《人鬼妖志》 说几句 第一个故事,到此完结了。 有点不舍,特别是,最后写下那句,“是生是死,谁也无从知晓的时候。” 说实话,这个故事写的不是很满意。 看过楔子的小伙伴都知道,我写的,是八苦。 第一卷写的,是八苦中的第一苦,生苦。 以人类来说,生时的众缘逼迫,就是苦。婴儿在胎里住在子宫中,子宫就像一个缩小的牢狱,禁锢着婴儿。再说,子宫里的环境 就不用说了。 所以婴儿一出世就大哭,苦不堪言。 当然,千人千言。 我只是根据这个,写一个故事。 生是不是苦,谁也说不准。 至少于我来说,不是。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另一种生而苦。 也许是苦,也许不是。 我本来想写了无心的故事,开始下一卷的,但是,既然对生苦有了新的想法,我还是决定再写一个故事。 下面是一大串感谢。 谢谢manyun,我想我是大海,浪漫小和尚,123哈哈嘿嘿,天羽、天月,davidandking,异界app、33,中了邪的魔鬼,心心心心相惜,hahayi,随缘1015,啊穆穆,弄晴小巷,三两清酒,唐朝佞幸,世有桃花思无邪,明月无间,寂刃,风尘下的热土,娃娃dragon的打赏。 谢谢支持,谢谢。 谢谢所有看我故事的小伙伴,谢谢。 谢谢所有投我推荐的小伙伴,谢谢。 谢谢所有收藏我书的小伙伴,谢谢。 额,要说的好像说完了,不用说的我记在心里。 那就,这样吧。 下午好。 第一章 我是鬼 天阴沉沉的,昏黑的夜晚,没有半点星光。月亮被遮在乌云之后,厚厚的云层,暗黑的乌云。 阴风阵阵,小七藏在林间大树后面,觉得异常冷。 她屈身抱住自己双腿,试图给自己一点温暖。只是不断哆嗦的身体告诉自己,这个方法一点用都没有。 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麻制的,很普通的衣服。 仔细瞧去,像是新做的衣衫。但是现在,已经破烂不堪。 小七的衣服上,满是泥泞,新做的衣服,被荆棘刺破。隐约间,可以看到她的衣服上有鲜血。 那是小七的血。 荆棘划破了她的衣服,刺破了她的皮肤。 又冷又痛。 小七脸色惨白。 这风阴冷,不时有呜呜声响起。 小七害怕的开始颤抖,只是想起父母的嘱咐,那个道人的话语,她一步都没有移动,依然蜷缩在这里。 此时风声更大,树上的叶子被风吹的梭梭直响。 小七慢慢抬头,看一眼林间。 哗啦啦,有声音。 小七吓得抱紧双腿,过了一会,她发现林间好像没了声音,她慢慢的抬头。 “哈哈哈”一个身着白衣的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身影从小七眼前飞过。 听声音,像是女声。 “啊!”小七吓得惊叫出声,坐倒在地,双手抱着双腿,不断后退,只是不敢睁开双眼。 过了片刻,她发现这里根本没任何声响,此时似乎风也变小了。她慢慢抬头细看,发现那个身影早已不见。 或许是自己眼花,这根本不是鬼,是我自己在吓自己。 小七在心里暗示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怕。 但是哆嗦的身体显然泄露了这个事实,她害怕。 “你不用怕,只需要待在那树林里,心里默默祈祷,为你的娘亲祈福,为你还未出生的弟弟祈福,就好了。” “你是个勇敢的姑娘,不用怕,林间没有恶鬼,也没有恶人。” 这个时候,小七耳边忽然想起了那个道人的声音。 是的,我不怕,小七心想。 “小七,小七,没事的,不用怕,小七” 娘亲的声音也在耳畔回响。 是的,我不怕。 “小七,想想还未出生的弟弟,小七。” 是啊,还有娘亲怀里的弟弟呢。 小七不怕。 “小七,林间有仙无鬼,心诚则灵,你娘亲和你弟弟,就靠你了。” 还是那个道人的话。 是,娘亲和弟弟能不能活着,要看小七。 小七不怕。 “哈哈哈” 刚拾起勇气的小七顿时坐地,此时听到声音,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小七吓得只哆嗦。 自己前面飘着一个人。 不,不是人,是鬼。 这个女鬼长发及腰,散在胸前。头发乌黑乌黑的,阴风凛冽,女鬼的长发在空中乱飞。 一袭白衣,干净的若白玉。 只是不知道长的怎么样,小七心想。 一阵风吹过,那女鬼的长发被风吹到身后。 女鬼抬起头,嘴角露出了笑容,睁大双眼望向瘫坐在地的小七。 “仙人,仙人,你是仙人吗?仙人?” 小七很激动,这时她忽然活了过来,身体充满了力气,她跪爬着,向口中的仙人爬去。 仙人真是漂亮。 笑起来真好看,真慈祥,满脸温和,还对着小七笑呢。 小七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个道人口中能救自己娘亲和弟弟的仙人。 道人果然没骗我。 林间有仙,有仙。 “仙人,仙人,求求你,救救我娘亲,救救我弟弟。” 小七一边说话,一边磕头。 她爬在女鬼旁边,抬起头,望向女鬼。 “仙人,仙人,你怎么不说话,仙人?” 无心飘在空中,看着这个喊着自己这个恶鬼为仙人的小姑娘,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小七听到笑声呆了,她不知道仙人为什么不说话。 哦,对了,难道是仙人怪我之前把仙人当成女鬼了? “仙人,仙人,小七错了,是小七胆小,小七害怕,把仙人您当成了女鬼,仙人,是小七错了,求仙人不怪小七,求仙人救救我家娘亲和弟弟。” 小七此时心里悔恨,怪自己太小,太胆小,让仙人生气了。 仙人一生气,就不会救娘亲和弟弟了。 无心吐了吐舌头。 她舔了舔嘴角,嗯,鲜血的味道真好喝。 真是奇怪。 自己白衣占满了鲜血,脸上鲜血还未舔尽,脸色苍白,双眼空洞无灵。 分明是个恶鬼,怎么成了仙人? 无心想不通。 旋即,她哈哈大笑,看向自己脚底下不断磕头的小姑娘。 没准,这个姑娘的鲜血也不错? 只是可惜,自己刚喝饱。 刚才山下那个书生的味道也不错嘛。 无心想到此,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脸上的鲜血。 “小姑娘,你能看到我?” 无心用自己阴森森的嗓音说道。其实她很奇怪,凡人是看不见鬼的。可是这个小姑娘,不仅能看到自己,还以为自己是仙人? 无心甩了甩了衣袖,向上使了点力气,然后就飘到身边的树上,虚坐在树枝上,双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听到仙人清灵的嗓音问着自己,小七顿时停止磕头,抬起头看向仙人。 “仙人,小七能看到你啊。”小七疑惑,仙人怎么问这个问题。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仙人终于原谅小七,愿意和小七说话了。 “仙人,求求你救救我娘亲和我弟弟,仙人,小七求求你了。” 无心:“你娘亲和你弟弟,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七呆住,这是什么意思?仙人?不是说,仙人都是好人吗? 无心见树下的小姑娘呆住,呵呵一笑。 “小姑娘,我是鬼,不是你口中的仙人。”说这话的时候,无心起身,从树上飘到小七眼前,然后一甩长发,露出了自己惨白的面容。 然后,微微一笑,舔了舔嘴角的血。 小七恍然。 这么漂亮的姐姐,为什么说自己是鬼? 美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放下戒备,小七虽然听到仙人说自己是鬼,但是心里根本不相信。 无心:“怎么,你不相信我是鬼?” 小七点头,表示不信。 无心:“小姑娘,不信?” 无心说着,更加的靠近小七。 “不信的话,你摸摸我的脸啊。” 第二章 小鬼 “摸,摸脸?” 小七讶然,摸仙人的脸啊,小七摇头。 无心失笑,“怎么,小姑娘,你不敢?还是,你害怕?” 小七摇头,“小七不怕,小七只是,怕仙人生气。” “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当了这么多年的鬼,无心还真不懂所谓的人的心思。哪怕是这个小姑娘的心思,她也不懂。 “小七手脏,怕,怕弄脏仙人的脸。”说完这话,小七冷的发僵的脸,出现了一点点红丝。 无心站起身,忽然觉得有些搞笑。 她抬手,示意眼前这个小姑娘站起来。 “你知道吗?小七,你叫小七?” 小七点头,生怕仙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小七,我是鬼。” 小七摇头,表示不信。 无心才不管这个小姑娘信不信,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凡人看不见我们鬼的身影,听不到我们鬼说话的声音。可是你,小七你,却不一样。” 无心围着小七飘了一圈,停下来,继续说。 “小七,你能看见鬼。我刚才,靠近你,闻了闻你的鲜血的味道,很纯,很纯。而且,还很香。”无心说着砸吧嘴,忍不住,又舔了舔自己脸上溅到的那个狗男人的血。 不,不是狗男人,是文弱书生。 “哦,对了,你的衣服上,也有血。”无心说完,皱眉。 “可惜,脏了。衣服上的血,脏了。不然,我真想舔一舔。” 小七此时已经察觉不对,这个仙人说话很不靠谱,而且,哪个仙人会把鲜血挂在嘴边一直说? 何况,仙人,不是都有仙人风骨的吗? 小七后退一步,沉默不语。双腿慢慢开始颤抖,她有些害怕。 无心看了一眼小七,装作没看到小七害怕的样子。 “小七你,为什么能看见鬼?还把鬼,当成仙人?” 无心飘到小七身前,空洞的双眼盯着小七。 “说,为什么!” 小七后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小七后退,无心前进。 “小七,小七,小七看到的你就是美女。”小七被女鬼一吓,说了实话。 无心向前,伸手,她将一身鬼力运到右手,手指点向小七。 用力一摁,小七脸上细小的伤口,顿时流出了鲜血。 红色的,纯净的,明亮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当然,其中还有一股,净化戾气的令鬼讨厌的味道。 又喜欢,又不喜欢。 但是最后,鲜血的香味还是诱惑到了无心。 只是,在尝这鲜血之前,还有几个小鬼要解决。 “都给我滚!” “没心的女人,你确定不把这个食物和大家平分?” “是啊,没心的女人,好吃的东西,不能独享啊。” “想要平分?想要和我共享美食?”无心看向飘在空中的几个鬼,闻了闻自己手指上的鲜血,说道。 “对,就是平分。没心的女人你可不能霸道。” “怎么,见着好东西了,就不怕我了?”无心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 “好香,味道不错嘛。” 看向已经瘫坐在地,吓得说不出话的小七,无心微微一笑,笑容,在无心看来,自己笑得很残忍。 只是,无心心想,呸,自己没心,心想什么心想。 那个小姑娘,不会以为我笑的很甜吧? 小七看到的,确实是这样。 仙人,不,女鬼,她温和的笑着。 小七抬头看向四处,空中飘着很多鬼。 只是这些鬼,长的人模人样。如果不是有无心作例,她定会将这些鬼当成人。 鬼在和人一样,笑,吵,怒,骂。 但是事实呢? 事实是,这群鬼,没一个长的像人的。 惨白的脸上皮肤僵硬,眼睛空洞无神,虽然在笑,其实嘴角根本难以弯曲。 飘在空中的鬼魂见无心已经开始吃血,享受食物,顿时急了。 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想要尝尝美食。 无心才不管同类人的死活,本来就是死了的人,还怕作一个死了的鬼? 运转鬼力,衣袖翻飞,不用一招,无心就伤了这些鬼的魂魄,令他们不敢上前。 “滚,有多远滚多远。” 瞬间,这树林里刮起了阵阵阴风。 “好大的架子,无心。” 听到这话,无心没有抬头,她只是继续用鬼力加持的手指摸小七的脸颊。顺手挤出了一滴鲜血,将手指放到嘴角,舔了舔。 “怎么,小鬼,你也要掺合一脚?” “是你要掺合一脚,无心。”小鬼望了一眼被吓坏的小七,看向无心。 走了一群小鬼,又来了一群小鬼中的小鬼,真是麻烦。 “平分?”无心试探的说道。这小鬼,平时不可怕,只是一旦他偏执的时候,无心根本不敢惹。 “我的东西,你确定要平分?”小鬼看向无心。 无心一阵无语:“先来后到,小鬼。” 伸手,指了指小七,小鬼看向无心,“我说,这是我的东西。” 无心飘到空中,“小鬼,你不要太过分。” “你自己走,还是我们,打一架?” 这女鬼真是麻烦,磨叽半天。要么较量一场,要么就滚。 这就是小鬼的态度。 无心没有说话,她已经作出了选择。飘到小七身前,再次用力触碰小七的脸颊,鲜血溅起,无心用鬼力凝聚散落的鲜血,最后汇集在掌中,堪堪十滴血。无心知道,这已经是小鬼能容忍的极限,所以她没有停留,直接从小七的身体中穿过,就此不见。 无心临走时的做法,显然吓到了小七。 她是鬼,她真的是鬼。 小鬼飘到小七跟前,看这小姑娘的样子,根本不像那恶人。 那死道士才不会这么懦弱。 “说,那死道士在哪?” 小七没有说话,只是呆愣着,她这时根本不会说话。 没被吓死,已经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那没心的女人,临走还给我添麻烦。 索性不问这小姑娘问题,小鬼一招手,从小七脖子上扯下了一根红绳。 红绳上系着一块木牌,上面有四个字:道士善铭。 呵,果然是那死道士。 小鬼怒极,又大喜。 是你先招惹我的,善道士。 扔了红绳,小鬼将木牌握在手中。 缘木求鱼,略施小法,死道士的位置就被小鬼锁定。 以鬼力架着小七,小鬼一个闪身,就离开了这片树林,飘向了不远处的一个竹林。 竹林间,有一排竹屋。 第三章 怀胎十一月 小鬼一出现在竹林,善道士就察觉了。只是此时情况紧急,他没空也没功夫搭理小鬼。 小七一家本来在这竹林生活的很幸福,一家三口生活在这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力更生,虽说手头钱财不大宽裕,但是吃喝保暖完全不成问题。 而在去年六月份,小七家迎来了一个新的生命。 小七的娘亲怀孕了。 一家三口,没有一人不期待这个新生命的降临。 去年九月份,小七的娘亲显怀。 九月九日,小七照常给娘亲送吃食,喂娘亲吃饭,但是她忽然发现,自己可以看见娘亲肚子里的弟弟。 对,那是弟弟。 小七高兴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爹爹和娘亲,因为她知道自己娘亲和爹爹有多希望娘亲这胎怀的是男孩子。 小七的娘亲和爹爹丝毫没有怀疑小七的话,就信了小七。 此后,小七一家过的更开心了。 事情发生转变,是在今年四月份。 都说怀胎十月,但是事实上,怀胎九月,就有孩子出生了。 只是,今年四月份,小七的娘亲还没有生产。 怀胎十月,还没有生产,小七的爹爹顿时急了。 进城请了大夫,大夫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不生产,那就好了。 问题是,从四月份开始,小七的娘亲天天阵痛。 每一天,都以为孩子会出生,每一天,孩子都没出生。 直到现在,五月份。 已经怀胎十一月了,小七的弟弟还没出生。 其实自从小七能看出娘亲肚子里的弟弟时,她爹爹每天都会让小七观察自己弟弟长的怎么样。 一直到今年四月份。 四月份的时候,小七能看到弟弟对自己笑。 小七每天都会和弟弟打招呼,陪弟弟说话。 也许是家人间的心灵感应,所以,四月份开始,弟弟好像能感应到自己在哪。 虽然眼睛没睁开,但是,弟弟会把脸对着自己,嘴角会弯,弟弟在笑。 可是,好景不长。 四月四,小七照常去陪娘亲和弟弟,就发现出事了。 娘亲手指紧紧抓着床单,疼痛让她不停大叫。 喊了小七,喊了丈夫,请了大夫,结果一天一夜过去,孩子还是没出生。 这样折腾了十天,大夫回城了,表示再也不来了,甚至走的时候还偷偷告诉小七的爹爹,说什么,没准,你娘子怀的是妖怪。 小七的爹爹自然不信,拉着大夫出了屋子,恶言恶语的将大夫赶走了。 等小七的爹爹回到竹屋,将小七从隔壁的小屋中放出来,他伸手摸了摸小七的头,当做安抚。 什么话也没说就进了小七娘亲在的屋子。 把那大夫请来以后,小七的爹就将小七关在了小屋,并嘱咐小七不要出来。 一个能窥探到孕妇肚子里孩子模样的小孩,不被人当成妖怪烧死,才怪。 所以小七的爹爹根本不敢让小七出来,怕小七乱说话。 小七才五岁,童言无忌,不懂这些,小七的爹爹只能这样做。 小七每天都呆在小屋中,听自己娘亲痛的大哭,偶尔,她还能听到,自己弟弟的痛喊的声音。 咿咿呀呀,出生的孩子,像是在高兴的说话,在表达诉求,但是还没出生的弟弟这样喊,小七听起来却感觉是撕心裂肺。 弟弟疼,很疼。 弟弟在饱受折磨,他疼。 所以小七出了小屋,立马奔向自己娘亲在的屋子。 紧跟在爹爹身后,小七进了屋,看见躺在床上,疼得说不出话的娘亲,往日看着健康的身体,现在看起来,纵然肚子里还有一个十一月大的胎儿,已经消瘦的,几乎能看到骨头了。 小七顿时就哭了。 待她爬到自己娘亲床边,看向娘亲的肚子,看到那一幕,小七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弟弟,在娘亲肚子里,面部扭曲,咿咿呀呀的喊着,可能是感受到了她在看他,所以弟弟竟然睁开了眼睛。 懵懂的,无知的,纯净的,眼睛。 此时,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瘦小的双脚,使劲地向下踢,他要出去这个禁锢他的小世界。 小七可以感受到,弟弟愤怒的气息,他要出去。 他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本来干净的胎盘,此时已经被鲜血浸透。 都说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知晓,但是,正是因为第一次面对新的世界,所以他们异常敏感。 生命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坚韧,它脆弱,它顽强,它又不堪一击。 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受了危险,这个还在肚子里的婴儿,使劲地用力。 小七能明显感受到弟弟的诉求,但是她却无能为力。 她能看到他,但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能傻傻的,看着弟弟折磨娘亲,看着弟弟,愤怒的在娘亲肚子里乱踢。 娘亲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 小七哭的不像样。 爹爹显然毫无办法。 小七抽了抽鼻子,她试探着,将双手放到娘亲的肚子上。 弟弟,别怕,别怕,姐姐在,娘亲也在,爹爹也在,我们都在,不要怕,不要怕。 随着小七的默念,小七手上散发着一阵柔和的光芒,透着小七娘亲的肚皮,飘到了小七弟弟的身边。 这一刻,小七弟弟身畔的鲜血好像变得更加明亮了,他慢慢平静下来,睁开眼睛,望向小七。 那双眼睛不能对焦,他只是望向小七,有委屈,有难过,有不满,有怨恨。 小七能感受到弟弟的情绪。 小七能做的,只有安抚。 但是显然,他的诉求不是安抚。 他要出去,他不要被禁锢。 是,在这个婴儿的观念中,他被禁锢了。婴儿越想越急躁,越想越愤怒,越想越恨。 小七自然看到了弟弟扭曲的面孔。 只是等她再去安抚,弟弟已经不想接受自己的安抚了。 她只能继续将手掌放在娘亲肚子上,心里不停默念。 直到她力竭昏迷。 小七的爹爹站在一旁,无能为力,只能把女儿抱在隔壁的床上,自己坐在这屋子里,不时给自己娘子喂水,喂药,喂饭。 就这样,小七一家熬了十几天。 他们毫无办法。 天无绝人之路,五月四日,小七家的竹屋外,来了一个道士。 第四章 善道士 道士名善,说他来自方外山。 传说中,方外山,乃方外之人的居所。非等闲之辈不能前往,非天下神仙道士不得上山。 所谓方外,自然是超脱凡人凡界的神仙大能。 所以小七的爹爹一听门外这道士是来自方外山的德高望重之人,立马出门迎接。 一开始,小七的爹爹阿东对这道士心存怀疑。 这世界哪有那么巧,走到绝境之时,枯木恰逢春? 何况 阿东摇头,直接出门迎接善道士。 善道士是何许人也?岂会不明白凡人的心思? 所以他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道:“你娘子怀胎十一月,至今未生产。” 这事只要一打听,就可以知晓,毕竟这不是什么十分隐秘的事。 虽然城中一直有传言,竹林里住着一家妖怪,但是距离远,也不见有妖怪出来作祟,自然没人大着胆子来打妖怪。 所以阿东只是继续倾耳,看这道士还有何话可说。 善道士停住脚步,他隔空虚指,手中出现一把剑,桃木剑。 阿东眯眼,这是道家威力最高的剑,不过,是去邪捉鬼的好剑。 阿东神色微变,不过他瞬间就掩饰好了自己微变的神色。 “道长,这是?” 善道士没有理阿东,他用手中的桃木剑,朝空中虚点,手中出现四张三清符,朝东南西北各扔了一张,然后将法力灌输到桃木剑上,点向三清符。 聚灵阵?阿东低头,心里悍然,只是并未说话,兴许,兴许,这道士真是来自方外山。 来自方外山,这就意味着,娘子可救,儿子可救,阿东再也难掩激动,眼睛盯向善道士。 善道士抬手间就布置了一个小型聚灵阵,聚灵阵,聚灵聚灵,不止可以聚天地灵气,还可聚天地生气。 怀胎十一月,难产近一月,不止产妇需要灵气来活命,还在肚子里的婴儿也需要灵气来活命。 最重要的,是生气。 夺天地万物生气,灌输于生命之中,这才是逆天救命的好东西。 只是,这聚灵阵乃是小型聚灵阵,而且三清符虽是高级符,但是,夺天地生气,毕竟缺德。 一般人布这阵法,都会将三清符偏东偏西偏南偏北,绝不会置于正东正西正南正北。 但是善道士,却将三清符布于正位。 修道之人,讲究因果。 夺万物生气,必损自己生气。如若有替代之物,亦会损伤这替代物。 这还不算,待日后,因果大了,不管你昔日如何替代,总有一天,这因果还是会伤害到自己。 善道士眼也不眨,布了这正聚灵阵,也许,他道行很深,并不惧世间因果?又或者,善道士,心怀仁心,一心想要救这母子二人? 善道士回头,看向阿东。 阿东急促的上前,神色激动,使劲搓着双手,他就差跪下磕头,求善道士救自家娘子和儿子一命了。 善道士,“勿急,还差最后一步。” 善道士说完看向站在门口的小七,抬脚就上了台阶。 阿东跟在身后。 “小姑娘,想不想救你娘亲和还未出生的弟弟?” “想。”小七毫不犹豫的说道。 她眼神坚定,直直的看着善道士。 阿东心里打颤,难道善道士发现了什么?还是,是我想多了?最重要的是,小七的作用,除了 不,应该不会。 小七对救治娘子和儿子没有作用。 “道长,小七?” 善道士自然不知道阿东内心的想法,他在得到小七的答案后,一挥桃木剑。 把小七的衣袖划开,细小的胳膊上,涌出了鲜血。 阿东心里一跳,但是见那善道士并未留意小七鲜血的颜色,他也就放下心了。 只是,“道长,你这是干嘛?” 善道士:“布阵。” 善道士说话间,已经将小七的鲜血聚在手心。 如此的明亮,纯净。 真是好东西。 善道士暗自舔了舔舌头,忍痛将手中的鲜血撒在桃木剑上。 这血并未浸湿桃木剑,反而让桃木剑更加明亮。 善道士持着桃木剑,立在竹屋的屋顶。 将鲜血倾注于三清符,瞬间,竹屋闪现出一大片红光,照亮了这漆黑的夜晚。 不过,这只是眨眼间的事。 除了善道士,小七,阿东,再无人知晓。 夺天地生气,取亲人鲜血,聚万物灵气,守四时生门。 善道士见阵法已成,满意的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树林,他笑了笑。 然后忽然站在小七身边。 小七一脸崇拜的看向善道士。 只因为,在这善道士布好阵法后,娘亲再也没喊疼。 “道长,我娘亲和弟弟他” 善道士收了手中的桃木剑,手中拿出了一块木牌。 “小姑娘,想不想让你娘亲快点好起来?想不想让你弟弟快点出生?” 小七立马点头,“想!” “那就拿着这块木牌,将木牌系在脖子上,然后去竹林外的那片树林。” 小树林?那里没什么啊,阿东摇头。 “道长?” 善道士回头看了一眼阿东,对着小七说道:“那里,有你娘亲和弟弟需要的东西。” 阿东上前,“道长,晚上天黑,小七一个人,去树林,并不安全。您看,我去成不?道长需要什么直说,我去找。” 善道士哂笑,“你?你不行的。这事非你的女儿去不可。” “爹爹,道长,小七去!” 阿东:“小七?” 善道士见阿东这人罗里吧嗦的,很是不耐烦。 “小七的安危你不用管,道人我刚才给小七的木牌里面存着我的气息。而且,小七在哪,我都可以感受到。若是小七有了生命危险,我可以眨眼就到小七身前,你不用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小七,过来,靠近点。” 小七往善道士身边移了移,看向善道士。 “到了树林,你什么都不用找,只需要在那林间为你娘亲和弟弟祈福就好。知道吗?” 小七点头,“嗯,小七知道了。” “好,那你现在就去吧,记得,那树林里没有什么鬼怪,你不用害怕的。” “或许,你能遇见神仙呢。”这句话是善道士用念力说得,阿东并未听见。 听到这话,小七安心了。 不过在奔向那片树林前,她先回屋去看了娘亲和弟弟。 然后,和他爹爹道别,小七就走了。 此时,是五月四日,晚上。 第五章 幽门闭,小鬼到 “道长,您看,我家娘子为何难产?” 善道士以丝线牵了小七的娘亲阿灵的手,他将右手手指置于丝线上,须臾,挥手收了丝线。 凡人讲究千里姻缘一线牵,可他们修道之人讲究的却是,世间因果一线知。 直接把脉,可不如一线为媒介来探寻究竟的好。 “幽门闭,无生机。”善道士摇头,但是他的脸上,不见一丝难以救治的样子。 阿东皱眉,先前这道人在屋外耍的一手好戏,布置阵法也是一个好手,何况眨眼间可移到一个地方,显然法力高深。 无生机?阿东不信。 “道长可是有什么难处?还有,幽门闭,是什么意思?” 善道士伸手轻拍自己衣摆上的挂袋,看向阿东:“难处倒没有多少,只是好久不见这种情况,有些手生罢了。” 好久不见?难道这世间还有其他人和自家娘子一样,怀胎十一月而生不出孩子? 阿东欲开口询问,只是见道长正准备说话,就止了询问的念头。 “幽门,是人的一道生门。它可以吸天地生气,补给己身,也可以挡世间晦气,保护己身。” 善道士停下话语,他微微眯眼。 “通俗点说,幽门,就是人的肚脐眼所在的位置。” 阿东皱眉,你确定没骗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阿东委实不信。至于为什么不信,实在是因为他想不出肚脐眼和生不出孩子有什么关系? 善道士似乎看出了阿东的心思,他道:“肚脐眼是和生孩子没多大关系,不过,当肚脐眼之处,聚集了晦气,形成了屏障,那自然就会和生不出孩子有关系了。” “晦气?”阿东不解。 “世间晦气,可以分三种。其一,乃是死气。死气包括人死后,身体腐烂后产生的尸气,或者总得来说,就是万物凋谢时,所产生的气息。其二,乃是污气。污气是一种比较庞杂的气息,它包括人的怨气、怒气、杀气等等人所产生的悲观的气息。” 说到这,善道士转了话头。 “不止人有灵,万物皆有灵,所以这种气息,也包括万物在内。” “也就是万物的情绪有了变化,而产生的气息?” 善道士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其三,乃是魔气。世间有三大煞气,分别是天煞、地煞和人煞。这三煞,也可以说就是魔气。” “那道人,我娘子幽门处的晦气,是哪种晦气?” “你娘子?三种都有,而且,事情比较麻烦。你娘子幽门处,不止有晦气,还有鬼气。” “鬼气?道长,鬼气是从哪里来的?竹子可辟邪,我住在竹林深处,哪里来的鬼气?” 善道士听了阿东的疑问并不多说,只是伸手拍了拍衣摆上的挂袋。 这挂袋,鼓鼓的,从外面看起来,很是圆润。 先前拍了一下,这次善道士,拍了三下。 鬼气?呵呵。 “我也不知,还要细究才是。” “道长,那这幽门处的屏障,需要如何破解?” 善道士一脸平和的道:“破解的方法,倒是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道长?道长,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说话的是小七的娘亲,阿灵。 小七走后,阿灵就陷入沉睡。她在迷糊中,听到了什么幽门,晦气,破解,意识不断挣扎,终于醒了。 善道士站起身,走到竹屋的窗口,看向小七去的地方。 不过,可以让婴儿吸收了这晦气。 “不过,要等那小姑娘回来再说。” 阿灵说了一句话就受不住,继续休息。 她实在没力气说话。 阿东帮妻子喂了点水,然后站在善道士身后。 “道长,不知您让小七找到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小七一个人可以吗?她还是个孩子呢,我” 阿东看见善道士的眼神,平静无波,淡淡的看向自己,他瞬间就闭嘴了。 真是麻烦,看来还需要转移这个人的注意力。 善道士回头看了一眼阿东,然后抬脚走向阿灵。 “你过来。” 阿东闻言三步并作两步,站在床前。 呵呵,让你看看,你的儿子,待在怎样的地方。 善道士挥手,掀翻了阿灵身上的被子。 “道长,你这是干嘛?” “你静静看就好了。”善道士连一个眼神都不给阿东。 他伸手,在阿灵鼓起的肚皮上虚点了几指。 低喝一声:“开!” 阿东使劲搓眼睛,他看见了什么?他的孩子吗? 怪不得,怪不得小七哭的那么难过,一直喊着弟弟疼。 一团乌黑的气息包裹着一个婴儿,期间夹杂着鲜血,婴儿的面孔扭曲,双腿在无力的乱踢。 眼泪瞬间就留下来了。 “道长,道长,您有没有办法化解这晦气,让孩子少受点苦啊。” 善道士抬手在空中一划,阿东刚才所见的景象瞬间消失。 “没办法,只能等小七回来。”善道士道。 阿东抹了把眼泪,帮阿灵盖好被子,坐在床前握紧自己娘子的手,眼睛直直的看着鼓起的肚皮,谁知,眼泪又流了下来。 善道士才不管阿东哭没哭,他抬脚出了竹屋。 只因为,时间不多了。 他一个瞬移到了屋顶,飞到三清符旁边,见三清符上的鲜血马上就被化完,他赶忙挥手,撒出了几张符纸。 瞬间,三清符上的鲜血好似停留在上面,不在流失。 然后善道士抬头看向夜空,快了! 阿东见善道士出了竹屋,他也跟上了,此时见善道士在修改阵法,他只是静静看着。 善道士闪身下了屋顶,一步跃起,就闪进竹屋,对着身后的阿东喊道:“快进来!” 阿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步跑回竹屋。 “道长?” “没时间解释了,你取个碗来。” 善道士嘴上吩咐着阿东,他自己挥手关了竹屋的窗户,并在竹屋四处贴了几张符。 阿东疑惑,旁边桌子上就有碗,为何道长要自己去取? 他伸手就要拿桌子上的碗,可是那善道士道:“不要竹碗,你去拿个瓷碗。” 阿东压下内心的疑惑,在旁边的木柜里取了碗,递给善道士。 善道士也不说话,直接挥手,一道法力劈向阿东,将瓷碗置于阿东隔壁下,取了整整一碗血。 “道长?” 善道士:“闭嘴!” 善道士将装着阿东血的瓷碗放在阿灵嘴边,“想要你儿子活下来,你就喝了它。” 不等阿灵点头,善道士抬起阿灵,一把将这碗血灌进阿灵肚子里。 大功告成,只差最后一步。 “死道士,出来!” 他来了! 善道士一把扔了瓷碗,给阿东和阿灵身上各贴了一张定身符,忽然就消失了。 第六章 出生 “小鬼,你来了。”善道士似乎很开心,笑着说道。 “臭道士,接招。” 小鬼可不开心,他见了仇人,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扔了小七到善道士身旁,他纵身向前,一身鬼力运转,小鬼小小的躯体周围,顿时被鬼气缠绕。 恶灵在旁,护己身,伤人命。 善道士不知道何时将桃木剑拿在手中,他用手中的桃木剑接住小七,随即将小七用法力运到竹屋,他一个闪身避开了小鬼的攻击。 倒不是怕小鬼,而是,他还有事要做。 “五年不见,小鬼,你就不想道人我?” “想你?我当然想你。我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我最想,炼你的魂,让你日日享受鬼火焚烧的感觉。” 小鬼见善道士不想和他对打,他也不急。 他知道善道士要做什么,他不想阻拦。 他又不是好鬼,凭什么让他阻拦? 这个世界上能有人有着和他一样的经历,他高兴还来不及。 “哈哈哈哈,那你可真是想我,小鬼。说实话,我也想你。” 小鬼抬头看了一眼竹屋,“这就是你当年炼化我所用的阵法?” 善道士满脸自豪,道:“是,也不是。这个可比当年那个威力大的多。” 小鬼:“呵呵。” 善道士:“怎么,你吃醋了?还是觉得不服?” 小鬼:“快去炼化你的恶鬼,炼化好后,我等着吃你的肉呢。” 善道士心底暗喜。 这小鬼,早年被自己炼化,活祭成恶鬼,心性不定,看见仇人做恶事也不阻止。 我果然猜对了他的脾气。 至于谁吃谁,那可说不准。 善道士抬脚进了竹屋,顺手收了竹屋窗户上贴的符纸,身后小鬼也跟了进来,善道士并未理会,似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竹屋内,阿东死盯着善道士,那凶狠的眼神像是要把善道士吃了一样。 我呸,善道士,明明是个恶道士。 还道人呢,装什么方外山来的神仙道士,我真是瞎了眼,才信了这道士的话。 也是,这道士说话总是半遮半掩,偶尔还不回答我所问。 只是这个时候阿东再恨再悔,也毫无用处了。 善道士进了竹屋,直奔躺在地上的小七。 小七已经醒过来了,被吓坏的她看见善道士,竟然毫无反应,只是呆愣着。 善道士才不管这小姑娘是不是成了傻子,他一把将小七提起来,走到床前。 利索的掀了阿灵身上的被子,隔空取了桌子上的竹碗。 先时,阿东的血被善道士下了药,竹子辟邪,善道士为了那肚子里的婴儿多看几眼阿东,不想让阿东发现自己身份,所以用了瓷碗。 这个时候,情况又不相同了。 小七的血,是很纯的血。 干净,透明。 善道士直接拉了小七,割破了她的细小的手腕。 很快鲜血就装满了竹碗。 善道士一把扶起阿灵,将这碗血灌进去。 阿灵自然不愿意。 只是,她根本无力反抗。 嘴角自己相公的血还留着,现在肚子里又灌进去了女儿血。 你要干嘛?善道士? 善道士才不管阿灵愤怒的眼神,他嫌弃放血太慢,干脆直接把小七的手腕放在阿灵口中。 过了一会儿,小七失血过多晕倒了。 善道士上前将小七移开,扔到地上。 他伸手在阿灵的肚脐眼处虚摸了一下,然后拿出一张符纸,贴了上去。 没错,他有备而来。 这幽门,是他关闭的。 这晦气,是他放进去的。 而鬼气,善道士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衣摆上的挂袋。 挂袋里,装着三个恶鬼。 善道士慢条斯理的解开挂袋,瞬间,这竹屋的温度就下降了。 这三个恶鬼,和小鬼一般大小。 出了束缚自己的挂袋,三个恶鬼闻到鲜血的味道,立马扑向小七。 “回来!” 听到善道士的命令,三鬼虽然不满但还是返回来,没去喝血。 可是,忽然,善道士又命令这三鬼上前去喝小七的血。 也是,刺激人,也需要外力辅助。 “少喝点!” 三鬼听到善道士的话不敢多喝,使劲吸了几口就退到善道士身后。 然后,到现在才发现,飘在空中的鬼,是他们三鬼的老大。 三鬼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毕竟老大很残忍,只是小鬼面无表情,看样子也不想理他们,他们也乐见其成。 毕竟老大和主人是仇人。 善道士向后,伸手,一把拘住这三鬼,将三鬼置于阿灵腹部的上方。 然后拿出桃木剑,提起小七,一剑又一剑,一剑又一剑的划向小七。 顿时,鲜血顺着伤口流淌。 鲜血并未散落在地,漂浮在三鬼与阿灵腹部之间。 小七被疼醒了,无声的流眼泪。 只因为,她被吓傻了。 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浮在空中。 小七的脸,小七的手,小七的脖子,小七的胳膊,都被划伤。 呵呵,看你生不生气,看你最后保持的一点点理智会不会全部丧失,看你会不会在愤怒中破壳而出。 人煞已初见其形,鬼气凛然,晦气早有,我就不信,这次不会养出一个天鬼。 果然,那婴儿已经控制不住了。 善道士退后,然后将阿东扔到床前。 小鬼此时也不淡定了,他飘远了点,鬼眼使劲盯着阿灵的肚子。 我当初,也是这么出生的? 真有意思。 小鬼跃跃欲试,不过他忍住了。 “时间到了。”善道士低声说道。 五月五,都说今天出生的人是天煞孤星,其实,那可不一定。 五月五,大能死,鬼门开,天煞孤星? 也差不多罢了。 今天可是炼化天鬼的好时机。 他善道士几十年行走在凡界,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可以在五月五出生的婴儿。 条件当然不止于此。 养恶鬼,还需要婴儿会愤怒,并且生而有灵。正常生产自然也行,只是婴儿怒气不够大而已。 他善道士炼化了四鬼,收服了三个,其中一个,小鬼,本事太大不服训,反噬主人,自损其魂,逃走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待在我身边吗? 这次来了就别想走,善道士恶狠狠的想到。 随即他看向马上要出生的婴儿,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天鬼,他马上就要出世了。 噗! 善道士没想到,小鬼也没想到,那婴儿,直接从腹部冲出来。 力气如此之大! 婴儿浑身是血,被一团乌光包裹。 他用眼睛盯着善道士,那目光能杀了善道士。 只是,他现在,最想杀的,不是善道士。 而是 第七章 喝血吃肉,遭天谴(今天开心,多写一章) 小鬼转头看向善道士,“我当初,也是这样吗?” 善道士脸色发怔,忽然又嘴角泛笑。没什么可怕的,这个天鬼可是从出生的时候就被我下符了。 “你?你可没有他凶残。” 小鬼鬼眼泛着光,盯向那婴儿,心中莫名激动。 再说那婴儿,他破腹而出,此时一双眼紧盯着自己出来的地方。 扑上去,消灭掉,那是禁锢你的地方,那是给你带来苦痛的地方。 只有消灭掉她,你才能得自由。 还有他! 那个躺在床底的人! 他眼睁睁的看着你受尽折磨却不伸手,他明明可以剖开她的肚子,放你出来,他明明可以的。 只要拿把刀,把肚子划破就可以,但是他没有。 所以我恨他,所以我要杀了他。 是,还有她! 她明明可以看见我,她明明知道我痛,她看见我在挣扎,她明明知道。 她知道的! 别以为最后把你的血给我喝我就会忘记你对我的忽视! 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绝没有这样的好事! 想到此,婴儿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去。 他张口撕碎了阿灵的肚子,大口开始咀嚼嘴里的肉。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留下来,有碎肉从他的唇间露出来。 吃了一口,又一口。 天鬼越吃越香,越吃心里越兴奋。 让你禁锢我,让你不让我出来。 阿灵睁大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肚子里爬出来这样一个生物。 可是为什么,她看见他成了这副样子,心却很疼。 她听到那道人说的话了,都是那道人做的鬼,可是,可是,她无辜的孩子。 阿灵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自己的孩子,至少,看清他的模样,来生做人做鬼,也要护着他。 可是,她至死,都没有看清他的模样。 阿灵是睁着眼睛死去的。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吃着自己的肉,喝着自己的血,死去的。 天鬼感应到有人在看着他,可是他毫不在意。 他心心念念想的只有一件事,吃肉,吃肉,吃肉。 他要消灭掉所有欺辱他的人。 片刻间,天鬼将阿灵的血肉吞进肚子里了。 只剩下了头,天鬼没有下口。 他盯着阿灵的头,不知道该如何下口。 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睁着的双眼,让他停下了。 但是旋即,天鬼扔了脑海里莫名的惆怅和悲伤,双手捧起阿灵的头,开始吸起了脑髓。 他没有吃肉,他只是喝了血,吸了脑髓。 阿灵的魂魄飘在空中,看向天鬼。 天鬼放下头颅,看向那个禁锢自己的人。 他嘴角的鲜血还未抹尽,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不仅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还要吃了你的魂魄。 让你永远消失。 都说亲人间,是有心灵感应的。 虽然自己的孩子成了鬼,自己也成了鬼魂,但是,她还是能读懂他的眼神。 看了一眼小七和自家相公,阿灵飘向天鬼。 那就吃了我吧。 怪我没有生下你,怪我让你胎死腹中被人炼成鬼,怪我连自己被人下符都不知道。 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 天鬼惆怅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晃了晃神,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阿灵的魂魄吸进肚子。 血肉转换成能量,让他不断增加鬼力,魂魄直接化为鬼力,让他吸收。 天鬼砸吧嘴,抛开脑海里莫名的感觉,他扑上去,试图通过撕咬血肉来忽视那种感觉。 天鬼很快将阿东下肚。 阿东死前,和阿灵,一样。 再恨再悔都没用。 然后,小七的下场,和他娘亲和爹爹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小七死的时候,不知道吃她肉的是她亲生弟弟,是她日日盼着的弟弟。 阿东的魂魄也毫无例外,被天鬼吸进肚子了。 只有小七,她死后,一脸纯真的盯着满脸是血的天鬼。 她依然看不到天鬼真实的模样。 她看到的,是他天真的模样。 满脸天真。 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 天鬼看向小七,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吃了她的魂魄。 善道士在小七魂魄离体的那一刻,就惊了。 他故意将小七一家人扔在天鬼附近,就是为了养天鬼。 他知道天鬼都是无情无义冷血之辈,凡天鬼出生,必生啖其家人血肉。 这天鬼,不是天生的,是他根据天时地利人和造的。 因为晦气不充足,他用尽手段,补上了。 天煞有五月五,不用他来,地煞没有也没有多大关系。只要人煞足够,足以弥补没有地煞的缺陷。 所以他一开始,故意误导天鬼,让天鬼误会,进而产生怨气。 所以他取了天鬼父亲的血,天鬼姐姐的血,来刺激天鬼。 最后,天鬼生啖亲人血肉。 人煞大成。 天鬼,鬼命亦成。 只是他不太懂的是,小七这个人。 一开始他以为小七是天顾之人,拥有一颗纯善的心。 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 心之所向,人即到达。 想看见什么,只要心诚,就可以见到。 这种人,都是得天地眷顾的人。 不用炼化,只要死了,就可成圣鬼。 只是,看现在的样子,也许她不止是天顾之人,她还是拥有天灵之体的人。 而天灵之体死后,就成了鬼灵之体。 这样的圣鬼,天然不惧任何鬼魂,还能净化恶鬼。 只是,善道士抬头。 怕要遭天谴。 天顾之人也好,天妒之人也好,都是要遭天谴的。 毫无征兆,一道雷光分成两道劈向天鬼和圣鬼。 小鬼见此,就要夺门而出。 世间鬼魂,没有不惧天雷的。 只是,天雷还是发现了小鬼的身影。 然后分出了极其细小的一道雷光劈向小鬼。 小鬼:“我去你妈的,欺人太甚!” 对付那两个刚出生的小鬼用那么粗的雷劈,对付我就用这么细小的一部分。 真是欺人太甚。 小鬼气急,他可不怕这小小的天雷。 硬是用一身鬼力硬憾天雷。 再说那三只恶鬼,天鬼刚出世,就被善道士收进衣摆上的挂袋。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他直接解开挂袋,不管三只恶鬼的死生,扔到空中。 转眼间,这三只恶鬼就被劈死。 倒不是因为他们太弱,而是因为天雷最恨乱入者。 而且,鬼的气息几乎一样,劈谁不是劈? 索性用了全力劈向这三鬼。 三鬼死,天雷散。 善道士看向剩下的三鬼。 池中之物。 第八章 禁锢和超脱 善道士看着三鬼,心里很激动。 “我有办法屏蔽你们的气息,让剩下的天雷找不到你们。” 小鬼:“不需要。” 天鬼:“我会怕天雷?”想要我死的,都要被我灭亡。 天鬼生而有灵,再加上他吃了人的魂魄,所以很多东西在瞬间就学会了。 只是他很自然的排斥了阿灵和阿东魂魄中难掩的悲伤和绝望的气息,也很自然的拒绝接受一切伦理道德。 圣鬼:“我自己就可以屏蔽我的气息。” 善道士一听,也不意外。 不过,未免之后的天雷误伤到自己,他必须带着三鬼离开。 这三鬼,对自己有大用。 小鬼在接受天雷洗礼以后,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上升。 不过,天雷找的是这两个鬼,自己没必要淌浑水。 何况,我的目的,只是来杀那死道士的。 思及此,小鬼瞬间就动了,朝善道士扑去,和善道士不断打斗。 一人一鬼,从屋内打到屋外,从屋外打到竹林。 善道士见一时降伏不了小鬼,立马开始在心里默念咒语。 他当初给天鬼下的符是天仆之符,这种符,反噬主人的可能几乎为零。 当年他给小鬼下的符是地仆之符,这种符反噬主人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小鬼竟然趁自己重伤之时,生生反噬了自己。 所以他痛定思痛,未免天鬼反噬自己,用了三年零三月零三天的时间,终于成功炼出了天仆之符。 虽然炼制这符损了自己修为和寿命,但是想到天鬼带给自己的好处,一切都值了。 天鬼正在屋内默默稳定自己修为,准备迎接下一道天雷,谁知道,忽然就不受控制的出了屋子。 脑海里有句话一直出现:“捉住他,捉住他,捉住那个小鬼,快给我捉住那个小鬼!” 圣鬼见此,也跟上了天鬼。 天鬼忍受着脑海中的聒噪,朝小鬼扑去。 可是他此时心中最恨的,却是善道士,那个禁锢他的人。 天知道,他最恨禁锢他的人了。 所以他忍了违背天仆之符的惩罚,在最后关头,生生将扑向小鬼的拳头转向善道士。 只是他这一拳,毫无力气,对善道士一点伤害也没有。 善道士心惊,但也只是一眨眼的事。 他相信天鬼反抗不了天仆之符的约束,就算真要反抗,也不会在他刚出世之时。 他有自信在天鬼成功反噬之前,榨干天鬼的一切价值。 小鬼见天鬼主动反抗那臭道士的命令,心中大喜。 他马上扑向善道士,一人一鬼又开始了打斗。 而此时,天鬼正遭受着惩罚,魂魄受业火焚烧。 圣鬼忽然觉得心疼,她上前将手放在天鬼的额头。 一股莫名的力量传向天鬼,不过片刻,天鬼便不再疼痛,刚才所受的灵魂之伤,全好了。 善道士在打斗的间隙看了一眼圣鬼,心中越来越兴奋。 圣鬼不仅能进化恶鬼,还能以自己强大的吸取灵气的能力,治愈万鬼。 这样不管自己怎么压榨小鬼和天鬼,都不用担心折磨死他。 既然如此,还是尽快带着这三鬼离开就好。 圣鬼既然对天鬼有好感,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打伤他!捉住他!” 又听到命令的声音了。 天鬼转身就扑向小鬼,配合着善道士攻击小鬼。 只是眼看就要打伤小鬼,天鬼又将拳头挥向善道士。 这一次,他又受到了惩罚。 圣鬼跟在他后面,替他疗伤。 转眼间,又好了。 小鬼见状,大喊:“不要冲上来,别管那死道士的命令。” 善道士见小鬼玲珑心思作怪,用了十分力气逼向小鬼,让小鬼无法分出心思和天鬼交谈。 不过,天鬼还是听到了小鬼的喊声。 虽然善道士的命令在脑海中不停喊叫,但是天鬼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仇人的仇人就算不是朋友,但也不会是仇人。 天鬼恨极禁锢他的人。 他站在这里,忍受着灵魂被烧灼的感觉,圣鬼在其身后,用尽所有力量帮天鬼疗伤。 善道士怒极。 下了死命令,让天鬼对小鬼出手。 他转身飞离小鬼,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其上。 小鬼自然乐见其成。 像他们这种恶鬼,只有被禁锢的越狠,反抗的才会越狠。 所以他怂恿天鬼不要动手,所以他拼着受伤,也要惹怒善道士。 他就是要让天鬼反噬成功,摆脱这臭道士。 善道士将滴血的符文用道火焚烧,然后看向天鬼。 天鬼顿时被一团火包围,吓得圣鬼闪身离开。 “杀小鬼,还是享受折磨,你自己选择!” 善道士终于被打的有了脾气,决定舍弃小鬼。 反正有天鬼圣鬼足矣。 只是善道士万万没想到,天鬼在此时仍然在反抗,却不上前杀小鬼。 小鬼大笑:“你现在享受点痛苦不算什么,等我伤了这道士,你趁机反扑,到时候,折磨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只要可以摆脱束缚,听他的又如何。 “不过,你得让你身后的小鬼帮我。” 天鬼看向圣鬼,不说话。 但是圣鬼读懂了天鬼的意思,她逼出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守着天鬼,然后飘向小鬼。 善道士气的直跳脚。 怪自己当时炼化恶鬼的手法太坚决,才养出了这么一个对自己都狠辣的恶鬼。 有了圣鬼的加入,局面成一边倒的形势,虽然小鬼受了重伤,虽然圣鬼不在状态,但是善道士也受了伤。 小鬼祭出自己的鬼火,抛向善道士,善道士此时正在使着桃木剑对付圣鬼。 圣鬼心性纯善,不懂剑法奥义,也不懂打斗精髓,她只是凭本能出手,因而打善道士一个措手不及。 善道士被两鬼围攻,很快就处在下风。 而另一边,天鬼的怒气和怨气直冲云霄,终于冲散了道火,让圣鬼的一魂一魄靠近自己。 外火虽消,内火仍在不断的炼化这天鬼的魂魄。 圣鬼见此,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一魂一魄献给天鬼。 天鬼没有半丝迟疑,张口吞了一魂一魄。 而正在围攻善道士的圣鬼却突然从半空跌落。 显然她受了重伤。 但是这个时候,天鬼到了。 虽然他还在饱受道火折磨,但是现在的他足矣承受这点疼痛。 圣鬼见状,忽然笑了。 小鬼和天鬼一起围攻善道士,终于重伤善道士。 但是此时,空中忽然传出一阵雷声。 天鬼和小鬼对视一眼,忽然大笑。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用鬼力包裹着善道士,冲向了从天际闪现出来的雷光。 圣鬼见状,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天雷滚滚,无情的劈向地面四个生灵。 是生是死,谁也无从知晓。 第一章 破庙过路人 “看这天气是要下雨啊,公子。” “嗯,的确是要下雨。” “公子,你说咱们这一路走得怪不怪,每次都眼看着要到城门了,结果不是天黑城门闭了,就是要下雨了。” “小三,别叽叽咕咕的在那抱怨了。” 公子拿着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那名唤小三的小厮一下,收起扇子说道: “你啊,该庆幸。庆幸我们最后不是遇到村庄就是遇到破庙,或者啊,搭上马车顺利进城。” 那小三一听,仔细想想也对。 “我们公子就是有福气,总能遇难呈祥。” “傻!遇难呈祥是这么用的吗?” 那小三听自家公子说他傻他也不在意,只是跟在后面傻兮兮的笑着。 “公子,前面又有破庙。” “嗯,我看见了。” “公子,你说这一路怪不怪,自从到了闽南这一带,我们只要是在城门外,总能遇到破庙。” 公子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破庙上的匾额。 天不弃。 真是一个好名字。 小三,你没注意到,我们遇到的每个破庙,它的匾额上面都有三个字,天不弃。 不过这话,云公子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免得小三那家伙一路唠叨。 “出门在外,逢大雨却恰能遇到安身之所” 这就是,天不弃吗? 建这破庙的,是一个大善之人吧。 云公子摇头,进了破庙。 不过,庙里有人。 云公子皱眉,又是乞丐。 他倒不是嫌弃和歧视乞丐,而是,这几天行路,每到一个破庙,都有乞丐。 云公子带着小三找了一个空着的角落坐下。 “公子,你看。”小三靠近自家公子的耳朵,眼睛朝着破庙中长的最丑陋,身形最矮的那个人看去。 “那个人好丑好恶心,哪有公子你长的好看。” 云公子一听这话,伸手就拍了小三一脑壳。 “小三,长的丑本不是他的错,你怎么可以在背后这么说他?” 小三撇嘴,不过还是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最善良不过,才不会以貌取人。 云公子见小三不以为意,怕他日后在这上头吃亏,又道: “小三,你想想,他长的丑,不知受了多少人鄙夷和谩骂,而鄙夷和谩骂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丑。” “那是别人,我又没骂。”小三忍不住回口,声音顿时提高。 惹得对面的乞丐看向他们主仆二人,小三看向自家公子,表示知错。 “我和他是一样的,小三。” 小三一听这话,哪还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 公子这是想到自己了。 “公子,你和他才不一样呢。你是人人皆知的有着绝世风采的满家大公子,他是一个小小的破庙里的容颜丑陋的乞丐。” 小三觉得说这还不够,就怕自家公子乱想,又加了句:“公子你和他就是不一样。” 满云笑了。 他知道小三在安慰他。 伸手拍了拍小三的肩膀,没再说话。 “喂,对面的,吃东西吗?” 小三就要回绝,满云拉住小三,“谢谢这位小哥。” 那就是要吃的意思了。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我小哥,还是个颇有风度颇有风姿的美男子。 所以小四伸手拿了两个大馒头,和两个烤鸡腿,走了几步递给了满云。 要知道他一开始想的是,如果那个长的一般的人拒绝了,他就不给。如果是那个长的一般的人说要,他就只拿一个馒头一个鸡腿。 嘿,没想到说话的那个美男子。 只是不知道自己手这么脏,这人嫌弃不嫌弃,不过小四才不管这个。 满云伸手接过,道谢,然后把馒头和鸡腿分给小三,自己张口就吃了起来。 小四见那美男子吃了自己送的食物,满脸笑容。 走到自己老大面前,道:“老大,竟然有人不嫌弃我送的吃的,嘿嘿。” 只是小四开心,小三就不高兴了。 他们虽然出门在外,但是,让自家公子吃这样的东西,小三很不开心。 只是他到底还是有分寸,知道别人好意不能糟践,低声对自家公子说道: “公子,你看这馒头上面,都有脏手印呢。” 满云抬头看了一眼小三,意思很明白,你吃不吃? 小三张口就咬了一口馒头,吃,我当然吃。 公子都不嫌脏,我怎么能嫌脏。 只是,让满云奇怪的是,刚才他和小三低声谈论的那个相貌丑陋的男的,竟然是送他们食物的人的老大。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满云看向小三,小三嘴里尽是馒头和鸡腿肉。见此,满云笑了,小三肯定没在意那个人的老大是谁。 然后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 “下雨了,公子。” “嗯。” “公子,你冷不冷。” 满云没回答,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坐在火堆旁的那群乞丐。 “可以借个火吗?” “可以可以。” “还借什么火啊,直接在这里烤就好了。” “是啊是啊,把对面那个小哥也喊过来,大家挤在一起嘛。” 满云听到这话,招了小三过来,和这些乞丐围坐在一起烤火。 期间,那个被喊老大的一直没说话。 乞丐都有着一巧嘴。 满云听了一会这些乞丐讲的故事和段子,烤了会火,就起身坐到对面,准备休息了。 外面还在下雨。 小三冷的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要不是见你们长的人模狗样,呸,不是,要不是见你们长的像个人样,又没骂我们老大,见了我们老大也没大喊大叫,我们才不会这么友好呢。 小四想着这些,在破庙的后头找了一床破烂的被子扔给满云和小三,“今晚你们就将就一下吧。” 小三看向小四,“谢谢。”真没想到乞丐这么善良。 经过刚才一起烤火,小三已经成功不在乎这被子脏不脏了,反正他连脏馒头都吃了。 小四:“嗨,没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正式的说谢谢呢,小四傻笑着走了。 小三一脸愕然。 一夜过去了,天亮了,雨停了。 “老大,那两人走了。” 被唤老大的那人点头。 “老大,那两人给咱们留了几锭银子。” 这是小五的声音。 小五在那床被子里摸到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们留银子,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不过可惜。” “是啊,可惜。” “可惜那人是个跛子。” 第二章 闲言碎语 “大人,怎么办?朝廷来人了!” “你急什么,朝廷来人,要查问也是先查问我,你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大人?难道大人你有什么办法躲过这一劫?” “总会有办法的,朝廷来人又不是马上就来,跟了我这么久,你怎么遇事还是这么慌张?” “是,是,大人,是我的错,小的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大人看了下人一眼,他想到办法了。 历来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你过来,我告诉你,这次贪污的官银,不是我们做的!” “大人?” “我身边怎么有你蠢的这么人?” 大人气自己手下人蠢笨,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手下人捂着脸又凑上去,等大人的下文。 我不蠢,怎么衬托你聪明? “不是我们做的,自然是别人做的。” “大人,那别人,是谁?” 那大人为自己找到了避祸的方法而得意,这个时候倒不在意手下人的蠢笨了。 “当然是找,一个有钱有能力的人。” “有钱有能力?” “有钱,自然可以把官银私自熔了重造,有能力,自然可以躲避当地官府的眼线,导致大人我,受蒙蔽。” “可是,可是大人?” “可是什么可是,我说的这么明白你怎么还不懂?” “可是没人敢熔官银啊!” 真是蠢笨的可以! 大人一脚上去,把手下人踢的滚了一圈。 “我说他熔了,他就熔了!我说他欺辱本官,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他就欺辱本官了!”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是小人蠢笨。” “那你还不去办事?” “公子,这城里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 “嗯,是不错。” “公子,咱们中午出去吃饭吧?” “小三。” “在,公子有何吩咐?” “你说这城里不错,就是为了出去吃饭?” “当然不是,我们还可以到处走走。” 这公子自然是满云。 满云听到这话一笑,自己哪能不知道小三的心思。 “行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吧。” “好咧,公子。” “公子,公子,等等我。” 满云回头,伸手拿了一根小三手上的吃小吃就吃了起来,“味道不错。” “公子,我也想吃。” “想吃就吃啊。” “可是我身上全是东西,腾不开手。” 满云听到这话,伸手就给了小三一扇子,敲了一下小三的头。 “让你贪多。” 小三只是傻笑。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你看那个公子,长的那么好看,却是个走路不端正的。” “嗨,那哪是不端正,那分明是个跛子。” “跛子啊,真是可怜咯。” “可怜?我看呐,他一点都不可怜。” “哪不可怜了?长的好看,走路不端正,你说,他能干什么?走哪都有个小厮下人跟着,还要别人服侍。” “那就是你不懂了。” “我不懂什么,你倒是说道说道。” “你看那公子穿的衣服,那料子,柔软的呦,根本不是咱们一般人穿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这种人,有什么可怜的?” “嗨,有钱人,那我也可怜他。” “你可怜他什么?他要吃的有人给,要银子也有人给,他要人也有人跟着,有什么好可怜的。” “我虽然是平常人家,但好歹也有爱美之心,这么一个美男子,成了跛子,我不可怜他,我可怜谁?难不成你要我可怜你个老婆子?” “我呸,你才老婆子呢!我的亲娘哎,你还有爱美之心啊?” “当然有啊,我还不能有啊?” 小三看着自家公子,背影这么好看,修长的身影,绝美的容貌,不就走路不好看嘛,还值得你们这么说道。 想到这,小三猛地回头瞪了那两个嘴碎的婆子一眼。 不,不止一眼。 小三想到每次出门公子都要被人品头论足,很是不爽,于是多瞪了那两个婆子几眼。 “别说了,那公子的下人瞪咱们了。” “瞪就瞪,我还怕他不成?” 那两个婆子的话小三不想听了,他只是看着自家公子,在想怎么安慰。 不过,这里的人真不怎么样,还不如破庙里的乞丐呢。 乞丐顶多多看了我们公子一眼,人家根本就没瞧不起我们公子,还对我们公子好呢,给我们吃的。 诅咒你们孙子没屁眼,小三恶狠狠的想到。 “啊,公子你干嘛打我?” “你又在乱想什么?” “我没有,公子。” 满云看向小三不说话。 “我真没有。” 满云继续看向小三不说话。 “我就是诅咒刚才那两个婆子的孙子生下来没屁眼。” 后退,防止公子打我。 小三暗喜,嘿嘿,公子没打我。 满云转身继续向前走,嘴角弯曲,他笑了。 世人说什么与我何干?我是跛子,他们想说就说了。我长的好看,他们想说,也说了。 傻小三,我要是真在意这个,我早活不下去了。 世人一口一个吐沫,一口一句话,就能让我不敢出门。 可是我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愿? “都给我让开,让开!” 满云停下脚,拉着小三,和路人站在了路旁。 “这狗官又不知道要干什么。” “公子,狗官哎?”满云伸手拿了小三手中的臭豆腐填进了小三嘴里。 “闭上你的嘴!” 小三撇嘴不说话,将臭豆腐咽了下去。 “这群狗腿子不知道又要去诬陷谁,看着架势挺严重的。” “是啊。” “这狗官,仗着上头有人,没少欺负咱们这里的百姓。” “你还说呢?上次我那表弟的媳妇的三姨的丈夫,也就是衙门的一个衙役,听说呀,被那狗官给欺辱了。” “怎么欺辱了?说来听听?” 那婆子见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等自己说,她一清嘴,看见众人都看向她,更满足了。 “我跟你们说呀,你们可别说出去。” 众人连忙道:“不说不说,你倒是快说呀。” “那衙役呀,有个漂亮的不得了的女儿,被那狗官看上了。” “看上了?抢了那衙役的女儿?纳妾了还是娶了当媳妇了?” “嘿,听我说还是听你们瞎说呐。” “当然是听你说,你快说。” “那狗官要纳妾,衙役没法,只能听从狗官的命令。谁成想呀,那女的挺有刚性,硬是不从。听说那女的啊,有了心上人,心上人是打小就订亲了的隔壁老王家的二儿子。后来呀,两人连夜逃跑,结果被狗官派人追上了。那狗官杀了那个女的心上人,然后呀,强了那女的,那女的受不了,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 “我呸,你这故事早就老掉牙了。” “就是就是,我怎么听说,不是衙役的女儿,是” “哪跟哪呀,明明是” 小三看向自家公子,不懂这些人这是在干什么。 满云摇头,无风不起浪。 如果是没有影的事,这些人怎么会说的这么像模像样。 那肯定,是确有其事,是个狗官了。 “走了,小三,不干我们的事。” 第三章 我说你有罪 “哎,公子,别走啊。” 满云停下脚步,看向小三,示意他有话直说。 “嘿,公子,你看这些百姓都跑去看热闹了,咱们也去呗,反正闲着也怪无聊的。” 小三一脸期望,心里默念,公子快答应,快答应。 “看什么热闹,走了,手里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不嫌累。” 小三低头,跟上自家公子,离开了人群。 公子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连热闹都不稀罕看。 “老爷,不,不,不好了,不好了。” 宁大老爷看见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话都不利索,顿时皱眉。 “老周,别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出大事了!那狗官派人,听说要捉拿贪污官银的人。” “咱们家又没干这缺德事,你慌什么?” 宁大老爷拿起桌子上的茶吃了一口,然后放下,看向老周。 老周:“可是,我看那狗官的人,来的方向,是冲着咱们来的!” 宁大老爷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来,冲着我来的? 怎么可能? 我一没贪污,二没干什么缺德事,怎么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但是那狗官可不讲理。 想到这,宁大老爷立马站起身,出了屋子,走向正门。 刚到正门的院子,就看到一群衙役冲进院子,来势汹汹。 “不知”宁大老爷还没说什么,就被这群衙役围住了。 “宁大老爷,经我们大人查明,上次官府发的赈灾用的官银,被你贪了。” “你,还有你,上去把宁大老爷双手捆起来。” “贪污?我一商户贪什么污?” 宁大老爷挣扎着不想被绑,但是还是奈何不过衙役。 “你是没贪污,你是贪了官银,贪了咱老百姓救命的钱!” “我没有!我有必要贪那点钱吗?肯定是那狗官贪污了,找不到人背锅却来诬陷我。” “闭嘴,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会绑人不会堵嘴吗?” 领头的衙役将那两衙役各踢了一脚。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可不好。 “快给我把嘴堵上!” “怎么,难道被我说中了?啊,是不是,是不是那狗官” “终于清净了。” 随手点了几人,让他们压着宁大老爷回府衙,剩下的这些人开始清点宁大老爷贪污的官银。 宁大夫人和宁家小姐听到动静跑了出来,结果只看到自家老爷被抓走的背影。 宁家妇人百般讲理,那衙役就是不听。 最后衙役不耐烦了,直接命人绑了宁大夫人和宁家小姐。 堵上了嘴,终于清净了。 然后衙役一挥手,就带上一众人去了宁家库房。 上锁?有人看管? 直接上手,砸! “银子清点装箱,银票都拿来给我,还有其他值钱的都装箱子里,还有” “再拿来一个箱子,最底下放银子,上面摆一层官银,都他妈给我利索点” 过了一会,这群衙役抬着十几个箱子,大摇大摆的出了宁家大门。 衙役见外面围着百姓,也不意外。 这也很好,现在就宣传,省的之后麻烦专门说一次。 “你们两个把箱子给我打开。” 说的是抬官银的两个衙役。 “这是干嘛呢,都抄家了?” “这狗官,好好的抄宁家的家财干嘛?” “嘿,你可小点声,免得那衙役也把你抓了扔进大牢。” 吓得这人立马闭嘴。 “都给我看仔细了,宁家当家的,贪了今年赈灾的官银。” “贪官银?贪污不是当官的事吗?商户怎么贪啊?” “是啊是啊,何况我看宁家也不缺钱啊,有必要贪吗?” “对啊,我只听过当官的贪污,就没听过商户贪污。” “果然是个狗官。”这句话当然是众人咬着耳朵说的。 “我看宁家肯定是冤枉的。” “对对,我看也是。” “那狗官的人品啊,不能信。” 那衙役见众人在咬耳朵,也不管,他可不信这些人会不怕自家大人。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些银子,官银,都是从宁家搜出来的。” “也对,那些衙役进去的时候身上可没带东西。” “我告诉你们啊,别看宁家一家人和善,每年都会施粥,救济一下咱们穷苦百姓,但是我听说,这宁家的人品也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对,怎么个不好法?” “你们知道吗?听说宁家人,为了什么狗屁面子,曾经差点掐死自家亲生儿子。” “什么?我的天啊,这宁家人心思也太狠毒了吧?” “你打哪听说的?这事可靠不?” “对啊,真狠毒,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连亲生儿子都敢掐死,那贪点老百姓的钱,也不是没可能吧?” “我看这事挺悬,反正那狗官不可信,这宁家,估计也不干净。” “你们看看那些衙役从宁家搜刮出来的银子,那一箱一箱的,这也忒多了。” “就是就是。” 一群人聊着聊着,已经不在乎宁家是否掐死过孩子这件事了,更不在意商户能不能贪污这件事。 衙役见目的达成,也不把银子装车,直接一路抬过去,好让百姓瞧瞧,宁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公子,你看这事?” “宁家贪污,不太可信。” “那掐死亲生儿子的事呢?” “有可能,也可能没有。” “这闽南可真有意思,公子。” “哎呦,小三,你倒是懂得挺多啊。” 满云还是头一次见小三说话这么正经。 “那可不,公子,小三跟着公子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四处游荡,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你就贫吧你。” 满云和小三回了客栈放了东西,然后就出了客栈,看热闹去。 没办法,小三只有这个爱好,满云必须满足他。 小三陪他不知道有多久,现在只是陪小三看热闹而已,必须陪。 再说宁大老爷,被衙役压回大牢以后,马上就被上刑。 “苟不言,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然是你贪了官银的意思。” “你知道我没做。” “那有什么,我说你贪了,你就贪了。” “你可不是这种好人,是有人逼你了?你知道的,我的” 苟不言示意旁边的衙役堵上宁长平的嘴。 “你不用多说,我说你有罪,你就是有罪,我说你贪,你就是贪了。” “哦,对了,本官,是个好官,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 宁长平瞪着双眼看着苟不言出了牢房。 狗官! 第四章 去闹 “老大,咱们今天要进城吗?” 小五在后头扯了一把小四,怎么说话呢?知道老大面容有缺,还一个劲儿的问老大去不去城里,故意的吧你?就算老大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你听着别人在背后议论老大你是不是很开心?看着那些人的目光你是不是不觉得心里堵得慌? 小四真不争气,尽会乱说话。 小四回头,看小五一脸的“你脑子抽了才会问老大这个问题”的这种表情,顿觉糟糕。 跟在老大身后这么久,自己总是嘴欠,忘记一些事。 真是,小四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子容回头,“打自己干什么?” 这声音清脆,小四小五他们每次听到自家老大的声音就觉得他们好像听到了天籁之音。 这话一点都不虚。 要知道,老大闭口禅,不怎么说话,就是因为声音。 有次子容看一个采花贼不过眼缘,硬是藏在一富商家的房顶上,去守株待兔,等了三天。没成想,真让子容等到了。 这采花贼,武功不怎么样,但是,轻功不错,逃命的本事一流。 子容自幼就跟着师父东初和尚学艺,武功不敢说武林第一,但绝对敢说武林第二。 一个采花贼,子容不用三招就拿下了。 只是那采花贼的嘴不严实,眼看就要被人捉住,他马上张口,大喊救命,反污蔑子容是采花贼,他自己则是好人,只是实力不敌采花贼才被捉。 那富商的家丁听到动静,连忙出来,围住子容和采花贼。 子容根本不惧这些家丁。 他直接说了句:“闭上你的臭嘴!” 然后纵身一跃,双手提着采花贼,就上了房顶,消失在这些家丁的视线中。 故事到这里还没结束。 采花贼和子容在的院子是那富商都女儿住的院子。 那姑娘听到了子容的声音,然后,她就喜欢上了子容,这事是后来小六打听到的事。 据说那富商家的姑娘,为此闹了一个月,本该再过三月就该成亲,她硬是拖了一年。 这个姑娘时常上街,去听路过的男人的声音,可惜,没有一个和她在那晚听到的一样。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子容有一次听到小六说,那个姑娘哭了,然后他专门去街上,等着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五官端正,但也仅限于此。 没有别人的雍容华贵,没有别人的小巧玲珑。 但是在子容看来,这个姑娘,其实还是很漂亮的。 她从他身边路过,带着丫鬟,在人群中寻觅。 他能听到旁边有人在说他多丑多脏,说他多恶心。 但是那一瞬间,他的眼里全是她。 但是,仅仅如此罢了。 我能做到不在乎世人眼光,她能吗? 何况,她喜欢的是他的声音,又不是他这个人。 我长的这么丑,都没让她在人海中多看我一眼。 子容望着那个姑娘的背影,渐渐消失。 然后他,转身走了。 后来她成亲,子容送那姑娘一个特别的礼物。 整条街道,她要走过的地方,他都铺满了鲜花。 幸好那个时候是夏天,幸好这里是闽南,这是子容一群手下的感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老大不喜欢说话,也不怎么说话。 小四:“嘿嘿,老大,你说话了。” 子容看了一眼小五,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小四,去把我的面具拿来。” 老大从来不戴面具的,今天竟然要戴了。 这样也好,免得那些人叽叽咕咕的总是说个不停。 “小四,宁家有咱们的人吗?” “有,老大。” “给宁家的当家夫人和小姐,传个消息。” 小四满脸疑惑的看向自家老大,第一次听老大说话语气这么怪,而且,神色也很奇怪。 小四:“什么消息,老大?” “告诉她们,再过几天,朝廷就派人来查今年贪污的事,让她们去闹那个姓苟的。” 小四点头,出门就安排去了。 “谁?”宁大夫人看向四周,明明刚才听见有声音的。 宁小姐看向自己母亲,“娘,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觉刚才有人。” “有人?”宁小姐问道。 她站起身和宁大夫人一起在屋子里四处寻找。 “娘,这里有张纸条。” “三五天之后,朝廷来人,查今年闽南贪污一事。苟不言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因此找了宁长平顶罪。要想宁长平活命,你们最好找人谋划谋划,去闹。” “娘?”宁小姐看向宁夫人。 宁夫人思量片刻,道:“红妆,你先坐在这里,娘去找你周叔叔商量这件事。” “不,我也要去。” 红妆不管宁夫人说了什么,也跟着去了。 “夫人,依您看,去闹,是怎么去闹?我们根本奈何不了那狗官啊。” “我们是奈何不了姓苟的,可是,那姓苟的也奈何不了我们。我就不信,眼看着朝廷要来人了,那姓苟的还敢全抓了我们这群人不成?” “夫人,这?”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狗官可没做过一件好事,这些事,大家该知道到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那我们就让他们全知道。” “只要一点点流言让朝廷来的人知道了,我就不信朝廷会信他狗官的话,定我们老爷的罪。” “可是夫人,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朝廷来的人呢?” “你知道朝廷来人是谁吗?你认识吗?要知道这些消息你要打探多久?平白无故浪费时间罢了。还不如听那个人的话,去闹。” 宁长平被抓紧府衙的第三天,城里大街小巷热闹非凡。 每个出门上街买菜的人,都会在地上看见一张纸。 纸上面的字,不是人人都认识,但是奈何,街上最近乞丐多。 比较奇葩的是,乞丐竟然好像识字。 “去年,苟不言,那个狗官,抢了张家的闺女,强行纳为妾,这还不算,听说那狗官,还把张家闺女的一家都杀了。” “你知道什么?就在前年,那狗官缺钱花,硬是把姓李的一家商户都杀死了。” “不是说那姓李的一家人是被强盗杀死的吗?” “对啊对啊,听说那强盗和姓李的一家有世仇。” “那狗官说的话你们信?” 这一幕幕,在这城里,四处上演。 宁家夫人是闹了,可是动作太小,对苟不言一点影响都没有。 所以子容,出手了。 要闹,就要闹大一点。 听说他,被上刑了。 子容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一片冰凉。 第五章 焦躁和探视 他受刑了,子容心里有种难以说清的感觉。 小四进了屋子,看见老大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抚摸着面具,很是奇怪。 “老大,你在想什么呢?” 子容:“没什么,小四,打听出什么消息了?” 小四听到老大再说正事立马整容说道:“嗯,老大。听说那个姓宁的刚被送进大牢就被上了刑,双手吊起来用鞭子抽打,按在凳子上让人打板子,还听说打昏迷了,那些衙役就拿盐水泼那姓宁的。” “还别说,那姓宁的嘴还挺硬。” 子容看向小四,“还有呢?” 小四打个哆嗦,怎么感觉老大这句话说的哪有问题?语气好冰冷。 老大不开心? 为什么感觉老大的整个气场都变了? 小四:“还有,那个姓苟的真的是个狗官。” 子容看向小四,由于戴着面具,所以小四看不清子容是什么表情。 但是显然,他说的废话,让子容不满了。 “嘿嘿,老大,那个姓苟的真不是好官,他威胁姓宁的说,如果你不把这罪背着,那就等着你的妻女一起和你进入大牢,跟你一起共赴黄泉。” 子容听到这站起身,“小四,派几个人在宁家门口蹲着,官府要是派人来了抓她们入牢,你到时通知我。” 小四:“好,老大,我这就去。” 老大真奇怪,为什么一直关注宁家的事? 只是小四虽然疑惑,却也不问。 小四转身出了屋子,子容站在窗前,看向府衙在的地方。 那里有个人,不得不救。 其实不救也没什么,是不是,师父? 可惜,师父你不在了。 师父,你教我的东西,我都学会了,除了孝悌。 “小五,过来。” 小五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老大喊他,立马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老大?” “去买些治外伤的药草,记得多买点。” “好。”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苟不言正在后院躺在温香软玉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 不好什么不好。 但是想到最近要做的事,他百般不愿意,还是爬起来,去看到底有什么事。 只是临走的时候,苟不言狠狠的掐了一把床上的小妾。 我都被喊醒了,你可没那道理不醒。 穿好了衣服,苟不言出了屋子,没管身后在心底暗骂自己的小妾。 “大早上的,大喊大叫什么?你倒是说说什么事不好了?” “老爷,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您的事。” 苟不言停下脚步,疑惑的说道:“我的事,我有什么事?” 管家欲言又止,这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老爷,我们还是去书房说比较好。” 苟不言抬头看了一眼管家,“这不正朝书房走吗?” 管家:你出了屋子就问我,我该说什么? 两人很快就到了书房。 苟不言坐下,“说吧,到底什么事?” 这话实在难以说出口,难道要我告诉老爷,您干的所有缺德事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老爷,这,这” 苟不言大早上的被喊醒本就不开心,现在看管家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立马救摆了脸色,“有什么事直说,磨叽半天干什么?” 管家见苟不言生气了,马上开口:“老爷您以前做的事,城里人都知道了,现在城里都在流传着” 管家看向苟不言,不敢说。 苟不言:“看我干什么,让你说你就说。” 管家:“说您强抢民女,说您贪污,说您冤枉宁长平,说您杀人,说您” 苟不言一拍桌子,“一派胡言,我哪干过这种事!” 一定是有人透漏出去了,是谁? 管家?不可能!他一家老小都在我手上,那些衙役?不对,他们不可能背叛我! 那是谁?我记得自己把所有人都灭口了,会是谁? 苟不言在书房左转右转,被人知道这些事也没关系,毕竟有的事有些人本来就知道。 问题是,好几年前的事怎么会被人翻出来? 还有,贪污的事,是谁传出去的? 宁家妇人这么聪明?可能吗? 最糟糕的是,朝廷的人快来了。 索性,盖棺定论,直接定罪,来个先斩后奏? 可是这样,就算有叔叔护着我,我也很危险啊,不免被人怀疑。 苟不言在书房焦躁的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热闹,没个十天半月,是不会散的,就算他下命令,估计也不行。 谁知道那朝廷来的人会不会正在街上走着,忽然就听到前面有百姓在嘀咕当地的知府如何如何。 实在不行,先杀了宁家妇人? 可是这样的话,老百姓肯定知道是我干的,那街上的流言就更疯狂了。 以前他倒是不怕,只是这次 “管家?传流言的是谁?” “一群乞丐。”管家道。 乞丐? “连乞丐都来欺负我?” 苟不言气的一踢桌子,只是他多年呆在温柔乡,身体不行,一脚没踢倒桌子,倒把自己脚给踢伤了。 “去,派几个人,把乞丐给我抓回大牢。” 收拾不了宁家,还收拾不了几个乞丐? 管家应声是,转身就喊人去了。 只是等衙役上了街,哪还有乞丐的影子。 等苟不言知道这事,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生气的苟不言当即决定破罐子破摔,今晚就去找人杀了宁家妇人。 明天一早就杀了姓宁的,人死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是夜,子容换了一身夜行衣,潜进了大牢。宁长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子容开锁进去,站在宁长平面前。 宁长平听见声响,以为那些衙役又来打自己,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子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看到他,自己既没有开心,也没有怨恨,更没有心疼。 上前把宁长平扶起来,子容没回答宁长平的问题,管他问什么你是谁,直接一把把药丸给他扔嘴里,一扣下巴,咽下去。 然后扒了衣服上了药,子容最后看了一眼宁长平。 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没有一处和我一样。 本该转身就走,但是他还是回头说了句,“你不会死。” 第六章 不平静的夜晚 “你们两个,从西面翻墙进去,你们两个从那里” 苟不言的管家老李带着人从四面进了宁家院子。 因为宁大老爷被抓,宁家的下人几乎都跑了,只留下几个老人。 毕竟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了,宁家的库房被搬空。因此,很多下人都合计着,收拾细软,顺便夹带宁家的一些能带走的值钱的东西,另谋出路。 忙着去闹的宁家妇人根本就没管那些要走的下人,而且,她们也管不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 宁家倒是派人去闹了,但是效果不好,因此才有了后来乞丐也去闹的事。 夜深人静,白天忙活了一天的宁夫人和宁小姐已经入睡。 剩下的几个老人也疲惫不堪,陷入睡梦之中。 这些人先后进了宁家院子,都没被发现。 老李带的人显然是常干这一勾当的老手,利索的找了干柴,围在院子外面,放火! 确保宁夫人和宁小姐难逃火海,老李带着一群人去弄乱宁家的屋子。 做戏就要做全套,务必要装成被强盗抢了的样子。 再说子容,刚出牢门,就看见宁家那里,有火光。 糟糕,那狗官动手了! 一定是今天逼他逼得过头了! 思及此,子容一个纵身,消失在黑夜中。 希望能赶上。 虽然你们对我无情,我却不能让自己有愧。 看见宁家院子起火,小四让蹲守在宁家院子外的几个手下跑进去救火,自己则转身就跑去客栈,告诉老大这个消息,同时也去找几个帮手,救火。 “小五,老大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怎么了四哥?” “老大让我派人去宁家院子蹲守,就在刚才,我看见苟不言的管家带着一群人潜入宁家院子了。老大不是说但有消息,就要告诉他吗?” 小四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正准备派人回来告诉老大那狗官派人去宁家了,但是我又想,先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这样才好向老大交代。” 小五抬腿就踢了小四一脚,“四哥,不是我说你,你别他妈啰嗦,说重点,现在呢?是什么情况?” 小四不满的瞪了一眼小五,用的力道真大,屁股还真疼。 摸了摸屁股,小四道:“那群人是去放火了。” “放火?”小五惊道。 “你不知道老大一直以来就很关心宁家的事吗?他们放火是要干什么?烧死宁家的妇人?是不是?” 小五想到这,又踢了一脚小四。 “你倒是说话呀!” “是啊,他们就是要烧死宁家妇人。”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赶紧的,走啊。” “去哪?” “宁家!” “老大呢?” “老大天黑就出去了,现在赶不上通知老大了,我们先走。” “可是我” “可是什么可是?” 小四和小五在黑夜中奔向宁家,幸好这家客栈距离宁家并不远。 “可是宁家人太少,救火估计赶不上,需要人手啊!” 跑在前面的小五回头,“那你自己去找人手,顺带给老大留个信息,我先去看看情况。” 再说子容,等他赶到宁家,发现手下的人在救火。火势不大,真的不大,只是围着一个屋子。 他能看到有人的身影在闪过。 “里面的人是谁?” “老大,是宁夫人。” 子容回头,“隔壁那个院子呢?” “宁小姐。” 师父,就这一次,只这一次,从此以后,我就还了他们的生恩。 子容一把夺过旁边人手中的水桶,从头上直接倾倒。 然后将水桶对着窗门,扔了过去,打开一个缺口,一跃而进。 小五赶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自家老大冲进火场,“老大!” “都他妈赶紧的,快打水啊,就从老大打开的缺口出喷水。” “都快点。” 这些人之前灭火其实并没有尽多少力,毕竟屋子里的人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应该说,一点关系也无。 之前灭火,只是为了给老大一个交代,而且,要是能救人,他们也不在乎救一个人。 只是冲进去就不可能了。 现在则不一样了,被火困住的,有他们的老大。 “都快点!快点啊!” 小四怎么还不带人过来! 再说子容,他刚冲进火场,就被扑面而来的大火烧到了眉毛。 凭借过人的耳力,他听到了宁夫人在哪个位置。 只是火太大了。 子容干脆捡起刚才扔进来的木桶,抛向面前的桌椅。 她在屏风不远处! 子容冲过去。 她被屏风压到腿了。 刚才还在挣扎往出跑的人,现在躺在地上。 子容看向昏迷在地的宁夫人。 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子,和我,也不一样。 上去一脚踢开屏风,不管会不会受伤,也不管火会不会烧到自己,弯腰抱起宁夫人。 火越来越大,子容这个时候也不管会不会受伤,直接往出冲,屋子的横梁快要塌了。 “老大,快出来!屋子要塌了!” “老大!老大!快出来啊!” 子容刚冲出来,身后的房屋瞬间倒塌。 放下怀中的宁夫人,子容伸手扔了发热的面具。 然后又用水浇湿自己,冲进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屋子火势不大,宁小姐没有昏迷。 她只是不敢跑出去。 在一片火光中,那个冲进来的人,丑陋不堪。 宁小姐看着那个人,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一刻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得救的心,是欢喜的,是开心的,可是,她就是没有,想象中开心。 子容不管宁小姐什么心情,看向火场中的宁小姐。 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子,也和我,不一样。 “可以走吗?” 长的这么丑,声音这么好听。 “可,可以。” 子容:“那就走吧,跟在我后面。” “可,可是我不敢。” 子容回头,看向宁小姐,看了眼蔓延的火势,直接拉起宁小姐的手,往外冲。 “哎,你” 宁小姐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她想活下去。 “老大!” “老大你没事吧?” 子容出了屋子就放开了宁小姐的手。 不要说宁小姐觉得不舒服,他自己,也不喜欢碰别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子容走到水桶旁边,不停的洗手。 不是宁小姐有多脏,是他觉得,不舒服。 宁小姐看向子容,低声说了声谢谢,跑向自己娘亲。 第七章 酒醉人 子容一行人将宁家母女救出以后,带着这两人,去了自家客栈。 再说老李一行人,正在伪造宁家妇人是遭入室抢劫的假象时,就听见声响,有人来了! 他们马上就走! 苟不言听着老李讲的事情经过,一个巴掌扇上去,“你个不成事的!” 苟不言看向老李道:“宁家妇人你确保没救了?” 老李捂着脸,说道:“应,应该没救了!” 苟不言犀利的眼神看向老李,道:“应该?” “老,老爷,我们走的时候火势包围了宁家妇人住的屋子,应该没救了!” 苟不言看了一眼管家老李,没说话。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踱步,走过来走过去。 “这宁家妇人要是死了还好,要是没死,那就麻烦了!” 苟不言想到这看向老李,“对了,来人是谁你看清楚没?” 老李低头,支支吾吾的道:“没,没看清。” “没看清?那老子要你何用!” 听到这句话,苟不言积攒的怒气顿时爆发,一脚踢向老李。 老李摔在地上,不敢站起来,连忙跪下向苟不言请罪。 “老爷,老奴错了,是老奴做事不周全,是老奴” 苟不言看向老李,越看越心烦,“给我滚出去,别跪在这里碍眼。” 老李应声是,利索的站起来,然后出了屋子。 不知道是谁救了宁家妇人?乞丐?今天乞丐在帮宁家! 原子容! 是他! 可是为什么呢?我又没得罪他,他不至于为了宁家和我一个地方知府作对啊! 何况,也不值得啊! 听说原子容从来不管闲事,他怎么会管宁家的事? 再者,原子容武功高强,看来,宁家妇女应该是得救了! 苟不言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的敲打桌子。 “管家,进来!” 老李刚才出去以后一直站在外面,不敢走远,就怕苟不言过会喊他的时候他不在,那就糟糕了。 老李跑进去,“老爷有何吩咐?” 苟不言看向老李,眉头紧皱,“原子容在城里有个客栈,你知道吗?” 老李抬头,看向苟不言,“回老爷,听说那个客栈叫四方客栈!” 苟不言点头,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说道:“你现在就去,去客栈找原子容,就说我有事和他商量!” 老李正准备应声,却听见苟不言说道:“别,现在别去!还是明天一早去吧!” 老李应声是。 天快亮了。 原子容带着宁家母女去了客栈,给宁夫人上了药,他转身出了屋子。 既然没有生死安危,那么一切都好说。 小四和小五跟在原子容身后,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老大好像喘了口气。 “小四,再去找个面具。” 老大以前根本不戴面具的,今天怎么了?之前的面具扔了现在竟然还要戴? 小四摇头把这些疑问抛开,“是,老大,我现在就去找。” 原子容好像放下一桩心事一样,看向小四:“不用现在,明早给我就好。” 真奇怪的老大。 “是,老大。”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们了!” “老大?”小五喊道。 原子容回头,疑惑的看向小五,“嗯?” 小五摇头,“没事。” 这次事情没办好,是小四和小五的错,小五心里想到。 原子容拍了拍小五的肩膀,他能明白小五的那一声老大是什么意思。想到这,原子容笑了笑,“没事就好,快去休息吧。” 虽然原子容笑起来很丑,但是小五感受到的,却是来自心底的温暖。 他喜欢看自家老大笑。 所有人都去休息了,原子容却没有。 他从不喝酒,今晚,却想喝几杯酒。 从厨房找了酒,他提着酒瓶,上了客栈的屋顶。 扒开酒塞,原子容直接往嘴里倒酒。 “听说,宁家扔了个孩子。” “你怎么知道的?” “我大姑姐以前给宁家夫人接生。” “为什么要扔孩子?” “听说那孩子丑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我大姑姐说,她刚看到的时候,差点吓得把孩子扔地上。” “那这孩子得有多丑啊?不过刚剩下来的孩子,不都皱着脸,很丑吗?” “你知道什么啊,听说,那孩子不仅脸皮皱,五官呀,拼凑起来根本不能看。刚出生的孩子是都丑,可是一般孩子看五官都能瞧出一个好歹。就这个孩子,坐看又看,都是缺点,根本瞧不出一点好的地方。” 原子容拿起酒不停的喝,我知道自己丑。 我知道。 “就因为丑,宁家就把孩子扔了?” “那可不!” “罪过罪过,那个孩子是男是女啊?” “你瞎罪过什么,你又不信佛,那孩子是个男的。” “男的?儿子?宁家人连儿子都不要了?” 儿子?原子容想到这,无声的笑了。 “是啊,那孩子是早上出生的。” “那孩子死了?” “没死。” “没死?” “算那孩子好命,我大姑姐正要偷偷走后门去城外扔了那孩子,没想到啊,出门就遇到了一个和尚。” 原子容朝西边举了一个敬酒的姿势,仰头继续喝酒。 “我大姑姐也是不忍心,想着出家人皆慈悲为怀,就把事情告诉了那个和尚。那和尚果然心善,伸手接过孩子,就走了。” “那宁家人,知道吗?” “我大姑姐胆小,要知道,那宁家老爷眉眼间看着很和善,但是看到自己儿子长成这样,真是恨不得立马摔了孩子在地上,宁夫人也是,觉得自己生了怪物,死活不要自己的儿子。你说,这样的话我大姑姐敢说那孩子活着吗?” “也是,不过那孩子,怪可怜的。” “不是你的孩子,你觉得可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会怎样?” 原子容不停的喝酒,喝酒,喝酒。 最后干脆扔了酒瓶子,躺在屋顶上。 “以后,你就叫子容,记住了吗?” “记住了,师父,我叫子容。” “你姓原,名子容。师父希望你,能宽容的对待世间一切。” 师父,你希望我宽容。 我现在,宽容了。 我够大度了,是不是? 原子容躺在屋顶,看着将近天明的夜晚,闭眼假寐。 只此一次,再无其他。 第八章 谈判 “老大在里面,不知道醒没醒?” 小五看了一眼小四,扭头示意小四,看下面站着的那个苟不言苟大人的管家。 小四疑惑的看向小五,“怎么了?” 小五笑了笑,说道:“别管他,我们就在这里站着,不喊老大起床,让老大多睡一会儿。” 苟不言是谁?城里的百姓怕他,我们这群没钱的乞丐才不怕他呢! 小五看向小四说道:“甭理他,听到没?” 小四白了一眼小五,“这还用你说,我上来这里,也就是意思意思,你还真以为我会喊老大起床啊?” 小四撇嘴示意:“那也就是一狗腿子,我怎么可能为了外人而打扰老大休息。” 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知道那狗官找咱们老大有什么事?难道,和昨天的事有关?” 小五点头,“也是,要是和昨天的事有关,我们不喊老大起来,会不会有什么事受影响啊?” 小四和小五正说着话,没想到原子容从他们身后出现。 原子容看了一眼楼下,对小四和小五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小四惊讶的看向原子容,“老大,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小五点头附和,老大怎么是从外面进来的? 有酒味? 小四和小五对视一眼,老大喝酒了! 两个人满是疑惑的看向原子容,原子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有人找我?” 见老大不准备说什么,小四也就选择了沉默,不问原子容为什么喝酒。 “是苟不言的管家,说是苟不言找老大你有事商量。” 原子容点头,看来苟不言猜到了。 “让他等会吧,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原子容说罢就推门进了房间。 小四应声是,转身下楼去找苟不言的管家,小五也走了去厨房给老大提热水。 换了件白衣,原子容戴上面具就出了房间,跟着苟不言的管家去苟不言的宅子。 苟不言这个姓说起来还不错,只是,唯一不太好明说的是苟不言是个官。 苟大人,狗官,当真有不少人这么喊他。 最令苟不言忧愁的,其实不是别人喊他狗官,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胆量喊他狗官的。至少,他知道的喊他狗官的,他都让他们再也开不了口了。 唯独自家的宅院,不好挂匾额。 挂个苟府,听着像是骂自己,挂个苟宅,听着也像骂自己。 苟不言进退两难,后来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知道自己的德行,在纸上写了苟府和苟宅,闭上眼睛一扔毛笔,毛笔在哪就选哪。 没想到,全中! 所以,苟不言的宅院,正门上挂着的匾额是苟宅府。 原子容抬头看了眼匾额,无声的笑了。 这个缘故还是小四说给他听的。 “狗宅否?狗宅!” 小四这小子! 老李走在前头给原子容指路,只是他莫名的感觉到身边这个人好像心情很不错,他回头看了一眼原子容,脸上罩着面具,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不过,那个人的眼神,好清冷。 老李回头,莫名感觉心底一寒,再也不敢看原子容了。 苟不言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府,宅子建的极大,院子修的很精致,比宁家要好的多。 恐怕朝廷来的人一看这院子,就能知道这苟不言不是什么好官,原子容心里想到。 老李带着原子容在院子里左转右转,终于将原子容带到了书房。 “大人,原原公子到了。” 老李不知道怎么称呼原子容,喊他公子,他是乞丐老大,喊他老爷,听说他很年轻,喊他乞丐头,老李自己就不敢说。最后权衡半天,还是喊了原公子。 “让他进来吧。” 原子容也不惧怕,直接推门而入。 桌子上放着茶水,苟不言坐在主位上,双手端着茶杯在喝茶。 架子倒是端的不错。 原子容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桌子前,拿起茶杯就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就喝。 苟不言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既没有苟不言想象中的原子容见到他会磕头喊一声“苟大人好”,也没有苟不言想象中的原子容见到他会胆怯害怕。 也是,原子容和他没什么冲突也没什么来往。 江湖中人,最烦礼节,苟不言表示理解。 原子容才没想那么多,他只管喝自己的茶。 反正着急的是苟不言不是他。 苟不言见原子容不理睬他,他也不急,坐在主位上,仔细观察原子容。 戴着面具的原子容给人一种神秘感。 身材修长,着一身白衣,如果忽视掉面具下的容颜,不知道的人会误以为这是个绝世公子。 原子容子容察觉到了苟不言打量的目光,他抬起头,看向苟不言。 苟不言被这一个眼神扰乱了思绪。 这么绝情的神色! “看够了吗?”原子容说道。 “咳咳,原公子误会了。”苟不言尴尬的拿起茶杯就开始喝茶。 原子容也不介意,既然开口了,那就马上解决这事。 “找我什么事?我可不记得自己和苟大人你,有什么联系。” “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你的人救了宁家夫人和小姐。”苟不言试探的说道。 他不知道宁家夫人和小姐是死是活,所以有必要先问一问。 “救了怎么样,没救又怎么样?”原子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说道。 “那看来是救了!”苟不言肯定的说道。 “也是。怎么,苟大人你有意见?”原子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盯着苟不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当然没意见,只是,我要这两个人的命有点用,不知道原公子,能不能高抬贵手,把这两个人让给我。”苟不言放下茶杯,看向原子容。 “让我高抬贵手?难道不该是你高抬贵手,饶别人一命吗?”原子容觉得有些好笑,这苟不言说话真有意思。 要别人的命,让我高抬贵手? “怎么,不可以吗?”苟不言有些生气。 先时心平气和的谈话,是照顾你的面子,现在,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等着承受我的怒火。 “当然不可以。” 原子容知道苟不言打的什么主意,他根本不在乎,也不畏惧。 苟不言一听这话,一拍桌子,“原子容,你别过分!” 原子容笑了。 “我过分?” 原子容看向动怒的苟不言。 “我本来就很过分。” 原子容觉得怪没意思的,来这一次。 他干脆站起身,看也不看苟不言,直接抬脚,出了房间。 “告辞!” “原子容,你!”苟不言气的拿着手指指着原子容。 “来人,给我把原子容拿下!” 我就不信你能出得了我这苟府! 就这几个人? 原子容连衣角都没让这些人触碰,直接上了屋顶,几个纵身,就离开了。 第九章 玉溪 原子容走了,来去自由。 苟不言满脸青色,心里憋着怒火,真是太气人了! “你们一个个的吃的饭都去哪了?我养你们就是吃白饭的吗?” 怒极的苟不言只能将气撒在这群衙役身上,“一群饭桶!” “公子,咱们去那儿吃早饭吧!” “前面的铺子?”满云道。 满云显然猜对了小三的心思,小三直接小跑进去,擦了擦桌子和凳子,等自家公子上座。 满云慢悠悠的走进早饭铺子,人不多,只有两三个。 其中一个,自己好像认识。 满云伸手摸了摸小三的头,直接走到那个戴面具的人旁边。 “公子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满云虽然面带微笑的问着话,他的话语非常客气,但是行为却一点都不客气。 他直接坐下了。 一边问,一边坐。 小三有样学样,也不含糊,直接坐下。 不过,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啊,难道公子认识? “公子,这是?”小三疑惑的问道。 满云没回答小三的问题,却对戴面具的人说道,“原子容,原公子?” 这不是最近听说的乞丐老大吗? 这个就是? 还戴着面具,真奇怪。 就是不知道是丑的不能见人,还是长的太过倾城? 呸,男人怎么能用倾城呢? 小三不住的乱想。 原子容听到问话,抬头看了眼满云。 绝世公子,奈何跛脚。 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顺带给满云也倒了一杯。 “是,你呢?” 我? 真特殊的问话。 应该是没和多少人聊天吧,所以才这样问人的名和姓,满云心想。 “满云,当然你可以喊我的字,不缺。” 原子容看向满云,哦,不,是满不缺。 这个字倒是起的奇怪,原子容很好奇。 所以他就直直的看向满云。 满云瞬间读懂原子容目光中饱含着的信息。 “不缺,是我祖父给我起的字。” 满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祖父生性豁达,你看我的脚。” 满云说着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腿。 “祖父旨在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缺。” 原子容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是不缺什么。” 只是不缺金钱上的东西罢了。 满云听了这话一笑,也不在意。 他知道原子容懂。 祖父以为这是对我的宽慰,其实,在其他人眼中,这是对我的嘲讽。 只是,我不在意罢了。 小二上了点吃的,三人默默的吃了,就分道扬镳了。 小三见原子容走得远了,对满云道:“公子,你什么时候认识原子容的?” 满云抬腿出了早饭铺子,听到小三的问话,道:“你也认识他。” 我认识他? 小三很是奇怪。 没道理我认识的人我不知道啊。 不对,这个人带着面具,我就算认识,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公子,他到底是谁啊!” “就是那天”满云转了话头,“那天破庙里,你印象最深的人是谁?” “印象最深的?”小三皱眉思索。 “当然是那个给我们送吃的还给我们送被子的小哥啊!” 满云顿足。 真是心善心宽的小三。 “还有呢?” 小三想了想,“还有,当然是那个长的特别丑的人。” “怎么了,公子,这个问题和原子容是谁有关系吗?” 满云看了眼小三,“当然有。” 小三满脸惊讶,“刚才那个原子容,不会就是那个长的特别丑的人吧?” 真是不可思议。 原来那个人竟然这么有气度,风采过人啊。 真是没天理,小三我长的也不赖,怎么就看不出来气度这个玩意? 满云伸手拍了小三一巴掌,“又在乱想。” “哪有,公子。” 原子容出了早饭铺子,快到四方客栈,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立马转头,直奔苟不言的府邸。 却说苟不言,这几天被气的够呛,今天早上,干脆连早饭也吃不下去,只一个劲儿地坐在书房生气。 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爱想。 不想留着宁家女眷,是不想看到民告官。 但是,既然原子容要护着宁家女眷,那他苟不言,也要出杀招了! 我就不信你天天都能守着宁家人! 而且,宁家女眷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要杀了宁长平就好。 想到这,苟不言站起身,就要喊老李进来,没想到,忽然自己面前就多了一把刀。 刀尖上扎着张纸。 “你敢杀宁长平,我就敢杀你,信不信随你。” 留纸条的自然就是原子容,苟不言猜到了! 真是进退两难。 再想想,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公子,你在休息吗?” 满云听到敲门声,收起了手中的信扎,放在枕头下面。 “进来吧,小三。”满云道。 小三回头对身后的人笑了笑,冲着自家公子喊道:“公子,你看,谁来了!” 满云听到这话一抬头,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玉大哥,你怎么来了?”满云说着这话连忙站起身向玉大哥走去。 玉溪伸手拍了拍满云的肩膀,“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玉大哥快坐,快喝杯茶解解渴,看玉大哥这个样子,像是一路奔驰而来啊!” 玉溪点头,“是啊。” 满云伸手给玉溪又倒了杯茶,“玉大哥来的真巧。” 玉溪疑惑,“巧?哪里巧了?阿云倒是说说。” 满云站起身,从枕头下摸出了信扎。 递给玉溪,“玉大哥你自己瞧瞧。” 玉溪伸手结果信扎,还没有上封,是刚写好的。 过了片刻,玉溪一拍桌子,“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的狗官!” “玉大哥竟然动怒了。”满云笑道。 玉溪听到这话皱眉,“难道阿云你不生气?” 满云:“生气啊,只是生气没有用。玉大哥,你说是不是?” 玉溪一笑,“你小子,也长大了。” 满云没过问玉溪看了信扎后准备干什么,他只是继续和玉溪话着家常。 “对了,玉大哥,你是怎么遇到小三的?” “当然是街上了。你家小三,在街上遇见我,硬是拉着我去找他家公子。”玉溪哈哈大笑,眼里满是欣慰。 满云知道玉溪为什么笑,他也不说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好,各人有各人的命。 “来,玉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喝过这杯茶,玉大哥就去休息吧。” 玉溪仰头喝了手中的茶,“好。” 第十章 落幕 “小哥,前面那个宅子怎么没人住啊?” 玉溪看向宁府,倒是挺大的一宅子。 “公子是说宁府?”小哥看了一眼玉溪指的地方,一看这位公子就是外地人,小哥跃跃欲试,想把知道的事情告诉别人,没准这人把事情传出去,好让别人都瞧瞧那狗官的德行。 玉溪点头说是。 小哥朝四处瞅了瞅,没官差,没衙役。 “人都快死了,有人没人啊,其实都一样。” 玉溪惊讶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那小哥见玉溪这么上道,靠近玉溪,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多透漏点消息给你。 “我告诉你啊,这宅子的主人,被我们这儿的知府抓紧大牢了。” 玉溪很配合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表示他很好奇,你快说。 那小哥果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继续说道:“听说呀,那狗官” 小哥见玉溪不介意他说的狗官二字,马上继续说道:“那狗官贪了官银,怕朝廷的人知道把他给杀了,就找姓宁大背锅。” 玉溪适时的露出好奇的眼神,“背锅?” 那小哥道:“对,就是背锅。那狗官还挺有本事,让官差在身上装了官银,然后把官银铺在银子最上面,从宁府抬出来的时候,唬的我们这些老百姓啊,一愣一愣的,都以为是那姓宁的贪污了官银呢!” 玉溪看向小哥,“这话怎么说?” 小哥越说越来劲了,“这些事啊,我们原本不知道,谁成想,第二天” 玉溪在街上逛了一上午,听了不下二十人讨论苟不言苟知府。 大体情况他可以猜到,只是可惜,苟不言消息倒是灵通,知道我要来,却不知道,我把时间提前了。 既然了解了情况,玉溪也不准备拖太久。 吃了午饭,就去找苟不言。 小三听说了这事,就要跟去看热闹,满云无奈,只好答应。 跟着玉溪来的人不多,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客栈。 其实热闹也没什么好看的。 玉溪直接带人摘了苟不言的官帽,拿了他的官印。 上街游行,倒是没必要。 不过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玉溪想了想上午碰到的那些人,他开了苟不言宅子的正门。 那就进来看看吧。 声讨谩骂,哭声笑声,顿时响彻云霄。 玉溪远离人群,走到外围,站在满云身边。 “局外人?” “局外人。” 局外人,在另一个局中,当个局中人。 世间纷纷扰扰,太多。 “很好,又在装高深了。”玉溪伸手给了满云一拳。 满云后退一步,“我们都一样。” 然后他喊了声小三,“走了。” 走了。 原子容坐在墙头,看着满云。 他跛着脚,一步一步,消失在人群中,背影很是洒脱。 果然局外人。 我也快是局外人了。 想到这里,原子容跳下墙头,回了客栈。 估计过会那个玉溪就会放了宁长平。 宁夫人被救出来后,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脚受了点伤,头发被火燎了一点。 只是,她每天看着原子容,都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无论是背影,还是眼神。 “宁长平要出狱了,你们去接吗?”原子容问道。 “接,当然接。”宁夫人回道。 “只是,你是谁?” 这个问题宁夫人问过很多次,原子容一次都没回答。 “接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宁夫人看向原子容。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坏。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救我们。 为了钱,不可能,为了势,宁家没那能耐。 那就是,为了情了。 宁夫人忽然睁大双眼,看向原子容,她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原子容。 她还记得红妆告诉自己的事,原子容,面容有缺。 很丑,很丑。 不,不可能,他死了。 不可能是他。 可是,如果是他,他不该恨我们吗? 宁夫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默默的跟在原子容身后。 那个接生婆说把他扔城外的山上了,我后来有去看,山上什么都没有。 起初惊吓害怕,是不能接受。 后来想想,也许慢慢的就会变好。 只是,她找遍了那座山,什么都没有。 “你” 原子容回头,“有事?” 宁夫人摇头。 如果不是他呢? 到了大牢门口,宁长平刚被抬出来。 苟不言没再打他,原子容给他上了药,所以宁长平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宁夫人和宁小姐上前扶起宁长平,两人眼中全是欣喜的眼泪。 差点被人烧死,能依靠的人差点死在牢中。 这个时候还可以柳暗花明,三人抱头大哭。 原子容看了看,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酸涩无比。 他转身就走了。 一直关注他的宁夫人看到了,喊道:“你别走。” 原子容听到这话停住脚步。 “你是谁?你是不是他?”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是原子容,懂了。 “不是。” 不是?那就是是了!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宁夫人想到这忽然痛哭,“孩子,我对不起你啊!” 原子容听着宁夫人的话,觉得很搞笑。 没有谁对不起谁,没有。 他抬脚就走,头也不回。 “跟我回家,好不好,是我的错,是我,别走。” 宁长平和宁红妆满脸疑惑的看向宁夫人,怎么回事? 宁夫人哭着说真相,原子容却越走越远。 那里不是我的家,不是。 面对你们,我连一句爹,一声娘,都喊不出口。 那不是我的家。 你们也不是我的亲人。 师父死了以后,我以为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后来我下山,看到了城门。 我进来了。 接受我的,是无尽谩骂,是无数鄙夷,是无穷的挨打。 我的家人? 我被打的时候,你们不在。 我记得,我路过宁府,我也曾向往里面人的生活。 我向往过。 原子容一步一步,渐渐走远。 我不是好人,我杀过人,那些一个个欺我辱我的人。 只是在我快死的时候,被乞丐收留了。 就在那个破庙。 我的家,那里才是我的家。 师父说,天不弃我。 我一直不懂,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 天不弃。 原子容笑了笑,扔了面具,消失在人群中。 第一章 道士下山 “哥哥们,弟弟我下山去捉鬼去咯。” 起风留下了纸条,带上一把开灵的长剑,一甩衣服下摆,趾高气扬的出了门。 他穿着青色道服,长发束起,用冠固定,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下山。 起风是明道观观主最小的徒弟,这个道观一共才有八个人,一个师父七个徒弟。 作为道观最小的道士,起风是没有资格下山的。 一是因为他修为不到家,还没出师。 二是因为他做事不靠谱,不论是师父还是师兄们,都不愿意让他下山。 有一次老二不信邪,带着老七起风下山,去乌山捉鬼。 其实不是老二不信邪,是起风太磨人,你要不带他下山,他会天天缠你。 为了避免这个糟糕的情况,起云咬咬牙,点头同意。 乌山常年有恶灵居住,明道观的这几个道士几乎每隔三月都会去乌山,灭恶灵。 恶灵难灭,恶鬼难消。 所以只能一次次镇压恶灵,一次次消灭跑出乌山的小鬼。 起云愿意带起风去乌山,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师父人懒,丢下一群徒弟,说是要去降妖除魔,拯救人间。其实是去云游四海,走遍长河大山,看遍人间千万。 师父说,这话要说的高雅点,因为他是去寻仙问道了。 然后,师父走后不久,大师兄也走了。 剩下师兄弟六个,担子全撂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的。 如果起风合格了,他也可以离开道观了。 虽然不靠谱,但是,好歹过了三年,他应该相信起风有了长进。 只是他太想当然。 收了小鬼,准备送往往生池,但是没想到三个月没来,乌山竟然出了鬼王。 鬼王起云倒是不惧,他的修为足矣对抗鬼王,并且可以灭了他。 只是他担心鬼王在打斗中趁机伤了起风,毕竟起风没有实际打斗经验。 起云想了想,扔了装着小鬼的鬼袋,让他送往乌山外围的往生池。 然后他向着鬼王飞去,和鬼王缠斗在一起。 等他灭了鬼王,追上起风后,却发现起风耷拉着脸,站在往生池旁边。 “七师弟,怎么了?那些小鬼扔进往生池了吗?” 起风摇头,又点头。 起云心里喊一声糟糕,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怎么了?起风,有事就说?”起云说道。 “二师兄,我好像做了坏事。”起风支支吾吾的说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起云,然后马上就低下头,不敢再看二师兄。 起云也不说话,他围着往生池转了一圈,等起风自己想清楚了再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说起往生池,不得不解释一下。 往生,就是去往生处的地方。 人死后,魂魄离体,有的得天独厚,自称鬼魂,有生前记忆,有的怨念重重,强行保留生气记忆,有的杀气冲天,也可以保留生气记忆。 但是,这样的鬼太少。 一般情况下,鬼魂都是不记生前记忆的。 只有在走奈何桥时,才能看到自己前世今生。 往生池是沟通人间与奈何桥的一个渠道。 入了往生池,等于前世因果尽断,只能走奈何桥,喝孟婆汤,从此三千大道,看你缘分。 总之,休想与前世有任何瓜葛。 起云一点都不着急,他不信起风能搞出多大的动静。 不过,这家伙想问题想太久了吧? “起云,到底什么事快说,不说我们要回道观了。”起云说道。 “我,我把刚才的小鬼扔进往生池了。”起风不情愿的说道。 这话应该还没说完,小鬼本来就是准备扔进往生池的。 起云挑眉,示意起风继续说。 “然后,我听到小鬼在喊不要,说他们不想去往生池。”起风磨叽了一会说道。 起云噗嗤一声笑了,“你别告诉我你因为这个心软了!” 起风马上摇头,“没心软,真的没心软。” 起云走上前,靠近往生池,瞧了瞧,然后说道:“没骗我?” 起云心虚的低下头,“骗了。” 这傻小子,这么容易心虚,连装都不会装一下。 “你骗我什么了?”起云说道。 “我心软了。”起风说道。 起云头也不抬,猜到了。 他也不说话,看起风的样子,应该是还发生了什么,他等着下文。 起风见二师兄这样,心里有些着急,想着既然说了实话,那就痛快点说吧。 “我放了他们,但是,但是今天天气很好。” 起云抬头,阳光明媚,天气确实不错。 “然后,他们被阳光灼伤了。” 起云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不忍心他们被阳光灼伤,想着还不如让他们待在鬼袋里头,这样就不会受伤了,所以我又把他们收进了鬼袋。” “等我准备把他们扔进往生池的时候,他们还不死心,不想去往生池,然后”起风说道。 “说啊,怎么不说了?”起云见起风呆愣着,不好意思说下面的话,瞪了起风一眼。 “然后,我又把他们放出来,然后,他们又被灼伤,然后就一直这样反复。” 起云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起风,真是傻子。 “然后呢?那群小鬼去哪了?” “他,他们,死了。”起风说道。 “死了?他们就是死了的人,活着的鬼,死了?能死哪去?” 起云说道这,感觉不对,死了?难道是烟消云散? “他们魂飞魄散了?”起云问道。 “是,是啊,二师兄,你要相信我,这不能怪我的,他们一直求我,我就心软答应了,但是次数久了以后,我还没等他们说话,就放他们出来,然后收他们进去,这样玩了十几次,他们就吃不消,就,就,就魂飞魄散了。” 起风低下头,脸上就差写着师兄你骂我吧这几个字了。 起云无奈的抬头,玩? “你把这当玩了?还上瘾了?” “我,我就是觉得有意思嘛。”起风说道。 不想理这个二货,起云踢了一脚起风,直接拿出长剑,御剑而走。 下次一定不带他出来了。 死了几个小鬼没什么,这群小鬼本来就是作恶多端的鬼魂,只是多次被折磨,鬼力下降,暂时对凡人造不成多大伤害。 本着三月行一善的想法,他们师徒几人都会把小鬼送往往生池,让他们入六道轮回,来生有个新的身份。 谁能想到,还有起风这样的傻子。 心软不说,心软还上瘾。 来来去去的,这样玩。 心智不成熟。 所以,这次以后,起风再也没能出道观。 只是今天不一样。 凉山出现四鬼,听说修为极高,祸害百姓,二师兄带着其他四个师兄去了,留他一个照看道观。 他怎么会乖乖的待在道观呢? 反正道观有师父布的阵,不用担心会被人抢了山门。 所以起风在几个师兄走后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收拾行囊,下山。 目标,捉鬼,顺带除恶扬善,造福人间。 第二章 觉得恶心 “师父说,小鬼难缠,老鬼要命,死鬼不想活。” 起风嘴里念叨着,那我遇见的这个鬼是什么鬼?糟糕,情况不妙,我得赶紧跑。 起风看见身后的小鬼都追着自己,吓得小腿一软,必须跑。 虽然说拯救天下苍生要紧,但是我没命了怎么拯救?起风想到这,双手从背后一摸,他抽出长剑,将长剑横着悬在空中,然后双脚用力,跳上长剑,只是腿软的他根本没有用尽全身力气,跳不上去。 “剑啊,剑啊,你站稳点,你等等,别晃,别晃。”起风嘴里一直在瞎念叨,心大的他抽空往身后瞅了瞅,心里不停感激,“还好,还好。那鬼还没靠近我,师兄的驱鬼符真好用,挡了那鬼一会,我得赶紧爬在剑上。” 长剑微晃,似是嘲讽起风,就你这样还拯救天下苍生? 起风才不管长剑是什么想法,他手脚并用,爬上长剑。双手牢牢的抱住长剑,双腿也攀附在长剑之上。 “这下安全了,剑,快走,起飞。” 长剑听到这句话,剑身一颤,在空中一晃,差点将起风甩了下去。 然后,空中传来了起风的咒骂声。 再说那鬼,心里及其郁闷。在这山外山游荡多年,第一次见到道士,起初吓了他一跳,看道士那身装备,相当齐全,灭了他简直就是分分钟钟的事,吓得他赶忙转身逃走。 那道士看见自己,二话不说就上来说要捉他。 跑不过,那就打。 反正总是要死的,阿山鬼迎头而上。 谁成想,那道士竟然是个花把势,空有好东西,却不会用。 好机会,这个时候不抢了他的东西,难道等他会用这些东西了再来捉自己?这个绝对不行。 阿山鬼思索片刻就开始对道士出手。 他只是祭出鬼火,然后就吓得那道士拔腿就跑。 阿山鬼心里窃喜,还好还好,小命保住,又可以在山外山逍遥自在。 可是那道士,害怕自己追上他,竟然扔了驱鬼符,扔就扔吧,总之不会伤我性命,可是你扔一把驱鬼符是什么意思? 驱鬼符散在周围,围着一个圈,驱鬼驱鬼,去鬼也。 让我去哪? 阿山鬼被围在驱鬼符中间,进退不得。 要是起云在,一定会抽死起风,竟然如此浪费驱鬼符。 驱鬼符一般不是用来围困鬼的,而是用来驱鬼的。 “剑,你说咱们现在去哪?”起风这个时候已经极为潇洒的坐在长剑上面了,不是先前那样爬在长剑上面。 长剑有灵,虽能听懂起风的话,但是它根本不想搭理起风。 反正起风也没想过让长剑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习惯这样自言自语,顺口一问罢了。 “哎,哎,别飞了。”起风说道。 他看到下面的山像仙境,被云彩包围,山清水秀。起风心痒,想去下面走走,没准能遇上几个小鬼,让我大展身手。 长剑马上停在空中,等起风下一个命令。 ”我们下去瞧瞧。“ 刚才那个鬼有点凶残,不知道这里这么好的地方,会不会出现一个不凶残的鬼。 起风心里暗自嘀咕。 刚才可不是我胆小,没能力,而是那鬼太厉害,一定是这样。 ”哎,对了,剑啊。你可不许把这事告诉师父和师兄他们。“不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起风自己傻笑了一会,马上重拾信念,收了长剑,在这里开始查看。 ”咦,前面有个村子?“ 起风赶忙跑上前,去村子里看看。 村子村口有两棵桃树,正直春天,桃花盛开,村子深处有狗吠声。 起风一路走走停停,东看西看,感觉有古怪。这个村子看起来像世外桃源般,但是,但是,怎么没人? 起风循着犬吠声走过去,吓了一跳。 只见一只大黑狗嘴里叼着人头,一边吃,一边大叫,因为旁边还有一只大黑狗,在和它抢食物。 起风转身,他被恶心到了,不敢多看一眼,不停的呕吐。 地上全是鲜血和碎尸,还有骨头渣子。 可能是这两只狗吃人肉吃出了血性,看见起风来了,一边挑衅的嚼着人肉,一边不停的大叫。 起风能清楚的听到那两只狗嚼碎骨头的声音,还有唇齿间不断撕咬人肉的那种声音。 幸好那两只狗都被铁链子拴着,起风心想。 不行,我得赶紧离开这里,真是太恶心了。 起风挣扎着站起来,他实在是倒胃口,无法接受自己看到这样的情景。如果是鬼在吃人肉还行,不,不行,鬼也不行。 起风双手放在胸口,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去听那两只狗嚼骨头的声音,可是越不想听,听得反倒越清晰。 起风闭上眼睛,又赶忙睁开。 他刚才好像看见那颗人头的眼睛是睁着的,他死不瞑目。 我就这样走了?起风忽然停住脚步。 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捉鬼的,我是来拯救天下苍生的,我是来除恶扬善的。 不,我不能走。 这个村子的人都去哪了?刚才被狗吃了的人是谁?拴着狗的人是谁?是谁干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我不能走,不能。 起风下定决心,不走了! 他要追查真相,他要找出真凶。 最重要的是,先杀了那两只狗! 起风常年待在山上,根本无法接受狗吃人的这个事情。 起风鼓起勇气回头,走向那两只狗。 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那两只狗停止啃咬人头和地上的碎肉,冲着起风不停大叫,张开沾满鲜血的大口,对着起风。 起风被吓得停住脚步。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害怕,而是他觉得恶心。 起风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他拔出身后的长剑,先前挥去。 不,起风把长剑背在身后,他无法接受自己开了灵的长剑沾上一个吃人肉的畜生的鲜血。 所以他伸手,解开腰间的袋子,拿出霹雳符,扔向那两只狗。 顿时霹雳声响起,犬吠之声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这里散落着更多的鲜血。 有狗的,也有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起风觉得现在的情景好像比刚才更恶心。 他摇了摇头,拿出一张溯源符,想要溯本回源,但是这里血气太浓,怨气太重,自己根本无法查看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起风只好收手,离开这个地方。 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 第三章 村子无人 起风一刻都没有停留,离开了这里。 然后他走进最近的一个院子,推门而入。 院子里面空旷无人,没有鸡鸭,没有人影。 什么都没有。 “有人吗?”起风喊道。 起风推开门,屋子里也没有人。 起风抬腿离开这家院子,走向另一家。 一家又一家,没人。 都没人。 只有村子深处有两只大黑狗,有,死人。 其他人呢? 屋子里的摆设都好好的,怎么没人? 有的家里桌子上还放着盛好的饭。 起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村子没人,那他只能离开村子,在村子附近看看了。 这个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走出去。 但是起风没有没有循着小路走。 他刚才就是从小路进来的,所以他现在,要去山上看看。 有痕迹? 这是什么扫过的痕迹? 起风皱眉。 不管了,跟着这个走就好。 从山地走到半山腰,起风终于看到了一个山洞。 痕迹就是从这里开始消失的。 山洞洞口比较窄,里面黑魆魆的。 起风抽出背后的长剑,“剑啊,你说里面会不会有妖怪?会不会有鬼?” 想到鬼,起风跃跃欲试,早已忘记之前在村子里的各种不适。 不行,我得装扮好自己。 如果洞中的鬼怪法力高深伤到我,那就不好了。 不过这山洞这么黑,不敢进去啊。 长剑抖擞一下身体,把陷入沉思的起风拉回现实中。 “对了,荧光石。” 起风拿出照明用的荧光石,走进了山洞。 有声音?起风把荧光石往前移了一下。 还是没什么东西,他继续向前走,“有人吗?”起风喊道。 “唔唔” “什么声音?” 起风听到声音循着山洞的洞壁往前走。 “有人?” 山洞里有十几个人,看样子像是山下面的村民,嘴被堵着,双手双脚被绳子捆着。 起风扔了手中的荧光石,上前给这些人解开绳子。 可是解不开,起风无奈只能一挥长剑。 这个动作差点吓坏洞中的村民。 这个人只是喊了几句有人吗,然后进来也不说话,直接挥剑。 被堵着嘴的村民害怕的一直摇头,起风根本没发现这个。 他挥剑解了这十几个人身上的绳子,然后站起身,极其自豪的走了一圈。 “你们是山下的村民吗?怎么都在这个山洞啊。” 村民们终于被解开绳子,各自松了松胳膊,扔了堵着嘴的破布,然后跪下,“谢谢恩人救我们一命,谢谢,谢谢恩人。” 起风看着这个情况,心底暗道一声糟糕,自己光顾着解绳子,竟然没有把他们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怪不得刚才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我师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起风摇着头,转了个圈说道。 “不对不对,这是那群和尚常说的话,我师父说,说什么来着” 起风皱着眉头在思考自己师父说了什么,那群村民却觉得很奇怪。 恩人好像脑子不正常啊。 “恩人?” “啊?怎么了?” “谢谢恩人,不知道恩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王老头疑惑的说道,但是忽然,他站起身,“糟了,我们村子还有其他人啊,王大王二不在这里,还有王山王水,也不在。” 起风听到这话看向说话的老头,他想起来了。 “老人家,你口中说的王大王二,王山王水多大?” 起风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脑子一抽,都忘记之前在村子里看到的事情了。 一想到村子里看到的场景,起风捂着胸口,直泛恶心。 “他们是年轻人,年纪差不多和恩人你一样大。” 起风心里咯噔一下,“被狗吃的人就是他们几个?” “什么,你说什么?” 听这些村民讲述,起风还是什么事都没搞明白。 村民们说,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很少去外面,很少去城里。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下午,他们正在吃饭,然后人忽然就晕倒了。 等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手脚都被捆绑,嘴里被塞了破布,被人扔进了山洞。 但是村子里的人,只有四个人不在,就是他之前说的王大王二,王山王水。 现在已经确定的是,那天被黑狗吃了的人,应该是两个人,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他们四个中的哪两个。 这些村民现在整天惶恐,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会被如此惩罚。 起风不会安慰人,也不懂安慰人。 他正准备出去找另外两个人在哪,被村民拉住了。 “恩人,明天再去吧。” 饿了两天的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找其他人。 而且,听说恩人今天找了他们一天,也不急在这一晚。 虽然他们着急,但是不能他们歇着让恩人一个人去找。 起风不理解这些村民的想法,不过他想了想,那就留下吧,明天再找。 夜深人静,静谧的村子里,除了村民打鼾的声音,没有一点声响。 起风躺在炕上,双手抱着他的长剑,睡的很香。 王林出现在起风住的屋子里,悄无声息。 他是飘进来的。 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王林伸手,想要掐死这个男人。 起风猛地睁开眼睛。 他怎么感觉忽然很冷。 抬头,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感觉刚才有人要掐死他? 王林站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 “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正准备躺下继续睡觉的起风马上清醒了,“谁?你是谁?谁在说话?”他向四处观望,什么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为什么?”王林朝起风喊道。 “你是谁?是人是鬼?”起风皱眉望了望四周。 起风默念咒语,屈指在空中化了几个符号,然后想眉间点去。 “你是鬼!” 王林露出身影,起风从炕上下来。 “你是鬼?这些事都是你干的?”起风伸手就要拿出鬼袋捉了这老鬼,,没想到那老鬼反应很是灵敏竟然跑了。 起风赶忙拿了桌子上的行囊,追了上去。 第四章 另外两个人 “这是哪里?山洞附近?” 起风皱着眉,追着那个老鬼,到了山上。 那鬼早已没了影踪,起风停了下来,看向四周。 他一手拿着荧光石,一手提着长剑,时刻提防着忽然冒出来的鬼物。 起风正在仔细观察四周,忽然察觉到手中长剑在抖动,剑尖指向自己正前方。 “剑,你是说我前面吗?”起风低声说道。 长剑晃了一下,继续指着前面。 起风握紧长剑,向前面走去。 走了有半刻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有味道,鲜血的味道。 起风加快步伐,顺着鲜血传来的方向跑去。 竟然跑到了树林中! 起风在树林里不断寻找,终于看到了人影。 一棵粗大的树,两个被吊着的人。 衣服被扒了,扔在树底下。 人显然死了,毫无生机。 黑夜中,在泛绿的荧光石的照射下,惨白的死人脸,显得异常诡异。 起风吓得倒退几步。 这是被鬼物或者妖精吸干了全身精血而死。 胸口以下的躯体不见了,不知道是被什么动物吃了。 地下散落着碎尸渣子。 起风不由得继续后退。 他向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起风转身,他想离开这里。 只是他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了先前在村子里听到的声音。 “果然你们都是冷血无情的人。” 这声音阴森森的,其中夹着怨恨。 起风回头,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 果然那个鬼。 起风皱了皱眉,很是不解,“我怎能就冷血无情了?” 他一直都是立志捉鬼的。 “看到这两个人死了,你竟然毫无反应,一点都不生气愤怒,悲伤难过。”王林顿了顿,看着起风,“你敢说你这不是冷血无情?” 起风走上前,“我” 我只是不敢多看这两具尸体罢了。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的害怕和胆小。 这句话,起风没好意思说。 “你什么?” 王林怒了。 “你就是冷血无情,你就是没有同情心,你就是不会见人有难拔刀相助。” 可能是为了说服自己,王林最后这句话,是喊出来的。 起风被吓了一跳,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做什么是我的事,而且谁说我不管他们两个人了?” “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狡辩,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王林说道。 “我哪里找借口了?”起风莫名其妙的被冤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怒气。 这鬼真他妈神经,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被王林牵着鼻子走得起风此时完全忘记自己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王林听到起风这句话忽然大怒,他手中出现了一个鞭子,用力的鞭打着树上吊着的尸体。 起风起初害怕的后退,忽然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深更半夜的出来,就是为了捉鬼的。 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你干什么?不知道死者为大吗?”起风说道,同时握紧长剑,向王林刺去。 王林闪身飘远,立在空中。 “活人你们不担心,反倒担心死人,真可笑。” 起风听的莫名其妙。 但是他也不在意,直接追上王林,和王林在林间你追我赶。 是的,起风空有本事,却打不过王林。 过了一会,起风停下追逐的身影,他喘着气,看向王林,“这两个人的精血是你吸干的?” “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活着干什么?”王林面无表情的道。 “无情无义就不能活了?”起风道。 “你说什么?”王林睁大双眼看向起风,他根本不能理解这个道士的话。 按他的话来说,无情无义就应该好好活着? 起风见王林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他才察觉不对,但是,那又怎么样? “你杀了这两个人,就是你的不对。”起风说道。 “对了,还有村子里的两个人,也是被你虐待致死的吧?” 说道这,起风站起身,“你说你这个老鬼,没事不在野外逍遥,自由自在,偏偏跑去杀人,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法,还有现在这两个人,你知不知道死者为大?他们都死了,你还把他们吊在这里。” 起风说着就来气了,他完全不能理解王林的想法,正如王林不懂怎么会有这么蠢的道士一样。 “你说他们无情无义,说我冷血无情,我看冷血无情的是你才对。” 起风气呼呼的坐在地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不开明的鬼。 想当初那几个乌山的鬼,我每次放了他们,他们最后都会求着进我的鬼袋。 王林忽然笑了,“敢不敢跟我来?” 起风闻言,他本来不想去的,但是,那个老鬼说的是,敢不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 起风没说话,直接站起身。 “那就跟上。” 王林朝着前面飘去,起风跟上,只是忽然他停下脚步。 回到了刚才在的地方。 死者为大。 起风忍着内心的不适,挥剑斩断绳索,残破的尸体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起风赶忙后退几步。 嘴里念叨着,“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的,虽然我是有意后退的,但是我真不是有心的。” 起风朝着这两具尸体弯腰,表示自己的歉意。 虽然这两个死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但是,这是必须要做的。 然后起风就在不远处找了个空地,开始挖坑。 王林飘在空中,看向起风。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用。 一点用都没有,没有。 但是,他忽然想知道,自己的尸,是谁收的? 是扔在野外,还是丢在乱石林,还是被野狗吃了? 王林看向起风。 他正在用手中的剑一点一点的挖坑,真是很笨的办法。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起风喘着气,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 “师父说,死者为大,要尊重死去的人。毕竟人死如灯灭,从此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师父说的是对的,起风心想。 “人死如灯灭,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鬼魂的存在?” 起风心底暗自窃喜,这个问题师父肯定没想到。 挖了一个小坑,起风又在愁一件事,怎么把这两具尸体放到坑里。 让自己用手,是肯定不行的,用长剑,也不行。 起风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狠了狠心,拿出移位符。 忙完了这件事,他忽然想起要跟着王林去,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起风回头,幸好那个老鬼没走。 第五章 另外一个人 “这是哪里?你的老巢?”起风朝四周看了看,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王林。 王林不说话,他只是继续带路。 “还没到?”起风看着这里,也是一个山洞,不过这个山洞可比之前那个山洞大得多了。 见老鬼不理他,起风撇了撇嘴,神气什么,真是,不就是一个鬼嘛,我还是道士呢,专门捉鬼的道士! 起风拿起剑向王林挥去。 王林回头,看向起风。 “看什么看,我就是练练挥剑,练练。”起风笑嘻嘻的说道。 见王林转身不理他,起风白了一眼。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后,王林加快了速度。 他虽然不了解这个道士,但是他可以确定,这个道士是个蠢货。 王林停下身影,“到了。” “还不错嘛,这山洞。”四周空旷,视野也比较宽阔,起风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这一晚上可把他给累坏了。 起风的反应与做法,王林一点都不惊讶。 王林看向起风,目光很是诡异。 “你看我干什么?”起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 随即,他才察觉不对。 他这是到了那个老鬼的老窝啊!起风打了个寒颤,他才不怕老鬼。 “老鬼你让我跟你来是干什么?你还问我敢不敢来?”起风说道。 “你听。”王林道。 起风皱眉,“听什么?” “你没听到吗?”王林疑惑的看向起风。 起风站起身,“你到底要我听什么?” “让你听听什么是无情无义,让你听听什么是痛不欲生。”王林笑了笑,“不对,他死了,不是痛不欲生,是痛苦万分。” 起风看向王林,“真是莫名其妙。” “我说,你听,用心听。”王林说道。 这老鬼,说话这么认真。 起风集中精神,闭上眼睛,感受来自四方的声音。 “我去,有鬼。”起风吓了一跳,“你这老鬼,真是丧心病狂,人都死了你还这么折磨人,哦,不,折磨鬼。” 王林笑了,“敢不敢跟上?” 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着老鬼,真残忍。 可是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起风一边跟着王林继续往前走,一边皱眉思索。 到了刚才听到声音的地方,起风不停后退。 “你说你们都是鬼,鬼鬼一家亲,何必为难对方。” 起风抱着胳膊,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老鬼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锁住了一个鬼,禁锢着。 然后用地火烤着。 起风看向那个鬼,面目狰狞,显然疼痛至极。 最重要的一点是,“地下的血肉,是什么?” “你看不出来?”王林道。 “人肉?” “你还不笨!” 起风看了一眼地下被蚂蚁,被昆虫啃咬过的尸体。 移开视线,“这人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对他?还有,地上的这个人,不会是那个鬼的肉身吧?” 想到这,起风后退一步。 王林点头,“你说的对。” “你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杀他?为什么虐待他?为什么让他看着自己死无全尸?为什么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爬虫啃咬?”王林横空抽出一根鞭子,朝地上的那具尸体挥去,然后又挥向鬼魂。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住手。” 起风抽出长剑,这次他一定要捉了这老鬼。 这老鬼心思狠毒,害了这么多人,自己要是不使出看家本领,那自己就成了这山外山的罪人。 “卖茶叶蛋了。” “卖包子咯,热乎乎的包子。” 起风买了五个肉包子,拿起就往嘴里塞。 那天他和老鬼打了一架,发现打不过,只能顺势逃了。 那个老鬼竟然没有追自己。 然后他就去了山外山不远处的那个村子。 告诉了他们剩下的两个人也死了,指了埋尸体的地方,就背着长剑离开了。 他不趁早离开,要是他们问他这些事是谁做的,他回答不上来,怎么办。 再说了,就算回答上了,也会吓着他们。 起风想了半天,决定离开。 而且,他好像知道山洞另外一个人的身份。 那么明显的官服,虽然衣服破碎了,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我看是老天看不过眼,所以把他给收了,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呢!” “你说的有道理。”买菜的婆子靠近卖菜的婆子,低声说道:“我看呐,肯定是被哪个冤魂给勾走了。” “去去去,什么冤魂不冤魂的,大白天的,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起风吃着包子离开人群,她们说的难道是他? “我老子不在了,你给我乖乖听话!” 说话的这个人拿着鞭子抽着被绑住双手双脚的一个姑娘。 “对我不屑一顾?” 鞭子抽打在身上,发出声音,起风看不下去了,太过分,欺人太甚。 直接施了一个小法师,毁了那个男人的鞭子。 “谁?你是谁?” 起风从屋顶跳下来,隔空取了窗帘,缠在那个男人的身上,顺便堵住了那个男人的嘴。 做完这些,他拿起长剑,拍向那个男人。 躺在床上的女的见此也不说话,她只是默默的留着泪,无声的哭泣。 这事情可真复杂,起风心想。 我只是想捉个鬼,可是打不过鬼。 想知道被害死的人是谁,可是又发现个被害的姑娘。 “姑娘,你是哪里人?你怎么会在这?还有,你的伤?” 秀儿看向道士,默默摇头。 她已经不行了,快死了。 残破的躯体,满是伤害。 “师父莫怪,我只是帮这个姑娘解个绳索。” 起风上前解开绳索,那姑娘直接瘫倒在床上。 “姑娘,你没事吧?” 秀儿摇头。 “你怎么不说话?” 起风拿出一颗疗伤的丹药,二师兄炼制的,治伤效果特别好。 “姑娘,你吃了它,马上就会好了。” 秀儿摇头。 起风皱眉,“你怎么不吃?怕我这是毒药吗?我这真的是疗伤用的好丹药,你要是不信,我吃给你看。”起风把药扔嘴里,咽下去,又拿出一颗丹药。 既然这姑娘不吃,那他自己给喂药吧。 起风扶起摊在床上的秀儿,一扣下巴,正要喂药,却发现,她的舌头被剪吊了。 怪不得,她嘴上一直有血。 第六章 又死一个人 起风没有多想,拿出了止血散,撒在秀儿的嘴里,然后喂了丹药。 秀儿惨白着脸,笑了笑,一直摇头。 她的喉咙有异物,没用的,根本没用的。 她咽不下去。 起风很快也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他很颓废,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 除了救了几十个村民,其他的几个人,都死了。 已经死了的人他救不活,可是现在这个没死的人,他好像还是无能为力。 杀人的鬼他灭不了,杀人的人,他下不了手。 起风放下秀儿,抱住了长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盖自己无能的事实。 秀儿伸手,在起风的眼前晃了晃。 她有话要说。 起风甩了甩头,抛去之前的想法,看向秀儿。 “你要说什么?”起风放下长剑,伸手扶起了秀儿。 秀儿晃着胳膊,却表达不出自己要说什么。 她被人折磨了十几天,双腿已断,双手也废了。 秀儿想到这,从起风的怀里挣扎出去。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视线看向被捆住的李伟。 起风顺着秀儿的目光看去,以为秀儿是希望他替她报仇。 所以他站起身,准备把地上躺着的狗男人拉到秀儿跟前。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秀儿就在这个空隙,死了。 砰! 她用尽此生余力,用力的触向床头木架。 鲜血滑过脸颊,一滴又一滴,落在了地上。 她微笑着,头侧在床沿,就这样死去。 死亡是对她最好的救赎。 起风不知道她来自哪儿,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 挥剑拍晕刚才那个男的,踢了几脚。 起风弯腰抱起秀儿,只是刚踏出门的他,收回了脚。 他想起了秀儿死前被这个男人折磨的样子。 他想起了秀儿受的伤。 他想起了,秀儿死前看那个男人的眼神。 那明明就是生无可恋的眼神。 抽出长剑,起风狠了狠心,砍断了那个男人的一手和一脚。 这还不够,起风拔了那男人的舌头,让那男人也尝尝,有话不能说的感觉。 活着,比死了痛苦。 这是大师兄常说的一句话。 起风出了屋子,出了县令的家。 带着秀儿,去了山外山。 找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把秀儿下葬。 现在为难起风的有四件事。 第一,这个姑娘是谁,为什么受尽折磨。 第二,那个老鬼为什么杀人为什么折磨县令。 第三,那个老鬼会不会去折磨那个村子里的其他人。 第四,他该怎么做。 起风想了半天,决定回城看看。 “听说县令还没找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还关心县令啊?就那种官,还敢自称父母官,真是没脸没皮。” “那种官怎么了?总归是官,找不到,最后还不是怪我们吗?” “怪我们?这哪能怪我们?真是奇了怪了,你说这县令,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 “是啊是啊,真是奇怪。” 起风走在大街上,他决定走遍这条街,听人闲聊。 “你听说没?县令的儿子被人砍断手脚了!而且,还拔了舌头!” “那真是太好了!” “你瞎说什么呢?不怕被人听见?你就不能低点说吗?” 那个男的听到这句话,朝四周看了看,幸好,幸好没有其他人听见。 “那种人渣也有今天!老天真是开了眼了!”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半个月前,被县令抢回来的女的,不见了!” “不见了?”男人朝四周瞅了瞅,见没人,他说道:“不会是这个女的杀了县令分尸,把县令藏了起来,然后又瞅准机会砍了李伟的手脚吧?” “我看有可能。” “有可能,不过,这小姑娘心狠手辣,也是厉害。” “这也不怪人心狠手辣,你说咱们县城的哪个不知道,这姑娘是被抢来的?” “对头,县令这事要是真是这姑娘干的,我看呐,也不亏。” “嘿,亏不亏不是这么说了算。人家小姑娘也够冤枉的,听说她爹为了救她,被人活生生打死了。” “打死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被人赶出城门了啊!” 那个姑娘叫秀儿,是被人抢走的,她有个爹,被人打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那个老鬼,就是秀儿的爹? 所以为了报仇,老鬼杀了县令? 但是既然老鬼可以找到县令杀了县令,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女儿,救出秀儿? 而且,这和那些村民有什么关系? 对了,起风停下脚,难道秀儿和她爹也是那个村子的人? 但是,如果是的话,老鬼为什么要那么对待村子里的人? 起风觉得自己已经靠近真相了,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理清事情脉络。 吃个包子喝点肉汤,去村子里。 “老头,我问你个事。” 王老头看向起风,点头。 “恩人请问,我一定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这个村子,除了死去的那四个人还有其他人吗?” 王老头低头,思索半天,他才说道:“有还有两个。” 有戏,看来我猜对了。 “快说,是哪两个?” 恩人怎么对这个感兴趣?难道是进城听了什么不成? “一个是王田,一个是王田的女儿,王秀。” “哦?老头,你可以给我说说这两个人的事吗?” “王田是我们村的一个老人,壮年的时候,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个女儿,然后就死了。他女儿是他一手拉扯大的,一直生活在我们村里,日子过的还行。不过,就在前段时间,王田带着女儿去县城卖药。就在我们山上采的药,那可是灵芝啊。只是没想到的是,王秀长的太漂亮,被县令看上了,然后县令就抢回家,当成小妾养着。” 王老头顿了顿看了看起风,继续说道:“王田自然不愿意,他反抗了,但是无能为力,最后反挨了一顿打。” 王老头低下头,“后来王田回了村子,说是要收拾东西,离开村子,之后,我们就不知道接下来的事了。” 王老头看向起风,“恩人是怎么知道王田和王秀的?” 起风皱眉,“他们两个都死了,王田死了,王秀也死了。” 第七章 王田 起风离开村子,去找王田。 到山洞的时候,发现王田依旧在折磨县令的鬼魂。 “你来干什么?”王田觉得疑惑,这道士,又蠢又心善,什么事都干不了,也不知道来这干嘛。 总不能是来说自己心狠手辣的吧? 起风没去管那王田的眼神传达的意思,“你是山下那个村子里的人?” 王田收了鞭子,“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宁愿自己不是。 “我知道你是,而且知道你叫王田。” 王田笑了笑,“你还有准备啊?不错,这么快就调查清楚我是谁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起风皱了皱眉,“如果是的话,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以后该不会杀他们了吧?” 王田一听这话,大怒。 “谁说我和他们无冤无仇?谁说的?” 这是有仇的意思?那为什么村长的话里没说呢? “一个村子的,能有什么仇?”起风试探的说道。 “亲人反目成仇的都有,何况一个村子的?小道士,你太年轻了!” 反目成仇? 起风皱眉思索,刚才问道王田的事的时候,王老头说话,眼神不对,好像是在躲闪? 难道他隐瞒了什么? “你们一个村子的,什么仇什么怨?”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要不碍我事,我就不伸手打你了!” “我” 这王田,什么意思? 看样子他是不会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愁怨了,但是,王田在谈到那个村子的人的时候,眼中没露出杀机啊! “我今天去了县城,听说了一件事。” 起风看向王田,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王田看向起风,“你要说什么?别磨叽。” 起风点头,他不准备试探了。 “县令的儿子,被我砍断了手脚,顺带拔了舌头。” 王田目光紧紧盯着起风,“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折磨的那个鬼魂是县令,地下扔到衣服是官服,所以,我去了县令的家。但是,我看到了县令的儿子,在欺负一个人。” 起风顿了顿,看向王田。 王田默然,看向起风,“你看到什么了?他是怎么欺负那个人的?你说,你快说。” “和你一样,用鞭子抽打,被捆住双手双脚,那个女的,手筋断了,脚筋也废了。” 王田听到这,回首抽了县令一鞭子。 起风吓了一跳,他自觉接近真相,而且相信县令死有余辜,他只是不喜欢这样的手段,所以他只是缩了缩脖子。 他相信,王田,是好人。 不,是好鬼。 “继续说!” “哦。”起风忽然听到声音,点头。 “我制止了那个男人的行为,把那个男人捆住了,给那个女的喂药,疗伤的药,但是她不吃。” 至于为什么不吃,就不要告诉他了吧? “我去的时候,那个女的已经奄奄一息了,她不吃,我也没办法。” 不好意思,没能救她一命。 “后来她一直看向地上躺的那个男的,我以为她是示意我帮她报仇,我就走向那个男的,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她” “她怎么了?”王田忙道。 “她头撞向床边的木架,死了。” 起风站起身,后退。 “死了?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王田忽然大哭。 只是鬼魂没有眼泪,这大哭,只是撕心裂肺的吼叫。 王田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她死了。 其实,死了也好。 死了总比活着受人侮辱强。 怪自己没有本事救她! 怪自己年老,怪自己当时没有力气反抗,怪自己,都怪自己! 如果自己有年轻时候的力气,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先杀了女儿,自己再自杀。 这样,至少不会受辱! 王田越想越愤慨,越想越生气! 起风站在旁边,觉得这一切都怪自己。 怪自己修炼不到家,怪自己没有发现王秀有寻死的念头。 “王田?” 王田看向起风,“她在哪?她死了,她的尸体在哪?” 起风被王田的眼神吓到了。 “在,在,就在这山中。” “哪里?你告诉我!” “你跟我来!” 起风站在不远处,看着王田在烈日的烧灼下,跪在坟前。 起风从腰间的袋子中,拿出一把伞,递给王田,可是王田不要。 林间全是阴影,一开始不会伤到魂魄,可是现在。 起风看向王田。 幸好他怨念足够强,一时半会死不了。 过了很久,王田在站起身,飘回了山洞。 起风跟上王田。 只是他到底没有王田的速度快,等他到了山洞,却发现,那个县令的魂魄已经灭了。 “你杀了他?”起风问道。 “他本来就死了。”王田不冷不淡的说道。 “可是他的魂魄”起风迟疑的说道。 只是他被王田的话打断了,“他死有余辜。” “那你” “你不用问了,我都告诉你。” “十几天前然后秀儿就被抓了,可是我无能为力,后来我被打了以后,就回了村子,求村子里的人帮我一起去找回公道,抢回秀儿。” “我也不求他们一定会帮忙,毕竟,毕竟,我们斗不过县令,只是,只是他们连表示都没有,直接拒绝。” “那个王大王二,直接骂秀儿,还打我,说我是个老不死的,让我不要连累他们,还有王山王水他们打断了我的腿。” “你是怎么?” “怎么死的?” 起风点头。 “也没怎么,就是进县城找秀儿,被人乱棍打死了呗。” 是这样吗?起风隐约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是显然,王田没有继续说的想法。 “那你既然能把县令抓到这山洞,为什么不把秀儿救出来?” “他们府里,贴着符纸,我进不去的。” “原来是这样。”起风点头。 “小道士,帮我一个忙吧。”王田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 “什么忙,你说。”起风说道。 “如果你在城外,找到我的尸体,就把我和秀儿,葬在一起吧。” “你的尸体?” 王田点头。 “你的尸体在哪?” “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啊。 这句话起风没有说出口。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王田说完这句话就飘出山洞。 他飘回了村子,四处看了看,不管烈日多么烫人心。 最后,他去了秀儿坟墓那里,站在烈日下。 日光渐盛,起风赶到的时候,王田的魂魄,在阳光下,灰飞烟灭。 起风弯腰,然后走了。 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谁生谁死,也不重要了。 去那个村子质问王老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这个,也不重要了。 说什么捉鬼,造福天下百姓,也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王田,在哪儿? 起风背着长剑,渐渐消失在山林中。 第一章 去官府 “死者是你父亲?” “回大人的话,死者正是家父,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中年男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神色很是悲伤。 也是,亲人死了,哪能不伤心?这种伤悲是做不得假的。 大人回首,轻轻抚了自己下巴上的短须,“你在哪发现你父亲的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你父亲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父亲和人有什么愁怨。你且把这些事详细说来,本官一定找出真凶,为你做主。”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很是激动,双手胡乱的抹了眼泪,呜咽着说道,“谢大人为小民做主,等找到凶手,小人一定做牛做马,孝敬大人,以报大人之恩。” 中年男人说罢这句话,马上跪倒在地,感谢当地的县令。 县令眯了眯眼,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不过,他也没太在意,看向中年男子,说道:“谢本官的事先不说,你且起来,别跪着,站起来说话,快快把你父亲的事详细的说一遍。” 中年男子俯身弯腰,使劲吸了吸鼻子,他实在是太难过了。 眼看家境要过的比以往殷实不少,正准备好好孝敬父亲他老人家,谁成想,爹爹他就,他就走了呢? 中年男子越想越难过,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想他堂堂汉子,却伤心落泪。 不过忽然,他想起县令问的问题自己还没回答呢。 县令也不急,这中年男子正为死去的父亲伤心,之前哭过一次了,这次估计很快就好了。这点时间他还是等的起的,只是这次可千万别让自己劝慰了。 他虽同情,但是,破案要紧。 中年男子抹了两把眼泪,对着县令说道:“昨天下午,小民带着家人去田地里干活,留父亲一个人在家,照看家门。其实不让父亲去田地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父亲老了,走不动了,不能再受苦受累,所以就没让父亲下地干活。只是到了傍晚,小民回家以后,却发现父亲一个人躺在土炕上。”中年男子许是想到自己父亲就是这样死的,离开自己,所以又流了眼泪。 他继续说道:“都怪小民,当时以为父亲是累了,在土炕上睡着了,就没打算惊扰父亲起床。只是,让小民奇怪的是,父亲睡觉竟然不盖被子。小民当时也没想太多,就径直走上前,准备去给父亲盖个被子。” 中年男子说到了重要处,反而哭声减小了,他道:“只是,谁想到,小民正把被子给父亲盖好,准备帮父亲把被子捂严实一点,却看见,父亲的脖子上有道勒痕。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董二哥来我家还农具。” 县令点头,示意他一直听着,不过,“董二哥,这是谁?” 董得孝呜咽着道:“回大人,董二哥是小民堂叔家的二哥。” “这样啊,那你继续说。”李县令说道。 “董二哥直接进了小民父亲在的屋子,看见小民正在帮父亲盖被子,他就直接走到了小民跟前。董二哥以为小民父亲病了,正准备问小民,小民父亲有没有什么事,身体可妥当。而就在这个时候,董二哥也发现了小民父亲脖子上的勒痕。小民当时连忙去查看父亲的鼻息,没想到,没想到父亲就这样走了。” 董得孝抹了抹流出的眼泪,继续说道:“小民当时真的是悲伤的不能自已,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还是董二哥告诉小民,要把事情报告大人您,好捉拿凶手。小民当时已经失了神,就同意了董二哥的建议。只是,那个时候天色不早了,董家村离县城还有段距离,连夜是赶不到城里的,小民只得听董二哥的话,今天再来城里,求大人您替小民做主。” “你说你父亲脖子上有勒痕?”李县令皱着眉说道。 “回大人的话,是,是有勒痕。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家伙,竟然活生生勒死了小民的父亲。”董得孝哭着喊道。 李县令看着董得孝这么悲愤,只得安慰道:“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替你做主。只是,你是怎么猜到你父亲是被勒死的?不能是自己勒死自己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蠢,只是李县令心里想的却是,这董得孝心里悲伤,恐怕很多细节都没讲清,自己少不得要多问一些问题,好找一找这里面的蛛丝马迹。 “回大人,小民父亲不可能是自己勒死自己的。”董得孝这话说的很坚定,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勒死自己的。 人老了,自己哪有那个力气勒死自己?何况,又为什么要勒死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李县令问道。 “回大人,小民发现小民父亲的时候,小民的父亲是躺在炕上的,而且,进屋以后,小民发现小民家的绣花床单不见了。” “绣花床单?”李县令问道。 “回大人,是绣花床单,这个床单一直在小民家的土炕边上放着,可是,这次却不见了。小民想,父亲就算要自杀,死了以后,绝不可能自己扔了床单。” “你说的在理,那你找到绣花床单了吗?”李县令问道。 “回大人,小民一早起来,赶忙进城来报案,还没来得及去找绣花床单。求大人,替小民做主,小民父亲好好的在家里待着,谁知道,谁知道就被人杀了。求大人,找出真凶,为小民的父亲做主啊!”中年男子跪倒在地,哭着喊道。 李县令站起身,这次他亲自把董得孝抚了起来。 伸手拍了拍董得孝的后背,李县令说道:“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把凶手捉拿归案,还你父亲一个公道。” 董得孝连忙点头,感激的看着李县令。 “只是,你能说说你父亲平日里都和谁结过怨?” 董得孝皱眉,想了好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小民父亲平时与人为善,从不与人结怨啊。在董家村,小民的父亲是出了名的好人,全村人没有不说小民父亲的好话的。” 李县令点头,但是,“这个世界上杀人的,不可能无怨无仇。你再仔细想想,真没了吗?” 董得孝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小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李县令追问道。 第二章 小争执 李县令看向董得孝,神色间满是疑惑。 他很好奇,是谁和董大爷有仇怨,竟然杀了一个老人? 不过,有愁怨的未必就是杀人的。 李县令摸了摸自己的短须,示意董得孝快点说。 董得孝犹豫了一会,对李县令说道:“回大人,小民,小民也不敢保证,是不是他干的。” “哦?为何这么说?”这董得孝,怎么不先说愁怨。 “回大人,毕竟小民的父亲和他只是有了争执。”董得孝支支吾吾的,似乎并不乐意说一说争执。 “你别左一句回大人,右一句回大人,直接说就可。还有,他是谁?他和你父亲有什么争执?”李县令皱着眉问道。 “他,他是小人的堂叔,小人父亲的堂弟。”董得孝好像有什么难掩的苦衷,又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所以他一直皱着,欲言又止。 李县令见此,也不催,他相信董得孝最后会说的,会说明,他父亲和他堂叔有什么争执。 过了一小会儿,董得孝深深吸了口气,丢人就丢人吧,父亲的死因最重要。 “三个月前,堂叔家的孙子要成亲,女方的亲戚过来看了看堂叔家的屋子和田地,心里很不满意。小民堂叔家的日子过的在董家村,算得上很不错了,比小民家要好。但是,我们小老百姓,什么都不求,只求儿孙娶个媳妇,日子能过的下去就好了。女方嫌弃堂叔家的田地太少,所以堂叔就来小民家,说,说小民家三十年前借的田地,该归还了。” 李县令疑惑,因为田地,杀一个老人,似乎很不合情理?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皱眉继续听董得孝讲接下来的事情。 “三十年前的事,小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父亲说,三十年前,堂叔家缺粮食,小民家那时候好像存的粮食不少,堂叔就提议,拿田地和小民家换粮食。听父亲说,那时候他不要田地,只说借给堂叔,毕竟是一个族里的一个村子的。只是堂叔好强,不喜欢欠着别人,硬是拿着二亩下等田地和小民父亲换了粮食。隔现在,一袋粮食换二亩田地,很不划算,但是那年恰好闹饥荒,这一袋粮食,可是救了堂叔一家老小的命啊。” 董得孝说到这,不知道为什么语气转了,神色间似乎看不见悲伤。 不过,可能是他眼花吧,李县令心想。 董得孝喘了喘气,可能是话说的多了,此时他忘记了之前的难过悲伤,脸上没了眼泪。 “这次,堂叔来找小民父亲,说是要要回三十年前的二亩田地。堂叔说,他愿意用三袋粮食还回田地。这不是开玩笑吗?三十年前的一袋粮食,这个时候十袋粮食都换不到。可是堂叔告诉父亲,他一切都是为了孙子的以后啊,为了让孙子娶到媳妇。但是,但是,父亲告诉堂叔,三袋粮食换不回去二亩田地。三十年轻,这二亩田地是下等田,三十年后,已经成了中等田了。堂叔不愿意再出另外的钱,父亲也不愿意换回去。毕竟,小民,小民的儿子也快娶媳妇了。父亲可能是想到这点,没同意堂叔的要求,堂叔无奈,只能先回家。” 李县令看向董得孝,“然后呢?” “然后,堂叔回家后,被家人一顿臭骂,小民的父亲知道这事后,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毕竟堂叔的孙子要是娶不到媳妇,以后村子里的人说闲话,会说都是小民的父亲,不还人家田地。可是,可是天地良心,这真不怪小民的父亲。小民的父亲下定决心还田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三天后来。这三天内,发生很多事。和堂叔家孙子约定好成结亲的人家的那个姑娘,另许了人家。说是,堂叔家太穷,连五亩田地都没有,这要是嫁过去,还怎么过日子。就因为这事,堂叔一家被鄙视后,和女方的家人,很是争执了一番。” 董得孝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终于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清楚了。 李县令看了看董得孝,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就因为三月前的事,就杀了一个族里的人,这事怎么也说不通。 更何况,三月前,理应是董得孝堂叔一家人最生气的时候,三月前不杀了董得孝的父亲,怎么三月后才杀?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李县令一时也不好说。 他和抄文案的吴言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有了底。 董得孝见李县令皱眉思索,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名有些紧张。 “你父亲的尸体呢?”李县令问道。 “回大人,在小人家的屋子放着,准备后天就下葬。”董得孝此时可能又想到父亲已经死了,所以语气不自觉的有些伤悲,声音有些低沉。 “是这样,你说的,本官都记下了,但是未免你遗漏了什么,本官还要派仵作去你家验尸。”李县令说道。 董得孝听到验尸一词,脑海里就想到那些被仵作拿着工具糟蹋尸体的场景。 这不行。 “大人,这这,为什么还要验尸?验尸分明是在,是在侮辱小民父亲啊。大人,你们不能糟蹋小民父亲的遗体啊,大人。求大人,让小民父亲走得安然一些,求大人不要打扰小民父亲的安眠。”董得孝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挖人祖坟不是什么好事,验尸,也一样。 李县令能理解董得孝的想法,但是,验尸是必须的。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父亲为何而死吗?难道你不想追查真相?难道你想让凶手逍遥法外?”李县令一口一个问题,直接难住了董得孝。 是找出杀死父亲的凶手重要,还是保住父亲的尸体重要? 董得孝很是为难,让他接受父亲的遗体被开膛破肚,这个是万万不行的。 “大人,小民也想找出真凶,小民也想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可是小民万万不能接受小民父亲的遗体被开膛破肚我。” 李县令摇头,“谁说验尸一定要开膛破肚了?” 董得孝傻眼,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那,那要是不开膛破肚的话,小民答应大人,同意验尸。” 第三章 董家村 “二虎,你慢点跑。” “知道了,娘亲。”二虎听到那个穿着灰色衣裙的妇人说的话,根本没当回事。 他自己一边随口应答,一边快跑,想要追上跑在前面的其他小伙伴。 妇人见此,摇头笑了笑。 “快来追我啊,快点,快来啊。” 李县令笑眯眯的看着董家村的小孩开心的小路旁玩闹,不远处有人在田地里锄草。 看起来,这个村子的人生活还不错。 至少,填饱肚子不受冻的事情是可以做到的。 看见有外人来了,二虎的母亲上前打招呼,只是她收起了笑容,一脸平静的看向董得孝。 “得孝大哥,跟你来的这三位是谁?” 董得孝一夜没睡,因为父亲的死而伤心的难以入眠,加上一大早就去了县衙,又在县衙说了那么多话,现在又赶回来,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年近四十岁的他,眼角挂着沉沉的眼袋。 “山娃家的,这是咱们县的县令,李县令,旁边的那个是搞文,文书的,再左边那个是,是仵作。” 二虎的娘亲一听说这是县令,马上跪下磕头。 我的亲娘老子哎,我王芬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官咧。 李县令第一次见如此热情的百姓,他神色有些尴尬。 毕竟,董得孝的父亲刚死。 那个妇人显然也想到这件事了,不然在最初,她是不可能掩了自己脸上的笑容的。 李县令上前,准备扶起王芬,王芬见此,自己爬了起来。 她可不好意思让县令大人扶自己起来。 王芬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面容,对着董得孝歉意的弯了个腰。 “得孝大哥,请节哀。你请的县令是为了捉拿凶手吧?快去快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看见董得孝和县令一行人的自然不止王芬一个,村子里还有很多人看见了。 只是他们想起董得孝刚死了爹,剩下的这几个人衣着打扮看起来很不一般,也就没上前打招呼。 当然,靠前的几个村民听到了县令两个字,一些相熟的就站在一处,咬着耳朵。 董得孝带着李县令穿过了村子里的路,渐渐向村子深处走去。 越走,人越少,房子看起来越不结实。 村头的几家屋子是新修的,只是越靠近村子深处,屋子看起来越旧。 李县令低头深思。 看起来,董得孝的家境,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很不错。 “对了,你堂叔家住哪?”李县令忽然问道。 董得孝听到这句话回头,他看向李县令,示意李县令回头,就在刚才经过的地方。 李县令向后看去,屋子看起来还不错,虽然说比不上村头那几家,但是,足以比得上这里的屋子。 李县令点头,继续跟着董得孝向前走。 “大人,前面就是。” 李县令点头,他看到了。 董家屋子外已经挂起了白幡,白布条在空中随着风不断飘动。 董得孝带着李县令几人进了家门,董得孝的妻子刘梅见了当家的回来,眼泪立马流了下来。 公公走了,她也伤心啊。 公公人那么好,却被人谋害而死,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干的这等缺德事。 董得孝上前安慰了妻子一番,待妻子平息了以后,将李县令几人的身份说给妻子。 “让大人见笑了,得孝,大人,你们吃过午饭了吗?”刘梅抹去脸上的泪痕,问道。 “吃过了,你不用操心这个。”董得孝回道。 他们几人是在县里吃了午饭回来的,虽然董得孝一开始说吃不下,但是被李县令几人相劝,还是吃了一碗饭。 这种情况下,寒暄不得,所以董得孝直接带着县令和仵作去了他爹在的屋子。 还没来得及做棺材,他爹就走了。 董得孝想到这,心中又是一阵伤心。 只是,仵作验尸这种事,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掺合的好,所以董得孝让自己的妻子去了其他屋。 他爹的遗体,是他儿子董桔子在守。 桔子今早被他爹喊醒,让他在爷爷屋里守着,桔子就去了。 只是他没告诉他爹董得孝,他自己也一夜没睡。 董得孝开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的是桔子一个人跪在地上,对着的方向是他爷爷。 李县令见此点头感叹,这是个不错的孩子。 桔子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少年身体看起来很健壮。 董得孝上前扶起自己的儿子。 “桔子,你怎么跪在地上?跪了一上午吗?你这样,你这样,你爷爷他泉下就算有知,也不愿意理你啊,傻孩子,你也要看着自己的身体啊。”董得孝拍拍了自家儿子的肩膀。 “你爷爷走了,爹也很难受。” 董得孝说到这,声音开始哽咽了起来。 李县令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不多,一个木柜,一个木桌,几个木凳,家具都很陈旧。 看起来,家境一般。 董得孝的父亲此时被放在地上,可能是床上太闷热的缘故,于是把尸体放在了地上。 穿着好像没变,应该是死前穿的衣服。 李县令心想。 董得孝父子二人此时已经止了眼泪,大男人的哭哭啼啼,李县令几人没有笑话。 这种悲伤,他们都能理解。 董得孝和之前一样,给桔子说了这是县令几人,就没再说话。 桔子拜见了县令,也站在了一旁。 “爹,县令这是?”桔子知道他爹去县里报案了只是,报案以后,不该是衙役过来吗?怎么县令亲自来了? 而且,还带了两个人。 一个看起来很文弱,另一个,满脸阴气 身上还背着一个箱子。 “县令带人来验尸。”董得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 一夜没睡,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桔子看着父亲这样,自然有些心疼。 父亲从小就对他很好,他,也要对父亲好。 “验尸?”桔子看了眼那个一脸阴气的男子说道。 “嗯。”董得孝点了点头。 李县令等人自然听到了这父子俩的对话 “不急,我们先拜一拜你父亲。”李县令说道。 见死人,出于尊重,还是要上个香的。 只是村里没这个习俗,李县令几人只是对着董得孝的父亲弯腰。 第四章 验尸了 “死者脖子上有明显勒痕,看痕迹,以及死者口鼻,说明死者是窒息而死。死者面部表情很舒缓,但是瞳孔明显有变化,杀死死者的,应该是熟人。” 刘二伸手扒开董大爷的眼睛,瞳孔微张。然后他拿起死者的手,仔细观察。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问董得孝一个问题。 “你发现死者的时候死者是在床上躺着,对吗?” “是。”董得孝听到问话连忙回道。 刘二站起来,向床边走去。 “你这床上的单子,有没有动过?还有床上铺的褥子。”刘二伸手掀起床单。 “没,没有。”董得孝和董桔子站在尸体不远处,各自静默着,神色皆有些疲惫,而且,眉眼间都有几分伤心。 刘二皱眉,会是什么人让死者一点防备都没有? “对了,你说的绣花床单?”刘二忽然问道。 “绣花床单一直在床边放着,留着备用。”董得孝不急不缓的说道,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听到父亲的话,董桔子欲张口而出的话憋在了肚子里。 不过,董桔子的神色变化,被在旁边一直记录的吴言看到了。 “董小哥,你刚才,是要说什么吗?”吴言漫不经心的问道。 “啊,什么?”董桔子没想到一直有人在关注他,忽然听到问话,他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就是和,和爹爹一样的话。”董桔子磕磕绊绊的说道。 只是他的脸色有些惨白,脸上不自觉的开始冒冷汗。 董得孝觉得疑惑,“桔子,你怎么了?难道着凉了?”董得孝说完以后伸手摸了摸桔子的额头,一片冰凉,脸还出汗。 难道是太冷? 吴言和李县令对视一眼,这董桔子的表现不太对。 不过,真的着凉的话,也有可能,毕竟在这里待了一上午。 “着凉的话你先出去休息吧,这里有爹看着呢。”董得孝说道。 董桔子摇头,神情坚定,“我想留在这。” 董得孝无奈,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李县令和吴言对视一眼没说话,两个人看向一直站在床边的刘二刘仵作。 刘二当做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他走到死者身边,双膝跪下,再次看了看死者的手。 左手看了看右手,什么都没有。 “死者的指甲里没有异物,死前没有多做挣扎,可以确定是熟人,而且,很可能是亲近之人做的。”刘二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 “如果死者是在这个床上被人勒死的,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被勒的人都会挣扎,要么抓着床单,要么抓着勒死他的人。但是看死者脖子上的勒痕,很明显,死者是背对着杀他的人。那么,作为一个年老的人,只有很少的可能去抓着杀他的人。这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会抓着床单。我刚才看了下,死者指甲里没有异物,床上的褥子是麻制的,还有床单,抓痕倒是有,只是痕迹很小。如果死者用力挣扎了,那指甲中,肯定会有麻丝的。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一是死者不愿意挣扎,二是杀死者的人,力气很大。”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死者是在睡梦中死去。只是这个说不通,毕竟看死者的面部表情和瞳孔,足矣说明死者很惊讶。 刘二看了看董得孝和李县令,他继续蹲下去,去检查尸体。 “死者口鼻中并无异物,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痕,致命伤就是脖子上的那道勒痕。” 刘二说完看向李县令,示意自己验尸完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 李县令点头,他皱眉想了想,对吴言说道:“小言,你先回县衙,整理一下刚才记录的消息。” 吴言看到了李县令递的眼神,他明白了这其中含义,然后跟李县令和董得孝几人道别,就出了屋子,离开了董家。 “这个屋子,是你爹的屋子吗?”李县令打量了一番这个破旧的屋子问道。 “是,是我爹的屋子。”李县令点头。 “你爹还用绣花床单啊?”李县令忽然想到这点。 “大人,我爹他,他最是体贴我们不过,平时用的衣物都是破旧的不能再破旧,那个绣花床单,其实,是破旧的床单。”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董得孝,他哽咽着说道。 “哦,这样啊。”李县令点头,表示明白。 他走进屋子里的木柜,伸手打开,发现里面全是破旧的衣服。 董得孝不是说,他们家的日子好了吗? 这就是好? 李县令伸手,随意的撇了一眼屋里的木桌。 桌子上摆着一个碗,碗看着很干净。他瞧了几眼,就没放在心上。 “你们家这屋子是什么时候修的?”李县令随口问道。 “很久了,我爹他成亲的时候吧。”董得孝说道。 不过,他忽然想到自己之前说的家境快好了,难道,县令对此有疑问? “其实,我家准备这年过去了,春季的时候在村头重修一个院子。银两都攒好了,爹他,也同意了,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董得孝说着说着就开始流泪。 站在董得孝旁边的董桔子伸手揽住自己父亲的肩膀,湿了眼眶。 李县令没有因为自己弄哭两个男人而觉得尴尬,他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是我唐突了。”来了这里,李县令说话也没有了官架子,董得孝也不自觉的放开了束缚,所以他之前说话都很随意。 可能是到了熟悉的地方了吧,李县令心想。 “不打扰了,今天就先到这,明天,我会派人再来一次董家村。” 董得孝愕然,这就走?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凶手到底是谁?大人,你,你找到证据了吗?”董得孝急忙说道。 “这个,暂时还没有信息,也没有证据。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让你爹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李县令和董得孝说了几句客套话,也出了董得孝的家门。 刘二收起了自己的工具,跟着李县令一起走了。 只是双脚踏出门槛的时候,他说了句:“不要破坏尸体。” “大人慢走,我送您。”董得孝和董桔子站在自家门外,望着李县令一步一步走出董家村。 第五章 见与思 李县令和刘仵作回了县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点。 而此时,吴言也才回来没多久。 毕竟见了死人,讲究的李县令使人打了水,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坐在桌子前准备吃晚饭。 刘仵作和吴言也各自洗了一番,皆换了一身衣服。 以往,他们两个都是回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今天却不一样,幸好他们俩在县衙都留着备用衣服。 李县令找他们有事,他们找李县令,也有事。 三人皆熟知各自脾性,吃饭时也不说话,一切等填饱肚子再说。 吃过饭后,虽然天开始黑了,但是这根本不影响他们商讨这个案子。 李县令带着吴言和刘仵作去了书房,李夫人懂礼的没来打扰。 她吩咐下人撤了盘子,送了茶水点心到书房,就自去忙了。 和往常一样,李县令坐在主位,刘仵作和吴言各自坐在两旁。 “阿二,你先说。”李县令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刘仵作听到这话也不奇怪,历来如此,每次都是他先来说。 “有两个疑点,在董家的时候我没说。第一,死者很可能是在半睡半醒中死去的。第二,死者很可能,死前被下了药。”刘仵作语气平缓,看向李县令和吴言。 “没了吗?”吴言问道。 李县令同样将视线望向刘仵作,在等他下文。 “当然还有,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间屋子里有股药味。” 刘仵作也不管李县令和吴言回答与否,他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我在那间屋子的床单上,发现了药汁。不过,木桌上的碗,却什么都没有。没有药残留的痕迹,而且,其实那间屋子里的药味并不浓。”刘仵作说罢这话就止了话,示意自己说完了。 药味不浓,只他能闻到,那意思就是,他的鼻子很灵。 吴言摇头,这个刘二。 “那你当时怎么不问?”吴言一脸不解的问道。 “当时心里在想事,就没问。”刘仵作满脸无所谓的回道。 吴言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没搭话。 听说和死人打交道的人,脾气都很有意思。 他一点都不想去了解刘二那家伙想的什么事,反正该说的他会说的。 见吴言无反应,刘仵作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 “我倒是看到了那个空碗,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但是,听阿二你这么一说,我隐约记得,那个碗的沿边,好像有枯黄的颜色,应该不会是汤药吧?”李县令皱着眉说道。 只是他虽然说应该,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确定。 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这事先记着,阿言,你那边怎么样了?”李县令问道。 “我出了董家以后,看到了董得孝的夫人。她在院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背对着我,我看了她一眼,她可能察觉了,所以回头看向我。其实这倒没什么,只是,她的神情不太对。脸上毫无伤心,反倒在她嘴角看到了笑意。” 吴言皱眉想了想,继续说道:“可能是我没看清楚,但是就是感觉不太对劲。我要走了,她竟然没问我任何关于她公公的事。这和之前在董家门口见到的,我感觉不一样。不过,当媳妇的不待见公公,可能也是正常的。” 李县令闻言,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拍了一下吴言。 “瞧你这话说的,大实话怎么能讲出来?但是也不要以偏概全,这个世上还是有待见公婆的媳妇的。”李县令淡定的说道。 刘仵作平时不说话,脸上也不常见笑容,但是此时听见吴言和李县令在开玩笑,噗的一声就笑了。 三人放松了一会,就继续开始之前的话题。 “其实我还有最大的一点疑问,特别可疑的一件事。”吴言坐直,一本正经的说道。 “什么疑问?”这是李县令在问。 “哪里可疑?”这是刘仵作。 “董家没人,没来人。村里人一个都没见到,这不符合常理。总不能,头一天死了,第二天村里人知道了不去安慰吧?”吴言说道。 “可能是他们之前就去过了。”刘仵作说道。 “还记得上午董得孝在县衙说的话吗?他说,是董二哥提醒他去官府报案的。我觉得,没道理董得孝领了官府的人,那个董二哥不出现啊。”吴言皱着眉,“我总感觉这里面有猫腻,不对劲,很不对劲。所以出了董家,我就去找了村民,随便问问。” “很奇怪,这些村民一点伤感都没有,跟我说话都是笑容满面。不过我问了董二哥,是哪家。他家就在村口的第三个院子,只是我去的时候,董二哥不在。问了董家妇人才知道,董二哥是和董得孝一起去的县城。只是董得孝回来了,董二哥却没回来。” 吴言说了这么久,拿起刘仵作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感觉好奇怪,董二哥的媳妇说,董二哥是陪董得孝去县城报案去了,但是,今天上午,董二哥没有出现在县衙。而且,今天我们去了董家村以后,经过董二哥的家,董得孝竟然没想过告诉董二哥的媳妇董二哥去哪了。难道是忘记了?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董二哥的媳妇问我董二哥怎么没回来,还是董二哥去了董得孝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好说了实话。” “这两个人之间,不知道有什么秘密。” 刘仵作冷着脸说道。 李县令点头,“看来我们需要找到董二哥,兴许,他临时有事,去忙了也说不准。” “哪有那么巧的事?”吴言皱着眉说道。 李县令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还有呢?”李县令可不信吴言只找到这点信息。 “我在村子里遇到了一个傻子。”吴言挑了个眉说道。 刘仵作和李县令不搭话,吴言撇了撇嘴,道:“是个孩子,不知道是哪假的,看起来十二岁大一点。穿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不干净,整个人乱糟糟的,手中拿着棍子,在村子里跑着。” 吴言顿了顿,继续说道:“最令我惊讶的一件事是,这个孩子嘴里喊着‘死人了,死人了。’然后跑着离开。”这个时间点,董家村的土路上,没有多少人,似乎是习惯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没有一人有觉得不适的地方。 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也不理会那个孩子。 他看了一会,也就移开了视线。 第六章 不明朗 “然后呢?”李县令问道。 “这事说来也巧,我随口问了一句这孩子是谁家的,没想到,就是董得孝堂叔家的孩子。”吴言说道。 “董得孝的堂叔叫董树,这个孩子是董树最小的儿子。听说傻兮兮的这个孩子是那董树的老来子,好像是生的时候出了状况,脑子被挤坏了” 吴言正说的起劲儿,还想继续说,没想到坐在一旁的刘仵作看不下去了。 “打住,这个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你麻利点。” 李县令点头附和,“你没上去问那个孩子,为什么嘴里喊着‘杀人了’这三个字吗?” “那孩子跑得快,又是往董得孝家那个方向跑,我就没追,毕竟大人你是想我去查看董树这一家。”吴言丝毫没因为自己没有追上去问那孩子问题而觉得尴尬和不适。 “不过,说来也巧,我离开董树家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这孩子。”吴言说道。 他皱了皱眉,觉得很奇怪,“只是我正准备和那孩子说话,没成想,董树一把拉过那个孩子,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些什么让你别出去你偏要出去,让你不要跑出去招人嫌,你偏偏要跑出去。我看了一会,觉得没机会和那孩子说话,也就走了。” 吴言止了话,想了想又说了句,“虽说董树话里话外都是在骂那孩子,整个人也是凶巴巴的,但是我瞧着,他挺心疼那孩子的。” 李县令听到这话也不奇怪,“哪有父亲不疼孩子的。” 不过他转了话题问道:“董树家,问出什么没?” 吴言点头,“问倒是问出了点东西。” “你说,我们听着呢。”刘仵作说道。 “你们就算不问,我也正要说呢。”吴言道。 “董树家的屋子也是新修的,跟董二哥家的院子连着呢。家境看起来确实比董得孝家要好一些,只是我看这院子,还有他们家的木桌木柜,都是新打的家具,这条件也不错,娶个媳妇完全没问题,也不知道那女方到底是什么家境,要求那么高。”吴言感慨一回,继续说道正题。 “董树说,那女方确实是因为自己家的地少,所以拒了亲事。他家孩子也不是什么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娶个媳妇就那么难?不过,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值得嚷嚷的到处都是,董树止了话题,我也就没好再问。我试探的问了句和董得孝家的田地之争,董树说话也痛快,说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先时我问他,他没反应过来,后来他忽然想到,问这话,不就是怀疑他们家的人吗?他立马就生气变脸了。” “我是那种人吗?为了区区二亩田地就嫉恨同族兄弟,然后因此杀人?”董树被怀疑至此,生气的站了起来。 这人竟然如此怀疑自己,他越想越怒,干脆赶了这个自称县衙里的文书出了屋子。 只是吴言深觉自己话说错了,一个劲儿地对董树道歉,只得声称自己只是为了了解一下董得孝的父亲和董家村的谁有过过结。 毕竟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杀人,他一再保证自己也会去其他人的家里去询问,才解了董树的怒气。 到底是被侮辱杀人了,此后再面对吴言的问话,董树没再给吴言好脸色看。 吴言倒也不介意,依他的感觉来说,这董树生气,确实像是被污蔑而生气。 “那你儿子呢?怎么不在家?”吴言问道。 “亲事砸了,他就去了县城继续给人做事。” 吴言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董树儿子的事。 “那你和董得孝他们一家关系怎么样?” “之前还是很不错的,一直有来往,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过年过节的也会互送吃的。只是后来,后来亲事砸了,关系也就断了。不过,我和木头大哥碰到了,还是会唠叨几句。”董树略微有些伤感的说道。 年老了,越来越怀念从前了。 至少,那个时候,木头哥还活着,董树心想。 “木头大哥?是董得孝的父亲?”吴言问道。 “是,木头哥对我颇有照顾,我成家,也是多亏他照顾。”说到这,董树揉了揉眼。 真是越来越不挣气了,竟然想哭。 吴言适时的拍了拍董树的肩膀,“大爷,逝者已矣,请节哀。” 董树一把推开吴言,“什么逝者已矣,我一老百姓,听不懂。” 听懂听不懂可不是你说了算,不过吴言也倒能理解董树的这种想法和做法,他没有傻傻的去拆穿董树的谎言,只是静静坐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见董树心情好了点,他问道:“大爷,您知道这董家村有哪一家和董木头,不,木头大爷关系不好吗?” 董树白了一眼吴言,瞧这称呼,整的多难听。 “木头哥他人素来好,没听说和谁有过节,唯一有争执的,也就是三个月前,和我家了。”董树叹口气说道。 “早知道这样,我就,哎。” “听这语气,我倒是觉得董树没有杀董木的心思。”吴言看向李县令说道。 “听你这么说,确实不像。为了二亩田地杀人,确实不太可能。”李县令皱眉思索。 这董木和董家村的人没纠葛,也没恩怨,怎么会被勒死呢? 还是,这里面有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的? 或者,董树撒谎了?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一个老人,也没多少力气,要是杀人的话,那董木,不可能几乎没有挣扎。 李县令伸手敲着桌子,过了好一会,他才道。 “现在有五件事需要我们搞清楚,了解来龙去脉。第一,找到那个绣花床单。第二,找到那个孩子,问他为什么喊着杀人了三个字。第三,那个董二哥,去哪了,干什么了,为什么跟着董得孝一起去了县里,却不见了。第四,董得孝为什么不提一下董二哥?第五,董木,有没有被下药,或者,他身体本来就不好。”李县令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 他对吴言和刘仵作说道,“夜深了,也不早了,你们两个别回自家去了,直接就在院子里住下就好。” 吴言和刘仵作点头,三人皆休息去了。 第七章 再相见 一夜好眠。 第二天,李县令三人起床后,一起吃了早饭。 三人寻思,这次不能一起去董家村。 其实事情到此,刘仵作已经没了可以使用的“价值”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仵作。 只是凑巧的是,刘仵作在作仵前,曾经在医馆当过学徒,学了几分识药的本事。 后来阴差阳错,作了仵作,他还是没有减免对医药的学习。 所以李县令寻思,让刘仵作和吴言一起去董家村,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他则在县衙等消息。 其实倒也不是等消息,而是等人。 李县令另派了一人跟着刘仵作和吴言,打发他们去了董家村。 上次李县令跟着董得孝去董家村,心里琢磨着,毕竟人家家里死了长者,自己坐着轿子去董家村,这事做起来不好看,于是就走着去了董家村。 去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走,所以路途虽然有些远,但是倒也不觉得累。 后来回来的时候,那是真的累。 也就在那个时候,李县令三人才想起一件事,不坐轿子,但是可以坐马车啊。 三人一脸追悔莫及。 幸好有昨天的经验,所以这次,刘仵作和吴言以及另外一位衙役,赶着马车去了董家车。 不过那衙役考虑到待会要返回的缘故,隧而决定骑马。 因此到董家村的时候,这里的老百姓刚吃过饭。 村民们有在村头聊天的,有去董得孝家的,还有的待在家里。 孩子们在村子里到处跑。 刘仵作和吴言下了马车,村里的人见有人来了,还是昨天就来过的人,听说的县里的官。 所以他们都整了衣服,拘束的用双手皱了皱自己的麻布衣服。 正在琢磨着喊什么好,吴言直接上前问道:“这位大哥,董树董大爷在家吗?” “在,在。”粗壮的汉子点了点头,指了指董树家的屋子。 吴言道过谢,就带着刘仵作和衙役赵四越过了这个汉子,径直走了。 “这事我们分头行动,你先去董得孝家瞧瞧,就说是慰问的,说大人正在想如何破案,趁机到四处查看查看。”吴言对着刘仵作说道。 刘仵作点头,“我知道,你自己也去吧,记得问清楚点。” 刘仵作说罢这话就朝着董得孝家的方向去了。 “赵四,你跟我来。”吴言说道。 赵四跟上吴言,也不说话。 吴言伸手敲了董二哥的家,发现董二哥还没回家。 董二哥的媳妇也有些着急,昨晚他去了董得孝家问了董得孝,自己丈夫去了哪里,怎么也不说一声,不是说跟着一起去官府吗? 没想到那董得孝说,董二哥到了县里就说自己有事,然后就走了。 说是很抱歉不能陪着董得孝一起去县里,董得孝见此只得说好。 他向董二哥的媳妇道歉,说他当时忙着父亲的死因,忘记给董二嫂说一声,是他的不是。 董得孝这么说了,董二嫂也不能再说什么。 她只能一个人回了家,自己在家里担心了一夜。 所以她的神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董二嫂,你家就你一人吗?”吴言问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董二嫂打量着吴言,“我和我儿子都在家,不过我儿子现在去了地里干活,还没回来。” 吴言点头,他思量了一会,对这董二嫂道:“董二嫂,你看,董二哥不知道去了哪了,我们家大人想着,要不要帮你去县里找一找。” 董二嫂听到这话自然十分开心,丈夫不知去处,她一介妇人,又不好出去寻找。 现在县令大人愿意帮她找丈夫,她还是很愿意的。 “只是,大人需要我做什么?”董二嫂问道。 吴言见董二嫂生了找丈夫的心思,他也就实话实说了。 “是这样的,董二嫂,董二哥长什么样子,我们没见过,不知道,所以找人就不好找。不知道,董二嫂的儿子,可以跟着我们去县里找人吗?”吴言试探的问道。 董二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给吴言和赵四上了热水,让他们在家里等着,她去地里喊儿子去。 幸好董二嫂家的田地离家门并不远,所以只是等了一会,董二嫂就和儿子董梨回来了。 董梨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瘦瘦的,个子挺高的,可能是经常下地的原因,皮肤有些黑。 人看着到挺憨厚的。 说明了情况,赵四就带着董梨回了县里。 此时暂且不提,再说吴言,他见这事做好了,就道别董二嫂,去了董树董大爷家。 董二嫂谢过吴言,送了吴言出了家门,自去做事了。 敲了门,开门的是董树董大爷,他的妻子在四十五岁的时候生了小儿子,人就不好了,之后没过几天,就去世了。 董大爷看到又是吴言,很不愿意让吴言进门来。 但是,想到吴言是县令的手下,他忍了脾气,放了吴言进来。 “你今天来还有什么事不成?昨天还没问清楚吗?”董树直直的说道。 吴言尴尬的笑了笑,他说道,“昨天已经问清楚了,我今天来,是,是想找您的儿子,问个话。” “找我儿子?找我儿子什么事?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儿子他三个月前就去了县城,一直没回来。”董树说道。 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质疑我杀人的事还没过一天,难不成,现在是怀疑我儿子? 董树想到这一拍桌子,他人老了,是不中用了。 但是,想到别人怀疑自己儿子杀人,这事万万不能接受。 越想越气,董树不等吴言开口,直接说道:“您请离开吧,我们家不欢迎您!” 吴言听到这句话觉得莫名其妙,他,他也没说什么啊。 不对,是董大爷误会我的意思了。 “大爷,您先别急,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再赶我走也不急啊。”吴言见董大爷赶人了忙道。 “有什么好说的,你无非就是怀疑我们爷俩杀人,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董树理会都不理会吴言,直接赶人。 吴言无奈,只好直接说了:“董大爷,我不是怀疑你们父子杀人,是昨天,我遇见了您的小儿子,他嘴里一直喊着杀人了,所以我就想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不准备这么早说的,但是这董大爷脾气竟然这么暴躁,吴言只好改了策略。 董大爷一听这话就炸了,“什么?你怀疑我那小儿子杀人?你还不如怀疑我大儿子杀人呢!”董大爷气急了直接说了这么一句话。 吴言站在院子里,是的,刚才他们两个人拉拉扯扯,已经出来屋子,到了院子里。 吴言一脸茫然,,董大爷这话说的,他有点不明白了。 董大爷显然也意识到这句话说的不对,他放弃推吴言出门,站在院子里不说话。 他心里,是害怕自己儿子杀人的。 特别是,小儿子。 正在这个时候,董又回来了。 他喊的第一句话是:“爹爹,又又回来了,又又杀人了。” 第八章 董又又 吴言惊讶的看向那个自称又又的小孩,是的,就是他昨天看到的那个口中喊着“杀人了”的孩子。 什么是又又杀人了? 这是什么话? 董树看向自己的儿子,满脸不可思议。 他知道儿子脑子不利索,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自己儿子是傻子。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可能,瞧我,老糊涂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 不可能,不可能,对,就是不可能。 “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别介意。”董树忙道。 他怕吴言误会,他怕吴言当真。 他害怕孩子这么小,不懂事,真的干了什么不好的事。 “又又,你又出去玩了,快回屋去,桌子上有爹爹给你泡好的甜甜的水。”董树哄着又又说道。 只是显然没有哄好又又。 董又又不懂,为什么爹爹不理自己说了什么? 所以他把脏兮兮的手放在嘴边,正准备咬手指,被董树给拿了下来。 “不干净,你这孩子。”董树无奈的说道。 董又又才不懂这些,他缩了缩刚才被爹爹拍过的手,看向董树,怯怯的说:“爹爹,我杀人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吴言站在院子里不说话,沉默的看向董树。 董树知道吴言在观察他,可是他根本没心思去在意吴言。 “又又,听话,回屋子里去。”董树着急的说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着急,他相信自己儿子没杀人,可是,可是要是有万一呢? 只是未等董又又回屋,吴言开口了。 “小孩子,你叫又又吗?”吴言温和的对着董又又说道。 董又又听到有人在喊他,暂且放下心里其他忧思,看向旁边的那个人,“是啊,我叫董又又,你是谁?” 除了爹爹和哥哥,再没有人对自己这么温和的说过话,小孩子最容易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善意和恶意。 所以他温柔的回应,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吴言。”吴言笑了笑对着董又又说道。 董又又没再看向吴言,反而高兴的看向董树,他手舞足蹈,笑得极为开心,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是可爱。 就是脸上脏兮兮的,有点像小花猫。 “爹爹,我有新伙伴了,爹爹,这是又又第三个伙伴哦。”董又又开心的说道。 董又又的其他两个伙伴,一个是村里的夜猫,一个是自家院子里的蚂蚁。 董树忽然觉得心酸,他看了看吴言,没说什么话,“又又,把你的小伙伴请回家好不好?” “好呀好呀,又又有甜甜的水喝,给,给”又又纠结不知道该喊什么。 “大哥哥,喊大哥哥。”董树在一旁说道。 “给大哥哥喝。”董又又说完伸手去拉吴言的手,眼神有些胆怯。 他害怕,被拒绝。 吴言看向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手上还有伤痕。 他伸手,握住了又又的手。 又又开心的拉着吴言跑进了屋子。 “谢谢。”董树认真的道谢。 吴言笑着摇头,他懂董树这一声谢是什么意思。 “那,其他事,我们回屋子再说吧。”董树说道。 吴言点头,跟着又又进了屋子。 开始的时候,他们没说话,只是看着又又一人忙东忙西。 又又一进屋,就请了他刚认识的大哥哥坐在凳子上。 “爹爹,我的甜甜的水呢?”又又问道。 爹爹不是说我的甜甜的水在桌子上吗? 董树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忘记了。又又对不起,爹爹忘记了,爹爹马上给你泡。”董树说完去了另一间屋子找白糖,给又又放在水里,哄又又的。 吴言没有趁这个机会问东问西。 他看着又又站在一旁,嘟着嘴,不开心的样子,觉得很可爱。 “又又,走,大哥哥带着你洗洗脸,顺带洗洗的你的小手。” 等董树再次进来的时候,发现又又不见了,还有吴言也不见了,差点急坏他。 他放下手中的碗,跑出院子。 正要跑出大门去追,却忽然听到厨房有声音。 他先前去了隔壁的屋子,有之前烧好的热水,白糖也在那个屋子放着,并没有去厨房。 此时听见厨房有声音,立马跑向厨房。 “大哥哥,你坏!”又又说完这话伸手将水泼向吴言。 吴言笑着躲过,但是身上还是被溅到了水花。 董树看到这幕,差点哭出来。 这孩子自小脑子不好,没人陪,他大哥忙着帮忙照顾家里,陪又又的时间不多,他自己也是,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陪又又。 村里的孩子,又 董树想到这,摇了摇头,他无法去苛责他人的孩子。 董又又和吴言玩的正欢,忽然转头看见他爹爹看着自己,他立马道:“爹爹,爹爹,你也来玩啊。” 董树走过去,很快就加入了这个队伍。 三人玩了一会,董树说道:“又又,你大哥哥玩累了,咱们不玩了,以后有机会再玩,好吗?先回去把你的甜甜的水给你大哥哥喝,好不好?” 董又又皱眉思考了一会,勉为其难的说道:“好吧。” 其实,他还是想玩一会。 只是这句话他没说。 吴言自然觉得怎么做都好,他不介意陪着小孩子玩一会。 脸洗干净了的又又看着很可爱,吴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又又的脸。 又又不解的看向大哥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 吴言看见又又的眼神,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又又见此,也就没说话,傻傻的笑着拉着吴言回了屋子。 笑着喝了甜的发苦的糖水,吴言看向董树,这个眼神,董树听懂了。 所以他,点了点头。 他相信,又又没杀人,他相信。 又又一口一口的喝着糖水,完全忘记了他爹爹和吴言的存在。 吴言等了好一会,又又才放下碗不喝糖水了。 “又又,大哥哥问你一件事,好不好?”吴言试探的说道。 又又点头,不知道大哥哥要问他什么。 “你今天说的杀人了,是什么意思?”吴言盯着又又的眼睛,慢慢的说道。 “杀人了?嘻嘻,大哥哥,又又好厉害,杀人了。”董又又炫耀的说道。 董树听到这话,纵然有所准备,还是差点摔在地上。 又又说,他很厉害,他杀人了。 他杀人了啊。 他杀人了。 他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可能是听谁说的。 但是,但是,那炫耀的语气,是怎能回事。 董树不敢想了。 又又说,他杀人了。 他脑海里,只有这句话在飘荡。 第九章 是这样 吴言手指敲了敲木桌,镇定的看向又又,非常严肃和认真的问道:“又又,你知道,什么是杀人吗?” 什么是杀人? 又又想起了那个人的话。 “杀人,就是人死了啊!”又又一脸炫耀的说道。 他为自己能回答出这个问题而骄傲自豪,他以为大哥哥会夸他,但是,没有。 “什么是人死了?你知道吗?” 大哥哥好傻,又又知道的问题,大哥哥不知道,还要问又又,又又心里窃喜,觉得自己好了不起。 “人死了,就是不会说话了,不会走路了,不会玩了,就,就跟睡着了一样的。”又又得意的说道。 “那,又又,你真的,杀人了吗?”吴言眼睛看向又又,直勾勾的盯着他。 董树也看向又又,想知道,又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又又被爹爹和大哥哥盯着看,有些不自在,不过想到他们也许是想听又又杀了谁。 又又笑了笑,开心的说道:“一个老头啊。” 董树心里一沉,觉得事情,不好了。 吴言却看向又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又又,告诉大哥哥,你是怎么杀人的啊?” 拿着这个绣花床单,赶紧跑。 你记住了,你是用绣花床单杀人的。 趁人熟睡的时候,杀的人。 你一定要记牢了。 “我呀,拿一个花花的床,床单杀的人啊。”又又开心的说道。 吴言沉着脸,不知道要说什么。 又又看着吴言,看见吴言没有笑,他局促的站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大哥哥,你怎么了?”又又不安的说道。 董树在此时,一把拉过又又抱在怀里。 他看向吴言,“又又他不懂事,肯定是乱说的,肯定是的。” 又又听到他爹爹说他不懂事,立马急了,“哪有,爹爹,爹爹,又又可懂事了,又又就是杀人了嘛,你们怎么不信又又?” 被气急的又又挣开他爹爹的怀抱,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以为,杀人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可是,却得不到爹爹和大哥哥的夸赞。 不夸赞倒也罢了,竟然不相信他。 又又越想越委屈,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哭了好一会,发现没人理他。 他偷偷抹了抹眼泪,抬头,却发现,大哥哥正看着他。 吴言伸手拉起了又又,给他抹了眼泪。 他看了一眼董树,也不说什么。 只是对着又又说道:“又又,你杀人的绣花床单在哪里?” 又又听到这话高兴的笑了起来。 大哥哥这是相信他了。 他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吸了吸鼻子,嘴角露出笑容,“大哥哥你跟我来。” 吴言跟了上去。 董树满面愁容,脑海里想的都是,又又杀人了。 他杀人了。 董树木然的跟上又又和吴言。 那个绣花床单,就在又又屋子里的木柜中放着。 想到就是这个绣花床单杀死了人,还是,还是曾经的救命恩人,董树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特别是,杀人的,是他儿子啊。 过了很久,董树才从又又的屋子里站起来。 又又被吴言带走了,他无法阻拦,也无力阻拦。 吴言带着又又出了董树家,在村头的马车上等了一会,刘仵作也到了。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刘仵作坐在外面赶车,吴言和董又又坐在里头。 一路上,又又不断问东问西,问这问那,吴言能回答的都一一回答了。 等回到县衙,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点。 吴言带着董又又去洗了洗,刘仵作也去了自己的屋子洗一下身上的尘土。 李县令就知道他们俩人会在晚饭的时间点回来,所以厨房做饭的时候,顺带也给他们俩做了饭。 虽然看见一个小孩子跟着吴言,不过他什么都没问。 几人吃了饭,和昨晚一样,去了书房。 吴言把已经开始打盹的董又又送回了房间,就顺着路去了书房。 李县令和刘仵作显然在等他,两个人坐着没说话。 “阿言,你来了,先坐下。”李县令说道。 吴言闻言坐下。 “这次我先来说吧,排除一下一个人。” 刘仵作和吴言都不反对。 “董得孝的董二哥找到了,就在董树的儿子所在的铺子。那天早上,董二哥随着董得孝进城,原本是要一起来县衙报官的,没想到他随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董树的儿子坐在铺子前面,神色看着不是很好。董二哥就想走上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是想到董树家和董得孝家之前的纷争,他就没告诉董得孝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说他有事,先走一步,之后再去追赶董得孝。谁能想到,董树家的儿子,大早上的被人抢了银子,还打伤了双腿,加上之前他又染了风寒,好不容易爬到铺子门口,却没力气敲门,而铺子还不到开张的时间,就没人发现。早上路上行人很少,没人在意董树的儿子,所以他一直就在铺子门口。知道董二哥到了,才敲开了铺子的门,铺子缺人手,又没人照顾董树的儿子,他又不想麻烦在村里的爹爹,就厚着脸皮求董二哥照顾他两天。董二哥心善,就住下了。”李县令说完,看向吴言和刘仵作。 “这样啊,看来,是误会。”吴言说道。 “嗯,巧合。”刘仵作也道。 “你们两个,谁先来?”李县令问道。 “我吧。”吴言说道。 刘仵作也不急,点头同意,示意自己准备听吴言说。 李县令也是。 吴言简单的说了说今天下午在董树家发生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吴言皱着眉说道。 他不愿相信,又又是杀人凶手。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又又没有杀人动机。 把又又带回来,他是想试试,村里人的反应,董得孝一家人的反应。 吴言把这些话说了,看向李县令。 “你这么做,也有道理。”李县令慢慢的说道。 “但是,阿言,你感情用事了。” 吴言看向李县令,他承认自己感情用事了,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是错的。 毕竟,他还是不相信又又杀了人。 于情于理,都不可能。 第十章 我自首 “我在董家的院子里,找到了药渣。死者死前确实有病,看药渣,像是染了风寒。不过,我在药渣里面,发现了可以至人昏迷和四肢无力的药。” 刘仵作顿了顿了,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董得孝在村里人来悼念死者,也就是他父亲的时候,董得孝的神色看似悲伤,但是,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刘仵作想了好一会,没能想出一个词来形容那种感觉,所以他干脆不想了。 “要说奇怪,其实最奇怪的,是董得孝的媳妇,她的神色几乎毫无掩饰,根本不见忧思。也不知道那天,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她的悲伤是不是装出来的。” 刘仵作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说来也挺有意思,不仅是董得孝夫妇看起来不大正常,就连他们的儿子,董桔子,看起来也很不正常。董桔子站在一旁总是出神,偶尔有人路过他身旁,他都会被吓一跳,脸上作出一副惊慌的样子。” 刘仵作看向李县令和吴言,“这里面,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这个先不管,我问了董得孝,他说他父亲死前确实染了风寒,至于可以让人四肢无力甚至昏迷的药,董得孝坚决表示,这绝对不是他家人做的。董得孝一家人的表示,倒是没什么,麻烦的是,这种药,董家村后山多的是,不一定得在药铺里买。” 也就是说,找不到药的出处。 要是在药铺买的药,那还可以查一下账单,要是在山里直接找的,那就,无可奈何了。 李县令和吴言自然懂这个道理。 奔波了一天,三人都有些累。 听了吴言和刘仵作的信息,李县令也不准备分析什么,先休息一夜再说。 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底。 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是好歹,可以排除一个。 “有人在外面喊开门。” “这么早,谁啊这是,你去开门。” “你怎么不去。” “让你去你就去。” “嘿,你,我,我,我去就我去。” 小一点的衙役自然听比自己大的衙役的话。 他无奈的上前去开门。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早就开始敲门。 衙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走到正门旁边。 “敲什么敲,这不正准备给你开门吗?”衙役抱怨的喊了声。 大早上不能睡觉也就罢了,打算闭着眼睛站一会都不行。 衙役心思不断翻转,开了门。 是个老头。 该不会是乞丐吧? 不对,这穿的衣服不像啊。 “你干嘛来的?”衙役不屑的开头道。 “我来自首。” 这声音低沉,听着有种沉重的感觉。 不过,“自首?你,自首?” 衙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自首? “是,我,自首。我杀人了,我来自首。” 这人说话一本正经,很是严肃。 神色坚定的看向衙役,不,他看向的不是自己,小衙役心里想到。 他看的,是天。 小衙役一哆嗦,“好,好,你来自首,那,那什么,你来跟我来,我,我让大哥去喊大人过来。” 小衙役一紧张,直接说了句好。 幸好那老头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领了人到了地方,小衙役站在一旁,脑子里不断乱想。 竟然真有人自首,而且,这个人杀人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过这人满脸沧桑,许是杀人后心里过意不去,夜有忧思,就成了这样? 再说刚才那个衙役,去喊了李县令。 此时李县令还没起床。 昨日实在是太累,被衙役喊醒,他还不在状态。 只是听说有人来自首,他立马清醒了。 用凉水洗了把脸,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出了屋子。 “阿言和阿二喊了没?”李县令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衙役。 衙役点头,“属下来喊大人您的时候,派了另一个衙役去喊吴大人和刘大人去了。” “嗯。”李县令回道。 很快就到了正堂,李县令走进去,万万没想到,来自首的人是董树。 董树见了李县令,朝李县令身后看了看,眼神难免失望。 “大人,不知道,不知道又又他现在在哪里?”董树犹豫了一会,问道。 李县令挑眉,“你是说,犯人董又又?” 董树听到犯人二字,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人,杀人的是我,不是又又,我来自首,大人。”董树说着话,然后跪了下来。 “哦?那你来说说,你为什么杀人?你和死者有何愁怨?你是怎么杀人的?还有,又又手里的绣花床单,你怎么解释?”李县令看向董树问道。 董树怔了一下,随即,他对着李县令磕头,“我恨他不还我田地,害的我儿子娶不了媳妇。那天我看见董得孝一家人去了地里干活,我就摸着山后的小道,去了董得孝家,趁没人的时候,杀了他。”董树痛快的说道。 李县令显然不信这个说辞。 与其相信董树杀人,不如相信他是为了董又又,才谎称自首。 “那绣花床单,你作何解释?”李县令淡淡的说道。 “绣花床单,这,这个是我杀了人以后,随手扔在了后山。又又他经常去后山,所以是他捡到了,对,就是这样。”董树抬头看向李县令,神色坚定,“大人,人是我杀的。” 李县令冷着脸不说话,“你当我三岁小孩?” 说完这句话,李县令在大堂中走来走去,“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又又嘴里喊着杀人了,是什么意思,这句话,你怎么解释?” 董树显然被问住了,不过,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又又常去后山,没准那天跟着我去了后山,看见我杀人了。又又那么懂事,一定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他为了我,就说自己杀人了,一定是这样。”董树越说越激动,“就是这样的,大人,就是这样。” 李县令真想踢董树一脚,“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不把又又当傻子?” 说完这句话,李县令显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对。 “也对,又又就是傻子。”董树坐在地上,低声说道。 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他太担心又又了。 刘仵作和吴言在董树说他自首的时候就到了屋外,只是两人没出声。 此时,见董树瘫倒在地,吴言上前把董树扶起来。 董树显然比昨天老了很多。 吴言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十一章 他也来 董树掩饰不了自己对又又的担心,所以这个自首,也就成了假的。 只是还未等李县令对董树的问题进行处理,又有衙役进来禀告。 “启禀大人,外面又来了个人,说他也要自首。”衙役对着李县令行礼,低声说道。 李县令听到了,一挑眉,看向衙役,然后看了董树一眼。 “事情的发展倒是很有意思。”李县令忽然说道。 “只是不知道,这次来自首的,是真是假?”李县令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故意对着董树说。 董树自然也听到了衙役的话。 早知道这样,他,他就不来自首了。 不,没有早知道。 要是自己不来,也许,不会有人来。 只是不知道是谁。 董树显然没有了刚才的焦虑不安,毕竟,又来了个自首的人。 董树谢过吴言,静静站在一边,准备等自首的人。 只是,李县令可不答应。 “阿言,你带董树下去,把董树和董又又都压在大牢。” 董树听到这话吃了一惊,“大人,大人,你这,这是,要干什么?” 董树显然没有料到李县令竟然会这样行事,他一脸惊讶的看向李县令,想要寻求一点答案,只是,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吴言也不懂李县令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跟了李县令好几年,很是信任李县令。 所以,李县令让他将董树和董又又关在大牢里,他虽然一时想不懂,但是,这不影响他的执行力。 “走后门,阿言。”李县令说道。 这就是不让别人看见的意思了。 阿言点头,“是,大人。” 李县令转身,对着候在一旁的衙役说道:“把那个自首的人引进来。” 在那衙役双脚刚踏出门槛的时候,李县令忽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大人?”衙役疑惑的说道。 “不该说的别多嘴,他要是问这里有没有什么事发生,你最好别多嘴。”李县令说道。 衙役点头称是,出了院子。 再说董树,他被吴言带着先去了一个院子。 “董大爷,您先等等,又又可能还在睡觉,我去喊他起床。”吴言说着伸手推开了门。 董树起初被带到这里还觉得惊讶,不知道吴言带他来这里是干嘛。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是带他来找又又。 又又没被关入牢房,又又睡在这里。 董树的一颗心瞬间平静了。 他不在的时候,他能被这样对待,没有受苦,没有受累,这就足够了。 董树没有听话的等在外面,跟在吴言身后,进了屋子。 又又已经醒来了,第一次待在陌生的地方,他有些害怕。 虽然昨天晚上大哥哥说会陪他,但是,早上醒来竟然没看见。 又又撇着嘴坐在床上发呆。 听到开门声后,他看见了大哥哥。 开心的又又就要下床,被吴言制止了。 这孩子还没穿衣服呢。 又又没有看见自己,董树也不难过。 毕竟又又不会想到自己也来了这里。 不过,又又再迟钝,还是看到了自己的爹爹。 他根本想不懂为什么睁开眼就可以见到爹爹。 当然,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 “爹爹,你也来了。”又又说道。 哄小孩子去牢里倒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直接哄又又说去玩就好了。 虽然是哄,吴言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带着又又和董树走了偏门出去,在街上给又又和董树买了豆腐脑,买了热乎乎的包子,最后才把他们送到了大牢。 再说李县令他们这边,等衙役带了自首的人进来,李县令和刘仵作显然吃了一惊。 没想到,来自首的是董桔子。 不说事情真假,不说董桔子自首如何,如果董桔子真是杀了他祖父的人,那这个事,就变得很难让人接受。 没有孙子杀祖父的道理,这是里李县令他们的想法。 “你叫董桔子?”李县令问道。 董桔子一进来就跪在堂上,“是,大人,小,小民是叫董桔子。” 董桔子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么回事,声音有些抖。 可能是觉得杀了祖父觉得羞愧吧。 “你说是你杀了你祖父?”李县令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是,大人,爷爷,不,祖父,祖父是小民杀的。”董桔子颤抖着声音说道。 “为什么?”李县令说道。 为什么? 董桔子低下头思考。 “祖父他,他要把我爹给我攒的田地送给董树他们一家,送了以后,我,我以后成亲就没媳妇愿意来了,我们家的光景就,就不好过了。”董桔子支支吾吾的说道。 “哦?是这样吗?”李县令不相信。 “是,是的,就是这样,大人。”董桔子回道。 “那你怎么不早点自首,现在才来?”李县令问道。 “我,我之前杀了人,心里害怕,不敢来投案自首。这两天,看着爹爹难过,我心里更不好受。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爷爷。梦里爷爷竟然不骂我,不怪我,让我好好过日子。”董桔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李县令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只是觉得,董桔子说的话,不太可信。 过了好一会,董桔子终于不哭了。 许是刚才哭过了,把积压在心底的愧疚与不安释放出来,这个时候的董桔子神色终于恢复正常。 最起码,看着没之前难看。 可能是他放下什么了。 这一点,李县令觉得疑惑。 如果真是董桔子杀人,那这还好说,可是,如果不是董桔子杀人呢? 李县令皱着眉头思索,“既然你说是你杀的人,你来说说,你是怎么杀的人。” “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好,一直卧病在床,身体虚软无力,已经吃了好久的药。那天爹和娘都去了田地里干活,我骗他们说去方便,然后摸回了家。爷爷上午喝的药是我熬的,我在里面加了药,就是为了等下午的时候方便杀人。摸回屋子以后,我犹豫了好久,就拿起了绣花床单,直接勒死爷爷。爷爷反应过来以后,看到我了,然后我被吓到了,忘记放手了,爷爷也没挣扎,然后,就,就死了。”董桔子说道。 “我本来想收拾一下屋子再走,没想到院子后头有声响,我就跑了。手里拿着绣花床单,跑到后山。” 董桔子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绣花床单在董又又手中?”李县令问道。 董桔子怔住,不说话。 第十二章 不是你 董桔子没有被问住,他只是呆愣了一下,神情似是觉得不可思议,有像是早有把握。 “我在后山遇到了董又又,所以,他手中的绣花床单是我给他的。”董桔子看向李县令,神色坚定。 “大人,人不是董又又杀的,您不要审问他,我自己招。”董桔子一脸真挚。 此时他忽然定下心来,也许,李县令什么都不知道。 趁他还不知道是我哄骗董又又,趁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李县令听到这句话皱眉,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自己招,还是不让我审问董又又? 难道董又又有什么没说? 不过这个先不急。 反正人在自己手中,想要知道什么,押后在问即可。 现在最重要的是看这个董桔子要干什么。 “那你说说,为什么又又嘴里喊着杀人了?”李县令没说又又说他杀人,而是杀人了。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杀了祖父以后,听到后院有声音,就吓得跑到了后山。只是没想到,后山有董又又,他在一边玩。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我杀了人,但是,但是,要是看见了,就不好了。我当时也没多想,一开始生出的念头是直接杀了又又,这样,不管又又知道不知道,那么就没人知道是谁杀了祖父。但是,爹爹在田地里等着我,我担心时间久了他们会来找我,我就没杀又又。毕竟这后山附近就是我家,很多事都不好处理,而且”董桔子还要解释,没想到被李县令打断了。 “而且又又会喊会叫,你怕别人听见?” 李县令说道。 “对对对。”董桔子点头,“就是这样,大人。”董桔子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 “又又是傻子,人又好骗,我就想着,哄骗他一番,没准又又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又又,杀人是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不管真假,李县令听到这句话很生气。 毕竟看又又的样子,不像是杀了人。 何况,听阿言说,又又在说自己杀了人的时候,语气极为骄傲。 就像是在炫耀一样。 如果事情真像董桔子说的那样,那,事情就说的通了。 只是,李县令还是不相信董桔子一个人说的话。 他只是在斟酌其中真假。 “还有呢?一个小孩子,你就这样哄骗他?你不知道他本来脑袋就不灵光吗?竟然缺心眼到骗这样一个孩子。”李县令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对着董桔子说道。 董桔子可能是良心未泯,或者他本来心善,听到这几句问话,脸上竟然觉得羞愧难当。 只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毕竟,他来自首以后,这件事跟董又又就没关系了。 “然后,又又就相信了。我正准备哄他让他赶紧回家,没想到他却看见了我手中拿着的绣花床单。先前我一紧张,不知不觉就把绣花床单拿出来了。又又对这个感兴趣,我想了想就把绣花床单给他了。”董桔子说道。 “所以你告诉他,这个东西要藏好,不能拿出来?”李县令忽然问道。 “对,是的大人。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只能这样处理事情。”董桔子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罢,他向李县令磕了一头,“大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人是我杀的,大人你放了董又又吧。” 董桔子低下头,希望李县令没审问董又又,至少,不要问出什么来。 董桔子心情忐忑的等着李县令下令,把他压入大牢,秋后问斩也行。 不,明天,就,就杀了自己也好。 董桔子心想。 李县令看着董桔子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说的倒是有理有据,一切顺顺利利。 只是,就是太顺利,很有问题。 虽然之前磕磕绊绊,可是,听起来,却像是刻意的一样。 再说董桔子,满脸疲惫,“你昨晚一夜没睡?”李县令忽然说道。 董桔子听到问话,“是,是的,大人。”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想好怎么顺顺利利的过今天这一关?李县令不由的皱了皱眉。 董桔子伸手揉了揉眼睛,“昨晚我吃过饭后,听村子里的人说又又被带走了。虽然看起来不像是被抓走,但是,但是人却是大人您身边的人。我当时就想,大人您应该是把又又当杀人凶手了。知道这件事后,我躺在炕上,左思右想,就是睡不着。一是愧对祖父,二是愧对又又。” 李县令听得直点头,“没想到你还有点良心。” “是,谢大人相信我,我”董桔子语无伦次的说道。 这么说,李县令相信我杀了人? “相信你什么?”李县令问道。 “相信我”杀人,正准备说这个词,董桔子才有所察觉,这句话不能说。 他有些激动,还有些毛躁。 这是他的错。 董桔子强迫自己静心,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相信我,还有点良心。”董桔子艰难的回道。 “昨晚翻来滚去,就是没睡着。所以今天一早上,我趁着爹爹和娘亲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出了家门,直奔县衙。毕竟事情是我做的,不能冤枉又又。”董桔子说道。 “在你之前,还有个人来自首。”李县令忽然说道。 董桔子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 他确信,他不可能比他先到县城,不可能,不可能。 “大人,来自首的人,是谁?”董桔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觉得会是谁?”李县令不答反问。 “大人,这,这,我哪儿知道。但是,但是,人是我杀的,这是肯定的。大人不要听其他人的话,人就是我杀的。”董桔子看向李县令,非常认真的说道。 到底是谁? 也不知道李县令知道了什么,嘴角的笑容很古怪。 董桔子感觉自己被李县令看穿了。 他一个抖擞,不敢再去看李县令的眼神。 “是又又他爹。”过了好一会,李县令才说道。 听到这句话,董桔子如释重负。 这样的话,他也不算白自首了。 “大人,又又他爹是担心又又,所以才说是自己杀了人,是不是?”董桔子想了想就想同这里面的事情了。 李县令点头。 但是,他看着董桔子,说道:“杀人的,不是你。”语气淡然,神色坚定。 董桔子头疼,为什么李县令不相信人是他杀的。 为什么? 第十三章 没想到 董桔子想不通为什么李县令一口咬定杀人的不是他,但是想不通又如何,人就是他杀的。 董桔子也不再说话辩解,他一副人就是我杀的这种表情,根本不打算继续开口,李县令倒也不着急。 真当他是傻子? 如果董桔子是杀人凶手,那么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事情很明显不是这样。 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端的巧合。 董桔子什么时间不自首,偏偏在知道又又被当做凶手以后才来? 倒也无妨,李县令心里已经有了底,不在乎董桔子说不说什么了。 他挥手让人把董桔子先压下去,转过头来吩咐衙役,让衙役去董家村。 既然董桔子自首了,那总得让他父亲知道才好。 毕竟报案的,是他父亲,死人的,是他父亲的父亲,杀人的,却是他父亲的儿子。 李县令琢磨了一会,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拗口,不过他也不多想,无非就是祖孙三代罢了。 唤了刘仵作跟在身旁,正准备去牢里,却发现吴言在此时回来了。 “大人。” 吴言拜了一礼,走到李县令身旁。 “阿言,怎么样?” 李县令随口说道,抬脚走出屋子,到了院子里,他双手背在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送了又又和董树去了牢里,我就回来了。” 吴言跟在身后,示意刘仵作,大人这是怎么了? 刘仵作也不瞧他一眼,还能怎么了?哪次案子被大人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大人不是这副模样? 吴言刚才回来,不知道自首的人是谁,对案情的进展一点也不知晓。 刚才大人那副样子他倒没怎么在意,不过,有了进展却是好事。 吴言开口问了李县令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李县令将事情一一讲给吴言听。 讲一遍,既可以理清思路,又可以让自己大脑清醒一二。 故而李县令讲的很是详细,也把自己的猜想给说了出来。 “大人你是说,杀人的,是他?” 听到李县令的猜想,吴言和刘仵作都惊讶不已。 如果真是他,那事情,就变得明朗了。 只是,为什么要杀人呢? 李县令点头不再说话,三人一路闲聊,已经到了大牢。 董树和董又又在的牢房倒是干净,此时牢房里有些阴寒,不过现在是夏天,倒也多了几分凉意。 李县令也不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命牢房的头儿打开钥匙。 “又又,你那天在山上看见谁了?” 董树听到问话一脸不解,不过他猜想李县令问这话,也许是相信又又没杀人呢。 董树看向又又,“又又,你在山上看见谁了?” 没准在山上看见的人就是杀人凶手。 “看见桔子哥了呀。” 听到这句话李县令也不意外。 “还有谁?” 吴言紧跟着问了句。 董又又皱眉,桔子哥不让说,但是,但是大哥哥对又又很好,又又相信大哥哥。 董又又内心作了几番挣扎,就把自己看到的人说了出来。 说来也巧,又又虽然看见了那人,但是那人却没有看见又又。 结果,又又反让董桔子看见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县令几人出了牢房。 “不用担心,今天下午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只是现在还需在牢房待上一会儿,之后传你们去大堂。” 吴言走得时候对着董树说道。 董树点头,此时才把心放宽了。 再说李县令几人,出了牢房,也快吃午饭了。 几人吃了午饭,又歇息片刻,董桔子的父亲董得孝终于到了。 “你说,你也是来自首的?” 李县令将身体前倾,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个个的都来自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威逼利诱的呢。 李县令笑,“你想说你杀了养了你这么多年的爹?” 董得孝可能觉得羞愧,低下头,特别艰难的从牙关中挤出一句话,“是。” 是,是他杀了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生父 是他杀的,他不能让儿子背锅。 看着董得孝低下头不再说话,李县令全然没了先前的宽容和谅解。 “你儿子说,人是他杀的,人证物证可都有呢。这个时候你却跑出来说人是你杀的,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救儿子才欺骗本官。要知道,先时可是有董树那对父子作例。你说人是你杀的,本官不信。” 李县令看着董得孝,想要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来,奈何董得孝低着头,听到这几句话头也不抬,李县令也瞧不出来什么。 其实,他已经知道董得孝是杀人凶手了,只是,他却不知道董得孝为何杀人。 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倒也能结了案子,只是,目的是什么,他想搞清楚。 “既然你不肯说出个一二三,那我也不必信你的鬼话。其实有件事本官一直没告诉你,我们昨天就查出来了一件事,你爹,确实是你儿子董桔子杀的。只是天色晚了,我们才没去董家村抓人,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李县令一边说一边笑,“不过,说来也有意思,你儿子自己来自首了。接着,你也来了。要说你不是为了救你儿子才来谎称人是你杀的,来欺骗本官。你说说,你这话说出去,有哪个人会信?” 董得孝闻言,只是低着头,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县令继续道,“幸好本官聪明,知道你有着一颗慈父的心,本官是不会相信人是你杀的。对了,今儿上午,本官已经判了你儿子的刑,你也不用在这跪着了,赶紧回家去办你亲爹的丧事。办好了,估计就能办你儿子的丧事了。” 李县令说到此处,低声叹了口气。 “也真是难为你了,刚死了亲爹,现在,又要失去亲生儿子了。” 董得孝听到这句话再也无法故作镇定。 他抬起头,逼回了眼中的泪。 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是如何杀老父,为什么杀老父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听完董得孝的话,李县令迟迟没有说话。 他实在是想不到,世界上竟然会有这种人。 董父为人耿直,听说董树家需要那二亩地,急着给人送回去。董得孝知道后自然不愿意白白的把地给人送去,所以他和妻子一商量,觉得让老夫得了风寒,下不了床。两人出面说那地不给,后来董树家发生的事就闹开了,村子里的人见了董得孝总会嘀咕那么几句。 董父纵容躺在床上,还是知道了。他整天吵嚷着要把地还给人家,董得孝自然没把这话放在耳边。 自家儿子也快要娶个媳妇过日子,他们家还没修新屋子,哪里都离不开钱。 何况,董父毕竟年纪大了,得了风寒以后,竟然一病不起,每天喝的药都要花好些钱。 这些大大小小的事积攒在一起,加上妻子一直在耳旁说些难听的话,董得孝就动了心思。 反正董父年纪大了,迟早都得死,最近又总是花家里的钱,还整天唠叨。 董得孝终于下手了。 只是,那天太匆忙,屋外竟然有声音,吓得董得孝立马出了屋子,没想到什么都没看到,只隐约看到猫的影子。 不远处又有村子里的人在说话,董得孝不敢回屋,直接走后山,准备回地里去。 只是他太匆忙,手里拿着绣花床单,后来上了山,他就随手扔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扔床单的时候,被又又看到了。 董得孝虽然没看到又又,但是跟在董得孝后面的董桔子看到了。 所以,事情就发展成了这样。 董桔子哄骗了董又又。 他害怕董又又招出他爹,毕竟那是他爹,所以他决定自首。 只是没想到,董得孝,也不忍自己儿子受自己的累害。 李县令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知道心疼儿子,却不知道心疼你爹,你这,这” 到底如何,李县令也不愿意说了。 第一章 秦家 “是了,昨儿我还听说,那人活不成了呢。”王婆子扔了手上的瓜子皮,很是幸灾乐祸,嘴里还嚼着瓜子仁,一脸满足。 “您还说呢,我看呐,也说不准哪天,没准,今儿晚上就熬不过去。”三环伸手拿了王婆子边上的瓜子,往嘴里扔着就开始吃。她也不管什么形象,继续说,“别说您,我今儿早上路过那人的院子,哎呦喂,那阵阵咳嗽,听的我自己心都疼。”三环撇嘴,很是不在意。 他人生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心疼?你这死丫头,纵然那人长的还算不错,风度翩翩,但是毕竟是一个病秧子,你可别把心交出去。”王婆子苦口婆心,她可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这傻丫头。 “别看这家人有钱,做个妾什么的吃喝不愁,可是你想想,你刚进了人家的屋子,那人就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你说你这一辈子图个什么啊。”王婆子见三环只顾着嗑瓜子,根本没怎么听自己的话,立马拽了三环一把,“别看那些丫鬟一个个的上赶着给人作妾,你就傻子似的学那些没眼力的丫鬟也去,我可给你说了,那人啊,听说身体早亏了,根本不能行那种事。别听夫人说什么想要留个后代什么的话,一个随时都可能死去的人,行动都不方便,还纳妾?”王婆子呸了一声,将口中的瓜子皮吐了出去。 这死丫头,一脸没心没肺,到底还需要我王婆子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这城里的人啊,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听说了。前儿个夫人请人说媒,想要给自己儿子娶妻。好歹活了十八年,总不能一辈子没媳妇。但是你瞧瞧,但凡有点底气的人家,谁愿意把姑娘送进这府里来受气?毕竟进来就是当寡妇,要说有人愿意?那怎么可能呢。既然这样,咱们夫人也就不强求了,所以才想着在这府里找个愿意的不错的姑娘给自己儿子纳进房。” 三环一个三等丫头,哪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没王婆子一个老人知道的详细。所以王婆子这么一说,她也就极认真的听了。 王婆子接了三环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心想自己没白说,好歹这丫头开始听了。 “说的好听,说是给愿意当妾的丫鬟一个月多少银子,以后有多大的体面,能穿多好的衣裳,能用多好的料子。但是你想想,那人已经不成了,一入了屋,迎面而来就是呛人的药味。拿药吊着,过去就是活寡妇,妥妥的。等那人死了,这府里谁还把个死去的少爷的妾当回事?没准夫人还因为这个妾克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反过来算你的账呢。” 王婆子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 三环听的直点头,她一个小丫鬟觉得王婆子说得很对。 “你想啊,现在你虽然是个丫头,但是以后随便找个管事的小厮,也比这病秧子强百倍。” “是了,姑姑说的有理。”三环极为真挚的看向王婆子,这些话可没有人对她说。 她爹娘老子皆死了,自小入了府,一直被这个听说是她亲爹的堂姐照顾着,在这府里活得也算自由。 三环想到这,放下手中的瓜子,胡乱的在自己的衣裙上擦了擦手,然后上前给王婆子捏捏肩膀。 王婆子欣然接受,觉得自己没白费苦心。 三环捏了好一会,王婆子才说好了,“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躲懒了,快去干你的活去。” 三环傻笑着道了别,出了王婆子的屋子,转而进了小巷,走后门进了秦府。 “也不瞧瞧自己的德行,长的那么磕碜,还想上赶着被少爷纳进房里,真够有脸的。”小玉碎了小红一口,只能看着小红扭着腰肢往前头去了。 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这么争来争去,也怪没意思的。 三环悻悻的想着,幸好自己有王姑姑。 “呦,三环,你也要争那个位子?” 听到脚步声,小玉转过来头来看向三环。 “小玉姐惯会说笑,三环长相不如小玉姐你,人又笨,没道理去争那个位子。三环没那个福气,倒是小玉姐你,生的这么一张福气的脸,很是有可能去争那位子呢。”三环陪着笑说。 “三环你这嘴生得不错,如今倒会来编排我了。”小玉伸手就要去掐三环,三环笑着躲开了。 福气的脸,可不就说她脸圆,而且还发福吗?这死丫头。 “小玉姐,厨房那里正需要人手呢,我先去了。” 小玉嗤笑了一声,也不理会。 不过一个三等丫头,根本不会过她的眼。 三环才不管小玉什么心思,自己笑嘻嘻的往厨房那边走了。 说起秦府,在这河间,也算是大户人家。 秦府的主人秦天在京城做官,听说是个三品大员。 至于为什么妻子不跟着去京城,完全是因为府上的少爷,秦穆。 说起秦穆,也是个命不好的。 小时候是个再机灵不过的孩子,听说三岁就会被好多经书了,脑子灵光的不得了。一家人都极为疼爱,生怕磕着碰着,走哪都有家里下人跟着,宝贝的不得了。 谁知道,秦穆五岁那年,随着父亲一起去南边的城里看望一个长辈。其实秦穆本不必跟着,只是他那时总是喊着要出去见见世面。也不知道五岁的孩子,哪里学得这么句话,他爹娘既然疼爱他,也就允了。 说来,也是命该如此。 路径方寸山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伙劫匪,秦穆被劫匪劫走了。 秦天和自家夫人只能哭着脸回了河间,报了案。 幸好方寸山距离河间不是很远,只是等官府的人找到劫匪的时候,却发现,劫匪早已死了。 秦穆不在劫匪的老窝,这下可急坏了秦天和秦夫人。 他们在这方寸山寻了一天,也没寻到秦穆。 只是,秦天和秦夫人死心的时候,家里管事的却告诉他们,秦穆回家了。 中午的时候,坐在自家门口,只是看秦穆的神色,像是被吓坏了。 管事的既然带了这样的消息,官府的人也就撤了。 秦天和秦夫人急忙赶回了河间秦府,只是,没想到,等着他们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关于,入宫这件事 说说我为什么写小说。 说来话长,那我就简单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就是一时兴起,一时兴起。 什么想法都没有,什么志气都没有。 然后不知不觉,也写了这么点点字。 故事很短,说来却觉得没多少意思。 也就不说什么了。 先道个歉。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咳咳,太监总归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既然开了书,既然,又太监,道歉是必须的。 所以,对不起。 道歉的事说完,再说几句闲话。 我今天非常无耻的说,我决定二进宫。 然后他们都笑了。 说宫里不欢迎我。 因为我是女的,女的。 其实我很想说,你们一群没见识的,不知道宫里还有宫女这种生物吗? 人家宫女没准哪天运气爆棚,进了后宫,当个宠妃啥的。 好吧,以上是我臆测,当不得真,就是开个玩笑。 答应好的龙套没写,有点小遗憾,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补。 实在是不好意思。 话说,我在写这个入宫宣言时,有个美丽的人妖告诉我,他要小清新的龙套。 咳咳,然后还告诉我,让我说,我太监的原因,是因为爱上了那个清新小人妖。 好怕怕。 小月月,你怕不怕? 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那就这样吧。 写下一句,最近非常喜欢的一句话,当个告别。 我不曾见过海棠。 是的,我不曾见过海棠。 第二章 转眼 “行了,你也别哭了。” 秦天给自己夫人递了帕子,略微不耐烦的说道。 他自个儿这时心里也焦急着呢。 好好的孩子,被吓的不会说话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会说话了,却讲不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讲不清倒也没关系,儿子平安就好。 可是,谁能想到,一天天的,儿子总是体虚,总是染上风寒。 明明是大热的夏天,儿子还总是感冒。 闷热的夜晚,总是出虚汗。 秦夫人见情况不妙,连忙请了大夫来看。谁晓得,那大夫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只是说秦穆受了风寒,加上受了惊,体虚,需要好好修养,此后便没什么话了。 其实秦穆刚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请了大夫。那个时候大夫还说,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现在却成了这样。 再怎么后悔焦急都不能让秦穆像先前那样聪明伶俐了,秦夫人只是不停的流泪,秦天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时间流逝,转眼三年。 秦穆的身体仍然没有好转,只是人却清醒了不少。 整日里除了喝药就是喝药,秦穆的童年就这样过去了。 院子里的梨花一年一年的开,一年一年的落,转眼间,已经十来年。 秦穆看着伺候自己喝药的丫鬟掀开帘子出了屋子,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你很不开心?” “没有。” “那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 “药太苦了。” “以前你不会嫌药苦。” “以前?以前是以前,不行吗?” “我” “好了,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有。” 秦穆说完这句话,无奈的看向出现在自己屋子里的人。 “清鹤,你出去吧,我真的想睡一觉。” 清鹤摇头,“你这里味道太难闻了,睡也睡不好,不如我带你出去,去我那里好不好?” 后面的这句话显然带了几分乞求之意,但是秦穆当做没听出来的样子直接闭上眼睛。 清鹤清丽的脸上出现几分怒意,又带着几分焦躁,最后她跺了跺脚,把秦穆床边的帐子使劲扯下来,然后消失不见。 秦穆听到动静,丝毫不理会,只是沁入鼻中的清香,他还是无声的笑了。 十年啊,清鹤想。 她还是无能为力,还是一筹莫展。 想到这里,少女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小鹤,乖,不哭了。” “姐姐,我不想他死,不想他死,我不想。”清鹤的声音带着鼻音,语气很是委屈。 “小鹤。” 清凤只是摸了摸清鹤的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姐姐,我不信,不信他会死,不信我找不到方法解决这件事,我不信。” 清鹤后退一步,化成白色的鹤,飞入云端。 傻孩子,清凤低声说道。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回禀夫人。” 三环等一众丫鬟低声应是,看着兰姑进了夫人的屋子。 天地良心,自从知道如果跟少爷在一起会变成寡妇,不对,寡姨娘,三环就再没想过爬上少爷的床。 但是有时候你越不想,它就越不让你如意。 也不知道兰姑什么品味,竟然把自己挑来了这里。 三环眯着眼扫视身边其他几个丫鬟,眉眼端正,五官清秀,仔细看看确实跟自己长的差不多。 这样的丫鬟一挑一大把,比自己姿容漂亮的丫鬟多了去,也不知道兰姑是怎么搞得,把我也挑进去了。 不等三环乱想,就有丫鬟出来唤人了。 秦夫人近些年因为秦穆的事,眉眼间全是憔悴,她也才三十几岁而已,就生出了几根白发。 看着这些进来的丫鬟们,秦夫人想起了自己当年。 还是少女的自己性格有些娇纵,张扬的活着,被父母哥哥宠着,无论想做什么都有人陪着。 那时候的秦天是个俊秀的少年,每日都会寻个时机跟自己搭话。 纵然自己总是装着不想理会,但到底还是被这个人夺了心。 年少的他们,活的那么肆意,而她的儿子,却连个喜欢的人都不能自己去找。 “见过夫人。” 丫鬟们的声音瞬间把秦夫人从神游中拉回到现实。 只是这么一想,秦夫人忽然没了兴致。 先前一个道士说,秦穆命不久矣。 这事,秦夫人早就知道。 只是,道士说的冲喜 算了吧,秦夫人心想。 或许,她该问问阿穆那孩子。 秦夫人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这几个丫鬟心中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夫人把她们喊来,却什么都不问,就让她们下去。 是这么快就有了人选,还是对她们不满意? 丫鬟们没再细想,退了出去。 其中,三环是面带笑容出去的。 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啊,逃脱了寡姨娘的命,想想就觉得开心。 秦夫人才不管这些丫鬟心里怎么想,她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姑立在一旁,有些不解,“夫人,您这是?” “兰儿,我忽然想起,这么多年,不管我做什么事,做什么决定,从未问过阿穆的想法。” 兰姑见秦夫人皱眉,走上前,给秦夫人按摩眼角。 秦夫人闭上眼睛,“自从阿穆出事后,再也没出过他的院子。我想着,我小时候过的那般肆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是你看看,阿穆他,哪儿都去不了,一辈子就困在床上。” 秦夫人说着说着流了泪,“不说其他,这成亲的事,我不想替他做决定了。那道士的话,并不可信。” 兰姑微微叹了口气,“夫人,那道士年轻,说的话确实不可信,只是” 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这句话兰姑没说,秦夫人也懂。 “好了,不想这些了,我去看看阿穆去。” 兰姑服侍着秦夫人净了面,换了新的衣衫,往长生院走了。 长生院在秦府的东面,跟正房比起来倒是离得远些。 本来秦夫人不想离儿子这么远,只是这里风景好,秦穆又想在这里住,就这样住下来了。 “夫人。” 守在屋外的丫鬟见秦夫人来了赶忙行礼,秦夫人摆手,“阿穆可是睡着了?” 丫鬟正要回声是,不料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 秦夫人顿时不摆那斯文的腔势,直接推门而入。 扑鼻的药味,呛得秦夫人难受,但是她忍着没说什么,直奔秦穆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