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风月》 第一章 神棍和小姐 春风吹绿了杨柳,吹皱了池水,吹醒了桃花,春日的江南早已是一派绿意。在杭城的街道中,行人熙熙攘攘,一个算命摊前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他的头发只到额前,发型凌乱,活像一个鸡窝,与周围行人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他的眼神呆滞,像是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胡子拉碴,只是望着眼前的街道出神。偶尔眼光一亮,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去,原来是有大户人家的美貌小姐从身前路过。他的身后墙边用竹竿立着一条布蔓,也是破破烂烂的,上面歪歪扭扭的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写着“徐氏神算”四个大字。 他是两天前才在这里开始摆摊的,到今天还没有一位客人光顾。从前的他是著名学府清华大学的中文系研究生,原名徐毅,只是事有凑巧,在杭州旅游的时候被疾驰的货车撞了,本来是必死无疑,却没想到醒过来后却到了这里。 这里不属于地球,据徐毅推测,这里应该是地球的平行世界。没错,他穿越了,这里没有孔子老子、没有李白杜甫,没有万里长城。按照这里的习俗穿着,应该是和宋朝差不多。现在的朝代叫做燕云王朝,建朝已一百五十多年,皇帝复姓慕容。民间百姓和乐富庶,但关外胡贼依然虎视眈眈。幸得大将军范远镇守边疆,才使胡虏寸步难进。江南的百姓多年不经战乱,使得诗词文化得到大力发展。 徐毅正看着过往的美女出神,突然一双大脚挡住了他的目光。徐毅抬头一望,站在眼前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身材,恩,怎么说呢?你见过身高五尺,腰围八尺的姑娘么?这姑娘咧着一口大黄牙正对着徐毅微笑,徐毅恨不得把早饭吐出来。好吧,如果他有早饭可吐的话!天知道,他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既然没东西可吐,还是好好做生意吧。这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单,也是徐毅人生中的第一单,必须得拿下。 徐毅赶紧站起身来,用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揉了揉眼睛,瞬间感觉清醒不少。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这位姑娘,看你面像清奇,身材姣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难得的是姑娘不坐轿、不骑马,一看就知道姑娘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姑娘运气不错,在下乃当朝天子的御用星宿师,游历至此,你我也算是缘分,这一卦就算姑娘五两银子好了,算是结个善缘,不知道姑娘要算什么,是算姻缘呢,还是算姻缘呢?” 这女子听徐毅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你是陛下的御用星宿师?如果你算得准,五两银子倒是不贵。不过你有一点倒是说错了,我不是不想骑马,而是骑不了马。唉,大师,你就帮我算算姻缘,不瞒你说,我对我家隔壁的王公子那可是一往情深,我们俩从小青梅竹马,大师你给算算我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夫妻缘分。” 徐毅听了这女子的话,装模作样的掐指算卦,不时的摇摇头,嘴里轻声嘀咕道:“难办、难办…”那姑娘看得大急,忙问:“大师,怎样?”徐毅抬头问道:“姑娘说的这王公子是不是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姑娘忙点头道:“不错、不错。”徐毅又问道:“这王公子家庭富裕、好吟诗作文,他的父母应该和你家关系匪浅吧?”姑娘忙又点头道:“不错,他的诗文是很不错的,还是我们杭城诗社的一员呢。”徐毅听得这胖妞这样说,心头一喜,心想这忽悠人的本事在哪儿都行得通啊。接口道:“姑娘,我掐指算来,这位王公子喜欢的肯定是年轻貌美,诗词造诣非凡的女子,不知我说的可对?”姑娘点头道:“正是,大师真是神算,王公子正在追求诗社若灵那个狐狸精,哼,不就是诗词作得好一点,长得好看点么,瘦得跟一条柴似的,有什么好?那我与王公子之间到底有没有夫妻之份?”徐毅摇摇头道:“我刚才说的难办就是难办在这了,我看姑娘在诗词方面的造诣恐怕有限,实不是王公子心中的良配。”姑娘急道:“大师,你算得真准,这位王公子每次一看见我就躲得我远远的。我确实是对诗词方面的造诣有限,我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大师,可有办法破解么?”徐毅道:“办法是有的,只不过…”他住口不说,心想:这可是敲竹杠的好机会。那女子急道:“只不过什么,还望大师指点迷津。”徐毅道:“我见姑娘心诚,只不过缘分这东西太过玄妙,俗话说:缘分自有天定。要想王公子对姑娘刮目相看,就必须得从王公子感兴趣的地方入手,我见姑娘脑容量强大,如果现在开始读书,一定十年可成。”姑娘摇头道:“不成的,十年后王公子肯定早已娶亲生子了,又如何来得及。不过,大师说的脑什么容量强大是什么意思?”徐毅心想:要学会古代人的说话方式可真难。看着姑娘那颗大脑袋强笑道:“脑容量就相当于池塘,池塘越大,装的水就越多,脑子越大,装的知识就越多,我这是夸姑娘聪明。”姑娘喜道:“多谢大师夸奖,只不过我的脑什么容量的虽然强大,但是现在却是空的,十年我是万万等不起的,我也没兴趣天天读书呀!大师可有什么速成之法?”徐毅装作十分为难,道:“这个嘛,办法倒是有的,只不过,反正是十分的难办。”姑娘急道:“大师有何为难之处,如何个难办法?还望大师明言。”徐毅见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开口道:“姑娘,我刚才已经说了,缘分本乃天定,只不过要强行的将王公子的心安在姑娘身上,就是和月老作对,这可是要遭天谴的,除非…”姑娘心想徐毅说得不错,道:“大师,除非什么?”徐毅道:“除非我自己舍却一些寿元,做一场法事,求得月老的原谅,虽然我与姑娘无亲无故、素昧平生,只是见姑娘对那王公子一片情深,却是让我生出了恻隐之心,虽说让我舍却一些寿元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要做法事么,却有点难度。实不相瞒,我这次从皇宫里出来,只为苦修而来,身边却未带得有半两银子,却没法子请和尚们做法事了。”女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全递给徐毅道:“大师愿舍却寿元,我已感激不尽,做法事的银子当然是由我来出,怎能让大师破费,还请大师教我。”徐毅偷偷掂了掂钱袋,心想怕不是有五六十两,暗道:“发财了、发财了,终于可以不用睡破庙饿肚子了。”徐毅去旁边小店借了纸笔,写了些东西交予她,说道:“既然这样,我这法子便说与你听,你回家后仔细背熟了,到时候你找机会说与那王公子,定会让他刮目相看。”姑娘接过纸条,看了看,欣喜道:“大师真是好文采,多谢多谢。”那姑娘拿着纸条兴高采烈的走了。徐毅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准备收摊,先去解决了五脏庙再说。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你个江湖骗子,把钱交出来!” 徐毅转头一看,不觉眼前一亮,只见面前站着一年轻女子,年龄约莫十六七岁,长得十分貌美,这两天他看了这么多大姑娘小媳妇,以这位为最,就只是性子稍微刁蛮了些。这姑娘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估计也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带着下人出来逛街的。 徐毅恶狠狠的道:“你这小丫头说谁是骗子呢,你再这样说我可要告你诽谤了。”那小姐冷笑道:“你还说你不是骗子,你肯定是认识那个什么王公子,不然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徐毅哑然一笑,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给人算命得罪了她,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摇摇头道:“我可不认识什么王公子。”那小姐怒道:“还不承认,你不认识王公子,你怎么那么清楚他的事,还说你不是骗子?你还说什么天谴,我看真应该降个天雷把你劈了。”徐毅有些不高兴了,道:“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用这么咒我吧?你没见那胖妞最后不欢天喜地的走了,要你来打什么抱不平?”那小姐冷哼道:“你们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我朝根本就没有御用星宿师一职,这你又怎么解释?”徐毅无奈道:“我干嘛要跟你解释,我这是上个月皇上刚封的职位,你个小姑娘懂什么?”那小姐指着自己的琼鼻怒道:“你敢说我不懂,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父…父亲在京中交游广阔,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星宿师,你还说你不是骗子?”徐毅走近那小姐身前,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是天子的密探来的,我的代号是007,你千万要替我保密。”说完神秘一笑。那小姐闻到徐毅身上的男子气息,不觉脸红心跳,又羞又怒:“你个登徒子,你做什么?”徐毅道:“你居然说我是登徒子,你看看我,你看我这俊朗的外表,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茬子,卓越的口才,就如夜晚的萤火虫一般耀眼,到哪儿都能放出光明,你看我像登徒子吗?说我是登徒子那是对我的侮辱,确切的说,你可以称呼我为色狼或者流氓才对。”那小姐听得目瞪口呆,连身后的小丫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均想:“这人也太奇怪了,哪有自己叫自己是流氓的。”徐毅道:“我是流氓我怕谁,还敢让我把钱交出去,你要是男的,我保证和你拼命,不过可惜,你是女的,那就只能换个地方干上一架,恩,好好的干上一架。”那小姐道:“你又在嘀咕些什么?”徐毅看着那小姐的胸前暗道:好凶!但嘴里却说道:“我是在感叹,今天的月亮好圆。”那小姐无语道:“什么月亮,你眼花了,现在可是白天,喂,你眼睛在看哪里,你个流氓!”徐毅被她抓个现行,脸色不由一红,吟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月亮一直高高挂在天上,你们看不见只能说明你们眼神儿不好,怪得了谁?我的眼睛大又圆,视力左右都是52,眼力好,你管得着么。现在我肚子饿了,不和你小姑娘在这胡搅蛮缠!”说完就拿起那张破招牌,想想又放下了,心道:“老子现在有钱了,广告说得好,人靠衣装、美靠亮装,明儿去花几钱银子做个上等布料的招牌,必须是苏绸的。”那小姐听徐毅念了半首诗,心道:“没想到他还懂些诗文,也不知从哪儿抄来的。”见徐毅要走,忙拦住他,说道:“不准走,你还没说清楚你怎么那么了解王公子呢?”徐毅停下脚步,摸了摸肚子,心想:这小妞也太难缠了些,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要不是看你漂亮小爷才不理你。眼下看来不给她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还走不了了。懒洋洋的说道:“这还不简单么,刚才你没见那胖妞穿的是上等的苏绸么,那岂是平常人家穿得起的,从她的穿着看就知道她家是有钱人,既然是有钱人那住的地方肯定也不差不到哪儿去,富豪的邻居往往也是富豪,她说那王公子是她的邻居,他家里肯定也有钱。现在有钱人家的年轻公子谁不好个诗文,除非是脑袋太笨。我说他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那纯粹是我瞎说的,就算那王公子长得歪瓜裂枣,不堪入目,那胖妞又怎么可能否认。事情就这么简单,现在明白了,你还不让开,是要和我打上一架么?”那小姐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下已认同了几分,但她是谁,岂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人,冷笑道:“打架么,我经常打的,到目前成绩是全胜,你有本事就来试试?”徐毅为难道:“白天么?这不好吧,我不太习惯啊。”那小姐愕然道:“打架还分白天黑夜么,你的规矩倒是奇怪。”她又哪儿知道徐毅心中说的打架是什么意思,动的什么龌蹉心思。徐毅嘿嘿笑道:“其实白天也可以,不过这大庭广众的,我实在是有些不习惯。”那小姐心想大白天的和人打架是不成体统,说道:“那我们就改日,我非要和你打上一架不可,看我不把你打趴下。”徐毅哈哈大笑:“改日,好,那就改日。”说完转身走远。那小姐叫道:“你还没说你给那胖妞…”说完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道:“你给那姑娘的字条上写的什么?”只是这时徐毅早已走得远了,隐隐传来他的声音:“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摸摸抓抓…“ 那小姐轻呸一声,道:“这个流氓。”身后的小丫鬟道:“小姐,我看这位公子奇怪得很,你看他的头发,他又不是小孩,这么短的我还从来没见过。”那小姐说道:“他是什么公子了,我看就是一流氓。哼,这流氓古里古怪,我看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色得很,那眼睛早晚我要他好看。”那小姐想起徐毅的目光老是乱瞄,很是气恼,但也不好意思对丫鬟说,改口道:“估计他以前是个和尚,头发才长出来吧,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那丫鬟道:“小姐,那流…公子很有文采呀,很聪明的,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看他就从一个人的穿着就能预知那么多事,说的那句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也是难得的好诗了,可惜只得半首。不过那公子说,月亮从来都是在高高挂在天上,想想还是很有道理的,我以前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我还心说白天太阳出来了,那月亮去哪儿了,原来是我眼神不好,小姐,你眼神好么,能看见月亮么?”那小姐无语道:“如儿,你被他骗了还在为他说话,他那算什么文采呀,你看他最后说的那句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哼,他就是一流氓。”如儿笑着道:“我可没为那位公子说话,他自己都承认他是那什么了。”那小姐心想也是,道:“走吧,诗会快开始了,我们瞧瞧去。” 第二章 杭城诗会 徐毅找了一家规模很大的酒楼,进去后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暴发户就是他这样的。菜上得很快,说实话,味道其实并不怎么好,概应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调料,徐毅心想,这倒是一个机会,自己刚来的时候在野外也发现了一些胡椒、香菜什么的,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清楚这些东西的好处。他已饿了两天,哪还管什么味道了,一顿胡吃海塞,手脚并用,根本不管什么吃相,能在这样的酒楼里吃饭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斯文,就算是在家你是一个抠脚大汉,到了这也会收敛不少。周围的客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徐毅可没什么好顾忌的,他根本不在乎。吃饱喝足,付了饭资,居然花了足足十两银子,心想,这也太他妈黑了,不过看来开酒楼确实是暴利。 徐毅从酒楼出来,无所事事,一路瞎逛,不觉走到了西湖边上。西湖是华夏的一处圣地,在燕云王朝亦不例外。只见西湖游人如织,远处围了一大帮人,徐毅走近一打听,原来是所谓的杭城诗会在这里踏青揽胜,泼豪弄墨,比斗诗词。徐毅往人群中央张望,只见这时正有一位年约二十三四的男子正在吟诗,这人长得白白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的是上好的苏绸长衫,脸上带笑,倒是十分英俊,独独缺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只听他吟道:“荷花开后西湖好,载酒来时。不用旌旗。前后红幢绿盖随。画船撑入花深处,香泛金栀。烟雨微微,一片笙歌醉里归。”这是一首描写西湖的词,周围众人一听都大声叫好。那位年轻公子左右作揖,昂然自得。徐毅心道:”没想到这小白脸倒还有几分学问。”这时只见从凉亭里站起来一位老者,约莫五十多岁,留着一把羊塞胡,脸上也带着笑容,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他的身上自有一股气场,让人小觑不得。这老者朗声道:“这次的杭城诗会我看得以王公子的这首词和若灵小姐的诗为最佳,诸位以为如何?”便听有人应道:“正是,我看在我们杭城,年轻一代就只有王公子可堪与若灵小姐相比了,就算是在江浙一带,王公子也必然是诗词届的领军人物。”众人尽皆点头。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我看不尽然。”王毅觉得声音耳熟,循声看去,不禁笑了,说话的正是那找他算命的胖妞。那胖妞挤进人群,道:“我家王公子的学问你们是见识过了,我看那若灵小姐的诗也不怎样,怎能与我家王公子相提并论?”王毅心想,没想到这么巧,那胖妞口中的王公子居然是他,想来也是,她曾说王公子是杭城诗社的一员,他在这里也无可厚非。那王公子看见说话之人,脸色变得极不自然,有人打趣道:“王公子,你家青梅竹马来找你来了。”“没想到王公子不但诗词造诣了得,连家人也是不同凡响啊。”又有人接着那人的话说道:“何止是不同凡响,像张小姐这样的女子,我看也就只有王公子才能驾驭得了了。”周围的人一阵哄笑,那王公子怒道:“你们瞎说些什么,我和张小姐只是邻居,谈不上什么青梅竹马,你们休得瞎说。我对若灵小姐之心,可昭日月,其他女子可入不了我的眼。张姑娘,你不要再说了。”他身边一位女子脸色羞红,低声道:“王公子休要胡说。”王毅见这女子身材高挑,眉目如画,语声温柔,实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女子,要放在地球的任何一个大学,那都是校花一般的人物。这女子便是那若灵小姐么?看起来倒是挺温婉的,和街上那野蛮丫头相比,那是各擅胜场,不错不错。徐毅正在歪歪时,只听有人说道:“莫非现在张小姐也看书了么?竟然看不起我们杭城第一女才子?”有人起哄道:“张小姐和王公子是邻居,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居然敢怀疑张小姐不会诗词?”那王公子看不下去了,说道:“胖丫,你先回去吧,这里岂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又不会作诗,不是惹人笑话么?”那张胖丫气得脸色通红,心道:我是在为你说话,你还说这些来气我,真没良心。想起徐毅的字条,心中又有了底气,盎然道:“谁说我不会作诗,我今日偏偏要做上一首,给若灵那狐狸精瞧瞧。”若灵小姐听得张胖丫骂她狐狸精,脸色不太好看,王公子在她身边小心赔着不是,若灵小姐脸色才好看了些。有人说道:“张小姐要作诗,真是令人期待啊,我想多半是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入芦花皆不见这样的千古名篇。”说完还哈哈大笑,张胖丫是什么样的主,那可是身高五尺,腰围八尺,她几步奔到这人身前,双手朝他一抓一扔,仿佛老鹰捉小鸡似的,只听扑通一声,这位仁兄真是飞入芦花皆不见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有几位与那人相熟的去水边将他拉了上来,只见他双唇已经冻得乌青,浑身发抖,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张胖丫在凉亭边站定,咳嗽两声,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张胖丫刚吟得半阙,凉亭中的那老者便站了起来,若灵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就连那王公子也瞪大了双眼,那落水的公子哥也不禁呆了,轻声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她真会诗词。”只有徐毅不禁哑然失笑,张胖丫念的正是算命时自己写给她的那首《鹊桥仙》,没想到她还真是找了个好机会,这里万众瞩目,所有人都看着她,有的人瞪大了眼,有的人张大了嘴,张胖丫见所有人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自是欢喜,继续吟道:“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刚一念完,便听得有人大声叫好:“好一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没想到张小姐这么深藏不露,我们都给王公子给骗了。”若灵轻声对王公子问道:“这首词是你新作的么?”王公子不禁苦笑,暗想:我也希望是我做的,但也要我做得出来啊。摇头道:“不是,我与张小姐认识也有十几年了,以我的了解,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词来,定是在哪里抄来的。”若灵听他这样说,也信了几分,她其实也不太相信张胖丫能做出这样的好词出来。 在人群后站着两位姑娘,只听那丫头对身边的小姐说道:“原来是朝朝暮暮,不是摸摸抓抓,小姐,我就说那位公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吧。”那小姐道:“真才实学又什么样,都不用在正地方,还不知道是在哪儿抄来的,这个无赖。”这两人正是要徐毅交出银子的主仆俩。她们不是本地人,只是听说今日杭城西湖在召开诗会,便来看看热闹,一直是站在外围,徐毅却并未看见她们。 这时只听有人说道:“张小姐,我们在这里做的诗词是描写西湖的,你的词是好,但是好像不大对题吧,要不你再来上一首描写西湖景色的诗词怎样,让我们再开开眼界。” 张胖丫又哪会做诗了,呐呐的不做声,只是看着王公子,王公子见张胖丫看他,连忙将脸转向一边,不做理会。张胖丫不禁脸色一暗,有心无助,向人群一望,不禁瞪大了双眼,心道:“咦,那不是大师么,他怎么在这里?”徐毅正四处张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暗道:“还是若灵那小妞最靓,可惜让那姓王的给拱了,老子迟早要去松松土。 “大师,没想道这么巧,在这又遇见你。”张胖丫挤出人群,站在徐毅面前说道。 徐毅嘿嘿一笑,道:“是啊,挺巧的。”心想你不会是来叫我赔银子的吧,那可没有,早就装肚子里去啦。 “刚才的事大师也看见了吧,还望大师助我。”张胖丫轻声恳求道。 徐毅一直站在最外边,找了块石头坐着,周围也无什么人,徐毅疑惑道:“助你什么,我不是已经教过你了么?”他确实没听清周围的说话,打量美女还来不及,哪有闲心去看张胖丫。 张胖丫急道:“大师,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求你再做一首诗词,要描写西湖的,这次不是和月老作对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天谴的吧?” 徐毅轻哦一声,道:“诗词嘛,那很简单,本大师我那是张口就来。不过嘛,你要知道,虽然这次不是和月老做对,那却是和文曲星为难,这也很让我难办的。” 那小姐见张胖丫走向人群后,便和自己的丫鬟跟了上去,偷听她们说话,听了此句,那小姐暗呸一声,恨声道:“这个财迷,又要骗钱了。” 张胖丫明知徐毅是在胡说八道,但现在有求于人,还是恳求道:“只要大师能助我度过此劫,我愿意奉上白银三百两,望大师成全。” 徐毅听说有三百两纹银入账,眼睛顿时冒开了花,暗想:三百两纹银,那岂不是可以一个月不用开工,喝喝花酒,调戏小姐,李白杜甫白居易,你们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徐毅连忙说道:“一言为定,你近前来,听我说记住了么?”徐毅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张胖丫连连点头,道:“多谢大师,我都记住了。今日带的银两不多,我家就在张府,到时候大师自己来取还是我给大师送去。” 徐毅摆摆手,道:“我有时间自己去取就是了,只要张姑娘不赖账就好。”张胖丫连道不会。 那小姐道:“这个无赖,说这么小声,我都听不到,如儿,你看他笑得多,恶心死了,这个坏人。” 那如儿看了看徐毅,又看了看小姐,轻声道:“小姐,要不我去问问他,看他都说了些什么?” 那小姐气道:“你爱去不去,问我做什么?腿长你身上,我又没拉着你。” 那如儿噗嗤一笑,道:“小姐,那位公子不就是为那位张小姐做首诗嘛,等会她一定会念的,也不知道做得怎样,不过从那位公子先前做的诗词来看,想来是不错的。” 那小姐道:“你怎么老是为他说话,我看你这小丫头是思春了,那我将你许配给那流氓得了。” 如儿知道小姐是开玩笑,道:“小姐还没嫁人,我又怎么能嫁人呢。” 那小姐道:“我以后要嫁人,你就是通房丫头,你要喜欢那臭流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觉得我会看上他么?我以后要嫁的夫婿那必然是文武双全、世间无双,唉,也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这样的男子?” 如儿见小姐情绪低落,安慰道:“小姐,你是人中之凤,以后自然要嫁人中之龙了,我看那位公子倒是挺不错的,论文嘛,恐怕在场的除了林大人,没人能比得上,论武嘛,那位公子体格健硕,就算现在不会,也可以以后再练。你看,他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渣子,倒还真有几分迷人呢,小姐,你要不考虑一下?” 那小姐悄悄打量徐毅,见他肤色黝黑、不像其他公子那样脸色发白,笔挺口阔,身材也很挺拔,倒有几分耐看。不禁脸色一红,被丫鬟打趣,心下也有些着恼,转身就要去拧如儿的耳朵,如儿躲开一步,那小姐说道:“你个小丫头,你那是什么眼神,他那是忧郁的眼神么,那是下流,的眼神!好啊,你莫不是真看上这流氓了吧?” 那如儿脸色羞红,狡辩道:“我哪有,小姐快看,那张小姐要念诗了。” 那小姐循声望去,只见张胖丫已回到凉亭中间,大声念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如儿笑着道:“小姐,我就说那位公子文采了得,这下你信了么?” 那小姐下意识的点头道:“确实没看出来,他倒还有几分文采,恐怕可以和姐姐相媲美了。”她这次没有反驳,那是觉得此诗实在做得无可挑剔。 如儿道:“大公…大小姐的诗词那是很好的,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我看就是去年的状元郎也稍逊一筹吧。” 这首诗是徐毅那个位面南宋杨万里的诗,描写的是西湖六月的风光,实在是无可挑剔的,但偏偏有人要出来找茬。 “张小姐做的这首诗很好,不过现在却是三月,你写的荷花还未盛开呢?我们要做的诗是描写现在的景色,恐怕有点诗不对题吧?”说话的正是那位王公子。 张胖丫哪懂得这些东西,气得打颤,泪水在眼里流转,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那也罢了,可这人是自己深爱了十几年的人,如何让她忍得住。 如儿轻声说道:“这位王公子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那小姐也十分生气,怒道:“那个姓王的实在可恶,和那个流氓一样不是东西。” 如儿不解道:“小姐,这又关那位公子什么事了?” 那小姐跺跺脚,气道:“我就是看不惯他,哼。” 如儿无奈的点头道:“好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小姐说的都对。” 第三章 初放光芒 徐毅见王公子这样说,却是看不过眼了。你小子居然敢看不起我抄来的诗,我抄来的诗就是我的诗,看不起我的诗,就是看不起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的人我就要你看起来不像人。 徐毅挤进人群,向王公子拱手问道:“这位就是小王八?”八和吧实在是难以分清楚,要怪就怪这小子姓错了姓,得罪醋了人。 那王公子看着站在身前的徐毅,心道:“我和你很熟么,还开口小王小王的叫。”他却不知这是徐毅在骂他,王有才拱手回礼道:“在下王有才,不知阁下是何人?” 徐毅听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不禁暗想:什么破名字,有才有才,我看是蠢材才对。笑道:“在下徐毅,从小地方来的,我一直听说王公子文采了得,那是慕名已久。眼下得见真人,实在三生有幸。” 王公子得了徐毅的夸赞,脸色好看了些,笑道:“原来是徐兄,不知有何指教?” 徐毅拍了拍王有才的肩膀,道:“老哥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还要王兄解惑?” 王有才见徐毅拍他肩膀,眉头一皱,错开一步,笑着道:“不知徐兄有何事不明?” 徐毅的手从王有才的肩膀滑下,顺势指着张胖丫说道:“就是她,我看张小姐所做的诗是很好的,描写西湖六月风光,采用了想象夸张的手法,引人入胜,为什么到了王兄眼里便觉得此诗不行了?” 王有才总算听出徐毅是来找麻烦的,收起笑容道:“我没说张小姐做的诗不行,我只是说她的诗不对题,我们要描写的是现在的景色。” 徐毅嘿嘿笑道:“是么,那我想请问,刚才王兄做的那首词说道荷花开后西湖好,不也是写荷花么,那也是六月的产物,怎么在你写的时候就行,到张小姐写的时候就不行了呢?两套标准可是要不得的。” 王有才脸色涨红,气道:“阁下想来也是读书人,不如也做首诗来比试一下。” 徐毅摇头道:“我可不是什么读书人,我最不爱读书了,我爱的是小电影,小电影你知道是什么么?” 王有才下意识问道:“小电影是何物?在下孤陋寡闻,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 徐毅笑道:“不懂没关系,这个你回去问你父母,他们肯定知道的,这个实在是不好说。” 王有才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徐毅的话不是好话,道:“阁下既然要出来横插一手,不留下一点诗作就想走,岂不是不将我杭城诗社看在眼里,我们杭城文人们可不答应。” 张胖丫见徐毅为自己打抱不平,王有才一直存心刁难,劝道:“王公子,大师是一代高人,你不要这么无礼。” 王有才在若灵那失了面子,现在张胖丫又帮徐毅说话,气道:“我们说我们的,哪有你们女人插嘴的份!” 张胖丫气苦,只因她早已是爱煞了王有才。但他这句话一出口却是得罪了在场的每一个女子,就连若灵都变了脸色,往旁边走了几步,离王有才远了些。王有才知道自己气急说错了话,正要解释,徐毅说道:“王公子,你是看不起女子么?你母亲也是女子,难道你也看不起她么?哼,谁说女子不如男,可我看女子可以顶半边天。” 徐毅话一出口,就赢得了满场女子的刮目相看,在这个社会,女子的地位和男子是天差地远的。那小姐轻声道:“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见识,这倒还像句人话。” 若灵也不禁多看了徐毅几眼,徐毅见若灵看向自己,忙回了一个眼神过去,暗道:“小妞,你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可不是我招惹你的。”若灵哪曾见过有人如此大胆,不禁脸也红了,心跳也快了,心下很是气恼。 徐毅不再调戏若灵,见好就收,俗话说拉长线才能钓若灵,转头对张胖丫说道:“张小姐,我对你说过缘分二字最是无奈,情深缘浅,你又所谓何来呢?王公子的心从不曾在你身上,我看还是算了吧。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居七八,你说,如果一个人深深的爱着一个人,可这个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那又有什么法子?” 张胖丫听了徐毅的话,悲从中来,不禁放声大哭,若灵不禁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徐毅,心里默念道:“如果一个人深深的爱着一个人,可这个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那又有什么法子?突然觉得世间之事再没有比这更伤心的了。”不觉心里也有些苦闷。 那小姐也不禁呆了,轻声道:“如儿,那流氓说的真好,如果一个人深深的爱着一个人,可那个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那又有什么法子?我见他总是玩世不恭,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若是换做是我,我一定会抢回来的。” 如儿劝慰道:“小姐,你也不要如此感伤,你总会找到你自己的如意郎君的,人生不如意的事很多,不过总有办法的。” 那小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说姐姐,她…唉,也只有一年时间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将来也会如姐姐一般,虽然我口中说要抢回来,可真到了那种境地,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如儿道:“小姐,我看徐公子这般聪明,他一定有法子的,要不我们去问问他?” 那小姐思虑良久,才摇头道:“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可不会去问徐…这个无赖。” 王有才见徐毅抢了自己的风头,心里很不高兴,说道:“徐兄还作诗么,诗会不作诗,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徐毅点点头道:“作诗嘛,那还不简单,我张口就来,你听好了,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徐毅抄来了苏轼的这首诗,心想还不把你们轰得渣都不剩。王有才听了徐毅的诗作,脸色灰白,苦笑道:“没想到徐兄真是真人不露相,我在杭城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杭城有徐兄一号人物。” 徐毅道:“不敢,我不是杭城人氏,刚才已经说了,我是从小地方来的,还没来几天。王兄不认识也很正常。”凉亭中的老者走到徐毅身前,说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自以为古今已把西湖的景色写完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听到如此美妙的诗句,真是不甚快哉。我猜想刚才张小姐的诗词也是公子所做吧?老夫想将这两首诗刻在这朝云亭世人瞻仰,公子以为如何?” 王有才不禁一怔,将诗词刻在这朝云亭中,那是多大的荣耀,连道不可。那老者神色一冷,道:“怎么?王公子有意见还是说有更好的诗作?”王有才擦了擦额上冷汗,道:“不敢不敢、没有没有。”徐毅见了王有才如此神情,心想:这老头不一般呀,可不好得罪了。 徐毅道:“俗话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既然先生如此说,全听先生的便是。” 老者很是高兴,道:“好一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回头我就叫人将这两首诗裱上。我看徐公子文才了得,不知可有功名在身?” 徐毅见老头这样问,心道:看来你还是一位官老爷了。摇头道:“乡下之人,哪有什么功名?” 老者道:“那真是可惜,不知徐公子可有入仕的打算?” 徐毅心想我才刚来这里不久,还不熟悉呢,当官,还是以后再说吧。我的梦想可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没事的时候带着一帮狗腿子去街上调戏下良家妇女,哪有时间当官。摇头道:“暂时并未有此打算。” 那老者尚未说话,却听得王有才讥讽道:“真是不识抬举,林大人可是当朝的文学殿大学士。” 徐毅听得王有才这么说,暗道:没想到这老头这么了得,文学殿大学士那可是相当于丞相一职,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怎么会来杭城呢? 林学士暗叫可惜,心想此人也就是有些才学罢了,却没想过为朝廷出力。若灵这时候说话了:“徐公子,你的诗词我很喜欢,不知道徐公子可有兴趣加人杭城诗社?”徐毅诧异的看了若灵一眼,还未说话,王有才却不干了,连忙阻止道:“这怎么可以,徐公子不是杭城人氏,怎么可以加人杭城诗社?”若灵脸现不悦,道:“王公子此言差异,俗话说:文不分先后,年不论长幼,你又何必计较地域之分,下个月的江浙诗会,难道我们杭城又要输了么?难道王公子有能力击败谢公子?”王有才想到谢公子的大名,满脸踹踹,低声道:“就算谢公子再厉害,到时候那我也只能拼死而上了。” 徐毅不知道谢公子是何人,但想到杭城第一才女都对此人甘拜下风,骄傲如王有才也对此人推崇备至,想来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徐毅摇头道:“我对诗词写文并不擅长,加入诗社我看还是算了吧,既然若灵小姐都说文无地域之分,那江浙诗会又何谈什么输赢呢?” 若灵见徐毅反驳自己,不禁瞥了徐毅一眼,徐毅暗道:乖乖不得了,小妞这一眼可把我魂都勾走了。若灵说道:“徐公子又何必说这些话来打趣人,你这都叫不擅长,那我们又算是什么呢?” 王有才见徐毅不肯答应,自然高兴,对若灵说道:“若灵,既然徐公子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别人了吧。” 徐毅如何不懂王有才的心思,摇摇头,只觉相当无趣,道:“各位都是杭城诗会的文人雅士,我只是一俗人,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这便告辞了,你们继续开诗会吧。” 周围杭城诗社的人都心里暗骂道:“这还开什么诗会,谁还能做出好过你的诗词。” 徐毅大步而去,只听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林学士听了这首诗,不觉一惊,心道:此人以后定不是池中之物。连忙追出凉亭,却哪里还有徐毅的身影。 若灵叹道:“你便是这么看我的么,我又哪里是你说的那样的人了,只是作为女子,我又能做些什么?” 如儿道:“小姐,我们是怎么办?” 那小姐跺跺脚急道:“什么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说要去问问他有什么办法解决姐姐的事么,我们快追上去。” 如儿和小姐追到徐毅的时候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累得气喘吁吁,而徐毅正在一处院中好整以暇的喝着茶。西湖龙井,看着满眼的茶树,不觉心旷神怡。在旁边陪着的是一位茶农,见如儿两人到来,又去搬了两张椅子,那小姐谢过后,径直坐了,如儿却是站在她旁边,并未就坐。徐毅看着她,道:“现在天色还早,你是来找我打架的吗?” 那小姐气道:“谁来和你打架,我可是淑女,你看不出来么?” 徐毅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大部分是奔着人家的胸部去了。那茶农见两人熟识,悄悄走开了。那小姐见徐毅如此盯着自己,不禁又羞又怒,道:“你乱看什么,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徐毅摇摇头道:“你看看,我说吧,你算什么淑女?” 那小姐气道:“你竟然敢说我不是淑女,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徐毅笑着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小姐轻哼一声,道:“我看是你眼睛有毛病才对。” 徐毅道:“我眼睛可没毛病,人家若灵小姐就比你淑女多了。” 那小姐想着若灵的样子,怪笑道:“怪不得刚才你两只贼眼一直往人家身上看,你怕不是喜欢上她了吧。” 徐毅道:“我喜欢又怎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就喜欢她,你管得着么?莫不是你一直说你是淑女,是想要我追求你。” 那小姐轻呸一声,脸色红了红,骂道:“你这个流氓,无赖、登徒子,我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上你,也不照照镜子。” 这种程度的辱骂,徐毅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嬉皮笑脸道:“谢谢夸奖,如此正好,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你走你的人行横道、我走我的过街天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那小姐又是疑惑又是愤怒:“什么人行横道、过街天桥,你真是胡言乱语。我告诉你,我看不上你可以,你怎么可以看不上我。” 徐毅听着她刁蛮的话语,自动忽略了她的第二个问题,苦笑道:“我是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家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那小姐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谁要和你往来了,你…你个无赖,真是气死我了。”端起茶来喝个干净。 徐毅道:“不是我想和你往来,是你要和我往来,不然你追着我做什么?” 那小姐想起正事,放低姿态语气温柔了些:“我是看你有几分学问,才想找你帮忙出出主意,看你有没有办法?” 徐毅受宠若惊道:“我可没什么学问,刚才林学士在场,他可是文学殿大学士,那才是有才学之人,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却来问我。” 那小姐黯然道:“如果他有办法,那就好了。”不自禁的有点落寞。 徐毅还是第一次见她有如此神色,心下一软,叹道:“你说说看,到底什么事让你如此为难?” 第四章 皇家秘辛 那小姐沉思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徐毅也不着急,一口一口的呡着茶。过了良久,她仿佛终于打定了主意,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家世居京城,在京里也还算有些势力,爹爹有两个女儿,我姐姐叫做慕容菲儿,爹爹给他的小女儿取名叫做婉儿。”徐毅现在才算知道了她的名字,心说:你叫慕容婉儿,这名字可和你不相配,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温婉。他静静的听着,慕容婉儿接着说道:“虽然爹爹很疼爱我和姐姐,但是你知道在我们这种人家,又哪儿有半点自由,尤其是婚姻,那又岂是能由自己说了算的,我姐姐被爹爹许配给京中另一户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家也很有势力。明年就要完婚,如果对方乃是良配那也罢了,但是那家的公子却是品质低劣,连你都不如…”徐毅憋憋嘴,道:“你说你的事,别老扯上我呀。” 慕容婉儿道:“我这是实话实说,你不自己都说自己是流氓么?现在不敢承认了?” 徐毅气道:“哼哼,小娘皮,迟早我要让你知道厉害。” 慕容婉儿站起身来,朗声道:“哼,迟早我也要让你见识一下本小姐的手段。” 徐毅不欲和她争辩,轻声道:“好了,你别总是和我吵,你还说不说了?” 慕容婉儿又回到椅子上坐好,道:“谁爱和你吵了,都是你招惹我,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姐姐被爹爹许给那户人家,明年春天就得完婚,今日听你说人生不如意者,十常居七八,我心里很难过。是啊,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虽然衣食无忧,但也有旁人没有的苦楚。我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婚约。” 徐毅没想到她找自己是为这事,说道:“这还不简单么,你让你姐姐去求你父亲,让你爹爹去找你说的那户人家将婚约解除了就是,你不是说你爹爹很疼你们的么?”王毅也只是开开玩笑,他见慕容婉儿本来是一副活泼刁蛮的脾气,现在却消沉很多。 慕容婉儿叹道:“事情哪有如此简单。” 徐毅笑着道:“那我教给你一个在我们那非常实用的方法,你姐姐有喜欢的人么?只要将生米煮成熟饭,要么私奔,过得一两年给你爹爹带回一个大胖外孙,我保证你爹爹欢喜无限。” 慕容婉儿又羞又怒,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生米煮成熟饭,难听死了,你信不信我先把你给煮了!” 徐毅嘿嘿笑道:“你要煮我么,那也好,明年我们也给你爹爹,也就是我岳父大人带一个外孙回去,双喜临门,你爹爹有我这样的女婿,恐怕他做梦都要笑醒。” 慕容婉儿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扑向徐毅,嘴里喊道:“老娘跟你拼了。”徐毅本是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的喝茶,哪想到慕容婉儿会突然出手,直接就把他连人带椅扑翻在地,慕容婉儿也压在了徐毅身上,徐毅只觉胸口被什么东西顶着,心想:真软。两人之间现在要多暧昧有多暧昧,都不禁呆了。 如儿总算回过意来,连忙将婉儿扶起,婉儿揉着胳膊,怒道:“你个登徒子,我放低姿态来求你,你嘴里总是不干不净,以为我好欺负么?” 徐毅站起身来,苦笑道:“我只是开开玩笑,你知道的,我这人最爱开玩笑了。好吧,这次是我不对。我给你说声对不起。来,小妞,给大爷笑一个,笑一个咱们就算讲和了不笑啊,那好,大爷给你笑一个。”徐毅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慕容婉儿不禁扶额道:“你个无赖,认识你也算是我倒霉了。” 两人重新坐好,徐毅叹道:“这世界本应人人生来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人们应该享受婚姻自由、爱情自由,只要两情相悦,就不应该有人强加阻拦,不过这也太难了,要达到这个目标,恐怕还要几百年。” 慕容婉儿不禁多看了徐毅几眼,徐毅笑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看我脸都红了。” 慕容婉儿给了徐毅一个白眼道:“不要脸,你这么黑,脸皮这么厚,你还会脸红?真不害臊。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人人生来平等,真的平等么?” 徐毅点头道:“当然,我的思想觉悟高,也许你不理解,可我真是这么想的。婉儿,虽然你姐姐的事你说了一些,但你还是对我隐瞒了很多,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你爹爹和你说的那户人家都不愿意解除婚约,里面总有什么内情,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慕容婉儿见徐毅说得诚恳,就连他称呼自己婉儿也没介意。慕容婉儿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轻声道:“徐毅,我能相信你么?” 徐毅从没见慕容婉儿如此低声下气的跟自己说话,还称呼了自己的名字,不觉有些受宠若惊了,笑道:“你放心吧,我的人品绝对有保证,绝对是咱们燕云王朝的五好青年。” 慕容婉儿笑着道:“你少贫了,好吧,我告诉你,你知道我复姓慕容,在京城那地儿,有一户人家也复姓慕容,我这样说,你应该能猜到了吧。” 徐毅苦笑道:“我早该想到的,出自京城又复姓慕容,能养出你这样叼…那什么的姑娘,除了那里又会是哪里呢,可是话又说回来,皇家之事,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慕容婉儿道:“我父皇富有天下,但她的亲生女儿却不能得到幸福。姐姐许配的是周驰骤的公子,周驰骤掌控京城军马,如果父皇退婚,恐怕京城有变。” 徐毅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就是说你父皇害怕那姓周的谋反,就和他家联姻了,而他又控制了京城兵马,你父皇就只能投鼠忌器,只好拿你姐姐作为牺牲品。” 慕容婉儿道:“就是这样,范远大将军长期驻守在边疆,那是鞭长莫及,而如果从其他地方调兵,又如何能躲过那姓周的耳目,恐怕这会逼得他更早造反,所以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徐毅沉默良久,才说道:“你能把这样的秘辛都告诉我,我很感激,不过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乡野小民,见过的官就今天那个林学士一个,我怎么可能会有办法。不过你父皇也太糊涂软弱了些,军队不抓在自己手上,真是糊涂的紧,靠女人联姻的皇帝,唉,不说也罢。” 慕容婉儿气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父皇,你不要命了么?” 徐毅丝毫不惧,盎然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慕容婉儿道:“你又没有办法,我还求你什么?” 徐毅不干了,道:“谁说我没有办法?”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想再改口已来不及了。 慕容婉儿起身拉着徐毅脏兮兮的衣袖,兴奋道:“你有办法?你真有办法?快说,怎么办?” 徐毅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十分受用,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是十分难办。要让姓周的主动放弃不可能,那就只能让他消失,而且还必须一网打尽,一个都不能跑掉。反正你都说了他很有可能要造反,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速度一定要快,事前不能漏出一点风声,这操作起来很难。” 慕容婉儿道:“话是这样说,不过这也太难办了吧。” 徐毅道:“事在人为,我就只有这一个办法。这事必须要筹划好才行,必须干净利落,斩草除根。这事你做不了主的,你还是回去劝劝你父皇才是,好在时间还有一年,好好谋划,或许会成功的。” 慕容婉儿拉住徐毅的手道:“既然这样,那你和我回京城见我姐姐和我父皇吧。” 徐毅笑着道:“你就这么急着让我这女婿上门么?” 慕容婉儿狠狠的踩了徐毅一脚,道:“你个混蛋,又在这瞎说。” 徐毅道:“我和你回京城做什么,办法我已经教给你了,你要相信,只要是人,就会有破绽,只要是事,就会有办法。你回去找你父皇商量商量,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慕容婉儿道:“徐毅,多谢你了,如果这次真的能成,我一定好好谢你。” 徐毅心想,在自己那个时代这样的事情那叫什么事,有的是例子,照搬一个过来就成,不过还得看看实际情况,也不知道合不合用。徐毅道:“既然事情办完了,我还是先走了吧,眼看这天也快黑了。” 慕容婉儿没有再留徐毅,如儿笑着道:“小姐,你怎么这么相信徐公子,我们和他认识还不到一天呢,你就真把身份说给他知道了,你先前还说是我看上了徐公子,我看哪,怕是你看上他了吧。” 慕容婉儿见如儿居然敢取笑自己,道:“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主子也敢取笑了。我怎么可能看上他。不过,我们得回京城了,明天就走吧。等会你去让徐护卫做好准备。” 徐毅到城里找了一家客栈,先吃了饭,无所事事,又到街上去闲逛,见前方一座楼前欢声笑语,灯火通明,走近一看,只见招牌上写着雅香楼三字,徐毅见门前站着几个年轻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迎客,徐毅口中嘀咕道:“这莫非就是青楼么?天这么冷,还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我得去拯救她们,唉,谁叫我有这么一副菩萨心肠呢。”徐毅走到门口,正待进去,却被龟x公拦住了去路,“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就往里闯?”徐毅点头道:“知道啊,不就青楼么,我可是向往已久,你拦着我做什么?”那龟x公冷着脸道:“既然你知道,也不看看你自个儿,你有钱么?”徐毅看了看自己一身犀利哥的打扮,从怀里掏出钱袋,找了一两银子扔给他,道:“靠,看不起我,小心我用钱砸死你,现在能进了?”龟x公见了徐毅的钱袋,连忙换了一张笑脸,道:“这位公子,是我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快请进。”向门口的姑娘们使个眼色,出来两位姑娘扶着徐毅进去了。 第五章 青楼争魁 徐毅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感觉新鲜好奇,进门就是偌大一个大厅,厅里摆了二十多张桌子,现在已坐满了一大半客人。那些客人在姑娘们身上摸摸抓抓,引来姑娘们一阵嬉笑低骂。徐毅做为一个理论主义者,虽然嘴里常常口花花,但真要他动手动脚,他就怂了。两位姑娘领着他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替他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然后一左一右将徐毅夹在了中间,这打赏是自然少不了的。 徐毅问了她们的名字,那两位姑娘贴上身来,一个说叫小丽、一个说叫小娟。徐毅刚吃完饭,现在也没什么胃口,被小丽和小娟劝了几杯酒,徐毅道:“你们都会些什么,要不给唱个小曲吧,十八x摸会么?就唱这个!”那叫做小丽的见徐毅进来就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像其他客人那样动手动脚,还以为是什么好人,现在听他说要听十八x摸,娇笑一声道:“瞧公子说的,我们雅香楼的姑娘,这小曲儿有哪个不会的,只是这大庭广众的,公子要听这个,实在是…哎呀,公子,你可真坏。我看不如我们找个房间,一边喝酒一边听曲,到时候公子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奴家还能说一个不字么?”说完还对徐毅抛了个媚眼,在徐毅胸口狠狠掏了一把。徐毅虽然穿得破了些,但是身强力壮,和那些公子哥完全是两种类型,虽然黑了些,但也十分的耐看。徐毅心道:“小娘们还敢吃大爷的豆腐,不过大爷的第一次可不能便宜了你们。” 徐毅正想要说些什么,只见阁楼上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虽然不再年轻,但也多了一些成熟的风韵。她拍了拍手,见楼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才笑着说道:“诸位客人,我家小姐新做了一首曲子,但是还缺了一首词。我家小姐说,如果有哪位公子能做出让她满意的词来,今晚就有机会做我家小姐的入幕之宾。” 徐毅问小丽道:“她说的这位小姐是什么人?”小丽脸色不太好看,酸溜溜的说道:“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严妈妈说的还不是花月那骚蹄子,她是上个月才来到我们这雅香楼的,一来就成了店里的头牌,还立了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规矩,哼,到了这的女子,哪有自己立规矩的道理,公子,你说是不是?” 徐毅没搭理她,只听二楼传来一阵琴声,倒是十分动听,大厅里的客人都鼓掌叫好,徐毅朝楼上看去,只看见传出琴声的窗前挂着珠帘,隐约见着窗前的桌上放着一具古琴,一双白皙的双手轻轻跳动,却未看见人影,那弹琴之人应该就是小丽口中的花月了。 好不容易琴毕,赢得楼下众人的一片鼓掌叫好之声。严妈妈又出来了,她朗声道:“刚才我们小姐新普的曲子已经弹奏了,可有哪位公子有大作与此曲相和么?” 台下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站起身来说道:“在下司马林,既然诸位不肯开这个头,在下不才,就先来上一首拙作,算是抛砖引玉,在这里献丑了。”司马林倒是长得一表人才,只是眼中偶尔带着一些阴狠。 严妈妈道:“原来是司马公子,倒是好久不见,请!” 司马林朗声道:“在下刚从京城回来,倒是让严妈妈挂念了。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司马林吟完,四周抱拳,道声献丑,严妈妈赞道:“司马公子真是好才学,此词实在是难得,司马公子已经开了个好头,还有哪位公子愿意一试?” 王毅问小丽道:“这位司马公子是什么人?” 小丽道:“公子,你连他也不认识么?那位可是知府大人的公子。” 徐毅没想到这司马林还有这样的来头,却不知为何今日的杭城诗会他却并未到场。 大厅众人见有人开了头,接着又有几位公子上去做了首词,但都不如司马林的那首,司马林心想:“这次我非得做这花月的入幕之宾不可了,只要他不来就好。”和司马林同桌的还有两人,都举杯向他祝贺,司马林刚想说些什么,只见这时门口走进来几人,其中一人笑着说道:“花月姑娘终于要选入幕之宾了么?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司马林将酒杯往往桌上重重一顿,低骂道:“他娘的,这姓王的真来了,坏我好事。” 旁边他的一位同伴劝道:“司马兄,别生气,这姓王的虽然来了,但是他也不一定比司马兄所做的词佳,就算他侥幸赢了,也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司马林愕然问道:“肖兄,这话怎么说?” 那姓肖的说道:“司马兄,你想,这王公子不是一直在追求那位沈小姐么?你说这事儿若是让沈小姐知道了,你说会怎么样?只要我们好好操作一番,司马兄你的机会不就来了么?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以后娶的还是要像沈小姐那样的姑娘,这青楼女子嘛,也只是偶尔一乐罢了。” 司马林喝了两杯酒狠狠的道:“肖兄说的有道理,只是也太便宜了姓王这小子了。” 徐毅见了来人,笑道:“这小子也来了。” 来人正是王有才。 小丽道:“王公子可是我们这的常客,这位王公子家世好,还是杭城诗社的一员,不知道勾走了我们多少小姐妹的心呢。” 徐毅不解道:“不是说这小王八正在追求若灵小姐么?” 小丽嬉笑道:“哎哟喂,这位公子,哪个男人不偷腥呀,这位王公子不是还没追上沈小姐么,何况我看那姓沈的还是个处吧,又哪懂得什么伺候男人,这床上功夫,取悦人的手段,还是我们姐妹强上一些,公子你说是不是?”说完还摸了徐毅一把。“像我们这样的青楼女子,要是有哪位恩客愿意赎身,就算是做妾做仆,那我们也算是欢喜无限了,不过要想让王公子赎身,除非是楼上那位,偏偏她还不肯。”小丽酸溜溜的道。 徐毅心道:“没想到若灵那小娘们原来姓沈。”只听王有才朗声道:“适逢其会,在下不才,也来上一首怎样?” 严妈妈道:“公子愿意捧场,是我们的荣幸,王公子,请。” 王有才已经听人说了花月姑娘弹琴的旋律,他在大厅正中站定,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这使得他志得意满,嘴边微微上翘,吟道:“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睑,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王有才刚念完,和他一起进来的几人最是捧场,大声道好,司马林听了王有才的词,低声道:“虽然这王有才不是个东西,但他在诗词方面的造诣倒是不差,他x妈x的,花月姑娘今晚是王有才的了。” 楼上那女人道:“王公子真是高才,我看这次应该是王公子拔得头筹了。不过,这事却不是我说了算,我得去问问我家小姐,各位请稍等。”她说完又转身回了里间,想来应该是去问花月的意见去了。 过得一会儿,那女人出来了。王有才道:“严妈妈,花月姑娘是否已有了决定?” 严妈妈道:“我家姑娘说,现场还有一位公子没作诗词呢,她想听听那位公子所做的诗词后再做决定。”大厅里的众人听了女人的话,一时吵吵嚷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左顾右盼,都在猜测严妈妈说的是谁。有人站起身来问道:“我杭城的才子们大都在此,不知道严妈妈说的是哪位公子?若说杭城还有比王公子诗才更好的,就只有沈姑娘了,她可不会来这里喝花酒。” 严妈妈笑着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我家小姐说今日有一位公子在西湖边做了几首诗词,连林学士都推崇备至,不知道这位徐公子来了么?” 徐毅没想到严妈妈说的竟然是他,现在这个时代的八卦也传得如此之快了么?王有才听说徐毅居然在此,脸色一黑,四处一看,果然在角落见到了徐毅。王有才向徐毅一抱拳,换上了一张笑脸,假惺惺的道:“没想到徐公子也来了。” 徐毅暗骂一声虚伪,也站起身来,道:“没想到小王也来了,你不去陪你的沈小姐,也喜欢到这来找姑娘。”王有才脸色又变黑了,徐毅给了他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道:“理解理解,男人嘛。”王有才冷哼一声,道:“既然花月姑娘点名要你做上一首词,这便请吧。” 徐毅摇摇头道:“我是来这消费的,只有客人要求小姐做什么什么,哪有小姐要求客人怎样怎样,天下就没这个理,既然做了小姐,还立什么牌坊,我可不像你王大公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不说,还这么巴结一个娘们,你也不觉臊得慌?” 徐毅此话一说,不但得罪了王有才,连大厅里的其他客人也都得罪了,只有小丽小娟这些姑娘听得欢喜,大家都是出来卖的,凭什么你卖艺我们就得卖身呀? 那司马林问身边的人道:“这小子是什么来头,居然敢跟那姓王的这么说话?”他的同伴也去了西湖的诗会,给他说了,司马林道:“没想到他还能得到林学士的赏识,那时那姓王的脸色肯定很好看,这次恐怕有好戏看了。” 王有才乃是杭城刺史王徳宝的公子,王徳宝乃是司马林老爹的上司,所以司马林一直被王有才压着一头,这次见徐毅居然敢顶撞他,那可算是给他出了气了。 王有才道:“徐公子说笑了,花月姑娘又岂是旁人能比的,花月姑娘洁身自爱,精通音律,在下也是十分敬佩的。如果徐公子一时文思枯竭,没有好的词作,那实在是可惜,在下今晚可就要拔得头筹了。” 徐毅见不得王有才的这幅模样,笑道:“小王啊,你说说你,想上人家的床就直说,我又不笑话你,说实话,我也蛮想上的。嘿嘿,就算我再怎么文思枯竭,也不至于在你面前认输吧。既然花月姑娘都点名了,不作上一首实在是说不过去,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心软,对女人的要求总是舍不得拒绝。” 楼上一间雅座坐着两人,身材娇小,其中一个道:“小…公子,没想到那位徐公子也在。”另一人道:“那个流氓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他不在才奇怪呢。”这两人正是慕容婉儿和如儿,她们女扮男装,如果徐毅看见,一定能够认得出来,毕竟徐毅的目光,看的都不是什么正地方。她们并没有让人陪,只是叫了一桌吃的。如儿说道:“公子,我们不也在这里么,那难道我们是女流氓呀?”慕容婉儿道:“那哪能一样,我只是好奇,来见识见识,可不像那登徒子,你听听他刚才怎么说,他就是来喝花酒占便宜的。”如儿笑着道:“徐公子又要作词了,不知道这次他能做出什么样的好词来?”婉儿道:“他能做出什么好词来,估计又是什么摸摸抓抓的。”说完不禁噗嗤一笑,往窗前坐了坐。 徐毅搜肠刮肚,不知该选什么词来应付这样的场面,他不是很懂音律,心想,只能随便选一首了。 王有才暗骂,就算你知道我的想法,你也不能这样当众说吧。黑着脸道:“既然这样,徐公子请吧。” 徐毅踱步走到大厅中间,四处一望,当目光扫到二楼的时候,心道:“她怎么来了。”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慕容婉儿轻声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就会说好听的,不知道又有哪家的姑娘要栽在这流氓的手里了。” 严妈妈转身进了屋去,应该又是去征询花月的意见了,过得一会儿,严妈妈出来笑着说道:“我家小姐已经决定了,她最喜欢徐公子的这首词,所以,今晚小姐的入幕之宾,就是这位徐公子了。” 王有才目光一洷,强笑道:“呵呵,徐公子不愧是徐公子,在下甘拜下风,恭喜徐公子抱得美人归了。” 徐毅摇了摇头,没说话,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要说这里最高兴的,却是司马林,只要没让王有才讨得了好,那是比谁都要高兴。 徐毅在位置上坐下,那小丽小娟又贴上身来,拉着徐毅的大手道:“今日下午才听说了公子的大名,没想到这时候就见着公子本人了,公子,也为我们姐妹做首词吧。” 这时司马林端着酒杯走到徐毅的桌前,那小丽机灵心细,赶紧起身让了个座位,司马林道:“这位就是徐公子了,在下司马林,刚刚从京城回来,朋友说起徐公子今日的风范,我可是佩服得很,本来还觉得十分遗憾,没有亲临诗会,见识一下徐公子的风采,结果徐公子就来了这么一出,徐公子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我们干一杯怎么样?” 徐毅见司马林对自己如此客气,不知道他搞什么鬼,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司马兄,一杯怎么够,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最少也得三杯。” 司马林笑着道:“徐公子不仅文采了得,没想到还这么爽快,好,三杯就三杯。” 徐毅与他对饮三杯,接着说了一些闲话,两个男人在青楼之间的聊天又能聊些什么,无非也就是女人了。徐毅虽然没碰过女人,但是理论知识那是十分扎实的,一些新奇的言论直把司马林说得一愣一愣的,就连小丽小娟这种混迹风尘的人物也听得有些脸红。过得一会儿,那位严妈妈下来说花月姑娘请徐毅上楼说话,司马林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明日请徐公子赴宴。” 严妈妈将徐毅领进了屋,就退了出去。徐毅进了屋子四处打量,屋里摆着一些女子常用的物事,倒有些像是大家闺秀的打扮。屋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却并未见到花月的人影。 第六章 花月 徐毅正在外屋闲看,心想:这些盆子、花瓶要拿回我那个时代可全都算是古董了,那可值多少钱?突然一阵琴音响起,接着便有一女人的声音唱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唱的正是徐毅刚刚作的那首词。 徐毅见屋内还有一挂帘子,声音便是从里屋传出来的。他拨开珠帘,便见一白衣女子坐在窗边,正抚琴唱歌。女子是面向窗前而坐,徐毅见不到女子的面容。只是见那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达腰际,身材纤细高挑,一袭白衣一尘不染,活像画里走出的人物。见到她,你完全可以想象造物主的神奇。反正花月的背影就已把徐毅ko,更何况她还有那天籁般的嗓音。徐毅心道:“怪不得司马林、王有才都欲对他一亲方泽。” 屋中桌上已摆好了酒菜,桌后不远处还有一张绣床,只是挂着帘子,看不清楚里面。 花月一首词唱完,徐毅鼓掌道:“花月姑娘唱得真不错,只是唱这曲子有点可惜了。” 花月终于转过头来,只是脸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大眼睛。这下徐毅不满意了,讥笑道:“花月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这千呼万唤始出来,怎么还犹抱古琴半遮面呢?” 花月笑道:“徐公子真是说笑了,只是小女子容貌丑陋,怕吓着了徐公子而已,所以才戴上面纱,并不是小女子矫情做作,还望徐公子担待些。” 徐毅如何肯信,摇了摇头找了张椅子坐下,料想是花月不肯以本来面目视人,也不再提。 那花月道:“刚才公子说我唱此曲不合适,是小女子唱得不好么?” 徐毅道:“我没有这意思,花月姑娘嗓子好,唱什么都好听,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能听姑娘唱上一曲,是在下的福气。” 花月笑着道:“小女子如何当得起徐公子如此夸赞,虽然我是今日才听闻徐公子其人,但是徐公子的诗词实在是一绝,让我一听之后就非常想看看能说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美的词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的。” 徐毅摸了摸鼻子笑道:“现在你见到了,你一定觉得见面不如闻名了。” 花月摇头道:“徐公子说错了,恰恰相反,在小女子看来,我觉得徐公子一定不是一般人。” 徐毅道:“我就当你是夸我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姑娘不适合唱此曲,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我觉得十八x摸倒是挺适合姑娘的。如果由花月姑娘唱出来,一定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花月在徐毅对面坐下,给徐毅添了一杯酒,笑道:“徐公子真会说笑。” 徐毅道:“我可没说笑,其实吧,我是特想听姑娘唱一唱十八x摸的。” 花月道:“其实公子的这个要求原也不高,像我这样的青楼女子,按理说是应该满足公子的,只是……” 徐毅有心想要气一气他,道:“只是花月姑娘对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做得实在是不称职,不愿唱十八x摸不说,坐得还离我这么远,倒怕我要吃了姑娘似的。楼下那些公子哥们都在羡慕我这个入幕之宾,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这个入幕之宾实在是很失败,比假道学还要假道学,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还不如在楼下找两姑娘喝点花酒呢。” 花月听了徐毅的自嘲,笑道:“这是徐公子怪花月招待不周了,倒让徐公子见笑了。”说着起身到徐毅身边坐下,徐毅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徐毅道:“花月姑娘又何必这么客气,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花月不禁一怔,心道怎么说什么的都是你,倒是让我失了分寸。花月端起酒杯道:“徐公子既然是来喝花酒的,虽然这里没有花,但酒还是有不少的,我先敬你一杯。” 徐毅端起酒来闻了闻,道:“花月姑娘太自谦了,如果花月姑娘还不是花,那谁又会算得上是花呢?我看啊你可比最美的牡丹花还要美丽,如果我现在到大街上说上一声花月姑娘算不得一朵鲜花,我保证一百个人倒有九十九个要来揍我。” 花月听徐毅说得有趣,娇笑道:“那还有一个人去哪儿呢?” 徐毅道:“还有一个既不进来。” 花月道:“徐公子你真幽默。” 徐毅脸色一正,道:“虽然花是好花,酒是好酒。可是这花摘不得,酒也喝不得。” 花月愕然,马上又变成了笑脸道:“徐公子真是爱说笑,公子既然是我今晚的贵客,小女子又怎会让公子失望,花公子可以摘,酒也可以畅饮,这可是地道的十八年的绍兴女儿红。” 徐毅不禁一晒,看着花月的眼睛,道:“是么?”他左手拿着酒杯,右手缓缓向花月的面纱伸去,花月静静的看着徐毅这只手,眼看着徐毅的手一寸一寸的靠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跳出来了。当这只手要碰到她的脸的时候,花月终于坐不住了,刷的一声站起,退后一步,倒是把徐毅吓了一跳。 徐毅缩回手,只是看着花月微笑。 徐毅道:“花月姑娘,其实什么事都有第一次,紧张是在所难免。说实话,逛青楼我也是第一次,也没什么经验,我也是挺紧张的,你看我脸都红了。”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脸。 花月看着徐毅那一张黝黑的面孔,哪里又有半点脸红了。花月平息了下心情,道:“既然公子要看看花月面纱下的模样,那我便让公子看看。”说着伸手就欲将面纱摘下,只是眼睛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徐毅见花月的手慢慢抬起,眼看着就要摘下面纱,徐毅见不得女人哭,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花月姑娘又何必如此,既然花月姑娘不想摘,那不摘便是了,你可千万别哭了。” 花月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眼泪便瞬间止住了。徐毅看着花月的模样,暗骂道:这小娘皮真是个演技派,唉,还是怪我太年轻了。 待两人重新落座,喝得几杯酒,徐毅道:“不知花月姑娘邀在下进来,到底所谓何事,还是明说了吧。” 花月给了徐毅一个白眼,道:“徐公子,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只是小女子倾慕公子才学,欲见上一面罢了,又能有什么事呢?” 徐毅道:“既然这样,现在人也看了,酒也喝了,曲也唱了,那在下就告辞了。”说完起身欲走。 花月连忙拦住他道:“现在时辰尚早,公子又何必急于一时,是花月照顾不周么?” 徐毅心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俗话说看得摸不得,我他奶奶的是看不到也摸不得,吃花酒吃成这样,我也算是第一人了。” 花月道:“如果徐公子真想听听那首小曲,我可以叫人进来为公子唱上一唱,公子以为如何?” 徐毅哪还有那个心思,道:“那倒是不用了,既然花月姑娘要挽留在下,我也不好推辞,俗话说早睡早起身体好,我向来喜欢早睡,那么花月姑娘,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就寝了?” 花月实在是拿徐毅没有办法,委屈的道:“徐公子,你就是这样非要作践人家的么?”那委屈模样真是我见犹怜,花月接着道:“公子如此才学,不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徐毅笑道:“乡野之人,哪又有什么打算呢,还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农妇山泉有点田罢了。” 花月不觉一怔,道:“徐公子真幽默,我听说那些真正有才学的隐士才会过这样的日子,徐公子这般年轻有为,连林学士都对公子刮目相看,如果公子愿意入朝为官,一定前程似锦,将来一定飞黄腾达,入朝三公也未必不可能。” 徐毅暗道:“这小妞说了这么久,正题来了,难道她是那林学士请来的说客?”徐毅说道:“能得林学士的赏识是我的荣幸,只不过我的志不在此,花月姑娘和林学士很熟么?难道林学士也喜欢喝花酒?” 花月尴尬道:“林学士是有名的才学之士,向来都是在京城伺候皇上,我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怎敢说与林学士熟识。也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徐公子不愿意入仕,我只是为公子感到有些可惜罢了。” 徐毅道:“那倒没什么可惜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是入仕为官,还是种地经商,只要做得好,都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就像花月姑娘一般,做到花魁,那也算是青楼里的女状元了。” 花月道:“花月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公子出口成章,说话风趣,能和公子相比的,实在是少之又少。虽然现在公子未曾入仕,将来可就说不定了,花月在这先祝公子封王拜相,前程似锦了。”说完把手里的酒一口喝干。 徐毅陪了一杯,笑道:“多谢你的吉言了,在下先告辞了。” 徐毅出了花月的闺房,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楼下大厅也没客人了,只点了几盏灯笼,有些昏暗。他本打算回客栈睡觉,却见二楼尽头的那间房间门外蹲着两个黑影,徐毅一怔,心道:“那不是婉儿的房间么?难道是杀手!我勒个乖乖,这一晚真他娘的刺激。” 第七章 遇刺 徐毅悄悄走近几步,在一个柱子后藏住身形,身边也无什么家伙,见身边有个花盆,便抱在手里。那两个黑影这时已轻轻的打开了房门,徐毅正想冲过去,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毅大骇,回头一看,此人三十多岁年纪,也是一袭黑衣打扮,腰间还挂着一柄单刀,徐毅心道:他娘的,现在的黑社会也这么专业了么,行动的放风的一个不缺。 徐毅想也不想,举起花盆就欲向黑衣人砸去。奈何那黑衣人出手更快,徐毅只觉胸口被他戳了两下,自己就再也不能动弹。徐毅瞪大了双眼,心道:“乖乖,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点穴,还真有啊?” 那黑衣人将徐毅手中的花盆接过来放在地上,身影一闪,已转到徐毅的身后去了,徐毅是背转身子,看不见黑衣人的动作。 过了良久,徐毅只觉得脚也麻了,腿也麻了,但偏偏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自己还不能说话,而婉儿的房内并未传出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只是心中念道:“小妞,不是大爷我不想帮你,是大爷能力有限,帮不了你。我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大家难兄难弟,你在里面自求多福吧,希望他们只为图财、不为劫色,更不为害命。”虽然他心中这样想,但他知道,在妓院来动刀子,偷偷摸摸,穿得还这么专业,怎么可能是为了图财劫色呢,莫不是那小妞暴露了身份?该不会是那个周将军派来的人吧? 徐毅在那里胡思乱想之际,连身后的脚步声也未听见,突然,徐毅又感觉谁在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是鼻中闻着一股幽香,暗道:这香味怎么这么熟悉,啊,是了,是婉儿那小妞,她身上的香味和其他人不同,不是胭脂水粉的效果,是她自己身上天然的体香。婉儿转过身来,走到徐毅的前面,看着徐毅微笑。 徐毅看着她,见她还是那一副男装打扮,连发丝都没有一丝凌乱,料想她并无什么事,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 婉儿看着徐毅,他还保留着举盆欲砸的怪异动作,疑惑道:“臭流氓,你这是要做什么?很别致哦。眼下你总算落在我的手上了吧,我说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这还不过一天。这叫做那什么?对,这就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现在服了么?” 徐毅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心中骂道:我天理你个二大爷,这他妈叫做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他妈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叫做吃饱了撑的,有这闲工夫,我干点什么不好啊,非要学别人来什么英雄救美? 婉儿向徐毅身后的人说道:“徐护卫,你先解开他的哑穴吧,我看他也憋得怪难受的。”那徐护卫道声“是”,接着徐毅便感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拍了两下,一股热气流转全身,自己能说话了。徐毅陪着笑脸道:“那个小妞儿,你先行行好,把我那什么穴道也解了吧,我这手脚都酸了。” 婉儿却不予理会,只是说道:“你先前在花月那可快活得很吧?”徐毅傲然道:“那是当然,这花月姑娘不但长得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关键是性子温柔,不会恩将仇报,我们俩促膝长谈、摸摸抓抓,快活似神仙呀。” 婉儿怪笑道:“是么,那我也让你快活快活。”徐毅正要说不用,突然只觉得自己腰间一阵剧痛,却是婉儿正揪着自己腰间软肉,狠狠的左右各扭了一百八十度,徐毅痛得呲牙咧嘴,心道:“怎么古今的女子全都他妈会这一招。”徐毅忍受不住,不禁张口一叫“啊……”,徐毅这一声喊得那叫一个销魂,若是青楼里的人听到了,一定是浮想联翩。婉儿忙缩回手去,脸红道:“你瞎喊个什么,我这只是收回点利息。” 徐毅道:“你拧你的,我喊我的,快把我穴道解了。” 婉儿娇哼一声,道:“看在你刚才不自量力想要救我的份上,便饶了你这一回。徐护卫,你解了他的穴道吧。” 待徐护卫从身后转过身来,对着徐毅一笑,将他的穴道解开,徐毅才看清此人正是点倒自己的那黑衣人,原来你不是为那俩黑衣人放风的,却是为婉儿放风的。你对着我笑什么,你个老玻璃! 徐毅活动了下手脚,讪讪的道:“是啊,我是自不量力,有这位高手在,你又会有什么事?” 婉儿见徐毅有些落寞,心想是不是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了。刚才听徐护卫说徐毅是要救自己,而自己却恩将仇报?但是想着徐毅去了花月的房间,自己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来,自己为何会心神不宁,暗暗难受?婉儿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却不知怎么开口,如儿走上前来扶着她的胳膊,道:“小姐,现在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赶路,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婉儿点点头,看了徐毅一眼,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如何倒是跟徐毅打了个招呼,两人带着那徐护卫扬长而去。 徐毅看着三人走出雅香楼,低声骂道:“这小妞真不懂礼貌,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也不知那俩黑衣人怎么样了,管他呢,这与我又有何相干?” 徐毅回到客栈倒头就睡,可是趟在床上却又怎么也睡不着,想起花月处处充满了神秘,想到慕容婉儿的任性刁蛮,又想起沈若灵的娇羞温柔……渐渐眼皮沉重,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天已大亮,门口传来敲门声,却是店小二送了一套衣服过来,十分华丽,问起他是谁送的,他却说不知道。 徐毅梳洗打扮一番,穿上新衣,刮了胡子,要不是头发稍短了一些,倒是能和公子称呼挂上边。过得不久,店小二又送来了早点,还带来了一张请帖,徐毅打开一看,原来是司马林请他中午赴宴。心道:当官的就是不一样,要查清一个人的住处,那是太简单了。徐毅向店小二问明地方,那司马林是杭城知府司马雄的公子,倒是非常好找。 司马家的府邸是好大一座庄园,徐毅还未走到门前,司马林就已迎上来亲热的拉住了他的手,看来他是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司马林笑着道:“徐兄真是准时,我还准备亲自去客栈接你去呢,这不,你就来了。”徐毅客气一番,连道不敢,不动声色的将手收了回来。 进得府来,只见府内假山池塘、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徐毅暗暗叹道:“当官就是好啊,我是不是也该去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也贪他妈个几千几万两银子使使,也不用睡破庙住客栈了。”徐毅见仆人端着菜肴往来穿梭,疑惑道:“司马兄家里今天还有别的客人?” 司马林道:“没别的客人,徐兄就是我今日的贵客,午宴已准备好,徐兄这便请吧。” 徐毅和司马林来到厅里,只见桌上已坐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很是挺拔,神态从容,眼神犀利,想来是常居高位惯了的。司马林介绍道:“这是家严,昨日我与家父说起徐兄的事迹,便十分想要亲眼目睹一下徐兄的风采。听说我今日要请徐兄吃饭,家父便也来凑一凑热闹。” 徐毅问了声好,司马雄笑着道:“徐小兄弟不必客气,你既然是犬子的朋友,叫我一声伯父就好,你们以后可要多多亲近。” 司马林赶紧说道:“是啊,虽然我与徐兄是昨日初识,但是我们却一见如故。古人说:有白头如新,有倾盖如故。就是这个道理,徐兄,你以为呢?” 徐毅猜不透这两人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客气,难道自己身上真有什么王霸之气,只需要虎躯一震,妖魔降服,扯淡吧!看来这位知府大人也不一般啊,恐怕还是和那小妞有关!徐毅点头应是,大家分宾主坐了,司马雄坐在主位,徐毅坐在他的左首,司马林却是坐在徐毅的下首相陪。 喝了几杯酒,司马雄问到徐毅是何方人氏,徐毅说是一个小地方,不出名推搪过去,后来又问道徐毅是否去过京城,徐毅说没有。司马雄也不再问,司马雄又与徐毅喝了几杯酒,说有公事在身,就起身走了,交代司马林好好款待徐毅。 现在席上只剩他们两人,司马林问起徐毅昨晚入幕之宾的事,徐毅夸夸其谈,将花月说得如何美貌、床上如何销魂、自己如何使出洪荒之力后才战个平手,说得煞有介事,司马林听得一阵神往,道:“像花月姑娘如此人物,也只有徐兄才能配得上。”徐毅想想自己昨晚的遭遇,暗道:“大爷我也只会歪歪一下,吹牛么,谁不会?”徐毅道:“其实女人嘛,吹了灯也就那样。以我的经验来看,还是东瀛的女子才称得上是尤物,华夏的女子都太矜持了。”司马林愕然道:“徐兄还见过东瀛女人?真是见识广博,我也只是听说海外有东瀛人,骚扰我燕云海域,却只是听过并未见过。” 徐毅没想到这个世界依然存在东瀛小国,想起自己那个时代受到这个小国的迫害,便很不是滋味,没想到无论到了哪里,这个小国都是一个模样。徐毅问道:“司马兄,我朝是否还有其他外国人?”司马林笑道:“那当然有,我朝下辖十几个番邦小国,他们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每年都有大使带了礼物来朝见天子。我听说那些人有的黄头发、有的白皮肤、还有蓝色眼珠的,怪异至极,我却未见过,如果哪一天徐兄要是到了京城,说不定能见得着,这次我去京城就没这个运气,一个外国人也没看见。” 徐毅没想到燕云王朝如此强大,可年年边疆战乱不休,那些番邦还会上供献礼? 司马林又与徐毅喝了几杯,又叫来了戏班子,咿咿呀呀的唱个不休,徐毅对戏曲实在谈不上喜欢,奈何这是司马林的一番美意,推拒不得。好不容易唱完,徐毅起身告辞,司马林一直将他送到门口,两人才告别。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又不早了。摸摸兜里,昨晚喝花酒已花上不少,就只剩几两碎银子,已坚持不了几天,暗道:“难道又要老子去装神棍么?”虽然张胖丫说还欠他三百两银子,他又如何好意思去讨要。心说:“船到桥头自然直,难不成我一穿越人士还会为银子发愁,岂不是丢了同行的脸。” 徐毅回到客栈的时候,店小二又送上来两张请帖,徐毅暗道: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打开一看,一张是沈若灵送来的,另一张却是花月送来的。沈若灵邀请他明日赴宴,而花月请的却是今晚。 徐毅不知道这两个小妞打的是什么主意,沈若灵的好猜,估计是邀请自己加入诗社,花月这娘们请自己做什么? 徐毅还是决定先赴花月之约,索性也不回房了,直接朝雅香楼走去。到了地方,早有丫头在门外等候,见徐毅到来,连忙将他带到了花月的房间。 第八章 再见花月 房间里的布置和昨夜一般,桌上已布好了酒菜,只是花月这次却换上了黄衫,脸上依然是白纱蒙面。坐在古琴旁出神,却并未弹琴。见了徐毅,花月不觉眼前一亮,她问了声好,道:“徐公子这一打扮,马上就从燕赵侠士变成了江南公子。” 徐毅看看自己身上的紫色缎袍,笑道:“是么,我天生丽质,不打扮也罢了,要是打扮起来是不是帅呆了,让你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花月姑娘是喜欢侠士呢还是公子?”徐毅话又一转,大言不惭的道:“不过,这衣服也就一般,将就穿吧。” 花月愣了愣神,徐毅说起话来总是让自己脸红心跳,道:“公子还是这么爱说笑,公子这身是沈家的苏绸,可不便宜,一般人家可穿不起。” 徐毅在桌旁坐下,听了花月的话,问道:“是么,这我倒是不知道,这衣服是别人送的,不知花月姑娘说的这沈家是?” 花月这次直接在徐毅身旁坐下,免得坐远了到时候又得被他调侃,道:“这沈家公子不知道么,人家沈家大小姐还邀请你加入她们的诗社呢?” 徐毅这时才知道这沈家原来就是沈若灵的家,道:“这我还真不知道,看来这沈小妞还是个小富婆呢。” 花月已习惯徐毅的说话方式,笑着道:“那当然啦,沈小姐不但生得漂亮、坐拥杭城第一才女的名号,而且沈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小富婆可比,她爹沈百万可是这杭城的首富呢。想追她的人可是将她家的门槛都快踩断了。” 徐毅没想到沈家这么了不起,心道:“那小妞有才有貌有钱,我去做个上门女婿倒是不错,不过这竞争对手也太多了些。”徐毅道:“既然这沈家这么有钱,那她家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花月小声道:“说起这沈家的生意,那可就多了,我听说沈家的生意不但有布料、衣服、染坊,还有酒楼、马市,听说连刀枪剑戟也有涉猎。” 徐毅听说刀枪剑戟沈家都有涉猎,不禁一呆,这种生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但要有人脉,还得要有实力。徐毅不在这个问题上深入,道:“花月姑娘,你今日请我来,有什么事么?要不咱们这就开始吧?” 花月愕然道:“开始什么?” 徐毅装作吃惊的样子,说道:“花月姑娘请我来,难道不是想通了,来让我听你唱十八x摸的么?” 花月眼睛一瞪,她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好像又大了几分,道:“我可没这样说,徐公子还是不要乱说了,我这次请徐公子来,只是聊聊天,难道徐公子不想和我聊天么?” 徐毅心道:你找我聊天,鬼才信你,你以为我是王有才么?不知道你又要打什么主意。徐毅点头笑道:“好啊,聊天我当然高兴了,不过在聊天之前我得先说说我的收费标准。” 花月第一次听说聊天还收费,愕然道:“什么收费标准,聊天还收费?” 徐毅解释道:“要找我聊天呢,当然要收费,而且是按时间收费的。难道你们楼里的姑娘接客不收费?就说这第一档:纯聊天,每半个时辰五两银子,第二档:如果花月姑娘想要摸摸抓抓的,那就稍微贵一点了,每半个时辰二十两银子,第三档,就更贵一些,要我陪夜的,一晚一百两银子。当然这第三档,我有权拒绝。花月姑娘,不知你想选第几档?” 花月听了徐毅的收费标准,不禁十分无奈。徐毅的想法总是不按常理。在青楼里只有自己管人家要银子的,哪有别人问自己要银子的?如果自己放出一句话去,那些公子少爷们哪个不是把银子堆成山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这位倒好,自己请他喝酒聊天,他还要收费,而且这价格就算是雅香楼里的除自己之外,最贵的也没有这个价格。 花月不想和徐毅争辩,不然就完全的没完没了了,说道:“那我还是选第一档吧,就是纯聊天。” 徐毅不禁可惜道:“我觉得花月姑娘可以考虑一下第三档,我可以给你个折扣,九五折怎么样?” 花月第一次听说折扣这个词,虽然知道徐毅并没有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折扣是什么意思?” 徐毅解释道:“这折扣嘛,就是优惠。比如第三档是一百两银子,九五折就是九十五两,八折就是八十两。这个折扣花月姑娘觉得怎么样,如果花月姑娘嫌高,大家还可以商量商量?” 花月不露什么神色,道:“公子的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如果公子去做生意一定会挣得盆满钵满,就算是超过沈家我也相信,那只是时间问题。公子又何必打趣小女子,公子虽然嘴里说得淫邪,但眼里花月却没见着有半点淫邪之意。这和那些公子少爷们可完全不一样。那些贵公子们哪个见了花月不是想把我吃得一干二净,偏偏嘴里还道貌岸然,只有公子与他们不同,所以,我喜欢和公子聊天。” 徐毅没想到花月居然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话又说回来,做这一行的哪个又不是人精呢,如果不够聪明机灵,恐怕骨头都不剩了,但是你说这话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你是要说我是男人还是不是男人? 徐毅道:“那好吧,既然花月姑娘选择第一档,不知道道姑娘想聊点什么,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诗词歌赋无有不通,小说故事亦有涉猎,五两银子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真真是赚到了。” 花月为徐毅斟了一杯酒,道:“这个不急,我们先喝一杯吧。” 徐毅接过酒杯,道:“喝酒当然没问题,只是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莫不是花月姑娘要和我谈一谈人生,聊一聊理想?” 花月撩起面纱一角,徐毅看着她的樱桃红唇,心道:你还说自己不是美女,凭我看美女的眼光,就凭你的手,你的身段、你的红唇、你的背影,起码给你先打上九十分。花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面纱有些无奈又有些凄苦的道:“我这样的人,又哪还有什么人生、理想可言?” 徐毅总是觉得花月神秘莫测,不知道她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也只能将自己的酒喝了个干净,这还是昨晚喝过的绍兴女儿红。徐毅不说话,应该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花月却开口了:“徐公子,你说人生天地间,大好男儿还是应该创立一番事业才不罔到人世走一遭,公子你以为呢?” 徐毅没想到她刚刚还在自怜自伤,转眼又来劝自己了,道:“姑娘说的没错,只是在下胸无大志,恐怕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花月道:“虽然我与公子才只见得两面,但以公子的学问,恐怕世间已少有人能及。虽然公子不欲为官,但若是公子愿意经商,花月虽然是青楼女子,银子不多,也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徐毅没想到花月居然会给钱让他做生意,这算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徐毅道:“花月姑娘真是太抬举我了,买卖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如果我将姑娘的钱亏个精光,如何对得起你?” 花月见徐毅推辞,不死心道:“徐公子,这钱是花月自愿出的,就算是公子亏个精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从头再来罢了。” 徐毅以前世的经验来看,人们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虽说长得不算差,但要说花月对自己一见钟情,连自己都不信。她是有事求我?她为什么要求我,我能帮她什么?我认识谁?王有才,他看自己不顺眼,司马林,关系也没那么好、林学士、也只是见过一面,婉儿?她一青楼女子,又怎会和皇宫扯上关系,她又怎么可能知道婉儿的身份?徐毅猜不透花月的心思,道:“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经商之事,我现在还没想过。” 花月见徐毅拒绝,不再勉强,两人喝得几杯酒,花月走到琴前,道:“如此良宵美景,花月为公子扶上一曲如何?” 徐毅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花月回头笑了笑,手指在古琴上跳了几下,便传出叮叮咚咚的乐响,只听花月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徐毅一呆,没想到她唱的尽然是自己所作的那首《鹊桥仙》,不过徐毅也承认,花月确实是在音律方面造诣颇高,再加上那天籁般的嗓音,徐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融化了。 待花月唱完,徐毅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鼓掌,道:“在我的家乡,能如花月姑娘唱得这般好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花月其实一直对音律方面比较自负,没想到徐毅居然说在她的家乡就有数人可与之相比,不禁好奇他到底来自何方?诗词造诣无双无对,说话新奇,见解独特。她又哪里知道,徐毅是用几十亿人来与之相比。花月道:“公子总是说起自己的家乡,不知公子仙乡到底是在哪里,是江南还是塞北,花月倒是想去亲眼看看。” 徐毅神情有些落寞,连倒了两杯酒喝了,低沉的道:“我也想要回去看看,可是却回不去了。” 花月有心再问,但瞧着徐毅的神情,终于忍住不说,道:“徐公子,你会抚琴么?不如你来抚琴,花月为你伴舞如何?” 徐毅笑着摇摇头道:“我怎么可能会唱词曲,花月姑娘真是说笑了。”花月道:“先前公子不是说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么,看来我是被骗了,这五两银子可是花得冤枉。” 徐毅没想到花月居然也学会了开玩笑,道:“这样的曲子我不会,在我的家乡,我们唱的不是这样的歌,如果花月姑娘愿听,我倒是可以唱一唱,就只怕唱得不好,惹姑娘见笑。” 花月道:“哪敢,能听到公子唱歌,那是花月的荣幸。” 徐毅站起身来,咳嗽一声,缓缓唱道: “桥过水流深处,屋外有一片枫树林, 战火硝烟弥漫,过了今夜我要远行。 你摘下黄色枫叶,证明我在秋天离开。 我答应你会回来,当红色枫叶再开成海。 秋风掠过战场,深爱的人两散,我握着希望冲出重围, 我知道你的眼泪早已流成海,当鲜血慢慢溅透了期待。 利剑刺入胸口,视线逐渐模糊,为何还能看见你容颜? 你挥动万缕千丝间我随着你的美沦陷, 那片黄色枫叶飘入硝烟来见我最后一面……” 这首歌是他那个时代薛之谦的《黄色枫叶》,花月听徐毅唱完,惊道:“歌还可以这样唱么,我听公子唱歌就好似在听一个故事,这首歌公子可愿教我?” 徐毅道:“这有什么不可以,我们那都是这般唱歌的,不用去理什么词牌,不用顾忌平仄。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唱歌是享受的,是自由的,不应该被那些条条款款束缚。其实,人,也应该这样!” 花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听到这样的言论。道:“如果真能这样,就算是让我放弃一切我也愿意去争取。可是,这也太难了,古人常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果不是公子,恐怕就算是再过一百年,这些话我也是不敢想的。” 徐毅笑着道:“我也是随口说说罢了,花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有道是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看我们还是喝酒来得痛快。” 花月见徐毅出口成章,道:“我与公子只见得两面,公子已吟了好几首诗,不知道公子说的这首诗的全文是怎样的?” 徐毅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宏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花月默念道:“只叹江湖几人回,是啊,一入江湖,便身不由己。公子是有何烦恼么?” 徐毅看着远方的青山,对花月说道:“青山依旧在,可是白云苍狗,岁月变迁。你说要是这样过得几百年,这世间再也没有了你,也没有了我,当再回首时,你说它会不会寂寞?” 花月不知道徐毅说的是什么,但也听出了他心中的落寞。到底是什么事可以让这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爱开玩笑的男子有这样的神情。花月还未说话,徐毅就说道:“你不是要学唱歌么,我这便来教你。” 第九章 别动,打劫 花月学会《黄色枫叶》这首歌的时候已经不早,最后是严妈妈送他出来的。至于那五两银子的聊天费,他们谁都没再提,都只道那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 徐毅走在大街上,眼见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都已关了门,掌了灯,有些更是早早的歇了。他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司马林送的衣服很是华丽,是上好的苏稠,在雅香楼里时尚不觉得,但在这初春的午夜大街上,还是感觉有些寒冷。徐毅在花月那呆了几个时辰,只是喝了几杯水酒,也没吃什么东西,他晚饭也没吃,这时早已饿了。徐毅见街边还有一家馄饨摊在亮着灯,走过去,准备吃一碗再回客栈。 说是馄饨摊,只是在街边摆着两张小桌,放着几张条凳。老板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丈,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六十多岁,还是七十多岁,走得近了,徐毅才看清他的面容。他脸上的皱纹,堆起深深的沟壑,他早已不再年轻,像他这样的年纪,原该是在家儿孙绕膝,靠着火炉,不用再出来奔波的,但是岁月总是无情,此时雾气弥漫,桌上孤灯如豆,在这样寒冷的深夜,更多了几分凄凉,他早已被折磨得够了。 徐毅捡了一张桌子坐了,要了一碗馄饨。老者微笑着答应一声,手上动作不停,看起来很是熟练,看来是做这个营生的日子已经不短。不一会儿,馄饨便端上了桌,老者在馄饨上撒了些葱花,绿油油的引人食欲。老者做的馄饨量很足,已经快要冒尖了。徐毅吃了几口,感觉暖和了些,伸出手竖了个大拇指,问起老者为何这个时候还出来摆摊,何不租个门市,也免得受这苦楚。老者叹了口气道:“这位小相公一定没做过生意,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外行话来。我这点小买卖,如何租得起门市,就算是一天到晚不停的干活恐怕也不够门市钱的。”徐毅一怔,暗道:看来古往今来都是一样,门市都是很昂贵的,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这时远方又走来几人,看了徐毅一眼,在他身旁那桌空桌坐了。为首的一人做公子打扮,穿的也是上好的苏稠,此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看了看油腻的桌面,厌恶的皱了皱眉,他身旁一位同等年纪的汉子会意,在桌上一拍,喝道:“老不死的,没见来客人了么,也不好好招待,活该你没生意,还不过来把桌椅擦干净。”那老者诺诺连声,拿着抹布将桌椅又擦了一遍,那汉子笑道:“姚爷,你就将就些吧。”那公子嗯了一声,在上首坐了。徐毅看了看此人,此人身材很是矮小,一双眼睛也是斜的,他看着你的时候也像是看往别处一般。“斜眼”见公子落座了,自己也赶忙拉过一条凳子,在下首坐下了,右腿习惯性的往凳子上一搭,看了看公子脸色,又悻悻的将腿放下了。骂道:“老东西,馄饨上快些,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信不信三爷将你摊子掀了。”老者未做声,徐毅大怒,就欲站起来找他们理论,那老者看看他,摇摇头。 老者将四碗馄饨端上了桌,那公子看了看,并未动筷,“斜眼”几人不管那些,拿起筷子就吃,还边吃边骂,什么咸了淡了烫了凉了,老者也不反驳。徐毅吃完馄饨,结了饭资,那老者低声道:“这位公子,路上可要小心些,世道可不太平啊。”徐毅看了看几人,点点头,道声多谢。 此处离他所住的客栈还有两里多路,一碗馄饨后,天色更暗了些,习惯晚睡的也大都已经睡了,只是远处偶尔还有一点光亮,不知是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徐毅刚走出不远,“斜眼”几人也跟了出来。徐毅心道:“难道他们真是来找自己的?”徐毅有意走快了些,悄悄回头一看,那几人也加快了步伐,这下徐毅再不怀疑,他们确实是来找自己的。可是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他们是何人指使?如果他这时转身便跑,身后几人不一定能追上自己,到时候再找司马林帮忙,要查清这几人的身份那是轻而易举,但不免自己又欠下司马林一个人情。徐毅之所以不这样做,还是心里认定了这几人是王有才找来的,自己这两日得罪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也许自己作为花月的入幕之宾时还得罪了其他人,但王有才确实是嫌疑最大。徐毅一步步的往前走,身后几人只是远远的吊在身后。 徐毅捡了个偏僻处不再往前走,悄悄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握在手里,他将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等着几人。既然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就算是今日侥幸躲过去了,那明日呢?有道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今日不解决此事,以后走到哪里都得提心吊胆,最关键的徐毅在馄饨摊处早已看得清楚,几人衣服虽然穿得厚实,但不像是带有武器的样子,不然借他几个胆也不会留在这了。 “斜眼”几人见徐毅不再往前走了,偷偷看了看公子的脸色,那公子眼睛一眯,他也猜不透徐毅的心思。那公子点了点头,“斜眼”几人得了指示,快步走上前来,将徐毅围在中间,堵住了他的所有退路,那位公子却是静静的站在远处,并未上前,离着徐毅有七八丈远近。 “斜眼”看着徐毅,但徐毅实在是不知道他的眼睛看到了何方,有些想笑,又憋住了,忍得很是辛苦。“斜眼”喝道:“姓徐的,你倒是跑啊,看你跑不跑得出你三爷爷的手掌心。” 徐毅笑道:“我可没跑,这不是在这里等着几位么,要是早知道几位是找在下的,刚才就应该在馄饨摊前说明白了,说不定这时候我们还吃馄饨呢,各位大哥如何称呼?” “斜眼”喝道:“你少攀交情,你三爷可不吃你这一套,找到你只是想问你借些东西而已,你肯不肯?” 徐毅想了想自己身上,除了还剩几两碎银子外,一无所有,道:“不知道在下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三爷看上了?” “斜眼”道:“爷爷们大晚上出来一趟可不容易,要不拿点什么东西回去是说不过去的,看你还算顺眼,这样吧,你交出二百两银子,我们就放你走路咋样?” 徐毅看了看远处的公子,这时已看不清了,只远远的看清是一个人影,但想着以他的穿着,可不像是带人深夜打劫的强盗。徐毅摇头道:“这位三爷,你看我身上像有两百两银子的样子么?” 旁边一人操着一口公鸭嗓说道:“老三,不要和他说了,我看他是在拖延时间。”徐毅看了这人一眼,这人在三人中还算正常,只是声音难听了些,另一人是条大汉,身材十分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了一头不止。“斜眼”道:“无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来,就算是有人来,有二牛在,我们还怕得谁来,那也是给我们送钱来的。”那公鸭嗓也觉有理,不再多言。 “斜眼”道:“小子,你以为你家三爷是好糊弄的么,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你当我不识货么,没钱人能穿得起苏稠,没钱你逛得起青楼,你倒好,不知道在哪个娘们的床上乐呵够了,让爷爷们在外面吹了一晚上的冷风。” 徐毅一阵苦笑,衣服是司马林送的,去青楼是被人请的,这能怪我么?没想到这些人已跟了自己这么久,要不是他们主动现身,恐怕自己还发现不了。徐毅道:“这钱本来是有的,但是三爷,你也是聪明人,你想啊,我身上有再多的银子,到了那里面也得被那些娘们搜刮个精光,现在身上确实是没钱了。要早知道几位大爷在外面,我一定请几位进去,好好摆上一桌,再请几个粉头相陪。” “斜眼”想想也是,点头道:“你话倒是说得客气,你说的倒是没错,就那帮小妖精,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我上次就”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那公子咳嗽一声,便打断了他的话,想是等得不耐烦了。“斜眼”喝道:“没钱就得断腿,三爷已经给了你机会,你是自己没把握住,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们动手?” 徐毅当然不想断腿,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别人动手,哎,自己身上要是有银子多好,看来自己该想想赚钱的买卖了。徐毅商量着道:“我当然是选择给钱了,断了腿还得请大夫诊治,不但要花钱,还要受罪。你看三爷,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你们随我去取,就算是四百两,八百两我也出了。”心想,司马林,花月他们应该是肯借的吧? “斜眼”心下踌躇,八百两却是不算小数目,远处又传来一阵咳嗽声,想来应该是十分不满。“斜眼”打定主意,道:“徐公子,虽然八百两银子很吸引人,但我们混江湖的,讲究的就是个江湖道义,怪只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人家花钱要买你的一条腿,我们只好对你不住二牛,动手吧。” 徐毅见实在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一场打斗在所难免。但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自己认栽。如果我现在跑?路都被堵死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那公子也站得忒远了些;我一人打倒他们四个,看了看那个被“斜眼”叫做二牛的身材,这手臂都快有我大腿粗了,扯淡吧。跪地求饶,呸,大丈夫宁死不辱! 徐毅见二牛迈开大步伸出蒲扇般的手掌向自己抓来,徐毅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打架他实在是没什么经验,眼看着手掌离自己越来越近,徐毅身子一矮,藏在身后的右手反手用力一撩,由下而上,徐毅也没看清打到了哪里,只听得“嗷”的一声,二牛双手捧着,头上冷汗直流,萎顿倒地,嘶嘶的倒抽冷气。 徐毅偷袭得手,先是一呆,然后不禁乐了,搞定了这人那自己就有了机会。“斜眼”和“公鸭嗓”没想到徐毅一招就撂倒了二牛,顿时怒不可遏,两人扑了上来,一瞬间就将徐毅扑到在地。他实在是小看了这两人,这两人混迹街头多年,打架经验相当丰富。他的石块已失去了偷袭的效用,没过得几招,就被打落。两人的拳头不要钱一般落下,落在他的身上,头上,脸上,徐毅怒吼道:“打人不打脸,老子就靠这张脸吃饭,你们下手轻点,我了个去!”那二人如何会理会他,只一会,徐毅脸上便青一块,紫一块,分不清本来面目,只痛得他呲牙咧嘴,哭爹喊娘了。 二牛捡起徐毅被打落的石块,怒道:“小王八羔子,你爷爷还没受过这种罪,今天看我不打死你。”他已是恨透了徐毅。“斜眼”本来是压在徐毅身上的,听了二牛的话,忙起身将他拉远几步,低低的劝了几句,那二牛开始还喋喋不休,又转头看了看徐毅,眼里还冒着怒火,后来又点了点头,恨声道:“真是便宜了他。”待两人重新走近,二牛喝道:“老三,把他给我抓稳了,免得我这一下没打断他腿,还让他受二茬罪,哼。”“公鸭嗓”一条腿压住了徐毅的身子,两只手将他的双手牢牢的压在地上,“斜眼”压住了他的双腿,真是一点也动不了了,眼看着二牛举起了石头,这要是砸下来,他这条腿那是非断不可了。 徐毅心想:“我可能是最悲催的穿越者了,这是你妈燕云王朝四日游么,来个人救救我吧,这腿断了你当我是”无情”啊,有没有人管啊,今日要谁能救我出去,你就是我二大爷,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徐毅的二大爷终于到了,只听“嘭”的一声,二牛那壮硕的身子就飞了出去,接着此人双手一抓一丢,又将“斜眼”和“公鸭嗓”扔了出去,徐毅从双眼的缝隙间看了看来人,正是昨晚才见过一面的徐护卫! 徐毅真想抱住他亲上一口,缓缓坐起身来,向徐护卫道谢后,四处一看,没见着腕儿,连那公子也不见了。徐毅走到“斜眼”身前,见他双手前伸,姿势怪异,心想:“你也被他点了穴了。”徐毅几拳打在他的脸上,“斜眼”的脸瞬间便肿了起来,徐毅笑道:“你刚才打得很舒服吧,你说你是谁的爷,现在到底是你是爷还是我是爷?” “斜眼”都快哭了,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高手,还有没有一点高手风范?他哭丧着脸道:“你是爷,你是。” 徐毅拍拍他的脸,见他脸上都是血迹,又在他衣服上擦干净了。道:“现在轮到我打劫了,都他妈别动。” “斜眼”心道:“我倒是想动也动不了啊。”徐毅道:“你们刚才打劫我两百连银子,我也不多要,只要你们每人拿出两百两,我就放你们走路,不然就打断你们的腿。” “斜眼”急忙说道:“有,徐公子,徐大爷,这银子我们出了,还望你们放我们一马。” 徐毅诧异道:“你们还真有啊。”从三人怀里掏出六百多两银子,其中有三张银票,每张都是二百两,徐毅暗叫可惜,要是自己说三百两,四百两多好。嘀咕道:“我还没见人被活活的砸断腿呢,真是可惜了。” “斜眼”心里骂道:“你这是什么怪嗜好?”但嘴里却小心翼翼的说道:“眼下徐公子银子也收了,可以放我们走路了吧?” 徐毅笑道:“放,当然放嘛,咱们江湖中人讲的就是规矩,这话是你刚才说的吧,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斜眼”脸有难色,说道:“还请徐公子请你那位朋友将我们身上的禁制解去。” 徐毅围着他走了几圈,沉吟道:“这个嘛,我和那位大哥也不是很熟,要不你们自己求他吧。” “斜眼”明知道他是托词,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向徐护卫哀求道:“这位大侠,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徐护卫冷声道:“你们问他。”说着向徐毅努努嘴。 “斜眼”看了看两人,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底该求谁,最后还是看向徐毅道:“徐公子,你看?” 徐毅道:“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我就放了你们,如果让我发现你说假话,我也不杀你,将你们的衣服扒光,放在这冻上一夜,你身体这么壮,都八块腹肌了,想必是死不了的。” “斜眼”可不想被冻上一夜,忙道:“徐公子你尽管问,我保证我一定言无不尽,言无不实,言无“ 徐毅在他身前坐下,道:”好,你听好了,南北儿万,第一个问题,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斜眼“说了,原来被自己第一个放倒的叫做赵二牛,那“公鸭嗓“叫做曲根宝,”斜眼“自己叫做李三,都是城南的混混。 徐毅刚才也听他们自己二牛,三爷的称呼,想来也没有说假话,徐毅点点头道:“好,南北儿兔,跑掉的那小子是什么人?你们为何来找我的麻烦?” 李三脸现迟疑之色,好像甚是为难,徐毅看看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上掂来掂去,摸了摸李三的小腿道:“你说我要是从这里砸下去会怎么样,刚才我还可惜没看见人被活生生的砸断腿,你就给我送来一个机会。” 李三忙道:“徐公子,别砸,我说就是了,你要是砸下来,不免一片血肉模糊,也没什么好看,弄脏了你的衣服反倒不美。那位公子爷叫做王鑫姚,好像还是刺史王家的什么亲戚。今日他找到我们,给我们每人二百两银子,要我们来和徐公子为难,要我们打断你腿也是他的主意,我们和徐公子素不相识,所以那位爷就跟过来带带路,认认人。” 徐毅听了李三的话已信了九分,与自己有仇的也就那个王有才了,自己两次落了他的面子,不找自己麻烦才怪。但动不动就断人手脚,看来这也是位心狠手辣的主。 李三哀求道:“徐公子,我知道的全都说了,你看我们能走了吧?” 徐毅道:“你们助纣为虐,本该将你们送入大牢,但念在你们受小人蒙蔽,我这人大人大量,决定给你们一条活路,放你们一马。”那李三大喜,正要道谢,徐毅话锋一转道:“不过,就这么便宜了你们我又咽不下这口气,要是你们以后又找我麻烦,那可是乖乖不得了了。”说着转身走到徐护卫身边,将徐护卫搬转了身子,背朝着李三几人,朗声道:“徐大哥,我有心放他们三人一马,但又要他们以后不再为恶,不要找我的麻烦,你可有什么办法?”徐护卫不明白徐毅的意思,说道:“要不我将他们骨头都敲碎了,活不成死不了,你看怎样?”徐毅给了他一个白眼,道:“那倒是不用,这也太残忍了些,我刚才都说了,他们愿意改过自新我们就应该给人家一个机会。徐大哥,你这可有孔雀胆,鹤顶红,我爱一条柴这样的慢性毒药?有的话就给小弟一点,我拿去给他们吃了,也好留有他们一个把柄,叫他们以后不敢再来找我的麻烦。”徐护卫这下总算明白了徐毅的意思,大声道:“你说的这几种有的是剧毒,有的是春药,那可是不能乱吃的,正好我手中有一种慢性毒药,叫做五毒五补丸。”徐毅偷偷给他一个大拇指,笑着道:“不知这五毒是哪五毒?”徐护卫道:“这五毒嘛就是五线蛇,蟾蜍,蜈蚣,蜘蛛,蝎子。”徐毅听得头皮发麻,又有些好笑,道:“徐大哥,你这五毒听起来倒是比我那鹤顶红,孔雀胆还要毒些。”徐护卫道:“你别急啊,我这既然叫五毒五补丸有五毒自然就有五补,五补是桔梗,川贝,鹿茸,人参,藏红花,这可都是名贵中草药,难得得很,五毒为主,五补为辅,经过七七四十九日提炼,才得这慢性剧毒,潜藏期能达到十年,你说厉害不厉害?”徐毅没想到徐护卫配合得这么好,比自己还会吹牛,有些好笑。徐护卫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徐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黄色粉末,徐毅问道:“这是什么?”徐护卫笑道:“也就是一些泻药罢了。” 徐毅哈哈大笑,没想到徐护卫如此给力。他从地上抓了一把烂泥,搓成三个小圆球,将泻药倒在圆球上抹匀了,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五毒五补丸”,徐毅走到李三身边,喝道:“张嘴。” 李三已将二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毒药到了嘴边,如何敢开口。徐护卫走过来将他嘴巴一掰,李三的嘴就闭不上了,徐毅顺势将“药丸”丢进他的嘴里,徐护卫在李三下巴上轻轻一敲,只听”咕嘟“一声,”药丸“便下了肚,就算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了。徐护卫如法炮制,给曲根宝和赵二牛也喂了药丸。待徐护卫给三人解了穴道,李三和曲根宝扶着赵二牛去了。徐毅忙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腕儿呢?”徐护卫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吧。” 第十章 徐毅的贴身高手 徐毅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早已关门了。徐护卫好不容易叫开了门,吩咐小二送了些清水到房里去。徐毅将脸擦洗干净,徐护卫身上带得有伤心,给他涂了。眼看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徐护卫在隔壁开了间房,各自安睡。 徐毅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睡得十分香甜,连梦也不曾有一个。醒来时只觉全身酸痛,揭开衣服一看,还有些地方都是青的,找了面镜子照了照,脸上的肿胀倒是消下去不少,看来徐护卫的伤药还是很管用的。徐毅心里将王有才骂了十七八遍,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徐毅打开门一看,正是徐护卫,他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看来是给徐毅送饭来了。 徐毅将人让进屋,徐护卫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道:“你这一觉可睡得挺久的,我已来过三次,见你睡着也没好打扰你。不过多睡觉对伤倒是有好处,看你的气色,再涂两次药当可无碍了。哎,昨晚也真是惊险,要是赵二牛那一下真砸下去了,你不好受,我也得受连累,恐怕那姓王的也跑不了,现在想想我都还有些心有余悸。”徐护卫将食盒中的饭菜摆上桌,道:“徐公子,一天没吃了,来吃点东西。” 徐毅笑道:“徐大哥,你这是说笑了,那赵二牛要真是砸断了我腿,只有我受罪的份,与你有何相干呢?” 徐护卫摇摇头道:“徐公子,你真当我大半夜的闲着没事儿么,不然偏那么巧,恰好那个时候出现,虽然侥幸救下了你,但要是让公主知道,我这可不是有功而是有过了,她一定会怪我没保护好你,非得重重责罚我不可。如果到时候公主问起来,还望徐公子为我多多美言几句。” 徐毅听得莫名其妙,道:“徐大哥,你救了我,我十分感激,怎么你的意思好像是说救了我反倒是做错了事似的。”徐毅感觉莫名其妙,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是腕儿那小妞不让你救我对不对?哼,那小妞总是看我不顺眼,要是让她知道了昨晚的事,她一定会为敌人拍手叫好,巴不得他们砸断我的双腿才好。但是不对呀,你又叫我为你美言,徐大哥,你真是把我说糊涂了。” 在徐毅心中,腕儿是一个任性刁蛮的姑娘,但是为了她的姐姐,她出谋出力,不辞劳苦,又是一个十分重视亲情的人。她对自己时而温柔,时而任性,时而又蛮不讲理,徐毅实在是不明白她的心思。 徐护卫道:“徐公子,我你哎!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昨晚我出手晚了,让你受了惊吓,心下不安,怕公主知道了怪罪于我,才让你到时候要是公主问起的时候希望你为我美言几句。公主对你嘿嘿,大家心知肚明,你又何必非要让我说破呢?” 徐毅给他一个白眼,公主对我有什么情意?每次见她她都要和我顶嘴,恨不得踢我几脚才开心,又有什么情意了?徐毅问道:“你不去保护公主,怎么还在客栈里呢?” 徐护卫道:“公主昨日一早就回京城去了,要不然我也没时间在这陪你。” 徐毅没想到腕儿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见面,不觉心有戚戚,虽然每次都和她闹得不愉快,但是心底总是不经意的又想起她。问他为何不随公主回京,徐护卫说道:“我不随公主回京,还不是为了你。要我说,徐公子你的面子可是真大,想我徐海作为御林军的二统领,从来伺候的都是皇上公主,就连那些朝廷的一品大员要想让我保护,那都得有皇上的圣旨,不然我可不伺候。你说你面子大不大?” 这个面子确实很大,都有点把徐毅吓着了,徐海做为御林军的统领,那怎么也算是三品的官衔了罢,却被腕儿派来伺候自己,她是怎么想的?难道真如徐海所说,自己现在是公主的人,被特殊照顾了,这古往今来,女人的心思还是不要猜为好! 徐毅还是十分喜欢徐海的,此人幽默不古板,随机应变,以后说不定能帮上自己的忙。关键是这么一个高手,如果放跑了,自己哭都没地儿哭去。拉住徐海的手笑道:“徐大哥的名讳是叫做徐海么?那我们还算是本家了,大家都姓徐,原该多多亲近些,昨晚我们又配合得如此默契,不如以后大家兄弟相称如何?” 徐海忙道:“那可不敢,徐公子是二公主的亲信,保护您是我的荣信,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去办,保证给你办得妥妥贴贴,这以兄弟相称,在下委实是高攀不起。” 徐毅收回手去,假装生气道:“徐大哥,什么高攀不高攀,要说高攀的那也是我。我就一乡野小民,而你是朝廷命官,哪有朝廷命官高攀乡野小民的理,你说是不是?何况咱们江湖中人,讲究的是快意恩仇,我看就这么说定了,别像个娘们婆婆妈妈,我看你也不是这样拘束的人。” 徐海见过徐毅几面,在徐海心中,徐毅和其他读书人不一样,他不像其他文人一般文邹邹的,喜欢掉书拽文,徐毅倒很合自己的脾气,大家臭味相投,咳咳,意气相投,就哥哥老弟的相称。 徐毅问起腕儿之事,徐海说道:“原本公主是准备昨日一早就出发回京的,但没想到前晚又闹出了青楼遇刺之事。但碍于公主身份,我们又不好大肆搜捕,至于那两个刺客,被我逮住后他们就服毒自杀了,什么都没问出来。我将他们的尸首交给了知府衙门,现在也没有消息,估计是查不出什么来了。本来昨日我是和公主一起回京,但公主说那刺客的事看来不寻常,叫我留在杭城继续打探消息,顺便让我保护你,公主说你嗯主意多,那个很聪明,叫我以后都听你的。” 徐毅见徐海说到自己的时候吞吞吐吐,料想腕儿那小妞不会说得这么客气,也不计较,反正徐海这个贴身高手是到手了。徐毅现在有了公主的令箭,道:“这么说来,你昨日就跟着我了,那为何我昨晚遇险你还出来那么晚?你是不是开小差了?你是不是上班喝酒了?你这个月的月俸还要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他们要是毁我容怎么办?要是他们真的断我腿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吓尿了你这态度很有问题,我有必要下次和腕儿好好说说。” 徐海擦擦额头冷汗,读书人不愧是读书人,连问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你这位爷有必要说得这么吓人么,要不是我,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的在这坐着吃饭喝茶?但他哪儿能说得出口,解释道:“徐老弟,你消消气,不是我不想早来啊,关键是我被人拖住了,实在是走不开啊。” 徐毅也不是真要教训徐海,自是过过嘴上干瘾罢了,那可是三品大员,被自己一个老百姓教训,还不敢反驳,天下还有谁这么牛逼?人家来救他,他已很承人家的情。听徐海说还有隐情,忙问:“怎么回事?” 徐海道:“要说你昨晚出了雅香楼之后,我便已发现王鑫姚,李三等人跟着你了,本想找个机会将他们随便打发了事,没想到在他们身后又跟出一人,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猜这黄雀是谁?” 徐毅没想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不是一拨儿,算上徐海,竟然有三拨儿,自己都未曾发现,看来以后自己得小心了。徐毅道:“黄雀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黄雀身后还有只黄鼠狼。” 徐海听徐毅打趣自己,尴尬道:“我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嘛,这黄雀你也认识。” 徐毅看他一眼道:“徐大哥,你是属什么的?” 徐海道;“老哥我今年三十有五,生相是属猪的,老弟为何有此一问?” 徐毅哑然失笑,这也难怪了。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比我大多少,我还以为你是属蜗牛的,说个话这么慢“ 徐海也听出他是在调侃自己,道:“嘿,徐老弟,昨晚的事你肯定想不到,要不然你猜猜那黄雀到底是谁?” 徐毅道:“你不说她是青楼里的人么?是花月,不会,是严妈妈?” 徐海听得目瞪口呆,指着徐毅道:“你是咋猜出来的,你早看见了,是不是?” 徐毅没想到还真是严妈妈,心下嘀咕道;严妈妈跟着自己做什么,是要对我不利么?她是花月身边的人,花月虽然神秘,但暂时应该不会对我不利,不然在雅香楼就有的是机会。她是发现了王鑫姚等人?是花月派来助我的,但为何又没有现身?”徐毅道:“还记得前夜腕儿遇刺么,为何那么久都没一个人出来查看,仿佛一下子那里一个人都没了?那是虽然不算早,但于青楼来说,那时绝对不算晚,你不觉得奇怪么?青楼里的人没道理不知道遇刺之事。依我看,是她们早已知道了,所以才故意不让人出来的。而昨日青楼里也未传出闹出人命之事,看来这件事被人压下了,恐怕与司马府尹也有关联。就算是和公主有关,但一点消息都没传出,幕后之人的身份不简单啊。你说那只黄雀是从雅香楼里出来的,那儿最神秘的就是花月,与我有关的也只有她,不是她就只有严妈妈了。” 徐海一拍大腿道:“徐老弟,你真是聪明,我咋就没想到。” 徐毅道:“你要想到了,就是我听你的不是你听我的了,雅香楼的老板是谁,是那位严妈妈吗?这座楼开了多久?花月来了多久?你们都查清楚了么?” 徐海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到公主就去了那一次就出了事,原先倒也没想到这事和青楼能扯上关系,要不我现在就去查?” 徐毅道:“那倒不用,你还是说说后面的事。” 徐海这次不再插科打诨,一口气将事情讲了个清楚。原来昨夜王鑫姚三人跟着徐毅,严妈妈又跟在四人之后,徐海却在最后跟着严妈妈。直到徐毅和李三等人动手,那严妈妈本来准备出手相救,但这时却发现了跟在身后的徐海,二人打了起来,直到徐毅遇险,严妈妈才退走,让徐海救下了徐毅。徐海道:“没想到那女人的武功着实不差,居然能和我打个平手。' 徐毅却在思考:严妈妈发现了徐海,所以两人打了起来。徐海武功那么高强,能和他打个平手,这严妈妈也不简单。前夜公主遇刺,严妈妈没有理由不知道,肯定已认出了徐海,所以昨晚发现跟着他的是徐海后才会退走,因为她已料定徐海非救徐毅不可。但她又为何会甘愿屈居青楼,随侍在花月身边?她们又有何图谋?徐毅实在是想不通,也不再去想了,道:”徐大哥,我昨晚见你怀里的东西不少啊,除了泻药,还有什么好货色,让我瞧瞧“ 第十一章 行走江湖有三宝 徐毅对徐海怀里的东西感到好奇,道:“徐大哥,我见你怀里的东西不少啊,除了泻药,还有什么?“ 徐海脸现尴尬,心虚道:“也没别的了,就是一些泻药,疗伤药而已。你也知道,我们行走江湖的,常年在外面跑,饱一顿饿一顿,难免落个伤风感冒,我备些药物也是以备不时之需,没什么好看的。” 徐毅嘿嘿笑道:“徐大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骗么?你一御林军统领,是伺候皇帝和公主的,常年在京城呆着,有什么伤风感冒,还饱一顿饿一顿,你以为我会信么?你怀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拿出来,不是真有我爱一条柴吧?” 徐海到门口看了看,又将门小心掩好。才傲然道:“我爱一条柴算什么,哥哥我可是有去年才研制成功的新品:观音也风流!这可是中的极品,只需指甲盖那么一点儿,保管你是多贞洁的烈妇也绝对抵受不住。” 徐毅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这徐海还真有,那自己可得要好好见识一下。徐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万分不舍的递给徐毅,道:“你小心些,别撒了,我可就只有这么一点。” 徐毅接过小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分量不多,也不过一两多些。徐毅疑惑道:“这就是你说的:观音也风流?也没看出有什么了不起。”徐海朗声道:“你懂什么,我这药无色无臭,不管是下在茶里,酒里,还是放在饭菜里,都一样有用,保证没人能察觉。这可是采花贼的最爱,姑娘们的良友” 徐海对自己的药那是比较自傲的,但是怎么就越说越下流了呢?徐毅道:“看你的样子倒是蛮像采花贼的,老实交代,祸害多少良家少女了?” 徐海淫笑道:“老弟,瞧你说的,哥哥我像是这样的人么?我一贯信奉的是:感情为主,用药为辅。再说那少女有什么滋味,在床上什么都不懂。我还是喜欢那种半老徐娘型的,就像昨晚严妈妈那种女人,嘿,那身段,那滋味,那技巧,真是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徐毅见他一脸猪哥相,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自己必须要和这头牲口撇清关系,忙道:“你这么重的口味,我当然不懂。我只知道:萝莉有三好,音轻体柔易推倒。” 徐海其实也只得三十多岁,他是北方汉子,长得比较粗犷些,像极了徐毅前世的猥琐大叔。徐海首次听到这种理论,搓着一双大手问道:“萝莉是什么东西?听你说起来,好像还不错。“ 徐毅为他普及了一下萝莉,御姐,女王,人妻的知识,徐海红着脸,踹着粗气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我在这方面浸淫二十年,还没你理解得透测,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嗯,我还是喜欢你说的那个什么御姐。”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你个老流氓。”徐毅心道。打击他说:“御姐你是没机会了,她们喜欢的是像我这样的正太。” 徐海笑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个时候就是我说的那个不时之需了。”指着桌上的观音也风流道:“既然靠真情不行,就轮到药物上场了,还怕我拿不下来么。“ 徐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无语道:“还是你行,你怀里还有什么货色,一并拿出来吧。” 徐海连春药都拿出来了,两人又经过文化交流,艺术切磋,这次倒是干脆,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掏了出来,其实也没有几样,徐海一包一包的解释给了徐毅听。其中有两包毒药,一包蒙汗药,一包金创药,还有一包泻药。那泻药正是昨晚用在李三等人身上的,听徐海说,这泻药虽然是由巴豆做的,但还加了一些其它东西,威力是普通泻药的好几倍,就昨晚李三他们服用的量,足够他们在茅房蹲上两天了,徐毅听他说了,不自觉的也感到有些双腿发软。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徐毅拉住徐海的手,腆着脸道:“徐大哥,你是腕儿派来保护我的吧,她是不是让你一切都听我的?“ 徐海见徐毅拉住自己的手,一阵毛骨悚然,连忙将手抽回来,站得离徐毅远远的,紧张道:“你可别打我主意,我可不喜欢这调调。” 徐毅见他那么大动静,竟然将自己当成了兔儿爷,不禁有些气闷,道:“我也不喜欢男风,我只是有事要与你说,你看我武功平平,要是以后行走江湖,你又不在身边,那可怎么办?俗话说:行走江湖有三宝,匕首秘籍蒙汗药。所以这些东西我就先替你保管了,你没有意见吧?”说着将桌上的药物一股脑的全揣进了自己怀里。嘴里还在说道:“有了这些东西,我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有了保障,你也放心,在腕儿那也能交差,实在是三全其美。” 徐海本来还在心说:你武功平平,你压根儿就不会好么?”就见徐毅将自己的东西一卷而空。再顾不得徐毅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一把扑了过来道:“老弟,你好歹给我留点,这些可都是哥哥的命根子,你全拿走了,我下次遇到“不时之需”的时候怎么办?” 徐毅牢牢护住怀里的东西,进了自己的口袋,哪儿能那么容易交出去?徐海无奈,叹道:“老弟,你可真行。” 徐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别装出这么一副娘们被强暴了的表情,就这些东西,你要搞不到,你还好意思说你在紫禁城混?” 徐海笑道:“这都骗不了你。”在桌边坐下,一点事情都没有,浑没将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看来他确实还有门路搞到这些。 徐毅笑道:“徐大哥,刚才我说的三宝就只得这一宝,其他两样一并拿出来吧。我见你武功好得很啊,就那么随手一指,就将人点倒了,你教教我怎样?”徐毅真是对徐海那一手点穴功夫佩服不已。徐海恨不得将徐毅的那张笑脸给打烂,道:“要学功夫我倒是可以教你,我是从五岁开始练武的,现在也有二十多个年头了,一日不缀。你现在的年龄虽然大了些,不过也没关系,练个几十年也会小有所成,说不定也能学会我这点穴功夫。” 练个几十年才小有所成,那有个屁用!徐毅不死心道:“有没有简单点的?不用花那么长时间的,我不学你那点穴功夫了,你给想想有没有什么武功可以速成的?” 徐海朗声道:“练武可没捷径可走,练些花拳绣腿有什么用?练武首重根基,你既然要学,从明日开始,你就去扎马步,扎得个两年,哥哥就教你一套刀法。” 徐毅心道:“让我扎两年马步,再学刀法,那还不知道要几年呢,到时候你一指就将我点倒了,哎,看来这武功是学不了了。” 徐毅道:“既然这第二宝没有,第三宝你总该有了吧?” 徐海心道:你说的秘籍我有,是你不要,那能怪得我么?不知道这第三宝又是什么东西“徐毅道:“匕首秘籍蒙汗药,第三宝当然是匕首了,像鱼肠,太阿,轩辕,莫邪,你随便拿几把出来吧。” 徐海道:“这我可真没有了,我就这一把单刀,是御林军特制的,可不能给你。要不这样吧,你要喜欢匕首,我们明日出去找个铁匠,让他给你打一把怎样?” 徐毅道:“不怎么样,随便找个铁匠随便打把匕首,那还能算得一宝么?” 徐海心想也是,突然想起什么,忙道:“我听说这杭城有个叫沈百万的,听说负责军需供应,他家说不定就有好的匕首,要不我们去问他要一把去?” 徐毅这是第二次听到沈百万的名字,这个沈百万是杭城巨富,还是沈若灵的父亲。突然想起:“啊,沈小姐给我送了请帖让我今日午时赴宴,这时间早已过了,也不知她会不会怪我没去?”如果沈家真有好的匕首,到时候要是搞定了沈若灵这小妞,那沈家的东西不都是自己的了吗?徐毅连忙阻止徐海道:“这个事情不急,我这现在还是个病人呢,匕首的事情我以后自己搞定。” 徐毅既然这么说,徐海当然也不勉强,问道:“这天也快黑了,要不我去查查这雅香楼的底细去?” 徐毅想了想,同意道:“去查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确定你不是去找姑娘的?你准备怎么查?“ 徐海道:“当然是找人问了,我想过了,要是随便抓个人问肯定不行,说不定有暴露的危险。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决定牺牲些色相,找个姑娘到房间好好审问。” 徐毅一阵无语,道:“你爱去不去,可别在你审问别人的时候让严妈妈一剑将你结果了。” 徐海笑道:“哼,我怕她?她要敢来,我连她一起审。”他搓着双手谄媚道:“老弟呀,我现在也算是你的人了,这次去是为公事,是不是可以申请些公款,昨夜我见你从李三他们那也拿了不少吧。” 靠,你去泡妞还问我要钱,连我的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你都要打主意,还有没有公德心?徐海掏了掏怀里,就只掏出二两多碎银子,委屈道:“我全身上下就这点银子了,这怎么够?”徐毅问他:“你一个堂堂统领,怎么这么落魄?”徐海苦笑道:“以前出京办事,哪次我会带钱出门,一路上自有人送上门来。这次是和公主微服私访,自然没有油水可捞。所以” 徐毅不和他争辩,从怀里掏出银两,有六百多两银子,挑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给了他,徐海便欢天喜地的出门去了。 第十二章 三张请帖 徐海是第二日早上回来的,付出了二百两的审讯费后,总算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不然徐毅非得气死不可。 听徐海说雅香楼已开了十多年,老板是一个叫如珍的女人,原先那如珍也是青楼女子,后来攒了些银子在杭城开了这家雅香楼,但她已很少露面了,所有的事情现在都是一个叫秦画音的女人打理。而花月和严妈妈却是后来才来的,(徐毅道:那不屁话,十几年前花月还穿着开裆裤呢。)准确的说花月和严妈妈来到雅香楼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但没人知道她们的来历。怪就怪在,现在严妈妈和花月都已不见了。 徐毅听后一阵沉默,只觉事情越来越复杂,这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而花月她们又去了哪里?问徐海有没有见过如珍和秦画音,徐海道:“没有,要不我今夜再去打探打探?”再去打探,照你这打探法,我这点家当就够你打探两回的,到时候大家都喝西北风去?打消了徐海的念头,徐毅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徐海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重要?” 徐毅道:“吃早饭!” 徐海:“” 所以当你没有头绪的时候不要在那儿瞎想,就算是你想上一天也不一定会有结果。还不如学学徐毅,因为他吃早饭时便遇到了转机。 徐毅二人在楼下用饭的时候,司马林来了。二人一阵寒暄,徐毅又为他介绍了徐海,只说是自己的一位大哥,并没有说他的身份。 徐毅相信司马林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在其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不可能对时局一点也不清楚。既然连杀手都能找上慕容腕儿,而杀手的尸体最后又交给了杭城知府处理,司马林没道理不知道徐海的身份,就算是不明确,但好歹也应该猜到一些。徐毅一直在看司马林的脸色,但司马林仿佛相信了他的话,丝毫不动声色。 徐毅邀司马林一同就餐,司马林爽快的答应了。三人落座,徐毅又让店小二上了一些糕点,要了一壶好茶。司马林问起徐毅脸上的伤,徐毅老实说了,只是略过了严妈妈和徐海的事情,当然,喂李三泻药的事也没说,只是说被打了一顿就放自己走了。司马林怒道:“这王有才也太不是东西,文斗不行就来武的,真是丢我们杭城文人的脸。徐公子,你放心,你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徐毅谢过司马林,问起他的来意,司马林道:“昨夜我去雅香楼小坐,听说花月姑娘走了,真是遗憾,徐公子是花月姑娘的入幕之宾,不知道徐公子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毅惊道:“花月姑娘走了么?我却不知道,自从被那几个混混打伤后,我一直呆在客栈里,今日才觉得好些,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司马兄,你知道她去哪儿了么?” 司马林叹道:“我本想着能在徐公子这问到点消息,没想到你也不知。说实话,这花月姑娘虽然来了快两个月,我却与她面都未曾见着,至于她来自哪里,又去了何方,我也不清楚。希望她只是临时有事,不久即回,也好让我有机会一亲芳泽。”言语之下好生遗憾。 徐毅不知道司马林说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既然他能在第一时间找上自己,告诉自己这个消息,那到目前来看,司马林和花月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司马林坐了一会儿,就准备告辞,走之前邀请徐毅明日去青杏湖春游,徐毅问明地方,答应明日一定准时赴约。 二人回到房间后不久,沈若灵的请帖也来了,上面说道:“春日正好,青杏湖湖水盈绿,春意盎然,大家吟诗泛舟,也算一乐,希望徐公子一同出游。”后面说到昨日午宴的事情,徐毅爽约未到,本来心下甚有不悦,但后来又听说徐毅受伤,又问起他的伤势如何?最后又隐隐说道自己是女儿身,不好亲自探望,但也送来了一瓶上好的伤药。徐毅拿起那瓶连同请帖一起送来的伤药,打开瓶盖闻了闻,还有一丝淡淡的香气。 徐毅嘀咕道:“都说沈家对兵器制造也有涉猎,果然不假,看来沈家确实有点实力,连我受伤都知道。” 徐海看了看他,问道:“你不知道这座客栈是沈家的产业么?” 徐毅一愣:“这家客栈是沈家开的?” 徐海道:“嗯,这如归客栈是杭城最大的客栈,我以为是沈小姐请你住的,原来不是。” 自己和沈若灵有这么熟么?徐毅突然想起,自己只是才和沈若灵见过一面而已,话也没说上两句,她如何会对自己这么关心,难道仅仅是因为一月后的江浙诗会? 徐海道:“前几日老弟你在西湖的风采,不知俘虏了多少少女的心。我看那个沈小姐怕是也被你勾走了魂。老弟,你说大家都是同样的人,你这脑袋到底是怎样长的,你最后吟的那首诗,连我这个大老粗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徐毅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有热血?我看你就一身淫血。沈小妞和其他女子可不一样,你以为几首诗就能俘获她的芳心,肤浅,真是肤浅。” 徐海不满意了,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说我没有热血?想当年我也是去草原杀过胡虏的,恐怕我杀的胡虏比你见过的死人还要多。” 徐毅没想到徐海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问起他是怎么回事,徐海只是说道:“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下午的时候又有人送来了请帖,这次却是林学士所送,还是邀请徐毅明日去青杏湖春游的。徐毅拿着请帖,问道:“徐大哥,你和那林学士都是在京城里任职的,你对他了解多少?” 徐海点点头道:“这林学士的名讳是叫做林宜生,听说还是多年前那一届的状元,很有文采,在百姓间也甚有清名。曾今还服侍过先皇,很得器重,现在官居文学殿大学士,这可是正一品官职,除了王爷,就是他了。他和范大将军,一文一武,算是燕云王朝的两大支柱之一。西湖诗会的时候我见你走后他还追出几步,应该是对你赞誉有加,不然也不会将你的诗词刻在朝云亭中。你若能得他相助,以后若是到朝廷为官,也会得很大便利,少很多阻碍。” 徐毅还没想好以后的路,也只是顺其自然罢了。林宜生贵为当朝大学士,帮助皇帝处理事务,他到江南来做什么?看他不但参加杭城诗社的诗会,还做了评判,又要和司马林等人一起春游,沈若灵去了,那王有才也一定会去。一位刺史大人的公子,一位知府大人的公子,再加上一位巨富的女儿,他恐怕这次下江南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吧,这林学士到底要做什么? 徐毅仿佛抓住了一些什么,但又摸不着,说不出。忙问道:“徐大哥,你知道这林学士什么时候出的京,什么时候到的杭城么?” 徐海见徐毅难得的严肃,也不敢再嬉皮笑脸,回道:“林学士是上个月出的京,比我们还早走几日。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大哥来跟我辞行来着,到今天,我算算,应该有二十四天了。至于他是不是直接就从京城到的杭城我不知道,当时我也没问,我们是十二天前到的杭城,不过我们到了杭城的时候林大人已经在杭城了。如果你真想知道,明日我可以去问问我大哥。” 徐毅点点头,道:“你大哥他是?“ 徐海道:“我大哥是御林军的大统领,我们是堂兄弟,他比我大两岁,叫做徐山,这次是奉命出来保护林大人的。” 徐毅只感觉有些头疼,仔细说起来,虽然眼下事情好像很多,但却没有一件是和自己有直接关联的,但若说没关系,又觉得十分不妥。 青杏湖在杭城外十三里处,是一座天然的大湖,虽然不像西湖一般游人如织,但胜在十分清幽,也算是一处好的所在 第二日一早,徐毅脸上的伤总算是好得差不多了,沈若灵送的伤药似乎比徐海的还要好上一些,这让徐海很没面子。 徐毅让徐海去租了两匹马,徐毅是第一次骑马,牵着马匹直出了杭城徐毅才敢爬上马背,幸好有徐海在一旁护持,不然非得摔下马来不可。徐毅倒是很有天赋,骑着马先是慢走,再是小跑,后来徐毅胆子越来越大,挥动马鞭,马儿疾驰起来,奔行如风。这倒吓坏了跟在身后的徐海,连忙纵马赶上,十三里路程转眼即到,只见前方山水清秀,好大一片湖水,正是青杏湖到了。徐毅好不容易拉住马匹,溜下马来,只觉得屁股也痛,双腿也是火辣辣的,偷偷一看,双腿也擦红了。 前方站着十几人,徐毅定睛一看,认识的有王有才,司马林,林学士,沈若灵,还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腰间挂着单刀,跟在林学士身旁,想来应该就是徐海的堂哥徐山了。其他几位想来是陪同的丫鬟小厮,徐毅也不在意。 徐海去将两匹马栓好,最先迎过来的是司马林,拉着徐毅的手道:“徐公子,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说起你呢。”又小声道:“那王有才也来了,他妈的,这次非要让他好看。” 徐毅看了一眼王有才,他此时正陪在沈若灵的身边,见徐毅看他,便冷冷的瞪了徐毅一眼,眼中有些怨毒。徐毅不禁哑然失笑:“像王有才这样喜怒都表现在脸上的人,倒不用太放在心上。”对司马林笑道:“这王有才就是一块狗皮膏药,沈姑娘来了,他又怎么会不到?” 司马林听得连连点头,两人走近了些,司马林笑问道:“王公子,听说你有个堂兄是叫王鑫姚的,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王有才眉头一皱,道:“我堂兄前几日身体抱恙,现下已回金陵去了。司马公子与家兄熟识么?” 司马林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听说那位姚兄也算有一些文采,今日没见到他,有些可惜罢了,不知道那位姚兄身体可好些了?” 王有才一怔,司马林可没有这么好心,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耐道:“有劳司马兄关心,堂兄只是偶感风寒,没什么大事,如今恐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可是司马林偏偏要问道底:“既然那位姚兄身体欠佳,就该在杭城好好将养才是,怎么又突然要回金陵?莫不是做了什么事,不敢在金陵呆了?” 王有才大怒,道:“司马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堂兄能做什么事,要你在这里含血喷人?” 司马林笑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王兄又何必生气。就算是姚兄真做了什么事,有你爹堂堂刺史大人为他撑腰,谁又能说些什么?” 王有才指着司马林怒道:“司马林,你”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徐毅看看两人,他实在是没想到司马林愿意为了自己与王有才叫板。这时沈若灵走上前来,轻声道:“徐公子,听说你前两日受了伤,不知现下可曾大好了?” 徐毅听着沈若灵轻柔的话语,看着他精致的面庞,不觉一呆,笑道:“早就好了,本来也不算是什么伤,更何况有沈姑娘的灵丹妙药,那还不是好得快得很。” 沈若灵微微一笑,就如这江南春风般温暖,徐毅暗道:“乖乖不得了,这沈小妞又对我放电,我要死了。” 第十三章 作画(1) 王有才见沈若灵又与徐毅说话去了,也没心思再与司马林斗嘴。这时林学士走上前来,笑道:“徐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你那日可走得太快了些,让我这老头子一顿好追,奈何我这老胳膊老腿,如何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看来我真是老了。” 徐毅心道:“你如真要找我,还有找不着的么?要追我随便派个侍卫也必然能追得上。你个老狐狸,我才不上你的当。”徐毅笑道:“林大人如何能说得上一个”老“字,就算是那也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又如何是我们年轻人能望其项背的。” 林学士叹道:“徐公子又何必过谦,少年人理应奋发向上才是,今日我来这春游,就是想沾沾你们少年人的生气,常和少年人一起,我好像都年轻了几岁。” 徐毅笑道:“那我可要离您远一些才好,免得有一天我起床突然发现胡子长长了。” 林学士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道:“徐公子真会开玩笑。” 司马林,王有才,沈若灵都听懂了,唯独徐海在那莫名其妙。 林学士道:“既然大家是来春游的,总得比个什么才有趣味,你们说说,我们来比什么?” 司马林第一个开口,道:“我们都算是读书人,诗词歌赋,笔墨丹青,我看就从这里面出题,其它的都太麻烦,要不我们就来吟诗作词如何?” 王有才如何不知司马林打的什么主意,已经见识了徐毅诗词方面的造诣,如何肯再比。否决道:“今日又不是西湖诗会,再来吟诗作词只怕不妥,我看不如还是比丹青吧。” 徐毅诧异的看了一眼王有才,心想:看这小王八如此笃定的口气,莫非他还是作画的行家里手?” 司马林未见过徐毅作画,不知道他有几分功力,看了看他,只见徐毅正偷偷的对沈若灵挤眉弄眼,浑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司马林以为徐毅是成竹在胸,根本就未将王有才放在心上。司马林道:“既然王兄要比丹青,在下自愧不如,就不比了。只是不知道林大人,沈姑娘,徐公子你们三位可有什么意见?” 林学士道:“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乐事,老夫就不参与了,到时候老夫做个评判,可还使得?” 林宜生作为燕云王朝的文学殿大学士,号称是书画诗三绝,他若也参与进来,这可就真没这些小辈什么事了。几人也不勉强,沈若灵号称是杭城第一才女,自然也是参加的,轮到徐毅表态的时候,他不禁傻眼了。徐毅老实说道:“这作画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实在是不会。”舞文弄墨,妙手文章,自古是文人一乐,会作画的一般都会诗词,会诗词的那字就一定写得不错,反之亦然,但偏偏徐毅是个例外!我他妈的会什么丹青啊?我去你大爷的毛笔字,去你大爷的丹青水墨画。 王有才笑道:“自古诗画不分家,徐公子又何必过谦?” 司马林想的是:刚才问你会不会,你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你不会真不会吧? 沈若灵想的是:这徐公子实在是太谦虚了些,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名堂? 林学士只是看着徐毅,微微笑着,高深莫测! 徐毅苦笑道:“虽然谦虚使人进步,但在你王公子面前我又何必过谦,这丹青我是真不会,这下不用比了,你赢了,高兴了吧?” 王有才实在是没想到徐毅这样骄傲的人会当众认输,还是输给自己,不禁得意的看了看沈若灵,好似在说:哼,这徐毅也不过如此! 沈若灵眉头微皱,轻声道:“徐公子,你是真的不会作画么?” 徐毅点了点头,道:“既然今日大家都如此好兴致,不妨沈姑娘你和王公子比一比,我也好在旁观摩一下,山水画自古是华夏一绝,我也是仰慕已久的。” 沈若灵脸上一红,道:“有林大人在旁,我又如何好意思献丑,不如还是藏拙吧。” 徐毅听得她是为自己说话,心下感激,偷偷向沈若灵眨眨眼,那沈小姐是一位极为害羞的姑娘,不禁又脸红了。 林学士笑道:“刚才都说了我今日再来做一回评判,你们就不用说我了。既然徐公子不参加,那就请沈小姐和王公子比一比,也好让老夫开开眼界。” 王有才早就跃跃欲试,沈小姐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早有下人摆上条案,铺平画纸,磨好徽墨。王有才拱手道:“还请林大人出题。” 林学士说就以眼前景色为题,题材画名不限。徐毅看向远方,入眼处是一大片碧绿湖水,远方苍山耸立,怪石嶙峋,松柏森森,苍翠如黛。在苍山之上倾泻而下一匹白练,水花四溅,湖面烟波袅袅,有如神仙画境。 这时候王有才已经开始动笔,徐毅只见他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山水形状,林学士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徐毅心道:这小子这么厉害?再看沈若灵的,这小妞也不差,苍山,绿树,瀑布,怪石,湖水,都画得有模有样,作画速度丝毫不慢。两人看一眼山水,作几笔画,便好似将眼中见到的景色搬到了画里。过得一个时辰,两人差不多同时完工。王有才在画上题上《大好河山》四字题目,沈若灵却是题的《春游青杏湖即兴》七字,还用小楷做了序,说的正是和他们同游青杏湖的事情。 林学士看了看两人的画,向徐毅问道:“徐公子,你也来看一看,王公子和沈小姐,你认为他们二人谁胜一筹?” 徐毅虽然不懂丹青,但看画还是懂的。虽然不想承认,但王有才在笔墨,笔力,构图都要稍胜沈若灵一筹,虽然沈若灵也是画的难得的好画,但女子天生的柔弱,而沈若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更是显得此画有如江南的小家碧玉,少了些许大气。徐毅朗声道:“这还用看么,当然是沈姑娘胜了!” 司马林虽然未参加比试,不是说他不懂画,而是自认为不如王沈二人,但是他却识画。心道:“哎,这位徐公子,我就知道他不会如此轻易放过那王有才的。” 沈若灵也看出王有才的画比自己的好上一些,却不知为何徐毅要帮自己,偷偷看了看他,见他也正凝视着自己,沈若灵赶忙躲避他的目光看向别处。 王有才也知道自己是胜了沈小姐,他一直追求沈若灵不得,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自己故意认输,沈姑娘一定会感念他的体贴气度。但偏偏这话是徐毅说出来的,这就和自己主动认输完全是两回事了。他见二人眉来眼去,顿时怒不可遏,问道:“徐公子,在下实在不明,我这画到底有何不妥之处,还请明示。” 徐毅轻笑道:“你的画好得很,要不送给我吧。” 王有才不禁一呆:我是让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我的画不如沈姑娘的,你这时又说我的画好,你是个什么意思? 徐毅见王有才不说话,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一个小气的人,不送就不送吧,你这画也就一般,我还不稀罕呢。要不沈姑娘,你将你的画送给我吧,我看你画得就不错,我拿回去挂在床头,看见这画就如看见沈姑娘一般,你说好不好?” 沈若灵没想到徐毅这么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调戏自己,这次不仅脸红了,连耳朵脖子也变得通红,又羞又怒,道:“徐公子,你不要瞎说。” 那王有才也没想到徐毅会说出这样的话,怒道:“徐公子,请你自重些,沈姑娘可不是雅香楼里的窑姐儿,不能任由你调戏。” 徐毅疑惑道:“我没说沈姑娘是窑姐儿啊,她在我心中冰清玉洁,是我的梦中女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亵渎冒犯,王公子难道不是这样想的么?难道在王公子心中,沈小姐就如雅香楼的窑姐儿一般,可以任你轻薄?不过话又说回来,雅香楼我可是一次没去过,花月,严妈妈,秦画音,如珍,小丽,小娟这些人我更是一个都不认识,难道王公子在雅香楼里见过我了?” 徐毅故意说出了如珍和秦画音的名字,一直注意看他们的反应。司马林在大笑,还偷偷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王有才却是大怒,脸色都涨红了,眼看已到了愤怒的边缘;沈若灵却是又羞又怒,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林学士则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徐毅叹道:“这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我欺!” 眼看气氛已剑拔弩张,林学士站出来道:“徐公子既然认为沈小姐的画稍胜一筹,眼光必有独到之处,我也想听听徐公子的高见。”言下之意是说,你眼光独到,将我们所有人都反驳了,你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老夫非要给你好看不可。 徐毅道:“林大人,你所学渊博,也十分擅长丹青,在这一行里你是行家,你来评价评价沈小姐的大作如何?” 林学士又仔细看了看沈若灵的画,他还生怕被徐毅抓住了把柄,难道王有才的画真有什么自己没看出的败笔。谨慎道:“沈小姐的这幅画中规中矩,用笔细腻,不管是从画法还是用墨上都没什么问题,有形似而又兼具神韵,算得上是一幅佳作。” 能得林学士的夸赞已很是难得,沈若灵连忙道谢。徐毅白了他一眼,我说了你这么多好话也没见你跟我道谢。徐毅道:“那你也给评价一下王公子的拙作。” 王有才听得大怒,怎么沈小姐的是大作,到自己这里就是拙作了? 林学士这次更加小心,看了良久,也没有找出王有才的画有什么问题,心说:“就算此画由我来作,恐怕也不过如此。”看了看徐毅的脸色,只见他嘴角挂着一副自信的笑容。林学士不禁皱眉,又从布局,用墨,技巧,色彩,配合等方面都仔细看了个遍,就连那“大好河山”四个字都认真看了两遍,王有才的字是写得不错的,“大好河山”四字也是写得端正大气。林学士摇摇头道:“恕老夫眼拙,实在没看出王公子的这幅画有什么问题,还请徐公子明言?” 徐毅见几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笑着走近桌案前,指着“大好河山”四个字道:“这画是不错的,如果没有这四个字,当可胜得沈姑娘。” 第十四章 作画(2) 徐毅认为王有才的画败笔在于“大好河山”四字,几人都疑惑不解,徐毅道:“这画署名《大好河山》,我却是只见山河,未见河山!” 林学士喃喃自语,将只见山河,未见河山几字念了好几遍,大笑道:“好!好一个只见山河,未见河山。徐公子的才学,老夫是服啦。” 王有才没想到连林学士也被徐毅说服了,疑惑道:“林大人,我这题目有什么问题么?” 林学士摇摇头道:“你还是问徐毅吧。” 王有才这时候有些感到不对了,自己当初本来是想要故意输给沈若灵,好赢得她的芳心,但现在是别人找出了自己画作中问题,那就不是相让的问题了,而是能力的问题了。但现在要他去请教徐毅,他又如何抹得开脸面? 沈若灵本来想着徐毅是故意偏帮自己,没想到他却是有理有据,轻声道:“徐公子,还请你说得明白些,王公子的署名有何不妥之处?” 徐毅朗声笑道:“我刚才问他要那幅画,他还不肯给我,还当是什么宝贝似的,以为我稀罕呀!”又在沈若灵轻声说道:“沈姑娘,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只是别忘了等会儿将你的那幅画送给我,嗯,作为交换,我也送你一幅画怎样?” 沈若灵闻到徐毅身上的男子气息,脸红道:“你不是说你不会画画么?” 徐毅轻声道:“刚才看了你作画,我在旁稍微学了一些。” 沈若灵也知他是胡说八道,并未放在心上,道:“你要真能说服我,到时候这画送你便是。” 徐毅得了她的承偌,心下喜悦,说道:“王公子的这幅丹青,输就输在了这个名字上,能取这个名字的画作哪一幅不是磅礴大气?可惜这里是江南,江南山水细腻,丰富,塞北的山水则是苍茫,磅礴。有道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江南女子如小桥流水,而北方的女子就彪悍得多,如那长江大河。大好河山必须有一股俯视苍生的气势,而王公子这幅画却没有。他画的是我们眼前的景色,大家请看,如果截取眼前的景色来说这就是我们的大好河山,是不是稍显片面突兀了些?就好像一个江南的女子穿上了北方汉子的衣服,那就会显得不伦不类,贻笑大方。”徐毅拍了拍王有才的肩膀,劝道:“所以王公子,取名字是十分重要的,你的名字我看就取得不好,取名有才,却不一定有才。但你看沈小姐的名字就取得比你好多了,若灵,好似我心中的神灵。” 沈若灵又被徐毅调笑,但听得次数多了,也不以为意。心想:没想到他真的这般有才学,连林学士也看不出的问题,他也能迎刃而解这下又坚定了要请徐毅去参加江浙诗会的决心。 林学士苦笑道:“老夫作为评判,却看走了眼,说起来实在汗颜,没想到这次比试最后是沈小姐胜了,作为补偿,就由老夫为沈小姐的画题上几个字如何?” 徐毅大喜,笑道:“那敢情好,敢问林大人,你的字值钱么?” 林学士心中疑惑:我为沈小姐题字,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他又哪里知道这画已被沈若灵送了给他。沈若灵见徐毅一副财迷样,娇哼道:“林大人的字又岂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你不要乱说。” 林学士点头道:“我的字虽然算不得什么,但老夫还算有些薄名,要得到老夫的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也只是曾经送了几位朋友一些字画,他们又怎么可能拿去卖钱。不过徐公子你说,倒是题什么字好?” 徐毅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林大人爱题什么便题什么,干嘛还来问我,我哪儿知道。” 林学士道:“徐公子诗词双绝,不如就请徐公子为此画做上一首诗如何?” 你个老不死的,要显摆还要拉上我。但想着字是题给自己的,倒不好马虎了。徐毅想了想,倒是有一首诗比较适合,念道:“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林学士听了徐毅的诗,大声叫好。手中落笔不停,将这首诗题在了画上。林学士的字自然又比王有才的字好上很多。徐毅见林学士写上“林宜生题”四字才算放心,你要不写这四个字,谁知道是谁写的,有了它这画才算得上是身价大涨了。 林大人一拍额头,道:“我真是糊涂,这诗是徐公子所做,我怎么题上了自己的名字?” 徐毅忙道:“这没什么,这字本来就是林大人你写的,题上你的名字本无可厚非。假如你画了一幅画题上林清渊的诗词,难道你还写上他的名字么?如果林大人觉得不妥,不妨您也作一首诗题上去如何?”这林清渊是前朝的一位文人,在诗词方面造诣颇深,是徐毅来到这个时代后了解的。 林学士摇头道:“这不妥,哪有一幅画上连题两首一个人名字的诗词,沈小姐,我看不如这样,老夫闲暇的时候画上一幅画,送你如何?” 沈若灵连道不必,徐毅忙打断她的话:“什么不必,你个败家娘们,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林学士说送一幅画我还嫌少呢,你居然还不要。”但转念一想,不对呀,你用了我的诗题了自己的名字,怎么还要画幅画送给沈小妞? “那林学士作画也是送给自己的,你瞎激动做什么,还说得这么暧昧,哼,这个坏人。”沈若灵将画收了起来,徐毅站过去轻声问道:“这是我的,你收起来做什么?”沈若灵嫣然笑道:“你不是说用你的画来换么,等你把画拿出来再说吧!” 徐毅没想到这沈小妞还对自己玩起了心计,不禁一阵苦笑。 王有才失了面子,再没有脸面留在这里,卷起那幅《大好河山》图带着仆从灰溜溜的走了。此时临近中午,司马林邀请几人一起用餐,但早上带的熟食早已凉了。徐毅叫过徐海,对他耳语几句,徐海领命而去。又让司马林带的仆人找了些干柴生了火。过得不久,徐海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些调料包,有盐,辣椒面,油,这个世界的调料还十分单一。徐海又从马背上拿来一块铁架,一把刷子和一截嫩竹,原来这么一会儿徐海已回了一趟城里。徐毅让徐海将嫩竹削成竹签,徐海是用刀的高手;林学士虽不知道徐毅要做什么,但还是让徐山过去帮忙,徐山也是用刀的行家,两人一起动手,一会儿就削了好多竹签。 徐毅将铁架架在火堆之上,又把司马林带的熟食分割成块,用竹签穿了。心道:“也没用过熟食烧烤过,不知道味道怎样?” 徐毅拿了几串肉串用刷子沾了油,抹在熟食上,放在铁架上烧烤,然后又抹了辣椒面,盐,过得一会,香气四溢,拿起一串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徐毅将剩下的几串分给了林学士,沈若灵等人,大家一尝都赞不绝口。问徐毅这叫什么,徐毅道:“在我们那称这叫作烧烤,不过现今调料差了一些,准备也没那么周到,大家将就吃吧。” 烧烤之法十分简单,司马林带的仆人在旁也学会了,就由他们来烧烤。几人是第一次吃这么新奇的玩意,觉得有趣又好玩,连沈若灵也多吃了几串。大家在一起聊一些趣事,这顿午餐便十分和谐美好。 午餐过后,林学士说下午还有事,早早的回去了。过了不久,司马林也起身告辞,如今就只剩下徐毅,徐海,沈若灵和她带的一个小丫鬟了,而她的马夫在远处路边休息。 徐毅向徐海打个眼色,徐海会意,给了徐毅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也不知道他找了个什么借口,竟然将那小丫鬟给拐走了。沈若灵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料想徐毅也不至于对自己怎么样。 徐毅从柴火堆里一阵翻找,找到一块还没燃尽的炭黑,徐毅小心掰下一块,找了块石头磨尖了,徐海带来的嫩竹还剩了一些,他用那嫩竹做了笔杆,从内衣上撕下一块小布条绑缚固定,一只简易铅笔便做成了。那两张桌案是司马林花大力气搬来的,本来没想到今天会作画,但用来放些东西也是用得着的,更何况林学士到此,司马林更是用心,自然什么东西都准备得比较齐备,这些东西用完了也不会再费力收回的。 沈若灵不知道徐毅在做些什么名堂,徐毅搬来一张凳子放在桌案前边不远处,让沈若灵坐在那,笑道:“你不是说让我给你作幅画交换么,我现在就给你画,你乖乖坐在这别动。” 徐毅将画纸扑在桌案上,用镇纸压住了角,他先试了试自制铅笔,用着倒还凑合。沈若灵有心要起来看看徐毅画的是什么,但徐毅阻止过她两次她便不敢动了,只是徐毅就这样偶尔看自己一眼,让她很不自在。好在时间不长,徐毅就收了笔,拿着画纸吹去了上面的碎屑,笑道:“你来看看,我画得像不像?” 沈若灵走近一看,不觉一惊,只见画中女子眉目如画,那眼睛,那琼鼻都和自己一般模样,画中人可不就是自己吗?沈若灵从徐毅手中接过自己的画像,问道:“你为何能画得这般像,你这是什么画法?”徐毅笑道:“这是我们那的素描,这画颜色很淡,你若想保管得长久些,可以用笔再小心的描一遍。”沈若灵点了点头,又拿起徐毅的那支铅笔看了看,这可不就是柴禾的炭黑吗,居然这么神奇? 徐毅笑道:“现下姑娘可愿将画给我了?” 沈若灵娇笑道:“作画都是要题款的,徐公子不妨也在这幅画上题上两句?” 像沈若灵这样的女子撒起娇来,徐毅又怎能忍心拒绝。徐毅看了看沈若灵,现在两人离得很近,只见她的脸庞一点一点的慢慢变红,很是可爱。徐毅重新接过画卷,刷刷刷写上两行字,最后还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沈若灵轻声念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我有这么好么?”悄悄看了看徐毅,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但好像目光看的地方有些偏低,哼,这个坏人! 徐毅总算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那幅画,这时徐海带着小丫鬟回来了。徐毅悄悄问他用什么理由将别人骗了出去。徐海笑道:“我说那边有几颗果树,让她去为她家小姐摘些果子吃,她便跟我去了。”这都是什么破理由,徐海笨,那小丫鬟也不聪明,徐毅不禁有些无奈,道:“现在这个时节还有什么果子?”徐海道:“所以我们才回来得这么快,怎么样,你搞定那沈小姐了没?” 徐毅嘿嘿笑道:“那小妞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等着吧,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死心塌地的爱上我。” 徐海怪笑一声,道:“还要以后,那就是还没搞定,依我说,我看你还是用药吧,多简单多省事儿。” 徐毅懒得和他多说,正好这时沈若灵准备回去了,徐毅也不想多呆,几人结伴而回,途中徐毅死皮赖脸的想挤上马车,说自己骑马屁股疼,但都被沈若灵赶了下来。几人在客栈门前分了手,徐海去退了马匹,沈若灵则径直回家。 第十五章 逆天改命张大神棍 徐海退了马匹回来,徐毅问道:“今日你和你堂哥已见过了吧?”徐海点头道:“事情已经问清楚了,他是随着林大人先去的金陵,先见了两江总督谢晖,再来的杭城,到杭城也不过是比我们早到了三日。”徐毅哦了一声,道:“你没问他们这次到江南来是所为何事么?”徐海道:“我问过了,我堂哥说林大人这次是为神罗教之事而来。”徐毅第一次听说神罗教之名,问道:“神罗教又是什么教?”。“老弟,神罗教你都没听说过么?”徐海有点不敢想象像徐毅这样的人居然没听说过神罗教的大名,概因此教在江南一带那是路人皆知。他又如何知道徐毅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寥寥数日。 后来经徐海解释,徐毅才知道原来这神罗教是在八年前在金陵一带首先发展起来的,他们靠一些江湖把戏哄骗百姓入教,闹得很多人家破人亡,但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他们势力庞大,行踪诡秘,内部管理也甚是严格,朝廷也曾出兵清剿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虽然也抓了一些小喽啰,但真正管事的却一个都没抓着。至于神罗教的教主是谁,巢穴所在,朝廷更是一无所知。神罗教经过几年的发展,现在已发展到了江南数省,教众数万人,实在是我朝的一颗毒瘤。最近神罗教好像活动又愈加频繁了,说是上个月金陵的好几家富户被灭门,金银财宝都被搬空,府邸都被一把火化为了白地。那谢晖上了奏折说是神罗教所为,所以皇上才派林大人到江南查探,而为何林大人又到了杭城,听说好像是和沈家有关。 徐毅本来一直想不通为何昨日司马林,林学士,沈若灵三人都同时给自己发来了请帖。在这之前,他们必然都已得到某人邀请,现在想来这人必然是林学士无疑了。他邀请的这三人都是杭城杰出的年轻人,不是有钱就是有势,难道他认为这些人中有人和神罗教有关么?沈家是杭城巨富,神罗教看上的必然是沈家的钱财,金陵的几家富户都被灭门了,那沈若灵现在不是很危险? 林学士既然已有了几分线索,他是否已做好周密安排?而沈家是否又已和神罗教有所接触?徐毅越想越担忧,徐毅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袋转得飞快。徐海道:“我说老弟,你就别走来走去了,虽然这神罗教势大,但和我们也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徐毅心想:“那沈小妞是我内定了的媳妇,我能不担心么?”但走来走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想到既然林学士已到了杭城,他必然会做出一些安排,防范神罗教捣乱。 徐海去叫了一些饭菜来两人吃了,各自安歇。第二日徐毅说要四处走走,他已来到杭城几日,却还没怎么逛过。问点小二杭城有什么名胜,店小二给他们说了几处地方,首推西湖,再是灵隐寺,还有千岛湖,这两日已见了西湖和青杏湖,徐毅双手一拍,道:“今日我们就去灵隐寺烧香去。” 灵隐寺位于西湖西北,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始建于东晋,后历经几代修缮,规模之宏伟被誉为“东南之冠”,更是江南禅宗“五山”之一。 徐毅和徐海到了灵隐寺,只见路上香客络绎不绝,那些小媳妇大姑娘直把徐海晃花了眼,徐毅道:“大哥,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 徐海嘿嘿笑道:“你也别尽说我,咱们俩半斤八两,你倒是先把自己嘴边的口水擦干净再说。” “呃” 两人一路往前走,道路两旁尽是卖些香蜡火烛的,偶尔也夹着一些卖冰糖葫芦,卖糖人,玩杂耍的。在一株大柳树下围着一大群人,徐毅和徐海都是身材高大之人,在外面也看得清楚。只见柳树下坐着一位老者,约莫五十多岁,作道士打扮,两眼无光,却是一位瞎子。他的身前放着一根盲杖,身后立着一根细竹,挑着一块布幔,上面写着“天机犹可测,命运不由人。若得王侯命,百世修一生”,后面又写着“逆天改命”四字。意思很好理解,就是说各人有各人的命运,这是命中注定了的,要想获得王侯的命运,恐怕得苦修百世,方才能换得一世的王侯之命。但妙就妙在最后这“逆天改命”四字上。意思是说你现在虽然不是王侯之命,但我可以给你改啊,那就不用百世修行了,我直接就可以给你改成王侯之命。徐海见了那道长的招牌,心说:这他妈就是一江湖骗子。徐海轻声道:“老弟,这瞎子和你一样,也是一个神棍,但人家的招牌就比你做得好看响亮多了,逆天改命?这也太狂傲了些。” 徐毅第一次为张胖丫算命,后来慕容腕儿又来“打劫”自己,她身边虽然只跟着一个小丫鬟如儿,但徐海肯定随侍在不远处暗中保护,将徐毅忽悠别人的事情看得是一清二楚。徐毅道:“什么神棍,说得那么难听。我那是有真材实料的,和他可不一样,就算是神棍,那也是神棍里的状元,我一出手就挣了六十两银子,哼,他能么?你要不信,回去我给你也算上一卦?看我算得到底准是不准。” 两人只是随口说说,那道士这时已给一位中年贵妇模样的女人算完了,徐毅两人来得晚了,并未见着那道士说了什么,只见那女人欢天喜地的从兜里掏出一小锭金子恭敬的递给了道士。徐毅一惊:“这老者骗钱的本事比自己还好?”徐海笑道:“人家算一卦可比你要得多。”说着还指了指那块招牌,道:“你看那下面写着什么?” 徐毅定睛一看,原来在招牌的底部还有字,是用小字的,刚才只是粗略一看,没注意到,只见上面写着:“算卦一百两,改命一千两,只算有缘。”徐毅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么贵的价格居然还有人找他。问道:“这老头儿难道算得很准,很出名,是从龙虎山,武当山下来的?”旁边一位妇人说道:“公子你不是本地人吧,你是有所不知,这张道长可真是了不起,不但懂得算命,改命,还懂抓鬼,治病。自从他来了我们杭城,不知道帮助过多少人了,远的不说,就说我们杭城的李员外,前几的小儿子病了,请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眼看就快要不行了,最后请了这位张道长去,你猜怎么着,第二天那李员外的小儿子居然好了。” 徐毅听身畔之人都在低低私语,说的都是这位张道长的事迹。徐毅也不确定这张道长到底是算命骗钱的江湖神棍还是不世出的方外高人,但要价这般高法,恐怕也与方外高人的身份不合。这时张道长身旁又过去一位老者想要算命,这老者估计得有六,七十岁年纪,头发都斑白了,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有个中年男子在旁搀着他。张道长道:“这位老哥准备要算什么,是测字,摸骨还是看手相?” 徐毅身旁的那位妇人轻声念道:“这位不是城东的郑老爷子么,我听说他的老伴最近过世了。这郑老爷子原本身体挺硬朗的,没想到现今居然已孱弱到这般地步。”徐毅问道:“那郑老夫人是怎么死的?”那妇女看了看左右,才悄声告诉徐毅:“我听说这郑老夫人是突然暴毙的,后来又有人说郑家院子闹鬼呢,府里的丫头们都说见着一个白影在府里游荡,说那是郑老夫人的鬼魂,闹得大家人心惶惶。后来那郑大公子还去请了大和尚们到家里来连做了七日的法事,但还是有人说晚上见到了鬼。唉,公子你说这算什么事,得有多怕人。我看哪,八成是郑家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徐毅可不信这些东西,心道这必定是有人装神弄鬼,这妇人无知,就算是让徐大哥夜晚扮鬼吓人恐怕也没人能发现得了。这时只听那郑老爷子说道:“张道长,我不算命,也不摸骨,只是家中最近出了些事情,想请张道长移步,为我家做一场法事。” 张道长听了郑老爷子的话,“噢”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沉默,偶尔又用手在空中虚画几笔,又再凝神苦思。郑老爷子虽然不知张道长在做些什么,但也不敢出言打扰。过得不久,那张道长沉吟道:“老哥,你伸出手来。”郑老爷子先前虽说不为看手相而来,但现在张道长既然要看,也只好伸出了手去。徐毅看了看那郑老爷子的手,只见他的手现在已是皮包骨头,而反观张道长的却恰好相反,他的手白皙,手指修长。张道长摸了摸他的掌纹,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白,再过得一会儿,他的脸上居然已布满汗水,像是从水里刚打捞上来的一样。张道长放下郑老爷子的手气喘吁吁的道:“你家的事我已知晓,你的夫人枉死,魂魄逗留不去,现已化为厉鬼,如再过得几日,恐怕尊府还有大祸。”那郑老爷子和他的公子大急,忙问解救之法,张道长道:“想要解救只怕不易,就算是现在老哥全家老少另觅新居,也是躲不过的。这样吧,我们也算有缘,便与你们走上一遭,亲自去看上一看。”二人大喜,那张道长收拾好东西,与二人一起往杭城而去,虽然那张道长身有眼疾,但步履丝毫不慢,而那郑老爷子由人扶着,反而还要落后些。徐毅身畔的那位妇人叹道:“这郑家能请到张道长,那就没有什么事了。只要张道长到了,那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徐毅眼睛微眯,盯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徐海道:“老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徐毅点了点头道:“你就没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么,那老者还什么都没说,这道士就已知道了个七七八八,难道你真相信有神仙之事?” 徐海道:“那有什么,当初那张姑娘不是也什么都没说,你不也知道了个大概么?” 徐毅解释道:“我那是推理,是从张胖丫的穿着,言语中看出来的,怎能一样,你别忘了,这道士可是个瞎子。” 徐海听徐毅如此说,心下也有了点怀疑,道:“我听说眼瞎之人往往耳朵就比较灵敏,兴许是刚才他听到了周围人的谈话才知道的,兴许是以前就听过了郑家之事也说不定。” 徐毅皱眉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但你别忘了,这道士擅长算命,改命,抓鬼,治病,在杭城都是有很大名气的。他必然是已经为很多人治好了疑难,才博得这些名气,难道他每次都是靠一双耳朵听吗?” 徐海认同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算他是骗子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如果他真骗了百姓的钱财,自然有人会去官府告他。你莫不是想多了?” 徐毅道:“我也希望我想多了,这样吧,你跟在他们身后去瞧瞧,晚上我们客栈会合。” 徐海领命而去,只剩下徐毅一人独游灵隐寺。 第十六章 解签(1) 徐海走后就只剩下徐毅一人,灵隐寺的大门就在眼前。相传灵隐寺是由一位天竺和尚所建,他到了这里,见山峰奇秀,以为是“仙灵所隐”,所以才取了灵隐寺这个名字。 据说燕云王朝的开国皇帝慕容阳的祖籍就是在杭城,他就是从这里开始发动起义的,再将战火蔓延全国,最后能够推翻前朝建立燕云听说也是多亏了和尚们的帮助。据传慕容阳在征战中曾经历两次必死局面,最后都是由和尚将他救出,才化危为安的。后来慕容阳终于建国,遂将佛教作为燕云的国教。他大封天下名山,禅院。尤以这祖籍之地的“灵隐寺”所赐最为丰厚,不但将此寺重新修缮,给佛像重塑了金身,更亲自书写匾额,徐毅看着寺门上挂着的“杭城第一寺”牌匾,不禁吞了吞口水,这可是慕容阳写的,得值多少钱?但徐毅也明白,拿了这块匾,那肯定是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此后燕云王朝的历代皇帝都秉承先祖遗志,独尊佛教,大力修缮此寺,历代皇帝每一位都曾亲自到过此寺祭拜,这灵隐寺就好似燕云王朝的家庙,所以才会香火如此鼎盛。 徐毅从正门进入,过了天王殿,便是一个大院,只见周围古树参天,遮天蔽日,这些大树的树龄都在千年以上了。再走几步是主殿“大雄宝殿”,供奉的是释迦牟尼坐莲佛像,此佛像高几十米,浑身金灿灿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雄宝殿的西侧偏殿是罗汉堂,这偏殿好大,徐毅走进一看,里面居然供奉了整整五百尊罗汉。这些罗汉高约两米,表情各异,栩栩如生。殿里正有一位女子在虔诚拜祝,她在每一尊罗汉面前都恭敬磕头,嘴里轻声念着什么,徐毅隔得远了,并未听清,但是看她拜祝的顺序,已然是将殿里的罗汉拜了一大半,还只余四十多尊而已。 徐毅走上前去,在她身旁的蒲团上一跪,大声念道:“大慈大悲的罗汉爷爷,保佑我将来能娶到天下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再生他十几个小兔崽子。”那女子见身畔突然多了一人,又听他祈求的内容实在难听,抬头一看,只见身畔之人头发只到额前,眼睛明亮,皮肤有些黝黑,但脸庞棱角分明,嘴角总是带着笑意,她惊呼一声道:“怎么是你!”徐毅满脸堆笑,道:“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突然他一拍脑门,急道:“哎呀,遭了,我说给罗汉爷爷的话都被你听去了,我心里的想法你岂不是都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若灵看着徐毅那有趣模样,不觉好笑,心说:哪有你这样拜菩萨的,你说得这样大声,换谁也听到了。还生十几个小娃娃,你当人家是猪吗? 徐毅在门口就已认出了她,眼下看着沈若灵的甜美笑容,心里默念道:“大慈大悲的罗汉爷爷,这次我是真真的诚心祷告,我一定要娶到若灵小妞儿不可。”沈若灵看见徐毅望着自己发呆,脸色不禁一红,轻声问道:“徐公子,你怎么来了?” 徐毅回过神来,笑着道:“昨夜我做梦,我老爹托梦给我说他的儿媳妇今日会出现在这灵隐寺中,我便来瞧瞧。原本我是不信的,俗话说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虽然我心里时时想着她,但世间哪儿又有这般巧法,你说是不是?但是既然我老爹托梦给我,我觉得还是来看一看比较妥当。” 沈若灵对徐毅的话向来是听一半,信一半,但眼见他说的煞有介事,也难判断真假了,但是心底终究还是不信的,有心想问上一句:你每天想着的姑娘是谁?但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问道:“那你见着你爹说的那位儿媳妇了没有?” 徐毅右手往大腿上一拍,看起来很是兴奋,道:“你说世间之事还真有这般巧的,虽然我爹的儿媳妇没看见,但你猜我看见谁了?” 沈若灵下意识道:“你看见了谁?” 徐毅笑道:“说了你也不信,我居然看见了我孩儿她娘。” 沈若灵一怔,心说:你孩儿他娘不就是你媳妇,你爹的儿媳妇么,那你又怎说没看见?但听得徐毅说了此话后不觉心头一堵,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她与徐毅相识的时间太短,见面的次数也不多。王有才虽然一直都在追求她,但是徐毅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而王有才就是这人间无数。她佩服他的才学,他能做出好多美丽的诗词,说出很多有趣又让人深思的话,所以她才想让他参加江浙诗会,只因在她心底早已认定,徐毅的学问比整个杭城的年轻人都要好得多。他还会烧烤,但像他这样有学问的人居然不会用毛笔,不会写毛笔字,真是好笑。但他却会用木炭作画,他作画的时候很认真,认真的男人也那么迷人,他还有很多不同的见解,他时而忧郁,时而又晴空万里。所以昨晚她回去后将徐毅送她的画像仔细的用毛笔描了一遍,更亲自去装裱起来。她还让小丫头去厨房找了几块炭黑,学着他的样子做了几支铅笔,还有一支随身带在身上。沈若灵她不知道,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感兴趣的时候,就是她快要沦陷的时候。虽然这种感情还不明朗,但你不能否认,爱情的花朵已在土壤里悄悄生根,只待有一天破土而出! 本来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徐毅的时候,她很高兴,女子往往比男人更相信缘分。但徐毅说的话却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的脸上有些苦涩,淡然道:“原来徐公子都已有了家室,早已娶妻生子了?” 徐毅未看出她的神情有何不对,摇头道:“那倒没有,我说的孩儿她娘是我以后孩儿她娘,不是现在的孩儿他娘,我现在还没有媳妇,如何来的孩儿。” 沈若灵听了他一顿绕口令,又是欢喜又是无奈,虽然早已习惯徐毅的说话方式,但还是劝道:“徐公子,在菩萨面前你怎么还如此吊儿郎当,也不怕菩萨怪罪。” 沈若灵的语声如空谷幽兰,若是将“徐公子”的称呼换成别的,这番话就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徐毅不自禁的说道:“若灵,你说的话真好听,我多想听一辈子。” 沈若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羞又怒,满脸涨得通红,气道:“你瞎说什么!”徐毅说完也颇觉后悔,俗话说放长线才能钓若灵,这线还不够长啊,怎么就想着要收网了。徐毅连忙道歉,沈若灵不理他,自顾自的继续参拜菩萨。徐毅也跟着她一起拜,这次他倒没什么龌蹉心事,只是想到自己是不是惹得沈若琳不高兴,想着要怎么哄她开心才好。但是拜得几尊,心思又活了起来,心道:“我这样和她一起跪拜菩萨,那不是和拜堂成亲一样么?菩萨作证,这若灵小妞儿以后就是我徐家的媳妇了!”沈若灵原本不想理他,但拜得几尊后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徐毅,徐毅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儿,怎么突然这么安静。只见他脸上又充次了那坏坏的笑容,沈若灵终于瞧出不对,她生就脸皮薄,不好说是徐毅的问题,只是自己站起来道:“我不拜了!”,但是却是站着未走,想是等徐毅拜完自己再继续。 徐毅心道:“这我们还没礼成呢你咋不拜了?”抬头看着她,只见她眼中有三分委屈,三分气恼,还有三分遗憾。徐毅是灵通九窍的人物,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人家一大早来拜了四百多尊菩萨,眼看就要功德圆满,被他这一搅合,菩萨也拜不成了,换谁也心有不甘。换做自己,早就挥拳相向了。徐毅连忙站起身来道:“是我不对,还是沈姑娘你拜吧,我就不拜了,反正我也没拜上几尊。” 沈若灵看了看他,终究是没有拒绝,又重新跪在蒲团上,回头看了看徐毅,徐毅暗怒:“你拜你的,看我做什么?你嘴里说得那么小声,鬼才知道你说了什么。但瞧在你是我孩儿未来的娘亲份上,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徐毅退到大殿门口,沈若灵见他走远,才继续参拜。 罗汉堂的门口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有一签筒,在签筒旁还有一本签诗,但唯独不见的是解签的和尚,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徐毅见没人就老实不客气的在那案前凳上一坐,拿起那本签诗乱翻,看了几眼,实在是没兴趣,又将签诗丢在了桌上,那解签的和尚始终没有回来。过得良久,徐毅等得有些无聊了。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过来抽了一支签,问徐毅道:“这位公子是解签师傅么?不知道能不能为我解一下诗谜?”徐毅心道:“老子就这样像和尚么?”但还是拿过了妇人手中的竹签,在诗册上找到了对应的签诗。徐毅看了一眼签诗,说道:“这是上上签,上面说你家今年有喜,还是双喜临门,你家今年要添丁了,还是双胞胎,恭喜恭喜!”那妇人怒道:“你这人怎么胡说,老娘我今年都四十八了,没儿没女,去哪儿生双胞胎!” 这时沈若灵终于拜完了菩萨,走了出来,见徐毅坐在桌案前,正为那妇人解签。听了他们的话不觉好气又好笑。滇怪道:“你这人就爱胡说八道。”从他手里拿过签诗,看了看,不觉一惊,对那妇人说道:“大姐,这签是上上签,不知道你要求的是什么?”那妇人见了沈若灵,态度和蔼了很多,说道:“我求平安的。”沈若灵道:“这诗上说你家人畜平安,还有贵人相助,这几年都会走好运的。”那妇人听了她的话,喜笑颜开,道:“是么,多谢这位姑娘了,唉,就是可惜了,你家相公实在是不靠谱。”她听沈若灵对徐毅说话,竟将两人当成了一对。沈若灵要待解释,那妇人早已去得远了。 徐毅看着沈若灵羞红的脸颊,笑道:“说谎可是不对的哦,小媳妇。” 沈若灵气道:“你瞎说些什么,谁是你媳妇,那是那大姐误会了,你不要乱说。就算是签诗上说有添丁之喜,你也要先问问人家算的是什么吧!” 第十七章 解签(2) 此时阳光耀眼,微风拂衣,檀香扑面,美人在侧,徐毅顿觉神清气爽,他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笑道:“我没胡说,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娶你,你是躲不掉的。我本佛前并蒂莲,千年修行得成仙。却念红尘好,只羡鸳鸯不羡仙。小娘子,你就从了老衲吧,阿弥陀佛。” 沈若灵目瞪口呆,指着徐毅说不出话来,十八年来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泪落如雨,滑过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一颗颗的珍珠,砸在地上,又四溅开来。 徐毅暗骂自己该死,这喜欢开玩笑的毛病始终改不掉。有心想要劝慰,也不知从何劝起,只是就那么坐着,手足无措。看着沈若灵流泪,徐毅叹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看来一点不假,沈姑娘,你别哭了,都是我这张嘴得罪了你,要不你打我几下吧。” 徐毅见沈若灵不理睬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又没说错什么,我就是说要娶你,你干嘛这样委屈?我心里这样想,嘴里便这样说,你哭什么,就算是你不答应,你直接拒绝不就完了。我有追求你的权利,你也有拒绝的权利,大家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沈若灵虽在哭泣,但还是将徐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听他说到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轻呸一声,心道:你以为是做买卖么? 徐毅实在没法,不耐烦的道:“你别哭了,要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样你了呢,我不就是开了一句玩笑吗?好了好了,大不了我陪你去参加那劳什子的狗屁江浙诗会就是了,你可别哭了吧。” 沈若灵眼泪顿收,问道:“你说真的?可不许反悔。” 徐毅叹了口气,道:“是真的,不就一个姓谢的么,到时候看我把他教训得服服帖帖的,保证不给你丢面儿。” 沈若灵擦干眼泪,轻声道:“你可不能大意,那谢公子很厉害的。到时候输了是你丢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以后…你以后可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啦。” 徐毅心道:就你那眼泪跟个瀑布似的,都快要把我淹死,我哪儿还敢说啊。这也就是换了沈若灵,徐毅几句软话一说,就能将她哄开心。要是换成慕容婉儿,徐毅可不敢和她开这样的玩笑,那小妞儿可是真敢和他拼命,她已走了几天,不知道是否已经回到京城,路上不要出意外才好,心下对她竟有了几分挂念。 沈若灵也去抽了一支竹签,徐毅要帮忙为她找签诗,她怕徐毅又要胡说,还是自己动手找出了对应的诗句。 沈若灵拿着签诗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徐毅轻声问道:“怎么啦,要不要我帮你看看,我听说这签必须要别人来解,自己解的可不作数。” 沈若灵不知道解签是否有这个规矩,但见旁人抽签后都是找的庙祝解签,还没见过自己解的,心下倒信了几分。但她不愿意将签诗给徐毅看,用手折好,紧拽在手中。轻声道:“我还是在这等庙祝好了。” 徐毅给她一个白眼,道:“那和尚不知道去哪儿了,短时间恐怕是回不来。”徐毅见她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其实我以前的职业就是算命的,这批命改命,抓鬼治病的本事我都会。俗话说:天机尤可测,命运不由人。若得王侯命,百世修一生。这解签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他将张道长的招牌照搬过来,现学现用。哪知沈若灵却笑道:“你不要胡说了,你说的明明是张道长的话,他前日还到我家作客,你当我不识么?” 徐毅心下一惊,问道:“原来你也认识张道长,你知道他是在哪座道观挂单么?我听说他很有本事,还想着有机会和他探讨一下。” 沈若灵摇摇头道:“不知道,他是我爹的客人,我也只偶尔见过一面。他和我爹谈话的时候我爹都不会要人在旁伺候的。听说他很了不起,我爹每年都要请他到家中做客。你找他想探讨什么?” 徐毅眼睛微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时候必然是在想事情。这道士每年都要见沈百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谈话还见不得人。这道士要价这么贵,图财的话肯定是不会错过沈家的。徐毅有心想要再问得清楚一些,但还是忍住了,还是等徐海回来再说吧。 徐毅笑道:“我有意在这灵隐寺旁起一座道观,想让那张道长来做观主。” 这灵隐寺算是慕容一族的家庙,怎能让徐毅建道观,沈若灵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也不理会,久等庙祝不来,她又才拜完五百尊菩萨,有些疲累。有心想在台阶上就坐,但周围香客往来不绝,她有些不好意思。徐毅起身请她坐自己的那张凳子。她本还待拒绝,但实在双腿酸痛,道谢后正要坐下。“小姐,小姐……”只听远处一个声音大叫着渐渐接近,徐毅一看,正是昨日被那徐海哄骗的沈若灵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走过去扶住沈若灵,徐毅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听沈若灵唤她是叫做瓶儿。那瓶儿说道:“小姐,你拜完菩萨了么?夫人说要回去了,命我来叫你。”沈若灵点头道:“拜完了,这便走吧。”她的手又紧了紧手中的签诗,心有不决,看了徐毅一眼,停住脚步道:“瓶儿,你先去接娘亲,然后在马车那等我,我一会儿就来。”那瓶儿从小跟着她,两人亲如姐妹,这时她也看到了徐毅,心知小姐是有话与他说,答应一声,远远去了。 沈若灵轻声道:“徐公子,你真会解签么?” 徐毅心道:我就知道你忍不住,这不最后还得靠我么?当即点头道:“还行吧。” 沈若灵将手中的签诗递给他,道:“那你帮我看看。”徐毅接过签诗看了几眼,暗道:“你踌躇难安的原来是这样一首诗,但是这首诗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你又有何不明白的?” 只见纸上是一首七言绝句,上面说道: 平安喜乐终有数,一遇萧郎百事哀。 若是守得心常宁,拨云见月喜自来。 自家心事难分清,夜半孤灯近天明。 但使鸳鸯常和睦,富贵若天人若仙 徐毅笑道:“沈姑娘,我看你抽的是上上的好签,你为何还踌躇难安,你想问的是什么?” 沈若灵脸色一红,道:“我问的是家人。” 徐毅笑道:“问家人你脸红什么,不过我看这首诗不像是说家人的,倒有点像是说姻缘的。” 沈若灵脸色羞红,这诗说什么她如何不知。她轻声道:“徐公子,你说说这诗若是问姻缘的,又当何解?” 徐毅心说难道你这是想考我么,但我燕云第一神算子的大号又岂是浪得虚名。徐毅笑道:“这诗再简单不过了,意思是说你现在过得平安喜乐,事事顺遂,但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不长久的,因为这个时候你遇到了你的白马王子,他的到来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变化。你看这句一遇萧郎百事哀,就是这么说的。这个萧郎就是萧史,传说他最后和妻子乘龙而去,所以萧郎的意思就是乘龙快婿的意思。并不是说你的郎君姓萧,我看他姓徐也说不定。” 沈若灵见徐毅又开玩笑,气道:“你是想说那姓徐是说你么?哼,你看我现在认识了你,但我的生活却没一点变化,我看他肯定不姓徐。” 徐毅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自己调教得不错,开玩笑的功力大大见涨啊。心说:你的生活马上就要有变化了,你还不知道呢。徐毅说道:“我们还是不忙说你夫婿我的姓氏了。”他将那个“我”字吐得又轻又快,沈若灵并未听见,接着道:“这首诗后面说,就是你要保持平和的心态,那样自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要明白你自己的心事,不然的话恐怕就得独守空闺了,最后说两人要和睦,好日子就享用不尽,连老天都要嫉妒,真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虽然徐毅解释完了,但他心中却有疑惑,以沈若灵的才学,不可能解不出这首诗,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徐毅偷偷打量她,只见她只是怔怔出神,徐毅道:“沈姑娘,是我说的不对么?” 沈若灵回过神来,想是心中依然有难解的心事,不愿说与人知,只是淡然道:“你说得很对,多谢你了。” 沈若灵与徐毅告辞,径直去寻瓶儿和她娘亲去了,现在又只剩下了徐毅一人。 第十八掌 初见端倪 天已近午,徐毅去买了一些斋饭,灵隐寺也是提供斋饭的,虽只得一些竹笋、蘑菇、豆腐之类,但也不算难吃。 徐毅也走得累了,本想回客栈听听徐海能带回什么消息,但想到那张道长就算是要驱鬼,恐怕也得等到晚上,白天可没有什么鬼,就算是有人装神弄鬼,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那张道长若是白天驱鬼,那就显得很不专业,他可不会这么笨。 春日的阳光还算温暖,徐毅又走回罗汉堂的时候,那庙祝回来了,是一位相貌慈善的老和尚。举凡解签的和尚大都慈眉善目,能说会道,这样才能使善男信女们愿意花钱解签。若是长得凶神恶煞,谁还敢去解签,就算是解签了也不大让人信服。就好比少林寺的迎客僧多半武功不高,但必然聪明机灵,那是让你迎客的,可不是让你来显露武功的得罪人的。 徐毅本想再回到这坐一坐,现在正主儿回来了,他虽然脸皮够厚,也不好意思让人家让位。 罗汉堂里供奉五百罗汉,地方那是相当大了,徐毅去角落躲在一尊罗汉背后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佛像前点着巨烛,屋内也不漏风,才不至于挨冻;幸好他不打呼不说梦话,要不然别人非得以为是菩萨显灵了不可。他这一觉直睡到傍晚十分,正想从佛像后出来,只听他躲的佛像前正有两人低声叙话,他倒不着急了,要这样出去,非得吓坏别人不可。 “姐姐,你这次回去,教主可有什么喻示么?”这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我这次没能见到教主,我走这几日,杭城有什么动静?”这女子说话声音有些嘶哑,想来年纪已然不小。 “没有,那人到了杭城后就只每天出游,与往常一般,并无异样。”先前的稍显年轻的声音说道。 徐毅有心想探出头去看看二人是什么模样,但说话之声就在眼前,徐海又未在身边,露出头去非得被发现不可。 这时只听那年长女子说道:“还是小心些为好,你叫手下那些人最近都收敛些,等那人走了再说,我们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恩,我会安排,姐姐,你放心吧。只是圣姑要我们注意的那人……” “嗯?他怎么了?” “也没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吧。” 接着徐毅便听见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徐毅从佛像后出来,只见着两人背影相携出门,等他追出门去的时候,两人的背影也不见了。 圣姑?教主?她们难道说的是神罗教?这两人又是谁?她们口中的那人又是谁?圣姑口中的那人又是谁?若真是神罗教,那神罗教的总舵看来并不在这杭城之中。 神罗教真的要在杭城有所动作了?怪不得林学士会来,她们说的那人难道就是林学士么? 徐毅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但徐海还没回来。徐毅吃过晚饭一直在房间等他,眼见已过了子时,门口终于传来了敲门声,徐毅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正是徐海。 徐海进了屋,徐毅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徐海喝了,抱怨道:“唉,这一天可把我害苦了。”然后又很兴奋的道:“老弟,你还别说,真让你蒙着了,这老道士还真有问题。” 徐毅笑道:“这老道士装神弄鬼,谁都知道他有问题了,到底怎么回事?” 徐海道:“我白天跟在他们身后,先是步行,后又改了马车,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城南郑府。那郑府还真没得说,好大一片院子,郑家确实是有钱的主。那郑老爷子和郑大公子将那老道士好一顿款待,可怜我只有干看着的份。等他们吃饱喝足,那郑老爷子又为那老道士安排房间,让他休息。这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去厨房顺手拿了些东西来吃。到了晚上,依然是好酒好肉的热情款待。等那老道士吃饱喝足,就在院中摆上香案,开坛做法,当时我还真感觉到了一股怪风,倒把我吓一跳。” 这前面和徐毅心想的八九不离十,但不知道徐海到底去发现了什么,这徐海废话连篇,半天说不到正题,但想着他辛苦了一天,倒不好催促,只好耐着性子问道:“然后呢?” 徐海站起身来,连比带划,将老道士作法的事情描得活灵活现,如何口吐红火,如何宝剑悬空,如何吟咒,最后才道:“那老道士施完法,就说郑老爷子夫人的魂魄已归位,事情已了,他就回房间休息了。” 哪个道士作法都是这些名堂,谁爱听你说这些,徐毅无语道:“然后你就回来了,这就是你打探的消息?你不是说他有问题么,我怎么没听出有什么问题。” 徐海忙拉住徐毅道:“你先别急呀,正题马上就来了,你猜猜那老道士回到房间后我发现了什么?” 徐毅没好气的道:“他回房间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睡觉休息了,难不成他屋里还藏了个小妞?” 徐海一惊,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也跟去了,可我没发现你呀?” 徐毅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让自己蒙着了,忙问道:“那小妞是什么人,你可看清楚了,他们说些什么?” 徐海摇头道:“没有,当时那老道士回到房间,便发现了屋中有人,那女人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我没听清,我当时躲在窗后,那老道士要去点蜡烛,被那女人阻止了。后来那女人就说了一句什么上面交代最近收敛些,过段日子再动手就走了,那老道士对那女人很是恭敬,口中称呼她为圣使什么的。” 徐毅只听着那一句“最近收敛些”,不正是在灵隐寺时那女人说的么,难道两人是同一人么?急忙问道:“那后来呢,你又发现什么了?” 徐海道:“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跟在那女人身后了,倒要看看她是什么人。她从房里出来,跃墙而出,专拣的小路阴影处走,后来想是发现我了,拐了几道小胡同,我给跟丢了。” 徐毅不禁无语,你不是高手么,在两个娘们身上吃瘪,都不带脸红的。徐毅无奈道:“然后你就回来了,没再回郑府去看看?” 徐海点头道:“是啊,这么晚了,那老道士恐怕睡了,我还真去看他屋里有没有娘们啊。” 徐毅心道,就你这智商也不知你怎么当上的御林军统领,没让皇帝老儿将脑袋砍下来也算是你命大了。那女人知道被人跟踪后定会再通知那老道士,杀人灭口都不一定。但徐海已经回来,也不好再让他出去,人家好歹也是三品大员,自己还真能当牲口使唤么。徐毅见问不出什么,催促徐海回房睡觉,明日自己要亲自去城南看看。 第十九章 神秘女人的影踪 徐海昨晚听徐毅说今天有事要做,第二日便起了个大早,径去敲徐毅的房门。但是任他将房门敲得“梆梆响”也无人应。徐海抬脚一踢,抢进房去,连单刀都出了鞘,提在手里,四处张望……,徐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说不出话来,还是徐毅首先打破沉默,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徐海见他好端端的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将单刀又重新插回刀鞘内,长出了一口气才道:“没事,我听你昨晚说今天要去城南,所以一大早就来叫你,但是我敲门没人应,怕你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说着指了指被踢开的房门。徐毅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看了看窗外,外面雾气很浓,天还没亮。我说大哥,昨晚回来那么晚你都不困的么,这他妈才几点。徐毅将他轰回房去,说道:“你给我回房里好好呆着,我等会来叫你,别再踹我门了。” 徐毅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洗漱。来到徐海的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叫徐海起床,但房门“刷”的一声便打开了,倒把他吓了一跳。徐毅没好气的道:“你属狗的么,无声无息的,想吓死个人么你?” 徐海不好意思的道:“我回房后一直坐着等你,你的脚步声那么响,听到是你来了,就来给你开门,我这也没做什么呀,老弟,我们这便出发么?” 徐毅无奈叹道:“你就在这干坐了两个时辰?”难道是自己刚才话没说明白,他难道不累的么? 徐海称是,他武艺高强,又休息了两个时辰,何况像他这种人,就算是三五天不睡恐怕也熬得住,枯坐两个时辰又算得了什么?徐毅不欲与他啰嗦,径去楼下吃了早点,徐海问今日去城南要做什么,徐毅也只是含糊其辞,说去了就知道了。 徐海领着徐毅一路到了城南,从客栈出来也就三里多路。徐海指着一个胡同说道:“喏,昨晚我就是在这跟丢的,他奶奶的,这女人还和我玩起了捉迷藏,总有一天老子非逮着她不可。”想是他跟踪个女人也会跟丢,心中很是气闷。 徐毅对城南这块儿还算是熟悉的,毕竟雅香楼就在附近。徐海笑道:“我说老弟,现在到地方了,你到底要找什么可以和我说了吧?哥哥我帮你一起找啊。雅香楼就在前边,要不我们晚上进去坐坐,有些日子没来了。” 坐你个头啊,看着徐海那一副好色的样子,徐毅不禁有些无奈。他当初服侍婉儿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一脸冷酷,话也很少,一副寂寞高手的样子。徐毅与他接触几天下来,现在想想这家伙当初绝逼是装出来的,现在露出来的才是本性。 徐毅来的时候都是走的正街,这小巷还是第一次来,徐毅疑惑道:“雅香楼就在前边么,我怎么记得雅香楼好像是在另一条街上吧?” 徐海笑道:“我说老弟,你不会是不认路吧,这雅香楼你都来了好多次了?我可是在那就看着你两回了,又没外人,你装给谁看啊?雅香楼是在前面那一条街上没错,但这里可不就是它的后门么!” 徐毅心说谁来好多次了?我也就是来过两回,但偏偏两回你都跟在身后。徐海最后一句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问道:“你说这是雅香楼的后门?” 徐海莫名其妙,随即想到了什么,惊道:“可不就是么?你不会以为那女人是躲进了这楼里?” 徐毅莫测高深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还真是这么以为的。” 徐海舔了舔厚嘴唇子,他对徐毅是相当信任的,大笑道:“要真是这样。老子今晚就进去看看,那女人要真是窑姐儿,老子今晚非得翻她的牌子不可。” 徐毅对徐海的话置若罔闻,徐海对进青楼审窑姐儿那是情有独钟,但醉翁之意,谁都明白。徐毅带着徐海在城南闲逛,城南就那么几条街道,直来直往,他们都走了两圈了,还是没发现要找之人。徐毅问道:“徐大哥,你说小混混一般白天都是躲在哪儿的?” 徐海随口说道:“这混混嘛,有钱的时候就去酒馆,没钱的时候就住破庙,还能去哪儿?他们一般都是晚上做事的,大白天的他们也不敢怎么放肆,毕竟衙门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徐毅想想有理,说道:“徐大哥,你去找人打听打听,就说有没有人认识那李三、二牛,曲根宝的,问问他们现在在哪儿。” 徐海不解道:“你说的就是那晚找你麻烦的那几个小混混?你找他们做什么?噢,难道是你心中那口气还没消,要揍他们一顿再出出气,老弟,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哥哥身上。” 徐毅也不解释,只是催他快去。 过了良久,徐海才回来,徐毅看他脸色,便知他已打探到了消息,徐海在徐毅耳边悄声道:“打听清楚了,知道他们的人很多,但知道他们在哪儿的人就少了。我还是花了一两银子才找了个店小二问到的。那几人倒还有点良心,从不骚扰穷苦百姓,附近的人也不排斥他们。那几个混混现在正在城隍庙里睡觉呢,我说老弟,你到底想怎么收拾他们?” 徐毅没想到那几人动不动就要自己一条腿的混混居然在城南一片还名声不错,这是什么道理,实在是稀奇,笑道:“我有说过要收拾他们了么,我这次是去找他们帮忙的,到了地方你记得看我的眼色行事。” 徐海点头道:“那没问题,但你要找人帮忙你找我呀,他们几个能帮你什么忙?“徐海是真不明白,若说是徐毅要找人去盯梢,自己都还吃了暗亏呢,何况是那几个混混,那又顶什么用? 徐毅叹道:“我们现在就两个人,人手不够,不找他们找谁?话说回来,当初婉儿走的时候就只留了你一个人在这里?” 徐海点头笑道:“就我一个,我说老弟,我看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有时候比我还糊涂呢?公主留我下来查案是假,保护你才是真的。我这在宫里当差的,这些门道可是熟得很。你不知道,就那天你们两人见面后,人家嘴上可一直挂念着你呢,嘿嘿,到时候有朝一日你作了驸马,可别忘了你老哥哥我啊。” 这话徐海也不是第一次说,但慕容婉儿贵为一国公主,见过的大世面肯定不少,要说她对自己一个穷小子心生爱慕,但以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又好像不是。这女人的心思,实在是世上最大的学问,不但是徐毅搞不懂,恐怕是她们自己,也未必明白! 徐海接着道:“我好歹也是堂堂御林军统领,我去知府衙门借点人应该是没问题的,再不济,我管我大哥借点人总行吧。” 徐毅一直不放心司马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司马林对自己十分热情,有些事他明明知道但又不说,两人若即若离,他打的是什么主意?而司马雄自己只见过一次,给自己的印象那也是一头难对付的老狐狸。 管徐山借人倒是可以,但那林学士必然也会知道此事,自己还是离他远些为妙。自己现在出手纯粹是私人感情,要和林学士联手可就完全站在了燕云王朝一方了,站队是可以,但自已又以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站在燕云王朝那一方呢? 这些事情本来和徐毅没什么关系,但前有慕容婉儿,偏偏派了个徐海给他,这样一个高手丢了多可惜!虽只是说暗查行刺之事,但奈何事情越查越多。后来又来个沈若灵,又和神罗教扯上了关系,徐毅叹道:“唉,我就是奔波劳碌的命,真是欠她们的,到时候可别把小命搭进去才好!” 第二十章 城隍庙偷鸡事件 城隍庙,位于杭城城南的边缘,等徐毅到的时候发现这里荒废已久,处处残垣断壁,连招牌都掉了,城隍像也脱了漆,露出黄色的泥巴,想是早已断了香火。现在杭城的百姓大都去灵隐寺烧香拜佛了,谁还会来这小小的城隍庙?徐毅疑惑道:“这就是城隍庙,莫不是搞错了吧,那三个混混真的会在这里?”他想起当初那李三在馄饨摊前是如何的嚣张跋扈,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几人会甘愿住在这种地方,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徐海不确定的道:“那店小二是这样对我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要是没有,回头我就找他算账去。” 既然来了,还是先进去看看再说,徐毅抬脚正想去庙内看看,这时只听一妇人的声音从破庙里传来,骂道:“李三,我养的那两只老母鸡你敢说不是被你们偷去吃了?哼,我还见那菜地里有鸡毛呢,你休想赖,你快赔来,不然我可就去报官了,等官差来了,将你们都统统抓进大牢去。”接着便听一男子的声音叫道:“我说杨大嫂,你可别冤枉人,我小三爷虽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但也从不做这偷鸡摸狗的事。若是做了小爷我一定会认,谁赖账谁是孙子!你就凭几根鸡毛就硬说你家老母鸡是我偷的?你去告,你去告去,就算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我也不怕。”徐毅在外面听得此人声音耳熟,正是那混混斜眼李三。 徐毅二人悄悄进得庙来,躲在一处墙角,徐毅偷眼一瞧:只见内堂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正拿着根木棒和那李三对峙,那李三斜着一双老鼠眼,虽然是站在老妇面前,但眼睛实在是不知道看向了何处。那曲根宝和赵二牛则是坐在破庙内的柴草堆上,只是瞧着二人争吵,也不帮腔。 那妇人指着李三的鼻头气道:“你偷了我家老母鸡还不承认,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告你去。” 那李三欺近身来,叫到:“你要去告你就告去,你不去告你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那妇人越发恼怒,提棍就打,李三措不及防,右手狠狠的挨了一下。李三没想到那杨大嫂真敢动手,也不禁大怒,伸出右手就想去推那妇人,徐毅心道:“要遭。”徐海在旁看得清楚,就想冲出去将李三点倒,徐毅连忙将他拉住,轻轻摇了摇头,道:“看看再说。” 转头再看,场中又起了变化:原来那李三本待还手,但倏忽间又缩回手去,退开两步笑道:“三爷可不来跟你动手,要是三爷我动手就怕你这身老骨头挨不住,到时候你告官倒占理了,你当我蠢么?”那妇人提着棒子又上前追打,李三绕着破庙转圈,始终让那妇人追赶不及。那妇人一边追赶,一边喝骂,那李三却是嬉皮笑脸的在前只顾逃跑,间或回头顶撞几句。如此过得盏茶十分,那妇人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气喘吁吁,见死活追不上李三,就在地上抓些草石向他扔去,那李三身上中得几枚石子,也不在意。 那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道:“老天爷,你不开眼啦,我那两只老母鸡可是给我老伴儿炖汤喝补身子的,可恨那天杀的偷鸡贼,做了还不承认,还欺负我一个老太婆。老头子,你命苦啊,在床上躺了半年了,想喝点鸡汤,眼看小鸡崽儿长成了老母鸡,就被这天杀的偷鸡摸狗的小畜生给偷啦……”那妇人越说越是大声,越哭越是伤心。那李三眉头一皱,叫道:“我说杨大嫂,谁偷了你家老母鸡你找谁去,你可别在我这哭,三爷我又没偷你家老母鸡,你在这也骂不着我啊!” 那妇人只是不理,依然哭泣不休。徐海看得不忍,就想出去相帮,徐毅拉住他低声问道:“你干什么去?” 那徐海眉头一掀,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去帮那妇人教训李三那偷鸡贼了,这人真是可恶,连人家补身体的母鸡都偷,算是坏到家了,我今天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徐毅看着这个正义感爆棚,热情冲动的徐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偷鸡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只是说道:“再看看。” 这时那李三想是听得烦了,喝道:“我说杨大嫂,你从大早上折腾到现在,你到底累不累,都说我没偷没偷,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好吧,我承认,那两只老母鸡就是三爷我偷的,你报官去吧。” 那妇人听李三承认,也不哭了,站起身来抓住李三的胳膊,怒道:“好啊,现在你肯承认了,我就说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老爹就不是个好东西,生出来的种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都一个德行,你这就跟我见官去。” 那李三原本听那妇人如何辱骂也不动口争辩,但妇人这话辱及家人,连徐毅和徐海二人都有些听不过去,曲根宝和赵二牛也站起了身。那李三本待说些什么,只是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曲根宝咧着一张公鸭嗓说道:“杨大嫂,你这可就不对了,先不论我们偷没偷过你家的老母鸡,但你话也说得太难听了些,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把话先说清楚。”那妇人道:“哼,你当我乱说么,谁不知道李三他老子当年是偷东西时被发现,杀了人,才被官府捉去砍了脑袋的,李三,你说,我有没有乱说?”李三听了此话,眼睛顿时有些红了,只是轻声道:“你说得没错,我爹当年就是偷东西杀人,才被官府捉了砍头的。”那妇人见李三承认,大是高兴,笑道:“你承认就好,免得别人说我冤枉了你,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乡里乡亲,这点事我也不去告官了,可是你吃了我家的老母鸡这总得赔吧,我也不多要,我就要你二两银子,不多吧?” 那曲根宝不乐意了,怒道:“二两银子你还敢说不多,两只鸡顶多就值三百文钱,你还说你没多要?” 那妇人傲然道:“你懂什么,你当我这两只鸡是普通的鸡么,我那可是老母鸡,很补的,得炖汤喝才行,你们这些人肯定是烤来吃了,真是浪费,你们可是偷鸡贼,怎么能按市场上的价格来算。” 曲根宝气道:“就养半年算什么老母鸡,我看……”李三打断他的话头,淡然道:“老二,别说了,咱们还有多少钱?你都给杨大嫂吧。” 那曲根宝好似对李三非常在意,听了他的话不再反驳,无奈叹道:“我们哪还有什么钱,都让那姓徐的抢光了。” 那妇人听说没钱,喝道:“没钱可不行,没钱我就得带你见官去……”那一直未说话的赵二牛这时站出来喝道:“吵了一晌午了,还有完没完,你今天倒带小三见官试试。”赵二牛身材壮硕,满脸横肉,声音如同闷雷似的,那妇人见了,也有些畏惧,但她素来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索性往地上一躺,撒泼道:“哼,你以为我怕你们么,你们有本事打死我算了。” 那赵二牛属于是一根筋的人物,见老妇撒泼,也不在意,气道:“你当老子不敢?”说着走近两步,操起拳头,就好似真的要将那杨大嫂一拳给打死似的,那妇人吓得连声哭叫,李三和曲根宝忙一人拉住他的一条胳膊,轻声劝慰。 徐毅再也看不下去了,现出身形,朗声笑道:“这里好热闹啊,我在外面也看清楚了,不就是二两银子嘛,多大的事儿,这钱我替他们出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来,放在那妇人手上。那妇人见银子到手,忙止了哭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碎屑,谢道:“还是这位小相公明事理。”又指着李三几人道:“哪像你们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徐毅笑道:“杨大嫂是吧,你看现在银子你也拿了,就赶紧去集市上买两只老母鸡给你老伴儿补补身子去,这就请回吧。若是真惹急了这位爷,他要真动起手来,我可拦不住啊。” 那妇人也真怕赵二牛动手,刚才可真是吓死她了,他们是混混,真要打死了人,到时候要是一走了之,自己找谁说理去,何况死了还怎么说理,多冤得慌?眼下银子到手,目的已圆满完成,还是先走为妙,那妇人又向徐毅道谢,临走时还狠狠瞪了赵二牛一眼,赵二牛也不理他。那妇人慌慌张张的跑出破庙,隐隐又有骂声传来,赵二牛怒道:“这泼妇,我这就去撕烂她的嘴。”说着就要跟出去,李三忙拦住他,劝道:“算了,任她去吧。” 那曲根宝看了看徐毅和他身后的徐海,悄悄向李三和赵二牛靠拢,语带惊惧的问道:“姓徐的,你来做什么,我们的梁子上次不是已经解了么,难道你还想来报仇?” 徐毅笑道:“谁说我是来报仇的,我刚刚不是还为你们解围了吗?我这次来,其实是给你们送解药的!” 第二十一章 威胁、震聂、杀手锏 李三听徐毅说他是来送解药的,不禁好笑,阴阳怪气的道:“你还真是好心,你当我们不知么?你那五毒五补丸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我看是泻药才对吧!害得我们几人在茅厕蹲了两天,到现在还双腿发虚。哼,我们找大夫看过了,我们可没中毒。” 徐毅听了此话也不以为意,他原本也没想过用泻药能瞒住他们,当时也只是突发奇想,稍稍的给他们几人一个教训罢了。徐毅道:“你们说的没错,上次天太黑将药拿错了,回去后才发现给你们的是泻药。所以我们才找到这里,这次来就是为了弥补上次用错药的过失,再喂你们点毒药的。俗话说:有错就改,改了再犯嘛。”徐毅转头对徐海挤眉弄眼的说道:“徐大哥,上次怎么那么不小心,毒药泻药都能搞错?你这样粗心大意以后还怎么跟我在江湖上混?这回你可别再搞错了,你这就将那五毒五补丸再给他们一些吧。” 徐海来时已得了徐毅的嘱咐,让自己看他的眼色行事,他点头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笑道:“这次我保证不会错了,百试百灵的五毒五补丸,是哪五毒哪五补你们是知道的了,功效你们也了解,我这就让你们尝尝,你们几个谁先来,莫不是要老子动手么?” 李三几人惊惧于徐海的武力,毒药的可怖,谁都不敢开口,一时沉默不语。虽然不知那五毒五补丸的真假,但就算还是先前的那种泻药,那也同样不好受啊! 徐海见几人不说话,不禁大怒,卷了卷袖子,正想动手吓唬吓唬他们。那李三突然开口说道:“徐公子,上次是我不开眼得罪了你,你要杀要剐我都认了,还请你放了我的两个兄弟,他们和此事没关系的。”徐毅斜着眼看向他,笑道:“上次他们都动手了,怎么会没关系?”那赵二牛怒道:“小三,你胡说些什么?他说得对!上次的事是我们三人一起干的,可不能让你一个人抗,大不了老子跟他拼了!”说着就要动手,准备先下手为强。曲根宝的头脑稍微灵活些,忙拉住他道:“徐公子刚刚还替我们给了银子,大家是不打不相识,我看他也不一定要为难我们。” 徐毅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这几人原来如此讲义气,实在是很难得;更难能可贵的,对刚才那老妇人的打骂,也能不还手。在来之前他还甚为担心,现在却是完全放心了,现在的几人和那晚完全的截然不同,若不是亲眼所见,徐毅也不会相信。 徐毅听曲根宝如此说,有心还要试试他们,不禁摇头笑道:“你这下可是猜错了,我素来讲究的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上次你们把我打得那么惨,害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你们说我怎么能忍下这口气?虽然后来我反败为胜,但事后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现在伤一好,不就来找你们报仇了。之所以要替你们给银子嘛,那只是怕你们万一要是真被关进了大牢,我找谁出气去。” 李三心道:这事还没过上几天,哪儿有大半个月,真是比我们几个还不要脸!何况你若要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倒是找那姓王的去呀,找我们这些卖力的做什么?哼,我看你就会欺软怕硬!当然,他这话也只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赵二牛怒道:“你给的银子还是我们的,哼,老子刚才要是将那泼妇一拳打死,看她还怎么送我们去大牢。” 徐毅有些无奈,这人脑袋是方的么?指了指徐海道:“先不说你能不能在他面前杀人,就算是你将刚才那妇人打死了,你以为我这位大哥能看着不管么?你是以为你们能逃得掉还是说你们几个有胜他的把握?” 几人心想也是,这人可是一位真正的高手,和他们这种混混可不一样。他们比的是谁更狠谁就是爷,而在这位面前,再狠也不顶用,那可是真正的高手,只有在说书先生那才能听到的传奇人物,再狠也做不了爷!不禁都沉默不语。 徐毅看了看三人眼色,见吓得他们够了,才笑道:“我见你们刚才生死关头还十分顾忌兄弟义气,对那妇人的打骂也能忍受,我十分佩服,这五毒五补丸不吃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们以后就得听我的吩咐了,我说做什么你们就得做什么!不然……”徐毅向徐海使个眼色,徐海当即扯出单刀,用力一劈,就将佛前两寸厚的供桌一刀劈为了两半,刀口十分整齐。这要是劈在人的身上,保证能将人从头到脚的一分为二!不禁李三等人看傻了,连徐毅也看得双眼发红:这都是真功夫啊,可惜自己是学不到了! 几人见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曲根宝先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徐公子,你要我们几个帮你做什么事?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可不做。” 徐毅笑道:“这些事就算是你们想做我也不会让你们做的,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徐大哥,你把腰牌给他们瞧瞧,让他们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先是毒药威胁,再是武力震聂,再给你们来点猛料,老子还不信你们不投降! 徐海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铁牌给三人看,只见这铁牌约莫小半寸厚,纹路纵横,前面是一个“御”字,后面是一个“徐”字。不过凭他们的眼力又怎么会识得这种东西,徐毅解释道:“这是皇宫里御林军统领的腰牌,而你们眼前这一位,就是当朝的御林军统领,你们败在他的手上,可一点不冤,这下你们可识得厉害了?” 几人一惊,这东西可做不得假,伪造那可是真真要杀头的,株连九族都有可能,几人均想:这统领都已这般了得了,那可是皇帝的亲卫,得是多大的官?而他还得听徐公子的,那这位徐公子又是什么身份?他们实在不敢想下去。可他们又怎会知道,面前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其实也就是一平头老百姓,还是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黑户! 李三几人再不迟疑,忙拱手施礼,这个动作是读书人都做习惯的,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但你要让李三这几个惫懒家伙做出来,实在是不伦不类!徐海笑道:“你们几个好歹也是混江湖的,可别学那些文人公子们文绉绉的那一套,我们江湖中人见礼那是抱拳的,就像这样,这才叫有气势!”说着还抱了抱拳,自是比李三等人要强上太多了,几人有样学样,但徐毅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徐毅在一旁看三人瞎扯,暗骂道:这也能说上半天,你丫的居然敢看不起文人,文人怎么了?老子也算是文人,你没学问那能怪得了谁? 徐毅摆摆手,几人都看向他,他才满意的笑道:“各位,以前呢我们大家是有点误会,刚才曲兄已经说了,我们那就是不打不相识,上次的事就是那姓王的搞出来的,我要报仇也只会找他。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和徐护卫,你们可有什么意见?”徐毅为了维护自己的领导地位,称呼也从徐海变成了徐护卫。几人又哪还会有什么意见,要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做混混?几人又重新见礼,认了徐毅为大哥,年纪较大的徐海倒成了二爷。原先他们自己三人是赵二牛是大哥,曲根宝是老二,李三则是自诩小三爷;而徐毅两人则是徐海为大哥,徐毅则是老弟,总之,一时间这称呼论得乱七八糟,最后也只得各论各的,他们之间如何称呼徐毅不管,只是几人都统一管他叫徐公子罢了!徐毅、徐海、徐山,也就只有他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徐毅终于收服了李三几人,组建了自己的班子,可以大干一场了。 第二十二章 第一次全体会议 李三问徐毅找他们三人到底有什么事吩咐,徐毅道:“这个先不着急,等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再说!” 徐毅带着几人正准备出城隍庙,这时只听得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庙外叫道:“李三叔…李三叔…你在么?”李三抢出两步叫道:“谁找我?”那女子听到李三回应,惊呼道:“啊,你真在这里!”,然后就匆匆走了进来。 这是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这女子身体颇为瘦弱,想是长久的营养不良,看起来面黄肌瘦。见到李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李三叔,俺是来代我娘给你说声对不起的,俺家那两只老母鸡早上被我杀了,准备炖了给俺爹补身子的,俺娘早上去洗衣服没见着,以为被人偷了,所以…所以…,俺真是很对不起你,这二两银子俺赔给你。”说着走上几步,用双手捧着银子递到李三面前,正是徐毅交给杨大搜的那二两银子。徐毅在身后看得清楚,这女子想是路上一直用力的拽着银子,好像生怕丢了,那银子上都有了汗水,在这初春的三月,能把冰冷的银子拽出汗水来,实在有点难以想象。 李三看了看徐毅,现在他是老大,一切都得听他的。徐毅却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李三接过银子,问道:“你娘呢?她怎么没来?” 那女子见李三问起她娘,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忐忑道:“俺娘不好意思见你,所以才让俺来的,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们计较。”她声音颤抖,想是心中有些害怕。 李三淡然道:“以后你让你娘可莫要再这样冤枉人,没事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这二两银子,你拿去抓些药给你爹。”说着又将那二两银子递还给她。 那女子连忙推辞,说道:“可不敢要,本来俺娘就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怎好再要你的银子,更何况…”说着看了看破庙,意思是说你自己都住这么破,我还怎么好意思要你的银子呢。 李三将银子塞在她手心,笑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那女子还待推辞,徐毅走上前来笑道:“姑娘,你可不要为他们几个操心,以后他们都跟着我了,饿不着他们的。这银子你就好好拿着,去买点胭脂水粉也好。” 那女子脸色羞红道:“农家女子谁用那些东西呀,可不糟践了好东西么?那都是城里太太小姐们才用的。俺娘说这有位好心的公子,这银子是你给的,要不,俺把银子还给你吧。”说着又要将银子退回来。徐毅不接,笑道:“姑娘,你这么善良,不该过这样的生活,我叫徐毅,以后我送你份大礼,到时候让李三来找你。” 那女子不知道徐毅为什么要送她大礼,说道:“啊,原来是徐公子,俺叫杨小翠,俺可不要你的大礼……”徐毅笑道:“你也先不要推辞,这份大礼可是不好要的,要付出你的劳动,才可以得到,我是要送你一份工作(本来想写成活计,不好听,还是叫工作吧,不要介意!),一份可以让你爹看得起病,你娘住得起大房子,你也会像城里的太太小姐一样用得起胭脂水粉的工作。这份礼我现在还拿不出,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杨小翠惶恐道:“徐公子,俺可不敢,俺娘说青楼那里,不是…不是…”至于不是什么,徐毅也心中明白,好吧,这女人居然把自己当做是拉皮条的了。徐毅笑道:“我说的工作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杨小翠懦懦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想是怕徐毅突然就变成了青楼的模样! 李三恭声道:“徐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徐毅道:“跟我走吧,先把你们住宿的问题解决了再说,我的人住破庙可不合适。”这世界真是神奇,谁又能想到他自己前几天还住的破庙,吃不饱饭,连李三几人也不如呢? 路上徐毅问起杨小翠一家的事情,李三说那杨小翠的爹和他爹原先是一个村子的,杨小翠的母亲姓李,和自己同辈,所以才有“杨大嫂、李三叔”的称呼,后来他爹的事犯了,被杀了头,李三年纪小,母亲又死得早,无依无靠,只能靠着坑蒙拐骗混日子,那杨家有时候还救济他一把,但毕竟他们也不富裕,杨大哥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他只能靠自己。后来认识了曲根宝和赵二牛,三人才在一起厮混,一直到今天。徐毅听完,没想到他以前这么凄惨,暗道:“这要放在金庸大师的小说里,绝对够得上一个主角的身世出身,嗯,关键是你得没有那一双斜眼才行。” 几人回到如归客栈,这时已过了午时,徐毅请他们好好的吃了一顿饭,吃饭时徐毅才觉得自己收了几人是不是一个错误。他自己的吃相不好看,徐海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而徐毅前几日有伤,所以他们之前一直是把饭叫房里吃的。现在人多了,只能在大堂吃,李三几人开始还不好意思,放不开手脚,总是时不时的看看徐毅,见徐毅吃得比他们豪放多了,渐渐也放得开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最后脚都搁凳子上了。徐毅心想,以后是不是得和他们分两桌了,这他妈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么? 吃饱喝足,这一顿吃了三两银子,徐毅又花了二十两银子为三人开了一个月的房间。徐毅摸着渐渐干瘪的钱袋,心想,真该找个赚钱的买卖做了,不然这银子花出去如流水啊,只见出不见进。打定主意,到时候找到慕容婉儿,一定非叫她将银子连本带利的补上不可。 几人在徐毅的房间集合,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徐毅自然是坐在上首。这是几人第一次好好坐在一起,徐毅作为领导,当然得跟他们开个会,制定下规章制度,迟到早退那都是要罚钱的。 几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徐毅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咳嗽两声,领导派头拿得十足,才开口说道:“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们现在就来说说各位的待遇问题,你们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创业初期每人每月十两银子怎样?” 李三首先举起手来,问道:“什么是待遇?” 徐毅不禁绝倒,跟这些文盲说话真是费劲,连待遇都不知道,没办法,只得解释了半天才解释清楚。李三喜道:“原来我们还可以有工钱拿,每月十两银子可不少了,我看就算是沈府的管家顶多也就拿这个数,还是徐公子慷慨!”曲根宝倒是精明得多,俗话说高风险才有高回报,现在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高兴也未免太早了些,偷偷用肘碰了碰李三。三人配合默契,不需要说什么,李三便明白意思,尬尴的收起了笑容。徐毅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那徐海却不同意了,说他身为高手高手高高手,怎么可以拿他们一样的酬劳,必须得涨到二十两、哦不,五十两才行!徐毅没好气的说道:“你是被派来保护我的,现在吃我的,喝我的,还想拿工钱,门都没有!你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而我呢,就是唐三藏,我饿了渴了都得你去化缘,属于是享福我来,送死你去的角色,我没叫你去找个小妖精给我暖床就不错了,你居然还敢提要求!告诉你,别说十两,一两都没有!” 几人可不懂什么西游记,什么唐三藏,但是都听懂了徐毅话里的意思,徐海一个大老粗又怎么可能是徐毅的对手,还待争辩,可徐毅拿来纸笔一算,徐海这几天的开销都够他一年的俸禄了,只好认输投降。 待遇问题说好,就得说工作问题了,徐毅将眼前的事情说了,只是略过了慕容婉儿、花月、沈若灵和林学士的事,尽捡些无关紧要的事说,只是说这是上面派下来的事,自己是暗查,不好找官府出面,所以才找几人出面。 最后曲根宝分到了一个美差,被派去奉旨逛青楼,公费报销,暗查如珍和秦画音的消息。说到这个工作的时候徐海眼睛不禁冒开了花,强烈要求徐毅派他前去,最后被徐毅一票否决,就他这花钱的速度,自己的家当现在就够他去一回的,能查出什么?而李三和赵二牛被指派去监视张道长和郑府,徐海担心道:“那女人昨晚也不知道再回去找过那老道士没有,那老道士走了怎么办?”徐毅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就算是出了昨晚的事,那老道士也不会走的,就算是走,杭城就这么大,他能去哪儿?何况郑府的事还没解决,只不过做了一场法事,到底有没有用,郑老爷子还没看到效果,怎么可能放他走?那老道要避过这段时间,必然得有个落脚之地,郑老爷子要留他,我看他必然愿意得很。” 事情商量已定,徐毅又命几人去买些像样的衣衫,将这副混混模样好好收拾一下。最后又千叮万嘱,叫他们不要随意惹事,注意言行举止,注意安全,就好像第一次送别孩子的父母一般,真是操碎了心!等几人走后,徐海问道:“他们都有事做,那我们做什么?” 徐毅将怀里的银子全都掏出来放到桌上,已不足四百两银子,问道:“徐大哥,你说用这些钱怎么才能最快的翻上一百倍、一千倍?” 徐海想了想说道:“最快的办法嘛,就是去赌档。唉,不过那也得看手气,百倍千倍那也太多了,不可能的。” 徐毅根本就没想过他能有什么办法,这徐海赚钱的本事都上不了台面。他又问道:“你说这杭城谁最富有?谁的生意做得最大?” 这个徐海清楚,说道:“最富有、生意最大的当然是沈百万了,老弟,你想怎样,你不会是要去他家打劫吗?这不好吧。我去找两个大袋子!” 我劫你个头,那是自己以后的娘家,劫谁也不能劫他呀!找袋子,找你妹呀!徐毅将银子收起来揣进怀里,起身道:“走,我们去找沈百万谈谈生意去。” 第二十三章 赏花 虽然徐毅想着是该为以后的事业做做打算了,但是第一笔生意就想着和杭城首富沈百万谈,不免有点异想天开,这种事还是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才好。 如果自己直接找上门去说:老沈啊,我有很好的项目,我看你也很有财力,我很看好你,给你个机会咱哥俩合伙办厂开公司吧,你觉得人家会怎么想? 人家作为一城首富,见不见得着都两说,就算见着了,请问你谁啊?搞不好人家就开门放狗,那随侍的护卫都是一个顶仨的主,把自己揍得鼻青脸肿也不一定。徐毅看了看跟在身旁的徐海,暗道:“还好有你跟着,送死的事情自然是你去!” 徐毅的主要目的还是去沈府先认认路,要泡人家闺女,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熟悉了路径,半夜摸上人家的香闺也不至于迷路不是!他去见沈若灵是真,要能见到沈百万那就更好!理由他都想好了,上次人家沈大小姐送了请帖不是由于受伤没去么,现在伤好了去赔个罪,再谢谢人家的赠药之恩。虽然这话无耻之极,但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嘛! 沈府坐落在杭城城东靠近中心的位置,离徐毅住的如归客栈不算太远,他是第一次来,心情还有些小忐忑。 徐海看着紧闭的大门向徐毅问道:“老弟,你说我们是直接叫门还是先递拜帖?” 徐毅气道:“我们哪来的拜帖?你先去叫门,就说我来拜访沈若灵沈姑娘。” 徐海不解道:“我们不是来找沈百万谈生意么?怎么又要找沈家小姐了?” 徐毅心道:我这是迂回战术,你懂个屁,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只是说你就照我说的这样去叫就对了,不要问那么多。 徐海去了,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门童问徐海找谁,徐海按徐毅的话说了,那人忙打开大门请两人进去。徐毅心想,这门童定是早就得了若灵的吩咐,看来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轻啊! 徐毅和徐海跟着门童进得府来,一路上只见处处亭台楼阁,溪水假山,美轮美奂,若是使唤的仆从换一身服饰,还以为是到皇宫了呢!徐毅心想,这么多楼阁,也不知道若灵小妞儿住在哪里,等会儿有机会可要看清楚,免得到时候走错了地方,别跑到哪个丫鬟的房里才好! 徐海是常在皇宫里的人,一路走来也是啧啧称赞,两人均想:这沈百万到底多有钱?而徐毅想得更多,怪不得自己那个时代的男人都想找个富婆,什么少奋斗十年,像沈若灵这样的极品小富婆,那是要少奋斗十辈子了吧;若是换成小女生,那沈百万也不知道要做多少人的干爹了。 正当他还在歪歪之际,那门童突然指着前方说道:“我家小姐就在里面,您们自行进去吧。”徐毅放眼一看,原来几人已走到了花园。此时花园里早已是一片百花齐放,桃李争艳的景象,紫荆、连翘、玉兰、木棉……都已争相开放,花团锦簇,徐毅远远站在外面,仿佛都问道了微风中的花香。 花园中有个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位女子,瀑布般的长发直达腰际,浅黄色的外衣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姿,她的脚微微摆动,好似一只无忧无虑的蝴蝶,偶尔被风吹下的花瓣掉在她的发梢,她也不曾在意。徐毅看着这个背影,竟有些痴了。 徐海这个大老粗喜欢的不是这样的调调,什么花啊、诗啊、曲啊,统统都是狗屁,还是青楼里窑姐儿的几句肉麻情话来得实在。但是你不得不说他很会来事,他对徐毅轻声说了一句去四处转转,便很识趣的走开了。 身后的动静好似惊动了她,她轻轻的转过了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徐毅。“啊,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里有些惊奇、但更多的还是一丝惊喜。 春天的微风是吹醒万物的良剂,也许只是一转头间,你思念的人就在身后! “我来看看大户人家的生活,看看大户人家的花园,怎么,不欢迎么?”徐毅笑道,他只是还有句话没说:其实我是想来看看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眼前这个人素来脸皮薄,徐毅也不敢保证自己说了那句话会不会被赶出去! 沈若灵的脸色微红,不知是被这春风吹的,还是被这花园的花朵浸染的。徐毅突然觉得,百花枝头待俏,佳人花丛中笑,她一个人竟比花园里所有的花朵都来得好看。 沈若灵跳下秋千,向徐毅走近几步,柔声道:“徐公子你取笑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这园中的花儿开得正好,我正想让你来瞧瞧。”她的声音实在是说不出的温柔好听,徐毅心中其实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要为这个女人做如此多的事,她有一位很富有的爹爹,他的爹爹还很有势力,何况又有林学士相助,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处理不好的?自己做了什么沈若灵却一点都不知道,那到底值不值得? 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是的,他愿意,他肯定!做了为什么就一定要别人知道,雷锋精神是白学的么?回头就让徐海帮自己去买个本子。 徐毅笑道:“那我来得正好啊,也不用你再去请了,免得到时候来不了又惹你生气!” 沈若灵知道他是开玩笑,只是脸色又更娇艳了些,她抬步向前走去,徐毅在旁边跟着,沈若灵道:“这园里也没什么名种,所以也不需要精心打理,粗生粗长倒也不错!” 徐毅点头道:“不错,我看种些桃树、杏树挺好的,到时候还有果子吃呢,都不用上街买了,想吃哪一个就摘哪一个。”他这话说得实在是很没水平,人家是让你赏花的,你却惦记的是吃水果,大煞风景! 沈若灵不以为意,笑道:“徐公子,虽然园中并未有什么名种,但还算是看得过眼,这里面,有你喜欢的花吗?你最喜欢什么花?” 徐毅心想,你这倒考倒我了,我最喜欢的当然是你这朵女人花了。我要说真话,非要挨这小妞的白眼不可,不过就算是美女翻白眼我也爱看,但就怕你要说我是登徒子,用不理我的方式大大惩戒我一番就不好了,唉,你这是逼我说假话。 徐毅的心思在心中一转而逝,说道:“嗯,我看这桃花不错,这木棉我也喜欢,那杏花也还行,还有……” 沈若灵眉头微憷,嗲怒道:“你这人就爱胡说八道,我问你最喜欢什么,你是要将我这里的花都说上一遍么?” 徐毅其实最喜欢看的就是她此时的表情,但这就十分考验自己说话的水平了,要说得不轻不重,分寸拿捏必须要妙到毫颠不可。说轻了没效果,说重了就成了反效果。徐毅辩解道:“我没有啊,我才说到第三种呢,你这园里几十种花,怎么可能说完,咳咳,虽然我这人是博爱了一点,但是我也确实有爱它们的理由啊。” 沈若灵转过身子,笑道:“好啊,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喜欢它们,你要是说得好,我就送你一份礼物。” 还有礼物收?难道她准备将他爹爹的宝贝女儿送给自己,那怎么好意思? 徐毅笑道:“我能不能先打听一下你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沈若灵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徐毅很想说我能不能等会把你打包带走,但是又实在不敢。他本来对礼物一事浑不在意,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我要说得好,你能不能送我一把匕首?”行走江湖有三宝,秘籍匕首蒙汗药,当初徐海就说沈府可能会有上好的匕首,现下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徐毅怎么可能放过。 哪有让女子送自己匕首的?沈若灵不解道:“你要匕首做什么?” 徐毅怎么可能告诉她实话,只是打趣道:“我还缺一把削水果的刀子,到时候这些桃树啊、杏树啊结果了,我想在这里给你削水果吃。” 沈若灵俏脸一红,想着自己荡在秋千上,徐毅削好一个桃子递到自己嘴边说:“来,小妞,吃桃儿了。”不觉好气又好笑,唉,这个徐公子,就没个正经时候,说道:“你别瞎说了,你要是真能说出让我满意的答案,我倒是可以考虑送你一把匕首。” 徐毅忙问:“当真?” 沈若灵笑道:“我只是说考虑,可没说一定送,看你表现吧。” 当女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和当真没什么区别了! 徐毅指着面前的一树桃花道: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怎样,这桃花我算过关了么?” 第二十四章 赏花(2)----木棉 沈若灵在心下默念这首诗,只觉诗中的桃花仙人是那么的逍遥洒脱,但作诗的人又如此的……,她看了看身旁的徐毅,唉,这诗的意境和他实在是不匹配! 听得徐毅问话,她才点头道:“好吧,这首诗就算你过了,剩下的还有木棉和银杏呢,若是你说得不好,那我可没礼物送了。” 徐毅心想,刚才自己只是随意一说,没想到将话说得太满,眼下可怎么办呢?古人写木棉的很少,倒要好好想个法子应付过去才好,免得让这小妞儿小看了。你不是被称作杭城第一女才女么,我就要在这个领域将你征服! 他走到一株木棉树下,装模作样的轻叹道:“至于我为何喜欢木棉,唉,那真是一个伤心的故事,只因为它代表了一种爱情,一种理想中的爱情!” 沈若灵还是第一次见到徐毅这种神情,不禁心口一疼,轻声问道:“木棉又代表了什么爱情,难道爱情还分很多种么?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徐公子,你要讲的故事又是谁的故事,是你的么?” 爱情这个问题很大,谁也不能将它解释清楚,因为那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就好似老子的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意思是说:若道可以说出来,那就不是道了,就连它是什么,要用什么来命名,也很艰难。爱情就是这样,但又有所不同,因为当你遇见了,你就知道,那就是爱情! 沈若灵也同样向往爱情,又有谁不向往呢?只不过她所接触的爱情只是从一些故事,一些诗词中来,那些闺怨诗,相思诗,深宫诗中习得的,她自己也偶尔会写一些,然后又很快烧掉,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对于爱情,她了解得不深, 徐毅点头道:“爱情当然可以分很多种,物质的、精神的,但它也可以有很多种结局,有刻骨铭心的爱,就有痛彻心扉的恨,有生离,就必然有死别,有背叛,就必然有宽恕……”徐毅低沉的声音还在响起:“我要讲的,当然不会是我的故事,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呢,纯洁得就如一张白纸。”他大言不惭的道。 沈若灵又如何懂得什么是爱情,心底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和徐毅再说这样的话,探讨这样的问题;但是心底同样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作祟,听他说下去! 她终究是在自己心底的后一个声音中败下阵来,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样的话。所以你不要想着有什么理由可以压制住她的好奇心,何况面前这个人她并不算讨厌,作为一个乖乖女,叛逆一次心底竟有一丝莫名的窃喜。 对于徐毅的话她向来只信一半,所以直接忽略了他的后半句,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代表着一种爱情,只羡鸳鸯不羡仙也算得一种吧?” 徐毅伸出一个大拇指道:“不错,那也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沈若灵笑道:“我虽然能从词中听出一些,你要愿意讲给我听,那可太好了!” 徐毅商量道:“那这个故事再换一份礼物行不行?” 沈若灵气道:“你休想,你还是说木棉的故事吧,说不好,这份礼物都没了,还想惦记别的。” 徐毅很是无奈,暗道来日方长啊! 徐毅叹道:“沈小姐,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沈若灵脸色一红,但还是大着胆子说道:“我当然知道,爱一个人就是时时为他着想,他不在的时候时时会想起他。” 徐毅摇摇头道:“你这说的也对,不过我认为你说的是喜欢,而不是爱,就好比这朵花。”徐毅伸手摘下身边的一朵桃花,笑道:“我喜欢它,所以我想得到它,所以我把它摘下来,让它陪在我身边;而爱就不同了,我爱这朵花,就爱它的全部,我会常常来看它,给它浇水、施肥,我怕烈日晒到它,我怕寒雨淋着它,我常常担心它,时时牵挂它,所以喜欢是获取,而爱则是付出!” 沈若灵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觉这个问题越想越是复杂,他的话和自己看过的故事诗词都不同,不觉有些害怕又有些憧憬。爱情的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 徐毅指着木棉说道:“我要给你讲的就是木棉与橡树的爱情故事!橡树与木棉,是爱情最高贵最美好的姿态。它们根根相握,叶叶相织,在风中聆听彼此的倾诉,那应该是前世转过多少万水千山,求过多少庙宇佛塔,今生今世才能修来的缘分,你说是不是?” 沈若灵不解道:“这里只有木棉,又没有橡树,何来的根根相握,叶叶相织?你就会胡说,你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 徐毅笑着道:“就是因为这里只有木棉、没有橡树,所以才显得它们爱得深沉。木棉生活在南方,而橡树则长在朔雪之北,它们终身不能相见,所以,这样的爱情,才会刻骨,这样的爱情,才会铭心。” 他绕着木棉树一圈一圈的走着,嘴里缓缓念道:“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身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低下,叶,相促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享受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沈若灵久久的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那一株木棉,徐毅也不打扰她。两人就这样静默的站着。 “吁”,沈若灵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才开口问道:“你这做的是诗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徐毅道:“算是吧,这种诗的形式在我的家乡比较流行,它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也可以将它当做一个故事来听,这木棉我可算过关了?” 沈若灵点头道:“徐公子,你的才学我一直很佩服的,不知道你心中最伟大的爱情又是什么?” 徐毅想也不想的道:“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句话是她费了很大心力才问出口的,没想到徐毅却以这样的话敷衍她,不禁心头有气,她转过头去,从地上抓起一把花瓣,看着它们一片一片的从指缝间飞走,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徐毅也看出来自己这句话又惹她不高兴了。 徐毅轻叹了一口气:“我如果爱一个人,我情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她从桥上走过!” 虽然徐毅没见着沈若灵的表情,但也看见她手中纷飞的桃花瓣已经停下了,她站住不动,倾耳细听。 沈若灵转过头来道:“这也是你家乡那种诗吧,你看你这人,说什么话总爱先胡说八道一番,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故事倒是比你说的那个还动听呢。” 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雨打日晒,仅仅只为她从桥上走过!这是什么样的痴情! 唉,哪个少女不喜欢这样的话?哼,你们又哪里会明白,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不变的至理,爱情永远的追求! 第二十五章 沈夫人 徐毅成功闯过沈若灵布下的第二关,但当问到杏花的时候他却是真的犯了愁:在属于他的那个世界虽说描绘杏花的诗句很多,但脍炙人口的佳句却很少,该想个什么方法才能糊弄过去呢? 当沈若灵还沉浸在化身石桥,千年守候的美妙意境,徐毅在抓耳挠腮苦思杏花微雨的时候,“小姐…小姐…”听声音却是沈若灵的贴身丫鬟瓶儿来了。 她是一路跑过来的,沈若灵问道:“你这丫头跑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瓶儿气喘吁吁的道:“小姐,夫人叫你和徐公子去大厅相见。” 沈若灵疑惑道:“我娘又不认识徐公子,怎么知道徐公子来了?” 那瓶儿道:“和徐公子一起的那位…那位…,总之,夫人请您和徐公子过去,夫人正等着呢。” 徐毅心道,定是徐海在沈府里被那沈夫人撞见了,一问之下说漏了嘴,知道自己在花园泡她女儿呢,才请自己过去! 徐毅猜得倒八九不离十,那徐海本在沈府闲逛,后来见着几个府里的丫鬟,徐海凑上前去聊天的时候被沈夫人撞见了,沈夫人见他身带腰刀,知道不是府里的下人,一问才知道是随同徐毅来的,所以才差遣瓶儿来请! 既然人家主人有请,那还有什么办法,徐毅心想,帅女婿迟早要见丈母娘的,见了就见了,还怕她么,就是不知道这位未来的丈母娘好不好说话。 瓶儿在前领路,沈若灵和徐毅在身后跟着,沈若灵问道:“我娘她没说什么吧?” 瓶儿道:“那倒没有,夫人现在正在厅里招待那位徐先生,上了果盘香茗,好生款待,倒是没说什么重话。” 沈若灵听她这么说,倒放心了些。徐毅轻声问道:“怎么,你很怕你娘么?” 沈若灵摇头道:“没有,我娘很好的,就是…唉,等会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可莫要乱说话,别像和我说话那般胡言乱语,我娘会不高兴的。” 徐毅寻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能和你娘开玩笑,和你就可以了? 三人来到厅里,只见一位四十左右的女人坐在上首,看模样倒有三分和沈若灵相似,只是身材要丰腴很多,肌肤白皙,一看就知道是过惯了富裕生活的富家太太,她的身后站着一位丫鬟,和瓶儿一般打扮,而徐海在侧旁端着茶杯愁眉苦脸,不时的四处张望。 见徐毅总算来了,他忙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几步来到徐毅身边,抓住他的手苦笑道:“谢天谢地,你可总算来了。” 徐毅问道:“怎么了,这才一会儿不见,怎么就成了这个德行?” 徐海摇摇头道:“唉,你是不知道啊,我就在这坐了一会儿,这沈夫人差点将我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干净了,你要再不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徐毅笑道:“你还说你是高手呢,就这点小场面就把你吓成这样?” 徐海又惊又气,低声叫道:“这还叫小场面?你等会儿试试就知道了。” 难道我这个未来的丈母娘真这么难对付?徐毅寻思道。 “这位就是徐公子了吧?我可是久闻大名了。”沈夫人淡然道。 沈若灵进来后向她娘见了礼,在左手边的椅子上落座,徐毅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听到沈夫人问话,徐毅忙行礼道:“不敢当,在下徐毅,见过沈夫人。” 那沈夫人却没继续说话,只是拿目光一直打量他,徐毅是何种人?脸皮比树皮也差不到哪里去,心想,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虽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但你这样的目光也太放肆了一点,好似要把我吃了一般,你女儿还坐在一边看着呢。徐毅不由分说也拿目光看着沈夫人,一眨不眨,两人眼光对视,一个不肯低头,一个不愿服输,僵持下来。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沈夫人终于支持不住,败下阵来。论脸皮之厚,还是徐毅技高一筹。 沈夫人心中微怒,脸色从白变红,又由红转白,才轻“吁”一口气,强笑道:“徐公子,请坐。” 这一仗虽是徐毅赢了,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得罪了沈夫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这却苦了一旁的沈若灵,不禁暗暗为徐毅捏了一把冷汗:刚才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了么,哪有你这样一直盯着我娘看的,真是气死人了。 徐毅在徐海身边坐下,他们不算是奴仆,所以不用像瓶儿与沈若灵一般,徐海也根本就没那觉悟! 待丫鬟又重新上了香茗点心,沈夫人才问道:“听说徐公子前几日在西湖诗会上大出风头,将杭城的那些才子小姐们都比下去了,实在是了不起。不知道徐公子仙乡何处,又是跟随哪位先生读书呢?” 徐毅暗道:来了,来了,丈母娘见女婿,第一步,问家世。回答道:“算起来我应该是属于京城人氏,只是我的家乡地处偏远,小地方沈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我跟随我们那的私塾先生倒是读过几年书。” 沈夫人“噢”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这位徐先生也是你家乡的?” 徐毅还没问清楚徐海刚才是怎么和她说的,这徐海说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了,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见沈夫人问起,徐毅将身子向徐海靠了靠,轻声道:“夫人问你话呢。” 但是徐海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端着茶杯喝茶,茶都喝干了也舍不得放下,他是打定主意死活不开口了。 徐毅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完蛋玩意。只好说道:“我这位徐大哥是江湖人士,我们也才认识不久,只是脾性相投,才一起的。” 沈夫人听了,将手往桌上一拍,怒喝道:“好一个脾性相投,那我倒要好好问一问,徐公子也如这位徐先生一般,是来我沈府调戏姑娘丫鬟的么,你当我沈家是什么人?” 这一问将厅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徐海脸涨得通红,沈若灵却是暗暗着急,回头瞪了瓶儿一眼,心说,你不是说没事么?徐毅则是暗怒,你丫的到底是做了什么惹得沈夫人如此生气?唉,我在花园调戏小姐,你在沈府调戏丫鬟,咱们还真是脾性相投啊。 怪不得你丫说不是小场面,这才多大一会儿,就给我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徐毅站起身来,拱手道:“不知道我这位大哥做了什么事竟惹夫人这么生气,在下代他先向夫人赔罪了。” 徐毅的话虽说得不卑不亢,但沈夫人却毫不领情,气道:“哼,他怎么得罪我,你应该好好问问他才是。我听说你在追我的女儿,这事可是真的?” 徐毅不知道沈夫人如何知道此事,难道自己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了吗? 沈若灵听沈夫人说到自己,不禁羞红了脸,暗怪怎么娘什么都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忙起身轻声喊道:“娘……你不要乱说,我和徐公子只是朋友。”说着还看了看徐毅。 沈夫人却不理她,对徐毅说道:“我告诉你,我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你们俩都没可能,那位徐先生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打我女儿的主意,你配不上她!” 第二十六章 打赌 沈夫人的话将徐毅惊呆了,这什么情况?暴风雨怎么一下就来得这么猛了?徐毅偷偷看了看沈若灵,见她的神色又是害羞、又是气恼,只是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徐海倒是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奈何徐毅连瞧也没瞧他一眼,一个我惹出来的好事,回去再找你算账。最先镇定下来的反倒是徐毅,他又回到椅子上坐好,还翘起了二郎腿,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既然大家已经把事情说开了,索性大大方方的敞开来谈,大家敞开了,哼,我看谁怕谁?徐毅做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策略,心道:若灵小妞儿是我老徐家的人,那可是在灵隐寺请菩萨作证,拜了天地的,你一句配不上就想让我放弃,门都没有! 虽然沈夫人说话比较难听,但徐毅还是在口头上保持了基本的礼数,笑问道:“沈夫人,先不说我有没有追求你的女儿,就算有,你又怎么肯定我配不上你女儿的?” 沈夫人见徐毅并没有像自己想象般气急暴怒或是落荒而逃,还气定神闲的来向自己提问题,料定他是强弩之末,故作镇定罢了,不禁轻蔑道:“那还用说,我问你,你可有功名在身?” 徐毅摇头道:“没有!” 沈夫人冷笑道:“你的家中父母、长辈可有谁在朝廷为官的?” 徐毅还是摇头道:“没有!” 沈夫人继续问道:“那你家可有人经商,(这个世界不按士农工商划分等级,所以商人还是很有地位的)家里又有多少田产、家资?” 徐毅依然摇头道:“没有,我家祖祖辈辈都是乡下人,以种地为生,仅有的田产也就勉强温饱而已,又哪来的结余?” 沈夫人听他这么说,有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兴奋,冷笑道:“怎么样,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也是一个聪明人,我相信和聪明人说话不用费那么多口舌,你一个无权无钱无势的乡下小子,如何配得上我的女儿?” 徐毅在沈夫人问出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静静听她说完,虽然已猜到了结果,但还是不禁感叹:自己这个丈母娘原来也是一个势力、现实的主儿啊!唉,越有钱的人越是现实! 徐毅笑道:“敢问沈夫人,以你的意思,那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女儿呢?” 沈夫人傲然道:“我女儿秀外慧中,一表人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能配得上她的人要么有状元之才,要么有潘安之貌,要么位极人臣,要么大富之家……反正,哼,以你的条件,是一条也沾不到边的。” 沈若灵一直在旁听二人说话,这时终于忍不住急道:“娘,我什么时候说过选夫婿有这些条件了,你不要乱说了好不好,何况女儿和徐公子只是普通朋友,你这样说,让我以后怎么见他,他又怎么看我啊?” 沈夫人气道:“我刚才对他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么?我说了你们以后不要再往来了,还见什么见?你的婚事当然是由娘来做主,我看那王公子就很好啊,你不是和他很说得来么,王公子若是以后做了我沈家的女婿,哼,那才叫做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 沈若灵虽说以前和王有才交往甚密,但都是探讨一些诗词文章,虽然知晓王有才的心思,但也从未往成亲方面想。突然听到娘亲准备将自己许配给王家,不禁又气又悲,怔怔的掉下泪来。 徐毅这才知道沈夫人如此看不起自己,原来背后又是王有才那小王八在搞鬼,心下暗怒:上次的仇还没报,这次你丫的又来招惹我,你这不是找抽么?不过眼下还是要先搞定沈夫人,若灵这小妞儿生性软弱,虽然心里再不喜欢,恐怕也不会拂逆她母亲的意思,就算不是为我自己,我也得帮她度过这一关。 打定主意,徐毅道:“沈夫人,你刚才说的我完全赞同,给沈小姐找一位状元之才,潘安之貌,或是位极人臣、大富之家的年轻公子,完全是为了你女儿好,作为一个母亲,你这样想,我是很理解的,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婚姻美满呢。” 沈夫人没想到徐毅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被自己说服了,王有才不是说这徐毅很难对付么,哼,我看也不过如此。 徐毅不待沈夫人开口,又继续说道:“但是我觉得一个人的婚姻应该是由自己做主,就算是父母,也不应干涉,也没权干涉!姻缘,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而婚姻,更不应该是被人用来作为交换的砝码。” 徐毅这句话彻底惹恼了沈夫人,她一拍桌子,只听“嘭”的一声,茶碗都掉在了地上,她虽是女子,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气势,想来已是气急。怒喝道:“徐公子,你在胡说些什么?自古婚姻讲究的就是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婚姻非同儿戏,岂可由儿女做主的,真是荒谬,你的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沈若灵这时已停止了哭泣,心下想着这件事到底该如何了解,又想到如果娘亲以后真要把自己许配给王有才,自己又该怎么办?一时间心乱如麻,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对徐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若是要自己在他们之间选择一人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徐毅。 眼见两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沈若灵无法可想,只好劝道:“徐公子,今日天色已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徐毅向她点点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对沈夫人笑道:“沈夫人既然已经开出了条件,现在能不能也听听在下的筹码,夫人可敢与在下赌上一场么?” 沈夫人疑惑道:“哼,你能有什么筹码,你想要和我赌什么,赌我女儿么?” 徐毅摇头道:“沈夫人说笑了,沈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以用来当做赌注?沈姑娘是不世出的奇珍,是无价之宝,就算是用来做赌注,不但是对她的亵渎,我相信这世间也一定没有人能拿出相应的筹码,我要赌的,只是一个追求沈姑娘的资格罢了。” 沈若灵听徐毅将自己比作天仙般的人物,是无价之宝,又是感动、又是欢喜,听徐毅一直在说要追求自己,难道他真的很喜欢自己吗? 沈夫人听他说得还算在理,问道:“你想要一个追求我女儿的资格,那你要拿什么来和我赌?” 徐毅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不到四百两银子,说道:“沈夫人,这是我全身的家当,我就用它来与你打赌,是通赔还是通杀,就全凭造化了,沈夫人,你可敢应吗?” 沈夫人怎么可能将这点小钱看在眼里,不屑道:“你就想用这点银子来和我打赌,不闲寒酸么?” 徐毅朗声道:“沈夫人,我不是用这区区四百两银子和你打赌,你要明白,我赌上的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如果我输了,只好去当乞丐、睡破庙了。” 沈若灵见徐毅拿出全部家当和自己打赌,心里欢喜,暗道:如果娘亲真答应给你一个机会,那我也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输了,我救济你一些也就是了,也不用说当乞丐、睡破庙那般可怜呀!何况以你的本事,又怎么会沦落到那般地步。 沈夫人却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去当乞丐也好,睡破庙也罢,这和我都没关系,关键是我为什么要和你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赌?” 徐毅没想到这个沈夫人居然如此难缠,徐海说她难对付确实不虚。轻叹了一口气道:“只因我十分钟意沈小姐,我只是想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个机会罢了。古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相信沈夫人也不是那种一心只为钱财权势的势力小人罢?” 沈夫人气道:“你少拿话激我,哼,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眼下你无权无势,就只能靠你自己,你也知道我们沈家是经商的,这样吧,只要你能凭你的本事,在一个月内用你的这四百两银子赚得四万两,我就给你一个追求我女儿的机会!” 沈夫人心下大乐,对自己提出的这个赌注十分满意,心想,你既然要和我赌,我就和你赌一件你无法完成的事,趁早让你死了这条心! 徐毅其实早已仔细想过,沈夫人所提的四个条件,第一,状元之才?自己现在连秀才都算不上,要等考状元那也得几年之后了,燕云王朝人才济济,自己虽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但考试可不是只靠作诗作词,要考上状元,难!就算是林学士很亲睐自己,举荐自己入朝为官,那也不是状元了; 第二,潘安之貌?自己虽然长得不差,但也有自知之明,离潘安之貌还是有些差距的,这里又没有韩国,想整都没法整,直接放弃; 第三,位极人臣?你开玩笑吧,林学士倒是位极人臣了,那是人家奋斗了多少年呀? 所以就剩下一个大富之家,就这个还有一丝可能,这也是没办法之中的办法了,原本是徐毅准备自己提出来的,但没想到最后却由沈夫人先提出来了,四百变四万,还短短一个月,你咋不去抢呢?下午出门的时候徐毅还曾问过徐海这个问题,眼下真的是要翻百倍了,唉,这可如何是好,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这是一个问题! 第二十七章 赚它四万两 沈夫人提出让徐毅一月内将四百两银子赚到四万两,心下很是高兴,沈若灵急道:“娘亲,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么短的时间,谁都没这个本事用四百两赚到四万两的,我求求你,你就别再难为徐公子了。” 四万两银子对于沈家来说也绝对不算是小数目,沈若灵虽然对徐毅一直很有信心,但那只是对才学方面,至于赚钱的本事,她并未见着徐毅从张胖丫那骗得的六十多两银子,也没有见着徐毅敲诈李三等人的本事,所以这次对他也不看好了。 沈夫人喝道:“若灵,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有你这样和你娘说话的么?哼,是他让我给他一个机会的,现在机会我已经给他了,答不答应他自己选,我又没逼他。” 沈若灵见无法让她娘回心转意,只好回头转劝徐毅,泣道:“徐大哥,灵儿谢谢你对我的情义,只是这个赌局实在是太难太难,几乎一点胜算都没有,你就不用再费心了。只怪灵儿福薄,没有早些遇见你,就算是以后真的…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心中,也永远会记得你的好…” 她实在是对这个赌局不抱任何希望,她也实在是没想到母亲居然欲将自己许配给王有才;她也没想到徐毅真的对她有那么深的感情,今日她所经历的,比她十八年来人生中所经历的事情都要来得刺激,她虽是杭城第一才女,但终究对处理这些事情毫无经验,更毫无办法。 徐毅一直在沉思,要怎么才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凑齐四万两银子,找司马林,好像大家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而且他也未必会有这么多银子,就算有,他也未必肯借;找花月,她可能会愿意,但徐毅对她的身份一直比较怀疑,最关键的是现在她的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又能去哪儿找她借呢?林学士更不可能了,难道真要自己做生意,可是做什么生意能在短短一个月挣到四万两? 沈若灵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徐毅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不觉心中大痛,当即朗声道:“沈夫人,我答应你,我就在一月内,赚它四万两!” 徐毅的一句话好似无声惊雷,晴天霹雳,将厅中所有人都镇住了。沈夫人张大了嘴,沈若灵“啊”的一声惊呼,一脸的不敢置信,竟忘了哭泣。 过了好一阵,沈夫人才严肃道:“徐公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徐毅点头道:“是,我就是要赚它四万两。”话既然已说出了口,就没有反悔的可能!为了若灵,老子是真豁出去了。 沈夫人见徐毅语气中迸发出的强烈自信,不知为何,竟心神被他所慑,不禁有些恍惚,准备喝口茶冷静一下,才想起茶杯已被自己刚刚掉地上打碎了,丫鬟们还没来得及清理,也没准备新茶。 沈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说话算话,既然是赌注,就自然会有输赢,你赢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输了,你就不得再见我女儿一面,你可做得到么?” 徐毅虽然刚才将话说得慷慨激昂,但现在冷静下来,却不禁埋怨自己,嘴那么快做什么,沈夫人说什么价就什么价呀,为什么不砍砍价,打个对折也好啊!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怎么可以挽回,徐毅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若是我输了,从今以后,我不再见若灵一面;可若是我侥幸胜了,我也希望沈夫人能遵守诺言,不要再干预她的婚事,也不要再逼迫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徐毅心道,我只答应你我以后不再见她,可又没说她不能见我,至于发誓这种事,我天天都发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二人在沈若灵和徐海的见证下终于达成了这个赌局,徐毅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没有今天沈夫人亲口说出她欲将若灵许配给王有才的事,以后若真有那一天,自己还不得哭死。 眼下事情已了,沈夫人就欲送客,说道:“徐公子,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便不挽留了,这便请吧,我希望从今天起,一个月内你不要见若灵的面,若是赌局你输了,一辈子也都见不着若灵的面了,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赚这四万两银子吧。” 沈若灵见事情已成定局,无可挽回,哀求道:“娘亲,我送徐大哥出去。” 沈夫人不允,说道:“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么,我说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能见面了,以后还能不能见,那就全看他自己了。” 沈若灵还想再说,沈夫人不耐烦道:“我意已决,你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你先回房去吧。”又对沈若灵的贴身丫鬟瓶儿说道:“你送小姐回去,给我看好她,若是让我知道她偷偷去见徐公子,你也一样要受罚。” 瓶儿连道不敢,沈若灵步伐沉重,默默走到徐毅身前轻声说道:“徐公子,你对灵儿的感情,灵儿焚身难报,你是橡树,我就是那一株木棉。” 徐毅低声说道:“你放心吧,不就是四万两银子么,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你记住,我不是橡树,你也不是木棉,我也不愿做苦等一千年的石桥,我只争朝夕,我们会是冰山上的一株并蒂莲花。” 沈若灵得了徐毅承诺,心下渐宽,步伐也稍微轻快了些,与徐毅擦肩而过,渐渐得走得远了,从今以后,是咫尺,还是天涯,谁也说不准。 徐毅和徐海从沈府出来,徐海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说老弟,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出身份,哼哼,要是我掏出令牌来,肯定让那老娘们吓破胆,我看她还敢不将你放在眼里?” 徐毅淡然道:“那为何你刚才没自己说出身份,我也没拦着你啊,话说你到底给自己杜撰了个什么身份,我刚才那么说,沈夫人好像都没起疑心。” 徐海苦笑道:“我也是那么一说,公主派我来是暗访的,身份这东西还是尽量不要暴露为好。唉,这几日不是一直都听你说什么江湖江湖的么,我就说我是一名江湖人氏,倒是和你说的一样。” 徐毅心说难怪,看来两人还是很有默契的,徐海担心道:“四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怎么能答应她呢,她完全是在难为你,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徐毅摇头道:“没有,刚才已经被逼到那个份上了,我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呢?倒是你,你在沈府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沈夫人那么生气?” 徐海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调戏了下沈府的几个小丫鬟,谁知道沈夫人气量那么小?” 徐毅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他,徐海目光不敢与之对视,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看徐毅,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开口道:“好了,我说实话,我不就是不小心调戏了沈夫人么,你也知道,我一直对御姐型的女人感兴趣,沈夫人虽然年龄稍大了点,但那皮肤、那屁股、那身段……啧啧……” 徐毅不禁无语道:“沈夫人你也敢调戏,你可真够大胆的,我就不明白她怎么没拿刀砍死你,唉,我迟早会被你害死。” 徐海辩解道:“我见她的时候也不认识她啊,我也没想到她就是沈若灵的母亲,若是知道,我肯定不敢的,嘿嘿,我可不想当你的便宜老丈人。” 徐毅大怒,一脚踢过去,徐海轻松躲开,徐毅气道:“事情是你惹出来的,这四万两银子你总得出点力吧。” 徐海讪讪笑道:“当然,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没得说。说吧,你想到什么办法了,要我帮什么忙,是不是今晚咱们去抢几家大户?” 抢大户,你以为是神罗教么?你也不怕被林学士和你堂哥抓起来。 徐毅道:“对,是抢大户,我看你的腰牌和你那柄单刀应该还值点银子,要不你拿出来咱们去将它们当了吧?” 徐海没想到徐毅口中的大户居然是说的自己,赶紧捂紧怀里的腰牌,抓紧腰间的单刀,急道:“你可别打我这两样东西的主意,那可是丢不得的。” 徐毅也知道就算是徐海肯将这那样东西交给自己,也不会有人会买,也没人敢买,那只是开玩笑罢了,徐毅嘿嘿笑道:“既然你不肯交东西,那你就去给我赚钱去,回头我就去买一面大鼓,胸口碎大石,你会的吧?” 第二十八章 情深 徐毅提议让徐海去卖艺赚钱,得到了徐海的强烈抵制。用他的话说,是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二人回到如归客栈,这里好像已成了徐毅在这个世界临时的家一般,更是徐毅、徐海、李三等人的大本营。徐毅有时候想到,那沈夫人如此不喜欢我,要是她知道我住这里,会不会将自己扫地出门。 如归客栈是一座四层的楼阁,下面两层是打尖的,而上面两层则是住店的,徐毅就住在最顶层,徐海住在他的隔壁;而李三等人则是住在三楼,顺着三间客房。李三已在大堂里等候他们多时,徐毅说过不管有没有事情每日都必须回来向他汇报监视的情况,如有特殊情况,也要想办法尽快通知自己。 李三见徐毅两人回来,忙迎上几步,徐毅低声道:“到房间再说。”然后率先向四楼走去,李三和徐海则紧随其后。 到了房间,李三才开口说道:“徐公子,今日沈家和那张老道都在家里,哪儿也没去,除了仆妇出去买菜之外,沈家今日就没人出过门了,也没人来过,没看出有什么问题,现在二牛还守在那呢。” 徐毅点头道:“恩,那你们混进沈府去了没有?” 李三摇头道:“没有,沈家大门紧闭,若是我们贸然前去叩门,别人一问起来,多半要露陷。徐公子,说实在话,你也知道我们以前做的是什么勾当,在城南这一块儿的名声实在不好,当地人多半是认识我们的,这要混进郑府实在太难。” 徐毅也知道李三等人的缺陷,李三天生生就一对斜眼,而赵二牛身材那真是壮得有如一头牛,在到哪儿都引人注目,唯一正常点的就属曲根宝了,关键是只要他不开口说话。这几人用来监视实在不算是好主意,奈何徐毅真的是无人可用,只好将就一些了。徐毅问道:“既然你没进去,他们也没出来,你怎么知道那老道士定在府里?” 李三道:“后来我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踩在二牛肩膀上爬上墙头,等了好半天,才远远的见了那张道士一眼。不过沈府最近确实奇怪,诺大的府邸,丫鬟小厮倒没几个,一片死气沉沉的。” 徐海原本一直坐在远处喝茶,这时却笑道:“李三,隔那么远你还能看得清么?” 李三知道徐海是在调侃自己的眼睛,不禁心头有气,斜着一双眼睛怒视着他,但偏偏目光却是看着旁边徐毅的。 徐毅劝道:“徐大哥,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拿别人的缺陷来开玩笑;李三,你也不要在意,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别的意思,你和他接触久了就知道了。” 徐海也觉得自己玩笑开过了头,讪讪笑道:“哈,李三老弟,哥哥我只是纯属好奇,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既然已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不管徐海是有意还是无心,李三也不能将徐海怎么样,只是幽幽的道:“从我出生的时候眼睛便这样了,我听过的嘲笑就算没有一千次,也绝对不会少于八百次,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在苦难面前,如果命运已经注定,你挣脱不开,抗争不得,那就要学会习惯,李三便是这样的人,就如面对杨大嫂的责难一样。 李三虽然一直活得没心没肺,但徐毅和徐海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无奈,一丝落寞,还有一丝痛苦。 如果能好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如果生来康健,谁又愿忍受疾病? 也许造就他这种性格的除了他父亲的死,和自己天生的病疾也有很大关系,但让人欣慰的是,李三的本性其实并不坏。 李三笑道:“也许你们觉得我的眼睛不太好使,大概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你们或许不知道,我的眼睛可能比你们大多数的人眼力都要好,我能看清比你们远几倍的东西。我在沈府看得很清楚,那张道士在杭城名气很大,我也是见过他的,他确实是还在沈府没出来过。” 徐毅自然不相信李三会骗他,但是李三的这种说法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在他的世界里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所以一个眼盲的人耳朵或者鼻子就常常比别人灵敏。但李三这算什么,是上帝给你关了门,然后在门上给你砸了一个大洞么? 李三的说法证实了徐毅先前的猜测,又问道:“那曲根宝那边怎样?” 李三道:“老二白天就在雅香楼附近转悠,雅香楼白天可不营业,要探听到什么消息,估计也得过了今晚才知道。” 徐海这时又开口说道:“我说老弟,那根宝兄弟都出去一天了,要不我晚上去换他怎样?” 徐毅一听这话就恨得牙痒痒,随手将手中的杯子砸过去,徐海反手一接一扔,又将杯子还了回来。徐毅也不理他,只是对李三说道:“嗯,那就等他回来再说,你们在外面要主意安全,我说过,安全是第一位的,你们现在可不是混混了,而是我徐毅的兄弟。” 李三不觉心头一暖,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但是徐毅没有,李三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不等他开口,徐毅道:“走,我们先吃饭。” 几人用完饭后李三又出去了,过得不久,徐毅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徐毅开门后见了来人,不觉心中一跳,忙道:“瓶儿,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若灵出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沈若灵的贴身丫鬟瓶儿,徐毅将她让进屋,见她额头隐隐还有汗水,想是一路跑着来的。瓶儿敲门的时候旁边徐海也跟了出来,见了来人,又自回屋去了。 徐毅给她倒了一杯水,瓶儿也不顾忌身份,端起来喝了,然后从肩上摘下一个包裹递给徐毅道:“徐公子,我家小姐现在被人看住了,脱不开身,倒是没什么事,这是她让我送来的,说或许对你有用。” 徐毅将包裹放在桌上,手心一沉,暗道:怪不得这瓶儿出这么多汗。徐毅问道:“我走后,你家小姐怎么样,沈夫人没为难她吧?” 瓶儿好似对沈若灵十分衷心,叹道:“不太好,你走后夫人去找小姐谈话,我在外面还听到了她们的争执声,这次夫人好像是动了真格的,将小姐看得很紧,走到哪儿都有丫鬟跟着,更是不能出沈府大门半步。” 徐毅没想到这沈夫人做得如此之绝,问道:“若灵她可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瓶儿道:“小姐要对徐公子说的话都放在包裹中的信里,公子打开看了便知。” 徐毅不再多言,急忙解开包裹,只见最上面赫然是一封信,封面上写着徐公子亲启几个字,在信封的下面,却是一些珠宝首饰,还有一些银两银票,粗略一看,恐怕得有好几千两。 徐毅指着那些金银疑惑道:“这些是?” 瓶儿看着包裹里的东西,惊道:“啊,这簪子是小姐最喜欢的,她平常都舍不得戴;这耳环,是夫人除夕时候送给小姐的,还有这手镯…,这都是小姐最喜欢的。”瓶儿看着包裹里一样样的首饰珠宝,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毅当然明白这是沈若灵的一番心意,里面整银、碎银都有,朱钗、耳环也都齐备,有的好像已用过了很长时间,有的却还是赞新的。 徐毅拆开信封,徐毅认得是沈若灵的字迹。称谓写的是徐大哥,而不是像封面上的徐公子,这表明两人关系已是大大不同,但沈若灵倒是生怕被人看见,才前后不一。 信里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是说很感激他,为了自己劳心劳力,可是一月内赚四万两银子实在艰难,所以赠上白银三千七百两,然后让徐毅将珠宝首饰去当了或者变卖了,以期能助徐毅一臂之力。后面又劝徐毅若是事不可为也不要勉强,就算自己真的被许配给王有才,那也是老天不公,自己不会屈服命运,要和他做冰山上的那一株并蒂莲花。 徐毅默默的读完了信,良久不语,心想,灵儿虽然没说,但定是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来了,这小妞儿…… 瓶儿问道:“徐公子,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你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小姐的么?” 徐毅回过神来,找了纸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终于在纸上写道:“风雨过后,终见彩虹,嫁妆以后再给不迟,不要担心,你的事情我以后都承包了。”最后在落款处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徐毅将信纸折好,房里也没有信封,索性就装在沈若灵原来的信封里,只是在封面上又写了“灵儿小心肝亲启”几个字,徐毅想着沈若灵拿着这封信纠结气恼的样子,暗笑道:我看你到时候忍不忍得住不拆。 徐毅将回信放回包裹,打上结。瓶儿疑惑道:“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小姐……” 徐毅不待她说完,将包裹往她面前一推,说道:“我知道这是你家小姐的好意,不过我不能接受,对你家小姐要说的话我已经在信中说得很明白了,你拿回去交给她便是,请她放心,我一定会赢下这个赌局的,不光是为她,也为我自己。” 瓶儿实在是不知道徐毅在打什么哑谜,只好拿着包裹走了。 徐毅在椅子上又坐了良久,突然站起身来,风风火火的将屋中所有东西都翻了个遍。找到的仅仅是新买的几件换洗衣衫,还有沈若灵的一幅画。 徐毅将画展开,这画是沈若灵在青杏湖所作。徐毅看着画上林学士的题字,自语道:“也不知道这老头儿的字到底值不值钱,唉,改明儿拿去问问,希望不要是个骗子才好。” 第二十九章 风波起 徐毅在房里一阵翻找,除了几包药物、几件衣服还有一副字画之外别无他物。那幅画是徐毅用素描换来的,上面有林学士的题字,心想:林学士贵为燕云第一才子,又是当朝的文学殿大学士,他的墨宝应该会值不少钱吧,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上四万两? 第二日一早,徐毅就和徐海出门了,走遍了杭城所有的典当行和文玩市场,可是让他失望的是,出价最高的也不过只有二百两银子。这不禁让徐毅破口大骂,好歹人家挂了个第一的名头,没想到才值这个价钱,亏他还在青杏湖春游的时候吹嘘,也不嫌丢人! 画自然是没卖出去,徐毅乘兴而去,失望而归。回到房里,将自己那个时代的所有生意都仔细的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想到做什么生意能够用不到四百两的本钱月赚四万两。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每日除了听一下李三和曲根宝的工作汇报外,再无别事,只是思索赚钱的事情。 如此过了两日,曲根宝的花费实在太大,眼见口袋里的银两越来越少,如果再不另谋出路,别说是赢赌局,恐怕他们五人都得去当乞丐、住破庙了。 徐毅叫来徐海商量办法,虽然明知他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无非就是敲诈、勒索、下药、投毒、绑架、打劫之类的下三滥勾当,比流氓还土匪,比强盗还地痞,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何况自己好歹也能算得上半个诸葛亮吧。 对于现在的窘境徐海是很了解的,当务之急就是解决钱的问题,但徐海又能想到什么办法呢,除了先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实在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新的主意。徐海苦笑道:“这我实在是没辙,老哥这一生还从没为钱的事情发过愁,要用钱的时候只要招呼一声,就有人送来,嗯,要不我回一趟京城,找我那帮兄弟凑凑,没准儿能成。” 徐毅当然不会接受他的这个办法,自己泡妞让别人付账,关键还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付账,这说出去多没品。 徐海无奈道:“唉,要是能和那个姓张的假道士一般,也来个逆天改命什么的,每日只要能有两位像郑老爷子那样的大户光顾,这事儿倒是解决了,不过这也不靠谱。”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徐毅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兴奋道:“徐大哥,我就知道,找你商量准没错,我想到办法了。” 徐海疑惑不解,问道:“什么办法,难道你真的要去算命,要让那些人老实掏钱可不容易,还是说你准备绑架那个假道士,嘿嘿,这个办法好,这假道士坑蒙拐骗的本事不小,家底儿肯定丰厚,我们将他一锅端了,这就叫做劫富济贫!” 徐毅含笑不语,问道:“上次婉儿遇刺那一晚,刺客的尸首最后是交给知府衙门处理的吧?” 徐海点头称是,但却不明白为什么徐毅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刺客的事儿了。徐毅道:“你等会儿就去一趟知府衙门,问问他们案子查得怎么样了,这都过了这么些天了,凶手到底是什么人该有个交代了吧!” 徐海担心道:“我若是就这样去问,不就把身份暴露了么?” 徐毅笑道:“徐大哥,你真当那司马雄是吃素的么,公主来了杭城他岂能不知道?更何况公主遇刺是多么大的事,在杭城地界,他司马雄怎么样都难辞其咎。你到时候就说公主传下话来,探问刺客的消息,限期他们三日内破案,若是那司马雄没办成,他就是渎职。徐大哥你在官道上混了这么久,敲打一下他总会的吧。” 徐海笑道:“这简单得很,公主遇刺,就是司马雄失职,不管公主是不是微服私访,限期不能破案,就是办事不利。总之,这次就没他好果子吃,我说老弟,你真的决定要动那司马雄,我可没这份量啊。” 虽然司马雄是从四品,而徐海是正三品,徐海稳压他三级,(中间有个从三品,正四品,像王徳宝就是正四品,不要深究)但是一个是地方官,一个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两者的职能不同,徐海是管不到司马雄的。 徐毅道:“这不叫动他,我这是在敲打他。更何况我与司马林的关系还算不错,就算要动,我也会先动那个杭城刺史王徳宝,哼,他儿子王有才和我作对,我岂能轻易放过他。” 徐海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一趟知府衙门,去敲打敲打那个司马雄。” 徐海这一去也只一个时辰便回返了,事情很是顺利,那司马雄答应在三日内必定破案。 徐毅听了徐海所述经过,心中隐隐不安,这司马雄为何会如此笃定,他真的能在三日内破案么? 如此从晌午到了中午,中午又到了傍晚,徐毅一直在屋内走动,不时的去门口看看李三是否回来,因为李三每日都是这个时候来向他汇报情况,但今日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徐毅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叫来徐海说道:“你去郑府外找找李三,怎么他今日这时还没回来,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徐海领命而去,正要下楼,只见司马林正上楼来,司马林见到徐海忙拱手道:“徐统领,真巧啊,我正要来找你,上次在下没有认出您来,招待不周,还请恕罪莫怪。”又对徐毅说道:“徐公子,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上次也不给我好好介绍介绍,害我怠慢了贵客,让我在徐统领面前可是失礼了。” 徐毅心说,这司马林怎么来了,他来有什么事?口中却道:“我和徐大哥那时候也只是初识,并不知晓他的身份,想介绍也不知从何说起呀,你这可怪不得我。” 徐毅将司马林请进房内,徐海看了看徐毅的眼色,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继续出去找寻李三等人,等他拿主意,徐毅道:“徐大哥,司马兄可是好朋友,怠慢不得的,我们进屋内叙话。” 徐海得了徐毅嘱咐,随他一同进屋,各自坐定,徐毅道:“这么晚了,司马兄来此不知道有何贵干?” 司马林道:“今日上午徐统领去找我爹说起那晚雅香楼之事,我才知道徐统领的身份,我爹这几日一直在忙于追查此事,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所以特命我来邀请徐公子和徐统领过府叙话,一来是为徐统领接风,虽然时间上可能有点晚了,算是赔罪;二来嘛,就是要向徐统领禀明一下上面那位的案情。” 徐毅和徐海当然知道禀明案情的对象是京城那位,但是现在徐海是京城那位的代言人,而徐海对徐毅的态度又太过暧昧,只要是有心人,必然能猜到一些,他们的关系实在是有待商榷,司马林和他老爹可不糊涂,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徐毅笑道:“知府大人请客,我们焉有不去之理,有劳司马兄亲自跑一趟,不知这宴会定在何时?” 司马林道:“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今晚,如果两位方便的话,这便和我一起去吧,外面马车都已备好了。” 徐毅道:“我刚才正想和徐大哥下楼用餐,你这可来得真是太巧了,劳烦司马兄在楼下等我,我换身衣衫就下去。” 司马林当然没有意见,径直下楼去了。 徐海特意去门口看了下,确定没人后才轻轻掩上了门,问道:“老弟,现在怎么办?” 徐毅道:“这司马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司马雄看来比我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我们先将李三他们的事放一边,先去司马府里看看再说,别是宴无好宴才好。” -----------------------------------------------------------------------------------------------------------------------------:每天更新的都很晚,只因我每天都要去搬砖,浑身酸痛,到家就只想往床上一躺,再也不想动了。我没有存稿,所以只是晚上回来码一章,23号下午就要上推荐了,希望到时候成绩不要太惨,我是新人作者,这一部小说我保证能完本,希望喜欢的能投一下推荐票,在此谢过。 透露一下,徐毅的后宫会有好几个,应该能媲美韦小宝,他也许终有一天会习得盖世武艺,脚踏七色云彩,征服燕云。关于徐海点穴的问题,在后面会有介绍,这个世界是不存在内力这种说法的,今晚就此一章,厚颜无耻的求推荐!!! 第三十章 宴无好宴 司马林亲来如归客栈邀请徐毅、徐海二人赴宴,徐毅换过衣衫后与徐海一道随他一同前往司马雄的府邸。 这座府邸徐毅曾来过一次,不过现在已是傍晚,府内处处都已掌灯,夜色朦胧下,景色又有不同。 司马林在前引路,徐毅居中,徐海则落后半步,司马林见了也不以为意。花树的倒影映在斑驳的石板路上,像择人而噬的怪物,没有一点美意可言。徐毅的心情并没有他脸上表现的那么好,司马林虽和原先一般热情,但隐隐总让徐毅感到了一丝疏远。 他们去的还是徐毅先前来过的那处院落,而司马雄也好似已等候多时了。徐海上午就已经和他朝过面,按徐毅的说法是敲打敲打了他,几人虽然不算相熟,但也绝不陌生。 司马雄邀徐海坐上首,徐海不肯,又推徐毅坐上首,徐毅道:“我一乡野小民,能得大人相邀已是荣幸,这上首我是万万坐不得的。司马大人贵为一城知府,不如这上首还是你坐了吧。” 司马雄摇头道:“按官职有徐海徐大人,论才学有徐毅徐公子,而我又忝为地主,这主位我也是做不得的。” 几人相互推让,谁都不愿坐,仿佛那个位置带了诅咒一般。司马林道:“我看反正位置多得是,不如将主位空着,我们几人坐得近些,不更显得亲切。” 三人都道甚好,而后几人挨着坐了。徐毅的左首是司马林,右首是徐海,徐海的右首则是司马雄。菜早已上桌,自有婢女为几人添酒,相比司马林邀请徐毅那次,倒要显得隆重得多。 司马雄举杯道:“徐统领,要不是你今日来我府衙,我还不知道您这位贵客到了我的地界呢,以前我也听说皇上身边的护卫十分了得,见了徐统领,才知此言不虚。我这作为地主的,消息闭塞,先敬你一杯,算是赔罪。”说着仰头喝干。 徐海也举杯道:“我是随行保护公主而来,到了杭城没有来拜访司马大人,原是我的不是,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这酒应该我敬你才是。”也将酒一口喝干。司马雄又再敬了徐毅一杯,接着司马林也轮番向两人敬酒,端的客气,十分周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毅毕竟十分记挂李三等人的安危,也不知道此时回去了没有,他不是官场中人,暗地里悄悄碰了碰徐海,徐海会意,说道:“我来的时候听说司马大人对行刺一事已有了些眉目?” 司马雄停箸放杯,沉吟道:“我原本也在彻查此事,今日徐统领又亲来督促,本官自当尽心竭力,所幸我的手下倒还不是只会吃干饭的,托公主洪福,今日总算有了些线索。” 徐海轻“哦”一声,道:“愿闻其详。” 司马雄道:“那两名刺客是服毒而死,从相貌、衣着、身上所带物事都没查出端倪,他们所服毒药仵作也未能查明是何种剧毒,本来这案子实在难办。他们训练有素,可不像一般歹人。” 徐海点头道:“不错。” 司马雄道:“我原先也没有头绪,心想,这案子既然是发生在雅香楼的,自当该从案发现场查起。我派人去雅香楼附近悄悄打听,没想到还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在案发之时有人曾见到那两日有几人鬼鬼祟祟的在雅香楼附近出没,所以我就派人去打听他们现在的行藏,没想到他们这几日又行踪诡秘,居然打起了郑府的主意,真是胆大包天,下官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先将几人抓了回来。” 徐毅听了此话,大是着急,没想到今日自己才想敲打一下他,好让他追查一下神罗教之事,没想到反过来他就将了自己一军,真是好手段。 徐海可并不笨,料想这被抓之人有九成是李三等人,皱眉道:“司马大人做事真是雷厉风行,不知道大人问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他们若真的是刺客一伙儿,那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司马雄摇头冷笑道:“那倒还没有,这几人是下午才抓住的,还没开始审问呢,我请徐统领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毕竟这事儿是由徐统领督办,本官只是辅佐罢了,可不好擅专。” 司马雄对几人的关系一清二楚,徐毅对司马雄的心思也猜得明白,这几人自己要是救了,就落实了司马雄的话,徐海是主导,而他就是从属,要向上面交差,只能由你徐海去,和我可没什么关系了;若是不救,那正好,凭衙门的手段,李三等人必定会被屈打成招,这案子也算是破了,不管救与不救,都和司马雄没什么关系,他倒是打的好算盘。 徐毅心乱如麻,暗怪自己太年轻,不知道官场的门道儿,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李三等人应该还没有什么损伤,他们都是小人物,看在自己和徐海的面子上,司马雄想必也不会轻易动他们。 这些心思只是转瞬即逝,一晃而过,徐毅插嘴说道:“这件案子发生的时候在下也是在场的,那日司马兄也在,不知道司马兄见了没有?” 司马林道:“那原是去欣赏花月姑娘的妙音雅奏,再见识一下各位才子的诗词佳作,741后来徐兄拔得头筹,赢得是实至名归,再没有小弟什么事了,所以我回来得早,却没目睹这件事。要是我在场见此歹人,就算是我力有不歹,也定要冲上去的。” 徐毅赞道:“司马兄好气魄,不像我,还没近身就被人放倒了。”他说的当然是徐海点倒他的事,后来被慕容婉儿好一顿调侃。徐毅接着道:“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司马兄那时在哪个粉头儿的房里呢。” 司马林不明白徐毅为什么硬要扣一个自己在现场的帽子,他如何会让他如意,笑道:“花月姑娘身为雅香楼魁首,我是爱慕之至,奈何诗词歌赋比不过徐公子,也比不过那位姓王的,在下有自知之明,只好先走一步。” 徐毅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道:“那日王有才不慎输给了在下,他心中愤愤不平,叫自己的堂哥王鑫姚找了几个小混混来找我麻烦,司马兄是知道的,我听说那几个小混混一个天生斜眼,一个块壮如牛,一个一副公鸭嗓子,若我所料不错,那几个小混混就是被司马大人抓的那几位吧?” 司马雄眉头一皱,低沉道:“不错,他们却是和徐公子说的一般模样。”心下不禁暗恼,我已将事情说得明白,你们只要稍微低下头,此事便过去了,大家心知肚明。你为何非要追根究底,到底是何居心? 徐毅道:“这几位说来也巧,和我倒有些关系,我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算没有,那我想请问那位叫王鑫姚的司马大人有没有捉拿归案,据我所知,那几个小混混可都以那姓王的马首是瞻,有一位卖馄饨的老丈为证,我听说他本是金陵人氏,与刺史王大人的公子是堂兄弟关系,不知道司马大人有没有查清此节?” 李三等人找徐毅麻烦是在婉儿被行刺的第二晚,徐毅拖出此事与王徳宝有关,就是想看看司马雄如何应对。眼下有徐海在场,想要自己吃这个哑巴亏,可没那么容易。徐毅原本对花月无故消失之事觉得十分蹊跷,但想着她对自己十分不错,却没提她的名字,至于为什么,恐怕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了。 司马雄道:“原来这事还有这般波折,本官实在不知,这几人也只是有嫌疑,所以才将他们捉拿,并没有定他们有罪。只要查明此事与他们无关,我自会放人的,本官还要多谢徐公子提供消息了。” 徐毅连道不敢,道:“我只是见不得有冤假错案而已,那不是显得司马大人忒也无能么?当然,司马大人的能力我和徐大哥是有目共睹的,才区区半天就能有此收获,我倒觉得做一城知府有些屈才了,徐大哥,你回京后可要为司马大人说些好话才是呀。” 徐海道:“原该如此。” 司马雄谦恭道:“如此便多谢徐统领了,只是我素知自己的能力,做一城知府倒也勉强使得,若是……那也不要提了。” 这一顿饭吃得好不刺激,果然是宴无好宴。徐毅心道,这事情看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容易,官场就是一个大染缸,所有的人都猴精似的。想着沈若灵的事,眼下自己又该怎么办? 第三十一章 另谋出路 徐毅二人辞别司马雄父子,由司马家的马夫架了大车送二人回去。徐海道:“这司马雄忒气人了,要不我现在就去牢里将李三他们救出来?” 徐毅摇头道:“那倒不用,李三几人必须由司马雄亲自放才行,要是你去要人,他多半也会给你面子,但我们不免落了下风。刚才我已点了他,此事若要硬栽在李三几人头上,那就必定要拖出王鑫姚来不可,拖出了王鑫姚,就和王有才拉上了关系,就是和王徳宝翻脸,那王徳宝手握兵权,还是他的上级,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除非他有了不起的后台。说起后台来,谁的后台又能高过婉儿去?李三他是一定会放的,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徐海对徐毅的说法十分赞同,但他自当做了御林军统领以后,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没想到到了杭城,眼下竟被司马雄牵着鼻子走,让他十分气恼:“那我们就眼睁睁的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徐毅指了指马夫的方向,轻声道:“回去再说。” 此时已是二更天了,街上的店铺均已关门,显得十分冷清,只听得马车的车轮轧在青石板的道路上的“咔咔”声,车行甚速,想是赶车的人十分熟练。不一会儿,就停在了如归客栈的门前。徐毅和徐海上得楼来,将房门紧闭,徐海急忙道:“现在总该说了吧?” 徐毅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慢慢呡了一口,他见徐海对李三等人的关心出自肺腑,很是高兴。徐毅道:“这司马雄对我们的事情了若指掌,我们再要做什么肯定也逃不过他的耳目,本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但是我的时间不多,沈夫人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我们只好另谋出路。” 徐海也拉过一张凳子坐下,问道:“你说的另一条路是指?” 徐毅一字一顿的道:“张…道…士!” 徐海心头一动,问道:“老弟,你真准备对那假道士动手了?” 徐毅无奈叹道:“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动手,还有很多事我们没查明白,他是否和神罗教有关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但是时间不等人,这都过去几天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要潜伏到几时。只好先抓了他来盘问,做这件事情有几个难点,第一,这件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第二,要找一个安全、没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徐海道:“这事我去,保证办得妥妥的,我看李三他们先前住的那城隍庙就不错,地处偏远,人迹罕至。只是我们做了这事,那郑府的人和那晚的神秘女子会有何反应,此事若是被司马雄知晓了,他一定能猜到是我们做的,可怎么办?” 徐毅没想到徐海居然也会开始想事情了,赞道:“你说的不错,你去我还是很放心的,只是那城隍庙虽然算是一处好地方,但是知道的人还是有很多,你忘了你是从哪儿问到那个地方的了?连一个店小二都知道的地方怎么能算得安全?只是由于李三几人先前住在那儿,所以去的人才少,那个地方不行,只要有心想查,一定能查得到的。” 徐海道:“那你说把人藏哪儿?” 徐毅一时也没了主意,说道:“这样吧,今晚你先去郑府将那张道士抓来,就先关在我的房间,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那也暂时顾不得了,我们必须得快。” 徐海道:“那我现在就去,死活也得把他带回来。” 徐海走后,过得不久,徐毅便听见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徐毅暗道:不对呀,徐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只听外面敲门的人低声叫道:“徐公子,是我。”徐毅听得是李三的声音,忙打开门一看,见李三、曲根宝、赵二牛三人好端端的站在门口,从外表看,几人都还算精神,看来在牢里倒是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徐毅将几人让进房来,问道:“是司马雄将你们放出来的?” 李三道:“我也不知,就刚才有个牢头儿模样的人来打开牢门,就说了一句:你们可以走了,然后就将我们放了。” 徐毅又问起三人被擒经过,李三几人都说不清楚,只说傍晚时分突然冲出十几个衙役将自己擒了去,问他们为什么抓我们也不说,要抓到哪儿也不说,二牛要反抗还挨了几棍,后来他们就将我们关进了大牢,进去后他们什么都没问,期间倒还送了一餐牢饭。嘿嘿,以前总听说牢饭不好吃,没想到我们吃的倒还不错,居然有鱼有肉。 徐毅再不怀疑,这必然是司马雄故意做给自己看的,就是想让自己和徐海知道,他对自己的事一清二楚,想抓自己的人易如反掌,徐毅问道:“赵大哥,你的伤不碍事吧?”赵二牛瓮声瓮气的道:“没事,我皮糙肉厚,他们那小身板,我只当他们给老子挠痒痒了。” 徐毅略带歉意的道:“你们几位才跟我几天就进了大牢,遭受这无妄之灾,我徐毅实在是对你们不住,若是你们要走,我也绝不勉强。” 李三笑道:“徐公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进大牢权当是长见识去了,何况又没受什么苦,要不是你,哪儿能有那待遇。那哪是坐牢啊,分明是享福去了,你这不是也把我们救出来了么?” 徐毅见几人不怪罪于他,很是感激,他毕竟还保留着现代人的思维,如何懂得李三几人的心思。徐毅让几人先回房休息,李三问跟踪之事是否照旧,徐毅摇头道:“我们已经暴露了,此事就此作罢。” 李三几人走后,徐毅却还不能休息,他必须得等徐海回来,如此慢慢的二更天到了三更,三更又到了四更,徐毅又是心焦又是彷徨,屋外终于传来了敲门声,虽然声音并不响亮,但听在徐毅的耳中,无异于惊雷。 徐毅轻轻走到门口,低声问道:“是徐大哥么?” 外面的人压低嗓子道:“是我!” 徐毅将门打开,见徐海一袭黑衣,孤零零的站在门外,徐毅向他身后看去,又哪里有张道士的影踪,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难道是失手了? 徐毅将徐海让进屋去,徐海叹道:“这次实在惭愧,没想到居然让那老道士溜了!” 徐毅不禁一呆,迟疑的道:“徐大哥,你说溜了,是什么意思?” 徐海叹了一口气,苦丧着脸道:“我去的时候那老道士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在郑府转了两圈,也没发现他的踪迹,我不放心,后来还抓了两个人来询问,他们说傍晚的时候那老道士就已经走了。” 徐毅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不顺,想是李三等人被抓的消息让他知道了,所以才趁机跑了。只是诺大的一个杭城,又去哪里找他呢?以神罗教的本事,短时间内恐怕不会有什么动作了,这条线索看来是断了。 徐毅无奈说道:“处处掣肘,唉,看来人家真的是棋高一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后有告诉他李三等人已经安然出狱,叫他不要挂念,就让他回房歇息去了。 徐毅自己留在房间里思索自己走的这几步棋,无论是收编李三等人,监视张道士、秦画音,敲打司马雄,还是今晚的行动,均未获实际成效,心想难道是敌人太强大,还是自己真的能力不足? 现在的局面又变成了原先的样子,自己到底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徐毅一夜无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尽是浮现沈若灵的身影,若想解决她的事,其实很简单,让徐海去干掉王有才或者沈夫人其中随便一个都成,但这种心思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什么时候会有了这种想法?暗道定是被徐海影响的。 第二日吩咐李三等人去打听张道士的下落,虽然不抱希望,但死马当活马医,而他和徐海则敲响了郑府的大门。 第三十二章 谎言拆穿 郑府地处城南,和雅香楼只隔两条街,和徐毅所住的如归客栈也不算远。徐毅和徐海敲响了郑府的大门,过了良久,才有一名老者模样的人来开门。徐毅二人报了名讳,说是特意来拜访郑老爷子的。那老者请他们去大厅奉茶,他自己却是去了后院,应该是去请郑老爷子去了。 自有佣人进来奉茶,大厅的正中墙上挂着一副观音画像,手拿净瓶,宝相庄严,郑老爷子应该是信佛之人,不然这画像不会常有人擦拭,一尘不染。 过得不久,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接着便听一位老者的声音说道:“管家,我不是说过这几日不见客么?”然后便听一人说道:“是,只是这位公子说是姓徐,所以我才自作主张请他们进来的,我想老爷应该会想见上一见的。”说话之人正是为徐毅二人开门的老者。 徐毅听管家话里的意思是说这位郑老爷子居然想见自己,心想自己与他从未谋面,这是为何,实在教人想不明白。 那郑老爷子此时已走到门口,是被那管家搀扶而来的。徐毅见了他的模样,只觉得比起当日灵隐寺见他之时又苍老了几分。 那管家扶着郑老爷子在主位坐下,为大家引见后,站在一旁。郑老爷子问道:“你便是徐公子了?” 徐毅作揖道:“不敢,在下徐毅,见过郑老爷子。” 郑老爷子将他一阵打量,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错…不错,不对…不对…” 徐毅心下疑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要见问,郑老爷子又道:“徐公子,听说你也是一名算命先生,还是皇宫里的御用星相师?” 徐毅一惊,星相师一职是徐毅第一次做神棍的时候忽悠张胖丫的,那只是一时戏言,是为了抬高自己身份,好让她乖乖掏钱的骗人伎俩。知道此事的除了张胖丫、慕容婉儿、徐海和自己之外,再没有第五个人,慕容婉儿、徐海和自己当然是不会说的,郑老爷子又如何会知晓? 徐毅正不知怎么开口,郑老爷子又道:“听说你算命很准,不知和张道长比起来如何?” 徐毅此来的目的正是要打听张道士的下落,眼见郑老爷子提起,正中下怀。说道:“张道长名满杭城,在下如何敢与之相提并论,老爷子如此说真是折煞我了,不知道老爷子是如何知道星相师一事的?” 这星相师一职本是徐毅杜撰,燕云就没这个职位,慕容婉儿身为公主,她说皇宫里没有这个职位那肯定就是没有的。郑老爷子若不是听人说起过,那事情就真是奇了怪了,徐毅必须问个明白。 郑老爷子道:“那是我没说清楚了,徐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张家后生有一女,唤做胖丫,徐公子想必是认识的吧?” 徐毅终于明白,原来郑老爷子居然会是那张胖丫的外公,那真是巧之极矣!定是张胖丫对他说起过此事,怪不得刚才在门外时那管家要说郑老爷子可能会想见一见自己。又想到他不会兴师问罪吧,自己骗了他外孙女,但又确确实实的帮了她的大忙呀。既然大家还有张胖丫这层关系作为桥梁,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徐毅赞道:“张小姐性格直爽、端庄大方、明眉善目、聪慧过人,在下与她确实是见过两面的。”反正法螺随便吹也不用交税,徐毅昧着良心想道。 郑老爷子摇头笑道:“徐公子说话真不实在,胖丫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你说她性格直爽是不错的,这孩子心眼实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你要说她端庄大方、聪慧过人,却是有些言不由衷了。” 徐毅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不免颇觉尴尬。 郑老爷子道:“胖丫说你当初帮了她很大的忙,将你夸上了天去,除了那个叫王有才的,我还没听他如此夸过人。所以我一直想见一见你,奈何最近我这府里事多,我又行动不便,脱不开身,没想到今日你会登门拜访。” 徐毅不禁无语,怎么走到哪儿都能和王有才扯上关系,遂又转作笑脸道:“在下来得冒昧,倒教老爷子见笑了。” 郑老爷子道:“徐公子,你何必这般客气,我对你的事情可都听说了,那在西湖诗会上做的诗词,写得是真好。你一定在疑惑我刚才为何说‘不错、不错’,又说‘不对、不对’吧?” 徐毅确实是一直想不通他到底要说的什么,拱手道:“正要请教,老爷子这两句话可真把我说糊涂了。” 郑老爷子道:“我刚才说这两句话呢,只因我见你一表人才,倒像是个读书人,所以才说‘不错’,说‘不对’呢,只因你实在太过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算命先生。我需活了六十八岁,可不曾听说我朝有御用星相师一职,你要说你是钦天监,我可能还真会信得几分。” 钦天监是专管气象,推算历法的官职。徐毅当初也只是想着糊弄一些愚昧百姓,心之所至,张嘴即来,可完全没考虑有什么后果,更没想过若是被人当场拆穿又会如何。郑老爷子有这偌大一份家业,虽不知是创业还是守业,但他必是见多识广之辈,如何能瞒得过他去。 徐毅见谎话被人识破,也不在意,说道:“在下当初被情势所迫,信口胡言,倒让老爷子见笑了。”他这句话倒是不假,那时真是肚子饿得难受得紧了。 郑老爷子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赞道:“徐公子能从胖丫的话语、衣着中猜出她的身份,继而猜出那王有才的身份,公子的智慧可不一般哪。” 徐毅连道不敢,两人只是寒暄,互相恭维,徐海在一旁看得老大没趣,见徐毅半天说不到正题,忍不住插嘴道:“郑老爷子,在下徐海,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郑老爷子一直当他是徐毅的随从,并没将他放在心上,也不加理睬,见他开口问话,不禁将目光看向他,郑老爷子对徐毅倒有些看重,所以对徐海也稍带几分慈色,问道:“噢,你有何事不明,请说。” 徐海道:“我见你这府邸占地极广,但是好像下人却极少,不知是何缘故?” 徐毅见徐海问起此事,暗道:果然如此,自己进来时一路上就没见有人,按理说这么大的庄院开门的自有门童,为何偏偏是管家来亲自开门呢?这事儿李三曾禀报过他,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因他心想李三和赵二牛监视是在府外,对府内的情况不了解也是有的。 郑老爷子沉吟半响,本来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唉,说起来,这也算是家门不幸了。我的老伴儿前些日子过世后,府里下人晚上常常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说是闹鬼,这事附近的街坊恐怕都传遍了。下人们害怕,走了很多人,后来我请了张道长来家里做法事,这几日才安宁些。” 这事儿徐毅是知道的,但是以郑府如此规模来看,平常府里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一下就差不多走个精光,倒是十分的匪夷所思了。 徐海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张道长我也是见过的,我听人说他很有本事,既然他已来做了法事,想必贵府应该无事了,下人们也该回来了吧?” 郑老爷子不想于此事上多说,只道:“或许是吧,他们愿去愿留,我也实在是不能勉强。” 徐毅见郑老爷子心下有几分落寞,深怕他会借机送客,虽然不忍,但此事对他十分重要,还是开口说道:“郑老爷子,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原是有一事相询的。” 郑老爷子强打精神,说道:“噢,徐公子但说无妨。” 第三十三章 踪迹----苍岚山 徐毅造访郑府的目的就是为了探问张道士的消息,现在总算有机会问了,心情不免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这已是他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忙道:“在下对卜算之术十分感兴趣,张道长又是此道的行家里手,在下十分仰慕,只是缘悭一面,听说他最近一次就是为贵府做的法事,后来就一直在府里住下了,不知道可有此事?” 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郑老爷子,深怕从他嘴里说出一个‘不’字来,他的手心冒汗,心中已是紧张到了极处。 郑老爷子道:“不错,张道长这几日一直是住在我府里的,只是不巧,昨日张道长接到信息,说是有要事已经走了。” 徐毅昨夜已听徐海说过张道士不在郑府,也不意外,追问道:“您可知他去哪儿了?” 郑老爷子沉思片刻,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走得十分匆忙,不过,或许你们可以去玄武观看看。” “玄武观,那是什么地方?”徐毅对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听说,心想,难道是那假道士出家的道观? 郑老爷子道:“玄武观在北城外的苍岚山上,离这大概有半日的路程,我曾听张道长说起过,他师出玄武观,至于到底是不是,我也说不准。” 徐毅此行总算有了些收获,不管那张道士是不是在玄武观,自己都得亲自去看看不可。 向郑老爷子道谢后,徐毅两人告辞出门。 李三、曲根宝、赵二牛三人分别在杭城四处打听张道士的下落,徐毅好不容易将几人聚齐,命李三和赵二牛一起去找个可以藏人的安全所在,以备到时候处置张道士之用。原先他准备将张道士留在如归客栈,但客栈人多眼杂,想来还是觉得十分不妥。李三二人对杭城十分熟悉,找个这样的地方应该难不倒他们,让他们找到地方后就去北城外的小树林等候。而徐毅则和徐海、曲根宝一起去租了一辆大车,还有一匹马,三人遂向北城而去,直奔玄武观。 徐毅自然是坐马车的,曲根宝则临时充当了马夫,徐海则是骑马。虽然玄武观曲根宝没听说过,但是苍岚山他却是知道的。徐毅心想,只要到了地头,还怕找不到一座道观? 几人出了杭城北门,便驶进理论官道,曲根宝的架车技术居然不差,一路上四平八稳,很少颠簸,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如此行了二十多里,路途越走越偏,人烟渐渐稀少,到后来就根本看不见人家了。曲根宝在一处岔道将马车驶向一条小路,如此又行了十几里,曲根宝突然拉住马缰,这时前面居然没有路了。 徐毅下了马车,望着眼前齐腰深的野草,风一吹翻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浪,不禁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不是走错了,怎的此地如此荒凉,苍岚山在哪儿呢?” 曲根宝指着前方几里外的一座大山,说道:“徐公子,那便是苍岚山了,苍岚山很少人去的,可没听说山上有什么道观。” 徐毅举目望去,前方一座大山绵延好几里路,拔地参天,青云蔽日,远远看去倒有几分雄伟气势。徐毅道:“你留在这照看马车,我和徐大哥去山上看看。” 曲根宝点头应是,徐海在前当先而行,用腰间单刀开路,徐毅也从附近找了一条木棍拿在手中,紧紧跟在徐海身后。 这一路实在难行,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走得徐毅叫苦不迭,心里将张道士骂了十七八遍。徐毅擦擦额头汗水,问道:“徐大哥,你说这山里不会有老虎、豹子吧?” 徐海笑道:“老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里离杭城不算太远,这山也不算大,可藏不住老虎、豹子。就算真有,你也莫怕,哥哥我手中的单刀可不是吃素的。”说着还用力狠狠的虚劈了两记,将挡在身前的小树劈作两段。 徐毅道:“有你在我当然不怕,我只是在想,那张道士是个瞎子,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得了这么远的路?” 徐海停住脚步,道:“你是说还有人和他一起?” 徐毅点点头道:“很有可能,等会我们要是找到了那玄武观,先看清楚情况再说,切莫打草惊蛇。” 徐海轻“嗯”一声道:“老弟,依老哥我说要不然你先回去,我先去山上看看再说。” 徐毅知道徐海是担心自己安危,心下感激,但并不赞成:“那倒不用,徐大哥,你莫不是小看我吧?” 徐海道:“我没这意思,你也知道那晚的神秘女子功夫可不比我差,她若是真在这儿,等会要是打起来,我一个人恐怕顾不过来。”说着脸上深有忧色。 徐毅笑道:“你放心吧,我可还不想死呢,等会儿看情况再说,若是真有危险,我就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保证不拖你后腿就是。” 徐海劝不动他,但听他说有危险时愿意走,自己倒少了一丝后顾之忧,道:“不错,走为上计!这可是你说的,嗯?老弟,何为三十六计?” 徐毅道:“三十六计是三十六条计策,都是用兵的计谋。” 徐海疑惑道:“用兵的计谋?老弟你还会用兵?” 徐毅不置可否的笑笑,自己哪会用什么兵了,只不过如赵括一般,纸上谈兵罢了。但看在徐海的眼里徐毅这就是高深莫测的神情了,心想:我这老弟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居然还是文武双全,我倒没看出来。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几里路看着挺近,但徐毅二人生生的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站在苍岚山脚,才发现此山比之刚才远远看来还要大上几分,但却说不上如何的巍峨俊秀。山上多是普通的乔木,乱石,杂草,和一般的荒山并无区别。 徐海道:“现在怎么办,挨着一处处找么?” 徐毅沉吟道:“虽然此山人迹罕至,但樵夫总会有的,他们都没听说过此山有座玄武观,想来是因为它必在常人难以到达之处,不然就一定是在一处隐秘所在,我们就专挑这样的地方去找,或许能找到。站得高才看得远,我们先去山顶。” 徐海心说有理,于是二人又向山顶攀爬。苍岚山的山顶离地约莫百丈,虽然山路难走,但有徐海在前拉着徐毅,倒并不如何费劲,花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已到山顶。 从山顶望去,没有了高山阻隔,隐隐还能见到杭城的大致模样。徐毅二人在山顶四周向外张望,希望能找到玄武观的一丝踪迹。 第三十四章 真亦假时假亦真 徐毅二人登上苍岚山顶,从山顶俯瞰,观望是否有道观存在。他二人已在山顶上转了好几圈,除了满眼绿色之外,别说道观,就连一座土地庙也无。 徐海心下沮丧,道:“不会是郑老爷子骗我们的吧,这附近什么都没有啊。” 徐毅更是失望,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难道就又这么断了?他不死心道:“再找找看,这道观一定建得十分隐蔽,不然不会连李三他们都不知晓。或许是建在山后了,我们去对面山上再瞧瞧去。” 从这里过去几十丈外还有一个山头,同属苍岚山脉,比徐毅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略低些,徐海应了声好,正要下山,他突然指着远处叫道:“老弟,你快来看!” 徐毅听见叫声,忙走过去,顺着徐海的指向看去,只见山下出现了一道人影,隔得远了,看不清模样,从穿着和走路的姿势上看,应该是个男子无疑。他双手空空,不像是打柴的樵夫,只见他一路向前,绝不停步,对路径好似十分熟悉。徐毅知道这周围可并没有什么路,此人来得十分古怪,徐毅忙道:“快,追上他。” 他们离山下那人颇远,徐海率先向山下冲去,他或跳或跃,其行甚速,约莫行了十几丈,才想起徐毅还在上面,忙停下脚步等他。这很可能是找到玄武观的唯一办法,徐毅叫道:“别管我,先追上他再说,可别让他走脱了。” 徐海应声而去,快如奔马,疾行若风。 徐毅在身后看得羡慕不已,其实他的速度也不算慢,不过那只是相对而言。等徐毅到达徐海刚才的位置时,徐海已快到山脚了,再看那人,此时他却已不见了踪影。徐毅倒并不如何担心,这样的环境里想跟丢一个人其实是很难的,只因走过的地方必然会留下大量痕迹。 徐毅上山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下山就快得多了,他顺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一路上有被踩折的树枝野草作记,倒不至于跟丢。 徐毅在路上发现有两个人的足印,一个较深、一个略浅,略浅的应该是徐海所留,他的速度更快;较深的必然是他们在山上发现那人留下的。徐毅看了看脚印大小,心道:“果然是个男人。”虽然前面已被二人踩出了一条路,但那人所选的路径十分难行,有的地方根本就没路了,需顺着大树长藤爬上爬下,才能通行,如此又过了约莫两炷香时间,徐毅却始终追他们不到。 眼见地方越走越偏,离发现那人的地方越走越远,始终未发现两人的影踪,徐毅正自焦急,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流水声,徐毅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也就一丈多宽。但两人的脚印到了河边却不见了。 徐毅心道:莫非他们过河了? 徐毅顺着河水向上游走去,远远见着前方河水中立着几块大石,不知道是人为还是生就如此,形成了一座小桥。他走近一看,石上确实有被踩踏的痕迹。徐毅再不迟疑,顺石过河,到了对岸,此时那脚印又出现了,依然是往上游而去。 徐毅又顺着小河行了几十丈,听得水声渐大,小河在一处山坳中折而向北,徐毅拐过这道弯,抬头一望,不禁豁然开朗。只见前方是一座断崖,断崖上流着一条百炼似的瀑布,正是小河的源头。断崖下立着三间青石大屋,左、右、后的布局围成一个院子,院的四周用篱笆栅栏圈住。院子的门前有一巨龟石像,高约七尺,虽然这里看起来不像道观,门上更未写明‘玄武观’三字,但徐毅知道,这必然就是郑老爷子所说的玄武观无疑了。 天地四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玄武居北方司水,眼前的巨龟石像和由北而南的小河正与之相对,徐毅心道:看来这‘玄武观’起名倒还挺讲究的。 此时周围寂静无声,除了瀑布的声音之外,便只剩下徐毅的心跳。徐海和他跟踪的那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徐毅小心翼翼的走近石屋,躲在巨龟背后朝里张望:只见院中种有几颗果树,还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三间石屋都是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动静。徐毅正考虑要不要进去看看,突然感觉有人轻拍了拍自己肩膀。 徐毅心中一跳,这一下可吓得不轻,不由自主的居然跳了起来,差点叫喊出声。他豁然转身,待看见身后之人才拍了拍胸口,低声道:“徐大哥,你走路不带声的,想吓死人么?” 身后之人正是徐海,他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么不经吓。” 徐毅没好气的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么,你跟踪的人呢?” 徐海正了正脸色,朝最中间的那间房指了指,道:“他进去了,就在里面,嘿嘿,你绝对猜不到他是谁。” 徐毅这时候可不愿意猜谜,问道:“你看清了,他是谁?” 徐海道:“我说了那人是谁你恐怕都不相信,他居然是郑府的大少爷。” 徐毅心中一惊,不确定道:“你说他是郑老爷子的大儿子,当初灵隐寺见过的郑大公子?” 徐海肯定道:“不错,就是他。” 徐毅确实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郑大公子,就算你说他是雅香楼的龟公徐毅都信,但是这人居然是郑大公子,确实是很意外。郑大公子来这里做什么?看刚才的情形,他可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和张道士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仅仅是因为郑家请他做了一场法事,恐怕不止。 想起张道士,徐毅忙问:“那姓张的假道士呢,你可曾看见了?” 徐海点头道:“那姓张的假道士也在那屋,正接待郑公子呢。嘿嘿,今天的事真是离奇古怪,你猜怎么着?” 徐毅受不了徐海这副贱样,动不动就让人猜谜,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毛病,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又怎么了?” 徐海故作高深道:“嘿嘿,真瞎子未必是真瞎子,假道士也未必是假道士。” 徐毅倒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居然学会了打机锋,徐毅试着解释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张道士真是道士,他这个瞎子却是假的?” 徐海点头道:“不错,刚才我一直跟在郑公子身后,他进了院子,那张道士就出来了,穿的依旧还是道袍,我躲在外面看见了,那屋里确确实实立着一尊道君神像,也不知道是真武大帝还是道德真君,反正挺像那么回事儿。这张道士的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也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装出来的。” 徐毅一直疑惑张道士为何能一个人到达这里,先前还在猜想是不是有人带他来的,没想到他居然不是瞎子,把所有人都骗了。 徐毅问道:“屋中就只他们两个么,还有没有别的人?” 徐海摇头道:“暂时没发现,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直接冲进去还是……?” 徐毅道:“先等等,我们绕屋后面去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第三十五章 密道 玄武观有一道泥巴栅栏圈住的围墙,徐毅二人小心翼翼的绕到了正屋的后面,靠在墙角偷听屋内之人说话。不知道是墙面太厚的缘故,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屋中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徐毅给了徐海一个眼色,徐海了然,但他也百思不解,轻声道:“我明明见着他们两人进去的,这四周也不见别的出口,他们难道还会学老鼠打洞跑了么。” 两人在屋后找了好几处地方倾听,依然毫无动静,徐毅道:“我们去屋里瞧瞧去。” 二人又转入正院,徐海拔刀在手,就欲向正屋闯进,徐毅忙拉住他轻声说道:“先去另外两间屋子瞧瞧。” 徐海点头应是,依然是他打头阵,缓缓推开左首石屋的房门,一阵霉气扑面而来,里面空无一人,屋中有有锅有灶有柴,却是一间厨房,徐毅在灶台上摸了一把,灰尘积得有两指厚,这屋看起来好像是很久都没开过了。二人退出来后又转入右首的屋子,这间屋子是一间卧房,里面仅一床,一柜而已,这间屋子打扫得虽不算干净,但也勉强能住人,床上铺着被子,在墙角立着一根竹竿挑着一块布幔,上面“逆天改命”四字格外醒目,正是张道士的独门金字招牌,这想来应该就是他的起居室。徐毅打开柜子,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之外,再无其他。 徐海讥笑道:“这姓张的赚那么多钱,没想到住得这般寒酸。” 徐毅也猜不透其中原因,按理说张道士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理应住得极好才是,但偏偏选了这么个地方,虽然心中纳罕,但也只能将此节放在一边,等抓到他后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只道:“我们先去正屋看看。” 徐海脚步放得极慢,一步一挪,走得十分小心,右手握着的单刀微微前举,做防御之势,他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倾听,但依然是寂静无声。 徐海对徐毅摇摇头,等他示下。徐毅轻声道:“进去看看再说,小心点。” 徐海用手试着推门,这门居然并未上闩,一推就开,倒把徐海吓一跳。徐海回身拉住徐毅闪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并无动静。徐海复又上前查看,这屋就几米见方,虽然稍显昏暗,但依然一目了然,又哪里有人了? 徐毅进得屋来,只见屋内正中立着一尊真武大帝的塑像,塑像前有一供桌,供桌上有一香炉,地上摆着一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这几间屋子实在是说不出的简陋,郑老爷子曾说这里是张道士的修道之处,他的师门所在,除了门口的玄武石像勉强算得上精雕细琢之外,不管是房子,用具,包括眼前的真武大帝像都粗糙之极。徐毅看了看香炉里的香灰,只在底部有薄薄一层,看来是很久没有人祭拜了。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张道士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落脚?看房屋的建筑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那这里究竟是不是他的师门?如果要想隐藏为什么又要在门口摆上一座七尺高的玄武石像,那岂不是更令人生疑么?徐毅的脑海中虽然充满了问号,也只得先搁一边,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人去哪儿了? 密道,这是徐毅首先想到的,徐海同样也想到了,他用刀柄在房内四处敲打,若是某处中空,敲击的声响就与实处完全不同,但他将屋内都敲遍了,依然一无所获。 徐海有些气馁,垂头丧气的骂道:“这两人是他娘的老鼠么,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影了。我说老弟,你脑瓜子好使,你倒说说看,他们是怎么从眼皮子底下溜的,等我捉到他们,非让他们好看,敢戏弄你家大爷,哼!” 徐毅皱眉道:“他们肯定还在这屋内,他又不是真的神仙,难道还真的能掐会算?这屋里肯定有机关,只是机关到底在哪儿呢?” 徐毅看着眼前的真武大帝,突然笑道:“你将这供桌移开。” 徐海眼睛一亮,道:“就只这里没检查过,肯定在下边。”他将供桌搬开,依然用刀柄敲击,但令他失望的是,敲打所发出的声音证明脚下依然是实地。 两人对望一眼,都瞧出对方眼中的疑惑。徐海气道:“我还不信这个邪了,他还真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他不经意的一拍,右手的单刀正打在真武大帝塑像上,只听“咚”的一声,十分清脆,听在两人的耳中不啻于幽谷梵音。 徐海哈哈笑道:“在这里了。” 原来真武大帝腹内中空,密道就藏在它的腹中,徐海在塑像下见一铁环,用力一拉,翻版应声而开,现出一条幽暗密道。 徐毅道:“下去看看,小心一点。” 徐海用力握了握手中单刀,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放心吧,我理会得。”说着晃亮火折,当先朝密道钻去。 徐毅紧跟在后,密道颇窄,约莫只得三四尺宽,人工修造的石梯倒算平顺,墙壁也是石头,但略微潮湿,应该是离瀑布不远的原因,墙上斧凿的痕迹十分明显,徐毅心想,这石头这般坚硬,料得这密道也不会太长。 密道中隔得不远便有一盏油灯,发着昏黄的光,想来必然是张道士点的。行了十几丈,密道突然变窄,只能弓身前行,徐海突然站住,回头轻声道:“前面有道门。” 徐毅从缝隙间看过去,只见前方果然有一道门,这门是木制而不是石门,徐毅道:“你看门上是否上锁了?” 徐海走近一推,只听‘欧叽’一声,木门应声而开,这次他不再往后退,反而抢进了门去,刷刷刷几刀护住头脸。 “啊,老弟,你快来看!”徐海的声音中有惊讶,还有兴奋。 徐毅闻声进洞,这里是一个石厅,方圆一丈见方,已是密道的尽头。东南西北四面墙上各点着两盏油灯,将洞内照得纤毫毕现,地上并排摆放着三个铁箱,铁箱上被人用锁锁住。但这些都不让人意外,意外的是,密室中居然有人,有人也不稀奇,关键是这个人还是一个死人。 他的胸口被利器刺穿,眼睛瞪得很大,血水留了一地,徐毅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被活生生杀死的人。 死的这个人,正是郑大公子! 而张道士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 :早上一大早出门搬砖,下班很晚,九点多才到家,洗漱好都十点多了,赶紧码一章,望喜欢本书的投下推荐,有什么意见或是建议可以给我留言。 第三十六章 囚困 郑大公子死在了密道里,他是被谁杀的?是张道士么,他为什么要杀他?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一个个的谜团不断袭来,石厅里又满是刺鼻的血腥味,不禁将徐毅搞得头昏脑涨。 徐海尸体见得多了,对这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在郑公子的尸身上一阵翻找,最后无奈的摇摇头,叹道:“可惜,什么都没有,比我身上还干净,亏他还是郑家的大公子呢。” 徐毅道:“你在找什么?” 徐海笑道:“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金票、银票啥的,反正是死人的东西,不拿白不拿,你说是不是?” 徐毅道:“那边不有三个箱子么,你打开看看,说不定就有你要的金票、银票。” 徐海一拍脑袋,笑道:“我还忘了这茬,开箱子是小意思,你看我的。”说着就走近箱子,这箱子都是上了锁的,徐海一阵拽拉,但这锁貌似十分结实,任他用尽气力,却死活打不开。徐海一发恨,拔出腰刀,对准锁扣就劈了下去,他是使刀的行家,这几刀都砍在同一个落点,只听得“当当当”几声,那锁被砍得直冒火星,却也只在锁上留下一道白痕罢了。徐海又试了试另外两只铁箱,依然如此,看来三只箱子都是用相同材料做成的。 徐海一张脸臊得通红,怪自己刚才将话说得太满,眼下倒有些下不来台了。他将单刀插在铁箱的缝隙里,准备硬撬开箱子,直到单刀快折了,但箱子依然纹丝不动。 徐海不禁大怒,一脚踢在箱子上,以他的脚力,虽然只是随意一踢,也足可踢动百斤重物,但那箱子却只移得几分,就不动了。 徐毅轻“咦”一声,走过去试着搬动箱子,居然搬不起来,这箱子长也不过三尺,高不过两尺,就算整个箱壳都用生铁打造,也没这个重法,想是里面所放之物十分沉重,却不知是什么。 徐海问道:“老弟,现在怎么办?张道士跑了,郑公子死了,这鬼箱子也打开不,真是晦气。” 徐毅道:“只好先去将李三、二牛他们叫来,大家伙一起将箱子搬出去,至于这郑功子的尸首嘛,只好就地掩埋了吧,只是郑老爷子那,唉……”徐毅与郑老爷子虽只今日第一次攀谈,但前有张胖丫的关系,后有郑老爷子指路之恩,虽然不清楚郑老爷子与张道士有多深的关联,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在是教人难以启齿。 徐海点头道:“只好如此。”说着从墙上取了一盏油灯,两人顺密道原路返回,到了密道出口,徐海突然惊呼道:“出口被人堵住了。” 徐毅道:“怎么?” 徐海急道:“这翻版死活打不开。” 徐毅忙走上几步,与徐海一道用力推翻板,但翻板纹丝不动,像是生生与地面长在了一起,这时只听外面有人说道:“徐公子,徐护卫,你们好啊。” 徐毅认得这正是那张道士的声音,惊道:“是你。” 张道士道:“不错,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么,现在我就在你们面前,只是你们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们,大家隔着这样一块铁板说话,倒也有趣。” 张道士能一口叫出两人的名字,看来他对两人的信息知之甚祥。徐毅笑道:“这样说话多显得生分,我倒有个提议,不如你将翻板打开,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喝酒,边聊天岂不有趣多了?” 徐毅虽然口中和他说话,但心里一直在思量,心说:“张道士连郑公子都杀,他又岂能轻易放过自己,倒要好生想个法子出去。” 张道士道:“你的提议虽好,但那是朋友之间的交流,你我嘛,我看还是免了,我怕大家坐下来,你们就会要我的命,倒不如将你二人饿死在密道里,也好给郑原做个伴。” 二人均想:“原来郑大公子是叫做郑原么,倒是第一次听说。”徐毅笑道:“张道长真会说笑,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在下又怎么会存有害你性命之念?现在是你要我们哥俩的命啦,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我可学不来。” 张道士道:“我也不管谁害谁的命,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总是纠缠不清呢?总之今日你们落在我的手里,想要出来,那是痴心妄想。这密道里可没别的出口,我劝你们还是别费心思了,倒不如省点力气,或许还能多撑个一日两日的。” 徐海听得又气又怒,喝道:“假道士,赶紧放我们出去,兴许爷爷还能饶你一命,要不然等你家爷爷出来,看我不活剐了你。” 张道士哈哈大笑,道:“徐海,御林军的二统领,好大的威风啊,你还当这里是紫禁城呢,告诉你,到了我的地盘,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蹲着,还想让我好看,有本事你倒试试看。” 徐海将翻板砍得火星直冒,但外面被张道士用石头压住,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徐毅道:“张道长,你是准备饿死我们么?” 张道士道:“当然,其实我听说饿死的滋味可不好受,我也想让你们少遭些罪,奈何你身边那位脾气不太好,我怕我不是对手,只好出此下策,不过终究是殊途同归,结果都是一样,我在密室里给你们留的食物你们看见了吧,人肉的滋味想不想尝一尝?” 徐海怒骂道:“你家爷爷要吃人肉也只吃你的,你个牛鼻子,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么。” 张道士道:“怎么,老羞成怒了?到饿得你受不了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哼,要不是你们,我现在还在杭城享福呢,怎么会躲到这来,你们倒是好本事,这么隐蔽的地方都能找到。” 徐毅道:“这地方也不算难找,有人给我带路,想找不到也难。” 张道士冷哼道:“只可惜带路的人去了鬼门关,你们不久也要步他的后尘。” 徐毅道:“张道长,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不解,倒要请教。” 张道士道:“你说说看,但我可不一定回答你。” 徐毅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们跟在郑公子身后的?他是跟你一伙的吧,你又为什么要杀他?我们一直在这院子周围,可没听见响动,你刚才又是躲到哪里去了?” 徐毅虽然口中说着问一个问题,但话一出口却连问了三个。过了良久张道士才道:“哼,郑原这个废物,被人跟踪了还不知道,留他有什么用,我只好先下手为强,先杀了他再说,免得他被你们抓住泄露秘密,我后来躲在正屋的房梁上,少一个人也少一分暴露的危险不是,怪只怪你们翻遍了墙壁地板,就是没舍得往上看一眼。” 徐毅听了他的话,后悔不跌,暗怪自己粗心大意,致使有现在的结果。问道:“你怕他泄露什么秘密?” 张道士大笑道:“都说是秘密了,你以为我还会告诉你么?想套我的话,门都没有。” 徐毅道:“我们都要死了,你还怕些什么?” 张道士丝毫不为所动,道:“哼,那你们就做个冤死鬼好了,我可不会说。” 徐毅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一些,你是神罗教的吧,不知你在教里是什么职位?”他的这句话其实是在诈他,张道士是神罗教的人其实也只是他的猜测。但仔细想来,这个猜测八成是错不了的。 张道士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嘿嘿,我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想知道,只好去问阎王爷了。” 第三十七章 遗言 徐毅二人被张道士关在密道里,无计可施。现在已是申时,眼看就快要天黑,二人午饭都没吃,就直奔这里来了,没想到却是羊入虎口。现在肚中已有几分饥饿,心想:早知如此,倒不如中午吃得饱饱的,再打包一大堆干粮带着也好。 徐毅问道:“你就准备这样一直守着我们,直到把我们饿死?” 张道长道:“不错,你们不死,我心不安,怪只怪你好奇心太重。放心,我耐心好得很,倒不用你操心。” 徐毅道:“我见你厨房里一点食物都没有,你怎能坚持这几天,别没把我们饿死,倒把你自己先饿死了!” 张道长笑道:“我发现你这人问题很多啊,这个时候了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你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么?” 徐毅心道:“这密道土厚石硬,现在真是无法可想,要骗得这道士放自己出去,那更是千难万难,若是真逃不过这一劫,又该当如何?那时候自己自然也就死了,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谁会为自己伤心难过,掉几滴眼泪。” 徐毅转头说道:“徐大哥,这次是老弟我害了你,真是对不住。” 徐海倒没有绝望的感觉,当初在草原的时候可比这危险多了,不也一样活过来了。徐海哑然笑道:“老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应该是我没保护好你才对,你不怪我就好,又怎么反倒说是你的不是了。” 徐毅心想,现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李三等人能找到这里来,但他又担心几人莫要着了张道士的道才好,说起来他们几人也只是普通的小混混,在街头打架斗狠、敲诈勒索还可以,若是说到砍人杀人,委实是难为了他们,比起狠来,又怎么可能是张道士的对手? 徐毅道:“若是我真的死了,我的遗言你能代为传到么?” 张道士哈哈大笑:“徐公子,你可上了我的当啦!我只是为逗你好玩,你还真以为我想听你什么遗言么,不过眼下干等着也是无聊,你倒说说看,如果事情简单,而又与我无碍,我兴许可以考虑为你传上这么一句两句的。” 徐毅也不生气,道:“那如此多谢了,还未请教道长尊姓大名?” 张道长道:“大家现在是敌人,若是见面非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徐公子你又何必这么客气,告诉你也无妨,我姓张名广陵。” 徐毅心说:“真是白瞎了这么一个好名字,广陵散如此高雅,你却如此下作。”道:“我有一位朋友在沈府,你告诉她就说我徐毅这辈子不能等她了,下辈子若她愿意,一定要记得去石桥看看。” 徐毅这句话说得不明不白,徐海和张广陵都不知道他话里是什么意思,这本是他与沈若灵之间的‘秘密’,取自化身石桥,千年苦候的典故。 徐海叹道:“老弟,你何必如此,现今还没到那个时候。” 徐毅对他摇头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张广陵道:“你说的是沈若灵沈小姐吧,恩,我记下了。”他也不说传话也没说不传。 徐毅不管他,自顾说道:“我还有一位朋友是住在京城里的,名叫慕容婉儿,若是道长你有一天不幸东窗事发,被抓住押往京城杀头,嘿嘿,倘若遇到她,麻烦你就跟她说若是她姐姐终能平安喜乐,请她一定烧纸钱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好让我也代她高兴。”徐毅转念又想道:“你要见她一面我实在是不抱什么希望,这句话终将落空。婉儿应该当我是她朋友的吧,若是她知道我死了,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肯定不会,她可能还巴不得我死呢,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张广陵沉吟道:“你说的可是暮云公主?这可有些难办了,只怕还得……”他突然住口不说。 徐毅回头向徐海问道:“这暮云公主是?” 徐海解释道:“二公主殿下封号就是暮云公主,而大公主则是封号朝云公主。” 徐毅心想:“这张道士倒是知道得蛮多的,连婉儿是暮云公主的事都知晓,难道当日的行刺与他有关么?”道:“还有一位姑娘……” 张广陵讥笑道:“嘿嘿,倒没看出来,没想到徐公子还是一位风流人物,这么多姑娘也不知道你到底钟意哪个?只是可惜了,我看你恐怕是无福消受啦。” 徐毅不置可否,笑道:“人生难免是多情,情到浓时情转薄。道长是出家人,又怎会懂得之说。还有一位姑娘名叫花月,她先前是雅香楼的……” 当徐毅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张广陵声音一颤,好似十分紧张:“你说谁,花…花月…?” 徐毅道:“不错,正是花月姑娘,在下有幸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能听她单独雅奏,福分委实不小……” 张广陵在外说道:“是……是!你福分委实不小!” 徐毅将事情的脉络梳理了一下,暗自寻思,若张广陵是神罗教的人,那那晚和他相见的女子既然能命令她,自然也是教中人物,他当日没有亲耳听到那女子说话的声音,不能判断她是不是灵隐寺中那两位女子中的一位,而如果两人若真为同一个人,那么她们口中的圣姑又是谁,会不会是花月? 徐毅心中狂跳,他刚才阻止徐海说话,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若是要想让人把事情讲给自己听,那自己必先讲点自己的事给他知道才行,徐毅说了沈若灵和慕容婉儿,当再说到花月的时候张广陵的声音明显不对,看来他一定知道花月是谁,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徐毅还无从知晓。 徐毅心想,我再试试他,续道:“我与花月姑娘探讨诗词,我还教她唱歌,她好生感激,还准备出钱让我去做生意……” 张广陵道:“是,徐公子才学了得,我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你与圣…胜过所有姑娘的雅香楼花魁关系这么不一般,实在令人生羡。” 张广陵虽然话转得快,但还是被一直侧耳倾听的徐毅听清楚了,他先前明明要说的是个“圣”字,后面又突然改了,他对慕容婉儿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对雅香楼的一位青楼女子这般看重,他“圣”字后面原本要说的是什么,难不成是个“姑”字? 徐毅道:“不错,我们关系极好,她还邀我去金陵游玩呢。” 金陵是神罗教的创教之地,这是徐海告诉他的,现在他信口胡掐,只因他知道,张道士是决计不会找花月问询的。 张广陵良久不语,徐毅等得心焦,他又哪里知道外间的张广陵此刻正天人交战,心中委实难决,后来一狠心道:“花月姑娘的事我可帮不了你,先前我已说过了,说不说在你,传不传在我。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的遗言我一句也不会帮你转达,哈哈,现在的小姑娘大都水性杨花,见异思迁,哼哼,等几死了,你以为他们还会记挂你么,到时候自会有别的公子哥顶替。” 徐毅原也没想过他会为自己传递遗言,而自己也压根都没想过要死,若是沈若灵那小妞儿将她那柄锋利匕首给我,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挖一个洞出去。徐毅看不见张广陵的表情,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后面那一句话来,难道就纯粹是想气我么,可不把我看得忒小了? 张广陵续道:“我可少陪了,你二人歇着吧,忘了告诉你们,现在已经到饭点了,我得去先解决我的五脏庙了,不过你们只好饿着了,你们的晚饭是肯定没有了,若是不嫌弃,现在这种天气郑原的尸身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坏,倒是能顶半月一月的,哈哈……” 接着徐毅便听到脚步声渐去渐远,最后直至消失不见,当是张广陵已经走远。 第三十八章 重见天日 徐毅明显感到密道中的温度慢慢降下来了,料得外面已经天黑,心想:“曲根宝这时一定还在外面苦候,见自己久不出去,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寻自己。” 徐毅没有回石厅,郑原的尸体还在那儿,他可不想去和死人呆在一起。倒是徐海想着再回石厅去,试着开那铁箱。徐毅道:“现在将那箱子打开了又能怎么着,你还能指望着里面能蹦出两只烧鸡来么?” 徐海道:“这里这么窄,转个身都费劲,我寻思着将郑原的尸首搬过来堵在洞口,就算我们真饿死在这里,也不让那姓张的好过,保管他下来的时候吓他个半死。” 徐毅忙阻止他,现在虽说还出不去,但就算真被饿死,好歹也还有几天吧?先不论能不能吓到张广陵,单是那洞中的血腥气也让人受不了。 徐海笑道:“幸好现在是春天,温度还比较低,郑原的尸体早已冰冷,鲜血也已凝结,若是酷夏,我们要真被关上几天,到时候尸体腐坏,那味道才真让人受不了呢。” 徐毅可不管他怎么折腾,往墙上一靠,闭着眼假寐。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身上冰冷,睁眼一看,密道中一片漆黑,原来那墙上的灯盏早已燃尽。这时只听得洞外传来说话声,只听一人喝道:“快说,徐公子去哪儿了。” 徐毅听得是李三的声音,心中一喜,再也没有了睡意,豁然站起身来,喊道:“李三,我在这儿……”洞中传来回声,一声声的‘在这儿…这儿…儿…’的回响着。徐海就在徐毅旁边,他终究没回石厅去,听到声响,忙奔前几步,用刀柄用力敲击翻板。 只听得外面脚步凌乱,向密道口走近。曲根宝喜道:“在这了!”接着便响起搬动石块的声音,翻板拉动的声音,一点点微弱的亮光透进洞中,看在徐毅两人的眼中,像是自由的曙光。 徐毅二人总算重见天日! 曲根宝将二人拉上来,徐毅一看,只见李三、赵二牛都到了,而张广陵被五花大绑,由赵二牛看着,他的脸色青紫,应该是没少被几人整治。 徐海过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冷笑道:“姓张的,怎样,现下知道谁是大爷谁是孙子了,你他娘的居然敢看不起我,你算老几?” 张广陵挣扎着坐起身来,叹道:“成王败寇罢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徐海讥笑道:“你算是什么王了,顶多就是一江湖骗子。你不是要饿死我们么,哼,等会儿大爷也让你尝尝这挨饿的滋味。” 徐毅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现鱼肚白,过得不久,天就要亮了。问起李三几人怎么找到这来的。李三道:“我与二牛去找个安全的所在,后来仔细想了想,倒觉得二牛原先的老家不错,然后就一直在您说的小树林里等着,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你们回转。我与二牛一商量,还是决定去路上迎迎你们去。幸好我们也大致知道苍岚山的路,后来见着老二,便一起去山里找你们。” 这时曲根宝接着说道:“幸好老三眼力好,见着了那被踩断的树枝野草,我们均想那会不会是你们走过的,眼下也无它途,便索性跟了上去。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倒实在是不容易寻到。” 李三说道:“可不是嘛,不过这路也太难走了些,真不知道你们白天是怎么找过去的,后来到了河边,没路了,耽搁了好些时间,总算天从人愿,发现了这几间屋子。我们见右首房里亮着灯,摸近一看,嘿嘿,这姓张的正呼呼大睡呢,桌上还摆着好些吃食,哥几个可不跟他客气,找跟绳子就将他绑了。” 徐毅先前还担心几人要是遇见张广陵,可莫要着了他的道,没想到他当时正睡觉来着,正是活该他倒霉。 徐海一听有吃的,也顾不得再折磨张广陵了,奔到右厢房里,过不得一会儿,便捧了些花生、鸭脯、蜜饯回来,还拎了半坛酒,徐海说道:“也不知道这些吃的被他藏哪儿了,白天的时候我们可没见着。” 徐毅一天没吃东西,早已饿得狠了,拣了些花生扔进嘴里,说道:“我看定是被他藏起来了,唉,这老东西定是属松鼠的,什么东西都要藏起来,李三,你去问问看,看他把东西都藏哪儿了。” 李三笑道:“这还不简单,你看我的。” 徐毅也不管他,和徐海自顾吃喝,李三走过去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踢上几脚再来问话,张广陵道:“别打,我说就是了。在我那间屋子里有一个储藏室,就在柜子后面。” 赵二牛又去了一趟,这次的收获自是比徐海刚才要多上不少,也全是吃的东西。徐毅笑道:“我看这姓张的还算老实,你们也不要太难为他。李三,你先停一停,先过来吃些东西再说。” 李三应声是,和曲根宝、赵二牛取了些东西自用。徐毅道:“在下边密道里有三个铁箱,还有一具尸首,等会大家下去将它们都搬上来。”又转头对张广陵说道:“张道长,那箱子里放的什么,你现下该说了吧,钥匙在你身上么?” 张广陵道:“那箱子里的东西我劝你们最好还是别动的好,免得到时候白白送了性命。” 徐海一直对那几口箱子念念不忘,没想到这个时候张道士居然还敢威胁自己,心下大怒,道:“爷爷我偏要动,你又能奈我何?” 徐毅轻“噢”一声,道:“听你的口气,箱子里装的东西应该价值不菲吧。” 张广陵叹道:“现在你为拈板,我为鱼肉,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已奉劝过你们,到时候吃了大亏可别来怪我没提醒你,钥匙我是没有的,我可没权利动那些箱子。” 曲根宝笑道:“徐公子,你别生气,不就是几把锁么,又哪有那么麻烦” 徐毅道:“你是说?” 李三笑道:“徐公子,你有所不知,老二的祖上是以修锁开锁为生的,这开锁的本事嘛,恐怕这世间还没几个人能及得上。” 徐毅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本事,李三的眼力好,曲根宝会开锁,不知道赵二牛会些什么? 徐海喜道:“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还有这本事,走走走,跟我下去。”徐海急不可耐的拉着曲根宝往密道中走,曲根宝苦笑道:“徐爷,你莫要着急,好歹你总得让我找些工具吧。” 徐海放下他手,问道:“你要什么工具,若是要铁锤、板斧什么的话,那可用不上你。” 曲根宝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去找几根铁丝就成。”说着便出了屋,徐海也跟了上去,想是随他一起去找寻铁丝去了。 徐毅对赵二牛道:“赵大哥,麻烦你看看屋里有没有铁锹之类的东西,去外面找个地方挖个坑,我们等会儿将郑公子的尸首埋了吧。” 赵二牛点头道:“好。” 赵二牛正往外走,突听徐海的声音在外面喊道:“什么人?” 第三十九章 账簿 徐毅等人在屋内听得徐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忙站起身来,赵二牛也停?33??了脚步,曲根宝这时也跑了回来,徐毅忙问:“外面怎么了?” 曲根宝踹着粗气说道:“徐爷发现有人在旁窥伺,现下已追出去了,他叫我回来告诉公子,说要我们都留在屋里,不要乱走。” 张广陵笑道:“哼哼,定是我的人找上来啦,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放了我的好。” 李三将他踹翻在地,担心道:“徐爷会不会有事?” 徐毅心想,若真有危险,徐海一定会回来保护自己,也不会追出去了,摇头道:“不会的,曲兄,你看见外面有多少人?” 曲根宝不确定道:“天太黑,我也没看清楚,只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从墙头越出去了,跟着徐爷也越出去了,应该只有一个人吧。” 赵二牛道:“我去看看。” 徐毅阻止他道:“有徐统领一个人就够了,我们可别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赵二牛和曲根宝在门口向外张望,但外面只有月亮的微光,照得周围树木的一团团影子,什么也瞧不实在。 徐毅几人只觉得度日如年,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影走进院来,说道:“被她跑了。”正是徐海。 徐毅看见他没事,才长吁一口气,问道:“看清是什么人了么?” 徐海摇头道:“那人蒙着面,看不清面容,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徐毅点点头不作声,暗自怀疑她会不会是徐海那晚遇见的女人。徐海和徐毅之间很有默契,不待徐毅开口,便接着道:“她的身形和那晚的女人不同,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徐毅“嗯”了一声,道:“先不管她,这里看来也不安全。埋葬郑公子的事等天亮再说吧,你们先去把箱子搬上来。” 当下由徐海带路,曲根宝和赵二牛跟着他下去,直搬了四趟,才将三口箱子和郑原的尸身搬上来,放在正屋里。 曲根宝不愧是家传祖业,用铁丝三下两下就将徐海死活打不开的大锁打开了,徐毅心道:“有这个本事做点什么不好,偏要当混混,唉,肯定是被李三拉着去开人家钱箱了。” 徐海一把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发出一阵金光,几人都围上来一看,均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箱子里装满了金元宝,李三吞了口口水,颤声道:“我的妈呀,这不怕得有好几千两!” 除了徐海,几人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张广陵在一边看得又气又急:“你们……你们……”跟着一阵咳嗽声,居然接不上话来。 几人都不管他,曲根宝又将剩下的两只箱子打开了,第二箱里依然如此,装满了金银,第三只箱子里却只装了半箱,上面放着几十张银票,旁边还有一个账本。 银票上五百两,一千两,两千两的都有,徐毅拿起账簿一翻,只见上面写到:至正二十五年九月初八,杭城赵家驱鬼五千,已归附。至正二十五年九月二十三,杭城李家治病八千七百,已归附。至正二十五年十月十七,杭城陶家改命一千六百,忤逆,诛!这个‘诛’字却是用红笔勾的。 再往后翻,银钱有的多有的少,但偶有几家也是一个大大的‘诛’字,翻到最后几页,只见上面写道:至正二十六年三月初一,杭城郑家驱鬼四千二百,长子郑原归附,其父郑守兴忤逆,诛!这个‘诛’字也是特意加大的,但却不是用红笔写就,后面还加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账簿上一共记录的有不到二十户人家,全是杭城的富商,家境殷实之属。算上郑家,一共只有四家的后面写了‘诛’字。徐毅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写道:合计十一万三千五百二十七两整。 徐毅默默不语,心道:“我说要赚他个四万两,没想到现在居然多出当初的两倍不止。至正是当朝皇帝慕容羽的年号,这时间写的就是去年九月到今年三月的事情,今天是三月十七,算算日子,当初郑守兴(郑老爷子)在灵隐寺请张广陵驱鬼的日子是在七八天前,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谋面,那么就是说在那之前,郑原应该就与张广陵早已接触过了,并已成了张广陵的‘自己人’。可是这个归附、忤逆和这个‘诛’字又是什么意思,‘诛’难道是诛杀的意思吗?” 徐毅向李三问道:“杭城有没有一大户人家姓陶的?” 李三先是一怔,才幽幽的道:“城西那一块原本有一户姓陶的人家,只是现在没有了,我记得是去年九月还是十月的时候,不知道为何陶家忽然走了水,将整个院子烧成了白地,陶家几十口人愣是没一个跑出来,当初大家都在说这事儿,后来官府也来了人,也没查出什么,最后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毅又问:“那萧家呢?” 李三叹道:“萧家?你说的萧家是萧百素的萧家么?唉,那萧家也挺倒霉的,饭菜里不知被谁投了毒,几十口人死个精光,凶手到现在也没抓着。徐公子,你是说……?” 徐毅轻‘嗯’一声,不欲多说。他听了李三的话,如何还不知这是张广陵身后势力捣的鬼,这个‘诛’字包含的那是好几十条人命,那是满门抄斩的催命符!这神罗教之狠、之毒由此可见一般。当初徐毅听徐海说金陵有好几户人家也是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想必他们也应该有这样一本账簿,上面也有这样的一个‘诛’字,可是明明这账簿如此重要,为何此处又怎么会不派人把守,就只单单张广陵一人留在此处? 徐毅向张广陵看了一眼,只见他双目呆滞,脸如死灰,短短一会儿时间便变了模样,暗奇道:“这姓张的居然如此不禁吓,看起来马上就要死了似的。”转念又想:“是了,他见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料得再无幸理,就算我放过他,刚才那女人也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像他们这样的邪教,惩罚必定极严。” 此时天已大亮,徐毅生怕那女人还在左近,除了徐海之外这里剩下的人可没一个是她的对手。索性将账簿和银票塞在怀里,箱子却依然留在屋中,就算那女人回转,她一个人也不能将箱子搬走。让曲根宝和赵二牛抬了郑原的尸首,李三押着张广陵,徐海则去寻了把铁锹,到院后挖了个土坑将郑原埋了,也勉强算是入土为安了。 几人回到屋里,看着眼前这几个箱子却发了愁,要想一次运出去可不容易,马车又驶不到近前。曲根宝道:“也不知这小河通不通我们马车的左近,我先前停车的地方也有这么一条小河。” 徐毅喜道:“那里也有一条小河么?我却没发现,若真有,这里还真可能就是小河的源头,看方向应该是没错的。” 曲根宝担心道:“怕只怕我们将银子运了出去,有命看没命花。” 徐毅也一直担心此事,只是一直没说罢了,这些银子可是那些人半年的收获,中间还添了那么多条人命,怎么可能就甘愿这般打了水漂。 徐海道:“老弟,这件事恐怕我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了,我看只有去找林学士帮忙。” 徐毅点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先去砍树做筏子,到了城里,他们便有天大的胆子,未必敢这么肆无忌惮,到时候去将林大人请来,一切事宜自有他主持!” 计议已定,徐海去屋里找了一把板斧,上面很多豁口,应该是当初被用来开辟密道的,用来砍树倒还勉强使得。几人分工合作,只得半个时辰,一个简易的木筏便做好了,几人将木筏放进河里,再抬了箱子上去,徐毅、曲根宝两人乘坐木筏,赵二牛、李三则押着张广陵走陆路,徐海跟在三人身后,顺着河道六人向马车停放处行进。 第四十章 人质 玄武观山后的瀑布果真是马车停放处的那条小河的源头,徐毅几人乘着?33??筏,顺河而下。过得不久,还是李三眼尖,指着前方道:“看,是我们的马车。” 徐毅向远处张去,果见马车还有徐海那匹马都在,说道:“靠岸。” 木筏靠了岸,几人一起帮忙,将铁箱搬上马车,徐毅道:“这次可要辛苦几位走回去了,这马车可坐不了我们这许多人。” 李三道:“徐公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就几十里路,算得什么辛苦。” 当下徐毅带着张广陵坐了马车,曲根宝则依然充当马夫,徐海骑马,李三和赵二牛则是随车步行。 马车行进甚缓,一是一匹马拉的东西过多,本身走不快;二是为了照顾李三二人。如此约莫行了五六里路,皆太平无事,李三隔着帘子对徐毅道:“徐公子,再走几里路便是官道,想来应该是没事了。” 徐毅点头道:“但愿如此。”心下总是惴惴,十一万两银子,那女子应该不会这么大方就白白便宜了我。 徐毅几人终究没能安然回到杭城! 徐海本是骑马在头前领路,突然将手一抬,喝住众人,曲根宝停下马车。徐毅道:“怎么?” 李三隔着车门哭丧着脸道:“徐公子,我们遇着劫道的了,你下来看看便知。” 徐毅从车上下来,只见几丈外站着十几条大汉,人人均手提单刀,劲装结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单单这一股气势就足以让一般的人吓破胆去,每人座下一匹骏马,无人说话,只偶尔闻一声响鼻,徐毅一数,正好是十三人。 徐毅走到徐海身旁,低声问道:“是什么人?” 徐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那些人,低声应道:“看这些人的样子可不像是普通的劫匪,应该是神罗教的,他们来得倒快,等会儿怕是得有一场恶战,老弟,我尽量拖着他们,你一会儿见机行事,。” 赵二牛在一边瓮声瓮气的道:“我留下来帮你,徐公子和老二老三先走。” 徐毅苦笑道:“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先问问看,他们到底想怎样。”他分不清对方领头是谁,只好朝四周团团作了一揖,问道:“各位请了,不知各位怎么称呼,拦住我们的去路是何道理?” 这时一人一骑从人群中缓缓走出,马上一位大汉说道:“哼,你管我们是什么人,识相的就把东西给我留下,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定要你们尸骨无存。” 徐毅却没被他吓住,要是真遇到劫道的,早就动手了,对方纪律严明,此人说话时没一人敢擅自开口。笑道:“这位大哥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在杭城地界还敢这么嚣张,是不把司马大人和王大人放在眼中了。不知这位仁兄要我们留下什么?” 那大汉道:“徐公子又何必明知故问!” 徐毅听对方认得自己,心下微微诧异,说道:“这位大哥识得在下?不知道阁下尊姓大名?我可没明知故问,我这顶多是不知才问。” 那大汉走前两步,道:“我的名字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何况我也没什么大名。也好,我也不怕你拖延时间,就给你说清楚,好教你知道,你们留下三个铁箱,再把张广陵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若要道一个不字,可莫要怪我刀下无情。” 徐海接口道:“哼,你好大的口气,你是使刀的,我也是使刀的,要不要我们来比比。” 徐毅忙阻止他,听那大汉的意思,确认是神罗教无疑了,定是早间那女子招来的同伴,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要想说没有这些东西,对方一定不信,若是单单只一个徐海在这里,或许还能与他们周旋一二,只是相斗时徐海一定顾忌自己,而李三等人必定无幸,只好道:“嘿嘿,我这位大哥脾气不大好,诸位多担待,我知道你们的规矩,这样,你说的箱子、人,我都可以交给你们,他们都在我身后的马车里,那我们这就告辞啦。”说着摆摆手,招呼几人走路。 那大汉喝道:“且慢。” 余下的十二位神罗教徒将几人围了起来,徐海扯出单刀,与他们对峙,徐毅眉头一皱,心说:“他们知道银票和账薄在我身上,没放回箱里,这可也要交出去啦。”正踌躇着想要拿出来,那大汉眼望徐海道:“这位是在朝里做官的吧,我们带着箱子可走不快,只好请徐公子护送一程。” 徐海没想到对方非但要钱、要人、还要扣留徐毅作人质,如何肯答应,怒道:“那可不成,你莫欺人太甚。” 徐毅沉吟半响,按理说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大可将自己一干人全部杀了,也免得泄露消息,但言谈之间对自己倒有几分客气,也不知是何道理。心说:“罢了,要想活命,也只好跟他们走一遭。”道:“好,我跟你们去。” 徐海上前拉住他手,急忙劝道:“老弟,他们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你这一去多半凶多吉少,不行,我不同意,你骑了马快走!” 徐毅缩手出来,开玩笑道:“我走了你们怎么办,现如今只好去做个人质,也许他们那有美貌姑娘,请我做个上门女婿,到时候我请大家喝酒。” 徐海死活不肯,李三几人将他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楚,齐劝道:“徐公子,为了我们这几条贱命冒险可不值当,你还是依徐爷的话,骑了马先走。” 徐毅道:“你们都别说了,这世道可没有谁的命高谁一等,我徐毅的命是命,你李三的命便不是命了?你们不要妄自菲薄,以后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李三等人心下感激,那大汉使了个眼色,走上来两条大汉,指了指马车,冷声道:“这便请吧。” 徐毅登上马车,那大汉也坐进了车厢,另一位充当了马夫,为首的大汉说道:“你们几位自便吧,我奉劝各位一句,若是让我发现后面有尾巴,可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一挥手,带着众人,赶着马车向南而去,连带着徐海的那匹马也被众人牵走了。 第四十一章 神罗教法王一一周开 徐毅坐上马车,心想:“这些人也真奇怪,他们怎么那么笃定金子都装在箱子里,先前也不进来查看,早知如此,就给他们调换成石头,到他们开箱之时,一定吓他们一跳。”心思再转:“不成的,那女人一定藏在暗处看着自己,说不定就混在众人之中,箱子里有什么自然一清二楚,不用开箱查验。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搜身,别到时候银票、账簿、药物一股脑儿的全被他们搜去,那可就乖乖不得了,心疼死老子了。” 又寻思该当如何脱身,刚才充了英雄,心想:自古充英雄的就得自己倒霉,这些人要是不顾江湖道义将自己杀了,那又有何话说。心下叹了口气,眼光憋到张广陵身上,只见他依然是五花大绑,一副要死了的倒霉模样。随车那人只是单刀拄地,闭目养神,全不向他看上一眼,也并不给他松绑。 徐毅心下奇怪:“他们不是一伙的么,怎么倒将姓张的当成了犯人一般?” 张广陵未曾开口求肯,那大汉也不说话,徐毅道:“这位大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那大汉睁开眼来看了看他,才道:“到了地方你自然知晓,不用多说。”遂又闭上眼假寐。 徐毅讨了个没趣,暗骂道:“最好你一辈子也别睁眼,就此一觉睡过去一了百了。”从车厢缝里往外张去,只见马车前后左右都是他们的人,要想找个地方跳了下去,那也全无机会。 如此行了五六里路,马车拐上官道,正是徐毅他们昨日从官道下来的地方。杭城在南,他们却向北行。徐毅心说,你们倒是大胆,这种装束青天白日居然敢走官道。正在这时,从队伍中冲出两骑,远远的朝北去了,想是去打前站。徐毅心道:“嘿嘿,你们终究不敢如此刁蛮横行,明目张胆。” 如此又走了几十里,路上居然一个行人也未曾遇见,想来应该是被打前站的两人打发了,也不知他们用的什么法子。徐毅开始还试着记了记路途,期间拐了好几次道,就再也记不住了,也不知到底现在身在何方,索性也不再看,闭了眼假寐。过得不久,马车停下,徐毅问道:“怎么,是到地方了吗?” 这时先前领头的大汉揭开窗帷,递进来一包吃食,说道:“徐公子,你将就用些。”却没张广陵的份儿,他也不开口索要。徐毅心下竟对他有些同情,见包里也只一些薄饼,分出一半便想给他,车厢中那大汉阻止他道:“你只管吃自己的。” 那张广陵看了徐毅一眼,脸上满是怨毒,徐毅心道:“我好心分东西给你吃,干嘛这般看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撕下一块薄饼吃了,这薄饼有些干了,并没什么味道。 马车也只停得那么一小会儿,重又起行。这次却是走的小路,徐毅坐在车里颠簸得厉害。往外一张,见周围是一片树林,他心里害怕,叹道:这些人千万别杀人抛尸才好,死在这儿,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到时候铁定做了老鼠、野狼的午餐,那连郑原都不如啦。 他担心的事情终究未发生,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马车停下,这次却不再继续走了。 那首领又过来道:“徐公子,到地方了,请你下车。” 徐毅下车一看,此处也不知是在哪里,周围长着一大片竹林,竹林中掩映着一座小院。那首领身后钻出一条大汉,引领徐毅进了一间屋子,说道:“徐公子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最好不要四处走动。”说完就掩门出去了,那大汉并未走远,只是站在门外,徐毅从屋内看着门上的一点黑影,心道:“这是被软禁了。” 屋内有一张床,还有一套紫檀木的桌椅,俨然大户人家的模样。徐毅从茶壶里倒了点水喝了,斜靠在床沿上,寻思道:“这下要逃可不容易,也不知道徐大哥会不会请林学士来相救,他们又找不找得到这里。”苦思无益,渐渐有了困意,也不脱鞋脱袜,和衣倒头便睡。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早已天黑,有人送了吃食进来,还是那十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依然是劲装蒙面打扮,徐毅暗想:“这座院子里原本没人么?”又看了看桌上食物,居然有鱼有肉,料想这院子定是有人住的,不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去哪儿弄这些东西,只是不知这里的主人是谁,想来应该也是神罗教中的人吧。 徐毅这两日都没怎么吃好,也不怕他们搞鬼,索性放开了大吃。饭后自有人来收走碗筷,过得不久,又有人来请徐毅去花厅奉茶。徐毅心想:他们倒是客气,除了门口的守卫,我倒像是他们的客人一般。 徐毅随着那人到了花厅,见厅里坐有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身形高瘦,眼神凌厉,只是面相稍显普通,额头上有一道刀疤,显出一丝匪气。那大汉起身道:“徐公子来了,请坐。”徐毅听他声音才知是那首领。只是他换了衣衫,倒一时没认出来。 那首领亲自为他斟茶,说道:“徐公子,我们是什么人,你知道吧?” 徐毅不懂吟茶,也没尝出什么味来,道:“大概猜到一些。”他自是认为对方是神罗教的。 那首领笑道:“实不相瞒,我们都是神罗教的人,这神罗教徐公子想必是知道的了,不知徐公子有没有兴趣加入,有那一位作保,到时候徐公子在教中的地位,只怕比我还高。” 徐毅心下甚疑,虽然猜到对方必是神罗教中人,但没想到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心道:“我在你们教中又有什么熟人了,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现下林学士正查你神罗教呢,我要是入了你这神罗教,那不是和找死没区别么?”干笑道:“我可不记得我在神罗教里还有朋友,恕在下愚钝,不知道阁下说的是哪一位?” 那首领道:“原来她没和你说么?这倒也是,那是我自作主张了。我们和徐公子可没有恶意,要不然也不会放你的几位朋友走了,而对于公子你,我们更是不敢得罪,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让你回杭城,公子大可不必担心。” 徐毅见他说得诚恳,倒信了几分,自己看了他们的账簿,若是教中不是有人对自己极是看重,以他们的脾性,徐海几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但他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花月,却始终无从得知。只道:“那可多谢你了,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那首领道:“这可不敢当,区区姓周名开,忝为教中四法王之一,先前多有得罪。” 徐毅没想到随便来一个人就有这样的身份,四大法王,那地位是相当高了,道:“原来是周兄,你这可太客气啦。” 周开道:“只是有一件事,还得麻烦徐公子,在那铁箱中尚有一物,眼下却不见了,不知道徐公子知道在哪儿吗?” 徐毅一怔,暗道:“来了。”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从怀中乖乖掏出账簿和银票放在桌上,笑道:“周兄是在说这个么,你这可是给我留面子了,没让人来搜我的身,我已很承你的情。” 周开取过账薄翻了几翻,放回怀中,道:“这东西对我教太过重要,无论如何是要拿回来的,至于这几万两银票,便请徐公子收下,算是我教的一点见面礼。” 徐毅心说神罗教真是好大的手笔!光见面礼就几万两,若是真做了神罗教的女婿,那嫁妆不是丰厚得吓人。徐毅明知这些钱来路不正,但奈何他现在实在是缺钱,给神罗教花他们还不定拿去做什么呢,倒还不如自己揣着。取过银票,重放回怀里,失而复得的心情一时难以尽述。说道:“别人送的礼物我还没有不收的呢,哈哈,受之有愧,我可却之不恭了,唉,周兄可能有所不知,这杭城的物价实在高得离谱,多谢多谢!” 周开道:“那账簿徐公子已看过了吧,在徐公子心中,肯定以为我神罗教和邪教也差不多了。” 徐毅才收了人家的礼,这叫拿人手短,心说你们动不动就灭人满门,说是邪教可没冤枉你们,尴尬笑道:“我对贵教所知甚少,倒不好置评。” 周开点头道:“唉,其实不怪你这么想,朝廷里这样想的人也大有人在,我听说徐公子和林宜生林大学士关系匪浅,不知可有此事?” 徐毅心想:“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已然知道徐海是御林军统领,他是我的从属,我自然是站在朝廷一方的了,眼下林学士为剿神罗教而来,你们不会查不到,这又何必多说。”老实说道:“算不上很熟,只是见过两面而已。” 周开道:“不管是与不是,徐公子和林学士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徐毅心道:我还是和你保持点距离才更重要! 第四十二章 琴声悠扬 徐毅想起车上那汉子与张广陵的情状,有心想问问他的事情,但想到张广陵毕竟与对方才是‘自己人’,自己这个外人又何必多口。 周开道:“眼下天色不早,徐公子便请早些歇了吧,明日或许还得劳烦你再陪同一程。” 徐毅点头应‘是’,早有人来领着徐毅回了房间,那守门的依然还在,见到徐毅回来,只轻轻推开了门,待徐毅进去后,又将门轻轻掩上。 徐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过得良久,万籁俱寂,周围再没了一丝响动,约莫此时已过了三更,正迷糊间,突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他翻身坐起,低声问道:“是谁?” 房门应声而开,只露出一条缝,挤进一个人来。徐毅定睛一看,此人也是劲装结束,蒙面打扮,和那群人一般模样,料得是他们其中一人,心下一惊:此人鬼鬼祟祟,莫是欲对我不利?问道:“你是谁?” 那人将面巾一扯,露出一张脸来,屋内虽然昏黑,但徐毅还是瞧得清楚,看清对方模样,才松了口气,喜道:“徐大哥,是你来啦。” 徐海见了他,也很是高兴,拉住他手道:“老弟,他们没难为你吧,你没事吗?” 徐毅笑道:“没事,说来奇怪,他们对我倒客气得很。”说着又指了指门外,意思是询问那守门的汉子怎样了。 徐海道:“我点了他的穴,靠墙放着,如不走近细瞧,没人会发现的。” 徐毅又问起他如何找到这里,徐海说道:“白天的时候你被他们抓走,我便拿了我的腰牌让李三和曲根宝去找我的堂哥徐山,让他请林学士派兵救人。我与二牛则一路尾随在你们身后,一路上都做了记号,也好让他们能找着我们。幸好你的马车跑不快,不然我们也肯定追不上。晚间我们就到了,只是这里守卫森严,倒不容易进来。” 徐毅问道:“你怎么做了这身打扮,刚才我还以为他们变卦要对我动手了呢,倒吓了我一跳。对了,你不是和二牛一起来的么,他人呢?” 徐海道:“他在外面,他可不会这高来高去的功夫,再说这伙贼人里也没有他那样身形壮硕之人,进来后必定被人发现。所以只好在外面暂时做个‘看守’。” 徐毅一怔,问道:“‘看守’,看守什么?” 徐海笑道:“还不就是那个姓张的假道士,他也真挺倒霉,我与二牛恰好撞见两个贼人把他押往后山,要杀了他,这神罗教也真是邪得可以,居然连自己人都杀。嘿嘿,我碰见了哪儿还有客气的,走过去只是两刀,便将两个贼人结果了。我还真没想到,那假道士曾害过我俩,我居然会救那假道士一命,这身衣衫,不就是他们的么?” 徐毅心想,在车上就已发觉张广陵的神情不对,看来他是早料到结局了。两人又商量着怎么出去,本来周开已答应徐毅明日自可脱身,现下徐海杀了对方两人,周开见人迟迟未归,必然生疑,一时三刻必定会查到这里来,那可就不好办了。徐海道:“不如这样,我们将门口那贼人抓进来一刀杀了,你穿了他的衣衫,和我出去。” 徐毅摇头道:“我们出去还要押着张广陵,他们骑了马来,我们肯定逃不远,也不知这院里除了他们十一人(被徐海杀了两个),还有多少人隐藏。” 徐海凝神苦思,道:“既然那假道士是累赘,干脆将他也一刀杀了算了,免得拖累。” 徐毅阻止道:“他知道的事情必然不少,留着对我们或许有用,可不能轻易伤了他的性命。” 徐海又想了几个主意,说是自己出去一个个的都将他们制住,又说去水里下蒙汗药,将他们一干人全都迷倒。但是细思之下,总有破绽,终不能一网打尽。徐海垂头丧气的在桌边坐下,叹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倒不如等林学士带了人马,将这院子一把火烧了。” 徐毅突然笑道:“也不是不行,我倒是想起个主意。” 徐海忙道:“是什么?” 徐毅从怀中摸出一大包药物来,正是从徐海那剥削的,幸好没被贼人搜去,指着泻药道:“你这药对人管用,不知道对马管不管用?” 徐海一听便知道了他的主意,这是要给马下泻药,觉得这主意不但有趣而且可行,喜道:“怎么不能,我这药万试万灵,保证它们吃了拉几天的稀屎,走不动道。我给人下过不少次药,给畜生下药还是头一次。”徐海取了泻药,道:“我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徐毅隐隐听见外面响声四起,暗自担心:“莫不是徐大哥下药被人发现了?”接着便听有脚步声走近,却不进屋,周开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徐公子,我当你是朋友,本想明日没想到”他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唉,算了,你随他们去吧,就此别过。”然后脚步声越来越轻,再也听不到了。 徐毅豁然拉开房门,那守门的汉子已然不见,应该是周开解了他穴带走了。只见远处燃起无数火把,怕是有好几百人,虽看不清来人是谁,但想来多半应该是林学士的人马到了。 这时徐海如一道黑影般掠近徐毅身畔,笑道:“这林学士到得蛮快,我这药还没来得及下呢,还没走到马厩就见几个贼人拉马出去。”他心下稍有遗憾,一看不见那守门汉子,心下一惊:“嗯?刚刚有人来过?” 徐毅道:“是林学士的人么,那很好。刚刚白天那首领来过,将人救走了。”徐毅一直不与徐海说周开的姓名,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隐隐觉得,还是不说得好,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周开是神罗教四法王之一,手里的血腥定然沾过不少,徐毅却不对他心怀畏惧,概因从他的谈吐来看,倒像是一位文人,而不是一名武夫。 徐海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房屋,惊道:“老弟快看,他们要放火烧屋。他奶奶的,我本打算亲自来点这一把火,却被他们自己抢了先了。” 徐毅转身一看,只见临近几座屋宇都燃起了火光,火势渐渐向徐毅这间屋子蔓延,跟着人响马嘶,周开一行人骑马都向北而去了。徐毅远远的见着他们中间拉着一辆马车,却不是自己先前乘坐的那辆拉铁箱的大车,想是新换了一辆。从马车里传出几声悠扬的琴声,渐渐远去。 徐毅听得琴声悠扬,似有熟悉之感,猛然间想起什么,脱口道:“啊,是黄色枫叶,她她原来也在这里!” 徐海疑惑道:“什么黄色枫叶,我怎么没见着?老弟,你怕是糊涂了吧,看枫叶要等到九、十月份,到时候你去了京城,我陪你去好好看看咱们香山的枫叶。” 徐毅不理他,黄色枫叶是徐毅教给花月的,这世界就只他二人才会,心道:“她果然是神罗教的人,为何她早不出来相见,临别时却又让我知道她在这里?” 第四十三章 脱险 神罗教法王周开领着众人撤走时,徐毅隐约听到马车里传来悠扬琴声,那熟悉的感觉萦绕心头,正自不解,这时从小院门口冲进几个人来。 徐毅一看,为首的正是徐山,他身后则跟着李三和曲根宝,最后第三人却让他大出意外,这人却是司马林。 几人见了徐毅,忙迎上来,脸上均有喜意,七嘴八舌的道:“怎样,你二人没事吗?”“我见起火了,贼人吓跑了?”“徐兄,你可受苦了。”徐毅作揖谢过,问道:“司马兄,你怎么也来了?” 司马林笑道:“我在街上偶遇徐山兄,听说你被神罗教的贼人掳去,我可着急得不行,这不马上带了人来救你么,眼下见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徐海在一旁道:“大哥,林学士在外边吧,你说你也是去草原杀过胡虏的,怎的做事这般不成章法,这般大张旗鼓,将贼人全吓走了,要是悄悄领兵将这小院围住,保准一网打尽,一个都走不脱。”语气中甚是埋怨。 徐山苦笑道:“林学士一早就和刺史王大人、知府司马大人一起去视察河工去啦,我本也要一同前去的,只是临时有事又回来了一趟,不然也见不到李三。” 徐毅道:“河堤出事啦?” 徐山摇头道:“那倒没有,只不过眼看再过几个月就是汛期,治理河堤的事每年都要做的,工部发文,吏部考核,这关系到老百姓的生死,为官者的升迁,这可是大事。” 曲根宝这时插口道:“各位还是先出去再说吧,眼看这火就要烧过来了。” 徐海一看火势,‘哎哟’一声,道:“还忘了这茬儿。”忙拉着徐毅疾步出门,其他人也跟着出去。这时外面的‘大批人马’都已围了上来,各执火把,稀稀散散也就二十来人。徐海一怔,指着他们道:“这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是刚才还见漫山遍野的火把么,徐海糊涂了,难道就来了这么几个? 徐山叹了口气,苦笑道:“能有这点人就已不错了,这还得多亏有司马兄弟,这全是他府里的家将护卫。” 徐毅一看众人服饰,果然穿的都是衙门的衣衫,并不是军营的统一制服。又向司马林道谢,司马林连道:“不敢当。” 徐海气道:“这还叫不错呀,大哥,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御林军大统领,你不会去找那杭城的都指挥使调兵么,发现大批神罗教贼寇,他还敢不出兵?” 都指挥使掌控杭城一营兵马,受刺史王徳宝的节制。徐山这次随同林学士出来,所带也不过只十几人,眼下除了留有两人在杭城林学士下处,其他的都随他去了河堤了。 徐山是何等高傲的人,这次却是第一次吃瘪,气道:“你当我没去么,李三一来告知我此事,我就立马去了杭城的军营,找那都指挥使庞有德,他妈的,这龟孙子日上三杆了也不知道躲在了哪个龟洞里,我左等右等不到,最后好不容易等到了,我将事情一说,这厮却推脱说要调兵必须得有刺史大人的令符,我说那姓王的早随林大人去了河堤了,我管谁要去,那庞有德却尽给我打马虎眼,死活不肯出兵。” 徐海一听,也怒了:“那姓庞的就这么不给我御林军的面子?” 徐山道:“可不嘛,那时老子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顿才好,最后实在没法,我只好又去了刺史府,唉,说起来也是气人,王大人去了河堤,我只见到他的儿子王有才” 徐毅刚才看了此处的情状就知道事情肯定另有波折,现下听徐山一说,果不其然,一听王有才的名字就知道事情肯定要遭:自己得罪了他,他要是肯出兵来救,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徐海问道:“后来怎样?” 徐山叹道:“还能怎样,那王有才虽没有官身,但官场的一个‘推’字诀却使得炉火纯青,说是要令符只有找他老子王徳宝要去,他可做不了主。他娘的,老子现在想起来都有气,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我心说,这是你和徐公子的事情,便是单枪匹马,我也要前来相救,这可拖不得了,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这位司马兄弟,他一听,二话不说,就召集了府里的家将,和我一道来了,嘿嘿,这才叫够朋友!” 徐毅道:“徐大哥受了委屈,都是在下的不是,司马兄高义,在下谢过了。” 徐山摆手道:“那可不管你的事,这两王八蛋,我迟早要他们好看。徐公子你都谢过多少次了,何必这般客气。” 徐海疑惑道:“我们刚才在院里见了那么多火把,还以为你带了大批人马杀来,没想到就这么点人,那又是怎么回事?” 徐山笑道:“我们一路上见了你留的记号,找到这里却没见你的影子,依我的性子,只得一股脑儿冲杀进来,哪管得了那许多,这还多亏了曲兄弟的主意,他说敌众我寡,应该智取,不宜力敌。眼下我们这么点人,只要能救得徐公子脱险,便算大功告成。曲兄弟,主意是你出的,还是由你来说吧。” 曲根宝道:“说起来也没什么,我只是让他们多做火把,插地上点燃了,又人手两只火把,将他们隔得远远的,一起大喊,贼人见了必定以为有大军杀到,又怎么会想到我们就只二十来号人。” 徐海拍手赞道:“妙,你这把我也骗到了。” 徐毅一直知道曲根宝在三人中以聪慧著称,算是他们的智囊,这次倒真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司马林道:“眼下贼人已经跑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如何处置,还请徐公子拿个主意吧。” 徐毅摇手道:“这如何敢当,这里有徐大哥和司马兄在,哪儿轮得到我拿主意。” 徐山道:“我一介粗人,最不爱的就是这动脑筋的事,大家都是好朋友,我看,你还是别推辞了。” 徐山这样一说,在这里的,除了徐海,李三和曲根宝,他们都听自己的,剩下的就是司马林和他的部属,这提议是司马林提出来的,所以徐毅也就不再推辞,说道:“那好吧,诸位一路辛苦,在下是感激不尽的,眼下贼人已跑,这院子也烧成了白地,恐怕也剩不下什么了,现在正是三月,这火势想来也不致威胁到周边山林,不如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到时差不多也快天亮了,我们再出发回杭城,到时候由小弟做东,请各位朋友去如归客栈饮几杯水酒,聊表谢意,诸位以为如何?” 大家都没意见,当下原地休息。徐毅叫过徐海、李三和曲根宝三人到一边说话。徐毅低声道:“徐大哥,麻烦你再辛苦一趟去查查那几口箱子是不是还在庄里,我们刚才可没见他们运走,别是让他们藏了起来,回头又返回来取;另外,二牛兄弟和张道士的位置还得麻烦你跟李三和曲兄弟说一下,你们等会就和他一起押着张道士先回杭城,将人藏到我们上次说过的地方,路上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徐毅虽然知道那几箱财物是花月的东西,但自己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东西又岂肯就这样乖乖交出。 李三点头道:“我刚才就一直想问牛哥的消息,徐公子,放心吧,我理会得,不会出纰漏的。” 徐毅嘱咐道:“若是路上再遇见有人劫道,就把人交出去,可千万不要逞强,完事后在客栈会齐。” 李三应是,而后徐海跟两人说了赵二牛的位置,两人扬长而去。徐海打个哈哈,笑道:“干等着也是无聊,我去庄里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第四十四章 会面林学士 庄内的火势渐渐小了,徐海进去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不是被大火烧干净了就是被神罗教的人搬空了,周开一群人虽然走得匆忙,但此处也只过是他们的临时落脚之地罢了,这样的地方想必神罗教恐怕还有很多。徐毅心下虽说有些遗憾,但这也是早预料到的结果,进去搜索一番也只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 徐山一干人均是快马加鞭而来,现在正好李三和曲根宝不在,多出两匹马刚好给徐毅和徐海乘骑。司马林等人刚才都看见徐毅将李曲二人遣走了,虽然不知道徐毅让他们去做什么,但谁也没有上前询问。 到杭城的时候已过了午时,徐毅邀众人去如归客栈饮酒,他现在行囊颇足,徐毅偷偷点过,只那一沓银票就值四万多两银子,沈夫人交代的事情徐毅现在算是已办妥了,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虽说这钱不是做生意赚来,但这也全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和运气,做生意虽说也有风险,但最多不过就是血本无归,他做的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事,这银子的份量着实不轻。 这一路上总的来说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徐毅和掌柜(沈家请来帮忙打理的)、跑堂的都很熟了,赶紧让店家整治酒席,所选的菜肴都是最上等的材料。现下大堂里并无旁人,一伙人进来占了六张桌子,三徐和司马林四人单独一桌,他的部属坐了五张。徐毅吩咐大家菜肴尽管点,酒水随便喝,众人应声叫好,一时间大堂里推杯换盏,喝酒猜拳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席间司马林问起徐毅为何会被神罗教盯上,徐毅打个哈哈,低声道:“可能还是那日雅香楼遇刺的事吧,我当时在场,可能被有心人发现了。”这件事在座的都知晓,徐山也曾听说过,当下众人说起神罗教来都是又气又怒,司马林道:“这神罗教端的可恶,像这样的邪教朝廷就该派兵尽早铲除才是。” 徐山眉头微皱,他这次随林学士前来江浙就是为了此事,但是以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要灭神罗教还为时过早,就算发兵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发。他转头对徐毅说道:“等会儿宴席结束徐公子和在下去一趟景秀别院吧,我家林大人说那日西湖诗会上公子的诗作已刻在朝云亭上了,想邀徐公子去观瞧一番,想必林大人这会儿应该是从河堤上回来了。” 徐毅心想,林学士要见自己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西湖的几首诗这么简单,以徐山和徐海的关系,自己的事他们肯定是知道的了,只是不知道张广陵的事徐海有没有对他说起过?口中欣然应允,司马林道:“既然徐兄还有事,我们就不叨扰了。”徐毅起身相送,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司马林,看也没看,但少说也有一千两了,说道:“这次多谢司马兄相助了,这点银子麻烦给手下的兄弟们分分。”司马林推拒不受,笑道:“这点小事我自会处理,哪要你破费。”徐毅还待再说,司马林道:“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说罢带着属下众人径直离去。徐毅看着司马林远去,想起上次二人因为追查雅香楼遇刺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关系已是若即若离,现下两人又好似忘了那事一般,回到了原来那般,一时倒颇为感触。 徐毅看到景秀别院时不禁心下一怔,问道:“这隔壁住的不就是沈家?”徐山笑道:“没错,隔壁就是沈家了,这景秀别院算是私产,其实也是沈百万的产业,沈百万与我家林大人私交甚好,本来我们到了杭城那沈百万原准备让我们住进沈府的,但林大人死活不允,最后才在这景秀别院住下。” 景秀别院的门口站着两名执刀护卫,做青衣打扮,见三人到来连忙施礼:“大统领好,二统领好!”徐山点点头道:“大人回府了么?”其中一位道:“昨儿个晚上才回,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好,只怕是河堤上出了什么事,还问起你呢。”徐山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徐毅见两人一身青衣打扮,虽然未穿御林军制服官帽,但比之司马林的家将之属又神气多了,心道:“大内侍卫果然是名不虚传。” 进了门后,徐毅四处打量,此院居然和沈府疏无二致,完全是照搬沈府的布局,完全是沈府的翻版,不觉一阵无语,心道:“这么好的院子给你也真是糟蹋了。”当下徐山领着徐毅来到大厅奉茶,侍女端上茶水果盘,徐毅心想:看来这里的婢女还是沈府的,也不全是林学士的人。徐山告了一声罪,去后院请林学士去了。 过得不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徐毅和徐海连忙站起,抬眼一看,面前一位山羊胡老头,不是林宜生是谁? 徐毅和徐海连忙问好,大家寒暄一阵,分别落座。徐毅见林学士脸上虽带着笑意,但眉眼处始终藏着一丝愁容,不知道他是为神罗教的事情忧心,还是昨日视察河堤时出了什么情况? 林学士笑道:“我听说徐公子昨日被神罗教劫去了,可叫我好一阵担心,眼下见到你没事,我这心也便放下了。” 徐毅道:“有劳林大人挂念,幸得有徐统领和司马公子相助,我才得以脱险。” 林学士道:“这神罗教真是好大的胆子,简直欺人太甚,无法无天。徐公子不是外人,老夫也就明说了,我此次南行就是为查这神罗教而来,唉,说来惭愧,我来了杭城已有好一段时日,奈何没半分线索。原本我在金陵时得到消息,说是他们欲对沈府不利,我急冲冲的赶来,在这里守株待兔,我这也是笨法子,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唉,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眼下你也看到了,沈府到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徐毅心说:你这法子确实够笨的。口中却赞道:“那是他们知道有林大人在此坐镇,又怎敢上门相欺,我看他们多半是怕了你啦。”这一句自是言不由衷了。 林学士笑道:“他们倒未必是怕我,徐公子,你与神罗教接触过,不知能不能将其中情形详细与老夫说说?” 徐毅点头道:“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当下徐毅将如何发现张广陵,如何派徐海跟踪监视,如何从郑守仁处得到张广陵的行踪,如何被困地牢,如何发现账簿以至后面甘当人质等等事无巨细一并说了,只是隐瞒了花月的消息和自己身上的几万两银票的事。 林学士听完后良久才道:“没想到徐公子不但学问大,胆子也大,这贼窝也敢进去闯个来回,老夫佩服不已。” 徐毅苦笑道:“我这怎么能算是胆大,那是没法子,当时的情况我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若是再有这么一回,我就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有勇气上了。唉,这样的事有一回就足矣,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林学士哈哈笑道:“不错,这样的事老夫觉得一次都嫌多了,所幸徐公子福大命大、平安无事。”又转了语气,问道:“徐公子,你说杭城十几家富户都已归附了神罗教?” 徐毅想起最后花月的琴音,暗道:我这哪儿叫什么福大命大,那是得亏有人暗中相助,不然我就算是有几颗脑袋也不够人家砍的。听了林学士的问话,徐毅严肃道:“那账簿上是这么写的,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林学士起身走了几步,沉吟道:“去年杭城有三家富户被灭门,这件事是有的,按你刚才的话说我看多半就是这神罗教所为,这件事太重要了,一定要查清楚。”下令道:“徐山,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徐山应声领命,林学士又道:“还有那个叫张广陵的,他现在是被你们救下了?” 徐毅点头道:“不错,他现在在一个安全的所在。” 林学士大喜道:“好,徐海,你务必要保证张广陵的安全,现在暂时不要押他回杭城,我怕神罗教会杀人灭口,得空时我自会去审问。” 徐海赶紧道:“是,放心吧,林大人。” 徐海虽说是慕容婉儿派在杭城的人,但也得听他的。徐毅见林学士展露威严一面,与刚才判若两人,心说:“这林学士不愧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温软威严切换自如。” 林学士交代完事情,长吁一口气,眉间的愁容终于淡下去一些,看来心情好了不少。笑道:“眼下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我这心也算是放下不少,这还得多亏了徐公子,等到有一日灭了神罗教,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为公子请功,以你的才识,他日封侯拜相也说不定呢。” 徐毅忙道:“林大人这是把我夸上了天啦,我这也就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死耗子,捡了个便宜。” 林学士笑道:“那你是说老夫连瞎猫都不算啦,那岂不是病猫、死猫。” 徐毅道:“我可没这意思,不管是花猫白猫,抓着老鼠就是好猫,神罗教这条大老鼠,迟早会变成一只死老鼠的。” 林学士道:“说得好,你看着吧,终有一日,我林宜生就算是病猫,也必让这条坏我河山的臭老鼠变成一只死老鼠不可。”语气间杀意弥漫,徐毅都感觉到了一股冷意,心下不禁又为花月担起心来: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可不能让他将花月也杀了。 第四十五章 张广陵垂危 徐毅这次的景秀别院一行对林学士的帮助很大,林学士心下很是感激,当晚在别院里设下宴席款待于他。林学士道:“徐公子如今还住在如归客栈里吗?” 徐毅道:“林大人还是别叫我什么公子了,我又算是什么公子啦!直接叫我徐毅就好。”又点头道:“是的,现在还住在如归客栈里。”心想莫不是这老头要请自己住进这别院里来,那可好得很了,我天天爬上墙头去等若灵那小妞儿去。 奈何林学士并没这个意思,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多说,这院子虽然现在是他在住着,但总归还是沈家的产业,他也不便邀请。林学士又老话重提,问起徐毅是否有入仕的打算,他是很看好徐毅的,凭他与慕容婉儿的关系,兼且才学了得,现下又帮了自己的大忙,自己倒真想推举他入仕的。 徐毅想起曾答应杨小翠要给她一份工作,现下时机倒已成熟了,本金有了,只差项目。道:“我又有什么本事做官啦,只怕做得不好倒给大人惹麻烦。眼下我打算做点小生意,不瞒林大人,我手下还有几张嘴跟着我混饭吃,只好有负大人的好意了。” 徐海和徐山在一旁作陪,徐海道:“老弟,你何必过谦,以你的本事,就算是做个状元郎我看都绰绰有余,比起那个文疏浅一点不差。” 徐毅一怔,道:“这文疏浅是?”他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徐毅却知道徐海一直不大瞧得起文人,觉得他们说话做事酸不拉几,过于迂腐,至于徐毅和林学士则不在此列,一位算得上是文痞,很对他的胃口,一位是朝中正一品的大员,算是他的上司,不但诗词文章是一绝,更有其铁血的一面。说起文疏浅这人,徐海却也肃然起敬,道:“文公子是前年新晋的状元郎,听说当时他独中三元,那可厉害得很了,皇上对他很是看重,现在年纪轻轻就已出任礼部员外郎。” 徐毅没想到这姓文的居然这么牛掰,独中三元可是非常了不起了。那是妥妥的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在徐毅那个世界这样的人都很少,看来这个人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从未被超越啊。说道:“这状元郎如此厉害,我怎么能比得上,徐大哥真是高看我了。”转念间又想起一个人来,问道:“那这位状元郎和江浙的谢公子比起来又如何?” 他可是记得沈若灵和王有才当日在西湖边对这位谢公子推崇备至,直把他当做是江浙诗会的最大对手。这问题可把徐海考到了,只好眼望林学士,他当时也在场,若说在座的有谁知道那位谢公子的信息,非他莫属。 林学士笑道:“你们说的这位谢公子老夫是认识的,他原名叫做谢知秋,徐山也见过。说起来这两人都算得上是咱们燕云年轻一辈的翘楚,一位是独中三元的状元郎,一位是两江总督谢晖的公子,不管是从家世、出身、品学、才情,都是万中无一,要拿他们比较一番,品论出个谁高谁低,老夫只怕还没这本事。” 徐山道:“不错,当日在金陵的时候我也见过这位谢公子的,不但一表人才,举止儒雅,更是才学兼备,诗词双绝。若是他也去考状元,当日肯定又是一番不同的龙争虎斗,也不会是文公子的一枝独秀了。” 徐海不满道:“大哥,你怎么尽长他人威风,灭自己人的志气?要是我这老弟当日也去考那状元,哪还有他们什么事,什么文采风流,什么诗词双绝,在我老弟的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徐山被徐海奚落,只是苦笑,徐毅自嘲道:“徐大哥你这把我捧得也太高了吧,你也不怕把我摔死。” 几人哈哈大笑,席间各人说些趣事,宾主尽欢,临别林学士邀徐毅在别院里小住一晚,但徐毅想到李三等人还未回来,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出什么变故,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婉言拒绝。林学士不再坚持,又调拨四名御前侍卫给他。 几人出得府来,几人向徐毅二人问好,徐海给徐毅介绍道:“这几位都是我御林军里相熟的兄弟。”指着四人说道:“这位叫张龙,这位叫赵虎,这一位唤作王朝,那一位就是马汉了。”徐毅一怔,半响才道:“你说他们叫什么来着?” 徐海不知道这几个名字有什么古怪,还道是徐毅没听清楚,又说了一遍。徐毅哈哈大笑,心想:张龙赵虎王朝马汉,你为什么不叫展昭,老子也好改名叫包拯包黑子了。 几人不知徐毅为何发笑,徐毅摇摇手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我们这便走吧。”天色已晚,他今日是没时间去沈府见沈若灵了,几人还没回到客栈,便见一人跌跌撞撞的向他们跑来。 徐海远远叫道:“曲根宝,你找我们么?” 来人听见声音,忙又加快了脚步,气喘吁吁的道:“徐公子,徐爷,不好啦!”正是曲根宝。 徐海笑骂道:“胡说些什么,我们好得很!” 曲根宝道:“不是,不是,我是说老三和张道士不好,他们他们被人打伤了。” 徐毅一惊,暗道:“难道是路上真出了变故?”,忙问:“怎么了,伤的重不重?快带我去。” 曲根宝满脸都是汗水,头发都已打湿了,想是已跑了很远的路。当下在前领路,一边走一边叙述事情经过。 原来他二人昨日与赵二牛会合后押着张广陵先走,一路尽拣小路,所以也没与徐毅等人碰上。后来突然来了个蒙面女子,一出手就给了张广陵一刀。李三当下就怒了,冲上前就要找这女人理论,将徐毅的嘱咐忘到了一边。这女人好大的力气,一拳将李三打飞了一丈多远,曲根宝心记着徐毅的嘱咐,忙死死拉住二牛,那女人道:“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杀你们几个。”说着转身离去,他们这才脱险。 徐海急道:“你是说那姓张的已被那女人一刀杀了?”他可是才答应了林学士要保护好张广陵的安全,没想到一回头就出这样的事,如何不急。 曲根宝摇头道:“眼下虽说没死,不过依我看也差得不远了。那一刀从胸口扎进去,从后背透出来,我还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说着还打了个寒噤,心里很有些害怕。 徐海扯住他的胳膊,怒道:“这还有活路么?这么狠的一刀,是那女人吗?现在人在哪儿,快带我去。” 徐毅在旁说道:“徐大哥,你先莫急,听根宝把话说完。” 徐海放开手,曲根宝揉了揉被抓痛的胳膊,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遇袭的地方离二牛的家不远,所以还是将他安顿在我们先前说好的地方,这就带你们去,只是我们还没请大夫,也不知道”说着眼望徐毅脸色,意思是说这人如此重要,请大夫会不会有曝露之危,当初徐毅说过要是遇到变故就将张广陵交出去,没想到真的被他一语言中。 徐海轻声问徐毅道:“这事要不要先与林学士说?” 徐毅摇头道:“我们先回去看看再说。” 当下几人随着曲根宝向城南行去,直走了半个时辰。赵二牛的家离城隍庙不远,但早已残破,多年没人住了。赵二牛听到脚步声,奔出屋来。徐毅问道:“赵大哥,怎样了?” 赵二牛瓮声瓮气的道:“老三没多大事,但那道士可不大好。” 徐海从他身旁抢进屋去,见地上铺着两张凉席,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李三和张广陵分别躺在凉席上。李三听见有人说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而张广陵却是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他的身前有一大堆带血的布条,那女人肯定是料定这一刀必然会要了张广陵的命。 徐毅和王朝马汉进得屋来,张龙赵虎却在院前院后把守,徐毅赶紧道:“老三,你先躺着,没事吧?” 李三沙哑着声音道:“多谢徐公子关心,我还死不了,那娘们倒是厉害,只是这姓张的”说着倒抽冷气,想是胸口疼得厉害。 曲根宝道:“老三被那恶女人打了一拳,应该是伤了肺部,我见那周围肌肤都又紫又黑。” 徐毅又去看了看张广陵的伤势,在屋内走了几圈,道:“不管了,王朝马汉两位大哥,你们一人回别院将这里的事告知林大人,一人去请大夫,顺便再雇两辆大车。” 二人点头答应,各自去了。 第四十六章 入住别院 徐海见了眼前情状,用力一掌狠狠击打在房柱上,扑簌簌的泥沙直落,还有两块瓦片从房顶掉下来险些砸中李三,徐毅道:“徐大哥,你不要这么生气,小心别把房子弄塌了。” 徐海怒道:“他妈的,老子现在就带人去抄了那雅香楼。” 徐毅摇头劝道:“你可莫冲动,我们眼下还没有证据证明那女子就是如珍或是秦画音中的一个。” 徐海朗声道:“要什么证据?我们御前侍卫办事,各城各府都要听命行事,他妈的,想想真是窝囊,现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算,还什么都不能做。老子何曾受过这样的鸟气!还有那个庞有德,居然敢不卖我御林军的面子,也他妈不是个好东西,我倒很想见识见识这老王八蛋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徐海此时正在气头上,徐毅知道他说的都是一时气话,眼下可不能打草惊蛇,扰乱了林学士的计划。徐毅担心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将账簿上的人都杀了灭口?” 徐海惊疑半响,才道:“不会吧,那可是有十六户(账簿上十九户,被灭门三户)杭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那得杀多少人?”他这话却说得不太自信,以神罗教的手段,这事可能还真干得出来。急道:“我现在就回去找我大哥,让他将这十六户人家都通通保护起来。”说着就要往外走。徐毅拉住他道:“我也只是猜测,按理说那些人可是神罗教的摇钱树,他们应该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吧,更何况他们对神罗教的事知道的也未必有什么多,这这种时候,神罗教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这些人对他们来说无关大局。” 徐海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现在别院里也只有十几号御林军的兄弟,要守住这十六户人家又谈何容易?” 徐毅笑道:“徐大哥,那你可多虑了,虽然徐大统领请不动那姓庞的都指挥使,但林大人必然请得动的,更何况,皇上派林大人来彻查此事,事先怎么会没有一点安排。” 徐海喜道:“对,要灭神罗教之祸,只有把他们彻底铲除,要想招安怕是不容易。那我们眼下怎么办?这张广陵肯定知道教中的事,他可别死了。” 徐毅心下忧虑,沉吟道:“只好等王朝马汉二位兄弟回来再说,到时候将他送到景秀别院去,希望他能捱得住。”徐海走到张广陵的身边复又查看他的伤势,进来后早已给他敷了自己的金疮药,眼下只是昏死过去,只是面如金纸,呼吸极微,徐海眉头紧锁,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短短两日这姓张的就已经历两次生死大劫,去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必是他做的恶事不少,才遭此报应。这胸口心脏正中一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徐毅也看过他的伤势,啧啧叹道:“嘿,那女人一心想要张道士的命,这一刀可是致命伤,她一定以为那一刀已经杀死了他,可她不知道这姓张的天生与常人不同,心脏生得偏了两寸,这种人可说是万中无一,所以这一刀才没要了他的命。” 徐海一听,奇道:“还有这事。”用手一试果然如此,说道:“我刚才还以为是他受伤较重所以才感觉不到心跳,嘿,这倒真是奇闻。” 过了良久,外面传来马车响动,这时已过了三更,徐毅二人奔出屋去,见外面亮着几点灯火,慢慢移近,却是马车上挂的灯笼。张龙、赵虎二人也走到门口,张龙说道:“是大统领。” 徐山骑马在前,身后跟着四五名御林军,王朝、马汉豁然在列,赶了两辆大车,众人到了门前,徐山对两人点点头算打了招呼,道:“那张广陵死了没有?”徐海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徐山对身后一人道:“马大夫,你辛苦给看看。” 从人群后走出一个老头,做郎中打扮,背着一个药箱,道:“不敢。”徐海当先领路,几人都跟了进去。 那马大夫上前给张广陵治伤,徐山将徐毅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徐公子,林大人得了你的消息,已将那十六户人家的家主全请去了别院,防神罗教的人杀人灭口。” 徐毅轻“嗯”一声,道:“不知问出什么来没有,恐怕他们知道的也并不多。” 徐山摇头道:“还没来得及问,等会儿回去自然知晓。我来时林大人吩咐,请徐公子和我们一道儿回别院暂住,就别回你那客栈去了,免得免得”免得什么,徐山住口不说,但徐毅明白,他的意思是深怕自己也遭了神罗教的毒手。 但他们又哪里知道徐毅因花月的关系,已逃过了好几劫。她属下的人可不敢动他分毫,那女人杀张广陵时不就放过了李三等人么?不过这事却不能让他们知道。徐毅点头应道:“好。” 这时马大夫啧啧连声,道:“真是奇了,这刀伤直透心脏,本来他必死无疑,没想到偏生心脏长偏了两分,倒救了他一命。” 马大夫深夜治伤,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周围又全是带刀携剑之人,要是换了平常大夫早吓晕过去,他却处之泰然,必是早已知道了众人身份。 徐山走近两步,见他脸上隐有笑意,知道多半张广陵的命是保住了,但还是问道:“他没事了?” 马大夫道:“幸亏这金疮药十分灵验,止血又及时,他是死不了了,养个把月,便应无碍。” 众人脸上均有喜意,徐海道:“麻烦大夫再为我这位兄弟看看。”将他领到李三身前,李三一直醒着,将几人的话听得清楚,颤声道:“有劳马大夫。” 那大夫问了李三的病情,曲根宝在一旁说了,解开他的衣衫看了看,又替他号脉,笑道:“这一拳伤了肺部,没多大事,我回去开点药,休息三五天便可痊愈。” 徐毅没想到这马大夫医术如此高明,问徐山这人是从哪里请来的。徐山笑道:“这位是沈百万的私人医生,全杭城最好的大夫,是林大人去向沈府借来的。” 徐毅心下一叹:“我以为只有我们那的富豪才有私人医生,没想到燕云也有。” 当下徐山让人将二人抬上马车,车厢宽大,铺了被褥,甚是舒软。又让出了几匹马,供几人乘骑。 到了景秀别院,林大人亲来迎接,别院里早已备好客房,安顿李三等人,林学士、徐毅、徐山、徐海落后几人几步,徐毅道:“听说林大人已将那些归附之人都请来了,可问出些什么?” 林大人脸色一暗,摇头道:“我使了诸多手段,但他们都一概不知,想是神罗教另有言语哄骗他们。” 徐毅想起一个人来,问道:“那位郑老爷子应该知道一些吧,不然账簿上就不会写那么一个‘诛’字。你们请了他来么?”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郑原身死的消息?郑守信指点他找到张广陵的藏身之处,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样想的,玄武观如此隐蔽,张广陵为何又单单要将这么重要的信息说给他知? 林学士道:“不错,郑老也在府里,他虽知道一些,但都是我们早已掌握的消息,这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神罗教那么严密的组织,如何会轻易让人知道教中的机密。眼下只好等张广陵醒来,希望他能知道一些东西。”说完一声长叹。这时四人已走到一处院落,林学士停下脚步,道:“这几日就请贤侄在这将就住着,徐海也住这吧。”自从早时林学士就不再称徐毅为徐公子了,却已贤侄相称。 徐毅见屋子亮着灯,早有丫鬟过来请他进去。林学士道:“今日天色不早,贤侄早些歇息。”趁着月色,徐毅看着他的背影拐过花树,渐渐远去,微风中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心道:“他的心事看来很重,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 第四十七章 香闺 这几日所经历的事情极多,徐毅早已累得很了,和徐海各自安歇,第二日直睡到晌午方起。依然是昨晚那丫鬟送来毛巾热水,伺候徐毅洗漱。徐毅问道:“林大人呢?” 那丫鬟道:“林大人一早就和徐统领出去了。”说着又端来早餐糕点,徐毅道:“你去将徐二统领请来。” 那丫鬟站住不动,脸现迟疑,想是不知徐二统领是谁。徐毅笑道:“就是昨晚住我隔壁那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那丫鬟小脸一红,心说:“三十多岁怎么就算是老男人啦?”,但总归知道去叫谁了,忙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徐毅还没吃得几口糕点,徐海推开房门,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在桌边坐了,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徐毅笑问:“这么早跑哪儿去啦?” 徐海道:“我也是刚起不久,这不连早饭还没吃么?”尝了尝桂花糕,笑道:“这沈府做的东西果然不差,和宫里的糕点也有得一比了。” 徐毅笑道:“好吃你就多吃些,上次在沈府你不早已尝过了么?” 徐海脸上一红,想是想起了沈府之事,道:“那次的糕点味道要差些,定是那沈夫人以次充好,慢待与我。” 徐毅道:“你如此得罪人家,人家还请你喝茶吃点心,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徐海不想在这事上多说,问道:“等会你准备做点什么去?” 徐毅沉思良久,才道:“眼下神罗教之事陷入了死胡同,那是无法可想,你知林大人他们去做什么了么?” 徐海不知,道:“我刚起来,他们出去了?” 徐毅点点头,道:“你快些吃,等会儿我们先去瞧瞧李三和张广陵的伤势。” 徐海将手里的半块糕点塞进嘴里,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道:“我吃好了,这便走吧。” 二人来到李三房间,曲根宝和赵二牛也在屋内。三人见他们来了,忙上前行礼。李三面色红润,休息一晚想必已好了不少,揭开被子也想起来。 徐海笑道:“你一个伤号还是老实躺着吧。” 徐毅道:“怎样,好些了吗?” 李三道:“谢徐公子、徐爷关心,吃了马大夫开的药,现在已没那么痛了。” 徐毅道:“你好好在这养伤,需要什么就和他们说。”又约束曲根宝、赵二牛二人,道:“这几日最好就在别院呆着,别到处乱走。”几人点头应是,徐毅和徐海又去了张广陵的房间,门口有两名侍卫守护,想是怕神罗教杀上门来对张广陵不利。进得屋来,那马大夫正为他诊脉,张广陵依然昏迷不醒。徐毅问起他伤势如何,马大夫道:“从脉象上看,已略有好转。” 徐海问道:“为何他还不醒呢?” 马大夫道:“他身体还很虚弱,要想清醒恐怕还得两天。” 徐毅却知道这是人体的自我修复,一个人受伤昏迷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能大大降低能量消耗。说道:“如此便麻烦马大夫了。” 马大夫知道徐毅是林大人的贵客,连道‘不敢’。二人出得屋来,徐海道:“现下没什么事了,我们去哪儿?” 徐毅笑道:“现在我们住在沈府的别院里,好歹要去见见主人家,你和我一起去么?” 徐海脸有难色,自从上次被沈夫人抓个正着,他是很怕再见沈夫人了。这时从花树外的小径中走出一个人来,徐海惊疑一声,道:“那不是你家小妞的贴身丫鬟么,她怎么来了?” 徐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便是沈若灵的贴身丫鬟瓶儿。这时瓶儿也看见了两人,小嘴一张,惊呼道:“啊,徐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毅笑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瓶儿道:“是是你在这太好了,我家小姐好生记挂你,听说你被强盗掳了去,你没事吗?” 徐毅心下奇怪,沈若灵怎知自己被神罗教的人抓走了?笑道:“没事,我这正想去沈府拜访呢,你来这是?” 瓶儿忙摇手道:“徐公子,你这可去不得,我家夫人见了你,肯定肯定”肯定怎么着,她却说不上来。徐毅笑道:“你家夫人又不是母老虎,她还能把我吃了?你家小姐还好么?” 瓶儿神色一黯,摇头道:“不太好,夫人将小姐看得极严,哪儿也不让去。她又听说了你的事情,焦急得不得了。我这几日去了好几次客栈,都没见到你。” 徐毅心口一疼,道:“我去看看她。”说着就往外走。 瓶儿忙拉住他,急道:“夫人在府里,你可去不得。” 徐毅执意要去,瓶儿阻拦不住,心下有些感激又有些无措,跺脚道:“你这人,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好吧,你跟我来。”说着在前领路,却不是往门口走,而是往后院行去。徐毅见路径熟悉,这不是昨晚自己住过的院子吗,她怎知自己昨晚住的这里? 瓶儿却没停步,一直往前走,前面现出一道一丈多高的围墙,隔壁便是沈府,只见墙根下有一扇小门,徐毅喜道:“啊,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扇门。”昨晚天色昏黑,他可没瞧见。 瓶儿拿出钥匙开了门,又转头说道:“徐公子,你的这位护卫大哥便不去了吧,要是被夫人见到,恐怕不大好。” 徐海本不想去,听瓶儿这么说,正合心意,对徐毅道:“我在这里等你,那女那沈夫人若是要动粗,你就大声呼喊,我听到后就立马冲杀过去。” 徐毅给他一个白眼,冲杀?你当是打仗么,我冲杀你妹呀!不过眼下是私会沈若灵,想想还真是刺激,若是真被沈夫人逮着,那就更刺激啦。徐毅摸摸怀里的银票,心道:“承诺我已做到了,就算被抓个现行,那也不怕。” 瓶儿气道:“你这人说话真是气人,我们夫人哼。”说罢当先跨过小门,徐毅紧跟在后,徐海有心想瞧上一瞧,便听‘嘭’的一声,小门径直关上了,险些撞上了他的鼻子,这自是瓶儿恼他说话无理,故意而为。 徐毅进了沈府,见身处之地是一片小花园,很是偏僻。前方几十丈外有几栋阁楼,瓶儿低声嘱咐道:“徐公子,你小声些。”又指了指远处那一栋阁楼,道:“小姐便住那里。” 徐毅心下一喜,暗道:“没想到我与若灵那小妞住得这么近,嘿,怎么把瓶儿身上的钥匙要过来才好。我若开口,也不知她肯不肯给?” 瓶儿对路劲十分熟悉,带着徐毅七拐八绕,不一会儿到了阁楼前,两人上楼后,瓶儿敲了敲门,屋里一女子的声音道:“是瓶儿回来了吗,快进来吧。”说话有气无力。徐毅听到声音,脑袋‘轰’的一声响,这不正是沈若灵的声音,又是哪个? 瓶儿推开门道:“小姐,是我回来了。” 徐毅进屋一看,只见外间是一个小厅,沈若灵并不在内,瓶儿轻声道:“徐公子,你稍坐。”给他倒了一杯茶。沈若灵道:“你在和谁说话,还有别人来么?你有没有探到他的消息?” 瓶儿向里间走去,边走边说,道:“小姐,消息探到了,你听了保证喜欢。” 沈若灵喜道:“是么,他他没事吧。” 徐毅闻得房中一股檀香的香味,里间是沈若灵的闺房,他虽很想进去看看里面是怎样一番模样,但不便硬闯。 四下观瞧,见厅里布置得温馨典雅,窗台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把瑶琴,窗上种着几盆迎春花,开得正艳。靠墙立着一排书柜,柜前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整齐的放着文房四宝。“咦,这是什么?”徐毅看着笔盒,那里放着几支黑炭,削成笔状,笔杆用竹筒套着,又用色彩漆成彩色,还画上了山水,说不出的美观。徐毅心中一喜:“这铅笔比我做的可好看百倍。”只见桌上铺着一张宣纸,上面用铅笔绘了个男子头像,头发只到额前,嘴边一丝狡黠的笑意,面庞微黑,不是徐毅是谁?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呼:“啊,你别看?” 第四十八章 人间天上 徐毅回头一看,只见面前的沈若灵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头发只轻轻的用丝带挽住,露出白皙的脖颈,脸色微微发白,但又露出一丝羞红,嘴角有轻微的笑意,说不出的清新好看。徐毅一时呆了,沈若灵柔声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徐毅嘴巴一张,不假思索道:“看你!灵儿,你生得真好看。” 沈若灵自出生习文以来,便展露出不俗才华,夸她的人很多,但都说的是她才气如何如何了得,诗词如何如何惊艳。近年来更是博得了杭城第一才女的名号,真正夸她容貌的却绝无仅有,连王有才私下里也没说过。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自己好看,这人还是徐毅,不觉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但她素来面薄,嗲怪道:“要你胡说,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 徐毅走过去拉住她手,沈若灵微微一挣,但挣脱不开,便任由他握住,偷偷向身后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做什么,瓶儿还在呢。” 瓶儿笑道:“我去门外守着,徐公子,你可不许欺负我家小姐。” 沈若灵脸一红,跺了跺脚,追出欲打,瓶儿却已关门出去了,然后只听“咚、咚、咚”的声音,渐去渐远,瓶儿已下楼去啦,如今只留两人在屋内。 沈若灵和他在桌边坐下,为他添了一杯茶,问道:“我听说你被坏人抓去了,谢天谢地,你终究安然无恙,他们没折磨你吧,你没事吗?” 徐毅笑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陪着你吗,又能有什么事?你很担心我是不是?” 沈若灵紧张道:“不是不没有”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这次却是连脖子也红了。 徐毅握住她手,现在瓶儿不在,她也不挣脱,笑道:“这次算是有惊无险,那些坏人都被吓跑了,我被抓的消息是王有才告诉你的?” 沈若灵点头道:“嗯,他前日来我家,我本不想见他的,但他说是商量江浙诗会的事,我说已找了你帮忙,那位谢公子便不足为惧,他很不高兴,说你已被坏人抓了去,是什么神什么教的人,我也没记清,他说他们坏得不得了,说你这次一定九死,他就会胡说八道,我当时着急,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徐毅听到沈若灵这样说,连神罗教的名字都记不住,看来还不知道神罗教欲对她家不利的事,心想我还是先别告诉她的好。笑道:“恩,那位小王八和我不和,说我九死一生,十死无生是不是?不过倒是没看出来,你还会与人吵架么?我猜你肯定只会说个你胡说,你蛮不讲理,你无耻什么的。” 沈若灵‘噗呲’一声,笑出口来,道:“那还是我第一次与人争吵,我家里也常常有下人吵架的,我也见过不少,只是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徐毅道:“没事,以后你专与我吵架就是了。” 沈若灵一怔,道:“我为什么要与你吵架?我又不是那种那种女人。”她指的是当然是街上的泼妇。 徐毅低声道:“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骂我死鬼,我骂你咳咳。” 沈若灵将手抽回,起身愠道:“你又胡说了,什么夫妻,难听死了,你还要骂我你想骂什么?”说着才意识到徐毅说要骂她那不是将两人当成夫妻了么?沈若灵急道:“你就会欺负我。” 徐毅心说:“夫妻有什么难听的?难道不是夫妻还是奸夫么?那才叫难听呢。”徐毅自知说错了话,要想拉她的手赔罪,这次沈若灵却不给他握了,他摸摸鼻头说道:“是,那我不骂你,你以后尽管骂我死鬼好了,我保证不还口。” 沈若灵道:“我才不骂你呢,你就会讨我便宜。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我们说点正经事。”她又重新走回桌边,坐下道:“那日王公子来过后,我忙让瓶儿去客栈找你,却死活找不到,我可真刚才听瓶儿说,你搬到景秀别院了?” 徐毅柔声道:“灵儿,我害你担心了,幸好有徐大哥带人来救我,他是宫里的卫士,是跟着林学士的。” 沈若灵道:“林伯伯是我爹爹的好朋友。” 徐毅点头道:“是啊,所以他害怕我住客栈再有坏人来与我为难,便请我住在了别院里,现下我们可是邻居啦。” 沈若灵微微一笑,道:“别院也是我家,我可没请你到我家来。” 徐毅嬉皮笑脸道:“你不请我也没关系,我这人脸皮厚,不请自来,一般的地方我还不去呢,要去就去小姐的香闺里。” 沈若灵道:“你这人真是厚脸皮,以后我让瓶儿不请你来啦。这个死丫头,来了人也不给我打招呼,下次我非好好惩治她不可。”她嘴里虽说要惩治丫鬟,但嘴角却满是笑意。徐毅装作害怕的样子,道:“我给她求求情,你别惩治她吧,我说我非要来,她还拦着我不让我来,说沈夫人咳咳,说你娘见了我肯定要生气。” 沈若灵眉头一皱,咬了咬嘴唇,道:“我娘的话是难听了些,要求又那么苛刻,唉,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不欲在这个问题上深入,是怕徐毅难堪,却不知徐毅已经将四万两银子早已准备妥了。笑道:“你刚才在看什么,在看我做的铅笔么?”她就像是一个孩子,转眼间又快乐起来。 徐毅道:“我进来时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待我真好,刚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大舒服么?” 沈若灵道:“看见你便什么病都好啦。”她伸出白皙的玉手拉住徐毅宽厚的手掌,笑道:“你来看看我做的铅笔好不好。” 这一句话让徐毅心里涌起无限深情,打定主意一定要生生死死保护她。两人来到书桌前,沈若灵从笔筒中抽出一支铅笔递给徐毅,徐毅伸手接过,笑道:“你做的铅笔比我的好上十万倍。” 沈若灵嗲怪道:“哪有那么好。”但还是忍不住得意,道:“你既然说做得这么好,那这支铅笔就送你啦。”徐毅道:“你送我东西,我也该送你点什么才好。”但是摸摸怀里,除了银票和药物之外,别无他物,尬尴笑道:“恩,哈哈,那啥,这次来得匆忙,礼物下次给你。” 沈若灵看着徐毅的模样,笑道:“我又没管你要礼物,你看你汗水都出来啦。”说着从怀中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徐毅鼻中闻到手帕上一股幽香,但比起沈若灵身上的香味又差得远了。 徐毅又看向书桌上的那副画,沈若灵忙要收起来,徐毅笑道:“我都看见啦,你再收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这画上的英俊小伙画的是谁?” 沈若灵道:“哪里英俊了,我看是个丑八怪。” 徐毅道:“你这有镜子么?” 沈若灵不知他为何突然要镜子,问道:“你要镜子做什么,你脸上又没有什么脏东西。” 徐毅道:“我看看我是不是长变形了,这么个帅小伙被你说成了丑八怪,我怕我以后讨不到老婆。” 沈若灵才知徐毅是打趣自己,如何肯依,欲挥粉拳追打徐毅,这时的沈若灵比当初徐毅第一次见她时可活泼多了,二人围着书桌转了几圈,沈若灵病体初愈,身体虚弱,在椅子上一坐,气喘吁吁的道:“你别跑。”徐毅道:“你别追。”沈若灵在椅子上坐了一小会儿,又起身来抓他,道:“你别跑,我就不追。”徐毅见她累了,故意让她抓住,沈若灵只是轻轻的在他身上挠了两下,比抚摸也重不了几分,沈若灵带徐毅参观她的这间书房,书架上的一本本书都一一指给他看,偶尔又拿出一些自己写的诗词请徐毅指教,一时间房中欢声笑语,在二人心中,直以为是到了人间天上。 第四十九章 三宝之二 徐毅已在沈若灵的房间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但是二人都仿佛忽略了时间。 沈若灵突然道:“你等我一下。”转身进了里间。徐毅道:“我也进去啦。”沈若灵从帘子后伸出脑袋,笑道:“你不许进来。”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徐毅只听得一声轻微响声,像是开了箱子,接着她便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徐毅问道:“这是什么?” 沈若灵笑道:“你这么聪明,你倒是猜猜看。”徐毅心想,莫不是她又把‘嫁妆’拿出来啦,当初自己没要,可是弗了她的面子。心想:我徐毅好歹也是一堂堂男子汉,怎么会要女人的东西,那不是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吗?不过能吃软饭也是一种实力,她要是再送,我到底要不要收呢? 徐毅笑道:“是你的诗集吗?”沈若灵摇头道:“不是。”徐毅又问:“是你做的糕点吗?”沈若灵依然摇头,问道:“你是不是饿啦?我让瓶儿叫厨房做点吃的送来。” 徐毅道:“没有,我早点吃得晚,那我可猜不出来啦。” 沈若灵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柄短匕,它的刀柄和刀鞘都镶满了宝石,闪着耀眼的金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沈若灵轻轻拔出刀鞘,只见刀锋上闪着一丝寒光,冷气逼人,锋芒毕露,令人不敢逼视。沈若灵笑道:“我当日答应送你一柄匕首,本来那天就应该给你,但是瓶儿走得匆忙,我又给忘啦。要是那日将它给了你,你也许就不会被那些坏人抓走了,以后就由它来保护你,但我希望你一生平安,永永远远也用不上它才好。” 徐毅摇头道:“我不能要。” 沈若灵疑惑道:“是你不喜欢么,你看”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发丝,手一松,发丝落在刀刃上,断为两截,真正的吹毛断发! 徐毅虽然未曾见过真正的绝世神兵,当日对徐海说的龙渊、鱼肠、干将、莫邪,那都是传说中的利器。而眼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神兵了,他怎么会不喜欢,又有哪一个男人不喜欢呢? 徐毅苦笑道:“不是不喜欢,是这件礼物太贵重了。” 沈若灵道:“这把匕首是爹爹送我的,叫我用来防身。我是打定主意打定主意要将他送给哎呀,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沈若灵的心思一点就透,恐怕这才算是真正的嫁妆了。她就和大多数恋爱中的女孩一样,巴不得把自己的所有好东西都一股脑儿的送给对方。徐毅又如何不懂,道:“当初在花园里你答应要送我的匕首便是这把吗?” 沈若灵笑道:“是啊,当初我就是上了你的当,徐大哥,你说这个世界哪儿有姑娘送人匕首的,也只有你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当初你说桃花、木棉,你还差着我一首杏花呢,现下你该说了吧,就当是完成当初的承诺。” 徐毅道:“也只有你这么好骗,换了别人一定早把我赶出去了,说道:这是谁家的野小子,居然敢来骗老娘的东西。” 沈若灵先是一笑,后来又叹了一口气,才道:“也只有相信你的人才能被骗罢了,你就算是骗我,我也甘愿,只希望你能骗得我久一点。” 徐毅握住她手,凝视着她的眼睛,沈若灵俏脸一红,喏喏道:“徐大哥,你做什么?” 徐毅严肃道:“灵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骗你的,我就算是骗了天下人,也绝不会骗你,我发誓”说着手指指天,便要立誓,沈若灵忙道:“谁要你立誓了,我自然相信你的。” 徐毅道:“这辈子能遇见你,定是我上辈子敲穿了木鱼,念烂了经卷,上天才对我眷顾,待我如此不薄。” 沈若灵道:“那你上辈子定是个和尚,不然你的头发怎么会这么短?” 徐毅哈哈笑道:“是啊,若我上辈子是个和尚,那你就是个尼姑,和尚天生配尼姑。” 沈若灵轻轻打了他一下,道:“你就会胡说。” 徐毅点头道:“是,是我说错了,那我上辈子就是株木棉,你就是棵橡树,上上辈子我就是那石桥,就专等你从桥上走过。我们是三生三世的情缘,谁也拆不散。” 沈若灵深情道:“我们不做那木棉、橡树,我们要做就做天山上那一株并蒂莲花,不过,那天山又在哪儿呢?” 徐毅不知道燕云王朝是否也有天山,说道:“天山在燕云王朝的西边,离我们这里很远。天山高几千丈,相传上面还有天池,那是王母娘娘成仙修行之地。” 沈若灵神往道:“那一定好看极了,真想去看看,就怕爹爹不许我去。” 徐毅道:“会有机会的,这个世界很大,想必你也知道东瀛、琉球吧,他们离我们就很远。” 沈若灵点头道:“我听说他们生得很奇怪,卷头发蓝眼珠,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 徐毅笑道:“这个世界不单单只我们燕云王朝是大国,在很远的地方肯定还有别的国家,就像东瀛、琉球一般。卷头发蓝眼珠不奇怪,你还没见过黑色皮肤的呢,他们就像是从碳里钻出来的一般,你见了肯定惊奇。” 沈若灵瞪大双眼,奇道:“真的吗,我还没见就觉得惊奇了,要不是听你说,我连做梦也想不到,那会是个什么样子。徐大哥,你知道的事真多,以前我一直为我是杭城第一才女而沾沾自喜,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浅薄,你以后教教我怎么样?” 徐毅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你想知道什么,你都可以来问我,只要是我会的,我统统都告诉你。” 沈若灵喜道:“那你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所以呢,这把匕首你一定要收下。”说着将匕首放在徐毅手心,徐毅不明白请教问题和送匕首有什么关系,沈若灵续道:“现在我要提问啦,你为何会喜欢杏花呢?说好的,你不能不答。” 徐毅一阵苦笑,原来沈若灵怕自己不收,绕了这么长的弯子,真是煞费苦心。只好吟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沈若灵听罢,低声道:“这诗只得半首,我怎么听出有种寂寞的感觉,一个人在楼里听了一夜的春雨,他一定很有心事,徐大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徐毅哈哈笑道:“哪儿有,你看我是伤感寂寞之人吗?” 沈若灵摇头道:“不像,你整天嘻嘻哈哈,对事对人都蛮不在乎,但我看得出,徐大哥,你一直有心事,我从西湖诗会上第一眼见你时就有这种感觉了,你骗不了我的。” 徐毅不禁一呆,要说他的心事,这世界也就只他自己知道,这个世界于他来说,毕竟还是陌生。良久才笑道:“我哪儿有什么心事,有心事也只是关于你的心事,说了不怕你笑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打定主意说我一定要追到你。见你和那个小王八在一起我当然不高兴。所以做了一首词自遣: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恼。” 沈若灵听完,怔怔的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多情总被无情恼!徐大哥,你是想改主意吗?我与王公子除了是一个诗社的诗友之外,可什么情义都没有”说着不禁掉下泪来。 徐毅大急,忙伸手去擦,但泪水却越擦越多,抬手给了自己两巴掌,道:“打你这糊涂小子,我又说错话了,我给你赔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下定决心上刀山下油锅也要抓紧你不放的,我是自己没信心,你娘那么喜欢小王八,一心一意想让你嫁给他。我可不能让他如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怀里将银票掏了出来。 沈若灵止住哭泣,见了桌上的银票,惊道:“这么多钱,你从哪儿来的?”她从那一日徐毅与她娘打赌后就天天让瓶儿去看徐毅有没有开始做买卖,但回禀的结果总是让她失望,徐毅虽然每天都早出晚归,可不见他做了什么生意,她深怕徐毅去偷去抢,做了不该做的事。 不过她这次却猜对了一半,这银票算是从神罗教那半抢半送的,徐毅笑道:“你娘交代的事我可办妥了,你高兴不高兴,这是我的彩礼,你收下吧。” 沈若灵转悲为喜,将脸转向一边,低声道:“什么彩礼?我不知道,你有事找我娘去说,我不要听。” 第五十章 我看见啦,红色的 徐毅见沈若灵露出小女儿的娇羞,心中大乐,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只听得瓶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夫人,您怎么来了?”接着便听沈夫人说道:“我怎么不能来,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小姐呢?”接着便传来上楼的声音,瓶儿想是非常焦急,说道:“是,夫人教训得是,小姐在楼上,只是只是小姐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要不您等会儿再来?”沈夫人道:“小姐的病还没好么,肯定是你们这些奴婢照顾不周,还不让开!”料来是瓶儿堵住了沈夫人上楼的路。 徐沈二人在楼上听得沈夫人来了,皆是一惊。徐毅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灵儿,你刚刚还让我去找你娘呢,你娘就来了,定是她听到了你的话,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多个好女婿了,这才来得这么快。” 沈若灵可不像他那般淡定,听到瓶儿的‘预警’,‘噔’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兔子。沈若灵急道:“徐大哥,这个时候你还有闲心开玩笑,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被我娘看见就遭啦。”说着拉起徐毅的手,四下张望,找寻藏身之处。奈何小厅里一目了然,可并没有哪里藏得住徐毅这身板的地方,遂拉着徐毅走进里间。 徐毅被她牵着手,跟在她身后说道:“你娘来就来吧,为什么我要躲起来?俗话说: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的,帅女婿也迟早要见丈母娘!我做好准备啦。” 沈若灵也不看她,心说:你做好准备了,可我还没有啊。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说,要是被娘看见你在这里,那怎么得了?” 这时候徐毅已被拉进了里间,那才算是沈若灵真正的闺房。屋中烧的是上好的檀香,徐毅走进去就有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鼻而入。屋中陈设精致典雅,入目的第一样物事便是沈若灵的香床,它是由檀木做成的,挂着连帐,看不清楚里面。靠墙放着的是一座梳妆台,台上摆着一面铜镜,另有眉笔、口红、胭脂、木梳等女子用物,还有几样物事,徐毅也认不全。房里开有一窗,窗台上种的是两盆菊花。靠近香床的地方则摆着一座衣橱。徐毅心想:若要藏人,就只得藏衣橱里了。 沈若灵果然拉着徐毅直奔衣橱,拉开衣橱的门,道:“你就藏”“这儿”两字还没出口,便‘砰’的一声又将衣橱的门关上了,徐毅眼尖,从沈若灵身后早看见了衣橱里挂着一件红色的肚兜。 开门关门只在一瞬,沈若灵心说:希望他没看到。徐毅笑呵呵的一指衣橱道:“我藏哪儿,藏这儿?”沈若灵回头看了一眼徐毅,见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点都不着急,耳旁又听得沈夫人上楼之声渐近,道:“别藏这,你快躲床上去,别出声。”徐毅心道:“躺床上自然比藏衣橱里强,只是不知床上有没有红色肚兜。” 沈若灵揭开连帐,只见床上铺着一床崭新的锦被,枕边还留有几根乌黑的长发。沈若灵将他一推,徐毅便倒在了床上,沈若灵拉过被子盖住徐毅身子,又再次嘱咐道:“千万不能出声。”徐毅只觉像掉进了棉花堆里,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床上还有一股香气,和檀香截然不同,那自是沈若灵的体香了。徐毅点头道:“好,我肯定不出声。”沈若灵微微一笑,就要放下连帐出去,徐毅这时突然低声喊道:“灵儿”沈若灵回头道:“怎么啦?”徐毅向她眨眨眼,轻声笑道:“红色的” 沈若灵起初还不知道什么意思,转瞬意识到什么,娇呼一声:“啊“,不禁俏脸涨得通红:这个死人,我还说他没看到,原来她什么都看到了。嗲道:“哼,都是你不好。”这时瓶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小姐已经睡啦。”沈若灵忙放下连帐出去。 徐毅躺在床上,捡了沈若灵掉在枕边的发丝拿在手里把玩,偶尔在手指上绕一个圈,偶尔又放在鼻尖闻上一闻,说不出的轻松惬意,完全没想过若是沈夫人进来见了他后又会如何! 这时只听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徐毅接着便听那沈夫人说道:“你不是说小姐已经睡了么?”这话却是对瓶儿说的,瓶儿在一边‘喏、喏’连声,不知该作何解释。沈若灵道:“娘,你怎么来了,我也是刚起,瓶儿不知道的。” 沈夫人道:“灵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病还没好么?娘摸一摸,这么烫啊,下午让马大夫给你看一看,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沈若灵道:“娘,灵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倦得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夫人道:“灵儿,你怎么说话呢,娘来看看自己女儿难道还一定非得有事才行?” 沈若灵道:“不是,我没有这意思,只是爹爹的生意忙,娘还要操持家事,灵儿不是怕你累着么。” 沈夫人笑道:“是累一点,但看你的时间还是有的。现下已到了正午,你还没吃饭吧,娘正好也饿了,今天就陪你在这吃。瓶儿,吩咐厨房,做点小姐爱吃的菜送来。” 瓶儿道:“是。”接着便传来‘咚、咚、咚’的下楼之声,徐毅心想:“这是瓶儿去叫厨房做饭去了,沈夫人要在这吃饭那一时半会儿可不会走了。”摸了摸肚子,自己也感觉有些饿了,“却不知瓶儿有没有准备自己那份,我看多半是没有的。” 这时只听沈若灵道:“娘,灵儿今日没什么胃口,要不,你还是回你的住处去吃吧。” 这时又传来关门声,沈若灵道:“娘,你关门做什么?” 沈夫人道:“灵儿,现下没有外人,我们娘儿俩说些私房话。” 徐毅心下好笑:“怎么没有外人,只是你没看见而已。嘿嘿,原来你不把我当外人,那意思就是把我当自己人了,那好极了!我现在上了你女儿的床,成为自己人,那是迟早的事。” 只听沈若灵问道:“娘,你要和灵儿说什么?” 沈夫人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喜欢王公子,娘以后也不逼你了。” 沈若灵喜道:“真的吗?” 沈夫人道:“正是,娘还骗你不成,王公子虽说生得一表人才,家世也好,娘本来也是很喜欢的,只是我最近认真想了想,他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吧?还一事无成,也没有功名在身,虽说有几分才气,在整个杭城也算小有名气,只是我听说他那日在西湖诗会上连那个徐什么毅的都比不上,我看这才气也不过如此,恩,他是叫徐毅是吧?更莫说和灵儿相比了,这样的人做你夫婿,娘也不同意。” 沈若灵道:“徐大哥的文才很好的,我是万万比不上。他的诗还被林伯伯专门镌刻在了朝云亭上。” 沈夫人道:“是吗?文采好,会做几首诗、几首词管什么用。我们沈家是以商传家,以后这沈家的家业都是要交给你的,那也就是交给我未来姑爷的,哼,那姓徐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徐毅在里间听得沈夫人此话,心中有气:“你说你女儿是天鹅,这我没意见,你要说我是癞蛤蟆,你就过分了啊。你说老子是青蛙也好啊,什么时候让你女儿亲我一下,立马变个白马王子给你看看。” 沈若灵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徐大哥。” 沈夫人道:“我怎么说他了,我说的有错吗?就那小子,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还敢打你的主意,也不照照镜子。灵儿,你别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吧,我警告你,你的亲事由娘做主,你若真喜欢他我劝你还是趁早给我绝了这心思!” 沈若灵急道:“娘,徐大哥人很好的,你为什么偏偏看不上他?他很得林伯伯看重的,还邀请他入朝为官呢,更何况,你们不是早已打了赌的吗?” 沈夫人笑道:“是打过赌,那又怎样?四百两银子一月赚四万两,你以为有可能吗?笑话!我们沈家这么大的生意,一月才赚多少?我之所以打这个赌就是为了要让他死心,就算他万一真赚到了四万两银子,我也绝不允许你们在一起。” 沈若灵哭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我就是喜欢徐大哥,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 沈夫人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只听‘啪’的一声,喝道:“放肆!” 第五十一章 林关情? 徐毅在里间听得沈夫人发怒,沈若灵委屈哭泣,当下轻轻掀开被子,下床后小心走到帘后偷看。 只见沈夫人正坐在桌旁,满脸怒色,胸口不住起伏;而沈若灵则是背对徐毅而坐,徐毅看不到她的正脸,但见她的肩膀微微抖动,似在嘤嘤哭泣,这让徐毅很是心疼,就想这样冲出去,将四万两银票摔在沈夫人的面前,看她又是怎番模样,但想到先前沈若灵的嘱咐,又咬牙忍住了。 沈夫人伸出手来轻轻抚摸沈若灵的头发,柔声安慰,沈若灵哭声渐止。沈夫人道:“灵儿,不是娘要故意拆散你们,娘也是为你的幸福着想,更要为沈家着想。你知道我们沈家是杭城的第一首富,可你又知道不知道,正因为这样,我们沈家的末日也快要到了。” 沈若灵抬起头来,茫然道:“什么末日?这和我们是不是杭城首富有什么关系?” 沈夫人轻叹一口气,良久才道:“你知道你林伯伯为什么来杭城么?” 沈若灵道:“林伯伯来杭城,我猜多半是视察民情。”说完又摇摇头,自语道:“啊,我知道了,是巡查河工,每年京城都会派官员来巡查河工的。” 沈夫人微微一笑,不做回答,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为何你林伯伯到了杭城不住驿站,不住刺史府,也不住知府衙门,偏偏要住进咱们沈家的别院里?” 沈若灵笑道:“这我知道,林伯伯是爹爹的好朋友,住在我们家有什么不对。” 沈夫人幽幽的道:“是啊,他是你爹爹的好朋友,住咱们家有什么不好,但偏偏要住在别院里。自从你林伯伯到了杭城住进别院之后,我们家的护院多了好些,你没发觉么?”她没说‘不对’,却说的‘不好’,沈若灵可没发觉。 沈若灵点头道:“我早发现了,我以为是为了保护林伯伯的安全,所以才难道不是?” 沈夫人道:“他有宫里的御林军随行保护,哪儿又用得着要我们家招的那些护院来保护?而且增加的是咱们沈府的护院,可不是增加的景秀别院的护院。他来这不是视察民情,不是巡视河工,也不是见你爹爹,更不是为了为了,他来这里是为查神罗教!” 神罗教!沈若灵和徐毅都是一惊。 徐毅想的是沈夫人原来已经知道了神罗教欲对沈府不利的事,而沈若灵则想的是,神罗教这名字好熟悉,那不就是抓走徐大哥的那伙坏人么? 沈夫人见了沈若灵神色,疑惑道:“怎么,你听说过神罗教?” 沈若灵脸色煞白,点了点头,道:“前几日徐大哥就是被神罗教的人抓去了。” 沈夫人冷笑道:“怪不得,他也算有本事,神罗教的人怎么会看上他?嘿嘿,到了神罗教的手中他的小命不知还保不保得住。” 沈夫人此话说得分外无情,好像巴不得徐毅被神罗教的人一刀杀了才好,又十分看低他,好像徐毅连被神罗教看一眼的资格都不具备,徐毅心中一叹:我这丈母娘看来对我很是不满啊。 沈夫人转瞬意识到什么,突然变了脸色,喝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偷偷见过他了是不是?” 沈若灵心知说漏了嘴,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否认,沈夫人续道:“你在府里怎么见得着他,是瓶儿是不是?哼,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她。” 沈若灵忙道:“不关瓶儿的事。是是早上林伯伯告诉我的。他送来了关情姐姐给我的信,林伯伯也认识徐大哥的,徐大哥也是被他的护卫徐统领带人救出来的。”她还深怕她娘不信,去书桌后找了一封信来,道:“娘,你看,这就是关情姐姐写给我的信,她在信中还问你好呢。” 徐毅听得好笑,没想到沈若灵这小妞儿还有撒谎的天份,心道:这关情又是谁?听灵儿叫她姐姐,莫不是林学士的女儿? 沈夫人半信半疑的道:“是这样吗?” 沈若灵信誓旦旦的道:“是的,灵儿怎敢欺瞒娘,不信不信的话娘可以亲自去找林伯伯对质,看灵儿到底有没有说谎。” 沈夫人轻‘嗯’一声,笑道:“关情也不小了吧,不知道说了婆家没有,上次见她时她也才七八岁,牵着你在花园里疯玩,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过去十多年了。”又收起笑容道:“看你也不敢欺瞒我,哼,等我见了你林伯伯,我自然会问。” 沈若灵松了一口气,想着徐毅还在里间,他现在与林伯伯都住在别院里,到时候让他去林伯伯那提前打声招呼,等到娘要是真问起来,也好有个应对。沈若灵心下欢喜,她平常是不敢忤逆沈夫人的,今日不知哪来的勇气,不但与娘亲顶嘴,居然还破天荒的撒了一个谎,她现下倒不慌乱,心中隐隐还有一丝窃喜,不觉脸上露出笑容,道:“是啊,关情姐姐是女中诸葛,比林伯伯学问还好呢,我看哪,她未来的夫婿定要一齐满足娘的那四个条件关情姐姐才肯嫁。” 沈夫人听到女儿居然开起了玩笑,微怒道:“你这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成什么样子。娘那四个要求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一齐满足,要能满足一条两条就已很了不起了,你是想让关情做一辈子黄花闺女,一辈子嫁不出去吗?” 沈若灵脸上一红,道:“我可没这么说,娘要是想知道,我下次写信的时候就带你问一问,看看她的择偶条件。娘,现在林伯伯住到了别院里,我能不能偶尔去看看他,问问他关情姐姐的事?” 沈夫人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你林伯伯这么忙,哪儿有时间见你。你们不是常写信吗?先说好,你的禁足令娘还没给你取消呢,你只能在我们家和别院走动,可不准乱跑,更不准出去见那个徐毅。你见你林伯伯可以,可不许在他忙公务的时候去打扰他。”她还道是沈若灵和关情的关系要好,又哪儿知道她女儿的小心思,肚子里打的小算盘呢? 沈若灵心下大喜,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不出去见徐大哥。”她只说不出见徐大哥,可没说在别院里不见,在自己的阁楼里不见。说着偷偷向里间看了一眼,这一看可吓了一大跳,只见徐毅正露出一颗脑袋对自己咧嘴微笑。沈若灵忙转过头来,见娘亲并未发觉,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想是瓶儿回来了,沈夫人笑道:“你看,正事都忘了说,我们先吃饭吧。” 沈若灵想起娘亲刚刚说的沈家末日,心下有些落寞,问道:“娘,你说的末日到底是什么?” 沈夫人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这事过几日再说吧,灵儿,一切有你爹和娘,眼下又有你林伯伯在,你不用担心。” 沈若灵心想,娘说的末日只怕是夸大其词了,不会是故意编来骗我的吧?为的无非就是不要我和徐大哥在一起,我和徐大哥在一起又怎么能是沈府末日呢?林伯伯在朝里的大学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他在,又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呢? 这时瓶儿敲门进来,她手中提了一只食盒,将几样小菜摆上桌,道:“夫人,按你的吩咐,这都是您和小姐喜欢的菜。”然后束手站在一旁。 沈夫人道:“灵儿,你身子不好,可要多吃点。” 第五十二章 燕云一文一武 瓶儿摆上饭菜,沈若灵想着徐毅还在里屋,还是趁早将娘亲打发先走为好,只吃了几筷便停箸不吃,轻声道:“娘,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沈夫人眉头一皱,放下碗筷,道:“就吃这么一点怎么行,你看,这些都是你平常最喜欢吃的,好歹也多吃一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转身对瓶儿道:“你去将马大夫请来。” 瓶儿在一旁回道:“夫人,马大夫昨晚被林大人请去别院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夫人道:“别院里是谁病了吗,是林学士?” 瓶儿摇头道:“不知是谁病了,林大人倒是好好的,现在正在大厅里与老爷叙话。” 沈夫人轻‘噢’一声,霍然站起,道:“你说林大人到家里来了?”又自语道:“他不是早上才来过,怎么这时又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这话自是对瓶儿说的。瓶儿茫然道:“林大人早上来过么?我可没见着。”沈夫人望了一眼沈若灵,沈若灵心下惴惴,一颗心扑通狂跳,沈夫人续道:“我去厅里看看,你在这好好服侍小姐,等晚些时候马大夫回来你请他来给小姐把把脉。” 瓶儿点头应是,沈夫人又对沈若灵嘱咐一番,多是好好养病之类,沈若灵起身送走了母亲,才道:“林伯伯真的来了?” 瓶儿道:“我刚路过厨房的时候看见的,真的来了。” 沈若灵跺脚道:“遭了!” 瓶儿疑惑不解,她没听见沈若灵和沈夫人的对话,道:“什么遭了?” 沈若灵不答,想着本来是要让徐毅先去给林学士提前打个招呼,眼下要是娘亲见到林学士问起来,谎言不是要当场拆穿,急道:“你去厅里伺候,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瓶儿为难道:“小姐,不是我不想去,小桃已在厅里伺候了,夫人交代要我在这服侍你,要是见了我,定会怪我的。” 沈若灵一想也是,不安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徐毅从里间出来,笑道:“是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沈若灵嗲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要是娘亲发现我是骗她的,我可就要遭了。” 徐毅道:“你不是说早上林学士来了么?你还有信为证,你怕什么?” 沈若灵脸一红,道:“林伯伯早上没来,我那信也是上个月关情姐姐托人带来的。” 徐毅心下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严肃道:“这么说你是在哄骗你娘咯,依沈夫人的脾气,要是被她发现,你这回可有得受了。” 沈若灵俏脸煞白,舌头都有些打颤,点头道:“是啊,那可怎么办?” 徐毅见吓得她够了,安慰道:“林大人想必不会乱说的吧,你不要担心。” 沈若灵道:“只怕娘问起的时候,他说漏了嘴。” 徐毅笑道:“要不我去厅里看看,说实话,我还没见过未来的岳父大人呢,也不知道传说中的杭城第一首富是个什么模样,能生出这样俊俏的女儿。” 沈若灵忙拉住他,道:“你别去。”拉着他在桌边坐下,道:“你就是欺负我。” 瓶儿在一旁笑道:“小姐,徐公子可是一片好心,你是没见他在别院里着急成什么样,我看就是为了你上刀山下油锅,他也愿去的,这回他是准备要为你闯龙潭虎穴了。” 沈若灵看了徐毅一眼,眼中充满柔情,心道:我怎么舍得让他为我上刀山下油锅,我只要他一生无病无灾就好。转头对瓶儿道:“你这死丫头就是胡说,要是娘亲发现徐大哥在这里,到时候倒霉的不单是我,你肯定是第一个。” 瓶儿幽幽道:“小姐,你说这话可太没良心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怎能甘冒这么大的风险将徐公子领家里来。更何况也不知是谁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徐公子、徐公子的。” 沈若灵站起身来挠她,道:“你这死丫头就会胡说,谁成天嘴里念叨了。” 瓶儿躲开后,忙摇手投降:“对,是我说错了,是我天天往客栈里跑,是我想见徐公子了,就是不知道见了要说些什么,就只好说说我们家小姐,她整天对人家朝思暮想,只可惜就是见不着人。” 沈若灵娇笑道:“原来是你想见徐大哥,你见徐大哥做什么?” 瓶儿道:“全天下姓徐的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就兴眼前这位是小姐你的徐公子么?” 沈若灵轻‘呸’一声,道:“怎么就是我的徐公子了,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就爱胡说八道,倒像是和徐大哥学的一般。” 徐毅在一旁笑道:“这可不干我事,是瓶儿自学成才。” 瓶儿笑道:“嘻嘻,徐公子居然帮我,你这样说可是会伤我们小姐心的。” 沈若灵不满道:“徐大哥肯定帮我的。” 徐毅对沈若灵眨眨眼,轻声笑道:“世上姓徐的人千千万,偏偏我身边的侍卫大哥也姓徐,灵儿,你说巧不巧?” 沈若灵脸上一喜,笑道:“好啊,你个死丫头,原来是喜欢上了徐海徐大哥,怪不得当初在青杏湖时你俩还偷偷跑出去,你还不从实招来。” 战况瞬息万变,沈若灵一句话就翻转了局面,瓶儿目瞪口呆,脸色涨得通红,急道:“我怎么会喜欢那个那个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 沈若灵心下甚喜,笑道:“看你以后还敢胡说,开我玩笑。现在你说徐大哥是帮我还是帮你?” 瓶儿无奈一叹,道:“自然是帮你了。” 沈若灵道:“瓶儿,你再去取副碗筷,徐大哥,这些菜都没怎么动,要你不嫌弃就将就吃些,这时再让瓶儿去准备饭菜恐怕不太好。” 徐毅笑道:“我怎么能嫌弃,就这些就够啦,也不用准备新的碗筷,我就用这个。”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春笋,放口里品尝,道:“这春笋的味道不错。”他是坐的沈若灵刚才的位置,沈若灵坐在她的下方,见徐毅用了自己的碗筷,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羞涩,道:“你用的是我的这筷子脏了。” 徐毅看了看手中的筷子,白玉剔透,纯洁无暇,不像是象牙,倒好似白玉,道:“没脏啊。”说完才意识到沈若灵话里意思,瓶儿笑道:“小姐,我还去不去拿碗筷了?” 沈若灵道:“你爱去不去,腿长你身上,我又没索住你。” 瓶儿站着未动,她搬下一城,现在两人打个平手,心中甚喜,徐毅心下好笑,也不理会,只顾吃喝,沈若灵在旁静静的看着徐毅吃饭,轻声道:“刚才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她,你别往心里去。” 徐毅摇头道:“这点难关就想难倒我么,你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娘成全我们。上次你娘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将你许配给王家,而且以你家和小王八家的关系,你娘怎么会突然又” 沈若灵道:“我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这个家是由娘做主的,在家里连爹也要听她的,唉,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娘说家里有个好大的危机,好像还与绑你的神罗教有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真叫人担心,娘也不告诉我。” 徐毅心想:神罗教已经撤走,张广陵被抓,就唯独雅香楼里还剩一个如珍、一个秦画音,她们也始终不露面。而如今又有林学士和一干御林军坐镇沈府,沈家现在算得上是燕云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了,短时间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些话却不能对沈若灵说,只安慰道:“现在除了草原,那里有范远大将军坐镇,胡虏难进一步;江南除了神罗教作祟,倒是天下太平,以沈家的家世,如果真有末日,你想那会是多大的阵仗,就算你被你娘禁足,好歹也该听到一些风声吧,你想想,这半个月来府里就是护院多了一些,眼下又有林学士亲自坐镇你家,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沈若灵展颜笑道:“燕云武有范大将军,文有林伯伯,他们一文一武,是朝廷的基石,我刚才就在想有林伯伯在这,谁又敢来打我家的主意,听你这么说,我放心不少。” 徐毅看着眼前的人儿,心道:“神罗教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就算是林学士在此,他们要是铁了心,恐怕一个沈家他们也未必放在心上。柔声道:“灵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总是和你在一起。” 第五十三章 徐海的计划 吃过饭后,徐毅不再逗留,依然是瓶儿送他由小门离开,走之前沈若灵在他耳边轻声道:“娘解了我的禁足令,允许我去别院了,我得空的时候便去看你。” 徐毅轻声回道:“我得空的时候也来看你,你让瓶儿将小门的钥匙给我吧。” 沈若灵满脸笑意,道:“给你钥匙做什么,我不给。”徐毅苦笑一声,转念心想:你不给就不给吧,你不知道我家里有个现成的开锁高手,一道小门还想拦住我。 沈若灵将徐毅送到楼下,又叫过瓶儿,对她低语一番。一路上依然七拐八绕,徐毅记好了路途,心想:上次来时还说要偷偷摸到灵儿的香闺去,没想到现在真的如愿了。徐毅回头一望,见阁楼的门口立着一道倩影,他伸出手来用力挥舞,那人见了,也挥手示意。瓶儿笑道:“徐公子,就隔了一道门,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徐毅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瓶儿辩道:“我怎么小了,我比小姐还年长半岁。”徐毅看了看她,摇头笑道:“看身材你们可不像只差半岁的样子。”瓶儿疑惑道:“你看身材也能看出来?是,小姐比我要高一点点的。”她可不懂徐毅话里的意思,徐毅也不解释,瓶儿打开小门,突然娇呼一声,接着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徐毅一张,原来是徐海还在门外,对这个死脑筋,不禁无语,问道:“你一直在这里?你不会真准备听到什么动静冲杀过去吧?” 徐海见了徐毅,笑道:“你当我傻么,怎么可能一直在这里,我吃过饭再来的,你没碰上沈夫人吧?”说这还向门后看了一眼。 徐毅淡然道:“碰上了。” 徐海神情一紧,拉过徐毅浑身看了看,见没少胳膊少腿,才略微放心,道:“我早就知道,沈府多危险啊,幸好我没去。你在那可没少遭罪吧,下次可得小心了,要偷人家小姐,还得提防人家的娘,这活儿确实不好干。”徐毅心想:看了肚兜,上了床,外面还有人家的娘,这活儿确实很有技术难度。 瓶儿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别院也是沈家的,你信不信我告诉夫人将你赶出去。” 徐海无辜道:“我说错什么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刚才关门撞得我鼻子现在还痛呢,我还没找你算账。” 瓶儿笑道:“活该!你还想找我算账,我告诉小姐去。” 徐海道:“就我老弟将你家小姐稀罕得紧,当个宝贝疙瘩,我可一点不稀罕。” 瓶儿狡黠笑道:“是吗,那我告诉夫人。” 徐海脸色不太自然,强笑道:“就算你告诉沈夫人,我也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瓶儿细细打量徐海,道:“你不怕你说话发抖做什么?” 徐海裹了裹身上的衣衫,道:“天冷不行么?” 瓶儿格格笑道:“是么?真希望老天爷快点下雪,冻死你才好。” 徐毅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道:“听说林大人回来了。”徐海兀自愤愤不平,欲待狡辩,听了徐毅的话,道:“是回来了,眼下又去沈府了,你见着了?” 瓶儿见二人有正事要说,递过一物道:“徐公子,我回去了,这是小姐要我给你的。” 徐毅摊开手掌,见掌心躺着一把钥匙!徐毅心道:“原来灵儿那小妞儿刚才是不好意思,现在又要瓶儿来把钥匙给我,那就用不上根宝了,私会人家小姐,还要带人开锁,确实不大像话。” 瓶儿走后,徐海叹道:“我怎么看这小丫头对我好像很有敌意的样子,我可没得罪她。” 徐毅笑道:“怎么没有,当初在青杏湖的时候你不是骗过人家一回。” 徐海道:“那我也是为你创造机会,我这可冤枉得紧。”他不知道徐毅在沈家与沈若灵合伙将他给卖了,瓶儿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二人往昨晚的小院走去,徐海轻声道:“老弟,我有个想法要你拿拿主意。” 徐毅道:“什么事?” 徐海四处看了看,周遭无人,才低声道:“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也是关于你的,你还记得杭城那个都指挥使庞有德么,我准备动动他。” 徐毅一听,便知是他对此人怀恨在心,那姓庞的不将御林军放在眼里,徐海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道:“回房再说。” 二人回房后关上门窗,徐毅道:“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大哥的主意?” 徐海道:“当然是我的主意,不过我是想通知我大哥的,只是这事却不能让林大人知道。” 徐毅点头道:“是不能让林大人知晓,不然事情败露他夹在中间可不好处理。” 徐海一拍桌子,道:“着啊,所以我才让你帮忙想一个完美的计策,让那姓庞的吃点苦头。” 徐毅道:“这事你大哥同意么?眼下事情这么多,他恐怕抽不开身。” 徐海道:“他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了解他,他说不定早就想整姓庞的了,要不我现在就去将他请来?” 徐毅点头道:“也好,只是他没和林大人去沈府么?” 徐海道:“没有,张龙赵虎陪林大人去的。” 徐海去请了徐山来,徐山开门见山道:“徐公子,要整那姓庞的,我没有意见,就是这事最好别让他怀疑到我们御林军的头上,不然林大人的脸上需不好看。” 徐毅笑道:“当然,这事要做就要做得天衣无缝,保准让他吃一个哑巴亏,有苦没处诉。我看这人也别用御林军的了,到时候让根宝和二牛去吧。” 徐山道:“那好得很,最近实在太忙,神罗教眼下就剩张广陵半死不活的一条线索了,河道又出了问题,听说文大状元又要来杭城,唉,你说说,这事情全赶到一起了,林大人现在是焦头烂额,我恐怕也脱不开身,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放心,这事情要是万一败露,我徐山绝不置身事外,到时候我一力承当就是,料那姓庞的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徐毅道:“徐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事说来说去全因我而起,放心吧,只要计划得好,保管那姓庞的发现不了,只是做这事之前,我们还是先将他的底细摸清楚为好。” 徐海自告奋勇的道:“这事我去,保准将他每晚睡在哪个小娘皮那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徐毅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徐大哥,你说河道出了问题,那状元郎也要来杭城,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四章 司马林的窘境 几人在屋里商量如何对付杭城都指挥使庞有德,只等徐海探清庞有德的底细,便准备展开行动。 徐毅对庞有德一无所知,用他自己的话说,哥是读书人,就算是要报仇也得做得像读书人的样子,对于抽冷子打闷棍这样的把戏他却不屑为之。间中听说林学士巡查河工出了问题,又听说那个闻名不如一见的文疏浅文大状元要到杭城来,心想,这杭城也真是够热闹的。 徐山叹了口气,道:“现在真是多事之秋,本来以为这次跟着林大人出来会有一场大仗要打,哪想到神罗教的底细没查明白,遇到的全是伤脑筋的屁事。河工的堤坝出了问题,要是汛期的水大了它可扛不住,徐公子,我看你那位司马小兄弟的老爹这次该头疼了。” 徐毅想起那次与杭城知府司马雄的会面,司马雄表面沉稳,眼里精光四射,看着可不像是好对付的主儿,问道:“我听说这河道年年修,怎么今年就不行了呢?莫不是林大人的检查严了些?” 徐山摇头道:“不是林大人的检查严,本来每年巡视河工工部都会专门指派官员来的,这事也不归林大人管。但就你被神罗教抓去的那日,那王徳宝非要找林大人一起去巡视河道,当然,同行的还有司马雄,去年汛期的时候杭城可是下了好几场大雨,堤坝本已岌岌可危,王徳宝是明知道河道出了问题,才故意请林大人去的。” 徐毅道:“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明白了,那王徳宝既然明知河道有问题,还请林大人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难道河道出了问题,他还能逃脱干系?再说去年就知道堤坝出了问题,这都过去大半年了,为什么不找人修?”他实在想不通那王徳宝打的什么主意,官场上讲究的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怎么这姓王的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徐山笑道:“徐公子,你不是官场中人,你不清楚官场里的门道。这王徳宝和司马雄一向不和,这河道的事主要责任可全在司马雄那,你以为司马雄不想修吗?他那是没钱!姓王的将林大人请去,一是表明自己对河道之事十分上心,二嘛当然也是存了要给司马雄一个下马威的用意。这老小子和他儿子一样的坏。哈哈,其实这些我也不了解,都是林大人后来告诉我的,他说到时候工部的人来了,王徳宝将工部的人照顾好了,礼数周到了,嘿嘿,那河道的事自然和他没关系,自有司马雄去顶缸。” 徐毅叹道:“这官场里就是充满了尔虞我诈,我就说小王八的老子定是老王八,没想到还是只千年老甲鱼,居然打的是这个馊主意,为了排除异己,就不管杭城几十万人的死活了么,没钱,朝廷里不拨银子吗?那林大人怎么说?” 徐山叹道:“银子朝廷里是拨了的,只是现在边关连连打仗,国库空虚,那点钱也只是杯水车薪,济不了事,而且全都被王徳宝收起来了,他不拿出来,司马雄也没有办法。林大人却什么都没说,我也不好问。反正就是官场的权利倾轧那么一点事,倒霉的都是老百姓罢了。” 徐毅点头道:“是啊,自古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文大状元这次来又是所为何事呢,他不会是工部派下来的人吧,我可听说他是理部的。” 徐山忙阻止道:“徐公子,你这话可别乱说,我们三个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可别让人听了去。那状元郎的事我就不知了,林大人是昨日得的消息,估计他还有好几天才到。” 徐海道:“怎么说不得了,我老弟的话又没说错。管他那么多,眼下我们还有一件大事要办,什么河道状元郎,统统给我靠边站,不先出了我心中这口恶气,我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徐毅和徐山都看着徐海,徐海道:“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徐毅道:“既然你这样急,那你还坐在这干嘛?” 徐海看了看四周,问道:“那我应该坐哪里?” 徐毅笑道:“我是说,你想动庞有德,现在就可以去了。” 徐海打个‘哈哈’,自嘲道:“我还以为时候尚早,那好,我现在就去。”说着转身出门。 徐山待徐海走后,道:“徐公子,神罗教的事是眼前的重中之重,林大人为此事是煞费苦心,你是读书人,脑袋瓜可比我们好用得多,还望你能多帮帮忙想想主意。” 徐毅笑道:“徐大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放心,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下绝无二话。” 徐山笑道:“那可多谢了。” 徐山走后,徐毅在屋里百无聊赖,想着再去找沈若灵又不大好,只坐得一阵,便坐不住了,想着在客栈里还有几身衣服,现在住别院里,那房也该退了,能省一点是一点,虽说钱最后是被沈家赚了,相当于是从自己的这个荷包换到了那个荷包,不过那个荷包现在是在沈夫人手中,自己可支配不了。 到了如归客栈,刚一进门,便见一男子招呼自己,那人二十多岁年纪,一身家仆打扮,徐毅道:“你是?” 那人道:“徐公子,你忘了,我们昨日才见过的,和司马少爷一起去救你”徐毅才想起那二十几人中隐约也有此人,笑道:“啊哟,我怎么能忘,你找我是?” 那人笑道:“是我家少爷请公子过府一叙,不知道徐公子有没有时间?” 徐毅问道:“现在么?” 那人道:“是,小的已在这等了你一个时辰了,恐怕我家少爷都等急了。” 徐毅抱拳道:“哎哟,那可真对不住,我们这便走。” 二人出了如归客栈,往司马雄的府邸而去。路上徐毅问起司马林找他何事,那人说不知。拐过两条街道,到了地方,那人率先给看门的说了几句话,看门的转身跑进了府邸,过得不久,司马林亲来迎接,两人昨日才见,今日又聚。司马林拉着他手往府里走,笑道:“徐公子,你这可来得晚了,我午时本安排了宴席为你压惊的,现在只怕得等到晚上了。” 徐毅笑道:“那是我的不是,让你可久等了。到了晚上,我定多喝几杯赔罪。” 司马林道:“那是一定的,今晚你要不喝醉,我可不让你走。” 徐毅笑道:“今晚喝醉了我也不走,就在你府里住下了。” 司马林道:“那好得很,说好了,晚上你不准走,不醉不归,醉了更不归。” 二人到了厅上,自有丫鬟上茶,司马林道:“徐公子,你尝尝这新出的雨前龙井,可合你的口味吗?” 徐毅笑道:“司马兄,我可不懂茶,你这是问道于盲了。雨前龙井是好茶,好茶就得配好茶杯,冲泡的水也得是好泉水,这茶汤色碧绿,鲜香醇厚,如果是用虎跑泉的泉水来冲泡,定然别有一番滋味。” 司马林哈哈大笑,赞道:“你看你说得头头是道,你还说你不懂茶。你若是想喝虎跑泉的茶,我这便让人去挑一担来。” 徐毅忙道不用,虎跑泉离这有十几里路,就为了喝口茶跑这么远,他这人情可欠得有点大了。司马林眉头一暗,叹道:“唉,要想喝这好茶,也只有趁现在了,不然过得几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得着。” 徐毅一听,便知正题来了,问道:“司马兄,你是为河道的事烦心?” 司马林讶异的看了徐毅一眼,道:“徐公子,这事你也知道了?不错,昨日我回来便听我爹说了,这堤坝出了问题,等考核的官员一到,家父是难辞其咎,首当其冲。” 徐毅见他脸现郁郁之色,问道:“现在离汛期不是还有好几个月,现在修筑堤坝应该还来得及吧?” 司马林叹了一口气,道:“是来得及,关键是没钱啊,那个王王刺史,唉,不说也罢。” 徐毅在别院时已经听徐山对此事说了个大概,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自己倒还有四万多两银子,可以先借给他。关键是他与沈夫人打赌的期限已过了一半,虽然明知道将钱给了沈夫人她也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但那毕竟是她理亏,自己还能从中周旋;但要是一月后自己拿不出钱来,结局恐怕又是另一番局面,一时甚感为难!心想:这司马林对自己向来不错,尤其是昨日,听说自己有难,马上带人前来搭救,这份恩情可不可不报。当下开口道:“司马兄,你也不要忧心,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这还有一点银子,如你用得着,尽管拿去使,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司马林心中感激,忙拱手道:“多谢徐公子的好意了,大家自家兄弟,不过我请你来可不是问你借银子的。” 徐毅茫然道:“那你请我来所为何事,不会是单单请我喝酒的吧?” 第五十五章 出谋划策 司马林脸上深有愁色,道:“这事儿本有点难以启齿,即使家父最后被皇上怪罪,不做这个杭城知府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堤坝关系到杭城几十万老百姓的死活,这是我不愿看到的,也不是家父作为一方父母最后交上的答卷。徐公子,身为人子,自该为父分忧才是,你说对不对?奈何我本事低微,实在是没什么主意,所以只能厚颜求肯于你。” 徐毅心想,若真是堤坝出了问题,致使淹没良田,危及百姓,司马雄被罢官都是轻的,说不定收监充军乃至杀头都不无可能。但自己又何德何能,能救得了司马雄呢?道:“司马兄,你都说了我们是自家兄弟了,你何必说这些客气话,只是我身为一介草民,又有什么本事帮得上你?” 司马林站起身来,忙道:“帮得上的,林学士对你一向看重,不但将你的大作刻在朝云亭中,你上次遇险那徐大统领更是亲自出马,只要你去向林学士说说情,请他给王徳宝施加一点压力,让他拿出朝廷拨下的修筑堤坝的钱银,有林学士出面,那姓王的不会不给面子,这事不就成了?” 徐毅心道: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林学士已然知悉堤坝之事,他是一个非常果断的人,若他想让王徳宝出钱,自不需别人去说。这事儿说到底还是银子的事,疑惑道:“既然朝廷拨下了银子,王徳宝怎敢私自截留,司马大人为何不上书朝廷告他呢?” 司马林叹了口气,道:“不是不上书告他,就算是上书朝廷恐怕也告不倒他。王徳宝在朝廷里很有人脉,他又很会巴结奉承,年年送礼,左右逢源,这点事对于他来说简单得很,只要随便找个名目就能处理干净,唉。” 徐毅对官场不了解,自是不知道为官者的手段,溜须拍马,巴结长官一向是为官者的拿手好戏,听司马林说,看来这王徳宝更是个中翘楚,怪不得连林学士都不愿意轻易动他,转念间又想:啊,是了,都指挥使受王徳宝的节制,杭城就这一支兵马,若是林学士要对神罗教用兵,还得向王徳宝要人,怪不得怪不得突然想到一事,笑道:“司马兄,你为银子的事烦心,我或许还真能给你出出主意,刚刚你说巧立名目,我们也来个巧立名目如何?” 司马林来了精神,将椅子搬近了些,问道:“怎么个巧立名目法?” 徐毅道:“你说朝廷里国库的银子从哪儿来?” 司马林不知他此话有何用意,道:“当然从是地方上来,地方上收的税你是说收税?” 司马林瞪大了眼珠,他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透,徐毅笑道:“不错,就是收税!税赋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现在我们要修堤坝,这是为国为民的事儿,你说杭城的百姓会为这事掏腰包么?” 司马林沉默良久,笑容渐渐变得苦涩,摇头道:“不成的,不成的。” 这下轮到徐毅不解了,他见司马林摇头否定还以为是说杭城百姓不会为这掏腰包,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刚才说的巧立名目,不是说向普通老百姓征税,而是向商人征税。你想想整个杭城有多少家妓院,多少家赌坊,我们就向这些人征,他们做的可都是暴利行业,富得流油,我们征收一点产业增值税,特殊行业税也算不了什么,动不了他们的筋骨。虽说这些行业朝廷没有禁止,但也没有允许不是,他们交了税,我们就给他们办一个营业执照,只是这样一来那他们就是合法经营了,还能得到朝廷的保护,两全其美,又何乐而不为呢?” 徐毅夸夸其谈,司马林听得认真,待徐毅说完后,司马林道:“徐公子,我就说你的脑袋比我们的好使,你说的这些也很有新意,什么产业增值税,特殊行业税,还发营业执照,我虽然不懂,但也觉得若是换了其他地方没准可行。” 他说换了其他地方可行,意思就是说在杭城不行,徐毅如何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问道:“这杭城又有何不同?” 司马林苦笑道:“徐公子,你是有所不知,赋税征收哪些名目,征收多少,朝廷都是有明确规定的,地方上征收像你说的那些新奇税种,那至少得与总督报备,由他批准才可。” 徐毅心道:原来征税还有这些门道,也难怪,若是随便乱加名目随便征税岂不乱套。道:“那是我想的不周了,那就让司马大人向总督大人报备,我记得这应该归两江总督谢晖管是吧?” 司马林点头道:“不错,谢总督坐镇金陵,掌管江浙两省,但这事儿却不能说与他知。” 徐毅不禁有些头大,道:“这又为何?” 司马林苦笑道:“谢总督一向与家父不睦,而其又与王刺史交好,你认为此事他会同意么?” 徐毅不禁给了他一个白眼,真想问上一句:司马雄到底是怎么做到杭城知府上去的,同城的、外地的、上头的怎么就被他统统得罪了个遍,还能(暂时)安安稳稳的做一城知府,那也真是好本事了。无奈道:“你的意思是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司马林轻咳两声,脸上甚是尬尴,强笑道:“是走不通。” 两人良久无语,司马林端起茶杯喝茶,茶水凉了也不敢招呼丫鬟重添,怕打断徐毅的思绪。他本是病急乱投医,找徐毅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他还真有些主意,眼下可不敢再小看于他了。 徐毅终于抬起头来,道:“我还有最后一个主意,若是这个方法也不行,那我可真是无能为力了。”他刚刚将自己那个世界赚钱的方法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总算想到一个或许对于眼前局面的有用之法。 司马林眼中闪着希冀之光,放下茶杯,道:“徐公子的主意一向是很好的,请说!” 徐毅道:“俗话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的这个办法就是‘众筹’!” 司马林将‘众筹’二字反复念叨,这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但这个词实在陌生,问道:“敢问何为‘众筹’?” 徐毅解释道:“‘众筹’按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说让大众一起来筹集资金。我们要修筑堤坝,现在管王徳宝要钱是不行的了,那就只好问老百姓要。”燕云王朝可没有徐毅那个时代的科技手段,不能让全民参与,道:“只是要实施这个‘众筹’,还得好好计议一番才行,你听说过慈善募捐么?” 司马林茫然摇头,今日已听徐毅说了好些个新名词,眼下又从他嘴里蹦出个慈善募捐,他也不觉奇怪,只是心想,这徐公子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怪物,脑袋里想的东西也太新奇了些。 徐毅道:“慈善募捐就是说我们办一个慈善晚宴或者慈善拍卖,请杭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让他们捐款,不过我们得事先找几个托,到时候让他们先捐款,鼓动一番,嘿嘿,不然到时候没人捐岂不尬尴,你说是不是?最后我们给他们树碑立传,谁谁谁捐了多少多少,都一一写出来,公之于众。现在的人都好面子,走在大街上相熟的一问,修筑堤坝你捐了多少多少,我捐了多少多少,若是别人比自己捐得少了,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对于这些捐款的人知府大人也应该对他们有所表示才行,颁个嘉许状什么的。总之,慈善募捐就是‘众筹’的一个手段,你说这办法可行不可行?” 司马林拍案而起,喜上眉梢,赞道:“这办法太可行了,徐公子,你可算是帮了我家的一个大忙!” 徐毅笑道:“我只是出出主意,算得上什么,具体实施还得看你。” 司马林心中的一团乌云被吹散,眼下是阳光普照,阴霾一扫而空,脸上洋溢神采,笑道:“这没说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徐毅道:“我失望什么?是修筑好堤坝,莫让杭城百姓失望才对。” 司马林忙点头道:“是是是,也绝不让杭城百姓失望。” 当下两人又探讨了一些细节,直至晚时,司马林准备丰盛晚宴款待于他,这次却不是压惊了,而是纯粹的感谢,席间两人说些趣事,但直至快要结束司马雄却一直未曾露面,徐毅喝得已有三分醉意,这时徐海却找上了门。 第五十六章 倒霉催的都指挥使 司马林见徐海到来,忙起身相迎,邀他入座,吩咐丫鬟重摆杯盘,宴席重开。徐海谢过司马林的好意,推辞道:“不用了,我来这是找徐老弟的,林大人找他有急事。” 徐毅起身道:“徐大哥,林大人找我做什么,很急么?” 徐海难得严肃,点头道:“很急,这就得走。” 司马林道:“徐公子,本来今晚大家说好了不醉不归的,既然林大人相召,那我就不挽留了,你有要事在身,喝酒什么时候都可以。我们下午商讨的事我会尽快找人准备好,到时候我亲自去府上给你送请帖。”宴席期间徐毅已告诉了他自己现在的住所。 徐毅告辞道:“那我就先走了,今晚还得多谢你的盛情款待。” 司马林笑道:“是你帮了我的大忙,一顿水酒算得什么。”他将二人直送到大门口,又要吩咐仆役套车,徐海赶紧道:“林大人不在府里,我们自己去就行。”司马林也不强求,徐海拉着徐毅匆忙走了。 拐过一条街道,徐毅问道:“林大人在哪儿?他找我做什么?” 徐海笑道:“林大人现在当然是在别院里,不过不是他找你,而是我找你,我带你去看场好戏。” 徐毅见这确实不是回景秀别院的路,那徐海刚才那样说就是故意不想让司马林知晓了。见他一脸兴奋,脸有得色,心中猜到了几分,笑道:“是庞有德的事吧?” 徐海一翘大拇指,赞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嘿嘿,我们得快点,我过来的时候那娘们已经出门了,去晚了可别错过了好戏。” 徐毅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海下午出门打听庞有德的事情,到晚上就有了结果,这效率还是蛮快的。 徐海笑道:“这庞有德是杭城都指挥使,他家里那个婆娘是王徳宝的亲妹妹,嘿嘿,顶头上司是自己的大舅子,老弟你说这样的关系他在家里还有什么地位可言。我悄悄去他府里看了,乖乖不得了,那婆娘可真够凶悍的,对自己家的下人那是非打即骂,我听街坊说她在家将庞有德那是管得死死的,唉,你是没见过,同样身为男人,我都有点替他可怜了。”他虽说替他可怜可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徐海续道:“我听说前几年那姓庞的想娶个小妾,但是他家里的母老虎不同意,硬是将那女子给逼死了,只是她有她哥撑腰,在杭城地界上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从此以后庞有德再也不敢提纳妾的事了,但是天底下又哪有不偷腥的猫,女人不敢带回去,就只好养在外面,我打听到今晚姓庞的就在他外面养的情妇那过夜。” 徐毅笑道:“所以你就给他家里的母老虎通风报信了?” 徐海停下脚步,张大了嘴,惊道:“老弟,你可真神了。我难得想到这么一个好主意,不但我们报了仇,还不让他怀疑到我们头上,这叫什么来着,一石二鸟,兵不血刃是吧?” 徐毅道:“这叫狗咬狗一嘴毛,这样说来,今晚那姓庞的可有罪受了,这热闹还真非瞧不可。” 徐海笑道:“可不是么,我这事情一办妥,就马上来找你,连我堂哥都没告诉,怎样,够意思吧?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又跑到司马林那去了?” 徐毅将司马林求自己帮忙的事情说了,徐海皱眉道:“我说老弟,这件事做哥哥得批评你两句了,你难道忘了先前司马雄是怎么对李三他们的了吗?你怎么能去帮他的忙。” 李三几人先前被司马雄故意抓进了大牢,徐毅又怎么能忘,点头道:“司马雄这人确实是不好对付,但我这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帮杭城的百姓。今日你也听你堂哥说了,林大人正为此事烦心,若是汛期一到,堤坝真出了事,得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算是婉儿我想她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吧?更何况这是司马林求我,我帮他出个主意也算是还了他昨日救我的人情,可和他爹没关系。” 徐海心下同意了几分,无奈道:“你总是有理,我是说不过的,我也不自讨没趣了,快走吧。” 两人加快脚步,又走了两条街道,只见前方有十几号人举着火把,堵在一座小院的门口,火光将周围照得通亮,他们都着家仆服侍,人人手提一根木棍,却没一人开口说话。徐海指着人群道:“看,那些就是庞家的人,只是那母老虎怎么没在?” 他们站在街道拐角,离小院还有十几丈远,徐毅轻声道:“我们走近些。”两人又走近了约莫五丈,这时只听一女人的声音骂道:“姓庞的,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忘了上次老娘是怎么对付那狐狸精的了?老娘今天就让你再长长记性。”接着便听‘啪’‘咔’‘咚’的声音不绝于耳,徐毅二人互望一眼,均想:原来她们在里面,这是打起来了? 过不多时,只见一披头散发的女子跌了出来,被近前的两人扶起后,怒喝道:“让开,你们这些东西都是瞎子么,我养你们是吃白饭的,还不给我打。”她的脸被头发挡住了看不清面容,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谁都不许动,夫人,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时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身形倒颇为壮硕,四十多岁年纪,脸上兀自挂着一道血痕,想是被眼前的女人用指甲刮的,他只着一套白色的里衣,现在却有些脏了。院外的仆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前的两位都是自己的主子,到底该听谁的? 徐海哈哈笑道:“老弟,你看那姓庞的定是刚被他家那母老虎从床上逮下来,这是被捉了奸啦!” 徐毅看着想笑,暗道:“这姓庞的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这时庞夫人骂道:“你个狗东西还当我是你夫人么,当年要不是老娘瞎了眼看上了你,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做到杭城都指挥使的位置上去,还不是全靠了我大哥。眼下你出息了,不将老娘看在眼里了是不是?” 庞有德一张脸很是难看,劝道:“夫人,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不成么,你看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放。” 庞夫人怒道:“你还知道要脸么,你还有脸么?你做了这么丢人的事还不许人说吗?我告诉你,姓庞的,别说老娘不给你机会,我给你两条路,你要还想继续和我过,就进去将那狐狸精给我杀了,你要不想和我继续过,我这就回娘家,找我大哥评理去,看看你这个都指挥使是做得成还是做不成。” 庞有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发了火,怒喝道:“闭嘴,你这老娘们成天就知道拿你大哥来压我,不把老子当人看,我早就受够了,你去找你大哥去,你现在就去。”说着还用力推了推庞夫人,庞夫人像是从没见过他对自己说这样的重话,一时居然有些呆住了,哭叫道:“姓庞的,你居然为了一个狐狸精要与我与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又扑上去厮打,庞有德身上顿时挨了几拳几抓,忙叫人把她拉开,但庞夫人死死拽住了他,又如何拉得开。 徐海笑道:“怎样,我这出戏还不错吧。” 徐毅点头道:“精彩!这仇算是报啦,也不知道这姓庞的今晚怎么收局。” 二人正说着话,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直奔人群而去,离一丈外停下了。从马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多岁的锦服中年男子,徐海看了看来人,咂咂嘴道:“收局的人来了,这下没戏看了。” 徐毅看了看来人,问道:“那人是谁?” 徐海没好气的道:“还能是谁,不就是你说的那只千年老甲鱼么。” 此人正是王有才的老爹,杭城刺史王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