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之回溯死亡》 第1章 鸢尾花(一) 穆钦苏醒在一面巨大的欧式雕花红木门前。 木门上雕刻着蛇缠十字架的奇怪标志,多面不同颜色的菱形玻璃组合在一起,似乎有宗教与死亡共同的寓意,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这扇门后似乎是个类似教堂的大型建筑物,外形偏向欧式,白墙红顶,像是一座小城堡。 穆钦是站着醒来的,这很奇怪。因为他应当是失去意识了,应当是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的,无论如何,无意识的他怎么可能会“站着”苏醒呢? 穆钦来不及想通这一点,他很快感觉到一阵阵阴风往自己身上吹,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起,他冷不防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四下张望,然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破败的庭院里。 那种有高耸围墙和铁质大门的庭院,围墙和铁门的顶端都有尖角与铁刺网的放盗防闯入设置,不仅能防止外面的人进来,也能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这庭院并不大,目测也就约摸两个篮球场的面积,院子里有几棵看不出品种的枯树和长满杂草的花坛,以及一些供孩童玩乐的设备,滑梯、沙坑,还有秋千。 但这些东西都太破旧了,积满了灰尘、树叶,长满霉菌,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似乎是个很久没有人打理及光顾过的庭院。 穆钦抬起头看天,天空是灰暗的,但并不是夜晚,只是很暗,见不着阳光……灰蒙蒙一片,飘满乌云。是那种蓄势待发即将来一场暴风雨的乌云,压的很低的云,让空气中凝固着压抑的味道。这场风雨注定会很狂躁,能够洗刷肮脏的一切。 穆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辆卡车呼啸朝着他冲过来的瞬间,随后可以感受到的就是冰冷和黑暗,身体里的血液缓缓往外流淌的可怕触感……前所未有的死亡体验。 如果我出车祸还没死的话,我应该在医院里。 穆钦这样想着,看了看周围破败而荒凉的庭院……而不是在这种、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我的身体上似乎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创口、完好无损。 穆钦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躯干,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灰色的、像是囚犯的服装,灰色的衬衣灰色的裤子,裤子有两个裤口袋,衣服上则什么口袋都没有。脚上是一双旧式布鞋,让穆钦联想到自己学生时代军训时学校发的那种布鞋。 这不是我的衣服,也不是我的鞋子……是有谁给我换了一身衣服吗?穆钦一边想,一边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在仅有的两个裤口袋里摸出了一些东西……恐怕是把他丢在这里的人放在他口袋里的东西。 一张……塔罗牌? 穆钦没有看错,就是一张塔罗牌,上面画着的是“愚者”的图像,一个年轻人扛着包裹带着一条狗走在悬崖边上的图像。 这图像比传统塔罗牌似乎要精致许多,画面优美、色调柔和,图像上的人栩栩如生,衣袍翩飞,就像是某些网络游戏里精致的游戏原画一样,相当迎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潮流。 图像的最下面用用英文写着:0,愚者。 “愚者?”穆钦拿着卡片自言自语,他对塔罗牌的了解并不深,但他听谁说过塔罗牌的第一张牌zero代表开始的意思,可能是公司里某个沉迷于星座占卜的小女生随口一句话让他无意间记住了。 穆钦又一次仔细观摩了一下这张牌,除了那牌面愚者的图画精致得让人觉得惊艳以外,没看出别的异样,所以穆钦将塔罗牌翻面,发现其背面是一个深蓝色星空背景下隐约透露着五芒星的图像,而且上面还印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好在是中文,因为穆钦的英语学得并不怎么好,上面是这样写的—— 冒险的旅途刚刚开始,死亡的深渊就在眼前。 你准备好开始或结束了吗? :此卡片可增加你的运气值。 “什么意思?”穆钦看完这几行字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了,将卡牌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感觉没什么用处,但因为这是放在他身上唯一的东西,所以还是老实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紧接着穆钦开始探索周围的环境。 庭院里太昏暗了,那些破败的秋千、滑梯和沙坑,穆钦也不打算去看,他的目标放在庭院里最大的那扇铁门上,他可以隐约透过铁门的栏杆看到外面的景象,有一条沥青马路和一片茂密的树林。 可以出去吗? 穆钦一边看着铁门一边想,他朝着那扇门迈出脚步,穆钦还是比较想出去的,因为他感觉这个地方让他觉得十分古怪,他完全不想推开自己身后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这种奇怪寓意的门。 可是当穆钦穿过庭院,走过那些铺满腐枝枯叶的小路,走到庭院中央的铁门面前时,穆钦发现这扇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锁,铁锁上锈迹斑斑,穆钦伸手摇晃了两下,铁锁和铁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锁得很严实。 穆钦检查完锁以后心里这么想,他抬起头观摩整个大铁门,这扇门上的栏杆都是竖条状的,不好攀爬,而且铁门的顶端有尖刺和铁丝,因此想爬过铁门翻越过去是不可能了。 就在穆钦对着这扇铁门若有所思时,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谁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穆钦浑身一颤,立刻回身后看,发现庭院另一头的小道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因为天空昏暗光线缺失的缘故,穆钦只能隐约看清楚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穆钦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 一样的灰衣灰裤。 让穆钦觉得有点诡异。 虽然穆钦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但他还是与这个陌生男人对话,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是友好的,穆钦说:“你好……那个,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对面那个男人站在小路上沉默片刻,回答了穆钦:“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你应该跟我来。” “跟你来?”穆钦对这句话有所疑问。 男人就继续说:“有人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们也出不去。” 出不去?穆钦听着更加一头雾水,对他来说这个情况十分怪异,他出现在一个陌生古怪的地方,一个陌生古怪的男人出现了,还告诉自己要跟着对方。 “是你把我弄到这地方的吗?”穆钦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迈动脚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这地方太黑了,周围又太破败,并不是什么安全适合探索的好去处,穆钦也不想探索。 而且天色很暗,看起来不仅要下雨也要天黑了,穆钦可不想在即黑暗又寒冷的雨夜待在诡异的地方。所以跟着眼前的男人走,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穆钦向男人发问企图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情报,不管是绑架拐卖,穆钦觉得自己都可以从容面对。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回答他:“我没有本事带你来这儿,事实上我也是莫名其妙一睁眼就出现在这里的……兴许是死神将我们带来的吧。” 这个回答让穆钦一时间有点发愣,他脚步停顿片刻后又走了上来,离得近了,穆钦总算略微看清楚眼前男人的面貌。 这是个看起来约莫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着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国字脸,那张脸的五官往下耷拉着,给人一种苦瓜脸的感觉,看起来就不像是个面善的人。 “我叫成国旭。”男人见穆钦走近了,就对穆钦自我介绍起来,“是个工厂工人……就是做孩童玩具的那种工厂。” 成国旭的声音有点沙哑,感觉就像是失声后又缓慢恢复的那种声音,听着让穆钦不太舒服,但穆钦仍然礼貌回复道:“我叫……穆钦,是个普通公司职员,做销售跑业绩的那种。” 两人简单的相互介绍以后就无话可讲了,成国旭似乎是个比较沉默寡言内向的人,而穆钦也不擅长和这样的人聊天,尤其是在彼此都抱有警戒心的情况下。 他开始跟随着成国旭往前走,成国旭并没有带他去推旁边那扇雕着蛇缠十字架的门,而是走过了庭院靠围墙的一条静谧小道,然后来到了一个像是公寓楼的建筑物面前。 天气更加暗沉了,空气中也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乌云仍然沉甸甸地漂浮在两个人的头顶,穆钦本以为雨会下的很快,但天空上飘着的乌云似乎并不着急。 周围很安静,穆钦似乎听见草丛中有细碎的响动,这让穆钦警惕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但那边太漆黑,他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似乎是一家孤儿院。”这时成国旭已经领着穆钦走过公寓楼的大厅,一楼往左边走廊,然后推开一扇标着‘管理室’的门,示意穆钦进去。 穆钦小小犹豫片刻后还是进去了,他进去后发现,这个所谓的管理室应该是一间办公室,里面不大,摆着几张办公桌椅还有书柜,同时里面还站着几个人。 是三个全然陌生的人,加上穆钦和成国旭,总共有五个人站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面。 也许是见到成国旭带来的穆钦,三个陌生人当中,一个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站了出来,看着穆钦道:“又来个新人。” 穆钦更加云里雾里了,开口询问:“你们是谁?是你们把我弄来这里的吗?” 第2章 鸢尾花(二) 穆钦注意到这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和他与成国旭一样都穿着灰色衣服裤子,服装非常统一。 “没有时间跟你废话了新人。”那个高大的男人剪着平头,十分干练,说话声音相当洪亮,有条不紊,和成国旭的沙哑低沉截然不同。 高大男人说:“我们现在在玩一个死亡游戏,你看过那种小说电影没有?把一群人困在一个封闭的地方,让他们互相残杀或者放一个杀手追杀他们……这种情节的小说电影。” “你是说我们在拍电锯惊魂吗?”穆钦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这是他很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致剧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是躺在地上的尸体爬起来将主角关在了门里。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但无妨,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这就是基础规则,如果是在电脑游戏里,这确实挺好玩的,但若是化为现实,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在徐傅将基础情况说明完毕以后,五个人当中,一位女人开口了。 是的,有个女人在他们之中,刚才一直站在徐傅旁边,靠着墙壁不说话的女人。 穆钦借着办公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她,那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人,身材比较瘦弱,烫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及肩短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鹅蛋脸,但颧骨有点高,眼尾高挑,给人一种刻薄象。 “什么杀人游戏这么玄幻的东西,你是玄幻小说看多了吧!”这个女人并不相信徐傅说的话,“绝对是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在忽悠我们,我来之前只记得自己去学生家做家访,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后就在这里了,肯定是那个学生联合你们搞的恶作剧!” 看来这个女人是个老师。 穆钦听到女人的话,在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推测很容易,徐傅也有相同的推论,他对女人说道:“你是教师对吧,中学教师还是高中?” 女人眯着眼睛看徐傅:“我是初中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问你,你在给学生做家访并失去意识时,你学生有对你做了什么吗?”徐傅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杀人犯的问题。”女教师态度强硬。 徐傅却自问自答:“他有没有给你喝什么东西,茶水货饮料之类的,你是不是喝完开始觉得困,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女教师听完徐傅的话越发确定这一点,她指着徐傅的鼻子道,“用安眠药把我迷晕然后搬到这里来,还编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欺骗我,别以为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我就会怕,你们这是犯罪!现在放我出去我还不会报警,不过告诉家长是免不了的!” 徐傅对女教师的话充耳未闻,显得有些冷漠地回答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位老师……我这是在推测你死亡时的场景而已。” 一句话令女教师卡壳了一下,她露出明显的呆滞表情,那呆滞中还略带一些惊恐,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并强势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真以为能吓到我吗!?” 徐傅没有继续和女教师对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他的视线从成国旭、穆钦、女教师,以及最后一个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眼镜男身上扫过。 徐傅说道:“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还能站在这里是件离奇可怕的事,但我想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你们的死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意外、他杀,或自杀,但不管谁杀的,你们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事实……死亡的事实。” 徐傅这番话特别冷静,他虽然称自己是个杀人犯,但他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稳重可靠,并不像是那种会走极端的人。 “你们会有不同的背景身份,但在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傅不疾不徐地缓慢道来,“在这里,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逃亡,从杀手手里逃亡,从这个封闭的地图里逃亡,活下去并找到出口,就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徐傅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新手,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游戏’的人,在上场游戏中,那个杀手一直隐藏到最后,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只有我最后成功找到出口并逃脱。” 这时候,场地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突然开口了:“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这种简直天方夜谭的话,总要给出一个证据吧?” 穆钦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那眼镜男一眼,这是个阴沉的男人,作为男性他的头发很长过耳,而且油腻腻的很久没打理的模样,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身体消瘦,个子目测一米七左右,阴沉的气质由内而外。 “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给出任何证据。”徐傅理所当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定论,我只负责说明情况……其实我甚至连情况都不必说明。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鬼游戏里时,里面的‘老人’还是在死了三人以后才告诉我实情,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新人都在一头雾水的懵懂之际就被杀手给弄死了。” 穆钦觉得自己大致了解情况了,他开始插嘴:“既然你说‘上个游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不停循环的杀人游戏?像某些网络小说里的无限流一样,逃出了这个地图还有下个地图?” 徐傅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每个地图逃出后会给你缓冲的时间,游戏系统会送你去一个安全屋,安全屋里是怎样的,你们可以在逃脱以后自行体会。” “那谁是杀手呢?”眼镜男突然发问。 徐傅看向眼镜男,他几乎看不到眼镜男的眼睛,全被他那副硕大的黑框镜片的反光给挡住了。 徐傅说:“杀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 眼镜男似乎盯着徐傅:“意味着可能是你,对吗?” 徐傅就笑起来,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是的,当然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我劝你不要太早就开始互相猜忌,因为会死的很快。” 眼镜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再加上你刚才介绍自己是杀人犯,那不就更有可能了吗?” 徐傅说:“你可以继续猜,我并不介意。” “每场游戏都是六人制,五个逃生者,一个杀人者,你们可以把他喊做杀手,但我喜欢叫‘鬼’,就像是捉迷藏里的鬼捉人一样。我们在每张地图里能停留的时间是无限的,不管是被杀死或逃出,只要还有逃生者在这个地图里,游戏就不会结束。” “但最好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徐傅继续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寻找逃出这所孤儿院的办法了,你们谁愿意跟我来的吗?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要不就所有人都待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离开。” 眼镜男第一个表示:“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我也不会!”女教师第二个赞同。 于是徐傅看向了穆钦还有成国旭。 穆钦心里有点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现在这个叫做徐傅的家伙可能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穆钦想从徐傅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另外一方面,穆钦又觉得眼镜男说得挺对的。 穆钦还在纠结之际,旁边的成国旭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似乎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他决定跟随大部队,所以站在了眼镜男和那个女教师的身边。 便只剩下穆钦没有选择立场了。 但这时徐傅竟然也不给他立场选择了,徐傅说:“我刚才说了,要不就所有人都呆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 “既然你们都不想跟我一起,那我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快活。”徐傅似乎早有此意了,笑道,“我一个人去探索这间孤儿院,你们也可以自行探索,但我希望你们千万别分散开。” “最后,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至今没找到,他可能是危险的、也可能很安全,你们自己判断吧!” 徐傅说到这里,就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站起身来轻松离开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穆钦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心里有些隐约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跟随这个男人比较安全,可是从徐傅之前的表现来看,徐傅其实并不想让人跟着。 穆钦也不能去自找没趣,只好老实地留在原地,几个人在徐傅走人以后均面面相觑,均一副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终于眼镜男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了:“我们相互自我介绍一下吧。” 第3章 鸢尾花(三) 眼镜男自称名叫“邱子佳”,年纪28,某理工大学本科毕业生,计算机工程,他说自己就是个写代码的。因为常年蹲在电脑前工作,导致身体不太好,眼睛近视,气质阴沉,俗称宅男。 穆钦觉得他介绍自己时稍微有些风趣起来,并没有在和徐傅说话时那么针锋相对了。 这样的邱子佳霎时间在女教师面前留下了好印象,教师似乎都喜欢这样的好学生,立刻扬起嘴角笑起来:“本科毕业的,不错不错!” 之后又是那个女教师介绍自己,女教师名字叫做“韩丽”,年纪有39岁了,也是某个师范大学毕业高材生,毕业以后首先是亲属介绍去当了幼师,因为说是那个年代幼师的工资很高,但做了五六年后,又莫名其妙去某初中部当初中老师。 至于原因,韩丽自己没说。 成国旭在旁边沉默不语,所以穆钦站出来介绍自己:“我叫穆钦。” 穆钦是孤儿,似乎是被遗弃的,还是婴儿的他被丢在一个天桥底下的垃圾桶里,之后被人发现并送去了附近的孤儿院。 不过穆钦在孤儿院里待的时间并不长,他大概三四岁就被人领养了,领养他的是一对老来丧子的夫妇,这对夫妇本来有个儿子,在意外火灾中死亡,夫妇两悲痛欲绝,就跑到孤儿院里带走了穆钦。 只是领养穆钦时这对夫妇年纪也很大了,有五十多岁,养穆钦刚到他十二岁左右时,就纷纷病逝,留给穆钦一笔可观的财产。 老夫妇只有一位亲人,一个品行不好的舅舅,也是年纪一大把,他以监护人的身份带走了穆钦,然后拿着本应属于穆钦的财产大肆挥霍,除了给穆钦学费和每个月一点生活费什么都不管,后来穆钦读完高中考上大学,那老舅说自己钱花光了,穆钦只好放弃大学,去参军服役。 因为听说当兵不收费,还有津贴拿,退伍后也有退伍费。 穆钦服役五年,出来后开始找工作,最开始什么都干过,因为服役的原因多数是保安之类的活儿,但觉得工资不高就自己学着跑销售了。 穆钦的人生挺普通的,他自己是这么认为,不过那技术宅邱子佳和女教师都有对他另眼相看的意思,都说:“你当过兵,身手应该很好吧?” 穆钦就笑:“这是分兵种的,我在部队里是干后勤的,因为菜烧得好吃所以留的时间长了些,没什么身手。” 刚才还有些另眼相看的邱子佳与韩丽瞬间失望了不少,最后看向成国旭,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个普通工厂工人后,便瞬间失去了兴趣。 穆钦之后跟随邱子佳等人开始搜索这个所谓的“游戏地图”。 这里似乎是一家规模挺大的孤儿院,有庭院,教堂,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和相连的办公区。 一开始五个人齐聚一堂的办公室里,存放有不少旧文件夹,根据里面的资料显示,这家孤儿院叫做“鸢尾花孤儿院”。 鸢尾花孤儿院是由几个西方企业在1982年左右赞助的,因此孤儿院建造初期,其建筑物也偏向西方风格,所以庭院里才会搭建一个小教堂,甚至有几个修女在这里任职。 起初确实是收容了不少孤儿,这本来应该是造福社会的伟大公益组织,只是那个年代十分落后,各项行业的低迷及国内收养领养流程的不成熟,导致赞助这个孤儿院,对于几个西方企业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他们之后十几年内,挨个撤除了对孤儿院的赞助,最后致使鸢尾花孤儿院被废弃,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而住在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也在那之后的时间里被陆续送走,送往其他福利机构和社会收容机构。 表面上这件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多数公益机构组织都会面临因资金短缺而不得已的衰败,然而穆钦却发现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古怪的真相。 因为穆钦还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拿到了不少报纸,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各类报纸,这些报纸上都断断续续地记录了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各种负/面报道。 比如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有虐待孩童的嫌疑。比如孤儿院院长有私吞赞助款的嫌疑。 这些负/面报道在当时形成了针对鸢尾花孤儿院的舆论,穆钦估计这恐怕也是使得孤儿院最终遭到废弃的原因之一。 然而事到如今,这家孤儿院究竟为什么遭到废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穆钦等人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离开这家孤儿院的办法。 “翻墙出去不就好了吗?”队伍里的女教师仍然对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有些不上心的模样,她打开门朝庭院里面张望了几眼,“找个梯子爬过墙壁就好,哪还需要找什么大门钥匙。” 穆钦说:“墙壁上有尖刺和铁丝网,而且墙壁目测有四五米高,稍有不慎就不是爬出去而是死出去了。” 女教师闻言翻了个白眼道:“这还不简单,找个铁钳把铁丝网钳断,至于尖刺,用木板把尖刺压住再翻过去呗……我们初中部就有学生这么干过。” 邱子佳说:“这法子挺好,但是上哪儿去找梯子铁钳和木板呢?这地方这么荒凉,很多设备不是废弃就是被搬走了,找这些东西费时费力,还不如直接找大门钥匙来得痛快。” 穆钦也赞同道:“而且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凶手在追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做爬墙壁这么冒险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在自寻死路。” 女教师见自己的意见被驳回,显得不太乐意,冷哼哼道:“你们嘴上聪明,那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 邱子佳似乎觉得这个叫韩丽的女人跟他合不来,忍不住就和穆钦走得近了些,他对穆钦道:“兄弟,就算你在部队里是个搞后勤的,那基础的训练应该也还是有的吧,若真的和什么杀手对上,你有没有把握?” 穆钦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已经退役很多年了,身体素质不如当年。因此得看情况,对方的体格反应以及爆发力,假设对方有武器的话……刀还能想点办法,若是枪就……” 这情况让邱子佳觉得不太乐观,他后悔起来:“刚才不应该让那个什么叫徐傅的家伙走的。” 穆钦也这么觉得:“确实不应该,他看起来了解很多情报,我们至少得从他嘴里挖出更多东西才对。” “而且,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来得及问他。”穆钦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那张愚者塔罗牌,“你们手里有这个玩意儿吗?” 邱子佳和韩丽以及成国旭三人闻言,都往穆钦手里一瞧,纷纷答到:“有!” 说完,三个人各自从兜里掏出各自的塔罗牌来,而且有趣的是,他们四个人拿着的塔罗牌都是愚者牌,四张愚者牌齐聚一堂,令几个人不明就里地面面相觑。 “这牌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韩丽拿着塔罗牌翻来覆去的看。 邱子佳不愧是资深玩电脑的宅男,他推测道:“我觉得这可能是游戏里的道具,你们玩过卡牌游戏没有,也许跟那个差不多。” “卡牌游戏?”韩丽大概是没玩过了,脸上有些不屑,“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只晓得玩游戏。” 邱子佳已经有点受不了韩丽了,尽量无视她说道:“我觉得这塔罗牌就跟游戏里的道具卡一样,每张牌都有不同的道具效果,我们拿着的愚者牌背面写着能增加我们的运气值,大概就是这枚道具牌的效果吧。” “等一下!”邱子佳说到这里时,旁边的韩丽突然尖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拔高时十分尖利刺耳,听得邱子佳和穆钦都是浑身一哆嗦,只有旁边沉默寡言的成国旭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邱子佳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向韩丽,却发现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一脸惊悚扭曲。 “你刚才说这牌是增加运气值的?”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举到了邱子佳面前。 邱子佳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她的塔罗牌,漫不经心道:“对啊,牌的背面不是写着的嘛……” 话说到一半,邱子佳突然卡壳了,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韩丽手里举起的塔罗牌,不解道:“奇怪,你塔罗牌上的图像是倒着的。” 穆钦听到这话,突然绕到了邱子佳的面前并对韩丽道:“你的牌给我看一下好吗?” 虽这么礼貌的问了,穆钦却毫不客气,伸手将韩丽的塔罗牌直接拿了过来,他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这塔罗牌上的图像确实是倒着的…… 标写愚者的字符和塔罗牌边框的花纹都是正立着的,就和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手里的牌一样,但牌面中心的愚者图像却是倒立的。 穆钦看着这个倒立的愚者沉思片刻,将卡牌转过来看其背面,发现它背面的那几行字也是倒立的,于是穆钦将牌上下翻转一下,使得字迹正立,再看这几行字,却见上面如此写道: 冒险的旅途已经结束,你身处无处不在的深渊当中。 准备好迎接绝望与痛苦了吗? :诅咒卡,此卡牌将降低你的运气值。 第4章 鸢尾花(四) 穆钦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惊悚道:“据我所知,塔罗牌有正位和逆位的区分,牌面正立,就是正面寓意,牌面倒立,就是负面寓意。外国那些占卜师喜欢拿这种东西测试人的命运和运气。” 韩丽这回也明白过来,突然伸手拿过穆钦手里的倒立愚者牌往地上一扔,一脸晦气道:“总之这种烂牌扔掉就好了,我不要总行了吧!” 邱子佳似乎找到机会嗤笑韩丽了,他恶意地笑起来:“游戏里很多道具卡是绑定的,不是你想扔就能扔,如果这个杀人游戏里也有绑定这回事的话,你即使扔掉,卡牌还是会不知不觉回到你身上来。” “放屁。”韩丽瞪了邱子佳一眼,她把那张倒立愚者牌扔在脚下,然后还用力踩了几脚。 之后,四个人继续抱着一种乐观而漫不经心的态度继续搜索这家孤儿院,他们主要是在孤儿院那些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搜索,把一楼的几间办公室,医务室,保管室还有洗衣房等地方都挨个查看了一遍。 他们在最有可能存放钥匙的保管室里却什么都没找到,里面只有一排排空无一物且锈迹斑驳的柜子。 因为是已经废弃了的建筑,这里的房间中基本不剩下什么东西,用不上的桌椅木板堆积在角落里,腐烂发霉一踩就断,还有一些小孩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 墙皮大面积脱落,天花板上也因为浸水等原因留下许多黑色的水渍,到处都是破败荒芜的景象,但神奇的是,明明是已经废弃了的孤儿院,电力系统依然正常运作,穆钦等人还是可以打开房间里的灯。 只是灯光太暗了,开了灯就如同没有开一样,有些灯还因为年久失修不停闪烁,让这么一个荒凉的鬼地方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令人仿佛身处于某个可怕的恐怖片世界里。 在这么一个阴暗恐怖的地方探索,穆钦几个大男人还好,作为女性的韩丽有点受不了,于是当穆钦几个人一起走到二楼准备继续探索时,韩丽就对邱子佳以及穆钦说道:“你们继续检查,我在楼道里等你们怎么样?” 这句话让邱子佳坚决表示反对:“我们不能走散,必须一起行动。” “可是那些房间太压抑了。”韩丽摇头坚定立场,她扶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我不想进去,我觉得呼吸不过来,大不了我跟着你们去每个房间的门口,你们在房间里搜,我站在房间门口等,顺便还能望望风……要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还能第一时间提醒你们。” 韩丽这么一说,几个人倒是觉得不错,几番议论下同意了韩丽的请求,之后他们来到公寓区的二楼,这里的二楼似乎是孩子们的活动室。有小音乐厅、小娱乐室、玩具屋,就是让这些孤儿能够玩耍的地方。 邱子佳首先打开了活动室的门,走进两步看了两眼对穆钦说:“这孤儿院的设备还是挺齐全的,该有的都有。” 穆钦也跟着进去看了几眼,这间活动室应该是留给那种年纪少大一些的孩子们使用的,有乒乓球台,和一些体育用设施,但这些设施也都烂得差不多了。 韩丽按照事先说好的在门口等着,他们搜索一番后发觉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便撤出来,继续搜索旁边的玩具屋。 玩具屋完全是留给那些年纪很小的孩子们使用的,地板被特意铺设成木地板,还有彩色拼接地毯,里面摆满了各种玩具,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然而,因为废弃,这玩具屋破败的不成样子,木地板踩上去吱呀的响,拼接地毯似乎被火烧了一道,焦黑一大片,所有的玩具都遭到损坏……好像是被人为暴力损坏的,娃娃或积木都在暴力击打下支离破碎不堪入目。 灯光一打开,面目全非的玩具们全部堆积在角落里,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肚子上冒出大量灰黑色棉花的玩具熊坐立在玩具堆的顶端,它的角度令它的脑袋正对着进门的穆钦和邱子佳等人,就仿佛是在用它剩余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这个默默端坐在玩具堆顶端的小熊似乎将邱子佳吓了一跳,邱子佳霎时间脸色不太好地气愤道:“是哪个混蛋把玩具这样堆着!吓我一跳!” 穆钦瞥了一眼邱子佳,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堆玩具……” 邱子佳强调说:“你不懂,吓到我的不是玩具,是气氛!” 穆钦还是有些不解,他只是觉得这堆破破烂烂的玩具勾起了他一些稀少的回忆。 穆钦以前也是孤儿,也在孤儿院里面待过,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也在那里顺利成长到差不多三岁,才被养父母带走。 现在穆钦已经记不清三岁时的事情了,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比如说他眼前的这个小熊布偶……穆钦记得自己在孤儿院里时,只要他一哭,就会有人拿着和这个类似的小熊玩偶放到他面前来哄他。 想到这里,穆钦忍不住迈步上前,想将那玩具堆上的小熊布偶拿下来看看,然而有人比穆钦更快一步。 穆钦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成国旭突然冷不防伸手,将这个小熊抢先一步拿走了。 穆钦被成国旭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哑然片刻,转头看成国旭,发现成国旭正捧着手里的小熊布偶仔细观察着。 观察了半晌,成国旭抬起头对穆钦说:“这些……是我工作的玩具厂里面生产的玩具。” 成国旭的话让旁边受惊的邱子佳也反应过来,凑过脑袋来看成国旭手里的小熊玩偶,问道:“你说这个小熊?是你们工厂生产的?” “不止这个熊。”成国旭说着又扭头看那边堆积在一起的玩具堆,“其他基本都是,我们玩具厂做的都是那种山寨玩具,因此什么样的都有,不过做出来的玩具上都有工厂独特的印号,我一看就能认出来。” 成国旭少有的说了一长串话,邱子佳仔细听在耳朵里,若有所思道:“那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穆钦没明白邱子佳的意思,开口询问他说:“什么有意思?” 邱子佳回答穆钦说:“我刚刚就在想一个问题,穆钦……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叫什么名字吗?” 穆钦说:“不记得……我三岁时就离开那家孤儿院了,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之后养父母也没有告诉我孤儿院的名号或地址。当然,我也没想过要调查。” 邱子佳见从穆钦这里问不出答案,他只好自己解释说:“我有一个哥哥。” 穆钦不能理解邱子佳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他哥哥身上去,就对邱子佳道:“说重点。” “他不是我亲哥,是我父母领养的。”邱子佳道,“我父母在生我之前被确诊不孕症,于是领养了我哥,但收养我哥几年之后,母亲意外怀孕了,怀上了我。”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那个哥哥,似乎是父母从一家名叫‘鸢尾花孤儿院’里领养的孩子,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出生后几年里,他自杀身亡。” 穆钦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邱子佳的意思,但他还是直接的向邱子佳求证:“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邱子佳指了指自己,“我哥是从这个孤儿院里出来的。” 然后邱子佳又指着成国旭:“而这家伙工作的工厂又给孤儿院提供孩子们需要的玩具。” 紧接着,邱子佳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给外面等着的韩丽听到,他轻声道:“还有外面那个女教师,之前她不是说她做过幼师吗?这女人从刚才我们搜索这些房间起脸色就怪怪的,我打赌她对这家孤儿院有印象,说不定做幼师时就在这里照顾过这些孤儿。” “最后是你,虽然你说你没有印象,但你也很有可能是曾经待在这里的孤儿……嗯,可能性还很大。”邱子佳说到最后将话题重点挪到了穆钦的身上。 穆钦想了想,对邱子佳笑道:“精彩的推论,但有什么意义吗?除了证明我们几个人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以外。” 邱子佳顿时也为难地摇头起来:“我暂时想不出有什么意义,但或许会成为某些线索,毕竟他们把我们丢在这种鬼地方,总该有点用心才对。” 穆钦便夸赞他:“你很聪明,不愧是学理科的。” 被夸赞的邱子佳挺高兴,谦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哪有,这种事情只要你了解了基础情报,也可以轻松推论出来。” 说话间他们把这间玩具屋也翻了一遍,就连堆在角落里的那堆玩具,都被他们一并推倒,彻底检查了所有的玩具。 可是翻了半天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几个人决定离开这里,去下个房间,邱子佳和成国旭挨个出去了,穆钦则走在最后。 他刚要出门时,想起了些什么,他想起了刚刚那个小熊玩具。 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着穆钦,穆钦想要回头看一眼房间,他想看那个被成国旭随手摆放在桌子上的小熊玩具,可是当穆钦转头一看时,他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刚刚被穆钦等人翻得乱七八糟的玩具屋,现在在眨眼间就恢复成他们刚进门时最初的模样! 破破烂烂的玩具依然堆积在老位置角落堆里,而那个小熊布偶,也依然坐在玩具堆的顶端,用它扣子做的独眼看着穆钦。 这离奇的一幕把穆钦吓得一个激灵,他张嘴想把外面刚出去邱子佳和成国旭叫回来看看,然而穆钦张嘴还没喊出口,反倒是外面的邱子佳率先喊起来。 “穆钦,那个女教师不见了!”外面的邱子佳焦急喊道。 邱子佳一句话把穆钦拉回神,他暂时忘却了这间玩具屋诡异的一幕,快步走出去往走廊上一看,外面只有邱子佳和成国旭,那个叫韩丽的女教师全然不见踪影。 第5章 鸢尾花(五) “她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穆钦环顾一圈破败的走廊都没有看见女教师的身影,忍不住询问身边的成国旭以及邱子佳,“你们没看见她往哪去了吗?” “鬼知道去哪儿了,我一出来就没看见人影。”邱子佳又是郁闷又是气愤,“这女人怎么回事,说好门口把风不要乱跑,全当耳边风吗?” “会不会被什么人掳走了?”穆钦说着看向成国旭,他们搜索时成国旭是离门口最近的,应该可以看得到韩丽的动向。 成国旭理解穆钦的眼神,对穆钦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看到她往哪儿去了。感觉前一秒她还在,后一秒就不见了。” “这就麻烦了。”成国旭的话让穆钦为难的皱起眉。 而邱子佳说道:“别管她,既然掉队就代表她自己找死。” “我想知道的是,她是自己走掉还是被人带走的,如果是前者还好,我们完全可以不去管。但如果是后者……”穆钦叹息,“就很麻烦了。” 邱子佳说:“你觉得那女人会自己走掉吗?” “我不知道。”穆钦摇头。 穆钦的话音刚落,众人突然听见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明显是个女声,穆钦等人瞬间认出那是韩丽的声音,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邱子佳还有点犹豫,但穆钦已经迈步朝着声源处走过去了。 “等一下!”邱子佳伸手有意拦住穆钦不让他走吗,同时说道,“别过去,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穆钦转头看邱子佳:“所以你就不想去救她,对吗?” 邱子佳有点尴尬,便不回话。他确实不想去救韩丽,说白了邱子佳不是什么正义凛然之人,在面对可能与未知的危险下,他只想保全他自己。 穆钦也没说话,他用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邱子佳,他冷静得让邱子佳情不自禁感到惊悚。 邱子佳发现,穆钦似乎冷静过头了。从刚才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穆钦此人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感情变化,不管是笑容还是愤怒,或者惊讶的表情,他都是淡淡的,语气也是冷淡的。 穆钦说:“这里是二楼,这栋公寓一共五层,只有走廊左侧尽头有一道可供上下的楼梯,除非我们从走廊的窗户跳下去,否则不管我们要上楼还是下楼,都要经过那道楼梯间。” “而刚才韩丽的声音就是从楼梯间那边发出来的。不管如何,如果不想被堵死在这里,就必须过去。”穆钦说着看向了走廊尽头,那边走廊上的灯似乎出了点问题,忽明忽暗的。 韩丽在尖叫过那一声之后就没有发出其他声音了,整个孤儿院的公寓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穆钦一马当先,他从走廊靠窗户那一侧的暖气管上随手掰下来一截钢管当做武器,这钢管锈蚀的厉害,掰下来很容易。 成国旭和邱子佳跟在他背后,他们轻手轻脚又快步朝着楼梯间那边过去,然后发现楼梯间拐弯处的灯不知被谁给关掉了,明明他们上来时全都将灯打开了才对。 “韩丽!?”穆钦对着漆黑不见五指的楼梯间喊了一声,他的声音狭窄的过道里回荡,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 穆钦心里这么想,却不得不握紧手里的锈钢管,弯着背一侧靠墙壁,开始往楼下走。 后面的邱子佳和成国旭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上来。 穆钦靠着墙壁下了一节楼梯,并且摸到了楼梯间拐角处的灯光开关,此时穆钦闻到空气中有股怪异的腥味,他对这味道还算熟悉,心里便有了点准备,于是按下开关,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我的妈呀!”灯光打开,邱子佳立刻惊恐的叫起来,他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往穆钦身后贴。 在他们面前,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躺在楼梯拐角的台阶上,这人浑身是血,血迹溅到墙壁上一片片,他背上有一道非常巨大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用什么利器给刮伤的。 这个人死前似乎挣扎许久,血手印留在了他侧面的墙壁上。 “他……他死了吗?”邱子佳活了二十八年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血,他家里条件不错,父母也十分宠溺,重活基本没让他干过,鸡都没杀过一只,更别说突然看到这么一个血淋淋的死人。 此刻邱子佳怕得浑身哆嗦,躲在穆钦身后发抖,反而旁边的成国旭比他冷静多了,虽然成国旭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穆钦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对方脖子上的脉搏,入手有点温热,可能是刚死不久还有余温,但感觉不到脉搏了。 穆钦沉重说:“看来是死了。” 邱子佳哆嗦道:“这家伙不是韩丽,看身形貌似是个男的。” “也不是徐傅,体型不像,应该是徐傅说的六个人当中一直没找到的那个人。”穆钦说着伸手,抓住了尸体的手臂,想把人翻过来看看脸。 “别,他身上都是血!”邱子佳似乎害怕,又想拦住穆钦,但穆钦已经把人翻过来了。不过翻过来也没啥用处,因为翻过来以后,众人发现那尸体的脸上也全都是血,貌似被刮了一道特别大的血口,从左眼一直到右下巴,所以整张脸都血肉模糊的。 邱子佳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尸体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不由伸手捂住眼睛:“妈呀,好惨,根本看不清长啥样。” 穆钦不关注这个,他仔细观察这具死尸的体型,死者的身形其实很不错,应该有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子,手臂、胸膛和腹部都非常健硕,穆钦拉开对方衣袖和衣襟时,可以看见紧致结实的肌肉。 这么一个身高体格都很不错的男人,不应该会被轻易杀死,尤其是他死前居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刚才穆钦和邱子佳等人都在二楼搜索,而这个男人就死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如果他挣扎发出求救,穆钦他们是可以听到的。 除非这个楼梯间不是死亡第一现场,是有人在弄死这家伙后,把他的尸体拖到楼梯拐角处。 然而这个行为没有意义,费时又费力,穆钦想不出凶手要这么干的理由。 思考的穆钦忍不住抓住尸体的手臂,巴拉着他的衣服领口等仔细端详,企图从这具尸体上发现更多细节。 然后,穆钦发现尸体的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被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可能损伤了他的颈动脉,所以现场有大量的血迹,地上墙壁上到处是。 穆钦不是法医,鉴定不了这些伤势的新旧程度,但他猜测这个人恐怕是遇到了那个所谓的“杀手”或者“鬼”,然后被鬼在脖子上开了一刀,他捂住脖子想逃跑,但又被鬼在脸上和背上分别落下了更多伤势。 因为脖子上被开了一刀,声带可能受到损伤因此没有发出声音求救,这也是穆钦等人在二楼没听见声音的原因。 而且…… 穆钦顺着尸体身下的血迹往楼梯下看,这人可能是从外面的庭院过来的,他过来的路上一路滴落了大量血迹,顺着这些血迹,应该可以找到这个人遭遇袭击的第一现场。 邱子佳现在也稍微冷静了下来,没有刚才那样哆嗦个不停了,虽然他还是脸色惨白,但仍然鼓起了勇气捂住嘴鼻蹲在穆钦身边。 “那女教师恐怕是看见这尸体才尖叫的。”邱子佳闷声闷气对穆钦说,“她说不定还看见了那个杀手,所以逃跑了。” 穆钦对邱子佳的见解不予置评,他仍然在观察这具尸体。 “有两个脚印。”穆钦突然说的。 邱子佳没反应过来:“什么?” 穆钦指着尸体旁边的血迹,那上面残留着很明显的脚踩在血迹上所留下的脚印。 “一个是女人的。”穆钦指了指脚印尺寸看起来比较小的,又指了指旁边那个明显大一号的脚印,“这个应该是杀手的。” “两个脚印挨得很近,而且女人的脚印没几步就消失了,恐怕是被杀手抓住然后扛走了。”穆钦凭借简单的痕迹推论出现场可能出现过的情况。 而邱子佳震惊地看着穆钦:“兄弟你厉害啊,你到底是当兵的还是当侦探的啊?” 穆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基本的侦查能力。” 说完,穆钦便从尸体身边站起身来,他还抓着尸体的手臂呢,此刻也下意识地想放开。然而就在此刻,不知是不是穆钦的错觉,穆钦感觉自己手里尸体的手臂忽然颤动了一下。 这让穆钦心里一惊,猛的瞪大眼睛,低头盯着尸体看。 但尸体还是尸体,这个看起来身材不错的男人,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一条开始腐烂的死肉了。 或许是死后神经抽搐导致的肌肉收缩反应。穆钦心里想,但仍然眯着眼睛盯着尸体瞧了半天。 直到旁边的邱子佳觉得不对劲,他紧张兮兮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天空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而且开始下雨了,空气变得湿冷,还能够隐约听到雨滴落在水泥地和泥土地上的声音。 第6章 鸢尾花(六) 邱子佳道:“我们还是别待在这里了,万一那杀手料理完女教师然后折返过来怎么办呀!” 穆钦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抓着尸体的手臂观察半天,对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冷,死得不能再透彻了。 于是穆钦终于确信刚才那一下确实是尸体的神经反应,只好站起身来对邱子佳和成国旭道:“杀手的脚印往后边的庭院过去了,趁着他抓住那个女教师的空隙,我们去小教堂那边搜索。” 这时候成国旭少见的发话了,语气莫名有些微颤:“不管那女人了吗?” 邱子佳焦急道:“管个屁!我们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别人!” 见死不救这种行为挺残忍的,不过邱子佳这人举止言行一看就很没心没肺,而穆钦也不是多么善良之辈。 穆钦在部队服役时就被教官训练要冷静沉着、看清形势再行动,哪怕最要好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敌人虐待杀害,他也会冷静等候,掂量清自身能力后再想想能不能救人,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对形势的判断力。 这个教诲被穆钦奉为真理,在离开部队后穆钦也一直贯彻着这条真理。 因此片刻思索后,穆钦道:“救韩丽的风险太大了。我们没有武器,除我以外,你们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而且……现在已经可以明显推断出杀手是徐傅,毕竟我们三个都在这里,我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干过,最后一个没出现的人现在死了,韩丽被抓走了,所以只有徐傅了。” 说着穆钦还回忆了一下:“徐傅的体格是我们之中最好的,我预测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九,体重大约八十五公斤,他可能持有一把长度大约在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反应和力道都很优秀。” “徐傅他以前是杀人犯,在这个游戏里也拥有比我们更多的经验,他心理素质绝对不弱,不会轻易被语言或陷阱迷惑,我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鲁莽救人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 穆钦的分析给了邱子佳很多压力,邱子佳吸着凉气说:“我就知道是那个杀人犯,一看就一脸凶相!” 穆钦没说话,他仍然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若杀手真的是徐傅的话,为什么对方一开始要刻意和他们分离呢?难道不是一直待在他们身边更好下手吗?假装陪他们寻找孤儿院的大门钥匙,然后趁他们疲惫时一个个弄死,而且还能保证出口的钥匙能够被其自己掌握在手里,这样所有的逃亡者逃亡成功的可能性会被降至最低。 穆钦想不出了,于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些复杂的思考,而采取随机应变的行动模式,他领着邱子佳和成国旭朝着公寓楼对面的小教堂了走过去。 现在雨势渐渐变大,之前那个死者留在庭院里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这场暴风雨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穿过庭院走到小教堂的阶梯上,穆钦几个人的衣服彻底被雨水浸湿,这孤儿院里的气温很低,穆钦觉得室外温度大约只有十多度的样子,他们一伙人只穿着单薄的灰色衬衣长裤,不仅无法保暖还因为被淋湿了导致体温更低了。 寒冷让邱子佳和成国旭没完没了的哆嗦,穆钦的耐寒性还好,毕竟他当过兵,服役那五年,穆钦曾经有过在室外零度以下只穿薄衣训练的记忆。 不过,看了看冻成筛子的邱子佳与成国旭二人,穆钦说:“赶快进教堂吧,不能再淋雨了。” 说罢几个人匆匆推开了教堂的门……就是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并有多彩菱形玻璃组合的红木大门。 这扇门很大很重,穆钦庆幸它并没有上锁,用力推就能慢慢推开,但糟糕的是在推门的过程中,这扇门也发出了巨大的噪音,虽然在水花哗啦啦响彻的雨夜,不管何种噪音都能轻易被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给掩盖过去。 穆钦只是把门推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小缝隙,然后招呼邱子佳等人挨个进去。 当他们进入这间位处孤儿院的小教堂以后,穆钦等人开始四处观摩教堂的内部。 因为只是个小教堂,所以教堂的内部空间比较小,但也有明显的仿西式风格,有一排排可供教徒休息的长座椅,有一个小舞台,舞台的背景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耶稣十字架雕像,旁边也有彩色玻璃做装饰。 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十分巨大而豪华的银制吊灯,是那种欧式蜡烛吊灯,中间一个尖利的倒三角形状承重结构,周围一圈如延伸出来的枝叶般的小灯台,小灯台上可以放蜡烛。这种吊灯具有升降功能,有铁锁链吊着它,神职人员可以将吊灯放下来,在灯台上安置好纯白色的蜡烛,点燃后,再将吊灯升上去。 以前欧洲还没有发明电灯时,大家用的基本上都是这种蜡烛灯,一个简陋的灯台上放着一根蜡烛,为了防止有风将火焰吹灭,偶尔也会在上面套个透明的罩子。更多的时候,他们连灯台都不需要,直接在桌上放个蜡烛就足够了。 当然这只是贫穷人家的活法,奢侈放纵的欧洲贵族们,喜欢用纯银打造华丽精致的银质灯台,再放蜡烛上去。他们把照明工具做成了装饰品般的华丽效果,然后他们觉得,只在桌子上放灯的话,屋子里显得不够明亮奢华,就把灯台做得更大,用铁索链子吊起来挂在天花板上,这也是蜡烛吊灯的由来。 现代社会的蜡烛吊灯,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蜡烛的外形了,实际上就是把灯泡做成了类似火焰的形状,挂在家里图一个好看。 然而穆钦发现,这间小教堂里的蜡烛吊灯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只能点蜡烛的那种,虽然确实精致好看,但也增添了许多不方便,电灯可以在黑暗里被即时点亮,然而这种传统的蜡烛吊灯就不行了。 好在教堂里还有其他照明用灯,比如说壁灯,壁灯倒是正儿八经的电灯,不过里面似乎有很多灯泡坏掉了,穆钦摸索到开关后,也只堪堪打开了两盏,整个小教堂里面昏暗得不行。 “太暗了。”邱子佳本想好好搜索一番这间小教堂,但黑暗阻挡了他探索的脚步,当他第三次被地上翘起的木板绊倒时,他向穆钦说道,“我们就不能先想个办法找来手电筒吗?” 穆钦没回话,他走到了小教堂的舞台上,舞台的两边有深红色的帘幕,帘幕的后面有一些用来储藏工具的柜子,这些柜子基本上是用来放圣经、十字架等祷告需要用的道具。 孤儿院废弃以后,这些破损柜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搬空了,穆钦只在其中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本貌似是被利器削去半边的圣经,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污渍。 穆钦借着昏暗的光源随手把这半本圣经翻阅了一遍,这圣经还是英文的,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母排列于穆钦眼前,穆钦看不太懂,翻了两页就丢在一遍了。 然后穆钦继续翻柜子,在最后一格柜子里,穆钦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几根有点泛黄且长短不一的蜡烛,还有一盒用过的火柴,加上两个烛台,就摆在这最后的柜子中。 “这样就有灯了。”穆钦拿出烛台,挑出一根看起来不错的蜡烛,并且用火柴点燃。 刚才穆钦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个蜡烛吊灯时就在想了,既然这小教堂里有这种古老的玩意儿,相应的,自然也会准备蜡烛火柴等等。 很快,蜡烛小小的光源就成功将穆钦周围的区域点亮,穆钦拿着它去照亮小教堂里部分黑暗的地方。 穆钦手里的火光将成国旭以及邱子佳纷纷吸引过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也去柜子里找出蜡烛点燃,有了光源的三人开始在这间小教堂里面探索,虽然是个小教堂,但暗藏玄机的地方也不少,首先……他们注意到教堂是有二楼的。 教堂里面有二楼,但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塌陷了,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楼梯上只剩下一些断层,塌陷的废墟还堆积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如果想去二楼,穆钦得找来椅子等物品堆积起来爬上去,但这样做太费时间精力,穆钦等人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一举动。 “快来看!这里有很多血迹!”随后,邱子佳发现了教堂中一排破损得十分严重的长椅,似乎是被什么人暴力破坏了,整个长椅支离破碎,木板和钉子散落在地上,邱子佳注意到这些木板上残留着大量血迹。 穆钦走过去看了两眼,这些血迹还是新鲜的,但已经慢慢开始凝固。紧接着穆钦发现这些血迹一路延伸到教堂的大门那边,意识到了什么,穆钦语气透露着不安,说道:“看来这就是第一现场。” 邱子佳顿时明白过来,惊恐道:“你是说,刚刚我们看见的那个死人,就是在这里遇袭的吗?” “应该是这样,他在这里遭遇了袭击,然后夺门而逃。”穆钦说着,举着手里的烛台走到了小教堂的门口,刚刚他们进来时,因为周围太昏暗了所以没有发现,这门上也是沾满了血迹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邱子佳看见地上还有门上那么多血,又情不自禁开始浑身打颤。 穆钦说:“别急,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应该趁着杀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尽快把这里搜索一遍。” 邱子佳道:“可那杀手料理女教师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吧,万一等会儿就回来了怎么办?” “他不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穆钦透过旁边的玻璃窗户往外看了两眼,判断说,“外面还下着暴雨,雨的声音还有雨水会消除我们的痕迹,这会令杀手丧失判断力,也给我们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探索。” 第7章 鸢尾花(七) 说是这么说,但只要想到那个可怕的杀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折返回这间教堂,几个人均情不自禁加快了对这间小教堂搜索的步伐,他们挨个翻找教堂里的椅子或角落,希望可以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穆钦走到了教堂的舞台上,这是个不大不小的舞台,通常是让那些神职人员站在舞台上讲话而使用的,偶尔也会请一些修女歌唱团站在上面吟唱颂歌,所以这个舞台上摆着一个乐器——是一架钢琴。 废弃的孤儿院里几乎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走了,但这架明显价值不菲的钢琴却如同被遗忘了般,仍然摆在这里,它是漆黑色的,被抹了一层亮漆,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穆钦走近它,并且用手指触摸钢琴盖,在上面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然后穆钦将钢琴盖打开,盖子下面是黑白分明的琴键,有了琴盖的保护,它们被保护的很好,穆钦选了一个最低音的琴键,轻轻按上去,钢琴发出低沉的一个短音。 虽然是很低沉的短音,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琴声还是把旁边正在搜索其他位置的邱子佳以及成国旭给吓了一跳,邱子佳小步小步挪过来警告穆钦:“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玩钢琴!” 穆钦对邱子佳的警告充耳不闻,他仍然有些着迷的看着这架钢琴,因为这钢琴激起了穆钦的一些回忆。 在养父母过世以后,穆钦基本上是一个人生活的,他住在养父母给他留下的一间八十平米的房子里,虽然这房子后来也被无良老舅给霸占且转卖他人,但穆钦还记得那间房子中,养父母的书房里,也摆着一架漂亮的钢琴。 穆钦没有音乐天赋,他小时候其实是个调皮的熊孩子,精力十足喜欢到处玩耍,捉鸟爬树滚出一身泥巴,根本没有心思安静地坐下来学习,更别说学音乐这种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 所以养父母便也没有强制要求穆钦学什么特长,他们在世的那些年,算得上是给予了穆钦一个非常快乐的童年,令他无忧无虑地长大,这让穆钦至今都非常感激他们的养育。 和穆钦不一样的是,养父母都具有音乐天赋,尤其是穆钦的养父,据说还曾经在某某世界级的大赛中获得过钢琴弹奏的奖项,得到的奖杯当时一直摆在了书房的书柜上。 只是穆钦那时年纪小,对所谓的比赛或奖项没太大概念,他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养父弹钢琴特别好听,每次养父抬起双手在琴键上开始演奏时,穆钦就会钻进书房,乖乖趴在养父的腿边上听他弹琴。 拜养父所赐,穆钦长大以后,对会谈钢琴的人非常有好感,也许是养父母身上所具有的涵养与深度……通过音乐给穆钦留下了深刻到无法磨灭的印象,因此每次听到钢琴乐曲,穆钦就会被其深深吸引。 穆钦的初恋就是通过音乐结识的。 当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在市内一所重点高中读书,养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穆钦的抚养权被交托在老舅手里,老舅那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喜欢赌博。 虽然老舅一直强调自己不会赌大钱,就几十几百的随便玩玩,但很明显这就是个无底洞,很快老舅的财产就被他自己败光了,妻子儿子都一个个离开了他,当他拿到穆钦的抚养权,和穆钦养父母的财产后,仍然无法改掉这个坏毛病,舍不得养父母的财产被这样挥霍,穆钦一直千方百计想摆脱他。 可穆钦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老舅除了乱花钱赌博以外,并未在生活方面亏待穆钦,或对他又打又骂,想摆脱还真的不容易,别无他法的穆钦只能拼命念书,想着考上一个地方远一点的好大学,远远的离开这个无良的老头。 拼命念书的穆钦从高一起就开始晚自习了,当时学校并未强制规定高一学生晚自习,都是从高二才开始的,但穆钦想加快自己学习的进程,所以就和几个高二的学生混在一起玩,和他们一起晚自习,穆钦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抱着一堆卷子奋笔疾书。 其他学生都在晚自习课上偷偷摸摸讲小话、递纸条、玩手机、各种玩耍时,就只有穆钦老实本分地写作业。 那时候,高二学生的自习室旁边,有一间音乐室,里面摆着一架钢琴。 学校里的音乐特长生,每当晚上晚自习课时,都会去音乐室里训练。因此,穆钦每晚,都是在聆听着隔壁音乐室里面钢琴弹奏的美妙曲声中,写着他的卷子和作业。 随着时间的挪移,穆钦渐渐发现隔壁音乐室里面弹钢琴的人,技术似乎越来越好了,对方一直练习的那首曲子穆钦很熟悉,乐曲的弹奏愈发连贯和娴熟,总是被音乐吸引的穆钦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他想去音乐室那边看看,看究竟是谁在里面弹钢琴。 穆钦很快展开行动,趁着自习室下课休息十分钟的阶段,穆钦去了旁边的音乐室,音乐室的门关着,穆钦没敢去推,就站在窗户边上,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穆钦就看见了他的初恋,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孩。 没错,男孩。 穆钦直到后来成年以后,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同性恋,在初恋以前,他并未对任何人产生过任何好感,无论男女。但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确实是男孩,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周悦。 周悦和穆钦同为高一学生,但不在一个班,穆钦只是普通班,周悦在重点班。周悦家里据说非常有钱,是在精英教育下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不仅其他各项成绩优秀,音乐素质也非常高,他从几岁起就开始学习钢琴了,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数不甚数,称得上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学校对接纳这样的学生非常上心,因此周悦一入学,便立刻受到了多方瞩目,校长和主任,各个科目的老师都非常关照他,加上周悦文化成绩好,本人长得好看,是个气质温和、模样帅气,文质彬彬的大男孩,按照某些青春校园小说里的说法,周悦简直就像是校园里光彩照人的王子一般。 穆钦本应是高攀不上这样的“王子大人”,他也没想过要高攀,他只是对那个人坐在钢琴前专注弹奏的姿态所痴迷,每天晚自习都会跑去音乐室窗户边上偷偷看周悦弹琴,久而久之,周悦很容易就发现了穆钦的存在,周悦便将音乐室的门打开,邀请穆钦进去。 穆钦还记得自己走进音乐室以后,周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站在那儿偷看我?” 穆钦被他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好久,才对周悦说了实话:“你一直练习的曲子,是我爸爸生前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看见你弹琴,我就会……想我爸爸。” 穆钦一直想念着养父母,对他而言,养父母就是他人生中的引导者,尽管他们不是穆钦的生身父母,但他们几乎给了穆钦一切。 穆钦的回答似乎也让钢琴前的少年非常惊讶,对方没有介意穆钦一直以来偷窥的失礼,而是和穆钦交谈起来,并且还对穆钦说,以后想听他弹琴可以直接进门,不用在外面看着。 然后,穆钦和周悦就理所当然成为了朋友,秘密的朋友。那时候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穆钦与周悦的关系,谁也不会把学院里万众瞩目于一身的“王子大人”和穆钦这么一个普通低调的学生联系在一起。 可当时他们感情很好,穆钦经常会在晚自习时间去音乐室里面找周悦说话,他们无话不谈,周悦还会手把手教穆钦弹钢琴,穆钦至今还记得周悦干净修长的手指搭在他手心里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丑小鸭被高贵美丽的天鹅垂怜了。 他们后来甚至交往了,亲密恋人的那种交往。交往的契机穆钦记不清楚,只记得有一天,他们一起坐在音乐室钢琴前的座位上,穆钦如往常那样看着周悦弹琴,弹完以后,周悦低头与穆钦对视,穆钦也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看见周悦夜幕般的眸子里印着自己的脸,他忍不住接近对方,想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周悦直接凑了过来,吻到了穆钦的嘴唇上。 一吻过后,他们便不再是朋友,而成为了恋人。 那就是穆钦的初恋,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初恋,这场恋情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没有被老师、家长、或其他同学所阻碍,他们从高一开始一直甜蜜到了高三,然后高考过后……就再也杳无音信了。 因为穆钦没有钱去读大学,尽管他优异的成绩让他可以和周悦上同一所名牌大学,如果他把自己的情况和周悦说一说,说不定周悦还会想办法资助他,毕竟周悦家境殷实,周悦也一直非常喜欢穆钦,周悦是个十分擅长沟通的人,会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穆钦,告诉穆钦他很在乎他。 但最终穆钦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去参军服役。 除了一些自尊上的问题,更主要的原因是穆钦知道自己和周悦不会有结果。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周悦有背景有地位也有能力,注定会平步青云,而穆钦什么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给周悦拖后腿,给他套上一个同性恋帽子,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嘲笑和非议。 所以,最终还是不辞而别了。 穆钦想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顺手把眼前满是灰尘的钢琴盖给合上了。 说到底,其实也是因为穆钦很胆小吧。从最开始,穆钦就抱着最坏的打算和那个人交往,从来不敢奢望能够得到美好结局的可能性,所以最终选择了放弃。 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穆钦不仅服役五年,出来后工作也有四五年的样子,现在他二十八岁,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沉迷于青涩恋爱当中的愣头青,他成熟太多,仿佛从头到脚身体零件都被置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8章 鸢尾花(八) “我发现了一些东西。”沉默寡言的成国旭在另外一边幕帘下的柜子中翻找了半天,最后找到一个文件袋,拿着过来了,随后将文件袋递给了穆钦,似乎无形中确认了穆钦在这个三人小团体里的领导地位。 穆钦接过成国旭手里的文件袋,并从袋子里取出文件,随后发现这所谓的文件,其实就是几张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薄纸,加上一叠被裁剪过的报纸。穆钦随手把自己拿着的烛台放在教堂舞台上破烂的桌子上,然后开始翻阅这些文件。 紧接着,穆钦意识到这些泛黄的纸张,记录的是孤儿院的员工档案。 其实就是薄薄一张履历表,上面写着各个员工的名字、性别、年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右上角还贴着一张一寸的证件照。下面用乱七八糟的笔迹记录了每个员工的职业生涯和家庭成员。 所有的履历表都是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但穆钦发现其中某张履历表似乎被撕掉了,因为订书针上残留着被撕扯所留下的纸扎残片。 撕毁的痕迹很新,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照片很小而且泛黄,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穆钦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并且将手上发烫的烛台轻轻地、缓慢地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嘈杂的声音,就在他专心致志这么做的时候,那扇被人打开的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正在辩解的声音,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第9章 鸢尾花(九) 那是韩丽的声音。 毕竟被困在这家孤儿院里的六人中,只有韩丽是唯一的女性。 穆钦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她明显是在恐惧,恐惧令她惊慌失措不停地辩解,似乎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些优势。 混合着雨声,穆钦听见韩丽这样说:“我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确实有对……对一两个小孩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们太吵了,而且很不听话,所以我很烦躁,我当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也不太知轻重……但我发誓绝对没有杀害任何一个孩子,我没有伤及任何人的性命!你相信我!啊——!” 韩丽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急促而小声的尖叫,穆钦缩在椅子下探头探脑地往外窥探,他看见韩丽的裤腿和鞋子了,韩丽似乎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她跌跌撞撞地往教堂里面走了两步然后摔倒在地上,因为浑身被外面的瓢泼大雨淋得湿透了,倒地时还带着湿哒哒的水声,穆钦注意到她脸上似乎有伤痕,恐怕是被人打的。 紧随其后,又一个人从外走进了教堂,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徐傅,他也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但气势仍然咄咄逼人,其低沉的声音也在教堂里平静回响起来:“可是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在孤儿院任职。” 韩丽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拧着衣服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那时候孤儿院任职的人很多啊!除了我们这些照顾小孩的,还有教堂里的修女和神父,打扫卫生以及保全工作的保安,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全都记住,而且孤儿院里还招了很多义工……” “义工?”徐傅似乎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没错,就是义工!”韩丽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声喊了起来,“当时调查的警察说,有可能是外来人员假借义工的名义对孤儿院的小孩下毒手。” “但因为院长那段时期招揽了很多义工,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有很多义工甚至没有登记个人讯息就开始工作了,警察查来查去都没找到可疑人物,加上那些孩子的尸体发现的都比较晚,痕迹什么的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 徐傅就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太弱软,而且还是个女人。” 韩丽一听似乎很高兴:“对,就不是我做的啊!你找我也没用!我……” 然而没等韩丽说完,徐傅突然走上前去,单手一把掐住了韩丽的脖子,掐得她霎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窒息的声音,她被掐得十分难受,不住地用手使劲掰开徐傅的手指,拍打着徐傅的胸口和肩膀。 然而毫无作用,徐傅仗着身高力气的巨大优势,掐着女人的脖子把她直接拎起来,让她双脚离地,痛苦地摇摆着双腿。 徐傅似乎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样子,穆钦缩在椅子下面注意到徐傅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明显是要下狠手了,然后穆钦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阻挠一下徐傅,然后从他手里将韩丽救下来,毕竟韩丽已经开始翻白眼,想必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贸然上去救人的风险很大,穆钦迅速观察了一下徐傅的体格,这家伙长得果然高大壮实,能单手拎起一个女人的手劲也不是盖的,穆钦确定自己绝对打不过他,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让韩丽被活活掐死,似乎也有些不妥。 穆钦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种里,脑袋里流窜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穆钦突然注意到了徐傅所站立的位置,徐傅进门以后,首先是将韩丽推了一把,韩丽起身后又不住的后退,所以徐傅也跟随着她前进,紧接着徐傅伸手掐住韩丽时,徐傅本人就站在教堂里差不多中间的位置。 穆钦把半边身子迅速从藏身的椅子下探出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傅的头顶,果不其然,徐傅的头顶上就是那盏灯,那盏穆钦之前就仔细观察过的全银制打造、价值不菲的蜡烛吊灯!这盏灯是用铁索吊上去的,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砸下来绝对不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穆钦心里已经有了方案,他迅速扫了一眼藏身在自己附近的邱子佳,刚才他们熄灯躲藏时,邱子佳下意识地跟着穆钦躲在了比较接近的位置,所以他就冲邱子佳悄悄招手,示意他动身。 邱子佳不明就里,但还是哆嗦地爬出来蹲走到穆钦身边。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首先指了指徐傅头顶的蜡烛吊灯,又指了指蜡烛吊灯的铁链。 这蜡烛吊灯的铁链有个开关,就在教堂大门的旁边。开关是转盘式的,刚才穆钦在搜索教堂时检查过,如果快速转动转盘的话,那吊灯并不是缓慢垂下来而是直接砸下来的,能砸到地面上。 “你去开关那边,等会儿我喊一声,你就让那吊灯直接砸下来,明白吗?”穆钦附在邱子佳耳畔边小声耳语,邱子佳听明白了,对穆钦点点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简单迅捷地布置了任务,穆钦邱子佳开始分头行动,穆钦转头看徐傅那边,那个女人已经撑不住了,慢慢地不再挣扎,脑袋和手臂也几乎垂了下来,穆钦心知事不宜迟,再晚估计韩丽就得真的死了。 就在穆钦计算好时机准备冲锋之际……他的打算很简单,他会直径跑向徐傅那边并且拽住韩丽的手臂,他会在跑到快要接近韩丽时高喊一声给予邱子佳提示,然后邱子佳拉动吊灯的开光让吊灯砸下来,这时候穆钦刚好抓住韩丽的手臂,并借着奔跑时的惯性扯着她往后倒。 徐傅可能会反应不过来,他还掐着韩丽的脖子,届时他可能会被带着一并往前卧倒,他会成为韩丽的保/护/伞,因为当他卧倒下来时,正好可以压住韩丽,而吊灯也会正好砸在他身上,并给他造成巨大的创伤。 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解决徐傅,也可以救下韩丽。 穆钦想得很好,而且他对自己的速度角度力度的把握非常精准优秀,他在部队服役训练时,教官有专门针对他的反应能力等这些进行各项体能训练,所以穆钦的成功率毫无疑问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穆钦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的时候,旁边不知躲在哪儿的成国旭突然先穆钦一步窜出来了! 他几乎是直接冲着徐傅过去的,穆钦在那一瞬间注意到成国旭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闪着寒光的某种利器! 不过成国旭到底不是如同穆钦这样受过训练的军人,他的速度不够,跑起来的脚步声也太大了,以至于在他奔跑起来的那瞬间,徐傅就已经注意到了异状,察觉不妙的徐傅随手把手里掐得半死不活的韩丽随便一丢,然后扭头看向成国旭的方向。 这时候成国旭已经冲到了徐傅的跟前,并且拿着他手里的利器——是之前穆钦在公寓楼从暖气管上掰下来的一截钢管,钢管的一头是尖锐的,完全可以捅伤别人。 那截钢管本来一直在穆钦的手里,进入教堂开始搜索以后,穆钦为了拿蜡烛点灯,所以随手把这截钢管放在了教堂舞台的桌子上。之后就没有怎么注意了,没想到居然被成国旭拿到了手。 更没想到成国旭居然会如此大胆!拿着这截破烂管子就扑上去想直接把徐傅给捅死,当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徐傅的反应力和体力都比成国旭优秀,反手一个格斗技巧将成国旭的钢管轻易格挡开,那截钢管锈蚀的厉害,被徐傅徒手一击就折断了。 成国旭没有想到自己奋力一击竟如此简单就被化解,微微愣了一下,他这么一愣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因为徐傅已经瞬间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的短刀,他使刀的手段出神入化,刀刀直逼要害,只一下就在成国旭喉咙上扎了一道口子。 成国旭顿时血如泉涌,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捂住喉咙瞪大了眼睛瞪着徐傅,而徐傅异常冷静,用狰狞的目光瞪着成国旭。 成国旭这个时候才感到害怕,害怕让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后退了好几步,他止不住血,血液在他气管里回流,流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口鼻都开始流血。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功的!在徐傅专心致志掐死那个女教师之际,他只需要拿着这尖利的管子扑上去给对方来一下就可以了,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是成国旭他忘记了,被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边穆钦见此突发状况的一瞬间,便改变了主意,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飞窜,飞快跑到了韩丽的身边,把因为窒息缺氧而意识模糊的韩丽拉起来,抱着韩丽的腰,半拖半抱、拖着韩丽直接往教堂大门那边跑。 一边跑穆钦还一边对站在大门旁边的邱子佳喊:“放灯!” 邱子佳有点愣,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懵逼了,呆滞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去拉身边那个蜡烛吊灯的转盘开关。 同时徐傅也注意到穆钦突然窜出来,救走了韩丽并且想跑,所以徐傅本能地丢下成国旭想追上来。 如果邱子佳那瞬间及时反应过来,听到穆钦喊出声的那瞬间就拉动吊灯开关的话,是绝对可以用这灯砸死徐傅的。 然而他却愣了一下,开关拉得有点晚了,那灯也砸得晚了些,并没有直接砸到徐傅的身上,却砸到了徐傅的脚。 第10章 鸢尾花(十) 尽管只砸到了脚,但好在这一举动仍然有效地阻止了徐傅对穆钦的追杀,穆钦顺利拖着韩丽跑到了教堂大门口,邱子佳也手忙脚乱地跟着穆钦往外跑,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几个人冲进瓢泼大雨中,穆钦有点分辨不清方向,哗啦啦的雨水和雨声模糊了他的感官,他只能凭借依稀的直觉,拖着踉跄的韩丽钻进了漆黑的庭院之中。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徐傅并未追上来,因为砸下的蜡烛吊灯把他的右腿压住了,而且还在他小腿上拉下一条长长的创口,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势徐傅并不在乎,但还是会影响他的行动速度。 徐傅将蜡烛吊灯单手抬起,并将自己的腿从吊灯的压迫下解救出来,紧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堂敞开的大门,以及穆钦等人逃脱并离开的方向。 看了一会儿,徐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他蹲下身从自己的裤腿上暴力撕扯下来几条布料,然后找来一块木板,将受伤的腿用木板夹住用布条绑起,结实地保护了起来。 他的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对处理伤口很有经验。当他处理好自己腿上的伤势时,他转过身走到了一边躺倒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 成国旭僵硬地倒在地上,脑袋靠着一条长椅的椅子脚,他正拼命用手和衣服捂住自己脖子上的血口,期望血液能够缓慢一些流淌,但他的血液还是迅速淌过他的全身,在他身下蓄积起一滩鲜红的血泊。 徐傅审视了一会儿成国旭,并且缓慢在他跟前蹲下身来。 徐傅对成国旭说道:“你刚才冲得很快,下手毫不留情,证明你急着想杀我。” 成国旭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脖子上那一刀损伤了他的声带,血液的回流让他无法呼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对此感到十分恐惧,注视着徐傅的眼神里满满的惊慌失措,他反复张开他的嘴巴想对徐傅说一些什么,但每次一张嘴,大量的血就会从他嘴里涌出来,除了加速他的死亡别无他法。 “你想让我死。”徐傅重复这句话,然后他突然对着成国旭露出略显狰狞的微笑,“迫切的。” “但是为什么呢?”徐傅开始自问自答,“若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你却迫切地想让我死?是因为我刚才和韩丽的那番对话吗?” 徐傅的话让成国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在剧烈的收缩和颤抖,徐傅注意到了这个,便对其笑起来:“我猜对了,你听到了我跟韩丽的对话,然后想杀了我。” “所以……是你,对吗?”徐傅把脸凑近了成国旭,并且伸手摸了一把成国旭的脖颈,让自己手上沾满了成国旭的血。 紧接着徐傅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液的手,笑容更欢,“我一直在追查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的连环虐杀孩童的凶手,因为那几个死掉的孩子里面,有一个是多年前被人贩拐走的……我的妹妹。” “是你,对吗!?”徐傅的声音突然拔高,他伸手掐住了成国旭的脸,他的手指深深的掐进成国旭脸颊的血肉上,徐傅用的力气很大,以至于他手指关节都在发白,血管青筋一根根凸起。 成国旭被他掐得整张脸都变了形,眼球都要爆出来了,更多的血液从口鼻冒出,他在徐傅的手底下胡乱的挣扎。 “真是不甘心。”徐傅语气平和的说话,却满脸的狰狞愤恨,“我追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你,期间还因为过失杀人而入狱,后因越狱而被警察枪毙,结果你却可以在外面活得那么逍遥快活!可以活到今天!而现在,还能这么简单轻松地在我眼前死去!” 徐傅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掏出刀在成国旭身上一刀一刀的捅出更多的伤口,结果没捅几下,成国旭就撑不住了,翻了白眼停止生命迹象,这把徐傅气到了,刀刃挥舞得更凶残,几乎把成国旭扎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苍天真是不开眼。”徐傅鞭尸了半天,最后提着刀子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他身上都是成国旭溅射的血液,那咸腥的味道令徐傅感到恶心,令徐傅万分愤怒无处发泄:“为什么好人永远活不长,祸害却可以遗千年!” …… “穆钦!醒醒,你没事吧!?”穆钦听见耳边上邱子佳急切的呼声响起,他朦胧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浑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冷了,倾盆大雨仍然下个不停,雨水哗啦啦在穆钦和邱子佳的身上冲刷着。 为了安全起见,穆钦没有带着邱子佳选择进入建筑物里面,而是直接蹲在庭院里的花坛当中。 孤儿院荒废以后,这花坛也就无人打理,杂草疯狂茂盛地神在生长着,长得比人还高,穆钦等人蹲在草里面,高高的杂草成为了他们天然的屏障。加上庭院里没有灯,雨夜也见不到月亮,没有丝毫光辉,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躲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反而比建筑物里更加安全。 花坛旁边还种了一排一排的大树,虽然有些树木枯萎了,但有些却很自然地成长了起来,枝叶茂密成为了树伞,穆钦等人可以在树下躲雨,幸好雨势虽然凶猛,但天上却并未打雷,穆钦料想应该不会发生雷劈树木引火烧身的惨剧。 只是外面很冷,没有建筑物里那般温暖可以躲避风寒,穆钦预计温度只有十度以下,这个温度下的人体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冷了,加上雨水潮湿冰凉,有那么一瞬间,即使一向觉得自己足够身强力壮的穆钦也似乎晕厥了过去。 反而邱子佳却能保持意志清醒,他抱着穆钦的胳膊和他挨在一起取暖,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恐惧:“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穆钦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前湿哒哒的头发,说道:“我没事,可能是身体不行了,刚才居然有几分钟失去了意识。” 邱子佳听后竟然伸手抱住了穆钦的肩膀,试图最大限度将自己的温度给予穆钦,他问穆钦:“你是不是冷?我俩挨一起就不冷了。”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胳膊,然后询问道:“韩丽呢?” 邱子佳回答:“我把她搬到树边上靠着,她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穆钦思索片刻,又对邱子佳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久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哪……哪里才是安全的?”邱子佳不知所措,一连串的可怕遭遇和杀手的压迫已经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他显得惊恐又脆弱,他显然没有如同穆钦那般强悍的心理素质。 “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穆钦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先不想这些,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完以后,穆钦不再开口,而邱子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就静静地在树木的庇护下,忍受着时不时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身上的雨滴,忍受着东西南北到处乱吹的寒风,看着不远处各种建筑物里闪烁的灯光。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后,穆钦忽然道:“邱子佳,有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 邱子佳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几个人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吗?”穆钦道。 邱子佳点点头:“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穆钦笑起来,发出笑声:“我们不仅和孤儿院有联系,我甚至觉得,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穆钦的话让邱子佳愣住了,不仅愣住,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半晌,邱子佳问穆钦:“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你看,徐傅不是说自己是杀人犯吗?还有韩丽,她刚刚在教堂里承认自己有虐待儿童的黑料。”穆钦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活动着手脚让体温回升,“然后我发现,成国旭他是个连环虐杀性侵儿童的人渣。” “等等!”穆钦一句话吓了邱子佳一跳,吓得他手都一抖起来:“你说成国旭……他……他!?” “啊,没错。”穆钦又拍了拍邱子佳的手臂,示意他放开抱着自己肩膀的手臂。然后穆钦开始解说来龙去脉:“他的一些表现让我感觉到异样,加上刚才他那么急躁地半路冲上去袭击徐傅,更加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穆钦第一眼看见成国旭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杀过人。 穆钦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久,穆钦可以明显分辨出哪些老兵杀过人。 他曾经接触过一批驻守边境和恐怖份子和流窜毒贩做长期斗争的军人,这些人一直待在战场上,守护着边疆的和平,手里或多或少都拿过人命。和这些人接触过一段时间后,穆钦便隐约可以察觉到,杀人者的目光,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穆钦无法用任何词汇具体形容自己这种敏锐的感官,但他确实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 也因此,当他第一件看见成国旭时,他就感觉奇怪,为何一个自称只是普通工厂工人的成国旭,却拥有那种眼神呢? 或许是错觉吧。 穆钦一开始还如此安慰自己,因为他无法确认自己这个奇妙的感官是百分百正确的,也许有他眼花的成分,也许是他判断错误的结果,总之穆钦选择了沉默不语静待事物的变化,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反而让穆钦愈发确认这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叫成国旭的家伙,确实有杀过人。 首先是他在见到楼梯间死去的那具尸体时的表现。正常人……至少一个从未接触过死尸、身份不是医生或法医、或因其他需求而必须面对尸体的正常人,在突然一下看见同类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尸体时,恶心反胃等生理不适都是常有的状况,就算成国旭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鲜血淋漓的死人,正常心理状态下,他也会情不自禁挪开视线或视线飘忽,这一点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 然而成国旭却非常冷静,他除了脸色发白了一点,没有任何异状,穆钦甚至发现他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很久。 他注视着死尸的眼神就像是在探究着什么。 发现这个的穆钦就开始有点怀疑他自称“工人”的身份了。 第11章 鸢尾花(11) 到了这一步,穆钦也仅仅只是怀疑而已。 可是后来,在穆钦领着邱子佳以及成国旭搜索小教堂,成国旭拿着那叠文件过来给穆钦看时,穆钦就认为成国旭的身份值得探究。 因为成国旭把文件里面员工名单的一页给撕掉了。 孤儿院的员工名单这种东西,站在成国旭的立场上,其实和他是没多大关系的,他本来不应该有任何理由将其撕毁才对,除非那被撕毁的一页上登记着成国旭不想让穆钦看到的讯息,比如那个员工是成国旭熟知的人……或者就是成国旭本人。 拿到文件时发现里面有自己的名单,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也曾是孤儿院的员工,匆匆撕毁然后拿给穆钦看,用这种心虚的行动想证明自己毫无异常。然而,之后徐傅和韩丽来到教堂,听到徐傅和韩丽之间的对话,成国旭却没能忍耐住,抱着奋力一搏的想法,他出手了。 “成国旭大概是听到徐傅在质问韩丽关于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数名孩童遭连环杀手谋害的讯息,他意识到徐傅正在追查当年凶手,以徐傅的性格和力量,只要被查到是成国旭,成国旭必死无疑。所以成国旭才铤而走险想先下手为强,率先干掉徐傅来保全自己。”穆钦在解析之后得到这样的结论。 邱子佳听后,哆嗦着说道:“你的意思是,成国旭就是十年前虐杀儿童的连环杀手?”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但看他那个反应,应该不离十了。”穆钦搓了搓手臂,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无际不停下着雨的天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似乎令邱子佳很难消化,他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跟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一起行动?” “说是穷凶极恶,其实也算不上。”穆钦摸着黑走到了树底下,他摸到了韩丽的手臂,韩丽的身体有些微微发凉,然后穆钦摸了一下韩丽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穆钦说:“成国旭那种人,我一看就知道他胆子很小,自卑懦弱,力量不够,无法对抗成年人,他也没有信心战胜成年人,所以才只能对小孩下手。这种人极端自卑又极端自负,内心邪恶肮脏,他今天敢跳出来对徐傅下手,恐怕费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吧。” “呵……真是可笑。”邱子佳有点精神崩溃的征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并且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这么说来,确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前科,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混账人渣,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就是在惩罚我们吧?既然我们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这里是地狱吧!?” 穆钦转过头看向邱子佳的方向:“你也犯过罪吗?” “我……”邱子佳顿了顿,片刻,终于坦然地说了实话,“我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穆钦也愣了一下,“之前你说你父母收养的那个吗?” “对。”邱子佳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冷静起来,“是我逼他自杀的,当时我才六岁。” “六岁?”穆钦不敢置信,“就能逼死你哥?以你当时那个年龄,你恐怕连‘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能啊,实在是很简单。”邱子佳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种自嘲一般的笑,“我六岁时确实不懂‘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义,我当时天真的可怕……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一个孩子的天真有多么可怕。” “从我有意识并且学会说话起,我就对我那个哥哥有种单纯的厌恶,当时那种心态……就是觉得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关注吧,很单纯的心态。每个孩子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哭闹或是撒娇。独生子女还好,若是有兄弟姐妹……你能想象的,哥哥或弟弟,姐姐或妹妹,都会为了从父母那里夺取资源和关注,而尽力打压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种行为是生物本能,哪怕是一窝狗崽都会为了抢母狗的奶/头而互相拥挤和争夺,人类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区别。” 邱子佳说着,声音愈发压低:“所以,为了争夺资源,哪怕我当时才六岁,就已经有了非常阴暗的想法,我非常讨厌我那个哥哥,我希望他滚出这个家庭,尤其是在听父母偶尔提起他不是亲生的之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但我那时年纪很小,打压他的行为也很幼稚,就是父母给他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给哥哥买的书、玩具、学习用具甚至是衣服鞋子等等一切,只要父母拿来了,我就会抢走。这些东西我会自己使用或破坏,玩到不想要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还给他。” “那时候父母对我也非常宠溺,这是造成我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父母眼里,收养的哥哥恐怕也比不过亲生的我,他们对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和关注的态度,他们默许我对哥哥一切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在父母无形的纵容下,我对哥哥的压迫愈发强烈。” “我肆意拿走哥哥的私人物品,破坏或丢弃,撕掉他的作业和课本,朝他身上扔垃圾、泼水、拿东西砸他,致使他从早到晚身上都有伤口。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上桌我就哭闹摔碗,所以哥哥那之后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后来我不满他的房间比我的大,父母就让我跟他调换了房间,他只能住在狭窄的小房间里。” “我甚至把他推下了楼梯,虽然并不是很高的楼梯,但他砸到了头,血流满面。父母要把送去医院时我又哭又闹,所以父母只能守着我,而他自己走去医院缝针。” 邱子佳说到这里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穆钦:“很可怕对不对?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可怕,怎么可以邪恶到那种地步,简直……简直无法形容……” “不,不是你可怕,是你父母很可怕。”穆钦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思索道:“你父母没有对你进行约束和制止,他们用默许来扩大你种种不合理甚至是残忍的的行为,当你欺负你哥哥时,他们纵容你并宠溺你,无条件原谅你并满足你的各项要求,这是一种‘奖励’。” “奖励?”邱子佳愣愣地看着穆钦。 穆钦说:“没错,就是奖励。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行为非常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让你形成‘只要欺负哥哥就可以拿到奖励’的概念,在这种概念下对你的行为进行塑造,你就会愈演愈烈,以欺负你哥为乐,甚至在父母无底线的宠溺下,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吗?”邱子佳似乎无法确信,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我哥哥最后死了,当我越来越讨厌他并欺辱他时,父母做出让他去学校寄宿的决定。但寄宿在学校里的他需要生活费,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找父母要生活费,有一天他周末回来时,我从妈妈的包里偷出几千块钱放在他的书包里,并且把偷窃的行为嫁祸给他,然后父母恶骂他并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把他赶出家门,他在外面似乎没想开,就跳楼自杀了,就从我们住的那栋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邱子佳说,“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今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具尸体时更令我感到害怕,我也没有做过噩梦,但我总是梦见我哥哥的尸体,他在我的梦里,一直躺在那个地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穆钦。”邱子佳自嘲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反省过,我没心没肺的长大,挥霍着时间和金钱,对别人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我哥哥的尸体和血活到了今天,我这么该死的人……终于来报应了。” 穆钦凝视了邱子佳一会儿,说道:“邱子佳,我觉得你是被刚才的徐傅给吓到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有自毁倾向。” 邱子佳突然瞪着穆钦:“你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穆钦停滞片刻:“冷静?这种状态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你不觉得你冷静过头了吗?”邱子佳冷不防对穆钦吼起来,雨水哗啦啦的声音都遮不住他的嘶吼,“从这个所谓的‘游戏’一开始!从我见到你起,你的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始终面无表情的分析着一切,不讶异也不恐惧,你……” 邱子佳颤抖着看着穆钦:“你真的不是那个杀手吗?” 穆钦沉默着,注视着邱子佳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是军人,受过相关训练,冷静是正常的表现,我要是现在跟你一样歇斯底里才是真的完蛋了。而且凶手显而易见是徐傅吧,邱子佳,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还有韩丽现在在发烧,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能继续淋雨了。” “把我丢下就好了。”邱子佳突然语出惊人,他低下头,“我根本没有用处,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拖后腿,所以你只要把我丢下就好,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比我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是要放弃吗?”穆钦明白邱子佳的心态,因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六个人中死了两个,杀手是力量和体能都远胜于在场所有人的徐傅,加上一个发着高烧毫无用处的女教师,而大门出口的钥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么大的一间孤儿院,找出逃生的希望无异于大海捞针,绝望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邱子佳才会说:“我放弃。” “在轻易的逼死你哥哥以后,又轻易的逼死你自己吗?”穆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懦弱的人,连活着回去跪在你哥坟墓前赎罪的勇气都没有吗?” 邱子佳抬起头看穆钦,忍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是个好人呢。” “我只做必要的事情。”穆钦说,“你存活的几率至少比韩丽高,没有急着放弃的必要。” 第12章 鸢尾花(12) 漆黑的雨夜,雨水如同断线珍珠般接连不断,一滴滴打在穆钦与邱子佳等人的身上。 穆钦忍着寒冷,拨开齐人高的杂草,顺着黑暗往不远处隐约亮着灯光的小教堂大门口看过去,他并未看见徐傅从教堂里追出来,或许徐傅还在教堂里,或许他已经从教堂的后门出去了……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是有后门的,就在教堂舞台的后面。 虽然徐傅看样子并未追出来追杀穆钦等人,但这也绝不意味着穆钦现在就安全了,穆钦在注视了教堂一会儿后,转过头往其他方向张望,孤儿院里除了公寓楼还有一栋办公楼。这栋办公楼,穆钦等人还没去过,那是栋看起来并不大的建筑物,目测只有四层高,里面说不定会有出口大门钥匙的线索。 现在的形式不太明朗,穆钦也不能确定究竟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与其追求那飘渺无踪的安全感,穆钦觉得还是冒着风险搏一把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所以他拉过身边的邱子佳,并对邱子佳指了指最远的那栋办公楼。 “我们去那里。”穆钦说,“那里我们还没有去探索过……而且那栋楼黑着灯。” 穆钦等人之前接连探索了公寓楼和小教堂,他们途径的每个房间都会陆续将灯打开,因此亮着灯的房间,都是他们已经探索完毕的地方。 邱子佳说:“可是公寓楼我们只探索了一二层,三四五还没去过。以及小教堂的二楼也没能上去……” 穆钦转头又看了一眼教堂方向,回答道:“我没见到徐傅从教堂里出来,不管他现在还在不在教堂里,或是从教堂的后门出去了,我们都应该去离教堂最远位置的建筑物。” 邱子佳还是很害怕:“可我们去了那栋办公楼,然后搜索过程中把办公楼的灯打开了,徐傅不就知道我们在那里了吗?” “他早晚得知道。”穆钦继续道,“而且我们不能因为他会知道就停止搜索,我们必须找到出口大门的钥匙。” 邱子佳无力反驳穆钦的话,他知道穆钦是对的,这间孤儿院就这么大一片地方,杀手在这边,他们就绕开这边去另外一边探索;杀手要是在另外一边,他们就绕回来继续在这里探索,无非就是躲猫猫捉迷藏打游击战,很简单的道理。 “好吧,我都听你的。”邱子佳说。 简单的行动计划敲定以后,穆钦折身将靠在树下昏迷不醒的韩丽给背起来了,背起来时穆钦感觉这女人的身体滚烫的,就对邱子佳说;“韩丽发烧烧得很严重,我们必须给她找退烧药回来。” “退烧药!?”邱子佳听了以后似乎很紧张,穆钦本以为邱子佳会直接劝说自己将韩丽给丢下,毕竟邱子佳之前都不怎么待见这位女教师,而且这时候带着一个病人到处跑也相当危险,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邱子佳在沉默片刻后居然说:“好吧,怎么找?” “你来背她。”穆钦懒得管他为何突然转变想法,而是决定直接了当地将背上的韩丽交给邱子佳。 他对邱子佳说:“你背着她……沿着庭院的围墙,朝那栋办公楼缓慢前进。因为边缘地带很黑,围墙旁边还有树木花坛和杂草,这些植物可以帮助你进行隐蔽,应该还算安全。至于我,我就去一趟那边公寓楼的医务室,里面应该放了一些药品。” 邱子佳大致明白穆钦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分头行动吗?你去拿退烧药,我背着她往办公楼的方向走。” “没错,等我找到药以后,我会去那边找你汇合的。”穆钦说。 邱子佳惶恐不安:“如果半路上出问题怎么办?如果我们被杀手找到怎么办?” “出问题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我被杀手找到,第二种是你和韩丽被杀手找到。”穆钦压低声音严肃道,“如果我被杀手找上门,你不用管我,直接往办公楼走就好,我会自己想办法脱身。如果我迟迟没有去找你,就代表我凶多吉少,那时候你愿意继续带着韩丽,或丢弃她,都是你的意愿。” “相反,如果是你被杀手找到,那么你就丢车保帅,把韩丽当弃子丢给杀手,然后跑来找我就行了,我会保护你。”穆钦说。 邱子佳神色复杂的问穆钦:“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把韩丽当做盾牌吗?” 邱子佳的提问让穆钦尖锐地看了邱子佳好一会儿,随后穆钦道:“没错,必要情况下,她就是你的人肉盾牌。” “既然她是盾牌,那你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给她找退烧药?”邱子佳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做成诱饵,比如把她绑在灯光底下,找个旧收音机在她身边大声放音乐,这架势绝对可以吸引杀手来吃这个诱饵,在他上钩咬饵的同时,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搜索那边的办公楼了,不是吗?” 穆钦目光深邃地看着邱子佳:“我不是好人,邱子佳……但也不干坏事。如果在我自己觉得我可以做到的情况下,我愿意救人、愿意为这女人冒着风险孤身一人去找退烧药,关键不在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在于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 “我不会。”邱子佳摇头,“我才不会为了这女人冒任何风险,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邱子佳的话,穆钦突然笑了起来,这是邱子佳第一次看见穆钦脸上出现明显的笑容,穆钦一直以来看起来都一副冷淡的表情,这番突然露出笑容,着实让邱子佳有点怔忪。 “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穆钦说,“如果你以前就是这么活下来的,那今后也一直这么活下去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邱子佳不说话了,他用略带一些恐惧和悲伤的目光看着穆钦,穆钦想象不出邱子佳如何理解自己话语中的意义,也不知道邱子佳心里在想些什么,穆钦懒得去理会了。 穆钦把女教师交给邱子佳以后,给他打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然后看着邱子佳背着韩丽钻入了草丛里。 随后不久,穆钦也跟着离开了草丛花坛,走到了庭院中的石板路上,顺着哗啦啦的雨势,他一步步向着亮灯的公寓楼那边走了过去。 公寓楼并不远,穆钦就走了几步路,很快就进入了公寓楼一楼敞开式的走廊上,然后穆钦抬起头四处张望观察动静,除了雨声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显得一片祥和安宁。 于是穆钦开始搜索医务室的位置,一楼医务室的位置就在公寓楼楼梯旁边,并不难找,因为每个房间的门边上都挂着门号标示。 只是穆钦刚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时,穆钦不得不惊悚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地上有很多血迹。 地上有血迹这件事,本不应该令穆钦感到奇怪,因为公寓楼一楼楼梯间里,就躺着之前穆钦等人看过的那具尸体。 那个死者脖子上被开了一刀,他从庭院外逃到公寓楼,并爬上公寓楼梯时,在地上留下很多血迹,之后徐傅过来把韩丽掳走时,也踩在这些血迹上,留下了错综复杂的血脚印。再后来,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三人离开公寓楼时,也在这些血迹上踩过了,所以留下了更多的血脚印。 于是乎,公寓楼二楼到一楼的这段楼梯上到处都是血,血迹蔓延到了一楼的走廊上至外面的庭院,不过现在因为下雨的原因,庭院里的血迹都被雨水模糊了,渗入了石板和泥土之中。 但是为什么医务室门口会有血迹呢? 医务室虽然就在公寓楼楼梯的旁边,但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穆钦确定自己同邱子佳、成国旭两人一起离开公寓楼时,并未在医务室门口徘徊过,在穆钦的印象中,这地方的地板应该是很干净的才对。 穆钦仔细观察医务室门口地板上的脚印,脚印还挺新鲜的,同时他发现脚印的走向……留下这脚印的人似乎曾经进入过医务室,脚印朝着医务室的门里面延伸进去,然后又出来了,可能是在医务室里翻找了一些药物或医疗用品。 是谁来过这里吗? 既然来了医务室,就代表对方受伤生病要找药物。穆钦思索着,六个人当中除韩丽以外,他能确认曾经受过伤的人有三个,第一就是隔壁楼梯上躺着的那具死尸,但他已经死透了,毕竟是穆钦亲手探测过脉搏心跳的。 其次是成国旭,穆钦亲眼目睹徐傅在成国旭脖子上割了一刀,不过他并未看到成国旭真正死亡的场面。穆钦推测,成国旭的体格不如徐傅,也不如隔壁楼梯上的死者,所以成国旭根本无法从徐傅手底下逃脱,跑到这个医务室里来翻找药物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最后就是徐傅了,徐傅被穆钦设计用蜡烛吊灯砸了一下腿,这也是穆钦亲眼所见,然而他的腿具体伤成什么样,穆钦不得而知。 徐傅确实是最有可能来这间医务室的人,他的腿可能受伤甚至骨折了,他可能需要包扎或固定一下。然而穆钦和邱子佳刚才蹲在草丛里蹲了半天,并没有看见教堂大门里有人出来过,所以徐傅可能是从教堂后门走的。 心里转悠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推论,穆钦缓慢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医务室的门,门口的血脚印显示进去的人又出来过的迹象,那么医务室里现在恐怕是没有人的,然而穆钦心里仍放心不下,他尽量隐蔽而小声的行动,他推开医务室虚掩的门,并往里面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 之前穆钦和邱子佳、成国旭、韩丽几个人都还在一起时,曾经搜索过这间医务室,医务室里比较宽敞,灯也是亮着的,里面的东西也废弃了,只摆着一张简易架子床,上面有一床床垫,床垫上沾满了恶心的黑色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什么其他分泌物。 除了这架子床,旁边挨着墙壁还摆了一排排的柜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药物和医疗物品,大部分柜子都是空的,但还是有些药物残存了下来,穆钦希望里面有退烧药,哪怕是过期的。 观察到医务室里确实没有人,穆钦就不再蹑手蹑脚而是快速行动了起来,他很快扑到那一排排柜子前开始翻箱倒柜,他发现这些柜子恐怕也被人翻过了,就是在医务室门口留下血迹的那个人,他进来翻了这些柜子,并且在柜子上留下了不少血手印。 穆钦顺着柜子上那些血手印检查这些柜子,被人翻过的柜子大概有五六个,那个人从柜子里拿走了纱布、绷带和酒精。 注意到这些的穆钦继续翻其他柜子,在里面看到了瓶瓶罐罐还有一盒盒的各种药品,他不知道退烧药是什么药物,所以只能挨个看瓶子或盒子上的说明。 第13章 鸢尾花(13) 昏黄的灯光一闪一烁,光芒打在穆钦稍有些苍白的脸庞上,他对着昏暗的光芒看自己手心里药瓶的说明事项,药瓶上的字体太细小、光线又太灰暗,穆钦不得不眯起眼睛全神贯注,以期不漏过任何一个有效的讯息。 就在穆钦一个个排除这些药物以后,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退烧药,这令穆钦喜出望外,握紧这来之不易的药瓶并塞进了自己的兜里,紧接着,就在穆钦然后准备把手上拿着的其他药物放回柜子里时,穆钦突然听见医务室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踏在门外走廊大理石地板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穆钦现在精神很紧张,紧张到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让他浑身毛骨悚然。一是他担心徐傅可能随时会回来,徐傅如果脚受伤的话,有很大几率会来医务室找药,所以药柜里被拿走的纱布绷带酒精等,是徐傅拿走的可能性最高,穆钦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来了,他来医务室不仅是为了给韩丽找退烧药,也是为了确认徐傅的方位和受伤情况。 最好能测试一下徐傅腿脚受伤的状态下,穆钦是否有机会制服或困住对方。 穆钦相信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跑不过一个瘸子。 但即使有这份自信,穆钦却仍然无法松懈,他对脚步声十分敏感,因为曾经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缘故,穆钦会本能地记住别人的脚步声,只要是他曾经接触过的人,这些人行走的方式,他们的的体格,他们步伐的大小与轻重,穆钦都会有一个大致的印象,所以他记得邱子佳、韩丽、成国旭还有徐傅的脚步声。 然而外面这个突然响起来的脚步声,穆钦惊悚的发现……他不认得! 穆钦的第一反应是想:不是徐傅……外面的那个人是谁!? 而第二个反应是要躲起来,躲避是应对突发问题的最佳方式。 穆钦的身体优于思维开始了行动,他很快找到这间医务室里为数不多一个能藏身的地方……医务室里有幕帘,用来把一张张病床都分隔开、并保护患者的白色活动幕帘,只是幕帘大部分都很破旧,破旧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布料泛黄且沾着黑色大片的污迹,有些帘子一半挂在架子上,一半垂在地上。 虽躲在幕帘后面的隐藏方式很容易被看破,但至少可以为穆钦拖延一些反应的时间,而且穆钦还能够利用这幕帘来阻挡一下对方……比如用幕帘布罩住敌人的脑袋,如果对方有敌意的话。 所以穆钦行动了,他把手里的药瓶都一股脑放回医药柜里,轻手轻脚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到了医务室幕帘的背后。 随后穆钦发现幕帘并未完全垂地,幕帘下面镂空了一截,可能遮不住穆钦的脚,穆钦无可奈何,他尽量往后退并且缩在角落里,医务室里的灯十分昏暗,幕帘后面更是被漆黑的阴影笼罩一片,穆钦想利用这黑暗来隐蔽自己。 就在穆钦深吸一口气做好隐蔽后,穆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离自己更近,对方可能就站在公寓楼一楼的走廊上徘徊,就在医务室的外面,这个令穆钦意识到,这陌生的脚步声离他只有一墙之隔。 这是穆钦离开部队数年以后,第一次感到紧张和异样的恐慌,哪怕刚才在面对徐傅的追杀时,穆钦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恐慌。 尽管他从未曾将这种恐慌表现在脸上。 穆钦十分不解,外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按照徐傅所说,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地图里应该只有六个人,一名杀手五名玩家,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虽然穆钦没见到成国旭的死状,但穆钦确定他死了。 而现在,邱子佳正按照穆钦的吩咐,背着韩丽在庭院的边缘沿着围墙缓慢前进。至于徐傅,穆钦不确定对方到底在哪里,但穆钦听外面的脚步声,和徐傅的完全不像。 徐傅的脚步声更沉重一点,因为徐傅人非常高大,他有近一米八/九的大个子,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强壮的体魄,这也令徐傅很重,他的体重很有分量。因此他走路时脚步也会沉重,他会发出较大的脚步声,他本人似乎不怎么习惯控制脚步的力道。 尤其是,他腿受伤了,所以他走起路来一定是一瘸一拐的,这种瘸拐的声音非常容易分辨,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轻易听辨认出来。 可现在,穆钦听外面那人脚步声很正常,并未瘸拐,是正常人的步伐,且感觉其脚步很轻,对方似乎在有意控制自己静步慢走。 到底是谁!? 穆钦心里转悠过无数种可能性,他不认为外面那个人会是徐傅、邱子佳或韩丽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难不成,这间孤儿院里还有第七个人吗?又或者…… 穆钦想起了隔壁楼梯间上死去的尸体。 死人有可能死而复生吗? 若是放在以前,穆钦是不相信的。他当然见过死亡,见过别人死去,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堆腐烂的肉,他深深的确信死亡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人一旦身死,就绝不会复活。 然而现在,穆钦却不能继续这样自信满满的确信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已经死了,他脑子里还残留着死亡时的记忆,他是被货车撞死的,载着吨级重量货物的货车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将他碾成肉饼。然而现在他却活着,不仅好好的活着,他还站在这个奇怪的孤儿院里,被一个奇怪的杀手追杀。 这么离奇可怕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么,一个死人复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关键是,他为什么可以复活? 穆钦下意识地伸手伸进自己的兜里,他兜里还放着那张愚者塔罗牌,他记得塔罗牌分大阿尔卡那和小阿尔卡那,大阿尔卡那总计22张牌,0至21号,从0号愚者到最后的21号世界。小阿尔卡那有四组,权杖、圣杯、宝剑和钱币,每组14张牌,四组加起来总共56张。 这个杀人游戏里,塔罗牌的功效和某些游戏中的道具卡是一样的,既然是游戏,那么有一张复活卡也再正常不过了! 可惜穆钦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因为他对这个杀人游戏具体规则和塔罗牌的实际功效都不是非常了解,而唯一了解的人却又被穆钦认定为杀手。 现在才意识到这些已经晚了,穆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进了医务室的门,这证明对方已经站在医务室里面,说不定就站在遮挡穆钦的幕帘前面,穆钦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他不敢随意探出脑袋去窥探,只能默默地听声辨位。 声音消失了一会儿,进入医务室里的不明身份在之人似乎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可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已。 穆钦也不动弹,他捂住口鼻耐心等待,同时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幕帘,身体紧绷做好出击的准备,他要在对方可能想拉开幕帘的一瞬间扑上去,用幕帘罩住对方的头,这样对方就会因为失去视野而短暂的混乱一两秒,一两秒足够穆钦逃跑了。 可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对方并未如穆钦预想的那样做出拉开幕帘的举动,而是走到了医务室的医药柜前,似乎拉开柜子正在翻找一些药品之类的东西,穆钦听到对方翻东西时发出的杂音。 他似乎没有发现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躲在他旁边的幕帘后面。 穆钦躲在幕帘后面这样想,尽管如此穆钦还是不敢大意,他仍然紧绷着身体和神经默默等待着。 一边等待,穆钦还一边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继续等待,等待最佳时机。 而就在穆钦等待的过程中,对方翻完了医药柜,仍然没有来拉穆钦的幕帘,而是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医务室,穆钦听到他的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意识到对方可能出去了,穆钦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无声地叹息,却依然不敢离开幕帘的遮挡,他决定继续在这里躲藏一会儿,因为他猜测对方可能还没有走远。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时间,穆钦等了差不多近十分钟的样子,还是没有听见外面有声音,穆钦终于确定对方已经走人了,所以慢慢放松了一下自己绷紧到僵硬的躯体,轻轻撩开幕帘的一角,往外面窥探了一眼。 医务室里仍然显得空荡荡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翻完医药柜以后,没有把柜子合上,还有一些药品散落在地上。 医务室的门则大大咧咧的敞开着,外面走廊上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漆漆一片。 见到屋内没有别人在,穆钦拉开幕帘走了出来,确定无异状后,放心下来,捂着兜里的退烧药就往门外走。可意外横生,在穆钦刚刚抬脚迈出医务室门口的瞬间,就感觉旁边一股劲风袭来,来得太过突然穆钦竟反应不及,只能本能地举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要害。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有人用力一拳头往穆钦肚子上揍,这一下力道可不小,穆钦的感觉就跟一个哑铃往自己肚子上砸似的,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胃部肠子翻江倒海,胃酸都要吐出来。 这一下将穆钦打懵了,他惊讶的意识到敌人就站在医务室门口边,一直等着穆钦出来好伏击他,且对方还默不作声等了足足十分钟,就像守着陷阱的猎人般耐心十足。 被揍了一下的穆钦并未丧失行动能力,他硬撑着后退与敌人拉开距离,然而对方不依不饶再次冲上来,这一次没有挥拳头,而是一脚踢在穆钦的左腿膝盖上,关节部位受损让穆钦无法继续保持站立,瞬间只能单膝跪地。 紧接着那人欺身上来又往穆钦肚子上踹了一脚,穆钦被对方一脚踹得后仰倒地,但穆钦又挣扎着翻身想爬起来。 很快穆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被动,敌人很明显有强悍的格斗技巧,一招一式均用了巧劲,且尽往人关节和最能感受疼痛的部位上揍,这样的打法可令人感受到剧烈疼痛并迅速内失去反抗能力,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这个时候穆钦要做的,就是尽快脱离对方的打击范围,恢复身体的协调能力与战斗力,否则绝对会被人活活打到死。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刀刃之类的武器,否则刚才就不是一拳头而是一刀子了。 第14章 鸢尾花(14) 穆钦最后成功脱离了敌人的攻击范围,但他耍了一些阴招。 受袭过程中,穆钦跌跌撞撞扑倒在庭院的泥土地上,他抓起地上一把泥泞土转身就往对方脸上撒,敌人被穆钦这一下损招攻击得措手不及,抬起手阻挡迎面扑来的泥土,因为要是泥土进到眼睛里就很得不偿失了。 趁着对方愣神的这几秒钟,穆钦飞快从地上爬起身来,他左腿膝盖被敌人狠踹了一脚,敌人的力道很大,疼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站立,但他却必须忍着疼痛起来,因为他必须尽快远离这个危险的袭击者。 可是穆钦爬起身来还没走两步,敌人就已经缓过劲来,见穆钦想跑,大步迈前的同时伸手,一只手抓住了穆钦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掐住了穆钦的脖子。 对方的力气很大,穆钦挣脱不开敌人的钳制,但他和韩丽不一样,不会在被人掐住脖子的情况下胡乱挣扎浪费气力。所以穆钦用尽全力跳起身,并抬起双腿狠狠地踹了一下敌人的肚子,被穆钦这么一下踹,敌人就不得不松开掐住穆钦脖子的手后退好几步。 这样穆钦就挣脱了对方的钳制,并倒在地上,他再度起身,来不及顾及方向,直接朝着眼前黑暗的地方跑。 黑暗确实是未知的,但也只有黑暗可以庇护逃亡者。 或许在穆钦的内心深处,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逃不掉了。不管是体力还是力量,穆钦都远远不及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敌人,尤其是敌人还拥有不俗速度的情况下。 因此穆钦没跑两步,再次被人追上,那人一把抓住穆钦的头发,居然又故技重施往穆钦膝盖弯上踢了一脚,穆钦疼得当时就跪在地上,然后对方揪着穆钦的头发,又往他脸上揍了一拳。 终于,穆钦不再逃跑,也没有继续反抗,他瘫软着身体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任由敌人抓着他的头发。 他知道这个时候继续想着跑也是没有意义的,敌人的近身战斗力明显远胜于穆钦,穆钦再如何挣扎也只是浪费体力,这个时候必须得假装妥协,令敌人放松警惕并找到可乘之机。 穆钦一开始就已经处于不利境地,被人措手不及地来了个伏击还受到重创,敌人的身体素质如此强悍,打又打不过,逃跑也相当困难,实在是令穆钦相当无可奈何。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穆钦颤抖着身体,抬起头看了敌人一眼。 因为周围环境太黑了,一楼走廊上的灯也被关掉,穆钦基本上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可以推测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恐怕就是当时楼梯间发现的那具尸体,因为借着公寓楼二楼的投射下来的灯光,穆钦隐约看见敌人脖子和脸上蒙着纱布,这家伙恐怕在死而复生以后,去医务室找到纱布绷带把伤口包起来了。 只是让穆钦感到不解的是,他在刚才那几下短暂的交手中,可以明显感受到这名敌人优秀得过分的战斗力。此人体格确实不如徐傅强壮,身高也比徐傅矮了几分,但也有一米八的个头,健壮的好身材,加上这么优秀的近战技巧,没有理由会被徐傅轻易干掉。 因为穆钦可以看出徐傅从未经受过格斗训练,徐傅虽然力气很大,但只会用蛮力。而穆钦眼前的这人,则拥有极其优秀的格斗技,完全可以从徐傅手中夺走刀刃并反杀徐傅,所以这人一开始被杀的情况,其实是很不科学的。 于是穆钦唯一可以猜想出来的情况,就是这人其实是故意送死,死了以后再用复活卡复活,为自己创造“不在场”的完美条件。 不在场条件可以让他做很多事情,他可以独自一人调查地图、侦察情报,观察穆钦等人的动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才是真正的杀手吗? 穆钦无法确认,他想到这里时,忍不住再次抬头看着敌人,而敌人似乎也在注视着穆钦。穆钦可以隐约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那种令穆钦有点毛骨悚然的视线。 穆钦突然觉得有点奇怪,他发现这人似乎并没有继续殴打穆钦了。 他只是抓着穆钦的头发,低着头凝视着穆钦,像是在审视和观察穆钦,他甚至在观察穆钦很久之后,松手放开了紧拽着的穆钦的头发,然后近身靠近穆钦,伸手把穆钦整个人抱了起来。 没错,他把穆钦抱了起来! 而且还是公主抱。 穆钦这回是真的吓了一跳,吓得他被对方抱起时浑身一个劲的哆嗦,穆钦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敌人的衣襟,他还是看不清敌人的脸,或者说就算看得清,那张缠满绷带的脸也令穆钦无法辨别对方的样貌。 穆钦猜想不出对方做出如此举动的意义,一般来说,公主抱这种动作是非常暧昧的,如果他想把穆钦带到别的地方去,完全可以拽着穆钦的手或脚把他拖过去,而不是…… 穆钦觉得有点别扭。 他说不出感到别扭的原因,只觉得这人抱他抱得太紧了,穆钦的脸都贴在这人的胸口上,他可以听见对方咚咚咚的心跳声,很是剧烈地在他耳边响彻着,而且对方的心跳很快,穆钦猜想他或许有点紧张? 但是为什么要紧张呢? 穆钦觉得自己糊涂了,他缩在这个来历不明的敌人的怀抱里听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那剧烈的心跳声莫名让他脑子都晕乎了起来,这也让穆钦错失了逃走的良机。要知道对方这样公主抱着穆钦,双手托着穆钦的身体,等于他双手完全被束缚了,所以穆钦可以袭击他,戳他的眼睛或砸他的喉结,都会立刻让这人失去行动能力。 可穆钦没有这么做,他觉得耳边的心跳声太剧烈,就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呢? 紧接着穆钦突然想起来了,是在他的初恋身上听过。 他高中那年,和周悦谈恋爱的时候,他们经常在周末放假或寒暑假期间一同出门游玩。周悦家里有钱,周悦的父母似乎也鼓励他多多出门和别人交际,所以周悦出门吃喝玩乐时非常挥霍,花钱如流水般大把大把的往外撒,穆钦和他正相反。 由于养父母过世,老舅拿走了大部分钱,为了每个月的生活费,穆钦得紧巴巴的过日子,而且还每周都必须去打工,和周悦出门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负担,但穆钦当时秉持着自尊之类的问题,并不能拉下脸来让周悦承担在外面游玩时绝大部分花费,为了一起出门时不扰对方的兴致,他需要钱。 为了钱,穆钦就只能去打更多的工,甚至一段时间里,穆钦每晚下晚自习之后,都会跑到一些夜宵小吃店里上晚班,一直到凌晨十二点才回家,早上不到六点就得起床去上课,他的神色越来越不好,所以很快就被周悦发现了。 周悦在当时的穆钦看来真的是个非常好的恋人,因为对方非常温柔体贴,为穆钦着想,而且还很聪明。 周悦不知从哪儿知道了穆钦每天频繁跑去打工的原因,当他知道以后,他下次再带穆钦出去时,就不再去那些高消费的游乐场所,他只带着穆钦去公园散步,去沿江风光带看风景,而且出门还会开一辆拉风的摩托车来接送穆钦,连车费都给穆钦省了。 他尽量选择不会令穆钦为难的时间段,为此他摸清了穆钦每周每天的作息时间,所以穆钦会惊奇的发现,周悦总是会在恰到好处的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永远不会让穆钦困扰,永远那么善解人意。 周悦还给穆钦带饭,说学习食堂的东西不好吃,他家的厨娘大婶每天做的便当分量太多了,所以非要给穆钦带一份,穆钦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周悦却假装挑食,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总把饭菜往穆钦碗里塞,塞得都是穆钦喜欢吃的。 穆钦一开始还不了解,等时间久了,就知道恋人是个那么美好的人,美好到穆钦有点不敢置信,周悦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呢? 穆钦摸索自己身上的优点,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长相特别好看的人,算是中等偏上吧,有些女生称他长得白净,有些男生则说他是个小白脸。 穆钦也不太受欢迎,为了学习打工,穆钦没有空理会班上同学的人际关系,和老师的关系也不太熟,他在学校里多数时间都像是个透明人,反而和一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关系好一些,当然这是有目的的。 穆钦为了挤出更多时间打工赚钱,必须把学习时间压缩,学习效率提高,所以他在高一时就把高二的课程啃得差不多了,为了得到高年级的课本资料,所以才特意和高年级学长学姐打好关系,为了借他们的课本资料。 学习好是穆钦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当然这是因为生存压力而不得不被逼迫出来的,只要想到日后的生活和所面临的窘境,就算再不情愿,穆钦也得拼命学习。 这么一番自我审视下来,穆钦发现自己的优点少得可怜,长得一般、性格内向,也没有办法像是周悦那样给予对方更多的关怀体贴,学习好虽好但还是与周悦落了一截,他这么一个处处平凡普通的人,周悦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穆钦一直没想通这点,他有时候会觉得周悦或许只是觉得好玩,和一个男生谈恋爱似乎挺新鲜刺激的。 可若真的只是觉得好玩,周悦未免对穆钦付出得太多了,长时间无微不至的关怀可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但周悦却做到了,这让穆钦根本无法质疑他的真心,穆钦只能说服自己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给砸中了。 他真的很开心,开心的穆钦想把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献给周悦。 穆钦拥有的东西不多,他只有这身心,是可以交给周悦的。 所以他们交往一学期之后,穆钦和周悦滚了床单,他是被周悦带去他家滚的,当时周悦说穆钦成绩有些下降,要带穆钦回家帮忙补习。穆钦信了,高高兴兴跟在周悦屁股后面上了他的摩托车,被周悦带去了他豪华的小别墅,被周悦送进了他宽敞干净的卧室,然后就在那张大号双人床上,被周悦压着干了一宿。 当时周悦屋里润滑油等小工具都备齐了,可见他早就居心叵测且做足了功课。 不过穆钦不介意,他们那时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感情正旺盛,一点就燃,抑制不住每天做做做。周悦之后带穆钦回家过好几次,但因为周悦父母都在,家里还有保姆,不太方便,后来他就干脆往穆钦家跑,甚至吃住都在穆钦那里了,穆钦只有一个人住,非常省事,周悦还可以借着“住你这就给你住宿费”的理由,给穆钦交水电费、添置各种家具器材、买来花样食材塞满穆钦的冰箱。 那时候他们感情太好了,穆钦每天都是在周悦怀里入睡的,总是听着他的心跳声进入梦乡。 对了,那个心跳声……和现在的一样。 第15章 鸢尾花(15) 穆钦昏睡过去一段时间,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睡着的,总之穆钦意识模糊,像是沉浮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中,恍惚间,他甚至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 当穆钦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木椅上,他被人绑了起来,双手被束缚在椅子后面,脚被绑在椅脚上,腰上还缠了一圈圈绳子,被束缚的感觉不太好受,令穆钦有点贫血式晕眩,穆钦晃了晃脑袋,然后抬起头看四周。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狭小且空无一物的旧屋子里,周围没有别人,四面八方都是光秃秃的墙壁,只有头顶的天花板上挂着一根线连着的灯泡,那灯泡年代久远不太好使,正闪烁着昏黄的灯光,把屋子里照得忽明忽暗,衬得屋子里一股诡异的气氛。 正对着穆钦的墙壁,有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扇门,那扇门此刻正处于虚掩的状态,从门开启的缝隙里,穆钦可以隐约看见外面的风景,他瞅见外面有漆黑的走廊,和走廊边上的窗户,窗户的玻璃有些是碎的,因此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夜幕星空,似乎没有继续再下雨了,穆钦听不到雨声,周围环境一片死寂。 穆钦猜想自己恐怕还在公寓楼里面,他被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抱着爬上了楼梯,然后被绑在了这里。 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穆钦心里突然冒出种种疑问,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然而这间荒芜的孤儿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钟表之类可以显示时间的玩意儿,穆钦当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动弹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缠得很紧,恐怕不容轻易挣脱。 仔细看会发现,绑在穆钦身上的并不是绳子,而是用长长的布条拼接成绳子的模样,就这样轻易地将穆钦的自由给束缚了。 穆钦用力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这些“绳子”,但他很快发现,那个复活的男人绑人的手段也挺高明的,穆钦扭了半天,布条做的绳子愣是半点没有松懈的感觉。 就在穆钦奋力与绑住他的绳子做斗争时,穆钦又听见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于是穆钦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之前的男人回来了,推开了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出现在了穆钦的视线中。 他回来时手里似乎拿着些什么东西,但光线时明时暗令穆钦看不太真切,他倒是注意到这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结实有力的手臂,紧致的肌肉和修长的腿。脖子与脸上套着的绷带纱布,把这个人的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右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冰冷深邃,显得有些冷漠无情的感觉。 这个男人注意到穆钦醒了,并没有立刻走上前来,而是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视线紧紧地盯着穆钦看,穆钦也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 穆钦之前已经错过了逃亡的机会,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惊慌失措。穆钦比较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他呢?既然这是个杀人游戏的话,既然这个陌生男人有可能是杀手的话,他应该立刻现在就毫不留情地对穆钦下手,而不是把穆钦绑在这里……或者说他想拿穆钦当诱饵吸引别人来救援吗?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男人并不是杀手,他拿着的可以复活的塔罗牌,或许只是用来保命的,当他被徐傅袭击以后,他选择不反抗装死以达到逃脱杀手视线的功效,这样他就可以独自一人去寻找出口大门的钥匙然后独自一人逃出去了。 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袭击我? 穆钦想不通这一点:难道这人认为我才是杀手吗?可杀了这男人的人明明是徐傅,怎么看徐傅是杀手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当注意到我不是徐傅之后,冷静地与我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心里想着这些的穆钦打算开口和这个男人聊一聊,正当穆钦酝酿着如何与其开口时,对面那男人忽然动身,不再直愣愣地站在屋门口,而是走近了穆钦。 穆钦注意到他走得有点缓慢,脚步也依然很轻盈,感觉似乎是受过一些训练的人,穆钦知道特种部队有这种课程,隐蔽潜伏训练,能让人不管做什么行为,发出的噪音都会非常低,长时间经受这种训练的话,人就会不由自主把这种“静音”状态变成本能。 穆钦到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又咽下去了,因为对面那男人已经走到他跟前来,并且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这时穆钦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些医疗用品。 穆钦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男人行动,男人半跪在穆钦身边,把一些医疗用品放在了穆钦腿上,紧接着拿着棉棒蘸了酒精……不知为何,对方的行动看似正常,但穆钦觉得他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他很小心翼翼地拿着蘸过酒精的棉棒往穆钦脸上擦,穆钦顿时感觉自己脸颊上一阵刺痛。 这时穆钦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一道伤口,酒精的刺激性令伤口刺痛,疼得穆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似乎因为穆钦的皱眉,男人的动作也跟着轻微一颤。 不过很快,男人的动作就流畅了起来,他不疾不徐地给穆钦擦了酒精消毒,又把一块纱布贴他脸上。之后还为穆钦处理了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基本上都是刚才被这男人打的,这人还从医务室翻出了跌打药水,揉在穆钦身上有淤青的地方。 比较尴尬的是,他似乎还想给穆钦肚子上药,因为穆钦的肚子刚刚被他又打又踹,到现在还在疼,他明显想掀开穆钦衣服的下摆,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僵硬在半空中。 穆钦抬起头看着这男人,发现对方有一头凌乱的碎发,头发、脸侧、肩膀上还有一些没清理干净血迹,整个人乱糟糟的。 穆钦又低头看他的手,这是一双满是伤痕有点粗糙的手,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做过很多训练,所以手心都是茧,手上也有很多伤痕。 之前这男人还是一具尸体时,穆钦并没有细看,因为当时时间太紧迫了,现在再看时,就会发现一些细节问题,比如说……穆钦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条细长明显的伤疤,从虎口到手臂内侧竖下来的长长一条。 穆钦盯着这伤疤一秒,那男人似乎很快就注意到了穆钦的视线,所以忍不住把右手收回去了。 “你藏什么呢?”穆钦突然冷不防开口了,用漆黑却雪亮的眸子盯着对方看,“以为我没认出你吗?” 男人似乎被穆钦吓了一跳,虽然他的反应并不大,但他不再半跪在穆钦身边,而是站立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穆钦,他的身高让他站立时有种莫名的气势,给人一种压迫力。 然而穆钦并不惧怕他,穆钦总是很冷静的,在任何情况下,任何环境里,他都非常冷静的应对一切。 所以穆钦说:“你刚刚抱我起身时,我就认出你是谁了,因为动作让我觉得很熟悉,你的气息和心跳也很熟悉……可我还存在一些怀疑,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刚刚看见你手上的伤痕,那个伤疤我记得,是我不小心用美工刀划的。” 学生时代穆钦当然用过铅笔,那时候他的铅笔都是他自己用美工刀削的,有一次他在削笔的时候,周悦突然伸手过来抓他的手,然后穆钦就不小心在他手腕上留下这么一道,当时穆钦很后悔自责,甚至难过得像女孩一样哭,在他看来周悦的手可好看了,那是弹钢琴的手,怎么能受伤呢? 怎么能受伤呢? “你到底在干什么?周悦?”穆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质问出声,他有点不敢确信这个事实,在这个奇怪的杀人游戏里,他看见了周悦……他久别了将近十年的初恋情人! 说这是巧合,穆钦根本不信。 可是周悦没有说话,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哑巴,他在沉默很久以后突然又半跪下来,这回没有迟疑了,直接伸手去掀穆钦的衣服,然后用药水给他揉肚皮,被他涂了药水有点冰凉的手一碰,穆钦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周悦一开始还在老实地给穆钦揉肚皮,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的手不再和以前那样干净修长皮肤细腻了,而是变得粗糙有力,被他这样揉肚皮,穆钦觉得有点怪怪的,这种怪异让穆钦脸色微微泛红,他觉得场面十分尴尬,他被绑着,多年不久的初恋在帮他揉肚皮,尤其是周悦还一言不发,更是令穆钦觉得尴尬到不行。 更加可怕的是,周悦给他揉着肚皮,揉着揉着居然双手开始向上摸,往他胸前部位摸索,那位置有点敏感,吓得穆钦忍不住高喝了一声周悦的名字。 周悦终于抬起头看穆钦,他脸上都是纱布,穆钦只能看见他一只右眼,他的眼形似乎有点变化,和穆钦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不过过去的记忆并无太多参考性,毕竟那时候他们才高中,才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还未长开,身高也可以继续长。现在近十年过去了,容貌产生变化,身体焕然一新,所有的转变都将是可能且正常的。 就连穆钦自己,都已经从一个消瘦还经常被人戏称小白脸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成熟且算是强壮的男人。 所以说……穆钦低下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难过悲戚的口吻,说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6章 鸢尾花(16) 那一年高三毕业,穆钦拿着申请入伍的申请单犹豫了很久。 他并非是没有想过他和周悦之间可能会得到的幸福,周悦是个有心之人,和他在一起时,穆钦能体会到他这辈子最美好、最无可替代的时光。然而也正是因为珍惜这段时光,穆钦最后才选择放弃。 他早就看清楚了自己和周悦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周悦的周家是那个省市里最有名的名门望族,据说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时期,其祖上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财源广进堪称富可敌国。 自清朝没落后,周家因当时战争的动荡而衰败过一段时期,但后来周家人又白手起家,经商炒股做房地产,创办了一流企业,在国内乃至世界都显赫有名。 作为周家父母的独子,周家人上下都对周悦赋予了沉重的期望,从小到大他都要经受严格的精英教育,需要学习很多东西,经商金融、企业管理等相关的,因为他早晚要接手父辈的企业,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就被铺好了道路,而他只需要在这条路上不偏不倚的前进,一直前进就好。 钢琴只是周悦还算开明的父母允许他学习的兴趣爱好,哪怕周悦在音乐上的天赋再高,哪怕这也是周悦自己的梦想,但最终,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追求他喜爱的乐曲,不能成为他舞台上的音乐家。 穆钦问过周悦对将来的打算,他曾以为周悦会对家里安排好的人生进行反抗,但周悦却摇摇头说:“就这样吧。” “你不会觉得可惜吗?”穆钦失望地看着他漂亮的手,“你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坐在钢琴边,被聚光灯照耀,赢得所有人的喝彩,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周悦却说:“那么好实现的话,就不是梦想了。我接手父辈的企业也挺好的,可以赚很多钱,我还可以带你去周游世界!” 周悦嘴上说的很幸福,但穆钦却隐约看见自己和周悦之间灰暗的未来。 他和周悦秘密交往了三年,对周悦的家境也算有详细了解过,周悦的父母都是那种表面圆滑,实际上却非常古板的人,从他们在周悦一出生就给他安排好一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家有一些奇怪的规矩,他们不准周悦和学校的普通同学来往,说周悦的朋友必须是有身份有地位大家族的子嗣。 他们不许周悦的成绩人间低于年级前十,否则就会给他施加压力,找各种家教补习班,直到他的成绩起色为止。 他们还不准周悦谈恋爱,却又让他和某些社会名媛多多接触。 穆钦完全看得出来,周家父母其实就是在为周悦将来的道路铺垫基石,让他从高中就开始接触社会上的一些人或事,结下广泛的人际交往圈,等到了大学,周悦就可以在自家企业实习,他在高中时奠定的成绩和广泛的人脉关系会令他迅速在企业内站稳跟脚。等一毕业,他就能正式接手企业公司。 所以穆钦可以猜到,精明的周家父母决不允许周悦走上莫名其妙的邪门歪道,和一个同性在一起更是令人贻笑大方的事,那只会破坏周悦的名誉,让别人对他抱有偏见,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污点。 周悦的未来必须是光明的,他会坐拥一家世界闻名的大企业,赚着这辈子穆钦都赚不到的钱,和一个高贵美丽的富家千金走上婚姻殿堂,会有一个或两个孩子。 这挺好的,简直就是多少人心中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人生。 只是那时年少又心思敏感的穆钦,每每只要预想到周悦将来美好的人生中,将不会有自己的存在,穆钦就觉得不甘难过。 他想过争取,就算两人的地位悬殊、差异巨大,但穆钦觉得自己的能力也不差,不管将来如何,只要穆钦肯坚持努力,他或许可以和周悦走到相同的位置,站在相同的高度,他总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然而穆钦害怕了。 他当时一穷二白,老舅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挥霍干净,甚至连房子都背着穆钦偷偷转卖,穆钦什么都没有,却还面临着大学的高额学费,交不起钱他就不能和周悦上同一所大学,可若是让周悦帮忙,穆钦很担心周悦若是交双倍的学费,会引起他家里人生疑。 所以那个阶段,穆钦总是害怕,脆弱的他会情不自禁思考……如果我最后失败了该怎么办? 如果他没能和周悦在一起,如果他们分开了,如果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周悦和自己渐行渐远,相忘于江湖吗? 穆钦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人照顾,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年轻稚嫩的穆钦将所有的感情寄托在周悦的身上,周悦这个人的存在,就是穆钦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若是得不到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于是穆钦离开了。 尽管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现在想来,穆钦觉得当初的决定既草率错误又相当怯弱,是个愚蠢到不行的决定。穆钦为此在很多年后也一直感到后悔,他不应该就那样不辞而别,至少他应该和周悦说一声。 可他就那样远远离开了有周悦存在的世界。 穆钦几乎能够想象出周悦该有多么伤心。和表面上伪装出来的完美成熟截然不同,周悦其实和穆钦一样脆弱,和穆钦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周悦最喜欢对着穆钦撒娇。 从小到大,周悦基本上没有撒娇的余地,父母严厉的家教和繁重的学业迫使周悦过早成熟,他曾亲口告诉穆钦,说他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各种和父母撒娇打滚,黏腻在一起,心里都非常羡慕。然而每每想对父母撒娇或亲近时,父母冷漠强硬的态度总是让他忍不住偷偷缩在自己房间里哭。 所以有了穆钦以后,周悦粘人得厉害,只要有机会,周悦就会冲过来抱住穆钦并且把脸埋进穆钦的颈窝里。他会找准一切机会和穆钦亲近,会抱着穆钦的腰,会亲穆钦的脸颊嘴唇还有眼睛,一旦穆钦对他烦不胜烦挥手赶他离远点,周悦就会摆出委屈的神色直勾勾地瞅着穆钦不放,直到穆钦心软,又招手让他回来为止。 周悦如此粘人的态度最开始还是有所收敛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变得愈演愈烈,到了高三那最后一年,几乎只要片刻不见到穆钦,周悦就会对穆钦的手机进行狂轰滥炸,用各种来电和讯息塞满了穆钦的手机内存。 周悦发的每一条短信,穆钦其实都有点舍不得删。 那个记忆里无限温柔美好的周悦,那个让穆钦始终念念不忘却至今不敢去找的周悦。 现在却出现在了穆钦的眼前,浑身鲜血淋漓破败不堪。 他应当是过着奢华日子的贵族,享受着被人簇拥拥戴的过程,他的道路明亮宽广,所以他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充斥着杀戮和黑暗的孤儿院,这里不应该是周悦应该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穆钦才会感到万分不理解,“你不应该会在这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悦终于打破了沉寂,他开口说话了,声音非常低沉喑哑,大概是因为他脖子上被开了一刀的缘故,他的嗓音不太好听,但穆钦还是可以听出熟悉的声线……阔别这么久,他终于又一次听到周悦对他说话了。 周悦说:“我死了,所以就在这里。” “不可能!”穆钦不敢置信,他瞪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什么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 “死亡随时会到来,今天、明天,甚至是现在。”周悦沙哑道,说着他把按在穆钦肚皮上的手收了回来,末了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便半跪在穆钦跟前,将手放在穆钦的大腿上,抬起头看着穆钦的眼睛,他的动作就像是圣殿前对公主宣誓的骑士。 穆钦看着他,然后愣住了,心里突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穆钦意识到,如果周悦真的死了的话,那么仔细想想,十年前那一别……竟是永别。 如果他们没有在这个游戏里再相见的话。 穆钦觉得自己胸口心脏部位隐约钝痛,细微而绵长,疼得让穆钦有些喘息不过来,他忍不住疼,询问周悦:“你是怎么死的?” 周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默半晌后,抬起头对穆钦笑,只是他脸上缠满的绷带让他的笑容一点都不明显,他对穆钦说:“以前……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很着急,我到处找你。” 穆钦听到这里,张嘴欲言又止,他想对周悦道歉,当年他的不辞而别,一定让周悦很伤心。 但周悦却还如以往那样对穆钦的心思把握得十分娴熟,周悦对他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想道歉,但不需要。” “相反,道歉的应该是我……其实当时我很清楚你承受的巨大压力,你家庭情况不好,经济又那么紧迫,而你我之间的差距又令你觉得看不到希望,我知道你可能会想放弃,你的离开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周悦继续道:“可我当时太过自信,以为自己可以把你找回来。” “说实话,当我打听到你申请入伍去了省区部队时,我挺高兴的,因为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摆脱父母的控制,入伍是个绝佳的理由。所以我也向父母提议说自己想进部队历练两年,最开始父母还不答应,但我说为了我的将来,在军队训练会使我变得更加坚强。我父母一听觉得有道理,所以同意了。” 听见周悦这么一说,穆钦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周悦:“可我没在部队见过你。” “当然没见过,本来我确实想跟你进同一个连队,还特意拜托一位上级军官帮忙牵桥搭线,但中间环节出了点差错,貌似是我父亲插手,所以我被送去了更高级的部队训练基地。” “我在那里一待就是两年,你知道……部队这种地方,进去了就等于是国家的人,除非退役,否则别想轻易出来。被困在那里的我心急如焚,每天都急着想去找你,但是每天都有很多训练等着我,当时教官告诉我只有完成训练才能批准假期,所以我非常努力的训练……” “所以你的手就变成了这样?”穆钦惋惜,又心疼地看着周悦的手,已经不是记忆中那双可以优美弹钢琴的手了。 “没关系的。”周悦看出穆钦在为他伤心,反过来安慰穆钦,他忍不住了,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穆钦的脸颊,“我这双手可结实了,又不是再也不能弹钢琴。” 说完,周悦用他仅有的右眼痴迷的看着穆钦,“穆钦,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 第17章 鸢尾花(17) 虽然被周悦夸赞好看,穆钦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仍然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由用悲戚的目光看着周悦,这个当年如同校园王子一般光彩照人的周悦,本应站在属于他舞台上的周悦。 “对不起。”尽管周悦之前说了不要穆钦道歉,但穆钦还是道歉了,穆钦心情郁郁寡欢,低下头说,“当初不辞而别,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走……或许今天,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 穆钦的道歉让对面的周悦沉默少时,然后忽如其来,周悦突然用一种奇怪而且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没错,都是因为你走了,所以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周悦突然改变态度,一句话令穆钦稍稍一怔,穆钦还以为他责怪自己,心下更是难过,胸口都不禁抽搐着疼起来。 谁知周悦反而对穆钦笑得开朗,在纱布的遮掩下,他的笑容不明显,但眼角透露出他温柔的笑意:“你看,你一走,我就跟着你去了部队,结果锻炼的这么结实强壮,我现在还有八块腹肌,你要摸摸看吗?” 穆钦顿时被周悦一番话逗笑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要那保持一如既往冷静的神情,他勾起嘴角笑得欢乐。 周悦一番话说完,似乎还挺认真的,顺带撩起自己的衣服兜露出肚子,对穆钦道:“你数数,绝对有八块!” 穆钦更乐了,笑容间忍不住真的瞅了一眼周悦的肚皮,确实有完美的腹肌,往下还有勾人摄魄的人鱼线。 “嗯,腹肌很漂亮……不过,你绑着我,我怎么摸呀?”穆钦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周悦放下自己的衣服,望着穆钦犹豫了一会儿,半天却摇摇头:“不能解开,你会跑了的。” “我不会跑。”穆钦温柔地看着周悦,“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周悦似乎被穆钦的承诺迷惑了,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穆钦:“你真的不会跑吗?” 他那紧张的态度让穆钦又是无奈又觉得心疼,穆钦觉得周悦一定是被他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的事情给打击到了,所以现在总担心穆钦会跑,便耐心安慰周悦说:“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穆钦给出的承诺挺受周悦信任,周悦凑近了穆钦半蹲在他身前,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这是你说的,绝对不能再离开我了。” 周悦挨穆钦挨得有点近,整个脸都凑到了穆钦的眼前,他的气息透过脸上绷带的间隙喷洒在穆钦脸上,令穆钦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 随后,让穆钦微微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周悦突然凑过来在穆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很短暂,只有蜻蜓点水的一瞬间。 穆钦脸上立刻火烧火燎的,暗叹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男人了,居然还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吻给触动,便询问周悦:“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周悦把吃豆腐这等事讲得一脸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等会儿我解开你的绳子,你肯定就不让我亲了,所以我要把握机会,趁现在好好亲个够!” 末尾,周悦还眼巴巴的望着穆钦:“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穆钦别过头不去看周悦可怜兮兮的眼神,软糯道:“没……随你亲吧。” 穆钦说完,周悦一下高兴起来,又凑过来啄一口穆钦的嘴唇,温柔眷恋地看着穆钦:“穆钦……对不起,刚刚我没认出你,所以……那个,打了你一顿,你要是生气,待会儿我可以让你打,嗯……怎么揍我都没问题,我很结实的。” 穆钦又被他逗笑了,他发现周悦的性格竟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他一直是个善解人意、温柔有风度的少年。 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看穿穆钦的心思,剖析穆钦的想法,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穆钦。 周悦看穆钦一直笑,心里痒痒的,又一下没能忍住,继续在穆钦嘴唇上啄一口……感觉不够,再亲一口…… 随后墨迹了老半天,才开始帮穆钦解绑,把他手脚的束缚放开,穆钦终于可以起身离开那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旧椅子了。 反而是解开束缚以后,刚才还热衷于吃豆腐的周悦却不敢靠近穆钦了,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站得离穆钦远远的,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可怜小模样。 穆钦被他的表现逗得更加好笑,不禁朝着周悦靠近了一步,谁知周悦也跟着退后一步。穆钦不信邪,继续靠近他,周悦也只能一直退退到了墙角,人高马大的他被比他矮半个头的穆钦逼到了角落里,这情景令人忍俊不禁。 “你干嘛一直后退,我有那么可怕吗?”穆钦把他逼到角落后,使出了一招经典壁咚之术,周悦别过头不敢看穆钦的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你要打我吗?” 穆钦考虑了一下:“你刚才揍我那么狠,我要讨回来。” 周悦乖巧地点头,对穆钦伸过脸来,一副等着被揍的可怜模样。 穆钦心里更是好笑到不行,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周悦以为要被打,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这一下瑟缩还显得挺可爱的。 穆钦当然不可能打他,他摸摸周悦的脸颊,还有他脸上缠满的绷带。然后穆钦又去摸周悦的眼睛,被穆钦摸时,周悦情不自禁闭上眼,穆钦就可以摸到他小刷子似的茂密的睫毛。 “你长大了。”穆钦觉得心里微微泛酸,“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周悦不回应穆钦的感叹,他伸手搂住穆钦的腰,抱住穆钦并且把脸迈进穆钦的颈窝里。 “我最后死在战场上。”抱着穆钦抱了好久以后,周悦突然冷不防的开口说话,“当年为了快点从教官那里申请到假期,我拼命努力的训练,结果各项成绩太优秀,从新兵营出来后,我晋级了。不仅本来梦寐以求的假期没了,我还被直接保送到特种兵训练部队,我父母听闻此事后强烈反对,要求我退役回家。” 周悦继续说:“然而当时带我的教官待我不薄,对我加入特种部队一事非常上心期待,加上我也有想摆脱父母控制的心思。所以我去了,在里面一待五年,之后在一次和恐怖分子做斗争的任务中牺牲。” 周悦的自述让穆钦听着有点发愣,穆钦思索了一会儿后询问他:“你在哪个军区?” 周悦回道:“b6703号军区。” b6是军区代号,国内大约有七个特种部队驻扎的军区,队伍里一般不叫全民,只用简单的字母数字来代表他们。 说完周悦叹息:“现在想来真是糟糕,本来一直想着要去见你,结果反而阴差阳错越走越远,加上当时被训练和各种任务压身,忙碌得要命,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所以……本来那么多可以见到你的机会,都这样被我错过了。” 周悦也不等穆钦说话,抓住了穆钦的手,温柔道:“不过现在还是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穆钦也不知该对周悦说什么好,他踌躇道:“这样好吗?你舍弃了一切跟着我去部队,结果还战死在那里,这样的事……” “不好吗?”周悦笑着对穆钦道,“为你生、为你死。” 一句话说得有点浪漫的意味,听得穆钦面红耳赤起来。 周悦遗憾的说:“其实加入特种部队后,我也去找过你的,我通过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听你所在的军区和部队的消息,但是后来去找你时,却发现你人已经不在了,上级跟我说,你退伍了。” 穆钦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决定不隐瞒,而是直接道出实情:“我本来可以继续待在部队的,带我的军官也觉得我有升迁的机会,但那时候出了点意外,所以不得不提前退伍了。” “是什么意外?”周悦下意识的问。 穆钦说:“我放假回家,在外面闲逛时,遇到一伙劫匪持枪打劫一家金店,当时一名劫匪想开枪击杀店里的店员,被我反手夺枪然后击毙,之后其他劫匪也开始跟我对枪,但都被我一一干掉……然后因为这个事,我被告上军事法庭,说我防卫过当,虽然没坐牢,但解除了我的士官资格。” “这不公平!”周悦一听就觉得不妥当,“对方均有持枪的情况下,你做出任何反击都不算过当。” “大概是当时军方有人在针对我……而且,我觉得自己也做的不太恰当。”穆钦耸肩表示无所谓,“别提了,都过去很久的事情,而且早点退伍也好,我其实……不太是当军人的料。” 穆钦太脆弱了,他自己一直深有体会。 这里的脆弱,指的是他无法积极并用正确的态度去迎接战斗,而对于军人来说,战斗是必须的。 实际上穆钦击毙那几个金店劫匪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恶梦,那是他第一次亲手了结别人的性命,而他发现他居然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坎儿。加之后来被告上军事法庭说防卫过当,使得穆钦开始反复思考自己当时所作所为的正确性,退伍以后他甚至有点疯魔了,还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时间是一味最好的良药,在每天忙着生活赚钱的过程中,穆钦慢慢遗忘了过去那些琐碎的破事,专心致志地生活着。 然而老天爷不肯放过穆钦。 “你对这个游戏怎么看?我是说……”在和周悦聊了聊过去的一些事情后,穆钦酝酿了一下言辞,他在这里和周悦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透过门看了看外面的环境,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停了雨以后感觉空气中有过潮湿阴冷的味道。 穆钦非常直白……单刀直入地问周悦:“周悦,你在这个游戏里的身份是什么?” 周悦也没想到穆钦居然问得这么直白,穆钦似乎料定了周悦不会隐瞒,当然……周悦确实不会隐瞒。 所以周悦眯着眼睛笑:“我是杀手哟。” 第18章 鸢尾花(18) “这是真话吗?”穆钦听后短暂沉默了片刻。 周悦点头继续笑道:“当然是真话,我从来不会欺骗你,穆钦。” 穆钦还不太了解这个所谓杀人游戏的具体设定,只大致知道是五名玩家全力躲避一名杀手追杀的可怕游戏。但现在这个所谓的“杀手”就站在穆钦眼前,穆钦确定周悦不会伤害自己,但他有点不能想象周悦伤害别人的样子。 “如果你是杀手,那你会杀了我吗?”穆钦又非常直白的询问周悦,他似乎不懂得什么是委婉。 所以周悦给出了最直观的答案:“我会。” 一句话让穆钦不免愕然了一瞬,周悦看出了穆钦的惊愕,便凑近穆钦,伸手摸了摸穆钦的下巴:“你难道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穆钦没有询问“你为何要杀我”这之类愚蠢的问题,他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微微眯眼看周悦,又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杀我呢?” 周悦没回答,他笑了,把脸凑得更近了,嘴唇在穆钦的唇边上轻轻蹭了蹭,暧昧的动作令空气里都弥漫着神魂颠倒的味道。然后周悦一手抱着穆钦的腰,低头在穆钦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周悦咬穆钦脖子时下口有点重,穆钦自己看不到,但他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定留下了周悦的牙印,这个猜想令穆钦略有点羞赧。 周悦低声在穆钦耳边温柔道:“这个游戏的机制要求杀手必须对其他所有玩家格杀勿论。因为。如果我不去杀人,死的人就是我。” 穆钦一听就明白了:“意思是说,如果你不行动,你就会被其他什么东西抹杀吗?” “我会被游戏系统直接消除。”周悦抱着穆钦抱得欢乐,不准备撒手了,尽管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相见,但不知道为何,这番重逢却半点不显得生疏,反而愈发亲密起来,被周悦这样抱着时,穆钦总是能够回忆起那些他们曾共同拥有的青春往事。 那些他们在高中时期里一同上学、打球、旅游,在宾馆里做羞羞事情的日子。 周悦相当有耐心,开始给穆钦简洁介绍关于这个杀人游戏的详细设定和内容。 周悦说:“我们所身处的游戏,名字叫做边境世界。据说是死亡和梦境的缝隙世界,专门收纳现世已死之人的亡灵,将其复活后投入边境世界中,每次结束一个地图后,逃出生天的玩家会被传送至一间安全屋,安全屋内有一台风格超现实科幻主义的虚拟电脑,电脑说的开场白就是:‘欢迎来到边境世界’。” “边境世界是如何出现的?是由谁创造的?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当然,就算我们知道了也没用,这种可令人死而复生的神奇力量,这可怕世界的真相,不是我们这些愚昧凡人可以轻易涉足的,我们也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呢?”穆钦开口发问了,“如果活下去了,我们可以回到原来那个属于我们的现实世界吗?” 穆钦问题令周悦沉思半晌,回答说:“据说是可以的。” “……据说?”这个含糊不清的词令穆钦瞩目。 “对,就是据说。”周悦认真的看着穆钦,“我从来没见过可以真正逃出去的人,大部分人就算度过新手关,在之后的地图中都发挥良好侥幸存活,但轮回过五六个地图后,依然看不到逃生希望,心理上就已经开始濒临崩溃了,心智一旦崩塌,死亡将是必然的。” “在安全屋内的各种地方,比如墙壁、地板、桌子椅子等,你可以看见其他玩家留下的印记。” “据说边境世界里只有一间安全屋,所有的玩家在结束地图后,都会来到同一间安全屋内,但彼此间犹如身处不同次元,均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来有人发现在墙壁上写字的话,那个字是可以被其他玩家解读的,虽然很快就会被安全屋的自我修复功能给消除,但这几乎是这个游戏里玩家和玩家之间唯一可以相互交流的方式。” “从这些玩家们留下的印记中,我得知这个游戏是可以逃出去的,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但这只是别人的口口相传,具体是谁逃了出去,具体要怎么逃出去,一概没有真正的结论。” 穆钦能够从周悦的话里体会出一些其他深层次的含义,而这个含义令穆钦莫名有点毛骨悚然,穆钦说:“那你呢?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在这个游戏里待了多久?” “我不记得。”周悦依然用幽深的视线注视着穆钦,“我在这里待了很久。” 穆钦无法想象周悦说这句话的感受,他伸出手去摸周悦的脸庞,语气里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我不明白,周悦……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处境非常糟糕?” “至少遇见你以后,就不再糟糕了。”周悦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对穆钦甜言蜜语,他抱着穆钦的腰在穆钦身上蹭。半晌,周悦语气骤然沉重起来,“我活到现在,其实心里一直想着的都是能够出去见你一面。之前还在现实世界时,我在和恐怖分子对枪时被流弹击中,送去医院的半路上失去了意识,临死前想的都是没来得及去找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你这之类的想法,想着想着就……” 周悦说着语气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把穆钦抱得更紧,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类似痛苦悲伤的情况:“穆钦,要是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回到我们高中那一年,我一定要在你离开前把你留下,就算舍弃一切,都要把你死死的抱在身边,哪儿都不让你去。” “周悦。”穆钦喊了一声周悦的名字,反手抱住他的背脊,他感觉到周悦的身体在颤抖,不由心里酸涩,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相互拥抱了好久,周悦才缓过神来笑着说道:“我好想你,穆钦……真的好想你。” “对不起。”穆钦听他说这句话,鼻子都酸涩起来。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让你愧疚。”周悦轻轻摇头,“所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太没用了。” 穆钦难过道:“可你最终还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演变成这样。” “很多人都会离开,也有很多人都在重逢,而我只是在努力与你重逢的路上太蠢、蠢到轻易就死了。”周悦牵住穆钦的手,“我一直期待和你见面,虽然今天就可以见到,令我非常高兴,但还是更希望在现实世界和你见面啊。” “对不起,周悦。”穆钦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哽咽,“当初不辞而别,真的对不起。” 周悦无奈地摸摸穆钦的脑袋:“都说了不要对不起。” 过了半晌,周悦说:“我还是继续跟你说这个游戏里的事情吧,好不容易见上面,舍不得让你一直哭啊。” 穆钦擦了擦眼睛说:“我没哭。” “你眼睛都红了。”周悦看穆钦哭似乎挺高兴的,凑上来亲亲穆钦的眼睛,“我喜欢你,穆钦,所以不要哭。” “游戏里杀手这一角色是不固定的,而且每场游戏一开始,每个玩家都会随机分配到一张塔罗牌。”周悦还是继续给穆钦解释一些游戏内的设定,“你应该有的吧,游戏一开始,你会发现你兜里有一张塔罗牌。” 穆钦闻言,伸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愚者塔罗牌:“是这个吗?” 周悦看一眼穆钦的牌,点点头道:“这个塔罗牌其实就是道具牌,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我确实觉得它是道具牌,但还没搞清楚怎么用。”穆钦拿着愚者牌琢磨了一下,这张牌看来看去,穆钦都不觉得有啥异状。 周悦就说:“愚者牌是起始牌,代表从零开始的意思,也是一张探索牌,它会引领你走向正确的方向。说得这么复杂,其实这牌就是帮助你寻找出口和道具用的,用法跟指南针一样,你拿着它原地转一圈,对准随机方向时如果牌面的花纹亮了,就代表那个方向有隐藏出口和道具。” 周悦这么一说,穆钦瞬间理解了,真的拿着自己的愚者牌原地转了一圈,在对准某个方向时穆钦发现愚者牌上边框的花纹微微发亮,就停止转头抬起头看向这个方向……貌似是教堂那边的方向。 “愚者牌是新手最容易拿到的一张牌,因为新人多数搞不清自己身处的险境,用这样一张牌指引他们正确方向是最好的。但度过新手关卡后,这张牌就很难拿到了。” 周悦继续道:“每场游戏固定六名玩家,这六人当中,有一人会随机拿到‘死神牌’。” “死神牌?”穆钦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重点。 周悦意味深长的看了穆钦一眼,笑道:“塔罗牌大阿尔卡那中有一张代表‘死神’的牌,拿到这张牌的人就会成为杀手,这张牌有自我伪装的功效,如果我拿出来给你看的话……” 说着周悦还真的拿出一张塔罗牌给穆钦看了一眼,紧接着穆钦惊讶的发现,周悦拿出来的,是和他一样的愚者牌。 “这张牌会自动伪装成其他塔罗牌的牌面,这一点是为了隐藏我杀手的身份,它的伪装用肉眼看不出丝毫区别,但它只能伪装,并不能使出和其他塔罗牌一样的效果。”周悦说,“死神牌的功效只有一个,它让我变成死神……也就是令我不死。” 穆钦有点震惊:“不是复活吗?” “是不死。”周悦强调这个区别,同时把玩着手里的塔罗牌,让轻盈地纸片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翩飞,“它会令我拥有可怕的自我修复能力,对疼痛和麻醉免疫,任何伤势都可以随我的意志而恢复,同时大幅度提高我的身体各项机能,从而使我达到不死的境界。” 说罢,周悦还摇摇头:“不过每场游戏里的塔罗牌都是一次性道具,下次游戏我没抽到死神牌的话,就没有这种力量了。” 穆钦摸着下巴思考:“这么一说,至少你在这场游戏里是无敌的。” “对,游戏里的杀手都是无敌的,你可以对他造成暂时伤害,但他会短时间迅速恢复来继续追杀你。”周悦说着却苦笑道:“但并非没有克制杀手的办法,比如塔罗牌里有一张叫做‘审判’的牌,这是专门用来针对杀手的牌,对杀手使用的话,会令杀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行动能力。” 第19章 鸢尾花(19) 穆钦真的觉得自己大开眼界了,他迫不及待想问问周悦关于其他塔罗牌的功效,还有塔罗牌正位逆位的区别,但是没等穆钦问出口,两个人突然同时听到外面响起的一些响动。 因为现在夜晚的雨已经停了,环境变得幽深寂静,一丁点响动都非常明显,所以穆钦和周悦都本能地噤声,转过头往门外看过去。 之前周悦把穆钦抱到了公寓楼的三楼上来了,现在的响动声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周悦静步走到了房间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穆钦悄声说道:“亲爱的,我并不想让你离开,但你现在最好不要和我待在一起,你去找其他人吧,我要单独行动。” 穆钦有点舍不得:“可是……” 周悦依然对穆钦微笑:“你可以试着去保护其他人,但我会毫不犹豫的追杀他们,除了你以外,这孤儿院里的其他所有人都得死。” 周悦说这句话时是微笑着的,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狞笑,他的态度很认真,他似乎有这样的觉悟……成为一个杀人如麻刽子手的觉悟。也因拥有这种觉悟,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游戏系统抹杀你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你不杀掉所有人就会死,还是只需要杀掉一部分人?以及……若人不是你杀的,系统会怎么判定?”穆钦具体想知道这个。 周悦简单的回答:“少于两个我就会死,正好两个达到标准,但我没有任何奖励点可拿。如果人死了却不是我动手的,那只能算我半个人头。” 穆钦闻言有些难受,咬住下唇:“这就是逼着你去杀人。” “系统逼迫我去杀人,但你可以不这么做。”周悦似乎在示意穆钦什么,“我可不想你为了帮我而刻意出卖别人。穆钦,如果你觉得难受,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全力帮助你的队友并阻止我。” 穆钦没有说话,他定眼看着周悦看了一会儿,内心五味陈杂,犹豫了好久,最终他默默叹息一声,对周悦说道:“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分别以后等会再相见,我就不会再认你了。” “就是这样。”周悦轻声温和道,“把我当做是敌人吧,穆钦,我并不介意,但我是喜欢你的,我……非常非常爱你。” 穆钦没办法继续听周悦说话了,他别过头迈开步伐快步走出了这个狭小空荡的房间,离开了有周悦在的房间。 穆钦离开时,周悦目送他的背影出门,等周悦完全看不见穆钦的背影时,周悦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自己那张伪装成愚者牌的死神牌,之后他突然从自己兜里又掏出了一张塔罗牌,仔细看去,会发现周悦新拿出来的塔罗牌是一张看起来有点脏脏的牌,而且牌面是逆位愚者,这牌是之前韩丽丢掉以后被周悦捡回来的。 随后穆钦走到了三楼的楼梯间,并且迅速下楼往楼下走,下楼梯时他并未刻意降低自己的脚步声,而是咚咚咚地迅速下楼,所以很快就遇到了刚刚楼下发出响动声的人。 和穆钦预想的一样,是徐傅。 徐傅似乎是来公寓楼一楼这边的医务室找一些药物的,他的腿如穆钦预料的那样受伤了,他似乎自己用个木板夹住了,现在已经缠上了白色的绷带。 穆钦和徐傅相遇时,徐傅刚好从医务室里走出来,他可能已经注意到满地错综复杂的血迹,还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医务室内部,还听到了穆钦下楼时急促的脚步声,穆钦不知徐傅内心作何想法,穆钦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还在楼上的周悦。 穆钦想到自己和周悦分别时对方说的话,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穆钦要装作从来没有见过周悦,不知道周悦杀手的身份,这个时候的穆钦一直以为徐傅才是杀手,所以…… 穆钦看见徐傅以后,迅速摆出防卫姿态,因为徐傅就站在楼梯口,穆钦不能上楼梯,就只能站在楼梯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徐傅。 徐傅没有上前来攻击穆钦,也是站立在原地和穆钦对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徐傅率先开口了,说道:“冷静一点,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穆钦毫不客气回嘴道:“商量着怎么杀我吗?” “我不是杀手。”徐傅为自己辩驳,“你们都是新人,对这个游戏还有诸多不了解的地方,我把情报告诉你,你听了以后再做判断也不迟。” 穆钦并没有那么快妥协,妥协太快很不自然,所以他皱着眉头看徐傅:“你刚刚杀了成国旭,现在居然还狡辩自己不是杀手?我不相信你的每一句话,如果你要动手,最好就现在!” 徐傅恐怕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说服别人,努力耐心道:“这游戏里不是杀手的玩家自相残杀是会扣奖励点的。” “你这一句话更加验证了你杀手的身份!”穆钦把防卫的态度做得更加明显了,他退后了几步。 徐傅似乎有点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进入这游戏里的玩家,基本上都有过犯罪历史,也就是说,进入这个奇异世界的人,都是罪人。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是,你们相互之间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 穆钦听了徐傅这话好,微微表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且降低了防御态度,穆钦回答说:“是的,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怎么?你要问我之前犯过什么罪吗?” “你之前犯了什么罪都和我没关系。”徐傅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穆钦,说道:“但我知道成国旭犯的罪,这家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杀人犯,他专门针对这家孤儿院里的孤儿下手,他下手的那些孩子当中,有个是我妹妹,以前我妹妹被人贩拐走了,但后来人贩团伙被警方侦破,十几个被拐卖的小孩获救,警方没有第一时间找出我妹妹的亲生父母和出生地,只能暂时把她寄送在孤儿院里,没想到等我家人找过来时,妹妹已经被这个杀人犯弄死了。” 徐傅说了一长串的话,最后显得有点咬牙切齿:“我父母看到妹妹的尸体后气得双双先后病逝,之后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追查这个杀人犯的踪迹,但是其间因为和别人闹矛盾打了起来,失手把人打死所以进了监狱,想到妹妹的凶手还没找出来,我心急如焚,最后做出了越狱的举动,但没有成功,被警方直接击毙。” “所以,你在这个游戏里杀了成国旭,终于为你妹妹报仇了吗!?”穆钦故意蹙眉表示不太相信:“追查杀人犯的死者家属和杀人犯出现在了同一个游戏同一张地图中,这种巧合到犹如天方夜谭的事情,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徐傅认真对穆钦道,“但是是真的,这游戏的地图很大部分都是参照了现实世界有过的建筑物或场景,而且进入这张地图的人都绝对和这地图有关系。我不知道后面会不会也是这样,我只经历了两次游戏轮回。” 穆钦突然想到了周悦,周悦也和这家孤儿院有关系吗? 或者说只是因为周悦和穆钦有关系,所以因连带关系而随穆钦一同进入了这家孤儿院地图,就像是邱子佳那样,邱子佳和鸢尾花孤儿院也没有直接联系,只不过是因为被邱子佳害死的哥哥是这家孤儿院的孤儿,所以他就进来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和地图有关系,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穆钦似乎信服了徐傅的话。 徐傅就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大概是游戏系统刻意在制造矛盾吧。” “制造矛盾?”穆钦忽然理解了徐傅的意思:“你是说这游戏故意让我们这些和地图有联系的人进来,不仅让杀手追杀他们,还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我觉得是这样,如果我们之间有矛盾有冲突,我们就会互不信任、互相猜忌,甚至互相残杀,游戏减少了我们团结一致对付杀手的机会,可能是为了敌对双方的平衡性……毕竟杀手只有一个,我们有五个人。” “好吧。”穆钦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报,但你并没有拿出你不是杀手的切实证词,就算你杀成国旭是因为私人恩怨,那死在这楼梯间上的尸体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尸体?”穆钦一说,徐傅似乎也想了起来,突然在楼梯间上下观察起来:“那具尸体不见了!?” “你不知道?”穆钦装作讶异的样子,“我以为有人把尸体拖走了,所以刚刚上楼查找了一下,但是什么人都没见到……” “不,不是被人拖走的!”徐傅看着地上错综复杂乱七八糟的血脚印……又看了看医务室里一连串的脚印,一串串脚印连在一起基本看不清了,有些还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暗淡下来,但徐傅还是看出了端倪,“那家伙是自己走的!” 穆钦慢慢把话题引导至自己想要的方向,向徐傅表达错愕之情:“尸体会站起来自己走!?” “你不懂!”徐傅有点焦躁了,“这游戏里只有杀手有复活的功能。” 穆钦一脸不敢置信道:“你说……杀手会复活!?” 第20章 鸢尾花(20) 徐傅为穆钦基本解释了一下这个游戏的一些他所知道的情报,大概就是这游戏里,只有杀手不会死,就算想尽办法弄死了,也会在短时间内自动复活。然而徐傅所说的大部分都不如周悦告诉穆钦的要详细,因此穆钦只是心不在焉的听了听。 听完之后,穆钦尽己所能地表演了一番对尸体可能复活这个猜测的惊讶与诧异,他让自己在徐傅面前做出一个半信半疑的态度,他放低了姿态表示自己已经有部分相信徐傅所言,因为现场混乱的痕迹和消失的尸体确实是事实。 “但我怎么能完全相信呢?万一是你偷偷把尸体拖走了,之后又在我面前故意说是尸体复活了,把杀手的名号冠在一具尸体头上,用这么可笑的言论来推卸责任让我降低心防?”穆钦提出了这最重要的疑问。 “如果我真的是杀手,我现在已经朝你扑上来了。”徐傅说,他盯着穆钦观察了一会儿,“我说过,杀手拥有类似超速再生一样的技能,他的恢复速度很快,他若是受伤了,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治愈,这是上一把的老玩家告诉我的,他说每个鬼都是这样……但是你现在看看我的腿,那吊灯砸得一下可真够呛,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好好走路了,有愈合的迹象吗?。” 穆钦瞅了一眼徐傅的腿,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突然,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公寓楼楼上传来了的一些声音。 那声音很大,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徐傅听到这声音后抬起头朝着公园楼二楼或三楼的位置看过去,他看见二三楼都有一些房间亮着灯,而且一闪一烁的。然后徐傅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看着穆钦:“你不是说上楼去搜查过吗?楼上应该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吧?” 穆钦也抬起头看着楼上,随后又低头看徐傅,非常镇定自若地撒谎:“你在开玩笑,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搜索完整个公寓楼,我只去了三楼查看了一下,那一层楼确实没看见有人,至于更高的四楼五楼有没有别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徐傅顿时皱起眉头说:“这地方不太安全,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 穆钦现在已经把面对徐傅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但他还是继续表达自己不信任对方的立场:“可我觉得你也不太安全。” 徐傅无所谓的摊手:“随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你可以留在这里。” 话说至此,穆钦状似瑟缩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寓大楼,才回头对徐傅道:“好吧,我愿意相信你一次,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去哪里,由我来决定。” “可以。”徐傅并不介意这一点,“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穆钦摸出兜里的退烧药说:“韩丽发烧了,我得给她送药。” 徐傅闻言有些震惊:“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给别人找药?” “她能活下去是最好的。”穆钦看了一眼退烧药,又重新塞回自己兜里,“但若是没办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吧,那么韩丽人在哪里呢?”徐傅不经意的开口询问穆钦,穆钦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徐傅直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至少他们应该先和邱子佳等人汇合。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开老大一段距离走了一阵,穆钦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徐傅一眼,紧接着穆钦想到了什么,对徐傅说:“我看你之前还想杀了韩丽。” “因为我有猜测过她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就算不是,也可能是帮凶,我抱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徐傅一点也羞愧于自己的邪恶,“所以当时确实有想杀了她,但结果真正的凶手却突然窜了出来。” “我相信你这些说辞。”穆钦淡然道,“但我还是希望你离我们远一点,待会儿和其他人汇合,请你不要靠太近。” 徐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你的,我只想快点找到门钥匙然后出去……顺便一说,你们的那些愚者牌是很有用的。” 穆钦早就知道愚者牌的功效了,也就没怎么听徐傅废话,就直接而快速朝着办公楼那边过去,他看见办公楼一楼已经有两个房间亮起了灯,推测邱子佳应该在那边等着自己。 这个时候穆钦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取决于穆钦的选择,尽管周悦说过让穆钦不要因为想帮助他而卖队友,但就算周悦这么说了,穆钦可能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帮周悦而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穆钦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摸索着手里的退烧药的药盒,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些该死的问题,起码现在先把药送到韩丽手上,其他事情,等周悦追杀过来再想好了。 穆钦和徐傅匆匆越过庭院茂盛的草丛,终于来到了办公楼跟前,穆钦示意徐傅在外面等着,而他自己进去站在有光亮的走廊上,冲那几个亮着灯的房间喊了一声:“邱子佳!” 没有人回应,但穆钦也不着急,张嘴又喊了一声,这回终于有反应了,邱子佳从角落尽头黑着灯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穆钦,犹如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来;“穆钦!你终于来了!” 穆钦随口问了一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你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韩丽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有的坐立不安。”邱子佳神情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接下来交给我吧。”穆钦伸手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韩丽在哪里?” “就在房间里面。”邱子佳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我把药带过来了。”穆钦说着就迈步朝着房间走,邱子佳也本能的跟上去,两人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房间,打开灯以后,发现邱子佳将韩丽放在了一张长椅上,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毯子给她盖上了,邱子佳这人意外的有点贴心。 穆钦过去看了韩丽一眼,这女人仍然烧得迷迷糊糊,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然后穆钦问邱子佳道:“有没有水?” “隔壁卫生间里水龙头有水,我事先接了一点过来。”邱子佳挺有先见之明,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破旧杯子,里面盛了一些水。 “那给她喂药的光荣工作就交给你了。”穆钦把药盒交给了邱子佳,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佳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穆钦的药盒拿过水给韩丽喂药去了,穆钦看着他动作,心里有种莫名的抑郁。 尽管和邱子佳等人相处时间不长。 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话说本来就已经死了呀。”穆钦无奈地自言自语笑道。 那边给韩丽喂药的邱子佳听到了穆钦说话,但没听清楚,扭头问穆钦:“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穆钦敷衍了过去,“邱子佳,你觉得我们能够活下去吗?” 邱子佳把药丸塞进韩丽的嘴里,然后给她灌水,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我觉得你最有可能活下去了,至于我……就算活过了这次,难保下一回还能逃出生天。”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穆钦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邱子佳给韩丽喂好药以后,转头对穆钦说;“不是没信心,是我已经看透了我这一生能够走到的高度。” “我是自杀死的。”邱子佳笑得有点难看,“我喝了个烂醉如泥,然后高楼上一站,死了。” “就在我哥哥跳楼自杀的那栋楼上。” 穆钦说:“那现在呢?你还会想自杀吗?” 邱子佳低垂个脑袋:“我……没有那种勇气了,那种勇气……一生也就一次。” “我说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就在穆钦和邱子佳说话的档儿,外面等候的徐傅突然自己进来了,一进门就把旁边的邱子佳吓得浑身一颤,霎时间往穆钦背后一钻,愕然道:“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穆钦皱眉看徐傅:“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你以为我费心费力想跟你一起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徐傅说,“拿出你的愚者牌,利用它就可以找到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现在去找的话,就顾不上韩丽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长椅上昏睡的女人。 徐傅道:“管她做什么?你连药都给她冒着风险去找了,那么接下来她能不能醒,能不能逃,就看她自己了。” “好吧。”穆钦也不是非常注重别人的死活,他只是尽己所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像徐傅说的,能帮的他已经帮了,接下来如何,均靠自己。 再之后,穆钦就如徐傅所愿拿出了愚者牌,开始利用这牌寻找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徐傅嫌穆钦动作太慢,他不太客气地从穆钦手中抢走牌并且自顾自地开始了探索行动。 穆钦问他:“你怎么能确定这牌一定指向了大门钥匙的方位?” 徐傅说:“我不能确定……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第21章 鸢尾花(21) 为了寻找钥匙,穆钦等人跟着徐傅离开了这间办公楼,因为徐傅拿着牌在办公楼房间里前后左右上下都转了一圈,只有对准一个方向时,塔罗牌的牌面亮起来了。 依然是之前穆钦试过的,教堂的那个方向。 邱子佳说:“教堂里我们也搜过了,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但教堂二楼楼梯塌了上不去,所以没有搜查。” “那就很可能在二楼。”徐傅直接把穆钦的牌往兜里一塞,领着穆钦等人就要往教堂那边走。 穆钦无可奈何,徐傅的态度太理所当了,一点也没有要把卡牌还给穆钦的意思,不过穆钦觉得,还不还也无所谓,毕竟愚者牌的功效就摆在那儿,他只需要跟着徐傅走就好。 而在临走前,穆钦等人带不上昏迷不醒的韩丽,就只能把她留在办公楼的房间里,留在那个破烂的长椅上,顺便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还给她关上了门,如果她足够幸运,大概可以在这里睡到她醒来为止。 之后几个人离开办公楼,随同徐傅,沿着庭院的围墙边缘缓慢前进,穆钦很快注意到这个游戏里关于塔罗牌一些新知道的规则。 比方说,穆钦发现玩家可以随意使用他人的卡牌。这一点体现在刚刚徐傅抢走了穆钦的卡牌,且光明正大地使用它领着穆钦等人开始寻找出口大门钥匙。 穆钦觉得徐傅其实也是有意而为,他在故意为穆钦展示这一点,只要穆钦有些头脑,就可以从徐傅的行为暗示中察觉到,游戏中卡牌是可以被互相争夺、互相使用的。同时,徐傅这一举动也在默默警告穆钦,日后他去了其他游戏地图,遇到新的杀手或队友,穆钦就不会那么无知的随意暴露自己的卡牌了。 但穆钦很快就由此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杀手能不能使用他们的卡牌呢? 据穆钦所知,愚者牌的功效是为人指引道路,指向道具或隐藏出口。具体是指向怎样的道具或怎样的隐藏出口,穆钦还不甚了解,但他想知道,如果是杀手拿着这张愚者牌,愚者牌难道同样会为杀手指引道具或出口吗? 穆钦想到这里觉得逻辑不通,因为对于杀手、对于‘鬼’来说,找到地图出口或道具,并无任何意义。 杀手的目的就是杀光地图内所有‘人类’,他不需要逃跑,找出口找道具那是被追杀的人类才会去干的事。穆钦猜想,等杀手将地图内人类杀光,杀手就会被游戏系统直接传送回周悦说过的那个安全屋。 他会在安全屋内休息一阵,然后等待新的游戏开始。 下一局游戏,他会继续当杀手,还是当个普通人类,均由天定,完全是未知数。 一个不停循环的可怕游戏,可怕到令穆钦光是想想之后要面对的无限轮回,就细思恐极到浑身毛骨悚然起来。 回到之前的问题,穆钦认为杀手拿着除死神牌以外的塔罗牌时,可能会出现三种状况:1,他不能使用。2,他可以使用,其用途和效果人类用一样。3,他还是可以使用,但用出来的效果和人类截然相反。也就是说,愚者牌人类拿着可以指引出口道具,而杀手拿着,或许可以反过来帮杀手指引人类所在地。 如果是第一种还好,但第二、三种……穆钦觉得不太妙。 因为若是第二、三种的话,那么杀手完全可以不停夺取人类的塔罗牌,这些塔罗牌貌似都有很强的辅助效果,如果没有牌,人类的生存力不仅大大降低。再加上杀手若可使用这种牌的话,简直就是给人类的生存压力雪上加霜。 同时,塔罗牌还有正位逆位的问题,穆钦知道正位愚者牌引路的功效,但逆位愚者牌又有什么效果呢?以及,周悦说谁抽到死神牌谁就是杀手,那如果有人抽到逆位死神牌,会是什么效果?难道可以随意指定别人成为杀手吗!? 这一点穆钦本想询问周悦的,可惜没来得及问,他和周悦能够相处的时间不长,令穆钦有些失落。 问题实在太多了,抛开这些种种问题都不谈,穆钦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 他盯着走在前面拿着穆钦愚者牌寻找正确方向的徐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便迈步向前,走到了徐傅的身边去,开口问道;“徐傅,你的塔罗牌是什么?” 徐傅可能也预料到穆钦会有此问,很是淡然地回答说:“战车。” “战车?什么作用?”穆钦继续问。 徐傅就继续解释:“强化身体的战斗力,具体强化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清楚,似乎可以提高防御和血量,也就是让我更加耐打,有更大的力量、速度、恢复能力,但强化有时间限制,状似只有几分钟,而且用了以后会在一定时间内非常衰弱。” 穆钦明白了:“我明白了,一张只能在极端情况下使用的牌。用来爆发或续命。” “没错,你理解得很好。”徐傅挺欣赏穆钦的,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穆钦。随后他说,“我不知道那个杀手会怎么行动,不过等会儿我们要去搜索教堂的二楼,要找到梯子或堆积物品来爬上去,这需要时间,所以找梯子还有搜索二楼的任务就交给你和邱子佳去做。而我……我会在那个杀手过来时吸引他的注意力,将他引走。” “你来吸引注意力?”穆钦听后看了一眼徐傅的腿,“你真的可以吗?” “必要时我会用那张战车牌。”徐傅似乎早有打算了,他说,“所以你们行动一定要快,如果找到钥匙,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去开门,开门后我就用战车,和杀手刚一波后冲去出口,这样我们就能全员逃脱了。” 穆钦觉得徐傅说的很好,但他不认同,他又瞅一眼徐傅的腿,反驳道:“你的想法挺好,但有个致命的问题,以现在你的腿伤来看,恐怕你根本坚持不到我们开门就已经趴下了,而且万一在教堂二楼找到的不是出口钥匙而是其他道具就更不妙了。还不如一开始,由我来吸引杀手注意力,等我坚持不住时,我会跑回教堂,紧接着你来接班,我们轮流去引走杀手。” 说着穆钦顿了下,继续道:“最后让邱子佳拿钥匙去开门,届时,不管是我被杀手追还是你被杀手追,你都可以用战车帮助我逃脱或自己逃脱。” 穆钦这么一番谋策,徐傅也觉得在理,就点了点头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跟在徐傅和穆钦身后的邱子佳不明就里听他们讨论,也不发言,但默默记住了自己的任务,他没啥本事,只能尽力做到力所能及的。 三个人敲定了计划方案后继续往教堂那边走,因为孤儿院的庭院也不是很大,下过雨的院子草丛湿漉漉的,散发着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他们很快路过了中间的公寓楼回到了教堂的附近,隐约可以看见教堂里还亮着昏暗的灯光。 “既然是为了去教堂的二楼,那么我们先不进去,找到附近的存放杂物的储物间,那里应该有梯子。”徐傅抬起头看了一眼教堂镶嵌着彩色玻璃的大门,“我离开教堂时走的是后门,教堂的后面有一间木屋,估计就是储物间。” 徐傅说完,又和穆钦商量了几句,几个人决定绕过教堂去教堂后面的储物间,先把里面的梯子搬出来搬到教堂里面,这样就可以通过梯子爬上教堂二楼了。 计划都很好,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当穆钦等人猫着腰顺着教堂旁边庭院的小道绕去教堂后门,并且找到那座储物间时,他们发现储物间的门早已被人打开了。 储物间在教堂后门,是挨着庭院围墙建造的一间木屋。木屋的墙壁是木制的,但是屋顶添了砖瓦,它耸立在庭院的围栏边上,被树木和草丛包围着,远远看着还挺有特色,给人一种林间小屋一样的既视感。 徐傅说他之前路过了这间小木屋,而且过去木屋门口看了一眼,木屋的门也是木门,但是上了锁,本来穆钦等人为了打开这木屋的门还需要找到木屋的钥匙才对,不过徐傅说木屋的门非常破旧,只是一道弱不禁风的木门,就算上了锁,踹两脚也能强行破坏开,就是会发出比较大的噪音。 三人来到这木屋前,本来他们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然而当他们走到木屋一看那门,发现门早就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打开了,再进这间狭小的屋子里一看,里面乱七八糟一堆垃圾,根本没有看见所谓的梯子,顿时几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起来。 穆钦问徐傅:“你之前有碰过这门吗?” 徐傅立刻摇头回答:“没有,绝对没有!我之前只是路过这屋子,看了一眼屋子门就走了。” 那就只能是周悦开的。穆钦心里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穆钦曾默默在心里预测过周悦的行动,他想象了一下周悦作为一名杀手,为了杀死场内的这些人类,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穆钦对此预想了很多画面,他最开始觉得周悦可能会尾随他跟徐傅,跟到办公楼,然后把孤身一人留在那儿的韩丽率先干掉。 然后周悦会继续跟到教堂,这样的话,周悦就会和穆钦与徐傅刚才讨论好的“轮流引走杀手”的方案对上,在被穆钦和徐傅各种调虎离山后,邱子佳找到钥匙打开门,说不定还真的能实现三人全员逃脱。 就像周悦说的,穆钦选择全力帮助这些人类,他不会为了周悦而放水卖队友,因此这一局,他将会和周悦势不两立。 不过,周悦一向是非常聪明的人,高中三年年年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足以证明他的智商有多高超,这样聪慧的周悦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和计谋,穆钦很难预料到他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既然预料不到,就得想办法改变局势。 穆钦看着乱七八糟一片的储物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妙招,他回头对邱子佳说道:“你手上应该还有一张愚者牌。” 邱子佳愣愣的点头,把兜里的卡牌掏了出来,他以为穆钦想要这个。 然而穆钦却拒绝了他的给予,穆钦说:“我不要你这个,你只要试试,你的牌是不是和我的牌指向相同位置。” 第22章 鸢尾花(22) 穆钦和徐傅两个人来到了教堂的大门前,他们本想通过教堂后门进来,但他们很快发现教堂的后门也不知被什么人给堵上了,有人用教堂里废弃的桌椅和柜子封阻了后门,穆钦和徐傅轻轻推了推那门,门被堵得严实,纹丝不动。 为了进入教堂,无可奈何的穆钦与徐傅只好绕过后门,回到教堂的前门来,他们随后发现前门并未关紧,而是虚掩着的,门缝里透露出一丝丝昏暗的光芒。 穆钦率先上前,站在门侧并伸出右手轻轻将门推开,这扇沉重的木门发出移动时的噪音,像是某种垂老的生物长长的呻/吟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明显。 但穆钦和徐傅都没有心思担心声音明显这种小事情,他们推开门后,在门口往里面观望了一下,教堂里情况和他们先前离开时差不多,蜡烛吊灯被砸了下来,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成国旭的尸体,靠在一张椅子的椅脚上,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 穆钦和徐傅对视了一眼,穆钦率先迈动步伐走进教堂内部,他步伐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并且低头看了一眼成国旭。 成国旭闭着眼睛,浑身鲜血淋漓,伤口无数,瘫软的躺着,他已经死去多时,身上和身下流淌的血液开始变得黏稠且凝固起来,他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腐朽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在穆钦低头看成国旭尸体时,徐傅也不知不觉走到了穆钦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成国旭,顺便还对成国旭唾弃了一声:“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我应该好好折磨他、折磨到死。” 穆钦就回答徐傅道:“你说的话让我愈发觉得你才是杀手。” “游戏里的‘杀手’不过是系统强加给你的一个身份而已。”徐傅冷笑起来,“我之前说过,进入这游戏里的所有玩家都是罪人,他们之中有各种杀人犯、强女干犯、毒贩、人贩、强盗小偷……什么样的家伙都有,我上一局遇到的都是这种混蛋。每一个放出去,都会遭到世人唾弃社会谴责,他们全都该死!” 穆钦用冷漠的视线看了一眼徐傅说:“所以你就杀光他们然后活到了最后。” 穆钦一句话令徐傅瞳孔微缩,忍不住眯起眼睛侧目看着穆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穆钦认真的道,“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说你自己只经历过两次游戏,包括这一次。那么在上次游戏中,作为一个新人的你……到底是如何只身一人活到最后了呢?” 徐傅好笑道:“你认为我没有活到最后的能力吗?” “当然,你有。”穆钦露出一丝带着冷漠的笑容,“只要你是杀手,你就有活到最后的能力。” “别开玩笑了。”徐傅十分无奈,摊手道,“你到底是多希望我就是杀手呀!” 穆钦没有继续和他对话,而是绕过了脚边上成国旭的尸体,走到了教堂通往二楼的楼梯间那边,然后穆钦发现了他们没能在那个木屋储物间里找到的梯子,这梯子已经架在了楼梯间里楼梯的断层上,显然有人利用这个梯子上去过二楼了。 二楼上面看起来一片昏暗,一点光线都没有,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徐傅也看到了这个梯子,便转头对穆钦小声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上去二楼吗?我打赌那上面一定已经被翻了个遍。” “我也是这么想的。”穆钦抬起头看着楼梯断层,盯着二楼的阴影,“那个杀手恐怕已经把我们要找的道具拿走了。” “拿走了吗?”徐傅对穆钦此言感到疑惑,他拿出本属于穆钦的那张愚者牌,抬高手臂对准二楼,发现塔罗牌的牌面还是亮着的。 于是徐傅就说:“不,不对!他好像没有拿走道具,牌还是亮着的……” “他当然已经拿走了。”穆钦却着重强调这一点,他仰着头望着楼梯断层上笼罩的阴影,“他正拿着道具站在楼上看着我们呢。” 穆钦这句话语气有些阴森,把徐傅吓了一跳,吓得徐傅浑身一个哆嗦,徐傅放下手中的塔罗牌,也跟随穆钦的视线往二楼楼梯断层上面看去,教堂里面昏暗过头了,一片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但徐傅确实感觉有人站在楼梯断层上的阴影中,因为对方阴冷的目光从上面延伸过来了,投射在穆钦和徐傅的身上。 徐傅虽然有稍微被惊吓到,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而且他迅速做出了一项非常大胆的举动,徐傅突然冲了过去,几步跑到了那楼梯间那边,把架在楼梯断层上的梯子给拉倒了,梯子在他大力移动下,轰隆一声倒坍在地上。 “果然不出你所料,这家伙还在二楼。”徐傅把梯子弄倒后,退后几步回到了穆钦身边来,“把梯子弄倒了,看他怎么下来!” 楼上站着的杀手听了徐傅的话以后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沙哑的笑,那种带着点轻蔑的笑。然后他有了动作,穆钦看见他貌似向前走了一步,他的鞋子踩在了楼梯断层的边缘,露出一个角。 穆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了身边徐傅的手臂,说道:“快跑!” 徐傅一听,虽然还没搞明白穆钦的想法,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了行动,徐傅立刻转过身,朝着教堂大门口跑过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楼梯断层上的杀手也从楼上一跃而起,直接了当地朝着穆钦和徐傅的位置跳下来。他跃起的动作像是一只漆黑的乌鸦,在阴影的笼罩下张开了翅膀,四处散发着邪恶又令人窒息的气息,恐怖却充斥着莫名的魅力。 穆钦本应该跟着徐傅一起跑,但他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注视着杀手的身影,看着对方从高层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落在了穆钦的跟前,对方收起了庞大漆黑的羽翼,却对着穆钦露出了獠牙和利爪,他如同某种怪物,对着穆钦露出狞笑。 穆钦仿佛被他震慑到了,致使穆钦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近距离和可怕的杀手接触。 而杀手也没有立刻上来就攻击穆钦,杀手缓慢地站直身体,朝穆钦伸出手,似乎想用手指触碰一下穆钦的脸庞。 而此时已经跑出几步的徐傅发现穆钦没跟上来,不由回头喊了一声穆钦的名字,穆钦被人一喊,这才回过神来,立马退后一步,转身跟着徐傅往教堂外面跑,留下杀手还站在原地,他还保持着抬起右手想去触碰穆钦的那个姿势。 杀手并没有在原地停滞多久,他知道他应该行动了,现在就是猎杀的最佳时期。 之前假死是为了脱离群体,好为单独行动和不在场条件创造机会。后来遇见穆钦,杀手就诱使穆钦使用了一下自己的愚者牌,穆钦使用愚者牌时,杀手看到了他的牌面,对准教堂方向时牌面亮起,杀手就知道人类一方要找的道具就在教堂里。于是等穆钦走后,杀手随后去了教堂二楼,率先一步拿到了出口大门的钥匙,这钥匙就放在教堂二楼某个办公室的桌子上。 只要拿到钥匙,杀手就能够保证人类一方无法轻易逃脱,人类必须想办法打伤或控制杀手一次,从杀手身上将钥匙夺走,才能打开出口的大门。 如果一直没有办法把钥匙夺回来,打不开门,又打不过鬼,那么人类一方全员将在这里团灭。 周悦并不是第一次当“鬼”,他在这个游戏里轮回了挺久,他的经验太丰富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这些人逼入绝境。 然而往往很多时候,这些新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杀手追出教堂时,发现徐傅和穆钦都不见了,空气中仍然洋溢着雨后泥土潮湿的青草味,但也混合着一些其他的气息,杀手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只要是活物经过的地方,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泥土上的脚印、草叶的弯曲,就算痕迹不明显,那对于拥有猎人直觉的周悦来说都不是问题。 所以周悦很快就清楚穆钦他们往什么方向走了,但周悦并不着急着去追人,因为他看得出来,穆钦和徐傅是刻意跑到他面前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把他引到别处去。 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别处去呢? 周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他已经从教堂里拿到了钥匙,那么这教堂就没有再搜索的必要了,教堂的旁边挨得最近的建筑物只有那栋公寓楼,公寓楼是周悦的“出生点”,他一醒来就在公寓楼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所以干脆地将公寓楼完全搜索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开穆钦和徐傅,除开教堂里死掉的成国旭,除开穆钦说过的那个因为发烧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女人韩丽,应该还有一个人。 穆钦和徐傅刻意过来吸引杀手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剩余的那个人好单独行动。 周悦想到了这一点,他舔了舔嘴唇,放弃继续随穆钦和徐傅,而是转身,他决定围着公寓楼和教堂转悠一圈,那最后一人一定就在附近,周悦很快就能找到他。 同一时间,跑出一段距离并且蹲在某棵树底下的穆钦和徐傅,回头往教堂那边看了一阵,徐傅说道:“他没有跟上来。” 穆钦也情不自禁皱起眉头:“他发现我们在引诱他的注意力了,他不会再上当的,接下来他一定会去找邱子佳。” “那怎么办?”徐傅有点着急。 “没办法。”穆钦叹气,觉得棘手,“我们回去再吸引一次,有我们在旁边捣乱,他就算不愿意上当,也还是会被我们带着走。” 徐傅也只能妥协道:“好吧,我想我们动作要快点,否则邱子佳就很危险了。” 第23章 鸢尾花(23) 此时此刻,邱子佳孤身一人缩在公寓楼后面,躲在某个草丛里蹲着,他心里十分紧张,手里拿着的愚者牌也随着他的紧张而不住颤抖,他靠着围墙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他正在跟随着愚者牌的指引寻找正确的路线。 穆钦跟他说过,愚者牌只会为玩家指引一样东西的所在地,它可能指向打开出口的某些道具,比如钥匙或其他工具。也有可能,这牌会直接指向所谓的隐藏出口。 那么,隐藏出口是什么东西呢?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被隐藏的出口。 鸢尾花孤儿院地图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出口——庭院里的大铁门。那扇看起来并不是很结实的巨大铁门,却能够将穆钦等人严严实实的困在孤儿院里面,想要打开大门,他们必须找到大门钥匙,这是只要了解了情况,任谁都能够推测出来的逻辑事实。 于是这时候,就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除了这扇大铁门以外,孤儿院有没有其他出口呢? 答案当然是有的。 据徐傅介绍,游戏中每个地图。基本上都有两个、到两个以上的出口或逃脱方式。 徐傅讲述他上把游戏经历的地图,是在一座并不是很大的小岛上。那小岛有两种交通工具,一种是坐小岛码头上的快艇。一种是小岛的地下溶洞里停放了一艘小型潜水艇,所以也可以坐潜水艇逃生。 使用这两种交通工具便是玩家们可利用逃生的逃生方式。玩家均不需要掌握开船或开潜水艇的技能,他们只需要找到可以启动快艇的快艇钥匙,或找到打开潜水艇密封盖的工具就行。 两样道具只需要找到其中之一,紧接着利用道具把快艇或潜水艇启动,游戏系统就会默认玩家成功逃生。 这里需要特别注意一点,即使人类已经站在逃生工具的内部,比如已经站在快艇上面了,但若是没有用快艇钥匙启动快艇的话,杀手也还是可以在这段时间来攻击人类的,杀手可以爬上快艇来砍人,不过只要将快艇启动,系统就会判定玩家逃脱成功,玩家将瞬间被传送至安全屋。 徐傅说自己最后就是坐着快艇离开小岛,成为了最后生还者。 不过,据徐傅猜测,他觉得那座封闭岛屿上,不仅仅有快艇或潜水艇,似乎还有第三个交通工具可以帮助人类逃脱,也就是所谓的“隐藏逃生方式”。 因为徐傅在岛屿上发现了一个直升飞机的停机坪,队伍里的老资格告诉他,飞机停机坪的出现并非是无意义的,直升飞机很可能就是隐藏逃脱方式。只不过停机坪上当时并没有停放飞机,所以徐傅猜想,或许在游戏里,他们必须达到某种条件,那架直升飞机才会出现。 而在鸢尾花孤儿院这张地图里,徐傅觉得这地方也同样有一个所谓的“隐藏出口”或“隐藏逃生方式”。 徐傅说:“孤儿院这地图比我之前经历的小岛地图要简单多了,它的隐藏出口也很好猜,除开门以外,我觉得这里恐怕有个类似地道的出入口,可能就在孤儿院的某个角落里。” 穆钦的愚者牌指向教堂二楼,而邱子佳的愚者牌却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已经很明显了,邱子佳的愚者牌指向的就是隐藏出口。 一般情况下,人类一方基本不会去考虑使用隐藏出口、或隐藏逃生方式来逃脱,因为要开启隐藏出口,似乎必须达到某种十分苛刻的特定条件,徐傅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条件,他没有尝试过,但他们此刻的处境非常危急。 穆钦自看见储物间的门被人打开,里面的梯子不翼而飞以后。就猜到周悦恐怕先他们一步去拿出口大门钥匙,周悦一早就有找到钥匙,掌握在自己手里,以此来断送人类一方后路的想法。所以现在穆钦等人赶过去也来不及,想从周悦身上把钥匙抢回来又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所以穆钦不得不提出新的对策,他决定试试隐藏出口这条道路。 计划和之前差不多,还是由穆钦和徐傅两个人分别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而邱子佳拿着他自己的愚者牌去寻找隐藏出口,找到之后,他必须自己想办法把隐藏出口打开,因为穆钦和徐傅两人必须不停地和杀手周旋来拖延时间,唯一有行动能力的就只剩下邱子佳了。 邱子佳顿时感觉自己身负重任,这令他紧张到脸上都惨白惨白的,但他却强行逼迫自己鼓起全部的勇气,咬紧牙关在漆黑一片的庭院里小心翼翼寻找着,手里亮着微光的塔罗牌仿佛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邱子佳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手里的塔罗牌似乎越来越亮了,似乎预示着他离那个所谓的隐藏出口也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他坚定步伐,缓慢地接近目的地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邱子佳孤身一人时十分敏感,这是自然的,这种环境下的孤独会令邱子佳处于极端紧张的精神状态,一点点响动都会令他犹若惊弓之鸟般惊诧好久,所以听见这个脚步声的同事,邱子佳迅速回头,果然发现后面走来了一个人影,在漆黑的一片的庭院中,邱子佳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影子。 邱子佳本能意识到那不是徐傅或穆钦之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如果是穆钦来找他的话,一定会喊邱子佳的名字。 不是穆钦或徐傅的话,来找他的人只有一个。 邱子佳瞬间恐惧起来,恐惧从他的大脑蔓延至他全身五脏六腑,吓得的邱子佳一下从草丛里窜起来,也不管是什么方向了,他开始拼命往前跑,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对他尖声尖叫着快跑! 所以邱子佳跑起来,捏着手里的塔罗牌,努力朝着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庭院里跑,见他逃跑,后面本来慢慢跟随邱子佳的杀手也跟着邱子佳跑了起来。 然而邱子佳跑得不够快,他体能绝对比不过杀手,加上庭院里杂草丛生又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很容易被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邱子佳必须小心翼翼,这份小心更是大大降低了他的行动速度,不消一会儿,后面的杀手就很快就追上了邱子佳。 邱子佳不清楚对方是否有武器之类的东西,但他似乎听见杀手手里持着什么物品在挥舞,发出那种挥舞时产生的细微呼啸声,然后邱子佳就感觉自己背上一阵剧痛,疼得他大叫了一声,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 邱子佳回头一看,发现刚刚击中自己的东西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杀手随意捡起的石头也能够成为恐怖的利器,脱手往邱子佳身上一扔,一下就砸在邱子佳背上,砸得邱子佳一个趔趄,瞬间扑倒在地了。 邱子佳想拼命快点爬起来,可是他撑起胳膊抬起身体刚要起身,后面杀手就已经追到了他身边,一脚踩在了邱子佳的背脊上,刚好还踩在刚才邱子佳被石头砸到的地方,疼得邱子佳立刻又趴在了地上。 杀手似乎有意折磨他一下,所以踩得很用力,作为杀手,周悦的身体各项能力都被死神牌提升至最高,他现在的力气绝对不是盖的,轻轻随意的一踩,都令邱子佳疼得惨叫不已,在他脚下不停挣扎。 周悦不太喜欢听人惨叫,因为邱子佳叫的不太好听,所以他很快把脚收回来,盯着邱子佳看了一秒,似乎在思考怎样杀死他。 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拗断他的脖子了。 周悦本来是有武器的,游戏中抽到死神牌被委任杀手一职的玩家,其出生点附近都会刷一把武器,比如小刀之类的工具,拿不拿随便你,不过拿上这武器后,通常其他人类看见你就会怀疑你是杀手,所以也有杀手为了隐藏身份而选择不拿武器,甚至还有杀手为了转移视线,拿走武器却偷偷放在别人身上。 周悦是拿了的,他最开始拿着武器去了教堂,然后把刀放在了教堂的桌子上,紧接着就躲了起来。后来徐傅来教堂探索时发现了这把刀,周悦见他拿了刀,就故意喊他是杀手,并手持木板砸了徐傅来激怒他,徐傅一时激动和周悦打了起来,打斗间,周悦故意迎着对方的刀口上去,让徐傅在他脖子和身上留下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然后周悦就捂着伤口跑了出来,一路回到了出生点的公寓楼,趴在楼梯间上开始装死。 他这样做不仅可以给自己创造不在场条件,还能把别人的视线极大地转移到了徐傅身上,增加徐傅成为杀手的嫌疑。 但这样做,也等于把他的武器送给了徐傅。 不过,周悦杀人不需要武器,只是弹指间的事情罢了,他蹲下身伸手抓住了邱子佳的肩膀,把趴着的邱子佳翻过身,准备掐死这家伙,邱子佳还在挣扎,想从周悦手里脱身,但周悦用膝盖压住了邱子佳的胸腹固定他的身体,然后掐住邱子佳的脖子,开始用力。 邱子佳立刻因为窒息而有些翻白眼,他伸出手敲打着周悦的手臂肩膀,甚至还在周悦身上乱摸。 他在周悦的腿上摸。 周悦觉得这动作有点怪,再怎么挣扎也不至于在他腿上摸吧?但还不等周悦察觉出不对劲,被他掐着脖子的邱子佳突然瞬间双眼充血,浑身肌肉膨胀青筋暴起,体格似乎在一瞬间就增强了数十倍,他左手一把抓住周悦掐住他脖子的手腕,他的力气似乎也在瞬间增强至恐怖的速度,竟然将周悦的手臂掐出了青色的痕迹,而且还强行将周悦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扯了下来。 而邱子佳的右手则在同一时间摸到了周悦左腿的裤口袋上,那口袋里装着周悦之前在教堂二楼里找到钥匙,他顺手一摸,就把钥匙带走了。 周悦承认,自己被邱子佳这看似毫无反抗之力家伙的一连串动作给搞懵逼了,发觉自己钥匙被邱子佳顺走,就想从邱子佳手里拿回来,可邱子佳直接一个耿直而迅速的左勾拳打在了周悦的脸上,打得周悦往旁边一倒,于是邱子佳抓住机会一跃而起,拿着刚刚抢到手的钥匙就往早就记住了的门口方向跑。 周悦也跟着迅速起身,他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邱子佳身上带着的原来不止愚者牌,还有一张战车! 第24章 鸢尾花(24) 时间回到穆钦等人到教堂后门杂物间寻找梯子的时间段。 当时他们看见那杂物间的门被人踹开,里面被翻个乱七八糟而且梯子也不翼而飞时,穆钦就猜到周悦先他们一步去拿出口钥匙了。于是穆钦打算改变他们的计划,穆钦决定他和徐傅去吸引杀手,让邱子佳去寻找隐藏出口,但徐傅必须把他的战车牌给邱子佳带着。 “把战车给邱子佳!?”最开始听到这个提议的徐傅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穆钦,“你疯了吗?他拿着那张牌有什么用处?他只是去找隐藏出口,不是和杀手角力!他没有体魄也没有胆量,只会浪费战车的价值!” “所以你觉得你就不会浪费这张牌的价值了吗?”穆钦冷静地反驳徐傅,并且还上下打量着徐傅,重点关注了一下徐傅一瘸一拐的腿,“看看你的腿,徐傅……即使你用了这张牌,战车的效果也不可能立即恢复你的腿伤,即使战车增幅了你各项身体能力,你的速度在伤势的影响下,还是可能比杀手略逊一筹,这代表你很容易被追上,使用战车不仅没办法保你的性命,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我的腿还不是你害的!”徐傅有点咬牙切齿,他不能理解穆钦的想法,“况且……好吧,就算你说得对,这张牌的价值我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但邱子佳就能发挥了?这张牌还不如交给你最好!” “不,我不行。”穆钦想到周悦,叹息着摇头,“那个杀手不会上我的当。” “他为什么不会上你的当?”徐傅觉得穆钦的坚持很怪异。 穆钦知道自己的话很令人生疑,他想了想,决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就是从杀手身上夺回钥匙,要不就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听了觉得很是纳闷:“我就不明白了,杀手是怎么知道钥匙在教堂二楼的?他难道也有一张愚者牌吗!?” 穆钦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借口:“成国旭身上也有一张愚者牌,你杀了他以后,有拿走他的牌吗?” “我才不会从那个人渣身上拿任何东西!”徐傅听到穆钦提起成国旭就火冒三丈,恨得牙痒痒,“我只顾着鞭尸,天!他真的死得太轻松了,我根本难以释怀!” 穆钦就顺势说道:“所以你没有拿走成国旭身上的牌,那么很可能是杀手拿去了用了。” “杀手可以用人类方的塔罗牌吗?”徐傅也不算是特别资深的老手玩家,他只知道人类方可以互相争夺彼此塔罗牌,但杀手能不能抢走人类的卡牌使用,他没见过也不知道。 穆钦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用,但我们先做好最糟糕的假设,就假设他能用好了。” “假设他用塔罗牌找到了出口钥匙在教堂二楼,然后上去二楼拿到了钥匙,这个时候他有极大可能性,会选择在教堂二楼守株待兔,因为我们为了找钥匙肯定也会去教堂,他不用浪费时间来找我们,只需在那儿等着我们过去就好。” 穆钦开始了一连串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想个办法应对他。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夺回钥匙,二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老实听穆钦分析,插嘴道:“但这两条路都非常困难。” “困难的程度是不一样的。”穆钦继续分析,“首先想想隐藏出口这条路,隐藏出口你我都没有足够的了解。而且,之前你说开启隐藏出口需要满足某些苛刻的条件,这个条件我们也都不清楚,在这么多先天条件缺失的情况下,就算我们利用邱子佳的愚者牌找到隐藏出口,可能我们最后仍然打不开隐藏出口的门,用隐藏出口逃生的希望十分渺茫,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我不推荐用这种方式逃生。” 徐傅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走夺回钥匙的路咯?” “没错,比起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隐藏出口,满足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苛刻条件,不如直接应对我们眼前的难题,我们想个简单有效的办法,直接从杀手身上夺回出口钥匙。” “但怎么夺回?”徐傅仍然觉得很不靠谱,主要是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事的机会太过于渺茫了。 穆钦抬起眼睛盯着徐傅:“我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杀死’杀手的?我是说,那个杀手浑身鲜血淋漓趴在楼梯间上装死,他身上的伤口应该是你的杰作才对吧。” “我不知道。”徐傅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我在教堂里捡到一把刀,正拿着刀子看的时,后面窜出来一个人攻击我,我本能地回头用刀子格挡了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就割到对方的脸上去了,之后我们俩打起来,有好几刀,那个角度……完全就是他自己迎着我的刀口撞上来的。” “迎着你的刀口上来的吗?原来如此。”穆钦想了想,说道:“所以你的刀,也是那时候在教堂里得到的对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我们解释,而是选择掳走韩丽呢?” “我不知你们也在,我过去时,只看见那个女人在对着尸体尖叫,当时我心里也很慌张,害怕被人误认为是杀手,所以干脆就把那女人给带走了。”徐傅说,“我从女人嘴里得知她曾经是这家孤儿院的员工,于是想到我那个死在这里的妹妹,我十分气愤,就起了把这女人给弄死的心思。” 穆钦评价他说:“你可真是残暴,仅仅只是因为不知真假的可能性就想杀害别人,难怪会因为过失杀人入狱。”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可不是我残不残暴这种事情吧!?”徐傅有些不耐烦,他深知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并且丝毫不准备改变自身,他承认自己的恶劣的秉性,他依旧我行我素,这一点上来看,徐傅此人倒是有几分骨气。 徐傅急不可耐对穆钦道,“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出你的计划!” “听了你的说法之后,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把战车牌交给邱子佳来用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瑟缩着沉默不语的邱子佳,“他是我们突破难题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徐傅还是不明白。 “这个杀手很有心计。”穆钦说,“他会假死来混淆我们的视线,会把罪责嫁祸于你来扰乱我们的思维,他甚至在我们之前拿走大门钥匙,他还会蹲在教堂蹲守我们过去……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我们是在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徐傅似乎领悟了穆钦的意思;“你是说即使我们跑去吸引他注意力,他还是不会上我们的当,对吗?” “对,他不会上当。”准确来说,是周悦不会上穆钦的当,周悦知道穆钦想做什么,周悦了解穆钦。 正因为互相了解,穆钦才必须采取非常手段,他必须做出出乎周悦意料的事情,意料之外的,永远是弱点。 穆钦说:“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件事,不管是你还是我来做,都会引起那个杀手的警惕,一旦他警惕了,他就不会轻易靠近我们,如果不能靠近,夺走钥匙这件事就无从谈起,但邱子佳不一样。” 穆钦说着还伸手把后面站着的邱子佳给拉了过来,邱子佳听他们说话都听得脸色煞白、一声冷汗,偏生穆钦似乎打定了主意,说道:“我们首先把战车给邱子佳,假意让邱子佳去寻找那个什么隐藏出口。然后我们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不用做的太刻意,但杀手一定可以看出我们在引诱他,所以他不会上当,他不会来追杀我们,而是继续蹲守在教堂附近巡逻,紧接着他会找到邱子佳,他会把邱子佳看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轻轻松松就能弄死的存在。” 穆钦的话把邱子佳吓得脸色由白转青,哆哆嗦嗦地开口问穆钦:“穆钦……你……你让我去跟杀手……” “就是让你去。”穆钦认真地瞪着邱子佳,“我要你假装毫无还手之力,杀手现在身上没有刀,为了杀死你,他可能会选择其他方式,最简单快速的就是拗断你的脖子了,为了拗你的脖子,他会接近你,而你也可以趁着接近他的机会摸走他身上的钥匙,摸走钥匙后使用战车甩开杀手,直接冲着出口大门的方向跑,我们会过去给你阻扰杀手来拖延时间!” “不……不!我做不到!”邱子佳听着穆钦的阐述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尤其是在穆钦说杀手会意图拗断他脖子这句话时,邱子佳甚至本能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得到。”穆钦目不转睛地看着邱子佳,眼神里蕴含着对邱子佳的信心,“只有你做得到。” 说完,穆钦看向徐傅,并对徐傅伸出手,要求他交出他手上的战车牌。 徐傅听完了穆钦的整个计划,不得不说穆钦的计划几乎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他对杀手的心理把握得太好,好的就像是他对杀手此人有极其深刻的了解一样。 是我的错觉吗? 徐傅心里隐隐约约的想,他总觉得穆钦这个人有哪里不对劲,他觉得穆钦似乎在隐瞒什么,可是他又说不出穆钦到底哪里不对劲又到底隐瞒了什么,而且穆钦这个计划……确实挺好的。 “好吧。”徐傅不是非常擅长思考的人,他多数时间喜欢依凭自己的直觉行事,他看到了穆钦那种认真且专注的视线,他决定相信穆钦,所以他伸手进自己兜里,掏出了他的战车,并交到了穆钦的手上。 第25章 鸢尾花(25) 正因为穆钦把战车给了邱子佳,所以接下来才有了邱子佳被杀手扼脖之际,十分机智地从周悦裤兜里摸走了钥匙,还一拳头揍飞周悦,蹦起来像阵风似地连滚带爬往出口方向跑。 周悦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让邱子佳这小子拿走钥匙顺利开了门的话,其余的人说不定就跟着一块跑了,那样倒霉的就是周悦了,周悦自然不会想看到这个结果,他灵活而快速地跟上了邱子佳。 周悦的速度很快,就算邱子佳有战车牌的增益buff,但周悦本身的能力还是比邱子佳强悍,尤其是邱子佳太过急躁,跑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跑步的姿势也不太规范,容易费更多的力气却跑不出合理的速度,而受过训练的周悦和他比起来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周悦就已经追上了邱子佳,邱子佳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被追上了,他听见杀手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背后,因为周悦脸上都是纱布,他的呼吸声被纱布阻挡,被隔阂了一层,那呼吸声给人一种要断气的感觉,无比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加上周悦视线里满满的都是针对邱子佳的杀意,吓得邱子佳更加慌乱,没跑出多远,就不知道被地上杂草还是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式。 周悦很清楚自己给人造成的压迫力有多强,但他发现邱子佳这家伙心理素质不怎么高,虽然邱子佳带着战车牌还出其不意从周悦身上摸走了钥匙,但他被吓得慌不择路还犯下摔倒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令周悦觉得惋惜。 然而,就在周悦想走到摔倒的邱子佳身边时,旁边草丛里突然一阵窸窣作响,紧接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直接冲向了周悦,对方冲刺得很快,周悦的注意力又完全在邱子佳身上,反应不及下被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撞了一下,撞得周悦往旁边退了几步。 当周悦抬起头时,发现这个突然出现撞了他一下的人正是穆钦,而且穆钦非常胆大,撞了周悦不说还不逃跑,伸手抓住了周悦的手臂就把周悦直接给压倒了。 另一边,徐傅也快速窜了出来,虽然他一条腿受了伤,但他仍然跑得飞快,一下就冲到了邱子佳身边,抓住他手臂直接将邱子佳拖了起来,带着邱子佳往门口方向跑。 “等会儿收拾你!”周悦绝对不能让邱子佳开门,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压在他身上的穆钦,小声而快速地冲他威胁了一句,然后抓住穆钦的后领,竟然直接将穆钦上半身单手提起,然后随意把穆钦往草堆上一扔,穆钦就这么被周悦给丢开,还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滚了一圈。 但穆钦很快爬起身来,冲着邱子佳与徐傅逃跑的方向喊了一句:“快跑!” 说罢,穆钦还继续向前追逐周悦打算继续阻挠他,他在这一刻是非常认真的,认真地想要帮助人类逃脱,认真的想要与周悦对立,哪怕结果会令周悦死亡。 死亡…… 穆钦跑了两步,他其实追不上周悦的速度,杀手各方面的能力都太强大了,穆钦只一会儿就被周悦甩出了一大段距离,而前面的徐傅和邱子佳眼瞅着就要被追上了。 孤儿院不大,跑了这么一段时间,庭院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杀手就在徐傅和邱子佳的背后,根本来不及跑到门口去开门的,徐傅看了一眼身边脸色煞白的邱子佳,又匆忙瞥了一眼后面追上了的周悦,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对邱子佳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虽然不解气,但成国旭确实死了,我大仇已报,接下来……兄弟,你好好活下去吧!” 说完这句话,徐傅放开了邱子佳的手臂,并且推了他一把让他继续跑。随后徐傅转身迎面对着追上来的周悦,周悦见他想阻拦自己,也不躲避,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了徐傅的脖子。 徐傅抽出刀反抗,招式却被周悦轻易化解,然后两个人扭打起来,徐傅当然不是周悦的对手,没两下就被周悦打趴下,手里的刀刃也瞬间被周悦夺去,周悦手起刀落快得吓人,瞬间就在徐傅脖子上割开一道血口,徐傅受到重创,理所当然的倒下,他无力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血液却依然如泉涌般往外流淌。 周悦也不管徐傅死透了没有,拎着刀子继续追邱子佳。 此刻邱子佳已经在徐傅争取的短暂一点时间里跑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前,他颤颤巍巍拿着钥匙,抓住了大门门锁,并且使劲想想把钥匙插/进锁口里,但他紧张得厉害,手不停打颤,钥匙在门锁上磨蹭了半天,愣是没插/进去。 “快点……快点……”邱子佳默默催促自己,那边周悦已经过来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周悦的气息,就在邱子佳的背后。 周悦确实已经在邱子佳的背后了,他提起了刀子,随时准备终结邱子佳的性命,然而这个时候,穆钦已经追了过来,他飞快跑到了周悦的身边,伸手直接去抓周悦的刀刃。 锋利的刀口很快就在穆钦的手心里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 周悦没有继续挥刀,而是转头看向了穆钦。 穆钦也在看着他。 正在开门的邱子佳根本不敢看后面的情形,他一心一意的开着他的门,终于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这门锁非常灵活,随着一声咔擦的清脆声响,门锁开了,铁门应声开启了一条缝隙。 邱子佳立刻去推门,铁门在他的推动下咯吱咯吱的响,邱子佳忍不住一只脚走了出去,他甚至没有自己已经逃出去的感觉,他只觉得门外面依然是一片浓郁的黑暗,不见天日的黑暗。 在他跨出门一步后,他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穆钦和徐傅的情况,然而他只看见了最后一幕,看见那个杀手和穆钦面对面对峙着,穆钦手里握着杀手的刀刃,满手鲜血淋漓,邱子佳立刻意识到是穆钦帮他挡住了最后一击。 邱子佳想喊穆钦的名字,他想抓住穆钦的手拉着他一起离开这个荒芜的孤儿院。 不过有些迟了,在邱子佳一只脚踏入大门外时,边缘世界游戏系统会自动判定邱子佳成功逃生,他会被立刻传送至安全屋,所以他的身影在踏出孤儿院门口的那一瞬间,就化为游离的光粒子消散了。 在他离开以后,只有周悦和穆钦还站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孤儿院里。 “干的真是漂亮。”周悦盯着穆钦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穆钦咧嘴笑了笑,周悦脸上缠着的绷带有些松散脱落了,不过因为死神牌的效果,他的伤口好得飞快,绷带绑不绑都无所谓,所以周悦干脆自己伸手将脸上的绷带扯下,露出完整的脸庞来。 他脸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红色疤痕,他受伤的左眼也恢复正常,模样和穆钦印象中一样好看。 只是周悦眼底里挥之不去的阴暗杀意破坏了他美好的面容,让他变得有些狰狞恐怖,尤其当他靠近穆钦,鼻息喷洒在穆钦脸庞上时,即使冷静如穆钦,也不由得心脏加快起来。 “太漂亮了,亲爱的。”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周悦说话有种迟缓的调子,他收起了自己的刀刃,并且抓住了穆钦被刀口割得血肉模糊的左手。他捧着穆钦的左手,然后低头舔了一口穆钦左手手心里的伤口和血液。 这个动作实在是变态极了。 虽说变态,但穆钦却被他这个动作激起了一些奇怪的快感。 而且这份快感令穆钦觉得自己也有点变态起来了。 周悦似乎看透了穆钦,他舔完了穆钦左手手心,又凑过来舔了一口穆钦的嘴唇,穆钦立即觉得自己嘴唇上湿漉漉的,还有一股血腥味,那是他自己血的味道。 “我挺生气的,你放走了我的猎物。”周悦伸手抱住穆钦的腰,动作非常强势,和之前有些柔软的他截然不同,现在的周悦充满了进攻性,他的进攻性让他看起来非常危险。 危险的周悦压低了声音,他几乎贴着穆钦的身体,嘴唇也贴着穆钦的嘴唇,含糊不清的说:“生气的我现在就想上你。” 周悦的话让穆钦颤抖了一下,颤抖到他情不自禁想后退,但周悦不肯放过他,依然死死地搂着穆钦的腰,“你知道吗?游戏中杀手对人类的伤害行为也是可以加奖励分的,比如严刑拷打、虐杀……当然也有性\虐\待。” 穆钦这回是真的被周悦给吓到了,因为他觉得周悦说这话时特别认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而且他说完以后张嘴就咬住了穆钦的嘴唇,咬得不是特别重,但他抱穆钦抱得太紧了,直接把穆钦往地上压倒,手指探入穆钦的衣服里,在他的腰腹上缓慢游走。 周悦的力量太强大,穆钦挣不开他,被他压在地上,双腿被周悦强行挤开,穆钦发现他开始扯自己的裤子了,这令穆钦有点哆嗦,他伸出手去摸周悦的脸庞,穆钦说:“等……等下……” 周悦又舔了一下穆钦的嘴唇,问道:“等什么?” 穆钦缓慢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强女干你。”周悦说的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到不行。 所以穆钦脸颊一下红了起来,他不敢直视周悦的幽深的黑眸,躲躲闪闪道:“不……不用强的也行啊……我们可以……” 周悦伸手按住穆钦的嘴唇打断了他说话,周悦眯着眼睛温柔注视穆钦,强调道:“必须是用强的,亲爱的,你要知道……现在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在强迫你。” 第26章 鸢尾花(26) 穆钦在恍惚间似乎听见了音乐盒的声音。 那种有两个一男一女小人拥抱在一起旋转的音乐盒,随着小人们的旋转舞蹈,音乐也随着他们的跳动而不断起伏着。那是挺美妙的一段乐曲,穆钦叫不出名字,但他听着很耳熟,或许他曾经敬爱的养父为他弹奏过,感觉像是一段小提琴与钢琴混合的悠扬音符。 奇怪,为什么会听见音乐盒的声音呢? 穆钦心里冒出疑问,但疑问归疑问,这个美妙的音乐声仍然在他耳畔边旋转回荡着,音乐充斥着穆钦的梦境,让穆钦有些难以自拔,他觉得自己仿佛就要陷进去,陷入什么充满黑暗和混沌的泥沼之中。 但很快就有人把他从泥沼里拉扯出来,周悦温柔的声音在穆钦耳边响起,周悦说:“穆钦,你走神了。” 一句话令穆钦从那种恍惚的精神状态回神,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悦,发现自己正被周悦压在草地上,周悦把他的衣服解开了,让穆钦露出了光洁的胸膛,周悦还把穆钦的裤子扯下来一半,手伸进了穆钦的内裤里摸索着。 穆钦顿时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烧,他伸手抓住周悦的衣襟,小声对周悦说道:“别……至少……别在这里。” “那你想去哪里?”周悦挺喜欢穆钦害羞的模样,凑过去咬住穆钦的喉结,那种脆弱的地方被咬住,穆钦立刻立刻感觉自己如同失声般没法开口说话,只能像是被野兽咬住喉咙的小动物一样无力地挣扎起来。 周悦非常喜欢穆钦挣扎时的样子,也许这满足了他某种不可言说的变态嗜好,他更加用力地咬穆钦的喉咙,一手抱着穆钦的腰,一手在他内裤里面摸来摸去,刺激得穆钦不由合拢双腿,却因为周悦压着他,所以只能夹住周悦的腰,看起来就像是穆钦恬不知耻自己紧紧把住周悦不放一样。 穆钦发着抖,好不容易等周悦稍微放开他一会儿,穆钦抓紧时间断断续续对周悦道;“你……不要……不要那么着急,你还有事情……没做完不是吗?” “是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确实有事情没做完。”周悦没有继续咬穆钦的喉咙了,但他的手还放在穆钦的内裤里,抓着穆钦的要害不放,穆钦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僵硬着身体完全不敢动弹。 “你给了徐傅你一刀,但他真的死透了吗?”穆钦努力游说周悦,“以及办公楼那边还有个叫韩丽的女人在等你去解决呢。” 周悦则回答道:“徐傅吗?他当然死了,我割断了他的颈动脉,以那种出血量他会在几分钟内失血过多而毙命,只要他身上没有医疗牌,他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至于那个女人。”周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凑近了穆钦的脸庞,“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解决掉她……亲爱的,你在这里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逃跑。否则下次遇到你,我会一直做到让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穆钦感觉自己脸上更烧了,他无法想象自己听了周悦这话又害羞又窘迫的样子,他只能默默回答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走的。” “真乖。”周悦又亲亲穆钦的嘴唇表示安慰他,然后终于从穆钦身上起身,手也离开了穆钦的内裤,周悦把手收回来时甚至舔了舔手指,看得穆钦羞耻到有种想钻进地缝里的冲动。 起身后的周悦顺手帮穆钦把褪下的裤子给他提起来,还抱着穆钦蹭了两下,然后就转过身,提着他的刀子直径朝着办公楼方向过去了,动作迅速敏捷,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穆钦知道他是去杀人,虽然意识到这个事实让穆钦觉得心里难受。 在穆钦的观念中,他一直认为周悦是个完美而纯洁无暇的人,这样美好的周悦不应该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穆钦本身也不是好人,甚至于穆钦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非常冷血的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冷血,是他在解决那几个金店劫匪的时候。那时候,穆钦无比冷静地夺走劫匪的枪,无比冷静地对准劫匪的脑门开了枪,他计算了枪械弹夹里的子弹,计算了开枪的角度和后坐力,计算了那些劫匪中弹的位置和死亡情况。 穆钦甚至在最后一名劫匪试图逃跑的时候,也对他开了枪,子弹打中那个年轻人的后脑,从他前额穿出,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穆钦的行为应当是正确的。 同为军人的同伴,队里的班长还有一些比较亲近的长官都认为穆钦毫无过错,但他还是上了军事法庭,法庭上坐镇的法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穆钦,仿佛看透了穆钦骨子里的冷血无情。 “你明明可以开枪只打他的手脚,因为他当时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但你却爆了他的头。”法官在结束审判后对穆钦这样说,“我清楚你的身份和你经受过的训练及教育,但你得明白,即使那些人是劫匪,是道德沦丧的犯罪者,可他们不是和你一样的士兵,那家金店,也不是你的战场。” 法官说的那些话令穆钦惊恐畏惧,他意识到有人看透了自己,这个白发苍苍年纪一大把的法官,彻彻底底地看透了穆钦,他从穆钦的眼里一直看到穆钦的心中,乃至看穿了穆钦的灵魂,那粗劣的灵魂。 在对方审视的眼神中,穆钦感觉自己简直犹如被扒光并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之后穆钦离开了部队,金店劫案和军事法庭却给穆钦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医生认为他得了一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精神病症,坚持让穆钦每周都去医生家里跟他聊聊,尽管穆钦觉得根本毫无作用。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音乐。 穆钦突然回忆起来了,虽然貌似是一段无关痛痒的回忆,但他想起自己刚才走神时,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个音乐盒的乐曲声,他记得那个心理医生的家里就有这个一个音乐盒,音乐盒里播放的就是这段乐曲,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段音乐呢? 穆钦不太明白,最后也懒得去想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叶和泥土,然后看了一眼背后已经开启了的孤儿院大门。 当时邱子佳一只脚迈出大门去,而后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化为光点消散于空气中,这种情形十分神奇,也愈发令穆钦体会到自己确实就是在一个神奇的游戏中。 穆钦开始往回走,走了一段路程后,他看见了徐傅。 徐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草叶泥土上都是他血液的红色,穆钦就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徐傅的颈子,他的脉搏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身体的一些余温,代表他已经死透了。 徐傅死得似乎很安详,至少他没有怎么挣扎过,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就如同睡着了一样,穆钦看着他沉睡,觉得自己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安宁了不少了。 “刚刚我们还在说话,现在你就得永远躺在这里了。”穆钦对着尸体说话,“死了以后,你会去哪儿呢?” 穆钦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灵魂的。 甚至不需要穆钦“觉得”,这个神奇的杀人游戏已经帮他验证了这一点,毕竟穆钦等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在现实世界里已死之人,他们的灵魂被带进了这个世界,并且在这里被复活了。 他们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他们可以好好把握住这次生命好好的活下去,也可以选择放弃,继续回到黑暗而不见天日深渊之中。 穆钦蹲在徐傅的尸体旁边沉默了好久,好久以后,周悦回来了,他回来时一身是血,整个人仿佛是在血池里泡过一般,手里还拎着那把刀子,他回来以后看见穆钦乖乖地在等他,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容上也充满了血迹。 “你解决了吗?”穆钦开口询问他。 “那个女人躲起来了,让我一阵好找,不过再怎么躲,最终还是会被我找到,所以我把她剁了,割成一块一块的。”周悦狞笑着走到了穆钦身边,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就想拥抱穆钦,但手伸到一半,似乎周悦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血迹太多脏兮兮的,所以放弃了这一行为。 “如果她能快点醒来,说不定可以在你找到她之前来到孤儿院的门口,然后成功逃脱。”穆钦做出一些预测,然后穆钦叹气,“然而她没有。” “你似乎很失望。”周悦歪着脑袋看穆钦,“你不希望我杀人,但如果我不杀了她,我的分数会不够,系统就会将我抹杀,我就会死……所以,即使让我死,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穆钦苦笑:“之前是谁说让我彻底将你视作敌人并要求我不能放水的?” “但是你这么绝情,果然我还是会很难过啊。”周悦说着语气还委屈了起来,他去拉穆钦的手,而且还捧着穆钦的手轻轻咬穆钦的手指。 “实际上我还是偏袒你的。”穆钦用略有点悲伤的眼神看着周悦,“刚才你一刀割了徐傅的喉咙,他并没有立刻死去,所以我完全有时间背起他往门口跑。这个时候你估计已经追上了邱子佳,你会挥刀砍邱子佳,但邱子佳不会那么容易死,因为他身上还有战车的效果,战车会让他皮粗肉燥,即使承受你的攻击也不会立刻死去或失去行动力,所以他还是有机会打开门,毕竟他的钥匙已经在门锁锁孔上了,然后他会被你砍个数刀,但他还是会紧紧抓住大门栏杆,推开它并爬出去。” “只要他开了门,我就可以背着徐傅在同一时间一起跑出门,这样你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我们了。”说着穆钦还对周悦笑了一下,“而且我还告诉了你那个女教师在那里,如果我没有告诉你,她也有可能偷偷摸摸顺着围墙草丛找到已经打开的大门,紧接着逃出。” 周悦抓着穆钦的手没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钦,沉默好久后才开口:“你真的太聪明了,穆钦……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我。” “其实你也很了解我,周悦。”穆钦依然苦笑,“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偏袒你,你知道我会心软然后放纵你,所以你始终……有恃无恐。” 第27章 回溯(一) 在边境世界里,成功逃生的人类,或成功杀死所有人类的杀手,均可以获得奖励点数。奖励点数,就是一串可以累计的数值,使用奖励点,玩家可以在游戏商城里购买你需要的卡牌和道具。 同时,玩家还可以用奖励点升级或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学习一些自己需要的技能,奖励点越多,玩家就可以变得越强。 但是,当你变得越来越强时,你能够遇到的对手也就越来越强。 任何玩家……无论是扮演人类还是扮演杀手的玩家,在一局游戏中可以获得的奖励点数上限为两万,似乎是为了防止有个别丧心病狂的人类和杀手联合起来进行刷分,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想获得更多的奖励点,最终也只有这两万。 只要离开当前地图,每个玩家都可以获得固定两千奖励分,也算是保底奖励,哪怕你在游戏里什么都没干,就等着别人开门自己跟着出去了,也仍然可以获得这两千保底分。 不过事实上,逃出地图却只拿到两千保底分的情况是相当罕见的。 尤其是游戏中人类一方的玩家,人类身份是最好获得奖励点数的,只要在地图内活动……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到处走走,你都可以获得一些分数,如果你探索完整个地图,找到出口大门或逃生用的交通工具,你将可以获得两千的探索奖励分。 如果找到隐藏出口,你将获得额外一千点探索奖励分。 除了探索奖励分,还有一个道具奖励分。在游戏中获得的任何道具,比如说你拿到出口大门的钥匙,哪怕这钥匙只是在你手上过一道,之后又给了别人,但在拿到钥匙的那一刻,你同样可以获得道具奖励分。 道具奖励分是有上限的,一局游戏里每个玩家只能获得最多两千道具奖励分。 如果一个地图里分布了很多个道具,例如地图内总共有四个道具,那么当你拿到其中一个道具时,恐怕只能获得这两千分的四分之一,也就是五百分奖励。但如果一个地图内只有一样道具,那么你获得道具时就能直接获得全部的两千奖励分。 人类一方在遭受杀手追杀和伤害时也可以获得奖励点,貌似是一种“反抗分数”,成功从杀手手中逃脱并且对杀手造成伤害的话,这个反抗分就会变得很高。 反抗分没有上限,哪怕你在游戏里没有探索地图,没有找任何道具,只是一直在和杀手兜圈子,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且保证不被杀手放倒,玩家完全可以靠这种反抗分刷到两万上限。 而成为杀手的玩家就不太好拿分数了。杀手每杀死一个人类,都可以获得一千五点奖励分,如果把地图内五个人全杀光,是七千五点奖励。 另一方面,杀手还可以通过伤害人类玩家来获得额外奖励点,任何形式的伤害都可以,追逐人类,身体伤害,语言攻击,造成的心理压迫都被计算在内,所以……只要鬼不停地追逐人类,甚至不做别的就只是追,奖励分都会唰唰地往上涨。 然而,这些通过伤害获得的奖励分都只是“额外”奖励。也就是说,如果杀手在一场游戏内没有完成最低限制任务——至少杀死两名人类。杀手就不会得到任何奖励分,因为他会被边缘世界游戏系统直接抹杀。 在满足了这项最低限制任务后,这些额外奖励点才会被统计起来。 边缘世界游戏的特殊机制,使得成为杀手的玩家被迫不停地攻击其他人。可这也意味着,成为“鬼”的玩家必须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为了自己生存就去谋害别人这种事情,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接受的。 尤其是那些性格较为纯良,没有足够觉悟的人,在意识到自己拿到了死神牌的瞬间,就会无法自制地陷入一种两难恐慌的状态。他们会开始纠结杀人与不杀这两种选择,在让自己活和让别人活的选项中摇摆不定。 他们一开始会选择沉默,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人类一方慢慢找到出口、道具或钥匙,眼瞅着这些人就要逃出生天,也意味着自己的死期就要来临时,哪怕性格再怎么善良淳朴的家伙,都会忍不住,都会害怕,求生在大脑里蠢蠢欲动,他们就会控制不住地……举起了自己的刀刃。 再之后,当他们干掉了第一个人时,他们就会发现……噢!我的天!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所谓的“杀人”。 开始躁动,开始愤怒,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像是机器一样挥动武器,最后回归到无止境的麻木中,变成了一具单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偶。 厮杀就这样开始了,无论何时何地。 “我们来玩游戏吧,穆钦。”在周悦对穆钦解释完边缘世界里关于奖励点的一些基础情报后,周悦伸出爪子来牵着穆钦的手。 对这个游戏有了一些微妙的认知后,穆钦忍不住回握住周悦的手,询问道:“什么游戏?” “追杀你的游戏。”周悦似乎对“追杀”穆钦这件事抱有异常的兴趣,他抱着穆钦的腰,在穆钦身上蹭过来蹭过去。 穆钦被他蹭得……身体都有些燥热起来,不由深呼吸平复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对周悦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来一场我们双方都可以得益的交易,对吧?” “交易?”周悦看着穆钦的眼神都显得亮晶晶的,随后他笑道:“啊,没错,就是交易。” “那么……”穆钦微微沉吟道:“你想怎么做呢?” “很简单。”周悦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出口大门。由于之前穆钦跑来看徐傅的尸体了,现在他们站在离出口大门有些距离的位置上,周悦就说:“我数一二三,你就往那边的大门口跑,你要是跑掉了,那就跑掉好了。但要是被我追上,我就会抓住你,带你去离出口更远的位置,强女干你一次,然后放你走,你可以继续跑,但我会继续追,追到后我会重复上面的动作。” 听着周悦面不改色说出这番无耻的话,穆钦都有些不忍直视他了,通红着脸颊对周悦大声喊起来:“以你的速度,后面我根本就逃不掉好嘛!?你这完全就是要跟我玩羞耻py!” “不好吗?但我想跟你玩啊。”周悦笑得奸诈狡猾,嘴里却说着乞求的话,“和我玩吧!穆钦,我想上你,用各种方式的。” 太无耻了! 穆钦在心里尖叫,却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支支吾吾地回答说:“好吧,随……随你怎么玩吧。” “那我数数了哟!”周悦松开了握住穆钦的手,看着穆钦退后了一步,然后周悦开始慢悠悠地念:“一。” 穆钦忍不住做出跑步前的前置动作,就等着周悦念“二”和“三”然后冲出去,结果周悦却直接省略了“二”,大喊一声“三”,就立马扑上来抱住了穆钦。 穆钦自然反应不及,被周悦扑了个正着,整个人直接被扛了起来,然后周悦就抱着穆钦开始往回走,往之前他们相遇的那个医务室走。 “你耍赖,说好的一二三呢?”穆钦根本一步都没跑出去,气愤的他开始扯周悦的脸。 周悦不为所动,任由穆钦折腾他的脸,还笑得欢乐道:“你太可爱了,所以我等不及了。” 周悦一句话就让穆钦心绪难平,他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言不发,把脸窝在周悦的怀里,默默听周悦飞快的心跳声。 医务室里有床,周悦恐怕一早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虽说那床比较脏,但周悦只要把床垫翻过来,再把周围隔断的白色帘幕扯下来当床单用,这床铺看起来就焕然一新了。 周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整理好床铺,将抓住的“猎物”穆钦丢了上去,穆钦在床铺上滚了半圈,然后看周悦爬上来,压在他身上。 “我做梦都在想你。”周悦压在他身上,蹭了蹭穆钦的脸,动情道:“梦里全都是你。” 穆钦也不禁伸手描摹着周悦的眉目:“我也是,周悦……我也好想你。” 穆钦话音刚落,周悦就凑过来吻上穆钦的嘴唇,大力撕开他的衣服,开始有点疯狂而失控地掠夺穆钦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周悦看起来真的有些失控了,也许今天可以触碰到他心心念念的穆钦,让周悦难以自抑内心的喜悦,所以他像野兽一样在穆钦身上留下很多被他啃咬的牙印。 他还把穆钦绑了起来,用帘幕扯下来的布条,绑住了穆钦的双手,然后扒掉穆钦的裤子内裤,拿医务室里的跌打药油润滑了一下,就直接进来了。 他这么粗暴,穆钦当然很疼,虽然穆钦并不怕疼,但还是开口想让周悦冷静一点,然而周悦却凑上来用嘴唇堵住了穆钦的嘴,令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穆钦只能在他身下不停的呜咽挣扎。 好在周悦后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动作不免温柔了起来,他压着穆钦面对面和他狠狠地做了一次,之后又把穆钦翻过身,蒙住了穆钦的眼睛,让他翘着屁股和周悦来了一次后入式。 周悦这么多年未见,身体锻炼得非常强壮,加上死神牌的效果,他简直如同拥有了无限的精力,穆钦根本受不了他这样折腾,做第三回时,穆钦就几乎哭着求饶了。 可惜周悦性子十分恶劣,穆钦越是哭泣求饶,他就越是凶猛地干他,到最后穆钦感觉自己下半身完全没有知觉了,甚至于他还昏厥了过去。 …… 又是那个音乐,音乐盒播放的音乐声,在恍恍惚惚的梦境里,随着穆钦的思维而跃动着。 那声音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然后穆钦醒过来了,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鸢尾花孤儿院里,还在那个医务室的床上,他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穿好了,似乎被细致的清理了一遍,而周悦正坐在床边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他。 “你醒了。”周悦温柔的语气在穆钦耳边环绕,“你睡了好久。” 穆钦没回话,而是尝试性地动弹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酸痛的厉害,犹如被十几辆满载货物的货车来回碾压了好几遍,骨头都被碾碎了。 “你太过分了。”穆钦感受了下身体的不适,然后愤怒的控诉周悦的暴行。 “对不起。”周悦可怜兮兮地道歉,凑过来蹭穆钦的脸颊,“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所以有些失控。” 穆钦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都动不了,他也懒得动了,扭过头和周悦对视,两个人互相望了好久。 “真想把你永远就在这里。”周悦看着穆钦,眼底里透露着□□裸的着迷,“只要你不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消失,我们就能一直就在这。” 穆钦闻言无奈笑:“那样我会被饿死的,这里似乎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样子。” “你可以吃我。”周悦似乎还认真想了下永远留在这张地图内的可能性,周悦道:“死神牌让我不死,某种意义上我的能量是无限的。” “我可不想靠吃你过活。”穆钦觉得这想法挺可怕的,立刻转移话题道,“正常来说,我们难道不应该想尽办法活着回到现实世界吗?” “可我总是害怕这是一场梦。”周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摸穆钦的头发,“而你只是我死亡时的幻想。” 穆钦气愤起来,怒道:“我哪里长得像幻象了?幻象会让你像刚才那样、那样做……”说着,穆钦的脸又开始变得红扑扑的。 他实在太可爱了。周悦感觉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似的,忍不住又啄了啄穆钦的嘴唇,对穆钦说道:“穆钦,记住我说的话,等会你出去之后,会被直接传送到安全屋,安全屋是个巨大的白色房间,里面只有一台虚拟电脑。在虚拟电脑后面的墙壁上,我会在上面刻字……”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边缘世界游戏中,玩家与玩家只要出了这张地图就没有可以互相交流的直接手段了,所以只能靠在安全屋内留下印记,刻字留言来和别人进行交流。” 穆钦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我知道。” “我会在电脑后面的墙壁上刻字,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的秘密暗号吗?”周悦笑着说,“我会把我的留言用暗号来写,你只要看见这个暗号,就知道是我的留言,我通常会在早上八点左右写留言,我希望你也能够这么做。” 穆钦再次点头表示没有意见。不过听周悦这么一说,倒是回忆起了他们的高中曾有过的一段时光。 有段时间周悦被家里管的很厉害,他父母要翻阅他所有的课本、作业、笔记本或日记之类的东西,他手机短信、电话通讯也要一一排查,貌似是怀疑周悦在学校和不该交往的人交往了……虽然周悦确实和不该交往的人交往了。 为了能够继续和周悦保持联系,两个人就一起琢磨了一些独特的小暗号,实际上也是很简单的暗号,就是把一段话用小篆来写,篆书一般人基本看不懂,尤其是手写篆体,潦草点更是如同蝌蚪文般让人看的云里雾里。 穆钦还记得当时为了能够和周悦私底下偷偷的、好好的交流,篆书他学习了好久。周悦却很快学会了,他会写一手非常漂亮的篆书。 周悦那么聪明,偶尔是会让穆钦感到嫉妒的,因为穆钦总是做不到……像周悦那样八面玲珑。 或许曾经的穆钦,是想过要摆脱周悦的吧。这个样样都比自己优秀,不管是学习、背景、能力,所有的一切,周悦都比穆钦优秀。 穆钦知道自己比不过他,穆钦也为自己比不过他而不由自主感到羡慕嫉妒,他曾经嫉妒过周悦,甚至有些嫉恨。 这感情让穆钦觉得自己非常丑陋,他想要离开,让愚蠢丑陋的自己离开最好最好的周悦。 “我会来见你的。”周悦却总是在穆钦这种时候非常深情地对穆钦说话,他说,“我会找到你,和你见面,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就算我们现在分开了,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没有办法,这样的他。 穆钦情难自禁,向着周悦伸出手去,周悦也很快伸手过来与穆钦十指交握,有那么一瞬间,穆钦觉得这是永恒的。 这样的周悦,穆钦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 其实关于游戏里的种种问题,穆钦还有很多不了解且想询问周悦的。 周悦也说:“我也想告诉你更多,但是……穆钦,我们不能长时间这样对话却什么都不干,游戏系统会判定我们异常举动然后给予惩罚。” “异常举动,惩罚?”穆钦听不太明白。 周悦就非常简单地解释道:“你玩网络游戏的时,尤其是那种竞技类游戏,要是加入一场比赛却站在出生点内一动不动,系统是不是会提示你‘如果长时间挂机不动,您将会被踢出比赛’这之类的话语?” “会啊。”穆钦立刻点点头,他当然玩过当今社会非常流行的各种网络游戏,比如lol,这种游戏基本上你挂机系统就会自动踢人。 然后周悦就笑眯眯说道:“我们现在身处的世界也是一样,不行动,它就踢我们出局。” “出局……”穆钦似乎明白了周悦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去死吗?” “没错,就是这样。”周悦站起身来,伸手把穆钦从床上拉起来,穆钦身体发软四肢无力,被周悦拖起来时不由自主地往周悦身上靠,被周悦大力怀抱住。 “我们必须得一直有所动作,而且我必须一直对你做出些压迫性行为。”周悦说着凑过来咬一咬穆钦的耳垂,语气暧昧,“一直这样上你也是可以的。” 穆钦被周悦又咬又舔的,搞得浑身战栗起来,想到他们刚才在这里做过那么多疯狂的事,穆钦十分羞耻,窝在周悦怀里不敢抬头。 “可惜不能一直上。”周悦笑得恬不知耻,“否则我早晚有一天会死在你身上的。” 穆钦忍不住扯他的脸:“既然不想精尽人亡,那就给我节制一点啊!” “我爱你,穆钦!”周悦的脸被扯的乱七八糟,却突然冷不防告白。 穆钦捏着他的脸,低着头羞怯回应,“我也爱你。” 后来两个人黏糊了半天,总算还是有些理智,没有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周悦把穆钦送出了这片孤儿院地图,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大门口,穆钦走在前面,在大门口前,他只是回头看了周悦一眼,对他笑了笑,紧接着就迈出了孤儿院的大铁门,和邱子佳一样化为光粒子消散于空气中。 周悦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并不想要分开的。 周悦心里这样想,他咬住自己的下唇,他觉得难受,却无力发泄内心的痛苦,只能默默握紧拳头。 —— 音乐盒的声音。 叮铃叮铃地在耳边欢快的响彻,这一次,这个声音不再是那种虚幻缥缈的状态了,它很清楚地在穆钦耳边一直回荡,似乎在提醒着穆钦什么事情, 除开音乐盒的声音,穆钦还听到什么人在耳边说话的声音,有人这样对穆钦说:“穆先生,快醒醒。” 很礼貌的称呼。 穆钦心里想着的同时,也跟着不由自主睁开眼。睁眼后他首先看见的是天花板,走了一圈漂亮花纹的吊顶,以及散发着明亮却刺目光芒的吊灯。 旁边有个人把脑袋伸过来遮住了光线,伸到穆钦的眼前,又喊了一声:“穆先生,你还好吧?” 耳边回荡着音乐盒的声音。 穆钦复而闭上眼,半晌又睁开,随后他用胳膊肘撑起自己的身体,从沙发上坐起身来。 随着穆钦的起身,旁边那个叫他穆先生的男人也坐直了身体,似乎松了一口气对穆钦说:“你睡了很久,从中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中途我离开过,回来发现你还在这里睡着,真有些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穆钦没有回话,他抬起头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个子不是很高,体型也比较瘦弱,长得还算白净好看,是个不错的男人。 他是穆钦的心理医生,名字叫做“何仇”,一个和他样貌有些不太搭的名字。 “何医生。”穆钦喊了何仇一句,然后看向何仇身边桌子上摆着的音乐盒。 音乐盒是个古朴的小木盒,上面有复杂的雕花,显得华丽而有韵味,音乐盒是打开的,里面有两个穿着礼服一男一女的小人,拥抱在一起旋转舞蹈,随着小人的转动,音乐也在叮铃叮铃地一直响。 何仇见穆钦一直盯着那音乐盒看,便解释道:“对不起,吵到你了吗?我叫醒别人时通常喜欢开着比较舒缓的音乐,这样也会对你的精神状态有帮助。” “那个音乐盒,你是刚刚打开的吗?”穆钦却问了一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是啊……就在刚刚叫醒你之前。”何仇说,“你不喜欢吗?我关掉好了。” “不,没事,开着就好……蛮好听的。”穆钦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继续对何仇道:“今天又麻烦你了,医生。” “没关系,下次要是还失眠的话,可以再来我这里,我会继续帮你催眠的。”何仇对待穆钦的态度耐心且十分温柔。 穆钦坐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何仇:“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医生,我睡觉时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这个梦是你引导的吗?” “引导你做梦?”何仇闻言苦笑起来,“催眠术可没有那么神奇啊,我的催眠只是让你可以更快更舒服的睡着而已,你的梦境一般都是由你的大脑来控制的。” “那真是个特别漫长的梦。”穆钦有些恍惚。 何仇看他反应有些迟钝,不由担忧道:“是噩梦吗?” 穆钦摇摇头,复而又点点头,最后说道:“实际上我记不清了……对不起,医生,我连做个梦都要麻烦你。” 何仇就好笑道:“没关系,心理医生就是帮助你解决这些问题的。好了,今天天也晚了,如果你不打算留在我这的话,最好早点回家去吧。” 穆钦就乖顺地点了点头,说道:“打扰了。” 说完,穆钦站起身来。何仇也跟着站起身,顺手帮穆钦拿起了他的外衣递过去,絮叨说“回去路上小心点。” 穆钦答曰好的,拿过自己的外衣走到了玄关门口,开门后与何仇道别,紧接着就在何仇一些关于安全的嘱咐下离开,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空暗沉下来,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并没有多少行人,空气中有股湿漉漉的味道,地面上有部分也是潮湿的,也许刚刚在穆钦睡觉的阶段,曾经下过一场暴雨。 穆钦来何仇这里,通常是来睡觉的。 何仇是穆钦的心理医生,在穆钦刚刚退伍离开部队时,因为军事法庭一事,很长一段时间里,穆钦都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所以一直找何仇帮自己疏解压力,几年下来,穆钦就和这位心理医生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偶尔他们会一起出来吃个饭聊聊天什么的,但最近一段时间,穆钦开始失眠了,长时间的失眠,经常辗转反侧到天亮,甚至到天亮都睡不着,失眠令穆钦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这样影响了他的工作。 所以他就会像今天这样来找何仇,何仇会一手简单的催眠术,能够有效帮助穆钦进入睡眠,某种程度上还是挺不错的。 之前几次在何仇的帮助下,穆钦睡得都挺好的,然而多来了几次后,穆钦就开始做梦了,那种醒来后就完全记不清楚的漫长梦境。 穆钦觉得那个梦非常重要,他很想回忆起梦境里的细节,他觉得如果让何仇利用催眠术帮他疏导梦境,或许可以帮助他想起梦里的事情,可反复斟酌下,穆钦又觉得为了一个梦如此大费周章似乎不太好。 罢了,只是个梦境而已。 穆钦如此安慰自己,之后他走到了公交车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回到自己家里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穆钦记得自己是中午一两点到了何医生的家里,没想到在他屋里睡了一下午。 穆钦好久没睡得这么好了,此刻精神也有些饱满,他进屋打开冰箱喝了一口冰镇茶水,之后又进自己卧室开启了电脑,准备查阅一些电脑上的资料。 就在这时,穆钦看见自己书桌上摆着的一样东西。 一个黑色十字架小模型,十字架上还缠绕着一条细细的蛇。 蛇缠十字架,又称蛇十字架,起源于中世纪欧洲炼金术,原型就是一条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蛇,它的寓意和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差不多。而在炼金术的理论中,蛇代表着物质不完整的形态,是腐朽的东西,钉在十字架上,寓意着物质在变成完美不朽状态前,必须有这么一个腐化、受难的过程。 实际上就和中文里一句话差不多: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大约就是在成功之前必受磨难的意思。 穆钦走过去,将这个模型拿起来,并且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阵,盯着这个模型的时候,穆钦的心情稍微有些抑郁。 这个模型,穆钦是从周悦妈妈那里拿到的。 想到这里,穆钦把十字架模型收了起来,收进了自己的书柜里,摆在了书柜的玻璃活动门后面。 然后穆钦玩了一会儿电脑,慢慢悠悠自己做了一些东西吃,再洗个澡,躺在床上准备开始睡觉。 因为下午在医生那里睡了一下午,穆钦本以为自己晚上应该睡不着的,但神奇的是,他睡着了,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好,没有做梦,没有被惊醒,一觉到天亮。 早上穆钦起床,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收拾收拾屋子里的东西,出门吃了个早饭,紧接着在花店买了一束专门送给病人的粉红康乃馨,抱着花坐上自己的车,开着车上了高速,从自己住的a市到了隔壁的b市,紧接着开去了b市的军区医院,并在医院里见到了那个人。 他在医院里见到了周悦。 见到周悦时,周悦躺在病床上,他身上被插了很多用来维生的管子,旁边有心电仪在测试他的心跳,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饿成条的怪物,瘦骨嶙峋的样子如同干尸,整张脸都凹陷下去了,基本看不出原有的帅气面容,难看得不要不要的,但穆钦没有移开视线,他默默注视着周悦。 然后穆钦把自己带过来的康乃馨放在了周悦病床床头,坐在周悦的身边摸了摸周悦的手。 “指甲长了,应该要剪了。”穆钦捧起周悦的手,周悦的手也是瘦的只有皮包骨,指尖的指甲已经很长了。然后穆钦从抽屉里摸出指甲刀,开始细致地给周悦剪指甲。 将周悦的手指甲仔细地修剪好以后,穆钦开始手法生疏的给他按摩身体,从腿部开始,穆钦按摩的技术有待加强,因为他是最近为了周悦才开始学的。 三个月前,周悦的母亲拿着周悦高中时期的一个薄薄的日记本,在穆钦工作的公司里找到了穆钦,约穆钦去了附近的咖啡厅,并在咖啡厅里对穆钦说:“你就是我儿子曾喜欢过的那个人吗?” 周悦的母亲叫做谢竹,她本应该是一位高贵矜持的贵妇人,周家家境殷实有权有势,嫁入这种豪门世家的女人,自然在气质上比旁人端庄典雅,尽显风华绝代。只可惜她来找穆钦时,却面容憔悴,神色疲惫,衣服头发都没有好好整理,眼角下也有深深的黑眼圈。 解竹看起来实在是疲惫极了,她把那个日记本推到了穆钦的面前,说道:“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你要多少钱都可以,虽然见面就谈钱很失礼,但这个忙……请你必须帮我。” 穆钦得知眼前的女人就是周悦母亲时,心里是非常紧张的,紧张到穆钦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衣角在手心里揉捏,但他想到自己已经和周悦很多年没有联系了,近有十年时间吧,不知道这种时候周悦的母亲过来找他,是所为何事呢? 谁知解竹一开口,就告诉了穆钦一个惊人的噩耗,解竹说;“我儿子两年前因为一些事故变成了植物人,在床上一直躺到了现在,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法让他醒过来,我丈夫打算放弃了,说让医生拔管,但是我舍不得……我……” 解竹甚至没有办法说好一句完整的话,她说到一半,语气里就满是哽咽,最后甚至用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在旁边听着他说话的穆钦却一言不发,他紧紧捏着自己的一角,像是中了美杜莎的魔法,石化般一动不动地坐在他的椅子上。 第28章 回溯(二) 在儿子离开之前,解竹希望可以实现儿子的愿望。 解竹说;“周悦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多少自由,从小学起,我们就给他请家教,报各种补习班、兴趣班,甚至还有行为礼仪班。我们给他设置门禁,不管是上学放学,他都有专人接送,每天三餐吃营养师搭配的食物,基本上没有娱乐时间,我们也不允许他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他长这么大,甚至连游乐园都没去过一次。” “那时候我深信不疑,认为这样的做法是对他好,只要他肯努力学习,按照我们的规划前进,他会变得比其他人更加优秀,当他长大以后,他就会发现他的起跑线远远领先于任何人,他会平步青云,轻易登上巅峰,到那时,他就会知道父母的做法是正确的。” 说着,解竹似乎追悔莫及,哽咽着说:“可能是我们给他施加的压力太多,周悦上初中时就开始出现一些精神问题,辅导他的家教说他长时间沉默寡言、情绪低落,而且成绩在剧烈后退。为此,我们给他请了心理医生,医生确诊他患有抑郁症,开了很多药,还要求我们不能对他进行进一步的施压,否则问题会变得更加严重。” “可我们没有把抑郁症当一回事。”解竹低着头,不自觉地摆弄着桌子上咖啡厅服务员送过来的一杯咖啡,“我那时候也不了解这种病症,觉得就是孩子学习压力太大,受不了所以心情不好,因此只是撤掉了那些补习班,撤掉了两个家教,其他一切照旧。” “当时效果还是挺好的,吃了医生给开的药之后,他精神变好了,成绩也恢复了过来,停药后也没有复发,而且变得比以往还要进步神速。” “我丈夫觉得孩子这么大确实应该交一些朋友了,所以开始带着周悦出入上流社会的酒宴,让他和那些达官贵人的少爷们交往,他做得很好,为人处世、行为作风上没有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在很多人面前,他都是个优秀、成熟,具有气质的人,尽管当时他年纪不大,可他已经获得了很多人的称赞,这也让我们夫妇非常骄傲自豪。” “上高中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过分严格的管教他了,门禁时间撤除了,也没有再给他请家教或报补习班,因为他当时的成绩实在太优异。只是我们仍然不允许他随便和其他人交往,我们觉得他的朋友就应该是和他地位相同的人才对,他是周家的独子,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无权无势平民的小孩没有资格成为他的朋友。” 解竹的讲述让穆钦握紧拳头,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中,其实这些他已经知道了,以前高中和周悦在一起时,周悦说了很多关于自己家的事情,以前听周悦简单描述一下,穆钦就觉得周悦的父母对其管束太严格,严格得有些过分了,没想到今天听解竹这么一说,这过分的程度远远超乎穆钦的想象。 因为以前,周悦可从来没说过他因为压力太大而患过抑郁症的事情。 穆钦的一言不发,似乎让对面的解竹理解了穆钦的心思,解竹苦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对父母做的非常糟糕?” “不,你们只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罢了,每个父母都这样……只是你们的教育手段太过迫切极端,所以出现了很多问题而已。”穆钦冷静的回答眼前的女人, 解竹捂着脸,闷闷道:“你不用这么委婉,我知道我们做得确实非常糟糕。” 解竹继续说:“周悦上高中以后,我们就没有像之前那样管束他了,只是仍然严格控制了他的交友,他的朋友都是由我们一一筛选的。那段时期我想你应该最清楚了,你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他……一直喜欢的人。” “高中以后他去参军入伍了,最开始我是不同意的,但是我丈夫在军方也有个老朋友,说部队里可以锻炼身体和精神,让孩子变得更坚强。我们想到他曾经患有抑郁症的问题,而且说是就去两年,锻炼锻炼就回来了,回来再继续上大学也没问题,我们夫妇商议了一会儿,觉得不错,就让周悦去了。” “没想到他一去,五六年都没回来过,不管我们怎么催,甚至扬言要断绝关系,他都没有回头,一心一意待在部队,甚至还跑去当什么特种兵,周家就是再有钱也没胆子从政府手里把人挖出来,只能由着他胡来,结果我们最后见到他,他就躺在了医院里,变成了植物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解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当初不应该送他去部队……不该让他去的……我知道,他就是想摆脱我们的控制,他就是想和周家一刀两断,他一直非常讨厌我们……” 穆钦没有安慰这个女人,静静看着她哭,好在解竹并未哭泣太久,她非常迅速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是在周悦出事以后,从他的房间里搜出这本日记,看了日记后,才知道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同性。” 解竹翻开了桌子上躺着的日记本:“最初我还不理解,但现在理解不理解都没有关系了,他的时间不多了,而我才意识到……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直都没有给过他母亲的关爱,他的学生时代就是在不断的学习,虚伪的交友,冷漠的家庭中度过的。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他唯一倾心的人也只有你。” 解竹希望穆钦看看这份日记,她继而对穆钦道:“ 周悦他现在就在医院里,我这次来请你帮忙,是希望你可以照顾他一段时间,医生说植物人苏醒的几率很小,但若是他亲近的人经常陪在他身边和他聊天说话,对他进行一些外界刺激,他还是有苏醒可能性的。” 解竹说着摇摇头:“我虽然是他母亲,但实际上……我与我丈夫,和周悦这孩子都不怎么亲近,我丈夫有太多事情要做,没空管孩子,我也因为一些自私的原因总是在孩子面前表现得态度高傲不易亲近,后来周悦甚至不怎么叫我们爸爸妈妈了,他参军那些年,也基本没怎么回来看过我们。” “所以您是觉得,周悦亲近的人只有我吗?”穆钦在听完解竹一连串的讲述后,对她抛出这个问题。 解竹满是愧疚,说道:“对……我还是看了他日记才知道他当年和你感情……呃,很好。” “我已经说服我丈夫让他再等半年。”解竹抬起头看穆钦,“而这半年时间,我想让你跟周悦相处,尝试唤醒他,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要钱还是别的都可以,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情。” “您真的觉得这可能吗?”穆钦在不知不觉中对眼前的女人用起了敬语,显得有些冷漠疏离,“从高中毕业起,我和周悦就基本没有再联系过了,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分开近十年。若是十年前,我或许还有几分自信,但十年后的现在,别说亲近,我和周悦就如同陌生人一般,唤醒他这件事如同天方夜谭,您还不如去找他部队里比较亲近的战友试试会更好。” “我试过了!”解竹低下头,痛苦伸手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他找了他所有认识的,可能比较亲近的人,可是没有用,他还是睡在那里,他不肯醒来!” “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了。”解竹期待地看着穆钦,“拜托你了……不,算我求你!” 穆钦知道的,自己没有理由拒绝她。 因为当穆钦听到这个女人说出“周悦现在变成了植物人”这个消息的那瞬间,穆钦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飞去周悦的身边,尽管他们很多年没有相见,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暧昧又尴尬,但穆钦想见他,不明就里的,他想见到周悦。 所以穆钦同意了解竹的要求,答应在半年内尽心尽力地照顾周悦,至于解竹提出要给予穆钦一些钱作为补偿,穆钦并没有接受。解竹见他态度强硬,就转口说道:“你照顾周悦时总会用到一些钱的,而且为了照顾他,你自己的工作也可能会被耽误,我是希望你能够向你工作的公司单位请假半年,这半年时间,我希望你带周悦离开医院去别的地方逛一逛,而这些都需要钱。” 解竹这么一说,穆钦也不由仔细斟酌了起来,觉得解竹说的也没错,最终还是接受了解竹说要给的补偿。 之后他们离开咖啡厅,由解竹驱车载着穆钦去医院看周悦。 在病房里见到周悦时,周悦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 因为周家夫妇俩工作忙碌的缘故,他们没有空照顾周悦这个植物人,只能把他留在医院里,每个月花上万的护理费请医护人员看护,尽管有专人给周悦做护理,周悦还是身形憔悴,植物人的他不会咀嚼,吃的都是流食,长时间的不运动和卧床让他看起来瘦得跟竹竿一样,皮包骨头肌肉萎缩,见到这样的周悦,穆钦的心里如针扎般隐隐作痛。 穆钦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一别以后,再重逢时,周悦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这副…… 这种情况让穆钦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后悔,内心五谷陈杂不知如何是好,心脏疼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令他无法呼吸,当他看见躺在床上周悦的模样时,他甚至觉得自己连思维都消失了。 紧接着,解竹开始向穆钦解释周悦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的原因。 解竹说:“据说周悦当年是随部队出任务,和一伙恐怖分子交火,流弹打中他的脑袋,他当场昏迷不醒,送去医院急救后,医生说子弹的碎片卡在他脑部比较核心的位置,根本取不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醒来了。” 听了解竹的话,穆钦没能忍耐住内心的躁动,他走到了周悦的病床边上,低头看周悦沉睡的模样,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周悦的手,他的手枯瘦如柴,还有些冰凉。 穆钦依稀能够回忆起当年,当年周悦站在他面前对穆钦微笑的模样,那时周悦是活泼开朗的,非常喜欢对穆钦笑。穆钦还能记起周悦用手触摸自己时那个触感,周悦的手是温热的,手指修长皮肤细腻,简直像是杂志上那些手模的手一样。 但现在……周悦的手不仅枯瘦,还满是伤痕。 穆钦无法控制自己不难过,他沉默片刻,转头对解竹说道:“可以容我叫您伯母吗?” 解竹闻言微微一愣,回复道:“可……可以。” “那么伯母,您能出去一下吗?我想和他单独相处一会儿。”穆钦已经很少会把剧烈的感情表现在脸上,但当他感情波动幅度很大时,他会降低自己的声音,语气缓慢而显得非常温柔的样子。 解竹稍微迟疑了一下,半晌还是点点头出去了,留穆钦一个人在病房里。 穆钦就继续低着头,握住周悦的手,继续温柔地对周悦说道:“对不起……周悦,我回来晚了。” …… 那之后三个月,穆钦按照自己和解竹的约定,和公司请了长达半年的假期,并且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来睡觉,开始了天天照顾周悦的日常,他和周悦说话、念书,给周悦清理身体、按摩,剪头发指甲之类的,还会把他抱到轮椅上推着周悦出去散步。 实际上周悦的母亲解竹有给周悦请护理,并不需要穆钦事事亲力亲为,但穆钦想这么做,所以给了护理人更多的钱,让他教穆钦按摩病人的手法,穆钦学得还算挺快,两个月下来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这三个月来,除了最初一个月,解竹有频繁过来看周悦以外,之后两个月,她就基本没怎么来过了。至于解竹的丈夫,周悦的父亲,周家现任家长,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不过不出现也好,穆钦并不是很想见到周悦的父亲。 三个月当中,虽然穆钦十分努力地在照顾周悦,可周悦还是身形消瘦,而且半点没有要苏醒的样子。 并没有什么奇迹出现,并没有那种穆钦喊他一声,周悦就会动动手指或动动眼皮给予回应的奇迹事件,他一如既往躺在他的床上,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沉睡着,尽管他那枯瘦的身材和令他看起来和“美人”沾不上半点边。 但在穆钦心里,周悦就是美人,很美很美的那种。 今天穆钦也照常给周悦打理身体,首先把周悦脱光光,给他简单按摩一下四肢,紧接着用毛巾为他擦拭全身,然后再给周悦全身按摩一遍。穆钦用手指捏揉他苍白如纸的皮肤,直到上面出现一些粉红色的痕迹。 按摩完毕后,穆钦开始给他穿衣服,穆钦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周悦的衣物,穿好衣服裤子后,穆钦开始找他的袜子。翻抽屉时,穆钦看见抽屉中摆着一张卡牌。 这张卡牌一直在周悦床头柜的抽屉里,以前穆钦就发现了,还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是一张白卡,就是正面完全是一片空白,背面则是比较华丽的深蓝色星空图案,星空背景下似乎有一个隐隐约约的五星魔法阵。 这张卡牌上沾着少量血迹,那种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迹,穆钦不知道这是什么卡牌,他问过穆钦的母亲解竹,解竹说这是周悦当年发生意外时,被送进医院后,医生从他衣服口袋里发现的,之后也没有扔,就一直放在他病房的床头柜抽屉中。 这张奇怪的卡牌也不知哪里吸引了穆钦,穆钦曾经拿着它仔细琢磨过,但它不管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一张卡片,穆钦琢磨不出什么问题,就只能放着它不管了。 不过想想也是挺奇怪的,这种沾着血迹,上面还有古怪类似魔法阵一样的卡牌,怎么想都有点不祥的预兆,穆钦觉得还是扔掉比较好,所以他把卡牌塞进了自己兜里,打算等会儿出去扔垃圾桶。 他给周悦穿好袜子和鞋子,抱着他坐上轮椅,梳理了一下周悦的头发,看了看周悦睡得安详的神情。 周悦嘴唇也是苍白的,穆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点情不自禁,就凑近了,在周悦嘴唇上小小的亲了一口。 亲完了之后,穆钦继续跟他说话:“你以前也会这样亲我的,只要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你就一定要亲我,我还嫌弃过你这一点,因为你粘人粘得实在太厉害了。” 说着,穆钦蹲在周悦的跟前,伸手握住周悦的手,“现在你也可以像以前那样粘我哟,我再也不会介意了。” 周悦没说话,他静静地坐在他的轮椅上,他低垂着脑袋,双手被穆钦握在手里,看着十分宁静平和。 穆钦也不气馁,这三个月来,最初那个阶段时,看着周悦一动不动半死不活的样子,穆钦心里就会十分难受,然而难受着难受着,似乎也就习惯了周悦现在这幅样子。心脏有些麻木了,穆钦不会再思索周悦最后能不能醒过来的问题,他只想在这半年时间里好好照顾周悦,能够尽情地和周悦在一起。 “我们去散步吧。”穆钦站起身,绕到轮椅后面推着轮椅,把周悦推出了病房,一边走一边继续说话:“我打算过两天带你出去玩玩,也不远,就在隔壁市,那里有个小景点,我可以开车带你去。你妈妈也希望我可以带你去兜风,一直躺在床上肯定让你浑身难受吧,毕竟你以前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呢。” 说着说着,穆钦推着周悦出了病房,推着他来到了电梯门口,按下电梯按钮等电梯,他打算带周悦去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等电梯的时候,穆钦蹲下身给周悦调整轮椅的高度,以及调整周悦的坐姿。就在他这么干的时候,电梯来了,电梯门在小小的叮铃声后打开,里面只有一个人。 穆钦下意识地抬起头往电梯里的人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身穿灰黑色风衣,黑色长裤,穿皮鞋,戴兜帽,低着脑袋看起来有点阴森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些高,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身上宽大的风衣也不能完全遮蔽他结实有力的身体。不过引起穆钦注意的是,这个男人几乎穿着一身黑……医院里的黑衣有种不好的意味,大部分来医院探病的家属,只要有点智商,都不会穿这种衣服,医生护士就更不会穿黑衣了,白衣天使不是随便叫的,而病人也有专用的病号服。 医院里穿黑衣服的不是没有,多数是随同救护车匆匆跟过来的家属或病人,有些穿着黑衣来不及更换。 但医院的救护室在一楼,穆钦现在在医院的五楼,这里是住院区。 也许是曾经当过兵受过训练的缘故吧,穆钦对“异常状况”和“危险人物”有一种极其敏锐的知觉,他能够瞬间辨别一个人的好坏,他甚至可以通过注视某人的眼睛,来辨别某人有没有杀过人。 电梯里这个男人一看就给穆钦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对方似乎并不是冲着穆钦来的,这男人绕开穆钦和轮椅上的周悦,和他们擦肩而过,然后朝着穆钦身后的走廊深处过去了。穆钦不着痕迹地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想想觉得不关自己的事,所以还是推着周悦进了电梯,顺着电梯下楼,离开医院,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晒太阳。 等穆钦带着周悦公园散步一圈回来后已经临近中午了,被太阳晒了晒的周悦苍白的肤色看起来也正常了许多,穆钦非常满意,带着他回医院,然而推着周悦回到周悦的病房时,却发现周悦病房门外围着一群医生护士,其中还站着两位身着警服的警察。 一群人围在病房门口叽叽喳喳似乎在议论着什么,穆钦不明就里,也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他首先推着周悦过去了。见到穆钦周悦一来,那群医生护士的其中一位就冲了过来,是周悦的主治医生,他冲过来对穆钦说道:“你们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我带周悦去散步啊。”穆钦回答医生的话,然后看了两眼医生身后的警察,询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医生回答道:“你病房里好像进了贼。” “进贼?”穆钦闻言略微一惊,“被偷了什么东西吗?” 医生回答说:“倒是没有,就是被翻了个乱七八糟,进来检查的护士看病房这幅样子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把警察叫来了。” 穆钦听后往病房里面一看,果然发现周悦的病房里一片狼藉,周悦住的是单人病房,周家有钱,愿意给他住好地方,里面各种医疗设备非常齐全,只是现在都被翻得一塌糊涂,柜子都被拉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上,被子床单也被扯下来了。 第29章 回溯(三) 虽然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但入侵者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穆钦后来检查病房时,也的确没有发现自己丢了什么东西的样子,他和周悦的一些私人物品衣服用具之类的东西都在,钱财手机之类的贵重物品,穆钦一直是放在身上的。 后来两名警察去调看了住院区走廊大厅的监控,他们发现这起事件的嫌疑人,就是穆钦在电梯里曾见过的、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此黑衣男在穆钦推着周悦离开医院后,便摸进入了周悦的病房,在里面待了十分钟左右,随后就出来了。黑衣男的那身黑衣服在医院里实在是很打眼,然而医生护士们却都查不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周悦住的是军区医院,这种医院管理非常严格,尤其是其住院区,是完全封闭式的。住院区设有前台、门卫和一群保安,每个来探病的家属或出入人员都得进行登记,登记以后前台护士会给进出的人发一个临时出入的吊牌证明,只有身上挂着牌子才能进门,没有这个牌子,谁都不可能进来。 然而这个男人他进来了,在查到的监控里,警察只翻到了他在住院区走廊里走动、以及在周悦病房里出入的监控录像,在这些监控里,男人一直低着头,脑袋上戴着兜帽,看不到面貌。 最神奇的是,这个男人进入住院区之前,无论如何都得经过住院区前台才对,可是调出来的前台监控录像中,并没有出现这个男人的身影,他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住院区内部,紧接着又凭空消失了。 之后警方又询问了登记进出人员的前台接待,接待也表示她根本没见过这个黑衣男人。 “那他是怎么进来的呢?”其中一位警察开口询问前台,“你们住院区还有别的入口吗?” 前台接待在警察的询问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断的摇头:“所有进出住院区的人都要进过这个前台、这个大厅,没有别的出入口,除非他是爬墙爬窗户进来的。” 之后两个警察又开始琢磨住院区里面的窗户,这座医院大楼总共二十六楼,四楼以下是急诊科、抢救室之类的地方,四楼到七楼都是住院区,需要长期住院,重症需专人监护的患者都被安置在这里。七楼往上才是给患有各种病症的病人看病门诊的地方,什么耳鼻喉科、心肺科……之类的。 四楼到七楼的住院区,楼层也不算高,确实有被人爬窗户爬进来的可能性,可现在是大白天,有个人堂而皇之在外面窗户上墙壁上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没有人看见才对,警方后来也调查了一下附近街道的监控,仍然没有看见和录像中拍到的那个黑衣男人体貌特征相似的家伙。 之后就这件事情,穆钦和医院警方的人商谈了很久,穆钦还打电话想把周悦的母亲叫过来,但是电话打给解竹之后,解竹在电话里问了一下情况,当听到穆钦说入侵者并没有偷盗走任何东西时,解竹显然有些不耐烦,说道:“既然小偷没偷走什么东西,那就别管了,给周悦换个病房就好了。” “你不来看看他吗?”穆钦偶尔会觉得解竹这个女人,作为周悦的亲生母亲,在对待周悦的某些方面,实在是有些过分无情了。穆钦并不怀疑她对周悦倾注的爱,只是这份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有分量罢了。 解竹电话里回复说:“我没有时间,周悦暂时交给你了。” 说到这里,解竹匆匆结束了与穆钦的对话,穆钦听着电话那边响起的嘟嘟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按下了手机的挂断键。 既然解竹已经表态,穆钦也只好暂时与两位过来调查的警官沟通沟通,把这件事情先留个案底做个记录,然后就敷衍敷衍过去了。 警察走后,穆钦开始着手给周悦换病房的事情,因为住院区遭贼的事情,也有医院管理不当的责任,所以医院这边很是积极,很快就给周悦把病房从五楼换到了六楼,并且加强了保护,说是让医院里的保安多多留意这边。 于是一天下来,穆钦忙着换病房的事情就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因为各种手续而在医院里到处跑,也没空好好照顾周悦,只能托护士帮忙看一下。等回过神来时,穆钦发现自己中午晚上都没吃饭,只能去医院的餐厅打了份盒饭回来。然后穆钦抱着周悦,让他躺在崭新的病床上,给他输一些营养液。输液的过程中,穆钦才终于有时间坐在他身边一边休息,一边啃有些冷了的盒饭。 吃了饭,穆钦感觉身体稍微有了些力量,他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整理一下自己,结果突然从自己的口袋里又摸出了那张白色的卡牌。 穆钦看到这张卡牌后拍了拍脑袋,自言自语道:“忘记扔了。” 本来这张卡牌,穆钦是想随便找个垃圾桶扔掉的,但后来他忙着带周悦去散步,忙着处理病房遭贼的事,忙着给周悦换病房……一连串事情忙碌下来以后,这张卡牌就被穆钦遗忘在自己的口袋里。 在诸多忙碌、全身放松休息的档儿,穆钦忽然也不急着把这张卡牌给扔掉了。 因为他突然有种莫名的预感,他总觉得……白天那个在周悦病房里翻箱倒柜的“小偷”,很可能就是来找这张卡牌的!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这卡牌横看竖看,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注意或特别的地方,偷这样一张卡牌并无太大意义,然而穆钦却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而且这个念头在穆钦脑海中一经冒出,就挥之不去了。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猜测,穆钦便忍不住开始随着这个猜测继续推断下去。穆钦猜想,若那“小偷”确实是来寻找这张卡牌的话,那就代表这卡片对小偷来说很重要,他需要这卡牌,无论他要拿卡牌去做什么。 关键是,小偷为什么需要这样一张卡牌?而这张卡牌又有什么用?能够为小偷带来什么好处或物件吗? 以及,这张卡牌留在周悦病床床头柜里,已经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据解竹所说,这卡牌是从周悦两年前重伤住院以来,一直留在他身边的东西,那个小偷之前为什么不来找,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呢? 思来想去,穆钦也想不出答案,但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假设这个小偷真的迫切想得到这张卡牌,那么他绝对会再来一次! 他随时有可能再次回头,继续来找周悦的病房,可能还会趁着穆钦不在时,对周悦做出一些无法预计的事情。想到这里,穆钦心里顿时充斥着莫名又沉重的担忧,这种猜想令穆钦觉得浑身不自在。 穆钦又看了一眼手里捏着的卡牌,他用手指摸索着卡牌上的血迹,他觉得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愈发加重了,穆钦有种不祥的预感……很多时候,穆钦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自在的穆钦沉默片刻,抬起头看着病床上睡得十分安稳的周悦,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把周悦从医院里搬出去。 这个决定是匆匆间定下的,理由荒唐可笑。穆钦猜测一个可能要偷卡牌的小偷会对周悦产生威胁,所以想把周悦从医院里挪走……这种理由实在是可笑至极了! 但穆钦就是对此深信不疑,当他做出决定后,他站起身来,在周悦的新病房内来回踱步,思考着怎么把周悦从医院里搬出去。 要让周悦出院的话,首先得办理出院手续,这手续挺麻烦的,要让周悦的主治医生同意,还要让周悦的家属签字,也就是说还得联系周悦的母亲解竹,但解竹不一定能够理解穆钦的想法,因为穆钦想把周悦搬走的理由真的太可笑了。 所以穆钦得编造一个正经一点的理由,堂而皇之将周悦带出医院。 穆钦很快想到了好理由,之前解竹不是说过吗?为了尝试唤醒周悦,解竹一直希望穆钦带周悦出去兜兜风,她甚至认为若穆钦带周悦去他们以前共同去过的地方,比如高中那所学校,在那里故地重游,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说不定会起到良好的效果。 这其实就是把周悦搬出医院的最好方式了。 做下决定的穆钦,虽然很想尽快、甚至就现在把周悦搬出医院,但显然今天是不可能的,因为外面的天空已经暗沉下来,天色已晚,解竹也没空过来给周悦的出院手续签字,穆钦只能把事情推到明天,而今天晚上,他打算一整晚都守着周悦。 为了方便家属陪床,医院病房内都设置有活动床板以及备用被褥,周悦住的是豪华单人间,这些东西更是一应俱全。想着今晚睡在周悦身边也不错,穆钦就把病房里面地扫了一遍,清理好杂物,洗洗漱漱,再给周悦也洗洗漱漱擦擦脸,打开病房里面配备的悬挂式电视机,搬出活动床紧挨在周悦病床的边上,再铺上被褥。拖了外套的穆钦就这样躺在周悦的身边,靠着枕头看看电视。 新闻频道里正在播放一些稀疏平常的社会新闻,穆钦看得心不在焉的,他扭头瞅了瞅周悦,然后伸手过去抓住了周悦的爪子。 “我们以前也是这样躺在床上一起看电视的。”穆钦眯着眼睛盯着电视里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段时光真好,真想回到过去啊。” 周悦没有什么反应,安安静静地躺着。 穆钦则闭上了眼睛,把脑袋靠在枕头上,手仍然紧紧地握住周悦的手。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穆钦的错觉,他总觉得周悦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反过来把穆钦的手握紧了。 穆钦不敢去看,他害怕这真的是错觉。 …… 穆钦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可能是白天时太疲惫了,所以一沾床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穆钦没有做梦,但似乎没睡多久又自己醒来,他醒来时发现病房里的电视还开着,正在播放晚间广告。 周悦仍然躺在他的身边,还是那个姿势,他们的手也相互握着。 穆钦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了,然后翻了个身,用另一只手抱住周悦的腰,他磨蹭磨蹭蹭到了周悦的床上去,压在了周悦的身上,开始低头和周悦玩亲亲。 把周悦有点苍白的嘴唇亲的红肿起来,穆钦不知为何挺高兴的,趴在他身边望着他的脸庞。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那么喜欢你啊。”穆钦温柔的看着他。 这一晚上出乎意料地过得非常平静,穆钦设想中可能会出现的意外一件都没有发生过,也令穆钦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给解竹打了电话,说要把周悦带出去玩几天,让解竹过来签个临时出院的协议书。 三个月来,穆钦把周悦照顾得很好,解竹其实蛮信任穆钦的,所以也没有过多怀疑,问了穆钦想把周悦带去哪儿之类的问题后,就大方地过来签字了。 之后穆钦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将周悦一些用得上的医疗用具比如轮椅,胃管、排泄用具等等都拿上,穆钦照顾周悦有三个月了,基本上照顾植物人的方式他掌握得一清二楚,清洁、喂食、排泄、按摩他都可以为周悦做,所以他最后毫无意外地将周悦搬进了自己车子的后座,轻松地将周悦带出了医院。 穆钦首先把周悦带回了自己家,回家的路上,他忍不住注意周边的车辆行人,想看看自己有没有被人跟踪,但警惕地观察了一阵子后,穆钦的结论是没有,一路上他非常顺利地带着周悦回家了。 这不禁令穆钦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把事情想的复杂了,或许昨天那个小偷真的只是来偷东西的,结果发现病房里没有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才什么都没拿。 虽然这个结论让穆钦觉得自己就是在自我安慰而已。 穆钦的家其实离周悦所住的军区医院比较远,开车回去得花一个多小时,穆钦这些年勤奋工作,还是攒了点钱自己买了一套小房子加一辆杂牌轿车。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十几万简单地装修了一番。因为他居住的城市也不是什么大城市,房价也没有贵到离谱,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亲无故毫无负担,将来也不打算结婚生子,活得十分潇洒自在。 照顾周悦也完全不在话下。 穆钦趁着红绿灯的档儿,回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周悦,照顾植物人的手段,该学的穆钦都从护理那里学到手了,如果可以的话,穆钦真想就这样把周悦留在他身边,不让他回医院,也不让他回他父母身边,就把周悦藏起来,藏在自己的屋子里。 有种金屋藏娇的感觉呢。 穆钦想着就忍不住笑,回头继续开车,随后他开上了高速,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一路上都相安无事,一小时后,穆钦下了高速,回到自己的城市,并把车开到了自己房子楼下。他屋子楼下有他的专属车位,所以穆钦把车子开进车位,搬出轮椅,将后座的周悦搬出来。推着轮椅上了电梯,到了自己的楼层后,又推着周悦穿过走廊走到了自己的屋门前。 然而等穆钦到了自己屋子门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穆钦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他的屋子门没关紧,是虚掩的! 等等,我离开家的时候是锁了门的,而且还反锁了一道! 穆钦甚至能够回忆起他出门时拿着钥匙反锁门的情景,然而此时此刻,他屋子的门却是虚掩的,露出一条缝隙来,而且还可以看见门后面的木制地板,以及倒塌的鞋柜一角。 穆钦觉得有些窒息。 因为他的心脏在看见眼前这一幕的那瞬间就悬了起来,仿佛吊在了他的嗓子眼里,堵得他呼吸不得,浑身毛骨悚然。 穆钦觉得自己不应该进门了,看这情形,明显是有人非法闯入了穆钦的家,并且也在里面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穆钦看不出屋子里面还有没有人在,他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周悦还在他身边,他至少要把周悦送去安全的地方。 所以穆钦深呼吸一口气,抓住周悦的轮椅转了个弯,冷静地推着周悦转过身,回头往电梯那边走。在他推着周悦走了几步以后,穆钦清楚地听见身后,本属于他的那间屋子门后传来了一些响动,绝对是有人在里面翻动着什么的声音。 穆钦没有管,继续推着周悦前进,走出楼道回到电梯门口,幸好这时候有同楼层的住户站在那里按了电梯按钮等电梯,穆钦过去时门刚好开了,所以穆钦就推着周悦进去了,他准备再把周悦搬回他的车上,开车带周悦去别的地方。 下电梯的时候,那位同楼层的住户似乎认识穆钦,对穆钦说道:“帅哥,还记得我不?我住在你隔壁的隔壁。” 穆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电梯里的这个男人,他记得这个住户,是个貌似四十多岁的大叔,总是笑眯眯,长得还胖胖的,挺着个大大的啤酒肚,人还蛮好,穆钦刚刚买房并搬进来时,这男人帮他搬过家具。 穆钦就对其笑了笑:“当然记得你了,我搬家时你还帮了忙,真是谢谢你了。” 四十岁的大叔就乐呵地拍拍肚子说道:“邻居嘛,互相帮助是自然的……不过……” 说着大叔低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周悦:“这位是……怎么了?” 穆钦其实心里有点警惕,不着痕迹地撒谎说道:“我表弟,生病了,现在暂时由我照顾着。” “哦哦。”大叔点了点头,“那可真是辛苦啊。” 好在这位大叔并没有继续再和穆钦过多地讨论什么话了,也许是看出穆钦正在高度警惕着什么,所以他沉默起来,电梯也很快抵达了一楼,大叔率先走了出去,穆钦也推着周悦离开了电梯,他回到停车间,他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轿车,似乎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又看了看周围,一切如常。 所以穆钦冷静地将周悦重新搬上车,这回他没有再将周悦搬去后座,而是让他坐在副驾驶上,还给他绑好了安全带。 收好了轮椅后,穆钦开着车离开了小区,路上他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里面的联系电话,心里有些茫然。 穆钦的家里被人盯上了,回家是不可能的。然而穆钦也不想带周悦回医院,他心里莫名觉得那地方也不安全,很有可能被某些人盯上并监视了起来,但是不带周悦回医院的话,穆钦也不知带着他去哪里比较好。 穆钦在心里一一思索能够帮助自己的朋友或聊得来的同事,其实这个时候去找朋友同事都是不太理智的行为,因为敌人既然能查到穆钦的家庭住址,还堂而皇之闯进穆钦家在里面搜查,那么对方肯定也能查到穆钦的工作地点、以及穆钦所认识的朋友们,这个时候去找朋友或同事帮忙,除了给别人带去麻烦连累,没有任何效果。 那还有谁能帮忙呢? 穆钦想到了解竹,毕竟解竹是周悦的亲生母亲,把这件事情告诉解竹,解竹肯定会采取一些行动的,毕竟周家有钱,住得是豪宅,有安保系统,再请几个保镖,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穆钦翻着手机里的电话薄给解竹打电话了,只是电话拨过去很久,对面都是忙音,一直无法接通。 打不通电话的穆钦觉得自己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起来,却不得不集中精神继续开车,他在城市里沿着街道转了几圈,匆忙间转头看看身边的周悦,紧张焦躁的心情莫名放松了起来,然后对周悦说:“别担心,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穆钦最后又拨打了一个电话,这是个深藏在他电话薄里的电话,他已经有将近五六年没有拨过这个号码了,但他知道……这个号码将会永远在那里,绝不停机,一直在线。 第30章 回溯(四) 何仇打开自己的家门,看了一眼门外的穆钦,和他手底下轮椅上的周悦。紧接着何仇将门敞开,让穆钦推着周悦进了门。 穆钦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这段时间有什么奇怪的人过来骚扰你了吗?” 何仇回答道:“这倒是没有,我们俩的关系保持得十分隐蔽,那些追踪你的家伙应该不会找到我这里来。” 穆钦叹息一声道:“那就好,我还怕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何仇把屋子门关上,低头瞅了一眼轮椅上的周悦,回答穆钦道:“即使带来麻烦也没关系,本来我跟你一样就无亲无故的,而且我的住址可以随时更换转移,我要是感觉不妙,离开这去别的地方就好。” 说完,何仇忍不住盯着周悦看:“这就是你那相好?” 作为穆钦的心理医生,何仇当然对穆钦的生活经历,还有心路历程有一个相当的了解,出于对患者的保护,何仇接待他的患者一般都是带去场合,或开车直接带到自己家里来,他会将他的患者讯息完全保密不透露给任何人。 但也正是因为他掌握了许多患者的私人讯息,甚至更深层次的讯息。何仇的以往接待的许多患者的身份都比较敏感特殊,特别像是穆钦这样的人,从他们嘴里获得的讯息更是非常危险。 掌握这些的何仇深知自己恐怕会遭到一些探查或敌视。为了保护自己,何仇与他的每个患者都签订了保密协议。同时,他对外基本谎报自己的工作单位和家庭地址,他住的屋子都是租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他的电话号码有五六个,手机有三部,这样的何仇很难被人查到痕迹。 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穆钦事先给他打电话,希望能够在何仇这里暂避风头,何仇也同意了。 为了获得何仇的理解,穆钦在电话里已经基本上把所有情况告诉了何仇,何仇倒也不怀疑穆钦,就对穆钦说道:“追踪你的那些人是你以前在部队里犯下的‘债务’,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呢?” “我想原因不在我,而是在周悦身上。”穆钦把周悦推到了屋子的客厅里,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了何仇家的沙发上。 何仇见穆钦动作小心翼翼,眼神一直盯着怀里的周悦,把周悦放到沙发上以后,还给周悦按摩双腿,那份专注立刻让何仇意识到,这个名为周悦的男人在穆钦心里是何等地位,不由遗憾地摇摇头,“如果不是知道你早有喜欢的人,我还以为我有机会呢。” 穆钦闻言,回头对何仇笑了笑:“别开玩笑了,你又不喜欢男人。” “但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男人也无妨。”何仇迈开步伐作势要往厨房走,同时询问穆钦道:“你想喝点什么饮料吗?” “普通的水就好。”穆钦思索着道,“我不会在你这留很久,大概等几个小时后,会另外有人来接我跟周悦。” 何仇大概明白了穆钦的意思:“你请了你以前那些战友帮忙吗?” “我信任的人不多。”穆钦抬起头认真的瞅着何仇。 何仇立刻懂了,似乎有点高兴地眯着眼睛:“所以说,我也是你信任的人之一咯?” 穆钦叹气,忍不住把声音压低,说道:“医生,我可没有在说笑,等会儿,等我离开这里以后,我希望你可以立刻搬离这间屋子。” 大约是穆钦的话语实在是凝重,语气表情都非常认真,何仇也不由被他带着严肃了口吻,说道:“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至少我觉得是很严重的。”穆钦说。 何仇只能无奈地摊开手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反正我也经常搬家,那就搬好了,而且这间屋子的租期也已经差不多到期了,我也一直准备要搬走的。” “麻烦你了,医生。”穆钦回过头继续看着沙发上的周悦,伸手过去摸了摸周悦的脸颊。 之后何仇给穆钦准备一些吃食和饮料,虽然穆钦说只要普通的水,但何仇还是给穆钦准备了热腾腾的绿茶,只是当他把这些东西都堆到了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后,穆钦却基本上不碰,不管是茶水还是零食,他都没有动过的迹象。 “你的精神状态太紧张了。”何仇看了看茶几上堆好的东西,又瞅了瞅脸色阴暗的穆钦,他一眼就看出穆钦此刻仍然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他虽坐在沙发上,却一直紧紧地挨着他身边的周悦,一只手还抓着周悦的手,一副生怕谁谁谁会蹦出来把周悦抢走的样子。 何仇试图缓和穆钦的心情,他把热茶往穆钦面前推:“你现在就紧张成这样,待会儿要是真的发生什么非常状况,那时候你就没有力气再紧张了,穆钦……你一向是很冷静的。” 何仇的话很有道理,穆钦心里其实明白这个理儿,但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令自己放松下来,所以他就忍不住笑着对何仇道:“医生,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放松吗?” “听听音乐怎么样?”何仇拿出自己的旧式唱片,这东西是他曾经在国外买来收藏的,他当时还连着买了十几张唱片。 穆钦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何仇的音乐盒,对何仇道:“医生,我挺喜欢你那个音乐盒的,里面放的那首音乐,是一首名叫‘命运’的钢琴曲,以前我听我养父弹奏过,现在终于想起名字了。” 何仇闻言,不禁摸了摸下巴说道:“你喜欢那个音乐盒吗?这东西是我一位朋友送我的收藏品,据说是出自一位非常有名的钟表匠之手,大概是1970年代的作品了,非常珍贵,但也有不好的寓意,传说这个音乐盒被附着了诅咒。” 何仇轻易用一个音乐盒的故事带起了穆钦的兴趣,也成功把穆钦从紧张的状态中拉回了正常的步调,穆钦对此毫不自知,只是好奇询问何仇:“不好的寓意?诅咒……是什么意思呢?” 何仇说:“诅咒的故事也只是故事而已,不用当真,不过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故事是这样的……1970年代,有个专门给人制作钟表的钟表匠,他制作的钟表美观又实用,大受好评,也因此让他在一些圈子里名声鹊起。” 何仇继续道:“有那么一天,一个有钱有权的富商找到这个钟表匠,要求钟表匠为他制作一个钟表,这本来是个非常简单的任务,钟表匠的手法老练,无论客户有多么复杂的要求,他都可以轻松地制作出客户想要的钟表,然而这个富商的要求,却将自信的钟表匠给难住了。” “富商拿出一些骨头,要求那个钟表匠将这些骨头,制作成他想要的钟表。钟表匠一看这些骨头,便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富商一开始并未告诉钟表匠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只说‘我给钱、你动手,其他不多谈。’” “迫于这个富商有钱又有权,钟表匠不便得罪于他,只好拿着这些骨头,将它们雕琢成一个个钟表的配件……那种细小的齿轮。” “在钟表匠将这个钟表只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个富商落网的消息。”何仇语调不疾不徐,把故事讲得恰到好处,“原来那个富商本有一位门当户对的妻子。但是这位妻子不满富商在外面找情妇的行为,所以自己也去包养了一个小白脸和富商作对,富商自己觉得找情妇没什么,但老婆找相好却让他气愤异常,他一气之下将他妻子杀死,剥皮剔骨,还把皮挂在他家院子里晾晒。” 何仇说:“富商的妻子死后,他妻子的家人感到不对劲,就趁富商不在时,搜刮了富商的家,搜出了他剥下的妻子的皮肉,然后立刻报警,警察就过来将富商带走了。” “钟表匠听闻这个消息之后,意识到富商当初带给他的那些骨头,恐怕就是富商妻子的骨头,他本想把这些骨头当做证据也交给警察,但是他当时已经把这些骨头的部分制作成了钟表的零件,这些被他亲手加工过的骨头让钟表匠感到惊恐,他害怕自己被警察当做是那个富商的共犯,所以放弃了交出骨头,而是继续拿着这些骨头,准备用它们制作一样全新的东西。” 何仇说到这里,就站起身来,去自己的柜子里把那个音乐盒拿了出来,他把音乐盒的盒盖打开,将上面两个拥抱的小人取下来,然后掀开遮盖,给穆钦看音乐盒的内部,里面是一个个精巧的细小零件,有很多齿轮还有一些穆钦看不懂的机关。 虽然看不懂这么精致的东西,但穆钦却察觉到重要的一点,他发现音乐盒里面那些齿轮和零件都是白色的……那种骨头的白色。 何仇知道他看出来了,笑着对穆钦道:“明白了吧?那个钟表匠没有继续把骨头制作成钟表,而是改为制作了一个八音盒,就是现在你看见的这个音乐盒。” 何仇把盒子的遮盖重新盖好,将两个小人放上去,上了发条,让音乐盒发出美妙的音乐声,然后何仇将盒子放在了茶几上,听着它奏响的乐曲。 “这个音乐盒被当做是钟表匠的杰作,它的故事是后来钟表匠在年老衰竭濒死之际才说出来的,后来这个音乐盒被很多收藏家当做艺术品收藏,辗转流落在多个人手中。然而人们却奇怪的发现,每个拿到音乐盒的收藏家,后来都会尽快将其转手给别人,问其原因,这些收藏家说,只要是听过这个音乐盒演奏的乐曲,晚上就会不停地做同样的噩梦。” “做噩梦?”穆钦感觉自己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插嘴提问了一句。 何仇笑道;“至少我听了这么多遍,一次噩梦都没有,我的一些其他患者也听过,回去也没有做什么噩梦。” 穆钦没说话,他盯着那个音乐盒看。 他的沉默让何仇也有点莫名,何仇想到之前催眠穆钦的那件事,忍不住询问穆钦说:“你该不会做了噩梦吧?” “我不记得了……”穆钦喃喃说着,突然向何仇提出了一个要求:“医生,你能暂时把这个音乐盒借给我吗?” “借给你倒也可以……不过,你难不成真的想试试这玩意儿可不可以让你做噩梦吗?”何仇似乎猜出了他的意图。 穆钦说:“我想试试……医生,可以借给我吗?” “借给你……好吧,可倒是可以,你要是真的想要,我甚至可以送给你。”何仇说。 穆钦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道:“那就送给我吧!” 何仇顿时哭笑不得:“你要是真的做了什么噩梦,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要把盒子还给我啊。” “放心吧!”穆钦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到时候我会拿它去坑别人的。” …… 在何仇家里待了差不多快一小时之后,穆钦要等的人终于找上门来了。 因为提前打过电话对好暗号,所以那人上门时,专门按照一定频率敲的门,就是短暂而剧烈地敲三下,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敲门,紧接着继续敲三下,这样重复三次,穆钦就知道是约定好的人上门了。 在确定好暗号以后,穆钦去给人开了门,门外面站着一个穆钦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一个和穆钦差不多高的男人,从面相看感觉非常年轻,就是那种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剪着略有些凌乱的碎发,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穿着打扮也显得非常时髦,有破洞的牛仔裤,黑体恤,运动鞋,穿一件带有兜帽的蓝色休闲外套。他背上背着一个吉他包,不过里面是否装着吉他就不太清楚了。 这位看起来时髦的年轻小伙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打扮起来就比较正经了,穿西装打领结,穿着擦得闪亮的皮鞋,额头的刘海全都向后梳,眼睛狭长眼神锋利,嘴唇抿成一条线显得不太高兴,虽打扮得干净而整洁,但给人的气势十分锋芒毕露。 “许浩宇。”穆钦看了看门外的两个人,首先对那个面相年轻的小伙开口,开口喊对方的名字。 许浩宇听到穆钦喊自己,也十分高兴,手舞足蹈道:“穆钦!穆钦你终于知道要来找我了!” 见许浩宇这般高兴,穆钦也情不自禁对他笑了笑,他让开身子,示意两个人进门,同时道:“别站外面了,进来说。” 于是许浩宇和他身边那个西装皮革的男人就一前一后,跟着穆钦进了医生何仇的屋子。何仇见屋子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倒也不惊奇,而是去厨房又准备了两杯茶水。 许浩宇观察了一下何仇,似乎在揣测何仇是否具有威胁,见何仇递茶给自己,许浩宇礼貌地接过去,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说了声谢谢,但随后又看了看穆钦。穆钦见到许浩宇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便对何仇说:“医生,我有事情要单独和这两位谈谈,你能去卧室待一会儿吗?” 何仇点点头表示没意见,干脆地将自己屋子里的客厅给他们让了出来,他起身离开去了自己的卧室,而且还关上了门。 至于许浩宇旁边那个西装皮革的男人,也并没有跟着许浩宇和穆钦一起在客厅沙发坐下,而是站在屋子的玄关门口,像个守卫一样守在哪里。 “我知道你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许浩宇一开口就开门见山,虽然他是个看起来面相非常年轻的小伙,打扮得也很时髦显年轻,像是个小鲜肉,但实际年龄和穆钦差不多大,也有二十七八岁了,他曾经和穆钦在一个部队里训练,之后又去了同一个军事部门,算是穆钦在部队这么多年来,最最亲近的一位战友。 “叫你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没有别的。”穆钦斟酌着话语,他和许浩宇也有很多年没联系过了,自从他退伍,穆钦就再也没有拨打过许浩宇的电话,没有用任何方式联系过他。 所以这个时候突然给许浩宇打电话,还让人千里迢迢跑到穆钦所在的城市,实在是唐突又突兀,感觉自己会给许浩宇带去不少麻烦,但穆钦别无他法。许浩宇是穆钦认识的人当中,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帮助他的人。 许浩宇是军事家庭出生的孩子,他祖辈三代都是从军,他的祖父现在仍是少将级别的军官,父亲似乎是上尉。和半路上就只能匆匆退伍的穆钦不同,许浩宇可以在部队里待很久,在父辈的熏陶下,许浩宇从小就有不错的军事素质和身体素质,升职晋级、向各方面发展的机会很多,虽然这家伙的性格有些吊儿郎当,也对从军立业没多大兴趣,但关键时刻,他是个很靠得住的人。 “我想请你暂时想办法保护一下我的朋友。”穆钦对许浩宇说着,同时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悦,“就是他。” 许浩宇跟随穆钦的视线往他身边的周悦看过去,看见骨瘦如柴犹如干尸的周悦,许浩宇不解道:“他看起来似乎生病了。” 第31章 回溯(五) 从心理医生何仇的家里出来后,许浩宇把周悦从穆钦手里带走了,他将周悦搬上了自己开来的车,穆钦看他搬走周悦时,心里万分不舍,抓着周悦的爪子几乎不想松手,但为了周悦的安全,最终还是将他交给了许浩宇。 许浩宇跟穆钦说;“我姐姐是私人医生,她有私人诊所和安保人员,我会把周悦带到我姐那里。放心吧,那里绝对是安全的,如果你把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就随时打电话找我要人,如果还有其他事情要我帮忙,还是记得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浩宇真的是穆钦在部队里最好的朋友,他们是在一个队伍里认识的,训练时受过一样的苦,吃过同一碗饭,每天早晚同时醒来同时睡去,甚至睡过同一张床。 当然,穆钦绝对没有与许浩宇有超出友谊之外的感情,不仅因为穆钦心里一直有周悦,更因为许浩宇还是个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直男,他喜欢熟女,就是那种年龄比他大一点的女人,尤其是性感成熟风姿卓越的女性,更是他的挚爱。 穆钦一直觉得许浩宇可能是受了他姐的影响,穆钦虽然没见过许浩宇的姐姐,不过从许浩宇的描述中,穆钦可以知道他这位姐姐是个非常强势的女强人。许浩宇家里祖辈都是从军,许家的女性也有不少当过女兵,但女性从生理角度来说体质还是比男性略逊一筹,所以许浩宇的父母还是更期待生个男孩,跟父辈一样从军立业。 结果第一胎生出的却是个女儿,一开始许家父母真的挺失望的,尤其是许家的父亲,更是不死心,坚持把女儿当儿子一样养,从小让许浩宇他姐许佳佳学搏斗、武术、柔道,把一个本来娇娇弱弱的小女孩锻炼得高大壮实,单手扛起煤气罐,一个人对抗五名成年男性,全都是这位“姐姐”的辉煌战绩。 后来许浩宇出生,许浩宇生性顽劣,不大愿意走父辈的老路,许家父母还频频要求许浩宇多学学他姐姐,也让他姐姐好好教育他。 可惜许浩宇这位姐姐最后还是没能如她父亲的意愿,没能当个英姿飒爽的女兵,因为她生病了,这一病让她的身体大不如前,不能像士兵那样战斗,只好放弃从军,回到学校继续读书,读了医学院,现在当了一名医生。 有这么一个强势的姐姐,许浩宇受其影响很重,长大后连恋爱对象都喜欢找那种强势高傲的女性,据他自己说,和这样的女性相处,可以充分体会到被凌虐践踏的快感。 这也是穆钦第一次发现许浩宇这家伙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抖m。 在许浩宇把周悦带走后的几小时,穆钦则另外领着许浩宇暂时送给他当帮手的鹏哲,两个人一同回到穆钦的那间小公寓。 鹏哲是个长相身材都很不错的大帅哥,但他身上还穿着黑色干净整洁的西服,皮鞋依旧闪亮,当穆钦询问他为何要打扮成这样时,鹏哲说:“我正在参加一个朋友举办的宴会,然后我长官许浩宇过来了,把我从宴会上拉走,紧接着匆匆忙忙地带到了你这里来,所以我还来不及换衣服。” 穆钦估计了一下鹏哲的身高体型,说道;“等会儿找个男装店给你换一身衣服吧。” 鹏哲也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干脆答道:“行。” 紧接着两个人来到了穆钦的屋子门前,穆钦看了一眼自己屋子的门,还是像之前那样虚掩着的,穆钦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鹏哲,和鹏哲交换了一下视线,然后穆钦就伸出手推开了自己的屋门。 将门彻底打开以后,里面果然一片狼藉,玄关门口的鞋柜被人翻倒在地,里面摆放的鞋子拖鞋都散落在地上,鞋柜上穆钦放着一个装饰用的花盆也倒了,土壤撒了一地。 既然都这么狼藉了,穆钦也不脱鞋,抬脚迈步走进了这个他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这房子是近两年买的,他对此很有感情,现在变成这副模样,穆钦心里不太高兴。 身后的鹏哲也跟着穆钦进了门,左右看了一眼,玄关进门后就是客厅,客厅也被翻了个乱七八糟,茶几和电视柜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扫荡在地,所有的抽屉都被打开,连沙发垫子都没没放过,扯下来寻找了一遍。 一进门的客厅都是这副鬼样,更别说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了,鹏哲站在厨房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连冰箱里的瓜果蔬菜都被掀出来了,可见搜刮穆钦家的这伙人有多么嚣张。 “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鹏哲看着这一片惨状,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穆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钦说:“我想是没有的。” 穆钦说着四处查看了一下屋子里被翻找过的东西,他卧室里放着的衣服外套里有钱包,里面也放了不少现金,但这些钱都还在,值钱的物品并没有被拿走,但是入侵者似乎翻过了他书房里的电脑,穆钦电脑并未设置开机密码,毕竟这屋子就他一个人住,他也没想过会有别人来,好在穆钦电脑也没有存放任何有价值的讯息,他除了工作会用到一些资料,平常电脑就拿来玩玩游戏刷刷网页什么的。 穆钦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柜,柜子里的书更是被尽数翻落,七七八八全散在地上,穆钦在这些散落的书籍中看到一样眼熟的东西,是周悦的母亲解竹给他的那个蛇十字架小模型。 穆钦弯下腰将这个模型捡了起来,模型很小,所以可以轻易收进自己兜里。 说起来,这个蛇十字架模型的来历也有点意思。 最初因为答应解竹要帮忙照顾她儿子半年,于是穆钦就提出要求,穆钦希望可以看看周悦以前住过的房间。因此,解竹就趁自己丈夫不在的时候,把穆钦带去了他们周家的豪宅,带穆钦去看了以前周悦住过的房间。 周悦的房间很久没有人住了,不过因为周家有请佣人,所以周悦的房间还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保持在原位,放在它应该放在的位置上。 解竹说,周悦自从去参军以后,已经很少回周家宅邸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回来住两晚的,但自从周悦出了事变成植物人后,他的房间也有三年左右没有人住过,这里的东西都保持在他三年前离开的那天。 穆钦就是在周悦的桌子上发现了这个蛇十字架的,看起来似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装饰品,有些人的家里确实会摆一两个这种小模型当做装饰,并没有多少值得去注意的,但穆钦就是注意到了这个十字架。 他觉得这个蛇十字架很眼熟……或者说“蛇十字架”这个标志让他觉得眼熟,所以他问周悦的母亲解竹,问自己可以不可以拿走这个蛇十字架?解竹表示没有意见,一个小模型而已,她当然没有意见。 所以穆钦就把这个蛇十字架拿回来了,虽然觉得这个东西让他觉得莫名眼熟,但穆钦也没有多想,当时的想法只是想拿走周悦的一样东西留作自己收藏,可是穆钦把这个十字架拿回来以后,才发现这东西和那张空白的卡牌一样,也沾着一些血迹。 只不过血迹很少,而且是在十字架的侧面和底座上沾有的血迹,已经凝固了。加上十字架本身是黑色的,看起来就像是这十字架本就有的特色装饰一样。 穆钦猜测这这伙搜查自己家的人,和搜查周悦病房的人应该是同伙,穆钦一直觉得他们的目的恐怕是为了自己手上这张空白的卡牌,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穆钦的想法是正确的,但穆钦就是对此深信不疑。 关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翻箱倒柜地跑来找这张卡牌呢? 穆钦不解地摸着下巴从自己卧室里出来,鹏哲还在客厅里站着,他问穆钦接下来想怎么做,穆钦说:“报警吧。” “报警?”鹏哲似乎被这个提议震惊了一下,随后又想到这确实是正常的手段,任谁回家一看自己屋子里被翻了个底朝天都会报警的,穆钦不报警反而说不过去了。 鹏哲就继续道:“我以为你会有一些……自己调查的想法或更惊人的举动。” 穆钦听了他的话感到莫名好笑,说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这样做?” “许长官总说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鹏哲解释了一下,“他说你有主见,遇事冷静,行动能力非凡。” “许浩宇的眼睛自带滤镜,看谁他都觉得非常优秀。”穆钦此言毫不夸张。 鹏哲表示不信:“至少长官看我时绝对没有带这个滤镜,他一直觉得我就是垃圾。” “那是你不懂。”穆钦说道,“不瞒你说,我和许浩宇算是有生死之交的,我们俩的感情你应该可以想象,所以他把你带到了我这里来,就代表他信任你、重视你、认为你可以帮到我,所以才把你交给了我。” 穆钦的话让鹏哲若有所思:“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穆钦没有继续和鹏哲对话了,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拨打110。十分钟后几名警察迅速到场了,也对穆钦这间屋子的狼藉程度表示惊叹,然后他们开始对屋子进行调查取证,调取周边的摄像头录像,但结果和之前在周悦住的那家医院里一样,没有找到任何可以人物的踪迹,穆钦的屋子里除了他自己留下的痕迹和毛发以外,并无其他人的指纹,恐怕这伙非法入侵的犯罪者在搜查穆钦家的时候戴了手套之类的防护措施。 趁着警察调查的档儿,穆钦开始和其中一位似乎是头头的警察攀谈起来,警察问了穆钦一些相关的问题,比如穆钦最近有没有得罪谁,有没有穆钦所认识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穆钦都敷衍性地回答了一下,然后穆钦问警察说:“我想询问一下,最近我们市里,有没有其他和我这次类似的事件发生?也是一样屋子里被翻了个天翻地覆,但值钱的东西却没有丢的事件。” 那个警察头儿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对穆钦摇摇头:“没有,进了屋却不偷东西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见。” 得到这个讯息穆钦就已经满足了,能够证明敌人针对的就是穆钦和周悦。 在警察调查完穆钦的屋子以后,这些警察就基本准备撤退了,临走前对穆钦说让他这两天最好不要住屋里,出去找宾馆之类的。穆钦也一一答应,他料想警察应该也不会对这种事情过多调查,毕竟穆钦虽然屋子被翻成了这样,但值钱物品并未丢失,顶多就是砸碎了一些花盆或易碎品,初步估计损失不超过几百元,损失这么低的事件,警察肯帮忙搜查调取周边的视频,就已经算是尽力了。 穆钦也不强求,但他知道事情还不算完。 从今天上午他带着周悦离开医院起,他就一直没有办法联系上周悦的母亲解竹,这种情况不太正常,解竹是个交际网丰富的贵妇人,因为她丈夫做的都是大生意,接触的都是些名流之辈,连带着解竹也必须和那些豪门世家的三姑六婆接触,到了这个位置上,圈子其实已经很小了,利益链也是相同的。 为了交际丰富,解竹手机常年不关机不停机,穆钦总是能够随时随地联系上她,但今天一天,他都没能打通解竹的电话。 穆钦便想去确认一下解竹的情况,既然他已经安顿好了周悦,那么没有拘束的他就可以坦然地开车去周家豪宅了。 于是穆钦就开了自己的车,带上准备一直跟着他的鹏哲,开上了前往周家的道路。 不过,就在穆钦开着车即将上高速路的前夕,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最开始,穆钦发现自己车屁股后面跟着一辆黑色奥迪。 奥迪一开始速度比较正常,但随后开始疯狂加速,它的速度很快,直接冲着穆钦的车屁股冲上来,眼瞅着就要和穆钦追尾撞上,穆钦从后视镜里察觉到这点,便想控制方向盘想避让开,然而穆钦这辆十几万的杂牌小轿车似乎有点反应迟钝……或者说车子似乎出了点问题,有些要熄火的征兆,完全不听穆钦的指挥,然后那辆奥迪直接冲上来,撞上穆钦的车尾。 对方撞上来竟然没有减速,而是顶着穆钦的车子一路往前冲! 穆钦疯狂踩煞车也毫无用处,身边鹏哲也意识到不妙伸手过来帮穆钦抓住了方向盘,然而为时已晚,事情就发生在这火光电石的一瞬间,后面的奥迪依然不停加速顶着穆钦的车尾往前冲锋,而穆钦的车前正好有一辆正在拐弯的大卡车! “卧槽!”鹏哲见此状况情不自禁爆粗口。穆钦心知不妙,在这种最最紧张危机的时刻,穆钦反而会更加冷静,冷静的他迅速想出办法,他顷刻间打开了自己汽车车门安全锁,一手拉开身侧的车门,对鹏哲吼道:“跳车!” 鹏哲也十分默契,在穆钦开了车门安全锁以后,也跟着拉开车门往外跳。 两个人行动能力太优异,瞬间就做出决定并跳了下来。跳下来之后,后面那辆奥迪顶着穆钦的杂牌轿车直接撞上了那辆拐弯大卡车的车身,卡车被突然这么撞了一下,整个车瞬间侧翻,而穆钦的车因为夹在中间,加上奥迪的加速冲刺产生的冲击力,被生生撞瘪了,如果刚才穆钦和鹏哲还在车上,估计会被挤成肉泥,就算没有,也会被碎裂的玻璃或汽车碎片给扎成马蜂窝。 两人跳车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鹏哲还好,除了擦伤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穆钦则感觉自己腿有点崴,他到底已经退伍那么久,身体素质大不如前。 这起连环撞车很快就在街道上引起了周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围绕过来,拿起手机开始报警,还有几个好心人上前过来伸手扶起了穆钦,七嘴八舌地询问:“你没事吧?” 穆钦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疼,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结果一袖子都是血,他估计自己跳车滚地时蹭到了脸,手脚关节处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另外一边安然无恙的鹏哲也迅速过来,开始问穆钦情况如何。 “我没事。”穆钦对他摇摇头,随后地上说道:“看来我确实是被针对得很厉害呢。” 鹏哲见穆钦安然无恙,就走了过去看了一眼那辆疯狂撞他们的奥迪,这奥迪也撞得面目全非,车前的引擎盖彻底扭曲而且起火了。 鹏哲往驾驶座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安全气囊也出来了,司机趴在安全气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不过鹏哲注意到车玻璃有几块碎片扎在这司机的脑袋上,恐怕凶多吉少。 在鹏哲注意这些时,穆钦也跟着他身后过来看了一眼。然后鹏哲指着奥迪的司机问穆钦:“你认识这人吗?” “不认识。”穆钦仔细看了奥地里面的司机,摇了摇头并自嘲般笑起来:“在我认识的人当中,能开得起奥迪的家伙可不多呀。” 因为这起连环撞车事件有些严重,随后而来的警察个救护车把穆钦等人都带走了,现场车辆让拖车公司运走,路面很快恢复平静。 那辆奥迪车的司机,在救护车到来前就已经气绝身亡,送去医院的只有一具尸体,医院方开始协同警察寻找死者家属。 卡车的司机最幸运,一点事都没有,卡车虽然被撞得侧翻,但因为卡车车身比较长,坐在驾驶室的司机并无大碍。 穆钦和鹏哲也都受伤比较轻,都只是在车祸现场就被医务人员临时被擦了点药水贴了几块纱布。紧接着就被警察带去警察局了。 而在警察局里,穆钦很快又见到了之前因为穆钦家里被非法入侵这一事件而去调查的那个警官,而这位警官看见穆钦显然也认出他来了,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钦简要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他无奈说:“家里被翻成那样之后,我想开车去隔壁市找一位我认识的朋友,结果路上出了车祸,然后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那警察听完穆钦的说明,情不自禁叹道:“你这人生可真是跌宕起伏荡气回肠啊。” 之后,几个交警开始联系交警部门的道路监控,试图找出这场车祸的起因和责任方。期间穆钦等人也不好离开,穆钦和鹏哲只好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相互对视后开始叹气。 “这明显是有人想杀你啊。”鹏哲去警察局饮水间里倒了两杯温开水过来,递了一杯给穆钦,“而且还是自杀式攻击,开着车往你车上撞,直接撞到那辆大卡车上,摆明了要同归于尽。” “我可不知道有人会恨我恨到这种地步。”穆钦想了想刚刚那种情况,现在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没有跳车,我们估计死透了。” “是啊。”鹏哲喝了一口水后,认真看穆钦,“其实我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不过碍于我的身份,我不会明着问你,但我还是想知道的,因为我们现在可算得上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如果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我无法有效的帮助你或作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真相告诉我?” 穆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鹏哲形容他的感受,他在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有一张卡牌。” “卡牌?”鹏哲不明就里。 穆钦伸手把兜里的卡牌拿出来给鹏哲看了一眼。鹏哲莫名其妙:“这卡牌怎么了吗?” “你看到这张牌,有什么感觉吗?”穆钦问他。 鹏哲仔细看了一眼穆钦手里的卡牌,发现上面沾着血迹,已经凝固了的黑色血迹,但现在又沾上了新的血迹,因为穆钦手掌上多处擦伤,所以他手上的血也沾到了卡牌上。 不过,鹏哲还是摇摇头:“这牌不就是一张塔罗牌嘛,还有什么奇怪的吗?” “塔罗牌……你知道这是塔罗牌?”穆钦意识到他话语里的重点。 鹏哲指了指卡牌的背面:“这个牌的大小宽度,还有它背面的花纹,在我认识的几种牌当中,只有塔罗牌最符合了。” “塔罗牌有白卡吗?”穆钦意指这张空白一片的卡牌。 鹏哲思索道:“这个我不清楚啊,我没玩过这种牌。” 第32章 回溯(六) 穆钦告诉鹏哲,说那些追杀针对穆钦的人,他们想从穆钦身上得到的,就是这张空白一片的塔罗牌。 鹏哲听了穆钦的讲述后,一脸“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然后拿走穆钦手里的塔罗牌又仔细端详了一下,末了他将卡牌还给穆钦,说道:“反正我是看不出这卡牌有什么玄机,太普通了,轻轻一下就能撕掉,那伙人为什么要为了这张牌追杀你?” 穆钦苦笑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们追杀我是为了这张牌’的说法完全是我臆测出来的,你还会相信我吗?” “臆测……”鹏哲惊奇地看着穆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翻查我的家、翻查周悦的病房,还开一辆奥迪想撞死我这种行为是为了找这张塔罗牌。”穆钦尽量简略地向鹏哲表达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他们追杀我是为了了这张牌’的这个想法,是我个人推测和自我感觉,我觉得他们来找我就是为了这张牌,尽管这个想法很莫名其妙,但我不知道为何……就是对此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这只是你的一种直觉,你本不应该知道那些人是谁,那些人追查追杀你的原因,这些你都不知道,但你却莫名其妙把他们追杀你的原因归咎在这么一张普通的白卡上,对吗?”鹏哲终于理解穆钦的意思了。 穆钦点了点头:“是的,很神奇对吧,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感觉就好像……那种说不出来的,潜意识里有什么东西主宰了我的思维一样。” 鹏哲听完穆钦的讲述,低着头思考了一阵,最后突然提出了一个想法:“你是不是被催眠暗示了?” “暗示?”鹏哲这个说法一经提出,让穆钦有种莫名的惊悚感:“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觉得这完全就是一种精神暗示。”鹏哲道,“一般人遭到追查追杀,会从各方面找出原因,他会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以前的罪过什么人,也许是因为无意间犯下的某些错误引来了杀身之祸,但这些你都没有思考,就直接认为对方追查追杀你的原因是这张卡……这难道不像是某种精神暗示吗?” “我不觉得我被人‘暗示’过。”穆钦把手上的卡牌收进兜里。 鹏哲继续道:“被精神暗示过的人,一般可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这样暗示过了。” 穆钦轻微摇头:“我是认真的,鹏哲。你如果是许浩宇的手下,就应该知道我以前有过什么身份,一般的精神暗示对我没有多大效果,而且……不管多么神乎其技的精神暗示,都不可能让我在短时间内将一切原因都归咎在一张白卡上,因为这个想法很反逻辑,这种反逻辑的暗示通常不会成功。” 鹏哲确实知道穆钦以前的身份。 据鹏哲所知,某些部门,偶尔上面那些比较神秘特殊的部门,会专门找队伍里那些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服役士兵,像是穆钦这种更是最优选择,他们让这些士兵进入特殊机关,专门训练个两三年时间,训练成……间谍。 这种人不需要多么优秀的战斗素质,会几种武器和基本的格斗方式就足够了,关键是心理素质和一些情报收集的技能,侦察与反侦察,审讯和反审讯,刑侦外交心理学,根据所属部门的不同,对这些技能的掌握也会不同。 当然,即使受过这些训练,最后也有部分士兵并没有继续在这种部门任职,像是穆钦,最后他还是退伍回乡在小城市里成为了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然而他学过的知识,受过的训练仍然刻在他的骨子里,这会给他带来多种方面的便利,就像他刚才所说的,穆钦优异的心里素质注定了穆钦不会被简单的精神暗示所击败,所以精神暗示这条推测,并不成立。 “这就是你总是如此冷静的缘故吧。”鹏哲叹息道,“不管在多么危险的境地中,你看起来都给人一种冷静过头的感觉。” “冷静过头也不是好事。”穆钦说,“有时候该表现出来的恐慌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会引人生疑。” 鹏哲本来打算和穆钦多聊一会儿的,不过就在鹏哲开口准备说些什么时,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警察,开口喊了穆钦的名字一声。穆钦抬起头回应,看见是个身着警服低着头的警察,他站在走廊的尽头喊了穆钦的名字,并且要求穆钦“过来一下”。 穆钦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以为是要对他进行关于这次车祸的一些审讯之类的,所以就站起身来,对身边的鹏哲道:“等我一下。” 然后穆钦就朝着那位警察过去了。 穆钦刚刚走到那位警官面前时,那警官就转过身,朝着一间屋子里走进去,示意穆钦跟上,穆钦老实地跟上去,刚刚进屋,那警察就把屋子门给关上了。 穆钦观察一眼这间小屋子,应该是专门用来审讯犯人的那种屋子,除了一扇门外就只有头顶天花板的角落里有个通风口,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穆钦心里有点奇怪,这不过是一场车祸,至于把他带到这种审讯室里面来吗?而且把他带进来的警察只有一位,看起来貌似要和穆钦单独对话的样子。 那边把穆钦带进来的警察仍然低着头,拉开椅子对穆钦说道:“请坐。” 穆钦不明就里地过去坐下,而那位警官则走到了桌子对面,也拉开椅子坐下,这位警察行动上也有些奇怪,他一直低着头,脑袋上戴着的警帽遮住了他大部分脸,他似乎很正常,穆钦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不舒服的气息。 可是当他坐下的瞬间,穆钦就开始觉得这件不大不小的审讯室里开始弥漫着冷峻阴森,使得这个狭窄的空间变得令人窒息。 穆钦顿感不妙,开口问这位警官道:“你把我叫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警官把手搭在桌子上,仍然低着头,缓慢开口:“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一样东西。” 听到这句话的穆钦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混乱,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猜测着眼前这位警官的身份,他知道那些追查追杀自己的人恐怕是一个团体,但这个团体为何会有如此通天之能,竟能混进警察局,或者说在警局也有卧底? “我要你身上的那张卡,你从周悦手里得到的卡牌,我知道就在你身上,把它给我。”那警官的语气稍微有些急促起来,他仍低着头,穆钦只看得到他上下动弹的嘴唇。 穆钦一开始套路性的撒谎,外加质问来转移注意:“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卡牌?而且……你怎么认识周悦的?” 那警察似乎根本没有忍耐力,穆钦话刚说完,对方就吼了起来:“我说把你身上的卡给我!你耳朵聋了吗!?” 他吼着,并且终于抬起头了,满脸狰狞地抬起头,他的脸穆钦看着是完全陌生的,但是他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纯黑色的眼睛! 就是不管瞳孔虹膜还是眼白部分,全都是一片漆黑的眼睛,黑得像是里面被挖空了,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眼眶,对方用这样的眼睛注视着穆钦,这把穆钦给吓了一跳,纵使穆钦冷静如斯,在看到如此超乎现实的东西以后,他都不能保持他一贯的冷静了。 所以穆钦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站起身并且退后了几步,退到了身后的门旁边,他敏锐的直觉让他感觉眼前这个身着警服的男人……就像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而且对方散发出杀意,这个男人站起身来,伸手向自己腰间,穆钦看到他腰间挂着枪套,里面是一把警察标配的手/枪。他动作迅速,很快就把手/枪抽了出来,并且立刻对准了穆钦的脑袋。 “你不给我也行。”怪物低沉沙哑的开口,“我可以从你尸体上拿走。” 对方显然一点都不打算和穆钦谈判,穆钦看他动作就知道他下了杀心,顿时心道不妙,穆钦绝对没有能力近距离躲开手/枪子弹,子弹速度太快了,对方只要瞄准穆钦的脑袋,穆钦将必死无疑。 因此在这一瞬间,穆钦觉得自己的思维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他会轻易就被逼入死境、走入末路,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他只是想和最爱的人在一起。 另外一边,鹏哲坐在椅子上等着穆钦回来,等着等着,旁边又过来一名警察,看到鹏哲后奇怪说道:“你朋友哪去了?” 鹏哲听闻此言后也有点奇怪:“不是你们把他叫走的吗?” “要叫也是叫你们俩一块,怎么可能单独把人喊走。”那警察莫名其妙,摇摇头道,“我们刚翻出那段道路的交通监控录像,想叫你俩一块来看看……” 这警察一句话让鹏哲脸色突变,他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刚才穆钦被人喊走的方向就快步过去了,留下原地那个警察一头雾水,紧接着也快步跟上了鹏哲说道:“等等,你去哪儿?那边是审讯室……” 鹏哲对警察的呼唤充耳不闻,直接走到了审讯室门口,大声喊了一句穆钦的名字,他伸手搭上门把手刚想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距离的枪响。 这枪响吓得鹏哲和他身边的警察都是一愣,鹏哲立刻反应过来猛地将审讯室的门打开,就看见里面站着刚刚那个把穆钦叫走的警察,正手持手/枪,那枪口竟然还在冒烟。 鹏哲迈步进去低头往门边上一看,果然看见穆钦靠着墙壁倒在地上,瘫软着身体一动不动,满脸都是血。 鹏哲觉得自己心脏都漏了一个节拍,立刻蹲下身按住了穆钦的肩膀,焦急万分喊道:“穆钦!” 而鹏哲身边跟过来的警察也是从发愣中回过神来,跟着掏枪对准了对面的警察,并且对其嘶吼:“阿旭!你这是在做什么!?” 而这个被喊作“阿旭”,并且刚刚对着穆钦开了一枪的警察,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是刚才穆钦看到的那样漆黑一片,恢复了正常人的眼睛,他的神情似乎也十分茫然,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手里冒着烟的手/枪,又茫然地看了看倒地的穆钦,还有对面持枪对准自己的同伴。他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我……”阿旭只憋出了一个字,他放下枪奇怪的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我刚才在做什么来着?” 出于职业素质,尽管阿旭是一直以来共事的同伴,但鹏哲身边那名警察见他放下枪以后,还是动作迅速地冲上前,抓住其手臂打掉了他手里的手/枪,并且把他按倒在审讯室的桌子上。 紧接着警局里其他听到枪声的警察和工作人员,纷纷循着枪声涌到了审讯室这边。 …… “欢迎来到边缘世界,这里是地狱与梦境的间隙。” 穆钦迷迷糊糊间听见一个柔和的女声在自己耳边响彻,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空间比较宽广的白色大房间里。 四四方方的一个白色房间,面积大约有百来平方米,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是雪白一片的,没有窗户没有门,完全封闭的一个独立空间。 在这个白色房间的中间,有一个类似那种……超现实科幻电影里的虚拟电脑,就是那种投影3d屏幕,漂浮在半空中的屏幕。这个投影屏幕里正在播放一些画面,当穆钦仔细看去时,就会发现那是他死亡时的画面。 屏幕里的穆钦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浑身瘫软,身上伤痕累累裹着一些纱布绷带,脸上却满是鲜血。 旁边鹏哲跪在他身边,按着穆钦的肩膀,焦急而无声地对着他呐喊什么。 穆钦看着这个虚拟屏幕播放的画面,感觉自己脑子里也有点懵,他疑惑地自言自语:“我死了?” “只有死人可以进入边缘世界。”就在穆钦自言自语话音刚落的瞬间,那个虚拟屏幕中发出一个柔和……但充满机械感的女声,“这里是地狱的与梦境的边缘。” “地狱和梦境的边缘,什么意思?”穆钦不太明白,又一次提出疑问。 女声平和又耐心地回答穆钦:“就是这个世界连接着地狱和梦境的意思。” 穆钦感觉自己有点糊涂:“连接着地狱和梦境,地狱是那种地狱吗?那种犯下罪恶的人才会去的地方?” “是的。”女声继续耐心回答。 “那梦境呢?”穆钦询问:“连接着梦境又是什么意思?” 女声说道:“现实世界的人们会在梦境中窥探到边缘世界的一角,而我们……也可以通过梦境观察到现实世界的人。” 穆钦忽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他惊奇道:“意思是我们这些‘亡灵’,可以进行托梦?把自己想要表达的讯息通过托梦的方式告诉现实世界的人们,对吗?” 女声说:“如果您做得到,您当然可以这么做。” “那我该怎样才能做到?”穆钦问那个女声。 “我无法告知您这些,我只能为您提供游戏中需要的各项服务,和解答您的一些基础问题。”女声依然柔和动听,像是春天鸣叫的小鸟一样,用清脆的声音唱出婉转悠长的曲子。 “游戏……”穆钦这才糊里糊涂地回想起来,他恍惚地说道:“对,是游戏……我经历了一场游戏,我逃出来了,我应该被传送至安全屋的……这里是安全屋吗?” 女声回答穆钦:“这里是边缘世界的安全屋。” 穆钦觉得心情有点惊悚,他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对……不对劲,我刚刚明明还在现实世界里,我和鹏哲在一起,我们在警察局,我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穆钦忍不住摇晃自己的脑袋,试图理清思绪,他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些东西,但又好像把那些遗忘的东西都想起来了,他继续问那个女声:“所有完成游戏,逃出地图的人类,都应该被立即传送至安全屋,对吗!?” “是的,在逃出地图的瞬间,每个玩家都会被即可传送至这间安全屋。” “不对吧!”穆钦伸手指着眼前的虚拟屏幕,指着屏幕上自己死亡时的画面,“我刚刚明明就在那里,我就在那里!在那个警局的审讯室里!我逃出了地图,但我却回到了现实世界,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只有死人才能进入这个世界吗?” “只有死人才能进入边缘世界。”女声没有透露出丝毫不耐,她的声音仍然是甜美的,但她重复这句话,“您已经死了,所以才出现在这里,您并没有回过现实世界。” “我记得很清楚!”穆钦一片混乱,忍不住大声说道,“我是先进了游戏,逃出地图后又回到了现实,然后受到袭击才来到这间安全屋的!我之前没有死!” 女声不疾不徐地重复:“只有死人才能进入边缘世界,您死了,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 穆钦几乎要笑出声了:“那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两回对吗?” 女声机械道:“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您可以询问其他事件,或查询您在游戏中获得的奖励,或在商场购买您需要的道具,或强化您的技能和身体素质。” 穆钦明白了,这个女声不过是个类似人工智能的存在,她只会回答穆钦一些她限制范围中可以回答的问题,只会为穆钦服务游戏相关的事物,其他的,她什么都不会告诉穆钦。” …… 穆钦没有立刻利用这个虚拟电脑来查询他在游戏里获得的奖励,他首先想到的是他和周悦的那个约定。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回到现实世界以后,他自然而然地遗忘了有关这个边缘世界的一切,但是当他回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又自然而然将他遗忘的一切给回想了起来。 当他回忆起这一切,他立刻想起自己和周悦之间的约定,周悦说好会在虚拟电脑后面的墙壁上刻暗号给穆钦看,然而穆钦因为莫名其妙回到现实世界的缘故,导致他来到安全屋的时间可能推迟了几天,穆钦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和周悦联系上,这让穆钦心里非常难受。 如果他联系不到周悦,那么他们下次在游戏里碰面的几率究竟有多大? 穆钦来到虚拟电脑后面的墙壁上,那纯白一片的墙壁上,仔细看确实可以看到许许多多划痕之类的东西,有人在墙壁上写字、画一些不明就里的图案,根据周悦告诉穆钦的说法,这些都是其他在安全屋内的玩家留下的印记,只是因为安全屋有自我修复的功效,所以这些划痕大概只会存在1到2个小时,就会自动消失。 周悦显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安全屋内,刚刚穆钦询问了一下那个虚拟电脑的系统女声,女声说,玩家只能在安全屋内待三天时间,这三天都是休息时间,三天后的中午12点,玩家必须开始一场新游戏,如果玩家自己不开,系统就会强制让玩家开启。 穆钦估计了一下时间,他逃出第一场游戏地图后,立刻回到了现实世界,在现实世界中的第一天,他从心理医生何仇的催眠梦境中醒过来,之后他去医院照顾成为植物人的周悦,却遭到了不明人士入侵周悦的病房进行搜查。 第二天,他借口把周悦带出医院,想带回自己家,结果发现自己家也被不明人士给搜刮了一边。之后他联系旧友,让旧友将周悦带走了。旧友将鹏哲留给穆钦当帮手,因为联系不上周家,他们傍晚时驾车想去找周悦的母亲解竹,结果被奥迪司机追击,之后再警察局又被一名警官开枪袭击。 这一连串事件下来,穆钦预计他在现实世界里只待了两天。 三天休息时间只过去了两天,周悦若是在安全屋内,他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他肯定还会在墙壁上写字! 第33章 回溯(七) 纯白色的世界。 犹如一张未被笔墨污染的白纸,尽管干净,却干净到令人觉得有点恐怖。 这就是穆钦对这间安全屋的全部印象,这个没有门没有窗,彻底封闭的空间。可是令穆钦惊奇的是,这封闭空间里的空气却并不让人感到沉闷,穆钦发现空气是流动着的,但穆钦没有在这间苍白的屋子里找到类似通风口的东西。 穆钦第一次来到安全屋,在一时间的慌乱和茫然阶段过去后,穆钦冷静下来,开始检查自己和周围的环境。 他身上穿着的并不是现实世界中的衣服,而是他在游戏中的那套酷似囚服的灰色衣裤,此外身上别无他物。 房间正中央的虚拟屏幕上闪烁着一个待机画面。 这是穆钦的第二个发现,如果玩家长时间不和游戏系统的那个机械女声对话,不操作虚拟屏幕查询游戏相关的其他事物的话,那么这个虚拟屏幕上就会出现一个待机画面,很令人眼熟的画面。 一个蛇十字架的标志,标志后面是全黑的背景。 这个标志和现实世界中,穆钦在周悦卧室里拿到的那个蛇十字架小模型一模一样,十字架上雕刻的花纹,黑蛇缠绕的角度,乃至那条蛇身上一片片微微反光的鳞片,都和那个小模型上的如出一辙。 穆钦知道这些都不是巧合,他心想,如果他能利用墙壁上的这些印记留言和周悦联系上的话,他一定要问周悦很多问题。 关于这个蛇十字标志的寓意,还有周悦在现实世界里并没有死只是成为了植物人的事情,以及周悦遭受事故成为植物人时,身边为什么会带着那张白卡?又是谁千方百计想争夺这张卡片? 穆钦有太多问题想要询问周悦了,可是他没能联系上周悦。 他在虚拟屏幕后面的那面墙壁上到处摸索查找,墙壁上有很多其他玩家留下的各种印记和留言,有些只是涂鸦,有些是不明就里的一句话。 而且这些玩家留下的留言大部分都充斥着满满的负能量。 穆钦在上面看见很多这样的话—— “我就要死了,下场游戏绝对要死!” “我想回家,或者死。” “安全屋内可以自杀的,有没有人和我一起自杀?” “上面的在胡说八道,安全屋内死不了,所有的伤势和破坏都会被修复,你只能自残,然后感受疼痛。”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上把游戏我杀了五个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之类乱七八糟、莫名其妙,有些还包含诅咒的话语层出不穷,在墙壁上刻满了,感觉像是一群疯子在墙壁上狂欢,肆意宣泄着内心痛苦。 有些人恶意将自己的字迹刻得很大,在整个墙壁上刻了一个巨大的“死“字,随着安全屋自我修复功能的起效,这些字迹也在十分缓慢地更新和消逝。 穆钦没有从中找到属于周悦的字迹,他当然记得周悦的字迹,周悦练过一段时间书法,他的字总是非常好看,写得古朴凝实,有一股超逸的神/韵。 这样的工笔再配上篆体,感觉就像是某种大师级的艺术品,高中时期,痴恋周悦的穆钦每次都会偷偷地,把周悦写过的那些本子和纸张保留下来,把上面周悦写的字裁剪下来,贴在自己的小本子上收集收藏,这种行为一度让穆钦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不过后来,由于老舅把穆钦养父母的房子给卖了,房子里的很多东西也让他给变卖了,那些穆钦珍藏收集周悦字迹的本子自然也都没有了,这事一直让穆钦十分遗憾。 找不到周悦的字迹,穆钦没有放弃,他决定蹲守这面墙壁。穆卿思索,安全屋内的周悦若一直没和穆钦联系上,周悦心里肯定也会焦急,以周悦的性格来看,他有极大可能性会采取隔两个小时就在墙壁上留言一次的方式来坚持和穆钦取得对话,所以穆钦只需要在墙壁边上等着,就可以看见周悦的留言。 当然穆钦也可以主动进行联系。 就像穆钦可以一眼认出周悦的字迹一样,对周悦来说,穆钦的字也像是加了高亮显示般非常容易辨认,于是穆钦也可以在墙壁上跟着刻字让周悦看到。 为了刻字,穆钦需要一把刀之类的利器。于是穆钦四下张望,纯白色的安全屋里一无所有,除了中间的那个悬浮着的虚拟屏幕,其他什么都没有。 穆钦想了想,他没有离开墙壁,而是就蹲在墙角边上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喂……你在吗?“ “您是在叫我吗?”中间虚拟屏幕中立刻传出那个机械女声,声音一成不变地甜美,“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穆钦对女声道,“我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喊。” “您可以称呼我为‘3780’,或直接喊我系统,或为我取一个您喜欢并叫得顺口的称呼。”系统女声温柔耐心。 穆钦闻言不解道:“为什么是3780?” “因为我正好是三千七百八十号系统。”女声说,“每个系统对应一位玩家,我将只对您一人提供专属服务。” 穆钦明白了:“意思是我是第三千七百八十个进入这个游戏的人。” “是的,您可以这么理解。” 穆钦想了想,便对系统说:“那我就叫你系统好了……那么系统,如果我在安全屋内休息三天的话,这三天我怎么过,该不会不吃不喝就坐在这里吧?“ 系统回答:“您若是需要进食,请对我说一下您想吃的食物。” 穆钦歪头思索片刻,故意提出困难的要求:“我想吃法国牛排。” 系统女声依然甜美:“好的,请稍等。” 虽然说是让穆钦稍等,但穆卿根本没等多久,也就两秒的时间里,穆钦看见了一辆餐车……没错就是餐车!这餐车是凭空出现的,是那种酒店高级豪华的金属餐车,擦得闪亮能完美映出穆钦的脸庞。 这餐车无人推动,神乎其技地自己移动到了穆钦的面前。 餐车上摆着白色陶瓷盘,盘子上盖着不锈钢盖,穆钦掀开盖子一看,看见一盘热腾腾冒着热气、鲜美粉嫩的法式煎牛排摆在他面前。 旁边还配了一些精致的面包蔬菜和饮料。 穆钦瞪着这堪称完美的菜肴半天无话可说,那边系统女声继续发言:“您需要餐桌和座椅吗?我可以将其摆在您指定的位置。” 穆钦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这个安全屋的情况了,穆钦道:“这地方是不是只要我想要什么,你都可以变出来?” 系统说:“是的,无论您有什么需求,我都可以满足您。” “如果我说我性/欲上来了,想要个女人让我艹,你也可以给我变出个女人吗?“穆钦好不羞耻地说出这番话。 系统比他更不知廉耻,因为她只是人工智能,系统说:“安全屋内不能制造活物,所以我无法给您变出一个活的女人,但可以是假的人偶,我可以确保人偶有温度而且能够进行一定对话,质感摸起来和真人一样。” 紧接着系统还进一步补充说明:“但据我所知,您的性取向并不是异性,若您需求,我可以为您制造一个完美符合您审美观的男性人偶。” 穆钦觉得自己头有点疼,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对系统道:“算了,我不需要女人或男人,你给我一把刀吧。” 然后穆卿眼前的餐车上立刻出现了一把餐刀。 系统在那边继续补充说明:“您可以在安全屋内获得我能够制造的任何事物,但请您注意,安全屋内的东西是无法被带出或带进游戏地图内的,您只能在安全屋内使用。” 穆钦明白这一点,也不回答,拿着餐刀就开始往墙上刻字。 穆钦也不知该刻什么,他尽量将自己的字迹刻得好看一些,因为是用篆体字写的,他也不担心被人认出自己在写什么,索性就大胆地刻上了周悦的名字,并写道:我爱你。 一连在墙角写了五六排“周悦我爱你”。 写完后穆钦自己看着都脸红,想着干脆还是用刀子划掉这些字好了,但还没等他动手呢,就看见自己的一排字下,有人接了他一句“我也爱你”。 看那字迹,分明就是周悦的。 穆钦顿时欣喜若狂起来,兴奋地又跟着刻写道:“你在吗?你还好吗?“ “我一直在,我很好。“ “你真的是周悦吗?“ “当然是,你难道不是穆钦吗?“ 穆钦更加高兴了,恨不得现在周悦就在他眼前,他好直接扑上去抱住对方。 可惜周悦不在他眼前。 只能通过文字来对话的感觉让穆钦心里万分难过,有种“触不到的恋人“的既视感。 “我好想你。“穆钦在墙壁上写,明明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周悦,现在真的联系上了,却只顾着写自己对他的感受,“我想见你。” 周悦也刻字回复:“我也想,别着急,下场游戏,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周悦提到下一场游戏,穆钦顿时想起了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他很想和周悦挨个说明,但因为只能通过在墙壁上刻字这种方式交流,实在是太慢且有局限性,加上谁都可以在墙壁上刻字,整个墙壁十分凌乱,别人的字迹也非常容易盖过穆钦的。 穆钦试图用最简洁的词语来阐述他经历的一切。 穆钦刻字道:“周悦,你没有死,你的身体在现实世界活着,是植物人。” 穆钦一句话刻完以后,那边的周悦久久没有回复穆钦,半响穆钦才看见他的字迹在墙壁上冒出来:“我知道。” 周悦的这句话让穆钦震惊了一下。他知道?他还知道什么呢? 穆钦本来还想继续刻字写些什么的,周悦却先他一步继续刻字道:“穆钦,安全屋的三天,不需要完全度过,任何玩家都可以选择提前开始游戏。我们定个时间,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你和我一起进入游戏,同一时间段进入游戏,匹配到一起的几率很大。” 周悦的字迹不停:“但如果失败了,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待下一轮,我们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周悦刻字的速度很快,很快又是新的一排,“但我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所以你只需要记住重要的……在这个边缘世界里,只有我会帮助你,只有我值得信任,只有我永远爱你。” 后来周悦没有办法继续和穆钦刻字交流了,原因是安全屋的修复功能开始起作用了,短短几分钟内,墙壁上的所有字迹都完全消失,整个墙壁变得干净整洁光滑亮丽,当穆钦想继续在上面刻字时,却发现自己的刀刃无法在墙壁上留下任何痕迹了。 “这是怎么回事?”穆钦询问系统3780。 系统女声回答他:“玩家通过在墙壁上刻字留言这种方式进行交流,是系统默认允许的交流方式,但有时间限制,早上八点到十点,晚上六点至八点,是你们可以在安全屋内留下印记的时间段。过了这个时间段,你们的破坏将无法在安全屋内留下任何痕迹。” “那现在是几点?”穆钦问系统。 “晚八点整。”系统答 穆钦说:“边缘世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是同步的吗?” “是的,同步。” 听到系统的回答,穆钦这回真的可以确认自己在之前逃出游戏地图后,确确实实回到了现实世界,在现实世界待了两天,最后因为遭受枪击死亡,所以才又来到了这个所谓的“边缘世界”。 感觉就好像他在某个游戏里玩得好好的,中途突然掉线了两天,重新上线后他还在原本的位置,而周悦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好在玩家可以随时开启新游戏,这样至少不会让穆钦和周悦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穆钦必须和周悦保持同步,他想和周悦在一起,如果他们在现实世界无法正常活下去的话,至少在这里…… 穆钦想着,趴在刚刚他和周悦进行刻字对话的墙壁上。 “我好后悔。”穆钦自言自语,“当初不应该走的,我应该留在你身边……我为了我无聊的自尊,为了所谓的骨气,不想接受你帮助。我恐惧我们之间的未来,恐惧我们要面临的命运,所以我逃走了,逃走了,只能在这种鬼地方和你相遇。” 穆钦觉得自己眼睛里有些湿润,他低下头,把脑袋抵在墙壁上,并握紧自己的拳头。 “真不甘心,我竟然死了。” …… 既然不能继续和周悦对话了,穆钦只好离开了那面墙壁,回到了系统3780的虚拟屏幕前。 因为已经和周悦约好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开启新游戏,穆钦就必须在这之前有一些准备才行,最基本的,他得知道游戏中的基础规则,除了周悦告诉穆钦的那些,穆钦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搞懂。 穆钦问系统说:“我在上场游戏地图中获得的奖励有多少?” “您在上场游戏‘鸢尾花孤儿院’地图中,一共获得一万三千两百的奖励分。”系统的女声永远那么淡定地回答穆钦的所有问题。 一万三千二。 穆钦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这比他想象中还要多。想到这里,穆钦招呼系统说:“打开商城。” 系统没有回答,直接在虚拟屏幕上为穆钦展示了那个所谓的“商城”。 商城界面和很多游戏里的电子商城一样,然而里面摆放的东西却并不多,当系统3780打开这个商城之后,穆钦一看,顿时傻眼了,这个商城里只摆放了五样东西,是五张塔罗牌。 五张不同的塔罗牌,分辨是钱币3和钱币仆从,圣杯骑士与宝剑6,最后一张是大阿尔卡那中的“月亮”。 五张塔罗牌上有不同的图案,十分美丽精致,它们悬浮在商城界面里的模样看起来就如同实物一般,仿佛伸手就可以把卡牌从里面拿出来一样。 这仅仅五张塔罗牌,便让穆钦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开始询问系统:“商场里只有这些东西吗?” 系统回答穆钦说:“边缘世界游戏商场中,将每天限时给玩家提供不同的商品,每天的商品都不一样,请玩家自行斟酌选择购买。” 穆钦明白了,他又问:“商场里面是不是只有塔罗牌卖?” “是的,商场里只为玩家提供道具卡。” 穆钦便凑近了虚拟屏幕,仔细观察商场里面这五张塔罗牌的价格,这里所有的塔罗牌价格都稍微有点贵,每一张都不下三千奖励分,尤其是圣杯骑士更是需要五千奖励分,而最后一张大阿尔卡那的月亮牌,则是直接达到了一万的高价。 穆钦不太明白,他积极地询问系统:“我听说每次新游戏一开始,系统将会自动为进入地图的玩家抽取一张塔罗牌,从0号愚者到21号世界这22张大阿尔卡那塔罗牌中,进行随机抽取,其中杀手会固定抽到死神牌。” “假设我拿着我在商场里买到的这张月亮牌进入游戏,那我还能获得进入游戏时,系统自动给我抽的那张塔罗牌吗?”穆钦主要想知道的是这一点,他想知道游戏中玩家究竟能持有多少张塔罗牌。 系统解答了穆钦的疑问:“边境世界的道具卡系统采用了塔罗牌的设定,分为‘主牌’和‘副牌’,主牌就是22张大阿尔卡那,从0号愚者牌到21号世界牌,都是主牌。副牌就是权杖、圣杯、宝剑和钱币这四组小阿尔卡那。” “在每场游戏的一开始,系统将会为每一位玩家随机抽取一张主牌,这张主牌是固定卡牌,是您在游戏中一定会得到的一张牌。即使您手上同时持有其他主牌,也不受其影响,但您每次只能额外带‘一张’主牌进入游戏。” “意思是我在游戏里可以持有两张主牌?”穆钦眯着眼睛盯着商城里的卡牌。 系统答道:“是的,您可以在游戏中持有两张不同的主牌。” 穆钦摸着下巴外头思索了片刻,他继续问系统:“那副牌是什么意思?这些钱币、圣杯和宝剑,我可以带几张进入游戏?” “副牌是消耗卡,您只能带一张进入游戏,进入游戏后,副牌会自动消耗、即时生效。” 穆钦伸出手,指着商场里面的宝剑6,询问道:“宝剑6有什么效果吗?” “您可以伸手触摸商场里的卡牌,卡牌旁边会浮现说明。” 穆钦闻言,就伸手去摸了一下虚拟屏幕中的宝剑6。只见这张被穆钦“碰”了一下的卡牌突然颤抖了起来,仿佛被穆钦一碰它就害羞了,然后它在屏幕中被放大,紧接着它的旁边出现了一行文字说明: “天鹅在乌鸦的笼罩中腾飞崛起,带你离开了漆黑的深渊。” “消耗卡,当你获得地图中能够打开出口的钥匙或道具时,你的移动速度会略微增加。” 穆钦盯着这张卡牌的说明凝视一秒,最后给出结论:“貌似……没啥用处。” 系统在旁边说道:“您可以选择你需要的卡牌进行购买,或者储存您的奖励分,用于日后购买和升级更好的道具。” 穆钦撇嘴,又伸手去摸另外一张卡牌的说明,这次他摸的是那张标价一万的主牌‘月亮’,只见月亮牌旁边也出现了这么一串说明: “梦境、幻想、迷失,月亮是黑夜的代表,是白昼的终结。” “黑暗会庇护你,但死神不会。” “道具卡,携带此卡牌,躲进阴影和黑暗角落时,你将会与黑暗融为一体。” “与黑暗融为一体?”穆钦不明所以地看着这月亮牌的说明,然后他突然灵光乍现,惊讶道:“意思是在黑暗里就能隐身吗?” 系统并未解答穆钦的疑问,所以穆钦挨个去看了其他副牌的说明,那些什么钱币圣杯宝剑牌,基本上都是那种……完全没啥用处的牌,或者作用忽略不计的牌,其中钱币貌似稍微好一点,尤其是钱币仆从,它的功效是在游戏结束以后,成功逃脱的玩家可以额外获得更多的奖励分。 看了这么几张牌以后,穆钦并没有想买下其中任何一张的,月亮牌貌似挺有用处,不过太昂贵了点。 穆钦想看点别的,他问系统说:“奖励分是不是还能提高我的身体素质?” 于是系统就转换了商城界面,把穆钦的个人面板摆出来给他看,穆钦看见自己身体素质被列成数据,清楚明了地展现出来: 性命:穆钦 性别:男 年龄:27 力量:7(10) 智力:9(10) 敏捷:7(10) 精神:10(10) 耐力:6(10) :正常人类各项数值满分10分,进过强化后可提高上限。 第34章 绝望乐园(一) 在安全屋内,系统3780告诉穆钦,他不仅可以提高他的身体素质,提高他力量智力敏捷等之类的数值,还可以学习一个技能。 技能这两个字让穆钦来了点兴趣,便询问系统:“什么技能?” “所有人类都有专属于自己的天赋。”系统3780用她甜美可人的声音,唱歌般在穆钦耳畔回荡,系统说:“有些人擅长观察,有些人擅长思考,有些人具有极为强悍的忍耐力,有些人赋有创造力总是可以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 “在边缘世界游戏当中,系统不会给你一个固定不变的技能,而是挖掘你的天赋,将你最擅长最优异的能力改造成你的技能,强化它并使玩家能够更加自主、自如地控制这些技能进行逃生。” 系统的这番话让穆钦有了一些想法,他向系统提出这个想法:“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可以把某人的‘被动能力’变成‘主动技能’,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但我知道的是,如果某个人非常非常擅长做菜,你会把他擅长做菜这点变成他的技能吗?” 系统回答说:“系统会选择玩家身上那些能够使之增加生存率的天赋进行改造,如果这个人非常擅长做菜,证明他做菜时的刀工很不错,我会将他的刀工变成技能。” 穆钦又问:“如果你把他的刀工变成了技能,那他以后切菜是不是就必须使用技能才能切菜?” “并非如此,因为他的刀工是他本身就有的天赋,我不会夺取别人的天赋。” 穆钦大致理解了:“不会夺取天赋,只倾向选择那些能够让人生存率增加的天赋……那么我身上有什么天赋值得你来挖掘呢?” “我已经对您的身体素质进行扫描。”系统说,“您具有极其优秀的意志与精神力,我可以将这份精神力改造成您的技能,但您需要支付一万点奖励点,用来强化技能和开启技能槽。” 听到系统提到技能槽,穆钦想到了什么,又问:“技能槽……这是不是意味着玩家可以带很多技能?” “是的。”系统回道:“日后若您获得了更多奖励分数,您可以用它来开启您的第二个技能和技能槽,只要您还有天赋,只要您能够学习,你可拥有的技能就是无限的,但每次进入游戏,您最多只能带三个技能。” 穆钦点了点头,他低头思索片刻,觉得与其花钱去买商城里那些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的道具卡,还不如现在就来开启一个新技能,于是他便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那么先给我开一个技能吧。” “好的,请您稍等。”虚拟屏幕中的系统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穆钦并未感觉有任何异状,但是等了几分钟之后,穆钦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有点发热,像是生病发烧了的那种感觉,尤其是他的脑袋,更是昏昏沉沉令他有些神志不清。 穆钦便情不自禁伸手扶住自己的头,他晃了晃脑袋,刚想继续问系统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而系统则率先一步终于开口了:“我已经成功为您开启第一个技能,您的技能名字叫‘死亡觉悟’,您可以在您眼前的虚拟面板中看到此技能的详细设定和功效。” 说罢,系统转换了一下虚拟屏幕上的画面,然后穆钦看到自己的个人面板旁边多出了一个图标,仍然是一个蛇缠十字架的小图标,不过是蓝色的。穆钦伸手摸了一把这个蓝色小图标,随后就冒出了技能的说明,上面是这样写的: 技能名:死亡觉悟 被动1:恐惧递减(死亡曾一度令你畏惧,但也一度令你清醒,越是身处险境、深陷危机之中,你的意志就会越发鉴定,你难以被撼动,而且始终冷静自如,恐惧不过是你分析形势的工具。:此被动无法被强化。) 被动2:精神集中(当你遭受攻击或极度紧张时,你的精神力会前所未有的集中,你的思维和洞察力将获得增强,你有能力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找到能够令你逃出生天的办法。:此被动无法被强化。) 主动效果:增加你身体的协调性,并减少你任何动作上的失误。 穆钦看完这个被取了“死亡觉悟”这么高调名字的技能,看完之后他觉得莫名其妙,他觉得这技能不管是被动还是主动,似乎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尤其是这技能的被动,以前穆钦在军部训练时,就已经学会了在危机中保持冷静、思考与洞察。 他问系统3780:“这种技能真的有用处吗?” 系统3780温柔地回答:“您可以试着使用和体验一下您的技能,只要在心里想着使用这个技能,您就会自然而然地将其展现出来。” 穆钦听从系统的话,尝试着用了一下这个所谓的“死亡觉悟”,然后他就觉得自己身体似乎变得轻盈了一点,但也只是感觉轻盈了那么一丁点,手脚活动起来比平常要灵活,但除此以外并无其他作用了。 “就这样!?”穆钦十分可笑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深深感觉自己似乎被坑了。 不过系统的服务仍然是非常全面的,系统继续说:“如果您对自己的技能有问题,或觉得技能需要适应,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个初级训练房,并在训练房里安置训练人偶,您可以在训练房里和人偶切磋来活用您的技能。” 穆钦点头道:“那行,给我个训练房吧。” “请看向您的左手边。”系统如此提示穆钦,而穆钦也跟随系统的指示转头往左手边看,紧接着他看见左边的墙壁上竟然不知不觉出现了一扇门,一扇深红色的……上面也雕刻着蛇十字架的门。 系统继续补充:“请您推开这扇红色的门,门后就是训练房。” 穆钦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走到了红色的门前,在他推开门之前,他又问了系统一个问题:“蛇十字架是边缘世界的标志吗?” “是的。”系统答道,“蛇十字架是边缘世界的标志与信仰,我们都坚信在成功之前,我们必须遭受无尽烈火的淬炼。” 穆钦认为系统这句话很有深意,系统明明只是个人工智能,却能够说出这种像是某些“信徒”才会说出来的,感触一般的话语。 然后穆钦进入了那个所谓的训练房,他感觉这个训练房就是个体育健身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健身器材,在铺了软垫的平台上站着几个训练人偶,是一种仿真机器人,没有脸,就是一个纯白色的人形人偶。 人偶一共五个,本来都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但当穆钦爬上平台之后,其中一个人偶行动了,动作如同活人一般灵活自如,它站在了穆钦面前,并且摆出了攻击前的准备动作。 穆钦这一晚并没有早早睡觉,而是在这个训练房里面待了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后,顺利干掉训练房里所有人偶的穆钦从房间里面爬出来了,回到安全屋之后,安全屋的恢复buff开始生效,穆钦在训练房里锻炼时造成的伤势和淤青都顷刻间就彻底消失了。 “我需要睡觉的房间,最好还能洗个澡。”穆钦对系统提出要求。 系统很快回应了他,又在右边开了一个深蓝色的门,穆钦推进这扇门后,发现门后面是一个堪称五星级酒店的房间,柔软舒适的双人床,羊毛地毯,单人沙发,还带洗浴间。 进了房间的穆钦迅速洗了个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随后上床睡觉了,他发现床头柜上还有个定时电子闹钟,所以设定了时间,让自己明早七点可以准时起床。 …… 安全屋内的一天很快就过去,穆钦一夜无梦,睡的十分深沉。早上时他被闹钟叫醒,睁眼看到自己所身处的这有点陌生的房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真的在一个可怕的杀人游戏中,被困住,并出不去了。 穆钦光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旁边的衣柜,里面放着一排休闲简单、款式都一模一样的白衣黑裤,还挂着很多内裤,穆钦随便挑选一套出来,发现都是完全合他身的衣服,穿上后穆钦再洗个脸刷个牙,从房间出来,外面还是那个纯白色的安全屋,安全屋内除了那个悬浮着的虚拟屏幕外别无他物。 “早上好,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系统似乎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穆钦刚出门,那柔美的女声就如清早鸣叫的鸟儿似的,向穆钦出声搭话,穆钦摸摸瘪瘪的肚子,说:“我想我需要吃个早饭。” 系统很快为穆钦准备了餐桌椅子,和一套完美符合穆钦胃口的中式早餐,当穆钦坐在椅子上斯条慢理地吃完这些后,他对系统说:“我感觉你的服务真是太到位了。” 系统回答:“我会为玩家提供最最舒适的环境和条件,若您需要,我甚至可以为您提供心理辅导。” 穆钦不需要心理辅导,他问系统:“你说每一个系统都对应唯一的一名玩家,我是第三千七百八十号玩家,你就是第三千七百八十号系统,那么如果我在游戏里死了,你也会死吗?” 这个问题竟然让系统停顿了片刻,虽然她停顿的时间很短,但穆钦注意到了。 系统说:“我不存在‘死亡’这种概念,不过您说得对,如果您死了,我就会从边缘世界里消失。所以您与我共同存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会竭尽全力为您服务。” “你甘愿就这样消失吗?”穆钦几乎能够想象出自己的死亡,在这个漫无边际的庞大世界里,穆钦不过是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存在,他知道他会面临死亡的,他幽然说,“我总有一天会死的。” 系统的女声虽然甜美,但缺乏情绪波动,很是机械地说道:“我不存在‘甘愿或不甘愿’这种感情,我只依照指令行事……请问玩家,您还有什么其他需要吗?” 穆钦摇摇头,他离开了他的餐桌,来到了虚拟屏幕后面的那扇墙壁旁边。早上八点到十点,是安全屋默认开启玩家之间这种交流方式的时间段,穆钦只需要再等一会儿,等到八点,他就可以继续在墙壁上刻字留言,并且和周悦对话了。 想到周悦,穆钦那抑郁的心情都稍微好转,不管怎样,这一次,穆钦再也不会逃走了,他会和周悦待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八点一到,那面墙壁上果然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划痕和字迹,不过因为时间还算早,清早爬起来在墙壁上刻字的玩家不多,所以墙壁上的字迹也不多,穆钦拿着刀往墙壁上写写画画,他用篆体在墙壁上刻了周悦的名字,但是等了许久,并未看到周悦的回复。 倒是很神奇的,有其他人向穆钦搭话了。 在穆钦刻了很多周悦名字的留言旁边,有别人用简体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看得懂部分篆体,请问我可以和你交流吗?” 这句话让穆钦看着微微一愣,他迟疑片刻,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一个完全陌生的陌生玩家搭话。 这时,对方见穆钦久久没有回答,就又继续写道:“拜托你了,我是刚进这个游戏的新人,糊里糊涂活过了第一场,但是接下来要面对的新游戏,我完全没有把握,我还有很多不懂的,求你告诉我一些你知道的情报。” 穆钦还是决定和这位“新人”交流一下,因为穆钦也算是新人,和相同处境的人进行交流,会令穆钦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穆钦就回复写:“我也是刚进游戏的人,我大概说不出多少你想要的情报,而且大部分情报,你都可以从你的系统那里得知。” 紧接着穆钦又写:“你想知道什么呢?” 当穆钦写自己也是个新人时,对方似乎是失望的,沉默了好久,还是回复了穆钦:“我在商城里买到了一张死神牌,但是后来才知道拿着死神牌的人就会成为杀手,我很后悔但是不能退货,这张牌又花掉了我所有的奖励点,我并不想将它带进下场新游戏,因为我完全不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我也没有成为‘鬼’的心理准备,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给我吗?” 说实话对方这一串话将穆钦给吓了一跳,他记得自己当时看见商城里摆卖的主牌月亮牌时,当时心里就模模糊糊想过,商城里既然可以买到主牌,那是不是也可以买到那张杀手专属的死神牌呢?如果拿着这张死神牌进入游戏,会不会就会成为杀手? 穆钦当时只是在心里这么一想,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对方。 在这个游戏中活下来的人,基本上都不再是清白之人,当他们度过第一场新手关时,当他们意识到想要活下去唯有牺牲他人时,他们就做好了坠入深渊的心理准备。 然而,这个心理准备,也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立刻做好并泰然处之的,就像现在这个和穆钦对话的人一样,这个人写出来的字迹愈发慌乱,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还听说这个游戏里玩家和玩家之间是可以进行交易的……” “所以你就想把这张牌卖给别人,对吗?”这句话不是穆钦写的,而是周悦写的,他的字迹穆钦一眼就认出来了。 周悦不知何时“上线”了,在那个和穆钦对话之人的留言下面写道:“这个游戏确实有交易系统,但必须知道其他玩家的系统编号才能进行交易,所以你想在这里找个合适的买家,把你的卡‘推销’出去。” 对方不回答了。 周悦却继续写道:“不过你的推销是成功的,你可以把它卖给我,死神牌在商城的价格应该是一万,我可以给你一万奖励点。” 这回对方回答得非常迅速:“真的吗!?太好了!我的系统编号是3746,请告诉我你的!” 周悦答道:“1309” 在两个人互相报了自己的系统编号以后,双方就有段时间不再写下任何留言,穆钦等了片刻,他猜想周悦或许是在和对方进行交易。 又过了一会儿,周悦似乎回来了,转换了字体,在墙壁上用篆体写道;“穆钦,还在吗?” “我在。”穆钦立刻开始刻字,“你真的买下了那个人的死神牌?” 周悦写:“是的。” “你打算下一场游戏用吗?”穆钦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明白了周悦的想法了,明明他以前是那么了解周悦这个人的,可是他现在却感觉周悦显得有些陌生,他觉得自己不再能清晰明了的理解对方了。 穆钦继续写:“你是单纯的只是为了帮助别人才买下这张卡,还是想成为杀手,才买下这张卡?” 周悦直白地回答:“杀手玩家在游戏结束后,会获得一个特殊奖励,这个特殊奖励,人类玩家是没有的,我主要是想要这个,所以尽量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鬼’。” “为了奖励,你就可以肆意杀人,对吗?” “对。”周悦似乎并没有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穆钦其实早就该明白的,周悦在上学那会儿就就已经表现出这种特质了,他是个为达到自己目的而绝不会顾别人死活的人,尤其是他做的事情若是有损其他人利益、但确实可以最快最好达到他想要结果的话,周悦仍然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去做,他这辈子唯一在乎过的人,只有穆钦。 周悦的特殊优待,是只有穆钦可以享受到的权利, 周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墙壁上写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吗?我这么……” “不。”穆钦回复写,“我们现在的局势要求我们必须做出一切有利于自身利益的事情,如果成为‘鬼’是有利于你的方式,你当然可以去做,我只是担心……成为杀手的你,你毕竟只有一个人。” “可我还有你。”周悦也跟着写:“亲爱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知道你会站在我身边,对吗?” 穆钦抚摸着墙壁上周悦的自己,深呼吸:“对,我永远在你身边。” 如果冷漠自私可以保护周悦的话,穆钦并不介意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 中午十二点,穆钦和周悦约定好的时间,虽然心里还略微有点迟疑,但快到点的时候,穆钦早早吃掉了系统给他准备的美味午餐,在训练房里跑了一会儿跑步机,然后吩咐系统十二点准时帮他开启新游戏,一分一秒都不要差。 系统自然是完美的履行了穆钦的要求,在十二点钟声响起的瞬间,穆钦就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游乐园里。 一个废弃的游乐园。 穆钦明明叫系统中午十二点送他进来,然而进入游戏后却是漆黑一片的黑夜,若是穆钦估计没错的话,游戏地图中的时间似乎永远是黑夜,又或者是极其昏暗的白天或黄昏,为了配合杀人游戏这种恐怖色彩,而刻意烘托出阴暗诡异的气氛。 也许是在系统那里强化过的原因——穆钦为了买那个技能而花了一万点,之后又把所有剩余的点数用来强化自己的身体素质了,他把自己的敏捷值加满了,从7加到10,而这居然用掉了三千奖励点。等于说是一千奖励点就是一点强化值。 加满敏捷后,穆钦明显感觉自己身体轻盈太多,莫名觉得自己背上似乎插了一对翅膀。 他开始四下环顾周围的环境。 这里确实是一个废弃游乐园,他出现在这个游乐园里的一个小卖部门前,他身边就是小卖部的小房子,小卖部开着门,里面有陈放货物的置物柜,不过现在置物柜上空荡荡一片,有些置物柜的玻璃还被打碎了,整个小卖部一眼看去破败得不成样子。 虽然小卖部里东西都破破烂烂的,但穆钦注意到小卖部的屋里面挂着一副画,一副画有蛇十字架标志的画。 随后穆钦往其他地方观察,穆钦看见不远处有个巨大的摩天轮,但摩天轮似乎已经很旧了,锈迹斑斑不说,摩天轮上甚至爬满了爬山虎——一种可以把你整个屋子都变成绿色的可怕植物。 更远的地方有个旋转木马,那旋转木马居然是活动的!亮着彩灯,而且还播放着叮铃铃欢快的音乐,木马随着音乐在缓慢旋转着。 穆钦看了一眼摩天轮和旋转木马,转过头往身后的区域看过去,他身后也有一片宽广但比较黑暗的地域,整片区域都是黑漆漆的。 穆钦心想:这地方很大,看来探索需要花不少时间了。 第35章 绝望乐园(二) 在探索之前,穆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进入游戏后,每一位玩家都会“被迫”穿上统一的衣服,灰色如囚服般的服饰,虽不好看但也不是非常糟糕。穆钦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紧接着伸手在自己衣兜里摸索,他很快摸到了一张卡牌,那张所有玩家在游戏开场会固定拿到的主牌。 手指在自己衣兜里触碰到这张薄薄卡牌时,穆钦的心情莫名变得紧张起来,他的心跳也在不经意间缓慢加速,在这场游戏当中,他拿到死神牌的概率是六分之一,这概率其实不低,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刽子手。 不过当穆钦拿出卡牌看了看之后,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死神牌。 是一张“女祭司”。 “女祭司”牌面上画着一个祭司打扮的美丽女人,身着纯白色羽衣悬浮于半空中,她的头顶是浩瀚星空中挂着的一轮圆月,她的周身环绕着一只猫头鹰。她一手持有一枚金丝线缠绕而成的钥匙,一手拿着一个石榴,石榴是希腊神话中泊尔塞佛涅的标志。 卡牌的边缘是精致的花纹,卡牌的最底下写着希腊数字:“2”,以及英文的“女祭司”。 穆钦将卡牌翻转,看卡牌背面的文字说明,文字说明是这么写的: 群星在吟唱,歌颂遥远过去的传说。 女祭司为你带来了圣杯的纯净与和谐。 医疗卡,此卡牌可治疗你的伤势。 看见“医疗卡”这三个字,穆钦就知道这是一张不错的卡牌,就是不知道它能够治疗几次伤势,有没有耐久和次数限制。 穆钦把女祭司收进兜里。他四下张望了片刻,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个废弃游乐园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界,穆钦预计是一片非常巨大的地域,有些地方亮着光,有些地方则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的前后左右都有道路,这让穆钦一时间陷入了选择困难,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新手高概率拿到的那张愚者牌,确实是一张非常优秀的卡牌,能够让人在这么大一片地方快速找到逃离的线索。 穆钦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最后还是趋光性地往有光亮的地方走,他看见眼前有一座半圆形造型的小房子,亮着幽幽而微弱的光,所以穆钦就朝着那座小房子过去了,只是当穆钦走近了房子才发现,这房子原来是个鬼屋。 这个鬼屋的是个巨大、但只有一半的骷髅头,半圆形的造型是骷髅头的上半部分,骷髅两个黑洞洞的眼睛就是鬼屋的出入口,穆钦看到的幽光,也是从这两个黑洞洞眼眶里发出来的光。 鬼屋的旁边摆着一些告示牌,上面贴了鬼屋的宣传画,鬼屋的门票价格以及注意事项。 穆钦靠近了这个告示牌,仔细观察上面鬼屋的宣传画,宣传画上一般不止宣传鬼屋,也会标示这个游乐园的名字,所以穆钦可以通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告示牌,得知这个游乐园的名字叫:“绝望主题乐园” “绝望乐园?”穆钦忍不住自己想吐槽的,他自言自语,“游乐园取这样一个名字,谁还敢进来玩啊?迟早要废弃闭园。” “不,是已经废弃了。”穆钦说着又抬头,看向告示牌旁边鬼屋的入口。鬼屋入口就是骷髅头的眼眶,眼眶上挂着一个发出绿色光芒的小吊灯,就是这小小的吊灯让骷髅头的眼睛发出绿光,看着很有“恐怖”的感觉。 穆钦站在鬼屋入口往里面窥探了一下,鬼屋是一个地下鬼屋,因为进门后就是一串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阶梯上积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黑色沉淀物,楼梯下面一片漆黑,穆钦手上没有灯,所以他只是看了看,并不打算下去。 之后穆钦又围着这个鬼屋的外围饶了一圈,这鬼屋外面看着并不大,穆钦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想他需要下到鬼屋的地下结构里才能有所收获,但是他手上有没有手电筒或其他照明工具。 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穆钦思索着转身离开鬼屋,他朝着另外一个有光亮的地方过去了。 另外一个有光亮的地方,就是那个还在运作的旋转木马,这旋转木马建立在乐园的一个小型湖泊旁边,穆钦要过去的话,还得走过一段木头搭建的小木桥。当穆钦走上小木桥时,穆钦可以远远听见旋转木马那边传来的音乐声,它似乎是现在这寂寥破败的乐园里,唯一可以给他们这些“访客”带来欢乐的东西。 穆钦就朝着那个旋转木马的方向继续走,他觉得,旋转木马这么大的光亮还放着音乐,一定会吸引其他玩家的注意,所以其他玩家有很大可能性,也会朝着这个旋转木马聚集过来。 尽管聚集而来的恐怕不仅有人类,还有杀手,但无妨,这个时候穆钦需要和其他人集体行动,这样才好判断形势。 最主要的是,穆钦想知道周悦有没有和他共同进入一个地图。 抱着这样的目的,穆钦很快走到了旋转木马那边,然后果不其然看见旋转木马的旁边聚集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这一对男女行动上感觉比较亲密,似乎是相互认识的人,他们俩正站在旋转木马前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穆钦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打招呼,不过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很快他就大步流星地过去,走到了那对男女的身边。 穆钦的脚步声很快惊动了这对男女,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用或是好奇或是惊疑的眼神看着穆钦。 穆钦也在观察这对男女,在旋转木马绚烂的彩灯照耀下,他勉强看清楚这对男女的样貌,看起来十分年轻,应该都是不超过二十五岁的,都有股学生气。 男的个头不高也不矮,大约一米七,比穆钦矮一点,长得差强人意但还算可以过眼。女的倒是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白皙,鹅蛋脸双眼皮,粉嫩的嘴唇,眸子水灵灵的,还有一头十分柔顺的黑长发,个子比较矮,恐怕一米六都不到,但很娇小可人。 这两个人应该是情侣关系,因为穆钦看见他们紧紧相握的手。 就在穆钦对这对情侣观察完毕以后,这对男女中,那个男的主动走上前来和穆钦对话,男的说:“你……你是新人吗?” 他一句话让穆钦意识到对方并不是新人,穆钦说:“不是。” 也许是因为太年轻,这个男生似乎不善与人对话,但还是努力提高音量使得自己有底气,他说道:“那就好,我并不想和你解释这个游戏相关的事情。” 穆钦感觉对方并不友好,但想到这种极端情况下,对人保持防备,且不友好是十分正常的行为。而且这对情侣相互认识,他们相互认识就会相互信任,他们会不由自主地组成一个小集体,并且排斥集体以外的所有人。 不过,尽管对方可能会排斥,穆钦还是得和别人搭话,穆钦说:“这个旋转木马的音乐很大,光芒也很显眼,我想待会儿这张地图内的其他人,也会受其吸引而陆续聚集而来,为了成功逃生,我们总是要一起行动的,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事先相互自我介绍一番。” 穆钦这样一说,那男生也不好对穆钦冷眼相待了,他又和身边的女友交换了一个眼神,见女友点了点头,男生这才就转头对穆钦说:“好吧,但你先介绍你自己。” 穆钦笑了笑,坦然自若道;“我叫穆钦,是个退伍军人。” 退伍军人这个身份似乎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或者说也会对人产生威慑力,所以这个男生冷硬的脸色顿时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也不再针锋相对,男生说道:“我叫施文,我是个……算是富二代吧,我还在读大学。” 男生继而又把身边娇小的女孩也牵出来,说道:“这是我女朋友,她叫……” 没等男生说完,女孩就率先一步,十分活跃地自报姓名:“我叫路佳宜,和施文一个学校的。” 路佳宜的活跃似乎令她男友施文有些不满,伸手拽住了路佳宜的手,并且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穆钦眯着眼睛问:“你们年纪多大?” 施文抿了抿嘴唇,回答说:“我二十,她十九岁。” “好年轻啊。”穆钦说,二十岁年纪真的算非常年轻的了,穆钦现实世界里工作的公司中,经常会有这样的年轻男女过来应聘,他们都是那些大学刚毕业,初次步入社会,充满了忌惮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的男男女女,他们初出茅庐,身上那股稚嫩的奶香味几乎人人都可以闻得到。 穆钦紧接着道:“我二十八了。” 也许是穆钦给人的感觉值得信任吧,那个名叫施文的男生虽然无法彻底抛弃警惕,但还是开口对穆钦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杀手?事先说明,我和我女朋友都不是。” 穆钦闻言,立刻微笑,他盯着施文说道:“你这么直白的问这个问题,难道不怕我真的是杀手,突然冷不防地翻脸把你们俩都干掉吗?要知道现在,站在这里的人,除了你们和我,就没有别人了,只要我想动手,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跑掉。” 穆钦本以为自己这番略带恐吓的话语,会稍微让这两个年轻人显露出恐慌的神情,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施文只是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穆钦道:“你要是真的是杀手……我们俩毫无防备地站在这里,你肯定早就动手了。” “对啊!”施文身边的女友路佳宜,也跟着插嘴道:“你看起来人挺好,不像是杀手……你怎么不怀疑一下杀手会不会在我和施文之中呢?” “怀疑,并不会成为我质疑并排斥你们的理由。”穆钦仍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他若有所思眯着眼睛看路佳宜,说道:“既然都说开了,不如我们相互展示一下手里的牌吧?” 施文和路佳宜恐怕也正有此意,两个人又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施文对穆钦说道:“也行,看看牌就能知道到底谁是杀手了,不过先让我们看看你的。” 穆钦并不介意对方如此防备,所以拿出了自己的塔罗牌,向施文和路佳宜展示了一下他手里的女祭司,“这是治疗卡。” 施文看到后就点了点头,也掏出了自己的牌,穆钦仔细往他手心里一看,发现这是一张逆位牌。 逆位的……恶魔。 兴许是知道穆钦不了解这张牌,施文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拿到这种逆位牌。” 说到这里,施文拿着牌靠近了穆钦,令卡牌背面的内容可以清楚地让穆钦看见,然后穆钦看见牌的背面如此写道: 恶魔是死神的爪牙,但绝非是死神的力量。 你可以试着掌握它,若你愿意想献出自己美味灵魂的话。 诅咒卡,持有此卡牌的人将更容易收到伤害。 看完这个卡牌的注释以后,穆钦奇怪地对施文说道:“明知道这是张诅咒卡,你为什么还要拿着它?” 施文道:“要是待会儿别人聚集过来,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卡牌,就我没有的话,我会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杀手的。” “而且……”施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塔罗牌,“我听说,这种逆位牌,我们‘人类’使用的话都是诅咒卡,是不利于我们的卡牌。但是杀手使用的话,这种逆位牌就会变成有利于杀手的牌,杀手除了正位死神以外,能使用的只有逆位牌。大概是这个意思,我在安全屋的墙壁上看别人说的,具体没有真正见识过。” “原来如此。”穆钦明白他的意思了,“逆位牌不能让杀手得到,否则会变成他的工具……所以你也不能轻易把它扔掉。” 路佳宜突然在旁边开口补充道:“其实扔掉会更好吧,比如绑块石头扔到旁边的湖泊里。这水又深又黑,这样的话,杀手想捞都捞不到,也就避免了这张牌会被杀手利用的可能性。” 穆钦看了一眼这位娇小可人的女孩,笑起来:“你说得对,确实扔掉会比较好。” “那就等会儿展示给别人过后,我再扔掉好了。”施文说着,先把卡牌收了起来。 “对了,还有我的卡牌,你可以看看。”这时,路佳宜也顺势拿出了自己兜里的卡牌。穆钦看了一眼,发现她手里的牌和穆钦的是一样的,也是一张女祭司。 穆钦并没有说出看卡牌来辨认谁是杀手这种事情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死神牌会自我伪装,当它暴露在其他人的视线下时,它可以伪装成任意一张其他主牌,但它只是伪装,并没有实际功效。所以,若非得通过卡牌来辨认谁是杀手的话,最好让持卡人在别人面前亲自演示一下卡牌的效果。 但这样做就非常浪费了,因为有些卡牌是一次性消耗的,像是穆钦上一场遇见的徐傅,他的战车牌就是一次性的,使用后就没有了。为了保证自己生存的概率,大部分玩家都不会愿意浪费自己珍贵的卡牌,只为证明自己的身份,也因此,靠展示自己卡牌的效果来验证身份是一件不可行的事情。 然而穆钦眼前的这对小情侣似乎对此并不知情,他们似乎觉得,只要给别人看了自己手里的不是死神牌,就能证明自己不是杀手。 又或者,他们是故意展示自己的牌,故意让伪装的死神牌暴露于穆钦的跟前,让穆钦以为杀手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以此来消除穆钦的戒心。 当然,不管是哪种可能性,穆钦心里都没有信任他们的意思,因为在穆钦看来,无论是这个男生施文,还是他的女友路佳宜,给穆钦的感觉都不是特别好。 尤其是这个叫施文的,穆钦看得出他杀过人。 穆钦对杀人者……不,应该说是对那种“危险人物”,尤其是威胁到穆钦自身安全的人,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这种直觉帮助了他很多次,比如他在第一场游戏里就可以看出成国旭杀人犯的身份,比如他在现实世界里老远就能够感觉到那些追杀穆钦和周悦之人的气息。 又比如说现在,他就可以看出这个叫施文的年轻人眼神里蕴含的阴郁和深沉。 但这无妨,穆钦从不介意别人的过去,尤其是在这种大环境下,这个令人绝望的黑暗游戏中,计较别人的过去,是一件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的事情。 在等待其他玩家聚集过来的过程中,穆钦没有继续和施文或路佳宜对话,他围着整个旋转木马转悠了一圈,想搜查一下这个地方,看看有没有他需要的线索。 旋转木马还在活动,穆钦注意到这台大号机器连接着碗口粗的电缆,电缆线被埋进地下。穆钦紧接着观察和摸索了一番这些电线线路,他估计这个游乐园里恐怕有个小型发电厂,用来给整个乐园提供临时供电,正是因为这个发电厂有部分还在运作,所以游乐园中的某些游乐设备仍然可以活动,就像穆钦眼前这台依然在旋转的巨大旋转木马一样。 …… 穆钦并未等待很久,很快就有其他人陆陆续续被旋转木马的灯光和音乐吸引过来。第一个来的是个戴着眼镜,外貌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肥头大耳,挺着个啤酒肚,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虽然穿着和穆钦等人一样的灰衣灰裤,但这身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小号了,穆钦感觉他身上的肥肉都几乎要撑破衣服爆裂出来。 他似乎是个新人,因为当他看见穆钦和施文等人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穆钦本来斟酌着想和这个人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但还未等穆钦说出哪怕一个字,对方就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冲穆钦挥挥手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点给我滚出去!” 这个四十岁中年男人说出的话吸引了穆钦的注意,穆钦微微垂眸,心里有了些思量。穆钦便试探性地对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道:“这里都废弃成这样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来?” “就算废弃了,这里也是我的产业!你们这是私闯他人的领地!”这中年男人显得很生气,他伸手用力拍着旋转木马周围一圈的安全护栏,把那本来就因为生锈而摇摇欲坠的铁栏杆敲的嘎吱作响。 而就在这时,站在旁边不言语的施文突然上前一步,用冰冷的目光盯着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施文道:“我认得你,你是这座‘绝望乐园’的总负责人,你叫荣渝西。” 这个名叫荣渝西的肥胖中年男人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施文,皱着眉头有点厌恶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施文冷笑起来,他向前一步靠近了荣渝西。穆钦注意到施文握紧了拳头,全身紧绷,目不转睛瞪着眼前肥胖男人,一副随时要挥拳揍人的前奏,施文同时还咬牙切齿道:“我还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荣渝西有点惧怕施文这幅随时会上前来打他的模样,惧怕让荣渝西情不自禁退后了小半步。片刻后,荣渝西又觉得自己的退后让他显得十分懦弱,不甘心的他便硬着头皮挺胸仰头,高傲对施文道:“我还怕你不成?我也能让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眼瞅着两个人的矛盾突然就爆发了,旁边看得一头雾水的穆钦,上前来伸手拦住了面目狰狞的施文,说道:“冷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 施文并没有被穆钦轻易拦住,仍然一副恨不得冲上去把荣渝西千刀万剐的模样,这时候施文娇小可爱的女朋友派上了用场,路佳宜也跟着过来伸手拉住了施文的手臂,说道:“施文,还是算了吧。” “算了!?”施文立刻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路佳宜,几乎吼了起来:“你知道这个混账干了什么吗!他害死了你啊!” 第36章 绝望乐园(三) 大概是因为施文说的这句话,对面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荣渝西顿时领悟了什么,指着施文大声道:“噢!我知道你们是谁了,就是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坐个云霄飞车连安全带都不会系,自己被甩飞出去还要怪游乐园!怪我!你们就是来讹钱的对吧!?” 荣渝西一番话气得施文双眼发红,恶狠狠地瞪着荣渝西道:“安全带!?你这个人渣少给我开玩笑了!整辆飞车都脱轨飞了出去!你竟然还说乘客没系安全带!?你这狗改不了吃屎的混账玩意儿,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施文气得七窍生烟,他随便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握在手里当凶器,就朝着荣渝西一步步紧凑地走了过去,荣渝西瞅见他这副要杀人的阵势,立刻被吓得脸色发白,浑身肥肉抖筛子似的抖个不停,他本能地后退,富有重量的身体倚在他身后的栏杆上,令脆弱的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指着施文道:“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杀人可是犯法的!” 施文手里的石头握得更紧,笑容扭曲:“放心,我早就杀过你一次了,不在乎再来一次。” 荣渝西顿时又回忆起来了一些什么似的,惊叫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你,我刚下车时就是你冲上来给了我一刀!你这个杀人犯!我要报警!我要送你进监狱!” 穆钦稍微有点看不下去这出闹戏了,他见施文快步走到了荣渝西面前,举着石头想狠揍对方一顿,而荣渝西摇摇晃晃扶着栏杆想躲开,荣渝西年纪有些大,四十多岁的他加上肥胖,身体素质更是糟糕得可怜,哪比得过身强力壮的施文,眼瞅着施文一石头就要往他脑袋上砸下来,吓得荣渝西连忙伸手,用胳膊护住自己的头。 看不下去的穆钦便飞快跑过去,伸手抓住了施文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施暴。 而同时,荣渝西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后的护栏上,那脆弱的护栏终于负荷不住,“哐铛”一声坍塌了,荣渝西也顺势往地上一倒,还很可笑的滚了一圈。 因为砸人的动作被穆钦阻止,施文转过脸来用发红的眼睛瞪着穆钦:“放开我!我要弄死这混账!” “你如果杀了他,你就有很大嫌疑会被我认为是杀手。”穆钦冷静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似乎也令火冒三丈的施文稍稍平息了一些。 可是施文还是怒火难平:“就是这个人渣!游乐场这么多设施,为了省钱,他都偷工减料!导致开业没多久就事故频发,我女朋友路佳宜就是在他的游乐园里失去了双腿,最后他还因为担心伤者会要求赔更多的钱,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找人开车把我女朋友撞死了!” “我才没做过这种事!”那边坐在地上的荣渝西也跟着喊起来:“就算游乐园的事故有部分是我的责任,但我才没找人撞死你女友,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施文愤恨道,“你敢说你没做过这种事情!?” 穆钦把自己的声音音量提高,大声道:“不要吵了!” 穆钦一说话,施文和荣渝西终于稍稍平静了下来,没有再继续争执,虽然施文仍然用充满了杀意的目光死死地瞪着荣渝西。 穆钦说:“你要杀他,接下来多的是机会,借杀手的刀来了结他都行,但不能是现在。” 穆钦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地图这么大,我们只有六个人,搜索起来非常耗时又麻烦,他既然是这游乐园的负责人,就代表他熟悉这个地方,清楚地点、熟悉路线,你杀了他,对我们来说是损失。” “所以你就让他活蹦乱跳地在我眼前到处晃悠吗?”施文咬牙切齿。 穆钦微微眯着眼看施文:“你是想逞一时之快杀了他,却让自己死在这里,还是想先活下去,再找机会杀了他?” 施文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只能咬住牙,最后冷哼一声,把自己手里的石头给丢掉了。 丢掉石头的施文走回了自己女朋友的身边,伸手抓住了路佳宜的手,路佳宜也反手握住施文,并且伸手抓住施文的肩膀,把脸往施文怀里塞,看起来非常甜蜜的样子。 穆钦看了一眼这对小情侣,然后走到了荣渝西身边,向他伸出手:“起来吧。” 那荣渝西恐怕是被施文给吓到了,穆钦温和朝他伸手想把他拉起来这个动作都把他吓了一跳,吓得浑身的肥肉都是一抖,目光小心翼翼地审视了穆钦一会儿,这才伸手接受了穆钦的帮助,被穆钦拉了起来。 “我没有找人撞死她。”那荣渝西被穆钦拉起身后,小声对着穆钦为自己辩解:“偷工减料是我的错,我那会儿存了一点侥幸心理,觉得不会出事,但我真的没有想害人。” 穆钦看了他一眼,见这胖子满脸的惊恐胆怯,叹息一声,冷硬道:“没有人是无辜的。” 胖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接下来,施文和他女朋友聚在一起继续小声说这话,荣渝西不敢靠近他们,就跟在穆钦的背后,当他听穆钦介绍自己是退伍军人以后,恐怕下意识觉得穆钦为人应该比较正直,会保护他,所以就眼巴巴的跟着穆钦。 穆钦也不介意他跟着,他觉得还是给这个胖子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会比较好,免得待会儿这家伙会乱跑,所以穆钦就把关于边缘世界的一些事情简单直白地说明给了荣渝西听,荣渝西人并不年轻了,对各种各样的游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解,更别说边缘世界如此天方夜谭,很难让他理解,所以他听穆钦说完,也仍然一知半解莫名其妙的样子。 他一脸糊里糊涂地问穆钦:“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在一个杀人游戏里,有个杀手在追杀我们?” “对。”穆钦给他解释得有点累,他其实也不太想管这个荣渝西,并不是因为对方的人品不好或者其他问题,而是这家伙太胖,行动能力很差,若是遇到危险,是有很大可能性成为拖后腿的。然而穆钦想到荣渝西还有利用价值,便只好勉强自己耐心一些,对荣渝西道:“让我看看你兜里的卡牌。” 荣渝西毫无戒心,恐怕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正在一个可怕的游戏中,听到穆钦的命令,就乖乖地照做了,他在自己兜里摸索了半天……他太胖了,身上的衣服都被他撑大了,连裤子口袋都不太好摸索。 终于荣渝西摸出了自己的塔罗牌,拿给穆钦一看,果然是新手专用的愚者牌。 穆钦拿着愚者牌转了一圈,愚者牌对着某个方向亮起了光芒。这张愚者牌穆钦还挺想要的,毫不客气地冲荣渝西说:“你的牌归我了。” “哈?”荣渝西闻言,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说道:“这……这不太好吧,按照你的说法,这个什么什么……塔什么牌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你拿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拿着牌也没用。”穆钦上下打量着荣渝西,分析道:“你这体形让你基本上没有反抗能力,任何人都可以从你这里抢走卡牌,与其等之后被别人抢走,还不如干脆一点把牌给我,至少我会在短时间里保护你,让施文不再袭击你。” 穆钦这么一说,荣渝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他并不怀疑穆钦话语的真假,因为他也看出来了现在的情况不太妙,穆钦又是此刻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荣渝西隐约记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他开车回家的过程中,将车停在了自己的停车场内,下车之后就被那个施文冲过来给了一刀,他还记得血液从自己身体里流失的感觉,又冷又恐怖。 回忆起死亡的细节让荣渝西看起来十分消沉,低头喃喃:“这不是我的错啊。” 穆钦没有理会他的消沉,而是继续守在这个旋转木马旁边等了好久,但是等了半天了,也不见再有人过来。 “奇怪,没有人来了。”穆钦等得心里有些焦急,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是否和周悦进入了同样的地图,但周悦却始终没有现身,难道同一时间进游戏这个方法没有成功吗? 既然没有人来,穆钦也不能干等着,他扭头对跟在他身边的荣渝西说道:“既然你曾是这游乐园的负责人,那么你知道这游乐园有几个出口吗?” 游乐园太大,穆钦没有时间去挨个看出口在哪儿。 荣渝西回答说:“有三个出口,一个让游客出入的大门,一个后门是让车辆进出的,还有一个是员工通道。” 荣渝西的价值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这也让穆钦意识到有一个了解地图人的存在有多么重要,恐怕这也是这游戏会将和地图有联系之人聚集在一个地图里的原因,只要有人熟知路线,逃出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穆钦继续问:“这三个出口的钥匙,你知道在哪里吗?”穆钦继续问。 “钥匙……”荣渝西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思索了好一阵,说道:“这游乐园的大门钥匙一般放在大门口旁边的保安室里,门卫,保安和保洁人员是最早上班的,所以开门的任务也是他们接手。” 荣渝西又继续道:“后门的钥匙也在后门那个保安室里,而员工通道的钥匙……我记得是在一个电工手上,那个电工要维护游乐园的电力厂,很早就要去检查设备,所以钥匙一直由他拿着。” 穆钦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么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去找大门口的保安室。” 穆钦之后还环顾了一下周围,又问荣渝西道:“你知道这里离哪个大门最近吗?” 荣渝西看了看身边的旋转木马,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回答:“这个旋转木马离大门最近了,往前面直走右拐就是游乐园的大门。” “那我们出发吧。”穆钦拿出荣渝西的愚者牌,对准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塔罗牌是亮着的。于是穆钦点点,他不想等了。 穆钦预计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剩下的两个人却迟迟没有现身,等下去的情况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考虑到这些的穆钦就去喊旁边的施文和路佳宜这对小情侣,打算四个人一起先往游乐园前门旁边的保安室一探究竟。 施文仍然对荣渝西抱有极大的恶意,穆钦叫他时,他还显得有些不情不愿的,但想到任务是逃出这座乐园,便还是拉着女朋友跟上来了。跟随穆钦去前门的路上,他一直用满是杀意的目光盯着走在穆钦身后的荣渝西,荣渝西被他吓得浑身冒冷汗,不敢回头,只能紧紧地挨着穆钦走。 游乐园实在是太大了,纵使有可以认路的荣渝西,几个人还是走了十分钟左右,才看见游乐园的大门。 这座庞大的游乐园,和之前穆钦经历过的那个孤儿院一样,也有高耸的围墙,用铁链和大锁锁住的大门,不过门和围墙的造型比较偏卡通向,大门上有个巨大的鬼脸卡通兔子,门的旁边还挂着很多南瓜灯笼装饰。 荣渝西说:“这个游乐园的主题就是恐怖乐园,所以里面很多游乐设备的造型都采用了恐怖元素……或者更像是万圣节乐园,有南瓜幽灵、帽子女巫、吸血鬼……这之类的,想到面向的大集体都是儿童,所以做得也不是非常吓人。” 穆钦走到了大门的边上,伸手摸索了一下这个巨大铁门,以及铁门上挂着的锁。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门的旁边,确实有个门卫待的保安室,穆钦便又走到了保安室门边上,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纹丝不动。 荣渝西一直跟在穆钦身边,见状,就指了指保安室门旁边墙壁上的一个刷卡器,解释道:“我们游乐园的很多地方都需要门卡,员工都是用门卡的。” 穆钦观察了一下保安室的门,门是加固型防盗门,恐怕不容易被暴力破坏,他转头看荣渝西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忘了。”荣渝西喏喏道。 施文一直在旁边听穆钦和荣渝西说话,听到荣渝西这番言论后,顿时跳出来怒不可遏道:“你就是存心的吧!这么重要的事不早点说,还拉着我们白跑一趟!你这是存心找打对不对!?” 荣渝西被施文吓得又是浑身一抖,努力辩解道:“还……还不是因为你一开始就对我喊打喊杀,我被你吓得……忘记这个了……” 施文不依不饶:“我看你就是生锈的铁砧——欠揍!” 见到两个人又是一副要大动干戈的模样,穆钦厉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要吵!” 说罢,穆钦盯着荣渝西:“哪里可以搞到门卡?” 荣渝西咽了咽口水努力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乐园的办公楼,那里的人事部应该有备用的员工门卡……办公楼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直接过去。” 穆钦问道:“办公楼难道不需要门卡吗?” 荣渝西就说:“办公楼的门……用钥匙也可以开,而且办公楼不高,总共就七层楼,一楼的窗户也应该可以打破然后爬进去,楼里面的门都是木门……同样可以破坏打开。” “对了,我们需不需要想办法通电啊?”这句话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女生路佳宜突然说的。 路佳宜说着,还指了指保安室上的刷卡器:“这个需要通电才能刷开的吧?但是……保安室这里似乎没有电的样子。” 穆钦看了一眼保安室窗户,又看了看大门前的自动售票机器,这些东西确实都是没有通电的状态,现在他们几乎是摸着黑在搜索这些事物,好在天空有一轮浩瀚明月,月光还是能够勉强为他们提供一些光线。 “嗯……没错,我们需要通电。”穆钦说,又转头看荣渝西:“你们乐园里有小型发电厂吧?” “有的。”荣渝西点点头,“去那里打开所有的发电器,可以给整个乐园通电。” “发电厂离这边多远?”穆钦又问。 荣渝西回答说:“发电厂在地下,就在办公楼的地下楼层里,我们去楼上人事部拿到门卡后,可以直接下楼去给整个游乐园通电。” “那就好。”穆钦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出发吧。” 在游乐园大门口逛了一圈,穆钦等人紧接着又开始朝乐园办公楼走,只是走到半路上,他们看见在大路旁有一只泰迪熊站在哪。 一个大号泰迪熊,就站在路旁边。 不知道是普通的玩偶,还是那种乐园里常见的玩偶装,工作人员穿着各种不同的玩偶装给游乐园里的小朋友发气球等小礼物,平常见到还是蛮可爱的,但现在这种环境,这种气氛,这漆黑一片的乐园中,一个泰迪熊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上,突然看见着实让人觉得胆寒。 “那个是玩具吗?”路佳宜拽着她男友的胳膊,畏缩在施文的背后,她盯着路边上站着的泰迪熊,似乎觉得有点可怕。 施文也有这个疑问,于是他就走了过去,伸手推了推这个大号泰迪熊。 谁知泰迪熊突然说话了:“谁推我?” 一句话把路佳宜吓得惊叫一声,近距离的施文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好几步。 穆钦意识到这个泰迪熊里面有个人,于是稳定了一下心神,对那泰迪熊说道:“你穿着玩偶装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穿的。”因为套着头套的缘故,泰迪熊说话十分深沉,不过听声音并不是穆钦心念的周悦,泰迪熊说:“我一醒来就穿着这个套装了,实在不好脱,要拉开背后的拉链,但这装扮太胖了,我的手够不到——你们能帮我一下吗?” 于是穆钦走上前去,帮助那“泰迪熊”拉开玩偶装背后的拉链,还帮他把笨重的头套给取了下来,好一番折腾之后,里面的人终于从玩偶装里爬了出来。 但这是个穆钦不熟悉的面孔,对方从笨重玩偶装里出来以后,情不自禁伸展了一下身体,紧接着说道:“诶呀!我真的以为要糟糕了,这玩偶装非常笨重,不仅脱不下来,而且头套上的眼孔又太小,外面又这么黑,我根本看不清路,正着急该怎么办呢。” 穆钦眯着眼睛,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眼前的男人……这是个看起来和施文路佳宜他们一样年轻的青年……或者用少年来形容会更好,因为他个子虽然也有一米七多,但面容实在非常稚嫩,身材也比较消瘦,穆钦问了一句他的年龄。 少年回答说:“我十七岁。” “叫什么名字?”穆钦心有戚戚,一边哀叹,一边想这少年恐怕也不是好货色。要知道来到这个边缘世界游戏的人,都是有罪之人。穆钦自认为自己并不纯洁无瑕,他确实犯有罪状,当年那个金店劫匪的事,尽管他阻止了这些歹徒,但法庭上法官的判决也并没有错。 而这个少年又犯了什么罪责呢? 少年回答穆钦的问题:“我叫段群。” “你是新人吗?”穆钦又问。 “新人?”段群不明就里地看着穆钦,“什么意思?” 穆钦明白了,他确实是新人,穆钦就说:“虽然你可能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我要问你,你记得自己死亡时的情况吗?” “死亡……”段群一时半会儿不能理解穆钦的话,但沉思片刻后,他又说:“噢……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记得自己死时的样子呢。” 穆钦觉得段群应该是聪明人,至少比荣渝西好沟通,而且这少年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段群说:“我是自杀的,我从蹦极台上往下跳……但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死了?” 穆钦就对这少年笑:“因为我们在死后的世界里啊。” 段群很是惊讶地四处扭头张望:“这里就是地狱?不会吧,再说为什么在地狱里我要穿着泰迪熊装啊?我已经不想穿这个装扮了。” “你以前经常穿玩偶装吗?”穆钦抓住了他话语里的重点。 段群就回答道:“我以前在游乐园打工,经理老让我穿这个玩偶装给那些小孩撒礼物。” “你才十七岁,应该还在上高中吧,怎么就打工了呢?”穆钦又问。 段群讪讪笑:“我初中后就不上学了。” 第37章 绝望乐园(四) 穆钦向段群大致介绍了一下他们现在的情况。 段群十分平静地听完穆钦的发言,他没有惊讶也不曾恐惧,就好像听到了一件随时随地都可以在街边发生的一件小事,显得再正常不过了,根本不需要对此感到任何一丝的惊讶或不自在。 他的平静,也让穆钦对这位名叫段群的少年有些刮目相看,穆钦不免仔细打量少年的眉目。 段群是个从样貌上看似温和内敛的人,就像是学校班级里总有的那么几个不善言辞却温柔内向的好孩子,他在月光下微微勾着嘴角,笑起时脸颊上有小酒窝,短碎发,皮肤苍白,身材瘦弱……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他是自杀的,穆钦没有不礼貌地去询问他自杀的理由,穆钦对他说:“我不强求,但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跟着我们走,并且把你身上的卡牌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如果我不愿意,我可以离开吗?”段群这么问穆钦。 穆钦说:“可以,但离开之后,你是死是活,我们就都不会再理会了。” 段群似乎就穆钦的话慎重考虑了一番,最后他露出古怪的微笑说:“也就是说我不仅可以离开,我也可以去干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哪怕是袭击别人。但这也意味着,只要我离开了,你们就不会将我视作同伴,你们会对我采取漠视、敌视,甚至攻击性行为。” 穆钦平静的看着他:“你能明白这一点,已经很好了。” 段群摊开手夸张笑:“我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是死是活,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活下去的……这个世界、周围的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都令人感到失望。但我挺喜欢你说的这个游戏的,这个……” 段群微微眯着他深邃的黑眸:“……杀人游戏。” 穆钦注视着段群良久,然后穆钦问他:“你对杀人游戏很感兴趣吗?” “当然!”段群似乎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脸上裂开的笑容大大的,“我太无聊了,已经无聊到谋杀了自己,死后能够来到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实在是让我有些……兴奋而窒息啊。” 段群短短几句话,和一些细枝末节的动作,让穆钦稍稍看出这个年轻少年的本性……他是个没有多少人性的家伙。 是的,虽然只是通过仅仅几句话,和一些微末的细节动作,但穆钦就是能够观察出来,这个名叫段群的少年,并没有“人性”。 穆钦说他没有人性,指得是这个孩子在一定程度上,有情感缺失的症状。 这个名叫段群的少年,他不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感情,也不能准确理解别人的情绪。从他话语中,穆钦认为他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而且对杀戮和暴力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喜好,这同时代表他很有可能缺少部分共情能力,他对善恶是非没有树立正确的观念,简而言之,他就是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又称无情型人格障碍。 这种人很麻烦,但也很好控制。 虽然穆钦可以敏锐地察觉、并分析出段群的部分心理活动和身份讯息,但穆钦没有明说,他短暂思索了片刻,对段群说:“你就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块走吧?” “当然愿意啊。”段群笑得十分灿烂,高昂道,“噢,对了,你说要看看我的卡。” 说着段群开始在自己衣兜里摸索,他身上其实穿着和穆钦等人一样的灰色衣裤,但不知为何他的出场方式与穆钦等人相比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至少穆钦还是第一次见有玩家居然是套着泰迪熊玩偶装出场的,这是否是游戏系统的可以安排,还是单纯只是一次意外呢? 穆钦没想太多,他之后的注意力被段群拿出来的卡牌吸引住了,身为新人的段群,手上拿着的却不是新人有很大几率拿到的愚者牌,而是一张……倒吊人。 塔罗牌的图像中,倒吊人是个挂在树上、骨瘦如柴的男人,常春藤缠绕在这个男人的全身,将他和橡树紧紧束缚在一起,倒吊人身上纹刻着红色的螺旋花纹,像是用刀口划出来的血之纹章。 段群紧紧地拽着这张牌,他并没有直接交到穆钦的手里,只是向穆钦展示了一下牌面。所以穆钦虽然看出这是一张倒吊人,但不知道这张牌具体有什么功效。 抱着对段群的试探,穆钦不着痕迹开口问段群说:“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牌?” “什么牌?”段群举着卡牌自己看了看,然后冲穆钦摇摇头:“你太难为我了,我初中都没毕业,这牌面上的英文怎么可能看得懂……不过图案是个倒挂在树上的人……” 说着,段群突然眯着眼睛抬头看穆钦,笑道:“你在试探我?” 穆钦面不改色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试探你?” “你对这个游戏的了解比我要熟,这种牌你应该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牌,而你却多此一举问我这牌是张什么牌?这句话本身就是试探吧?”段群轻轻摇头,“不管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讯息,这都没关系,我并不在意你的试探或怀疑。” “你很聪明。”穆钦说,“希望这份聪慧可以令你活下去。” 段群则遗憾地摇摇头:“你很快就会为说出这句话而感到后悔的,在你知道了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渣以后,你一定会恨不得成为第一个上来掐死我的人。” 穆钦闻言顿时好笑道:“不,我并不会掐死你……说句实话,我见识过不少和你一样的人,一样疯狂、神经质,无情且反社会。” 穆钦这句引起了段群的好奇心,段群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穆钦:“和我一样?你在哪里见到的?” 穆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卡牌上面,他说:“其实,我确实不知道你手上的这是什么卡牌,因为有些牌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你读一读卡牌上的文字内容吧。” 于是段群琢磨了一下手里的倒吊人,他发现了卡牌背后的文字,便眯着眼睛,借着月光,对穆钦念出了这段并不是很长的文字: 你曾坚信自己是最后生还的幸运儿,但遗憾的是你失败了。 在面对死神的最后时刻,应该怎么做…… 你已心中有数。 牺牲卡,牺牲自己来复活一名玩家。 段群念完卡牌上的内容以后,不明就里的抬起头看着穆钦,穆钦没说话,他思考了一阵,冲段群道:“没事,你收好这张卡就行,希望你不会有用上它的那天。” 之后,穆钦对其他人招招手,让他们聚集起来,他们继续朝着游乐园的办公楼前进。一边前进,穆钦一边回答了段群之前的那个疑问,穆钦说:“和你一样的人……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 …… 虽然在半路上加入了段群这个“伙伴”,不过一行人的前进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很快,他们就看见游乐园的办公楼出现在眼前。 恐怕是为了迎合游乐园的恐怖主题,这个办公楼的造型,也设计得比较独特。它是坐落在乐园中一处迷你小公园里的建筑物,墙壁被刷成了黑色,屋顶是典型的欧式城堡的圆形屋顶,也称穹顶,有复杂的走线和雕花,整个建筑风格偏向古老和暗黑。 远远在月光下看到这栋办公楼,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荒芜丛林中的秘密城堡,荣渝西见到这座办公楼时明显激动了不少,便率先走到了最前沿,领着穆钦一行人穿过了小树林,来到了办公楼的正门前。 就像是荣渝西之前所说过的那样,这个办公楼并不高,总共就七层,不过面积应该蛮大的,每一层预计有不少单独的小房间。 办公楼的正门已经被封锁了,卷帘门拉下来并且锁死,上面还贴了一个大号交叉的封条。由于办公楼附近被小树林包围着,树林交叉的树枝树叶遮蔽了一部分天际,也把头顶明亮浩瀚的月光给遮掩了,所以这栋“城堡式”办公楼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穆钦觉得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照明工具。 荣渝西也意识到这份黑暗给他们带来不少困扰,说道:“进去之后,里面大厅前台应该有手电筒。” 正门已经被封死了,穆钦等人就开始摸黑观察一楼的窗户,试图找出能够进入这栋建筑物的办法。好在这栋建筑物一楼窗户都没有安装防盗护栏之类的东西,建筑物周围也只是走了一圈灌木丛来做阻挡和装饰。 很快,段群第一个采取了胆大妄为的行动,尽管这个少年从面容上看是个温柔听话的人,可他的话语和行动都证明他不是那样的“温和派”,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一楼某个窗户,就狠狠地将石头扔了过去,石头不偏不倚,被他精准地砸到窗户玻璃上,脆弱的玻璃顿时应声破碎。 然后段群又捡起一块另外一块石头,伸手敏捷地爬到了那扇被他砸碎的窗户边,用手里的石头将破碎窗户边缘的玻璃也都一一敲碎,并且将这些碎玻璃都从窗台上扫了下去。 他不仅敏捷,且动作熟练异常,就像是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干完之后他转过头,对穆钦等人说道:“来,我们从窗户爬进去!” 说完,他也不等穆钦的回应,自顾自从窗台上跳进了建筑物的里面,剩下穆钦一伙人站在外面面面相觑。 施文皱了皱眉头,说:“这小鬼……动作这么熟,怕是干过不少盗窃的活儿。” 施文身边娇小的女朋友没说话,依赖性地抱住了施文的胳膊。 而肥胖且挺着大啤酒肚的荣渝西则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又抬起头看了看那边并不是多么高的窗台,转头对穆钦道:“我可以留在这儿等你们吗?这窗户……我爬不进去。” 施文就开始嘲笑荣渝西:“胖成这个样子,怕是从别人身上吸了不少油水吧?现在才知道要后悔,会不会有点晚啊?” 荣渝西几乎被施文嘲笑了一路,此刻也终于是忍无可忍了,扭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施文:“你……你这个杀人犯!少在这里得意忘形了!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在这种鬼地方玩这个什么鬼游戏!最后能活下来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施文半点不把这胖子放在眼里,冷笑道:“放心,你看看你自己身上这些肉,就知道活下来的人绝对不是你。” 荣渝西被他气得脸色煞白煞白的,然而却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穆钦不想听他们俩在这里吵来吵去,打断插嘴道:“别浪费时间了,都给我挨个爬进去。” 施文又不屑地瞥了荣渝西一眼,他大步向前率先爬上了窗台,然后伸手抓住了他女朋友路佳宜的手,将路佳宜给拖了上去。两个人还算动作迅速地从窗户进了屋。 荣渝西实在没有办法,看了看窗户,又对穆钦恳求:“我真的爬不上去,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那个叫段群的少年怎么说的吗?”穆钦即为冷漠地对荣渝西道,“你可以选择留在这里,离开我们这个大团体,但离开之后,我就不再负责保护你,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荣渝西被穆钦一句话哽住了,便不再言语,而是默默过去努力开始爬窗户。穆钦在旁边看着,叹了一口气,对于荣渝西这个四十多岁,还胖成这样的大叔来说,这个窗户虽然不高,但确实很有难度,所以穆钦走了过去给他搭把手,在下面托着足有180斤的荣渝西成功爬上了这窗台。 等荣渝西进去之后,穆钦才一个跃步就轻松灵活地跳上窗台,进入了办公楼内部。 穆钦进去之后,早已经在里面逛了一圈的段群出现了,他手上拿着几个他从大厅前台那儿拿到的手电筒,挨个分发给了穆钦等人。 等发到穆钦手上时,段群对穆钦道:“这地方我也熟悉的很,我刚刚才发现,这就是我之前打工的游乐园嘛。” 穆钦拿过他的手电筒,将灯光打开后,若有所思望着段群:“你之前在这里打工?那怎么一开始没认出来?” “太黑了,一时半会儿没看出来,等看到这个办公楼的模样时才隐约想起来。”段群说,“而且我在很多个不同的游乐园里都打过工,这个叫做绝望乐园的,不过是我打工游乐园的其中之一。” “你为什么要在游乐园里打工?”穆钦说,“除了游乐园,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商店、商场、超市之类招工的地方。” 段群拿着自己手里的手电筒照着自己脸,摆出那种鬼脸的模样,“因为在游乐园里,我才可以穿上玩偶服……说实话虽然我不喜欢那些又大又笨重的玩偶服,但穿上它时,别人就不会认识我,别人就看不到我的真实面目,所有人都会对我露出笑脸,并毫不吝啬他们的拥抱,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吗?” “原来你渴望被拥抱?”穆钦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段群内心的渴求。 段群被穆钦这一句话给说得懵了一下,脸上的鬼脸也摆不下去了,不由将手电筒放了下去。 穆钦没有继续和段群对话,而是开始往办公楼里面走,他们破窗而入,首先是进入了一个小的办公室里面,从这个办公室出来以后,外面就是办公楼一楼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有各种各样的办公室和房间。 荣渝西说:“人事部在四楼,那里有多余的门卡。” 虽然是一栋才七层高的办公楼,但还是有电梯的,不过此刻整栋楼都没有通电,所以穆钦等人找到了电梯旁边的楼梯,爬楼梯上了四楼。但当他们上了四楼以后,穆钦隐约听见了四楼传来了脚步声。 听见这个脚步声时,穆钦并未感到惊悚害怕,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跟着的众人,现在站在这里的,加上穆钦自己一共五个人,剩下的人自然只有…… 穆钦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涌上来一层激动,但他还是强装谨慎,打了个手势让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人安静待在原地,而穆钦自己则单独上前,朝着那个传来脚步声和细微翻动声音的房间过去了。 房间的门没有关,透过房间里窗户外透进来的银色月光,穆钦可以看见屋子里有个人站在里面,那个人对着窗户站着,背影高大壮实,穆钦一眼就看出他是谁,所以穆钦就对其发出声音,他说:“谁在那里?” 房间里的人听到穆钦说话后,似乎微微一顿,紧接着转过身,朝着穆钦直接走了过来,穆钦感觉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目不转睛看着里面那人直线走到了自己面前来,并且伸手抓住了穆钦的手。 穆钦感觉对方的手心温热的很舒服,对方强有力的脉搏可以略微透过手心传递过来,穆钦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就落了地,刚想松一口气,那边周悦握着穆钦的一只手,凑过脸来,作势想亲穆钦的嘴唇。 穆钦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抵住周悦的嘴唇,外面还有一群“队友”守着,万不能在这种地方和周悦这样亲亲我我,所以穆钦按住了他的嘴唇,并对周悦摇了摇头。 周悦的眸子在暗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光,给人一种异样的美丽。不能亲吻穆钦,似乎令周悦十分不满,他张嘴咬住了穆钦的手指,并且吮吸了一下,穆钦顿时感觉自己手指尖一麻,这份酥麻甚至令穆钦软到了心脏里。 穆钦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对周悦说道:“你是新人吗?” 穆钦这句话让周悦明白了什么,用舌头舔了舔穆钦的指尖,最后嘴唇放开了穆钦的手指,回答道:“不是。” “那好,先跟我来吧。”穆钦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看了看被周悦咬过的手指头,下意识地也张嘴去吮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周悦看着他不经意间的动作,眼神里盛满温柔的笑意。 之后穆钦点了点周悦的手,让他放开自己的另外一只爪子,周悦不太情愿,但被穆钦用目光瞪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一脸委屈地乖乖放开了穆钦的爪子,然后跟着穆钦走出了这间屋子。 屋子外面的走廊尽头,段群等人依照穆钦的命令等在原地,见到穆钦把周悦带过来以后,施文目光狐疑地注视了周悦一会儿,开口说:“这恐怕就是最后一个人了吧,六个人到齐了。” “是的,六个人到齐了。”穆钦说着环顾了一圈在场所有人,同时道:“这也意味着杀手也到齐了。” 施文继续道:“那我们要不要再次展示一下手里的卡牌,来看看谁才是杀手?” 穆钦盯着施文沉默了片刻,最后说道:“你真的认为看个卡牌就能知道谁是杀手吗?” 穆钦这话让施文怔了一会儿,施文最后道:“恐怕不能……对吧?” 穆钦说:“据我所知,死神牌是可以自我伪装的,它可以伪装成其他卡牌的牌面,但它只能伪装,并不能有相应的效果。” “所以,就算你们所有人都展示了卡牌的牌面,我们也不能相互信任,除非我们把卡牌的效果用给别人看。” “但那样就浪费了卡牌。”施文说。 “是的。”穆钦道,“就算这样做能让我们认出谁是杀手,但浪费了卡牌的我们还有多大几率从杀手手中逃生,这是个很大问题。” 段群在一边插嘴笑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先把卡牌亮出来让大家都看看吧!就算是假的,也得让所有人心里有数才好,不是吗?” 穆钦考虑下以后觉得段群说得也没错,就算这样做也会把他们的底牌暴露给杀手,但同样的,只要杀手表现出异常——比如无论如何都不能使用自己的卡牌时,其他人也能立刻意识到他的牌是有问题的,他就是杀手。 所以穆钦就说:“好吧,把你们的卡牌都亮出来吧。” 施文和他女朋友路佳宜的卡牌,穆钦之前都看过,而荣渝西的卡牌在穆钦手里,他直接保证荣渝西不会是杀手,因为愚者牌是可以用的。段群也展示了他的倒吊人,最后是周悦,他亮出了一张让穆钦有点出乎意料的卡牌。 “魔术师?”穆钦看了一眼他的牌面。 周悦就冲穆钦笑:“主牌中的2号魔术师,它的功能是——转化成其他除了死神牌以外的任意主牌,并拥有其相应的效果……简而言之,这是一张可以变成任何卡的魔术牌,缺点是只能用一次,当它转化成某张卡牌时,就不能再转化成其他的卡牌了。” 第38章 绝望乐园(五) 周悦的“魔术师”,无疑是众多主牌当中最强悍的一张。它不仅可以变化成其他主牌,即使是逆位牌,魔术师也可以变化。这意味着只要周悦愿意,他可以把自己的魔术师变成其他任何一张牌,他可以使用这张牌应对一切突发状况,这同样也是魔术师最为强悍之处。 因此,周悦的这张牌一经展出,便顷刻间吸引了其他所有人的视线,穆钦也在不着痕迹的,挨个观察这些人的面部表情。 施文似乎对周悦的牌很感兴趣,穆钦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周悦手里的魔术师。而施文的女朋友路佳宜却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她仍然紧紧地跟在施文的身旁,伸手拽着施文的胳膊,看样子非常依赖施文。 而荣渝西眼神中更多的只是好奇,他还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可怕之处,也看不出这些所谓的塔罗牌是否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段群也很感兴趣地盯着周悦的牌,但他只是看了两眼,挪开了视线。 这些人的反应,穆钦一一在心里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最后他开口做总结,并且指名道姓地说道;“在我们之中,有三个人是杀手的嫌疑非常大。” 然后穆钦开始点名,他首先指向施文:“第一个是你,施文。” “第二个是你,段群。”穆钦之后又指着段群,紧接着最后指向了周悦:“然后第三个……是你。” “你们三个人当中,必定有一人是杀手。”穆钦说。 施文立刻表示不理解了,抗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断定我们的嫌疑最大?” “因为你们三个的卡,都是那种‘无法轻易使用’的卡牌,而杀手的设定是无法使用正位卡牌,所以你们三个都可以利用‘无法轻易使用卡牌’这种理由,光明正大潜伏在我们当中。” 穆钦首先看向施文,“首先是你的卡牌,逆位恶魔,一张诅咒卡,使用就等于自杀,所以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你不能用这张牌,你要把它扔掉。” “如果我假设它就是死神牌所伪装的一张逆位恶魔……据我所知,死神牌即使被持卡人扔掉、破坏、撕毁,卡牌的效果依然还在持卡人身上,直到游戏结束时,死神牌的效果才会消失。” “所以说。”穆钦用略带审视的目光盯着施文:“无法使用卡牌的你没有办法向任何人证明你的身份,即使你真的把这张牌扔掉了,也不能证明你不是杀手。相反,你成为杀手的可能性还会增加。” “第二个无法使用卡牌的人是段群。”穆钦说着又看向段群,“你的倒吊人是一张牺牲卡,很明显,这张牌同样无法被轻易使用。而依照你的性格,你不是那种会为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人,很可能到游戏最后,这张牌都只是你手里的一件装饰品,所以你也有嫌疑。” “最后就是我。”周悦率先穆钦一步开口,他露出坦然的笑容,默默注视着穆钦:“魔术师因价值太大所以无法被轻易使用,我必定是要把它留在最后关头的,因此我也有很大嫌疑,对吧?” 穆钦扭头看了周悦一眼,为了给周悦的身份做掩护,穆钦不好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和周悦有多么熟络的样子,他已经尽量避免和周悦进行眼神触碰了,但周悦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避嫌之类的问题,从刚刚到现在,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穆钦看。 穆钦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周悦投射在他身上那股火辣辣的视线,穆钦觉得自己背上都要被周悦的视线给盯得灼烧起来,这令穆钦感觉头有点疼。而且,恐怕是周悦盯着穆钦盯得太过火了,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周悦死盯着穆钦的异样。 施文似乎是个直性子的人,率先直白地询问周悦道:“说起来,你从刚刚加入我们起,就没有介绍你自己……而且,你一直盯着穆钦看,我能问一下这是什么原因吗?” “介绍自己吗?”周悦听了施文的话,故意表现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啊,我忘了……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周悦,我是个……退伍军人。” 周悦一说起退伍军人这个身份,顿时令其他所有人面面相觑起来。施文想起穆钦之前也说自己是退伍军人,这令施文意识到了什么,施文便转头问穆钦:“你俩都是退伍军人?难道你们俩相互认识?” 穆钦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心里却无可奈何的叹气。他寻思着,周悦恐怕是不打算隐瞒自己和穆钦的关系了,周悦大概觉得,只要公开他和穆钦相互认识的这个要点,他就可以肆无忌惮表现出和穆钦的亲近。 然而就在穆钦这么想着的时候,周悦却眯着眼睛反驳施文道:“不,我不认识他。部队当兵退伍的一抓一大把,所属的军区队伍都各有不同,没必要个个都认识,至于我盯着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站姿,受过训练的人连站立的方式都和常人略有不同,我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刚刚一直在猜想他的身份。” 周悦的解释状似合情合理,虽然施文听他解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此刻旁边年纪最小的少年段群,在盯着周悦瞅了半响后,冷不防插嘴对周悦道:“诶?你真的只是因为他的站姿,才盯着他看吗?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段群一句话让周悦不再保持微笑,抿唇将嘴角拉平,周悦用幽幽的目光看着段群:“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少年段群一脸吊儿郎当,随意摆弄着自己手里的手电筒,答出来的话却让人吃惊,段群说:“因为你看着他的目光很下流啊。” 段群若有所思地看着周悦:“我见过你这种眼神哟!我上初中时,那个男老师盯着我们班上的女同学就是你这种眼神,他实在太让人恶心了,所以有一天我找来了汽油,泼在他身上,一根火柴把他烧成了丑陋的怪物。” 段群的话太令人惊愕,他一说完,所有人都噤声了。 穆钦听着也觉得十分尴尬,便情不自禁走上前去,用手电筒敲了敲段群的脑袋,这个动作蕴含了一些教训的味道,敲得段群有点懵还很莫名其妙,他抱着脑袋十分不解,傻乎乎地抬头看着穆钦。 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挨打的事实,段群还傻乎乎的问:“你为什么打我?” 穆钦捏着拳头说:“不为什么,我手痒。” 段群不满,心里委屈,努力一本正经为自己辩解道:“你手痒也不能打我啊,我不是沙包,你不能打我!” 穆钦便顺手揉了揉少年刚刚被他砸过的脑袋。 这时,一言不发的荣渝西也跟着开口,年纪比较大的荣渝西不太能接受新事物,想到段群说的这番话,他不免尴尬地指着周悦说:“意思是说,这家伙是同性恋?我听说部队里这种人很多。” 施文则用那种让人并不是很舒服的目光,瞪着周悦看:“这样说来,你盯着穆钦一直看的原因,真的是段群说的这个意思吗?” 周悦无奈摊手道:“我不否认我有这层意思哟。” 周悦承认得如此干脆利落,反而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比较好了,众人都有些尴尬起来。 穆钦便出声打破了沉寂,说道:“你们给我消停点,别再议论这个话题了,我并不在在意这家伙用什么眼神看我,随他怎么看都行,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钥匙卡。” 于是在穆钦的催促之下,一伙人各自收拾起自己内心五谷陈杂的心思,开始在第四层人事部搜索门卡的踪迹,而门卡也很快就被最为熟悉这个游乐园的荣渝西率先找到了,荣渝西从某个办公室里的桌子抽屉中摸出的钥匙卡,他道:“我只找到了这一张门卡。” “它可以开游乐园里所有的门吗?”穆钦从他手中接过这张门卡,然后用手电筒照了照门卡,穆钦发现这张门卡上印着游乐园的宣传画,和门卡使用的注意事项。 “这个是看权限的。”荣渝西回道。“每张门卡中都有录入员工的讯息和权限,这个员工的工作岗位决定他有的权限,权限越高,他就能开更多的门……我想这只是一张低级员工的门卡,不过用它来开大门口保安室的门,是绰绰有余了。” “好吧。”穆钦说着,立刻毫不客气地将门卡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但很快就有人对穆钦的我行我素提出了异议,是施文,他冲穆钦道:“你就这样把门卡占为己有了?” 穆钦闻言思索片刻,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随意占为己有,那这样吧……” 说着,穆钦又把门卡掏出来塞回了荣渝西的手上,对荣渝西道:“你是我们之中最不可能成为杀手的人,因为你的愚者牌证明了它的功效和你的身份,所以你是‘白’的,我把门卡交由你来保管,接下来所有要用门卡开的门,都由你来开。” 荣渝西被授予重任,这似乎令他不知所措,拿着手里的门卡,浑身都有点发抖。 见荣渝西这幅怂样,施文就开始嘲讽荣渝西:“恭喜你啊,你可是拿到了大宝贝呢!不过我劝你小心一点,这张门卡很重要,它一定会成为杀手争夺的对象,而你,也会成为杀手的第一目标。” 施文一行话真的把荣渝西给吓着了,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穆钦,说道:“那个……穆钦,还是你拿着吧,这东西……我怕我一个失误就把它弄丢了。” 穆钦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施文,示意他不要在这里兴奋作浪。然后对荣渝西摇摇头道:“不行,这东西不管谁拿着,都不能让人放心,只有你最合适,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可尽管穆钦这样说了,荣渝西还是害怕的要命,然而他不敢违抗穆钦,又被旁边的施文用嘲讽的目光盯着,他只能一鼓作气,哆哆嗦嗦地将门卡收进了自己兜里。 之后穆钦又领着大队伍,开始朝楼下的发电机房前进,据荣渝西所说,办公楼有个巨大的地下小广场,那里放满了发电机和发电设备,用来给全乐园提供临时供电。 所以当他们顺着楼梯下到地下负一楼时,就可以看见那个地下发电机房的入口,一道虚掩着的灰色钢板门,穆钦等人随手一推,这扇门就在长长的呻/吟声中被打开了。 门的后面就是电机房,里面堆积着大量穆钦等人看不明白的设备,有些设备似乎还亮着灯,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穆钦又看向荣渝西,问他是否会操作这些发电机。 荣渝西摇头道:“不会,这些平常都是电工在维护的。” 这时段群举起手道:“我虽然不懂这些发电机是什么原理,不过我知道怎么打开它们。” “那好。”穆钦满意地对段群道:“你去试着打开这些发电机。” “所有的都打开吗?”段群问。 穆钦认真道:“所有的都打开,我们要让整个游乐园都亮起来。” “那可是一项大工程啊。”段群环顾了一下里面这些发电机,说道,“这里面实际上就是由几个柴油发电机组组成的发电机房,有几个还在运作,但大部分都已经停止活动了,我们只要给发电机换掉油,打开开关,就能够启动。” 说着段群伸手指着机房角落里堆放的一堆半人高的塑料桶,说道:“那些估计就是存放柴油的油桶,旁边还有存放蒸馏水的塑料桶,你们帮个忙,搬几桶下来给发电机冷却然后换新油。” 由于在场众人都不懂这些机器的操作,唯一懂的段群瞬间成为指挥官,指挥着一群大男人把各种沉重的大罐子搬来搬去,只有唯一的女性路佳宜被她男朋友安置在一旁默默观看,期间段群还不停地叫嚣喊道:“你们小心点,地上都是油!要是磨出什么火花,这地方顷刻间就能化为一片火海。” 之后在段群的指挥下,众人很快就挨个处理好这些发电机,一番操作下来其实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先检查每个发电机的安全和牢固,然后开个冷却系统给它们先冷却一下,冷却不了就往里面倒蒸馏水,之后再更换燃油箱里面的柴油,确定无误后启动机器。 很快,这个机房里面的发电机,在众人合力奋斗之下,一个个亮了起来。 段群说:“很多商场、工厂、医院等地方,屋子里面都会放置这样的发电机组,大小合适、启动方便、安全迅捷,提供临时供电和充当备用电源都是不错的选择,以前我没找到游乐园的工作时,也在很多商城里打过工,跟过几个电工师傅,是他们教会我怎么操作这些东西。” 启动完最后一个发电机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中间并未发生什么意外,所有人都安分守己地干好了自己的事情,穆钦本以为周悦会采取什么行动,但结果周悦一直跟在穆钦的屁股后面,穆钦觉得他一定是想摸自己的屁股,这个猜想让穆钦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因为之前,段群说周悦一直用下流的眼神瞪着穆钦,于是其他人就下意识将周悦看作是一个同性恋的变态,各自在心中暗叹,周悦人长得高大壮实,模样也挺帅,居然是个变态,实在是令人惋惜。 中间段群见周悦一直在穆钦背后伺机而动,还很不满地凑过去挤到穆钦的身边,小声冲穆钦警告道:“那家伙一直盯着你,你确定不需要想办法教训他一下吗?” 于是穆钦回头看一眼目不转睛瞪着自己的周悦,心中好笑万分,脸上仍然一派冷静:“别管,他也就看看而已,我又不会少根毛。” “万一他待会儿就动手了呢?”段群和穆钦其实意外挺合得来的,这个少年虽有性格上的一些缺陷,但穆钦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穆钦总是觉得,段群和当年的周悦很像。 “你觉得我对付不了那个周悦吗?”穆钦道。 段群眨了眨眼睛,丝毫不留情面地对穆钦道:“我觉得你对付不了他。” “你这话太打击我了。”穆钦做出悲痛欲绝的模样。 段群却一如既往的认真:“他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嗯,非常非常危险的感觉。” “算了,不要再讨论他了。”穆钦不太想继续和段群聊关于周悦的事情了,“我们的电机应该全部启动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段群摸了摸下巴,说道;“当然是开电闸了,电机房外面应该有个总电闸,打开后整个游乐园就会亮了。” “那我们就出去吧。” 说着穆钦开始集合全部的人,打算离开电机房,只是离开时,众人都表示需要找个洗手间来清理一下自己。 原来刚刚为了打开这些发电机,一伙人又是清理机组又是搬油桶,除了女生路佳宜其他人都脏的不成模样,穆钦身上也沾了不少污渍,散发着柴油刺鼻的味道。 所以他们就在电机房旁边找到了一个大号卫生间,里面还有一个大衣柜,放着不少深蓝色一套的技工服,数了数有五六套,正好够穆钦等人穿着,几个商量了一会儿,随意清洗了脸、手臂和腿,然后纷纷脱掉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换上了新的技工服。 好在这些技工服基本偏宽大款,即使是最胖的荣渝西也可以轻松穿下。 按理说都是男生,加上卫生间没有灯,昏暗得不行,只有穆钦等人的手电筒亮着光,换衣服不应该藏着掖着,不过当穆钦看到旁边周悦火辣辣的目光时,他还是默默抱着衣服去卫生间里寻了一个单间。 穆钦很快在单间里换好了衣服,当他刚刚打开门想走出单间时,那边周悦突然走了过来,堵在了穆钦的跟前。 穆钦看着他,他也看着穆钦。 周悦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掉了,他换衣服的速度很快,身上蓝色的技工服对于他来说可能小了点,把他的胸膛裹得紧紧的,令他结实好看的肌肉一览无遗。 周悦微微低头,冲着穆钦把脸凑过来,他的脸挨着穆钦挨得极近,穆钦差点以为他想亲吻自己,但周悦没有,周悦只是低声细不可闻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双鬼吗?” 还未等穆钦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周悦突然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一把刀来。 这把刀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刺目的光芒,他突然抽刀的动作吓了穆钦一跳,本能地退后一步,并抬起头看周悦的眼睛,他看见周悦的瞳孔中闪烁着微弱的寒光,在阴影中锋利而尖锐。 “我们该分开。”周悦在穆钦面前将他手中的刀刃举起,“然后重聚。” 这时,刚刚换好衣服的段群注意到周悦不见了。 事实上,段群一直有注意周悦。因为周悦总用那种古怪的目光盯着穆钦,周悦这种古怪的目光,让段群总是能够回忆起他初中时期那个班主任,那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靠着和校长的关系在学校里当了个所谓的班主任,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任教的资格。 这个男人总是用下流的目光看着班上的女生,段群有一次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见这个男人在自己办公室里猥亵他们班上的一名女生,他把手伸进了女生的裙子里,而女生一直低着头不敢反抗。 之后段群经常会去那个窗户前,看这个人渣把班上的女生带进办公室里,各种对其上下其手。 段群那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他不曾对这个人渣感到气愤,也没有对女生感到同情,他只是注视着这个老男人,然后在有一天,这个老男人落单的一天,段群把汽油往他头上一泼,在这个人渣慌乱的时候,点燃了火柴,然后丢在了他身上。 这个人渣就像个大火球似的,熊熊燃烧着。 他在火焰里手舞足蹈,哭声尖叫。 之后段群因故意杀人被警察带走,因为他当时才十四岁,免除了刑事责任,但却被送进了少管所,并且在里面待了大半年才出来,出来以后,父母也不管他,不送他去上学,也几乎不给他饭吃,段群就只好自己出去打工。 段群从不后悔自己的做法,也对父母的冷漠毫无感触,他的感情淡漠到了极点。在他打工工资变得逐渐稳定以后,他甚至再也没有回过家,很多年了,他都在外面度过。 他几乎已经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第39章 绝望乐园(六) 在发现周悦不见了以后,警惕的段群第一个想到的是穆钦。 段群兴许在潜意识里将周悦代入了当年那个被他烧死的人渣,因为周悦之前一直用那种眼神“不怀好意”地盯着穆钦看,所以此刻周悦身影消失,段群的立刻意识到周悦肯定是去找穆钦了,为了防止穆钦会出什么意外,段群想勉为其难过去看一下。 段群便转过头,朝着穆钦刚才离开的方向张望,他记得穆钦是去找了个单间换衣服,这个卫生间分为两个部分,外面有洗手池和镜子的部分分为一个大的空间,而有马桶的单间则在最里面排成一列。要经过一个拐角才能看见单间的门。于是段群手持手电筒,走进拐角,并张嘴冲卫生间里面喊了一声:“穆钦?” 没有人回应。 段群将手里的手电筒举高,光芒印照着卫生间的内部,他的手电筒恐怕是电量不足,光线十分微弱,而在这微弱的光线下,段群看见了穆钦……穆钦坐在卫生间的角落里,他靠着墙壁,低着头,黑发乱七八糟的散着,身上都是血。 而周悦就站在这样的穆钦跟前,周悦低着头似乎正在观察穆钦,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刀口上甚至还有鲜血在一滴滴地往下落,滴落在卫生间的陶瓷地板上,晕开了美丽而血腥的红色花朵。 因为段群手电筒的光芒闪耀,站那边的周悦被段群电筒的光线刺激到,便下意识回过头来,看着段群。周悦那张本来俊俏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冷漠无情,他的眸子也闪烁着刺骨的寒意,直勾勾地盯着段群,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段群并未表现出惊讶或恐慌,尽管他看到这一幕时,心脏还是猛烈地急速跳动了一下,让他一口气几乎没喘过来。 但段群还是在瞬息之间就解读了眼前这个场面的讯息,很显然,周悦拿着一把不知道哪来的刀,袭击了穆钦。 周悦似乎不打算只袭击穆钦一个人,当他看见段群时,他转过身,随意甩了甩手里的短刀,把刀刃上本属于穆钦的鲜血甩在地上,并大步朝着段群直径走来。 段群见他一脸肃杀,表情凶恶朝自己靠近,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妙,顿时握紧手电筒转身就跑! 他一边从卫生间内部跑出,一边冲着外面刚刚换好衣服的施文与荣渝西吼道:“快跑!” 施文和荣渝西皆不明就里,然而施文反应很快,不管为什么要跑,他都第一个行动起来,紧紧地跟上了段群的步伐,踹开了卫生间的大门,就如同一阵狂风般呼啸着冲了出去。 肥胖的荣渝西根本没有施文这种反应速度,加之荣渝西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也严重拖慢了他的动作,他摇摇晃晃地刚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感觉自己背后一阵凉意袭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剜骨的疼痛,似乎有人从背后一刀捅进了他的背脊。 这一刀又狠又准,扎在荣渝西的脊椎上,杀手惊人的力道给予了荣渝西致命伤害,即使有大量脂肪做保护,荣渝西也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黑,他张嘴却没有叫出声,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他死得太快,几乎没有感受到多少痛苦。 周悦利落地收刀,越过荣渝西的尸体追出卫生间,当他出去以后,外面那群动作迅速的猎物们已经跑了个没影,但是地面上留下了他们错综复杂的脚印。因为刚刚为了启动电机房里的发电机,众人搬运柴油箱时,难免把一些油洒在了地上,慌不择路的猎物们只要踩过这些油渍,就会在地上落下各种各样的“油脚印”。 周悦眯着眼睛注视着地面上的脚印,并且判断着段群那些人的去向。周悦手上并未拿手电筒或其他照明工具,可是在这漆黑一片的电机房里,他就像是追逐老鼠的猫一样拥有夜视功能,很快就循着猎物们的痕迹,步步紧逼地追了上去。 当他离开电机房以后,这个灰暗肮脏的地方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卫生间的最里面,瘫软靠着角落墙壁的穆钦突然动弹了一下身体,并且咳嗽了一声,他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捂住腹部被周悦一刀捅而留下的血口。 血液潺潺地顺着穆钦腹部的伤口流出,血腥味很快覆盖了卫生间里的异味和电机房里的柴油味,穆钦缓慢地从自己的衣兜里抽出自己那张祭司卡,他的血液把半张卡牌都染成了美丽的红色。 穆钦使用了这张卡牌,使用时,祭司卡的牌面上会发出淡淡的幽光,在漆黑一片的卫生间里亮着银色的光辉,随着光芒的亮起,穆钦身上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血很快就止住,刀口也开始愈合。只不过,当穆钦的伤势恢复以后,这张女祭司牌竟然风化了,化作飞灰从穆钦的手指之间消失了。 用掉了女祭司,恢复过来穆钦微微松了口气,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紧接着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两张卡牌。一张是从荣渝西那里拿走的愚者牌,一张是是周悦捅他一刀的同时,塞进他口袋里的……周悦的那张“魔术师”。 穆钦捏着手里的两张卡牌,走出卫生间,他看见洗手台上还放着一个可能是施文等人来不及拿走的手电筒,就过去将手电筒收下了。随后他敲了敲手电筒,将电筒的光芒调整至最大,然后用电筒往地上一照。 地上躺着荣渝西的尸体。 荣渝西看样子死透了,鲜血在他身下汇聚成一片血泊,穆钦注视了一会儿他的尸体,有些遗憾地对荣渝西说道:“抱歉,说好保护你,结果我食言了。” 成为一具死尸的荣渝西自然不会回答穆钦,穆钦也也没有继续和他对话,穆钦走到荣渝西身边来,伸手在他衣兜里摸索了一会儿,很快摸到了荣渝西身上的门卡,也跟着塞进自己兜里,随后一步步缓慢走出了电机房的区域。 穆钦知道周悦想干什么。 穆钦身上本来就揣着一张医疗牌,还有从荣渝西那里得到的可用来探路的愚者牌,这代表穆钦占据着比别人更多更好的资源,这些资源将会帮助穆钦顺利逃脱,但周悦觉得这还不够,为了保护穆钦,周悦决定把自己的魔术师也送给穆钦。 当然,这张牌是注定要给穆钦的。周悦之前在安全屋时,就从一个陌生人那里买下了一张死神牌,根据死神牌的效果,周悦会成为杀手,既然周悦是杀手,那么周悦抽到的另外一张魔术师就无法使用了,因为那张额外抽到的魔术师是正位牌,杀手不能用正位牌。 把魔术师留给穆钦是最好的选择,但周悦同时留给的穆钦的还有那一刀。 周悦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他知道往人体的哪个部位下刀可以令人顷刻间毙命,同样也知道人体的哪些部位即使受到损伤也不会立即断气,所以他虽然捅了穆钦一刀,却不是往要害捅的。 不过,虽不是捅了要害,但出血量还是蛮大的,血液流了一地,造成的假死效果很是可观。 医疗卡似乎可以少量恢复穆钦流失的血液,但穆钦还是因为失血而变得脑袋晕乎乎的。 周悦没有把他的计划和穆钦细说,但穆钦猜得出来,周悦恐怕是故意想在别人面前伪造出“穆钦已经被周悦杀死”的假象。 因为这样做的话,穆钦就可以像是之前在孤儿院地图里的周悦一样,来一次“假死脱离”,轻松简单地和大部队分开。这时候穆钦身上揣着三张卡牌,即使用掉了医疗卡也还有两张。 游乐场的电机房已经修复了,电力系统的那个闸门,外面的人跑出去时顺手一开,或者周悦追出去时顺手打开,整个游乐园便跟着亮了起来。 再加上周悦料理了速度最慢最不可能逃脱的荣渝西,荣渝西身上又拿着穆钦之前交给他的门卡。穆钦只要跟在周悦后面捡尸,然后穆钦就可以独自一人带着门卡回到之前他们搜寻过的保安室,用门卡打开保安室的门,找到大门钥匙,自己逃脱出去。 而其他人,则会一个不落地被身经百战的周悦全都弄死。 不得不说,周悦的如意算盘打得非常好,只要不出意外,这场游戏的结局已成定局。 但穆钦想起了周悦对他下刀子之前说的那句话: “你知道什么是双鬼吗?” “双鬼吗?”穆钦自言自语,他走出了地下电机房,走回了办公楼一楼,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也一边在判断地面上留下的那些足迹。 看足迹的走向,段群和施文那一伙人逃出了电机房,从他们进来的那个窗户又爬了出去,他们逃出办公楼以后,似乎朝着游乐园摩天轮的那个方向跑了。 穆钦也跟着从窗户爬出去,孤身一人的他站在办公楼的门前,显得有些茫然。 他知道周悦把一切都留给他,意思就是想保护穆钦,他让穆钦自己去找出口、自己逃走,但穆钦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段群、施文,还有施文他女朋友路佳宜,这三个人当中必定有一个是另外一只鬼。 周悦的张死神牌是从外面安全屋买来的,而游戏开场时,六个玩家还有一轮新的抽卡,这时还有一张新的死神牌会被系统随机分配在某个玩家身上,如果周悦没有恰巧同时拿到两张死神牌的话,那么这局游戏里加上周悦,就有两个“鬼”。 所以,另外一个鬼是谁呢? 穆钦撤除了对段群的怀疑,他知道这个少年不可能成为鬼,新人当鬼的几率很低。 而穆钦也不认为施文是鬼,尽管施文的性格不怎么招人喜欢,冲动而且脾气暴躁,还总是和荣渝西针锋相对,但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他很好被看透,他的本性和目的都暴露无遗,如果他是鬼,他的行为就太招摇了。 最后一个就是一直沉默寡言几乎没说几句话的女生……路佳宜。 其实从一开始,穆钦就觉得这个女生有点问题,只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穆钦故意表现出对她没有多少怀疑的表象,还把所有嫌疑都推到了施文、段群和周悦的身上。 到了现在这一步,穆钦几乎已经可以盖棺定论另外一个杀手就是那个女孩了。 他并不怀疑周悦的实力,他知道周悦肯定能对付另外一只鬼。 只是穆钦很好奇,两个身上都有死神牌效果的“鬼”,如果互相残杀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尽管穆钦感到好奇,但他并不想真的看到这种结果,无论如何穆钦都是想保护周悦的,哪怕周悦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哪怕周悦已经扭曲到让穆钦看不到他当年的模样,穆钦都会竭尽全力保护他。 …… “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一边,顺着道路一口气跑到了游乐园摩天轮附近的段群等人停下来休息,众人大口喘息间,施文扭头问段群究竟看见了什么。 段群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冒出来的汗水,说道:“那个叫做周悦的……杀了穆钦。” 施文表示不相信:“哪有那么容易杀死,穆钦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死得无声无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们当时也在卫生间里面!除了你冲出来喊我们快跑的那一声,我没有听见其他声音。” 段群就说:“我怎么知道那个周悦是如何做到的?反正我进去喊穆钦时,只看见穆钦一身血倒在地上,周悦拿着刀子站在他旁边!之后那周悦还拎着刀向我冲过来了,我这不就被吓着了嘛,只能立刻冲出去喊你们快跑不是吗?” “那个穆钦和周悦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他们都是退伍军人,说他们没有关系,我不相信。”这时,被施文一手牵着的路佳宜少见的发声了。这个女生开口说话的次数寥寥无几,从段群和穆钦等人相遇、再到办公楼搜索、以及之后在电机房里维修发电机时,段群几乎没有听过这个叫路佳宜的女孩的声音。 但她现在开口了,和她男朋友施文开始了一段诡异的对话。 施文说:“不管他们有什么关系,现在的情况都很糟糕,荣渝西没有跟上来,恐怕凶多吉少。” “荣渝西那种家伙随便怎么死都行,虽然不是被我亲手弄死的,有点遗憾。”路佳宜脸色阴郁说,“但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无论那个周悦到底是不是另外一个杀手,我都不能让他继续抢人头。” “那该怎么办?”施文问路佳宜。 路佳宜说:“先拿一个人头再说。” 这对情侣这番诡异的对话,让旁边的段群听着一愣一愣的,他有一瞬间,并不明白施文和他女朋友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又有一瞬间,他的内心如同明镜般清楚了一切。 他立刻站直了身子,而在他站直的那瞬间,路佳宜和施文均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着段群,两人注视段群的目光中充斥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恶意,看得段群心中微微一凛,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但眼下这种糟糕的境地中,不管段群做出何种反抗都已经为时已晚,那施文第一个冲着段群张牙舞爪扑了过来,段群被他吓了一跳,本能令他快速的躲开了施文的飞扑,但另一边的路佳宜也在同一时间对段群发起了冲锋,这个女人的速度比施文还要快还要敏捷,像是身材矫健的豺狼虎豹似的,而且路佳宜冲锋时,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雪亮的刀刃, 段群根本反应不及,路佳宜的刀刃就直接戳进了段群的胸口,段群顿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他不解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冲到他面前的……近在咫尺的路佳宜。 这个身材矮小的女孩有一头可爱的长卷发,大而水灵灵的眼睛,此刻她那漂亮的眸子里正印着段群的面孔,段群可以透过她的虹膜看见自己的脸。 段群很少会感觉到恐惧,他的喜怒哀乐都很平淡,他有段时间根本无法理解别人的感受,他不记得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或许从他出生起,那些他本应拥有的东西,就已经被不知所谓的事物给夺走了。 路佳宜把刀子从段群的胸口抽出,段群顿时仰面直接倒在地上,倒地时发出沉重的“砰”声。段群似乎死不瞑目,临死时眼睛还睁着,但瞳孔明显放大,那是死亡的标记。 路佳宜半蹲下身,就着段群的衣服擦了擦刀刃,把刀口擦干净了,然后她站起身来,扭头看着她男朋友。 施文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女友抽到了死神牌,也做好了要帮女友杀人的准备,但眼睁睁看见这一幕时,心中仍有瑟瑟。 在现实世界里,施文都做不到如路佳宜这般冷静自若的杀人,当时为帮路佳宜报仇,施文去找荣渝西的麻烦,他拿着水果刀一刀捅死荣渝西时,自己都被吓得够呛,离开后无论如何都无法保持平静,几天之后,在警察找上门之前,施文在自己屋里用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没想到这之后,施文并未进入永恒的沉睡,而是苏醒在这个奇怪的边缘世界,而且还在边缘世界里和他的女友重逢了。 本来这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施文偶尔也会觉得……他那本来娇小可人、温柔善良的女友路佳宜,在这个地方,变得简直不像是他记忆中的人了。 “怎么?你害怕吗?”路佳宜似乎看出了施文眼底深处蕴含的复杂情绪,冷笑着开口对施文说道:“你害怕我会杀了你吗?” 施文把内心的躁动不安努力掩盖下去,回答道:“怎么可能?佳宜……你是我最爱的人,我相信你。” “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最爱的人是不是你呢?”路佳宜用冷淡的目光盯着施文看。 施文闻言,斟酌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那……佳宜,你最爱的人……是我吗?” 他其实很害怕问出这个问题。 他总觉得路佳宜会给出令他感到惊悚的答案。 然而路佳宜却这样回答他,路佳宜眯着眼睛,语气带着异样的柔和,对施文道:“当然,施文……你当然是我最爱的人。” 施文便松了一口气,心里高兴了不少,道:“太好了,佳宜,我就知道,你肯定是爱我的!” 路佳宜收起自己的刀刃,对施文温柔说;“那我们走吧,等会儿那个叫周悦的追上来就不好了。” “不用怕他!”施文自信满满道:“我不是还有一张逆位恶魔嘛,那个绝对用得上。” “是啊。”路佳宜走过来,走到了施文的身边,伸手抓住了施文的胳膊,身体倚在施文身上,继续用柔和的语调:“我只能靠你了,施文……你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路佳宜说出这种依赖性很强的话,还做出这样的动作,顿时让施文心里欣喜无比,抱紧了路佳宜,对她宣誓道:“佳宜,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路佳宜就继续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施文,顺便还状似“害羞”地将脑袋埋进了施文的怀抱里,施文顿时感觉怀里的女朋友仍然是那个他所珍惜的、娇小可人的女友,这种感觉令施文倍感欣慰,情不自禁将路佳宜抱的更紧。 随后两个人离开了摩天轮,路佳宜说要带着施文先在游乐园里面绕一圈,然后回到刚刚那个办公楼,去那边找穆钦和荣渝西的尸体,他们身上肯定有好用的卡牌,以及荣渝西身上非常重要的门卡。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追踪着痕迹的周悦来到了他们之前来到的游乐园,扫了一眼地上的痕迹,又抬起头看着巨大的摩天轮。 “我来过这里。”周悦盯着那巨大的摩天轮看,他自言自语,“我来过……但怎么有点记不起来呢?” 第40章 绝望乐园(七) 周悦很快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段群的尸体。 段群看起来很糟糕,他胸口上有一处致命的伤口,刀子直接插/进了他的心脏,令他在短短几秒内毙命,他衣襟上沾染着由心脏里渗透出来的血液,那血液在衣服上晕染开,如同在他胸口上开出了一朵美丽而鲜艳的红色花朵。 周悦沉默地望了段群两眼,然后蹲下身触摸了一下段群的手腕,用来试探段群的体温。 他死透了。 周悦握紧段群的手腕,感受到段群变得越来越冰凉的体温,随着对方血液的流淌,周悦似乎也能感受到生命从这具躯壳中流出,段群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但是死后会去哪里,周悦不知道。 周悦等待了好一会儿,最后放开了段群的手腕,他之所以要试探段群的体温,是为了判断段群是不是另外一个杀手。 杀手在游戏中是“不死”的,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杀手的身体都会始终处于缓慢自我修复的状态中而且这种自我修复状态是杀手可轻微进行控制的,他可以加速自己身体的修复,也可以减缓这种修复,但不管是加速还是减缓,这种修复都是自动进行的,杀手无法令这种修复停止,因为停止就会死,而在修复过程中,杀手的体温会逐渐升高。 周悦也不记得自己在这个游戏里轮回了多久,经验丰富的他总结出一个道理,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无论是当人还是当鬼,他们总是会自我伪装的,而且他们的伪装能力非常非常强悍!就算你看见一个人死了,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没有呼吸没有脉搏,都千万不能在第一时间断定他已经死了,而是要触碰他的体温。 哪怕他的体温很低,在渐渐的变凉变冷,但你也要耐心等待,因为说不定等那么一会儿,他的体温就突然升高了。 不管遭受多么致命的伤害,比如把杀手的脑袋砸开,如同砸一个大西瓜一样砸得四分五裂,即使是这样,杀手都不会死。 有死神牌加持的杀手如同一个怪物,你可以将它四分五裂、五马分尸、凌迟处死,剁成一块一块的肉块,它身体的肉块却依然可以自己蠕动着,一块块地自己慢慢聚集起来,从而恢复成完全体。 你甚至可以在将杀手剁成肉块以后,将这些肉块四处分散,比如一部分丢到河里,一部分埋进土里,一部分挂在树上但这些举动都毫无意义,杀手分散肉块会以他的大脑为中心,离得远的肉块会直接分解消散,然后杀手的大脑上就会重新长出血肉血管,长出骨头内脏,在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令杀手恢复原状。 当然,能够对杀手造成毁灭性伤害的“人类”并不多,能把杀手剁成无数肉块的“人类”更是寥寥无几,毕竟杀手对疼痛和麻醉都免疫,他无法被击晕,也不会感到疼痛;他的速度快如闪电,且力大无穷;他无法被抓住,你甚至不能轻易靠近他。 杀手的力量、速度、体能等等数值,通常是依照人类方最强悍的那个人类的身体数值来拟定的,也就是说,杀手永远会比人类方最强的那个人要强几倍,想要打败他,人类方只能团结互助,齐心协力,最大程度利用好自己手上那些系统给予的卡牌。 但边缘世界游戏系统非常狡诈,系统总是把一群和地图有关系的人放在一起,这些人之间相互总有一些藕断丝连的联系,他们彼此间可能认识或不认识,可能有仇恨或恩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内部矛盾会被极大的激发出来,所以人类方通常都无法做到真正的“团结一心”来对抗杀手。 于是乎,在这个可怕的杀人游戏中,待得越久、经历越多的老玩家就会慢慢意识到,成为杀手并获得胜利、比成为人类然后成功逃脱要简单轻松太多了,而且杀手玩家还会拿到人类方拿不到的特殊奖励。 不过,这绝不意味着成为人类方就毫无益处。 周悦没有搜索段群身上的卡牌,那张牺牲卡对他来说毫无作用,恐怕杀了段群的另外两个人也没有拿走,因为这牌真的很废,周悦经历过这么多场游戏,就没有看见过有玩家使用过它的。 倒吊人这张牌,只能是一个活着的玩家对某个死去玩家使用的牌,拿着这张牌在心里默念那个死者的名字,然后牺牲自己来复活别人。但牺牲自己是个多么伟大无私的举动啊,至少在这个充满了罪人的边缘世界里,周悦从未见过有这般无私之人。 周悦主要还是注意着段群尸体旁边,施文和路佳宜留下的脚印。因为施文和路佳宜都在电机房里踩踏过,脚印上沾染着少许粘稠的柴油,周悦就靠着这个和柴油刺鼻的味道来追踪他们的痕迹,只是随着他们的行动和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脚印和气味都会变得越来越浅,所以周悦必须尽快找到他们,以免丢失他们的踪迹。 找到他们,然后杀掉。 排除了最喜欢最爱的穆钦,排除了毫无用处的新人荣渝西,以及另外一个新人段群。周悦知道,剩下的施文和路佳宜两人当中,必定有一个是“另外的杀手”。不过周悦懒得去猜测谁是杀手,他向来喜欢随机应变,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力量。 双鬼这种局无论对人类还是杀手都是难度倍增的局,因为总共就只有六个人,除开两只鬼,就只有四名“人类”,杀手若要存活,必须满足杀死两个人的基础条件。如果两只鬼能够交流并和平共处、甚至互帮互助,四名人类对半分也是足够的。 然而必须尤为注意一个重点!一般来说,没有被杀手亲手杀死的人,若是死了,死于其他人类之手还是死于某些地图中的意外,只要他死了,就会给杀手算半个人头。 假设一局游戏中有、b两个杀手,有甲乙丙丁四名人类,其中甲人类被杀手给杀死,那么b杀手是得不到甲人类那半个人头的! 更有趣的是,若是这一局中,又有一个人类乙死了,却都不是死在或b两位杀手的手中,那这个人死后,会给、b都算半个人头。 也就是说,双鬼局中,两只鬼要是谁都不杀,任由这四个人类自相残杀或统统死于意外,两只鬼的“杀死两个人”的基础条件,很神奇的,依然可以满足。 不过这样做的话,他们能够得到的奖励分很低,自己杀的人头一千五百分,不是自己杀的半个人头,只给五百分。 一个人头才一千五,两个人头三千分。若b两个杀手将四名人类对半分杀,加上离开地图固定给的两千分,他们总共才拿到五千分,可能会多几百的猎杀分。 但五千分在这游戏里简直少的可怜,也就给你的身体数值提升五个点,或者在商城买一张垃圾副牌,强化技能都不够,如果不尽量攒更多的分数,游戏后期遇见的对手将会越来越强悍,没有更好的技能或身体素质,就会死得很快。 所以,多数双鬼局都是竞争局,两只鬼一旦意识到对方的存在,就会卯足劲疯狂抢人头。但人类也不是干等着让你杀的,拿到好卡或者有好技能的人类更是逃跑一把手,地图又那么大,鬼玩家只能靠追踪那些人类的蛛丝马迹来寻找人类,很可能你人都没找到,人类方就已经开了门或开着逃生工具跑出去了。 所以有时候,双鬼局中的号杀手可能会遇到这样尴尬的处境,比如他已经杀了一个人,有了一个人头,但其他人类都跑了,或者都被杀手b给抢走了人头,那该怎么办呢?就这样等死吗? 并不会,系统仍然会给玩家们一次机会。 一般来说,一个地图中若是没有人类存在的话,地图就会结束,杀手会被传送回安全屋。但双鬼局不太一样,双鬼局中,人类死的死跑的跑,跑完以后,两只鬼还能在地图中停留一段时间,有限制,大概就停留一个小时左右。 这一个小时,是游戏系统留给两只鬼互相残杀用的。 杀手无法被任何人杀死,但可以被另外的杀手杀死,而且杀死后,不仅算一个人头,还能白送你三千“孤狼分”——杀死其他鬼的一个特殊奖励分。 周悦现在只拿到了一个人头,他是断然不可能去杀穆钦的,刚才捅了穆钦的那一刀,都让周悦心里难受了半天,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手抖。周悦本想让穆钦假死脱离,离开另一个杀手的视线,让另一个杀手以为穆钦已经死了,从而误导对方,至少可以令穆钦在一段时间内处于安全的境地,穆钦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开门逃离游乐园。 虽然周悦知道,以穆钦那种性格,他肯定不会好好遵照周悦的想法行动,他肯定会自己乱来,但至少穆钦足够成熟稳重,他会做得很好,比周悦想象中的还要好。 周悦没有再思考更多,他离开段群的尸体,顺着踪迹继续追踪施文和路佳宜,由于现在游乐园已经有了供电,很多地方逐步的亮堂起来,连道路两边的路灯都亮了,地面上施文和路佳宜留下的痕迹也清晰不少,周悦无声无息地跟随了上去。 而这时,施文和路佳宜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路佳宜注意到他们一路走过来路上留下的痕迹,她似乎有些惊慌地对施文说道:“不好,那个叫周悦的家伙,估计会追着我们的足迹追上来。” 施文听路佳宜这么一说,这才发现他们一路上踩在地上留下的脚印尤其是施文的脚印,因为沾了太多柴油,粘着一些黑色的污渍,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明显的痕迹,是在周围路灯都亮了的情况下,这光芒把他们的足迹照得格外明显。 施文就对路佳宜道:“你确定他真的会顺着我们的足迹追上来吗?之前灯还没亮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不一定可以看见我们的足迹。” 路佳宜瞅一眼施文,笑得有点怪异道:“他当然可以追上来,你忘了他之前自我介绍时说的职业吗?” 施文顿时恍然大悟地敲了敲脑袋:“对啊,他是受过训练的军人,这点基本的侦查能力肯定是有的” 说着,施文为难的看着路佳宜:“佳宜,那我们该怎么办?杀手和杀手之间能杀死他吗?” “可以的,只有鬼能够杀鬼。”路佳宜说,她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随后伸手抓住了施文的手臂,尽显依赖的姿态:“施文,既然有逆位恶魔,我们就搏一把,想办法把另外那个鬼杀掉,这样的话,这个游戏里就只剩我们俩了,只有我们俩的话,行动起来也很方便,不需要别人干扰了。” 施文听了路佳宜的话,也觉得在理,但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说道:“确实应该想办法干掉他,但是用了逆位恶魔,我岂不是” “不要担心。”路佳宜知道施文在担心什么,便压低了声音安慰施文道:“那个叫穆钦的家伙身上不是还有一张医疗卡吗?到时候我会拿过来给你续命的。” 施文仍然有心有戚戚:“那地方太远了,这里离我们之前的那个办公楼很远,万一来不及呢?,你也知道逆位恶魔的后遗症。” 路佳宜伸出手捧住施文的脸,用神情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施文:“不要怕,亲爱的,等我们杀了那个周悦你还记得他身上有一张魔术师吗?你把它变成逆位倒吊人,而我可以使用它牺牲自己来救你。” 施文听后顿时放宽了心,说道:“还是你聪明,佳宜。” 路佳宜弯着眼睛对施文笑:“而且,我们未必能够用上这张逆位恶魔。” 说着,路佳宜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半个骷髅头的鬼屋,她说道:“我们下去那个鬼屋里面,在鬼屋里伏击周悦,如果他敢下来的话,我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果他不下来的话,我们就绕开他,先回去办公楼把尸体上的卡牌和门卡都捡回来,如何?” 施文也同意了“伏击”的提议,对路佳宜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先过去吧。” 说着,两个人走进了不远处的骷髅鬼屋里面,并且顺着鬼屋楼梯下到了鬼屋的内部,鬼屋的内部在地底,设计师故意将鬼屋内部环境设计得较为昏暗,墙壁两边挂着恐怖的画像,时不时会有一些古怪的人偶蹦出来吓你一跳,而且还有藏在暗处的喇叭在播放诡异的音乐,鬼屋里的道路比较复杂,如同个小迷宫。 路佳宜和施文进去鬼屋以后,首先借着手电筒的光芒,找到了鬼屋里面的总电闸,紧接着将其破坏了。 路佳宜说:“我们把电闸破坏掉,这样鬼屋就一点光亮都没有了,黑暗对我们有利。” “可这样我们也什么都看不清了啊。”施文举起手电筒,电筒的光芒并不强烈,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 路佳宜听了施文的话以后,突然笑起来,她的笑声诡异,像是蕴含着什么类似恶意的情感,听得施文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在施文感到不解和略有些惊慌的时候,路佳宜突然说道:“你不需要光芒,施文,把你身上的逆位恶魔给我。” 施文觉得有点惊悚,纵使他非常相信他的女朋友路佳宜,可是路佳宜这种诡异的态度,总是让施文心里不自觉地涌上了警惕,施文就战战兢兢道:“你现在就要这张牌做什么?敌人还没过来” “等他过来再拿就来不及了,当然要提前放在我身上做准备呀。”路佳宜笑容不改,并冲着施文伸出了手,“给我。” 路佳宜的话语太具有压迫性,施文无法违抗她,只好乖乖将兜里的逆位恶魔交到了路佳宜的手上。 路佳宜拿过卡牌,并且在手里观察了一番。 人类拿着这张卡牌时,上面的内容是:诅咒卡,持有此卡牌的人将更容易受到伤害。 意思就是人类拿着这张卡牌时,一丁点小伤都会让持卡人痛苦难耐,甚至演变成重伤。 而杀手拿着这张卡牌时,上面的内容就产生了变化,变成了以下这段文字: 他是你忠诚的奴仆,他愿意为你牺牲一切并做到你要求的事情。 他会张开利爪露出獠牙,撕碎你眼前的所有阻碍。 但他陷入疯狂时,你将失去掌握他的能力。 召唤卡,将一个被你抓住的人类变成任你驱使的恶魔,持续时间十分钟,时间过后此人类将陷入濒死状态。 路佳宜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逆位恶魔,又不怀好意地抬起头看着施文,她在思考如何处理眼前这个男人,是的施文不过就是她的一个工具,一个可以榨干利用价值,然后随时丢弃的棋子。 要怎么使用他,完全是路佳宜的自由。 只不过现在这个男人还杀不得。 路佳宜心里想,她必须把施文留着来对付周悦,用逆位恶魔把施文变成战斗的傀儡,让他去和那个周悦较量个你死我活,然后路佳宜再过去补刀周悦,一切就很完美了。 当然,也有可能会出现意外情况,比如施文在有逆位恶魔加持的情况下也依然不敌周悦,或者周悦逃跑了。 这种情况下,路佳宜就必须放弃周悦的人头,先拿施文给自己刷个保底人头。 路佳宜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人,她当然懂得看形势,从之前掌握的讯息来看,周悦是退伍军人,身手矫健敏捷,一定很擅长战斗。而路佳宜没有经受过和周悦一样的训练,她清楚自己即使有死神牌的加持,很大程度上也依然敌不过周悦,所以路佳宜必须学着明智一些,她不能随意去找周悦的麻烦。 但不找周悦麻烦的话,在这一局游戏中,周悦肯定会拿走绝大部分人头,而缺少人头的路佳宜最后的下场就是被系统抹杀。 路佳宜并不是第一次经历双鬼局了,以前她也有拿到死神牌时。却发现一局游戏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个杀手。 不过那一次,另外那个杀手实在太菜了,完全就是个新人,然后不明就里在商城里买了一张死神牌就带着进来了,所以路佳宜很轻松地解决了对方。 然而这一次,周悦明显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路佳宜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她必须想办法搏一把。 利用逆位恶魔将施文变成傀儡,让施文去和周悦对打,其实这是个比较冒险的决定,万一施文在即使有恶魔加持的情况下,也依然打不过周悦的话,那么十分钟一过,逆位恶魔效果消失,施文就会立刻陷入濒死状态,然后周悦肯定能比路佳宜更快补刀,那样的话,施文的这个人头就会被周悦抢走。 被抢走用来保底的人头后,若路佳宜还是打不过周悦的话,路佳宜将必死无疑。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但若往好的方面想。 比如施文能够略胜周悦一筹甚至不需要比周悦略胜一筹,只要和他打个平手,给他造成一些伤害,路佳宜都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跳出来,顺利拿下周悦的人头,还能多拿三千孤狼分,再划算不过了。 若最后施文没死,也能把施文弄死,再拿个人头,这样路佳宜这一局就有一万多甚至快达到两万的高分。 算盘打得很好,但具体实施起来,路佳宜知道总是会出现各种意外状况的,所以为了最大几率增加她的成功率,她将伏击周悦的地点选在了这个地下鬼屋,因为这鬼屋就两个出口,鬼屋里面虽然看似地形复杂,但实际上就一条路线,顶多有两条岔路,还是相通的。周悦要是追下来,他就只有两种选择,往前走或往后退。 往前走他就会遭到施文和路佳宜的袭击,往后退也会受到施文和路佳宜的追击。这样做会极大地减少周悦逃脱的机会,黑暗的环境也会阻碍对方的行动,必要时,让施文缠住周悦,路佳宜从出口绕回去,绕一圈给周悦来一个前后夹击。 这是个明显的陷阱,就看周悦上不上当了,如果周悦足够贪婪,还想贪施文人头的话,他是一定会追过来的。 想好了计划,路佳宜就和施文商议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会按照自己的指示行动后,两个人就潜伏在鬼屋里等待,路佳宜也不担心施文会临时叛逃,她知道这个男人至始至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第41章 绝望乐园(八) 痕迹在鬼屋门口断掉了。 周悦低头搜寻了一下,游乐园的道路铺设的是石砖地板,由于绝望乐园此刻已经废弃,无人修缮维护,地面的石砖缝隙中长出了很多杂草,临近水源的地方遍布青苔。这些顽强的青草几乎能够从任何缝隙里钻出来,它们很大程度阻碍了周悦对踪迹的把握。 不过周悦拥有“猎人的直觉”。 是的,“猎人的直觉”这是一个技能。 一个专属于鬼的技能。 边缘世界中,玩家可以学习两套技能,一套是专属于人类的,一套是专属于杀手的,可以分别学习而互不干扰。 在游戏一开场,玩家可以分别带一套人类技能、和一套杀手技能进入游戏,一套是三个技能,也就是说,玩家可以带六个不同的技能进入这场新游戏。 不过进入新游戏后,如果玩家没有抽到死神牌,那么玩家带的那套杀手技能就会变为“不可用”状态,反之亦然。 鬼的技能比较稀少或者说,系统在给玩家觉醒技能时,多数都是优先给玩家觉醒人类技能。而且对技能的选择,玩家无法自己控制,完全是由系统随机,没有什么说:“我要一个‘鬼’的技能”,然后系统就会真的给你觉醒一个鬼技能的事情发生。 毕竟死神牌的加持已经让成为“鬼”的玩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加强,如果再有几个技能,那人类就不用活了,排队等着被宰就好。 因此,能够觉醒鬼技能的玩家十分稀少,但周悦恰巧就是其中的幸运儿。 周悦现如今只有一个鬼技能,就是这个“猎人直觉”,一个辅助他尽快找到猎物的技能,开启后他对猎物在地面上、墙壁上、各种物品上留下的痕迹都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这个技能说好也不是非常好,因为周悦在现实世界就是特种兵出身,在侦查力上有受过专门训练,而这个技能无非就是给他的侦查能力来了个锦上添花。 但某些情况下,猎人直觉还是挺好用的,比如在面对那些极其老练、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们。 周悦记得以前当鬼时,遇见过一些非常非常善于躲藏的人类,他们没有噪音,擅长伪装自己,拥有一些不错的技能,还能利用各种主牌来藏匿自身。在最开始鬼的身份还未查明的阶段,周悦还是可以跟这些人近距离接触的,但是一旦周悦的身份暴露了,他们就会逃走并躲藏起来,届时,只要周悦不开自己的猎人直觉,就几乎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后来周悦也没有成功将这些狡猾而擅长躲藏的人类给杀死,最糟糕的一局当中,周悦甚至连保底的两个人头都差点没拿到,他当时甚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好在最后阶段,有两名人类出了错,被周悦追上了,而周悦毫不留情地弄死了他们。 有趣的是,现在的周悦很少会碰上那样优秀的老玩家了,他现在开局的游戏中,碰到的基本上都是刚加入游戏或只经历了一两场游戏的新手。 周悦不太了解边缘世界招揽新人的制度,他大致可以推测出在这游戏中,大约每个月都会有差不多二十个、到三十个左右的新人被强制加入游戏,然后会有一部分人在开局就很倒霉的惨死于杀手手中,还有一部分在两局到四局左右的样子也会被淘汰,最后留下的只有寥寥数人甚至、一个都没有。 周悦不清楚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里存活多久,时间漫长,他模糊地回忆起自己大概是差不多两年前遭受意外后,来到了这个世界的。也就是说,他在这个诡异的游戏中,已经待了近两年的时间,而这两年过去的太快,周悦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他在无数个地图中疯狂逃窜,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没能见到穆钦一面就那么轻易死去。 然而现在他见到了,周悦却变得更加不满足了。 他更加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他要拉着穆钦的手,他要带穆钦离开这里。 可是怎样做才能离开这个如此恐怖的世界呢? 周悦在鬼屋门前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他心里清楚,这漆黑不见丝毫光芒的鬼屋,恐怕是路佳宜和施文给他设置好的陷阱,周悦盘算了一下敌人拥有的卡牌,如果路佳宜没有买其他多余的卡牌的话,大概就只有施文手上的那张逆位恶魔。 恶魔牌是个不错的卡牌,不管是正位还是逆位,都是非常优秀,同时又有点极端的卡牌。 逆位恶魔的功效,是将一个人类变成供自己驱使的傀儡,简而言之,就是把一名人类“伪死神化”,并让其听从杀手的命令。这名“伪死神化”的人类,将会得到和杀手一样的bff,他的身体属性各方面增强,且在短时间内将拥有和杀手一般无二的自我修复速度,而且他还会狂化,最大限度爆发自己的力量说白了,恶魔牌就是一张只能持续十分钟的“死神牌”。 它的效果在某种程度上也和战车牌比较相似,但也有明显区别,比如战车牌没有恶魔牌增益这么高,战车牌没有恶魔牌的自我修复,而且战车牌的后遗症也不会有恶魔牌那样严重,至少用完战车以后,玩家只会变得虚弱而且行动力迟缓,但恶魔牌在效果结束后,会让玩家直接进入濒死,若是无人救助,就会真死。 正位恶魔与逆位恶魔的区别不大,但正位恶魔是由人类主动使用的牌,且正位恶魔不会受到杀手的操控,人类可以主动将灵魂献给恶魔,从而使自己得到十分钟的“伪死神化”,并用这种力量和杀手对抗。 不管路佳宜和施文这两个人谁是杀手,周悦想那个杀手,都会使用逆位恶魔来控制另一个人,将其变成自己的傀儡,并且与傀儡合力,对周悦进行围剿,然而周悦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他却必须行动。 第一是周悦的人头数不够,至少他得想办法再弄死一个除了穆钦以外的人类。其次是,如果周悦不去踩这个陷阱,那么路佳宜和施文肯定会回头去找穆钦和荣渝西的尸体,到时候若让他们发现穆钦没有死,穆钦就会有麻烦了。 思来想去,周悦还是决定去会会施文和路佳宜。周悦是有自信的,以他的身体素质和行动力,对抗两个“死神”也不是问题,施文和路佳宜再如何强悍,都不会如周悦这样受过训练的人强悍。 因此周悦进去了,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踏入了那个巨大骷髅头的眼眶里面,顺着鬼屋的楼梯往下走,下面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穆钦也找到了摩天轮附近。穆钦很快发现了段群的尸体,穆钦蹲下身伸手,合上了段群死不瞑目的双眼,他遗憾地对段群说:“你不应该死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穆钦开始在段群身上摸索,他试图从段群身上得到他那张倒吊人,虽然他清楚这张牌恐怕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古怪的事情发生了,穆钦摸索了半天,却没有在段群身上找到那张倒吊人! 奇怪,是被人拿走吗? 穆钦看段群的死状,估计他是被人杀的,也许是被周悦追上然后杀死,也许是队伍里“另一个杀手”路佳宜下的手。 那么拿走他身上卡牌的不是周悦就是路佳宜了,然而杀手拿正位牌有什么用处呢? 穆钦不明就里,他心里预感到了某些不妙,所以他站起身来,准备跟上去看看。穆钦的侦查能力虽比周悦略逊一筹,但也非常优秀,他很快就继续追寻着地面上若有若无的痕迹。朝着鬼屋那边的方向走,他发现这一路走来,他其实就是饶了一个圈,又走回到了他当初在游乐园刚刚苏醒时的“出生点”位置。 当穆钦慢慢离鬼屋越来越近时,穆钦已经隐约看到了鬼屋的那个巨大骷髅头,奇怪的是,最初他经过鬼屋时,鬼屋的门口还是亮着灯的,但现在那两盏灯也熄灭了,整个骷髅头黑漆漆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然后穆钦似乎看见鬼屋门口站着一个人。 就在穆钦朝着鬼屋逼近的时,周悦已经进入了鬼屋的内部,这底下真的是一片漆黑了,纵使周悦得到了死神牌的各种增强bff,但周悦并没有夜视功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只能依靠自己敏锐的听觉和嗅觉。 随后,他听见了前方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声音,感觉像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又仿佛近在咫尺,可能是脚步声或呼吸声,那些窸窣的声音似乎在引诱他,引诱着周悦更加深入,周悦知道敌人已经做好准备,就等着与他一搏。 周悦伸出手摸索着身侧凹凸不平的墙壁,继续往前走,地下鬼屋十分阴凉,温度很低,感觉大约也就十度左右的气温,虽周悦并不害怕寒冷,但那股凉意还是直达心底,让周悦躁动的心情沉寂不少。 就在周悦走出一段距离以后,周悦确实可以感觉到前方有什么人在等着他,因为已经对方的呼吸声太近了,那是有点急促的呼吸声,在黑暗幽静的环境中十分明显。 听到声音后,周悦便停下了脚步,预感前方将会有一场战斗在等着自己,所以周悦干脆闭上看不见任何事物的双眼,并从兜里抽出了自己的刀刃,他平息内心对厮杀的渴望和躁动,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做好准备。 周悦没有像穆钦那样在任何情况下都始终保持冷静的可怕力量很长一段时间里,周悦都不明白穆钦为何总是那样平静。 无论是学校里平常要应对的各种考试,或校园活动中的上台表演,或面临一群三教五流的小混混来找茬,甚至在遇到持刀抢劫的劫匪时,越是情况危急,穆钦就越是冷静以待,他从不向周悦表达他的慌张失措,他不会在周悦这里寻求任何慰藉,他总是喜欢对周悦笑。 周悦永远记得他那温柔的笑容,让周悦十分痴迷又非常厌恶的笑容。 周悦开始一步步缓慢靠近自己跟前那个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而敌人也意识到了周悦的逼近,周悦从其呼吸声判断了一下,这是一个男人的呼吸声,估计是那个叫做施文的家伙。 当周悦慢慢靠近时,周悦又听到了新的声音,那是刀刃出鞘并在空气中划过的声音,周悦立刻察觉跟前的敌人手上也有一把短刀。 施文的呼吸声十分沉重且有点混乱,似乎极度压抑着自己的痛苦,甚至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周悦解读他混乱的呼吸,心里有几分明悟,他开始确定施文就是被施加了逆位恶魔的傀儡,逆位恶魔的效果令他十分痛苦。 这样说来,那另外一个叫路佳宜的女人,才是另外一名杀手。 尽管早就能猜出这样的结果,周悦也不觉得意外,他轻轻的抬起自己的刀刃,他觉得自己离施文已经离得非常近了,这地下鬼屋一片漆黑,视力完全就是摆设,周悦料想对方的情况应该和自己一样,施文也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两个人只能在一片漆黑中做着殊死的搏斗。 而周悦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胜利。 敌人把地下鬼屋弄得一片漆黑是个非常错误的举动,对周悦来说,黑暗不仅不是阻碍,相反还挺合周悦心意,周悦其实十分擅长在黑暗中战斗,从他进入边缘世界这个游戏开始,从他第一次当过鬼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厮杀。 可是自信满满的周悦却吃了一个大亏。 当周悦拎着他的刀子准备过去和敌人过两招然后终结对方时,周悦却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消失了。 空气中似乎隐约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周悦呆滞了一下,他不由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刃,然后于黑暗中慢步走到了施文的身边,他发现施文是坐在地上靠着墙壁的,他伸手摸到了施文的胳膊,然后顺着对方的胳膊往上摸,很快他又摸到了大量的、温热的血。 施文的脖子上有个巨大的伤口,他的手上似乎还拿着一把短刀,很明显刚刚周悦听到的那声刀刃划过空气的声音,是施文拿着刀割了自己喉咙的声音,而他愈发混乱的呼吸声,是强忍着痛楚割自己喉咙的忍耐,他并没有被所谓的逆位恶魔所操控。 这家伙居然自杀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让周悦顿时惊悚起来是的,他惊悚了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其鸡皮疙瘩,他意识到自己失策了,他原本预想敌人会在这个地下鬼屋里给他来个前后夹击,他还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不会不敌,但现在施文已经死了!但他为什么要死?他为什么要自杀!? 那个女人那个叫路佳宜的女人去了哪儿!? 周悦立马站起身来,顾不上施文,他转身就朝着鬼屋外面跑! 穆钦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靠近自己的路佳宜。 这个娇小美丽的女人在微弱路灯光芒的照耀下,脸色显得十分苍白,苍白得像是鬼。 其实按照穆钦的预测,路佳宜还真的很可能就是这局游戏中的另外一只鬼,看见她的瞬间,穆钦就应该选择逃跑的,但这片地方很宽广,没有多少障碍物,有死神bff的路佳宜速度肯定比穆钦快,跑也是被追上的命,而且穆钦没有看见周悦,这让穆钦有点担心。 所以这个时候,穆钦决定干脆假装自己还不知道她是鬼,并且和她套话来拖延一些时间,周悦恐怕就在附近。 这样想着,穆钦就一脸放松庆幸地对路佳宜道:“太好了,你没事吧?” “你没有死?”路佳宜干脆直接地问,她半垂眼睑有点不怀好意地望着穆钦,眼眸的深处充斥着怀疑和不信任。随后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穆钦,发现穆钦衣服上大量的血迹,笑起来,“你居然没有死!” 穆钦就真假参半地解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道:“我被杀手捅了一刀,不过他还没检查我死透了没有,就追着你们跑了,我用自己的医疗卡救了自己一命。” “太好了,你没有死!”路佳宜笑容灿烂,她朝着穆钦靠近一步,并且向穆钦伸出双手,作势想抓住穆钦的手臂。 穆钦不知为何心里有种微妙的不祥预感,他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躲开了路佳宜的手,并和她保持距离。 路佳宜似乎懒得和穆钦装样子了,她狞笑着说道:“既然你没死,那正好!就拿你来给我做傀儡好了!” 路佳宜说完这句话,立马朝着穆钦扑了上来,穆钦被她这一举动稍稍吓了一跳,然而即使穆钦被吓到,他依然全神贯注且冷静地做出了规避举动,他下意识地使用了他的新技能“死亡觉悟”。 说起来,这个曾经一度让穆钦觉得没啥卵用的技能,在穆钦于安全屋内的训练场里测试了一番之后,也开始逐渐了解了这个技能的功效,简而言之死亡觉悟这项技能,就是能够让穆钦更好更灵活地“微操作”自己的身体。 死亡觉悟的被动让穆钦在危机状态下,精神将无比集中,精神无比集中的穆钦会产生一种类似“子弹时间”的有趣效果,也就是周围所有的一切,人或者动物的动作,在穆钦的眼中都显得十分缓慢,如同视频减速下的超级慢动作。 当然,这些人或动物的动作并不是真的变慢了,而是穆钦的精神或者说他的神经运转速度太快了,因为他的思维太快,所以所有的事物都通过他的眼睛被他清晰快速地捕捉到,这些图像流进他的大脑,他大脑的信息处理的速度也提高了数十倍,所以在他这种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下,周围的一切于他的眼中都无比缓慢,而他可以斯条慢理地思考如何行动。 这个高度精神集中的技能,再配上增加身体协调能力的主动效果,令穆钦在这种精神集中的状态下,可以对自己的身体进行微操作。 一般来说,人类的精神再怎么集中,眼前的事物在他眼中再如何缓慢,人类的身体都是跟不上思维的。因为的肌肉反应速度有局限性,假设穆钦可以通过这个精神集中能力看见高速朝他射过来的子弹,他可以看见子弹在半空中飞行和旋转的慢动作,他会想躲开这枚子弹,但他的身体跟不上。 所以这个增加身体协调能力的技能,就是为了让他的身体跟得上。令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调整身体,令他在零点几秒内微微侧头,恰好躲开那枚朝着他脑门射来的子弹。 很神奇的技能,但需要一段时间的训练和适应,穆钦掌握得还算不错,因此在眼前路佳宜朝着他扑来的那瞬间,穆钦可以微妙地退后一小步,让路佳宜的扑抓落空。 落空的路佳宜还有些懵,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抓住穆钦的,但就在她朝着穆钦冲过来的那瞬间,穆钦恰到好处的退后令他躲开了。 简直就好像是预知了她的动作,在她弯腰冲出的那瞬间,穆钦就已经开始退后了。 一开始路佳宜还没意识到不对劲,所以她加快速度,试图攻击穆钦,但莫名其妙的,她每次攻击都会落空,她的手总是在即将碰触到对方的瞬间被躲开,穆钦这一连串的动作,灵活得简直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 在几次追逐和攻击都落空之后,路佳宜明白不对劲了,她瞪着穆钦:“以你这种反应能力和躲避速度,你不可能被那个周悦捅刀子!” 穆钦摊开手回答:“怎么不可能,他的动作确实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不过我在那瞬间躲开了致命伤,所以没死。” 路佳宜没有抓住穆钦,并不气馁,反而高兴地一直笑:“很好,我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只有你才能和周悦对抗!施文这个蠢货一点用处都没有,本来想用他做傀儡,但后来想想,他那体质即使有恶魔的加持,也没法在周悦手底下过上两招,太浪费了,还不如让他用倒吊人来复活一个更加优秀的人。” 穆钦隐约知道段群身上那张消失的倒吊人去了哪里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女人的意思:“你想做什么?” 路佳宜说:“你确实很灵活,我猜想这恐怕是你的某个技能效果吧?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技能,你都不能一直使用,你可以躲得了一时,但你躲不了一世!” 然后路佳宜开始疯狂提速,死神牌被她发挥到了极限,她娇小的体形也为她的速度带来了巨大的优势,她在那一瞬间的速度甚至已经接近穆钦精神集中下的神经反应速度,穆钦发现自己有点小看这个女人了! 第42章 绝望乐园(九) 在路佳宜扑向穆钦的那瞬间,穆钦知道自己不可能逃掉。 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一个错误,穆钦或许是不应该跟着周悦过来的,他应该像是周悦希望的那样,乖乖假死脱离,拿着门卡去找游乐园的钥匙,而不是跑到这里来跑到路佳宜的面前,来给路佳宜送人头,这行为再愚蠢不过了。 可是穆钦没能忍耐住,他既已经猜出另外一只鬼就是这名女生路佳宜,而且也猜到路佳宜的男友施文肯定会帮着路佳宜,毕竟从施文先前的表现及言论来看,施文是个为了给女友报仇而冲动到愿意去杀人的男人。 在施文心目中,路佳宜的地位一定非常高。因此,即使路佳宜在这局中是杀手,甚至即使路佳宜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在利用施文,施文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路佳宜身边是的,就像穆钦愿意站在周悦身边那样。 想到周悦要以一敌二,穆钦就放心不下。 而且穆钦答应过周悦的承诺,说好要一直站在周悦身边的。 于是,想到这些种种问题,不自量力的穆钦便跟着周悦的脚步跟过来,但是穆钦是非常聪明的人,他敢有恃无恐地站在路佳宜面前和她扯东扯西来拖延时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张魔术师,这张牌至少可以让他应对一次极为糟糕的情况,比如说像是现在,他被路佳宜一个飞扑摁倒在地上。 路佳宜人看着娇小玲珑,力量却奇大无比,丁点大的个子压在穆钦身上,穆钦的身体就动弹不得,而且这女孩居然会“破关节”的招数,就是让人关节脱臼,她直接卸了穆钦的右手胳膊,还踩住了穆钦的腿。发觉自己竟挣脱不了一个比自己人还娇小的女孩的钳制,虽然清楚这可能是死神牌的bff效果,却还是令穆钦感到有点耻辱,他眯着眼睛按兵不动,在瞬息之间思索对策。 路佳宜见成功抓住了穆钦,也稍微放松了警惕,心情似乎愉悦很多,她揪着穆钦的衣领子,笑着对穆钦道:“本来我打算回头去找你的尸体,结果刚走出来,就发现你意外活着,而且还主动送上门来了,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就是可惜了施文,那家伙白死了,还给别人送了半个人头,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直接把他杀了拿奖励分的。” 穆钦通过路佳宜短短几句话,便基本猜测出了路佳宜的套路,他沉住气,对路佳宜道:“我在段群身上没有找到他的倒吊人,是你拿走了吗?” “是啊。”路佳宜也不隐瞒,光明正大地继续笑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用这张卡,还准备用施文来做傀儡和周悦对抗,但施文太弱了,所以我就冒出了一个主意来,就是让施文用倒吊人自我牺牲,来复活实力比较强的人类,而这一局里除了我跟周悦,总共就四名人类,里面最强的,应该就是你了,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穆钦说:“复活了我之后,你就可以用施文身上那张逆位恶魔来控制我,因为我比较强,所以有恶魔牌加持后,我可以和周悦对抗得更久,你只需要在我跟周悦斗得你死我活时出来收尾,就可以轻松获得两个人头,对吧?” “真聪明,不过现在意识到这点已经太晚了你是我的了!”路佳宜狞笑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那张逆位恶魔牌,穆钦可以在昏黄的路灯灯光照耀下,清晰地看见逆位恶魔牌面上的花纹。 逆位恶魔牌的牌面上,画着逆位的一个长着羊角的恶魔,有一张丑陋干枯、皮包骨头的人脸,瘦得能数清肋骨的身躯,下半身却长着长长的黑色长毛和尾巴,有着似羊似马的蹄子。 这个恶魔背上是蝙蝠的翅膀,他的双手没有皮,就是骷髅的双手,骨头指缝间缠绕着一根根红色丝线,这些丝线捆绑着恶魔身边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女人蜷缩着身体,抱住脑袋。 女人被恶魔用细细的、一扯就断的红线困住了,她身上挂着锁圈,但钥匙就在她的脚边。外面就是浩瀚无垠的天空,但她拒绝解救自己,她沉寂在恶魔为她编织的虚无牢笼之中,沉寂在莫须有的痛苦之中。 关于逆位恶魔在杀手手中的具体功效,穆钦其实是不清楚的,他没有见识过,周悦也没有时间给他具体说明,不过从刚刚路佳宜的几句话当中,穆钦隐约猜出这张牌大概可以令杀手控制一名人类,将人类增强并使其变成杀手的傀儡,所以他必须想个办法,避免被路佳宜的逆位恶魔控制。 而在穆钦已知其具体功效的几张塔罗牌中,有可能帮助他避免被杀手控制和袭击的牌只有一个,就是战车。 思及此,穆钦便不着痕迹地慢慢用左手——幸好路佳宜卸得不是穆钦的左手,幸好那张牌也恰好被穆钦放在左腿裤口袋里,所以穆钦可以伸手贴着自己的左腿裤口袋,并将手缓慢伸进兜里,他细致紧张地做出这串小动作,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路佳宜,他不能被路佳宜发现身上还有这样一张出奇制胜的卡牌,所以必须时刻注意路佳宜的行动,好在路佳宜的注意力都在她自己手上的逆位恶魔牌上。 于是,在路佳宜浑然不觉的情况下,穆钦很成功的、悄无声息的让魔术师化为战车,然后他开始驱动这张牌。 而路佳宜也恰好拿着逆位恶魔,想将穆钦变成任由她驱使的傀儡,在她动了这个念头时,塔罗牌的花纹应她的想法微微亮起了光芒,那是塔罗牌起效果的征兆。 所以,穆钦和路佳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或者完全就是同时,使用了自己的卡牌,而这份巧合,也令场面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周悦跑出鬼屋时已经晚了。 当他走出鬼屋的门口,他看见路佳宜那个女人站在鬼屋外面的大路上,而女人的身边就站着穆钦。 周悦一早就料想到,在他追踪路佳宜和施文时,穆钦用自己的医疗卡治好自己后,肯定会跟在周悦屁股后面看看情况,他就是这种性格的人。所以周悦在鬼屋里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后,便感觉穆钦有危险,疯狂快速地从鬼屋里跑出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穆钦已经被路佳宜用逆位死神控制住了,此刻穆钦正低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站在路佳宜的身边。 路佳宜见周悦从鬼屋里出来,也自信满满笑得夸张,她声音尖锐冲周悦喊起来:“看来今天是我赢了。” 周悦没有回答,而是降低了自己的速度,缓步靠近路佳宜,他走到距离路佳宜隔着几米的位置,看了一眼路佳宜身边低着头不言语的穆钦。又冲路佳宜道:“你用了那张逆位恶魔?你控制了他?” “没错。”路佳宜傲然道,“说实话,这种局还能冒出一个双鬼,挺令我挺惊讶的,商城里的死神牌太难得了,我就几乎没见过。” 周悦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也没见过,都是在别人手里买到的。” “那你可真是不幸。”路佳宜说,“你不仅浪费了你的死神牌,今天还得死在这里。” “不。”周悦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地反驳,“死在这里的人,是你。” 路佳宜冷哼一声,只当周悦在嘴硬,她把手中一根随便从地上捡到的生锈钢管递给穆钦当武器,并简单明了地给穆钦下达命令,喝道:“穆钦!上!把你眼前的这家伙给我撕成碎片!” 穆钦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常,他身上穿着之前他们一伙人集体在办公楼地下电机房里换的蓝色技工服,那服装上血迹斑斑,令穆钦显得有点狼狈,可他柔软的短碎发和好看温柔的眸子,还是如同周悦记忆中的一样。 变成傀儡的穆钦异常听话,路佳宜话音刚落,穆钦就握紧手里的钢管,朝着周悦扑了上来,他身上果真有逆位死神的效果,速度较平常快了不止一倍,像是疾驰的奔雷,一眨眼就冲到了周悦的面前。 见穆钦毫不犹豫朝着自己扑来,周悦莫名觉得心脏里泛起一些疼痛。并不是很尖锐的疼痛,而是那种绵长、缓慢、却持续不断的疼痛,不会让周悦难受,却让周悦有种呼吸不上来的错觉,令他感觉自己如同深溺于水中,正在逐渐下沉和缓慢死去。 穆钦已经近在咫尺,周悦来不及思考其他,本能举起手里的刀刃挡住穆钦的钢管,双方武器击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然后穆钦手里的那钢管,因为锈蚀得太厉害了,穆钦的力道又比较到,这么一下居然就断掉了。 可是武器断掉以后,穆钦却丝毫不肯躲闪,仍然持着半截钢管继续攻击周悦,周悦便眼疾手快,伸出手抓住了穆钦手中的半截钢管,将钢管从穆钦手中抽出,然后迅速扔掉。可穆钦虽然没了武器,招式却完全不停,干脆握紧拳头,就往周悦脸上招呼。 周悦拿着刀子却不敢伤害穆钦,他记得逆位恶魔这张牌,人类要是在“伪死神化”的十分钟里受的伤越多,等塔罗牌效果过去之后,这人死得也就越快。 所以现在只要周悦伤害穆钦一下,哪怕只是在穆钦身上刮一道不痛不痛的小伤口,都是在加速穆钦死亡的过程。 周悦舍不得伤害穆钦,便只能四处躲藏,于是不管穆钦怎么攻击,周悦都完全没有还手,宁愿身上挨几下,也不损害穆钦分毫,紧接着场面开始变得渐渐僵持起来,就连旁边观战的路佳宜也瞧出几分异样,路佳宜一开始以为周悦不还手,是因为想拖延时间,他想拖着穆钦,等穆钦的十分钟逆位恶魔的效果过去。 想到这,路佳宜不能让周悦轻易得逞,略有些着急,立刻开口大声命令穆钦道,“别给我软绵绵的晃悠,用全力!弄死他!” 穆钦闻言,攻击的速度顿时加快,即使被逆位恶魔控制了,这也不代表穆钦就真的只是个没有智商的傀儡,他见周悦不敢还击,自己手里又没有武器,就干脆伸手去夺周悦手里的刀子。 他夺刀的动作简单又直接,就是直接伸手去抓周悦的刀刃,周悦不想让穆钦的手皮开肉绽,拿着刀左边闪一下右边躲一下。一开始周悦还是可以轻松应对穆钦的,因为穆钦虽有逆位恶魔的加持,但速度似乎还是比周悦要慢上不上,所以周悦可以轻松躲开他。 然而随着时间的缓慢过去,不妙的事情渐渐发生,周悦发现穆钦开始逐渐适应自己快速的动作,穆钦开始跟上周悦的节奏,而且穆钦还发动了他的那个技能,那个名叫死亡觉悟的微操作技能。 穆钦的这个技能周悦是不知道的,因此穆钦一经使出,那一瞬间的极限操作让周悦根本反应不及,手里的刀子被穆钦一把抓住,并且死死地攥紧。 两人一个握着刀柄,一个攥着刀刃,周悦完全不敢用力,他看见穆钦的手锋利的白刃深深地陷入穆钦的手心,殷虹的血顿时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哗啦啦一滴滴往下落,眼瞅着穆钦受伤,周悦心里有些慌他竟然慌神了! 慌神的周悦此刻完全忘记自己和穆钦还在对峙当中,立刻伸手去抓穆钦握着刀刃的爪子,周悦握住他的手腕,并且用力掐穆钦的手腕,想逼迫穆钦放开刀刃。 可穆钦纹丝不动,站在周悦跟前,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悦。 周悦感觉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便也抬头注视着穆钦,两个人的视线交锋。 他的眸子看起来真的很美。 周悦是这么想的,很久以前他就这么觉得了,他觉得穆钦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中似乎蕴含着宇宙,他似乎可以看见穆钦眼底里璀璨无限的星光,穆钦温柔注视着周悦的目光令人陶醉,周悦想沉浸在他这双眼眸当中,他很想亲吻穆钦。 他很爱这个人。 穆钦的眸子让周悦迷茫,周悦情不自禁地低头靠近了穆钦,他做出那种试图亲吻对方的动作,但穆钦此刻却伸出另外一只手,用手指按住了周悦的嘴唇。 这个动作让周悦微微一愣,而就是这一愣之际,周悦的身体有些放松了。周悦一放松,抓住穆钦手腕的力道也松弛不少,于是穆钦就轻而易举的,将周悦手中的刀刃给夺取过来。 旁边观战的路佳宜感觉到两人异常的状况,因为周悦和穆钦越打跑得越远,周悦一个劲往后退,穆钦一个劲往前追,打着打着两个人的距离就离路佳宜越来越远,路佳宜不得已小跑跟上去,当她跟上去时,刚好看见穆钦伸手用手指按住周悦嘴唇的那一幕。 这个动作实在是暧昧的很,看得路佳宜也是不由微微怔住。 随后穆钦夺刀,快速将刀刃翻转握住刀柄,徒然转身朝着路佳宜冲了过来,路佳宜刚跟上来,立刻被穆钦这转身一击给吓了一跳,穆钦身上的增强效果还在,速度惊人,路佳宜虽然意识过来抬手护体退后躲避,却还是被穆钦一刀子割到了手臂。 “怎么回事!?”路佳宜惊骇不已,抱着受伤的胳膊后退数步,大声道,“你不是被我控制了吗!?” 穆钦见一击不成,也不追击,淡然说道:“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路佳宜听他说话听得莫名其妙,但她知道现在穆钦居然不受她控制了,心里万分惊恐:“为什么!?我明明用了逆位恶魔,牌都被消耗了,你不可能不受我控制!” “如果一张正位塔罗牌和逆位塔罗牌的效果同时作用在一个人的身上,你觉得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穆钦对路佳宜的惊疑不为所动,他冷静地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路佳宜不明白他的意思,仍然怒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一张正位塔罗牌和逆位塔罗牌的效果同时作用在一个人的身上”回答穆钦问题的是周悦,他似乎放松了不少,缓步走到了穆钦的身边来,握住了穆钦拎着刀子的手,然后慢慢将刀子从穆钦手里取出,“效果是相加的,主要看这两张牌的具体效果如何,假设是一张战车牌和一张逆位恶魔同时作用在你的身上” 周悦分析道:“我以前对部分塔罗牌做过测试,战车牌确实会增强一个人类,它确实会部分提升人类的身体属性,增强身体的自愈能力,但实际上这张牌主要增益的地方,是让人类更加抗打击,也就是说,这是一张可以令人类‘血量飙升’的牌,用某些游戏里的话来说,就是让你变成一个坦克,一个t,速度力量不错又耐打击的那种,而且能够免疫和抵抗一些负面效果。” “而逆位恶魔则略有不同,它虽然被称作是‘十分钟的死神牌’,却还是有些区别的。它的主要特点是全面提升玩家的身体素质,主要增幅点是在你的综合攻击力上,而不是血量上,同样用游戏里的话来说,它可以令你变成一个输出很高的d,有轻微增强你的血量,它不能让你的免疫和抵抗大部分负面效果,除了能免疫晕眩和消除疼痛外,它只会让你的回血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恐怖提升,而且越是攻击,回血就越快。” “这两张牌相加,就会让人变成一个血量很高、攻击力很强、回血非常快且免疫负面效果的超级战士。但这两张牌也有冲突的地方,就是战车的免疫负面效果,同时也会对逆位恶魔的‘受杀手控制’这一负面效果起作用,战车甚至能够免疫掉恶魔牌效果过后立刻进入濒死的这一负面效果。” 说着周悦笑了起来:“也就是说,现在的穆钦,在得到双卡牌增强的情况,却不受杀手的控制,而且效果结束后,还不会濒死。” “你在开玩笑吗!?”路佳宜听完了周悦的一席话,一脸的不敢置信,她脸色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疯狂,她完全不能接受周悦说的这些事情,“他要是真的不听我的命令,那他刚才为什么会袭击你?” 周悦便悠然道:“我想他是想跟我。” 说罢,周悦还伸手捧起穆钦的爪子,亲了亲穆钦的手指。 周悦的动作太暧昧了,路佳宜再蠢也看清了形势,指着周悦和穆钦道:“你们、你们俩是一伙的!?” 说罢路佳宜自嘲般笑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天乏术,说道:“对,你们俩就是一伙的,一开始你们就说明了身份都是退伍军人,这游戏里进来的都是和地图有关系的人,既然你们的职业相同,说相互没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早就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的!” “我很抱歉。”周悦从穆钦手里拿回了他的刀刃,朝着路佳宜逼近,“但我早说过了,今天会死在这里的人,只有你。” 路佳宜也不过分气馁,这女人确实非常优秀,明知可能不敌,她还是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她深呼吸,缓慢说:“奖励与风险并存,我既然想险中求胜,就代表了自己已做好死亡的准备,所以来吧!” 倒吊人是一张神奇的卡牌,它可以复活一名死者,玩家使用这张卡牌后自杀(或被杀、或意外死亡),都可算作是“献祭自己”,献祭后,献祭者就可以复活一名他想要复活的队友(不能复活自己)。但有一点很有趣,假设这个玩家献祭了自己后,却没有指定说要复活谁,或者玩家要复活的对象,不在“复活范畴”内,那么这张牌就会随机复活当局死去的一名人类——这时候是有几率复活自己的,但是很低,因为倒吊人不会优先复活献祭者。 施文用了卡牌后自杀,他本来是要复活穆钦,但穆钦没有死,不能被复活,不在复活范畴内。于是这个时候,倒吊人就会自动复活一名当局死去的人类,在荣渝西、段群、施文等三个已死之人当中挑选,他们都有被随机复活的几率。 施文作为献祭者被复活的概率最低。荣渝西和段群则持平,就看他们谁的运气好了。 于是这个时候,上天眷顾了年纪最小的那一位。 可能是因为他的年轻可能是因为他并不是多么罪大恶极之人。 第43章 绝望乐园(十) 十分钟的效果过去后,穆钦虽然没有濒死,却也陷入了虚弱状态。所以穆钦寻找了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游乐园大路边上那种公共长椅上,他就坐在那儿,等着周悦解决完路佳宜然后回到他身边来。 穆钦并不担心周悦会不敌路佳宜,因为周悦显然很有自信,他在上前迎战时捉住穆钦的手将他往后拉了,这代表周悦并不希望穆钦参与他们之间的战斗,这是鬼和鬼杀手和杀手间的战斗,不需要穆钦纠缠。 因此穆钦离开了那儿,他走出很远,走到了这个公共长椅边上等着。 周悦动作很快,很快他就回来了,他回来时身上带着一些未愈合的伤口,拎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刀刃,对穆钦说:“那女人真的很厉害,如若今天不是你在我身边,或许我真的会被她耍的这些伎俩给阴死。” 穆钦一时半会儿没回答,塔罗牌的效果已经过去,他渐渐感到身体使不上力气,刚才战车牌和逆位恶魔的效果双双加身,那种精力无限的感觉令人回味,那一瞬间穆钦甚至觉得自己是无敌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打败他眼前的任何对手,战胜任何一名敌人。 可惜的是,这令人陶醉的效果也十分短暂,十分钟实在是太短暂了,如同刹那芳华,那瞬息间的璀璨仿佛只是穆钦的一个错觉。 好不容易恢复点力气,穆钦状似奄奄一息地与周悦对话:“我认为你会更强一些。” 周悦接近他,轻声道:“我当然很强,只是穆钦,若是没有你,我永远不可能这样坚强下去,你是我支撑到现在的唯一动力。” 穆钦大概真的没力气了,不再回答,只是对周悦笑了笑。 周悦可以理解穆钦现在瘫软无力的状态,于是主动凑近穆钦,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抓住穆钦的手腕,一只手去摸穆钦的脸颊。周悦轻轻掐住穆钦的下巴,强迫穆钦抬起头,穆钦则用朦胧而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周悦。 “你看起来真可爱。”周悦注视穆钦的目光充斥着满满的迷恋,他一往情深地对穆钦道,“尤其是现在的你,软绵绵的没力气,还一脸睡眼惺忪的,真是太可爱了,让我光是这样看着你就想扒光你的衣服,狠狠地上你,进入你的体内,做到你哭着晕过去。” 周悦说起这些话来好不要脸,全是一些污秽不堪的流氓之语,穆钦听着就感觉万分羞耻,本来苍白的脸庞也开始微微泛红。 明明是羞怯的,但穆钦犹豫半晌,却主动把脸往周悦面门上凑,一副求吻的小模样。周悦见状,根本抵御不住,心痒难耐一口咬住穆钦柔软的嘴唇,揽住穆钦的腰将他紧紧纳入自己怀中,抱着他肆意亲吻和蹂/躏。 穆钦本就浑身瘫软,被周悦这么折腾两下,亲得几乎要断气了,想出声让周悦温柔一些,可努力推也推不开周悦,只能发出一些琐碎而细小的呜呜声表示抗议。谁知周悦听见他那软绵绵的呜咽声反而更加来劲了,当即就将穆钦压在了长椅上,把手伸进了穆钦的裤子里。 小绵羊穆钦手无缚鸡之力,双手胡乱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乖乖搭在周悦的肩膀上不动了,任由周悦趴在他身上对他为所欲为。 周悦似乎不打算挪地方,就想在这张椅子上办了穆钦,然而周悦把穆钦的衣服脱了一半,穆钦却因为周围的冷空气而情不自禁被冷得颤抖了一下,周悦感觉到了穆钦的颤抖,下意识的将穆钦抱起来塞进自己怀里。 然后周悦说:“这里太冷,我们去别处好了。” 穆钦的表情平静的很,可脸蛋却是通红的,都红到了耳朵根,他用手拽着周悦的衣服,往他胸口上蹭,然后软声道:“去哪儿呢?” 周悦看了一眼周围荒凉的游乐园,然后指着不远处的摩天轮,说道:“我们去坐摩天轮吧,摩天轮里有封闭的隔间。” 也不容穆钦拒绝,周悦将穆钦给拦腰抱起,他大概觉得,这么大的游乐园里只有自己和穆钦两个人,穆钦又软绵绵的不能反抗,所以他可以想对穆钦做什么就对穆钦做什么,这么一想,周悦兴奋得不行,扛起穆钦就急冲冲地往摩天轮那边跑。 穆钦看见他那猴急的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又无奈地说:“别着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周悦便又低头亲了一口穆钦,跟着温柔道:“我们可以在这游乐园里玩一天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吗?我想跟你一起去游乐园的。” “我记得。”穆钦趴在周悦胸口,“你这么大的人了,却从没去过游乐园,我就说哪天放假,我们一起去游乐园逛一逛。” 周悦便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自嘲:“是啊,我一直很期待的,可惜最后似乎没去成我父母当时管得太严了,他们禁止我去那种地方,除非是跟他们指定的人一起去,跟他们指定的、那些所谓的‘朋友’。” “不,我们去过的。”穆钦的记忆似乎和周悦的不一样,他抬起头瞅着周悦:“我们去过,而且就是这家游乐园。” 穆钦这句话似乎让周悦有点发愣,他脚步不由缓慢下来,抱着穆钦慢慢走,他低声喃喃仿佛自言自语,他疑惑:“我们去过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穆钦就笑,回答道:“你当然没印象啦,那天你在学校里发高烧了,你们班班主任把你送到了校医务室里躺着。中间下课后,我听到这个消息就过来医务室看你。你烧得迷迷糊糊的,见了我还跟我说话,满嘴甜言蜜语,说想跟我出去玩,想一起去散步之类的。” “后来那校医看我们俩说话,以为我们互相认识,就说给你们写两张请假条,让我把你送回家去修养。于是我就牵着你的手,把你带出来了后来我一时私心,没有把你送回家,就用自己的外衣罩着你,拉着你一起上公交车,去了最近的一家游乐园,因为你一直嘟囔着要去游乐园玩。” 穆钦紧接着道:“后来到了游乐园我就开始后悔了,你当时发烧得挺严重,晕晕乎乎神志不清,天气也不太好,有些阴沉。这要是真的在乐园里逛一圈,你肯定会烧得更加严重,所以” 穆钦说到这里,他顿住不再开口,周悦听得入神,情不自禁跟着问:“然后呢?” 穆钦回忆着,忍不住嘴角的笑:“来了游乐园总不能什么都不干,所以最后我就带着你坐了一回摩天轮。” 穆钦话音刚落,两个人恰好走到了摩天轮的跟前来,由于供电恢复,总电闸打开,整个游乐园的很多设备都亮了起来,摩天轮也是,上面的彩灯亮起来了,正在散发五颜六色的光芒,加上摩天轮上爬满了绿色藤蔓植物,彩灯映照着那些绿油油的植物,莫名挺好看的。 “坐完摩天轮我就送你回去了,送到你家,然后你就被你家的佣人接手给抬进屋去了你当时晕乎成那样,我想你大概记不清我们曾经坐过的那一次摩天轮吧。” 周悦在穆钦的述说下,也跟着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目光瞅着眼前的摩天轮,他说:“确实记不太清,但我还有点印象我们当时就是来了这个‘绝望乐园’吗?这名字我怎么都没听过啊?” “当时不叫绝望乐园。”穆钦说,“我记得是个很普通的游乐园,名字叫淮海乐园,不过这乐园当时有些年代了,设备和环境什么的都已经老化,去游玩的人也不多,没过几年就几乎快要废弃了。后来这乐园被有钱人收购投资,重新翻新了一遍,改造成了以‘恐怖’为主题的乐园,以此为噱头吸引游客。” “那之后,我并没有再关注这个乐园的消息。”穆钦遗憾道,“因为那时候我们分开了,我去了部队现在看来,当时的那个‘淮海乐园’,就是现如今这个‘绝望乐园’吧,只是终究,它没逃过要废弃的命运。” “也好。”周悦笑道:“至少现在,它是我们两个人的乐园了。” 穆钦对周悦明知故问道:“你想对我做什么呢?” “我要在摩天轮转到最高处的时候跟你接吻。”周悦兴致勃勃,“据说那个时候接吻的话,相爱的情侣就会永远在一起。” 穆钦对他小儿科的言论感到万分好笑:“你居然信这种东西。” “为什么不信?”周悦贴着穆钦的脸,“只要能够让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无论杀人放火还是求神拜佛,我都要去做,我都会去信。” 穆钦莫名觉得感动,他伸手摩挲着周悦的轮廓:“你这是害怕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吗?” “是啊。”周悦承认,他轻轻碰了碰穆钦的嘴唇,“我好害怕。” “别害怕。”穆钦安慰他,“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保证。”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周悦语气温柔似水,目光却异样坚定。 后来他们走到摩天轮那儿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令人感到不解和异样的事情。 穆钦现在已经慢慢回过劲来,他不想让周悦继续抱着自己,就挣扎着从周悦怀里蹦了出来,虽然周悦有点不舍,执着地牵着穆钦的手。随后穆钦发现了地上残留的一片血迹,段群的尸体不翼而飞,便对周悦说:“段群的尸体不见了。” 周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情不自禁微微皱起眉头,问穆钦道:“你之前应该是跟在我身后过来的,你看到他时,他还在吗?” “在。”穆钦说,“我还搜索了一番他身上的口袋,没有看见他的倒吊人。” 周悦便想起了一件事情:“倒吊人是那个叫施文的家伙用了吗?” “是的,路佳宜想让施文用倒吊人来复活我,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我没有死,所以那张倒吊人应该失效了。” 周悦听后紧锁眉头,说道:“不一定失效了。” 穆钦便惊奇的看着周悦,穆钦还不清楚倒吊人的具体功效,他道:“那张牌不是指定复活一个死者吗?还是说会随机复活场内的一名死者?” “我不知道。”周悦竟然表示他不了解这张卡牌的功效,他慎重的说:“在我所经历的所有局里,除了这一次,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用过倒吊人这种牌,我倒是见过杀手用逆位倒吊人的。” “死神用逆位倒吊人牺牲自己复活人类吗?”穆钦对此略感好奇,“我大概能理解杀手复活人类的想法,但杀手即使牺牲自己也不会死,对吗?” 周悦说:“杀手只能被其他杀手给杀死,其余任何手段都无法杀死他,逆位倒吊人只会令杀手暂时失去行动力,但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一般来说,杀手用逆位倒吊人复活人类,是因为缺少人头数,一局中没有杀够两个人,就用逆位倒吊人将一位自己曾杀死的人类复活,再杀他一次。” “这样也行!?”穆钦惊讶道,“一个人被杀两次能计两个人头?” “能,我试过。”周悦见穆钦惊讶时微微瞪圆了眼睛,那墨色的眸子实在漂亮极了,就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穆钦的眼睛。 穆钦被他亲得眼睛湿漉漉的,情不自禁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然而刚刚擦干净没多久,周悦瞅见穆钦的眼睛被他自己擦得有点红红的,于是更加心痒难耐,便搂着穆钦使劲的亲。 穆钦被他亲得受不了了,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他经常做这个动作来阻止的周悦的过分亲昵。 不过周悦每次都会张嘴一口咬住穆钦的手指,含在嘴里舔半天。 “不要闹。”穆钦柔声对周悦道,“如果倒吊人在无法复活牺牲者的指定目标时,确实可以随机复活场内一名死者的话。那么现在段群消失的尸体,就证明段群活过来了,我们要找到他。” 周悦咧嘴笑道:“确实,我可以再拿一个人头。” “不要杀他。”穆钦说。 周悦有些玩味地看着穆钦:“为什么,你还是第一次这样要求我不要杀某人呢。” 穆钦叹了一口气,往周悦怀里钻;“那是个好孩子周悦,我只是希望你在力所能及、或情况允许的状态下,可以尽量放过别人,尽量帮助别人,不要那么残忍自私。” “你觉得我残忍自私吗?”周悦不是质问他,他问话时都很温柔。 穆钦回答:“不,我只是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而已。” 所以周悦就好笑道:“你觉得我会遭到报应?” 穆钦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周悦:“我们所身处的这个游戏,难道不就是一种报应吗?” 周悦闻言愣了一下,良久,他叹息道:“对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也许是正是地狱里的阎王判官创造出来,用来惩罚我们这些犯罪者的。” 大概是时间有很多,穆钦问周悦:“我有个问题一直想知道,周悦你是犯下了什么罪,才来到这里的?” “大概是杀人?”周悦不确定地说,“我在当特种兵那段时间,协同刑警出过很多任务,杀过毒贩杀过恐怖分子也杀过同伴。” 周悦的画让穆钦惊奇:“为什么?” 周悦苦笑:“我那兄弟被挟为人质了也许是我判断有问题吧,那个恐怖分子手上拿着炸弹的引爆装置,躲在人质后面威胁我们要引爆炸弹,我当时是狙击手你知道的,狙击子弹穿透力很强,我就开枪了,在杀了同伴的同时也爆了敌人的脑袋。” “因为这事我本来要被追责,但我们队长扛下了责任,说是他命令开枪的。” 穆钦就问:“那开枪的一瞬间,你当时在想些什么呢?” 周悦停顿了一会儿,回答道:“想什么我当时没什么太大想法,就是想开枪,想结束敌人的生命我大概从来都没考虑过同伴吧,我就是这么残忍的人。” 穆钦伸出手,摸了摸周悦的脸。 周悦揪住穆钦的爪子,对穆钦道:“不说这些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放过那个叫段群的家伙一马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穆钦见他迟疑起来。 “他要是一直待在这里的话,会妨碍我们约会的。”周悦捏着穆钦的手,“我想跟你慢慢游遍整个游乐园。” 穆钦就笑:“实现我们当初说好的约定吗?” “对。”周悦点点头:“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游乐园玩一次的,要痛痛快快的玩一次,只有我跟你。” 穆钦不知为何有点想哭的错觉,他觉得鼻子都开始泛酸了:“好啊,只有我们两个人。” 周悦似乎知道穆钦要哭了,就伸手捏了捏穆钦的鼻子,“那我们先想个办法把段群赶出去吧。” 穆钦复又笑:“对,想个办法赶他出去。” 段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复活。 但他确实醒过来了,在这个荒芜的游乐园里面醒来。 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被杀死,被路佳宜一刀捅进心脏,瞬间失去意识,死亡的感觉很黑暗很冰冷,像是慢慢沉淀于漆黑的深海之中,即使段群很少会感觉到害怕,他的情感总是波澜不惊,他总是无法有效体会到喜怒哀乐,但是当他面对这样的死亡时,他竟然仍然可以感受到恐惧。 这不是段群第一次感受到恐惧,之前在现实世界里,当他自杀身亡时,当他从蹦极台上往下跳时,当他看见近在咫尺地面的那一刻,段群也会感觉到恐惧。 说实话,能够如此清晰明了的感受到这样激烈的情绪,令段群有点上瘾,如果不是恐惧就更好了。 苏醒后的段群没有过多疑惑自己为何会复活,因为他醒来时周围空无一人,他知道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他必须自己尽快想办法逃离这里,并且努力活下去他不想再死第三次了。 然后他的想法和路佳宜一样,也是回去那栋办公楼去找穆钦和荣渝西的尸体,因为他需要门卡来拿钥匙。 穆钦和周悦很容易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既然要赶段群出门,穆钦就想和周悦做做样子演演戏,穆钦首先出现带着段群去找钥匙开门,然后周悦来了,穆钦就提出自己引开鬼,让段群先走,段群自然就出去了。 “顺便来一场追逐战,似乎可以拿到一些追猎的分数。”穆钦构思着计划。 周悦就语出惊人道:“追到你的话,我可以上你吗?” 穆钦有点受不了这个满脑子想着怎么上自己的笨蛋了,羞红了脸低着头道:“都说了随便你了。” 周悦顿时兴高采烈起来,蹭蹭穆钦的脸,最后说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去做,你先走,去找那个叫段群的家伙。” 之后穆钦和周悦分开,穆钦回去了那栋办公楼,并且很快在办公楼里找到了段群。 段群果然如预想的那样想回去翻尸体找门卡,但他一无所获,荣渝西的尸体上什么也没有,穆钦也不见踪迹,他正纠结着自己该怎么办时,穆钦出现在了他面前。 见面之后,段群惊奇地问穆钦:“你没事?” 穆钦解释了一下说:“我身上有一张医疗卡,没那么容易死。” “太好了。”段群便微微放松:“到底发生了什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见段群很是信任自己,穆钦也省事多了,直接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别管这些了,我们直接找钥匙开门出去。” 段群便点了点头,跟着穆钦去之前去过的大门保安室刷门卡拿钥匙。 但是走在半路上时,段群忽然对穆钦开口道:“那个周悦就是鬼吗?他想杀你,之后还来追我,我就只能跟着施文他们一起跑了。可是我后来被施文那个女朋友给杀了,而且还莫名其妙复活了。” 穆钦想着不能让段群一无所知,就顺带给他解释了一下这个游戏里存在双鬼的情况。 谁知段群听完了穆钦一番解释之后,冷不防说道:“你跟你那个周悦是一伙的吧?” 这句话让穆钦楞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们俩对视的目光很暧昧啊。”段群明明无法感受情绪,但却很容易看穿别人之间的联系,他说,“而且那周悦在厕所袭击你时,你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还是我觉得不对劲才过去看了一眼,你应该是个很强的人遭受袭击时无法呼救的情况,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 穆钦没有正面回答段群的疑惑,他笑道:“你可以确认你这个想法,我并不反驳。” “但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穆钦紧接着又道,“你要是待得太久,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第44章 绝望乐园(11) 段群很听话,一路上也没有给穆钦闹出什么事来,穆钦想他既然已经猜出自己和周悦之间的关系,那么接下来的戏也不用演了,因此领着段群快速地去寻找出口钥匙。 没有杀手阻拦,找钥匙这件事变得简单异常,他们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大门旁边的保安室,顺利用门卡刷开了保安室的门,并且在里面找到了大门钥匙——就放在保安室的抽屉里。 之后就是开门,也非常顺利,穆钦都是把钥匙交给段群让他来开门的,根据奖励分的制度,穆钦知道开门的人会拿到多一些奖励分。 将出口大门打开以后,穆钦和段群可以看到游乐园的大门外,大门有一条长长蜿蜒的马路,由于仍处于黑夜之中,这条路一眼望过去漆黑一片,周围都是茂盛疯长的树木和灌木丛,在冷淡的月光下,这条路简直如同通往什么漆黑地狱的道路一般。 段群凝视着大门外的道路一秒,随后对穆钦说;“我没有想到会这么简单这样就能出去了吗?” “你在走出大门的一瞬间,会被游戏系统传送回安全屋。”穆钦对段群如此解释:“在那里你会休息三天,三天后你必须开启一个新游戏。你的系统会告诉你边缘世界的一些基本规则和需要知道的讯息,你可以在安全屋内询问系统。” “我还会再遇到你吗?”段群这样问穆钦。 穆钦便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能否再相遇,每场游戏中的玩家,都是系统自动匹配和筛选的。” “理论上是可以的吧?”段群意有所指,“你既然可以和周悦同时出现在一个地图里的话。” 穆钦就笑起来,他称赞段群的聪明,他说:“只要在同一时间一同进入新游戏,玩家和玩家之间被匹配到同一个地图的几率就会变大,但似乎也不是百分百能被分配在一块,所以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原来如此。”段群思考了一下。 而穆钦继续告诉他一些边缘世界的讯息:“当你进入安全屋内时,你会发现屋子里的墙壁上会有一些奇怪的刻字或涂鸦,那是其他玩家留下的印记,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和其他玩家进行交流,具体可以询问你的系统。” 段群就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着,段群顿了一下,他看见穆钦的背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是周悦。 穆钦也注意到段群的视线投向了自己的背后,便顺着段群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周悦,周悦站在不远处一颗树底下,树木投射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边身子,他手里拎着的刀子在月光下反射着寒光。 穆钦很快将目光从周悦身上收回,伸手按在了段群的肩膀上,用深沉的语气冲段群道:“杀手来了,你快走吧。” 段群很听话,抬起脚就要往大门外面跨,只是在跨出去之前,他突然问了穆钦一个问题,他说:“穆钦,我大约能猜出你跟那个叫周悦的家伙之间的关系,我并非想破坏你们的感情,但我想知道那个周悦,是否真的值得你去相信他?” 这个问题令穆钦微微一怔,但穆钦没有犹豫:“我当然相信他他是我这一生唯一可以毫无保留去相信的人。” 段群笑了,他说了一句让穆钦有点愕然的话,他说:“如果你能永远这样坚信下去就好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意一下周悦,我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他不值得你的全盘信任。” 穆钦不解:“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因为他想杀了你。”段群一句话说得令穆钦的心脏都颤栗起来,“他在厕所袭击你的那一次,当我进去查看时,你倒在地上低着头,而我看见了周悦注视着你的眼神那绝对是想杀了你的眼神。” 段群只说了这一句,他说完,就走出了游乐园的大门,他的身影在下一秒化为光点消散于空气中,只留下乐园里的穆钦,怔怔地望着段群消失时残留的那些光芒。 当段群离开以后,后面跟上来的周悦也走到了穆钦的身边,伸手抓住了发愣的穆钦,揽着穆钦的腰将他抱进怀中,开口询问了一句:“怎么了?为什么要发呆?你们说了什么吗?” 穆钦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思索了片刻。末了,穆钦竟单刀直入,抬起头直白地问周悦:“周悦,你想杀了我吗?” 这个问题似乎把周悦问懵了,周悦愣了愣,最后忍不住笑:“你干嘛要这样问?” “别管我怎么问,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穆钦抓着周悦的衣襟,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悦的眼睛,“你想杀了我吗?” 这个问题周悦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起来,他抱着穆钦不放手,把脑袋塞进穆钦的颈窝里,用脸去蹭穆钦的脖子,他呼吸时喷洒的热气洒在穆钦的脖子上,穆钦觉得痒痒的,就伸手去摸周悦的头发。 “我想杀了你。”周悦突然这样说,语气沉闷的,“我确实挺想杀了你的。” 这句话令穆钦不解,他并不愤怒讶异或失望恐惧,只是不解,他伸手摸摸周悦脑袋上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死了,就能回去了。”周悦如此道。 穆钦更加不解了,伸手捧起周悦的脑袋,不让周悦继续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做鸵鸟状,穆钦正视周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悦认真道:“穆钦,你在现实世界里并没有死,你的身体还活着,你还有机会,你不算是边缘世界当中的真正玩家,只要你在边缘世界‘结束’,就能在现实世界‘重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穆钦摇头:“我已经死了,我首先进入了孤儿院地图,出来后却没有被送去安全屋而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在现实世界里,我忘却了边缘世界中经历的一切,我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之后我看到了你,我发现你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就躺在医院中,而我接到你母亲的嘱托,正在医院照顾你。可是莫名其妙就有一伙人窜出来想加害我们,我不得已带着你逃出医院,然后我把你交给了我信任的战友,我则在警察局被一个警察开枪给射杀了。” 周悦跟着摇头:“你没有死,穆钦边缘世界会自动修复现实世界中因为某些玩家介入而引发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和人物,那个警察开枪射击你,是因为他受到了边境世界里某个玩家的控制,那个玩家控制着警察来杀你,但警察突然开枪射杀你这个行为是不合常理的,所以边缘世界会将这个事件进行修复,在边境世界强大力量的作用下,你绝对不会死。” 穆钦真的听不懂周悦的这番话了,穆钦说:“既然你说我现实世界的身体没有死,我能通过在游戏中‘结束’的方式回到现实,那你也一样可以才对!”穆钦道,“你现实世界里的身体也不过是成为了植物人,你并没有死!” “我不一样。”周悦微微摇头道,“我被束缚在这个世界里了,我是回不去自己原来那具躯体的。” 穆钦其实早就意识到周悦知道的很多,但真的没有想到会这么多。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周悦:“你还知道什么?周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钦从来没有正面询问过周悦这些问题。其实穆钦只需要仔细想一想,想想之前在现实世界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就可以轻易发现很多事物都和周悦联系在一起。比如那张空白的塔罗牌,比如周悦桌子上的蛇缠十字架小模型,乃至穆钦的心理医生何仇送给他的那个人骨做成的音乐盒,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和这个诡异的边缘世界联系在了一块。 穆钦虽然猜得出这些蛛丝马迹的细节与线索,但他一直不敢向周悦询问其中具体,他对此有种微弱却令他畏缩不前的恐惧感。 可是现在,穆钦必须要知道这些。 “我也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这件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周悦组织了一下言语,他拉着穆钦的手,拉着穆钦走到了乐园大路边上一处公共休息长椅边上,紧接着拉着穆钦坐下来,周悦道:“我们坐在这里,我慢慢和你说。” 两个人便坐在椅子上,周悦酝酿了片刻后,开始向穆钦徐徐道来,他说:“我首先要告诉你,穆钦边缘世界,我们所身处的这个游戏,玩家是有机会逃出去的,每个玩家都有可能性逃回现实并死而复生。” 周悦说,他并不清楚边缘世界的来历,但是这个巨大的、可怕的、神秘的游戏,似乎是三年前才正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周悦遇见过的资质最老的玩家,只是比他先一年进入这个游戏。也就是说,周悦在这个游戏里待了两年,而他遇见过的最老资质的玩家也只仅仅只是待了三年,更久的,周悦就没有见过了。 其实从系统给玩家们的编号上也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比如周悦的系统编号是1309,这意味着周悦是这个游戏里第一千三百零九号玩家。而穆钦的系统编号是3780,代表穆钦是游戏里第三千七百八十号玩家。 这个游戏若真的存在了七八年乃至更久,总共只进来三千到四千左右的玩家,那显然是不太合理的。 但3780号玩家其实也太少了,尤其是中间会有大批玩家在游戏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去,所以在这个边缘世界里,能活过四、五场游戏,并成功活到现在的玩家,周悦估计也就几百号人甚至更少,其余的差不多都被淘汰了。 百来号人真的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而且边缘世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其实是有差异的。除了在安全屋内时间与现实世界时间的流速是等同以外,一旦玩家进入一场游戏的某个地图,他们就会发现,不管他们在游戏地图里待了多久,游戏地图里永远是黑夜,而且逃出这张地图后,再问系统时间,玩家就会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甚至十天半个月。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待在游戏的地图里,时间过去的会比较快?我们在这个乐园地图里待半个小时,外面可能一天就已经过去了,对吗?”穆钦问周悦道。 周悦点点头:“大概就是这样没错,虽然我确实在这个游戏里待了两年,但实际上我自己并没有实感,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戏地图里被飞速掠过了,所以我自我感觉,我貌似也就在这个游戏里待了几个月的样子,而这是时间流速的不对等,给我造成了时间观上的错觉。” 穆钦大概能明白周悦的意思了,他若有所思道:“也就是说你发生意外变成植物人并躺在医院的事,对你而言,感觉也就像是几个月前发生的,而在我看来,却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问题,只是我想告诉你事情的其中之一。”周悦继续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周悦说:“在这个游戏中,有一个叫做蝴蝶王座的东西。” 周悦一句话引起了穆钦的兴趣,穆钦闻所未闻,不由好奇道:“蝴蝶王座?那是什么东西?” 周悦就说:“你的系统有没有告诉过你,边缘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穆钦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系统说过的那些话,他回答道:“我的系统告诉我说,边缘世界是地狱和梦境的间隙世界,这里连接着地狱,也连接着所有人的梦境实际上我不太能够理解这句话。” “那你听过一个寓言故事吗?叫庄周梦蝶。”周悦又问。 穆钦理所当然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记得小学语文老师曾经讲过这个故事,讲得是一个叫做庄周的人,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忘却了自己原本是人,在天际边自由飞舞。但是当他醒来后,庄周开始疑惑,到底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呢?说起来是个挺引人深思的故事。” “‘蝴蝶王座’就是引用这个故事,而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周悦道,“这是边缘世界的玩家给那个‘王座’起的名字,他们都把那个‘王座’喊作‘蝴蝶王座’。” 穆钦皱着眉头说:“蝴蝶王座到底是什么东西?”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一个大号的座椅,我没见过具体的模样,但据说是挺豪华的一张椅子。这个椅子会有一定概率会刷新在某张地图里,它跟游戏中的道具或出口一样可以被愚者牌所指向。”周悦环顾了一下周围巨大的游乐园:“蝴蝶王座在任何地图里都有概率会刷出,这意味着蝴蝶王座随时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个游乐园里,也有可能会出现在别人的地图中,虽然概率很低,但确实有人见过。” 穆钦感到非常惊奇,惊奇又不解,他询问周悦道:“为什么系统要搞一个所谓的‘王座’随机刷新在某张地图里?这有什么用途和意义吗?”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逃出边缘世界的关键。”周悦语气低沉,“边缘世界游戏系统给玩家开启了一个‘福利’,它告诉玩家你们有一定几率可以逃出边缘世界,而这个王座,就是边缘世界系统给予玩家的‘福利’。” 周悦话语不断:“你可以把蝴蝶王座想象成一个出口,一种逃脱方式,一个需要道具或钥匙才能打开或启动的出口。” 穆钦点了点头,看向了旁边不远处游乐园的大门,他指着那个大门道:“意思就是,那个所谓的‘王座’,跟那边那扇出口大门是一样的效果,但它不仅能让我们逃出这个地图,甚至可以逃出整个边缘世界,对吧?” “是的。”周悦说,“如果某个地图中刷出了蝴蝶王座,那么王座附近必定会刷一个能够开启王座的‘钥匙’,王座和钥匙是配套的。而开启王座的钥匙,就是一张塔罗牌一张空白的塔罗牌,我们一般管这张牌叫做‘白卡’。” “空白的塔罗牌。”穆钦听见这句话,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瞅着周悦:“你有这张卡!现实世界里,那张卡一直在你病房的抽屉里不过后来被我拿走了,我放在了身上” “你听我说,穆钦。”周悦深呼吸,继续道,“如果有玩家有幸在某个地图里遇见了千年难遇的蝴蝶王座,并且拿到了那张开启王座的白卡,他就会拿着白卡坐上王座” 周悦说到这里,顿住不言语了。而穆钦的心脏完全被周悦的话语吊起来了,在他胸腔里咚咚咚地响着,穆钦忍不住问道:“然后呢?坐上王座就能够直接回到现实吗?” “并不能直接回到现实。”周悦继续道,“进入边缘世界里的玩家,基本上都是现实世界中已经死亡的人,他们的身体早就遭到破坏,或者已经在焚尸炉里被焚烧成灰烬了,蝴蝶王座确实可以令他们的魂魄回到现实,但玩家想要切实回到现实世界,首先必须要有一具活着的‘身体’作为载体。” “可是他们没有身体”穆钦突然意识到周悦想说什么,他脸色有些阴郁,“他们没有身体,就只能夺取别人的。” 说道这里,穆钦像是顿悟了什么,他抬起头盯着周悦看。 周悦知道他在想什么,摊手苦笑着对穆钦道:“没错,我就是那个倒霉催的,被夺取了身体的人。” “可是你的身体是植物人!”穆钦不免有些激动,“这或许证明那个想夺取你身体的家伙并没有成功!” “他确实没有成功,因为这不是一件容易事。”周悦说。 “边缘世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逃出去的地方,世界意志设置了严格的条件,使得即使玩家成功坐上了蝴蝶王座,想要出去也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周悦道,“一是找到一具可以用来承载灵魂的躯体,二是找到一个替身,代替玩家被束缚在王座上。” 穆钦听周悦讲述,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不可思议道:“那个王座不是能够送人回到现实世界的吗?为什么还要找个替身代替玩家被束缚呢?” “蝴蝶王座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送你离开边缘世界,也可以把你永远束缚在边缘世界。”周悦说,“所以坐在那个王座上的玩家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就永远坐在那里,在那张椅子上化为一堆风化了的白骨。要不就想方设法找个替身代替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灵魂飞出边缘世界,用别人的躯体在现实世界中重生。” 穆钦就问周悦:“那那个代替玩家坐在椅子上的替身会怎么样?” 周悦道:“替身可以再找另外一个替身,总而言之只要地图中刷出来那张椅子,有第一个人坐上去了,之后那个位置就再也不会空缺,必须永远有人坐在上面,哪怕坐在上面的人已经变成白骨,但这就是所谓的‘蝴蝶王座’。” 穆钦听完只觉得胆寒:“这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一场赌博,如果没有顺利找到替身成功逃出,就得在一张椅子上坐到死为止” 周悦却轻轻摇头,说道:“在一张椅子上坐到死倒也不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如果坐在蝴蝶王座上的人,在这个刷出王座的地图里拿到了死神牌,有了杀手的身份还坐上了椅子的话那他就真的要永远坐在椅子上了。” 穆钦忧心忡忡地看着周悦:“意思就是,你被这样一个坐在蝴蝶王座上的家伙给盯上了,他想要你的躯体。” “他不仅想要我的躯体,还想让我成为他的替身。”周悦简略道:“那家伙恐怕确实是以杀手身份坐上蝴蝶王座的,我猜想他在那张椅子上已经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蝴蝶王座具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它虽然束缚了王座上的人,但它同时也让王座上的人得到可以入侵现世中普通人类的梦境、操控现实世界的人类、有时还能操控边缘世界里某些意志力薄弱玩家的力量。” 穆钦顿时想到他之前在现世里,那些非法闯入周悦病房和闯入穆钦他家进行搜查的家伙,以及那个警局里对穆钦开枪的警察,恐怕就是被那个王座上的人用这种方式进行控制的。 “那么那张白卡呢?”穆钦又问,“既然白卡是用来开启王座的钥匙,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现实世界里?” 周悦说:“在我还未进入边缘世界之前,也就是还在队伍里服役的那段时期,那个人就已经频繁用入侵我梦境这种方式来骚扰我了,最开始我懵懂无知,在梦境里接受了那个人的邀请,因为他在我的梦里化身为你的模样。” “化身为我的模样?”穆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激动地抓住了周悦胸前的衣襟,怒道:“你该不会跟那个家伙在梦里在梦里干了些啥吧!?” 周悦也尴尬地伸手咳嗽了一声:“这倒是没有的,最开始能够在梦里见到‘你’,我挺高兴的,所以有些无防备,但是这家伙频繁入侵我的梦境,还老是化身你的模样做那些咳,引诱之事,我觉得有点怪,因为这跟你的性格不符,而且这人伪装成你的姿态时太矫揉造作,很令我不喜,所以我开始察觉不对劲。” 第45章 绝望乐园(12) 周悦第一次在梦里遇见那个人时,他还在部队进行日常训练,训练到一半,队长喊他出列,说上面来了个上级军官,要和周悦见面谈点事情,还有东西要交给周悦。 周悦当时很奇怪,因为他那时刚加入特种部队不久,并不认识什么上级,加上他是从新兵营里被直接提拔上来加入特种队伍的,成绩过分优异的他那时候遭到很多同期人员的眼红和嫉妒,还有不少人觉得他是走了关系才进来的,除了小队伍的队长和小队几个兄弟愿意罩着,其他人都不怎么待见他。 所以被叫去时,周悦心里直犯嘀咕,等见到那个上级以后,周悦就更奇怪了。 他并不认识这个军官,但对方却一见面就自来熟地喊出了周悦的名字,然后请旁边带周悦过来的队长出去了,说是要和周悦单独谈。 看到这个上级军官的肩章,本着对上级要敬重的心理,周悦常规地给人敬军礼,礼貌询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然而这个军官啥事情都没有跟周悦说,就是塞给了周悦一个小玩意儿。 一个十字架小模型,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十字架上还缠着一条细小的黑蛇。 拿到这个模型时,周悦万分不解,在军队这种要地,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个充满了宗教意味的小玩具?虽然上面似乎不限制军人信教,但也不会特意去招收信教的人进队伍。 因此周悦开口了,他问这个军官为什么要给他这个十字架。 而那个军官回答说:“这是你父母托我给你的。” 周悦那时候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他这些年打算和家里慢慢断绝来往,他狠心将那对生养他的父母抛之脑后,甚至决定忘记他们,当作这辈子自己只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过父母。 周悦如此狠心的原因,是他突然意识到,他的父母其实也从未将他看作是孩子,他们把周悦当作是物件、是工具甚至是宠物,他们将他们的规则强加在周悦身上,把他们没有完成的事情丢给周悦去完成,他们认为对的事情周悦必须去做,他们认为错的事情周悦绝不能碰,他们擅自决定了周悦的过去和未来,并且从未想过询问周悦自己的想法。 当周悦把自己的家庭背景简单告诉同期一位和他关系不错的兄弟时,那兄弟对周悦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确定你父母不是把你当成狗来养吗?让你坐你就坐,让你站你就站,让你往东你就绝不能往西,未来还要摇着尾巴给他们拼命挣钱养老,随意让他们挥霍你的青春活力。兄弟,这世上真不是每个生养了孩子的父母,都能叫‘父母’,他们除了给你钱和吃的,有给过你任何类似亲人的关怀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令周悦前所未有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现状,他觉得他这位兄弟说得很对,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他必须义无反顾的离开那个家庭,因为他确确实实从未在父母身上感受到过所谓的“关怀”。 父亲从来除了工作,就是给周悦添加各种任务,给他安排一个又一个的目标,成绩不能落下,考试必须过关,要参加各种培训班补习班,任何比赛都必须是第一名。除了这些,父亲就几乎不会出现在周悦面前,周悦甚至从未见过父亲有除了板着那张脸以外的第二种表情。 至于周悦的母亲解竹,也几乎没什么两样,她年轻时就是周悦父亲工作上的助理,嫁入周家以后更是整天围着周家的工作、人脉圈,还有上流社会的那些琐事忙前忙后,她也没有给过周悦多少笑脸,从来都是冰冷表情并和他保持距离,就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母子这样的关系,周悦小时候她还会抱抱周悦,长大后简直如同遗忘了自己还有周悦这么一个孩子。 周悦觉得自己父母之间也根本没有存在多少感情,记得小时候,周悦看见父母单独在一起,基本上他们也都在谈工作,母亲站在父亲身边时仿佛不像个妻子,仍然是一名秘书或助理的角色。他们忙碌起来通常不在家,家里的佣人和做饭的阿姨都比他们更加亲近周悦, 后来周悦借口入伍逃离那个冷漠的家庭,来部队这么多年,父母的身影在周悦心里逐渐变得遥远起来,今天这个军官突然来访,把这么一个东西塞进周悦手里,说是他父母给的,着实让周悦惊奇了一把。 那军官也没有告诉周悦他父母干嘛给他这种东西,转身就走了,周悦只好拿着这个十字架小模型回去,虽然检查不出这个十字架小模型的异状,但这东西也给周悦一种不好的感觉,所以他原本打算扔掉,但思来想去,又有些不舍。 他来队伍这么多年,他父母也不是没有来找过他,但找来时,都是来训斥周悦的。他们要求周悦必须尽快离队回家,因为家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周悦去做。他们反复强调他们培养周悦这么多年是为了周悦的未来,家里那么大的公司不想办法接手,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受罪之类的话语。 周悦听来听去,觉得父母的话里头,每一句都无不透露着这种意思:快点给我回去工作干活! 周悦听着就笑了,觉得他那位兄弟说的话可真真没错,他父母还真是把他当狗养或许连狗都不如,周悦只是个为了他们周家企业而特意培养出来的工具。 可纵然他已经如此清楚明白,周悦内心深处,仍然还存留着一丝对父母的渴望。 当天晚上,周悦把玩着手里这个十字架模型很久,虽然那个军官告诉他这是他父母给他的东西,然而周悦心中有数,他知道这东西绝不可能是他父母给他的。 因为周悦了解他父母的性格,他父亲、母亲都不是那种,会莫名其妙拿个这样不知所谓的小玩意儿来送给他的人。所以,要不就是有人故意耍他,或者是那个把十字架送给周悦的军官在说谎,但为什么要说谎呢?这十字架玩具又有什么意义吗? 不明所以的周悦又仔仔细细检查这个十字架模型检查许久,它实在是太过于普通了,不管是材料质地,怎么看都没有任何异状,也没有暗藏任何机关,检查不出问题的周悦索性就将其随意放在自己床头柜子上,结果当晚周悦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周悦遇见了他念念不忘多年的初恋情人穆钦。 梦境里的穆钦穿着一身低调奢华的黑色礼服,打扮得非常漂亮,梳理得服帖的头发,明媚的黑眸,干净的脸庞和温柔的笑容。 他朝周悦伸出手来,说要带周悦去一个地方。 周悦在梦里看见穆钦就高兴极了,虽然以前他也经常会梦见穆钦,但周悦以往的梦里,穆钦看起来总是朦朦胧胧的,和他隔着一层似乎很容易打破却又固若金汤的隔膜,但是今天的这个美梦里,穆钦看起来非常清晰,清晰到他脸上的每个表情,他漂亮的眸子,他的眼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周悦被这样的穆钦给深深吸引住了,理智像是被鸟儿衔着飞走了,他神魂颠倒地把手伸出去,跟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穆钦”走,他懒得思考“穆钦”会把自己带去哪儿,他觉得反正这个世界只是他的梦,既然是梦,那就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然而这个梦似乎不受周悦的控制,梦里的“穆钦”穿越了白茫茫一片的雾,把他带到一处十分荒凉的像是某种古老遗迹的地方。 这个遗迹有坍塌的雕像和石柱,被摧毁的大理石屋顶,和一些散落在地上却还燃烧着火焰的火柱石灯。巨大遗迹坐落在一片荒芜的枯树林当中,被树木和腐烂的枝叶所掩盖,天空漆黑一片,不见半点星辰,却有一轮浩瀚明月挂在半空,银色月光洒在破败的遗迹上,整个场景如梦似幻,像是那种顶级艺术家在画布上雕琢出来的画中世界。 在如此美丽的梦中,“穆钦”拉着周悦的手,领着他步入了这片遗迹。 而在遗迹中间,银色月光的照耀下,周悦看见那片宽阔的空地上有个巨大的、类似某种王座一样的座椅,那是用石头和冰晶雕刻而成的王座,椅子上还缠着一些黑色的藤蔓,藤曼上盛开着血红的鲜花,甚至有一些蝴蝶围绕着鲜红的花朵偏偏起舞。 这个美丽的王座如此具有诱惑力,周悦看见它以后就情不自禁被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然后他身边的“穆钦”,也在周悦耳边蛊惑他说:“那椅子很漂亮吧,你去坐一坐怎么样?” 以为在梦中就能随心所欲的周悦觉得,坐一坐这张椅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听从了“穆钦”的蛊惑,朝着那个缠绕着黑色藤蔓的冰晶王座走了过去,但是他刚刚走出了一步,身边的“穆钦”就截住他,并伸手把一张卡片塞进了他的手心里,同时说道:“带上这个,这是王者的象征。” 周悦低头一看,发现“穆钦”塞给他的是一张纯白色的卡牌,正面一片空白,背面则有星空和五芒星的花样。 周悦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在梦里坐上这么一张莫名其妙的王座,但这是梦里的“穆钦”让他去做的,所以周悦去了,他拿着穆钦塞给他的白卡,走到了王座的面前,首先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王座的手扶,这张椅子大部分都是用冰晶雕刻的,只有下面的底座是大理石,摸上去一片冰冷,寒意刺骨。 不知为何,这份冰冷也让周悦混乱的意识有些清醒了过来,他觉得很奇怪,这个梦为何会如此真实呢?真实的废墟场景,真实的银色月光,真实的冰冷温度,还有背后真实的“穆钦”。 周悦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穆钦”。 那个“穆钦”正在对他笑,笑容夸张而略有点狰狞,看着令周悦有点不舒服,因为在周悦的记忆中,穆钦很少会笑得如此夸张狰狞,穆钦的笑容是淡淡的,穆钦很温柔,穆钦在周悦面前总是会摆出柔软的一面,收起他的菱角和锋芒,又乖又软。不过也正是因为穆钦总在周悦跟前表现的如此柔软,周悦那时才会愈发得寸进尺,才会扑倒穆钦,使出各种手段欺负他。 “怎么了?坐上去啊。”周悦跟前的这个“穆钦”对他说话,声音压抑着某种说不上来的兴奋和激动,“坐在那个王座上,然后我们可以有很多事情慢慢聊。” 周悦就忍不住问:“你是谁?” “我是穆钦啊,你最爱的穆钦,最爱你的穆钦。”那个“穆钦”这样说。 周悦摇头,他不解:“你不是穆钦,你不是” “我当然是!”那个“穆钦”一句话音调忽然拔高了,吓了周悦一跳,然后“穆钦”走上前来,走到了周悦的身边,抓住了周悦的手,他的语气又放低,变得柔和起来,他甚至往周悦身上靠:“我忘了我吗?我们高中那几年,你不被别人理解,不被父母体谅,只有我在你身边,我们那么幸福的在一起过,你要忘了这些吗?” 周悦下意识地反驳:“不,我当然不会忘记我”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对方声音带着摄人心魄的蛊惑,“你不爱我?你讨厌我?” “没有,我不讨厌你”周悦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穆钦”的眸子,他的眼眸确实是周悦熟悉的,一般无二的眸子。 “那就来我这里。”穆钦突然先一步坐在了那个冰晶王座上,他坐在那里,朝周悦伸出手,他声音低沉黯哑、眼神惑人心魄,他说:“来我这里,拥抱我。” 绝望乐园中。 “周悦?”穆钦伸手在周悦眼前晃了晃,周悦走神了,而且一走神就整个人都发着愣,看模样呆呆的。 为了让他回过神来,穆钦不得不伸手捏着周悦的脸庞,鼓起勇气在周悦嘴唇上亲了两口,果然亲亲有神效,被穆钦这么一亲,周悦立马将神游天外的神智拉回来,立刻反手抱住穆钦的腰,开始狂啃穆钦的嘴唇。 穆钦被他亲得脸上都是口水,不由恼怒地推开了周悦,愤愤道:“刚刚话还没说完,你就开始走神,现在还亲来亲去!” 虽然被穆钦训斥了,但周悦仍不依不饶地抱着穆钦的腰,一个劲地往穆钦身上蹭,一边蹭一边毫无节操地对穆钦说道:“亲爱哒,我们和平相处太久了,会被系统察觉到不对劲的,我必须要对你做一些压迫性行为要不,我们一边做/爱一边聊天吧?” 周悦一席话让穆钦脸色通红,嘟哝道:“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根本没可能集中精神听你说话的好吗!?” “那就先做完再说吧。”周悦显然忍不住了,把穆钦从长椅上抱起来,然后抱着穆钦去了前面的保安室,保安室里面有休息用的单人床,上面还铺着舒适但布满灰尘的床垫。 周悦把床垫弹弹灰尘,翻了个边,还拿衣服垫上,这才将穆钦往床上一推。穆钦此刻浑身瘫软无力,身娇体弱易推倒,只能就势往床上一滚,紧接着周悦压着穆钦欺身爬上,捏着穆钦的下巴又开始和穆钦深吻。 周悦和穆钦亲亲时超喜欢用舌头揪着穆钦的舌头不放,他舌头探进来的动作感觉很色/情,穆钦被他亲的头晕脑胀云里雾里,霎时间根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一边亲亲,周悦还一边扒穆钦的衣服,首先就把穆钦的裤子内裤给扯掉了,手在穆钦的下面摩挲个不停,穆钦被他摸得浑身燥热,可是又感觉周悦在他下面摸索的手更加烫人,情不自禁扭来扭去想躲开周悦的手。 可是周悦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抓住穆钦的一条腿抬起来,那更加火热的东西便结结实实地顶在穆钦的双腿之间。 “别”穆钦用发抖的手揪住周悦胸前的衣襟,哆哆嗦嗦地小声求饶道:“至少先先润滑” “呵”周悦一手掐着穆钦的腿,一手抱着穆钦的腰,嘴唇在穆钦的脸庞上摩擦,还在穆钦耳边温柔又无情地笑:“这地方可没东西当润滑,所以我只能让你痛了。” 周悦话音刚落,就冷不防往前一顶,穆钦顿时感觉自己下面被撑开了一些,其实没那么疼,但穆钦还是生理性地直掉眼泪,周悦见他哭,就凑过去舔穆钦的眼睛和眼泪。然后周悦按住穆钦的腰,更加用力的进入,感受着穆钦在他怀里颤抖的模样。 “可爱的小东西。”周悦搂着他,着迷地用手指描绘穆钦的脸庞,喃喃道,“哭吧我爱你。” 说完,周悦贪婪地咬住穆钦的嘴唇,恶劣地将穆钦的呜咽堵在喉咙里。 来来回回地将穆钦在这张床上折腾了两回以后,周悦终于还是放过了他这回周悦其实还算蛮克制自己的,并没有把穆钦做到晕过去那种地步,可是穆钦还是手脚发软动弹不得,只能让周悦把他抱起来,让他倚在周悦的怀里。 无力的穆钦也没力气开口斥责周悦的过分了,只好懒洋洋地抱住周悦的背,乖乖地趴在他胸口,他这种乖乖的模样让周悦喜欢得不行,很想把他压在身下再做一次,可是看了看柔若无骨、身上还青紫一片的穆钦,周悦只能咬咬牙把内心的抑制住。 缓了好久,穆钦才缓过劲来,趴在周悦的肩膀上抬起头,对周悦说:“你刚刚走神,是想到了什么吗?” 周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抱着穆钦抚摸了一阵,他摸穆钦的屁股,那地方被周悦蹂、躏了两遍后湿哒哒的,周悦还把手指伸进去肆意玩弄,气得穆钦狠狠一口咬在周悦的肩膀上。 “你混蛋!”穆钦骂他,骂完以后不咬周悦的肩膀了,而是改咬周悦的脸,在周悦脸颊上留下清晰的一圈牙印。 周悦笑着随他咬,还凑过去舔了舔穆钦红润的嘴唇。 “我还想进去。”周悦的手还放在穆钦的屁股上摩挲,他压低了声音摩擦着穆钦的嘴唇,“想永远插在里面不出来。” 穆钦闻言,脸蛋鲜红滴血,趴在周悦怀里嘟哝:“你不要说、说这么色的话” “为什么。”周悦一本正经好不害臊地问:“你不喜欢吗?” 穆钦把脸埋进周悦的胸口,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没没有。” 周悦就邪恶的笑:“那就代表你喜欢咯。” 穆钦又开始张牙舞爪咬他的脸了。 于是为了安抚穆钦,周悦抱着他顺毛了老半天,黏黏糊糊个没完没了,结果擦抢走火,周悦完全按耐不住,又压着穆钦做了一次。这回做完,穆钦感觉自己下半身基本没知觉了,大腿根处全都是周悦留下的那些污秽炙热的东西,肚子里也肿胀的,穆钦感觉他实在很过分,气得鼓着腮帮子,这回也不趴周悦身上了,推开了周悦,自己缩在床铺的角落里生闷气。 周悦只好又开始给穆钦顺毛,可怜兮兮地安抚道:“你不要生气。” 穆钦背对着他不说话,低着头露出白皙的颈子,赤/裸的肩膀上还有周悦亲吻时留下的红印。 “我爱你。”周悦忍不住对他告白,“这辈子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穆钦。” 穆钦听见他告白,这才微微测过脑袋来看周悦。穆钦眼睛红红的,看起来跟小兔子一样可爱,周悦情难自禁,从背后将他抱住。 “之前明明说要跟你逛遍整个游乐园的。”周悦笑道:“结果光顾着上你了。” “我都没力气了。”穆钦气愤,小声道,“我的腿发软,都是因为你!” “那我就抱着你逛遍整个游乐园吧。”周悦轻轻咬着穆钦的耳朵,“一边逛一边上你好了。” 穆钦拼命捂住脸:“你给我节制一点啊!” 第46章 绝望乐园(13) “你到底是谁?”面对眼前这个“穆钦”的邀请,周悦并没有一味地受其牵制,他站在遗迹中间,站在这个由冰晶组成的冰冷王座前,低头看着座位上的“穆钦”。 然后周悦强调这句话:“你是谁?” “我是穆钦。”这位“穆钦”也不甘示弱,仍然坚持自己的身份,“你最喜欢的穆钦。” 周悦说:“就是因为最喜欢,所以我看得出你不是他。” “不要再浪费时间假扮他人了。”周悦沉着冷静,“快告诉我你是谁!” 尽管周悦已经简单明了地表达他早已看出对方的伪装,但对方似乎并不吃他这一套,“穆钦”虽一时无言,但却用悲伤的目光看着周悦。 然后“穆钦”失望地说:“这只是你的一个梦,你应该知道这是梦,而你在梦中,也不愿意承认我吗?” 周悦觉得自己有点混乱,眼前这个人太像穆钦了不,根本就是穆钦,他拥有和穆钦一样的脸和语气,尽管偶尔会露出那种和周悦记忆中与穆钦全然不符的表情,但是实际上,周悦是无法分辨的。 “我们在一起三年,最后我却一声不吭的离开,消失在你的视线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穆钦”仍然用暧昧不明的语言混淆周悦的认知,“因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周悦立刻厉声反驳,“我很喜欢你,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穆钦”从那座椅上站起来,立身于周悦跟前,他伸手抓住了周悦胸口的衣领:“你就是我在看不起我!周悦,你看看我,我无权无势,没钱没背景,你父母都是利益至上的商人,他们平生最瞧不起我这种一穷二白的家伙,而你作为他们听话的好儿子,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我呢?” “我真的喜欢你!”周悦有点急了,伸手抓住“穆钦”的胳膊,他被这个人带进去了,带进这个圈套。尽管周悦潜意识中也隐约察觉到这只是一个骗局,一个对方故意使出的激将法,但周悦却必须证明这一点、 周悦情难自禁,紧紧拽住眼前“穆钦”的手臂,他望进对方漆黑的瞳孔中,说道:“我爱你!穆钦!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我绝对不可能瞧不起你我” 然而“穆钦”没有等周悦说完话,反手抓住周悦的手,他用自己朦胧美丽的眸子吸引着周悦的注意,并在周悦深陷于他眼眸中那些魅惑时,抓着周悦的手往后退,还一边后退一边对周悦道:“你要向我证明,证明你真的爱我。” “我要怎么证明?”周悦迷迷糊糊的问。 抓着周悦后退的“穆钦”一屁股坐在身后的王座上,被他带着,周悦也不由自主地靠上了这个冰冷的王座,这个王座很大,椅子完全能够容下两三个人并列坐在上面,周悦靠上去时,忍不住抬起一条腿跪在椅子上。 “吻我吧,周悦。”“穆钦”注意到周悦半个身子已经搭上了王座,眼底里似乎泛着精光,嘴里却诱惑之语连绵不断,“我知道你一直想吻我的,我也一直在等待这个” 说着,“穆钦”还继续后退背靠上了王座的靠背,他眯着眼睛看着周悦道:“离我更近一些,拥抱着我,永远别离开我。” 周悦陷进去了,或许他的深陷是不可避免的,他必须承认“穆钦”这个人对他具有非凡的诱惑力,哪怕眼前这个“穆钦”或许是个假冒的,但周悦还是会被吸引,他忍不住往“穆钦”靠近,他整个人都爬上了这硕大的王座,他对其他所有事物视而不见,眼里只有“穆钦”的微笑。 “穆钦”周悦叫他的名字,伸手去摸“穆钦”的脸颊,他接近对方的脸,试图亲吻对方,可是在嘴唇逼近时,周悦却停下了。 周悦停下动作,怔怔地注视这个“穆钦”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微微后退,摇头。 “穆钦”不解道:“为什么不吻我?” 周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压制住自己混乱的思维,努力捋清思绪,回答说:“越是接近你,你给我的违和感就越严重。而且我印象中的穆钦,是那种想接吻就会自己扑上来的人,他才懒得质疑我的真心,因为他了解我了解到可怕的地步。” 说着,周悦还十分严肃地瞪着“穆钦”:“更别说,你眼中对我的厌恶不要太明显了,你根本不喜欢男人,还跟我在这里演戏了半天,真是委屈你了。” 对方听完了周悦一席话,终于没有继续跟周悦装了,他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倒是有趣!我至今为止引诱了那么多人,只有你彻底看穿了我的真面目。” “不过即使你看穿了,也已经晚了,你坐上了王座!”这个假冒穆钦的人在周悦识破他之后,整个人的面目霎时间变得模糊了起来是的,这个人的脸“模糊”了起来,像是用软件在脸上加了个模糊效果似的。 不仅脸变得模糊了,连声音也仿若开了变身器,变成那种十分古怪的,男不男、女不女的音调,对方还用这种古怪的音调冲周悦尖声道:“你在这个座位上,你将会属于我。” 周悦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人话语中的含义,他皱着眉头说:“不过就是一张椅子。” 说完周悦站起身,想离开这张巨大的冰晶座椅,可是他刚刚后退一步,那椅子竟徒生异状!座椅上缠绕着的那些黑色藤蔓像是某种活物般活动起来,每一根都张牙舞爪地扭动,简直如同一条条粗实恐怖的黑色大蛇! 这些粗实的藤蔓动作迅速,周悦刚一退后,那藤蔓们就飞速弹出,缠绕在了周悦的胳膊和腿上,周悦被这异常状况惊吓到,本能地挣扎起来,但他越是挣扎,那些藤蔓就越缠越紧,而且还拖着他朝眼前的冰晶王座靠近。 “你将会属于我。”坐在王座上本体不明的家伙重复这句话,他对周悦发出笑声:“你的灵魂,你的躯体,都将为我所用。” “你的意思是,你在梦里被他引诱,然后坐上了那个蝴蝶王座!?”周悦飞舞的思绪回到了这座破败的游乐园当中,身边穆钦听完周悦的讲述后神情紧张,难受的他不由抓住周悦的手,惊恐道,“那怎么办?你会变成什么样!?” 此刻穆钦和周悦刚刚从保安室里出来,因为在保安室里,两个人这样那样的缠绵了一番,此时穆钦仍然腿脚发软,还是被周悦半抱着带出来的,他倚在周悦怀里。 周悦见他担心,就伸手搂住穆钦的腰,抱着他还把脑袋搁在穆钦的头顶,他比穆钦高出半个脑袋,只要穆钦低头,他就能用下巴在穆钦脑袋上磨蹭。 周悦很享受这样与穆钦的亲近,语气轻松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站在这里了吗?那家伙只是在梦里引诱我坐了那个座位,我确实有遭到一定程度上的束缚,却不是绝对的。” “那什么样才是绝对的?”穆钦忍不住问。 周悦说:“梦境里的蝴蝶王座,不过是他用来束缚我灵魂的工具,只要我在他所操控的梦中,受到他的诱惑去坐了那个王座,我的灵魂就会变得不稳定,我会更容易受到边缘世界的吸引然后我就会出现和你一样的状况。” 周悦缠人得紧,穆钦被他一边抱一边蹭,蹭得浑身发软,只好努力从周悦怀里脱身而出,却还牵着周悦的爪子,他疑惑地看着周悦:“和我一样的状况?” “就是没有死,却可以进入边缘世界这种状况。”周悦对穆钦微微笑。 “通常来说,边缘世界是只有死人才能够进入的。这是一个独立、特殊的空间,死亡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活人来不了这个地方,无论用任何方式。” “加之边缘世界意志,会定期对现世进行‘逻辑修正’,也就是把现实世界里那些与边缘世界有关且不和常理的事件进行消除,或对相关人物进行记忆、行为干预,普通人就算得知有这么一个恐怖世界的存在,也会在很短时间内因为边缘世界意志的干预而忘记这件事。” 周悦道:“蝴蝶王座的效果打破了我身上‘活人不能进入边缘世界’的规则,而那个人给我的白卡,成为我在边缘世界的身份证明。那段时间里的我尤为混乱,根本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当我在梦中受到那个人的蛊惑,坐了那张椅子后,之后每天晚上一入睡,我都会进入边缘世界,成为了边缘世界里的一名玩家,我在这个世界里糊里糊涂地经受生死轮回,醒来后,却能够在一瞬间将梦境里所遭遇的一切统统忘记。” “刚进边缘世界的我十分迷茫、不知所措,对自己莫名在两个世界里徘徊这件事,也感到相当痛苦。我迫切寻求一个能够使自己解脱的办法,所以有那么一次,我在边缘世界的游戏中放弃了挣扎,我想试试,如果我在梦里死去的话,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周悦说到这顿住了,穆钦瞪着他,不敢想象他当时的心境,只能追问:“然后呢?” “然后我死了,在边缘世界的某个地图中,我选择主动给杀手送人头临死时我甚至以为我不会再醒过来了,但我却醒了,我在现实世界里惊醒过来。” 穆钦听到这里时,却低下头沉默半晌,他复又抬头,伸手揪住了周悦的衣领,一字一顿道:“所以你那时是放弃了吗?你放弃了生存的机会,选择死亡?” 周悦苦笑:“我很脆弱的穆钦,我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当时我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我在现实世界里被边缘意志抹除了对边缘世界的记忆,只觉得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白天醒来都精疲力竭。晚上回到边缘世界后,我又会立刻将所有我遗忘的事情全部回忆起来那种感觉,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感觉。” “我无法告诉任何人我的痛苦,我无法倾诉,所以我几乎要放弃了。”周悦用双手摩挲着穆钦的脸,似乎想用手指描绘穆钦的眉目,“我想见你但是又见不到你,我觉得自己正在被拖进一个可怕的深渊,没有人愿意拯救我。” 穆钦抓住自己脸上周悦乱摸的手,认真道:“我会救你。” 周悦忍不住笑,他把脸贴近穆钦,似乎想吻他:“亲爱的,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出现,就等于是救了我。” 周悦继续向穆钦讲述他的经理,周悦道:“当我自己作死,在边缘世界的游戏中选择死亡后,我又重新在现实世界里惊醒过来,现实中醒来的我,依然将另外一个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全盘遗忘,我把夜晚的梦境当做是一个噩梦,照常训练一天,然后晚上入睡后” 穆钦几乎猜得出他下句话是什么了:“晚上入睡以后,你还是出现在了边缘世界里。” “没错。”周悦点点头,“而且有趣的是,我还是以新人的身份进去的。” 穆钦闻言蹙眉道:“新人的身份?” “就是我之前所经历的那几场游戏,我所累积的那些奖励分,我得到的技能和强化身体的数值都被作废了,在我死亡后又重进边缘世界,游戏系统重置了我的‘账号’,连我的系统编号都变了,我现在的系统编号是1309,而实际上我之前的编号是1197。” 周悦形象的形容说:“感觉就像是个网络游戏,我玩了几局后,把账号删了,重新建了个号,又进入游戏,所以所有的数据都是初始的。” “死亡后重置数据。”穆钦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之后我又作死。”周悦笑得怡然自得,“当我发现我以一个新人的身份进入游戏,而且还拿到一张新手牌(愚者牌)时,我当即开始单独行动,各种找死,所以也不负众望地死了,死后照样在现世惊醒,平静一天后晚上又被拉进游戏,结果发现我还是以新人的身份进来的。” 穆钦不喜欢周悦作死,有些恼怒道:“你接下来不会又各种作吧?” “没有。”周悦道,“作死只是想证明这个‘死后重置数据’的可靠性,在我作死两回还是回到这个游戏当中时,我渐渐意识到,我的魂魄被锁定了。” “我的魂魄被锁定了,在那个人拉我进入他的梦境世界中,在我受其诱惑坐上那张椅子时,他似乎利用蝴蝶王座的力量对我施加了某种诅咒,他令我的灵魂和这个世界相连在一起,所以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我最后都会出现在边缘世界里。” 周悦深呼吸一口气,紧紧握着穆钦:“你明白吗?穆钦,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我被人刻意用蝴蝶王座的力量束缚了起来,我会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但穆钦你不一样,你不会所以我觉得,只要你在这里‘结束’,必然可以在现世‘重生’。” “你怎能如此确信我就一定会重生?”穆钦道,“万一我进入这个世界的原因跟你不一样,我在这里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那怎么办?” “只要你现实世界里的身体还活着,你在这里死多少遍都可以回去。”周悦说着也摇头,“但其实我也很担心你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因此我虽然想杀了你,想让你回现世,却又不敢真的下手,就是担心会发生什么我不能预测的结果。” “更多的是”周悦说着说着,握着穆钦的手有些颤抖,他沉默了好久,才语调缓慢的说道:“我舍不得你,穆钦,虽然很自私,但我希望你留这里,一直留在我身边。” 穆钦就微笑:“你可以更自私一些,因为我也不会离开你。” “这样不好。”周悦说,“你明明有机会活在天堂,我怎么能把你拉进地狱。” 之后,穆钦和周悦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在游乐园里闲逛,他们先后去坐了旋转木马、摩天轮,海盗船,漂流鬼屋等等有趣的游乐设备,不过有些游乐设备因为没办法自启动,加上设备老化无人维修不能启动等等原因,没法让穆钦等人乘坐,他们就只能围着乐园的景观湖看月色下的美丽风景。 周悦也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在坐摩天轮时和穆钦接吻了,虽然亲着亲着,就忍不住压住穆钦在摩天轮的封闭小车厢里做了。 被插得根本站不起来的穆钦最后是被周悦抱出来的,不过这一次虽然周悦总是精虫上脑满子想的都是做做做,还总是过分地各种欺负穆钦,穆钦却也没心思责骂他,他们能够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宝贵,穆钦心里清楚,周悦舍不得他,周悦不想跟他分开,所以才黏着他黏得那么紧。 穆钦也不想跟周悦分开。 下一局游戏能不能见面,全部都是未知数。因此只要想到要和周悦分开,穆钦甚至会觉得恐惧,他害怕这一别就是永别,他要是再也没机会和周悦见面了,该怎么办啊? 只要想到这些,穆钦便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恐惧之情四处泛滥,他紧紧抓住周悦的手,他甚至觉得干脆就像周悦之前所说的,就在某个地图里和周悦一起,一直待下去就好了。只要人类方有一个人存在,这个地图就会永远存在。 周悦似乎猜出了穆钦的想法,对穆钦道:“我也想跟你一直就这样待在这个地图里但果然不行,穆钦,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我们也不过是缩在一个更小的笼子里,在这种没有自由的小空间里,你会慢慢变得虚弱、衰败,被剥夺力量和理智,我不想让你变成那样。” “可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这样下去吗?”穆钦总是很冷静的,在任何极端的环境下,他知道只有思考能令他找到处理问题的方式。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冷静要维持不下去了。 周悦苦笑:“早知道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事情的,让你这么苦恼。” “苦恼也没关系的吧!”穆钦大声说,“我们相互信任,相互爱慕,所以我本应该能够能够为你做到更多。” 穆钦低着头,声音嘶哑道:“你需要帮助,而我肯定会来帮你。” 低着脑袋的穆钦,周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周悦觉得穆钦肯定又要哭了。 周悦就安抚他:“你说得对,我需要你帮助我想要跟你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在现实世界里开开心心的一直在一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惶恐不安,害怕某一天我们俩就永远见不到对方了,我不想害怕下去,我知道你也不想。” 周悦的话让穆钦终于又抬头,周悦看见穆钦的眼眶果然是红红的,所以伸出手用指腹去摸他的眼角,周悦道:“穆钦,你很强。” “在我心里,你非常强大,你有优秀的头脑和行动力,无比冷静的判断和思维能力。尤其是心理素质比我强多了,我刚进这个游戏时可是怕得要尿裤子呢,而你第一回进来就冷静得像是个老玩家。” 穆钦被周悦逗笑了,眼角似乎含着泪,但是却在笑。 “你也很强。”穆钦对周悦说,“高中时你的成绩好得可怕,我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你,然而你上课也没有怎么听讲,我甚至觉得你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后来你进队伍也能进特种队,样样都那么强悍,简直就像是被上天眷顾着。” “那都是被逼的。”周悦温柔的看穆钦,“而且我也希望我能够在一些方面比你强一些,这样我就可以站在强者的位置上保护你。” “你这是逞强。”穆钦说。 “是啊,我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这不是哭着过来求你来帮我了吗?”周悦笑得灿烂,“穆钦,帮我我要除掉那个蝴蝶王座上的家伙,解放自己的魂魄,我要拿回我现实世界的身体,我要活着回去跟你见面,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放心吧。”穆钦道,“我也会想方设法让你乖乖回家跟我见面的。” “要是能回去的话,我要跟你结婚。”周悦立刻开始设想以后,“我一定要跟你结婚,还要跟你生十几个小孩!” 穆钦好笑道:“我又不能生孩子。” 周悦凑近穆钦,用手贴上穆钦的腰腹:“那就孤儿院领养吧,养一堆,男男女女各十个。” 穆钦笑个不停:“你一定会把小孩都带坏的。” 周悦就低头亲上穆钦的嘴唇,含糊不清的说:“我爱你。” 第47章 忆回(一) “穆钦!穆钦!太好了,你醒了!”当穆钦睁开眼时,耳边顿时有一个带着点急促的声音响起来,穆钦下意识跟随着声音往旁边一看,正好瞅见鹏哲紧抓着他的手,蹲在他的病床边上,见他睁眼,鹏哲霎时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 穆钦觉得自己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轰鸣,响个不停,把他所有的思维和情感都用这轰鸣声给淹没了。好半天,穆钦才稍微回过神来,对鹏哲说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吗?” “你在警察局里被倒下的柜子砸到了脑袋。”鹏哲如此道,“脑袋都被砸破了,你满脸都是血。我送你来医院急救以后,你就昏迷了一天一夜。” “昏迷了一天一夜?”穆钦觉得脑子更晕乎了,他下意识地环顾周围,他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医院病房里面,并不是单人间,白色的纱帐将他的病床和其他病床隔断开来,偶尔还能听见隔壁病床上病人的低声。 现在似乎是大白天,因为穆钦可以看见窗户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天气很好,金色阳光洒在白色瓷板地砖上,衬得纯白的病房也有了一丝祥和宁静的味道。窗户外还时不时传来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几只麻雀停在树枝上,唱歌般鸣叫不停。 见穆钦看周围,鹏哲下意识为他解释道:“现在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医生说你被砸得有些轻微脑震荡,缝了几针,待会儿再让医生检查一下,没大碍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穆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额头上确实抱着一圈厚实的纱布,见他摸自己的伤处,鹏哲便伸手阻止他,说道:“你伤口没好,不要乱碰。” “我是被柜子砸到所以才晕过去的?”穆钦突然开口询问。 “是啊我们昨天不是在警察局吗?也不知道那警察怎么想的,突然说要拉你去审讯室审讯室也就审讯室吧,结果审讯室那么小一个房间,不知为何他们非得在里面摆一个大柜子,那柜子更是邪了门偏偏往你脑袋上砸。” 穆钦听鹏哲诉说,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复而问鹏哲道:“我为什么会被警察拉进审讯室,我犯了什么事吗?” “你忘了吗?我们昨天出了车祸,一辆奥迪车刹车失灵,在高速路口造成了连环追尾,我们的车子也被追尾了,十多辆车子都堵在那里,好在伤者虽然挺多,却无人身亡,警察把所有车子的司机乘客都带去了警察局,进行责任排查。” 鹏哲的话让穆钦心里充满了疑惑,穆钦道:“连环追尾?那个奥迪车的司机不是死了吗?” “死了?”鹏哲听后也一脸莫名其妙,他伸手在穆钦额头上摸了摸,感觉穆钦额头并无发热的状况,鹏哲道:“你从哪儿听说那奥迪车司机死了啊?” “他没死吗?”穆钦觉得有点混乱。 “他当然没死,他还是跟我们一起去的警察局。”鹏哲无奈道,“你是不是脑子撞得坏掉了?” “我不清楚。”穆钦喃喃自语,“我觉得我脑子里貌似多了一些记忆,我记得那辆奥迪车是针对我们的车子直接撞上来的,奥迪车撞上了我们车子的车尾,然后两架车一起冲着前面一辆正在拐弯的大货车撞了上去,我跟你机智的跳车逃生,但奥迪车司机却当场死亡” “你一定是在做梦。”鹏哲又摸了摸穆钦的额头,“会不会是因为脑震荡所以脑补出了额外的记忆?” “不,不是做梦。”穆钦捂住自己的脸,“我还记得我跟你到了警察局以后,一个警官莫名喊我去审讯室和他单独谈谈,然后就在审讯室里,那个警察开枪射击我的脑袋我甚至能够想起子弹穿透我脑袋时的感觉。” “天呐!你都脑补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鹏哲无可奈何,对穆钦道,“你确确实实就是被柜子砸破头才晕过去的,哪有什么警察突然对你开枪的?那警察跟你无冤无仇,平白无故干嘛要杀你?而且若你真的头部中了枪,那就不是脑震荡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了。” “那他为什么要叫我去审讯室?”穆钦又问。 “那警察貌似错把你当成其他嫌疑人了,他们警局里当时在处理一宗抢劫案,找到了一个嫌疑人,那嫌疑人名字发音跟你挺像,叫牧秦,牧羊的牧,秦始皇的秦。” 鹏哲继续道:“恐怕是听我喊你穆钦,就把你当成是牧秦了,所以叫你去审讯室调查审讯,然后你才出了被柜子砸头的意外。” 鹏哲所言所语一切都很合情合理,穆钦也觉得自己脑子里多出来的这部分记忆,有种像是梦境所经历的事物那样的不真实感,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揉了半晌,遂对鹏哲道:“好吧,恐怕我确实是把梦里的内容当成了真实的记忆。” 鹏哲便站起身来,对穆钦道:“你等会儿,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你的伤势并不重,应该等会儿就能出院了。” 见鹏哲要走,穆钦突然伸手抓住了鹏哲的胳膊,并挽留他说:“鹏哲等一下,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鹏哲转头来瞅穆钦,乖乖等着他发问。 “我有点记不清楚了这个脑震荡真是要命,我想问的是,我是怎么跟你认识的?”穆钦问出了让鹏哲都惊讶的问题。 鹏哲一脸惊骇:“你连跟我见面相遇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我要是还记得就不用问你了。”穆钦其实是记得的,只是他害怕自己的记忆和鹏哲所说的现实不一样,所以想从鹏哲嘴里求证。 鹏哲说:“我们见面是因为你打电话给我长官许浩宇,让许长官帮忙照顾一个植物人,然后长官就把我也带过来,说让我保护你。” “你还说你最近被什么不明目的的一伙人或组织给盯上了,这些人非法入侵翻了你的家,还翻了你那植物人朋友的病房,所以你不放心,希望我长官可以帮忙。” 原来如此,记忆是车祸时开始不一样的吗?穆钦听完鹏哲的大致讲述后,大概能摸清自己记忆出现混乱分歧的那个点了。 “你真的没事吗?”鹏哲见穆钦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为难,“要是有事情请一定要跟我说,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的。” 穆钦露出虚弱的笑容,对鹏哲道:“谢谢你,我没事。” “那我去叫医生了。”鹏哲道,“你在这里好好等着,床头柜上有我定的外卖,饿的话就吃那个,住院治疗的钱也不必担心,那个找错人的警察付了。” 说完,鹏哲就离开了穆钦的病房,而穆钦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 在鹏哲走了以后,穆钦低下头,继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穆钦觉得有点恐怖因为,他并没有忘记关于边缘世界,还有关于他和周悦在边缘世界里所经历的那一切的记忆。是的,所有的东西穆钦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这也正是令穆钦觉得恐怖的原因。 “我记得为什么?”穆钦伸手抱住自己的头,他觉得自己脑袋非常疼痛,又疼又晕,这种晕眩感甚至令他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否是清醒的,或是还在梦境当中。 按照周悦的说法,边缘世界意志会修复现实世界里与之相关的不合理事件,只要穆钦还记得边缘世界这个空间的存在,按理说那个世界意志就会将穆钦的记忆给清除才对,可是现在穆钦并没有忘记。 穆钦的脑袋晕乎的厉害,晕乎到他甚至有种呕吐感,这种呕吐感让穆钦肠胃都抽搐着疼,他缓慢从病床上下地,穿上鞋子,略过旁边一个躺着病友的病床,走到了病房最里面的卫生间,然后对着卫生间的洗手台,用清水洗脸。 可是清水洗了没两下,穆钦就开始呕吐,他肚子里空空的,呕吐也没吐出什么东西,只有胃里那些泛着酸的酸水。 穆钦抱着洗手池吐了一会儿后,用水擦了擦嘴,抬起头看着洗手台前的镜子,他可以从那面镜子中看见自己的脸,脑袋上包着纱布,苍白又憔悴的一张脸。 穆钦看着镜子看了半天,最后擦了擦脸又出去了,他回到自己的病床,找到了病床床头柜里的衣服,穆钦身上的衣服是一套病号服,他原先那套衣服恐怕是被护士或鹏哲脱掉然后收在柜子里了。 找到衣服后,穆钦在自己裤子兜里摸索,很快就摸到了那张白色的卡牌。 白卡。 据周悦所说,这张白卡是蝴蝶王座的钥匙,拿着它的人能够开启王座,让人顺利登上那个座位。同时,这张卡的意义也跟国王的权杖、皇帝的印章一样,它是王者的身份证明,若是“国王”想把王位让渡给别人,只要把这张白卡交给那个人就行。 蝴蝶王座上的神秘人将这张白卡在梦里交给了周悦,选定周悦为王位的继承人,当周悦从梦中醒来,这张白卡就会凭空出现在周悦的手里。 这张卡似乎有自动锁定继承人的功能,它会首先锁定周悦的灵魂,让周悦无法从边缘世界中逃脱。只要周悦现世的肉身不死,那么他就算在边缘世界里死个百八十回,在白卡的作用下,他一样会回到边缘世界中继续轮回。 白卡的作用不仅仅是锁定周悦的灵魂,它还会在周悦所经历的任何地图中随机开启一扇门,通过那扇门,周悦可以进入蝴蝶王座所在的地图,和王座上的人交接位置后,周悦就会成为那个人的替身,代替那人被束缚在王座上。 一般来说,蝴蝶王座上的人是无法强迫周悦去交接位置的,他只能通过骚扰周悦的梦境诱惑周悦、说服周悦,让周悦主动去坐那个王座。 因此,周悦完全可以不为所动,他可以一直拖延时间,他可以选择始终不进王座地图,不去和王座上的人交接位置,这样他就不会成为替身,但他也永远无法逃离边缘世界。 尤其是,若周悦现实世界中的肉身死了,周悦就不能像是之前那样,即使在边缘世界里死了还能回到现实,然后重新进一次游戏,重置这个账号。 若周悦现世的肉身一死,周悦在边缘世界里也只剩下唯一一次机会,如果他想活下来,他只能去找蝴蝶王座上的人交接位置,坐上王座后,自己再去找别的替身来代替自己。 于是问题来了,周悦并不想去交接那个王座,但是又因为白卡的缘故,魂魄被束缚在边缘世界出不来。加上周悦现实世界的肉身出了意外成为植物人,导致他的肉身一睡不起,所以周悦的灵魂也陷在边缘世界里,一直没有醒来。 目标是,周悦怎样才能做到不去交接王座,却又可以摆脱掉白卡的灵魂束缚呢? 周悦道:“杀掉国王就好。” 蝴蝶王座上的人,并不是无敌的。这个“国王”可以受到攻击、可以死去,只要“国王”一死,而继承人没有坐上王座的话,蝴蝶王座就会失去效果,王座就会消失,而王座所在的地图也会跟着消失。 如果“国王”是以“杀手”的身份坐上王座的话,那他确实可以保持在不死不灭的状态,且一直坐在王座上。这个时候周悦若是想杀国王,首先必须有一个鬼的身份,带着一张死神牌进入王座地图,只有鬼能够杀死鬼。 然而即便有了死神牌却还不够。 “国王”不能离开那个座位,但那个座位本身具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它的力量笼罩着整个王座地图,国王可以利用王座的力量,轻易操控别人的意志和行为,将王座地图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周悦要是贸然进入,毫无防备的他很容易受到“国王”的控制,一旦被控制,周悦就会糊里糊涂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王座,成为了国王的后继者。 因此周悦是没有办法轻易进入王座地图的,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他必须想个办法,在进入王座地图以后,绝不能受到国王的控制,然后还要成功杀死国王。 “22张主牌中,最后一张牌是21号世界,这张牌是所有主牌中最为逆天的一张牌,它的功效只有一个,就是让持有这张牌的人‘得以成功’。”周悦当时还在绝望乐园地图中时,对穆钦讲述过世界牌的效果。 穆钦那时也好奇的问了:“让人‘得以成功’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得到你理想中的结果。” 周悦简单解释了一下,“假如你带着这张牌,在某个地图里被杀手穷追不舍,你迫切想摆脱杀手,只要你想摆脱杀手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你就会发现你真的摆脱了杀手,那个杀手会莫名其妙掉进地上本不该出现的坑里,或者被其他什么不该出现的事物阻挡,帮助你摆脱杀手的纠缠。” 穆钦顿时明白了:“也就是说这是一张气运牌,一张无论你干什么,都可以让你达到目的的牌。” “世界牌的意思就是:‘世界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周悦道,“但它也是所有主牌中最最难得的牌,正位世界是增加人类的气运,逆位世界是增加杀手的气运。而且有意思的是,哪怕你用魔术师来变成世界牌,都会有失败的概率。” “魔术师的变牌会失败?”穆钦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讯息。 周悦说:“会的,会失败,魔术师除了不能变成死神牌以外,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它绝对变成你所指定的牌,一旦魔术师无法变成你指定的牌面,魔术师就会自己随机变成其他牌,虽然失败的概率不是很大,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以前也用过魔术师来变化成世界牌,但几次都失败了,世界牌很难出,不管正位还是逆位,我轮回经历了这么多场游戏,一次都没见过。” “我明白了。”穆钦若有所思,“你是想带着一张死神牌,和一张逆位世界进入那个王座地图,死神牌让你变成鬼,就能够杀掉王座上的国王。逆位世界增强你的气运,让你无法被国王所控制。只要做到这些条件,你就能既不用交接王座,也可以摆脱白卡的束缚。” 周悦点点头:“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杀手成功离开地图后会得到一个杀手专用的奖励,这个奖励很大概率能开出逆位主牌,据说刷出逆位世界的概率很高,所以我一直在尝试。” “这就是你一直想当‘鬼’的原因。”穆钦问。 “没错。”周悦低着头捏穆钦的爪子,语气十分认真,“等我弄死那个蝴蝶王座上的国王,我就可以回去跟你见面了。”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啊。”穆钦说道,“我在现实世界里遭遇了‘国王’的袭击,国王控制了现实世界的一些人来攻击我,你是知道的,他似乎想夺走我身上的白卡,这是为什么?” 周悦说:“那家伙一直等不到我主动来交接王位,恐怕是着急了,他想换个继承人。” “换掉继承人?”穆钦惊讶道,“可以随便换的吗?” “可以换。”周悦凝重的皱眉,“但是代价有些惨重,必须要杀掉他原来指定的那个继承人,把白卡拿回来,再通过梦境将白卡转交给新的继承人。” 穆钦更加心悸:“也就是说他要杀了你,然后把白卡给别人。” “但我不好杀。”周悦道,“我的肉身在现世还活着,灵魂在边缘世界里轮回,他要杀我,必须杀我两次。一次是把我现实世界的肉身给弄死,还有一次是想办法在边缘世界里也弄死我,只有我死透了,这张白卡才能转交给别人。” 穆钦摸摸下巴:“这倒是很麻烦,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了。” “我现实世界里的肉身其实也很难死。”周悦道,“记得我说过的吗?边缘世界意志会修正现实里不合常理的事件。也就是说,他如果控制别人直接来杀我肉身,是绝不可能成功的,因为这不合常理,一个陌生人没理由跑到医院来掐死一个素昧平生的植物人。” “但是他可以找别的方式,让你死得更像是意外。”穆钦能够猜想出来,“这种意外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往你吃的流食里面加点料,然后让照顾你的护工护士来投喂这些流食,只要经过了不明真相的别人的手,边缘世界意志的力量就不会轻易干涉。” 周悦说:“是的,你很聪明,确实如此” “但是这段时间,你现世的身体都是由我来照顾。”穆钦说,“你吃的东西,你的日常活动,全都是我亲自操手,我又比较谨慎,你所有的吃食都是我自己亲自做的,别人没法经手,而我又全天守在你身边。那个国王找不到机会对你下手,只好先想法子把白卡拿回来,并对我进行威慑和恐吓。” 思索着,穆钦道:“但他为什么不入侵我的梦境来直接控制我呢,让我走开不去管你。” “大概是你精神力太强了。”周悦笑道,“那蝴蝶王座的力量对某些意志强悍的人是没法起效的,当然在王座地图里就不一样了,王座地图中,那蝴蝶王座的力量让国王能够控制所有人。” “我明白了,现实世界里,只要我在你身边守着你,你就是绝对安全的。”穆钦想通这点后突然有点着急,他道:“但有点糟糕,因为那家伙一直控制别人来袭击我恐吓我,我不明真相,十分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把你的肉身交给我战友了。” 周悦闻言,不禁皱起眉头道:“这确实有些难办。” “我那战友也是心智坚定的人,恐怕不会那么快被‘国王’控制。”穆钦咬着自己的嘴唇道,“但我回到现实后恐怕会立刻遗忘掉边缘世界里的一切,我说不定没办法及时去找你的肉身,若是让你的肉身死了的话” 周悦握紧了穆钦的手,温柔看着他:“别担心,穆钦。” “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周悦说。 穆钦就苦笑:“死不死可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决定的啊,你现世里就是一个植物人,谁都可以轻易弄死你。” “我可以回魂。”周悦道,“只要我在边缘世界死掉,我就可以回到现世的肉身里。” 周悦低下头,把穆钦的手握得更紧,“你这次回去现实世界,若是没有办法立刻找回我的肉身,那就睡觉吧,你身上应该有白卡,白卡不会锁定你的魂魄,但也很容易让你进入边缘世界,所以只要你带着白卡入睡,你就能够回到安全屋。” “然后在安全屋里,你通过墙壁告诉我你没有找到我的肉身,那么我就会立刻开始下场新游戏,并且在游戏里自杀,以此回到现实世界,这样我自己便足以保证自己的存活了。” 穆钦就道:“如果自杀的话那你岂不是要重来吗?你在游戏里奋斗那么久,就是为了刷到足够的技能、力量,还有死神牌和那张逆位世界。” “但我也能见到你啊。”周悦凑近了穆钦的脸,用脸颊蹭了蹭穆钦,“虽然要删号重来,但能够见到你的话,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穆钦回握住周悦的手,他斩钉截铁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真好啊,穆钦。”周悦声音嘶哑,“上天如此眷顾我,才会让我能够遇见你。” 医生被鹏哲叫来检查一番穆钦后,表示穆钦没有大碍,只要去医药室开个药,然后一周过来复查一次,拆掉脑袋上缝合的线,忌口一些辛辣食物,不需要住院,他可以回家自己修养了。 所以紧接着鹏哲就和穆钦收拾好东西去办了出院手续,缴纳好后续医药费。穆钦随后同鹏哲一同走出医院,在走出医院的那瞬间,穆钦张了张嘴想跟鹏哲说一些什么,但鹏哲率先开口了: “车祸之前你说要去找你那个植物人朋友周悦的母亲解竹,但现在因为车祸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时间,我们还要继续去吗?” “不,不需要。”穆钦深呼吸,既然鹏哲已经提了这个话题,穆钦也顺着话说了下去,他说:“你帮我联系一下你长官许浩宇,我打算去看看被他带走的周悦。” 鹏哲道:“你是担心周悦的安危吗?长官应该可以好好照顾他的。” “我并非是怀疑许浩宇不能照顾他,而是我现在必须去见周悦。”穆钦也不好解释什么,干脆单刀直入地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穆钦现在的脑袋依然非常疼,是非常非常剧烈的那种疼痛,尽管穆钦可以忍受,但这份疼痛在他感觉来是很异常的。医生之前曾解释说头疼头晕是脑震荡后的正常现象,但穆钦觉得,这异常的疼痛,恐怕和他现在还能保持记忆有关系。 穆钦对边缘世界的那部分记忆还没有失去,不明原因的但他就是记得。穆钦不怀疑边缘世界的力量,他现在能记得,不代表他之后还能记得,所以穆钦要赶在自己“忘记”前,尽快赶到周悦的身边去,并对自己做一些提示,以便在他“忘记”以后,也能一如既往守着周悦。 “你确定不去找周悦的母亲解竹了吗?”鹏哲不太明白穆钦为何突然改变想法,但他的职责是跟随和保护穆钦。 “我一定要去找周悦。”穆钦道,“现在、立刻。” “好吧,那我就去联系长官。”鹏哲从自己背包里掏出了手机,顺带也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音乐盒,他拿着音乐盒对穆钦道:“对了,还有这个,你之前从那个心理医生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因为我有包所以一直放在了我包里。” 穆钦说:“这东西暂时放你那儿吧,对了,是不是还有个小十字架模型也在你那儿。” “对。”鹏哲点点头。 “暂时帮我保管,不过你晚上睡觉时,不要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你卧室里面,尤其不能放在你的床头柜或床上。” 鹏哲不明就里,好笑道:“我才不会拿着这种玩具入睡呢。” “那就好。”穆钦点点头。 随后鹏哲开始手机拨打许浩宇的电话,接通以后告知了许浩宇穆钦要去找他和周悦的消息,许浩宇听后让鹏哲吧电话给穆钦。 于是穆钦接过电话,和许浩宇谈论了起来。 许浩宇说:“之前把人交给我,现在怎么又自己跑过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穆钦道:“周悦在你那儿还好吗?” “在我姐的私人医院里。”许浩宇说,“我姐找了专门的护士照顾着呢。” “你不在周悦的身边吗!?”穆钦有点着急,急迫的问。 许浩宇道:“我有自己事情要做啊,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周悦身边,你不是还让我帮忙去调查之前周悦的事情吗?” “那个不用查了!”穆钦捏紧了电话,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告诉我你姐的私人医院在哪儿,我要直接过去看周悦,帮我打电话给你姐,让你姐亲自看着周悦,不要断开联系,直到我赶到你姐的医院。”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许浩宇在电话那头语气凝重。 穆钦说:“拜托你了,他处境很危险,他必须受到严格的保护。” “好吧,都按你说的做既然要保持联系的话,我们俩这电话就不要挂了,我会用另外一台手机打给我姐,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实时沟通。”许浩宇在关键时刻总是靠谱的很,他对穆钦的信任和他优异的行动力让穆钦十分庆幸。 穆钦忍不住对许浩宇道:“幸好是你。” 第48章 忆回(二) 按照穆钦的指示,许浩宇用另外一个电话打给他姐姐。许浩宇的姐姐名字叫许琳,从其一开始接电话那声“你好,有什么事吗?”的声音来听,她似乎是个温婉可人的淑女。 不过当许浩宇开口喊出第一个“姐”以后,这位温婉可人的淑女瞬间变了语调,语气彪悍中还带着点厌恶道:“怎么是你” 许浩宇就讪笑道:“姐,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为什么不用常用的电话打给我?”许琳似乎对自己这个弟弟很不耐烦,尽管不耐,她好歹没有直接将许浩宇的通话挂断了。 随后她说:“我不是说了非私人时间不要给我打电话吗?我现在的这个号码可是用来接待顾客的!” “姐!你太让我伤心了,对顾客语气像天使一样温柔,对我怎么就另外一副面孔呢?”许浩宇委屈得不行,在电话这边做心碎状,尽管他姐看不到。 “废话!你要能给我大笔大笔的送钱,我对你也能像天使般温柔!”许琳在电话那头似乎敲了敲桌子,“别给我浪费时间,什么事赶紧说!” “就是我昨天不是给您送过去一个患者吗?一个植物人。”许浩宇不再搞怪,一本正经了起来,“那人怎么样了?” “怎么样?”许琳听着不明就里,她很有自信地说道,“当然是在我特地安排的单人病房里好吃好喝地睡着呗,我选了最好的护士照顾着,还按你的要求选了几个保镖竖在他病房门口,连窗户都站着人守着,前前后后严严实实地围起来,连只苍蝇都进不去,还能怎么样?我说你搞这么大仗势,到时候护理费、药费、人手费这些费用你得给我算清楚咯!” “那是那是我肯定给您算清楚了,只是姐,这患者的家属不放心,说要上你那家医院守着病患,我已经把你医院的地址交给他了,他叫了车正准备过来。” “我知道了,意思就是让我好生接待那个病患的家属,对吧?”许琳似乎了解自己弟弟在想什么,她说:“说来我也奇怪,昨天你火急火燎的,把这个叫周悦的植物人送我这儿来,还让我叫出最好的保安、护士给好生伺候着,这周悦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许浩宇苦逼道,“是我那个好战友,你知道的,那个叫穆钦的好哥们。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他昨天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周悦,还说周悦的处境非常危险,言下之意就是有人在追杀他们,他没地儿照顾一个植物人,只好让我帮忙了。我许浩宇何许人也,当然满口答应,这不就是想到您有家私人医院吗?有您在,好办事啊!” “就会油嘴滑舌。”许琳斥责他,不过听了许浩宇简单的解释后,许琳也不过分追问了,“说吧,求我帮忙的事应该还不止如此吧?” “姐您真聪明!”许浩宇继续花言巧语地奉承他姐,“事实是这样的,我那战友似乎不放心,他说要让您亲自去周悦病房看着他,一直看着直到我那战友赶到医院为止。” “啥?让我看着?”许琳一听就莫名其妙,“你那战友至于吗?我请了那么多人高马大的保安守着,个个都是从部队里千锤百炼出来的,他怎么就不放心了?” “您就别问了。”许浩宇也不想浪费时间,“就按他说的做吧。” 许琳想了想,决定狮子大开口:“行,但是费用得加倍,我医院是要营业赚钱啊呸!救死扶伤的,你送来这一个人占了这么多资源,总得有点回报才行。” “行行行,都按您说的做,姐您快点!我们电话别挂,我战友说需要时刻保持联系。”许浩宇的要求许琳一一兑现了,果然没有挂电话,端着手机就往周悦的病房走。 她就在自己私人医院的办公室里,因此很快赶到了周悦的病房,周悦病房门外站着几个一米大个子的蓝衣保安,见到许琳时都点头哈腰地喊:“大姐好!” 许琳对他们点点头,询问说:“里面的人怎么样?” 保安们整齐划一地答到:“安然无恙。” 许琳便信步走进病房里勘察,那房间里周悦好生地躺着,半点没有异常,接在他身上的医疗仪器都显示他身体状态良好,除了长期沉睡不起让他有些营养不良、肌肉萎靡外。 许琳心里奇怪,她明明将这个叫周悦的家伙里里外外严严实实地看护起来了,为什么那个所谓的病患“家属”还是放心不下,非要兴师动众自己跑过来,过来前竟然特地使唤她弟弟许浩宇打电话给她,还非让许琳帮忙看着。 难道真的有什么危险吗? 许琳心里杂七杂八地思索着这些事情,下意识地走到了周悦的病床床头去观察周悦。周悦和她见过的很多病人一样,苍白、瘦弱、不堪一击,因为长期虚弱的状态而使得周悦看起来骨瘦嶙峋、狼狈不堪,但他结实的骨架昭示了他曾经是个身材不错且高大有力的男人。 许琳查过周悦的背景,知道这男人也是部队里出来的,有过辉煌的战绩,却在一次任务中发生意外而变成了植物人。根据他的病例看,他之前都是被安置在省市军区医院里,花着大笔的钱财,用顶尖医疗器材治疗,最昂贵的看护人员,就这样拿钱堆了足足两年。 周悦家很有钱,周家是国内闻名的豪门贵族,他们家族经营着一家世界闻名的顶尖企业,人脉关系遍布各行各业,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一家企业,堪称富可敌国。 不过近两年来,周家似乎也开始呈现颓势了,毕竟近期经济旺盛不少,各种新兴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这些企业公司在茁壮顽强成长的同时,也在挤压着周氏的生存空间。 把周悦送过来地那个病患“家属”,也就是许浩宇的战友穆钦。据许琳所知,这个叫穆钦的人并不是周悦真正的家属,似乎是周悦的母亲找来的看护。 许琳觉得奇怪,一个“看护”怎么就能把堂堂周家大少爷给私自从医院搬出来了,还搬到她这个小小的私人医院里? 虽然奇怪,但许琳还是毫不芥蒂地接纳了周悦,因为这是她弟弟送过来的人,而许琳信任她弟弟。 许琳看着周悦看了一会儿,拿起没有挂断的电话继续和许浩宇说话:“人就在我跟前,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许浩宇庆幸道,“姐你就先看着他,不要走开,一直等我那战友过来就行。” 许琳拉过病房里的一张椅子坐下来,仍然举着电话:“我说,许浩宇,你那么帮你那战友,是为什么呀?” “这是男人的友谊,姐你不懂。”许浩宇仍然油嘴滑舌。 “谁说我不懂?”许琳不满了,“我还不了解你那性格,要是真没个什么期许,你能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人家?” 许浩宇嘻嘻哈哈的笑:“姐你是真不懂,穆钦那些年跟我一起在队伍里受苦,朝夕相处那么久,我的心又不是钢筋做的,哪能没有感情呢而且,他还救过我的命呢。” “穆钦,你没问题吧?”前排开车的鹏哲握紧方向盘,他正驾驶着刚刚租借来的车,领着穆钦飞速往许浩宇他姐家的私人医院赶。 那家私人医院有点远,开车上高速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因此,他们一点时间都不该轻易浪费。 开车的鹏哲通过后视镜看见穆钦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他发现穆钦正在微微颤抖着,低着头身体靠着车窗玻璃。鹏哲伸手将后视镜摆弄了一下,用镜子对准穆钦,忍不住担忧地冲其发问,“穆钦,你是不是头很疼?” 穆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深吸一口气后缓慢摇了摇脑袋说:“不,我还好不碍事对了,鹏哲,你有笔吗?” “笔?”鹏哲发觉穆钦老是能够提出千奇百怪的要求,“你是说写字的笔吗?” “没错,就是写字的笔”穆钦声音显得有点细不可闻,就像是那种临死前的呢喃一般,那种虚弱和垂死的感觉,听得前排的鹏哲都开始心惊胆战起来。 “穆钦你稍微撑着一点,我有笔。”鹏哲从自己的上衣口袋兜里取出一只水性笔,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笔往后伸去,等了片刻,才感觉穆钦伸手接走了他手里的笔。 穆钦用微微发抖的手攥紧了鹏哲给他的笔,他必须用力去抓紧,否则他软弱无力的手无法捏住这支简单轻巧的笔。 他觉得自己的视线正在天旋地转,眼前的所有事物都有了双重幻影。 他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种奇怪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就在穆钦的脑海里嗡嗡的响着,吞噬着他的精神和记忆。 穆钦已经可以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消退了。 是的,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边缘世界的力量慢慢影响着,在那股可怕强大的力量作用下,他所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那些关于边缘世界的事物像是突然冒出了一个橡皮擦,慢慢将穆钦脑海里的影像给一点点擦除。 穆钦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那种正在被剥夺记忆的感觉很恐怖,恐怖到任何语言都不能形容穆钦此时此刻的感受。 在我忘记之前 穆钦迷迷糊糊的思考,他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在我遗忘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 穆钦捏着笔,将笔头伸到了他嘴边,然后他张嘴咬开了笔盖,紧接着用颤抖的字迹在自己手腕上写了一行字。 前排专心开车的鹏哲稍微注意了一下路况,然后就没有听见身后穆钦的声音了,等他把注意力从路况上转过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穆钦之后,却发现穆钦正瘫软地倒在后座的沙发上。 “穆钦!”鹏哲焦心地喊了他一声,然而失去意识的穆钦不言不语、一声不吭,鹏哲便咬了咬牙,没有理会,继续握着方向盘往目的地前进。 在租借这辆车,并和鹏哲一起驾车前往许浩宇他姐的私人医院时,穆钦就特别叮嘱过鹏哲,说路上不管出了什么事,第一任务都是把他带去周悦所在的地方。 鹏哲也确实打算这样做的,可是在穆钦昏睡过去没多久,鹏哲就架着车开始慢慢减速,减速没多久,他就在高速路上一个紧急停车点上停了下来。 把车停下来的鹏哲打开驾驶座车门,下了车,然后低着头,去开了后座的车门。 打开车门后,靠着车门的穆钦立刻因为车门的打开,身体失去了依靠,顺着座椅往车外的地面上倒下去。 鹏哲也没有伸手去接,任由穆钦半边身体都倒在车外面。穆钦还因为脑袋磕在地上,本来脑袋就有一道伤口,现在这一下,伤口顿时裂开不少,白色的纱布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 鹏哲低着头,用完全漆黑的眼睛盯着穆钦看。 这时候,穆钦兜里的手机响了为了和许浩宇保持联系,他们俩的电话一直保持接通状态,之前许浩宇给他姐打电话时走开了一下,现在又回头想跟穆钦说话,他要告诉穆钦他姐那边准备好了。 可是就在许浩宇拿着电话“喂喂喂”了几声以后,许浩宇听见电话那头穿来了奇怪的轻笑声。 这个笑声让许浩宇微微一愣,还没回过神来,穆钦那边的电话挂断了,电话里只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再回拨时,已经关机了。 许浩宇捏着手里的手机愣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站起身来,他从身边的座椅上拿过自己的外套,就往办公室外面走。 而穆钦这边,刚刚将穆钦手机关机的鹏哲,顺手将手机往高速路边上的荒草地上一扔,这才伸手将穆钦扶起来。 他在穆钦身上摸索,很快摸到了穆钦兜里的白卡。 “老实的给我不就好了吗?”鹏哲掏出白卡在自己跟前观摩,慢条斯理的说,“何必为此搭上性命呢?” 拿到白卡的鹏哲刚要露出胜利的微笑,这时候昏睡的穆钦突然醒了,他一醒来,抬起头看见眼前的鹏哲,又瞅见鹏哲手里的白卡,就本能而直接的伸手去夺这张牌。 鹏哲的反应速度挺快,穆钦刚刚伸手,他就迅速后退躲开了穆钦的手。 “给我那是我的”穆钦虚弱地靠着车子,额头上有血顺着他的眉宇流淌下来,划过脸庞,在下巴上低落下来。 “你这家伙真是难缠。”对方对穆钦的话充耳不闻,摇了摇手里的白卡,自顾自地说道,“精神力太强悍了,我根本无法入侵你的大脑,而且你这份精神还能影响到别人,只要你在你周边的人都很难被我‘上身’。如果不是因为你虚弱成这样,我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这个叫鹏哲的。” 穆钦咳嗽了两声,他实际上根本听不清鹏哲的话,脑海里翻腾的疼痛感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穆钦只能尽量深呼吸,试图使自己保持冷静,冷静是他最大的优点,是他战胜无数艰难险阻的绝佳武器。 他抬起头,用模糊的视线注视着鹏哲,现在的鹏哲脸上展现出一个夸张的微笑,鹏哲的眼睛是黑色的瞳孔包括眼白部分,都是那种异常的黑色,整个眼睛都黑洞洞的,看着十分渗人。 “你不是鹏哲。”穆钦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他头上的血流进了他的眼眶里,把他的视线染成了一片鲜红。 “我当然不是鹏哲,你也太迟钝了。”鹏哲对着穆钦狞笑。 穆钦问他:“你是谁?”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是谁而且重要的是,你今天要死在这里了。”顶着鹏哲身体的人捏紧手里的白卡,并朝穆钦逼近,对方杀气腾腾、来势汹汹,也令穆钦清楚地意识到这关难过了。 穆钦其实还没有想好对策,他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很虚弱,头也很疼,记忆像是一锅乱炖的粥,什么七七八八的东西都被塞在里面,穆钦根本想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钦低下头时,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写着一行字,那行字字迹熟悉,分明是他自己写的,上面如此写道: 不要离开他身边。 谁?不要离开谁身边? 穆钦头愈发疼痛,靠着车子几乎站不稳,只能任由眼前的鹏哲逼近,鹏哲自顾自地说道:“我不能直接杀你,不过我们可以来一次‘意外’。” 说完,鹏哲伸手掐住了穆钦的脖子。穆钦毫无还手之力,被掐住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鹏哲很轻松地控制住了穆钦。 控制住穆钦的鹏哲首先对他拳打脚踢了一番,为了削弱他的行动力,所以鹏哲使劲踩他的膝关节,踹他的肚子,哪儿让人疼专门打那里本来穆钦就没有多少力气,这下被揍得惨不忍睹,更是直接瘫倒在地,血从口鼻里涌了出来。 高速路上此刻比较清冷,并无其他车辆经过,没有人见证鹏哲此刻对穆钦残暴的行为。 然后鹏哲打开车子的驾驶座车门,把穆钦拖着推了进去,他让穆钦坐在了驾驶座上,顺带还给穆钦绑上了安全带。 穆钦被揍得奄奄一息,只能低着头微弱地喘息,随鹏哲肆意摆弄,鹏哲抓着穆钦的手让他抓住了方向盘,而且把他的脚放在了油门上,踩离合,打档,扭动钥匙点火。 在他做这些动作时,穆钦已经隐约明白了他的目的,穆钦说:“你想让我开车?” “你现在很虚弱。”鹏哲笑道,“疲劳驾驶是产生车祸的一大主因哟。” 穆钦觉得自己意识模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想让你死。”鹏哲轻声细语,“等会儿再让那个周悦也一起死,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不好吗?” 周悦 这个名字让穆钦心里莫名的疼痛酸涩,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胸口有些窒息,一口气喘不上来。 “你还是有活下来的机会的。”鹏哲道,“只要你能以这个状态开车下高速,寻求别人的帮助不过我觉得你很难做到了。” 说完,鹏哲狠狠地一个肘击打在穆钦的脖子上,打得穆钦一阵头昏眼花地趴在方向盘上,然后鹏哲找个了东西——他自己的背包,压在了穆钦踩在油门的脚上。 调整了一下方向盘的位置,鹏哲使劲扭动钥匙将车子引擎彻底启动,看见车子开始慢速开始往前移动时,鹏哲退后一步,站在外面关上了驾驶座的车门。 然后他就站在原地看着穆钦坐在驾驶座上,而车子朝着调整好的方位往前开,如果穆钦不调整方向盘,这辆车会斜着冲出高速路。高速路那边有一个山坡,穆钦会直接冲下山坡。 这就是鹏哲想到的杀死穆钦的办法,只要不是他直接动手杀的人,边缘世界意志都无法轻易干涉结果,穆钦将会必死无疑。 压在油门上的背包略有点重量,油门被压到了底,所以这辆车一开始就会全速冲刺,穆钦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息,努力活动自己瘫软的身体,高速路上不时会有来往的车辆,如果他不反应快一些,就算他不会冲出高速路滑下山坡致死,也会在连环大车祸里丧生。 在如此危险的一瞬间,穆钦根本想不出任何自救的办法。 我会死吗? 穆钦这样想。 如果他死了,周悦该怎么办?他的周悦,他最喜欢的周悦,他最爱的周悦。 我要回到他身边才行。 我一定要回到他身边。 穆钦趴在方向盘上,他能够看见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面用潦草而混乱的字迹写着: 不要离开他身边。 穆钦用尽全力抬起手,他的手刚刚被鹏哲踩过几脚,似乎把他骨头都踩断了,但穆钦忍住疼痛,提起手臂,强行抓住了方向盘。 然后穆钦集中精神,他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当他集中精神时,他解读环境的能力得到可怕的提升,所有的一切在他视线中都变得缓慢。 依靠绑在身上安全带的弹性,穆钦微微调整自己身体的姿势,让自己可以坐直身体,然后他一手挪动方向盘,一手努力放上变速档,让一路前冲的轿车来了个华丽的大转弯,并且准确无比地上了高速路左侧的超速车道。 在他转弯的同时,高速路上过来的一辆轿车从穆钦的车子边上疾驰而过,差点就撞上了刚刚转弯的穆钦的车子,对方对穆钦犹如喝醉酒、还不亮转向灯的的驾驶动作十分气愤,鸣笛示警了两下。 穆钦没有理会,他沉重的喘息,只用单手握着方向盘,不停微调整着车子的平稳。因为身体虚弱根本没法大幅度动弹,脑袋上潺潺流淌的血液有点浑浊他的视线。 可穆钦不敢伸手去擦脸,只好微调控自己的躯体,他小幅度挪动着自己腿,好让压在脚上的背包能够自己滑下来,这样他就能够控制油门的速度了。 穆钦的这一连串动作来得突然快速,后面本来等着穆钦一头冲出高速路的鹏哲也不由惊愕了一下,他往前走了几步,心里莫名其妙,又只能眼睁睁看着穆钦开着车在高速路上越跑越远。 “这不可能!”鹏哲一脸不敢置信,“他那种身体状态没有直接晕过去就算好的了,怎么能开车” 但纵使觉得不可能,穆钦也已经开着车渐行渐远,鹏哲自然不可能追上去,他咬着牙思索了片刻,又掏出自己拿回来的白卡,自言自语道:“也罢,反正卡拿回来了,接下来只要杀了周悦就行。” 第49章 忆回(三) 边缘世界安全屋当中。 周悦像个武士般,正襟危坐于雪白墙壁前,他一动不动,低着头的姿态就如同是在祈祷。在长久的寂静里,周悦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这场等待并未持续太久,面前本来雪白干净的墙面上,很快出现了瑕疵,一行歪歪扭扭的刻字慢慢浮现于周悦跟前,这是一行加了密码的字符,第一眼看去似乎只是毫无逻辑次序的字符乱码,但只要按照一定的公式解读,就能瞬间理解对方想要传达的讯息。 这行字是周悦在边缘世界里的一个熟人给他的留言虽然说是熟人,但周悦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对方的年纪、性别,详细讯息周悦一概不知。不过,这个人却是周悦在穆钦出现以前,唯一可以勉强交托信任的人。 这位不明身份的人,告诉周悦他的代号是“金”。 边缘世界里,玩家之间的交流始终带着防备心,若是不想向彼此透露真实姓名,他们一般都是用代号来互相称呼的,周悦也一直在其他玩家跟前,使用一个代号叫做“白鹰”——这是周悦以前在部队执行任务时,经常使用的代号。 白鹰和金经常会在安全屋的这面墙壁上——部分玩家称之为“黑板”。在黑板上用这种加密的文字进行交流,这是他们结合了各种密码学所创造的一套交流方式,一般人无法轻易破解这复杂的密码,因此可以简便迅速地传递各种讯息。 自称为“金”的不明身份者,其实也算得上是周悦在边缘世界里的导师或者说是引导者。 当时周悦在游戏里作死了两回,第二回死掉以后,周悦再次以新人身份进入游戏,而就是在这局新游戏中,周悦碰见了金。 从外貌来看,金似乎是个带着点欧美混血的混血儿,他的眼睛是灰蓝色,头发是栗子色,肤色雪白,长得高大俊美,漂亮得像个国际男模,能迷死一大群痴男怨女。 金的资质比周悦要老,因为在之后一次和金的系统交易中,周悦发现金的系统编号是:13。 13,是的,就是13,只有两个数字。第一次看见这数字时,周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这个自称“金”的家伙,就是第十三个进入边缘世界的玩家。 金也是周悦之前说过的那个在游戏里待了三年有余,周悦遇见过资质最老的玩家,因为周悦再也没见过比13更小的数字编号了。 金知道这个游戏里的很多很多事情多到让周悦有些无法想象,尤其是关于蝴蝶王座的事情,基本上全部都是金告诉周悦的。 金这个人并不难相处,他的性格有些开朗活跃,至少他愿意配合周悦做很多事情,所以周悦把仅有的一些信任给予了金。 通过破译,周悦和金的对话是这样的: 金首先在墙壁上写道:你很久没有联系我了,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我来了? 白鹰:我需要你帮个忙。 金:你终于想通了吗?关于盯上你的那个蝴蝶王座的国王,我早就给过你意见。 白鹰:所以你的意见就是让别人顶替我坐上王座? 金:这是最好的方式,国王想要你做替身,那么你就去给自己找另外一个替身。这样做,既能保住你的灵魂、也能保住你的,而你只需要欺骗游戏里的某个玩家,用任何理由都行,欺骗他,让他代替你去杀了那个国王,再坐上王座,那么你就不用烦恼了,问题都丢给别人就行。 白鹰:你在开玩笑,哪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替我去杀国王?而且就算有,你怎能确保他的实力就一定可以杀死国王? 金:只要有死神牌和逆世界,任何人都能杀死国王。 白鹰:那还不如我自己去杀。 金:谁都能杀国王,只有你不行。除非你能先想办法解除自己身上的白卡锁定,否则只要有白卡锁定效果,你就是王座的指定继承人,就算你手刃了国王,白卡仍然指令你是新任国王,你还是会被王座上的生死藤拉过去束缚起来,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这个国王,你只能让别人去杀。 金继续写:蝴蝶王座是可以被“篡位”的,篡位者只要带着死神和逆世界进入王座地图,杀死国王后,王座位置一空,王座就会自己寻找新的国王,而上任国王的指定继承人若不在王座地图,或是上任国王根本没有指定任何人做继承人的话,王座就会选择地图内的活着的玩家成为新任国王,篡位者是唯一的选择。 白鹰: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杀死国王后,继承人或篡位者及时地逃离王座地图,那恶魔王座既搜不到继承人,也找不到篡位者,这个位置就会空下来,蝴蝶王座就失去了效果,王座和王座地图都会继而消失? 金:理论上这么做是可以的,但王座地图可没那么容易逃离。王座上缠绕的那些生死藤速度非常非常快,你根本来不及逃离王座地图,那藤蔓就会瞬间将你抓回王座这个想法不成立,你必须找个去篡位的替身。 白鹰:我说过了,没有那样的人,不会有人会为了我去当篡位者。 金:有,你当然有。我看你前两天不是还在“黑板”上和某个叫穆钦的家伙聊得很愉快吗?你们很亲密,我猜想他一定愿意为你生为你死。 白鹰: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也能看懂篆体但这件事你想都别想,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他,包括我自己! 金:我估算错误了,看来那个愿意为人生为人死的家伙是你才对,哈哈! 白鹰:我来不是跟你聊这个的。国王现在开始追杀我现世的肉身了,他等不及了,他想弄死我之后换一个继承人。 金:你想怎么做? 白鹰:跟我开一局新游戏,带着你的死神牌,我会带一张逆位倒吊人。开局你就把我弄死,让我的灵魂回到现世,然后等两个小时,再用逆位倒吊人将我复活。 金:你可真是任性,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那么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白鹰:我只有大笔的奖励点可以给你。 金:很好,成交。 周悦和金约定好进入新游戏的时间以后,周悦带上了自己游戏仓库里储存已久的逆位倒吊人这张逆位倒吊人还是他在某一次在商城随机刷新刷到的,边缘世界的游戏商城很坑,一般都刷不出什么好卡。 准备好卡,周悦开始焦心的等待着,能不能和金匹配到同场游戏,其实这也要看概率的、 周悦曾经和金做过测试,他们两个在同时同分同秒进入新游戏的话,匹配到一起的概率是30,十局中只有三场是在一起的。也就是说有70的概率会失败,这种失败率挺高,能否成功只看运气。 但这次必须要成功。 周悦低着头,双手交叉紧握,并且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墙壁上。 他必须要成功,他必须回到现世去找穆钦,他知道穆钦很危险,虽然穆钦信誓旦旦地说过会保护好周悦的肉身,周悦也相信穆钦肯定会做到,但代价一定非常惨重。 周悦并不是很在乎自己那个肉身。 他其实对现世没有太大的留恋,在那个无聊的世界里,除了穆钦,周悦谁也不在乎。 可就是因为穆钦在那儿,周悦才必须要完整的回去。 他真的很想和穆钦去一次真正的游乐园或者其他地方也行,他们还没有好好手牵手,愉快地来一次远行。 想念着穆钦的周悦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下穆钦两个字,然后愚蠢地用嘴唇去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他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传递思念。 “你说什么?”许琳举着电话,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病床上躺着的周悦。 电话里的许浩宇咬牙说道:“我战友出事了,他挂了我的电话!他以往绝对不会挂我的电话,更别提挂完以后还关机了。” 许琳就道:“那你战友之前所说的被追杀一事原来是真的吗?” “穆钦不会撒这种谎,他说正在被人追杀,那就确实在被人追杀。”许浩宇说起这件事时也十分着急,不停地用深呼吸来缓和情绪,“我派了我下属鹏哲跟着他的,但就刚才起我也一直打不通鹏哲的电话。” 许琳不悦道:“你也太鲁莽了,既然相信他确实在被追杀的话,起码也多找几个人护着他啊!” 许浩宇心里也后悔,咬着下唇,说:“他当时的意思是比起他,周悦的处境更加危险,所以我把保护的重心放在了周悦身上。” “放心吧,周悦有我看着。”许琳便情不自禁将视线放在了周悦的身上,“他的进食和输液我都会一一把手,除了我没人能动,所以你就尽情想办法救你战友吧。” 许琳在许浩宇看来还是非常可靠的,他的这位姐姐一向比他要成熟稳重,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英明的决断,听了他姐的保证,许浩宇心里放心不少,却还是叮嘱道:“姐,你千万不要大意,绝对不要离开周悦的病房,不要离开周悦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按照穆钦之前的意思来看,敌人似乎有些神出鬼没的奇怪手段,这点要当心。” 许浩宇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姐以后,说:“我这电话不挂了,我们保持联系,穆钦应该是在前往你私家医院的路上出的事,所以我现在也会赶去你的医院,你让人帮忙看一下最近入院的患者里有没有穆卿或鹏哲的名字。” 把事情说完后,许浩宇将手机直接塞进兜里,然后开着自己的车前往他姐的医院,他离他姐的私家医院不远,应该很快就会到,但尽管只有一小段距离,许浩宇还是心有戚戚,盛满了未知的担忧。 下了高速路,在许琳的私家医院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有个交警在路口进行日常巡逻,指挥和疏通堵塞的车辆。 十字路口的红灯已经转绿了,停在路口等红灯的车辆便循着绿灯依次前进,但其中有一辆银灰色的私家车,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绿灯已经亮了,却还停在路口迟迟不肯移动,顿时引得后面排队的大小车辆各种狂按喇叭。 短暂的绿灯过去后,这辆车都没有动弹过,后面的车主已经按耐不住,准备下车过来理论,那边站在十字路口中间的交警也发觉奇怪,便走了过去,透过这辆银灰色车的前视窗看里面的司机。 结果交警发现这司机居然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一开始看见这一幕时,交警是愤怒的,心想:这人开车到一半,咋还睡着了呢!? 所以交警当即走到车门旁边。开始狂敲车窗想将里面的司机叫醒,但是敲了半天,里面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感觉像是睡死了。 交警为难的皱眉,下意识伸手搭上车门的把手,想试试能不能直接把门拉开,虽然他知道一般是不可能的,因为司机都会在里面把车门给锁了。 可就在交警这么想的同时,车门意料之外地被他拉开了。 里面的司机在交警将门拉开后也依然一动不动地趴在方向盘上。 “先生“交警不禁低头喊了对方一声,并且伸手按在了司机的肩膀上想晃晃对方,但按上去不久,交警浑身一抖,又忍不住将手收回,并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他的手心上全都是还有点温热的血液,那种湿黏的触感让人惊悚,惊悚到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先生!先生你没事吧!?”交警打了个寒颤,立刻着急起来,扶住司机的双肩让他背靠上靠椅,将司机拉直坐稳以后,交警才看见这个司机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满脸的血还有一只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 “发生什么事了?”这时候,后面那些被堵住的车辆司机也有部分下车过来查看情况,见到交警和银灰轿车里鲜血淋漓的司机,顿时围着他们议论纷纷起来。 “天呐!这人怎么伤成这样!?” “赶紧送去医院啊!” “这人都这幅样子了是怎么开的车啊!居然没出车祸也是神了!” “刚刚我一直跟在这辆银色轿车后面,他开得挺稳的,没有任何异样,就是在路口红绿灯时停下后就再也不动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交警在其中左右思考了一阵,决定采用最快的方法,他没有叫救护车,而是驱散了周围围观的群众,叫来旁边两个司机帮忙,他说: “你们两个,帮我把他从驾驶座上搬下来,搬到后座去,我要开着他的车直接送他去医院。” 交警的命令一下来,旁边的热心司机也不耽误,七手八脚把穆钦从驾驶座上抬下来并小心翼翼搬去了后座,之后交警坐上车,也不管红绿灯,带着穆钦直接冲了出去。 许琳的私家医院离这儿最近,所以交警懒得寻思,便以最快速度把这辆银灰色轿车的司机——也就是穆钦送去了许琳的医院。 送到医院以后,交警联系了急救科过来搬人,之后就有人把穆钦搬去急救室抢救。 穆钦的伤势十分严重,医生一眼就判断出他是被人打成这样的,而且被打得很惨,各种软组织挫伤,手骨脚骨肋骨都有部分骨裂现象。在之后的拍照中,医生们又发现穆钦断裂的肋骨移位太过,压迫到了他的肺部,这会让他呼吸困难甚至窒息而死。 医生决定给穆钦做个小手术将他压着肺的肋骨取出,若是不尽快取出,这根骨头很有可能刺破肺脏,那将给穆钦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而就在医生们直截了当开始了给穆钦的手术时,守在周悦病床前的许琳也接到了急救科那边收了一个叫“穆钦”的病人并且正在抢救的消息。 “你确定他叫穆钦吗?”许琳想到了许浩宇说过他的战友名字就叫穆钦,便仔细盘问了过来通报的医务主任,“禾穆,铁欠钦。” 医务主任点点头:“就是这个名儿。” 之后许琳又听医务主任说那个穆钦正在急救室里急救,说是伤势严重,许琳就生出一些想去看看的心思,但又走不开周悦的身边,就招呼医务主任道:“你让急救科的那几个医生好好照顾一下这个叫穆钦的人,回头手术结束后,把人给我送到这个病房来。” “送到这个病房来?”医务主任看了一眼许琳守着的周悦:“和他摆在一起吗?” 许琳确认道:“对,多拉个活动床来,就让他俩睡一间病房。” 许琳是医院的院长,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医务主任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点头下去了。见他走人,许琳立刻掏出手机开始喊弟弟许浩宇,问道:“许浩宇!你人呢?” 许浩宇的手机一直带在身上,加上为了保持联系他们并没有挂断通话,还都不约而同开了扩音模式,许琳对着电话说话时许浩宇应该能第一时间听到才对但不知为何,许浩宇那边并没有及时回应。 而是等了十几秒以后,许浩宇才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说道:“姐,我都听到了,穆钦在你那医院里,对吧?” “他刚被人送过来了,在急救室里急救,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你那边怎么样?” 许浩宇又停顿了两秒,说:“我快到医院门口了姐,你先别管周悦,去急救科看看穆钦吧。” 许浩宇这句话让许琳有些始料未及,她握着手机忍不住皱眉:“你说什么?” “我让你去急救科看看穆钦。”许浩宇的声音带着点凉意,“我很担心他。” “可你之前让我守在周悦的身边不能离开。”许琳不解,她莫名觉得自己有点背脊发冷,有一种很怪异的不祥预感,但她说不出那种不妙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起的。 许浩宇道:“现在穆钦的处境比较危险,他在急救科就证明他被人伤害了,那个人说不定不会放过他,我希望你去看看不用想周悦,我已经快到你医院门口了,我会直接去周悦病房看着他的。” 许浩宇的说法似乎很正常,但许琳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许琳说:“你之前让我绝对不要离开周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那是之前,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许浩宇语气强硬,“姐,快去吧。” 许琳拿着电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半晌,她突然笑起来:“许浩宇之前说敌人有些神出鬼没的奇怪手段,我还道是什么怪手段,原来是这样。” 电话那头的许浩宇似乎楞了一下,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我弟弟吧?”许琳冷笑道,“我弟弟想让我去做什么事情时,从来都是好言好语的各种求着我,他还从来没有对我用过命令的口吻。不过,听你用我弟的声音说出这番命令之语,倒还挺新鲜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少顷,那边许浩宇冷哼了一声,笑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精神力都那么强?明明只是一群垃圾般的普通人。” “我可不是普通人。”许琳闻言有些不乐意,虽然她听不太明白这人说的这些话的意思,但她还是强势地反驳:“而且没有人是垃圾,除了你。” “你也就嘴上逞能罢了。”许浩宇继续笑:“你的精神确实强悍无法被轻易动摇,不过比起穆钦还是弱了点,我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足矣。” “管你出什么花招,还有别再用我弟弟的声音说话了!听着很恶心!”许琳想到之前都是许浩宇在跟她对话的,现在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换了一个,不知道她弟弟到底怎么样了?难道也被人攻击了吗? “我亲爱的好姐姐啊,我就是你弟弟啊,当然也只能用你弟弟的声音说话了。”那边许浩宇笑个没完,他的笑声十分怪异,一点都不像是许琳认识的那个同胞弟弟。 许琳觉得那种背脊发冷毛骨悚然的感受愈发强烈了:“你什么意思?你把许浩宇怎么了?” “我就是许浩宇啊。”电话那头许浩宇仍然在强调:“我顶着他的身体,用着他的名字,开着他的车子,用他的声音跟他姐姐说话,你说我是不是许浩宇呢?” 许琳几乎要把手里的手机捏碎了。 她花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呼吸道:“我希望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你该不会是占了我弟弟的身体吧?” “噢,你真聪明。”许浩宇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我该说不愧是亲生姐姐吗?”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许琳咬牙切齿,“你是鬼魂吗?还是妖怪?”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和妖怪吗?”许浩宇讽刺笑。 许琳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但不管你是什么鬼东西,请你快点从我弟弟身上出去!” “为什么?”许浩宇似乎对这种情况乐不思蜀,“我干嘛要听你的?我就想呆在这个身体里,我可以开着他的车满城市狂飙!碾死我眼前任何一只虫子,愤怒地撞击所有我讨厌的车辆,比如我眼前这辆慢腾腾的油罐车,它挡在我面前已经挡了一分钟了!” “你不能这么做!”许琳几乎要吼起来,“离开我弟弟的身体!” “那就听我的话。”许浩宇在那边笑嘻嘻道。 许琳忍住内心的颤抖:“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不用去看穆钦了。”许浩宇道,“你就留下来看着周悦吧,不过我需要你对周悦做一些事情既然你在医院的话,请你立刻给周悦注射胰岛素,大量的。” 许琳说:“你这是让我杀了他。”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许浩宇轻声道,“我只是让你给他做治疗,他需要用胰岛素来治疗自己。” “那是用来治疗糖尿病的。”许琳气息不平,“周悦没有糖尿病。” “按我说的做。”许浩宇声音更低,“除非你想跟你弟弟说永别。” 第50章 忆回(四) 许琳当然不可能和她弟弟说永别。 对许琳来说,许浩宇是无可替代的亲人,尽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琳都表现得不怎么待见许浩宇的模样,但她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说着不喜欢,却还是从小到大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要留给弟弟。 如果按照电话里这个侵占了许浩宇身体的怪物的指示去做的话,许琳毫无疑问会成为杀人凶手,正常人被注射过量胰岛素会导致低血糖,令人休克致死,作为医生的许琳不应该这么做,这会断送她的职业和人生。 可如果她不这么做,许浩宇就会死。 那是她重要的弟弟。 “所以去吧,给周悦注射。”许浩宇在电话里幽幽笑。 许琳说:“如果我杀了周悦,你会放过我弟弟吗?” “当然,杀了你弟弟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许浩宇道,“我想你非常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好吧。”许琳只能选择妥协了,她在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出任何可以解决这种困境的办法,不管是报警还是寻求他人帮助都显得不切实际,于是许琳深呼吸,并且站起身来,对电话里的许浩宇说,“我要去医药室拿胰岛素,这个电话” “不要挂断。”许浩宇说,“我要听你行动。” 许琳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抿着唇将手机放进衣兜里,随后走出周悦的病房,此刻周悦病房外仍然还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守着,见到许琳出来,皆点头哈腰地喊“大姐大”。 许琳故意不理,踩着有点混乱的步伐,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了保安们奇怪的议论声:“大姐怎么不理我们了?” 许琳紧接着去了医药室,医药室里有几个长期管理和保存药品的医药师,许琳向其中一位药师提出需要大量胰岛素。虽然许琳没有出示处方或药物清单,但碍于许琳院长的身份,药师还是老实的将大量注射型胰岛素堆在了许琳面前。 许琳看着面前一堆装有胰岛素的瓶瓶罐罐,又低头伸手摸了摸兜里的手机。许琳思考道,她认为电话的那边占据了许浩宇身体的那个“妖怪”,毕竟隔着手机,对方应该不可能看到许琳拿了什么药的,所以许琳完全可以拿着普通的生理盐水代替,假装自己拿了胰岛素,然后过去给周悦注射。 许琳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她没有碰药师给她准备的胰岛素,而是伸手去拿旁边堆放的几瓶生理盐水。 不过可怕的事情很快发生了,当她的手指刚刚碰到那些生理盐水的瓶子时,兜里的电话中突然响起了许浩宇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别干蠢事,你的所作所为,我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不要抱有那愚蠢的侥幸心理。” 许浩宇威胁到位,让许琳手指都颤抖了一下,她把手收了回来,并握紧了拳头。 身边为她准备药物的药师对许琳投来奇怪又关切的目光,问道:“院长,你没事吧,你手机好像没关那个,还有人说话。” 许琳勉强自己对那个药师笑了笑,不言语不解释,她最终还是拿走了眼前堆放的胰岛素,将这些东西放进低温箱,然后许琳拎着箱子离开医药室。 她回到了周悦所在的病房,仍然不理会门口守着的一众保安,进门后还收到了许浩宇的新命令:“把门反锁。” 许琳只好老实地锁上门,随后在许浩宇的催促下,翻出针管和消毒液准备给周悦注射,她做这些事情时手都是颤抖的,连不大不小的针管都有点握不住。 提取了胰岛素之后,许琳拿着针管走到了周悦的床边,抓住他一只胳膊。 周悦瘦得皮包骨头,身上几乎没有肉了,血管清晰可见,一根根地鼓起来,有医生执照的许琳当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针头插/进他的血管当中,大量胰岛素会迅速降低周悦血液中的糖分,引起各种并发症,比如继发性低血糖或继发性昏迷,吸入性肺炎和心力衰竭、胃出血或过敏反应等。 现在的周悦太过于虚弱,本来就因为营养不良而处于亚健康状态,一个简单的低血糖绝对能够轻易夺走他的性命。 很久以前,大约是三十年代中期至五十年代初,胰岛素也被用来治疗精神病,治疗那些精神错乱、意识浑浊,陷入各种幻想处于语无伦次状态中的患者。他们将这种治疗手段称之为胰岛素休克疗法,不过因为这种疗法效果不强、操作复杂、治疗期长、费用昂贵加上严重的并发症和致死率,所以这种疗法已经被淘汰了。 许琳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握着针管迟迟下不去手,电话那边的许浩宇有些不耐烦了,威吓道:“你是要拖延时间直到你弟弟死为止吗?” “可我需要一些心理准备。”许琳压着声音对电话那头说道,“我这样做会杀了他,你会把我变成一个杀人犯,我今后的人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你总得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接受这一点。” “没有时间!”许浩宇在那边怒吼,“给我快点动手,否则我现在就去撞前面那辆油罐车!” “好吧、好吧!我会的!我正在做!”许琳嘶哑地喊,只好将针管压在了周悦的手臂上。 然后许琳深深吸了一口气,就要把针头往下推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许琳耳边响起来了,那个声音这样说道:“你要给我注射什么?” 这句话将许琳吓得手抖,手里的针筒都没握住,一个手滑掉落在周悦的病床上,然后许琳退后一步,看着病床上的周悦。 周悦醒了。 这个昏迷了两年的植物人,被很多医生断言说不可能醒来的植物人,现在在许琳的眼前睁开了眼睛,还用沙哑得不行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话。 “你要给我注射什么?”周悦重复这句话。 许琳没有回答,她被吓到了,吓到的她脸色略有点苍白,站在周悦的病床前一动不动。 周悦也没有期待她的回答,而是慢慢开始挪动自己的身体,他躺了两年,这幅躯体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了,变得难以控制而且虚弱异常,稍微动一下手周悦都要喘息好久。 周悦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慢慢坐起身,虚弱的感觉让他很不少受,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许琳。见到周悦的目光,许琳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对周悦说:“你有两年没动弹过了,现在不要乱动,身体会吃不消。” “你是谁?”周悦感受着这无能无力的躯体,这令周悦有点焦躁,因为他不确定这幅虚弱无力的身体是否能有效为他提供帮助。 许琳回答说:“我叫许琳,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说完许琳反应过来一些问题,便又伸手去掏自己兜里的手机,然后她发现手机上她和许浩宇的通话居然断开了,她并没有挂断电话,可能是许浩宇那边挂的。 断开电话让许琳心里有点紧张,担心弟弟的她立刻按键回拨,响了几声以后,电话被接通了,许浩宇的声音响起来:“姐!你没事吧!?” “浩宇?”许琳听到电话里许浩宇充满担忧的声音后,心脏微微一颤,“是浩宇吗?” 许浩宇:“当然是我了姐!我已经在你医院门口了诶,奇怪,我是什么时候到的?” “许浩宇!”许琳厉声喊他的名字,“你真的是许浩宇吧!?” 许浩宇听到他姐的声音充斥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向强势的姐姐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口吻,顿时令许浩宇心里盛满莫名的担忧,不解道:“我是你弟弟许浩宇啦!姐,你没事吧?有发生什么了吗?” 许琳伸手捂住嘴,忍不住闭上眼睛慢慢呼了一口气,复而又睁开眼,说道:“没事,太好了没事。” 虽然许琳说了没事,但许浩宇此刻敏锐的很,他知道他姐绝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他立刻说道:“姐你先别挂,我现在就上楼,你应该在周悦的病房里吧!?” “对,我在这里。”许琳其实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现在确实很想尽快见到她弟弟。 “等着,我就上来了!”许浩宇收起电话立马往医院楼上奔。 许琳放松了不少,这时病床上的周悦见她恢复情绪,也跟着说话:“现在是几点?” 许琳就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给周悦报了个时间:“下午四点二十。” “你知道穆钦在哪儿吗?”周悦又道。 “穆钦?”许琳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之前那个医务主任过来通报的话,“穆钦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医院急救室里抢救不过没关系,他受伤不是很严重。” 说到这里,许琳觉得奇怪,这个刚刚苏醒过来的植物人周悦看起来太过于平静了,他的表情没有显露出任何慌张,对周遭陌生的环境和陌生人也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恐慌感。他就自己坐在那张病床上,用略显得冷漠的眼神看着许琳。 被他那股冰冷的视线看得浑身毛骨悚然,奇怪的许琳忍不住对周悦道:“你之前足足沉睡了两年之久,现在突然醒过来,有什么感觉吗?” 周悦没有说他的感觉,周悦脸面无表情,说道:“我想见穆钦,你能让穆钦过来吗?” “可是穆钦现在正在被抢救。”许琳道,“等手术完毕,我会让人把他送到你这里来的。” 周悦就说:“如果他过不来,我可以过去,你能把我搬上轮椅推我去急救室那边吗?我可以在那儿等着。” 许琳觉得周悦的要求有点莫名其妙,但她对待病患还是很耐心的,她说:“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你需要静养,最好在恢复前不要动弹太快,会给身体造成负担的。” “我想看看穆钦。”周悦向许琳说,“请你推我过去看他。” 许琳张了张嘴,迟疑片刻,只能说道:“我弟弟等会儿会过来,等他过来以后,我再给你弄张轮椅,推你去看穆钦,好吗?” 周悦没有反驳,他凝视了一会儿许琳,最后点了点头。 许浩宇的速度还挺快,不一会儿,他果然到了周悦的病房前,许琳给他开了门,他进门以后首先是围着他姐转了一圈,见许琳确实没有异常,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不经意往周悦的病床上瞅过去,瞧见坐立着的周悦,登时吓了一大跳。 吓得许浩宇退后一步,指着周悦颤抖道:“他醒了?他怎么醒了!?” “就是刚刚醒的。”许琳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解释说,“我也吓了一跳。” 随后,许琳看到周悦凝视着她的略带点期待的目光,她心里知道周悦的想法,就转头对许浩宇说:“浩宇,你先帮我看着他,我要去借一辆轮椅过来。” “轮椅?”许浩宇不明就里,“弄那个东西做什么?” 许琳说:“这家伙一醒来,就吵着闹着说要去看穆钦,所以只能用轮椅推他过去了。” “穆钦也在这里吗?”许浩宇一听到穆钦的名字,顿时来了点精神,兴奋道,“太好了!穆钦他没事吧?” “似乎受了点伤,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医院里的医生有实力处理好他的。”许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家老弟。 许浩宇现在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因为现在他是在休假期,身上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外加一件短衫外套,打扮得很休闲的样子。许浩宇外表看来并没有受伤,只是因为刚刚匆忙跑上楼来所以出了一身汗,衣服上有残留的汗渍。 许浩宇的表现也和许琳印象中乖巧缠人的蠢弟弟一样,仿佛刚刚电话里那个“换了一个人般”的许浩宇,只是许琳的一个错觉。 虽然就像是错觉,许琳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对许浩宇说:“浩宇,你还记得刚才和我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些话吗?” “刚才的电话?”许浩宇不解。 “有什么问题吗?刚刚我只是在电话里跟你说我要来找你啊”许浩宇一句话没说完,脸上就露出了有点混乱的表情,他开始蹙眉并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揉了一会儿,许浩宇语气里充斥着疑惑:“真奇怪,我总觉得我的记忆似乎缺少了一段,我记得我之前因为穆钦的事情,着急上火开着车往姐你的医院赶,然后中途我头晕了一下,等我定眼一瞧,就发现自己已经在你医院门口了。” 许琳这个时候已经能够十分确认弟弟是正常的了,她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把悬起的心脏放回肚子里。 她并不想将刚才那古怪的“鬼怪附身”之类的事情跟许浩宇说明,她觉得要是把这件事跟许浩宇说了,许浩宇一定会害怕自己再次被附体,给其他人带来伤害,所以他会选择离开,离许琳等人越远越好。 但许琳并不想让许浩宇远离,因为他要是远离了,许琳反而不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然而,虽然许琳不想将“附体”一事告知许浩宇,旁边却有人代替她开口了,那一脸冷漠无表情的周悦,坐在床上突然开口,冲许浩宇道:“你失去记忆的原因,是期间有个‘鬼’上了你的身,控制了你的精神和行为,当他离开你的身体以后,‘附体’这段时间的记忆会被他带走,所以你就缺少了那段记忆。” 周悦一番话极具威慑力,将许浩宇给吓了一下狠的,许浩宇一开始听完周悦的话还有点莫名其妙,他甚至觉得周悦就是在开玩笑,他说:“你不要逗我啊。” 但是当许浩宇看向他姐姐时,看见许琳脸上的不自然时,许浩宇这人就算再迟钝,似乎也能明白什么了。 许浩宇立刻抓住他姐姐的手腕,惊恐地对许琳道:“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吗?刚刚我有做过什么吗?姐?” 许琳只好安抚他:“没有,现在都过去了,你没有事,我也没有事,我保证。” “那家伙附在你身上,用自杀行为来威胁你姐,让你姐妥协,让你姐听他的命令过来谋杀我。”那边的周悦话语不停,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不过没有得逞,因为我醒了。我现在的精神力能够保证他无法入侵我和我周边人的精神世界,所以当我醒来的一瞬间,那家伙就被我赶跑了。” 周悦的话可能把许琳和许浩宇姐弟俩给听懵了,懵得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比较好,两人都是大脑一片空白,均一脸智障表情地瞪着周悦。 周悦咳嗽了两声,他的身体虚弱,嗓子也因为长时间不发声而显得十分沙哑,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让他嗓子开始疼了,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向许琳提出要求:“我要水。” 许琳反应过来,点点头,并按住她弟弟许浩宇的肩膀,说道:“去帮他拿水和轮椅,你在这等着。” 许浩宇愣愣地点头,然后看着他姐匆忙大步流星离开病房,等他姐走了以后,许浩宇转过头看周悦:“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悦低声道:“我的时间不多,所以不解释,我很快就会再次沉睡,我要首先去见穆钦。” 许浩宇无可奈何地挠头:“你说的这么笼统,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你不用搞清状况。”周悦声音更低,“你和你姐都不会有真正的危险,身处危险之中的,只有我跟穆钦。” 后来许琳果然带来了水和轮椅,给周悦喂了点水以后,把他搬上了椅子,推着他去了正在抢救穆钦的急救室门口,大约等了两个小时以后,急救室的红灯灭了。 很快,穆钦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手术很成功,医生给他接好了骨头处理了挫伤,打了麻醉的他沉睡不起,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此刻,坐在轮椅上始终一言不发、等待多时的周悦突然激动起来,自己伸手推着轮椅的轮子就想挪过去看穆钦,许琳招呼了一声让他别动,然后亲自动手将周悦推了过去。 于是,这一瞬间,周悦与穆钦,终于在现实世界里真正意义上会面了。 他们都还活着,有体温有气息,有思想有活力。 周悦目不转睛地盯着穆钦的脸看了一会儿,穆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抱着大半个脑袋的纱布,着实不怎么好看,但周悦却看得入神。他似乎很小心翼翼地,缓慢伸手过去触摸穆钦的手指,他的手是温热的,那种炙热的体温,竟然会让周悦觉得烫手。 他还活着啊。 周悦心里隐约的想。 后来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当周悦碰了一下穆钦,并抓住他的手以后,穆钦居然醒了,明明麻药的时间还没有过去,他不应该醒来,但他醒了,他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周悦。 穆钦可能并没有意识,因为他的眼眸是无神的,瞳孔微微放大,就像死者的眸子一般。穆钦太虚弱了,但虚弱至此的他竟然可以在昏迷状态下,也做出那种似乎是看着周悦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咋舌。 周悦也意识到他是无意识的,所以没有说话,凝视着穆钦的眼睛。 他们对视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很快,许琳就让人把周悦与穆钦都送去了同一间房。 周悦既然已经醒了,就不需要再像是之前那样费心费神地照顾了,毕竟他现在可以自己进食和排泄,而且可以稍微活动一下萎缩得厉害的肌肉。 许琳给他们俩准备了双人病房,这回她撤掉了那些看守的保安,只留下一个专门照顾病人的护士。 帮忙清理了一下病房,准备了一些食物填饱肚子,四个人在同一间病房里说起话来。 许琳认为:“敌人若真的可以附身在别人身上行动的话,我们这边守着的人太多,反而对我们不利。” 而许琳的弟弟许浩宇还有些不敢置信:“我真的被人附身了吗?” 许琳道:“没错,你把我吓死了。” 许浩宇竟然有些高兴,摇头晃脑羞涩道:“姐姐也会担心我啊” “废话,我不担心你谁会担心你!?”许琳受不了这小子的粗神经了,伸手狠狠地在许浩宇脑门上敲了一下,这一下可不轻,疼得许浩宇抱着脑袋直接趴在了穆钦的病床上。 许琳不去理会弟弟的耍宝,扭头看周悦,周悦还坐在轮椅上,也守在穆钦的床边,抓着穆钦一只手眼巴巴地望着,穆钦现在又闭上眼睡着了。 许琳见状就叹息一声,对周悦道:“我说你,总得跟我们说明一下情况吧,现在我们都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看你似乎了解很多,就不要藏着掖着,都说出来吧,对情况了解后,我们也能互相有照应。” 周悦这才将目光从穆钦身上挪到了许琳那边,周悦嗓子还挺疼,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许琳不愧是医生,对周悦身体的情况了解得十分透彻,居然立刻找了个润喉片来给他含着。 然后周悦嘶哑说:“抱歉,我无法告诉你们更多。” 许琳不解道:“为什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不是难言之隐。”周悦道,“而是我就算说出来了,把事情完整的告知了你们,你们的记忆也会被清除的。” 周悦一句话让许琳和许浩宇均是微微一怔,姐弟俩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然后许浩宇语气凝重道:“你说我们的记忆会被清除?” 周悦点了点头:“会被‘立刻’清除,所以告诉你们真相根本没有意义,不仅浪费时间,还会让你们俩身处危险当中。” 许浩宇摸了摸胸口:“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了,我刚刚可是被不知道是鬼还是妖怪的东西附身了的!” “他只能附身,不会对你造成实际伤害,如果他控制着你去自杀或杀人,也是没有用的,他的违规行为会受到‘法则’的约束和修正。”周悦尽量用模棱两可的话来解释自己想表达的意义。 “法则?”许琳惊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周悦就微笑道:“你只要知道是可以影响整个世界的力量就行。” “不行了,我觉得我听不下去了!”许浩宇突然使劲摆摆手,“我觉得你短短几句话表达出的信息量好大,我的脑袋要崩溃了。” 许琳不屑道:“你就是想太多不用怕,周悦的意思嘛简而言之,就是我们正在和一些‘非人类’的‘敌人’周旋,被卷入了一场离奇、恐怖、世界级的战斗当中。” “你这样一说就更加可怕了好吗?”许浩宇捂住脸瑟瑟发抖。 第51章 忆回(五) 既然周悦不能解释太多,众人还是决定等穆钦醒来以后再说。 但并未等太久,许琳和许浩宇姐弟俩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病房,医院里还有大把大把的事情等着身为院长的许琳去处理,而许浩宇决定跟着姐姐随身保护她,他们俩问过周悦需要陪护吗?周悦说他一个人守着穆钦就好了,周悦现在的精神力可以保护好整栋医院大楼,所以无需担心那个会附身的“妖怪”再卷土重来。 姐弟俩放心了走了,给周悦留下了一个护士,说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喊护士帮忙。 周悦也没什么需要,就是觉得喉咙很干想喝水,于是让漂亮的护士姐姐帮忙给他灌了一壶水放在病床床头柜上。 然后周悦就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守着穆钦。 穆钦的伤势虽然有些严重,不过碍于穆钦那优异的精神力——穆钦的精神力基础比周悦高出很多,周悦的精神力是通过奖励点后天加强的。拥有强大精神的穆钦,麻醉或疼痛这种症状无法令他昏迷太久,所以不过半小时左右,麻醉药的效果根本没过,穆钦就醒了,他睁开眼,转头第一眼就看向自己身边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周悦。 周悦此刻有些疲惫,闭目低头小憩着,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穆钦的爪子。周悦不敢离穆钦太远,甚至不太想让穆钦离开自己的视线,那个蝴蝶王座上的“国王”随时随地会附身在别人身上来找他们的麻烦,所以他们两个要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周悦无法在现实世界里存在太久,很快周悦就会再度陷入沉睡,而下一次,周悦不清楚自己能否顺利回来现世。 之前他是特地和金串通好的,周悦和金一同进入新游戏,并让金在新游戏里杀了他,然后等两小时后,金会通过逆位倒吊人将周悦复活。死亡后的周悦,其魂魄会自然而然回到现世,回到这具植物人的身体里,但两小时后金复活他,于是周悦的魂魄和精神,又会被边缘世界给拉回去。 好在的是,边缘世界游戏地图里的时间流速,和现世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周悦估计游戏里的一小时,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天。 也就是说,周悦可以在现实世界里待上两天时间,两天后,他的精神就会回到那个无尽灰暗的深渊里。 在这两天时间里,周悦必须想办法处理好自己的身体,还有穆钦。 周悦一直在想,他不能让穆钦再回到边缘世界里去了。 穆钦和他不一样,穆钦并没有死,穆钦的身体在现世活得好好的,生机勃勃活蹦乱跳的,穆钦也没有被什么该死的“国王”给盯上,他的魂魄是自由的,他随时可以返回人世间,继续过他平和安稳的好日子,而不需要在另外一个恐怖地狱里重复着厮杀。 周悦要把穆钦留在这里,他要让穆钦平安幸福的活下去。 “周悦”就在周悦低着头迷迷糊糊思考这些问题时,他听见穆钦的声音响起来,周悦立刻抬头朝病床上看去,果然见到穆钦已经醒了,正瞪着漂亮的黑眸子望着他。 见他醒了,周悦便忍不住对他笑,并且喊他的名字:“穆钦。” “我是在做梦吗?”穆钦还有点恍惚,他感觉周悦正抓着他的手,所以他反手和周悦十指紧扣,“你醒了?” “你不是在做梦。”周悦并不想让穆钦得到希望后又陷入绝望,但他必须让穆钦正视这个事实,他温柔地对穆钦笑,“我确实醒了,而且还在跟你说话。” 穆钦被周悦一句话将飘忽的神智给拉回来,穆钦猛地反应过来,徒然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瞪着周悦,但他动作有些猛,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立刻疼得穆钦龇牙咧嘴的。 周悦现在也身体虚弱,没力气去扶他,就对穆钦道:“你不要乱动,你刚刚做过手术的。” 穆钦伸手在自己胸口肋骨处摸索了一下,因为医生给他动了手术取出断骨,然后把断骨给重新接上了,他肋骨位置被贴着纱布,隐隐作痛而且还令他感到气短窒息。 但是疼痛也让穆钦变得清醒,他感受着身体上的种种痛楚,然后又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周悦:“你你真的醒了!” 惊喜过头的穆钦不知该哭该笑:“你醒了!太好了!” 周悦还是第一次见穆钦居然能高兴成这样,高兴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模样,这令周悦心里感动又酸涩,穆钦一向都冷静过头了,在边缘世界见到他时更甚。然而现在,在周悦面前的穆钦却兴奋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兴奋过头的穆钦很想从床上起身,虽然周悦警告了他不要乱动,但穆钦还是充耳不闻,掀开被子就朝着周悦扑了上来,可怜周悦现在瘦弱不堪,被穆钦这么一压,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断掉了。 穆钦也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现在的周悦“身娇体弱”,不能随便折腾,只好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周悦,但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和,狠狠地在周悦嘴唇上亲了一口。 唇舌间温暖的温度让周悦有点痴迷,接吻间他不敢闭眼,近距离看着他眼前的穆钦。 就在他眼前,真实的穆钦,活着的穆钦。 周悦便伸出手,摸了摸穆钦的脸颊。 穆钦也仰着脸蛋乖乖地任由他摸,穆钦半跪在周悦的轮椅前,因为穆钦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医生给他手脚都套了夹板支架,其实他不应该活动的,因为不管是什么活动,都令他四肢疼痛得厉害。 周悦催促他回到床上去,穆钦就只好捧着周悦的脸又亲了两下,终于乖乖躺床上去了。 周悦摸了摸嘴唇,笑道:“你真是主动。” 穆钦闻言脸颊有些微红:“因为你不能动啊。”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穆钦。”周悦张嘴沉吟片刻,“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不用说了。”穆钦乐不思蜀地看着周悦笑,“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光看着你,我觉得不够。”周悦也目不转睛地瞅着穆钦,他把轮椅的轮子往前推,让自己能够更加靠近穆钦的床边,他的语气非常认真,他认为自己的感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可是现在最好的方式,也只能用语言来表达。 周悦就对穆钦深情道:“我很爱你,穆钦我爱你。” 周悦突然告白,让穆钦感觉自己脸上发烫,不仅脸上发烫,眼眶似乎也湿润起来,周悦的脸在穆钦的视线里变得模糊了不少。穆钦便低下头不敢看周悦的眼睛,当穆钦低头时,穆钦看见自己左手手臂上残留的一些墨水痕迹就是之前穆钦用在鹏哲那里借到的笔在自己手臂上写字所残留的墨水痕迹。 穆钦注意着这些墨水痕迹,然后对周悦说:“我觉得很奇怪,你明明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两年了,我们分开了那么久,可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被拉开,甚至比以前更加亲密。” 穆钦一句话让周悦意识到他现在是没有记忆的,穆钦没有关于边缘世界的记忆虽然他没有记忆,却持有和周悦相同的感情。 周悦觉得很开心,他笑着问穆钦:“我们更加亲密一点,这样不好吗?” “没有,我觉得挺好。”穆钦说,“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穆钦,你听我说”周悦伸手抓住穆钦的手,“你最近,是不是从我身上拿走过一张白色的卡牌?” 因为失去了关于边缘世界的记忆,穆钦只记得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一切,穆钦就点了点头:“确实有一张白色的卡牌不过被人抢走了,那个抢卡牌的人” 穆钦说着脸色有些凝重起来,他很聪明,索性直白地问周悦:“你是不是和什么奇怪的不,应该说是非自然力量的势力或人物搅合上了?” 周悦仔细揉捏着穆钦的爪子,轻声道:“对啊,我被奇怪的东西看上了,对方正在追杀我。” “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穆钦对此早就有心理准备,他甚至觉得自己本身似乎也和这些奇怪的事物有关联,因为在穆钦遭到被人附身的鹏哲袭击时,他被鹏哲搬上了那辆车,即将车毁人亡时,他使用了一种奇怪的力量并且救了自己一命。 是的,穆钦觉得自己使用了某种力量,非自然的力量。 那种力量让穆钦精神无比集中,而且可以极其灵活地微操控自己的身体他可以精准地控制自己的肌肉、骨骼乃至神经,他使用这力量支撑起了当时自己残破虚弱的身躯,如若不是因为这股力量起了决定性作用,穆钦早就连人带车一起冲下高速路的山坡并在汽车爆炸中死亡。 那真的是很神奇的力量,穆钦确认那不是人类能够使用的,至少在穆钦之前接受过的种种训练、遭遇过的种种战斗当中,穆钦从未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潜能。 而且穆钦相信这种力量是他在某个地方得到的,但他没有相关的记忆。 因此穆钦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认为自己的记忆遭到了清除或修改。 “亲爱的,你有时候真的聪明到让我觉得可怕。”周悦看穆钦脸上变幻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猜出一二,于是叹息道,“但我只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你只要这段时间里留在我身边就好,哪儿都别去。” 周悦道:“我要跟你说实话,我现在的清醒只是暂时的,两天后我就会再次陷入沉睡,回归到之前植物人的状态中我甚至无法保证下次我能否还可以再醒来。” “你会醒来的,对吗?”尽管周悦说自己无法保证,穆钦却强制要求他保证,穆钦目不转睛地望着周悦:“向我承诺你会醒来。” 周悦便笑了:“对,我会醒来。” “我们说好的。”穆钦拉着周悦的手和他拉钩钩,“所以你永远不能放弃。” “我不会放弃。”周悦认真和他拉钩钩,“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周悦说这句话时那么认真,笑容那么温柔,让穆钦又想亲他了。 不过现在两人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穆钦只好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然后穆钦低着头梳理自己浮躁的心情,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对周悦笑道:“既然我们有两天的时间,那么就来好好计划一下,你说怎么样?” “可以啊。”周悦也正有此意。 “那个会附身在别人身上来攻击我们的家伙,我一般管他叫‘国王’。”周悦开始和穆钦说明情况,他巧妙地用模棱两可的话向穆钦解释他的意思,“国王的最终目的是杀了我。” “国王基本上能附身周围所有的人,除了你我,还有许浩宇的那个姐姐,我们这三个人,是国王不能附身的对象。”周悦喝了口水,他的喉咙不太好,但他仍然努力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在我醒来的这两天里,我的精神力足以保护周边的人不被附身,所以这两天是十分安全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计划和准备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慢慢来”穆钦有点心疼他的嗓子,不太希望周悦继续说话了。 但周悦很执着道:“必须现在就说好,其余的时间我都只想跟你亲密接触,想一直跟你亲亲,才没有多余的空闲说这些废话呢。” 穆钦被他逗笑了:“好吧,都听你的。” 周悦便继续:“在两天后我会沉睡,那时我的精神力会消失,只有你可以保护我,你同样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可以保证周围人不受侵害,但范围和能力没有我的这么强。尤其是当你疲惫、虚弱、睡觉的时候,更加容易被国王乘虚而入。” “而许浩宇的那个姐姐,她只能保证她自己不受到国王的控制,但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永远值得你去信任。” 话说到这里时,周悦开始向穆钦提问:“除了从我这里拿到的白卡,你有没有拿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穆钦想了想,“那个蛇十字架的小模型算吗?” “原来如此,那个你也拿了吗啊?”周悦低头摸着下巴思索。 穆钦就道:“因为那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它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一直放在你的房间里,然后我要求你妈妈带我去你的房间参观一下的时候,看见那个十字架,就顺手将它带走了。” 穆钦提到了周悦的母亲解竹,周悦也是稍微怔了一下,说道:“我妈妈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周悦和父母的感情太稀薄,当他自己提到父母时,他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此时此刻,被边缘世界深深束缚着的周悦更是认为父母这两个人,他和父母之间的那些矛盾,就像是他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显得遥远而陌生。 穆钦也理解周悦的尴尬,他心情复杂,但还是确切地说明道:“挺好的你母亲还是比较在乎你的,就是你爸爸我并不想打击你或令你伤心,不过事实确实如此——周悦,在我照顾你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一次都没见过你爸爸来看你。” 周悦似乎也预料到了,他无奈而自嘲的笑:“周栖元从来没在乎过他的儿子,他的眼里只有公司企业,还有钱。” “他甚至不在乎他老婆,我的母亲解竹不过是因为他觉得母亲是个非常优秀的助手,所以通过婚姻这种方式,把母亲绑在了身边而已,可怜我母亲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这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男人了。” “周悦”穆钦似乎能听出周悦话里的无奈和疲惫,他忍不住想去安慰他。 周悦说:“不用担心,我很久以前就看透了这一点说真的,我真不愧是周栖元的儿子,我跟他一样冷血无情。” “你没有。”穆钦抓住周悦的手,凑近了脸看着周悦,“你对我很好,哪里冷血无情了?” “那是因为只有你是例外。”周悦微微勾着笑,他的笑容很美好,看得穆钦有点挪不开视线。 周悦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身体还是非常非常消瘦的,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肤色也是苍白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这样的他明明是憔悴不堪的,但穆钦觉得他很美。 周悦注意到穆钦的眼神,周悦说:“你会害怕吗?穆钦?” “害怕什么?”穆钦不解道。 周悦就稍微迟疑了一下,缓慢道:“万一我也跟我父亲一样,只是想利用你,想用感情把你绑在我身边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穆钦就好笑道:“高中那会儿,只要我有五分钟没有回复你的讯息,你就会堂而皇之地翘课跑到我班上来。” “”周悦脸色微红,不言语。 “每天早上都要在我上学的必经路上等我,买好早餐牛奶,为此你每天五六点就起床。放学更甚,一定要送我到家门口,要是我哪天放学没有跟你一起走,你就要发一晚上的短信来轰炸我,每隔一分钟一条,手机内存都爆炸了。” 周悦脸更红了,低下头不看穆钦的眼睛。 “要是没有别人在,你就一个劲地使劲亲我,嘴唇都被你亲肿了”穆钦继续补充。 周悦支支吾吾地打断他:“这个不要继续说了” 穆钦笑着看他窘迫的样子:“你那时候都黏在我身上下不来了,你想把我绑在你身上的意图很明显,但是不是利用就不好说了。” 周悦只能扶额:“我那时候太年轻所以有些那个,看起来很蠢” 穆钦并没有笑话他,穆钦温柔专注地盯着周悦看:“其实我很喜欢你这一点,你眼里心里只装得下我的这一点。” “周悦。”穆钦叫他的名字,抓着周悦的手,他在周悦手心里画圈圈,“我也是一样啊,全身心只属于你。” “我想亲你。”周悦一听这话就压根忍不住了,扒拉着穆钦的病床并且把身体前倾,他重复而强调这句话:“穆钦,我要亲你。” 所以穆钦就把脸凑过去,两个人相互靠近,气息相溶,唇齿交缠。 不过就在两个人亲得难舍难分之际,外面许琳和许浩宇姐弟俩回来了,他们叽叽喳喳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走到了周悦的病房前并推开了门,刚好看见穆钦和周悦黏糊在一起亲得神魂颠倒的画面。 然后姐弟俩都噤声了。 周悦和穆钦也反应过来,便迅速地分开,穆钦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而周悦别过头看向别处。 那边许琳许浩宇姐弟俩也是僵硬在了原地,许琳迅速反应过来,开口说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穆钦道:“不,没事,没关系” 许琳就放心了,走进病房内部来,而她弟弟许浩宇依然一脸呆滞地僵在原地,许琳就伸手去拉了一把弟弟的手臂,被姐姐这么一拉,许浩宇终于回神,摇摇晃晃跟上他姐的步伐,然后走到了穆钦的病床前。 许浩宇紧接着看了看穆钦,又看了看周悦,最后纠结地对穆钦道:“我还真的没想到你们居然” “让你很惊讶?”穆钦问他。 许浩宇难过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像是自己养的好白菜被猪拱了” 穆钦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形容词?” 那边周悦则一脸不悦:“原来我是猪吗?” 许浩宇连忙对周悦摆手道:“没没没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许琳则帮忙圆场,她伸手猛地一拍弟弟的脑门,拍得许浩宇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她还将许浩宇挤开,笑着对穆钦和周悦道:“我弟弟就是个蠢货,你们不要介意。” 穆钦道:“没关系,许浩宇这家伙的为人我很了解的。” “你好,穆钦。”许琳挤到穆钦跟前,并且和穆钦握手道,“我是许浩宇的姐姐,我叫许琳。” 穆钦便仔细打量眼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不得不说许琳是个十分美貌的女人,身材高挑,富有女性的性感曲线,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发被高高地束起,她的面容与许浩宇有些相似,但五官更加精致妖娆,笑容笑靥如花、明眸皓齿。 因为这位姐姐太漂亮,穆钦忍不住怔怔地望了两眼,夸赞道:“许浩宇有你这么漂亮的姐姐真是三生有幸啊。” “对吧!”许浩宇顿时在旁边喊起来。“我姐有没有能力把你从弯掰直啊?” 许浩宇话音刚落,穆钦立刻感觉身边的周悦脸黑到让纯白病房都变得漆黑了起来,尤其周悦还用满是恶意的目光瞪着许浩宇看,许浩宇被他看得浑身哆嗦,急忙满头大汗地挽回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夸我姐漂亮得男女通吃,女孩儿都会被我姐掰弯的” 见许浩宇已经语无伦次了,许琳再度伸手狠狠地敲了敲蠢弟弟的脑袋。 第52章 忆回(六) 穆钦后来托许浩宇帮忙,向那个送他来医院的交警道谢,许浩宇应下了,道谢时还买些水果吃食作为谢礼,对方再三推辞后收下了。 除谢过交警这回事以外,许浩宇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去寻找鹏哲,因为自从穆钦出事被送来医院以后,许浩宇一直联系不上鹏哲,想到“敌人”那诡异无比的附身手段,许浩宇心里也担心得不得了,所以到处找人,终于在找了一天后得到了鹏哲的消息。 原来鹏哲被敌人附身袭击了穆钦后,醒来时孤身一人落在高速路上,身上的手机等通讯方式不翼而飞,又搭不上车,周围又是荒郊野外,莫名其妙加一头雾水的鹏哲走了大半天后,在一处农舍借住一宿,第二天被送到小镇上才找到电话联系许浩宇。 鹏哲对自己袭击了穆钦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开着车带着穆钦急急忙忙往许浩宇他姐的医院赶,然后突然就失去意识了。联系上许浩宇后,得知穆钦现在重伤在医院,鹏哲大惊失色,糊里糊涂地向长官解释:“长官!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就一个人被落在高速公路上了!” 许浩宇有意吓唬他,故意板着脸用阴沉的语气道:“胡说八道!穆钦说他是被你打的,你把人打得奄奄一息,还把他绑在车子的驾驶座上,想让他坠入高速路旁边的山崖伪造成意外死亡。” 鹏哲一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情啊长官!” “分明就是你干的!”许浩宇对他不依不饶,“现在立刻滚来我姐医院这里当面向他道歉!” 鹏哲只好心如鼓擂地挂了电话,搭上了小镇的客运车往许琳的医院赶,一路上他绞尽脑汁拼命回忆自己是否真的干过许浩宇长官所说的那些事情,但是想了老半天,鹏哲半点内容都想不起来。 但是许浩宇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像骗人,鹏哲战战兢兢地认为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误会,他开始坐立不安,在紧张的等待中,客运车终于带他去了许琳的医院。 等鹏哲抵达医院并找到许浩宇后,许浩宇见了他却似乎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而是抓着鹏哲的手臂围着他转悠打量。 “长长官”鹏哲愈发战战兢兢,鼓起勇气哆嗦道:“你说的那种事情!我鹏哲光明磊落,绝对没有干过!” “我开玩笑的。”许浩宇一句话让鹏哲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然后鹏哲气愤起来:“长官,这玩笑你不能这样开啊!吓得我真以为自己做过什么然后忘记了呢! 许浩宇抬起头瞥了一眼鹏哲,微微停顿片刻笑道:“好吧好吧,都是我不好鹏哲,你这两天没事的话,来帮我一些忙吧。” “就知道使唤我”鹏哲不满的嘀咕,然后突然说道,“在使唤我之前,穆钦在哪儿?我要去看看他。” “你看穆钦做什么?”许浩宇眯着眼睛瞅鹏哲。 鹏哲一脸气愤:“还不是你说让我去道歉吗?虽然搞不清怎么回事,但我貌似没有尽到护卫的责任。” 许浩宇想了想,为了让鹏哲放心,就将鹏哲带去了穆钦的病房,鹏哲见到躺在床上手脚脑袋全都包着纱布的穆钦后,似乎更加傻眼了,询问穆钦道:“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穆钦见鹏哲安然无恙,心里也有些放松,微笑道:“没事,我挺好的。” 鹏哲知道穆钦不会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之后就拉着他长官许浩宇到角落里偷偷交流,他问许浩宇:“长官!你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真的有做了什么吗?我感觉我好像缺失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许浩宇摸着下巴答非所问:“说了没事,跟你没关系,你这两天只要帮我去做一件事就可以了。” 鹏哲仍然满心疑惑,但还是很老实地问许浩宇道:“什么事?” 许浩宇稍微沉默了片刻:“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让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待着,待个十天半个月,散心玩耍交女朋友,怎么样都行,不要来我这里,我会向队伍里申请,把你的假期延长。” 鹏哲莫名其妙:“这是把我叫来又把我赶走的意思嘛!?长官,这不公平!” 许浩宇好笑道:“哪里不公平了,平白无故得了长假,可以不用训练不用出任务到处玩耍了,难道你还不开心?” 鹏哲焦躁不安:“长官你就跟我说明白的吧!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想都不对,我怎么可能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后还孤身一人站在高速路上!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说着鹏哲还自言自语地猜测起来:“难道是麻醉弹或者什么时候被人下了药?不可能,没有中弹的感觉,出发前倒是有吃过一些东西,但都是路边的店铺买的,十几号人排队买吃食,不可能就我一个人出了问题” 见鹏哲如此纠结,许浩宇只能叹气,伸手拍了拍鹏哲的肩膀,许浩宇其实比鹏哲稍微矮了那么几分,拍肩膀时还非得把手抬高一点,这让许浩宇略有点不爽,拍肩膀的行为变成了掐。 然后许浩宇说:“你不用问了,只要按照命令去做就行,上级的命令绝对遵从,你难道忘了吗?” 鹏哲无力反驳,只好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回答:“是,我知道了。” 许浩宇见他消沉,就安慰道:“放心,我不是流放你,只是这段时间,你确实不适合待在我身边,太危险了。” “要是危险的话,我更应该在你身边保护你。”鹏哲正气凛然。 “你护不了我,你想想,要是还出现像穆钦这样的情况怎么办?你失去意识一无所知,而穆钦身受重伤。”许浩宇对他说,“你只要想想这个结果,就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很危险。” 鹏哲似乎真的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难道真的是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是我做的?” “我只能告诉你,不是你做的。”许浩宇道,“但你成为了工具。” “好吧。”鹏哲深呼吸平稳自己颤抖的心脏,“我听你的,长官。” 许浩宇把失魂落魄的鹏哲“赶走”了,他们的对话穆钦虽然没有在旁听,但也想象得出鹏哲一脸沮丧的样子,就对许浩宇道:“你这个下属十分忠诚于你,你要好好对待他啊。” 许浩宇得瑟:“放心吧,他是我最看好的家伙了。” 几个人聊了两句,紧接着许浩宇问穆钦:“你们俩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穆钦看了看身边的周悦,周悦正被一位护士扶着,拄着拐杖在病房里简单的走了两步。他躺了两年,肌肉萎缩得厉害,不过好在的是,他植物人期间周家给他请了顶级看护,每天都有做肌肉按摩之类的护理,虽然现在仍然骨瘦如柴,却比一般人好一些,至少下地走一走是没问题的,就是初期会有点痛苦。 穆钦就不需要动了,他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医生又给他包了石膏,愈合的阶段最好先躺着,反正骨裂恢复得也比较快,至少比骨折好,穆钦身强体壮,恢复能力好,躺一个星期就能下地了。 穆钦说:“我和周悦商量过,我们打算先联系一下周家,今天下午周悦的母亲就会过来这里。许浩宇,求你一件事,等会儿周悦他妈过来的话,估计会问我受伤、和周悦苏醒的原因,我就会说我带周悦出去兜风的过程中出了车祸,你只要和你姐都帮忙证明这一点就行。” 许浩宇点点头:“没问题,回头我跟我姐说说,我姐现在就是你的主治医生了。” “谢谢你们,麻烦了。”穆钦的感激千言万语只在这一句。 许浩宇就笑:“谢那么多干啥,我还没好好谢过你呢,你当年可是救了我一命啊。” 许浩宇这句话令穆钦微微一愣,回忆了一下,便笑道:“那种事你居然还记得。” 许浩宇摸了摸鼻子:“当然要记得,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许浩宇当年和穆钦在同一队里训练时,确实出了一些意外,穆钦记得那是一次联合演习,两只队伍扮演红蓝双方进行丛林战,枪子弹都是那种空爆弹,没有弹头的一种子弹,不过这种子弹虽然没有弹头,但在五米范围内仍然具有杀伤力。 后来和许浩宇同队的一命队友枪走火,许浩宇刚好站在那个队友前面,距离很近。而穆钦也恰巧站在许浩宇身边,当时穆钦条件反射地推了许浩宇一下,子弹幸运地擦着许浩宇的耳朵过去了,只在他耳朵边上留下一道子弹划过的痕迹。 那只是一次意外,一件很小的事情,不过许浩宇很清楚,若当时穆钦没有把他推开,他已经脑袋开花不在人世了。 因此许浩宇一直很感激穆钦,并称呼穆钦是救命恩人,不过穆钦并不把这当一回事,他只是觉得自己当时做了他应该、而且可以做到的事情。 按照计划,穆钦在早些时候联系了周悦的母亲,告诉她他们在遥远的tb市某家医院里,穆钦受伤住院中,而周悦已经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解竹声音充满了意外,略有些激动地对穆钦道:“让我听听他的声音!” 穆钦闻言,扭头看看身边的周悦,周悦却对他摇了摇头。 “他不想说话而且他刚刚醒来,身体不太好,嗓子也是哑的。”穆钦只好对电话里的解竹道,“您要不亲自过来看看吧。” “也好。”解竹清楚穆钦不会在这种事情欺骗她,心情仍然十分激动,说道:“我这就来!” “伯母”穆钦紧接着说,“您会通知您丈夫吗?” 解竹闻言顿了顿,说道:“会的。” “可否请你暂时不要通知他。”穆钦说,他咬了咬嘴唇,“周悦现在情绪不太好,请不要刺激他。” 穆钦的话让解竹愣住了,冷了半晌,最后说道:“好吧,我不会通知他,我会自己过来。” 然后,就在和解竹通话完毕的下午,解竹抵达了许琳的医院,在穆钦那里得知了周悦的病房后,她直接找上门来找到病房,病房门没有关,虚掩着的,解竹推开门后,一眼就看见病房里坐在病床上和穆钦说话的周悦。 “周悦!”解竹按耐不住喊了一声周悦的名字。 然后周悦转过头来看着解竹,他的目光清澈,并无半点混沌,他确实是醒着的,睁着眼睛的,还能发出声音的那种。 解竹瞬间感觉自己眼眶都湿润了起来,捂住口鼻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才缓慢迈步走近自己的亲生儿子,又喊了一声:“周悦。” 周悦这才声音沙哑地喊:“妈妈。” “你真的醒了。”解竹直接走到周悦跟前,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下周悦的头发和脸颊,似乎在确定眼前的周悦是不是真的周悦。 周悦微微低下头,他在母亲面前还是不自觉温柔恭顺起来,重复着喊:“妈妈。” 解竹真的要哭出声来了,情不自禁伸手直接抱住了儿子,这一抱倒是把周悦吓了一跳,印象中他妈妈很少会这样拥抱他的,自从他开始上小学起,解竹拥抱他的次数只手可数。 所以这是久违的拥抱,让周悦觉得似乎隔了一个世纪。 “对不起,对不起。”解竹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周悦,都是妈妈不好。” 周悦抬起手,似乎想碰触一下解竹的头发,但他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他低声说道:“我没有怪过你,不要道歉。” 解竹情难自控,抱着周悦抽泣了半天,好半天,她才放开周悦并且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解竹笑了,对周悦道:“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活着,妈妈什么都依你。” 周悦微微抬起头看解竹,眼前的母亲模样比他印象中的显得苍老不少,憔悴而瘦弱。 解竹一向是个很会打理自己的女人,她用着名贵的衣服首饰包包,各种价值不菲进口化妆品,这些东西能堆满一个大房间。她每次出门都会将自己变成最为完美的模样,她永远光鲜亮丽叫人羡慕不已。 但周悦很清楚,解竹是个悲哀的女人,除了钱她一无所有,家庭只是束缚着她的绳索,丈夫对她并无任何感情,她在周栖元面前更像是某个下属,连他们之间养育的孩子周悦,也不过是为了周氏而特地培养的工具。 解竹并不爱自己这个孩子,她的感情中或许有那么一些怜惜的成分存在,但周悦知道妈妈并不爱他。 解竹被周栖元操控了一生,她心里憎恨周栖元,自然也对周栖元的儿子没有多少感情哪怕周悦确实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肉。 周悦清楚这些,他明白的很。 然而在解竹伸手去摸周悦脑袋时,周悦还是按耐不住,又低声喊了一句;“妈妈。” 毕竟,这个女人曾在周悦幼时拥抱过他,她的怀抱温暖,她的表情温柔,形成一道可怕的印记,一直烙印在周悦的心底。 根本无法磨灭的痕迹。 不知道解竹是否有理解过周悦的情感,但她似乎非常高兴,她对周悦道:“周悦,跟我回家吧。” “回家?”提到这个字眼,周悦似乎有些抗拒,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我在这里很好,并不想回去。” 解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所以解竹道:“不,我的意思是并不是回周家,我自己在市有房产,我想带你去我那里住,我可以亲自照顾你。放心吧,妈妈可是个大富翁,你就算不工作,下半辈子天天吃喝玩乐,我都养得起你。” 解竹的话似乎令周悦有点莫名,他不可思议道:“你不告诉周栖元吗?” 提到周栖元,解竹脸色微微有点阴郁,最后冲周悦道:“其实我要和周栖元离婚了。” 解竹一句话让周悦震惊了,他瞪大眼睛看着解竹;“你要和周栖元离婚?” 这段形同虚设的婚姻,就这样简单轻易的结束了吗? “周悦。”解竹叹息道,“周家要不行了。” “不行了?”周悦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那么庞大的企业?要不行了?” 明明应该是一件糟糕的事情,解竹却似乎露出了有些放松的微笑:“对啊,千古兴亡,盛极必衰,再所难免的一件事,早在几年前周氏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绩点一路下滑,你睡着的这两年更甚,年轻有为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创新企业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而周栖元他老了。” “就这样?”周悦似乎仍然不敢置信,“结束了?” 解竹微笑,伸手摸摸周悦的脑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但我跟周栖元离婚以后,一半财产有我的份,而你已经成年了,周栖元控制不了你,你想去哪儿、想干什么都行,妈妈都可以资助你,以后妈妈老了,遗产也都是你的。” 说完,解竹站直了身子,又道:“周氏走下坡路以后,周栖元以前的一些仇敌似乎也找上门来了,就前两天,周家大宅居然有人非法入室纵火,房子烧了一部分,周栖元打算把房产卖掉。” 穆钦一直在旁边听他们母子对话,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伯母,你刚才说周家大宅有人纵火?” 解竹扭头看了看穆钦,也对他笑:“是啊,本来企业那边就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居然还出了这茬事,所以周栖元不想要房子了。他正为了他自己的事情四处奔波,估计也不会顾上周悦,所以” 说完,解竹又看周悦道:“周悦,跟妈妈走,好吗?” 周悦有些愣神,似乎还未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间闭口不言,解竹似乎也看出周悦的一些心思,就说道:“你要是还喜欢穆钦,我不会介意你们在一起的。” 解竹始终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周悦:“你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给过你多少关爱,起码在后半生,我会尽我所能的弥补你。周悦,从今往后,你喜欢谁,就跟他在一起,妈妈一定会支持你们的。” 解竹说了这么多,周悦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了,他低着头想了老半天,扭头与穆钦对视了一眼,最后回答解竹道:“妈妈,我知道你想对我好我” 解竹听周悦的语气有些柔软,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解竹就再接再厉,笑道:“穆钦这几个月来一直全心全意的照顾你,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把你交给他,其实我挺放心。” “真好。”周悦又沉默了片刻,叹息道:“要是你说得是真的就好了。” 周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解竹愣了愣,解竹哭笑不得道:“我说得当然是真的呀!妈妈肯定会支持” “你不是解竹。”周悦打断她的话,周悦用锋利地目光盯着解竹,看这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周氏企业十分庞大,从前代延续至今,周栖元他人脉关系遍布全国甚至国外,他野心勃勃手段精明,是个典型而优秀的商人,他利益至上,愿意接受任何新事物,周氏会被新兴企业挤垮这听起来就是个笑话。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再不济,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断不可能令周氏在短短两年内倒塌。” “而我母亲解竹是个懦弱的女人,她虽然心里并不喜欢周栖元,却把周栖元当做她生活的中心,当成她人生里的信条,她是打死都不可能跟周栖元离婚的说来可笑,我母亲虽然没有被周栖元明着捆上任何枷锁,却已经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奴隶。” 周悦伸出手,抓住了眼前解竹的左手手腕,声音冰冷:“我早就猜到你会‘借’我母亲的身来见我,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你这伪装的手段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解竹突然一改脸上那股温和的表情,顷刻间面目狰狞起来:“看来不管我借谁的身份,都瞒不过你。” 第53章 忆回(七) “瞒不过是正常的,你以为我特意放低精神力场让你潜入是为了什么?”周悦冷笑着对解竹道,“我就是故意让你来见我的。” 解竹也不慌乱,她从容地甩开了周悦抓住她手腕的手,站直了身,在她站起身的一瞬间,旁边的穆钦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眸变成了纯黑色那种连眼白部分都是黑色的,之前在鹏哲身上也见识过,这个“黑眼”的症状代表解竹正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不过穆钦才发现,原来这个“黑眼”是可以暂时隐藏的。 对周悦狞笑:“那你特意让我过来见你,是为了什么呢?” 周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沉默片刻后,眯着眼睛对解竹道:“我想你自己也有察觉吧?我们的处境都非常尴尬。” 周悦说:“我了解你的目的,你想为自己找个替身、找新的躯壳。你找上了我,无非是看上了周家的背景和势力,你希望从边缘世界里出去以后,也能过上养尊处优、荣华富贵的生活同时,为了避免自己再次陷入那个可怕的世界,你需要钱来做大量准备。” “周家独子的身份让你十分垂涎,所以你才找到了我头上。” “可惜你低估了我。”周悦轻声笑,“你也许认为我只是个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你以为你可以略施小计就轻易迷惑我制服我但结果,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我却依然好好地站在这里。” 解竹似乎被周悦激怒了,她用充斥着恶毒的目光瞪着周悦,她说:“周悦,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以为我真的没有办法治你了吗?我希望你清楚明白,我现在占用的是你亲生母亲的身体,我或许不能直接动手自杀,但若是真的想让她死,方法实在太多了!” “我知道,就像你之前对付穆钦一样。”周悦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要不是你直接导致的死亡,世界意志都不会进行修复,所以你完全可以用解竹的身体走到一处高楼大厦的顶楼,你就在楼顶的边缘站着,然后脱离解竹的身体,她回神时很可能一个踉跄就自己掉下去了,她必死无疑,因为你当时已经不在她的身体里,世界意志的力量也不会起效。” “既然你明白!你就不会害怕吗!?”解竹伸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我会弄死她的。” “那就去死啊。”周悦一脸冷漠的看着解竹,他的眼神真的冷漠极了,漆黑眸子如同溺于冰冷深海里的黑曜石,看得人浑身发冷。 明明拥有这么冷漠的眼神,周悦却勾着嘴角的微笑,笑得恰到好处:“你真以为我会在乎吗?” “你怎么可能连你亲生母亲的性命都不在乎!?”解竹不相信,至少在刚才的表演里,当她抱住周悦时,她还是可以感觉到周悦的触动的,所以周悦现在的冷漠不过是伪装的,周悦最后一定会服软,解竹深信不疑。 但周悦的态度让她的深信不疑开始动摇了,周悦眼底里的冷漠无情不似作假,他无所谓道;“很早以前,父母这两个人,在我眼里就跟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一样,所以我为什么要在乎陌生人的性命?” “她生养了你!”解竹站直了身,居高临下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周悦。 周悦几乎讥笑出声:“你看我像是那种会报答生养之恩的孝子吗?” “我不信你会对亲生母亲的性命置若未闻。”解竹说这句话时就像是在安慰自己。 周悦摊开手无奈地说道;“以前的我或许会在乎吧,但如今在那个世界里轮回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我,你认为我还会拥有类似于良知的东西吗?” 解竹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默默无言地死瞪着周悦。 周悦只是对她笑,他笑时眼底里满含讽刺,语气却略显得温和,他缓慢说道:“其实我也不愿意继续跟你纠缠,因为太累了,我们谁都不愿意做出丝毫让步,继续这样僵持下去,除了不停浪费时间以外,对双方都没有多少好处,想必你已经非常厌烦我了,你想换个继承人,可我不想死。” “那你想怎么做?”解竹道。 “我给你找个篡位者吧。”周悦说得似乎很轻松。 解竹却不能理解,她怒道:“篡位者?你在开玩笑吗?只有杀了我才能篡位,你所谓的篡位者不过就是找个人来杀我而已。” “在那个人杀你之前,我会率先去你的地图,并给你一张命运之轮。”周悦轻声回复。 然后解竹噤声了,沉默片刻后她迟疑道:“你说真的?” “骗你做什么,我还担心我要是去了你的地图里会被你暗算呢。”周悦继续笑,“命运之轮的效果想必你也很清楚,那就是一张十分钟的世界,它具有和世界抗衡的力量,所以就算篡位者带着世界来找你,你也无需害怕,等篡位者被王座抓上座位,你就利用命运之轮逃出地图,只是遗憾的是逃出地图后你会重新成为世界的一名玩家,你会失去逃回现世的机会,除非你以后遇到新的王座。” “我不相信你。”解竹闷声道,“周悦,我已经看透你了,你就是个狡猾到极致的老狐狸与其和你做这些满是风险的交易,我还不如继续这样跟你耗着,而且,我们要耗的话,我绝对可以耗死你,毕竟我在王座上是不死的,而你只是个脆弱的普通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遭遇致命危机不过,我并非不能答应你的交易,只要你满足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周悦问。 解竹伸手指向了旁边默默无言的穆钦,然后狞笑起来:“我要他做篡位者。” 周悦顺着解竹的手指转头看了一眼旁边一头雾水的穆钦,失去对边缘世界记忆的穆钦,对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感觉他们所说的话每个字穆钦都明白,但组合在一起就跟天书一样。 “篡位者是什么?”穆钦忍不住开口问。 周悦没有回答,就算回答了,穆钦也会很快将他的答案给忘记,所以周悦什么都没有说,他在凝视了穆钦几秒后,转头看向解竹,说道:“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解竹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周悦的要害,笑得疯狂。 周悦道:“他不是那个世界的人,进都进不去,怎么做篡位者?” “进不去,就强行让他进去。”解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从穆钦那里抢走的白卡,那张白卡上甚至还沾着穆钦和周悦之前残留在上面的血迹,然后解竹继续狞笑:“让他拿着这张牌,然后杀死他,他就百分百绝对会进入边缘世界。” 周悦说:“这张牌应该只是锁定我吧,对穆钦不可能起效果。” “白卡确实只是锁定你,但它在现实世界里拥有和‘媒介’一样的效果,它会加强持有它之人与那个世界的联系,而且白卡的媒介效果是最强的,拿着它的人就算不是罪人,死了也一样会进入那个世界。” 解竹若有所思地盯着周悦:“我相信你确实不在乎你父母的性命,但你绝对会在乎穆钦,他要是能做篡位者,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周悦缄口不语,很长时间后,他才回答说;“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我可以为你寻找任何人做篡位者,但唯独只有穆钦不可以。”周悦有相当的决心。 解竹似乎十分不满:“意思是你情愿跟我耗到死,也不愿意拿他做篡位者吗?” “对。”周悦微微仰头:“而且你太看低我了,到时候谁先死还不一定呢。实际上我已经有一位篡位者了,他表示他对那个王座很感兴趣,愿意为了我去王座地图里杀了你。因为那家伙老早就想着逃离那个世界,为此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只是运气很差,从来没遇见过王座。” “所以”周悦威胁对方,“你是想现在跟我耗时间,等着日后被篡位者弄死,还是现在就答应我的条件,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不要胡说八道了!”解竹声音一下拔高了,国王占据了这个女人的身体,用她的声带发出声音提高音量时,就会出现那种尖细的厉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解竹大声道:“我绝对不会相信你!做好万全准备?想要得到王座?这游戏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老一批的玩家都死得差不多了,新一批的甚至连王座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在这鬼地方待了那么久,如果有想要得到王座的玩家,我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耗吗?” “你没有找到,不代表我没有遇到。”周悦歪了歪脑袋,冷笑着看着解竹;“我在游戏里遇见过资质最老的玩家,系统编号是13,他活得很好,活蹦乱跳,他就是我说的想要‘篡位’的篡位者。” “十三?”解竹瞪着周悦,似乎讶异万分,“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周悦表示不解。 “编号在一百以内的人应该都死光了”解竹退后了几步,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忍不住伸手抓住自己的胸口,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周悦看见解竹这幅样子后,不着痕迹地咬了咬下唇,他知道他母亲解竹心脏有点毛病,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很轻微的,平常吃吃药避免过于剧烈的运动就行。 附身解竹的国王自然不会有空顾这具身体的健康情况,一脸惊愕和恐慌:“他们都死光了,编号一百以内的玩家都不复存在,这是系统亲口告诉我的。” “我跟他交易过。”周悦冷静道,“系统显示他的编号确实是十三这是否代表他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人?” “他们死光了!”解竹几乎要大声尖叫了,“第一批同时进入游戏的人总共十五人,他们也是开启游戏的那批人,是他们四年前将边缘世界开启,所有的灾难,都是他们引起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周悦听出解竹这番话里蕴含了不少讯息,这家伙恐怕知道很多,也令周悦十分感兴趣,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和这个国王聊太多,至少不能当着穆钦的面聊,因为刚才解竹的话题提到了“边缘世界”四个字,极有可能引起边缘世界意志的修则起作用。 所以周悦简单明了地对对方说道;“你就直白的告诉我吧,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条件?我可以给你命运之轮,让篡位者做你的替身,同时你停止对我、和我周边人的骚扰。只要你答应了,事情就能完美的解决。” 解竹开始喘气了,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要骗我,周悦!白卡我留给你,我要你三天之内拿着命运之轮过来见我。” “这证明你答应了我的条件。”周悦微笑道,“但不行,我的身份比较敏感,我毕竟是白卡锁定的继承人,我去王座地图的话很容易被你控制,万一你拿到命运之轮就跟我翻脸,那就不太妙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解竹深呼吸。 “我会和篡位者协商的,我把命运之轮给他,当他过来‘篡位’时,会先给你这张牌。”周悦说。 “你开玩笑,篡位者是来杀我的!” “篡位者杀你是为了篡位,只要能拿到那个椅子,留你一命又没有多大关系。”周悦道,“而且那位‘十三’并不是很难说话的人,我会说服他的。” “可我怎么能确定你有命运之轮,而那个十三真的会把命运之轮给我?万一你只是想拖延时间,故意编出这些话来唬我,我回去傻乎乎等着篡位者上门来杀我?岂不可笑!?” “那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跟我耗。”周悦并不想让步,“反正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而你就等着篡位者过来杀你就行了。” 解竹似乎气得要命,生气也让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她仔细思量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妥协了,她把白卡丢到了周悦的身上:“好吧,但我只给你五天时间,第五天你让那个篡位者过来找我。不过,周悦,不要得意忘形。” 解竹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对这个女人的梦境做了点手脚,我对她进行了一些暗示,这个暗示的效果和王座的力量无关,所以世界意志的修正也不会起效。因此,第五天篡位者过来时,若是没有给我带命运之轮的话,我就不会解除暗示,所以这个女人就会去跳楼自杀。如果篡位者带了命运之轮,我就会在拿到卡得时瞬间解除她的暗示。” “所以你还是要拿解竹的性命来威胁我,你觉得这有用吗?”周悦似乎觉得好笑。 对方却并不因为周悦的嘲讽而暴躁,也跟着笑起来:“这女人心脏有点毛病,我刚刚生气时这副躯体就开始出现一些气虚的症状,虽然那时你说不在乎,但你完美的假面上还是露出了瑕疵。” 周悦瞪着她,没说话。 解竹狞笑着说:“我们的约定定下了,五天后,你必须让篡位者拿着命运之轮来见我。” 解竹说完这句话以后,突然整个人就倒下了,眼睛一闭直接瘫倒在地上。 周悦也没有去理会她,而是转头看向了身边一直沉默寡言的穆钦。 穆钦也看着周悦,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穆钦突然开口道:“你在撒谎。” 周悦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穆钦淡笑:“但你撒谎的时候我感觉得到。” “我不清楚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穆钦微微偏头移开了放在周悦身上的视线,继续道,“想必是一些说了我也不会懂的话。” 周悦没有回答,而是向穆钦伸出手,见他伸手,穆钦也下意识地伸手过去将手指搭在了周悦的手掌心,然后他听见周悦道:“穆钦,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所以,不要担心,也别害怕。” 两天时间实在太短了。 加上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令本来就紧迫的时间更加紧迫。 周悦的母亲解竹苏醒之后就恢复了原本的解竹,她只记得自己接到了穆钦的电话,于是过来见苏醒的周悦。 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个恍惚就直接出现在了周悦的面前,但恢复了原本的解竹,其表现和之前附身在她身上的国王表现截然不同。 眼瞅着周悦真的苏醒了,解竹似乎也挺高兴,但却仍然保持着高贵夫人应有的矜持,她对周悦表达了一番慰问和关怀以后,紧接着解竹的语气开始严肃起来,有种办公事的味道。 解竹说:“我暂时不会通知你爸爸,你也不用转回之前的医院了,就待在这里恢复吧。回头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再告诉你爸爸,我会接你回去的。” “以及,等会儿我会跟这里的医生谈一谈,把你转到好一点的病房去,医药费我都会了结的。” “不问我想不想回去吗?”周悦突然开口这么问她。 解竹一脸不解,说道;“你是周栖元的儿子,周家大宅是你家,不回家你还想去哪儿?回部队吗?别想了,你睡了两年,部队里早就没你的位置了。” 周悦没说话,沉默不语,然后解竹扭头看向了穆钦,对穆钦道;“辛苦你了,再帮我照顾他一段时间吧,你的医药费等我也会给你结了的,回头还会给你报酬。” 穆钦说:“伯母,我并非想要报酬” 解竹似乎有点不耐烦:“我儿子之后是要回周家的,穆钦先生,虽然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但我希望你还有点眼色。” 解竹这一句话等同于在告诉穆钦:不要肖想我儿子! 穆钦无话可说,低头沉默起来。解竹见两人都不说话,便从病房里出去,去找周悦的医生。 “你看,她这样才正常啊。”周悦等解竹出去以后,转过头对穆钦笑,“这才是她正确的态度。” 穆钦莫名被周悦这句话说得有点难受,他觉得自己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扯着疼。穆钦便难过地回应道;“你妈妈其实还是关心你的,你睡着的时候,她也有来看过。” “但是次数不多,对吧?”周悦似乎并不在意,“你不用安慰我,我习惯她这样的态度了,我母亲很少会有剧烈的情绪波动,因为有心脏有问题的缘故,她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感情,久而久之她对所有人都没有太大的感情,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她依赖周家生存,因为周家会为她提供完美的人生,让她不用烦恼,这是她选择的道路。” 然后周悦又对穆钦道:“亲爱的,今晚我还是会沉睡,可能会睡个五天,所以你也等我五天,五天后我解决完那个‘国王’,摆脱了束缚,我就能够正式回到你身边,所以这五天内,不要离开我,好吗?” 周悦说这番话时眼神微微发亮,穆钦是能够感觉到他内心洋溢着的希望的,这让穆钦心里满满的触动,握紧了周悦的手,笑着对他说:“好啊,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我爱你。”周悦一刻不停地向穆钦表达自己的真心,“穆钦,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这,只有我们两个,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穆钦低头,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又睁开,继续抬头看周悦,笑道:“好。” 金很快就会在游戏里复活周悦,拉走周悦的灵魂,而周悦的打算是拿着白卡回到边缘,这张白卡挺有意思的,它可以在现实世界和边缘世界里随意穿梭,拿着它的人想带它去什么地方,它就会跟着去什么地方,所以周悦抓着这张牌入睡以后,牌就会跟着他回边缘世界。 周悦一直以为穆钦会进入边缘世界的原因是这张白卡,这也是他带走这张牌的原因之一,这样穆钦就没办法过来了。 不过他可能搞错了,因为穆钦还没有拿到这张卡的时候,就已经在心理医生何仇送给穆钦的那个奇妙音乐盒的音乐声中进入边缘世界不,甚至不是这个音乐盒的缘故,因为穆钦在被催眠入睡时,心理医生何仇并没有播放这个音乐盒的音乐。 但穆钦还是进入了那个世界,他在那些关于死亡的幻境当中,踏入了地狱和梦境的边缘。 第54章 忆回(八) “爸爸!”只有四五岁的小穆钦从外面推门进了书房,小跑蹦跶着,然后趴在了养父穆轩的膝盖上。 穆轩正在练琴,见到这么一只小萝卜头趴了过来,情不自禁露出温柔的笑。他停止弹奏,将穆钦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穆钦坐在穆轩的怀里,好奇地探出脑袋看看眼前黑白的琴键,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光滑冰冷的琴键,却又不敢过分摸,只摸了一下,就把小小的手收了回来。 见到这孩子如此小心翼翼,穆轩又笑了,抓住小穆钦的爪子,将他的小手放在琴键上,同时说道:“爸爸教你弹钢琴好不好?” 小穆钦天真无邪,抬起毛茸茸的脑袋瞅瞅穆轩,一个劲地点头说:“好。” 虽然穆轩说是要教他弹钢琴,不过当时穆钦年纪太小了,只有五岁未满,是个活泼开朗的小萝卜头,没有太多辨别和学习能力。当穆轩试着在某个琴键上按了一下以后,他叫穆钦学着他的动作去按他按过的琴键,但是小穆钦按错了,这孩子随意用手戳了另外一个琴键,钢琴立马发出高昂刺耳的声音,吓得这孩子一个哆嗦,直往穆轩怀里缩。 穆轩觉得好笑,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蛋儿,这小孩就拽着穆轩的衣服叫嚷:“爸爸你弹、你弹,你弹好听!” “那爸爸就弹钢琴给你听,你乖乖坐着不要动,好吗?”穆轩温柔地对这小孩轻声道。 小穆钦使劲点点头,嘟哝:“弹钢琴!” 穆轩按着小孩的脑袋,然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坐直了身体开始弹钢琴,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像是琴键上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一个个或黑或白的琴键上左右徘徊,然后动听的音乐就在他双手间诞生了,曲调婉转悠长,像是山林间虫鸣鸟叫的声音。 一曲完毕,穆轩刚想继续逗弄怀里的小萝卜头,外面响起了他老婆的声音。穆轩的老婆名字叫师诗澜,似乎有什么事情,师诗澜喊道:“穆轩,过来一下啊!” 穆轩只好抱着怀里的小穆钦起身,然后将穆钦放在了钢琴前的椅子上,对穆钦说道:“宝宝,爸爸去帮妈妈的忙了,你在这里玩一玩钢琴,好吗?” 小宝宝穆钦乖乖点头,还很大人气地说道:“爸爸去吧,穆钦可以一个人玩!” 穆轩也不担心这孩子会把钢琴玩坏,因为小穆钦是个可爱听话的小孩,他有漆黑的大眼睛,粉嫩的小鼻子,红润的嘴唇,带点婴儿肥的脸蛋,实在是可爱死了,看得穆轩心里痒痒,于是又凑过去在穆钦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揉了揉小穆钦脑袋上柔软的毛以后,穆轩起身离开了书房,出去找他老婆去了。 留下穆钦一个人坐在钢琴前。 他个子太小了,即使坐在琴椅上,那琴键还是和他视线齐平,他的小手胳膊又短,够不着。 所以穆钦就踢掉了自己的鞋子,扶着椅子爬起身,然后摇摇晃晃地站在了琴椅上,站着的话他确实可以够到琴键了,但琴键又似乎太低了,按一个键他需要微微弯腰,不太方便也不舒服,因此小穆钦不断改变自己的姿势,最后选择跪在琴椅上。 这样就舒服多了。 穆钦十分高兴,开始学着养父的样子逐一去按那些琴键,然而他的音乐天赋糟糕得吓人,不知所谓的按了几个键以后,钢琴发出了杂乱无章的声音,和刚刚穆轩弹奏得美妙动人的音调截然不同。 小穆钦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爸爸就可以弹得那么好听,他却只能发出这么糟糕的声音呢?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学会啊。” 就在小穆钦这样思考的时候,他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虚无缥缈的女声。 小穆钦迷迷糊糊转过头朝着声源处看过去,发现钢琴旁边的窗户前,出现了一个女人。 一个半透明的女人,那种像是鬼魂般的状态。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赤着脚微微悬浮离地,她有长到腰的黑发,裙摆和头发都无风自动地飘逸着。也许是因为半透明的缘故,她的面目五官均看不太清楚,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小穆钦徒然看见这么一个“半透明女鬼”,居然也不害怕,伸出手对着那个女人咿咿呀呀地喊:“妈妈!” 然后这孩子就从琴椅上蹦下来了,连滚带爬地蹦下来,一蹦下来立马摔了个狗吃屎式。幸好书房的地板上铺了毛茸茸的地毯,没把他摔着,他很快就爬起来了,又朝着那个半透明的女人扑过去。 女人是半透明的,穆钦当然碰不到她,他似乎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走到了女人面前就不再前进,而是坐在地毯上,抬起小脑袋看漂浮着的“妈妈”。 “下次你要小心,不能直接从椅子上直接跳下来了,我碰不到你,是接不住你的。”这个半透明的女人轻声叮嘱穆钦,她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穆钦的头,但是她的手指穿透了穆钦的头发,这似乎让她十分无奈,继而又把手收了回去。 “以及,不要在这个家里喊我妈妈,你已经有新妈妈了。”女人又对穆钦继续说,“以后,我就不会再经常过来看你了。” “妈妈!”穆钦其实听不太懂这个半透明的女人到底在说什么,年纪小的他十分固执,说:“你就是妈妈!” “我不是你妈妈。”女人摇头,“不会再是了。” “不要,你就是妈妈!”穆钦不知为何对这个问题十分执拗,当女人一再否认时,他竟然哭起来了,哭着喊:“妈妈!” 穆钦这么一哭,顿时引起了屋子外面穆轩和他老婆师诗澜的注意力,两个人很快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过来书房安抚穆钦。听见穆钦哭着喊妈妈,师诗澜一个快步冲来将穆钦给抱起,抱着他摸摸头,柔声安抚说:“妈妈在,宝宝不哭。” 可是穆钦还是在哭,他下意识一手揪着师诗澜的衣服,一个劲地喊妈妈。 “妈妈就在这里啊。”师诗澜一边摸着穆钦的脑袋,一边奇怪道:“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哪里磕着了?” 说完,师诗澜转头用质疑的目光瞪着旁边的丈夫,对穆轩说道:“你刚才怎么着他了?” 穆轩顿时哭笑不得:“没有啊,绝对没有好不好!这不刚刚你叫我过去搬东西我就把他放在钢琴椅子上让他自己玩” “放钢琴椅子上?那么高的椅子他肯定摔着了!难怪会哭!”师诗澜抱着穆钦左哄右哄,然后跟穆轩吵架,斥责道:“你连个小孩都照顾不好!” 穆轩瞅了瞅地板上铺好的柔软地毯,却反驳不得,只好委屈地认错:“老婆我错了。” 穆钦哭的时间不长,被师诗澜安抚了几下他就不哭了,他睁着红红的大眼睛瞅着师诗澜看,又对着师诗澜喊了一声妈妈,模样还是可爱极了,师诗澜也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穆钦,同时高兴道:“我家的宝宝都那么可爱。” 被亲了一口的穆钦一脸傻乎乎的表情,师诗澜抱着他准备离开书房,因为午饭时间快到了。 不过师诗澜并不知道,窝在她怀里的穆钦趴在她肩膀上,盯着书房里的窗户看。 因为窗户边上一直站着那个半透明的白裙女人。 “妈妈!”穆钦对那个女人喊。 回应的却是师诗澜,她揉揉穆钦的脑袋,说道:“宝宝真乖。” 那是幼时被遗忘了很久的记忆。 穆钦睁开眼睛,眼前是纯白无暇的安全屋,以及安全屋内中央悬浮着的系统虚拟屏幕,那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边缘世界专有的标志——蛇十字架。 穆钦盯着那个蛇十字架愣神了好久,然后又后知后觉地自言自语道:“啊我又进来了。” 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穆钦也以为是心理医生何仇和他那个音乐盒的缘故。第二次进入游戏,穆钦认为是他身上带着那张白卡,还被国王附体的警察一枪干掉的缘故 但第三次进入,是为什么呢? 再回到这个安全屋钱,穆钦记得自己在许琳的医院里躺着,他身边睡着周悦,他们俩的病床被拼到一块,可以紧挨着睡。 当穆钦看见周悦入睡以后,当时没有边缘世界记忆的他,也握着周悦的手安然睡着了,那个夜晚十分宁静,许琳医院的保卫工作还不错,病房的门也被护士锁了,加上周悦和国王做过约定,所以国王不会再附身别人来骚扰他们了,他们理应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们被好好的保护了起来。 穆钦入睡前感觉自己身体状况良好,不可能出现睡眠中猝死的情况,所以他应该没有死,他现实世界里是活着的,好好活着的。 那我为什么会进来? 穆钦低下头思考,白卡被周悦带走了,那两个很可能是“媒介”的音乐盒与十字架,因为之前一直放在鹏哲的包里,后来穆钦被被附身的鹏哲袭击时,鹏哲拿着那个包压住穆钦踩油门的脚,所以那两样东西一直在那辆穆钦租的那辆小轿车上。 后来穆钦被送到了许琳的医院,穆钦叫许浩宇帮忙将那辆小轿车退换,车上的东西也被许浩宇暂时收走放在了医院的储物柜里。 应当是没有任何可以充当“媒介”的物品,可以指引穆钦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的才对。 可穆钦还是来了。 或者说是我和这个世界有什么联系吗? 穆钦忍不住这样思考,而且他觉得这个思考的方向是正确的,他确实很可能和这个世界有种奇怪的联系。 虽然穆钦自己有点想不起来了,加上养父母去世的早,他们的离开一直是穆钦心中的阴影,所以穆钦一直按耐自己不去回忆。 但在幼时,穆钦记得自己有两个“妈妈”。 一个自然就是养母师诗澜,是他养父穆轩的老婆,这对夫妻从收养了穆钦以后一直把穆钦当做亲生孩子看待,穆钦和他们的感情自然也十分深刻,因为羁绊太强烈,以至于他们离开以后,穆钦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而另外一个“妈妈”,穆钦有点记不起来。 穆钦不记得自己零至三岁在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情,后来问养父母时,养母师诗澜曾对穆钦说过一句:“我问过院里的工作人员,说你在院里时经常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妈妈呢。” 三岁以后,穆钦被养父母带回家,才被正式取名为“穆钦”,一开始小穆钦还比较拘谨和不习惯,对陌生的环境十分恐惧,也不会喊养父母爸爸妈妈,虽然穆轩和师诗澜一直耐心引导,但穆钦就是沉默着不开口,直到有一天莫名其妙的,穆钦自己跑到了师诗澜面前喊了妈妈,惹得当时的师诗澜高兴得要命,还抱着穆钦原地转了三圈。 那之后穆钦就可以很流畅地叫养父母爸爸妈妈了,并且彻底融入了他们的家庭,被各种关注和宠爱着,穆钦现在回忆起来,记忆里满满是和养父母在一起时那种平静又偶尔充满惊喜的幸福生活。 尽管他们后来走了,但他们留给穆钦的是一笔不可磨灭的巨大财富,他们是穆钦人生中的最佳导师,他们也塑造了现在的穆钦。 穆钦十分感激养父母,但偶尔有时候,穆钦也会对他们感到愧疚。 这股愧疚感不知从何而来,但一直在穆钦心里涌现,他找不到缘由,他只是觉得难过。 在穆钦最初的记忆里,两个妈妈的其中之一是个“幽灵妈妈”,总是以半透明漂浮的姿态出现在穆钦面前,除了她漂亮的白裙子以外,穆钦永远看不清她的脸,穆钦知道,就是这个幽灵带着穆钦走到了师诗澜面前,幽灵指着师诗澜,对穆钦说:“叫妈妈。” 穆钦不解地看着她。所以那个幽灵又重复了一遍:“快啊,叫她妈妈!从今以后,她就是你唯一的妈妈了。” 穆钦那时只是个孩子,被人多催促几遍就本能地跟着喊了妈妈。 可这个称呼里面,又有多少真心真情呢? 六岁以后,那个幽灵妈妈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穆钦的眼前,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穆钦渐渐地将这个幽灵妈妈给忘记了,甚至在长大以后回忆起来,会觉得那只是他幼时的一种幻觉,一种把梦境和现实搞混的记忆,他并没有什么“幽灵妈妈”,他只有师诗澜一个妈妈。 再后来,穆钦越来越深信不疑幼时看见的那个只是幻觉,他忙碌于生活和工作,逐渐将这些东西都给忘掉,直到今天。 “幻觉吧只是我的幻觉。”穆钦如此安抚自己,他又在安全屋围着系统屏幕转悠了好几圈,最后觉得自己稍微冷静了下来,然后就会回到了系统屏幕前,喊了一声系统。 “欢迎回到边缘世界,系统3780为您服务,穆钦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极为熟悉的系统女声,轻柔婉转像是小鸟的鸣啼,穆钦莫名有些放松,说道:“查一下我上局游戏的结果。” “正在查询,请稍等” “您的上一局游戏地图为‘绝望乐园’” “一共死亡三人,杀手胜利,人类有两名逃出,您是逃生者之一。” “您在上局游戏中一共获得奖励分16877,您的剩余奖励分为16877,您可以任意使用购买道具或技能。” 奖励分比穆钦想象得要高出很多,其实挺让穆钦吃惊,毕竟他觉得自己上局游戏并没有干什么事情不过上一局是双鬼局,可能获得奖励分数的机制和其他普通局有些区别,加上最后他和周悦在游乐园里逛了很久,和鬼形成“追逐”似乎是可以持续得分的。 这么算下来,穆钦感觉这个游戏的规则机制有很多可以钻的空子。 不过正是因为有空可钻,所以有些人得了好处就会变得贪婪,更加想要钻空子拿更多分数,但贪婪往往会害了自己。 穆钦还没有想好这么一笔“钱”要怎么花,他决定先和周悦联系一下,所以他跑到了之前和周悦对话过的墙壁上蹲着,看了看墙壁上各种各样的涂鸦和留言。 有些人还是会在墙壁上涂一些奇怪混乱的字画,也有些人想要进行交易才留下讯息,穆钦还看到了不少可能是加了密的对话留言。 穆钦像往常那样写了篆体的周悦两个字,然后等着周悦和他联系,但等了一个小时过去了,等到墙壁上他的字迹都消失了,也没有等到周悦的回复。 穆钦不着急,他冷静地回忆思考,然后意识到周悦现在可能还在某个游戏当中。 在之前,周悦与国王的那番对峙对话,或许现实世界里的穆钦被抹除了记忆因此听不懂,但现在穆钦回想起来了,就可以瞬间理解当时周悦话语里的含义。 周悦现实世界之所以可以“苏醒”,恐怕是利用某种方法才让自己的灵魂短暂回到现实世界,而这个暂时回来的办法并不难想,穆钦将思维放开后,很快想到周悦很可能请了某个“朋友”帮忙,他让朋友在某个游戏中扮演“杀手”角色杀死了周悦,死后周悦灵魂自然回到现世,而之后游戏中那个朋友再用逆位倒吊人将周悦复活,便又可以轻松将周悦给拉回去。 虽然无法亲眼见证或去验证,但这个方法穆钦想象得出。 知道了周悦正在游戏中,穆钦接下来别无他法,只能等着他出来。 穆钦问了系统自己能还能在安全屋待几天,系统回答说:三天。于是穆钦意识到,他在现实世界里待的时间,似乎是不被系统计算在安全屋三天休息时间内的。 三天时间十分短暂,穆钦无法确认周悦具体能够从游戏中出来的时间,所以他之后就只能每天都在墙壁上反复留言,等着周悦的回复,如果他们够幸运的话,或许能够在游戏里联系上,如果不能,那情况就很糟糕了。 毕竟那个蝴蝶王座上的国王说过,只给周悦五天时间,五天内周悦必须去找个篡位者,让篡位者拿着命运之轮去找国王篡位。 但穆钦判断,周悦当时绝对说谎了,所以说周悦根本没有找到什么篡位者,那张命运之轮有没有都是未知数,甚至于,周悦似乎还没有那张所谓的世界牌。 周悦当时说出那番话,无非就是想让国王不再骚扰他们或者就是单纯为了保护穆钦,毕竟国王要是一直追杀周悦的肉身的话,肯定会对周悦身边的穆钦也造成伤害,周悦估计就是害怕穆钦会受到连累,于是为了赶走国王,周悦才放下如此大话欺骗国王。 尽管国王相信了,但熟悉周悦的穆钦,清楚地知道他在撒谎。 有时候,人们撒了一个谎,就需要用更大的谎言去圆。 没有世界、没有篡位者,甚至可能没有命运之轮,穆钦真的不清楚周悦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去怼那个国王。 陷入沉思与纠结当中,穆钦坐在安全屋里用手挠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胸口有些窒息。 快想个办法啊。 穆钦对自己说。 他想帮周悦,很单纯的只是想帮助周悦,他知道周悦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或许穆钦帮不上什么忙,但穆钦不想保持沉默,不想就这样呆着什么都不干,穆钦知道总会有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对了。 穆钦突然灵光一闪,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当初他听周悦和那个国王的对话,国王说给周悦五天时间,这五天时间对方并没有说是现实世界的五天,还是游戏中的五天。 因为这两者的时间可是有很大差别的。 穆钦大致能够推算出游戏中的一小时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天,而安全屋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同步。 如果国王说得是现实世界的五天,那就只有五天。如果他说的是游戏中的五天,那么穆钦和周悦将会有很多时间。游戏中五天是120个小时,120个小时就相当于现世世界120天,等于周悦和穆钦有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准备。 穆钦认为,国王所说的五天时间很大程度上指的是游戏里的五天,毕竟国王现在被困在一个游戏地图中,他是个资深的玩家,他不可能不知道周悦现在的处境,他也一定能够猜想出周悦现在还在游戏中,一局游戏最短两三个小时,平均也需要五六个小时,有时候甚至需要更久,玩家在里面待个十几小时甚至两三天都是有可能的。 在游戏里待个两三天,出来以后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所以国王如果要求的是现实世界的五天,那么周悦根本赶不上时间去找那个篡位者再给他那张命运之轮的。 最后,国王自己也需要时间来部署,他需要思考应对篡位者的计划,若是他指定现实世界的五天,那国王在王座地图里岂不是只剩下五个小时的时间来想办法了吗? 这么一想,穆钦豁然开朗,顿时也不着急去联系周悦了,反正现在根本急不得。 所以穆钦站起身来,走到了系统屏幕前,并打开了系统的商城。 第55章 图书馆(一) 游戏商城里只贩售各种塔罗牌。 系统告诉穆钦,商城里的商品,只会在每次游戏结束后才能刷新,并且每次刷新只会随机上架五张塔罗牌,供玩家任意挑选。主牌出现在商城里的概率其实并不小,但并非每次都会出现,根据珍稀度的不同,越是好用的卡牌就越是难以出现——卡牌的珍稀度似乎是卡牌的编号决定的,比如零号愚者,在商城里就很容易被刷出来。 而副牌大多都是一些垃圾卡牌,只起到一些辅助作用,比如让你一局游戏里的收益增加,让你的奖励点数翻倍;或者在游戏中得到一些移速或攻击力的微弱加成等。 穆钦打开商城后发现自己的运气并不好,因为商城里摆着的五张塔罗牌里没有任何一张是穆钦想要的主牌,全都是副牌,什么圣杯宝剑之类的卡牌,不过穆钦发现这五张副牌中有一张是很不错的卡牌——圣杯首牌,也就是圣杯1。 售价一万三,比穆钦之前在商城里看到的主牌月亮的价格还贵。 一般的扑克牌里有大小王,也称大小鬼。而在塔罗牌的小阿尔卡那中,王牌就是1号。 当然,小阿尔卡那当中,也有像是圣杯国王、圣杯王后、骑士、仆从之类的这种卡牌,不过这似乎和王牌扯不上关系。 穆钦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张圣杯1,卡牌上的说明是这样的: 神明将净化之泉灌入这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 污秽之人喝下后将毁灭。 纯洁之人喝下后将永生。 :道具消耗卡,进入地图后自动消耗,使你在游戏结束后,所获得的道具奖励,其价值提升至最高。 这张卡的说明令穆钦很感兴趣,他想知道这句“道具奖励的价值提升至最高”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首先是询问系统,这样问道:“系统,这张圣杯1的具体效果到底是什么?” 系统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具卡的效果,请参考牌面上的文字说明,或者在游戏中实际运用其具体效果。” “那么道具奖励的价值提升至最高是什么意思?”穆钦换了个问题,他直入中心,直白地问出自己的想要的。 系统还是刚刚那句话:“无法解答,道具卡的效果,请参考牌面上的文字说明,或者在游戏中” 穆钦只能叹气,他知道自己问不出来了,这游戏给每个玩家配备的单人系统似乎有很多限制,具体的东西,它都说得含糊不清。 如果周悦还在的话,穆钦还能向周悦求助。但现在穆钦无法与周悦联系,没有人能够为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于是穆钦左思右想,做下了一个冒险的决定,穆钦决定在那些墙壁上的留言中寻找讯息,墙壁上这么多人留言,其中总会有一两人会愿意解答穆钦的疑惑。 然后穆钦就找系统要了一把刀,开始在“黑板”上刻字——他发现墙壁上某些人的留言提到了“黑板”两个字,在仔细看过一番后,发现这些墙壁上留言的玩家,都不约而同将他们留言的墙壁称呼为“黑板”,这倒是一个莫名贴切的词语。 穆钦拿着刻字的刀子,并不急着第一时间找人询问,他快速浏览着黑板上各种各样的留言,试图在别人的只字片语中寻找出他需要的讯息,可是看了半天后,穆钦不由皱起眉头思考起来。穆钦觉得这个“黑板”就像是互联网里的一个匿名论坛,所有人都披着马甲在上面肆意发言,好话坏话、真话假话都参杂在里面,又有几个人真正清楚真理是非呢? 而且还有更多人喜欢用加密的语言进行交流,就像穆钦和周悦那样。 但是其中有几个人的加密对话被穆钦破解了。 穆钦可以破解一些加密字符,他学过基础密码学,看得懂摩斯密码和一些简单的信息工程学密码。不过这一项穆钦学得不是很好,破解起来比较吃力也需要时间。 因此穆钦又向系统那边要了本子和笔,开始将墙壁上别人的留言抄下来,然后进行逐一破解。 破解的过程中,穆钦发现这些使用加密字符进行对话的家伙,实在是强悍得出乎穆钦的意料,他们的加密似乎做过一些自己的改良,使得破解的工作量大大增加,相比于这些家伙们使用的“精湛密码学”,穆钦和周悦交流时用的篆体简直就是小儿科。 周悦似乎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和穆钦的对话内容会被泄露。 反正周悦和穆钦也没有在黑板上聊过特别重要的事情,而且如果他们有重要的事情,一定会在游戏里直接交流,穆钦便不再纠结。继续破解别人的密码,他还是很聪明的,虽然破译得一知半解,但还是大致成功了。 在他的破译下,他大概了解这几条加密的留言说得是个什么事情,内容十分简单。 大概是一个代号叫“bb”的玩家,和别人约定要在固定时间一起进入游戏组队的事。 bb和他的那个同伴(这个同伴的代号或姓名穆钦没能破解出来),约定在第二天早上九点整进入新游戏,他们似乎带了一张恋人牌和节制牌。他们还说了一些“如果发生了没有成功一同进入游戏”这种情况的应对计划。 穆钦眯着眼睛在自己的本子随意用笔进行涂鸦,他发现了破解别人密码的好处,就是或许穆钦可以试着摸清楚别人进入游戏的具体时间,然后自己默不作声,准备好东西和那人一同进入,如果穆钦成功进去了,那么穆钦将会在游戏一开始,就知道他人的“底牌”。 知道别人的底牌其实是个十分巨大的优势,能够在游戏里的竞争当中,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是假设穆钦在游戏里拿到鬼牌的话,那么成为杀手的他,就对人类方持有的塔罗牌知根知底。 穆钦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很多人在黑板上交流的过程中,将自己与队友的对话进行加密,为的就是不让这种事情发生。但密码这种东西,有人能创造就有人可以破解,进入游戏后发现对方知晓自己底牌这样的事,迟早会发生那么几次。 破解了bb和他队友的对话后虽然产生了想法,但穆钦暂时不打算随同别人的“车队”一同进入游戏,他继续在黑板上寻找有价值的讯息。接下来穆钦又陆陆续续破解了不少人的加密留言,有些破解得不太完整,只得到了只字片语,但穆钦还是把它们记录下来,写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点用处。 在玩家可以进行黑板交流的时间段即将快要过去时,穆钦锁定了黑板上一个积极留言的玩家,代号叫“子爵”的家伙。 这个叫子爵的玩家,一边用加密的留言和他的队友交流,一边在黑板上用普通的中文发布一些交易讯息,说是他手里有不少闲置的主牌和副牌,让需要的玩家与他留言交易。 确实有几个玩家和他留言互动,似乎还交易成功了。 穆钦决定参一脚,他开始给子爵留言,他写字道:你手里我有需要的牌吗? 子爵很快回复了穆钦:你需要什么卡牌,大部分的我都有。 穆钦:世界,有吗? 子爵:你在逗我? 穆钦:为什么这么认为?我很认真的。 子爵:你是新人吗? 穆钦:算是吧。 子爵似乎有点嫌弃穆钦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回复:我不和新人交易。 穆钦:那么等你的老顾客死光后,你就没有新客人了。 子爵:哈哈,好吧,我不想和新人交易的原因是你们什么都不懂。 穆钦:我认为我还是懂得许多的,我确实需要世界牌,原因或许你明白。 子爵:和庄周梦蝶有关? 穆钦看到这行字楞了一下,看来子爵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玩家,这让穆钦心里有些欣喜也有些紧张。 穆钦写字道:对。 子爵:那我恐怕帮不了你,世界牌太难得了。我用尽所有办法都搞不到。 穆钦:那命运之轮呢? 子爵:那张我倒是有,但已经提前有人预定好了,我不能卖给你。 穆钦沉思了一下,继续写:你这里收牌吗? 子爵:收,我当然收牌,各种主牌或好用的副牌我都收,最好有死神牌,那就更好了。 穆钦:圣杯1你收不收? 子爵:收收收!那可是个好牌啊! 穆钦:好牌?真的吗? 子爵得意洋洋:新人,看在你有这么好的牌的份上,我勉为其难透露给你好了,圣杯1对鬼玩家是最好的辅助卡,鬼玩家在游戏结束后会获得系统赠与的特殊奖励箱,打开后有几率获得各种珍稀的卡牌、奖励分、甚至是技能。 子爵:不过开这个箱子也挺看脸的,我开出过最好的东西是五万奖励分,那简直是飞一般的感受。 子爵:圣杯1就是强化这个箱子用的,下局要是能当鬼,烧一张圣杯1,游戏结束后得到的奖励箱就有很大概率开出好东西。 看完子爵的留言,穆钦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知道周悦一直在努力争取每局游戏里鬼的角色,就是为了这个鬼玩家的特殊奖励。 特殊奖励箱子恐怕只有这个箱子,才有几率开出世界牌吧。 子爵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穆钦的想法,子爵写道:新人,你想要世界牌的话,恐怕只有开奖励箱这一条路可选,商城里根本刷不出来,游戏里的随机分配也从未见过有人拿到过世界,我贩卖各种卡牌这么久,真的一张世界都没见过。 穆钦:照你这么说,我应该留着圣杯1,或许我可以利用它开出世界呢? 子爵立马后悔了:嗷!我真是嘴贱,我不该告诉你的! 穆钦:谢谢你了,既然如此,我想试试圣杯1,你能卖我一张死神牌吗? 子爵似乎挺来劲:你玩了几局游戏了? 穆钦:两局。 子爵:那可真是纯新人,没有当过鬼吧? 穆钦:没有。 子爵惊讶快速地写道:你真的有勇气去当鬼吗? 穆钦深呼吸,回复道:早晚会有这一关,与其被动等着,还不如主动出击。 子爵赞赏写道:好吧,我已经很少遇见像你这样有魄力的新人了,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为了表示诚意,我低价卖给你一张死神牌,只要商城原价的一万,要知道卖给别人时我都是要价一万五的。 穆钦:我可以赊账吗? 子爵:我决定收回之前的话,我们还是别做朋友了 但最后穆钦还是从子爵那里买到了死神牌,子爵是个不错的商人,他同意了穆钦赊账的说法,因为边缘世界里玩家之间的交易确实可以赊账,穆钦可以先预付子爵三千的奖励分做预定金,然后尾款,系统将会自动在穆钦接下来游戏里所获得的奖励分里面扣除。 但是假设穆钦不幸在下局游戏里死掉了,那么子爵是拿不到尾款的,所以赊账也算是一个比较有风险的做法,一般玩家不会选择这么干,但子爵似乎对穆钦很有信心的样子。 不管子爵是怎么想得,穆钦仍然成功通过赊账拿到了一张死神牌,再加上商城里买到的圣杯1。 “值得一试。”穆钦拿着两张卡牌自言自语。 穆钦断定周悦根本没有拿到世界牌,也没有找到所谓的篡位者,周悦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欺骗国王。 不过周悦当时提到的那个编号“十三”的玩家,倒是有可能真的存在,或许周悦可以试着说服十三去做篡位者。在周悦寻找篡位者的同时,穆钦打算帮周悦用圣杯1开出世界。 虽然这是个非常非常考验运气和脸的做法,不过穆钦的运气一向很好。 死神和圣杯1完全花掉了穆钦在上一局游戏得到的奖励点,现在的穆钦等于说是一穷二白了。他丝毫不沮丧,他决定在安全屋留守三天,一直等到周悦上线。安全屋的三天相当于周悦在游戏里的三小时,只要不出意外,周悦应该很快就能够回来。 当周悦回来以后,穆钦要跟他商议怎么对付国王,商议怎么拿到世界牌和找到一个篡位者。 穆钦还要狠狠地骂他一顿,骂这个想自己默默承担一切的混蛋。 穆钦不会让他轻易摆脱自己的,穆钦一定要死死地跟着他。 可穆钦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等到安全屋休息三天的时间都快结束了,周悦却仍然没有回来。 这三天里,穆钦一直在黑板上留言,期待周悦的回复,但一直不见周悦的音讯。 于是穆钦除了在系统提供的训练房里锻炼锻炼身手以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守着黑板,一边等周悦的音讯,一边各种破译别人的暗号留言,收集各种玩家留下的各种讯息,并挨个记录在他的本子上。 尽管没能成功联系上周悦,但穆钦这三天还是收获颇多的,他和那个叫子爵的卡牌交易人成为了朋友,子爵是个很活跃的人,喜欢跟各种各样的玩家打交道,毫不吝啬地向许多人贡献自己所知的情报,以此换得别人的友谊和信任,这样才能更好的进行交易,得到更多往来的“客源”,因此他了解边缘世界的众多讯息。 子爵有固定的几名队友,一共九个人,并且自称“九狼队”。 九狼队每次会三个人一组同时进入新游戏,假设成功匹配,三个人就会在一起;假设失败了,也起码有两个人会匹配到同一局;当然偶尔也会出现三个人都无法在一起的情况。 据子爵所说,他们九狼队从创立起,已经换过很多次血液,最初的创立人早就死了,队伍中只要有队友失去了联系,其他队员就会寻找新队员补位,靠这种方式使得九狼队一直存在至今。 因为有这么多队友做后盾,为了九狼队的“繁荣昌盛”,子爵便提出了一个建议。 他首先拉拢自家队员一起做起了黑心卡牌商人的活儿,最初队友帮忙收集各种卡牌,从别人那里低价收购卡牌,再高价贩卖给别人,因此合力集资攒下大量奖励分,这些奖励分都是用来帮助九狼队每个队员获得技能和强化身体素质用的,这使得九狼队队友可以活得更加轻松自在。 他们越是活得逍遥,在游戏里获得的奖励分就越多,能够买到的卡牌也就越多,再把这些卡牌丢给子爵贩卖拿钱,子爵的“生意”因此越来越红火,俨然成为了边缘世界里的超级商贩。 但是子爵告诉穆钦,他说:边缘世界未知数太多,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也不知道我这生意能做多久。 子爵继续道:我希望九狼队能够一直存在,只要我们收集更多的奖励点和卡牌来强化自己,我们就会成为边缘世界的最强者,只要能成为强者,那么逃出去也不再是梦想了,你说是吗? 后来子爵还透露了不少情报给穆钦,他从零号愚者开始,挨个将主牌的具体功效告诉了穆钦。 除了愚者和魔术师,穆钦曾经得到过的医疗牌女祭司,那是一张一次性使用的医疗牌,不管是什么伤势,只要用了这张牌就没有了,但这张牌也有个非常好的优点那就是不管伤势有多么严重,哪怕濒死它都可以救回来。 配合一些后遗症严重的卡牌比如恶魔牌,有续命的功效。 女祭司之后是女皇牌,这也是一张医疗牌,而且是一张可以无限使用的医疗牌,但女皇牌的治疗速度很慢,如果身负重伤,用女皇牌恢复需要很长时间,并且救不了濒死的人,因为恢复速度慢,濒死之人还未能恢复,就已经死了。 女皇牌的优点就是续航能力,没有耐久不会消耗,可重复利用。 女皇牌之后是皇帝牌,这是一张有些奇特的牌,持有皇帝牌的人可以任意指定己方一名队友成为皇帝的“骑士”或“护卫”,只要在“皇帝”的周围,“护卫”就会得到身体素质上的各方面增强,增强效果类似于战车,但如果“护卫”离“皇帝”太远,增益效果就会消失。 接下来是教皇,这张牌有点出其不意的感觉,效果是全局免疫负面效果。也就是让持有卡牌的人不会被任何debff所困扰,不会遭到晕眩、疼痛、束缚等等,不会被逆位恶魔、逆位审判、逆位节制等控制效果的牌所束缚可以说是一张对逆位牌超级利器,杀手大多数逆位牌对人类造成的负面效果都可以被教皇消除。 反之亦然,逆位教皇同样可以使杀手不被人类的各种控制卡牌影响——子爵告诉穆钦说,千万别让杀手得到这张牌,否则全员都逃不出去。 子爵只告诉了穆钦这几张牌的功效,他说透露更多的话他就要收费了,穆钦也不贪心,得到了这些情报,他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子爵透露了这么多情报,他似乎也想从穆钦这里拿回来一些情报,就对穆钦道;你想要世界牌,绝对是因为蝴蝶王座吧? 穆钦就说是的。 子爵说:我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玩意儿存在,但具体是什么样的,现在仍然不清楚,不少人都说找到蝴蝶王座时一定要带死神牌和世界,到哪也搞不清是为什么,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吗? 穆钦就把自己所知的关于蝴蝶王座的事情告诉了子爵。穆钦认为这种事情告诉对方并无大碍。 穆钦和子爵这三天天天在黑板上对话,已经琢磨出单独的加密文字了,暗搓搓的交流着。 子爵看了穆钦所说的,感到十分惊讶,写道:意思是想逃出去就得找别人做替身太坑了,边缘世界根本不想让我们逃出。 穆钦道:王座上的国王正在追杀我的朋友,所以我想为我朋友拿到一张世界。 子爵写:我可以帮你,虽然世界确实很难拿,但人多力量大,我手上的死神牌不少,让我队友都拿去刷奖励箱的话,概率再低也总有一个人能刷出来。 穆钦回:但危险性也很大吧,你不该为我这个陌生人,让你自己和你的队友冒这种风险。而且,就算你这么做了,我也是没有能力回报你的,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这不是你这个商人该做的。 子爵遗憾道:是啊,你说的很对,是我想当然了。 子爵: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有胆魄有远见,我很欣赏你,这两天和你的对话也十分愉快,日后我希望可以加你做我的队友,虽然现在九狼队的位置是满的,但我不介意变成十人队伍。 穆钦:我挺想接受你的好意,不过还请等我解决完自己的事情。 第三天,子爵和他的队友组队开黑去了。穆钦仍未等到周悦,而下次强制开启新游戏的时间已经近在咫尺了,穆钦叹了一口气,他拿着自己这两天记录和破译黑板留言的本子,坐在“黑板前”继续破译别人的留言。 强制新游戏的倒计时已经开始,穆钦又在黑板上给周悦留言,他不知道周悦能不能看到,他用篆体这么写: 周悦,我好想你。 而新游戏已经开启了,这一局新游戏,穆钦带着他的死神牌和圣杯1。 游戏一开场,穆钦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室内的场景,貌似是一个类似超大型图书馆的地方,因为他面前就是一排排书架。 然后穆钦摸出了兜里游戏一开始每个玩家都会抽到的卡牌——是一张逆位星星。 “看吧。”穆钦自言自语,“我果然很好运。” 第56章 图书馆(二) 逆位星星牌的牌面上,是一个拥有银色长发的美丽女人,她穿着白色纱衣舞裙,从夜空的星幕上走下来,走到了星河之水上。 群星在她身后的背景上闪耀,几条金色的鲤鱼围绕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地面上盛开着苍白的菊花。 据说鲤鱼代表活力,而菊花象征希望。 逆位星星牌背面的文字写着这么几行字: 她赋予沙漠旅者以绿洲。 她赋予雪山来客以火光。 她永远给予你希望。 亦或是绝望。 :群体诅咒卡,人类方将笼罩在绝望的阴影当中,使所有人移动速度降低。每破坏一个场景道具,人类方的速度都将逐步降低, 穆钦大致明白逆位星星的作用了,就是使人类方全体速度降低,而且貌似只要破坏人类方在地图内可获得的道具,人类的速度还能够更低。这是一张对于鬼来说极为好用的牌,可以大幅度降低或阻止人类逃出游戏地图的进度。 但同时穆钦觉得,边缘世界的游戏是公平的,既然一局游戏中出现了这种对鬼来说极为有利的牌,那么人类方相应的也会抽到对人类也十分有利的牌,所以穆钦不能高兴太早。 穆钦将手里的逆位星星重新塞回兜里。低下头开始思考,既然他拿着从外面带进来的死神牌进入这个新游戏,并且在游戏开场抽到的还是一张逆位星星那么在这局游戏中,还会有一名玩家将随机抽到死神牌。因此,也就形成了所谓的“双鬼”局。 穆钦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人类玩家,还有一名和他同样是“鬼”的玩家。 在这局游戏中,大概会出现一到两名甚至更多的“新人”,他们有很大概率拿到新手牌愚者,当然也有拿到其它牌的可能性。除了新人,当然也会出现一两名“老手”,他们之中说不定也会有人像穆钦这样,带着从商城或者卡牌交易人那里买到的各种卡牌进入新游戏。 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数。 穆钦不再思考,他开始环顾周围确定自己身处的场景。 他在一个图书馆里。 而且是个非常非常巨大的图书馆。 这个图书馆共有四层高,是个非常宽阔的巨大空间,第一层是个宽敞的大厅,穆钦目测约有几百平方米左右,除了图书馆入口的大门、前台、上楼下楼的电梯周围以外,其余地方均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质书架。 那些书架的设计非常漂亮,仔细看书架的边缘还有精致的雕花,某些书架里甚至装有装饰灯,装饰灯的色调温和,走得是中式古风的装潢设计,给人一种墨色书香的感觉。 书架们一个个整齐地并列排列着,组合成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通道,中间则摆着一排排的桌椅,供借书读书的人休息时用。而这些桌椅也是中式古风的设计,是那种藤编椅,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还贴心地给每个椅子上都摆了深褐色的方形靠枕。 大厅所有的角落和墙壁上,都布置了那种专门供人随手放书使用的木质小架子,还有古风感觉的落地灯,窗户上甚至有水墨贴纸。墙壁上挂着一些告示牌和警示用的海报,要求图书馆里不准吸烟、不准吵闹、不准大声说话,同时还让读书借书的人把制造的垃圾都带走。 这巨大图书馆采取的是开敞式设计,和之前穆钦第一局游戏里那个孤儿院的小教堂一样,从一楼可以直接看到顶楼的屋顶,屋顶很高,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华丽吊灯,不过那个吊灯的光源没有打开。 站在一楼大厅往上看,可以隐约看到图书馆的二三四楼,但是因为楼上的灯光没有打开,屋顶上那个最大的吊灯也没有打开,上面都是黑漆漆一片的,那片漆黑仿佛某种鬼怪的利爪,将二三四楼和穆钦身处的一楼彻底隔绝开来。 这个巨大图书馆里唯一的光源,似乎只有一楼大厅的这些落地灯、壁灯,还有前台桌子上摆着的小台灯。 图书馆并不破败,至少和穆钦经历过的孤儿院和绝望乐园地图截然不同,这里的书架书籍什么的都保存完好,地面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经常有人维护的样子,只是这巨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穆钦挪动自己的脚步,走到了图书馆前台的旁边,他拿起前台桌面上摆着的一张海报,海报上有写这个图书馆的名字——x市中心图书馆。 “市中心图书馆”穆钦捏着海报自言自语,他想起来了!他知道这个地方!穆钦高中就是在x市上学的,每逢周末打工结束,穆钦便会跑到这个市中心图书馆读书借书,除了借课外书籍,这里还有学习资料和论文资料可以借。 穆钦也拉过周悦一起来,然而周悦来过一两回就没有来了,周悦对图书馆里书籍并不是很感兴趣,周悦的周家大宅院里也有个专门布置给周悦的大书房,里面摆满了周悦所需的一切书籍,只要有他想看的书,周家都会替他准备好的。 因为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这家图书馆在穆钦去参军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家市中心图书馆恐怕是在穆钦离开后装修过一道,因为图书馆的造型和穆钦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以前,这家图书馆就是那种很普通很封闭的一栋楼,也是四层楼,每一层都有七八个房间,房间里分文别类地摆着各种不同种类的书籍,读者想要什么书就去那个单独的隔间里找。 但现在,这个图书馆似乎是将内部的房间或隔间都给拆了,把整栋楼改成了开敞的大空间,所有的书架和书都摆出来,这样不仅宽敞明亮,还无形间把空间扩大了,可以摆放更多的书架和书籍。 加上设计上的美观,还能吸引更多的读者。 可现在,穆钦并不是非常喜欢这样的设计。 太宽敞了,就不利于隐藏。 而成为“鬼”的穆钦,恰恰非常需要隐藏自己, 然后,穆钦在前台旁边摆放杂志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把夹在杂志里的刀。穆钦听周悦说过,成为鬼的玩家,他们的出生点附近会随机刷新一把刀,算是给鬼玩家的武器,但是拿不拿这把刀,随玩家自己的意愿,而且这把刀可以被人类方夺走和使用。 穆钦选择拿,他握着刀柄端详刀刃,看着雪亮的刀刃上隐约反射出自己的脸庞。 在人类方面前费尽心力地隐藏自己,然后逐一去击破每个人类,这种游戏模并不是不好,只不过穆钦觉得太慢了。 他没有时间和别人耗,既然要杀人,那就彻底一点吧。 反正他也不是没有杀过人。 说起来,当年金店劫案那件事,那个法官说得对,穆钦夺枪并不是在自卫,他就是在杀人。 他把枪口举起来并爆了那个劫匪脑袋的一瞬间,心里想的是——正中靶心! 穆钦觉得胸口有点窒息,他握着刀刃的手微微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他用右手握住刀柄,并且用刀刃在自己左手手心上划了一刀,血液顿时像珍珠一样从划开的伤口里冒了出来。然后穆钦握紧受伤的左手,再张开时,左手手心的伤口就愈合了,除了手上残留的血以外,伤口完全消失了。 “疼痛感降低了,但还是有轻微的疼痛。”穆钦感受了一下刚才用刀刃伤害自己的感觉,周悦说杀手免疫疼痛和晕眩,恐怕不是完全免疫,只是对痛觉有很强的抵御能力,这恐怕是为了缓解杀手在受到重大伤害并且高速自愈时所带来的不适感。 因为对痛觉感受的降低,因此一般的晕眩也对杀手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想要阻止杀手,必须对杀手造成巨大伤害,或者使用塔罗牌中可以击晕或控制杀手的牌。难怪之前那个卡牌商人子爵告诉过穆钦,只要你是人类,就绝对不要让杀手得到逆位教皇,逆位教皇免疫所有负面影响,得到这种牌的杀手,不死还无法被控制,那完全就是无敌的。 穆钦又捏了捏拳头,捏拳时手指骨骼关节发出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体力量上的强大,这是一种很玄妙无法言状的感觉,但他清楚自己现在的力量很强,他相信自己可以单手抬起旁边摆满书的巨大书架。 拥有这样的力量,而且不会死,难怪人类方在杀手眼中,就跟软绵绵的小白兔一样可以任其宰割。 但是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因为穆钦还没有摸清楚人类手中拥有的“底牌”,至少要搞清楚他们拿着的都是些什么牌,有什么作用,穆钦才能真正开始下手。 穆钦随后又拿走了前台书刊架上摆着的一份报纸,看了一眼前台墙壁上挂着的图书馆区域分布图,记住了这个图书馆的大致分区、上下出入口的所在地。然后才离开了前台区域,他顺着墙壁贴边走,前面应该有图书馆一楼的厕所,他要去厕所里转悠一圈。 因为穆钦觉得,图书馆的厕所,有很大概率是一个“出生点”。这局游戏的地图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图书馆,图书馆的出口除了大门以外,穆钦隐约记得还有一个后门,这两个门恐怕就是地图的“出口”,找出这两扇门的钥匙,就是逃出地图的关键,也就是人类方的主要任务。 图书馆虽然看起来蛮大,但作为六个人厮杀的战场,其实还是非常非常小的。因此穆钦可以轻松猜出,六名玩家应该分别刷新在图书馆的不同地方,一楼二楼三楼四楼,每层楼或许都会刷一个人或两个人,就这么大点地方,刷新的位置实在是很好猜。 穆钦既然“出生”在一楼,而一楼很宽很大还亮着灯,穆钦没有听到脚步声,没有看到有人影,那么假设还有人跟穆钦一样“出生”在一楼的话,对方一定是出现在一楼穆钦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地方是哪儿呢? 一个是上下楼的封闭电梯里,还有一个就是卫生间了。 电梯毕竟是上下楼的工具,如果刷新在楼上的人下来的话,很容易让穆钦撞上不止一人。所以穆钦决定去厕所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上一个落单的倒霉蛋。 如果穆钦没有在厕所里遇到人,那么他要进去把手上自己割出来的自己的血迹给洗掉。 穆钦很快就找到了厕所,他在靠近厕所时刻意放慢了脚步,同时降低了自己的脚步声,静步走是他在军队里学到的重要一环。 穆钦之所以要静步走,是因为他听见了厕所里传来的声音——他猜对了,厕所果然是其中一人的出生点,有人刷新在这里了。 不仅刷新在这里了,而且还开了水龙头,放了一会儿水以后,穆钦听见对方关掉水龙头的声音。 声音是从右边女厕所里传来的,但对方是男是女还不能确认。 穆钦没有贸然进入女厕所,他在门口思索了一下,掏出刀子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然后把血甩在了地上,伪造出血迹,然后一边滴血,一边不动声色地缓步悄然无息走进了旁边的男厕所,他故意用力拉了一下男厕所的门,发出声音,然后躲在男厕所门背后的阴影中等着。 就看那人上不上当了。 对方如果是新人的话,听到声音,然后看到这种血迹,或许会好奇、担忧,尤其是具有怜悯心的人,看到血迹就会担心是不是有人受伤了?所以绝对会进门来查看一下,只要那人这么做了,便会立刻陷入穆钦的陷阱中,穆钦可以从他背后捂住他的嘴然后割喉。 如果对方不上当,看到血迹反而转身就走的话,那么很可能是老手。当然也有一些老手会自信满满,即使知道是陷阱也会进来探查,探查时还全身紧绷随时防备着杀手的袭击。 思考着这些可能会出现的状况,穆钦微微深呼吸然后沉着心态,冷静地等待着。这一局游戏要如何行动,他已经想好了,他不打算明面出现在任何人面前,因为他懒得伪装自己,伪装需要花费时间精力,还要撒谎圆谎,很浪费时间,尤其是穆钦身上的这张逆位星星,他是绝对不能放手。因此,穆钦决定采取全程暗杀的形式。 暗杀具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只要穆钦速度够快,躲得够阴,就能在对方连卡牌都使不出来的情况下杀掉对方。 这样穆钦就不用反复琢磨对付人类方卡牌的方法了。 毕竟还有另外一个杀手存在,穆钦不清楚对方是谁,不清楚对方的实力,这种方式是最好的。 这样打算好的穆钦继续冷静地躲在男厕所门后,等了一分钟不到,隔壁女厕所的那个人似乎按耐不住了,从里面慢慢走出来,穆钦听到对方推开厕所门的声音,还有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对方似乎发现了地面上的血迹,而且肯定已经顺着血迹看到了虚掩着的男厕所门,穆钦可以感受到对方正在犹豫,他看到了血迹,然后他会怎么做呢?进来查看一番,还是因为害怕转身就走呢? 穆钦一动不动,他极具耐心,一点不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或焦心,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和周悦很像,在某种程度上,他们都是相当冷血无情的人。 诱饵撒下去了,外面的猎物终于还是没能抵御住蓬勃的好奇心,穆钦听到对方朝着男厕所迈进的声音,脚步声离穆钦越来越近了。 穆钦不着痕迹地退后,把自己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屏息并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清楚听到对方走到了男厕所的门前。 然后那人开始推门,门被那人轻轻地推开一道缝隙,外面的灯光洒了进来,光线在厕所的陶瓷地面上形成细长的长条。然后那人似乎因为害怕,并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在外面探头探脑,并对着厕所里面低声询问:“有人在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 很细很软很年轻的声音,似乎因为恐惧而带着点颤抖。 这个女声让穆钦微微一愣,但还是沉下心来默不作声的等待着。 女人见男厕所里久久无人回应,咽了咽口水把门推得更开,门在她的推动下吱呀地响着,然后她往里面走了两步,开始往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似乎在寻找打开厕所灯的开关。 穆钦就在她伸手寻找厕所灯开关的那瞬间一步迈到了她的背后,左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不让她出声,右手持刀抵在了女人的脖子上,他其实应该立刻一刀将这可怜女人割喉瞬杀的,可穆钦稍微犹豫了一会儿。 如果对方是个男人,或许穆钦会下手,可对方却是个女人 并不是因为对方是女人,穆钦就会小看她,但这女人明显是个纯新手,厕所里这么黑,地上有血迹,情况明明给人的感觉那么危险,她还是冒险走进来想开灯看看情况,实在是蠢得让穆钦有些不忍直视。 所以穆钦犹豫了,他没有选择立刻下刀,只是钳制住她不放手,所以那女人本能地开始挣扎,这也是穆钦第一次体会到死神牌的力量,这个女人的剧烈挣扎在他感觉就像是挠痒痒似的,甚至感觉她就没有在挣扎。 穆钦左手捂着女人的嘴,握刀的右手勒住她脖子,勒住她把她往后拖,拖到了厕所的阴影处。中间穆钦稍微有点放松,放开了捂住她口鼻的手,因为感觉捂着她口鼻让她快要窒息了。然后女人就摆脱了穆钦的束缚,她发出剧烈的喘息声,并且跌跌撞撞想逃跑,但她十分脆弱,刚跑了一步就脚底一崴直接扑倒在地上。 于是穆钦蹲下身,抓住了女人的肩膀把她整个人翻过来,掐住她脖子将她按在地上。 其实穆钦只是很轻很轻地掐住她脖子的,但她看起来还是被掐得快要翻白眼的样子,抓住穆钦的手使劲手舞足蹈地挣扎,穆钦借着厕所外面投射进来的灯光仔细看了一眼这女人的脸。 这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或者应该叫女孩才对,顶多十九二十岁的样子,身材瘦弱不堪,身高大约一米六,比穆钦矮了不止一点半点,体重绝对不到一百斤,穆钦单手就能把她整个人拎起来。她有到腰的黑色长发,长得挺漂亮的,鹅蛋脸,五官小巧玲珑。 女孩害怕极了,尤其是穆钦掐住她,还举起了手里寒光闪烁的刀刃时,她竟然被吓哭了。 她没有发出哭声,穆钦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出声,只能发出那种窒息到极致短暂呼吸声,同时还不停地掉眼泪,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一颗颗冒出来。穆钦瞪着她,拿着刀子不知道往哪儿下刀,最后只能叹气,松开了手起身让她跑。 见穆钦松手放人,这女孩楞了一下,一边抽泣一边爬起来。她的脚好像真的崴到了,站起来也跑不了多快,一步一顿地跑到厕所门口刚想出去,穆钦却两步走过去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臂,轻声道:“别动。” 女孩被他吓到,顿时不敢动了,乖乖地站在原地,呼吸急促。 她似乎很明白,此刻只有乖乖听话才能让加害者放过自己。 抓着女孩的手,穆钦心里一个劲地叹气,他还是有些高估自己的觉悟了,他觉得他可以不动声色的杀死任何人,事实上他是可以动手的,但他没想到一开场就对上这么一只一脸无辜还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妹纸,根本没有办法下手好吗!? 明明知道这个游戏里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无辜者。 穆钦果然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冷血无情,因为他被教养得太好了,尤其是在养父母身边的那些年,他的养父母都是好人,他们只教导穆钦该做正确的事情,从小受到如此优良的教育,最好的这一面会刻印在穆钦的灵魂上,穆钦最终只会成为和他养父母一样优秀的人。 于是最后,穆钦只能不住地叹气,他思索道: 罢了,先不杀这个女孩,留在身边利用她做掩护好了。 本来穆钦想全程暗杀一个个除掉人类和另外一个杀手,但既然有了这个变数存在,干脆变得更加随机应变。 穆钦打定主意,低声开口问这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微微发抖,哆嗦着回答:“楚楚心,我叫楚心。” 穆钦思考片刻,继续对女孩道:“楚心,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的身份是你男朋友,你是我女朋友。接下来遇到的其他所有人,如果问你,你都要告诉别人我是你男朋友,知道吗?” 楚心慢吞吞的回到:“知知道” “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要离开我身边。”穆钦低沉、而略显温柔的说,“只要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第57章 图书馆(三) 穆钦打开男厕所的灯。 厕所灯光虽然略显灰暗,却还是将这间不大不小的卫生间照得一览无遗。在这样灯光照耀下,那边瑟缩着身体的楚心,便情不自禁地小心翼翼抬起头,瞅了穆钦一眼,她看了看穆钦的脸,似乎想看清楚穆钦的面貌。也不知道她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她很快又迅速低下头。 穆钦并不在意楚心探查的视线,而是四下环顾一番这间男厕所,男厕所还是比较干净的,没有多大异味,想必平常应当有保洁人员在很努力地工作维护,因此厕所墙壁地板的瓷砖都被擦得雪亮,通透得能倒映出穆钦和楚心的身影。 穆钦抓着楚心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后拉,紧接着关上了厕所的门,随后,他还将楚心拖到了厕所洗手台前。 “把你身上的血洗掉。”说完这句话后,穆钦顺手给楚心打开了某个洗手盆的水龙头,楚心听穆钦的话后一脸茫然,她以为自己受伤了,但是在镜子前照了照,发现自己脸上和脖子上只有一些血迹,以及被掐出来的淤青,并没有伤口。 楚心身上的血迹是穆钦留下的,因为穆钦左手有伤,虽然已经愈合了。 穆钦顺势在另外一个洗手盆里把自己手上的血洗掉,令男厕所里的水声哗啦啦的响。 等穆钦将手洗干净,转头一看旁边的楚心,这女孩还在慢吞吞地清理身上的血迹,这令穆钦有些不耐烦,说道:“动作快点!” 穆钦的语气不太好,他尖锐的态度使得楚心十分紧张,越是紧张,楚心的动作就越发凌乱,她立刻加速行动,拼命想用水把自己洗干净,但却把衣服前襟和袖子都弄得的。 穆钦看不下去了,伸手抓住了楚心的胳膊,把人拽过来,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擦脸。 “你多大了?”楚心个子太矮了,虽然目测似乎有一米六,但净身高估计还差一两厘米,又矮又小,瘦得皮包骨头,比医院里躺了两年的周悦感觉都还要瘦弱。穆钦的个头有近一米八的,穆钦给她擦擦脸时,非得稍稍低头弯腰,这让穆钦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小女孩。 楚心的脸被穆钦粗鲁的动作擦得通红的,乖乖回答:“十九” “上大学了吗?”穆钦又问。他停止了给楚心擦脸的动作,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法控制好自己的力气,死神牌加大了他的力量,让他不太适应,也使得他只要稍微不注意,就可以在这女孩脸蛋上弄出一道淤青,尽管楚心乖乖的,居然不喊疼。 楚心听了穆钦的问话,摇摇头说;“我只念过小学。” “只念过小学为什么?”楚心的答案勾起了穆钦一些好奇心。 楚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家里很穷,爸爸是个赌鬼,不让我读书。” 穆钦注意到这女孩说出这句话时,低着头,手却微微颤抖。 “你在说谎吗?”穆钦又问。 楚心立刻抬起头用黑漆漆的眸子望着穆钦,她似乎有点生气,轻声强调:“我没有说谎。” “那你妈妈呢?”穆钦漫不经心的询问。 “妈妈死了。”楚心道,“病死的,我上小学五年级那会儿得了乳腺癌死了。” “然后呢?你不上学的话,都去做了什么?” “爸爸赌博欠了很多钱,他还不起,那些讨债的人就拎着刀子找上门来砍他。所以爸爸就拿我抵债卖给他们,而他们让我去做妓/女来还债。”楚心说起这段往事时感觉相当平静,语气没有太多波澜,就如同在述说一段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楚心继续道:“我一直做到了十五岁,然后惹了事,因为我把顾客杀了,那个顾客想跟我玩s/m,我不愿意,就用玻璃烟灰缸砸他的头,他死了。我很害怕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当年趁着铁路制度没改革,逃票上了一辆火车,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那时我没有身份证,身上没有多少钱,想工作人家也要登记身份证什么的,所以为了吃饭,就去偷一个学生的学生证和身份证,冒充她去打零工短工赚钱吃饭,租了一间杂物间过活。就这样勉强相安无事的活下来了但是前一阵子,那些人找到我了,他们抓住我然后把我关在一个地下室里,说是想把我卖到什么穷乡僻壤给人家当媳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他们还会给我送水和食物,然后可能遇到了什么问题,他们逃跑了,扔下我没有再回来,可我还被关在那个地下室里,那地方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我拼命敲门呼救也没有人听见然后因为没有水和食物,我就活活饿死了。” 这女孩的话听得让穆钦惊心,他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紧了,使得他呼吸微微一滞。 穆钦知道女孩没有撒谎,有些人说假话时,往往情声并茂,装得像是真的一样。也有人说真话时,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如同念一段枯燥的演说稿。 “中间你逃出来的时候,没有向别人求助过吗?比如警察之类的?”虽然知道她可能根本没有这样求助过,但穆钦还是问了。 楚心似乎十分茫然,说道:“警察真的有用吗?” 穆钦稍微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对楚心道:“好吧,你应该知道现在自己死了,对吧?” 楚心点点头:“嗯,我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死了,因为饿死的感觉太深刻了根本忘不掉。” 穆钦不由屏息。 楚心似乎也挺奇怪的,大着胆子问穆钦说;“既然我死了,那这里就是地狱吗?” 穆钦觉得她这句话自己似乎在哪儿听过,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后,发现是上局游戏里段群也问过差不多相同的问题。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会下地狱呢?”穆钦这样说。 楚心异样温顺:“因为我一直都不听话,妈妈说好孩子会被带去天堂,坏孩子都会下地狱。” “你是个好孩子。”穆钦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他的动作让楚心略有点不自在,不过似乎也令楚心胆子大了点,她抬起头问穆钦道:“那个如果我们要假装男女朋友的话,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就不会穿帮了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假扮情侣?” “我叫穆钦。”穆钦无奈的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你只要全程听我命令待在我身边就好。” 楚心就不问了,仍然乖乖地点头,回答:“好。” 她似乎逆来顺受惯了,或者已经把受人支配当做是生命中最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穆钦说:“你身上应该有一张卡牌,拿出来看看。” “卡牌?”楚心下意识地在自己衣服兜里摸索,然后果然摸到了一张卡牌。她自己都不看一眼,就直接将卡牌递给了穆钦。 穆钦接过来看了看,又是微微一愣。 这未免好运过头了吧? 楚心抽到的卡牌是一张——审判。 牌面上是一个正在吹响号角的金发天使,她被云层蝴蝶和红色罂粟花缠绕。这张牌象征清算和偿还,象征审判日,所有的灵魂都会受到号召,他们的愿望会被感知,他们的罪行会被翻阅,他们将接受审判和净化,他们可能会得到毁灭、或者觉醒重生。 牌的背面写着这样一行字: 残酷中做出决定,死亡中重获新生。 前进吧,你知道什么必须被完成。 :攻击卡,召唤天神的雷电对邪恶的杀手进行审判,使杀手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一张专门针对鬼的正位牌。之前穆钦就预想过,既然他可以抽到对鬼极为有利的逆位星星,那么人类方肯定也会有人抽到一张对人类有利的牌,但穆钦真的没想到居然一下就上齐了,简直就是天助他也。 看完卡牌后,穆钦将审判卡还给了楚心,并告诉她说:“这牌你拿好,只要我不说,就别给任何人看。之后我会教你怎么使用,以及对谁使用。” 拿回审判卡牌的楚心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张卡牌还有什么使用不使用的说法,不过她还是听话地将卡牌收进兜里,并说道:“我会很出色的完成的,任何事情。” 穆钦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这女孩,忍不住问楚心:“你来过这间图书馆吗?” “图书馆?”楚心不解:“我们在一间图书馆里吗?” “对,x市中心图书馆。”穆钦回答,“你来过这里吗?” “啊,是那家图书馆啊很多年前来过。”楚心道,“我卖身还债那段时间,除了工作他们还是会给我一点钱和自由时间的,我喜欢看书,所以就去图书馆了,只是我认的字不多,有些书看得很吃力。” “原来如此。”穆钦有些明白了,他对楚心伸出手,“来吧,我们应该出去了。” 楚心把手放进了穆钦的手心里,被他牵着走出厕所。出来以后,穆钦发现图书馆有了一些变化,首先就是一楼图书馆正门出口那里多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说话的声音。 其次就是穆钦注意到楼上某些灯亮了,不再是一片漆黑的。 穆钦把这些变化默默记在心里,牵着楚心就朝着那边大厅门口有吵闹声的地方走了过去,当他和楚心穿过一排排的书架,并看见图书馆大门时,果然看起有三个人聚集在那里。 三个人,加上穆钦和楚心,五人齐了还差一个。 穆钦不动声色地走近了他们,然后停在了不远不近的位置上,对面那三个人也注意到穆钦和楚心,他们停止对话,并且眯着眼打量穆钦楚心两人,同时穆钦也在观察他们。 这三人都是男性,形象的说就是高矮胖这样的组合,其中一个男人目测三十岁左右,满面愁容,留着胡渣,长得挺高,和穆钦差不多。矮一点的那个大概一米七左右,是个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一脸笑容明媚,模样有些小帅。最后一个是个胖子,身高适中,胖也不是很胖,就是身上有些肉肉的感觉,脸也圆圆的。 首先是那个一米七左右的年轻小伙向穆钦搭话了,他笑得阳光灿烂,声音轻快,说道:“你是新人吗?” “不是。”穆钦直接否决,表明身份。 “那太好了,我以为还要废话一堆呢。”阳光灿烂的年轻小伙向穆钦介绍自己:“我叫时海,算是有点经验的老手吧。” “那你身边那两位呢?”穆钦看向旁边的高个子男人和那个胖子。 “一个是我信任的同伴,他叫乔远飞。”时海把手搭上了高个子男人的肩膀。 随后又把另外一只手也搭上了胖子的肩膀:“一个是我觉得还行的新人,名字叫宋阳。” “你呢?叫什么名字,她又是谁?”时海说完,眼睛瞥向穆钦身边的楚心。 穆钦就牵着楚心的手让她稍微前进一步,对时海三人道:“我叫穆钦。这个是我女朋友,名字叫楚心,她一直跟着我的。” 穆钦这么介绍时,楚心似乎有点害怕,抱着穆钦的胳膊缩到他背后去了。 “哎呀!真是羡慕啊!”时海依然一脸笑眯眯的,说实话这人老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看着让穆钦有点不舒服。 但是时海就是维持着那个笑容,用似乎是嫉妒又仿佛是嘲讽的语气说:“在这种游戏里,还有谁能保持真正纯洁的爱情呢?” 穆钦大概是理解他的意思的,穆钦平静道:“你是觉得我们情侣的身份有待考究吗?” “你们到底是不是情侣跟我没有关系。”时海似乎决定打开天窗说良好,他不再笑眯眯了,而是用怀疑的目光瞪着穆钦:“我不打算跟你们一起行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只会和我的同伴乔远飞和新人宋阳待在一块,所以你们可以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穆钦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有意用古怪的语气说道,“所以你们打算三人一组去寻找这张地图里的线索道具,三人一组去抵抗随时会出现的杀手,三人一组逃出这张地图对吧?” 穆钦一句话说完,那个时海脸色有些崩,但还是理直气壮道:“难道你觉得我们三个人做不到吗?” “恕我直言。”穆钦仔细打量着时海等人,“你身边那个高个子叫乔远飞的还有点可能性逃脱,他看起来体格不错,而那个胖子就是累赘,至于你或许你可以选择找个柜子之类的地方躲起来。” 时海被穆钦一句话气到了,气得脸色有点扭曲,他朝着穆钦迈进一步,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他的同伴乔远飞就拦住他,乔远飞虽然面目看起来一副满面愁容“不高兴的大叔样”,说话却稳重,对穆钦道:“如果你想加入我们之间,也无妨,但需要亮出你们的底牌。” “不,我并不想加入你们。”穆钦说,“我只想跟你们交换情报,然后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分别行动了。” “情报?”时海不屑道,“你有什么情报可以交换的?” “这图书馆表面上看就四楼,实际上它还有个地下一层,当做存放杂物的仓库,以及临时供电的配电室。”穆钦高中那些年经常来这间图书馆,对这里还算了解,尽管整个图书馆的内部都大装修了一遍,但地下室的构造应该改不了多少。 时海更加不屑了:“这算什么情报?这种事情找找图书馆的地图就知道了。” 穆钦不为所动继续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间图书馆还不是图书馆,只是一片荒凉沙土,这里曾经有个防空洞,是战时留下的。人们在这片土地上重建家园并建造这个图书馆的时候,发现了防空洞,但不好填掉,就把防空洞改成了图书馆的地下一层。” “但是你们要知道,防空洞一般有个紧急逃生出口,一条隐蔽的地道,这条地道至今还是存在的,我记得是通往图书馆隔壁一个商城的地下停车场。” 乔远飞说:“原来如此,你是要告诉我们这个图书馆除了前后两扇门以外,还存在的第三个出口说不定还是隐藏出口,对吧?” 穆钦轻笑:“是啊,你们觉得这个情报有没有价值呢?” 乔远飞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说道:“确实挺有价值那么,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情报呢?” 穆钦想了想,一脸坦然道:“我想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是‘鬼’?” 穆钦一句话让乔远飞三个人都是神色各异起来,乔远飞脸色有点发黑,时海则不怀好意用怀疑的目光瞪着穆钦,一直没说话的胖胖的新人宋阳则完全就是茫然的。 然后乔远飞迟疑片刻,对穆钦说道:“你这样问未免不太好吧,你觉得我们当中若是真有人的是‘杀手’的话,我们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告诉你吗?” “你们已经光明正大的告诉过我了。”穆钦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勾起微笑说得意味深长,然后他拉起楚心的手,对乔远飞三人道:“我想知道的东西已经得到了,那么不打扰你们了,就此分道扬镳吧。” 第58章 图书馆(四) 穆钦这番言语,其实是故意挑拨时海等人的,他们三人之中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鬼”,穆钦并不能真的看出来。 但是受过训练的穆钦有着极为优秀而准确的直觉,这直觉告诉穆钦这三人暂时是“安全”的,穆钦对那种具有“危险性”的人一向十分敏锐,而这三人、无论从外貌、气质和神情,穆钦都没有特别大的感触。所以穆钦的挑拨,也不过是为了扰乱人类方的视线思维罢了,至于他们对穆钦的挑拨上不上当,穆钦并不是非常在意。 穆钦注意的是所有人都和地图有联系,然而图书馆这个地图就和上次的绝望乐园一样,它是个谁都可以进来的地图,只要有人来这里看过书,都可以称作与地图有联系。 穆钦并不不知道时海等人是否只是单纯的因为来这里看过书,所以和地图有了联系,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才被送进这张地图前者还好,后者就值得穆钦好好思考一番了。 穆钦不知道他们三人手上拿着的都是些什么卡。时海和乔远飞明显就是特意约定好同一时间进入游戏,而且还成功匹配到一起的队友,他们都是老人,他们在进游戏前,说不定和穆钦一样,也会拿着从游戏商城里、或者从子爵那样的卡牌交易人手里的到的卡牌进入游戏,加上他们在游戏里新抽到的卡,他们手上应该都有两张主牌。 不知道人类拿到的都是什么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想这么多仍然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穆钦深呼吸,慢慢放松自己的心态。 之后,各怀心思的两伙人,真的就这样分道扬镳了。穆钦带着楚心往电梯那边走,他打算先去楼上探探情况,因为他之前看见楼上的灯亮了,六人之中还未出现的那个人,应该还在楼上。 而时海和乔远飞等人,在看着穆钦和楚心进了电梯以后,聚在一块商议了一会儿,等商议完毕后,穆钦注意他们的动向,发现他们似乎真的准备去找一找穆钦所说的那个地下室隐藏逃生通道。 而在电梯里面,楚心斗胆向穆钦提出疑问,还是新人的楚心问:“你们说的‘鬼’是什么东西?” 穆钦也认为有必要向楚心解释一下情况,就简单说明一下边缘世界的游戏规则和一些要素。 楚心听得一知半解,但好歹还是理解了,她毫不忌讳直白地问穆钦:“你是鬼吗?” 穆钦也特别爽快地承认:“是。” “那你会杀了我吗?”楚心乖乖地问。 “你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穆钦回道。 楚心真的就乖乖地点头:“你不要杀我,我听你的话。” 这女孩乖得有点不可思议了,穆钦忍不住转头看看楚心,楚心也瞅着穆钦。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穆钦伸出手捏了捏楚心的小脸蛋,楚心人小脸也小,身上瘦骨嶙峋的,脸上却有些细腻的软肉,捏起来挺舒服。 被穆钦捏着一边的脸颊,楚心也忍不住眯起那一边的眼睛,那小动作很可爱像是一只猫。 “你很懂得读人脸色。”穆钦半垂眼睑,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心,轻声说,“而且很会把握自己的优势,你知道只要表现得柔弱,就能让我对你心软。” 穆钦一句话看穿楚心,却并不令楚心慌乱,楚心理所当然老实道:“我本来就很弱,想活下来,当然要利用好别人的同情心。” 穆钦便明白了,这个女孩一直就是这么活下来的,她弱小、无力、毫无自保能力,所以就只能依靠别人、听从别人,看他人的脸色行事,忍耐一切她可以忍耐的事情,只要可以让她自己活下来。 在这方面上,她很聪明,她学会在任何情况下寻找一个她觉得合适的人来依靠,为了让别人接纳她,她懂得看那人脸色,必要时也会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 穆钦微微叹气:“你会活下来的,比我想象中活得更好不过我希望,日后有一天,你能试着依靠自己而活。” 楚心只是看着穆钦,没有说话,穆钦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没有理解他的话语,然后穆钦想,或许她早就理解了吧。 之后,穆钦在电梯里开始整理他从这个图书馆里得到的一些线索。 “这个图书馆以前就有一些奇怪的报道。”穆钦从兜里拿出之前收在身上的报纸,这是他从图书馆前台的报刊架上拿的,之所以要拿这张报纸,是因为报纸上有一则大字标出来的报道,写着:中心图书馆闹鬼事件。 和地图有关的事件往往也提示着这个地图中关于道具和出口的线索,因此穆钦下意识地将这张报纸收下了,他决定抽出一些时间仔细报纸上的事件描述,所以趁着坐电梯,穆钦快速浏览了一边报纸。 报纸上的事件是这样的,说是x市中心图书馆频繁出现闹鬼的现象,而且已经持续了约有两年。晚间借阅书籍的读者、以及图书馆的维护及保洁人员,经常会听到图书馆二楼传来古怪的哭泣声,是那种女人在嘶哑哭泣的声音,而且经常会有书籍莫名其妙自己从书架上掉落、桌椅挪动位置、物件散落在地上的种种奇怪现象出现。而在图书馆的监控录像里,可以清楚看到这一古怪现象的离奇发生。 没有人能够解释这是为什么,不少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图书馆故意在炒作搞噱头,把剪辑过的监控录像视频放出来就当真的有灵异现象了,可是当那些不相信的人怀着拆穿的心态,亲自来晚间图书馆里体验一番之后,他们每个人都改了口,都说这图书馆里绝对有鬼。 当闹鬼事件越来越广泛引起公众关注时,有人在网络论坛上,扒出这图书馆两年前发生的一次凶杀案。 x市中心图书馆的位置,离附近一家市重点高中很接近——是的,就是穆钦当年上学的那所高中。因学校离图书馆近,高中里的大批学生都会在课余时间,来中心图书馆办理图书证并借阅书籍,甚至学校也和图书馆有了合作,鼓励和帮助学生集体办理图书馆的借阅证。 所以就有了每到周末时间,图书馆里几乎能坐满附近高中学生的景象。 那起凶杀案也是由这群高中学生引起的,貌似是高二年级一对早恋小情侣,男的劈腿了,甩了女生去追求别人,而被甩了的女生痛苦无比又愤怒难耐,隔了几日,晚上将男生约到了这间图书馆的二楼,因为二楼有单独的学习室,是那种很窄小的小屋子,里面有桌椅和小书架,供学生单独在里面写作业学习用的,只供给学生,所以需要学生证、借阅证以及一定租金才能开启。就在这种小学习室里,女生用一把剔肉刀将男生给杀了。 据说那女生相当残忍,杀了男生以后,还花了一晚上时间将其肢解剁碎,把男生的血肉糊满了整个学习室的所有墙壁,哪怕天花板上都有大量血迹。 然后女生写了一封遗书放在桌上,随后自己也在学习室里自杀身亡。 遗书内容也没有什么,就是提到对不起父母,说自己一时间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就干了这种事情,愿来世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起杀人事件在当时影响深重,使得市中心图书馆在很长一段内关门大吉,那所重点高中也解除了和图书馆的合作关系,不再鼓励学生来图书馆借书,甚至禁止学生在这间图书馆借阅书籍。 图书馆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整顿后重新开张,他们将那间发生过杀人案的学习室给封锁了,甚至连学习室的门都给用水泥糊上给堵住了。可是尽管如此,图书馆的门面仍然十分萧条,不似以前那般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 在这起恶性杀人案件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时,图书馆突然开始了诡异的闹鬼事件,而且一闹闹了两年。借阅书籍的人们经常听见二楼传来哭泣声,以及看见图书馆里发生的各种灵异现象。渐渐地,人们开始谣传,说是当年那个杀人的女生,其魂魄被困在那间由水泥封锁的学习室里出不去,所以才造成今天这种可怕现象。 然而有趣的是,网络上那个深扒此事的帖子的楼主,爆出一个非常特殊的料,帖子的楼主说他认识两年前那位杀人后自杀的女生,而且得知了这位女生的一个小秘密。楼主说,在x市这间图书馆里,有一本当年那个杀人女生用自己血液当做墨水写的。这本被杀人的女生藏在了图书馆某个书架上,和其他普通的书籍混合放在一起,找到这本书并烧毁它,就可以终结图书馆里种种诡异的灵异现象。 然这个说法遭到很多人质疑,因为不少常年在图书馆借阅书籍的老读者,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一个书架上看到过这本“血书”,因此他们认为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抨击那个发帖的楼主是迷信造谣。 图书馆的种种诡异事件,之后被报社记者记录下来,写成头条发布在报纸上,写得还挺详细,所以穆钦可以完整地了解整个事件的全过程,他在这些报道中得知了一些重要的线索,比如二楼被水泥封锁的学习室,以及那本可能存在的“血书”。 穆钦之所以要看这些报道并整理它们,是因为穆钦想到自己身上的逆位星星牌。逆位星星的效果,只要穆钦持续破坏人类方可以得到的地图道具,人类的速度就会越来越慢,因此只要穆钦率先得到一些道具并销毁,就可以给人类方造成很大阻碍。 不过这不是穆钦的主要目标,他现在的目标是尽快找到另外一只“鬼”,然后杀了他,这样穆钦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屠杀人类,免去后顾之忧。 时海、乔远飞以及他们身边的新人,穆钦断定这三人之中并没有“鬼”的存在,虽然是他猜的,毕竟这游戏可能存在的变数很多。但穆钦仍然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感觉很少出错,所以既然这三个人都不太像是“鬼”,那么“鬼”很有可能就是剩下那个还未露面的家伙。 之前穆钦在楼下时就看见四楼的灯亮了。 穆钦觉得对方可能还在四楼,在某个角落里躲着,然后酝酿或策划着什么阴谋诡计,尤其四楼具有极大的视野优势,对方有可能在楼上观察着穆钦和时海他们两伙人的动向,穆钦等人的所有行动都被其尽收眼底。 对方要是看到穆钦和楚心上楼来了,肯定也会做一些准备,比如设下一些陷阱之类的东西。但穆钦不能怂,既然他这局有了主动选择当鬼的觉悟,就要做好杀死另外一个“鬼”的勇气。 所以他这番上楼,就是特意去找对方麻烦的。 为了不让楚心成为敌人牵制穆钦的把柄,穆钦决定把楚心藏起来,他很快找到一处适合躲藏的位置,楼梯间里有一处存放扫把扫帚的杂物柜,是那种嵌入墙壁的柜子,打开后里面是很窄小的空间。穆钦就把楚心拎起来,将她整个人塞了进去,好在楚心人矮个子小,那柜子虽然不大,却还是能容纳楚心的。 楚心乖乖地蜷缩着身体任由穆钦把她拎来拎去,将楚心藏好以后,穆钦轻声叮嘱她听见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除非是穆钦来喊她。 “如果你遇到危险,你身上的那张牌可以保命。”穆钦决定教她使用卡牌的办法,“如果有人想伤害你,你就用手触碰你身上那张审判卡,然后盯着你的敌人,心里想着‘使用审判’这几个字就好。” 楚心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所以穆钦就放心地将杂物柜的柜门关上,然后只身一人走上了四楼,并看向四楼亮起的灯光。 图书馆的四楼并不是用来看书的,这里被改造成类似于茶餐吧一样的地方,仍然是水墨古风设计,有柔软的沙发和小圆桌,木质吊顶,有百叶帘的窗户,门口柜台出售各种茶水饮料和零食,靠着墙壁也有一两排书架,放的都是一些时尚杂志或流行。估计这里是专门给楼下看书累了的读者上来喝茶休息的地方,为了避免喝茶时闲聊的喧闹影响到楼下静静看书的读者,整个四楼的茶餐吧都被用隔音玻璃围起来。 虽然被用玻璃围着,但隔着玻璃还是可以往楼下看的,一楼的大厅在四楼的宽广视野下一览无余。 穆钦进了茶餐吧的门,首先打开了入口旁边柜台上摆着的一架台灯,并在台灯微弱灯光的照耀下环顾整个四楼茶餐吧。茶餐吧的最里面几盏落地灯被打开了,光线不是很亮,大部分地方都是昏暗的,但至少这里亮着灯,所以不管是桌椅还是其他物件,穆钦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并未看见有别人在的样子。 没有人难道是在厕所里面吗? 四楼茶餐吧也是有厕所的,不仅有厕所,柜台后面还有一个茶水间,服务人员专门制作茶水饮料的地方。穆钦想了想,就从柜台抽屉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并持手电筒进入柜台后面的茶水间,茶水间不大,有点像是一个小厨房,有各种制作饮料的工具,比如搅拌机和咖啡机之类的。 穆钦先是小心翼翼地站在茶水间门口用手电筒照了照里面,没有发现异常,然后进去打开茶水间的灯,里面空无一人。 穆钦很快从茶水间里退了出来,拿着手电筒随后去了旁边的厕所,整个图书馆大楼的厕所构造都差不多。穆钦提着手电筒进入男厕所逛了逛,没见到人影,然后又进了女厕所,还是没见到人影。 出来后穆钦忍不住皱起眉,他思考道:难道我猜错了吗? 那个至今未露面的家伙难道已经不在四楼了?如果他不在四楼的话,他可能往楼下走了,他没有使用电梯,因为没听见电梯启动的声音,估计是走了电梯旁边的安全楼梯等等,如果他走了安全楼梯的话楚心还在楼梯间的那个杂物柜里,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穆钦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担心,顿时掉头离开了四楼茶餐吧,他开始往回走,他要回去找楚心。 当穆钦走回楚心藏身的楼梯间时,穆钦看见三楼和四楼的拐角处中间站着一个人影。 楼梯间有点黑,穆钦有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但这似乎是个男人,身高大约一米七六的样子,他正佝偻着背,朝楚心藏身的那个杂物柜张望,他可能注意到杂物柜里有什么东西,所以想打开检查一番。 但是穆钦下楼时发出的动静打断了这个男人的动作,男人听见穆钦的脚步声,放弃了去开那扇杂物柜的柜子门,而是转过头来看着穆钦,穆钦可以感受到对方尖锐的视线,如同尖刀般戳在了穆钦的身上。 穆钦顺势举起手里的手电筒,将电筒的光线照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那似乎是个很普通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身材十分匀称,长相只能算是普通,五官平平无奇,剪了一个干练的寸头,人看起来比较清爽。他的表情平和,似乎毫无恶意,不过他给穆钦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这个男人转头见到穆钦,还摆出了惊讶的表情,并且向穆钦打招呼说:“你好。” 穆钦稍微走近了一点,然后注意到这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刀。 对方也注意到穆钦的视线正盯着自己的刀刃,男人就随意举起刀刃说:“哦我忘了收起来了。” “不必收起来。”穆钦坦然而平静,缓慢的深呼吸,顺便从自己的兜里也掏出了刀刃,“反正我们都会用到的。” 那男人见穆钦掏刀子,更加惊讶了,喃喃沙哑道:“双鬼局,真糟糕,一上来就要打架吗?你也是有胆识,居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没有心思隐藏身份并且跟你绕弯子。”穆钦低沉说,“我要尽快结束这场游戏,所以希望你快点去死。” 男人似乎有点无奈,说:“居然这么直接也好,我也不想有人跟我抢人头,那么就来一较高下吧。” 能够如此直接了当的展开战斗是穆钦最最希望的,但是当穆钦持着刀刃准备上去和对方交手时,一件让穆钦始料未及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穆钦意识到眼前这个“鬼”可能持有一张额外的逆位卡牌,或者拥有什么穆钦不了解的技能,因为这家伙,他居然直接在穆钦的眼前隐身了! 对!他隐身了! 敌人突然隐身消失,让穆钦大吃一惊,顿时呆立在原地不动弹。穆钦看不见敌人了不过这楼梯间本来就很昏暗,楼梯间是有灯的,但是是声控灯,喊一声才会亮,光线暗得让人抓狂,有视野和没有视野一样毫无意义。 但是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仍然让穆钦感到不适应,因为他从未和‘看不见的敌人’交战过。 好消息是,虽然穆钦看不见敌人的声音,但是对方近身时会有轻微的呼吸声,穆钦可以听见!尤其是敌人挥刀想要攻击穆钦时,穆钦还能听见刀刃划破空气所发出来的破空之音! 所以,穆钦只要闻声,便本能地举刀背抵挡,刚刚好挡住了敌人朝他挥下来的刀刃。 那人似乎也被穆钦的反应能力惊到,发出“咦”的一声,然后说:“你很不错。” 说完,那人又在穆钦跟前现形,他不是完全现形,而是身体呈现一种若有若无的姿态,很是诡异,他对穆钦说:“我们要不要试试合作?人头你两个我两个,虽然只能保底,但最少不用担心有过分的损失。” “那样分数太少了。”穆钦毫不留情,“我想要更多的分数。” “意思是不愿意跟我合作咯?”敌人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又完全消失在穆钦的视野里,但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贪婪不是好事情,你真的以为我那么好对付吗?” 第59章 图书馆(五) 穆钦能大致了解敌人的力量,简而言之就是“隐身”,让自己的身体、以及身体所碰触的部分物件比如衣服之类的东西,像是变色龙那样完全融入背景中,以肉眼无法看出任何破绽,那就是纯粹而完美的隐身。 但同样也存在不完美的地方,就是没有办法藏匿“声音”,隐身敌人的脚步声、呼吸声、动作所产生的摩擦声音,穆钦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于当穆钦看不到敌人的身影时,他反而能够更加敏锐地收集对方行动时所发出来的任何细碎声。 但这需要穆钦全神贯注,所以他开始站立于原地不再动弹,他忘记了视线中的一切,而单纯只是捕捉耳朵可以听见的任何声音,他的“死亡觉悟”集中精神的技能,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够发挥优秀的效果,因为当穆钦集中精力时,不仅是他眼中的事物变得“缓慢”,连他听见的声音也会会变得缓慢。 “死亡觉悟”这个技能本来应当是“人类”的技能,是穆钦在游戏中身份为“人类”时才能够使用的技能,现在作为“杀手”的穆钦并不能使用才对。 但其实,穆钦也确实没有在真正“使用”这个技能,因为“死亡觉悟”的主动技能只有一个,就是帮助穆钦调整身体的灵活与协调性,能够使穆钦微操控自己的躯体,并且令他在零点几秒的时间里做出超越人类想象的反应动作。 至于集中精神、反应变快,思维加速这些能力等,那都是死亡觉悟的被动。 然而技能的被动似乎是永久起效的,不管穆钦的身份是人类还是杀手这是他的天赋,不会因为他身份的改变而被抹灭。加上穆钦身上本来就有死神牌的强化光环,所以死亡觉悟的主动技有和没有并无太大区别,仅仅只靠被动,穆钦也完全不用虚任何人。 穆钦早就知道自己的技能非常非常好用,但真的没想到能好用到这种地步,“死亡觉悟的被动”让他任何时候的任何反应,都可以比别人更快一步,因此他便能够一直做出优秀而精准的致命攻击、或者防御反击,当这个完全看不见的敌人靠近穆钦时,穆钦已经第一时间从声音上判断出对方的方位、和他的大致动作。 穆钦便出手了,在对方靠近自己的一瞬间,穆钦抽出自己的刀刃,朝着感觉上敌人的大致方位刺过去。 这一击似乎失败了,从手握着的刀刃的感觉上来看,穆钦没有刺中任何东西,或许是因为他对敌人位置距离的判断有点失误,这让穆钦感到遗憾的同时,决定调整心态再来一次。 但就穆钦在这样想的同时,对面那位隐身的敌人却一脸冷汗地和穆钦拉开距离,并半蹲在角落里,用万分惊悚的目光盯着穆钦。 穆钦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出对方的方位,所以一直盯着敌人落脚的位置,他其实和敌人面对面对视着,尽管他什么都看不见。 可就是因为知道他看不见。 郁磊才会觉得他非常可怕。 “喂喂!你这样也太作弊了吧?”郁磊出声对穆钦说话,试图稍微分散穆钦的注意力,“你就好像一直可以看见我似的,我都怀疑我的卡牌是不是失效了?” “能够隐身是什么卡牌?”穆钦从容不迫的询问,目光仍然盯着郁磊所在之处,虽然他的视线里空无一物。 “逆位隐者,使携带的人随意愿随时隐匿自己。”郁磊随意回答穆钦,然后缓慢呼吸,试图慢慢降低自己所发出的噪音,他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超旁边挪了一步,他意识到穆钦是根据他的声音来判断他的位置的,虽然穆钦的听声辩位的准确性让他觉得恐怖。 大概是郁磊极为安静地移动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穆钦似乎没有“听见”他的移动,目光仍然盯着他刚才站过的角落。 见穆钦没有移动视线,郁磊知道自己还有机会,更加小心翼翼缓慢地从侧面靠近穆钦。 然后穆钦突然说话了:“既然你这局抽到的是死神牌,那么这张逆位隐者就是你从外面带进来的,居然带一张逆位牌,你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成为鬼吗?” 郁磊没有回答他,说话就等于暴露自己的位置,郁磊并没有那么傻,会上穆钦这显而易见的钩子,因此他选择沉默,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穆钦,他认为只要在他足够近的距离下,对穆钦发起的突然袭击,穆钦绝对没有办法躲开。 然而事实上,他低估了穆钦的能力。 确实在一开始,当郁磊小心翼翼降低了自己的声音,缓慢往旁边移动时,穆钦并没有听见他挪动时的声响,但当他开始接近穆钦,并且进入穆钦的“侦测范围”时,就算他的脚步声再小,也可以被穆钦轻松捕捉到。 不过,穆钦也很有心机,假装自己没有感知到对方接近时的声音,他一直把脑袋和视线都对准了之前郁磊曾发出声音的那个角落,郁磊就理所当然以为他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接近,郁磊满心欢喜认为这一次攻击绝不会落空,谁知就在他突然暴起想对穆钦发动致命一击时,穆钦却再次率先一步侧身,举刀挡住郁磊的刀刃,另外一只手则握拳,朝着郁磊的肚子上就是一记重击。 如果穆钦的身份是人类还好,但穆钦是和郁磊一样的杀手,杀手的全力一击可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尤其是两个身份均为杀手的人互相残杀,所造成的伤害无法被死神牌的高速自愈所回复,疼痛如此明显,郁磊突然遭此重创,立刻退后再次与穆钦拉开距离,同时剧烈呼吸并捂住自己的腹部。 “你真的看不见我吗?”郁磊觉得万分奇怪,“还是说你有什么技能可以令你看见我?” 穆钦没有回答他,而是摆出了防御了姿势再次对准郁磊所在的方位,他深呼吸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集中的精神 尽管死亡觉悟主动技能穆钦现在用不出来,但被动也需要穆钦一直集中精神。 然而集中精神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情,尽管穆钦后来在安全屋的训练室里训练时,摸索出了一个使用技能同时节省体力的办法,很简单,就是集中精神一段时间,然后停一下,中间深呼吸进行调整,这样便可以大幅度减轻对体力的消耗,不过节奏要把握好,因为敌人很可能在穆钦放松的过程中发起袭击。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回安全屋以后,穆钦发现自己的技能升级了。 玩家所持有的技能是有等级且可以升级的,所有技能等级均没有上限。当玩家使用技能的次数越多,熟练度越高,熟练度到百分百时,技能就会自动升级。 当然,玩家也可以通过使用奖励点,让系统帮忙升级技能,第一次一万奖励点,第二次翻倍两万,第三次再翻倍四万,第四次八万,以此类推,可想而知越到后期需要的数值有多么巨大,想升级就得付出数目庞大到难以置信的“血汗钱”。 穆钦现在这个“死亡觉悟”的技能就是二级,这挺奇怪的。“死亡觉悟”这项技能是穆钦在度过新手关,从“孤儿院”地图逃出来以后,再找系统兑换的技能。技能的实战体验也只是在“绝望乐园”里和那个女杀手路佳宜对战时用过,熟练度应该并不高,那时候穆钦使用这个技能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厉害,而且消耗很快。 但后来逃出绝望乐园,在现实世界里浪费了三天后回到安全屋,穆钦就发现自己这个技能直接到二级了。 穆钦想来想去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最后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是因为穆钦在现实世界里,也使用过“技能”的事情有关。 是的,穆钦在现实世界里也使用过“死亡觉悟”这个技能。 在现世世界里,因为失去记忆的缘故,或许当时的穆钦并没有什么自觉,当时的他只是在情况极度危险的时候做出了本能一般的行为,但事后,当他回到安全屋,当他回忆起这一切时,穆钦就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现实世界里,使用边缘世界才能使用的技能。 穆钦找他的个人系统确认过,他问系统如果有一天他逃出边缘世界,回到现世,那么他在边缘世界里所习得的技能是否还能使用? 系统的回答是“否”。 系统这样说:“若有朝一日玩家可以逃出边缘世界,世界意志会清除玩家对边缘世界的所有记忆。同时,玩家所获得的一切奖励、道具、技能都将不复存在,玩家会重新成为现实世界里的‘普通人’。” 穆钦便明白了,他自言自语道:“只要彻底离开这个游戏,就会被‘删号’的意思对吧。” 边缘世界意志会清除穆钦的记忆,所有和边缘世界有关系的人或事物,世界意志都会加以修正和清除。而蝴蝶王座上的“国王”是个特例,而国王附身的人,其记忆和所造成上的影响和伤害也会被世界意志修正。之前回到现实世界待了两天的周悦,在第二天晚上也慢慢出现一些“短期失忆”的现象。 按常理来说,穆钦是不可能在现实世界使用和边缘世界有关的“技能”,因为边缘世界意志决不能允许他这样做。 可是穆钦却使用了,并且还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他在被国王附身的鹏哲袭击后,为了让自己能够顺利开车去许琳的医院,可是一直保持开启“死亡觉悟”技能的状态,靠这个技能的主动效果调整身体的协调和控制性,保持这个状态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开着车一路下了高速,最后体力耗尽晕了过去,并把车停在了红灯前。 就是因为这一小时都在极限地使用着“死亡觉悟”,所以穆钦这个技能的熟练度瞬间满了,直接升到二级。 加上穆钦领悟出节省体力的办法,就算只能用被动,他这项技能也可以持续使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仅仅只是二级技能甚至是眼下只能使用被动的二级技能,都能够令穆钦清晰感受到其中的“强悍之处”,不知道日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对此,穆钦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他开始和眼前的敌人郁磊展开一场持久战,不管郁磊怎样发动攻击,穆钦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动向并给与反击,久而久之,郁磊意识到自己打不过穆钦了。 打不过怎么办呢? 郁磊咬咬牙决定逃跑,他现在是隐身状态,逃跑起来其实很容易的,只要跑出了穆钦听觉感知的范围,然后随便找个角落默不作声地蹲着,穆钦看不见他、又听不见他的声音,压根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 郁磊早已不是新人,在边缘世界里也轮回过好多次,对战过各种各样可怕难缠的“鬼”,也有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队友”,他活到现在靠的可不是单纯的运气,郁磊一直是个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人。 当他面临危险,他会很有耐心地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前进,思考怎样做才能够让自己活下去。 游戏中可获得的奖励分多活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 那么,该怎样做,才能顺利令自己活下去呢?郁磊心里转过回肠百转各种心思,他思索:这局他不是穆钦的对手,那么他就必须选择绕开穆钦,自己去偷两个人头,然后躲起来,靠着隐者卡牌一直躲着穆钦,躲到游戏结束,反正他用不着像人类方那样寻找地图的出口。 因此,只要穆钦一直找不到他,穆钦就只能选择杀掉剩下两个人拿到保底人头,然后人类方全死光,游戏结束。 这种做法相当稳,郁磊既不用担心拿不够人头而被系统抹杀,也不用担心要和穆钦交战,不出意外绝对能够轻松取胜。但这种做法又相当怂,代表郁磊不敢冒任何风险和穆钦对战,宁愿用这种方式和穆钦维持莫须有的“和平”。 可是真的打不过啊。 郁磊蹲在暗处默默观察着穆钦,穆钦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模样俊俏身材不错的男人,漆黑的眸子透露着锋利的目光,结实有力的手臂让郁磊心知这家伙一定经受过相当的训练,反应能力和观察能力都超越常人,身上似乎还环绕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莫名气势,郁磊第一眼见到穆钦起,就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 真是倒霉透顶了,幸好多带了一张逆位隐者,否则不知道要死得多难看。 郁磊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逆位隐者,冰冷轻薄的卡牌却给郁磊一种安全感,让他心里有些踏实起来。郁磊很有先见之明,他事先预见了自己这局很大概率会抽到死神牌,所以才带了这张逆位隐者 说是预见,倒不是郁磊真的有什么预知能力或技能,而是郁磊通过多方面的情报收集,得知了大多数玩家都会在五局还是六局的样子,很大概率会抽到死神牌。 一局六个玩家,死神牌只有一张,抽到的几率是六分之一。而刚进游戏的新人抽到死神的概率很低很低,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只经历过两三局的新人概率也很低,玩过三局以上的玩家便开始有概率成为“死神”了,第五局和第六局的概率是最高的。 玩家当过一次“鬼”以后,下一局再抽到鬼牌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大约一两局以后,又会出现高概率抽到“死神”牌的事件。 这个游戏就是看概率的游戏,郁磊看得十分透彻,为此他收集了很多情报,对自己什么时候会抽到“死神”也心中有数,这一局的“图书馆”地图,恰好是郁磊在边缘世界里的第六局游戏,上一局他为了保险也带了逆位牌,结果却幸运的没有抽到死神,所以他把那张逆位牌藏起来,巧妙活到了最后。 而这一局,郁磊知道自己绝对是“死神”无疑,所以带上了他收集的逆位牌中他觉得最好的逆位隐者。 带上这张逆位牌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害怕会遇到双鬼局,当时就想过要真的是双鬼,至少可以利用隐者的隐身效果藏到最后。 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还真的碰上了双鬼局。 既然如此,怂就只能怂到底了。 打定主意的郁磊不再袭击穆钦,而是缩在角落里慢慢挪动步伐,不发出任何声音,并尽量离穆钦远一点,穆钦看不见他人在哪里,加上郁磊很长时间不再对他发起攻击,穆钦便意识到了郁磊的想法。 “你是想躲起来吗?”穆钦站在原地,他没有听见郁磊逃走时发出的脚步声,因此判断郁磊应该还在他附近,但对方不再出声也不动弹,想来是打算和穆钦拖时间了。 “胆小鬼,连战斗的勇气都丧失了吗?”穆钦的出声挑衅丝毫没有动摇郁磊的意志,郁磊还是蹲在角落里不动弹不出声。 穆钦觉得有点难办,既然对方不出声,而穆钦看不见人,无法定位其具体位置,就必须想点其他办法了。 穆钦站在楼道里四下张望了一番,最后锁定了挂在楼道墙壁上的一个灭火器,楼道里通常都有灭火设备,图书馆这地方更是到处都有防火设备,毕竟书籍都是纸质易燃物,一旦失火损失将非常巨大。 穆钦见到灭火器后,两步迈过去,直接将灭火器取了下来,他的动作让那边缩在角落默不作声的郁磊心中一惊。 随后穆钦更是打开灭火器的安全栓,他朝着郁磊最后发出声音的那个方位走了两步,并且开始利用灭火器的干粉,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的喷射。 郁磊就在穆钦附近的一个角落里,隐身可以隐去他的身形,但他并不是变成透明不可触摸的东西,干粉撒到他身上绝对能够使他现形,所以就在穆钦拿着灭火器喷干粉的同时,郁磊当机立断跳起来朝着楼下开始跑。 他一旦跑动起来,脚步声立刻吸引了穆钦的注意力,保险起见穆钦没有扔掉的灭火器,而是拿着灭火器朝着声音的方位追了上去。 郁磊一路顺着楼梯往楼下窜,他本想找个复杂点的地方和穆钦绕几圈把他甩掉,没想到穆钦粘他粘得非常紧,转头一看就能看见穆钦紧紧地跟在他背后,穆钦精准无比地找到了郁磊的位置,而且穆钦还把手里的灭火器当做投掷物,朝着郁磊的背直接砸了过去。 郁磊窜得太快,感觉到背后灭火器罐子砸过来的劲风,本能想躲,但是楼梯上不好躲,他脚下一个踩空,便顺势直接滚下楼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穆钦一跃而起朝着他猛地扑了上来,手里的刀刃直截了当朝着郁磊的胸口戳下来。 郁磊倒也经验老道,即使情况如此危急,他仍本能地用胳膊挡住穆钦的刀刃,并且一脚揣在穆钦肚子上,将穆钦踹开。 手臂上被戳了一刀的郁磊瞬间现形,血液顺着他的手臂一滴滴落在地上,他捂着伤处,一脸愤恨地瞪着穆钦。 穆钦对他有些怨怒的神情视而不见,甩了一下刀刃,把刀上的血甩掉,然后摆出架势瞪着郁磊。 “我觉得我今天恐怕要栽在这里了。”郁磊虽然心里愤恨,却也无奈,只能无奈的看着穆钦:“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穆钦。”穆钦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白的回答了他。 “我叫郁磊虽然你恐怕不会记我的名字。”郁磊深呼吸,“像你这样的家伙,不在乎杀多少人,也不在乎所杀之人的姓名。” 穆钦说:“不,我记得所有我杀掉的人的名字,我都记得。” 穆钦到现在还记得自己杀过的那几个金店劫匪的名字。 郁磊似乎不怎么相信穆钦说的这番话,他露出苦笑:“活下来真是艰难的事情,尽管我都这么努力了。” “我钦佩你的努力,但我还是要杀你。”穆钦说。 “我可不能这么容易就妥协啊。”郁磊说完,便又一次进入隐身状态。隐者牌可以把他受伤手臂上的血给隐蔽掉,但落在地上的血迹却不会,这个隐身可能没有多大意义,但郁磊还是这样做了,至少能够稍微混淆一下穆钦的感官,总比他暴露在穆钦眼前要好。 重新隐身的郁磊没有再选择逃跑,而是立刻朝着穆钦发起袭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他这回得拼尽全力,无论结局如何。 第60章 图书馆(六) 穆钦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躺着的郁磊,此刻的郁磊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他被穆钦割开了喉咙,割破了颈动脉,干净利落的致命一刀。大量的血液像是喷泉一般涌出来,洒了穆钦一身,连穆钦的视线都被血染得一片通红。 空气中也弥漫着熟悉的血腥味。 时隔那么多年,这是穆钦再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动手“杀人”,令人惊悚的是,穆钦对杀人这件事并不会感到丝毫恐惧或内疚尽管他动手前有过诸多想法,有过反思、自责、内疚、痛苦、恐惧等等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但当他真正一刀切开郁磊喉咙的那一瞬间,穆钦所有的感情都消失了。 他很冷静的看着郁磊的尸体,心中的湖泊如同明镜,不起丝毫波澜。 这种无比冷静甚至到了冷漠的感觉,让穆钦回忆起数年前,自己在金店杀死那几个劫匪时是的,杀死他们时,穆钦的感觉就和现在一样,他非常非常平静,他没有想过这样做是否正确,没有想过起因或后果,他只是在这样做而已,剥夺别人的生命,无比简单的一件事,他却做得得心应手。 偶尔有时候,这种感觉会让穆钦对自己产生怀疑,他会忍不住思考,他想: 我真的有类似“感情”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然后穆钦摇头否认了这个疑问,他明明那么爱周悦,他从不怀疑自己对周悦的感情,既然他可以那样深刻的爱上周悦,又怎么能说自己是没有“感情”的存在呢? “那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穆钦自言自语。然后他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突然觉得有点惊悚。 穆钦身世不明,父母不明,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还有一个“幽灵妈妈”,在养父母门下看似简单地长大,看似普通的和周悦相爱,之后入伍再离队,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边缘世界里,一个只有死人才能进去的地方,没有死的穆钦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入这里,他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可能和他那谜团一般的身世有关系。 我父母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是谁? 这些疑问没有人能够解答,只有茫然无措的穆钦站在这,看着脚下刚刚被他杀死的郁磊,郁磊的身体还有些余温,他刚刚还活着,但现在死了,被穆钦毫不留情地杀死了。 穆钦就只能苦笑,他捂着眼睛发出那种自嘲般的笑声,然后他蹲下来,对郁磊说了一句:“抱歉。” 郁磊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凉了,穆钦就在郁磊身上摸索了一番,找到了郁磊兜里那张沾满了血迹的逆位隐者,并收进了自己兜里。收完这张牌以后,穆钦起身上楼去找还躲在杂物柜里的楚心。 那边的楚心非常非常安分守己,真的就按照穆钦的命令一直一直躲在杂物柜里没出来过,直到穆钦喊她的名字,楚心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杂物柜柜门,探出一个脑袋看穆钦,见到穆钦一身是血,便有些害怕地说道:“你没事吧?” 穆钦道没事,伸手把楚心从柜子里拎了出来,这女孩小小的,缩成一团团,任由穆钦摆布,还用软绵绵的目光看着穆钦莫名的,见到楚心让穆钦沉重的内心也放松了不少,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像是溺水以后又顽强地自己从水里爬出来的那种感觉。 那种简直是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很会看人脸色的楚心似乎也能够摸索到穆钦的内心,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吧?” “你这么关心我吗?”穆钦好笑地问她。 “你看起来不太好。”楚心不擅长在这种事情上拐弯抹角,她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你现在的脸色,就像我以前一天接了十几个客人后瘫软在床上那种形同枯槁的脸色。” 穆钦被她哽住了,苦笑道:“你这种形容词实在是。” 楚心却满不在乎,扬起脑袋说:“地狱都走过了,难道还会怕吗?” 穆钦不再拎着楚心,把她放回地上,伸手摸了摸楚心的脑袋,说道:“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楚心似乎不太明白穆钦这句话的意思,抬起头奇怪的看着穆钦。 既然另外一个杀手已经解决了,穆钦打算事不宜迟,即刻开始解决其他人类。 穆钦和郁磊在楼梯间一阵追逐厮杀,耗时并不算久,加上郁磊和穆钦都下意识地降低自己发出噪音的缘故,因此他们的争斗丝毫没有引起楼下时海等人的注意。 时海等三人此刻已经进入了图书馆的地下层,并且正在里面探索。 为了解决时海这三个人,穆钦想了个临时的计划。而这个临时计划,他需要楚心来配合他。 需要楚心做的事情并不是很难,穆钦首先是牵着楚心的手带她找到了郁磊的尸体,然后从郁磊身上找到了郁磊的刀子,并且把刀刃交给了楚心。 接下来,楚心就一脸茫然地握着刀子,看穆钦将郁磊的尸体扛起来,抗在肩膀上,然后扛着郁磊一路下了楼,下到图书馆一楼,并将郁磊的尸体拖行,拖到了电梯口。 这一路拖行过来,地面上都是郁磊的血迹,乱七八糟的,中间是一道红色的长长的拖行的血痕。 楚心一直跟在穆钦的背后,跟在他走到了电梯口,看穆钦将尸体随意丢在地上。 “这是要做什么?”楚心问。 穆钦没有回答她,丢下郁磊的尸体后,他直径走到楚心面前,伸出自己沾满血污的手,然后抱住了楚心。 楚心一下被抱了个满怀,还是一脸傻乎乎地瞪着眼睛,穆钦抱着她蹭了蹭,拿自己的手在楚心脸上摸来摸去,穆钦把自己身上的血都蹭到了楚心的身上,还把楚心脸上都弄满血污。紧接着他拎起一脸智障表情的楚心,把她放在了郁磊的尸体旁边,让她跪坐在地上, 鲜红的尸体和鲜红的血,鲜红的楚心握着血刀,与之融为一体,看起来莫名诡异而和谐。 穆钦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感觉十分满意,对楚心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在这里不要动,他们调查完地下层以后会坐电梯上来,因为图书馆的地下层只能坐电梯下去,自然也只能坐电梯上来,他们一上来,就会看见这样的你。” 楚心看了看手里的刀刃,又看了看郁磊的尸体,对穆钦说:“让我在他们面前扮演杀手吗?” “不,你不用扮演任何人。”穆钦摇头,又开始揉楚心的脑袋,把自己手上的血全抹楚心头发上,“不管他们问你什么,你只要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这样就行。” 楚心不解的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要动摇他们。”穆钦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然后伸手进自己的兜里,触摸了一下那张逆位隐者牌,顷刻间,他就完全消失在了楚心的面前。 “穆钦?”楚心见穆钦突然之间就不见了,似乎有点着急,开口喊穆钦的名字。 穆钦没有回应,他关掉了图书馆一楼大厅的部分灯,站在书架的阴影当中,彻底隐藏自己的身影,并且开始了沉默的等待。 他并没有等待多久,时海一行人果然很快搜索完地下层,并且如穆钦所想的那样坐着电梯上楼来了,他们的电梯在一楼停住,然后电梯门打开,电梯门外就是满身是血的楚心,正扬着自己沾满血污的脸,用莫名清澈的目光看着时海等人。 时海、乔远飞以及新人宋阳,三个人果然在看见电梯外面的楚心时,均是惊悚一愣,然后时海第一个迈步走出电梯,走到了楚心和郁磊的尸体旁边,说道:“怎么回事?” 乔远飞和宋阳也都跟了上来,他们围住了楚心。 楚心没说话,被三个男人这样气势汹汹的围住,她似乎有意表现出一些恐惧,缩成一团,可怜兮兮道:“我不知道。” 乔远飞蹲下身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地上躺着的郁磊,并伸手探测其呼吸和脉搏,郁磊的身体已经完全凉了,所以乔远飞对同伴时海道:“这家伙之前没见过,应该六人中那个没露面的,但已经死透了。” 时海便厉声问楚心:“是你杀的?” “我不知道。”楚心使劲摇头,可能是因为时海口吻太凶,她眼眶里很快冒出泪花:“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拿着刀坐在尸体旁边?”时海继续追问,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楚心,突然伸手抓住了楚心的手腕,并抢走了楚心手里的刀刃,但他还是紧紧地掐着楚心的手腕:“你男朋友哪去了?” 楚心被掐着手,似乎觉得疼,皱起眉哆嗦着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海似乎恼了,把楚心的手掐得更紧,大有想把她手给折了的架势,旁边乔远飞伸手拦住了时海,并且将时海赶到了一边去,然后换了个温柔的语气,对楚心说:“你告诉我,你的那个‘男朋友’,他真的是你男朋友,还是说你根本不认识他,而他抓住你,并胁迫你说是你男朋友,对吗?” 楚心闻言,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用小心翼翼地目光看着乔远飞,说道:“是是啊就是这样。” 乔远飞一番果然如此的表情,便伸手指了指郁磊的尸体,说道:“那这家伙是他杀的,对吗?” 楚心却摇头:“我不知道那个,我被他锁了起来,锁在柜子里,中间好像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乔远飞听了楚心的话以后,微微皱起眉头,站起身和时海商议,乔远飞道:“你觉得如何?” “这女的在说谎。”时海用不怎么信任的目光瞥了一眼楚心,“这种情况她说什么都不值得信任,我们应该把她绑起来锁在某个房间里,然后尽快找出出口的钥匙,逃出这该死的图书馆。” “我我没有说谎”楚心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说她在撒谎,尽管她就是在撒谎。 乔远飞也推测了一下:“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一是这个女的就是杀手,故意把锅甩在她‘男友’身上,把自己伪装得楚楚可怜然后好接近我们。二是她没有说谎,她那个‘男友’很大可能性就是杀手,杀了这个不知道叫啥名字的人以后想嫁祸给这个女人。” 时海不屑道:“如果是后者,那这种嫁祸手段也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是伪装的,这地上的血迹很多很杂,从痕迹看是从别的地方拖过来的,部分血迹都干了,尸体都发凉了,估计死了有十几分钟” 乔远飞继续说:“也有第三种可能,他们俩就是一伙的,摆出这局面想迷惑我们,想让我们惊慌失措。” 时海道:“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杀了这个女人,只要她能够死亡,就能证明她不是杀手。” “杀同伴这种行为会被扣分,这一局你有多少分可以被扣?”乔远飞蹙眉道,“算了,就如你之前所说,把她捆起来丢进某个房间锁着就好。” 时海也比较同意这个办法,他似乎懒得动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新人宋阳,对宋阳说道:“新人,你去找个绳子把她捆起来。” 那新人宋阳虽然一直默不作声,但看到地上郁磊的尸体后一直脸色发白,此刻听了时海的命令后更是情绪有点激动,结结巴巴地对时海道:“为为什么让我去?我不我才不会干这种事情” 时海有点不耐烦:“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做啥,捆个女人你都怕吗?” 宋阳还真的怕,说起话来更加结巴了:“我我不想当当什么绑架犯你们,你们很奇怪一开始就说、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的话现在还要、还要绑人我不不会犯罪的!” 宋阳结结巴巴地话让时海烦躁不堪,一脸狰狞扭曲朝着宋阳走进了一步,并拿着刚刚从楚心手里夺来的刀子,用沾着血迹的刀刃拍了拍宋阳的胖脸,说道;“小子,别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你接下来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按照我们说的来你要是不愿意也行,我就把你跟这女人一起绑了。” 第61章 图书馆(七) 宋阳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 同时也是个沉默寡言十分内向的人,从大学毕业以来,他总是一直换工作,并不是他不想长久的做一份工作,而是最后老板都选择开除他。开除的原因无外乎宋阳是个结巴,不紧张的时候还好,一旦宋阳紧张起来,他就结巴的厉害。 宋阳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但改不过来,所以他愈发沉默寡言,不愿意与人交流,久而久之,共事的同事还有上司都觉得他不好相处,选择让他离开。 其实被开除,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沉默以及结巴,还有其他原因。 就是宋阳老是在公司里遭到同事的取笑和欺辱你看,他是个如此内向、结巴,长相一般,个子中等,还有点胖的男人,做事虽然认真,但人有点迟钝。这样的人总是会遭到欺负的,尽管他并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尽管他一直是个善良正直的好人,但他的缺陷总是会为他引来灾难。 他学生时期就老是遭到同学欺负,别人因为他口吃的缺陷笑话他,每当他试图开口反驳,总是会引来更多的哄堂大笑。 长大后进了社会,宋阳天真的以为成熟的社会人会有所收敛,但结果也一般无二,因为那些成熟以后的大人并不会像是学校里的孩子们那样明目张胆的嘲笑他,但大人们反而更加阴险。 大人们可以找出任何子虚乌有的理由指责宋阳的不对,把一些莫名其妙的罪责加诸于宋阳的脑袋上。因为口吃,明明某些事情不是宋阳的错,明明是别人故意甩锅扣在宋阳的脑袋上,但宋阳无力反驳,他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可以轻易被人否定,那些人料定了宋阳没有办法抵抗,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被压迫、侮辱、嘲笑,在令人窒息的深渊里蛰伏太久的宋阳,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 他没有自己选择死亡。 所以他选择让别人死亡。 他干了一件坏事,在某一次公司组织的集体旅游活动当中,因为天气原因,山体滑坡、道路坍塌,前后的道路都被堵住了,宋阳和他一群同事乘坐的旅游大巴被孤零零困在一处杳无人烟的高速路段上。前后道路受阻,左边是高耸的岩石峭壁,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当时大雨倾盆,又因为在山区,每个人的手机都接不上信号,他们就像是某些电影里被困在孤岛上的一群旅人,焦急地等待着救援。 旅游大巴上的导游和司机爬上山顶,在高处总算找到了一些信号,他们报了警并求救,救援人员说,他们所在的区域有大面积的山体滑坡现象,石头挡住了进山救援的消防车,清理坍塌的山体碎石需要一些时间,所以被困的一群人必须得孤独等待两天到三天时间,才会有救援人员的到来。 为了坚守至少三天,他们得合理分配资源。这群人都是出来旅游的,身上都带了很多食物和水,导游组织人将所有的食物集合起来,清点后发现只要不浪费,三天还是可以坚持的,因此这些人不慌不忙,毫无危机感,即使被困在荒无人烟的路段上,依然各种嬉笑打闹。 似乎是因为这种与世隔绝的情况下,人性中的某些恶劣的黑暗面总是特别容易暴露出来,一向受到同事欺负的宋阳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受到了非人的排挤,同事们明目张胆打着“你这么胖,要减减肥”的口号,抢走了宋阳分配到的食物。 饥饿的宋阳向导游和司机求助,导游是个看起来十分年轻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妹子,一脸为难对宋阳说:“食物只有那么多,一人一份,我不能给你更多了。” 好在的是,导游人很好,虽然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偷偷把自己的一些食物分给了宋阳。 但导游的行为被宋阳的其他同事发现了,他们指责导游不应该多给宋阳食物,威胁她如果再做这样的事情,就将她的食物也抢走。 所以,当宋阳再次向导游求助时,导游只能对他摇摇头。 不得不说,宋阳是个很胆小懦弱的人,就算他沉默内向又口吃,可他逆来顺受,对别人任何压迫都默默忍受的行为,助涨了他人的气焰,只会令别人越来越嚣张,他或许是明白这一点的,但他一直回避这一点。 不过这一次,饿了两天的宋阳无法再回避任何问题了,或许就是因为饥饿吧,他的思维出现了点问题,他变得愤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他的愤怒让他做出了极端行为。 第二天晚上,趁着所有人都裹着衣服在大巴上入睡以后,宋阳用石头砸晕了驾驶座上睡着的司机,然后启动了大巴车,他把车开到了山体滑坡所造成的断层前面,将车速慢下来,让车继续保持慢速前进,然后打开车门,自己下了车,看着大巴车带着所有欺辱过他的同事,包括被他砸晕的司机和曾经帮助过他的导游,看着他们一起从滑坡的断层上滚下了山崖,并且在爆炸中化为灰烬。 除了他,那辆大巴上无人生还。 救援人员和警察听信了他说半夜下来上大号,回头时然后发现大巴车手刹没拉稳,然后雨太大路面太滑,车子自己动了,他的呼喊没叫醒司机,车子就滑下了山坡然后坠毁了这之类的话。 他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安全地回到了自己家,还在这次事件中获得保险公司一笔可观的赔偿。 他没有自责内疚,只是继续浑浑噩噩的生活,某一天他独自一人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走到了大马路中央,然后被车撞死了。 醒来后,便出现在边缘世界里。 由于死亡时,宋阳是喝醉的状态,神智不清记忆混乱,所以他根本想不起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进入边缘世界后,时海和乔远飞两个老人把宋阳带在身边,却没有向他解释过多少游戏规则,使得宋阳对现状一头雾水。宋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个他学生时代来过的图书馆里,他以为时海和乔远飞都是类似劫匪之类的角色。因为他们看起来并不好惹,所以宋阳一直乖乖听话,跟在两人背后。 时海此刻却让宋阳去捆绑那个女人楚心。 宋阳胆子很小,那个女人浑身是血,旁边还有一具尸体,宋阳非常担心自己要是动手绑人了,身上沾了尸体的血,岂不是和时海与乔远飞这两个“劫匪”同流合污了吗?万一被警察抓到,会不会有理也说不清? 尽管这样担心过,但时海此刻举起的刀刃更加具有威慑力,宋阳无法反抗,只能乖乖听令,他走到了楚心的身边,看了一眼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楚心,却想到自己手上没有绳子,就对时海等人道:“我我没有没有绳子怎么怎么绑?” 时海环顾了一下周围,指着不远处角落里的一个消防栓说道:“那消防栓里面应该有水管,过去,拿那个当绳子用。” 宋阳便低下头朝着远处的消防栓过去了。 而就在宋阳去取消防栓里面的水管时,时海和他的同伴乔远飞说了几句话。 时海道:“我们在地下层里确实有找到地道的门,藏得十分隐蔽,被各种杂物堵着,我估摸着这地道门就是隐藏出口,但那扇门锈蚀的厉害,找门钥匙也很麻烦,隐藏出口的钥匙肯定要满足一些条件才能找到。所以果然还是找图书馆正门或后门的钥匙比较好吧。” 乔远飞说:“确实如此,但是用隐藏出口逃出地图的话,会获得额外五千的逃生奖励分,实在是很具有诱惑力。” 时海摇头不赞同道:“但这局的局势很不明朗,选隐藏通道很容易翻车” 说着时海低头瞥了一眼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楚心,眼底满是警惕:“尤其是这女人,还有她那个所谓的‘男友’,他们其中肯定有一个是鬼。” 乔远飞说;“确实,之前她那个‘男友’还想挑拨离间我们。” 时海不屑道:“我们俩什么关系,怎么可能被离间?” 谁知乔远飞并不回话,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时海,沉默不语。时海见他缄口,心里不太爽,又道:“你是觉得我不够靠谱吗?” 乔远飞笑了笑:“怎么可能。” “既然觉得不可能,为什么不说话?”时海瞪着乔远飞。 乔远飞似乎斟酌了一下,突然认真对时海说道:“这局过后,我们就不要再组队了。” 时海一听,顿时怒了:“你这是把我利用完就想抛弃的意思?” “抛弃?”乔远飞冷笑了一下,“到底是谁抛弃谁?你上局不一样想把我推给鬼然后自己跑吗?现在居然还有脸说我抛弃你?” 时海似乎有些窘迫,顿了一下说:“我那不是以为你没救了吗?我总不能傻乎乎跑去救你然后白送人头给杀手吧?” “不用说了。”乔远飞深吸一口道:“总之这局以后,我们分道扬镳。” “行,反正我也懒得跟你纠结。”时海气愤,“就当老子当年眼睛瞎了救了你这个人渣!” 乔远飞不为所动,转脸冷眼瞪着时海:“救我?当年是我自己救了自己,而你只不过顺手扶了我一把,就算没有你,我照样可以生龙活虎地逃出去,你所谓的‘救我’到底什么意义?” “乔远飞,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时海显然已经忍不了乔远飞的冷嘲热讽,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乔远飞冷声道:“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两个人说着说着明显有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的架势,彼此都是红了眼怒目相对,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躲藏在一边隐身的穆钦,也没有察觉到穆钦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和郁磊不同,受过训的穆钦十分擅长静步走,而且静步走时移动速度也不会降低太多,他很难被人察觉,尤其是当他他接近时海和乔远飞时,两人正在吵架,全都在气头上,更加不会察觉到他那微弱的脚步声。 穆钦本来把目标锁定为乔远飞的,因为这家伙看起来比时海要难对付一些,无论是体格还是性格,穆钦都有必要优先解决掉他。 但是当穆钦接近乔远飞足够近的距离时,本来正在和时海争吵的乔远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他不再和时海说话,而是四下张望了起来,可能是感觉到附近有什么危险,但又什么都看不到。 时海则不同,时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看见乔远飞突变的脸色,才莫名其妙跟着他一起张望四周,同时说道:“怎么了?” 意识到乔远飞提高了警惕,穆钦心思一转,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决定临时改变袭击的目标,他将目标变更为时海。 这或许是个冒险的举动,但穆钦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此他脚步一转,朝着时海过去了。穆钦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缓慢的步调,不发出声音、不暴露气息,尽管敏锐的乔远飞意识到一些不对劲,但由于穆钦不再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乔远飞感受不到那毛骨悚然的视线,便下意识认为这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当时海问他“怎么了?”时,乔远飞转头看向时海,开口刚想随意敷衍时海几句,却突然发现时海背后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凭空出现在时海背后的,他出现时身上有种“显形”效果,像是透明的东西逐渐染上了颜色。这个人低着头不漏声色地站在哪儿,他比时海高出不少,所以可以用最合适的角度轻松割开时海的喉咙,他举着刀子,刀刃已经抵在了时海的颈子上,时海却一脸无所察觉,还用不明就里的目光看着乔远飞。 突然目睹这种令人惊悚的状况,乔远飞霎时间吓出一身冷汗,本能开口提醒时海一句:“时海,小心!” 穆钦却已经动手了,他左手勒住时海的肩膀,右手握着刀刃,刀尖压迫性地插/入时海的脖颈里,直到时海感受到脖子上的痛处,他才意识到自己正遭受袭击,这把时海也吓得够呛,吓得他他抬起手直接去抓穆钦的刀刃努力反抗,穆钦却愈发用力,刀尖已经有一部分没入时海的喉咙当中。 时海的力气当然比不过穆钦,被杀手近身以后,除非人类身上有一些能对杀手造成打击控制的卡牌,否则人类根本无法逃脱,只有死路一条。 穆钦也预想过时海身上有对抗他的卡牌,但至始至终时海与乔远飞都不曾透露过自己身上的任何一张牌,所以穆钦只能铤而走险了,就算杀不了时海,也至少先在时海身上留下一刀。 穆钦的做法是明智的,时海见势不妙,果断掏出卡牌来保命,穆钦仓促间瞥了一眼时海手里拿出的卡牌,发现那是一张“高塔”。 高塔是穆钦没见过也不知道功效的卡牌,但时海使用了以后,他很快就知道这张卡牌的效果了。 在时海摸出这张“高塔”以后,穆钦发现自己的力气消失了。 对,力气消失了。被死神牌增强后,穆钦所得到的非人的强大力量没有了,那种远远超越人类方的力量,那种让穆钦觉得自己可以一个打十个的力量。 那种力量没有了,现在的穆钦在顷刻间因为不明原因恢复了本来的气力,虽然感觉弱小,却又莫名觉得这样才是原本的自己。 当穆钦意识死神牌加持的力量消失后,穆钦呼吸一滞,稍微愣了一下,但却没有因此停下自己的攻势,他继续努力想将时海脖子上的伤口扩大,如果可以,他要把时海的脑袋削下来。 时海不能让他这么做,所以一直用手紧紧地握着穆钦的刀刃,因为太过用力,锋利的刀锋不仅将他的手心切割得血肉模糊,连他的手指都要被切下来了,但时海不敢松手,松手的话就不是失去一只手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另外一边的乔远飞也终于不再看戏,反应过来,随手拽起旁边桌子上摆着的一个台灯,照着穆钦的脑袋上砸。 穆钦觉得有些遗憾,但还是松开了钳制住时海的手,放开时海以躲避乔远飞的攻击。他必须这样做,必须让自己不受伤害,因为穆钦不清楚那张高塔的具体功效,不过从目前的感受来看,应该是把穆钦身上死神牌的加持给消除了,也就是说高塔是一张可以消除其他卡牌效果的牌,但应该不是永久消除,所以穆钦此刻只是暂时性的失去了死神牌的力量。 不过穆钦也有疑问,死神牌增强的可不止是杀手的力量,还赐予了杀手“不死”的能力,穆钦不清楚这张高塔会不会连“不死”这个能力也给消除,虽然理论上应该不可能,但如果真的可以连“不死”都消除的话,那么在这局游戏里,杀手是可以被人类方杀死的。 无论如何穆钦决定还是小心为妙,所以他放开了时海、躲开了乔远飞的攻击,退后几步拉开距离,眯着眼睛打量时海和乔远飞。 “你这家伙果然是杀手!”乔远飞看清了穆钦的面容,并对穆钦嘶吼出声。 穆钦没有说话,他用阴沉的目光盯着乔远飞,乔远飞身上应该也有一张卡牌还没亮出。除此以外,时海和乔远飞都是老人,他们说不定会从外面额外带进来一两张正位牌或逆位牌,就像不久前被穆钦杀死的郁磊所带进来的逆位隐者。 对了,还有那个新人。 穆钦心里想着,立刻转头看向旁边刚刚从消防栓那里取下一节水管并拿着回来的宋阳。 宋阳此刻正一脸惊恐地望着穆钦和时海等人。 时海因为脖子上被戳了一刀,现在正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脖子呼吸不得,他的气管或许被伤到了,血液顺着气管往他喉咙和肺里流,呛得他疯狂往外吐血。 而乔远飞捡起了时海手上的刀子当武器与穆钦对峙。 穆钦莫名失去了死神牌的力量加持,知道现在和乔远飞打架不是什么明智之选,一是浪费时间,二是不知道乔远飞还有什么底牌,三是失去了死神牌的bff后穆钦担心翻车。所以他放弃了乔远飞与时海,转身直径朝着宋阳扑了过来。 尽管缺少了死神牌的力量,穆钦的速度仍然不低,比宋阳快太多了加之穆钦有一张群体移速降低的逆位星星,人类方在他看来跑得确实有点慢。 这个有点胖的男人眼瞅着穆钦冲过来,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刚想跑,却已经跑不及了,他刚刚转过身,穆钦就已经冲到了他身边,抓住宋阳的胳膊不让他跑,然后还举起刀子一招干净利落地割喉。 血液再次喷了穆钦一身。 穆钦眼睛都不眨一下,弄死了宋阳后,扭头看了一眼窒息濒死的时海和一脸苍白毫无血色的乔远飞。 虽然没有死神牌加持,但现在穆钦还有逆位隐者。 所以他对乔远飞狞笑了一下,身形开始逐步消失,像是褪去了颜色,再次变成透明无形的物体。 这场变故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乔远飞脑子十分混乱,他来不及想更多,他只知道作为杀手的穆钦是可以隐身的,估计身上有一张逆位隐者,可以隐身的杀手实在太过于可怕,乔远飞觉得麻烦大了。 他瞬息之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时海。 而时海也瞪着眼睛正在望着他。 乔远飞心想:怎么办? 现在杀手应该因为时海的那张高塔而暂时失去杀手的力量,他现在的体能和人类方差不多,这种情况下,虽然还是无法杀死杀手,但可以给杀手造成重创,令他短时间内无法继续追杀人类。可糟糕的是杀手身上还有一张逆位隐者,隐身的话乔远飞就判断不出穆钦的方位,更别说给对方造成什么创伤了。 新人宋阳根本指望不上,不过宋阳抽到了一张医疗牌女祭司,这张医疗牌被乔远飞收了起来,如果现在给时海用医疗牌的话,可以立刻救他一命。 然而乔远飞犹豫了,并不是他不想救时海一命,而是这张牌他自己需要,如果用来救时海,那么他身上的卡牌就会毫无意义。 是的,乔远飞身上有一张恶魔,正位恶魔,游戏中随机抽到的牌。向恶魔奉献自己的灵魂以取得力量的牌,也就是所谓十分钟“死神牌”,但是使用这张牌十分钟后,乔远飞会立刻陷入濒死,所以一直想留着宋阳那张医疗牌来救自己。 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乔远飞也可以选择把恶魔牌和医疗牌都给时海让他用,尽管时海现在濒死,但只要恶魔牌起效,他就会因为恶魔牌的快速自愈而立刻生龙活虎起来,事后濒死的负面效果再由医疗牌消除 明明是最好的选择,乔远飞却犹豫了。 乔远飞和时海之间并没有多么坚固的同伴关系,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崩塌,把王牌都留给时海的话,就等于说乔远飞将会一无所有。 “不要做愚蠢的事情。”乔远飞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知道什么是正确的。” 第62章 图书馆(八) 事实上,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乔远飞并不知道。 他一直以来都是独善其身的人,和别人保持距离、撇清关系。也没有多少对于生存的渴望,他没有想过将来该怎么办,如何逃出边缘世界等等问题。他只是迷茫地往前走,就像是某种上了发条的机械,不停地、不断地、永动的那种。 沿路所有的风景都被他抛之脑后,只有前进是唯一的信念。 要如何活下去,他心中明明早就知晓。 在穆钦重新隐身并开始伺机而动的同时,乔远飞做下了决定。 “对不起。”他蹲下身,伸手抓住了躺在地上吐血的时海的手,用力握了握,并对时海轻声开口:“你当初救了我,我承认,你确实救过我” 说罢,乔远飞无视了时海惊恐地目光,他放弃了时海,站起身并离开时海的身边。 但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一个箭步直接扑向了旁边一直跪坐在尸体边上一动不动的楚心,他飞扑到楚心身边,抓住了楚心的手臂。 楚心身处战斗的漩涡当中,却一脸平静毫无波动的表情,被乔远飞抓住了手臂,也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看了乔远飞一眼。 乔远飞似乎打算用楚心来威胁穆钦,当他抓住这个妹子之后,他把整个人楚心提起来,并且用刀子抵在了楚心的脖子上。 然后乔远飞大声开口说话:“显形!除非你不想要你女朋友的命!” “你真以为她是我女朋友?”穆钦没有显形,而是站在角落冷漠地开口。 乔远飞就把脑袋转向了穆钦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继续道:“就算她不是你女朋友,你也不会见死不救!” 穆钦似乎觉得好笑,他发出了讥笑声,并瞧了一眼旁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海,笑道:“你都对你的伙伴见死不救了,却认为我不会对这个女人见死不救?我怀疑你的脑回路长歪了。” “拜托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我的身份,我可是鬼,我的目的是杀光这里所有人,包括这女人,所以我为什么要去救她?” 乔远飞听了穆钦的话,深呼吸沉默了片刻,又说道:“你说得对,不过你杀她,和我杀她,对你来说恐怕不是一样的结果吧?毕竟若是我下得手,你只有一半的分可以拿。” “你觉得我是贪她这点分数?”穆钦忍不住把音量降低,却开始慢慢缓步朝着乔远飞走过去。 乔远飞似乎能够察觉穆钦正在靠近,冲穆钦高声喊起来:“别靠近我!” 穆钦依然笑,仍然在前进:“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我为何要听从你的命令?” “我真的会杀了她的!”乔远飞把刀子压紧,勒着楚心后退,锋利的刀刃很快就在楚心脖子上割开一道口子,血珠一颗颗冒出来,楚心似乎有点害怕,眼睛瞥着穆钦的方位。 穆钦看着楚心,没有回乔远飞的话,而是微微眯起了眼。 “我会杀了她!”乔远飞重复,他没有听见穆钦的回话,穆钦沉默了起来,穆钦的沉默让乔远飞十分恐慌,他实在没有办法通过穆钦那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脚步声来准确判断穆钦的方位,但他知道穆钦肯定是在接近自己。 因为猜到穆钦在接近自己,乔远飞紧紧地勒住楚心,他勒住楚心其实只是拿楚心当一个盾牌,他知道穆钦根本不在乎楚心的性命,但他可以通过劫持楚心这一行为来骚扰或影响穆钦的判断,不断对穆钦说话来引诱穆钦开口暴露位置,然而穆钦不再上当了。 穆钦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乔远飞的身边,他是用“走”的,因此速度稍微有点慢。而且为了让乔远飞无法判断他的位置,中间还特地拐了个弯从侧面接近乔远飞,他很快离乔远飞近在咫尺了,目不转睛且冷漠看着乔远飞勒住楚心一脸慌乱地四处张望。 “你在哪里!?”乔远飞大声喊。 “我在这。”穆钦猛地对乔远飞发起冲锋,途中随口回答了乔远飞的问题。他一跃而起并在半空中亮出刀刃,直冲着乔远飞脑袋上一刀扎下去。 可是就在这时,让穆钦也预料不到的事情是,那边本应该流血过多致死的时海突然蹦起来了! 不仅蹦起来,还准确无比地半路截杀,在穆钦刚想对乔远飞下手的那瞬间,跳出来抓住了穆钦的胳膊,一拳头打在了穆钦的脸颊上。 穆钦那瞬间快速用另外一只手护了一下脸,但还是被时海大力打飞了出去,身体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靠在了一个书架上。 穆钦被打得头有点晕乎,很快就试图爬起身来,然后发现自己已经显形了逆位隐者虽然可以完美隐匿穆钦的身形,但在穆钦受到攻击时就会显形,而且再次隐身似乎需要一点时间。 重新爬起来的穆钦觉得自己胳膊有点疼,他低头瞅了瞅右手,他刚刚就是用右手胳膊护住了脸,时海那一击力量奇大无比,居然让他右手胳膊骨折了,胳膊软绵绵地吊在他的身侧。 穆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仔细观察时海,时海脖子上被他开了的那一刀已经愈合了,只是衣服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他刚刚只是躺在地上装死罢了,加上穆钦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乔远飞身上,乔远飞也为了吸引穆钦的注意力,采取了劫持楚心、并且不断和穆钦说话这种状似愚蠢的行为。 “居然又爬起来了”穆钦意识到自己被他们摆了一道,令穆钦十分吃惊,“是什么牌?” 再次生龙活虎地时海斗志昂扬,并不介意回答穆钦的问题:“恶魔牌,刚刚乔远飞偷偷把牌丢给了我。” 穆钦回想起刚才乔远飞蹲在时海身边并握住他手说“对不起”的那一幕,表面上似乎要把时海给抛弃的样子,原来偷偷将卡牌藏在手心交给了时海这个细节穆钦居然根本没发现。 可能是看出穆钦的吃惊,时海更加得意,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吧?乔远飞学过魔术手法,他以前就是个偷窃犯,他可以悄无声息地从你身上拿走任何东西,也可以把任何东西在你无察觉的情况下放在你身上这也算是他的技能吧。” “不要把我的技能莫名其妙供出去啊。”乔远飞阴沉着脸,他丢开楚心,然后站到了时海身边。 时海说:“又没关系,你的技能防不胜防,说了他又能怎样?” 乔远飞不满道:“那我可以把你的技能也供出去吗?” 时海连忙摇头:“别别别!我那也不是什么好技能。” 穆钦低着头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右手胳膊,恶魔牌的效果,他在之前的绝望乐园里面也是体验过的,所以现在的时海比起穆钦更像是一个“杀手”,他具有杀手的力量,他那一击轻而易举折断了穆钦的胳膊,这情况太糟糕了。 穆钦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死神牌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他能够感受到胳膊上的伤势在缓慢恢复,但真的十分缓慢,而且那个高塔的消除效果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解除,只要穆钦死神牌的力量无法恢复,他就只能一直处于被动。 顷刻之间形势逆转,这种糟糕境地不妙到让穆钦都开始冒冷汗了,他承认他确实有点小看这两个家伙,本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牢靠,可以挑拨一番让这两人之间产生间隙,谁知乔远飞居然在最后关头仍然选择保全时海。 虽然情况不妙,穆钦却仍然一刻不停地试探,他苦笑:“你们身上不会还有其他什么卡牌吧?” 时海是个大嘴巴,一点都不介意供出情报,大概是他觉得现在的穆钦可以轻松对付,所以稍微有点放松,仍然得意洋洋:“放心吧,我们这局倒是没带什么其他卡牌,对付你已经绰绰有余了。” “时海,你这一旦以为稳操胜券就什么情报都对敌人说的毛病得改改了!以及,不要在这里扯皮给我浪费时间。”乔远飞皱着眉头,开始指挥时海,他指着穆钦道,“快上!趁他还不能隐身,把他打成重伤,找个地方关起来,等会儿高塔失效,他恢复起来也需要时间,逃出笼子也需要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搜查这地方!” “明白了,我会好好招待他的!”时海狞笑着捏起拳头,从乔远飞手中接过刀子,冲着穆钦扑了上来,穆钦下意识后退,抓住旁边书架的一角利用它来阻挡时海的脚步,时海则非常暴力,趁着恶魔牌让他精力无限,他竟然抓起阻挡的书架就整个将其掀飞了出去。 他的速度和力量被完全加强了,要不是穆钦身上的逆位星星还有点用处,穆钦恐怕跑不过他。 穆钦尝试再次隐身来躲避时海的追击,但时海心里也清楚不能让穆钦用隐身逃跑,所以追得很紧,一点也不给穆钦隐身的机会,导致穆钦陷入了僵局,他知道自己情况不妙,他得想个办法摆脱这被动的局面。 而另外一边,乔远飞见穆钦和时海已经打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一旁白着脸的楚心。 “你身上有什么卡?给我吧。”本来乔远飞刚刚抓住楚心时,可以直接利用他的“盗窃”技能拿走楚心身上的卡牌,不过他刚才忘记了这一点,因为要全神贯注的对付穆钦,所以没空在意这个女人——但是现在也不算太晚。 楚心见乔远飞向自己靠近,伸手直截了当地向她讨要卡牌时或许是看出那边战斗的穆钦现在正陷入劣势,楚心变得十分焦躁不安,而乔远飞的靠近更是让她惊恐得犹如一只兔子。 乔远飞刚接近她没两步,她就迅速退后离乔远飞远了一点。 看出楚心的防备,乔远飞意外的对女人还算温柔,竟耐心同楚心说:“别怕,等我们解决了这个杀手,会带着你一起逃出去的刚才我只是假装挟持你,迫不得己的,只是想吸引一下那个杀手的注意力。” 楚心没说话,还是一脸防备地看着乔远飞,而且还在后退,她退后的方向可不太对,因为穆钦和时海刚好在那边打架。 “别过去。”乔远飞注意到这点,皱起眉说,“他们打起来很危险,你会被误伤到。” 楚心似乎根本没有把乔远飞的话放在心上,她瞪大了自己好看的眸子看了乔远飞两眼,见乔远飞没有上来攻击她,所以就突然转过身,朝着穆钦和时海那边跑过去了,而且是直径冲着时海过去的。 她的行为让乔远飞不明就里,只能开口高声提醒时海:“时海,那女人朝你过去了。” “哈?”时海刚刚举起书架朝穆钦身上砸,被穆钦灵活地躲过去,听到乔远飞的提示后扭头发现楚心冲着他飞速跑过来,一脸不解道:“什么鬼?” 也许是楚心人实在娇小,细胳膊细腿看着毫无杀伤力,所以对于她的接近,时海一点防备都没有,任由楚心冲到他身边,并且伸出手抓住了时海的胳膊。 战斗过程中被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地缠上来,时海当然一脸烦躁,一把提起楚心的衣领想把她扔出去,但就在他提起楚心的同时,楚心迅速从身上摸出一张牌对准了时海,哆嗦地念了一句:“使使用!” 然后时海就不能动了。 不仅不能动了,他还感觉一阵非常古怪、且十分巨大的重力直接压在了他身上,并将时海整个人压在了地上他趴在地上努力挪动着躯体,但根本毫无用处,那股压力太强大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破裂般。 莫名其妙的时海顿时惊恐喊道:“怎么回事!?” 因为被奇怪的重力压在地上不能动,楚心也轻易从时海手里挣脱出来,她似乎还是很害怕,冲上前来用审判卡袭击时海这个举动耗光了她所有勇气,她吓得连滚带爬穆钦那边跑,穆钦见到这一幕,下意识快步走过来将楚心揽入怀中,抬手摸摸楚心的脑袋安抚她。 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时海看见这一幕,更加惊悚了,歇斯底里地喊:“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审判对恶魔也起效果也是,恶魔和死神是一伙。”穆钦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能动的时海,微微勾起笑容,低头瞧了瞧楚心,“你怎么知道会起效果?” “什什么效果?”楚心自己都一头雾水,揪着穆钦的衣服窝在他怀里,小声对穆钦道,“是你说有危险的话,就对人用这张牌我看你似乎有危险,所以就” “所以你就贸贸然冲上去了?真不怕死啊。”穆钦觉得楚心这女孩实在是很有趣。 楚心认真道:“看不起我的人通常都对我没有防备心,他们看不起我,所以就能让我近身,只要能接近,杀人还是很简单的。” 楚心这番话让穆钦有些另眼相看,他知道这女孩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但没想到居然能够利用到这种程度而且,她还有相当程度的眼色、胆识和智慧。 这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不能小看啊穆钦心里如此感概。 “你他妈的贱货!”时海趴在地上听到穆钦和楚心的对话,意识到自己被坑了,他气得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们是一伙的!” 穆钦对他笑:“虽然她不是我女友,但我们确实是一伙的。” 时海仍然愤怒难耐,愤怒中还夹杂着恐惧,尤其是当穆钦拎着刀子接近他时,时海更加恐惧了,趴在地上稍微扭头对那边的乔远飞喊起来:“乔远飞!快救我!” 乔远飞哪有什么力量救他,看见这突如其来发生的变故后,他沉默一瞬,竟然转身就跑了,朝着图书馆楼梯那边逃跑了。 穆钦也不去追乔远飞,看了一眼乔远飞的背影,继续蹲在时海旁边,对时海说:“你的伙伴恐怕是救不了你了,你还有什么底牌,赶紧用吧。” “艹你妈!”时海现在完全无法动弹,就算有底牌也用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穆钦,“你也就只能靠女人!” 穆钦并不在意他口头上逞威风,依然微笑:“说白了,这边缘世界游戏就是个卡牌游戏,有什么牌,怎么用,那都是玩家的自由,我有本事取得楚心的信任并让她为我使用这张牌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时海说不出话来了,因为穆钦已经举起刀子,一刀戳进了时海的眼窝里,血沫横飞,疼得时海瞬间痛不欲生地尖叫了起来。 对于残忍折磨别人这件可怕的事情,穆钦没有丝毫反感活愧疚,他笑得十分温柔,那勾起的弧度甚至令他的笑脸显得有点扭曲,他继续道:“你身上恶魔牌的效果还没过去,自愈能力比较麻烦,弄死你需要点时间忍忍吧,我会尽量让你轻松一些的。” 时海无力反驳,这一瞬间,除了惨叫,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楚心压根不敢看这么血腥的画面,爬到一旁的书堆里找了一本书捂住了脸。 而同时,只身一人逃跑的乔远飞,跑到了图书馆的二楼,并且开始争分夺秒地寻找图书馆大门的钥匙,趁着穆钦还在料理时海的档儿,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自己逃出去。这一局的变故实在太多,乔远飞万万没想到最后那个最不起眼的楚心,居然还留着这样的王牌,早知道就对楚心用一下盗窃技把她的卡牌偷回来了,可惜乔远飞也没有开天眼,看不到人身上藏着什么牌,再多弥补都挡不住失误一次的代价,只能自己认了。 在乔远飞翻箱倒柜寻找道具的同时,穆钦终于弄死了时海,恶魔牌的高速自愈太麻烦了,但穆钦必须亲手了结他,因为时海若是因为恶魔牌结束以后的濒死状态而死亡的话,人头是不算在穆钦的脑袋上的。 所以穆钦只能不停地对他造成伤害,直到时海活活被穆钦折磨到死。 等他把时海弄死,穆钦身上高塔的消除效果也差不多结束了,力量回到了穆钦身上,穆钦站起身随意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觉得自己可以去找乔远飞了。 他转头对楚心道:“你待在这儿哪儿都别去,我要去解决最后一个人。” 楚心闻言,乖乖地点头。 穆钦走了没两步,突然回头对楚心道:“刚刚为什么选择我?楚心,在被那个叫乔远飞的家伙劫持时,你就不担心我最后会选择牺牲你吗?” 楚心似乎不能理解穆钦这样的问题,她睁大漂亮的眼睛瞅着穆钦,回答说:“可你不会牺牲我,对吗?” “所以,你真的这么斩钉截铁地认为我不会杀了你吗?”穆钦又道。 “你是个很好的人。”楚心一本正经,她真的非常信任穆钦,她说,“你说过不会杀我,所以你就绝对不会杀我,你不会违背诺言。” 穆钦又笑,因为穆钦身上全都是刚才折磨时海时残留的血迹,笑起来时,那张沾满血的面容有种可怖的惊悚感,他说:“在看到我残忍无情地一个个弄死这么多人之后,你居然还觉得我是好人?” “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好人或坏人吧我只是选择那个于我而言最有利的人罢了。”楚心道。 穆钦后来没有再使用逆位隐者,因为已经不需要了,他很快在二楼找到了正翻箱倒柜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道具的乔远飞。 “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逃出去吗?”穆钦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各种书籍,知道对方还在垂死挣扎,因此对那边躲在角落里的乔远飞发出嗤笑。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呢?”乔远飞确实一点都不想死,他竭尽全力地把握着那仅有的可能性,说道,“既然你都杀了三个人了,至少放我走吧。” “不行呢,你是我宝贵的分数。”穆钦拎着刀子接近他。 乔远飞不免神情扭曲,瞪着穆钦:“你就一点都没有负罪感吗?” “负罪感?”穆钦摊开手,“你以为边缘世界是什么人来的地方,这里真的会有人抱有那种所谓的负罪感吗?” 乔远飞没说话,他仍然瞪眼望着穆钦,停顿片刻后说道:“我有过。” “我有过,那种负罪感。” 第63章 图书馆(九) 偶尔有的时候,穆钦会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存在另一个自己。 另外一个自己十分残忍冷血,没有丝毫情感,也不会同情别人,就像是装着钢铁心脏且没有灵魂的人偶。 这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会在不经意间占据穆钦的表意识,用寒冷和黑暗慢慢啃食着穆钦的大脑,让穆钦在某些情况下做出各种极端的行为,不管是多年前的金店劫案还是这次图书馆双鬼局,穆钦都可以清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极致冷漠,他对剥夺别人的生命这件事毫无芥蒂,仿佛他天生就是个杀人魔。 意识到这个事实令穆钦觉得恐惧,但最为可怕的是,他有时候连恐惧都感觉不到了。 穆钦发现自己的感情正在消失,在他挥舞着刀刃一个接着一个夺取别人性命的同时,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随之离他而去,如同他灵魂的一部分被什么东西抽离,他从一个健全的、拥有各种情感的人类,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一个别的什么物种,一只无法形容的怪物。 这种感觉挺可怕的,所以穆钦会本能地尽力将其遗忘掉,他努力忽略那种违和感,并将注意力放在他眼前的事物上。 最后一名“人类”乔远飞,虽然一直开口求情,向穆钦求放过,但穆钦没有心软,他仍然杀死了乔远飞,用刀子割开了他的喉咙。 这一过程相当轻松,乔远飞身上只剩下唯一一张医疗牌,在被杀手穷追不舍的过程中,这张牌用或不用都没有太大区别,乔远飞心知自己无路可退,所以他选择束手就擒,他站在原地等待穆钦的屠戮,穆钦甚至目睹了乔远飞临死前那绝望的目光。 这让穆钦意识到对方是真的非常想要活下去的。 “抱歉我大概是没有的。”杀完人以后,穆钦心平气和地道歉,并没有多少诚意但却又显得十分真诚,他站在乔远飞的尸体前,低声对他自言自语,“我没有你说的那种负罪感。” 说完这句话以后,穆钦伸出左手捂住自己的双眼,然后深呼吸努力平复内心慢慢蔓延上来的古怪情感,他缓和了好久,才慢慢从那种“所有情感都消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对乔远飞说话:“不要害怕,死亡以后,我们都会去同一个地方。” 但是在这个边缘的世界中,死去的玩家会去哪儿呢? 穆钦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既然边缘世界连接着梦境和地狱,那么死掉的玩家肯定也都会去地狱了。 可地狱真的存在吗? 穆钦微微喘息,愣在原地思考的档儿,他突然听见旁边的书架上发出一个让人预料不到的声音。 是一本书掉落在地上所发出来的那种哐当声,夹杂着书页翻动时的哗啦声,这个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刚刚结束战斗,仍然处于敏感状态的穆钦猛地转头,迅速看向声源处——那边就是一排并列的书架,书架上摆着一些关于历史的书籍,地面上掉了一本红色书皮的书,是展开来的,能够看见书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符。 穆钦迟疑了片刻,然后朝着那本掉落在地上的书籍走了过去,他走到了书籍的旁边,弯腰将地上掉落的书籍捡起来,这是一本很厚而且很有重量的书,穆钦看了一眼书籍封面的标题,“xx市编年史”几个大字映入眼帘,这是一本记录城市变化的书籍,穆钦简单翻了翻,都是一些枯燥乏味而且还堆砌辞藻的文字。 这本书并没有多少异样,穆钦将书籍合上。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挤满的书籍中有一个空位,估计这本编年史就是从这里掉落下来的。 但是很奇怪,书架上的书籍排列如此紧密,一本一本都紧密地贴在一起,每本书都夹得很紧,若非有人刻意抽出,这本书本不应该轻易从书架上掉落下来的,可它却掉下来了,还引起了穆钦的注意。 穆钦想了想,将手里的编年史举起来,重新将其放回了书架上,然后穆钦退后,离开了书架,他走出不过几步距离,很快又一次听见身后传来书本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于是穆钦再次回头,发现还是那本编年史,又掉落在地上了。 穆钦便再次走了过去,走到了那本编年史的旁边,低头看着这本书摊开的那一页。 摊开的那一页中,密密麻麻的字符里,有几个用红色水性笔标出来的字——就是用红笔把特定的字符圈出来,而这些被圈出来的字组合成一句话就是:敲碎墙壁,放我出去。 穆钦弯腰再次将编年史捡起来,将书页上那些被圈出来的字再看了一遍,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书架旁边不远处的一面墙壁。 之前穆钦曾过图书馆前台书报刊架上放着的一份报纸,报纸上报道了关于图书馆二楼的闹鬼事件。说是几年前,一个女学生在图书馆二楼的单间里,杀了她劈腿的男朋友,分尸剁碎用血糊满整面墙壁,然后自杀。随后图书馆的管理员叫人封闭了二楼的这间单间,用水泥和砖将单间的门给堵死了。 将单间给堵死以后,图书馆的二楼就会经常发生这种灵异事件,什么女人的哭声、桌椅挪动、书架上的书自己掉落等等 穆钦相信地图中残留的讯息并非都是空穴来风,系统必定是希望玩家去发现和寻找,才会把这些讯息摆在各种显而易见的位置上。 所以穆钦有必要相信,这间图书馆的二楼确实是有什么类似幽灵、鬼魂之类的东西存在——人类方除了楚心已经死光了,楚心在一楼乖乖没有动,穆钦从二楼平台的栏杆边上往下看,可以看见楚心在一楼大厅里专心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 所以,这本“xx市编年史”绝不可能在没有人力介入的情况下,莫名其妙自己从书架上掉下来,仔细想想,只有幽灵作怪这个理由可以相信了。 毕竟边缘世界是个“神奇的”世界,有几只幽灵存在也很正常。 这几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字大约是幽灵给穆钦留下的讯息,对方希望穆钦帮忙将墙壁给砸开,穆钦想了想,觉得砸破墙壁后,里面恐怕是什么出口用的道具,虽然作为鬼的穆钦用不上这些道具,但他可以给楚心找。 因此,穆钦二楼楼梯间里找来了一把消防斧,并拎着斧头回到了这面墙壁前。 二楼确实有很多单间学习室,每间学习室的门都十分整齐有序地分布着,其中有两扇门隔得特别远,中间的墙壁上有新粉刷出来的痕迹,有心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新粉刷出来的痕迹,就是重新砌了砖头、糊了水泥、粉刷了墙漆给堵上的。 穆钦观察了一会儿,握着斧头开始往这些新粉刷出来的墙壁上砸,死神的力量非同一般,他这么一砸下去,瞬间在墙壁上凿出一个大洞来。 墙洞的后面果然是一间空间不大、灰扑扑的小房间,里面堆满了破烂的桌椅书架,落满了灰尘。穆钦将墙壁凿开以后,里面的灰尘就洋溢了出来,还带出来一股腐朽的恶臭味,令穆钦忍不住皱起眉头。 等灰尘散去以后,穆钦直接走进去看了看。这个小房间空间不大,进门后,左右两边的墙壁都摆着书架,中间有很多破裂的桌椅堆在一起。天花板中央吊下来一盏造型简约大方的吊灯,穆钦摸索了一下墙壁上的灯光开关,按下后发现这屋子的电线线路居然还能用,因为灯光打开了,霎时间照亮一切。 大概因为是学习室的缘故,灯源是护眼的冷光,而且很亮,将狭小的屋子照得一览无遗。 这间被封闭的学习室,在封闭前看来也被人清理过,里面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只有破旧的桌椅和破旧的书架,书架上摆着一些旧书,那种有残页、破损,面目全非的书籍,被随意堆放在书架和角落的地面上。 “看来是把不要的书籍和垃圾都堆在这里了。”穆钦自言自语,开始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寻找着什么。 他记得他在报纸上看过,这个在学习室里杀人然后自杀的女生,曾经用自己的血,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本“”,并且藏在了这个图书馆里的某个书架上,只是至今都没有人发现过这本“血书”,所以其他人都认为着是虚假的言论。 然而在边缘世界里,没有什么虚假不虚假的,只要有这份线索在,就证明它存在。 因此穆钦开始在这间“重见天日”的学习室里,翻找这些堆放在书架上的旧书,他一本一本地翻过去,翻到一半时,突然听见了一个女人的笑声。 不是楚心的声音,楚心的声音偏柔软。穆钦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个他从未听过的女人的声音。 所以穆钦转过头,看向声源处。 紧接着,穆钦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幽灵。 那绝对是幽灵,因为“她”是半透明的,在明亮的光线中显得十分模糊,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她穿着的衣服似乎是校服,高中的夏季校服无论男女都是统一的白色短袖衬衫加松松垮垮的长裤,所以这个幽灵也是这身打扮。 她有及腰的长发,黑长直,柔顺的披在肩膀上。身高和楚心差不多,似乎比楚心还矮小那么一点。她似乎是脚不沾地地悬浮着因为脚部的轮廓过于透明,看起来就像没有脚一样,所以穆钦分辨不出她是老实站在地上,还是悬浮离地几厘米的高度。 除此以外,穆钦基本上看不起她的脸,半透明的幽灵太模糊了,有一种快要消失的感觉。 就是这个幽灵发出了笑声,当穆钦看向她时,她还在笑。 她笑了一会儿,发现穆钦正在看着自己,她就不笑了,似乎很吃惊的样子,对穆钦说道:“你在看我?” “我还能看谁?”穆钦并不惧怕幽灵,因为看着这个幽灵女孩,穆钦突然回想起自己幼年时期见过的那个“幽灵妈妈”,那个被穆钦一度认为是幻觉的“妈妈”。 现在想来,那或许并不是什么幻觉。 幽灵女孩又吃惊又高兴,对穆钦说道:“居然有人能看见我,真是让人高兴又遗憾的事。” “高兴又遗憾?”穆钦感到不解,“为什么遗憾?” “因为你很快就要走了啊。”幽灵女孩说道,“你在这个地图里不会待太久,你会离开这儿,当你离开,我们俩就再也不会见面,所以我觉得遗憾。” 穆钦对幽灵女孩的这番话感到十分惊诧,他愕然道:“你知道这里是地图?”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我是边缘世界意志所创造出来的。”那个幽灵女孩从角落里飘了出来,她晃到了穆钦跟前,离穆钦近了一些。 她继续说,“世界意志在创建这张地图时,把和地图相关的东西也都创造出来了。地图是按照现实世界的场景完美复制出来的,而我也是在地图诞生时所衍生出来的产物。” “真正的我在现实世界里已经死了,成为了类似鬼魂的一种磁场。世界意志复制图书馆时,把这个磁场也复制了出来是的,我只是个复制品而已。” 穆钦对这个幽灵女孩竟能如此了解真相而感到震惊:“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诞生的,你不会感到害怕或者有其他感觉吗?” 那个幽灵女孩听了穆钦的话,似乎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继而回答穆钦道:“大概因为我不是真正的人类吧,我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而且,就算有感觉也没有什么用处,我没有力量改变自己的处境,我只能选择顺其自然。” “我的存在十分短暂,在你离开后,地图就会消失,我也会跟着消失除非下次有其他玩家要进入这张地图,这样世界意志就会重新将地图开启,我也会再度苏醒。但下一批玩家什么时候来呢?重开地图的几率十分渺茫,所以,我才会说这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幽灵女孩这么一说,穆钦也开始觉得遗憾了,低语道:“最初也是最后” “顺带一提,你要找的道具在书架最上面那一层,左手数第五本就是了。”幽灵女孩为穆钦指明了他需要的物品,同时道:“那是现实世界里真正的我写下的一本‘’,有人传言是用血写的,其实没那么夸张,就是用普通的红色水性笔写的罢了,当时写开头时,手边上只有一只红笔,之后不想变回黑字,就一直用红笔写了。” 穆钦抬起头伸出胳膊去拿书架最上层的书,成功摸到了那本所谓的“血书”——就是一个漂亮精致包着蓝色花纹书皮的笔记本。 打开后随意扫了一眼,上面布满了娟秀清晰的红色字迹。 幽灵女孩在穆钦耳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看看这本,虽然我写得不是特别好,但如果有读者的话,我还是挺开心的,你将是我最初也是最后的读者。” “是个什么样的故事?”穆钦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笔记本上秀丽的字体。 幽灵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个愚蠢女孩的愚蠢爱情故事。”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看,因为这个故事确实很无聊。”女孩在房间里来回晃悠,“这本书的书皮里藏着一枚钥匙,这枚钥匙对应的是地下室的门。最后,无论你看不看,我希望你可以在离开前烧掉这本书,烧掉后我就会消失,我不想跟随地图一起消失,因此我希望现在就消失。” “即使烧掉,如果下次地图重启的话,你估计还是会被唤醒吧?”穆钦这样认为。 幽灵女孩答:“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在所有人都走光或者死光后,自己独自一个默默消失掉,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穆钦突然想问这个幽灵女孩一个问题,他问道:“如果你是幽灵的话,你可以看见死者的魂魄吗?” “你是指刚刚被你杀死的那些人吗?”幽灵女孩一针见血指出穆钦的想法。 穆钦没有回避,乖乖点头:“是的,你可以看见吗?” 幽灵女孩继续笑:“他们离开了,和我不一样,玩家们死掉以后,其魂魄会立刻离开地图至于去哪儿,我也不清楚,但我想那应该是个平静的地方。” “平静的地方?”穆钦略微感到不解。 “是啊。”幽灵女孩温和道,“不用思考,遗忘一切,冰冷黑暗却十分平静的地方。” 穆钦和这个幽灵女孩聊了很多事情,因为这个女孩似乎了解边缘世界一些深层次的情报,比如她知道边缘世界意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什么样的存在?”穆钦问。 幽灵女孩说:“我无法具体形容嗯,一种没有形体、具有高深智慧的庞大思想吧,非常非常伟大,令人震撼的东西,虽然也很残酷无情就是了。” 穆钦忍不住道:“那你知道这个世界意志,为什么要创造边缘世界吗?” “大概是为了筛选吧。”幽灵女孩说。 “筛选?”穆钦有点惊讶,“筛选什么?” “我也不知道”幽灵摊开手摇头,“我只知道世界意志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但貌似一直没有选出来。” 穆钦道:“我很惊讶,你居然知道这么多,你是怎么知道的?” “世界意志在创造我时怎么说呢,我貌似窥探到了那个庞大思想的鳞毛凤角可能连鳞毛凤角都算不上,但我确实得到了一些讯息,关于这个边缘世界的游戏讯息。”幽灵女孩思索道,“那个伟大的思想似乎也不介意我的窥探,大概是认为我无法被人看见、无法与人交流,存在的时间也很短暂,所以它懒得在意我。” 幽灵女孩知晓的事情如此之多,让穆钦惊讶的同时也十分惊喜,还夹杂着一些恐惧不安,但他仍然开口向幽灵求证了:“你知道蝴蝶王座吗?” “蝴蝶王座这个我知道,虽然没见过。”幽灵对穆钦道:“所以,你是想知道怎样寻找蝴蝶王座吗?” “寻找蝴蝶王座?”穆钦更加震惊了,“那东西可以寻找吗?” “可以呀。”幽灵女孩言出惊人,她笑道:“蝴蝶王座很容易出现的,一般来说,一个地图的存在时间越久,蝴蝶王座刷出的概率就越高,也就是说你在某个地图里待久一点时间,蝴蝶王座就会百分百被刷出来的。” “具体是待多久时间呢?”穆钦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看概率的不同而定吧,有些地图等一两天就能刷出来,有些则需要十天半个月,但能够在一张地图里待十天半月的玩家也很少吧。毕竟地图只有这么大,里面的资源也是有限的,食物和水源能不能撑十天都是个问题。” 幽灵女孩知道的事情真的超乎穆钦想象得还要多,这让穆钦心里十分激动,他想从幽灵女孩里得到更多的情报和讯息,所以他继续和女孩交流。 穆钦和这只幽灵提起蝴蝶王座,主要是想确认蝴蝶王座上的“国王”是否真的可以被杀死。尽管穆钦和周悦商议过,让篡位者带着死神牌和逆世界去杀国王,但这一行动只在他们的想象中策划与进行,具体是否能真的实施,没有人能够保证。 但幽灵女孩保证了,她说道:“死神牌和逆世界,很好的组合,绝对可以杀死国王。其实死神牌和逆位命运之轮也可以做到同样的效果,只是有时间限制,而且命运之轮的效果比逆世界弱,容易出意外。” “如果我拿着这两张牌,去某个王座地图里杀掉了王座上的国王,那么我一定会成为‘下任国王’吗?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毕竟有逆世界,我是否可以利用它摆脱王座的束缚呢?”穆钦也想知道这个。 幽灵却对此摇头:“不行,逆世界的效果还没有那么强大,王座相当于地图中的一部分,是一种始终处于‘无敌’状态的建筑,逆世界只能让你摆脱国王的控制,却无法让你摆脱王座的束缚。” 穆钦明白了,无可奈何地叹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想杀掉国王,又不想自己被王座束缚,我只能去找‘别人’代劳了。” “既能杀掉国王又不想被束缚”幽灵女孩摸了摸下巴做沉思状,“我想想,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穆钦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真的可以?那么我该怎么做?” 第64章 图书馆(十) 尽管幽灵女孩说了可以做到,但面对穆钦的期待,她却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可以做到,但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钱财来做准备,而且你还需要一个同伴来帮助你。” 穆钦也心知肚明,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但他还是想得到答案:“怎样做?” “首先你要得到国王的那张‘白卡’,就是那种空白的塔罗牌,那张卡牌是开启王座地图的钥匙,没有它你进不去王座地图。第二,除了死神,你要准备两张世界牌,一是你自己用的逆位世界,二是给你同伴用的正位世界。第三,除开这些,你还必须拥有一张逆位恋人,正位恋人是双向传送牌,持有恋人卡牌的玩家可以随机指定一名同伴成为自己的‘恋人’,指定后双方就能相互传送到对方所在的位置。而逆位恋人则仅仅是让鬼传送到人类方的位置。” 说到这里,幽灵女孩顿了顿,继续道:“有了这些牌和一名同伴以后,你自己带上死神、逆世界和逆恋人,你同伴只需要带一张正世界,然后你们一起进入王座地图。进去后,首先用逆恋人和你的同伴建立‘传送关系’,然后让你的同伴站在王座地图的出入口等着,你过去杀了国王,杀完的瞬间,用逆恋人传送到同伴身边,紧接着和他一同跳进出口逃生,这样王座就抓不到你了。” 幽灵女孩的意思她解释的很清楚,她说:“蝴蝶王座在国王死后,会立即于王座地图中搜索任意一名玩家成为新的国王。假设国王指定的‘继承人’身处王座地图中,那么王座会优先袭击‘继承人’。然而不管是哪种袭击,王座袭击玩家并将玩家拖上王座这一连串行为都是需要时间的,只要你反应快一点,杀死国王后及时传送逃出,王座就抓不到你。” “只要王座抓不到玩家,这个位置空了下来,王座和王座地图就会开始崩溃,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当然,或许几个小时后,蝴蝶王座就会再次刷新,刷新在其他的地图中,会有其他不明真相的玩家坐上去,成为蝴蝶王座全新的傀儡。” 穆钦听完幽灵的话后,脸色有些阴郁:“你这个方法确实是可行的,但想要实施难如登天光是要正逆两张世界牌,就几乎已经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没错,所以我才说是耗时耗力又耗钱的办法。”幽灵女孩歪着脑袋,说道:“据我所知,世界牌在游戏中抽出的概率非常非常低,无限逼近零概率所以想要得到它,就得用点别的手段。” “你有可以提高概率的办法吗?”穆钦问。 “有两种办法。第一就是你现在正在做的,利用鬼的身份刷鬼的奖励箱,带一些增强运气的副卡提高奖励箱开出逆世界的概率,尽管概率还是不怎么高,但相比其他办法,这已经是最高的概率了。第二是刷魔术师,魔术师是可以变化成世界牌的,不过失败的概率也非常高。然而我得告诉你,利用魔术师刷出世界是最有效率的办法,因为魔术师这张牌,是唯一一张在游戏外的安全屋也可以使用的牌,你可以从商场或者其他玩家那里购入大量的魔术师,然后挨个尝试变化,直到变出‘世界’为止。” “原来如此。”穆钦了然地点头:“相比于每场游戏都当鬼,杀人、刷分、开箱子去赌那渺茫的概率,确实刷魔术师更有效率为什么之前没有人这样做呢?” “因为大部分玩家都认为主牌只能在游戏里使用但魔术师是个狡猾的骗子,他总是喜欢欺骗世界。” 幽灵女孩这句话挺有意思的,引得穆钦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然后穆钦好奇地问那幽灵:“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尽管你已经说明了理由,可我仍然忍不住想要怀疑。” 幽灵女孩笑起来,无所谓地摊开手:“怎样怀疑都请随意,我只负责把你想知道、和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穆钦便道:“好吧,无论如何,非常感谢你。” “你怀疑我也是正常的。”幽灵突然开口对穆钦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穆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巧合都是必然产生的结果,而我希望你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 尽管幽灵女孩说希望穆钦可以理解,但实际上穆钦对她这句话只感到一头雾水,他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向女孩求证,他说:“什么意思?我不懂。” 幽灵女孩却没有再正面解答穆钦的疑惑了,她岔开话题,她说:“我觉得你还有其他问题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说吧我只要是能回答的。” 幽灵女孩岔开话题的方式是如此拙劣,但穆钦还是顺势而下,随意开口问:“边缘世界真的是只有死者才能进入的地方吗?” “一般来说是的。”幽灵答道,“某些特殊情况除外,比如你被国王的‘白卡’锁定了,那么你就会在没有死亡的情况下进入边缘世界——但是这种情况有个好处,只要你现实世界的肉身不死,那么不管你在边缘世界里死多少遍,都可以一如既往的‘重来’。” “那有没有人他没有遭到白卡的锁定,但也依然进入了边缘世界?”穆钦在这一瞬间想到的是他自己。 幽灵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没有白卡锁定却依然进入边缘世界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一般是碰到了什么类似‘媒介’的东西。现实世界存在一些物品,尤其是古董文物之类的物品,上面会残留一些古怪的磁场,普通人要是频繁接触了这种磁场,会在晚上睡觉时于梦境中进入边缘世界。” “但他们只是在梦境中隐约窥探到边缘世界的一角,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边缘世界里玩家的生死挣扎,醒来后他们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并不能像你这样在边缘世界里玩杀人游戏。” 穆钦有些明白了,但这种明悟也让他内心略微泛起了一些类似恐慌的情绪,他稍微深呼吸缓和自己紧绷的神经,对幽灵道:“如果有个人他并没有死亡,但也没有白卡,更没有这所谓的媒介,他有没有可能进入边缘世界进行游戏?” “这是不可能的,除开白卡的锁定效果,边缘世界绝对不会接纳未亡之人。”幽灵女孩搜索着脑海里储藏的情报,斩钉截铁地回答说,“如果边缘世界接纳了你,那么你绝对是个已死之人,毫无疑问。” 这番话令穆钦情不自禁开始自审,他心想:我难不成真的已经死了吗? 不,我并没有死。 关于自身已经死亡的怀疑,只是在穆钦的脑海里转悠了两秒,很快穆钦就坚定的打消了这份质疑不明就里的,穆钦就是相信自己没有死,他甚至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死甚至于第一次进入边缘世界,进入那个孤儿院地图时,明明脑海里有关于车祸死亡的记忆,可穆钦却始终对那份记忆抱有一定程度的怀疑,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并没有死,这份诡异的自信让穆钦觉得相当混乱。 “如果你这个问题是在问你自己”穆钦思考的档儿,幽灵女孩似乎意识到穆钦提出这些疑问的原因,于是在旁边补充开口,“那就意味着你没有死,没有白卡,没有媒介,但你进入了边缘世界,而你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才问我,我说的对吗?” 穆钦并不否则女孩的话,他沉默起来,代表默认。 “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其实我还可以给你一种解释。”幽灵女孩似乎斟酌了一下,最后无奈的叹息,“只是这种解释,对你来说十分的残忍。” 穆钦问她:“什么解释?” 幽灵女孩迟疑了好久,开口回答道:“边缘世界的所有玩家都是现实世界的死人,如果你确定自己没有死,没有被白卡锁定或者接触什么类似媒介的东西,却还是进入了这个世界,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发生在你身上的现象,那就是你是在边缘世界里诞生的人。” “你在开玩笑。”穆钦觉得这种说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心里却莫名掀起了惊涛骇浪。 幽灵女孩却十分笃定:“我没有开玩笑,只有这种可能。” 穆钦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脑袋疼了起来,各种混乱的思绪在他脑海里打着旋儿,他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的小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出生在哪儿,在孤儿院里待了三年,还有那个曾经以为是幻觉的“幽灵妈妈”。 所有一切都那么古怪,如同身陷梦魇般不真实。 “如果我真的是在边缘世界里诞生的,那我是怎么诞生的?”穆钦不断深呼吸来保持自己的冷静。 幽灵女孩便在穆钦跟前转了个圈,荡起衣摆,说道:“你看我是怎么诞生的?” 穆钦觉得可笑:“我难不成跟你一样也是被那个所谓的世界意志鼓捣出来的产物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应该跟你一样被困在某个地图里,随同地图一起灰飞烟灭才对。我怎么可能跑到现实世界里,像是普通人那样成长。” 幽灵女孩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给你一种解释而已,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必须由你自己去寻找。” 之后穆钦没有再和幽灵女孩聊更多关于边缘世界深层次的话题了,因为幽灵女孩提示穆钦,说如果和她聊天聊太久的话,或许会被世界意志发现异样,世界意志并没有那么闲会时时刻刻监视每张地图里玩家的动向,但偶尔还是会巡查的。世界意志若是发现她和穆钦聊天,而且告诉了穆钦很多不该说的情报以后,恐怕会立刻将穆钦的记忆给消除掉。 因此穆钦只能和幽灵女孩道别,他拿着从幽灵手里得到的笔记本,下楼去找楚心。 楚心乖乖的,一直窝在一楼大厅的某张椅子上捧着本书在看,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穆钦慢步走到她身边时她都没有发现。然后穆钦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摸了摸楚心的脑袋,这突如其来的接触霎时间将楚心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穆钦。 见到是穆钦,楚心似乎稍微放松了一点,软绵绵的问:“解决了吗?” “解决了。”穆钦随口回答,从兜里拿出幽灵女孩的那本“”,然后看着楚心,突然问道:“你喜欢看书吗?” 楚心立刻笑得阳光灿烂,前所未有地高兴起来,感觉她要是有尾巴的话就能老高地翘起来,她兴奋地点头:“喜欢啊,我以前最喜欢跑到这家图书馆看书了,能一待就是一天呢!” 穆钦便将手里的“血字”塞进了楚心怀里,略显温柔的对她说道:“既然你阅历丰富,那看看这个吧。” “这是什么?”楚心不解地琢磨了一下手里用蓝色书皮包裹着的笔记本,翻开看了两行字,不确定地问穆钦道:“这貌似是一本?” “就是一本,你看看写得如何。”穆钦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干点别的事情。” 虽然不明白穆钦干嘛让她看这么一本,但乖巧的楚心并不多问,抱着蓝皮笔记本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书了。 这薄薄的笔记本写不了多少字,楚心看书速度又挺快的,等穆钦这边那边鼓捣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旧铁桶,然后将大量书籍搬过来当做燃料,还弄来一枚打火机开始焚书时,楚心已经看完了大半。 穆钦将一本书的书页撕下来丢进燃烧着火焰的铁桶里,等待了一会儿,回头看楚心,高声问了一句:“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楚心翻了翻最后几页,点点头,起身走到了穆钦身边。 穆钦问:“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嗯纯情美好的故事吧,就是高中学生谈恋爱,男生家里有钱有背景,而女生是个灰姑娘,有一天他们相爱了,虽然有波折但最后还是在一起了。”楚心说完,仍然觉得有点不解,“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呢?虽然剧情简单俗套不过还是挺好看的。” “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作者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读者。”穆钦也笑,然后从楚心手里拿回那个笔记本,他拆开书皮,找到了笔记本里藏着的钥匙,紧接着将书皮和笔记本一起丢进了燃烧着火焰的铁桶当中。 “啊!”楚心见穆钦将笔记本扔掉烧了,略有点遗憾的说,“是个挺好的故事啊为什么要烧掉” “你很喜欢?”穆钦问她。 楚心认真的点头:“喜欢,作者的故事虽然俗套但是活灵活现,写字的字迹也很漂亮的我要是能好好读书,也许能写出她那样的故事、还有她那样的字。” 穆钦说:“你可以写写看,反正现在也不晚。” “都已经在这样的世界里了,真的还不晚吗?”楚心似乎对自己没有多少信心。 穆钦就轻柔地安慰她:“不管何时何地,都不算晚。” 再之后,穆钦把钥匙给楚心,带着楚心去开地下室的隐藏出口,这也是穆钦第一次发现存在于游戏中的隐藏出口。 在寻找的过程中,穆钦渐渐意识到,每个地图里的隐藏出口,或许都跟地图里的一些剧情存在联系。 像是这次图书馆隐藏出口的钥匙,就和那个幽灵女孩写的血字挂钩,玩家必须想办法先找到这本,然后才能得到打开隐藏出口的钥匙。 图书馆前门或后门的钥匙,你把整个图书馆翻箱倒柜找一遍总会找到。但隐藏出口的钥匙就必须率先得到二楼闹鬼的线索。如果穆钦没有看报纸上那份关于图书馆闹鬼的报道,或许他不会触发在二楼“书籍突然自己掉落”的灵异现象,更不会去砸那面墙和寻找墙里面藏着的。 但谨慎的穆钦看了报纸,他的侦查分析能力一如既往的强悍,总是会给他自己都带来预料不到的惊喜。 找到隐藏出口并送楚心离开前,穆钦把关于边缘世界的游戏规则和一些情报都详细告诉了楚心,不管楚心能不能消化理解,他都一个劲地往楚心脑子里塞进这些东西。 说到最后,他冲楚心道:“接下来的路,你要靠自己努力活下去了,下一局游戏中,你不可能那么幸运再遇见我或者遇见跟我一样的人,因此一定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 穆钦语重心长的话让楚心也变得慎重起来,她对穆钦点头道谢,说了离别的话以后,准备踏入隐藏出口离开。 地下室隐藏出口就是一扇打开后里面黑漆漆一片的门,隐约可以看见这片漆黑中是一条很长的甬道,偶尔从这漆黑的通道里传出了呼啸的风声,还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风吹拂在穆钦和楚心的脸上。 穆钦将手里随处翻到的一个手电筒递给楚心,并叫她进入那条漆黑通道试试,如果那确实是隐藏出口的话,那么楚心进去后的一瞬间,就会直接被传送回安全屋,化为光点消失于穆钦的眼前。 只是在楚心即将踏进隐藏出口前,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又看向穆钦,对他说:“出去以后,我还可以再联系你吗?” “联系我?”穆钦迟疑了一下,“可以,你可以在‘黑板’上给我留言,写我的名字就好,如果我能看见的话,会和你联系的。” 得到穆钦的允许,楚心很高兴,她十分真诚地对穆钦说:“谢谢你,穆钦,你是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穆钦闻言十分无奈:“我这是被发了好人卡吗?” 楚心没说话,只是笑,然后她离开了,踏入那条漆黑的甬道中,果然如穆钦所预想的那样化为光点消失了。 或许这个看似柔软却相当坚强的女孩,会走上一条穆钦无法想象的道路吧。 可这已经不是穆钦可以猜测和干预的了。 “穆钦!你醒了!”穆钦睁开眼时看见的是许浩宇那张放大了的脸,贴得特别近,几乎跟穆钦鼻子挨着鼻子。 穆钦被他这张脸吓得冷不防一个激灵,然后有些恼怒地伸手按住了许浩宇的脸,掐住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挪开。 许浩宇被穆钦用手捏得有点疼,不住地求饶:“哎呀你轻点,哎哟疼疼疼!” 穆钦就松开了手,而许浩宇委屈地坐在病床边上揉揉自己的脸蛋,控诉道:“我不眠不休守了你两天了,你一醒来居然就这样对待我!你还是人吗!?” 穆钦瞅瞅他那满面红光的神色,嗤笑表示不信:“瞧你这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的样子,说你守了两天?那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被拆穿了谎言的许浩宇嘿嘿讪笑了两声,然后对穆钦说:“虽然没有不眠不休,但我每天都有来看你啊。” “谢谢你,许浩宇。”穆钦这句话是很真诚的。 被道谢的许浩宇脸色更红了,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不眠不休守着你的人是我姐啦” “那我也得好好答谢你姐姐了。”穆钦说。 过了一会儿,穆钦问许浩宇:“我睡了两天?” 许浩宇答:“是啊真奇怪啊,检查来检查去你就是骨折加轻微脑震荡而已,怎么也不至于睡了两天啊,还怎么叫都醒不过来,我真是担心死了。” “周悦呢?”穆钦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看见周悦。 许浩宇闻言有些嫉妒地说道:“你一醒来就周悦周悦的喊不过也很奇怪,他跟你一样也莫名其妙昏睡了两天,至今没有苏醒,现在被护工推到卫生间里做清理,两天了人总该洗洗擦擦不是吗?” 说着,正好就有一名护工推着轮椅上的周悦从病房的卫生间里出来,训练有素地将周悦重新摆上了病床。 穆钦坐在自己的病床上看着周悦,看了一会儿,又对许浩宇道:“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不不不,一点都不麻烦!”许浩宇对穆钦摆摆手,紧接着凑到了穆钦的耳边上说道:“这周悦的老妈可真有钱啊,预付了我姐一大笔费用,要我姐姐请医院里最好的护工好好照顾你们俩,这不我姐把你们俩当宝贝似的捧着呢!” 穆钦听后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第65章 归宿(一) 虽然许浩宇嘴上说一点都不麻烦,但穆钦觉得自己和周悦还是给这姐弟俩添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问题。尤其之前还遭到国王追杀,更是令许浩宇以及他姐都身陷危险和恐慌之中。只是此时此刻的穆钦别无他法,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他定会好好地回报这对姐弟。 不过在回报之前,穆钦仍然需要许浩宇的帮忙,他对许浩宇道:“我要出院。” “你疯啦!”许浩宇听了穆钦这话,立刻惊愕地喊起来,伸手摸了摸穆钦打着石膏的手脚,以及穆钦微微发烧的额头:“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出院是想找死吗?” “我必须出去,我有事情要做。”穆钦微微皱起眉,语气格外认真。他瞪着许浩宇:“带我出院吧。” 许浩宇有心劝说他打消这个想法,斩钉截铁道:“不行你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就好了。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必须得待在周悦的身边吗?现在出院了,周悦怎么办?难道还要带着他一起走吗?” 许浩宇说的没错,穆钦不能轻易离开周悦的身边,穆钦的存在能够保护周悦不受国王侵害,也能保护周围的人不被附身,穆钦也答应过周悦会一直守着他,所以现在的穆钦绝对不能离开周悦身边。 可这也让穆钦心里犯难,因为他确实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穆钦酝酿了一下,冲许浩宇道:“许浩宇,我不知道自己能清醒多久,或许今天晚上,我又会一睡不起,睡个一两天、三四天,甚至更久。因此在我清醒的时间里,我必须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 “你要做什么?”许浩宇没有问穆钦为什么会一睡不起,他对这其中的原因不闻不问,只是单纯地想帮助穆钦做一些事情,因此他说:“只要是我能完成的。” “你知道我是个孤儿。”穆钦深呼吸说,“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下我小时候曾经待过的那家孤儿院,名字叫鸢尾花孤儿院。我想请你彻查一下孤儿院里面的工作人员,问下他们是怎样找到我并接回孤儿院的,所有和我相关的讯息请你都记录下来,如果可以,顺带去那家孤儿院拍些照片,带一些孤儿院的物品回来,随便什么物品都行。” 许浩宇有些明白穆钦的想法了:“你是想调查自己的身世吗?” “对。”穆钦严肃道,“我必须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 “可以,我帮你去做。”许浩宇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捡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衣,“介于你说自己随时可能一睡不起,所以我会在今天晚上你入睡前收集尽可能多的资料回来,你就在医院安心等着吧。” 穆钦对许浩宇的感激不言语表,他只是对许浩宇笑:“交给你了,兄弟。” 许浩宇听穆钦喊他兄弟,身形停顿了一下,末了叹息:“要是你还在部队里就好了,我挺怀念以前我们一起训练的日子,每天被各种高强度训练搞得精疲力竭,无力思及其他,只是一边奔跑一边放声大笑。” 穆钦诙谐道:“是啊,那段日子挺快乐的,虽然每天都累得跟死狗一样。” 许浩宇哭笑不得:“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怪呢?” 许浩宇之后和穆钦聊了几句,便道别然后离开病房,去帮穆钦调查那家孤儿院。 在许浩宇离开以后,穆钦请求照顾他们的护工帮忙把周悦的病床推过来,和穆钦的病床并在一起,这样穆钦就可以挨着周悦然后仔细凝视着他。 即使睡着,即使身形如枯槁,周悦还是那么好看,让穆钦可以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好久。 “别担心,周悦。”穆钦低声对他温柔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把你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 尽管穆钦没有任何负罪感。 他一如既往的冷静。 但成为死神,成为一个杀手,杀害当局除楚心以外的所有玩家,这一事实仍然给穆钦造成了一定影响。这种影响使得穆钦心态产生了变化,然而他无法解释这种变化究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结局。 他还会是原来的穆钦吗? 穆钦一直从早上等到了晚上,当夜幕降临之际,在外面东奔西走了一天的许浩宇终于带着穆钦需要的情报和资料回来了。 “我动用了一些不该用的情报部门。”许浩宇回来时风尘仆仆,因为夜晚的降温,他的衣服上还带着凉意,进入温暖的室内,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穆钦问:“这会给你带来不良后果吗?” “还好吧,反正我也不是查什么大事,上头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浩宇拉过椅子坐在了穆钦的病床边上,然后将他带回来的资料塞进了穆钦的手里,“你看看吧,这是我最短时间内能够查到的所有讯息了。” 穆钦捏着手里不薄不厚的一叠纸心情沉重,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开始认真了起来。 这叠资料确实记录了有关穆钦在那家孤儿院里所发生的全部,大约是二十八年前的一月十一日,天气寒冷的深冬还下着雨的夜晚,刚出生不久的穆钦被人放在一个竹篮里,并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随后被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发现然后带了回去。 “根据当时孤儿院医务人员对你进行的体检报告,你大概出生在二十八年前的十二月月底,身体状态非常好,没有任何疾病或遗传病,你似乎是受过一些哺乳的,但出生一月未满就被丢掉了,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装着你的竹篮和包裹你的毛毯。由于二十八年前的城市发展建设工作还很落后,道路监控并不完全,并没有任何监控录像有拍到是谁丢弃了你。” 许浩宇看着穆钦默默地资料,忍不住在旁边开口解释:“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也曾协同当地的居民委员会追查过你的生父母,但没有任何成果,他们调查了附近所有医院的妇产科,对十二月和一月出生的每个婴儿名单进行排查,没有找到你的出生证明。最后不了了之,因此接纳你为孤儿院的一员,给你取了个小名叫小钦,后来你被你养父母收养,就随他们的姓氏,叫做穆钦了。” “现在的鸢尾花孤儿院已经废弃了,附近的楼层都处于待拆的状态,当地开发商似乎准备推平那里然后盖个商务基地。”许浩宇探过身来,将穆钦手里的资料挑出来几页,“这些是我通过电话或上面专访和当年那些曾经在孤儿院工作过的工作人员对话后,所记录下来的详细对话过程。” 穆钦在许浩宇的说明下这些对话记录,许浩宇在他耳边继续道:“这些都是那些工作人员对你的印象,因为孤儿院的孩子很多,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有些人记不得你了,有些人却还记得,尤其是这一位她在那三年是主要照顾你的保育员。” 穆钦翻了翻纸页,看见许浩宇说的这个保育员叫做林莉,资料上还附有她的照片,二十八年前的旧照片和现在的照片,旧照片上是个看似三十多岁的温柔女性,因为照片像素模糊,五官显得不清不楚。而现在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年妇女。 穆钦对这个女人没有太多印象,他对孤儿院的那三年几乎没有任何记忆。 许浩宇说:“林莉当时同时照顾包括你在内的五个孩子,她带过的每个孩子她都记得,她说你是个不爱哭闹而且非常乖的小孩,尤其是婴儿时期的你异常听话,只有饿了和大小便的时候才会哭几嗓子好让林莉来喂奶换尿布,其他时间都瞪着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其他孩子都在哭的时候你也不会哭,很安静,会自己玩。” “她还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完全不会给人造成困扰十分好带,稍微会走路说话时就已经能自己吃饭睡觉洗澡了,所以印象很深刻。”许浩宇说着一副十分惊奇的模样,上下打量一番穆钦,“你小时候竟然这么乖,真是让人另眼相看啊。” “说得我好像很调皮似的。”穆钦无奈笑。 “虽然在生活方面你十分优秀,不会给人添乱,但林莉说你的心理问题让她很是担心,因为你总是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妈妈,似乎是臆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妈妈。”许浩宇伸手点了点纸页上记录的一些话。 “但当时的心理治疗等手段比较落后,人们对心理问题也不太重视,所以你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直到后来你被人收养以后,这个问题却自然迎刃而解了。” 穆钦把几页纸都翻了翻,发现内容基本上千篇一律,那些许浩宇联系过采访过的孤儿院工作人员,基本上都说他小时候是个乖小孩,以及似乎有个臆想的妈妈,其他就没有更多的了。 穆钦还在这些纸张下面发现了一些照片,是孤儿院全体成员的合照,所有保育员和其他工作人员都站在一起,手里抱着婴儿孩子,一些年纪大的孩子站在前排。这张照片上被许浩宇特意用红笔勾了个圈,圈内是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林莉,她抱着的估计就是当时还是婴儿的穆钦。 “就没有更多的发现吗?”穆钦觉得稍微有点失望。 “有的。”许浩宇不疾不徐,从容道,“林莉的家离鸢尾花孤儿院的原址很近,她二十多年了依然住在老房子里,所以我调查孤儿院的时候,顺带亲自去她家登门拜访了一番,在我和她对话完毕并准备离开时,她叫住了我,并告诉我了一些奇怪的话这些话我没有记录在纸上,因此口述给你听。” “你说。”穆钦认真听着。 许浩宇组织了一下语言,对穆钦道:“林莉的意思就是虽然很多人都认为你喊的那个‘妈妈’是你臆想幻想出来的产物,但林莉觉得这位‘妈妈’确实是存在的,因为这位‘妈妈’曾经托梦给林莉,希望她能好好照顾你,然后还给了林莉一样东西,让林莉好好保管最好藏起来,不要让你拿到。” “不要让我拿到的东西?”穆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浩宇说:“那个东西二十多年来一直在林莉的手上,林莉说这玩意儿只要她白天碰过了,晚上就会做一晚上的噩梦,但醒了后又会将噩梦的内容忘记。她为了不做噩梦,因此将其一直锁在柜子里直到今天。” 说着,许浩宇从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来,并递给了穆钦。穆钦顿了顿,颤抖着手将那样东西接过——这分明是一张卡牌,一张正面纯白色的卡牌。 “就是这个。”许浩宇继续道,“这是林莉给我的,她说她不想再替那位‘妈妈’保管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即使她完全不接触这张卡牌,她也会天天做噩梦,她说这东西她保管了二十多年已经够了,是时候将其物归原主了。” 许浩宇注意到穆钦的脸色明显十分异常,他意识到了什么,对穆钦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对吗?” 穆钦盯着这张空白的卡牌看了好久,最后叹息道:“是的,我知道这是一把钥匙。” 许浩宇没有问“钥匙是什么?为什么要把一张卡牌当做钥匙?”这之类的问题,他避而不谈,继续对穆钦说:“我还拍了一些孤儿院的照片,拿了一些孤儿院里的东西只不过那孤儿院已经完全废弃了,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拿,我只在里面找到了一些旧文件,锁在柜子里的文件,上面是收养孤儿的收养人名单和有意收养孤儿的人员名单。” 穆钦将许浩宇刚刚给他的白卡收了起来,紧接着拿过许浩宇递过来的手机,许浩宇拍摄的孤儿院照片都是用自己手机拍摄的,许浩宇调出了相册让穆钦挨个查看,穆钦也一张张看下去了。在这些照片中,鸢尾花孤儿院和穆钦在边缘世界里经历过的孤儿院地图几乎一模一样,废弃的楼层,长满其人高杂草的院子,爬着藤蔓和爬山虎的墙壁。 这些场景令穆钦觉得陌生又熟悉,他心里涌上心悸,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滞了。 看完这些资料和照片以后,穆钦将手机还给了徐浩宇,并对许浩宇道谢:“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么多,如果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说报答什么的太生分了,之后你只要请我吃份大餐就行,我会带上我们以前的弟兄们一起过来把你吃穷的。”许浩宇幽默地笑。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外面的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这个夜晚十分寂静,没有多少嘈杂声。回来医院时,许浩宇料到穆钦没怎么吃东西,便给穆钦点了一份外卖,皮蛋瘦肉粥陪一些温热养胃的食物,监督着吃完,然后许浩宇就起身准备离开。 推开穆钦病房的房门,许浩宇想起点什么,回头对穆钦说:“穆钦,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但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会无条件支持你就好。” “你对我好过头了。”穆钦说,“我都怀疑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我到底是哪一点值得你这样做呢?” “你救过我”许浩宇说。 穆钦摇头:“那算不上什么救吧,你肯定还有其他理由。” 许浩宇挠了挠后脑勺,冲穆钦灿烂笑:“其他理由因为我很喜欢你啊。” 许浩宇这句话惊到了穆钦,让穆钦愣了一下。 大概是不想让穆钦忧虑,许浩宇又补充道:“别担心,如果你和一个大胸妹子站在我面前任我挑选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妹子的。” 穆钦无语又无奈,半晌说道:“我不想让你难过,许浩宇。” 许浩宇一脸无谓:“我不会难过,我对你的感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更没有那么深刻,我是个明智的人,知道怎么做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加轻松愉快,一开始就不可能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奢望。” 然后许浩宇又说:“你好好睡吧,不管你要睡多久,我都会照顾你的。” 紧接着许浩宇离开了,他关上门,连背影都没有留给穆钦。 穆钦看着他离开,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低下头,又从兜里掏出那张许浩宇从林莉手里给他弄回来的白卡。 这张白色的卡牌正面一片空白,背面是熟悉的星空背景加五芒星法阵,只是这张牌和穆钦之前在周悦那里得到的白卡有些不同,因为它背面的五芒星法阵是暗红色的,就好像昭示着什么未知神秘又可怕的灾难。 那位“幽灵妈妈”为什么会持有这样一张白卡,又为什么将白卡交给别人保管,甚至希望穆钦永远不要得到这张卡牌。 而这张白卡,又会带穆钦去什么地方呢?是另外一个王座地图吗?另外一个王座上,会不会也有另外一个国王呢? 在另外一个王座地图里,穆钦又能否见到当年那位被他称呼为“妈妈”的幽灵呢? 穆钦捏着卡牌深呼吸,他知道不管他如何猜测都是得不到答案的,如果他想知道真相,或许他应该试试这张卡牌,白卡能够令持有者进入国王创造的梦境之中,之前周悦就是因为这样而被国王锁定为继承人的。 “所以我应该拿着它睡觉。”穆钦自言自语,然后扭头看了看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周悦,并伸手触摸他的眉目。 穆钦温柔对他说:“祝我好运吧,亲爱的。” 于是当晚,穆钦抱着这张卡牌入睡了,他并不担心这卡牌会给他带来什么可怕的结果,因为他心里总觉得,或许通过这张白卡,他可以见到那位“幽灵妈妈”,穆钦真的非常想要见到她。 因此他大胆地去做了,他阖上双眸,进入梦乡。 然后穆钦成功了,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紧接着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处另外一个诡异的世界里。 这里是一个“天坑”地形,一种特殊的地理现象,就是有巨大容积,四面都是陡峭而圈闭的岩壁,呈现井状或桶状甚至壶状,自然形成的巨大空间,被称之为“天坑”。 而穆钦就出现在这个天坑的坑底,他抬起头可以看见头顶昏暗的天空这里居然是白天,但见不到太阳,而且阴云密布,周围昏暗得不行,有种即将刮起狂风暴雨的征兆。 天坑里面有个大号的瀑布,瀑布泉眼在一处陡峭的崖壁上,哗啦啦的水疯狂往下倾泻,并在天地底形成了一汪深潭。穆钦苏醒时就站在这个深潭的旁边,脚边上就是波动着的潭水,这水因为瀑布的冲击力卷起一的浪,漫过了穆钦的脚踝,冰冷的水让穆钦浑身打了个哆嗦。 穆钦环顾了一番周围,这个天坑并不大,瀑布水潭几乎占据了整个坑底,但是很明显坑底有好几个可以进入的洞穴入口,这里应该是一个天坑加地底洞穴的地图。 穆钦并不着急进入那些洞穴里探险,他首先围着水潭转了一圈,然后发现那瀑布后面也有个洞穴,像是花果山的水帘洞一样,被哗啦啦的流水掩盖在后面,但仔细观察的话是可以看到的。 穆钦被这个“水帘洞”给吸引了,因为他隐约瞅见那水帘后面有光在闪耀着。 所以穆钦开始寻找可以进入这个“水帘洞”的办法,他看见水潭里面有一些突起并突出水面的石头,他可以踩着这些石头,穿过瀑布水帘然后进入后面的洞穴尽管这样会被淋成落汤鸡,而且滑溜溜的石头很容易让他摔进水潭里。 但穆钦没有后退,他跳上石头然后步入了水帘,忍受着冰冷的瀑布泉水冲刷过身体所带来的寒冷,以及瀑布水流的冲击力,终于成功穿过水帘,进入了水帘后面的洞穴之中。 而这水帘后的洞穴里是亮着灯的。 第66章 归宿(二) 烛火在摇曳。 穆钦看见地上摆着很多蜡烛灯,那种有一个圆形金属小烛台,烛台上面放着蜡烛的蜡烛灯。这蜡烛灯的数量很多,角落的地面上,洞穴岩壁上凹陷下去的小空间中,它们被摆得到处都是,每一盏灯上都燃烧着火焰,是非常温暖的黄色光芒。 这些烛光虽然光芒不大,但数量一旦多起来,就能够将瀑布水帘后面的洞穴照得通亮,使得这处洞穴里的场景在穆钦的面前一览无遗。 穆钦可以看见这洞穴的深处坐落着一张巨大的椅子,椅子旁边的岩壁和缝隙中生长出了很多藤蔓及荆棘,将那张巨大的椅子包围甚至包裹了起来。 那张椅子是一张典型的欧式王座,但它没有柔软的坐垫靠背,没有金黄镶边或欧式雕花。它是用冰晶一样的材质铸成的,它的椅背上竖起锋利的冰锥,扶手呈现随意而不规则的多边形,它十分巨大,上面坐三四个人都没有问题。 而且椅子上缠绕着很多藤蔓和荆棘,缠在椅背和扶手上,坐在上面的人稍有不注意,就会被荆棘刺伤,痛苦难耐。 这张寒冷而令人痛苦的椅子,唯一值得欣赏的就是蝴蝶了,荆棘藤蔓上盛开着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引来许多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蝴蝶,是色彩斑斓的蝴蝶,似乎有十几只,围着冰晶王座不停地环绕着。 穆钦穿过脚边上摆放着的无数烛火烛光,朝着那张蝴蝶王座靠近,他透过那些密集的藤蔓和荆棘可以看见王座上坐着人,那个人坐在那儿,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着,就像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穆钦就向他(她)靠近,他走到足够接近的距离时,荆棘藤蔓挡住了穆钦前进的脚步,穆钦想也不想,伸手就抓住长满刺的荆棘并拉开,他无视了手上因被刺伤而产生的痛苦,无数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那个坐在王座上的人身上,他知道他要过去,他必须过去。 穿过无数荆棘并且浑身血迹斑斑的穆钦,终于走到了王座的面前,借着周围摇曳的烛光,他可以看见坐在王座上的人,但随后穆钦就惊愕的发现不止一个人! 是的,这张蝴蝶王座上坐着两个人!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坐着的,一个是躺着的。蝴蝶王座非常大,躺在上面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躺着的人必须蜷缩起来。 然而这个蜷缩躺着的人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很久的样子,变成了一副白骨,根据骨头的形状,和盆骨的大小,穆钦可以推测这是个女人的尸骨,这具白骨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被剪裁过的衣服,那应该是游戏中玩家的固定灰色服饰。 而坐着的那个人却还活着,和已经成为白骨的女人不同,这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的头发长到了腰,披头散发地低着头,所以看不见脸。他上身没有穿衣服,只穿着一条破破烂烂、裤腿还少了一大截的裤子。 这个活着的男人紧靠着女人的尸骨坐着,并且让女人尸骨的头部靠在自己的大腿上,他的一只手甚至还紧紧地抓住了女人手的指骨。他似乎维持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整个人看起来是僵硬的,身上也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 穆钦可以想象,在这个女人死去时,男人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他们就一起坐在这张椅子上,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迎接世界的终结。 穆钦的突然到来并没有引起这个男人的丝毫反应,他还是低着头沉默地坐着,穆钦静静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不确定这个男人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单纯地在假寐,穆钦决定靠近对方。 所以穆钦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愈发靠近这张蝴蝶王座,他踩过的地方留下他自己的血脚印,因为刚刚穿过那长满利刺的荆棘,穆钦手脚-身上都是刺,血流如注,但穆钦仿佛感受不到那种痛楚。 穆钦已经足够接近这个男人,他已经站在对方身前了。 紧接着穆钦沉思了片刻,伸出手想去触摸一下这个男人的头发,他想看看对方的脸。 但是就在穆钦伸手过去的同时,坐在王座上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有了反应,穆钦刚刚伸出手,对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了穆钦的手腕。 穆钦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小半步,试图将对方的手甩脱,但那人抓得很紧,他的指甲很长,几乎深深地陷入了穆钦的血肉里,不知为何,明明刚刚被荆棘扎了一身的穆钦不觉得疼,被这个人的指甲掐了一下,穆钦疼得皱眉。 他压低了声音说:“放开我。” 对方没有反应,依然紧紧的抓住穆钦的手,但稍微将力道放松了一些。然后这人沉默了好久,才缓慢抬起头来,朝穆钦看去。 穆钦终于从对方那嘈杂的头发缝隙中隐约看见对方的脸,脏兮兮的一张脸,沾满灰尘和黑色的污垢,还有一双浑浊的眼睛。 从面容上来看,这个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左右,长得相貌端正,气质器宇轩昂,身材健硕有力,而且他这张脸让穆钦看着觉得有点眼熟,但穆钦可以打包票说自己以前绝对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那么他究竟是谁呢? 男人和穆钦对视了好久,对方的眼神相当浑浊,给人一种意识不清的感觉,穆钦甚至无法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正在注视着自己,穆钦觉得这家伙似乎透过穆钦在凝视着“别人”。 好半天,那人才用沙哑的声音和穆钦对话,他说:“你是谁?” 穆钦思索少许,回答:“我叫穆钦。” “穆钦?”男人的嗓子发出破锣音,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说话的缘故,那嗓音实在称不上好听,但穆钦却听出了对方声线中蕴含的一丝惊愕,仿佛非常不可思议般,男人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不该来这里” 穆钦抿唇:“为什么我不该来?” 男人不再注视穆钦,而是低下头,并松开了抓住穆钦的手,继续嘶哑着声音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你想要的,我也没有能给你的,所以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着。” “你是谁?”穆钦也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男人回答:“你不会有兴趣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有兴趣,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谁。”穆钦执着的发问,“告诉我你是谁。” “我不记得了。”男人在穆钦的追问下稍微有些妥协,他说,“我在这里待太久了,早就忘了自己是谁。” “那这个女人呢?”穆钦把视线移到他身边蜷缩着的尸骨上。 男人说:“她是我的囚徒。” “囚徒?”穆钦不解。 男人突然笑了,他用他那糟糕的破锣嗓子发出怪异的笑声,对穆钦道:“是啊,我把她囚禁在这里,所以她是我的囚徒。” 男人的话让穆钦顿了顿,随后说道:“可她已经死了,变成了一具尸骨,这样也能称之为你的‘囚徒’吗?” 穆钦一句话让男人头更低,穆钦注意到他握着女人指骨的手正在颤抖,颤抖得厉害,他颤抖了好久,对穆钦道:“即使死了,也是我的囚徒。” 说罢,他似乎激动了起来,提高音量冲穆钦不友好地喊道:“不要在我面前晃悠了,离开这里!滚出我的世界。” 穆钦无视了他的不友好,环顾四周,又对男人道:“你说这里是你的世界?” 男人道:“这里当然是我的世界!我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 男人说着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他急于将穆钦从这里赶出去,然后他开始操控自己的力量,在他的意志下,环绕在蝴蝶王座周围的藤蔓突然活动了起来,像是一条条扭动着的毒蛇,迅猛地朝穆钦冲了上来。 穆钦感受到了威胁,下意识地后退闪避,试图躲开这些藤蔓的袭击,但这个地方四面八方都是各种藤蔓以及荆棘,穆钦根本无处可躲,他越是后退,越是一脚踩进了身后的荆棘之中。 只是在他踩进荆棘之前,那些藤蔓就冲上来将他束缚了起来,并大力把穆钦吊起,穆钦被藤蔓缠绕着,挂在半空中。 抓住了穆钦以后,那个男人继续对穆钦道:“你该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穆钦心有不甘,他挣脱不开这些怪异却有力的藤蔓,只好大声喊道:“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人状似不屑道,“我不认识你,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个闯入我世界的陌生人,我当然要把你赶出去。” “胡说八道!”穆钦突然生气了,他觉得胸腔里涌上来一层类似愤怒的东西,他对那个男人喊:“你分明认识我!” 男人终于抬起头,用那双浑浊的黑色眼眸盯着穆钦看:“不管我认不认识你,你都不该来这,这里不是你该追寻的地方,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生活?”穆钦突然嘲讽似的冲男人狞笑:“你是指边缘世界里的无数生死轮回?还是你现在屁股底下坐着的蝴蝶王座?这就是我的生活,你要我过这样的日子吗?” 穆钦一番话似乎令那个男人愣住了,他瞪着穆钦,不可思议道:“不你不可能她当初没有把白卡给你碰过,你不可能进入边缘世界,这不可能!” 男人的话几乎令穆钦可以确认他的身份了。 穆钦说:“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对你是谁不再感兴趣了,但我想知道你的囚徒,我来这里不是来找你的。” “囚徒她死了,如你所见,她不在了。”男人突然变得十分沮丧,他不再命令那些藤蔓吊着穆钦,而是把穆钦放了下来,然后男人又低下头:“只剩我一个了。” “只剩你一个那我是什么?”穆钦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冷笑。 “穆钦你听我说。”男人在沉默片刻后,对穆钦道,“你应该没有死,但还是进入了边缘世界,对吗?” “是啊。”穆钦回忆起了之前图书馆地图里的幽灵女孩,“有人告诉我这是因为我本就是从边缘世界里诞生的缘故。” “你确实是从边缘世界里诞生的你就在这里诞生。”男人低着头,紧握着女人尸骨的指骨,“她生下了你,她想要把你送回现实世界,然后我们做到了。” “我的亲生父亲是你吗?”穆钦淡定的问。 “是。”对方在良久的沉默以后,也淡定的回答穆钦,“我身上有死神牌,不会死,所以一直保持着这个外貌。” 穆钦说:“所以你就这样把她束缚到死?” 男人没说话,像是默认。 过了半响,他才说:“我舍不得她,所以我把她绑在这里了,让她永远陪着我。” 穆钦没有理会男人的回答,穆钦朝男人靠近两步,他主要是想看对方身边那副尸骨,这个死去女人的尸骨非常消瘦,骨头很细,所以穆钦可以想象出她生前那种瘦弱到弱不禁风的模样,就和多年前他见过的那个幽灵妈妈一样。 “是你杀死了她。”穆钦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他一直默默注视着那具尸骨,“你杀了我妈妈。” “如果你想报仇,可以杀我。”男人这样对穆钦说,“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我一死,你就会成为这张王座的下个目标。” “我才不会杀你。”穆钦不再看妈妈的尸骨,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这个披头散发且疲惫不堪的男人,“我要你永远坐在这张椅子上。” 男人就冲穆钦苦笑一下,握紧了手里女尸的指骨:“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要永远坐在这里,和她在一起。” “所以你是得偿所愿吗?真让人气愤啊。”穆钦嗤笑他,“你把自己深爱之人推进了深渊。” 男人再次闭上了嘴巴不说话,空气一瞬间变得沉静,穆钦深吸一口气之后,对男人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 男人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妥协说:“对,我确实有必要告诉你一切。”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男人道,“我和她组队,一起进了游戏,我抽中了死神牌,但我们遇到了很难对付的高手,我一个人都没杀死,他们全都跑了,只有她留下来,因为只要她一走,我就会随同这张地图一起被系统抹杀。” “她不想让我死,她说要永远跟我留在这里。” “这是张好地图,因为这里有瀑布做水源,悬崖峭壁上生长着很多树木植物,其中有可以吃的野果,天坑上面有光,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天,但偶尔可以看见一缕阳光射进来,再不济,我可以喂她吃我的血肉。” 男人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我承认我有私心,我不想死,所以我竭尽全力地把她留在这一开始是好的,我们都很好,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总是抬起头看着天坑上投射下来的光芒,那个天坑口就是离开地图的出口,想出去有两条路,一是找到洞穴里的攀岩工具直接爬上去,二是找到洞穴迷宫里可以通往外面的道路。” “我很担心,我以为她想走了,我们在这张地图待了很久,一个昏暗又不见天日的地方,除了彼此没有其他任何人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任谁都要发疯的,所以她想出去也无可厚非,可是我很害怕我不想被丢下。” “然后就在这时,我发现地图里出现了这么一张椅子,一张由冰晶铸成的蝴蝶王座。” 穆钦几乎能够想到结局,他笑起来:“所以你坐上了这张椅子,利用王座的力量,用这些藤蔓和荆棘把她困住了,她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你的‘囚徒’,而她当时还怀着你的孩子。” 男人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对,就是这样,她那时候对自己遭到我的束缚并没有表现出拒绝或反抗,她只说希望我能想办法,在孩子出生后将其送出去,她不希望孩子也被束缚在这个地图里。” “我同意了,虽然我也不清楚该怎么做,但你出生以后,我确实利用王座的力量把你送出去了,在这个世界出生的你有着非常特殊的体质,你的存在跟那张白卡一样,是可以在现实和边缘世界来回穿梭的只是在送你出去之前,生完孩子的她变得十分虚弱,她在这张地图里长期营养不良,生孩子夺走了她最后的力气,所以喂了你几次奶后,就因为虚弱而死。” “所以你要说杀死妈妈的人是我吗?”穆钦语气里满含嘲讽。 男人微微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当初放手,送她离开这张图,她根本不会死,她本不应该死的确实是我杀了她。” “既然她死了,那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幽灵,也的确是妈妈了?”穆钦感到不解:“我为什么会见到她的灵魂?” “王座的力量让我可以把她的灵魂保存起来。”男人说,“这很奇妙,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确实赋予了她一些力量,令她的魂魄可以自由地出入这个世界。她说想看看你,想看你长大,我就让她去了,她每次都会注视你好久,然后回来跟我说你怎么怎么样,她很高兴,比她活着的时候更加开心,她开心的时候我也好开心,我还以为我们可以维持着这个状态一直下去。” “但是有一天,她开始消失了,她的灵魂变得越来越透明,不管我灌输多少力量给她,她都在逐渐消失,她也开始渐渐神志不清,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走了,和我说完再见以后,就不见了。” 男人讲述这些事情时非常平静,又似乎很难过,沙哑的声音里藏着痛苦:“我最终还是被一个人留下了,不管我使出多少手段挽留她最终,她留给我的只有这具白骨,所以我只能一直坐在这里,等待一切的终结。” 男人说到这,他十分悲伤:“我哪里也不会去的,穆钦但我希望你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 “这不可能了。”穆钦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是不停地被拉回这个世界,我没有死,没有接触过白卡或任何媒介,我一样会进入边缘世界。” 穆钦的话让男人思考了很久,然后他叹息道:“你是不该出生的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微微摇头:“别介意,我并非是不期待你的出生,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我很高兴,我们都以为有一个孩子会令这残酷的现状有所改变,我真的非常期待你的出现,但现在想来,你确实是不该出生的。” “是因为我的出生直接导致了妈妈的死吗?”穆钦问。 男人摇头:“不,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穆钦,我跟你妈妈,都是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了的人,我们在边缘世界里得到了另类的重生,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是活人了,我们两个‘死人’相爱之后所生出来孩子,也就是你也不是活着的人。” 穆钦立刻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他说:“也就是说,我从一出生起就是个死人。” “没错你没有灵魂。”男人抬起头凝视着穆钦,“你和我还有你妈妈都不同,虽然我们死了,但我们的灵魂在这里,可你没有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魂魄,没有情感,但你却有的自己的意志,你出生时不哭不笑,只在必要时用哭泣表达自己的需求,你是一具会思考的空壳。” 男人的话让穆钦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穆钦说:“你说我没有灵魂,没有情感?这不可能,我是可以爱上别人的我甚至会因为你害死了妈妈而感到愤怒。” “那只是因为你在人类社会生活太久,渐渐学会模仿人类的情感而已。”男人极为残忍的告知了穆钦真相:“真正的你确实没有灵魂和感情,我相信你自己也有所体会。你在很多情况下确实可以对别人产生感情,但这种感情只是你理智的大脑告诉你应该这样做,这样才符合社会的标准,符合人类的价值观,能够让你更好的活下去更像是一个‘人’一样活下去。” 穆钦莫名觉得心脏有点抽搐,在他胸腔里跳动得过于剧烈,让穆钦觉得生疼:“你是说我对所爱之人的感情,对妈妈的感情,还有对你的感情,这些都是虚假的吗?都是我觉得‘应该这样做’‘这样做更好’才萌生出来的感情吗?” “我也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虚假。”男人表示无能为力,“我觉得这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你被那对养父母教育的很好,即使你原本没有的,他们也都教会了你去拥有,你可以肆意选择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觉得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要进小黑屋了。 :蝴蝶王座理论上在任何地图都可以刷出来,只要地图存在的时间够久。所以可以同时存在多个王座和多个国王,这点很重要(划重点) 第67章 归宿(三) 正确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穆钦其实根本无法辨认。 他不想再和这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对话了,因为对方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是一锅煮沸了的糊糊,正咕噜咕噜冒着泡从穆钦的脑门里冒出来,这令穆钦觉得头昏脑涨,耳朵里如住着一只蜜蜂那样嗡嗡地响个不停。 穆钦并非是害怕的,但他拒绝接受这些令他觉得不适的东西,感觉若是他承认了男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就好像是承认他对周悦的感情也是虚假的。 他可以大声尖叫着重复一千遍他非常爱周悦。 哪怕他是如此具有自信,可穆钦还是在恐惧。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正在慢慢偏离他的掌握,他忍不住开始惊慌失措,内心深处另外一个人偶般的他却冷眼看待一切。 穆钦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穆钦知道自己的身体里确实存在一个没有丝毫情感犹如怪物般的存在,那只怪物潜伏在他的潜意识深处,偶尔会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破坏穆钦的想法、占据穆钦的大脑,它会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导,它会把穆钦内心那丁点的可怜感情吞噬殆尽,它会让穆钦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它会让穆钦遗忘周悦的存在。 意识到这个事实让穆钦感觉万分痛苦,有种无形之手正在撕扯他心脏的痛苦,他甚至无法分辨这种痛苦的感觉是不是他真实的情感,但他现在真的十分难受,这种难受到窒息的感觉令他呼吸困难、心如鼓擂。 痛苦的穆钦只能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庞,他深呼吸想要平缓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他要冷静下来,他会冷静下来,他始终冷静得像只怪物。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想着逃避。”男人不着痕迹的注意着穆钦的神色变化,他首先看见穆钦露出难过的表情,然后很快捂住自己的脸,但不到半晌又松开捂住脸的双手,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甚至开始变得极度冰冷。 看着穆钦的变化,对于这个犹如陌生人般的儿子,男人深深感受到难以接近,没有感情的穆钦即使感受到难过悲伤等情绪,这种情绪也会很快消失,穆钦会很快恢复平静,因此别人根本无法推测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男人便遗憾道:“穆钦,我希望你能正视我说的这些话尽管这对你来说十分残酷,但你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因此我会帮助你,你的一切要求,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满足你。” “即使我想杀了你,你也会满足我吗?”冷漠的穆钦这样说。 男人叹气:“我之前说了,杀了我你就会被这王座所束缚,这对你而言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你要是真的想让我死,可以找别人来杀我。” “算了。”穆钦低下头,深呼吸一口气,他平静许多,他把脑子里论七八糟堆积的情绪慢慢扫了出去,他果然冷静下来了,“杀你于我而言确实毫无益处,那么我就问你一些问题吧,关于边缘世界的问题,我想你知道不少。” “你问。”男人点头准备应答。 “我很好奇。”穆钦道,“我在现实世界里成长到今天,我今年二十七岁了,即使现实世界和游戏地图里时间流速不一样,但按照现实世界的时间来算,你也应该是二十多年前因为某些缘故进入边缘世界的。” 穆钦目光阴沉地瞪着男人:“然而,据我所知,这个游戏是四年前左右才被开启的中间差了很多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男人想了一会儿,回答说:“边缘世界游戏会更新。” “更新?”穆钦完全猝不及防,被男人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给吓了一跳。 “对,就是更新。”男人微微皱起眉头,“就跟我们玩的很多网络游戏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官方就会停服维护进行更新,边缘世界也是一样的,也需要更新。” “居然还有系统更新升级这么一说”穆钦觉得很是神奇,但细细想来,这似乎又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即使是边缘世界,也肯定存在一些漏洞和缺陷。这些漏洞以及缺陷,都需要进行定期更新维护外加升级,将其修补完整才是。 虽然能够理解,但又隐约觉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想到这里,穆钦不免觉得头大,只好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按摩,以缓解不知何时涌上来的头痛感。 然后穆钦顺势露出自嘲的笑:“那么,边缘世界究竟是怎么更新的呢?” “怎么更新”男人似乎也不喜欢提到这一过程,他的眉头皱的更甚,“世界意志会首先关闭所有的地图。不管是在游戏地图里进行游戏的玩家,还是在安全屋内休息睡眠的玩家,他们都会在游戏开始更新的那瞬间,被‘强制退出’。” 穆钦顿时惊悚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所谓的‘强制退出’是指所有玩家都会死的意思吗?” 男人肯定的点头:“是的,你没有理解错,边缘世界一旦开始更新,就会把整个游戏世界的所有数据进行删除。我们这些玩家,在系统眼里也不过是一堆数据罢了,他们也会轻易将我们给‘删除’掉。” “这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死?”男人一番话令穆钦心中一凛。 “死路一条。”男人确认道,“除了像我这样坐在王座上,靠死神牌和王座力量得到‘永恒不灭’力量的玩家以外,其他都会死,随同地图或安全屋一起消失。” 穆钦隐约明白了,他眯起眼睛,提出自己的一个想法:“难不成,边缘世界意志其实是在鼓励玩家寻找蝴蝶王座吗?” “我想大概是的吧。”男人也不太确定,“毕竟若是不寻找蝴蝶王座,我们就会随同系统更新一起被数据删除,因此玩家们别无选择,只能使尽一切手段让自己活下来,哪怕活下来的代价是坐上这么一张会永远束缚着你的椅子。” “游戏更新需要多久?” “十五年。”男人继续道,“我说的十五年是现实世界的时间因为游戏里时间流速和现实不同,所以在游戏中,玩家可能感受不到十五年的时过境迁,他们只觉得过去了一两年左右,甚至可能更短。” 穆钦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边缘世界在更新游戏前还会给你打报告吗?” 男人竟一本正经的回答穆钦:“会,系统当然会给玩家发通告。在游戏即将更新前几天,系统会给所有玩家发一个讯息,这个讯息直接传入玩家们的大脑。” “大致内容,是告诉你游戏要更新了,服务器要关闭了,数据要清除了,你们要死了,还说了游戏更新需要十五年,以及游戏再度开启的具体时间。” “在系统更新、所有游戏地图都关闭了的阶段,蝴蝶王座的力量还能起作用吗?”穆钦把自己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地朝男人抛出来。 男人也沉稳地接住这些问题并一一回答:“当然起作用,蝴蝶王座可以稳定王座地图,使得王座地图不会随同系统更新一起被删除怎么形容呢,王座恐怕就是个小型服务器吧,它支撑着这张地图,使得王座地图和国王的力量,在整个边缘世界都关闭情况下也可以正常运作。” 穆钦摸着下巴做沉思状:“我知道蝴蝶王座在每个地图都有几率刷新出来,那你知道除了你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坐在王座上的国王,有多少个?” “有,但并不多,据我所知包括我在内,恐怕只有三个,我们这三个都是上个游戏版本更新后遗留下来的‘国王’,至于现在系统新开的游戏中存在几个国王,我就不清楚了。” 男人告诉穆钦,“蝴蝶王座是只要地图存在时间够久,就一定会在地图中刷出来的,但你知道想要让地图一直存在,就必须让至少一名人类玩家和鬼玩家一直待在地图内,而且需要待很长时间。” “由于每张地图都是系统抽取玩家们去过的一些场景而自动生成的封闭环境,里面资源有限,人类玩家想要长时间待下去,需要大量水和食物,这就非常困难了。” “像我这样是比较幸运的。”男人回忆起了什么,“这张地图里有大量的水和一些可食用的野果,所以她愿意陪我留下来,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等了大概三四个月,才看见蝴蝶王座刷出来。” 穆钦就惊讶了起来:“这么久?” “每张地图的几率不同吧。”男人语气沉闷,“那时候她怀孕了两个月,王座刷出后我就把她困住了,她就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我束缚着一样,每天都要躺在我怀里入睡,她当时对露出我的笑容我还能想起来。” 男人说着低下头,把腿上的尸骨抱住了,他抱了一会儿,冲穆钦道:“对不起穆钦,尽管我痛恨自己自私地把把你母亲强留在我身边,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又非常庆幸我把她留下来了。” 穆钦说:“我大概能理解你要强行留下妈妈的原因了,因为你知道游戏要更新,就算送她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强留她也是正常的。” “不,并非如此。”男人摇头否认,“游戏更新是她死后一段时间才发生的事情,在她死前,我是有机会送她出去的,但我没有。” “就算送她出去又能如何呢?”穆钦似乎看透了些什么,“她只能逃出这张地图,却逃不出这个世界原来到头来,所有人都是要死的。” 男人听了穆钦的话,把怀里的尸骨抱得更紧,声音喑哑:“我很爱她,爱得根本无法放手,哪怕她死了都不行,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吧。” “”穆钦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他用疑惑的口吻对男人道:“边缘世界游戏是自动更新的吗?” “自动更新?”男人有点不太明白穆钦问这句话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下,“我不明白你这么问的意思,难道不是自动更新吗?我之前说了,游戏在更新前三天会给所有玩家发通知。” “那游戏重新开启呢?它开启的时候,也会有系统给你发游戏重新开启的通告吗?”穆钦这样问。 男人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如果今天你没有来,我甚至还不知道边缘世界已经重新启动了,我一直在沉睡中间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声音。” 闻言,穆钦奇怪的眯起了眼睛:“那就有趣了。” “什么有趣?”男人问。 “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过一个消息。”穆钦说,“有人曾经告诉我说,边缘世界是四年前由一伙玩家‘亲手’开启的。” 穆钦想起的是不久前,周悦和附身在他母亲解竹身上的国王对峙和交谈时,周悦提起他认识一个系统编号为“13”的玩家,而当时那个附身在解竹身上的国王一听,就不可置信的喊起来,说的话大致意思为“第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都死光了,不可能还有13这样编号的玩家存在。” 而且当时那个国王还提到过“第一批进入游戏的玩家也是开启边缘世界的玩家,是他们将边缘世界重新启动,因此所有灾难都是他们引起的。”这之类的话语。 当时听了这些话的穆钦,下意识地认为边缘世界就是人为开启的,但现在穆钦的亲生父亲告诉他,边缘世界是自动循环开启和关闭的,每隔一段时间因为更新系统而关闭,之后再重新开启,如此反复。 但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还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存在呢? 穆钦想不通这一点,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眼前王座上的男人,男人想了想,便告知了穆钦游戏更新的具体时间,他说:“我记得上次游戏更新,世界意志关闭服务器时,是在你母亲离开后就是我把你送去了现实世界,然后成为幽灵的她照顾了你三年,一直看着你被送进养父母家里才走的,走后不久,我就收到了系统更新闭服的消息。” “这也就是说,在我三岁时,上个版本的边缘世界因为更新而关闭了。”穆钦开始根据男人的话,记录具体的时间线。 “现在的我二十七岁,这个版本的游戏据我所知是四年前被开启的,也就是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启动的不对,要这么说来,边缘世界是在沉寂了整整二十年以后,才被人重新开启的吗?” 记录到这里,穆钦疑惑地看着男人:“你不是说游戏关闭十五年后,系统会自动重开边缘世界的吗?” “我收到的系统消息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游戏会于关闭十五年后重新开启,但这只是系统的说辞,再加上由于这些年我一直在沉睡,游戏到底有没有按期重开我完全不清楚。” 男人猜测说:“也许是系统出了什么故障,导致重开游戏延期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人使了什么手段,把边缘世界封印了”说完男人自己笑了,似乎被自己这个猜想给逗笑了。 他说:“虽然这个猜想简直有如天方夜谭,但假设真的有人做到了,一群堪称英雄的家伙们终结了这个游戏,使得这可怕的轮回不再继续。然而四年前却有一伙作死的家伙又重新把它打开了,像是开启潘多拉的魔盒那样。” “如果真是那样”穆钦说着眯起眼,“那么那批重新开启边缘世界的玩家确实是引发一切灾难的元凶,明明能够结束一切的机会就那么被摧毁了。” “真相如何我们都不清楚,也许我们的想法都是错误的。”男人沉吟片刻,突然对穆钦道:“穆钦,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进入边缘世界继续轮回,但我也想不出能够把你从这个世界带出去的办法。” “我说过你没有灵魂没有情感,你一出生就是个‘死人’,我无法形容你的存在,虽然你是她生下来的孩子,但我觉得你有一部分来源于边缘世界,来源于这个深渊。”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穆钦横眉冷眼看这个男人。 男人说:“我的意思是” 男人似乎想不出什么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想了老半天,先是叹气,然后瞅着穆钦看了好久,也沉默好久。最后突然岔开话题,说起了往事:“我年轻那一会儿,就跟你妈妈在一起了。” “那会儿国内,不论是经济还是科技发展得都不是很好,穷人很多我就是个从乡下农村里出来的穷人,高中都没念完就出来打工,为了赚钱,一直在各大城市、各个老板手底下颠沛流离地跑。” “你妈跟我截然不同,她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大小姐,家里条件好,打算送她去国外读书。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的,但我们相遇了,约会几回后就在一起了,为了我,她抛弃了出国的机会,留在国内完成学业然后开始工作。” “她很优秀,工作也很认真,工资是我的几倍。”男人说着自嘲笑,“我当时还自卑来着,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有过很多次想分手的念头,可是一看见她的笑脸,我就立刻把这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们都没结婚,没领证,只是一直同居。工作几年后有了一些积蓄,合资做起了生意,我能五湖四海到处跑拉生意谈投资,她擅长精打细算管理财政资金,我们俩配合得很好,难以置信的好,所以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 “树大招风,可惜当时的我没明白这个道理,加上手头有了钱,开始自大起来,招惹了一些不该惹的人,所以很快遭到了对方示意下竞争势力的打压。我们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她希望及时止损,我却不服气想要赌一把,硬是把钱都投了当时看好的项目中,结果越赌越输,一塌糊涂。” “她并不怪我,说要重整旗风重新再来,但我那时陷入了低谷,觉得自己很没用,各种借酒消愁。有一次喝多了,神志不清,又在酒吧里遇到了那个当年那个不该招惹的家伙。” “那是个死胖子,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家里有钱有权,当时之所以招惹他,是因为他拿你妈开玩笑,让我把你妈送给他玩玩,我立刻气得火冒三丈,照着脸揍了他一拳,所以他记恨上了,叫人各种打压我们。” “这件事情我一直看不开,所以酒吧里再次看见这个死胖子以后,我酒劲上来了,便过去找他麻烦。我和他打了起来,还失手把他给打死了。” “过失杀人,我进了牢,被判了七年。死胖子的家族扬言要让我死在监狱里。你妈妈各种找关系希望能帮我周转、度过这难关。但却因为她想方设法地到处求人想帮我,结果她也被那个胖子背后的家族盯上了。” 说到这里,男人突然不再继续了,穆钦听着正入神,见他不言语,便下意识的问后续:“然后呢?” 男人脸色阴沉:“他们找了几个混混来想要轮女干你妈。” 穆钦捏紧了拳头:“他们得逞了吗?”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知道她把那几个混混都给杀了,用一把混混们自己带过来的短刀。” “她杀完人以后立刻回家收拾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来监狱见我最后一面,她来见我时满脸都是阳光灿烂的笑,和平常的她一般无二,我甚至不知道她杀了人,然后她告诉我她把我们全部的资产都用来买保险了,受益人是我,在我七年出狱以后,这份钱就会转到我的账户上。” “我当时意识到不对劲,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不肯回答我,然后就离开了监狱。一个月以后,我听到了她的消息,她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没有缓期立刻执行,她也没有申诉,就那么接受了。” “两个月后,我没有想开,也在监狱里自杀了。”男人用这句话给他们的故事画上句号,说完以后,他抬起头看着穆钦,继续道:“当我再次醒来,我来到了边缘世界,并且在第二局游戏中再次遇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努力一把试试恢复日更,要是有人能监督我就好了,能来个天天催更的读者吗?有意者加群65422480,敲门砖填写书名或角色名,么么哒我的小天使们 第68章 归宿(四) 穆钦从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身上获得了很多边缘世界的情报,尤其是边缘世界竟然会“更新升级”这一事实更是令穆钦十分惊讶。 但惊讶归惊讶,穆钦现在主要是想,日后这边缘世界游戏肯定还会再度迎来一次更新,但他们谁也不知道下次更新究竟是什么时候。 所以,在游戏再次更新之前,穆钦一定要想办法帮周悦摆脱那个国王的白卡锁定,让周悦顺利回到现实世界,这样才能使周悦免于更新中被系统删除的结局,也不会让周悦一直被束缚在一张该死的椅子上。 然而穆钦从未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随后,穆钦向眼前的“父亲”开口询问了关于蝴蝶王座的相关情报,就“如何摆脱国王的白卡锁定?”这个命题展开了一些讨论。 但是从父亲嘴里得到的答案,和穆钦之前在图书馆里遇见的那个幽灵女孩嘴里得到的答案一般无二。想要解除白卡的锁定,只能杀死国王,而要杀死国王,世界牌是必不可少的。 努力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得想个办法去找世界牌。 深刻意识到没有捷径可以走,穆钦决定回去以后,试试那个幽灵女孩说的办法,去刷魔术师牌,虽然机会渺茫,但不去做的话机会只会更加渺茫。 听到穆钦问摆脱国王和白卡锁定的问题,男人忍不住奇怪地开口问穆钦道:“是不是有其他国王盯上了你,所以你才想知道如何摆脱白卡锁定的办法?” “确实有另外一个国王在找我们的麻烦,但不是盯上我,而是盯上了我爱人。”穆钦简单直接的回答,他并不想隐瞒周悦的存在。 男人到底还是将穆钦视作是自己的孩子,对穆钦的生活和感情情况有些上心,闻言心情复杂又有点高兴道:“你有爱人了到底是长大了,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是个男的。”穆钦面无表情。 男人闻言猝不及防被哽了一下,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那边的穆钦出于仅有的一些同理心,开口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男人平复自己的咳嗽,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道:“被吓了一跳。” 说着,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也罢,你成长到现在,二十七年的生命中都没有我的参与,日后你想怎么活,想爱上谁,都不是我可以干预或插手的事情。” 说着男人还不住地叹气:“我从未做过好的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我并不想认你做父亲,所以不要用‘父亲’这样的身份自居。”穆钦不是很喜欢眼前的男人,话语中显露出明显的排斥感。 男人也有那样的自知之明,说道:“放心吧,我并没有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你母亲的名字吧?” 穆钦确实想知道这个:“我妈妈叫什么?” “她叫沐清芸。”男人回答,“沐浴的沐,清水的清,芸芸众生的芸。” 穆钦跟着重复了一边:“沐清芸。” 然后穆钦说:“我的名字发音跟她很像。” 男人道:“我以前给她取了个昵称叫‘小清’,所以她把这个昵称也安在了你身上,把清字改成了钦点的钦,没想到后来收养你的养父,其姓氏是穆,所以两个字加起来,和沐清芸前两个字的发音很像。” 穆钦道:“你会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 对此,男人摇摇头:“我不配做你父亲,你还是不要知道我的名字比较好而且,我已经把自己的名字丢弃了。”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的代号。”男人思索道,“我在游戏里用过的代号是eo,她的代号是brd,我们曾在边缘世界闯荡了很久,一度都以为是可以逃出去的。” “可惜你们都没有出去。”穆钦道,“而且还永远留在了这里。” eo自嘲地笑:“是啊真对不起你。穆钦,我知道你这次来其实是想见你妈妈的,结果却只能看见我这么一个糟糕的老不死。” “没关系。”穆钦把视线挪到了eo身边的尸骨上,“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再也不能真正见到她了。” “很早以前就知道是什么时候?”eo似乎有点惊讶。 “小时候吧。”穆钦回答,“被养父母抱回家以后,我还能偶尔看见当时处于幽灵状态的妈妈。她让我好好称呼养父母为‘爸爸’‘妈妈’,还说从今以后,我就只有养母那一个妈妈了,让我不要再叫她妈妈。” “那个时候起,我就隐约感觉到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穆钦是难过的,虽然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平静,可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你跟清芸一样啊”eo深深地看着穆钦,看着穆钦的脸庞,他说,“跟她一样敏锐。” 穆钦道:“这代表我遗传了她的一些优点吗?” eo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钦的脸,“你能走过来一点吗?我想我想看看你,你长得跟她很像。” 穆钦没有拒绝eo的请求,这个男人虽然一直保持着面貌上的年轻,但给人的感觉十分苍老和虚弱,想到这是母亲几乎付出一切去爱的男人,穆钦虽然心里不爽,但还是慢慢靠近了对方。 然后eo抬起头就穆钦的脸看了半天,最后笑起来说道:“果然很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好你像她,你妈妈长得可漂亮了。” 被男人这样说,穆钦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穆钦这张脸在他学生时期曾被人说太过于清秀,较为中性化,还有人戏称他是小白脸。 穆钦也问过周悦关于自己容貌的问题,周悦安慰他说:“那些人嫉妒你长得好看,非得骂你是小白脸,他们心理才平衡。” 后来穆钦长大以后,这张脸也慢慢有了些变化,再加上军队里历练了那么多年,穆钦的脸总算没有那么清秀和中性化了,有了些男人刚硬的棱角和气息,称得上是帅气的,因为他工作时有很多女同事都陆续向他告白过,说他很帅。 穆钦觉得还是周悦比较帅,他最喜欢周悦亲他时偶尔会露出的那种略带点痞气的邪恶笑容。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eo凝视着穆钦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露出温柔的表情,“只要是我能够帮上忙的,我都会帮你的。”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穆钦说,“如果被白卡锁定的继承人坐上了另外一个王座,那么白卡锁定的效果也会消失的,对吧?” “对。”eo点头,“这也算是一种摆脱白卡锁定的办法,但这样做没有意义,两个王座总是要坐上其中一个的。” 穆钦没说话,他若有所思地盯着eo看。他的视线让这个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奇怪询问道:“怎么了?” “如果我让我的爱人来坐你这张王座,你觉得如何?”穆钦这样道。 eo呆滞了一下,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说:“这也不是不可以,但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想杀了我吗?” 穆钦摇头:“我才不是想杀你,是因为那个盯上我爱人的国王只给了我们五天时间为底限,要我们找出一个篡位者带着命运之轮去见他,帮他摆脱那个王座,否则就通过心理暗示等方法杀了我爱人的妈妈。” 穆钦大致将他跟周悦与那个国王纠缠的事情完整地讲述给了eo听,穆钦说:“五天时间太短了,我们没有世界牌,进入对方王座地图的话,很容易遭到对方的控制,所以我想干脆让周悦来你这里,你跟他换个位置,他坐在这里,而你进入他现实世界的身体中。” 穆钦越说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摆脱那个国王白卡的锁定,随后再想办法让你跟他换回来就行,而你占据他身体回去后,还可以帮他看着他妈妈,帮忙想办法解除周悦妈妈身上的那个心理暗示。” eo听完了穆钦的话,稍微皱起眉头:“你真的信任我吗?如果我怀有二心,拿了你那爱人周悦的身体不还了,自己回到现实世界逍遥快活去,你们该怎么办?” 穆钦看了看他身边的尸骨,说道:“你这样做,就是要把妈妈丢下不管了吗?” eo立刻摇头,大声道:“我才不会丢下她不管!” 穆钦就笑:“所以你会回来的就算是为了她。” eo只好叹气,无可奈何道:“行,谁叫我亏欠你,所以你想怎么做都行,我都按你说的办。” 穆钦顿时狡黠地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之后会把周悦带来你这里的。” “等一下。”在穆钦开始实施这个计划前,eo叫住他并提出一些问题:“我这个王座以及这张王座地图,它们毕竟都是游戏更新前上个版本的遗留产物。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什么继承人,也从未用白卡去锁定过任何人,所以我不清楚这个王座在如今的版本里还有没有效果。” 而穆钦却不是很担心这点,他说:“只要你这张王座还能束缚你,就代表它是起效果的。” “好吧。”eo点头,放下心来:“带那个周悦来见我吧,等会儿我会用藤蔓送你出去的。” 和eo告别以后,穆钦离开了他那张王座地图,然后当穆钦再度苏醒时,他出现在了熟悉的安全屋当中。 回到安全屋的穆钦没有去找系统,而是第一时间跑到了黑板旁边,开始墙壁上一条条各种玩家们留下的讯息,并试图从中找到关于周悦的消息。 黑板上没有周悦的留言,穆钦就用纂体在固定位置写了周悦的名字,只要周悦看见了,一定会联系他。 可穆钦蹲在黑板旁边等了半天,并没有等来周悦的回复,他觉得有些失望,然而失望的他还是没有离开黑板,而是蹲在旁边直接喊安全屋中央的系统。 穆钦对系统说:“上局游戏我的得分多少?” “满分两万。”系统幽幽地回答。“上局游戏地图为‘x市中心图书馆’,您所扮演的角色为‘杀手’,你杀死了人类方玩家三名,杀死了同为杀手的玩家一名,生还者一名。” “介于您在上局游戏中表现优秀,系统特别附送‘满分奖励’,赠送额外五千奖励分。以及杀手玩家专属的‘邪恶的奖励箱’一个,开启奖励箱将获得随机道具卡牌或随机奖励点。” 也就是拿到了两万五千奖励分。穆钦心里思索着,又冲系统道:“帮我直接打开那个奖励箱。” “确定打开?”系统反复确认了一次。 “确认。”穆钦头也不回,仍然盯着他眼前的黑板。 “请稍等。”系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正在开启那个所谓的奖励箱,然后片刻后,又对穆钦道:“恭喜您打开了邪恶的奖励箱,获得逆位世界牌一张!” 穆钦觉得自己浑身抽搐了一下,他迟钝了好久好久,才慢慢感受到那股莫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惊悚感。他终于把视线从黑板上挪开,回头看了一眼安全屋中央的虚拟屏幕,不可置信问道:“系统,你刚刚说了什么?” “恭喜玩家打开了邪恶的奖励箱,获得逆位世界牌一张。”系统用平和又略显冰冷的声音重复了一边这句话。 “你在开玩笑吗?”穆钦忍不住这样问。 “我是您的系统3780,竭诚为您服务。我没有人类的情感,并不会开玩笑。”系统的答案一板一眼。 穆钦伸出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他嘲笑对方:“怎么可能那么巧合?我想要什么,什么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当我是傻子吗!?” 系统说话,还是一板一眼:“玩家智力值很高,并不是傻子。” 穆钦没有继续和系统废话了,他知道他不会从这个系统嘴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因此他回过头,继续对着眼前的黑板,眼睛却看不下墙壁上任何文字讯息。他似乎愣住了,愣了好久,才缓慢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太巧了。 穆钦心里只有这三个字。 其实仔细想想,一切都很巧合。周悦因为白卡的锁定,被困入边缘世界近两年时间,最近那个锁定周悦的国王终于因不耐烦打算杀了周悦。穆钦早不进晚不进,偏偏在国王打算杀周悦的时候进入了边缘世界。 进入边缘世界后一路顺风顺水,就算有些磨难也很容易过去了。 同时,就在周悦和穆钦都在烦恼如何摆脱那个国王的时候,穆钦单人闯关进入图书馆地图,里面却刚好有个幽灵女孩出现,告诉了穆钦该怎么做。 因为这个幽灵女孩让穆钦回想起了记忆中的幽灵妈妈,所以穆钦才会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突然兴起让许浩宇帮忙查他的身世,还在以前照顾穆钦的保育员林莉那里拿到了eo的那张白卡。 通过这张白卡,穆钦去了eo的王座地图,所以得到了更多关于边缘世界的讯息,很多玩家们根本闻所未闻的讯息,穆钦只是和别人打个照面就一清二楚了。 更别说现在这张直接甚至随便就开出来的逆位世界牌。 穆钦知道自己一向很好运,他从小到大运气都很好,想要的东西、想知道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很难得到,但他只需要稍微努力一把,甚至不需要付出太多努力,就可以比别人更幸运的得到。 比如说他小时候,被养父母收养以后,某天放学回家路过一个电子玩具店,喜欢上里面摆放的一款新型游戏机,但价格有点小贵,所以不敢向养父母要,虽然默默宵想了好久,但还是放弃了。 后来过了两个星期,穆钦跟随养母去某个敬老院里做义工,里面有个老人非常喜欢穆钦,就送了他一样礼物,打开盒子一看,正是穆钦一直想要的那款游戏机。 后来穆钦得知,那个老人有个孙子,老人过生日时,一直以为孙子会过来看他,所以在孙子来时想把游戏机送给孙子。可是等到老人生日时,他孙子儿子都没有来,难过的老人干脆将准备好的游戏机转而送给了穆钦。 之后这种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旦穆钦迫切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时,哪怕他不争取或者只是微微争取一把,东西就会如愿以偿地自己跑到他手上。 穆钦一直以为这只是单纯的运气罢了,他最后甚至有点害怕这种运气,所以一般都会尽力压制自己的,尽量不去想着要得到什么东西,好在穆钦也不是那种强烈之人,而且自身能力比较强,真的想要什么,他自己去争会更快。 别人都觉得穆钦的成果是他的努力。 只有穆钦自己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好,简直犹如神明眷顾。 这一切都像是巧合,又不算是巧合 “巧合?”穆钦喃喃自语,他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幽灵女孩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幽灵女孩曾经对他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巧合都是必然产生的结果。”这之类的话。 当时幽灵女孩希望穆钦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然而穆钦压根没听懂她话语中的隐喻,直到现在,穆钦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 幽灵女孩已经是很直白地在提醒穆钦了。 “所有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必然的结果。”穆钦自言自语地嘲笑自己,“你在别人引导好的道路上行走着,你被什么奇怪而可怕的力量所眷顾着。” 说完,穆钦莫名感觉有点毛骨悚然,他抬起头看着安全屋内纯白无暇的天花板,他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就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 不如说,每个玩家,都是这笼子里的金丝雀。 在鸡皮疙瘩爬满穆钦身上每一寸皮肤之前。 穆钦看见黑板墙壁上,他用篆体写着的“周悦”两个字下面有人给予了回复,是周悦的回复,他用穆钦熟悉的字迹潦草地写道: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 看见周悦的回复,穆钦把心里涌上来的惊悚和恐惧抛之脑后,立刻扑到了墙壁边上开始和周悦交流了起来。 关于周悦的问题,穆钦先是短暂思考了一下,并没有说出具体原因,而是写: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周悦:不可能,我拿走白卡了!你不可能还在这里! 周悦紧接着又快速写道:还是说你死了吗?你怎么会死? 穆钦回:我没死。 周悦明显十分激动:那你怎么可能还在边缘世界里!? 穆钦用手指摩挲着墙壁上的字,哪怕只是看着周悦匆忙写的这些字符,穆钦都能够感受到自己有多么喜欢这个人,即使是虚假的也好,即使所有的感情都是虚假的也好,穆钦是绝对不会对他放手的。 所以他抿唇写道:我也不知道,我一睡着醒来就又在这里了。 穆钦继续写:我有办法解决你身上那张白卡的锁定,甚至不需要你去找什么篡位者或拿什么世界牌,下局游戏中我会详细跟你说。 周悦不愧是周悦,他非常了解穆钦,他在片刻的沉默后写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冒险的举动?穆钦,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穆钦看着他的话就笑了,回复:我好好的,好得不得了,我爱你周悦! 穆钦如此大胆地写着我爱你三个字,似乎把那边的周悦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回复说:我也爱你。 因为墙壁上实在是不好进行交流,所以穆钦和周悦准备即刻开始一场新游戏,他们订好进入游戏的准确时间,然后双方开始做准备工作。 因为要开一场新游戏,穆钦决定用拥有的奖励点强化一下自己,他在上局游戏中总共获得两万奖励点,加上满分奖励五千点,减掉之前在卡牌商人子爵那里赊账的七千奖励点,还剩下一万八。 拿着这一万八的“钱”,穆钦首先看了一下游戏商城里面上架出售的卡牌,然后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两张魔术师。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得有点晚,因为作者拉肚子去了 第69章 霂霞医院(一) 第六十九章 商城里面摆着两张魔术师,而且是两张逆位魔术师。 看到这两张牌的时候,本来一直感觉毛骨悚然的穆钦突然一下变得冷静了起来,他一言不发站在安全屋悬空的虚拟屏幕前。 良久,穆钦对系统发言,问道:“商城里会出现两张一样的主牌吗?” “商城里上架出售的卡牌是随机的,每个玩家商城中的商品都有所不同,出现两张一样的卡牌也是有可能的事件。”系统的意思简略来说就是表示很正常。 然后穆钦盯着那两张魔术师想了一下。 他之前是想过,要使用幽灵女孩提供给他的办法,用魔术师刷出世界牌。但就在刚刚开那个鬼玩家专属的奖励箱子时,穆钦已经“意外”开出了一张逆位世界,按理说穆钦已经不需要再用魔术师来刷世界了。 就算要刷,穆钦也应该用正位魔术师来刷世界,因为正位魔术师才能出正位的世界,而逆位魔术师只能出逆位的世界。因此已经得到逆世界的穆钦其实是不需要这两张逆位魔术师的。 加上穆钦先前也和eo约定好了,要把周悦带去eo那里,让周悦和eo做交换。一个被白卡锁定的玩家,若是受另一张白卡的邀请,坐上另外一个王座,那么之前那张白卡的锁定效果就会不复存在。穆钦想藉此帮助周悦,摆脱那个缠着周悦的国王控制。 这个方法在穆钦看来是绝对可行的,既不需要劳心劳力去寻找世界牌,也不需要和国王勾心斗角,更不用杀人见血结下孽债无数。 前提是eo必须绝对值得信任。 因为只要eo反悔,和周悦交换了王座以后,占据了周悦的身体不肯归还,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了。 穆钦觉得自己看人还算有一些眼光,他之所以觉得eo值得信任,是因为eo那张脸,那张和穆钦略有点相似的脸或者说是穆钦像eo这种说法才正确,他们之间确实存在血缘关系,eo说自己是穆钦的亲生父亲,这点绝对不假。 然而,在这样极端恐怖的边缘世界里,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是能够完全相信的。 加上穆钦和eo是半路认的亲。本来孤孤单单一个人坚强活到现在的穆钦,突然跳出来了一个eo说他自己是穆钦的亲生父亲,这戏码怎么看都挺狗血。 所以穆钦没有办法对eo抛出自己所有的信任。 但若是非要在eo、和另外一个缠着周悦不放的国王之间做出选择,穆钦毫无疑问会选择eo。毕竟,比起eo,另外一个国王才是真正陌生且抱有恶意的敌人,穆钦不会犯下连敌我都不分的错误。 虽然选择了eo,但穆钦觉得自己还是需要留一些后路的,以防在实施计划时发生什么人算不如天算的意外事件,这张突如其来抽出的逆位世界,会在那时候成为穆钦的王牌,至于这两张逆位魔术师 穆钦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咬咬牙,向系统购买了这两张魔术师。 魔术师比起其他主牌似乎要便宜一些,其他主牌都是一万起价的奖励分,而魔术师只需要八千奖励分。可穆钦一口气买了两张,瞬间去了一万六的分数,现在他只剩下两千奖励点了。 两千奖励点也买不起别的什么道具或技能,所以穆钦全加在自己的体能素质上了。 瞬间又把所有的“钱”都挥霍干净以后,穆钦从系统那里拿到了这两张魔术师,并捏在自己手心里仔细观摩这两张卡牌。 穆钦以前是使用过魔术师的,之前在绝望乐园地图中,穆钦曾经把周悦给他的魔术师变成了战车。 虽然用过,但穆钦从来没有仔细查看过魔术师这种卡牌。 逆位魔术师的牌面是倒立的,上面画着一个长着一对残破翅膀的男人,蹲在一个尖尖的岩石上面。他披头散发,赤/裸着上半身,下身只有一条灰色的破烂长裤,没有穿鞋,模样看起来十分憔悴。 尽管是个憔悴的魔术师,但他的双手捧着一个悬浮的光球,那个光球在他手里发出微微的光芒,被他肆意掌握和控制。 魔术师牌的背面则写着这样的文字: 他是个骗子。 他擅长玩弄你的注意力,欺骗你的眼睛。 但他也是个成功的骗子。 因为他不仅骗了你,还欺瞒了世界。 :道具卡,魔术师可指定变成你想要的卡牌,但他偶尔也会失败。 很有意思的一张卡牌,穆钦莫名地有些心思雀跃,并且用手指点了点牌面上的魔术师。 紧接着穆钦开始尝试起来。 穆钦心想:如果我的运气真的那么逆天,能够让我心想事成的话,那么这两张牌也毫无疑问会变成我想要的世界牌,只要我真的很想要世界。 我是否真的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所眷顾着,还是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系列的巧合呢? 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穆钦也毫不犹豫地进行了这场赌博。他首先抽出两张逆位魔术师的其中一张,然后拿着魔术师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世界”两个字好几遍,念完以后,他使用了魔术师,看着魔术师的牌面逐渐产生了诡异的变化。 穆钦有点兴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感到兴奋,但他确实是兴奋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术师的牌面,看着魔术师变化莫测,最后终于慢慢定型但穆钦却惊讶的发现,逆魔术师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变成他指定的世界牌,而是变成了一张“逆位死神”。 穆钦知道逆位死神,这是一张和世界牌差不多一样非常难出的卡牌,当然逆位死神出现的概率还没有低到如世界牌那般变态的程度,但也算是一个极为少见的珍稀卡牌了。 卡牌商人子爵向穆钦透露过,子爵说,逆位死神是唯一一张人类可以使用而杀手不能使用的逆位牌,它的作用是剥夺杀手的身份。 当时穆钦就问“剥夺杀手的身份”是什么意思,而子爵告诉穆钦道:“就是你拿着逆位死神,对游戏里的杀手使用过以后,杀手就变成了人类,而你则代替他变成了杀手。” 子爵这样一说,穆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种卡牌对杀手来说是很可怕的牌吧?” 子爵啧啧道:“何止是可怕逆位死神不管对人类还是杀手都不是什么好牌,因为你想啊杀手在还没被逆位死神剥夺身份之前,若是将游戏里的人类杀得差不多了,那么当他被剥夺杀手身份以后,他之前杀了的那些人就不再算作人头为他加分,而是算作杀死队友而扣分了。” “相同的,人类用这张牌剥夺了杀手的身份的话,只要杀手之前把其他人类杀光了,就算你夺得杀手的身份,你也没有人头可以拿了,攒不够两个人头,就会被系统直接抹杀。” 穆钦便了然说:“所以这张逆位死神必须趁早使用,最好在杀手还没有开始杀人之前,把杀手的身份夺过来。” “用得好的话这是一张好牌,因为它可以避免双鬼局。”子爵道,“一局游戏中顶多只能存在两张‘死神’,无论是正位还是逆位,都只有两张‘死神’,因为这个限制,所以避免了游戏出现三鬼局或四鬼局,否则那就真的很可怕了。” 虽然没有成功拿到世界牌,但逆位死神似乎也挺不错的,穆钦将逆位死神收进兜里,然后继续拿剩下的魔术师做试验。 他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世界、世界”两个字,一边用掉了最后的魔术师,看着魔术师的牌面再次产生变化。 变化以后,牌面上出现的仍然不是穆钦想要的世界。 而是一张逆位命运之轮。 穆钦盯着这张逆位命运之轮,无奈地扶额,自言自语说:“好吧,这也算是一张世界牌吧。” 因为没有如穆钦期待的那样变出世界,穆钦无法判断自己的运气是否真的那么惊天动地,但单纯看这两张魔术师变出来的逆位牌,穆钦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因为不管有没有变出世界,逆位死神和逆位命运之轮,毫无疑问都是现在穆钦需要的卡牌。 尤其是这张逆位命运之轮,之前和周悦交涉的那个国王就说过,让周悦找个篡位者,并让篡位者拿着逆位命运之轮去见他。 本来穆钦一直在为如何得到世界牌和命运之轮感到揪心烦恼,结果只是开了个箱子,刷了两张魔术师,穆钦想要的卡牌就全齐了,这种事情简直可怕! 所以,不管穆钦有没有那种几乎等同于“心想事成”的运气,光凭穆钦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运气,都已经可怕到一种程度了。 想到这一点,穆钦捏着手里的卡牌开始发呆。他在思考,他在想: “难道我真的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眷顾着吗?” 穆钦毫无疑问是个幸运的人,但他自认为自己也没有幸运到走在街上都能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的那种运气,顶多就是有点“只要想要、想做、想成功的事情,稍微认真点就会成功”的感觉。 加上穆钦不是强烈之人,对钱或物质上的需求没有那么高,也不曾追逐名声或权利,唯独对周悦有不小的执念。穆钦曾经非常喜欢周悦,但又害怕自身的对周悦的那种感情,所以他选择离开,他希望周悦好好的活下去。 或许就是因为周悦没有如穆钦想的那样好好活下去,而是在边缘世界被困住了,所以穆钦才会在这种时候进入了边缘世界,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来帮助周悦。 “这也是我所谓的‘好运气’在作怪吗?”穆钦自言自语。 穆钦实在想不通,他也懒得继续想了,不管他这怪异的运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他是否真的被什么可怕的力量眷顾着,穆钦都不想管了。 他现在要做好准备,在下局游戏中和周悦见面。 穆钦已经通过黑板和周悦约定好进入新游戏的时间,在等待那个约定时间到来前,穆钦在黑板上对周悦写道:我要跟你交易,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周悦在墙壁那边不明就里,但还是和穆钦进入系统进行交易。 交易时,穆钦就把自己刚刚开到的逆位世界和逆位命运之轮放进交易物品栏中,本来还想把逆位死神也放上去,结果发现物品栏中居然顶多只能放两张卡牌。 然后设定交易资金时,穆钦设为零,就是不要对方一毛钱直接白送两张卡牌。 最后点确认交易,等周悦在那边看到了交易面板时,穆钦几乎能想象出周悦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样子。 想想还挺有趣的。 穆钦想着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他记得周悦以前,特别喜欢在穆钦跟前保持那种沉稳温柔,对任何事情都泰然若之的模样。而说白了,他就是喜欢装逼,想给人一种“哥很厉害哥很帅”的感觉。但实际上,周悦给穆钦的感觉就是个粘人粘得不行,各种爱撒娇爱吃醋的小屁孩。 现在的周悦比高中时终于成熟了不少,但相处下来,穆钦觉得他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爱粘人爱撒娇的小孩。 并没有改变多少,他还是穆钦所爱的模样。 交易完毕以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在系统设定好的倒计时中,穆钦进入了新游戏。 然后就是那种熟悉的晕眩感,短暂失去意识的感觉。 睁开眼睛后,又是一张全新的地图。 这次的新游戏中,穆钦把那张逆位死神带进来了,逆位死神看似挺珍稀的,但其效果穆钦觉得还是不如直接带一张死神牌比较好,这次带进来也只是为了防止出现双鬼局,顺带试试逆位死神的效果,反正早晚都要用,现在就干脆用了吧。 进入新地图以后,穆钦没有着急四处探索,而是在发现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开始摸索自己身上的卡牌,除了带进来的逆位死神以外,他身上还抽到了一张“教皇”。 是一张正位教皇,穆钦记得教皇的效果是——全局移除负面效果,就是免疫控制的一张牌,杀手利用卡牌和技能对你造成的控制效果都会被移除。 从效果上来看,确实是一张非常厉害的卡牌。不过穆钦认为,如果真的能够完美移除所有的负面效果,那这牌未免也太bg了,所以穆钦觉得这张教皇恐怕不是完全移除所有的负面效果,只是对负面效果有抵抗性,会免疫一些不怎么强的控制,但若杀手用尽全力,该控制的还是会被控制到。 看完自己身上有哪些卡牌后,穆钦将卡牌收起来,这才开始仔细观摩周围的环境。 一眼扫过去,穆钦发现自己在一个他比较熟悉甚至看得有些想吐的环境里没错,这里似乎是一家医院! 想到医院,穆钦就想到现实世界里他跟周悦的肉身也在医院,他们俩这段时间几乎已经把医院当做自己家了,每天醒来闻到的都是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闻多了确实令人觉得厌烦。 “结果在游戏里也是医院啊”穆钦自言自语,他现在出现在了一间病房里面,有几张病床,吊水架,医用小推车之类的东西堆在这里。 这似乎是个废弃了很久的医院,地面和墙壁上都用泛黄发黑的痕迹,一些金属架子床已经生锈了,不知道是谁把打碎了的玻璃药水瓶罐丢得到处都是,穆钦向前走了一步,就一脚地上的玻璃渣上,发出咯吱咔嚓的声音。 头顶天花板亮着昏暗的节能灯,把整个病房的环境衬托得十分诡异。不得不说,光效是衬托恐怖氛围的重要元素之一。 穆钦在这个破破烂烂的病房里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他漫不经心地走出了病房。这局游戏他不再是鬼,不用背负杀人的罪责,这莫名令穆钦有些轻松,他可以忘掉eo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把自己当作是纯粹的、为了生存而奋斗的普通人类。 从病房出来以后,穆钦就出现在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当中,走廊里的灯是应声灯,不过不太灵敏,他开门的声音和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引起应声灯的亮起,直到他不小心踢到了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碎片被踢飞滑落的声音,终于让走廊亮堂了起来。 穆钦没有注意灯光的闪烁,而是低头看了看地面,他发现地上几乎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玻璃碎片,貌似有人拿着一箱的玻璃罐,一边走一边砸,砸得满地都是玻璃渣渣,这种地方走起路来不想发出声音也是挺难的。 穆钦微微叹气一声,然后抬起头朝走廊的深处看去,走廊深处似乎有个空间比较大的小厅,里面有一排排的座椅和供人闲暇时翻阅的书报架,或许可以从那些书报上翻到一些讯息,和这间医院这个地图有关的。 他首先要确定这间医院是什么医院,医院的名字叫什么。 因为穆钦觉得这医院的构造和布置莫名有点眼熟。 穆钦越过一地的玻璃渣,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小休息厅,并在休息厅里的书报架上摸到了关于这家医院的宣传本,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xx市霂霞医院。 霂霞医院几个字顿时让穆钦回忆了起来,这家医院他确实是有印象的。穆钦高中那会儿,他们学校给学生统一办理了学生医保,医保的绑定医院,就是这家霂霞医院。学生在学校中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生了什么重病,根据所办理的医保,他们若是在霂霞医院中进行治疗,可以申报近九成的费用。 而学校每年做的学生体检,也都是在这家医院里做的。 在穆钦的印象中,霂霞医院并不是公立医院,是私人企划的私立医院,各项检查、医药,以及治疗环节的收费都比较高,为了拉“生意”,霂霞医院的高层才跟学校,以及省市医保处的人商议,让学生们医疗保险的绑定医院指定他们家。 也因为如此,他们学校学生们付的医疗保险费用,要远远高于其他高中、初中。当年有些学校的医保费用,每人一年也才几十块,多了也就一百多,就他们高中医保要好几百,所以惹来很多学生家长的投诉。 投诉来投诉去,学校那边也没有给出什么说法,医保费用还是那么高。 后来穆钦高中毕业,这件事情也没有得到确切的解决方案,学生家长仍然年年抱怨医保费用太高,学校那边照例充耳不闻。 穆钦倒是不怎么在意医保费用高的问题,他高中那些年因为一些事情受过伤进过医院,就是在这家霂霞医院治好的,当时医药费花了好几千,结果医保申报下来,穆钦基本等于没花钱,当时觉得还是蛮值的。 不过,当年的那家医院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呢? 穆钦放下了手里的医院宣传本,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破败的环境,边缘世界毫无疑问是复制了现实世界真实存在过的场景来做地图,也就是现在的霂霞医院确实变成了这么一副衰败的样子。 想想又觉得这家医院的衰败是理所当然的,霂霞医院的地理位置不好,离要拆迁的旧城区很近,那边拆房子盖房子噪音一直很大,交通不太方便。 加上霂霞医院的收费也比公立医院稍微高,没多少人愿意来这里看病,医院没有收益不可能做下去,久而久之自然就变成穆钦现在看到的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qq拉肚子 第70章 霂霞医院(二) 了解到自己所在的地图就是当年的霂霞医院以后,穆钦又在书报架上找到了一叠旧报纸,开始翻阅报纸上面可能存在的讯息,这些报纸中也有报道和霂霞医院相关的内容,大概是医院出现了两起一级重大医疗事故,造成两名患者死亡。值得您收藏 事故的原因似乎是医生在手术过程中操作失误,导致成功率本来很大的手术居然失败了,还引发了患者一系列的术后并发症并且导致其死亡。 这两起医疗事故是由同一名医生引发的,在他造成第一起医疗事故后,医院没有立刻对他采取停职查办,吊销行医执照的措施,而是继续让他持刀手术,结果就有了第二次。 这两起医疗事故让霂霞医院顿时陷入了舆论非议之中,患者的家属和患者家属找来示威的人几乎踩烂了医院的门槛。 然后就开始打官司,医院最后似乎赔了两位死亡患者家属加起来几百万才了事。这两起事件让医院慢慢开始没落,本来医院的生意就不怎么好,如今更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而且这还不算完。在霂霞医院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时,一片突如其来的报道雪上加霜,让霂霞医院直接停业,里面好几名医生和医院高层被警方带走调查。 那篇报道说霂霞医院涉及人体器官走私贩卖,还向警方呈交了证据。 这就是霂霞医院衰败的直接原因。 当然,这些事件在普通小老百姓们看来,虽然会令他们唏嘘一阵,感叹世道无常、人心险恶以外,也没有在他们心中留下太多印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就会逐渐忘记霂霞医院几个大字,这个曾经拯救无数患者或带走无数患者的地方,如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穆钦就站在这些尘埃之上。 穆钦把手里的报纸放下,走到了走廊的窗户边往外看。 他记得霂霞医院是他上高中时期,刚新建不久的一家医院,医院的楼房和医疗设备都是当时最前卫最新颖的,招收的各科专家医生也都技术过硬,所以收费较高很是自然。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医院似乎没怎么装修翻新过,墙壁泛黄脱漆,窗户锈迹斑斑,门窗的造型都是十几年前那种落后的设计,只有天花板上的灯,和一些特殊病房、无菌手术室进行过翻修。 其他基本维持着穆钦记忆中的老样子。当穆钦顺着窗户往医院外面看时,他还可以看见那个熟悉的小庭院霂霞医院有个专门装修维护的小庭院,是给住院部那栋楼里的患者,闲暇无事时进行散步等活动而特意修建的。 穆钦在这里住过院,所以对这个小庭院十分熟悉,小庭院里还有给小孩玩耍用的沙坑和滑滑梯。因为无人打理,庭院里面长满了杂草, 霂霞医院还算挺大,有五座大楼,这几栋楼呈现“甲”字形紧紧地排列在一起,每栋楼的一楼和六楼之间都连接着一条独立通道,将五座大楼紧密的连在了一块,所以医生患者医护人员都可以直接在这五座大楼里任意通行。 五座大楼,每栋楼都只有十三层,这在十几年前还属于高层建筑了,那时候社会经济建设还没有如今这般发达,那时候的手机还是直板或翻盖手机,那时候的楼层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越盖越高、直逼云霄。 这古老的医院勾起了穆钦对高中时期的一些记忆而且是回想起来令穆钦脸红心跳的记忆。是他跟周悦的事情,他们那时候年少轻狂,又都是男孩子,没什么节制,尤其是热恋期嘛,自然是怎么黏糊怎么来。 年轻的穆钦以及周悦,对那回事嘛也是充满兴致的,每天就逮着机会各种做做做,然而在这件事上,他们比较生涩,经验不是很足,周悦就算再小心翼翼,也难免会伤到穆钦那么几回。 最严重的一次是穆钦发现自己后面血流不止,所以被周悦逮着带去了这家医院的肛肠科,在一个一脸了然神色的医生手下做了检查开了药不行了,穆钦想起这回事就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烧。 相比于穆钦的羞涩,周悦当时却显得很是气馁的模样,他似乎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穆钦,还让穆钦受伤了,所以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后来回去,都一脸闷闷不乐。 那之后他们一个月内都啥也没做,周悦还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去跟穆钦见面,免得一见面自己就想朝穆钦扑上去。害得穆钦想东想西还,以为周悦不喜欢自己了,也跟着心塞了好一阵。 那些曾经闹过别扭的事情,现在想来实在是甜蜜,都甜的蜜里调油了。 穆钦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勾起笑,意识到等会儿又能在这局游戏里见到周悦,他心情好极了,对这家破败医院的荒芜场景,所带来的诡异和恐怖氛围浑然不觉,径自一人沉溺在莫名的好心情当中。 虽然高兴于即将见到周悦,但穆钦也没有闲着,他开始调查自己所在的楼层,根据医院墙壁上挂着的医院示意图来看,他应该在这座实验楼的第六层。 霂霞医院有专门的实验楼,是给医生专家进行一些临床试验或检验而使用的地方。 同时,这家医院还和附近一家医科大学有合作关系,医科大学的教授以及学生,会在专人指导下,来医院的实验楼进行动物实验和尸体解刨,这栋实验楼主要也是为这些医学生所准备的,所以实验楼上层似乎还有好几间教室。 除了实验楼,其他几栋楼里面差不多是大部分医院都有的部门科室了,什么办公室、党办、人事处、医务处、护理部、药剂科,后勤等等。加上各门诊部住院部,以及各种科室,内科外科,耳鼻喉科总之办公室特别多,患者看个病能在医院里活活绕晕。 穆钦进入游戏的“出生点”,就是在这栋实验楼的六楼,他在了解情况以后,开始挨个检查这里的每一间房间。 但是这里的很多房间都上了锁,能进去的房间似乎是办公室,普通教室,临时用的病房,或储物间一样的地方。进不去的房间门口都标着“xx实验室”,进行实验的实验室大部分对环境和卫生要求比较高,都会上锁,想进去恐怕得费点功夫了。 实验楼六层的房间不算多,穆钦逛了一遍后发现自己一无所获。搜索完毕的穆钦静下心来思考了一下,他并不着急去挨个搜索每一层楼,其实这是无意义的行为。 因为霂霞医院很大,有整整五栋大楼呢,挨个把每一层每个房间都搜一遍太浪费时间了,穆钦要搜,就必须搜那些和出口有关的地方。 而且,一个人搜索这张地图非常危险,穆钦觉得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找到他的“同伴们”,尽管这些同伴当中可能会藏着一个杀手,但所有人聚在一起绝对比孤身一人要安全得多。 想到这里,穆钦没有继续搜索,而是走到了六楼的楼梯间。 前面提到,医院的这五座大楼都是连接在一起的,每栋楼的六楼都有一个连接着其他大楼的通道,就好像给大楼和大楼之间搭起一条长桥,通过桥,医院的人便能够畅通无阻不用出楼就逛遍整个霂霞医院。 因此,当穆钦来到实验楼六楼的楼梯间,就会发现楼梯间这里不仅有上下楼的楼梯和电梯,还有去往其他楼层的通道。 穆钦想去“主楼”,也就是有医院大门的那栋楼,主楼有专门接待患者的挂号处、出院入院办理处,各种急诊、候诊、门诊室。每个进入医院看病的患者,走进大门后都是优先进入这栋楼,因此才被称呼为“主楼”。 所以穆钦没有选择上楼还是下楼,而是通过大楼之间的“桥梁”去了别的大楼,他穿过了通道,从实验楼到了住院楼,这里是不同病科的患者住院的地方。 而在这个住院楼里,穆钦也遇到了第一名“队友”,他看见住院楼六楼走廊的尽头,灯光闪烁的位置站着一个人,他穿着穆钦熟悉的玩家专用灰色衣裤,正低着头,对着昏暗的灯光,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在看。 看见这个人以后,穆钦顿了顿,脚步不停,朝着对方慢慢靠近,而在穆钦刚刚靠近一段距离以后,对方似乎听到了穆钦接近时的脚步声,于是很快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夹,回头一眼看见了穆钦。 在闪烁的光芒下,穆钦看见了那人的面容,这是个大约一米八身高的外国人? 因为那人的头发是栗子色的,眼眸是水蓝偏灰色的,皮肤十分白皙,五官轮廓比亚洲人要深,但又似乎不是完全的白人面容,可能是个混血儿。 穆钦在这游戏里也经历了好几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其实穆钦也一直很疑惑,边缘世界里按照游戏编号来看,到穆钦这里这也只有3780个人,穆钦之后恐怕也会加一些其他玩家进来,但恐怕不是很多,穆钦至今为止遇见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国人。 这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为什么边缘世界大部分只接收国人玩家呢? 还是说边缘世界也像很多游戏那样分国服和外服,因为穆钦现在在国服,所以遇到的都是国人,要是他去了国外,说不定能进入国外的边缘世界 虽然这想法毫无考据完全就是猜测,但穆钦莫名觉得自己想法很可能是正确的。 边缘世界都已经会游戏更新维护这么一说了,那么国服外服不也很正常不是吗? 在穆钦冒出疑惑的同时,对面那个样貌精致好看的“混血儿”开口了,说着一口相当流利的中文,他说道:“你好。” 他的声音有点轻,在穆钦听来带着飘渺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真的写的我心力交瘁,各种脑洞开得我自己都要晕了qq 这章只有三千字qq 第71章 霂霞医院(三) 出于礼貌,穆钦也下意识地回复了一句“你好”,紧接着穆钦看见眼前这个混血儿笑了,精致俊美的面容让他的笑容获得满分,颜值好就是给人一种养眼的美好感受,穆钦不得不说,这个混血儿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虽然好看,却也令穆钦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可穆钦说不清这违和感因何而来,他只能将这股异样从心头压下去,又朝着那人靠近两步,紧接着停驻在原地,保持在一定的距离。 就在穆钦酝酿着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时,那人却率先开口自我介绍,扬起大大的微笑:“我叫金,你呢?” 这种和睦的开场是怎么一回事? 穆钦看对方笑得阳光灿烂,仿佛他身处的不是一个灰暗破败的阴森医院,而是站在阳光普照的大草原上,被鲜花和绿草所簇拥着,悠闲而浪漫。 一点也没有深陷恐怖轮回游戏的紧张感。 当然,穆钦的紧张感也不是很高,他也不自觉冲金露出微笑,回答说;“我叫穆钦。” “穆钦?”穆钦的名字似乎让金留意了几分,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甚,开口说:“啊你就是穆钦啊。” 穆钦闻言不仅一愣,奇怪道:“你这话的意思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金言语缓慢而温柔,“但我认识你的男朋友周悦。” 对方说出的“男朋友”三个字,让穆钦心中一怔,随后穆钦突然领悟到,这个叫做金的人恐怕和周悦有着较为深刻的交往。因为周悦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他和穆钦的关系告诉别人,除非那人是周悦所信任的。 察觉到这点,穆钦便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对金说:“你跟周悦是朋友?” “朋友算不上,我跟他只是合作的伙伴,但我们合作的时间很长,所以我值得你相信。”金也注意到穆钦少了些提防,因此他大胆迈步朝着穆钦靠近了一些,他几乎走到了穆钦的跟前。 然而金的靠近却让穆钦不怎么喜欢,他有种想后退、想离这个人远一点的奇怪错觉,哪怕金看起来毫无威胁性,甚至他还明显表现出对穆钦的友好。 可穆钦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在金接近他时,他也小步往后挪,始终和对方保持安全距离。 “你的戒心真重啊。”金注意到穆钦的疏离,遗憾地叹息起来,“我还想仔细看看你到底什么样呢,能让周悦喜欢的人我可是好奇的很呢!” 医院的走廊过道里有点黑,而且有些感应灯似乎不工作了,时而亮时而不亮的,穆钦恰好站在一个比较昏暗的位置,灯光照不到他的脸,所以金才想凑近点看看穆钦的具体模样。 穆钦冷淡的说;“我的脸没什么好看的,你脸上有的我都有。”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还是很想看看啊,为什么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金的语气有点婉转祈求的味道,甚至透着点撒娇的感觉,配上他那张堪称男女通杀的脸,绝对能令人心生好感。 可惜穆钦巍然不动,仍然冷眼瞪着金,穆钦说;“我希望你的关注点不要在我的脸上。既然你认识周悦的话,这局你是跟他一起进来的吗?” “不是哦。”金露出微笑,“我是偷看了你跟他在黑板上的对话,确定了你们进入游戏的时间,然后就偷偷摸摸跟着一起进来了。” 金的诚实让穆钦出乎意料,穆钦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想跟周悦组队一起进游戏,既然你们是合作的伙伴,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我要是直接说的话,他绝对不会让我跟进来的。”金笑嘻嘻地摊开手,“因为我是个大号电灯泡,会打搅你们有情人相聚约会甜言蜜语,而且他不希望我跟你见面。” 这个叫做“金”的家伙,不管是说话的神态,还是话语里蕴含的深意,都透露着一股子让穆钦不舒服的味道。 穆钦很想继续后退离这家伙更远一点,这人明明有着一张漂亮到人神共愤的脸蛋,却让穆钦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条毒蛇。 “既然周悦不想让我跟你见面。”穆钦真的后退了,离金更远了一些,“那我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 “哈哈!”穆钦一句话让金笑出声,金用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怜悯的目光看着穆钦,说道:“你可真是听他的话呀,对你而言,周悦就这么重要吗?” 穆钦回答:“既然你都知道他是我男友了,他不重要的话,难道你会比他更重要吗?” “我还真希望在你眼里,我能比他更重要。”金的话愈来愈古怪,对方略显柔和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让穆钦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深深皱起眉。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穆钦严词质问对方,“我可不希望跟你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所以你最好现在就说清楚一点。” “看来你不明白。”金遗憾地摊手。 他突然又迈开步伐朝着穆钦靠近了,穆钦不喜欢他的靠近,大声喝令道:“不要靠近我,离我远一点。” 可是金仿若未闻,仍直径朝着穆钦过去,脸上挂着依旧阳光灿烂的笑。穆钦顿感不妙,他当机立断扭头就跑,在他还未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前,他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远离一切可能会带给他危险的家伙,比如眼前的金。 对于逃跑,穆钦还是有些优势的,他的死亡觉悟技能可以让他躲开致命的攻击,而他身上还有一张教皇,“免疫大部分负面效果”的教皇,这代表着穆钦很难被击晕,不会因疼痛而影响自己的行动力,就跟杀手一定程度上免疫疼痛晕眩差不多。 所以,即使受到伤害,穆钦也可以非常顺利地逃走,穆钦对此很有自信,唯一要解决的,就是往哪里逃这个问题了。 霂霞医院非常庞大,其规模在十多年前也是极为罕见的,据说这家医院的高层在国内有一些敏感背景,得到了很多资金援助,所以才能把这医院建造的这么大,医院内部道路错综复杂,房间很多,能躲的地方也很多。 穆钦对这家医院还算了解,也在之前通过挂在墙壁上的楼层格局示意图大致记住了大楼的构造,所以他有条不紊,转头就朝着通往另一座大楼的通道跑。 他要去霂霞医院的主楼,主楼有很大机会让穆钦能够遇见其他的“队友”。 心里瞬息之间就做好打算的穆钦,刚跑出不到几步,便感觉自己身后一阵劲风袭来,高度集中精神的穆钦下意识地调整身体躲避袭击,匆忙间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金。 却见金仍然挂着他那奇怪的笑容,灰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和穆钦对视,可能是注意到穆钦在看他,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扭曲了,笑得整张脸都是令人惊悚的。 他的速度很快,快的让穆钦万分惊讶,因为即使在穆钦高度集中精神的视线中,他的速度仍然和常人无异! 要知道,在穆钦发动技能“死亡觉悟”,利用其被动集中精神的时候。他视野中的一切事物运动起来都是非常缓慢的。 并非是真的缓慢,而是穆钦的神经活动得太快,动态捕捉能力提升至可怕的程度,所以任何事物的运动轨迹在此刻的穆钦眼中都很慢。 可纵使如此,金的速度仍然远远超乎穆钦的想象,高度集中精神的穆钦都只能看到他身形一晃,只残留一道残影,眨眼间便来到穆钦的身边。 金徒手朝着穆钦的胳膊抓过来,穆钦努力调整身体试图躲避,但躲不开,还是被他一手抓住了胳膊。 金的力气也很大,那绝对不是常人的力气,被他抓住时穆钦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这家伙给折断了,所以穆钦立刻惊悚地意识到:“你是鬼!?” 只有成为鬼的玩家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这么快的速度,可怕的是他的力量与速度比一般的“鬼”要强太多。 这只能代表一件事,这个自称“金”的家伙,他的身体素质已经被强化到穆钦无法想象的地步了。 游戏中玩家可以花费奖励点来提升身体的各项数值,力量、智力、敏捷、精神和耐力,这几个数值是玩家们的基本数值。玩家可花费一千奖励点来提升这几项数值中任意一项数值的一点。 一千奖励分=一点数值。 穆钦曾花费三千奖励点将他的敏捷值提升到十,后来又花了两千奖励点提升耐力到八,因为他的基础耐力值很低,代表他的体能不好。 虽然提升了敏捷和耐力,但实际上穆钦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身体似乎也没有变得多么敏捷或强力,恐怕这些数值需要大量奖励点来提升才能看出明显的区别。 而现在这个叫做金的家伙,已经可以明显看出和人类截然不同的可怕区别。 他几乎在几秒内就制服了穆钦,抓住了穆钦的手臂后扯,一脚踩住穆钦的小腿迫使穆钦直接跪在了地上。然后穆钦动弹不得,被金抓住一条胳膊,他的另外一只手掐住了穆钦的后颈,脚还踩在穆钦的小腿上。 “不要跑。”金的声音在穆钦背后响起来,这个姿势让穆钦无法回头看金的脸,更无法探知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我不会伤害你。”金慢悠悠地在穆钦耳边说话,“只要你乖乖的。” “你的动作可不像是不会伤害我的样子啊。”穆钦声音沙哑,说话却很冷静。他并非是第一次吃这种亏了,第一次是在周悦手底下,被耐心的周悦在门口伏击了一波然后被抓住了。 但即使是周悦想抓住穆钦也需要点时间的,可是这个金 完全就是压倒性的力量。 边缘世界里原来有这么强的家伙存在吗?还是说穆钦至今为止都太小看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日更三千的话 第72章 霂霞医院(四) 第七十二章 金最后确实没有伤害穆钦,他只是对穆钦重复说了两句“不要跑”,之后便将穆钦放开,还主动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以示诚意,淡定地看着穆钦扭了扭酸痛的胳膊站起身。 压倒性的实力,让穆钦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反抗或逃跑,而金刚才恐怕也是有意向穆钦展示这一点,目的就是为了威慑穆钦,好让穆钦乖乖听话。 想到这点,穆钦站直身后,就回头瞥了一眼那漂亮得人神共愤的一张脸,不解地对其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杀了我吗?” “我不想杀你。”金也正在注视着穆钦,两人的目光相对。 经过刚刚的那番折腾以后,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终于站在了灯光底下,而金也可以清楚的看清穆钦的脸了,他似乎是喜欢穆钦的样貌的,看穆钦的目光居然有些痴迷,赞叹道:“你本应该属于我的。” “什么?”知道对方并没有杀意,穆钦却无法放松警惕,他皱起眉头瞪着金,“你这个人很讨厌。” 被讨厌的金竟然一脸委屈样:“为什么?我承认我刚刚的行为有些失礼,但我只是希望你留在我身边,请你不要因此而厌恶我。” “我是有归属的人。”穆钦严肃道,“就算我要属于谁,那个人也只能是周悦,请你不要说什么‘本该属于你’这种无聊的话,除了让我厌恶,并没有别的效果。” “呵呵哈哈”金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莫名其妙,穆钦看着他哈哈大笑,只觉得自己和这个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简直如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似的。 “不要笑了。”穆钦不耐烦,“从我们刚才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如果你不想解释你这些奇怪的言行,那就不要阻拦,让我离开这里!” “你该遇见的人本来是我。”金突然说,“你还记得你上高一那年,你们学校里来了一个外国的交流生吗?” 金一提起这件事,穆钦就想起来了,他蹙眉:“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我记得那个交流生只待了几个月就走了,我从来没见过他也没说过话你该不会告诉我那个交流生就是你吧?” 金笑嘻嘻道:“就是我呀。” 紧接着金又继续说:“我也是学钢琴的,和周悦一样,所以我们经常会借用学校的音乐室,最开始借用音乐室的人是我,最开始你在隔壁自习室里听到弹钢琴的人也是我。” 穆钦似乎被金的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他一言不发的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看着金:“那又如何?后来弹琴的人是周悦,我遇见的人也是周悦。” 本来一直笑嘻嘻的金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瞪着穆钦:“不,应该是我才对!是我先来的,你应该属于我才对!” 这家伙疯了。 穆钦真心觉得这个叫做金的人是个疯子,他虽然长得好看,但说话和行为都有点疯癫。这让穆钦觉得头疼,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缓和一下对方的情绪:“就算你先来又如何,你真的以为最开始我在音乐室里看见的人是你的话,我就会喜欢上你吗?” “当然。”金竟然很确定,他痴迷的看着穆钦:“你以为我处心积虑准备了有多久?我知道你的性格,知道你的喜好,就是为了遇见你,我才去学钢琴的。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能遇上,我们的结局都不会变成这样!” “你这些话我是否能理解为,你在十多年前就知道有一个叫做穆钦的人,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的喜好,知道他喜欢会弹钢琴的人,所以去学了钢琴,然后处心积虑跑到他所在的学校,就是想跟他见面。”这些推测穆钦自己说出口时都有些惊悚,“你接近他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只是因为你个人的某种目的,对吗?” 金歪着脑袋看穆钦,轻声说:“你很聪明。” 穆钦无法保持冷静了,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很冷静:“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为什么想接近我?” “因为你是神之子啊。”金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让穆钦心中大骇的话。 穆钦觉得自己听错了,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点问题,他瞪着不知所云的金,问道:“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是什么?” “你是神之子。”金重复这句话,他朝穆钦靠近一步,几乎贴到穆钦身上了,“是世界意志千亿年来创造的唯一一个意外,只要能得到你,我就可以得到世界。” 穆钦伸手扶额,在金说出这些堪称可笑的话语以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痛了,他说:“我明白了,你疯了。” “大概吧。”金伸手搭在了穆钦的肩膀上,语气暧昧,“其实现在也不算晚,周悦那种家伙只要死了的话,你就会喜欢我了。” 穆钦认为他完全不可理喻,穆钦摇头:“是什么给了你这种自信?如果你杀了周悦,我只会憎恨你。” “你真的有喜欢或憎恨这种感情吗?”金忽然把脸贴近了穆钦,他灰蓝色的眸子与穆钦对视,说出来的话令穆钦觉得可怕,“你所产生的感情都只是为了让你更好的活下去,如果周悦的存在对你的生存产生了危险,那么你对他的情感自然而然就会消失,你只会喜欢更为强大的人,比如我。” 穆钦很害怕,但他无法说出自己害怕的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颤抖,又好像并没有。 他只能一言不发的看着金,看这个男人冲自己微笑,金缓慢道:“所以我会去尝试追杀他,而你会奋不顾身的去救他,然后你就会发现,拯救他会令你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渊之中,你最终会选择放弃他,因为你的本能告诉你他不值得你这么做。” 穆钦张了张嘴,半天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他觉得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扯出一句:“你是谁?” “我?”金突然在穆钦跟前单膝跪下,他执住穆钦的一只手,并亲吻穆钦的手指,他的动作像是对公主宣誓效忠的骑士,他的容貌和气势令他确实具有这样的魅力,但穆钦始终无法忽略他身上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让穆钦浑身僵硬。 金抬起头仰望着穆钦,他虔诚地说:“我是深渊的信仰者,我是您的信徒。” 穆钦突然明白了:“你把我当成了世界意志?” “您难道不是吗?”金理所当然的看着穆钦,眼底里是趋近疯狂的痴迷,“世界意志是没有感情没有形体的东西,它只是一种庞大无际的信息聚集体,但它很伟大,很让人深深敬仰!它本来跟天边的浮云一样看得见摸不着,但有一天,浮云凝聚成了实体,它从天上下来了,它来到这里,就在我眼前。” “你真的疯了,我才不是世界意志!”穆钦试图把握住自己的本心,他试图稳定自己的立场,“我就是穆钦,我是个人类!最普通的那种,你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一点!” “我再清楚不过了。”金只是淡淡的微笑。 之后他站起身,不再跪于穆钦跟前:“为了向您宣誓我的忠心,为了让您只注视我一个人,我决定去干掉那个周悦,放心我会很快的,不会令您产生任何烦恼。” 说完,金竟然真的越过穆钦,想快步离开这里,他要去找周悦,他会去杀了周悦! 这一事实令穆钦惊悚到浑身战栗!他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搞不明白金这家伙说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因为他发疯了,但当金说出要去杀死周悦的时候,穆钦很害怕。 穆钦不想让周悦死,他不能让周悦死。 “住手,你不能去!”穆钦猛地抓住了金的胳膊,拽住对方不让其前进,“你不能杀他!” 金只是回头温柔地看了一眼穆钦:“放心吧,我知道因为那些无聊情感的牵制,你会对周悦产生不舍,但别担心很快的,只要他一死,你就会忘掉对他的所有感情。” “不可能!”穆钦知道金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对我养父母的感情也没有因为他们的死而消失,周悦一死我就不会再爱他?你这话说出来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别他妈给我做梦了!” “因为你养父母的存在并没有给你造成生存上的威胁啊。”金对穆钦狞笑,“只要没有威胁,你的情感自然不会消失。” “给我闭嘴!”穆钦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听这个混蛋胡言乱语,他现在必须阻止金在这里发疯,他绞尽脑汁想着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然后穆钦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张逆位死神。 “你这局游戏是杀手,对吧?”穆钦转移话题,手仍然紧紧地拽着金的胳膊。 金微微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穆钦:“对啊。” “那可真是不幸,看来你杀不了周悦了。”穆钦紧紧地抓住金,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缺失,修改了一下。 第73章 霂霞医院(五) 在边缘世界的游戏中, 游戏系统为了保证玩家与玩家之间能够进行一场绝对公平的游戏,偶尔会对那些格外强大的玩家进行“削弱”。 格外强大的玩家一般都是那种超级资深老玩家, 在游戏中披荆斩麻、过关斩将, 通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关卡,不仅经验丰富性格冷血, 还拥有多技能加上特别强化过的身体属性,存着各式各样比较好用的主牌副牌,这种老玩家无疑是优秀的, 可以在任何环境任何地图里轻松存活。 但对于新手,以及那些只度过三四局甚至五六局游戏的新人玩家来说,碰上这种老玩家,就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 如果这个老玩家还幸运的抽到了死神牌, 甚至自带一张死神牌的话,那么更是灾难中的大灾难。 边缘世界会在每局游戏开场前, 对每个要参加游戏的玩家进行筛选, 系统会尽量将水平差不多的玩家们丢进同一张地图。 但由于边缘世界里的玩家人数并不多,加上不少玩家会主动提前、或相互约定时间开始新游戏,所以不免会出现那种资深老玩家和新人玩家匹配到一起的情况。 新人懵懂无知,老人残酷冷血,两者相对,可怜的新人们基本上不是被坑就是被杀,存活率持续走低,再这样下去,刚进游戏的新玩家将无一存活,老玩家也只能内部消耗,边缘世界最终可能会因为玩家数量越来越少,而无法正常开启游戏。 世界意志察觉到这一点,因此,为了改善这种情况,给游戏加了个有趣的设定。 在每一局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刚进地图的六名玩家,游戏系统会即刻给他们每个人计算一个综合分。玩家的技能、卡牌、身体素质、心理素质,求生和存活几率都会被计算在这个综合分里面。 六名玩家的综合分若是相差无几,那就意味着这六名玩家的实力水平相当,游戏系统并不需要介入,让他们自由发挥就好。 六名玩家中若有玩家的综合分比较高,但也没有高到离谱的时候,系统也不会轻易介入,顶多是把那些低分玩家的幸运值稍微提高了一点,他们会在游戏中轻松拿到更好的卡牌或道具。 但若是六名玩家中,有任意一名、或多名玩家的综合分远远高出别人那就意味着这些综合分特别高的玩家实力水平远超他人,这对其他玩家来说并不公平,因此,游戏系统就会给予这些高分玩家一个特别的“虚弱光环”。 所谓的虚弱光环,就是将玩家的部分强化的身体属性,或技能进行临时削弱,通过这样的手段将高分玩家的综合分数拉低,从而使游戏平衡与公正得以维持。 同样的,若是在游戏中,有任何玩家的综合分特别低,远远低于平均水平那种别人都很正常很平均的分数,就他一个低得惨不忍睹,那么这种低分玩家,系统就会附赠他一个“增幅光环”,这个光环的作用和“虚弱光环”正相反。 不管是得到“虚弱光环”还是“增幅光环”的玩家,可以在游戏一开始,从身体某些突然出现的某些特征中,看出自己得到虚弱或增幅光环,这个特征就是手腕或肩膀等位置上,会出现一个边缘世界的“标志”——蛇缠十字架。 虚弱光环显示是黑色的蛇十字。 而增幅光环则显示红色的蛇十字。 一般都是黑蛇十字,红蛇十字出现的概率很低,除非是那种其他五个人全是资深老玩家,就只有一个是新手中的超级新手的局,那么这名新手玩家就可能会幸运的得到这个红色蛇十字。 此时此刻,金的手臂上就有这么一个黑色蛇十字的小标志,像是某种刺青一样印在他的手臂上,这其实也是一个实力的象征,代表他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游戏系统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削弱”他可怕的是,尽管有虚弱光环的加持在他的脑袋上,金看起来还是那么强大。 在穆钦自信满满说出“你杀不了周悦”这句话的同时,经验丰富的金似乎意识到穆钦留有后招,他本想立刻后退和穆钦拉开距离。 这游戏中大部分攻击性卡牌,都需要玩家和玩家近距离接触时才能使用,像是高塔、审判、逆位恶魔之类的,对别人使用的卡牌,都需要去接触别人。 所以游戏中,若是不知道对方身上藏着什么卡牌、且害怕被对方的卡牌控制的话,玩家可以选择时刻和他人保持距离,以避免这种灾难。 只可惜金还是晚了一步,毕竟他刚刚实在是太兴奋了,一开始是他自己主动抓着穆钦不放手的,现在要放也来不及了。穆钦飞速地使用了他的逆位死神,并且从金身上夺走了杀手的身份,当穆钦掏出兜里原本是逆位死神的卡牌时,发现这张逆位死神已经变成了正位死神。 而金身上的死神牌则直接消失了。 夺得死神身份的穆钦,顷刻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产生巨大的变化,他又回到了之前在图书馆那张地图里的感觉,那种身体里所有的情感都在缓慢消失的感觉。 “逆位死神吗?”金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又看见穆钦手里的死神牌,便已经轻松猜出一切。但他不慌不忙,仍然保持略微有点扭曲又好像很有礼貌的微笑,“夺走我死神的身份,你就觉得我杀不了周悦了吗?” “至少没有那么容易了。”穆钦捏着手里由逆位死神转化而成的死神牌,夺得杀手身份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便也对金微笑道,“你本来就很强大,死神牌又很大程度上增强了你的力量但没有了这张牌,至少我觉得凭周悦现在的实力,还是可以从你手中逃脱的。” “你说得对,周悦确实是个很有实力的人,他对我也有足够的了解,如果他想逃,那么他毫无疑问可以轻松从我手中逃走。”金幽幽注视着穆钦,“然而他可以,别人却不行。” 金的话让穆钦有种不祥的预感。 穆钦便忍不住问他:“你想做什么?” 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嗤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没有被杀手亲手杀死的人,若是死了,只会给杀手算半个人头。这局游戏只有六个人,除开你我还有周悦,还剩下三个,你不会对周悦下杀手,你也不可能轻松将我干掉,所以为了攒够人头,你必须对剩下的那三人动手。若是我先你一步将那三个人都杀光,你觉得你还能从这局游戏中逃脱吗?” “所以,你就那么确定你在这局游戏中不会被我杀死吗?”金的话没有令穆钦太过慌乱,他提出假设,“只要杀了你,剩下的那三个人就算不是我杀得,都能给我算一个半的人头,再加上你的人头,这局游戏无论如何,我都赢定了。” “万一不能呢。”金慢吞吞的说,“万一我死不掉,你杀不了我,而那另外三人又已经被我杀了,你的人头数就会不够,不管你到时候怎样纠结,你都只能杀了周悦来弥补你缺失的人头,周悦还是要死,而且会死在你手里。”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穆钦已经动了杀心,他瞪着金,语气中凝聚着恶意,“我会首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面对如此杀气腾腾的穆钦,金竟然是感到愉悦的,他眯着眼睛笑得兴奋无比,对穆钦唱起了赞扬的曲调:“被我所遵从和敬爱的主啊,若是能死在您的手上,于我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我对此非常高兴,并且拭目以待着!” “收起你那愚蠢的痴心妄想,我说过了,我不是世界意志!”穆钦捏紧拳头,“我根本不是你顶礼膜拜的主!” “不管你是不是,你都和世界意志有着莫大的联系。”金有恃无恐,他仍然痴迷的望着穆钦,“我能来到您的身边,一定也是您的指示。” 穆钦听不下去了,这个疯子发疯时的胡言乱语,亏得穆钦还能耐心听这么久,他终于觉得忍无可忍起来,因此开始不着痕迹地朝着金靠近了一些,思量着如何动手比较好。 金过于强大,有一点他说的很对,穆钦还真的没什么把握可以弄死他。 但有死神牌加身,就算穆钦弄不死他,穆钦认为自己也有办法把他赶得到处跑,只要能把他像是赶鸭子一样赶来赶去,金就没有空去找别人的麻烦,更没空去找周悦的麻烦。 想到这里,穆钦准备孤注一掷了,他毫不留情直接伸手,去抓金的手臂,他想要先将金给控制住,但此刻很有警惕性的金飞快躲过了穆钦的手。 果然没有了杀手的身份,穆钦发现金的动作没有之前那般迅速了,穆钦高度集中的动态视觉也可以略微捕捉到他的行动轨迹,尽管如此,金的速度还是很快那死神牌其实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增幅,他原有的实力就是这么强悍。 “不行不行。”躲开了穆钦的手,金状似忌惮地瞅着穆钦,嘟哝着说,“既然我的杀手身份被你拿走了,那么现在成为人类方的我,在你这个杀手面前还是乖乖的逃跑好了。” 他把逃跑一事说得就像是在玩耍,笑嘻嘻地转身就跑,他的速度奇快无比,蹦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 想要揪住他的狐狸尾巴,穆钦需要一把武器,他搜索着身边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他很快瞥到走廊上停放着一辆医务手推车,并看见手推车上有几把摆在消毒盘里的手术刀,那刀刃很短很窄小,而且似乎有点锈蚀了,可穆钦并不嫌弃,只要能够造成伤害,再垃圾的武器也都是武器。 因此在追逐金的过程中,穆钦顺上了那把手术刀,沿着金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金的速度真的太快了,连拿到了杀手身份的穆钦都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他,一个拐弯处,金一溜烟消失在穆钦的视野中,金的飞速逃跑着实让穆钦稍微心惊胆战了一会儿,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金速度的确很快,但就是因为快,所以没有办法掩盖痕迹和声音。 霂霞医院荒废了很久,地面上都有厚厚的一层灰,有人跑着踩过去的痕迹十分明显,借着这些痕迹,穆钦就算一时半会儿追不上金,也可以利用这些痕迹来追踪他,得知他的去向。 金现在是朝着主楼过去的,他的脚步踏过了大楼之间连接的通道,痕迹延伸至走廊的最深处。 第74章 霂霞医院(六) 前面说道, 霂霞医院和一家医科大学有长期合作关系。所以霂霞医院的实验楼,及相关的实验室, 都是直接提供给这家医科大学医学生使用的。 那时不少实习期的医学生, 有很多会选择在霂霞医院进行实习培训,因为这家医院的规模实在是很大, 条件就当时来说也是非常好的医院了,不少造诣丰富的专科医生都在这里任职,所有人都觉得这家医院的发展会很快很迅速。 因为和医科大学有合作, 霂霞医院里面便不仅仅有看病的诊室,有进行手术的手术室,有患者居住的病房,也有给医学生上课的教室。这些教室基本都集合在实验楼最上层, 其中有一间教室很特别, 这间教室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生物内脏标本,算是一个标本室。 说是各式各样生物内脏标本, 实际上这间标本室里所有的标本都是人类的内脏标本, 人类的心肝脾肺肾,都被装在各种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中,泡着似乎有点泛黄的福尔马林,发白的内脏在溶液里漂浮着。 不仅泡着各种内脏,还有婴儿胚胎标本,尤其是畸形的婴儿胚胎,用各种玻璃罐装着,排成整齐的一列摆在展示柜上。 这些在常人眼中略有点惊悚恐怖的标本,似乎已经被放在这间标本室里放了很久了,即使霂霞医院废弃以后,也没有人将其拿走。它们就被这样一直放在这里,蒙上厚厚的灰尘,悄无声息的等待着,直到今天。 邱子佳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标本了。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因生病住院了一段时间,住的就是这家霂霞医院。虽然他当时生了病,但却丝毫不影响年幼的邱子佳那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在好奇心的作用下,才十岁左右的小邱子佳,便穿着他那小号病服,趿拉着拖鞋,开始在医院里四处闲逛玩耍。 他从住院楼一路逛到了实验楼,随后在实验楼里见到了很多出没的医学生,他跟着那些学生上了楼,还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进入了这间标本室。 标本室里狰狞恐怖的内脏标本给十岁的邱子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应该说是很恐怖的印象,尤其是瓶子里蜷缩着的那些婴儿胚胎标本,更是令邱子佳在回去以后立即连着做了几天几夜的噩梦,还高烧不退,导致他本来好的差不多的病,又被他生生拖了好久。 但是这场高烧也给邱子佳带来了些许好处,就是高烧退去以后,邱子佳暂时地将标本室里面看见的可怕标本们给忘记了,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慢慢想起来。 如今已经成年的邱子佳自然不会再恐惧这些生物内脏标本,尽管这东西仍然令他觉得十分渗人而表现得脸色苍白,但他好歹能镇定自若四处走动,观察这间标本室。 邱子佳的“出生点”就是这间标本室,他在进入地图后,第一时间摸索自己身上的衣服口袋,然后摸出了一张逆位“节制”。 发现自己身上的居然是一张逆位牌,邱子佳觉得自己运气不是很好。他盯着这张牌思索了两秒,认为自己干脆找个合适的地方把这张牌给藏起来比较好。 否则,要是之后不小心被杀手拿到了逆位牌,情况就非常糟糕了。 但是藏在哪儿呢? 邱子佳寻思着左看右看,周围乱七八糟的标本让他有种作呕感,不过正是因为这种作呕感,令他灵光一闪。 邱子佳觉得,把卡牌藏在这些恶心的标本里面是个好选择。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变态的家伙,一般人是不会打开这些标本从里面找所谓的卡牌的。 就算万一这些标本罐被打破了,里面乱七八糟的溶液和内脏流淌一地,也没人会愿意在这么恶心的东西里翻找一张卡牌。 所以邱子佳便下手藏牌,他挨个扫视这些内脏标本罐,选择了其中一个标签写着“大脑”的内脏标本。打开以后,玻璃罐里顿时冒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那可怕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没把邱子佳生生熏晕过去。 他忍着恶心,将手里的卡牌塞进罐子,插/进那个看起来黏糊糊的脑子里,然后立刻盖好盖子,将这个大脑标本放到一群标本的中央,这样看起来就不怎么显眼了。 藏好逆位牌后,邱子佳决定迅速离开这间恶心的标本室。 他绕了一圈找到标本室的门,扭了一下门把手,却发现这扇门居然是从外面锁着的,这一发现让邱子佳心凉半载,心想这门锁着的话,我该从哪儿出去呢? 于是邱子佳再次左转右转,没有看见标本室有其他出口,他就抬起头,将目光放在了标本室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口。 锁定了通风管,邱子佳找来椅子,用两张椅子搭成一个摇摇晃晃的踩脚,然后爬着椅子爬上了通风管,他徒手抓住通风管道口的百叶小方门,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这扇有点腐朽的百叶门扯了下来,然后爬进了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有点窄,对于邱子佳这个成年男人来说,里面的空间实在过于狭小,挤得邱子佳不得不像是一条毛毛虫那样蠕动着身体前进。 尤其是通风管道里面很多角落长着黑色的霉菌,又脏又恶心,邱子佳爬动的过程中,这些黑色霉菌沾得邱子佳浑身都是。狭窄又肮脏的环境令他觉得窒息,邱子佳便拼命挪动身体努力爬,他的动作鼓捣得通风管道里面咚咚的响。 他爬动时的巨大声响或许会引来一些人。 但邱子佳没心思注意这个了,他在通风管道里爬了大约五分钟,然后他找到了一个出口,这个出口通往的应该是标本室隔壁的房间。邱子佳可以通过这个出口的百叶小门看到一间似乎是教室的房间。 邱子佳便用胳膊肘顶开出口的百叶门,并从通风管道里直接掉了出来,摔落在地上,还在地上滚了一圈。 活动了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邱子佳一边起身,一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和肮脏物。当他刚站稳身子,他就听见自己身前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邱子佳顿时抬头,往前方看去,发现这间教室的门刚刚被人打开,有个人站在门口,身穿典型的灰色“玩家服”,正定定的看着邱子佳。 邱子佳意识到自己是碰上“队友”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对面那个站在门口的人率先一步说话,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这句话带着奇怪的寓意,邱子佳听了觉得很古怪,什么叫“又见面了”?难道他们之前见过吗? 还别说,这个人的声音在邱子佳听来确实有点熟悉,但邱子佳却死活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 邱子佳便抬起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站在门口的家伙。 邱子佳身处的这间教室里没有开灯,昏暗得不行。但是教室门外的走廊上有灯光,是看起来有点温暖的暖黄色灯光。 而这个站在教室门口的人,因为站位问题,他是背光的。邱子佳甚至可以看清楚对方脑门上几根翘起的头发发丝,却看不清楚这人的脸,他的脸淹没在阴影里面。 邱子佳忍不住开口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他退后了几步,不再站在教室门口堵着门,而是转身走了。邱子佳听见他细微的脚步声在走道里响彻着。 邱子佳就跟了上去,他走出教室,跟着对方来到了走廊上。 那人背对着邱子佳往前走,他的身高很高,绝对有一米八以上,邱子佳比他矮不少,得仰望对方的背影。对方的身材也有点熟悉,还有那一头凌乱的碎发。 邱子佳心惊胆战的跟着对方跟了一段距离,紧接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出声冲对方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上次那家孤儿院地图里的‘鬼’!” 前面走着的周悦听到邱子佳的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邱子佳一眼,邱子佳在光芒下终于看清楚周悦的脸,又喊道:“果然是你!” “我也被吓了一跳。”周悦微微勾起嘴角对邱子佳笑,“你居然能在边缘世界里活下来,而且还活到了我们又一次见面。” 邱子佳有些恐惧周悦,或许是因为周悦曾经给他带来不小的阴影,他十分警惕地瞪着周悦:“那局游戏中穆钦怎么样了?” 听到邱子佳提到穆钦,周悦若有所思地注视了邱子佳一会儿,奇怪道:“你那么在乎他做什么?穆钦对你来说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吧?” “他救了我。”邱子佳咬牙切齿道,“我关心一下救命恩人都不行?你把他杀了吗!?” “如果我杀了他,你要为他报仇吗?”周悦似乎挺高兴的样子。 邱子佳竟然一本正经地确认道:“我会为他报仇的。” 周悦笑出了声:“你该庆幸这局我不是鬼,否则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邱子佳有意误导周悦,故意道:“那万一我才是鬼呢?是不是你也应该死了?” “你不是鬼。”周悦对此信心十足,他轻蔑的看着邱子佳,“至少我当杀手的时候,可从来不会采取爬通风管道这么愚蠢的行为。” 邱子佳被周悦一句话气得红了脸,真的很想顺便操起什么东西就往周悦脑门上砸,但眼下周围并没有什么东西适合当做武器,而且这时候跟周悦翻脸不是什么好选择。 好在周悦似乎也没想跟邱子佳翻脸,他居然缓和了一下语气,安抚邱子佳的情绪,周悦道:“抱歉,我说话总是不怎么好听。” 紧接着周悦还补充说:“以及,穆钦并没有死。” 听到周悦说穆钦没死,邱子佳心情稍微好了点,他追问周悦:“你没杀他?” “我没杀他,但我干了他。”周悦语出惊人。 “什么?”邱子佳没听明白,一脸莫名其妙的瞪着周悦。 作者有话要说:  亲耐的小天使们新年好呀!过年这几天作者君陪母上大人回乡下老家去了,乡下地方没有网络,又因为四处走亲戚没时间码字,所以今天回来了才能更新。 既然回来了, 我会努力保持日更哒! 第75章 霂霞医院(七) 既然邱子佳不懂, 周悦也懒得做过多解释,他扭过头继续往前走。而他身后的邱子佳在思考几秒钟以后, 决定跟在他背后。周悦此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身后跟着这么一条小尾巴。 两人没有说什么结盟合作之类的话,却又自然而然选择一起行动。 然后他们开始寻找这家医院的线索。 他们在漫不经心犹如闲逛般, 搜过几个房间以后。 邱子佳道:“我父母的某个亲戚曾在这家医院任职,但不知道是什么职位,也许是某个科室的主任。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记不太清,只知道父母曾经说过霂霞医院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周悦随手拿起书报架上的报纸,看了几眼之后说:“不用你说,我知道这家医院的全部内/幕。” “你知道?”邱子佳怪异的看着周悦, “每个进入地图的玩家都和地图有联系, 所以你跟这家霂霞医院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周悦道:“这家医院和我家族暗地里经营的那些非法生意有关系。” 邱子佳一听,顿时理解了几分:“这么说, 你还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咯?” 周悦讽刺笑:“是啊, 我确实算得上是‘大少爷’。” “那么这位大少爷,霂霞医院到底有什么内/幕,能跟我这个小人物道来一番吗?”邱子佳还是想知道情报的,只是让他覥着脸问周悦要情报这一行为,令他心里不舒服,语气中莫名也带有讽刺的味道。 周悦不在意,他一直不喜自己的身世。想着还是给邱子佳解释几句,就回答说:“人体器官走私有些人会这么干,只要患者或者需要器官的人给的价位够高,就会有人非法去获得别人的器官,从死刑犯、逃亡者、黑户、难民身上拿。这些器官的拆装需要专业医生帮忙,器官则需要无菌特殊的环境保存,霂霞医院里就有一部分人,专门帮助这些走私者,并从中牟利。” 邱子佳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环境,“这家医院会荒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警方破了这个人体器官走私案?” “有一部分是吧。”周悦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报纸,“我记得当年人体器官走私案还是闹得很大的,但被有关部门压下来了,没有给民众造成什么影响,报道也只是提到只字片语,很快风声就过去了。” “那么大少爷,你刚才说你家族的地下生意,难不成就是干这个的?”邱子佳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悦。 周悦回头冲邱子佳狞笑,轻声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跟我的家族都是善良之辈?只要有钱赚,商人什么都会干。” “也是,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邱子佳讪笑,“所以才会进入这种鬼地方。” 周悦补充道:“在出了人体走私案这件事后。霂霞医院高层有一部分人被抓进了牢里,其他人开始解散,投资商也纷纷撤资,医院经营亏损,谁也不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然后时间一长它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周悦把自己所知的事情简略说给邱子佳听以后,开始顺着楼梯下楼,在周悦的印象中,这家医院有三个出口。一个是医院的大门,一个是医院的后门,一个是医院的特殊地下通道——这个特殊地下通道,也称紧急消防通道。在医院发生什么重大事故时才会开启,能够使医生、医务人员带着患者在最快速度下转移逃脱。 不过这个消防通道,从医院建立之后就没有使用过,霂霞医院的各项防火防灾措施做得还算不错。 周悦猜测,霂霞医院这张地图的正常出口,就是医院前门与后门。至于隐藏出口,应该就是这个消防通道,因为消防通道需要满足一些条件才能开启,所以它是隐藏出口的概率很大。 想到这里,周悦不着痕迹地回头瞥了一眼邱子佳。 周悦这局游戏并不是鬼,身上也没有带其他主牌进来,因为是和穆钦匆忙间定好时间进入游戏的,他所剩的奖励分也不多,买不了更多的卡牌带入游戏了,否则按照周悦的习惯,他是肯定会带一张死神牌的。 比起作为人类方被鬼追得各种抱头鼠窜,周悦还是更加习惯当一个“猎手”的角色,他当杀手不仅是为了杀手的特殊邪恶奖励箱,也有一部分是天性使然,他知道自己就是如此残酷冷血的人,和他那无情的父亲母亲一个样。 周悦从未想过要改变这样的自己,直到在边缘世界里再次和穆钦相逢后,周悦突然生出想要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边缘世界称得上是惩罚犯罪者的游戏,只有身怀罪恶之人才会进入这里,就算周悦没有被国王的那张白卡锁定,或许以后他死了,也还是会进入这片极为可怕的世界中。 以前的周悦并不害怕,他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死亡之后会进入的这种世界,这些对周悦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他率性而为,绝不畏惧任何挑战。 可现在周悦恐惧了,与穆钦重逢后,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中相遇以后,周悦开始前所未有的希望自己可以尽快脱离边缘世界,尽快回到现实,尽快和穆钦在一起。 他想活下来,而且希望自己能够活得更长更久,死后也不要来这样的世界,就算去地狱也好,只要能够和穆钦长久的待在一起。 所以周悦想改变自己,假设这次他们真的可以回到现实,周悦一定会做很多很多好事来弥补他曾经犯下的过错,只求上天能够给他更多的时间,他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与穆钦共同度过。 只有这种时刻,周悦才会感受到时间的紧迫,而留给他的机会,却并不多。 周悦和邱子佳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梯,在良久的沉默一段时间后,周悦突然开口道:“我们合作吧。” 邱子佳一时半会儿甚至没反应过来周悦是在同他说话,邱子佳顿了顿,问周悦道:“你想怎么合作?” 周悦道:“人类方要互相帮助才能从这地方出去,所以摊牌吧,互相知根知底才能有个照应。” 邱子佳闻言微微咬牙,他不是很信任周悦,不如说周悦一直令他觉得恐惧,只要想到第一局孤儿院地图中周悦对他的追杀,邱子佳便感觉自己无法用理所当然的态度来面对周悦,但不和周悦合作的话,邱子佳的生存率确实很低。 和穆钦一样,霂霞医院这个图是邱子佳经历的第四局游戏,第一局游戏他是在穆钦的帮助下才活下来的。第二局他遇见的大部分都是新手,鬼也是不怎么靠谱的,所以邱子佳勉强存活。第三局就稍微不太妙了,这局游戏中鬼玩家十分强大,几乎全灭人类方,邱子佳是身受重伤爬着爬出大门的。 尽管经历的游戏比起那些老手来说不算多,但邱子佳也慢慢对这个游戏有了自己的理解,知道了游戏中种种规则和各种主牌副牌的作用。 邱子佳不清楚自己能走多远,但穆钦曾经鼓励过他,邱子佳也是因为受到了穆钦的鼓励,才产生了想要努力活下去的想法。 要活下去,那些不必要的自尊和芥蒂,邱子佳都应该放下。 所以邱子佳对周悦摊牌了,他回答道:“我这局运气不怎么好,抽到的是逆位牌,所以为了不给杀手创造机会,我将那张牌藏起来了,是一张逆位节制你呢?你有什么牌?” 既然要摊牌,周悦也不隐瞒:“逆位太阳。” 邱子佳一听十分惊讶,说道:“怎么又是一张逆位牌?这局游戏是偏向鬼的意思吗?牌都是逆位牌的话,人类方怎么活?” 周悦猜测道;“边缘世界是公平的,人类方和杀手这两种势力间,若是其中一种过于强大,幸运女神就会站在弱小的那一方所以,如果这局游戏出现很多张逆位牌的话,要么就是人类方里面有个格外强大的人,要么就是鬼太弱了,因此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增强鬼的能力。” 周悦这么一说,邱子佳觉得十分在理,便点点头道:“那就是这局游戏鬼太弱了这样也好,我们可以把逆位牌都藏起来。” 邱子佳顺嘴好奇的问周悦:“我还从来没见过太阳牌到底是什么效果,逆位太阳又是什么效果?你能告诉我吗?” 周悦把兜里的卡牌掏出来给邱子佳看了一眼。 太阳牌上果然有个巨大的太阳,底下有个身穿白袍、背有双翼的男人坐在一个巨大的乌鸦背上,乌鸦头顶戴着王冠,象征百鸟之王的意思。 周悦说:“星星、月亮、还有太阳,这三张卡牌都是群体bff牌,星星可让人类方移动速度轻微加快,人类拿到的道具越多,移动速度就越快。逆位星星则是减速,杀手得到或销毁的道具越多,人类方的移速就越慢,这张牌其实没多少用处,因为不管是移速加快还是减慢,感觉似乎也差不多,但偶尔会有奇效。” “月亮是一张黑暗庇护,持有卡牌的人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夜视能力,他和他身边一定范围的队友,在黑暗中将会不易被察觉。并不是隐身,只是变得很隐蔽,发出的声响很小,留下的痕迹也迅速消失。” “月亮牌有个好处,它是能够鉴别鬼的,因为鬼无法享受月亮牌的黑暗庇护效果,所以拿着月亮牌的人和其他队友一起走到黑暗处,谁发出的声音最大,谁就是鬼。” “逆位月亮是反效果,鬼带着这张牌时也可以得到夜视能力,鬼在黑暗中不易被察觉,完美的神出鬼没。” “太阳是光明庇护,持有卡牌的人和他周边一定范围内的队友,只要看见有巨大光源的地方,就会出现一个持续大约五六秒的‘希望涌现’的效果,这个效果可提供一个巨额加速,会令你跑得很快,所以太阳又称为‘群体加速’牌。但是这张牌有d,在一次群体加速后,三分钟内无法再次进行加速。” “如果是杀手带着逆位太阳,他会得到一个‘厌恶希望’的效果,发动后可群体减速他周边一定范围内的所有人类,减速时间持续五六秒,一样也有三分钟d。” 第76章 霂霞医院(八) 穆钦追踪着金, 一路从实验楼追到了主楼。但金在主楼只是绕了个圈,又跑到了隔壁的住院楼里面。 金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引诱着穆钦跟随他, 所以金丝毫不隐藏自己留下的痕迹, 他甚至沿路敲窗户砸碎玻璃,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吸引穆钦的注意力, 使得穆钦可以稳稳地跟踪他的足迹。 穆钦知道金正在引诱自己,这可能是个陷阱,可能金正在谋划什么不怀好意的事情, 但穆钦无法停止对他的追踪,无论用何种方式,穆钦确实想要杀死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实在太强大了,他那让已经成为“鬼”的穆钦都无法轻易跟上的逃跑速度这速度实在是快得离谱, 所以穆钦怀疑, 金的这份可怕速度,不仅仅是因为金强化过自身的身体属性, 或许金也有什么穆钦所不了解的“技能”。 边缘世界中, 每个玩家都有属于自己的“天赋技能”,比如穆钦有着敏锐的感知和危机时高度集中的精神力,这些就是他的天赋,而边缘世界系统将他的天赋演变成了“死亡觉悟”这样的技能。 像是之前图书馆地图里,穆钦碰见过的乔远飞,也有一招“偷牌”的技能。 但是实际上,穆钦这一路走来,遇见的有“技能”的玩家其实并不多,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经历的还比较少,遇见的都是和他差不多一样没玩过几局游戏的新人玩家。既然都是新人,自然也没有几个会有技能。 玩家不管是当人还是当鬼,技能都是有区别的。人类方的技能,玩家当鬼时不能使用。而鬼的技能,成为人类方后玩家同样不能用。不过,不论是人类技能还是鬼的技能,这些技能的被动是可以起效的,但技能的主动效果就视情况而定了。 穆钦还不怎么清楚周悦的技能。 他只知道周悦在当鬼的时候是有技能的,一个追踪技能,名字叫猎人直觉,可以通过周围环境上一些细微的痕迹,来判断猎物的方位。这技能的好处就是,不管猎物躲在多么隐蔽的位置,都可以被周悦轻松找到。 周悦这个鬼技能还有个被动,就是当他发现猎物的痕迹以后,周悦的移动速度会变得稍微快那么一些。 穆钦不清楚周悦这个技能起效时是什么感觉,或许在周悦的视野当中,那些“猎物的痕迹”都像是被加了一层高亮效果那般显眼的吧,由此可见,穆钦和周悦第一次在孤儿院地图里见面时,在那个医务室里,周悦一定看见了穆钦在医务室里留下的各种“发光的痕迹”。 知道了穆钦躲在幕帘后面,还充满心机地蹲在医务室门口等着穆钦出来。 吃了大亏的穆钦最后还是在那间医务室里,被周悦紧紧抱着,这样那样的折腾了一番,想想都让人觉得咬牙切齿。 又莫名有些甜蜜。 鬼的技能穆钦是清楚了,但周悦当人时有什么样的技能,穆钦一概不知,如果等会儿遇见了周悦,他一定要好好盘问一番。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可是当穆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金时,穆钦万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金领着穆钦跑到了这栋住院楼,住院楼是有地下一楼的,地下一楼就是所谓的停尸间是的,金现在就引诱着穆钦一路跑到了这停尸间的门口,然后金在这里停下了,等着穆钦过来。 穆钦知道他是故意引自己来这里,看见金以后,穆钦沉着地止步,开口问金:“你引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停尸间里有冷气,为了防止尸体轻易腐坏而设置的。也不知道这医院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废弃了挺久的医院,有些电力仍然在运作,停尸间里面的冷气也不例外。为了保持冷气不扩散,停尸间比较封闭,门也是金属大门,门上有个很大的金属门闩,看着很有重量。 停尸间的门紧闭,但仍有一丝丝的冷气从门缝里冒出来。金就站在那门前,不知他是真的冷还是假装的,他竟然抱着胳膊一个劲地瑟缩着,嘴里还喊着“好冷好冷”之类的话语。 听到穆钦的问话,金冲穆钦笑起来,说道:“你追我逃的游戏玩起来挺没意思的,我们换个游戏玩玩如何?” 穆钦心思一转,倒也不畏惧:“你想怎么玩?” 金说:“这家医院我很熟悉没办法,因为我在现实世界时是个病秧子,三天两头就得跑医院进行检查和治疗,高中时作为交流生的我几乎逛遍了这家医院上上下下,基本清楚这里各个部门科室的位置。” “意思是你很熟悉地图吗?”穆钦注意着金话语中的重点,当金提到自己是个病秧子的时候,穆钦隐约想起来了一些细节或许高中时期他是见过金的,在学校的开学典礼上,作为交流生的金被拉到讲台上讲话,下面的穆钦因为睡眠不足一直在打瞌睡,只是隐约看了两眼讲台上的人,之后就没注意了。 虽然穆钦不注意,但旁边的人可不一样,学校里来了这么一个外国的交流生,说着一口十分流利的中文,长得还十分好看,自然引发了很高的议论度,女生们还相携一同去交流生所在的班级偷看他。 期间穆钦对这些讯息,完全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不放在心上,但听多了,还是有些讯息被他保留下来。比如那些女生说那个交流生身体不太好,三天两头都在请假去医院,而男生们则嫉妒的嘲讽交流生,称之为“病秧子”。 “因为熟悉地图,所以我可以断定,这间停尸间里,一定是某个人的出生点。”金冷不防开口说话打断了穆钦的思路。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背后的停尸间大门,“大部分游戏一开始,玩家就会被随机传送到地图的各个角落‘出生’,但这个出生点其实是有迹可循的毕竟是出生点,系统不可能一开始就把玩家弄到什么危险的、或者极度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你应该能注意到,很多地图里都是有电力在运作的,在玩家‘出生’的时候,身边一定会有一盏灯,当然不一定是灯,只要是能发出光的东西都可以。” 金这么一说,穆钦回想起来了,确实他每次在地图中睁开眼的时候,眼前都是有光源的。 第一次穆钦是在孤儿院的教堂门口苏醒的,在那扇暗红色的、刻有欧式雕花、镶嵌着菱形彩色玻璃的大木门前。这扇门门口旁边有一盏路灯,十分昏暗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却将穆钦的位置给照亮了。一开始穆钦没有注意到这路灯,后来注意到了,却发现这路灯的光芒自己熄灭了。 而第二次的乐园地图,穆钦是在一个破败的小卖部旁边“出生”的,那里也有一盏路灯照亮了穆钦的位置,同样被穆钦给忽略了。第三次在图书馆,一开始他就在图书馆的大门旁边苏醒,门口的前台上有一盏亮着的台灯。 而这次医院地图里,他是在一间病房里“出生”的,病房里也亮着灯。 “只要有光的地方,就代表里面有人至少是有人来过的。尤其是周围房间都是黑着灯,只有这一间屋子是亮着的话,那么毫无疑问里面肯定是有人的。”金伸手摸了摸停尸间的金属大门,门缝里能够隐约渗透出光芒。 “所以这停尸间里面有个人?”穆钦顺着对方的话,面无表情的继续道。 金看着穆钦一脸无奈:“你倒是高兴一点啊,想想里面可能会有个人头呢!难道不想迫不及待地进去拿下他吗?” “恐怕你不会那么简单让我拿吧?”穆钦冷笑。 金嘻嘻哈哈的笑道:“确实如此我们来比赛吧,看看谁能够先抓到里面躲藏着的家伙,我先抓到的话,我就会杀了他。你先抓到的话,你就可以拿下这个人头。” “亲爱的穆钦,你最好努力一点。”金一脸兴奋道,“要是人头都被我抢走的话,你就真的不得不杀死周悦了。” 穆钦没有理会金莫名其妙自己燃起来的兴奋,他抽出自己刚刚顺手拿到的手术刀,一步一步朝着金靠近,他说:“我不会管其他人的,金这局游戏中,我只要追杀你一个,就够了。” 穆钦不相信,不相信金可以全程保持着他那奇怪非人的速度来逃脱穆钦的追杀,因为作为杀手的穆钦,要是至始至终都追不到一个人类,那就太奇怪了,这一点都不符合游戏的公平性。 所以穆钦能够断定,金那可怕的速度,一定是他的某个技能起效了,才让他拥有如此速度,跑得像是疯狗一样快。但既然是技能,肯定也是有d的,金迟早会有体力耗尽的时候,穆钦却不用担心体力的问题,他可以一直追逐对方,永无止境。 无论这家伙想做什么,追杀他然后打断他就好,然后剩下的周悦会帮他处理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穆钦朝着金扑了上去,金预料到穆钦的攻击,拉开停尸间的门闩,将停尸间的门推开一条缝,立马窜了进去。 穆钦紧接着跟上,一脚踹开停尸间的门,进门后看见一个比较开阔的大房间,天花板亮着冷色的灯光,房间里面放满了不锈钢金属架子床,床上有些摆着冰冷僵硬发青的尸体,有些则是空着的。 金绕着这些架子床,跑到了停尸间里另外一扇门的旁边,他回头看了穆钦一眼,并且对穆钦狞笑了一下,又推开门,进入了停尸间的里间。他进去后还顺手把门关上了,穆钦追到门前,发现门推不开,一拧把手,竟是被金从里面给锁上了。 穆钦不可能费力去找门钥匙,他开始大力踹门,成为杀手以后,穆钦的力量非人,这么小小一扇门自然不放在眼里,他一脚下去,门上很快出现一个凹陷下去的浅坑。 停尸间的里间是布满停尸柜的地方,就是那种抽屉一样的长柜子,可以把尸体摆进去。这些停尸柜有高度制冷,跟冰箱的冷冻柜差不多,摆在里面的尸体,也如同冰箱冷冻柜里被冻结的猪肉。 里间果然如金预料的那样,确实是某个人的“出生点”,这个人在金进门时,正拉开其中一个停尸柜,并查看里面的尸体。 金突然闯门而入,将这个人吓了一跳,这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见金反手将门锁上,然后就是外面穆钦的大力踹门,试图破门而入。 金锁上门之后退后了几步,退到了这个人的身边,看了一眼对方。 这个人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不怎么高,个子很可能一米七都不到,身材不胖不瘦,头乱蓬乱如鸡窝,长得也平平无奇,给人的感觉比较邋遢。 在穆钦猛烈踹门的期间,金冲这个人说道:“鬼正在追杀我,你能帮帮我吗!?” 这个男人也不是新手了,自然明白金的意思,因为这情况实在紧急,他来不及多想,竟然直接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牌,说道:“我有一张‘恋人’,你知道它的效果吧?我用它和你绑定,等会儿那个杀手破门进来,他会率先选择我们之间的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跑出去,而被追杀的那个利用恋人传送过去,怎么样?” “挺好的,拜托你了。”金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第77章 霂霞医院(九) 相信金, 是魏秩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但这并不能怪他。 在魏秩想来, 同为人类方的玩家, 除非彼此间真的有深仇大恨,否则是不可能轻易自相残杀的。 因为杀“队友”这种行为会被扣除两千奖励点, 一局游戏中总共能够获得的奖励点也就那么多,如果运气不好拿到的奖励点不多,杀个队友这局游戏就等于白玩了, 实在得不偿失。 加上少个队友,能够帮忙一起对抗鬼(充当诱饵、拖延时间、周旋溜鬼)的人就少了一个,逃生的希望也会降低,谁也不想死, 谁都想活着出去, 自然是能帮忙的就尽量帮个忙。 所以,在一般情况下, 只要两个玩家间, 互相确认彼此都不是鬼的话,那就代表双方可以交托基本的信任,可以一起行动。 后期若是其中一方陷入危机,另一方能尽己所能的来救人,那么这份信任甚至可以进一步扩大。 魏秩确认金“人类”身份的方式非常简单,因为“正位恋人”这张牌,只能用来绑定和自己同为“人类”的队友。所以只要魏秩用恋人绑定金时,恋人牌起效了,就代表金确实是“人类”。 而外面那个追杀金的家伙,不管是不是鬼,对现在的魏秩与金而言都属于危险人物,他们只需要竭尽全力躲避和逃亡就够了。 这也是魏秩不暇思索,就愿意掏出恋人牌和金绑定的原因,尤其是在恋人牌绑定成功以后,魏秩就更加不会怀疑金的身份或意图,他只会全神贯注想着如何对付门外大力搞破坏的穆钦。 停尸间的门比一般的门要坚固许多,这里的门都是金属材质制作的,有强大的隔音效果和密封性。破坏这扇门费了穆钦一些力气,但最终他还是成功将门给踹开了。 门里的房间一左一右站着金和魏秩两个人,金的站位比较靠后,他几乎站在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里。而魏秩则贴着旁边摆放尸体的停尸柜站着。 穆钦的首要目标是金,他在门口扫了一眼屋子里面的魏秩和金,紧接着略过魏秩,朝着金慢步走过去。 穆钦其实很想快跑过去,一刀将金给扎死,但又怕金留有什么花招,所以不得已放慢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看,防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但金没有丝毫异常举动,甚至在穆钦缓步靠近自己时,金还后退了,像是害怕恐惧般后退。 他这回真的站到了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中,他似乎没地方可以跑了,被穆钦堵在了这个封闭的停尸里间,但他却丝毫不见慌张,甚至于还在对穆钦笑。 魏秩见穆钦毫不犹豫朝着金走过去,意识到机会来了,当机立断绕过穆钦,跑出了停尸间的大小门,跑到外面的走廊上,他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魏秩的逃走穆钦当然不放在心上,他举起手里的手术刀一步步接近金,在这一刻,穆钦确实是具有可怕而骇人气势的,眼底里的杀意让目睹他眼眸的金有种惊悚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美妙感觉。 被尖锐的杀气所针对着,金不仅不害怕,甚至表现得有点享受,他用近乎疯狂痴恋的目光看着穆钦,并对他说道:“如果刚才,我还只是因为你神之子的身份而对你感到钦慕,那么现在我觉得我已经真的爱上了你。” 穆钦没说话,他走到了金的跟前,刀刃架在了金的脖子上。 金像个变态一样,完全不理会脖子上的刀刃,伸手抓住了穆钦的手臂,语气温柔婉转,表情痴缠迷恋:“你可以尽情的伤害我、折磨我,在我弄死那个碍眼的周悦以后,我会属于你,你也会属于我。” “碍眼的是你。”穆钦毫不留情,刀刃用力,扎进了金的脖子里。可惜的是手术刀刀口不够大,刀刃也不够长,加上有点钝,不够锋利,否则穆钦本应该可以轻易削掉他的脑袋的。 金似乎没有感觉到脖子上被刀刃刺穿的痛楚,仍然紧紧地拽着穆钦的手臂,他贴得更近了,呼吸都洒在穆钦的脸上,他在享受与穆钦近距离接触,尽管这个接触意味着死亡。 “太美妙了,穆钦”金脖子上潺潺流淌着鲜血,穆钦心狠,直截了当地扎他的动脉,所以他的血汹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整个上衣。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他小声对穆钦说道:“我爱你,非常爱你。” 穆钦把刀刃从他脖子上抽出来,刚想给他再扎一下时,金却突然消失了。 他消失了,整个人化作幻影,在穆钦的跟前消散,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穆钦的刀刃上、以及地面上也有一部分滴落的血迹,穆钦甚至会把金当做一个真的幻影。 他的突然消失让穆钦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穆钦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自己没办法轻易弄死金,所以不管出现什么情况,穆钦都不会太惊讶。 但金为什么会消失呢? 停尸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刚才穆钦专心踹门,没能听见门里面金和魏秩的对话,也不知道魏秩身上有一张恋人牌。但金突然消失后,聪明的穆钦意识到这可能是恋人牌的效果,他立刻猜到金可能和刚刚那个魏秩建立了“传送”关系。 正位恋人牌,可以使两个人类相互绑定,绑定以后,两人都可以随时随地互相传送到对方所在的位置。不过有d,传送一次要等十分钟后,才能进行第二次传送。 而且每次传送都是单向传送,只要有一人使用传送,另外一人就不能进行传送。 通过恋人牌绑定的两个人,其中有任何一名死亡,恋人牌就会立刻失效并消失。但只要他们都活着,两人就能够不停的互相传送到对方所在的位置。 这其实是个非常非常好用的牌,对人类方来说,简直就是溜鬼必备塔罗牌。用这张牌,两个人类就可以轮流溜鬼,鬼再厉害也就一个人,没有,要追杀一个就不能追杀另外一个。 被追杀的人若见势不妙,可以立刻传送到队友身边化解鬼的追杀,然后另外一个再去充当诱饵吸引鬼的注意力,周旋一波后又传送回队友身边,如此反复,鬼根本无可奈何。 如果人类身上再有什么加速或隐藏自己的技能,那就更妙了,能来来回回拖延很长时间,完全足够人类找到道具,开启地图的大门然后逃走的。 如果是会玩的鬼,遇到这种情况,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杀死被恋人牌绑定的两个人类中的其中一个,否则时间拖延得越久,对鬼来说就越不利。 虽然穆钦当鬼的经验不多,但也明白这个理,他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踩进了金所设下的套子当中了。 因为金和魏秩绑定以后,穆钦必须尽快杀死他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否则这样不停的传送下去,就会没完没了。 然而金实在不好杀,刚才他明明可以直接传送走的,却非要挨穆钦一刀才走,这可能是因为金有恃无恐,他恐怕有治愈自己的技能或卡牌。既然他不好杀,穆钦就只能选择杀死那个看起来比较好杀的魏秩。 可是追杀魏秩的过程中,穆钦便无暇顾及金,金就有机会对周悦下手。 金和周悦似乎一直保持着类似“同伴”的关系,周悦见到金以后,不一定会对金保持警惕,因此金只要下手够快,周悦确实有很大几率遭殃。 可若是不去管魏秩,而是继续追杀金的话,金就可以通过恋人牌不断的传送到魏秩身边,穆钦根本追不到他。 穆钦没想到情况一下子变得如此尴尬,他在原地思索了一秒以后,咬咬牙,扭过头决定还是继续追逐金的痕迹。 他明明知道的,周悦的肉身在现实世界没有死,哪怕他在这一局里真的被金给杀死,周悦也不会真的死掉,而是“删档重来”,开了个新账号继续游戏。 可是等周悦开了新账号,穆钦还能找到他吗? 边缘世界这个游戏没有好友系统,玩家之间不能加好友,组队还要通过“同时同分同秒进入游戏”这种方式才能有概率进入同一地图。 加上在游戏地图里和在安全屋里有时间差异,穆钦就算不停地在安全屋的黑板上留言给周悦,周悦都有可能看不到,两人要再联系上,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更别提周悦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国王”要对付,周悦要是在这局游戏中死了,国王找准空隙,将周悦在现实世界的肉身给弄死,那就更加糟糕了。 这种种理由都让穆钦意识到,他绝对不能放任周悦在这局游戏中死去,如果他们之中非得有个人去死,穆钦宁愿那是自己。 “是啊,我的肉身也没死。”穆钦自言自语,“就算我在这张地图里任务失败,被系统抹杀,我说不定和周悦一样也是删档重来。”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打定主意的穆钦继续追踪金的痕迹,金应该是传送到魏秩身边,所以穆钦可以先跟一段魏秩的痕迹,魏秩的痕迹比金还要明显,这家伙显然不会掩盖自己。 另一方面,逃跑的魏秩在奔跑的时候撞上了两个迎面走来的人,正是周悦和邱子佳。 第78章 霂霞医院(十) 金通过和魏秩绑定的恋人牌脱身, 他传送到了魏秩的身边,恰好看见迎面而来的周悦与邱子佳啊。 见到是周悦, 金情不自禁露出了愉悦的微笑,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鲜血淋漓的模样在别人眼中是多么凄惨,径自冲周悦笑得欢乐, 他仿佛是真的兴高采烈,为见到自己的同伴而欣喜万分的样子,然后金说:“能够见到你, 真是太好了,周悦。” 周悦也注意到金,他心中惊奇,却不显露于表, 从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金用反问回答周悦:“我只不过是开了一局新游戏, 进来后有幸遇到了你,这有什么不对吗?” 想想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不对, 他们俩之前也有一定概率会被随机匹配到一起, 所以周悦压了压内心莫名升起的焦躁不安,将目光放在了金脖子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周悦仍然很惊讶:“你居然会受伤?真是难得一见啊。” 金的实力难以置信的强悍,他是周悦在边缘世界里见过的最强悍的玩家。 金和周悦在游戏中第一次相遇,是在一个孤岛地图里,一个叫做弧心岛的岛屿。 弧心岛是国外某个大富豪的私人领地,因为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经常被这个大富豪拿来做宴请他人的活动地点,周悦很久以前去过,周悦家毕竟也有钱有势,周悦的父母为了让他扩充人脉,各种宴会都会带上他。 弧心岛虽然去过,但周悦也只去过一次,而且还是他年纪比较小的时,大概十二三岁。 这座岛在当时年幼的周悦印象中,确实是个风景非常漂亮的岛屿,上面有大面积的沙滩,一座并不高耸的小山和山上较为茂密的小树林,富豪精心布置装修的大别墅就坐落在弧心岛的中央,那别墅五层高,二十多个房间,有个专门待客的大厅,有私人泳池和庭院,后面还有个飞机场。 富豪果然豪气冲天,有钱没处花,他把弧心岛的别墅装修得金碧辉煌,布置了十来个客房,请了二十多个佣人、厨子加保镖,找一堆人天天在岛屿上开派对,玩得醉生梦死不省人事。 而到了边缘世界游戏里,周悦看到的弧心岛却已经是荒芜的岛屿了,富豪那座曾经辉煌的大别墅还在,可早已经落满了灰尘,布满了蜘蛛网,屋子里还有大面积火烧过的痕迹。 就是在这么一个荒废的岛屿上,周悦遇见了金,在那局游戏中,周悦是鬼,而金是人类方。 周悦当时可以轻松干掉除开金以外的所有人,却唯独干不死金,他在和金的几番交手中,推测金不仅有高度强化后的身体素质,他还具备三个技能。 是的,他有三个人类技能。 这挺可怕的,据周悦所知,边缘世界里有技能的玩家很多,但有多个技能的玩家却少之又少。基本上每个玩家不管当人还是当鬼都只具备一个技能,同时具备两个人类技能或两个鬼技能、甚至人技能鬼技能各一个的玩家,都算得上是珍稀物种了。 之所以技能会如此之少,不仅是因为技能的升级需要大量到让人吐血的奖励点。更是因为游戏系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给玩家开技能的,玩家只有在刚开始度过新手关以后,可以拿一万的奖励点让系统给开一个天赋技能,但接下来想开第二个技能的话,就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高价花五万奖励点,让系统给你强行开一个技能。二是等某天系统心情好了,提示你可以开个新技能时,你再花一万奖励点去开。 这两种方式,前者不仅花费高,而且开出来的技能没几个好用的。后者花费少,却能够给你开出好技能,缺点是要浪费很长很长的时间,或许你在游戏里兜兜转转十几局,都等不来系统给你开第二个技能的提示。 游戏开场,系统允许玩家带六个技能,但这六个技能,三个是人类技能,三个是鬼技能,两种不同的技能只能对应身份使用。 如果你在游戏中只携带了人类技能,没有鬼技能。但你不幸抽到死神牌变成鬼,那么你带的人类技能,其主动效果失效,但被动有效。 周悦不清楚金到底有几个技能,但他的技能绝对不少,人和鬼的技能都有,而且每个技能其等级似乎都挺高。 当他是人类方时,周悦推测他可能有三个这样的技能。 第一个是提高移动速度的技能,只要发动,金就能跑得跟疯狗一样快,持续时间三分钟左右,d也是三分钟。 第二个技能是自愈,周悦发现金的伤口好得飞快,但效果和“女祭司”相比有差异,跟“女皇牌”差不多。 第三个是攻击技能,他对鬼造成的任何伤害,鬼恢复起来都会比较慢。 可以说,这三个技能基本等同于让金随身带了三张卡牌,一是只能单人使用的太阳牌,二是女皇牌,三是弱化版的节制牌。 不仅随身携带,而且还是无限使用的那种。 这三个技能大大提高了金的生存能力,加上他自身也具有强悍的战斗技巧和潜伏手段,他在任何局面下都是无往不利的,强悍到令人望洋兴叹、望尘莫及,金的存在让周悦一直感到难以想象,完全不明白金是如何在这么可怕的边缘世界里长时间存活下来,还获得这么多技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无人可知,周悦也不曾冒昧询问过,周悦认为金不会把自己的经历或底牌轻易和他人分享。 好在的是,如此强悍的金从未打算与周悦为敌,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金就向周悦抛出橄榄枝,他们俩开始了很长时间的合作关系,金向周悦透露了大量关于边缘世界的种种情报,还有意无意地帮助周悦存活,虽然古怪,但也算得上合作无间,不曾产生过矛盾。 但周悦还是在心底暗自疑惑了很久,金为何要与他合作?虽然周悦自信自己确实有能力,但边缘世界穷凶极恶,比周悦活得久且更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金却独独选择了周悦。 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周悦知道。 而且这个目的,迟早会暴露出来。 知道金有技能加身,即使看见他受伤,周悦惊奇归惊奇,倒是不怎么担心的。反而是刚和金通过恋人牌绑定的魏秩显得比较担心,对金说道:“我们找找绷带酒精之类的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金抬起眼睑,用漂亮好看的灰蓝色眸子瞥了魏秩一眼,他笑得迷惑人心:“不用了,我死不了,而且也来不及。” “那个鬼还在追我。”金补充道。 “鬼?”周悦听到提到鬼,便开口问:“这局的鬼是谁,你认识吗?” 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不认识,一上来就开始攻击我了,我使劲跑啊跑遇到了这位好兄弟” 说着金拍了拍魏秩的肩膀:“我们用恋人牌绑定了,所以接下来可以相互传送了。” “那个鬼长什么样?能说下具体特征吗?”周悦有些不死心,他一定要确认这局的鬼是不是穆钦周悦还不能确认穆钦有没有跟他进入同一局游戏,毕竟即使是“同时同分同秒”进入新游戏,也还是有几率会被匹配系统分开的。 “这医院里黑不溜秋的,我光顾着逃命,哪有心思观察别人长啥样。”金故意凌磨两可地比划着穆钦的样貌特征:“就是个男的呗,个子就这么高,黑头发,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金的形容说了等于没说,周悦无可奈何,说道:“算了,我等下自己看看吧。” 金故意眯起眼睛笑道:“你对鬼很感兴趣的样子,为什么呢?” 周悦一直不想让金跟穆钦见面,也不想让金得知穆钦的存在,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但他依据本能而行动。 所以周悦故意略过金的问题,说道:“你受了伤,等会儿那个鬼若是追过来,让我来对付吧。” 对于周悦的提议,金却摇摇头,他有意自信的仰起头:“这点小伤就能难倒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而且,若是我真的情况不妙,还能随时传送到这位” 说着金扭头看了一眼魏秩,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魏秩。”魏秩老实的回答,他似乎对金很有好感,竟自告奋勇,“要不干脆让我来吸引鬼吧,恋人牌就是拿来轮流溜鬼的,你这伤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 金突然伸手,扯了扯衣领,向众人展示他脖子上已经不再流血而且开始愈合的伤口,他说:“我有自愈技能,挨几刀没什么问题,这种程度的伤口基本都能迅速愈合。以及,这家医院我的地形我也比较熟,因为我以前是个病秧子,经常跑医院,我可以来回跟鬼绕圈子。如果这些你们有谁能做到,我不介意把诱饵的职责让给他。” 其实真的没什么人愿意当诱饵,魏秩也不想,既然金坚持说要自己来吸引鬼,其他人当然不会拦他。 周悦倒是有意想留下来看看鬼的模样,他真的很想确认这个鬼是不是穆钦,可是金开始赶他了,金说:“你们快走,我估计那鬼要找过来了,一堆人都堵在这里妨碍我,是想害死我吗?” 周悦此刻心里是真的焦躁极了,莫名的焦躁,一方面他很想留下来看看鬼到底是谁,一方面又被金一个劲地驱赶催促。魏秩和始终一言不发的邱子佳,都开始挪动脚步离开,只有周悦还站在原地。见他不动,金故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周悦,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会需要帮忙。”周悦说。 金满脸不耐:“你还不了解我?我需不需要帮忙你看不出来?周悦,你很不对劲,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关心我,上赶着想来帮我的。” 金故意摆出生疑的表情,竟率先质疑周悦:“难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金一番架势还真的把周悦唬住了,尽管周悦内心愈发焦躁,但他觉得鬼又不会死,一直在那儿追逐着他们,现在看不到等会儿也能看到,不如先去找找剩下的最后一名队友吧。 这么一想,周悦妥协了,转身跟着魏秩和邱子佳二人走了。 他们转身以后,并未看见身后的金所露出的那狡黠的狞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妖精们汤圆节快乐! 第79章 霂霞医院(11) 周悦等人前脚刚走, 穆钦后脚就追上了金,金衣衫染血, 孤身一人立于灰暗狭窄的走道间, 他已等候穆钦多时。 穆钦的视线并没有完全被金所吸引住,他注意到走道里有很多个人留下的脚印, 错综复杂的脚印,于是穆钦推测道:“刚才是不是有很多人在这里?至少不下于三个人,我说得对吗?” 金大方的回答:“对啊, 我刚刚遇见了周悦哟。” 周悦这个名字让穆钦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他甚至感觉自己脑袋都疼了起来。穆钦不动声色的深呼吸,冲金说道:“你遇见了周悦,居然没动手杀他?” “他身边有人, 鲁莽动手杀他可能会出现一些我无法预料的意外, 加上你随时会追上来,万一被打断没有成功就很麻烦了, 所以我选择安静的等等。”金在穆钦跟前的语气异常的温柔。 穆钦感到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做出选择。”金伸出手, 首先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周悦等人离开的方向。 金缓慢道:“周悦和他的小伙伴们是往这边走的,你可以选择追上去,追上他们。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追杀我,我会走另外一个方向。” “你在给我下套吗?”穆钦眯起眼睛瞪着金,“就算追杀你,你等会儿也会因为恋人牌,而传送到周悦他们身边去,我现在要是追着你跑,才是真的愚蠢。” 金摊开手,摇摇头:“可是传送的d还有七八分钟,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玩一会儿,你不想陪我玩了吗?” “陪你玩?陪你绕圈子吗?”穆钦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他们现在在住院楼的六楼走廊里,左边一排都是一间间病房,右边一排则是窗户,从这里的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得到医院的内庭院,下面有个花园加上小喷泉。尽管废弃许久多年无人打理,却还能看出精致的花坛纹络和喷泉装饰物。 这医院的内部构造大致呈现一个“回”型,围着走廊跑,能绕一个大圈,尤其是六楼的走廊还连接着其他大楼,若见势不妙,还能绕到其他大楼再绕一圈回来。 穆钦的话似乎挺令金失望,他一脸依依不舍的表情看着穆钦:“所以,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然后去追周悦他们?” 穆钦不言语,用审视的眼神瞪着金。 “太遗憾了。”金难过的看着穆钦,“你竟然选择周悦而不是我,真让我难过。” 穆钦对金的胡言乱语感到可笑,他嗤笑对方:“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什么时候选择过你一样。” “你确实选择过我呀。”金相当认真,他目不转睛瞅着穆钦,“如果不是因为你选择了我,在这个游戏里,我早就已经死了。” 金的话透露着更深层的寓意,穆钦想到金之前提起过,金说他身体不好,经常跑医院,所以对这家医院的路线地图记得比较清楚。 加上以前金作为交流生来到穆钦的高中时,班上的学生也都说这个国外交流生身体不好经常请假之类的。 由此可见,金以前确实是个身体不太好的人,至少他的病无法让他保持正常的生活节奏,他需要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不能经常在学校露面。 他的年纪应该跟穆钦和周悦差不多,现在估计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他现在是边缘世界里最老的一批玩家。 金实力如斯,穆钦只能将他跟周悦曾提起过的、那个编号为十三的超级老玩家联系在一起,所以穆钦确认金就是周悦所说的编号为十三的玩家。 编号十三,代表金是第十三个进入边缘世界的人。 也是第一批进入边缘世界的人。 追杀周悦的国王、周悦、及穆钦生理上的父亲eo,这几个人都给穆钦提供过线索。将他们所透露出来的线索捋清、理顺,穆钦就能得知: 边缘世界的上个版本,在二十年前eo那一代,因为更新维护等缘故,被世界意志关闭了,除开王座地图和国王,其他所有数据被清除,所有玩家被“删掉”,地图什么的都不复存在。 按照一般情况,游戏更新需要十五年时间,十五年过后,世界意志便会自己将边缘世界重启。但不知道是为什么,二十多年都过去了,游戏依然没有重启,一副好像永远都不会再重启的模样。 直到四年前的某个时间段,有十五人意外闯入边缘世界,成为现版本边缘世界的第一批玩家。也是这十五人将边缘世界重新打开,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才使潘多拉的魔盒再度开启呢? 穆钦想不明白,很多疑问在他脑海里回旋,永远得不到答案,他也懒得拼命去追寻答案,摆在眼前的问题已经让穆钦焦头烂额。 他要先想办法彻彻底底地解决掉金。 穆钦对金说:“你说是‘我’选择了你,这里的‘我’,应该不是指我,而是指世界意志吧?” 穆钦之所以这样理解,不仅是因为之前金将穆钦看做是神之子,甚至把穆钦当做“主”,当做世界意志本人来看待。 更是因为在现实世界里,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要天天跑医院的病秧子,这证明他的身体素质很差,即使进了游戏后,系统修复了他的病,但他的体能仍然很低,一旦被杀手盯上,根本连第一局新手关都活不下去。 退一万步,就算金这个人特别聪明,能花言巧语引诱指使别人,让别人给他当诱饵、做人肉护盾保护他活下去,但也总不可能每局都能这样。过个四五局游戏,碰上了几个老手玩家,金分分钟就要嗝屁。 可是金却活到了现在,国王说过编号一百以内的玩家都死光了,编号十三的金却活着,活得好好的,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 金说是穆钦选择了他,他才活到了现在。 所以穆钦把这句话理解为:世界意志选择了金,使他存活至今。 穆钦的猜想随后被金确认了,金痴迷的望着穆钦,语气柔软说:“是啊,是你选择了我,既然你都已经选我了为什么还要去追周悦?你就一直跟着我、看着我、属于我,不好吗?” “我不是世界意志,也不是你说的神之子。”穆钦一刻不停试图纠正他错乱的妄想。 然后金就笑,他捧腹大笑,似乎听见了什么特别特别好笑的笑话。他笑得甚至浑身开始抽搐,如同癫痫症发作了一样。 笑了半天,他终于停下来,缓慢抬起头看穆钦,缓慢说:“别自欺欺人了,穆钦,你比我更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真的敢说自己跟世界意志毫无联系吗?” 穆钦蹙眉,瞅着金瞅了好一会儿,穆钦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好吧,就假设我真的是你说的什么所谓的神之子,跟什么狗屁世界意志有联系。” “那既然我都是神之子了,那我觉得,我应该很强大吧?我应该被神眷顾着,我应该就跟有一张‘世界牌’加身一样,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让事情变成什么样,就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想让你死,你也一定会死。” 穆钦的杀意是明显的,他说到这里,转换了语调,声音变得阴沉而凝重。他用充满嗜血杀意的目光看着金:“我现在就想让你死,死得透透的,想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迫不及待了可你却依然没有死,你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甚至拿你没有办法。” “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次轮到金不说话了,他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 见他不言语,穆钦也跟着笑起来:“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自小到大运气说好也不是特别好,说坏倒也不怎么坏。我没有走大运中彩票,想要钱天上也不会给我掉钱,得不到的东西仍然得不到,孑然一身走到现在,现在你却说我是什么狗屁神之子?” “别让我笑掉大牙了。”穆钦嘲讽金,“你都比我更像是那个所谓的‘神之子’,瞧瞧你现在,我一个死神牌加身的鬼都追不上你这个人类,还要被你威逼利诱,让我在你跟周悦之间做什么狗屁选择?你觉得我这是神之子该有的样子吗?” “不用狡辩了,穆钦。”金没有被穆钦的一番话所动摇,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调查过你,你就是神之子毋庸置疑。你没有人类的魂魄,你没有死却能自如进出边缘世界,你是在边缘世界诞生然后被送到现世的孩子。这些,我说的没错吧?” 穆钦听后十分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随后金突然朝着穆钦迈步了,这很危险,他作为一名人类,居然朝杀手靠近,简直像是在主动送人头。 但金不理会这些,金靠近了两步,凝视穆钦;“边缘世界里的玩家都是死人,死人是生不出活人的。穆钦,你一开始就是个死人,没有灵魂没有意识没有感情,你的诞生如同一个意外,但也不是意外。” “你到底还知道多少?”关于自己是从边缘世界诞生的事,这些还都是从eo那里得知的,穆钦觉得以eo的个性,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将这等消息透露给别人,那么金到底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讯息? “每个进入边缘世界的玩家,他真正的在现实已经是一具死尸了,他们的灵魂到了边缘,边缘世界意志就给他们重新创造了一具躯体,以便每个玩家在这个美妙的世界里自由活动。” 金说:“就现在,你跟我,我们所使用的这副躯壳,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我们的身体,但实际上,它是世界意志为我们重塑的肉身。” “这副重塑的躯壳在边缘世界里有正常的感官,会受伤会流血会死,当然也可以做/爱,但它不具备生育的能力,不管男人或女人,在这鬼地方不管做多少次,女人都不会怀孕!” 金强调这句话,他瞪着穆钦:“可你妈妈怀了你然后你出生了,这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真的很好奇,你不该出生的,你甚至不该活下来。” “我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就是世界意志默许了你的出生,或者就是世界意志让你出生的,你是它的孩子,它期待着你!” “我要真是它的孩子。”穆钦可笑道,“我怎么从来没感受到它作为父亲、或母亲所带给我的关爱呢?” “神是没有感情的。”金说着,言语虔诚,动作夸张,看着穆钦,似乎在透过穆钦注视着其他可怕的事物,“伟大的造物主,您的爱也是伟大的,您怜惜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我只是您最最卑微的信徒,但我乞求您能多给我一些怜惜,给我更多的时间来注视您。” 穆钦稍微沉默了一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默不作声握紧了自己手里一直拿着的手术刀,然后不动声色朝着金小步迈近,穆钦一边靠近金,一边说道:“既然我是神之子,那我会是下一个神吗?” 金还深陷在那种虔诚的信徒状态,仍注视着穆钦的双眼,他真诚道;“您就是我唯一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3)这文脑洞辣么大,真怕自己圆不过来。 至于攻受见面,别着急,下章就见面了。 第80章 霂霞医院(12) 尽管金花言巧语促使周悦跟随魏秩和邱子佳等人离开了现场, 但走了没多远,周悦就愈发感觉内心那股不安在逐渐扩大, 强烈的念头使周悦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在他停下脚步以后,走在前面的魏秩和邱子佳注意他没跟上来, 就双双转头过来看他。 刚刚还一直沉默的邱子佳终于开口,对周悦说:“怎么不走了?” 周悦没说话,无言蹙眉,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对邱子佳说道:“你跟魏秩继续走,我回头去找金。” 魏秩说:“你是担心金的话没关系的,反正有恋人牌” “我不是担心这个。”周悦摇头, 直接转过身去, “你们继续走,我等会儿就会跟上来。” 说罢, 周悦真的直接走人了, 离开这个暂时的小队伍往回走,顺着昏暗的长廊,他要走回刚刚金所在的位置。 他的一意孤行让邱子佳和魏秩面面相觑,魏秩问邱子佳道:“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邱子佳说:“还能怎么办,继续走呗,我们不管他,去找医院出口的钥匙。” 于是两人和周悦分道扬镳了。 周悦一开始还只是往回慢慢走,走了一段距离,他突然开始跑了,因为他隐约听见了金和某个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伴随着回音在医院的长廊里回荡,荡进了周悦的耳朵里。 而在周悦朝着金和穆钦这边赶过来的同时,穆钦已经足够接近金,他亮出刀刃,迅捷地伸手一把掐住了金的脖子,并将手里的手术刀朝着金的眼窝扎过去。 金对着穆钦时,一直陷在那古怪狂热的信徒状态,一副就要对穆钦顶礼膜拜的疯癫样子。但他的反应能力还是有的,面对穆钦突发制人的袭击,他本能地做出防御动作,伸出左手抓住了穆钦戳过来的刀刃,两人的力气都很大,刀刃很快将金的左手手心割得血肉模糊。 “我的穆钦你不要那么着急。”金嘴里嘟哝着废话,丝毫不畏惧离他眼睛只有几厘米的刀尖,“现在还不是时候,但很快,再等一段时间,我很快就可以让你为所欲为的伤害我。” 暧昧不清的话听得穆钦很恼怒,愤怒加强了他的力量,他更加用力地将刀刃往下压,对准金的眼睛扎。金显然还不想瞎眼,抓住穆钦的刀刃一个用力,那把不怎么坚固的手术刀竟被他硬生生掰断了! 断了的刀让穆钦微微一愣,趁着他愣神的一瞬间,金曲腿一脚狠狠地踹在穆钦的肚子上,他的力气果真非人,居然将身为杀手的穆钦都踹得不由自主连步后退,待穆钦稳住脚步,抬起头看向金时,金没有逃跑,他丢掉了手中刚刚从穆钦手里掰下来的半截手术刀刀刃,紧接着对准穆钦来了一个突刺。 在他做出突刺动作的同时,穆钦注意到他手中寒光闪烁,那竟然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刀尖冲着穆钦直面而来——金的身上居然有一把短刀! 想想也很正常,金的杀手身份是被穆钦用逆位死神夺来的,既然金之前是杀手,那么身边肯定会固定刷新一把刀刃,穆钦应该早预料到他身上会有一把刀的。 只可惜穆钦被杀意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弄死金,根本没想过别的。 穆钦倒也不是很惧怕,心想反正自己是杀手,左右都死不了,挨几刀也没有多少大碍。因此面对金的刀锋突刺,穆钦毫不畏惧,他随手丢掉自己手里只剩下刀柄的手术刀,立于原地,一副根本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其实穆钦还是可以躲开的,死神牌强化后的他,身体的各项能力和人类状态的金差不多,若是不想挨刀,躲开并不难。 但穆钦想要金的那把刀。 金的这把刀是游戏中,系统给予杀手的唯一一把武器,而且是一把不会被损坏的武器。这把刀一般是随杀手的“出生点”,而随机刷新在杀手的周围,捡或不捡都随杀手自己的意愿。 但要是杀手不捡的话,虽然也同样可以拿地图中其他道具例如木棍、钢管、石头等有锋利棱角的东西做为武器,但这些垃圾很容易坏,自然比不了这把不会被损坏的刀好用。 想躲开金的刀刃不难,但是想从金手里夺走这把刀却很难,要是现在穆钦躲开了,等会儿金的加速技能d一好,他开着加速跑了,再想从金手里夺刀便难如登天,因此穆钦打算强行挨一刀子,这样他就可以抓住金的刀刃,然后把刀子抢过来。 谁知金根本没想过要伤害穆钦,刀锋行到一半就硬生生停住了,虽然刀刃停住了,他整个人却收不住冲锋的趋势,直接撞到了穆钦身上,并且将穆钦整个人撞倒在地上,金压倒穆钦,随手将手里的刀转了刀花,把刀柄塞进了穆钦的手里。 “这个送给你,作为我的‘礼物’。”金压在穆钦身上,低下头用灰蓝色的眸子温柔看着穆钦的黑眸。金无视了穆钦眼底里血色的杀意,一边轻声细语地说话,一边把嘴唇凑过来,一副想亲吻穆钦的趋势。 但这个吻注定是个悲剧,就在金试图亲吻穆钦嘴唇的那瞬间,金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一阵刺痛,有人抓住了他后脑的头发,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从穆钦身上扯起来。 那人将金从穆钦身上扯起来以后,松开了金的头发,在金还未反应过来时,一拳头砸在了金的脸上,把金打得往旁边颠簸了几步,然后半跪在地上。 周悦还不打算停手,揍了金一拳以后,他冷着脸又踹了金一脚。金这回终于反应过来要躲避了,直接在地上一个翻滚,躲开了周悦的连击,躲开以后,他冲周悦抬起双手,叫嚷起来:“哎呀!有话好好说,你别打人啊!” “我没有话跟你说。”周悦冲金笑,笑容都是扭曲的,看着挺瘆人。 周悦不肯跟金废话,金也没有办法,两人纠缠在一起开始打架,而在打架这方面金是比不过周悦的。 哪怕金强化了自己的身体各项属性,他有堪比杀手的力气和速度,但他仍然打不过周悦。其中原因,不外乎金根本没有系统学习过搏斗的技巧,不懂四两拨千斤的道理,而周悦是个身经百战、还受过特殊武术老师指导的特种兵。 只是,绝对的力量和速度仍然令金占据一定优势,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都没办法从对方手里讨到好处。 而这时,穆钦决定加入战局。 在金和周悦两个人打得红了眼,一拳一脚都努力往对方身上招呼时,穆钦横插一脚,他一手抓住了金挥出的胳膊,一手用刚刚从金那里拿到的刀子往金脸上劈。 金不得不调动全身的力量躲开,同时拳击了一下穆钦的手臂,促使穆钦放开了抓住金胳膊的手。 然后三个人都拉开了一定距离,暂时停战,一边遥遥对视,一边沉重地喘息着。 周悦情不自禁注意着身边的穆钦,见穆钦一手持刀,高傲地仰着颈子,一副藐视金的模样,周悦就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忍不住靠近穆钦,伸手握住了穆钦的手。 因为手被握住了,穆钦也跟着扭头看看周悦。穆钦个子比周悦稍矮一线,看他时会扬起脸,眼睛会睁大,瞳孔也会微微张开,漆黑的眸子能清楚映出周悦的脸。穆钦眼底里还有未曾退却的杀意,注视周悦的视线似乎有点冰冷,又带着点耐人寻味的美妙温度。 周悦看着他的眼睛,根本移不开眼。 “他那双眼睛实在很美,让人看着就想亲他。”这时金在那边不合时宜地开口了,还说出令人恼怒的话来。 周悦把穆钦的手握得更紧,他冷下脸,看着金说道:“我没想到你是那种喜欢横刀夺爱的家伙。” 这句话却令金如同听见什么笑话般笑起来,他讽刺周悦说:“横刀夺爱?他本应该属于我的,是你从我手里夺走了他!” 周悦莫名其妙:“我可没有你说的这种回忆,从一开始,穆钦就是我的人。” “他是我的!”金似乎疯了,他尖声叫嚷起来,“从我出生起,他们就告诉我神之子是注定属于我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拥有他!周悦,你不过就是个垃圾一样的凡人,你不配!” 周悦有点不明白金这番话的意思,尤其是金所说的“神之子”三个字,但这不妨碍周悦反驳,周悦讽刺笑:“这么说你不是凡人咯?” “我跟凡人不一样!”金瞪着周悦,“我是被神所眷顾的人!” “不要跟他废话。”穆钦突然开口了,冷漠的说,“这家伙是个疯子,一直在胡言乱语,想办法把他弄死就好。” 既然穆钦都这样开口了,周悦便遗憾地对金说道:“虽然我们是一直合作的好伙伴,金但从你想抢我老婆这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 第81章 霂霞医院(13) 穆钦和周悦一副典型要联起手来对付金的模样, 金深知自己对付一个还好,两个加起来他基本没有胜算, 所以自然不可能乖乖留在原地等着被宰。 金肚子里不知在谋划什么计策, 眼神在穆钦和周悦身上来回转悠。当穆钦和周悦齐齐迈步朝着金靠近时,他似乎想用对话来拖延时间, 金说:“我想我们之间大概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应该谈清楚比较好呢?” “没有误会。”周悦对金怒目而视,“你刚才所做的事, 所说的话已经向我证明了一切。我不知你想做什么,金但我绝对不可能让你碰到穆钦一根汗毛。” “你的忠心护主让我大开眼界。”金故意出言讽刺周悦,“你简直就像是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狗一样。” 谁知周悦半点不被金的话语所动摇,他不知在想什么, 转头看了看穆钦, 对穆钦喊了一声:“汪!” 穆钦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笑出声的穆钦无法自控,向周悦迈进一步, 整个人靠到了周悦的怀里去。穆钦抱住周悦的背脊, 依赖性地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穆钦主动“投怀送抱”,周悦自然紧紧地搂住了他,抱紧穆钦的周悦还不忘抬起头,用挑衅的目光瞥了一眼金。 金果然被此情此景气得七窍生烟,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周悦。他倒也冷静,并未气愤太久,很快就平息了内心浮躁起来的怒火,露出一如既往的皮笑肉不笑。 金说:“我果然是个几千瓦的大号电灯泡,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恩爱缠绵、如胶似漆了。不过,有件事我说到做到穆钦,我会带走你的,从周悦身边带走你,你将会属于我,或许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但在未来,你一定是我的。” 金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穆钦从周悦怀里抬起头看了一眼金。 金见穆钦看自己,便冲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来,随后金觉得自己拖延的时间差不多了,便动用d已好的恋人牌传送功能,传送去了魏秩那边,他整个人霎时间消失在穆钦和周悦跟前。 见金消失,周悦说:“这家伙不太好对付,他身上有恋人牌的传送,这还只是次要的,关键是他那个三分钟一次的加速跑的技能,能够让他像猴子一样满地图乱窜。” 说罢,周悦低下头伸手抚摸穆钦的脸颊,穆钦从刚才他们重逢起就一直非常沉默,总共只说了一句话,表情看起来也冷冰冰的,虽然被周悦一声“汪”给逗笑了一次,但很快又冷下脸来了。 周悦以为是金惹得他不高兴,于是就捧着穆钦的脸颊,凑近了在穆钦的嘴唇亲了一口,穆钦柔软湿润的触感让周悦心绪难平,呼吸也稍微急促起来,他安慰穆钦道:“你是不是生气了?怎么不说话呢?” “我没有生气。”穆钦眼眸低垂,长睫毛微微煽动,看得周悦心痒难耐,凑过去亲穆钦的眼睛。被亲的穆钦沉默一阵后,终于开口回答周悦的问题,“我只是这个状态下,很难有情绪波动。” 穆钦这句话很古怪,周悦听着不太明白:“很难有情绪波动?” 周悦可能有点曲解穆钦的意思,他抓着穆钦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遍,着急道:“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受伤了吗?金是不是伤了你哪儿?” “没有,我没有受伤,我只是”穆钦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握紧周悦的手,手指似乎微微颤抖,“不知道是不是死神牌的影响,我当杀手时,情感波动很少,不易产生同情心或同理心,变得非常的无情。” 穆钦的话着实也令周悦愣了一阵,但周悦似乎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周悦说:“虽然不知道你变成这样的原因,但这样挺好穆钦,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担心边缘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会让你无所适从。” 穆钦听了周悦的话以后,抬起头看周悦的眼睛,他的眼眸深处犹如闪烁着亮光,让周悦看得入神,连呼吸都停止了。 穆钦说:“我要是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你还会喜欢我吗?” “天呐,穆钦。”周悦苦笑道,“我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担心好不好?我这么坏,我还怕你不喜欢我呢!” “我喜欢你。”穆钦突然告白了,他攥紧周悦的手,“周悦,我爱你。” 周悦真心感觉自己心脏跳动都随着穆钦的一句话给停止了,他根本无法呼吸,只能扑上去抱住穆钦,把穆钦整个人都纳入自己怀抱之中,甚至恨不得将穆钦镶入自己的身体,让他和穆钦融为一体。 “你说这些话,让我想吃掉你。”周悦十分温柔地用手摸了摸穆钦脑袋上柔软的头发,他默默地重复:“想把你嗷呜一口吞掉。” 穆钦便笑着说:“那就快点来吃掉我吧!” 周悦真的准备吃他了,他低头咬住穆钦的嘴唇,把穆钦按在墙壁上亲,穆钦在周悦跟前显得软绵绵的,完全没有一个杀手的样子,被压在墙壁上无力反抗,他的顺从令周悦心里莫名激动。 两人虽然激情地接吻了一阵,但除了接吻并没有做其他事情,因为时间不允许。 穆钦告诉周悦说:“我必须尽快解决掉那个金。” 周悦道:“我不清楚你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我简略说一说吗?” 这事情说起来也很复杂,穆钦在脑内组织了一下语言,冲周悦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名字叫金的家伙,一直叫嚷着‘要得到我’之类的话语,而且他似乎很坚定的认为,只要弄死你,我就会属于他。” 穆钦一席话令周悦惊诧地皱起眉,周悦十分不解,思索道:“金以前跟我合作时一直显得很正常,他应该早就知道我跟你的关系,那时候也从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周悦话语不停,凝视着穆钦:“还有他之前提到你是什么‘神之子’,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穆钦不知如何向周悦解释,如果硬要说明的话,穆钦就得从自己的身世开始从头讲起了。而现在明显没有那个时间供穆钦解释这么多,穆钦便直截了当地对周悦道:“等这局游戏快结束时,我再告诉你,现在先帮我解决金。” 周悦没说话,只是叹息了一声。 穆钦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他的顾虑,穆钦说:“果然是因为之前跟他是一起合作行动的好伙伴,所以你无法狠下心来对付他吗?” “不,并非如此。”周悦说,“我虽然跟金合作了许久,但我们之间说白了也只是利益关系,他告诉我许多关于边缘世界的情报,帮助我在游戏中逃生或杀人,而我支付给他大量的奖励点作为交换。” “这层关系并不牢固,随时可能破裂,我们相互间虽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但我也不能完全的相信他,因为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古怪了。” 周悦告诉穆钦:“金这家伙是我在边缘世界里见过的最强玩家至少在游戏方面是最强的,他身上有多个技能,人类技能还有鬼的技能,起码都有三个以上。” “他的身体素质经过高度强化,速度和力量都很不错,只有在格斗技巧上有所欠缺因此,他很少会去正面跟别人打架,游戏里一般都是和鬼各种绕圈子,玩你追我逃的游戏,像今天这样与我大打出手的情况,之前还从未发生过。” “金一直很聪明,他要是真心想弄死我,我觉得他反而不会自己动手,因为我对他的实力有深刻的了解,加上我现在也有了针对他的警惕性,不会轻易让他靠近,想要杀我,对现在的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应该会选择其他办法来除掉我,比如——借刀杀人。” 穆钦说:“我觉得他可能想让我亲自动手,来杀掉你。” 金之前确实说过这样的话,说只要这局游戏中,金杀死除开周悦以外的所有人类,那么人头数不够的穆钦为了拿人头,就不得不对周悦下手。 “但这样做没有意义。”穆钦这样认为,他看着周悦;“这局游戏里,就算他杀光其他人,我拿不到人头,而被系统判定任务失败遭到抹杀,我也不会真的死。周悦我跟你一样,肉身在现实世界还活着,所以我在游戏里失败了,最多就是删档重来而已。” “不,这不行!”周悦闻言,竟立即高声表示反对,“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你的情况跟我不一样,万一你在这里死了,并不能像我一样删档重来,那你岂不是就真的死了吗?我是遭到国王白卡的锁定才进入这个世界,而你你是莫名其妙就自己进来的!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风险!” “我不会死。”穆钦对此有种古怪而莫名的强大自信,他非常的自信,“周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死。” 周悦不能理解他:“你为什么能断言自己绝不会死?” 穆钦低下头,伸手紧紧地握着周悦的手,穆钦轻声细语道:“因为我不会死第二次。” “什么?”周悦对穆钦的话深感莫名其妙,穆钦却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这个话题,穆钦说:“好吧,你说得对,我能不能像你一样删档重来根本无人能确认,这确实有风险,所以我向你担保,我不会轻易选择死亡,只要有可能,我都会想办法活下来的。” 穆钦承诺自己会想尽办法活下来,只有这样的承诺才令周悦微微舒心了不少,周悦温柔对穆钦道:“我们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吧。” “首先,追逐金会浪费太多时间,恋人以及加速技能,只要他想,他可以把我们甩出十条街,所以追他没有任何意义。”周悦认为,“我们不如尽快找到剩下的最后一名‘人类’,拿这个人先给你凑一个人头再说。” 周悦的说法挺正确的,本来穆钦一直追杀金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金去伤害周悦,但现在周悦已经在穆钦身边了,接下来只要他们俩不分开,问题便能够迎刃而解。 随后周悦还逃出了自己手里一直留着的逆位太阳:“我这次抽到了一张逆位牌,这个给你。” 穆钦看了一眼周悦递过来的逆位太阳,听周悦简单说明了一下逆位太阳的作用后,就将卡牌收进了兜里。 然后周悦又说道:“你还记得邱子佳吗?” “邱子佳?”穆钦的记忆力很好,当然记得,他不解道:“邱子佳怎么了吗?” “他在这里,跟我们一个地图。”周悦继续道,“他也抽到了一张逆位牌,之前他说为了防止逆位牌给杀手带来益处,就把逆位牌藏了起来,虽然他没说藏在哪儿,但我大致能猜到他藏牌的位置,以及他藏的是一张逆位节制。” “邱子佳之前是跟我在一起的,但现在,他跟魏秩一起走了魏秩就是那个和金用恋人绑定的家伙,我想金刚刚传送离开以后,现在应该在魏秩和邱子佳身边。” 听了周悦的话,穆钦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这样的话,邱子佳要糟糕了。” “是的。”周悦点点头,“如果金真的想通过弄死其他所有人类,来逼迫你杀我的话,那么邱子佳落到金手里,绝对凶多吉少。” 说罢,周悦若有所思的看着穆钦:“你会去救他吗?” 这个问题似乎令穆钦很惊奇,穆钦困惑地冲周悦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穆钦的回答再次令周悦楞了一下,然后周悦微笑起来:“原来是真的啊,你说你在杀手状态下丧失了同情心和同理心” 穆钦闻言哭笑不得:“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善良,现在去救邱子佳的风险太大,而且也来不及,我不会做无谓的事情。以及,邱子佳我已经帮过他一次了,接下来如何都靠他自己,我不可能永远都帮助他。” “穆钦。”周悦突然凑近脸吻了下穆钦的脸庞,“你无情的样子果然很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更 第82章 霂霞医院(14) 在周悦离开以后, 邱子佳与魏秩继续在这家医院内部探索,搜寻关于医院出口的讯息。他们穿过医院的长廊, 走下楼梯, 并来到了医院大门口的接待厅。 霂霞医院采取完全封闭式的设计,所有楼宇都紧紧挨在一起, 楼与楼间有彼此相连的“桥”,大楼中间有装饰小花园,楼层后面有娱乐散步的小庭院。整个医院被用带尖刺的高围墙彻底围了起来, 除开医院大门、后门,以及特殊逃生通道以外,没有其他出口。 这家医院实在非常巨大,算得上是金碧辉煌的大医院。但它的地理位置并不好, 建立在偏远而且待拆迁的旧城区, 临近郊区。从这家医院出来,往西北方向再走几里路, 就能够看见连绵起伏的高山和荒野。 尤其是在旧城区拆迁以后, 市政府打算重新规划旧城区的道路,并将旧城区划为工业区,因此附近的居民和商贩都搬离了这片区域,使得本来就偏远的地区更加荒芜且杳无人烟,只有只有这状似辉煌的医院孤零零立在这儿。 当邱子佳与魏秩来到医院大门口接待厅时,他们可以看见霂霞医院的大门,是玻璃推拉门,但是玻璃门外面被用铁皮卷帘门给盖住了,看不到门外的光景。 医院接待大厅里有几盆用来装饰的盆栽植物,而且并不是那种塑料制作的假花假树,而是鲜活的植物,但现在已经枯萎了,有几盆似乎还被人恶意碰倒,花盆碎了一地,土壤和碎片到处都是。 接待大厅里有好几排供人休息的长椅,这些椅子上落满灰尘,有部分椅子上还沾着不知道是血迹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污垢,黑漆漆的一层。 邱子佳还看见角落里停着一张轮椅,轮椅上挂着一件灰色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邱子佳的错觉,邱子佳觉得这轮椅似乎在移动,它的轮胎在轻微转动着,并向前滑出了一小段距离。 但是当邱子佳定眼仔细查看时,又觉得那轮椅仍安静地停在角落中,一动也不动,仿佛他刚刚看见的“移动”,只是邱子佳的一种错觉。 邱子佳立刻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但很快又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实际上这种“灵异现象”,邱子佳不是第一次看见几乎在他经历过的每张地图里,都会发生这些奇奇怪怪的灵异现象。 比如——猛地转头就会发现桌子椅子稍稍移位,查看过的角落再次查看时会发现多出来的血印或血字,水管或通风管里偶尔会传来奇怪的声音如此种种。 这种灵异现象都是很细微的、很容易被忽略的,不细心的人甚至根本感觉不到,而且这些现象的产生大多数没有任何意义,不会给你提供关于出口或道具的线索。恶劣一点的说,这些“灵异现象”完全就是就游戏系统刻意营造出来,用来吓唬玩家。 但是偶尔,邱子佳也会觉得这些地图里,似乎真的飘荡着一些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存在,它们漫无目的地在屋子和走廊上穿梭,在某些时刻,它们的力量可以影响周边的事物,它们用独特的方式向活着的玩家传递讯息。 邱子佳与魏秩分工合作,很快将医院接待大厅整个搜索了一遍。 接待厅里有前台和挂号区,邱子佳在前台找到了一份人员工作分配表,他快速浏览了一边这份名单,紧接着对那边正在调查挂号区的魏秩喊道:“我想我知道医院大门钥匙在哪儿了!” 魏秩听到邱子佳的呼喊,便离开挂号口走到了邱子佳身边来,跟他一起查看这份人员工作分配表。 魏秩过来以后,邱子佳把工作分配表放在了前台台灯灯光下,然后伸手指了指工作分配表单上的一个名字“商思敏”,而在商思敏这个名字旁边,不知道是谁,用黑色水性笔写了一行十分潦草的“大门钥匙给她管”的字。 看到这行字以后,邱子佳与魏秩对视了一眼,开始讨论了起来。 邱子佳说:“大门的钥匙一般来说,是前台或保安保管的,可能有时候也会交给清洁人员,毕竟谁来得最早谁就负责开门,所以这个叫商思敏的名字看来应该是女孩,她可能是个前台接待,不过刚才我在前台柜子什么地方都搜索了一边,没有看见什么类似钥匙的东西。” 魏秩说:“我们可以去找找她的档案,也许她是个护士。” 魏秩似乎了解不少关于这家霂霞医院的内情,他说:“这家医院的每个部门都有一个专门供给护士的休息间,休息间里有存放个人物品的保管柜,护士们来上班时,会把她们的私人物品和衣物之类的放在柜子里,如果这个商思敏是护士,说不定把大门钥匙也放在柜子里。” 邱子佳听完魏秩的简略述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是对于这家医院,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魏秩并不隐瞒,甚至回答得很爽快:“我很久以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医生?”邱子佳被他吓了一跳,吓得不由连退三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甚至显得有点邋遢的男人。 “别看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医生了。”魏秩声音低沉,“我被吊销了行医执照,而且还因为医疗事故坐了六年牢,直到前一阵子才被放了出来,出来以后就打零工,送外卖,有天下雨路太滑,我的摩托车冲出了公路掉进了河里,我没能游上岸,就淹死了。” 魏秩这么一说,邱子佳突然想起之前周悦跟他说过,这家霂霞医院的高层涉及人体走私案件,而魏秩又曾经在这家医院当过医生 邱子佳忍不住问:“是什么样的医疗事故?” 魏秩扭过头用略显阴沉的双眼扫了一眼邱子佳:“其实那不是医疗事故,是我在故意杀人。” 邱子佳心头一跳:“为什么杀人?” “我动手术的那名患者,是个人体器官走私犯。” 魏秩思索了好久以后,才开口:“这是个灰色地带,因为人类遗体和器官的捐献都必须经由其本人同意或直系家属同意,过程复杂且手续繁多。而且因传统观念影响,更多人还是会选择入土为安或在火葬场里变成一把灰,捐献器官或遗体的人很少,但等待器官来救命的人却很多。” “所以这种行业就发生了,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五湖四海四处罗网目标,对那些自杀人群,以及那些没有父母、没有亲朋好友,孤身一人的人下手,他们就盯这种人,一旦等这个人出事了,就去医院守着,和一些黑心医生一起,把人能用的器官都挖掉。” “一般这种孤身一人的家伙尸体也没有亲属来领,所以最后这些尸体还是会贡献给医学研究进行解剖。” 魏秩说:“上面有时候不会对此管太严,这些挖器官的人,有些也只是等着别人出事了,而且确定人家没有亲属没有朋友才去挖,踹了他们,对那些等待救援的病人来说是一种打击。你不能说他们是正确的,因为他们确实是在干违法勾当,但也不能说他们是不对的,这毕竟能救另一个人的命。” “但有些走私犯实在丧心病狂,他们等不及,人还没死就对别人下手。甚至有些人根本不用死,抢救一下就能活过来,但他们还是活活把人拖到死,然后就直接挖器官。” 魏秩说到这里不说话了,邱子佳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这家霂霞医院一直在暗地里做这些违法勾当,我虽然没有参与过但也知晓内情,给这家伙做手术的那天,我突然觉得非常愤怒,所以故意在手术中犯了很多错误,令他死于术后并发症。” “之后这个走私犯的家属冲来医院投诉,估计是说想让我坐牢,而且最好坐久一点,所以医院高层将另外一名医生所犯下的医疗事故,也归咎在我头上,我就因犯下两起医疗事故而被警察带走,被追究刑事责任,被判了六年牢狱之灾。” 紧接着魏秩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荒芜一片的霂霞医院,他说:“但这是值得的,在我进牢房前,我向一位值得信任的警察,提交了我多年来收集的全部关于霂霞医院走私人体器官、甚至为了器官谋害别人的证据以及报告。” 魏秩说话的语气十分阴沉,目光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让邱子佳的心脏莫名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让邱子佳既有些惊悚,又莫名感觉舒畅。 邱子佳一直觉得很奇怪,因为他总是遇见像魏秩这样的人这种因为被逼无奈,而不得已去杀人的玩家。 比如邱子佳上一局就遇见过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她14岁的女儿被一个丑陋肮脏的老男人给强女干了,他们一家人为女儿上诉希望法律可以严惩犯罪者,罪犯最后也确实进了牢笼。 但结果只被判了三年,而且罪犯的家属上下疏通打点,四处贿赂找关系,最后那人减刑了,竟只在里面待了一年半,便被放了出来。 出来后甚至丧心病狂想要报复,给他们家门泼油漆,在墙壁上写侮辱性的文字,还给他们的女儿发当年强女干时拍下的和讯息,他们女儿患有严重神经衰弱、抑郁症加惯性自杀,几乎这辈子都被摧毁了。 报警也报过,但因为对方并没有做除恐吓、侮辱以外更多的事情,警察直言管不了太多。 再后来,这个女孩的母亲某天出门买菜,顺带因为家里的菜刀坏了而买了一把新的菜刀回来,回来时看见那个强女干犯在他们家门附近徘徊,然后这位母亲突然有了勇气,她恶向胆边生,拿出刚买的菜刀,上去就把那人给剁了! 而她也因此被判了死刑。 之后这个母亲就来到了边缘世界,而且她是邱子佳上一局遇见的鬼。 邱子佳不清楚这位母亲是否有故意在邱子佳面前,虚构自己的经历以博取同情,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邱子佳认为她根本没有罪。 被逼到那种程度,如果要一味忍耐,忍耐别人的欺辱和随时可能犯下的暴行,忍到那种地步才算是好人的话,邱子佳宁愿当一个坏人。 这个母亲的故事绝不是个例,邱子佳前几局遇见好几个这样类似经历的玩家,现在又碰见了这么一个魏秩,这让邱子佳一直心存疑惑。 他十分不解,边缘世界系统,鉴定玩家“有罪”的标志到底是什么? 邱子佳想到了自己,他认为自己是有罪,他害死了他的哥哥,所以进入边缘世界以后,邱子佳觉得理所当然,他就应该进这种地方。但同时,邱子佳心里也很清楚,他之所以会害死他哥,完全是因为他父母无形纵容和行为暗示而导致的错误,在这起事件上,邱子佳不是加害者,而是被加害者利用的工具,甚至可能也是一名受害者。 那么,谁才是真正“有罪”的人呢? 就在邱子佳陷入思考时,魏秩的身边突然一阵荡起一阵微弱的空气波动,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了魏秩身边,正是刚刚传送过来的金。 第83章 霂霞医院(15) 金传送回到魏秩身边以后, 邱子佳和魏秩二人都不由自主将视线挪到了金的身上,见金浑身大大小小各种伤口和淤青, 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二人心里便有了些亏欠的感觉,毕竟他们俩在这里闲庭漫步地搜索线索, 而金却要和鬼生死竞速,实在是难为对方了。 魏秩便担心道:“果然之前还是让我去溜鬼就好了,你这个样子就算真的有什么自愈技能, 也不好受吧?” “我的自愈跟女皇牌的效果差不多,只要不是立刻致死,伤口这种东西总是会好的。”邱子佳满不在乎,但魏秩对他的关心, 还是让金不由地冲魏秩报以微笑。 随后金说:“怎么样, 你们应该有在抓紧时间寻找开门的钥匙吧?” “已经有线索了。”邱子佳伸手拿出那份写有商思敏名字的人员分配表,并指着商思敏名字旁边的那行字道:“这个叫做商思敏的人很可能拿着大门的钥匙, 所以我刚刚与魏秩商量, 我们打算去医院的人事部找商思敏的档案,这样就能查出商思敏在哪个部门任职,还有她的个人储物柜或个人办公室的所在地,她肯定将钥匙放在这些地方。” 金听闻两人已经得到了线索,非常高兴地拍拍手,说道:“还等什么!?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去人事部吧!这医院的人事部不在这楼,在隔壁的办公楼。” 魏秩不由道:“你很了解这儿。” “那当然,我以前在这住院时,可是逛遍了这医院的上上下下。我的记性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医院在我印象中一点都没变。” 魏秩又说:“你在这里住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金眯着眼睛瞅着魏秩,眸子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高中,我那时还是个学生呢。” 邱子佳也忍不住插嘴询问:“话说刚刚周悦离开了,他说要去找你,你有看见他吗?” “周悦?”金继续撒谎不打草稿,他瞬间转换了语气,一脸凝重,“我劝你们下次见到他时最好赶紧跑!” 邱子佳闻言不明就里:“什么意思?他做了什么吗?” “他跟那个杀手是一伙的!”金故意用略带点气愤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邱子佳就更不明白了:“你们俩不是认识吗?你们难道不是一伙的?你们之前还很熟络的说话。” “我跟周悦?”金故意表现得惊诧万分,然后表现出厌烦的神情来,半真半假的说:“别提了,那个周悦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在‘黑板’上看到他的讯息。他的代号叫白鹰,之前曾不停向卡牌交易人购买大量的死神牌,每局游戏都带一张死神牌强行当鬼,他当鬼时貌似有个可以追踪别人的技能,因此也杀了很多人。幸存者出来以后就在黑板上留下讯息,希望别人小心这家伙。” 魏秩闻言也回忆了一下,说道:“貌似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我好像在‘黑板’上看过类似的讯息,提到白鹰大量购买死神牌,强制开启双鬼局的事情。” “我跟这家伙虽然认识,但算不上特别熟悉,我们只是交易关系,他在我这里也买过死神牌。”金大言不惭,继续半真半假的忽悠道,“这家伙人品不好,最喜欢跟他的伙伴们搞里应外合的内奸游戏。就是一个人当鬼,另外一个人混入人类方,给鬼爆点,把人类一个个都卖掉,残害了很多新人,还用这种方式刷奖励点,异常的臭名昭著。” 说着金还嘲讽似的笑起来:“之前我在这里看到他以后,就在想他会不会是又跟他的队友玩这种把戏,没想到还真的是,先前一直坚持说要留下来帮我溜鬼,实际上就是想看看那个鬼是不是他队友。等发现这鬼真的是他队友以后,他瞬间冲我翻脸了,要不是我身上还有魏秩给的恋人传送,估计我就要栽在那儿了。” 金的一番话让魏秩和邱子佳将信将疑,魏秩确实在安全屋的黑板上看过这种讯息,对金的话有了几分信任。而邱子佳实际上他对周悦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金的说法合情合理,也解释了之前周悦硬要离队去找金的动机,所以邱子佳也信了一大半。 邱子佳顿时后怕道:“真是可怕,我之前还跟那周悦一起行动来着我他妈还告诉了他我的底牌。” 金瞥了一眼邱子佳,装作一脸震惊:“你居然随随便便就把底牌暴露出去了?” “没关系的。”随之邱子佳略有点庆幸地说,“我抽到的是一张逆位牌,当时为了不给杀手机会,我就把那张牌藏了起来,虽然我对周悦说了那是什么牌,但我没有告诉周悦我的藏牌地点,他应该很难找到。” “顺便一说,周悦也告诉了我他的底牌,他也抽到了逆位牌,逆位太阳。”邱子佳一脸恍然大悟,“但他当时没有要藏牌的意思,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把这张逆位牌带在身上,这不是给杀手机会吗?现在一看,原来是想给他的队友创造机会!” 魏秩也开口了:“里应外合这种事情,实际上游戏里这么干的人还不少。不过既然他们要玩里应外合这一套,他们应该会自己带一张死神牌进来的这么一说,难道这局游戏是双鬼局吗?最后剩下的那个没见过的人,也是一个鬼?” “不,不是双鬼局哟。”金微微勾起笑容。 邱子佳不解道:“你怎么知道不是?” 金说:“因为最开始,抽到死神牌的人是我,当鬼的人也是我,是周悦的那个队友,他带了一张逆位死神,我们俩一碰面,他就趁我不备,把我鬼身份给抢走了,之后他就开始反过来追杀我。这点魏秩可以作证,那杀手追杀我时,我慌不择路跑到了太平间,就遇到了魏秩,幸好魏秩有一张恋人,不然我早就嗝屁了。” “以及,一局游戏中不会出现两张以上的死神牌,无论正位逆位,既然我之前已经抽到死神牌,而周悦那队友又带了一张逆位死神,那么就不会再出现第三个死神了。” 金如此坦诚,把邱子佳和魏秩都吓了一跳,双双震惊地看着金。 金见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惊恐万分,摊开手不解道:“你们怕什么,我的死神身份已经被抢走了,现在我是人类哟,还能跟魏秩用正位恋人绑定在一起,不会杀你们的,杀你们对我来说也没有益处,放心吧。” 邱子佳和魏秩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邱子佳说:“你这一连串话语里信息量太大,我有点难以接受。” “只要不是双鬼局就好。”魏秩表示,“以前经历过一次双鬼局,十分可怕,如果不是最后那两只鬼互相残杀起来,我是绝对跑不掉的。” 金最后说:“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赶紧出发吧,去人事部找档案。我估计现在周悦和他那个鬼队友还不会立刻追上来,他们还在先前的那个位置,离这儿挺远的。” 邱子佳和魏秩两人点了点头,跟着金一块走了。 另外一边,周悦和穆钦正在搜寻最后一名人类,穆钦指着窗户外面亮着灯的小花园,他对周悦说:“金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情报,他说地图里每个人的出生点虽然都不同,但出生点是一定有光的我之前就注意到外面那个小花园亮着灯,那里说不定是某人的出生点,我们过去看看如何?” 周悦也认同穆钦的说法,两人便动身离开了原地,下楼拐去了大楼之间那个小花园,小花园是圆形的构造,四周环绕着环形草坪,中间有喷泉和水池,虽然已经不喷水,水池里的水也干涸了。 小花园里面亮着的是一盏路灯,当穆钦和周悦过去以后,这站路灯开始闪烁并慢慢熄灭,这代表在这里“出生”的某个玩家已经离开了一阵,所以这盏为玩家亮起的灯也会慢慢熄灭。 拥有强悍追踪能力的周悦,在小花园里环顾一周,伸手指向某个方向:“他应该是往这边走的,地上有浅浅的脚印,从脚印看是个男人,体重很轻,似乎是个比较瘦弱的人。” 周悦仅凭借几个脚印就能分析出这么多情报,实在令穆钦万分钦佩,穆钦就表现出仰慕的样子,乖乖跟在周悦屁股后面,被他牵着走。 不过说实在的穆钦自己也可以做到,他受过追踪与反追踪训练,而且是重点培训项目,在侦查这一类,穆钦比周悦要强,只是武力和体能方面就不太行了。 尤其现在,拿到死神牌并变成杀手的穆钦,连体能部分都已经超越了周悦,但穆钦却不会表现出强势,他习惯性地在周悦面前把自己“包装”成柔软的小白兔,只会乖乖跟着周悦走,各种依赖周悦,一副没有周悦就什么都干不成的样子,穆钦自己本身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穆钦只是想表现得没用一些,这样周悦才会努力地保护他、照顾他,围着他转,因为担心穆钦做不到,所以周悦只能守着穆钦,哪儿都去不了。 这么一想,穆钦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糟糕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霂霞医院这个副本都是三千字一章,所以会写的比较长 作者君懒散如咸鱼,不知如何才能恢复状态,咸鱼翻身难道真的是白日做梦吗? 第84章 霂霞医院(16) “前面就是人事部的档案室。”金伸出手, 指着走廊尽头的某个房间。 走廊里一片漆黑,三个人踏步在医院的瓷砖地板上, 发出断断续续而杂乱的脚步声, 这声音在长长的过道中回荡着,回音悬梁绕耳, 莫名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竖立。 金说话的声音很小,低沉而嘶哑。他人走在最前面,领着邱子佳与魏秩走到了人事部房间的门口, 门上挂着一个金属牌子,上面标着模糊不清的几个字——人力资源档案室。 档案室的门并不是紧闭的,而是虚掩并留出一条缝隙,从缝隙往门里窥探, 可以看见里面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走廊的灯似乎坏掉了,因为是声控灯, 年代久远对声音捕捉不那么灵敏, 即使使劲跺脚发出噪音,那灯都傲娇得不肯亮起。更何况邱子佳一行人也不敢发出噪音,生怕巨大的声音会吸引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金伸手去推门,档案室虚掩着的门被他彻底推开,然后他也第一个进去,在门口摸索了一下墙壁,将房间的灯给打开,露出里面办公室的全貌来。房间里面有几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以及标准办公室书柜,东西都乱七八糟扔得到处都是,墙壁角落里结着蜘蛛网,蜘蛛网上却并没有盘踞着蜘蛛。 三人一言不发,进入档案室以后,便动手开始翻箱倒柜地搜索起来,这地方确实储存了许多人员的文件档案,有一部分可能被销毁或带走了,但还有一部分被遗留了下来。 三人一番努力搜寻过后,依旧是邱子佳第一个发现了线索,他从某个桌子抽屉里翻出一叠用文件夹夹着的档案,并且在里面翻到了关于“尚思敏”这个名字的档案。 “我找到了!”邱子佳喊起来,他拿着档案走到房间的灯光下面,招呼旁边的魏秩和金过来看,金和魏秩听到他声音后,便停下手中动作,不约而同走到了邱子佳身边来,跟着他一起看那份档案。 “商思敏。”邱子佳用手指划了一下这个名字,“年龄23,职务是妇产科的护士,负责b楼7层701-706号床,她的个人储物柜和休息室应该也在那层楼。” “他们居然把大门钥匙交给一个妇产科护士来保管?”魏秩似乎不能理解,他疑惑皱眉。 邱子佳猜测道:“也许是因为这名护士每天上班都来得很早,所以顺带把开门的任务给她了?” 说完以后,邱子佳悄无声息瞥了一眼魏秩,他觉得魏秩有些奇怪,既然魏秩之前说他曾经是这家医院的医生,那么理所当然的,魏秩应当比邱子佳更了解这家医院的运行模式和人员工作才对,就算他坐牢六年,医院里的人换了又换,他不认识了,那么地形总该记得吧? 可一路走来,带他们来人事部档案室找商思敏档案的是金。 金先前说自己高中时期在这里住过院,却能把医院的地形记得清清楚楚。 金说:“不管如何,我们先去b楼看看,如果能够顺利找到门钥匙,最好尽快逃出去。” 金基本占据了主导权,其余二人也不异议,找到情报后,他们便动身离开档案室。他们前往b楼7层,去寻找这位名为尚思敏的护士,她遗留的痕迹以及她可能放在个人储物柜或休息间里的门钥匙。 就在邱子佳三人顺着走廊将要离开时,走在最后的金突然在走廊窗户边上停住脚步,透过窗户,金可以看见楼层外面的小花园。 花园里亮着一盏路灯,闪烁着熄灭了光芒,黑暗重新笼罩着荒芜的庭院。 金停下脚步驻足,走在前面的邱子佳与魏秩很快发现他没有跟上,于是邱子佳转脸问金道:“怎么了?” 发现金在盯着窗户外面,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灯光下闪烁着阴狠的光,邱子佳顿时心中一跳,又问:“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金确实看见了一些事物,他看见外面小花园里走过去的两道身影。 金心中略一寻思,转头对邱子佳说:“我看见周悦和他那个杀手伙伴过去了,他们过去的方向貌似是最后一栋楼,那是精神疗养院,就是用来收容精神病患者的一栋楼。我记得那栋楼是封闭的,和其他楼连接的通道基本都锁着,要进去的话,只能绕过中间的小花园,从一楼门口进去。” “精神疗养院?”邱子佳不由惊叹,“这霂霞医院怎么这么大?居然连精神病院都有?” 魏秩了解内情,他说:“霂霞医院的前身就是一家精神疗养院,后来有人投资把医院改建了,改了名字,就变成了霂霞综合医院,什么病科都有。不过精神疗养院也被保留下来,那栋楼里安置了很多精神病患者” 说罢魏秩还讽刺地笑:“也有一部分是为了逃避法律罪责,故意捏造自己有精神病,结果被锁在里面了,他们被当做真正的精神病对待,或许比坐牢还要生不如死。” 魏秩说话间,邱子佳在旁边,又一次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邱子佳心里感到万分古怪。 邱子佳是真的认为魏秩还不如金了解这医院的地形,但魏秩却熟知这医院的不少内情。这种反差让邱子佳一头雾水,他摸不准魏秩之前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金却是完全不理会这些的,直截了当道:“既然周悦他们往疗养院那边走,那么我们正好直接去b楼,跟他们是反方向。” 在金的催促下,邱子佳只好暂时的收起了对魏秩的怀疑,三个人加快了步伐,朝着b楼飞快前进。 他们很快赶到了b楼7层,将第七层逛了一圈后,找到了护士的休息室,并在休息室里发现了标有商思敏名字标签的储物柜,但遗憾的是,这储物柜是上锁的。 “干脆暴力打开吧。”邱子佳摸了摸下巴,他觉得这个储物柜看起来不怎么结实。 魏秩没有异议,金也觉得可以暴力开启,所以金就去外面走道上,找来了一把消防斧,然后一斧头砸在了储物柜的门锁上,他的力气惊人,只一下就将门锁砸得凹陷了下去,三个人都听到了柜子门发出来的哀鸣声。 砸开柜子门以后,三人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把钥匙。 看到钥匙,金下意识第一个伸手去拿,他的动作自然,也无人感到不对劲。随后金将钥匙攥于掌心,思索片刻,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回过头来,对站在他身后的魏秩与邱子佳二人露出了微笑,那不是个可以称得上和善的笑容,他笑得令邱子佳与魏秩惊悚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金他勾起嘴角笑出声,他似乎心情很好,对魏秩与邱子佳说:“趁着时间还有,我来告诉你们一个有意思的情报吧。” “情报?”邱子佳与魏秩异口同声,面面相觑,语气里均填满困惑,不明白金突然开口说得这么一茬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邱子佳下意识问:“什么情报?” “你们都应该很清楚,在游戏中,我们可以用奖励点给自己加身体属性,比如力量、智力、敏捷等等这之类的。”金缓慢说,“这些属性看起来很笼统,而且很贵,一千奖励点等于一属性点,即使玩家花了大量的‘钱’去升级这些属性,玩家们也会慢慢发现,加了很多点在‘力量’上,他们的力气也不会变的很强;加了很多点在敏捷上,速度和闪避能力也没有高到哪去。” “所以渐渐的,玩家们就不再特别升级这些属性,大部分人都专注于如何获得更好的主牌和副牌,专注于如何解锁更好的技能。只有奖励点富裕时,才会偶尔给这些属性加点,而且基本都加在了敏捷上,似乎这样就可以跑得更快一些。” “但这些属性点的存在是有特别意义的。”金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的伤口,“比如你把你的‘耐力’属性,加到40以上,系统就会给你解锁两个技能。一个是‘自愈’技能,是的,就是我现在拥有的自愈能力,效果和女皇牌相当。第二个是‘防御’技能,你受到的伤害将直接减免百分之二十。” “这两个技能你只能选择其中之一,花一万奖励点开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不能解锁。但是,如果你继续升级耐力属性,系统还是会随机给你解锁另一个技能的机会。” 金突如其来的一席话,把邱子佳与魏秩给齐齐说懵了,当二人消化了金话语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以后,邱子佳难以置信道:“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这些技能是可以固定解锁的吗?” “是啊,只要你老老实实地把身体属性点升上去,这些固定技能,系统绝对会给你解锁的机会。”金毫不在意的,轻易就将自己所知的情报供出来,“由于许多玩家最开始不了解情况,因此大部分人都在初期,会根据系统提示,花一万奖励点解锁一个‘天赋’技能,并且还会很专注的升级这个技能。当然天赋技能也不是说不好,确实可以提高生存几率。但某些人的天赋并不实用,比如某个玩家很会开车,擅长驾驶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于是系统就把他这个天赋变成了技能,但如果他进入的地图内没有交通工具,那么他的这项技能将毫无用处。” “鬼技能也是这样解锁的,持续将耐力属性升到50左右时,系统也会给你解锁两个耐力属性相关的鬼技能,同样只能选择其中之一。”金优哉游哉,慢腾腾地给邱子佳与魏秩讲述,“我给你们的这些情报可是绝无仅有的,整个游戏世界里就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太愿意告诉其他玩家,因为技能的优势非常强大,要是别人都知道了,都想方设法地去解锁技能,那么这份优势就会荡然无存。” 邱子佳忽然感觉有点不妙,这种不妙感让他心里响起了预警声,他突然喊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 金没说话,他还是笑,看着邱子佳与魏秩二人笑,他的笑容在他好看的脸上扩大,渐渐变得扭曲和怪异,他明明是个长相不错的美人,却令邱子佳觉得自己犹如看见了一个丑陋狰狞的怪物。 “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金自问自答,“因为你们是死人啊。” 第85章 霂霞医院(17) 杀人这回事, 金做起来真的轻车熟路。 他手里本来就有一把之前用来开柜子的消防斧,所以他二话不说, 直接举起手里的斧头, 发动了他的加速快跑技能,一个冲锋就冲到了还来不及反应的魏秩跟前, 紧接着就是手起斧落,消防斧凶狠而凌厉地砍在了魏秩的脖子上,立刻将魏秩的脖子砍出来一条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血液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了金一脸。 这突如其来的杀人事件将魏秩身边的邱子佳吓得面如白纸,好在他其实已经有一点防范心理了,之前这个金莫名其妙, 把关于技能的重要的情报随意说出口时, 邱子佳就已经隐隐约约开始觉得奇怪了,心里也不由对金有了一些警惕, 此刻金突然暴起杀人, 邱子佳虽然被吓了一次狠的,但也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只可惜,就算邱子佳再怎么早有防范,他仍然是跑不过金的。这边的金一斧头砍翻魏秩后,魏秩双腿无力跪在地上,金也不管魏秩死没死透,他抬起脚踩在魏秩的肩膀上,借力将嵌入魏秩脖颈的斧头拉扯了出来,然后拖着斧头跟上了那边逃跑的邱子佳。 邱子佳心里很慌,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本能促使他往比较熟悉的地方前进,也就是往之前去过的地方原路返回。金对于猎物的心理把握得很好,轻易得知了邱子佳逃走的方向,他的加速跑技能能持续整整三分钟,跑步速度最开始是非常快的,然后逐步递减,三分钟的最后,金的跑步速度就会恢复到正常水平。 紧接着再等三分钟的技能d,这个技能才能再次被发动。 但不管如何,有加速的这三分钟内,金的速度都会异于常人,邱子佳根本没有跑出多少距离,很快就被金追了上来,追上来的金没有如对待魏秩那样凶狠地一斧头砍在邱子佳的脖子上,而是率先攻击了邱子佳的腿。 金是从后面袭击邱子佳的,斧头砍在了邱子佳的右腿小腿上,邱子佳只顾逃跑毫无心理准备,只觉得自己腿上一阵剧痛,紧接着身体失去平衡,往前一扑,趴倒在地。 倒地后邱子佳甚至都不敢看自己的身后,他挣扎着试图往前爬,但是金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来,抬起脚踩在了邱子佳的背上,大力踩住了邱子佳的身体,使得他无法动弹。 邱子佳浑身冒冷汗,他觉得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排山倒海压迫着他的心脏,他愣了一下,才微微侧过头去看金。 金拎着斧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邱子佳。金嘴角勾着笑,脸上还有砍杀魏秩时溅到的血迹,把他的笑容装饰得血腥而残酷。 “别跑呀。”金说话的口吻就像是在和朋友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不会杀你的。” 邱子佳真的被吓到了,他很害怕,但也努力试图保持一份冷静。邱子佳情不自禁大口喘气,忽略腿上钻心的疼痛,他试图和金交流,金没有一上来就把他直接用斧头砍死,代表金确实没有要立刻杀死他的意图,只要邱子佳把握好机会,他是可以活下来的,他必须活下来。 人的求生欲或许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吧,明明知道在这么一个可怕的世界里,他们都是已经于现世中死得不能再死的人,可是还是想活下去,无论用任何方式。 意识到金不会立刻弄死他,邱子佳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开口对金说道:“你你想做什么?你不是鬼,为什么要杀我跟魏秩!?” 金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不如说他是有意透露出自己的意图:“因为我不能让杀手拿到你们的人头啊。” 金笑嘻嘻道:“既然不能让杀手拿,就只能我来拿了。” 邱子佳完全不能理解,瞪大了眼睛看着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不想让杀手拿人头,我们逃出去不就好了吗!?我们都已经拿到大门钥匙了!我们三个一起出去,地图里就只剩下杀手跟他的同伙周悦,以及最后那个没露面的人!” “只剩下他们三个的话,为了凑够两个人头,杀手肯定会跟周悦反目成仇”邱子佳说着说着分析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放他们自相残杀就好,我们根本不需要管,直接出去!可是你现在杀了我跟魏秩,不仅你自己扣了分,还会给那个杀手多凑一个人头!” “是啊,你说的很对,你很聪明呢。”金慢慢蹲下身来,蹲在邱子佳身旁,甚至还托着腮帮子眯着眼睛看邱子佳,“但遗憾的是,我是不会让任何‘人类’,从这张地图里出去的。” 邱子佳瞪大眼睛惊悚地望着金,他似乎明白了金话语里的意义:“不让任何‘人类’从地图里出去意思是‘鬼’就可以出去了吗?” “是啊,那当然!”提起穆钦,金脸上洋溢着迷恋向往的神情,“我可爱的穆钦,当然要好好的从地图里逃脱,只有他可以逃脱,只有他可以完美活下去!” “穆钦”金说到这个名字时,邱子佳忍不住跟着低声重复了一遍,眼底里是惊悚讶异的光芒,但沉浸在对穆钦痴迷之情里的金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此刻疯狂迷恋着穆钦的金,想到穆钦就会心神荡漾,但是又想到穆钦身边跟着一个万恶的周悦,金顿时黑了脸,他恼怒地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不忿道:“如果没有周悦,穆钦早就是我的了。” “是的,只要没有周悦。”金咬牙切齿。 怒不可遏的金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举起手里的斧头,一斧头砍在了邱子佳的背上。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把邱子佳折腾得够呛,疼得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好在金没有想真的弄死邱子佳,所以他控制了力道,斧头砍得不是很深,除了伤口狰狞、血流得多一些,并不会令邱子佳有生命危险。 将邱子佳折磨到浑身鲜血淋漓以后,金收起了他的斧头,单手提着邱子佳的衣领,将邱子佳整个人都拎了起来,邱子佳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七六、体重百来多斤的大男人,被金像是拎猫仔似地轻易拎起,不废半点力气。 金甚至可以把他高高的提起来,令邱子佳双脚离开地面,他身上的血顺着裤管和鞋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小血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一命吗?”金如此问邱子佳。 邱子佳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导致他头晕目眩、意识不清,根本不能回答金的问话。 金也不期待他的回答,他目露精光地瞪着邱子佳,自顾自道:“你是我送给穆钦的礼物。” 任何一场游戏中,作为杀手的玩家,都必须得到两个人头。这两个人头是杀手的“保底”,如果杀手没有拿到这两个基础人头,那么他就会被系统判定任务失败而遭到系统直接抹杀。 杀手每杀死一个人类就能得到一个人头,但人类若是没有被杀手直接弄死,而是因为其他意外而死去的话,杀手也同样可以获得半个人头。 因此,就算游戏中这名杀手一个人都不杀,单纯只是让其他人类互相残杀,或死于各种意外和陷阱。只要死够了四个人,杀手的保底人头也是够的。 最有意思的是,杀手若是通过挑拨离间使得人类方互相残杀,或利用地图边缘布下陷阱等方式,不直接动手杀人,却令人类方全员死亡。那么等杀手从地图出来以后,就会获得系统赠送的一个成就奖励——伪善者。 这个“伪善者”奖励是一个特殊鬼技能,这个技能的效果是:你散发着奇妙而强烈的气质,让每一个看见你的人都会认为你是好人。 直白的说,就是让别人第一眼看见你,你就能够在对方精神层次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好人”印象,使得别人对你的警惕性略有降低。 边缘世界里,这种成就奖励还有很多。比如,作为人类方在地图中成功逃脱,同时全程隐去身形丝毫不被杀手发现,也可以获得一个人类的成就奖励——无形者,也是一个技能,静止不动时隐身,但只能隐身三分钟,而且技能有十分钟的d。 这种成就奖励一般都是直接奖励“技能”,偶尔是奖励点数,最后才可能是卡牌。 金的技能很多,除开那些通过加身体属性值而固定得到的技能,其他基本上是做成就而得到的技能。 只可惜,这些成就的完成一般非常困难,鬼在游戏中一个人不杀却让人类方全员死亡?想完成这个成就,不仅要靠头脑意识,也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万一某个人类双商在线、运气mx,轻易就逃脱了,逃走时还带着别人一起逃,那么鬼的人头数就很可能不够了。 无形者这个成就也是,一局游戏中成功逃脱却完全不被鬼发现,简直就是做梦好不好? 但这些,金都完成了。金是超级老玩家,前期他跟很多人一样,摸爬打滚、冒着各种风险和死亡的压力,一路前进并登顶,他用生命探索这个游戏中的更多细节和价值,所以他总是会得到更多。 他心里一直很清楚,就算穆钦和周悦联起手来,也并不是他的对手。 他会赢的。 第86章 霂霞医院(18) 周悦和穆钦正在追踪最后一个还未曾露面的人类, 他们根据那个人类沿路所留下的一些细微痕迹,一路找到了霂霞医院里那座封闭的精神疗养院大楼。 这栋楼坐落在霂霞医院的后方, 是五栋大楼里左边最靠后的那座, 同时也是霂霞医院唯一一栋独立的大楼。虽然这栋楼也和其他大楼相互连接着,但连接的通道均被封死关闭, 被用铁栏杆和卷帘门给隔断开,能够进入这栋楼的地方,只有其一楼入口。 精神疗养院大楼的画风, 也与其他大楼格格不入,这座楼的墙壁陈旧泛黄,上面所有的窗户都被用铁栅栏给封死,天台上也架起了高高的铁丝网, 整栋楼给人的感觉冰冷而封闭, 像是竖立在医院里的一座监狱。 周悦和穆钦追踪的猎物已经进入这栋疗养院楼,并且还在疗养院入口大厅里搜索了一番, 大厅的前台被他翻得乱七八糟, 书本、报纸散落一地,摆在桌子上的玻璃杯也被打碎了。 追踪而来的周悦与穆钦在此稍稍停留了片刻,周悦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些猎物所留下的痕迹,随后他皱起眉,对穆钦说:“很糟糕,我们的猎物似乎意识到我们正在追踪他了,而且我严重怀疑他可能拥有消除痕迹之类的技能。” 说着,周悦弯腰伸手捡起地上粉碎的一片玻璃碎片:“至于大厅里留下的这些痕迹,是他故意翻乱的,目的是让我们搞不清楚他是上楼了,还是留在一楼的某个房间里躲着,当然他还有可能去负一楼,负一楼里应该是供电设备。” 周悦的意思穆钦很明白,他们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不管接下来他们是上楼或下楼,只要他们去搜寻猎物,猎物就有可能趁着他们搜索的空档,偷偷绕过周悦与穆钦两个人,然后再偷偷从楼里面跑出去。 穆钦抬起头,看了看楼里楼梯间的方位,然后又走到电梯间那边看了一眼,回头对周悦说:“这栋楼是完全封闭的,和其他大楼连接的通道已经被封死了,除了一楼的大门就没有其他出入口。上下楼的楼梯只有一条,而电梯则因为电力运作不良所以坏掉了,我们不用刻意到处去搜索寻找他,完全可以等在一楼的门口,等着他出来。” 周悦不太赞同这个提议:“可是他什么时候会出来?万一他在楼里墨迹半天,时间浪费得越久,对你我越不利。” 穆钦也明白这点:“那么我们分开去找他吧,让我留在门口蹲守,而你去楼里搜寻。要是发现了猎物,你可以把他赶出来,我就在门口拦截他。” “也就是说我们要分开吗?”周悦不想分开,他抿唇摇头,“我很担心你,穆钦。刚刚我们从中央的小花园一路过来,花园里还亮着灯,金不管在哪栋楼里,都可以通过楼上的窗户看到我们的动向,要是这个时候金找上门来的话” “没关系。”穆钦斟酌道,“我拿着死神,金不能把我怎么样,不如说我更担心你,他想针对的人是你才对。。” 说罢,穆钦朝周悦靠近了一步,他想起了什么,便从自己兜里摸出了游戏一开局抽到的那张正位教皇,塞进了周悦的手心,“逆位死神是我从外面带进来的牌,而这张教皇则是这局游戏开始时我抽到的卡牌。现在我把它给你,应该能一定程度上抵消对你不利的负面效果。” “好吧。”周悦只能收下这张牌,两人在门口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周悦凑过脸来,温柔地在穆钦嘴唇上留下一吻。 “你在这里等着我。”周悦握住穆钦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仔细地揉捏着,“我很快就帮你把猎物赶出来,所以哪儿都别去穆钦。” 穆钦就淡淡地笑:“除了你身边,我还能去哪儿?” 穆钦微笑时看周悦的目光太勾人,周悦情难自禁,又凑近了脸狠狠地亲了一口穆钦,这才放开了穆钦的手,并且转身朝着疗养院楼里面走了进去,虽然猎物似乎有消除痕迹的技能,但周悦还是根据直觉和心理分析推测猎物可能上了楼,所以他决定先上楼看一看。 周悦上楼搜寻猎物,穆钦守在疗养院大楼门口等候。与此同时,金也拖着半死不活的邱子佳往疗养院大楼这边走。 邱子佳果真半死不活,他躺在地上,一条腿已经断了,另外一条腿被金拖着前进,沿路他们所走过的地方,全都是邱子佳血管里潺潺流淌出的大片血迹,因为不断与地面摩擦,邱子佳的背已经血肉模糊,而他早已痛的失去意识。 “礼物、礼物”金把简单的两个字像唱歌般反复哼着调子,他要去找穆钦,他要把手里的邱子佳当做礼物送给穆钦。 金的目的是要搞死周悦,然后让穆钦开开心心接受他。当然想要实现这个目标是很难的,以周悦在穆钦心目中的地位,金完全可以预想到,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手段,穆钦都不会真的如他所愿来动手杀死周悦。 “啊,我的穆钦是多么任性啊!”金拖着邱子佳,满脑子想着穆钦,他表情扭曲,嘴里疯疯癫癫地絮叨,“但是没关系,亲爱的,你是被世界所眷顾的人,你想怎么任性都行。” 不一会儿,金就一边哼着古怪的小调,一边把邱子佳拖到了精神疗养院大楼的门口,而一直站在门口守候的穆钦,自然也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周悦还在楼上搜寻猎物没有下来,独自一人的穆钦转过脸,对着金严阵以待,金忽略了穆钦充满警惕的冰冷目光,将邱子佳拖进门,随后丢到了穆钦的跟前。 穆钦低头瞅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血肉模糊的邱子佳,然后又抬起头看金,似乎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我可是特地把人折磨到半死,然后给你送人头的。”金看见穆钦后,立刻用着迷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当金发现穆钦身边并没有周悦存在时,他似乎挺高兴,惊喜道:“亲爱的穆钦,你居然孤身一人,难道是专程在等我吗?” “别他妈自作多情了。”纵使穆钦一直拥有良好的教养,但在金面前也忍不住爆粗口,穆钦冷笑:“能让我等的人从来只有周悦,至于你你什么都不是。” “真让人伤心。”金便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亏我还专程过来给你送礼物,为什么你不能好好看着我呢?” “说到礼物我只能想到你是别有用心。”穆钦又瞥了一眼地上的邱子佳,那确实是邱子佳,虽然邱子佳脸上都是血,可穆钦还是把人认出来了,穆钦不动声色,继续和金周旋对峙,“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大方地给我送人头,不如说你其实根本不想让我拿到人头吧?” “我确实不太想让你拿人头。”金说,“因为只要你拿不到人头,你就只能去杀周悦来充人头,能让你亲自动手杀死周悦是最好不过的结局,虽然我知道这可能不太容易做到。” “你做不到的。”穆钦勾起笑容看着金,“就算这局游戏我一个人头都拿不到,就算我会任务失败而被系统抹杀,我也不会杀周悦。” “穆钦,你真的你把周悦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不管何时何地,你都以他为绝对中心?”金如此问他。 穆钦几乎没有犹豫,回答说:“没错。” 金突然迈进了几步,走近了穆钦,他几乎贴到了穆钦眼前来,他的脸在穆钦视野里放大。然后金用一种古怪的语调,带着嘲讽和嗤笑,他对穆钦说:“记住你现在说的话,穆钦,请你一定要记住它因为,你很快就会违背自己的诺言了。” “我不会违背自己说过的话。”穆钦斩钉截铁。 “你会的。”金的话语莫名其妙,“而且你很快就会这么做。” 穆钦忽然有点生气,他忽然有种不知从何升起的暴躁感,这种暴躁感让穆钦忍不住一再强调,“我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哪怕全世界都崩塌了,我都不会杀周悦。” “你或许对此深信不疑吧。”金戏谑笑道,“你觉得你跟周悦可以天长地久、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在这个随时随地都会崩溃的世界里。” 穆钦握紧拳头,愤怒沿着血管爬上他的大脑,穆钦忍不住低吼:“闭上你的嘴,金!” 说罢,穆钦突然抽出了自己的刀刃,身体前倾,一个箭步朝着金冲了过去。穆钦在这一刻几乎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以期能够在金还未反应过来的空档给予他一次重击,可惜金的反应速度仍然比穆钦想象中还要惊人,金一个侧身躲开,然后居然拎起了地上躺着的邱子佳做盾牌。 金揪着邱子佳挡在自己身前,还有空嘻嘻哈哈地对穆钦开口:“别打我呀!你的人头是这个!我特地把他带过来的,快杀了他!” 穆钦面色不改,但却微微收了收自己的攻势,他没有如金所愿去攻击邱子佳,而是深呼吸一口气,握紧刀刃沉着地看着金:“我不相信你会随随便便就给我送人头,你带过来的这个人一定有蹊跷,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不要浪费时间,明说吧。” “你真的不要人头吗?”金一脸失落,语气深沉,“我真的没有骗你啊,他身上什么蹊跷都没有,就是我单纯给你送过来的人头,你只要杀了他就好,为什么不信我呢?” “你不值得我相信。”穆钦从未放下对金的警惕。 “穆钦,你知道吗?我真的非常非常想弄死周悦,你明明应该属于我的,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会获得真正的幸福,而周悦什么都给不了你。”金又开始他那一套无稽之谈的言论了。 穆钦对此很不耐烦:“这些话我不想听,你不用一再重复。” 金突然改口:“我说过你是神之子,那你知道‘神’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穆钦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金。 “边缘世界里的神就是世界意志,我想这点你应该很清楚。”金再次把手里半死的邱子佳扔到了地上,“世界意志创造了边缘世界,创造了边缘世界里的无数地图,创造了安全屋和安全屋里的系统,创造了玩家们使用的各种各样的道具卡牌和技能,它甚至创造了我们,它把我们的灵魂带回来,给了我们新的躯壳和生命,让我们在无止境的轮回中拼命挣扎。” “你想象过世界意志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金话语不停,“我觉得你想象过,但它很难想象,它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事物,以人类的思维和智力,我们永远无法正确理解它。” 金说着还笑:“但我可以告诉你,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形容它其实很简单——它无处不在。” “我不明白你说这一堆废话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穆钦冷漠地注视着金。 “你真的不明白吗?”金遗憾地说,“此时此刻,就现在,‘神’、‘世界意志’、‘我所敬爱的主’它正在看着我们呢。” 没有等穆钦理解这些话语的意义,没有等穆钦体会到那种惊悚感像藤蔓般蔓延,金继续说话:“穆钦,你是神之子,你是被它眷顾的人,从你进入边缘世界开始,它就一直在盯着你,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穆钦沉默了好一会儿,努力平息内心翻涌上来的一些陌生情绪,然后穆钦笑起来:“那又如何?这整个世界都是神手里的玩具,我们也是,所以它盯着我们,有什么奇怪的?” “你太天真了,穆钦。”金语气阴森,“这局游戏里的所有人类,包括我跟周悦,我们确实是玩具,但你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上我一定要爬起来再码一章。 第87章 霂霞医院(19) “穆钦, 你要知道出现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是神随意摆弄的玩具,但只有你不是。”金这样告诉穆钦, “你从来都没有这种自觉。被神所眷顾的人这句话可不是嘴上说着好玩的。” “如果你实在不能理解, 那么就让我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好了。”金越过脚边上躺着的邱子佳,走到了穆钦的面前来, 精神疗养院大厅里昏暗而且时不时闪烁的光芒打在金的脸上,把他灰蓝色的虹膜照耀得浑浊,如同失去光辉色泽的宝石。 金靠近穆钦, 靠得很近。他几乎把嘴贴着穆钦的耳朵,在穆钦耳畔边耳语道:“整个世界都被神所操纵着,不管是这些地图,还是我们这些玩家, 我们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 下一步要怎么走,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乃至我现在说出来的话, 做出来的动作, 我的思想我的情绪,都有可能在被神所操控着。” “它无所不能,且无处不在。”金缓慢地说,“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穆钦没有说话,他似乎被吓到了,又好像没有。平静的脸庞上没有泛起任何波澜,但金也没有因为他的无动于衷而感到挫败,金自顾自地发出笑声,说着一些不找边际的话。 “你玩过那种游戏吗?那种战略游戏,就是系统给玩家一座主城,你在主城里面造房子、造人,造出各种士兵工匠工人什么的,让工人们采集资源,耕田种树挖坑之类的,再用这些资源给士兵升级武器和兵种,紧接着又让士兵去攻打别人的城池,掠夺别人的资源,然后把自己的‘家’越做越大。” “在这种游戏中,你可以控制的单位很多,一群士兵或一群工人。当然,你也可以只控制其中一个单位,一个士兵或一个工人,你可以把这一个单位从群落里面挑出来,你让他去哪儿他就会去哪儿,你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我们就在这样一个世界里。”金用手指比作一个个小人,“它让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它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但你不一样。”金指向穆钦,“你是个不听命令的小人,别人都在它的命令下做自己应该做的工作,只有你走出了工坊。” “你自己离开了人群,离开了你应该待的地方。你走向荒野,你越走越远,你不受掌控,你随心所欲。” “让我们猜猜看。”金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他嘴角勾起大大的弧度,笑得有点疯癫,“当发现自己精心创造和打理的世界中,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小人跑了出去,‘它’会怎么做呢?” 穆钦突然抬起头,用尖锐的目光瞪着金,穆钦说:“你不是金。” 金笑容不改,摊开手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当然是金,毫无疑问的。” “你确实是金,但也有一部分不是。”穆钦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的大脑活跃起来,穆钦道:“之前周悦跟我说过,你们是很早以前便开始在游戏中一起合作逃生的好伙伴,而且周悦早就告诉过你我跟他的关系。这话我当时听了就觉得奇怪,你既然早就知道我跟周悦的关系,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开始发难?若你真想弄死周悦,你早就可以下手了。” 穆钦不解道:“可你没有下手,你甚至一直帮助周悦活到了现在。直到今天,你跟我在这张医院地图里相遇以后,你就突然说想弄死周悦了,你甚至还不停强调只要没有周悦,我就会属于你——这种说法真的很可笑,既然那么想‘得到我’,你更加应该早一点除掉周悦,而不是等到今天。” “周悦说你以前并没有表现出异样,没有表现出对我有过多的兴趣,你们一直保持正常的合作关系,你的突然转变让他十分困惑。” 穆钦慢慢地将金说过的那些话摆到明面上来分析,将他觉得矛盾且充斥着违和感的那些话,穆钦道:“你还说过高中那几年,因为交流生的关系来到了我所在的学校读书,你说你是来接近我的,你说你还特地去学了钢琴来吸引我的注意,可最后我却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个人,你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印象。” “如果你是真的想要接近我,最起码也要跟我搭话交流什么的吧可是没有,除了最开始你说你借用音乐室弹钢琴来引起我的注意力以外,你什么都没做。” 说罢,穆钦歪着脑袋用怪异的目光盯着金看:“你很奇怪,你的话里充满了各种自相矛盾,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太正常,你甚至让我觉得” 穆钦上下打量了一番金,“这副躯壳中,有两个人格。” “穆钦果然好聪明啊!”金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他笑眯眯的盯着穆钦。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神经病,是个有精神分裂、妄想症之类的精神病。”穆钦深吸一口气,“但你刚才所说的关于‘世界意志’的言论让我有了新的猜测。” “所以,我是否可以大胆的假设一下。”穆钦说话时确实是冷静的,但他说着说着,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心脏像是被无形之物给掐住了一般,令穆钦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而亡了。 但穆钦所有的感情都流失得很快,不管是快乐或恐惧,这些情绪几乎是在刚刚冒出的瞬间就已经开始消退了,平静重新占据穆钦的大脑,血液的流动也趋于缓和,手心始变得冰凉。 穆钦说:“发现自己精心创造的世界里,有个不听话的小人跑出去了,不管施展什么命令,小人都无动于衷,没有打算回来的意图。所以‘它’想了一招,‘它’派了另外一个小人出去,然后试图让这个听话的小人,将不听话的小人给带回来。” “‘它’选择了你。”穆钦看着金,“‘它’驱使你的身体,左右你的思想,动摇你的意志,让你去做一切‘它’想让你做的事情仔细想想,这跟国王的附身很像。” 金没有再说话了,他仍然保持微笑,笑眯眯的看着穆钦。 “你一直向我传达的意思就是这个吗?”穆钦问他,“或者说,你其实是在向我求救吗?” 金还是眯着眼睛笑:“你似乎想得太深刻了,穆钦。我甚至听不明白你的话。” “但是说实话,将你带回来的这个任务,周悦完成得更加漂亮一些。” 金一句话突然令穆钦瞪大了眼睛,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他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瞪着金:“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这个任务,周悦完成得更加漂亮。”金说完,暮然退后一步,拉开了与穆钦的距离。他直接转身,直径走到了疗养院大厅的门口。 他不再保持微笑,表情也变得有点灰暗,他轻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很快就会违背自己说过的话,在你发现真相以后。” 紧接着金大方地迈出了门,居然直接就这么走了,只是走了没两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便回头看一眼地上仍在昏迷的邱子佳。金于是对穆钦道:“这局游戏是对你们感情的一种试探,所以我仍然会‘不择手段’地杀光地图内所有人类。” “小心地上躺着的这家伙,我在他身上放了一张牌,你可以把它搜出来。之前忘了告诉你,这局游戏我一共有两张牌,一张是抽到又被你抢走的死神,还有一张是我从外面带进来的。” 说罢,金就走人了,他跑得飞快,没入漆黑的庭院中,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在金走人以后,穆钦始终回不神来,他愣在原地陷入思考,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十分混乱,他根本无法好好的捋清那些思绪,它们就像乱麻一样扭曲缠绕在一起。 愣了好一会儿,穆钦才想起金临走前让他搜一搜邱子佳身上的卡牌。 可是不等穆钦去搜邱子佳的身,那边周悦已经成功找到了最后一名躲藏着的人类,并且把他从楼上赶了下来。 最后一名人类果然是个瘦弱不堪的男人,而且年纪看起来还不小,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这个男人瘦骨嶙峋,衣服裤管都显得空荡荡的,两颊明显的凹陷下去,像是一个长期吸/毒的瘾/君/子,面色蜡黄,背脊佝偻着,模样和动作都显得十分猥琐。 这个男人虽然拥有消除痕迹的技能,但周悦还是凭借非同一般的判断力推测出他可能去过的楼层。因为周悦上楼来了,还离他躲藏的位置越来越近,男人心感不妙,小心翼翼地绕开正在搜索其他房间的周悦,然后下楼想逃出去。 不过就在他试图不动声色绕开周悦时,他发出的一些响动被周悦敏锐地捕捉到了,周悦发现了他,并且立刻追了上来。 这个男人如惊弓之鸟,见到周悦冲过来追,便本能地想跑,周悦也没有追得太紧,主要是想到楼下门口穆钦还守着,这个男人迟早会被穆钦给拦截。 因此周悦不疾不徐跟在这个男人背后,男人却被周悦吓得手忙脚乱地往楼下冲,他刚刚冲出一楼楼梯口,就看见一楼大厅门口站着的穆钦。 穆钦低着头,站在浑身是血的邱子佳身边,手里还拎着刀。 见到冲下楼来的猎物,穆钦没有露出太多表情,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我拖了几个小时(:3) 明天还要继续早上爬起来码字 第88章 霂霞医院(20) 猎物是个非常胆小的男人,同时也是个只经历了两局游戏的新人, 医院这个副本是他的第三场。 比起周悦、比起穆钦, 比起这局游戏里的其他所有玩家, 这个男人对边缘世界的了解都不够深刻,前面两局他都是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因为胆小和懦弱,活到第三场游戏, 几乎是这个瘦弱男人的极限。他不是什么好人, 活着的时候是个吸/毒的瘾/君/子,为了用更多的钱买毒/品,变卖了所有家产,欠下债务百万, 但还是不够,他就拿自己的器官去卖,甚至卖别人的器官。 但卖器官只是暂时的,后来他收人指使跑去运毒, 毒/贩让他把装着毒/品的袋子吞进胃里,等运过去再手术取出。然而这一过程中, 他在交通站被警察查到, 被抓捕的时候几番挣扎,结果毒/品袋子在他胃里破裂,过量毒/品导致他当场死亡。 来到了边缘世界以后,虽然这个男人摆脱了毒/品给他带来的地狱,却也进入了另外一个地狱,数不尽的折磨令他的心智特别脆弱,他随时随地都在崩溃的边缘。 第三局游戏的一开场,男人就试图找个安静的角落躲起来。前两局他都是这么做的,在无人的角落一直躲着,有人来搜寻时,他便不动声色避开对方继续躲着,躲着躲着就找到了大门并出去了。 兴许是在现实世界里一直恐惧着被人追查,男人在游戏中解锁的天赋技能居然是消除痕迹的技能,这个技能主要是针对那些拥有追踪技能、或追踪能力比较好的玩家。 这个技能对于他来说挺好用的,至少上一局游戏里,男人几次被鬼发现,逃跑的过程中都是依靠这个技能逃脱的。 然而这次却不灵了,明明已经用了技能,可周悦还是找到了男人所在的楼层,眼瞅着自己已经进入了周悦的搜索范围,要是还待在原地不动,迟早会被周悦察觉到。 男人便孤注一掷,趁周悦还没找到他的时候准备离开。可惜途中被周悦发现,慌不择路刚刚冲到门口,就看见拎着刀子的穆钦站在大门那儿,穆钦茕茕孑立的身影令看见这一幕的男人心里一惊。 他首先是被穆钦手里的刀子吸引了注意力,一般来说拿着刀的基本上都是鬼,所以看见穆钦握着刀,男人就忍不住心里猜测:“难道这个人才是鬼吗?” 尤其是看到穆钦脚下躺着血肉模糊的邱子佳,对方是鬼的可能性瞬间增大。 害怕穆钦是鬼,胆小的男人站在楼梯口踌躇不前。这时楼上传来追过来的周悦的脚步声,感觉到了周悦的逼近,男人就慌了,被前后夹击的感觉让他恐惧万分。 而恐惧也令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或者也是最正确的选择。他选择一鼓作气往前冲,他无视了挡在门口的穆钦,而是想要直接冲出门外。 而他居然成功了! 因为穆钦只是冷漠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随后就再次低下头,盯着脚下的邱子佳。男人冲过穆钦身边时,穆钦也没有丝毫阻拦,穆钦低着头,他似乎在看邱子佳,但视线却又穿透了邱子佳在注视着其他什么东西,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周悦追着下楼以后,周悦只来得及看见男人逃出疗养院大门的背影,等周悦跑到穆钦身边时,男人已经飞奔过荒凉的小庭院,跑进了另外一座大楼,霎时间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穆钦丝毫没有阻拦猎物的逃跑,周悦相当不解,同时也生出些许愤怒的情绪来,于是他伸手抓住穆钦的手,质问穆钦道:“你怎么不拦住他?” 被周悦紧紧攥住手,穆钦才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他终于把视线从垂死的邱子佳身上挪开,挪到了周悦的身上。 穆钦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周悦,并对周悦的质问仿若未闻。穆钦突然冲周悦笑起来,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具有诱惑力,让周悦楞了一下。 “周悦,你爱我吗?”穆钦忽然发问。 周悦不明白穆钦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突兀的提出这个问题,但他仍然下意识回答说:“我当然爱你。” “有多爱我?”在周悦面前,穆钦经常会用一种温柔而细腻的语调说话,他的声音带着点蛊惑的味道,宛转悠扬,往往让人听着全身骨头都酥麻了。 不幸的是,周悦一向对这样说话的穆钦毫无抵抗力,周悦无可奈何的说:“爱到为你去死都可以。” “你为什么会这样爱我呢?”穆钦又问。 “为什么”周悦不自觉地皱起眉,“我不知道,对我来说,你全身上下、从里至外,每一个细胞都在吸引我。” “如果我不是穆钦,你还会这么爱我吗?” “可你就是穆钦。”周悦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他仍然紧紧握着穆钦的手,“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穆钦也不知道如何对周悦解释,既然无法解释,穆钦就只能笑,笑着笑着便对周悦张开双臂,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穆钦看起来有点脆弱,周悦当然忍不住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怜悯和爱意,立刻将其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他伸手摸了摸穆钦脑袋上柔软的头发,周悦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对吗?”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周悦却还是温柔的安慰穆钦:“你不要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可是永远这个词令穆钦觉得恐惧,穆钦不禁怀疑道:“万一你不在了怎么办?万一你离开我了怎么办?” “你怎么会认为我要离开你?”周悦无奈地将穆钦抱得更紧,穆钦说这些话时像是迷失方向茫然无措的孩童,周悦只能竭尽全力地安慰和保护他。 “我不会离开你。”周悦温柔耐心,“哪怕死了,我也会在你身边。” “你不能死,周悦。”穆钦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他窝在周悦怀里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穆钦突然伸手推开了周悦。 穆钦推开周悦的动作太突兀和决绝,拒绝的意味十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周悦吃了一惊,错愕道:“穆钦?” 穆钦低着头,没有看周悦的脸,语气有些淡漠:“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让猎物给跑掉了。” “没关系,等下再去追。”周悦心不在焉的回答,他仍然介怀于刚刚穆钦猝不及防地推开他的举动,这让周悦有些不太舒服,总觉得穆钦的心境产生了什么他不了解的变化,而周悦无法实时把握住它——甚至于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与穆钦本应很亲密的距离变得遥远了。 “刚刚金来过。”穆钦说,“他还把邱子佳给带过来了。” “金来过?”周悦闻言,跟着看了一眼地上的邱子佳。然后周悦很快明白穆钦情绪变化异常的缘由了,周悦道:“是不是金对你说了什么?穆钦,不要相信他说的话,那家伙挑拨离间的手段非常高明。” “我知道。”穆钦点点头,“金把邱子佳扔到我面前,说是给我送的人头,而且他临走前说他在邱子佳身上藏了一张卡牌,并让我把卡牌搜出来依你对金的了解,这番话可信吗?他有没有可能在邱子佳身上动手脚?” 周悦微微蹙眉,对穆钦道:“我之前告诉过你,金拥有很多人类技能,其中不乏许多专门对付鬼的技能,或拥有稀奇古怪作用的技能。这局游戏中我只看出他带了常用的加速与自愈,最后一个技能还没表现出来。” “如果他在邱子佳身上动手脚,我们恐怕也很难猜测出那是什么样的手脚。”周悦半蹲下身,伸手试图去触摸躺在地上的邱子佳,但周悦手还没有碰到,就被穆钦伸手给拦住了。 “你不要碰。”穆钦也半蹲下来,说道,“我来。” “就算邱子佳真的被做了什么手脚,反正我是鬼,怎么也死不了。”穆钦说罢,动手抓住了邱子佳的衣服,开始摸索邱子佳的衣服口袋,但是穆钦刚刚摸到对方的上衣口袋,本来躺着昏迷不醒的邱子佳忽然醒了。 邱子佳不仅突然醒来,而且还在醒来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穆钦摸索他衣服口袋的手。 邱子佳与穆钦的距离太近了,纵使穆钦拥有惊人的反应能力,也躲不开邱子佳的手,就这么结结实实地被邱子佳一把握住了手臂,紧接着穆钦立刻感受自己被握住的手臂上,传来灼烧般剧烈疼痛。 成为鬼的玩家会免疫疼痛和晕眩,其身体痛觉神经的感应力被死神牌降低了,但并非完全没有痛觉,毕竟基础的痛觉有助于身体做出反应和防卫机制。 如果给疼痛分级,分为一到十级的话,杀手的疼痛级别等于说被死神牌的力量压制了,压制在一到三级以内。可是现在穆钦感受到的那股灼烧感,其疼痛级别绝对有七级以上,穆钦可以看到自己手臂被邱子佳握住的部位,像是有强酸腐蚀过一般,皮肤微微呈现一种焦黑。 没有等穆钦因为疼痛而开始挣扎,穆钦身边的周悦就已经一把夺过穆钦手中的刀,然后干净利落地一刀,切掉了邱子佳抓住穆钦的那只手。 手臂被砍掉的邱子佳惨叫一声,抱着断臂处就地滚了一圈,然后利索地爬起身来。他脸色狰狞,像是发疯的野兽一样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并对着穆钦和周悦怒目而视。 第89章 霂霞医院(21) 在金还没有将邱子佳送给穆钦当礼物之前。 金首先拿出了自己身上藏着的一张他从外面带进来的恶魔牌。随后,他将这张牌随意丢在邱子佳前方不远的地面上。 当时邱子佳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虽然他腿上和背上都被金拿斧头砍了一下, 但因为金熟练控制自己的力道, 使得邱子佳虽表面上看似惨不忍睹,实际上却仍然有力气在地上挣扎爬动。 金松开对邱子佳的压制,拎着他的斧头, 走到了被他随意丢在不远处地面上的恶魔牌旁边, 然后在卡牌边蹲下来。随后,金对仍趴在那边的邱子佳说道:“现在,我要对你做一件事情。” “一件可能会令你感到痛苦的事情。” 金说:“你不用太害怕,我十分擅长这个, 所以不会让你死得太快。” 说罢,金伸出手,用手指按着那张随意躺在地上的卡牌,并冲邱子佳道:“你看到这张牌了没有?它是一张恶魔牌, 你知道恶魔牌的作用吗?” 邱子佳不回答,他趴着, 微微抬起头看着金, 嘴里不住地沉重喘息着。 “这是一张可以给你续命的牌。”金微微勾起嘴角,露出那种似乎十分温柔的笑容来,“它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拥有跟‘死神’一样的力量,也就是所谓的‘十分钟死神牌’,一旦使用了它,即使你处于重伤濒死的状态,你仍然可以依靠它的力量迅速恢复,你甚至可以靠它来击败死神或逃离困境。” “当然它也有糟糕的后遗症,当卡牌效果结束以后,你会立刻恢复到濒死状态中,如果没有人给你救治,你就会必死无疑。” 金用手指在地上的卡牌上轻轻划动着,他狞笑着对奄奄一息的邱子佳道:“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就把这张恶魔牌放在这里,而你可以选择爬过来拿到它,这样你就可以利用它来逃离我的魔掌了,你愿意试一试吗?” 邱子佳仍然趴在地上不言语,他首先看了看金,又看了看金手下那张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恶魔牌,邱子佳似乎不太敢相信金的话,他忍不住再次抬起头,又看向了金。 似乎是注意到邱子佳的顾虑,金笑嘻嘻道:“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就乖乖地趴在那里,然后被我用斧头一下一下的给剁成碎肉。” “选择权在你手中。” 说完,金站了起来,拎着斧头再次朝邱子佳走去。金的眼底里泛着猩红的光芒,手里的斧头上还淌着邱子佳残留的血迹,邱子佳那被痛觉完全笼罩的感官能够令他依稀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那都是他自己血液的味道。 邱子佳毫无疑问是恐惧的,他脑海里的恐惧像是寄生在他体内不知名的虫子,密密麻麻的虫子,爬满了他的骨骼和血肉,充斥着他的五脏六腑,塞满了他的打闹,令他浑身战栗、惊恐无比。 金再次走到邱子佳身边,又慢慢地蹲下来,他把斧头放在邱子佳上的脑袋边上,邱子佳只要微微一侧头,就可以看见那把斧头锋利的刀刃上反射着自己的脸。 金伸手指着邱子佳前方不远处躺在地面上的卡牌,低声笑道:“去吧,往前爬,前面那张塔罗牌就是你的救命稻草,你想活下去的话,就往前爬。”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金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犯罪者,他完美的把握着受害者的心理。他知道,人都是怕死的,在干渴到极致的情况下,即使摆在面前的是,邱子佳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所以邱子佳果然如他所愿地开始往前爬了,朝着那张恶魔牌爬,他伸长了手臂,努力挪动还能动的一条腿,试图去够那张恶魔牌。 金得逞地发出尖笑,站起身一脚踩住了邱子佳那条被他砍伤的腿,邱子佳顿时惨叫一声,疼得浑身发抖无力动弹。 “我忘了告诉你。”金说,“在你爬过去摸到那张牌的过程中,我会不停地折磨你,只要你能忍着痛还坚持爬过去,我就会放过你哟。” 说话途中,金甚至还踩着邱子佳的那条腿使劲碾了碾,邱子佳好似疼得叫不出声来,他开始意识模糊了。 但求生欲果然是强大的,邱子佳仍然还在挣扎移动。金放开了他的腿,但却开始对邱子佳拳打脚踢,他简直将邱子佳当成了一个皮球,把他踢过来踢过去的,随着金的恶意踢踹,邱子佳身不由己在地上滚来滚去,他的血淌得到处都是。 “快点爬呀,不要偷懒哟。”金嬉笑,他并不是一直在踢踹邱子佳的,而是踹了几脚然后给邱子佳一些喘息的时间,等邱子佳恢复力气再次努力爬动时,金再过去又将他踹开。 就这么反复了几次,在金的有意放纵下,鲜血淋漓的邱子佳终于还是爬到了那张塔罗牌的面前,真的已经在他面前了,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拿到。 可是此时此刻,邱子佳已经神志不清,失血过多加上饱受折磨的躯体令他无法再坚守本心,他现在无疑是虚弱的,无论是身躯还是精神,都异常虚弱。 这次金也不继续踢踹邱子佳了,而是蹲在邱子佳边上,压低了声音,用那种带有诱导暗示性的语气说道:“救命稻草就在你眼前!快点,伸手拿到它,拿到它然后立刻使用,用魔鬼的力量清扫你眼前的一切障碍,不管是人是鬼,谁都不可能再阻碍你了!” 金的话飘进了邱子佳的耳朵里,意识溃散的邱子佳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不过邱子佳仍然在锲而不舍地伸手去拿那张恶魔牌,然而,就在邱子佳手指触碰到恶魔的那瞬间,金一个手刀熟练地敲在邱子佳的后颈上。 切断颈部大动脉对大脑的供血,大脑缺氧而造成急性晕厥,邱子佳当场晕了过去,晕在了恶魔牌的面前。 金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依然勾着笑容,他伸手捡起地上那张恶魔牌,然后将牌塞进了邱子佳的衣服口袋。 随后金思考了一会儿,抓住了邱子佳的手臂,他撸起邱子佳的袖子,用一把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小手术刀,在邱子佳左右两只手的手臂上都刻了字。 歪歪扭扭根本不知道金刻得是什么文字,因为是用刀刻在血肉上,邱子佳的血把这些文字给模糊了。 这是金的技能,是他完成了一个特殊成就,系统奖励给他的技能。 这个特殊成就的完成条件是,在一局游戏中,其他所有人类都阵亡,仅剩你一人时,三次制服鬼(用任何道具、卡牌、技能使鬼无法动弹四十秒即为一次制服),最后还顺利逃脱,就能解锁人类技能——诅咒。 技能“诅咒”的说明是这么写的:你的存在令杀手感到了屈辱,他看着你轻松逃脱的背影深感愤恨,他开始持续不断地诅咒你,而这份诅咒却成为了你的力量。 “诅咒”的效果:使用技能将诅咒文字施加在任意队友的身上(无法对自己使用),被施加了诅咒文字的人类,其所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会同时作用于加害者。 “诅咒”的被动:被施加了诅咒文字的人类,其身体表面被邪恶力量所环绕,触碰时会受到灼伤。 特殊说明:“诅咒”的效果无法影响技能持有者;“诅咒”一局中只能对一名队友施加一次;在游戏结束前,“诅咒”的效果不会停止且不能被消除。 “诅咒”这个技能,是金拥有的众多技能中挺有趣但其实也没多大用的一项技能,因为它不够实用,不像“疾跑”和“自愈”那样能够全局为金提供有力的帮助,最主要的是,这项技能它不能用在自己身上,只能对某个队友使用。 通常金是不会带这个技能的,但这次他带了,目的不言而喻。 而这技能作用用一句话概括,其实就是把队友变成了一个自主大型的巫毒娃娃。 巫毒娃娃起源于非洲南部巫毒教,早期是由兽骨和草编织而成,据说是用来诅咒别人的一种道具,将想要诅咒的那个人的头发缠绕在巫毒娃娃身上,念叨咒语的同时用针或刀扎刺娃娃,就可以将恶毒的诅咒施加给头发的主人,让头发的主人也感受到被针扎和刀刺的痛楚。 而金的这项技能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把队友变成这种巫毒娃娃体质,不管是人是鬼,只要伤害了这名队友,队友所受到一切伤害都会同时作用在加害者身上。 于是乎,就在穆钦伸出手,搜索那个被金当做“礼物”送过来的邱子佳时,邱子佳醒来并一把抓住了穆钦的手,因为技能诅咒的被动,穆钦的手臂受到了灼伤。 旁边注意到这一点的周悦,下意识想要切断穆钦和邱子佳的牵连,所以拿刀一把砍掉了邱子佳的手,可是就在他砍掉邱子佳手臂的同时,周悦也感受到自己手臂上传来的一阵切割的剧痛。 良好的军事素养让周悦没有像邱子佳那样惨叫出声,他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臂,他发现自己的左手还在,但手腕以下完全没有知觉了,感受不到手掌和手指,就好像真的被什么无形的刀刃给切掉了左手但左手明明还在。 那边的邱子佳还在惨叫,他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催动了金放在他身上的恶魔牌。 之前在金那边,邱子佳一直受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金通过这种方式对邱子佳下达了一系列心理暗示,他让邱子佳晕倒在拿到恶魔牌的那瞬间,所以邱子佳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心里想得一定是:“我拿到恶魔了,我要使用它!” 当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晕过去,并再次醒来时,一定是第一时间使用恶魔牌的。 再加上技能“诅咒”的效果,金几乎能够预料到结局。 第90章 霂霞医院(22) 恶魔牌和死神一样,使玩家得到急速自愈的能力, 即使是被砍掉手脚、四肢, 也能够在短时间内令断肢重生、枯木抽芽。 这一能力完美体现在了邱子佳身上, 在他被周悦砍掉左手的不到一分钟时间里,断肢流血处就长出了新的骨头,随骨头开始生长新的肌肉、神经、血管、表皮, 慢慢地延伸开来, 最终形成了一只手的形状。 尽管恶魔牌可以修复邱子佳的伤势,却无法修复周悦在“诅咒”技能下和邱子佳同步受到的损伤,所以邱子佳的手可以恢复完好,周悦的却不行, 周悦仍然可以感受到左手手腕处传递而来的陌生痛处。 周悦已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退后了两步,离邱子佳远了一点,他苍白的脸色引起了身边穆钦的注意, 穆钦转过脸来看着周悦:“周悦你怎么了?” “这家伙身上有类似巫毒娃娃的效果。”周悦用右手抓住自己无力的左手,并将它提了起来, 左右摇晃了一下, 说道:“砍掉他的手以后,我的手也失去了知觉。” 周悦的说法令穆钦震惊了一瞬,他下意识将目光放在周悦那只失去知觉的左手上,见周悦的左手无力地耷拉着,穆钦便蹙眉,神色担忧,张嘴想说些什么。 穆钦本想开口安抚周悦,以前周悦受伤时不管是多小的伤口,哪怕只是被桌子腿或边角刮到蹭到,在身上落下连皮都没蹭破的红痕,周悦都要哇哇大叫,然后蹦跶到穆钦跟前来,一副受了重伤可怜兮兮求安慰的模样。 周悦喜欢这样对穆钦撒娇,以各种方式。 而一贯纵容他的穆钦也会配合他,每次周悦举着他微不足道的伤口,凑到穆钦面前来求安慰时,穆钦就会过去亲他一口表达安抚。 结果这一行为直接导致了周悦的得寸进尺、愈演愈烈,每天都想方设法在身上搞出各种莫名其妙的伤口,目的就是想让穆钦亲亲。 后来穆钦终于忍无可忍,就对周悦说:想让我亲你的话我会直接亲的,不要弄伤自己啊! 穆钦记得,就是这句话,造就了高三最后一年,周悦如同随时随地发情的野兽一样,逮着穆钦就要亲亲、要抱抱、要xxoo,粘人粘到恨不得全天24小时都挂在穆钦身上才好。 但那些亲密的过往究竟起源于真实的爱意,还是虚妄的感情呢? 穆钦无法断定,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无法正确去判断的事情,他无疑是理智而冷静的人,他擅长对任何事情加以分析和掌控,却唯独无法掌控周悦。 他甚至一度对周悦感到恐惧,恐惧到完全不敢去面对周悦。 这份恐惧曾经被穆钦坚强的战胜过,但如今它却又卷土重来,又一次占据了穆钦的大脑。所以穆钦感到窒息,他低下头,无视了身边有些期待的周悦,无视了周悦亮晶晶的目光,而是将视线放在了眼前发狂的邱子佳身上。 周悦本以为自己受伤的事实会引起穆钦的关注,他以为穆钦至少也应该开口问问他有没有事,说一些亲密的、表达爱意的话。 但是没有,穆钦少见而直接地无视了周悦,皱着眉头观察了一阵邱子佳。 邱子佳此刻明显的陷入疯狂状态,理智全无,如同穷途末路的野兽那样,对着穆钦和周悦低声嘶吼,只是他并未上前攻击周悦或穆钦,他居然没有攻击,只是安分地蹲在原地,警惕地瞪着穆钦等人。 穆钦想了想,头也不回地对周悦说:“邱子佳的高速自愈证明他用了一张恶魔牌,再加上你刚刚体验过的类似巫毒娃娃的力量杀他等于自杀,而且在恶魔牌有效期间内,我们还不一定能杀得了他,所以我们不要理邱子佳,去追刚刚逃走的猎物吧。” 因为被穆钦无视了,周悦此刻显得十分气馁,有气无力的回答:“好吧。” 穆钦不着痕迹地侧过头瞥了周悦一眼,见周悦沮丧地低着脑袋,感觉他要是有耳朵尾巴,肯定也是可怜巴巴地耷拉着。 这样的周悦很容易令穆钦觉得心软,但穆钦没有心软,他强硬地收敛起内心波澜的情绪,转过头不再看周悦,自顾自绕过邱子佳,就往刚刚那个猎物离开的方向走。 尽管穆钦的态度让周悦觉得受伤,但见穆钦要走,周悦还是紧巴巴地跟上。 那边的邱子佳见穆钦和周悦转身走了,竟也不追,猛地跳起身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他逃跑时周悦回头看了一眼邱子佳,然后对走在前面的穆钦道:“实际上是你不想杀他吧?” 穆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半晌,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周悦答:“就算那家伙身上有恶魔牌的效果,我们也可以等十分钟过去,再动手弄死他。或者说,是因为邱子佳是你认识的人,所以你不忍心下手吗?” 穆钦并不辩驳,直白道:“确实,邱子佳是我认识的人,要我杀他有点于心不忍。其次,我就算真的杀了他,我自己也会承受一次致死的伤害。虽然死神牌让我不死,但恢复总归是浪费时间的,在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以后,金恐怕已经把其他人都弄死了。” “你这话自相矛盾。”周悦道,“如果你不想杀邱子佳是因为不想浪费时间的话。可你现在放走了邱子佳,再去寻找其他猎物,万一在你寻找猎物的这段时间内,其他猎物也都被金干掉了,你找不到猎物,只能回头再去找邱子佳拿人头,可邱子佳也可能因为恶魔牌效果结束后的虚弱而致死,这样的话你岂不是一个人头都拿不到了吗?” 穆钦没有回答,他停住了脚步,终于扭过头正眼看着周悦。 周悦见穆钦一言不发,试探性地继续说道:“难道说,你其实是担心你害怕在你杀死邱子佳以后,因为那个巫毒娃娃效果,你也要被迫承受一次致死的伤害,就算你是死神,这种伤害恢复起来也需要时间,而在你恢复的过程中,你恐怕没有办法保护我,你怕我被金袭击?” “周悦。”穆钦喊了一声周悦的名字,穆钦的声音有些凉,低垂的眸子里蕴含着周悦无法理解的深意。 “这局游戏结束以后。”穆钦温和道,“我来替你去杀那个国王。” 一句话令周悦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周悦不敢置信的看着穆钦:“你说什么?” “我来替你去杀国王。”穆钦认真道,“我来做篡位者。” “开什么玩笑!?”周悦几乎被穆钦的话给气笑了,“你之前说你有其他办法帮我摆脱国王的控制,难道说的就是这个吗?” “对。”穆钦竟承认,“就是这个。” “我之前曾通过安全屋的交易系统给了你一张逆世界和命运之论,现在你把那两张牌都还给我,再把国王的那张白卡也给我,我来做篡位者,替你去找国王的麻烦,帮你摆脱国王的束缚。” “我不同意!这不可能!”周悦气得咬牙切齿,大声而快速地拒绝道,“你这样去找国王,下场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穆钦,不要任性!要是我有做错了什么,我道歉就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穆钦低沉沙哑地说,“只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穆钦话音未落,周悦突然走上前来抓住了穆钦的手,语气波澜不惊:“你是开始厌恶我了吗?” “不”穆钦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最后只能强硬地摆出冷漠的神情,冷漠道:“我确实有点厌烦了对我们俩的这段关系。” 周悦似乎被穆钦逗笑了,他紧紧攥着穆钦的手,甚至将穆钦的手腕抓出一圈青痕,周悦目不转睛地瞪着穆钦,看他躲闪的眼神,然后嗤笑道:“就在不久前,我们还如胶似漆,你甚至躺在我怀里任我索取,是我的服务不够到位,所以你这么快就厌恶我了吗?” “周悦!”周悦的口不择言让穆钦有点生气,穆钦忍不住大声呼喝周悦的名字。 周悦也很快改变态度,他凑过来伸手揽住穆钦的腰,声音柔软带着乞求,他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讨厌我,不要离开我。” 穆钦试图将周悦推开,其实他很容易就能推开周悦的,但不知为何,穆钦没有这么做。他只能深呼吸缓和情绪,别过头不去看周悦,“你跟我不一样,只要没有国王的纠缠,你就能自由地离开边缘世界。” “什么意思?”周悦低头看穆钦的脸,“你是说你走不了吗?你没有办法离开边缘世界吗?这地方也有什么东西在束缚你吗?” 穆钦伸手摸摸周悦的脸,他对周悦的提问避而不谈,只是说:“我们分开吧。” 周悦真的生气了,眼神都锐利起来,他突然用能动的那只手掐住了穆钦的喉咙,掐着穆钦并逼迫他和自己对视,周悦的语气充满威胁:“你休想,穆钦!休想甩开我第二次!你这辈子不,你永生永世都只能留在我身边,哪怕你死了,我都要把你从棺材里拖出来!” 第91章 霂霞医院(23) 周悦太激动了,或许是因为穆钦说那些要分开的话, 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不由自主将穆钦抱紧, 极具侵略性地去咬穆钦的嘴唇,试图侵占穆钦。 只可惜现在的穆钦是一只鬼,具有超越人类的力量, 所以当周悦亲吻他时, 穆钦伸手挡住了周悦的嘴。 穆钦这一行为如同点燃了炸药堆,周悦瞬间炸了,掐着穆钦的脖子忍不住收拢手指,他愤怒地低声吼道:“这么快就学会拒绝我了?” 穆钦看着周悦暴跳如雷的模样, 无可奈何叹息一声,终究不忍心伤害他,所以穆钦凑过去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周悦的嘴唇,这才令周悦稍稍平息了内心的狂躁, 略微平静下来的周悦不由眯起眼睛看穆钦。 见到周悦冷静了不少,穆钦才继续开口, 他仍然用温柔而平淡的语气重复道:“我们必须分开。” “不要惹我生气, 穆钦。”周悦紧紧地抱住穆钦,他低头,脸和穆钦挨得很近。 穆钦说:“我并非在惹你生气,我是认真的,我要跟你‘分开’。” 周悦再次被点燃怒火,面色狰狞起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放屁吗?你以为你说一句分开我就会老老实实回答‘哦,好的’,然后转头走人?别他妈做梦了,穆钦!” “我知道,我也清楚你不会老实接受的。”穆钦眸子里透露出冷色,“但那又如何?你现在能够制得住我吗?” 说罢,穆钦突然伸手,抓住了周悦掐住穆钦脖子的那只手的手腕,鬼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周悦的力气竟比不过穆钦,被穆钦抓住手腕后强行扯开。 “穆钦!”周悦气极,望着穆钦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你他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这样!?是不是那个金对你说了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都是在挑拨离间!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信你。”这句话穆钦说得极具深意,“我只是不想让你变得跟金一样。” 周悦简直莫名其妙:“我怎么可能会变得跟他一样!?” “也许现在不会,但我不能保证将来。” “什么意思?”周悦一头雾水,“你说清楚!” 穆钦不回答,他抬起头看着周悦,望进周悦的眼眸里,看周悦眼底里充斥着不解与痛苦,穆钦心里也跟着难受,针扎般的疼。 疼得令穆钦窒息,好不容易,穆钦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周悦,我们只是分开而已。” 说完,穆钦松开了抓住周悦的手腕,并将周悦推开来,紧接着穆钦转身走了,他欲离开的动作让周悦心有不甘,复而冲上前想将穆钦拦下,但还未等周悦靠近,穆钦就再次转身狠狠地推了周悦一把。 这回穆钦没有手下留情,鬼的力量让穆钦与其是推开了周悦,不如说是将周悦大力击飞了,周悦被强行击退数步之远,甚至因为强力的冲击力不由自主地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然后穆钦立刻转身,飞奔了起来,转眼间消失在周悦的视线当中。 周悦气得伸手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背靠着的墙壁,然后站起身朝着穆钦离开的方向追。其实那边的穆钦并没有跑多远,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回头看周悦有没有跟上来,见他有跟随的意图,这才放心的继续跑。 穆钦前进的方向,是之前金离开时走的方向,果不其然,当穆钦顺着金依稀留下的痕迹走到终点时,他看见金在走道里等着他。 金似乎抓住了之前逃走的猎物,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被金踩在脚下,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还是活着的,还在喘气。 “我就知道你会来。”金见到穆钦后,笑着对穆钦举起了手里的斧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又说道:“快来,这是我留给你的真正人头。放心,我用我的灵魂担保,我没有在他身上做任何手脚哟。” 穆钦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说了一句:“你是金吗?” “如果我是个狂热的信徒,那就代表我鬼缠身了。”金举起斧头抗在肩膀上,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听得让人云里雾里。 穆钦稍微顿了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金,这才慢吞吞地走上前来,走到了金的身边。穆钦靠近以后,金十分自觉地退后,松开了对脚下猎物的压制,在金松开踩在猎物身上的腿后,那猎物本能地挣扎想逃,但穆钦已经蹲下身,一刀快速地抹开了他的脖子。 可怜的猎物连惨叫都发不出,身体哆嗦了一下,紧接着便不再动弹。 金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说道:“干净利落!” 穆钦抬起头冷漠地看了一眼金,站直身后对其道:“说吧,把你要对我说的所有话,全都给我说出来。” “太直白不好,万一会被什么东西给听到呢?”金似乎意有所指,他开始讲谜语:“说真的,我实在太惊讶了,一直以来,我就跟个哑巴似的,我张嘴嘶吼出来的所有话语,别人都听不到,只有你听到了。” 穆钦能够理解金的话,他冷淡的看着金:“你打哑语挺烂的。” 金就哈哈大笑:“恐怕你需要忍耐一阵了,这里并不安全。” “那什么地方才安全?”穆钦环顾了一下四周。 金就丢开手里的斧子,用双手做出了一个蝴蝶翩翩飞的动作,还说了一句:“知道庄周最后的下场吗?” 穆钦明白了:“这么烂的哑语,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金说:“我不是神,神也不是我。” 穆钦心中顿悟,但只觉得可笑:“好吧,既然如此,我想我需要想点办法从周悦那里得到那张卡牌才行。” “不一定非得需要周悦那张卡。”金道,“我可以直接带你去庄周那儿,而且我还可以给你准备所有你需要的卡牌。” “直接带我去?”穆钦微微蹙眉:“怎么做?” “知道魔术师吗?”金说出一个让穆钦惊悚的消息:“只要是主牌,魔术师都可以变出来,而且很不幸,周悦的那张牌,也算是主牌哟。” 穆钦忍不住道:“但是魔术师有随机性和失败?” “只要一张增加运气的副牌,以及周悦的血就可以解决。”金完全参透了这个游戏的里里外外,他笑容狡黠,“到时候我会通过交易系统把你需要的东西转给你的顺带一说,我真的什么牌都有哟。” 穆钦便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我也不知道你值不值得信任。” 金摊开手:“不用信任我,穆钦你是众多人偶中唯一没有被牵线的那个,记住,不是别人牵着你走,而是你牵着别人。” “所以。”金继续道,“你可以走出各种各样的结局,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就算是坏结局也不用怕,你是不会死的,死的只有别人。因此你根本无需担心别人是否值得信任,担心这个的,应该是我才对。” 穆钦没有继续和金对话,因为穆钦感觉到身后的周悦追上来了,周悦顺着穆钦的痕迹找上门来,然后就看见穆钦跟金站在一块。 周悦真的气得几乎要发疯,他几乎用发抖的颤音对穆钦道:“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穆钦说:“我跟你分开了,所以我要跟谁在一起,是我的事情。” “穆钦,你疯了吗?”周悦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幻听,“或者说是我疯了?” 穆钦温柔道:“你没有疯,你很好。” 周悦瞪着穆钦:“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 穆钦怔了一下:“什么语气?” “这种温柔的语气。”周悦慢慢向穆钦靠近,迈步,“你不是要跟我分开吗?那就更决绝一点啊?别一副好像很舍不得我的样子,你知道我想对这样的你做什么吗?” 穆钦沉默片刻,他似乎明白周悦的想法:“你想杀了我。” “没错,我想杀了你。”周悦咬牙切齿,“我要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然后你就会跟我永不分离。” 金突然不合时宜地在旁边插嘴道:“除非你能带走他的灵魂,否则的话这副由世界意志创造出来的身体,带走了也没多大价值。” 周悦立刻转头,用血红的目光盯着金看。 金感受到周悦裸的杀意,便举起双手讪笑道:“你们继续,别管我呀。” 周悦现在真的很想杀掉金,周悦手里握着一枚不知道从那儿捡来的锋利玻璃片,目露凶光朝着金走,但他还没走两步,便被穆钦拦住了。 “你现在开始袒护他了?”周悦低头失望的问,“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 “你很好啊。”穆钦安慰他,伸手摸摸周悦的脸:“我很喜欢你。” “那为什么不要我?”周悦声音难过得像是要哭出来,“别不要我,穆钦” 周悦的样子可怜极了,穆钦几乎无法自控,他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狂躁的情绪,冷静地对周悦道:“忍耐一下,周悦。” “忍耐?忍耐什么?我不懂穆钦。”周悦贴着穆钦的脸就想蹭蹭,但穆钦避开了他。 穆钦重复了这句话:“忍耐,周悦。” “现在是抽血的好时机哟!”金突然再次插话了,他不知从那儿摸出一根针管不过这地图毕竟是一家医院,针管这东西也不算难找,金拿着这枚针管一个疾跑技能冲到了周悦的身边,在周悦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针戳到了周悦的胳膊上,抽取了足够的血液后又迅速退开。 这一针戳得很快,周悦甚至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金做了什么时,他刚想质问,金就转身走人了。 见他走人以后,穆钦也伸手抓住了周悦的手,拉着周悦跟上。 “穆钦”周悦不明就里,见穆钦抓着他的手,以为穆钦回心转意,心里又是喜悦又是恐惧,他似乎在这一刻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又不能确认自己的想法。 三个人就保持这种古怪而僵持的态度,一路走到了霂霞医院的大门口,走到大门口前时,发现医院大门口躺着一个人。 是邱子佳。 十分钟恶魔牌的效果已经过去了,邱子佳恢复了濒死状态,而且因为无人救治,所以躺在这张地图的出口前面,就这样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我杀了一个人,邱子佳也因为虚弱致死了。”金说,“但你也拿到一个人头,凑起来两个,刚刚好。” 穆钦不说话,金也不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拿钥匙打开了医院大门,拉起了卷帘,可以看见医院大门外面是一条荒芜的马路。 打开门以后,金看了一眼周悦,对穆钦道:“把他扔出去。” 穆钦便拉着周悦朝门口逼近,这还是周悦第一次如此抗拒从一个地图中逃脱,他开始挣扎想摆脱穆钦的手,他对穆钦吼:“穆钦!” 穆钦把他拉到门口,感觉到周悦的剧烈挣扎,于是就对周悦相当温柔地笑了笑,这一笑,彷如他们当年那些痴情缠绵的时光。 所以他的笑容让周悦情不自禁微微一愣。 就是这么一愣神,周悦猝不及防,被穆钦直接推出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医院篇结束了 第92章 蝴蝶王座(一) 被穆钦推出门外时, 周悦下意识地朝穆钦伸出了手。 他似乎在期待穆钦把他拉住, 所以他向穆钦展开双臂,他如同跌入深渊的绝望羔羊, 在最后关头向神明祈祷, 乞求被拯救、被挽留。 穆钦不能施与他完全的绝望, 穆钦无法做到在周悦往下掉时无动于衷,因此穆钦还是回应了。在周悦仿佛向他伸手求救的那瞬间,穆钦本能地也跟着抬手, 想要去勾住周悦的手指。 他们的指尖几乎碰触到一起。 然而系统判定却在这一刻准时生效, 周悦被判定为“已逃脱”,所以他很快就化为华丽的光粒子,纷纷扬扬地消散于穆钦眼前,他最后留给穆钦的眼神是惊恐的, 他的眼神让穆钦觉得窒息。 穆钦知道,周悦会回到那个虽然安全、却和牢笼无异的安全屋,像边缘世界里每一个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玩家一样。 他们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人。 但穆钦想把周悦解救出来,想把他从牢笼里放出来, 放他回归文明的现代世界,让他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尽管想要做到这一点难如登天, 但穆钦还是毅然展开了行动。 其实穆钦更想和周悦一起活下去,一起离开笼子。他想跟周悦手牵手,和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吃任何想吃的食物, 看任何一场想看的电影,像天底下许许多多普通的情侣恋人那样,做普通人都会去做的事情。 他想和周悦一起活下去,平凡而幸福的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将周悦推开了,对周悦伤心欲绝的眼神熟视无睹,仍由周悦朝着深不可测的深渊里沉溺下去,而他却站在岸边上冷眼旁观。 这太愚蠢了、太荒唐了。 从头至尾,穆钦都没有怀疑过周悦对他的感情。哪怕换一个角度,哪怕周悦真的如金所说,就是被世界意志控制了,是被世界意志下达了接近穆钦、博得穆钦好感的命令,甚至周悦从头至尾喜欢穆钦的这份感情都是虚假的 穆钦也不会介意。 穆钦其实是个极度自私、冷血,乃至骨子里有点霸道的人,他不会在意周悦是否真的喜欢自己,他只在意周悦是否属于自己。 是的,就算他不喜欢我又如何?他只要属于我就好。 只要周悦一直注视着穆钦,围绕着穆钦,永远属于穆钦。 这是藏在穆钦内心深处,那份他至始至终都难以启齿、难以自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穆钦一度为自己自私的想法感到羞愧,在他们高中热恋的那些年,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周悦狂热的迷恋穆钦,看见穆钦和别人说话都会吃醋,甚至几乎控制不住想把穆钦关起来,但穆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也想把周悦也关起来,把他关在属于自己的牢笼当中,折断他的翅膀,给他戴上链子,这样周悦就只会看着他了,眼里再也不会有别人。 只是穆钦不会将这种完全称得上是变态的情绪表现出来,他知道这是极端的,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他曾经试图让自己恢复正常,因此他当时选择逃离周悦。 离开这个选择相当正确也不正确,当时的周悦对穆钦的感情同样不正常,他们亲密过头了,已经到了互相想将对方拆吃入腹的疯狂境界,他们行走在刀锋上,或许分开一段时间能够将这份危机解除。 但这只是饮鸩止渴,分开后的重逢,只会令这份感情更加亲密,让这种疯狂的念头愈演愈烈,让他们互相对彼此愈陷愈深。 究竟是好是坏,再也无法用简单的几句话来说明。 “你很伤心。”旁边眼睁睁目睹一切的金,看见穆钦一脸呆滞,维持着那个伸手想抓住什么的姿势,在医院大门口失神地站了好久,所以忍不住开口吸引穆钦的注意。 穆钦后知后觉地放下手,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抬头看向金,一脸冷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伤心?” 金说:“不是用眼睛看到的。” 随后金夸张地指了指胸口:“是用心看到的。” 穆钦便嘲笑他:“你还真是神奇,心脏上居然会长眼睛这种器官。” “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这叫心眼,心眼懂吗?”金迈开步伐走近了两步,看了一眼医院的大门外,说道:“这局出去,你应该会回到现实世界。” 金继续道:“但别在现世浪费太多时间,安顿好了就回来,稍后我们在‘黑板’上联系,暗号就用摩斯密码,你应该会吧?”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穆钦此刻十分消沉,没多少力气和金扯淡,语气也充斥着满满的不耐烦。 金索性也不和穆钦多说,最后笑着叮嘱一句:“我在庄周的梦里等你哟。” 说罢,金抬起脚走出了医院大门。 在他抬脚离开时,穆钦一直低着头。 最后当金完全离开了这张医院地图时,穆钦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周悦”穆钦声音沙哑的喊周悦的名字。 如金预料的那样,穆钦再次于现实世界苏醒。 苏醒后,他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许琳的医院里,身边坐着许浩宇。许浩然对他说:“你又睡了两天两夜。” “抱歉。”穆钦艰难地坐起身来,因为睡眠时间太长,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僵硬得不行,他尝试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臂,神经似乎都迟钝了。 见他动作,许浩宇开口担心道:“我帮你按摩按摩手吧。” 话没说完,许浩宇义不容辞地伸手抓住了穆钦的手臂,放在手心里揉来揉去。他的动作令穆钦无可奈何,有意将手臂收回,却拗不过许浩宇的执着,许浩宇坚定地望着穆钦:“让我帮你。” “许浩宇。”穆钦喊了一声许浩宇的名。许浩宇叹息一声回答说:“放心吧,我只是给你揉揉手。” 穆钦不反抗了,扭过头去看隔壁病床上躺着的周悦,周悦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穆钦忍不住痴迷地盯着周悦的侧脸看了好半天。 好半天以后,穆钦才问许浩宇道:“周悦还好吗?” “跟你一样还在睡。”许浩宇捏捏穆钦的右手,然后拎着凳子换了个边,开始捏穆钦的左手,末了还给穆钦捶捶肩膀。 穆钦继续问:“这两天有出什么事情吗?” 许浩宇摇摇头道:“啥事都没有,就你们俩一直睡啊睡的。这下好了,我姐的医院里出了两个睡美人!” 穆钦被许浩宇逗笑了,穆钦又看了看旁边安静沉睡的周悦,对许浩宇说:“他很快就会醒了。” “什么?”许浩宇没听懂穆钦的这句话。 穆钦伸手抓住许浩宇的手,对他嘱咐道:“许浩宇,再拜托你一件事情,或许过不了几天时间,周悦就会醒过来,等他醒了,你就把我们俩分开吧。” “分开?”许浩宇莫名担忧,“你不是说你们俩必须一直待在一起不然就会有危险吗?” “只要他醒来,危险就解除了。”穆钦道,“到那时候,请你把我们俩的病房分隔开,让我单独一人躺一间病房。” “等等,你这话的意思听起来”许浩宇听着穆钦的话忍不住皱眉,“是不是等周悦醒了,你也不会醒的意思啊?” 穆钦点点头直接承认:“我会睡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需要有值得信任的人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你是我最好的人选我没有别人可以求了。” 许浩宇听完穆钦的话后,暴躁的伸手抓了抓脑袋上乱糟糟的毛,然后叹气并妥协道:“虽然搞不清楚你跟周悦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无所谓了放心交给我吧,只要你还在‘睡觉’,我就会一直好好照顾你的。” “拜托你了。”穆钦略微松了一口气,“在周悦醒来以后,不要让他见到我。” “不要让他见到你?”许浩宇对穆钦种种奇怪的要求感到十分不解,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对穆钦道:“我看你们的呃那个感情,挺好的,所以为什么不让他见你呢?” 穆钦就笑,笑得很甜蜜的样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渗人,穆钦说:“因为我怕周悦看到我以后,会忍不住动手杀了我。” 穆钦没有在现世待多久,夜幕降临时,他就通过睡眠再次回归边缘世界,他的意识在边缘世界的安全屋内醒过来,系统一如既往用清脆却无情绪的声音给他报告上局游戏中他获得的收益。 上局游戏中,穆钦的成绩不佳,获得的奖励点很少,居然只拿到了八千奖励点,相较以往实在少得可怜,但穆钦也不怎么在意,他来到安全屋的黑板前,开始寻找墙壁上金给穆钦写的留言。 这么一番寻找,并没有找到金的留言,反而是看到了周悦在墙壁上给穆钦刻下的一番话。 周悦写的话不多,只是写了很多穆钦的名字,反复说了我爱你,然后问穆钦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要他? 穆钦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周悦刻下的那些字,他注视这些熟悉的字迹注视了很久,直到这些字符开始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消失。 随周悦字迹的消失,穆钦也把自己的视线从这些字符身上移开。但没过多久,穆钦再次发现黑板上出现了周悦新刻下的字句。 周悦写: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自己去找国王,帮我摆脱束缚,送我离开边缘世界?所以你就把我丢下然后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不可能把我丢下,我现在就去找国王。 这句话出现的那瞬间,穆钦心跳漏了一个节拍,竟然有点慌。 他立刻拿出刀子在黑板上刻字,他一时半会儿没想到要刻什么,只刻了周悦的名字,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引起周悦的注意,来拖延一点时间。 几乎是同时,安全屋里的系统出声提醒穆钦:“玩家13向您发起了交易请求,是否展开交易面板?” 于是穆钦想都不想地回答:“展开。” 穆钦的面前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号虚拟屏幕,上面罗列了交易表,是金给穆钦发过来的卡牌与道具——死神牌与逆世界。除了这些,还有一张魔术师,一张增加运气的圣杯国王,和一张权杖随从。 交易表最下面,写着金留给穆钦的备注:“权杖随从”是道具封印卡,允许玩家将某张地图里的任何事物从地图中带出并储存在卡牌里,周悦的血就在这张卡里面。你把魔术师变成周悦的白卡,然后把周悦的血抹在白卡上,这张白卡就会成周悦那张白卡的“复制牌”,通过这张复制牌,你可以进入锁定周悦的那个国王的王座地图。 穆钦说了一句“确认交易”,收下了金发给他的卡牌,然后回头继续在黑板上给周悦刻字,穆钦写道:我知道你想要一个说法,所以我们在王座地图里见面吧。把我之前给你的逆世界和逆命运之轮都带上。 穆钦不等周悦回应,继续写:一小时后准时会面。 周悦回复了一个字:好。 看见周悦的回复以后,穆钦才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开始满黑板寻找金给他的留言,并在墙壁的角落上发现了金的留言。 金是用摩斯密码给穆钦发讯息的,摩斯密码无非是点与杠的结合,很好找也很好被人识破。 大概金是想到周悦或其他玩家也会看摩斯密码,所以这份留言写得含糊不清,没有写谓称,让人看不懂是谁给谁留的言。 密码翻译过来就一句话:你定个时间,我们开新游戏,带上逆世界,还有你的复制卡。 穆钦之所以确认这个留言是金给他的,是因为这留言的末尾,刻画了一只小小的蝴蝶图案。 因此穆钦就在这串留言下面用摩斯密码写了一个精确到秒的时间,定在二十分钟以后,他和金将会一同开启新游戏,同样用蝴蝶图案来表示身份。 金再次画了一只蝴蝶表示自己收到了穆钦的讯息。 留言完毕,穆钦回头去找系统要金转给他的魔术师还有那两张副牌。 他将这些卡牌都取出,然后统统摆在地上,魔术师摆在中间,增加运气的圣杯放在魔术师的左边,储存道具的权杖放在魔术师的右边。 然后开始查询这几张牌的使用方法。魔术师是一张在安全屋内也可以使用的卡牌,而这些副牌大多是随主牌或玩家行动而产生效果的卡牌,除非副牌上有特殊注明安全屋内不能使用,否则大部分副牌都可以在安全屋内使用。 知道这些牌都可使用以后,穆钦将圣杯牌放在最下面,魔术师叠在圣杯上,然后穆钦开始在脑海里回忆周悦那张白卡的模样,他想象了好几遍,紧接着命令魔术师变成那张白卡。 大概是垫了圣杯幸运牌的缘故,魔术师一发入魂立即成功,果然变成了穆钦期望中白卡的模样。 然后穆钦再拿起道具储存的权杖牌,使用后,这张权杖牌直接变成了当时金用来抽周悦血的那根针管。 针管里还有周悦鲜红的、仿佛刚刚脱离血管的新鲜血液,穆钦便把针管里的血滴在了白卡上,白卡微微泛着光芒,穆钦就知道,这张白卡已经成功而完美地复制了周悦从国王那里得到的白卡。 不过这张复制卡似乎是有时效的,当穆钦拿着复制卡询问系统时,系统提示穆钦,说复制的卡牌只能存在24小时,属于一次性道具。 然后穆钦带上这张复制牌,和金给他的逆位死神,打算在和金约定的时间里进入游戏。 只是这个时候,穆钦想到了一个问题。金给穆钦的是一张逆位世界牌,一张只有鬼才可以使用的逆位牌。穆钦特别检查过逆位世界牌上的图案,是一张倒立着的浩瀚星空,星空中群星闪烁,无边无际。 可是一般来说,游戏开局,玩家只能从外面带一张卡牌进去,穆钦带了逆世界,就不可能带死神牌。 他在游戏中可能会抽到死神牌,但也可能不会。如果金能抽中死神牌自然是好的,不过穆钦也很担心他万一抽不中呢? 如果他们都不是鬼,那逆位世界带进去岂不是没有效果了吗? 但穆钦随后认为这个问题他不需要担心,金恐怕早有打算,穆钦只需要在约定的时间内带好卡牌进入新游戏就好。 穆钦倒是不担心自己刚刚制作出来的那张复制卡会带不进去。 即使是复制的,白卡也是一张并不属于“卡组”范畴内的卡牌,玩家可以自由地将它带进来带出去,甚至能带出边缘世界。 而且现在穆钦手上有两张白卡,一张是刚刚复制出来的复制白卡,一张是eo给他的白卡。这两张白卡他都可以随意揣在兜里带进任何一场游戏。 确认好自己携带的物品无误以后,穆钦看看时间还有富余,打开商城看看里面有没有上架的副卡可用,然而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好用的卡牌,穆钦就关闭了商城界面,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约定好的时间降临。 穆钦已经和系统定制好了时间,只要和金约定好的那个时间点一到,穆钦就会被系统自动送入新游戏。 只是,所谓的等待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个极为漫长、冗长的过程,每一秒都在穆钦的心尖上拍打了许久许久,等待到穆钦几乎要疯狂。 时间终于到了,在穆钦熟悉的晕眩感过去以后,他出现在了新的地图里。 王座地图并不是那么好进入的,在现实世界里,穆钦可以通过抱着白卡入睡,使用白卡的梦境引导效果来直接进入王座地图,上次他进入eo的王座地图,就是这么进去的。 梦境引导似乎是外来者窥探边缘世界的一种渠道,穆钦记得图书馆遇到的那个幽灵女孩告诉过他,现实世界的普通人,偶尔会通过做梦的方式窥探到边缘世界的一角,这个做梦,其实就是梦境引导了。 但身处边缘世界内部的话,穆钦想要进入王座地图,首先得开一局新游戏。 然后在新游戏里使用白卡,用白卡打开通向王座地图的通道——也可以说是开启一扇进入王座地图的门,穿过这扇门,才能进入王座地图。 这很麻烦,但也有好处。 在新游戏地图中打开门以后,这扇门短时间内不会消失,意味着当穆钦穿过门进入王座地图后,其他人只要是游戏地图中的玩家,无论鬼或人类,都可以跟随穆钦的脚步,穿过这扇门,一同进入王座地图。 通过门进入王座地图的人,也可以趁着门还未消失之前,顺着门再返回。但假如门消失了还不回去,那就很可能回不去了。 除非王座上的国王愿意帮你重新开门,或抢走国王的白卡强制开门,但这两种办法在国王彻底掌控的王座地图内,都可以说是难如登天、白日做梦。 这回穆钦和金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才开启新游戏的。进入新游戏以后,穆钦首先环顾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似乎是一家很久以前,被人为纵火而烧掉的体育馆。 这体育馆很大,当年是专门供给中高学生进行各项体育比赛的会馆,没有比赛的时候就把场地租给体育生当做训练场所。 后来,这家体育馆开展了一次为期两天的省级篮球比赛,比赛现场来了很多很多人,除了参与比赛的几支来自各市高校的球队,还有球队的后援,观看比赛的学院观众、亲朋好友和学院领导。 在大伙都聚精会神观看比赛时,有人锁住了体育馆前后门以及安全通道的门,并在体育馆里泼汽油纵火,火势汹汹当场将整个体育馆都吞没了,造成了百名人员死亡和百名人员重伤。 这起纵火案极其恶劣,影响深重,警方在三天内便抓获了全部十六名纵火案嫌疑犯,各种校领导被相应革职,沸沸扬扬中结束了这一切。 而这家体育馆也被封锁了,用人用高高的铁栅栏将其包围了起来。 穆钦这次来到的新地图就是这家体育馆,确定了自己身处的地方,他开始摸索身上的卡牌,身上除了带进来的逆位世界,他还抽到了一张——死神。 穆钦微微皱眉,将卡牌捏紧了。 第93章 蝴蝶王座(二) 一开始就抽到了想要的死神牌, 可是穆钦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事到临头, 这种突然爆发的好运气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惊喜,只会令穆钦觉得惊悚。 他总是情不自禁产生怀疑, 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斥着疑惑, 他不免开始思索, 这是否也是那个所谓的世界意志刻意安排好的呢? 会不会他所有的计划,他所有的行动,其实都在世界意志的全盘掌控之中? 那么这样的话, 他的拼命挣扎, 他的奋勇拼搏,不就显得分外可笑了吗? 不想被控制,想要自由,想离开边缘世界, 想和爱的人在一起。 如此简单而渺小的愿望,为何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实现呢? 穆钦压下内心的惊惶,他迈开脚步开始在这个新的地图中四处寻找和游荡,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内尽快找到金, 这场游戏里的其他人都不用管,只要找到金。 而为了快速找到金, 穆钦想了一个办法。 体育馆里一般是有广播设施的, 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为了及时通知参与比赛或训练的成员,墙壁的高处都被安装了喇叭。 当然,因为当年体育馆失火的缘故, 这些广播设施的线路,大部分均因为火灾而被烧毁,失去原本作用,但穆钦记得,广播室里面应该有那种——手持式的喇叭。 就算没有喇叭,口哨也应该有吧,体育馆里的休息室教练室之类的地方,穆钦相信自己总会找到一两个。 只要能找到这种扩音设备只要金的的确确和穆钦一同进入新游戏,穆钦就能够通过声音把金传呼而来,他是这么打算的。 在寻找扩音设备的过程中,穆钦四顾周围破败焦黑的环境。这家体育馆穆钦读中学时来过,当时他养父母还在世。 穆钦就读的中学展开了一次运动会,但因为学校本来的运动场地翻新维修,为了运动会的如期举行,学校租借了这家体育馆的场地,运动会就在这里举办了。 这份记忆太过于久远,这家体育馆在穆钦眼中已经显得十分陌生。 不过这地方很大,穆钦记得这里各种运动场地都有,篮球馆、排球馆、乒乓球馆,小型田径场 游泳馆也是有的,夏天的时候会对外开放,吸引游客过来游泳戏水。 穆钦这局游戏的“出生点”就在游泳馆里,甚至就在游泳馆的水池里面。 不过水池里面已经没有水了,干涸的水池底长满了青苔,布满黑色不明污渍。 穆钦顺着水池的爬梯爬了上去,快速逛了一圈以后,找到了游泳馆的广播室,广播室里一片焦黑,除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墙壁,就只有角落里一些桌椅的残骸。 穆钦进去看了看,在广播室的某个翻倒的椅子残骸下,发现了一个较为完好的口哨。 穆钦捡起口哨,用手指捻掉口哨上的灰尘,不嫌脏直接塞嘴里开始吹,这口哨真的十分完好,能够吹出响亮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体育馆里刺耳异常。 于是穆钦一边吹口哨,一边慢步走出广播室,他开始在整个体育馆里到处闲逛,时不时用口哨嚎几声,他的高调行为很快吸引了体育馆内其他人的注意力。 理所当然的,第一个人出现在了穆钦的跟前。 “你也真是太高调了。”第一个出现的正是穆钦一直想要寻找而期待的金。 金的出现,其实穆钦能够预料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在穆钦印象中,金是那种十分活跃外向的人。 金看起来非常喜爱冒险,而且肆意妄为。 一般新人或普通玩家,听见穆钦这种故意吸引别人的口哨声,谨慎的他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大多数人都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观察形势。 只有金会冒头出来探查,预想到这点的穆钦,看见金出现后一点也不惊讶。 穆钦忍不住观察金,金似乎是从游泳馆隔壁的篮球馆那边过来的,他穿过几条被火焰烧得漆黑的走道,那双挺好看的灰蓝色眼眸里隐约还泛着光芒。 和穆钦见面以后,金单刀直入开口问穆钦道:“你抽到了什么牌?” “死神。”穆钦稍稍顿了下,面无表情地回答金,从上局的医院地图开始,穆钦就一直维持着无表情的神情状态。 从表情到眼神,穆钦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黑眸灰暗而深沉,看着穆钦那张阴森的脸,金无奈地摆头叹气:“你要是怪我,可以尽情开口咒骂我,总摆着这么一张阴沉的脸,我都要被你吓坏了。” 穆钦不解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也许是因为我棒打鸳鸯?”金暗指穆钦和周悦。 穆钦笑了:“选择是我自己做下的,人也是我赶走的,这一切的发生都依照我自己的想法,所以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你的错?” “真好,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前进。”金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让穆钦似懂非懂的话。 随后,金继续道:“好吧,我们不谈这些问题。” “我们来摊牌吧我从外面带来了两张主牌。” 金的话让穆钦不由皱眉困惑:“你带了两张主牌?一般情况下,玩家只能带一张主牌进入新游戏。你是怎么做到的?” “宝剑女王。”金回答,“极其珍贵的副卡,让玩家可携带的主牌上限加一。也就是说我可以从外面带两张主牌进入游戏,进游戏以后,系统还会给我抽一张主牌,因此我现在有三张主牌了。” 说罢金还忍不住得意的笑:“塔罗牌副牌的效果,是这个游戏中特别有意思的部分,可惜很多玩家都很容易忽略副牌的地位。“ 穆钦心里大致预想过,他猜出金肯定有什么道具或技能,使他能够多带一些主牌进来。因此穆钦道:“你对这游戏的了解深刻到让我觉得可怕,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些的呢?” 金用打哑谜的方式向穆钦解释:“我天天被鬼缠身,鬼的秘密就泄露给我了。” 穆钦点点头,明白了。金的意思,简而言之就和当初穆钦在图书馆地图里遇见的那个幽灵女孩差不多,幽灵女孩知晓众多情报,这些情报是她被世界意志创造出来时,无意间窥探世界意志而意外到的。 金的情况可能和幽灵女孩有出入,但或许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共同点,使得金也可以像幽灵女孩那样去窥探世界意志的记忆。 穆钦想明白后,对金说:“你身上三张牌都是些什么牌?” “正位世界,和一张魔术师。”金从兜里掏出三张卡牌,“还有一张是这局游戏里新抽到的逆位正义——说真的,除了死神牌,我在游戏里抽到正位牌的次数只手可数。” “我想那是因为你强过头了,所以只要是你当人类的局,系统就会把你抽到正位牌的概率降到最低。”穆钦这样推测道。 “确实如此。”金点点头。 “逆位正义是什么效果?”随后穆钦靠近金,低头查看对方手里的三张牌,世界牌和魔术师穆钦都很了解,只有“正义”这张牌穆钦还从未见过。 金解释说:“正义是张挺有意思的牌,在一局游戏中,如果你的其他队友都死光了,你是最后、且唯一活着的人类,身上还带着这张正义时,你对鬼造成的攻击附带‘控制’效果。” “控制效果?”穆钦抬头瞅了金一眼,等他解释。 “这个控制效果和审判一样。”金用手指点了点手中的卡牌,回答,“使鬼无法移动、无法攻击,但控制的时间很短,审判可以足足令鬼无法动弹十分钟,而这张正义牌,只能禁锢鬼大约二十秒。好处是,它可以无限使用。” 金随后补充说明道:“正义牌没有d这一说,但鬼要是中了正义牌的控制效果,被禁锢了二十秒以后,身上会出现一个持续三分钟的‘所有负面效果免疫’状态。” “我明白了,实际上就是三分半钟的d。”穆钦思索片刻,“你说的效果是‘正位正义牌’的效果,那么逆位呢?” “逆位正义也挺有趣的。”金把手里的逆位正义塞给了穆钦,“你可以先看看逆位正义牌的说明。” 逆位正义牌的牌面是倒立的,上面是个手持正义之剑的女人,她右手持剑,左手则拿着一个天平,象征公平和责任。 逆位正义牌的背后写着这么一行话: 虚假的正义和虚假的公平。 你不受人期待。 也没有所谓的未来。 :道具强化卡,每一个人类的死亡都将祭奠你的刀刃。 穆钦看不太懂,这些标注在塔罗牌上的效果说明,基本上都说得云里雾里,让人一知半解。 因此,大部分塔罗牌的具体效果,都需要玩家们亲自使用过了才能真正理解。 穆钦知道金肯定非常了解所有主牌的作用,便对金不耻下问、虚心请教:“每个死亡的人类都会祭奠你的刀刃是不是意味着地图内每死一个人,鬼的攻击力都会增强一分?” “差不多。”金回道,“我测试过,逆位正义就是场内每死一个人类,鬼的攻击都会有一个小幅度的攻击加成和减速效果,死的人越多,效果就越强。” “但前提是,这些人必须是鬼亲手杀死的才行。如果你只杀了一个人类,其他人类都是意外死亡的,那么逆位正义的加成,只算一个人头的加成。” 穆钦大约听明白了,他思索片刻后说:“感觉这张牌在这局游戏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当前的第一要务,是尽快赶到王座地图里,快点杀了那个国王,好让王座地图崩溃掉。” “只要没了王座地图,你心爱的‘鸳鸯鸟’就会得救,你迫不及待想放他自由,对吧?”金可以体会穆钦的急切,他用鸳鸯鸟来指代周悦,和前面他说自己“棒打鸳鸯”一词有着奇妙的前后呼应。 金笑:“别着急,我看到你跟小鸟在黑板上的对话了,你们约定一个小时后见面。” “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一大半了。”穆钦心中的焦躁不安扩散了不少,“在我跟他约定好时间以后,我立刻拉着你进了新游戏,但还是浪费了不少时间,我必须赶在他之前除去国王。” 金说:“我相信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但你打算如何弄死国王?我很清楚,你们似乎跟国王有过一次‘交易’,国王似乎在要挟你们什么。” 穆钦说:“确实有,但我有自己的对策。” 金看了一眼周围漆黑又焦黑的体育馆环境,他们在这里说话已经说了一段时间,可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然后金就道:“好吧,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打开通往庄周梦境的大门吧。” 两人商议完毕,加快脚步急匆匆地离开了原地,金似乎非常了解这个体育馆,他说要去找安全的地方,结果是他亲自带着穆钦一路走啊走。 走过阶梯、长廊和宽阔的运动场。 沿路根本没有见到其他人类,穆钦有见到有亮着光的房间,里面恐怕是有人的,但穆钦和金都没有时间去观察和探索这张地图,地图里的其他人类便更没时间理会了。 金之后带穆钦来到了体育馆里的地下层里,穆钦发现体育馆地下居然有个小型溜冰场。 金向穆钦介绍:“这家体育馆在很久以前,似乎是花样滑冰体育生的培训基地,不过这也是早以前的事情了,之后这个地下小冰场开始供给一些喜欢滑冰的游客,以此赚取资金。” “为了制冷和控温,这个滑冰场被建在了地下,和体育馆的上层简直是两个世界。所以这里没有被火灾波及到,它看起来还算完整。”金一边介绍,一边走到了冰场上。此刻由于制冷系统没有打开,冰场上没有结冰,就是一片下凹进去的水泥地,水泥地里似乎埋着网状的管道,四周都有很深的沟壑,估计是排水用的。 “这里就会安全吗?”穆钦问,“在这里开门的话。” “游戏地图内哪里都不安全,但要在短时间内不被其他玩家找到,这里应该还算不错。” 金说:“我们把门锁上,能在一段时间内阻碍外面的玩家闯入。然后在这里将‘门’打开,我会跟你一起进入王座地图,进去的时候,请你拉着我的手。” “拉你的手?”穆钦对金的要求不解,他不太想拉金的手,那种感觉怪怪的。 金明说:“王座地图是我不能随便进入的地方,只有你带我进去,我才能进去。” 穆钦不是非常明白,但他决定按金的话来做。 最后,金总结道:“我们最好尽快将事情解决,然后马不停蹄赶紧回来。原因有两个:第一,我们开启的这扇门只会存在大约一两个小时。” “第二,就算我们成功进入王座地图,我们仍然还要完成体育馆地图内的游戏进程。这局游戏里,你是鬼,我是人,你必须拿两个人头,而我必须逃出去,听明白了吗?” 穆钦点头答道:“明白了,我们开始吧。” 两人便立刻开始分工合作,金动身去关闭地下层的出入口。穆钦则站在没有结冰的冰场上,拿出了那张白卡。 穆钦拿着这张复制而来的白卡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来,将手里的复制白卡举起,心中默念使用二字。 然后这张白卡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足以亮瞎人眼的白光,这光芒一瞬间将整个地下冰场吞没了,令穆钦下意识伸手挡住了眼睛。但也只有一瞬间,这刺目的白光开始消退,冰场恢复了平静。 因为白光太过刺眼,穆钦产生了一个暂时失明的症状,很快他就恢复过来,定眼一看,发现自己面前真的凭空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 这门目测三米多高,宽近两米。它实际上就只有一个门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黑色门框,门框上雕刻有很多完全看不懂的、而且还微微泛光的神秘文字,门框最上方镶有一个浮雕,是边缘世界典型蛇缠十字架标志。 而门框中间门的部分,则是那种透明的水帘、水幕一样的东西。穆钦伸手去碰时那水帘时,还能在上面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真是神奇,这玩意儿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金把地下冰场的出入口都关闭或用东西堵死后回来了,回到穆钦身边,跟穆钦一起瞻仰眼前的奇景。 “你从来没有接触过王座地图或蝴蝶王座吗?”穆钦问金。 金摇头道:“没有,周公的梦境对我而言是个禁区,它不会让我进去的,因为我要是进去了,就很容易摆脱它的控制。” 未等穆钦细细体会金话语中的含义,金伸手抓住了穆钦的手,对穆钦道:“带我进去,在里面说话会好很多。” 穆钦看了金一眼,又扭头看了看眼前的“门”。穆钦心里非常紧张,他很清楚自己走进这扇门以后,一定会发生什么,一定会改变什么。但不进去又不行,无论如何,穆钦必须杀死国王。 于是穆钦拽着金的手进入了那扇门,他们穿过那道水帘一样的帷幕。在那一瞬间,穆钦体会到一个熟悉的感觉,就是那种每次系统把穆钦送入新游戏、新地图时,那一刹那间的晕眩和支离感。 当二人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穿过了这扇水帘帷幕,出现在另一个世界。 这并非是穆钦第一次进入王座地图,但比起eo的地图所展现出来的宁静祥和,这地方则充斥着一股强烈的压迫与荒芜感。 金第一次来王座地图,好奇地四下环顾,然后似乎很是失望地皱起了眉头,摊手道:“原来就是一片古老的废墟。” 穆钦抬起头看着眼前高高的石柱这里是一处类似某种遗迹的地方,有坍塌的石柱石墙,脚下也有人为修筑的石子路。不远处屹立着一座石头堆砌而成的高耸城堡类建筑,偏古代西欧风格的那种城堡建筑。 除了这些古老的建筑废墟,其他的就是树木了,各种各样的树木,大的小的壮的瘦的,还有矮灌木和齐人高的草丛,目光所及之处,全都被这种灰暗的绿色所笼罩,植被覆盖了每一处能够覆盖到的地方,头顶天空也被茂盛的树叶树枝遮蔽起来,森林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边缘世界这游戏挺有意思的。”金和穆钦走了两步,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水帘门,冲穆钦道:“你知道,这游戏里的每张地图都和进入的玩家有不同程度的上的联系,一般我们进入地图都是玩家去过的地方当然,偶尔也会出现那种玩家们虽然看过,却没去过的地方。” “看过却没去过的地方?”穆钦疑惑,“这样也算有联系吗?” “算的,实际上只要玩家对某个地方有足够的了解,知道这地方的风土人情,就算这地方玩家没有亲自动身去过,也被系统算作是和玩家有联系的地图。” “原来如此。”穆钦算是明白了,“就假设我特别想去一个地方,我还没去过,但我已经通过调查网络、图片、地图等方式对那个地方有了非常详细的了解,甚至和那边的人通讯过,所以这也算是我和那个地方有过联系,对吧?” “没错。”金赞许穆钦的聪慧,他看向四周,“这张地图很可能就是那样的地方,因为这里太过荒芜了。我们脚下的石子路缝隙中长满了杂草和青苔,树木植被极其茂盛,那些坍塌的石柱石墙,还有那边的城堡看起来都很有年头这里很长时间无人涉足了。” 穆钦注意到这里很多树木和植被上都长满了树藤和荆棘,穆钦说:“与其说是蝴蝶王座,不如说是荆棘王座吧。” “你还别说,或许世界意志确实是这么想的。”金在这里开始不再打哑谜了,“这个所谓的王座,似乎是世界意志用来筛选玩家的一种道具,只有有资格有能力也有胆识的人,才可以坐上王座。” “我之前也在别人那里听过关于世界意志之所以创造边缘世界,其实是为了筛选某个人的说法。但具体是筛选什么人,又为什么这样选,不得而知。”穆钦说着看向金,“我认为从你身上应该可以得到具体的答案。” 金若有所思:“谁告诉你这个的?这个应该是绝密档案啊。” 穆钦回:“一个被世界意志创造出来的幽灵。” “幽灵?好吧不管是不是幽灵,我想说是的,世界意志确实是在筛选一个人,从千百个玩家中挑选最独一无二的那个,具体为啥要选这么一个人,我也不清楚,但我认为世界意志似乎是想选一个继承人的。” “继承人?”穆钦被金的这个说法惊骇到了。 “你看。”金摊开手,“我们现在身处的王座地图,还有地图里的蝴蝶王座,不都是在暗示着这个道理吗?就假设整个边缘世界是一张巨大无比的地图,而世界意志是地图里坐在王座上的‘国王’,它原本控制着一切,但它现在不想做国王了,它想要个继承者,代替它延续这个王位。” 穆钦心中滔天海浪无法平息:“你这个说法真是” “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金眯着眼笑嘻嘻道,“虽然我认为这个想法就是正确的。” 第94章 蝴蝶王座(三) 穆钦和金就如何有效快速地杀死国王这一命题展开了一次短暂的讨论, 穆钦的计划其实和当初在图书馆里, 那个幽灵女孩告诉穆钦的办法差不多。 只是在动手实施这个计划之前,穆钦首先要确认一个想法, 于是他询问金说:“有人跟我说, 世界牌是一张气运牌, 其含义是‘世界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据说只要拿到这张世界牌,玩家可以轻易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改天逆命, 甚至扭转生死这听起来很夸张, 我想知道这牌的效果是否真的有这么夸张。” 金为难地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对穆钦道:“这张牌确实有这么夸张,世界牌的强大气运体现在方方面面,你只要知道它可以让你变得超级lk(幸运)就行了。” “超级幸运啊”穆钦不住地沉吟, 他提出了一个奇妙的想法:“既然世界牌可以让你变成幸运超人,那么如此幸运的你,应该也可以一次性将你手里的魔术师,也变成一张世界牌吧。” 穆钦这么一说, 金便下意识地掏出身上的两张卡牌,一张世界和一张魔术师。 金说:“按理说是可以的, 魔术师本身就有一定概率能够变化为世界牌, 虽然概率低得吓人。但我若是有世界相助,要将它变成另外一张世界倒也并非难事。” “那如果我要求将一张正位魔术师变成逆位牌呢?”穆钦提出这么一个想法,“我们都知道,正位魔术师只能变成正位牌, 逆位魔术师只能变成逆位牌。但要是有世界牌的加成,正位魔术师能不能变成逆位牌?”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还没试过。”金对穆钦的提议来了点兴趣,“我对边缘世界的卡牌系统做过很多次实验,对绝大部分卡牌都称得上非常了解,但只有对世界牌所知甚微。” 金抱怨说:“因为世界牌相当难得,虽然我想弄到这张牌,花点时间还是可以弄到的,但耗掉的时间精力与钱财,于我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现在我们手上的正逆世界牌,都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弄到手的。” 穆钦就打击道:“我貌似只是随便打开了一个鬼奖励箱就抽到逆世界,之后送给周悦了。” 金果然被穆钦一句话打击到了,一脸痛心疾首:“不愧是被世界意志所眷顾的人!” 金这句话令穆钦忍不住转过头,用探寻的目光看了一眼金,穆钦紧接着道:“你试试吧,既然你身上有世界牌的话,看看能不能打破卡牌的限制,让正位魔术师变成逆位牌。” “你想让我把它变成什么逆位牌?” “逆位恋人。” 金没有问穆钦为什么要变这张牌,只道:“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世界会让我们失败吗?”穆钦反问了一句话。 金摸摸鼻子,无法辩驳:“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于是金动手了,一边在心里想着逆位恋人,一边拿起手里的魔术师轻轻一晃,随着短暂亮起的光芒闪烁,金手里的魔术师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真的变成逆位牌了!”金看了一眼手里转变的魔术师,见到正位魔术师轻松而快速地变成逆位恋人,金非常吃惊,惊诧道:“世界牌居然真的可以打破某些卡牌的常规局限!” “如果世界牌可以让正位魔术师打破局限,从而变成逆位牌”穆钦沉吟道,“那么这也意味着,世界牌和其他卡牌进行叠加使用时,也会产生特殊效果。” 金附和着猜测:“比如让本来只能进行缓慢治疗的女皇牌变得像是女祭司那样进行高速治疗,而且可以多次使用?” “说不定还真的能这样。” “真能这样也太逆天了!”金惊叹,忍不住把手里由魔术师变化而来的逆位恋人捏来捏去,确认它确实是一张逆位牌。 金说:“不过世界牌的逆天程度确实和它的获取难度成正比。想拿到这张牌已经难如登天,拿到以后还不让人爽一把,实在不合常理。” 说到这里,金瞥了一眼穆钦,对穆钦道:“而你是个特例,只要你想要,世界意志什么都会给你。” 穆钦突然说:“它真的什么都会给我吗?” “当然。”金似乎非常确信这一点,目光闪烁地看着穆钦,“它非常非常在意你。” “可我并不想要它在意。”穆钦意有所指,声音低沉地对金道,“我只想离开这个世界,带着周悦一起,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金在沉默片刻后勾起无奈的笑:“没有那么容易,它不会让你走。” “为什么?”穆钦想要答案,“我对它来说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价值吗?只是因为我不听话,我不是被它掌握的一员,所以它想要彻底掌控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穆钦。”金低下头微微叹气,“你很聪明,穆钦你其实已经知道它想要什么了。” 金说的没错,穆钦确实已经知道了,穆钦转过身背对着金,闷声道:“我没有兴趣,我只想离开这儿。” “我说了,没有那么容易!”金的声音突然铿锵有力,有股压迫感。 “你骗了我对吧?金。”穆钦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而且很快穆钦就把这个问题变成了陈述句:“你在欺骗我。” 金一下没懂穆钦的意思:“我哪里欺骗你?” “你之前暗示我你被世界意志操控着。”穆钦转脸看他,“你告诉我只要来了这个所谓的王座地图,世界意志就无法轻易窥探我们说话。你说周公的梦境是安全的,所以我以为来了王座地图,你就可以告诉我真相。” “你还说,上局霂霞医院地图的游戏,是世界意志对我跟周悦感情的一种试探。这句话暗示我周悦有危险,我害怕周悦会被世界意志操控,所以才忍痛跟他分开,恐惧他会遭遇危险,迫不及待想把他推出这个世界。” 穆钦捏紧拳头轻声道:“你说的话半真半假,其实我不应该全然相信,可我却别无选择。” 穆钦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与金对视:“你到底想要什么,金?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金沉默了很久,避开穆钦这个话题缄口不语。半晌后,金才开口道:“我想我们没有时间讨论欺骗与否这个问题了。我们还是先去解决那个国王吧,等你解决了他,我再把事情一件一件慢慢为你道来,你觉得如何?” “也好。”穆钦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他现在的时间的确所剩无几,因此只能向金伸出手,理直气壮地要求道:“把你刚变出来的逆位恋人给我。” 金顺从地将逆位恋人牌递给穆钦,穆钦拿着这张牌和金单方面绑定,随后让金站在门口等着自己。 穆钦的打算是前去杀了国王以后,再用逆位恋人传送回金旁边,紧接着两人再通过他们刚刚进来的门出去,就能立刻终结这张王座地图,也能终结周悦与边缘世界的联系,只要没了国王的束缚,周悦估计会被立刻传送出边缘世界。 至于之前,周悦和国王做过约定,国王要求篡位者带一张命运之轮来见他,穆钦没有带这张牌,但他已经想到了对策。 死神牌有个非常基础甚至很容易遭人忽略的小功能。死神牌是会自我伪装的,当杀手把这张牌拿出去示人时,死神牌会随机伪装成其他卡牌的牌面。 一般情况下,死神牌都是随机进行伪装。但现在,穆钦身上有逆位世界,强大气运加身的穆钦只要心里想,死神牌就会随他的意愿伪装成他想让人看到的牌面。 所以穆钦打算让死神牌伪装成命运之轮,去哄骗那个国王,等国王试图拿走伪装成命运之轮的死神牌时,穆钦再瞬间下手,一刀封喉。 穆钦也不曾害怕自己会失手,就算他真的失手,逆位世界仍然会赐予他强大的“力量”,穆钦会有很多种办法置那国王于死地,只看穆钦能不能瞬间把握住机会。 国王先前曾在现实世界里,通过附身在别人身上的方式,与穆钦和周悦交手过。国王甚至还附身在了鹏哲身上对穆钦拳打脚踢。 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接触,穆钦对国王的性格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他认为国王是个略有点盲目自信、做事稍微冲动的人,这种人通常挺好对付。 在心里做足了各种分析,加上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准备后,穆钦与金分开,并朝着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出发了。 穆钦猜测王座地图里的王座,就位于不远处那座耸立着的石头城堡当中,因为那城堡上缠满了各种荆棘。 那些荆棘,是每一个坐在蝴蝶王座上国王都可以随意操控和指挥的利器。但同时,它们也成为了束缚国王的绳索,当国王使用荆棘在屠杀敌人的同时,荆棘也在伤害国王自己。 穆钦猜想,那个国王恐怕已经感觉到外来者的入侵了,因为穆钦看到周遭的荆棘开始抽搐和扭动,就像是一条一条长满尖刺的蛇一样,它们一团一团、一层一层地朝穆钦包围了过来,却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挡,始终与穆钦保持着一些距离。 穆钦淡然而从容地往前走,朝着那些荆棘越来越茂密的地方走,沿路包围过来的荆棘慢慢与穆钦拉开距离。 于是穆钦穿过茂盛的荆棘丛林,走到了城堡的门口,顺着破败的城门进去以后,他可以看见城堡里更加破败的石壁和随处倒塌的石像。 城堡的堡顶似乎也是破的,有一道光从穹顶之上,顺着缝隙透进了城堡内部。 穆钦走到了城堡的深处,他看见最深处的宽阔厅堂上,有一个冰晶做成的巨大王座。 王座上缠满了荆棘和藤蔓,藤蔓上盛开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有几只色彩鲜艳、美轮美奂的蝴蝶围绕着花朵翩翩起舞。 “你是周悦找来的篡位者吗?”那王座上坐着一个人,低着头没有看穆钦。 “我是。”穆钦一开始是秉着哄骗对方的政策,因此大方地承认了,“我已经知道你跟周悦定下的约定了,所以我带来了命运之轮。” 第95章 蝴蝶王座(四) “我跟周悦约定了五天, 今天是第四天, 你来得太早了。”坐在王座上的国王思索了一会儿,微微抬起头, 将浑浊的视线投向了穆钦。 随后, 这个国王明显认出了穆钦是谁, 他瞳孔微缩,面色惊讶,骇然道:“怎么是你?” “是我。”随着国王的抬头, 穆钦也忍不住微眯眼眸, 仔细打量这个所谓的“国王”,国王是个面相看起来和穆钦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模样长得中规中矩,算不上帅气也不算丑,是很平凡但挑不出毛病的一张脸。 其身材中等偏瘦, 皮肤病态的苍白,感觉十分虚弱,奄奄一息。 古怪的是,这个国王给穆钦的感觉非常苍老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像是一个年轻的躯体里被塞进了一个老头的灵魂,使得眼前这位“国王”, 由内而外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穆钦觉得这可能是“国王”的通病, 之前穆钦在eo的那张王座地图里时,eo给穆钦的感觉也是这样,明明看着十分年轻,却感觉对方相当苍老, 浑身上下充斥着无法忽视的违和感。 穆钦微微深呼吸,冷静地对国王说:“早到总比迟到要好,你难道不清楚,要同时带这么多张主牌进入游戏,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吗? 国王接受了穆钦的说法,“我还以为周悦舍不得牺牲你,结果还不是由你来做篡位者。” 那国王似乎觉得自己看透了周悦的秉性,语气满含嘲讽:“所谓的爱情,不过就是这么一个脆弱的玩意儿。” 国王应该是清楚穆钦和周悦之间恋人关系的,毕竟国王还曾经利用梦境引导,伪装成穆钦来勾引周悦,才成功用白卡绑定了周悦。 周悦对穆钦的感情相当执着,国王也曾以为他们之间存在一份真挚,但此刻看见穆钦出现在这里后,国王遗憾道:“你这是被周悦放弃了。” 穆钦首先是沉默片刻,随后似乎是被国王一句话给逗笑了,发出不屑一顾的笑声:“用不着你杞人忧天,你怎么知道是我被周悦放弃了,而不是我放弃了他?” 国王十分自信,对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根本不会有人想来坐这个狗屁王座,如果不是他胁迫你,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当篡位者?” “如果我不想做,并没有任何人能够胁迫我。”穆钦不太想和国王讨论感情问题,穆钦直接掏出手里死神牌伪装的命运之轮,一脸不耐催促道:“废话不多说,时间不等人,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这张塔罗牌?” “那真的是命运之轮吗?”国王警惕心很重,他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穆钦看,似乎想从穆钦那张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到底是不是,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穆钦勾起嘴角,露出标准的皮笑肉不笑,他把“命运之轮”夹在手指间晃悠,他的行为和神情把握得恰到好处,国王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好吧。”国王心里到底还是想要穆钦那张牌的,“你把它给我。” 见国王表态,穆钦便情不自禁屏息,保持着神情不变,淡然从容地拿着牌朝国王接近,想把这张所谓的“命运之轮”,亲手交到国王手上。 谁知,穆钦刚走了几步,还未等他走到国王面前,国王临时变卦,出声喊住了穆钦。 “站住!”国王大声喊,他用满是怀疑和警惕的目光瞪着穆钦,“用不着你亲自给我。” 说罢,他伸手招了招自己王座旁边缠绕的荆棘和树藤。在国王意志的控制下,那些树藤自发地扭动了起来,朝穆钦逼近,其中一根细小的树藤卷走了穆钦手里的“命运之轮”。 穆钦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在国王拿走“命运之轮”的那瞬间,快速动手杀死对方。 因为在那瞬间,国王的注意力会完全被这张伪造的命运之轮所吸引。 然后穆钦便可以集中注意力,开启他死亡觉悟技能的被动,再配合死神牌的力量,穆钦的速度无与伦比,他可以瞬间将国王一刀毙命,把他的脑袋割下来,甚至让对方感受不到自身的死亡。 这是最好的情况,因为国王手上其实是有人质的。 先前国王与周悦对峙时已经说过,国王给周悦的母亲解竹下了一个心理暗示,只要国王感觉到不对劲,他就可以通过梦境,给解竹发一个指令,让解竹立刻去跳楼自杀。 虽然周悦完全不在乎自己父母的生死,但穆钦并不希望自己鲁莽的行动会给周悦的亲人带来灾难。 因此,穆钦会竭尽全力不给国王任何机会,争取在国王根本没反应过来前,将其毙命。 只是事情的走向总是不尽人意,穆钦也预料到国王不会轻易让自己近身,所以为了降低国王的警惕心,他选择配合。 配合地让那些树藤卷走了他手上的“命运之轮”,似乎用这种方式向国王表达他的“诚意”。 可是当国王拿到那张“命运之轮”,并放在手里查看了一番以后,他就对穆钦怒目而视:“你是在逗我玩吗?” “逗你玩?为什么这么说?”穆钦假装不明白国王的意思,摊开手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一张正位命运之轮!”国王有些生气,举起了手里那张“命运之轮”,对穆钦吼道:“一张正位命运之轮!你不是在逗我玩吗?我可是有死神牌的杀手,正位牌我用不了!你花了这么久时间结果给我拿来一张废卡!?” 穆钦假意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拍手,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糟糕!我忘了这个!你能长时间坐在王座上却不死,就应该是杀手才对,我居然忘了这点!” “你是故意的吗?”国王不相信穆钦真的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眯起眼睛瞪着穆钦,“你一定是故意的,我告诉你,我手上还有人质,你别想轻举妄动” “你的人质是周悦的母亲,那是周悦该管的事情,不是我该管的。”穆钦打断国王的话,微微歪着脑袋,笑得有些狰狞。 国王听穆钦一番话,心里有了些不妙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穆钦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之前有一点你说对了,周悦确实放弃了我,他实在找不到什么狗屁篡位者,所以牺牲了我他杀了我,我把弄进这个世界,并且逼我来你这里当篡位者。” 穆钦说谎不打草稿,张嘴即来,还在脸上配合以悲愤和怨怼:“那个人渣为了脱身无所不用其极,亏我还曾经那么喜欢那么信任他,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穆钦这番话说得国王十分愕然,心里将信将疑:“你说周悦杀了你?” “他当然杀了我,不然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穆钦伸手捂住心口,悲痛欲绝,“除了被白卡绑定,边缘世界只有死人才能进来,你难道不知道吗?” 边缘世界确实只有死人才能进入,穆钦既然会出现在这儿,肯定也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一点,国王心里那点警惕也不禁放下不少,点头道:“周悦确实是个人渣,他根本不爱你。” “你怎么知道他不爱我?”穆钦突然语气低沉地这样问了一句。 穆钦的突然提问让国王懵了一下,半晌回道:“他都把你推出来做篡位者了?难道这样还算爱你吗?” 穆钦再次变得悲愤和痛苦,甚至显得神经质:“他不爱我了,我也不爱他!” “我要报复他。”穆钦愤怒说,他抬起头注视着国王,“所以我们来合作吧。” “合作?”国王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穆钦,“你想做什么?” “给你带了一张正位命运之轮确实是我不好,不过这张牌其实是试探,是我故意带错的。” “故意带错?”国王认为自己猜测出了穆钦的想法,“你难道还有一张逆位命运之轮吗?” “事实上”穆钦说,“你知道,一局游戏中,大部分玩家都只能多带一张主牌进来,如果想额外再多带几张牌,除了用副卡增加一个主牌位以外,就是让同伴帮忙带牌。” 穆钦又道:“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进入这张王座地图的人不止我一个。” 国王说:“确实不止你一个,我感应还有一个人,站在你们打开的那扇门旁边,我本来打算问你那人是谁的。” “那个人是周悦的同伙,他是来监视我的,为了让我乖乖的、老实的成为篡位者。”穆钦说,“但他也身负帮我带卡牌的职责,逆位命运之轮就在他身上,我们本来只带了逆位命运之轮,但是进入游戏后新抽到一张正位命运之轮,我就故意拿错,好拖延一些时间跟你说这些话。” “我明白了,你想跟我怎么合作?”国王心里的警惕被穆钦一番花言巧语给化解了。 他确实相信了穆钦说要报复周悦的言论,因为穆钦出现在边缘世界,代表他确实被周悦杀死了,没有哪个受害者会不想报复杀害自己的凶手。 “我可以做篡位者,来接替你的王座。”穆钦一本正经,“这个位置挺好,有了王座的力量,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折磨周悦。” “但那边门口守着的周悦的同伙是个麻烦,他挺强的,是个阻碍,我想首先除掉他。”穆钦道,“我需要你帮我。” “我怎么帮你?”国王的首要目标也是摆脱这个王座,穆钦明显表现出愿意接替座位的意愿,既然穆钦愿意接替,国王觉得自己帮他一把也没有问题。 穆钦就勾起笑容说:“等会儿我会以拿错卡牌的缘由回去找门口那个家伙商谈。我会控制住他,我跟他身上都有世界牌,但我身上的是逆位世界,他身上的是正世界,正逆世界牌作用会相互抵消。” “抵消之后,没了世界牌的守护,你可以用藤蔓把我们俩都抓回去,我会趁机杀了他,之后再用逆位命运之轮跟你交换王座,你觉得如何?” 这个计策还不错,国王仔细思索了一下,感觉找不出什么漏洞,就点点头同意了:“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那就先把那张命运之轮还我吧。”穆钦向国王伸出手,“我拿它回去交差。” 国王操控树藤,将之前拿到的“命运之轮”还给了穆钦。 穆钦拿着这张卡牌转身就走,而国王沉浸在即将摆脱困境的喜悦当中,并未看到穆钦那转瞬即逝的狰狞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一箭双雕的穆钦 第96章 蝴蝶王座(五) 第九十六章 和国王商定好了计划, 拿回那张伪装成命运之轮的死神牌, 穆钦转头朝着金所在的方位离开了。; 他一开始只是慢吞吞地走路,但当他离开国王的视线范围内后, 他开始奔跑,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他必须奔跑。 如果不是担心被国王发现端倪,穆钦甚至想要利用逆位恋人的功能,直接传送回金的身边去。 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在如此关键紧要的时刻, 他深知自己必须冷静而从容,必须让每一件事情,都在他完美的掌握和预料之中。 跑回金附近以后,穆钦缓下脚步, 深呼吸以平息自己紊乱的气息。同时,那边的金也发现了穆钦的归来,顿时一脸疑惑地问穆钦: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已经弄死国王了吗?” “不,并没有。”受过间谍训练的穆钦极其擅长控制自己的表情, 他有意微微皱眉,表现出苦恼和焦急, “国王的警惕心太重了, 我根本无法近身,更别说找机会干掉他所以我只好找个借口脱身,先回来找你求援。” “到底是什么情况?”金试图想象出穆钦在和国王对峙时所面临的困境,金猜测道:“是对方发现你在欺骗他吗?” 穆钦说:“没有什么欺骗不欺骗的那家伙从头至尾就没信过我。而且, 国王发现了你的存在,他认为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在王座地图,一定是不安好心,因此他提出了要求。” 穆钦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金不免顺势问道:“他提出什么要求?” “他要我们一起去见他。”穆钦回答道,“他似乎认为,只要到了王座的面前,不管我们耍什么花招,都不值一提。” 金思索片刻,点头说道:“确实,王座的力量在这副地图里是无敌的,哪怕世界牌都不能与之抗衡,如果我们一同去了王座跟前,就算杀死了国王,我们当中也一定会有一个人会被王座看中,被拖上王座而成为下一个国王。” “该怎么办才好?”穆钦表现出非常苦恼的模样,他向金寻求帮助:“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穆钦说:“我本来是打算直接弄死国王,用逆位恋人传送到你身边来,我们俩再快速穿过门离开,这样王座就抓不到我们了。” “但现在国王根本不让我近身,我找不到杀死他的时机,他还要求你我一起去王座跟前见他,要是这样做的话,逆位恋人就根本没用了!” 听完穆钦的话以后,金突然开口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能够快速、安全地杀死国王。” 穆钦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因此不动声色道:“什么办法?” “为了配合你杀死国王的计划,我这局游戏带了个特殊技能。”金显然早有打算。 他说:“你知道,我的技能非常多,尤其是人类的技能更多。除了每局必带的疾跑和自愈用来保证自身存活性以外,我还会带一个专门针对鬼的技能。” “这个技能名叫‘窒息’,在一局游戏中重创鬼并使其‘死亡’一次就可以解锁的技能。”金将技能名和解锁条件都告诉了穆钦。 这让穆钦很惊讶:“你这么说游戏里的技能都是可以解锁的吗?” “边缘世界里有很多只要满足一定条件,就可以解锁的技能。”金说,“我的疾跑和自愈都是通过给敏捷和耐力加点至40以上而解锁的技能。” “通常这样解锁的技能比你花一万奖励点开的天赋技能要好用的多,但需要花费的奖励点也很多。” 穆钦道:“我很好奇,这些技能的解锁条件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 金回答说:“系统一般不会告诉你这些技能的解锁条件,通常是玩家们自行摸索。只不过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世界意志控制我的时候,我可以略微窥探到世界意志的记忆。” 穆钦突然冷笑:“无稽之谈,我才不相信世界意志会那么容易被窥探记忆,随随便便就什么情报都能让你掌握,世界意志这个‘神’未免也太无能了吧?” 穆钦一番话让金突然沉默了。 良久,金再次开口,他避开了穆钦的讽刺,仍然将话题专注于技能身上,金说:“‘窒息’这个技能的功效,是接触后能够令鬼进入‘假死’状态,无呼吸无心跳无思维能力,持续三分钟。此技能没有d,因为一局游戏里只能使用一次。” 金继续说:“等会儿那个国王让我们一同去见他时,我可以对他使用这个技能,然后在三分钟内跑回门的这边。紧接着你再杀死国王,利用逆位恋人传送回我身边,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 “确实是个好计策。”穆钦若有所思地看着金,“为什么先前你不告诉我你有这个技能,却要等到现在呢?” 金直白的说:“因为这技能本来是留着打算用在你身上的。” 穆钦眯着眼睛,“用在我身上?” “是啊”金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你针对我的杀意实在太明显了,我要是不留点保命的手段,恐怕迟早会被你弄死吧。” 穆钦说:“既然知道我想杀你,为什么还要把保命的底牌说出来?还要用这个来帮我?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在套你的话吧?” 金似乎是认真的,他用满是深意的目光看着穆钦:“比起活命,还是你更重要。” 穆钦觉得可笑:“我更重要?我不明白?如果你是迫于世界意志的威胁才这么说的话,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不,穆钦,你很重要,我真的没有骗你。”金有气无力的强调,“无论你信任我也好,怀疑我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你比任何人、任何事、任何存在都要重要,不会有任何事物能够撼动你,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你,你只需明白这点。” 穆钦似乎听懂了金话语里的深意,但又好像并没有听懂,他沉默片刻,最后继续道:“好吧,既然你愿意把我看作比你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那么我希望你金,做好觉悟。” “不用你多说。”金淡然,“我早已经有觉悟了。” “接下来的行动就按我说的去做吧。”穆钦抬起脚慢步至金的面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明白吗?” “我明白。”金回。 穆钦伸出左手按在了金的肩膀上,右手从自己兜里拿出了一把刀——体育馆地图一开始穆钦就捡到的刀。 穆钦按住金肩膀的手用力,使金无法动弹,然后穆钦右手的刀举起,刺入金左肩锁骨部位,他刀刃刺入得很深,但穆钦精通人体,堪堪避开了致命的要害和血管。 两个都持有世界牌的人与鬼,一旦开始互相残杀,彼此间正逆世界牌的作用就会抵消,不管他们身上具备怎样逆天的气运,这一刻都不会保护他们。 所以周围那些本来因为世界牌气运护体而无法接近的树藤和荆棘,在穆钦插了金一刀的这一刻,便开始了自由活动,纷纷涌了上来,用藤蔓和长满刺的荆棘将穆钦与金都缠绕了起来。 缠住以后,荆棘将穆钦和金快速拖向国王那边。 国王在荒芜的城堡里,与穆钦和金他们的距离甚远,听不见穆钦和金的对话,荆棘和树藤也不是传话筒,无法告知穆钦和金的现状。 其实国王仍对穆钦之前求合作的提议秉持怀疑的态度,只是当他用荆棘把穆钦和金都拖过来时,看见金脖子上插着一把刀,血流了大半身,半死不活地被他的荆棘吊在半空中,从出血量和没有呼吸特征来看,确实已经死透了,国王不由对穆钦之前的话语信任了不少。 “我把这家伙杀了!”穆钦也一样被荆棘吊着,他伸手指着金说道:“这家伙身上有逆位命运之轮,你可以自己去拿!” 荆棘没有办法替国王搜身,所以国王命令荆棘将状似已经死亡的金拎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紧接着国王伸手,想从金的衣兜里摸出那张并不存在的命运之轮。 但就在他伸手触碰到金的那瞬间,金睁开眼睛抓住了国王的手臂,金的眼眸是灰蓝色的,但此刻因为满身都是血,又被荆棘乱七八糟地拖行了一阵,血液四处飞溅,流进了他的眼眶,使得他双眼通红,看着国王的目光犹如地狱恶鬼。 如此近的距离下,国王完全反应不及,一个照面就被金用技能“窒息”给放倒了,然后国王白眼一翻,彻底瘫倒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随着国王失去意识,周围扭动的荆棘也因为无人操控而服帖瘫软下来,缠住金和穆钦的荆棘松开,两人扑通一声双双落地。 穆钦爬起身扯开自己身上缠绕的荆棘,快步走到了金的旁边,将金身上的荆棘也扯开,并将其扶起。 金锁骨贴近脖子部位还插着刀,但穆钦不敢将其拔出,金能够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的自愈技能,让他在濒死的状态下也能缓慢恢复。 只是这把刀要是拔出了,金就会因为大出血而死,他的自愈技能无法回复快速流失的血液。 “我做得如何?”脖子上插着刀的金还有心思开玩笑,他勾起嘴角冲穆钦笑:“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穆钦沉默片刻:“我是真的想过要杀你的而且现在我也一样可以杀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金。” “不用一再强调”金显得十分疲惫,语气也低沉沙哑、有气无力,“我说过你根本不用担心信任与否的问题,担心这个的只有我而已。” 穆钦将金扶起身,两人看了一眼倒在王座上毫无知觉的国王,金说:“我们没有时间,我现在跑去门那边,你留在这里等三分钟,国王一要醒了就立马杀了他,然后传送到我身边,我们就可以离开王座地图了。” “你没问题吗?”穆钦看着金脖子上的刀。 金回答道:“以往更糟糕的情况比这多得是,死不了,放心吧。” 然后穆钦就松开了扶住金的双手,任由金缓步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真的可以选择杀死金的,金现在很虚弱,拔下他脖子上的刀刃,他就会立马死于大出血。 一箭双雕同时干掉金和国王,这个想法并非穆钦鲁莽的选择,他已经想好万全之策。在弄死金以后,穆钦会用自己身上另外一张白卡——eo给他的那张,打开通往eo王座地图的门。 打开门后,再弄死国王。然后直接通过刚刚打开的门进入eo的地图,借此躲过这张王座的追击,随后王座就会崩溃,王座地图就会瓦解。 但在最后,穆钦没有选择这样做。 没有选择这样做的原因,不外乎金的态度,在明知穆钦就是在坑他的情况下,金仍然选择相信并遵从穆钦的话。 穆钦有很多理由怀疑金,金是个在他看来非常怪异的家伙,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穆钦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和动机。 这样的金让穆钦觉得他是个威胁,所以一直想要找机会干掉他。 尤其是金与世界意志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更是令穆钦觉得金是个非死不可的角色。 然而穆钦要真的弄死了他,穆钦觉得自己一定会损失什么。金了解许多不为人知的事物,穆钦想要获得更多的情报,或许还是得从这家伙身上下手。 利益权衡下,虽然始终感到不安,穆钦还是决定留金一命。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总是会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 思及此,穆钦没有其他动作,静静地看着金离开自己的视线,看他朝着门那边的方向过去了。 在金离开后,穆钦手上动作,同时心中默默计算时间,感觉三分钟时间差不多过去时,穆钦看见国王的眼皮微微一动,知道他就要醒了。 于是穆钦拿起手里的荆棘刺刀——他在国王沉睡的三分钟内,用一块尖利的长石头和荆棘做成了一把缠满荆棘的石刀,简称荆棘刺刀。 然后用这把并不锋利的石刀狠狠地砸向了国王的脑袋,属于死神牌的力量让穆钦轻易就将国王的脑袋像是砸西瓜那样砸开,可怜的国王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砸得脑浆迸裂、血沫横飞。 确定国王已经死透,穆钦立马扔掉手里的石刀,发动身上的逆位恋人传送到一早就绑定好的金的身边,金此刻也已经跑到了门旁边,就等着穆钦过来了。 事情本来应该如他预想的那样完美的进行着,但万万没想到,在如此紧要关头,发生了一个意外。 其实也不算意外,是周悦来了。 周悦之前和穆钦定下约定,一个小时后在王座地图里会面。穆钦便趁着这一个小时时间,提前和金开新游戏进入王座地图,来拿下国王的性命。 现在离穆钦和周悦约定的一小时之期差不多了,所以周悦来了并不奇怪。 周悦目测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他拿自己的白卡开了一扇门,顺利进入这张王座地图,恰好撞见守在门口的金。 当穆钦利用逆位恋人传送至金身边时,抬起头便能看见周悦站在自己面前。 周悦此刻似乎与金起了什么争执,两人均怒目而视,举起手臂即将要大打出手的模样。脖子上还插着刀的金相当虚弱,若真打起来,铁定不是周悦的对手。 然而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们打架,穆钦刚刚杀了国王,王座失去了继位者,整个地图都面临即将崩溃的困境。 为求自保,蝴蝶王座自动催动周围的荆棘,开始在这张王座地图里搜寻,搜寻其他活人来成为新的国王,穆钦已经注意到周围的荆棘开始扭曲活动,像是蜿蜒爬行的毒蛇那样。 穆钦心感不妙,因为他知道,蝴蝶王座会把白卡持有者当做首要袭击目标,现在周悦手里拿着白卡,那些荆棘肯定会第一个袭击他。 瞬息之间想清了现在的情况,穆钦便大步流星走到周悦面前。 周悦转头看见是穆钦,似乎很高兴,高兴地伸手想去拉穆钦的手,却被穆钦率先一步拽住了手臂。 穆钦拽住周悦,同时对金说道:“快走,那些荆棘要来了。” 金显然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忙对穆钦点了点头,然后金第一个走到了门口,扭头看了一眼穆钦。 不知道是不是穆钦的错觉,穆钦发现金回头看着他时,眼底里蕴含着浓烈的悲伤。 “穆钦”金说,“活下去。” 这句话突如其来、莫名其妙,还未等穆钦明白金为何要突出此言,金已经迈步跨出了门,身形消失在水幕帘的背后。 见金已经离开,穆钦也抓着周悦想尽快跟上,想带着周悦一起离开王座地图。现在国王已死,周悦只要离开这张图,就会彻底解脱束缚,他会回到现实世界,再不用待在这个可怕的、无限轮回的边缘之中继续徘徊。 可就在穆钦紧紧拽着周悦想要离开时,周悦突然反手抓住了穆钦的胳膊,将穆钦用力一拉,穆钦不由自主地后仰,倒在了周悦的怀里。 “你要去哪儿?”周悦压低声音,双手紧紧抱住穆钦,在穆钦耳畔轻声温柔地说话。 穆钦无奈,看了一眼旁边蔓延过来的荆棘,急忙说道:“别周悦,我们先出去,之后想怎么闹都随你!” 周悦就在穆钦耳边笑,他呼吸间的热气洒在穆钦的耳廓上,他似乎用舌头舔了一下穆钦的耳垂,舔得穆钦浑身发软。 “周悦!”穆钦不禁高声喝止对方,“我们赶紧出去,我刚杀了国王,王座会来抓我们的!” “要抓也是抓我,我才是那张白卡的锁定人,不是你。”周悦似乎并不把这当一回事,他用双臂紧紧地禁锢住穆钦,他似乎也有一张死神牌在身上,所以穆钦的挣扎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穆钦扭头看着周悦的黑眸,“你难不成打算呆在这,等着被王座拖回去吗?” “现在想想,成为王座上的国王,其实也不错啊。”周悦贴着穆钦的脸颊蹭,语气温柔得可怕,“这样我就可以留在边缘世界了,和你一起。” “你在开什么玩笑!?”穆钦瞪着周悦,只觉得难以置信。 尤其是发现周围的荆棘离周悦越来越近时,想到周悦会被王座拖回去束缚起来,穆钦急得话语里都带着颤音,他使劲挣扎却仍然无法让周悦松手。 穆钦只好喊:“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一起出去的吗?周悦你不要任性!上局游戏那样对你是我不对,对不起!求你了!你乖一点快点离开这儿!” “你果然还是担心我的对吧?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穆钦的焦急却令周悦欣喜,他抱着穆钦欢呼雀跃,“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对吧?” 穆钦急的如油锅上的蚂蚁,“对!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现在求你快点跟我走!周悦!” “抱歉,穆钦。”穆钦急不可耐,周悦却一动不动,周围的荆棘已经爬得够近了,它们缠上了周悦的脚踝。 周悦温和说:“抱歉,我是走不了的。” “什么?”穆钦一时半会儿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周悦松开了禁锢住穆钦的怀抱,并双手搭在穆钦的肩膀上。 “我走不了。”周悦重复这句话,他用无比深情的目光看着穆钦,眼里倒映着穆钦的身影,他会深深地将穆钦永远留在自己的视网膜中。 “为什么为什么走不了?”穆钦茫然无措,他突然觉得害怕,他抓住周悦的手想把他往门那边拖,但周悦不为所动,被穆钦拉着走了两步,就立在原地不动了。 荆棘缠上了周悦的腰腹,尖刺很快在他身上刮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来。 周悦的消极态度让穆钦非常生气,又生气又难过,他去扯缠在周悦身上的荆棘,他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周悦,走啊!” “我爱你,穆钦。”周悦莫名其妙开始告白,他向穆钦大声宣布,“我非常非常爱你!” “我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对你的这份感情,不管这份情感过去起源于哪里,未来又会在什么地方终结,但直到我死亡为止,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你。” 周悦甚至苦涩的笑:“或许在死亡以后,我还是会爱你吧。” “我不要听!”穆钦大声朝他吼起来:“这些话你出去以后再告诉我!我现在听不懂!跟我走啊,周悦!” 周悦无奈的笑:“我不是说了吗?我走不了。” 穆钦突然变脸了。 他不再焦急或愤怒,脸色变得无比沉静,他冷不防伸手从周悦的衣兜里摸出了一把刀,因为周悦进来王座地图时也是以鬼的身份进来的,所以身上也有一把刀。 穆钦就夺走了这把刀,脸色阴郁,语气深沉,阴森森地对周悦道:“你走不了,我送你走。” 说罢,穆钦举起刀刃,一刀割开了周悦的喉咙。 穆钦的动作太快,连周悦都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捂住自己被开了一道口的喉咙,茫然的看着穆钦,看穆钦那异常决绝的神色。 穆钦现在也是鬼,他的攻击对周悦而言是致命的。 所以周悦也会死在这里,他身体里的血液在大量流失,很快他就感觉到四肢冰凉,手脚发软。 缠在周悦身上的荆棘似乎感觉到刚刚抓住的这个活人快死了,于是改变目标,转头朝穆钦身上扑了过去。 穆钦没有躲避那些荆棘,站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悦,本来狠厉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周悦似乎明白穆钦想做什么,但他现在喉咙被开了道口子,说不出话来,张嘴嘴里就涌出血,他只能朝穆钦伸出手。 穆钦伸手与周悦十指相握,穆钦说:“别担心,周悦,我承诺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 “所以我会回到你身边,你只需要在现实世界里等我一阵就好,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也爱你,周悦。” 作者有话要说:  世界意志的目的是让穆钦坐王座,成为国王之一,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束缚穆钦。 金知道世界意志的想法,但无力阻止,各种暗搓搓的提醒穆钦也没有用,因为为了救周悦,穆钦绝对会在王座地图走一遭。 穆钦现在砍死周悦,周悦也不会死,他的灵魂会回到现世,变回普通人。 周悦行为异常是他被世界意志下达了“不能离开”的暗示。 第97章 蝴蝶王座(六) 第九十七章 来不及逃走了。看到 被割喉的周悦很快就停止了呼吸。穆钦伸手抱住周悦瘫软的身体, 直接跪坐在地上。 穆钦抬起头看了看周围遍布的荆棘, 那些荆棘已经缠满了穆钦全身,并且缠着他往王座那边拖动。 这个时候再利用eo给的那张白卡开门逃脱,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穆钦甚至连自己眼前那扇已经立好、还未完全消失的门都爬不出去。 这些荆棘的力气奇大无比, 上面的刺似乎附带了什么奇怪的效果, 一根根扎在穆钦身上,并不会很痛,却令穆钦无力动弹。 所以穆钦只能被这些荆棘慢慢地、慢慢地拖回王座上,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正在被蛇吞食的猎物, 无力挣扎,只能抽搐。 他手里仍然抱着周悦趋于冰冷的身体。 周悦并没有死。穆钦知道,只要周悦现实世界的身体还活着,那么就算穆钦在这里杀了他, 周悦的灵魂也不过是回到自己的躯壳之中。很快周悦就会摆脱玩家的身份,重新变回一个普通人。 不用在边缘世界里经历生死轮回,不用和莫名其妙纠缠上来的国王斗智斗勇。虽然会失去在边缘世界里获得的强大力量,却可以回归到那份难能可贵的平静之中。 周悦也会忘记边缘世界里发生的一切, 忘记这些荒芜的地图和蕴含着可怕力量的卡牌,忘记这些残酷的生存法则和随时会背叛会反水的队友。 他甚至会忘记穆钦。 从边缘世界回到现世的玩家, 其记忆会被世界意志修正。因此周悦会永远忘记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所作所为。 他在这个世界里与穆钦的相遇和分离, 这些他统统都会忘记。 穆钦低下头,温柔看着怀里仿佛沉睡般安详的周悦,眼神里是露骨的痴恋,他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周悦的颈窝, 呼吸着对方身上残余的血腥味。 “别忘啊”此刻孤身一人的穆钦,被这些荆棘束缚着,最爱的人死在他怀里,谁都没有办法帮助他。哪怕穆钦性格再怎么坚强、坚韧,这一瞬间,心里也不禁产生了些许软弱。 软弱的穆钦用带着哭音的嗓子,嘶哑地对周悦喊:“别忘记我周悦” 荆棘把穆钦拖走了,他被拖到了王座上。 他被拖行的过程中似乎短暂失去了意识,可能是荆棘在拖拽他的过程中,给他身上剐蹭了大面积或深或浅的伤口,血液的迅速流失令他的大脑缺氧而形成昏厥。 只是死神牌强大的恢复能力让穆钦昏迷的时间很短,他失去意识的时间大概只有短暂十几秒。 让人难过的是,在他失去意识的十几秒中,似乎因为无法掌控自己虚弱的身体,加上荆棘的不断拖拽,穆钦没有抱住周悦那副冰冷的躯壳,周悦和他分开了,周悦被他丢在了半路上,孤零零地躺在石子路上,身上还沾满了穆钦的血。 穆钦抬起头,看着自己和周悦越来越远。 “那只是个躯壳而已。”穆钦努力安慰自己,“那不是真正的周悦” 视线似乎被血模糊了,穆钦很想伸手揉一揉自己的眼睛,奈何手脚都被荆棘捆着,他只好作罢,自暴自弃般不再动弹,被荆棘慢慢拖行。 很快他就被拖到了王座上,身体接触到那极度寒冷的、冰晶制作的王座,穆钦情不自禁一个哆嗦。 随后,他第一次开始认真观察这个所谓的“蝴蝶王座”或者更应该称之为荆棘王座? 王座是用一种冰晶材质制作而成的这个所谓的冰晶,和低温下冷冻的冰块很像,同样散发着寒冷的温度,冒着寒气,但却不会融化,也不会产生水分。 很冷很凉,但摸上去却极为干燥。 这张椅子的造型,和某些欧风电影游戏里的风格很像,哥特式暗黑风的感觉。椅背和扶手上布满了冰棱,就是那种高高突起的冰刺。 值得一提的是,椅背上竖起来的一根冰刺形成了类似十字架的造型,加上椅子上缠绕的荆棘,看起来和边缘世界游戏标志“蛇缠十字架”很像。 王座很大,并排坐三个人完全没问题,躺在上面也不是难事,只要小心不要被上面缠绕的荆棘和突起的冰刺给伤到就好。 刚刚被拖到王座上的穆钦心情有些糟糕,那些缠绕他的荆棘在把他拖上来的一瞬间就松开了对穆钦的压制,又乖又服帖地盘踞在王座椅脚边上。 同时躺在椅脚边上的还有之前那个被穆钦杀死的国王。 前国王的尸体似乎被荆棘当做了养分,密密麻麻的荆棘们把刺扎入尸体中,很快尸体上就生长出更多荆棘,而且还长出了鲜红的花骨朵,开出了更加鲜艳的红色不知名鲜花。 花朵旁边盘旋着很多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蝴蝶,五彩斑斓貌似是有毒的花蝴蝶。 “这就是国王的下场吗?”穆钦坐在椅子上,看着前国王凄惨的尸体。 他发了一会儿呆,在他发呆的过程中,他身上的伤口随死神牌的效果慢慢愈合,除了衣服上的破洞和血,光洁的皮肤几乎看不出他曾经受过伤。 直到现在,穆钦仍是茫然的,他还没有切实体会到,成为一名被束缚在王座上的国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直到穆钦站起身来,走下王座,试图向前迈步远离王座的时候,旁边那些本来安静的荆棘突然沸腾起来,迅猛、扭曲,张牙舞爪地朝穆钦涌过来。 穆钦只好退后,一屁股坐回这张冰冷的椅子上。 见穆钦坐回去了,那些沸腾的荆棘又瞬间平息了躁动,扭动着慢慢缩了回去。 “一步都不能离开,必须一直待在椅子上。”穆钦自言自语,“原来如此,与其说我是国王,不如说更像是这王座的傀儡?” “不过就算是傀儡,也具有无与伦比的权利。”穆钦盯着脚边上盘踞的荆棘看了一会儿。 然后穆钦突然用手指指了指那根荆棘,发号施令道:“你,起来。” 荆棘听话了,像是某种活物,它竟然很听话地扬起身,它弯曲着尖端,姿态如殿堂上致敬的骑士,在国王面前低眉垂首表示忠诚。 “把你的刺收起来,去外面将那具尸体拖回来。”穆钦给了它这样一个命令,这根荆棘得令,居然用尖端将自己身上的刺一根根全都拔掉,然后如蛇一样蜿蜒爬出去,将外面躺着的周悦给拖了回来。 荆棘动作很快,很快缠着周悦呈至穆钦跟前,没了刺的荆棘高高把周悦托起,穆钦从莫名从这根被拔了刺的荆棘身上看出了谄媚的意思。 穆钦摇摇头把这种莫名的感觉从脑海中甩出,就伸手将周悦抱过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 安静的周悦安静地躺在穆钦怀抱中,穆钦低头去蹭周悦的脸颊就算周悦现在只是一具虚假的躯壳也好,这已经是穆钦唯一的慰藉了。 与此同时,已经通过门回到之前体育馆地图的金,则一直守在门口,守在门口等着穆钦回来,虽然他知道,穆钦有很大可能性,是注定回不来的。 穆钦是这局游戏里的鬼,如果他被困在王座地图里回不来的话,那么缺少了鬼的体育馆地图就会立刻崩溃。 游戏地图崩溃,地图里面所有玩家,只要是还活着的玩家,均会被即时传送回安全屋。 等于说,体育馆这局游戏被直接作废了,玩家们在这局游戏里得到的卡牌、道具、奖励点等也会被没收。 金等了很久,穆钦一直没有回来。然而有意思的是,没了穆钦这个鬼的体育馆也一直没有崩溃,这让金意识到这局游戏里还有一个鬼。 穆钦一上场就抽到了死神牌,还有一个玩家恐怕是从外面带进来一张死神牌,因此这局游戏原本应该是个双鬼局。 然而穆钦拿着他抽到的鬼牌去了王座地图,再没有回来,于是地图里就只剩下另外一个鬼,和包括金在内的四名人类。 金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插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之前被穆钦插上去的那把。 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金的自愈技能也逐渐将金脖子上受损的细胞和流失的血液恢复了过来,这时候再将这把刀拔下来,就不会令他大出血致死。 因此金忍痛将刀刃拔出,然后用衣服外套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他大口喘息,坐在门边上休息。 休息过程中,他又看了看身旁的门,这扇门是用复制型白卡打开的,其存在的时间不会太久,已经有了快要消失的征兆,因为那门逐渐开始变成透明的。 穆钦果真回不来了。 其实早有预料的,金早知道知道穆钦是回不来的,世界意志想留一个人,没有留不住的道理。 所以穆钦注定会在王座地图里栽跟头。 甚至为了让穆钦能够乖乖妥协,世界意志还会理所当然的去利用穆钦的弱点——周悦。 对于神来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生物,都可以被看做是一张白纸。 一张干净简单的白纸,每个人的人生、思想、信念、情感都被写在白纸上,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而神则掌控着那支命运之笔,那支能够随便修改白纸上内容的笔,人们的一切都可以被这支笔轻松篡改,仅仅一两个字,就能彻底改写某人的面目。 在众多纯白色纸张当中,只有穆钦是那张被蒙上了厚厚黑色墨汁的黑纸,他是黑色的,神看不到他的思维和情感,神的笔也无法在那张黑纸上留下任何痕迹。 如此一来,穆钦就成为那个不能被掌握的存在。 因为不能掌握,所以才令人更加想要去掌握。神试图把穆钦这个不确定的、不安全的元素用自己做好的笼子关起来。 王座就是那个准备好的笼子。 金提醒过穆钦,他想告诉穆钦,告诉他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值得穆钦相信,因为所有人都是世界意志的棋子,他们的接近,都只为完成世界意志的某种目的。 可这份提醒不管是由金、还是由其他人说出口,都显得分外可笑。假如真的谁都不能相信,那么金的这份提醒,自然也不应该被穆钦相信。 金并没有能够帮助穆钦的资格,也没有能够帮助穆钦的力量。 他和周悦都是被束缚、控的一员,只要他没有斩断连接在自己身上的木偶线,那么金就永远帮不了穆钦。 “木偶的线啊”金低头叹息,他拿着刚刚从自己脖子上取下来的刀,无意识地用刀刃轻轻割着自己手腕上的皮肤,因为用力很轻,锋利的刀刃只是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浅色的痕迹。 这个所谓的神,是虚假的神。 边缘世界从诞生到现在,存在时间其实并不是很长。从金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边缘世界最初诞生在大约三百年前,也就是清朝康熙年间。 同一时期的欧洲则处于十八世纪,即公元1700年至1799年的这段时期,这一百年间,英法正经历一场巨大的变革。 边缘世界起初是在欧洲诞生的,在战火频发的混乱地带中悄然出现。 那时候,边缘世界还不叫边缘世界,它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名字,有人叫它地狱,有人喊它魔界,还有人认为边缘世界是神明给予的试炼,称呼它为试炼场。 那时也是边缘世界力量最强的阶段,杀戮与战火促使人们在混乱中诞生了全新的信仰,甚至有这么一批恶徒,他们信仰恶魔、崇尚罪恶。 而这些信徒的邪恶信仰,让边缘世界的力量变强了。 受这种邪恶力量影响,当时有大量的普通人,可以在不经意间通过做梦的方式,窥探到边缘世界的一角。 这类梦中窥探者,大部分人只会把边缘世界当做一个可怕的噩梦,梦着梦着也就过去了。 但也有一部分人,他们会把梦中窥探到的画面,通过书本、绘画,甚至雕刻等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将其保留下来。 而这些书本、绘画或雕刻物,就成为了后来的“媒介”。接触这些媒介的人,会很容易在睡梦里与边缘世界接轨。 同时这些人也很容易在死后有更高几率进入边缘世界。 最初的边缘世界,其模式并不是以五人一鬼的杀人游戏这种方式存在的。 最开始,边缘世界似乎就是一张地形复杂、几乎看不到边境的超大号地图,进去的人为了活命,开始争夺有限的资源,在里面发生大规模混战。 随时间流逝,边缘世界也开始追随人类文明的进步而产生改变,它汲取人类文化中最流行的部分元素。慢慢进化、升级,并逐渐完善成今天穆钦等人所看到的样子——它变成了一款惊悚可怕、无限轮回的杀人游戏。 虽然边缘世界一直在升级完善自身,但还是保留了许多最初的元素。 比如它的主题是永恒不变的杀戮、罪恶、死亡,着可能是因为它诞生于以上三种因素皆有的“战争”之中所导致的。 再比如说边缘世界里有很强的宗教文化与神秘主义。 十字架的标志,代表基督教。十字架上缠着蛇,则与炼金术有关。塔罗牌代表古老的占星术,据说起源于古埃及。 许许多多的元素相组合,形成了边缘世界如今呈现给众人的模样。 这个神秘的世界进化速度很快,但边缘世界的真实“年龄”只有大约三百年,比起人类千万年的进化史,它其实略显不值一提了。 所以金才会说,世界意志是个虚假的伪神。 毕竟一开始,地球上至少这颗星球上绝对没有所谓“神”的存在,人类文明一直在顺其自然的发展着。 直到三百年前的某个区域、某场战争中,发生了一起金不了解也无法了解的奇异事件,这起事件直接导致了边缘世界的诞生,同时也导致了边缘世界意志的诞生。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切,因年代久远,已经不能考察。 不过,既然无法追究其出生,至少也应该了解如何结束。 坐在门边上思索的金放下手里的刀刃,看着已经完全消失的门继续叹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思考了。世界意志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探查他的思想,虽说金通过常年潜意识的自我训练,已经掌握了能封闭自我意识的办法,但金不能保证这个办法能百分百起效。 多数情况下,他都必须小心再小心。 他要把自己包裹起来,用自己伪造出来的“人格”。 金给不少人一种精神分裂、双重人格的感觉,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个发疯的神经病,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想法欺骗不了能够读取人心的世界意志,所以为了欺骗神,金必须欺骗自己。 创造出一个完全信奉神、追随神,绝无二心的“信徒”人格,是一件很有难度,但金在常年累月下最终还是做到了的事情。 而且这个信徒人格只会在神探查金思维时出现,完全占据了金的大脑,让金的想法即刻做出改变,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应激反应。 但也有后遗症,偶尔金会出现失忆的情况,那个信徒人格出现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有时能想起,有时根本想不起来。 就像是现在 “我伟大的主。”金莫名其妙开始自言自语,他朝着虚空张开双臂,“您吩咐的一切,我都会无条件去履行!” 银色月光下的遗迹。 坍塌的石雕和石柱,茂密的灌木和丛林,遗迹中间是一座环绕黑色藤蔓和荆棘的冰晶王座,上面坐着一个穿黑色礼服的人。 这个坐在王座上的人,他的脸是模糊的,明明有月光照耀,他的脸仍然像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 “我们又见面了,周悦。”那个人对周悦开口了,声音忽远忽近,甚至无法辨析男女。 周悦听见这人的声音以后,才似乎刚刚回过神来,扭头凝视着对方根本看不清楚的脸。 周悦说:“是你?” “是我。”那人似乎在笑,他的语气里蕴含着笑意,但又仿佛没有笑,那语调是平和甚至冷漠的。 周悦似乎认出对方来了,周悦皱起眉头说:“你是那个在梦里引导我坐上王座的国王不,不对” 周悦突然抬起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确实是个荒芜的遗迹场景,和之前他通过白卡进入的王座地图有点类似,但仍然有巨大的区别。 这里有坍塌的石雕石柱和残埂断壁,还有一些仍然燃烧着火焰的火柱石灯,可能原本是有个大的建筑物像是堡垒庙宇之类的,但现在只剩下几根柱子和墙壁了,头顶大理石屋顶破了巨大的洞,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洒在缝隙中长着杂草的石板地上。 月光,对了是月光。之前他用白卡进入的那个王座地图,天空是类似阴天那样的天气,虽然很暗但不是夜晚,所以并没有这样的月光。 “场景不对。”周悦喃喃自语。 然后他转头看向王座上的“国王”,看着国王那张始终模糊不清的脸,以及对方身上穿着的黑色华丽礼服,周悦忍不住继续道:“人也不对” “那个国王已经死了,穆钦说他杀了国王”周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突然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你是谁?” “你到现在才意识到吗?”王座上那个面目始终模糊的男人发出嗤笑声,“会不会太晚了点?” “你对我做了什么?”周悦感觉自己似乎在颤抖,他无法控制自己脑海中翻腾的古怪情绪,像是在恐惧,又似乎是兴奋。 周悦抱住自己的脑袋,混乱无比:“你肯定对我做了什么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王座上的人没有说话,他靠坐在椅背上,一只手撑在扶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似暇地看着周悦陷入疯狂。 周悦不自觉地跪在地上,他仿佛很痛苦,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闪回很多画面,却一张也留不住。 “你没用了。”王座上的“无面人”轻声开口,似乎十分温柔,“你只是我拿来牵制穆钦的道具,现在穆钦是我的了所以,我会放你走的。” “虽然我更想杀了你,但是规则不允许。” 无面人微微抬起手,他使用了什么周悦不了解的力量,周悦突然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然后失去意识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解体的错觉——像是身体被分裂成无数块,甚至被分解成粒子。 “回去吧。”无面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回你原来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回看45、46章,你们会发现我埋下的伏笔。 第98章 蝴蝶王座(七) 不记得自己在黑暗里沉寂了多久。爱玩爱看就来 1721年, 清朝圣祖康熙六十年。 同年九月份, 俄国与瑞典在小镇尼斯塔德签订不平等条约。 同年十二月份,一个皮肤惨白、棕发碧眼, 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俄罗斯人, 带着两个亚洲小孩乘船漂洋过海, 来到了当时已经受沙俄统治的小国爱沙尼亚。 俄罗斯人用金钱驱使工人门,在爱沙尼亚境内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附近山林中盖了一座庄园,带着他“收养”的两个小孩住了进去。 俄罗斯人的名字叫“门沙克”, 意思是家庭中最小的男孩。其实他的全名更长, 但很难念。 门沙克收养的两个黄种人小孩的名字更加奇怪,虽然名字十分简短,但发音古怪难学。这两个孩子一个叫阿穆,一个叫阿信。前者是哥哥, 后者是弟弟。 据门沙克本人诉说,他是在战乱中将这两个黄种人小孩捡回来的,他们是门沙克在清国边境捡到的孩子,捡到时两个孩子的父母已经双亡。 两个小孩跟随商队流浪乞讨, 每天吃不饱穿不暖,饿得不成人形, 门沙克觉得孩子们很可怜, 就把他们带在身边了。 门沙克没有固定职业,他是个类似记者的情报收集员,游走在世界各地,和各种人打交道, 把别人的故事、或自己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件统统记录下来,卖给报社以及需要这些讯息的组织。 这其实是个挺危险的职业,因此门沙克经常会受到不明人士的袭击。 幸运的是,门沙克受过一些军事训练,他总是随身带着,每次走到一个新的地方时,还会花钱雇佣几个佣兵当保镖。 当他收养了这两个流浪小孩以后,意识到自己承担着两个年幼生命的全部,一直孤身一人满世界游走的门沙克,深深感到责任的沉重,终于开始厌倦自己的“职业”。 他决定不再从事危险的情报收集,而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心将孩子们养大。 于是他选择了爱沙尼亚,这里人口稀少,环境优美,就是冬天稍微冷了点。门沙克领着孩子们来到了这里,掏出自己的积蓄建造了一座小庄园。他心想,如果接下来的日子平凡平安,衣食无忧,那么接下来他就会一直住在这里,不再挪窝了。 一开始的情况确实如门沙克想象的那般美好,当漫长的冬季结束,春天来临时,他雇了几个农民在庄园干活,种植一些合适的瓜果蔬菜,养殖畜牧。 他收养的两个可爱小家伙,除了一开始对陌生环境的畏惧而导致表现得比较内向以外,熟络后性格很快活泼开朗起来。 四海为家的门沙克会多门语言,他的语言天赋相当优秀,很多语言都是门沙克在世界各地旅游的过程中,无师自通、自然而然学会的,清国的语言自然也不例外。 门沙克可以毫无障碍地与两个孩子交流,但孩子们却无法与其他人交流,因此门沙克开始试着教他们俄语,以及本地的爱沙尼亚语,让他们学习更多的知识,教导他们与人结交朋友,并告诉他们称呼自己为爸爸。 这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 他们才八岁左右,彼此长得很像,几乎是一模一样。给他们穿上同样的衣服,理好同样的发型,然后肩并肩站在一起,门沙克打赌,即使是这对双胞胎的亲生父母,也分不清他们俩谁是谁。 双胞胎长得很可爱,至少在门沙克眼里就是很可爱,这两小孩黑发黑瞳身材娇小,挤在一起跟两团软乎乎的小黑猫似的,实在是可爱死了。每每看得门沙克情不自禁,都要把两只小东西一手抱一个,拎起来转圈圈。 这对双胞胎非常亲密,每日同进同出。他们似乎会互相模仿对方的语言和动作,很多生活上的习惯与动作,乃至说话时带的口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亲密的双胞胎甚至还有类似心电感应一样的能力,往往哥哥阿穆刚刚说出口一句话,后面弟弟阿信就知道接下来要接什么话。 他们实在太相像了,甚至相像得有点过分。导致门沙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很难分辨出这对双胞胎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更糟糕的是,双胞胎从来不会纠正门沙克的错认,当门沙克对着弟弟错喊哥哥的名字时,弟弟就会理所当然的回答:“是的,我就是阿穆。” 同样,哥哥也会在门沙克叫弟弟时,假装自己是弟弟阿信。 这让门沙克为难,于是他开始不厌其烦地将双胞胎二人叫到自己面前来,问清楚他们谁是阿穆、谁是阿信,然后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们:“你们要认清楚自己的名字,阿穆就是阿穆,阿信就是阿信,不要顶替或冒充对方,可以吗?” “为什么?”兄弟二人异口同声不解地发问。 “这样不好。”门沙克其实也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好,他只能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你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你们有自己的人格和人生,你们都会变得很优秀,所以不要去模仿对方,你们不能成为一体。” 兄弟俩面面相觑,似乎无法理解门沙克所说的话。 不过后来,在门沙克的反复劝阻下,两人好歹有所收敛,终于不再过分地去模仿自己兄弟的语言行为和习惯,兄弟俩渐渐表现出一些区别来,气质也变得不同。 虽然是收养的孩子,但门沙克对双胞胎的关爱绝不比亲生的差,他几乎把自己能给的东西都给了这对双胞胎。门沙克一直坚信,这两个孩子会在未来走上截然不同,却都精彩纷呈的人生,他对此充满期待。 可是意外很快就发生了。 爱沙尼亚是个47国土都被森林所覆盖的国家。 门沙克庄园后门出去,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巨大森林,阿穆和阿信两个小孩经常会在森林边缘玩耍,门沙克叮嘱过他们不要进入森林的深处,因为他不能保证里面会不会有黑熊或其他掠食者。 双胞胎很听话,从来都没有过分深入那片森林,偶尔只是在森林的边缘往里面看,他们可以看见林子里一片漆黑,灌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奔跑,引起草丛不住地晃动,还能听见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 有一天,双胞胎兄弟照常在森林边缘追逐打闹。这一过程中,弟弟阿信突然停下脚步,并指着林子中一处灌木说:“哥哥,你看!” 阿穆闻言,凑过脸来,随阿信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躺着一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驯鹿。 驯鹿算得上爱沙尼亚这边常见的动物了,在高地苔原和针叶林区都有出没。它们是群体动物,每到春季就开始迁徙,这只却不知为何落了单。 兴许是遭到了狼群或熊的袭击。 阿穆注意到这只躺在灌木丛里的驯鹿虽然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并没有死,还在小幅度的喘气。 从身形上来看,这只驯鹿应该还未成年,体型比以往见到的成年驯鹿要小很多,脑袋上长的鹿角也都不完全。 作为哥哥的阿穆比较沉稳,虽然那只伤痕累累的驯鹿看起来很可怜,但他觉得自己和弟弟还是不要贸然接近比较好。 可是阿穆低估了弟弟的好奇心。一不留神,没有抓住阿信,阿信就飞奔了起来,越过茂密的杂草,蹦蹦跳跳地往驯鹿的旁边跑。 “阿信!”阿穆无可奈何地喊了弟弟一声,可阿信已经跑到了驯鹿的跟前,并蹲下身来仔细观察躺着的驯鹿,回头还跟阿穆招手:“哥哥,过来啊!” 既然弟弟已经过去,阿穆踌躇之下还是也跟着过去了,他们围在这只受伤了的驯鹿身边,看驯鹿半掩着眼脸,奄奄一息地喘气。 弟弟说:“它看起来好可怜,我们应该找村子里的赫尔秋医生来救它。” “赫尔秋医生是救人的,不是兽医。”阿穆无奈伸手揉一揉弟弟的脑袋。 “又没关系,都是医生啊。”阿信十分顽固,拽着阿穆的手摇晃,“哥哥,快救救它吧!” 阿穆说:“我们应该回去跟爸爸说一说,爸爸会有解决办法的。” “那哥哥你去找爸爸,我留在这里看它!”阿信兴高采烈,睁大了眼睛望着哥哥阿穆,眼底似乎有星星在闪烁。 “胡闹!”阿穆哭笑不得,“林子里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谁知道这头驯鹿的伤口是不是熊或狼干的?我们先一起回去找爸爸。” “可万一我们一走,驯鹿就被狼吃了怎么办?”阿信不舍。 “那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留在这里,被狼一起给吃了。”阿穆用简单的语言道出残忍的事实,他说,“鹿会吃草,狼会吃肉,我们都要吃东西,不吃的话就会饿死的。” 阿信还是不太甘心,他提出了新的建议:“那我们一起把它搬走吧,搬回去,狼就吃不着了。” 尽管这么说,但阿信和阿穆两个孩子合起来,都没有能够搬动这头鹿的体型和力量。 这头鹿虽然看似还未成年,但并非是那种体型很小的幼鹿,应该是个青年鹿,如果它能站起来,它绝对比阿穆阿信两个孩子要高。 “别闹了,先跟我回去找爸爸。” 阿穆还是很具有哥哥威严的,对阿信的各种无理取闹都表示反对,阿信撒娇打滚都没效果,只好委屈巴巴地被阿穆牵着,抬脚暂时离开了这头驯鹿的身边。 之后兄弟俩回到了门沙克庄园,本来准备去找门沙克的,但是回去后发现爸爸并不在。庄园里干活的佣人说:“主人去城里采购去了。” 无奈之下,兄弟二人决定直接去找村里的医生赫尔秋,赫尔秋的家离他们的庄园不远,跑过去很快就到了。 赫尔秋医生随后接见了两个小孩,听他们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这位医生心里也感到异常纠结。 首先,赫尔秋医生并不是兽医,对治疗一头驯鹿完全没有头绪。而且,用在人类身上的药物对动物可能并不管用,甚至会起到反效果。 其次,就算能把那只受伤的驯鹿救回来,和人类接触过的驯鹿会遭到族群的排斥,孤身一只的驯鹿是活不了多久的,恐怕之后还是要面临死亡的命运。 最后,这个时代的药物都是相当珍贵的,赫尔秋并不想把任何药物浪费在一只鹿的身上。 这样一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放着不要管。 但这样残忍的话,赫尔秋医生无法对两个充满期待的孩子说出口,于是他思索片刻,叹息着决定选择帮助这对双胞胎。 “好吧,带我去看看那只驯鹿。”赫尔秋医生说,“但我不能保证我可以救得了它,我恐怕只能对它的伤口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太好了!”阿信一听就高兴得雀跃起来,“那我们可以把它搬回家来吗?” “最好不要。”赫尔秋医生摇头打击他,“村子里有专门捕鹿的猎人,如果你们看不好鹿,它就会被猎人抓走的。” 紧接着,赫尔秋跟随阿穆阿信返回森林边缘,并找到了那只仍然躺在原地,浑身血迹斑斑的驯鹿。 赫尔秋医生随身带了一把,带枪的原因是担心会有狼或熊的袭击。 其次,他还带了把刀和一些布条,1721年的医疗水平非常落后,处理伤口也采取了极为原始的办法——水洗、火烧、刀削,包扎。 就是这么简单的四个步骤。因此赫尔秋要求阿穆阿信两兄弟去附近的溪流中取一点水过来,他则捡一些枯枝树叶点了个火堆。 之后用取回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那只驯鹿身上的伤口,用刀子刮掉了多余的皮毛,随后再将刀子烧红,把腐烂发脓的肉切掉,火烧止血,绑上布条,伤口就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头驯鹿身上的伤口并不多,只有身侧腹部有几道,似乎是被某种野兽抓出来的,使得这头驯鹿流了很多的血,无力动弹很是虚弱。 无力动弹也是件好事,至少赫尔秋处理伤口时它就不会乱动驯鹿的蹄子很有力,被踹一脚可不得了。 处理完毕,赫尔秋去溪流边上洗了洗手,带着两兄弟准备离开了。他们离开的时候,那头驯鹿还未站起来,仍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原地。 阿信问赫尔秋说:“医生,它能活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看它自己。”赫尔秋回答。 回到村子以后,门沙克已经从城镇里面采购归来,他听闻自家双胞胎去找医生赫尔秋帮忙救治一头驯鹿,意识到自家孩子给别人添了麻烦,就从庄园仓库取了一些水果和储存的肉,当做谢礼赠予了赫尔秋医生。 第二天一早,兴致勃勃的阿信将哥哥叫醒,兄弟二人再次来到昨天发现驯鹿的位置。结果却发现那只驯鹿不见了,驯鹿躺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些血迹。 “它可能是走了。”阿穆对弟弟说。 阿信对着驯鹿躺过的位置张望了许久,表情失落:“我们再也见不着它了吗?” “不会的。”阿穆有意为弟弟描述美好的画面,“它可能回到了它的族群里,我们下次看见鹿群经过时,说不定可以看见身上还绑着布条的它。” 这么一说,阿信便又兴高采烈笑起来。阿信笑时脸上会有两个小酒窝,看着很可爱,每次看见他的笑脸,阿穆都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弟弟脑袋上蓬松的毛。 摸完了弟弟的头,兄弟俩刚准备走。这时,他们同时听到背后传来草木的窸窣声。 于是两人转头往后一看,发现昨天被他们救下的那只驯鹿正站在草丛中,抬高了鹿角看着他们。 “它又回来了!”阿信高兴的喊。 不同于阿信的兴奋,敏锐的阿穆注意到这只驯鹿嘴里似乎叼着一样东西。 驯鹿嘴里确实叼着一样东西,而且它还叼着这东西朝阿穆和阿信兄弟二人靠近了一些。紧接着,驯鹿低头将嘴里叼着的物品放下来,放在地上。 再然后,驯鹿退后了几步,猛地一转身跃入树林中,一转眼就无影无踪了。 “它似乎送了我们一个谢礼。”阿穆见到这一幕,若有所思的说。 “是因为我们救了它吗?所以才送礼物给我们?”阿信更加兴奋了,一跃而起跑到了那只驯鹿送来的“谢礼”旁边,低头琢磨了一下,对阿穆道:“哥哥你来看,这是什么?” 阿穆跟着凑过去瞅了一眼,皱起眉头道:“这是石头?” “石头应该没有这么漂亮的吧?”阿信伸手把“谢礼”捡起来,眼睛里都冒出星星了,期待道:“这是不是水晶啊?” 阿信手里的东西确实很像是水晶,是一个淡蓝色的、略透明的、不规则的方形多面冰晶体。而且这东西很小,阿信可以一只手把它握于掌心。 不过,这个类似水晶的方形多面体,实在是过于对称和平整了,上面每一个面都如同拿尺子刻意量好,精心打磨而成的。 仔细看时,还能发现水晶上雕刻着细小如米粒般的文字,不是阿穆和阿信所学过的任何一种文字,这些文字密密麻麻铺满了水晶上的每一个面。很明显这个水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制品。 阿穆觉得这玩意恐怕价值不菲,在他们那个年代,如此精致的工艺品能卖出非常非常多的钱,至少他们的爸爸门沙克是这么说的。 所以阿穆叮嘱自家弟弟阿信,阿穆说:“你拿着这个,收在自己兜里,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 阿信能够理解哥哥想法:“是很珍贵的东西吗?” “也许是吧。”阿穆说,“我也不清楚,但还是别轻易让别人看到,回去问问爸爸就好。” 阿信不由担忧起来:“如果是很值钱的东西,爸爸会把它卖掉吗?” 阿穆好笑起来:“这是你的东西,我们的老爸是个正直的人,才不会随便拿你的东西去卖呢!” “可是这是那只驯鹿送给我们两个人的,并不单单只是我的东西啊。”阿信似乎纠结在奇怪的重点上。 “不,它就是你的。”阿穆温柔的看着弟弟,“是你想救那只鹿,而不是我。所以驯鹿给的礼物,也应该是给你的礼物。” “如果是我的,那我可以把它送人吗?”阿信天真的问。 “当然。”阿穆理所当然说,心里却有些小失落。 阿穆心想:弟弟已经有了想要送礼物的对象了吗?会是谁呢?村里的某个小姑娘?阿穆记得阿信很喜欢村里那个比他们大两岁的小姐姐,名字叫苏丽尔。 没等阿穆失落完,阿信突然扬起灿烂的笑,把手里的水晶举到阿穆跟前来:“那我要把它送给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 阿信把水晶塞进了阿穆的手心,然后猛地扑进了阿穆的怀抱。 怀里的弟弟香喷喷的又很柔软,阿穆的心一下子也跟着软了,收紧胳膊将阿信抱紧,用手抚摸了一下阿信的背脊,温柔说:“我也最喜欢阿信了。” 阿穆和阿信是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他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已经死了。从有意识以来,兄弟二人就一直在一起,他们四处乞讨,跟随商队流浪。 自小就穿不暖吃不饱的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吃一顿饱饭。这个愿望在被门沙克先生收养以后得以实现,兄弟二人一直非常感激门沙克,也对门沙克真正寄托了对父亲的情感。 但除了门沙克,阿穆和阿信对彼此的感情才是最深的。 在过去那段最辛苦的日子里,他们相互扶持才努力存活下来,身上仅剩的食物,哪怕饿到半死,都一定要分给兄弟吃。 正是因为有这样深刻的羁绊,阿穆和阿信才会愈发相像和亲密,彼此间试图模仿对方的一切言语、习惯和动作。 这些曾一度令门沙克感到苦恼的事情,对兄弟二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他们的相像,象征着他们之间紧密相连的关系。 穆钦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 他其实已经很少在睡觉时做梦了,上个梦境中穆钦梦见的事物早就模糊不清的消失在他的记忆中。 所以这次,做了这么漫长的一个梦,着实令穆钦脑子里有些混乱。 梦醒后的穆钦发觉自己仍坐在冰冷的蝴蝶王座上,手里抱着周悦冰冷的尸体。 但除了这些,穆钦还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人。 因为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对方的身体挡住了头顶城堡裂缝中投射下来的光,把阴影笼罩在穆钦的身上。 所以穆钦不得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人。 一个始终看不清脸的人。 第99章 蝴蝶王座(八) 第九十九章 不管远近, 穆钦都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 对方的面目淹没在黑暗之中, 被层层迷雾包围,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用未知与恐惧慢慢腐蚀穆钦的内心。 然而, 虽然穆钦看不清男人的脸, 却可以看清楚对方身上的其他位置。 比如这人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应该是礼服,那种欧式复古的服装,宽袖、束腰, 紧身裤加靴子。衣服上布满金色绣花和百褶, 十分奢华又显得内敛。 黑色礼服衬得男人的体型修长而富有美感,袖子下露出来的手臂皮肤苍白,而且胸口没有起伏,似乎并不会像活人那样呼吸。 穆钦目测这人的身高身材应该和自己相仿或者说, 这人的体型和穆钦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谁?”穆钦下意识开口询问,他现在被束缚在蝴蝶王座上,整个王座地图都在他的感应之下。但是这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还离得如此之近, 几乎是贴面站在穆钦跟前,穆钦却毫无察觉。 本能的, 穆钦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会让他感到惊骇。 不过这个陌生男人并未回答穆钦的问题, 他仍站在穆钦跟前,他似乎在观察穆钦,从他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穆钦能够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 良久, 这个没有面目的男人有了新的动作,他朝穆钦靠近一步,并伸出手来,用冰冷的手指抚摸了一下穆钦的脸颊。 被他抚摸时,那凉飕飕的触感令穆钦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似乎是因为穆钦的颤抖,无面人如触电般迅猛地将手指收回,又退后一些,与穆钦拉开距离。 然后这男人终于开口对穆钦说话了:“我的。” “你的?”穆钦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表示疑惑,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我的了。”无面人幽幽的说,他的声音显得十分飘渺,像是从很远很远的远方传来,而且听不出男女。 他这句话让穆钦突兀的想到了金,想到金疯疯癫癫对他喊“你早晚是我的!”这句话时的模样。 穆钦不由对无面人冷笑:“我说过,我的归属从来都不是你可以决定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无面人似乎充斥着迷之自信,他强调:“你一直属于我。” 穆钦不太想和对方争辩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他知道就算他出声反驳,这个无面人也未必能听进去。 所以穆钦开门见山地说:“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世界意志吧?” 毕竟这人能够无声无息出现在王座地图里,王座的力量——那些藤蔓对这个无面人毫无反应。 而对方还说着“你是我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联合之前金给穆钦透露出来的讯息,穆钦很容易猜出这个无面人的身份。 其实最让穆钦惊讶的是,他原本认为“世界意志”这种东西,更加类似于某种无情感的机械,却没想到对方可以以人形态示人。 仔细想想,金那种信徒状态,某种程度上也映照着所信仰的“主”的状态,金越是对穆钦狂热,越显示世界意志对穆钦的执念。 无面人没有出声反驳穆钦的猜测,他保持沉默。 对方的沉默意味着默认。 想到眼前这个没有面目的人可能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世界意志”,穆钦就情不自禁低下头,强压住身体轻微颤抖,抱紧怀中周悦冰冷的躯壳,似乎在向这具空壳寻求一种力量和勇气。 “你千方百计把我弄到这王座上,不会单单只是为了对我说一句:‘你是我的’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话吧?”穆钦努力放松,尝试让自己的心最大限度的平静下来。 始终保持在平静到冷漠的状态,轻易地抹除自身所有的情感。 “我努力了很久啊”无面人忽略穆钦言语中暗藏的嘲讽,他朝穆钦靠近,且握住了穆钦的一只手,轻声说:“我努力了,哥哥。为什么你都不看看我呢?” 穆钦突然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瞪着眼前这个根本看不清脸的人,内心惊惶无以言表。 聪明如穆钦,结合之前自己那个突如其来的漫长梦境,几乎一瞬间想明白了无面人的身份,不假思索的穆钦试探着开口问:“阿信?” “你叫我什么?”穆钦冷不防说出了无面人的身份,这让无面人不由怔了一下。 随后无面人高兴异常,竟如同孩子般朝穆钦扑了上来,猛地抱住了穆钦的肩膀,“你记得我!?你没有忘记我!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哥哥” 穆钦没有出声,他浑身僵硬地呆滞于原地,任由无面人紧紧抱着自己。 他其实并不知道无面人到底是谁,也根本没有想起和阿信有关的任何事物。 所有的一切,只源于那个莫须有的梦。 因此,当无面人开心地对他喊出哥哥这个称呼时,穆钦无法给予任何回应,潜意识里穆钦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哥哥。 但如果他不是阿信的哥哥阿穆,那他到底是谁呢? 无面人在短暂激动以后,也很快收敛了情感。他放开抱住穆钦的双臂,双手按在穆钦的肩膀上,对穆钦道:“我想过很多我们再相逢的画面,我甚至以为你会永远的遗忘我太好了,哥哥,原来你还记得我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放弃了你?”穆钦顺着对方的话开口。 说出这话时,穆钦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怕,他几乎是本能地开始代入角色,假装自己真的是阿信的哥哥。 或者说,他根本就是? “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无面人再次按耐不住将穆钦抱住,他将穆钦抱得紧紧的,穆钦却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温度。 只是在无面人拥抱穆钦的这一过程中,穆钦紧紧抱在怀里的尸体,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无面人便低下头瞥了一眼穆钦怀里的周悦,嗤笑着用似乎很无奈、又带有宠溺的声音道:“哥哥,这个玩具你还要抱多久?” “玩具?”穆钦抬起头看着对方,无神的瞳孔像死人那样放大,他根本无法理解无面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你是我的,穆钦。除我以外,其他所有人,你都不需要。”无面人一番话意味深长,而且这时候他突然不再喊穆钦叫“哥哥”了,而是直接喊了穆钦的名字。 无面人便伸手过来,抓住穆钦怀里周悦的衣领,将周悦整个拎了起来。 怀里珍贵的周悦被人夺走,穆钦本能伸手拽住周悦的胳膊不让抢。 可就在穆钦抓住周悦胳膊想将其夺回的同时,穆钦感受到了无面人的“视线”,那种犹如极度深寒的深渊中所投射而来的视线,聚焦在穆钦的身上,让穆钦浑身泛起鸡皮疙瘩,穆钦努力压抑身体的颤抖,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无法反抗的错觉环绕在穆钦的心尖,恐惧张牙舞爪地盘踞了穆钦的大脑,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穆钦耳边嘶声嚎叫,穆钦却不知自己为何而恐惧。 好在,恐惧没能击败穆钦的理智,理智的穆钦选择妥协。 他缓慢深呼吸,抚平自己狂躁跳动的心脏,然后一点一点放开抓住周悦胳膊的手。 穆钦眼睁睁看着无面人用力将他怀里的周悦拎走,却说不出半句表达愤怒和拒绝的话语。 “这只是个玩具。”无面人似乎感觉到了穆钦的不舍,他在穆钦跟前将周悦的尸体举高,看周悦沾满血迹、污渍且灰败的脸。 他笑着安慰穆钦,“玩具都会坏掉,你看他已经坏了。” 话音未落,无面人掐住了周悦的喉咙,可怕的力量从他手心里蔓延出来,以肉眼可见的形态,形成一种黑色的、液体般的不明物质。这些黑色不明物质迅速蔓延至周悦的全身,并将周悦的身体分离降解,像是燃烧的蜡烛那样融化了。 如果那是别人,或许穆钦将毫不在乎。 然而那不是别人。 穆钦低下头,几乎要付出所有的努力来克制眼眶里涌出的热流。因此他不敢看眼前这些正在发生的一切,他觉得自己的脑海一片混乱。 他想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东西,这些让他始终无法理解的未知事物,还有脑子里沸腾的各种情感。 可无面人没有给穆钦消化这些的机会。在用未知能力将周悦的尸体分解掉以后,他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穆钦的身边——蝴蝶王座很大,足够他们俩人亲密的坐在一起。 坐在穆钦身边,无面人低头用冰冷的手指抚摸穆钦的手背,声音温柔,“不用害怕,穆钦。接下来的时间,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穆钦没有回话,僵硬地坐着,仍然无知无觉地低着头。旁边无面人丝毫不介意他的沉默和无趣,用带着喜悦的口吻说:“我们会永远待在这,再也不会有任何事物将我们分开了。” 无面人一边絮叨,一边用手搂住穆钦的腰,将穆钦揽入怀中。他按住穆钦的后脑勺,让穆钦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温柔的声音继续:“就像以前那样,好吗?哥哥,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无面人的话让穆钦心里突兀地颤动了一下。 沉默了好久,穆钦出声问:“你真的是阿信吗?” 无面人很无奈,依然温柔耐心道:“我都叫你哥哥了我当然是阿信啦。” “不你太温柔,也太决绝。”穆钦声音嘶哑的说,“阿信不是这种性格阿信,更加活泼一些。” 这不是穆钦应当说出口的话。 敏锐的穆钦瞬息间感觉到周围万籁俱寂,空气都似乎凝固了起来,无面人慢慢放开拥抱住穆钦的双臂,然后慢慢用右手掐住了穆钦的喉咙,再慢慢收缩。 他的力气很大,很短时间内就令穆钦窒息到头脑一片空白。 无面人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温和,变得阴沉狠戾:“你又不是阿信,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性格?” 被掐着喉咙的穆钦露出惨笑:“所以说你你也不是阿信啊” “不,我就是阿信!我就是阿信!”无面人突然无比暴躁起来,掐穆钦喉咙的手愈发用力,穆钦已经无法思考了,他都翻白眼了,眼前一片漆黑,意识沉浮在黑暗的潮流中,最终归于平静。 似乎不管多么深刻的感情,都敌不过时间。 阿穆和阿信两兄弟在慢慢长大,他们拔高了个子,有了长期锻炼下结实的小肌肉。虽然是黄种人,却因一直生活在高纬度的北欧,所以生的皮肤白皙,五官轮廓很深,有种混血的感觉。又高又帅引来村子里很多年轻姑娘的青睐。 对于那些前仆后继的女孩们,阿穆并没有多少兴趣,他沉稳而冷淡,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却不想这份“高冷”和难以接近,反而引起更多女孩的狂热追求或者应该说是征服欲? 和阿穆截然相反的是阿信,比较乐观活泼的阿信对女孩们十分温柔,但也很礼貌的保持距离,因为至今为止,他最喜欢的女孩仍然是村里那个比他大了两岁的苏丽尔。 大约是到了青春期,今年即将满十六岁的阿信有些蠢蠢欲动,时不时就想找机会接近心目中的“女神”苏丽尔,因为年纪大了两岁,苏丽尔早些年已经开始跟随父亲劳作,黄昏落幕时候可以看见她和她爸爸一起从森林中归来的身影。 苏丽尔的父亲叫塔亚,是个猎人,在森林里面以打猎为生。由于妻子生下苏丽尔后不久就虚弱去世,塔亚没想过再娶,百八十斤的粗汉子不知道如何照顾才几岁的女娃,只觉得怀里的小姑娘脆弱的可以,放哪儿都怕摔着,只好交给村里的妇人代为照顾。 通常塔亚去林子里打猎时,苏丽尔都被寄养在别的妇人家,塔亚打猎归来时才将女儿接回去。 不过当苏丽尔满十一岁时,塔亚就把女儿带在身边,带她一起去打猎,每次都会在森林里待十天半个月才回来。这期间,塔亚将打猎技巧,陷阱的制作和布置,的使用,猎物的处理等等毕身所学统统都传授给了女儿。 于是乎,几年下来,苏丽尔的气质焕然一新,身上充斥着杀伐果断的凌冽,意志和性格都得到充分的锻炼。 她长得比村里许多女孩都要高挑,甚至高过一些男孩。在历练下,她拥有非常健美的身材和略微小麦色的皮肤,金发蓝眸十分美丽。 尤其是当她穿着猎人的戎装并手拿出现在村里时,男同胞们都会自然而然地围拢上去,毫不吝啬口中的赞美之言。 阿信也是她的仰慕者之一,其实从小阿信就很喜欢苏丽尔了,那时候苏丽尔还只是个个性稍微有点骄傲的小女生,只是当苏丽尔成为猎人时,她迷人的气质愈发吸引着阿信,令阿信为其神魂颠倒。 “哥!我今天又在森林那边看见她了!”阿信一进门就对着自家哥哥嚷嚷起来,“苏丽尔和她父亲联手杀了一头熊!一头黑熊,他们把黑熊皮和肉等都了带回来,村里人都在围观。” 阿穆合上手里摊开正在的书籍,暗自压下内心的焦虑,平淡地说道:“猎杀一头黑熊那是猎人们应该做到的事情吧?” “哪有这么简单。”阿信表示不认同,他夸张地张牙舞爪,“黑熊是很可怕的,一些资深的老猎人都不敢轻易去招惹呢!” 阿穆淡笑:“我反而觉得狼群才更加不能招惹。” 阿穆似乎不太喜欢就猎人的话题和阿信讨论太多,他不动声色地岔开话:“不说这个,我们俩的十六岁生日快到了,父亲找裁缝为我们定做了两套礼服,他让我们试试看合不合身。” “礼服?”阿信不解道,“为什么要穿礼服?之前的生日都不都是随便搞个小聚会就好了吗?” 阿穆苦笑:“十六岁成年礼,父亲要为我们举办宴会,宴请村里的人来庄园,你忘了吗?” 阿信猛地一拍脑袋:“我还真忘了这事!” “但父亲也太隆重了。”阿信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宴会,他抱怨起来:“村里的其他男孩成年时都只是小聚会,喝酒再和心爱的女生告白,他还非得举办个宴会,这会让我们显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 阿穆则一本正经说:“父亲是俄罗斯人,我们是他的养子,也被登记了俄罗斯的籍贯,本来就和别人不一样。” 阿穆一句话令阿信沉默了起来。 在当时的那个年代,爱沙尼亚这个国家是被俄罗斯统治的,统治爱沙尼亚以后,就有很多俄罗斯人抱着各种目的,移居到爱沙尼亚这里来。也就是说,爱沙尼亚是俄罗斯的“殖民地”。 既然是殖民地,俄罗斯人来到爱沙尼亚以后,面对这些爱沙尼亚本土居民,自然处处显露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严重的甚至会因为各种歧视和矛盾,而对爱沙尼亚本土居民随意欺压,这也造成大部分爱沙尼亚居民对俄罗斯人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门沙克是俄罗斯人,带着两个养子居住在爱沙尼亚,虽然住的是个十分偏远靠近树林的村庄,而且门沙克和村里的爱沙尼亚居民都相处得很好,门沙克甚至会拿出自己的一部分资产资助村里人,但也仅仅只限于这个小村庄。 走出村庄以后,外面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殖民者横行霸道,被欺压的本土居民只能低着头战战兢兢过日子,不可协调的冲突总是在这样的时期爆发。 阿穆和阿信兄弟俩很清楚,虽然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对门沙克一家很是友好,但也有一部分对他们抱有敌视,最初他们搬来这里居住时,这种敌视还没有那么深刻,但随时间流逝,矛盾似乎在进一步扩大。 如此紧张的时期,门沙克还大张旗鼓地为自己两个儿子举办成年宴会,无疑会令那些敌视者的心里感到不平衡。疯狂会在仇恨的滋养下增生,没有能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我才说,还是别举办这种宴会比较好吧?”阿信无疑是不想激化矛盾的,最近他都能够感觉到村里有些年轻气盛的青年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了。 阿穆说:“父亲的意思是,有矛盾就在宴会上公开布诚地说出来,他相信面对面的沟通和谈话能够解决问题。所以这次宴会不仅是为了我们俩的成年,也是父亲为了向村子里的人表达自己的诚意。” 阿穆都这样说了,阿信伸手挠挠自己的脑袋,笑道:“也对,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确实应该正面应对哥哥和爸爸都好聪明啊,像我就做不到呢!” 阿信笑得很灿烂,阿穆忍不住伸手揉揉弟弟的脑袋,对他说:“我们去试礼服吧。” 之后,兄弟二人试穿了一下门沙克一早就准备好的礼服,这礼服的样式采取当时北欧比较流行的花样,宽袖长衣,衣服是大面积黑色,上面有金绣花,领口袖口都有有白色褶边,束腰且裤腿紧身,配上长靴显得两个孩子非常有模有样。 阿信穿着礼服在镜子前绕了老半天,向阿穆询问了十来遍自己好不好看帅不帅之类的问题,阿穆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答:“好看,帅。” “太好了!”阿信兴奋地在镜子前挺直胸膛,高声宣布道:“我一定要在宴会时向苏丽尔告白!” 这时候,镜子前自恋地观摩着自己的阿信并未发现,在他背后,低垂着眉目的阿穆默默握紧了拳头。 “我们应该一直在一起的。”阿穆喃喃自语,他声音极低,沉浸在兴奋之中的阿信没有听见。 穆钦又一次苏醒了,醒来时他有点茫然,保持着一个姿势躺了许久。 然后他坐起身,发现自己还待在王座地图里,还在那张王座上。 只是周围并未看见无面人的身影,大概那家伙已经离开了。 穆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脖子上还残留着被人狠狠掐过的青色淤痕,即使有死神牌的自我恢复效果,疼痛感仍然无法彻底抹除。 穆钦毫不怀疑,刚才自己绝对已经被那无面人给掐死了,连脖子都拗断的那种,只是死神牌让穆钦死而复生罢了。 穆钦无可奈何的揉着自己的脖子,笑着自语道:“下手真狠。” 揉脖子揉了老半天,穆钦才觉得自己恢复了过来,他深呼吸然后曲腿靠在王座上沉思。 “那家伙果然不是阿信”穆钦继续自言自语,“而我也不是阿穆。” 第100章 蝴蝶王座(九) 第一百章 穆钦在王座上呆坐了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王座地图中依然寂静无声,没有穆钦的驱使, 周围那些荆棘藤蔓都安分守己地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首发哦亲 那个无面人也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穆钦不能理解无面人的想法, 但他觉得无面人肯定还会回来找他。 在无面人回来找他之前,穆钦深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沉思许久, 决定做出一些冒险的行动。 比如尝试一下蝴蝶王座的力量。 之前那个被穆钦杀死的国王, 拥有可以附身在现实世界里某些普通人身上,并对其进行精神操控的力量。曾被国王附身周悦母亲解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穆钦觉得自己也应该可以做到,如果他能够操控现世里的人的话,他或许可以通过别人的身体和眼睛, 来确定周悦的情况,穆钦想看看周悦是否有在现实世界里安稳地醒来是否有好好的活下去。 只是,“去现实世界里看周悦”这个想法,只是在穆钦的脑海里打了个旋儿, 很快就被穆钦否决了。 否决这个想法,是因为穆钦很担心, 他若是回到现世控制着某人去看周悦, 这一行为会不会被无面人发现?如果被无面人发现了,无面人会不会对周悦做出什么穆钦无法估计的行为? 穆钦很害怕,尽管他现在看起来十分冷静,面无表情地坐在王座上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但实际上,穆钦甚至害怕到有点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他很害怕周悦会被无面人杀掉。 之前无面人只是当着穆钦的面摧毁了周悦在边缘世界里的尸身,这一举动令穆钦如同惊弓之鸟。 穆钦不清楚无面人有没有伤害周悦的魂魄,或摧毁周悦在现实世界里的身体。但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穆钦就觉得恐惧。 他不想让周悦死。 尽管如此恐惧,穆钦仍旧不能随意向无面人询问和周悦有关的事情,因为这很有可能触怒他。 无面人即为世界意志,控制着整个边缘世界,甚至可以控制边缘世界里的所有玩家,其力量穆钦根本无法估量,一旦惹怒对方,周悦极有可能性命不保。 就目前来说,穆钦只能尽量安分守己,保守行动。 只要不再和穆钦扯上关系,周悦就会重新变回一个普通人,他会正常地在正常的世界中活下去。 虽然穆钦还是很想去见他,想抛开负担,想不顾一切。 这场对决中,穆钦并非完全没有筹码。 穆钦知道无面人对他应该存着一些奇怪的执着? 像是想要“永远在一起”的那种感情。 穆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金说的那样,无意中窥探到了世界意志的记忆。总之穆钦做的那些梦做的那些关于阿穆阿信两兄弟的梦。 通过这些梦,穆钦掌握到一个重要讯息,他认为无面人很可能是阿穆阿信这两兄弟的其中一个演化而来。 但他不能确信究竟是哪一个。 穆钦粗略观察过无面人的性格。从目前无面人所表现出来的行为和性格来看,虽无面人自称是阿信,但穆钦认为他并不是阿信。 梦境里的阿信更为活泼开朗、肆意妄为。阿信有喜欢的女孩子,是个挺爱笑的少年。 而阿信的哥哥阿穆,才更加符合现在无面人的形象,温柔又有点冷漠决绝,且对弟弟有非常深的执念。 只是,这只是穆钦个人的想法,真相究竟如何不能考究,毕竟穆钦梦见的事物是残缺不全的。阿穆阿信这对兄弟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缘故导致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变成了今天的无面人,穆钦对此仍一无所知。 “自称是阿信,且把我认作是他哥哥阿穆。”穆钦有点烦躁地伸手抓了抓自己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陷入了如无底洞般的谜题之中。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穆钦确定自己不是阿穆,也不是阿信,他绝不是这两兄弟的其中一员,他独立存在于这个世界,他有着纯粹的自我意志这种无根据的自信很奇怪,但穆钦从未质疑过自己。 可如果穆钦谁都不是,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被选中,为何诞生? 不要再想了。 想再多也不会得到确切的答案,还不如着手处理眼前的事物。 穆钦决定暂时抛却繁杂沉重的思绪,放空心灵、放松身体。他伸出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慢慢地体会着这个王座给他带来的全新力量。 与此同时,金已经结束了上局“体育馆”地图,并成功逃出,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全屋内。 金是体育馆地图里唯一的人类生还者,还和那个鬼来来回回绕了很多圈,因此拿到了相当丰厚的奖励。 此刻的金正在清算自己的奖励点,游览了一下游戏商城,拜访了“黑板”上的卡牌商人,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买卖的道具或卡牌。 在金通过黑板与卡牌商人对话的同时,金发现有个陌生人在他刻下的字迹旁边留言,这个陌生人用摩斯密码写道:有时间吗?我需要跟你谈一谈,13号。 在这句话的结尾,这个陌生人还刻了一个简笔蝴蝶的图案。 金看到这位陌生人的留言后,瞳孔微缩,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但他很快沉静下来,与这位莫名来接头的陌生人攀谈,他们在“黑板”的角落里,用摩斯密码和一些特殊的称谓,刻下一行又一行的对话。 金写道:我想你应该有好好的活下来,蝴蝶。 陌生人回:蝴蝶?你的哑谜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金笑,继续在黑板上写:如果真的很烂的话,你就不会拿蝴蝶来当标示那么你现在情况如何? 陌生人:我不知道,也许有受到监控,所以我借了一位陌生朋友的手和笔,来跟你对话。 金惊愕:你附在了别人身上?一个玩家身上? 陌生人:当然,既然我拿到了这份“权和力”,自然要好好使用,但我是新手,不能坚持太久,我们需要速战速决。 金回:好的,你想知道什么? 陌生人:我需要你好好解释一下你的情况。 金似乎明白对方的意思,写道:我也很想解释,但涉及到的事情太多了,一一讲述没有那时间,我就跟你说最重要的几条吧。 金随后在黑板上写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字,用摩斯密码混杂着各种拼音符号、繁体和篆体,因为混杂的密码和暗号太多,陌生人无法一次性解读,就找安全屋的系统拿来笔和纸,将金刻在黑板上的字迹抄写了下来。 金的这些内容写得很慢,而且似乎是有意卡着黑板的清除时间,所以当陌生人将这一大串内容都抄写下来以后,黑板的清除效果开始慢慢将金前面写得那些内容依次消除掉。 金:我想你应该用笔把我写的内容都抄下来,你可以慢慢解读。 金:情况稍微有点不妙,我的防卫机制在发作,为了避免被主发现,我们先断开联系,我会立刻开一局新游戏来混淆视听,八个小时后,我会再次在黑板上留言。 说完这些话,金不再继续于黑板上刻字了,黑板上的字迹也随时间流逝而完全消失,因为黑板上还有其他玩家在留言刻字,会有很多新的字迹逐渐浮现出来,金和陌生人的对话犹如这“留言海洋”中的沧海一粟,很快就被人遗忘。 而那个与金对话的“陌生人”,是一个刚加入边缘世界不久的新人,名字叫王余,男性,35岁,死于谋杀,其系统代号为4657。 在不久前,王余刚刚经历了他的新手第一关,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他回到安全屋后,他的个人系统开始告诉他一些边缘世界的基础常识。 然而系统说到一半,王余突然浑身一颤,低头愣了一阵,然后转身无视了说话的系统。王余走到玩家们交流用的黑板前,要来了刀笔还有纸,自顾自地和黑板上的某个人对话了起来。 每个玩家都有一个个人系统,个人系统采取终生一对一服务,除了照顾玩家在安全屋内的生活起居和游戏相关。其他方面,个人系统也是一个监视器,它会把玩家在安全屋内的行为活动,以数据形式传给边缘世界的“主系统”。 边缘世界的“主系统”,相当于边缘世界意志的副手,一个全能型副手,负责边缘世界的维护维修,管理手下一众“分系统”——玩家们的个人系统、游戏地图内的监控系统、卡牌机制的运行系统等等,都属于主系统的分支。 每当一个玩家死去,这个玩家的专属个人系统也会相应地被主系统删除,但死去玩家的个人数据会被保存在主系统的数据库里。 每天,这些不眠不休勤劳工作的个人系统都会不停地给主系统上传资料,资料就是玩家在安全屋内活动时被个人系统拍摄记录下来的画面。 边缘世界里的玩家几千个,所有人的录像都会被同步上传,因为数据比较庞大,主系统只会粗略的扫一遍,以此确认玩家们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边缘世界里的大部分玩家,其精神状态其实都不是特别好,尤其是那些在封闭压抑坏境中待久了的玩家,行为和话语都有点疯疯癫癫的。 在如此众多疯癫的玩家中,王余这个家伙显得格外不显眼,纵使他堂而皇之和黑板上的金对话了半天,而且正在破解一些他以前从来没有学过的摩斯密码和各种复杂暗号,但他也丝毫没有引起主系统的注意。 这不能怪主系统,主系统虽然监视和掌控着边缘世界里的大部分系统和地图,但仍然有一些地方它是控制不了的,那就是王座地图和国王。 一旦某个地图里出现了蝴蝶王座,且有玩家坐上去成为了国王,那么从国王“登基”的那一刻起,王座地图就从主系统的掌控中被分离了出去,成为了独立存在的地图,其力量也是独立存在的。 这些王座地图和国王并不归主系统管理,而是由世界意志亲自监视和操控。 兴许是因为力量太强的缘故,很早很早以前,边缘世界意志就遭到了一种名为“规则”的东西阻碍着,规则使得边缘意志只能在自己的边缘世界里肆意妄为,而边缘世界外的现实,它不被允许接触,永远触不可及。 因为无法直接干涉现实,所以边缘意志想了个办法,它发现它虽然不能直接控制现实世界人们的生死,却可以入侵现实世界里普通人的梦境,用入梦的方式来影响这个人的意志。 早期的边缘世界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边缘意志不断地入侵别人的梦境,让这些做梦的人以各种形式,将他们梦见的事物,十分隐晦地记录下来,因此在现实世界里留下各式各样的“媒介”。 而接触这些媒介的人,就被烙印了边缘世界的印记,背负印记之人会在死后被拉进游离在死亡和梦境边缘的世界。 再后来,边缘意志又发现了一个能够让它更加便利地去干涉现实的办法。 那就是创造蝴蝶王座,让一些游荡在边缘世界里的迷茫灵魂,登上这个座位成为国王,并赋予他们一定程度上的力量。 国王的力量比起边缘意志弱了很多,因此国王们不会轻易被“规则”阻碍。 也因此,国王可以直接入侵现实世界,并附身在某些人的身上,这也是边缘意志想要的。 可遗憾的是,这些国王实在太弱了,他们附身的时间并不能持续太久,而且那些被他们附身并控制的人,期间其所作所为,产生的负面影响和破坏力,都会被“规则”修正,记忆被清除,结果被篡改。 之前穆钦和周悦等人都以为,在现实世界里,之所以他们会被清除和边缘相关的记忆、会被修改和边缘世界有关的事物,这些都是边缘世界意志干的但实际上根本不是。 全都是规则干的。 边缘意志其实一直期望能够让世人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能让世人知晓边缘世界的存在,但它做不到。 规则不允许。 规则到底是什么东西,何时诞生又为何诞生?这些纵使边缘意志强大如斯,也依旧没能彻底搞清楚。 规则就是一道巨大的屏障,硬生生地横在边缘和现实之间,将两个世界完美的阻隔开。 越是强大,就越发受到“规则”的束缚。 只是边缘意志始终不甘心。 它一定要回到现实世界。 王余经过一系列演算以后,终于解开了金留给他的秘密。 别看金留给王余密密麻麻一长串的内容,实际上全部解读完毕后,内容也并不是很多。 金提到了不少东西,但这些内容有一部分是王余早就已经知道的。 比如:边缘世界会“更新”。每次更新时,边缘世界就会全面删档,所有玩家资料、地图资料、卡牌道具技能等资料都会被彻底消除。 档案被删掉,玩家们也都会死,唯一躲避死亡的办法就是找到蝴蝶王座,登上王座成为国王,才能够幸免于难。 更新期需要现世时间十五年。十五年后,边缘世界会自动重启,吸纳新的灵魂成为游戏里的新玩家。 以上这些要点是王余已知情的。 而那些他不知情的内容金是这样写的: 第一,边缘世界的下次更新很快就会来临,更新日大约在六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差不多半年以后。 第二,边缘世界上次更新是二十四年前,更新需要完全封闭边缘世界十五年时间。但十五年后,边缘世界并未如期自动重启,而是延误了足足五年,才在四年前被人为开启。 第三,四年前开启边缘世界的那批人是边缘世界的信徒,这批人精神都有问题,据悉他们都是在被世界意志反复入侵梦境后,长期遭到精神压迫而导致神智崩溃、行为异常的一批人,金的父母均为其中一员。金当时并不清楚他们到底使用了什么办法重启游戏。 第四,金是被其父母当做“祭品”,他被迫杀人且被父母亲手杀死,然后来到了边缘世界。他和他父母一样长期被世界意志精神入侵,因此形成了“信徒”人格,而且还受到世界意志部分情感的影响。 第五,金在边缘世界里做过诸多调查,主要调查项目是:九年前边缘世界为何没有如期重启的原因,及四年前他父母那批信徒是如何重启边缘世界的? 第六,调查结果01:九年前边缘世界即将重启时,有身份不明人士拿到了边缘世界的核心,并将其用不知名手段“封印”了起来。 调查结果02:金父母在内的那批人找到了核心并解除封印,使得边缘世界重启。 金尽量将他所知的事情一条一条列出来并写得十分简短,在他所写内容的最后,他用一句话作为结束语:“我从不期待自己能逃出生天,但我想结束这一切。” 王余低头盘腿坐在地上,将手里书写的资料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咬着笔头将这些资料翻阅了几遍,然后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将这些纸张点燃烧毁。 烧毁仍不够,王余转头,指着地上烧毁纸张的残余灰烬,对背后的系统说:“垃圾都给我清除掉。” 王余的个人系统便启动了安全屋清洁模式,所有的垃圾瞬间消失无踪。 王余没再说话,他重新坐在黑板前一动不动,望着黑板似乎在发呆。 过了一阵,王余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并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露出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刚才发生了什么?”王余感觉自己似乎短暂地失去过意识,“我睡着了吗?” 王余的个人系统回答他说:“玩家意志清醒,并未睡着。” “什么?”王余更加莫名其妙,使劲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但又想不明白哪里奇怪,便对系统说:“系统你刚刚应该有对我解说游戏规则吧?你说到哪儿了?我好像没怎么注意听。” 系统很耐心:“如果玩家没有注意收听,系统可以为玩家重复一遍,是否需要从头开始讲解游戏规则?” “说吧,我再听一遍。”王余忘掉了刚刚似乎失去意识的问题,回到了系统跟前。 而在某个荒芜的王座地图内,坐在王座上的穆钦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人,这人突兀地出现,令穆钦不着痕迹地浑身一颤,他得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跳。 不过即使受到惊吓,穆钦也很难表现在脸上,他从容地转头看向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穆钦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我们相处得似乎并不愉快。” “怎么会呢?”无面人阴沉地出声回答穆钦,“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待在一起,相处间总是会出现摩擦的,只要适应就好。” 说罢,无面人顿了顿,扭头也看着穆钦,主要是看见穆钦脖子上残留的淤青,“我很抱歉,我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伤害了你下次我不会这样做了。” 无面人的视线也令穆钦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穆钦讽刺笑,“伤害某人这种事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的话不能让我信服呢。” “我不想跟你吵架,穆钦。”无面人声音温和而无奈,“我很在意你,我也很需要你。” “那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穆钦冷笑,“我从未见过你,也不认识你,你对我而言相当于一个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回应一个陌生人的期待?” 无面人似乎又一次激动了起来:“我是阿信,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你不是阿信。”穆钦又一次反驳,“我也不是阿穆。” “不要惹怒我,穆钦。”无面人的声音里充斥着威胁。 穆钦确实不太敢惹怒对方,但唯唯诺诺顺着别人的意,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也并不符合穆钦的性格。 所以穆钦面无表情地看着无面人那张模糊的脸,他心里泛起了一些涟漪,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穆钦对无面人露出微笑:“阿穆和阿信都已经死了。” 这句话是穆钦的试探,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这对兄弟到底死没死,又是怎么死的,但他有这样的猜想,尽管他毫无把握。 不过无面人的反应很快证实了穆钦的猜想,无面人阴沉道:“死亡不过是一个新的开始。” “重新开始的那个人,真的是原来的那个吗?”穆钦又问。 “当然!”无面人强调,“当然是原来的那个!”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穆钦道,“死者会去一个黑暗祥和,无比平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他们将失去全部记忆,没有丝毫情感,无恨也无爱。他们会漫无目的地游荡,与黑暗结为一体。他们什么都不会拥有,自然什么也不会失去。” 穆钦认真的看着无面人:“你真的觉得,从那个地方重新醒来的人,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闭嘴,穆钦。”无面人语气凌冽,“不要说这些废话这些事情,我当然很清楚。” 第101章 蝴蝶王座(十) 第一百零一章 王座上的穆钦和无面人肩并肩坐着, 他们沉默了好久, 彼此相对无言。许久以后,是无面人率先开口挑起话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束缚在这里吗?” 穆钦也沉吟片刻才开口:“因为要跟我永远在一起?” “这只是其一。”可能是刚才漫长的沉默, 无面人此刻的心情显得平缓, 语气也很温柔, “我想跟你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回答我们最初的、最美好的时光。” “死人是不可能重新开始的。”穆钦冷漠回答。 无面人叹气:“我说了,别惹我生气, 穆钦。” “你都叫我穆钦了, 说明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阿穆。”穆钦继续冷漠脸,“你心里其实明明知晓一切,又为何要自作聪明……自欺欺人呢?” “太聪明真是一件坏事啊。”无面人扭过头看着穆钦,“你太聪明了, 为什么不能变的愚蠢呢?为什么就是不能对我妥协呢?” “抱歉。”穆钦觉得可笑,嘲讽无面人道,“我不是你爹妈,没必要宠着你。” 无面人被穆钦一句话激怒了:“穆钦, 你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你当然可以杀了我。”穆钦还是笑,“但你做不到。” 无面人冷不防风驰电掣般伸出手掐住了穆钦的喉咙, 并且一个用力, 将穆钦压在了王座上,钳制住他的手脚。收紧的手指很快令穆钦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黑白。 然而穆钦这种人吃软不吃硬,越是暴力和胁迫, 他越是反弹得厉害,被无面人掐得要死要活之际,仍在扯着嘴角笑:“我说的没错……伤害这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无面人将脸凑近了穆钦,并近距离凝视他。尽管穆钦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穆钦能够想象出无面人那种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表情。无面人说:“我确实杀不了你……但是,穆钦,想要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其实很简单。” 穆钦没说话,瞪着眼睛看着对方。 “你很喜欢那个玩具吧?”无面人声音里透着冰冷,他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瘆人,“我想……我可以找他过来跟我们玩一玩,你觉得如何?” 明明是被捏住了命脉,但穆钦竟丝毫没有受其威胁,冷淡自若:“尽管去找……正如你所说……那不过就是个玩具而已,坏了又能奈我何?” “我不相信你不在乎!!”无面人把穆钦的脖子掐得几乎变形,穆钦也因为窒息缺氧而无力回答无面人的话,他闭上眼睛,意识再次陷入沉浮之中。 见穆钦脑袋一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无面人气得将他随手一扔,站起身消失于虚空之中。 在无面人走后不久,穆钦靠死神牌的修复能力再度苏醒过来,他趴在王座上咳嗽,低头收拢手指握紧拳头。 不在乎的样子当然是装出来的,穆钦不可能不在乎周悦。 可是如果他太在乎,周悦反而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无面人会全方位利用周悦去威胁穆钦,一旦穆钦妥协,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穆钦能够想象得到,在他妥协以后,无面人定会不断利用周悦来威胁他,会一点不剩榨干周悦的全部利用价值。纵使穆钦卑微到尘埃里去,也恐换不回周悦的一生安好。 可是,就算穆钦为了不暴露弱点,而在无面人面前假装他一点也不在乎周悦。谨慎而充满疑心的无面人也不会轻信,他不会随随便便放过周悦,他肯定会将周悦带来不停地试探穆钦。 这样就好,只要无面人能将周悦带来,带到穆钦的眼前,穆钦能够保证自己可以护得周悦安全。反倒周悦若是待在穆钦看不到的地方,被无面人暗地里耍手段弄死,那才真叫穆钦觉得害怕。 对或错已经不想再仔细计较,就当他是自私地为了自己,而拖周悦下水也好……穆钦不想一个人面对,他很恐惧。 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无面人走开的这段时间里,穆钦必须做点什么。 穆钦只是略微思索片刻,然后就闭上眼睛整个人瘫软在王座上,他利用王座的力量让自己的意识进入了混沌之中,在这片黑暗河流里,他看见河流中蔓延的无数个光点。 王座这个能够让国王自由附身于别人的能力真的很玄妙。 穆钦的意识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奇妙的位面,在这个位面中,生命将以飘渺不可触碰的意识体存在。在这里,穆钦可以随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因为没有事物可以阻挡一个意识体。 可意识体同时也是相当脆弱的,经不起一丁点风浪,所以穆钦只能顺着黑暗里那条蔓延着光点的暗潮河流前进,因为若是他离开这片河流,去了其他地方,他就有一种会被那些黑暗所吞噬的可怕错觉。 这条黑暗河流里的光点,在化为意识体的穆钦看来,就是边缘世界里不断挣扎的玩家,穆钦可以透过这些光点看见玩家们的第一视角,看到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有的正在安全屋休息,有的正在游戏里逃亡,而有的……则正在经历死亡。 死去玩家的光点会熄灭,沉入黑暗的潮流中,消隐于无踪。 当穆钦顺着河流走到终点,他能够见识到此生罕见的奇妙光景。他见到了光,巨大的光芒,黑暗和光芒分割开来,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线。 黑暗这边是边缘世界,光芒那边是现实世界。穆钦伫立在分隔线旁边往光芒眺望时,可以看见那个充斥着纷争、嘈杂,却无比明媚绚烂的现世。 他甚至可以看见现世里的街道、灯光,往来的行人和车辆。 再仔细看时,还能看见穆钦现世里所认识的朋友,比如许浩宇和他姐。 穆钦甚至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就躺在被许浩宇牢牢监护起来的某间个人病房里。 他试着去寻找周悦的踪迹,他很快就找到了。 周悦已经在现实世界中醒过来,许浩宇遵循了穆钦的意愿,没有让周悦见穆钦。而且周悦似乎已经失去了记忆,他被他母亲接回了周家。 所以周悦现在正待在周家的大宅里,他坐在轮椅上,一脸浑浑噩噩,一动不动,似乎成为了一个丧失灵魂的人偶。 穆钦不敢更加近距离地去看他,穆钦只能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割线上远远地眺望着,努力凝视周悦那张熟悉的脸。只需要一步,他就可以踏过分割线前往现实,但这一步需要的勇气却远远超乎穆钦的想象。 所以穆钦只是观望了一阵,最后转身顺着黑暗河流回去了,他在河流的众多光点里寻找了看起来合适的一个,试图一头扎入了对方的第一视角中。 一般来说,国王是没办法附身在玩家身上的,因为边缘世界里的玩家大多精神稳定,很难被国王入侵。 但穆钦却可以轻易做到附身在某玩家身上,兴许是他精神力比不少人都要强的缘故。 然而就算再强,穆钦也有不能附身的对象,尤其是那些“光点很亮”的玩家,他们散发出来的光芒越强,代表他们的精神越强。所以,穆钦只能去附身那些相对来说光点比较微弱的对象。 穆钦于黑暗河流中徜徉时,偶尔可以感受到无面人……即世界意志呼啸着经过,无面人和穆钦一样可以在这片黑暗里化身为意识体,他十分庞大,散发着冰冷和绝望的气息。他出现时会顺着黑暗河流一路到底,在那光芒与黑暗的分割线旁边,也在朝着光芒的世界眺望。 黑暗世界里过于黑暗,意识体又是毫无形体的存在。穆钦通常看不见无面人究竟在哪儿,但他可以感受到无面人的靠近,因为对方的存在感太强,穆钦无法忽略。 有意思的是,在这种意识体的状态下……穆钦可以感受到无面人,但无面人却似乎感受不到穆钦? 穆钦躲在那些光点的后面,无面人好像一点也没有发现穆钦的踪迹,呼啸着过去了,半下也不曾为穆钦停留。 难道是因为穆钦的意识体太弱小的原因?所以对方发现不了? 虽然穆钦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这个问题,但他隐约猜到了真相,他想起了金曾反复提点过穆钦的一句话,金说:世界意志是控制不了你的。 其他所有人,在无面人眼中都是可以随意控制和污染的白纸,只有穆钦是连看透都做不到的黑纸。 真相到底是不是如此,穆钦不愿意为验证这个而冒险,趁着无面人的庞大意识正在眺望现世的同时,穆钦附身在边缘世界的某个玩家身上。 附身于某玩家身上后,穆钦想和之前那样与金交流,但金现在恐怕还在游戏中没有回来,因此穆钦要想办法给金留个言。 怎样留言是个问题,直接写在黑板上很容易被清除和覆盖。穆钦思索了一下,将目光锁定在卡牌交易商人身上。 卡牌商人全天在线,他们隶属于一个叫“九狼”的组织,一共九人,且是轮班制。组织成员一个去开游戏了,另外一个就来顶班,如此往复。 穆钦上次结识的卡牌商人代号叫子爵,但今天穆钦联系到的这个卡牌商人却不是子爵了,而是一个代号为“556”的玩家。 穆钦问556:子爵去哪儿了? 556回答:他在游戏中。 穆钦就不说话了,他本来想让子爵帮忙给金托话,但子爵不在,而穆钦不太信任这个替班的556。 穆钦在脑海里思索,他还可以找谁来帮忙给金留言呢? 这时,穆钦看到黑板上一行不起眼的字迹,写着:寻找图书馆里放过我并送我离开的鬼。 这字迹很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写的,而且……这个字穆钦还很熟悉,他在哪里看到过。 加上对方提到的地图图书馆,仔细一想,穆钦想到了图书馆那局游戏里遇到的女孩楚心。 图书馆那局游戏,穆钦最后将楚心送走前,楚心曾问过穆钦,问自己能不能联系他?穆钦答应了……当时穆钦心里想的是,黑板上那么多玩家留言,他跟楚心又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能不能联系到其实比较拼运气。 所以回来以后穆钦就把楚心这事情给忘了,没想到楚心只要有空就会在黑板上留言,试图让穆钦看到她。 这是个有毅力的女孩,穆钦看见她的字迹后内心五谷陈杂。 想了想,穆钦在楚心的留言下刻字:你在找我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看见留言的楚心似乎激动了起来,她似乎想写穆钦的名字,但又觉得在黑板这种公共留言场所,直接写穆钦的名字不太好,尤其是楚心还不会给自己的留言加密,她就是直接写汉字的。 因此,她只能比较隐晦地问:你是木木亲吗? 木木亲是什么鬼?穆钦哭笑不得,回写:我是图书馆里写故事的幽灵。 楚心更加激动,写道:啊!果然是你! 楚心:我找了你好久,黑板上留言的太多了,我担心你看不到,每天有时间都会留言。 穆钦:抱歉,我这边出了点问题……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仔细看过黑板。 楚心:没关系,只要能跟你联系上就好……虽然我不知道联系上能说些什么,但首先还是向你道谢,谢谢你。 穆钦想了一阵,写道:既然想向我道谢,那么就帮我一个忙吧。 楚心飞快答:什么忙? 穆钦:不难,帮我给人托个话。 穆钦把自己要写的话也同样以各种密码混合模式加密,配上那种只有金才可能看懂的暗示,刻在黑板上,让楚心抄写下来,并嘱咐她不要抄错。 他告诉楚心在八小时以后,在黑板上与一个代号为13的玩家会话,用蝴蝶两个字和13接头,然后将这段加密的文字写给对方就好。 楚心答应了穆钦的要求。随后,穆钦就与楚心道别,离开了这个暂时被他附身的倒霉鬼,然后迅速意识回神,回到了自己还在王座地图内的身躯。 这时,无面人已经回来了,他依然坐在穆钦身边,在穆钦睁眼时,无面人突兀道:“你离开了……对吧?” 这句话让穆钦心脏突突地猛烈跳动了两下,转头注视着无面人,他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无面人继续道:“王座的力量好玩吗?” “这是你设计的东西,它好不好玩,你还不了解吗?”穆钦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应对。 “你去了哪里?”无面人问。 穆钦的心思千回百转,有意露出有点迷惑的表情,明知故问道:“你不知道我去哪里了吗?” 无面人沉默了起来。 半晌,他说:“别打什么歪主意,穆钦。我有很多种方法来对付你。” 第102章 蝴蝶王座(11) 穆钦勾起嘴角轻蔑的笑:“有很多种办法来对付我?来啊!尽管来啊!你可以尽情尝试, 只要你能弄死我!” 无面人其实拿穆钦这种孑然一身、满不在乎的态度毫无办法, 他向穆钦强调:“你只要乖乖的,我就不会伤害你。” 穆钦讽刺他:“乖乖的?坐在这椅子上当你的玩偶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穆钦……”无面人握住了穆钦的一只手。 “是啊, 我们坐在这张椅子上发呆, 互相用包含最大恶意的语言诅咒对方,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一起’!”穆钦几乎讥笑出声。 他真的笑出声了:“哈哈!说真的,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我只觉得你很无聊, 闲的没事干所以抓我过来当你的大号娃娃?你多大了?难不成还没断奶吗?” 穆钦各种冷嘲热讽,语气难听之极,有意思的是无面人竟然没出声反驳,无面人只是握紧了穆钦的手, 微微低下头一言不发。 穆钦眯起眼睛:“你想跟我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似乎令无面人愣了一下,他愣住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穆钦, 依然无法从嘴里挤出哪怕一个字来。 “看来你不爱我。”穆钦轻易看透了他的态度,“你只是把我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 “你说自己是阿信, 我觉得根本不像。”穆钦继续道, “从你透露给我的那些记忆来看,阿信对他哥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他喜欢的是温柔、美丽、善良的好女孩。” 穆钦忍不住把自己的脸凑近了无面人, 瞪大了眼睛注视对方,“你看起来其实更像是阿信的哥哥阿穆。” “我不是阿穆。”无面人终于开口反驳。 穆钦笑:“或许你真觉得自己不是阿穆,但这也可能是你潜意识里想逃避,比如……想逃避作为哥哥的职责,想逃避哥哥这个身份,想逃避身为阿穆的自己。你或许觉得,成为阿信,才会令你更加轻松愉悦。” “闭嘴!”无面人果不其然再次被穆钦激怒,他这回不再伸手掐穆钦的脖子,而是掐住了穆钦的嘴巴,让穆钦无法继续说话。 穆钦不说话也不动弹,闭上嘴仍由对方掐着。无面人掐了一会儿,慢慢松开了穆钦的嘴。 在无面人松开手以后,穆钦自然无比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无面人不再想面对穆钦无休止的讽刺和挑衅了,尤其是穆钦其人心思极其敏锐,每句话都化作利刃准确无比地刺在无面人的心窝上。所以在穆钦还未开口之前,无面人站起身试图离开这里,像之前那样转身直接消失掉。 但这回,穆钦挽留了他,无面人起身时,穆钦伸出胳膊抓住了无面人的衣角。 “不要跑,阿穆。”穆钦深知这次绝对不能让无面人逃掉。一是穆钦担心无面人走了以后,会去找周悦的麻烦。二是穆钦必须从这家伙身上得到他需要的情报。 穆钦要逃离王座和王座地图,要逃离边缘世界,要甩掉这个莫名其妙纠缠他的无面人,他要活着回到现世,活着跟周悦见面。 “不要叫我阿穆,我说了……”无面人声音阴沉地回应。 “你说你不是阿穆。”穆钦打断对方的话,并跟着笑,“可你从来也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阿信。”无面人闷闷道。 “别这样,是个人都能看透你这愚蠢的谎言。”穆钦话锋一转,试图软化对方的态度,他清楚彼此间一直针锋相对并不是好的选择,在适当时候,他需要顺着对方的意思,“好吧,我就当你是阿信了。” 闻言,无面人终于打消要离开的念头,回头看穆钦:“你会乖乖留在我身边吗?” “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要求。”穆钦压低了声音,显得十分温柔,“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对吗?” “你确实是特别的。”无面人转过身面对穆钦,“你非常特别……穆钦。” “那你愿意为特别的我做出一些牺牲吗?”穆钦声音很轻,略带一点蛊惑。 “你想要什么?”无面人问。 穆钦摇头:“不,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你想要什么?” 无面人说:“我想要你留在这里。” “这个回答太笼统了,要更具体一些。”穆钦直言不讳,“既然想把人留下,总得给人一个过得去的理由吧?” “你要知道,如果我永远留在边缘世界,那就相当于我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死去。”穆钦道,“为了留在这里,我要付出死亡的代价。” “既然要让我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而你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也什么都不愿意给我,你这样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无面人明白穆钦的意思了:“你想知道真相。” “我有权知道真相。”穆钦回答。 无面人似乎认真考虑了一下,半晌后对穆钦说:“我确实应该告诉你真相,但口述太麻烦了……干脆就像之前那样,直接给你看看好了。” 无面人说罢,伸手再次掐住了穆钦的喉咙,他倒是没有怎么用力掐,但穆钦仍然瞬间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穆钦,意识跌入无面人给他展示的记忆之中。 穆钦之前,之所以能够梦见关于阿穆和阿信两兄弟的往事。其实都是在接触无面人后,窥探到了无面人的记忆所导致的。 图书馆里那个游荡里的幽灵,以及长期接受无面人精神洗脑的金。他们都可以通过和无面人的“精神接触”,从而窥探到无面人的部分记忆,不过他们能够窥探到的东西有限,无面人也不介意他们的窥探。 无面人的记忆相当庞大……不如说,他其实同时拥有很多、很多人的记忆。 在边缘世界死去的每一名玩家,其精神、记忆,乃至部分人格,均会被无面人吞噬、消化。 是的,边缘世界里死去的玩家都会成为无面人的“粮食”,这才使得无面人的精神和意识体越来越庞大,成为了令每个注意到其存在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硕大的怪物。 但不断吞噬这些人的精神和记忆,也给无面人带来了负面影响。例如,无面人在入侵别人思维的时候,如果被入侵的人精神足够强大,那人就可以反过来窥探到无面人的记忆,就像金和穆钦这样的。 只是这个负作用无伤大雅,因为无面人的“记忆”太大,被窥探到的也只是鳞毛凤角。再不济,无面人也能将别人的记忆完全消除掉。 只是负作用不仅仅只有这个。 更多的时候,无面人其实是非常混乱的,因为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阿穆……还是阿信? …… 另一方面,穆钦沉浸在了无面人给他展示的记忆之中,回到了1721年的爱沙尼亚。 在这种敏感时期,爱沙尼亚原住民和俄罗斯殖民者的关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身为俄罗斯人的门沙克在自家庄园为两个养子举办成年宴会,并邀请了村子里绝大部分人过来参加,而村子里除了门沙克一家,基本上都是爱沙尼亚原住民。 最近村庄里兴起的流言蜚语,也诸多是针对门沙克而起的,门沙克有心借着这次宴会一一澄清,希望能够借机重新博得村民的信任。 准备宴会时,除了布置会场以外,门沙克也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他甚至为自己写了发言稿,在纸条上写满了各种注意事项,他料想自己可能遭到一些村民冷嘲热讽式的批判,一定会有怀有恶意的人针对他。 门沙克做好应对这些的准备了,但他还是万万没想到,这场宴会上,出现了第三方势力。 一伙从附近海湾入境的流寇海盗,突然出现在了村庄里。 这伙流寇进入村庄时,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动身前往门沙克庄园参加宴会。 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扛着刀枪,明目张胆、大摇大摆地入村时,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入侵,大伙儿都聚在门沙克庄园的庭院中,被门沙克准备好的食物和酒杯所吸引着。 作为这次宴会的主角,阿穆和阿信已经穿好礼服,站在庄园大厅里等着宾客,而宴会还未正式开始之际,阿信的目光就已经被同样过来参加宴会的苏丽尔所吸引。 美丽的苏丽尔褪去了她干练的猎人戎装,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长裙礼服,这是她父亲特地攒钱在镇子上购买的,这让她在宴会里立刻成为了众多男孩瞩目的对象。 阿信的目光也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想到自己曾豪气万丈地许下诺言要在宴会的当天向苏丽尔告白,事到临头,他却心有踌躇,胆战心惊起来。 为了壮胆,当他的身边过去一位端着酒盘的侍者时,阿信就伸手从侍者的盘子里取下一杯白兰地,不等旁边的阿穆阻拦他,阿信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光了。 结果刚把酒灌进去,狠辣的酒顿时让阿信猛地呛住了,上好的白兰地又被阿信尽数吐了出来,还把自己胸口的白色礼巾都弄湿了。 阿穆无可奈何,拿纸巾给他擦擦:“阿信,不会就别喝。” 旁边有些宵小之辈见阿信的狼狈模样,顿时幸灾乐祸指着兄弟二人笑起来。 阿穆用尖锐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些发笑的人,被阿穆冷冰冰的目光一扫,那些人很快噤声,纷纷背过身去。 阿穆便转过头,握住弟弟的手对他说道:“你衣服弄湿了,不好看,进屋把外衣脱了,让佣人弄干净。” 阿信乖乖点头,被阿穆拉着暂时进了里屋。 可兄弟俩并不知道,在他们走进里屋以后,外面很快就出了事。 那些入侵的海盗们见这村庄空荡荡的没有人,屋子门都紧闭着,便率领着弟兄们沿着村里的道路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到一半时,一个脸上有烧伤疤痕的海盗,从队伍的前沿跑回来,对他的头目说道:“老大,前面那个庄园灯火通明,村里的人估计是聚集在那里!” 海盗的头目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说道:“兄弟们饿不饿?我们刚从海上逃出来,好几天没吃顿好的了,这群人竟然还在这里开宴会?杀上去把他们都弄死!” 海盗头目一声令下,一群亡命之徒立刻高举武器呼应了起来,他们之中有几个骑着不知从哪儿抢来的马,率先朝着门沙克庄园冲了过去,其余人跑步紧紧跟上。 庄园里的宾客都沉浸在杯觥交错之中,根本无人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当这些恶匪冲进门来,用长刀砍下第一个人的头颅时,宾客们在短暂沉寂后发出了高音贝的尖叫声,顿时作鸟兽散、四散而逃。 不过冲进门来的恶匪早就预料到宴会里的人要逃,于是早就率先派人去庄园的后门那里堵截。 因为退路被截断,门沙克庄园里顿时乱作一团,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孩子们聚在一起,男人们则试图拿起能够充当武器的物品来抵抗侵入的恶徒。 战斗一经爆发,立刻陷入胶着之中。 这时,阿穆和阿信两兄弟还在里屋,阿信刚把自己身上被酒浸湿的衣服交给佣人,让佣人拿去烘干。等佣人走后,阿信在屋子里更换临时准备的外套,阿穆则在门外等着弟弟换衣服出来。 兄弟俩都听见了庄园庭院那边传来尖叫和哭喊声。 阿信快速将衣服穿好,打开门瞅一眼门外守着的哥哥,问道:“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不知道。”阿穆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见弟弟已经换好衣服,就说:“干脆我们出去看看吧。” 阿信点头刚要跟他哥一起走,这时他们的养父门沙克从门外冲进来,满脸紧张和急迫,高声喊着阿穆和阿信两兄弟的名字。 “爸爸!”兄弟异口同声二人回应门沙克的呼喊,门沙克便对他们二人招手:“过来!外面出了点事!入境的海盗在隔壁沙伦码头登陆,而且跑到我们村子里来了!” “海盗?”听到海盗这个词,阿穆和阿信不免心惊胆战地对视一眼,他们村庄附近确实有个小码头,码头紧挨着一个海湾,海湾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阿穆和阿信小时候还经常跟着门沙克去海边玩耍,但最近已经不能常去了,据说有很多海战中的逃兵流落成了海盗,并且就在附近海域逃窜,这段时间渔民都不敢再出海。 谁都没有想到这些逃亡的海盗们竟然入侵了沙伦码头,在爱沙尼亚登陆。 “听着,孩子们。那些海盗的目的是洗劫我们的村庄,他们堵住了庄园的大门和后门……”门沙克应对这种事情也算是经验丰富了,早年他就世界各地各国到处走访,也参与过一些局部战争,在死亡的刀尖上不知游走过多少次,所以面对袭击,他显得十分冷静。 “我当年建造这座庄园时,就考虑过会发生意外情况,所以让工人在我的书房里建了一条逃生通道,这条通道通往附近的森林——就是塔亚和他女儿经常去打猎的那座森林。” 门沙克尽量语气简洁而快速地同两个孩子解释:“现在,外面的男人们正在拿起武器抵抗那些海盗,而我想让女人和孩子们顺着通道率先离开。离开后,你们必须以最快速度去附近的镇上,找驻扎的俄罗斯军队求救,让他们出兵来围剿这些海盗!” 比起成熟的门沙克,十六岁的孩子们显然一时半会儿无法冷静应对这种突发情况,阿信颤抖着对门沙克道:“爸爸,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我不行。”门沙克伸手揉了揉阿信的脑袋,“我是门沙克庄园的主人,我必须留在这里。” “可是……爸爸!”阿信不能接受,他拽住门沙克的袖子,担忧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万一……” 门沙克没有继续和阿信废话了,转头看向了更加稳重一些的阿穆:“阿穆,好好照顾你弟弟,我相信你!” “放心吧,父亲。”阿穆伸手握住了弟弟的手。 门沙克欣慰地对阿穆点头:“我书房里中间的书架上摆着一个蛇缠十字架的小雕像,扭动那个,书房的暗门就会打开。你们先过去,我之后会让赫尔秋医生带着其他孩子们也走暗道离开。” 门沙克把事情交代完毕,转身就朝着屋子的外面离开。此刻他们三个人都可以听见庄园庭院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枪声以及混战时的各种打击噪音。 “快点走!”门沙克向他们高声喊了一句,拿起屋子客厅里挂在墙壁上的猎/枪,大步流星走出屋子的大门。 阿信仍然对门沙克依依不舍,阿穆则握紧了弟弟的手,扯着弟弟转身就往父亲的书房走。 “等等!”阿信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就这样把爸爸丢下了吗?” “不然?我们跟上去送死吗?”阿穆将弟弟的手握得更紧,“这种时候不要任性!按父亲说的去做!” 尽管内心觉得不妥,阿信也没有反驳的能力,他满脸焦急无措地低下头,任由哥哥阿穆拉着他往书房那边疾步走。他们很快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并在几秒钟内迅速找到了父亲所说的——摆在书架上的蛇缠十字架小雕像。 “应该是这个……”阿穆扭动了一下那个小雕像,书架很快应声自动开启,露出了书架后面隐藏的暗道。 阿穆站在暗道口往里面张望,只见暗道里面是一条向下的、漆黑不知通往何处的楼梯。 将暗道打开以后,阿穆飞快地从书房里找到一盏油灯、两件属于门沙克的皮大衣,和一些放在书桌食盘里的饼干,用油纸包好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自己披上大衣,然后把另外一件大衣给弟弟裹上。阿穆便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拉着阿信双双走入那条漆黑的暗道之中。 不知是什么样的机关原理,暗道门在两人走进暗道后,就在他们背后自动关上了,同时也将从书房里透露出来的光线一丝不漏的隔绝掉。暗道门关闭后,阿穆没有在暗道里找到能再次将它打开的其他机关。 阿信心惊道:“为什么这扇门自己关上了?这样的话……爸爸他们还能从暗道逃跑吗?” “机关应该只能从书房那边开启,是只出不进的,所以出来后我们就回不去了。”阿穆这样判断,回头还安慰弟弟,“放心,父亲怎么说也是五湖四海到处游历过的人,战场他也上过,这样都活着下来了,怎么可能轻易死在几个海盗手里?” 阿穆这样一说令阿信稍稍放松了一些,紧接着阿穆继续道:“我们先走。这条道太黑也太窄,赫尔秋医生等会儿会带着其他孩子过来追上我们,那么多人一起挤进来,要走就很麻烦了,我们先去暗道出口那边等着。” 说罢,两人硬着头皮开始在暗道中摸索前进。漆黑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阿穆努力高举油灯,依照其微弱的光芒,顺着暗道的楼梯慢慢往下走。 地下暗道修葺得似乎不太牢固,边角是用木头支架支撑起来的,没有挂任何装饰物或灯,楼梯也是很简单的——直接在泥土上挖出楼梯的形状,不太规则且有点高低不平。 当兄弟二人顺着楼梯一路走到底时,他们发现楼梯下面有积水,还好积水不深,仅仅漫过他们的鞋底,踩着有哗啦啦的水声。他们脚上穿着的皮靴有一定防水性,不至于让他们湿着脚跑路。 但这条暗道实在太长也太冷了,虽然阿穆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找来了门沙克的大衣披上,但寒气仍然无孔不入,顺着衣服的领口袖子往里面钻。 因为冷,阿信本能地和哥哥靠在一起,肩膀贴着肩膀慢慢地走。 阿信贴过来时,阿穆转头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抱住了弟弟的肩膀。 “冷吗?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出去了。” 兄弟俩的体型相近,但不知为何,在阿信眼里,他哥哥阿穆总是显得格外高大一些,令人心里总生出一些依赖。 “哥哥。”冰冷黑暗的通道里走过一段路程后,阿信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你从来不喊爸爸叫‘爸爸’呢?” 这个问题似乎令阿穆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小时候不也喊过爸爸吗?” “可你长大以后就只喊‘父亲’了。”阿信略微有点难过的低头:“我还以为你跟爸爸闹了什么矛盾,可是观察了一阵又好像没有……爸爸也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 “那只是个称呼,阿信。”阿穆提着油灯微微喘气,“这不代表我不在乎父亲。” “‘爸爸’这样的称呼更加亲密吧。”阿信是这么认为的。 “但‘父亲’更显得尊敬。”阿穆把手里的灯提得更高,他似乎看到终点了。 两人终于走到了暗道的尽头,暗道的尽头又是一截往上去的楼梯,抬起头时可以看见楼梯顶端隐约有微光,还能听到微风钻进暗道里呼呼吹拂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日更,一定要日更! 第103章 蝴蝶王座(12) 在漆黑狭窄、极其压抑的环境里走了老半天, 终于看见出口的兄弟二人均情不自禁, 心情激动了起来,顿时一前一后快步爬上这截用不规则石头堆砌而成的楼梯。乐-文- 爬上楼梯后, 他们发现暗道的出口处, 就是森林里一个隐藏在树木后面的小小山洞, 这个洞口真的非常小,仅容一个成年人佝偻着背爬进或爬出。 洞口有齐人高的杂草、以及树帘进行遮挡,为了防止虫蚁或动物误入, 似乎还特意种植了一些有毒植物。 阿穆认识这些有毒植物, 他在父亲书房的图鉴里看到过,大部分是只要不误食就没多大伤害的植物,就是味道有些刺鼻。 避开这些植物然后从暗道里爬出后,兄弟二人站在原地四处观望了一阵。 此刻天色已晚, 夜幕当空。森林里寂静无声,只余些许虫鸣声,虽然比暗道里确实是亮堂不少,但也称得上漆黑一片。 阿信说:“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儿?” “先等等, 等赫尔秋医生带其他孩子过来,我们对这片森林不熟悉, 乱走可能会迷路。”阿穆将手里的油灯随意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用衣袖擦了擦石头平整的那一面,然后对弟弟招手道:“过来坐着休息一下。” 阿信乖乖的走到哥哥身边坐下来了,抬起头却见哥哥仍然站着,就问:“哥哥不坐坐吗?” “我不用了。”阿穆对待弟弟时永远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伸手摸了摸阿信有点冰冷的脸蛋,“还冷吗?” 阿信想了想:“暗道里很冷,出来就不冷了。” 阿信说完,下意识地用左手按住了阿穆摩挲他脸颊的手。然后阿信突然注意到一个往常都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或者说,是以前注意到了,却没有在意的细节。 阿穆和他贴得太近了。 阿穆此刻用手指一点一点抚摸着阿信的脸颊和下巴。脑袋也贴过来,和阿信几乎额头抵着额头,气息就互相喷洒在对方脸上,温暖而炙热的气息。 亲密到阿信觉得阿穆随时随地都会吻上他的嘴唇的感觉。 他们确实是比一般的兄弟要亲密一点,大概是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但纵使是双胞胎,到了十六岁,在爱沙尼亚当地算是成年的年纪,也不应该亲密成这样,这就好像是……好像是…… 阿信无法形容。 他从来都不敢去剖析或理解这些问题背后的真相,他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自己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不敢去探查,因为隐约意识到,结局不是他想目睹的。 阿信眼眸低垂,伸手抓住了阿穆摸索他脸颊的手,并将阿穆的双手都从自己脸上扯开。紧接着阿信语气低沉地说了一句:“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阿穆似乎也能够理解阿信那略带一点拒绝的意思,他沉默片刻,暗色的眼眸中不知蕴含了怎样复杂的情绪,半晌说了一句:“在我眼里,你一直是孩子。” “阿穆!阿信!”就在兄弟二人有些僵持的时候,那边暗道的出口传来了赫尔秋医生的声音,“你们在外面吗?” “我们在!”阿穆转头,和弟弟分开,快步走到暗道出口,拿着油灯往里面一照,果然看见了赫尔秋医生熟悉的面孔。 “医生,还有其他孩子吗?”阿穆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赫尔秋医生的脸色有点灰暗,轻声迟疑道:“情况太糟糕了,我只带出来了四个孩子,其他人都……” 医生说罢,让开身子,让身后的几个年轻人站了出来。阿穆定眼一看,发现跟在赫尔秋医生身边的四人,有三个都是大约七八岁的小孩,似乎是村里某家铁匠铺和养殖户的孩子。 而最后一个,则是阿穆不太想看到的人——猎户塔亚的女儿苏丽尔。 苏丽尔撕开了自己礼裙的裙摆,把长裙变成了短裙,还把扯下来的布条当做护手绑在了手脚上,身上披着似乎是她父亲的外套。 这个女孩眼神至始至终看起来都十分坚毅和顽强。 “你们快出来吧。”阿穆忽略掉内心的焦躁感,让开洞口让赫尔秋医生等一行人从暗道中出来。 那边的阿信一看到苏丽尔,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先是喊了一声赫尔秋医生,然后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放在苏丽尔身上,结结巴巴地叫苏丽尔的名字。 苏丽尔似乎对阿信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礼貌地对阿信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苏丽尔的态度令阿信不自觉抿唇,心沉了不少。 旁边的阿穆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倒是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弟弟一直很喜欢苏丽尔,但阿信平时胆大包天、敢做敢为,偏偏在感情方面特别敏感和忧虑,暗恋苏丽尔多年不敢开口,平常甚至都不敢过多和苏丽尔接触,只会远远的看着。 比起村里那些热情地包围在苏丽尔身边,天天献殷勤拍马屁的小伙们,阿信在这方面着实太内敛了些。也难怪苏丽尔对他几乎没有多少印象。 在16岁成年宴会这天向苏丽尔告白,已经是阿信这么多年来,终于可以鼓起全部勇气所做出来的决定。 可惜却被一伙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海盗毁掉了。 对此,阿穆倒是比较乐见其成的,他并不喜欢苏丽尔,尤其是在阿信越发痴恋苏丽尔的同时,阿穆对苏丽尔的厌恶就越深。 硬要说的话,这像是嫉妒吧。 阿穆觉得这个女孩破坏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平衡。 作为当事人,苏丽尔反倒对此一无所知,她跟赫尔秋医生、以及几个孩子爬出暗道后,赫尔秋医生开始复述情况,医生说:“很糟糕,非常糟糕!” 阿信担忧道:“我爸爸他怎样了!?” “我不知道。”赫尔秋摇头,拉过身边的苏丽尔,“门沙克先生和苏丽尔的爸爸塔亚一起去抵抗那些海盗,临走前塔亚把苏丽尔托给我。其他人似乎都死了,一路上都是尸体,我只来得及带走这几个孩子。” 阿穆说:“既然把苏丽尔带出来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去隔壁镇子上求援吧。” “对啊!”阿信也反应过来,“苏丽尔经常跟着她父亲打猎,对这片森林一定很熟,由她来带我们越过树林,去隔壁的镇上求救,最好不过了!” 赫尔秋医生就转头看向苏丽尔,问道:“苏丽尔,你能带路吗?” 苏丽尔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四周,面露难色:“我确实可以带路……但是……” “什么?有什么问题吗?”赫尔秋医生不解道。 “门沙克庄园的这条暗道直接通往森林深处,这里是狼群的领地。”苏丽尔走出去了几步,爬上地势比较开阔的岩石,端详了一阵附近的环境,“没错,确实是狼群的领地,我看见远处的树上挂着我好几年前在这里布置的一个陷阱。” “我的天呐!”赫尔秋医生闻此噩耗不禁双手抓头,他看向阿穆和阿信,“你们老爸是怎么想的,把逃生用的暗道通到狼窝里来?” 阿穆和阿信都还没有说话,苏丽尔就开口道:“可能是建造庄园的时候没有想到吧,我爸说这片森林以前还没有这么茂盛,林子里的野兽也不多,这些狼是后来才出现的。” “那该怎么办?”面对苏丽尔的阿穆稍微有点沉不住气,压低了声音开口对苏丽尔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猎人苏丽尔小姐?” 苏丽尔闻言,眯着眼睛转头看了看阿穆,随后竟对阿穆微笑起来:“当然有。” 她伸手扯了扯自己身上原本属于她父亲的外套——那是一件黑色的毛皮大袄。 苏丽尔说:“我身上这件衣服是我父亲用熊皮做成的,就是我们不久前猎杀的黑熊,父亲直接扒下来做成了这件衣服,只洗去了血迹,上面还残留有很浓重的黑熊气味。” “熊跟狼偶尔会打起来,偶尔也会相互避开以避免纷争,它们都是很聪明的野兽。”苏丽尔说,“待会儿你们跟着我走,我会带你们尽量绕开狼窝,并告诉你们正确的方向。若是中途不幸遇上了狼,我会模仿熊叫来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届时你们只需按照我指定的方向尽快逃走就行。” 赫尔秋一听就觉得不好:“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经常做这种事情。”苏丽尔似乎很有自信,“我从小跟随父亲在这里打猎,我熟悉这片森林就跟熟悉我家后院似的。森林里还有很多父亲布下的陷阱,如果我感觉不妙,我会把狼群往陷阱那边引,狼群损兵折将后就会萌生退意,我很快就能脱险。” 苏丽尔一行话虽然充满了自信,但赫尔秋仍然觉得不太放心,可是此时此刻,赫尔秋也没有太多选择。 赫尔秋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一圈人,除了阿穆和阿信以及苏丽尔以外,其他都是十岁不到的小孩。 阿穆和阿信虽然是两个男孩子,但平时被门沙克先生精心养在自家的大庄园里,过得是衣食无忧的少爷生活,让这两个少爷突然扛起武器和狼群对抗显然愚蠢而荒唐,是白白送命的行为。 可是让苏丽尔一个女孩独自对抗狼群,赫尔秋怎么也不放心,他咬牙对苏丽尔道:“如果遇到狼群,还是让我跟你一起行动吧,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好歹能护你一下,日后也……能够向你父亲塔亚交代。” “不要。”谁知苏丽尔想都不想地拒绝了,她甚至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赫尔秋:“你对我来说没什么用,而且跟在我身边还会碍手碍脚的,到时候甚至可能需要我来保护你。” “可是……”赫尔秋傻眼,试图为自己挽回一点面子。 苏丽尔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医生,这片森林对我而言就是战场,我是这战场上的战士,我从不畏惧战斗,也不畏惧死亡。若是我畏惧的话,当年我就不会跟着我父亲学做一名猎人了。” 说罢,苏丽尔还对医生露出了微笑:“所以,请你相信我好吗?” 于是赫尔秋在苏丽尔的微笑下缄口不言,算是默认了苏丽尔的提议,一伙人短暂商议后踏上继续前进的道路。 苏丽尔边走边说,告诉了医生和阿穆阿信几个人城镇的具体方向,她指着森林的上空,在茂密树叶缝隙中可以看见被黑暗笼罩着的天空,天空上挂着一轮圆月——今晚是月圆之夜。 “顺着天空上的北极星一直往北走就能走出森林,出去后再走百米就能看到城镇。”苏丽尔向众人指认天空中的北极星,“不过由于这片森林里有很多我父亲留下的陷阱,所以你们在走的时候,我建议你们拿着长一点的树枝探探路,用来拨开杂草,试探藏在草丛里的捕兽夹……或者蛇。” 阿穆开口说:“你父亲可真是‘陷阱达人’。” 苏丽尔似乎把这句话当成了称赞,竟然再次对阿穆笑道:“他制作陷阱的技术炉火纯青,我只学到了一些皮毛……但说真的,爸爸之所以做那么多陷阱,也是为了对付这些狼,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狼的数量越来越多了,为了不让它们轻易跑出森林,才在这附近布下众多陷阱。” “狼……越来越多吗?”阿穆眼神暗色沉淀,似乎蕴含着无法被解析的未知情绪,“那确实应该小心一点呢。” 旁边一向活泼开朗的阿信少见的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开口说话。他也低着头慢吞吞跟在阿穆身边走,偶尔会抬起头来看一眼苏丽尔和他哥哥阿穆。 前面带路的苏丽尔和阿穆倒是莫名开始聊起天来,苏丽尔负责拿着木棍探路,阿穆则举着他的油灯为她照明。 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莫名和谐。 不,别想太多了。 阿信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他知道哥哥是不可能喜欢苏丽尔的,因为哥哥实际上…… 想到这里,阿信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样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耻吗?依仗着哥哥对自己的好,一边肆无忌惮的享受哥哥的爱护,一边随心所欲去追求喜欢的女生。 阿信的心情陷入忽如其来的低谷中。而就在这时,众人一直防备着的狼群并未出现,反而是那些登陆爱沙尼亚并杀进他们村庄的海盗,竟然出现在他们的后方! 这些海盗举着火把和枪,发出嘈杂的声音呼喊着苏丽尔等人听不懂的外语,并顺着苏丽尔一行人在森林里留下的痕迹追踪了过来。 “这些海盗怎么会追上来的!?”赫尔秋回头看到后方渐渐逼近的微末火光,感到十分震惊,“难道他们发现了庄园里的密道,所以顺着密道跟过来了吗!?” 苏丽尔也略微有点惊慌,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爬上一块石头站高低往那边观望了一下:“追兵没有多少,目测大约十人不到,可能确实是发现了密道所以跟上来了。” 阿穆也跟着观望了一下,对苏丽尔说:“猎人小姐,他们一边发出各种嘈杂的声音,而且还鬼喊鬼叫,引来狼群的可能性有多少?” 苏丽尔就笑了:“几率很大,我们说不定可以拿这些追兵做诱饵,在他们成为群狼的饵食时,我们就能够更加轻松愉悦地离开这片森林了。” 事情也如同苏丽尔说的那般顺利,根本不需要苏丽尔一行人过多插手,他们只需小心翼翼尽量躲开可能藏在草丛里的陷阱,直接前进就好。 而他们身后那群海盗追兵,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被狼群给盯上了,孤狼或少于五只的狼,或许不会袭击多个目标,但有十几只数量的狼群便显得截然不同。 苏丽尔等人还在默默前进时,听见了后面那些海盗骤然响起的惊呼声,夹杂着狼的嚎叫,紧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枪响。 “他们带着枪。”苏丽尔皱起眉说,“这稍微有点不妙。” 赫尔秋道:“意思是狼群会被枪声吓跑吗?” “不,狼的报复心很重。”苏丽尔面色凝重起来,“我跟我爸爸常年在这森林里作战,这些狼早些时候还会畏惧枪声,但后来已经免疫了,它们对这种会杀死它们的‘枪声’异常愤怒,在狼窝附近开枪会激怒它们。” 阿穆说:“意思是接下来会有更多的狼包抄过来吗?” “是的。”苏丽尔对阿穆等人招手,“我们快点走,不要陷入狼群的包围圈。” 紧接着一行人便加快脚步,磕磕绊绊试图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踏出一条道路来,但有时候人越是着急,麻烦就越是找上门。 苏丽尔他们果然还是遇到了狼,在走到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时,草丛里窸窸窣窣传来了微小的声音,阿穆拎起手里的油灯,果然看见前方有几条长得十分壮硕的狼。 这些狼,体型比村子里一些养殖户养的大型雪橇犬都还要高大,低垂的尾巴左右摇摆,身上的毛皮黑白相间,微弱的灯光照耀下,眼睛是令人有点惊悚的黄色。 “按我之前说的去做!”苏丽尔提高音量对赫尔秋以及阿穆等人喊,“现在,立刻给我跑起来!” 苏丽尔说罢,卷起身上厚实的毛皮大衣,敏捷地像是一只飞奔的兔子,她与赫尔秋一伙人兵分两路,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对着那几条狼发出类似熊嚎的声音——不得不说她学得很像。 那几条狼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似乎不知道应该追逐苏丽尔还是追那几个人类,犹豫片刻后还是跟着苏丽尔跑了,大概是苏丽尔的熊叫带了点挑衅的味道。 苏丽尔把狼群吸引走以后,得以脱身的赫尔秋一伙人继续朝着苏丽尔指明过的北极星方向走。但走了一段路后,赫尔秋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他似乎按耐不住了,对阿穆和阿信道:“你们把几个孩子带走,我回去找苏丽尔。” 阿穆说:“她不需要你帮忙,她自己也说过了。” “对付狼群或许不需要我,但对付那几个海盗追兵,她需要我。”赫尔秋说着,竟然从自己衣服兜里摸出了一把手/枪。 “医生,你居然有枪?”阿穆惊讶道。 赫尔秋说:“我当然有,但这枪没几发子弹了,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处。” 说罢,赫尔秋缄口不言,默默听了一下那边海盗追兵和狼□□战时发出的动静。 赫尔秋说:“那些海盗挺顽强,被狼群围攻似乎还能撑一段时间,恐怕他们携带的火力不小,被枪声吸引后,周围的狼估计围过来不少,苏丽尔就算能利用陷阱摆脱一部分,她恐怕还是很难脱身,所以我要去帮她,大概这就是去送死,但祝福我吧。” 阿穆淡定道:“我祝福你,医生。” 阿信则惊骇道:“等等,医生!你过去也没有用的!” “有没有用要试了以后才知道。”赫尔秋扫了一眼阿穆和阿信,以及其他几个一直害怕缩在一起的小孩们。 “保护好这些孩子,阿穆,还有阿信,我知道你们可以做到。” 话说到这里,赫尔秋医生也跟随苏丽尔的脚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于是队伍只剩下阿穆阿信,以及三个唯唯诺诺跟随着他们不敢说话的小孩。 阿穆也不耽误时间,拉着阿信,带着小孩继续前进。 路上,阿信一脸心事重重,忍不住对阿穆说:“爸爸……医生,还有苏丽尔他们……真的没有事吗?” 阿穆用几乎不像是安慰的口吻安慰弟弟:“没事的。” “我感觉……我很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阿信又说,“苏丽尔又漂亮有很强,我……我配不上她吧。” “怎么会呢?阿信也有阿信的优点啊。”阿穆仍然温柔的看弟弟。 阿信说:“你只是在哄我,我知道。” “我才没有哄你,对我来说,阿信是非常非常优秀的。” “哥哥,你喜欢我吗?”阿信冷不防的问。 阿穆停顿片刻,回答:“当然喜欢你。” “不是亲人的那种喜欢……我是问你,你喜欢我吗?”阿信又问。 这回阿穆愣住了。 随后阿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能说出口,他迟疑半晌才回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阿信道,“但我想知道。” “如果我回答是……你会怎样回应我呢?” 阿信似乎鼓起了勇气,抬起头盯着他哥哥看:“这不应该,哥哥,不能这样!”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阿穆苦笑,“所以……比起我,你还是更喜欢像苏丽尔那样的女孩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阿信不知道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急于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语言:“我们是亲兄弟,我们不能在一起……” “是啊,你喜欢的是女孩儿,我们当然不能在一起……”阿穆几乎早就预料到结局。 “不……哥哥……我……”阿信还想解释什么,但这时候,他们又一次听见背后森林中传来狼嚎声,而且这个声音,离他们很近。 “快跑!”阿穆伸手抓住后面两个孩子的手,阿信本能牵起最后一个,两人扯着小孩就飞速往北方奔跑起来。 走了这么久,其实森林已经被他们跨越的差不多了,眼前似乎能够看得到开阔的平原,更远的地方还亮着属于城镇的火光。 跑到森林边缘的时候,后面的狼似乎跟了上来,阿穆和阿信几乎能够听到狼爪子跑在地上发出的塔塔声,阿穆和阿信只好把孩子们往前推,指着前方城镇的火光让大喊他们跑过去,而两兄弟则留下来,转身面对跟上的几条狼。 好在数量不多,只有三条。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下章写完兄弟的往事,之后周悦会登场╮(╯_╰)╭,登场后开新副本,提前剧透一下是单人单鬼的单挑副本~ 第104章 蝴蝶王座(13) , 第一百零四章 尽管只有三条狼, 对于阿穆和阿信两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来说, 也实在是一项巨大的挑战。毕竟,这两个孩子都只是门沙克娇生惯养下的小少爷, 除了学习各种书面知识意外, 门沙克只教过他们骑马。 只需瞬息的时间, 阿穆就知道自己和阿信根本逃不过这些狼的利爪,所以这一刻,阿穆只想到如何保全弟弟。 他不着痕迹地看向身边一脸菜色的阿信, 明明危机当头, 阿穆心里却涌上了一些特别的慰藉。 如果可以为了阿信死去,那样也没有关系。 只要能够在他心里留下永恒的……就算是伤痕也好。 所以阿穆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弟弟的手指。他的动作令阿信不自觉转头看着哥哥,见弟弟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阿穆就对弟弟露出温柔的笑,阿穆说:“阿信,我爱你。” “哥哥?”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阿信显然不太明白, 他有点懵,一脸惊恐的看着阿穆。 “不懂也没关系。”阿穆语气依旧轻柔, 始终温柔地安抚弟弟, “你只要永远记住这一点就好。” “记着我爱你,然后好好活下去。” 说罢,阿穆松开了阿信的手,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子。然后他将身边的弟弟猛力往旁边一推, 被推开的阿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和阿穆拉开了一定距离。 紧接着,阿穆拿石子去砸那些包围过来的狼。 阿穆的石子有些准头,砸中了中间那条状似领头的狼,那条狼果然被阿穆的行为激怒,立刻冲阿穆龇牙嚎叫起来,随着头狼的嚎叫,其他两条狼也跟随头狼,将目光放在了阿穆身上。 见到自己成功吸引了狼群的注意,阿穆扭头看了一眼旁边惊骇的弟弟,喊道:“阿信,快跑!” 声音未落,阿穆猛地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那些被他激怒的狼见阿穆想跑,当然也迈开四肢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朝阿穆追过去! 双方速度都很快,仅眨眼之间,阿穆就以身作饵,将狼群一并带走。 原地只剩下阿信一个人,阿信呆滞地站在那里,他面朝阿穆和那三条狼离开的方向,他有点回不过神来,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在这几乎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他相继失去了家园、父亲,还有最挚爱的哥哥。 这些事情快得就像是一场梦,他根本无法承受残酷的事实。 他本能地想跟过去,想跟着阿穆离开的方向过去,他想跟他哥哥在一起。 但他知道自己过去了也没有用,他能做什么呢?弱小的他没有武器,没有能力,没有任何办法能抵挡这些狼的尖牙利爪。跑不过也打不过,他过去了只是送死,只是辜负了他哥哥为了保全他而做出的牺牲和努力。 理智告诉阿信他应该转身就走,去那边的城镇找人求救,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只要他速度够快,或许赶过来支援的人还能救下哥哥…… 不,不可能的! 阿信伸手抱住脑袋,他很聪明,他聪明的大脑告诉他根本来不及,即使现在立刻跑到城镇,找来支援,再赶到这片森林,也根本来不及!除非出现意料之外的支援,否则哥哥迟早会被狼追上,被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 阿信不能想象阿穆变成一副骨头架子! 他不能想象那种场景,光是有这样一个念头他都觉得可怕! 哥哥不能死,哥哥绝对不能死! 阿信几乎失去了理智,他忘记了阿穆临走前对他说过要好好活下去的话,他现在只想跟随阿穆的脚印,前去哥哥的身边。 这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但阿信已经失去了判断对错的能力,他现在只想插上翅膀飞到哥哥身边,然后他要告诉哥哥……他要…… 他要说什么呢? 从小到大,阿穆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保护他照顾他。早些年没有被门沙克收养的时候,聪明的阿穆会乞讨和偷一些食物回来带给阿信。天气冷的时候,也是阿穆找到能够保暖的衣物,使得他们可以挨过漫长的冬季。 即使后来被门沙克收养,他们依旧形影不离,手牵着手,仿佛真的融为了一体。 阿信其实理解哥哥对他的感情,他一直知道哥哥是用什么样的目光在看待他。只是胆小的阿信总是选择逃避,不去面对也假装自己不知道,他觉得他们是亲生兄弟,他们不能这样在一起。 门沙克曾经教育过他们,门沙克说,即使是双胞胎兄弟,他们仍是截然不同的个体,他们迟早要分开,拥有各自的人生。 但阿信不想分开。 阿信走在阿穆离开的道路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不想跟哥哥分开,想一直跟哥哥在一起,手牵手,让哥哥永远照顾他爱护他……但这样的想法多么自私啊,阿信还记得小时候哥哥为了给他找吃的,偷包子馒头,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模样。 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没用的家伙,做这么多、这么多的事情呢? 只是因为我是你弟弟吗? 阿信终于找到了引走狼群的阿穆,因为他看见了阿穆之前一直提着的油灯,那油灯掉落在地上,罩着灯的罩子被摔碎了,里面的灯油撒了一地。 火苗顺着灯油在草丛里蔓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火势很快就延伸到周围的树木上,这些火焰恐怕吓走了狼群,阿信没有看见狼的影子。 他却看到了阿穆,就躺在被火焰包围的草丛中间。 “哥哥!”阿信幸喜万分,忙不迭冲过火焰跑到哥哥身边,他伸手抱住阿穆的身体,心里夹杂着激动和惊恐:“哥哥,你没事吧!?” 阿穆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阿信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哥哥,你没事的,对不对?”阿信低下头,用额头抵在阿穆的额头上。 他手指颤抖得厉害,慢慢摩挲阿穆的脸庞,阿穆的脖子上被狼咬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被撕开了一大片血肉,血液流了他一身到处都是,他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被火焰渐渐包围,即将化为漫天飞舞的灰烬。 阿信却紧紧抱着他,试图将他挽留下来,从死神的手上,将他留下来。 “不要走。”阿信带着哭音,“留在我身边,你不是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吗?你不是说你爱我的吗?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哥哥……我爱你,我都还没有告诉你,我也爱你!” “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就像以前那样……”阿信亲吻对方沾满血的嘴唇,用眼泪晕开了阿穆脸颊上美丽的鲜红,阿信轻声道:“我们在一起吧……永远不要分开……求你了……” “求你……别离开我……” 只是,不管多么低声下气的乞求,阿穆再也不会回应他了,阿穆始终保持沉默,安静地躺在阿信的怀抱里。 “你骗我。”阿信看着他,“你说永远在一起……都是骗我的。” 阿信用发抖的手指轻轻触摸阿穆被咬开的脖子,那里血肉模糊,甚至能够看到颈椎骨。这个时候,阿信才发现阿穆脖子上戴着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挂坠盒,挂在脖子上的那种小盒子。 阿信下意识将挂坠盒打开,发现盒子里是一块有点眼熟的水晶。 那水晶比一块石子大不了多少,呈规则的多面体,颜色冰蓝就像凝结的冰晶,上面每一个面都刻着极其细小如米粒般的未知字体。 阿信将水晶从挂坠盒里拿出,他想起来了,这是当年他从一头驯鹿那里得到的“礼物”,之后被他送给了阿穆,没想到阿穆把它放在了挂坠盒里,一直挂在脖子上。 “居然一直带在身上,哥哥真是的……”阿信微笑,他用手捏着水晶,在周围火光的照耀下注视水晶上细小的字体,上面还沾满了阿穆的血。 周围的火焰越来越凶猛旺盛,一棵树接着一棵树的燃烧,不消片刻,阿信的周围就已经是一片火海。 阿信似乎没想过要逃走,他将那带着血液的水晶放在阿穆的嘴唇上,然后低头,亲吻他哥哥冰冷的唇瓣。 “永远在一起吧,阿穆。然后永不分离。”阿信让阿穆平躺在地上,自己躺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看火焰吞噬着所有一切。 然后阿信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终结。 …… 穆钦挣扎着从记忆梦境中醒来,他睁开眼睛,像是溺水之人刚爬上岸那样剧烈的喘息,并且垂死挣扎。 穆钦的身边,无面人仍然还在,转头看着穆钦,并说道:“你看到了吗?” 穆钦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无面人的问题,而是深呼吸好几次以后,才慢慢平息脑海里沸腾的晕眩感,他叹道:“我看到了。” “我没有说错。”无面人道,“我哥哥死了,我是阿信。” “那种程度的火焰,阿信也逃不了,兄弟俩应该都死了。一个被狼咬死,一个随同哥哥的尸体化为灰烬”穆钦得出结论,“但你到底是不是阿信,仍然不能盖棺定论。” “为什么你坚持认为我不可能是阿信?因为我的性格和阿信不同?”无面人问穆钦,“这么多年过去,阿信的性格当然可能会产生变化,而且阿信会模仿他哥。” “就凭你说的这番话,我就坚信你不是阿信。”穆钦瞪着无面人,“你并没有用阿信这个名字自称,这代表你自己都不确认你是谁。” 无面人沉默片刻,似乎不打算再拐弯抹角:“确实,我的确无法分辨自己到底是谁。但我到底是谁,这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穆钦。”无面人说,“你是阿穆和阿信这对兄弟间某一个的转世,你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兑现承诺,永远在一起的承诺。” “那不是我的承诺。”穆钦想都不想的回绝,“我不是阿穆或阿信之间的任何一个,我是穆钦,我不会兑现自己不曾允下的诺言。” “你明明就是!”无面人突然冲穆钦吼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都努力了这么久!你都不肯接受我!?我等了你三百年,你就给我这样的结果吗!?” 穆钦觉得头疼,他扶住自己的太阳穴:“我说了你搞错人了,我不是阿穆或阿信的转世,我是穆钦,你要找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我不会搞错,你身上有和我相似的气息,你的灵魂波长和我等同,无论你是阿穆还是阿信,我们俩都应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无面人突然伸手抱住了穆钦,他搂住穆钦的腰,脸凑过来,那张看不清面目的脸凑了过来。 穆钦意识到对方想亲吻自己,立刻偏头并伸手去拦,但无面人并不死心,想掰开穆钦的手作势强吻,穆钦心里一急,扬手狠狠甩了对方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时候爽,打完了穆钦心里便不禁微微一沉。果不其然,无面人捂着打的脸侧,发出自嘲般的笑声。 “你说得对。”无面人道,“你是穆钦,并不是别人。” 无面人的话突然令穆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自觉地往后退缩试图离这个疯子远一点,但无面人却伸手抓住了穆钦的手臂,手指深深地掐入了穆钦的皮肉里。 “那我就将‘穆钦’杀死吧。”无面人死死地拽着穆钦的手臂笑道,“这样你就会变成我的,这样你就会兑现诺言,这样你就会乖乖跟我在一起了。” 心里不详的预感升温到极致,反而是这种让穆钦感到不妙的时刻,无面人却什么也没有对他做,无面人随后放开了穆钦,站起身来直接消失了。 见无面人直接消失,穆钦心里的不安更是扩大,他没有思考其他,立刻闭上眼睛瘫坐在王座上,意识化为黑暗世界里的意识体,借用了游戏中某个玩家的身体,然后在安全屋内试图联系上金。 好在金此刻是在线的。 金之前结束了一局游戏,紧接着在黑板上游荡,寻找穆钦的讯息。受穆钦所托的楚心在八个小时后一直于黑板上留言寻找代号13的玩家,金看到了楚心的讯息,就跟楚心联络,楚心确认了对方是 13并核对了蝴蝶的暗号以后,将穆钦加密的那一段讯息写给了金。 金已经破解了穆钦加密的那些留言,根据留言的内容,他正在做一些准备。 没想到做准备的过程中,黑板上又出现了新的留言,又一个陌生人正在联系他,于是他们很快使用各种暗号攀谈了起来。 陌生人:我让其他玩家给你留了一段加密留言,你看到了吗?13. 金:看到了,而且已经破解了,真是令人震惊。 陌生人:我需要你调查这些事情,并跟某位“国王”取得联系,只要你说明来意,他一定会帮助你。 金;你确定不会被“主”发现吗?虽然我能够保证自己的思维不会因被探查而泄露信息,但我不能保证别人的。 陌生人:没事,伟大的“主”正忙着对付我呢。 金:这很有趣,但我不确信你能成功。 陌生人:我已经没空考虑失败的后果了,除了尝试……别无选择。 金:好吧,那么之后我们如何联系? 陌生人: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联系你,随机应变吧,尽量多关注一下黑板。 金:了解。 没有继续和金对话,穆钦离开了这个被他附身的玩家的身躯,回到了那篇漆黑无声的黑暗之中,他能够感受到无面人的庞大气息,从他头顶路过,顺着黑暗中那条布满光点的河流,前往黑暗与光明的交界线。 …… “周悦。” 有人正在叫他。周悦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他又呆滞了半天,慢吞吞地抬起头,看向眼前出声喊他的女人。 解竹一脸冷若冰霜,十分不满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解竹说:“你应该多走走,你还在复健中,一直坐在轮椅上是没办法恢复的吧?” “我恢不恢复和你有关系吗?”周悦嘴里半点不留情面。 “周悦!”解竹被他激怒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复了她一如既往的高贵冰冷,“你是我儿子,当然跟我有关系。” 周悦冷笑:“原来你还当我是儿子啊。” 解竹说不出话来,看着骨瘦如柴的周悦,她心里也是纠结万分。半晌,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我找了按摩师过来,下午让人给你按一下身体,你尽量多出去走走,会好的快一些。” 解竹说完,以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忙的原因离开了周家大宅,屋子里便又之剩下了周悦,以及宅院里打扫卫生的佣人。 大约一周前,周悦在医院里苏醒,并被解竹接回了周家大宅。 当了两年植物人的儿子醒来了,周家家主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催促周悦尽快完成复健,让生活回到正轨,日后好进入周家的企业学习。 周悦也没有反抗,乖乖跟着解竹回家了,他睡了足足两年,身体憔悴不堪,肌肉萎缩的厉害,根本不能走路,这段时间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借着拐杖重新开始学习简单又枯燥的行走。 他的记忆停留在两年前自己和战友与一群恐怖分子交火的那段时期,他只记得自己当时似乎被流弹击中了脑袋,没想到就这么一睡睡了两年时间。 按理说睡觉的这两年,他应该一直躺在床上,或许他在做梦,或许他也没有做梦。 但莫名其妙的,周悦觉得自己遗忘了一些事情,这种“遗忘了”的感觉非常明显。 是睡觉期间做了什么梦,然后遗忘了吗? 周悦本能觉得自己遗忘的东西不太像是梦,因为他感觉忘记的那些东西很重要,甚至重要到让他觉得胸口钝痛,痛得他呼吸困难,浑身发抖。 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无论怎样思考都想不出答案。 105.梦回(一)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和徐傅对视了一眼, 穆钦率先迈动步伐走进教堂内部, 他步伐不疾不徐, 慢条斯理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并且低头看了一眼成国旭。 成国旭闭着眼睛, 浑身鲜血淋漓, 伤口无数,瘫软的躺着, 他已经死去多时,身上和身下流淌的血液开始变得黏稠且凝固起来, 他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腐朽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在穆钦低头看成国旭尸体时, 徐傅也不知不觉走到了穆钦的身边, 和他一起看成国旭, 顺便还对成国旭唾弃了一声:“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我应该好好折磨他、折磨到死。” 穆钦就回答徐傅道:“你说的话让我愈发觉得你才是杀手。” “游戏里的‘杀手’不过是系统强加给你的一个身份而已。”徐傅冷笑起来, “我之前说过,进入这游戏里的所有玩家都是罪人, 他们之中有各种杀人犯、强女干犯、毒贩、人贩、强盗小偷……什么样的家伙都有, 我上一局遇到的都是这种混蛋。每一个放出去,都会遭到世人唾弃社会谴责, 他们全都该死!” 穆钦用冷漠的视线看了一眼徐傅说:“所以你就杀光他们然后活到了最后。” 穆钦一句话令徐傅瞳孔微缩, 忍不住眯起眼睛侧目看着穆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穆钦认真的道, “我只是在想, 你之前说你自己只经历过两次游戏,包括这一次。那么在上次游戏中,作为一个新人的你……到底是如何只身一人活到最后了呢?” 徐傅好笑道:“你认为我没有活到最后的能力吗?” “当然,你有。”穆钦露出一丝带着冷漠的笑容,“只要你是杀手,你就有活到最后的能力。” “别开玩笑了。”徐傅十分无奈,摊手道,“你到底是多希望我就是杀手呀!” 穆钦没有继续和他对话,而是绕过了脚边上成国旭的尸体,走到了教堂通往二楼的楼梯间那边,然后穆钦发现了他们没能在那个木屋储物间里找到的梯子,这梯子已经架在了楼梯间里楼梯的断层上,显然有人利用这个梯子上去过二楼了。 二楼上面看起来一片昏暗,一点光线都没有,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徐傅也看到了这个梯子,便转头对穆钦小声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上去二楼吗?我打赌那上面一定已经被翻了个遍。” “我也是这么想的。”穆钦抬起头看着楼梯断层,盯着二楼的阴影,“那个杀手恐怕已经把我们要找的道具拿走了。” “拿走了吗?”徐傅对穆钦此言感到疑惑,他拿出本属于穆钦的那张愚者牌,抬高手臂对准二楼,发现塔罗牌的牌面还是亮着的。 于是徐傅就说:“不,不对!他好像没有拿走道具,牌还是亮着的……” “他当然已经拿走了。”穆钦却着重强调这一点,他仰着头望着楼梯断层上笼罩的阴影,“他正拿着道具站在楼上看着我们呢。” 穆钦这句话语气有些阴森,把徐傅吓了一跳,吓得徐傅浑身一个哆嗦,徐傅放下手中的塔罗牌,也跟随穆钦的视线往二楼楼梯断层上面看去,教堂里面昏暗过头了,一片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但徐傅确实感觉有人站在楼梯断层上的阴影中,因为对方阴冷的目光从上面延伸过来了,投射在穆钦和徐傅的身上。 徐傅虽然有稍微被惊吓到,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而且他迅速做出了一项非常大胆的举动,徐傅突然冲了过去,几步跑到了那楼梯间那边,把架在楼梯断层上的梯子给拉倒了,梯子在他大力移动下,轰隆一声倒坍在地上。 “果然不出你所料,这家伙还在二楼。”徐傅把梯子弄倒后,退后几步回到了穆钦身边来,“把梯子弄倒了,看他怎么下来!” 楼上站着的杀手听了徐傅的话以后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沙哑的笑,那种带着点轻蔑的笑。然后他有了动作,穆钦看见他貌似向前走了一步,他的鞋子踩在了楼梯断层的边缘,露出一个角。 穆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了身边徐傅的手臂,说道:“快跑!” 徐傅一听,虽然还没搞明白穆钦的想法,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了行动,徐傅立刻转过身,朝着教堂大门口跑过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楼梯断层上的杀手也从楼上一跃而起,直接了当地朝着穆钦和徐傅的位置跳下来。他跃起的动作像是一只漆黑的乌鸦,在阴影的笼罩下张开了翅膀,四处散发着邪恶又令人窒息的气息,恐怖却充斥着莫名的魅力。 穆钦本应该跟着徐傅一起跑,但他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注视着杀手的身影,看着对方从高层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落在了穆钦的跟前,对方收起了庞大漆黑的羽翼,却对着穆钦露出了獠牙和利爪,他如同某种怪物,对着穆钦露出狞笑。 穆钦仿佛被他震慑到了,致使穆钦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近距离和可怕的杀手接触。 而杀手也没有立刻上来就攻击穆钦,杀手缓慢地站直身体,朝穆钦伸出手,似乎想用手指触碰一下穆钦的脸庞。 而此时已经跑出几步的徐傅发现穆钦没跟上来,不由回头喊了一声穆钦的名字,穆钦被人一喊,这才回过神来,立马退后一步,转身跟着徐傅往教堂外面跑,留下杀手还站在原地,他还保持着抬起右手想去触碰穆钦的那个姿势。 杀手并没有在原地停滞多久,他知道他应该行动了,现在就是猎杀的最佳时期。 之前假死是为了脱离群体,好为单独行动和不在场条件创造机会。后来遇见穆钦,杀手就诱使穆钦使用了一下自己的愚者牌,穆钦使用愚者牌时,杀手看到了他的牌面,对准教堂方向时牌面亮起,杀手就知道人类一方要找的道具就在教堂里。于是等穆钦走后,杀手随后去了教堂二楼,率先一步拿到了出口大门的钥匙,这钥匙就放在教堂二楼某个办公室的桌子上。 只要拿到钥匙,杀手就能够保证人类一方无法轻易逃脱,人类必须想办法打伤或控制杀手一次,从杀手身上将钥匙夺走,才能打开出口的大门。 如果一直没有办法把钥匙夺回来,打不开门,又打不过鬼,那么人类一方全员将在这里团灭。 周悦并不是第一次当“鬼”,他在这个游戏里轮回了挺久,他的经验太丰富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这些人逼入绝境。 然而往往很多时候,这些新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杀手追出教堂时,发现徐傅和穆钦都不见了,空气中仍然洋溢着雨后泥土潮湿的青草味,但也混合着一些其他的气息,杀手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只要是活物经过的地方,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泥土上的脚印、草叶的弯曲,就算痕迹不明显,那对于拥有猎人直觉的周悦来说都不是问题。 所以周悦很快就清楚穆钦他们往什么方向走了,但周悦并不着急着去追人,因为他看得出来,穆钦和徐傅是刻意跑到他面前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把他引到别处去。 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别处去呢? 周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他已经从教堂里拿到了钥匙,那么这教堂就没有再搜索的必要了,教堂的旁边挨得最近的建筑物只有那栋公寓楼,公寓楼是周悦的“出生点”,他一醒来就在公寓楼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所以干脆地将公寓楼完全搜索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开穆钦和徐傅,除开教堂里死掉的成国旭,除开穆钦说过的那个因为发烧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女人韩丽,应该还有一个人。 穆钦和徐傅刻意过来吸引杀手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剩余的那个人好单独行动。 周悦想到了这一点,他舔了舔嘴唇,放弃继续随穆钦和徐傅,而是转身,他决定围着公寓楼和教堂转悠一圈,那最后一人一定就在附近,周悦很快就能找到他。 同一时间,跑出一段距离并且蹲在某棵树底下的穆钦和徐傅,回头往教堂那边看了一阵,徐傅说道:“他没有跟上来。” 穆钦也情不自禁皱起眉头:“他发现我们在引诱他的注意力了,他不会再上当的,接下来他一定会去找邱子佳。” “那怎么办?”徐傅有点着急。 “没办法。”穆钦叹气,觉得棘手,“我们回去再吸引一次,有我们在旁边捣乱,他就算不愿意上当,也还是会被我们带着走。” 徐傅也只能妥协道:“好吧,我想我们动作要快点,否则邱子佳就很危险了。” “你是说我们在拍电锯惊魂吗?”穆钦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这是他很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致剧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是躺在地上的尸体爬起来将主角关在了门里。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但无妨,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这就是基础规则,如果是在电脑游戏里,这确实挺好玩的,但若是化为现实,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在徐傅将基础情况说明完毕以后,五个人当中,一位女人开口了。 是的,有个女人在他们之中,刚才一直站在徐傅旁边,靠着墙壁不说话的女人。 穆钦借着办公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她,那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人,身材比较瘦弱,烫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及肩短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鹅蛋脸,但颧骨有点高,眼尾高挑,给人一种刻薄象。 “什么杀人游戏这么玄幻的东西,你是玄幻书看多了吧!”这个女人并不相信徐傅说的话,“绝对是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在忽悠我们,我来之前只记得自己去学生家做家访,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后就在这里了,肯定是那个学生联合你们搞的恶作剧!” 看来这个女人是个老师。 穆钦听到女人的话,在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推测很容易,徐傅也有相同的推论,他对女人说道:“你是教师对吧,中学教师还是高中?” 女人眯着眼睛看徐傅:“我是初中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问你,你在给学生做家访并失去意识时,你学生有对你做了什么吗?”徐傅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杀人犯的问题。”女教师态度强硬。 徐傅却自问自答:“他有没有给你喝什么东西,茶水货饮料之类的,你是不是喝完开始觉得困,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女教师听完徐傅的话越发确定这一点,她指着徐傅的鼻子道,“用安眠药把我迷晕然后搬到这里来,还编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欺骗我,别以为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我就会怕,你们这是犯罪!现在放我出去我还不会报警,不过告诉家长是免不了的!” 徐傅对女教师的话充耳未闻,显得有些冷漠地回答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位老师……我这是在推测你死亡时的场景而已。” 一句话令女教师卡壳了一下,她露出明显的呆滞表情,那呆滞中还略带一些惊恐,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并强势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真以为能吓到我吗!?” 徐傅没有继续和女教师对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他的视线从成国旭、穆钦、女教师,以及最后一个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眼镜男身上扫过。 徐傅说道:“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还能站在这里是件离奇可怕的事,但我想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你们的死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意外、他杀,或自杀,但不管谁杀的,你们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事实……死亡的事实。” 徐傅这番话特别冷静,他虽然称自己是个杀人犯,但他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稳重可靠,并不像是那种会走极端的人。 “你们会有不同的背景身份,但在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傅不疾不徐地缓慢道来,“在这里,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逃亡,从杀手手里逃亡,从这个封闭的地图里逃亡,活下去并找到出口,就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徐傅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新手,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游戏’的人,在上场游戏中,那个杀手一直隐藏到最后,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只有我最后成功找到出口并逃脱。” 这时候,场地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突然开口了:“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这种简直天方夜谭的话,总要给出一个证据吧?” 穆钦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那眼镜男一眼,这是个阴沉的男人,作为男性他的头发很长过耳,而且油腻腻的很久没打理的模样,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身体消瘦,个子目测一米七左右,阴沉的气质由内而外。 “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给出任何证据。”徐傅理所当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定论,我只负责说明情况……其实我甚至连情况都不必说明。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鬼游戏里时,里面的‘老人’还是在死了三人以后才告诉我实情,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新人都在一头雾水的懵懂之际就被杀手给弄死了。” 穆钦觉得自己大致了解情况了,他开始插嘴:“既然你说‘上个游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不停循环的杀人游戏?像某些网络书里的无限流一样,逃出了这个地图还有下个地图?” 徐傅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每个地图逃出后会给你缓冲的时间,游戏系统会送你去一个安全屋,安全屋里是怎样的,你们可以在逃脱以后自行体会。” “那谁是杀手呢?”眼镜男突然发问。 徐傅看向眼镜男,他几乎看不到眼镜男的眼睛,全被他那副硕大的黑框镜片的反光给挡住了。 徐傅说:“杀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 眼镜男似乎盯着徐傅:“意味着可能是你,对吗?” 徐傅就笑起来,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是的,当然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我劝你不要太早就开始互相猜忌,因为会死的很快。” 眼镜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再加上你刚才介绍自己是杀人犯,那不就更有可能了吗?” 徐傅说:“你可以继续猜,我并不介意。” “每场游戏都是六人制,五个逃生者,一个杀人者,你们可以把他喊做杀手,但我喜欢叫‘鬼’,就像是捉迷藏里的鬼捉人一样。我们在每张地图里能停留的时间是无限的,不管是被杀死或逃出,只要还有逃生者在这个地图里,游戏就不会结束。” “但最好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徐傅继续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寻找逃出这所孤儿院的办法了,你们谁愿意跟我来的吗?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要不就所有人都待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离开。” 眼镜男第一个表示:“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我也不会!”女教师第二个赞同。 于是徐傅看向了穆钦还有成国旭。 穆钦心里有点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现在这个叫做徐傅的家伙可能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穆钦想从徐傅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另外一方面,穆钦又觉得眼镜男说得挺对的。 穆钦还在纠结之际,旁边的成国旭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似乎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他决定跟随大部队,所以站在了眼镜男和那个女教师的身边。 便只剩下穆钦没有选择立场了。 但这时徐傅竟然也不给他立场选择了,徐傅说:“我刚才说了,要不就所有人都呆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 “既然你们都不想跟我一起,那我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快活。”徐傅似乎早有此意了,笑道,“我一个人去探索这间孤儿院,你们也可以自行探索,但我希望你们千万别分散开。” 106.梦回(二)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周悦突然改变态度,一句话令穆钦稍稍一怔, 穆钦还以为他责怪自己, 心下更是难过, 胸口都不禁抽搐着疼起来。 谁知周悦反而对穆钦笑得开朗,在纱布的遮掩下,他的笑容不明显,但眼角透露出他温柔的笑意:“你看, 你一走, 我就跟着你去了部队,结果锻炼的这么结实强壮,我现在还有八块腹肌,你要摸摸看吗?” 穆钦顿时被周悦一番话逗笑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要那保持一如既往冷静的神情,他勾起嘴角笑得欢乐。 周悦一番话说完, 似乎还挺认真的, 顺带撩起自己的衣服兜露出肚子, 对穆钦道:“你数数, 绝对有八块!” 穆钦更乐了, 笑容间忍不住真的瞅了一眼周悦的肚皮, 确实有完美的腹肌,往下还有勾人摄魄的人鱼线。 “嗯, 腹肌很漂亮……不过, 你绑着我, 我怎么摸呀?”穆钦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周悦放下自己的衣服,望着穆钦犹豫了一会儿,半天却摇摇头:“不能解开,你会跑了的。” “我不会跑。”穆钦温柔地看着周悦,“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周悦似乎被穆钦的承诺迷惑了,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穆钦:“你真的不会跑吗?” 他那紧张的态度让穆钦又是无奈又觉得心疼,穆钦觉得周悦一定是被他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的事情给打击到了,所以现在总担心穆钦会跑,便耐心安慰周悦说:“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穆钦给出的承诺挺受周悦信任,周悦凑近了穆钦半蹲在他身前,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这是你说的,绝对不能再离开我了。” 周悦挨穆钦挨得有点近,整个脸都凑到了穆钦的眼前,他的气息透过脸上绷带的间隙喷洒在穆钦脸上,令穆钦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 随后,让穆钦微微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周悦突然凑过来在穆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很短暂,只有蜻蜓点水的一瞬间。 穆钦脸上立刻火烧火燎的,暗叹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男人了,居然还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吻给触动,便询问周悦:“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周悦把吃豆腐这等事讲得一脸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等会儿我解开你的绳子,你肯定就不让我亲了,所以我要把握机会,趁现在好好亲个够!” 末尾,周悦还眼巴巴的望着穆钦:“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穆钦别过头不去看周悦可怜兮兮的眼神,软糯道:“没……随你亲吧。” 穆钦说完,周悦一下高兴起来,又凑过来啄一口穆钦的嘴唇,温柔眷恋地看着穆钦:“穆钦……对不起,刚刚我没认出你,所以……那个,打了你一顿,你要是生气,待会儿我可以让你打,嗯……怎么揍我都没问题,我很结实的。” 穆钦又被他逗笑了,他发现周悦的性格竟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他一直是个善解人意、温柔有风度的少年。 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看穿穆钦的心思,剖析穆钦的想法,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穆钦。 周悦看穆钦一直笑,心里痒痒的,又一下没能忍住,继续在穆钦嘴唇上啄一口……感觉不够,再亲一口…… 随后墨迹了老半天,才开始帮穆钦解绑,把他手脚的束缚放开,穆钦终于可以起身离开那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旧椅子了。 反而是解开束缚以后,刚才还热衷于吃豆腐的周悦却不敢靠近穆钦了,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站得离穆钦远远的,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可怜小模样。 穆钦被他的表现逗得更加好笑,不禁朝着周悦靠近了一步,谁知周悦也跟着退后一步。穆钦不信邪,继续靠近他,周悦也只能一直退退到了墙角,人高马大的他被比他矮半个头的穆钦逼到了角落里,这情景令人忍俊不禁。 “你干嘛一直后退,我有那么可怕吗?”穆钦把他逼到角落后,使出了一招经典壁咚之术,周悦别过头不敢看穆钦的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你要打我吗?” 穆钦考虑了一下:“你刚才揍我那么狠,我要讨回来。” 周悦乖巧地点头,对穆钦伸过脸来,一副等着被揍的可怜模样。 穆钦心里更是好笑到不行,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周悦以为要被打,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这一下瑟缩还显得挺可爱的。 穆钦当然不可能打他,他摸摸周悦的脸颊,还有他脸上缠满的绷带。然后穆钦又去摸周悦的眼睛,被穆钦摸时,周悦情不自禁闭上眼,穆钦就可以摸到他小刷子似的茂密的睫毛。 “你长大了。”穆钦觉得心里微微泛酸,“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周悦不回应穆钦的感叹,他伸手搂住穆钦的腰,抱住穆钦并且把脸迈进穆钦的颈窝里。 “我最后死在战场上。”抱着穆钦抱了好久以后,周悦突然冷不防的开口说话,“当年为了快点从教官那里申请到假期,我拼命努力的训练,结果各项成绩太优秀,从新兵营出来后,我晋级了。不仅本来梦寐以求的假期没了,我还被直接保送到特种兵训练部队,我父母听闻此事后强烈反对,要求我退役回家。” 周悦继续说:“然而当时带我的教官待我不薄,对我加入特种部队一事非常上心期待,加上我也有想摆脱父母控制的心思。所以我去了,在里面一待五年,之后在一次和恐怖分子做斗争的任务中牺牲。” 周悦的自述让穆钦听着有点发愣,穆钦思索了一会儿后询问他:“你在哪个军区?” 周悦回道:“b6703号军区。” b6是军区代号,国内大约有七个特种部队驻扎的军区,队伍里一般不叫全民,只用简单的字母数字来代表他们。 说完周悦叹息:“现在想来真是糟糕,本来一直想着要去见你,结果反而阴差阳错越走越远,加上当时被训练和各种任务压身,忙碌得要命,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所以……本来那么多可以见到你的机会,都这样被我错过了。” 周悦也不等穆钦说话,抓住了穆钦的手,温柔道:“不过现在还是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穆钦也不知该对周悦说什么好,他踌躇道:“这样好吗?你舍弃了一切跟着我去部队,结果还战死在那里,这样的事……” “不好吗?”周悦笑着对穆钦道,“为你生、为你死。” 一句话说得有点浪漫的意味,听得穆钦面红耳赤起来。 周悦遗憾的说:“其实加入特种部队后,我也去找过你的,我通过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听你所在的军区和部队的消息,但是后来去找你时,却发现你人已经不在了,上级跟我说,你退伍了。” 穆钦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决定不隐瞒,而是直接道出实情:“我本来可以继续待在部队的,带我的军官也觉得我有升迁的机会,但那时候出了点意外,所以不得不提前退伍了。” “是什么意外?”周悦下意识的问。 穆钦说:“我放假回家,在外面闲逛时,遇到一伙劫匪持枪打劫一家金店,当时一名劫匪想开枪击杀店里的店员,被我反手夺枪然后击毙,之后其他劫匪也开始跟我对枪,但都被我一一干掉……然后因为这个事,我被告上军事法庭,说我防卫过当,虽然没坐牢,但解除了我的士官资格。” “这不公平!”周悦一听就觉得不妥当,“对方均有持枪的情况下,你做出任何反击都不算过当。” “大概是当时军方有人在针对我……而且,我觉得自己也做的不太恰当。”穆钦耸肩表示无所谓,“别提了,都过去很久的事情,而且早点退伍也好,我其实……不太是当军人的料。” 穆钦太脆弱了,他自己一直深有体会。 这里的脆弱,指的是他无法积极并用正确的态度去迎接战斗,而对于军人来说,战斗是必须的。 实际上穆钦击毙那几个金店劫匪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恶梦,那是他第一次亲手了结别人的性命,而他发现他居然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坎儿。加之后来被告上军事法庭说防卫过当,使得穆钦开始反复思考自己当时所作所为的正确性,退伍以后他甚至有点疯魔了,还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时间是一味最好的良药,在每天忙着生活赚钱的过程中,穆钦慢慢遗忘了过去那些琐碎的破事,专心致志地生活着。 然而老天爷不肯放过穆钦。 “你对这个游戏怎么看?我是说……”在和周悦聊了聊过去的一些事情后,穆钦酝酿了一下言辞,他在这里和周悦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透过门看了看外面的环境,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停了雨以后感觉空气中有过潮湿阴冷的味道。 穆钦非常直白……单刀直入地问周悦:“周悦,你在这个游戏里的身份是什么?” 周悦也没想到穆钦居然问得这么直白,穆钦似乎料定了周悦不会隐瞒,当然……周悦确实不会隐瞒。 所以周悦眯着眼睛笑:“我是杀手哟。” “放屁。”韩丽瞪了邱子佳一眼,她把那张倒立愚者牌扔在脚下,然后还用力踩了几脚。 107.梦回(三)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徐傅听到这声音后抬起头朝着公园楼二楼或三楼的位置看过去,他看见二三楼都有一些房间亮着灯,而且一闪一烁的。然后徐傅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看着穆钦:“你不是说上楼去搜查过吗?楼上应该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吧?” 穆钦也抬起头看着楼上, 随后又低头看徐傅, 非常镇定自若地撒谎:“你在开玩笑,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搜索完整个公寓楼, 我只去了三楼查看了一下,那一层楼确实没看见有人,至于更高的四楼五楼有没有别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 徐傅顿时皱起眉头说:“这地方不太安全, 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 穆钦现在已经把面对徐傅的态度软化了不少, 但他还是继续表达自己不信任对方的立场:“可我觉得你也不太安全。” 徐傅无所谓的摊手:“随你怎么想,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 你可以留在这里。” 话说至此, 穆钦状似瑟缩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寓大楼,才回头对徐傅道:“好吧, 我愿意相信你一次,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去哪里, 由我来决定。” “可以。”徐傅并不介意这一点,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穆钦摸出兜里的退烧药说:“韩丽发烧了, 我得给她送药。” 徐傅闻言有些震惊:“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给别人找药?” “她能活下去是最好的。”穆钦看了一眼退烧药, 又重新塞回自己兜里, “但若是没办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吧,那么韩丽人在哪里呢?”徐傅不经意的开口询问穆钦,穆钦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徐傅直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至少他们应该先和邱子佳等人汇合。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开老大一段距离走了一阵,穆钦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徐傅一眼,紧接着穆钦想到了什么,对徐傅说:“我看你之前还想杀了韩丽。” “因为我有猜测过她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就算不是,也可能是帮凶,我抱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徐傅一点也羞愧于自己的邪恶,“所以当时确实有想杀了她,但结果真正的凶手却突然窜了出来。” “我相信你这些说辞。”穆钦淡然道,“但我还是希望你离我们远一点,待会儿和其他人汇合,请你不要靠太近。” 徐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你的,我只想快点找到门钥匙然后出去……顺便一说,你们的那些愚者牌是很有用的。” 穆钦早就知道愚者牌的功效了,也就没怎么听徐傅废话,就直接而快速朝着办公楼那边过去,他看见办公楼一楼已经有两个房间亮起了灯,推测邱子佳应该在那边等着自己。 这个时候穆钦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取决于穆钦的选择,尽管周悦说过让穆钦不要因为想帮助他而卖队友,但就算周悦这么说了,穆钦可能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帮周悦而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穆钦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摸索着手里的退烧药的药盒,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些该死的问题,起码现在先把药送到韩丽手上,其他事情,等周悦追杀过来再想好了。 穆钦和徐傅匆匆越过庭院茂盛的草丛,终于来到了办公楼跟前,穆钦示意徐傅在外面等着,而他自己进去站在有光亮的走廊上,冲那几个亮着灯的房间喊了一声:“邱子佳!” 没有人回应,但穆钦也不着急,张嘴又喊了一声,这回终于有反应了,邱子佳从角落尽头黑着灯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穆钦,犹如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来;“穆钦!你终于来了!” 穆钦随口问了一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你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韩丽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有的坐立不安。”邱子佳神情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接下来交给我吧。”穆钦伸手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韩丽在哪里?” “就在房间里面。”邱子佳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我把药带过来了。”穆钦说着就迈步朝着房间走,邱子佳也本能的跟上去,两人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房间,打开灯以后,发现邱子佳将韩丽放在了一张长椅上,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毯子给她盖上了,邱子佳这人意外的有点贴心。 穆钦过去看了韩丽一眼,这女人仍然烧得迷迷糊糊,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然后穆钦问邱子佳道:“有没有水?” “隔壁卫生间里水龙头有水,我事先接了一点过来。”邱子佳挺有先见之明,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破旧杯子,里面盛了一些水。 “那给她喂药的光荣工作就交给你了。”穆钦把药盒交给了邱子佳,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佳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穆钦的药盒拿过水给韩丽喂药去了,穆钦看着他动作,心里有种莫名的抑郁。 尽管和邱子佳等人相处时间不长。 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话说本来就已经死了呀。”穆钦无奈地自言自语笑道。 那边给韩丽喂药的邱子佳听到了穆钦说话,但没听清楚,扭头问穆钦:“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穆钦敷衍了过去,“邱子佳,你觉得我们能够活下去吗?” 邱子佳把药丸塞进韩丽的嘴里,然后给她灌水,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我觉得你最有可能活下去了,至于我……就算活过了这次,难保下一回还能逃出生天。”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穆钦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邱子佳给韩丽喂好药以后,转头对穆钦说;“不是没信心,是我已经看透了我这一生能够走到的高度。” “我是自杀死的。”邱子佳笑得有点难看,“我喝了个烂醉如泥,然后高楼上一站,死了。” “就在我哥哥跳楼自杀的那栋楼上。” 穆钦说:“那现在呢?你还会想自杀吗?” 邱子佳低垂个脑袋:“我……没有那种勇气了,那种勇气……一生也就一次。” “我说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就在穆钦和邱子佳说话的档儿,外面等候的徐傅突然自己进来了,一进门就把旁边的邱子佳吓得浑身一颤,霎时间往穆钦背后一钻,愕然道:“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穆钦皱眉看徐傅:“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你以为我费心费力想跟你一起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徐傅说,“拿出你的愚者牌,利用它就可以找到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现在去找的话,就顾不上韩丽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长椅上昏睡的女人。 徐傅道:“管她做什么?你连药都给她冒着风险去找了,那么接下来她能不能醒,能不能逃,就看她自己了。” “好吧。”穆钦也不是非常注重别人的死活,他只是尽己所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像徐傅说的,能帮的他已经帮了,接下来如何,均靠自己。 再之后,穆钦就如徐傅所愿拿出了愚者牌,开始利用这牌寻找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徐傅嫌穆钦动作太慢,他不太客气地从穆钦手中抢走牌并且自顾自地开始了探索行动。 穆钦问他:“你怎么能确定这牌一定指向了大门钥匙的方位?” 徐傅说:“我不能确定……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穆钦心里突然冒出种种疑问,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然而这间荒芜的孤儿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钟表之类可以显示时间的玩意儿,穆钦当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动弹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缠得很紧,恐怕不容轻易挣脱。 仔细看会发现,绑在穆钦身上的并不是绳子,而是用长长的布条拼接成绳子的模样,就这样轻易地将穆钦的自由给束缚了。 穆钦用力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这些“绳子”,但他很快发现,那个复活的男人绑人的手段也挺高明的,穆钦扭了半天,布条做的绳子愣是半点没有松懈的感觉。 就在穆钦奋力与绑住他的绳子做斗争时,穆钦又听见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于是穆钦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之前的男人回来了,推开了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出现在了穆钦的视线中。 他回来时手里似乎拿着些什么东西,但光线时明时暗令穆钦看不太真切,他倒是注意到这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结实有力的手臂,紧致的肌肉和修长的腿。脖子与脸上套着的绷带纱布,把这个人的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右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冰冷深邃,显得有些冷漠无情的感觉。 这个男人注意到穆钦醒了,并没有立刻走上前来,而是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视线紧紧地盯着穆钦看,穆钦也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 穆钦之前已经错过了逃亡的机会,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惊慌失措。穆钦比较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他呢?既然这是个杀人游戏的话,既然这个陌生男人有可能是杀手的话,他应该立刻现在就毫不留情地对穆钦下手,而不是把穆钦绑在这里……或者说他想拿穆钦当诱饵吸引别人来救援吗?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男人并不是杀手,他拿着的可以复活的塔罗牌,或许只是用来保命的,当他被徐傅袭击以后,他选择不反抗装死以达到逃脱杀手视线的功效,这样他就可以独自一人去寻找出口大门的钥匙然后独自一人逃出去了。 108.梦回(四)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废弃的孤儿院里几乎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但这架明显价值不菲的钢琴却如同被遗忘了般,仍然摆在这里, 它是漆黑色的,被抹了一层亮漆,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穆钦走近它,并且用手指触摸钢琴盖,在上面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然后穆钦将钢琴盖打开, 盖子下面是黑白分明的琴键,有了琴盖的保护,它们被保护的很好, 穆钦选了一个最低音的琴键,轻轻按上去, 钢琴发出低沉的一个短音。 虽然是很低沉的短音,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琴声还是把旁边正在搜索其他位置的邱子佳以及成国旭给吓了一跳,邱子佳小步小步挪过来警告穆钦:“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玩钢琴!” 穆钦对邱子佳的警告充耳不闻,他仍然有些着迷的看着这架钢琴, 因为这钢琴激起了穆钦的一些回忆。 在养父母过世以后, 穆钦基本上是一个人生活的,他住在养父母给他留下的一间八十平米的房子里,虽然这房子后来也被无良老舅给霸占且转卖他人, 但穆钦还记得那间房子中, 养父母的书房里, 也摆着一架漂亮的钢琴。 穆钦没有音乐天赋,他小时候其实是个调皮的熊孩子,精力十足喜欢到处玩耍,捉鸟爬树滚出一身泥巴,根本没有心思安静地坐下来学习,更别说学音乐这种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 所以养父母便也没有强制要求穆钦学什么特长,他们在世的那些年,算得上是给予了穆钦一个非常快乐的童年,令他无忧无虑地长大,这让穆钦至今都非常感激他们的养育。 和穆钦不一样的是,养父母都具有音乐天赋,尤其是穆钦的养父,据说还曾经在某某世界级的大赛中获得过钢琴弹奏的奖项,得到的奖杯当时一直摆在了书房的书柜上。 只是穆钦那时年纪小,对所谓的比赛或奖项没太大概念,他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养父弹钢琴特别好听,每次养父抬起双手在琴键上开始演奏时,穆钦就会钻进书房,乖乖趴在养父的腿边上听他弹琴。 拜养父所赐,穆钦长大以后,对会谈钢琴的人非常有好感,也许是养父母身上所具有的涵养与深度……通过音乐给穆钦留下了深刻到无法磨灭的印象,因此每次听到钢琴乐曲,穆钦就会被其深深吸引。 穆钦的初恋就是通过音乐结识的。 当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在市内一所重点高中读书,养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穆钦的抚养权被交托在老舅手里,老舅那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喜欢赌博。 虽然老舅一直强调自己不会赌大钱,就几十几百的随便玩玩,但很明显这就是个无底洞,很快老舅的财产就被他自己败光了,妻子儿子都一个个离开了他,当他拿到穆钦的抚养权,和穆钦养父母的财产后,仍然无法改掉这个坏毛病,舍不得养父母的财产被这样挥霍,穆钦一直千方百计想摆脱他。 可穆钦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老舅除了乱花钱赌博以外,并未在生活方面亏待穆钦,或对他又打又骂,想摆脱还真的不容易,别无他法的穆钦只能拼命念书,想着考上一个地方远一点的好大学,远远的离开这个无良的老头。 拼命念书的穆钦从高一起就开始晚自习了,当时学校并未强制规定高一学生晚自习,都是从高二才开始的,但穆钦想加快自己学习的进程,所以就和几个高二的学生混在一起玩,和他们一起晚自习,穆钦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抱着一堆卷子奋笔疾书。 其他学生都在晚自习课上偷偷摸摸讲小话、递纸条、玩手机、各种玩耍时,就只有穆钦老实本分地写作业。 那时候,高二学生的自习室旁边,有一间音乐室,里面摆着一架钢琴。 学校里的音乐特长生,每当晚上晚自习课时,都会去音乐室里训练。因此,穆钦每晚,都是在聆听着隔壁音乐室里面钢琴弹奏的美妙曲声中,写着他的卷子和作业。 随着时间的挪移,穆钦渐渐发现隔壁音乐室里面弹钢琴的人,技术似乎越来越好了,对方一直练习的那首曲子穆钦很熟悉,乐曲的弹奏愈发连贯和娴熟,总是被音乐吸引的穆钦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他想去音乐室那边看看,看究竟是谁在里面弹钢琴。 穆钦很快展开行动,趁着自习室下课休息十分钟的阶段,穆钦去了旁边的音乐室,音乐室的门关着,穆钦没敢去推,就站在窗户边上,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穆钦就看见了他的初恋,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孩。 没错,男孩。 穆钦直到后来成年以后,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同性恋,在初恋以前,他并未对任何人产生过任何好感,无论男女。但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确实是男孩,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周悦。 周悦和穆钦同为高一学生,但不在一个班,穆钦只是普通班,周悦在重点班。周悦家里据说非常有钱,是在精英教育下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不仅其他各项成绩优秀,音乐素质也非常高,他从几岁起就开始学习钢琴了,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数不甚数,称得上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学校对接纳这样的学生非常上心,因此周悦一入学,便立刻受到了多方瞩目,校长和主任,各个科目的老师都非常关照他,加上周悦文化成绩好,本人长得好看,是个气质温和、模样帅气,文质彬彬的大男孩,按照某些青春校园书里的说法,周悦简直就像是校园里光彩照人的王子一般。 穆钦本应是高攀不上这样的“王子大人”,他也没想过要高攀,他只是对那个人坐在钢琴前专注弹奏的姿态所痴迷,每天晚自习都会跑去音乐室窗户边上偷偷看周悦弹琴,久而久之,周悦很容易就发现了穆钦的存在,周悦便将音乐室的门打开,邀请穆钦进去。 穆钦还记得自己走进音乐室以后,周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站在那儿偷看我?” 穆钦被他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好久,才对周悦说了实话:“你一直练习的曲子,是我爸爸生前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看见你弹琴,我就会……想我爸爸。” 穆钦一直想念着养父母,对他而言,养父母就是他人生中的引导者,尽管他们不是穆钦的生身父母,但他们几乎给了穆钦一切。 穆钦的回答似乎也让钢琴前的少年非常惊讶,对方没有介意穆钦一直以来偷窥的失礼,而是和穆钦交谈起来,并且还对穆钦说,以后想听他弹琴可以直接进门,不用在外面看着。 然后,穆钦和周悦就理所当然成为了朋友,秘密的朋友。那时候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穆钦与周悦的关系,谁也不会把学院里万众瞩目于一身的“王子大人”和穆钦这么一个普通低调的学生联系在一起。 可当时他们感情很好,穆钦经常会在晚自习时间去音乐室里面找周悦说话,他们无话不谈,周悦还会手把手教穆钦弹钢琴,穆钦至今还记得周悦干净修长的手指搭在他手心里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丑小鸭被高贵美丽的天鹅垂怜了。 他们后来甚至交往了,亲密恋人的那种交往。交往的契机穆钦记不清楚,只记得有一天,他们一起坐在音乐室钢琴前的座位上,穆钦如往常那样看着周悦弹琴,弹完以后,周悦低头与穆钦对视,穆钦也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看见周悦夜幕般的眸子里印着自己的脸,他忍不住接近对方,想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周悦直接凑了过来,吻到了穆钦的嘴唇上。 一吻过后,他们便不再是朋友,而成为了恋人。 那就是穆钦的初恋,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初恋,这场恋情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没有被老师、家长、或其他同学所阻碍,他们从高一开始一直甜蜜到了高三,然后高考过后……就再也杳无音信了。 因为穆钦没有钱去读大学,尽管他优异的成绩让他可以和周悦上同一所名牌大学,如果他把自己的情况和周悦说一说,说不定周悦还会想办法资助他,毕竟周悦家境殷实,周悦也一直非常喜欢穆钦,周悦是个十分擅长沟通的人,会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穆钦,告诉穆钦他很在乎他。 但最终穆钦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去参军服役。 除了一些自尊上的问题,更主要的原因是穆钦知道自己和周悦不会有结果。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周悦有背景有地位也有能力,注定会平步青云,而穆钦什么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给周悦拖后腿,给他套上一个同性恋帽子,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嘲笑和非议。 所以,最终还是不辞而别了。 穆钦想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顺手把眼前满是灰尘的钢琴盖给合上了。 说到底,其实也是因为穆钦很胆小吧。从最开始,穆钦就抱着最坏的打算和那个人交往,从来不敢奢望能够得到美好结局的可能性,所以最终选择了放弃。 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穆钦不仅服役五年,出来后工作也有四五年的样子,现在他二十八岁,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沉迷于青涩恋爱当中的愣头青,他成熟太多,仿佛从头到脚身体零件都被置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周悦突然改变态度,一句话令穆钦稍稍一怔,穆钦还以为他责怪自己,心下更是难过,胸口都不禁抽搐着疼起来。 谁知周悦反而对穆钦笑得开朗,在纱布的遮掩下,他的笑容不明显,但眼角透露出他温柔的笑意:“你看,你一走,我就跟着你去了部队,结果锻炼的这么结实强壮,我现在还有八块腹肌,你要摸摸看吗?” 穆钦顿时被周悦一番话逗笑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要那保持一如既往冷静的神情,他勾起嘴角笑得欢乐。 周悦一番话说完,似乎还挺认真的,顺带撩起自己的衣服兜露出肚子,对穆钦道:“你数数,绝对有八块!” 穆钦更乐了,笑容间忍不住真的瞅了一眼周悦的肚皮,确实有完美的腹肌,往下还有勾人摄魄的人鱼线。 “嗯,腹肌很漂亮……不过,你绑着我,我怎么摸呀?”穆钦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周悦放下自己的衣服,望着穆钦犹豫了一会儿,半天却摇摇头:“不能解开,你会跑了的。” “我不会跑。”穆钦温柔地看着周悦,“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周悦似乎被穆钦的承诺迷惑了,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穆钦:“你真的不会跑吗?” 他那紧张的态度让穆钦又是无奈又觉得心疼,穆钦觉得周悦一定是被他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的事情给打击到了,所以现在总担心穆钦会跑,便耐心安慰周悦说:“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穆钦给出的承诺挺受周悦信任,周悦凑近了穆钦半蹲在他身前,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这是你说的,绝对不能再离开我了。” 周悦挨穆钦挨得有点近,整个脸都凑到了穆钦的眼前,他的气息透过脸上绷带的间隙喷洒在穆钦脸上,令穆钦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 随后,让穆钦微微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周悦突然凑过来在穆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很短暂,只有蜻蜓点水的一瞬间。 穆钦脸上立刻火烧火燎的,暗叹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男人了,居然还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吻给触动,便询问周悦:“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周悦把吃豆腐这等事讲得一脸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等会儿我解开你的绳子,你肯定就不让我亲了,所以我要把握机会,趁现在好好亲个够!” 末尾,周悦还眼巴巴的望着穆钦:“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穆钦别过头不去看周悦可怜兮兮的眼神,软糯道:“没……随你亲吧。” 穆钦说完,周悦一下高兴起来,又凑过来啄一口穆钦的嘴唇,温柔眷恋地看着穆钦:“穆钦……对不起,刚刚我没认出你,所以……那个,打了你一顿,你要是生气,待会儿我可以让你打,嗯……怎么揍我都没问题,我很结实的。” 穆钦又被他逗笑了,他发现周悦的性格竟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他一直是个善解人意、温柔有风度的少年。 109.梦回(五)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他早就看清楚了自己和周悦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周悦的周家是那个省市里最有名的名门望族,据说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时期, 其祖上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 财源广进堪称富可敌国。 自清朝没落后,周家因当时战争的动荡而衰败过一段时期,但后来周家人又白手起家,经商炒股做房地产, 创办了一流企业,在国内乃至世界都显赫有名。 作为周家父母的独子, 周家人上下都对周悦赋予了沉重的期望, 从小到大他都要经受严格的精英教育, 需要学习很多东西, 经商金融、企业管理等相关的,因为他早晚要接手父辈的企业, 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就被铺好了道路,而他只需要在这条路上不偏不倚的前进, 一直前进就好。 钢琴只是周悦还算开明的父母允许他学习的兴趣爱好,哪怕周悦在音乐上的天赋再高,哪怕这也是周悦自己的梦想, 但最终, 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追求他喜爱的乐曲, 不能成为他舞台上的音乐家。 穆钦问过周悦对将来的打算, 他曾以为周悦会对家里安排好的人生进行反抗, 但周悦却摇摇头说:“就这样吧。” “你不会觉得可惜吗?”穆钦失望地看着他漂亮的手,“你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坐在钢琴边,被聚光灯照耀,赢得所有人的喝彩,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周悦却说:“那么好实现的话,就不是梦想了。我接手父辈的企业也挺好的,可以赚很多钱,我还可以带你去周游世界!” 周悦嘴上说的很幸福,但穆钦却隐约看见自己和周悦之间灰暗的未来。 他和周悦秘密交往了三年,对周悦的家境也算有详细了解过,周悦的父母都是那种表面圆滑,实际上却非常古板的人,从他们在周悦一出生就给他安排好一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家有一些奇怪的规矩,他们不准周悦和学校的普通同学来往,说周悦的朋友必须是有身份有地位大家族的子嗣。 他们不许周悦的成绩人间低于年级前十,否则就会给他施加压力,找各种家教补习班,直到他的成绩起色为止。 他们还不准周悦谈恋爱,却又让他和某些社会名媛多多接触。 穆钦完全看得出来,周家父母其实就是在为周悦将来的道路铺垫基石,让他从高中就开始接触社会上的一些人或事,结下广泛的人际交往圈,等到了大学,周悦就可以在自家企业实习,他在高中时奠定的成绩和广泛的人脉关系会令他迅速在企业内站稳跟脚。等一毕业,他就能正式接手企业公司。 所以穆钦可以猜到,精明的周家父母决不允许周悦走上莫名其妙的邪门歪道,和一个同性在一起更是令人贻笑大方的事,那只会破坏周悦的名誉,让别人对他抱有偏见,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污点。 周悦的未来必须是光明的,他会坐拥一家世界闻名的大企业,赚着这辈子穆钦都赚不到的钱,和一个高贵美丽的富家千金走上婚姻殿堂,会有一个或两个孩子。 这挺好的,简直就是多少人心中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人生。 只是那时年少又心思敏感的穆钦,每每只要预想到周悦将来美好的人生中,将不会有自己的存在,穆钦就觉得不甘难过。 他想过争取,就算两人的地位悬殊、差异巨大,但穆钦觉得自己的能力也不差,不管将来如何,只要穆钦肯坚持努力,他或许可以和周悦走到相同的位置,站在相同的高度,他总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然而穆钦害怕了。 他当时一穷二白,老舅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挥霍干净,甚至连房子都背着穆钦偷偷转卖,穆钦什么都没有,却还面临着大学的高额学费,交不起钱他就不能和周悦上同一所大学,可若是让周悦帮忙,穆钦很担心周悦若是交双倍的学费,会引起他家里人生疑。 所以那个阶段,穆钦总是害怕,脆弱的他会情不自禁思考……如果我最后失败了该怎么办? 如果他没能和周悦在一起,如果他们分开了,如果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周悦和自己渐行渐远,相忘于江湖吗? 穆钦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人照顾,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年轻稚嫩的穆钦将所有的感情寄托在周悦的身上,周悦这个人的存在,就是穆钦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若是得不到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于是穆钦离开了。 尽管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现在想来,穆钦觉得当初的决定既草率错误又相当怯弱,是个愚蠢到不行的决定。穆钦为此在很多年后也一直感到后悔,他不应该就那样不辞而别,至少他应该和周悦说一声。 可他就那样远远离开了有周悦存在的世界。 穆钦几乎能够想象出周悦该有多么伤心。和表面上伪装出来的完美成熟截然不同,周悦其实和穆钦一样脆弱,和穆钦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周悦最喜欢对着穆钦撒娇。 从小到大,周悦基本上没有撒娇的余地,父母严厉的家教和繁重的学业迫使周悦过早成熟,他曾亲口告诉穆钦,说他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各种和父母撒娇打滚,黏腻在一起,心里都非常羡慕。然而每每想对父母撒娇或亲近时,父母冷漠强硬的态度总是让他忍不住偷偷缩在自己房间里哭。 所以有了穆钦以后,周悦粘人得厉害,只要有机会,周悦就会冲过来抱住穆钦并且把脸埋进穆钦的颈窝里。他会找准一切机会和穆钦亲近,会抱着穆钦的腰,会亲穆钦的脸颊嘴唇还有眼睛,一旦穆钦对他烦不胜烦挥手赶他离远点,周悦就会摆出委屈的神色直勾勾地瞅着穆钦不放,直到穆钦心软,又招手让他回来为止。 周悦如此粘人的态度最开始还是有所收敛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变得愈演愈烈,到了高三那最后一年,几乎只要片刻不见到穆钦,周悦就会对穆钦的手机进行狂轰滥炸,用各种来电和讯息塞满了穆钦的手机内存。 周悦发的每一条短信,穆钦其实都有点舍不得删。 那个记忆里无限温柔美好的周悦,那个让穆钦始终念念不忘却至今不敢去找的周悦。 现在却出现在了穆钦的眼前,浑身鲜血淋漓破败不堪。 他应当是过着奢华日子的贵族,享受着被人簇拥拥戴的过程,他的道路明亮宽广,所以他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充斥着杀戮和黑暗的孤儿院,这里不应该是周悦应该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穆钦才会感到万分不理解,“你不应该会在这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悦终于打破了沉寂,他开口说话了,声音非常低沉喑哑,大概是因为他脖子上被开了一刀的缘故,他的嗓音不太好听,但穆钦还是可以听出熟悉的声线……阔别这么久,他终于又一次听到周悦对他说话了。 周悦说:“我死了,所以就在这里。” “不可能!”穆钦不敢置信,他瞪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什么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 “死亡随时会到来,今天、明天,甚至是现在。”周悦沙哑道,说着他把按在穆钦肚皮上的手收了回来,末了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便半跪在穆钦跟前,将手放在穆钦的大腿上,抬起头看着穆钦的眼睛,他的动作就像是圣殿前对公主宣誓的骑士。 穆钦看着他,然后愣住了,心里突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穆钦意识到,如果周悦真的死了的话,那么仔细想想,十年前那一别……竟是永别。 如果他们没有在这个游戏里再相见的话。 穆钦觉得自己胸口心脏部位隐约钝痛,细微而绵长,疼得让穆钦有些喘息不过来,他忍不住疼,询问周悦:“你是怎么死的?” 周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默半晌后,抬起头对穆钦笑,只是他脸上缠满的绷带让他的笑容一点都不明显,他对穆钦说:“以前……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很着急,我到处找你。” 穆钦听到这里,张嘴欲言又止,他想对周悦道歉,当年他的不辞而别,一定让周悦很伤心。 但周悦却还如以往那样对穆钦的心思把握得十分娴熟,周悦对他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想道歉,但不需要。” “相反,道歉的应该是我……其实当时我很清楚你承受的巨大压力,你家庭情况不好,经济又那么紧迫,而你我之间的差距又令你觉得看不到希望,我知道你可能会想放弃,你的离开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周悦继续道:“可我当时太过自信,以为自己可以把你找回来。” “说实话,当我打听到你申请入伍去了省区部队时,我挺高兴的,因为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摆脱父母的控制,入伍是个绝佳的理由。所以我也向父母提议说自己想进部队历练两年,最开始父母还不答应,但我说为了我的将来,在军队训练会使我变得更加坚强。我父母一听觉得有道理,所以同意了。” 听见周悦这么一说,穆钦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周悦:“可我没在部队见过你。” “当然没见过,本来我确实想跟你进同一个连队,还特意拜托一位上级军官帮忙牵桥搭线,但中间环节出了点差错,貌似是我父亲插手,所以我被送去了更高级的部队训练基地。” “我在那里一待就是两年,你知道……部队这种地方,进去了就等于是国家的人,除非退役,否则别想轻易出来。被困在那里的我心急如焚,每天都急着想去找你,但是每天都有很多训练等着我,当时教官告诉我只有完成训练才能批准假期,所以我非常努力的训练……” “所以你的手就变成了这样?”穆钦惋惜,又心疼地看着周悦的手,已经不是记忆中那双可以优美弹钢琴的手了。 “没关系的。”周悦看出穆钦在为他伤心,反过来安慰穆钦,他忍不住了,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穆钦的脸颊,“我这双手可结实了,又不是再也不能弹钢琴。” 说完,周悦用他仅有的右眼痴迷的看着穆钦,“穆钦,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 “成国旭大概是听到徐傅在质问韩丽关于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数名孩童遭连环杀手谋害的讯息,他意识到徐傅正在追查当年凶手,以徐傅的性格和力量,只要被查到是成国旭,成国旭必死无疑。所以成国旭才铤而走险想先下手为强,率先干掉徐傅来保全自己。”穆钦在解析之后得到这样的结论。 邱子佳听后,哆嗦着说道:“你的意思是,成国旭就是十年前虐杀儿童的连环杀手?”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但看他那个反应,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穆钦搓了搓手臂,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无际不停下着雨的天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似乎令邱子佳很难消化,他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跟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一起行动?” “说是穷凶极恶,其实也算不上。”穆钦摸着黑走到了树底下,他摸到了韩丽的手臂,韩丽的身体有些微微发凉,然后穆钦摸了一下韩丽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穆钦说:“成国旭那种人,我一看就知道他胆子很小,自卑懦弱,力量不够,无法对抗成年人,他也没有信心战胜成年人,所以才只能对小孩下手。这种人极端自卑又极端自负,内心邪恶肮脏,他今天敢跳出来对徐傅下手,恐怕费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吧。” “呵……真是可笑。”邱子佳有点精神崩溃的征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并且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这么说来,确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前科,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混账人渣,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就是在惩罚我们吧?既然我们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这里是地狱吧!?” 穆钦转过头看向邱子佳的方向:“你也犯过罪吗?” “我……”邱子佳顿了顿,片刻,终于坦然地说了实话,“我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穆钦也愣了一下,“之前你说你父母收养的那个吗?” “对。”邱子佳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冷静起来,“是我逼他自杀的,当时我才六岁。” “六岁?”穆钦不敢置信,“就能逼死你哥?以你当时那个年龄,你恐怕连‘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能啊,实在是很简单。”邱子佳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种自嘲一般的笑,“我六岁时确实不懂‘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义,我当时天真的可怕……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一个孩子的天真有多么可怕。” “从我有意识并且学会说话起,我就对我那个哥哥有种单纯的厌恶,当时那种心态……就是觉得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关注吧,很单纯的心态。每个孩子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哭闹或是撒娇。独生子女还好,若是有兄弟姐妹……你能想象的,哥哥或弟弟,姐姐或妹妹,都会为了从父母那里夺取资源和关注,而尽力打压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种行为是生物本能,哪怕是一窝狗崽都会为了抢母狗的奶/头而互相拥挤和争夺,人类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区别。” 邱子佳说着,声音愈发压低:“所以,为了争夺资源,哪怕我当时才六岁,就已经有了非常阴暗的想法,我非常讨厌我那个哥哥,我希望他滚出这个家庭,尤其是在听父母偶尔提起他不是亲生的之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但我那时年纪很小,打压他的行为也很幼稚,就是父母给他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给哥哥买的书、玩具、学习用具甚至是衣服鞋子等等一切,只要父母拿来了,我就会抢走。这些东西我会自己使用或破坏,玩到不想要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还给他。” “那时候父母对我也非常宠溺,这是造成我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父母眼里,收养的哥哥恐怕也比不过亲生的我,他们对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和关注的态度,他们默许我对哥哥一切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在父母无形的纵容下,我对哥哥的压迫愈发强烈。” “我肆意拿走哥哥的私人物品,破坏或丢弃,撕掉他的作业和课本,朝他身上扔垃圾、泼水、拿东西砸他,致使他从早到晚身上都有伤口。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上桌我就哭闹摔碗,所以哥哥那之后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后来我不满他的房间比我的大,父母就让我跟他调换了房间,他只能住在狭窄的小房间里。” “我甚至把他推下了楼梯,虽然并不是很高的楼梯,但他砸到了头,血流满面。父母要把送去医院时我又哭又闹,所以父母只能守着我,而他自己走去医院缝针。” 邱子佳说到这里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穆钦:“很可怕对不对?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可怕,怎么可以邪恶到那种地步,简直……简直无法形容……” “不,不是你可怕,是你父母很可怕。”穆钦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思索道:“你父母没有对你进行约束和制止,他们用默许来扩大你种种不合理甚至是残忍的的行为,当你欺负你哥哥时,他们纵容你并宠溺你,无条件原谅你并满足你的各项要求,这是一种‘奖励’。” “奖励?”邱子佳愣愣地看着穆钦。 穆钦说:“没错,就是奖励。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行为非常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让你形成‘只要欺负哥哥就可以拿到奖励’的概念,在这种概念下对你的行为进行塑造,你就会愈演愈烈,以欺负你哥为乐,甚至在父母无底线的宠溺下,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吗?”邱子佳似乎无法确信,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我哥哥最后死了,当我越来越讨厌他并欺辱他时,父母做出让他去学校寄宿的决定。但寄宿在学校里的他需要生活费,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找父母要生活费,有一天他周末回来时,我从妈妈的包里偷出几千块钱放在他的书包里,并且把偷窃的行为嫁祸给他,然后父母恶骂他并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把他赶出家门,他在外面似乎没想开,就跳楼自杀了,就从我们住的那栋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邱子佳说,“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今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具尸体时更令我感到害怕,我也没有做过噩梦,但我总是梦见我哥哥的尸体,他在我的梦里,一直躺在那个地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穆钦。”邱子佳自嘲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反省过,我没心没肺的长大,挥霍着时间和金钱,对别人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我哥哥的尸体和血活到了今天,我这么该死的人……终于来报应了。” 穆钦凝视了邱子佳一会儿,说道:“邱子佳,我觉得你是被刚才的徐傅给吓到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有自毁倾向。” 邱子佳突然瞪着穆钦:“你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穆钦停滞片刻:“冷静?这种状态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你不觉得你冷静过头了吗?”邱子佳冷不防对穆钦吼起来,雨水哗啦啦的声音都遮不住他的嘶吼,“从这个所谓的‘游戏’一开始!从我见到你起,你的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始终面无表情的分析着一切,不讶异也不恐惧,你……” 邱子佳颤抖着看着穆钦:“你真的不是那个杀手吗?” 穆钦沉默着,注视着邱子佳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是军人,受过相关训练,冷静是正常的表现,我要是现在跟你一样歇斯底里才是真的完蛋了。而且凶手显而易见是徐傅吧,邱子佳,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还有韩丽现在在发烧,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能继续淋雨了。” “把我丢下就好了。”邱子佳突然语出惊人,他低下头,“我根本没有用处,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拖后腿,所以你只要把我丢下就好,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比我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是要放弃吗?”穆钦明白邱子佳的心态,因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六个人中死了两个,杀手是力量和体能都远胜于在场所有人的徐傅,加上一个发着高烧毫无用处的女教师,而大门出口的钥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么大的一间孤儿院,找出逃生的希望无异于大海捞针,绝望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邱子佳才会说:“我放弃。” “在轻易的逼死你哥哥以后,又轻易的逼死你自己吗?”穆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懦弱的人,连活着回去跪在你哥坟墓前赎罪的勇气都没有吗?” 邱子佳抬起头看穆钦,忍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是个好人呢。” “我只做必要的事情。”穆钦说,“你存活的几率至少比韩丽高,没有急着放弃的必要。” “所以你觉得你就不会浪费这张牌的价值了吗?”穆钦冷静地反驳徐傅,并且还上下打量着徐傅,重点关注了一下徐傅一瘸一拐的腿,“看看你的腿,徐傅……即使你用了这张牌,战车的效果也不可能立即恢复你的腿伤,即使战车增幅了你各项身体能力,你的速度在伤势的影响下,还是可能比杀手略逊一筹,这代表你很容易被追上,使用战车不仅没办法保你的性命,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我的腿还不是你害的!”徐傅有点咬牙切齿,他不能理解穆钦的想法,“况且……好吧,就算你说得对,这张牌的价值我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但邱子佳就能发挥了?这张牌还不如交给你最好!” “不,我不行。”穆钦想到周悦,叹息着摇头,“那个杀手不会上我的当。” “他为什么不会上你的当?”徐傅觉得穆钦的坚持很怪异。 穆钦知道自己的话很令人生疑,他想了想,决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就是从杀手身上夺回钥匙,要不就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听了觉得很是纳闷:“我就不明白了,杀手是怎么知道钥匙在教堂二楼的?他难道也有一张愚者牌吗!?” 穆钦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借口:“成国旭身上也有一张愚者牌,你杀了他以后,有拿走他的牌吗?” 110.梦回(六)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虽然徐傅看样子并未追出来追杀穆钦等人, 但这也绝不意味着穆钦现在就安全了,穆钦在注视了教堂一会儿后, 转过头往其他方向张望, 孤儿院里除了公寓楼还有一栋办公楼。这栋办公楼,穆钦等人还没去过,那是栋看起来并不大的建筑物,目测只有四层高, 里面说不定会有出口大门钥匙的线索。 现在的形式不太明朗, 穆钦也不能确定究竟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与其追求那飘渺无踪的安全感, 穆钦觉得还是冒着风险搏一把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所以他拉过身边的邱子佳, 并对邱子佳指了指最远的那栋办公楼。 “我们去那里。”穆钦说, “那里我们还没有去探索过……而且那栋楼黑着灯。” 穆钦等人之前接连探索了公寓楼和小教堂, 他们途径的每个房间都会陆续将灯打开,因此亮着灯的房间, 都是他们已经探索完毕的地方。 邱子佳说:“可是公寓楼我们只探索了一二层,三四五还没去过。以及小教堂的二楼也没能上去……” 穆钦转头又看了一眼教堂方向,回答道:“我没见到徐傅从教堂里出来,不管他现在还在不在教堂里,或是从教堂的后门出去了, 我们都应该去离教堂最远位置的建筑物。” 邱子佳还是很害怕:“可我们去了那栋办公楼, 然后搜索过程中把办公楼的灯打开了, 徐傅不就知道我们在那里了吗?” “他早晚得知道。”穆钦继续道,“而且我们不能因为他会知道就停止搜索,我们必须找到出口大门的钥匙。” 邱子佳无力反驳穆钦的话,他知道穆钦是对的,这间孤儿院就这么大一片地方,杀手在这边,他们就绕开这边去另外一边探索;杀手要是在另外一边,他们就绕回来继续在这里探索,无非就是躲猫猫捉迷藏打游击战,很简单的道理。 “好吧,我都听你的。”邱子佳说。 简单的行动计划敲定以后,穆钦折身将靠在树下昏迷不醒的韩丽给背起来了,背起来时穆钦感觉这女人的身体滚烫的,就对邱子佳说;“韩丽发烧烧得很严重,我们必须给她找退烧药回来。” “退烧药!?”邱子佳听了以后似乎很紧张,穆钦本以为邱子佳会直接劝说自己将韩丽给丢下,毕竟邱子佳之前都不怎么待见这位女教师,而且这时候带着一个病人到处跑也相当危险,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邱子佳在沉默片刻后居然说:“好吧,怎么找?” “你来背她。”穆钦懒得管他为何突然转变想法,而是决定直接了当地将背上的韩丽交给邱子佳。 他对邱子佳说:“你背着她……沿着庭院的围墙,朝那栋办公楼缓慢前进。因为边缘地带很黑,围墙旁边还有树木花坛和杂草,这些植物可以帮助你进行隐蔽,应该还算安全。至于我,我就去一趟那边公寓楼的医务室,里面应该放了一些药品。” 邱子佳大致明白穆钦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分头行动吗?你去拿退烧药,我背着她往办公楼的方向走。” “没错,等我找到药以后,我会去那边找你汇合的。”穆钦说。 邱子佳惶恐不安:“如果半路上出问题怎么办?如果我们被杀手找到怎么办?” “出问题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我被杀手找到,第二种是你和韩丽被杀手找到。”穆钦压低声音严肃道,“如果我被杀手找上门,你不用管我,直接往办公楼走就好,我会自己想办法脱身。如果我迟迟没有去找你,就代表我凶多吉少,那时候你愿意继续带着韩丽,或丢弃她,都是你的意愿。” “相反,如果是你被杀手找到,那么你就丢车保帅,把韩丽当弃子丢给杀手,然后跑来找我就行了,我会保护你。”穆钦说。 邱子佳神色复杂的问穆钦:“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把韩丽当做盾牌吗?” 邱子佳的提问让穆钦尖锐地看了邱子佳好一会儿,随后穆钦道:“没错,必要情况下,她就是你的人肉盾牌。” “既然她是盾牌,那你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给她找退烧药?”邱子佳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做成诱饵,比如把她绑在灯光底下,找个旧收音机在她身边大声放音乐,这架势绝对可以吸引杀手来吃这个诱饵,在他上钩咬饵的同时,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搜索那边的办公楼了,不是吗?” 穆钦目光深邃地看着邱子佳:“我不是好人,邱子佳……但也不干坏事。如果在我自己觉得我可以做到的情况下,我愿意救人、愿意为这女人冒着风险孤身一人去找退烧药,关键不在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在于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 “我不会。”邱子佳摇头,“我才不会为了这女人冒任何风险,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邱子佳的话,穆钦突然笑了起来,这是邱子佳第一次看见穆钦脸上出现明显的笑容,穆钦一直以来看起来都一副冷淡的表情,这番突然露出笑容,着实让邱子佳有点怔忪。 “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穆钦说,“如果你以前就是这么活下来的,那今后也一直这么活下去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邱子佳不说话了,他用略带一些恐惧和悲伤的目光看着穆钦,穆钦想象不出邱子佳如何理解自己话语中的意义,也不知道邱子佳心里在想些什么,穆钦懒得去理会了。 穆钦把女教师交给邱子佳以后,给他打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然后看着邱子佳背着韩丽钻入了草丛里。 随后不久,穆钦也跟着离开了草丛花坛,走到了庭院中的石板路上,顺着哗啦啦的雨势,他一步步向着亮灯的公寓楼那边走了过去。 公寓楼并不远,穆钦就走了几步路,很快就进入了公寓楼一楼敞开式的走廊上,然后穆钦抬起头四处张望观察动静,除了雨声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显得一片祥和安宁。 于是穆钦开始搜索医务室的位置,一楼医务室的位置就在公寓楼楼梯旁边,并不难找,因为每个房间的门边上都挂着门号标示。 只是穆钦刚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时,穆钦不得不惊悚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地上有很多血迹。 地上有血迹这件事,本不应该令穆钦感到奇怪,因为公寓楼一楼楼梯间里,就躺着之前穆钦等人看过的那具尸体。 那个死者脖子上被开了一刀,他从庭院外逃到公寓楼,并爬上公寓楼梯时,在地上留下很多血迹,之后徐傅过来把韩丽掳走时,也踩在这些血迹上,留下了错综复杂的血脚印。再后来,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三人离开公寓楼时,也在这些血迹上踩过了,所以留下了更多的血脚印。 于是乎,公寓楼二楼到一楼的这段楼梯上到处都是血,血迹蔓延到了一楼的走廊上至外面的庭院,不过现在因为下雨的原因,庭院里的血迹都被雨水模糊了,渗入了石板和泥土之中。 但是为什么医务室门口会有血迹呢? 医务室虽然就在公寓楼楼梯的旁边,但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穆钦确定自己同邱子佳、成国旭两人一起离开公寓楼时,并未在医务室门口徘徊过,在穆钦的印象中,这地方的地板应该是很干净的才对。 穆钦仔细观察医务室门口地板上的脚印,脚印还挺新鲜的,同时他发现脚印的走向……留下这脚印的人似乎曾经进入过医务室,脚印朝着医务室的门里面延伸进去,然后又出来了,可能是在医务室里翻找了一些药物或医疗用品。 是谁来过这里吗? 既然来了医务室,就代表对方受伤生病要找药物。穆钦思索着,六个人当中除韩丽以外,他能确认曾经受过伤的人有三个,第一就是隔壁楼梯上躺着的那具死尸,但他已经死透了,毕竟是穆钦亲手探测过脉搏心跳的。 其次是成国旭,穆钦亲眼目睹徐傅在成国旭脖子上割了一刀,不过他并未看到成国旭真正死亡的场面。穆钦推测,成国旭的体格不如徐傅,也不如隔壁楼梯上的死者,所以成国旭根本无法从徐傅手底下逃脱,跑到这个医务室里来翻找药物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最后就是徐傅了,徐傅被穆钦设计用蜡烛吊灯砸了一下腿,这也是穆钦亲眼所见,然而他的腿具体伤成什么样,穆钦不得而知。 徐傅确实是最有可能来这间医务室的人,他的腿可能受伤甚至骨折了,他可能需要包扎或固定一下。然而穆钦和邱子佳刚才蹲在草丛里蹲了半天,并没有看见教堂大门里有人出来过,所以徐傅可能是从教堂后门走的。 心里转悠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推论,穆钦缓慢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医务室的门,门口的血脚印显示进去的人又出来过的迹象,那么医务室里现在恐怕是没有人的,然而穆钦心里仍放心不下,他尽量隐蔽而小声的行动,他推开医务室虚掩的门,并往里面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 之前穆钦和邱子佳、成国旭、韩丽几个人都还在一起时,曾经搜索过这间医务室,医务室里比较宽敞,灯也是亮着的,里面的东西也废弃了,只摆着一张简易架子床,上面有一床床垫,床垫上沾满了恶心的黑色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什么其他分泌物。 除了这架子床,旁边挨着墙壁还摆了一排排的柜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药物和医疗物品,大部分柜子都是空的,但还是有些药物残存了下来,穆钦希望里面有退烧药,哪怕是过期的。 观察到医务室里确实没有人,穆钦就不再蹑手蹑脚而是快速行动了起来,他很快扑到那一排排柜子前开始翻箱倒柜,他发现这些柜子恐怕也被人翻过了,就是在医务室门口留下血迹的那个人,他进来翻了这些柜子,并且在柜子上留下了不少血手印。 穆钦顺着柜子上那些血手印检查这些柜子,被人翻过的柜子大概有五六个,那个人从柜子里拿走了纱布、绷带和酒精。 注意到这些的穆钦继续翻其他柜子,在里面看到了瓶瓶罐罐还有一盒盒的各种药品,他不知道退烧药是什么药物,所以只能挨个看瓶子或盒子上的说明。 这扇门后似乎是个类似教堂的大型建筑物,外形偏向欧式,白墙红顶,像是一座小城堡。 穆钦是站着醒来的,这很奇怪。因为他应当是失去意识了,应当是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的,无论如何,无意识的他怎么可能会“站着”苏醒呢? 穆钦来不及想通这一点,他很快感觉到一阵阵阴风往自己身上吹,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起,他冷不防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四下张望,然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破败的庭院里。 那种有高耸围墙和铁质大门的庭院,围墙和铁门的顶端都有尖角与铁刺网的放盗防闯入设置,不仅能防止外面的人进来,也能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这庭院并不大,目测也就约摸两个篮球场的面积,院子里有几棵看不出品种的枯树和长满杂草的花坛,以及一些供孩童玩乐的设备,滑梯、沙坑,还有秋千。 但这些东西都太破旧了,积满了灰尘、树叶,长满霉菌,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似乎是个很久没有人打理及光顾过的庭院。 穆钦抬起头看天,天空是灰暗的,但并不是夜晚,只是很暗,见不着阳光……灰蒙蒙一片,飘满乌云。是那种蓄势待发即将来一场暴风雨的乌云,压的很低的云,让空气中凝固着压抑的味道。这场风雨注定会很狂躁,能够洗刷肮脏的一切。 穆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辆卡车呼啸朝着他冲过来的瞬间,随后可以感受到的就是冰冷和黑暗,身体里的血液缓缓往外流淌的可怕触感……前所未有的死亡体验。 如果我出车祸还没死的话,我应该在医院里。 穆钦这样想着,看了看周围破败而荒凉的庭院……而不是在这种、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我的身体上似乎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创口、完好无损。 穆钦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躯干,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灰色的、像是囚犯的服装,灰色的衬衣灰色的裤子,裤子有两个裤口袋,衣服上则什么口袋都没有。脚上是一双旧式布鞋,让穆钦联想到自己学生时代军训时学校发的那种布鞋。 这不是我的衣服,也不是我的鞋子……是有谁给我换了一身衣服吗?穆钦一边想,一边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在仅有的两个裤口袋里摸出了一些东西……恐怕是把他丢在这里的人放在他口袋里的东西。 一张……塔罗牌? 穆钦没有看错,就是一张塔罗牌,上面画着的是“愚者”的图像,一个年轻人扛着包裹带着一条狗走在悬崖边上的图像。 这图像比传统塔罗牌似乎要精致许多,画面优美、色调柔和,图像上的人栩栩如生,衣袍翩飞,就像是某些网络游戏里精致的游戏原画一样,相当迎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潮流。 图像的最下面用用英文写着:0,愚者。 “愚者?”穆钦拿着卡片自言自语,他对塔罗牌的了解并不深,但他听谁说过塔罗牌的第一张牌zero代表开始的意思,可能是公司里某个沉迷于星座占卜的小女生随口一句话让他无意间记住了。 穆钦又一次仔细观摩了一下这张牌,除了那牌面愚者的图画精致得让人觉得惊艳以外,没看出别的异样,所以穆钦将塔罗牌翻面,发现其背面是一个深蓝色星空背景下隐约透露着五芒星的图像,而且上面还印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好在是书,因为穆钦的英语学得并不怎么好,上面是这样写的—— 冒险的旅途刚刚开始,死亡的深渊就在眼前。 你准备好开始或结束了吗? ps:此卡片可增加你的运气值。 “什么意思?”穆钦看完这几行字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了,将卡牌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感觉没什么用处,但因为这是放在他身上唯一的东西,所以还是老实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紧接着穆钦开始探索周围的环境。 庭院里太昏暗了,那些破败的秋千、滑梯和沙坑,穆钦也不打算去看,他的目标放在庭院里最大的那扇铁门上,他可以隐约透过铁门的栏杆看到外面的景象,有一条沥青马路和一片茂密的树林。 可以出去吗? 穆钦一边看着铁门一边想,他朝着那扇门迈出脚步,穆钦还是比较想出去的,因为他感觉这个地方让他觉得十分古怪,他完全不想推开自己身后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这种奇怪寓意的门。 可是当穆钦穿过庭院,走过那些铺满腐枝枯叶的小路,走到庭院中央的铁门面前时,穆钦发现这扇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锁,铁锁上锈迹斑斑,穆钦伸手摇晃了两下,铁锁和铁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锁得很严实。 穆钦检查完锁以后心里这么想,他抬起头观摩整个大铁门,这扇门上的栏杆都是竖条状的,不好攀爬,而且铁门的顶端有尖刺和铁丝,因此想爬过铁门翻越过去是不可能了。 就在穆钦对着这扇铁门若有所思时,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谁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穆钦浑身一颤,立刻回身后看,发现庭院另一头的小道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因为天空昏暗光线缺失的缘故,穆钦只能隐约看清楚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穆钦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 一样的灰衣灰裤。 让穆钦觉得有点诡异。 虽然穆钦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但他还是与这个陌生男人对话,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是友好的,穆钦说:“你好……那个,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对面那个男人站在小路上沉默片刻,回答了穆钦:“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你应该跟我来。” “跟你来?”穆钦对这句话有所疑问。 男人就继续说:“有人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们也出不去。” 出不去?穆钦听着更加一头雾水,对他来说这个情况十分怪异,他出现在一个陌生古怪的地方,一个陌生古怪的男人出现了,还告诉自己要跟着对方。 “是你把我弄到这地方的吗?”穆钦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迈动脚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这地方太黑了,周围又太破败,并不是什么安全适合探索的好去处,穆钦也不想探索。 而且天色很暗,看起来不仅要下雨也要天黑了,穆钦可不想在即黑暗又寒冷的雨夜待在诡异的地方。所以跟着眼前的男人走,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穆钦向男人发问企图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情报,不管是绑架拐卖,穆钦觉得自己都可以从容面对。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回答他:“我没有本事带你来这儿,事实上我也是莫名其妙一睁眼就出现在这里的……兴许是死神将我们带来的吧。” 这个回答让穆钦一时间有点发愣,他脚步停顿片刻后又走了上来,离得近了,穆钦总算略微看清楚眼前男人的面貌。 这是个看起来约莫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着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国字脸,那张脸的五官往下耷拉着,给人一种苦瓜脸的感觉,看起来就不像是个面善的人。 “我叫成国旭。”男人见穆钦走近了,就对穆钦自我介绍起来,“是个工厂工人……就是做孩童玩具的那种工厂。” 成国旭的声音有点沙哑,感觉就像是失声后又缓慢恢复的那种声音,听着让穆钦不太舒服,但穆钦仍然礼貌回复道:“我叫……穆钦,是个普通公司职员,做销售跑业绩的那种。” 两人简单的相互介绍以后就无话可讲了,成国旭似乎是个比较沉默寡言内向的人,而穆钦也不擅长和这样的人聊天,尤其是在彼此都抱有警戒心的情况下。 111.梦回(七)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顿时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烧,他伸手抓住周悦的衣襟,小声对周悦说道:“别……至少……别在这里。” “那你想去哪里?”周悦挺喜欢穆钦害羞的模样,凑过去咬住穆钦的喉结,那种脆弱的地方被咬住,穆钦立刻立刻感觉自己如同失声般没法开口说话, 只能像是被野兽咬住喉咙的小动物一样无力地挣扎起来。 周悦非常喜欢穆钦挣扎时的样子, 也许这满足了他某种不可言说的变态嗜好, 他更加用力地咬穆钦的喉咙, 一手抱着穆钦的腰,一手在他内裤里面摸来摸去, 刺激得穆钦不由合拢双腿,却因为周悦压着他, 所以只能夹住周悦的腰,看起来就像是穆钦恬不知耻自己紧紧把住周悦不放一样。 穆钦发着抖,好不容易等周悦稍微放开他一会儿, 穆钦抓紧时间断断续续对周悦道;“你……不要……不要那么着急, 你还有事情……没做完不是吗?” “是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确实有事情没做完。”周悦没有继续咬穆钦的喉咙了,但他的手还放在穆钦的内裤里,抓着穆钦的要害不放, 穆钦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 僵硬着身体完全不敢动弹。 “你给了徐傅你一刀, 但他真的死透了吗?”穆钦努力游说周悦,“以及办公楼那边还有个叫韩丽的女人在等你去解决呢。” 周悦则回答道:“徐傅吗?他当然死了,我割断了他的颈动脉,以那种出血量他会在几分钟内失血过多而毙命,只要他身上没有医疗牌,他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至于那个女人。”周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凑近了穆钦的脸庞,“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解决掉她……亲爱的,你在这里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逃跑。否则下次遇到你,我会一直做到让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穆钦感觉自己脸上更烧了,他无法想象自己听了周悦这话又害羞又窘迫的样子,他只能默默回答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走的。” “真乖。”周悦又亲亲穆钦的嘴唇表示安慰他,然后终于从穆钦身上起身,手也离开了穆钦的内裤,周悦把手收回来时甚至舔了舔手指,看得穆钦羞耻到有种想钻进地缝里的冲动。 起身后的周悦顺手帮穆钦把褪下的裤子给他提起来,还抱着穆钦蹭了两下,然后就转过身,提着他的刀子直径朝着办公楼方向过去了,动作迅速敏捷,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穆钦知道他是去杀人,虽然意识到这个事实让穆钦觉得心里难受。 在穆钦的观念中,他一直认为周悦是个完美而纯洁无暇的人,这样美好的周悦不应该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穆钦本身也不是好人,甚至于穆钦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非常冷血的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冷血,是他在解决那几个金店劫匪的时候。那时候,穆钦无比冷静地夺走劫匪的枪,无比冷静地对准劫匪的脑门开了枪,他计算了枪械弹夹里的子弹,计算了开枪的角度和后坐力,计算了那些劫匪中弹的位置和死亡情况。 穆钦甚至在最后一名劫匪试图逃跑的时候,也对他开了枪,子弹打中那个年轻人的后脑,从他前额穿出,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穆钦的行为应当是正确的。 同为军人的同伴,队里的班长还有一些比较亲近的长官都认为穆钦毫无过错,但他还是上了军事法庭,法庭上坐镇的法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穆钦,仿佛看透了穆钦骨子里的冷血无情。 “你明明可以开枪只打他的手脚,因为他当时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但你却爆了他的头。”法官在结束审判后对穆钦这样说,“我清楚你的身份和你经受过的训练及教育,但你得明白,即使那些人是劫匪,是道德沦丧的犯罪者,可他们不是和你一样的士兵,那家金店,也不是你的战场。” 法官说的那些话令穆钦惊恐畏惧,他意识到有人看透了自己,这个白发苍苍年纪一大把的法官,彻彻底底地看透了穆钦,他从穆钦的眼里一直看到穆钦的心中,乃至看穿了穆钦的灵魂,那粗劣的灵魂。 在对方审视的眼神中,穆钦感觉自己简直犹如被扒光并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之后穆钦离开了部队,金店劫案和军事法庭却给穆钦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医生认为他得了一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精神病症,坚持让穆钦每周都去医生家里跟他聊聊,尽管穆钦觉得根本毫无作用。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音乐。 穆钦突然回忆起来了,虽然貌似是一段无关痛痒的回忆,但他想起自己刚才走神时,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个音乐盒的乐曲声,他记得那个心理医生的家里就有这个一个音乐盒,音乐盒里播放的就是这段乐曲,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段音乐呢? 穆钦不太明白,最后也懒得去想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叶和泥土,然后看了一眼背后已经开启了的孤儿院大门。 当时邱子佳一只脚迈出大门去,而后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化为光点消散于空气中,这种情形十分神奇,也愈发令穆钦体会到自己确实就是在一个神奇的游戏中。 穆钦开始往回走,走了一段路程后,他看见了徐傅。 徐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草叶泥土上都是他血液的红色,穆钦就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徐傅的颈子,他的脉搏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身体的一些余温,代表他已经死透了。 徐傅死得似乎很安详,至少他没有怎么挣扎过,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就如同睡着了一样,穆钦看着他沉睡,觉得自己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安宁了不少了。 “刚刚我们还在说话,现在你就得永远躺在这里了。”穆钦对着尸体说话,“死了以后,你会去哪儿呢?” 穆钦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灵魂的。 甚至不需要穆钦“觉得”,这个神奇的杀人游戏已经帮他验证了这一点,毕竟穆钦等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在现实世界里已死之人,他们的灵魂被带进了这个世界,并且在这里被复活了。 他们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他们可以好好把握住这次生命好好的活下去,也可以选择放弃,继续回到黑暗而不见天日深渊之中。 穆钦蹲在徐傅的尸体旁边沉默了好久,好久以后,周悦回来了,他回来时一身是血,整个人仿佛是在血池里泡过一般,手里还拎着那把刀子,他回来以后看见穆钦乖乖地在等他,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容上也充满了血迹。 “你解决了吗?”穆钦开口询问他。 “那个女人躲起来了,让我一阵好找,不过再怎么躲,最终还是会被我找到,所以我把她剁了,割成一块一块的。”周悦狞笑着走到了穆钦身边,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就想拥抱穆钦,但手伸到一半,似乎周悦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血迹太多脏兮兮的,所以放弃了这一行为。 “如果她能快点醒来,说不定可以在你找到她之前来到孤儿院的门口,然后成功逃脱。”穆钦做出一些预测,然后穆钦叹气,“然而她没有。” “你似乎很失望。”周悦歪着脑袋看穆钦,“你不希望我杀人,但如果我不杀了她,我的分数会不够,系统就会将我抹杀,我就会死……所以,即使让我死,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穆钦苦笑:“之前是谁说让我彻底将你视作敌人并要求我不能放水的?” “但是你这么绝情,果然我还是会很难过啊。”周悦说着语气还委屈了起来,他去拉穆钦的手,而且还捧着穆钦的手轻轻咬穆钦的手指。 “实际上我还是偏袒你的。”穆钦用略有点悲伤的眼神看着周悦,“刚才你一刀割了徐傅的喉咙,他并没有立刻死去,所以我完全有时间背起他往门口跑。这个时候你估计已经追上了邱子佳,你会挥刀砍邱子佳,但邱子佳不会那么容易死,因为他身上还有战车的效果,战车会让他皮粗肉燥,即使承受你的攻击也不会立刻死去或失去行动力,所以他还是有机会打开门,毕竟他的钥匙已经在门锁锁孔上了,然后他会被你砍个数刀,但他还是会紧紧抓住大门栏杆,推开它并爬出去。” “只要他开了门,我就可以背着徐傅在同一时间一起跑出门,这样你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我们了。”说着穆钦还对周悦笑了一下,“而且我还告诉了你那个女教师在那里,如果我没有告诉你,她也有可能偷偷摸摸顺着围墙草丛找到已经打开的大门,紧接着逃出。” 周悦抓着穆钦的手没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钦,沉默好久后才开口:“你真的太聪明了,穆钦……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我。” “其实你也很了解我,周悦。”穆钦依然苦笑,“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偏袒你,你知道我会心软然后放纵你,所以你始终……有恃无恐。” “所以你觉得你就不会浪费这张牌的价值了吗?”穆钦冷静地反驳徐傅,并且还上下打量着徐傅,重点关注了一下徐傅一瘸一拐的腿,“看看你的腿,徐傅……即使你用了这张牌,战车的效果也不可能立即恢复你的腿伤,即使战车增幅了你各项身体能力,你的速度在伤势的影响下,还是可能比杀手略逊一筹,这代表你很容易被追上,使用战车不仅没办法保你的性命,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我的腿还不是你害的!”徐傅有点咬牙切齿,他不能理解穆钦的想法,“况且……好吧,就算你说得对,这张牌的价值我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但邱子佳就能发挥了?这张牌还不如交给你最好!” “不,我不行。”穆钦想到周悦,叹息着摇头,“那个杀手不会上我的当。” “他为什么不会上你的当?”徐傅觉得穆钦的坚持很怪异。 穆钦知道自己的话很令人生疑,他想了想,决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就是从杀手身上夺回钥匙,要不就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听了觉得很是纳闷:“我就不明白了,杀手是怎么知道钥匙在教堂二楼的?他难道也有一张愚者牌吗!?” 穆钦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借口:“成国旭身上也有一张愚者牌,你杀了他以后,有拿走他的牌吗?” “我才不会从那个人渣身上拿任何东西!”徐傅听到穆钦提起成国旭就火冒三丈,恨得牙痒痒,“我只顾着鞭尸,天!他真的死得太轻松了,我根本难以释怀!” 穆钦就顺势说道:“所以你没有拿走成国旭身上的牌,那么很可能是杀手拿去了用了。” “杀手可以用人类方的塔罗牌吗?”徐傅也不算是特别资深的老手玩家,他只知道人类方可以互相争夺彼此塔罗牌,但杀手能不能抢走人类的卡牌使用,他没见过也不知道。 穆钦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用,但我们先做好最糟糕的假设,就假设他能用好了。” “假设他用塔罗牌找到了出口钥匙在教堂二楼,然后上去二楼拿到了钥匙,这个时候他有极大可能性,会选择在教堂二楼守株待兔,因为我们为了找钥匙肯定也会去教堂,他不用浪费时间来找我们,只需在那儿等着我们过去就好。” 穆钦开始了一连串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想个办法应对他。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夺回钥匙,二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老实听穆钦分析,插嘴道:“但这两条路都非常困难。” “困难的程度是不一样的。”穆钦继续分析,“首先想想隐藏出口这条路,隐藏出口你我都没有足够的了解。而且,之前你说开启隐藏出口需要满足某些苛刻的条件,这个条件我们也都不清楚,在这么多先天条件缺失的情况下,就算我们利用邱子佳的愚者牌找到隐藏出口,可能我们最后仍然打不开隐藏出口的门,用隐藏出口逃生的希望十分渺茫,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我不推荐用这种方式逃生。” 徐傅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走夺回钥匙的路咯?” “没错,比起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隐藏出口,满足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苛刻条件,不如直接应对我们眼前的难题,我们想个简单有效的办法,直接从杀手身上夺回出口钥匙。” “但怎么夺回?”徐傅仍然觉得很不靠谱,主要是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事的机会太过于渺茫了。 穆钦抬起眼睛盯着徐傅:“我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杀死’杀手的?我是说,那个杀手浑身鲜血淋漓趴在楼梯间上装死,他身上的伤口应该是你的杰作才对吧。” “我不知道。”徐傅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我在教堂里捡到一把刀,正拿着刀子看的时,后面窜出来一个人攻击我,我本能地回头用刀子格挡了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就割到对方的脸上去了,之后我们俩打起来,有好几刀,那个角度……完全就是他自己迎着我的刀口撞上来的。” “迎着你的刀口上来的吗?原来如此。”穆钦想了想,说道:“所以你的刀,也是那时候在教堂里得到的对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我们解释,而是选择掳走韩丽呢?” “我不知你们也在,我过去时,只看见那个女人在对着尸体尖叫,当时我心里也很慌张,害怕被人误认为是杀手,所以干脆就把那女人给带走了。”徐傅说,“我从女人嘴里得知她曾经是这家孤儿院的员工,于是想到我那个死在这里的妹妹,我十分气愤,就起了把这女人给弄死的心思。” 穆钦评价他说:“你可真是残暴,仅仅只是因为不知真假的可能性就想杀害别人,难怪会因为过失杀人入狱。”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可不是我残不残暴这种事情吧!?”徐傅有些不耐烦,他深知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并且丝毫不准备改变自身,他承认自己的恶劣的秉性,他依旧我行我素,这一点上来看,徐傅此人倒是有几分骨气。 徐傅急不可耐对穆钦道,“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出你的计划!” “听了你的说法之后,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把战车牌交给邱子佳来用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瑟缩着沉默不语的邱子佳,“他是我们突破难题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徐傅还是不明白。 “这个杀手很有心计。”穆钦说,“他会假死来混淆我们的视线,会把罪责嫁祸于你来扰乱我们的思维,他甚至在我们之前拿走大门钥匙,他还会蹲在教堂蹲守我们过去……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我们是在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徐傅似乎领悟了穆钦的意思;“你是说即使我们跑去吸引他注意力,他还是不会上我们的当,对吗?” “对,他不会上当。”准确来说,是周悦不会上穆钦的当,周悦知道穆钦想做什么,周悦了解穆钦。 正因为互相了解,穆钦才必须采取非常手段,他必须做出出乎周悦意料的事情,意料之外的,永远是弱点。 穆钦说:“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件事,不管是你还是我来做,都会引起那个杀手的警惕,一旦他警惕了,他就不会轻易靠近我们,如果不能靠近,夺走钥匙这件事就无从谈起,但邱子佳不一样。” 穆钦说着还伸手把后面站着的邱子佳给拉了过来,邱子佳听他们说话都听得脸色煞白、一声冷汗,偏生穆钦似乎打定了主意,说道:“我们首先把战车给邱子佳,假意让邱子佳去寻找那个什么隐藏出口。然后我们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不用做的太刻意,但杀手一定可以看出我们在引诱他,所以他不会上当,他不会来追杀我们,而是继续蹲守在教堂附近巡逻,紧接着他会找到邱子佳,他会把邱子佳看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轻轻松松就能弄死的存在。” 穆钦的话把邱子佳吓得脸色由白转青,哆哆嗦嗦地开口问穆钦:“穆钦……你……你让我去跟杀手……” “就是让你去。”穆钦认真地瞪着邱子佳,“我要你假装毫无还手之力,杀手现在身上没有刀,为了杀死你,他可能会选择其他方式,最简单快速的就是拗断你的脖子了,为了拗你的脖子,他会接近你,而你也可以趁着接近他的机会摸走他身上的钥匙,摸走钥匙后使用战车甩开杀手,直接冲着出口大门的方向跑,我们会过去给你阻扰杀手来拖延时间!” “不……不!我做不到!”邱子佳听着穆钦的阐述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尤其是在穆钦说杀手会意图拗断他脖子这句话时,邱子佳甚至本能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得到。”穆钦目不转睛地看着邱子佳,眼神里蕴含着对邱子佳的信心,“只有你做得到。” 说完,穆钦看向徐傅,并对徐傅伸出手,要求他交出他手上的战车牌。 徐傅听完了穆钦的整个计划,不得不说穆钦的计划几乎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他对杀手的心理把握得太好,好的就像是他对杀手此人有极其深刻的了解一样。 是我的错觉吗? 徐傅心里隐隐约约的想,他总觉得穆钦这个人有哪里不对劲,他觉得穆钦似乎在隐瞒什么,可是他又说不出穆钦到底哪里不对劲又到底隐瞒了什么,而且穆钦这个计划……确实挺好的。 “好吧。”徐傅不是非常擅长思考的人,他多数时间喜欢依凭自己的直觉行事,他看到了穆钦那种认真且专注的视线,他决定相信穆钦,所以他伸手进自己兜里,掏出了他的战车,并交到了穆钦的手上。 “没有时间跟你废话了新人。”那个高大的男人剪着平头,十分干练,说话声音相当洪亮,有条不紊,和成国旭的沙哑低沉截然不同。 高大男人说:“我们现在在玩一个死亡游戏,你看过那种书电影没有?把一群人困在一个封闭的地方,让他们互相残杀或者放一个杀手追杀他们……这种情节的书电影。” “你是说我们在拍电锯惊魂吗?”穆钦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这是他很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致剧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是躺在地上的尸体爬起来将主角关在了门里。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但无妨,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112.无声教室(一) , 此为防盗章,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没有询问“你为何要杀我”这之类愚蠢的问题, 他思索了一会儿, 似乎想到了什么, 便微微眯眼看周悦, 又说道:“那我要怎么做, 才能让你不杀我呢?” 周悦没回答,他笑了, 把脸凑得更近了, 嘴唇在穆钦的唇边上轻轻蹭了蹭, 暧昧的动作令空气里都弥漫着神魂颠倒的味道。然后周悦一手抱着穆钦的腰, 低头在穆钦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周悦咬穆钦脖子时下口有点重,穆钦自己看不到, 但他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定留下了周悦的牙印,这个猜想令穆钦略有点羞赧。 周悦低声在穆钦耳边温柔道:“这个游戏的机制要求杀手必须对其他所有玩家格杀勿论。因为。如果我不去杀人,死的人就是我。” 穆钦一听就明白了:“意思是说, 如果你不行动, 你就会被其他什么东西抹杀吗?” “我会被游戏系统直接消除。”周悦抱着穆钦抱得欢乐,不准备撒手了,尽管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相见,但不知道为何,这番重逢却半点不显得生疏, 反而愈发亲密起来, 被周悦这样抱着时, 穆钦总是能够回忆起那些他们曾共同拥有的青春往事。 那些他们在高中时期里一同上学、打球、旅游, 在宾馆里做羞羞事情的日子。 周悦相当有耐心,开始给穆钦简洁介绍关于这个杀人游戏的详细设定和内容。 周悦说:“我们所身处的游戏,名字叫做边境世界。据说是死亡和梦境的缝隙世界,专门收纳现世已死之人的亡灵,将其复活后投入边境世界中,每次结束一个地图后,逃出生天的玩家会被传送至一间安全屋,安全屋内有一台风格超现实科幻主义的虚拟电脑,电脑说的开场白就是:‘欢迎来到边境世界’。” “边境世界是如何出现的?是由谁创造的?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当然,就算我们知道了也没用,这种可令人死而复生的神奇力量,这可怕世界的真相,不是我们这些愚昧凡人可以轻易涉足的,我们也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呢?”穆钦开口发问了,“如果活下去了,我们可以回到原来那个属于我们的现实世界吗?” 穆钦问题令周悦沉思半晌,回答说:“据说是可以的。” “……据说?”这个含糊不清的词令穆钦瞩目。 “对,就是据说。”周悦认真的看着穆钦,“我从来没见过可以真正逃出去的人,大部分人就算度过新手关,在之后的地图中都发挥良好侥幸存活,但轮回过五六个地图后,依然看不到逃生希望,心理上就已经开始濒临崩溃了,心智一旦崩塌,死亡将是必然的。” “在安全屋内的各种地方,比如墙壁、地板、桌子椅子等,你可以看见其他玩家留下的印记。” “据说边境世界里只有一间安全屋,所有的玩家在结束地图后,都会来到同一间安全屋内,但彼此间犹如身处不同次元,均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来有人发现在墙壁上写字的话,那个字是可以被其他玩家解读的,虽然很快就会被安全屋的自我修复功能给消除,但这几乎是这个游戏里玩家和玩家之间唯一可以相互交流的方式。” “从这些玩家们留下的印记中,我得知这个游戏是可以逃出去的,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但这只是别人的口口相传,具体是谁逃了出去,具体要怎么逃出去,一概没有真正的结论。” 穆钦能够从周悦的话里体会出一些其他深层次的含义,而这个含义令穆钦莫名有点毛骨悚然,穆钦说:“那你呢?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在这个游戏里待了多久?” “我不记得。”周悦依然用幽深的视线注视着穆钦,“我在这里待了很久。” 穆钦无法想象周悦说这句话的感受,他伸出手去摸周悦的脸庞,语气里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我不明白,周悦……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处境非常糟糕?” “至少遇见你以后,就不再糟糕了。”周悦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对穆钦甜言蜜语,他抱着穆钦的腰在穆钦身上蹭。半晌,周悦语气骤然沉重起来,“我活到现在,其实心里一直想着的都是能够出去见你一面。之前还在现实世界时,我在和恐怖分子对枪时被流弹击中,送去医院的半路上失去了意识,临死前想的都是没来得及去找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你这之类的想法,想着想着就……” 周悦说着语气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把穆钦抱得更紧,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类似痛苦悲伤的情况:“穆钦,要是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回到我们高中那一年,我一定要在你离开前把你留下,就算舍弃一切,都要把你死死的抱在身边,哪儿都不让你去。” “周悦。”穆钦喊了一声周悦的名字,反手抱住他的背脊,他感觉到周悦的身体在颤抖,不由心里酸涩,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相互拥抱了好久,周悦才缓过神来笑着说道:“我好想你,穆钦……真的好想你。” “对不起。”穆钦听他说这句话,鼻子都酸涩起来。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让你愧疚。”周悦轻轻摇头,“所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太没用了。” 穆钦难过道:“可你最终还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演变成这样。” “很多人都会离开,也有很多人都在重逢,而我只是在努力与你重逢的路上太蠢、蠢到轻易就死了。”周悦牵住穆钦的手,“我一直期待和你见面,虽然今天就可以见到,令我非常高兴,但还是更希望在现实世界和你见面啊。” “对不起,周悦。”穆钦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哽咽,“当初不辞而别,真的对不起。” 周悦无奈地摸摸穆钦的脑袋:“都说了不要对不起。” 过了半晌,周悦说:“我还是继续跟你说这个游戏里的事情吧,好不容易见上面,舍不得让你一直哭啊。” 穆钦擦了擦眼睛说:“我没哭。” “你眼睛都红了。”周悦看穆钦哭似乎挺高兴的,凑上来亲亲穆钦的眼睛,“我喜欢你,穆钦,所以不要哭。” “游戏里杀手这一角色是不固定的,而且每场游戏一开始,每个玩家都会随机分配到一张塔罗牌。”周悦还是继续给穆钦解释一些游戏内的设定,“你应该有的吧,游戏一开始,你会发现你兜里有一张塔罗牌。” 穆钦闻言,伸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愚者塔罗牌:“是这个吗?” 周悦看一眼穆钦的牌,点点头道:“这个塔罗牌其实就是道具牌,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我确实觉得它是道具牌,但还没搞清楚怎么用。”穆钦拿着愚者牌琢磨了一下,这张牌看来看去,穆钦都不觉得有啥异状。 周悦就说:“愚者牌是起始牌,代表从零开始的意思,也是一张探索牌,它会引领你走向正确的方向。说得这么复杂,其实这牌就是帮助你寻找出口和道具用的,用法跟指南针一样,你拿着它原地转一圈,对准随机方向时如果牌面的花纹亮了,就代表那个方向有隐藏出口和道具。” 周悦这么一说,穆钦瞬间理解了,真的拿着自己的愚者牌原地转了一圈,在对准某个方向时穆钦发现愚者牌上边框的花纹微微发亮,就停止转头抬起头看向这个方向……貌似是教堂那边的方向。 “愚者牌是新手最容易拿到的一张牌,因为新人多数搞不清自己身处的险境,用这样一张牌指引他们正确方向是最好的。但度过新手关卡后,这张牌就很难拿到了。” 周悦继续道:“每场游戏固定六名玩家,这六人当中,有一人会随机拿到‘死神牌’。” “死神牌?”穆钦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重点。 周悦意味深长的看了穆钦一眼,笑道:“塔罗牌大阿尔卡那中有一张代表‘死神’的牌,拿到这张牌的人就会成为杀手,这张牌有自我伪装的功效,如果我拿出来给你看的话……” 说着周悦还真的拿出一张塔罗牌给穆钦看了一眼,紧接着穆钦惊讶的发现,周悦拿出来的,是和他一样的愚者牌。 “这张牌会自动伪装成其他塔罗牌的牌面,这一点是为了隐藏我杀手的身份,它的伪装用肉眼看不出丝毫区别,但它只能伪装,并不能使出和其他塔罗牌一样的效果。”周悦说,“死神牌的功效只有一个,它让我变成死神……也就是令我不死。” 穆钦有点震惊:“不是复活吗?” “是不死。”周悦强调这个区别,同时把玩着手里的塔罗牌,让轻盈地纸片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翩飞,“它会令我拥有可怕的自我修复能力,对疼痛和麻醉免疫,任何伤势都可以随我的意志而恢复,同时大幅度提高我的身体各项机能,从而使我达到不死的境界。” 说罢,周悦还摇摇头:“不过每场游戏里的塔罗牌都是一次性道具,下次游戏我没抽到死神牌的话,就没有这种力量了。” 穆钦摸着下巴思考:“这么一说,至少你在这场游戏里是无敌的。” “对,游戏里的杀手都是无敌的,你可以对他造成暂时伤害,但他会短时间迅速恢复来继续追杀你。”周悦说着却苦笑道:“但并非没有克制杀手的办法,比如塔罗牌里有一张叫做‘审判’的牌,这是专门用来针对杀手的牌,对杀手使用的话,会令杀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行动能力。” “这就麻烦了。”成国旭的话让穆钦为难的皱起眉。 而邱子佳说道:“别管她,既然掉队就代表她自己找死。” “我想知道的是,她是自己走掉还是被人带走的,如果是前者还好,我们完全可以不去管。但如果是后者……”穆钦叹息,“就很麻烦了。” 邱子佳说:“你觉得那女人会自己走掉吗?” “我不知道。”穆钦摇头。 穆钦的话音刚落,众人突然听见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明显是个女声,穆钦等人瞬间认出那是韩丽的声音,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邱子佳还有点犹豫,但穆钦已经迈步朝着声源处走过去了。 “等一下!”邱子佳伸手有意拦住穆钦不让他走吗,同时说道,“别过去,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穆钦转头看邱子佳:“所以你就不想去救她,对吗?” 邱子佳有点尴尬,便不回话。他确实不想去救韩丽,说白了邱子佳不是什么正义凛然之人,在面对可能与未知的危险下,他只想保全他自己。 穆钦也没说话,他用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邱子佳,他冷静得让邱子佳情不自禁感到惊悚。 邱子佳发现,穆钦似乎冷静过头了。从刚才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穆钦此人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感情变化,不管是笑容还是愤怒,或者惊讶的表情,他都是淡淡的,语气也是冷淡的。 穆钦说:“这里是二楼,这栋公寓一共五层,只有走廊左侧尽头有一道可供上下的楼梯,除非我们从走廊的窗户跳下去,否则不管我们要上楼还是下楼,都要经过那道楼梯间。” “而刚才韩丽的声音就是从楼梯间那边发出来的。不管如何,如果不想被堵死在这里,就必须过去。”穆钦说着看向了走廊尽头,那边走廊上的灯似乎出了点问题,忽明忽暗的。 韩丽在尖叫过那一声之后就没有发出其他声音了,整个孤儿院的公寓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穆钦一马当先,他从走廊靠窗户那一侧的暖气管上随手掰下来一截钢管当做武器,这钢管锈蚀的厉害,掰下来很容易。 成国旭和邱子佳跟在他背后,他们轻手轻脚又快步朝着楼梯间那边过去,然后发现楼梯间拐弯处的灯不知被谁给关掉了,明明他们上来时全都将灯打开了才对。 “韩丽!?”穆钦对着漆黑不见五指的楼梯间喊了一声,他的声音狭窄的过道里回荡,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 穆钦心里这么想,却不得不握紧手里的锈钢管,弯着背一侧靠墙壁,开始往楼下走。 后面的邱子佳和成国旭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上来。 穆钦靠着墙壁下了一节楼梯,并且摸到了楼梯间拐角处的灯光开关,此时穆钦闻到空气中有股怪异的腥味,他对这味道还算熟悉,心里便有了点准备,于是按下开关,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我的妈呀!”灯光打开,邱子佳立刻惊恐的叫起来,他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往穆钦身后贴。 在他们面前,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躺在楼梯拐角的台阶上,这人浑身是血,血迹溅到墙壁上一片片,他背上有一道非常巨大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用什么利器给刮伤的。 这个人死前似乎挣扎许久,血手印留在了他侧面的墙壁上。 “他……他死了吗?”邱子佳活了二十八年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血,他家里条件不错,父母也十分宠溺,重活基本没让他干过,鸡都没杀过一只,更别说突然看到这么一个血淋淋的死人。 此刻邱子佳怕得浑身哆嗦,躲在穆钦身后发抖,反而旁边的成国旭比他冷静多了,虽然成国旭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穆钦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对方脖子上的脉搏,入手有点温热,可能是刚死不久还有余温,但感觉不到脉搏了。 穆钦沉重说:“看来是死了。” 邱子佳哆嗦道:“这家伙不是韩丽,看身形貌似是个男的。” “也不是徐傅,体型不像,应该是徐傅说的六个人当中一直没找到的那个人。”穆钦说着伸手,抓住了尸体的手臂,想把人翻过来看看脸。 “别,他身上都是血!”邱子佳似乎害怕,又想拦住穆钦,但穆钦已经把人翻过来了。不过翻过来也没啥用处,因为翻过来以后,众人发现那尸体的脸上也全都是血,貌似被刮了一道特别大的血口,从左眼一直到右下巴,所以整张脸都血肉模糊的。 邱子佳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尸体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不由伸手捂住眼睛:“妈呀,好惨,根本看不清长啥样。” 穆钦不关注这个,他仔细观察这具死尸的体型,死者的身形其实很不错,应该有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子,手臂、胸膛和腹部都非常健硕,穆钦拉开对方衣袖和衣襟时,可以看见紧致结实的肌肉。 这么一个身高体格都很不错的男人,不应该会被轻易杀死,尤其是他死前居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刚才穆钦和邱子佳等人都在二楼搜索,而这个男人就死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如果他挣扎发出求救,穆钦他们是可以听到的。 除非这个楼梯间不是死亡第一现场,是有人在弄死这家伙后,把他的尸体拖到楼梯拐角处。 然而这个行为没有意义,费时又费力,穆钦想不出凶手要这么干的理由。 思考的穆钦忍不住抓住尸体的手臂,巴拉着他的衣服领口等仔细端详,企图从这具尸体上发现更多细节。 然后,穆钦发现尸体的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被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可能损伤了他的颈动脉,所以现场有大量的血迹,地上墙壁上到处是。 穆钦不是法医,鉴定不了这些伤势的新旧程度,但他猜测这个人恐怕是遇到了那个所谓的“杀手”或者“鬼”,然后被鬼在脖子上开了一刀,他捂住脖子想逃跑,但又被鬼在脸上和背上分别落下了更多伤势。 因为脖子上被开了一刀,声带可能受到损伤因此没有发出声音求救,这也是穆钦等人在二楼没听见声音的原因。 而且…… 穆钦顺着尸体身下的血迹往楼梯下看,这人可能是从外面的庭院过来的,他过来的路上一路滴落了大量血迹,顺着这些血迹,应该可以找到这个人遭遇袭击的第一现场。 邱子佳现在也稍微冷静了下来,没有刚才那样哆嗦个不停了,虽然他还是脸色惨白,但仍然鼓起了勇气捂住嘴鼻蹲在穆钦身边。 “那女教师恐怕是看见这尸体才尖叫的。”邱子佳闷声闷气对穆钦说,“她说不定还看见了那个杀手,所以逃跑了。” 穆钦对邱子佳的见解不予置评,他仍然在观察这具尸体。 “有两个脚印。”穆钦突然说的。 邱子佳没反应过来:“什么?” 穆钦指着尸体旁边的血迹,那上面残留着很明显的脚踩在血迹上所留下的脚印。 “一个是女人的。”穆钦指了指脚印尺寸看起来比较小的,又指了指旁边那个明显大一号的脚印,“这个应该是杀手的。” “两个脚印挨得很近,而且女人的脚印没几步就消失了,恐怕是被杀手抓住然后扛走了。”穆钦凭借简单的痕迹推论出现场可能出现过的情况。 而邱子佳震惊地看着穆钦:“兄弟你厉害啊,你到底是当兵的还是当侦探的啊?” 穆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基本的侦查能力。” 说完,穆钦便从尸体身边站起身来,他还抓着尸体的手臂呢,此刻也下意识地想放开。然而就在此刻,不知是不是穆钦的错觉,穆钦感觉自己手里尸体的手臂忽然颤动了一下。 这让穆钦心里一惊,猛的瞪大眼睛,低头盯着尸体看。 但尸体还是尸体,这个看起来身材不错的男人,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一条开始腐烂的死肉了。 或许是死后神经抽搐导致的肌肉收缩反应。穆钦心里想,但仍然眯着眼睛盯着尸体瞧了半天。 直到旁边的邱子佳觉得不对劲,他紧张兮兮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天空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而且开始下雨了,空气变得湿冷,还能够隐约听到雨滴落在水泥地和泥土地上的声音。 见死不救这种行为挺残忍的,不过邱子佳这人举止言行一看就很没心没肺,而穆钦也不是多么善良之辈。 穆钦在部队服役时就被教官训练要冷静沉着、看清形势再行动,哪怕最要好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敌人虐待杀害,他也会冷静等候,掂量清自身能力后再想想能不能救人,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对形势的判断力。 这个教诲被穆钦奉为真理,在离开部队后穆钦也一直贯彻着这条真理。 因此片刻思索后,穆钦道:“救韩丽的风险太大了。我们没有武器,除我以外,你们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而且……现在已经可以明显推断出杀手是徐傅,毕竟我们三个都在这里,我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干过,最后一个没出现的人现在死了,韩丽被抓走了,所以只有徐傅了。” 说着穆钦还回忆了一下:“徐傅的体格是我们之中最好的,我预测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九,体重大约八十五公斤,他可能持有一把长度大约在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反应和力道都很优秀。” “徐傅他以前是杀人犯,在这个游戏里也拥有比我们更多的经验,他心理素质绝对不弱,不会轻易被语言或陷阱迷惑,我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鲁莽救人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 穆钦的分析给了邱子佳很多压力,邱子佳吸着凉气说:“我就知道是那个杀人犯,一看就一脸凶相!” 穆钦没说话,他仍然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若杀手真的是徐傅的话,为什么对方一开始要刻意和他们分离呢?难道不是一直待在他们身边更好下手吗?假装陪他们寻找孤儿院的大门钥匙,然后趁他们疲惫时一个个弄死,而且还能保证出口的钥匙能够被其自己掌握在手里,这样所有的逃亡者逃亡成功的可能性会被降至最低。 穆钦想不出了,于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些复杂的思考,而采取随机应变的行动模式,他领着邱子佳和成国旭朝着公寓楼对面的小教堂了走过去。 现在雨势渐渐变大,之前那个死者留在庭院里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这场暴风雨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穿过庭院走到小教堂的阶梯上,穆钦几个人的衣服彻底被雨水浸湿,这孤儿院里的气温很低,穆钦觉得室外温度大约只有十多度的样子,他们一伙人只穿着单薄的灰色衬衣长裤,不仅无法保暖还因为被淋湿了导致体温更低了。 113.无声教室(二) , 此为防盗章,一小时后替换。  “所以你觉得你就不会浪费这张牌的价值了吗?”穆钦冷静地反驳徐傅, 并且还上下打量着徐傅, 重点关注了一下徐傅一瘸一拐的腿, “看看你的腿,徐傅……即使你用了这张牌, 战车的效果也不可能立即恢复你的腿伤, 即使战车增幅了你各项身体能力, 你的速度在伤势的影响下,还是可能比杀手略逊一筹,这代表你很容易被追上,使用战车不仅没办法保你的性命, 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我的腿还不是你害的!”徐傅有点咬牙切齿, 他不能理解穆钦的想法,“况且……好吧, 就算你说得对, 这张牌的价值我没有办法完全发挥,但邱子佳就能发挥了?这张牌还不如交给你最好!” “不, 我不行。”穆钦想到周悦,叹息着摇头, “那个杀手不会上我的当。” “他为什么不会上你的当?”徐傅觉得穆钦的坚持很怪异。 穆钦知道自己的话很令人生疑,他想了想, 决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很清楚, 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不就是从杀手身上夺回钥匙, 要不就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听了觉得很是纳闷:“我就不明白了,杀手是怎么知道钥匙在教堂二楼的?他难道也有一张愚者牌吗!?” 穆钦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借口:“成国旭身上也有一张愚者牌,你杀了他以后,有拿走他的牌吗?” “我才不会从那个人渣身上拿任何东西!”徐傅听到穆钦提起成国旭就火冒三丈,恨得牙痒痒,“我只顾着鞭尸,天!他真的死得太轻松了,我根本难以释怀!” 穆钦就顺势说道:“所以你没有拿走成国旭身上的牌,那么很可能是杀手拿去了用了。” “杀手可以用人类方的塔罗牌吗?”徐傅也不算是特别资深的老手玩家,他只知道人类方可以互相争夺彼此塔罗牌,但杀手能不能抢走人类的卡牌使用,他没见过也不知道。 穆钦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用,但我们先做好最糟糕的假设,就假设他能用好了。” “假设他用塔罗牌找到了出口钥匙在教堂二楼,然后上去二楼拿到了钥匙,这个时候他有极大可能性,会选择在教堂二楼守株待兔,因为我们为了找钥匙肯定也会去教堂,他不用浪费时间来找我们,只需在那儿等着我们过去就好。” 穆钦开始了一连串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想个办法应对他。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夺回钥匙,二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老实听穆钦分析,插嘴道:“但这两条路都非常困难。” “困难的程度是不一样的。”穆钦继续分析,“首先想想隐藏出口这条路,隐藏出口你我都没有足够的了解。而且,之前你说开启隐藏出口需要满足某些苛刻的条件,这个条件我们也都不清楚,在这么多先天条件缺失的情况下,就算我们利用邱子佳的愚者牌找到隐藏出口,可能我们最后仍然打不开隐藏出口的门,用隐藏出口逃生的希望十分渺茫,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我不推荐用这种方式逃生。” 徐傅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走夺回钥匙的路咯?” “没错,比起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隐藏出口,满足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苛刻条件,不如直接应对我们眼前的难题,我们想个简单有效的办法,直接从杀手身上夺回出口钥匙。” “但怎么夺回?”徐傅仍然觉得很不靠谱,主要是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事的机会太过于渺茫了。 穆钦抬起眼睛盯着徐傅:“我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杀死’杀手的?我是说,那个杀手浑身鲜血淋漓趴在楼梯间上装死,他身上的伤口应该是你的杰作才对吧。” “我不知道。”徐傅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我在教堂里捡到一把刀,正拿着刀子看的时,后面窜出来一个人攻击我,我本能地回头用刀子格挡了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就割到对方的脸上去了,之后我们俩打起来,有好几刀,那个角度……完全就是他自己迎着我的刀口撞上来的。” “迎着你的刀口上来的吗?原来如此。”穆钦想了想,说道:“所以你的刀,也是那时候在教堂里得到的对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我们解释,而是选择掳走韩丽呢?” “我不知你们也在,我过去时,只看见那个女人在对着尸体尖叫,当时我心里也很慌张,害怕被人误认为是杀手,所以干脆就把那女人给带走了。”徐傅说,“我从女人嘴里得知她曾经是这家孤儿院的员工,于是想到我那个死在这里的妹妹,我十分气愤,就起了把这女人给弄死的心思。” 穆钦评价他说:“你可真是残暴,仅仅只是因为不知真假的可能性就想杀害别人,难怪会因为过失杀人入狱。”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可不是我残不残暴这种事情吧!?”徐傅有些不耐烦,他深知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并且丝毫不准备改变自身,他承认自己的恶劣的秉性,他依旧我行我素,这一点上来看,徐傅此人倒是有几分骨气。 徐傅急不可耐对穆钦道,“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出你的计划!” “听了你的说法之后,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把战车牌交给邱子佳来用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瑟缩着沉默不语的邱子佳,“他是我们突破难题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徐傅还是不明白。 “这个杀手很有心计。”穆钦说,“他会假死来混淆我们的视线,会把罪责嫁祸于你来扰乱我们的思维,他甚至在我们之前拿走大门钥匙,他还会蹲在教堂蹲守我们过去……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我们是在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徐傅似乎领悟了穆钦的意思;“你是说即使我们跑去吸引他注意力,他还是不会上我们的当,对吗?” “对,他不会上当。”准确来说,是周悦不会上穆钦的当,周悦知道穆钦想做什么,周悦了解穆钦。 正因为互相了解,穆钦才必须采取非常手段,他必须做出出乎周悦意料的事情,意料之外的,永远是弱点。 穆钦说:“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件事,不管是你还是我来做,都会引起那个杀手的警惕,一旦他警惕了,他就不会轻易靠近我们,如果不能靠近,夺走钥匙这件事就无从谈起,但邱子佳不一样。” 穆钦说着还伸手把后面站着的邱子佳给拉了过来,邱子佳听他们说话都听得脸色煞白、一声冷汗,偏生穆钦似乎打定了主意,说道:“我们首先把战车给邱子佳,假意让邱子佳去寻找那个什么隐藏出口。然后我们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不用做的太刻意,但杀手一定可以看出我们在引诱他,所以他不会上当,他不会来追杀我们,而是继续蹲守在教堂附近巡逻,紧接着他会找到邱子佳,他会把邱子佳看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轻轻松松就能弄死的存在。” 穆钦的话把邱子佳吓得脸色由白转青,哆哆嗦嗦地开口问穆钦:“穆钦……你……你让我去跟杀手……” “就是让你去。”穆钦认真地瞪着邱子佳,“我要你假装毫无还手之力,杀手现在身上没有刀,为了杀死你,他可能会选择其他方式,最简单快速的就是拗断你的脖子了,为了拗你的脖子,他会接近你,而你也可以趁着接近他的机会摸走他身上的钥匙,摸走钥匙后使用战车甩开杀手,直接冲着出口大门的方向跑,我们会过去给你阻扰杀手来拖延时间!” “不……不!我做不到!”邱子佳听着穆钦的阐述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尤其是在穆钦说杀手会意图拗断他脖子这句话时,邱子佳甚至本能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得到。”穆钦目不转睛地看着邱子佳,眼神里蕴含着对邱子佳的信心,“只有你做得到。” 说完,穆钦看向徐傅,并对徐傅伸出手,要求他交出他手上的战车牌。 徐傅听完了穆钦的整个计划,不得不说穆钦的计划几乎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他对杀手的心理把握得太好,好的就像是他对杀手此人有极其深刻的了解一样。 是我的错觉吗? 徐傅心里隐隐约约的想,他总觉得穆钦这个人有哪里不对劲,他觉得穆钦似乎在隐瞒什么,可是他又说不出穆钦到底哪里不对劲又到底隐瞒了什么,而且穆钦这个计划……确实挺好的。 “好吧。”徐傅不是非常擅长思考的人,他多数时间喜欢依凭自己的直觉行事,他看到了穆钦那种认真且专注的视线,他决定相信穆钦,所以他伸手进自己兜里,掏出了他的战车,并交到了穆钦的手上。 所有的履历表都是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但穆钦发现其中某张履历表似乎被撕掉了,因为订书针上残留着被撕扯所留下的纸扎残片。 撕毁的痕迹很新,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照片很小而且泛黄,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性事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穆钦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并且将手上发烫的烛台轻轻地、缓慢地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嘈杂的声音,就在他专心致志这么做的时候,那扇被人打开的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正在辩解的声音,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听完之后,穆钦尽己所能地表演了一番对尸体可能复活这个猜测的惊讶与诧异,他让自己在徐傅面前做出一个半信半疑的态度,他放低了姿态表示自己已经有部分相信徐傅所言,因为现场混乱的痕迹和消失的尸体确实是事实。 “但我怎么能完全相信呢?万一是你偷偷把尸体拖走了,之后又在我面前故意说是尸体复活了,把杀手的名号冠在一具尸体头上,用这么可笑的言论来推卸责任让我降低心防?”穆钦提出了这最重要的疑问。 114.无声教室(三)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苏醒在一面巨大的欧式雕花红木门前。 木门上雕刻着蛇缠十字架的奇怪标志,多面不同颜色的菱形玻璃组合在一起, 似乎有宗教与死亡共同的寓意, 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这扇门后似乎是个类似教堂的大型建筑物,外形偏向欧式, 白墙红顶, 像是一座小城堡。 穆钦是站着醒来的, 这很奇怪。因为他应当是失去意识了, 应当是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的, 无论如何, 无意识的他怎么可能会“站着”苏醒呢? 穆钦来不及想通这一点, 他很快感觉到一阵阵阴风往自己身上吹, 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起,他冷不防哆嗦了一下, 抬起头四下张望, 然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破败的庭院里。 那种有高耸围墙和铁质大门的庭院,围墙和铁门的顶端都有尖角与铁刺网的放盗防闯入设置,不仅能防止外面的人进来, 也能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这庭院并不大,目测也就约摸两个篮球场的面积,院子里有几棵看不出品种的枯树和长满杂草的花坛, 以及一些供孩童玩乐的设备, 滑梯、沙坑, 还有秋千。 但这些东西都太破旧了, 积满了灰尘、树叶,长满霉菌,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似乎是个很久没有人打理及光顾过的庭院。 穆钦抬起头看天,天空是灰暗的,但并不是夜晚,只是很暗,见不着阳光……灰蒙蒙一片,飘满乌云。是那种蓄势待发即将来一场暴风雨的乌云,压的很低的云,让空气中凝固着压抑的味道。这场风雨注定会很狂躁,能够洗刷肮脏的一切。 穆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辆卡车呼啸朝着他冲过来的瞬间,随后可以感受到的就是冰冷和黑暗,身体里的血液缓缓往外流淌的可怕触感……前所未有的死亡体验。 如果我出车祸还没死的话,我应该在医院里。 穆钦这样想着,看了看周围破败而荒凉的庭院……而不是在这种、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我的身体上似乎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创口、完好无损。 穆钦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躯干,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灰色的、像是囚犯的服装,灰色的衬衣灰色的裤子,裤子有两个裤口袋,衣服上则什么口袋都没有。脚上是一双旧式布鞋,让穆钦联想到自己学生时代军训时学校发的那种布鞋。 这不是我的衣服,也不是我的鞋子……是有谁给我换了一身衣服吗?穆钦一边想,一边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在仅有的两个裤口袋里摸出了一些东西……恐怕是把他丢在这里的人放在他口袋里的东西。 一张……塔罗牌? 穆钦没有看错,就是一张塔罗牌,上面画着的是“愚者”的图像,一个年轻人扛着包裹带着一条狗走在悬崖边上的图像。 这图像比传统塔罗牌似乎要精致许多,画面优美、色调柔和,图像上的人栩栩如生,衣袍翩飞,就像是某些网络游戏里精致的游戏原画一样,相当迎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潮流。 图像的最下面用用英文写着:0,愚者。 “愚者?”穆钦拿着卡片自言自语,他对塔罗牌的了解并不深,但他听谁说过塔罗牌的第一张牌zero代表开始的意思,可能是公司里某个沉迷于星座占卜的小女生随口一句话让他无意间记住了。 穆钦又一次仔细观摩了一下这张牌,除了那牌面愚者的图画精致得让人觉得惊艳以外,没看出别的异样,所以穆钦将塔罗牌翻面,发现其背面是一个深蓝色星空背景下隐约透露着五芒星的图像,而且上面还印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好在是书,因为穆钦的英语学得并不怎么好,上面是这样写的—— 冒险的旅途刚刚开始,死亡的深渊就在眼前。 你准备好开始或结束了吗? ps:此卡片可增加你的运气值。 “什么意思?”穆钦看完这几行字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了,将卡牌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感觉没什么用处,但因为这是放在他身上唯一的东西,所以还是老实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紧接着穆钦开始探索周围的环境。 庭院里太昏暗了,那些破败的秋千、滑梯和沙坑,穆钦也不打算去看,他的目标放在庭院里最大的那扇铁门上,他可以隐约透过铁门的栏杆看到外面的景象,有一条沥青马路和一片茂密的树林。 可以出去吗? 穆钦一边看着铁门一边想,他朝着那扇门迈出脚步,穆钦还是比较想出去的,因为他感觉这个地方让他觉得十分古怪,他完全不想推开自己身后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这种奇怪寓意的门。 可是当穆钦穿过庭院,走过那些铺满腐枝枯叶的小路,走到庭院中央的铁门面前时,穆钦发现这扇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锁,铁锁上锈迹斑斑,穆钦伸手摇晃了两下,铁锁和铁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锁得很严实。 穆钦检查完锁以后心里这么想,他抬起头观摩整个大铁门,这扇门上的栏杆都是竖条状的,不好攀爬,而且铁门的顶端有尖刺和铁丝,因此想爬过铁门翻越过去是不可能了。 就在穆钦对着这扇铁门若有所思时,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谁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穆钦浑身一颤,立刻回身后看,发现庭院另一头的小道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因为天空昏暗光线缺失的缘故,穆钦只能隐约看清楚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穆钦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 一样的灰衣灰裤。 让穆钦觉得有点诡异。 虽然穆钦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但他还是与这个陌生男人对话,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是友好的,穆钦说:“你好……那个,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对面那个男人站在小路上沉默片刻,回答了穆钦:“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你应该跟我来。” “跟你来?”穆钦对这句话有所疑问。 男人就继续说:“有人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们也出不去。” 出不去?穆钦听着更加一头雾水,对他来说这个情况十分怪异,他出现在一个陌生古怪的地方,一个陌生古怪的男人出现了,还告诉自己要跟着对方。 “是你把我弄到这地方的吗?”穆钦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迈动脚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这地方太黑了,周围又太破败,并不是什么安全适合探索的好去处,穆钦也不想探索。 而且天色很暗,看起来不仅要下雨也要天黑了,穆钦可不想在即黑暗又寒冷的雨夜待在诡异的地方。所以跟着眼前的男人走,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穆钦向男人发问企图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情报,不管是绑架拐卖,穆钦觉得自己都可以从容面对。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回答他:“我没有本事带你来这儿,事实上我也是莫名其妙一睁眼就出现在这里的……兴许是死神将我们带来的吧。” 这个回答让穆钦一时间有点发愣,他脚步停顿片刻后又走了上来,离得近了,穆钦总算略微看清楚眼前男人的面貌。 这是个看起来约莫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着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国字脸,那张脸的五官往下耷拉着,给人一种苦瓜脸的感觉,看起来就不像是个面善的人。 “我叫成国旭。”男人见穆钦走近了,就对穆钦自我介绍起来,“是个工厂工人……就是做孩童玩具的那种工厂。” 成国旭的声音有点沙哑,感觉就像是失声后又缓慢恢复的那种声音,听着让穆钦不太舒服,但穆钦仍然礼貌回复道:“我叫……穆钦,是个普通公司职员,做销售跑业绩的那种。” 两人简单的相互介绍以后就无话可讲了,成国旭似乎是个比较沉默寡言内向的人,而穆钦也不擅长和这样的人聊天,尤其是在彼此都抱有警戒心的情况下。 他开始跟随着成国旭往前走,成国旭并没有带他去推旁边那扇雕着蛇缠十字架的门,而是走过了庭院靠围墙的一条静谧小道,然后来到了一个像是公寓楼的建筑物面前。 天气更加暗沉了,空气中也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乌云仍然沉甸甸地漂浮在两个人的头顶,穆钦本以为雨会下的很快,但天空上飘着的乌云似乎并不着急。 周围很安静,穆钦似乎听见草丛中有细碎的响动,这让穆钦警惕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但那边太漆黑,他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似乎是一家孤儿院。”这时成国旭已经领着穆钦走过公寓楼的大厅,一楼往左边走廊,然后推开一扇标着‘管理室’的门,示意穆钦进去。 穆钦小小犹豫片刻后还是进去了,他进去后发现,这个所谓的管理室应该是一间办公室,里面不大,摆着几张办公桌椅还有书柜,同时里面还站着几个人。 是三个全然陌生的人,加上穆钦和成国旭,总共有五个人站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面。 也许是见到成国旭带来的穆钦,三个陌生人当中,一个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站了出来,看着穆钦道:“又来个新人。” 穆钦更加云里雾里了,开口询问:“你们是谁?是你们把我弄来这里的吗?” 紧随其后,又一个人从外走进了教堂,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徐傅,他也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但气势仍然咄咄逼人,其低沉的声音也在教堂里平静回响起来:“可是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在孤儿院任职。” 韩丽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拧着衣服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那时候孤儿院任职的人很多啊!除了我们这些照顾小孩的,还有教堂里的修女和神父,打扫卫生以及保全工作的保安,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全都记住,而且孤儿院里还招了很多义工……” “义工?”徐傅似乎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没错,就是义工!”韩丽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声喊了起来,“当时调查的警察说,有可能是外来人员假借义工的名义对孤儿院的小孩下毒手。” “但因为院长那段时期招揽了很多义工,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有很多义工甚至没有登记个人讯息就开始工作了,警察查来查去都没找到可疑人物,加上那些孩子的尸体发现的都比较晚,痕迹什么的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 徐傅就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太弱软,而且还是个女人。” 韩丽一听似乎很高兴:“对,就不是我做的啊!你找我也没用!我……” 然而没等韩丽说完,徐傅突然走上前去,单手一把掐住了韩丽的脖子,掐得她霎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窒息的声音,她被掐得十分难受,不住地用手使劲掰开徐傅的手指,拍打着徐傅的胸口和肩膀。 然而毫无作用,徐傅仗着身高力气的巨大优势,掐着女人的脖子把她直接拎起来,让她双脚离地,痛苦地摇摆着双腿。 徐傅似乎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样子,穆钦缩在椅子下面注意到徐傅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明显是要下狠手了,然后穆钦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阻挠一下徐傅,然后从他手里将韩丽救下来,毕竟韩丽已经开始翻白眼,想必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贸然上去救人的风险很大,穆钦迅速观察了一下徐傅的体格,这家伙长得果然高大壮实,能单手拎起一个女人的手劲也不是盖的,穆钦确定自己绝对打不过他,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让韩丽被活活掐死,似乎也有些不妥。 穆钦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种里,脑袋里流窜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穆钦突然注意到了徐傅所站立的位置,徐傅进门以后,首先是将韩丽推了一把,韩丽起身后又不住的后退,所以徐傅也跟随着她前进,紧接着徐傅伸手掐住韩丽时,徐傅本人就站在教堂里差不多中间的位置。 穆钦把半边身子迅速从藏身的椅子下探出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傅的头顶,果不其然,徐傅的头顶上就是那盏灯,那盏穆钦之前就仔细观察过的全银制打造、价值不菲的蜡烛吊灯!这盏灯是用铁索吊上去的,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砸下来绝对不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穆钦心里已经有了方案,他迅速扫了一眼藏身在自己附近的邱子佳,刚才他们熄灯躲藏时,邱子佳下意识地跟着穆钦躲在了比较接近的位置,所以他就冲邱子佳悄悄招手,示意他动身。 邱子佳不明就里,但还是哆嗦地爬出来蹲走到穆钦身边。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首先指了指徐傅头顶的蜡烛吊灯,又指了指蜡烛吊灯的铁链。 这蜡烛吊灯的铁链有个开关,就在教堂大门的旁边。开关是转盘式的,刚才穆钦在搜索教堂时检查过,如果快速转动转盘的话,那吊灯并不是缓慢垂下来而是直接砸下来的,能砸到地面上。 “你去开关那边,等会儿我喊一声,你就让那吊灯直接砸下来,明白吗?”穆钦附在邱子佳耳畔边小声耳语,邱子佳听明白了,对穆钦点点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简单迅捷地布置了任务,穆钦邱子佳开始分头行动,穆钦转头看徐傅那边,那个女人已经撑不住了,慢慢地不再挣扎,脑袋和手臂也几乎垂了下来,穆钦心知事不宜迟,再晚估计韩丽就得真的死了。 就在穆钦计算好时机准备冲锋之际……他的打算很简单,他会直径跑向徐傅那边并且拽住韩丽的手臂,他会在跑到快要接近韩丽时高喊一声给予邱子佳提示,然后邱子佳拉动吊灯的开光让吊灯砸下来,这时候穆钦刚好抓住韩丽的手臂,并借着奔跑时的惯性扯着她往后倒。 徐傅可能会反应不过来,他还掐着韩丽的脖子,届时他可能会被带着一并往前卧倒,他会成为韩丽的保/护/伞,因为当他卧倒下来时,正好可以压住韩丽,而吊灯也会正好砸在他身上,并给他造成巨大的创伤。 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解决徐傅,也可以救下韩丽。 穆钦想得很好,而且他对自己的速度角度力度的把握非常精准优秀,他在部队服役训练时,教官有专门针对他的反应能力等这些进行各项体能训练,所以穆钦的成功率毫无疑问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穆钦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的时候,旁边不知躲在哪儿的成国旭突然先穆钦一步窜出来了! 他几乎是直接冲着徐傅过去的,穆钦在那一瞬间注意到成国旭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闪着寒光的某种利器! 不过成国旭到底不是如同穆钦这样受过训练的军人,他的速度不够,跑起来的脚步声也太大了,以至于在他奔跑起来的那瞬间,徐傅就已经注意到了异状,察觉不妙的徐傅随手把手里掐得半死不活的韩丽随便一丢,然后扭头看向成国旭的方向。 这时候成国旭已经冲到了徐傅的跟前,并且拿着他手里的利器——是之前穆钦在公寓楼从暖气管上掰下来的一截钢管,钢管的一头是尖锐的,完全可以捅伤别人。 那截钢管本来一直在穆钦的手里,进入教堂开始搜索以后,穆钦为了拿蜡烛点灯,所以随手把这截钢管放在了教堂舞台的桌子上。之后就没有怎么注意了,没想到居然被成国旭拿到了手。 更没想到成国旭居然会如此大胆!拿着这截破烂管子就扑上去想直接把徐傅给捅死,当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徐傅的反应力和体力都比成国旭优秀,反手一个格斗技巧将成国旭的钢管轻易格挡开,那截钢管锈蚀的厉害,被徐傅徒手一击就折断了。 成国旭没有想到自己奋力一击竟如此简单就被化解,微微愣了一下,他这么一愣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因为徐傅已经瞬间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的短刀,他使刀的手段出神入化,刀刀直逼要害,只一下就在成国旭喉咙上扎了一道口子。 成国旭顿时血如泉涌,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捂住喉咙瞪大了眼睛瞪着徐傅,而徐傅异常冷静,用狰狞的目光瞪着成国旭。 成国旭这个时候才感到害怕,害怕让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后退了好几步,他止不住血,血液在他气管里回流,流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口鼻都开始流血。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功的!在徐傅专心致志掐死那个女教师之际,他只需要拿着这尖利的管子扑上去给对方来一下就可以了,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是成国旭他忘记了,被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边穆钦见此突发状况的一瞬间,便改变了主意,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飞窜,飞快跑到了韩丽的身边,把因为窒息缺氧而意识模糊的韩丽拉起来,抱着韩丽的腰,半拖半抱、拖着韩丽直接往教堂大门那边跑。 一边跑穆钦还一边对站在大门旁边的邱子佳喊:“放灯!” 115.无声教室(四)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可是后来,在穆钦领着邱子佳以及成国旭搜索小教堂,成国旭拿着那叠文件过来给穆钦看时,穆钦就认为成国旭的身份值得探究。 因为成国旭把文件里面员工名单的一页给撕掉了。 孤儿院的员工名单这种东西,站在成国旭的立场上, 其实和他是没多大关系的, 他本来不应该有任何理由将其撕毁才对,除非那被撕毁的一页上登记着成国旭不想让穆钦看到的讯息,比如那个员工是成国旭熟知的人……或者就是成国旭本人。 拿到文件时发现里面有自己的名单, 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也曾是孤儿院的员工,匆匆撕毁然后拿给穆钦看,用这种心虚的行动想证明自己毫无异常。然而,之后徐傅和韩丽来到教堂,听到徐傅和韩丽之间的对话,成国旭却没能忍耐住, 抱着奋力一搏的想法, 他出手了。 “成国旭大概是听到徐傅在质问韩丽关于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数名孩童遭连环杀手谋害的讯息, 他意识到徐傅正在追查当年凶手,以徐傅的性格和力量, 只要被查到是成国旭, 成国旭必死无疑。所以成国旭才铤而走险想先下手为强,率先干掉徐傅来保全自己。”穆钦在解析之后得到这样的结论。 邱子佳听后, 哆嗦着说道:“你的意思是, 成国旭就是十年前虐杀儿童的连环杀手?”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但看他那个反应,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穆钦搓了搓手臂,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无际不停下着雨的天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似乎令邱子佳很难消化,他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跟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一起行动?” “说是穷凶极恶,其实也算不上。”穆钦摸着黑走到了树底下,他摸到了韩丽的手臂,韩丽的身体有些微微发凉,然后穆钦摸了一下韩丽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穆钦说:“成国旭那种人,我一看就知道他胆子很小,自卑懦弱,力量不够,无法对抗成年人,他也没有信心战胜成年人,所以才只能对小孩下手。这种人极端自卑又极端自负,内心邪恶肮脏,他今天敢跳出来对徐傅下手,恐怕费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吧。” “呵……真是可笑。”邱子佳有点精神崩溃的征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并且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这么说来,确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前科,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混账人渣,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就是在惩罚我们吧?既然我们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这里是地狱吧!?” 穆钦转过头看向邱子佳的方向:“你也犯过罪吗?” “我……”邱子佳顿了顿,片刻,终于坦然地说了实话,“我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穆钦也愣了一下,“之前你说你父母收养的那个吗?” “对。”邱子佳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冷静起来,“是我逼他自杀的,当时我才六岁。” “六岁?”穆钦不敢置信,“就能逼死你哥?以你当时那个年龄,你恐怕连‘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能啊,实在是很简单。”邱子佳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种自嘲一般的笑,“我六岁时确实不懂‘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义,我当时天真的可怕……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一个孩子的天真有多么可怕。” “从我有意识并且学会说话起,我就对我那个哥哥有种单纯的厌恶,当时那种心态……就是觉得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关注吧,很单纯的心态。每个孩子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哭闹或是撒娇。独生子女还好,若是有兄弟姐妹……你能想象的,哥哥或弟弟,姐姐或妹妹,都会为了从父母那里夺取资源和关注,而尽力打压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种行为是生物本能,哪怕是一窝狗崽都会为了抢母狗的奶/头而互相拥挤和争夺,人类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区别。” 邱子佳说着,声音愈发压低:“所以,为了争夺资源,哪怕我当时才六岁,就已经有了非常阴暗的想法,我非常讨厌我那个哥哥,我希望他滚出这个家庭,尤其是在听父母偶尔提起他不是亲生的之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但我那时年纪很小,打压他的行为也很幼稚,就是父母给他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给哥哥买的书、玩具、学习用具甚至是衣服鞋子等等一切,只要父母拿来了,我就会抢走。这些东西我会自己使用或破坏,玩到不想要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还给他。” “那时候父母对我也非常宠溺,这是造成我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父母眼里,收养的哥哥恐怕也比不过亲生的我,他们对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和关注的态度,他们默许我对哥哥一切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在父母无形的纵容下,我对哥哥的压迫愈发强烈。” “我肆意拿走哥哥的私人物品,破坏或丢弃,撕掉他的作业和课本,朝他身上扔垃圾、泼水、拿东西砸他,致使他从早到晚身上都有伤口。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上桌我就哭闹摔碗,所以哥哥那之后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后来我不满他的房间比我的大,父母就让我跟他调换了房间,他只能住在狭窄的小房间里。” “我甚至把他推下了楼梯,虽然并不是很高的楼梯,但他砸到了头,血流满面。父母要把送去医院时我又哭又闹,所以父母只能守着我,而他自己走去医院缝针。” 邱子佳说到这里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穆钦:“很可怕对不对?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可怕,怎么可以邪恶到那种地步,简直……简直无法形容……” “不,不是你可怕,是你父母很可怕。”穆钦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思索道:“你父母没有对你进行约束和制止,他们用默许来扩大你种种不合理甚至是残忍的的行为,当你欺负你哥哥时,他们纵容你并宠溺你,无条件原谅你并满足你的各项要求,这是一种‘奖励’。” “奖励?”邱子佳愣愣地看着穆钦。 穆钦说:“没错,就是奖励。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行为非常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让你形成‘只要欺负哥哥就可以拿到奖励’的概念,在这种概念下对你的行为进行塑造,你就会愈演愈烈,以欺负你哥为乐,甚至在父母无底线的宠溺下,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吗?”邱子佳似乎无法确信,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我哥哥最后死了,当我越来越讨厌他并欺辱他时,父母做出让他去学校寄宿的决定。但寄宿在学校里的他需要生活费,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找父母要生活费,有一天他周末回来时,我从妈妈的包里偷出几千块钱放在他的书包里,并且把偷窃的行为嫁祸给他,然后父母恶骂他并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把他赶出家门,他在外面似乎没想开,就跳楼自杀了,就从我们住的那栋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邱子佳说,“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今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具尸体时更令我感到害怕,我也没有做过噩梦,但我总是梦见我哥哥的尸体,他在我的梦里,一直躺在那个地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穆钦。”邱子佳自嘲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反省过,我没心没肺的长大,挥霍着时间和金钱,对别人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我哥哥的尸体和血活到了今天,我这么该死的人……终于来报应了。” 穆钦凝视了邱子佳一会儿,说道:“邱子佳,我觉得你是被刚才的徐傅给吓到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有自毁倾向。” 邱子佳突然瞪着穆钦:“你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穆钦停滞片刻:“冷静?这种状态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你不觉得你冷静过头了吗?”邱子佳冷不防对穆钦吼起来,雨水哗啦啦的声音都遮不住他的嘶吼,“从这个所谓的‘游戏’一开始!从我见到你起,你的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始终面无表情的分析着一切,不讶异也不恐惧,你……” 邱子佳颤抖着看着穆钦:“你真的不是那个杀手吗?” 穆钦沉默着,注视着邱子佳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是军人,受过相关训练,冷静是正常的表现,我要是现在跟你一样歇斯底里才是真的完蛋了。而且凶手显而易见是徐傅吧,邱子佳,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还有韩丽现在在发烧,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能继续淋雨了。” “把我丢下就好了。”邱子佳突然语出惊人,他低下头,“我根本没有用处,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拖后腿,所以你只要把我丢下就好,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比我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是要放弃吗?”穆钦明白邱子佳的心态,因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六个人中死了两个,杀手是力量和体能都远胜于在场所有人的徐傅,加上一个发着高烧毫无用处的女教师,而大门出口的钥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么大的一间孤儿院,找出逃生的希望无异于大海捞针,绝望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邱子佳才会说:“我放弃。” “在轻易的逼死你哥哥以后,又轻易的逼死你自己吗?”穆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懦弱的人,连活着回去跪在你哥坟墓前赎罪的勇气都没有吗?” 116.无声教室(五)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这时候成国旭少见的发话了, 语气莫名有些微颤:“不管那女人了吗?” 邱子佳焦急道:“管个屁!我们自身难保, 哪有空管别人!” 见死不救这种行为挺残忍的, 不过邱子佳这人举止言行一看就很没心没肺, 而穆钦也不是多么善良之辈。 穆钦在部队服役时就被教官训练要冷静沉着、看清形势再行动, 哪怕最要好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敌人虐待杀害,他也会冷静等候,掂量清自身能力后再想想能不能救人,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对形势的判断力。 这个教诲被穆钦奉为真理, 在离开部队后穆钦也一直贯彻着这条真理。 因此片刻思索后, 穆钦道:“救韩丽的风险太大了。我们没有武器, 除我以外, 你们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而且……现在已经可以明显推断出杀手是徐傅,毕竟我们三个都在这里,我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干过,最后一个没出现的人现在死了,韩丽被抓走了, 所以只有徐傅了。” 说着穆钦还回忆了一下:“徐傅的体格是我们之中最好的,我预测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九, 体重大约八十五公斤, 他可能持有一把长度大约在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反应和力道都很优秀。” “徐傅他以前是杀人犯, 在这个游戏里也拥有比我们更多的经验, 他心理素质绝对不弱, 不会轻易被语言或陷阱迷惑,我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鲁莽救人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 穆钦的分析给了邱子佳很多压力,邱子佳吸着凉气说:“我就知道是那个杀人犯,一看就一脸凶相!” 穆钦没说话,他仍然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若杀手真的是徐傅的话,为什么对方一开始要刻意和他们分离呢?难道不是一直待在他们身边更好下手吗?假装陪他们寻找孤儿院的大门钥匙,然后趁他们疲惫时一个个弄死,而且还能保证出口的钥匙能够被其自己掌握在手里,这样所有的逃亡者逃亡成功的可能性会被降至最低。 穆钦想不出了,于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些复杂的思考,而采取随机应变的行动模式,他领着邱子佳和成国旭朝着公寓楼对面的小教堂了走过去。 现在雨势渐渐变大,之前那个死者留在庭院里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这场暴风雨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穿过庭院走到小教堂的阶梯上,穆钦几个人的衣服彻底被雨水浸湿,这孤儿院里的气温很低,穆钦觉得室外温度大约只有十多度的样子,他们一伙人只穿着单薄的灰色衬衣长裤,不仅无法保暖还因为被淋湿了导致体温更低了。 寒冷让邱子佳和成国旭没完没了的哆嗦,穆钦的耐寒性还好,毕竟他当过兵,服役那五年,穆钦曾经有过在室外零度以下只穿薄衣训练的记忆。 不过,看了看冻成筛子的邱子佳与成国旭二人,穆钦说:“赶快进教堂吧,不能再淋雨了。” 说罢几个人匆匆推开了教堂的门……就是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并有多彩菱形玻璃组合的红木大门。 这扇门很大很重,穆钦庆幸它并没有上锁,用力推就能慢慢推开,但糟糕的是在推门的过程中,这扇门也发出了巨大的噪音,虽然在水花哗啦啦响彻的雨夜,不管何种噪音都能轻易被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给掩盖过去。 穆钦只是把门推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小缝隙,然后招呼邱子佳等人挨个进去。 当他们进入这间位处孤儿院的小教堂以后,穆钦等人开始四处观摩教堂的内部。 因为只是个小教堂,所以教堂的内部空间比较小,但也有明显的仿西式风格,有一排排可供教徒休息的长座椅,有一个小舞台,舞台的背景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耶稣十字架雕像,旁边也有彩色玻璃做装饰。 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十分巨大而豪华的银制吊灯,是那种欧式蜡烛吊灯,中间一个尖利的倒三角形状承重结构,周围一圈如延伸出来的枝叶般的小灯台,小灯台上可以放蜡烛。这种吊灯具有升降功能,有铁锁链吊着它,神职人员可以将吊灯放下来,在灯台上安置好纯白色的蜡烛,点燃后,再将吊灯升上去。 以前欧洲还没有发明电灯时,大家用的基本上都是这种蜡烛灯,一个简陋的灯台上放着一根蜡烛,为了防止有风将火焰吹灭,偶尔也会在上面套个透明的罩子。更多的时候,他们连灯台都不需要,直接在桌上放个蜡烛就足够了。 当然这只是贫穷人家的活法,奢侈放纵的欧洲贵族们,喜欢用纯银打造华丽精致的银质灯台,再放蜡烛上去。他们把照明工具做成了装饰品般的华丽效果,然后他们觉得,只在桌子上放灯的话,屋子里显得不够明亮奢华,就把灯台做得更大,用铁索链子吊起来挂在天花板上,这也是蜡烛吊灯的由来。 现代社会的蜡烛吊灯,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蜡烛的外形了,实际上就是把灯泡做成了类似火焰的形状,挂在家里图一个好看。 然而穆钦发现,这间小教堂里的蜡烛吊灯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只能点蜡烛的那种,虽然确实精致好看,但也增添了许多不方便,电灯可以在黑暗里被即时点亮,然而这种传统的蜡烛吊灯就不行了。 好在教堂里还有其他照明用灯,比如说壁灯,壁灯倒是正儿八经的电灯,不过里面似乎有很多灯泡坏掉了,穆钦摸索到开关后,也只堪堪打开了两盏,整个小教堂里面昏暗得不行。 “太暗了。”邱子佳本想好好搜索一番这间小教堂,但黑暗阻挡了他探索的脚步,当他第三次被地上翘起的木板绊倒时,他向穆钦说道,“我们就不能先想个办法找来手电筒吗?” 穆钦没回话,他走到了小教堂的舞台上,舞台的两边有深红色的帘幕,帘幕的后面有一些用来储藏工具的柜子,这些柜子基本上是用来放圣经、十字架等祷告需要用的道具。 孤儿院废弃以后,这些破损柜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搬空了,穆钦只在其中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本貌似是被利器削去半边的圣经,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污渍。 穆钦借着昏暗的光源随手把这半本圣经翻阅了一遍,这圣经还是英文的,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母排列于穆钦眼前,穆钦看不太懂,翻了两页就丢在一遍了。 然后穆钦继续翻柜子,在最后一格柜子里,穆钦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几根有点泛黄且长短不一的蜡烛,还有一盒用过的火柴,加上两个烛台,就摆在这最后的柜子中。 “这样就有灯了。”穆钦拿出烛台,挑出一根看起来不错的蜡烛,并且用火柴点燃。 刚才穆钦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个蜡烛吊灯时就在想了,既然这小教堂里有这种古老的玩意儿,相应的,自然也会准备蜡烛火柴等等。 很快,蜡烛小小的光源就成功将穆钦周围的区域点亮,穆钦拿着它去照亮小教堂里部分黑暗的地方。 穆钦手里的火光将成国旭以及邱子佳纷纷吸引过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也去柜子里找出蜡烛点燃,有了光源的三人开始在这间小教堂里面探索,虽然是个小教堂,但暗藏玄机的地方也不少,首先……他们注意到教堂是有二楼的。 教堂里面有二楼,但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塌陷了,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楼梯上只剩下一些断层,塌陷的废墟还堆积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如果想去二楼,穆钦得找来椅子等物品堆积起来爬上去,但这样做太费时间精力,穆钦等人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一举动。 “快来看!这里有很多血迹!”随后,邱子佳发现了教堂中一排破损得十分严重的长椅,似乎是被什么人暴力破坏了,整个长椅支离破碎,木板和钉子散落在地上,邱子佳注意到这些木板上残留着大量血迹。 穆钦走过去看了两眼,这些血迹还是新鲜的,但已经慢慢开始凝固。紧接着穆钦发现这些血迹一路延伸到教堂的大门那边,意识到了什么,穆钦语气透露着不安,说道:“看来这就是第一现场。” 邱子佳顿时明白过来,惊恐道:“你是说,刚刚我们看见的那个死人,就是在这里遇袭的吗?” “应该是这样,他在这里遭遇了袭击,然后夺门而逃。”穆钦说着,举着手里的烛台走到了小教堂的门口,刚刚他们进来时,因为周围太昏暗了所以没有发现,这门上也是沾满了血迹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邱子佳看见地上还有门上那么多血,又情不自禁开始浑身打颤。 穆钦说:“别急,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应该趁着杀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尽快把这里搜索一遍。” 邱子佳道:“可那杀手料理女教师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吧,万一等会儿就回来了怎么办?” “他不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穆钦透过旁边的玻璃窗户往外看了两眼,判断说,“外面还下着暴雨,雨的声音还有雨水会消除我们的痕迹,这会令杀手丧失判断力,也给我们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探索。” 117.无声教室(六)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高大男人说:“我们现在在玩一个死亡游戏, 你看过那种书电影没有?把一群人困在一个封闭的地方, 让他们互相残杀或者放一个杀手追杀他们……这种情节的书电影。” “你是说我们在拍电锯惊魂吗?”穆钦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 这是他很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 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致剧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是躺在地上的尸体爬起来将主角关在了门里。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 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 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 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 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 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 但无妨, 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这就是基础规则,如果是在电脑游戏里,这确实挺好玩的,但若是化为现实,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在徐傅将基础情况说明完毕以后,五个人当中,一位女人开口了。 是的,有个女人在他们之中,刚才一直站在徐傅旁边,靠着墙壁不说话的女人。 穆钦借着办公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她,那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人,身材比较瘦弱,烫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及肩短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鹅蛋脸,但颧骨有点高,眼尾高挑,给人一种刻薄象。 “什么杀人游戏这么玄幻的东西,你是玄幻书看多了吧!”这个女人并不相信徐傅说的话,“绝对是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在忽悠我们,我来之前只记得自己去学生家做家访,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后就在这里了,肯定是那个学生联合你们搞的恶作剧!” 看来这个女人是个老师。 穆钦听到女人的话,在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推测很容易,徐傅也有相同的推论,他对女人说道:“你是教师对吧,中学教师还是高中?” 女人眯着眼睛看徐傅:“我是初中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问你,你在给学生做家访并失去意识时,你学生有对你做了什么吗?”徐傅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杀人犯的问题。”女教师态度强硬。 徐傅却自问自答:“他有没有给你喝什么东西,茶水货饮料之类的,你是不是喝完开始觉得困,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女教师听完徐傅的话越发确定这一点,她指着徐傅的鼻子道,“用安眠药把我迷晕然后搬到这里来,还编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欺骗我,别以为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我就会怕,你们这是犯罪!现在放我出去我还不会报警,不过告诉家长是免不了的!” 徐傅对女教师的话充耳未闻,显得有些冷漠地回答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位老师……我这是在推测你死亡时的场景而已。” 一句话令女教师卡壳了一下,她露出明显的呆滞表情,那呆滞中还略带一些惊恐,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并强势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真以为能吓到我吗!?” 徐傅没有继续和女教师对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他的视线从成国旭、穆钦、女教师,以及最后一个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眼镜男身上扫过。 徐傅说道:“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还能站在这里是件离奇可怕的事,但我想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你们的死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意外、他杀,或自杀,但不管谁杀的,你们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事实……死亡的事实。” 徐傅这番话特别冷静,他虽然称自己是个杀人犯,但他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稳重可靠,并不像是那种会走极端的人。 “你们会有不同的背景身份,但在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傅不疾不徐地缓慢道来,“在这里,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逃亡,从杀手手里逃亡,从这个封闭的地图里逃亡,活下去并找到出口,就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徐傅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新手,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游戏’的人,在上场游戏中,那个杀手一直隐藏到最后,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只有我最后成功找到出口并逃脱。” 这时候,场地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突然开口了:“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这种简直天方夜谭的话,总要给出一个证据吧?” 穆钦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那眼镜男一眼,这是个阴沉的男人,作为男性他的头发很长过耳,而且油腻腻的很久没打理的模样,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身体消瘦,个子目测一米七左右,阴沉的气质由内而外。 “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给出任何证据。”徐傅理所当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定论,我只负责说明情况……其实我甚至连情况都不必说明。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鬼游戏里时,里面的‘老人’还是在死了三人以后才告诉我实情,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新人都在一头雾水的懵懂之际就被杀手给弄死了。” 穆钦觉得自己大致了解情况了,他开始插嘴:“既然你说‘上个游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不停循环的杀人游戏?像某些网络书里的无限流一样,逃出了这个地图还有下个地图?” 徐傅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每个地图逃出后会给你缓冲的时间,游戏系统会送你去一个安全屋,安全屋里是怎样的,你们可以在逃脱以后自行体会。” “那谁是杀手呢?”眼镜男突然发问。 徐傅看向眼镜男,他几乎看不到眼镜男的眼睛,全被他那副硕大的黑框镜片的反光给挡住了。 徐傅说:“杀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 眼镜男似乎盯着徐傅:“意味着可能是你,对吗?” 徐傅就笑起来,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是的,当然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我劝你不要太早就开始互相猜忌,因为会死的很快。” 眼镜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再加上你刚才介绍自己是杀人犯,那不就更有可能了吗?” 徐傅说:“你可以继续猜,我并不介意。” “每场游戏都是六人制,五个逃生者,一个杀人者,你们可以把他喊做杀手,但我喜欢叫‘鬼’,就像是捉迷藏里的鬼捉人一样。我们在每张地图里能停留的时间是无限的,不管是被杀死或逃出,只要还有逃生者在这个地图里,游戏就不会结束。” “但最好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徐傅继续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寻找逃出这所孤儿院的办法了,你们谁愿意跟我来的吗?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要不就所有人都待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离开。” 眼镜男第一个表示:“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我也不会!”女教师第二个赞同。 于是徐傅看向了穆钦还有成国旭。 穆钦心里有点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现在这个叫做徐傅的家伙可能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穆钦想从徐傅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另外一方面,穆钦又觉得眼镜男说得挺对的。 穆钦还在纠结之际,旁边的成国旭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似乎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他决定跟随大部队,所以站在了眼镜男和那个女教师的身边。 便只剩下穆钦没有选择立场了。 118.无声教室(七)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所以周悦给出了最直观的答案:“我会。” 一句话让穆钦不免愕然了一瞬,周悦看出了穆钦的惊愕, 便凑近穆钦,伸手摸了摸穆钦的下巴:“你难道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穆钦没有询问“你为何要杀我”这之类愚蠢的问题,他思索了一会儿, 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微微眯眼看周悦, 又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杀我呢?” 周悦没回答, 他笑了, 把脸凑得更近了, 嘴唇在穆钦的唇边上轻轻蹭了蹭,暧昧的动作令空气里都弥漫着神魂颠倒的味道。然后周悦一手抱着穆钦的腰,低头在穆钦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周悦咬穆钦脖子时下口有点重,穆钦自己看不到,但他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定留下了周悦的牙印, 这个猜想令穆钦略有点羞赧。 周悦低声在穆钦耳边温柔道:“这个游戏的机制要求杀手必须对其他所有玩家格杀勿论。因为。如果我不去杀人,死的人就是我。” 穆钦一听就明白了:“意思是说, 如果你不行动,你就会被其他什么东西抹杀吗?” “我会被游戏系统直接消除。”周悦抱着穆钦抱得欢乐, 不准备撒手了,尽管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相见, 但不知道为何, 这番重逢却半点不显得生疏, 反而愈发亲密起来,被周悦这样抱着时,穆钦总是能够回忆起那些他们曾共同拥有的青春往事。 那些他们在高中时期里一同上学、打球、旅游,在宾馆里做羞羞事情的日子。 周悦相当有耐心,开始给穆钦简洁介绍关于这个杀人游戏的详细设定和内容。 周悦说:“我们所身处的游戏,名字叫做边境世界。据说是死亡和梦境的缝隙世界,专门收纳现世已死之人的亡灵,将其复活后投入边境世界中,每次结束一个地图后,逃出生天的玩家会被传送至一间安全屋,安全屋内有一台风格超现实科幻主义的虚拟电脑,电脑说的开场白就是:‘欢迎来到边境世界’。” “边境世界是如何出现的?是由谁创造的?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当然,就算我们知道了也没用,这种可令人死而复生的神奇力量,这可怕世界的真相,不是我们这些愚昧凡人可以轻易涉足的,我们也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呢?”穆钦开口发问了,“如果活下去了,我们可以回到原来那个属于我们的现实世界吗?” 穆钦问题令周悦沉思半晌,回答说:“据说是可以的。” “……据说?”这个含糊不清的词令穆钦瞩目。 “对,就是据说。”周悦认真的看着穆钦,“我从来没见过可以真正逃出去的人,大部分人就算度过新手关,在之后的地图中都发挥良好侥幸存活,但轮回过五六个地图后,依然看不到逃生希望,心理上就已经开始濒临崩溃了,心智一旦崩塌,死亡将是必然的。” “在安全屋内的各种地方,比如墙壁、地板、桌子椅子等,你可以看见其他玩家留下的印记。” “据说边境世界里只有一间安全屋,所有的玩家在结束地图后,都会来到同一间安全屋内,但彼此间犹如身处不同次元,均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来有人发现在墙壁上写字的话,那个字是可以被其他玩家解读的,虽然很快就会被安全屋的自我修复功能给消除,但这几乎是这个游戏里玩家和玩家之间唯一可以相互交流的方式。” “从这些玩家们留下的印记中,我得知这个游戏是可以逃出去的,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但这只是别人的口口相传,具体是谁逃了出去,具体要怎么逃出去,一概没有真正的结论。” 穆钦能够从周悦的话里体会出一些其他深层次的含义,而这个含义令穆钦莫名有点毛骨悚然,穆钦说:“那你呢?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在这个游戏里待了多久?” “我不记得。”周悦依然用幽深的视线注视着穆钦,“我在这里待了很久。” 穆钦无法想象周悦说这句话的感受,他伸出手去摸周悦的脸庞,语气里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我不明白,周悦……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处境非常糟糕?” “至少遇见你以后,就不再糟糕了。”周悦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对穆钦甜言蜜语,他抱着穆钦的腰在穆钦身上蹭。半晌,周悦语气骤然沉重起来,“我活到现在,其实心里一直想着的都是能够出去见你一面。之前还在现实世界时,我在和恐怖分子对枪时被流弹击中,送去医院的半路上失去了意识,临死前想的都是没来得及去找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你这之类的想法,想着想着就……” 周悦说着语气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把穆钦抱得更紧,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类似痛苦悲伤的情况:“穆钦,要是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回到我们高中那一年,我一定要在你离开前把你留下,就算舍弃一切,都要把你死死的抱在身边,哪儿都不让你去。” “周悦。”穆钦喊了一声周悦的名字,反手抱住他的背脊,他感觉到周悦的身体在颤抖,不由心里酸涩,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相互拥抱了好久,周悦才缓过神来笑着说道:“我好想你,穆钦……真的好想你。” “对不起。”穆钦听他说这句话,鼻子都酸涩起来。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让你愧疚。”周悦轻轻摇头,“所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太没用了。” 穆钦难过道:“可你最终还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演变成这样。” “很多人都会离开,也有很多人都在重逢,而我只是在努力与你重逢的路上太蠢、蠢到轻易就死了。”周悦牵住穆钦的手,“我一直期待和你见面,虽然今天就可以见到,令我非常高兴,但还是更希望在现实世界和你见面啊。” “对不起,周悦。”穆钦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哽咽,“当初不辞而别,真的对不起。” 周悦无奈地摸摸穆钦的脑袋:“都说了不要对不起。” 过了半晌,周悦说:“我还是继续跟你说这个游戏里的事情吧,好不容易见上面,舍不得让你一直哭啊。” 穆钦擦了擦眼睛说:“我没哭。” “你眼睛都红了。”周悦看穆钦哭似乎挺高兴的,凑上来亲亲穆钦的眼睛,“我喜欢你,穆钦,所以不要哭。” “游戏里杀手这一角色是不固定的,而且每场游戏一开始,每个玩家都会随机分配到一张塔罗牌。”周悦还是继续给穆钦解释一些游戏内的设定,“你应该有的吧,游戏一开始,你会发现你兜里有一张塔罗牌。” 穆钦闻言,伸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愚者塔罗牌:“是这个吗?” 周悦看一眼穆钦的牌,点点头道:“这个塔罗牌其实就是道具牌,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我确实觉得它是道具牌,但还没搞清楚怎么用。”穆钦拿着愚者牌琢磨了一下,这张牌看来看去,穆钦都不觉得有啥异状。 周悦就说:“愚者牌是起始牌,代表从零开始的意思,也是一张探索牌,它会引领你走向正确的方向。说得这么复杂,其实这牌就是帮助你寻找出口和道具用的,用法跟指南针一样,你拿着它原地转一圈,对准随机方向时如果牌面的花纹亮了,就代表那个方向有隐藏出口和道具。” 周悦这么一说,穆钦瞬间理解了,真的拿着自己的愚者牌原地转了一圈,在对准某个方向时穆钦发现愚者牌上边框的花纹微微发亮,就停止转头抬起头看向这个方向……貌似是教堂那边的方向。 “愚者牌是新手最容易拿到的一张牌,因为新人多数搞不清自己身处的险境,用这样一张牌指引他们正确方向是最好的。但度过新手关卡后,这张牌就很难拿到了。” 周悦继续道:“每场游戏固定六名玩家,这六人当中,有一人会随机拿到‘死神牌’。” “死神牌?”穆钦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重点。 周悦意味深长的看了穆钦一眼,笑道:“塔罗牌大阿尔卡那中有一张代表‘死神’的牌,拿到这张牌的人就会成为杀手,这张牌有自我伪装的功效,如果我拿出来给你看的话……” 说着周悦还真的拿出一张塔罗牌给穆钦看了一眼,紧接着穆钦惊讶的发现,周悦拿出来的,是和他一样的愚者牌。 “这张牌会自动伪装成其他塔罗牌的牌面,这一点是为了隐藏我杀手的身份,它的伪装用肉眼看不出丝毫区别,但它只能伪装,并不能使出和其他塔罗牌一样的效果。”周悦说,“死神牌的功效只有一个,它让我变成死神……也就是令我不死。” 穆钦有点震惊:“不是复活吗?” “是不死。”周悦强调这个区别,同时把玩着手里的塔罗牌,让轻盈地纸片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翩飞,“它会令我拥有可怕的自我修复能力,对疼痛和麻醉免疫,任何伤势都可以随我的意志而恢复,同时大幅度提高我的身体各项机能,从而使我达到不死的境界。” 说罢,周悦还摇摇头:“不过每场游戏里的塔罗牌都是一次性道具,下次游戏我没抽到死神牌的话,就没有这种力量了。” 穆钦摸着下巴思考:“这么一说,至少你在这场游戏里是无敌的。” “对,游戏里的杀手都是无敌的,你可以对他造成暂时伤害,但他会短时间迅速恢复来继续追杀你。”周悦说着却苦笑道:“但并非没有克制杀手的办法,比如塔罗牌里有一张叫做‘审判’的牌,这是专门用来针对杀手的牌,对杀手使用的话,会令杀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行动能力。” 邱子佳焦急道:“管个屁!我们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别人!” 见死不救这种行为挺残忍的,不过邱子佳这人举止言行一看就很没心没肺,而穆钦也不是多么善良之辈。 穆钦在部队服役时就被教官训练要冷静沉着、看清形势再行动,哪怕最要好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敌人虐待杀害,他也会冷静等候,掂量清自身能力后再想想能不能救人,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对形势的判断力。 119.无声教室(八)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周悦静步走到了房间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转过头对穆钦悄声说道:“亲爱的,我并不想让你离开, 但你现在最好不要和我待在一起,你去找其他人吧,我要单独行动。” 穆钦有点舍不得:“可是……” 周悦依然对穆钦微笑:“你可以试着去保护其他人, 但我会毫不犹豫的追杀他们,除了你以外,这孤儿院里的其他所有人都得死。” 周悦说这句话时是微笑着的,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狞笑,他的态度很认真, 他似乎有这样的觉悟……成为一个杀人如麻刽子手的觉悟。也因拥有这种觉悟,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游戏系统抹杀你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你不杀掉所有人就会死,还是只需要杀掉一部分人?以及……若人不是你杀的, 系统会怎么判定?”穆钦具体想知道这个。 周悦简单的回答:“少于两个我就会死, 正好两个达到标准,但我没有任何奖励点可拿。如果人死了却不是我动手的, 那只能算我半个人头。” 穆钦闻言有些难受, 咬住下唇:“这就是逼着你去杀人。” “系统逼迫我去杀人,但你可以不这么做。”周悦似乎在示意穆钦什么, “我可不想你为了帮我而刻意出卖别人。穆钦, 如果你觉得难受, 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尽全力帮助你的队友并阻止我。” 穆钦没有说话, 他定眼看着周悦看了一会儿,内心五味陈杂,犹豫了好久,最终他默默叹息一声,对周悦说道:“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分别以后等会再相见,我就不会再认你了。” “就是这样。”周悦轻声温和道,“把我当做是敌人吧,穆钦,我并不介意,但我是喜欢你的,我……非常非常爱你。” 穆钦没办法继续听周悦说话了,他别过头迈开步伐快步走出了这个狭小空荡的房间,离开了有周悦在的房间。 穆钦离开时,周悦目送他的背影出门,等周悦完全看不见穆钦的背影时,周悦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自己那张伪装成愚者牌的死神牌,之后他突然从自己兜里又掏出了一张塔罗牌,仔细看去,会发现周悦新拿出来的塔罗牌是一张看起来有点脏脏的牌,而且牌面是逆位愚者,这牌是之前韩丽丢掉以后被周悦捡回来的。 随后穆钦走到了三楼的楼梯间,并且迅速下楼往楼下走,下楼梯时他并未刻意降低自己的脚步声,而是咚咚咚地迅速下楼,所以很快就遇到了刚刚楼下发出响动声的人。 和穆钦预想的一样,是徐傅。 徐傅似乎是来公寓楼一楼这边的医务室找一些药物的,他的腿如穆钦预料的那样受伤了,他似乎自己用个木板夹住了,现在已经缠上了白色的绷带。 穆钦和徐傅相遇时,徐傅刚好从医务室里走出来,他可能已经注意到满地错综复杂的血迹,还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医务室内部,还听到了穆钦下楼时急促的脚步声,穆钦不知徐傅内心作何想法,穆钦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还在楼上的周悦。 穆钦想到自己和周悦分别时对方说的话,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穆钦要装作从来没有见过周悦,不知道周悦杀手的身份,这个时候的穆钦一直以为徐傅才是杀手,所以…… 穆钦看见徐傅以后,迅速摆出防卫姿态,因为徐傅就站在楼梯口,穆钦不能上楼梯,就只能站在楼梯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徐傅。 徐傅没有上前来攻击穆钦,也是站立在原地和穆钦对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徐傅率先开口了,说道:“冷静一点,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穆钦毫不客气回嘴道:“商量着怎么杀我吗?” “我不是杀手。”徐傅为自己辩驳,“你们都是新人,对这个游戏还有诸多不了解的地方,我把情报告诉你,你听了以后再做判断也不迟。” 穆钦并没有那么快妥协,妥协太快很不自然,所以他皱着眉头看徐傅:“你刚刚杀了成国旭,现在居然还狡辩自己不是杀手?我不相信你的每一句话,如果你要动手,最好就现在!” 徐傅恐怕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说服别人,努力耐心道:“这游戏里不是杀手的玩家自相残杀是会扣奖励点的。” “你这一句话更加验证了你杀手的身份!”穆钦把防卫的态度做得更加明显了,他退后了几步。 徐傅似乎有点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进入这游戏里的玩家,基本上都有过犯罪历史,也就是说,进入这个奇异世界的人,都是罪人。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是,你们相互之间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 穆钦听了徐傅这话好,微微表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且降低了防御态度,穆钦回答说:“是的,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怎么?你要问我之前犯过什么罪吗?” “你之前犯了什么罪都和我没关系。”徐傅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穆钦,说道:“但我知道成国旭犯的罪,这家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杀人犯,他专门针对这家孤儿院里的孤儿下手,他下手的那些孩子当中,有个是我妹妹,以前我妹妹被人贩拐走了,但后来人贩团伙被警方侦破,十几个被拐卖的小孩获救,警方没有第一时间找出我妹妹的亲生父母和出生地,只能暂时把她寄送在孤儿院里,没想到等我家人找过来时,妹妹已经被这个杀人犯弄死了。” 徐傅说了一长串的话,最后显得有点咬牙切齿:“我父母看到妹妹的尸体后气得双双先后病逝,之后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追查这个杀人犯的踪迹,但是其间因为和别人闹矛盾打了起来,失手把人打死所以进了监狱,想到妹妹的凶手还没找出来,我心急如焚,最后做出了越狱的举动,但没有成功,被警方直接击毙。” “所以,你在这个游戏里杀了成国旭,终于为你妹妹报仇了吗!?”穆钦故意蹙眉表示不太相信:“追查杀人犯的死者家属和杀人犯出现在了同一个游戏同一张地图中,这种巧合到犹如天方夜谭的事情,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徐傅认真对穆钦道,“但是是真的,这游戏的地图很大部分都是参照了现实世界有过的建筑物或场景,而且进入这张地图的人都绝对和这地图有关系。我不知道后面会不会也是这样,我只经历了两次游戏轮回。” 穆钦突然想到了周悦,周悦也和这家孤儿院有关系吗? 或者说只是因为周悦和穆钦有关系,所以因连带关系而随穆钦一同进入了这家孤儿院地图,就像是邱子佳那样,邱子佳和鸢尾花孤儿院也没有直接联系,只不过是因为被邱子佳害死的哥哥是这家孤儿院的孤儿,所以他就进来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和地图有关系,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穆钦似乎信服了徐傅的话。 徐傅就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大概是游戏系统刻意在制造矛盾吧。” “制造矛盾?”穆钦忽然理解了徐傅的意思:“你是说这游戏故意让我们这些和地图有联系的人进来,不仅让杀手追杀他们,还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我觉得是这样,如果我们之间有矛盾有冲突,我们就会互不信任、互相猜忌,甚至互相残杀,游戏减少了我们团结一致对付杀手的机会,可能是为了敌对双方的平衡性……毕竟杀手只有一个,我们有五个人。” “好吧。”穆钦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报,但你并没有拿出你不是杀手的切实证词,就算你杀成国旭是因为私人恩怨,那死在这楼梯间上的尸体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尸体?”穆钦一说,徐傅似乎也想了起来,突然在楼梯间上下观察起来:“那具尸体不见了!?” “你不知道?”穆钦装作讶异的样子,“我以为有人把尸体拖走了,所以刚刚上楼查找了一下,但是什么人都没见到……” “不,不是被人拖走的!”徐傅看着地上错综复杂乱七八糟的血脚印……又看了看医务室里一连串的脚印,一串串脚印连在一起基本看不清了,有些还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暗淡下来,但徐傅还是看出了端倪,“那家伙是自己走的!” 穆钦慢慢把话题引导至自己想要的方向,向徐傅表达错愕之情:“尸体会站起来自己走!?” “你不懂!”徐傅有点焦躁了,“这游戏里只有杀手有复活的功能。” 穆钦一脸不敢置信道:“你说……杀手会复活!?”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但无妨,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这就是基础规则,如果是在电脑游戏里,这确实挺好玩的,但若是化为现实,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在徐傅将基础情况说明完毕以后,五个人当中,一位女人开口了。 是的,有个女人在他们之中,刚才一直站在徐傅旁边,靠着墙壁不说话的女人。 穆钦借着办公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她,那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人,身材比较瘦弱,烫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及肩短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鹅蛋脸,但颧骨有点高,眼尾高挑,给人一种刻薄象。 “什么杀人游戏这么玄幻的东西,你是玄幻书看多了吧!”这个女人并不相信徐傅说的话,“绝对是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在忽悠我们,我来之前只记得自己去学生家做家访,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后就在这里了,肯定是那个学生联合你们搞的恶作剧!” 看来这个女人是个老师。 穆钦听到女人的话,在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推测很容易,徐傅也有相同的推论,他对女人说道:“你是教师对吧,中学教师还是高中?” 女人眯着眼睛看徐傅:“我是初中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问你,你在给学生做家访并失去意识时,你学生有对你做了什么吗?”徐傅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杀人犯的问题。”女教师态度强硬。 徐傅却自问自答:“他有没有给你喝什么东西,茶水货饮料之类的,你是不是喝完开始觉得困,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女教师听完徐傅的话越发确定这一点,她指着徐傅的鼻子道,“用安眠药把我迷晕然后搬到这里来,还编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欺骗我,别以为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我就会怕,你们这是犯罪!现在放我出去我还不会报警,不过告诉家长是免不了的!” 徐傅对女教师的话充耳未闻,显得有些冷漠地回答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位老师……我这是在推测你死亡时的场景而已。” 一句话令女教师卡壳了一下,她露出明显的呆滞表情,那呆滞中还略带一些惊恐,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并强势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真以为能吓到我吗!?” 徐傅没有继续和女教师对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他的视线从成国旭、穆钦、女教师,以及最后一个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眼镜男身上扫过。 徐傅说道:“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还能站在这里是件离奇可怕的事,但我想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你们的死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意外、他杀,或自杀,但不管谁杀的,你们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事实……死亡的事实。” 徐傅这番话特别冷静,他虽然称自己是个杀人犯,但他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稳重可靠,并不像是那种会走极端的人。 “你们会有不同的背景身份,但在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傅不疾不徐地缓慢道来,“在这里,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逃亡,从杀手手里逃亡,从这个封闭的地图里逃亡,活下去并找到出口,就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徐傅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新手,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游戏’的人,在上场游戏中,那个杀手一直隐藏到最后,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只有我最后成功找到出口并逃脱。” 这时候,场地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突然开口了:“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这种简直天方夜谭的话,总要给出一个证据吧?” 穆钦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那眼镜男一眼,这是个阴沉的男人,作为男性他的头发很长过耳,而且油腻腻的很久没打理的模样,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身体消瘦,个子目测一米七左右,阴沉的气质由内而外。 “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给出任何证据。”徐傅理所当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定论,我只负责说明情况……其实我甚至连情况都不必说明。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鬼游戏里时,里面的‘老人’还是在死了三人以后才告诉我实情,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新人都在一头雾水的懵懂之际就被杀手给弄死了。” 穆钦觉得自己大致了解情况了,他开始插嘴:“既然你说‘上个游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不停循环的杀人游戏?像某些网络书里的无限流一样,逃出了这个地图还有下个地图?” 徐傅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每个地图逃出后会给你缓冲的时间,游戏系统会送你去一个安全屋,安全屋里是怎样的,你们可以在逃脱以后自行体会。” “那谁是杀手呢?”眼镜男突然发问。 徐傅看向眼镜男,他几乎看不到眼镜男的眼睛,全被他那副硕大的黑框镜片的反光给挡住了。 徐傅说:“杀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 眼镜男似乎盯着徐傅:“意味着可能是你,对吗?” 徐傅就笑起来,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是的,当然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我劝你不要太早就开始互相猜忌,因为会死的很快。” 眼镜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再加上你刚才介绍自己是杀人犯,那不就更有可能了吗?” 徐傅说:“你可以继续猜,我并不介意。” “每场游戏都是六人制,五个逃生者,一个杀人者,你们可以把他喊做杀手,但我喜欢叫‘鬼’,就像是捉迷藏里的鬼捉人一样。我们在每张地图里能停留的时间是无限的,不管是被杀死或逃出,只要还有逃生者在这个地图里,游戏就不会结束。” “但最好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徐傅继续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寻找逃出这所孤儿院的办法了,你们谁愿意跟我来的吗?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要不就所有人都待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离开。” 眼镜男第一个表示:“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我也不会!”女教师第二个赞同。 于是徐傅看向了穆钦还有成国旭。 穆钦心里有点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现在这个叫做徐傅的家伙可能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穆钦想从徐傅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另外一方面,穆钦又觉得眼镜男说得挺对的。 穆钦还在纠结之际,旁边的成国旭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似乎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他决定跟随大部队,所以站在了眼镜男和那个女教师的身边。 便只剩下穆钦没有选择立场了。 但这时徐傅竟然也不给他立场选择了,徐傅说:“我刚才说了,要不就所有人都呆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 “既然你们都不想跟我一起,那我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快活。”徐傅似乎早有此意了,笑道,“我一个人去探索这间孤儿院,你们也可以自行探索,但我希望你们千万别分散开。” “最后,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至今没找到,他可能是危险的、也可能很安全,你们自己判断吧!” 徐傅说到这里,就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站起身来轻松离开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穆钦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心里有些隐约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跟随这个男人比较安全,可是从徐傅之前的表现来看,徐傅其实并不想让人跟着。 穆钦也不能去自找没趣,只好老实地留在原地,几个人在徐傅走人以后均面面相觑,均一副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终于眼镜男第一个站出来说话了:“我们相互自我介绍一下吧。” 而在临走前,穆钦等人带不上昏迷不醒的韩丽,就只能把她留在办公楼的房间里,留在那个破烂的长椅上,顺便关掉了房间里的灯,还给她关上了门,如果她足够幸运,大概可以在这里睡到她醒来为止。 120.无声教室(九)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对不起。”尽管周悦之前说了不要穆钦道歉, 但穆钦还是道歉了,穆钦心情郁郁寡欢,低下头说, “当初不辞而别,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走……或许今天, 我们就不会变成这样。” 穆钦的道歉让对面的周悦沉默少时,然后忽如其来,周悦突然用一种奇怪而且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没错,都是因为你走了,所以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周悦突然改变态度,一句话令穆钦稍稍一怔,穆钦还以为他责怪自己, 心下更是难过,胸口都不禁抽搐着疼起来。 谁知周悦反而对穆钦笑得开朗, 在纱布的遮掩下,他的笑容不明显, 但眼角透露出他温柔的笑意:“你看, 你一走, 我就跟着你去了部队, 结果锻炼的这么结实强壮, 我现在还有八块腹肌, 你要摸摸看吗?” 穆钦顿时被周悦一番话逗笑了,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要那保持一如既往冷静的神情,他勾起嘴角笑得欢乐。 周悦一番话说完,似乎还挺认真的,顺带撩起自己的衣服兜露出肚子,对穆钦道:“你数数,绝对有八块!” 穆钦更乐了,笑容间忍不住真的瞅了一眼周悦的肚皮,确实有完美的腹肌,往下还有勾人摄魄的人鱼线。 “嗯,腹肌很漂亮……不过,你绑着我,我怎么摸呀?”穆钦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周悦放下自己的衣服,望着穆钦犹豫了一会儿,半天却摇摇头:“不能解开,你会跑了的。” “我不会跑。”穆钦温柔地看着周悦,“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周悦似乎被穆钦的承诺迷惑了,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穆钦:“你真的不会跑吗?” 他那紧张的态度让穆钦又是无奈又觉得心疼,穆钦觉得周悦一定是被他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的事情给打击到了,所以现在总担心穆钦会跑,便耐心安慰周悦说:“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穆钦给出的承诺挺受周悦信任,周悦凑近了穆钦半蹲在他身前,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这是你说的,绝对不能再离开我了。” 周悦挨穆钦挨得有点近,整个脸都凑到了穆钦的眼前,他的气息透过脸上绷带的间隙喷洒在穆钦脸上,令穆钦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 随后,让穆钦微微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周悦突然凑过来在穆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很短暂,只有蜻蜓点水的一瞬间。 穆钦脸上立刻火烧火燎的,暗叹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男人了,居然还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吻给触动,便询问周悦:“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周悦把吃豆腐这等事讲得一脸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等会儿我解开你的绳子,你肯定就不让我亲了,所以我要把握机会,趁现在好好亲个够!” 末尾,周悦还眼巴巴的望着穆钦:“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穆钦别过头不去看周悦可怜兮兮的眼神,软糯道:“没……随你亲吧。” 穆钦说完,周悦一下高兴起来,又凑过来啄一口穆钦的嘴唇,温柔眷恋地看着穆钦:“穆钦……对不起,刚刚我没认出你,所以……那个,打了你一顿,你要是生气,待会儿我可以让你打,嗯……怎么揍我都没问题,我很结实的。” 穆钦又被他逗笑了,他发现周悦的性格竟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他一直是个善解人意、温柔有风度的少年。 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看穿穆钦的心思,剖析穆钦的想法,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穆钦。 周悦看穆钦一直笑,心里痒痒的,又一下没能忍住,继续在穆钦嘴唇上啄一口……感觉不够,再亲一口…… 随后墨迹了老半天,才开始帮穆钦解绑,把他手脚的束缚放开,穆钦终于可以起身离开那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旧椅子了。 反而是解开束缚以后,刚才还热衷于吃豆腐的周悦却不敢靠近穆钦了,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站得离穆钦远远的,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可怜小模样。 穆钦被他的表现逗得更加好笑,不禁朝着周悦靠近了一步,谁知周悦也跟着退后一步。穆钦不信邪,继续靠近他,周悦也只能一直退退到了墙角,人高马大的他被比他矮半个头的穆钦逼到了角落里,这情景令人忍俊不禁。 “你干嘛一直后退,我有那么可怕吗?”穆钦把他逼到角落后,使出了一招经典壁咚之术,周悦别过头不敢看穆钦的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你要打我吗?” 穆钦考虑了一下:“你刚才揍我那么狠,我要讨回来。” 周悦乖巧地点头,对穆钦伸过脸来,一副等着被揍的可怜模样。 穆钦心里更是好笑到不行,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周悦以为要被打,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这一下瑟缩还显得挺可爱的。 穆钦当然不可能打他,他摸摸周悦的脸颊,还有他脸上缠满的绷带。然后穆钦又去摸周悦的眼睛,被穆钦摸时,周悦情不自禁闭上眼,穆钦就可以摸到他小刷子似的茂密的睫毛。 “你长大了。”穆钦觉得心里微微泛酸,“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周悦不回应穆钦的感叹,他伸手搂住穆钦的腰,抱住穆钦并且把脸迈进穆钦的颈窝里。 “我最后死在战场上。”抱着穆钦抱了好久以后,周悦突然冷不防的开口说话,“当年为了快点从教官那里申请到假期,我拼命努力的训练,结果各项成绩太优秀,从新兵营出来后,我晋级了。不仅本来梦寐以求的假期没了,我还被直接保送到特种兵训练部队,我父母听闻此事后强烈反对,要求我退役回家。” 周悦继续说:“然而当时带我的教官待我不薄,对我加入特种部队一事非常上心期待,加上我也有想摆脱父母控制的心思。所以我去了,在里面一待五年,之后在一次和恐怖分子做斗争的任务中牺牲。” 周悦的自述让穆钦听着有点发愣,穆钦思索了一会儿后询问他:“你在哪个军区?” 周悦回道:“b6703号军区。” b6是军区代号,国内大约有七个特种部队驻扎的军区,队伍里一般不叫全民,只用简单的字母数字来代表他们。 说完周悦叹息:“现在想来真是糟糕,本来一直想着要去见你,结果反而阴差阳错越走越远,加上当时被训练和各种任务压身,忙碌得要命,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所以……本来那么多可以见到你的机会,都这样被我错过了。” 周悦也不等穆钦说话,抓住了穆钦的手,温柔道:“不过现在还是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穆钦也不知该对周悦说什么好,他踌躇道:“这样好吗?你舍弃了一切跟着我去部队,结果还战死在那里,这样的事……” “不好吗?”周悦笑着对穆钦道,“为你生、为你死。” 一句话说得有点浪漫的意味,听得穆钦面红耳赤起来。 周悦遗憾的说:“其实加入特种部队后,我也去找过你的,我通过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听你所在的军区和部队的消息,但是后来去找你时,却发现你人已经不在了,上级跟我说,你退伍了。” 穆钦回忆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决定不隐瞒,而是直接道出实情:“我本来可以继续待在部队的,带我的军官也觉得我有升迁的机会,但那时候出了点意外,所以不得不提前退伍了。” “是什么意外?”周悦下意识的问。 穆钦说:“我放假回家,在外面闲逛时,遇到一伙劫匪持枪打劫一家金店,当时一名劫匪想开枪击杀店里的店员,被我反手夺枪然后击毙,之后其他劫匪也开始跟我对枪,但都被我一一干掉……然后因为这个事,我被告上军事法庭,说我防卫过当,虽然没坐牢,但解除了我的士官资格。” “这不公平!”周悦一听就觉得不妥当,“对方均有持枪的情况下,你做出任何反击都不算过当。” “大概是当时军方有人在针对我……而且,我觉得自己也做的不太恰当。”穆钦耸肩表示无所谓,“别提了,都过去很久的事情,而且早点退伍也好,我其实……不太是当军人的料。” 穆钦太脆弱了,他自己一直深有体会。 这里的脆弱,指的是他无法积极并用正确的态度去迎接战斗,而对于军人来说,战斗是必须的。 实际上穆钦击毙那几个金店劫匪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恶梦,那是他第一次亲手了结别人的性命,而他发现他居然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坎儿。加之后来被告上军事法庭说防卫过当,使得穆钦开始反复思考自己当时所作所为的正确性,退伍以后他甚至有点疯魔了,还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 时间是一味最好的良药,在每天忙着生活赚钱的过程中,穆钦慢慢遗忘了过去那些琐碎的破事,专心致志地生活着。 然而老天爷不肯放过穆钦。 “你对这个游戏怎么看?我是说……”在和周悦聊了聊过去的一些事情后,穆钦酝酿了一下言辞,他在这里和周悦浪费了不少时间,现在透过门看了看外面的环境,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停了雨以后感觉空气中有过潮湿阴冷的味道。 穆钦非常直白……单刀直入地问周悦:“周悦,你在这个游戏里的身份是什么?” 周悦也没想到穆钦居然问得这么直白,穆钦似乎料定了周悦不会隐瞒,当然……周悦确实不会隐瞒。 所以周悦眯着眼睛笑:“我是杀手哟。” 穆钦没有询问“你为何要杀我”这之类愚蠢的问题,他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微微眯眼看周悦,又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杀我呢?” 周悦没回答,他笑了,把脸凑得更近了,嘴唇在穆钦的唇边上轻轻蹭了蹭,暧昧的动作令空气里都弥漫着神魂颠倒的味道。然后周悦一手抱着穆钦的腰,低头在穆钦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周悦咬穆钦脖子时下口有点重,穆钦自己看不到,但他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定留下了周悦的牙印,这个猜想令穆钦略有点羞赧。 周悦低声在穆钦耳边温柔道:“这个游戏的机制要求杀手必须对其他所有玩家格杀勿论。因为。如果我不去杀人,死的人就是我。” 121.无声教室(十)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拿到文件时发现里面有自己的名单,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也曾是孤儿院的员工,匆匆撕毁然后拿给穆钦看, 用这种心虚的行动想证明自己毫无异常。然而, 之后徐傅和韩丽来到教堂,听到徐傅和韩丽之间的对话,成国旭却没能忍耐住, 抱着奋力一搏的想法,他出手了。 “成国旭大概是听到徐傅在质问韩丽关于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数名孩童遭连环杀手谋害的讯息, 他意识到徐傅正在追查当年凶手, 以徐傅的性格和力量,只要被查到是成国旭, 成国旭必死无疑。所以成国旭才铤而走险想先下手为强,率先干掉徐傅来保全自己。”穆钦在解析之后得到这样的结论。 邱子佳听后,哆嗦着说道:“你的意思是, 成国旭就是十年前虐杀儿童的连环杀手?”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但看他那个反应, 应该□□不离十了。”穆钦搓了搓手臂,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无际不停下着雨的天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似乎令邱子佳很难消化,他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跟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一起行动?” “说是穷凶极恶,其实也算不上。”穆钦摸着黑走到了树底下,他摸到了韩丽的手臂, 韩丽的身体有些微微发凉, 然后穆钦摸了一下韩丽的额头, 果然入手滚烫。 穆钦说:“成国旭那种人,我一看就知道他胆子很小,自卑懦弱,力量不够,无法对抗成年人,他也没有信心战胜成年人,所以才只能对小孩下手。这种人极端自卑又极端自负,内心邪恶肮脏,他今天敢跳出来对徐傅下手,恐怕费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吧。” “呵……真是可笑。”邱子佳有点精神崩溃的征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并且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这么说来,确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前科,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混账人渣,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就是在惩罚我们吧?既然我们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这里是地狱吧!?” 穆钦转过头看向邱子佳的方向:“你也犯过罪吗?” “我……”邱子佳顿了顿,片刻,终于坦然地说了实话,“我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穆钦也愣了一下,“之前你说你父母收养的那个吗?” “对。”邱子佳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冷静起来,“是我逼他自杀的,当时我才六岁。” “六岁?”穆钦不敢置信,“就能逼死你哥?以你当时那个年龄,你恐怕连‘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能啊,实在是很简单。”邱子佳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种自嘲一般的笑,“我六岁时确实不懂‘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义,我当时天真的可怕……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一个孩子的天真有多么可怕。” “从我有意识并且学会说话起,我就对我那个哥哥有种单纯的厌恶,当时那种心态……就是觉得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关注吧,很单纯的心态。每个孩子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哭闹或是撒娇。独生子女还好,若是有兄弟姐妹……你能想象的,哥哥或弟弟,姐姐或妹妹,都会为了从父母那里夺取资源和关注,而尽力打压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种行为是生物本能,哪怕是一窝狗崽都会为了抢母狗的奶/头而互相拥挤和争夺,人类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区别。” 邱子佳说着,声音愈发压低:“所以,为了争夺资源,哪怕我当时才六岁,就已经有了非常阴暗的想法,我非常讨厌我那个哥哥,我希望他滚出这个家庭,尤其是在听父母偶尔提起他不是亲生的之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但我那时年纪很小,打压他的行为也很幼稚,就是父母给他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给哥哥买的书、玩具、学习用具甚至是衣服鞋子等等一切,只要父母拿来了,我就会抢走。这些东西我会自己使用或破坏,玩到不想要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还给他。” “那时候父母对我也非常宠溺,这是造成我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父母眼里,收养的哥哥恐怕也比不过亲生的我,他们对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和关注的态度,他们默许我对哥哥一切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在父母无形的纵容下,我对哥哥的压迫愈发强烈。” “我肆意拿走哥哥的私人物品,破坏或丢弃,撕掉他的作业和课本,朝他身上扔垃圾、泼水、拿东西砸他,致使他从早到晚身上都有伤口。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上桌我就哭闹摔碗,所以哥哥那之后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后来我不满他的房间比我的大,父母就让我跟他调换了房间,他只能住在狭窄的小房间里。” “我甚至把他推下了楼梯,虽然并不是很高的楼梯,但他砸到了头,血流满面。父母要把送去医院时我又哭又闹,所以父母只能守着我,而他自己走去医院缝针。” 邱子佳说到这里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穆钦:“很可怕对不对?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可怕,怎么可以邪恶到那种地步,简直……简直无法形容……” “不,不是你可怕,是你父母很可怕。”穆钦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思索道:“你父母没有对你进行约束和制止,他们用默许来扩大你种种不合理甚至是残忍的的行为,当你欺负你哥哥时,他们纵容你并宠溺你,无条件原谅你并满足你的各项要求,这是一种‘奖励’。” “奖励?”邱子佳愣愣地看着穆钦。 穆钦说:“没错,就是奖励。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行为非常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让你形成‘只要欺负哥哥就可以拿到奖励’的概念,在这种概念下对你的行为进行塑造,你就会愈演愈烈,以欺负你哥为乐,甚至在父母无底线的宠溺下,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吗?”邱子佳似乎无法确信,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我哥哥最后死了,当我越来越讨厌他并欺辱他时,父母做出让他去学校寄宿的决定。但寄宿在学校里的他需要生活费,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找父母要生活费,有一天他周末回来时,我从妈妈的包里偷出几千块钱放在他的书包里,并且把偷窃的行为嫁祸给他,然后父母恶骂他并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把他赶出家门,他在外面似乎没想开,就跳楼自杀了,就从我们住的那栋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邱子佳说,“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今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具尸体时更令我感到害怕,我也没有做过噩梦,但我总是梦见我哥哥的尸体,他在我的梦里,一直躺在那个地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穆钦。”邱子佳自嘲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反省过,我没心没肺的长大,挥霍着时间和金钱,对别人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我哥哥的尸体和血活到了今天,我这么该死的人……终于来报应了。” 穆钦凝视了邱子佳一会儿,说道:“邱子佳,我觉得你是被刚才的徐傅给吓到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有自毁倾向。” 邱子佳突然瞪着穆钦:“你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穆钦停滞片刻:“冷静?这种状态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你不觉得你冷静过头了吗?”邱子佳冷不防对穆钦吼起来,雨水哗啦啦的声音都遮不住他的嘶吼,“从这个所谓的‘游戏’一开始!从我见到你起,你的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始终面无表情的分析着一切,不讶异也不恐惧,你……” 邱子佳颤抖着看着穆钦:“你真的不是那个杀手吗?” 穆钦沉默着,注视着邱子佳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是军人,受过相关训练,冷静是正常的表现,我要是现在跟你一样歇斯底里才是真的完蛋了。而且凶手显而易见是徐傅吧,邱子佳,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还有韩丽现在在发烧,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能继续淋雨了。” “把我丢下就好了。”邱子佳突然语出惊人,他低下头,“我根本没有用处,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拖后腿,所以你只要把我丢下就好,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比我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是要放弃吗?”穆钦明白邱子佳的心态,因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六个人中死了两个,杀手是力量和体能都远胜于在场所有人的徐傅,加上一个发着高烧毫无用处的女教师,而大门出口的钥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么大的一间孤儿院,找出逃生的希望无异于大海捞针,绝望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邱子佳才会说:“我放弃。” “在轻易的逼死你哥哥以后,又轻易的逼死你自己吗?”穆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懦弱的人,连活着回去跪在你哥坟墓前赎罪的勇气都没有吗?” 邱子佳抬起头看穆钦,忍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是个好人呢。” “我只做必要的事情。”穆钦说,“你存活的几率至少比韩丽高,没有急着放弃的必要。” 紧随其后,又一个人从外走进了教堂,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徐傅,他也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但气势仍然咄咄逼人,其低沉的声音也在教堂里平静回响起来:“可是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在孤儿院任职。” 韩丽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拧着衣服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那时候孤儿院任职的人很多啊!除了我们这些照顾小孩的,还有教堂里的修女和神父,打扫卫生以及保全工作的保安,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全都记住,而且孤儿院里还招了很多义工……” “义工?”徐傅似乎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没错,就是义工!”韩丽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声喊了起来,“当时调查的警察说,有可能是外来人员假借义工的名义对孤儿院的小孩下毒手。” “但因为院长那段时期招揽了很多义工,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有很多义工甚至没有登记个人讯息就开始工作了,警察查来查去都没找到可疑人物,加上那些孩子的尸体发现的都比较晚,痕迹什么的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 徐傅就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太弱软,而且还是个女人。” 韩丽一听似乎很高兴:“对,就不是我做的啊!你找我也没用!我……” 然而没等韩丽说完,徐傅突然走上前去,单手一把掐住了韩丽的脖子,掐得她霎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窒息的声音,她被掐得十分难受,不住地用手使劲掰开徐傅的手指,拍打着徐傅的胸口和肩膀。 然而毫无作用,徐傅仗着身高力气的巨大优势,掐着女人的脖子把她直接拎起来,让她双脚离地,痛苦地摇摆着双腿。 徐傅似乎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样子,穆钦缩在椅子下面注意到徐傅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明显是要下狠手了,然后穆钦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阻挠一下徐傅,然后从他手里将韩丽救下来,毕竟韩丽已经开始翻白眼,想必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贸然上去救人的风险很大,穆钦迅速观察了一下徐傅的体格,这家伙长得果然高大壮实,能单手拎起一个女人的手劲也不是盖的,穆钦确定自己绝对打不过他,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让韩丽被活活掐死,似乎也有些不妥。 穆钦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种里,脑袋里流窜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穆钦突然注意到了徐傅所站立的位置,徐傅进门以后,首先是将韩丽推了一把,韩丽起身后又不住的后退,所以徐傅也跟随着她前进,紧接着徐傅伸手掐住韩丽时,徐傅本人就站在教堂里差不多中间的位置。 穆钦把半边身子迅速从藏身的椅子下探出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傅的头顶,果不其然,徐傅的头顶上就是那盏灯,那盏穆钦之前就仔细观察过的全银制打造、价值不菲的蜡烛吊灯!这盏灯是用铁索吊上去的,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砸下来绝对不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穆钦心里已经有了方案,他迅速扫了一眼藏身在自己附近的邱子佳,刚才他们熄灯躲藏时,邱子佳下意识地跟着穆钦躲在了比较接近的位置,所以他就冲邱子佳悄悄招手,示意他动身。 邱子佳不明就里,但还是哆嗦地爬出来蹲走到穆钦身边。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首先指了指徐傅头顶的蜡烛吊灯,又指了指蜡烛吊灯的铁链。 这蜡烛吊灯的铁链有个开关,就在教堂大门的旁边。开关是转盘式的,刚才穆钦在搜索教堂时检查过,如果快速转动转盘的话,那吊灯并不是缓慢垂下来而是直接砸下来的,能砸到地面上。 “你去开关那边,等会儿我喊一声,你就让那吊灯直接砸下来,明白吗?”穆钦附在邱子佳耳畔边小声耳语,邱子佳听明白了,对穆钦点点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简单迅捷地布置了任务,穆钦邱子佳开始分头行动,穆钦转头看徐傅那边,那个女人已经撑不住了,慢慢地不再挣扎,脑袋和手臂也几乎垂了下来,穆钦心知事不宜迟,再晚估计韩丽就得真的死了。 就在穆钦计算好时机准备冲锋之际……他的打算很简单,他会直径跑向徐傅那边并且拽住韩丽的手臂,他会在跑到快要接近韩丽时高喊一声给予邱子佳提示,然后邱子佳拉动吊灯的开光让吊灯砸下来,这时候穆钦刚好抓住韩丽的手臂,并借着奔跑时的惯性扯着她往后倒。 徐傅可能会反应不过来,他还掐着韩丽的脖子,届时他可能会被带着一并往前卧倒,他会成为韩丽的保/护/伞,因为当他卧倒下来时,正好可以压住韩丽,而吊灯也会正好砸在他身上,并给他造成巨大的创伤。 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解决徐傅,也可以救下韩丽。 穆钦想得很好,而且他对自己的速度角度力度的把握非常精准优秀,他在部队服役训练时,教官有专门针对他的反应能力等这些进行各项体能训练,所以穆钦的成功率毫无疑问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穆钦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的时候,旁边不知躲在哪儿的成国旭突然先穆钦一步窜出来了! 他几乎是直接冲着徐傅过去的,穆钦在那一瞬间注意到成国旭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闪着寒光的某种利器! 不过成国旭到底不是如同穆钦这样受过训练的军人,他的速度不够,跑起来的脚步声也太大了,以至于在他奔跑起来的那瞬间,徐傅就已经注意到了异状,察觉不妙的徐傅随手把手里掐得半死不活的韩丽随便一丢,然后扭头看向成国旭的方向。 这时候成国旭已经冲到了徐傅的跟前,并且拿着他手里的利器——是之前穆钦在公寓楼从暖气管上掰下来的一截钢管,钢管的一头是尖锐的,完全可以捅伤别人。 那截钢管本来一直在穆钦的手里,进入教堂开始搜索以后,穆钦为了拿蜡烛点灯,所以随手把这截钢管放在了教堂舞台的桌子上。之后就没有怎么注意了,没想到居然被成国旭拿到了手。 更没想到成国旭居然会如此大胆!拿着这截破烂管子就扑上去想直接把徐傅给捅死,当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徐傅的反应力和体力都比成国旭优秀,反手一个格斗技巧将成国旭的钢管轻易格挡开,那截钢管锈蚀的厉害,被徐傅徒手一击就折断了。 成国旭没有想到自己奋力一击竟如此简单就被化解,微微愣了一下,他这么一愣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因为徐傅已经瞬间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的短刀,他使刀的手段出神入化,刀刀直逼要害,只一下就在成国旭喉咙上扎了一道口子。 成国旭顿时血如泉涌,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捂住喉咙瞪大了眼睛瞪着徐傅,而徐傅异常冷静,用狰狞的目光瞪着成国旭。 成国旭这个时候才感到害怕,害怕让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后退了好几步,他止不住血,血液在他气管里回流,流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口鼻都开始流血。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功的!在徐傅专心致志掐死那个女教师之际,他只需要拿着这尖利的管子扑上去给对方来一下就可以了,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是成国旭他忘记了,被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边穆钦见此突发状况的一瞬间,便改变了主意,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飞窜,飞快跑到了韩丽的身边,把因为窒息缺氧而意识模糊的韩丽拉起来,抱着韩丽的腰,半拖半抱、拖着韩丽直接往教堂大门那边跑。 一边跑穆钦还一边对站在大门旁边的邱子佳喊:“放灯!” 邱子佳有点愣,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懵逼了,呆滞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去拉身边那个蜡烛吊灯的转盘开关。 同时徐傅也注意到穆钦突然窜出来,救走了韩丽并且想跑,所以徐傅本能地丢下成国旭想追上来。 如果邱子佳那瞬间及时反应过来,听到穆钦喊出声的那瞬间就拉动吊灯开关的话,是绝对可以用这灯砸死徐傅的。 然而他却愣了一下,开关拉得有点晚了,那灯也砸得晚了些,并没有直接砸到徐傅的身上,却砸到了徐傅的脚。 “放屁。”韩丽瞪了邱子佳一眼,她把那张倒立愚者牌扔在脚下,然后还用力踩了几脚。 之后,四个人继续抱着一种乐观而漫不经心的态度继续搜索这家孤儿院,他们主要是在孤儿院那些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搜索,把一楼的几间办公室,医务室,保管室还有洗衣房等地方都挨个查看了一遍。 122.无声教室(11) , 此为防盗章,一小时后替换。  答案当然是有的。 据徐傅介绍, 游戏中每个地图。基本上都有两个、到两个以上的出口或逃脱方式。 徐傅讲述他上把游戏经历的地图, 是在一座并不是很大的小岛上。那小岛有两种交通工具, 一种是坐小岛码头上的快艇。一种是小岛的地下溶洞里停放了一艘小型潜水艇,所以也可以坐潜水艇逃生。 使用这两种交通工具便是玩家们可利用逃生的逃生方式。玩家均不需要掌握开船或开潜水艇的技能, 他们只需要找到可以启动快艇的快艇钥匙, 或找到打开潜水艇密封盖的工具就行。 两样道具只需要找到其中之一, 紧接着利用道具把快艇或潜水艇启动,游戏系统就会默认玩家成功逃生。 这里需要特别注意一点, 即使人类已经站在逃生工具的内部, 比如已经站在快艇上面了, 但若是没有用快艇钥匙启动快艇的话, 杀手也还是可以在这段时间来攻击人类的,杀手可以爬上快艇来砍人, 不过只要将快艇启动, 系统就会判定玩家逃脱成功,玩家将瞬间被传送至安全屋。 徐傅说自己最后就是坐着快艇离开小岛,成为了最后生还者。 不过,据徐傅猜测,他觉得那座封闭岛屿上, 不仅仅有快艇或潜水艇,似乎还有第三个交通工具可以帮助人类逃脱, 也就是所谓的“隐藏逃生方式”。 因为徐傅在岛屿上发现了一个直升飞机的停机坪, 队伍里的老资格告诉他, 飞机停机坪的出现并非是无意义的,直升飞机很可能就是隐藏逃脱方式。只不过停机坪上当时并没有停放飞机,所以徐傅猜想,或许在游戏里,他们必须达到某种条件,那架直升飞机才会出现。 而在鸢尾花孤儿院这张地图里,徐傅觉得这地方也同样有一个所谓的“隐藏出口”或“隐藏逃生方式”。 徐傅说:“孤儿院这地图比我之前经历的小岛地图要简单多了,它的隐藏出口也很好猜,除开门以外,我觉得这里恐怕有个类似地道的出入口,可能就在孤儿院的某个角落里。” 穆钦的愚者牌指向教堂二楼,而邱子佳的愚者牌却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已经很明显了,邱子佳的愚者牌指向的就是隐藏出口。 一般情况下,人类一方基本不会去考虑使用隐藏出口、或隐藏逃生方式来逃脱,因为要开启隐藏出口,似乎必须达到某种十分苛刻的特定条件,徐傅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条件,他没有尝试过,但他们此刻的处境非常危急。 穆钦自看见储物间的门被人打开,里面的梯子不翼而飞以后。就猜到周悦恐怕先他们一步去拿出口大门钥匙,周悦一早就有找到钥匙,掌握在自己手里,以此来断送人类一方后路的想法。所以现在穆钦等人赶过去也来不及,想从周悦身上把钥匙抢回来又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所以穆钦不得不提出新的对策,他决定试试隐藏出口这条道路。 计划和之前差不多,还是由穆钦和徐傅两个人分别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而邱子佳拿着他自己的愚者牌去寻找隐藏出口,找到之后,他必须自己想办法把隐藏出口打开,因为穆钦和徐傅两人必须不停地和杀手周旋来拖延时间,唯一有行动能力的就只剩下邱子佳了。 邱子佳顿时感觉自己身负重任,这令他紧张到脸上都惨白惨白的,但他却强行逼迫自己鼓起全部的勇气,咬紧牙关在漆黑一片的庭院里小心翼翼寻找着,手里亮着微光的塔罗牌仿佛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邱子佳的错觉,他觉得自己手里的塔罗牌似乎越来越亮了,似乎预示着他离那个所谓的隐藏出口也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他坚定步伐,缓慢地接近目的地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邱子佳孤身一人时十分敏感,这是自然的,这种环境下的孤独会令邱子佳处于极端紧张的精神状态,一点点响动都会令他犹若惊弓之鸟般惊诧好久,所以听见这个脚步声的同事,邱子佳迅速回头,果然发现后面走来了一个人影,在漆黑的一片的庭院中,邱子佳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影子。 邱子佳本能意识到那不是徐傅或穆钦之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如果是穆钦来找他的话,一定会喊邱子佳的名字。 不是穆钦或徐傅的话,来找他的人只有一个。 邱子佳瞬间恐惧起来,恐惧从他的大脑蔓延至他全身五脏六腑,吓得的邱子佳一下从草丛里窜起来,也不管是什么方向了,他开始拼命往前跑,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对他尖声尖叫着快跑! 所以邱子佳跑起来,捏着手里的塔罗牌,努力朝着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庭院里跑,见他逃跑,后面本来慢慢跟随邱子佳的杀手也跟着邱子佳跑了起来。 然而邱子佳跑得不够快,他体能绝对比不过杀手,加上庭院里杂草丛生又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很容易被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邱子佳必须小心翼翼,这份小心更是大大降低了他的行动速度,不消一会儿,后面的杀手就很快就追上了邱子佳。 邱子佳不清楚对方是否有武器之类的东西,但他似乎听见杀手手里持着什么物品在挥舞,发出那种挥舞时产生的细微呼啸声,然后邱子佳就感觉自己背上一阵剧痛,疼得他大叫了一声,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 邱子佳回头一看,发现刚刚击中自己的东西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杀手随意捡起的石头也能够成为恐怖的利器,脱手往邱子佳身上一扔,一下就砸在邱子佳背上,砸得邱子佳一个趔趄,瞬间扑倒在地了。 邱子佳想拼命快点爬起来,可是他撑起胳膊抬起身体刚要起身,后面杀手就已经追到了他身边,一脚踩在了邱子佳的背脊上,刚好还踩在刚才邱子佳被石头砸到的地方,疼得邱子佳立刻又趴在了地上。 杀手似乎有意折磨他一下,所以踩得很用力,作为杀手,周悦的身体各项能力都被死神牌提升至最高,他现在的力气绝对不是盖的,轻轻随意的一踩,都令邱子佳疼得惨叫不已,在他脚下不停挣扎。 周悦不太喜欢听人惨叫,因为邱子佳叫的不太好听,所以他很快把脚收回来,盯着邱子佳看了一秒,似乎在思考怎样杀死他。 最简便的办法就是拗断他的脖子了。 周悦本来是有武器的,游戏中抽到死神牌被委任杀手一职的玩家,其出生点附近都会刷一把武器,比如小刀之类的工具,拿不拿随便你,不过拿上这武器后,通常其他人类看见你就会怀疑你是杀手,所以也有杀手为了隐藏身份而选择不拿武器,甚至还有杀手为了转移视线,拿走武器却偷偷放在别人身上。 周悦是拿了的,他最开始拿着武器去了教堂,然后把刀放在了教堂的桌子上,紧接着就躲了起来。后来徐傅来教堂探索时发现了这把刀,周悦见他拿了刀,就故意喊他是杀手,并手持木板砸了徐傅来激怒他,徐傅一时激动和周悦打了起来,打斗间,周悦故意迎着对方的刀口上去,让徐傅在他脖子和身上留下数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然后周悦就捂着伤口跑了出来,一路回到了出生点的公寓楼,趴在楼梯间上开始装死。 他这样做不仅可以给自己创造不在场条件,还能把别人的视线极大地转移到了徐傅身上,增加徐傅成为杀手的嫌疑。 但这样做,也等于把他的武器送给了徐傅。 不过,周悦杀人不需要武器,只是弹指间的事情罢了,他蹲下身伸手抓住了邱子佳的肩膀,把趴着的邱子佳翻过身,准备掐死这家伙,邱子佳还在挣扎,想从周悦手里脱身,但周悦用膝盖压住了邱子佳的胸腹固定他的身体,然后掐住邱子佳的脖子,开始用力。 邱子佳立刻因为窒息而有些翻白眼,他伸出手敲打着周悦的手臂肩膀,甚至还在周悦身上乱摸。 他在周悦的腿上摸。 周悦觉得这动作有点怪,再怎么挣扎也不至于在他腿上摸吧?但还不等周悦察觉出不对劲,被他掐着脖子的邱子佳突然瞬间双眼充血,浑身肌肉膨胀青筋暴起,体格似乎在一瞬间就增强了数十倍,他左手一把抓住周悦掐住他脖子的手腕,他的力气似乎也在瞬间增强至恐怖的速度,竟然将周悦的手臂掐出了青色的痕迹,而且还强行将周悦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扯了下来。 而邱子佳的右手则在同一时间摸到了周悦左腿的裤口袋上,那口袋里装着周悦之前在教堂二楼里找到钥匙,他顺手一摸,就把钥匙带走了。 周悦承认,自己被邱子佳这看似毫无反抗之力家伙的一连串动作给搞懵逼了,发觉自己钥匙被邱子佳顺走,就想从邱子佳手里拿回来,可邱子佳直接一个耿直而迅速的左勾拳打在了周悦的脸上,打得周悦往旁边一倒,于是邱子佳抓住机会一跃而起,拿着刚刚抢到手的钥匙就往早就记住了的门口方向跑。 周悦也跟着迅速起身,他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邱子佳身上带着的原来不止愚者牌,还有一张战车! 拿到文件时发现里面有自己的名单,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也曾是孤儿院的员工,匆匆撕毁然后拿给穆钦看,用这种心虚的行动想证明自己毫无异常。然而,之后徐傅和韩丽来到教堂,听到徐傅和韩丽之间的对话,成国旭却没能忍耐住,抱着奋力一搏的想法,他出手了。 “成国旭大概是听到徐傅在质问韩丽关于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数名孩童遭连环杀手谋害的讯息,他意识到徐傅正在追查当年凶手,以徐傅的性格和力量,只要被查到是成国旭,成国旭必死无疑。所以成国旭才铤而走险想先下手为强,率先干掉徐傅来保全自己。”穆钦在解析之后得到这样的结论。 邱子佳听后,哆嗦着说道:“你的意思是,成国旭就是十年前虐杀儿童的连环杀手?”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但看他那个反应,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穆钦搓了搓手臂,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无际不停下着雨的天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似乎令邱子佳很难消化,他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跟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一起行动?” “说是穷凶极恶,其实也算不上。”穆钦摸着黑走到了树底下,他摸到了韩丽的手臂,韩丽的身体有些微微发凉,然后穆钦摸了一下韩丽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穆钦说:“成国旭那种人,我一看就知道他胆子很小,自卑懦弱,力量不够,无法对抗成年人,他也没有信心战胜成年人,所以才只能对小孩下手。这种人极端自卑又极端自负,内心邪恶肮脏,他今天敢跳出来对徐傅下手,恐怕费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吧。” “呵……真是可笑。”邱子佳有点精神崩溃的征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并且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这么说来,确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前科,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混账人渣,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就是在惩罚我们吧?既然我们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这里是地狱吧!?” 穆钦转过头看向邱子佳的方向:“你也犯过罪吗?” “我……”邱子佳顿了顿,片刻,终于坦然地说了实话,“我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穆钦也愣了一下,“之前你说你父母收养的那个吗?” “对。”邱子佳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冷静起来,“是我逼他自杀的,当时我才六岁。” “六岁?”穆钦不敢置信,“就能逼死你哥?以你当时那个年龄,你恐怕连‘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能啊,实在是很简单。”邱子佳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种自嘲一般的笑,“我六岁时确实不懂‘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义,我当时天真的可怕……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一个孩子的天真有多么可怕。” “从我有意识并且学会说话起,我就对我那个哥哥有种单纯的厌恶,当时那种心态……就是觉得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关注吧,很单纯的心态。每个孩子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哭闹或是撒娇。独生子女还好,若是有兄弟姐妹……你能想象的,哥哥或弟弟,姐姐或妹妹,都会为了从父母那里夺取资源和关注,而尽力打压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种行为是生物本能,哪怕是一窝狗崽都会为了抢母狗的奶/头而互相拥挤和争夺,人类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区别。” 邱子佳说着,声音愈发压低:“所以,为了争夺资源,哪怕我当时才六岁,就已经有了非常阴暗的想法,我非常讨厌我那个哥哥,我希望他滚出这个家庭,尤其是在听父母偶尔提起他不是亲生的之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但我那时年纪很小,打压他的行为也很幼稚,就是父母给他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给哥哥买的书、玩具、学习用具甚至是衣服鞋子等等一切,只要父母拿来了,我就会抢走。这些东西我会自己使用或破坏,玩到不想要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还给他。” “那时候父母对我也非常宠溺,这是造成我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父母眼里,收养的哥哥恐怕也比不过亲生的我,他们对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和关注的态度,他们默许我对哥哥一切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在父母无形的纵容下,我对哥哥的压迫愈发强烈。” “我肆意拿走哥哥的私人物品,破坏或丢弃,撕掉他的作业和课本,朝他身上扔垃圾、泼水、拿东西砸他,致使他从早到晚身上都有伤口。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上桌我就哭闹摔碗,所以哥哥那之后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后来我不满他的房间比我的大,父母就让我跟他调换了房间,他只能住在狭窄的小房间里。” “我甚至把他推下了楼梯,虽然并不是很高的楼梯,但他砸到了头,血流满面。父母要把送去医院时我又哭又闹,所以父母只能守着我,而他自己走去医院缝针。” 邱子佳说到这里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穆钦:“很可怕对不对?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可怕,怎么可以邪恶到那种地步,简直……简直无法形容……” “不,不是你可怕,是你父母很可怕。”穆钦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思索道:“你父母没有对你进行约束和制止,他们用默许来扩大你种种不合理甚至是残忍的的行为,当你欺负你哥哥时,他们纵容你并宠溺你,无条件原谅你并满足你的各项要求,这是一种‘奖励’。” “奖励?”邱子佳愣愣地看着穆钦。 穆钦说:“没错,就是奖励。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行为非常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让你形成‘只要欺负哥哥就可以拿到奖励’的概念,在这种概念下对你的行为进行塑造,你就会愈演愈烈,以欺负你哥为乐,甚至在父母无底线的宠溺下,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吗?”邱子佳似乎无法确信,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我哥哥最后死了,当我越来越讨厌他并欺辱他时,父母做出让他去学校寄宿的决定。但寄宿在学校里的他需要生活费,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找父母要生活费,有一天他周末回来时,我从妈妈的包里偷出几千块钱放在他的书包里,并且把偷窃的行为嫁祸给他,然后父母恶骂他并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把他赶出家门,他在外面似乎没想开,就跳楼自杀了,就从我们住的那栋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邱子佳说,“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今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具尸体时更令我感到害怕,我也没有做过噩梦,但我总是梦见我哥哥的尸体,他在我的梦里,一直躺在那个地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穆钦。”邱子佳自嘲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反省过,我没心没肺的长大,挥霍着时间和金钱,对别人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我哥哥的尸体和血活到了今天,我这么该死的人……终于来报应了。” 穆钦凝视了邱子佳一会儿,说道:“邱子佳,我觉得你是被刚才的徐傅给吓到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有自毁倾向。” 邱子佳突然瞪着穆钦:“你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穆钦停滞片刻:“冷静?这种状态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你不觉得你冷静过头了吗?”邱子佳冷不防对穆钦吼起来,雨水哗啦啦的声音都遮不住他的嘶吼,“从这个所谓的‘游戏’一开始!从我见到你起,你的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始终面无表情的分析着一切,不讶异也不恐惧,你……” 邱子佳颤抖着看着穆钦:“你真的不是那个杀手吗?” 穆钦沉默着,注视着邱子佳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是军人,受过相关训练,冷静是正常的表现,我要是现在跟你一样歇斯底里才是真的完蛋了。而且凶手显而易见是徐傅吧,邱子佳,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还有韩丽现在在发烧,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能继续淋雨了。” 123.无声教室(12)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成国旭理解穆钦的眼神,对穆钦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看到她往哪儿去了。感觉前一秒她还在,后一秒就不见了。” “这就麻烦了。”成国旭的话让穆钦为难的皱起眉。 而邱子佳说道:“别管她,既然掉队就代表她自己找死。” “我想知道的是,她是自己走掉还是被人带走的,如果是前者还好,我们完全可以不去管。但如果是后者……”穆钦叹息,“就很麻烦了。” 邱子佳说:“你觉得那女人会自己走掉吗?” “我不知道。”穆钦摇头。 穆钦的话音刚落,众人突然听见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明显是个女声,穆钦等人瞬间认出那是韩丽的声音,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邱子佳还有点犹豫,但穆钦已经迈步朝着声源处走过去了。 “等一下!”邱子佳伸手有意拦住穆钦不让他走吗,同时说道,“别过去, 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穆钦转头看邱子佳:“所以你就不想去救她,对吗?” 邱子佳有点尴尬,便不回话。他确实不想去救韩丽,说白了邱子佳不是什么正义凛然之人, 在面对可能与未知的危险下, 他只想保全他自己。 穆钦也没说话,他用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邱子佳, 他冷静得让邱子佳情不自禁感到惊悚。 邱子佳发现, 穆钦似乎冷静过头了。从刚才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穆钦此人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感情变化,不管是笑容还是愤怒,或者惊讶的表情,他都是淡淡的,语气也是冷淡的。 穆钦说:“这里是二楼,这栋公寓一共五层,只有走廊左侧尽头有一道可供上下的楼梯,除非我们从走廊的窗户跳下去,否则不管我们要上楼还是下楼,都要经过那道楼梯间。” “而刚才韩丽的声音就是从楼梯间那边发出来的。不管如何,如果不想被堵死在这里,就必须过去。”穆钦说着看向了走廊尽头,那边走廊上的灯似乎出了点问题,忽明忽暗的。 韩丽在尖叫过那一声之后就没有发出其他声音了,整个孤儿院的公寓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穆钦一马当先,他从走廊靠窗户那一侧的暖气管上随手掰下来一截钢管当做武器,这钢管锈蚀的厉害,掰下来很容易。 成国旭和邱子佳跟在他背后,他们轻手轻脚又快步朝着楼梯间那边过去,然后发现楼梯间拐弯处的灯不知被谁给关掉了,明明他们上来时全都将灯打开了才对。 “韩丽!?”穆钦对着漆黑不见五指的楼梯间喊了一声,他的声音狭窄的过道里回荡,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 穆钦心里这么想,却不得不握紧手里的锈钢管,弯着背一侧靠墙壁,开始往楼下走。 后面的邱子佳和成国旭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上来。 穆钦靠着墙壁下了一节楼梯,并且摸到了楼梯间拐角处的灯光开关,此时穆钦闻到空气中有股怪异的腥味,他对这味道还算熟悉,心里便有了点准备,于是按下开关,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我的妈呀!”灯光打开,邱子佳立刻惊恐的叫起来,他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往穆钦身后贴。 在他们面前,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躺在楼梯拐角的台阶上,这人浑身是血,血迹溅到墙壁上一片片,他背上有一道非常巨大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用什么利器给刮伤的。 这个人死前似乎挣扎许久,血手印留在了他侧面的墙壁上。 “他……他死了吗?”邱子佳活了二十八年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血,他家里条件不错,父母也十分宠溺,重活基本没让他干过,鸡都没杀过一只,更别说突然看到这么一个血淋淋的死人。 此刻邱子佳怕得浑身哆嗦,躲在穆钦身后发抖,反而旁边的成国旭比他冷静多了,虽然成国旭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穆钦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对方脖子上的脉搏,入手有点温热,可能是刚死不久还有余温,但感觉不到脉搏了。 穆钦沉重说:“看来是死了。” 邱子佳哆嗦道:“这家伙不是韩丽,看身形貌似是个男的。” “也不是徐傅,体型不像,应该是徐傅说的六个人当中一直没找到的那个人。”穆钦说着伸手,抓住了尸体的手臂,想把人翻过来看看脸。 “别,他身上都是血!”邱子佳似乎害怕,又想拦住穆钦,但穆钦已经把人翻过来了。不过翻过来也没啥用处,因为翻过来以后,众人发现那尸体的脸上也全都是血,貌似被刮了一道特别大的血口,从左眼一直到右下巴,所以整张脸都血肉模糊的。 邱子佳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尸体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不由伸手捂住眼睛:“妈呀,好惨,根本看不清长啥样。” 穆钦不关注这个,他仔细观察这具死尸的体型,死者的身形其实很不错,应该有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子,手臂、胸膛和腹部都非常健硕,穆钦拉开对方衣袖和衣襟时,可以看见紧致结实的肌肉。 这么一个身高体格都很不错的男人,不应该会被轻易杀死,尤其是他死前居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刚才穆钦和邱子佳等人都在二楼搜索,而这个男人就死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如果他挣扎发出求救,穆钦他们是可以听到的。 除非这个楼梯间不是死亡第一现场,是有人在弄死这家伙后,把他的尸体拖到楼梯拐角处。 然而这个行为没有意义,费时又费力,穆钦想不出凶手要这么干的理由。 思考的穆钦忍不住抓住尸体的手臂,巴拉着他的衣服领口等仔细端详,企图从这具尸体上发现更多细节。 然后,穆钦发现尸体的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被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可能损伤了他的颈动脉,所以现场有大量的血迹,地上墙壁上到处是。 穆钦不是法医,鉴定不了这些伤势的新旧程度,但他猜测这个人恐怕是遇到了那个所谓的“杀手”或者“鬼”,然后被鬼在脖子上开了一刀,他捂住脖子想逃跑,但又被鬼在脸上和背上分别落下了更多伤势。 因为脖子上被开了一刀,声带可能受到损伤因此没有发出声音求救,这也是穆钦等人在二楼没听见声音的原因。 而且…… 穆钦顺着尸体身下的血迹往楼梯下看,这人可能是从外面的庭院过来的,他过来的路上一路滴落了大量血迹,顺着这些血迹,应该可以找到这个人遭遇袭击的第一现场。 邱子佳现在也稍微冷静了下来,没有刚才那样哆嗦个不停了,虽然他还是脸色惨白,但仍然鼓起了勇气捂住嘴鼻蹲在穆钦身边。 “那女教师恐怕是看见这尸体才尖叫的。”邱子佳闷声闷气对穆钦说,“她说不定还看见了那个杀手,所以逃跑了。” 穆钦对邱子佳的见解不予置评,他仍然在观察这具尸体。 “有两个脚印。”穆钦突然说的。 邱子佳没反应过来:“什么?” 穆钦指着尸体旁边的血迹,那上面残留着很明显的脚踩在血迹上所留下的脚印。 “一个是女人的。”穆钦指了指脚印尺寸看起来比较小的,又指了指旁边那个明显大一号的脚印,“这个应该是杀手的。” “两个脚印挨得很近,而且女人的脚印没几步就消失了,恐怕是被杀手抓住然后扛走了。”穆钦凭借简单的痕迹推论出现场可能出现过的情况。 而邱子佳震惊地看着穆钦:“兄弟你厉害啊,你到底是当兵的还是当侦探的啊?” 穆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基本的侦查能力。” 说完,穆钦便从尸体身边站起身来,他还抓着尸体的手臂呢,此刻也下意识地想放开。然而就在此刻,不知是不是穆钦的错觉,穆钦感觉自己手里尸体的手臂忽然颤动了一下。 这让穆钦心里一惊,猛的瞪大眼睛,低头盯着尸体看。 但尸体还是尸体,这个看起来身材不错的男人,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一条开始腐烂的死肉了。 或许是死后神经抽搐导致的肌肉收缩反应。穆钦心里想,但仍然眯着眼睛盯着尸体瞧了半天。 直到旁边的邱子佳觉得不对劲,他紧张兮兮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天空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而且开始下雨了,空气变得湿冷,还能够隐约听到雨滴落在水泥地和泥土地上的声音。 然后穆钦将钢琴盖打开,盖子下面是黑白分明的琴键,有了琴盖的保护,它们被保护的很好,穆钦选了一个最低音的琴键,轻轻按上去,钢琴发出低沉的一个短音。 虽然是很低沉的短音,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琴声还是把旁边正在搜索其他位置的邱子佳以及成国旭给吓了一跳,邱子佳小步小步挪过来警告穆钦:“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玩钢琴!” 穆钦对邱子佳的警告充耳不闻,他仍然有些着迷的看着这架钢琴,因为这钢琴激起了穆钦的一些回忆。 在养父母过世以后,穆钦基本上是一个人生活的,他住在养父母给他留下的一间八十平米的房子里,虽然这房子后来也被无良老舅给霸占且转卖他人,但穆钦还记得那间房子中,养父母的书房里,也摆着一架漂亮的钢琴。 穆钦没有音乐天赋,他小时候其实是个调皮的熊孩子,精力十足喜欢到处玩耍,捉鸟爬树滚出一身泥巴,根本没有心思安静地坐下来学习,更别说学音乐这种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 所以养父母便也没有强制要求穆钦学什么特长,他们在世的那些年,算得上是给予了穆钦一个非常快乐的童年,令他无忧无虑地长大,这让穆钦至今都非常感激他们的养育。 和穆钦不一样的是,养父母都具有音乐天赋,尤其是穆钦的养父,据说还曾经在某某世界级的大赛中获得过钢琴弹奏的奖项,得到的奖杯当时一直摆在了书房的书柜上。 只是穆钦那时年纪小,对所谓的比赛或奖项没太大概念,他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养父弹钢琴特别好听,每次养父抬起双手在琴键上开始演奏时,穆钦就会钻进书房,乖乖趴在养父的腿边上听他弹琴。 拜养父所赐,穆钦长大以后,对会谈钢琴的人非常有好感,也许是养父母身上所具有的涵养与深度……通过音乐给穆钦留下了深刻到无法磨灭的印象,因此每次听到钢琴乐曲,穆钦就会被其深深吸引。 穆钦的初恋就是通过音乐结识的。 当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在市内一所重点高中读书,养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穆钦的抚养权被交托在老舅手里,老舅那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喜欢赌博。 虽然老舅一直强调自己不会赌大钱,就几十几百的随便玩玩,但很明显这就是个无底洞,很快老舅的财产就被他自己败光了,妻子儿子都一个个离开了他,当他拿到穆钦的抚养权,和穆钦养父母的财产后,仍然无法改掉这个坏毛病,舍不得养父母的财产被这样挥霍,穆钦一直千方百计想摆脱他。 可穆钦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老舅除了乱花钱赌博以外,并未在生活方面亏待穆钦,或对他又打又骂,想摆脱还真的不容易,别无他法的穆钦只能拼命念书,想着考上一个地方远一点的好大学,远远的离开这个无良的老头。 拼命念书的穆钦从高一起就开始晚自习了,当时学校并未强制规定高一学生晚自习,都是从高二才开始的,但穆钦想加快自己学习的进程,所以就和几个高二的学生混在一起玩,和他们一起晚自习,穆钦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抱着一堆卷子奋笔疾书。 其他学生都在晚自习课上偷偷摸摸讲小话、递纸条、玩手机、各种玩耍时,就只有穆钦老实本分地写作业。 那时候,高二学生的自习室旁边,有一间音乐室,里面摆着一架钢琴。 学校里的音乐特长生,每当晚上晚自习课时,都会去音乐室里训练。因此,穆钦每晚,都是在聆听着隔壁音乐室里面钢琴弹奏的美妙曲声中,写着他的卷子和作业。 随着时间的挪移,穆钦渐渐发现隔壁音乐室里面弹钢琴的人,技术似乎越来越好了,对方一直练习的那首曲子穆钦很熟悉,乐曲的弹奏愈发连贯和娴熟,总是被音乐吸引的穆钦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他想去音乐室那边看看,看究竟是谁在里面弹钢琴。 穆钦很快展开行动,趁着自习室下课休息十分钟的阶段,穆钦去了旁边的音乐室,音乐室的门关着,穆钦没敢去推,就站在窗户边上,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穆钦就看见了他的初恋,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孩。 没错,男孩。 穆钦直到后来成年以后,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同性恋,在初恋以前,他并未对任何人产生过任何好感,无论男女。但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确实是男孩,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周悦。 周悦和穆钦同为高一学生,但不在一个班,穆钦只是普通班,周悦在重点班。周悦家里据说非常有钱,是在精英教育下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不仅其他各项成绩优秀,音乐素质也非常高,他从几岁起就开始学习钢琴了,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数不甚数,称得上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学校对接纳这样的学生非常上心,因此周悦一入学,便立刻受到了多方瞩目,校长和主任,各个科目的老师都非常关照他,加上周悦文化成绩好,本人长得好看,是个气质温和、模样帅气,文质彬彬的大男孩,按照某些青春校园书里的说法,周悦简直就像是校园里光彩照人的王子一般。 穆钦本应是高攀不上这样的“王子大人”,他也没想过要高攀,他只是对那个人坐在钢琴前专注弹奏的姿态所痴迷,每天晚自习都会跑去音乐室窗户边上偷偷看周悦弹琴,久而久之,周悦很容易就发现了穆钦的存在,周悦便将音乐室的门打开,邀请穆钦进去。 穆钦还记得自己走进音乐室以后,周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站在那儿偷看我?” 穆钦被他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好久,才对周悦说了实话:“你一直练习的曲子,是我爸爸生前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看见你弹琴,我就会……想我爸爸。” 穆钦一直想念着养父母,对他而言,养父母就是他人生中的引导者,尽管他们不是穆钦的生身父母,但他们几乎给了穆钦一切。 穆钦的回答似乎也让钢琴前的少年非常惊讶,对方没有介意穆钦一直以来偷窥的失礼,而是和穆钦交谈起来,并且还对穆钦说,以后想听他弹琴可以直接进门,不用在外面看着。 然后,穆钦和周悦就理所当然成为了朋友,秘密的朋友。那时候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穆钦与周悦的关系,谁也不会把学院里万众瞩目于一身的“王子大人”和穆钦这么一个普通低调的学生联系在一起。 可当时他们感情很好,穆钦经常会在晚自习时间去音乐室里面找周悦说话,他们无话不谈,周悦还会手把手教穆钦弹钢琴,穆钦至今还记得周悦干净修长的手指搭在他手心里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丑小鸭被高贵美丽的天鹅垂怜了。 他们后来甚至交往了,亲密恋人的那种交往。交往的契机穆钦记不清楚,只记得有一天,他们一起坐在音乐室钢琴前的座位上,穆钦如往常那样看着周悦弹琴,弹完以后,周悦低头与穆钦对视,穆钦也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看见周悦夜幕般的眸子里印着自己的脸,他忍不住接近对方,想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周悦直接凑了过来,吻到了穆钦的嘴唇上。 一吻过后,他们便不再是朋友,而成为了恋人。 那就是穆钦的初恋,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初恋,这场恋情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没有被老师、家长、或其他同学所阻碍,他们从高一开始一直甜蜜到了高三,然后高考过后……就再也杳无音信了。 因为穆钦没有钱去读大学,尽管他优异的成绩让他可以和周悦上同一所名牌大学,如果他把自己的情况和周悦说一说,说不定周悦还会想办法资助他,毕竟周悦家境殷实,周悦也一直非常喜欢穆钦,周悦是个十分擅长沟通的人,会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穆钦,告诉穆钦他很在乎他。 但最终穆钦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去参军服役。 除了一些自尊上的问题,更主要的原因是穆钦知道自己和周悦不会有结果。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周悦有背景有地位也有能力,注定会平步青云,而穆钦什么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给周悦拖后腿,给他套上一个同性恋帽子,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嘲笑和非议。 所以,最终还是不辞而别了。 穆钦想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顺手把眼前满是灰尘的钢琴盖给合上了。 说到底,其实也是因为穆钦很胆小吧。从最开始,穆钦就抱着最坏的打算和那个人交往,从来不敢奢望能够得到美好结局的可能性,所以最终选择了放弃。 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穆钦不仅服役五年,出来后工作也有四五年的样子,现在他二十八岁,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沉迷于青涩恋爱当中的愣头青,他成熟太多,仿佛从头到脚身体零件都被置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踏在门外走廊大理石地板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穆钦现在精神很紧张,紧张到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让他浑身毛骨悚然。一是他担心徐傅可能随时会回来,徐傅如果脚受伤的话,有很大几率会来医务室找药,所以药柜里被拿走的纱布绷带酒精等,是徐傅拿走的可能性最高,穆钦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来了,他来医务室不仅是为了给韩丽找退烧药,也是为了确认徐傅的方位和受伤情况。 最好能测试一下徐傅腿脚受伤的状态下,穆钦是否有机会制服或困住对方。 穆钦相信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跑不过一个瘸子。 但即使有这份自信,穆钦却仍然无法松懈,他对脚步声十分敏感,因为曾经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缘故,穆钦会本能地记住别人的脚步声,只要是他曾经接触过的人,这些人行走的方式,他们的的体格,他们步伐的大小与轻重,穆钦都会有一个大致的印象,所以他记得邱子佳、韩丽、成国旭还有徐傅的脚步声。 然而外面这个突然响起来的脚步声,穆钦惊悚的发现……他不认得! 穆钦的第一反应是想:不是徐傅……外面的那个人是谁!? 而第二个反应是要躲起来,躲避是应对突发问题的最佳方式。 穆钦的身体优于思维开始了行动,他很快找到这间医务室里为数不多一个能藏身的地方……医务室里有幕帘,用来把一张张病床都分隔开、并保护患者隐私的白色活动幕帘,只是幕帘大部分都很破旧,破旧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布料泛黄且沾着黑色大片的污迹,有些帘子一半挂在架子上,一半垂在地上。 124.无声教室(13)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所有的履历表都是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但穆钦发现其中某张履历表似乎被撕掉了,因为订书针上残留着被撕扯所留下的纸扎残片。 撕毁的痕迹很新,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 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 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 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 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 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 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 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 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 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照片很小而且泛黄,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 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 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 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 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性事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穆钦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并且将手上发烫的烛台轻轻地、缓慢地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嘈杂的声音,就在他专心致志这么做的时候,那扇被人打开的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正在辩解的声音,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但无妨,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这就是基础规则,如果是在电脑游戏里,这确实挺好玩的,但若是化为现实,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在徐傅将基础情况说明完毕以后,五个人当中,一位女人开口了。 是的,有个女人在他们之中,刚才一直站在徐傅旁边,靠着墙壁不说话的女人。 穆钦借着办公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她,那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人,身材比较瘦弱,烫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及肩短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鹅蛋脸,但颧骨有点高,眼尾高挑,给人一种刻薄象。 “什么杀人游戏这么玄幻的东西,你是玄幻书看多了吧!”这个女人并不相信徐傅说的话,“绝对是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在忽悠我们,我来之前只记得自己去学生家做家访,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后就在这里了,肯定是那个学生联合你们搞的恶作剧!” 看来这个女人是个老师。 穆钦听到女人的话,在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推测很容易,徐傅也有相同的推论,他对女人说道:“你是教师对吧,中学教师还是高中?” 女人眯着眼睛看徐傅:“我是初中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问你,你在给学生做家访并失去意识时,你学生有对你做了什么吗?”徐傅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杀人犯的问题。”女教师态度强硬。 徐傅却自问自答:“他有没有给你喝什么东西,茶水货饮料之类的,你是不是喝完开始觉得困,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女教师听完徐傅的话越发确定这一点,她指着徐傅的鼻子道,“用安眠药把我迷晕然后搬到这里来,还编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欺骗我,别以为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我就会怕,你们这是犯罪!现在放我出去我还不会报警,不过告诉家长是免不了的!” 徐傅对女教师的话充耳未闻,显得有些冷漠地回答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位老师……我这是在推测你死亡时的场景而已。” 一句话令女教师卡壳了一下,她露出明显的呆滞表情,那呆滞中还略带一些惊恐,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并强势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真以为能吓到我吗!?” 徐傅没有继续和女教师对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他的视线从成国旭、穆钦、女教师,以及最后一个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眼镜男身上扫过。 徐傅说道:“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还能站在这里是件离奇可怕的事,但我想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你们的死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意外、他杀,或自杀,但不管谁杀的,你们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事实……死亡的事实。” 徐傅这番话特别冷静,他虽然称自己是个杀人犯,但他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稳重可靠,并不像是那种会走极端的人。 “你们会有不同的背景身份,但在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傅不疾不徐地缓慢道来,“在这里,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逃亡,从杀手手里逃亡,从这个封闭的地图里逃亡,活下去并找到出口,就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徐傅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新手,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游戏’的人,在上场游戏中,那个杀手一直隐藏到最后,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只有我最后成功找到出口并逃脱。” 这时候,场地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突然开口了:“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这种简直天方夜谭的话,总要给出一个证据吧?” 穆钦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那眼镜男一眼,这是个阴沉的男人,作为男性他的头发很长过耳,而且油腻腻的很久没打理的模样,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身体消瘦,个子目测一米七左右,阴沉的气质由内而外。 “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给出任何证据。”徐傅理所当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定论,我只负责说明情况……其实我甚至连情况都不必说明。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鬼游戏里时,里面的‘老人’还是在死了三人以后才告诉我实情,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新人都在一头雾水的懵懂之际就被杀手给弄死了。” 穆钦觉得自己大致了解情况了,他开始插嘴:“既然你说‘上个游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不停循环的杀人游戏?像某些网络书里的无限流一样,逃出了这个地图还有下个地图?” 徐傅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每个地图逃出后会给你缓冲的时间,游戏系统会送你去一个安全屋,安全屋里是怎样的,你们可以在逃脱以后自行体会。” “那谁是杀手呢?”眼镜男突然发问。 徐傅看向眼镜男,他几乎看不到眼镜男的眼睛,全被他那副硕大的黑框镜片的反光给挡住了。 徐傅说:“杀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 眼镜男似乎盯着徐傅:“意味着可能是你,对吗?” 徐傅就笑起来,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是的,当然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我劝你不要太早就开始互相猜忌,因为会死的很快。” 眼镜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再加上你刚才介绍自己是杀人犯,那不就更有可能了吗?” 徐傅说:“你可以继续猜,我并不介意。” “每场游戏都是六人制,五个逃生者,一个杀人者,你们可以把他喊做杀手,但我喜欢叫‘鬼’,就像是捉迷藏里的鬼捉人一样。我们在每张地图里能停留的时间是无限的,不管是被杀死或逃出,只要还有逃生者在这个地图里,游戏就不会结束。” “但最好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徐傅继续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寻找逃出这所孤儿院的办法了,你们谁愿意跟我来的吗?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要不就所有人都待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离开。” 眼镜男第一个表示:“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我也不会!”女教师第二个赞同。 于是徐傅看向了穆钦还有成国旭。 穆钦心里有点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现在这个叫做徐傅的家伙可能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穆钦想从徐傅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另外一方面,穆钦又觉得眼镜男说得挺对的。 穆钦还在纠结之际,旁边的成国旭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似乎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他决定跟随大部队,所以站在了眼镜男和那个女教师的身边。 便只剩下穆钦没有选择立场了。 但这时徐傅竟然也不给他立场选择了,徐傅说:“我刚才说了,要不就所有人都呆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 “既然你们都不想跟我一起,那我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快活。”徐傅似乎早有此意了,笑道,“我一个人去探索这间孤儿院,你们也可以自行探索,但我希望你们千万别分散开。” “最后,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至今没找到,他可能是危险的、也可能很安全,你们自己判断吧!” 徐傅说到这里,就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站起身来轻松离开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穆钦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心里有些隐约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跟随这个男人比较安全,可是从徐傅之前的表现来看,徐傅其实并不想让人跟着。 125.无声教室(14)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这就麻烦了。”成国旭的话让穆钦为难的皱起眉。 而邱子佳说道:“别管她,既然掉队就代表她自己找死。” “我想知道的是,她是自己走掉还是被人带走的,如果是前者还好, 我们完全可以不去管。但如果是后者……”穆钦叹息,“就很麻烦了。” 邱子佳说:“你觉得那女人会自己走掉吗?” “我不知道。”穆钦摇头。 穆钦的话音刚落,众人突然听见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尖叫声。 这声尖叫明显是个女声,穆钦等人瞬间认出那是韩丽的声音,他们相互对视一眼, 邱子佳还有点犹豫, 但穆钦已经迈步朝着声源处走过去了。 “等一下!”邱子佳伸手有意拦住穆钦不让他走吗,同时说道, “别过去,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穆钦转头看邱子佳:“所以你就不想去救她, 对吗?” 邱子佳有点尴尬,便不回话。他确实不想去救韩丽, 说白了邱子佳不是什么正义凛然之人,在面对可能与未知的危险下,他只想保全他自己。 穆钦也没说话, 他用漆黑幽深的眸子盯着邱子佳,他冷静得让邱子佳情不自禁感到惊悚。 邱子佳发现, 穆钦似乎冷静过头了。从刚才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 穆钦此人的脸上始终没有太大的感情变化, 不管是笑容还是愤怒, 或者惊讶的表情,他都是淡淡的,语气也是冷淡的。 穆钦说:“这里是二楼,这栋公寓一共五层,只有走廊左侧尽头有一道可供上下的楼梯,除非我们从走廊的窗户跳下去,否则不管我们要上楼还是下楼,都要经过那道楼梯间。” “而刚才韩丽的声音就是从楼梯间那边发出来的。不管如何,如果不想被堵死在这里,就必须过去。”穆钦说着看向了走廊尽头,那边走廊上的灯似乎出了点问题,忽明忽暗的。 韩丽在尖叫过那一声之后就没有发出其他声音了,整个孤儿院的公寓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穆钦一马当先,他从走廊靠窗户那一侧的暖气管上随手掰下来一截钢管当做武器,这钢管锈蚀的厉害,掰下来很容易。 成国旭和邱子佳跟在他背后,他们轻手轻脚又快步朝着楼梯间那边过去,然后发现楼梯间拐弯处的灯不知被谁给关掉了,明明他们上来时全都将灯打开了才对。 “韩丽!?”穆钦对着漆黑不见五指的楼梯间喊了一声,他的声音狭窄的过道里回荡,却听不到任何回应。 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 穆钦心里这么想,却不得不握紧手里的锈钢管,弯着背一侧靠墙壁,开始往楼下走。 后面的邱子佳和成国旭站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蹑手蹑脚地跟上来。 穆钦靠着墙壁下了一节楼梯,并且摸到了楼梯间拐角处的灯光开关,此时穆钦闻到空气中有股怪异的腥味,他对这味道还算熟悉,心里便有了点准备,于是按下开关,照亮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我的妈呀!”灯光打开,邱子佳立刻惊恐的叫起来,他一蹦三尺高,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往穆钦身后贴。 在他们面前,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躺在楼梯拐角的台阶上,这人浑身是血,血迹溅到墙壁上一片片,他背上有一道非常巨大的伤口,明显是被人用什么利器给刮伤的。 这个人死前似乎挣扎许久,血手印留在了他侧面的墙壁上。 “他……他死了吗?”邱子佳活了二十八年基本上没怎么见过血,他家里条件不错,父母也十分宠溺,重活基本没让他干过,鸡都没杀过一只,更别说突然看到这么一个血淋淋的死人。 此刻邱子佳怕得浑身哆嗦,躲在穆钦身后发抖,反而旁边的成国旭比他冷静多了,虽然成国旭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穆钦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摸对方脖子上的脉搏,入手有点温热,可能是刚死不久还有余温,但感觉不到脉搏了。 穆钦沉重说:“看来是死了。” 邱子佳哆嗦道:“这家伙不是韩丽,看身形貌似是个男的。” “也不是徐傅,体型不像,应该是徐傅说的六个人当中一直没找到的那个人。”穆钦说着伸手,抓住了尸体的手臂,想把人翻过来看看脸。 “别,他身上都是血!”邱子佳似乎害怕,又想拦住穆钦,但穆钦已经把人翻过来了。不过翻过来也没啥用处,因为翻过来以后,众人发现那尸体的脸上也全都是血,貌似被刮了一道特别大的血口,从左眼一直到右下巴,所以整张脸都血肉模糊的。 邱子佳凑过脑袋来看了一眼尸体那张惨不忍睹的面容,不由伸手捂住眼睛:“妈呀,好惨,根本看不清长啥样。” 穆钦不关注这个,他仔细观察这具死尸的体型,死者的身形其实很不错,应该有一米八左右的大个子,手臂、胸膛和腹部都非常健硕,穆钦拉开对方衣袖和衣襟时,可以看见紧致结实的肌肉。 这么一个身高体格都很不错的男人,不应该会被轻易杀死,尤其是他死前居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刚才穆钦和邱子佳等人都在二楼搜索,而这个男人就死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如果他挣扎发出求救,穆钦他们是可以听到的。 除非这个楼梯间不是死亡第一现场,是有人在弄死这家伙后,把他的尸体拖到楼梯拐角处。 然而这个行为没有意义,费时又费力,穆钦想不出凶手要这么干的理由。 思考的穆钦忍不住抓住尸体的手臂,巴拉着他的衣服领口等仔细端详,企图从这具尸体上发现更多细节。 然后,穆钦发现尸体的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被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可能损伤了他的颈动脉,所以现场有大量的血迹,地上墙壁上到处是。 穆钦不是法医,鉴定不了这些伤势的新旧程度,但他猜测这个人恐怕是遇到了那个所谓的“杀手”或者“鬼”,然后被鬼在脖子上开了一刀,他捂住脖子想逃跑,但又被鬼在脸上和背上分别落下了更多伤势。 因为脖子上被开了一刀,声带可能受到损伤因此没有发出声音求救,这也是穆钦等人在二楼没听见声音的原因。 而且…… 穆钦顺着尸体身下的血迹往楼梯下看,这人可能是从外面的庭院过来的,他过来的路上一路滴落了大量血迹,顺着这些血迹,应该可以找到这个人遭遇袭击的第一现场。 邱子佳现在也稍微冷静了下来,没有刚才那样哆嗦个不停了,虽然他还是脸色惨白,但仍然鼓起了勇气捂住嘴鼻蹲在穆钦身边。 “那女教师恐怕是看见这尸体才尖叫的。”邱子佳闷声闷气对穆钦说,“她说不定还看见了那个杀手,所以逃跑了。” 穆钦对邱子佳的见解不予置评,他仍然在观察这具尸体。 “有两个脚印。”穆钦突然说的。 邱子佳没反应过来:“什么?” 穆钦指着尸体旁边的血迹,那上面残留着很明显的脚踩在血迹上所留下的脚印。 “一个是女人的。”穆钦指了指脚印尺寸看起来比较小的,又指了指旁边那个明显大一号的脚印,“这个应该是杀手的。” “两个脚印挨得很近,而且女人的脚印没几步就消失了,恐怕是被杀手抓住然后扛走了。”穆钦凭借简单的痕迹推论出现场可能出现过的情况。 而邱子佳震惊地看着穆钦:“兄弟你厉害啊,你到底是当兵的还是当侦探的啊?” 穆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基本的侦查能力。” 说完,穆钦便从尸体身边站起身来,他还抓着尸体的手臂呢,此刻也下意识地想放开。然而就在此刻,不知是不是穆钦的错觉,穆钦感觉自己手里尸体的手臂忽然颤动了一下。 这让穆钦心里一惊,猛的瞪大眼睛,低头盯着尸体看。 但尸体还是尸体,这个看起来身材不错的男人,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一条开始腐烂的死肉了。 或许是死后神经抽搐导致的肌肉收缩反应。穆钦心里想,但仍然眯着眼睛盯着尸体瞧了半天。 直到旁边的邱子佳觉得不对劲,他紧张兮兮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天空已经彻底暗沉下来,而且开始下雨了,空气变得湿冷,还能够隐约听到雨滴落在水泥地和泥土地上的声音。 撕毁的痕迹很新,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照片很小而且泛黄,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性事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穆钦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并且将手上发烫的烛台轻轻地、缓慢地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嘈杂的声音,就在他专心致志这么做的时候,那扇被人打开的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正在辩解的声音,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他并非是没有想过他和周悦之间可能会得到的幸福,周悦是个有心之人,和他在一起时,穆钦能体会到他这辈子最美好、最无可替代的时光。然而也正是因为珍惜这段时光,穆钦最后才选择放弃。 他早就看清楚了自己和周悦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周悦的周家是那个省市里最有名的名门望族,据说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时期,其祖上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财源广进堪称富可敌国。 自清朝没落后,周家因当时战争的动荡而衰败过一段时期,但后来周家人又白手起家,经商炒股做房地产,创办了一流企业,在国内乃至世界都显赫有名。 作为周家父母的独子,周家人上下都对周悦赋予了沉重的期望,从小到大他都要经受严格的精英教育,需要学习很多东西,经商金融、企业管理等相关的,因为他早晚要接手父辈的企业,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就被铺好了道路,而他只需要在这条路上不偏不倚的前进,一直前进就好。 钢琴只是周悦还算开明的父母允许他学习的兴趣爱好,哪怕周悦在音乐上的天赋再高,哪怕这也是周悦自己的梦想,但最终,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追求他喜爱的乐曲,不能成为他舞台上的音乐家。 穆钦问过周悦对将来的打算,他曾以为周悦会对家里安排好的人生进行反抗,但周悦却摇摇头说:“就这样吧。” “你不会觉得可惜吗?”穆钦失望地看着他漂亮的手,“你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坐在钢琴边,被聚光灯照耀,赢得所有人的喝彩,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周悦却说:“那么好实现的话,就不是梦想了。我接手父辈的企业也挺好的,可以赚很多钱,我还可以带你去周游世界!” 126.无声教室(15) , 此为防盗章,一小时后替换。 木门上雕刻着蛇缠十字架的奇怪标志, 多面不同颜色的菱形玻璃组合在一起, 似乎有宗教与死亡共同的寓意, 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这扇门后似乎是个类似教堂的大型建筑物, 外形偏向欧式, 白墙红顶,像是一座小城堡。 穆钦是站着醒来的, 这很奇怪。因为他应当是失去意识了,应当是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的,无论如何,无意识的他怎么可能会“站着”苏醒呢? 穆钦来不及想通这一点,他很快感觉到一阵阵阴风往自己身上吹, 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起,他冷不防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四下张望,然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破败的庭院里。 那种有高耸围墙和铁质大门的庭院, 围墙和铁门的顶端都有尖角与铁刺网的放盗防闯入设置,不仅能防止外面的人进来,也能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这庭院并不大,目测也就约摸两个篮球场的面积,院子里有几棵看不出品种的枯树和长满杂草的花坛, 以及一些供孩童玩乐的设备, 滑梯、沙坑, 还有秋千。 但这些东西都太破旧了, 积满了灰尘、树叶,长满霉菌,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似乎是个很久没有人打理及光顾过的庭院。 穆钦抬起头看天,天空是灰暗的,但并不是夜晚,只是很暗,见不着阳光……灰蒙蒙一片,飘满乌云。是那种蓄势待发即将来一场暴风雨的乌云,压的很低的云,让空气中凝固着压抑的味道。这场风雨注定会很狂躁,能够洗刷肮脏的一切。 穆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辆卡车呼啸朝着他冲过来的瞬间,随后可以感受到的就是冰冷和黑暗,身体里的血液缓缓往外流淌的可怕触感……前所未有的死亡体验。 如果我出车祸还没死的话,我应该在医院里。 穆钦这样想着,看了看周围破败而荒凉的庭院……而不是在这种、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我的身体上似乎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创口、完好无损。 穆钦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躯干,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灰色的、像是囚犯的服装,灰色的衬衣灰色的裤子,裤子有两个裤口袋,衣服上则什么口袋都没有。脚上是一双旧式布鞋,让穆钦联想到自己学生时代军训时学校发的那种布鞋。 这不是我的衣服,也不是我的鞋子……是有谁给我换了一身衣服吗?穆钦一边想,一边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在仅有的两个裤口袋里摸出了一些东西……恐怕是把他丢在这里的人放在他口袋里的东西。 一张……塔罗牌? 穆钦没有看错,就是一张塔罗牌,上面画着的是“愚者”的图像,一个年轻人扛着包裹带着一条狗走在悬崖边上的图像。 这图像比传统塔罗牌似乎要精致许多,画面优美、色调柔和,图像上的人栩栩如生,衣袍翩飞,就像是某些网络游戏里精致的游戏原画一样,相当迎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潮流。 图像的最下面用用英文写着:0,愚者。 “愚者?”穆钦拿着卡片自言自语,他对塔罗牌的了解并不深,但他听谁说过塔罗牌的第一张牌zero代表开始的意思,可能是公司里某个沉迷于星座占卜的小女生随口一句话让他无意间记住了。 穆钦又一次仔细观摩了一下这张牌,除了那牌面愚者的图画精致得让人觉得惊艳以外,没看出别的异样,所以穆钦将塔罗牌翻面,发现其背面是一个深蓝色星空背景下隐约透露着五芒星的图像,而且上面还印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好在是书,因为穆钦的英语学得并不怎么好,上面是这样写的—— 冒险的旅途刚刚开始,死亡的深渊就在眼前。 你准备好开始或结束了吗? ps:此卡片可增加你的运气值。 “什么意思?”穆钦看完这几行字愈发觉得莫名其妙了,将卡牌翻来覆去检查了两遍,感觉没什么用处,但因为这是放在他身上唯一的东西,所以还是老实地将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紧接着穆钦开始探索周围的环境。 庭院里太昏暗了,那些破败的秋千、滑梯和沙坑,穆钦也不打算去看,他的目标放在庭院里最大的那扇铁门上,他可以隐约透过铁门的栏杆看到外面的景象,有一条沥青马路和一片茂密的树林。 可以出去吗? 穆钦一边看着铁门一边想,他朝着那扇门迈出脚步,穆钦还是比较想出去的,因为他感觉这个地方让他觉得十分古怪,他完全不想推开自己身后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这种奇怪寓意的门。 可是当穆钦穿过庭院,走过那些铺满腐枝枯叶的小路,走到庭院中央的铁门面前时,穆钦发现这扇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锁,铁锁上锈迹斑斑,穆钦伸手摇晃了两下,铁锁和铁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锁得很严实。 穆钦检查完锁以后心里这么想,他抬起头观摩整个大铁门,这扇门上的栏杆都是竖条状的,不好攀爬,而且铁门的顶端有尖刺和铁丝,因此想爬过铁门翻越过去是不可能了。 就在穆钦对着这扇铁门若有所思时,他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谁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穆钦浑身一颤,立刻回身后看,发现庭院另一头的小道上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因为天空昏暗光线缺失的缘故,穆钦只能隐约看清楚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穆钦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 一样的灰衣灰裤。 让穆钦觉得有点诡异。 虽然穆钦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但他还是与这个陌生男人对话,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是友好的,穆钦说:“你好……那个,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对面那个男人站在小路上沉默片刻,回答了穆钦:“我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你应该跟我来。” “跟你来?”穆钦对这句话有所疑问。 男人就继续说:“有人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你跟我走就是了,反正我们也出不去。” 出不去?穆钦听着更加一头雾水,对他来说这个情况十分怪异,他出现在一个陌生古怪的地方,一个陌生古怪的男人出现了,还告诉自己要跟着对方。 “是你把我弄到这地方的吗?”穆钦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迈动脚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这地方太黑了,周围又太破败,并不是什么安全适合探索的好去处,穆钦也不想探索。 而且天色很暗,看起来不仅要下雨也要天黑了,穆钦可不想在即黑暗又寒冷的雨夜待在诡异的地方。所以跟着眼前的男人走,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穆钦向男人发问企图从他嘴里问出更多情报,不管是绑架拐卖,穆钦觉得自己都可以从容面对。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样回答他:“我没有本事带你来这儿,事实上我也是莫名其妙一睁眼就出现在这里的……兴许是死神将我们带来的吧。” 这个回答让穆钦一时间有点发愣,他脚步停顿片刻后又走了上来,离得近了,穆钦总算略微看清楚眼前男人的面貌。 这是个看起来约莫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着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国字脸,那张脸的五官往下耷拉着,给人一种苦瓜脸的感觉,看起来就不像是个面善的人。 “我叫成国旭。”男人见穆钦走近了,就对穆钦自我介绍起来,“是个工厂工人……就是做孩童玩具的那种工厂。” 成国旭的声音有点沙哑,感觉就像是失声后又缓慢恢复的那种声音,听着让穆钦不太舒服,但穆钦仍然礼貌回复道:“我叫……穆钦,是个普通公司职员,做销售跑业绩的那种。” 两人简单的相互介绍以后就无话可讲了,成国旭似乎是个比较沉默寡言内向的人,而穆钦也不擅长和这样的人聊天,尤其是在彼此都抱有警戒心的情况下。 他开始跟随着成国旭往前走,成国旭并没有带他去推旁边那扇雕着蛇缠十字架的门,而是走过了庭院靠围墙的一条静谧小道,然后来到了一个像是公寓楼的建筑物面前。 天气更加暗沉了,空气中也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乌云仍然沉甸甸地漂浮在两个人的头顶,穆钦本以为雨会下的很快,但天空上飘着的乌云似乎并不着急。 周围很安静,穆钦似乎听见草丛中有细碎的响动,这让穆钦警惕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但那边太漆黑,他什么都看不清。 “这里似乎是一家孤儿院。”这时成国旭已经领着穆钦走过公寓楼的大厅,一楼往左边走廊,然后推开一扇标着‘管理室’的门,示意穆钦进去。 穆钦小小犹豫片刻后还是进去了,他进去后发现,这个所谓的管理室应该是一间办公室,里面不大,摆着几张办公桌椅还有书柜,同时里面还站着几个人。 是三个全然陌生的人,加上穆钦和成国旭,总共有五个人站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面。 也许是见到成国旭带来的穆钦,三个陌生人当中,一个个子很高大约有一米八八的高大男人站了出来,看着穆钦道:“又来个新人。” 穆钦更加云里雾里了,开口询问:“你们是谁?是你们把我弄来这里的吗?” 混合着雨声,穆钦听见韩丽这样说:“我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确实有对……对一两个小孩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们太吵了,而且很不听话,所以我很烦躁,我当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也不太知轻重……但我发誓绝对没有杀害任何一个孩子,我没有伤及任何人的性命!你相信我!啊——!” 韩丽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急促而小声的尖叫,穆钦缩在椅子下探头探脑地往外窥探,他看见韩丽的裤腿和鞋子了,韩丽似乎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她跌跌撞撞地往教堂里面走了两步然后摔倒在地上,因为浑身被外面的瓢泼大雨淋得湿透了,倒地时还带着湿哒哒的水声,穆钦注意到她脸上似乎有伤痕,恐怕是被人打的。 紧随其后,又一个人从外走进了教堂,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徐傅,他也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但气势仍然咄咄逼人,其低沉的声音也在教堂里平静回响起来:“可是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在孤儿院任职。” 韩丽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拧着衣服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那时候孤儿院任职的人很多啊!除了我们这些照顾小孩的,还有教堂里的修女和神父,打扫卫生以及保全工作的保安,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全都记住,而且孤儿院里还招了很多义工……” “义工?”徐傅似乎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没错,就是义工!”韩丽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声喊了起来,“当时调查的警察说,有可能是外来人员假借义工的名义对孤儿院的小孩下毒手。” “但因为院长那段时期招揽了很多义工,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有很多义工甚至没有登记个人讯息就开始工作了,警察查来查去都没找到可疑人物,加上那些孩子的尸体发现的都比较晚,痕迹什么的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 徐傅就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太弱软,而且还是个女人。” 韩丽一听似乎很高兴:“对,就不是我做的啊!你找我也没用!我……” 然而没等韩丽说完,徐傅突然走上前去,单手一把掐住了韩丽的脖子,掐得她霎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窒息的声音,她被掐得十分难受,不住地用手使劲掰开徐傅的手指,拍打着徐傅的胸口和肩膀。 然而毫无作用,徐傅仗着身高力气的巨大优势,掐着女人的脖子把她直接拎起来,让她双脚离地,痛苦地摇摆着双腿。 徐傅似乎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样子,穆钦缩在椅子下面注意到徐傅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明显是要下狠手了,然后穆钦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阻挠一下徐傅,然后从他手里将韩丽救下来,毕竟韩丽已经开始翻白眼,想必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贸然上去救人的风险很大,穆钦迅速观察了一下徐傅的体格,这家伙长得果然高大壮实,能单手拎起一个女人的手劲也不是盖的,穆钦确定自己绝对打不过他,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让韩丽被活活掐死,似乎也有些不妥。 穆钦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种里,脑袋里流窜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穆钦突然注意到了徐傅所站立的位置,徐傅进门以后,首先是将韩丽推了一把,韩丽起身后又不住的后退,所以徐傅也跟随着她前进,紧接着徐傅伸手掐住韩丽时,徐傅本人就站在教堂里差不多中间的位置。 穆钦把半边身子迅速从藏身的椅子下探出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傅的头顶,果不其然,徐傅的头顶上就是那盏灯,那盏穆钦之前就仔细观察过的全银制打造、价值不菲的蜡烛吊灯!这盏灯是用铁索吊上去的,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砸下来绝对不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穆钦心里已经有了方案,他迅速扫了一眼藏身在自己附近的邱子佳,刚才他们熄灯躲藏时,邱子佳下意识地跟着穆钦躲在了比较接近的位置,所以他就冲邱子佳悄悄招手,示意他动身。 邱子佳不明就里,但还是哆嗦地爬出来蹲走到穆钦身边。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首先指了指徐傅头顶的蜡烛吊灯,又指了指蜡烛吊灯的铁链。 这蜡烛吊灯的铁链有个开关,就在教堂大门的旁边。开关是转盘式的,刚才穆钦在搜索教堂时检查过,如果快速转动转盘的话,那吊灯并不是缓慢垂下来而是直接砸下来的,能砸到地面上。 “你去开关那边,等会儿我喊一声,你就让那吊灯直接砸下来,明白吗?”穆钦附在邱子佳耳畔边小声耳语,邱子佳听明白了,对穆钦点点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简单迅捷地布置了任务,穆钦邱子佳开始分头行动,穆钦转头看徐傅那边,那个女人已经撑不住了,慢慢地不再挣扎,脑袋和手臂也几乎垂了下来,穆钦心知事不宜迟,再晚估计韩丽就得真的死了。 就在穆钦计算好时机准备冲锋之际……他的打算很简单,他会直径跑向徐傅那边并且拽住韩丽的手臂,他会在跑到快要接近韩丽时高喊一声给予邱子佳提示,然后邱子佳拉动吊灯的开光让吊灯砸下来,这时候穆钦刚好抓住韩丽的手臂,并借着奔跑时的惯性扯着她往后倒。 徐傅可能会反应不过来,他还掐着韩丽的脖子,届时他可能会被带着一并往前卧倒,他会成为韩丽的保/护/伞,因为当他卧倒下来时,正好可以压住韩丽,而吊灯也会正好砸在他身上,并给他造成巨大的创伤。 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解决徐傅,也可以救下韩丽。 穆钦想得很好,而且他对自己的速度角度力度的把握非常精准优秀,他在部队服役训练时,教官有专门针对他的反应能力等这些进行各项体能训练,所以穆钦的成功率毫无疑问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穆钦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的时候,旁边不知躲在哪儿的成国旭突然先穆钦一步窜出来了! 他几乎是直接冲着徐傅过去的,穆钦在那一瞬间注意到成国旭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闪着寒光的某种利器! 不过成国旭到底不是如同穆钦这样受过训练的军人,他的速度不够,跑起来的脚步声也太大了,以至于在他奔跑起来的那瞬间,徐傅就已经注意到了异状,察觉不妙的徐傅随手把手里掐得半死不活的韩丽随便一丢,然后扭头看向成国旭的方向。 这时候成国旭已经冲到了徐傅的跟前,并且拿着他手里的利器——是之前穆钦在公寓楼从暖气管上掰下来的一截钢管,钢管的一头是尖锐的,完全可以捅伤别人。 那截钢管本来一直在穆钦的手里,进入教堂开始搜索以后,穆钦为了拿蜡烛点灯,所以随手把这截钢管放在了教堂舞台的桌子上。之后就没有怎么注意了,没想到居然被成国旭拿到了手。 更没想到成国旭居然会如此大胆!拿着这截破烂管子就扑上去想直接把徐傅给捅死,当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徐傅的反应力和体力都比成国旭优秀,反手一个格斗技巧将成国旭的钢管轻易格挡开,那截钢管锈蚀的厉害,被徐傅徒手一击就折断了。 成国旭没有想到自己奋力一击竟如此简单就被化解,微微愣了一下,他这么一愣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因为徐傅已经瞬间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的短刀,他使刀的手段出神入化,刀刀直逼要害,只一下就在成国旭喉咙上扎了一道口子。 成国旭顿时血如泉涌,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捂住喉咙瞪大了眼睛瞪着徐傅,而徐傅异常冷静,用狰狞的目光瞪着成国旭。 成国旭这个时候才感到害怕,害怕让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后退了好几步,他止不住血,血液在他气管里回流,流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口鼻都开始流血。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功的!在徐傅专心致志掐死那个女教师之际,他只需要拿着这尖利的管子扑上去给对方来一下就可以了,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是成国旭他忘记了,被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边穆钦见此突发状况的一瞬间,便改变了主意,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飞窜,飞快跑到了韩丽的身边,把因为窒息缺氧而意识模糊的韩丽拉起来,抱着韩丽的腰,半拖半抱、拖着韩丽直接往教堂大门那边跑。 127.无声教室(16)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尽管只砸到了脚,但好在这一举动仍然有效地阻止了徐傅对穆钦的追杀,穆钦顺利拖着韩丽跑到了教堂大门口, 邱子佳也手忙脚乱地跟着穆钦往外跑,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几个人冲进瓢泼大雨中, 穆钦有点分辨不清方向,哗啦啦的雨水和雨声模糊了他的感官,他只能凭借依稀的直觉,拖着踉跄的韩丽钻进了漆黑的庭院之中。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徐傅并未追上来, 因为砸下的蜡烛吊灯把他的右腿压住了,而且还在他小腿上拉下一条长长的创口,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势徐傅并不在乎, 但还是会影响他的行动速度。 徐傅将蜡烛吊灯单手抬起, 并将自己的腿从吊灯的压迫下解救出来, 紧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堂敞开的大门, 以及穆钦等人逃脱并离开的方向。 看了一会儿,徐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他蹲下身从自己的裤腿上暴力撕扯下来几条布料,然后找来一块木板,将受伤的腿用木板夹住用布条绑起, 结实地保护了起来。 他的动作熟练, 一看就知道对处理伤口很有经验。当他处理好自己腿上的伤势时, 他转过身走到了一边躺倒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 成国旭僵硬地倒在地上, 脑袋靠着一条长椅的椅子脚, 他正拼命用手和衣服捂住自己脖子上的血口,期望血液能够缓慢一些流淌,但他的血液还是迅速淌过他的全身,在他身下蓄积起一滩鲜红的血泊。 徐傅审视了一会儿成国旭,并且缓慢在他跟前蹲下身来。 徐傅对成国旭说道:“你刚才冲得很快,下手毫不留情,证明你急着想杀我。” 成国旭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脖子上那一刀损伤了他的声带,血液的回流让他无法呼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对此感到十分恐惧,注视着徐傅的眼神里满满的惊慌失措,他反复张开他的嘴巴想对徐傅说一些什么,但每次一张嘴,大量的血就会从他嘴里涌出来,除了加速他的死亡别无他法。 “你想让我死。”徐傅重复这句话,然后他突然对着成国旭露出略显狰狞的微笑,“迫切的。” “但是为什么呢?”徐傅开始自问自答,“若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你却迫切地想让我死?是因为我刚才和韩丽的那番对话吗?” 徐傅的话让成国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在剧烈的收缩和颤抖,徐傅注意到了这个,便对其笑起来:“我猜对了,你听到了我跟韩丽的对话,然后想杀了我。” “所以……是你,对吗?”徐傅把脸凑近了成国旭,并且伸手摸了一把成国旭的脖颈,让自己手上沾满了成国旭的血。 紧接着徐傅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液的手,笑容更欢,“我一直在追查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的连环虐杀孩童的凶手,因为那几个死掉的孩子里面,有一个是多年前被人贩拐走的……我的妹妹。” “是你,对吗!?”徐傅的声音突然拔高,他伸手掐住了成国旭的脸,他的手指深深的掐进成国旭脸颊的血肉上,徐傅用的力气很大,以至于他手指关节都在发白,血管青筋一根根凸起。 成国旭被他掐得整张脸都变了形,眼球都要爆出来了,更多的血液从口鼻冒出,他在徐傅的手底下胡乱的挣扎。 “真是不甘心。”徐傅语气平和的说话,却满脸的狰狞愤恨,“我追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你,期间还因为过失杀人而入狱,后因越狱而被警察枪毙,结果你却可以在外面活得那么逍遥快活!可以活到今天!而现在,还能这么简单轻松地在我眼前死去!” 徐傅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掏出刀在成国旭身上一刀一刀的捅出更多的伤口,结果没捅几下,成国旭就撑不住了,翻了白眼停止生命迹象,这把徐傅气到了,刀刃挥舞得更凶残,几乎把成国旭扎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苍天真是不开眼。”徐傅鞭尸了半天,最后提着刀子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他身上都是成国旭溅射的血液,那咸腥的味道令徐傅感到恶心,令徐傅万分愤怒无处发泄:“为什么好人永远活不长,祸害却可以遗千年!” …… “穆钦!醒醒,你没事吧!?”穆钦听见耳边上邱子佳急切的呼声响起,他朦胧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浑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冷了,倾盆大雨仍然下个不停,雨水哗啦啦在穆钦和邱子佳的身上冲刷着。 为了安全起见,穆钦没有带着邱子佳选择进入建筑物里面,而是直接蹲在庭院里的花坛当中。 孤儿院荒废以后,这花坛也就无人打理,杂草疯狂茂盛地神在生长着,长得比人还高,穆钦等人蹲在草里面,高高的杂草成为了他们天然的屏障。加上庭院里没有灯,雨夜也见不到月亮,没有丝毫光辉,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躲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反而比建筑物里更加安全。 花坛旁边还种了一排一排的大树,虽然有些树木枯萎了,但有些却很自然地成长了起来,枝叶茂密成为了树伞,穆钦等人可以在树下躲雨,幸好雨势虽然凶猛,但天上却并未打雷,穆钦料想应该不会发生雷劈树木引火烧身的惨剧。 只是外面很冷,没有建筑物里那般温暖可以躲避风寒,穆钦预计温度只有十度以下,这个温度下的人体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冷了,加上雨水潮湿冰凉,有那么一瞬间,即使一向觉得自己足够身强力壮的穆钦也似乎晕厥了过去。 反而邱子佳却能保持意志清醒,他抱着穆钦的胳膊和他挨在一起取暖,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恐惧:“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穆钦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前湿哒哒的头发,说道:“我没事,可能是身体不行了,刚才居然有几分钟失去了意识。” 邱子佳听后竟然伸手抱住了穆钦的肩膀,试图最大限度将自己的温度给予穆钦,他问穆钦:“你是不是冷?我俩挨一起就不冷了。”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胳膊,然后询问道:“韩丽呢?” 邱子佳回答:“我把她搬到树边上靠着,她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穆钦思索片刻,又对邱子佳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久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哪……哪里才是安全的?”邱子佳不知所措,一连串的可怕遭遇和杀手的压迫已经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他显得惊恐又脆弱,他显然没有如同穆钦那般强悍的心理素质。 “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穆钦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先不想这些,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完以后,穆钦不再开口,而邱子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就静静地在树木的庇护下,忍受着时不时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身上的雨滴,忍受着东西南北到处乱吹的寒风,看着不远处各种建筑物里闪烁的灯光。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后,穆钦忽然道:“邱子佳,有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 邱子佳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几个人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吗?”穆钦道。 邱子佳点点头:“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穆钦笑起来,发出笑声:“我们不仅和孤儿院有联系,我甚至觉得,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穆钦的话让邱子佳愣住了,不仅愣住,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半晌,邱子佳问穆钦:“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你看,徐傅不是说自己是杀人犯吗?还有韩丽,她刚刚在教堂里承认自己有虐待儿童的黑料。”穆钦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活动着手脚让体温回升,“然后我发现,成国旭他是个连环虐杀性侵儿童的人渣。” “等等!”穆钦一句话吓了邱子佳一跳,吓得他手都一抖起来:“你说成国旭……他……他!?” “啊,没错。”穆钦又拍了拍邱子佳的手臂,示意他放开抱着自己肩膀的手臂。然后穆钦开始解说来龙去脉:“他的一些表现让我感觉到异样,加上刚才他那么急躁地半路冲上去袭击徐傅,更加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穆钦第一眼看见成国旭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杀过人。 穆钦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久,穆钦可以明显分辨出哪些老兵杀过人。 他曾经接触过一批驻守边境和恐怖份子和流窜毒贩做长期斗争的军人,这些人一直待在战场上,守护着边疆的和平,手里或多或少都拿过人命。和这些人接触过一段时间后,穆钦便隐约可以察觉到,杀人者的目光,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穆钦无法用任何词汇具体形容自己这种敏锐的感官,但他确实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 也因此,当他第一件看见成国旭时,他就感觉奇怪,为何一个自称只是普通工厂工人的成国旭,却拥有那种眼神呢? 或许是错觉吧。 穆钦一开始还如此安慰自己,因为他无法确认自己这个奇妙的感官是百分百正确的,也许有他眼花的成分,也许是他判断错误的结果,总之穆钦选择了沉默不语静待事物的变化,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反而让穆钦愈发确认这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叫成国旭的家伙,确实有杀过人。 首先是他在见到楼梯间死去的那具尸体时的表现。正常人……至少一个从未接触过死尸、身份不是医生或法医、或因其他需求而必须面对尸体的正常人,在突然一下看见同类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尸体时,恶心反胃等生理不适都是常有的状况,就算成国旭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鲜血淋漓的死人,正常心理状态下,他也会情不自禁挪开视线或视线飘忽,这一点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 然而成国旭却非常冷静,他除了脸色发白了一点,没有任何异状,穆钦甚至发现他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很久。 他注视着死尸的眼神就像是在探究着什么。 发现这个的穆钦就开始有点怀疑他自称“工人”的身份了。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徐傅并未追上来,因为砸下的蜡烛吊灯把他的右腿压住了,而且还在他小腿上拉下一条长长的创口,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势徐傅并不在乎,但还是会影响他的行动速度。 徐傅将蜡烛吊灯单手抬起,并将自己的腿从吊灯的压迫下解救出来,紧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堂敞开的大门,以及穆钦等人逃脱并离开的方向。 看了一会儿,徐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他蹲下身从自己的裤腿上暴力撕扯下来几条布料,然后找来一块木板,将受伤的腿用木板夹住用布条绑起,结实地保护了起来。 他的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对处理伤口很有经验。当他处理好自己腿上的伤势时,他转过身走到了一边躺倒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 成国旭僵硬地倒在地上,脑袋靠着一条长椅的椅子脚,他正拼命用手和衣服捂住自己脖子上的血口,期望血液能够缓慢一些流淌,但他的血液还是迅速淌过他的全身,在他身下蓄积起一滩鲜红的血泊。 徐傅审视了一会儿成国旭,并且缓慢在他跟前蹲下身来。 徐傅对成国旭说道:“你刚才冲得很快,下手毫不留情,证明你急着想杀我。” 成国旭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脖子上那一刀损伤了他的声带,血液的回流让他无法呼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对此感到十分恐惧,注视着徐傅的眼神里满满的惊慌失措,他反复张开他的嘴巴想对徐傅说一些什么,但每次一张嘴,大量的血就会从他嘴里涌出来,除了加速他的死亡别无他法。 “你想让我死。”徐傅重复这句话,然后他突然对着成国旭露出略显狰狞的微笑,“迫切的。” “但是为什么呢?”徐傅开始自问自答,“若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你却迫切地想让我死?是因为我刚才和韩丽的那番对话吗?” 徐傅的话让成国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在剧烈的收缩和颤抖,徐傅注意到了这个,便对其笑起来:“我猜对了,你听到了我跟韩丽的对话,然后想杀了我。” “所以……是你,对吗?”徐傅把脸凑近了成国旭,并且伸手摸了一把成国旭的脖颈,让自己手上沾满了成国旭的血。 紧接着徐傅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液的手,笑容更欢,“我一直在追查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的连环虐杀孩童的凶手,因为那几个死掉的孩子里面,有一个是多年前被人贩拐走的……我的妹妹。” “是你,对吗!?”徐傅的声音突然拔高,他伸手掐住了成国旭的脸,他的手指深深的掐进成国旭脸颊的血肉上,徐傅用的力气很大,以至于他手指关节都在发白,血管青筋一根根凸起。 成国旭被他掐得整张脸都变了形,眼球都要爆出来了,更多的血液从口鼻冒出,他在徐傅的手底下胡乱的挣扎。 “真是不甘心。”徐傅语气平和的说话,却满脸的狰狞愤恨,“我追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你,期间还因为过失杀人而入狱,后因越狱而被警察枪毙,结果你却可以在外面活得那么逍遥快活!可以活到今天!而现在,还能这么简单轻松地在我眼前死去!” 徐傅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掏出刀在成国旭身上一刀一刀的捅出更多的伤口,结果没捅几下,成国旭就撑不住了,翻了白眼停止生命迹象,这把徐傅气到了,刀刃挥舞得更凶残,几乎把成国旭扎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苍天真是不开眼。”徐傅鞭尸了半天,最后提着刀子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他身上都是成国旭溅射的血液,那咸腥的味道令徐傅感到恶心,令徐傅万分愤怒无处发泄:“为什么好人永远活不长,祸害却可以遗千年!” …… “穆钦!醒醒,你没事吧!?”穆钦听见耳边上邱子佳急切的呼声响起,他朦胧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浑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冷了,倾盆大雨仍然下个不停,雨水哗啦啦在穆钦和邱子佳的身上冲刷着。 为了安全起见,穆钦没有带着邱子佳选择进入建筑物里面,而是直接蹲在庭院里的花坛当中。 孤儿院荒废以后,这花坛也就无人打理,杂草疯狂茂盛地神在生长着,长得比人还高,穆钦等人蹲在草里面,高高的杂草成为了他们天然的屏障。加上庭院里没有灯,雨夜也见不到月亮,没有丝毫光辉,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躲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反而比建筑物里更加安全。 花坛旁边还种了一排一排的大树,虽然有些树木枯萎了,但有些却很自然地成长了起来,枝叶茂密成为了树伞,穆钦等人可以在树下躲雨,幸好雨势虽然凶猛,但天上却并未打雷,穆钦料想应该不会发生雷劈树木引火烧身的惨剧。 只是外面很冷,没有建筑物里那般温暖可以躲避风寒,穆钦预计温度只有十度以下,这个温度下的人体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冷了,加上雨水潮湿冰凉,有那么一瞬间,即使一向觉得自己足够身强力壮的穆钦也似乎晕厥了过去。 反而邱子佳却能保持意志清醒,他抱着穆钦的胳膊和他挨在一起取暖,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恐惧:“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穆钦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前湿哒哒的头发,说道:“我没事,可能是身体不行了,刚才居然有几分钟失去了意识。” 邱子佳听后竟然伸手抱住了穆钦的肩膀,试图最大限度将自己的温度给予穆钦,他问穆钦:“你是不是冷?我俩挨一起就不冷了。”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胳膊,然后询问道:“韩丽呢?” 邱子佳回答:“我把她搬到树边上靠着,她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穆钦思索片刻,又对邱子佳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久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哪……哪里才是安全的?”邱子佳不知所措,一连串的可怕遭遇和杀手的压迫已经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他显得惊恐又脆弱,他显然没有如同穆钦那般强悍的心理素质。 “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穆钦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先不想这些,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完以后,穆钦不再开口,而邱子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就静静地在树木的庇护下,忍受着时不时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身上的雨滴,忍受着东西南北到处乱吹的寒风,看着不远处各种建筑物里闪烁的灯光。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后,穆钦忽然道:“邱子佳,有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 邱子佳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几个人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吗?”穆钦道。 邱子佳点点头:“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穆钦笑起来,发出笑声:“我们不仅和孤儿院有联系,我甚至觉得,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穆钦的话让邱子佳愣住了,不仅愣住,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半晌,邱子佳问穆钦:“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你看,徐傅不是说自己是杀人犯吗?还有韩丽,她刚刚在教堂里承认自己有虐待儿童的黑料。”穆钦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活动着手脚让体温回升,“然后我发现,成国旭他是个连环虐杀性侵儿童的人渣。” “等等!”穆钦一句话吓了邱子佳一跳,吓得他手都一抖起来:“你说成国旭……他……他!?” “啊,没错。”穆钦又拍了拍邱子佳的手臂,示意他放开抱着自己肩膀的手臂。然后穆钦开始解说来龙去脉:“他的一些表现让我感觉到异样,加上刚才他那么急躁地半路冲上去袭击徐傅,更加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穆钦第一眼看见成国旭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杀过人。 穆钦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久,穆钦可以明显分辨出哪些老兵杀过人。 他曾经接触过一批驻守边境和恐怖份子和流窜毒贩做长期斗争的军人,这些人一直待在战场上,守护着边疆的和平,手里或多或少都拿过人命。和这些人接触过一段时间后,穆钦便隐约可以察觉到,杀人者的目光,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穆钦无法用任何词汇具体形容自己这种敏锐的感官,但他确实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 128.无声教室(17)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奇怪,为什么会听见音乐盒的声音呢? 穆钦心里冒出疑问, 但疑问归疑问, 这个美妙的音乐声仍然在他耳畔边旋转回荡着,音乐充斥着穆钦的梦境, 让穆钦有些难以自拔,他觉得自己仿佛就要陷进去,陷入什么充满黑暗和混沌的泥沼之中。 但很快就有人把他从泥沼里拉扯出来,周悦温柔的声音在穆钦耳边响起,周悦说:“穆钦,你走神了。” 一句话令穆钦从那种恍惚的精神状态回神,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周悦, 发现自己正被周悦压在草地上, 周悦把他的衣服解开了, 让穆钦露出了光洁的胸膛, 周悦还把穆钦的裤子扯下来一半, 手伸进了穆钦的内裤里摸索着。 穆钦顿时感觉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烧,他伸手抓住周悦的衣襟, 小声对周悦说道:“别……至少……别在这里。” “那你想去哪里?”周悦挺喜欢穆钦害羞的模样,凑过去咬住穆钦的喉结,那种脆弱的地方被咬住,穆钦立刻立刻感觉自己如同失声般没法开口说话, 只能像是被野兽咬住喉咙的小动物一样无力地挣扎起来。 周悦非常喜欢穆钦挣扎时的样子, 也许这满足了他某种不可言说的变态嗜好, 他更加用力地咬穆钦的喉咙,一手抱着穆钦的腰,一手在他内裤里面摸来摸去,刺激得穆钦不由合拢双腿,却因为周悦压着他,所以只能夹住周悦的腰,看起来就像是穆钦恬不知耻自己紧紧把住周悦不放一样。 穆钦发着抖,好不容易等周悦稍微放开他一会儿,穆钦抓紧时间断断续续对周悦道;“你……不要……不要那么着急,你还有事情……没做完不是吗?” “是了……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确实有事情没做完。”周悦没有继续咬穆钦的喉咙了,但他的手还放在穆钦的内裤里,抓着穆钦的要害不放,穆钦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僵硬着身体完全不敢动弹。 “你给了徐傅你一刀,但他真的死透了吗?”穆钦努力游说周悦,“以及办公楼那边还有个叫韩丽的女人在等你去解决呢。” 周悦则回答道:“徐傅吗?他当然死了,我割断了他的颈动脉,以那种出血量他会在几分钟内失血过多而毙命,只要他身上没有医疗牌,他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至于那个女人。”周悦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凑近了穆钦的脸庞,“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解决掉她……亲爱的,你在这里等我,我等会儿就回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逃跑。否则下次遇到你,我会一直做到让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穆钦感觉自己脸上更烧了,他无法想象自己听了周悦这话又害羞又窘迫的样子,他只能默默回答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走的。” “真乖。”周悦又亲亲穆钦的嘴唇表示安慰他,然后终于从穆钦身上起身,手也离开了穆钦的内裤,周悦把手收回来时甚至舔了舔手指,看得穆钦羞耻到有种想钻进地缝里的冲动。 起身后的周悦顺手帮穆钦把褪下的裤子给他提起来,还抱着穆钦蹭了两下,然后就转过身,提着他的刀子直径朝着办公楼方向过去了,动作迅速敏捷,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穆钦知道他是去杀人,虽然意识到这个事实让穆钦觉得心里难受。 在穆钦的观念中,他一直认为周悦是个完美而纯洁无暇的人,这样美好的周悦不应该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穆钦本身也不是好人,甚至于穆钦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非常冷血的人。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冷血,是他在解决那几个金店劫匪的时候。那时候,穆钦无比冷静地夺走劫匪的枪,无比冷静地对准劫匪的脑门开了枪,他计算了枪械弹夹里的子弹,计算了开枪的角度和后坐力,计算了那些劫匪中弹的位置和死亡情况。 穆钦甚至在最后一名劫匪试图逃跑的时候,也对他开了枪,子弹打中那个年轻人的后脑,从他前额穿出,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穆钦的行为应当是正确的。 同为军人的同伴,队里的班长还有一些比较亲近的长官都认为穆钦毫无过错,但他还是上了军事法庭,法庭上坐镇的法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穆钦,仿佛看透了穆钦骨子里的冷血无情。 “你明明可以开枪只打他的手脚,因为他当时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但你却爆了他的头。”法官在结束审判后对穆钦这样说,“我清楚你的身份和你经受过的训练及教育,但你得明白,即使那些人是劫匪,是道德沦丧的犯罪者,可他们不是和你一样的士兵,那家金店,也不是你的战场。” 法官说的那些话令穆钦惊恐畏惧,他意识到有人看透了自己,这个白发苍苍年纪一大把的法官,彻彻底底地看透了穆钦,他从穆钦的眼里一直看到穆钦的心中,乃至看穿了穆钦的灵魂,那粗劣的灵魂。 在对方审视的眼神中,穆钦感觉自己简直犹如被扒光并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之后穆钦离开了部队,金店劫案和军事法庭却给穆钦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他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医生认为他得了一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精神病症,坚持让穆钦每周都去医生家里跟他聊聊,尽管穆钦觉得根本毫无作用。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音乐。 穆钦突然回忆起来了,虽然貌似是一段无关痛痒的回忆,但他想起自己刚才走神时,迷迷糊糊听到了一个音乐盒的乐曲声,他记得那个心理医生的家里就有这个一个音乐盒,音乐盒里播放的就是这段乐曲,一模一样的。 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起这段音乐呢? 穆钦不太明白,最后也懒得去想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叶和泥土,然后看了一眼背后已经开启了的孤儿院大门。 当时邱子佳一只脚迈出大门去,而后瞬间消失了,整个人化为光点消散于空气中,这种情形十分神奇,也愈发令穆钦体会到自己确实就是在一个神奇的游戏中。 穆钦开始往回走,走了一段路程后,他看见了徐傅。 徐傅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草叶泥土上都是他血液的红色,穆钦就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徐傅的颈子,他的脉搏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身体的一些余温,代表他已经死透了。 徐傅死得似乎很安详,至少他没有怎么挣扎过,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就如同睡着了一样,穆钦看着他沉睡,觉得自己浮躁的心情也变得安宁了不少了。 “刚刚我们还在说话,现在你就得永远躺在这里了。”穆钦对着尸体说话,“死了以后,你会去哪儿呢?” 穆钦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灵魂的。 甚至不需要穆钦“觉得”,这个神奇的杀人游戏已经帮他验证了这一点,毕竟穆钦等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基本上都是在现实世界里已死之人,他们的灵魂被带进了这个世界,并且在这里被复活了。 他们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他们可以好好把握住这次生命好好的活下去,也可以选择放弃,继续回到黑暗而不见天日深渊之中。 穆钦蹲在徐傅的尸体旁边沉默了好久,好久以后,周悦回来了,他回来时一身是血,整个人仿佛是在血池里泡过一般,手里还拎着那把刀子,他回来以后看见穆钦乖乖地在等他,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笑容上也充满了血迹。 “你解决了吗?”穆钦开口询问他。 “那个女人躲起来了,让我一阵好找,不过再怎么躲,最终还是会被我找到,所以我把她剁了,割成一块一块的。”周悦狞笑着走到了穆钦身边,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就想拥抱穆钦,但手伸到一半,似乎周悦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血迹太多脏兮兮的,所以放弃了这一行为。 “如果她能快点醒来,说不定可以在你找到她之前来到孤儿院的门口,然后成功逃脱。”穆钦做出一些预测,然后穆钦叹气,“然而她没有。” “你似乎很失望。”周悦歪着脑袋看穆钦,“你不希望我杀人,但如果我不杀了她,我的分数会不够,系统就会将我抹杀,我就会死……所以,即使让我死,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穆钦苦笑:“之前是谁说让我彻底将你视作敌人并要求我不能放水的?” “但是你这么绝情,果然我还是会很难过啊。”周悦说着语气还委屈了起来,他去拉穆钦的手,而且还捧着穆钦的手轻轻咬穆钦的手指。 “实际上我还是偏袒你的。”穆钦用略有点悲伤的眼神看着周悦,“刚才你一刀割了徐傅的喉咙,他并没有立刻死去,所以我完全有时间背起他往门口跑。这个时候你估计已经追上了邱子佳,你会挥刀砍邱子佳,但邱子佳不会那么容易死,因为他身上还有战车的效果,战车会让他皮粗肉燥,即使承受你的攻击也不会立刻死去或失去行动力,所以他还是有机会打开门,毕竟他的钥匙已经在门锁锁孔上了,然后他会被你砍个数刀,但他还是会紧紧抓住大门栏杆,推开它并爬出去。” “只要他开了门,我就可以背着徐傅在同一时间一起跑出门,这样你就无论如何都追不上我们了。”说着穆钦还对周悦笑了一下,“而且我还告诉了你那个女教师在那里,如果我没有告诉你,她也有可能偷偷摸摸顺着围墙草丛找到已经打开的大门,紧接着逃出。” 周悦抓着穆钦的手没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钦,沉默好久后才开口:“你真的太聪明了,穆钦……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我。” “其实你也很了解我,周悦。”穆钦依然苦笑,“你知道我喜欢你,你知道我偏袒你,你知道我会心软然后放纵你,所以你始终……有恃无恐。” 现在的形式不太明朗,穆钦也不能确定究竟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与其追求那飘渺无踪的安全感,穆钦觉得还是冒着风险搏一把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所以他拉过身边的邱子佳,并对邱子佳指了指最远的那栋办公楼。 “我们去那里。”穆钦说,“那里我们还没有去探索过……而且那栋楼黑着灯。” 穆钦等人之前接连探索了公寓楼和小教堂,他们途径的每个房间都会陆续将灯打开,因此亮着灯的房间,都是他们已经探索完毕的地方。 邱子佳说:“可是公寓楼我们只探索了一二层,三四五还没去过。以及小教堂的二楼也没能上去……” 穆钦转头又看了一眼教堂方向,回答道:“我没见到徐傅从教堂里出来,不管他现在还在不在教堂里,或是从教堂的后门出去了,我们都应该去离教堂最远位置的建筑物。” 邱子佳还是很害怕:“可我们去了那栋办公楼,然后搜索过程中把办公楼的灯打开了,徐傅不就知道我们在那里了吗?” “他早晚得知道。”穆钦继续道,“而且我们不能因为他会知道就停止搜索,我们必须找到出口大门的钥匙。” 邱子佳无力反驳穆钦的话,他知道穆钦是对的,这间孤儿院就这么大一片地方,杀手在这边,他们就绕开这边去另外一边探索;杀手要是在另外一边,他们就绕回来继续在这里探索,无非就是躲猫猫捉迷藏打游击战,很简单的道理。 129.无声教室(18)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如果我真的是杀手, 我现在已经朝你扑上来了。”徐傅说, 他盯着穆钦观察了一会儿, “我说过,杀手拥有类似超速再生一样的技能, 他的恢复速度很快,他若是受伤了, 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治愈,这是上一把的老玩家告诉我的,他说每个鬼都是这样……但是你现在看看我的腿, 那吊灯砸得一下可真够呛,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好好走路了, 有愈合的迹象吗?。” 穆钦瞅了一眼徐傅的腿, 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突然, 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公寓楼楼上传来了的一些声音。 那声音很大,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徐傅听到这声音后抬起头朝着公园楼二楼或三楼的位置看过去, 他看见二三楼都有一些房间亮着灯,而且一闪一烁的。然后徐傅想到了什么, 皱起眉头看着穆钦:“你不是说上楼去搜查过吗?楼上应该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吧?” 穆钦也抬起头看着楼上, 随后又低头看徐傅, 非常镇定自若地撒谎:“你在开玩笑,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搜索完整个公寓楼, 我只去了三楼查看了一下, 那一层楼确实没看见有人, 至于更高的四楼五楼有没有别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徐傅顿时皱起眉头说:“这地方不太安全,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 穆钦现在已经把面对徐傅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但他还是继续表达自己不信任对方的立场:“可我觉得你也不太安全。” 徐傅无所谓的摊手:“随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你可以留在这里。” 话说至此,穆钦状似瑟缩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寓大楼,才回头对徐傅道:“好吧,我愿意相信你一次,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去哪里,由我来决定。” “可以。”徐傅并不介意这一点,“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穆钦摸出兜里的退烧药说:“韩丽发烧了,我得给她送药。” 徐傅闻言有些震惊:“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给别人找药?” “她能活下去是最好的。”穆钦看了一眼退烧药,又重新塞回自己兜里,“但若是没办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吧,那么韩丽人在哪里呢?”徐傅不经意的开口询问穆钦,穆钦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徐傅直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至少他们应该先和邱子佳等人汇合。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开老大一段距离走了一阵,穆钦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徐傅一眼,紧接着穆钦想到了什么,对徐傅说:“我看你之前还想杀了韩丽。” “因为我有猜测过她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就算不是,也可能是帮凶,我抱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徐傅一点也羞愧于自己的邪恶,“所以当时确实有想杀了她,但结果真正的凶手却突然窜了出来。” “我相信你这些说辞。”穆钦淡然道,“但我还是希望你离我们远一点,待会儿和其他人汇合,请你不要靠太近。” 徐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你的,我只想快点找到门钥匙然后出去……顺便一说,你们的那些愚者牌是很有用的。” 穆钦早就知道愚者牌的功效了,也就没怎么听徐傅废话,就直接而快速朝着办公楼那边过去,他看见办公楼一楼已经有两个房间亮起了灯,推测邱子佳应该在那边等着自己。 这个时候穆钦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取决于穆钦的选择,尽管周悦说过让穆钦不要因为想帮助他而卖队友,但就算周悦这么说了,穆钦可能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帮周悦而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穆钦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摸索着手里的退烧药的药盒,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些该死的问题,起码现在先把药送到韩丽手上,其他事情,等周悦追杀过来再想好了。 穆钦和徐傅匆匆越过庭院茂盛的草丛,终于来到了办公楼跟前,穆钦示意徐傅在外面等着,而他自己进去站在有光亮的走廊上,冲那几个亮着灯的房间喊了一声:“邱子佳!” 没有人回应,但穆钦也不着急,张嘴又喊了一声,这回终于有反应了,邱子佳从角落尽头黑着灯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穆钦,犹如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来;“穆钦!你终于来了!” 穆钦随口问了一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你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韩丽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有的坐立不安。”邱子佳神情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接下来交给我吧。”穆钦伸手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韩丽在哪里?” “就在房间里面。”邱子佳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我把药带过来了。”穆钦说着就迈步朝着房间走,邱子佳也本能的跟上去,两人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房间,打开灯以后,发现邱子佳将韩丽放在了一张长椅上,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毯子给她盖上了,邱子佳这人意外的有点贴心。 穆钦过去看了韩丽一眼,这女人仍然烧得迷迷糊糊,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然后穆钦问邱子佳道:“有没有水?” “隔壁卫生间里水龙头有水,我事先接了一点过来。”邱子佳挺有先见之明,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破旧杯子,里面盛了一些水。 “那给她喂药的光荣工作就交给你了。”穆钦把药盒交给了邱子佳,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佳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穆钦的药盒拿过水给韩丽喂药去了,穆钦看着他动作,心里有种莫名的抑郁。 尽管和邱子佳等人相处时间不长。 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话说本来就已经死了呀。”穆钦无奈地自言自语笑道。 那边给韩丽喂药的邱子佳听到了穆钦说话,但没听清楚,扭头问穆钦:“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穆钦敷衍了过去,“邱子佳,你觉得我们能够活下去吗?” 邱子佳把药丸塞进韩丽的嘴里,然后给她灌水,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我觉得你最有可能活下去了,至于我……就算活过了这次,难保下一回还能逃出生天。”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穆钦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邱子佳给韩丽喂好药以后,转头对穆钦说;“不是没信心,是我已经看透了我这一生能够走到的高度。” “我是自杀死的。”邱子佳笑得有点难看,“我喝了个烂醉如泥,然后高楼上一站,死了。” “就在我哥哥跳楼自杀的那栋楼上。” 穆钦说:“那现在呢?你还会想自杀吗?” 邱子佳低垂个脑袋:“我……没有那种勇气了,那种勇气……一生也就一次。” “我说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就在穆钦和邱子佳说话的档儿,外面等候的徐傅突然自己进来了,一进门就把旁边的邱子佳吓得浑身一颤,霎时间往穆钦背后一钻,愕然道:“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穆钦皱眉看徐傅:“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你以为我费心费力想跟你一起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徐傅说,“拿出你的愚者牌,利用它就可以找到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现在去找的话,就顾不上韩丽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长椅上昏睡的女人。 徐傅道:“管她做什么?你连药都给她冒着风险去找了,那么接下来她能不能醒,能不能逃,就看她自己了。” “好吧。”穆钦也不是非常注重别人的死活,他只是尽己所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像徐傅说的,能帮的他已经帮了,接下来如何,均靠自己。 再之后,穆钦就如徐傅所愿拿出了愚者牌,开始利用这牌寻找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徐傅嫌穆钦动作太慢,他不太客气地从穆钦手中抢走牌并且自顾自地开始了探索行动。 穆钦问他:“你怎么能确定这牌一定指向了大门钥匙的方位?” 徐傅说:“我不能确定……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鸢尾花孤儿院地图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出口——庭院里的大铁门。那扇看起来并不是很结实的巨大铁门,却能够将穆钦等人严严实实的困在孤儿院里面,想要打开大门,他们必须找到大门钥匙,这是只要了解了情况,任谁都能够推测出来的逻辑事实。 于是这时候,就有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除了这扇大铁门以外,孤儿院有没有其他出口呢? 答案当然是有的。 据徐傅介绍,游戏中每个地图。基本上都有两个、到两个以上的出口或逃脱方式。 徐傅讲述他上把游戏经历的地图,是在一座并不是很大的小岛上。那小岛有两种交通工具,一种是坐小岛码头上的快艇。一种是小岛的地下溶洞里停放了一艘小型潜水艇,所以也可以坐潜水艇逃生。 使用这两种交通工具便是玩家们可利用逃生的逃生方式。玩家均不需要掌握开船或开潜水艇的技能,他们只需要找到可以启动快艇的快艇钥匙,或找到打开潜水艇密封盖的工具就行。 130.无声教室(19)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昏黄的灯光一闪一烁, 光芒打在穆钦稍有些苍白的脸庞上,他对着昏暗的光芒看自己手心里药瓶的说明事项,药瓶上的字体太细小、光线又太灰暗,穆钦不得不眯起眼睛全神贯注, 以期不漏过任何一个有效的讯息。 就在穆钦一个个排除这些药物以后, 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退烧药,这令穆钦喜出望外, 握紧这来之不易的药瓶并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紧接着,就在穆钦然后准备把手上拿着的其他药物放回柜子里时, 穆钦突然听见医务室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踏在门外走廊大理石地板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穆钦现在精神很紧张,紧张到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让他浑身毛骨悚然。一是他担心徐傅可能随时会回来,徐傅如果脚受伤的话, 有很大几率会来医务室找药, 所以药柜里被拿走的纱布绷带酒精等,是徐傅拿走的可能性最高,穆钦清楚这一点, 但他还是来了,他来医务室不仅是为了给韩丽找退烧药,也是为了确认徐傅的方位和受伤情况。 最好能测试一下徐傅腿脚受伤的状态下, 穆钦是否有机会制服或困住对方。 穆钦相信以自己的速度, 不可能跑不过一个瘸子。 但即使有这份自信, 穆钦却仍然无法松懈, 他对脚步声十分敏感,因为曾经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缘故,穆钦会本能地记住别人的脚步声,只要是他曾经接触过的人,这些人行走的方式,他们的的体格,他们步伐的大小与轻重,穆钦都会有一个大致的印象,所以他记得邱子佳、韩丽、成国旭还有徐傅的脚步声。 然而外面这个突然响起来的脚步声,穆钦惊悚的发现……他不认得! 穆钦的第一反应是想:不是徐傅……外面的那个人是谁!? 而第二个反应是要躲起来,躲避是应对突发问题的最佳方式。 穆钦的身体优于思维开始了行动,他很快找到这间医务室里为数不多一个能藏身的地方……医务室里有幕帘,用来把一张张病床都分隔开、并保护患者隐私的白色活动幕帘,只是幕帘大部分都很破旧,破旧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布料泛黄且沾着黑色大片的污迹,有些帘子一半挂在架子上,一半垂在地上。 虽躲在幕帘后面的隐藏方式很容易被看破,但至少可以为穆钦拖延一些反应的时间,而且穆钦还能够利用这幕帘来阻挡一下对方……比如用幕帘布罩住敌人的脑袋,如果对方有敌意的话。 所以穆钦行动了,他把手里的药瓶都一股脑放回医药柜里,轻手轻脚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到了医务室幕帘的背后。 随后穆钦发现幕帘并未完全垂地,幕帘下面镂空了一截,可能遮不住穆钦的脚,穆钦无可奈何,他尽量往后退并且缩在角落里,医务室里的灯十分昏暗,幕帘后面更是被漆黑的阴影笼罩一片,穆钦想利用这黑暗来隐蔽自己。 就在穆钦深吸一口气做好隐蔽后,穆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离自己更近,对方可能就站在公寓楼一楼的走廊上徘徊,就在医务室的外面,这个令穆钦意识到,这陌生的脚步声离他只有一墙之隔。 这是穆钦离开部队数年以后,第一次感到紧张和异样的恐慌,哪怕刚才在面对徐傅的追杀时,穆钦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恐慌。 尽管他从未曾将这种恐慌表现在脸上。 穆钦十分不解,外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按照徐傅所说,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地图里应该只有六个人,一名杀手五名玩家,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虽然穆钦没见到成国旭的死状,但穆钦确定他死了。 而现在,邱子佳正按照穆钦的吩咐,背着韩丽在庭院的边缘沿着围墙缓慢前进。至于徐傅,穆钦不确定对方到底在哪里,但穆钦听外面的脚步声,和徐傅的完全不像。 徐傅的脚步声更沉重一点,因为徐傅人非常高大,他有近一米八/九的大个子,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强壮的体魄,这也令徐傅很重,他的体重很有分量。因此他走路时脚步也会沉重,他会发出较大的脚步声,他本人似乎不怎么习惯控制脚步的力道。 尤其是,他腿受伤了,所以他走起路来一定是一瘸一拐的,这种瘸拐的声音非常容易分辨,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轻易听辨认出来。 可现在,穆钦听外面那人脚步声很正常,并未瘸拐,是正常人的步伐,且感觉其脚步很轻,对方似乎在有意控制自己静步慢走。 到底是谁!? 穆钦心里转悠过无数种可能性,他不认为外面那个人会是徐傅、邱子佳或韩丽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难不成,这间孤儿院里还有第七个人吗?又或者…… 穆钦想起了隔壁楼梯间上死去的尸体。 死人有可能死而复生吗? 若是放在以前,穆钦是不相信的。他当然见过死亡,见过别人死去,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堆腐烂的肉,他深深的确信死亡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人一旦身死,就绝不会复活。 然而现在,穆钦却不能继续这样自信满满的确信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已经死了,他脑子里还残留着死亡时的记忆,他是被货车撞死的,载着吨级重量货物的货车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将他碾成肉饼。然而现在他却活着,不仅好好的活着,他还站在这个奇怪的孤儿院里,被一个奇怪的杀手追杀。 这么离奇可怕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么,一个死人复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关键是,他为什么可以复活? 穆钦下意识地伸手伸进自己的兜里,他兜里还放着那张愚者塔罗牌,他记得塔罗牌分大阿尔卡那和小阿尔卡那,大阿尔卡那总计22张牌,0至21号,从0号愚者到最后的21号世界。小阿尔卡那有四组,权杖、圣杯、宝剑和钱币,每组14张牌,四组加起来总共56张。 这个杀人游戏里,塔罗牌的功效和某些游戏中的道具卡是一样的,既然是游戏,那么有一张复活卡也再正常不过了! 可惜穆钦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因为他对这个杀人游戏具体规则和塔罗牌的实际功效都不是非常了解,而唯一了解的人却又被穆钦认定为杀手。 现在才意识到这些已经晚了,穆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进了医务室的门,这证明对方已经站在医务室里面,说不定就站在遮挡穆钦的幕帘前面,穆钦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他不敢随意探出脑袋去窥探,只能默默地听声辨位。 声音消失了一会儿,进入医务室里的不明身份在之人似乎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可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已。 穆钦也不动弹,他捂住口鼻耐心等待,同时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幕帘,身体紧绷做好出击的准备,他要在对方可能想拉开幕帘的一瞬间扑上去,用幕帘罩住对方的头,这样对方就会因为失去视野而短暂的混乱一两秒,一两秒足够穆钦逃跑了。 可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对方并未如穆钦预想的那样做出拉开幕帘的举动,而是走到了医务室的医药柜前,似乎拉开柜子正在翻找一些药品之类的东西,穆钦听到对方翻东西时发出的杂音。 他似乎没有发现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躲在他旁边的幕帘后面。 穆钦躲在幕帘后面这样想,尽管如此穆钦还是不敢大意,他仍然紧绷着身体和神经默默等待着。 一边等待,穆钦还一边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继续等待,等待最佳时机。 而就在穆钦等待的过程中,对方翻完了医药柜,仍然没有来拉穆钦的幕帘,而是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医务室,穆钦听到他的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意识到对方可能出去了,穆钦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无声地叹息,却依然不敢离开幕帘的遮挡,他决定继续在这里躲藏一会儿,因为他猜测对方可能还没有走远。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时间,穆钦等了差不多近十分钟的样子,还是没有听见外面有声音,穆钦终于确定对方已经走人了,所以慢慢放松了一下自己绷紧到僵硬的躯体,轻轻撩开幕帘的一角,往外面窥探了一眼。 医务室里仍然显得空荡荡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翻完医药柜以后,没有把柜子合上,还有一些药品散落在地上。 医务室的门则大大咧咧的敞开着,外面走廊上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漆漆一片。 见到屋内没有别人在,穆钦拉开幕帘走了出来,确定无异状后,放心下来,捂着兜里的退烧药就往门外走。可意外横生,在穆钦刚刚抬脚迈出医务室门口的瞬间,就感觉旁边一股劲风袭来,来得太过突然穆钦竟反应不及,只能本能地举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要害。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有人用力一拳头往穆钦肚子上揍,这一下力道可不小,穆钦的感觉就跟一个哑铃往自己肚子上砸似的,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胃部肠子翻江倒海,胃酸都要吐出来。 这一下将穆钦打懵了,他惊讶的意识到敌人就站在医务室门口边,一直等着穆钦出来好伏击他,且对方还默不作声等了足足十分钟,就像守着陷阱的猎人般耐心十足。 被揍了一下的穆钦并未丧失行动能力,他硬撑着后退与敌人拉开距离,然而对方不依不饶再次冲上来,这一次没有挥拳头,而是一脚踢在穆钦的左腿膝盖上,关节部位受损让穆钦无法继续保持站立,瞬间只能单膝跪地。 紧接着那人欺身上来又往穆钦肚子上踹了一脚,穆钦被对方一脚踹得后仰倒地,但穆钦又挣扎着翻身想爬起来。 131.寂静回音(一)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是孤儿,似乎是被遗弃的, 还是婴儿的他被丢在一个天桥底下的垃圾桶里,之后被人发现并送去了附近的孤儿院。 不过穆钦在孤儿院里待的时间并不长,他大概三四岁就被人领养了, 领养他的是一对老来丧子的夫妇, 这对夫妇本来有个儿子,在意外火灾中死亡, 夫妇两悲痛欲绝, 就跑到孤儿院里带走了穆钦。 只是领养穆钦时这对夫妇年纪也很大了, 有五十多岁,养穆钦刚到他十二岁左右时, 就纷纷病逝,留给穆钦一笔可观的财产。 老夫妇只有一位亲人,一个品行不好的舅舅,也是年纪一大把,他以监护人的身份带走了穆钦, 然后拿着本应属于穆钦的财产大肆挥霍, 除了给穆钦学费和每个月一点生活费什么都不管, 后来穆钦读完高中考上大学,那老舅说自己钱花光了,穆钦只好放弃大学, 去参军服役。 因为听说当兵不收费, 还有津贴拿, 退伍后也有退伍费。 穆钦服役五年,出来后开始找工作,最开始什么都干过,因为服役的原因多数是保安之类的活儿,但觉得工资不高就自己学着跑销售了。 穆钦的人生挺普通的,他自己是这么认为,不过那技术宅邱子佳和女教师都有对他另眼相看的意思,都说:“你当过兵,身手应该很好吧?” 穆钦就笑:“这是分兵种的,我在部队里是干后勤的,因为菜烧得好吃所以留的时间长了些,没什么身手。” 刚才还有些另眼相看的邱子佳与韩丽瞬间失望了不少,最后看向成国旭,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个普通工厂工人后,便瞬间失去了兴趣。 穆钦之后跟随邱子佳等人开始搜索这个所谓的“游戏地图”。 这里似乎是一家规模挺大的孤儿院,有庭院,教堂,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和相连的办公区。 一开始五个人齐聚一堂的办公室里,存放有不少旧文件夹,根据里面的资料显示,这家孤儿院叫做“鸢尾花孤儿院”。 鸢尾花孤儿院是由几个西方企业在1982年左右赞助的,因此孤儿院建造初期,其建筑物也偏向西方风格,所以庭院里才会搭建一个小教堂,甚至有几个修女在这里任职。 起初确实是收容了不少孤儿,这本来应该是造福社会的伟大公益组织,只是那个年代十分落后,各项行业的低迷及国内收养领养流程的不成熟,导致赞助这个孤儿院,对于几个西方企业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他们之后十几年内,挨个撤除了对孤儿院的赞助,最后致使鸢尾花孤儿院被废弃,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而住在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也在那之后的时间里被陆续送走,送往其他福利机构和社会收容机构。 表面上这件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多数公益机构组织都会面临因资金短缺而不得已的衰败,然而穆钦却发现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古怪的真相。 因为穆钦还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拿到了不少报纸,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各类报纸,这些报纸上都断断续续地记录了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各种负/面报道。 比如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有虐待孩童的嫌疑。比如孤儿院院长有私吞赞助款的嫌疑。 这些负/面报道在当时形成了针对鸢尾花孤儿院的舆论,穆钦估计这恐怕也是使得孤儿院最终遭到废弃的原因之一。 然而事到如今,这家孤儿院究竟为什么遭到废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穆钦等人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离开这家孤儿院的办法。 “翻墙出去不就好了吗?”队伍里的女教师仍然对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有些不上心的模样,她打开门朝庭院里面张望了几眼,“找个梯子爬过墙壁就好,哪还需要找什么大门钥匙。” 穆钦说:“墙壁上有尖刺和铁丝网,而且墙壁目测有四五米高,稍有不慎就不是爬出去而是死出去了。” 女教师闻言翻了个白眼道:“这还不简单,找个铁钳把铁丝网钳断,至于尖刺,用木板把尖刺压住再翻过去呗……我们初中部就有学生这么干过。” 邱子佳说:“这法子挺好,但是上哪儿去找梯子铁钳和木板呢?这地方这么荒凉,很多设备不是废弃就是被搬走了,找这些东西费时费力,还不如直接找大门钥匙来得痛快。” 穆钦也赞同道:“而且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凶手在追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做爬墙壁这么冒险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在自寻死路。” 女教师见自己的意见被驳回,显得不太乐意,冷哼哼道:“你们嘴上聪明,那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 邱子佳似乎觉得这个叫韩丽的女人跟他合不来,忍不住就和穆钦走得近了些,他对穆钦道:“兄弟,就算你在部队里是个搞后勤的,那基础的训练应该也还是有的吧,若真的和什么杀手对上,你有没有把握?” 穆钦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已经退役很多年了,身体素质不如当年。因此得看情况,对方的体格反应以及爆发力,假设对方有武器的话……刀还能想点办法,若是枪就……” 这情况让邱子佳觉得不太乐观,他后悔起来:“刚才不应该让那个什么叫徐傅的家伙走的。” 穆钦也这么觉得:“确实不应该,他看起来了解很多情报,我们至少得从他嘴里挖出更多东西才对。” “而且,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来得及问他。”穆钦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那张愚者塔罗牌,“你们手里有这个玩意儿吗?” 邱子佳和韩丽以及成国旭三人闻言,都往穆钦手里一瞧,纷纷答到:“有!” 说完,三个人各自从兜里掏出各自的塔罗牌来,而且有趣的是,他们四个人拿着的塔罗牌都是愚者牌,四张愚者牌齐聚一堂,令几个人不明就里地面面相觑。 “这牌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韩丽拿着塔罗牌翻来覆去的看。 邱子佳不愧是资深玩电脑的宅男,他推测道:“我觉得这可能是游戏里的道具,你们玩过卡牌游戏没有,也许跟那个差不多。” “卡牌游戏?”韩丽大概是没玩过了,脸上有些不屑,“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只晓得玩游戏。” 邱子佳已经有点受不了韩丽了,尽量无视她说道:“我觉得这塔罗牌就跟游戏里的道具卡一样,每张牌都有不同的道具效果,我们拿着的愚者牌背面写着能增加我们的运气值,大概就是这枚道具牌的效果吧。” “等一下!”邱子佳说到这里时,旁边的韩丽突然尖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拔高时十分尖利刺耳,听得邱子佳和穆钦都是浑身一哆嗦,只有旁边沉默寡言的成国旭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邱子佳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向韩丽,却发现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一脸惊悚扭曲。 “你刚才说这牌是增加运气值的?”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举到了邱子佳面前。 邱子佳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她的塔罗牌,漫不经心道:“对啊,牌的背面不是写着的嘛……” 话说到一半,邱子佳突然卡壳了,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韩丽手里举起的塔罗牌,不解道:“奇怪,你塔罗牌上的图像是倒着的。” 穆钦听到这话,突然绕到了邱子佳的面前并对韩丽道:“你的牌给我看一下好吗?” 虽这么礼貌的问了,穆钦却毫不客气,伸手将韩丽的塔罗牌直接拿了过来,他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这塔罗牌上的图像确实是倒着的…… 标写愚者的字符和塔罗牌边框的花纹都是正立着的,就和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手里的牌一样,但牌面中心的愚者图像却是倒立的。 穆钦看着这个倒立的愚者沉思片刻,将卡牌转过来看其背面,发现它背面的那几行字也是倒立的,于是穆钦将牌上下翻转一下,使得字迹正立,再看这几行字,却见上面如此写道: 冒险的旅途已经结束,你身处无处不在的深渊当中。 准备好迎接绝望与痛苦了吗? ps:诅咒卡,此卡牌将降低你的运气值。 徐傅将蜡烛吊灯单手抬起,并将自己的腿从吊灯的压迫下解救出来,紧接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堂敞开的大门,以及穆钦等人逃脱并离开的方向。 看了一会儿,徐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他蹲下身从自己的裤腿上暴力撕扯下来几条布料,然后找来一块木板,将受伤的腿用木板夹住用布条绑起,结实地保护了起来。 他的动作熟练,一看就知道对处理伤口很有经验。当他处理好自己腿上的伤势时,他转过身走到了一边躺倒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 成国旭僵硬地倒在地上,脑袋靠着一条长椅的椅子脚,他正拼命用手和衣服捂住自己脖子上的血口,期望血液能够缓慢一些流淌,但他的血液还是迅速淌过他的全身,在他身下蓄积起一滩鲜红的血泊。 徐傅审视了一会儿成国旭,并且缓慢在他跟前蹲下身来。 徐傅对成国旭说道:“你刚才冲得很快,下手毫不留情,证明你急着想杀我。” 成国旭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脖子上那一刀损伤了他的声带,血液的回流让他无法呼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对此感到十分恐惧,注视着徐傅的眼神里满满的惊慌失措,他反复张开他的嘴巴想对徐傅说一些什么,但每次一张嘴,大量的血就会从他嘴里涌出来,除了加速他的死亡别无他法。 132.寂静回音(二)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混合着雨声, 穆钦听见韩丽这样说:“我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确实有对……对一两个小孩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们太吵了, 而且很不听话,所以我很烦躁, 我当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也不太知轻重……但我发誓绝对没有杀害任何一个孩子, 我没有伤及任何人的性命!你相信我!啊——!” 韩丽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急促而小声的尖叫,穆钦缩在椅子下探头探脑地往外窥探,他看见韩丽的裤腿和鞋子了, 韩丽似乎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她跌跌撞撞地往教堂里面走了两步然后摔倒在地上,因为浑身被外面的瓢泼大雨淋得湿透了,倒地时还带着湿哒哒的水声,穆钦注意到她脸上似乎有伤痕, 恐怕是被人打的。 紧随其后, 又一个人从外走进了教堂, 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徐傅,他也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 但气势仍然咄咄逼人,其低沉的声音也在教堂里平静回响起来:“可是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在孤儿院任职。” 韩丽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拧着衣服往后退, 一边后退一边说:“那时候孤儿院任职的人很多啊!除了我们这些照顾小孩的, 还有教堂里的修女和神父, 打扫卫生以及保全工作的保安,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全都记住,而且孤儿院里还招了很多义工……” “义工?”徐傅似乎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没错,就是义工!”韩丽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声喊了起来,“当时调查的警察说,有可能是外来人员假借义工的名义对孤儿院的小孩下毒手。” “但因为院长那段时期招揽了很多义工,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有很多义工甚至没有登记个人讯息就开始工作了,警察查来查去都没找到可疑人物,加上那些孩子的尸体发现的都比较晚,痕迹什么的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 徐傅就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太弱软,而且还是个女人。” 韩丽一听似乎很高兴:“对,就不是我做的啊!你找我也没用!我……” 然而没等韩丽说完,徐傅突然走上前去,单手一把掐住了韩丽的脖子,掐得她霎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窒息的声音,她被掐得十分难受,不住地用手使劲掰开徐傅的手指,拍打着徐傅的胸口和肩膀。 然而毫无作用,徐傅仗着身高力气的巨大优势,掐着女人的脖子把她直接拎起来,让她双脚离地,痛苦地摇摆着双腿。 徐傅似乎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样子,穆钦缩在椅子下面注意到徐傅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明显是要下狠手了,然后穆钦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阻挠一下徐傅,然后从他手里将韩丽救下来,毕竟韩丽已经开始翻白眼,想必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贸然上去救人的风险很大,穆钦迅速观察了一下徐傅的体格,这家伙长得果然高大壮实,能单手拎起一个女人的手劲也不是盖的,穆钦确定自己绝对打不过他,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让韩丽被活活掐死,似乎也有些不妥。 穆钦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种里,脑袋里流窜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穆钦突然注意到了徐傅所站立的位置,徐傅进门以后,首先是将韩丽推了一把,韩丽起身后又不住的后退,所以徐傅也跟随着她前进,紧接着徐傅伸手掐住韩丽时,徐傅本人就站在教堂里差不多中间的位置。 穆钦把半边身子迅速从藏身的椅子下探出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傅的头顶,果不其然,徐傅的头顶上就是那盏灯,那盏穆钦之前就仔细观察过的全银制打造、价值不菲的蜡烛吊灯!这盏灯是用铁索吊上去的,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砸下来绝对不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穆钦心里已经有了方案,他迅速扫了一眼藏身在自己附近的邱子佳,刚才他们熄灯躲藏时,邱子佳下意识地跟着穆钦躲在了比较接近的位置,所以他就冲邱子佳悄悄招手,示意他动身。 邱子佳不明就里,但还是哆嗦地爬出来蹲走到穆钦身边。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首先指了指徐傅头顶的蜡烛吊灯,又指了指蜡烛吊灯的铁链。 这蜡烛吊灯的铁链有个开关,就在教堂大门的旁边。开关是转盘式的,刚才穆钦在搜索教堂时检查过,如果快速转动转盘的话,那吊灯并不是缓慢垂下来而是直接砸下来的,能砸到地面上。 “你去开关那边,等会儿我喊一声,你就让那吊灯直接砸下来,明白吗?”穆钦附在邱子佳耳畔边小声耳语,邱子佳听明白了,对穆钦点点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简单迅捷地布置了任务,穆钦邱子佳开始分头行动,穆钦转头看徐傅那边,那个女人已经撑不住了,慢慢地不再挣扎,脑袋和手臂也几乎垂了下来,穆钦心知事不宜迟,再晚估计韩丽就得真的死了。 就在穆钦计算好时机准备冲锋之际……他的打算很简单,他会直径跑向徐傅那边并且拽住韩丽的手臂,他会在跑到快要接近韩丽时高喊一声给予邱子佳提示,然后邱子佳拉动吊灯的开光让吊灯砸下来,这时候穆钦刚好抓住韩丽的手臂,并借着奔跑时的惯性扯着她往后倒。 徐傅可能会反应不过来,他还掐着韩丽的脖子,届时他可能会被带着一并往前卧倒,他会成为韩丽的保/护/伞,因为当他卧倒下来时,正好可以压住韩丽,而吊灯也会正好砸在他身上,并给他造成巨大的创伤。 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解决徐傅,也可以救下韩丽。 穆钦想得很好,而且他对自己的速度角度力度的把握非常精准优秀,他在部队服役训练时,教官有专门针对他的反应能力等这些进行各项体能训练,所以穆钦的成功率毫无疑问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穆钦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的时候,旁边不知躲在哪儿的成国旭突然先穆钦一步窜出来了! 他几乎是直接冲着徐傅过去的,穆钦在那一瞬间注意到成国旭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闪着寒光的某种利器! 不过成国旭到底不是如同穆钦这样受过训练的军人,他的速度不够,跑起来的脚步声也太大了,以至于在他奔跑起来的那瞬间,徐傅就已经注意到了异状,察觉不妙的徐傅随手把手里掐得半死不活的韩丽随便一丢,然后扭头看向成国旭的方向。 这时候成国旭已经冲到了徐傅的跟前,并且拿着他手里的利器——是之前穆钦在公寓楼从暖气管上掰下来的一截钢管,钢管的一头是尖锐的,完全可以捅伤别人。 那截钢管本来一直在穆钦的手里,进入教堂开始搜索以后,穆钦为了拿蜡烛点灯,所以随手把这截钢管放在了教堂舞台的桌子上。之后就没有怎么注意了,没想到居然被成国旭拿到了手。 更没想到成国旭居然会如此大胆!拿着这截破烂管子就扑上去想直接把徐傅给捅死,当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徐傅的反应力和体力都比成国旭优秀,反手一个格斗技巧将成国旭的钢管轻易格挡开,那截钢管锈蚀的厉害,被徐傅徒手一击就折断了。 成国旭没有想到自己奋力一击竟如此简单就被化解,微微愣了一下,他这么一愣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因为徐傅已经瞬间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的短刀,他使刀的手段出神入化,刀刀直逼要害,只一下就在成国旭喉咙上扎了一道口子。 成国旭顿时血如泉涌,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捂住喉咙瞪大了眼睛瞪着徐傅,而徐傅异常冷静,用狰狞的目光瞪着成国旭。 成国旭这个时候才感到害怕,害怕让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后退了好几步,他止不住血,血液在他气管里回流,流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口鼻都开始流血。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功的!在徐傅专心致志掐死那个女教师之际,他只需要拿着这尖利的管子扑上去给对方来一下就可以了,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是成国旭他忘记了,被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边穆钦见此突发状况的一瞬间,便改变了主意,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飞窜,飞快跑到了韩丽的身边,把因为窒息缺氧而意识模糊的韩丽拉起来,抱着韩丽的腰,半拖半抱、拖着韩丽直接往教堂大门那边跑。 133.寂静回音(三)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他们在最有可能存放钥匙的保管室里却什么都没找到,里面只有一排排空无一物且锈迹斑驳的柜子。 因为是已经废弃了的建筑, 这里的房间中基本不剩下什么东西, 用不上的桌椅木板堆积在角落里, 腐烂发霉一踩就断, 还有一些小孩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 墙皮大面积脱落,天花板上也因为浸水等原因留下许多黑色的水渍, 到处都是破败荒芜的景象, 但神奇的是,明明是已经废弃了的孤儿院, 电力系统依然正常运作, 穆钦等人还是可以打开房间里的灯。 只是灯光太暗了, 开了灯就如同没有开一样, 有些灯还因为年久失修不停闪烁, 让这么一个荒凉的鬼地方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令人仿佛身处于某个可怕的恐怖片世界里。 在这么一个阴暗恐怖的地方探索,穆钦几个大男人还好,作为女性的韩丽有点受不了, 于是当穆钦几个人一起走到二楼准备继续探索时, 韩丽就对邱子佳以及穆钦说道:“你们继续检查,我在楼道里等你们怎么样?” 这句话让邱子佳坚决表示反对:“我们不能走散, 必须一起行动。” “可是那些房间太压抑了。”韩丽摇头坚定立场, 她扶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 “我不想进去,我觉得呼吸不过来,大不了我跟着你们去每个房间的门口,你们在房间里搜,我站在房间门口等,顺便还能望望风……要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还能第一时间提醒你们。” 韩丽这么一说,几个人倒是觉得不错,几番议论下同意了韩丽的请求,之后他们来到公寓区的二楼,这里的二楼似乎是孩子们的活动室。有小音乐厅、小娱乐室、玩具屋,就是让这些孤儿能够玩耍的地方。 邱子佳首先打开了活动室的门,走进两步看了两眼对穆钦说:“这孤儿院的设备还是挺齐全的,该有的都有。” 穆钦也跟着进去看了几眼,这间活动室应该是留给那种年纪少大一些的孩子们使用的,有乒乓球台,和一些体育用设施,但这些设施也都烂得差不多了。 韩丽按照事先说好的在门口等着,他们搜索一番后发觉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便撤出来,继续搜索旁边的玩具屋。 玩具屋完全是留给那些年纪很小的孩子们使用的,地板被特意铺设成木地板,还有彩色拼接地毯,里面摆满了各种玩具,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然而,因为废弃,这玩具屋破败的不成样子,木地板踩上去吱呀的响,拼接地毯似乎被火烧了一道,焦黑一大片,所有的玩具都遭到损坏……好像是被人为暴力损坏的,娃娃或积木都在暴力击打下支离破碎不堪入目。 灯光一打开,面目全非的玩具们全部堆积在角落里,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肚子上冒出大量灰黑色棉花的玩具熊坐立在玩具堆的顶端,它的角度令它的脑袋正对着进门的穆钦和邱子佳等人,就仿佛是在用它剩余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这个默默端坐在玩具堆顶端的小熊似乎将邱子佳吓了一跳,邱子佳霎时间脸色不太好地气愤道:“是哪个混蛋把玩具这样堆着!吓我一跳!” 穆钦瞥了一眼邱子佳,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堆玩具……” 邱子佳强调说:“你不懂,吓到我的不是玩具,是气氛!” 穆钦还是有些不解,他只是觉得这堆破破烂烂的玩具勾起了他一些稀少的回忆。 穆钦以前也是孤儿,也在孤儿院里面待过,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也在那里顺利成长到差不多三岁,才被养父母带走。 现在穆钦已经记不清三岁时的事情了,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比如说他眼前的这个小熊布偶……穆钦记得自己在孤儿院里时,只要他一哭,就会有人拿着和这个类似的小熊玩偶放到他面前来哄他。 想到这里,穆钦忍不住迈步上前,想将那玩具堆上的小熊布偶拿下来看看,然而有人比穆钦更快一步。 穆钦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成国旭突然冷不防伸手,将这个小熊抢先一步拿走了。 穆钦被成国旭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哑然片刻,转头看成国旭,发现成国旭正捧着手里的小熊布偶仔细观察着。 观察了半晌,成国旭抬起头对穆钦说:“这些……是我工作的玩具厂里面生产的玩具。” 成国旭的话让旁边受惊的邱子佳也反应过来,凑过脑袋来看成国旭手里的小熊玩偶,问道:“你说这个小熊?是你们工厂生产的?” “不止这个熊。”成国旭说着又扭头看那边堆积在一起的玩具堆,“其他基本都是,我们玩具厂做的都是那种山寨玩具,因此什么样的都有,不过做出来的玩具上都有工厂独特的印号,我一看就能认出来。” 成国旭少有的说了一长串话,邱子佳仔细听在耳朵里,若有所思道:“那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穆钦没明白邱子佳的意思,开口询问他说:“什么有意思?” 邱子佳回答穆钦说:“我刚刚就在想一个问题,穆钦……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叫什么名字吗?” 穆钦说:“不记得……我三岁时就离开那家孤儿院了,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之后养父母也没有告诉我孤儿院的名号或地址。当然,我也没想过要调查。” 邱子佳见从穆钦这里问不出答案,他只好自己解释说:“我有一个哥哥。” 穆钦不能理解邱子佳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他哥哥身上去,就对邱子佳道:“说重点。” “他不是我亲哥,是我父母领养的。”邱子佳道,“我父母在生我之前被确诊不孕症,于是领养了我哥,但收养我哥几年之后,母亲意外怀孕了,怀上了我。”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那个哥哥,似乎是父母从一家名叫‘鸢尾花孤儿院’里领养的孩子,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出生后几年里,他自杀身亡。” 穆钦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邱子佳的意思,但他还是直接的向邱子佳求证:“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邱子佳指了指自己,“我哥是从这个孤儿院里出来的。” 然后邱子佳又指着成国旭:“而这家伙工作的工厂又给孤儿院提供孩子们需要的玩具。” 紧接着,邱子佳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给外面等着的韩丽听到,他轻声道:“还有外面那个女教师,之前她不是说她做过幼师吗?这女人从刚才我们搜索这些房间起脸色就怪怪的,我打赌她对这家孤儿院有印象,说不定做幼师时就在这里照顾过这些孤儿。” “最后是你,虽然你说你没有印象,但你也很有可能是曾经待在这里的孤儿……嗯,可能性还很大。”邱子佳说到最后将话题重点挪到了穆钦的身上。 穆钦想了想,对邱子佳笑道:“精彩的推论,但有什么意义吗?除了证明我们几个人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以外。” 邱子佳顿时也为难地摇头起来:“我暂时想不出有什么意义,但或许会成为某些线索,毕竟他们把我们丢在这种鬼地方,总该有点用心才对。” 穆钦便夸赞他:“你很聪明,不愧是学理科的。” 被夸赞的邱子佳挺高兴,谦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哪有,这种事情只要你了解了基础情报,也可以轻松推论出来。” 说话间他们把这间玩具屋也翻了一遍,就连堆在角落里的那堆玩具,都被他们一并推倒,彻底检查了所有的玩具。 可是翻了半天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几个人决定离开这里,去下个房间,邱子佳和成国旭挨个出去了,穆钦则走在最后。 他刚要出门时,想起了些什么,他想起了刚刚那个小熊玩具。 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着穆钦,穆钦想要回头看一眼房间,他想看那个被成国旭随手摆放在桌子上的小熊玩具,可是当穆钦转头一看时,他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刚刚被穆钦等人翻得乱七八糟的玩具屋,现在在眨眼间就恢复成他们刚进门时最初的模样! 破破烂烂的玩具依然堆积在老位置角落堆里,而那个小熊布偶,也依然坐在玩具堆的顶端,用它扣子做的独眼看着穆钦。 134.寂静回音(四)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我们去那里。”穆钦说, “那里我们还没有去探索过……而且那栋楼黑着灯。” 穆钦等人之前接连探索了公寓楼和小教堂,他们途径的每个房间都会陆续将灯打开,因此亮着灯的房间, 都是他们已经探索完毕的地方。 邱子佳说:“可是公寓楼我们只探索了一二层,三四五还没去过。以及小教堂的二楼也没能上去……” 穆钦转头又看了一眼教堂方向, 回答道:“我没见到徐傅从教堂里出来,不管他现在还在不在教堂里, 或是从教堂的后门出去了, 我们都应该去离教堂最远位置的建筑物。” 邱子佳还是很害怕:“可我们去了那栋办公楼, 然后搜索过程中把办公楼的灯打开了, 徐傅不就知道我们在那里了吗?” “他早晚得知道。”穆钦继续道, “而且我们不能因为他会知道就停止搜索, 我们必须找到出口大门的钥匙。” 邱子佳无力反驳穆钦的话, 他知道穆钦是对的,这间孤儿院就这么大一片地方,杀手在这边, 他们就绕开这边去另外一边探索;杀手要是在另外一边,他们就绕回来继续在这里探索, 无非就是躲猫猫捉迷藏打游击战,很简单的道理。 “好吧, 我都听你的。”邱子佳说。 简单的行动计划敲定以后, 穆钦折身将靠在树下昏迷不醒的韩丽给背起来了, 背起来时穆钦感觉这女人的身体滚烫的, 就对邱子佳说;“韩丽发烧烧得很严重,我们必须给她找退烧药回来。” “退烧药!?”邱子佳听了以后似乎很紧张,穆钦本以为邱子佳会直接劝说自己将韩丽给丢下,毕竟邱子佳之前都不怎么待见这位女教师,而且这时候带着一个病人到处跑也相当危险,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邱子佳在沉默片刻后居然说:“好吧,怎么找?” “你来背她。”穆钦懒得管他为何突然转变想法,而是决定直接了当地将背上的韩丽交给邱子佳。 他对邱子佳说:“你背着她……沿着庭院的围墙,朝那栋办公楼缓慢前进。因为边缘地带很黑,围墙旁边还有树木花坛和杂草,这些植物可以帮助你进行隐蔽,应该还算安全。至于我,我就去一趟那边公寓楼的医务室,里面应该放了一些药品。” 邱子佳大致明白穆钦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分头行动吗?你去拿退烧药,我背着她往办公楼的方向走。” “没错,等我找到药以后,我会去那边找你汇合的。”穆钦说。 邱子佳惶恐不安:“如果半路上出问题怎么办?如果我们被杀手找到怎么办?” “出问题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我被杀手找到,第二种是你和韩丽被杀手找到。”穆钦压低声音严肃道,“如果我被杀手找上门,你不用管我,直接往办公楼走就好,我会自己想办法脱身。如果我迟迟没有去找你,就代表我凶多吉少,那时候你愿意继续带着韩丽,或丢弃她,都是你的意愿。” “相反,如果是你被杀手找到,那么你就丢车保帅,把韩丽当弃子丢给杀手,然后跑来找我就行了,我会保护你。”穆钦说。 邱子佳神色复杂的问穆钦:“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把韩丽当做盾牌吗?” 邱子佳的提问让穆钦尖锐地看了邱子佳好一会儿,随后穆钦道:“没错,必要情况下,她就是你的人肉盾牌。” “既然她是盾牌,那你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给她找退烧药?”邱子佳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做成诱饵,比如把她绑在灯光底下,找个旧收音机在她身边大声放音乐,这架势绝对可以吸引杀手来吃这个诱饵,在他上钩咬饵的同时,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搜索那边的办公楼了,不是吗?” 穆钦目光深邃地看着邱子佳:“我不是好人,邱子佳……但也不干坏事。如果在我自己觉得我可以做到的情况下,我愿意救人、愿意为这女人冒着风险孤身一人去找退烧药,关键不在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在于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 “我不会。”邱子佳摇头,“我才不会为了这女人冒任何风险,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邱子佳的话,穆钦突然笑了起来,这是邱子佳第一次看见穆钦脸上出现明显的笑容,穆钦一直以来看起来都一副冷淡的表情,这番突然露出笑容,着实让邱子佳有点怔忪。 “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穆钦说,“如果你以前就是这么活下来的,那今后也一直这么活下去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邱子佳不说话了,他用略带一些恐惧和悲伤的目光看着穆钦,穆钦想象不出邱子佳如何理解自己话语中的意义,也不知道邱子佳心里在想些什么,穆钦懒得去理会了。 穆钦把女教师交给邱子佳以后,给他打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然后看着邱子佳背着韩丽钻入了草丛里。 随后不久,穆钦也跟着离开了草丛花坛,走到了庭院中的石板路上,顺着哗啦啦的雨势,他一步步向着亮灯的公寓楼那边走了过去。 公寓楼并不远,穆钦就走了几步路,很快就进入了公寓楼一楼敞开式的走廊上,然后穆钦抬起头四处张望观察动静,除了雨声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显得一片祥和安宁。 于是穆钦开始搜索医务室的位置,一楼医务室的位置就在公寓楼楼梯旁边,并不难找,因为每个房间的门边上都挂着门号标示。 只是穆钦刚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时,穆钦不得不惊悚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地上有很多血迹。 地上有血迹这件事,本不应该令穆钦感到奇怪,因为公寓楼一楼楼梯间里,就躺着之前穆钦等人看过的那具尸体。 那个死者脖子上被开了一刀,他从庭院外逃到公寓楼,并爬上公寓楼梯时,在地上留下很多血迹,之后徐傅过来把韩丽掳走时,也踩在这些血迹上,留下了错综复杂的血脚印。再后来,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三人离开公寓楼时,也在这些血迹上踩过了,所以留下了更多的血脚印。 于是乎,公寓楼二楼到一楼的这段楼梯上到处都是血,血迹蔓延到了一楼的走廊上至外面的庭院,不过现在因为下雨的原因,庭院里的血迹都被雨水模糊了,渗入了石板和泥土之中。 但是为什么医务室门口会有血迹呢? 医务室虽然就在公寓楼楼梯的旁边,但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穆钦确定自己同邱子佳、成国旭两人一起离开公寓楼时,并未在医务室门口徘徊过,在穆钦的印象中,这地方的地板应该是很干净的才对。 穆钦仔细观察医务室门口地板上的脚印,脚印还挺新鲜的,同时他发现脚印的走向……留下这脚印的人似乎曾经进入过医务室,脚印朝着医务室的门里面延伸进去,然后又出来了,可能是在医务室里翻找了一些药物或医疗用品。 是谁来过这里吗? 既然来了医务室,就代表对方受伤生病要找药物。穆钦思索着,六个人当中除韩丽以外,他能确认曾经受过伤的人有三个,第一就是隔壁楼梯上躺着的那具死尸,但他已经死透了,毕竟是穆钦亲手探测过脉搏心跳的。 其次是成国旭,穆钦亲眼目睹徐傅在成国旭脖子上割了一刀,不过他并未看到成国旭真正死亡的场面。穆钦推测,成国旭的体格不如徐傅,也不如隔壁楼梯上的死者,所以成国旭根本无法从徐傅手底下逃脱,跑到这个医务室里来翻找药物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最后就是徐傅了,徐傅被穆钦设计用蜡烛吊灯砸了一下腿,这也是穆钦亲眼所见,然而他的腿具体伤成什么样,穆钦不得而知。 徐傅确实是最有可能来这间医务室的人,他的腿可能受伤甚至骨折了,他可能需要包扎或固定一下。然而穆钦和邱子佳刚才蹲在草丛里蹲了半天,并没有看见教堂大门里有人出来过,所以徐傅可能是从教堂后门走的。 心里转悠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推论,穆钦缓慢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医务室的门,门口的血脚印显示进去的人又出来过的迹象,那么医务室里现在恐怕是没有人的,然而穆钦心里仍放心不下,他尽量隐蔽而小声的行动,他推开医务室虚掩的门,并往里面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 之前穆钦和邱子佳、成国旭、韩丽几个人都还在一起时,曾经搜索过这间医务室,医务室里比较宽敞,灯也是亮着的,里面的东西也废弃了,只摆着一张简易架子床,上面有一床床垫,床垫上沾满了恶心的黑色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什么其他分泌物。 除了这架子床,旁边挨着墙壁还摆了一排排的柜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药物和医疗物品,大部分柜子都是空的,但还是有些药物残存了下来,穆钦希望里面有退烧药,哪怕是过期的。 观察到医务室里确实没有人,穆钦就不再蹑手蹑脚而是快速行动了起来,他很快扑到那一排排柜子前开始翻箱倒柜,他发现这些柜子恐怕也被人翻过了,就是在医务室门口留下血迹的那个人,他进来翻了这些柜子,并且在柜子上留下了不少血手印。 135.寂静回音(五)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一句话让穆钦不免愕然了一瞬,周悦看出了穆钦的惊愕, 便凑近穆钦, 伸手摸了摸穆钦的下巴:“你难道觉得我不会杀你吗?” 穆钦没有询问“你为何要杀我”这之类愚蠢的问题, 他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微微眯眼看周悦, 又说道:“那我要怎么做, 才能让你不杀我呢?” 周悦没回答, 他笑了,把脸凑得更近了,嘴唇在穆钦的唇边上轻轻蹭了蹭, 暧昧的动作令空气里都弥漫着神魂颠倒的味道。然后周悦一手抱着穆钦的腰, 低头在穆钦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周悦咬穆钦脖子时下口有点重, 穆钦自己看不到, 但他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定留下了周悦的牙印,这个猜想令穆钦略有点羞赧。 周悦低声在穆钦耳边温柔道:“这个游戏的机制要求杀手必须对其他所有玩家格杀勿论。因为。如果我不去杀人,死的人就是我。” 穆钦一听就明白了:“意思是说,如果你不行动, 你就会被其他什么东西抹杀吗?” “我会被游戏系统直接消除。”周悦抱着穆钦抱得欢乐, 不准备撒手了, 尽管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相见, 但不知道为何, 这番重逢却半点不显得生疏, 反而愈发亲密起来,被周悦这样抱着时,穆钦总是能够回忆起那些他们曾共同拥有的青春往事。 那些他们在高中时期里一同上学、打球、旅游,在宾馆里做羞羞事情的日子。 周悦相当有耐心,开始给穆钦简洁介绍关于这个杀人游戏的详细设定和内容。 周悦说:“我们所身处的游戏,名字叫做边境世界。据说是死亡和梦境的缝隙世界,专门收纳现世已死之人的亡灵,将其复活后投入边境世界中,每次结束一个地图后,逃出生天的玩家会被传送至一间安全屋,安全屋内有一台风格超现实科幻主义的虚拟电脑,电脑说的开场白就是:‘欢迎来到边境世界’。” “边境世界是如何出现的?是由谁创造的?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当然,就算我们知道了也没用,这种可令人死而复生的神奇力量,这可怕世界的真相,不是我们这些愚昧凡人可以轻易涉足的,我们也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我们在这个世界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呢?”穆钦开口发问了,“如果活下去了,我们可以回到原来那个属于我们的现实世界吗?” 穆钦问题令周悦沉思半晌,回答说:“据说是可以的。” “……据说?”这个含糊不清的词令穆钦瞩目。 “对,就是据说。”周悦认真的看着穆钦,“我从来没见过可以真正逃出去的人,大部分人就算度过新手关,在之后的地图中都发挥良好侥幸存活,但轮回过五六个地图后,依然看不到逃生希望,心理上就已经开始濒临崩溃了,心智一旦崩塌,死亡将是必然的。” “在安全屋内的各种地方,比如墙壁、地板、桌子椅子等,你可以看见其他玩家留下的印记。” “据说边境世界里只有一间安全屋,所有的玩家在结束地图后,都会来到同一间安全屋内,但彼此间犹如身处不同次元,均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后来有人发现在墙壁上写字的话,那个字是可以被其他玩家解读的,虽然很快就会被安全屋的自我修复功能给消除,但这几乎是这个游戏里玩家和玩家之间唯一可以相互交流的方式。” “从这些玩家们留下的印记中,我得知这个游戏是可以逃出去的,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但这只是别人的口口相传,具体是谁逃了出去,具体要怎么逃出去,一概没有真正的结论。” 穆钦能够从周悦的话里体会出一些其他深层次的含义,而这个含义令穆钦莫名有点毛骨悚然,穆钦说:“那你呢?你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在这个游戏里待了多久?” “我不记得。”周悦依然用幽深的视线注视着穆钦,“我在这里待了很久。” 穆钦无法想象周悦说这句话的感受,他伸出手去摸周悦的脸庞,语气里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我不明白,周悦……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处境非常糟糕?” “至少遇见你以后,就不再糟糕了。”周悦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对穆钦甜言蜜语,他抱着穆钦的腰在穆钦身上蹭。半晌,周悦语气骤然沉重起来,“我活到现在,其实心里一直想着的都是能够出去见你一面。之前还在现实世界时,我在和恐怖分子对枪时被流弹击中,送去医院的半路上失去了意识,临死前想的都是没来得及去找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你这之类的想法,想着想着就……” 周悦说着语气都开始颤抖起来,他把穆钦抱得更紧,终于露出了一丝丝类似痛苦悲伤的情况:“穆钦,要是时间可以倒流就好了,回到我们高中那一年,我一定要在你离开前把你留下,就算舍弃一切,都要把你死死的抱在身边,哪儿都不让你去。” “周悦。”穆钦喊了一声周悦的名字,反手抱住他的背脊,他感觉到周悦的身体在颤抖,不由心里酸涩,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相互拥抱了好久,周悦才缓过神来笑着说道:“我好想你,穆钦……真的好想你。” “对不起。”穆钦听他说这句话,鼻子都酸涩起来。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让你愧疚。”周悦轻轻摇头,“所以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我太没用了。” 穆钦难过道:“可你最终还是因为我的离开而演变成这样。” “很多人都会离开,也有很多人都在重逢,而我只是在努力与你重逢的路上太蠢、蠢到轻易就死了。”周悦牵住穆钦的手,“我一直期待和你见面,虽然今天就可以见到,令我非常高兴,但还是更希望在现实世界和你见面啊。” “对不起,周悦。”穆钦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语气里满是哽咽,“当初不辞而别,真的对不起。” 周悦无奈地摸摸穆钦的脑袋:“都说了不要对不起。” 过了半晌,周悦说:“我还是继续跟你说这个游戏里的事情吧,好不容易见上面,舍不得让你一直哭啊。” 穆钦擦了擦眼睛说:“我没哭。” “你眼睛都红了。”周悦看穆钦哭似乎挺高兴的,凑上来亲亲穆钦的眼睛,“我喜欢你,穆钦,所以不要哭。” “游戏里杀手这一角色是不固定的,而且每场游戏一开始,每个玩家都会随机分配到一张塔罗牌。”周悦还是继续给穆钦解释一些游戏内的设定,“你应该有的吧,游戏一开始,你会发现你兜里有一张塔罗牌。” 穆钦闻言,伸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愚者塔罗牌:“是这个吗?” 周悦看一眼穆钦的牌,点点头道:“这个塔罗牌其实就是道具牌,我想你应该猜得到。” “我确实觉得它是道具牌,但还没搞清楚怎么用。”穆钦拿着愚者牌琢磨了一下,这张牌看来看去,穆钦都不觉得有啥异状。 周悦就说:“愚者牌是起始牌,代表从零开始的意思,也是一张探索牌,它会引领你走向正确的方向。说得这么复杂,其实这牌就是帮助你寻找出口和道具用的,用法跟指南针一样,你拿着它原地转一圈,对准随机方向时如果牌面的花纹亮了,就代表那个方向有隐藏出口和道具。” 周悦这么一说,穆钦瞬间理解了,真的拿着自己的愚者牌原地转了一圈,在对准某个方向时穆钦发现愚者牌上边框的花纹微微发亮,就停止转头抬起头看向这个方向……貌似是教堂那边的方向。 “愚者牌是新手最容易拿到的一张牌,因为新人多数搞不清自己身处的险境,用这样一张牌指引他们正确方向是最好的。但度过新手关卡后,这张牌就很难拿到了。” 周悦继续道:“每场游戏固定六名玩家,这六人当中,有一人会随机拿到‘死神牌’。” “死神牌?”穆钦觉得自己隐约抓住了重点。 周悦意味深长的看了穆钦一眼,笑道:“塔罗牌大阿尔卡那中有一张代表‘死神’的牌,拿到这张牌的人就会成为杀手,这张牌有自我伪装的功效,如果我拿出来给你看的话……” 说着周悦还真的拿出一张塔罗牌给穆钦看了一眼,紧接着穆钦惊讶的发现,周悦拿出来的,是和他一样的愚者牌。 “这张牌会自动伪装成其他塔罗牌的牌面,这一点是为了隐藏我杀手的身份,它的伪装用肉眼看不出丝毫区别,但它只能伪装,并不能使出和其他塔罗牌一样的效果。”周悦说,“死神牌的功效只有一个,它让我变成死神……也就是令我不死。” 穆钦有点震惊:“不是复活吗?” “是不死。”周悦强调这个区别,同时把玩着手里的塔罗牌,让轻盈地纸片随着他的手指上下翩飞,“它会令我拥有可怕的自我修复能力,对疼痛和麻醉免疫,任何伤势都可以随我的意志而恢复,同时大幅度提高我的身体各项机能,从而使我达到不死的境界。” 说罢,周悦还摇摇头:“不过每场游戏里的塔罗牌都是一次性道具,下次游戏我没抽到死神牌的话,就没有这种力量了。” 穆钦摸着下巴思考:“这么一说,至少你在这场游戏里是无敌的。” “对,游戏里的杀手都是无敌的,你可以对他造成暂时伤害,但他会短时间迅速恢复来继续追杀你。”周悦说着却苦笑道:“但并非没有克制杀手的办法,比如塔罗牌里有一张叫做‘审判’的牌,这是专门用来针对杀手的牌,对杀手使用的话,会令杀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失去行动能力。” 136.寂静回音(六)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于是穆钦终于确信刚才那一下确实是尸体的神经反应,只好站起身来对邱子佳和成国旭道:“杀手的脚印往后边的庭院过去了,趁着他抓住那个女教师的空隙,我们去小教堂那边搜索。” 这时候成国旭少见的发话了, 语气莫名有些微颤:“不管那女人了吗?” 邱子佳焦急道:“管个屁!我们自身难保, 哪有空管别人!” 见死不救这种行为挺残忍的, 不过邱子佳这人举止言行一看就很没心没肺,而穆钦也不是多么善良之辈。 穆钦在部队服役时就被教官训练要冷静沉着、看清形势再行动, 哪怕最要好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敌人虐待杀害,他也会冷静等候,掂量清自身能力后再想想能不能救人, 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对形势的判断力。 这个教诲被穆钦奉为真理, 在离开部队后穆钦也一直贯彻着这条真理。 因此片刻思索后,穆钦道:“救韩丽的风险太大了。我们没有武器,除我以外, 你们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而且……现在已经可以明显推断出杀手是徐傅,毕竟我们三个都在这里,我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干过,最后一个没出现的人现在死了,韩丽被抓走了,所以只有徐傅了。” 说着穆钦还回忆了一下:“徐傅的体格是我们之中最好的,我预测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九, 体重大约八十五公斤, 他可能持有一把长度大约在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 反应和力道都很优秀。” “徐傅他以前是杀人犯,在这个游戏里也拥有比我们更多的经验,他心理素质绝对不弱,不会轻易被语言或陷阱迷惑,我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鲁莽救人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 穆钦的分析给了邱子佳很多压力,邱子佳吸着凉气说:“我就知道是那个杀人犯,一看就一脸凶相!” 穆钦没说话,他仍然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若杀手真的是徐傅的话,为什么对方一开始要刻意和他们分离呢?难道不是一直待在他们身边更好下手吗?假装陪他们寻找孤儿院的大门钥匙,然后趁他们疲惫时一个个弄死,而且还能保证出口的钥匙能够被其自己掌握在手里,这样所有的逃亡者逃亡成功的可能性会被降至最低。 穆钦想不出了,于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些复杂的思考,而采取随机应变的行动模式,他领着邱子佳和成国旭朝着公寓楼对面的小教堂了走过去。 现在雨势渐渐变大,之前那个死者留在庭院里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这场暴风雨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穿过庭院走到小教堂的阶梯上,穆钦几个人的衣服彻底被雨水浸湿,这孤儿院里的气温很低,穆钦觉得室外温度大约只有十多度的样子,他们一伙人只穿着单薄的灰色衬衣长裤,不仅无法保暖还因为被淋湿了导致体温更低了。 寒冷让邱子佳和成国旭没完没了的哆嗦,穆钦的耐寒性还好,毕竟他当过兵,服役那五年,穆钦曾经有过在室外零度以下只穿薄衣训练的记忆。 不过,看了看冻成筛子的邱子佳与成国旭二人,穆钦说:“赶快进教堂吧,不能再淋雨了。” 说罢几个人匆匆推开了教堂的门……就是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并有多彩菱形玻璃组合的红木大门。 这扇门很大很重,穆钦庆幸它并没有上锁,用力推就能慢慢推开,但糟糕的是在推门的过程中,这扇门也发出了巨大的噪音,虽然在水花哗啦啦响彻的雨夜,不管何种噪音都能轻易被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给掩盖过去。 穆钦只是把门推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小缝隙,然后招呼邱子佳等人挨个进去。 当他们进入这间位处孤儿院的小教堂以后,穆钦等人开始四处观摩教堂的内部。 因为只是个小教堂,所以教堂的内部空间比较小,但也有明显的仿西式风格,有一排排可供教徒休息的长座椅,有一个小舞台,舞台的背景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耶稣十字架雕像,旁边也有彩色玻璃做装饰。 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十分巨大而豪华的银制吊灯,是那种欧式蜡烛吊灯,中间一个尖利的倒三角形状承重结构,周围一圈如延伸出来的枝叶般的小灯台,小灯台上可以放蜡烛。这种吊灯具有升降功能,有铁锁链吊着它,神职人员可以将吊灯放下来,在灯台上安置好纯白色的蜡烛,点燃后,再将吊灯升上去。 以前欧洲还没有发明电灯时,大家用的基本上都是这种蜡烛灯,一个简陋的灯台上放着一根蜡烛,为了防止有风将火焰吹灭,偶尔也会在上面套个透明的罩子。更多的时候,他们连灯台都不需要,直接在桌上放个蜡烛就足够了。 当然这只是贫穷人家的活法,奢侈放纵的欧洲贵族们,喜欢用纯银打造华丽精致的银质灯台,再放蜡烛上去。他们把照明工具做成了装饰品般的华丽效果,然后他们觉得,只在桌子上放灯的话,屋子里显得不够明亮奢华,就把灯台做得更大,用铁索链子吊起来挂在天花板上,这也是蜡烛吊灯的由来。 现代社会的蜡烛吊灯,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蜡烛的外形了,实际上就是把灯泡做成了类似火焰的形状,挂在家里图一个好看。 然而穆钦发现,这间小教堂里的蜡烛吊灯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只能点蜡烛的那种,虽然确实精致好看,但也增添了许多不方便,电灯可以在黑暗里被即时点亮,然而这种传统的蜡烛吊灯就不行了。 好在教堂里还有其他照明用灯,比如说壁灯,壁灯倒是正儿八经的电灯,不过里面似乎有很多灯泡坏掉了,穆钦摸索到开关后,也只堪堪打开了两盏,整个小教堂里面昏暗得不行。 “太暗了。”邱子佳本想好好搜索一番这间小教堂,但黑暗阻挡了他探索的脚步,当他第三次被地上翘起的木板绊倒时,他向穆钦说道,“我们就不能先想个办法找来手电筒吗?” 穆钦没回话,他走到了小教堂的舞台上,舞台的两边有深红色的帘幕,帘幕的后面有一些用来储藏工具的柜子,这些柜子基本上是用来放圣经、十字架等祷告需要用的道具。 孤儿院废弃以后,这些破损柜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搬空了,穆钦只在其中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本貌似是被利器削去半边的圣经,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污渍。 穆钦借着昏暗的光源随手把这半本圣经翻阅了一遍,这圣经还是英文的,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母排列于穆钦眼前,穆钦看不太懂,翻了两页就丢在一遍了。 然后穆钦继续翻柜子,在最后一格柜子里,穆钦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几根有点泛黄且长短不一的蜡烛,还有一盒用过的火柴,加上两个烛台,就摆在这最后的柜子中。 “这样就有灯了。”穆钦拿出烛台,挑出一根看起来不错的蜡烛,并且用火柴点燃。 刚才穆钦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个蜡烛吊灯时就在想了,既然这小教堂里有这种古老的玩意儿,相应的,自然也会准备蜡烛火柴等等。 很快,蜡烛小小的光源就成功将穆钦周围的区域点亮,穆钦拿着它去照亮小教堂里部分黑暗的地方。 穆钦手里的火光将成国旭以及邱子佳纷纷吸引过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也去柜子里找出蜡烛点燃,有了光源的三人开始在这间小教堂里面探索,虽然是个小教堂,但暗藏玄机的地方也不少,首先……他们注意到教堂是有二楼的。 教堂里面有二楼,但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塌陷了,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楼梯上只剩下一些断层,塌陷的废墟还堆积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如果想去二楼,穆钦得找来椅子等物品堆积起来爬上去,但这样做太费时间精力,穆钦等人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一举动。 “快来看!这里有很多血迹!”随后,邱子佳发现了教堂中一排破损得十分严重的长椅,似乎是被什么人暴力破坏了,整个长椅支离破碎,木板和钉子散落在地上,邱子佳注意到这些木板上残留着大量血迹。 穆钦走过去看了两眼,这些血迹还是新鲜的,但已经慢慢开始凝固。紧接着穆钦发现这些血迹一路延伸到教堂的大门那边,意识到了什么,穆钦语气透露着不安,说道:“看来这就是第一现场。” 邱子佳顿时明白过来,惊恐道:“你是说,刚刚我们看见的那个死人,就是在这里遇袭的吗?” “应该是这样,他在这里遭遇了袭击,然后夺门而逃。”穆钦说着,举着手里的烛台走到了小教堂的门口,刚刚他们进来时,因为周围太昏暗了所以没有发现,这门上也是沾满了血迹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邱子佳看见地上还有门上那么多血,又情不自禁开始浑身打颤。 穆钦说:“别急,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应该趁着杀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尽快把这里搜索一遍。” 邱子佳道:“可那杀手料理女教师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吧,万一等会儿就回来了怎么办?” “他不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穆钦透过旁边的玻璃窗户往外看了两眼,判断说,“外面还下着暴雨,雨的声音还有雨水会消除我们的痕迹,这会令杀手丧失判断力,也给我们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探索。” 周悦说这句话时是微笑着的,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狞笑,他的态度很认真,他似乎有这样的觉悟……成为一个杀人如麻刽子手的觉悟。也因拥有这种觉悟,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游戏系统抹杀你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你不杀掉所有人就会死,还是只需要杀掉一部分人?以及……若人不是你杀的,系统会怎么判定?”穆钦具体想知道这个。 周悦简单的回答:“少于两个我就会死,正好两个达到标准,但我没有任何奖励点可拿。如果人死了却不是我动手的,那只能算我半个人头。” 穆钦闻言有些难受,咬住下唇:“这就是逼着你去杀人。” “系统逼迫我去杀人,但你可以不这么做。”周悦似乎在示意穆钦什么,“我可不想你为了帮我而刻意出卖别人。穆钦,如果你觉得难受,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全力帮助你的队友并阻止我。” 穆钦没有说话,他定眼看着周悦看了一会儿,内心五味陈杂,犹豫了好久,最终他默默叹息一声,对周悦说道:“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分别以后等会再相见,我就不会再认你了。” “就是这样。”周悦轻声温和道,“把我当做是敌人吧,穆钦,我并不介意,但我是喜欢你的,我……非常非常爱你。” 穆钦没办法继续听周悦说话了,他别过头迈开步伐快步走出了这个狭小空荡的房间,离开了有周悦在的房间。 穆钦离开时,周悦目送他的背影出门,等周悦完全看不见穆钦的背影时,周悦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自己那张伪装成愚者牌的死神牌,之后他突然从自己兜里又掏出了一张塔罗牌,仔细看去,会发现周悦新拿出来的塔罗牌是一张看起来有点脏脏的牌,而且牌面是逆位愚者,这牌是之前韩丽丢掉以后被周悦捡回来的。 随后穆钦走到了三楼的楼梯间,并且迅速下楼往楼下走,下楼梯时他并未刻意降低自己的脚步声,而是咚咚咚地迅速下楼,所以很快就遇到了刚刚楼下发出响动声的人。 和穆钦预想的一样,是徐傅。 徐傅似乎是来公寓楼一楼这边的医务室找一些药物的,他的腿如穆钦预料的那样受伤了,他似乎自己用个木板夹住了,现在已经缠上了白色的绷带。 穆钦和徐傅相遇时,徐傅刚好从医务室里走出来,他可能已经注意到满地错综复杂的血迹,还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医务室内部,还听到了穆钦下楼时急促的脚步声,穆钦不知徐傅内心作何想法,穆钦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还在楼上的周悦。 穆钦想到自己和周悦分别时对方说的话,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穆钦要装作从来没有见过周悦,不知道周悦杀手的身份,这个时候的穆钦一直以为徐傅才是杀手,所以…… 137.寂静回音(七)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紧接着, 穆钦意识到这些泛黄的纸张, 记录的是孤儿院的员工档案。 其实就是薄薄一张履历表, 上面写着各个员工的名字、性别、年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 右上角还贴着一张一寸的证件照。下面用乱七八糟的笔迹记录了每个员工的职业生涯和家庭成员。 所有的履历表都是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但穆钦发现其中某张履历表似乎被撕掉了, 因为订书针上残留着被撕扯所留下的纸扎残片。 撕毁的痕迹很新, 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 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 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 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 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 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 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 照片很小而且泛黄,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 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 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性事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138.寂静回音(八) , 此为防盗章,一小时后替换。  成国旭僵硬地倒在地上, 脑袋靠着一条长椅的椅子脚, 他正拼命用手和衣服捂住自己脖子上的血口, 期望血液能够缓慢一些流淌,但他的血液还是迅速淌过他的全身,在他身下蓄积起一滩鲜红的血泊。 徐傅审视了一会儿成国旭, 并且缓慢在他跟前蹲下身来。 徐傅对成国旭说道:“你刚才冲得很快, 下手毫不留情,证明你急着想杀我。” 成国旭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脖子上那一刀损伤了他的声带,血液的回流让他无法呼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 他对此感到十分恐惧, 注视着徐傅的眼神里满满的惊慌失措,他反复张开他的嘴巴想对徐傅说一些什么, 但每次一张嘴, 大量的血就会从他嘴里涌出来,除了加速他的死亡别无他法。 “你想让我死。”徐傅重复这句话,然后他突然对着成国旭露出略显狰狞的微笑,“迫切的。” “但是为什么呢?”徐傅开始自问自答,“若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你却迫切地想让我死?是因为我刚才和韩丽的那番对话吗?” 徐傅的话让成国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瞳孔在剧烈的收缩和颤抖, 徐傅注意到了这个, 便对其笑起来:“我猜对了,你听到了我跟韩丽的对话,然后想杀了我。” “所以……是你,对吗?”徐傅把脸凑近了成国旭,并且伸手摸了一把成国旭的脖颈,让自己手上沾满了成国旭的血。 紧接着徐傅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液的手,笑容更欢,“我一直在追查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的连环虐杀孩童的凶手,因为那几个死掉的孩子里面,有一个是多年前被人贩拐走的……我的妹妹。” “是你,对吗!?”徐傅的声音突然拔高,他伸手掐住了成国旭的脸,他的手指深深的掐进成国旭脸颊的血肉上,徐傅用的力气很大,以至于他手指关节都在发白,血管青筋一根根凸起。 成国旭被他掐得整张脸都变了形,眼球都要爆出来了,更多的血液从口鼻冒出,他在徐傅的手底下胡乱的挣扎。 “真是不甘心。”徐傅语气平和的说话,却满脸的狰狞愤恨,“我追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你,期间还因为过失杀人而入狱,后因越狱而被警察枪毙,结果你却可以在外面活得那么逍遥快活!可以活到今天!而现在,还能这么简单轻松地在我眼前死去!” 徐傅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掏出刀在成国旭身上一刀一刀的捅出更多的伤口,结果没捅几下,成国旭就撑不住了,翻了白眼停止生命迹象,这把徐傅气到了,刀刃挥舞得更凶残,几乎把成国旭扎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苍天真是不开眼。”徐傅鞭尸了半天,最后提着刀子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他身上都是成国旭溅射的血液,那咸腥的味道令徐傅感到恶心,令徐傅万分愤怒无处发泄:“为什么好人永远活不长,祸害却可以遗千年!” …… “穆钦!醒醒,你没事吧!?”穆钦听见耳边上邱子佳急切的呼声响起,他朦胧地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浑身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因为周围实在是太冷了,倾盆大雨仍然下个不停,雨水哗啦啦在穆钦和邱子佳的身上冲刷着。 为了安全起见,穆钦没有带着邱子佳选择进入建筑物里面,而是直接蹲在庭院里的花坛当中。 孤儿院荒废以后,这花坛也就无人打理,杂草疯狂茂盛地神在生长着,长得比人还高,穆钦等人蹲在草里面,高高的杂草成为了他们天然的屏障。加上庭院里没有灯,雨夜也见不到月亮,没有丝毫光辉,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躲在这么黑暗的地方,反而比建筑物里更加安全。 花坛旁边还种了一排一排的大树,虽然有些树木枯萎了,但有些却很自然地成长了起来,枝叶茂密成为了树伞,穆钦等人可以在树下躲雨,幸好雨势虽然凶猛,但天上却并未打雷,穆钦料想应该不会发生雷劈树木引火烧身的惨剧。 只是外面很冷,没有建筑物里那般温暖可以躲避风寒,穆钦预计温度只有十度以下,这个温度下的人体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冷了,加上雨水潮湿冰凉,有那么一瞬间,即使一向觉得自己足够身强力壮的穆钦也似乎晕厥了过去。 反而邱子佳却能保持意志清醒,他抱着穆钦的胳膊和他挨在一起取暖,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恐惧:“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穆钦伸手擦了擦自己额前湿哒哒的头发,说道:“我没事,可能是身体不行了,刚才居然有几分钟失去了意识。” 邱子佳听后竟然伸手抱住了穆钦的肩膀,试图最大限度将自己的温度给予穆钦,他问穆钦:“你是不是冷?我俩挨一起就不冷了。”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胳膊,然后询问道:“韩丽呢?” 邱子佳回答:“我把她搬到树边上靠着,她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穆钦思索片刻,又对邱子佳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久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哪……哪里才是安全的?”邱子佳不知所措,一连串的可怕遭遇和杀手的压迫已经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他显得惊恐又脆弱,他显然没有如同穆钦那般强悍的心理素质。 “我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穆钦微微叹息一声,说道,“算了,先不想这些,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说完以后,穆钦不再开口,而邱子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就静静地在树木的庇护下,忍受着时不时透过树叶缝隙落在身上的雨滴,忍受着东西南北到处乱吹的寒风,看着不远处各种建筑物里闪烁的灯光。 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后,穆钦忽然道:“邱子佳,有一件事情你说的很对。” 邱子佳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几个人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吗?”穆钦道。 邱子佳点点头:“我确实是这么说的。” 穆钦笑起来,发出笑声:“我们不仅和孤儿院有联系,我甚至觉得,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穆钦的话让邱子佳愣住了,不仅愣住,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半晌,邱子佳问穆钦:“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所有人都有犯罪前科?” “你看,徐傅不是说自己是杀人犯吗?还有韩丽,她刚刚在教堂里承认自己有虐待儿童的黑料。”穆钦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活动着手脚让体温回升,“然后我发现,成国旭他是个连环虐杀性侵儿童的人渣。” “等等!”穆钦一句话吓了邱子佳一跳,吓得他手都一抖起来:“你说成国旭……他……他!?” “啊,没错。”穆钦又拍了拍邱子佳的手臂,示意他放开抱着自己肩膀的手臂。然后穆钦开始解说来龙去脉:“他的一些表现让我感觉到异样,加上刚才他那么急躁地半路冲上去袭击徐傅,更加让我确认了这一点。” 穆钦第一眼看见成国旭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杀过人。 穆钦是可以分辨出来的,在部队里待了那么久,穆钦可以明显分辨出哪些老兵杀过人。 他曾经接触过一批驻守边境和恐怖份子和流窜毒贩做长期斗争的军人,这些人一直待在战场上,守护着边疆的和平,手里或多或少都拿过人命。和这些人接触过一段时间后,穆钦便隐约可以察觉到,杀人者的目光,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穆钦无法用任何词汇具体形容自己这种敏锐的感官,但他确实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 也因此,当他第一件看见成国旭时,他就感觉奇怪,为何一个自称只是普通工厂工人的成国旭,却拥有那种眼神呢? 或许是错觉吧。 穆钦一开始还如此安慰自己,因为他无法确认自己这个奇妙的感官是百分百正确的,也许有他眼花的成分,也许是他判断错误的结果,总之穆钦选择了沉默不语静待事物的变化,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反而让穆钦愈发确认这不是他的错觉,那个叫成国旭的家伙,确实有杀过人。 首先是他在见到楼梯间死去的那具尸体时的表现。正常人……至少一个从未接触过死尸、身份不是医生或法医、或因其他需求而必须面对尸体的正常人,在突然一下看见同类鲜血淋漓面目全非的尸体时,恶心反胃等生理不适都是常有的状况,就算成国旭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鲜血淋漓的死人,正常心理状态下,他也会情不自禁挪开视线或视线飘忽,这一点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 139.寂静回音(九)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周悦说这句话时是微笑着的,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狞笑, 他的态度很认真, 他似乎有这样的觉悟……成为一个杀人如麻刽子手的觉悟。也因拥有这种觉悟, 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游戏系统抹杀你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你不杀掉所有人就会死,还是只需要杀掉一部分人?以及……若人不是你杀的, 系统会怎么判定?”穆钦具体想知道这个。 周悦简单的回答:“少于两个我就会死,正好两个达到标准,但我没有任何奖励点可拿。如果人死了却不是我动手的, 那只能算我半个人头。” 穆钦闻言有些难受,咬住下唇:“这就是逼着你去杀人。” “系统逼迫我去杀人,但你可以不这么做。”周悦似乎在示意穆钦什么, “我可不想你为了帮我而刻意出卖别人。穆钦, 如果你觉得难受,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尽全力帮助你的队友并阻止我。” 穆钦没有说话,他定眼看着周悦看了一会儿, 内心五味陈杂,犹豫了好久,最终他默默叹息一声,对周悦说道:“我明白了, 不管怎么样, 分别以后等会再相见, 我就不会再认你了。” “就是这样。”周悦轻声温和道, “把我当做是敌人吧,穆钦,我并不介意,但我是喜欢你的,我……非常非常爱你。” 穆钦没办法继续听周悦说话了,他别过头迈开步伐快步走出了这个狭小空荡的房间,离开了有周悦在的房间。 穆钦离开时,周悦目送他的背影出门,等周悦完全看不见穆钦的背影时,周悦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自己那张伪装成愚者牌的死神牌,之后他突然从自己兜里又掏出了一张塔罗牌,仔细看去,会发现周悦新拿出来的塔罗牌是一张看起来有点脏脏的牌,而且牌面是逆位愚者,这牌是之前韩丽丢掉以后被周悦捡回来的。 随后穆钦走到了三楼的楼梯间,并且迅速下楼往楼下走,下楼梯时他并未刻意降低自己的脚步声,而是咚咚咚地迅速下楼,所以很快就遇到了刚刚楼下发出响动声的人。 和穆钦预想的一样,是徐傅。 徐傅似乎是来公寓楼一楼这边的医务室找一些药物的,他的腿如穆钦预料的那样受伤了,他似乎自己用个木板夹住了,现在已经缠上了白色的绷带。 穆钦和徐傅相遇时,徐傅刚好从医务室里走出来,他可能已经注意到满地错综复杂的血迹,还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医务室内部,还听到了穆钦下楼时急促的脚步声,穆钦不知徐傅内心作何想法,穆钦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还在楼上的周悦。 穆钦想到自己和周悦分别时对方说的话,深呼吸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穆钦要装作从来没有见过周悦,不知道周悦杀手的身份,这个时候的穆钦一直以为徐傅才是杀手,所以…… 穆钦看见徐傅以后,迅速摆出防卫姿态,因为徐傅就站在楼梯口,穆钦不能上楼梯,就只能站在楼梯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徐傅。 徐傅没有上前来攻击穆钦,也是站立在原地和穆钦对视,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徐傅率先开口了,说道:“冷静一点,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穆钦毫不客气回嘴道:“商量着怎么杀我吗?” “我不是杀手。”徐傅为自己辩驳,“你们都是新人,对这个游戏还有诸多不了解的地方,我把情报告诉你,你听了以后再做判断也不迟。” 穆钦并没有那么快妥协,妥协太快很不自然,所以他皱着眉头看徐傅:“你刚刚杀了成国旭,现在居然还狡辩自己不是杀手?我不相信你的每一句话,如果你要动手,最好就现在!” 徐傅恐怕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说服别人,努力耐心道:“这游戏里不是杀手的玩家自相残杀是会扣奖励点的。” “你这一句话更加验证了你杀手的身份!”穆钦把防卫的态度做得更加明显了,他退后了几步。 徐傅似乎有点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进入这游戏里的玩家,基本上都有过犯罪历史,也就是说,进入这个奇异世界的人,都是罪人。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是,你们相互之间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 穆钦听了徐傅这话好,微微表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且降低了防御态度,穆钦回答说:“是的,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怎么?你要问我之前犯过什么罪吗?” “你之前犯了什么罪都和我没关系。”徐傅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穆钦,说道:“但我知道成国旭犯的罪,这家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杀人犯,他专门针对这家孤儿院里的孤儿下手,他下手的那些孩子当中,有个是我妹妹,以前我妹妹被人贩拐走了,但后来人贩团伙被警方侦破,十几个被拐卖的小孩获救,警方没有第一时间找出我妹妹的亲生父母和出生地,只能暂时把她寄送在孤儿院里,没想到等我家人找过来时,妹妹已经被这个杀人犯弄死了。” 徐傅说了一长串的话,最后显得有点咬牙切齿:“我父母看到妹妹的尸体后气得双双先后病逝,之后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追查这个杀人犯的踪迹,但是其间因为和别人闹矛盾打了起来,失手把人打死所以进了监狱,想到妹妹的凶手还没找出来,我心急如焚,最后做出了越狱的举动,但没有成功,被警方直接击毙。” “所以,你在这个游戏里杀了成国旭,终于为你妹妹报仇了吗!?”穆钦故意蹙眉表示不太相信:“追查杀人犯的死者家属和杀人犯出现在了同一个游戏同一张地图中,这种巧合到犹如天方夜谭的事情,你觉得我会相信?”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徐傅认真对穆钦道,“但是是真的,这游戏的地图很大部分都是参照了现实世界有过的建筑物或场景,而且进入这张地图的人都绝对和这地图有关系。我不知道后面会不会也是这样,我只经历了两次游戏轮回。” 穆钦突然想到了周悦,周悦也和这家孤儿院有关系吗? 或者说只是因为周悦和穆钦有关系,所以因连带关系而随穆钦一同进入了这家孤儿院地图,就像是邱子佳那样,邱子佳和鸢尾花孤儿院也没有直接联系,只不过是因为被邱子佳害死的哥哥是这家孤儿院的孤儿,所以他就进来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和地图有关系,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穆钦似乎信服了徐傅的话。 徐傅就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觉得……大概是游戏系统刻意在制造矛盾吧。” “制造矛盾?”穆钦忽然理解了徐傅的意思:“你是说这游戏故意让我们这些和地图有联系的人进来,不仅让杀手追杀他们,还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我觉得是这样,如果我们之间有矛盾有冲突,我们就会互不信任、互相猜忌,甚至互相残杀,游戏减少了我们团结一致对付杀手的机会,可能是为了敌对双方的平衡性……毕竟杀手只有一个,我们有五个人。” “好吧。”穆钦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情报,但你并没有拿出你不是杀手的切实证词,就算你杀成国旭是因为私人恩怨,那死在这楼梯间上的尸体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尸体?”穆钦一说,徐傅似乎也想了起来,突然在楼梯间上下观察起来:“那具尸体不见了!?” “你不知道?”穆钦装作讶异的样子,“我以为有人把尸体拖走了,所以刚刚上楼查找了一下,但是什么人都没见到……” “不,不是被人拖走的!”徐傅看着地上错综复杂乱七八糟的血脚印……又看了看医务室里一连串的脚印,一串串脚印连在一起基本看不清了,有些还因为雨水的冲刷变得暗淡下来,但徐傅还是看出了端倪,“那家伙是自己走的!” 穆钦慢慢把话题引导至自己想要的方向,向徐傅表达错愕之情:“尸体会站起来自己走!?” “你不懂!”徐傅有点焦躁了,“这游戏里只有杀手有复活的功能。” 穆钦一脸不敢置信道:“你说……杀手会复活!?” 穆钦是站着醒来的,这很奇怪。因为他应当是失去意识了,应当是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的,无论如何,无意识的他怎么可能会“站着”苏醒呢? 穆钦来不及想通这一点,他很快感觉到一阵阵阴风往自己身上吹,吹得人浑身鸡皮疙瘩起,他冷不防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四下张望,然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破败的庭院里。 那种有高耸围墙和铁质大门的庭院,围墙和铁门的顶端都有尖角与铁刺网的放盗防闯入设置,不仅能防止外面的人进来,也能防止里面的人出去。 这庭院并不大,目测也就约摸两个篮球场的面积,院子里有几棵看不出品种的枯树和长满杂草的花坛,以及一些供孩童玩乐的设备,滑梯、沙坑,还有秋千。 但这些东西都太破旧了,积满了灰尘、树叶,长满霉菌,散发着腐朽的恶臭。 似乎是个很久没有人打理及光顾过的庭院。 穆钦抬起头看天,天空是灰暗的,但并不是夜晚,只是很暗,见不着阳光……灰蒙蒙一片,飘满乌云。是那种蓄势待发即将来一场暴风雨的乌云,压的很低的云,让空气中凝固着压抑的味道。这场风雨注定会很狂躁,能够洗刷肮脏的一切。 穆钦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辆卡车呼啸朝着他冲过来的瞬间,随后可以感受到的就是冰冷和黑暗,身体里的血液缓缓往外流淌的可怕触感……前所未有的死亡体验。 如果我出车祸还没死的话,我应该在医院里。 穆钦这样想着,看了看周围破败而荒凉的庭院……而不是在这种、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我的身体上似乎没有任何伤痕,没有创口、完好无损。 穆钦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躯干,他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灰色的、像是囚犯的服装,灰色的衬衣灰色的裤子,裤子有两个裤口袋,衣服上则什么口袋都没有。脚上是一双旧式布鞋,让穆钦联想到自己学生时代军训时学校发的那种布鞋。 这不是我的衣服,也不是我的鞋子……是有谁给我换了一身衣服吗?穆钦一边想,一边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在仅有的两个裤口袋里摸出了一些东西……恐怕是把他丢在这里的人放在他口袋里的东西。 一张……塔罗牌? 穆钦没有看错,就是一张塔罗牌,上面画着的是“愚者”的图像,一个年轻人扛着包裹带着一条狗走在悬崖边上的图像。 这图像比传统塔罗牌似乎要精致许多,画面优美、色调柔和,图像上的人栩栩如生,衣袍翩飞,就像是某些网络游戏里精致的游戏原画一样,相当迎合当代年轻人的审美潮流。 140.寂静回音(十) , 此为防盗章,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觉得他介绍自己时稍微有些风趣起来, 并没有在和徐傅说话时那么针锋相对了。 这样的邱子佳霎时间在女教师面前留下了好印象, 教师似乎都喜欢这样的好学生, 立刻扬起嘴角笑起来:“本科毕业的, 不错不错!” 之后又是那个女教师介绍自己, 女教师名字叫做“韩丽”,年纪有39岁了, 也是某个师范大学毕业高材生,毕业以后首先是亲属介绍去当了幼师, 因为说是那个年代幼师的工资很高,但做了五六年后, 又莫名其妙去某初中部当初中老师。 至于原因,韩丽自己没说。 成国旭在旁边沉默不语,所以穆钦站出来介绍自己:“我叫穆钦。” 穆钦是孤儿, 似乎是被遗弃的,还是婴儿的他被丢在一个天桥底下的垃圾桶里,之后被人发现并送去了附近的孤儿院。 不过穆钦在孤儿院里待的时间并不长, 他大概三四岁就被人领养了,领养他的是一对老来丧子的夫妇, 这对夫妇本来有个儿子, 在意外火灾中死亡,夫妇两悲痛欲绝, 就跑到孤儿院里带走了穆钦。 只是领养穆钦时这对夫妇年纪也很大了, 有五十多岁, 养穆钦刚到他十二岁左右时,就纷纷病逝,留给穆钦一笔可观的财产。 老夫妇只有一位亲人,一个品行不好的舅舅,也是年纪一大把,他以监护人的身份带走了穆钦,然后拿着本应属于穆钦的财产大肆挥霍,除了给穆钦学费和每个月一点生活费什么都不管,后来穆钦读完高中考上大学,那老舅说自己钱花光了,穆钦只好放弃大学,去参军服役。 因为听说当兵不收费,还有津贴拿,退伍后也有退伍费。 穆钦服役五年,出来后开始找工作,最开始什么都干过,因为服役的原因多数是保安之类的活儿,但觉得工资不高就自己学着跑销售了。 穆钦的人生挺普通的,他自己是这么认为,不过那技术宅邱子佳和女教师都有对他另眼相看的意思,都说:“你当过兵,身手应该很好吧?” 穆钦就笑:“这是分兵种的,我在部队里是干后勤的,因为菜烧得好吃所以留的时间长了些,没什么身手。” 刚才还有些另眼相看的邱子佳与韩丽瞬间失望了不少,最后看向成国旭,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个普通工厂工人后,便瞬间失去了兴趣。 穆钦之后跟随邱子佳等人开始搜索这个所谓的“游戏地图”。 这里似乎是一家规模挺大的孤儿院,有庭院,教堂,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和相连的办公区。 一开始五个人齐聚一堂的办公室里,存放有不少旧文件夹,根据里面的资料显示,这家孤儿院叫做“鸢尾花孤儿院”。 鸢尾花孤儿院是由几个西方企业在1982年左右赞助的,因此孤儿院建造初期,其建筑物也偏向西方风格,所以庭院里才会搭建一个小教堂,甚至有几个修女在这里任职。 起初确实是收容了不少孤儿,这本来应该是造福社会的伟大公益组织,只是那个年代十分落后,各项行业的低迷及国内收养领养流程的不成熟,导致赞助这个孤儿院,对于几个西方企业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他们之后十几年内,挨个撤除了对孤儿院的赞助,最后致使鸢尾花孤儿院被废弃,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而住在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也在那之后的时间里被陆续送走,送往其他福利机构和社会收容机构。 表面上这件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多数公益机构组织都会面临因资金短缺而不得已的衰败,然而穆钦却发现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古怪的真相。 因为穆钦还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拿到了不少报纸,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各类报纸,这些报纸上都断断续续地记录了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各种负/面报道。 比如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有虐待孩童的嫌疑。比如孤儿院院长有私吞赞助款的嫌疑。 这些负/面报道在当时形成了针对鸢尾花孤儿院的舆论,穆钦估计这恐怕也是使得孤儿院最终遭到废弃的原因之一。 然而事到如今,这家孤儿院究竟为什么遭到废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穆钦等人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离开这家孤儿院的办法。 “翻墙出去不就好了吗?”队伍里的女教师仍然对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有些不上心的模样,她打开门朝庭院里面张望了几眼,“找个梯子爬过墙壁就好,哪还需要找什么大门钥匙。” 穆钦说:“墙壁上有尖刺和铁丝网,而且墙壁目测有四五米高,稍有不慎就不是爬出去而是死出去了。” 女教师闻言翻了个白眼道:“这还不简单,找个铁钳把铁丝网钳断,至于尖刺,用木板把尖刺压住再翻过去呗……我们初中部就有学生这么干过。” 邱子佳说:“这法子挺好,但是上哪儿去找梯子铁钳和木板呢?这地方这么荒凉,很多设备不是废弃就是被搬走了,找这些东西费时费力,还不如直接找大门钥匙来得痛快。” 穆钦也赞同道:“而且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凶手在追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做爬墙壁这么冒险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在自寻死路。” 女教师见自己的意见被驳回,显得不太乐意,冷哼哼道:“你们嘴上聪明,那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 邱子佳似乎觉得这个叫韩丽的女人跟他合不来,忍不住就和穆钦走得近了些,他对穆钦道:“兄弟,就算你在部队里是个搞后勤的,那基础的训练应该也还是有的吧,若真的和什么杀手对上,你有没有把握?” 穆钦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已经退役很多年了,身体素质不如当年。因此得看情况,对方的体格反应以及爆发力,假设对方有武器的话……刀还能想点办法,若是枪就……” 这情况让邱子佳觉得不太乐观,他后悔起来:“刚才不应该让那个什么叫徐傅的家伙走的。” 穆钦也这么觉得:“确实不应该,他看起来了解很多情报,我们至少得从他嘴里挖出更多东西才对。” “而且,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来得及问他。”穆钦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那张愚者塔罗牌,“你们手里有这个玩意儿吗?” 邱子佳和韩丽以及成国旭三人闻言,都往穆钦手里一瞧,纷纷答到:“有!” 说完,三个人各自从兜里掏出各自的塔罗牌来,而且有趣的是,他们四个人拿着的塔罗牌都是愚者牌,四张愚者牌齐聚一堂,令几个人不明就里地面面相觑。 “这牌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韩丽拿着塔罗牌翻来覆去的看。 邱子佳不愧是资深玩电脑的宅男,他推测道:“我觉得这可能是游戏里的道具,你们玩过卡牌游戏没有,也许跟那个差不多。” “卡牌游戏?”韩丽大概是没玩过了,脸上有些不屑,“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只晓得玩游戏。” 邱子佳已经有点受不了韩丽了,尽量无视她说道:“我觉得这塔罗牌就跟游戏里的道具卡一样,每张牌都有不同的道具效果,我们拿着的愚者牌背面写着能增加我们的运气值,大概就是这枚道具牌的效果吧。” “等一下!”邱子佳说到这里时,旁边的韩丽突然尖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拔高时十分尖利刺耳,听得邱子佳和穆钦都是浑身一哆嗦,只有旁边沉默寡言的成国旭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邱子佳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向韩丽,却发现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一脸惊悚扭曲。 “你刚才说这牌是增加运气值的?”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举到了邱子佳面前。 邱子佳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她的塔罗牌,漫不经心道:“对啊,牌的背面不是写着的嘛……” 话说到一半,邱子佳突然卡壳了,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韩丽手里举起的塔罗牌,不解道:“奇怪,你塔罗牌上的图像是倒着的。” 穆钦听到这话,突然绕到了邱子佳的面前并对韩丽道:“你的牌给我看一下好吗?” 虽这么礼貌的问了,穆钦却毫不客气,伸手将韩丽的塔罗牌直接拿了过来,他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这塔罗牌上的图像确实是倒着的…… 标写愚者的字符和塔罗牌边框的花纹都是正立着的,就和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手里的牌一样,但牌面中心的愚者图像却是倒立的。 穆钦看着这个倒立的愚者沉思片刻,将卡牌转过来看其背面,发现它背面的那几行字也是倒立的,于是穆钦将牌上下翻转一下,使得字迹正立,再看这几行字,却见上面如此写道: 冒险的旅途已经结束,你身处无处不在的深渊当中。 准备好迎接绝望与痛苦了吗? ps:诅咒卡,此卡牌将降低你的运气值。 现在的形式不太明朗,穆钦也不能确定究竟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与其追求那飘渺无踪的安全感,穆钦觉得还是冒着风险搏一把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所以他拉过身边的邱子佳,并对邱子佳指了指最远的那栋办公楼。 “我们去那里。”穆钦说,“那里我们还没有去探索过……而且那栋楼黑着灯。” 穆钦等人之前接连探索了公寓楼和小教堂,他们途径的每个房间都会陆续将灯打开,因此亮着灯的房间,都是他们已经探索完毕的地方。 邱子佳说:“可是公寓楼我们只探索了一二层,三四五还没去过。以及小教堂的二楼也没能上去……” 穆钦转头又看了一眼教堂方向,回答道:“我没见到徐傅从教堂里出来,不管他现在还在不在教堂里,或是从教堂的后门出去了,我们都应该去离教堂最远位置的建筑物。” 141.寂静回音(11)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高大男人说:“我们现在在玩一个死亡游戏,你看过那种书电影没有?把一群人困在一个封闭的地方, 让他们互相残杀或者放一个杀手追杀他们……这种情节的书电影。” “你是说我们在拍电锯惊魂吗?”穆钦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这是他很多年以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 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大致剧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是躺在地上的尸体爬起来将主角关在了门里。 高大男人回答穆钦道:“跟那个差不多吧,我们现在也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地方, 我们要找到出口的钥匙,才能出去。” “我不太懂。”穆钦觉得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他说, “你的意思是, 我们现在被人关在了一个……这里应该是一家孤儿院吧?然后我们要找大门的钥匙出去?” 高大男人说:“没错,你理解的很快。” “是谁把我们关在这里的?”穆钦问。 高大男人继续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个可怕的组织, 或者超自然存在的异类生物,甚至是外星人也不一定。” “那你是谁?”穆钦抬起头仔细观察眼前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眼, 他看起来非常有力、可靠, 给人一种正派人士的气势感。但他却回答说:“我叫徐傅, 以前……是个因杀人入狱的囚犯。” 徐傅的一番话让他身边两个人情不自禁站得离他远了一点, 但徐傅自己似乎不甚在意,他说:“人还没齐, 我们这里总共应该有六人才对, 但无妨, 先对你们简单说一下情况吧。” 然后徐傅就开始滔滔不绝了,他的语言表达能力还不错,穆钦在他一番解释后总算了解了基本情况。 简而言之,这是个杀人游戏。 类似于现在某些热门的联机游戏,几个相互可能认识或不认识的玩家来到一个封闭的地图内,游戏系统会把一名“杀手”放入这几个玩家当中,玩家要想办法找出这个杀手是谁,避免被杀手杀死的同时,还要找出能够离开这片地图的办法。 这就是基础规则,如果是在电脑游戏里,这确实挺好玩的,但若是化为现实,就显得有点恐怖了。 “我觉得你是在开玩笑。”在徐傅将基础情况说明完毕以后,五个人当中,一位女人开口了。 是的,有个女人在他们之中,刚才一直站在徐傅旁边,靠着墙壁不说话的女人。 穆钦借着办公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看她,那是一个三十至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人,身材比较瘦弱,烫染成亚麻色的微卷及肩短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鹅蛋脸,但颧骨有点高,眼尾高挑,给人一种刻薄象。 “什么杀人游戏这么玄幻的东西,你是玄幻书看多了吧!”这个女人并不相信徐傅说的话,“绝对是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在忽悠我们,我来之前只记得自己去学生家做家访,莫名其妙失去意识后就在这里了,肯定是那个学生联合你们搞的恶作剧!” 看来这个女人是个老师。 穆钦听到女人的话,在心里大致有了推测。 这个推测很容易,徐傅也有相同的推论,他对女人说道:“你是教师对吧,中学教师还是高中?” 女人眯着眼睛看徐傅:“我是初中老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当然没有意见,我只是想问你,你在给学生做家访并失去意识时,你学生有对你做了什么吗?”徐傅问了一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我不想回答杀人犯的问题。”女教师态度强硬。 徐傅却自问自答:“他有没有给你喝什么东西,茶水货饮料之类的,你是不是喝完开始觉得困,然后你就不由自主地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里?” “哈!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学生是一伙的!”女教师听完徐傅的话越发确定这一点,她指着徐傅的鼻子道,“用安眠药把我迷晕然后搬到这里来,还编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欺骗我,别以为搞这种无聊的小动作我就会怕,你们这是犯罪!现在放我出去我还不会报警,不过告诉家长是免不了的!” 徐傅对女教师的话充耳未闻,显得有些冷漠地回答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这位老师……我这是在推测你死亡时的场景而已。” 一句话令女教师卡壳了一下,她露出明显的呆滞表情,那呆滞中还略带一些惊恐,但很快她又强迫自己冷静,并强势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真以为能吓到我吗!?” 徐傅没有继续和女教师对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人,他的视线从成国旭、穆钦、女教师,以及最后一个站在墙角始终一言不发的眼镜男身上扫过。 徐傅说道:“所有站在这里的人,我要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都已经死了。” “虽然死了还能站在这里是件离奇可怕的事,但我想你们都应该记得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过会儿就能想起来了,你们的死法可能千奇百怪,可能是意外、他杀,或自杀,但不管谁杀的,你们都要面对一个共同的事实……死亡的事实。” 徐傅这番话特别冷静,他虽然称自己是个杀人犯,但他看起来十分成熟干练,稳重可靠,并不像是那种会走极端的人。 “你们会有不同的背景身份,但在这里都已经不重要了。”徐傅不疾不徐地缓慢道来,“在这里,你们的唯一任务就是逃亡,从杀手手里逃亡,从这个封闭的地图里逃亡,活下去并找到出口,就是你们唯一的任务。” 徐傅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新手,是已经经历过一次‘游戏’的人,在上场游戏中,那个杀手一直隐藏到最后,杀光了我身边的所有人,只有我最后成功找到出口并逃脱。” 这时候,场地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突然开口了:“我们怎样才能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这种简直天方夜谭的话,总要给出一个证据吧?” 穆钦忍不住悄悄转头看了那眼镜男一眼,这是个阴沉的男人,作为男性他的头发很长过耳,而且油腻腻的很久没打理的模样,鼻梁上戴着一副几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身体消瘦,个子目测一米七左右,阴沉的气质由内而外。 “我没有证据,也不会给出任何证据。”徐傅理所当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定论,我只负责说明情况……其实我甚至连情况都不必说明。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鬼游戏里时,里面的‘老人’还是在死了三人以后才告诉我实情,与我一同进来的几个新人都在一头雾水的懵懂之际就被杀手给弄死了。” 穆钦觉得自己大致了解情况了,他开始插嘴:“既然你说‘上个游戏’,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个不停循环的杀人游戏?像某些网络书里的无限流一样,逃出了这个地图还有下个地图?” 徐傅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不过每个地图逃出后会给你缓冲的时间,游戏系统会送你去一个安全屋,安全屋里是怎样的,你们可以在逃脱以后自行体会。” “那谁是杀手呢?”眼镜男突然发问。 徐傅看向眼镜男,他几乎看不到眼镜男的眼睛,全被他那副硕大的黑框镜片的反光给挡住了。 徐傅说:“杀手就在我们当中,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是任何人。” 眼镜男似乎盯着徐傅:“意味着可能是你,对吗?” 徐傅就笑起来,这男人长得有几分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是的,当然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你。我劝你不要太早就开始互相猜忌,因为会死的很快。” 眼镜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镜框:“你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一样,再加上你刚才介绍自己是杀人犯,那不就更有可能了吗?” 徐傅说:“你可以继续猜,我并不介意。” “每场游戏都是六人制,五个逃生者,一个杀人者,你们可以把他喊做杀手,但我喜欢叫‘鬼’,就像是捉迷藏里的鬼捉人一样。我们在每张地图里能停留的时间是无限的,不管是被杀死或逃出,只要还有逃生者在这个地图里,游戏就不会结束。” “但最好也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徐傅继续道,“我接下来要开始寻找逃出这所孤儿院的办法了,你们谁愿意跟我来的吗?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单独行动。要不就所有人都待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离开。” 眼镜男第一个表示:“我不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我也不会!”女教师第二个赞同。 于是徐傅看向了穆钦还有成国旭。 穆钦心里有点纠结,他一方面觉得现在这个叫做徐傅的家伙可能才是最了解情况的人,穆钦想从徐傅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可另外一方面,穆钦又觉得眼镜男说得挺对的。 穆钦还在纠结之际,旁边的成国旭已经做出了选择,这家伙似乎是个没多少主见的人,他决定跟随大部队,所以站在了眼镜男和那个女教师的身边。 便只剩下穆钦没有选择立场了。 但这时徐傅竟然也不给他立场选择了,徐傅说:“我刚才说了,要不就所有人都呆在一起,要不就只让一个人单独行动。” “既然你们都不想跟我一起,那我还是单独行动比较快活。”徐傅似乎早有此意了,笑道,“我一个人去探索这间孤儿院,你们也可以自行探索,但我希望你们千万别分散开。” “最后,我们之中还有一个人至今没找到,他可能是危险的、也可能很安全,你们自己判断吧!” 徐傅说到这里,就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站起身来轻松离开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穆钦看着他的身影离开,心里有些隐约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还是跟随这个男人比较安全,可是从徐傅之前的表现来看,徐傅其实并不想让人跟着。 142.寂静回音(12)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周悦的速度很快,就算邱子佳有战车牌的增益buff, 但周悦本身的能力还是比邱子佳强悍, 尤其是邱子佳太过急躁, 跑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跑步的姿势也不太规范, 容易费更多的力气却跑不出合理的速度, 而受过训练的周悦和他比起来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周悦就已经追上了邱子佳,邱子佳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被追上了,他听见杀手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背后,因为周悦脸上都是纱布, 他的呼吸声被纱布阻挡, 被隔阂了一层, 那呼吸声给人一种要断气的感觉,无比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加上周悦视线里满满的都是针对邱子佳的杀意, 吓得邱子佳更加慌乱, 没跑出多远, 就不知道被地上杂草还是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 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式。 周悦很清楚自己给人造成的压迫力有多强,但他发现邱子佳这家伙心理素质不怎么高,虽然邱子佳带着战车牌还出其不意从周悦身上摸走了钥匙,但他被吓得慌不择路还犯下摔倒这么低级的错误, 实在是令周悦觉得惋惜。 然而, 就在周悦想走到摔倒的邱子佳身边时, 旁边草丛里突然一阵窸窣作响,紧接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直接冲向了周悦,对方冲刺得很快,周悦的注意力又完全在邱子佳身上,反应不及下被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撞了一下,撞得周悦往旁边退了几步。 当周悦抬起头时,发现这个突然出现撞了他一下的人正是穆钦,而且穆钦非常胆大,撞了周悦不说还不逃跑,伸手抓住了周悦的手臂就把周悦直接给压倒了。 另一边,徐傅也快速窜了出来,虽然他一条腿受了伤,但他仍然跑得飞快,一下就冲到了邱子佳身边,抓住他手臂直接将邱子佳拖了起来,带着邱子佳往门口方向跑。 “等会儿收拾你!”周悦绝对不能让邱子佳开门,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压在他身上的穆钦,小声而快速地冲他威胁了一句,然后抓住穆钦的后领,竟然直接将穆钦上半身单手提起,然后随意把穆钦往草堆上一扔,穆钦就这么被周悦给丢开,还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滚了一圈。 但穆钦很快爬起身来,冲着邱子佳与徐傅逃跑的方向喊了一句:“快跑!” 说罢,穆钦还继续向前追逐周悦打算继续阻挠他,他在这一刻是非常认真的,认真地想要帮助人类逃脱,认真的想要与周悦对立,哪怕结果会令周悦死亡。 死亡…… 穆钦跑了两步,他其实追不上周悦的速度,杀手各方面的能力都太强大了,穆钦只一会儿就被周悦甩出了一大段距离,而前面的徐傅和邱子佳眼瞅着就要被追上了。 孤儿院不大,跑了这么一段时间,庭院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杀手就在徐傅和邱子佳的背后,根本来不及跑到门口去开门的,徐傅看了一眼身边脸色煞白的邱子佳,又匆忙瞥了一眼后面追上了的周悦,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对邱子佳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虽然不解气,但成国旭确实死了,我大仇已报,接下来……兄弟,你好好活下去吧!” 说完这句话,徐傅放开了邱子佳的手臂,并且推了他一把让他继续跑。随后徐傅转身迎面对着追上来的周悦,周悦见他想阻拦自己,也不躲避,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了徐傅的脖子。 徐傅抽出刀反抗,招式却被周悦轻易化解,然后两个人扭打起来,徐傅当然不是周悦的对手,没两下就被周悦打趴下,手里的刀刃也瞬间被周悦夺去,周悦手起刀落快得吓人,瞬间就在徐傅脖子上割开一道血口,徐傅受到重创,理所当然的倒下,他无力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血液却依然如泉涌般往外流淌。 周悦也不管徐傅死透了没有,拎着刀子继续追邱子佳。 此刻邱子佳已经在徐傅争取的短暂一点时间里跑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前,他颤颤巍巍拿着钥匙,抓住了大门门锁,并且使劲想想把钥匙插/进锁口里,但他紧张得厉害,手不停打颤,钥匙在门锁上磨蹭了半天,愣是没插/进去。 “快点……快点……”邱子佳默默催促自己,那边周悦已经过来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周悦的气息,就在邱子佳的背后。 周悦确实已经在邱子佳的背后了,他提起了刀子,随时准备终结邱子佳的性命,然而这个时候,穆钦已经追了过来,他飞快跑到了周悦的身边,伸手直接去抓周悦的刀刃。 锋利的刀口很快就在穆钦的手心里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 周悦没有继续挥刀,而是转头看向了穆钦。 穆钦也在看着他。 正在开门的邱子佳根本不敢看后面的情形,他一心一意的开着他的门,终于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这门锁非常灵活,随着一声咔擦的清脆声响,门锁开了,铁门应声开启了一条缝隙。 邱子佳立刻去推门,铁门在他的推动下咯吱咯吱的响,邱子佳忍不住一只脚走了出去,他甚至没有自己已经逃出去的感觉,他只觉得门外面依然是一片浓郁的黑暗,不见天日的黑暗。 在他跨出门一步后,他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穆钦和徐傅的情况,然而他只看见了最后一幕,看见那个杀手和穆钦面对面对峙着,穆钦手里握着杀手的刀刃,满手鲜血淋漓,邱子佳立刻意识到是穆钦帮他挡住了最后一击。 邱子佳想喊穆钦的名字,他想抓住穆钦的手拉着他一起离开这个荒芜的孤儿院。 不过有些迟了,在邱子佳一只脚踏入大门外时,边缘世界游戏系统会自动判定邱子佳成功逃生,他会被立刻传送至安全屋,所以他的身影在踏出孤儿院门口的那一瞬间,就化为游离的光粒子消散了。 在他离开以后,只有周悦和穆钦还站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孤儿院里。 “干的真是漂亮。”周悦盯着穆钦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穆钦咧嘴笑了笑,周悦脸上缠着的绷带有些松散脱落了,不过因为死神牌的效果,他的伤口好得飞快,绷带绑不绑都无所谓,所以周悦干脆自己伸手将脸上的绷带扯下,露出完整的脸庞来。 他脸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红色疤痕,他受伤的左眼也恢复正常,模样和穆钦印象中一样好看。 只是周悦眼底里挥之不去的阴暗杀意破坏了他美好的面容,让他变得有些狰狞恐怖,尤其当他靠近穆钦,鼻息喷洒在穆钦脸庞上时,即使冷静如穆钦,也不由得心脏加快起来。 “太漂亮了,亲爱的。”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周悦说话有种迟缓的调子,他收起了自己的刀刃,并且抓住了穆钦被刀口割得血肉模糊的左手。他捧着穆钦的左手,然后低头舔了一口穆钦左手手心里的伤口和血液。 这个动作实在是变态极了。 虽说变态,但穆钦却被他这个动作激起了一些奇怪的快感。 而且这份快感令穆钦觉得自己也有点变态起来了。 周悦似乎看透了穆钦,他舔完了穆钦左手手心,又凑过来舔了一口穆钦的嘴唇,穆钦立即觉得自己嘴唇上湿漉漉的,还有一股血腥味,那是他自己血的味道。 “我挺生气的,你放走了我的猎物。”周悦伸手抱住穆钦的腰,动作非常强势,和之前有些柔软的他截然不同,现在的周悦充满了进攻性,他的进攻性让他看起来非常危险。 危险的周悦压低了声音,他几乎贴着穆钦的身体,嘴唇也贴着穆钦的嘴唇,含糊不清的说:“生气的我现在就想上你。” 周悦的话让穆钦颤抖了一下,颤抖到他情不自禁想后退,但周悦不肯放过他,依然死死地搂着穆钦的腰,“你知道吗?游戏中杀手对人类的伤害行为也是可以加奖励分的,比如严刑拷打、虐杀……当然也有性\虐\待。” 穆钦这回是真的被周悦给吓到了,因为他觉得周悦说这话时特别认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而且他说完以后张嘴就咬住了穆钦的嘴唇,咬得不是特别重,但他抱穆钦抱得太紧了,直接把穆钦往地上压倒,手指探入穆钦的衣服里,在他的腰腹上缓慢游走。 周悦的力量太强大,穆钦挣不开他,被他压在地上,双腿被周悦强行挤开,穆钦发现他开始扯自己的裤子了,这令穆钦有点哆嗦,他伸出手去摸周悦的脸庞,穆钦说:“等……等下……” 周悦又舔了一下穆钦的嘴唇,问道:“等什么?” 穆钦缓慢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强女干你。”周悦说的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到不行。 所以穆钦脸颊一下红了起来,他不敢直视周悦的幽深的黑眸,躲躲闪闪道:“不……不用强的也行啊……我们可以……” 周悦伸手按住穆钦的嘴唇打断了他说话,周悦眯着眼睛温柔注视穆钦,强调道:“必须是用强的,亲爱的,你要知道……现在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在强迫你。”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徐傅并未追上来,因为砸下的蜡烛吊灯把他的右腿压住了,而且还在他小腿上拉下一条长长的创口,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势徐傅并不在乎,但还是会影响他的行动速度。 143.寂静回音(13)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但我怎么能完全相信呢?万一是你偷偷把尸体拖走了, 之后又在我面前故意说是尸体复活了,把杀手的名号冠在一具尸体头上, 用这么可笑的言论来推卸责任让我降低心防?”穆钦提出了这最重要的疑问。 “如果我真的是杀手, 我现在已经朝你扑上来了。”徐傅说, 他盯着穆钦观察了一会儿, “我说过,杀手拥有类似超速再生一样的技能,他的恢复速度很快, 他若是受伤了, 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治愈, 这是上一把的老玩家告诉我的,他说每个鬼都是这样……但是你现在看看我的腿,那吊灯砸得一下可真够呛, 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好好走路了,有愈合的迹象吗?。” 穆钦瞅了一眼徐傅的腿,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突然,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公寓楼楼上传来了的一些声音。 那声音很大,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徐傅听到这声音后抬起头朝着公园楼二楼或三楼的位置看过去,他看见二三楼都有一些房间亮着灯,而且一闪一烁的。然后徐傅想到了什么, 皱起眉头看着穆钦:“你不是说上楼去搜查过吗?楼上应该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吧?” 穆钦也抬起头看着楼上, 随后又低头看徐傅, 非常镇定自若地撒谎:“你在开玩笑, 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搜索完整个公寓楼,我只去了三楼查看了一下,那一层楼确实没看见有人,至于更高的四楼五楼有没有别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徐傅顿时皱起眉头说:“这地方不太安全,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 穆钦现在已经把面对徐傅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但他还是继续表达自己不信任对方的立场:“可我觉得你也不太安全。” 徐傅无所谓的摊手:“随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你可以留在这里。” 话说至此,穆钦状似瑟缩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寓大楼,才回头对徐傅道:“好吧,我愿意相信你一次,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去哪里,由我来决定。” “可以。”徐傅并不介意这一点,“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穆钦摸出兜里的退烧药说:“韩丽发烧了,我得给她送药。” 徐傅闻言有些震惊:“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给别人找药?” “她能活下去是最好的。”穆钦看了一眼退烧药,又重新塞回自己兜里,“但若是没办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吧,那么韩丽人在哪里呢?”徐傅不经意的开口询问穆钦,穆钦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徐傅直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至少他们应该先和邱子佳等人汇合。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开老大一段距离走了一阵,穆钦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徐傅一眼,紧接着穆钦想到了什么,对徐傅说:“我看你之前还想杀了韩丽。” “因为我有猜测过她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就算不是,也可能是帮凶,我抱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徐傅一点也羞愧于自己的邪恶,“所以当时确实有想杀了她,但结果真正的凶手却突然窜了出来。” “我相信你这些说辞。”穆钦淡然道,“但我还是希望你离我们远一点,待会儿和其他人汇合,请你不要靠太近。” 徐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你的,我只想快点找到门钥匙然后出去……顺便一说,你们的那些愚者牌是很有用的。” 穆钦早就知道愚者牌的功效了,也就没怎么听徐傅废话,就直接而快速朝着办公楼那边过去,他看见办公楼一楼已经有两个房间亮起了灯,推测邱子佳应该在那边等着自己。 这个时候穆钦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取决于穆钦的选择,尽管周悦说过让穆钦不要因为想帮助他而卖队友,但就算周悦这么说了,穆钦可能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帮周悦而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穆钦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摸索着手里的退烧药的药盒,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些该死的问题,起码现在先把药送到韩丽手上,其他事情,等周悦追杀过来再想好了。 穆钦和徐傅匆匆越过庭院茂盛的草丛,终于来到了办公楼跟前,穆钦示意徐傅在外面等着,而他自己进去站在有光亮的走廊上,冲那几个亮着灯的房间喊了一声:“邱子佳!” 没有人回应,但穆钦也不着急,张嘴又喊了一声,这回终于有反应了,邱子佳从角落尽头黑着灯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穆钦,犹如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来;“穆钦!你终于来了!” 穆钦随口问了一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你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韩丽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有的坐立不安。”邱子佳神情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接下来交给我吧。”穆钦伸手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韩丽在哪里?” “就在房间里面。”邱子佳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我把药带过来了。”穆钦说着就迈步朝着房间走,邱子佳也本能的跟上去,两人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房间,打开灯以后,发现邱子佳将韩丽放在了一张长椅上,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毯子给她盖上了,邱子佳这人意外的有点贴心。 穆钦过去看了韩丽一眼,这女人仍然烧得迷迷糊糊,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然后穆钦问邱子佳道:“有没有水?” “隔壁卫生间里水龙头有水,我事先接了一点过来。”邱子佳挺有先见之明,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破旧杯子,里面盛了一些水。 “那给她喂药的光荣工作就交给你了。”穆钦把药盒交给了邱子佳,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佳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穆钦的药盒拿过水给韩丽喂药去了,穆钦看着他动作,心里有种莫名的抑郁。 尽管和邱子佳等人相处时间不长。 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话说本来就已经死了呀。”穆钦无奈地自言自语笑道。 那边给韩丽喂药的邱子佳听到了穆钦说话,但没听清楚,扭头问穆钦:“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穆钦敷衍了过去,“邱子佳,你觉得我们能够活下去吗?” 邱子佳把药丸塞进韩丽的嘴里,然后给她灌水,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我觉得你最有可能活下去了,至于我……就算活过了这次,难保下一回还能逃出生天。”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穆钦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邱子佳给韩丽喂好药以后,转头对穆钦说;“不是没信心,是我已经看透了我这一生能够走到的高度。” “我是自杀死的。”邱子佳笑得有点难看,“我喝了个烂醉如泥,然后高楼上一站,死了。” “就在我哥哥跳楼自杀的那栋楼上。” 穆钦说:“那现在呢?你还会想自杀吗?” 邱子佳低垂个脑袋:“我……没有那种勇气了,那种勇气……一生也就一次。” “我说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就在穆钦和邱子佳说话的档儿,外面等候的徐傅突然自己进来了,一进门就把旁边的邱子佳吓得浑身一颤,霎时间往穆钦背后一钻,愕然道:“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穆钦皱眉看徐傅:“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你以为我费心费力想跟你一起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徐傅说,“拿出你的愚者牌,利用它就可以找到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现在去找的话,就顾不上韩丽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长椅上昏睡的女人。 徐傅道:“管她做什么?你连药都给她冒着风险去找了,那么接下来她能不能醒,能不能逃,就看她自己了。” “好吧。”穆钦也不是非常注重别人的死活,他只是尽己所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像徐傅说的,能帮的他已经帮了,接下来如何,均靠自己。 再之后,穆钦就如徐傅所愿拿出了愚者牌,开始利用这牌寻找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徐傅嫌穆钦动作太慢,他不太客气地从穆钦手中抢走牌并且自顾自地开始了探索行动。 穆钦问他:“你怎么能确定这牌一定指向了大门钥匙的方位?” 徐傅说:“我不能确定……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周悦静步走到了房间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穆钦悄声说道:“亲爱的,我并不想让你离开,但你现在最好不要和我待在一起,你去找其他人吧,我要单独行动。” 穆钦有点舍不得:“可是……” 周悦依然对穆钦微笑:“你可以试着去保护其他人,但我会毫不犹豫的追杀他们,除了你以外,这孤儿院里的其他所有人都得死。” 周悦说这句话时是微笑着的,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狞笑,他的态度很认真,他似乎有这样的觉悟……成为一个杀人如麻刽子手的觉悟。也因拥有这种觉悟,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游戏系统抹杀你的标准是什么?如果你不杀掉所有人就会死,还是只需要杀掉一部分人?以及……若人不是你杀的,系统会怎么判定?”穆钦具体想知道这个。 周悦简单的回答:“少于两个我就会死,正好两个达到标准,但我没有任何奖励点可拿。如果人死了却不是我动手的,那只能算我半个人头。” 穆钦闻言有些难受,咬住下唇:“这就是逼着你去杀人。” “系统逼迫我去杀人,但你可以不这么做。”周悦似乎在示意穆钦什么,“我可不想你为了帮我而刻意出卖别人。穆钦,如果你觉得难受,请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尽全力帮助你的队友并阻止我。” 144.寂静回音(14)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见死不救这种行为挺残忍的,不过邱子佳这人举止言行一看就很没心没肺,而穆钦也不是多么善良之辈。 穆钦在部队服役时就被教官训练要冷静沉着、看清形势再行动, 哪怕最要好的同伴在自己眼前被敌人虐待杀害,他也会冷静等候,掂量清自身能力后再想想能不能救人, 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失去对形势的判断力。 这个教诲被穆钦奉为真理,在离开部队后穆钦也一直贯彻着这条真理。 因此片刻思索后, 穆钦道:“救韩丽的风险太大了。我们没有武器, 除我以外,你们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而且……现在已经可以明显推断出杀手是徐傅,毕竟我们三个都在这里,我们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干过, 最后一个没出现的人现在死了,韩丽被抓走了,所以只有徐傅了。” 说着穆钦还回忆了一下:“徐傅的体格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我预测他的身高有一米八/九, 体重大约八十五公斤, 他可能持有一把长度大约在三十厘米左右的短刀, 反应和力道都很优秀。” “徐傅他以前是杀人犯, 在这个游戏里也拥有比我们更多的经验,他心理素质绝对不弱, 不会轻易被语言或陷阱迷惑, 我们没有战胜他的可能, 鲁莽救人只会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 穆钦的分析给了邱子佳很多压力,邱子佳吸着凉气说:“我就知道是那个杀人犯,一看就一脸凶相!” 穆钦没说话,他仍然皱着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若杀手真的是徐傅的话,为什么对方一开始要刻意和他们分离呢?难道不是一直待在他们身边更好下手吗?假装陪他们寻找孤儿院的大门钥匙,然后趁他们疲惫时一个个弄死,而且还能保证出口的钥匙能够被其自己掌握在手里,这样所有的逃亡者逃亡成功的可能性会被降至最低。 穆钦想不出了,于是决定暂时放弃这些复杂的思考,而采取随机应变的行动模式,他领着邱子佳和成国旭朝着公寓楼对面的小教堂了走过去。 现在雨势渐渐变大,之前那个死者留在庭院里的血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这场暴风雨来得有点不是时候。 穿过庭院走到小教堂的阶梯上,穆钦几个人的衣服彻底被雨水浸湿,这孤儿院里的气温很低,穆钦觉得室外温度大约只有十多度的样子,他们一伙人只穿着单薄的灰色衬衣长裤,不仅无法保暖还因为被淋湿了导致体温更低了。 寒冷让邱子佳和成国旭没完没了的哆嗦,穆钦的耐寒性还好,毕竟他当过兵,服役那五年,穆钦曾经有过在室外零度以下只穿薄衣训练的记忆。 不过,看了看冻成筛子的邱子佳与成国旭二人,穆钦说:“赶快进教堂吧,不能再淋雨了。” 说罢几个人匆匆推开了教堂的门……就是那扇雕刻着蛇缠十字架、并有多彩菱形玻璃组合的红木大门。 这扇门很大很重,穆钦庆幸它并没有上锁,用力推就能慢慢推开,但糟糕的是在推门的过程中,这扇门也发出了巨大的噪音,虽然在水花哗啦啦响彻的雨夜,不管何种噪音都能轻易被雨水拍打地面的声音给掩盖过去。 穆钦只是把门推开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小缝隙,然后招呼邱子佳等人挨个进去。 当他们进入这间位处孤儿院的小教堂以后,穆钦等人开始四处观摩教堂的内部。 因为只是个小教堂,所以教堂的内部空间比较小,但也有明显的仿西式风格,有一排排可供教徒休息的长座椅,有一个小舞台,舞台的背景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耶稣十字架雕像,旁边也有彩色玻璃做装饰。 天花板上挂着一个十分巨大而豪华的银制吊灯,是那种欧式蜡烛吊灯,中间一个尖利的倒三角形状承重结构,周围一圈如延伸出来的枝叶般的小灯台,小灯台上可以放蜡烛。这种吊灯具有升降功能,有铁锁链吊着它,神职人员可以将吊灯放下来,在灯台上安置好纯白色的蜡烛,点燃后,再将吊灯升上去。 以前欧洲还没有发明电灯时,大家用的基本上都是这种蜡烛灯,一个简陋的灯台上放着一根蜡烛,为了防止有风将火焰吹灭,偶尔也会在上面套个透明的罩子。更多的时候,他们连灯台都不需要,直接在桌上放个蜡烛就足够了。 当然这只是贫穷人家的活法,奢侈放纵的欧洲贵族们,喜欢用纯银打造华丽精致的银质灯台,再放蜡烛上去。他们把照明工具做成了装饰品般的华丽效果,然后他们觉得,只在桌子上放灯的话,屋子里显得不够明亮奢华,就把灯台做得更大,用铁索链子吊起来挂在天花板上,这也是蜡烛吊灯的由来。 现代社会的蜡烛吊灯,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蜡烛的外形了,实际上就是把灯泡做成了类似火焰的形状,挂在家里图一个好看。 然而穆钦发现,这间小教堂里的蜡烛吊灯是那种非常传统的,只能点蜡烛的那种,虽然确实精致好看,但也增添了许多不方便,电灯可以在黑暗里被即时点亮,然而这种传统的蜡烛吊灯就不行了。 好在教堂里还有其他照明用灯,比如说壁灯,壁灯倒是正儿八经的电灯,不过里面似乎有很多灯泡坏掉了,穆钦摸索到开关后,也只堪堪打开了两盏,整个小教堂里面昏暗得不行。 “太暗了。”邱子佳本想好好搜索一番这间小教堂,但黑暗阻挡了他探索的脚步,当他第三次被地上翘起的木板绊倒时,他向穆钦说道,“我们就不能先想个办法找来手电筒吗?” 穆钦没回话,他走到了小教堂的舞台上,舞台的两边有深红色的帘幕,帘幕的后面有一些用来储藏工具的柜子,这些柜子基本上是用来放圣经、十字架等祷告需要用的道具。 孤儿院废弃以后,这些破损柜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搬空了,穆钦只在其中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了一本貌似是被利器削去半边的圣经,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污渍。 穆钦借着昏暗的光源随手把这半本圣经翻阅了一遍,这圣经还是英文的,里面密密麻麻的字母排列于穆钦眼前,穆钦看不太懂,翻了两页就丢在一遍了。 然后穆钦继续翻柜子,在最后一格柜子里,穆钦终于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几根有点泛黄且长短不一的蜡烛,还有一盒用过的火柴,加上两个烛台,就摆在这最后的柜子中。 “这样就有灯了。”穆钦拿出烛台,挑出一根看起来不错的蜡烛,并且用火柴点燃。 刚才穆钦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个蜡烛吊灯时就在想了,既然这小教堂里有这种古老的玩意儿,相应的,自然也会准备蜡烛火柴等等。 很快,蜡烛小小的光源就成功将穆钦周围的区域点亮,穆钦拿着它去照亮小教堂里部分黑暗的地方。 穆钦手里的火光将成国旭以及邱子佳纷纷吸引过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也去柜子里找出蜡烛点燃,有了光源的三人开始在这间小教堂里面探索,虽然是个小教堂,但暗藏玄机的地方也不少,首先……他们注意到教堂是有二楼的。 教堂里面有二楼,但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塌陷了,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楼梯上只剩下一些断层,塌陷的废墟还堆积在楼梯间的角落里。如果想去二楼,穆钦得找来椅子等物品堆积起来爬上去,但这样做太费时间精力,穆钦等人想了想,便放弃了这一举动。 “快来看!这里有很多血迹!”随后,邱子佳发现了教堂中一排破损得十分严重的长椅,似乎是被什么人暴力破坏了,整个长椅支离破碎,木板和钉子散落在地上,邱子佳注意到这些木板上残留着大量血迹。 穆钦走过去看了两眼,这些血迹还是新鲜的,但已经慢慢开始凝固。紧接着穆钦发现这些血迹一路延伸到教堂的大门那边,意识到了什么,穆钦语气透露着不安,说道:“看来这就是第一现场。” 邱子佳顿时明白过来,惊恐道:“你是说,刚刚我们看见的那个死人,就是在这里遇袭的吗?” “应该是这样,他在这里遭遇了袭击,然后夺门而逃。”穆钦说着,举着手里的烛台走到了小教堂的门口,刚刚他们进来时,因为周围太昏暗了所以没有发现,这门上也是沾满了血迹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邱子佳看见地上还有门上那么多血,又情不自禁开始浑身打颤。 穆钦说:“别急,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应该趁着杀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尽快把这里搜索一遍。” 邱子佳道:“可那杀手料理女教师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吧,万一等会儿就回来了怎么办?” “他不一定知道我们在这里。”穆钦透过旁边的玻璃窗户往外看了两眼,判断说,“外面还下着暴雨,雨的声音还有雨水会消除我们的痕迹,这会令杀手丧失判断力,也给我们更多的时间来进行探索。” 他早就看清楚了自己和周悦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周悦的周家是那个省市里最有名的名门望族,据说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时期,其祖上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财源广进堪称富可敌国。 自清朝没落后,周家因当时战争的动荡而衰败过一段时期,但后来周家人又白手起家,经商炒股做房地产,创办了一流企业,在国内乃至世界都显赫有名。 作为周家父母的独子,周家人上下都对周悦赋予了沉重的期望,从小到大他都要经受严格的精英教育,需要学习很多东西,经商金融、企业管理等相关的,因为他早晚要接手父辈的企业,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就被铺好了道路,而他只需要在这条路上不偏不倚的前进,一直前进就好。 钢琴只是周悦还算开明的父母允许他学习的兴趣爱好,哪怕周悦在音乐上的天赋再高,哪怕这也是周悦自己的梦想,但最终,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追求他喜爱的乐曲,不能成为他舞台上的音乐家。 穆钦问过周悦对将来的打算,他曾以为周悦会对家里安排好的人生进行反抗,但周悦却摇摇头说:“就这样吧。” “你不会觉得可惜吗?”穆钦失望地看着他漂亮的手,“你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坐在钢琴边,被聚光灯照耀,赢得所有人的喝彩,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周悦却说:“那么好实现的话,就不是梦想了。我接手父辈的企业也挺好的,可以赚很多钱,我还可以带你去周游世界!” 周悦嘴上说的很幸福,但穆钦却隐约看见自己和周悦之间灰暗的未来。 他和周悦秘密交往了三年,对周悦的家境也算有详细了解过,周悦的父母都是那种表面圆滑,实际上却非常古板的人,从他们在周悦一出生就给他安排好一切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家有一些奇怪的规矩,他们不准周悦和学校的普通同学来往,说周悦的朋友必须是有身份有地位大家族的子嗣。 他们不许周悦的成绩人间低于年级前十,否则就会给他施加压力,找各种家教补习班,直到他的成绩起色为止。 他们还不准周悦谈恋爱,却又让他和某些社会名媛多多接触。 穆钦完全看得出来,周家父母其实就是在为周悦将来的道路铺垫基石,让他从高中就开始接触社会上的一些人或事,结下广泛的人际交往圈,等到了大学,周悦就可以在自家企业实习,他在高中时奠定的成绩和广泛的人脉关系会令他迅速在企业内站稳跟脚。等一毕业,他就能正式接手企业公司。 所以穆钦可以猜到,精明的周家父母决不允许周悦走上莫名其妙的邪门歪道,和一个同性在一起更是令人贻笑大方的事,那只会破坏周悦的名誉,让别人对他抱有偏见,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污点。 周悦的未来必须是光明的,他会坐拥一家世界闻名的大企业,赚着这辈子穆钦都赚不到的钱,和一个高贵美丽的富家千金走上婚姻殿堂,会有一个或两个孩子。 这挺好的,简直就是多少人心中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人生。 只是那时年少又心思敏感的穆钦,每每只要预想到周悦将来美好的人生中,将不会有自己的存在,穆钦就觉得不甘难过。 他想过争取,就算两人的地位悬殊、差异巨大,但穆钦觉得自己的能力也不差,不管将来如何,只要穆钦肯坚持努力,他或许可以和周悦走到相同的位置,站在相同的高度,他总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然而穆钦害怕了。 他当时一穷二白,老舅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挥霍干净,甚至连房子都背着穆钦偷偷转卖,穆钦什么都没有,却还面临着大学的高额学费,交不起钱他就不能和周悦上同一所大学,可若是让周悦帮忙,穆钦很担心周悦若是交双倍的学费,会引起他家里人生疑。 所以那个阶段,穆钦总是害怕,脆弱的他会情不自禁思考……如果我最后失败了该怎么办? 如果他没能和周悦在一起,如果他们分开了,如果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周悦和自己渐行渐远,相忘于江湖吗? 穆钦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人照顾,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年轻稚嫩的穆钦将所有的感情寄托在周悦的身上,周悦这个人的存在,就是穆钦努力活下去的动力。 若是得不到的话,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曾拥有。 于是穆钦离开了。 尽管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现在想来,穆钦觉得当初的决定既草率错误又相当怯弱,是个愚蠢到不行的决定。穆钦为此在很多年后也一直感到后悔,他不应该就那样不辞而别,至少他应该和周悦说一声。 可他就那样远远离开了有周悦存在的世界。 穆钦几乎能够想象出周悦该有多么伤心。和表面上伪装出来的完美成熟截然不同,周悦其实和穆钦一样脆弱,和穆钦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周悦最喜欢对着穆钦撒娇。 从小到大,周悦基本上没有撒娇的余地,父母严厉的家教和繁重的学业迫使周悦过早成熟,他曾亲口告诉穆钦,说他小时候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各种和父母撒娇打滚,黏腻在一起,心里都非常羡慕。然而每每想对父母撒娇或亲近时,父母冷漠强硬的态度总是让他忍不住偷偷缩在自己房间里哭。 所以有了穆钦以后,周悦粘人得厉害,只要有机会,周悦就会冲过来抱住穆钦并且把脸埋进穆钦的颈窝里。他会找准一切机会和穆钦亲近,会抱着穆钦的腰,会亲穆钦的脸颊嘴唇还有眼睛,一旦穆钦对他烦不胜烦挥手赶他离远点,周悦就会摆出委屈的神色直勾勾地瞅着穆钦不放,直到穆钦心软,又招手让他回来为止。 周悦如此粘人的态度最开始还是有所收敛的,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变得愈演愈烈,到了高三那最后一年,几乎只要片刻不见到穆钦,周悦就会对穆钦的手机进行狂轰滥炸,用各种来电和讯息塞满了穆钦的手机内存。 周悦发的每一条短信,穆钦其实都有点舍不得删。 那个记忆里无限温柔美好的周悦,那个让穆钦始终念念不忘却至今不敢去找的周悦。 现在却出现在了穆钦的眼前,浑身鲜血淋漓破败不堪。 他应当是过着奢华日子的贵族,享受着被人簇拥拥戴的过程,他的道路明亮宽广,所以他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充斥着杀戮和黑暗的孤儿院,这里不应该是周悦应该来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穆钦才会感到万分不理解,“你不应该会在这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悦终于打破了沉寂,他开口说话了,声音非常低沉喑哑,大概是因为他脖子上被开了一刀的缘故,他的嗓音不太好听,但穆钦还是可以听出熟悉的声线……阔别这么久,他终于又一次听到周悦对他说话了。 周悦说:“我死了,所以就在这里。” “不可能!”穆钦不敢置信,他瞪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什么会死?你怎么可能会死!” “死亡随时会到来,今天、明天,甚至是现在。”周悦沙哑道,说着他把按在穆钦肚皮上的手收了回来,末了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便半跪在穆钦跟前,将手放在穆钦的大腿上,抬起头看着穆钦的眼睛,他的动作就像是圣殿前对公主宣誓的骑士。 穆钦看着他,然后愣住了,心里突然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穆钦意识到,如果周悦真的死了的话,那么仔细想想,十年前那一别……竟是永别。 如果他们没有在这个游戏里再相见的话。 穆钦觉得自己胸口心脏部位隐约钝痛,细微而绵长,疼得让穆钦有些喘息不过来,他忍不住疼,询问周悦:“你是怎么死的?” 周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默半晌后,抬起头对穆钦笑,只是他脸上缠满的绷带让他的笑容一点都不明显,他对穆钦说:“以前……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很着急,我到处找你。” 穆钦听到这里,张嘴欲言又止,他想对周悦道歉,当年他的不辞而别,一定让周悦很伤心。 但周悦却还如以往那样对穆钦的心思把握得十分娴熟,周悦对他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想道歉,但不需要。” “相反,道歉的应该是我……其实当时我很清楚你承受的巨大压力,你家庭情况不好,经济又那么紧迫,而你我之间的差距又令你觉得看不到希望,我知道你可能会想放弃,你的离开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周悦继续道:“可我当时太过自信,以为自己可以把你找回来。” “说实话,当我打听到你申请入伍去了省区部队时,我挺高兴的,因为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摆脱父母的控制,入伍是个绝佳的理由。所以我也向父母提议说自己想进部队历练两年,最开始父母还不答应,但我说为了我的将来,在军队训练会使我变得更加坚强。我父母一听觉得有道理,所以同意了。” 听见周悦这么一说,穆钦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周悦:“可我没在部队见过你。” “当然没见过,本来我确实想跟你进同一个连队,还特意拜托一位上级军官帮忙牵桥搭线,但中间环节出了点差错,貌似是我父亲插手,所以我被送去了更高级的部队训练基地。” “我在那里一待就是两年,你知道……部队这种地方,进去了就等于是国家的人,除非退役,否则别想轻易出来。被困在那里的我心急如焚,每天都急着想去找你,但是每天都有很多训练等着我,当时教官告诉我只有完成训练才能批准假期,所以我非常努力的训练……” “所以你的手就变成了这样?”穆钦惋惜,又心疼地看着周悦的手,已经不是记忆中那双可以优美弹钢琴的手了。 “没关系的。”周悦看出穆钦在为他伤心,反过来安慰穆钦,他忍不住了,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穆钦的脸颊,“我这双手可结实了,又不是再也不能弹钢琴。” 说完,周悦用他仅有的右眼痴迷的看着穆钦,“穆钦,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好看。” 145.寂静回音(15)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为了进入教堂,无可奈何的穆钦与徐傅只好绕过后门,回到教堂的前门来, 他们随后发现前门并未关紧,而是虚掩着的, 门缝里透露出一丝丝昏暗的光芒。 穆钦率先上前,站在门侧并伸出右手轻轻将门推开, 这扇沉重的木门发出移动时的噪音, 像是某种垂老的生物长长的呻/吟声, 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明显。 但穆钦和徐傅都没有心思担心声音明显这种小事情, 他们推开门后, 在门口往里面观望了一下, 教堂里情况和他们先前离开时差不多,蜡烛吊灯被砸了下来,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成国旭的尸体, 靠在一张椅子的椅脚上, 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 穆钦和徐傅对视了一眼, 穆钦率先迈动步伐走进教堂内部,他步伐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 并且低头看了一眼成国旭。 成国旭闭着眼睛, 浑身鲜血淋漓, 伤口无数, 瘫软的躺着,他已经死去多时,身上和身下流淌的血液开始变得黏稠且凝固起来,他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腐朽的味道,那是死亡的味道。 在穆钦低头看成国旭尸体时,徐傅也不知不觉走到了穆钦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成国旭,顺便还对成国旭唾弃了一声:“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我应该好好折磨他、折磨到死。” 穆钦就回答徐傅道:“你说的话让我愈发觉得你才是杀手。” “游戏里的‘杀手’不过是系统强加给你的一个身份而已。”徐傅冷笑起来,“我之前说过,进入这游戏里的所有玩家都是罪人,他们之中有各种杀人犯、强女干犯、毒贩、人贩、强盗小偷……什么样的家伙都有,我上一局遇到的都是这种混蛋。每一个放出去,都会遭到世人唾弃社会谴责,他们全都该死!” 穆钦用冷漠的视线看了一眼徐傅说:“所以你就杀光他们然后活到了最后。” 穆钦一句话令徐傅瞳孔微缩,忍不住眯起眼睛侧目看着穆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穆钦认真的道,“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说你自己只经历过两次游戏,包括这一次。那么在上次游戏中,作为一个新人的你……到底是如何只身一人活到最后了呢?” 徐傅好笑道:“你认为我没有活到最后的能力吗?” “当然,你有。”穆钦露出一丝带着冷漠的笑容,“只要你是杀手,你就有活到最后的能力。” “别开玩笑了。”徐傅十分无奈,摊手道,“你到底是多希望我就是杀手呀!” 穆钦没有继续和他对话,而是绕过了脚边上成国旭的尸体,走到了教堂通往二楼的楼梯间那边,然后穆钦发现了他们没能在那个木屋储物间里找到的梯子,这梯子已经架在了楼梯间里楼梯的断层上,显然有人利用这个梯子上去过二楼了。 二楼上面看起来一片昏暗,一点光线都没有,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徐傅也看到了这个梯子,便转头对穆钦小声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上去二楼吗?我打赌那上面一定已经被翻了个遍。” “我也是这么想的。”穆钦抬起头看着楼梯断层,盯着二楼的阴影,“那个杀手恐怕已经把我们要找的道具拿走了。” “拿走了吗?”徐傅对穆钦此言感到疑惑,他拿出本属于穆钦的那张愚者牌,抬高手臂对准二楼,发现塔罗牌的牌面还是亮着的。 于是徐傅就说:“不,不对!他好像没有拿走道具,牌还是亮着的……” “他当然已经拿走了。”穆钦却着重强调这一点,他仰着头望着楼梯断层上笼罩的阴影,“他正拿着道具站在楼上看着我们呢。” 穆钦这句话语气有些阴森,把徐傅吓了一跳,吓得徐傅浑身一个哆嗦,徐傅放下手中的塔罗牌,也跟随穆钦的视线往二楼楼梯断层上面看去,教堂里面昏暗过头了,一片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但徐傅确实感觉有人站在楼梯断层上的阴影中,因为对方阴冷的目光从上面延伸过来了,投射在穆钦和徐傅的身上。 徐傅虽然有稍微被惊吓到,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而且他迅速做出了一项非常大胆的举动,徐傅突然冲了过去,几步跑到了那楼梯间那边,把架在楼梯断层上的梯子给拉倒了,梯子在他大力移动下,轰隆一声倒坍在地上。 “果然不出你所料,这家伙还在二楼。”徐傅把梯子弄倒后,退后几步回到了穆钦身边来,“把梯子弄倒了,看他怎么下来!” 楼上站着的杀手听了徐傅的话以后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沙哑的笑,那种带着点轻蔑的笑。然后他有了动作,穆钦看见他貌似向前走了一步,他的鞋子踩在了楼梯断层的边缘,露出一个角。 穆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了身边徐傅的手臂,说道:“快跑!” 徐傅一听,虽然还没搞明白穆钦的想法,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了行动,徐傅立刻转过身,朝着教堂大门口跑过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楼梯断层上的杀手也从楼上一跃而起,直接了当地朝着穆钦和徐傅的位置跳下来。他跃起的动作像是一只漆黑的乌鸦,在阴影的笼罩下张开了翅膀,四处散发着邪恶又令人窒息的气息,恐怖却充斥着莫名的魅力。 穆钦本应该跟着徐傅一起跑,但他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注视着杀手的身影,看着对方从高层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落在了穆钦的跟前,对方收起了庞大漆黑的羽翼,却对着穆钦露出了獠牙和利爪,他如同某种怪物,对着穆钦露出狞笑。 穆钦仿佛被他震慑到了,致使穆钦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近距离和可怕的杀手接触。 而杀手也没有立刻上来就攻击穆钦,杀手缓慢地站直身体,朝穆钦伸出手,似乎想用手指触碰一下穆钦的脸庞。 而此时已经跑出几步的徐傅发现穆钦没跟上来,不由回头喊了一声穆钦的名字,穆钦被人一喊,这才回过神来,立马退后一步,转身跟着徐傅往教堂外面跑,留下杀手还站在原地,他还保持着抬起右手想去触碰穆钦的那个姿势。 杀手并没有在原地停滞多久,他知道他应该行动了,现在就是猎杀的最佳时期。 之前假死是为了脱离群体,好为单独行动和不在场条件创造机会。后来遇见穆钦,杀手就诱使穆钦使用了一下自己的愚者牌,穆钦使用愚者牌时,杀手看到了他的牌面,对准教堂方向时牌面亮起,杀手就知道人类一方要找的道具就在教堂里。于是等穆钦走后,杀手随后去了教堂二楼,率先一步拿到了出口大门的钥匙,这钥匙就放在教堂二楼某个办公室的桌子上。 只要拿到钥匙,杀手就能够保证人类一方无法轻易逃脱,人类必须想办法打伤或控制杀手一次,从杀手身上将钥匙夺走,才能打开出口的大门。 如果一直没有办法把钥匙夺回来,打不开门,又打不过鬼,那么人类一方全员将在这里团灭。 周悦并不是第一次当“鬼”,他在这个游戏里轮回了挺久,他的经验太丰富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这些人逼入绝境。 然而往往很多时候,这些新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杀手追出教堂时,发现徐傅和穆钦都不见了,空气中仍然洋溢着雨后泥土潮湿的青草味,但也混合着一些其他的气息,杀手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只要是活物经过的地方,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泥土上的脚印、草叶的弯曲,就算痕迹不明显,那对于拥有猎人直觉的周悦来说都不是问题。 所以周悦很快就清楚穆钦他们往什么方向走了,但周悦并不着急着去追人,因为他看得出来,穆钦和徐傅是刻意跑到他面前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把他引到别处去。 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别处去呢? 周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他已经从教堂里拿到了钥匙,那么这教堂就没有再搜索的必要了,教堂的旁边挨得最近的建筑物只有那栋公寓楼,公寓楼是周悦的“出生点”,他一醒来就在公寓楼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所以干脆地将公寓楼完全搜索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开穆钦和徐傅,除开教堂里死掉的成国旭,除开穆钦说过的那个因为发烧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女人韩丽,应该还有一个人。 穆钦和徐傅刻意过来吸引杀手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剩余的那个人好单独行动。 周悦想到了这一点,他舔了舔嘴唇,放弃继续随穆钦和徐傅,而是转身,他决定围着公寓楼和教堂转悠一圈,那最后一人一定就在附近,周悦很快就能找到他。 同一时间,跑出一段距离并且蹲在某棵树底下的穆钦和徐傅,回头往教堂那边看了一阵,徐傅说道:“他没有跟上来。” 穆钦也情不自禁皱起眉头:“他发现我们在引诱他的注意力了,他不会再上当的,接下来他一定会去找邱子佳。” 146.归来与终结(一)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她明显是在恐惧, 恐惧令她惊慌失措不停地辩解,似乎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些优势。 混合着雨声,穆钦听见韩丽这样说:“我十年前就已经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确实有对……对一两个小孩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们太吵了, 而且很不听话, 所以我很烦躁,我当时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也不太知轻重……但我发誓绝对没有杀害任何一个孩子,我没有伤及任何人的性命!你相信我!啊——!” 韩丽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急促而小声的尖叫, 穆钦缩在椅子下探头探脑地往外窥探, 他看见韩丽的裤腿和鞋子了, 韩丽似乎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她跌跌撞撞地往教堂里面走了两步然后摔倒在地上,因为浑身被外面的瓢泼大雨淋得湿透了, 倒地时还带着湿哒哒的水声,穆钦注意到她脸上似乎有伤痕,恐怕是被人打的。 紧随其后,又一个人从外走进了教堂,很显然这个人就是徐傅, 他也浑身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 但气势仍然咄咄逼人, 其低沉的声音也在教堂里平静回响起来:“可是事件发生的时候, 你在孤儿院任职。” 韩丽很快从地上爬起来, 拧着衣服往后退,一边后退一边说:“那时候孤儿院任职的人很多啊!除了我们这些照顾小孩的,还有教堂里的修女和神父,打扫卫生以及保全工作的保安,那么多人我不可能全都记住,而且孤儿院里还招了很多义工……” “义工?”徐傅似乎抓住了奇怪的重点。 “没错,就是义工!”韩丽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声喊了起来,“当时调查的警察说,有可能是外来人员假借义工的名义对孤儿院的小孩下毒手。” “但因为院长那段时期招揽了很多义工,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有很多义工甚至没有登记个人讯息就开始工作了,警察查来查去都没找到可疑人物,加上那些孩子的尸体发现的都比较晚,痕迹什么的都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做的!” 徐傅就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你太弱软,而且还是个女人。” 韩丽一听似乎很高兴:“对,就不是我做的啊!你找我也没用!我……” 然而没等韩丽说完,徐傅突然走上前去,单手一把掐住了韩丽的脖子,掐得她霎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窒息的声音,她被掐得十分难受,不住地用手使劲掰开徐傅的手指,拍打着徐傅的胸口和肩膀。 然而毫无作用,徐傅仗着身高力气的巨大优势,掐着女人的脖子把她直接拎起来,让她双脚离地,痛苦地摇摆着双腿。 徐傅似乎没有打算手下留情的样子,穆钦缩在椅子下面注意到徐傅浑身都是紧绷着的,明显是要下狠手了,然后穆钦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去阻挠一下徐傅,然后从他手里将韩丽救下来,毕竟韩丽已经开始翻白眼,想必支撑不了多久。 可是贸然上去救人的风险很大,穆钦迅速观察了一下徐傅的体格,这家伙长得果然高大壮实,能单手拎起一个女人的手劲也不是盖的,穆钦确定自己绝对打不过他,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让韩丽被活活掐死,似乎也有些不妥。 穆钦在短暂的零点几秒种里,脑袋里流窜过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穆钦突然注意到了徐傅所站立的位置,徐傅进门以后,首先是将韩丽推了一把,韩丽起身后又不住的后退,所以徐傅也跟随着她前进,紧接着徐傅伸手掐住韩丽时,徐傅本人就站在教堂里差不多中间的位置。 穆钦把半边身子迅速从藏身的椅子下探出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徐傅的头顶,果不其然,徐傅的头顶上就是那盏灯,那盏穆钦之前就仔细观察过的全银制打造、价值不菲的蜡烛吊灯!这盏灯是用铁索吊上去的,看上去就很有分量,砸下来绝对不得了! 想到这一点的穆钦心里已经有了方案,他迅速扫了一眼藏身在自己附近的邱子佳,刚才他们熄灯躲藏时,邱子佳下意识地跟着穆钦躲在了比较接近的位置,所以他就冲邱子佳悄悄招手,示意他动身。 邱子佳不明就里,但还是哆嗦地爬出来蹲走到穆钦身边。 穆钦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首先指了指徐傅头顶的蜡烛吊灯,又指了指蜡烛吊灯的铁链。 这蜡烛吊灯的铁链有个开关,就在教堂大门的旁边。开关是转盘式的,刚才穆钦在搜索教堂时检查过,如果快速转动转盘的话,那吊灯并不是缓慢垂下来而是直接砸下来的,能砸到地面上。 “你去开关那边,等会儿我喊一声,你就让那吊灯直接砸下来,明白吗?”穆钦附在邱子佳耳畔边小声耳语,邱子佳听明白了,对穆钦点点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花了十几秒的时间,简单迅捷地布置了任务,穆钦邱子佳开始分头行动,穆钦转头看徐傅那边,那个女人已经撑不住了,慢慢地不再挣扎,脑袋和手臂也几乎垂了下来,穆钦心知事不宜迟,再晚估计韩丽就得真的死了。 就在穆钦计算好时机准备冲锋之际……他的打算很简单,他会直径跑向徐傅那边并且拽住韩丽的手臂,他会在跑到快要接近韩丽时高喊一声给予邱子佳提示,然后邱子佳拉动吊灯的开光让吊灯砸下来,这时候穆钦刚好抓住韩丽的手臂,并借着奔跑时的惯性扯着她往后倒。 徐傅可能会反应不过来,他还掐着韩丽的脖子,届时他可能会被带着一并往前卧倒,他会成为韩丽的保/护/伞,因为当他卧倒下来时,正好可以压住韩丽,而吊灯也会正好砸在他身上,并给他造成巨大的创伤。 这样做的话,不仅可以解决徐傅,也可以救下韩丽。 穆钦想得很好,而且他对自己的速度角度力度的把握非常精准优秀,他在部队服役训练时,教官有专门针对他的反应能力等这些进行各项体能训练,所以穆钦的成功率毫无疑问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就在穆钦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的时候,旁边不知躲在哪儿的成国旭突然先穆钦一步窜出来了! 他几乎是直接冲着徐傅过去的,穆钦在那一瞬间注意到成国旭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闪着寒光的某种利器! 不过成国旭到底不是如同穆钦这样受过训练的军人,他的速度不够,跑起来的脚步声也太大了,以至于在他奔跑起来的那瞬间,徐傅就已经注意到了异状,察觉不妙的徐傅随手把手里掐得半死不活的韩丽随便一丢,然后扭头看向成国旭的方向。 这时候成国旭已经冲到了徐傅的跟前,并且拿着他手里的利器——是之前穆钦在公寓楼从暖气管上掰下来的一截钢管,钢管的一头是尖锐的,完全可以捅伤别人。 那截钢管本来一直在穆钦的手里,进入教堂开始搜索以后,穆钦为了拿蜡烛点灯,所以随手把这截钢管放在了教堂舞台的桌子上。之后就没有怎么注意了,没想到居然被成国旭拿到了手。 更没想到成国旭居然会如此大胆!拿着这截破烂管子就扑上去想直接把徐傅给捅死,当然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徐傅的反应力和体力都比成国旭优秀,反手一个格斗技巧将成国旭的钢管轻易格挡开,那截钢管锈蚀的厉害,被徐傅徒手一击就折断了。 成国旭没有想到自己奋力一击竟如此简单就被化解,微微愣了一下,他这么一愣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因为徐傅已经瞬间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被他藏在哪里的短刀,他使刀的手段出神入化,刀刀直逼要害,只一下就在成国旭喉咙上扎了一道口子。 成国旭顿时血如泉涌,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失败,捂住喉咙瞪大了眼睛瞪着徐傅,而徐傅异常冷静,用狰狞的目光瞪着成国旭。 成国旭这个时候才感到害怕,害怕让他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后退了好几步,他止不住血,血液在他气管里回流,流进他的肺里,呛得他口鼻都开始流血。 他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成功的!在徐傅专心致志掐死那个女教师之际,他只需要拿着这尖利的管子扑上去给对方来一下就可以了,杀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但是成国旭他忘记了,被杀……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边穆钦见此突发状况的一瞬间,便改变了主意,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飞窜,飞快跑到了韩丽的身边,把因为窒息缺氧而意识模糊的韩丽拉起来,抱着韩丽的腰,半拖半抱、拖着韩丽直接往教堂大门那边跑。 一边跑穆钦还一边对站在大门旁边的邱子佳喊:“放灯!” 邱子佳有点愣,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懵逼了,呆滞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去拉身边那个蜡烛吊灯的转盘开关。 同时徐傅也注意到穆钦突然窜出来,救走了韩丽并且想跑,所以徐傅本能地丢下成国旭想追上来。 如果邱子佳那瞬间及时反应过来,听到穆钦喊出声的那瞬间就拉动吊灯开关的话,是绝对可以用这灯砸死徐傅的。 然而他却愣了一下,开关拉得有点晚了,那灯也砸得晚了些,并没有直接砸到徐傅的身上,却砸到了徐傅的脚。 147.归来与终结(二)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成国旭在旁边沉默不语,所以穆钦站出来介绍自己:“我叫穆钦。” 穆钦是孤儿, 似乎是被遗弃的,还是婴儿的他被丢在一个天桥底下的垃圾桶里, 之后被人发现并送去了附近的孤儿院。 不过穆钦在孤儿院里待的时间并不长, 他大概三四岁就被人领养了,领养他的是一对老来丧子的夫妇,这对夫妇本来有个儿子,在意外火灾中死亡,夫妇两悲痛欲绝,就跑到孤儿院里带走了穆钦。 只是领养穆钦时这对夫妇年纪也很大了, 有五十多岁, 养穆钦刚到他十二岁左右时, 就纷纷病逝, 留给穆钦一笔可观的财产。 老夫妇只有一位亲人,一个品行不好的舅舅,也是年纪一大把, 他以监护人的身份带走了穆钦, 然后拿着本应属于穆钦的财产大肆挥霍,除了给穆钦学费和每个月一点生活费什么都不管, 后来穆钦读完高中考上大学, 那老舅说自己钱花光了, 穆钦只好放弃大学, 去参军服役。 因为听说当兵不收费, 还有津贴拿,退伍后也有退伍费。 穆钦服役五年,出来后开始找工作,最开始什么都干过,因为服役的原因多数是保安之类的活儿,但觉得工资不高就自己学着跑销售了。 穆钦的人生挺普通的,他自己是这么认为,不过那技术宅邱子佳和女教师都有对他另眼相看的意思,都说:“你当过兵,身手应该很好吧?” 穆钦就笑:“这是分兵种的,我在部队里是干后勤的,因为菜烧得好吃所以留的时间长了些,没什么身手。” 刚才还有些另眼相看的邱子佳与韩丽瞬间失望了不少,最后看向成国旭,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个普通工厂工人后,便瞬间失去了兴趣。 穆钦之后跟随邱子佳等人开始搜索这个所谓的“游戏地图”。 这里似乎是一家规模挺大的孤儿院,有庭院,教堂,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和相连的办公区。 一开始五个人齐聚一堂的办公室里,存放有不少旧文件夹,根据里面的资料显示,这家孤儿院叫做“鸢尾花孤儿院”。 鸢尾花孤儿院是由几个西方企业在1982年左右赞助的,因此孤儿院建造初期,其建筑物也偏向西方风格,所以庭院里才会搭建一个小教堂,甚至有几个修女在这里任职。 起初确实是收容了不少孤儿,这本来应该是造福社会的伟大公益组织,只是那个年代十分落后,各项行业的低迷及国内收养领养流程的不成熟,导致赞助这个孤儿院,对于几个西方企业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他们之后十几年内,挨个撤除了对孤儿院的赞助,最后致使鸢尾花孤儿院被废弃,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而住在孤儿院里面的孩子们,也在那之后的时间里被陆续送走,送往其他福利机构和社会收容机构。 表面上这件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多数公益机构组织都会面临因资金短缺而不得已的衰败,然而穆钦却发现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古怪的真相。 因为穆钦还从办公室的书架上拿到了不少报纸,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各类报纸,这些报纸上都断断续续地记录了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各种负/面报道。 比如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有虐待孩童的嫌疑。比如孤儿院院长有私吞赞助款的嫌疑。 这些负/面报道在当时形成了针对鸢尾花孤儿院的舆论,穆钦估计这恐怕也是使得孤儿院最终遭到废弃的原因之一。 然而事到如今,这家孤儿院究竟为什么遭到废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穆钦等人的主要目的,是找到离开这家孤儿院的办法。 “翻墙出去不就好了吗?”队伍里的女教师仍然对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有些不上心的模样,她打开门朝庭院里面张望了几眼,“找个梯子爬过墙壁就好,哪还需要找什么大门钥匙。” 穆钦说:“墙壁上有尖刺和铁丝网,而且墙壁目测有四五米高,稍有不慎就不是爬出去而是死出去了。” 女教师闻言翻了个白眼道:“这还不简单,找个铁钳把铁丝网钳断,至于尖刺,用木板把尖刺压住再翻过去呗……我们初中部就有学生这么干过。” 邱子佳说:“这法子挺好,但是上哪儿去找梯子铁钳和木板呢?这地方这么荒凉,很多设备不是废弃就是被搬走了,找这些东西费时费力,还不如直接找大门钥匙来得痛快。” 穆钦也赞同道:“而且还有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的凶手在追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做爬墙壁这么冒险的举动,简直就像是在自寻死路。” 女教师见自己的意见被驳回,显得不太乐意,冷哼哼道:“你们嘴上聪明,那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 邱子佳似乎觉得这个叫韩丽的女人跟他合不来,忍不住就和穆钦走得近了些,他对穆钦道:“兄弟,就算你在部队里是个搞后勤的,那基础的训练应该也还是有的吧,若真的和什么杀手对上,你有没有把握?” 穆钦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已经退役很多年了,身体素质不如当年。因此得看情况,对方的体格反应以及爆发力,假设对方有武器的话……刀还能想点办法,若是枪就……” 这情况让邱子佳觉得不太乐观,他后悔起来:“刚才不应该让那个什么叫徐傅的家伙走的。” 穆钦也这么觉得:“确实不应该,他看起来了解很多情报,我们至少得从他嘴里挖出更多东西才对。” “而且,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来得及问他。”穆钦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那张愚者塔罗牌,“你们手里有这个玩意儿吗?” 邱子佳和韩丽以及成国旭三人闻言,都往穆钦手里一瞧,纷纷答到:“有!” 说完,三个人各自从兜里掏出各自的塔罗牌来,而且有趣的是,他们四个人拿着的塔罗牌都是愚者牌,四张愚者牌齐聚一堂,令几个人不明就里地面面相觑。 “这牌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韩丽拿着塔罗牌翻来覆去的看。 邱子佳不愧是资深玩电脑的宅男,他推测道:“我觉得这可能是游戏里的道具,你们玩过卡牌游戏没有,也许跟那个差不多。” “卡牌游戏?”韩丽大概是没玩过了,脸上有些不屑,“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只晓得玩游戏。” 邱子佳已经有点受不了韩丽了,尽量无视她说道:“我觉得这塔罗牌就跟游戏里的道具卡一样,每张牌都有不同的道具效果,我们拿着的愚者牌背面写着能增加我们的运气值,大概就是这枚道具牌的效果吧。” “等一下!”邱子佳说到这里时,旁边的韩丽突然尖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拔高时十分尖利刺耳,听得邱子佳和穆钦都是浑身一哆嗦,只有旁边沉默寡言的成国旭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邱子佳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向韩丽,却发现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一脸惊悚扭曲。 “你刚才说这牌是增加运气值的?”韩丽拿着自己的塔罗牌举到了邱子佳面前。 邱子佳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她的塔罗牌,漫不经心道:“对啊,牌的背面不是写着的嘛……” 话说到一半,邱子佳突然卡壳了,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韩丽手里举起的塔罗牌,不解道:“奇怪,你塔罗牌上的图像是倒着的。” 穆钦听到这话,突然绕到了邱子佳的面前并对韩丽道:“你的牌给我看一下好吗?” 虽这么礼貌的问了,穆钦却毫不客气,伸手将韩丽的塔罗牌直接拿了过来,他低头仔细一看,发现这塔罗牌上的图像确实是倒着的…… 标写愚者的字符和塔罗牌边框的花纹都是正立着的,就和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手里的牌一样,但牌面中心的愚者图像却是倒立的。 穆钦看着这个倒立的愚者沉思片刻,将卡牌转过来看其背面,发现它背面的那几行字也是倒立的,于是穆钦将牌上下翻转一下,使得字迹正立,再看这几行字,却见上面如此写道: 冒险的旅途已经结束,你身处无处不在的深渊当中。 准备好迎接绝望与痛苦了吗? ps:诅咒卡,此卡牌将降低你的运气值。 周悦的周家是那个省市里最有名的名门望族,据说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乾隆时期,其祖上以前是做玉石生意的,财源广进堪称富可敌国。 自清朝没落后,周家因当时战争的动荡而衰败过一段时期,但后来周家人又白手起家,经商炒股做房地产,创办了一流企业,在国内乃至世界都显赫有名。 作为周家父母的独子,周家人上下都对周悦赋予了沉重的期望,从小到大他都要经受严格的精英教育,需要学习很多东西,经商金融、企业管理等相关的,因为他早晚要接手父辈的企业,他的人生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安排好了,就被铺好了道路,而他只需要在这条路上不偏不倚的前进,一直前进就好。 钢琴只是周悦还算开明的父母允许他学习的兴趣爱好,哪怕周悦在音乐上的天赋再高,哪怕这也是周悦自己的梦想,但最终,他还是不能随心所欲地追求他喜爱的乐曲,不能成为他舞台上的音乐家。 148.归来与终结(三)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狭小且空无一物的旧屋子里, 周围没有别人, 四面八方都是光秃秃的墙壁,只有头顶的天花板上挂着一根线连着的灯泡, 那灯泡年代久远不太好使,正闪烁着昏黄的灯光,把屋子里照得忽明忽暗,衬得屋子里一股诡异的气氛。 正对着穆钦的墙壁, 有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扇门, 那扇门此刻正处于虚掩的状态, 从门开启的缝隙里,穆钦可以隐约看见外面的风景,他瞅见外面有漆黑的走廊,和走廊边上的窗户, 窗户的玻璃有些是碎的, 因此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夜幕星空, 似乎没有继续再下雨了, 穆钦听不到雨声,周围环境一片死寂。 穆钦猜想自己恐怕还在公寓楼里面, 他被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抱着爬上了楼梯, 然后被绑在了这里。 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穆钦心里突然冒出种种疑问,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然而这间荒芜的孤儿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钟表之类可以显示时间的玩意儿, 穆钦当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动弹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缠得很紧,恐怕不容轻易挣脱。 仔细看会发现,绑在穆钦身上的并不是绳子,而是用长长的布条拼接成绳子的模样,就这样轻易地将穆钦的自由给束缚了。 穆钦用力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这些“绳子”,但他很快发现,那个复活的男人绑人的手段也挺高明的,穆钦扭了半天,布条做的绳子愣是半点没有松懈的感觉。 就在穆钦奋力与绑住他的绳子做斗争时,穆钦又听见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于是穆钦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之前的男人回来了,推开了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出现在了穆钦的视线中。 他回来时手里似乎拿着些什么东西,但光线时明时暗令穆钦看不太真切,他倒是注意到这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结实有力的手臂,紧致的肌肉和修长的腿。脖子与脸上套着的绷带纱布,把这个人的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右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冰冷深邃,显得有些冷漠无情的感觉。 这个男人注意到穆钦醒了,并没有立刻走上前来,而是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视线紧紧地盯着穆钦看,穆钦也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 穆钦之前已经错过了逃亡的机会,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惊慌失措。穆钦比较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他呢?既然这是个杀人游戏的话,既然这个陌生男人有可能是杀手的话,他应该立刻现在就毫不留情地对穆钦下手,而不是把穆钦绑在这里……或者说他想拿穆钦当诱饵吸引别人来救援吗?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男人并不是杀手,他拿着的可以复活的塔罗牌,或许只是用来保命的,当他被徐傅袭击以后,他选择不反抗装死以达到逃脱杀手视线的功效,这样他就可以独自一人去寻找出口大门的钥匙然后独自一人逃出去了。 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袭击我? 穆钦想不通这一点:难道这人认为我才是杀手吗?可杀了这男人的人明明是徐傅,怎么看徐傅是杀手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当注意到我不是徐傅之后,冷静地与我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心里想着这些的穆钦打算开口和这个男人聊一聊,正当穆钦酝酿着如何与其开口时,对面那男人忽然动身,不再直愣愣地站在屋门口,而是走近了穆钦。 穆钦注意到他走得有点缓慢,脚步也依然很轻盈,感觉似乎是受过一些训练的人,穆钦知道特种部队有这种课程,隐蔽潜伏训练,能让人不管做什么行为,发出的噪音都会非常低,长时间经受这种训练的话,人就会不由自主把这种“静音”状态变成本能。 穆钦到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又咽下去了,因为对面那男人已经走到他跟前来,并且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这时穆钦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些医疗用品。 穆钦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男人行动,男人半跪在穆钦身边,把一些医疗用品放在了穆钦腿上,紧接着拿着棉棒蘸了酒精……不知为何,对方的行动看似正常,但穆钦觉得他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他很小心翼翼地拿着蘸过酒精的棉棒往穆钦脸上擦,穆钦顿时感觉自己脸颊上一阵刺痛。 这时穆钦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一道伤口,酒精的刺激性令伤口刺痛,疼得穆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似乎因为穆钦的皱眉,男人的动作也跟着轻微一颤。 不过很快,男人的动作就流畅了起来,他不疾不徐地给穆钦擦了酒精消毒,又把一块纱布贴他脸上。之后还为穆钦处理了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基本上都是刚才被这男人打的,这人还从医务室翻出了跌打药水,揉在穆钦身上有淤青的地方。 比较尴尬的是,他似乎还想给穆钦肚子上药,因为穆钦的肚子刚刚被他又打又踹,到现在还在疼,他明显想掀开穆钦衣服的下摆,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僵硬在半空中。 穆钦抬起头看着这男人,发现对方有一头凌乱的碎发,头发、脸侧、肩膀上还有一些没清理干净血迹,整个人乱糟糟的。 穆钦又低头看他的手,这是一双满是伤痕有点粗糙的手,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做过很多训练,所以手心都是茧,手上也有很多伤痕。 之前这男人还是一具尸体时,穆钦并没有细看,因为当时时间太紧迫了,现在再看时,就会发现一些细节问题,比如说……穆钦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条细长明显的伤疤,从虎口到手臂内侧竖下来的长长一条。 穆钦盯着这伤疤一秒,那男人似乎很快就注意到了穆钦的视线,所以忍不住把右手收回去了。 “你藏什么呢?”穆钦突然冷不防开口了,用漆黑却雪亮的眸子盯着对方看,“以为我没认出你吗?” 男人似乎被穆钦吓了一跳,虽然他的反应并不大,但他不再半跪在穆钦身边,而是站立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穆钦,他的身高让他站立时有种莫名的气势,给人一种压迫力。 然而穆钦并不惧怕他,穆钦总是很冷静的,在任何情况下,任何环境里,他都非常冷静的应对一切。 所以穆钦说:“你刚刚抱我起身时,我就认出你是谁了,因为动作让我觉得很熟悉,你的气息和心跳也很熟悉……可我还存在一些怀疑,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刚刚看见你手上的伤痕,那个伤疤我记得,是我不小心用美工刀划的。” 学生时代穆钦当然用过铅笔,那时候他的铅笔都是他自己用美工刀削的,有一次他在削笔的时候,周悦突然伸手过来抓他的手,然后穆钦就不小心在他手腕上留下这么一道,当时穆钦很后悔自责,甚至难过得像女孩一样哭,在他看来周悦的手可好看了,那是弹钢琴的手,怎么能受伤呢? 怎么能受伤呢? “你到底在干什么?周悦?”穆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质问出声,他有点不敢确信这个事实,在这个奇怪的杀人游戏里,他看见了周悦……他久别了将近十年的初恋情人! 说这是巧合,穆钦根本不信。 可是周悦没有说话,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哑巴,他在沉默很久以后突然又半跪下来,这回没有迟疑了,直接伸手去掀穆钦的衣服,然后用药水给他揉肚皮,被他涂了药水有点冰凉的手一碰,穆钦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周悦一开始还在老实地给穆钦揉肚皮,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的手不再和以前那样干净修长皮肤细腻了,而是变得粗糙有力,被他这样揉肚皮,穆钦觉得有点怪怪的,这种怪异让穆钦脸色微微泛红,他觉得场面十分尴尬,他被绑着,多年不久的初恋在帮他揉肚皮,尤其是周悦还一言不发,更是令穆钦觉得尴尬到不行。 更加可怕的是,周悦给他揉着肚皮,揉着揉着居然双手开始向上摸,往他胸前部位摸索,那位置有点敏感,吓得穆钦忍不住高喝了一声周悦的名字。 周悦终于抬起头看穆钦,他脸上都是纱布,穆钦只能看见他一只右眼,他的眼形似乎有点变化,和穆钦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不过过去的记忆并无太多参考性,毕竟那时候他们才高中,才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还未长开,身高也可以继续长。现在近十年过去了,容貌产生变化,身体焕然一新,所有的转变都将是可能且正常的。 就连穆钦自己,都已经从一个消瘦还经常被人戏称小白脸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成熟且算是强壮的男人。 所以说……穆钦低下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难过悲戚的口吻,说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我不行。”穆钦想到周悦,叹息着摇头,“那个杀手不会上我的当。” “他为什么不会上你的当?”徐傅觉得穆钦的坚持很怪异。 穆钦知道自己的话很令人生疑,他想了想,决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就是从杀手身上夺回钥匙,要不就是走隐藏出口。” 149.归来与终结(四)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因为成国旭把文件里面员工名单的一页给撕掉了。 孤儿院的员工名单这种东西, 站在成国旭的立场上,其实和他是没多大关系的, 他本来不应该有任何理由将其撕毁才对, 除非那被撕毁的一页上登记着成国旭不想让穆钦看到的讯息,比如那个员工是成国旭熟知的人……或者就是成国旭本人。 拿到文件时发现里面有自己的名单,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也曾是孤儿院的员工,匆匆撕毁然后拿给穆钦看, 用这种心虚的行动想证明自己毫无异常。然而,之后徐傅和韩丽来到教堂, 听到徐傅和韩丽之间的对话,成国旭却没能忍耐住,抱着奋力一搏的想法,他出手了。 “成国旭大概是听到徐傅在质问韩丽关于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数名孩童遭连环杀手谋害的讯息, 他意识到徐傅正在追查当年凶手, 以徐傅的性格和力量,只要被查到是成国旭, 成国旭必死无疑。所以成国旭才铤而走险想先下手为强,率先干掉徐傅来保全自己。”穆钦在解析之后得到这样的结论。 邱子佳听后,哆嗦着说道:“你的意思是, 成国旭就是十年前虐杀儿童的连环杀手?”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但看他那个反应,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穆钦搓了搓手臂, 抬起头看了一眼昏暗无际不停下着雨的天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似乎令邱子佳很难消化, 他伸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这么说我们一直在跟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一起行动?” “说是穷凶极恶,其实也算不上。”穆钦摸着黑走到了树底下,他摸到了韩丽的手臂,韩丽的身体有些微微发凉,然后穆钦摸了一下韩丽的额头,果然入手滚烫。 穆钦说:“成国旭那种人,我一看就知道他胆子很小,自卑懦弱,力量不够,无法对抗成年人,他也没有信心战胜成年人,所以才只能对小孩下手。这种人极端自卑又极端自负,内心邪恶肮脏,他今天敢跳出来对徐傅下手,恐怕费尽了他一生所有的勇气吧。” “呵……真是可笑。”邱子佳有点精神崩溃的征兆,他抱着自己的脑袋并且开始扯自己的头发,“这么说来,确实啊……我们每个人,都有犯罪的前科,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混账人渣,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这个所谓的杀人游戏,就是在惩罚我们吧?既然我们都已经死了的话,那么……这里是地狱吧!?” 穆钦转过头看向邱子佳的方向:“你也犯过罪吗?” “我……”邱子佳顿了顿,片刻,终于坦然地说了实话,“我害死了我哥哥。” “你哥哥?”穆钦也愣了一下,“之前你说你父母收养的那个吗?” “对。”邱子佳在压力之下反而变得冷静起来,“是我逼他自杀的,当时我才六岁。” “六岁?”穆钦不敢置信,“就能逼死你哥?以你当时那个年龄,你恐怕连‘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 “能啊,实在是很简单。”邱子佳说着忽然笑起来,那种自嘲一般的笑,“我六岁时确实不懂‘逼死’两个字是什么意义,我当时天真的可怕……你无法想象的那种……一个孩子的天真有多么可怕。” “从我有意识并且学会说话起,我就对我那个哥哥有种单纯的厌恶,当时那种心态……就是觉得他抢走了父母对我的关注吧,很单纯的心态。每个孩子都会为了得到父母的关爱和关注使出浑身解数,或是哭闹或是撒娇。独生子女还好,若是有兄弟姐妹……你能想象的,哥哥或弟弟,姐姐或妹妹,都会为了从父母那里夺取资源和关注,而尽力打压自己的兄弟姐妹。” “这种行为是生物本能,哪怕是一窝狗崽都会为了抢母狗的奶/头而互相拥挤和争夺,人类和动物也没有太大区别。” 邱子佳说着,声音愈发压低:“所以,为了争夺资源,哪怕我当时才六岁,就已经有了非常阴暗的想法,我非常讨厌我那个哥哥,我希望他滚出这个家庭,尤其是在听父母偶尔提起他不是亲生的之后,这种想法就更甚了。” “但我那时年纪很小,打压他的行为也很幼稚,就是父母给他什么东西,我都要抢过来。给哥哥买的书、玩具、学习用具甚至是衣服鞋子等等一切,只要父母拿来了,我就会抢走。这些东西我会自己使用或破坏,玩到不想要了就像丢垃圾一样还给他。” “那时候父母对我也非常宠溺,这是造成我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在父母眼里,收养的哥哥恐怕也比不过亲生的我,他们对哥哥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宠爱和关注的态度,他们默许我对哥哥一切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在父母无形的纵容下,我对哥哥的压迫愈发强烈。” “我肆意拿走哥哥的私人物品,破坏或丢弃,撕掉他的作业和课本,朝他身上扔垃圾、泼水、拿东西砸他,致使他从早到晚身上都有伤口。我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只要他一上桌我就哭闹摔碗,所以哥哥那之后只能单独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后来我不满他的房间比我的大,父母就让我跟他调换了房间,他只能住在狭窄的小房间里。” “我甚至把他推下了楼梯,虽然并不是很高的楼梯,但他砸到了头,血流满面。父母要把送去医院时我又哭又闹,所以父母只能守着我,而他自己走去医院缝针。” 邱子佳说到这里久久的停顿了一会儿,看着穆钦:“很可怕对不对?我自己想起来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真可怕,怎么可以邪恶到那种地步,简直……简直无法形容……” “不,不是你可怕,是你父母很可怕。”穆钦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思索道:“你父母没有对你进行约束和制止,他们用默许来扩大你种种不合理甚至是残忍的的行为,当你欺负你哥哥时,他们纵容你并宠溺你,无条件原谅你并满足你的各项要求,这是一种‘奖励’。” “奖励?”邱子佳愣愣地看着穆钦。 穆钦说:“没错,就是奖励。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行为非常好控制,他们只需要让你形成‘只要欺负哥哥就可以拿到奖励’的概念,在这种概念下对你的行为进行塑造,你就会愈演愈烈,以欺负你哥为乐,甚至在父母无底线的宠溺下,做出越来越过分的事情。” “真的是这样吗?”邱子佳似乎无法确信,他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我哥哥最后死了,当我越来越讨厌他并欺辱他时,父母做出让他去学校寄宿的决定。但寄宿在学校里的他需要生活费,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家找父母要生活费,有一天他周末回来时,我从妈妈的包里偷出几千块钱放在他的书包里,并且把偷窃的行为嫁祸给他,然后父母恶骂他并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把他赶出家门,他在外面似乎没想开,就跳楼自杀了,就从我们住的那栋楼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血肉模糊的尸体。”邱子佳说,“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甚至没有今天、在楼梯间看见的那具尸体时更令我感到害怕,我也没有做过噩梦,但我总是梦见我哥哥的尸体,他在我的梦里,一直躺在那个地方,血肉模糊的躺在那里。” “我是个自私的人,穆钦。”邱子佳自嘲笑道,“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反省过,我没心没肺的长大,挥霍着时间和金钱,对别人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我哥哥的尸体和血活到了今天,我这么该死的人……终于来报应了。” 穆钦凝视了邱子佳一会儿,说道:“邱子佳,我觉得你是被刚才的徐傅给吓到了,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有自毁倾向。” 邱子佳突然瞪着穆钦:“你为什么会那么冷静?” 穆钦停滞片刻:“冷静?这种状态下我必须保持冷静。” “你不觉得你冷静过头了吗?”邱子佳冷不防对穆钦吼起来,雨水哗啦啦的声音都遮不住他的嘶吼,“从这个所谓的‘游戏’一开始!从我见到你起,你的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你始终面无表情的分析着一切,不讶异也不恐惧,你……” 邱子佳颤抖着看着穆钦:“你真的不是那个杀手吗?” 穆钦沉默着,注视着邱子佳好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是军人,受过相关训练,冷静是正常的表现,我要是现在跟你一样歇斯底里才是真的完蛋了。而且凶手显而易见是徐傅吧,邱子佳,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有问题……还有韩丽现在在发烧,我们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不能继续淋雨了。” “把我丢下就好了。”邱子佳突然语出惊人,他低下头,“我根本没有用处,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你拖后腿,所以你只要把我丢下就好,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比我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是要放弃吗?”穆钦明白邱子佳的心态,因为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六个人中死了两个,杀手是力量和体能都远胜于在场所有人的徐傅,加上一个发着高烧毫无用处的女教师,而大门出口的钥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么大的一间孤儿院,找出逃生的希望无异于大海捞针,绝望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所以邱子佳才会说:“我放弃。” “在轻易的逼死你哥哥以后,又轻易的逼死你自己吗?”穆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懦弱的人,连活着回去跪在你哥坟墓前赎罪的勇气都没有吗?” 邱子佳抬起头看穆钦,忍不住笑道:“你看起来很冷漠……实际上是个好人呢。” “我只做必要的事情。”穆钦说,“你存活的几率至少比韩丽高,没有急着放弃的必要。” 看了一会儿,徐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后他蹲下身从自己的裤腿上暴力撕扯下来几条布料,然后找来一块木板,将受伤的腿用木板夹住用布条绑起,结实地保护了起来。 150.归来与终结(五) , 此为防盗章,一小时后替换。 周悦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 让邱子佳这小子拿走钥匙顺利开了门的话, 其余的人说不定就跟着一块跑了, 那样倒霉的就是周悦了, 周悦自然不会想看到这个结果,他灵活而快速地跟上了邱子佳。 周悦的速度很快, 就算邱子佳有战车牌的增益buff, 但周悦本身的能力还是比邱子佳强悍,尤其是邱子佳太过急躁, 跑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 跑步的姿势也不太规范, 容易费更多的力气却跑不出合理的速度, 而受过训练的周悦和他比起来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周悦就已经追上了邱子佳, 邱子佳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被追上了,他听见杀手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背后,因为周悦脸上都是纱布,他的呼吸声被纱布阻挡,被隔阂了一层,那呼吸声给人一种要断气的感觉,无比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加上周悦视线里满满的都是针对邱子佳的杀意, 吓得邱子佳更加慌乱,没跑出多远, 就不知道被地上杂草还是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 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式。 周悦很清楚自己给人造成的压迫力有多强, 但他发现邱子佳这家伙心理素质不怎么高,虽然邱子佳带着战车牌还出其不意从周悦身上摸走了钥匙,但他被吓得慌不择路还犯下摔倒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令周悦觉得惋惜。 然而,就在周悦想走到摔倒的邱子佳身边时,旁边草丛里突然一阵窸窣作响,紧接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直接冲向了周悦,对方冲刺得很快,周悦的注意力又完全在邱子佳身上,反应不及下被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撞了一下,撞得周悦往旁边退了几步。 当周悦抬起头时,发现这个突然出现撞了他一下的人正是穆钦,而且穆钦非常胆大,撞了周悦不说还不逃跑,伸手抓住了周悦的手臂就把周悦直接给压倒了。 另一边,徐傅也快速窜了出来,虽然他一条腿受了伤,但他仍然跑得飞快,一下就冲到了邱子佳身边,抓住他手臂直接将邱子佳拖了起来,带着邱子佳往门口方向跑。 “等会儿收拾你!”周悦绝对不能让邱子佳开门,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压在他身上的穆钦,小声而快速地冲他威胁了一句,然后抓住穆钦的后领,竟然直接将穆钦上半身单手提起,然后随意把穆钦往草堆上一扔,穆钦就这么被周悦给丢开,还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滚了一圈。 但穆钦很快爬起身来,冲着邱子佳与徐傅逃跑的方向喊了一句:“快跑!” 说罢,穆钦还继续向前追逐周悦打算继续阻挠他,他在这一刻是非常认真的,认真地想要帮助人类逃脱,认真的想要与周悦对立,哪怕结果会令周悦死亡。 死亡…… 穆钦跑了两步,他其实追不上周悦的速度,杀手各方面的能力都太强大了,穆钦只一会儿就被周悦甩出了一大段距离,而前面的徐傅和邱子佳眼瞅着就要被追上了。 孤儿院不大,跑了这么一段时间,庭院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杀手就在徐傅和邱子佳的背后,根本来不及跑到门口去开门的,徐傅看了一眼身边脸色煞白的邱子佳,又匆忙瞥了一眼后面追上了的周悦,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对邱子佳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虽然不解气,但成国旭确实死了,我大仇已报,接下来……兄弟,你好好活下去吧!” 说完这句话,徐傅放开了邱子佳的手臂,并且推了他一把让他继续跑。随后徐傅转身迎面对着追上来的周悦,周悦见他想阻拦自己,也不躲避,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住了徐傅的脖子。 徐傅抽出刀反抗,招式却被周悦轻易化解,然后两个人扭打起来,徐傅当然不是周悦的对手,没两下就被周悦打趴下,手里的刀刃也瞬间被周悦夺去,周悦手起刀落快得吓人,瞬间就在徐傅脖子上割开一道血口,徐傅受到重创,理所当然的倒下,他无力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血液却依然如泉涌般往外流淌。 周悦也不管徐傅死透了没有,拎着刀子继续追邱子佳。 此刻邱子佳已经在徐傅争取的短暂一点时间里跑到了孤儿院的大门前,他颤颤巍巍拿着钥匙,抓住了大门门锁,并且使劲想想把钥匙插/进锁口里,但他紧张得厉害,手不停打颤,钥匙在门锁上磨蹭了半天,愣是没插/进去。 “快点……快点……”邱子佳默默催促自己,那边周悦已经过来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周悦的气息,就在邱子佳的背后。 周悦确实已经在邱子佳的背后了,他提起了刀子,随时准备终结邱子佳的性命,然而这个时候,穆钦已经追了过来,他飞快跑到了周悦的身边,伸手直接去抓周悦的刀刃。 锋利的刀口很快就在穆钦的手心里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 周悦没有继续挥刀,而是转头看向了穆钦。 穆钦也在看着他。 正在开门的邱子佳根本不敢看后面的情形,他一心一意的开着他的门,终于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里,这门锁非常灵活,随着一声咔擦的清脆声响,门锁开了,铁门应声开启了一条缝隙。 邱子佳立刻去推门,铁门在他的推动下咯吱咯吱的响,邱子佳忍不住一只脚走了出去,他甚至没有自己已经逃出去的感觉,他只觉得门外面依然是一片浓郁的黑暗,不见天日的黑暗。 在他跨出门一步后,他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穆钦和徐傅的情况,然而他只看见了最后一幕,看见那个杀手和穆钦面对面对峙着,穆钦手里握着杀手的刀刃,满手鲜血淋漓,邱子佳立刻意识到是穆钦帮他挡住了最后一击。 邱子佳想喊穆钦的名字,他想抓住穆钦的手拉着他一起离开这个荒芜的孤儿院。 不过有些迟了,在邱子佳一只脚踏入大门外时,边缘世界游戏系统会自动判定邱子佳成功逃生,他会被立刻传送至安全屋,所以他的身影在踏出孤儿院门口的那一瞬间,就化为游离的光粒子消散了。 在他离开以后,只有周悦和穆钦还站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孤儿院里。 “干的真是漂亮。”周悦盯着穆钦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穆钦咧嘴笑了笑,周悦脸上缠着的绷带有些松散脱落了,不过因为死神牌的效果,他的伤口好得飞快,绷带绑不绑都无所谓,所以周悦干脆自己伸手将脸上的绷带扯下,露出完整的脸庞来。 他脸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红色疤痕,他受伤的左眼也恢复正常,模样和穆钦印象中一样好看。 只是周悦眼底里挥之不去的阴暗杀意破坏了他美好的面容,让他变得有些狰狞恐怖,尤其当他靠近穆钦,鼻息喷洒在穆钦脸庞上时,即使冷静如穆钦,也不由得心脏加快起来。 “太漂亮了,亲爱的。”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周悦说话有种迟缓的调子,他收起了自己的刀刃,并且抓住了穆钦被刀口割得血肉模糊的左手。他捧着穆钦的左手,然后低头舔了一口穆钦左手手心里的伤口和血液。 这个动作实在是变态极了。 虽说变态,但穆钦却被他这个动作激起了一些奇怪的快感。 而且这份快感令穆钦觉得自己也有点变态起来了。 周悦似乎看透了穆钦,他舔完了穆钦左手手心,又凑过来舔了一口穆钦的嘴唇,穆钦立即觉得自己嘴唇上湿漉漉的,还有一股血腥味,那是他自己血的味道。 “我挺生气的,你放走了我的猎物。”周悦伸手抱住穆钦的腰,动作非常强势,和之前有些柔软的他截然不同,现在的周悦充满了进攻性,他的进攻性让他看起来非常危险。 危险的周悦压低了声音,他几乎贴着穆钦的身体,嘴唇也贴着穆钦的嘴唇,含糊不清的说:“生气的我现在就想上你。” 周悦的话让穆钦颤抖了一下,颤抖到他情不自禁想后退,但周悦不肯放过他,依然死死地搂着穆钦的腰,“你知道吗?游戏中杀手对人类的伤害行为也是可以加奖励分的,比如严刑拷打、虐杀……当然也有性\虐\待。” 穆钦这回是真的被周悦给吓到了,因为他觉得周悦说这话时特别认真,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而且他说完以后张嘴就咬住了穆钦的嘴唇,咬得不是特别重,但他抱穆钦抱得太紧了,直接把穆钦往地上压倒,手指探入穆钦的衣服里,在他的腰腹上缓慢游走。 周悦的力量太强大,穆钦挣不开他,被他压在地上,双腿被周悦强行挤开,穆钦发现他开始扯自己的裤子了,这令穆钦有点哆嗦,他伸出手去摸周悦的脸庞,穆钦说:“等……等下……” 周悦又舔了一下穆钦的嘴唇,问道:“等什么?” 穆钦缓慢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强女干你。”周悦说的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到不行。 所以穆钦脸颊一下红了起来,他不敢直视周悦的幽深的黑眸,躲躲闪闪道:“不……不用强的也行啊……我们可以……” 周悦伸手按住穆钦的嘴唇打断了他说话,周悦眯着眼睛温柔注视穆钦,强调道:“必须是用强的,亲爱的,你要知道……现在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在强迫你。” 151.归来与终结(六)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何先生没有在穆钦到底是不是人类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虽然穆钦的回答确实让何先生震惊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继续追问穆钦“如果你不是人类, 那到底是什么生物?”这之类的愚蠢问题。 他的本意是想从穆钦这里挖出更多情报, 是有关于水晶石和边缘世界的情报。 和穆钦的一番对话下来,何先生发现穆钦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讯息——穆钦非常了解边缘世界。他了解的程度甚至比何家人还多, 而这份情报对何先生而言极具诱惑力。 何家一脉世代传承着守护者的使命,他们知道水晶石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来的,又会给人类和地球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但何家人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水晶石的力量会把人感染成“做梦人”,那些做梦人死后有一定几率会进入水晶石里的世界, 那个世界就叫做“边缘世界”。 但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具有对水晶石免疫能力的何家人, 自然从来没有进去过边缘世界,虽然他们也救过不少做梦人, 从做梦人嘴里听他们描述出那个世界雏形。 单单只是语言描述,显得苍白无力、单调匮乏。 他们只知道边缘世界是非常恐怖的、绝望的、令人窒息的一个地方,那里面充斥着无止境的轮回和厮杀。 而且在这些轮回与厮杀当中, 边缘世界里诞生了一位神秘的“神明”, 这个神明就是现今边缘神教信徒们,所信仰的存在。 边缘神教的力量和影响力都在逐步扩大, 这恐怕是边缘世界里的“神明”按耐不住了, 他似乎想利用这些神教信徒, 在现实世界里干一票大事,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无人能知。 何先生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他想知道边缘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想知道边缘世界里诞生的那个神到底想干什么? 他也想知道发生在穆钦身上的一切, 除何家人以外, 没有人可以解救其他的做梦人,但穆钦却做到了。 不过,对于何先生的问话,穆钦似乎不太愿意配合。 情感剥夺仪式并未对穆钦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但被强行召唤而来的感觉,到底还是令穆钦浑身不自在,以及这副虚弱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让他维持住平常温和理智的外在形象。 所以此刻的穆钦脾气暴躁且万分焦虑,并不想好好与何先生交谈。 何先生也不勉强他,见穆钦沉默着,一副虚弱样,就关切道:“算了,虽然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不过现在,还是稍微压制一下好奇心好了……” “穆钦先生,请稍事休息,我去和我的合作人联系一下,和他说说关于给你带几个俘虏回来的这个问题。” 何先生愿意帮他,穆钦便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这位老人,感激道:“感谢你,何先生。” 何先生勾起嘴角对穆钦笑了笑,伸手推动轮椅的轮胎,移动到实验室门口,又转头道:“你先躺在床上睡一会儿吧,我出去叫我那几个助手分配工作,他们等会儿可能会给你准备一些食物或水,如果你有其他需求,也可以尽情吩咐他们。” 说完何先生就走了,穆钦也像松了一口气般,躺回了试验床上。 出去并走到外面走廊上的何先生似乎正在对几个助手说话,能够隐约听到说话声。 穆钦侧躺着身,目光放在他旁边同样躺在另一张试验床上沉睡着的周悦身上。 穆钦瞅着周悦略微苍白却无垠美好的侧脸,心里涌上一些温柔的暖意,好不容易回到了现实世界,穆钦此刻很想过去摸一摸周悦的身体,但是穆钦太疲惫了,身体虚弱得厉害,脑子里昏昏沉沉,他很久没有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困意把穆钦拉进了睡梦的深渊,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穆钦可能睡了二十分钟的样子。随后,穆钦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木木~”有人十分亲昵的这样叫他。 穆钦被惊醒了,他睁眼,猛地坐起身来,瞪着眼睛看旁边试验床上的人:“周悦?” “我不在那里……我在你的脑子里。”脑海里周悦的声音轻柔道,“或者说,我还在边缘世界里,占据了你在边缘世界当中的躯壳,而且还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和你联系。” 穆钦知道周悦的意思,他有些紧张激动,摇摇晃晃从床上翻身下来,他的双脚无力根本站不稳,所以几乎是爬着爬到了躺着周悦身体的那张试验床边上,并握住了周悦冰凉的手。 “你不该这么做。”穆钦脑子里的周悦劝阻他,“你现在的身体虚弱,不要做多余且浪费体力的事情。” “我只是想摸摸你!”穆钦嘟哝着,用手颤抖地触摸着周悦的脸颊,“这才不是多余的事情。” 周悦沉默了少时,又对穆钦道:“真好,如果我现在能够回到现实世界,回到我的躯壳当中,我一定会把你扑倒,用我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来触摸你,穆钦。” 穆钦笑:“你放心,我会努力让你做到这一点。” 周悦心里期待,却又叹息:“有一件不好的消息我不得不告诉你。” “什么消息?” “你妈妈在我这里。”周悦用记忆传递的方式,向穆钦展示靠在他身上玩他手指的沐清芸。 沐清芸此刻真的完全就是小孩心性,坐在王座上一边无忧无虑地晃动着双腿,一边揪着王座荆棘上的尖刺在玩,周悦怕她弄伤手,所以把自己的手指递给她,她也乐此不彼的玩了起来。 穆钦好笑道:“我知道她在你那儿,对不起,她现在的状况有点糟,能拜托你帮忙照顾一下她吗?” “你难道认为我会拒绝?还是说你觉得你不要求,我就会把你老妈抛下不管?”周悦气愤于穆钦这话的生分,他把自己的音量提高了一点。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穆钦无奈安抚周悦,“我只是很担心你们,对我来说……你们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但我现在却无法待在你们身边亲手保护你们,这让我很无措。” “木木,不要担心。”周悦声音变得异常温柔,“我会保护好你妈妈的。” “不……”穆钦低下头,将试验床上周悦的手攥得更紧,他喑哑道:“如果你遇见了危险,周悦……请把她抛弃吧。” 周悦被穆钦这话震惊到了,“你让我把你妈妈抛弃?” “是的,如果你遇到不可避免的危险且根本无法保护她时,请抛弃她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周悦心下一片骇然,脸上却不显分毫,只是扭头看着身边依旧一派天真无畏的沐清芸一眼,“她是你妈妈吧?她对你来说……” “她已经死了。”穆钦说这话时,感觉自己心脏在颤抖,致使他不得不深呼吸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很多年前我就已经接受她早已死亡的事实,现实世界也没有她可以回来的身体,但你不同……周悦!” “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你不能把你的机会浪费在死人身上,所以我才叫你在情况不对时,立刻放弃她。” 周悦完全明白穆钦的意思,穆钦的决策毫无疑问是最好、最正确的。 “可我刚刚答应了她,要带她来见你。”周悦悲伤道,“她一直叫你的名字,她想念你,穆钦。” 穆钦没说话,他把脸死死地埋进了试验床的床单里,并用牙齿咬住了布料。 这时,何先生的几个助手回来了,进门后发现穆钦扒着周悦的床沿跪坐在地上,立刻手忙脚乱的冲过来将穆钦架起,重新让他躺回床上去。 “对不起,周悦。”穆钦在脑海里回答周悦的话,“你可以当我自私残忍,但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周悦不知道如何回应穆钦的话,穆钦将他视为心中第一位,他真的很开心,但同时又觉得内心五味陈杂。 “穆钦……在我心里,你也是最重要的。所有人都比不上你,包括我父母也是,如果今天我是你,我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我不是你,我是周悦,而我不希望你做出这种选择,任何让你觉得痛苦为难的选择。”周悦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希望你幸福快乐,希望你能够在很多事情上尽情依赖我。所以我保证,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妈妈,并试图带她来见你,而万一我真的无能为力时,我会放弃她的。” “周悦……” “相信我,穆钦。”周悦十分认真,“所有会令你觉得痛苦的事,我绝不会再让你遇到了。” “穆钦先生?”何先生用手在穆钦眼前晃了晃,试图引回他的注意力,而他成功了,穆钦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点,他转动眼珠,看向了何先生的脸。 “你还好吗?”何先生问穆钦,“刚刚助手向我报告,他说你精神恍惚,怎么叫都不回应,看起来就像是得了自闭症。” “没有……我没事。”穆钦深呼吸。 “没事就好。”何先生松了口气,“我刚刚和我的合作人联系了,他答应我会帮你带几个边缘神教的信徒俘虏过来。不过我的合作人具体要在今晚11点进攻那些邪教的基地,现在还是上午9点,你可能要再等十几个小时了。 十几个小时,太漫长了。 不过现实世界和边缘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穆钦在现实世界里待十几个小时,或许边缘世界里只过去了不到一小时。 穆钦知道,自己必须时刻和周悦保持精神联系,来掌握周悦的动态。他们都很清楚,无面人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而且,这次无面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穆钦在带着周悦离开无面人意识体的精神识海世界时,曾被无面人用精神触角纠缠过,那些精神触角窥探过穆钦的思想,穆钦不知道无面人究竟从他的大脑里看到了多少记忆和想法,但无面人绝对掌握了不少讯息。 而穆钦现在被何先生用他那个特殊仪式召唤回了现实世界,一时半会恐怕回不去。何先生的仪式又对周悦不起效果,所以仅留下周悦在边缘世界中,周悦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 再加上一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沐清芸。 所以穆钦才会这般焦虑纠结,如果他没有被召唤回来,或许他还能保护好周悦还有妈妈,但现在他们分开了,穆钦感觉自己害怕得都要疯掉了。 他怕周悦会死掉,怕得几乎想要哭出来。 152.归来与终结(七)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穆钦和周悦从无面人的精神识海空间里跑掉以后,无面人气得不行, 他近乎疯狂, 对着穆钦消失的方位高声怒吼:“你最终都会是我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无面人癫狂的情绪传递出去, 引起周围灵魂们剧烈的骚动,然后无面人泄愤般、开始肆无忌惮吞噬四周漫无目的游荡着的众多白色羔羊。 黑色灵魂们能够感受到无面人狂风骤雨般汹涌的恶意, 于是他们加快了自我修复速度,聚集起来将可怜的白色灵魂们包围保护,以免让无面人吃掉更多, 从而变得更加强大。 无面人发了一会儿疯, 之后就没心思和这些黑色“守卫”对抗了,虽然他能够很轻易地将它们脆弱的灵魂击溃, 打成离散的雾态,但碍于愿望的力量,他也无法彻底将它们杀死。 而这些黑色灵魂一旦重新聚集恢复, 就会跟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一刻不停地骚扰他, 这一点令无面人烦不胜烦。 穆钦已经跑了,吃掉这些白色灵魂也没有用, 无面人原先是打算利用它们的灵魂之力来困住穆钦, 把穆钦困在自己的识海空间内, 就像圈养这些可悲灵魂们一样圈养着穆钦。 可现在计划落空,无面人只好放弃了手边上待宰的灵魂, 也无视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黑色“守卫”, 他转身毫不犹豫飞快回到自己的意识核心中。 恢复意识后, 无面人挪动自己庞大意识体,动用权限联系上了边缘系统,让系统带他离开那个临时白色空间里。 从白色空间出来,作为没有实体的意识体,无面人自然第一时间,本能的寻找自己的身体,但是很快他便惊讶的发现,他找不到自己的躯壳了。 无面人忍不住询问边缘系统:“我的身体哪去了?” 边缘系统在沉寂片刻后,回答:“正在搜索中……搜索中止,管理员权限异常,正在修复中,请稍后……” 因为找不到躯壳,没有实体的意识体没有办法随便移动,无面人只能再一次停留,这回他停留在边缘世界的黑暗空间里等,等边缘系统帮他修复权限。 但系统修复权限这件事却变得莫名漫长,无面人等了又等,也不见系统给他半点反应。 “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面人等得急了。 “我的身体去哪了?管理员权限为何会异常?是有谁动了手脚吗!?”一直得不到回应,无面人焦躁不安,如果他现在有身体,估计是要抓住系统疯狂逼问吧。 这是前所未有的,他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事态已经逐步且完全脱离他掌控之中,这种感觉让他内心惊恐,而他却束手无策。 就好像捧住了一团被水浸湿而凝结在一起的沙子,他本以为已经牢牢抓住了,但等水分蒸发掉,那团沙子散开来,从他的指缝间毫不留情的溜走。 其实管理员权限异常这种情况,无面人不是第一次遇见。二十多年前,边缘世界被莫名封印时,无面人也碰到过这等怪事。 但无面人着实不愿意在如此紧要关头,居然要被这样的事情绊住手脚,他此时此刻更想去抓住穆钦,他迫不及待的想去抓住穆钦。 只有穆钦可以给他带来永生。 这时,边缘系统终于给予了反应:“系统无法为管理员搜索到身体,检测到管理员的身体受到身份不明非法用户的劫持,建议手动修改被夺取身体的权限功能,避免让非法用户恶意操作从而扩大影响。” 无面人这回算是明白了,他惊愕道:“你是说有人占据了我的躯壳?还用它去做了一些事情?” “根据行为记录,非法用户使用管理员身体权限,用一名男性玩家灵魂作为交换,释放了一名被困在底层黑暗空间的女性玩家灵魂。” “所以他释放了一个女人出来?这个女人是谁?” “记录显示,这名女性玩家名叫沐清芸,于二十八年前在一个叫‘天坑’的王座地图内死亡,作为失败者,其灵魂被统一关押在底层黑暗空间,其游戏编号已经注销。” “沐清芸”这个名字让无面人内心隐约有不详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在穆钦脑海记忆里窥探到的一幕,这让无面人内心闪过诸多想法。 但无面人没有深入思考,他继续询问系统:“然后呢?那个非法用户还做了些什么?” “目前,非法用户正劫持管理员的身体,藏身在未完全开发的测试地图β内,测试地图β属于最高权限管理级别,系统无权干涉,请管理员亲自动手将其驱逐。” “他是故意的!”无面人已经意识到这点,这使得他面目狰狞起来——如果他有面目的话。 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非法用户,事实上无面人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交锋了。 大约二十年前左右,边缘世界游戏系统因为更新等缘故,要关闭服务器进行维护,关闭时间为现实世界的十五年,十五年之后,游戏服务器就会自动重启,再次敞开边缘世界的大门。 但是游戏关闭维护的这十五年间,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非法用户”入侵了边缘系统。这家伙就跟“黑客”似的,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破坏了边缘系统的核心数据,使得边缘世界无法正常启动。 在别人看来,就好像边缘世界被“封印”了一样。 为了开启异常的边缘系统,无面人不得不利用某个国王,控制了现实世界里的大批边缘神教的信徒,让他们在几年前从何家人手里偷走了水晶石,并且将某人作为祭品,用火焰和鲜血对石头许愿,才使得边缘世界的大门重新开启。 边缘世界是“梦境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无数人的愿望、希望、幻想构成的。在无面人的干涉下,边缘世界逐步发展成血腥恐怖的杀人游戏模式,而在这种模式下,玩家们大部分都只会许一种愿望。 活下去。 对生的渴望,促使这种最基础最简单的愿望诞生,这也是无面人喜闻乐见的局面,因为他不需要玩家们的其他愿望。 在边缘世界游戏失败死亡的玩家,无面人也不会让他们真的死,他们的灵魂会被关押至边缘世界的底层黑暗空间。 在那个黑暗空间当中,这些凄惨的玩家会被逐步抽离思想和记忆,他们心中只会保留住那个最强烈的求生愿望,永远维持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 说的形象一点,假设玩家们的许愿有保鲜度,无面人要做的就是把玩家们做成许愿瓶,然后封存在地下室,以保证他们的愿望始终维持在最新鲜的那个度。 他们的愿望越是“新鲜”,边缘世界的力量就会越强,边缘世界就能够一直存在。同时,愿望越多,边缘世界就越大。 所以,摧毁边缘世界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杀光所有的玩家,无论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必须全部摧毁,从身体到灵魂,一片渣滓都不留的摧毁掉。 没有愿望,就没有边缘世界。 杀光所有玩家谈何容易?因此无面人从不担心边缘世界会被轻易摧毁掉。他比较担心他自己,他是思念体,他和边缘世界一样需要靠某人的愿望才能活下去。 但人类的寿命太短了,其愿望的保质期也太短了,他想要永生。 只有穆钦才能给他永生。 “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明明是互惠互利的事!”无面人在黑暗之中疯狂扭动着自己漆黑庞大的意识体,散发着仿佛无尽冰冷邪恶的气息。 “我们就跟那对兄弟一样,我们可以互相思念彼此,然后永恒的活下去,只要你相信你是阿穆,而我相信我是阿信,明明是这么简单轻松的一件事,这难道不好吗?” 想要永生的欲念爬满了无面人的大脑,但是求而不得的窘境又残忍的切割着他的内心,让无面人几乎无法维持正常的思维能力,他在癫狂一阵后,终于理智回笼了。 穆钦跑了是事实,是无面人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问过边缘系统,系统说穆钦的灵魂已经被召唤回现世,看来想再次把穆钦弄回来,不再是件容易事。 但也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周悦还在边缘世界里。 无面人短暂窥探过穆钦的记忆,他被穆钦完美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他以为穆钦并没有那么在乎周悦,他以为穆钦真的冷血,会在那个无限循环的学校副本里杀死周悦来达到脱身的目的。 所以无面人才拼命保护周悦,想让周悦获得胜利。 可看过穆钦的记忆后,无面人意识到穆钦在乎周悦的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虽然有被摆了一道的挫败感,但无面人同时也很兴奋,他意识到,他这回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地拿周悦来要挟穆钦了。 前提是如果没有那个该死的非法用户突然劫持他身体的话,他现在早就可以跑去抓住周悦了! 虽然意识体的形态也同样可以在边缘世界里行动,但由于边缘世界现今的构造,对灵魂或意识体有诸多限制,所以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手脚,始终不太方便。 而且无面人也很担心那个非法用户会拿他的身体做文章,他那副躯壳具有许多高级权限,只有他自己可以修改,即使是边缘系统也干涉不了。 果然,想要抓住周悦来要挟穆钦,还是得先把那个非法用户给解决掉。 现在这种被动的情况让无面人有点气急败坏,但他还是行动了,动身前往系统说过的、那个未开发的测试地图β。 153.归来与终结(八)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那声音很大, 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徐傅听到这声音后抬起头朝着公园楼二楼或三楼的位置看过去, 他看见二三楼都有一些房间亮着灯, 而且一闪一烁的。然后徐傅想到了什么, 皱起眉头看着穆钦:“你不是说上楼去搜查过吗?楼上应该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吧?” 穆钦也抬起头看着楼上,随后又低头看徐傅, 非常镇定自若地撒谎:“你在开玩笑, 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搜索完整个公寓楼, 我只去了三楼查看了一下, 那一层楼确实没看见有人,至于更高的四楼五楼有没有别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 徐傅顿时皱起眉头说:“这地方不太安全,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 穆钦现在已经把面对徐傅的态度软化了不少, 但他还是继续表达自己不信任对方的立场:“可我觉得你也不太安全。” 徐傅无所谓的摊手:“随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 你可以留在这里。” 话说至此,穆钦状似瑟缩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寓大楼,才回头对徐傅道:“好吧,我愿意相信你一次, 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去哪里,由我来决定。” “可以。”徐傅并不介意这一点,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穆钦摸出兜里的退烧药说:“韩丽发烧了, 我得给她送药。” 徐傅闻言有些震惊:“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给别人找药?” “她能活下去是最好的。”穆钦看了一眼退烧药, 又重新塞回自己兜里,“但若是没办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吧,那么韩丽人在哪里呢?”徐傅不经意的开口询问穆钦,穆钦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徐傅直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至少他们应该先和邱子佳等人汇合。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开老大一段距离走了一阵,穆钦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徐傅一眼,紧接着穆钦想到了什么,对徐傅说:“我看你之前还想杀了韩丽。” “因为我有猜测过她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就算不是,也可能是帮凶,我抱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徐傅一点也羞愧于自己的邪恶,“所以当时确实有想杀了她,但结果真正的凶手却突然窜了出来。” “我相信你这些说辞。”穆钦淡然道,“但我还是希望你离我们远一点,待会儿和其他人汇合,请你不要靠太近。” 徐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你的,我只想快点找到门钥匙然后出去……顺便一说,你们的那些愚者牌是很有用的。” 穆钦早就知道愚者牌的功效了,也就没怎么听徐傅废话,就直接而快速朝着办公楼那边过去,他看见办公楼一楼已经有两个房间亮起了灯,推测邱子佳应该在那边等着自己。 这个时候穆钦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取决于穆钦的选择,尽管周悦说过让穆钦不要因为想帮助他而卖队友,但就算周悦这么说了,穆钦可能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帮周悦而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穆钦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摸索着手里的退烧药的药盒,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些该死的问题,起码现在先把药送到韩丽手上,其他事情,等周悦追杀过来再想好了。 穆钦和徐傅匆匆越过庭院茂盛的草丛,终于来到了办公楼跟前,穆钦示意徐傅在外面等着,而他自己进去站在有光亮的走廊上,冲那几个亮着灯的房间喊了一声:“邱子佳!” 没有人回应,但穆钦也不着急,张嘴又喊了一声,这回终于有反应了,邱子佳从角落尽头黑着灯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穆钦,犹如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来;“穆钦!你终于来了!” 穆钦随口问了一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你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韩丽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有的坐立不安。”邱子佳神情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接下来交给我吧。”穆钦伸手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韩丽在哪里?” “就在房间里面。”邱子佳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我把药带过来了。”穆钦说着就迈步朝着房间走,邱子佳也本能的跟上去,两人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房间,打开灯以后,发现邱子佳将韩丽放在了一张长椅上,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毯子给她盖上了,邱子佳这人意外的有点贴心。 穆钦过去看了韩丽一眼,这女人仍然烧得迷迷糊糊,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然后穆钦问邱子佳道:“有没有水?” “隔壁卫生间里水龙头有水,我事先接了一点过来。”邱子佳挺有先见之明,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破旧杯子,里面盛了一些水。 “那给她喂药的光荣工作就交给你了。”穆钦把药盒交给了邱子佳,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佳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穆钦的药盒拿过水给韩丽喂药去了,穆钦看着他动作,心里有种莫名的抑郁。 尽管和邱子佳等人相处时间不长。 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话说本来就已经死了呀。”穆钦无奈地自言自语笑道。 那边给韩丽喂药的邱子佳听到了穆钦说话,但没听清楚,扭头问穆钦:“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穆钦敷衍了过去,“邱子佳,你觉得我们能够活下去吗?” 邱子佳把药丸塞进韩丽的嘴里,然后给她灌水,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我觉得你最有可能活下去了,至于我……就算活过了这次,难保下一回还能逃出生天。”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穆钦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邱子佳给韩丽喂好药以后,转头对穆钦说;“不是没信心,是我已经看透了我这一生能够走到的高度。” “我是自杀死的。”邱子佳笑得有点难看,“我喝了个烂醉如泥,然后高楼上一站,死了。” “就在我哥哥跳楼自杀的那栋楼上。” 穆钦说:“那现在呢?你还会想自杀吗?” 邱子佳低垂个脑袋:“我……没有那种勇气了,那种勇气……一生也就一次。” “我说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就在穆钦和邱子佳说话的档儿,外面等候的徐傅突然自己进来了,一进门就把旁边的邱子佳吓得浑身一颤,霎时间往穆钦背后一钻,愕然道:“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穆钦皱眉看徐傅:“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你以为我费心费力想跟你一起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徐傅说,“拿出你的愚者牌,利用它就可以找到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现在去找的话,就顾不上韩丽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长椅上昏睡的女人。 徐傅道:“管她做什么?你连药都给她冒着风险去找了,那么接下来她能不能醒,能不能逃,就看她自己了。” “好吧。”穆钦也不是非常注重别人的死活,他只是尽己所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像徐傅说的,能帮的他已经帮了,接下来如何,均靠自己。 再之后,穆钦就如徐傅所愿拿出了愚者牌,开始利用这牌寻找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徐傅嫌穆钦动作太慢,他不太客气地从穆钦手中抢走牌并且自顾自地开始了探索行动。 穆钦问他:“你怎么能确定这牌一定指向了大门钥匙的方位?” 徐傅说:“我不能确定……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徐傅审视了一会儿成国旭,并且缓慢在他跟前蹲下身来。 徐傅对成国旭说道:“你刚才冲得很快,下手毫不留情,证明你急着想杀我。” 成国旭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脖子上那一刀损伤了他的声带,血液的回流让他无法呼吸,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对此感到十分恐惧,注视着徐傅的眼神里满满的惊慌失措,他反复张开他的嘴巴想对徐傅说一些什么,但每次一张嘴,大量的血就会从他嘴里涌出来,除了加速他的死亡别无他法。 “你想让我死。”徐傅重复这句话,然后他突然对着成国旭露出略显狰狞的微笑,“迫切的。” “但是为什么呢?”徐傅开始自问自答,“若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你却迫切地想让我死?是因为我刚才和韩丽的那番对话吗?” 徐傅的话让成国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瞳孔在剧烈的收缩和颤抖,徐傅注意到了这个,便对其笑起来:“我猜对了,你听到了我跟韩丽的对话,然后想杀了我。” “所以……是你,对吗?”徐傅把脸凑近了成国旭,并且伸手摸了一把成国旭的脖颈,让自己手上沾满了成国旭的血。 紧接着徐傅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液的手,笑容更欢,“我一直在追查十年前鸢尾花孤儿院的连环虐杀孩童的凶手,因为那几个死掉的孩子里面,有一个是多年前被人贩拐走的……我的妹妹。” 154.归来与终结(九)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猜想自己恐怕还在公寓楼里面,他被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抱着爬上了楼梯,然后被绑在了这里。 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穆钦心里突然冒出种种疑问, 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然而这间荒芜的孤儿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钟表之类可以显示时间的玩意儿,穆钦当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动弹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缠得很紧, 恐怕不容轻易挣脱。 仔细看会发现, 绑在穆钦身上的并不是绳子,而是用长长的布条拼接成绳子的模样,就这样轻易地将穆钦的自由给束缚了。 穆钦用力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这些“绳子”, 但他很快发现, 那个复活的男人绑人的手段也挺高明的,穆钦扭了半天, 布条做的绳子愣是半点没有松懈的感觉。 就在穆钦奋力与绑住他的绳子做斗争时, 穆钦又听见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于是穆钦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往门口看去, 果然看见之前的男人回来了, 推开了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出现在了穆钦的视线中。 他回来时手里似乎拿着些什么东西, 但光线时明时暗令穆钦看不太真切, 他倒是注意到这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身材, 结实有力的手臂,紧致的肌肉和修长的腿。脖子与脸上套着的绷带纱布,把这个人的大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右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神冰冷深邃,显得有些冷漠无情的感觉。 这个男人注意到穆钦醒了,并没有立刻走上前来,而是站在门口定了一会儿,视线紧紧地盯着穆钦看,穆钦也毫不示弱地与其对视。 穆钦之前已经错过了逃亡的机会,这个时候更加不能惊慌失措。穆钦比较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他呢?既然这是个杀人游戏的话,既然这个陌生男人有可能是杀手的话,他应该立刻现在就毫不留情地对穆钦下手,而不是把穆钦绑在这里……或者说他想拿穆钦当诱饵吸引别人来救援吗?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男人并不是杀手,他拿着的可以复活的塔罗牌,或许只是用来保命的,当他被徐傅袭击以后,他选择不反抗装死以达到逃脱杀手视线的功效,这样他就可以独自一人去寻找出口大门的钥匙然后独自一人逃出去了。 但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袭击我? 穆钦想不通这一点:难道这人认为我才是杀手吗?可杀了这男人的人明明是徐傅,怎么看徐傅是杀手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当注意到我不是徐傅之后,冷静地与我合作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心里想着这些的穆钦打算开口和这个男人聊一聊,正当穆钦酝酿着如何与其开口时,对面那男人忽然动身,不再直愣愣地站在屋门口,而是走近了穆钦。 穆钦注意到他走得有点缓慢,脚步也依然很轻盈,感觉似乎是受过一些训练的人,穆钦知道特种部队有这种课程,隐蔽潜伏训练,能让人不管做什么行为,发出的噪音都会非常低,长时间经受这种训练的话,人就会不由自主把这种“静音”状态变成本能。 穆钦到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又咽下去了,因为对面那男人已经走到他跟前来,并且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这时穆钦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些医疗用品。 穆钦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男人行动,男人半跪在穆钦身边,把一些医疗用品放在了穆钦腿上,紧接着拿着棉棒蘸了酒精……不知为何,对方的行动看似正常,但穆钦觉得他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他很小心翼翼地拿着蘸过酒精的棉棒往穆钦脸上擦,穆钦顿时感觉自己脸颊上一阵刺痛。 这时穆钦才发现自己脸上有一道伤口,酒精的刺激性令伤口刺痛,疼得穆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似乎因为穆钦的皱眉,男人的动作也跟着轻微一颤。 不过很快,男人的动作就流畅了起来,他不疾不徐地给穆钦擦了酒精消毒,又把一块纱布贴他脸上。之后还为穆钦处理了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基本上都是刚才被这男人打的,这人还从医务室翻出了跌打药水,揉在穆钦身上有淤青的地方。 比较尴尬的是,他似乎还想给穆钦肚子上药,因为穆钦的肚子刚刚被他又打又踹,到现在还在疼,他明显想掀开穆钦衣服的下摆,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僵硬在半空中。 穆钦抬起头看着这男人,发现对方有一头凌乱的碎发,头发、脸侧、肩膀上还有一些没清理干净血迹,整个人乱糟糟的。 穆钦又低头看他的手,这是一双满是伤痕有点粗糙的手,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做过很多训练,所以手心都是茧,手上也有很多伤痕。 之前这男人还是一具尸体时,穆钦并没有细看,因为当时时间太紧迫了,现在再看时,就会发现一些细节问题,比如说……穆钦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右手手腕上有一条细长明显的伤疤,从虎口到手臂内侧竖下来的长长一条。 穆钦盯着这伤疤一秒,那男人似乎很快就注意到了穆钦的视线,所以忍不住把右手收回去了。 “你藏什么呢?”穆钦突然冷不防开口了,用漆黑却雪亮的眸子盯着对方看,“以为我没认出你吗?” 男人似乎被穆钦吓了一跳,虽然他的反应并不大,但他不再半跪在穆钦身边,而是站立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穆钦,他的身高让他站立时有种莫名的气势,给人一种压迫力。 然而穆钦并不惧怕他,穆钦总是很冷静的,在任何情况下,任何环境里,他都非常冷静的应对一切。 所以穆钦说:“你刚刚抱我起身时,我就认出你是谁了,因为动作让我觉得很熟悉,你的气息和心跳也很熟悉……可我还存在一些怀疑,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刚刚看见你手上的伤痕,那个伤疤我记得,是我不小心用美工刀划的。” 学生时代穆钦当然用过铅笔,那时候他的铅笔都是他自己用美工刀削的,有一次他在削笔的时候,周悦突然伸手过来抓他的手,然后穆钦就不小心在他手腕上留下这么一道,当时穆钦很后悔自责,甚至难过得像女孩一样哭,在他看来周悦的手可好看了,那是弹钢琴的手,怎么能受伤呢? 怎么能受伤呢? “你到底在干什么?周悦?”穆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质问出声,他有点不敢确信这个事实,在这个奇怪的杀人游戏里,他看见了周悦……他久别了将近十年的初恋情人! 说这是巧合,穆钦根本不信。 可是周悦没有说话,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哑巴,他在沉默很久以后突然又半跪下来,这回没有迟疑了,直接伸手去掀穆钦的衣服,然后用药水给他揉肚皮,被他涂了药水有点冰凉的手一碰,穆钦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周悦一开始还在老实地给穆钦揉肚皮,动作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的手不再和以前那样干净修长皮肤细腻了,而是变得粗糙有力,被他这样揉肚皮,穆钦觉得有点怪怪的,这种怪异让穆钦脸色微微泛红,他觉得场面十分尴尬,他被绑着,多年不久的初恋在帮他揉肚皮,尤其是周悦还一言不发,更是令穆钦觉得尴尬到不行。 更加可怕的是,周悦给他揉着肚皮,揉着揉着居然双手开始向上摸,往他胸前部位摸索,那位置有点敏感,吓得穆钦忍不住高喝了一声周悦的名字。 周悦终于抬起头看穆钦,他脸上都是纱布,穆钦只能看见他一只右眼,他的眼形似乎有点变化,和穆钦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不过过去的记忆并无太多参考性,毕竟那时候他们才高中,才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还未长开,身高也可以继续长。现在近十年过去了,容貌产生变化,身体焕然一新,所有的转变都将是可能且正常的。 就连穆钦自己,都已经从一个消瘦还经常被人戏称小白脸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成熟且算是强壮的男人。 所以说……穆钦低下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难过悲戚的口吻,说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对着穆钦的墙壁,有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扇门,那扇门此刻正处于虚掩的状态,从门开启的缝隙里,穆钦可以隐约看见外面的风景,他瞅见外面有漆黑的走廊,和走廊边上的窗户,窗户的玻璃有些是碎的,因此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夜幕星空,似乎没有继续再下雨了,穆钦听不到雨声,周围环境一片死寂。 穆钦猜想自己恐怕还在公寓楼里面,他被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抱着爬上了楼梯,然后被绑在了这里。 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穆钦心里突然冒出种种疑问,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然而这间荒芜的孤儿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钟表之类可以显示时间的玩意儿,穆钦当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动弹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缠得很紧,恐怕不容轻易挣脱。 仔细看会发现,绑在穆钦身上的并不是绳子,而是用长长的布条拼接成绳子的模样,就这样轻易地将穆钦的自由给束缚了。 穆钦用力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这些“绳子”,但他很快发现,那个复活的男人绑人的手段也挺高明的,穆钦扭了半天,布条做的绳子愣是半点没有松懈的感觉。 155.归来与终结(十)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谁知周悦反而对穆钦笑得开朗,在纱布的遮掩下,他的笑容不明显,但眼角透露出他温柔的笑意:“你看,你一走,我就跟着你去了部队, 结果锻炼的这么结实强壮,我现在还有八块腹肌, 你要摸摸看吗?” 穆钦顿时被周悦一番话逗笑了,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要那保持一如既往冷静的神情, 他勾起嘴角笑得欢乐。 周悦一番话说完,似乎还挺认真的,顺带撩起自己的衣服兜露出肚子, 对穆钦道:“你数数,绝对有八块!” 穆钦更乐了, 笑容间忍不住真的瞅了一眼周悦的肚皮,确实有完美的腹肌, 往下还有勾人摄魄的人鱼线。 “嗯,腹肌很漂亮……不过,你绑着我, 我怎么摸呀?”穆钦示意他解开自己身上的束缚。 周悦放下自己的衣服, 望着穆钦犹豫了一会儿, 半天却摇摇头:“不能解开, 你会跑了的。” “我不会跑。”穆钦温柔地看着周悦, “我会跟你在一起的。” 周悦似乎被穆钦的承诺迷惑了,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穆钦:“你真的不会跑吗?” 他那紧张的态度让穆钦又是无奈又觉得心疼,穆钦觉得周悦一定是被他当年一声不吭离开的事情给打击到了,所以现在总担心穆钦会跑,便耐心安慰周悦说:“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穆钦给出的承诺挺受周悦信任,周悦凑近了穆钦半蹲在他身前,用低沉的语气说道:“这是你说的,绝对不能再离开我了。” 周悦挨穆钦挨得有点近,整个脸都凑到了穆钦的眼前,他的气息透过脸上绷带的间隙喷洒在穆钦脸上,令穆钦觉得脸上有点痒痒的。 随后,让穆钦微微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周悦突然凑过来在穆钦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很短暂,只有蜻蜓点水的一瞬间。 穆钦脸上立刻火烧火燎的,暗叹自己老大不小的一个男人了,居然还会被这么简单的一吻给触动,便询问周悦:“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周悦把吃豆腐这等事讲得一脸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等会儿我解开你的绳子,你肯定就不让我亲了,所以我要把握机会,趁现在好好亲个够!” 末尾,周悦还眼巴巴的望着穆钦:“你不喜欢我亲你吗?” 穆钦别过头不去看周悦可怜兮兮的眼神,软糯道:“没……随你亲吧。” 穆钦说完,周悦一下高兴起来,又凑过来啄一口穆钦的嘴唇,温柔眷恋地看着穆钦:“穆钦……对不起,刚刚我没认出你,所以……那个,打了你一顿,你要是生气,待会儿我可以让你打,嗯……怎么揍我都没问题,我很结实的。” 穆钦又被他逗笑了,他发现周悦的性格竟然还是和当年一样,他一直是个善解人意、温柔有风度的少年。 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看穿穆钦的心思,剖析穆钦的想法,然后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穆钦。 周悦看穆钦一直笑,心里痒痒的,又一下没能忍住,继续在穆钦嘴唇上啄一口……感觉不够,再亲一口…… 随后墨迹了老半天,才开始帮穆钦解绑,把他手脚的束缚放开,穆钦终于可以起身离开那吱吱呀呀响个不停的旧椅子了。 反而是解开束缚以后,刚才还热衷于吃豆腐的周悦却不敢靠近穆钦了,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站得离穆钦远远的,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可怜小模样。 穆钦被他的表现逗得更加好笑,不禁朝着周悦靠近了一步,谁知周悦也跟着退后一步。穆钦不信邪,继续靠近他,周悦也只能一直退退到了墙角,人高马大的他被比他矮半个头的穆钦逼到了角落里,这情景令人忍俊不禁。 “你干嘛一直后退,我有那么可怕吗?”穆钦把他逼到角落后,使出了一招经典壁咚之术,周悦别过头不敢看穆钦的眼睛,支支吾吾地回答:“你……你要打我吗?” 穆钦考虑了一下:“你刚才揍我那么狠,我要讨回来。” 周悦乖巧地点头,对穆钦伸过脸来,一副等着被揍的可怜模样。 穆钦心里更是好笑到不行,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周悦以为要被打,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这一下瑟缩还显得挺可爱的。 穆钦当然不可能打他,他摸摸周悦的脸颊,还有他脸上缠满的绷带。然后穆钦又去摸周悦的眼睛,被穆钦摸时,周悦情不自禁闭上眼,穆钦就可以摸到他小刷子似的茂密的睫毛。 “你长大了。”穆钦觉得心里微微泛酸,“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周悦不回应穆钦的感叹,他伸手搂住穆钦的腰,抱住穆钦并且把脸迈进穆钦的颈窝里。 “我最后死在战场上。”抱着穆钦抱了好久以后,周悦突然冷不防的开口说话,“当年为了快点从教官那里申请到假期,我拼命努力的训练,结果各项成绩太优秀,从新兵营出来后,我晋级了。不仅本来梦寐以求的假期没了,我还被直接保送到特种兵训练部队,我父母听闻此事后强烈反对,要求我退役回家。” 周悦继续说:“然而当时带我的教官待我不薄,对我加入特种部队一事非常上心期待,加上我也有想摆脱父母控制的心思。所以我去了,在里面一待五年,之后在一次和恐怖分子做斗争的任务中牺牲。” 周悦的自述让穆钦听着有点发愣,穆钦思索了一会儿后询问他:“你在哪个军区?” 周悦回道:“b6703号军区。” b6是军区代号,国内大约有七个特种部队驻扎的军区,队伍里一般不叫全民,只用简单的字母数字来代表他们。 说完周悦叹息:“现在想来真是糟糕,本来一直想着要去见你,结果反而阴差阳错越走越远,加上当时被训练和各种任务压身,忙碌得要命,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所以……本来那么多可以见到你的机会,都这样被我错过了。” 周悦也不等穆钦说话,抓住了穆钦的手,温柔道:“不过现在还是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穆钦也不知该对周悦说什么好,他踌躇道:“这样好吗?你舍弃了一切跟着我去部队,结果还战死在那里,这样的事……” “不好吗?”周悦笑着对穆钦道,“为你生、为你死。” 一句话说得有点浪漫的意味,听得穆钦面红耳赤起来。 周悦遗憾的说:“其实加入特种部队后,我也去找过你的,我通过各种各样的理由打听你所在的军区和部队的消息,但是后来去找你时,却发现你人已经不在了,上级跟我说,你退伍了。” 156.归来与终结(11)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率先上前, 站在门侧并伸出右手轻轻将门推开, 这扇沉重的木门发出移动时的噪音, 像是某种垂老的生物长长的呻/吟声, 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明显。 但穆钦和徐傅都没有心思担心声音明显这种小事情, 他们推开门后, 在门口往里面观望了一下, 教堂里情况和他们先前离开时差不多, 蜡烛吊灯被砸了下来,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旁边还有成国旭的尸体,靠在一张椅子的椅脚上, 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 穆钦和徐傅对视了一眼, 穆钦率先迈动步伐走进教堂内部,他步伐不疾不徐, 慢条斯理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并且低头看了一眼成国旭。 成国旭闭着眼睛,浑身鲜血淋漓,伤口无数,瘫软的躺着,他已经死去多时, 身上和身下流淌的血液开始变得黏稠且凝固起来, 他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腐朽的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 在穆钦低头看成国旭尸体时, 徐傅也不知不觉走到了穆钦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成国旭,顺便还对成国旭唾弃了一声:“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我应该好好折磨他、折磨到死。” 穆钦就回答徐傅道:“你说的话让我愈发觉得你才是杀手。” “游戏里的‘杀手’不过是系统强加给你的一个身份而已。”徐傅冷笑起来,“我之前说过,进入这游戏里的所有玩家都是罪人,他们之中有各种杀人犯、强女干犯、毒贩、人贩、强盗小偷……什么样的家伙都有,我上一局遇到的都是这种混蛋。每一个放出去,都会遭到世人唾弃社会谴责,他们全都该死!” 穆钦用冷漠的视线看了一眼徐傅说:“所以你就杀光他们然后活到了最后。” 穆钦一句话令徐傅瞳孔微缩,忍不住眯起眼睛侧目看着穆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穆钦认真的道,“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说你自己只经历过两次游戏,包括这一次。那么在上次游戏中,作为一个新人的你……到底是如何只身一人活到最后了呢?” 徐傅好笑道:“你认为我没有活到最后的能力吗?” “当然,你有。”穆钦露出一丝带着冷漠的笑容,“只要你是杀手,你就有活到最后的能力。” “别开玩笑了。”徐傅十分无奈,摊手道,“你到底是多希望我就是杀手呀!” 穆钦没有继续和他对话,而是绕过了脚边上成国旭的尸体,走到了教堂通往二楼的楼梯间那边,然后穆钦发现了他们没能在那个木屋储物间里找到的梯子,这梯子已经架在了楼梯间里楼梯的断层上,显然有人利用这个梯子上去过二楼了。 二楼上面看起来一片昏暗,一点光线都没有,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徐傅也看到了这个梯子,便转头对穆钦小声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上去二楼吗?我打赌那上面一定已经被翻了个遍。” “我也是这么想的。”穆钦抬起头看着楼梯断层,盯着二楼的阴影,“那个杀手恐怕已经把我们要找的道具拿走了。” “拿走了吗?”徐傅对穆钦此言感到疑惑,他拿出本属于穆钦的那张愚者牌,抬高手臂对准二楼,发现塔罗牌的牌面还是亮着的。 于是徐傅就说:“不,不对!他好像没有拿走道具,牌还是亮着的……” “他当然已经拿走了。”穆钦却着重强调这一点,他仰着头望着楼梯断层上笼罩的阴影,“他正拿着道具站在楼上看着我们呢。” 穆钦这句话语气有些阴森,把徐傅吓了一跳,吓得徐傅浑身一个哆嗦,徐傅放下手中的塔罗牌,也跟随穆钦的视线往二楼楼梯断层上面看去,教堂里面昏暗过头了,一片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但徐傅确实感觉有人站在楼梯断层上的阴影中,因为对方阴冷的目光从上面延伸过来了,投射在穆钦和徐傅的身上。 徐傅虽然有稍微被惊吓到,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而且他迅速做出了一项非常大胆的举动,徐傅突然冲了过去,几步跑到了那楼梯间那边,把架在楼梯断层上的梯子给拉倒了,梯子在他大力移动下,轰隆一声倒坍在地上。 “果然不出你所料,这家伙还在二楼。”徐傅把梯子弄倒后,退后几步回到了穆钦身边来,“把梯子弄倒了,看他怎么下来!” 楼上站着的杀手听了徐傅的话以后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沙哑的笑,那种带着点轻蔑的笑。然后他有了动作,穆钦看见他貌似向前走了一步,他的鞋子踩在了楼梯断层的边缘,露出一个角。 穆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了身边徐傅的手臂,说道:“快跑!” 徐傅一听,虽然还没搞明白穆钦的想法,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了行动,徐傅立刻转过身,朝着教堂大门口跑过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楼梯断层上的杀手也从楼上一跃而起,直接了当地朝着穆钦和徐傅的位置跳下来。他跃起的动作像是一只漆黑的乌鸦,在阴影的笼罩下张开了翅膀,四处散发着邪恶又令人窒息的气息,恐怖却充斥着莫名的魅力。 穆钦本应该跟着徐傅一起跑,但他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注视着杀手的身影,看着对方从高层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落在了穆钦的跟前,对方收起了庞大漆黑的羽翼,却对着穆钦露出了獠牙和利爪,他如同某种怪物,对着穆钦露出狞笑。 穆钦仿佛被他震慑到了,致使穆钦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近距离和可怕的杀手接触。 而杀手也没有立刻上来就攻击穆钦,杀手缓慢地站直身体,朝穆钦伸出手,似乎想用手指触碰一下穆钦的脸庞。 而此时已经跑出几步的徐傅发现穆钦没跟上来,不由回头喊了一声穆钦的名字,穆钦被人一喊,这才回过神来,立马退后一步,转身跟着徐傅往教堂外面跑,留下杀手还站在原地,他还保持着抬起右手想去触碰穆钦的那个姿势。 杀手并没有在原地停滞多久,他知道他应该行动了,现在就是猎杀的最佳时期。 之前假死是为了脱离群体,好为单独行动和不在场条件创造机会。后来遇见穆钦,杀手就诱使穆钦使用了一下自己的愚者牌,穆钦使用愚者牌时,杀手看到了他的牌面,对准教堂方向时牌面亮起,杀手就知道人类一方要找的道具就在教堂里。于是等穆钦走后,杀手随后去了教堂二楼,率先一步拿到了出口大门的钥匙,这钥匙就放在教堂二楼某个办公室的桌子上。 只要拿到钥匙,杀手就能够保证人类一方无法轻易逃脱,人类必须想办法打伤或控制杀手一次,从杀手身上将钥匙夺走,才能打开出口的大门。 如果一直没有办法把钥匙夺回来,打不开门,又打不过鬼,那么人类一方全员将在这里团灭。 周悦并不是第一次当“鬼”,他在这个游戏里轮回了挺久,他的经验太丰富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这些人逼入绝境。 然而往往很多时候,这些新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杀手追出教堂时,发现徐傅和穆钦都不见了,空气中仍然洋溢着雨后泥土潮湿的青草味,但也混合着一些其他的气息,杀手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只要是活物经过的地方,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泥土上的脚印、草叶的弯曲,就算痕迹不明显,那对于拥有猎人直觉的周悦来说都不是问题。 所以周悦很快就清楚穆钦他们往什么方向走了,但周悦并不着急着去追人,因为他看得出来,穆钦和徐傅是刻意跑到他面前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把他引到别处去。 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别处去呢? 周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他已经从教堂里拿到了钥匙,那么这教堂就没有再搜索的必要了,教堂的旁边挨得最近的建筑物只有那栋公寓楼,公寓楼是周悦的“出生点”,他一醒来就在公寓楼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所以干脆地将公寓楼完全搜索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开穆钦和徐傅,除开教堂里死掉的成国旭,除开穆钦说过的那个因为发烧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女人韩丽,应该还有一个人。 穆钦和徐傅刻意过来吸引杀手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剩余的那个人好单独行动。 周悦想到了这一点,他舔了舔嘴唇,放弃继续随穆钦和徐傅,而是转身,他决定围着公寓楼和教堂转悠一圈,那最后一人一定就在附近,周悦很快就能找到他。 同一时间,跑出一段距离并且蹲在某棵树底下的穆钦和徐傅,回头往教堂那边看了一阵,徐傅说道:“他没有跟上来。” 穆钦也情不自禁皱起眉头:“他发现我们在引诱他的注意力了,他不会再上当的,接下来他一定会去找邱子佳。” “那怎么办?”徐傅有点着急。 “没办法。”穆钦叹气,觉得棘手,“我们回去再吸引一次,有我们在旁边捣乱,他就算不愿意上当,也还是会被我们带着走。” 徐傅也只能妥协道:“好吧,我想我们动作要快点,否则邱子佳就很危险了。” 木门上雕刻着蛇缠十字架的奇怪标志,多面不同颜色的菱形玻璃组合在一起,似乎有宗教与死亡共同的寓意,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157.归来与终结(12)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紧接着,穆钦意识到这些泛黄的纸张, 记录的是孤儿院的员工档案。 其实就是薄薄一张履历表,上面写着各个员工的名字、性别、年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右上角还贴着一张一寸的证件照。下面用乱七八糟的笔迹记录了每个员工的职业生涯和家庭成员。 所有的履历表都是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但穆钦发现其中某张履历表似乎被撕掉了,因为订书针上残留着被撕扯所留下的纸扎残片。 撕毁的痕迹很新, 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 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 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 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 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 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照片很小而且泛黄, 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 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 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性事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穆钦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并且将手上发烫的烛台轻轻地、缓慢地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嘈杂的声音,就在他专心致志这么做的时候,那扇被人打开的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正在辩解的声音,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正因为穆钦把战车给了邱子佳,所以接下来才有了邱子佳被杀手扼脖之际,十分机智地从周悦裤兜里摸走了钥匙,还一拳头揍飞周悦,蹦起来像阵风似地连滚带爬往出口方向跑。 周悦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让邱子佳这小子拿走钥匙顺利开了门的话,其余的人说不定就跟着一块跑了,那样倒霉的就是周悦了,周悦自然不会想看到这个结果,他灵活而快速地跟上了邱子佳。 周悦的速度很快,就算邱子佳有战车牌的增益buff,但周悦本身的能力还是比邱子佳强悍,尤其是邱子佳太过急躁,跑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跑步的姿势也不太规范,容易费更多的力气却跑不出合理的速度,而受过训练的周悦和他比起来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周悦就已经追上了邱子佳,邱子佳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被追上了,他听见杀手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背后,因为周悦脸上都是纱布,他的呼吸声被纱布阻挡,被隔阂了一层,那呼吸声给人一种要断气的感觉,无比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加上周悦视线里满满的都是针对邱子佳的杀意,吓得邱子佳更加慌乱,没跑出多远,就不知道被地上杂草还是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摔了个结实的狗吃/屎式。 周悦很清楚自己给人造成的压迫力有多强,但他发现邱子佳这家伙心理素质不怎么高,虽然邱子佳带着战车牌还出其不意从周悦身上摸走了钥匙,但他被吓得慌不择路还犯下摔倒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令周悦觉得惋惜。 158.归来与终结(13)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时间回到穆钦等人到教堂后门杂物间寻找梯子的时间段。 当时他们看见那杂物间的门被人踹开, 里面被翻个乱七八糟而且梯子也不翼而飞时, 穆钦就猜到周悦先他们一步去拿出口钥匙了。于是穆钦打算改变他们的计划, 穆钦决定他和徐傅去吸引杀手, 让邱子佳去寻找隐藏出口, 但徐傅必须把他的战车牌给邱子佳带着。 “把战车给邱子佳!?”最开始听到这个提议的徐傅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穆钦, “你疯了吗?他拿着那张牌有什么用处?他只是去找隐藏出口,不是和杀手角力!他没有体魄也没有胆量,只会浪费战车的价值!” “所以你觉得你就不会浪费这张牌的价值了吗?”穆钦冷静地反驳徐傅,并且还上下打量着徐傅, 重点关注了一下徐傅一瘸一拐的腿, “看看你的腿, 徐傅……即使你用了这张牌, 战车的效果也不可能立即恢复你的腿伤, 即使战车增幅了你各项身体能力, 你的速度在伤势的影响下, 还是可能比杀手略逊一筹, 这代表你很容易被追上,使用战车不仅没办法保你的性命, 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我的腿还不是你害的!”徐傅有点咬牙切齿,他不能理解穆钦的想法,“况且……好吧, 就算你说得对, 这张牌的价值我没有办法完全发挥, 但邱子佳就能发挥了?这张牌还不如交给你最好!” “不,我不行。”穆钦想到周悦,叹息着摇头,“那个杀手不会上我的当。” “他为什么不会上你的当?”徐傅觉得穆钦的坚持很怪异。 穆钦知道自己的话很令人生疑,他想了想,决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就是从杀手身上夺回钥匙,要不就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听了觉得很是纳闷:“我就不明白了,杀手是怎么知道钥匙在教堂二楼的?他难道也有一张愚者牌吗!?” 穆钦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借口:“成国旭身上也有一张愚者牌,你杀了他以后,有拿走他的牌吗?” “我才不会从那个人渣身上拿任何东西!”徐傅听到穆钦提起成国旭就火冒三丈,恨得牙痒痒,“我只顾着鞭尸,天!他真的死得太轻松了,我根本难以释怀!” 穆钦就顺势说道:“所以你没有拿走成国旭身上的牌,那么很可能是杀手拿去了用了。” “杀手可以用人类方的塔罗牌吗?”徐傅也不算是特别资深的老手玩家,他只知道人类方可以互相争夺彼此塔罗牌,但杀手能不能抢走人类的卡牌使用,他没见过也不知道。 穆钦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用,但我们先做好最糟糕的假设,就假设他能用好了。” “假设他用塔罗牌找到了出口钥匙在教堂二楼,然后上去二楼拿到了钥匙,这个时候他有极大可能性,会选择在教堂二楼守株待兔,因为我们为了找钥匙肯定也会去教堂,他不用浪费时间来找我们,只需在那儿等着我们过去就好。” 穆钦开始了一连串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想个办法应对他。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夺回钥匙,二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老实听穆钦分析,插嘴道:“但这两条路都非常困难。” “困难的程度是不一样的。”穆钦继续分析,“首先想想隐藏出口这条路,隐藏出口你我都没有足够的了解。而且,之前你说开启隐藏出口需要满足某些苛刻的条件,这个条件我们也都不清楚,在这么多先天条件缺失的情况下,就算我们利用邱子佳的愚者牌找到隐藏出口,可能我们最后仍然打不开隐藏出口的门,用隐藏出口逃生的希望十分渺茫,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我不推荐用这种方式逃生。” 徐傅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走夺回钥匙的路咯?” “没错,比起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隐藏出口,满足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苛刻条件,不如直接应对我们眼前的难题,我们想个简单有效的办法,直接从杀手身上夺回出口钥匙。” “但怎么夺回?”徐傅仍然觉得很不靠谱,主要是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事的机会太过于渺茫了。 穆钦抬起眼睛盯着徐傅:“我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杀死’杀手的?我是说,那个杀手浑身鲜血淋漓趴在楼梯间上装死,他身上的伤口应该是你的杰作才对吧。” “我不知道。”徐傅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我在教堂里捡到一把刀,正拿着刀子看的时,后面窜出来一个人攻击我,我本能地回头用刀子格挡了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就割到对方的脸上去了,之后我们俩打起来,有好几刀,那个角度……完全就是他自己迎着我的刀口撞上来的。” “迎着你的刀口上来的吗?原来如此。”穆钦想了想,说道:“所以你的刀,也是那时候在教堂里得到的对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我们解释,而是选择掳走韩丽呢?” “我不知你们也在,我过去时,只看见那个女人在对着尸体尖叫,当时我心里也很慌张,害怕被人误认为是杀手,所以干脆就把那女人给带走了。”徐傅说,“我从女人嘴里得知她曾经是这家孤儿院的员工,于是想到我那个死在这里的妹妹,我十分气愤,就起了把这女人给弄死的心思。” 穆钦评价他说:“你可真是残暴,仅仅只是因为不知真假的可能性就想杀害别人,难怪会因为过失杀人入狱。”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可不是我残不残暴这种事情吧!?”徐傅有些不耐烦,他深知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并且丝毫不准备改变自身,他承认自己的恶劣的秉性,他依旧我行我素,这一点上来看,徐傅此人倒是有几分骨气。 徐傅急不可耐对穆钦道,“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出你的计划!” “听了你的说法之后,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把战车牌交给邱子佳来用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瑟缩着沉默不语的邱子佳,“他是我们突破难题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徐傅还是不明白。 “这个杀手很有心计。”穆钦说,“他会假死来混淆我们的视线,会把罪责嫁祸于你来扰乱我们的思维,他甚至在我们之前拿走大门钥匙,他还会蹲在教堂蹲守我们过去……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我们是在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徐傅似乎领悟了穆钦的意思;“你是说即使我们跑去吸引他注意力,他还是不会上我们的当,对吗?” “对,他不会上当。”准确来说,是周悦不会上穆钦的当,周悦知道穆钦想做什么,周悦了解穆钦。 正因为互相了解,穆钦才必须采取非常手段,他必须做出出乎周悦意料的事情,意料之外的,永远是弱点。 穆钦说:“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件事,不管是你还是我来做,都会引起那个杀手的警惕,一旦他警惕了,他就不会轻易靠近我们,如果不能靠近,夺走钥匙这件事就无从谈起,但邱子佳不一样。” 穆钦说着还伸手把后面站着的邱子佳给拉了过来,邱子佳听他们说话都听得脸色煞白、一声冷汗,偏生穆钦似乎打定了主意,说道:“我们首先把战车给邱子佳,假意让邱子佳去寻找那个什么隐藏出口。然后我们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不用做的太刻意,但杀手一定可以看出我们在引诱他,所以他不会上当,他不会来追杀我们,而是继续蹲守在教堂附近巡逻,紧接着他会找到邱子佳,他会把邱子佳看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轻轻松松就能弄死的存在。” 穆钦的话把邱子佳吓得脸色由白转青,哆哆嗦嗦地开口问穆钦:“穆钦……你……你让我去跟杀手……” “就是让你去。”穆钦认真地瞪着邱子佳,“我要你假装毫无还手之力,杀手现在身上没有刀,为了杀死你,他可能会选择其他方式,最简单快速的就是拗断你的脖子了,为了拗你的脖子,他会接近你,而你也可以趁着接近他的机会摸走他身上的钥匙,摸走钥匙后使用战车甩开杀手,直接冲着出口大门的方向跑,我们会过去给你阻扰杀手来拖延时间!” “不……不!我做不到!”邱子佳听着穆钦的阐述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尤其是在穆钦说杀手会意图拗断他脖子这句话时,邱子佳甚至本能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得到。”穆钦目不转睛地看着邱子佳,眼神里蕴含着对邱子佳的信心,“只有你做得到。” 说完,穆钦看向徐傅,并对徐傅伸出手,要求他交出他手上的战车牌。 徐傅听完了穆钦的整个计划,不得不说穆钦的计划几乎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他对杀手的心理把握得太好,好的就像是他对杀手此人有极其深刻的了解一样。 159.归来与终结(14)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放屁。”韩丽瞪了邱子佳一眼, 她把那张倒立愚者牌扔在脚下, 然后还用力踩了几脚。 之后,四个人继续抱着一种乐观而漫不经心的态度继续搜索这家孤儿院,他们主要是在孤儿院那些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搜索,把一楼的几间办公室,医务室,保管室还有洗衣房等地方都挨个查看了一遍。 他们在最有可能存放钥匙的保管室里却什么都没找到,里面只有一排排空无一物且锈迹斑驳的柜子。 因为是已经废弃了的建筑,这里的房间中基本不剩下什么东西,用不上的桌椅木板堆积在角落里,腐烂发霉一踩就断, 还有一些小孩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 墙皮大面积脱落,天花板上也因为浸水等原因留下许多黑色的水渍, 到处都是破败荒芜的景象,但神奇的是,明明是已经废弃了的孤儿院,电力系统依然正常运作,穆钦等人还是可以打开房间里的灯。 只是灯光太暗了, 开了灯就如同没有开一样, 有些灯还因为年久失修不停闪烁, 让这么一个荒凉的鬼地方变得更加阴森恐怖, 令人仿佛身处于某个可怕的恐怖片世界里。 在这么一个阴暗恐怖的地方探索, 穆钦几个大男人还好,作为女性的韩丽有点受不了,于是当穆钦几个人一起走到二楼准备继续探索时,韩丽就对邱子佳以及穆钦说道:“你们继续检查,我在楼道里等你们怎么样?” 这句话让邱子佳坚决表示反对:“我们不能走散,必须一起行动。” “可是那些房间太压抑了。”韩丽摇头坚定立场,她扶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模样,“我不想进去,我觉得呼吸不过来,大不了我跟着你们去每个房间的门口,你们在房间里搜,我站在房间门口等,顺便还能望望风……要是有什么东西过来了,还能第一时间提醒你们。” 韩丽这么一说,几个人倒是觉得不错,几番议论下同意了韩丽的请求,之后他们来到公寓区的二楼,这里的二楼似乎是孩子们的活动室。有小音乐厅、小娱乐室、玩具屋,就是让这些孤儿能够玩耍的地方。 邱子佳首先打开了活动室的门,走进两步看了两眼对穆钦说:“这孤儿院的设备还是挺齐全的,该有的都有。” 穆钦也跟着进去看了几眼,这间活动室应该是留给那种年纪少大一些的孩子们使用的,有乒乓球台,和一些体育用设施,但这些设施也都烂得差不多了。 韩丽按照事先说好的在门口等着,他们搜索一番后发觉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便撤出来,继续搜索旁边的玩具屋。 玩具屋完全是留给那些年纪很小的孩子们使用的,地板被特意铺设成木地板,还有彩色拼接地毯,里面摆满了各种玩具,简直就是孩子们的天堂。 然而,因为废弃,这玩具屋破败的不成样子,木地板踩上去吱呀的响,拼接地毯似乎被火烧了一道,焦黑一大片,所有的玩具都遭到损坏……好像是被人为暴力损坏的,娃娃或积木都在暴力击打下支离破碎不堪入目。 灯光一打开,面目全非的玩具们全部堆积在角落里,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肚子上冒出大量灰黑色棉花的玩具熊坐立在玩具堆的顶端,它的角度令它的脑袋正对着进门的穆钦和邱子佳等人,就仿佛是在用它剩余的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们。 这个默默端坐在玩具堆顶端的小熊似乎将邱子佳吓了一跳,邱子佳霎时间脸色不太好地气愤道:“是哪个混蛋把玩具这样堆着!吓我一跳!” 穆钦瞥了一眼邱子佳,不以为然:“不就是一堆玩具……” 邱子佳强调说:“你不懂,吓到我的不是玩具,是气氛!” 穆钦还是有些不解,他只是觉得这堆破破烂烂的玩具勾起了他一些稀少的回忆。 穆钦以前也是孤儿,也在孤儿院里面待过,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也在那里顺利成长到差不多三岁,才被养父母带走。 现在穆钦已经记不清三岁时的事情了,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比如说他眼前的这个小熊布偶……穆钦记得自己在孤儿院里时,只要他一哭,就会有人拿着和这个类似的小熊玩偶放到他面前来哄他。 想到这里,穆钦忍不住迈步上前,想将那玩具堆上的小熊布偶拿下来看看,然而有人比穆钦更快一步。 穆钦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成国旭突然冷不防伸手,将这个小熊抢先一步拿走了。 穆钦被成国旭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哑然片刻,转头看成国旭,发现成国旭正捧着手里的小熊布偶仔细观察着。 观察了半晌,成国旭抬起头对穆钦说:“这些……是我工作的玩具厂里面生产的玩具。” 成国旭的话让旁边受惊的邱子佳也反应过来,凑过脑袋来看成国旭手里的小熊玩偶,问道:“你说这个小熊?是你们工厂生产的?” “不止这个熊。”成国旭说着又扭头看那边堆积在一起的玩具堆,“其他基本都是,我们玩具厂做的都是那种山寨玩具,因此什么样的都有,不过做出来的玩具上都有工厂独特的印号,我一看就能认出来。” 成国旭少有的说了一长串话,邱子佳仔细听在耳朵里,若有所思道:“那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穆钦没明白邱子佳的意思,开口询问他说:“什么有意思?” 邱子佳回答穆钦说:“我刚刚就在想一个问题,穆钦……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叫什么名字吗?” 穆钦说:“不记得……我三岁时就离开那家孤儿院了,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之后养父母也没有告诉我孤儿院的名号或地址。当然,我也没想过要调查。” 邱子佳见从穆钦这里问不出答案,他只好自己解释说:“我有一个哥哥。” 穆钦不能理解邱子佳为什么要把话题扯到他哥哥身上去,就对邱子佳道:“说重点。” “他不是我亲哥,是我父母领养的。”邱子佳道,“我父母在生我之前被确诊不孕症,于是领养了我哥,但收养我哥几年之后,母亲意外怀孕了,怀上了我。”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那个哥哥,似乎是父母从一家名叫‘鸢尾花孤儿院’里领养的孩子,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出生后几年里,他自杀身亡。” 穆钦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邱子佳的意思,但他还是直接的向邱子佳求证:“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邱子佳指了指自己,“我哥是从这个孤儿院里出来的。” 然后邱子佳又指着成国旭:“而这家伙工作的工厂又给孤儿院提供孩子们需要的玩具。” 紧接着,邱子佳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给外面等着的韩丽听到,他轻声道:“还有外面那个女教师,之前她不是说她做过幼师吗?这女人从刚才我们搜索这些房间起脸色就怪怪的,我打赌她对这家孤儿院有印象,说不定做幼师时就在这里照顾过这些孤儿。” “最后是你,虽然你说你没有印象,但你也很有可能是曾经待在这里的孤儿……嗯,可能性还很大。”邱子佳说到最后将话题重点挪到了穆钦的身上。 穆钦想了想,对邱子佳笑道:“精彩的推论,但有什么意义吗?除了证明我们几个人都和这家孤儿院有联系以外。” 邱子佳顿时也为难地摇头起来:“我暂时想不出有什么意义,但或许会成为某些线索,毕竟他们把我们丢在这种鬼地方,总该有点用心才对。” 穆钦便夸赞他:“你很聪明,不愧是学理科的。” 被夸赞的邱子佳挺高兴,谦虚地摸了摸后脑勺:“哪有,这种事情只要你了解了基础情报,也可以轻松推论出来。” 说话间他们把这间玩具屋也翻了一遍,就连堆在角落里的那堆玩具,都被他们一并推倒,彻底检查了所有的玩具。 可是翻了半天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几个人决定离开这里,去下个房间,邱子佳和成国旭挨个出去了,穆钦则走在最后。 他刚要出门时,想起了些什么,他想起了刚刚那个小熊玩具。 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在推动着穆钦,穆钦想要回头看一眼房间,他想看那个被成国旭随手摆放在桌子上的小熊玩具,可是当穆钦转头一看时,他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刚刚被穆钦等人翻得乱七八糟的玩具屋,现在在眨眼间就恢复成他们刚进门时最初的模样! 破破烂烂的玩具依然堆积在老位置角落堆里,而那个小熊布偶,也依然坐在玩具堆的顶端,用它扣子做的独眼看着穆钦。 这离奇的一幕把穆钦吓得一个激灵,他张嘴想把外面刚出去邱子佳和成国旭叫回来看看,然而穆钦张嘴还没喊出口,反倒是外面的邱子佳率先喊起来。 160.归来与终结(15)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就在穆钦一个个排除这些药物以后, 他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退烧药,这令穆钦喜出望外,握紧这来之不易的药瓶并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紧接着,就在穆钦然后准备把手上拿着的其他药物放回柜子里时, 穆钦突然听见医务室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踏在门外走廊大理石地板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穆钦现在精神很紧张, 紧张到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让他浑身毛骨悚然。一是他担心徐傅可能随时会回来, 徐傅如果脚受伤的话, 有很大几率会来医务室找药,所以药柜里被拿走的纱布绷带酒精等,是徐傅拿走的可能性最高, 穆钦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来了, 他来医务室不仅是为了给韩丽找退烧药,也是为了确认徐傅的方位和受伤情况。 最好能测试一下徐傅腿脚受伤的状态下, 穆钦是否有机会制服或困住对方。 穆钦相信以自己的速度,不可能跑不过一个瘸子。 但即使有这份自信, 穆钦却仍然无法松懈,他对脚步声十分敏感,因为曾经经受过严格训练的缘故,穆钦会本能地记住别人的脚步声, 只要是他曾经接触过的人, 这些人行走的方式, 他们的的体格,他们步伐的大小与轻重,穆钦都会有一个大致的印象,所以他记得邱子佳、韩丽、成国旭还有徐傅的脚步声。 然而外面这个突然响起来的脚步声,穆钦惊悚的发现……他不认得! 穆钦的第一反应是想:不是徐傅……外面的那个人是谁!? 而第二个反应是要躲起来,躲避是应对突发问题的最佳方式。 穆钦的身体优于思维开始了行动,他很快找到这间医务室里为数不多一个能藏身的地方……医务室里有幕帘,用来把一张张病床都分隔开、并保护患者隐私的白色活动幕帘,只是幕帘大部分都很破旧,破旧到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布料泛黄且沾着黑色大片的污迹,有些帘子一半挂在架子上,一半垂在地上。 虽躲在幕帘后面的隐藏方式很容易被看破,但至少可以为穆钦拖延一些反应的时间,而且穆钦还能够利用这幕帘来阻挡一下对方……比如用幕帘布罩住敌人的脑袋,如果对方有敌意的话。 所以穆钦行动了,他把手里的药瓶都一股脑放回医药柜里,轻手轻脚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到了医务室幕帘的背后。 随后穆钦发现幕帘并未完全垂地,幕帘下面镂空了一截,可能遮不住穆钦的脚,穆钦无可奈何,他尽量往后退并且缩在角落里,医务室里的灯十分昏暗,幕帘后面更是被漆黑的阴影笼罩一片,穆钦想利用这黑暗来隐蔽自己。 就在穆钦深吸一口气做好隐蔽后,穆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离自己更近,对方可能就站在公寓楼一楼的走廊上徘徊,就在医务室的外面,这个令穆钦意识到,这陌生的脚步声离他只有一墙之隔。 这是穆钦离开部队数年以后,第一次感到紧张和异样的恐慌,哪怕刚才在面对徐傅的追杀时,穆钦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恐慌。 尽管他从未曾将这种恐慌表现在脸上。 穆钦十分不解,外面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按照徐傅所说,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地图里应该只有六个人,一名杀手五名玩家,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虽然穆钦没见到成国旭的死状,但穆钦确定他死了。 而现在,邱子佳正按照穆钦的吩咐,背着韩丽在庭院的边缘沿着围墙缓慢前进。至于徐傅,穆钦不确定对方到底在哪里,但穆钦听外面的脚步声,和徐傅的完全不像。 徐傅的脚步声更沉重一点,因为徐傅人非常高大,他有近一米八/九的大个子,一身结实的肌肉和强壮的体魄,这也令徐傅很重,他的体重很有分量。因此他走路时脚步也会沉重,他会发出较大的脚步声,他本人似乎不怎么习惯控制脚步的力道。 尤其是,他腿受伤了,所以他走起路来一定是一瘸一拐的,这种瘸拐的声音非常容易分辨,哪怕是普通人都可以轻易听辨认出来。 可现在,穆钦听外面那人脚步声很正常,并未瘸拐,是正常人的步伐,且感觉其脚步很轻,对方似乎在有意控制自己静步慢走。 到底是谁!? 穆钦心里转悠过无数种可能性,他不认为外面那个人会是徐傅、邱子佳或韩丽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难不成,这间孤儿院里还有第七个人吗?又或者…… 穆钦想起了隔壁楼梯间上死去的尸体。 死人有可能死而复生吗? 若是放在以前,穆钦是不相信的。他当然见过死亡,见过别人死去,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堆腐烂的肉,他深深的确信死亡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人一旦身死,就绝不会复活。 然而现在,穆钦却不能继续这样自信满满的确信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已经死了,他脑子里还残留着死亡时的记忆,他是被货车撞死的,载着吨级重量货物的货车直接从他身上碾过去,将他碾成肉饼。然而现在他却活着,不仅好好的活着,他还站在这个奇怪的孤儿院里,被一个奇怪的杀手追杀。 这么离奇可怕的事情都发生了。那么,一个死人复活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关键是,他为什么可以复活? 穆钦下意识地伸手伸进自己的兜里,他兜里还放着那张愚者塔罗牌,他记得塔罗牌分大阿尔卡那和小阿尔卡那,大阿尔卡那总计22张牌,0至21号,从0号愚者到最后的21号世界。小阿尔卡那有四组,权杖、圣杯、宝剑和钱币,每组14张牌,四组加起来总共56张。 这个杀人游戏里,塔罗牌的功效和某些游戏中的道具卡是一样的,既然是游戏,那么有一张复活卡也再正常不过了! 可惜穆钦之前根本没想到这一点,因为他对这个杀人游戏具体规则和塔罗牌的实际功效都不是非常了解,而唯一了解的人却又被穆钦认定为杀手。 现在才意识到这些已经晚了,穆钦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进了医务室的门,这证明对方已经站在医务室里面,说不定就站在遮挡穆钦的幕帘前面,穆钦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他不敢随意探出脑袋去窥探,只能默默地听声辨位。 声音消失了一会儿,进入医务室里的不明身份在之人似乎并没有做任何动作,可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已。 穆钦也不动弹,他捂住口鼻耐心等待,同时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幕帘,身体紧绷做好出击的准备,他要在对方可能想拉开幕帘的一瞬间扑上去,用幕帘罩住对方的头,这样对方就会因为失去视野而短暂的混乱一两秒,一两秒足够穆钦逃跑了。 可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对方并未如穆钦预想的那样做出拉开幕帘的举动,而是走到了医务室的医药柜前,似乎拉开柜子正在翻找一些药品之类的东西,穆钦听到对方翻东西时发出的杂音。 他似乎没有发现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躲在他旁边的幕帘后面。 穆钦躲在幕帘后面这样想,尽管如此穆钦还是不敢大意,他仍然紧绷着身体和神经默默等待着。 一边等待,穆钦还一边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要冲动,继续等待,等待最佳时机。 而就在穆钦等待的过程中,对方翻完了医药柜,仍然没有来拉穆钦的幕帘,而是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医务室,穆钦听到他的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意识到对方可能出去了,穆钦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他无声地叹息,却依然不敢离开幕帘的遮挡,他决定继续在这里躲藏一会儿,因为他猜测对方可能还没有走远。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等待时间,穆钦等了差不多近十分钟的样子,还是没有听见外面有声音,穆钦终于确定对方已经走人了,所以慢慢放松了一下自己绷紧到僵硬的躯体,轻轻撩开幕帘的一角,往外面窥探了一眼。 医务室里仍然显得空荡荡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翻完医药柜以后,没有把柜子合上,还有一些药品散落在地上。 医务室的门则大大咧咧的敞开着,外面走廊上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黑漆漆一片。 见到屋内没有别人在,穆钦拉开幕帘走了出来,确定无异状后,放心下来,捂着兜里的退烧药就往门外走。可意外横生,在穆钦刚刚抬脚迈出医务室门口的瞬间,就感觉旁边一股劲风袭来,来得太过突然穆钦竟反应不及,只能本能地举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要害。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痛,有人用力一拳头往穆钦肚子上揍,这一下力道可不小,穆钦的感觉就跟一个哑铃往自己肚子上砸似的,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胃部肠子翻江倒海,胃酸都要吐出来。 这一下将穆钦打懵了,他惊讶的意识到敌人就站在医务室门口边,一直等着穆钦出来好伏击他,且对方还默不作声等了足足十分钟,就像守着陷阱的猎人般耐心十足。 被揍了一下的穆钦并未丧失行动能力,他硬撑着后退与敌人拉开距离,然而对方不依不饶再次冲上来,这一次没有挥拳头,而是一脚踢在穆钦的左腿膝盖上,关节部位受损让穆钦无法继续保持站立,瞬间只能单膝跪地。 紧接着那人欺身上来又往穆钦肚子上踹了一脚,穆钦被对方一脚踹得后仰倒地,但穆钦又挣扎着翻身想爬起来。 很快穆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非常被动,敌人很明显有强悍的格斗技巧,一招一式均用了巧劲,且尽往人关节和最能感受疼痛的部位上揍,这样的打法可令人感受到剧烈疼痛并迅速内失去反抗能力,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般任人宰割。 这个时候穆钦要做的,就是尽快脱离对方的打击范围,恢复身体的协调能力与战斗力,否则绝对会被人活活打到死。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似乎没有刀刃之类的武器,否则刚才就不是一拳头而是一刀子了。 受袭过程中,穆钦跌跌撞撞扑倒在庭院的泥土地上,他抓起地上一把泥泞土转身就往对方脸上撒,敌人被穆钦这一下损招攻击得措手不及,抬起手阻挡迎面扑来的泥土,因为要是泥土进到眼睛里就很得不偿失了。 趁着对方愣神的这几秒钟,穆钦飞快从地上爬起身来,他左腿膝盖被敌人狠踹了一脚,敌人的力道很大,疼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站立,但他却必须忍着疼痛起来,因为他必须尽快远离这个危险的袭击者。 可是穆钦爬起身来还没走两步,敌人就已经缓过劲来,见穆钦想跑,大步迈前的同时伸手,一只手抓住了穆钦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掐住了穆钦的脖子。 161.归来与终结(16)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其实就是薄薄一张履历表,上面写着各个员工的名字、性别、年龄、出生日期、身份证号,右上角还贴着一张一寸的证件照。下面用乱七八糟的笔迹记录了每个员工的职业生涯和家庭成员。 所有的履历表都是被订书针钉在一起的, 但穆钦发现其中某张履历表似乎被撕掉了, 因为订书针上残留着被撕扯所留下的纸扎残片。 撕毁的痕迹很新, 就像是刚刚撕掉的。 发现这个细节的穆钦默不作声的抬起头看了成国旭一眼,成国旭把文件给了穆钦以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穆钦旁边, 假装跟他一起看文件。于是穆钦也不多说什么,继续低头翻阅着这些文件。 从这几张员工履历表看来,孤儿院的员工女性较多, 男性只有一两位的样子, 其年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左右, 文化程度似乎都不怎么高。 一开始穆钦还不觉得这几张履历表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在几张履历表里发现了韩丽的履历。 韩丽的履历是最后一张,姓名那一栏上清楚明白地写着“韩丽”两个字, 本来穆钦还以为是同名,结果看见右上角贴着韩丽的一寸照片,照片很小而且泛黄,照片里的韩丽明显比穆钦现在看见的韩丽要年轻许多,大概是她二十多岁左右时的模样,不过其五官特征还是可以令穆钦轻易将她认出来。 韩丽的这张履历表中规中矩简单明了, 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但既然她的履历表出现在了这个孤儿院的员工档案里, 就证明她曾经在这家孤儿院里面工作过,再联想到之前韩丽说自己做过幼师的讯息…… 穆钦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 韩丽既然曾经在孤儿院里工作过,状似还工作了不短的一段时间,那么她毫无疑问是对这家孤儿院非常熟悉的,可是她并未如实将自己的情况告知穆钦等人,她选择隐瞒且缄口不谈,但她为什么要隐瞒呢? 其实答案也很好推测,穆钦首先想到的是韩丽的死因,之前徐傅曾推测,韩丽是被她学生下药然后害死的。 而韩丽是个初中老师,教导的都是一群初一到初三的学生,年龄大约在十二岁至十六岁左右。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就懂得下药杀人了,那么这孩子下药谋杀自己老师的动机是什么呢? 这也很好猜,多半和老师产生了不可逆的矛盾,一般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还算不错,学校里面因为没写作业学校不好等种种原因被老师各种骂是常有的事情,不可能被老师骂了几句就下狠手杀人,说不定是韩丽有体罚学生或者更糟糕的手段,才引起了学生的仇视甚至令学生起了杀心。 由此可见,韩丽人品不是特别好。 接下来的推测就更显而易见了。韩丽说自己当过幼师,加上这张存在于孤儿院里的员工档案,说明韩丽所谓的幼师工作,恐怕就是在这家孤儿院里担当照顾孤儿的保姆。 联想到鸢尾花孤儿院所爆出来的各种负/面报道,言论指责孤儿院的员工有虐待孩子的嫌疑,加上韩丽对自己在孤儿院工作过的事实讳莫如深,穆钦觉得韩丽恐怕是干过虐待儿童这种缺德事,所以才不敢在穆钦等人面前承认自己曾经在这家孤儿院任职。 但那又如何呢? 穆钦拿着韩丽的履历表想了想……现在他们都身处这个封闭的孤儿院内,被用高高的墙壁、铁门等包围了起来,被困在这儿哪也不能去,还有一个可怕的杀手在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韩丽的过去……对穆钦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懒得关心韩丽之前做过什么,他只想知道如何从这地方离开。 徐傅说他们已经死了,死了以后被一种神秘力量送进了这个游戏里,被送到了这个地图中。 徐傅的话让穆钦一直半信半疑,虽然穆钦确实拥有自己已经“死亡”的记忆,他记得一面大卡车朝着自己迎面撞过来,他甚至可以回忆起自己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 但这种回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身体四肢都还在,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他明明是活着的,真实的活着的,这让穆钦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穆钦拿着成国旭给他的文件继续翻了几下,然后又看到了员工履历表下面压着的一叠报纸。 这叠报纸和之前穆钦搜查的那些报纸一样,也是报道了各种关于鸢尾花孤儿院的种种负/面消息,但其中有好几条极为恶劣的犯罪事件报道,比如: “八岁女童被发现抛尸荒野,死前疑遭凌/辱。” 这个标题让穆钦忍不住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新闻,说的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死了大约好几天,已经开始腐烂了,在距离鸢尾花孤儿院差不多几百米开外的郊区林子发现的。法医检测说死前遭到强/暴和虐打,这个女孩就是孤儿院里登记在案的孤儿,警方推测她是被孤儿院里某些员工所侵害,洋洋洒洒十几句废话后,以一句“警方正在加紧调查”结尾。 穆钦再把报纸往后翻了翻,不仅没有看见后续报道,反而看到了更多、差不多年纪的孤儿遭凌/辱杀害然后弃尸荒野的相关讯息,数了数,鸢尾花孤儿院大约有五名儿童连续遇害,看来这是个连环虐杀儿童的恶性事件,然而穆钦将这叠报纸翻到最后,都没有看见警察破案的消息。 思来想去,究其原因,穆钦认为这些受害者都只是孤儿,无父无母的,社会关注度很低,恐怕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穆钦便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了,他抬起头又看了成国旭一眼,却突然发现成国旭也在看着穆钦。 成国旭这人的五官长得不太好,眼尾和嘴角老是耷拉着,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不高兴”的感觉,尤其是他瞪着眼睛看着你时,那双眼睛里仿佛透露着阴暗和肮脏的情绪。 成国旭似乎不敢和穆钦对视太久,很快他又把脑袋低下去,恢复了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的姿态,穆钦眯着眼睛注视他良久,最后也没有对他说多余的话,而是把手里的文件随处一扔,过去找邱子佳了。 邱子佳此刻已经将整个小教堂翻找了一边,举着蜡烛对穆钦摇头道:“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穆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的二楼,这个小教堂的二楼并不是封闭的,而是敞开式的,有走廊栏杆,呈现一个“u”字形正对着一楼的舞台,也就是说站在一楼舞台上,抬头能够直接看到教堂的屋顶。 穆钦扫了一眼去往二楼的那截已经塌陷的楼梯,说道:“二楼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们去探索,只是现在我们上不去,最好能找来梯子或其他工具,徒手爬上去太费时间了。” “我知道哪里有梯子。”成国旭冷不防的开口说话。 邱子佳闻言顿时奇怪询问道:“你怎么知道哪里有梯子?” 这话似乎令成国旭微微一愣,微妙的停顿以后,成国旭说:“这教堂的屋顶很高,壁灯的位置也很高,如果他们要清理屋顶上的灰尘或给壁灯换灯泡的话,肯定也会用到梯子……或许附近的杂物间等地方会有。” 邱子佳听后了然的点点头:“说的也是,这教堂虽说不大,但毕竟神圣之地,工作人员肯定会日常清理,梯子说不定就放在他们放清洁工具的地方……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穆钦没有异议,几个人便点了点头,纷纷走到了小教堂的大门口,刚想推开门出去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轻微的……湿哒哒的脚步声,那种脚踩在石砖楼梯上所发出来的声音,虽然在暴风雨的雨夜,这声音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钦几个紧绷着神经的人给察觉到了。 穆钦当时就顺手拦住了身边的邱子佳和成国旭,低声道:“灭灯,藏起来。” 说完穆钦吹灭了手里燃着微弱火光的蜡烛,其他两人也纷纷效仿。教堂里面本来就很昏暗,吹灭了蜡烛就更加暗淡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穆钦等人就循着这黑暗,猫着腰,动作迅速地躲进教堂中一排排座椅的间隙中,蹲下身体并爬到了椅子下面。 这是情况非常危急的时刻,因为穆钦几个人刚刚藏好,那边教堂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随着大门的开启,教堂外面的风雨声也跟随着门扉的移动,骚动着钻入这间不大不小的教堂内部,寒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穆钦缩在漆黑角落的椅子下面,手里捏着刚刚熄灭还有点发烫的烛台。 穆钦悄无声息地用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并且将手上发烫的烛台轻轻地、缓慢地放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嘈杂的声音,就在他专心致志这么做的时候,那扇被人打开的门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正在辩解的声音,声音很小且断断续续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很多年前就离开这家孤儿院了……我没有做过那种事!” 正对着穆钦的墙壁,有着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一扇门,那扇门此刻正处于虚掩的状态,从门开启的缝隙里,穆钦可以隐约看见外面的风景,他瞅见外面有漆黑的走廊,和走廊边上的窗户,窗户的玻璃有些是碎的,因此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夜幕星空,似乎没有继续再下雨了,穆钦听不到雨声,周围环境一片死寂。 穆钦猜想自己恐怕还在公寓楼里面,他被那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抱着爬上了楼梯,然后被绑在了这里。 现在是几点了?我睡了多久? 穆钦心里突然冒出种种疑问,他迫切想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然而这间荒芜的孤儿院里本来就没有什么钟表之类可以显示时间的玩意儿,穆钦当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动弹了一下四肢,发现自己手脚上绑着的绳子缠得很紧,恐怕不容轻易挣脱。 仔细看会发现,绑在穆钦身上的并不是绳子,而是用长长的布条拼接成绳子的模样,就这样轻易地将穆钦的自由给束缚了。 穆钦用力地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这些“绳子”,但他很快发现,那个复活的男人绑人的手段也挺高明的,穆钦扭了半天,布条做的绳子愣是半点没有松懈的感觉。 就在穆钦奋力与绑住他的绳子做斗争时,穆钦又听见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于是穆钦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之前的男人回来了,推开了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出现在了穆钦的视线中。 162.归来与终结(17)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废弃的孤儿院里几乎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搬走了,但这架明显价值不菲的钢琴却如同被遗忘了般, 仍然摆在这里,它是漆黑色的,被抹了一层亮漆,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灰,穆钦走近它,并且用手指触摸钢琴盖, 在上面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然后穆钦将钢琴盖打开, 盖子下面是黑白分明的琴键, 有了琴盖的保护, 它们被保护的很好,穆钦选了一个最低音的琴键, 轻轻按上去, 钢琴发出低沉的一个短音。 虽然是很低沉的短音,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琴声还是把旁边正在搜索其他位置的邱子佳以及成国旭给吓了一跳, 邱子佳小步小步挪过来警告穆钦:“都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玩钢琴!” 穆钦对邱子佳的警告充耳不闻,他仍然有些着迷的看着这架钢琴,因为这钢琴激起了穆钦的一些回忆。 在养父母过世以后, 穆钦基本上是一个人生活的,他住在养父母给他留下的一间八十平米的房子里,虽然这房子后来也被无良老舅给霸占且转卖他人, 但穆钦还记得那间房子中, 养父母的书房里, 也摆着一架漂亮的钢琴。 穆钦没有音乐天赋,他小时候其实是个调皮的熊孩子,精力十足喜欢到处玩耍,捉鸟爬树滚出一身泥巴,根本没有心思安静地坐下来学习,更别说学音乐这种非常需要耐心的事情。 所以养父母便也没有强制要求穆钦学什么特长,他们在世的那些年,算得上是给予了穆钦一个非常快乐的童年,令他无忧无虑地长大,这让穆钦至今都非常感激他们的养育。 和穆钦不一样的是,养父母都具有音乐天赋,尤其是穆钦的养父,据说还曾经在某某世界级的大赛中获得过钢琴弹奏的奖项,得到的奖杯当时一直摆在了书房的书柜上。 只是穆钦那时年纪小,对所谓的比赛或奖项没太大概念,他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养父弹钢琴特别好听,每次养父抬起双手在琴键上开始演奏时,穆钦就会钻进书房,乖乖趴在养父的腿边上听他弹琴。 拜养父所赐,穆钦长大以后,对会谈钢琴的人非常有好感,也许是养父母身上所具有的涵养与深度……通过音乐给穆钦留下了深刻到无法磨灭的印象,因此每次听到钢琴乐曲,穆钦就会被其深深吸引。 穆钦的初恋就是通过音乐结识的。 当时他还是个高中生,在市内一所重点高中读书,养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穆钦的抚养权被交托在老舅手里,老舅那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喜欢赌博。 虽然老舅一直强调自己不会赌大钱,就几十几百的随便玩玩,但很明显这就是个无底洞,很快老舅的财产就被他自己败光了,妻子儿子都一个个离开了他,当他拿到穆钦的抚养权,和穆钦养父母的财产后,仍然无法改掉这个坏毛病,舍不得养父母的财产被这样挥霍,穆钦一直千方百计想摆脱他。 可穆钦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老舅除了乱花钱赌博以外,并未在生活方面亏待穆钦,或对他又打又骂,想摆脱还真的不容易,别无他法的穆钦只能拼命念书,想着考上一个地方远一点的好大学,远远的离开这个无良的老头。 拼命念书的穆钦从高一起就开始晚自习了,当时学校并未强制规定高一学生晚自习,都是从高二才开始的,但穆钦想加快自己学习的进程,所以就和几个高二的学生混在一起玩,和他们一起晚自习,穆钦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抱着一堆卷子奋笔疾书。 其他学生都在晚自习课上偷偷摸摸讲小话、递纸条、玩手机、各种玩耍时,就只有穆钦老实本分地写作业。 那时候,高二学生的自习室旁边,有一间音乐室,里面摆着一架钢琴。 学校里的音乐特长生,每当晚上晚自习课时,都会去音乐室里训练。因此,穆钦每晚,都是在聆听着隔壁音乐室里面钢琴弹奏的美妙曲声中,写着他的卷子和作业。 随着时间的挪移,穆钦渐渐发现隔壁音乐室里面弹钢琴的人,技术似乎越来越好了,对方一直练习的那首曲子穆钦很熟悉,乐曲的弹奏愈发连贯和娴熟,总是被音乐吸引的穆钦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他想去音乐室那边看看,看究竟是谁在里面弹钢琴。 穆钦很快展开行动,趁着自习室下课休息十分钟的阶段,穆钦去了旁边的音乐室,音乐室的门关着,穆钦没敢去推,就站在窗户边上,往里面看了一眼。 然后穆钦就看见了他的初恋,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男孩。 没错,男孩。 穆钦直到后来成年以后,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是同性恋,在初恋以前,他并未对任何人产生过任何好感,无论男女。但他第一个喜欢上的人确实是男孩,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周悦。 周悦和穆钦同为高一学生,但不在一个班,穆钦只是普通班,周悦在重点班。周悦家里据说非常有钱,是在精英教育下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不仅其他各项成绩优秀,音乐素质也非常高,他从几岁起就开始学习钢琴了,从小到大获得的奖项数不甚数,称得上是天才级别的人物。 学校对接纳这样的学生非常上心,因此周悦一入学,便立刻受到了多方瞩目,校长和主任,各个科目的老师都非常关照他,加上周悦文化成绩好,本人长得好看,是个气质温和、模样帅气,文质彬彬的大男孩,按照某些青春校园书里的说法,周悦简直就像是校园里光彩照人的王子一般。 穆钦本应是高攀不上这样的“王子大人”,他也没想过要高攀,他只是对那个人坐在钢琴前专注弹奏的姿态所痴迷,每天晚自习都会跑去音乐室窗户边上偷偷看周悦弹琴,久而久之,周悦很容易就发现了穆钦的存在,周悦便将音乐室的门打开,邀请穆钦进去。 穆钦还记得自己走进音乐室以后,周悦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为什么要站在那儿偷看我?” 穆钦被他一句话问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好久,才对周悦说了实话:“你一直练习的曲子,是我爸爸生前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看见你弹琴,我就会……想我爸爸。” 穆钦一直想念着养父母,对他而言,养父母就是他人生中的引导者,尽管他们不是穆钦的生身父母,但他们几乎给了穆钦一切。 穆钦的回答似乎也让钢琴前的少年非常惊讶,对方没有介意穆钦一直以来偷窥的失礼,而是和穆钦交谈起来,并且还对穆钦说,以后想听他弹琴可以直接进门,不用在外面看着。 然后,穆钦和周悦就理所当然成为了朋友,秘密的朋友。那时候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穆钦与周悦的关系,谁也不会把学院里万众瞩目于一身的“王子大人”和穆钦这么一个普通低调的学生联系在一起。 可当时他们感情很好,穆钦经常会在晚自习时间去音乐室里面找周悦说话,他们无话不谈,周悦还会手把手教穆钦弹钢琴,穆钦至今还记得周悦干净修长的手指搭在他手心里的感觉。 简直就像是丑小鸭被高贵美丽的天鹅垂怜了。 他们后来甚至交往了,亲密恋人的那种交往。交往的契机穆钦记不清楚,只记得有一天,他们一起坐在音乐室钢琴前的座位上,穆钦如往常那样看着周悦弹琴,弹完以后,周悦低头与穆钦对视,穆钦也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看见周悦夜幕般的眸子里印着自己的脸,他忍不住接近对方,想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周悦直接凑了过来,吻到了穆钦的嘴唇上。 一吻过后,他们便不再是朋友,而成为了恋人。 那就是穆钦的初恋,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初恋,这场恋情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没有被老师、家长、或其他同学所阻碍,他们从高一开始一直甜蜜到了高三,然后高考过后……就再也杳无音信了。 因为穆钦没有钱去读大学,尽管他优异的成绩让他可以和周悦上同一所名牌大学,如果他把自己的情况和周悦说一说,说不定周悦还会想办法资助他,毕竟周悦家境殷实,周悦也一直非常喜欢穆钦,周悦是个十分擅长沟通的人,会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穆钦,告诉穆钦他很在乎他。 但最终穆钦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去参军服役。 除了一些自尊上的问题,更主要的原因是穆钦知道自己和周悦不会有结果。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周悦有背景有地位也有能力,注定会平步青云,而穆钦什么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给周悦拖后腿,给他套上一个同性恋帽子,给他带来各种各样的嘲笑和非议。 所以,最终还是不辞而别了。 穆钦想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顺手把眼前满是灰尘的钢琴盖给合上了。 说到底,其实也是因为穆钦很胆小吧。从最开始,穆钦就抱着最坏的打算和那个人交往,从来不敢奢望能够得到美好结局的可能性,所以最终选择了放弃。 163.归来与终结(18)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邱子佳说:“可是公寓楼我们只探索了一二层,三四五还没去过。以及小教堂的二楼也没能上去……” 穆钦转头又看了一眼教堂方向, 回答道:“我没见到徐傅从教堂里出来,不管他现在还在不在教堂里, 或是从教堂的后门出去了,我们都应该去离教堂最远位置的建筑物。” 邱子佳还是很害怕:“可我们去了那栋办公楼, 然后搜索过程中把办公楼的灯打开了,徐傅不就知道我们在那里了吗?” “他早晚得知道。”穆钦继续道, “而且我们不能因为他会知道就停止搜索,我们必须找到出口大门的钥匙。” 邱子佳无力反驳穆钦的话,他知道穆钦是对的, 这间孤儿院就这么大一片地方,杀手在这边,他们就绕开这边去另外一边探索;杀手要是在另外一边,他们就绕回来继续在这里探索, 无非就是躲猫猫捉迷藏打游击战,很简单的道理。 “好吧,我都听你的。”邱子佳说。 简单的行动计划敲定以后, 穆钦折身将靠在树下昏迷不醒的韩丽给背起来了,背起来时穆钦感觉这女人的身体滚烫的, 就对邱子佳说;“韩丽发烧烧得很严重,我们必须给她找退烧药回来。” “退烧药!?”邱子佳听了以后似乎很紧张, 穆钦本以为邱子佳会直接劝说自己将韩丽给丢下, 毕竟邱子佳之前都不怎么待见这位女教师, 而且这时候带着一个病人到处跑也相当危险,但结果却出乎意料,邱子佳在沉默片刻后居然说:“好吧,怎么找?” “你来背她。”穆钦懒得管他为何突然转变想法,而是决定直接了当地将背上的韩丽交给邱子佳。 他对邱子佳说:“你背着她……沿着庭院的围墙,朝那栋办公楼缓慢前进。因为边缘地带很黑,围墙旁边还有树木花坛和杂草,这些植物可以帮助你进行隐蔽,应该还算安全。至于我,我就去一趟那边公寓楼的医务室,里面应该放了一些药品。” 邱子佳大致明白穆钦的意思了:“你是说我们分头行动吗?你去拿退烧药,我背着她往办公楼的方向走。” “没错,等我找到药以后,我会去那边找你汇合的。”穆钦说。 邱子佳惶恐不安:“如果半路上出问题怎么办?如果我们被杀手找到怎么办?” “出问题的情况只有两种,一种是我被杀手找到,第二种是你和韩丽被杀手找到。”穆钦压低声音严肃道,“如果我被杀手找上门,你不用管我,直接往办公楼走就好,我会自己想办法脱身。如果我迟迟没有去找你,就代表我凶多吉少,那时候你愿意继续带着韩丽,或丢弃她,都是你的意愿。” “相反,如果是你被杀手找到,那么你就丢车保帅,把韩丽当弃子丢给杀手,然后跑来找我就行了,我会保护你。”穆钦说。 邱子佳神色复杂的问穆钦:“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把韩丽当做盾牌吗?” 邱子佳的提问让穆钦尖锐地看了邱子佳好一会儿,随后穆钦道:“没错,必要情况下,她就是你的人肉盾牌。” “既然她是盾牌,那你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去给她找退烧药?”邱子佳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把她做成诱饵,比如把她绑在灯光底下,找个旧收音机在她身边大声放音乐,这架势绝对可以吸引杀手来吃这个诱饵,在他上钩咬饵的同时,我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搜索那边的办公楼了,不是吗?” 穆钦目光深邃地看着邱子佳:“我不是好人,邱子佳……但也不干坏事。如果在我自己觉得我可以做到的情况下,我愿意救人、愿意为这女人冒着风险孤身一人去找退烧药,关键不在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在于你……会不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 “我不会。”邱子佳摇头,“我才不会为了这女人冒任何风险,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邱子佳的话,穆钦突然笑了起来,这是邱子佳第一次看见穆钦脸上出现明显的笑容,穆钦一直以来看起来都一副冷淡的表情,这番突然露出笑容,着实让邱子佳有点怔忪。 “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穆钦说,“如果你以前就是这么活下来的,那今后也一直这么活下去吧,没有人会责怪你。” 邱子佳不说话了,他用略带一些恐惧和悲伤的目光看着穆钦,穆钦想象不出邱子佳如何理解自己话语中的意义,也不知道邱子佳心里在想些什么,穆钦懒得去理会了。 穆钦把女教师交给邱子佳以后,给他打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然后看着邱子佳背着韩丽钻入了草丛里。 随后不久,穆钦也跟着离开了草丛花坛,走到了庭院中的石板路上,顺着哗啦啦的雨势,他一步步向着亮灯的公寓楼那边走了过去。 公寓楼并不远,穆钦就走了几步路,很快就进入了公寓楼一楼敞开式的走廊上,然后穆钦抬起头四处张望观察动静,除了雨声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显得一片祥和安宁。 于是穆钦开始搜索医务室的位置,一楼医务室的位置就在公寓楼楼梯旁边,并不难找,因为每个房间的门边上都挂着门号标示。 只是穆钦刚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时,穆钦不得不惊悚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地上有很多血迹。 地上有血迹这件事,本不应该令穆钦感到奇怪,因为公寓楼一楼楼梯间里,就躺着之前穆钦等人看过的那具尸体。 那个死者脖子上被开了一刀,他从庭院外逃到公寓楼,并爬上公寓楼梯时,在地上留下很多血迹,之后徐傅过来把韩丽掳走时,也踩在这些血迹上,留下了错综复杂的血脚印。再后来,穆钦、邱子佳以及成国旭三人离开公寓楼时,也在这些血迹上踩过了,所以留下了更多的血脚印。 于是乎,公寓楼二楼到一楼的这段楼梯上到处都是血,血迹蔓延到了一楼的走廊上至外面的庭院,不过现在因为下雨的原因,庭院里的血迹都被雨水模糊了,渗入了石板和泥土之中。 但是为什么医务室门口会有血迹呢? 医务室虽然就在公寓楼楼梯的旁边,但还是隔着一段距离的,穆钦确定自己同邱子佳、成国旭两人一起离开公寓楼时,并未在医务室门口徘徊过,在穆钦的印象中,这地方的地板应该是很干净的才对。 穆钦仔细观察医务室门口地板上的脚印,脚印还挺新鲜的,同时他发现脚印的走向……留下这脚印的人似乎曾经进入过医务室,脚印朝着医务室的门里面延伸进去,然后又出来了,可能是在医务室里翻找了一些药物或医疗用品。 是谁来过这里吗? 既然来了医务室,就代表对方受伤生病要找药物。穆钦思索着,六个人当中除韩丽以外,他能确认曾经受过伤的人有三个,第一就是隔壁楼梯上躺着的那具死尸,但他已经死透了,毕竟是穆钦亲手探测过脉搏心跳的。 其次是成国旭,穆钦亲眼目睹徐傅在成国旭脖子上割了一刀,不过他并未看到成国旭真正死亡的场面。穆钦推测,成国旭的体格不如徐傅,也不如隔壁楼梯上的死者,所以成国旭根本无法从徐傅手底下逃脱,跑到这个医务室里来翻找药物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最后就是徐傅了,徐傅被穆钦设计用蜡烛吊灯砸了一下腿,这也是穆钦亲眼所见,然而他的腿具体伤成什么样,穆钦不得而知。 徐傅确实是最有可能来这间医务室的人,他的腿可能受伤甚至骨折了,他可能需要包扎或固定一下。然而穆钦和邱子佳刚才蹲在草丛里蹲了半天,并没有看见教堂大门里有人出来过,所以徐傅可能是从教堂后门走的。 心里转悠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推论,穆钦缓慢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医务室的门,门口的血脚印显示进去的人又出来过的迹象,那么医务室里现在恐怕是没有人的,然而穆钦心里仍放心不下,他尽量隐蔽而小声的行动,他推开医务室虚掩的门,并往里面探头探脑观察了一番。 之前穆钦和邱子佳、成国旭、韩丽几个人都还在一起时,曾经搜索过这间医务室,医务室里比较宽敞,灯也是亮着的,里面的东西也废弃了,只摆着一张简易架子床,上面有一床床垫,床垫上沾满了恶心的黑色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什么其他分泌物。 除了这架子床,旁边挨着墙壁还摆了一排排的柜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药物和医疗物品,大部分柜子都是空的,但还是有些药物残存了下来,穆钦希望里面有退烧药,哪怕是过期的。 观察到医务室里确实没有人,穆钦就不再蹑手蹑脚而是快速行动了起来,他很快扑到那一排排柜子前开始翻箱倒柜,他发现这些柜子恐怕也被人翻过了,就是在医务室门口留下血迹的那个人,他进来翻了这些柜子,并且在柜子上留下了不少血手印。 164.归来与终结(19)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穆钦率先上前, 站在门侧并伸出右手轻轻将门推开,这扇沉重的木门发出移动时的噪音,像是某种垂老的生物长长的呻/吟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明显。 但穆钦和徐傅都没有心思担心声音明显这种小事情, 他们推开门后,在门口往里面观望了一下,教堂里情况和他们先前离开时差不多,蜡烛吊灯被砸了下来, 支离破碎的躺在地上, 旁边还有成国旭的尸体,靠在一张椅子的椅脚上, 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 穆钦和徐傅对视了一眼, 穆钦率先迈动步伐走进教堂内部, 他步伐不疾不徐, 慢条斯理地来到了躺在地上的成国旭身边,并且低头看了一眼成国旭。 成国旭闭着眼睛,浑身鲜血淋漓,伤口无数,瘫软的躺着, 他已经死去多时,身上和身下流淌的血液开始变得黏稠且凝固起来, 他散发着一股血腥味和腐朽的味道, 那是死亡的味道。 在穆钦低头看成国旭尸体时, 徐傅也不知不觉走到了穆钦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成国旭,顺便还对成国旭唾弃了一声:“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我应该好好折磨他、折磨到死。” 穆钦就回答徐傅道:“你说的话让我愈发觉得你才是杀手。” “游戏里的‘杀手’不过是系统强加给你的一个身份而已。”徐傅冷笑起来,“我之前说过,进入这游戏里的所有玩家都是罪人,他们之中有各种杀人犯、强女干犯、毒贩、人贩、强盗小偷……什么样的家伙都有,我上一局遇到的都是这种混蛋。每一个放出去,都会遭到世人唾弃社会谴责,他们全都该死!” 穆钦用冷漠的视线看了一眼徐傅说:“所以你就杀光他们然后活到了最后。” 穆钦一句话令徐傅瞳孔微缩,忍不住眯起眼睛侧目看着穆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穆钦认真的道,“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说你自己只经历过两次游戏,包括这一次。那么在上次游戏中,作为一个新人的你……到底是如何只身一人活到最后了呢?” 徐傅好笑道:“你认为我没有活到最后的能力吗?” “当然,你有。”穆钦露出一丝带着冷漠的笑容,“只要你是杀手,你就有活到最后的能力。” “别开玩笑了。”徐傅十分无奈,摊手道,“你到底是多希望我就是杀手呀!” 穆钦没有继续和他对话,而是绕过了脚边上成国旭的尸体,走到了教堂通往二楼的楼梯间那边,然后穆钦发现了他们没能在那个木屋储物间里找到的梯子,这梯子已经架在了楼梯间里楼梯的断层上,显然有人利用这个梯子上去过二楼了。 二楼上面看起来一片昏暗,一点光线都没有,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 徐傅也看到了这个梯子,便转头对穆钦小声道:“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上去二楼吗?我打赌那上面一定已经被翻了个遍。” “我也是这么想的。”穆钦抬起头看着楼梯断层,盯着二楼的阴影,“那个杀手恐怕已经把我们要找的道具拿走了。” “拿走了吗?”徐傅对穆钦此言感到疑惑,他拿出本属于穆钦的那张愚者牌,抬高手臂对准二楼,发现塔罗牌的牌面还是亮着的。 于是徐傅就说:“不,不对!他好像没有拿走道具,牌还是亮着的……” “他当然已经拿走了。”穆钦却着重强调这一点,他仰着头望着楼梯断层上笼罩的阴影,“他正拿着道具站在楼上看着我们呢。” 穆钦这句话语气有些阴森,把徐傅吓了一跳,吓得徐傅浑身一个哆嗦,徐傅放下手中的塔罗牌,也跟随穆钦的视线往二楼楼梯断层上面看去,教堂里面昏暗过头了,一片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尽管什么都看不清,但徐傅确实感觉有人站在楼梯断层上的阴影中,因为对方阴冷的目光从上面延伸过来了,投射在穆钦和徐傅的身上。 徐傅虽然有稍微被惊吓到,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而且他迅速做出了一项非常大胆的举动,徐傅突然冲了过去,几步跑到了那楼梯间那边,把架在楼梯断层上的梯子给拉倒了,梯子在他大力移动下,轰隆一声倒坍在地上。 “果然不出你所料,这家伙还在二楼。”徐傅把梯子弄倒后,退后几步回到了穆钦身边来,“把梯子弄倒了,看他怎么下来!” 楼上站着的杀手听了徐傅的话以后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微沙哑的笑,那种带着点轻蔑的笑。然后他有了动作,穆钦看见他貌似向前走了一步,他的鞋子踩在了楼梯断层的边缘,露出一个角。 穆钦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抓住了身边徐傅的手臂,说道:“快跑!” 徐傅一听,虽然还没搞明白穆钦的想法,但身体已经本能地开始了行动,徐傅立刻转过身,朝着教堂大门口跑过去。 而与此同时,站在楼梯断层上的杀手也从楼上一跃而起,直接了当地朝着穆钦和徐傅的位置跳下来。他跃起的动作像是一只漆黑的乌鸦,在阴影的笼罩下张开了翅膀,四处散发着邪恶又令人窒息的气息,恐怖却充斥着莫名的魅力。 穆钦本应该跟着徐傅一起跑,但他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情不自禁注视着杀手的身影,看着对方从高层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落在了穆钦的跟前,对方收起了庞大漆黑的羽翼,却对着穆钦露出了獠牙和利爪,他如同某种怪物,对着穆钦露出狞笑。 穆钦仿佛被他震慑到了,致使穆钦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近距离和可怕的杀手接触。 而杀手也没有立刻上来就攻击穆钦,杀手缓慢地站直身体,朝穆钦伸出手,似乎想用手指触碰一下穆钦的脸庞。 而此时已经跑出几步的徐傅发现穆钦没跟上来,不由回头喊了一声穆钦的名字,穆钦被人一喊,这才回过神来,立马退后一步,转身跟着徐傅往教堂外面跑,留下杀手还站在原地,他还保持着抬起右手想去触碰穆钦的那个姿势。 杀手并没有在原地停滞多久,他知道他应该行动了,现在就是猎杀的最佳时期。 之前假死是为了脱离群体,好为单独行动和不在场条件创造机会。后来遇见穆钦,杀手就诱使穆钦使用了一下自己的愚者牌,穆钦使用愚者牌时,杀手看到了他的牌面,对准教堂方向时牌面亮起,杀手就知道人类一方要找的道具就在教堂里。于是等穆钦走后,杀手随后去了教堂二楼,率先一步拿到了出口大门的钥匙,这钥匙就放在教堂二楼某个办公室的桌子上。 只要拿到钥匙,杀手就能够保证人类一方无法轻易逃脱,人类必须想办法打伤或控制杀手一次,从杀手身上将钥匙夺走,才能打开出口的大门。 如果一直没有办法把钥匙夺回来,打不开门,又打不过鬼,那么人类一方全员将在这里团灭。 周悦并不是第一次当“鬼”,他在这个游戏里轮回了挺久,他的经验太丰富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这些人逼入绝境。 然而往往很多时候,这些新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杀手追出教堂时,发现徐傅和穆钦都不见了,空气中仍然洋溢着雨后泥土潮湿的青草味,但也混合着一些其他的气息,杀手简单地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只要是活物经过的地方,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泥土上的脚印、草叶的弯曲,就算痕迹不明显,那对于拥有猎人直觉的周悦来说都不是问题。 所以周悦很快就清楚穆钦他们往什么方向走了,但周悦并不着急着去追人,因为他看得出来,穆钦和徐傅是刻意跑到他面前来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吸引他的注意力,就是为了把他引到别处去。 为什么要把他引到别处去呢? 周悦回头看了一眼教堂,他已经从教堂里拿到了钥匙,那么这教堂就没有再搜索的必要了,教堂的旁边挨得最近的建筑物只有那栋公寓楼,公寓楼是周悦的“出生点”,他一醒来就在公寓楼四楼的一个房间里,所以干脆地将公寓楼完全搜索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除开穆钦和徐傅,除开教堂里死掉的成国旭,除开穆钦说过的那个因为发烧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女人韩丽,应该还有一个人。 穆钦和徐傅刻意过来吸引杀手的注意力,就是为了让剩余的那个人好单独行动。 周悦想到了这一点,他舔了舔嘴唇,放弃继续随穆钦和徐傅,而是转身,他决定围着公寓楼和教堂转悠一圈,那最后一人一定就在附近,周悦很快就能找到他。 同一时间,跑出一段距离并且蹲在某棵树底下的穆钦和徐傅,回头往教堂那边看了一阵,徐傅说道:“他没有跟上来。” 165.归来与终结(20)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不, 我不行。”穆钦想到周悦,叹息着摇头,“那个杀手不会上我的当。” “他为什么不会上你的当?”徐傅觉得穆钦的坚持很怪异。 穆钦知道自己的话很令人生疑, 他想了想, 决定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现在我们都很清楚,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不就是从杀手身上夺回钥匙, 要不就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听了觉得很是纳闷:“我就不明白了,杀手是怎么知道钥匙在教堂二楼的?他难道也有一张愚者牌吗!?” 穆钦心思一转就想到了借口:“成国旭身上也有一张愚者牌,你杀了他以后,有拿走他的牌吗?” “我才不会从那个人渣身上拿任何东西!”徐傅听到穆钦提起成国旭就火冒三丈,恨得牙痒痒,“我只顾着鞭尸, 天!他真的死得太轻松了, 我根本难以释怀!” 穆钦就顺势说道:“所以你没有拿走成国旭身上的牌, 那么很可能是杀手拿去了用了。” “杀手可以用人类方的塔罗牌吗?”徐傅也不算是特别资深的老手玩家, 他只知道人类方可以互相争夺彼此塔罗牌,但杀手能不能抢走人类的卡牌使用,他没见过也不知道。 穆钦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用, 但我们先做好最糟糕的假设,就假设他能用好了。” “假设他用塔罗牌找到了出口钥匙在教堂二楼, 然后上去二楼拿到了钥匙, 这个时候他有极大可能性, 会选择在教堂二楼守株待兔,因为我们为了找钥匙肯定也会去教堂,他不用浪费时间来找我们,只需在那儿等着我们过去就好。” 穆钦开始了一连串的分析:“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想个办法应对他。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们只有两条路,一是夺回钥匙,二是走隐藏出口。” 徐傅老实听穆钦分析,插嘴道:“但这两条路都非常困难。” “困难的程度是不一样的。”穆钦继续分析,“首先想想隐藏出口这条路,隐藏出口你我都没有足够的了解。而且,之前你说开启隐藏出口需要满足某些苛刻的条件,这个条件我们也都不清楚,在这么多先天条件缺失的情况下,就算我们利用邱子佳的愚者牌找到隐藏出口,可能我们最后仍然打不开隐藏出口的门,用隐藏出口逃生的希望十分渺茫,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我不推荐用这种方式逃生。” 徐傅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走夺回钥匙的路咯?” “没错,比起去找不知道在哪儿的隐藏出口,满足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苛刻条件,不如直接应对我们眼前的难题,我们想个简单有效的办法,直接从杀手身上夺回出口钥匙。” “但怎么夺回?”徐傅仍然觉得很不靠谱,主要是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事的机会太过于渺茫了。 穆钦抬起眼睛盯着徐傅:“我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是怎么‘杀死’杀手的?我是说,那个杀手浑身鲜血淋漓趴在楼梯间上装死,他身上的伤口应该是你的杰作才对吧。” “我不知道。”徐傅简单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我在教堂里捡到一把刀,正拿着刀子看的时,后面窜出来一个人攻击我,我本能地回头用刀子格挡了一下,结果莫名其妙就割到对方的脸上去了,之后我们俩打起来,有好几刀,那个角度……完全就是他自己迎着我的刀口撞上来的。” “迎着你的刀口上来的吗?原来如此。”穆钦想了想,说道:“所以你的刀,也是那时候在教堂里得到的对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向我们解释,而是选择掳走韩丽呢?” “我不知你们也在,我过去时,只看见那个女人在对着尸体尖叫,当时我心里也很慌张,害怕被人误认为是杀手,所以干脆就把那女人给带走了。”徐傅说,“我从女人嘴里得知她曾经是这家孤儿院的员工,于是想到我那个死在这里的妹妹,我十分气愤,就起了把这女人给弄死的心思。” 穆钦评价他说:“你可真是残暴,仅仅只是因为不知真假的可能性就想杀害别人,难怪会因为过失杀人入狱。” “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可不是我残不残暴这种事情吧!?”徐傅有些不耐烦,他深知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并且丝毫不准备改变自身,他承认自己的恶劣的秉性,他依旧我行我素,这一点上来看,徐傅此人倒是有几分骨气。 徐傅急不可耐对穆钦道,“不要浪费时间了,说出你的计划!” “听了你的说法之后,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把战车牌交给邱子佳来用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瑟缩着沉默不语的邱子佳,“他是我们突破难题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徐傅还是不明白。 “这个杀手很有心计。”穆钦说,“他会假死来混淆我们的视线,会把罪责嫁祸于你来扰乱我们的思维,他甚至在我们之前拿走大门钥匙,他还会蹲在教堂蹲守我们过去……你觉得他会看不出我们是在刻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徐傅似乎领悟了穆钦的意思;“你是说即使我们跑去吸引他注意力,他还是不会上我们的当,对吗?” “对,他不会上当。”准确来说,是周悦不会上穆钦的当,周悦知道穆钦想做什么,周悦了解穆钦。 正因为互相了解,穆钦才必须采取非常手段,他必须做出出乎周悦意料的事情,意料之外的,永远是弱点。 穆钦说:“从杀手身上夺取钥匙这件事,不管是你还是我来做,都会引起那个杀手的警惕,一旦他警惕了,他就不会轻易靠近我们,如果不能靠近,夺走钥匙这件事就无从谈起,但邱子佳不一样。” 穆钦说着还伸手把后面站着的邱子佳给拉了过来,邱子佳听他们说话都听得脸色煞白、一声冷汗,偏生穆钦似乎打定了主意,说道:“我们首先把战车给邱子佳,假意让邱子佳去寻找那个什么隐藏出口。然后我们去吸引杀手的注意力,不用做的太刻意,但杀手一定可以看出我们在引诱他,所以他不会上当,他不会来追杀我们,而是继续蹲守在教堂附近巡逻,紧接着他会找到邱子佳,他会把邱子佳看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蛋,轻轻松松就能弄死的存在。” 穆钦的话把邱子佳吓得脸色由白转青,哆哆嗦嗦地开口问穆钦:“穆钦……你……你让我去跟杀手……” “就是让你去。”穆钦认真地瞪着邱子佳,“我要你假装毫无还手之力,杀手现在身上没有刀,为了杀死你,他可能会选择其他方式,最简单快速的就是拗断你的脖子了,为了拗你的脖子,他会接近你,而你也可以趁着接近他的机会摸走他身上的钥匙,摸走钥匙后使用战车甩开杀手,直接冲着出口大门的方向跑,我们会过去给你阻扰杀手来拖延时间!” “不……不!我做不到!”邱子佳听着穆钦的阐述都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尤其是在穆钦说杀手会意图拗断他脖子这句话时,邱子佳甚至本能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做得到。”穆钦目不转睛地看着邱子佳,眼神里蕴含着对邱子佳的信心,“只有你做得到。” 说完,穆钦看向徐傅,并对徐傅伸出手,要求他交出他手上的战车牌。 徐傅听完了穆钦的整个计划,不得不说穆钦的计划几乎可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他对杀手的心理把握得太好,好的就像是他对杀手此人有极其深刻的了解一样。 是我的错觉吗? 徐傅心里隐隐约约的想,他总觉得穆钦这个人有哪里不对劲,他觉得穆钦似乎在隐瞒什么,可是他又说不出穆钦到底哪里不对劲又到底隐瞒了什么,而且穆钦这个计划……确实挺好的。 “好吧。”徐傅不是非常擅长思考的人,他多数时间喜欢依凭自己的直觉行事,他看到了穆钦那种认真且专注的视线,他决定相信穆钦,所以他伸手进自己兜里,掏出了他的战车,并交到了穆钦的手上。 邱子佳道:“我们还是别待在这里了,万一那杀手料理完女教师然后折返过来怎么办呀!” 穆钦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抓着尸体的手臂观察半天,对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冷,死得不能再透彻了。 于是穆钦终于确信刚才那一下确实是尸体的神经反应,只好站起身来对邱子佳和成国旭道:“杀手的脚印往后边的庭院过去了,趁着他抓住那个女教师的空隙,我们去小教堂那边搜索。” 这时候成国旭少见的发话了,语气莫名有些微颤:“不管那女人了吗?” 邱子佳焦急道:“管个屁!我们自身难保,哪有空管别人!” 见死不救这种行为挺残忍的,不过邱子佳这人举止言行一看就很没心没肺,而穆钦也不是多么善良之辈。 166.归来与终结(21) , 此为防盗章, 一小时后替换。 听完之后,穆钦尽己所能地表演了一番对尸体可能复活这个猜测的惊讶与诧异, 他让自己在徐傅面前做出一个半信半疑的态度,他放低了姿态表示自己已经有部分相信徐傅所言, 因为现场混乱的痕迹和消失的尸体确实是事实。 “但我怎么能完全相信呢?万一是你偷偷把尸体拖走了,之后又在我面前故意说是尸体复活了, 把杀手的名号冠在一具尸体头上,用这么可笑的言论来推卸责任让我降低心防?”穆钦提出了这最重要的疑问。 “如果我真的是杀手, 我现在已经朝你扑上来了。”徐傅说,他盯着穆钦观察了一会儿, “我说过,杀手拥有类似超速再生一样的技能,他的恢复速度很快,他若是受伤了,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治愈, 这是上一把的老玩家告诉我的, 他说每个鬼都是这样……但是你现在看看我的腿,那吊灯砸得一下可真够呛,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好好走路了, 有愈合的迹象吗?。” 穆钦瞅了一眼徐傅的腿,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突然,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公寓楼楼上传来了的一些声音。 那声音很大, 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徐傅听到这声音后抬起头朝着公园楼二楼或三楼的位置看过去, 他看见二三楼都有一些房间亮着灯, 而且一闪一烁的。然后徐傅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看着穆钦:“你不是说上楼去搜查过吗?楼上应该除了你以外没有别人吧?” 穆钦也抬起头看着楼上,随后又低头看徐傅,非常镇定自若地撒谎:“你在开玩笑,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搜索完整个公寓楼,我只去了三楼查看了一下,那一层楼确实没看见有人,至于更高的四楼五楼有没有别人,那我就不清楚了。” 徐傅顿时皱起眉头说:“这地方不太安全,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 穆钦现在已经把面对徐傅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但他还是继续表达自己不信任对方的立场:“可我觉得你也不太安全。” 徐傅无所谓的摊手:“随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你可以留在这里。” 话说至此,穆钦状似瑟缩地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公寓大楼,才回头对徐傅道:“好吧,我愿意相信你一次,我们可以一起走,但去哪里,由我来决定。” “可以。”徐傅并不介意这一点,“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穆钦摸出兜里的退烧药说:“韩丽发烧了,我得给她送药。” 徐傅闻言有些震惊:“在这种情况下?你还给别人找药?” “她能活下去是最好的。”穆钦看了一眼退烧药,又重新塞回自己兜里,“但若是没办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吧,那么韩丽人在哪里呢?”徐傅不经意的开口询问穆钦,穆钦没有回答,而是带着徐傅直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至少他们应该先和邱子佳等人汇合。 两个人一前一后隔开老大一段距离走了一阵,穆钦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徐傅一眼,紧接着穆钦想到了什么,对徐傅说:“我看你之前还想杀了韩丽。” “因为我有猜测过她是杀害我妹妹的凶手,就算不是,也可能是帮凶,我抱着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徐傅一点也羞愧于自己的邪恶,“所以当时确实有想杀了她,但结果真正的凶手却突然窜了出来。” “我相信你这些说辞。”穆钦淡然道,“但我还是希望你离我们远一点,待会儿和其他人汇合,请你不要靠太近。” 徐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听你的,我只想快点找到门钥匙然后出去……顺便一说,你们的那些愚者牌是很有用的。” 穆钦早就知道愚者牌的功效了,也就没怎么听徐傅废话,就直接而快速朝着办公楼那边过去,他看见办公楼一楼已经有两个房间亮起了灯,推测邱子佳应该在那边等着自己。 这个时候穆钦已经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而到底要怎么做,也完全取决于穆钦的选择,尽管周悦说过让穆钦不要因为想帮助他而卖队友,但就算周悦这么说了,穆钦可能还是会无法抑制地想帮周悦而采取一些极端的行动。 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穆钦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摸索着手里的退烧药的药盒,终于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些该死的问题,起码现在先把药送到韩丽手上,其他事情,等周悦追杀过来再想好了。 穆钦和徐傅匆匆越过庭院茂盛的草丛,终于来到了办公楼跟前,穆钦示意徐傅在外面等着,而他自己进去站在有光亮的走廊上,冲那几个亮着灯的房间喊了一声:“邱子佳!” 没有人回应,但穆钦也不着急,张嘴又喊了一声,这回终于有反应了,邱子佳从角落尽头黑着灯的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站在走廊上的穆钦,犹如看见救星一般冲了过来;“穆钦!你终于来了!” 穆钦随口问了一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就是你去了好长一段时间,韩丽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有的坐立不安。”邱子佳神情疲惫,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 “接下来交给我吧。”穆钦伸手拍了拍邱子佳的肩膀,“韩丽在哪里?” “就在房间里面。”邱子佳指了指最里面的房间。 “我把药带过来了。”穆钦说着就迈步朝着房间走,邱子佳也本能的跟上去,两人进了黑漆漆一片的房间,打开灯以后,发现邱子佳将韩丽放在了一张长椅上,还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块破毯子给她盖上了,邱子佳这人意外的有点贴心。 穆钦过去看了韩丽一眼,这女人仍然烧得迷迷糊糊,整张脸都是通红的,然后穆钦问邱子佳道:“有没有水?” “隔壁卫生间里水龙头有水,我事先接了一点过来。”邱子佳挺有先见之明,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破旧杯子,里面盛了一些水。 “那给她喂药的光荣工作就交给你了。”穆钦把药盒交给了邱子佳,并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邱子佳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老实地接过穆钦的药盒拿过水给韩丽喂药去了,穆钦看着他动作,心里有种莫名的抑郁。 尽管和邱子佳等人相处时间不长。 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 “话说本来就已经死了呀。”穆钦无奈地自言自语笑道。 那边给韩丽喂药的邱子佳听到了穆钦说话,但没听清楚,扭头问穆钦:“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穆钦敷衍了过去,“邱子佳,你觉得我们能够活下去吗?” 邱子佳把药丸塞进韩丽的嘴里,然后给她灌水,心不在焉的回答说:“我觉得你最有可能活下去了,至于我……就算活过了这次,难保下一回还能逃出生天。”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穆钦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 邱子佳给韩丽喂好药以后,转头对穆钦说;“不是没信心,是我已经看透了我这一生能够走到的高度。” “我是自杀死的。”邱子佳笑得有点难看,“我喝了个烂醉如泥,然后高楼上一站,死了。” “就在我哥哥跳楼自杀的那栋楼上。” 穆钦说:“那现在呢?你还会想自杀吗?” 邱子佳低垂个脑袋:“我……没有那种勇气了,那种勇气……一生也就一次。” “我说你们,还要磨蹭多久!?”就在穆钦和邱子佳说话的档儿,外面等候的徐傅突然自己进来了,一进门就把旁边的邱子佳吓得浑身一颤,霎时间往穆钦背后一钻,愕然道:“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穆钦皱眉看徐傅:“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你以为我费心费力想跟你一起行动的原因是什么?”徐傅说,“拿出你的愚者牌,利用它就可以找到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现在去找的话,就顾不上韩丽了。”穆钦回头看了一眼躺在长椅上昏睡的女人。 徐傅道:“管她做什么?你连药都给她冒着风险去找了,那么接下来她能不能醒,能不能逃,就看她自己了。” “好吧。”穆钦也不是非常注重别人的死活,他只是尽己所能做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就像徐傅说的,能帮的他已经帮了,接下来如何,均靠自己。 再之后,穆钦就如徐傅所愿拿出了愚者牌,开始利用这牌寻找出口钥匙的所在地。 徐傅嫌穆钦动作太慢,他不太客气地从穆钦手中抢走牌并且自顾自地开始了探索行动。 穆钦问他:“你怎么能确定这牌一定指向了大门钥匙的方位?” 徐傅说:“我不能确定……但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放屁。”韩丽瞪了邱子佳一眼,她把那张倒立愚者牌扔在脚下,然后还用力踩了几脚。 之后,四个人继续抱着一种乐观而漫不经心的态度继续搜索这家孤儿院,他们主要是在孤儿院那些孩子们居住的公寓区搜索,把一楼的几间办公室,医务室,保管室还有洗衣房等地方都挨个查看了一遍。 他们在最有可能存放钥匙的保管室里却什么都没找到,里面只有一排排空无一物且锈迹斑驳的柜子。 因为是已经废弃了的建筑,这里的房间中基本不剩下什么东西,用不上的桌椅木板堆积在角落里,腐烂发霉一踩就断,还有一些小孩的衣服散落在地上,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 墙皮大面积脱落,天花板上也因为浸水等原因留下许多黑色的水渍,到处都是破败荒芜的景象,但神奇的是,明明是已经废弃了的孤儿院,电力系统依然正常运作,穆钦等人还是可以打开房间里的灯。 只是灯光太暗了,开了灯就如同没有开一样,有些灯还因为年久失修不停闪烁,让这么一个荒凉的鬼地方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令人仿佛身处于某个可怕的恐怖片世界里。 在这么一个阴暗恐怖的地方探索,穆钦几个大男人还好,作为女性的韩丽有点受不了,于是当穆钦几个人一起走到二楼准备继续探索时,韩丽就对邱子佳以及穆钦说道:“你们继续检查,我在楼道里等你们怎么样?” 167.归来与终结(22)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何先生的合作人是爱沙尼亚本土人, 英文名叫内德。内德长相鼻广面长, 看模样就是个十分阴险狡诈的家伙。 内德的年龄目测约四十岁上下, 总是戴着一顶灰色羊毛绒帽, 他会说四种语言,爱沙尼亚语、芬兰语、俄语、英语。 内德的表面身份是某物流公司老总,但实际上, 他是否还在经营什么不为人知的生意,那就不是何先生能够详细知道的事情了。 光是看这位内德先生拥有的超豪华阵容、强力私人武装部队,就知道他背景非凡, 不是好惹的货色。不过, 他与何先生建立的合作关系,倒是十分融洽和谐。 早些时候,内德率领着自己的武装小队攻破了边缘邪教的各个据点。在这之后的收尾工作中, 内德很快发现他们一直追查的水晶石下落不明了。 为了追踪水晶石去处,内德开始审问他们抓到的邪教俘虏, 并且从一干俘虏嘴里问出了水晶石可能的去向。 那些俘虏告诉内德,他们当天照惯例转移水晶石时,被人监守自盗,内部有人私自将石头给偷了出去。 俘虏的头目给出了那个偷石头家伙的身份讯息,名字叫西伊, 也是爱沙尼亚本地人, 三十四岁, 身高一米八二, 是无业游民。 最后目击到西伊此人时, 他穿一件灰色毛衣和深蓝色牛仔裤,披着一件深绿色防风斗篷。 为了追到西伊,内德很快组织自己的小队,逐一排查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和可能的目击者,花了数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位曾经载过西伊的司机。 司机说他傍晚七八点左右确实载过一位穿着深色防风斗篷的男人,那个男人去了比较偏远的一座小镇。 咬住了这唯一的线索,内德和他的队伍在第一时间赶去了那座偏远小镇,他们赶到时,已经是凌晨四五点左右,镇子上寂静无声,居民们都在深眠。 在搜索和吵醒了镇子上的一些住户后,内德找到了西伊可能留下的踪迹。 镇子上靠近森林边缘的一家住户告诉他们,昨晚九、十点钟的样子,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偷走了他们家挂在门口的提灯,然后往森林方向去了。 内德几乎马不停蹄,立刻指挥小队往森林方向去了。 与此同时,浅眠中的金感觉自己被人拍了拍脸颊,他挣扎着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那个自称是‘外星人’的老人,正拿着一个灯台,在昏黄的灯光中注视着他。 烛火摇曳,光芒照亮了老人布满沟壑的面颊,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的转。 金被这诡异的老人吓了一跳,心脏突突漏了一个节拍,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因为老人抬起左手,向他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有人来了。”老人低声说,“是追在你屁股后面来的,距离我们还有三千米左右,他们的脚程很快,恐怕不到二十分钟就会赶过来。” 金从床上坐起身,刚想说些什么,老人就伸手按住了金的肩膀,继续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该去哪儿?”金有点茫然。 老人说:“我带你去我的飞船参观……噢,我本来还想等天亮再出发,不过跟在你身后的那群追兵实在有点烦,我又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趁着还没来,先走一步吧。” 金只好点点头表示顺从,他感觉这老人有不一般的本事,远在三千米以外的敌人过来了,他能提前二十分钟早早知道,要么就是有侦查设备,要么就是有类似特异功能的能力。 毕竟这老人都明说自己是外星人了,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金用几分钟时间便收拾好了自己,他睡觉时只脱掉了外衣,身上也没带多少东西,就那颗水晶石比较重要。这外星老人一直没拿这颗石头,金只好放在自己身上。 老人倒是悠哉悠哉,慢吞吞地收拾着,穿好衣服,拿上提灯和装有一些食物的背包。 他打开门招呼金跟上,金只能捏紧拳头,顺手也拿了一盏提灯,跟着对方走了。 一出门便是荒芜寂静的丛林,远处似乎能够看到一些闪烁的灯光,听到一些杂乱的人声,老人说的没有错,确实有不速之客来了。 老人领着金,来到了湖边木屋的屋后,他蹲下身,拨开散落在地上的厚厚落叶,露出镶嵌在地面上的一扇方形木门来。 然后老人将木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入口,冲金打了个手势说道:“进去。” 金用手里的提灯照耀了一下这个地洞入口,下面是一条长长的楼梯,那种随意修筑的石头楼梯,不知通往何处。 老人在催促,金只能动身了,率先下了地洞。老人随后跟上,他在地洞入口出鼓捣了一阵,可能在用落叶做一些伪装来掩饰地洞入口的木门。 等伪装做好以后,老人关上结实沉重的木门,地上森林里的虫鸣鸟叫声顿时被隔绝,销声匿迹,整个地洞隧道里寂静异常……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这条地道很长很深,因为会穿过旁边湖水的地下,所以会有一些积水,还很冷,希望你能忍一忍。”老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对金道,“我的飞船很早以前出了点问题,为了在修理它的同时躲避人类的耳目,我把它藏在一条河流底部。” 金默默听着没说话,心脏却止不住的砰砰乱跳,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因为金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将见证一艘飞船!一艘来自外太空的宇宙飞船! 他甚至可以进入这艘飞船的内部,他可以看到来自另外一个文明的科技。 这太过振奋人心,令金激动不已。 所以金此刻短暂忘却了有关边缘世界的一切,忘却了所有灾难的源头,都是由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有礼、平易近人的老人带给他的。 之后,金跟着老人在地洞隧道里走了大约几分钟,很快听到头顶的地面上,隐隐约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细微的人声。 金意识到是那群跟在他背后的追兵,很可能是边缘神教的那些教徒,就在他们的脑袋顶上。 金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边缘神教已经被内德和他的武装队伍一窝踹了,所以追踪金脚步而来的,不是边缘神教的教徒,而是内德。 金对此毫不知情,但不代表外星人老头也不知道这个情况。老人确实如金猜测的那样,拥有一些特殊侦察设备,这些设备让老人可以清楚的观察到头顶地面上的这群追兵,他们持有不俗的火力且训练有素。 察觉到这点的老人小声对金说:“地洞入口的那扇木门我做了点伪装,但恐怕没多久,他们就会发现异状,我们快点走,等过了湖,我会启动事先设置在这里的机关,湖水会渗透进来将隧道淹没,那时他们就追不上我们了。” 老人说完这番话,立刻加快了脚步前进,金惊讶的发现这个看似年过半百的老人脚程竟是如此之快,他明明只是在走路,但金却必须得小跑才能跟上。 地洞隧道里果然如老人所说的那样又阴冷又潮湿,而且还很沉闷窒息。墙壁上时不时渗透出水滴,地上也有一滩滩漫过鞋跟的积水,老人拎着的提灯忽明忽暗,黑暗的环境总让人联想到不妙的幻象。 就在这时,金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嘎吱的一声响,金认得这个声音,就是地洞隧道入口的木门被拉开的那种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口音怪异的俄语:“他们在下面!” “被发现了,快走!”老人伸手过来抓住了金的手臂,他用沙哑低沉的声音不断催促金的前进,金被他拖拽着开始往前跑,中途不禁开始惊叹这个老人的体力。 这样狭窄阴暗、冰冷还缺氧的的环境,金没跑几步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但老人依旧健步如飞,拽住金胳膊的手十分有力,抓得金胳膊一阵阵生疼。 后面的追兵已经下地洞跟上来了,他们手电筒的光在遥远的黑暗里闪耀,高喊着朝金他们这边过来。 老人几乎是提着金在跑,他一个佝偻的老头提着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人,速度却难以置信可怕的快,不到一分钟就跑到了隧道的尽头,来到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室。 跑到地室以后,老人将金随手一扔,金被他大力一下摔得头晕目眩,还被甩到地上翻滚了一个圈。 等金好不容易爬起来,那边老人已经开始启动他事先就设置在地洞里的装置。 那装置说白了就是炸/弹。 老人设置炸/弹的过程中,还对金指了指地室另一头的楼梯,说道:“你现在就爬到那边的楼梯上等着我。” 金得令,立马连滚带爬地往地室那边的楼梯上爬,等他爬到楼梯顶上,扭头却发现老人已经设置好炸/弹并跟了上来。 老人手里捏着一个微型按钮,依旧拽着金的胳膊,说道:“我启动炸/弹时会让隧道塌陷,隧道上面的湖水就会淹下来,那些追兵要是足够聪明,还有时间跑出去,要是蠢的话,那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另外一提,爆炸时我们这边会有点震动,不要害怕,继续往前走。”老人说到这里,果断按下了手里的爆炸按钮,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巨响—— 老人设置的炸/弹威力并不巨大,但引起隧道塌陷是足够的,可能还会引发小型地震,因为金感觉自己的周围地动山摇,头顶不断有细小的沙石落下来。 “这里不会也跟着塌了吧?”金和老人在爆炸前爬上的楼梯通往另外一个隧道,和之前的隧道隔了一个地室,并不是相连的,所以那边的隧道塌陷并不会影响到金这边。 老人安慰他说:“放心,我挖隧道时调查过这里的地质结构,还做了支架,不会塌的。” “这些隧道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吗?”金不能想象这漫长的地下通道,老人到底是通过怎么的手段挖出来的。 “要有想象力,我的孩子。”老人发出桀桀的笑声,“我好歹也是从高度进化的文明星球来到你们落后地球的外星人,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可能做不到?” “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金咽了咽口水,“我以为你会做更惊人的事情,毕竟你拥有远超越地球的科技,你完全能够改写人类的历史,甚至成为地球上前所未有的统治者。但你并没有这么做。” 金的一番话让走在前面的老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头抬起了自己手里的提灯,在幽暗的光线下,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金。 168.归来与终结(23)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所以……你是希望我成为统治者吗?”对于金的疑问, 老人这样回答。 “不,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金微微摇头,压下内心的缓慢升起的怪异感,“我只是觉得奇怪,对于你来说, 地球、人类、我们, 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你的问题很有意思。”老人勾起嘴角笑得略显狰狞,“让我猜猜看,你之所以询问我对地球及人类的看法,是想从中推测出我的目的, 对吗?” 这确实是金的目的,金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在聪明人面前遮遮掩掩, 是相当愚蠢的, 因此金直白道:“没错, 我确实想知道你来地球的最终目的。” 老人遗憾的摇头:“没有什么最终目的,我只是路过地球的过客, 我不幸在这颗星球上犯下了一个错误,而我现如今只是试着挽回这一切。” “虽然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我也不喜欢有人对我撒谎。”对于老人的回答, 金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可没有撒谎……”老人下意识地辩解。 “不, 你就是在撒谎!”金说这话时是如此斩钉截铁, 他目光如炬, 死盯着老人看,“你说过,你是因为阿穆和阿信那对兄弟曾救过你的命,所以才把那颗拥有你们星球最高科技的水晶石送给了他们,对吗?” “没错。”老人点头表示认同。 “而正是这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金怪笑,“显而易见的,你星球上的科技远比我们人类要高明,这些科技帮助你,使你可以调查地质、无视水压,独自一人挖通河流和湖泊底下的地下隧道,你可以在几千米开外就知道有敌人在追踪我,你还拥有一个看似是老人、却持有远超年轻人体力的身躯。” “这样的你,在几百年前来到地球。你说你飞船出故障不得已迫降地球,我信。你说当时地球环境不合适你生存,所以换了一副动物身躯,我也信。可你说来到一个新环境太开心,因此控制着驯鹿的身体到处乱跑,结果被熊袭击了,我不信。” “我不相信,你会在不持有任何防护及医疗设备的情况下,于一个对你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未知的星球上到处乱跑,结果被熊袭击?这种谎话,也只有三百年前,那些天真无邪的孩子们会相信了!” 老人突然笑了,笑出了声,他低下头捂住嘴,难以自抑的发出呵呵哈哈的笑。 而金也不在乎老人究竟在笑些什么,他依旧盯着老人看:“退一万步,就算事实真是如此,你就是那么蠢,不带任何防护医疗设备乱跑,结果真的被熊袭击,被一对傻兄弟救下,而且你为表示感激,还把自己星球上的最高科技送给了他们。”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么你对地球及人类的看法就更加重要了。”金深呼吸,不自觉将脑袋抬高,“我永远无法了解一个外星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换位思考,假如有一天,地球文明发展到可以进行长距离星际旅行了,而我开着一艘飞船来到了一个远比地球落后的陌生星球,这星球上的原住民对我来说就像是稍微聪明一点的猴子。某天,这些猴子帮了我一点小忙,所以我决定送他们一件高科技产品,比如一台……超级电脑之类的?” “猴子再聪明也只是猴子,你觉得它们会用电脑吗?”金用略带讽刺的语气提出疑问,然后他摇头自问自答,“不,它们不会。” “猴子和人类间相隔天差地别,就像是我和你一样,我们之间隔着百年、千年,甚至是万年以上的进化史、文明及科技差异,我们身体结构、思想意识都截然不同,你就算给我们这些猴子一台超级电脑,我们也不会理解它的构造、原理,更不知道如何使用它。” “所以如果是我,我真的想表示感激和礼貌,我不会给这些猴子一台超级电脑,因为我知道它们根本不会用,给了也是白给,我会给它们别的,符合它们当前文明科技的,能够让他们理解的,甚至我会直接给予他们一些知识或讯息,这都远比那台超级电脑要好。” 金说到这里,咄咄逼人的问老人:“那么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在明知道我们这些猴子根本不会用你那愚蠢高科技的同时,却还是把它给了我们。” “你很聪明。”老人如此评价金。 金否认老人的评价:“不,只是之前有人告诫我,让我不要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所以我对你所说的每一件事,都秉持着质疑的态度。” “是阿穆这么说的吗?”老人并未发作,他态度很平淡,提着灯继续往前走。 “是的,他警告过我。”金回答道。 “你们都觉得我目的并不单纯,别有用心。” 老人沙哑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荡出一圈圈的回音,他在回音中笑:“好吧,我承认这一点。” “不过就算逼我承认了,你又能怎样呢?”昏暗的灯光下,老人的面容略显狰狞,“你不过是只蝼蚁罢了。” 金面色如常,心脏却突突突的疯狂跳动起来,他尽力缓和自己略微急躁的呼吸,捏紧拳头,指甲深入掌心,嘴上却保持着冷静的口吻,说道:“我懂了,原来地球和人类,在你看来,都是蝼蚁。” “不要那么着急剖析我的内心,我的朋友。”老人戏谑笑道,“我还要带你继续参观我的飞船呢,你还想去吗?” “……”金顿了一下,镇定的回答:“去,当然要去。” …… 同一时间,在边缘世界里,沐辰已经解除了禁言,正用荆棘把穆钦和沐星二人吊起来晾着,好让他们冷静冷静。 但是沐辰有私心,因为他等不到一分钟,便有些舍不得让他家可爱的小星星受苦,索性招呼荆棘将沐星放了下来,企图把人重新抱回怀里。 沐星还因为和穆钦吵架的缘故而在气头上,绷着脸十分不爽,不爽的沐星刚被沐辰抱住,便开始发作了,呼起爪子就往沐辰脸上挠,仿佛他真的是只猫,沐辰反应迅速,擒住沐星乱挥的手,然后好笑地把人抱紧。 一被抱紧,沐星就变乖了,脑袋乖巧地靠在沐辰肩膀上,胸膛和沐辰紧贴着,形成一种依赖的姿势……沐辰知道这是因为小星星缺乏安全感,无意识依赖着他的缘故。 “凭什么他就可以放下来,我却还要被挂着!”还挂在半空的穆钦看不过眼了,发声抗议。 沐辰摸了摸怀里老实窝着的小星星,对穆钦道:“为了防止你们再起冲突,我打算让你们保持安全距离……嗯,我知道被挂着不太舒服,我给你换个姿势吧。” 说完,沐辰又控制着那些荆棘,让它们直接在半空中编织成了一张荆棘椅,并让穆钦坐在上面。完成这一切后,沐辰不禁笑着对穆钦道:“怎么样,这下舒服了吧?” “……还行。”穆钦调整了一下坐姿,沐辰给他的荆棘椅上没有荆棘,倒是开满了各式各样的白色花朵,挺漂亮的。 顺带一提,沐辰甚至还给旁边一直昏睡不醒的沐清芸做了一张荆棘床,只是那张荆棘床上也开满了白色小花,让昏迷的沐清芸像是躺在了被献满白花用以祭奠的棺木之中,总给人不祥的寓意。 等双方冷静下来,沐辰开始和穆钦谈正事,沐辰说:“我代替小星星向你道歉,穆钦。”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穆钦说。 “不,这很有必要。”沐辰说着将小星星提了起来,像提一只乖巧又软绵绵的兔子,然后对穆钦道,“你可能觉得自己在边缘世界里所遭受的一切灾难,都是因为这个家伙导致的。” “难道不是吗?”穆钦确实无法用释怀的心态看待沐星,他别过头,“包括我父母在内,很多人都因为他而死去了。” “我不能说你大错特错,但有些锅,可不能单单只让他一个人背。”沐辰叹息。 “让我来告诉你……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情吧,穆钦。” “让我们来完整剖析一遍这一切的起因、经过和现在的结果,我会告诉你笼罩在迷雾下的真相,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领悟到的一切,今天,你都可以了解。” 沐辰是沐风的私生子。 沐家家大业大,很久以前曾是个书香门第,后来转而从商,做小本生意起家,虽说产业并没有像周氏企业那样远销国外,却也在京城当地小有名号。 沐家老爷膝下有三儿一女,大儿子沐运,二儿子沐今,三女儿沐汝,这三子都是沐老爷年轻时和他夫人生下的孩子。 但后来,沐老爷的夫人因病去世了,沐老爷便在自己四十多岁的时候续弦,娶回来一个二十多岁貌美年轻的二太太,沐风则是这位二太太生下的孩子,也是沐老爷最小的儿子。 作为幺子的沐风,自小在家就备受宠爱,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主要是沐老爷子异常疼这个小儿子,捧手里怕摔着、含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敢摘月亮,把沐风宠得无法无天。 在这样毫无底线溺爱教育下成长起来的沐风,长大了是个什么鬼样,自然可想而知。 所以沐风变成了一个纨绔子弟,一个仗势欺人、嚣张跋扈、骄傲自大的花花公子。 沐风上小学起就学会拉帮结派打架闹事,上初中时就联合几个小混混揍了他们班主任,十五岁就搞大了同班同学女生的肚子,十九岁因为拿刀捅人而坐牢。 169.归来与终结(24)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当街打架拿刀捅人的事件让沐风惹上了官司, 因受害人伤情较严重,沐风被司法判定为故意伤人罪。 好在沐家有钱,在赔了受害人一大笔赔偿金以后,法院酌情降低了处罚,但最终沐风还是得到了一年的牢狱之灾。 这一年的牢狱有和没有差不多,沐家上下打点关系,说说情送送礼,于是沐风在里面待了半年不到, 就出来了。 经过这次事件, 沐老爷总算意识到自己在小儿子的教育上十分失败。可已经走到这一步, 即使想要挽回也无从下手。 沐老爷无可奈何,只能派人严加看管沐风, 去哪儿都让人跟着, 同时克扣了给沐风的零花钱,看他没钱还怎么跳。 在沐风年满二十岁时,沐老爷就强制为其包办了一场商业联姻, 企图用婚姻来束缚沐风。联姻对象是沐老爷某位商业伙伴的女儿,双方都知根知底,也算放心。 一开始是见效的。 沐风也是被这次的事件吓到了, 他活了二十年, 终于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法律这种东西存在。 为了不继续坐牢,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乖乖听从家里安排, 说东不敢往西, 着实令沐老爷欣慰了一把。 只不过, 沐风的老实本分也就一时半会儿的事,他骨子里便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况且契约婚姻下娶回来的老婆既不风趣又死板,沐风一点兴致都没有,他更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 但沐风这回变聪明了,学会了低调。他在沐老爷面前卖乖,让沐老爷放宽了对他的经济限制。 有了钱,沐风更是对刚取回来的老婆不闻不问,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包养女人无数,这才有了沐辰这个私生子。 沐辰的母亲是个蠢女人,一直被沐风的甜言蜜语欺骗着,她一直以为沐风是单身,一直以为对方准备好了要娶她,结果等孩子都生下来,才知道沐风不仅有老婆,外面还有一堆跟她一样的二奶。 沐辰他妈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一时冲动就带着沐辰离开了沐风身边。 可惜这女人命不好,她带着沐辰在外打工,等沐辰长到七、八岁左右的样子,得乳腺癌去世了。 沐辰一夕之间变成无亲无故的孤儿。政府相关部门出于责任,联系到了孩子的父亲,所以沐风不得已赶过来,将沐辰接走了。 沐风对这个白捡回来的儿子没多大感情,但他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惹沐老爷生气。沐老爷此刻年事已高,要让他知道沐风对媳妇不管不顾,不仅在外面包养了一堆情妇,还惹出个私生子,指不定会气出病来。 沐风便索性租了个小房子,雇佣了一个保姆,把沐辰养在里面,每年给生活费和学费,打算养到十八岁就丢开不管。 沐辰被他爹接过去养着时,还在读小学,他成绩挺好,老师都夸他聪明,是个好苗子。 可惜被沐风接手后,沐风虽然每年都会给沐辰所谓的“学费”,但却不愿意给他办入学手续。没有家长办理入学手续,哪有学校会接一个八岁小孩进门?在学校出了问题都没人管。 因此沐辰在老长一段时间里,都窝在家里,处于无人看管,也无处可去的状态。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那个被沐风雇来照顾沐辰的保姆,看着孩子可怜,便私自假冒沐辰的母亲,帮沐辰办理了入学手续,送他继续就读附近的小学、初中还有高中。 虽然学费理所应当是由沐辰自己出,但沐辰真心十分感激这位保姆。 因为这位保姆甚至会在学校召开家长会,或者需要家长出席的活动中,继续假冒沐辰的母亲前来参加。这一行为一直持续到她被沐风解雇,也不再是沐辰的保姆之后,都没停止过。 尽管这位保姆和沐辰的关系说不上特别亲近,她有自己的丈夫、孩子要打理照顾,但她愿意为沐辰坚持做到这一步。 她给沐辰上了最重要的一课,让沐辰意识到这个世界仍存在美好、善良的一面。 可惜,依旧改变不了沐辰的命运。 没有父母教育,单靠学校老师的训导,根本不可能让年幼的沐辰成长为一个心智成熟、行为优秀的青年,他只会更多的在学校里遭人欺负,然后学坏,染上不良作风,和一些奇怪的人为伍。 尽管他是那样聪明,每个教过他的老师都说只要他好好学习,他今后就会拥有辉煌的人生。 但学习满足不了一个孩子渴望亲情的心。 从小就失去母亲,也等同于没有父亲,沐辰只是个孩子,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 面对周围即使了解情况也依旧选择冷眼旁观的大人,面对学校里不理解也懒得体会他的同学,沐辰恐惧、茫然、无措,毫无安全感。 所以沐辰花费了很多时间去寻找和自己类似的人,如果他得不到家人的爱与关注,那他希望自己至少可以得到来自同类或朋友的慰藉。 他认识了一些人,一些和他一样爹不管娘不要,整日在街头游荡,打架斗殴、喝酒闹事的小混混。 沐辰当时傻乎乎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些人身上找到共鸣……他们很相似不是吗?都被亲人抛弃,被老师同学们敬而远之,远离了那个看似和睦却虚伪的群体,在社会边缘游荡着。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说会接纳沐辰,他们朝沐辰抛出了橄榄枝,伸出了象征“友谊”的手。 沐辰年幼时当真无邪,根本不懂得分辨善恶是非、分辨人心好坏,别人对他说几句好话,口头上表达一些关心,沐辰就信以为真,并为此掏心掏肺。 只是那些混混根本不安好心,他们之所以接纳沐辰,是因为他们很缺钱。 沐辰虽没了妈爹也不管,但他爹至少有钱,愿意每月供给沐辰大笔生活费,而混混们正是看上了这一点。 嘴上说着要和沐辰做朋友、以后就是兄弟了之类的话,转头就开始隔三差五找借口问沐辰要钱。 那时候傻白甜的沐辰甚至还给了几次。但他到底不蠢,逐渐意识到不对劲,他觉得不对劲后,便不太愿意给钱了。 沐辰不愿意给钱,混混们顿时翻脸了,开始口头挑衅、挖苦讽刺沐辰,但沐辰对此不为所动。这些混混见沐辰软的不吃,索性开始来硬的。 那头晚上,混混们组团来找沐辰的麻烦。 当时的沐辰不会打架,战斗力为零,再加上混混们有五六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所以沐辰被那群混混揍的很惨,混混们打断了沐辰的一条腿,抢光他身上的钱,还拽住沐辰的衣领,在偏僻的巷子里拖行了一阵。 拖行的过程中,地上尖锐的碎石子和玻璃渣给沐辰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他手脚等未被衣服覆盖保护的地方被磨得血肉模糊,脸也被磨花了,他的血在巷子里延伸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混混们嬉闹着,拿着沐辰装满钱的钱包欢呼,随意将血人似的沐辰丢在巷子深处的垃圾堆放点,然后大摇大摆扬长而去,他们只图一时的愉悦和畅快,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沐辰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沐辰奄奄一息地躺在垃圾堆里失去意识,肮脏的垃圾堆中蝇虫环绕,只会令他的伤口感染恶化、血流不止。 而且那个垃圾堆放点,至少得等到明天早上才会有清洁员过来处理,所以没有人知道沐辰被孤零零地被丢在那里,如果无人及时处理他的伤口或为他叫救护车,他就会死。 正是那天晚上,濒死之际,沐辰遇见了那个来自神秘外太空的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当时并非白发苍苍的老人,而是一个穿着灰色外套,戴鸭舌帽,外表目测不超过三十岁的青年。 青年在混混们离开了好一阵子后,走到了沐辰的跟前,他不介意沐辰满脸是血,直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把沐辰拍醒了,然后问他; “你想要全新的人生吗?” “……全新……的人生?”沐辰勉强自己抬起头,他视线模糊灰暗,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新的名字,新的外貌,新的家人和朋友,彻底改头换面,和过去的自己道别,成为另外一个人。”陌生的不速之客低低的发出笑声,“这就是全新的人生,你想要吗?” 沐辰以为那是在做梦,临死前的梦。 所以他觉得,只是一个梦而已,怎样回答都不为过,因此回答道:“想要……我想要。” 这确实是沐辰内心深处想要的东西,他对自己的人生,对自己面临的处境都厌倦极了,但他却没有勇气一死了之,明明只是想要一点温暖,为何却如此难以实现? 不速之客还在笑,似乎又开口对沐辰说了一些话。可沐辰太过虚弱,耳朵里轰隆隆的作响,就是听不清楚。于是沐辰努力地想把脑袋抬高一点,凑近一点,听听那个陌生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简单的动作顷刻间耗光沐辰所有的力气,他又昏迷过去,第二天苏醒时,他已经在医院里了。 医生告诉他有一位好心人把他送进了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但那人没有留下名字或任何联系方式。 沐辰向医生追问好心人的外貌细节,医生却仍是摇头,神色古怪的说了一句古怪的话:“不知道为何,我就是想不起那人的脸。” 找不到救他的恩人,沐辰也没有多想,他觉得恩人若是真想要报酬,会自己过来找他的。 活下来的沐辰安心在医院养伤,他被那群混混打断了一条腿,需要上夹板和石膏,恐怕得住院调养。 但在调养期间,沐辰意识到一个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怕问题。 他发现自己的脸变了。 由于被那群混混殴打加拖行,沐辰的脸在地上被石子和碎玻璃渣磨过,半边脸血肉模糊基本毁容,但好在还有半边脸是完好无损的。 问题却出在这半边完好无损的脸上。 因为沐辰发现那不是自己的脸。 170.归来与终结(25) , 第一百七十章 沐辰他爹沐风是情场高手, 一手出神入化的撩妹技术就不多谈了,再加上沐家优良的基因让他拥有一张称得上是俊俏的脸,不谈身世背景,不谈人品道德,光是这两点,就足以让无数女人为之倾心向往。 但可惜的是,作为沐风的儿子,沐辰却没能继承到他爹俊俏的长相, 沐辰的模样更像他娘, 沐辰的娘虽也算小有姿色, 可落在沐辰的这张脸上,却使其长相莫名显得平平无奇。 是那种乍一看之下, 只觉就是张平淡无奇的大众脸, 然看久了又会觉得有点好看的长相。 这张平淡无奇的脸,沐辰用了十多年,他每天早上起床照镜子时都能看到, 他当然对自己的脸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可是经过这次事件后,当沐辰在医院洗手间的镜子里目睹自己的面容后,沐辰惊愕发现自己的脸变了! 当然, 并不是在一朝一夕间完全、彻底的变成别人的脸, 非要形容的话, 就好像沐辰那张本来很普通的大众脸, 加上了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脸, 两者糅合在一起。 眼角的特点, 眉梢的弧度,鼻梁的翘挺,一种细微却又不细微的改变,形成了沐辰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如果沐辰当时那个年代有韩国整容技术的话,那种感觉大概就像是把某某明星漂亮的鼻子或嘴巴整到了自己脸上,说不出的古怪。 心里惊疑不定的沐辰安慰自己说这是错觉,他认为可能是他半边脸毁容,牵引了另外半边脸的面目神经,使得他的脸现在看起来有点……奇怪,或许等伤口好了就能恢复。 但这只是他的自我安慰,实际上并没有恢复,而且还会变的越来越糟糕。 住院的那段日子,沐辰每天醒来都会发现自己的脸正在产生变化,原本属于他特有的面目特征逐渐被另外一张脸所替代,他感觉自己的面容正在被一个陌生人的面孔侵蚀着,如同被吃掉一般。 至少从外貌上来看——他正在变成别人。 而这整个过程惊悚到难以形容。 更可怕的是,似乎完全没有人发现他的变化。 住院治疗期间,沐辰不停向医院里的医生、护士、甚至患者来求证,希望他们发现自己的脸正在变得怪异,但那些医生护士只管治疗沐辰的伤口,至于他另外半张完好的脸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他们都管不着。 沐辰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向他人展示比对,希望有人能看出这份异样,但是每个看过沐辰证件照的人都嬉笑着说:“证件照和现实的样子有差异是正常的啦!” 从医院转疗养院修养了半年,到修养结束出院。 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不仅沐辰那断掉的腿康复了,他毁容的半边脸也被整容医生通过手术大致修复完毕,但修复好的样子并不是沐辰想象的那样。 因为整容医生是照着他另外半张好脸进行修复的。 出院那天,沐辰冲回家,翻出自己以前拍的各种照片,一张一张通过镜子比对,他能够清晰地辨认出自己现在、和以前的差别,那绝对是两个人! 他的脸已经几乎彻底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仿佛那个给他动手术的整容医生并不仅仅只是给他修复脸上的伤疤,而是直接把别人的面皮移植到他脸上似的,他分明变成了别人,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点! 沐辰回到学校,尝试寻找那些与他较为熟悉的老师同学求证。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事情出现了,每个见到他的老师和同学,都能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沐辰。 我都已经变了个模样,为什么他们还能认出我? 沐辰不能理解,他指着自己的脸,追问对方他的脸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时?那些人回答说:“奇怪?哪里奇怪?” “你没有看出我的脸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吗!?” 那些人左看右看,笑着说道:“别闹了,你就是沐辰呀,哪里不一样了?” 沐辰几乎崩溃地喊起来:“就是不一样了,这不是我的脸,你再仔细看看!” 情绪激动的沐辰越是崩溃尖叫,越是引起周遭许多人的指点和侧目,那些和他相熟的同学也不由地退后拉开距离。 可失魂落魄的沐辰没空注意自己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如何,他离开学校,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家里,站在镜子前,愣愣地看着自己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到目前为止,沐辰的这张脸,在他自己看来已经是彻底变了样,不看身高身材只看脸的话,沐辰认为以前和自己结识的人应当不可能认出他是谁才对。 但事实却和他想的截然相反,沐辰周围的人甚至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变化,那些人竟能够理所当然地、指着沐辰现在这张陌生面孔喊出他的名字。 这不可能!再怎么脸盲都不可能! 惊恐中,沐辰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进医院前所发生的事情,他被那群混混围殴,被打断腿加毁容,被丢在了那个杳无人烟的后巷垃圾堆里。 就是在那里,沐辰精神恍惚之际,遇见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怪人,而怪人询问了沐辰一个古怪的问题:“想不想要全新的人生?” 这个问题仿佛还在沐辰的耳畔边萦绕着,沐辰一直以为那是做梦。 可是现在,沐辰才幡然醒悟过来,这绝对不是什么荒唐可笑的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他确实在那个幽深的巷子里遇见了一个古怪的人,且被问了一些古怪的问题。 而好死不死的是,沐辰居然回应了对方的提问。 所以那人真的给予了沐辰一个“全新的人生”! 他甚至帮沐辰换了一张脸,而且这张脸很是蹊跷,能在换完以后还不被人发现,还能被以前相识的人认出。 虽不知这其中原理到底是如何实现的,但这种堪称“魔幻”的剧本,就在沐辰身上亲身上演了。 沐辰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用手指撕扯自己的脸颊。可在疯狂之余,他竟又有些诡异的平静,他反复观摩自己那张全新的脸庞,不得不说,这是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 词汇量匮乏的沐辰不知如何形容,他只是觉得“好看”。 也不知道这张脸原本是属于谁的,又或者那个给沐辰换脸的怪人,只是随意组合了一张好看的脸给沐辰换上了。 但是好看的颜的确令人感到赏心悦目,尤其是这张脸现在属于沐辰了。 有那么一瞬间,沐辰忘记了换脸给他带来的苦恼,沉浸在“自己的美貌”里,虽然他以前不是自恋的人,但任谁突然发现自己变得特别好看漂亮了,也会忍不住反复仔细观摩自己的相貌吧。 而且沐辰一直挺讨厌自己以前的相貌的,并不是觉得丑,而是觉得自己五官眉目挺像他那个人渣老爹。 沐辰不喜欢沐风,尽管沐风在物质上并不曾亏待沐辰,但除了给钱,沐风没有给过他其他任何东西,比如爱。 因此沐辰也不认沐风是自己的爹,他一直想着长大以后赚钱,将沐风养他的账目还上,从此一刀两断,天涯不见。 那个给沐辰换脸的怪人还真的问对了。 沐辰确实想要全新的人生,他厌恶自己只能是沐辰,只能当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游离在社会边缘。 他甚至觉得路边穷苦流浪汉的人生都比他好。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想给予他爱,那就让他一开始便一无所有,而不是令他尝到甜头以后,再把梦想和幸福逐一推落。 那太痛苦了,比一无所有还要痛苦。 沐辰慢慢接受自己被换了一张脸的事实,反正他也没能力把自己的脸改回来,就只能这样了。而且他有预感,那个给他换脸的怪人肯定还会回来找他的,所以他只要乖乖等着就好。 果然不出沐辰的预料,在沐辰出院的两个星期后,那怪人真的找上门来了。 那是个特别无聊平淡的下午,沐辰的家门被敲响,沐辰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灰色外套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他长相普通不起眼,年龄目测不超过三十岁,毫无特色。 这样一个毫无特色的人,却能够令沐辰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在心里下意识的感叹:“来了。” 这个陌生男人一点都不怕生,沐辰刚一开门,不等沐辰开口邀请,男人就自顾自地……活着说是强硬地抬脚往屋里走,进屋后主动脱鞋,还直接打开旁边的鞋柜拎了一双拖鞋穿,简直把沐辰家当自己家。 沐辰当时心跳的厉害,他从这个普通毫无特色的男人身上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具体是怎样的端倪,沐辰无法形容。 所以他镇静地邀请男人进屋,在客厅招呼对方坐下,还给端茶倒水。 做完这些后,沐辰和男人面对面端坐着,男人抿了一口沐辰给倒的茶,笑问道:“怎么样,我给你的新人生,你还满意吗?” 对方一句话就使沐辰领悟了一些事情,沐辰摸着自己的脸颊说:“这是你干的?我的脸……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是谁?” “你不用在意我是谁,因为我不会告诉你。”男人摇摇头,“也懒得告诉你。” “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我可以把你的脸改回来,只要你想。”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接受这一切,我会切实实现你的愿望,给你一个全新的人生,但在得到这份新人生的之前,你必须帮我做一件事情。” 沐辰明白了,“也就是说,要我付出代价,对吗?” “当然。”男人笑,“有得必有失。” 171.归来与终结(26)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跟着这家伙走。 沐辰收拾好东西,跟着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离开他自己的家。 男人带着他走了很长很远的一段路,带着他离开了城市和村镇,来到荒无人烟的野外。 “在这里就不会被人看见了。”男人这样解释,紧接着顺手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沐辰忍不住定睛一看,发现男人从兜里掏出来的是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盒子,上面密密麻麻雕刻着细小的文字。 男人似乎按动了盒子上的某个开关,那盒子开始亮起白色微光,随后男人将盒子随意往地上一扔,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盒子似乎是个放映机? 沐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形容,当时沐辰所处的那个年代,最低端的大哥大手机都未曾出现,电脑就更别说了。 不过当时他们是有电视机的,黑白或彩色电视机都有,只是电视屏幕特别小,四四方方一个大铁盒子,上面一个狭窄的小屏幕,只有寥寥数个官方电视台。 这种电视机在那个灰色的时代特别值钱,不少人家婚娶的彩礼或嫁妆,就是这样一台电视机。 只是沐辰的脑子里并没有值不值钱这个概念,沐家不缺钱,他那有钱的老爸也从不会在物质上亏待他,给他租的小房子里也安置了这样的电视机。 除开电视机,那个时代还有电影院,是采用老式放映机投影到白色帷幕上播放影片的一种方式。沐辰记得他高一下学期,学校方面就曾组织过学生在操场观看影片,用租来的放映机和胶带影片,搞个巨大的帷幕进行播放。 当时播放的影片内容沐辰已经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自己曾在放映结束后,和看热闹的同学们一起去观摩那个老式电影放映机,操作放映机的老师同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机械原理……说实话他没听懂。 但也隐约知道这个放映机的工作原理,就是光的一种投射方式。 此时此刻,这个陌生男人丢出来的小金属盒子,似乎也拥有这种光的投射方式,那小盒子顶端张开一个微型圆孔,有光从孔里面放射而出,并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光门。 全息立体3d成像,这种现代科学都还未完全实现应用的科技。就这样展现在当时没啥见识还傻白甜的沐辰面前,绝对是富有冲击力的一幕,足够他被吓得大惊失色、呆若木鸡了。 而领着沐辰过来的男人却沉默寡言,不对沐辰作任何解释,他放出这道光门以后,迈开步伐,直径走入了光门之中。 那光门不仅仅是个全息立体成像,还是附带次元通道的立体成像,一瞬间便把男人的身影吞噬干净。 沐辰愣了一下,他甚至吓到站在原地不敢动。 过了一阵子,光门那边又伸出一只手来,对沐辰招了招手,伴随着声音传来:“快进来。” 沐辰终于回神,只好咬咬牙,硬着头皮跟上去,他战战兢兢地迈过那道光门,随后便感觉自己浑身微微一凉,像是那种被突如其来的凉水淋了一身的感觉。 可等沐辰穿过光门,伴随着眼前一阵花白,等视线恢复正常后,沐辰下意识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他身上并没有水。 然后他开始观摩四周,发现自己凭空出现在一条简陋而狭长的地下隧道中。周围是岩石混杂着泥土的墙壁,脚下是坑坑洼洼有无数小水坑的泥泞道路。 “短距离传送有限制,而且我的飞船有反传送设备,不能直接传送至飞船内部,因此只能先在这儿落脚。”那男人随口解释了一句,但沐辰压根没听懂。 那人也意识到对沐辰解释就是白搭,顿了一下,扭头瞅了一眼沐辰,直白道:“算了,跟我来吧。” 说完,男人拎着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盏旧式提灯,带着沐辰往前走。 沐辰不敢说话,他忐忑不安,反复在内心质疑自己,跟着这个来历不明陌生人走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呢? 仔细想想,从沐辰决定跟着这个男人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没有其他选项。 因为这男人明显来头不小、目的不纯。无论从任何方面、任何角度来看,沐辰都不是这人的对手。 如果现在沐辰后悔,想一走了之,一个不小心便会触怒对方,而这又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沐辰不敢想象,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只能祈求上苍保佑。 沐辰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在清楚无路可退后,沐辰反而有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感,步履沉重的他,跟着陌生男人走过这条又长又昏暗的地下通道,紧接着进入了一条“水下通道”。 就是那种建立在水底深处的通道,用透明玻璃材质将河水隔绝开,构筑一条横切面是半圆形的长廊,站在长廊里,透过玻璃可以看见水下的缤纷场景,鱼类、虾蟹、水草、礁石等。 这里貌似是某条河流的水底? 沐辰之所以猜测是这里河流而不是海洋的缘故,是因为他看见的水生都是淡水鱼,水质还很浑浊,灰蒙蒙的。 走到玻璃长廊的尽头,是一扇同样雕刻着密密麻麻细小不明字体的金属大门,带队的男人在这扇门前停下了,回过头来瞅了瞅身边的沐辰。 “里面的空气对人类来说有些不适应,你待会儿进去后可能会觉得有点窒息,但无碍,忍忍就好。”男人说这话时是笑着的,狞笑,那笑容异样古怪扭曲,看得沐辰心里一阵发寒。 话音未毕,男人已经伸手去推那扇金属门了。 沐辰不自觉地……在男人推门的那一刹那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屏息。 男人的手甚至都没有碰到门的表面,门就自己打开了。 门打开的方式很是新颖,至少在沐辰看来确实是新颖的,因为这扇门是从中间上下开合,如同某种巨大野兽张开它的利齿。 门打开以后,沐辰来不及看清楚里面的景象,因为门后面的空间十分亮堂,光线于昏暗的水下通道里迎面照射而来,刺眼无比,逼得沐辰不得不眯起眼睛。 好半天,沐辰才适应这种剧烈的光线变化,他发现男人已经丢下自己,率先迈开步子进入了门内,就剩下沐辰一人留在外面的水下玻璃走廊里。 门后面那敞亮的光芒令沐辰迟疑了好一阵子,那个未知而神秘的世界就展现在他眼前,充斥着难以想象的魅力,以至于沐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宣告求知欲。 但理智却一字一句清楚地告知沐辰,门内的世界象征着“危险”,如果沐辰在此止步,他就会是安全的,不用面对未知的威胁,不用承担多余的压力,他会一直安全的活下去。 其实并没有思考太久,沐辰绝非软弱或优柔寡断的人,因此他只是站定一会儿,最终扶着门框,进入了门里的世界。 “门里面是什么东西?”沐辰的故事讲述到这里时,仿佛是故意勾人胃口,沐辰打住不说话了。 于是一直专注听他讲故事的穆钦显得迫不及待了,开口询问沐辰,“我是说,你进入的是一艘外星飞船,里面应该有些特别的东西,对吧?” “是的,那里面确实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沐辰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我看到了许多人。” “人?”穆钦没搞明白,“什么人?” “外星人。”沐辰竭尽全力的组织语言,回答说,“并不是活着的外星人,准确的说就是一具具没有生命灵魂的躯体,被装在透明材质制成的、类似棺材的容器中,这样的棺材非常多,我一进门,就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满了这些透明棺材。” “这些棺材起码有上百个,不仅被摆在地上,有的还能悬浮在半空中,它们悬浮排列整齐,每个棺材上面都连接着类似管道的东西,棺材里灌满了淡蓝色的不明液体,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培养某种生物而使用的器皿。” “那些外星人长什么样?”这时,一直乖乖缩在沐辰旁边听他说话的沐星开口了,揪着沐辰的衣袖问,“躺在棺材里的那些,长什么样?” 沐辰愣了一下,低头瞧了瞧他家可爱的小星星,笑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外星人的样子……谁都想知道吧。”沐星企图掩盖自己的好奇心,他抿直了嘴唇,表现得一脸严肃,可手却紧紧揪着沐辰的袖子不放。 沐辰被他那傲娇的小模样萌到,不禁把人抱怀里揉揉。 紧接着,沐辰回忆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们从外形上来看和人类非常相似,也有手脚四肢,应该是直立行走。” “但是它们有尾巴……嗯,有点像是蜥蜴或蛇尾?这尾巴似乎是为保持平衡的,因为它们的脑袋很大,和身体相比不太平衡,它们的后脑勺凸出,且后脑勺上延伸出很多类似管子一样的肢体,这些管状肢体和它们背部脊椎连接在一起。” “难以想象的形容。”穆钦尽量跟随沐辰的叙说在脑海里描绘画面,但很遗憾穆钦的想象力不太给力。 沐辰便答道:“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 说完,沐辰挥一挥手,变出了很多微光粒子,那些光粒子聚集起来,形成立体的幻象,沐辰用这些微光粒子给穆钦展示出了那些外星人的确切模样。 除了尾巴、及后脑与背脊相连的管状肢体外。这些外星人在其他方面确实和人类很相似,眼睛鼻子等五官相差无几;手脚也有五指,细长且灵活,男性或女性生殖器也无太大差异。 和人类一样,外星人身体毛皮退化,表面皮肤光滑,脑袋上也有或长或短的头发,但头发是白色的。 想必它们跟地球人一样会穿衣服或装甲,来保暖及防御。它们的血液并非红色,没有黑色素沉淀,这使得它们的皮肤和稀疏的毛发都呈现一种诡异的白色或淡青色。 最后,这些外星人在体型上比地球人庞大很多,每一个外星人的身高差不多都有两米至三米左右,体重几百来斤更不用说。成年的地球人在这些外星人跟前仿若儿童,它们就像一个个小巨人,一只手就能把地球人按在地上摩擦。 观摩过这些外星人的尊容以后,穆钦便有些疑惑地对沐辰说道:“你先前曾告诉我,那个给阿穆阿信两兄弟带来水晶石的外星人,其母星文明千亿年前就灭绝了,是这样吗?” “是的。”沐辰答。 “这是那个外星人亲口告诉你的事实,还是你自己的猜测?”穆钦又问。 沐辰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是我的猜测。” “那你怎能断言……”这个回答让穆钦想说些什么,可沐辰却粗暴地打断他,斩钉截铁道:“但我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这家伙绝对是个孤身一人的星际旅行者。” “什么证据?” 沐辰没有直说,他继续控制那些微光粒子,在半空中演绎他的记忆,“我无法形容,你们自己看就好。” 172.归来与终结(27)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男人并未欺骗沐辰,在那扇刻满未知字体的门后空间里,空气确实十分压抑,氧气的稀缺令沐辰感到肺部干扁窒息,他不由地大口呼吸喘气,才能勉强保持自己思维灵敏。 而当沐辰冷静下来,终于有机会观摩周围的场景时,这个硕大空间内浩浩荡荡摆满或飘满的“透明水晶棺材”,着实令沐辰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紧接着,沐辰跟随男人在这些水晶棺材之中穿行而过,清晰地看见棺材里躺着各式各样的外星人躯体。 “这些都是什么?”按耐不住好奇心,沐辰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那个给他带路的陌生男人,尽管他的理智在鸣笛,警告他不要随便询问一些极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的问题。 可当时的沐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上的是一艘外星飞船。 他一直以为带他来这里的男人是个人类,就算不是人类,也是地球上的某种生物。对方持有稀奇古怪的力量,令沐辰联想到各种鬼怪、妖魔的故事,比如聊斋志异。 但沐辰从未考虑过对方压根就不是地球人的可能性。 毕竟那时候的沐辰只是个读高中的少年,他只有十五、六岁。他脑子里总有些对神奇事物的向往和想象,但他的幻想并不庞大,且只局限在这颗渺小的星球上。 未来科学、星球星系、遥远的宇宙,这些东西只在沐辰的天文地理学科中被简单的描述过,只停留在概念……甚至连概念都不到的阶段里。 所以他是不懂的,所以他才能天真地向那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询问出这样的问题。 而男人大方的回答了他:“只是一些肉块罢了。” “肉……肉块?”得到的回答令沐辰莫名感到一丝丝惊悚,他环顾周围整齐摆放的一个个水晶棺材,以及棺材里的巨大躯体,浑身上下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生命的躯体,就只是一些肉块。”男人低声继续。 “是说它们已经死了,对吗?”沐辰这样理解。 “死?”令人惊奇的是,男人似乎并不理解死亡的定义,或者说不善于理解,他甚至思考了好一阵,才回答说:“对,他们确实死了。” “那……”沐辰斟酌着道,“你把它们装在棺材里,是准备埋葬吗?” “埋葬?”那男人忽然笑了,他笑的同时回头瞅了沐辰一眼,沐辰觉得那视线中带着点不屑。 “你知道吗?每个生命的延续都是靠厮杀和掠夺才能维持下去的。”男人似乎岔开了话题,说着不知所谓的事,“只要是活着,为了进食,就会展开谋杀。” “你们人类就是如此,而我也亦然。”男人这番话别有深意,但他的话却点到为止。 虽然沐辰根本没搞懂男人说这番话的意义何在,但男人显然不打算对沐辰作任何解释,索性迈开步子直径往前走。 沐辰见他走了,害怕被留在原地,只好步步紧趋地跟上去。 门后的空间异常巨大,在走过一排排紧凑排列着的、数量绝对有上千个的棺材们以后,男人带着沐辰又经过一条金属长廊,上下电梯,然后来到一个小房间里。 这房间也就二十平米卧室大小,里面有齐全的床、桌、椅和书柜,以及独立的小卫生间。 整个小房间采用一种欧美式田园色调,家具多是花雕木制,墙壁、地板、天花板是令人感到舒服的米黄色。只是这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进出的暗红色金属门,封闭显得空间十分压抑窒息。 “我按照你们人类的审美布置了这个房间……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吧。”男人突如其来的决策让沐辰都懵了。 沐辰立刻震惊道:“你要我住在这里?” “是的,有什么意见吗?”男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没有,我只是……”沐辰张张嘴。 沐辰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意见,就算有,他也没胆子对这个让他觉得有点可怕的男人说出口。 因此他只能犹豫片刻,委婉道:“让我留在这里……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我并没有需要你去做的事。”男人声音漠然,表情也很冷漠,“你只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时间到了,我就会放你回去。” “只要住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沐辰不敢置信,他有不好的预感,以及一种微妙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使得沐辰心里十分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简单轻易地、跟着这个奇怪陌生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尽管沐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描绘,要是当时拒绝了这个怪人,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会不会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男人似乎看出了沐辰的心境,他难得安慰了一下沐辰:“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并不会伤害你,你只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然后就能完整的、毫发无损的回到你自己的世界中。” 对方强调“完整”和“毫发无损”这两个词反而愈发令沐辰感到心惊胆战。 “你曾说过要让我付出代价。”沐辰不自觉地握紧拳头,直视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代价?仅仅只是让我在你这里住上几天?” 男人略显不耐烦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会给你全新的人生。所以我会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你接受了这个条件。” 莫名的,沐辰仿佛一瞬之间就开窍了一般,他突然理解了这个可怕男人的意思了。 所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你所谓给我全新人生的意思,就是把我变成‘别人’?真正的‘别人’?” 男人嘴角勾起令人惊悚的弧度:“你该不会现在才明白我所说话的意思吧?” 沐辰摇头,他突然觉得恐惧,但这种恐惧却是朦胧的,隔着一层虚无缥缈的白雾。这种恐惧也很难从沐辰他脸上表达出来,他的面部神经僵硬而扭曲,浑身不能动弹,像是被巫师施展了一个石化咒。 好半天,沐辰才稍微冷静一点,强装镇定地继续摇头:“这不对,你说的是给我全新的人生,而不是‘别人的人生’!” “我不是神,我的朋友。”男人微微偏头看着沐辰,“我没法凭空给你创造一个‘新人生’,所以我只能把别人的模板,套在你身上。” 沐辰不由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那我这张脸,也是那个人的脸,对吗?” “是的。”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男人微笑:“阿穆,他叫阿穆。单名一个穆字,所以别人都喊他阿穆……不过,真正的阿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所以从今天起,你才是阿穆。” “那原本的我呢?”沐辰情不自禁伸手揪住自己左胸前的衣襟,“身为沐辰的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男人突然向沐辰凑近了脸,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沐辰不自觉地一个哆嗦,眼睛都瞪圆了。 “有一点,我希望你清楚明白。”男人压低了声音,狞笑,伴随着那种威胁的语气,“从你今天踏进我的地盘开始,你就成为了我的实验品,就像科学家手里的小白鼠一样,你没有任何资格询问我任何问题,而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 显而易见,男人对沐辰不断地提出问题感到厌烦。 因此他冷不防伸手,紧紧地抓住沐辰的衣襟,拽着他,将他往那白色的房间里用力一扔,随后猛地关上了门,把沐辰关在了房间里面。 这男人的力气惊人的大,沐辰当时年纪虽然才十六岁,但个子已经有一米七五左右,正是身高体重都拼命往上窜的年纪。 可这男人随随便便就把沐辰给整个提起来了,沐辰感觉自己的脚都有几秒的滞空,就跟拎一只小鸡似的,随意将沐辰丢进屋子里,还让沐辰在地上滚了两圈。 等沐辰手舞足蹈地爬起身来,面对的就是一张冷冰冰的、紧闭着的金属门。 沐辰扑到那门前,尝试着想去推拉这扇门,但毫不意外,门被从外面反锁,他被关起来了。 沐辰这个时候才感受到切实的恐惧,笼罩着的白雾消失了,冰冷湖水一点点漫过膝盖、漫过腰腹、漫过头顶,逐步将沐辰缓慢地吞噬掉。 他没有大喊大叫或愤怒咒骂,他只是站在那扇门前,呆立了许久许久。 …… “他把我囚禁在那里。”沐辰讲述道,“就像他所承诺的那样,他并未对我做任何可以伤害我的事情。我住在那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只是我的活动范围很小,只限那个小房间,那家伙会给我一些书籍和纸张笔墨,供我阅读书写来消磨时间。” “我用纸张将每天所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 最开始,沐辰的生活枯燥乏味,同时还伴随着在陌生封闭环境下,内心深处逐渐延伸、且愈演愈烈的恐慌感。 但他还算是镇定的,也曾计划过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 173.归来与终结(28)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坐立不安的沐辰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该如何从这个封闭的房间里逃出去? 不过当沐辰研究过后,发现这间屋子真的太封闭了,成功逃脱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个房间只有表面看起来、像是那种欧美复古田园风格的房间,门和墙壁等,看着都好像是用木制材料做成的。 然而当沐辰用手去触摸时,便可明显感受到,这间屋子的门和墙壁地板等,其实都是用光滑而坚硬的金属材料制成的,只不过伪装成了木质材料罢了。 而且这种金属材料超乎想象的坚硬,沐辰使用屋子里能够找到的各种尖锐物品,去砸门砸墙砸地板,均不能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于是沐辰顿时明白了,这是个非常坚固的“牢笼”。 在沐辰被囚禁的过程中,那个奇怪的男人,还会给沐辰提供了许多书籍,供他在牢笼里打发时间,这些书籍多种多样,涉猎极广,从天文地理到民间书,什么类型都有。 只是这些书籍很奇怪,沐辰发现这些书籍似乎都是外国的书,里面的人名地名也都是外国的,其中内容大多晦涩且深奥,不过这些书都贴心地翻译成书,能够令沐辰看懂。 焦躁的沐辰一本都看不进去。 沐辰企图在男人给他送饭或送一些物品用具时,询问对方什么时候放自己出去,不过那人从来不理会沐辰的问题,冷冷看了沐辰一眼后,东西丢下就走了。 后来这男人甚至不再亲自给沐辰送饭或送物品,给他送饭的变成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圆柱形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通过房间金属门的子门(就是门板下方的一个小小门)进来,把饭菜给沐辰放桌子上。每天到点就会送,还会给沐辰收拾碗筷和房间。 沐辰试着折腾过这个机器人,他甚至想过阻止机器人出去或进来,他移动桌椅堵住门,但机器人的力量很大,轻易就能把堵门的东西移开,还会把堵门的东西复原。 机器人的行为模式十分单一,除了给沐辰送东西和收拾房间以外,不会做其他任何事。 沐辰破坏房间来给它增加工作量,还会用各种能够造成破坏的物品攻击过它,可惜没啥卵用。 在累死累活折腾了好多天以后,沐辰终于放弃做这些无用功。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囚禁他的男人,似乎就是想让他待在这样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或者说是有意为他营造了这么一个封闭的环境。 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在对他进行某种实验吗?沐辰想起了先前男人说他就是个小白鼠的那番话。 沐辰有点不能思考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重复的每天,枯燥的日夜,让沐辰对时间的概念变得开始混淆。 他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因为他待的屋子太封闭了,看不见外面的天空,看不见日出日落。 时间概念的崩溃只是第一步,其次就是长期无法与人交流所带来的强烈孤独感,还有越来越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反应。 沐辰努力通过阅读或朗读书籍来缓解这种感觉,尽管这些书籍都是外国译本,里面很多典故和含义沐辰都看得一知半解。 但沐辰还是大声念出书籍中人物台词,企图令自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这确实有点效果,可惜效果并不显著。 紧接着沐辰开始陷入某种精神混乱之中。 他开始出现“幻觉”……又或者,那并不是“幻觉”。 最初,这些“幻觉”并不明显,甚至不太引人注意。比如:沐辰在专注写字、记录日记的时候,会发现本来放在自己左手边的杯子,不知何时移到了自己的右手边。 又比如,睡觉前他随意脱掉并丢在地上、桌上、椅子上的衣服,醒来时他会发现那衣服被整齐地挂在衣架上。 还有,沐辰在写字桌前写日记或读书时,常常会把桌面弄得比较乱,他不会刻意收拾那些书籍和纸张笔墨,但偶尔当他回过神来,会发现桌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干净整齐。 他曾以为是那个会帮他收拾屋子的小机器人,在他睡觉时帮他做的。 但接下来这种情况开始增多,常常会在沐辰本人不知不觉的阶段,发现自己的一些物品摆放的位置产生变化。 就好像这间屋子里还活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的生活作风和散漫的沐辰截然不同,这个人拥有更加规律的作息和严谨的生活习惯。 并且这种习惯,开始在方方面面中逐渐侵蚀沐辰。 有一天,沐辰发现自己也习惯性地将杯子摆在自己的右手边;习惯性地在睡觉前把衣服整理或挂好;习惯性地在写完日记读完书后收拾桌面。 “我到底是怎么了?”带着点惊恐,沐辰在内心深处这样质问自己。 然后他很快给出了答案。 那个古怪男人果然说到做到,他给了沐辰全新的人生,并且用这个所谓的“新人生”,将原本的沐辰给“取缔”了。 沐辰真的变成了“别人”,他不仅有了另外一个人的样貌,还有那个人的习惯。 接下来将不仅是习惯,沐辰还能够预想到,那个人的思维方式和道德观念,也会慢慢取代沐辰原本的。 他会越来越像“那个人”,那个叫做阿穆的人。 他真的会变成阿穆。 慢慢被别人取代,原有的自我逐渐消失。对此,沐辰恐慌的不行!他反复在内心催促自己做点什么来阻止这一切,可事实上,他却又什么都没有做。 并非是沐辰不想自救,而是当他意识到自身的危机时,他好像已经被侵蚀得过于彻底了。 那个古怪男人给他提供的海量外文书籍译本,沐辰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已经全部看完并通读理解,那些深奥的文字和知识逐渐在沐辰的脑海里沉淀。 更可怕的是,后来那男人给沐辰提供的不再是翻译成书的书籍,而是纯外文书籍,沐辰也看得懂了……他根本没有学习过的语言,他却看得懂。 这些书籍影响着他的思维和人格,让他亲手把自己的世界观瓦解,重塑了三观。 通过生活习惯、书籍文化的培养来潜移默化中使沐辰改变,这还只是片面的。 沐辰很快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迎来了重头戏。 他开始做梦了。梦见的是属于阿穆的记忆,阿穆支离破碎的人生,在沐辰的睡梦中被反复演绎。 而且沐辰是以阿穆的视角体会着阿穆的人生。沐辰几乎是被迫的,将自己代入那个时代,代入三百年前的那个时代。 当沐辰从漫长的梦中醒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把囚禁着他的房间,布置成这种复古欧式田园风。因为这间屋子就是照着三百年前阿穆曾住过的房间来布置的。 床铺和桌椅的摆放位置也和当年一模一样。 这使沐辰陷入极度精神恍惚的状态里,他再也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时光的变迁,他开始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也弄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到了这一步,外星人的目的其实已经成功了。 成功将原本的沐辰“摧毁”掉,重塑成新的阿穆。 …… “我不得不惊叹!”一直不曾发言,同穆钦一起听故事的周悦说话了,“但这真是……太他妈令人震撼的经历了!” 穆钦说:“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在半强迫半顺从的状态中,变成了所谓的‘阿穆’。” “前期我确实不太情愿,后期已经完全接受了。”沐辰回道,“而且阿穆给我带来的好处挺多的,原本我是个自卑懦弱、且只会抱怨的无能之辈,但是阿穆给我的习惯和性格上的影响,让我有种宛如重生般的体验。” “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是好是坏,但我已经懒得质疑了。”沐辰说到这里,低头看了看怀里安静缩着的沐星。 沐星正在看着沐辰,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注视着沐辰。沐辰顿了下,伸手捏了捏小星星的脸蛋。 “你看,他跟我一样。”沐辰温柔的看着小星星,手却不太客气的掐住了沐星的下巴,强迫他高高地仰起头。 沐星反抗不能,双手搭在沐辰的肩膀上,乖乖地仰着脑袋,这个姿势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眼眶里湿漉漉的,显得很可怜的样子。 “我是被阿穆侵蚀,而这家伙却彻底被阿信给影响了。”沐辰几乎想亲上去,但他还是勉强克制住自己。 “我很抱歉,我弟弟的所作所为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但遗憾的是,他自己也是棋局中的棋子。”沐辰对穆钦道,“我想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恐怕也是事先被人算计好的。” “就跟把我变成阿穆一样,他也在无形的推波助澜下,被人变成了阿信。” 穆钦目光闪烁,视线在沐辰和沐星身上来回,随后低声沉重说道:“所以那个外星人还是兑现了他给赫尔秋的承诺,他真的在三百年后的现在,让阿穆和阿信‘死而复生’,尽管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沐辰放开了掐住小星星的手,看向穆钦并说道:“没错,确实如此,但这个承诺的实现,对我们来说象征着灾难。” 穆钦没太听懂,他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先前猜测这个外星人的母星文明已经灭绝,而他孤身一人在宇宙中旅行。而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猜测?根据是什么?” 沐辰说:“我现在就给你答案,你还记得我记忆里出现过的……那成百上千个装着外星人尸体的棺材吗?还有外星人说过的‘他们都是肉块’的那句话。” 穆钦则说道:“尸体确实能证明这些外星人已经死了,可光是几千具尸体,并不能证明外星人的母星星系整个都灭绝了吧?” “你忘了,这些神奇的外星人是‘不死’的。”沐辰道,“他们可以把灵魂暂时保存在和边缘世界类似的空间里,等待新的容器制成,就可以把灵魂附着在容器中,以新的姿态重生。” “所以这些外星人并没有死亡这种观念,他们是不死的。”沐辰顿了顿,继续道,“可那家伙却对我说‘他们已经死了’,还说了‘生命是靠掠夺谋杀其他生命来延续’之类的话。” 穆钦顿悟了,然而这种顿悟让他惊恐无比,乃至背脊发凉:“难不成,你的意思是……?” “如果阿穆和阿信在我和沐星身上成功‘复活’了。”虽然没有证据,虽然只是推测,但沐辰几乎能够断定,“那就意味着,那些外星人的灵魂,也能够在其他人类身上得到‘重生’。” “他用这场复活实验进行测试,他想让他的种群,通过人类的躯壳,在地球上死而复生。” “这不可能!”穆钦不敢置信,他认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种说法太离谱了!” 沐辰叹气:“我没有其他解释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答案。因为没有任何证据,目前我只对你们几个说过我的这项猜测。” 174.归来与终结(29)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千百个堆积如山外星人的尸体,这还仅仅只是沐辰视线内看见的,在沐辰没有看见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更多尸体。 因为外星人的那艘飞船,其内部空间比沐辰想象中的还要巨大,可能带有空间扩展、空间延伸之类的功能。 这使得外星人能够空出很多房间来装这些尸体。 同时,尸体的存在也侧证了有大量外星人死亡的事实。 这是令人感到疑惑的一点,明明这群外星来客拥有“永生”的技术,但他们却并没有用来复活同伴,而是任由这数量众多的死尸躺在“棺材”中。 尽管这些“棺材”似乎是种维生装置,“棺材”里的液体和连接的设备,貌似可以保持躯壳的鲜活度。 可这么多“棺材”堆在这里,说它们无需消耗沐辰绝对不信……那么就假设这些设备消耗的是电能吧,沐辰觉得光是耗电量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许多疑问让沐辰不得不于脑海中描绘了各种假设。 第一个假设,是假设这群外星人的死亡原因。如果它们是因为在太空旅行的过程中遭遇不测,从而导致人员大批死亡。 若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沐辰觉得它们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开着飞船回自己的母星休整,或者直接发射求救信号求母星的救援。 然而不管是回母星还是发求救信号,这两个选项,那个在沐辰身上做实验的外星人都没有做,反而是跑到地球上鼓捣出了一个边缘世界。 同时还恬不知耻地跑人类面前,要求配合与帮助,对那些天真善良的家伙谎称自己只是个星际旅行者,路过地球时随便休整飞船。边缘世界的出现是他不小心犯下的错误,他正为了弥补错误而努力着呢! 这情形难免令沐辰怀疑,会不会是这外星人根本就没有可回去的地方?所以才放着满屋子同伴的尸体不管,非得在地球上作威作福? 这种可能性很大,可沐辰无法百分百确定,或许对于外星人来说,尸体维生设备的耗能并不大,同伴的灵魂或意识也可以放在类边缘世界里保存,所以这些尸体就这么放着,当个三百年的摆设也根本不是个事儿。 还有第二种假设,是假设这些尸体并不是尸体。 因为外星人自己也曾说过,在他们的星球上,人要是死了,身体老化或被破坏,它们可以先把意识保存起来,等制作出一个新身体,再把意识挪进去。 于是乎,摆在飞船里面这成百上千具驱壳,或许并非沐辰以为的“尸体”,而是新鲜出炉的“新驱壳”也说不定。 可是这么多的“新驱壳”,意味着也有相应的、数量众多的灵魂在等待这些壳子,同样印证了大量外星人死亡且灵魂无处可归的窘境。 紧接着事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同个问题身上……为什么要放着这么多同伴驱壳不管?非得在地球上逗留三百多年,期间还手段用尽,促使边缘世界的诞生发展,促使众多人类非正常死亡。 沐辰想来想去,最终冒出个念头。万一这外星人真的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呢? 母星和文明都灭绝了,这艘飞船和上面载着的少量外星人说不定就是它们最后的血脉与希望。 在漫长漫长的宇宙航行中,飞船上的人一个个死去或休眠,当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时,这艘飞船抵达了地球。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用多说,来到这么一个“有大量生命存在的”“环境和资源都较为适宜的”星球。 对于这群已经近乎山穷水尽的外星来客们而言,简直就像是沙漠中遇到了绿洲。 不过外星人并没有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侵占地球、奴役人类,这可能是因为它本身也遇到了一个问题。 这些外星人的身体并不适应地球环境,地球空气对他们来说是有毒的,如果它们不想穿着“太空服”,或戴着“氧气罩”之类的东西在地球上过活,它们就只有一种选择。 把地球改造成适宜它们生存的环境? 不,先不说改造环境需要耗费多么庞大的资源、时间和精力。就说改造成功后,地球上的绝大部分生命都将会因此灭绝,动物、植物、微生物形成的生态圈直线崩坏,这跟直接摧毁地球没多大区别。 外星来客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跑来破坏地球,它们来这里是寻求新家园的,为了融入这个家园,它们就得适应这里的环境。 对持有“永生技术”的它们而言,这本不应该是件难事,毕竟它们只需找一批人类,或者干脆制造一批人类驱壳,把早早保存好的意识直接挪进去,就万事大吉了。 但不知为何,它们并没有这么做,也有可能……是没有办法这样做。 容器的结构、大小不同,到底会对内在的灵魂意志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这一点,局限在地球这颗小星球上的沐辰等人是无法想象的。只要那个外星人不给出确切答案,他们一辈子也别想知道真相。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相如何知与不知倒也没差,现阶段沐辰他们只要搞清楚这群外来者做不到就行。 它们做不到直接把灵魂啥的挪到人类身上,所以才在沐辰等人的身上做实验,搞出边缘世界这么大的试验场。 这个结论意味着沐辰他们还有机会,翻盘一搏的机会。 …… 与此同时,在外星人的太空飞船上,金正在与伪装成孤寡老人的外星生物对话。 老人对金道:“我在沐辰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我给了他阿穆的记忆,全新的知识与力量,强化了他的精神,令他成为‘武器’,可惜他不是机械……” “他拥有那么多情感,人类复杂的情感注定他不会去完成我给他的任务,这点我早已有所预料了。” 金站在老人的身边,他能够听懂对方所言的每个字,然而这些字组合在一起,金就很难理解老人的意思了。 金也不勉强自己去拼命理解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周围的环境上,那些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水晶棺材”震撼到了他,还有棺材里面的奇异躯体…… 环顾一圈周围的情形,难以自制地,金问出了当年和沐辰一样的问题,金问:“这些都是什么?” 老人闻言顿了顿,叹气:“你们人类为什么总喜欢问同样的问题?” 但老人还是回答了金,他的答案却和当年回答沐辰时的答案稍微不同,他说:“这些都是我死去的同伴……他们正在等待新生,而那一天不再遥远了。” “意思是你要复活他们,用你那个所谓的‘永生技术’,对吗?”金觉得有点奇怪,“我一直以为你是孤身一人……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你的语言和行为都透露出你是匹‘独狼’的事实,所以我以为飞船上应该只有你一个。” 老人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瞥了一眼金,笑道:“在同伴都已经死光了的情况下,我自然就是孤身一人了。” “那你会怎么做呢?”金不自然地捏紧拳头,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冷静思考,“复活同伴和你搞出的边缘世界,这两者有关系吗?” “你比我想的还要敏锐,精神或意志都很强悍,真是个不错的灵魂啊。”老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金,神色间似乎在估算金的价值,这种看商品一样的视线让金觉得不太舒服。 “我曾经对赫尔秋说过,我会在百年后的现在,帮他复活阿穆和阿信,而今天,我已经实现了我的承诺。”老人挪开了自己打量金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往某个方向前进,金稍顿片刻,跟了上去。 “你说你实现了承诺,可是阿穆并不是真的阿穆。”金固执己见,“现在的阿穆实名沐辰,就算沐辰拥有了阿穆的记忆,也不代表他就是阿穆了。” “不,他已经是了。”老人面不改色,仿佛对此很有信心,“从我授命他进入边缘世界杀掉那个边缘意志开始,他便已经逐渐成为真正的阿穆。尤其是当他拒绝我的命令,拒绝杀死边缘意志起,这已经证明他就是全新的阿穆。” “什么意思?”金不太懂。 “因为边缘意志是阿穆的‘弟弟’,是阿穆深爱着的‘弟弟’。只要沐辰接受这个‘弟弟’的存在,并且同阿穆一样深深爱上这位‘弟弟’,就意味着沐辰已经彻底与阿穆同化,完全接收了阿穆的情感记忆和思想。” “同样的,阿信也是如此,只要他爱上这位‘哥哥’并企图和他在一起。” 老人说到这里,勾起笑容来:“所以我才说我成功了,不管是阿穆还是阿信,都已经复活了。” “复活三百年前的死人到底有什么意义?仅仅只是为了兑现承诺吗?”金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断向老人提问,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老人不会拒绝他的问题。 “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兑现承诺自然是必须的。”老人道,“不过,我做这一切,也是有意想在这对兄弟身上做个实验。” “实验?” “我的同伴都已经死去太久了。”老人看了一眼周围堆积着的冰冷“棺材”。 “我先前应该告诉过你,这世界上……不,这宇宙中的所有生命,在死亡后都是以一个朦胧的能量体存在的,这就是你们人类通常认为的‘灵魂’。” “灵魂不能永久存在,它们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自身的能量,随着时间的过去,灵魂就会慢慢消散,化作原始的粒子,融入天地之中。” “许多灵魂在消散的过程中,都会慢慢抛弃自己的记忆、情感乃至自我。”老人叹气,“变成一团单纯的,没有任何自我思想的能量体。” “哪怕在我们的星球上,我们通过制造出一个和‘边缘世界’类似的精神空间来保存这些灵魂,却依旧不能彻底阻止这些灵魂的‘消亡’,顶多是让消亡的过程变得缓慢一点。” 老人的这番话令金彻底明悟了。 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同伴们……因为死去了太久,所以灵魂都已经……” “是的。”老人点了点头,“再加上我们一族通过更换肉体来实现永生,而在更换肉体的过程中,灵魂也会受到或多或少的磨损,所以我们一族的灵魂非常虚弱。” “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更换肉体了,因为灵魂虚弱到禁不起任何一次颠簸,我们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来实现我们的‘永生’。” 金突然感觉毛骨悚然、背脊发凉,“你所谓别的办法,就是拿我们人类的灵魂做文章?就像对沐辰做的那样,让一个本来拥有完好自我意志的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并不是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老人理所当然道,“沐辰依旧保留着他原有的自我,只是被融入了阿穆的性格习惯和情感记忆罢了。” “这和变成‘另外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区别?”金压抑不住自己拔高了音量。 “这要看你对自我意志的理解了。”老人用尖锐的目光打量着金,“所谓的‘自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感情和记忆凝结而成的意志吗?那如果有个人同你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感情和记忆,你能说那个人就是你吗?” 金张了张嘴,他回答不出来。 175.死而复生(一)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老人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和认知有什么不对, 他企图说服金, 他道:“边缘世界里的灵魂都是现实里已经死去的人, 这些死者一旦离开那个虚拟世界, 无论早晚, 都是注定要消亡的。” “与其就此凋零并灰飞烟灭,不如接受我给他们的馈赠。”老人说话间,走到其中一个“水晶棺材”面前。 他用布满是皱纹且粗糙的手指, 触摸光滑的棺材表面:“你想想看, 一个死去人类的灵魂, 加上我们一族里某个虚弱的魂魄。两个同样脆弱的灵魂融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完整的。” “届时我还能用我的技术,给这个完整的灵魂重塑一个全新的人类躯壳,我们一族便能不知不觉地融入人类的大家庭。” “我们可以给人类带来新的科技、新的文明, 使你们人类在最短时间内得到跨越千万年的‘进化’, 你们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就能得到如此互惠互利、皆大欢喜的结果, 为什么你会想要拒绝我呢?” 说到这里,老人似乎情不自禁有点激动起来, 他凝视着金,“其实你也可以, 我的朋友……你叫金对吧?若是我没有搞错, 你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死去了, 失去了一切。” “但是你现在就有复活的机会, 只要你按照我刚刚说的那样, 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们的灵魂’。” “就像阿穆那样?”金只觉得惊悚,“接受你们一族其中某个人的灵魂,和他/她融合,接纳他/她的意识思想,把原本的自己摧毁掉?” “我并没有想过要摧毁你。”老人为难的皱起眉,“你怎么就是不能理解?我们一族已经死去太久,残留下来的灵魂基本上只剩下零碎的记忆情感和意识碎片,这些碎片根本无法摧毁你。” “我只是想要一些载体,承载着我们科技与文明的载体,能够让我们一族……继续在这个宇宙中存活下去!” 金不知道自己该作何感想,他用近乎敬畏的表情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以至于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看来你并不能理解我。”老人看见金的肢体动作就知道他的抗拒心理,老人微微摇头外加叹气,“我早该明白,你们人类的思想真是太狭隘了,与其被动地等待着你们愿意接受我,不如让我来点强硬的手段,这对彼此都好,不是吗?” 老人的话语里透露着威胁,那股恶意令金浑身一颤、汗毛竖立,他再次后退,脑海里闪烁着“要逃走”之类的想法,可是很快金又意识到,他根本没地方可逃。 这里是外星人的飞船内部,是它们的地盘,而且手无缚鸡之力又愚蠢之极的金还是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的,除了乖乖就范,他还能怎样? 意识到这点的金没能再后退,他伫立于原地,手足无措,瞪大眼睛呆呆注视着眼前的老者,似乎完全傻了。 老人嘴上说着威胁的话,表现得却并没有压迫力,貌似和蔼可亲般慢慢悠悠靠近了金,见他没有反抗动作,便欣慰地笑了起来,伸手搭在了金的肩膀上:“我相信你还是能理解我的,对吧?” “跟我来吧。”老人说着,强硬地用手攥住了金的胳膊,“虽然我在沐辰身上测试过人类和人类之间的灵魂相容性,但我还未测试过我们一族跟你们人类的灵魂相容性,因为我同胞们的灵魂都太虚弱了,我又不能盲目牺牲他们……正好,你在这里!我想你不会介意我在你身上做个小小实验的。” 金当然不介意,也没有介意的余地。 他只能一边在内心胆战心惊着,一边浑身僵硬地被那老人拖拽着往前走。他来不及记录自己被拖着走过的路线,只觉得恍惚间,他就被带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空间里,被带到了某种像是控制台的装置前。 这个控制台造型奇特,像是一个用水晶制造的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乱七八糟的未知字体,还有很多流光溢彩的图案。 老人强行搜身,从金兜里摸走了被他揣着的水晶石,并且将水晶石放置在水晶祭坛中心的一个凹槽中。 水晶石轻易镶入祭坛中,其大小质量明显与祭坛完美匹配。 将水晶石放置完毕,老人用手指触摸着祭坛上那些未知的字体和图案,被他触摸过的字体与图案泛起了更加闪耀的光芒。 老人做完这一切,撇头扫了一眼旁边呆滞的金,对其笑道:“你的灵魂还在边缘世界里,所以接下来……我要从边缘世界的这颗核心中,将你的魂魄拉出来,并将你的魂魄接入我同伴们所在的虚拟空间中,让你和我的其中一位同伴进行灵魂相溶。” “这是个冒险的测试。”老人回过头,专注地盯着眼前镶入祭坛的水晶石,“这么多年来,我在人类身上进行过很多次类似的试验。” “我把两个残缺的灵魂不断相溶,但结果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他们大部分人都发疯、崩溃、记忆混乱,无法保持自我,在不断对彼此进行的排斥和攻击中消亡。” “我吸取失败的教训,努力钻研研究,终于发现自己众多实验里的结症所在……”老人简直是在自言自语,他赞叹,“真是太小看人类的感情了。” “我一度认为你们人类是极端自私的……因为你们拥有太多也太丰富的情感,这些或有益或无益的感情影响着你们的思想和决策,也影响着你们对待人或事物的态度和观念。” “而在我的星球上,我和我的同族从出生起,大脑和精神就彼此连接在一起,语言文字只是精神交流的媒介。” “我们可以轻易获知他人的想法和情绪,不管相隔多远,只要精神还连接着,就能够即时传递讯息,我们通过这种方式交流、工作、发展,也很少会对彼此产生误会、纠葛、憎恨以及爱。” “没有秘密和谎言,只为共同的目标前进或后退。没有羞耻感,不会因犯下错误感到羞愧。没有太多烦恼、恐惧等负面情绪,所以能始终保持至高无上的冷静。” “我到底不是真正的人类,所以一开始,我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们人类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负面情绪?” 老人摇头:“相融合的两个灵魂因为这糟糕的负面情绪不断产生冲突,你们有太多秘密和谎言,满满的羞耻感和紧接而来的恐惧,这些情感淹没了你们的灵魂,所以我失败了,每一次实验,我都只能收获失败。” “当我意识到这些后,我开始对我的实验进行改动。”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单手提起旁边的金,把他整个人都按在了那个冰冷的水晶祭坛上,那水晶祭坛异常寒冷,即使金穿着厚厚的棉衣,寒气还是透过衣服渗透进了他的皮肤。 现在金所操控着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身体,他的本体还在边缘世界的某个蝴蝶王座上。 其实在金被这个古怪的外星人老头带进了飞船后,非常短的时间内,他已经从老人嘴里获取足够多且异常惊人的讯息。 金完全可以就地抛弃掉这副身躯,令自己的意识回到边缘世界,然后蛰伏起来,躲避老人对他的迫害。 但很快金就发觉这样做是徒劳的,尤其在看到老人把水晶石镶在那个与其匹配的水晶祭坛上后,金就知道自己绝对跑不掉了。 假设水晶石是个移动硬盘,那这个水晶祭坛就像一台电脑,硬盘插上去后,里面的数据就能通过电脑操作随意调动、修改及删除。 金也不过是硬盘里的数据罢了。 这种认知让金觉得懊恼,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到底应该怎么做! 现在,这个外星人现在要把他的灵魂揪出来!和另外一个外星人的灵魂相融合! 这种事情光是预想一下都让金觉得毛骨悚然! 我要是和一个外星人“结合”了,那我会变成什么东西?我还是我吗?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金思考了,老人用力掐住了金的脖子,压低了声音,如同某种蛇类般嘶喃着对他说:“现在,你的灵魂属于我了。” …… “照你这个说法,那个来自‘最美好星球’的外星人,其最终目的是想利用我们人类,从而在地球上复活他的种群……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做才好呢?我们能够阻止他们吗?” 不管这猜测有多么匪夷所思,穆钦也不得不承认沐辰的猜测是极有可能成真的。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阻止……”沐辰似乎没什么把握,明明是一件很严肃很迫切的事,他此刻却显得敷衍,摊手道,“而且说到底,我并没有太大的想法要去阻止谁,毕竟那个外星人在我身上做的事情……都是对我有利的。” 穆钦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要站在他那边了?” 176.死而复生(二)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所以你……要站在他那边了?”穆钦低声询问沐辰, 话语中意有所指。 “这倒不是……”沐辰摇摇头,顺便伸手揉了揉乖巧窝在他怀里的沐星,“我先前就说过, 我的目标主要是我弟,把他弄到手以后,我想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带着他开始新生活。” “如果你的目标仅限于此的话, 那你已经成功了。”穆钦相当意难平地瞥了一眼沐星, “你把边缘意志的身份丢给周悦,而你现在拥有管理员身份, 随意进出这个世界也不是问题,用你的权限把沐星带出去不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沐辰皱眉,“我在外面有一具躯体, 是那个外星人很早以前就为我保存好的。但是沐星没有躯体,若是我直接带他出去,他的灵魂将无处安身。” “所以我得先出去,然后去偷那个外星人的机械设备, 用它来给沐星打造个新身体,再把沐星弄出来。” 穆钦一听沐辰这番话,抓住了奇妙的重点, 顿时惊讶起来:“等等!你会用外星人的机械吗?” 沐辰自满笑道:“当然, 先前我不是给你们看过我的记忆吗?记忆中外星人虽前期一直把我囚禁在小屋子里, 但后期却给了我一些自由, 他把我放出来了, 还亲自教导我学会了他们的一些语言文字和机械设备, 目的是为了方便把我送进边缘世界,和边缘意志接触。” “这是为了验证阿穆的灵魂确实与我的灵魂相溶了。”沐辰继续道,“如果我确实继承了阿穆的情感记忆,把沐星当成我弟弟并试图保护他,就证明外星人的实验成功了。” 周悦突然插话了:“相反,如果实验失败了,你就会杀死边缘意志。” 沐辰若有所思的看着周悦:“是的,确实如此。” 周悦又问:“那家伙难道丝毫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万一你不假思索将沐星干掉,取代边缘意志然后摧毁边缘世界,那么这个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梦境世界就会崩溃掉。” “边缘世界是外星人建立起来,用来收集人类灵魂给他当实验材料的基地,我这么形容没错吧?我认为,他应当不会想要轻易毁掉这里才是。” “所以沐清芸才会在这里。”沐辰突然伸手指了指还在昏迷中的沐清芸,“虽然我没看过,但外星人给她的记忆传承中,肯定有完整详细的计划,关于如何阻止我毁灭世界的计划。她来到这里绝非偶然,在外星人把我投入边缘世界的那一刻起,她也跟着被流放到了这里。” 周悦听闻沐辰此言,不禁在脑子里翻阅了一下刚刚沐清芸通过记忆传承给予他的记忆。 果不其然,沐清芸给周悦的记忆中,确实有如何阻止沐辰摧毁边缘世界的详细计划和办法,而且这个办法简单得要命,条件只需一个蝴蝶王座及坐在王座上的国王就可以。 蝴蝶王座有权限介入边缘系统,因此只要坐在王座上的国王连入系统,并输入一串复杂的外星人语言代码,沐辰毁灭边缘世界的进程就会被终止。 最重要的是,这串能够阻止世界毁灭的代码,无论何时输入都是有效的,它被输入边缘系统后,就会生成一个后台待机程序,一旦检测到边缘世界崩溃,它就会即时生效。 沐清芸和余岁,在刚进边缘世界没几场游戏的时候,就被困在某个王座地图里。 余岁因此成为“国王”,而沐清芸则陪伴在他身边……所以,沐清芸有很多机会控制余岁,神不知鬼不觉地输入这串代码,阻止边缘世界毁灭的预防针,在很多年以前便已经注射完毕了。 搞清楚这一环后,穆钦和周悦均不约而同感到一阵惊悚,穆钦道:“这该死的外星人居然还是个足智多谋的谋士,他恐怕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吧,甚至在三百年前就已经……” “他很恐怖。”沐辰相当诚恳地评价了一句,“那个外星人,他计划好了一切,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们根本不可能击败他。” 穆钦略有点不甘心的问:“难道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既然灵魂融合的实验在你身上成功了,那么下一步,外星人恐怕就要用边缘世界里这众多的人类灵魂、来和他同族的灵魂进行融合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沐辰摊开手深表遗憾,“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境地和掌握的资源,击败他的可能性为零。” “而且,我们何必要去击败他呢?”沐辰劝导穆钦,“那家伙没有毁灭人类或杀死我们的想法。不如说,他的计划要是成功了,对人类是有益处的。” “想想看,一个高度发展的文明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类社会,且对我们没有恶意,他们会帮助我们发展和进步,他们会为我们开启一个……崭新的纪元。” “……”穆钦和周悦对沐辰此言均保持沉默。 “我不得不承认,你所描绘的未来确实具有极大诱惑力,站在人类群体的角度上,一个能够帮助人类进步的种群融入,无疑是件好事情。” 穆钦从他的荆棘座位上跳下来,同时说道:“但很遗憾,我一个人代表不了全人类,或许我会觉得这是件好事,可其他人并不会这样想。” “你根本不用管别人怎么想,我们现在只顾得上自己。”沐辰道,“我身上的实验已经成功,外星人接下来很大概率不会再管我,而我只想带着我弟远远的离开这儿。” “我觉得你们的目的跟我差不多,怎么样……有兴趣同我合作吗?”沐辰将怀里的沐星拎起来,把他放到地上。 “不管是穆钦还是周悦,你们随便一个人出面,帮我暂时掌管边缘意志和管理员身份,同时帮我照顾沐星。而我则出去偷外星人的仪器给我的小星星制造身躯,如果你们也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多制造几个……届时可以一起逃走。” “所以那个机械设备能够制造人类的躯壳?”穆钦突然意识到一个要点,他的眼神猛然亮起,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 “还能定制容貌和体貌,只要有能源,数量多少都不是问题,只是需要时间。”沐辰见穆钦似乎有想法,配合着解释。 “如果你是想救你妈妈出去,也是可以的。”沐辰补充道,“只要现实世界有躯体,现在在这里把沐清芸杀了,她就能回去。” “木木。”这时,周悦在识海里对穆钦说悄悄话,“沐辰说的没错,我们现在自顾不暇,先想办法从这个世界出去,再来商议其他……” “不仅仅是我妈妈。”穆钦抱住识海里说话的周悦,并把他按在自己怀里阻止他发言,同时继续对沐辰道:“我的意思是……你能给边缘世界里的所有玩家,都制造一副新躯体吗?” “……所有玩家?”穆钦这番话把沐辰都说懵了,以至于让沐辰愣了好一会儿。 半晌沐辰回过神来,低头思考了一阵,才蹙眉答道:“其实是可以的,只是有点麻烦……首先我需要从系统那里复制全部玩家的身体数据,带着这些数据回到现实世界,然后将数据输入外星人的造人机械中,再挨个制作出来。” “只是这样做的话,耗费的时间太长了。”沐辰摇摇头否决穆钦的提议,“外星人的机械十分先进,采取的是类似3d打印技术一样的造人技术,但纵使如此,制造一副人类躯壳最少也需要五分钟时间,边缘世界里几千个人,没有几天乃至更久的时间,绝对完不成如此庞大的任务量。” “中间那个外星人还很有可能发现我在偷用他的器械,肯定会过来阻拦我。” 沐辰由此得出结论道:“所以这不行,这根本不可能!” “那假如我们能想办法拖延住外星人的行动,不让他来打扰你……是否有这种可能?”穆钦不愿死心,依旧向沐辰求证这番计划的可行性。 沐辰看着穆钦,沉默片刻后说道:“穆钦,我们不是救世主。” “救不了所有人。” “是啊,因为你们从来都不肯去尝试。”愤怒的情绪突如其来涌上心头,蔓延爬上了大脑皮层,穆钦却强行压抑住怒火,尽力用平静的口吻称述:“情愿缩在角落苟延残喘,也不愿意大胆走出那一步。” 这话里话外的明朝暗讽令旁边的沐星不太舒服,不由开口插话:“你在人类世界活了那么久,难道还没学会什么叫‘量力而行’吗?穆钦?” “很遗憾,大概我不是个好学生吧。”穆钦尖锐地瞪了一眼沐星,“我不懂什么量力而行,我只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沐辰终于从他的蝴蝶王座上站起身来,他伸手按住旁边弟弟的脑袋,示意沐星安静,同时对穆钦道:“你是个有胆识的人,但你想过后果吗?” “你跑到这个世界来是为了救周悦的,你只要始终抱着这个目标一路走到底就好,何必管别人或世界怎么样?” 沐辰说:“我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初衷,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事物断送了后路。” 穆钦突然勾起嘴角笑了,他觉得可笑:“说真的,我真的没有抱有任何想拯救别人或拯救世界之类的愚蠢目的,我也很清楚个人的力量是极其渺小的,但我真的觉得你太天真了。” 沐辰顿住:“什么?” “那个外星人若单纯只是想让自己的种族在地球上复生,方法其实很多……不如说,太多了!” 穆钦说:“在三百年前的落后年代,以那个外星人的科学技术,他有太多渠道能够大量集资,然后建造实验室,抛出钱这个诱饵,就有大批大批无知又愚蠢的人类主动过来给他当实验品。” “利用这个实验室,他可以慢慢做任何他想做的实验,什么乱七八糟的灵魂融合实验,他都可以做!绝对能够比现在更快更迅速地获得他想要的结果。” “但他却仅仅只在一对可怜的兄弟身上做文章,还找了赫尔秋等人做什么‘守护者’,他把边缘世界丢给人类,更像是往人群中丢了一枚炸/弹。” 穆钦说着又摇头:“不,用炸/弹形容太过片面,那家伙其实应该是往人群中投放了一个‘病毒’才对。” “病毒……”沐辰喃喃念着这个词语。 “难道不像病毒吗?”穆钦摊开手,“那些所谓的做梦人,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染,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边缘世界,让人神志不清、疯狂至极,这些人还聚集起来,成立了边缘神教,然后感染开始扩散,越来越多的人成为了做梦人。” 穆钦说到这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沐星。 177.死而复生(三)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沐星瞬间领悟穆钦眼神中的含义, 于是低头思索一番,开口对沐辰说:“做梦人之间的‘传染性’,在我成为边缘意志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不然早期的边缘世界也进不来那一千多个人,阿穆也不会为了结束那场千人大战而召唤我。” “而当我成为边缘意志以后……”沐星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或许终于放下某种负担,变得坦率起来, 便毫不顾忌地说出自己曾经的黑历史:“我曾为了收集人类的愿望和信仰, 利用蝴蝶王座与国王来入侵现世,掌握那些做梦人的动向。” “而这过程中, 我发现那些做梦人很容易聚集起来,他们会因为相同的问题和困扰聚拢在一起,成为社会边缘人群, 当时我只是稍微引导一下……边缘神教就出现了。” 穆钦说:“也就是说,就算你当时不加以引导,边缘神教也还是会出现,只是出现的时间会晚一点, 同时还可能会以其它……例如零散的恐怖团队和不法分子的形式出现。” “是的,确实是这样没错。”沐星赞同地点头。 穆钦便高声强调,“那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一下?外星人需求的并非是少量人类灵魂, 他需要的……是很多很多的人类灵魂。” “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太好抓捕, 且暴露在空气中极其容易崩溃消散、受到损伤。” “若是想获取大量、稳定、健康的灵魂, 单纯建立一个实验室, 用钱去招募志愿者, 能得到的实验材料显然不符合外星人的预期, 所以他才往人群中丢‘病毒’,这样可以迅速且源源不断的获取灵魂。” 穆钦指明说:“但这其实只是第一步。边缘世界只是他的临时试验场,他只是在检测这个‘病毒’的效果,检测其扩散度、成长度。” “而发生在沐辰身上的灵魂融合实验是第二步,为了证明两个陌生灵魂能够进行融合的可行性。” “第二步实验成功后,第三步就是测试人类灵魂和外星人灵魂融合的可行性,我相信这个实验很快便会出结果……以那家伙对事态的把握和布局能力,想必早已在我们聊天的档口实施计划了。” “如果第三步成功了,那么第四步……” 没有等穆钦把话说完,旁边默默听着的沐星给出了结论:“第四步就是投放更多病毒……既然是想获取大量灵魂,外星人肯定会往地球上丢更多类似边缘世界核心的东西,它的传染性会让人类大面积沦陷,集体成为神志不清的做梦人。” “紧接着他会杀死这些做梦人,如此一来,就有大批大批的人类灵魂成群结队进入类边缘世界的空间……” 沐辰听他们一条一条分析,不由伸手扶额,苦笑着叹气:“你说的这些问题,我其实全部都想过,但这又能如何?我说过了!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阻止外星人的计划。” 穆钦压根没管沐辰怎么想,他无视了沐辰的话,继续分析道:“外星人拥有存储灵魂的永生技术,既然他们是‘永生的’,那他们的人口数量自然日积月累,很难减少。” “同时,科技发展到能离开自己的母星星系,能够进行长时间星际旅行,甚至还会沿路寻找合适的星球发展外星殖民地,这些都证明他们的文明发展漫长,有大量人口……” “现今地球人口70多亿,假设他们也有同等多的人口,那么想彻底复活他们的种群,估计得使用全人类的灵魂才够。” 穆钦摇头:“如果他们的人口数比我们多,灵魂就不够了,因此他们会圈养人类,像圈养家畜一样,让我们繁衍后代,从而培养更多的灵魂,供他们使用。” “最好的情况是他们的人口数比我们少,但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了掌握这颗星球的主导权,为了成为地球上的王者,他们无疑会试图打压人类,我们还是逃不过被奴役的命运。” 穆钦说完,目光狠戾地盯着沐辰:“我不想当英雄,沐辰……自私点说,我只想拯救我和周悦的未来,而为此,我必须以绝后患!” “可以,你当然可以这么做!” “但我们拿什么去和强大的外星种族抗衡?”沐辰冷笑:“说说你的计划吧!只要是能打动我的,我会当仁不让的配合你!” 沐辰不认为穆钦会给出什么好的计划,曾经沐辰也和现在的穆钦一样斗志昂扬,骄傲的想要去做点什么,好击败那个该死的外星人,无论是为了拯救谁。 可是他想到的所有计划都被他自己亲手否决。 因为所有计划,他都能预见到失败的结局。 这是不可能的!敌人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泰山压顶,而蝼蚁般的人类怎么可能撼动高山? 沐辰猜得很对,此时此刻的穆钦确实没有更好的计划。 可穆钦却觉得自己不能放弃,他总有不好的预感,他觉得现在要是听了沐辰的劝说,不顾他人明哲保身的话,以后的情况会更加糟糕,他甚至能预想到全人类沦陷的场景,那时他们将很难再有机会打上一场翻身之仗。 这种预感是强烈的,穆钦总是非常信任自己的直感。 可是到底要怎样行动?才能真正做到如蚍蜉般撼树呢? 就在这时,沐星突然提出一个十分有意思的建议,他说:“利用规则如何?” 穆钦和沐辰便齐刷刷地扭头看他。 什么是规则? 说来奇怪,并没有人能真正搞懂规则到底是什么。即使是当了几百年边缘意志的沐星,也不能拍着胸脯告诉所有人规则到底是何物。 但他知道这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不是那个外星人创造出来的,也不是人类或地球独有的,而是整个宇宙中,无处不存在的无形之力。 这种无形之力会规范生物或非生物的行动轨迹,修正时间与空间上的错乱及非正常变化,它让本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发生,让本不该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 沐星对此深有体会,在他成为边缘意志的这些年,经常会试图利用边缘世界的力量,越过时空界限来干涉现实世界,而这时候,这个所谓的“规则”就会频频蹦出来,修正他对现实的干扰。 很遗憾,沐星并不能精准判断“规则修正”的标准。 以前他企图像蝴蝶王座的国王一样、直接去附身现世的某人时,规则一定会跳出来阻止他,把他从被附身之人的身上弹出去,甚至会一下将他弹回边缘世界。 反复几次后,规则对沐星的排斥愈演愈烈,演变成只要沐星的精神入侵现世,规则就会瞬间将沐星一脚踢回去。 所以沐星不再做无用功,他觉得是自己的精神力太强,引起了“规则”的强烈关照,所以才屡屡失败。 因此他制造了蝴蝶王座,培养了一批“国王”,利用这些国王去干扰现世,这回反而成功了。 但也不算完全成功,国王虽然可以附身现世世界的人类,但附身的时间不能太长,而且附身后其语言行为太招摇显眼的话,“规则”还是会把这些国王弹回边缘世界,并且修正国王们在现实世界的所作所为。 沐星在现实世界发展的“边缘神教”也受到了“规则”的修正,边缘神教的教徒们并不能直观的得知边缘世界的存在,教徒们对边缘世界的称呼是“那个世界”或“梦境世界”。 对边缘意志的称呼则是“那位大人”或者“主”。 总而言之,边缘世界的详细讯息,是不能在现实世界大范围出现的,但是……小部分却可以。 如果只有小部分人知道边缘世界,而且不引起大面积扩散传播、异常行为的话,就不会引发“规则”的注意,规则也不会特意去修正这小部分人的行为和记忆。 这么多年以来,沐星为了搞清楚“规则修正”的标准,做了很多测试,他发现这个奇特的“规则”,其实是为了维护时间和空间的“稳定性”而存在的。 现实世界和边缘世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它们的存在形式和表现形式天差地别,它们就像两条平行的线条,互不干扰、笔直前进。所以按常理来说,这两个空间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 但是那群外星人却用他们独特的科技,将边缘世界等类似的奇特空间创造了出来,还用这个空间来储存灵魂,强行使边缘世界的直线产生了曲折点,并让这条线和地球所在的世界交汇了。 这很可能是一个极其错误的行为。 也许从一开始,这群外星人的“永生技术”就不该存在,毕竟这个宇宙中的所有生命体与非生命体,都不可能达到真正的“永恒”。 哪怕星系中最大最闪耀的恒星,也有燃烧殆尽的那一天。永生这种事,更是只存在于人们虚妄的幻想中。 因此,无论这些外星人通过何种手段达成了“永生技术”、并创造了“边缘世界”。沐星都觉得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正因为它们是错误的行为,因此“规则”才会出现,才会试图修正这些错误引发的时空错乱。 沐星认为,这个所谓的“规则”,是冥冥之中真正的“神明”,为保护整个宇宙而施加的力量。 和边缘意志这种人工制造出来的伪神不同,“规则”十分强大,且无与伦比。 沐星把自己对规则的理解尽数告诉了穆钦和沐辰二人,但实际上,说出这样的理解对沐星而言是艰难又痛苦的。 因为,假设沐星的这番理解是正确的话…… 那么边缘世界,就是规则力量修正下“不应该存在”的事物,而沐星和穆钦这样的“思念体”,也是不应该存在的人。 178.死而复生(四) , “不应该存在的……人?”沐星提出的这些概念, 让穆钦感到有些心悸,这令他情不自禁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感受了一下心脏的跳动, 仿佛要验证自己是存在的。 和穆钦精神相连的周悦此刻也听到沐星的发言,周悦似乎害怕了,被触动了脑子里的某根弦。以至于周悦瞬间将身体的掌控权从穆钦那儿抢过来, 开口大声对沐星喊道: “你是什么意思!?是说利用规则的话, 我的穆钦就会消失吗!?” “我不知道。”沐星摇头表示遗憾,“毕竟边缘世界存在了这么久, 规则也没有直接将整个边缘世界以及和其相关的事物都抹除,所以我想……规则大概是无法抹除已经切实存在的事物的,只能通过小范围的不断修正来平衡彼此, 直到找到某种平衡点。” “但这也有风险吧?”沐辰不喜欢这种充满风险的提议,他抓住沐星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里,“如果我们利用规则来对付那些外星人, 万一太过火,让边缘世界消失的话,你……” 沐辰说着说着不由紧张起来, 上前一步将沐星抱进怀里, 抱得紧紧的, 用带着点惶恐的声音道:“这不行, 我们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绝对不接受!” “可是……我们现在没有能对抗外星人的力量, 如果不借助规则之力,谈何击败对方?”沐星反而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他靠在沐辰怀中,仰着脑袋,用亮晶晶的眼神认真看沐辰。 “穆钦他说的没错!”沐星紧接着道,“我们确实应该想办法阻止那个外星人,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去做,接下来等全人类沦陷,所有人都被那些外星生物掌控奴役,到那时,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再说,即使现在我可以跟着你从这里逃出去,下次又能逃到哪儿去呢?”沐星把脑袋靠在沐辰的肩膀上,依赖性地用手抓紧了沐辰背上的衣服,“我很感激你,沐辰。” “你给了我我最想要的愿望,所以为了报答你,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而不仅仅只是短暂的相遇。”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沐辰沙哑道。 “我知道。”沐星勾起嘴角笑,“你爱我。” 沐星只是和沐辰相拥着抱了一会儿,很快二人便分开。随后沐星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穆钦。 穆钦面色阴沉,低着头一动不动,他没有看沐辰或沐星,眼神飘渺不知目睹何处。他这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让沐辰和沐星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精神世界里和周悦对话。 沐辰和沐星纷纷保持安静没有打扰他,不一会儿,穆钦就回过神来。 然而回过神来的并不是穆钦,而是周悦,周悦重新接管这副身体的掌控权,他对沐辰说道:“沐辰,你现在还拥有管理员身份,所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沐辰问。 “帮我拿回我的记忆。”周悦道,他停顿片刻扫了一眼沐星,“之前,我和穆钦还有沐星三人进行过一次游戏,那场游戏因为一些意外而被强制结束。但在游戏中,我一直处于失忆状态,我的记忆被边缘系统拿走保存,至今未能恢复,虽然通过我和穆钦精神连接及记忆共享,我能够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但此时此刻,我还是更想找自己的记忆。” “这没问题,我帮你连接一下系统,很快就能让你恢复记忆。”沐辰闭了一下眼睛,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睁开,冲周悦道:“已将记忆数据传输给你,你可能会有精神恍惚的症状。” 周悦确实出现了精神恍惚的症状,但很短暂,他只是眼神迷茫了一瞬,紧接着就稳定下来,低下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沐辰问他感受:“感觉如何?” 周悦沉默半天才苦笑着说:“穆钦对我真的毫无保留,他共享给我的记忆和我自己的记忆,除了视角和感受有些差别,其他所有细节都对的上,一根头发丝都没落下……” “你这话的意思是……穆钦现在不在吗?”周悦的一番话,让沐辰意识到穆钦已经离开了。 “是的,现实世界有人找他,所以他暂时切断了这边和我的精神交流。”周悦道,“不过有任何事,我们都还是能第一时间互通讯息……接下来,就由我来代替他跟你们商议吧。” “这个精神交流的方式真是便利呢。”沐星突然说。 周悦在沐星和沐辰之间来回扫了一眼,“你们做不到吗?” “做得到,只不过是我单方面掌控他的一种精神连接。”沐辰抬手揉揉小星星的脑袋,笑道:“等下次扩展为双向连接吧,我家小星星好像有点嫉妒你们。” “没有,我才没有!”沐星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抗议,面颊上浮现了一丝微妙的红润,看得旁边的沐辰心痒难耐,凑过去蹭了蹭沐星的脸蛋。 周悦不知道沐星到底有没有嫉妒,反正他现在很是嫉妒沐星和沐辰。 周悦也很想和穆钦亲密相拥,单纯的精神相连无法满足他,触碰不到人的感觉让周悦觉得自己身体内部似乎空了一块。 心情复杂的周悦忍不住在脑海里反复向穆钦传达这份柔软的想念。 如果这次的灾难能够顺利结束的话。 请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 同一时间,金正被那外星人按在水晶石的控制台上。 “你的灵魂是我的了。” 意识被沉入犹如大海般喧嚣又寂静的深渊中,金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这句话,他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思维被凝固了,被超低温冻成了冰块,冻结的感觉如此明显,连恐惧都凝滞在那一刹那。 于是在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金却感觉自己度过了千亿年。 然后冰霜融化了,意识回笼了,金很快就切身体会到外星人说的那句“你的灵魂是我的了”这话的真正含义。 金回到了边缘世界的王座上。 他先前和余岁交换了位置,他代替余岁坐在了本应该是余岁坐着的蝴蝶王座上,按照约定,余岁会在办完自己的事情后回来同金交接。 但是任务中途,余岁拿自己的灵魂与沐辰交易,换回了他的妻子沐清芸的灵魂,所以余岁再也回不来了。 被孤独留在王座上的金,只能一直坐在这里,期待着有谁可以终结一切。 不,没有人能够终结这一切! 意识回笼的金只感觉自己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思维神魂颠倒,他在蝴蝶王座上挣扎着起身,他想要从这张束缚人的椅子上下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刚刚起身,蝴蝶王座周遭的荆棘便行动起来,迅速缠绕在他身上。 荆棘尖锐的刺深深刺入他的皮肤中,很快将金全身上下刺得鲜血淋漓,但是金浑然不觉,强硬地向前迈出一步,企图从桎梏中解脱。 他必须得到解脱。 因为那个外星人要来抓他了。 只要想到自己的灵魂将要和某个不知名外星生物的灵魂进行融合,金就会感到难以言喻的恐惧,这甚至让他害怕到瑟瑟发抖,他不知道灵魂融合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对未知的恐惧令他拒绝接受这些。 可是他是逃不掉的,纵使他可以放弃现世的那具躯壳,逃回边缘世界,然而外星人很快就会动用水晶石的控制台,锁定金的灵魂,将金从这张蝴蝶王座上、从这个梦境的世界里揪出去。 在被抓出去之前,金深知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应该做点什么好呢? 对了,先联系沐辰吧。 金从慌张中回过神,勉强自己冷静下来,周遭的荆棘依旧死死地束缚着他的躯体,金缓慢深呼吸,放松了四肢,又重新坐回了王座上。 他得联系沐辰,得想办法联系沐辰。 虽然金也不知道沐辰究竟值不值得信任,但此刻的金没有第二个选项。 要么就被那个外星人抓回去当小白鼠,要么就试图找人来帮助自己。 金选择找人来帮助自己,而此时此刻能够帮助他的人貌似只有沐辰了……一个和金同病相怜的实验体。 这个时候,怎样联系沐辰,成为了金必须首先面对的问题。 金很快想到利用蝴蝶王座的力量,蝴蝶王座让国王可以跨越空间去往现世附身普通人,自然也可以令国王在边缘世界内部随意附身一名普通玩家。 可问题是,金不知道沐辰究竟在哪儿,又去做了些什么。哪怕金附身在某个普通玩家身上去寻找沐辰的踪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 沐辰和金有过约定,沐辰让金去现世偷回水晶石,还让他偷走石头后,把水晶石还给那个外星人。 至于把水晶石还给外星人以后该怎么做,沐辰却并没有交代。 这不免令金有些怀疑沐辰的动机,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边缘神教偷回那颗水晶石?又为什么要自己将石头还给那个外星人? “为了提前掌握那个外星人的行动节奏。”就在金如此思考的档口,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幻影,是沐辰的幻影。 那不是实体,只是一个类似3d成像的幻影,是沐辰预先留在金这里的分/身,只要金的意识回到边缘世界的王座上,幻影分/身就会被激活。 尽管只是一道幻影,但幻影沐辰却紧盯着金看,目光犹如实质,让金产生了对方就是真实的错觉。 幻影沐辰说:“就算我不让你去偷回那颗水晶石,那个外星人也迟早会拿回石头,并且找人来进行灵魂实验。所以我就想,与其等外星人不知何时去拿回石头,找一个我不认识也不了解的人进行实验……不如……” 179.死而复生(五) , “不如先拿我当诱饵, 把石头和灵魂给他快递送上门当实验材料,不仅能为你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力,还能让你掌握那外星人的动向, 对吧?”幻影沐辰的一番话让金顷刻间领悟了对方的真实想法,这使得金愤怒不已,愤怒的金又想从王座上站起身, 但是那些荆棘却死死地缠住他、压制着他。 鲜红温热的血在身上流淌着, 却难以浇灭金内心的怒火。 “所以我这是被你当枪使了!?”金吼道,“你是不是很开心!?我是不是该大笑三声对你表示感恩戴德!?” 幻影沐辰微微摇头:“我承认我确实有这种想法, 并且没有预料到这个想法会成功的如此彻底,我对不起你,非常抱歉。” 沐辰诚恳直白的道歉, 反倒令金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谴责的话来,他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泄愤般用拳头砸了一下蝴蝶王座的扶手,缠在他手臂上的荆棘刺因此刺得更深, 血流如注。 幻影沐辰眨了眨眼睛,温和淡定地对金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些不好的事实,其实我不仅拿你当枪使, 还想利用你做掩护, 趁着你和那外星人周旋的档口, 好让自己可以顺利带着弟弟从边缘世界逃出去, 脱离那个外星人的掌握, 至于等我和我弟弟逃出去后你会怎样, 我并没有想过。” 金甚至被他气笑了:“亏我当时还傻傻地相信你会想办法终结边缘世界,结束这场灾难,结果你只是想自己逃走!” “是的,我只想逃走。” 金颓废地靠在王座椅背上,现在他清楚了,并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那个外星人迟早会把他抓回去,他根本没有其他选项。 “不,你有。”身为管理员的沐辰能够一定程度上读取金的思维,所以他回答了金脑海里的问题,尽管金没有问出口。 金已经彻底不相信他了,摇头道:“不要说了,我穷途末路,再没有什么价值能给你压榨了。” “很遗憾,对我来说,你还是有许多剩余价值可以被压榨。”沐辰对金不依不饶,一番话话里话外都透着残酷,“所以我想继续榨取你的价值,尽管这会令你感到苦恼。” 金冷笑起来:“你倒是说说看我还能有什么价值!?那外星人就要追来了!他要把我抓回去当他的实验品!就像当初对你所做的那样,我现在可没时间在这种鬼地方跟你闲情逸致地扯皮!” “不用担心,他来不了那么快。” “边缘世界的一小时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一分钟,至少在这里,你有少则一小时,多则数个小时的时间来思考应对方案。” “而且,他要把你的灵魂从边缘世界揪出去,最起码也得接触边缘系统,我现在仍是管理员,只要他接触了边缘系统,我能够第一时间得知。” “我可以把你送走。”沐辰突然这样说,“送你回现实世界,真正的回到现实世界,死而复生的那种,而不是依靠蝴蝶王座的力量。” 沐辰此言令金怔怔了一会儿,半晌金回过神来,质疑地看向沐辰的幻影:“你又在骗我?” “大难临头,我哪还有欺骗你的余地?”幻影沐辰低头思索片刻,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对着金,将有关那个外星人的一切故事,都直白简略地徐徐道来。 金听完沐辰所说的一切,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阵,好半天才从“死机”状态中恢复,默默瞪着沐辰:“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该死的外星人,有可能意图夺取全人类的灵魂,来彻底复活他的种群?” 沐辰说:“即使不是夺取全人类的灵魂,想必在部分种群复活后,也会利用自己的科技和文明来征服地球,他们是强大的种族,没有必要屈居于人类之下。” “这是我跟穆钦他们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沐辰回答,“穆钦劝服了我,他坚持希望我能跟他们合作,一起做点什么来挽回这一切……其实我心里没什么底,但……这确实值得我去做点什么。” 沐辰说的这个结论,其实金早就预料到一些,刚刚和那个外星人对话的过程中,金就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外星人的野心勃勃,也深知对方来到地球,绝对不是抱着什么和平友好的目的来的。 短暂思考后,金盯着沐辰冷笑:“也对,那外星人在我面前也一直花言巧语,他哄骗我说灵魂融合实验不会对我本人的意志造成影响。这种言论真是蠢透了,光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就能知道灵魂融合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沐辰顿了顿,对金的发言表达出微妙的不赞同,他叹气道:“虽然我一直坚持认为我的意志没有受到阿穆的影响,但在你及其他许多人看来,或许并不是这样的。” 金不想同沐辰就“灵魂融合后产生的后遗症”这一命题展开不必要的讨论,他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又对沐辰说:“想要我去做写什么?直说吧!” “你的意思……是愿意让我继续压榨你的剩余价值了吗?”沐辰问。 “废话!”金深呼吸,“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那好,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沐辰开始指挥金,“首先向你介绍一下一起参与行动的伙伴们,除了你我以外,穆钦和周悦也会有各自的任务,以及我的弟弟沐星……就是那个‘前任边缘意志’。可能还有其他角色加入,到时候穆钦或周悦会跟你交代。” “我需要你们好好配合,因为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要前往现世,偷那个外星人的机器用来给你们制作合适的人类躯壳,这会浪费我很多很多时间,所以我无法再担任‘指挥官’这一角色,而你们在各自为战的同时,也要竭尽全力配合伙伴。” …… 现实世界中,何先生正在自己的实验室兼办公室里做准备,刚刚他的合伙人内德给他发来了紧急通讯。 内德说,他追踪那名盗走水晶石的小偷,一路跟随,进入了爱沙尼亚北部地区的森林自然保护区。 这名小偷很有先见之明,事先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跟踪,所以一早就在森林保护区内设下了陷阱,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在森林深处的猎人小屋地下挖了一条隧道,还在隧道里面安装□□! 内德等人不明真相,率领小队跟随小偷的足迹进入隧道后,对方就引爆了炸/弹,致使隧道塌方。内德一行人用随身携带的装备支起了支架,尽管性命无忧,但仍然被埋在了隧道里面。 更加糟糕的是,由于这条隧道的上方是一面湖,炸/药炸开的裂隙使得湖水不断往下渗透。内德等人处于隧道的一节断层里,湖水从他们的头顶滴答滴答往下流,正在慢慢蓄满他们的容身之地。 情况非常紧急,要是不尽快想办法逃出去,内德一行人会被隧道里蓄满的湖水活活给淹死。 所以无奈之下,内德只能紧急联络基地里的何先生求援,他让何先生带一批人过来,带好挖掘装备,帮忙把被困在地道里内德等人挖出来。 这名小偷藏身的森林自然保护区,距离内德与何先生的实验基地还算蛮接近的,何先生现在率队出发,开车上公路速度一百二十迈,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赶到内德所在的地方。 但是挖掘工作可能会比赶路的时间更长,要知道内德等人可是被困在一面湖的地下隧道里,重量级的湖水压在他们的脑门上,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内德等随同的十多人救出来,难度不言而喻。 何先生用办公室里的电脑通知了基地各部门部长,让他们立刻集合去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商议成立一个紧急救援小组,寻找精通土质挖掘工作的人来指挥工作。 就在这时,何先生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了。 “穆钦!?”何先生抬起头看了一眼,立刻从座椅上起身,快步走过去扶住闯入他办公室的穆钦。 穆钦现在身体虚弱,长时间沉睡导致他肌肉萎缩,他的力量本不应该这么快恢复,他应该好好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才是。 “你怎么来我这里了?”何先生用略带责难的目光看着穆钦,却语气温和道,“快好好躺着休息一下!” 说完,何先生瞥了一眼跟在穆钦身后过来的两名助手,他明明好生吩咐过这些人要好生照看穆钦,这点任务都完不成吗!? 何先生的两名助手读出了老板视线中的警告,一个个委屈的低着头,他们也想阻止穆钦乱跑的,奈何穆钦跑得飞快!难以想象一个虚弱到肌肉萎缩的病人会有这么强的爆发力! 何先生叹了一口气,知道责难自己两个助手也没多少用处,索性耐心安抚着穆钦:“跑我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先前说抓俘虏的事情,我已经让内德的人去做了……” “不,和那个没有关系!”爆发后的身躯疲软的厉害,穆钦甚至已经站不稳了,他只能紧紧地抓住何先生的手臂借以支撑自己,同时抬起头盯着何先生道:“我刚刚听你的助手说……你那个叫做内德的合伙人,正在追捕盗走水晶石的小偷,对吗?” “是的……”何先生愣了一瞬,老实的回答。 “我知道那个小偷在哪里!”穆钦将何先生的胳膊抓得更紧,注视何先生的目光如炬,“我带你们去。” 何先生心头一跳,没有问穆钦是从哪儿得知这些讯息的,直接说道:“可是内德和他们的小队中了小偷的陷阱,现在被困在一处地下隧道里,我得带人去救他们!” “这并不碍事。”穆钦说,“你可以另外再给我一支队伍,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救内德,我领人去抓小偷。” “别开玩笑了!”何先生扶着穆钦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闻言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想领队抓人?” 穆钦虚弱地勾起嘴角的笑:“别小看我啊!我好歹也是部队出身的,就算现在没啥战斗力,做个指挥总是行的。” 180.死而复生(六) , 穆钦的坚持让何先生不知如何反驳, 索性先招呼两个助手,让他们去给穆钦推过来一辆轮椅让他好好坐下。 这才对穆钦说道:“坐在轮椅上的指挥我也是第一次见……好吧,事实上我对战斗方面并不在行, 我征求一下内德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我会帮你调来一支精英小队的。” “谢谢你, 何先生。”穆钦诚恳的说。 “别急着谢我, 事情还没有个定数呢。”何先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用电脑联系依旧被困在地下隧道里的内德, 内德等人虽在十多米的地下,通讯器却依旧良好运作,可以接收到讯号。 何先生联系上了内德以后, 将穆钦的要求和内德简略说了一下,视频那边的内德用俄语询问:“他真的知道小偷在哪儿?” “是的,我想他知道。”何先生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穆钦。 受困的内德此刻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伙伴,在昏暗的光线中, 伙伴们的脸色阴郁沉重。幽暗潮湿的地下,不断有水滴从头顶的土层岩石缝隙中滴落下来,积水已经漫过了他们的小腿肚子,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我可以给他一支队伍, 但我并不信任他。”内德说, “我不能令自己花大量时间和财力培养的精英们轻易步入危险之中, 让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指挥我的队伍是有风险的。” “告诉他, 何先。”内德继续道, “他可以说出小偷的所在地,在一旁担任协助者或顾问的角色,但抓捕小偷的主要任务及临场指挥,都只能交给小队队长来。” 何先生将内德话转述给穆钦听,穆钦听完思索片刻,点头道:“这样也行,但我希望小队把我一并带上,我要跟着队伍走!” “他们不能确切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尤其是在抓捕那个小偷的过程中要是发生意外,队员们就更加顾不上你了。”何先生试图劝服穆钦,“你现在行动不便,连逃跑都不容易……你真的要亲自跟过去吗?要不还是利用通讯器做远程协助?” “我必须跟过去。”穆钦坚持,他要是不跟过去,还怎么跟沐辰接头? 穆钦如此固执,让何先生非常为难,何先生又询问了一次内德意见,内德却管不了那么多:“他要跟过去就跟过去吧!我现在没办法处理这些事情!何先,我让你组织的救援队集合了吗?” “已经在集合了,你那边怎样?你们还能撑多久?”何先生进入状态。 内德看了看自己这边慢慢上涨的积水,回答说:“最多一小时,积水就会彻底淹没我们,我们的设备会逐一因为浸水而报废,最后关头甚至无法向你们通报我们的情况,所以尽快吧,拜托了!” 何先生点了点头,暂时与内德切断了联系,然后站起身来开始工作,他让助手将穆钦带走去做准备,既然要让穆钦这个“半残”的病人上战场,那么必须给他一些辅助设备。 …… 回到边缘世界这边,沐辰正在和周悦对话,他正要将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周悦,也只有周悦能够完成。 “接下来我会把管理员身份给你,同时也会把边缘意志的身份给你。”沐辰斟酌着道,“管理员身份好说,只是边缘意志的身份就不太好转移了,因为这玩意儿跟蝴蝶王座的‘国王’很相似,机制也是类似的。也就是说,你得把我‘杀死’,才能得到这个身份。” “不过,我说的这个‘杀死’,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杀死。” “边缘意志受到世界保护,就算你现在拿把刀将我捅死,我也不会真正死去,想要真正杀死边缘意志,你必须消灭我的意识体,也就是我的灵魂,让我魂飞魄散的那种死法。” “但我们都知道,你不能真的去消灭我,不然接下来的计划都不能正常进行了,所以我们要采取一些……特殊的办法。 周悦问:“什么样的办法?” 沐辰不自觉瞅一眼身边的沐星,“我从沐星身上夺取这个身份时,曾经以阿穆的名义将他‘杀死’过,不过在他死亡的瞬间又重新许愿,为他塑造了新的身份,让他的灵魂获得了重生。” “这一行为骗过了边缘系统的机制,使得我顺利获得了边缘意志的身份。而你也可以用类似的方式从我这里夺取它。” 周悦不敢置信的蹙眉道:“我该怎么做?难道我也要给你许愿吗?” 沐辰摇头道:“我又不是像小星星或穆钦那样的思念体,你为我许愿没啥用处。” “而且在现今的边缘世界里,想要让愿望实现,许愿人必须具有足够的信念和精神力,尤其你我之间没有多少情谊,不是真心的愿望,许了也不会成真。” “要有足够的情谊……”周悦思索片刻,突然问沐辰:“那如果我为穆钦许愿,会实现吗?” 沐辰用深邃的目光凝视了周悦好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你自己想想看,如果你给穆钦许愿了,愿望会不会成真呢?” “会的。”周悦几乎不假思索,笃定道:“一定会实现。” 沐辰笑容更甚:“所以你看,这愿望能不能实现,当事人都是心里有数的。” “既然我不能给你许愿,那我又该怎么做?”周悦不解,“总不可能真的把你弄死吧?”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沐辰沉思片刻,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星星。 沐星也在回望沐辰,可爱的小星星依赖性地用爪子揪着沐辰的一片衣角,用细小又软糯的声音喊:“哥哥!” 沐星望着沐辰的眼睛亮晶晶的,配上小声喊哥哥的小动作,可爱到令沐辰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我有个想法。”无法抵抗越来越会在自己面前扮可怜、扮可爱还各种博同情的小星星,沐辰叹息着对周悦道,“这个想法挺冒险的。” “直说吧,不管什么想法,我们这会儿都得试上一试。”周悦回道。 “在告诉你这个想法之前……周悦,我先问你个问题:你和穆钦的精神连接是怎么连接上的?”沐辰突然抛出一个状似不相干的问题。 周悦楞了一下,瞄了一眼沐星,半晌还是老实的回道:“我和穆钦当时被沐星吞掉了灵魂……额,沐星那时候还是边缘意志,他的意识体是个庞然大物,里面充斥着一千多个人的灵魂,很混乱。” “所以我跟穆钦为了不在里面迷失,误打误撞之中精神连接在一起,搭成了一个桥梁。” “关于这个……真是抱歉,对不起你,周悦。”沐星突然道歉了。 周悦被沐星的道歉吓了一跳。当然,他倒也不会因为这事发火,笑道:“不必道歉……说真的,我跟穆钦之所以能有这么紧密的联系,反而是你促成的,虽然这挺奇怪的,但我感谢你。” “我那个时候以为……”沐星似乎想说些什么,侧头看看身边的沐辰,又有点讪讪,“算了,不提了。” 沐星不说,沐辰反而帮他解释了:“沐星一直以为阿穆的记忆碎片在穆钦身上,所以他以为,穆钦就是他‘哥哥’。” 周悦明白沐辰的意思了,“你是说,沐星一直将穆钦错认成你?” “对。”沐辰无奈又好笑的点头,“他把穆钦错当成阿穆,一直追着穆钦不放,也都是这个原因。不过他脸皮薄,如果我不替他解释,他大概永远不会承认这些。” “我会承认的……我并不软弱。” 沐星小声对周悦诉说起来:“周悦,我先告诉你一些事实吧,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实际上,三百年前阿穆许愿将我创造出来以后,当时我就察觉到他想反悔这个愿望并抹杀我的存在。我很愤怒,也不想死,所以激烈反抗,并在和阿穆的对决中耍了点手段将他关了起来,关在边缘世界底层的黑暗中。” “我还为了报复阿穆,吃掉了他弟弟阿信的灵魂。为了把阿穆关起来,我那时候付出了一些不小的代价,加上作为创造者的阿穆一直想反悔愿望,我的存在也因此变得不稳定起来。” “阿信是阿穆的亲弟弟,他们的灵魂有强烈的羁绊,所以我觉得,只有吃掉阿信,才能稳固我的灵魂。” “但是吃掉阿信后,我却遭受了意想不到的影响。”沐星低着头说,“虽然这个影响初期看不出来,但你们现在已经能看出它有多严重了吧?” “我并不承认自己是阿信,但我又确信自己是阿信。”沐星感觉有些别扭,“我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成为了边缘意志,期间我总是不断思考着要不要把哥哥……把阿穆放出来,那片黑暗对灵魂有消磨作用,如果不尽早决定,阿穆会死得很彻底。” “我想放他出来,但是又很害怕。就这样和自己的纠葛战斗了许久许久,直至三百年过去了,我终于尝试着踏入了那片黑暗牢笼,结果却发现牢笼里面空荡荡的。” “阿穆的灵魂不见了,什么都不剩下。” 这时候沐辰插嘴说:“其实那时候阿穆的灵魂已经被外星人利用控制台取走,拿去做实验去了。” 沐辰继续道:“而且在我之前,外星人还多次尝试过拿阿穆的灵魂和其他人类灵魂进行融合,但都以失败告终。” “我是唯一成功的实验品。”沐辰摊开手。 “确实如此,但我当时并不知道是那个外星人介入,将阿穆的灵魂取走了。”沐星在一旁皱起眉头,“我以为阿穆的灵魂消散了,但我又觉得即使是消散,也应该会有些许痕迹留下来,我不相信阿穆死了,因为他要是真的死了,我作为他应他愿望而诞生的思念体,一定能够切实感觉得到。” “可我没有任何感觉,因此我斩钉截铁的认为阿穆活着,以某种形式存活了下来。” “我猜想了许多,最后认为阿穆的灵魂有可能附着在边缘世界某个玩家的身上赖以存活,我很着急,开始一一排查当时边缘世界内的所有玩家。” “而就是在那时……穆钦的父母,余岁和沐清芸将穆钦送出了边缘世界,用连我都不知道的办法,推测这很可能和沐清芸‘守护者’的身份有关。” “沐清芸已经死了,她丈夫余岁也被困在王座上,我觉得他们没有威胁,便没心思管这对夫妻。” “我注意力全都放在已经被送出去的穆钦身上。我把阿穆消失的事情,和穆钦被送走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并坚定不移的认为阿穆的灵魂,就在穆钦身上。” 181.死而复生(七) , “难怪。”周悦听完沐星的一席话后, 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开始利用现世中、边缘神教的信徒们来帮你打听穆钦的消息,还想方设法迫使穆钦重回边缘世界——我父亲和边缘神教有些关系, 所以你就命令我父亲,把我送去了穆钦的身边。” “我当时特别、特别嫉妒你,周悦。”沐星对他说, “尽管我并不能正确认识‘嫉妒’这种感情。” “我潜意识里认为, 获得阿穆灵魂的穆钦,和阿穆就是同一个人。所以当我看见穆钦那么喜欢你的时候, 我就觉得非常难受,异常暴躁。” “因此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沐星说到这里低下头, “好在,现在我明白了,穆钦并不是阿穆,这反倒令我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沐辰伸手揉了揉小星星的脑袋, 把他的黑发揉得乱七八糟的。 沐星毫不介意沐辰把他的头发揉成鸡窝状,他不自觉地用双手捂住脸,闷闷的说:“这真的是……太好了。” “确实太好了。”周悦心有余悸道, “万一那个什么鬼阿穆的灵魂真的跑穆钦身上, 和穆钦融合的话, 我一定会被吓死的!” “喂!尊重一下我好不好!?”旁边的沐·阿穆·辰一听这话, 立刻举手抗议起来, “阿穆也没有那么糟糕吧!你看看我, 我就很好啊!” 周悦用冰凉的眼神扫过沐辰,敷衍地勾起笑容:“你很好。” 这完全就是看渣滓的眼神啊! 沐辰倒也不生气,好笑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对周悦说:“好吧,我们的话题扯太远了,回到正题。” “周悦,我刚刚问你和穆钦的精神连接是如何连接的?而你也回答了我。”沐辰道,“现在我要问你第二个问题,在和穆钦精神连接的状态下,你有尝试过将穆钦‘吞噬’掉吗?” 周悦完全没听懂沐辰这个问题中蕴含的含义,他楞了一下,莫名其妙的问:“你说让我‘吞噬’掉穆钦?什么意思?” “就像我跟阿穆的灵魂相融一样。”沐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沐星,“你能够和穆钦灵魂相融吗?把穆钦的记忆、情感甚至是自我都全都吃掉,取代他,甚至成为他。” “不……”周悦惊悚地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我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没有让你去这么做。”沐辰对他笑,“但我觉得你应该有过这种体验,尤其是——当你第一次跟穆钦进行精神连接的时候。” 周悦确实有过这种体验。 和穆钦完全融合在一起,灵魂、意识、情感和记忆都混合在一起。尽管周悦与穆钦这种“完全融合”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分开了,但那种感官是相当惊人的。 惊人的体验……可是也很不妙。 不,应该说是非常的、非常的不妙! 大概是因为穆钦和周悦彼此都过于深爱对方,或许两人间的这种感情已经不能单单形容为“爱”了。 他们之间的联系,确实起源于爱情,却最终走向了一个可怕的境地。 周悦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维系着他和穆钦之间的那根线,那根看似柔软易断的线,却比钢铁还要坚硬。 从情感、血液到灵魂的联系。 所以周悦知道,他们之间的“灵魂融合”是件可怕而糟糕的事。 因为只要穆钦或周悦二人之中的任何一个稍微掉以轻心,他们就会沉溺在不分彼此的快感中,享受着互相填补心灵空缺的满足。 就那样永远的融合在一块,真的成为同一个人。 那其实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想法,因为周悦知道只要他这样做了,穆钦将永远属于他,再也离不开他,从今往后、一直到死乃至轮回转世,无论去往何方,他们都会永远在一起。 这样多好啊!你不是一直这样迫切渴望着的吗?要和穆钦永远在一起,不会被任何艰难险阻所烦恼,可以真正的得到他……吞噬他! “周悦?”精神桥梁的另一端,那个人感觉到了周悦剧烈的心理变化和情绪波动,于是在周悦的脑海里温和的询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周悦愣神发呆的档口,一旁的沐辰也看出些端倪来,开口将神游天外的周悦拉回现实。 “你没事吧?”沐辰还伸手在周悦面前晃了晃。 周悦回神,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吐出来的话却是:“没事。” 沐辰用有些质疑的目光审视了一番周悦,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你该不会真的想像我说的那样吃掉穆钦吧?” 周悦猛地抬起头看沐辰。 沐辰摊手道:“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担心,这种想法是正常的。” “你知道吗?周悦,灵魂融合也分契合度,两个灵魂之间的契合度越高,相互吸引的感觉就会越强烈。” “相反,如果是两个契合度不高的灵魂强行结合,排斥感就会很严重,这种情况特别麻烦,剧烈的排斥感甚至会让两个灵魂发疯,那个外星人的灵魂融合实验失败的主因也源于此。” 沐辰摇头:“不过这不关我的事,等我们的计划完成,你想怎样吃掉你的小穆钦都没问题。” “我之所以提到‘灵魂融合’这件事,主要是因为这跟我接下来的计划有关。” “如何在不杀死我的前提下……夺取边缘意志的身份?你只需做到以下这几点——” 沐星说话的同时,伸手将自家可爱的小星星推到周悦面前,“首先,周悦你来攻击我,最好用精神攻击袭击我的灵魂,并让我的灵魂受损。” “之后,在我的灵魂受损后,我会通过我跟沐星的精神连接,让沐星把我‘吞噬’掉,也就是我刚刚所说的灵魂融合。” “紧接着,在沐星把我吃掉后,我的灵魂意识都会被他压制、被他啃食掉,我就仿佛是消失了一般。” “‘消失的我’——这种情况就好像是‘灵魂受损后导致的虚弱崩溃性死亡’,这会骗过了边缘系统的判别机制,让系统判定我已经死了。” “边缘意志的传承模式,同蝴蝶王座的国王是一样的,系统会选择那个导致我‘死亡’的元凶,作为下一任边缘意志,因此攻击并让我虚弱致死的周悦,就是新任‘神明’了。” 周悦瞬间理解了沐辰的想法,不由赞同道:“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方法虽然好,但是……”周悦突然想到自己刚刚那种诡异的心态,那种强烈想要吃掉穆钦并和他结为一体的心态。 “真的不会对你们有影响吗?”周悦抬头看看沐辰和沐星。 沐星在旁解释道:“我和沐辰跟你们不一样,我们都是已经被迫灵魂融合后的产物,所以放心吧,我们对这种事本身就有很强的掌控能力。” “那就交给你们了。”周悦听闻点点头,放心了不少,“既然敲定了方案——事不宜迟,赶快开始吧!” …… 外星人看了一眼手里提着的人。 这个人的原名叫沃夫塔,是边缘神教的成员之一,金通过附身的方式操控着沃夫塔行动,但现在…… 金的意识已经从沃夫塔的身体里出去了,回到了边缘世界中。 沃夫塔便没有了价值。 外星人倒也没有直接把沃夫塔杀掉,而是将沃夫塔随地一扔……外星人的力气很大,这么一扔,沃夫塔便重重摔在地上滚了一圈,摔得鼻青脸肿,疼痛登时让他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 苏醒的沃夫塔一脸茫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他支起身子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外星人”。 外星人此刻依旧保持着“老人”的形象。 “你是谁?”沃夫塔不明白自己怎么一睁眼就出现在了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还和一个陌生的老头共处一室。 他立刻开口询问想要搞清楚自己的状况:“这是哪里?” 那个老头没有理会他,继续俯身在一个水晶台上动作着。老头的无视让脾气不怎么好的沃夫塔有点生气,沃夫塔就站起身来,走到了老头的背后。 沃夫塔伸手按在了老头的肩膀上,喊道:“喂!别不理我啊,你到底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 老头抬起手状似无意地那么轻轻一推,沃夫塔就那么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沃夫塔一下撞到了不远处的金属墙壁上。这一下撞得特别狠,因为墙壁甚至被沃夫塔的身体撞击得出现了轻微的凹陷。 可怜的沃夫塔从墙壁上滑下来,身体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别吵,我正忙着呢。”把碍事的家伙击飞后,外星人开始自言自语,“你们的灵魂都是那样珍贵,若非必要,我不想杀人的。” 说完,外星人继续利用水晶控制台,在边缘世界里寻找金的灵魂。 “奇怪……怎么不受控制?”外星人操控了一会儿,似乎遇到了什么阻碍,这令他不悦的皱起眉毛。 182.死而复生(八) , 水晶控制台确实称得上是一台“电脑”, 其作用就是用来读取、修改、删除水晶石内部(边缘世界)数据的。 即使不通过边缘系统,外星人也可以利用这台神奇的“电脑”, 强制修改边缘世界里的所有一切。 只是没有边缘系统辅助的话,这些数据会显得比较杂乱、难以梳理。 简单的说, 就是所有数据都没有排序,被统一堆放在一个文件夹里面,外星人若是想从这一堆文件中找到其中某一个特定文件, 只能缓慢的、一个一个的、在成百上千个文件中逐一游览过去。 因此, 边缘系统的存在价值就显现出来了, 它能够帮助外星人快速打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数据文件, 将它们分文别类, 妥善保管, 整理得井井有条。 毕竟,边缘世界里的数据并不是真正的数据,那里面存在的都是鲜活的灵魂, 是不确定且不稳定因素,大概不会像真正的数据那样安分守己吧。 外星人想在众多文件里找到金的身影,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搜索功能来寻找。比如在搜索栏输入金的身份编号, 直接搜索到金的数据文件。 只是, 外星人不知道金的身份编号是多少?所以他还是得联系边缘系统,从系统那里获得编号, 再搜索到金的数据文件。 搜索到金的数据文件后, 接下来就是很简单的剪切粘贴了。将金的数据单独剪切出来, 利用电脑, 粘贴到另外一个“硬盘”上。 就是这么简单的过程,却出现了问题。 外星人心里隐约已经预料到会出问题了,他很清楚,现在掌控着边缘世界的,是他那个有点叛逆的实验品沐辰。 但外星人从未将沐辰放在眼里,在外星人看来,沐辰就是一只根本无力反抗他的小白鼠,谁会把一只可怜的小老鼠放在眼里呢? 所以外星人和沐辰接上了线。 他用水晶控制台打开了一面3d成像虚拟屏幕,几个操作以后,虚拟屏幕上出现了沐辰的脸。 而在边缘世界中,沐辰这边则是半空中凭空弹出一张巨大的虚拟屏幕,上面映出外星人那副老头的身影。 沐辰抬起头看着虚拟屏幕,大大咧咧地勾起笑容道:“哟,真是好久不见啊,克鲁斯。” 外星人没有名字,当然……即使他有名字,他也从未告诉过沐辰自己的本名,所以沐辰后来便擅自给外星人取了个地球名,叫他“克鲁斯”。 克鲁斯这个名字,最开始是阿穆和阿信取的,当年兄弟二人在门沙克庄园生活的那段时期,他们养过一只猫,就叫这名字。 这并没有羞辱的意义,毕竟这个世界上叫克鲁斯的人也有很多。 只是那只猫死得极具戏剧性,从被阿穆阿信两兄弟收养开始,它只活了两年,它被兄弟俩养得极好,对人毫无戒心,谁给的食物都会吃,最后也死在了其他人给的有毒食物上。 不知是天真还是愚蠢呢? 外星人对沐辰给他取的这个名字并无太大意见,他知道地球人都有名字,但却并不了解名字中的含义。 而且说实话,外星人本身是没有名字的。 在外星人的社会体系里,每个人都是通过精神连接进行沟通的,这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也注定这些外星人在辨认彼此时,不会使用“名字”“代号”等浅显的方式。 他们是通过精神进行交流,自然也通过精神来辨认彼此。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片树叶都拥有不同的纹络,每一朵雪花都不可能一模一样,所以人的精神也是不同的。 精神上的差异造就了生物与生物之间的差异,每个人都具有独特的精神编号,在外星人们的体系中,他们通过辨认这些精神编号来识别对方。 这种精神编号不能单纯用语言读出,也不能用图画来显示,它是如此特别,能够在两个与众不同的个体中搭起沟通的桥梁。 所以说外星人是没有名字的,在以往的几百年间,他也没有想法和必要融入地球人的集体,更不需要用到名字了。 但现在他需要了。 被唤作克鲁斯的外星人透过虚拟屏幕注视沐辰,开口喊道:“阿穆。” 沐辰一听这名,立刻对克鲁斯摆了摆手:“别,叫我沐辰吧。” 可惜克鲁斯不把沐辰的拒绝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地喊:“阿穆,你杀掉边缘意志了吗?” 这个问题让沐辰差点笑出声来,“话说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吗?” “你要是没有杀掉边缘意志,你边缘意志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克鲁斯上下打量着沐辰,疑惑地皱眉。 在克鲁斯原本的设想中,只要沐辰成功融合了阿穆的灵魂,沐辰就不会对同样融合了阿信灵魂的边缘意志出手…… 毕竟这对兄弟是如此相爱,即使是对情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怎么了解的克鲁斯,都知道这对兄弟是关系密切的命运共同体。 不出手意味着实验的成功,意味着死去百年之久的阿穆在沐辰的身上好好活了下来,意味着两个差别很大的灵魂能够完好的融为一体。 意味着……死而复生。 对这个实验结果,克鲁斯还是非常满意的。虽然没法杀掉那个混乱不受控的边缘意志,但克鲁斯却给了沐辰另外一种方式,用来操控边缘之神。 他在沐辰的灵魂上动了点手脚,给沐辰添加了一串“代码”,这代码会在沐辰进入边缘世界时生效,使沐辰变成专门针对边缘意志的“武器”。 这也是当初沐辰能够轻易入侵和压制沐星意识体的主要原因。 只要有了这串代码,即使沐辰不对边缘意志出手,这个世界的掌控权依旧会落在沐辰头上,而克鲁斯便只要牢牢把握住沐辰就好了。 但现在的结果却完全出乎克鲁斯的意料! 克鲁斯左看右看,都只看出了沐辰头顶着“边缘意志”四个大字,还有边缘系统对他的俯首称臣,认可他是主人。 奇怪了?边缘意志的身份交替是需要鲜血和死亡作为代价的,如果上任边缘意志没有死,那这个身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在沐辰的头上才对! 难道实验失败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克鲁斯心里便有些着急,他迫不及待地向沐辰求证答案:“你真把边缘意志给杀掉了?” “我杀没杀掉他,你不是最应该清楚的吗?”沐辰狡黠笑,答非所问。 “回答我的问题!阿穆。”克鲁斯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沐辰只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别生气,我说我说!” 虽然嘴上说着妥协的话,沐辰却拉长了语调,慢吞吞地开始扯一堆不相干的话题:“这个说起来很复杂,其实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你也知道二十年前我在边缘世界里滞留的时间挺久的,因为之前引起了边缘意志的注意……总之在我赶到的时候,上任边缘意志已经消失了。” “你说什么?”克鲁斯有点烦沐辰这副欲言又止、要说不说、还说不清楚的磨人模样,这使得克鲁斯十分恼怒。 他就是讨厌人类的这一点,没有办法精神交流的人类,连表达自己的想法都磨磨蹭蹭、不清不楚的,以至于克鲁斯必须不断重复质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点!” “我还能怎么说呀?”沐辰摊开手作无奈状,半真半假道,“就是找到边缘意志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呀。” “不可能!”克鲁斯蹙眉不信,“我在阿信的灵魂上做过标记,如果他彻底死透了,灵魂消失了,我的标记会给我提示。” “噢……是这样的吗?”沐辰微微眯起眼,听到了预料之外的情报。 “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个预料之外的情报让人有些惊喜又有些愁,但沐辰没有将自己复杂的情绪表现出来,隔着虚拟屏幕,他的表情完美无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反正他已经死了,至少我看到的时候,他死了。”沐辰说着伸手指向了自己,“然后我就变成了边缘意志,我还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您能给我一个答案吗?克鲁斯大人?” “你在骗我,阿穆。”克鲁斯阴沉着脸色看沐辰。 “我为什么要骗您?”沐辰无辜地摇头,“而且我哪敢欺骗您啊!克鲁斯大人!” “如果你真的见到了阿信,还看见他死了,你不可能是这幅表情。”克鲁斯盯着沐辰的脸,“我很了解你,阿穆。” 这句话让沐辰脸色变得冰冷且灰暗,他对克鲁斯遗憾地摇头:“不,克鲁斯……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克鲁斯上前一步,靠近了虚拟屏幕,还想对着屏幕里的沐辰说点什么,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克鲁斯和沐辰是透过那个半透明虚拟屏幕进行对话的,这面虚拟屏幕挺大,就跟一个小型家庭影院的荧幕一样。 所以克鲁斯不仅可以透过虚拟屏幕看见坐在王座上的沐辰,还能看见沐辰周边的一些景色,杂草丛生的石头路段和坍塌的废墟,以及四处缠绕着的荆棘。 克鲁斯张嘴对沐辰说话的时候,他用视线的余光扫到沐辰身后的废墟里似乎有什么响动,一粒小石子从断垣残壁上掉落了下来,紧接着就是一抹极为快速的黑影闪过。 王座周边的荆棘沸腾般舞动着,坐在王座上的沐辰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别过头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却只看见了一道银色的光。 紧接着就是鲜红的血液如喷泉般飞溅的模样。 这一幕把克鲁斯都看得万分懵逼,他只看见沐辰刚才还好好跟他说话,转眼间就蹦出一个人,手起刀落便将沐辰一刀斩首,动脉喷出的血溅起半米高,一时间连虚拟屏幕都被这血红色给填满了。 183.死而复生(九) , 被这一幕惊得大脑都有瞬间空白的克鲁斯很快冷静下来, 他想起来沐辰现在是边缘意志,是这个小小世界里的神, 还拥有不死的躯体,不可能如此简单会被人一刀砍死。 果然, 下一秒克鲁斯就看见沐辰的那具“无头死尸”从地上爬了起来,喷出去的血像是拥有了生命般自动回流,飞出去的脑袋也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回到了被切断的脖子上。 可是刚刚“复活”的沐辰再次被人一刀斩首。 那个提着刀子的凶手居然明目张胆站在沐辰的尸体旁守尸了, 只要沐辰一动弹, 他就会一刀子过去, 将沐辰的身体摧毁得乱七八糟, 血溅得到处都是, 画面极度凶残、惨不忍睹。 “这是怎么回事!?”屏幕这边的克鲁斯看得莫名其妙。在他想来, 身为边缘意志的沐辰根本不需如此被动,只要向边缘系统发一个信号,这个突然窜出来袭击沐辰的凶手就会被系统弹出、隔离甚至直接杀死。 甚至沐辰本身也拥有这种能力, 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这个袭击者灰飞烟灭。 但沐辰却什么都没做,这才是让克鲁斯感到疑惑的。 随着克鲁斯的疑问发出,屏幕那端守尸的凶手听到了克鲁斯的声音, 转过头来看了虚拟屏幕一样, 而这一眼让克鲁斯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克鲁斯并不认识对方,那张脸也不是他见过的脸庞, 尤其克鲁斯并不能很好的辨认人类的脸……他看人类就跟人类看猴子似的, 感觉都长着差不多的一张脸。 但是对方那个尖锐又充满恶意的目光, 却牢牢地印在克鲁斯的视网膜当中。 这是一个绝妙的灵魂。克鲁斯这样想。 “你是谁?”克鲁斯思索片刻, 还是决定好心给沐辰拖延点时间。 克鲁斯认为,沐辰之所以迟迟没有办法反抗这个袭击者,大概是因为对方突然下刀斩首,切断了沐辰的大脑神经,所以导致沐辰思维混乱反应不及。 只要自己吸引一下袭击者的注意力,沐辰就能反杀对方了。 事实并不像克鲁斯想象的那样顺利。 这位看似年轻的袭击者对克鲁斯的提问不作回答,但是却冲克鲁斯微笑了一下,勾起一个沾满了血腥的笑,这笑容恍惚间让克鲁斯想起了阿信。 阿信临死前也是这么笑的,他脸上沾着阿穆的血,躺在阿穆的身边,对当时还是一只驯鹿的克鲁斯就是这么笑的。 那是个一个既悲惨却又好像带着释然的微笑。 克鲁斯已经有点想不起阿信长什么样了,只是个实验品而已,克鲁斯没有必要去记忆。 克鲁斯轻微摇头把死者的幻影从自己脑海里清除。 这时,克鲁斯看见屏幕里那个年轻的杀手对自己伸出手,像是打招呼一样晃了晃。 而且在打完招呼以后,年轻的杀手还变出了一把精神之刃。 精神之刃,说白了就是精神力强大的人,用自己的精神触丝编织凝结而成的刀刃。 这种刀刃很是玄妙。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根本没有人类能够使用这种精神技能,哪怕精神力再强,人类顶多也只能做到心理暗示、催眠术等程度的精神攻击——这都算不上攻击,顶多就是影响一下别人的思维能力。 但是到了边缘世界,在这个由梦境和愿望组成的神奇世界里,精神力却是可以凝结成实质的存在。 它可以化为实体,甚至攻击他人。 话虽如此,倒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使用精神刀刃的。根据克鲁斯的了解,只有那些复数的灵魂才有可能,还仅仅只是有可能。 什么是复数的灵魂? 就是像沐辰这样,融合了其他人灵魂的人。 单数的灵魂没有足够的力量,只有吃掉别人魂魄的恶鬼,才有资格动用这股源于灵魂、却异常邪恶的能力。 除了复数的灵魂,还有一类“人”也能使用精神攻击——思念体。 当年在边缘世界战场上,经过阿穆的愿望而诞生的沐星就会使用精神攻击,但他的精神攻击是个不成熟的技能,无法凝成刀刃,效果顶多是让人精神恍惚一阵。 然而只是让人精神恍惚也很有效了,至少沐星能够依靠这种方式吃掉战场上一千多个人的灵魂。奈何他没有能力完全消化掉千人的魂魄,只是借用了他们的精神力。 一千多个混乱的灵魂还时常让沐星陷入混乱之中,让沐星神志不清记忆紊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梳理自己的精神,最后还让他的灵魂体膨胀成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 看着确实挺慑人的,可惜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因为那些混乱灵魂不好控制,沐星的大部分精神力都用来压制他们了。 而沐星剩下的精神力虽然也可以用来攻击,但还是无法凝结成刀刃,因为这是个精细的活儿。 需要当事人集中注意力不让刀刃的外形崩溃,还要保持刀刃的锋利度和杀伤度,对精神力的控制有极高要求。 如果有这能力,沐星也不会变成当初那副混乱的模样了。 克鲁斯知道思念体能够使用精神攻击,但他知道的、且在边缘世界里存在着的思念体,只有沐星一人。 眼前这个年轻的凶手,绝对不是沐星。 所以克鲁斯认为这个年轻人应该和沐辰一样,是融合了某人灵魂的复数存在。 且不知缘由地出现在了边缘世界中。 克鲁斯不断地实验,尝试了很久,消耗了无数个灵魂,经过无数次失败,才做出了像沐辰这样的成品。 他深知要将两个不同的魂魄融合在一起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这世界上的所有灵魂都仿佛是一块互相排斥的磁铁,光是想让它们互相贴紧都异常艰难,一不小心就会崩溃疯狂,消散干净。 然而在这个克鲁斯专门用来提炼灵魂的混乱边缘世界里,他却看到了极其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灵魂。 能够使用精神刀刃,就代表着极致的完美—— 完美个屁! 实际上周悦已经要吐血了。 这个什么鬼的精神刀刃,是沐辰最先提出并尝试让他使用的,说是只有这样才能攻击到沐辰的灵魂,伪造出沐辰受到灵魂伤害然后濒死的假象。 然而这玩意儿也太耗能了! 周悦必须在穆钦无条件精神力支援下才能使用出来,使用时间……测试过不能超过半分钟,否则会陷入精神肉体双重瘫痪状态,也就装装样子逞逞能,吓唬吓唬那个叫做克鲁斯的外星人。 为了装这一次逼简直豁出性命了! 不能耽误时间的周悦,在变出精神刀刃的瞬间就朝沐辰挥刀砍去,他努力斟酌好力道分寸,而沐辰也努力架设好了精神屏障来化解大部分攻击力。 这场看似激烈的搏斗,暗地里却流淌着异常平和的水流,他们计算好了一切,因此没有丝毫失误。 每一份伤害,都在预料之内。 因此,在屏幕那端的克鲁斯根本没能察觉到异样,克鲁斯的全部心神都被周悦吸引着带走,他试图在那瞬间……看清楚周悦灵魂的模样。 但克鲁斯在现实世界里,而周悦处于边缘世界中。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高山与海洋,却比山和海还要更加遥远。 眨眼间,周悦便“重创”了沐辰的灵魂,他的精神刀刃没入沐辰的躯体,沐辰浑身一震,“复活”的进度条被周悦打断,随即倒地不起。 “重创”了沐辰以后,周悦收起精神刀刃,又扭头透过屏幕看一眼克鲁斯,随后身形灵活的跳出了虚拟屏幕的捕捉范围内,克鲁斯便看不到他了。 克鲁斯没空理会倒在地上不动了的沐辰,急忙操作水晶控制台,控制镜头转向,想要寻找周悦的身影。 但周悦跑得很快,克鲁斯的镜头跟不上,只捕捉到了周悦的衣角。 克鲁斯很不甘心,用控制台命令边缘系统寻找周悦。 遗憾的是,边缘系统此刻弹出一条紧急提示,告诉克鲁斯系统正处于崩溃状态,原因是身为边缘意志的沐辰重伤濒死,神之宝座即将易主,系统需要重启一些程序来保证稳定运行。 系统的提示克鲁斯也看到了,他心想神位换人的话,刚刚袭击沐辰的那名年轻人,就会成为下一任边缘意志。 系统会自动锁定下任神位接班人,并不需要克鲁斯费力去寻找,克鲁斯觉得自己很快又会看见那位突然冒出来袭击沐辰的年轻人,所以稍稍放下心来,决定把事情交给边缘系统去做。 那是个比沐辰还要更加完美的灵魂合成品。 克鲁斯对这名年轻的杀手很感兴趣,他想要抓住对方好好研究,或许能够琢磨出更好的“灵魂融合方案”? 在克鲁斯思考自己灵魂实验的同时,在克鲁斯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又有一个人走到了躺尸的沐辰身边。 沐星刚刚一直用隐者牌,隐身站在旁边看戏。 等到舞台谢幕,他才从幕后走出,来到沐辰的身边。 尽管这只是一出戏,沐辰受到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 精神相连的沐星可以感受到沐辰的疼痛,但这股却被沐辰极力压制,只是在沐辰偶尔控制不住时,透过绵长的精神连接隐隐约约传递而来。 沐星心痛极了,他把手放到沐辰身上,用自己的精神力扒拉两下,小心翼翼将沐辰的魂魄从这副身体中拉出来,然后抱紧收入自己的怀中。 灵魂融入不在边缘系统的检测范围内,沐星动作快一点,迅速将沐辰的灵魂“吃掉”,边缘系统也检测不到异状。 系统只会很老实的判断周悦是重伤了沐辰的元凶,导致了沐辰的死亡。 因此将周悦视为“神位”接班人,边缘意志的帽子便也扣在了周悦的脑门上。 接下来的事情均可交给周悦,沐星不需要管,他得抱着沐辰藏起来。 挥手再次使用了隐者牌,外加一张早就准备好的世界牌。沐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地图,迅速转移阵地,来到了金所在的王座地图内。 184.死而复生(十) , 沐星赶到金所在的王座地图时, 金早已准备多时, 此刻正抱着昏迷当中的沐清芸, 把她安置在王座上。 沐清芸一直昏睡不醒, 沐辰和周悦为了在克鲁斯面前做戏,自然不能把她留在原来的王座地图内,也不能留在沐辰的身边,所以早早将她送到金这里,让金代为看护。 金趁着沐辰还是边缘意志的时候, 从沐辰那儿讨要了几张塔罗牌,数卡牌的过程中, 见到沐星现身, 便开口问道:“怎么样?” “我需要一点时间。”沐星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缓慢道, “用来修复沐辰, 他伤得非常重。” 金担忧道:“很严重吗?如果沐辰丧失行动能力,那接下来……” “接下来就由我接手。”沐星从容道。 金抬起头,用深邃的目光凝视了沐星一秒。 沐星察觉到金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不可信任吗?”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 只要沐辰信任你, 那我也就只能信任你。”金这样回答。 “如果你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对我有所介怀,我现在可以向你道歉。”沐星不自觉地深呼吸了一下,“非常抱歉, 金。” “我不需要道歉, 那没有用, 而且犯错的人并不只有你一个。”金摇摇头,他不想谈论这些,“我们说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也好。”沐星微微颔首,向前一步,靠近了金。 …… 小型装甲车上,六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坐姿端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虽然只有六个人,但他们是一支经验丰富、手段凶狠的突击小队。 这支突击小队的队长是俄国人,名字叫做伊万。伊万说着一嘴带俄罗斯卷舌风味的英语,虽然读音有点古怪,但意外的口齿清晰。 此刻,小队长伊万正蹲在穆钦的跟前,用手按住了穆钦的肩膀,带着担忧的口吻询问道:“穆先生?” 就在不久前,伊万和他的小队不得不带着穆钦这个“残疾人”一起上了装甲车,他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抵达任务地区,执行“抓捕小偷”的任务。 在这项抓小偷的任务中,穆钦的职责是向导和顾问。 可惜穆钦这向导或顾问的工作做得并不好,因为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身体还极度虚弱,何先生在他们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伊万和他的小队必须负起责任来照顾穆钦。 伊万心里万分不满和疑惑。 在他看来,穆钦一脸病怏怏的模样,且坐着轮椅毫无自理能力。 这样的“弱鸡”根本不能和他们一起上战场,而且明明只要做远程向导就行了,他们的通讯设备十分精良,加上小队的综合水平及素质,没可能会找不到任务目标地点。 带上穆钦完全就是带上了一个拖油瓶,还得分神在任务过程中照顾病人,实在是让人头大。 可伊万只不过是个小队队长,总指挥是内德先生,副指挥是何先生。 总指挥不在,指挥工作全权交给了何先生,何先生要求伊万带上穆钦一起执行任务,伊万也没法拒绝。 不情不愿地连同伙伴把穆钦和他的轮椅一起搬上装甲车后。 穆钦第一时间吩咐司机,让装甲车跟着何先生他们组织的救援队一起前进,等到了救援点后,再听他指挥进行。 说完这些后,穆钦便低头,窝在自己的轮椅上不动了。 穆钦的脸色特别苍白,身形非常瘦弱,他低头瘫在轮椅上的样子如同死去了一般,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伊万等人真的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伊万和他的伙伴们不动声色地互相交流眼神,但谁也没说话,都老实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装甲车内寂静无声,只有车轮的滚动声和车厢的晃动声。 二十分钟几乎眨眼就过去了,眼瞅着救援点就要到了,伊万思考着穆钦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些提示,告诉他们那个小偷的所在地,好让司机及时变道转向。 所以伊万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几步走到穆钦跟前,他靠近了才发现穆钦似乎是昏睡着的,只好伸手按在穆钦的肩膀上试图将其唤醒。 礼貌地叫了几声“穆先生”,穆钦半点反应都没有,伊万有点不耐烦了,抓紧了穆钦的肩膀晃动了两下,提高音量喊道:“穆先生!” 在他的呼喊下,穆钦终于苏醒过来,眨眼的那瞬间,他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些茫然来,傻乎乎地抬起头望着伊万。 伊万心中微微一凛,被穆钦那个柔和的表情和茫然的视线所触动,不由屏息,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穆先生,你还好吗?” 穆钦此刻头疼的要命,伊万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听起来就像某种液体流动时发出来的低沉轰隆声,他没听清楚,反问道:“什么?” “救援点快到了,我们得知道那个小偷具体的藏身点,才好计划下一步该怎么走。”伊万直白的问出他想知道的。 “对……是的,我得告诉你们小偷的所在地。”穆钦脑子混乱的很,刚刚为了支持周悦使用那个什么鬼的精神刀刃,他不得不和周悦进行精神联动,这种行为的消耗非常巨大,让穆钦有点支撑不住。 头晕目眩的穆钦没办法好好组织语言,他想告诉伊万目的地,却发现自己此刻连开口说话都异常艰难。 真糟糕。 穆钦心想,他实在是太过虚弱了。等会儿要是到了外星人克鲁斯的飞船上,不知道该怎么和沐辰接头,只能靠眼前的伊万和他的精英小队…… 如果何先生组织的救援队,能够顺利把困在地下通道的内德等人救出来,还能让他们休整后,帮忙做一下后援。 思及此,穆钦抬起手,猛地抓住了伊万的胳膊。 穆钦现在这幅样子虚弱的不行,伊万没想到他还能有这么迅捷的举动,而且抓住伊万手臂的那只手力气非常大,伊万只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被穆钦掐得隐隐作痛起来。 “目的地……我说不清……”穆钦断断续续,颤抖着喘息道,“太麻烦了,我用这种方式……告诉你好了……” “什么方式?”伊万一时间没搞懂穆钦的意思,不由瞪大眼睛盯着穆钦看。 与此同时,穆钦也抬起头直直的和伊万对视,双方视线接驳,伊万那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透过穆钦漆黑深邃的眸子,看见了无垠曼妙的星空。 下一秒,伊万就感觉自己脑子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在他脑门上钻开了一个洞,还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大脑。 紧接着,伊万看到一些画面——道路、丛林、水下的通道和造型奇特古怪的飞船。 看到这些画面的伊万惊愕的瞪大眼睛,甚至傻傻的张开了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在呆愣几秒后反应过来,猛地看向穆钦,用充斥着恐惧的声音说道:“你刚刚……”用某种诡异的方式,把一串记忆画面塞进了他的大脑。 就像是魔法一样。 穆钦对伊万惨兮兮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很难再保持清醒了,低头又昏睡了过去。 见穆钦昏睡,伊万也没有再去吵醒他,敲了敲装甲车驾驶室的内窗,示意司机停车。 185.死而复生(11) , 穆钦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将记忆画面直接植入伊万的脑海, 伊万由此获得了一些讯息, 可能还获得了原属于穆钦的小部分情感与执念。 这不单单只是利用精神传递讯息,也算是一种精神暗示, 尽管伊万自己的意识清晰的很,但他确实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感情盘踞在心底。 这股陌生的情感不属于他,但他却被驱使了。 伊万没有发出质疑或歇斯底里,他叫停了装甲车, 并让装甲车司机单独下车, 让可怜的司机在阴冷的月色下忍受着寒冷, 徒步向前寻找何先生的救援队汇合。 而伊万自己, 则坐在了装甲车的驾驶座上,踩下油门驱车前往穆钦记忆中的画面。 森林自然保护区内杳无人烟, 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见。 据说数百年前,这片森林自然保护区里曾发生过一起极其惨烈的森林大火, 火焰不仅给森林里的大小动物们带来了巨大灾难,还销毁了许多珍贵的植物资源,引起水土流失和空气污染。 这场火灾带来的恶劣后果,通过数百年间周遭区域人民不断进行植树培养才能逐步修复,终于让这片美好的森林恢复了最原始的形态。 装甲车最终停在了森林深处一条河流的附近, 伊万不得不把车停在这里,因为他们的任务地点——克鲁斯的飞船就藏在这条河流的水底下。 水流湍急、水压千斤, 仅靠潜水就想进入那艘飞船的设想是不可能的了。 因此他们退而求其次想其他办法, 比如在河流附近的地面上打个洞, 挖通并连接克鲁斯之前布置好的那条地下通道,才有可能进入克鲁斯的飞船。 好在,克鲁斯布置那条地下通道离地面并不深,只要找准位置,挖个大概七八米深,就能够挖通了。 装甲车上有穆钦事先就嘱咐过要带上的挖掘工具,伊万等六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合力,挖一条通道出来并不是问题。 问题是等通道挖通了,伊万等人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伊万和他的小队先前收到的命令,是要他们去抓捕盗走水晶石的小偷。 这是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异状的普通任务,发布任务的何先生事先也没有任何说明,只说要是事到临头出现异常状况的话,届时就听穆钦全权安排。 事前说明只有这些,说完便丢给他们一堆武器装备和挖掘设备,还把贵重的装甲车都让他们开出来了。 伊万在任务一开始,就能发觉这里面的重重陷阱,不提那些远超预计的武器装备,路上还必须照顾穆钦这个“病弱残疾人”,最后就是这个小偷藏身的地点……实在是太古怪了! 穆钦用诡异的手段,直接精神传递给伊万一个“记忆数据包”,而数据包里面有克鲁斯那艘外星飞船的剪影。 因此,伊万可以百分百确定,盗走水晶石的小偷,其藏身点就是这艘外星飞船。 一艘外星飞船! 伊万光是想想都觉得惊悚,他难道……真的要带着自己这五个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前往一个根本没有好好事先调查过的未知飞行物内部吗? 或者说,他们其实就是打着“抓捕小偷”名号的先锋调查队? 是不是应该联系一下何先生或内德先生?伊万站在已经挖掘完毕的洞口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又很快想起临出发前何先生说过的那句话。 何先生说:“任务过程中出现的任何意料之外的问题,都去找穆钦解决,全听穆钦指挥。” 伊万扭头瞧了瞧仍旧坐在装甲车内昏迷不醒的穆钦。 指挥个屁哟! 看看这家伙半死不活的样子!伊万他们总不能把一个病人带进坑里吧? 但如果将穆钦单独留在装甲车上又不放心,总要留一个人看着穆钦和装甲车才行。 六人小队要留一名成员下来守着穆钦和装甲车,伊万则带着剩余的四人,下地洞去那艘古怪的外星飞船里边一探究竟。 这配置其实也挺好的,万一他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遇到了危险,也可以及时后撤,叫留守在洞口的队员过来接应。 伊万和队友们商议了一会儿,都觉得这个方案很不错,于是指定了队伍中最瘦小的那名亚洲人留下来做看守。 伊万的这支精英小队汇聚了来自四个不同国家的人种,伊万和另外一名队友是俄国人,再加两名美国人,一个英国人以及一个中韩混血的韩国人。 因为穆钦是中国人的缘故,伊万他们都觉得让有亚洲血统的韩国人留下来看守会比较好。 这位中韩混血队员也有个中国名字,叫张亚。 张亚会说中国话,但口音有点怪。 而且比起书,他更擅长说英语。 张亚的母亲是中国人,但他只在很小的时候跟随母亲在香港居住过一段时间。 母亲病逝后,十岁的张亚被父亲接去了韩国,有了韩国国籍。十二岁跟着父亲迁居新加坡做生意。生意失败后,父亲带着张亚五湖四海全球到处跑,做一些非法买卖。 紧接着张亚的父亲就在非法买卖中,因为冲突被人枪杀了。张亚当时十六岁,被一个路过的雇佣兵带走抚养,很快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十几年过去了,张亚几乎没有回过韩国,也从不认为韩国是自己的祖国。他在世界各地各种国家都有通行证和不同的身份证,真的假的都有。 所以准确来说,张亚应该算是一个无国籍人士。 两年前,张亚在爱沙尼亚结识了现在的队长伊万,两人有了些共同语言,之后张亚就留在了伊万的小队里,成为了小队的一员。 可以说,虽然有着亚洲人的血统,也会说简单的中国话,甚至还有一个中国的名字。但张亚对中国的印象很少很少,除了基地里的何先生以外,穆钦是他这些年来见过的第二个中国人。 伊万已经带着除张亚以外的四名队友下洞穴探查去了,留守在穆钦身边的张亚显得有点焦躁不安,他频繁看手腕上的手表,计算着时间的流逝。 晚风在漆黑的森林里呼啸。 已经是深夜三至四点左右,此刻算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茂密的树枝树叶遮蔽了夜空,除了手电筒和装甲车车灯打出的光芒外,这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张亚在这片寂静中突然听见了一声呻/吟,把他猛地吓了一跳,片刻他才反应过来,这呻/吟声是穆钦发出来的。 张亚急忙去装甲车上查看穆钦的状况。 穆钦居然醒了,在轮椅上睁开了眼睛,张亚打开装甲车内车灯时,发现穆钦正盯着他看。 “几点了?”穆钦用书问。 张亚下意识看了看手表,又下意识同样用书报了个时间。 “我睡了多久?”穆钦又问。 “从你和队长说完话就昏睡过去后开始计算,大概不到半小时。”张亚回答,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多年不用的书说的还算流利。 “你们队长呢?”穆钦扫了一眼周围,装甲车里只有穆钦和张亚二人。 张亚道:“我们挖通了地下通道,队长带着其余四个人下地洞率先去调查了——调查那个所谓的外星飞船?我不知道,至少队长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叫醒我?”穆钦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撑着轮椅的扶手,让自己的身体坐直了一些。 “你很虚弱,队长认为这种情况不适合叫醒你。”张亚微微皱眉,想阻止穆钦乱动自己虚弱的躯体,但又按捺住了这种冲动。 张亚只好冷漠道:“你应该好好休息,队长很快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帮我一个忙。”穆钦向张亚抬起一只手,“扶我起来。” 见穆钦伸手求助,张亚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一步行动,毫不犹豫地伸手过去扶住了穆钦。 张亚惊讶于自己的冲动,很快劝阻穆钦道:“你应该好好休息。” “扶我起来。”穆钦重复一遍,用命令的口吻,语气笃定,不容反驳。 张亚觉得穆钦这人说话很是古怪。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没办法违抗穆钦的命令,只要穆钦用那种命令口吻说话,他的身体就情不自禁自己行动了起来……他真的将穆钦扶了起来。 穆钦将手臂搁在张亚的肩膀上,拿张亚充当一个大型拐杖,靠着他走了几步,感觉麻木的身体渐渐回温,知觉有了些许恢复。 “带我去找你的队长。”评估一番自己的身体情况,穆钦再次下令。 张亚发现自己真的没法反抗这人的命令,他的身体又擅自做主地行动起来,他拿起一些装备套在穆钦伸手,还用安全带将穆钦绑在了自己背上,背着穆钦来到了他们之前挖好的地洞前。 地洞被设置了方便上下的缆绳与滑轮,张亚背着穆钦,踩着绳子上挂着的踏脚,“唰”的一下就下去了。 利用绳子一下滑到了底,安全落在地下通道当中。 地下通道十分阴冷,寂静无声。 186.死而复生(12) , “编号1309, 姓名周悦, 性别男, 年龄28……”边缘系统冷漠的声音在周悦耳边碎碎念, 缓慢将周悦的基础讯息一一道来。 周悦无视了耳边的声音,拎着还带血的刀子盲目地往前走,他穿过茂密的丛林和残檐断壁,来到了王座地图的大门前。 他走到大门口时, 边缘系统还是在周悦的耳边持之以恒地发言:“确认前任边缘意志已死亡, 恭喜玩家1309成功击杀边缘意志。” “从即刻起, 玩家编号1309将从系统的玩家手册中被删除。” “从即刻起, 玩家编号1309将变更为管理员编号01,并得到新称号‘边缘意志’,解锁最高权限422项。” “您可以重新定义自己的称呼及代号,或对系统设置进行更改, 如果有任何疑问,请随时查阅系统说明书, 或让系统01为您进行智能服务。” “您收到了来自母系统的强制通讯,此通讯无法忽略、拒绝,无法强制关闭, 系统已自动接收邀请,通讯屏幕已打开。” 系统杂七杂八说了一大堆话, 周悦基本没怎么听进去, 他精神力消耗过度, 此刻正晕眩着。 穆钦和他的意识断开了连接, 想必穆钦也因为了支持周悦使用精神刀刃而消耗巨大,周悦感觉他的情绪微弱,恐怕早已昏睡了过去。 让可爱的小穆钦休息一会儿也挺好。 周悦这么想,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要自己独自一人去完成了。期间,他还得面对一个穷追不舍的大麻烦。 周悦微微撇头,瞧了一眼身边两米开外,半空中再次弹出来的巨大虚拟屏幕,屏幕中是那个外星人克鲁斯苍老的脸。 “你好。”克鲁斯几乎把自己整张脸都贴在虚拟屏幕上,满脸的沟壑与皱纹能让周悦看得一清二楚,那张腐朽的脸庞上满是诡异的贪婪,仿佛散发着恶臭般令人作呕。 “我刚刚查过边缘系统,你的名字是叫周悦,对吧?”克鲁斯利用自己的控制台,手动从边缘系统那里调取了周悦的资料。 克鲁斯说:“很惊人,我看过了你的战绩。” “你是个天生的刽子手,在普遍的人群中具有最异类的情绪和灵魂……噢,我看你的资料上还写着,你是上上任边缘意志的特殊关照对象,被阿信利用国王强制拉进来的一名玩家。” “阿信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我一直很喜欢他,只是阿信他吃的太多了,灵魂膨胀成一个黑色的大球,总处于混乱和崩溃的边缘,我甚至无法跟他交谈。” “若非他不是这样难以控制又情绪古怪,或许他会是一个完美的实验体。” 克鲁斯似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他状似礼貌地向周悦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谈论别人,我想我们谈论的主题应该是你。” 周悦定眼看了克鲁斯好一会儿,似乎并不想开口理会,冷漠的转过头,抬脚迈过王座地图的大门,身影一瞬间便消失了。 由于周悦穿越地图的举动,克鲁斯和周悦的通讯连接断开了,克鲁斯这边立刻弹出“断开连接”的提示。 然而对于周悦明目张胆的无视,克鲁斯却并不感到气馁,他甚至愈挫愈勇,再次向周悦发起了通讯要求,控制台发出的指令是边缘系统无法拒绝的,所以克鲁斯一定可以和周悦连接上,无论多少次。 兴奋的克鲁斯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不断在他的控制台上操作……企图获取更多有关周悦的资料。 但很遗憾,克鲁斯获取的资料都是边缘系统一板一眼式的归纳整理,系统只会对边缘世界内每个玩家进行身体、精神、灵魂上的评估与归纳。 还有对玩家的每场战斗保留大致数据。比如一场游戏中人是谁、鬼又是谁?他们都获取了怎样的卡牌?何时使用的?对谁造成了什么效果?造成的伤害是多少?每个玩家的得分总结……这些杂七杂八的数据。 至于玩家在边缘世界中的具体经历,玩家和玩家之间的详细接触或厮杀画面,系统并不会不遗巨细地全部记录下来,那太占内存了,而且没有多少意义。 加上沐辰也曾当过一段时间的边缘意志,虽然时间很短,但不妨碍沐辰对此做一些手脚,至少这些时间足够沐辰删除掉关于沐辰自己、沐星、周悦和穆钦以及其他相关人物的具体资料。 而剩下来的这些复杂又繁多的战斗数据,除了能让克鲁斯知道周悦是如何擅长厮杀和战斗以外,并不能为克鲁斯提供更多关于周悦的印象。 所以克鲁斯觉得,自己得切身接触周悦才行,和周悦说说话,才能知道周悦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妙的灵魂。 在沐辰身上耗费了时间精力,沐辰也没能达到克鲁斯心目中的最高标准,更加无法成为像周悦这样完美的灵魂。 然而最低标准是有了,至少可以让克鲁斯开始着手准备人类灵魂和克鲁斯同族灵魂的融合实验。 对了,我还要去抓捕金进行实验。 克鲁斯终于回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但现在他已经懒得管金怎么怎么样了,反正金的灵魂在边缘世界里跑不掉,实验什么时候都可以做。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控制住周悦。克鲁斯想把周悦从边缘世界里抓出来,好好研究一番,他确定周悦肯定和沐辰一样进行过灵魂融合,只有复数的灵魂才能使用精神刀刃,但是周悦灵魂融合的对象到底是谁呢? 克鲁斯的目光透过虚拟屏幕几乎黏在了周悦的身上,周悦努力忽略掉他那古怪又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专注地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他要给沐辰拖延时间。 沐辰刚刚被周悦重伤了,灵魂被沐星收走修养,如果沐辰的伤过于严重,实在不能继续进行他的任务,那么他的任务将全权转交给沐星。 所以接下来,沐星将会保持在和沐辰的灵魂融合状态,带着沐辰一起脱离边缘世界,回到现世世界中沐辰保留着的那副躯壳上。 他们同时也将带走一大批玩家的身体数据,并盗窃外星人克鲁斯的机器,利用那个据说能够“打印生物躯体”的机器,将边缘世界里众多玩家,复活于世。 这是个非常冒险的计划,这项计划的核心就在于,如何为沐辰沐星他们拖延更多的时间? 首先就是一定要牢牢吸引住外星人克鲁斯的注意力。 周悦想着,不着痕迹地撇头看了一眼屏幕,确定克鲁斯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 精神刀刃这个想法,是沐辰首先提出并强调的,沐辰说克鲁斯极其在意人类灵魂的完美度,克鲁斯似乎认为一个好的实验材料能够直接决定实验的结果。 所以,既然克鲁斯想要完美的实验材料,沐辰他们当仁不让,自然要准备一个……至少在克鲁斯看来非常完美的实验材料。 而必须留在边缘世界里挑担子的周悦只能接下这个活儿,依靠着所谓的精神刀刃,完美扮演着绝赞的实验材料。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即使是再好的玩具,玩久了也会觉得腻味,周悦必须不断制造新的、源源不断的刺激来吸引克鲁斯,至少要保证很长一段时间里,克鲁斯无法将视线从周悦的身上挪开。 那么,是怎样的刺激呢? 周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地图,他刚刚离开了王座地图,来到了一张随机游戏地图当中,而在这张地图里,有六名不同的玩家正在进行一场生死对决。 其中有一名玩家已经被鬼杀死,周悦“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在尸体旁边,低头就能看见脚边可怜的被害人。 周悦饶有兴致地用脚踢了踢这具尸体,一举一动中透露着对死者的不尊重和侮辱,屏幕那头观察他的克鲁斯急忙记笔记,给周悦打上一个极度残忍的标签。 周悦对尸体失去了兴趣,他沿袭着尸体旁边的血脚印然后开始往前走。 这张游戏地图并不大,场景是一片层峦叠嶂的小山林,围绕着一段环山公路展开的生死追杀,公路上还有残破冒着烟的汽车作为“装饰品”。 这是别人的游戏,和周悦没多少关系,但周悦现在是边缘意志了,他可以随意穿梭到任何一张地图当中,介入玩家之中的战斗,成为六人游戏里的第七人。 怎样吸引住克鲁斯的注意,现在的周悦有了一些头绪。 他决定摧毁这个世界,将它腐朽不堪的皮囊剥下来,然后重新塑造。 至少在他塑造的过程中,克鲁斯一定会对周悦想做的事情很感兴趣。 187.死而复生(13) , 这注定是不太寻常的一天。 尤其是那些没有进行游戏, 而选择待在安全屋内休息的玩家们。 他们是最能够直观体会到事情走向逐渐开始不寻常的。 众所周知,在边缘世界里游荡存活的玩家们,如果没有进行游戏的话, 通常都会被系统安置在安全屋内。 这个所谓的安全屋,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叠加空间。 什么是叠加空间? 用语言或许不好形容,那么就直接说明叠加空间会造成的结果吧——其实就是指边缘世界里的几百几千号玩家, 都被塞进了同一个安全屋内,但他们彼此均看不见对方。 他们处在同一个空间当中, 但却都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 只有安全屋内的墙壁,能够显示他们正密密麻麻挤在一个小空间里的事实——在墙壁上刻或写的字, 能够被其他玩家看到。 而这也为玩家们创造了沟通交流的平台,他们把能够刻字的墙壁称作“黑板”, 经常在黑板上互相留言。 同时,安全屋有自我修复功能,在墙壁上刻写的字经过一段时间就会缓慢消失, 这反而利于玩家们交流的迅捷以及隐私保护。 可是今天,这个不同寻常的一天。 待在安全屋内的所有玩家们,都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 在黑板上刻写了数行非常巨大的字。 每个字的字体都非常巨大, 无法用一只手盖住。 这数行字占满了墙壁, 而且刻字的玩家在刻完字以后, 还用特殊的红色颜料将自己的字迹描了一遍。 于是整面墙如同被泼上了鲜血一般, 那鲜血淋漓的一段话, 就那样清楚又尖锐地印在了所有处于安全屋内的玩家的眼帘上。 这段话是这么写的: ——边缘世界内的所有玩家们, 你们好。 我是今天新上任的边缘之神。 就现在,此时此刻!我将赐予你们一个逃出边缘世界且获得重生的机会。你们将有可能离开这个可怕的梦境,回到现实展开全新的人生。 但这个机会,我无法一个个地交托到你们手上,这需要你们所有人自己行动起来去努力抓住。 我并不仁慈,所以我只会将机会优先给予那些“强大”的人。 接下来,我会关闭边缘世界内所有正在运行的游戏,无论是正在进行游戏的玩家,还是即将要进行游戏的玩家,你们都会在此时此刻被直接传送回安全屋内。 你们的个人系统会每分钟就给你们播报一次倒计时,提示你们还剩多少时间。倒计时为四个小时。四小时后,边缘世界将化为乌有,所有数据都会被删除。 而在这四个小时内,我将通过你们每个人的个人系统,给你们发布不同的任务。任务中若有特殊条件需要遵守,个人系统会提示你们。 只有优先且完美完成任务的玩家,才能获得“逃出”的机会。 感谢你们参与边缘世界的死亡游戏,这将是最后的终场。 …… 这段话就这么血淋淋地印在黑板上,而且它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失,始终保持着鲜艳的颜色,摆在所有能够看到它的玩家面前。 整个边缘世界似乎都因为这段话的出现而沉淀了。 黑板上那些本来正在进行交流的玩家们,都不再继续刻字,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艰难地消化事实。 紧接着,安静了一瞬的黑板上爆发了。 “怎么回事?” “这是真的吗!?” “有没有刚进游戏又被弹回来的玩家?出来说个话!” “有……我是!” “我也是,我刚进游戏就被弹回安全屋了!” “我是游戏进行中被弹回来的……差点被鬼弄死……” “……真的有倒计时,我的系统刚刚给我报时了!” “还剩3小时58分。” “怎么办?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四小时后边缘世界毁灭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不要着急,既然已经开始倒计时了,等任务吧!” “……” 和黑板面前混乱喧嚣的玩家们不同,周悦此刻正蹲在一间安全屋内,手持沾染红色颜料的毛刷,看着墙壁上自己的杰作。 这段话是周悦手写的,当然他其实可以叫系统帮忙,直接在墙壁上印出这段话,但他还是选择了手写。 克鲁斯依旧围绕在周悦身边,通过虚拟屏幕观察周悦,他对周悦说:“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周悦一次都没有鸟过他。 克鲁斯却自说自话说得十分开心,他劝阻周悦道:“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即使你成为了边缘意志,你也没办法将这些玩家放出去。” 克鲁斯自以为周悦就是那种一心一意想着逃出边缘世界的玩家,因缘巧合下和别人融合了灵魂,能够使用精神刀刃,这才成功击杀了上任边缘意志,从而获得了神的身份。 获得神位以后,克鲁斯觉得周悦自然是非常想要离开边缘世界的。 当然克鲁斯不会轻易让周悦离开,他得意洋洋地对周悦说道:“成为了边缘意志后,你的灵魂就和这个世界绑定在了一起,如果边缘世界被毁灭,你也会跟着被毁灭。” “我知道你很想从这个世界中逃出去,我可以帮助你!”克鲁斯絮絮叨叨在周悦耳边念,“你拥有非常完美的灵魂,完美又珍贵,因此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对你用强硬的手段……我需要你的配合。”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做一些小小的实验,我就会把你从边缘世界里放出来,我会给你制造一副完美无缺的新身体,你想要去哪儿都可以,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直说!” 这似乎终于说动了周悦,周悦不再像之前那样无视克鲁斯,他转过脸来面对虚拟屏幕,问道:“什么要求都可以?” 克鲁斯看周悦愿意跟自己搭话了,顿时激动万分,喊道:“对!什么要求都可以!” “如果我说我想杀了你呢?”周悦歪着脑袋盯着库鲁斯瞧,眼底深处一片血红。 周悦的话让克鲁斯不解:“你为什么想杀了我?” “没有别的缘由,只因为我想,所以我就要杀你。”周悦十分随性,我行我素。 克鲁斯竟低头认真思考了一阵,随后点了点头,对周悦道;“可以,只要你愿意配合我的实验,在完成实验后,我可以让你杀了我。” “我是想让你死的。”周悦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强调说,“魂飞魄散的那种死法,你知道我做得到。” 周悦这句话让克鲁斯联想到他的精神刀刃,那刀刃的威力绝对可以将一个人的灵魂粉碎。 克鲁斯想到这里,不惧反喜,更加激动了:“没问题,随便你!” 周悦眯起眼睛瞅着克鲁斯,心想这真是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 “你居然不怕死……” “当然,我从不畏惧死亡。”克鲁斯在屏幕面前挺起胸,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心脏上,那副苍老面容上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我活了很久很久,也许有数百年?也许有数千年?”克鲁斯似乎正在回想自己的年龄,但很快他就放弃思考,“噢,没办法,我想不起来了。”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克鲁斯摊开自己的双手,“死亡于我而言只是又一个有趣的旅程罢了,即使我魂飞魄散,我的一部分也会继续游荡在这个宇宙之中,在某个角落里,重新凝聚成全新的我。” 克鲁斯对死亡的定义在周悦看来有些新奇,但这并不是周悦想了解的东西,周悦淡定的撇过头去不再看克鲁斯,同时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还是不杀你了。” 周悦的突如其来的反悔令克鲁斯楞了一下,表情都呆滞了一秒,紧接着克鲁斯反应过来,疑惑道:“你不想杀我了?还是你有其他要求,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能……” “我不想对你提任何要求。”周悦强硬地打断他的话。 说着,周悦还抬起头看着墙壁上自己刚刚写上去的那段话。 他狞笑:“我也根本没想过要逃出边缘世界,我要留在这里。” “不不不——”克鲁斯没搞明白他的意思,克鲁斯慌张的摇头:“你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中,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如果边缘世界毁灭,你也会跟着被毁灭。” “那又如何?”周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能被毁灭!”克鲁斯表情有点狰狞,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语气也充斥着愤怒,似乎极度不理解周悦的想法。 但他的情绪只是扭曲了这么一秒,很快克鲁斯就恢复正常,再次用温和的语气劝阻周悦道:“你很优秀,周悦。这么优秀的你不应该死在这样的地方。” “我知道这个世界对你造成了伤害,它把你困在这里,令你非常痛苦,而造成这一切的我是罪魁祸首。” “你可以尽情的憎恨我,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杀了我也没问题,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克鲁斯循序渐进地引导周悦,“但你得先从那里面出来……你也不想至死都被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吧?” “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我的死活?”周悦明知故问,他目光闪烁,意有所指地对克鲁斯说,“明明你自身都不畏惧死亡,却畏惧我的死亡,是因为我对你而言有非比寻常的价值吗?” “何止!”克鲁斯赞扬周悦,“你的价值已经不能用任何单位来衡量了!只要我能在你身上获得成功……周悦,你是最完美的。” 188.死而复生(14) , 边缘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不同, 在这个古怪的梦境世界里,一小时相当于现世的一分钟。 也就是说,哪怕你在边缘世界里无所事事, 闲逛吃喝,浪费数个小时甚至数十天,外面的现实世界顶多也只是过去几个小时罢了。 这种机制, 意味着玩家能够在游戏中做更多的事情,他们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了, 这种拉长时间的策略,也是为了令玩家能够更好的进行游戏。 尽管在某些情况下,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值得一提的是——边缘世界里的安全屋,是不太一样的。 这个空间重叠的白色小房间, 它的时间流速很正常,同现实世界一样。 现实世界过去一分钟,安全屋里也会过去一分钟。现实世界过去一小时, 安全屋里也会过去一小时。 这才是周悦真正的目的,他要把所有玩家,困在一个时间流速同现实世界一样的小空间里! 紧接着就在这个小空间里, 周悦就会和这群玩家做游戏。 他会发布一些乱七八糟的任务给玩家们做, 并且一本正经监控这些玩家行动和心理, 预计着每个玩家的下一步举动, 装得他好像是在做什么严肃的事情一样。 但监控这群玩家, 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周悦这么做的原因, 其一是为了拖延克鲁斯的时间, 其二是为了转移克鲁斯的视线。 顺带其三,周悦也想稍微测试一下玩家们,从里面挑几个好的,等沐辰或沐星跑出去偷生物打印机,打印好玩家们的身体,周悦就把这几个挑好的玩家扔出去制造混乱。 一举三得。 计策想得万分美妙,实施起来还挺有难度的,毕竟克鲁斯一直开着虚拟屏幕,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周悦,那视线看得周悦压力山大。 周悦只能背对着克鲁斯,尽量不去和对方交谈或对视,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上,才能不露出任何破绽。 只要克鲁斯一直盯着周悦。 周悦低着脑袋,刘海下的眼神闪烁不定。然后他抬起头,目睹着黑板上各路玩家惊慌失措的交流和互动。 “你就是最完美的,周悦。”周悦盯着黑板看的时候,旁边屏幕里的克鲁斯还在试图跟周悦说话。 “我何德何能竟配得上‘完美’一词。”克鲁斯的赞扬让周悦发出自嘲的笑声,“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听你的命令从这个世界出去的。” “我说了,我要留在这儿。”周悦话说的斩钉截铁,坚定不移。 克鲁斯的脸色再次变得扭曲起来,语气低沉道:“留在这儿?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要等死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周悦站直身,靠近了安全屋的黑板旁边,伸手摸了摸上面混乱的字迹,“我要毁灭这里,连同我自己……一起毁灭掉。” “为什么?”克鲁斯不能理解,他大声质疑道:“你们人类不都是想好好活下去的吗?” “我大概是个异类吧,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活下去。”周悦笑,“我就要死在这儿,拖整个边缘世界一起下水。” “你是在耍我吗?周悦!”克鲁斯觉得愤怒,虽然他并不能很好的体会人类的情感,但他现在用着的是人类的身躯,所以这种愤怒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涌上他的大脑,哪怕他尽力压制,都没能阻止怒火的蔓延。 周悦注意到克鲁斯的情绪失控,他发觉这个外星人很有意思。 因为克鲁斯似乎不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情,他的喜怒哀乐都会明显表现在脸上。克鲁斯自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此一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 可惜克鲁斯做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做的非常差劲了,这份差劲使得克鲁斯一旦情绪失控,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扭曲而古怪。 这是一个很容易情绪失控的家伙——周悦如此判断。 大概是因为他原本不是人类?所以对人类的感情表达比较陌生?加上不适应,也不能正确表现出高兴或悲伤? 周悦这样思考,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克鲁斯和他的种族,原本是个无悲喜的种族,因文明科技发展的不同,克鲁斯早已彻底习惯无情绪的精神状态,而这种习惯延续千年万年,哪怕来到地球,缩在人类的壳子里,也无法彻底改变。 毫无情绪波动的“冷静”,确实能够给克鲁斯带来不少好处,遇到困难和阻碍,克鲁斯也能依靠自己的这份冷静从容应对。 前提是克鲁斯还拥有属于自己的“身躯”。 外星人的身体构造和人类是不一样的,之前沐辰给周悦及穆钦看过他的记忆,沐辰的记忆中展示了外星人的模样,外星人的长相虽然和人类有那么一丢丢相似,也是直立行走生物,但仍有极大的区别。 克鲁斯等外星人之所以能够毫无障碍的使用精神交流,或多或少也应该跟他们的身体构造……尤其是大脑结构有关系。 周悦记得这些外星人的脑袋很大,后脑勺凸长,上面长着许多奇怪的管状体,这些管状体和腰背上的脊椎相连接。也因为脑子很大很重,所以他们多了条尾巴来保持平衡。 在人类看来,这算是特别奇怪的身体构造了。 不过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奇怪的构造,使得这些外星人的大脑智力发达,最大化抛却情感、强化精神,使用精神沟通,同时还演化成了以精神交流为主题的社会体系。 人类的身体和大脑与这些外星生物截然不同,至少一个正常人类的脑子是极为富有情绪的,人们的生活举动、社交行为、一言一行都和人们的eq有关。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克鲁斯一个无情绪的外星人,灵魂缩在一个人类的壳子里,会表现出什么样子呢? 周悦盯着克鲁斯瞧了一阵,看着对方脸上那副扭曲的表情,他有些明白了,这其实就是个硬件不匹配、不兼容的问题,克鲁斯的魂魄不能兼容人类的躯壳。 所以他才会表现的这么古怪,而且还迫切想要实施他的灵魂融合实验,尽快解决两个灵魂之间相融合产生的问题。 只要能去除灵魂相融时产生的排斥性,克鲁斯就能够无所顾忌,将同族的灵魂和人类的灵魂相融合,这样便同时解决了硬件不兼容问题,使克鲁斯的族群成功在地球上复活。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吗? 周悦眯着眼睛,目光不自觉透出几分狡黠。 也就是说,这家伙会很着急,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不兼容的灵和体强行匹配,一定会互相产生磨损,就算身体可以换掉,灵魂受到的伤害却无法轻易去除。 克鲁斯之所以想进行灵魂融合实验,之所以千方百计培养合适的实验材料,不仅仅是为了救他的同族…… 也是为了救他自己。 瞬息之间,周悦已经想明白了很多,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周悦自己的猜测,但他认为自己不妨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试探一番。 周悦对克鲁斯说道:“你就那么想让我从边缘世界里出去吗?” “不是我想,是你必须出来!”克鲁斯认真强调,显得有点疯狂,“你得好好活下来,周悦。” “可我并不想出去,这该怎么办呢?”周悦沉吟道。 克鲁斯说:“那我就不得不用一些强硬的手段,哪怕这样会伤害你。” 周悦心思一转,刻意露出一丝不快,紧接着又笑道:“虽然搞不清楚你所谓的强硬手段到底是什么,但你就不怕我现在直接在你面前自杀吗?我杀人的本事可是很强的哟。” 克鲁斯捏紧了拳头,显然被周悦掐住了命门,他确实很害怕,怕自己动手强行将周悦从边缘世界拽出来之前,周悦自己就跑去自杀了。 那样非常麻烦……不,简直糟糕透顶了!像周悦这样完美的实验材料,克鲁斯深知地球上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而且沐辰已经被周悦弄死,短时间内,克鲁斯不能去制造第二个沐辰来当参照物。如果现在错过了周悦,下一次又该等待多久?他可没有又一个三百年来消耗。 “你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去死呢?周悦,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克鲁斯还是试图软化周悦的态度。 “没有不满足。”周悦说,“不如说我非常满足,我享受在这个世界里得到的一切,然后我觉得我应该用死亡给它们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真的没有余地吗?”克鲁斯盯着周悦那副肆意妄为的样子,可恨之余又毫无办法,他说,“如果你执意如此,那看来我还是得用一些非常手段了,哪怕最后只能得到你的一些灵魂残片,也是值得的。” “呜哇!好可怕!”周悦装作害怕的样子,双手抱胸瑟瑟发抖。 他只是装装样子,很快便恢复正常,继续冲克鲁斯狞笑,“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那么想要我帮你做那个什么鬼的实验,我们之间倒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想要什么?”克鲁斯已经很恼怒了,哪怕现在周悦松口了,也没能让克鲁斯高兴起来,他阴测测地瞪着周悦,他觉得周悦可能是故意的逼他着急上火,为的就是试探他的底线。 哪怕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套路、被人当猴一样戏耍,克鲁斯也毫无办法,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在某些方面,是比不过这些狡猾人类的。 “给我一些时间吧,克鲁斯。”周悦学着沐辰那样喊克鲁斯这个名字。 “我好不容易当上边缘世界的‘神明大人’,还没好好体验一把呢,你就想让我从这里出去,实在是太遗憾了。” “就只是这样?”克鲁斯直觉周悦肯定没完。 “当然不止。”果不其然,周悦得寸进尺道,“克鲁斯,我要你也跟我一起。” 周悦这句话让克鲁斯楞了一下,“跟你一起?” 周悦突然迈步,从那面刻着鲜红大字的黑板边上离开,朝着不远处悬浮的虚拟屏幕逼近,他走到大屏幕的跟前,和屏幕那一头的克鲁斯对视:“我要你进来边缘世界里面,和我……玩一场游戏。” 189.死而复生(15) , 只有将克鲁斯牢牢控制住, 悬在周悦心里的巨石才能落地。 单单只是吸引住克鲁斯的视线, 那还远远不够, 鬼知道这外星人会不会一时兴起,突然改变主意选择将周悦丢在这里,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周悦拖延时间的战术还有什么用处呢? 所以周悦得想个办法“抓住”克鲁斯。 思来想去,引诱他进来陪自己玩游戏貌似是个不错的方案。 果不其然, 在周悦提出这个要求后, 克鲁斯低头思索了片刻, 就对屏幕里的周悦点头了。毕竟他十分看重周悦,而且周悦的这个要求……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 “我可以进去陪你玩那个什么游戏。”克鲁斯还是存有一些警惕和质疑, 询问道:“但是你得先告诉我是个什么样的游戏……我必须为此做一点准备。” “你居然还要做准备?”周悦惊骇之余,又带着点嘲讽味道的笑说:“你难道不是应该无所不能才对吗?一个简单的小游戏而已, 何必为此大费周章呢?”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周悦。”克鲁斯目不转睛的盯着周悦,“你们的内心总是充斥着我不了解也不理解的秘密。” 周悦明白克鲁斯这番话的含义, 也知道对方心里的顾虑。于是周悦没有反驳,摊开手表示无所谓道:“好吧,既然你不肯相信我,那么……” “其实并不困难, 克鲁斯。”周悦说, “毕竟我和你不一样, 我自认为自己还算是‘仁慈’之人, 因此我不会让你跟我玩什么杀人游戏。” “我只想让你进来……和这里的玩家们,近距离接触一下。” “这个由你一手创造的世界,这些被你囚禁的人们,你难道不想切实体会、亲眼见证,瞧一瞧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吗?” …… 抱着依旧昏睡不起的沐清芸,金将她固定在王座上,几条荆棘缠绕在她身上,均被金一根根地将尖刺拔去。 利用手头上沐辰之前塞给他的一堆卡牌,金成功和沐清芸调换了位置,让沐清芸暂时代替金坐在王座上。 同时,金还启动了沐辰早早给他设置在王座地图内的防御“结界”,至少老长一段时间内,这张王座地图会变成一个小小的壁垒,边缘系统不会监控这里,而沐清芸将会在安全的壁垒中度过一场漫长的深眠。 “怎么样了?”设置好这一切的金,转头询问角落里休息的沐星。 沐星坐在地上低着头,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他微微喘息、冷汗涔涔,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 然后他对金微微摇头,回道:“不行,沐辰伤得太严重了,他需要沉睡一阵子……果然这个任务得由我接手。” “好吧,我明白了。但至少结果还在你们的预料之内,对吧?”金如此询问。 “是的,你只要按照计划行动就行。”沐星深呼吸,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随后不久,沐星抬起头看金,“我准备好了,来吧。” 按照设计好的蓝图来看,此刻本来应该是沐辰前往现世,去偷外星人克鲁斯的机器——那台功能基本和“3d生物打印机”一样的机器。 但沐辰果然还是伤的太严重了,精神刀刃的威力超乎想象,好在他们也预料过这种情况,自然只能拿出替补方案,由沐星挺身而出,代替沐辰的职责。 沐星沐辰精神相连,也共享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沐星到了现世以后,只需要跟随沐辰给他的记忆去行动便万事大吉。 但实际上,这是沐星第一次……离开这个困了他三百年的世界,前往他一直憧憬着的现实世界。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沐星说不出来,以前他拼了命,千方百计企图逃离边缘世界,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现在他顺其自然不再强求,却轻易得到了机会。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沐星的内心因此,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和恐慌,但这种复杂而对立的情绪,沐星眼前的金体会不到,而沐星体内沉睡着的沐辰也体会不到。 他只能默默压抑着自己。 这时候,金听从沐星的话开始动手了。要让沐星去往现实世界,自然只能把他现在寄宿着的这副躯壳杀死,现场的刽子手只有金最为合适。 由于沐星不再是边缘意志……沐辰也不是了,他们现在的身份类似边缘世界里的“黑户”,不被系统登记在案,只要被杀,就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金握着刀子的手有点颤抖。 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因为他现在的情况和沐星也有莫名的相似感。 就在不久前,金还只是受控于沐星的一个傀儡,他在边缘世界里待了数年时间,期间都在帮沐星做事,作为沐星埋设在玩家当中的一股势力。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意识,金甚至令自己养成了“表面型人格”,这种人格只要感受到沐星精神力的逼近,就会下意识开启,让金变成一个有点疯癫的信徒。 沐辰的插手改变了这一切,沐辰抹杀了作为边缘意志的沐星,并重塑了他。 重塑的沐星再没有之前那股庞大、扭曲而令人生畏的意识体形态,也没有了那股冰冷而混乱的力量,金只要感受不到这股力量,表面型人格就不会触发。 大概以后也不会再触发了。 想到这里金就觉得有点讽刺,这个他一直憎恨又惧怕的“神”,现在就在他面前,成为他手底下待宰的羔羊,这一幕和其讽刺啊。 沐星当然不会反抗,他跪坐在地上,低头闭目,双手交叠放置于自己的胸口,他和金的身份似乎扭转了,仿佛此刻沐星才是真正的“信徒”,正在用最为谦卑的姿态,向着某位伟大的神明祈祷。 不,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神。 金握紧了刀,左手伸出去按住了沐星的肩膀,右手持刀微微举起,低声对其说了一句:“冒犯了……放心,一瞬间就会结束。” …… 还真的就是一瞬间。 虽然有的时候,沐星会觉得这一瞬间被无限拉长了,他的意识如漂浮在海洋中的浮萍,随着波浪翻涌,飘向远方。 然后他便苏醒了,来到了——现实。 现实? 沐星恍惚着睁大眼睛,张望着四周的环境,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副“水晶棺材”里面,身体某些部位被插上了细细的软管。 这个所谓的水晶棺材,实际上就是那些外星人用来保存躯体的培养皿,里面灌满了不知名的透明液体,无色无味,似乎是普通的水。 但如果是普通的水,并不能被轻易吸入肺部循环又呼出来。 沐星又看了看自己现在掌握的这具躯体,这不是他的躯体,应该是原属于沐辰的,从数十年前就被外星人克鲁斯保存在这里,处于长期半冰封状态。 延缓了生长和代谢循环,这副身躯保留了年轻,再加上水晶棺材里那些不知名液体的维护,竟然也没有因为长期不运动而衰弱,依旧充满了活力。 稍微握一握拳头,甚至能看见手腕上用力时突起的筋与血管。 沐星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这里就是现实世界吗?和边缘世界有什么区别吗? 沐星将手按在“棺材”的透明玻璃上,感受到了玻璃冰冷的温度,使用这双视力还不错的眼睛,他可以看到自己这台棺材外面,还有无数个整齐排列的棺材。 有的摆在地上,有的悬浮在半空中,每个棺材都和一些粗大的管道链接,棺材里都隐约浮现有类似人类的躯体。 这里就是现实。我从梦境中……走到了现实。 也许是检测到沐星的苏醒,关着沐星的这台水晶棺材似乎启动了什么功能,里面的不知名液体开始哗啦啦的往下降,液体通过棺材底下的出水口流逝。 当液体流干净以后,水晶棺材的门板也就自动打开了,连插在沐星身上的那些软管也自动脱落,却没有流血,被软管刺过的地方只有一个红红的印子。 浑身赤/裸的沐星在呆滞了一秒后,从里面爬了出来,并且吸到了第一口来自现实世界的新鲜空气。 肺部在痉挛,残留在肺部的液体从口鼻冒出。 沐星忍不住咳嗽起来,但他捂着口鼻不敢咳嗽得太大声,他总觉得声音会吸引什么东西过来,又或者会吵醒这满大厅摆满的棺材里的生物。 然而实际上,他的咳嗽声什么都没惊动,四周依旧悄无声息,头顶的灯管亮着光线适宜的光芒,不会刺目也不会太昏暗。 沐星终于体会到现实世界和边缘世界的不同了。 穆钦、周悦和沐辰他们都曾经在现实世界生活过,他们大概没什么感觉,但一直以来都是在边缘世界里诞生生活的沐星,却能切实体会到这种微妙的区别。 身体更沉重。 沐星看着自己的手臂,又活动了一下腿。 触感更冷。 光裸的脚掌接触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寒冷刺骨直逼人心。 光线更自然。 沐星抬头看着头顶的灯光,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光芒,眼底充满了惊奇。 是的,这里确实是现实世界,是更真实也更残酷的世界。 190.死而复生(16) , 既然答应了周悦要进入边缘世界陪他玩游戏, 克鲁斯当然不能食言。 而周悦告诉他, 他要玩的游戏十分简单, 不需要杀人, 不需要勾心斗角, 不需要以命相搏, 克鲁斯要做的事只有一个—— 克鲁斯必须以玩家身份进入边缘世界的安全屋,然后随其他玩家一起在安全屋内等待, 等待周悦给他们发布任务。 只有完成任务, 游戏才算正式结束。 期间,克鲁斯可以通过黑板来与其他玩家交流沟通,所有玩家能够做到的事, 克鲁斯也都可以做,克鲁斯还会拥有一个专属的玩家个人系统。 “所有玩家有的我都有, 但我也会像玩家一样死亡,对吧?” 周悦的描述让克鲁斯联想到了其他方面, 他忍不住猜测,“你是想让我死在边缘世界里,好方便困住我吗?” 按照边缘世界的设定,在边缘世界里死去的玩家, 其灵魂也会沉溺于边缘世界的底层黑暗之中, 成为支撑这个世界的养分。 在那片漆黑的海洋中, 灵魂将被慢慢消磨掉情感记忆和意志。听起来似乎有点可怕, 但其实也有一个好处。 至少, 在边缘世界里面, 灵魂溃散的速度要比在外面慢得多。 灵魂有新鲜度,就像是很多花果蔬菜、蛋奶鱼肉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灵魂也会慢慢溃散干净,成为原始的能量,化为清风或细雨,融入天地之中。 边缘世界就是克鲁斯一族设计出来的冰箱,拿来维持灵魂的新鲜度。但它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持新鲜度,并不能彻底阻止灵魂的腐烂。 很明显,克鲁斯长期将自己同族们的灵魂放在冰箱里保存,他的同族们已经差不多烂透了。 而克鲁斯还在试图将这些烂透的灵魂们,和鲜活的人类灵魂组合在一起,以此挽救它们。 不过,边缘世界这个巨大的冰箱并不能拦截生魂,假设玩家在现实世界拥有一具属于他自己的身躯,且那副身躯依旧处于存活状态的话—— 那么这个时候,身躯会时刻对自己的灵魂散发一种天然吸引力,这种吸引力非比寻常,使灵魂受到指引,迷茫的魂魄将立刻踏上一条特殊的归途。 无法受任何外力影响,每个人的灵魂都会顺利返回自己的躯壳中。可就是因为这一点,克鲁斯才忍不住怀疑周悦目的的……因为克鲁斯是一个死魂。 他最初的身躯早就被毁灭了……或者说,他早就死去了,在数千年前。 “所以你是想将我困在某处,好实施你那不为人知的计划……”克鲁斯几乎看穿了周悦的目的,“还是想杀死我吗?用这样的方式?” 克鲁斯有很多备用身躯。人类的、动物的、以及复制的外星人躯壳。 人类或动物的躯壳、自然无法给克鲁斯的灵魂予以任何“指引”。复制出来的外星人躯壳倒是有可能点亮道路上的明灯。 但因为不适应地球环境的缘故,这种躯壳不能拿来随意使用。因此,即使克鲁斯回到复制的外星人躯壳身上,也只能是被困在狭窄的休眠柜中任人宰割罢了。 所以克鲁斯才会觉得周悦此举是想将他困住,甚至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杀死他。 “这怎么可能。”周悦见克鲁斯的脸色变幻莫测,出声打消克鲁斯的揣测,笑道:“我绝对没有任何想置你于死地的想法……就算有,也不能是现在。” “所以你确实是想让我死。”克鲁斯确认道。 “这一点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周悦按耐住自己浮躁的心,竭力稳住对方:“我先前就说过,要我配合你进行实验的条件,就是让你去死。” “我能理解你想谋杀我的冲动,但那必须是在实验之后。”克鲁斯强调,“你最好别在游戏里动什么奇怪的手脚。我会事先准备好一些安全程序,一旦我发现不对劲,我就会直接离开边缘世界,回到现实当中。” “这一点也不公平。”周悦表现得像是真的很想认真玩游戏一样,而且丝毫不肯退让,偏执道,“所有玩家都被困在边缘世界里接受任务,却只有你可以随意进出,那这个游戏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就必须陪着你在游戏中浪费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克鲁斯眯着眼睛瞪周悦。 “那又如何?你不会连这点时间都付出不了吧?”周悦嘲笑对方,“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不会逼迫你,鱼死网破是我最擅长的事情。” 克鲁斯咬牙切齿,盯着周悦看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稍微平复了内心翻腾的怒火,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克鲁斯缓和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中途不能离开。”周悦摊开手笑道,“不过四个小时游戏时间结束后,你就能出去了,这不是挺好吗?比起那些永生永世都被困在边缘世界里的玩家们来说。” “中途不能离开这个条件太苛刻了,起码要有一个紧急退出选项。”克鲁斯决定给自己争取一张王牌,“一旦检测到我在现实世界的备用身躯遭到破坏,系统就会把我弹出游戏,这个条件你觉得怎样?” “可以,我没意见。”周悦耸肩同意,不想逼得太紧。 “那好,那就这样开始吧。”克鲁斯说着操作了一番水晶石控制台。 克鲁斯操作控制台时,那控制台会发出一些简短的声音,那声音古怪,是人类听不懂的音节。 这时,屏幕对面的周悦突然开口,意味深长地说:“是否要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全靠彼此自觉。毕竟我在虚拟的梦境中,你在现实的牢笼里,我们都无法干涉对方……我尊重你,也希望你能尊重我,克鲁斯。” 周悦的话让克鲁斯抬起头,尖锐地看着周悦。克鲁斯的双手离开水晶控制台的键盘,片刻后他笑着说道:“放心,你是值得我尊重的对象。” 这一点谁知道呢? 周悦听了克鲁斯的话,暗自皱眉,在心里晦暗的想。 随后,克鲁斯和周悦二人没有再继续对话,双方隔着屏幕保持沉默。克鲁斯低头忙着设置着控制台代码,一阵敲打后,克鲁斯说:“我搞定了。” 他又抬头盯着周悦,“等我这副身体进入睡眠后,我就会进入你所在的边缘世界,进入你所在的安全屋内,希望你能迎接我,周悦。” “我会的。”周悦稍稍歪着脑袋,笑得狰狞,“我在这里等着你。” …… 为了进入边缘世界,克鲁斯必须让自己寄宿着的这副人类躯壳进入休眠状态。 普通的人类身体,没有办法承载克鲁斯的灵魂,因此克鲁斯专门制作了几副经过改造的人类身躯。 虽然改造后的人类身躯确实可以承载克鲁斯灵魂了,但改造过程相当麻烦,改造花费的时间精力也很多,导致这几副改造人躯十分珍贵,克鲁斯不想轻易将其破坏。 为了不破坏价值不菲的改造人躯,克鲁斯决定把它放到休眠柜里去,他起身暂时告别了周悦,并关闭了通讯屏幕,走向了列满休眠柜的稳定区。 休眠柜是克鲁斯一族专门用来保存生物的高强度容器。 同时,休眠柜里盛满了修复液,这种液体不仅能修复受损的躯壳,也能抑制生长和代谢循环,使生物的“时间”减缓,并永恒停止在这一刻。 只是修复液暴露在空气中很容易挥发,又造价昂贵,使用的时候必须格外节省加谨慎。 因此,克鲁斯在自己的飞船里专门装设了一个“稳定区”,稳定区内陈列各种休眠柜,每个休眠柜都是相连的,修复液能够在里面循环过滤使用。 克鲁斯进入稳定区时,发现稳定区的总控制台面板上亮着红灯。 亮红灯,是代表稳定区内某个休眠柜出了问题,停止工作了,自动检修不起作用,需要人工检修,所以亮着红灯予以警示。 克鲁斯皱起眉头,他可没时间修什么柜子,周悦正在等着他。 而且只是坏了一个休眠柜,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克鲁斯没有在意这一点,他操作了一番控制台面板,调取了一个正常工作且空着的休眠柜。 脱掉外套随手挂在搭在控制台面板上,克鲁斯躺进了那个调取出来的柜子当中,待柜门关闭、修复液灌满,就闭上眼睛进入休眠状态。 在克鲁斯闭眼“睡”过去后不到两分钟时间,赤条条的沐星从某个阴暗的小角落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克鲁斯躺进去的那个休眠柜。 “他居然没发现我们。”沐星小声自言自语。“你不是说过他有特殊能力,能够发现三千米开外的敌人吗?” 沐辰在沐星脑子里说道:“那不过是个检测周遭环境的装置,而且只有在克鲁斯外出的时候才会带上,在飞船里,他就只是个力量稍微强悍一点的人类罢了。” “原来如此,那他现在已经睡着了,应该是听了周悦的话,跟着周悦去边缘世界了吧?” 沐辰道:“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应该是这样。” 沐星有点着急,说道:“我们事不宜迟!你说的那个生物打印机到底在哪里?” “抱歉,我只记得生物打印机的样子和放置它的房间的模样,至于具体路线,我说不出来,这飞船内部太大了,也有很多地方我没去过。” “所以我们就只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吗?”沐星难以置信自家老哥竟是如此不靠谱的家伙。 沐辰尴尬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什么,说道:“别着急,还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快速找到那台生物打印机。” “生物打印机工作时需要大量的供能,而这艘飞船里大功率的机器都连接着红色的、足有手臂粗的‘电缆’。” “每个房间门口的墙壁上都有可以打开查看‘电力’的‘电表箱’,只要看见电表箱里接着红色电缆,我们就可以进房间查看。” “我明白了。”沐星听明白了,他点了点头,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向着稳定区的门口走去。 路过稳定区的总控制台时,沐辰又开口说道:“把克鲁斯的衣服拿走吧,他衣服口袋里应该有飞船通行卡,而且……” “……你没穿衣服。”沐辰怕小星星会觉得冷。 “这又不是我的身体。”沐星低头看了看赤/裸的自己,一眼就看见下面那个很有分量的大坏坏。 沐星突然红了脸,一言不发走到控制台前,拿走了克鲁斯随意扔在上面的外套。 191.死而复生(17) , “任务正在发布——” “众多在边缘世界里驰骋的玩家们, 你们好!我是本次活动的主持人,你们可以叫我01。” 白色安全屋内,每个玩家的个人系统都张开了虚拟屏幕,向玩家们展示了一段实时视频, 这视频的背景全黑,黑暗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 灯下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 正用低沉的声音讲述道: “非常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事物,所以我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没关系,剩下的时间也足够让各位玩家顺利完成你们的任务。” “从现在开始,我将发布本次任务的重要要点,请各位玩家注意听我讲话, 以免错过一些不该错过的讯息。” “我本来想给你们每个人都发布一个与众不同的任务, 这挺刺激的, 但是后来想想,这种模式实在太浪费时间了,为了公平和效率,你们的任务将会统一, 且非常简单。” “首先, 你们每个人的个人系统都会给你们发一张塔罗牌, 然而请注意, 这张塔罗牌并不是技能牌。” 克鲁斯皱着眉头, 目不转睛盯着视频里的男人游刃有余地讲话,从其身形来看,他明显是周悦。 “我想,你们的个人系统已经将卡牌发到你们手上了。”周悦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克鲁斯微微一顿,他感觉自己的手心里多了什么东西,低头抬手一瞧,果然看见自己手心里多了一张卡牌。 这张塔罗牌十分简单明了,其背面是塔罗牌通用的星月法阵印花,而正面则在一片空白的背景中间,用再标准不过的阿拉伯数字标着“10”。 10? 数字十? “看到了吗?。”视频里的男人继续讲话,讲话同时还举起右手,手上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张和克鲁斯手上的一模一样的卡牌。 男人将这张卡牌贴近镜头,转换正反面,让屏幕对面的每个玩家都能清晰看到卡牌的模样。 “你们拿到的卡牌上标着‘10’这个数字,代表‘十分’。” “最低是零分,最高是一百分,及格分是六十分,而你们现在每个人手里都有十分,你们的任务不言而喻,就是从别人手里夺分。” “我不要求你们每个人都打一百分,但起码要有六十的及格分,也就是说,你们必须持有六张十分卡牌,才算达到本次任务的标准线。” “摸到标准线的玩家就可以从边缘世界里出去,你们可以真的回到现实世界哟!而且还能获得风华正茂的全新躯体,实现真正的死而复生。” 周悦说话带着点诡异的愉悦感,尽管在视频里看不清他的脸,但克鲁斯却依然可以想象他笑得扭曲的模样。 “当然,如果有人在剩余时间结束后都没能集齐六张卡牌……那么很遗憾,这些人恐怕就只能随同边缘世界一起毁灭了。” “你们不用质疑我的话,反正就算质疑了我也听不见。”周悦仿佛能够预见玩家们的恐慌,他在视频里发出古怪的笑,“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对了,我需要补充说明本次任务的几条额外规则——” “第一条,在本次任务中,所有玩家的能力都会被剥夺。这代表着你们不能使用任何技能、道具,身体能力也会被剥夺,你们会变成最普通的人类,拥有的也只有你们在现实世界里曾经学会的。” “第二条,我将开启语音对话和拜访系统,现在你们可以通过搜索玩家编号,来和其他玩家进行语音通话、或是直接登门拜访了……前提是,对方愿意接受你的通话或拜访。” “第三条,个人系统的商城关闭,将不再出售任何商品。同时在安全屋内,系统也不会再向玩家提供除安全食物以外的任何物件。” “以上三条游戏规则说明完毕,没有听懂的玩家可以在黑板上向其他听懂了的玩家咨询,希望你们不要吝啬于帮助别人。” 周悦在视频里摸了摸下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噢,对了!” “你们大概都会感到十分疑惑。既没有道具、也没有技能、身体还彻底变成普通人,甚至去别人那里夺取卡牌还得经过人家同意。那到底该怎样做?才能顺利集齐六张卡牌呢?” 视频里的周悦对着镜头竖起了右手食指,做了一个像是“嘘”的动作,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却照不出他的脸,只能看见周悦微微勾起的嘴角,并听他轻声道:“让我来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提示吧。” “只要说服别人就行了。只要你巧舌如簧或意志强大,那么总有人会乖乖地将卡牌交到你手上。” 周悦的话音刚落,视频就结束了。 克鲁斯盯着变成雪花屏的屏幕沉思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克鲁斯的身边传来一阵响动,周悦出现在克鲁斯的安全屋内,一进门就开口说:“当然,你是个例外,克鲁斯。” “例外?”克鲁斯扭头看着他。 “因为你不会死,四小时结束后你就能回到现实,不会有压迫感,也永远不用害怕。” 周悦在克鲁斯的安全屋里招了招手,一张看起来极其舒适的沙发出现在他身后,周悦顺势一屁股坐了上去。 “然而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倦怠,能够好好陪这群玩家玩一玩游戏。”周悦舒服地靠在沙发椅背上,眯着眼睛,“体会一把身在局中的感觉”。 “无聊至极,这就是你千方百计要我陪你玩的游戏吗?”克鲁斯认为这很愚蠢,愚蠢可笑。 “还没开始就觉得无聊了,真是没耐心的家伙。”周悦一脸受伤。 克鲁斯:“这种游戏……没有任何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说了算。”周悦理所当然道,“是我说了算,毕竟你接受了我们约定好的条件,所以从现在起,你只能跟着我的步调走。” 周悦笑:“没有回绝的余地。” 克鲁斯说:“那你呢?我在这里玩这个蠢游戏,你又要去干什么?” “放心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我哪儿都不会去。”周悦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对克鲁斯挥了挥手。 “那倒是挺令人放心的。”克鲁斯说着,走到了安全屋的“黑板”旁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不断刷新出现的留言字体。 玩家们正在黑板上展开热火朝天的讨论,讨论刚刚周悦给一众玩家播放的视频,以及对视频里周悦所说的一系列游戏规则表示异议。 ——“这太奇怪了!根本不可能啊!” “没错,太奇怪了!没有任何攻击手段,语音和拜访都得经过别人同意,那我要怎么从别人那里夺取卡牌?” “意思是只能通过花言巧语来说服别人?让人自己乖乖将卡牌交出来?这不可能吧!谁他妈会这么傻!” “我的玩家编号是3340,欢迎对我发起语音通话!” “上面3340是个骗子,这个编号是空号!” “我的玩家编号是3360,欢迎对我发起语音通话!” “这家伙在胡诌假编号钓鱼,不要信!” “大家好,我是编号为794的老玩家,我在这里给你们一些提示。刚刚那段视频明确说了两个关键词,‘巧舌如簧’和‘意志强大’。” “‘巧舌如簧’很简单,就是让你想办法说服别人,让人主动把卡牌给你,这个除非是深诣语言艺术的家伙,否则一般人做不到。” “‘意志强大’比较难,但老玩家应该都懂,边缘世界是个梦境世界,而梦境永远是心随意动、心想事成的,意志强大指的就是这一点。” “上面那个794的老玩家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没看懂?意志强大到底什么意思?是指只要我想,别人就会乖乖把卡牌送上门?” 黑板之外,克鲁斯也在专注地看着这群玩家的交流,他也看见了这名编号794的老玩家的留言,不由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想到什么的克鲁斯扭头看坐在沙发上的周悦,问道:“你是想让这些玩家通过‘许愿’来夺取别人的卡牌吗?” 周悦摊开双手摇摇头说道:“游戏已经开始了,我不会给你任何提示,所以不要问我,自己猜吧。” 这倒是有点意思。克鲁斯心里如是想。 克鲁斯回头继续偷窥黑板上玩家们如火如荼的对话。 这边周悦突然发言了,说道:“不要只是看着呀,我不是说过吗?想让你和近距离和这些玩家们接触,所以你现在也是一名玩家了,你的编号是1408,试着把编号发出去,让其他人来联系你,怎么样?” “1408?这编号真有意思。”克鲁斯道,“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新编号,我记得现在边缘世界的玩家编号已经排到近5000号了,死去玩家的编号不会有人替补,会成为空号。” “没办法,我觉得你算不上新人,要是给你一个新人的编号,或许会误导其他玩家,这对其他玩家来说并不公平,不是吗?” “你这是在讽刺我吗?”克鲁斯问。 “不不!”周悦连忙摆手,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192.死而复生(18) , 克鲁斯认为周悦特意组织这场游戏, 是为了让边缘世界里的玩家许愿,通过许愿的方式来互相夺取卡牌分数。 边缘世界的许愿有着特殊的意义。 往深里说,许愿是这个梦境世界的顶梁柱, 愿望是支撑延续世界存在的食粮。 而在表面上, 许愿又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行为。 任何玩家都可以许愿,他们可以在心里想想、或者嘴上说说, 把自己想要的、梦寐以求的事物,以某种方式表达出来——甚至不表达出来也行。 只要这个愿望足够强烈, 那么他们便会梦想成真。 但如何让愿望变得强烈呢? 这需要一个巧妙的契机, 一个简单的引导。 所以周悦才会给所有玩家发布一则死亡视频,告诉他们四个小时后边缘世界就会毁灭, 死亡带来的恐惧将促成玩家们许愿的动力, 他们的求生欲此刻将达到巅峰。 为了生存, 不择手段地夺取别人的卡牌。 没有道具、没有武器、没有技能, 玩家们失去了一切。 只有自身的意志,能成为边缘世界内部全体玩家们的唯一刀刃,举起这把刀刃的人, 才可以活下去。 克鲁斯是喜欢这个游戏的, 尽管他认为自己注定不可能成为这场游戏里的赢家,因为他不会许愿。 人类的愿望来源于欲望, 有些人想要钱、有些人想要权;有些人喜欢闯荡天下、名扬四海,有些人想要温暖安定、爱与家庭。 为了满足那颗千疮百孔的欲望之心, 所有人都付出了数之不尽的代价。 但这也起到了一个积极的作用, 为了满足自己的心, 人们都在努力奋斗着,贪婪地往上攀爬着,而这变相促进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乃至科学的进步,使地球人类得以延续至今。 但克鲁斯一族却没有这样的愿望。 克鲁斯一族拥有集体意识,这意味着他们彼此间没有隐私、资源共享、荣辱与共,是真正意义上的乌托邦社会,即空想社会主义。 美好、平等、没有压迫,如同世外桃源。 他们的世界听起来真的很美好,美好到竞争和厮杀都被他们根除了。 但是我们都知道,生物一旦失去竞争与厮杀的能力,失去了骨子里的兽性,就等于被环境淘汰。 哪怕得到了“永生”,也阻止不了来自内部的腐朽。 所以克鲁斯不会许愿,他没有那种强烈的欲望,至少以前没有。 生存或死亡……都不是他想要的。 然而现在,他确实有想要的东西,他想复活自己的种群,他要为这些腐朽的灵魂注入活力……恐怕他早已意识到自己这个种群的根本结症所在。 于是克鲁斯想要的不仅仅是人类的灵魂……还有人类灵魂中的兽性,那必须是一管效果显著的强心针,能令克鲁斯整个种族瞬间获得完美的新生。 这个愿望,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大半。 边缘世界里有千余名还活跃着的玩家灵魂,都十分完美。而那些死去的、被淘汰的玩家灵魂,都被暂时囚禁,沉睡在底层黑暗世界里。 虽然这些是次品,却也比一般的普通人强很多。 克鲁斯打算把这些玩家灵魂作为第一批“强心针”。一旦他的灵魂实验彻底成功,他就能把边缘世界里这些人类灵魂当做药剂,给他的同族注射。 但距离灵魂实验的彻底成功,还有一小段路程要走,本来克鲁斯是想在金身上做测试的,半路却杀出一个周悦…… 不过,周悦看起来可比沐辰那个实验品要完美多了! 克鲁斯想获得周悦的灵魂数据,以便在接下来的实验中帮助他获得更好的实验结果,前提是周悦必须主动配合,不然实验不好做。 快点结束吧。 克鲁斯站在安全屋的黑板面前,看着黑板上乱七八糟的玩家留言,在心里默默如是想。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无聊游戏,回到现实当中,带着周悦去做实验了,他敢确信周悦一定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他的目标眼瞅着就要成功了。 所以,快结束吧!结束游戏,回到现实! 这一刻,克鲁斯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许愿。 而且不仅是他,其他玩家们也都在许愿,主动或被动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为了自己的目的,许下各种各样的愿望。 想活下去,想要别人的卡牌,想逃出边缘世界,想回到现实。 他们所有人都相信了周悦的话,只要在这场游戏中成为胜利者,就能够活着得到新生。 于是在这一天,在这短短四个小时的时间里,边缘世界被各种强烈的愿望充斥着,并且迅速的膨胀了起来。 …… “规则一贯喜欢消除出现在世间……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 穆钦到底不是残疾人,虽然他睡得有点久,身体十分虚弱,体重也减轻了不少,但先前在何先生的基地里,何先生就给他打过葡萄糖和营养针,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他感到四肢逐渐恢复知觉,似乎好了不少,于是不再需要张亚的搀扶,自己摸着墙壁慢慢往前走,和张亚一起企图追上前面伊万等人的脚步。 张亚现在稍稍从那种被精神控制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曾依照穆钦简单一句话命令来行事。 这让张亚深感惊恐,他有些迷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张亚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在幽深的地下隧道里对穆钦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荡起了回音。 “没什么。”穆钦懒得解释,也没力气解释。 “不,你绝对有做什么,不然我不会……”张亚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没有办法违抗你说的话。” “那就不要违抗,乖乖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好了。”穆钦走了几步路,不由喘上了,叹气道,“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放心吧。” 张亚摇头,“我不明白。” “你不懂很正常,因为我也不太明白。”穆钦笑道,“我只想让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然后你就真的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了,就这么简单。” “你那是什么意思?超能力吗?”张亚惊讶于这种魔幻的剧情。 “也许吧。”穆钦慢慢的又走不动了,驻足原地,扶着墙壁皱起眉。 “真是奇怪,我的身体……明明只是睡了几天罢了,虽然在那个世界做了很多事情,但在现世里,也就过去了一两周的时间?怎么会肌肉萎缩、虚弱得这般厉害?” 穆钦说到这里突然一顿,因为他冷不防想起了沐星说过的话。 沐星曾说过他们都是思念体,是经由人类愿望而产生的特殊存在。 虽然人类的愿望使得思念体诞生,但愿望也并非是思念体唯一的能量来源,边缘世界才是,只有边缘世界存在,思念体才会存在。 然而,边缘世界和现实世界,是相悖的两个世界。 它们本应是两条平行线,不该产生任何交集。但克鲁斯一族强行通过某种手段掌控了边缘世界,克鲁斯一族确实成功了,但他们的成功并不稳定。 规则的出现恰巧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规则一直在修正边缘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影响,那些不合常理的力量、不合常理的事物、不合常理的人,都会被规则修正或消除。 看得出来,规则本意是不允许的,它的种种修正,意味着它正试图把弯曲的了的线条再度拉直。 但为什么收效却如此低微呢? 边缘世界明明一直在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水晶石可以不断扩散自己的感染让更多人变成做梦人,又拖走做梦人的灵魂让其进入边缘世界。 沐星可以控制这些做梦人成立一个邪教,还能控制国王们去肆无忌惮的附身现世的普通人。 这些都是影响,可规则没有将其修正。它分明可以让那些可怜的做梦人恢复正常,让国王无法再入侵现世,但它并没有这样做。 又或者,规则是懒惰的?它只要求表面上的和平稳定,只要现实世界的生态系统能够正常运转、不出差错,它就懒得去修正那些小范围的异动? 穆钦无法判断规则究竟按照怎样的标准线在运转着。 如果这些小范围的异动不值得它去出手修正的话,那么将范围扩大,它就肯定会采取行动。 只要边缘世界的对现实世界的影响力、影响范围大过一个标准,规则便会倾巢而出,它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完全可以在一刹那间将一切恢复正常。 但是,假设真的达到这种地步,那么结局的不可控性就太过强烈了。 因为只要做得哪怕过激那么一丁点儿,边缘世界就很可能被规则直接消灭,规则甚至会将地球上过去几百年、因边缘世界影响造成的种种历史都全部改写。 克鲁斯一族大概率会不复存在,阿穆和阿信没有再遇见那头驯鹿,他们可能还是会死在海盗的突袭或森林大火之中。 赫尔秋没有成为守护者,更没有何仇一脉。 那些因为水晶石感染而造就的悲剧都不见了,那些可怜的做梦人也各自有了正常的境遇和人生。 做过的梦和许过的愿望也跟着彻底消失。 那么,像沐星或穆钦这样的思念体,也不会存在。 “我不存在。”穆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恍惚间自言自语着。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其实穆钦并没有害怕,对于自己从不存在于现实世界这件事,穆钦唯一的感受是惊奇。 边缘世界正在变得强大,周悦正通过四小时的游戏时间,让全体玩家都陷入了恐慌和焦虑之中,这些玩家的求生欲此刻达到巅峰,他们会根据周悦的提示想方设法夺取别人的卡牌。 这些玩家都是经过百般淬炼而变得强大的人,意志非凡、能力卓越,他们频繁而猛烈的愿望使边缘世界迅速扩张。 梦境世界,梦想越多,世界越大。 同时,膨胀的梦境世界对现世的影响也会跟着扩大,规则理所应当会发现这种异变,它一定会做出某些行动,但它会做到什么地步? 一如既往懒惰地保持着表面的和平,还是干脆利落地将所有和边缘世界相关的人或事物都消灭掉?对此,穆钦无法预料。 也许这是一次失败的计划。 他们会失败的很彻底,并不能阻止克鲁斯一族的野心,并不能阻止地球沦陷,阻止全人类成为克鲁斯一族用来复活自身的强心针。 毕竟克鲁斯和激进的他们不一样,克鲁斯是如此循序渐进、矢志不移,他明显知道规则的威力,所以他从不贸然行动,愿意花几百年时间来慢慢酝酿这场复活盛宴。 他一步一步,将自己的种族文化及边缘世界这些外来物融入地球生态系统之中,融入人类之中,接下来他也会花很长时间复活他的种群,他无疑是会成功的。 挣扎……究竟有没有意义呢? 193.死而复生(19) , 穆钦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前所未有的强大, 以至于他甚至可以通过非常简单的言语暗示直接控制他人,像控制张亚那样。 但他的身体却变得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 前者可能是边缘世界的膨胀扩大,再加上他和周悦灵魂融合后, 所带来的精神力增幅。 而后者……穆钦不太确定, 可能是规则修正而产生的作用?毕竟穆钦本应该是边缘世界里才能存在的“生物”。 他不属于现实,所以规则正企图把他赶走, 虚弱他并把他的身体变成泡沫,穆钦就能像小人鱼一样消失掉了。 虚弱是规则给他的警示, 告诉他不想消失的话, 就趁早离开这里,回到边缘, 待在他应该待的地方。 “没有直接把我消除掉……”穆钦继续自言自语, “而是给了我一个缓冲时间。” 周悦在脑海里听到了穆钦的自言自语, 说道:“亲爱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危险,立刻与我精神融合吧。我猜想……规则是没有办法直接抹除你存在的。”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穆钦说,“万一它做到了呢?” “如果规则真的抹除了你。”周悦丝毫不曾迟疑, 坦然打算为穆钦付出自己的全部, “那么与你精神相融合的我,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被抹杀。” 穆钦笑:“你是想和我同生共死吗?” “如果我们真的走到不得不去死的地步……是的, 当然。”周悦说这些话时无比温柔,又带着点极端的疯狂, “哪怕你不愿意, 我也会拖着你一起死。” 这家伙在说谎。 穆钦轻而易举看穿周悦的胆怯, “你明明那么希望我能活下去,你希望我是永恒的,你甚至还为我许过永恒的愿望。” “穆钦……”周悦嘶哑着喊出穆钦的名字。 “别害怕,周悦。”穆钦温声细语的安慰他,“我不会死。” “而且规则确实没办法轻易消灭我……”穆钦道,“这点你说的很对,我来自梦境世界,只要边缘不消失,我也就会一直存在。” “正因如此,规则若是想消灭我,必须首先抹除边缘世界……但这恰恰是最难的第一步。” “我猜想……要抹除一个世界,大概需要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吧!” “再加上边缘的玩家全都是人类,都是从现世来的人类,边缘的壮大也都因为这些人类的愿望,这可能才是根本原因。” “这些玩家和他们的愿望,使边缘与现世产生了联系。规则是为维护现世稳定而存在的特殊力量,它不能随意抹杀人类,即使是死去的人类。” “所以它也无法斩断这层联系,它只能维持表面的稳定。” “我们设想中的——边缘世界被规则彻底消灭——这种最坏的结局大概率不会出现,规则只能在一定范畴内保证事情发展不会失去控制。” 周悦提出疑问:“那我们大量制造人类躯体,大面积复活边缘的玩家们,这样的行为……规则也不会过多干预吗?” 穆钦说:“这个就不清楚了,得尝试了才知道。克鲁斯敢拿那么多人类灵魂做实验来复活他的种群……那我们复活玩家,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周悦摇头:“还是不能高兴得太早。穆钦,答应我,就像我刚刚说的,只要你感觉到自己有危险,立刻和我精神相融,我随时为你保持待命状态。” 穆钦喜欢他决心为自己付诸一切的模样,就好像周悦的世界里永远只有穆钦是最重要的,其他所有事物他都顾不上。 完全属于我……好像有点自私,但穆钦真心觉得这真是太好了。 可能周悦也能感受到穆钦这种雀跃的心态,所以周悦一语双关,暧昧笑道:“别想那么多,我亲爱的木木,既然我们已经开始做了,那就做到底吧!” 穆钦被他一句话撩拨到了,心里不禁荡起了一丝丝波澜,可惜周悦不在跟前,拥抱不了爱人的穆钦只能遗憾地说:“你在那边还好吗?” 周悦抬头瞧一眼黑板前研究玩家留言的克鲁斯,暗自脑内回复:“没问题。” …… 确实没问题,克鲁斯这边,正按照周悦的建议,将自己的编号写在了黑板上,紧接着很快,就有玩家向他提出语音对话。 而且还不止一个,克鲁斯为难的看着个人系统面板上弹出来的几个申请,有五六个人希望同他对话或视频,还有一个人想直接登门拜访。 这些人克鲁斯完全不认识……也没多大兴趣,只是为了捧场周悦的游戏而走走形式。 但是没有办法,周悦正窝在背后的沙发上虎视眈眈,总不能这四个小时,克鲁斯就这样呆坐在安全屋里啥事都不干。 克鲁斯想了想,随便选择了其中一个编号为2777的玩家,同意了对方的语音对话申请,然后和这名玩家聊起天来。 2777号玩家似乎有点鲁莽……或者说轻佻?语音申请一通过,立刻对克鲁斯问道:“你是女的吗?” 克鲁斯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问得有点懵,愣了一下才冷漠回答说:“不是。” “男的也没关系……”2777早有预料,这游戏里的女性玩家没几个,确实没那么好运被自己撞上,“那你长得怎么样?可以拍张照片发给我吗?” 克鲁斯更加懵逼了,只觉得对方莫名其妙,他回过头看了看沙发上假寐的周悦,稳定了一下起伏的心态,冷静答道:“我为什么要发照片给你?” 克鲁斯进入边缘世界以后,边缘系统给他重新塑造的身体,就是他那副老头身躯年轻时的模样,是个身高一米八八的白人,金发碧眼长得很是英俊。 这边2777语出惊人:“发照片还能干啥?当然是约炮啊!我总得要看看你长相对不对我胃口不是……” 克鲁斯好歹也在地球上待了这么久了,不至于不知道约炮的意思,但是…… “你在开玩笑吗!?”克鲁斯真的惊呆了,“这种情况下……你找我就是为了约炮!?” “不然咧?我是不可能从别人那里抢到卡牌的,道具技能啥都没有,进人家的屋还要对方同意,只能试试打感情牌啊!”2777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含蓄。 “而且打感情牌也不一定成功,毕竟在这种地方活下来的都是人精……总有人要死,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难道临死前还不能让我爽一爽吗?” 克鲁斯听不下去了,他果断直接断开了与2777的语音对话,呆立在个人系统的虚拟屏幕前,一时间陷入怀疑人生的自我质疑当中。 “哈哈哈哈!”那边窝在沙发上的周悦完整听到克鲁斯与2777的对话,情不自禁哈哈大笑捶地起来,“真有趣!哈哈哈!克鲁斯你要不要去和他约炮试试啊哈哈哈!” “怎么可能去试!?”克鲁斯恼羞成怒地瞪着周悦,“这就是你要我玩的游戏!?这群玩家简直……”克鲁斯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了。 周悦摊手耸肩,笑道:“这就是人类啊,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我拒绝和这些人对话!”克鲁斯开始闹脾气,“这种游戏毫无意义!这些玩家根本不可能许愿,他们根本没想过要逃出来!他们毫无前景可言!” “上千名玩家,你只和其中一名对话后,就觉得他们没有了‘前景’?”周悦若有事地盯着克鲁斯看,“我很好奇,克鲁斯,你连人类的本质都不了解,却想要人类的灵魂,为什么呢?” 周悦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假装自己不知道克鲁斯的最终目的。 但是周悦的一番话却警醒了克鲁斯,克鲁斯反问周悦:“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了解人类的本质?” “你甚至不愿接受一个人类对你的‘邀约’。”周悦话说得暧昧。 克鲁斯再次被他气到了,气到甚至开始报粗口:“放屁!难道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约炮邀请,我就能了解人类本质了吗!?” “当然。”周悦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每个生物都是很复杂的,尤其是感情丰富的人类,你得跟他零距离接触一下,才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我不需要了解这些。”克鲁斯说,“身体构造、精神面貌、灵魂状态,这些我都彻底解析过,我对你们人类已经了解到不能再了解了!” “听起来你似乎曾经把某些人里里外外彻底解剖了一遍。”周悦抱起自己的双臂,“不过真可惜,就算了解这些,你也不可能成为人类。” 周悦的话蕴含深意,周悦说这番话时却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克鲁斯似乎被他点醒了什么,脸色阴郁起来。 不可能成为人类吗? 克鲁斯的目的是为了复活他的种群,为此他必须将自己族人腐朽的灵魂和人类的鲜活灵魂结合起来,这样他们一族才能真正得救。 但就像周悦所说的那样,他们不可能成为人类。 只是要在地球上活下去,成为人类是必走的关键一步。 究竟是哪个环节有问题呢? “你说我不了解人类的本质,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人类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克鲁斯想从周悦这里得到答案。 194.死而复生(20) , “人类的本质?这太好解读了……”周悦歪着脑袋胡诌道, “贪婪呗。” “贪婪?”克鲁斯听得好笑,“就这样?” “不仅贪婪,还有很多, 诸如胆小懦弱、自私自利之类的……”周悦掰着指头数数, 总结道,“总之就是丑恶的, 对……异常丑恶的本质。” “为了生存,所有生物都会尽力压迫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 为自己争取更多资源。”克鲁斯说, “如果你把这种行为归结于‘丑恶’的话,那么不仅人类, 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是丑恶的。” “那你呢?你们一族是否也是丑恶的?”周悦问。 “你非要这样解读的话……没错, 非常丑恶。”克鲁斯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贬义词, 他说的一脸自豪的模样。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克鲁斯。丑恶的你们和丑恶的人类。” 周悦想了想,说道,“不过你必须要注意一点, 人类的丑恶下限超乎你想象, 就如同这小小边缘世界里的厮杀一样,人类的丑恶不仅针对其他生物, 也针对人类自身。” 与你们和平、美好、乌托邦的社会不一样。 在人类的社会里,杀人最多的……就是人。 克鲁斯一时之间怔住了, 以至于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 确实, 他一直以来根本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克鲁斯的种群是个庞大而无限扩张的种群, 因为集体意识和永生技术,他们的人口数量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不再减少而一直增加,同族之间基本没有矛盾冲突,不会像地球人类这般……互相厮杀得如此厉害。 即使克鲁斯的灵魂实验成功了,他成功把同族的灵魂和人类的灵魂结合,再将这些融合完毕的灵魂投放进人类社会中……那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克鲁斯一族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进化历史中,他们从来都是命运共同体,一致对外共同发展,从未有过在内部掀起腥风血雨的经历。 但如果真的和人类社会结合,改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克鲁斯不禁思考:同族们真的准备好迎接这种变化了吗?还是说我的计划仍然太过仓促了,我或许应该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而采取一些措施才对。 周悦眼瞅着克鲁斯沉思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对方计划乃至思想上的漏洞,他动摇了克鲁斯。 仔细想想,克鲁斯这家伙虽附身在人类的躯壳上,却把握不好属于人类的情绪。针对人类社会的计划虽然完善,但也透露着对人类的轻视。 他曾经是隶属于一个集体意识的一份子,但现在他的同族都陷入沉睡当中,克鲁斯再强大,也只有一个人。 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害怕。 尽管不能轻视,却也不必将其视如蛇蝎,避之而不及。 …… “找到了……”披着不和体型的宽大外套,沐星裸着脚在安静的飞船内部寻找了很久,寻找沐辰说的那间屋门外接着红色“电缆”的房间。 克鲁斯的这艘飞船从外面看并不大,也就和现代社会一艘小型民用飞机差不多的大小,但是进入内部以后,才会意识到空间上的非比寻常。 可能运用了空间扩展技术,总之飞船内部的空间大的可怕,一条条长廊、一个个房间看花了沐星的眼,这里貌似也有类似电梯运送装置,但沐星并不会使用。 于是沐星只能死板的以装着大量“棺材”的稳定区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寻找,只要看到某个房间外面接着红色“电缆”,就进去观察一番,并让沐辰出面,辨认房间里的机器是不是那台生物打印机。 好消息是,外星人们明显为了图方便,将这台专门制造生物躯壳的打印机,放置得离装着大量躯壳的稳定区非常近。 所以沐星来回两圈,转了七八个房间后,找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生物打印机’?” 沐星不太好形容这台机器的外貌,它比沐星想象的还要巨大,是个高三、四米,宽五、六米的黑色金属长方体。 外形设计质感都十分科幻,就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玩意儿。 上面还内嵌了两个圆柱体透明容器,这两个透明容器可以打开门进去,其大小可供一人容身,里面也灌满了修复液。 沐辰说:“这台机器我以前操作过,它一次性可以制造两种不同生物的躯壳,能把基因数据导入让它制造指定形象的躯壳。也可以现场随机捏造一个新躯壳……就跟网络游戏里捏人似的。” 沐星便忍不住赞叹:“真是先进啊!” “确实。”沐辰说,“有这样领先人类不知道成百上千乃至上万年的高科技,也难怪克鲁斯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当初克鲁斯为什么会让你学习怎么操作这台机器?”沐星走到黑科技面前,观摩了一下其操作面板。 沐辰似乎对此不堪回首,惨笑:“他不仅在我身上做灵魂实验……还拿我的躯体进行解剖分析。他可能是觉得,我既然和阿穆的灵魂融合了,身体也应该和灵魂同步,所以就想把两个人的基因也融合起来。” “原来的身体被开膛破肚不能用了,克鲁斯便拿过来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壳子来给我用,那壳子跟我的魂魄不兼容,我魂魄进去后就在那儿吐血。” “克鲁斯当时正忙着做实验,可能是犯懒吧?他用不知道什么方法,直接将机器的使用方法印在我的脑子里,让我自己跑来打印机这里做一具新躯壳。” “我还记得自己当时一边吐血一边给自己制造新躯壳的样子……嗯,那些血迹后来被清扫机器人解决了。” 听完沐辰的一席话,沐星突然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然后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小团。 他的动作让沐辰不解:“你在做什么?” 沐星认真回答说:“抱抱你!” 沐辰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家小星星非常可爱,便说道:“这样抱我感受不到啊!对了,我们快给你做一副新躯壳,然后就可以拥抱了!” 沐星一想也对,立刻动身,在沐辰的指示下将这台神奇的生物打印机启动,紧接着开始输入基因数据信息。 沐辰复制了边缘世界里数千名玩家所有的基因数据信息。 他把这些信息,运用精神力复刻在自己的记忆库中,从边缘世界中带了出来,带回了现实世界。 但是他有这么多玩家的基因数据,却独独没有沐星的。 沐星只是个思念体,是梦想产物。他没有名字,没有父母,没有面貌,更别提什么基因数据了。 “果然还是把阿信的基因数据给你用好了。”沐辰斟酌道,“但是我又有点担心,你一直不喜欢被我认作是阿信呢。” 沐星低着头软糯道:“没有……我……” “我没有不喜欢……因为、因为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都是你的小星星。” 沐辰有点呆怔,似乎没能想到他家小星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以至于沐辰愣了几秒后,猛然雀跃的说:“宝贝,我想亲你!” 沐星没说话,红着脸继续操作那台生物打印机,将阿信的基因数据输入了系统。 外星人的这台机器操作起来并不困难,虽然操作模式和人类的智能设备有很大区别,但最难的,其实还是文字。 外星人的文字,沐星等人看不懂。那系统面板上密密麻麻都是天书一样的文字,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些文字和刻在水晶石上的文字是同一类的。 “看不懂没关系,这台机器貌貌似有语言选项可以调整。”沐辰在沐星的脑海里补充道。 沐星一听这话立马惊了:“还能调整语言?难道可以调成书吗!?” “这个我不清楚。”沐辰说,“克鲁斯当年教我如何操作时,其实就是把类似说明书一样的信息直接植入我的大脑,我只要按照说明书上的步骤,一步步操作机器就行,哪怕看不懂这些外星文字,也完全没问题。” “说明书上有提到过,这台机器是可以调整语言的,只要系统内置的语言选项中有地球书这一项,大概……能够变成书?” “调整语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操作,让我们试试吧!”沐辰把沐星从身体主导权的位置上挤了下去,自己掌握了这具身躯,开始鼓捣眼前的机器。 他很快在系统控制面板上找到了“语言”一项,并且在里面看到了很长的列表,于列表中翻了翻,竟然真的在上面找到了“书”这个选项! 而且不仅有书,也有英文、日文、法文……只要地球上有的语言,这些列表里都有。 “居然真的有书!而且还不仅仅是书!”沐星看着都震惊了。 “这并不奇怪。”沐辰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他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将这种可能性说了出来:“克鲁斯在地球停留了几百年,为了他的灵魂实验和融入人类的计划,他肯定会把人类的科技文明发展摸清楚、摸透彻,语言则是文明中最至关重要的一环。” “如果克鲁斯的计划成功……就像我跟你一样。”沐星听着沐辰说话,不由跟着沐辰的思路联想,“每个人类都会和一个陌生的外星人进行灵魂融合,变成……变成某种无法形容的东西。” “那些外星人会取代人类。”沐辰说,“接管我们的文明和科技,同样也会接管我们的语言,所以这些语言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人类若真的被他们取代了,当他们以人类身份回到这艘飞船时,用人类的语言进行操作飞船显然会更方便……” “但这真是太好了!”对此,沐辰似乎感到飞船兴奋。 沐星不懂沐辰的意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太好了’?” “你想啊,既然这台生物打印机都加载了地球语言,那么我打赌,克鲁斯一定给他的飞船主系统也加载了地球语言!”沐辰更加兴奋了。 沐星终于后知后觉的理解了沐辰的意思,他心中惊骇,说道:“你该不会是想……” 沐辰触摸着生物打印机的机器面板,嘴角勾起有点疯狂的弧度,说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195.死而复生(21) , 如果能够把克鲁斯的飞船主系统语言调整为地球书, 那么沐辰等人就可以尝试操作这艘外星飞船了! 是的,这是一艘外星飞船! 它完好无损,说不定还有着充沛的能源, 能够载着一群人在太空旅行, 飞跃星际时空,跨越宇宙界限。 不仅如此, 这艘飞船内部凝聚着克鲁斯他们一族的科技精华,可能搭载了超越地球人想象的超强武器或高科技产品, 还有储存于系统中的知识、资料与文明。 毫不夸张的说, 这艘飞船它不仅仅是一艘飞船。 它是宝藏。 是装着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却有恶龙在守护着的宝藏。 但现在, 这条恶龙被周悦引走了。 “亲爱的, 我们去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吧!” 沐辰在面板上那个标着“书”二字的选项上点了点, 生物打印机的系统随之停顿了几秒, 紧接着面板刷新,系统语言果真转换成了书! 语言转换以后,生物打印机的面板上, 之前很多看不懂的选项和文字, 也顷刻间一目了然起来。 “太轻松了,竟然只是转换了一下语言。”沐星看着变成书操作系统的机器, 难以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 沐辰说:“科技的高速发展是为服务懒惰而诞生的……这话用在外星人身上也没多大差别,他们的系统同样是为了方便和快捷而设计, 只要系统语言变成我们熟知的文字, 那么操作这些系统就不再是件麻烦事。” 熟悉了一番这个书系统面板, 沐辰很快注意到这台生物打印机有“一键导入基因数据”和“自动化生产生物体”两个功能。 这两个功能从名称上便能看出一些端倪,点击这两个功能旁边的问号按钮时,还会出现辅助说明。 “有这些功能真是太好了!我可以把几千名玩家的基因数据,一次性导入这台机器的数据库中,然后让它按照名单,自动制造生产人类的躯体。” “制造完毕后,还会有专门的机器人过来,将新躯壳搬运至稳定区进行保存。” 沐星道:“周悦那边怎么说?” “周悦说,如果他在游戏里选好了合适的人选,就会杀死那个人,将其灵魂送出边缘世界,回到现世的魂魄受到这边制造好的躯壳指引,就会自动回到躯壳身上。” 沐辰思索着说:“但主要的问题是,我们目前根本无法预料周悦到最后会选出多少优胜者,所以保险起见,我们要把所有玩家的躯壳都制造出来,无论在边缘世界里活着的、或是被淘汰的。” “具体总人数是多少?”沐星又问。 “其实已经有近万人了——迄今为止进入边缘世界并成为玩家的人,总数是9970个人,期间淘汰了7102个,目前还在活动中的人数是2868人,我们要优先制造这2868名玩家的躯体……但这个数量还是太多了。” 沐辰抬起头看着眼前巨大的生物打印机,说道:“这台机器每次工作五分钟,可以‘打印’两具躯壳,也就是说一副壳子耗时两分三十秒,2868个人需要……大概六千五百分钟,等于一百多个小时,等于差不多四天时间。” 沐星摇摇头:“我们可没有四天时间。” “是的,我们现在剩下的时间也就大约三小时左右。”沐辰绞尽脑汁思索着,片刻他想到了什么,“对了,先从这2868个人当中,选出精神力最强的100人来制造躯壳吧。” “精神力吗?”沐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 沐辰道:“根据周悦制定的游戏规则,他大概是想选出那些精神力较强的玩家作为第一批主力军,我复制下来的玩家数据中,有边缘系统对玩家的精神力推断的评测表,按照评测表的前一百名进行优先制造,不会有问题。” “当然,现在最最优先的,还是要给你制造一副新躯壳。”沐辰把小星星摆在第一位,开始向生物打印机系统输入阿信的基因数据。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沐辰熟练的控制着机器,而机器也开始嗡嗡的运转,这台3d生物打印机成功勾勒出16岁阿信的骨骼内脏,紧接着是血管肌肉,最后才是皮肤和毛发。 几分钟时间里,一个人类的壳子就这样静静出现在机器内置的培育箱中,阿信悬浮在修复液里,闭着眼睛的模样就如同在安详沉睡。 沐辰使用操作面板,放空了修复液,打开了培育箱,让里面新鲜做好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 然后沐辰走过去,将里面赤/裸着的人抱了出来。 真是不敢置信,怀里的人还有温度,能够感受到脉搏,刚刚诞生的心脏顽强跳动着,令人不禁赞叹生命的奇迹。 即使是被复制出来的生命体,但他却活着,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沐辰捧着怀里人的脑袋,看着对方的熟悉的脸庞,也许是属于阿穆的那一部分被触动了,沐辰忍不住低声轻轻的喊道:“阿信……” 时间跨越三百多年,他的阿信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死而复生。 即使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果然还是更期待阿信,对吗?”沐星似乎因为沐辰喊的那声“阿信”而闹起脾气来,小声在沐辰的脑海里叨叨,“啊啊,阿信活过来了!真是开心死了!” 沐辰忍不住笑:“别闹,你知道我的意思。” 沐星没回话,停顿了半晌才说:“那你亲亲我吧,哥哥。” 在三百多年后的今天,将悲伤的事实重新改写吧。 沐辰低下头,近距离凝视着怀中人红润的嘴唇,不由抬手用指腹慢慢摩挲,描绘对方的每一寸轮廓。 沐辰这一刻分不清自己是谁,他到底是沐辰还是阿穆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克鲁斯的灵魂实验是如此成功,抹灭了一切失败的可能性,使两个孤独的灵魂天衣无缝的融合在一起。 对此时此刻的沐辰而言,阿穆的人生仿佛是他的前世,是他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是他遗忘之后又再次回想起来的记忆。 阿穆是他,沐辰也是他,他们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但又并不是同一个人。 沐辰抱紧怀里的躯体,深深地拥吻了上去,他一手揽着阿信的腰,一手托着阿信的后脑,以一种恨不得把这人吃下去的姿态亲吻对方。 怀里的阿信很快就被阿穆亲得呼吸困难,身体本能的颤抖了起来,随后迷迷糊糊睁开墨色的眼眸,双手软弱无力地推了推阿穆的胸膛。 阿穆适时松开他,好让阿信有喘息的时间。 喘息了一会儿,阿信终于慢慢回过神来,迷茫的眸子变得明亮,他伸出手抱住阿穆的腰背,趴在阿穆的怀里,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目光盯着阿穆看,傻乎乎的喊:“哥哥!” 阿穆忍不住揉了揉他额头上柔软的头发。 16岁的阿信身材瘦弱,个子也不高,长着一副清秀好看的脸庞,整个人青涩得像是含苞欲放的花朵儿,窝在阿穆怀里的模样甚是乖巧。 而且还一直用几分期待、几分依赖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阿穆,看着看着,眸子里就模模糊糊漫上一些氤氲之气,变得湿润而深情,眼角也红红的。 阿穆大力揉着他,低声沙哑道:“别这样看我,我会忍不住做点什么的。” 阿信便把脑袋埋在阿穆的颈窝里,闷声道:“哥哥,你好想你。” “我也是。”阿穆轻柔抚摸他的头发。 阿信吸吸鼻子,抽噎道:“我等了你好久。” “我知道。” “我们不会再分开吧?” “不会的。”阿穆的声音更加喑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你骗我!”阿信无理取闹起来,手抓紧了阿穆的衣服,“你总是骗我,你以前也说过要永远在一起,最后却还是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不会的。”阿穆按着阿信后脑,嘴唇贴上对方的,含糊不清的说,“这次绝对不会骗你。” “你发誓!”阿信抽抽嗒嗒地和阿穆磨蹭嘴唇。 “我发誓。”阿穆则好笑的和他亲了又亲,“这次要是再失信于你,我就没有大坏坏!” 阿信突然瞪圆了眼睛,直起身子盯着阿穆,一本正经道:“不,这不行!” “怎么不行?” “你不能没有大坏坏!”阿信提高音量喊道,末了声音又骤然变小,脸颊红红道,“没有大坏坏就不能做……做那个了。” “诶……”阿穆坏笑:“宝贝儿这么喜欢我的大坏坏?” 阿信的脸色更红,像熟透的苹果,说出口的话却直白、坦荡且撩人:“我喜欢你浑身上下每个地方,当然也包括大坏坏!” 阿穆猝不及防,竟然被自家弟弟一句话给撩到,脸上也不由浮现两团可疑的红晕,他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叹息道:“本来想对你做些不好的事,但时间和地点都不对……算了,我们还是做正事吧。” 沐星遗憾的低头瞧了一眼对方的大坏坏,迟疑道:“可它已经……” “没有!”沐辰义正言辞打断小星星的发言,双手按住弟弟的肩膀,深呼吸道,“去给你找件衣服穿吧,我们都没穿衣服很容易擦抢走火的。” 沐星说:“真的不要我给你……” “不需要!”沐辰头都大了,狞笑着捏捏小星星的脸蛋,“我的星星胆子越来越大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地操/死你!?” “唔……”沐星可怜兮兮揉揉自己被沐辰捏痛的腮帮子,顺便稍稍分开了双腿,光裸的下身一览无遗,就那样坐在沐辰的身上,柔软道:“那就、那就……操、操/死我吧。” “操!”沐辰终于按耐不住爆粗口了。 196.无望的永生(一) , 当然, 沐辰是不可能在克鲁斯的飞船里对沐星做点什么的,好歹现在也是危急关头,沐辰绝不允许自己将宝贵的时间如此白白浪费掉。 所以他狠狠地教训了一把骚断腿的弟弟——比如在沐星的脑门上敲出了一个大包。 被敲打的沐星受痛,泪眼汪汪抱着脑袋,还被沐辰拎起来扔到角落面壁思过,而沐辰则继续往生物打印机里输入玩家们的数据资料。 “呜、哥哥只会欺负我……”面壁思过的沐星发出喋喋不休的抱怨声。 “不要在一直在那儿蹲着。”沐辰听到了弟弟的控诉,叹气。 他不敢看赤条条的沐星,只能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打印机的控制面板上, “隔壁应该有类似更衣室的地方,你去找件衣服穿, 顺便帮我带条裤子来。” “以及不要跑远了, 克鲁斯现在虽然被周悦牵制住了,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哭哭啼啼的沐星却意外的很听话, 从角落里乖乖蹦起身,跑出房间,去隔壁寻找沐辰所说的“更衣室”。 不多时,沐星便回来了。 “这个算是衣服吗?”沐星抱着可能算是衣服的东西进入屋内, 而沐辰闻声朝沐星看去,一眼就看见弟弟怀里抱着的…… “宇航服?”沐辰伸手从沐星怀里捡起一套白色套装。 确实是宇航服, 不过却是克鲁斯那些外星人穿的宇航服。 和人类发明的厚实、笨重、背着氧气瓶带玻璃头盔的宇航服比起来, 克鲁斯一族发明的宇航服简直轻薄得难以置信。 不知什么材料做的, 但外星人的宇航服就是一套连体紧身衣, 能够将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紧紧的包裹住, 而且会随穿着之人的体型而自动更改大小, 即使是和外星人体型差异极大的人类也可以穿,相当便利。 可就功能来说,人类并不适合穿这种宇航服。 其一是因为这衣服的头套上自带一个呼吸过滤器,完美隔离有毒成分。但是对于那些外星人来说,地球氧气也属于有毒成分,所以这个过滤器会把氧气也过滤掉,人类穿这种宇航服是没办法呼吸的。 其二是因为这衣服的密度和地球人发明的宇航服密度不同。人类血液中含有的氮气在真空环境下会变成气体,使体积膨胀,如果不穿加压气密的宇航服,人就会在以毛细血管炸裂出血为主的各种病状中死亡。 然而,沐辰和沐星二人找衣服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遮羞,并不上天。 “而且只要不戴头套就行,或者把过滤器取下来,这样就不会隔绝氧气了。”克鲁斯将两套宇航服上的过滤器都给硬掰下来,然后抱过弟弟,亲自给他套宇航服。 两人将衣物穿戴完毕,浑身上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终于不用担心擦抢走火的沐辰,继续对着打印机输入玩家数据。 沐星则无聊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沐辰终于搞定了这台机器,将全部玩家数据输入了进去,并且筛选了精神力前一百排名的玩家首先制造躯壳。 沐辰选择了自动化生产模式,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再需要沐辰经手,机器会自动生产人类躯壳,同时房间内部储存柜里的机器人纷纷动身,将制造好的人类躯壳挨个搬运至稳定区保存。 “接下来我们去飞船主控制室吧。”沐辰做好这一切后对沐星提议。 沐星说:“不管了吗?万一出现什么问题怎么办?” “说的也是……”沐辰想了想,按住沐星的肩膀,“那你留在这儿看守,我自己一个人去控制室。” 沐星不想被单独留下,但此刻任务更重要,所以他说不出什么任性的话,只能默默点头。 沐辰感觉到小星星骤然冷却的情绪,凑过去摸脑袋安抚,“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们就分开一小会儿,好吗?” 沐星乖巧的不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沐辰心疼弟弟,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叮嘱道:“出事的话立刻逃走,给我发讯息,我会赶去你身边的。” “不用担心我,更危险的应该是你才对。”沐星说,“飞船控制室你去过吗?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整个飞船上只有克鲁斯是唯一‘活着’的外星人,其他外星人全部陷入沉睡状态,还能活动的就只有那些服务、搬运、清洁用机器人,他们不会阻拦生物,我还有克鲁斯的通行卡,不会出问题的。” 沐辰对弟弟说道:“而你只要躲在生物打印机的这个房间里,不要随便出去,看着机器一直运转就好。” “我明白了。”沐星颔首表示自己理解了。 “那我走了。”沐辰强调。 沐星说:“快点回来,路上小心。” 两人相互拥抱后短暂分别,沐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有生物打印机的房间——他怕回头自己就走不了了。 …… 另外一边,伊万和他的小队已经顺着地下隧道进入了河水里的玻璃隧道,来到了飞船的正门前。 而张亚则带着穆钦赶了上来,顺利和伊万等人会合。 “张亚!”听到背后响起的脚步声,伊万等人还以为背后有敌人来袭,纷纷架起了武器瞄准后方,等看到张亚扶着穆钦一瘸一拐的走上来时…… 伊万内心松了一口气至于又漫上一些怒气,呵责道:“我不是叫你留守的吗!?” 张亚十分委屈,瞥了一眼身边的穆钦,冲队长说:“队长,我确实是想留守的,但是……” 伊万顺着张亚的目光看向穆钦,想到此人有些古怪的能力,想必是以此控制或威胁了张亚……毕竟张亚是非常忠实于命令的队友,绝对不会违抗队长的命令。 想清楚原委,伊万倒也没办法继续苛责张亚,便走到穆钦跟前,对穆钦说:“你虚弱的厉害,真不应该跟上来的。” “我有自己要去做的事,必须跟过来。”穆钦道,顺便扫了一眼众人,“倒是你们,如果想的话,可以就此打住了,回去同何先生汇报吧。” 伊万立即反对:“这不行,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水晶石不拿到手,队伍就不能撤退!” “拿到也没用。”穆钦叹气,“你们根本没法将石头带出这艘飞船。” 说到飞船,伊万等人都怔了怔,紧接着不约而同,很有默契的集体抬起头,看向展现于眼前的庞大飞行物。 这艘飞船是沉淀在河流深处的,河水幽深,泥沙污浊,本来应该一片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 但是飞船上亮着灯,或者说是灯带,这些灯带呈流线型环绕着整艘飞船,灯带的光芒将幽深的河流底处都照亮了,还完美的勾勒出飞船的外形。 飞船呈三角形,就像孩子们用纸张折成的纸飞机,它浑然一体没有多余的结构,也没有衔接缝补过的痕迹。 无法任何语言形容,就像科幻电影里的产物。 “我的上帝啊!”伊万队伍里的英国人发出赞叹。 “我们该怎么进去?”在水下通道里观摩到飞船的大致模样后,一行人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讨论的重点挪到了飞船的大门上。 这艘外星飞船简直就像是没有门似的,因为它的表面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缝隙,连门缝都没有。 穆钦说:“从外面是进不去的,我们只能等着里面有人来开门。” 听到穆钦的这份话,伊万震惊道:“里面有人吗?我是说……这飞船里面还有外星生物?” “当然有,不仅有,还很多。”穆钦说着顿了一下,古怪的看了一眼伊万,问道,“你们真的要进去吗?现在撤退会比较好,因为待会儿要是进去了,我就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伊万确认道:“我们必须完成任务,而且我们的任务不仅要求我们找回水晶石,还要求我们保护你。” “保护你这一条是何先生额外加上的要求,你的人身安全甚至被排到了第一位。”伊万叹气,“所以只要你进去了,我们就必须进去。” “何先真是有心了。”穆钦弯着眉眼无奈笑。 之后,穆钦斩钉截铁的向伊万等人保证,待会儿一定会有人过来帮他们开门,所以一伙人在飞船的大门口等待了一阵子……不,可能不止一阵子。 “我们还要等多久?”伊万几乎一刻不停地在查看他的手表,“已经过去十三分钟了。” “接应的人大概率找不到大门,或者……正在研究怎么把它打开。”穆钦猜测着说。 伊万听闻此言大感震惊:“这人真的靠谱吗?” “不靠谱也得靠谱。”穆钦无所谓的摊开手,“反正我们得进去。” “话说我还没有问过你。”伊万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性的问出了口:“你进入这艘飞船是想做什么?找回那颗水晶石吗?” “水晶石找不找回无所谓。”穆钦摇头,“我进去是杀人的。” 穆钦这话越说越离谱,听得伊万一行人都是云里雾里的,他们对穆钦所说的杀人倒是没什么抵触心理,毕竟这伙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佣兵,杀几个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情。 因此伊万关注的重点甚至不是穆钦“为何要杀人”,而是:“你真的有力气杀人吗?” 伊万用质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穆钦,摇头道:“你太虚弱了,甚至提不起刀子。” “杀几个沉睡不醒的人并不费力气。”穆钦想了想,“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太虚弱了,所以……伊万队长,既然你们都要跟着我进去了,那就帮我把任务也做一做吧。” 穆钦的任务是进入飞船,杀死克鲁斯的几个备用躯壳,好阻止克鲁斯从边缘回到现世。 本来这个任务不应该是穆钦去做的,因为穆钦此刻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还得从何先生的研究基地出发,千里迢迢、冒着危险登陆这艘飞船。 但是奈何,这个任务只有穆钦能够完成,因为只有穆钦和周悦是精神相连状态,周悦在边缘世界获得的任何讯息,都能够即时传递到穆钦这里来。 简而言之,只有穆钦能够当这个接线员,好保证这次行动,无论是在边缘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都能维持步调一致。 而且,克鲁斯在进入游戏之前设置过“紧急弹出程序”,只要克鲁斯留在现世的那几具备用身躯受到了伤害,克鲁斯就会立刻从边缘世界弹出,回到现实世界。 克鲁斯回到现实世界是迟早的事情,穆钦等人要做的就是拖延他回来的时间。 由周悦在边缘世界里向克鲁斯套话,问出他究竟有几具备用躯壳。 紧接着由穆钦动手,依次将那几具备用的人类躯壳杀死,但杀死的过程必须及时且快速,这样克鲁斯的灵魂就没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回到他那副外星人的躯壳当中。 然而,外星人的躯壳没有办法在地球大气中活动,这就等于克鲁斯没有办法从那个小小的、灌满修复液的玻璃棺材中走出来。 只要困住了克鲁斯,届时还不是任由穆钦等人想如何就如何? 197.无望的永生(二) , 但这个计划并非是没有风险的, 甚至可以说风险太大了。 穆钦和周悦都不能保证, 万一克鲁斯留有后招, 或者他不愿意告诉周悦自己到底有几个备用人类躯壳,甚至穆钦在杀死那些备用躯壳的过程中出了问题, 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边缘世界的游戏只是缓兵之计,boss却有好几条命,组好队的队友们没法及时联络, 战斗舞台又是一艘地形地势极其陌生的外星飞船。 天时未知、地利不占、人和也是半桶水,不利的条件太多, 穆钦他们却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堪称是一着走错、满盘皆输。 思及此, 穆钦扭头扫了一眼身边的伊万小队,心道何先生果然还是有心了,虽然何先生对穆钦急着要去做的事情并不是非常了解, 但也看出穆钦是需要人手的。 一支训练有素、配合无间的精英小队,正是目前穆钦急需的。 然此时此刻,把这么一伙对具体情况不甚了解的精英小队拉过来给穆钦做炮灰, 貌似有些不太道德, 不过穆钦懒得继续纠结这方面的问题。 全人类都要被外星人给吃掉了,管它呢?穆钦真不是那么墨迹的人。 他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利用伊万一行人了。 “你们应该有通讯设备吧?”穆钦问。 伊万答:“有的, 除武器以外, 我们每个人都配备无线电、探测仪、定位器, 还多准备了一套是给你用的。” 队伍里的美国人说:“装甲车上还有更多设备, 以及生命监控系统, 本来张亚应该留在上面监控我们所有人的心跳。” 伊万点了点张亚,说道:“但是现在张亚在这儿了。” 说着,伊万望了一眼罪魁祸首穆钦,又指责不了他,无奈道:“我们应该派张亚回到装甲车上,车上的联络设备能联系总部,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意外,还能有增援。” 张亚确实是穆钦拖过来的,也给小队带来了麻烦,所以穆钦没有异议。 队伍商议完毕后,张亚再次动身原路返回,尽管没机会进入眼前这艘飞船,让他显得有些遗憾,他甚至询问队长:“不能换个人吗?每次都是我留守……” “你还年轻,孩子,危险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伊万拍了拍张亚的肩膀,张亚确实是队伍里最年轻的一个,三十岁不到,其他成员都有三、四十,最老的俄罗斯人有五十一岁,却还熊腰虎背十分健壮。 于是张亚只能回去了,回去前他把手里的武器交给了穆钦,一把ump45冲/锋/枪,一把小手/枪,子弹若干。 “冲/锋/枪后座力比较大,你现在的身体恐怕不能承受,但还是将它背上比较好,万一需要时没有就很麻烦了。”张亚有点眷恋自己的武器,“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用枪。” “我当然知道。”穆钦以标准手法迅速给枪械上膛。 “那我走了,你们小心,待会儿无线电联系。”张亚同队伍打了一声招呼后迅速而敏捷的离开了。 而穆钦等人,则继续守在飞船大门口,等待里面接应的人帮忙开门。 …… 那个接应、并准备为穆钦等人打开大门的人是沃夫塔。 沃夫塔就是那个被金附身,被金驱使去偷了水晶石,最后跟着克鲁斯登陆外星飞船,还被克鲁斯一巴掌拍飞出去的倒霉蛋。 他并没有死,活得好好的,伤势可能就是肋骨断了几根,肺部微微受损,导致他呼吸困难、行动不便罢了。 沃夫塔一直在昏迷,现在又苏醒了,可遗憾的是,他依旧没能掌握住自己的身体,掌握他身体的人还是金。 金在边缘世界里有两项任务。 第一项,是在周悦彻底关闭边缘世界的杀人游戏之后,金必须去挨个联络边缘世界里的“国王”。 到目前为止,加上暂时坐在王座上的沐清芸在内,边缘世界内一共有36位国王,都是被困在蝴蝶王座上不知道多少年的可怜人。 因为边缘世界的时间流速比现世要慢上许多,从边缘世界诞生到现今,过去了差不多三百年,但这是现世的时间。 而边缘世界内,这些国王们很可能于孤独的王座上度过了近千年有余。 国王们几乎有大半都陷入了沉睡,他们忘记情感、记忆和自我,把自己当做是一尊雕塑,一个非生命体,甚至是一块石头。 他们不再感知外界事物,而是每天每日坐在王座上一动不动。 36位国王都是精神力非凡强大之人,尽管绝大部分的“强大”都是被时间和孤独硬生生折磨出来的,但不可否认,他们就是强大。 他们被囚禁在王座上,而金的任务是“拯救”他们。 金还有第二项任务,状似简单多了,只要控制着沃夫塔来给穆钦开门就行,因为先前金被克鲁斯带着进入飞船时,看过克鲁斯操控大门的开关,也还记得路线。 金作为开门的内应最合适不过,但这一过程也出了点麻烦,外星人的这些机械啊、开关啊金看不明白,他在大门口研究了好半天,也没能把门打开。 “见鬼了,一个大门开关怎么也这么复杂!?”金一边研究一边抱怨,大门口的这处操作面板上布满了各种各样复杂的按钮,也标着很多金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这么多按钮,金不敢随便乱按,按出问题来可就麻烦了,于是他只能摸着下巴沉思。 金努力回忆当初克鲁斯带他进来时的情形,当时克鲁斯似乎只按了操作面板上的一个按钮,就轻松将门给关上了,从当时克鲁斯的站位和手臂手指的角度来看,似乎是右下角的按钮。 金盯着操作面板的右下角,那里分布着三个按钮,两个小按钮和一个大按钮,小按钮都是黄色,大按钮是绿色。 关门的按钮和开门的按钮会是同一个吗? 金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下了那枚绿色的按钮,紧接着金听到一声细微的叮铃声,那扇紧闭着的金属大门终于如愿打开了。 “居然蒙对了。”金自言自语看着缓缓开启的飞船大门。 198.无望的永生(三) , “门打开了!”飞船金属大门应声开启, 那一瞬间, 伊万和他的小队不由提高警惕,举起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 所以当金彻底将飞船门开启时,就能看见门外一群全副武装的白人壮汉,集体高举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金当即被吓了一跳,立刻抬起双手做投降状。同时, 跟在伊万等人身后的穆钦也看见了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金的名字。 “是的,我在这儿!”金无奈的举着双手, “管好你们的武器,别走火了, ok?” “放下枪,是接应我的人。”穆钦低声指挥伊万等人收起防御姿态。 然后率先走出队伍,并且毫不犹豫踏上飞船的踏板。 进入飞船内部后, 穆钦首先瞅一眼一身狼狈的金。 金现在还是附身在沃夫塔的身上的,但是沃夫塔的身体状态并不好, 被克鲁斯打的那一掌让他受到严重的内伤, 吐了血,血迹站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金也察觉到这副躯壳的状态不良,就对穆钦说:“抱歉, 琢磨怎么开门让我花费了一点时间。” “而且接下来, 我恐怕不能跟随或辅助你了……”金微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努力深呼吸, “这具躯体的健康状态极差, 勉强他行动的话可能会让他死。” “我明白。”穆钦点点头。 “飞船内部的路线和结构我也不是很清楚,顶多只能送你去水晶石控制台中心,那地方的机械,貌似可以让你用来控制边缘世界,就是不知道怎么使用罢了。” 穆钦说:“不用你送我了,把你的记忆给我看就行。” 穆钦的话令金微微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道:“你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了吗?在现实世界里也能做到?” 金非常了解有关精神力的一切。 而且他自己也坐过蝴蝶王座,尝试过蝴蝶王座的力量,现在也依然借用了某人的王座,附身在沃夫塔身上。 蝴蝶王座的力量,说白了其实就是个“精神力增幅器”。 它让人类也能像克鲁斯一族那样……通过精神进行交流沟通。 同时,精神力的强弱会决定某人在交流沟通中的主导地位,精神力强悍的人甚至可以直接压制别人的意识,达到控制别人的目的。 如同金现在这样,他压制了沃夫塔的意识,让沃夫塔成为自己的傀儡。 现今人类的精神力水平普遍偏低……或者说是处于一个“正常范畴”内的水平。 人们的精神力能够帮助他们在遭遇病痛、打击、折磨等灾难时,有效的振作并坚强起来。 但这点精神力,也仅仅只是让你变得更坚强一点罢了。 假设某一天,某个人的精神力因某种原因得到了增强,那么这种来自意志的力量将会变得超乎想象。 首先第一步,你将可以通过言语、眼神甚至是动作来进行精神暗示或精神诱导,被暗示或诱导的人会不自觉的按照你的想法来行动,从而达到神不知鬼不觉操纵别人行为的目的。 如果力量再度增强,那么第二步,你就不再需要暗示了,你完全可以直接对别人下命令,让他人无条件服从你。 精神力在此基础上又一次得到强化,第三步就是通过目光对视来控制别人的神智,一言不发就能把别人变成你的傀儡,而你只需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做到这些。 更高层次的精神力就更加无法想象了,也许一个眼神,你就能控制一个人、多个人,乃至一群人。 你会了解这些人的思想、感情,读取他们大脑里的每个念头。 你也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台手机,肆无忌惮的往别人的脑子里发送讯息……文字、图片、影像乃至记忆。 甚至……你会把自己的精神力化为一把利刃,用来切割他人的灵魂。 这种力量毋庸置疑是强大的,但也很可怕。 “我确实能做到。”穆钦说,“但是不能滥用,我得征得你的同意,用强迫的手法从你的脑子里获取讯息会伤害你的灵魂。” “好吧,我明白了。”金向穆钦伸出手,“但这真是太神奇了……我的意思是,没有王座,你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也许是因为我是个思念体,一个……梦想产物?”穆钦微微一笑。 两人的对话没有持续太久,在伊万等一行人看来,他们只看见穆钦和那个“接应人”低声对话了两句,紧接着二人状似友好的握了握手,等握手完毕,沃夫塔就直接瘫倒在地上不动了。 伊万忍不住走上前来,蹲下身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晕厥过去的沃夫塔,随后伊万惊讶的发现:“他不就是那个小偷吗?那个盗走水晶石的家伙!” 说着伊万突然顿悟,异样的目光看向穆钦:“你和他是一伙的?” “我以为你不应该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穆钦似笑非笑看着伊万。 “我知道了,是用你那奇怪的力量控制了他,对吧?”伊万理解了穆钦的意思,他别过脸,错开了与穆钦的眼神对视,试图切断穆钦那诡异的精神力影响。 “不提这个,先说要紧事。如果待会儿张亚和总部联络上了,让总部尽快派增援过来,顺便带上医疗队。”穆钦拍了拍伊万的肩膀,“这小偷受了内伤,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但放着不管还是会gg的。” 伊万点头表示理解,摸出通讯器和那边回程的张亚吩咐了下去。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事物交代完毕,伊万又抬头询问穆钦。 穆钦摸了摸下巴思考,说道:“虽然我们进入了飞船,但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我还在等人联络及指示我。因此目前没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我们先探索一下这艘飞船吧。” “探索飞船?”伊万和他的小队成员们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我们可以分组行动,也可以一起走。”穆钦好整似暇地看着伊万,“你选哪种?” 并非是伊万怂,而是他觉得谨慎一点会更好,所以他果断选择道:“掉队者死,当然是一起走。” 一行人打定主意,便将尚在昏迷中的悲催“小偷”沃夫塔留在飞船门口,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往飞船内部深入。 …… 同一时间,在边缘世界当中。 “所以,你已经彻底放弃和那些玩家进行对话了吗?”周悦漫不经心地和克鲁斯搭话。 搭话的同时,周悦还命令边缘系统给他调出一个虚拟小屏幕,用来查看边缘世界中玩家们的游戏情况。 然而没怎么看进去几行,周悦就抽空抬起头,瞧了一眼仍在黑板前纠结的克鲁斯。 “太糟糕了!”克鲁斯评价说,“糟糕的游戏,糟糕的玩家,糟糕的人类!” “你也太没耐心了,克鲁斯。”周悦重新低头,盯着虚拟屏幕,说道,“已经有玩家做到了哟。从别人那里夺取分数牌,而且已经拿到了三张,哇哦,真厉害!” 克鲁斯的注意力被周悦一句话吸引过去,他回头瞪着周悦,问道:“那个玩家是通过许愿拿到的吗?” “你真以为夺取卡牌的方式就只剩下许愿这一种了吗?”周悦反问。 “你指定的游戏规则太过严苛……难道还有别的方式?” 周悦道:“这位玩家获得的三张卡牌都是别人送给她的,一个美妙的女人发挥了她惊人的魅力,色/诱、蛊惑以及欺骗!真是出色,她已经拿到第四张卡牌了!” “女人?”克鲁斯惊愕。 “对,一个叫做……嗯,楚心的女孩子。”周悦翻了翻楚心的个人资料和游戏记录,然后皱起眉,看着楚心以往的游戏记录上出现了穆钦的名字。 “雌性当然能做到这些,诱惑雄性为她们付诸一切是她们延续生命乃至延续种族的手段。” 克鲁斯认为这理所当然,但随后他又皱眉说道:“可我又不是雌性,并不能像她一样。” “刚刚不是有个玩家找你约炮吗?”周悦似笑非笑地调侃克鲁斯,“所以为什么你不能呢?” “开什么玩笑!?”克鲁斯十分抗拒,“我不能和人类做这种事情!” 周悦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对哦,你是外星人!” 周悦略有点兴奋:“应该是审美问题吧?你大概不喜欢我们人类这一款的,你看……我们身上没有多少毛发,脑袋上却顶着一大簇毛,手脚细又长,肉没有多少也不好吃,在你看来应该隶属于很丑的那一类!” 克鲁斯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克鲁斯的计划中,他们一族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取代人类,使用人类的壳子继续存活于世,所以适应人类的外貌审美也是应该的。 而且克鲁斯一族的外貌其实与人类有些许相似,所以人类在克鲁斯看来,并不是很丑的类型。 只是克鲁斯还未做好成为人类的心理准备。 碍于集体意识和情感单薄的缘故,克鲁斯一族内部基本没有恋爱、婚姻等社会行为,他们的生育行为则更倾向于“完成任务”,在种族的资源溢出时,他们需要更多人口来消耗这些资源。 他们所有的孩子,都会在脑发育完整后加入种族的精神网络之中,精神网络帮助孩子们学习并获取讯息,可以说这些孩子自出生后不久,思想就已经趋于成熟。 人类没有这样的优势,人类的社交行为在克鲁斯看来非常低等,信息的发出与获取速度都太慢,质量也很低劣,夹杂太多不必要的欺骗与隐瞒。 然而克鲁斯却没有选择,为了拯救自己的种族,他必须“谋杀”全人类。 “明明没有准备好和人类交谈,也没有准备好与人类结合。”周悦近乎一阵见血的揪出了克鲁斯的心理,“可你却用着人类的躯壳……你的灵魂待在这样的躯壳当中,难道一点‘自身为人’的感觉都没有吗?” 跟随着周悦有意无意的引导,克鲁斯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身体。 “这副壳子真是不错啊,原本是谁的?”周悦状似随意的发问。 “不知道,是一个死去俄罗斯人的基因,我用他的基因培育出这副躯壳,它是我所有备用躯壳中最强壮也最适合我的。”克鲁斯也随意的回答。 199.无望的永生(四) , 克鲁斯一共有六副可供他在地球上活动的躯壳。 这六副躯壳经过特殊改造, 使之可以勉强容纳克鲁斯的这个外来者灵魂, 但克鲁斯依旧不能在人类或动物的躯壳中待太久时间,硬件不匹配问题会令他的魂魄变得越来越虚弱。 六副壳子中有五副,包括他现在使用的躯壳,都是人类躯壳。而剩下的最后一副躯壳,则是克鲁斯当初第一次来地球时, 曾使用过的驯鹿躯壳。 驯鹿躯壳因年代久远,衰老虚弱等问题已经不能使用,被销毁了。 其他五副壳子还保存在飞船上, 但周悦没能从克鲁斯嘴里套出这五副躯壳的具体存放点。 甚至连克鲁斯现在正在用的这副俄罗斯人血统的壳子,究竟被克鲁斯放在了哪里, 周悦也不清楚,克鲁斯没有给周悦展示过,周悦只能期待回到现实的沐辰和沐星能帮忙勘察一番。 虽然没能搞清楚克鲁斯的那些备用躯壳们究竟都放在了哪里, 但周悦倒是从克鲁斯身上得到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 “印记?”穆钦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用手捂住自己右侧的耳朵, 和周悦进行精神交流。 “对, 克鲁斯的所有备用躯壳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印记。” 周悦此时此刻正站在克鲁斯身边,盯着克鲁斯右耳耳后, 虽然被头发遮挡了一部分, 但克鲁斯的右耳耳后还是有个暗红色的印记显露了出来。 与其说是“印记”, 不如说是一个“接口”? 周悦不用开口, 只在脑内不断传递消息给穆钦, 他向穆钦解释道:“克鲁斯不是人类,他的灵魂也不适应人类的躯壳,他使用的这些备用人躯,在构造上和真正的人类是有区别的。” “我们都知道,克鲁斯一族的交流方式是精神交流,就像我们此刻正在做的一样。但是克鲁斯一族在精神交流手段上有先天优势,他们的身体上有一个特别的‘感知器官’。” “就像人类的眼睛能够捕捉画面,耳朵能够收集声音,鼻子能够分辨气味……克鲁斯一族身上这个特殊的感知器官,能够帮助他们捕捉别人的精神讯号。” “沐辰给我们看过他的记忆,里面也展示那些外星人的模样,而穆钦你现在正处于克鲁斯的飞船当中,估计待会儿也能看见许多外星人的躯体。” “那些外星人的后脑上,长着很多、很长的长条软管状结构,那个就是他们的‘精神感知器官’,而且这些软管结构可以连接在他们的高科技机械上,让他们方便操作各种科技器械,像数据线一样。” 虽然周悦解释的有点抽象,但穆钦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用一句话概括周悦话里的要点:“也就是说,这些外星人的脑袋上,长着很多粗长的数据线!” 周悦被穆钦一句话逗笑了,甚至笑喷了,他在脸上严肃的表情崩溃之前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以防自己笑出声来。 那边正在和某个玩家聊天的克鲁斯注意到周悦的异样,扭头过来看着他。 周悦便对克鲁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让他继续。 等克鲁斯转回头去,继续通过个人系统和某玩家聊天时,周悦才在脑内继续和穆钦说话: “没错,就是数据线,这些外星人在使用他们的高科技电子产品时,也和人类一样追求操作上的简化,简而言之就是懒。动手敲键盘鼠标什么的实在太麻烦了,所以他们把自己脑袋上的天然数据线接在他们的电脑上,直接用意识来操作电脑。” “外星人的躯壳确实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但人类的躯壳是没有这种功能的,因为无论怎样修改人类基因,人的脑袋上也不可能长出一条数据线来。” “因为这一点,克鲁斯来到地球以后遇到了不少麻烦,因为原本的外星躯壳不适应地球环境,只能用人类躯壳从事活动,但人类躯壳没有数据线,于是飞船上的很多高科技设备都没办法便捷操作了,这怎么办呢?” “这并没有难倒克鲁斯,他是个聪明的科研者,所以他给自己做了一条可拆卸的外用‘数据线’。” 周悦话说到这里,穆钦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我明白了,克鲁斯的那些备用躯壳上之所以会有统一的‘印记’,是因为那些印记其实就是外用数据线的插口?” “没错,我想这些插口,一般都分布在这些备用躯壳的耳后,接近大脑神经的地方,能够快速与精神接驳。” 周悦获得的这项情报确实帮了穆钦大忙,穆钦惊喜道:“你是怎么从克鲁斯嘴里得知这些的?” “随口问的。”周悦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我观察他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你耳朵后面是什么东西,他就直接告诉我那是个‘接口’了,这直率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穆钦说:“不管如何,还是先将他的那些备用躯壳销毁掉比较好,你先稳住克鲁斯,我这里有些人手,能够帮助我尽快找到那些躯壳。” “对了,这期间,尽量帮我问出那些备用躯壳的长相,如果一个个翻耳后看有没有接口,那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周悦回道:“这不难,找共同点就行,除开耳后的接口,克鲁斯的所有备用人躯都是白种人,似乎白种人的体格更适应他的灵魂,而他也更喜欢比较强壮和高大的躯体,黄种人在他眼里显得比较娇小所以不合适。” “沐辰和沐星如果现在已经开始利用生物打印机生产玩家躯壳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也会优先按照我的游戏规则,生产那些精神力较强的玩家。” “边缘世界的玩家大部分都是亚洲人,欧洲那边的也有,但占少数,精神力排行前一百的玩家中,只有八名是白种人。” 周悦对穆钦道:“所以……你在筛查这些身躯的时候,如果看见的是亚洲人面孔,那就可以直接略过了,看见是白人的话,倒是可以仔细检查一下耳后有没有接口。” 周悦的情报很是详尽,帮了穆钦大忙,穆钦便把筛选标准告知了伊万和他的小队,告诉他们自己接下来要在这艘飞船上,找到五个耳后有红色接口印记的白人,这五个白人很可能被封存在灌满不明液体的玻璃容器中。 伊万小队的任务便从“抓小偷并夺回水晶石”这一项目,跳转成了“帮助穆钦寻找五个白人”这项任务。 这似乎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任务,但是当穆钦和伊万小队一行人行走在犹如迷宫一般的飞船内部时,他们立刻感觉到这项任务是如此的……难如登天。 “所有的回廊还有房间门都长得一模一样!门上面虽然有标识牌,但是标识牌上的文字……我们根本看不懂。”伊万和穆钦抱怨,“如果一个个进门排查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我们该怎么办?” “凉拌。”就在穆钦和伊万等人讨论的时候,旁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加入了他们的研讨会。 穆钦和伊万等人不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集体扭头朝声源处望去,发现不远处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穿白色怪异服装的少年。 伊万和他的小队成员很有军事素养,发现不明人士的第一反应就是抬起枪口瞄准对方。 穆钦倒是顿了一下,挥挥手让伊万等人放松警惕,自己慢步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穆钦看清楚了那少年的模样,忍不住喊道:“沐星?” 这少年的长相和记忆里的阿信一模一样,如果忽略他身上穿着的那种怪异服装,他就像是从三百年前的过去,走到了今天和未来。 但是穆钦很清楚,阿信已经死了…… 不,他并没有死,而是以某种形式活了下来。这要得益于克鲁斯的灵魂融合实验,但灵魂融合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谁也说不清楚。 “我一直有一个非常好奇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只能从穆钦你身上得知。”沐星一边说话,一边向穆钦靠近。 沐星走路时会情不自禁扯自己衣服上的带子。沐星穿着外星人的宇航服,其背部和兜帽上都连着很多根长长的、能拖到地上的带子,不知道是做啥用的,但它们在沐星走路时经常会纠缠在一起,有点碍事。 “问题?”穆钦皱起眉头道,“我觉得我现在没有时间回答你的提问。相反,我们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你和沐辰开始生产那些玩家的躯体了吗?” “当然,已经开始了,这艘飞船的科技极为先进,生产躯壳都可以像全自动化工厂一样,只要把数据输入进去,那些机器就会自己动起来。” 穆钦便勾起嘴角愉悦道:“那真是太好了。” 说罢,他扫了一眼沐星:“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沐辰呢?” “哥哥去装载语言了。”沐星扯不开自己身上纠缠在一起的衣带,干脆抱着这些衣带走到了穆钦面前,他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的穆钦。 “我亲爱的穆钦,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沐星盯着他。 “到底是什么问题,你非得现在问我?”穆钦稍稍有些无奈,“而且别叫我什么‘亲爱的穆钦’,听起来很奇怪,以前你误以为我是你哥这么喊也就罢了,现在还……” “就是这个!”沐星冷不防突然开口打断他说话,“就是这个问题!” 沐星指着穆钦的胸口心脏部位,目光闪烁,“我真的是太好奇了,穆钦,你到底是怎样来到现实世界,并且还得到了真实的肉体呢?” “……”小星星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便让穆钦瞬间陷入了莫名的沉寂当中。 200.无望的永生(五) , “怎样来到现实世界……当然是被我爸送出来的,当时余岁是国王, 有这个能力吧。”穆钦含糊不清的说。 “我当了这么久的世界意志, 可不知道国王有这种能力。”小星星微笑着摊开了双手, “边缘世界就是个梦想世界, 无论它的由来如何,它就是个靠精神与想象组成的空间。” “它和现实有着本质区别。”沐星说,“这种区别的体现就在于……除开灵魂这样的能量体以外,边缘世界里的任何物质, 都无法带去现实世界。” “如果边缘世界里的任何物质都无法带去现实,那么白卡又是怎么一回事?”穆钦提出异议,“国王那张用来锁定别人的白色卡牌, 造型和寓意,绝对不是现实世界的产物。” “白卡?你说这个吗?”小星星靠近了穆钦,抬起自己的右手,在他跟前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眨眼间, 小星星的手上像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一张白色塔罗牌来。 穆钦微微一愣, “你怎么会有张白卡?” “问题不是我为什么会有一张白卡, 而是……你先拿好它。”沐星用左手抓住了穆钦的右手手腕, 然后将白卡塞进了他的手心。 穆钦跟随小星星的动作,下意识地将白卡攥紧,卡牌轻薄光滑的质感从他的指尖传递而来, 让他更加确定这张卡牌的存在。 见穆钦拿好卡牌, 沐星歪着脑袋探出脸去, 目光在穆钦背后的伊万小队一行人身上来回扫了扫,紧接着对伊万等人说道:“我说你们,过来帮个忙好吗?” 伊万和他的小队成员面面相觑,犹豫了几秒,还是听话的走上前来,围在了穆钦和沐星的身边。 “你们过来看看,穆钦的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小星星握着穆钦拿卡牌的右手手腕,将其高举起来。 伊万仔细看了看穆钦的手,斩钉截铁的回答说:“一张空白的卡牌?” 伊万确信自己没有眼花,他的视力很好,依仗于视力的枪法更是百发百中,所以他毫无疑问的肯定穆钦手上捏着的是一张空白的卡牌。 可是让伊万万万没想到的是,除他以外,他队伍里的其他成员都一致答道:“没有,他手上什么也没拿。” 队员们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伊万情不自禁楞了一下,扭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位美国人队友,用英文质疑道:“他手上有一张卡牌,造型就像……塔罗牌?你们难道没看见吗?” 美国人也一脸迷茫困惑,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家队长:“卡牌?什么卡牌?他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拿。” “不,那里就是有一张卡牌!”伊万是个有点固执的人,一直相信眼见为实。而且听到队员们难以置信的回答,为了证明自己,他伸手直接从穆钦手上拿走了白卡。 “你们看!就是这张卡牌啊!”伊万将卡牌举到了队员们的眼前。 美国人队友更加迷惑了,还带有一丝丝委屈,他摇头道:“队长,你手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伊万将卡牌在每个队友跟前都晃了晃,但队伍里的美国人、英国人、俄罗斯人都说他们没有看见卡牌。 最后连伊万自己都糊涂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把卡牌递回给穆钦,质问道:“你该不会是在跟我变戏法吧?” 穆钦对这一幕也很惊讶,否决了伊万对自己的质疑,“不,我什么都没有做。” “可我的队友们都看不见这张卡牌,他们从不欺骗我。”伊万显然不太相信穆钦,拧着眉道,“你该不会是用你那古怪的能力影响了我的大脑,让我看见了幻觉?” “……幻觉?”伊万一句话提醒了穆钦,穆钦顿觉自己醍醐灌顶,猛地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小星星。 “对,这只是个幻觉。”沐星点了点那张卡牌,白色的卡片就在他的触碰下化作光点消散了。 “精神力太强也是个麻烦,亲爱的穆钦。”小星星眯着眼睛勾勒嘴角的笑意,“你会轻易看见别人用精神力给你构建的事物,它会欺骗你,让你的大脑无法分辨幻象和真实。” “如果构建者的实力够强,仅仅是‘看见’都只是小意思了,构建出来的事物有质量有体积,不管是触摸还是气味,你甚至可以品尝。” “你这番话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告诉我……”穆钦隐约猜出了沐星话里的含义,“国王那些用来锁定别人的白卡,都只是一种幻象?” “至少在边缘世界里,白色卡牌并不是幻象。”沐星道,“但是到了现实世界,就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看见这张卡牌,精神力较强的人,被感染的做梦人等等,只有他们可以看见。” “但伊万也看见了。”穆钦指了指身后一脸懵逼的伊万,“据我所知,伊万只是何先生他们雇来的打手,如果没有这次任务,他们和边缘世界就没有任何接触。” 沐星一阵见血的指出关键:“但你对他用过精神力,对吗?” “被精神力袭击过的人,其精神力也会得到强化,就跟抗体似的,精神和肉体都不约而同提高了自己的防线。” 穆钦不敢置信,他惊道:“这不可能,如果白卡只是幻觉,那为什么我的许多朋友都看见过这张卡牌……” 然而话说到最后,穆钦却戛然而止,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是了,他们都被我影响到了。” “你就是个人形自走精神讯号发射器。”沐星耸肩,“那些跟你亲近的人,和你思维同调的人,尤其容易受你的影响,不如说……你其实和水晶石的感染性质有些相似呢。” “如果能带到现实世界的白卡只是一种幻象,那我又是怎么一回事?”穆钦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余岁说是他把我送到现实世界的……不对,难不成是我妈她?” “这也是我疑惑的。”沐星围绕着穆钦转悠了两圈,“你妈妈难道什么都没有跟你说过吗?” “沐辰倒是跟我说过,他说沐清芸同何仇一脉是一样的,也是被克鲁斯早就布置好的‘守护者’,而且还是布置在边缘世界的暗线。” 克鲁斯之所以要布置这些守护者,主要原因是为了给边缘世界设置一道枷锁,防止边缘世界的力量提前呈爆炸式扩散。 克鲁斯本人很清楚边缘世界的力量和它能对人类造成的巨大影响。 所以,如果在克鲁斯的灵魂实验彻底成功之前,全人类就已经沦为做梦人的话……克鲁斯担心万一后面灵魂实验出现了意外,这么多人类灵魂就会白白浪费掉。 而且,规则的存在也致使克鲁斯不能一步登天,如果克鲁斯真的肆无忌惮让边缘世界影响现实,短时间内将全人类完全“做梦人”化,规则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因此克鲁斯必须循序渐进慢慢来,将同族的灵魂和人类结合,一点一滴渗透进人类社会,最终占领整个地球。 边缘世界是克鲁斯的第一步,它很关键,但步伐却不能迈开太大。潜在的干扰因素太多了,克鲁斯只能给这关键的第一步上道枷锁。 沐清芸是这道枷锁的组成部分之一,她也是令穆钦诞生的人。 “妈妈她……”在小星星的质问下,穆钦张了张嘴,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在他思维触及到的瞬间,就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 穆钦无法继续思考下去了。于是他放弃了和沐星的对话,转过身,开始通过精神层次呼喊周悦。 周悦一直在和克鲁斯周旋,刚才并没有注意穆钦的动向,当穆钦呼唤他的时候,周悦才通过精神连接,感觉到穆钦情绪的剧烈波动。 “木木,怎么了?”周悦向穆钦提交积极而愉悦的精神质,以安抚穆钦有点狂躁的心理。 穆钦对周悦道:“周悦,我妈之前将自己的记忆传承给了你,你有从她身上得到过什么讯息吗?” 周悦不明所以,“可那些记忆我也共享给你了。” “那些记忆说白就是一堆数据,其内容无非就是在边缘世界崩溃离析状态下,自动写入世界恢复程序罢了,是克鲁斯为了防止沐辰真的摧毁边缘世界……也有可能是防止边缘世界被其他外力摧毁,而提前做好的预防措施。” “当然,这个预防措施现在可以被我们利用,万一我们动作太大引起规则反弹,这个程序说不定能起到一点作用。”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说……除了这个,我妈难道就没有别的记忆继承给你吗?”穆钦莫名觉得有点害怕。 “别的……”周悦感受到穆钦的恐惧,不由全力安抚对方,“没有,除了这个就什么都没有了。木木,你的精神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起了一件被我忽略的事情。”穆钦回答,然后他激动起来,他警告周悦说,“周悦,小心应对克鲁斯!我觉得他很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你说什么?!”穆钦一句话让周悦瞪大眼睛,他不着痕迹地朝那边的克鲁斯望了一眼,而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巧合,克鲁斯此刻也在望着周悦。 在和沐辰沐星等人组成联盟后,穆钦周悦展开了针对克鲁斯的多项计划,但这些计划的前提,都是在克鲁斯对穆钦的存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 穆钦的出现是一个谁都没能料到的意外。 所以他们都觉得克鲁斯不可能知晓穆钦存在,尤其是在沐星成为边缘意志,掌控着梦境世界的这么多年里。 克鲁斯似乎只是在暗处,偶尔观察一下沐星,判断一下沐星的状态,其他就懒得管了,只专注于自己的灵魂实验。 沐星在边缘世界里干过的事情,克鲁斯可能知晓一些,但穆钦认为他肯定不会全都知道。 但这只是穆钦认为的,事实如何,他们又怎能妄加推断呢? 余岁跟穆钦说,当年是他利用国王的力量,将穆钦送去现实世界的。 但如今沐星却告诉他,边缘世界的任何物质都不可能带去现世,白卡也只不过是一种幻觉投影,所以身为思念体的穆钦,就算真的能去现实世界,也不可能有实体。 明明不可能拥有实体的穆钦,这么多年来却和普通人类一般成长,所以他现在所拥有的这副身躯,究竟是谁赋予给他的? 201.无望的永生(六) , 沐清芸死后, 余岁将婴儿穆钦送去了现世。 这件事情在余岁嘴里说起来似乎异常简单。 据他所言,他就是把穆钦往怀里一揣, 利用王座前往现世,附身在某个倒霉的普通人身上。 紧接着余岁低头一瞧, 就发现含着手指的小婴儿穆钦居然跟着他一起来到了现世! 余岁便只能找来篮子和布料,用布料将穆钦裹好, 塞进篮子中,放在了某家孤儿院的门口。 那时候的余岁单方面以为,自己之所以能够将穆钦带到现实世界,是因为穆钦是在边缘世界里出生的人,他的性质可能跟白卡是一样的? 这是余岁擅自笃定的事实,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穆钦, 穆钦对此将信将疑,但当时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周悦身上, 因此没有深入思考过余岁所言。 可现如今, 他们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就会发现这确实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如果边缘世界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够出去, 就不会有数之不尽的玩家被长久的困于此地了。 所以, 穆钦到底究竟是如何出去的呢? 余岁的确可以利用王座之力将穆钦的意识带出边缘世界, 但穆钦不可能拥有实体,他这副躯壳必定是有人事先特意制作好, 送给穆钦的。 谁有这个资本和技术能够制造人类躯壳? 感知到穆钦的想法, 周悦抬起头, 刀锋一样的视线扎在了克鲁斯的身上。 “你问了我许多问题, 周悦。”克鲁斯没有忽略周悦那刺骨的眼神,他也将目光挪到了周悦的脸上,“而这些问题我几乎全部回答了你。” “我按照你的要求参与了这场游戏,不过很遗憾……” “我对这场游戏的兴致并不是很浓烈,这些玩家们确实很有趣,但他们身上,并没有我需要的特质。” 克鲁斯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了周悦:“我需要的特质,只有你一个人拥有。”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告诉我你说的特质到底是什么意思?”周悦难以自制有些暴躁起来。 他双手握拳,掩饰自己颤抖的双手。用懵懂无知的表情,掩盖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 “我已经强调了那么多次,你的灵魂独一无二,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克鲁斯似乎很无奈。 周悦遂嗤笑:“什么灵魂独一无二,你不过就是看上了我超强的精神力罢了,你就是想研究我这份力量,想知道我的精神力从何而来。” “是的,你说对了一部分,但这并不是全部。”克鲁斯神情阴郁,“能够使用精神刀刃,证明你绝对和谁灵魂融合过,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他还在你的身体里面吗?” 周悦没有回答克鲁斯的提问,仅仅只是用刀锋般尖锐的视线盯着克鲁斯瞧。 他真的知道穆钦的存在吗?还是说只是我们多虑了呢? “我以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周悦不动声色的试探克鲁斯,“这个梦幻的世界不是你创造出来的吗?所以你应该对这里的人、和所发生的事都无所不知才对。” “不不不,没有那么简单,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怎么可能知晓一切。”出乎意料的,克鲁斯否认了周悦的认知。 周悦用略带不信任的目光瞅着克鲁斯,“为什么你不能?” 他只是在欺骗我,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半真半假,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只是在演戏,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克鲁斯不知道周悦的心理活动,他解释道:“如果我想知道边缘世界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想知道每个玩家都曾经做过什么,那我就必须通过控制台向边缘系统输入命令,让它帮我对所有玩家进行实时监控加录像。” “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镜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盯着每一名玩家,然而那么多玩家,那么多录像……我孤身一人怎么可能看得完?” 克鲁斯摊开手,似乎相当无奈,“真是麻烦,你们人类没有像我族人那样的精神交流能力,这么庞大的信息量,如果我还拥有我族人的精神共享网络,说不定花点微不足道的时间,真的能全部看完。” “但我现在用着人类的躯体,无法进行精神交流,也失去了精神网络,处理信息的能力大打折扣,这感觉挺憋屈的,仿佛以前是在宽广的草原上肆意奔跑,现在却只能踩在粘稠的泥潭里挣扎前进。” 周悦说:“所以你真的不知道那个和我灵魂融合的人是谁?” “不知道。”克鲁斯坦荡荡的回答,他期待的望着周悦,“因此,我希望你能主动告诉我那人是谁,介于我已经回答了你提出的这么多问题,还陪你玩了这么久的无聊游戏,你是时候该给我一些回报了,我等不及了。” 难不成……他真的不知道穆钦的存在? 周悦心理活动激烈,大脑高速运转着,他想:这不对劲! 如果克鲁斯不知道穆钦的存在,那就代表克鲁斯不是当年那个为穆钦制造躯壳的人。 可是这样也说不通,以三十年前的科学发展程度,全世界恐怕只有克鲁斯拥有在极短时间内就制造出生物躯壳的技术,除克鲁斯以外,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的能力。 不对……这只是我个人认为的,没有任何证据或数据表明全世界真的只有克鲁斯拥有这项能力。 周悦打破常规,思维开始天马行空起来,他在想: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第二个,和克鲁斯类似的人或者不是人的生物,这个生物也拥有制造人类躯壳的技术,他发现了穆钦的存在并且为穆钦打造了一副完美无瑕的人类躯壳,使穆钦在人类社会安然无恙的活了下去。 对,如果克鲁斯真的不知道穆钦的存在,那么就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这种可能性还很大! 毕竟穆钦作为思念体,其精神力天生就比普通人强悍,这一点克鲁斯早就知情了,所以克鲁斯没有放过同样身为思念体的沐星,他拿阿信的灵魂和沐星融合,就是为了测试思念体的力量。 克鲁斯是个为了自己的灵魂实验而不折手段的科研者,如果克鲁斯知道穆钦这个人,那么他第一时间就会将穆钦控制在手里,并拿他做实验材料。 为穆钦制造躯壳还送他去人类世界长大?想都不要想! 思及此,周悦更是百分百确信了——克鲁斯确实不知道穆钦的存在。 因为他要是知道的话,穆钦压根就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更不会有后来和周悦的相识相爱。 为穆钦制造躯壳的另有其人,而且还是个与克鲁斯拥有相同或类似技术的人。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吗? 周悦在极短的时间内思考了很多很多,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可惜他就算想的抓耳挠腮也得不到事情的真相。 而周悦对面的克鲁斯,见周悦一直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不耐烦了,开口喊道:“周悦。” 周悦被他喊回神,抬头凝视克鲁斯一秒。 片刻后,周悦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狡诈的微笑,他说:“克鲁斯,如果你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那个和我灵魂融合的人是谁。” 周悦开出的条件明显打动了克鲁斯,克鲁斯眼神亮了亮:“真的吗?” “当然。” 克鲁斯说:“行,你问吧。” 周悦却没有立刻提问,而是沉吟片刻,对克鲁斯说道:“你先前曾经告诉过我,说你是从另外一个星球来的外星人,你的族人都已经死光了,就剩下你一个了,对吗?” 克鲁斯点点头,“是的,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么,克鲁斯……”周悦微微眯起眼,“我需要你诚实而准确的告诉我,你的族人真的全部都死光了吗?失去意识再也无法动弹的那种。” 死亡真是个有意思的论调,显然克鲁斯一族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记载过死亡这个概念,他们自信满满说着自己的死亡意味着又一次新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这个宇宙中,并没有什么物质能够真正永生。 克鲁斯一族所谓的“永生”,仅仅只是他们骄傲自大所酿造的苦果。 这个果子最后还是得自己吃。 “死光了。”克鲁斯回答周悦,“他们的灵魂全都腐朽了,没有意识,至少我看见的都失去了自我……都是一个个枯竭溃烂的行尸走肉。” “真的吗?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周悦话里话外都透着不信两个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克鲁斯皱眉,瞪着周悦:“你不是说好了只问一个问题的吗?” “可是你给我的答案并不令我满意。”周悦说,“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族人到底有没有全部死光。” “我说了,他们已经全都死光了。”克鲁斯强调。 “不,你不是这么说的。”周悦摇头,“你说的是‘我所见到的都失去了自我’,这意味着你还有‘没见过’的族人。” “那些你没见过的族人,他们究竟在哪里?他们到底死没死?这个问题你没能告诉我准确的答案,所以我觉得你并没有在好好回答我。” 周悦声音沙哑:“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202.无望的永生(七) , 沐辰学到的外星文字十分有限, 都是当初为了使用那台生物打印机时,克鲁斯强行将记忆包塞进了他的大脑, 所以才勉强学会的。 正因为认识的外星文字不多,才使得沐辰在飞船主控室操作系统时显得异常艰难,整个屏幕上都是他看不懂的天书。 他依赖着仅有的知识猜测着这些字体的意思, 但他也不能百分百确认每个单词的含义。这是一台外星飞船, 沐辰担心自己胡乱操作会惹出什么糟糕的麻烦来。 折腾了好半天,一无所获的沐辰伫立于控制面板前, 浑身僵硬,面露茫然。 怎么办? 沐辰垂首沉思, 当务之急,他必须尽管找到设置飞船语言的控制面板, 将里面的外星语换成地球语言。 这一过程说起来很容易, 实际操作时, 各种麻烦却接踵而至。 首先第一步就难住了沐辰, 他找不到设置系统语言的那个小面板! 其次是系统面板上不知为何老是弹出一个弹窗, 似乎在提示他做些什么, 但“文盲”沐辰看不懂弹窗里面的内容,因此只能选择忽略,把弹窗一个个挪到一边。 他开始逐一打开系统面板里成列着的图标, 浏览里面海量的陌生文字, 企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شخاص مجهولون يبدأون النظام——”就在这时, 飞船主控室的广播突然响了起来, 陌生的音符在沐辰的耳畔回荡, 吓了沐辰一跳,不自觉环顾四周。 沐辰听得出广播里说的是外星语,但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广播的声音十分冰冷僵硬,里面有很多重复性音节,应该是智能系统在广播提示。 难道是我的误操作使得飞船主系统开始警告了吗? 沐辰心如鼓擂,脸上却保持着一派严肃阴沉,他不敢气馁,无视了那广播的声音,继续在主控室的系统屏幕上进行操作。 不管此时此刻发生什么麻烦,沐辰都不应该停止自己的行动,他要抓紧时间做一切可能的尝试。 周悦和穆钦现已经将克鲁斯牵制住,时间是他们俩千辛万苦争取而来的,哪怕最终的结果是面临惨败,沐辰也不能后退哪怕一步。 “针对对象智能临时转换语音语言——语言转换完成——” 无视了广播的沐辰本来专心致志,可这一次,广播里的声音突然换成了书!于是沐辰便再也不能无视这个广播了。 他惊骇地抬起头,集中注意力听起了广播。 “检测目标身份,检测结果为人类,姓名‘沐辰’,编号为‘实验体28号’,测试其权限中……初级权限确认。” “你是谁?”沐辰下意识的问。 广播声音没有理会沐辰的提问,继续播报:“提升目标实验体28号的权限——高级权限已确定。” “检测到实验体28号正在操作飞船系统面板,是否更新系统语言,转换目标惯用语以帮助其操作?” 顿了一会儿,广播又道:“已确认转换目标惯用语——系统正在更新语言——语言更新为‘地球书’。” “是谁!?”沐辰意识到系统广播并不是在和他对话,而是有人正在操作这艘飞船的系统,这个不明人士不仅提升了沐辰的权限,而且还帮助沐辰……把飞船的系统语言换成了书!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克鲁斯,不……克鲁斯应该在周悦那里才对! 怎么回事,难道这艘飞船上……还有第二个克鲁斯不成? “到底是谁!?是克鲁斯吗?” 系统语言已经转换成功,飞船操作台屏幕上彻底显示为书,但沐辰这回却没有心思继续操作系统面板了,他抬起头在空荡荡的主控室里高声发问:“你是谁!?回答我!” “好久不见,阿穆。” 一个声音突然在沐辰的背后响起,沐辰条件反射般迅速回头,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全息幻影。 确实是一个全息幻影,应该是飞船上的光影投射装置投射出来的,这个幻影的形象呈现为……一头驯鹿? 没错,就是一头驯鹿,而且还是阿穆和阿信当年遇见的那只,一模一样,身上甚至还有当年被某种猛兽袭击后留下来的伤疤。 这头驯鹿以匍匐在地上的姿态趴着,四只蹄子蜷缩在身下,显得懒洋洋的,脑袋却高高抬起来,轻轻晃动着自己头上的鹿角,湿漉漉的黑眼睛盯着沐辰看。 沐辰整个人都懵逼了,瞪着这头驯鹿看了半晌,问道:“克鲁斯?” 克鲁斯当初就是扮作这头驯鹿,假意受伤,欺骗阿穆和阿信以博得了他们的信任,从而让他们许下第一个愿望,作为开启边缘世界的钥匙。 “我不是克鲁斯。”驯鹿否认了沐辰的认知,但随后又确认道:“但我确实是你遇见的第一个‘克鲁斯’。” “……什么意思?”沐辰一头雾水,大脑一片混乱,“你到底是谁!?说清楚点!” 驯鹿并未第一时间回答沐辰的问题,它用沉默缓和气氛,给予沐辰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令他感到惊悚异常的事实,直到沐辰的气息趋于缓和,心率恢复平整。 紧接着,驯鹿用简单一句话来诠释所有一切:“阿穆和阿信当初救下的是我,但给予他们回报的人却是‘克鲁斯’,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尽管驯鹿说的抽象,沐辰却瞬间理解了它想表达了意思,他瞪圆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 “千万年了,阿穆。”驯鹿拖长了语调。 “我们一族早在千万年前就毁灭了,这艘飞船不过是个遗迹,而你现在看见的我,也不过是千万年前苟延残喘到如今的一丝残魂罢了。” “我是许多个意识的集合体,我的族人在彻底灭亡之前,都不约而同选择将自己的灵魂和同伴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他们就这样一个一个不断融合,最终组成了‘我’的存在。” “我们的情况和你弟弟阿信在边缘世界充当边缘意志时一样,但阿信只融合了一千多个灵魂,而且那些灵魂他并未彻底‘消化完毕’,准确来说那是不相融的,根本称不上整体。” “但我和我的族人们却是一个整体,一个真正的整体,我们彻底抛却了个体差异和思想分歧,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融合,只有这样,我们的意识才能不断延续,直至今天。” 沐辰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轰鸣响彻,吵得他不得安生。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沐辰摇头,惊悚的看着眼前的驯鹿,“我不明白,克鲁斯的目的难道不是收割全人类的灵魂、然后把这些灵魂和你们族人的灵魂相融,让他们在地球上得以以人类身份重生吗?” 驯鹿微微摇头:“我说过了,我们一族在千万年前便毁灭,我们那时候就死绝了,没有任何生物的灵魂能持续千万年不灭,哪怕灵魂在类边缘世界里保存时能减缓这种腐败,也无法彻底阻止魂魄的凋亡。” 沐辰隐约明白驯鹿的意思了:“你是说,为了让意识传递下去,你们一族全员的灵魂都已经全部融合在一起,组成了‘你’?” “对,组成了我。”驯鹿点了点头。 沐辰不可思议道:“那克鲁斯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不是在拯救你们吗?” 驯鹿似乎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沐辰道:“克鲁斯……是我的一部分。”。 “一部分?”沐辰似懂非懂。 “如我所说,我们一族在千万年前毁灭时,选择将全族上下所有人的灵魂进行融合,但融合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分批进行的,我们有数十亿人口,划分为了六十万八千七百多个组。” “那些灵魂虚弱、多次转生、意识模糊的族人率先进行融合,一组一组的慢慢来,融合完毕的组再和其他组融合,这种相互融合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到三百年前我来到地球上时,六十万个小组最终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 “是的,我说到这里……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了,六十万个小组,最终只剩下我和克鲁斯。” 驯鹿低着头似乎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道:“在这里,我必须跟你说明一下我们一族的社会形态,想必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文明发展和科学进步,整个社会体系都是依靠精神交流为核心进行运转的。” “孩子们在精神成熟后就会加入这个庞大的精神网络,我们把这个精神网络称之为‘شبكة غير مرتبة’。” 驯鹿看到沐辰一脸懵逼的表情,语气中带着点愉悦道:“抱歉,翻译成你们的语言,意思大概就是‘毫无秩序的网络’?” 沐辰问:“毫无秩序的……无序之网?我觉得你们的社会体系应当非常有秩序才对。” 驯鹿歪着脑袋回:“也许是太过于‘秩序’,以至于我们失去了对生命的探讨和摸索?” “当时已有一部分族人察觉到这点,无序之网的名字是他们给予整个种族的警示,可惜这并没有什么用。” “回归正题,刚刚我说过,我族的孩子们只有在精神成熟后才能加入这个网络……” “我们一族的生长周期和你们人类差不多,刚出生的孩子要发育到精神成熟,需要至少十五年时间。” “在这十五年间,孩子们不能加入无序之网,他们只能加入专为未成年设计的精神网络,这种精神网络保证他们的精神和心智不会受到杂乱信息量的冲击,但也意味着他们接收及处理信息的水平将会减半。” 驯鹿晃着它的鹿角说:“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我们一族有两个精神网络,一个是成年人专用的‘无序之网’,一个是未成年人使用的‘安全网络’。”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我们一族遭受毁灭,并统一决定灵魂大融合的时候,那六十万个小组里面,有半数左右的‘未成年人小组’。” “未成年人小组只会和未成年人小组进行融合,而且这些孩子算是当时我们的最后希望。我们都认为……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种族能够获救,这些孩子将成为全新的种子。” “因此,为了保护这些‘希望’,我们倾尽全力,将大部分精力都耗在这些孩子身上,只是为了令他们的灵魂保持完整。” 沐辰可算是明白驯鹿的意思了,他惊骇道:“照你这么说……如果你们一族真的不断灵魂融合直至今日,那么你就是‘无序之网’的化身!” “而克鲁斯……”沐辰把视线从驯鹿身上挪开,不知落往何处。 “他就是那些孩子们。”驯鹿道。 “过去了这么久,或许已经称不上是孩子了。”驯鹿微微摇头,“但不可否认的是,组成克鲁斯的那部分里面有太多太多心智不成熟的存在。” “等一下!”沐辰打断了驯鹿的发言,他摇头,“我懒得去想克鲁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操控飞船,你想做些什么!?” 203.无望的永生(八) , “如果我说我会帮助你们, 你相信我吗?”驯鹿这样问沐辰。 沐辰果断回答:“我不信。” 驯鹿叹气:“我想也是, 对于你们人类而言,信任我们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外星生物,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和肉眼可见的灾难。” “但是……”驯鹿继续道, “就算你不信任我,你又能做些什么呢?靠你脑子里那点对我们星球及文化的微薄了解吗?你不可能控制得了这艘飞船,所以到最后还是我帮助了你,而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帮助。” 沐辰说:“我也可以理解为‘你之所以会帮助我, 是在消除我的警戒心, 以便让我能更好的为你所用’, 这种威逼利诱手段太低级了,我可不会那么简单就上当。” “精明的人类。”驯鹿似乎在笑,“你们充满了智慧却见识浅薄, 手握着机会却止步不前, 可是这样的你们却得到了自然之神的垂怜……是啊, 拥有活下去的勇气, 是生物能够繁衍进化的终极奥秘。” 沐辰没太听懂驯鹿这番话的意思, 他情不自禁皱起眉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在羡慕你们。”驯鹿回答。 “羡慕?”沐辰更加听不懂了。 “你应该知道的, 关于我们一族之所以会被毁灭的原因?”驯鹿用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沐辰的双眼。 沐辰移开视线思考了两秒, 不确定道:“我大概了解……你们一族为了永生,采取了不断更换新身体的方式, 老了、病了、身体被破坏了, 就换个更好更年轻的新身体继续活下去……” “然后, 灵魂在不断更换躯体的过程中被磨损, 变得脆弱,随时会崩溃,无法再驾驭新身体了……这些残破的灵魂就只能放在能够减缓衰败的边缘世界里保存起来。” “但这样残破的灵魂越来越多,你们一族最终走向了毁灭。” 沐辰说到这里,瞄了一眼驯鹿,“当然,我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些残破的灵魂原来早就选择了灵魂大融合的方式,来延续意识和记忆……所以,克鲁斯想要复活的到底是什么?” “他想复活的是死亡。”驯鹿答,“物种的延续在于每个生物,都有对死亡的恐惧之心,因为害怕死亡,生物们都会挣扎求生,杀戮、进食、繁衍后代,都是延续生命的手段。” “可我们一族没有了这样的恐惧之心,连在一起的精神网络消磨了我们的情感,高超的科技使我们得到‘永生’。至此,我们永久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 “我们逐渐变得冰冷无趣,就像是一台台机器。”驯鹿似乎有些悲伤,“维持着固定的路线,机械的重复每一天的日常,吃饭、睡觉、工作和繁衍,这些都是程序。” “我们的生育率越来越低,甚至还出现了大量新生儿根本没有产生‘自我意识’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一具具空壳。” “这些空壳甚至连最基础的生命活动‘呼吸’都不会,母体中相连的脐带尚且可以帮它们输送营养和需要的气体,但一旦离开母体,就会在数分钟内死去。” “这个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驯鹿话中有意,“死亡……和生命,总是相连在一起的。” “我们必须要先死去,才能得到新生。” 沐辰听得云里雾里:“我还是没搞懂,什么叫必须先死去才能得到新生?” “你难道没发现吗?生命的延续是一件异常残酷的事。”驯鹿道,“阿穆,你仔细想想,你之所以能够好好活着,活到现在,靠得是什么?” 沐辰一头雾水,“靠的是……我父母把我生下来,然后……” “靠的是进食。”驯鹿点出真相。 “进食?”沐辰完全不能理解驯鹿为什么要强调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所有人都会吃东西。” “你吃的是生命。”驯鹿微微提高音量,“你吃的蔬菜,肉,都是从一个个生命身上剥夺下来的,它们的死亡,造就你的存活。” 这确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人人都明白的道理,每个人嘴里吃掉的食物,是各类植物努力吸收营养、加光合作用下伸展出来的果实及枝叶,是各种动物奔跑、活动、呼吸时累积下来的血和脂肪。 它们都曾是活着的,非常努力的活着。 “灵魂也是一样的。”驯鹿为沐辰展开一个全新而可怕的理念,“灵魂也像是一种另类的生物,生物想要活下去,就靠吃别的生物。而一个全新灵魂的诞生,靠的是吸收死去灵魂的尘埃。”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驯鹿凝视着沐辰,“你也曾经是某个……不,是很多个死去灵魂的尘埃,组合在一起,化为了新的生命。” “但我们一族却没有这些尘埃。”驯鹿叹气,“因为我们为了永生,抛却了死亡,我们都把灵魂保存在那些特殊空间里,竭尽全力阻止它们的凋亡,没有死去灵魂为新生灵魂提供养料,新的魂魄当然不可能诞生。” “这就是我所说的‘必先死亡,才有新生’这句话的含义。” 驯鹿说到这里,似乎非常疲惫,它把高高扬起的鹿头垂下,整只鹿匍匐贴在地上,“我们从一开始就走进了死胡同,当然……这其实也不算太晚。”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能拯救我们一族。”驯鹿说,“就是回到我们的母星,打开所有用来保存灵魂的特殊空间,把我和组成我的那些灵魂们放逐在那片土地上,让灵魂的尘埃撒在那颗星球上。” “过个大约几千万甚至几亿年,新生命就会在那颗星球上诞生……甚至可以利用现有的高科技将这一过程催化一下。届时,我们的种族就会重新出现在这个宇宙,以全新的姿态。” “就算那个时候我不再是我,无论文明还是科技都会随同记忆一起消散掉,但那也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沐辰听驯鹿说到这里,总算是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这爆炸式的信息在他脑子里翻转,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回到自己的星球上,然后去死?” “没错,我就是想开着这艘飞船回到我的母星,然后去死。”驯鹿回答,“这就是我的目的,是我的家园重建计划。” “但克鲁斯与我的理念背道而驰。”驯鹿摇头,又盯着沐辰看,“他的想法是把人类作为全新的灵魂养料,在地球上获得新生。” “但说实话,他果然还是个孩子,想法真是太……用你们人类的话怎么说呢,天真?” 沐辰其实反而能够理解克鲁斯的想法,因此疑惑地对驯鹿道:“克鲁斯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吗?如果克鲁斯成功的话,你们一族不也能够最快最迅速的在地球上获得重生?不比回到母星然后去送死好很多?” “我就简单直白的说吧,虽然可能会打击到你。”驯鹿认真的酝酿了一下,对沐辰说道:“我看不上你们地球,也看不上你们人类。” “诶?”这个回答让沐辰有点愣。 “地球太小了!”驯鹿大声喊道,“它比我们原来的母星小十几千倍!资源也少得可怜!我甚至难以想象这么小的星球上居然也能孕育出智慧生物!” “仅凭这点点资源,想发展成强劲又庞大的种族?冲出星球走向宇宙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我是不允许我们一族庞大的灵魂尘埃落在你们地球上的!” “再说,你们地球也没有那么多资源供起这么多的灵魂及生命。我也有我的一些私心,我想尘归尘土归土——落叶归根,我们的魂魄从哪里来就要回到哪里去!” 驯鹿的这个说法在顷刻间完全折服了沐辰,尽管确实有点被打击到的感觉,但沐辰觉得……驯鹿说的真的没错! 人类确实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强大种族,地球也只不过是个渺小如尘埃一般的小星球,比蚊子都大不到哪儿去的肉,都不够塞牙缝的,送上门去人家也不屑于啃啊。 “也就克鲁斯那家伙迫不及待想在你们地球上搞出一番名堂,所以我才说他还只是个孩子,天真!”驯鹿一副长辈扼腕的语气,止不住的叹息,“要真的遂了克鲁斯的意愿,融入你们地球成为人类,那对我们一族而言才叫真的穷途末路——没救了!” 沐辰觉得自己心口被驯鹿插了一万根箭,他捂住胸口一副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们人类说成一副要死的样子?” “对不起,所以我才说我可能会打击到你。”驯鹿及时体贴的安慰沐辰,“但我只想告诉你事实。” “我明白。”沐辰略微松了一口气,“所以对于你们而言,我们地球、人类都只是蝼蚁,你们根本不屑一顾。” “这个、这个也说的太过分了,也不是真的把你们当蝼蚁看……”驯鹿别扭地甩了一下它短短的鹿尾巴,继续叹气,“当然,我的认知不是百分百准确,万一你们真的有机会呢?走出这颗小小的星球步入庞大的宇宙……” 驯鹿说着畅想起来:“届时,我们定会在浩瀚的星河里再次相逢。” 204.无望的永生(九) , 沐辰从不奢望未来, 尤其是和他已经没有多少关系的未来。 他很清楚, 在能够冲出地球冲出太阳系的未来里,沐辰恐怕早就死得连灰尘都不剩下,所以他只期待现在。 “跟我说一说吧?既然你的理念和克鲁斯背道而驰,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克鲁斯?反而由着他在地球上浪费这么多时间,只是为了折腾我们这些‘可怜又无辜’的人类!” “噢!这个问题……你看一看我现在的形象就知道了。”驯鹿终于从匍匐趴在地上的姿势转换成站起身,它甩了甩鹿角,“按照你们地球的说法, 我现在只是个3d投影, 我没有实体。” “而且我也不像克鲁斯那样拥有很多备用身躯。” “本来我还有一具驯鹿的身体, 但是被克鲁斯抢走并破坏了……”驯鹿似乎有点羞愧,“说来实在不好意思,但我确实被这个小屁孩给暗算了。” 沐辰不敢置信:“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你说被阿穆和阿信救下的驯鹿应该是你, 但给他们回报的人却是克鲁斯, 是克鲁斯做了什么吗?” “他想杀了我。”驯鹿语气平淡地说, “克鲁斯认为我回到母星并去送死的想法简直愚蠢, 在他想来, 还是拿地球人类做养料, 然后快速复活部分族人会比较迅速。” “我能够体会他想走捷径的想法, 但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结局其实是一样的。” 驯鹿开始分析局势:“就如同我先前所说, 地球太小、资源太少, 而拿全人类当祭品复活族人, 哪怕只是部分族人, 需要消耗的资源也是难以置信的,这颗星球的资源在极短时间内,便会于克鲁斯的复活大计中消耗殆尽,甚至还要耗掉不少飞船上的资源。” “没有了资源的星球养不活这么多人,届时就得启程离开地球,可是星际航行也需要大量资源,为了节省资源航行,飞船得减重,得把地球上费时费力建设起来的一切抛弃掉,那么之前的复活计划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毫无意义。” “因此,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趁着飞船能源燃料还够,一口气回到母星重新开始才是上策。” 驯鹿说:“这是我体内几十亿融合的灵魂们共同作出的决定,只有现在立刻启程回归才是最优的方案。” “但很遗憾,先前我也说了,克鲁斯这个意识体是未成年组组成的,他们的精神网络相对封闭而落后,无法与我同步,所以他一点也不听我的话,甚至对我表现出了敌视和仇恨……而我竟然没有将他的异常情绪放在心上。” “抵达地球的时候,因为意见分歧,我们俩起了许多争端。为了避免冲突统一意见,我多次试图与他精神连接,但他拒绝了我。” “那时我们刚来地球不久,对这颗星球十分陌生,处在探索阶段,而且地球的环境和引力对于我们来说是不利的生存条件。” “为了能够在地球上自由活动,我扫描了附近一头驯鹿的身体,制作了一副能够容纳我灵魂的改造躯体。”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副。”驯鹿抖了抖自己的身躯,在沐辰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制造这种动物身躯,便利我们更好的融入地球环境,探索及观察地球生物,搜寻一些我们用得上的资源。” “我和克鲁斯刚刚吵完架,他不肯理我,而我拿他毫无办法。” “于是我使用这副躯壳,带上部分装备离开了飞船,想走到更远的地方去探索地球,我万万没想到克鲁斯就在这个时候对我发难,他利用飞船上的生物科技引发方圆百里各种大型食肉目动物的发狂,对我进行了围剿。” “我该庆幸驯鹿这种地球本土生物真是跑得飞快!我逃过一劫,虽然还是受了重伤无力动弹,但后来遇见了阿穆和阿信,他们叫来医生帮我处理伤势和止血。” “我暂时恢复了行动能力,却陷入了更大的危机,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到飞船上去了,克鲁斯想方设法要杀死我,而我绝对不能死在地球上。” “百般无奈下,我做出一个不得已的决定……”驯鹿斟酌了片刻,还是道出了实情,“我决定放弃驯鹿的身体,把自己的灵魂藏在了随身携带的一颗水晶核心里。” 听到这里的沐辰打断了驯鹿的话:“等等?你说的水晶核心该不会就是边缘世界的核心——那颗水晶石吧?” “对,就是那个。”驯鹿点点头,“我不想死在地球上,我的目的是把自己庞大的灵魂尘埃带回母星孕育新生命,若死在地球上就真的完蛋了。” “然而克鲁斯一心想杀我,他早有预谋,所以才会趁我外出的时候控制飞船。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把自己的灵魂放在边缘世界里比较保险,因为我拥有最高权限,万一有什么意外,克鲁斯也没能力把我从水晶核心里拽出来。” “灵魂放在水晶石里,而我的精神能力让我依旧可以操控驯鹿的身体,我便让驯鹿叼着石头全速奔跑返回飞船,心想只要我回到飞船上,定能夺回飞船的控制权。” “但我失败了,克鲁斯抢走了驯鹿的身体,没能给我回到飞船上的机会,他甚至控制驯鹿,叼着那颗藏有我的水晶石,回到了遭遇阿穆和阿信的地方,把石头当做礼物送给了他们。” “等等,这也就是说……”沐辰察觉到了驯鹿故事里的重点,“你当时在那颗水晶石里面!?甚至后来阿穆和阿信死亡后进入边缘世界,你也在那里面!?” “我在。”驯鹿坦然承认这一点。 “不过我并没有干涉人类的想法,所以我只是藏在边缘世界的最深处,把自己伪装成最底层的黑暗。至于边缘世界里进来了多少人,发生了多少事,我只是看着,并没有管。” 沐辰瞪大眼睛:“那边缘系统呢?” “边缘系统是边缘世界的基础辅助系统,我有最高权限,能命令它做任何事,但就如我所说的,我没有干涉人类的想法,所以我只是静静的待着。” “那穆钦呢!?”沐辰大声提出重点,“那个在边缘世界里出生的孩子,那个思念体,是你送出去的吗?” 驯鹿叹气:“对,是我送出去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如果你藏身在边缘世界里无法外出,你是怎么把穆钦送出去?并且还为他制作了人类的躯壳?” “没有为什么,只是一时兴起……对于生育能力日渐低下的我族来说,新生命的出现意味着希望,大概是这个原因,才令我想要对穆钦这个存在做出一些干涉。” “另外,边缘系统能和飞船主系统联网,远程操控飞船上的一些基础设备,虽然它并不能让我夺回飞船控制权,但给当初的穆钦制造一具婴儿身躯倒是绰绰有余。” 沐辰始终不能想象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他伸手扶额,感到万分惊奇又骇然,“所以你现在为什么又能够控制飞船了?” “因为克鲁斯被你们牵制走了!”驯鹿说到这里似乎相当高兴,“我想克鲁斯一开始也打着进入边缘世界里来搜寻我的打算。” “现实世界和边缘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现世过去百年,边缘里就是千年。他大概觉得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在边缘世界里却一直没有动静,所以推测我变得虚弱了,因此才顺势答应跟周悦进入边缘世界……实际上就是进去找我的。” 沐辰说:“可你并没有变得虚弱,而且你是怎么逃过克鲁斯的眼线从边缘世界里出来的?” “这要得益于你弟弟。”驯鹿用蹄子指了指沐辰。 “我弟弟……你是说我的小星星吗?”沐辰想到了沐星。 “对,就是沐星,他创造了边缘意志这个身份,改变了边缘世界的模式,让进入边缘世界的人成为玩家然后玩死亡游戏,淘汰者就塞进边缘世界的底层黑暗——那是我藏身的地方。” 沐辰意识到什么惊悚的事情:“这么说,你把那些淘汰玩家的灵魂都吃掉了?” “吃掉?不不不……”驯鹿摇头,“我说过我是无数个灵魂的组合,也是当初那个无序之网的化身,我只是把那些玩家的灵魂融入自身,让他们加入我的精神网络而已。” “他们会和我精神同化、失去自我……这在你们人类的观念中或许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吧,但我要说,这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正是因为有这些玩家的存在,他们为我提供了力量,使得我这些年来并没有因时间流逝而变得虚弱。” “至于我是如何逃过克鲁斯的眼线离开边缘世界,还是因为你弟弟,我是附在他身上出来的,在你们使用各种计谋躲避克鲁斯视线的时候,我一直静悄悄地和你们一起,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 沐辰震惊了:“所以我跟沐星做那回事的时候,你他妈难不成也在!?” “我一直在。”驯鹿满不在乎,一本正经道,“你放心吧,我对你们人类的交/配过程并没有兴趣,也尊重个人隐私,因此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沐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