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闲王》 第一章 一梦物事非 皇宫的一角,文德殿内不时的传出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则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赵瑛万般无奈的跟着其他孩童一起摇头晃脑的背诵着《论语》,心中如同当初上小学时一般期盼无比期盼着下课。 是的,赵瑛是个穿越人士。 赵瑛看过很多穿越小说,却从没当过真,也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从某天一觉醒来,他就莫名其妙的从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宅男变成了现在的大乾的九皇子赵瑛,一个只有十岁的孩童。 这个世界还是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但历史却从东汉末年发生了改变,赤壁之战曹操挥兵百万,横扫吴蜀联军,携胜势一举平东吴,灭刘备,统一天下。 后三年,天下承平,献帝禅位于曹操,建国魏。其后熟悉的司马篡魏也就没有发生了,至于再之后的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自然也不复存在。后来天下分分合合,经过几次改朝换代,最后变成了现在的大乾。按照时间算,现在的大乾应该算是地球的唐宋年代。 在认清事实之后,赵瑛本以为自己能够像电视剧里的逍遥王爷一样没事游山玩水,混吃等死,没事就调戏下丫鬟宫女。终于不用再像前世那样没日没夜的为生计奔波劳累了。 然而事与愿违。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赵瑛撇了撇嘴嘀咕着,“就算上学也应该有双休日啊。”虽然赵瑛是皇子,可是赵瑛也是个是个只有十岁的孩童。按照大乾太祖定下的规矩,凡八岁以上十四岁下的皇子公主必须每日入文德殿进学读书,通晓经义,知古今治乱。风雨无阻,每隔十天休息一日。 所以赵瑛原以为的游手好闲,逍遥自在的日子自然只能是个美好的幻想。可怜赵瑛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每天还要跟一堆小屁孩一起学四书五经。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其意是指君子应虚怀若谷,不可妄自尊大。要虚心求学,每个人都有他的可取之处,见之善则学之。见不善则理应自省,以人度己,改进自己的不足之处。” 讲读的是当代有数的大儒杨振之,老先生早年因为厌倦了官场争斗,所以致仕回乡教书育人,如今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朝中不少官员是他的门生故吏。便是赵瑛那个便宜老爹见了也得敬称一声先生。 看着杨老先生口若悬河的讲个不停,赵瑛知道这课一时半会是下不了。因为今日早上起床迟了,赵瑛只得随意胡塞两口便急忙跑来文德殿,可怜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了,现在他只想快点下课赶回去吃点东西。今天的午膳会是什么呢?晶玉鲤鱼,粉蒸排骨,还是其他的什么美味佳肴呢? “赵瑛,上课要心无旁骛,专心治学,怎可两眼无神,魂游天外。”看到赵瑛又在开小差,老先生呵斥了一句,“罚你《述而》一章抄写十遍,明日早课时交给我。” 老先生对于皇子公主向来都是直呼其名的,这是大乾皇室几百年来的规矩。在这文德殿内只有师徒之分,没有君臣之别。 正在幻想着美食的赵瑛被这身呵斥吓了一跳。 “是,先生。”纵然心中叫苦连天,反应过来后赵瑛脸上还是一脸受教的认错道。 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教训来看自己,杨老大人罚了就罚了,别妄图反驳,否则下场只会更惨。不然就算告到皇帝那里也没用,最多得到一句“理应如此“。 “嘻——”赵瑛看到有几个年岁小的调皮鬼的看到赵瑛受罚,幸灾乐祸的笑了出来。 我可是个成年人,才不会跟你们这群小屁孩一般计较。赵瑛很有阿q精神的安慰自己。 “凡嬉笑取乐者,一律同抄十遍。”杨老先生很是生气,虎目一瞪,眉头一锁,吓得那几个调皮鬼立马缩了缩身子。 赵瑛看着那几个小屁孩一副苦瓜脸的样子,顿时心情舒畅了起来。 老先生看着剩下的全都正襟危坐,认真的看着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讲。 “好了,今日的课业就是这些。尔等回去后要认真研习,不可懈怠。”杨老先生缓缓说道。 “恭送先生。” 看到杨老先生终于走了出去,赵瑛立马跳起来利索的收拾了下书。 虽然赵瑛现在很想回去吃饭,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 “华阳,你等下。为兄有件事要跟你说。”赵瑛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一个粉玉雕琢的小女孩面前。 女孩名曰赵惜,当今天子的第七个女儿,赵瑛一母同胞的妹妹,封号华阳公主。 小女孩自幼乖巧伶俐,惹人喜爱。因为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所以华阳对从小就于赵瑛格外的亲近。而赵瑛前世跟许多同时代的人一样,都是独生子女,没有体会到过兄弟姐妹之间的那种亲情。所以自己穿越之后能有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妹妹,自是格外珍惜,一直以来都宠爱有加。 不过今天确实要麻烦这个妹妹照顾下自己了,赵瑛装作一副痛苦不已的语气对华阳说道:”华阳啊,为兄今日有忽逢大难,不知你可否为为兄排忧解难。“ “这是可是先生罚你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做吧。否则被先生发现了皇兄你可是要被打板子的。”华阳劝诫道,自己这位皇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实在是没个正形。 “可是这是十遍啊,真要抄完为兄估计晚上吃饭都提不起筷子了,你不会真的看皇兄受苦见死不救吧?再说华阳你的字又好,模仿下皇兄的字不成问题。过几天皇兄在弄些好玩的东西给你作为奖励怎么样。” 赵瑛现在感觉自己特别像个诱骗小女孩的怪叔叔,问题是竟然还是诱骗小女孩帮自己写作业 在赵瑛晓之以情动之以利的劝说下,华阳终究还是心软的答应赵瑛。不过小姑娘要求回头一定要再带她去放风筝玩。 “没问题,华阳你说要干啥就干啥。”赵瑛立马变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华阳一听又可以去放风筝高兴的便要跳起来,不过刚踮脚又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作为一个从小被母妃,嬷嬷教导礼仪规矩的华阳可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做跳起来这么逾规的动作。结果垫高了的脚愣是被收回了劲,最后变成了轻轻的垫了下脚尖。 而后还一脸神色紧张的左顾右盼的看看周围人的反应,身为一个公主要是被人说不知礼数可就太糟糕了。 看着华阳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赵瑛不禁莞尔。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说:“想跳就跳,不用去管那些规矩。一个皇女难道还连高兴都不能高兴了?有什么事皇兄帮你解决。” “真的?那皇兄你帮我抄五篇《述而》好不好?抄写好累的。”华阳顽皮的说了句。 ”呃“赵瑛顿时哑口无言。 “皇兄就知道笑话我。母妃说了,女孩子家要贤良淑德,遵纪守礼。怎可做那不知礼数事,被人看到了岂不是要说堂堂公主没有涵养。”华阳努了努嘴,拨开赵瑛搭在头上都手,辩解了一声。 赵瑛自知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早已融入到古人的意识深处,不是靠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打破的,也未强求。 得到了赵瑛承诺的华阳便一脸欢喜的带着两个贴身宫女走了。 赵瑛也带着自己的跟班小太监李桂回了寝宫。 吃完午膳,赵瑛就开始动手忙活着解决那‘无妄之灾’。 第二章 围城 毛笔字,对于大多数现代人来说都是耳熟能详却后几乎从未碰过的东西,赵瑛也是如此。 不过好在赵瑛穿越的够早,赵瑛穿越过来时这个身体才两岁。所以跟重生成为一个婴儿再活一世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很多不解的东西赵瑛都可以慢慢来,慢慢学。便是做错了也不会有人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这毛笔字便是其中之一。 杨振之这人虽然严苛死板了点,但最起码做事还是有个度的。赵瑛看着桌上放着的终于抄好了的作业想到。 《述而》一章通篇也不过三十八节。其中不少节甚至只有短短一句话。所以抄写难度并不大,纯当练练字了。要是让他把整个《论语》抄十遍,齐沐估计是几下来几天就得真的得靠人喂饭吃了。 何况赵瑛还恬不知耻的让华阳帮他分担了五遍。 杨振之要他罚抄《述而》,更多的意义是教而非罚。希望赵瑛能够在抄写的过程中能够感悟圣人言。平心静气,磨练一下他那跳脱的性子。 只可惜杨老先生的一番苦心碰到赵瑛这个惫赖全都付诸东流了。 “殿下,那个长椅少府监已经做好送到殿外了。”一旁伺候的李桂看赵瑛终于忙完了上前说道。 李桂实在是弄不明白那么平的椅背的椅子如何能够坐得,何况椅子四脚都没有,就靠两截弯木撑着。放在地上都前后摇晃个不停,这要是人坐上去一不小心岂不是要摔个四仰八叉。 “跟你说了那叫躺椅。” 久居深宫,百无聊赖的赵瑛偶尔会叫工匠做些前世的小玩意解闷。 这时候的人自幼受儒家思想的熏陶,一言一行都讲究个知礼守礼。站便得立如松柏,不动如山,坐便得不偏不倚,宛若古钟。要让他们的思维去理解一个可以躺着的椅子,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绕着椅子看了一圈,不得不说,少府监的手艺全是没话说。赵瑛只不过跟他们稍微提了下构思,化了张草图。少府监便完整的复制了出来,甚至细节方面更甚齐沐印象中的原物。 闲暇午后,太液池畔,树荫斑驳,徐风习习,躺在躺椅上悠哉游哉的晃悠着,再叫几个漂亮宫女一旁美食美酒伺候着,怎么想都是轻松惬意啊。这才叫享受嘛。 赵瑛不禁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了。哪像自己现在这样,都不如个富家翁轻松自在。 大乾开国太祖有感于历史上那些昏庸无道之君,所以对本朝皇室子弟的管教极其严格。每日卯时便要去文德殿的上学,四书五经,礼御约射,琴棋书画都要求涉猎。真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至于红袖添香,莺莺燕燕,更是被太祖皇帝严令禁止。凡是未出阁皇子严禁沾染宫女,以防止皇子于沉迷女色。 用那位太祖皇帝的话说:“朕之子孙,可无所之用,断不可无能。”就是说像赵瑛的这样想要混吃等死当个闲王可以,不过就算混吃等死也要带着一身才学去混吃等死。 文成圣武的太祖皇帝最终也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命运,不过这被赵瑛诅咒了千万遍的皇室教育理念却被完整的沿袭流传了下来。 想动自己还要熬四年才能熬到头,赵瑛的心情又黯淡了下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赵瑛早已经习惯前世那种自由。 没错,或许因为生计大多数人都是忙碌奔波,也在被家庭种种所束缚着。但是每个人自己人身权利却都还握在自己手中,一切的选择全都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无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那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赵瑛觉的如果自己穿越到普通百姓家也能靠超前的见识外加诸多穿越小说的熏陶,做个自由自在富家翁总不成问题吧。 哪像现在这样被锁在这深宫牢笼之中,一言一行都由不得己。稍有不慎虽不至于人头落地,但是处罚恐怕也是赵瑛难以接受的。 皇城那高大的城墙就像一道闸门,拦住了外头的千万欲念,也断了里面人的种种想法。 围城外的人想进来,围城里的人想出去。钱老先生写的还是透彻。 “李桂,你说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赵瑛在躺椅上摇晃着问道。 “殿下,小的六岁时便被送进宫中。如今都十一年了哪还记得些什么。不过那尚德大街上的繁华却是印象深刻。南来的,北往的,人挤着人,肩并着肩。两边商铺店家林立。不晓得有多热闹。”李桂想了一会说道。“不过小的并非京城人士,也就被送进宫那次途径尚德大街看了一次。到现在都还记得。” “殿下只需静心学习,待到四年后出宫开府自然是能够看到那尚德大街。”心思灵巧的李桂听到齐、赵瑛一问自然是知道这位殿下又对宫外的花花世界感了兴趣。 赵瑛嗤的笑了一声,“我可不只是想看看那尚德大街,我想要看看整个河山美景。” “那是自然,殿下的看的自然是比小人远大的多。只求殿下到时候游历山河的时候能够带上小的,让小的伺候左右就好。” “放心,跑不了你的。”躺椅摇摇晃晃的格外舒坦,赵瑛眯上了眼睛应了一句。 李桂见九殿下闭上了眼,便没有再说,只是一旁恭敬地立着。 赵瑛是闭上了眼睛,但是并没有睡着,心思却在百转千回。 如今大乾皇帝,大乾朝第五位皇帝,齐沐的便宜老爹名叫赵浩。也算的是一代明君。 自他上位以来,勤政仁德,励精图治,安国富民,一扫前代皇帝留下的积弊。大乾这些年也愈发的国富民强,隐隐又是一副太平盛世,万邦来朝之兆。 民间传言赞曰:有太祖之遗风。 在朝中大臣看来,这位君王几乎就是个明君的模范样板。除了一点,就是至今仍未立太子。毕竟齐盛现在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所以并不着急于立储一事。在说自己仍是壮年就开始准备着身后事怎么想都是不舒坦。 赵浩一共有十四个皇子,十一个皇女,这还不算如今那两个怀着的。这除了说明赵浩能生之外,也就只能感叹下后宫之多了。 在朝中大臣多次上书进言立储之后,当今陛下终于正面回应了一句:“诸皇子今大多年幼,怎可于幼苗之时辨良材与否。尔等休要再言,待日后诸皇子年长再议。” 既然皇帝都已经明说了,那么朝臣们便也不好在说些什么。 不过有心之人还是明白了些,如今这位皇帝陛下恐怕并不会立长为储,更多的应该是偏向于立储唯才。毕竟现在这位当初也只是第五子。 在多数皇子看来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毕竟这样就证明他们最起码跟皇长子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唯二不满的大概也就大殿下跟九殿下赵瑛自己了。前者本领跑了一圈愣是被皇帝陛下给拉了回来,后者则干脆是趴在观众席上懒得跑却被皇帝陛下一脚踹到起跑线上。 皇位?那东西赵瑛就没上过心。毕竟他追求的东西一个王位就能都给他,皇位那东西反而更多了些束缚。 当个昏君良心有愧,对不起这亿万百姓。当个明君则要累死累活,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准备早朝,之后又要批阅不计其数奏章。加班那是常事,不加班才是稀奇。遇到什么天灾人祸还得彻夜不眠的思考应对之策。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明君少的可怜,大多是中庸之主的原因了。因为当个好皇帝太累了。 赵瑛不无阴暗的觉的历史上那些明君最起码都是少活十年以上。 他前世为了生计奔波劳累已经受够了,这辈子好不容易中了大奖能够当王爷。自然是只想舒舒服服的享受完这一生。等出宫了去游山玩水,红袖添香岂不快哉。 可惜目前他已经身处这个漩涡之中了,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就算你不想跑,也会有些人把你推着跑。真要是进入这个争斗中,恐怕不到就只能终日在阴谋阳谋中生活了。 而其他皇子也不会应为你说一句我不跑就真的不把你当作竞争对手。赵瑛保证要是他真的对那些皇子说句“吾志不在此。”恐怕只会被认为是欲擒故纵之计。 赵瑛明白,现在他还年幼,还没有深入这个斗争中。他必须趁早跳出这个大漩涡,避免被搅得粉碎。 好在赵瑛穿越之初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没有展现出自己生而知之的“天才之姿”。再“懂事”之后也终日痴迷于一些奇技淫巧之中。 学问上表现的也平平凡凡,不过中人而已。跟被朝中大臣甚誉六皇子和四皇子比,那真是天上地下。 就是赵瑛那个便宜老爹,对齐沐现在的印象大概也就是个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而已吧。 第三章 儿臣志不在储君 翌日,赵瑛将十份抄好的《述而》打混交给了杨老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的原因,赵瑛总感觉老先生似乎是发现了他那点小伎俩。不过老先生只是粗略的翻了翻,点了下头说道:“下不为例。”古井无波的眼神中并不能看出在想些什么。 既然杨振之没有多说什么,赵瑛也就没有画蛇添足去做过多的解释了。转身老老实实的回到了位置上。 宫学的教育虽然繁重倒也不是那么枯燥,毕竟能进来讲读的都是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学问大家。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单调的文字经过他们一番讲解倒也变得有趣得多。 每日的来文德殿上早课是赵瑛这两年来为数不多的打发皇宫中枯燥无味的时间的方式了。如果能不用早起自然就更好了。 毕竟皇宫再大,多花几日也就逛完了。美景再好看,看多了也就那样。赵瑛又不会真的跟个孩童一般去嬉戏打闹,所以学习和看书就是他仅能做的打发时间的方法了。 随着太阳逐渐到达天空的正中,每天的宫学也就结束了。 “皇兄,今天一起去母妃那里用膳吧,你都好几天没去母妃那里请安了。”华阳有些不满的撅着嘴道。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最近皇兄为什么一直像是要躲着母妃似的。 看着华阳的表情,赵瑛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该摊牌的还是要摊牌的。 华阳的感觉并没有错,赵瑛这段时间确实是有意的躲着他那位母妃,宸妃李氏。 就想之前说的,在这场皇位追逐战中有时候并不是你不想跑就可以不跑,有心人会在会在后面推着你跑。 赵瑛的母妃宸妃就是其中之一。普通人家的父母期望子女能金榜题名,望子成龙。而后宫嫔妃们自然是则是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真正的成为那条龙。 自从赵瑛这两年长大,到了“知事”的年纪。宸妃也在逐渐给他灌输争夺皇位的思想。期盼他能披荆斩棘坐上储君的位子。 只可惜赵瑛是绝不想参与到这场战争中的,所以随着前段时间宸妃给他灌输想法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赵瑛也就刻意的去躲避着这位望子成龙的母妃。 “儿臣给母妃请安了。” “嗯,起来吧。”宸妃缓缓的应了句。 赵瑛来时本是做好了挨训的准备,毕竟躲着多日未来宸妃宫中请安了。可是眼前宸妃的面上看不出什么生气的神色,也并未因为儿子的“顽劣不堪”而悲伤气恼。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 “本宫今日特意命御膳房准备了几样你爱吃的小菜,快过来坐下吧。” “谢母妃。” 本以为会有些气氛紧张的午膳倒是因为华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轻松了不少。 赵瑛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菜,心理却暗暗等待着宸妃发作。好能够今天把事情说清楚。可惜饭都吃完了,宸妃还是只字未提关于储君之争之事。 “皇兄,你昨日答应要带我放风筝。什么时候去啊。”小华阳貌似终于想起了昨天赵瑛用来诱骗小女孩的“糖果”。 “后天吧,正好那天休息不用去文德殿。”赵瑛笑了笑说道。 “好啊好啊。”华阳拍了拍手欢呼了一声。 宸妃突然开口道,”瑛儿,你是不是不愿牵扯到皇储的斗争中去?” “是啊。”赵瑛本正在回华阳的话。突然被宸妃一问,心中的想法自然脱口而出。 本想用个委婉的方式跟宸妃说清楚,免得惹的宸妃不悦伤心。毕竟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宸妃在赵瑛心中早已跟亲生母亲无异。虽然宸妃想让他去争一争那储君之位,那也不过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正常期盼而已,就像普通母亲期盼自己儿子能够有出息一样。 只不过赵瑛的身份决定了他这个地位想要有出息也就只有那个位子了。 “为何?”宸妃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 既然都说出口了,那就干脆说个明白吧。赵瑛想到。 “儿臣深知自身能力深浅,没有能力去争那个位子。论地位,大哥是长子,即使父皇唯才是举可是长子终究是长子。朝中那些保守的大臣也还是倾向于立嫡长子为太子。论才学,儿臣跟四哥六哥相比也是差之甚远。四哥和六哥才华横溢,天纵之才。父皇也对他们也是相当喜爱。况且六哥的舅舅当朝参知政事,在朝中也有诸多助力。二哥前年随军平川西之乱,在武将中拉拢支持者。既然如此,儿臣又何必去谈趟这滩浑水呢?还不如做个自在王爷快活一生。”更何况当皇帝还那么累。赵瑛心理默默的加上了一句。 听赵瑛说完,宸妃竟然笑了下,“我看呐,你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最根本的原因。母妃看着你长大的,对你的性子自然是了如指掌。就你那懒散性子,要你去为此操劳恐怕你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 “至于你前面说的那些,别人不了解你。做母亲的还能不了解你?你自幼聪慧明理,从小就不愿和普通孩童一样嬉戏玩闹,只知道读书为乐,没事就喜欢往那文渊阁跑。又如何比那四皇子六皇子差?只不过是你不喜张扬所以才名声不显而已。” 赵瑛愣了一会,知子莫若母。古人诚不欺我也。 “既然如此母妃前段时间为何那般?”赵瑛不解问道。 “天底下又有哪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更大出息呢?母妃自然是知道你的性格。但是终究还是存着一些期望的。只是不想你如此坚决。既然如此,那么就此作罢吧。”宸妃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 宸妃此前行为,也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试试看而已。她对自己这个孩子的心思自然是清楚明白,只是那个母亲不希望自己孩子有更大的成就呢?如今既然赵瑛心意已决,她便也不再去逼迫他了。 当个闲王也好,当个闲王也好。起码不用去牵扯到那些尔虞我诈之中,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就好。宸妃心中安慰着自己,真的放弃了之后反倒是看开了些。 “多谢母妃理解儿臣!”赵瑛激动的声音都不受控制的大了些。 “只要你别又一连多日不来看望母妃就好。”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儿臣前些日子只不过有些忙而已。”赵瑛连忙摇了摇头,随便扯个拙劣的借口。 宸妃笑了笑也没点破。 一旁的小华阳睁着大眼睛听着二人说话,字是都听进去了。不过里面的弯弯绕绕她那小脑袋倒是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不过有个意思她倒是听明白了,她这个这九皇兄赵瑛很懒!很懒散! “对啊,母妃。皇兄可懒了。昨日先生罚他抄书他还让我给他抄一半。”华阳很没义气的随口就把赵瑛给出卖了。 好你个华阳,妄我平日里待你那么好。什么好玩的都第一个想到你,没想到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我给出卖了。关键是人家屁点好处都没给你你就自己把我给抖了出来。赵瑛心里把小华阳狠狠地给咒骂了一遍。 听到华阳的话宸妃脸色立马由晴转阴,不怒而威的瞪着赵瑛。 “那个,母妃我是在检验华阳字练的如何所以给她布置了这个任务。若不多多临摹练习,怎能练得出一手好字呢?”赵瑛连忙陪着笑脸。 “才不是,我的字可比皇兄你的字还好。”华阳又一不小心戳中了赵瑛心中的一处痛。 没错,华阳那一手字写的比赵瑛还要好上不少。要知道赵瑛自家事自己清楚,自己还得加上二十多岁的年龄。三十多岁的人写字还不如一个小女孩,这让赵瑛这张老脸往哪搁。 倒也不是赵瑛的字有多差,而是华阳在书法一道上确实有些天赋。写出来的字清雅秀美,灵动飘逸。便是宫学中的众多先生看到了也是赞道“写的一手好字!” 宸妃被华阳给逗笑了,“你一个做哥哥的还不如妹妹,也不知道知不知羞。下次切不可做着作弊之事。要是被发现了传到你父皇的耳中到时候可免不了一顿罚。还会惹得你父皇不喜。” “是。”赵瑛道。 由于多日没有来宸妃殿中,所以今天赵瑛刻意多陪宸妃待了会,聊些有的没的。期间华阳不时童言无忌的插两句话,倒也显得欢乐温馨。 第四章 暴露 垂拱殿内,当今天子赵浩正脸色凝重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大臣对于此次博州一代地震灾情的应对之策。 昨天深夜,一份从河间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章打破了皇城的宁静。如同丢如潭面的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两日前,河间府地震,博州棣州一带最为严重。其声如雷,百川沸腾,山冢萃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坏官民庐舍十余万。博州长理,岑平等县地震成渠,棣州西城陷地一里。 死伤无数。 近两年来的天下承平,朝中上至天子下到百官也都渐渐习惯了这份平静。不过此次博州地震再次把他们从安静祥和中给拉了出来。 “陛下,时不我待。应命河间府未受灾之地派遣人员加急派遣人员赶往博州一带救助灾民,安抚百姓。”说话的是通议大夫陈守明。 当然,他也知道他说的不过是在场的都明白的事。不过总有个人第一个站出来说。不管有没有作用,能让陛下加深对他的影响也是好的。 户部尚书姚成杰此时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此次河间府地震虽波及甚广。不过河间府北部利州,溪州等地未受多少影响。但是与博州一代南北相隔,若是调遣人员恐怕要耽搁数日之久。博州处河间府边界,与真定开德两府相邻。臣未见真定开德两府上急奏禀报灾情。想来两府应该未受此次地震影响。陛下,救灾如救火。何不让真定开德两府临近河间之地官员调拨人手前往博州救助百姓。流民也可疏导至真定开德两府。以两府之广,安置部分留名应当是不成问题。” “臣附议。陛下,另外此次地震尤为严重。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臣恐河间府常平仓撑不了几日。臣请陛下先开真定开德两府常平仓以救济灾民。再从两湖两广之地调粮北上,方为长久之计。”曹轩曹资政在户部尚书的建议上又补充了下。 听到此言,素来与曹轩不对付的御史中丞李途远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陛下,不可。常平仓本是为了解决当地之灾情的而设。怎可妄动常平仓以救他处。况且真定开德两府虽未急奏上报。但相邻河间,想必也多少受到地震影响,民心惶惶。此刻再去动用当地常平仓,臣恐怕会引起当地百姓骚乱,民心不稳。望陛下三思。” “爱卿言之有理,不过无须担心。真定开德两地的奏章今早已经送来了。据奏章所言,两地虽有震感,但并未有实质性的影响。百姓也在官府安抚下重归日常生活。眼下救灾要紧。就依资政所言吧。”天子显然也比较赞同曹轩的话。 “陛下,大灾之后有大疫。应提前做好应对。运送粮食同时也要运送足够多治疗瘟疫的药草以应对不时之需。”朝中老宰相李博缓缓说道。 是了,好多年都没发生什么大的灾情,以至于朝中人都快忘了天灾之后的疫病了。 这里虽然跟赵瑛前世的历史记载不一样,当时大致上还是相同的。对于疫病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发作时才知道的东西。人们根本不知道怎么防。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能保证用药给够了。 “嗯,就依诸位爱卿所言。命下面各州府积极配合,救济灾民。”天子最后说道,“退朝吧。” “恭送陛下。” 天子赵浩的心情现在很不好,虽然已经早朝时已经处理好了此次灾情。但是赵浩也知道这些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自己自从登基以来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跟本朝当初的宏景之治时的太平盛况也相差不远。却没想到在天灾面前还是如此的无力。 上天,永远不是人力可抗之的。 赵天子漫无目的的在太液苑散着步,舒缓下心中的抑郁之情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个小女孩的嬉笑声。银铃般的笑声倒也使得赵浩心中的抑郁淡了些。 “前边是谁?”赵浩向前面的探路的太监问道。 “回陛下,是九殿下和华阳公主。” “原来是华阳啊和他。走吧,过去看看。说起来朕倒是多日未见到华阳了。”皇帝心里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拜见父皇。”见到皇上的来了,赵瑛和华阳立马拜了下来。 什么鬼,父皇不是很少来太液池这边么。自己只不过随便陪华阳放放风筝玩都能碰到,难得休息一天都不得清闲。赵瑛有些恨恨的想到。 说起赵瑛对于他这个便宜老爹的感情,跟对宸妃的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赵瑛自小便是被宸妃一手抚养长大,关心照顾了快十年,赵瑛早已视若亲母。 至于对当今这位皇帝陛下,一是皇帝子女众多,自然不可能像宸妃那样待他。二是这位陛下励志要做个名留青史的明君,所以每天都忙于政事。跟子女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再分摊一下具体到每个皇子公主身上就实在是少的可怜了。三则是赵瑛一直想要避开储君争夺的大漩涡,对于皇帝这个大漩涡的始作俑者自然是避之不及。所以他一直尽量削减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存在感。 以至于刚刚皇帝首先想到的就是华阳。 “你们怎么有时间在这玩闹,没去文德殿?”赵浩上来就问道。 “父皇,今日例行休息啊。您难道忘了?”华阳歪了歪脑袋可爱的小脑袋说道。 赵瑛很无语,能不能不要这么扫兴。上来就问怎么不去上学,你怎么不问这次考多上分全班第几呢? 赵瑛显然低估了他这个便宜老爹对于子女教育的重视程度。 “瞧朕这记性,都忘了今日休息。怎么样,最近在宫学中又学了些什么?可有长进?”皇帝陛下呵呵一笑。 “父皇,近日先生交我们学《论语》呢。不过有点无聊,华阳还是喜欢学画画。” “学圣人言修身养性,明见己身。你们要认真对待,不可懈怠。”皇帝陛下说着就看向了赵瑛。 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儿臣自当谨记。”赵瑛应付的答应了一句。 “‘为政以德,誓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是何意?”皇帝显然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就放过赵瑛。 “用德行来治理国家,就像北极星一样在待在它的位置上,其他星辰便会自行的围绕在周围。”赵瑛很是敷衍的只是按照字面意思给解释了一番。 “就这样?杨振之更朕说你敏而好学,聪慧过人。你就是这样聪慧过人的?朕还是相信杨振之的眼光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藏着掖着。”皇帝似乎很不满赵瑛的回答。 赵瑛自己也糊涂了,杨振之说自己聪慧过人?这怎么可能,自己就这么被杨振之给卖了?不过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呃,儿臣只不过是先解释一遍再做分析。”赵瑛陪了个笑脸。 “卫灵公篇有言‘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与此句相得益彰。舜何能也?泰伯篇言‘舜有臣五人,天下而治。’所谓为政以德,众星拱之。应是为君者要任贤与能,使得治下各司其政,各谋其职。君主则要养德修性,做好自己本份内的事。使臣下能够效法修德,再由臣下去影响他人,如此往复。这样君主恭己正南面就可以了。如同北辰居其所,众星自然而共之”这些年来赵瑛熟读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真才实学还是有一些的。 “嗯。”皇帝点了点头便起身说道,“尔后收收你那懒散性子。回宫。” “恭送父皇。” 搞什么,让我说的是你。说了你就嗯了一声就走了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叫‘收收你那懒散性子’,我哪懒散了。这是逍遥!赵瑛心理无声地抗议着。 不过这事倒是给赵瑛传递了一个信息,就是他这么多年的伪装原来早就暴露了。只不过皇帝陛下一直也没把这当回事而已,你不愿意也懒得管你。不过今天日然点破了,看来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皇兄,你看连父皇都说你懒了。”小华阳说着还对赵瑛吐了吐舌头。 赵瑛二话不说就再华阳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下,瞪着她说道“你还想不想放风筝了?” “想!嘻嘻——”华阳知道赵瑛又在装生气吓唬他,她早就不吃这套了。 “败给你了,走吧。” “好嘞。嘻嘻——。” 第五章 父子间的对话 当今天子回到紫宸殿后,又想起了几日前杨振之那份对各皇子的才学评价的文章。 “人之天资,自有高下之分。或生而知之,或愚钝不堪,此皆天定。然臣未见有如九殿下者,虽聪慧机敏,却藏拙如常人,彰而不显。不求外誉。其性又洒脱不羁,好逍遥,无所志。若无鞭策,臣恐日后栋梁之才终为道旁之槐木。” 这句话说的就是赵瑛。 赵瑛这些年来虽然刻意藏拙,装作如普通孩童一般。但是这为人处事方面又怎能能躲得过杨振之这个教书育人多年老奸巨猾的眼睛。纵然赵瑛灵魂上快三十岁了,但在这六十多岁的长年专业教人识人的老先生眼中还是原形毕露。 也是怪赵瑛自己过于大意。自从穿越过来后,带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和超越千年的见识。所以隐隐有一点优越感。然而抛开那份外挂般的见识,一个现代人又能比古人高出多少呢?就是把一个古代婴儿弄到现代来,按照正常人进行教育。他难到就会比现代人差? 至于年龄阅历优势,那也就是跟其他同龄的孩子相比而已罢了。一个二十多年人生经历在六十多岁的老人面前又有何优势可言。更何况还是个在杨振之这个全国最顶尖的教书育人的大家。 因此对于赵瑛,杨振之才做出了那份评价。 “来人,传九皇子。”皇帝陛下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再对赵瑛进行一次正式教导批评。单凭那轻飘飘的一句话,指不定自己一走,他转身就忘了。 赵瑛有些忐忑的跟着前来传唤他的小太监身后。 明明之前才见不久,怎么这么快又召见自己了。平时没什么事一个月也见不到两次,今天一天就两次了。赵瑛心里不住的嘀咕。 “你可知父皇召唤我所为何事?”赵瑛忍不住问了句。 “回九殿下,小人不知。陛下只是回宫不久便让小的前来传唤殿下。”小太监个被随便差使过来跑腿的,对于皇帝身边的事哪能知道些什么。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赵瑛估计应该跟杨振之跑不了什么关系。 一路走一路想,走算是到了紫宸殿门口。 “儿臣拜见父皇。” “嗯,起来吧。” 赵瑛起身后等了半响也不见皇帝发话,忍不住抬头看向书桌方向。结果被皇帝正看向他的那双凌厉的眼神给吓一跳。 缓了缓心情还是按耐不住问道:“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杨振之说你上课时三心二意,不思进取可有此事?”语气很平淡,并不像是的责问之态。 “回父皇,确是如此。”赵瑛现在一心只想降低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怎么糟糕怎么来。 皇帝陛下显然是从未想到赵瑛会如此回答,估计也没人敢这么回答过。所以一时愣住了。想想也是,一般人面对如此问话首先反映肯定是为否认,就算不否认也应会是找些其他的借口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哪像赵瑛这样,直接承认,解释都懒得解释。 “混账,你怎可敢此不知上进。”回过神来的皇帝显然是动怒了。 “父皇息怒。实在是儿臣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对于这些学问不感兴趣,看到那些四书五经就头痛,看不下去。”赵瑛继续瞎编着。 “哦?那今日上午你怎会对答如流?”赵浩此时倒是被这个“混账儿子”的逗乐了。他倒想看看这个儿子还能说出些什么。 赵瑛一时语塞。 上午那事实在是事发突然,赵瑛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当时只想快点应付完皇帝老爹,哪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呃,那是先生当时讲这段时儿臣恰好无事可做听了些。父皇问了那句只能说是问得太巧。”反正赵瑛谎话说了一堆也没啥负担了。 看来杨振之对此也是实在无可奈何所以才来让皇帝来鞭策鞭策这个惫赖子。只是伟大皇帝陛下此时也不知拿这个儿子如何是好。罚?怎么罚?看他这回话倒更像是来求罚的。 也不怪皇帝陛下,实在是赵瑛是个另类奇葩。旁人无不是期望能够提高自己在皇帝心中地位,不求权也求利,不求利也求名。哪像赵瑛,只想皇帝能把自己踢得远远的,最好能够有事没事都别想起他。 “既然你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那可有你感兴趣的?”皇帝又问道。 这个问题可把赵瑛给难道了,赵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一直想要的就是能够摆脱宫中的束缚,逍遥自在的活着。但是,什么是逍遥自在的活着?如何活着才是逍遥自在?这个问题赵瑛一直都没想过。 前世赵瑛也不是没幻想过发大财,然后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现在自己只要等待四年就可以过上那种生活了,可是真当那种生活摆在自己面前时,赵瑛却迷茫了。醉生梦死,醉生梦死!然后呢? 有些事只能说出个大概,要是问具体了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无所志。”这是杨振之对赵瑛的批语。也确实是赵瑛目前的状况。若是赵瑛穿越到个普通人家,那么他可能会想着金榜题名,权倾朝野,或者是富可敌国,赚上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但是赵瑛是皇子,将来是王爷。这些他只要慢慢等待就有了,不用去为之奋斗一丝力气。至于对皇子吸引力最大的皇位赵瑛又弃之如敝屣。所以一时间赵瑛的追求只有那虚无缥缈说不清道不明的逍遥。 沉默良久,赵瑛一字一句道:“儿臣不知!” 这是他穿越过后真正第一次彻底的思考这件事,此前都不过是一直沉浸在自己所编织的逍遥梦中。 “杨振之说你‘无所志’,看来所言不虚。难道你就目标就是混吃等死过一辈子?”皇帝只是淡淡的看着赵瑛说了一句。 “儿臣所求唯‘逍遥’二字。” “何为逍遥?” “不违本心!”赵瑛想了想道。 “不违本心?呵——,你可知那监牢中所关的死囚也是不违本心的。你的不违本心与他们又有和区别?”皇帝毕竟见多识广,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关键点。 “他们的本心是偷盗窃取,无恶不作。儿臣本心向‘仁’。自是与他们不同。”赵瑛停了下又补充道,“儿臣只愿乐所乐,悲所悲,哀所哀,喜所喜。” “儿臣相信心若善,不违本心自无不可。” “有趣,那你现在的本心想的是什么?”皇帝陛下发现这个儿子确实有些特别,自己此前竟然一直都不曾深入了解过。 “去太液池那躺在椅子上钓鱼乘凉。”难得气氛严肃了点却又被赵瑛一句话给破坏了。 皇帝现在是真的明白杨振之的无奈了,不由得被逗笑了,“躺在椅子上?椅子如何躺得?” “儿臣命人做了个特别的椅子,是用来躺的,尤为舒坦。”赵瑛没想到皇帝老爹的关注点竟然是椅子。难道不是自己敢在太液池钓鱼么? 宫中一直有禁令不准在太液池垂钓,所以赵瑛一直幻想的在堤岸柳树下,闲躺垂钓乘凉的没事从没能实现过。 “回头弄来给朕看看。若是不错,朕就准你在太液池垂钓。”皇帝显然并没有把太液池禁止垂钓的事给忘了。 “既然你说了不违本心,那朕便希望你能够做到。只是有些事如果你有能力去做,那就去做,切不可因为懒散而停滞不动。” “记住,逍遥不是懒散。懒散也绝不是逍遥。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你要弄清楚。你今日既然说了你的逍遥就是你的本心,那朕就不希望你的本心只是一堆好吃懒做的蛀虫。” 皇帝最后还是没忘记最初目的,训诫了一下赵瑛。 “是,儿臣谨记。” “行了,退下吧。”皇帝又准备开始处理今日的政务了。 “儿臣告退。” 赵瑛前脚刚踏出紫宸殿门口,里面就又传来了一句话,“既然你那么想逍遥,那你回去就把《逍遥游》抄十遍回头一并送来。” 赵瑛听完到此话脚下不稳差点摔了下去,明明都过关了这又算什么?报复么? 端坐在椅子上的皇帝陛下看到赵瑛那踉跄的一下,倒是心满意足的哈哈一笑。 第六章 挣扎 “嗯,这椅子虽然奇怪了些,躺着倒确实是舒坦。也不知你那脑子是怎么想出来的。”皇帝陛下躺在椅子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评价道。 “儿臣不过是嫌那些椅子坐久了腰不舒服,想着要是能躺下来就好了。于是便弄出这躺椅来。”对于赵瑛来说,谎话说多了也就熟练了,这半真半假的话犹然如此。 一想到昨日自己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抄完那十遍《逍遥游》,赵瑛现在可不敢再得罪这位爷。要是再金口一开罚自己干些什么可就受罪了。 虽然对于这位爷强行占据了自己唯一的躺椅有些不爽,但那也只能憋着。 皇帝一边翻阅着赵瑛罚抄的作业一边说道:“你要是把那份投机取巧的心思花在读书之上就好了。” “儿臣也想啊,可是每当儿臣把心思放到那读书上时脑子就突然不灵光了。”赵瑛嘴上说这话心里却不免一阵后怕。 赵瑛昨日本打算一如之前一样去找华阳帮自己分担分担。不过一是不久前才让华阳帮过忙这没过几日又去让华阳帮自己抄作业,赵瑛有些不好意思。二是他担心皇帝可能会仔细检查。毕竟他在皇帝心中一个懒散子的印象是跑不掉了,谁知道会不会重点关照下。要是被发现了皇帝一怒之下加倍惩罚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后者才是主要原因,最起码占九成九以上。 赵瑛说完便立在一旁,等着皇帝检查那些罚抄文章,心中却早已挣扎不休。 关于博州地震之事,昨日早朝之后宫中已经传遍了,赵瑛自然也是知晓的。 关于灾后安抚百姓,重振家园。这些千百年来统治阶级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系统的应对方法,虽然不一定是最合理的,但一定是最符合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所以赵瑛对此自是无所关心。唯独那大灾之后的疫病多少年来人们一之都束手无策,只能期望老天能行行好,莫要灾上加灾。 此时的医学还有没细菌病毒这一概念,对于如何防范细菌病毒就更是无从谈起了。若是发生天灾,若是冬季还好,神明保佑也许还不一定会有大的疫情发生。若是夏季,就只能做最坏的准备了。 如何防疫,从源头上避免就好了。赵瑛至今还记得高中时代有一年学校流感闹的挺严重的,结果那段时间全校都是八四的气味。一阵风吹来,那酸爽 这里虽然搞不到八四,但可以用石灰代替啊。何况石灰价格便宜,又方便易弄。当然,不是说洒石灰就可以消毒了。石灰要先加水做成熟石灰,之后再兑水形成石灰乳才可以有效的起到杀菌作用。原理不过是简单的改变细菌病毒生存环境的酸碱度从而杀死细菌病毒。 赵瑛还是庆幸当初生物课上有认真听课。 方法赵瑛是有,不过正因为他有所以他才会纠结。纠结说还是不说。 赵瑛一直想要避免的是什么,就是诸位兄弟之间的储君争斗,努力远离这个大漩涡。所以赵瑛一直都尽量低调低调再低调。被杨振之看出来那是没办法,但他自己确实是一直从为主动出过什么风头。因此平日里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朝中大臣都未曾注意过这位九皇子。 但是这次不同,赵瑛清楚。这事一旦说出来,要是真的成功解决了疫病之忧。那就必然会被人从角落中拉出来放在灯光下,大肆夸奖。可这却正是赵瑛一直所极力避免的。避免被皇帝皇子大臣过多关注,自己只要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就好。 更何况赵瑛知道这方法是确实可行的。 可是要是不说,难道就冷眼旁观看着成千上万的人在生死线边缘徘徊而不救?即时只是张口之劳? 没错赵瑛本就只是个普通宅男,并不是菩萨。他也会因为几块钱的小事而斤斤计较,会因为在公交车上被人踩了一脚而暗骂一句,会跟路边的小摊小贩去讨价还价,看到路旁的乞丐也未必会去给他们几块钱。 但是也正是因为赵瑛是个普通人,他会因为听到某人的悲惨境遇而感伤,会因为网上看到一组难民的照片而回复个“祈祷”,他也会因为某地发生了什么灾情而默默的捐上一点钱聊表心意。 现在,不夸张的说成千上万的人生死就在赵瑛的一念之间。 赵瑛明白自已一直想要的是逍遥自在,是随本心的自由自在。虽然站到了灯光下不可避免的会招惹到一些麻烦。但若是为了逃避麻烦而弃自己本心于不顾,那么自己昨日口口声声说的逍遥,本心又是什么?一个人若是因为一些小麻烦就去违背本心,那还谈什么志在逍遥。 当然,赵瑛不说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自然也没人去怪他。但是赵瑛估计自己此生心里都过不了这个坎。 赵瑛也不是没想过借他人之口说出这个方法,可是谁能信?谁会信?这种为所未闻的方法除了赵瑛自己知道可行,谁又会知道?要是没用那就是欺君之罪,无论谁也不想担上这个罪名。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尽量小心些好了。我若是不想跑你们还能把我拖着走不成?赵瑛心中终于做出了决定。 “父皇,儿臣有一计可解博州灾后疫病之患。”吐了口气,赵瑛缓缓说道。 正在想事的皇帝陛下听到赵瑛的话初时并未有什么反应,之后回过神来却又是被惊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手用力的抓着赵瑛的肩膀一字一顿的问道:“有何办法?” “儿臣曾看过一本古书,书上言:疫病之传播于无形,因其渺小之不可见。可用熟石灰兑水为石灰乳洒于其上杀之。”赵瑛自幼呆在皇宫之中,所以至于什么碰到游方道人,隐士高人的借口是不能用了。 “何书?书在何处?”经过最开始的激动,皇帝陛下已经冷静下来了。 “叫《太平要术》,儿臣在文渊阁内看到的,不过奇怪的是臣事后再去找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了。”文渊阁是宫内藏书的地方,号称网罗天下之书,只要不是禁书,其他的什么五花八门的都有。赵瑛没事经常去那里打发下无聊时光。里面藏书上万,多本少本都无从考证。至于书名,赵瑛不否认自己恶趣味来了。 “《太平要术》?朕只听过《太平清岭书》,这《太平要术》却是闻所未闻。“可怜皇帝陛下还不知道这《太平清岭书》正是《太平要术》的正主,不过是小说演义改了下名字叫《太平要术》。 “你可确定此法有效?”皇帝倒是有些犹豫了。 “儿臣可以保证。再说只不过是洒些石灰水而已,若是无用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况且儿臣可立下令状,若无用甘愿受罚。”赵瑛早就猜到了这种状况。 毕竟古人只不过科学知识差了一些,不代表古人是弱智。王霸之气一显,人家立马照你说的做。若无名望威信,谁会信你的话。所以赵瑛才不得不立下令状以表决心。其次正如赵瑛所言,不过洒些石灰水而已,若无用又不会有什么害处。 “如此,也罢。就姑且一试。”皇帝显然是被那句‘若无用也不会有什么害处’给说服了。至于什么《太平要术》,没看到效果之前皇帝陛下一点都不会信的。就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里外不过是浪费些石灰,这东西他堂堂天子还是浪费的起的。若是侥幸真的有效,那可就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了。 皇帝说罢就立刻拟了道指令发了下去,令人快马加鞭送去博州。若是真的有效,那能早一刻也就能多救些百姓。 “父皇,若无事儿臣便告退了。”亲眼见到皇帝把那份谕旨发了下去,赵瑛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嗯,退下吧。” 唉,看来那椅子皇帝老爹是不准备还回来了。赵瑛退出紫宸殿时心里不住的嘀咕,做一个可要好几天呢 第七章 这是一种境界 有些事没做之前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担心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真的做了之后反倒是放下了包袱,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好像赵瑛此刻这样,把话说出来后只感觉一身轻松。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就好。 “李桂,准备好东西,咱们去钓鱼。”回到寝宫中赵瑛就对小太监说道。 “钓鱼?殿下,这宫中可没有钓鱼的地方啊。难道您不会真的想要到太液池钓鱼去吧。”小太监想到了以前赵瑛就说过他要到太液池钓鱼的念头。 “殿下,这要是被抓到了可是要被重罚的啊。殿下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小的恳” 看这小太监又要开始唠叨了,赵瑛连忙打断道:“行了行了,本殿下怎会脑子抽了去自己找罚。父皇已经答应,允我在太液池垂钓。” “啊?真的?” “真的!快去把东西给我准备好。”赵瑛对这小太监简直无语了,没办法,太过尽职尽责有时候也麻烦。 “可是,殿下这个咱们宫中就从没有过这东西啊。”小太监为难道。这皇宫中没有可垂钓的地方,所以自然也不会去准备钓具什么的。 “呃,那就现在自己动手做。” 于是乎,在赵瑛的指挥下李桂和几个侍卫忙活了半天终于弄出了一个简易钓竿。虽不美观,但是能用就好。 再跟太液池守卫说明缘由后,这位九皇子殿下便在侍卫们奇怪的目光的注视下,悠哉游哉的坐在太液池边钓起了鱼。 虽然皇帝老爹没有亲口说同意他在太液池钓鱼,但是他说了椅子不错啊。自己大礼都送上去了,难道他还能翻脸不认人?赵瑛不免有些自鸣得意。收了自己的东西,总该答应自己的请求吧。 至于要说这垂钓太液池有何乐趣,倒也没多大乐趣。不过是闲暇午后的一种消遣罢了。只是赵瑛在这皇宫中郁闷了这么多年,能做的事早就都做过了,所以就找些没做过的新鲜事来乐呵乐呵。 这太液池中的鱼,早就因为多年来的养尊处优而体大膘肥。便是看到人影也毫不畏惧,赵瑛坐在岸边就看到好几条大鱼就再自己眼前游来游去,丝毫没有受惊逃跑的意思。 “唉,这样一来就没啥感觉了啊。”短短一刻钟,赵瑛都是第七次收杆了。这太液池中的蠢鱼毫不知道有一种叫做鱼钩的东西。只是看到鱼饵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抢着送上门来。 结果就导致赵瑛来回不停的抛竿收竿,没一刻停歇,忙的是应接不暇。 “我是来钓鱼休闲的,不是来找罪受的。”赵瑛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自讨苦吃。 “那是说明殿下您福气好,您来钓鱼,那鱼儿都巴不得被您给钓到呢。”李桂赶紧趁机拍了一计马屁。 赵瑛想了想,直接把鱼饵给去掉了。就那么把空钩给抛了出去。 “殿下,您这么做是所为何意?”李桂很是不解的问道。 “这就叫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赵瑛装作一副高人气派的说道。 赵瑛来钓鱼不过是为了享受钓鱼所带来的闲情雅致,自在悠闲。那钓鱼过程中的等待倒更像是一种享受,享受那清净闲暇。若是鱼儿上钩,又能体会到一种久等付出之后的收获喜悦。这才是钓鱼的乐趣。 哪像现在那样,前一刻抛竿后一刻立马就有鱼儿上钩,没有丝毫等待的时间。至于收获的喜悦,也被短短一刻内就吊到七条给冲淡的几乎全无。 与其这样,还不如静静的享受着钓鱼的过程好了。 “九弟,你在这做甚?难道不怕父皇责罚么?” 正在神游天外的赵瑛突然被身后的声音给吓了一惊,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六皇子赵瀚。 当今诸位皇子虽然因为储君未定而彼此之间隐隐都是一副竞争状态,但终究还是兄弟,这战况也还未到水深火热之时。所以表面上看上去还是一副和睦景象。 再说皇子之间也还是有关系还不错的。 赵瑛和赵翰就属于那种。在这偌大的皇宫中,除了宸妃,华阳,和赵瑛关系最好的就属赵瀚了,就连赵瑛那便宜老爹也要排后面。 一是二者年纪相仿,赵瀚虚长赵瑛两岁。二是赵瀚的性格很对赵瑛的胃口。在赵瑛看来,赵瀚就属于那种典型的翩翩君子,却又不会像伪君子那样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平日里温和谦逊,当然偶尔也会有点小不正经。这样的人对于赵瑛这种随心洒脱的性子来说,是相处的最舒服不过。 而赵瀚看赵瑛也大抵如此,自己这个九弟虽然平日里爱捣鼓一些奇技淫巧,但是为人放荡不羁,生性洒脱,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主。 以此长年累月的相处下来,赵瑛和赵瀚之前关系倒是极为亲密。 “原来是六哥啊。没事,父皇已经应许我在这钓鱼了。你要不要也来一起钓着玩玩?”赵瑛问道。 一旁李桂见六皇子过来了连忙又去搬了个椅子过来,赵瀚整了整衣服坐了上去说道:“还是不了,父皇应许你钓鱼可未允许我钓鱼。” “你去求父皇啊,父皇估计肯定会答应你的。不行你就把我搬出来,说我都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赵瑛笑道。 “算了,我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 “切——。” “九弟,我听人说你送了个名叫躺椅的东西给父皇。怎么不给我也来一件?”赵瀚觉的自己这个九弟有点不讲义气了。 “我自己现在都没有了,唯一一个还被父皇给抢走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可以在这钓鱼的原因。你要是想要就自己去让少府监做去,图纸都已经给他们了。想要他们随时都能给你做出来。”赵瑛对于皇帝抢了自己的椅子不还还是心有怨气。 “嗤——”赵瀚听到赵瑛这不满的语气笑了一声,“别人是巴不得父皇收他的东西。你倒好,父皇拿了你个椅子你都不满半天。这要是被父皇听到了你可就遭殃了。” “大不了不准我钓鱼咯。”赵瑛耸了耸肩道。 赵瀚对于赵瑛这些后现代的奇怪举动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觉得有些动作确实是有趣得紧,恰如其分表现出了做动作时内心的心态。以至于自己现在偶尔也会做出那些动作。 “话说,那日先生让你罚抄你全是自己写的?”赵瀚突然很八卦的凑近了身子低声问了一句。 “废话,当然不是。那天本想找你的,谁知道你竟然跑那么快。”说起这事赵瑛就瞪了赵瀚一眼。 其实那日,赵瑛本想找赵瀚和华阳两人帮忙的,谁知道赵瀚这厮一下课就瞬间跑没影。最后无奈这能自己亲力亲为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要找我。所以我才特意开溜。可怜华阳还要帮你这个不知羞的哥哥抄作业。”赵瀚看到赵瑛的表情反倒是极为受用,大笑了一声。 “禽兽!” “禽兽骂谁?” “我是骂禽兽的。”赵瑛不屑道。对于自己带过来的这个万年老梗,自己怎么会中招。 见赵瑛没中招赵瀚无奈的撇了撇嘴。 不过赵瀚倒是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事。“九弟,你这技术不行啊。为兄来这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钓上一条鱼。看来你还得多加练习啊。” 赵瑛抬手一指树旁的篓子,说道:“那里面就有七条大鱼。不信你自己去看看。竟然怀疑我的技术。” “那你现在为何一条都没钓到。”赵瀚看了看竹篓内,果如其所说,不免又问道。 赵瑛倒也不回话,只是慢条斯理的收起了鱼线,把钩子放到赵瀚眼前。 “你这没有饵如何钓鱼?”赵瀚诧异道。 赵瑛此时板起了脸,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拍了拍赵瀚的肩膀说道:“六哥,你不懂。这钓的是一种境界。李桂,走,咱们回宫。” 赵瑛很爽的在赵瀚面前装了回逼,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拆穿自己,赶忙带着李桂往回走。留下赵瀚一个人坐在那风中凌乱。 第八章 奖赏 对于赵瑛来说,皇宫中单调的生活总是枯燥的,每日不过都是的寝宫文德殿两点一线间徘徊。现在倒是多了个去处,太液池。 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叫做‘度年如日’,天天都是重复的剧情,一样的节奏。这样下去纵是一年的时光又跟一天的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看书,看不同的书对于赵瑛的来说就是让今天和昨天和明天显得不同的方法之一。 赵瑛今日从文渊阁内拿的书名为《典论》。没错,就是地球上曹丕的那本《典论》。 此世曹操未遇赤壁大败,所以早早的一统天下,后登基为帝,创魏三百年之基业。不过看来曹丕这位继承人虽然地位也发生了变化,不过那颗文学的心却没被改变。《典论》还是被创作了出来。 前世的《典论》在宋代之时就已亡佚了,流传下了也不过是几章残篇。赵瑛对它的印象也就一句“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今日找书时看到了便起了兴趣抽出来翻阅翻阅。 不过赵瑛在这头悠闲的看着书,却不知道紫宸殿中却发生着一场因他而起的讨论。 紫宸殿内,皇帝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听着面前大臣的话。 “陛下,根据河间府各州知州上报的情况来看。除了较远的郴州因为御旨到达以晚,发生了小股疫情。其余各地都安然无恙,未曾发现什么疫病传播的迹象。就是那郴州,也因为后来处置得当。疫情也得到了控制。”当朝的参知政事章清报告到。 “也就是说瑛儿那个法子确实有效了?”皇帝听到这消息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毕竟千百年来一直肆虐不堪的疫病竟然真的被人为的控制了。 “就结果看来确实是这样,毕竟郴州在之前还是发生了疫病的,最后却也等到了控制。”老宰相李博站在一旁回到。 户部尚书姚成杰也立在侧,毕竟这地震之后的赈灾事宜都是由户部负责的。 姚成杰拱手说道:“陛下,此实乃我大乾之福,万名之福。千百年来无人可解之大难如今我大乾解决之。日后再遇到此类问题也不必为担惊受怕,百姓也免受这灾疫之苦。” “嗯,姚爱卿回头记得拟一份具体的应对规范出来,分发给各地州县。以后若是遇到灾疫一并照此行之。”皇帝陛下沉思了一下后道。毕竟此次疫病能够得到避免已经证明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如此一来自然是越早令世人知道越好。 “臣遵旨。”姚成杰拜道。 “这次还多亏了九殿下说出这方法,否则不知道多少黎明百姓要生离死别。不过臣几十年来也算是博览群书了,这《太平要术》一书臣却是从未听过。不知此书现在何处?臣恳请陛下能借老成一观。”老宰相显然是把赵瑛的话当真了。 “呃宰相无需多礼。只是这书朕也不知在何处,瑛儿说他之后再去找也找不到了。对了,瑛儿看过,自是可以让他复述给爱卿听。”看到老宰相那么诚恳,皇帝陛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来人,快传九皇子前来觐见。” 听到皇帝传唤自己,赵瑛估计是前段时间说的方法起效了,所以宣他过去论功行赏的。 要什么赏赐好呢?自己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多要点赏赐没问题吧。不用去上宫学?估计不行,这是祖训,轻易改不得。而且不去宫学那每天上午又有什么可干的呢。出阁开府?这个倒是不错,只是自己现在还年幼,皇帝老爹八成也不会答应自己。那又能有什么呢?金银珠宝对他来说又没啥用处。加官进爵?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长大,以后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还能怎么加。 于是赵瑛想了一路结果悲催的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赏赐可以讨要,这实在是让赵瑛大为不爽。 “儿臣拜见父皇,见过诸位大人。”赵瑛进殿后行了行礼。 “瑛儿,你可还记得那《太平要术》的内容?”皇帝陛下张口问道。 赵瑛懵了,没想到叫自己前来是因为这件事。自己当时不过信口胡诌的,那还真知道《太平要术》里写着什么啊。 “儿臣观其书有如天书,上面说着什么我们是住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大球上,绕着太阳转。还有什么苹果是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掉是因为万有引力。儿臣当时看了不知所云,所以也并未记得多少。倒是那疫病应对之法儿臣觉的兴许有用就记了下来。”没办法,撒了一个谎只能靠撒更多谎话去圆了。 反正什么地球,公转,万有引力在他们看来也应该是天书吧。 “苹果为什么往地上掉不往天上掉,这个问题老夫倒是从未想过。这仔细一想,确实是有些门道在其中。”老宰相李博抚了抚胡须说道。 “那天书之后真的为找到过?”皇帝陛下显然还不放弃,期望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反正儿臣是没有再找到过,父皇可以再派人手去文渊阁寻找,兴许能够找到。”你要是能找到就见鬼了,赵瑛心想道。 “嗯,对。”皇帝陛下果然还是心有不甘。 “看来这天书老朽是无福观看了,倒是九殿下实乃天眷之人。能有幸一观此等奇书。”虽然有些遗憾,不过老宰相也无可奈何。 在他想来,这些奇书恐怕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够有幸读之,寻常人等就是想读也求之不得。就好像那汉留侯张良的《太公兵法》,这《太平要术》恐怕也在此等之列。不然为何殿中诸位都从未听过这个书名。要知道殿中的几位学识虽不说顶尖,但能身居高位那都是从乡试会试殿试杀上来的,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也不为过。 老宰相显然是未曾想过这书是赵瑛瞎编的,毕竟一个十岁孩童能说出这出前所未闻的传世之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还不如有幸观天书得知来的可信。 这殿中虽不会去求神拜神,但是对神鬼之说还是多少还是信一些。毕竟时代的局限性在这里。 “九殿下此次能够献出这方法实在是功德无量。”参知政事章清突然满脸笑容的说道。 赵瑛听到此话却不由得心里一沉。功德无量,功德无量这是能随便说的么?还当着皇帝面前说这话,这样一来你把皇帝摆在那。自己功盖天子么?赵瑛早知道站到明处会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却未想到麻烦来的如此之快。对方一句话之间就轻易给自己挖了个坑。 “哪里那里,章大人这话确实说错了。这是上天眷佑我大乾,眷佑父皇。因此才借小子之口把这方子说与父皇听。小子只不过是一个传话人而已,哪敢居功。”还好赵瑛不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不然一不小心可就中招了。 赵瑛本是想皇帝能无视自己,等年纪到了随便封个王就算了,如今已是不可能了。若是在皇帝心中不过是个懒散子,不堪大用倒也没什么,反而更遂了赵瑛的意。但要是被皇帝因为这个“功德无量”给惦记上,谁知道会不会看自己不爽阴自己一下。 章参知见赵瑛没有中招倒也没在意,脸上仍然是一副笑容。 “不用过谦,此事确是瑛儿你的功劳。正好此刻你在这,说吧,想要什么奖赏?”皇帝看向赵瑛问道。 “儿臣想出宫游玩。”这是赵瑛仔细斟酌后的想法。没办法,自己想要的皇帝不给,皇帝给的自己又不想要。于是乎只能求去皇宫外看看了。 第九章 举手之劳 皇帝本以为赵瑛会提什么其他的要求,没想到就只是想要出宫游玩,不免诧异道:“就这个?” “是啊,儿臣又没有其他想要的。”赵瑛说的倒是很直爽。 皇帝听后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不知道赏些什么好。赵瑛是皇子,加官进爵肯定是不可能的。按例一般就是赏赐些金银珠宝以显皇恩浩荡。 对于皇子来说,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倒是可有可无。能够在皇帝面前立功,受到皇帝的赞赏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赏赐,毕竟关乎到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可偏偏赵瑛是个不可常理度之的人,他从未在乎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高低。 “你为何想要出宫游玩?”说完这话皇帝就后悔了,这小子为何想要出宫游玩,还不是嫌宫中烦闷无聊。 “因为宫中生活过于枯燥,儿臣想去宫外散散心。”赵瑛说话时脸上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不然为何想到宫外去玩。 皇帝不免有点尴尬,赶忙道:“那便赏你黄金百两,如意一对,允你一日假期出宫游玩。退下吧。”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见皇帝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赵瑛又道。 “还有何事?”他倒想看看这小子还有什么奇怪的要求。 “儿臣可不可以带华阳一起出去,那些金银珠宝儿臣就不要了。” 华阳那丫头还只是个孩子,对于皇宫生活的枯燥单调并未多大的感觉。自幼生活在这个环境之中,也就适应了这个生活。赵瑛不同,他是见过那花花世界的,再被困于这四方围城之中,对他而言实在是难以接受。 不过赵瑛既然难得能出去看看,自然要带华阳去见识下那墙外缤纷多彩的世界。赵瑛可不想自己这个妹妹的童年记忆就仅限在这一亩三分地内。 至于赵瀚,过两年就可以自己出去了。就让他再熬两年吧。赵瑛有些坏坏的想到。 “不可,华阳一个尚未出阁的公主。怎可轻易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何体统。”皇帝显然并不同意这个请求。 大乾对于女子的约束其实并未那么苛刻,更别说像朱熹老头之后的那么毫无人性。反倒是更接近于唐朝那开放的民风。不过因为皇室这被赵瑛咒骂无数遍的教育理念,所以一般未成年的公主管教都很严格。 “华阳现在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童,又有什么关系。在儿臣看来,她首先是个孩子,然后才是公主。儿臣带个孩童去街上逛逛,又有何妨?”赵瑛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把自己当做一个成年人来看了。不过好在在场的几位因为赵瑛立此大功,也没把他当作一个普通少年来看待,这样一个奇异少年早熟聪慧些倒也不足为怪。 此时一直在旁默默看着的老宰相倒是站出来替赵瑛说了句话:“陛下,九殿下与是与华阳公主兄妹情深,此事不过是件小事。还望陛下看在九殿下这份怜妹之情答应九殿下的请求。” 看到老宰相都站出来替赵瑛说话了,皇帝想了想只得答应了赵瑛的请求。 不过赵瑛没想到皇帝竟然真的把金银赏赐给收回去了,竟然真的收回去了。虽然赵瑛对这些并不在乎,但是也不反对啊,这东西能多多益善自然也是好的。他说不要不过是一种说话策略而已,作为皇帝,难道不应该为了显示自己慷慨大方答应自己请求同时还把那些赏赐给自己么?赵瑛觉的自己显然低估自己这位皇帝老爹对自己的怨念。 事情都解决后赵瑛便退了出来,不过在站紫宸殿外并未远去。赵瑛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宰相李博会为自己说话,毕竟这只是天子的家事。作为臣子对于皇帝的家事一般都唯恐避之不及,轻易不会去插手。毕竟对于这种家务事,作为一个外人,无论说什么都很容易让皇帝陛下产生反感。 看到老宰相出来,赵瑛赶忙迎了上去。拱手弯身谢道:“多谢宰相出手相助。”虽然对于李博的动机还不明白,但是人家确确实实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应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九殿下无需多礼。老臣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老宰相嘴上说着,但并未真的阻止赵瑛的谢礼。 “哪里,小子这是应该的。不过小子有一事不明。” “不明老臣刚刚为了出手帮助殿下是吧。哈哈,老臣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老宰相拍拍赵瑛的肩膀,随后便笑着走了,不给赵瑛继续问话的机会。 赵瑛现在是满腔疑问,这些位极人臣的主都是人精,绝不会去些没有意义甚至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至于讨好,从自己这里李博又能讨到什么好处呢? 现在皇帝正春秋鼎盛之期,李博却已六十五的高龄。无论是哪位继承皇位,将来等到上位时,李博都不知道过世多久了。也正因如此,所以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宰相一直保持中立状态,从未与那位皇子过度亲近。 如果他是突然改变想法觉的自己能活的比皇帝久,想要结交皇子。但自己跟这位宰相不过是数面之缘,他也不该如此草率啊。况且诸位皇子中还有好几个更大的潜力股,选哪一个都比选赵瑛更有希望。再说只要他透露出那么点意思,保证一堆皇子立马放下身架去拉拢这位在无论是在朝廷还是民间都有极大声望的老宰相,怎么着也不会来倒贴自己啊。 若不是为此,那有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只是单纯的跟自己结个善缘,如不是为了从龙,那么跟自己这个待着深宫大院的皇子刻意结这个善缘又有什么意义呢?又或者,真的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帮自己个忙? 赵瑛理了理思路,结果发现还是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想这事了。如果李博真的是想拉拢自己,做个从龙之臣那么自然会有后招。到时候在见招拆招好。不过那么多好的潜力股不去选,偏偏选了赵瑛这个根本就不准备上市的股。若是真的,那倒是可惜了。 一路边想边走,赵瑛来到华阳的宫殿。说是宫殿不过是个名字带个殿而已,真实情况不过房子加个院子罢了。皇宫虽然富丽堂皇,倒也不会有钱到给每位皇子公主修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宫殿。就是赵瑛自己的,也不过是比华阳的大些而已。 “皇兄,今日来找我干什么啊?”一见到赵瑛的身影,华阳就一路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毕竟小孩子的天性,华阳在自己寝宫内也就没那么拘束自己,这里又不会有什么外人。 “是不是有做出了什么好玩的啊?你上次带来的那个竹蜻蜓我不小心呢给飞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呢。皇兄,你再给我做一个好不好?”赵瑛还没开口说话,华阳就一把抱住赵瑛的胳膊左右摇晃诉苦撒娇道。 “行行行,别摇了,下次给你再给你带十个过来。飞一个扔一个,飞一个扔一个。”赵瑛笑着说。 “好好,一言为定。”小姑娘立马放开了赵瑛的胳膊拍了拍手。 “这次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为兄过几日要带你出宫去玩。”赵瑛双手交叉很在胸前,盯着华阳说道。 “出宫?出宫干什么?宫外有什么有趣的么?”华阳很是懵懂无知的问道。 赵瑛本以为会看到华阳欣喜若狂的样子,结果可怜的小华阳对宫外一无所知。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欣喜。这也让赵瑛为自己这个可爱的妹妹感到悲伤。 “宫外当然好玩,比皇宫中有趣的多了。比那竹蜻蜓好玩的东西多了去了。”赵瑛尽量用华阳能理解的概念跟她解释道。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华阳要去华阳要去。”小姑娘觉的竹蜻蜓就很有趣了,若是比竹蜻蜓还有趣那该有多好玩。 第十章 逛街 春去秋来八寒暑,幼子长成垂髫儿。 穿越到这个世界八年多了,赵瑛也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变成一个翩翩少年。最初,赵瑛一直死命的压抑着自己,让自己跟一个普通孩子一样哭笑嬉闹。因为他不能表现的像是一个妖孽。尤其在皇家这个收到全国目光关注的地方,一个两三岁就跟成人无异的孩童,要么被当成妖孽附身,要么被当做神仙转世的天才,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赵瑛想要的。 所以赵瑛最初一直装作和一个普通孩子一样。直到渐渐长大,赵瑛才慢慢的得到解放。 如今,赵瑛终于从约束了他八年的地方跑出来了,虽然还是要回去,不过能出来看一眼这宫外的繁华也是好的。 赵瑛带着华阳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李桂和两个大内侍卫,陈明和王狄武。皇帝虽然允了赵瑛二人出来却让他们二人就那么出去,派两个侍卫贴身保护自是情理之中。 尚德大街,京城之中最为繁华热闹的一个地方,好似前世的中心商业步行街。两边的建筑鳞次栉比,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商铺,有茶坊,肉铺,绸缎店,酒楼,赌坊等等,甚至还有两处青楼。 道路两旁尽亦有不少小摊小贩,叫卖声砍价声络绎不绝。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商贾,士绅,脚夫,官吏,游人,小姐,公子等等,南来的,北往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 这才是生气,这才是热闹嘛。赵瑛看着眼前的尚德大街不免想道。前世作为一个宅男对于那种人挤人,肩并肩的情况是深恶痛绝,不过今世皇宫的八年压抑生活使得他在看到这副景象不由得感到一丝享受。 赵瑛虽然享受这种感觉,但也不会真的跟个小孩子一样大呼小叫,看到热闹什么都要凑上去瞧一瞧。华阳倒是满脸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样子,在她看来这里的一切都格外的新鲜有趣。 不过碍于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小华阳虽然想仔细看看,却也不得紧紧抓着赵瑛的胳膊,深怕一不小心就被挤丢了。 看到华阳一副想看却又不敢一个人过去的样子,赵瑛拍了拍华阳的手道:“走,今天哥哥带你好好逛逛尚德街。” 华阳感兴趣的是街边的那个糖画的小摊子,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虽是个汉子,不过一双手确实极为灵巧,那融化了的糖浆在他手来好似一只神来之笔,挥毫泼墨,笔走龙蛇,呼吸间便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样子。 在欣赏完汉子完成一副作品后,赵瑛拿了一副凤凰糖画,赵瑛自己对于甜食并不是很喜欢。至于付钱,自有李桂来做。 “喏,吃吧。”赵瑛递给了一旁望眼欲穿的华阳,虽然小姑娘在宫中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吃过,不过这么好玩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小姑娘拿在手中却并没有吃,赵瑛看出华阳是不舍吃,劝到:“这东西你不吃它过不了多久也会化的,以后要是想要,让人来买就好了。” 华阳听罢才小心翼翼的添了一口,深怕弄碎了这个好看的凤凰。 逛了一会,华阳也放的开了,并不像刚开始来时那么拘谨害怕了。至于赵瑛,前世比这拥挤热闹十倍的都见过,所以并不会有多少感觉。对于赵瑛来说,更多的是享受着不同于皇宫的自在和热闹,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赵瑛感觉这古代的生活也是很多彩的嘛。 “哥,哥。那个店是卖什么的?她们店铺做的好好看哦。还有怎么店里都是女人啊?”华阳拉着赵瑛的胳膊指着街对面的一座装饰的金碧辉煌的楼说道。 “呃那个那个是女子表演才艺的地方。”呃了半天赵瑛才想到了一个委婉却又不失正确的答案。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华阳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个这尚德大街还有很多有趣地方呢,逛了这个等下好多地方都去不了了。咱们下次来再看好不好。” “哦,好吧。”华阳撇了撇嘴。 见华阳答应了赵瑛赶忙加快脚步带着华阳离开了青楼的地界。 实在是羞煞了赵瑛这张老脸,赵瑛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小姑娘解释青楼这个概念,只得逃离为妙。若是自己再年长几岁单独出来,赵瑛倒是很有兴趣进去逛逛。现在,自己有心无力,何况还带着华阳这个小拖油瓶。 “华阳,这有个首饰店。走,进去挑两件喜欢的。”为了让小姑娘尽快忘掉那个地方,赵瑛拉着华阳随便进了家店铺。 店铺掌柜看到赵瑛进来赶忙支开本要迎上来的小伙子,自己亲自跑了过来。 按照他多年的待客经验,这两个穿着打扮虽然简单的小孩绝不简单。就拿那小男孩来说,虽然只是一副天青色的素色长衫,并未带什么花哨的坠饰。但是那自然清雅的天青色布匹就不是普通人家能买的起的,何况还是染色如此上成的。至于那面料,若是自己没看错,应该是那千金难求的顶级长云丝绸。 长云以丝绸闻名,在京城那是紧俏的畅销商品。至于顶级的长云丝绸,大多都是当做贡品送进宫中或者内卖给那些达官贵人,流传到市面上的无不是一尺难求。 那少年后面跟着的三位应该是家里的下人,尤其是后边两位带刀的。从行为举止来看绝对是个中好手。 “不知这位少爷和这位小姐想要买些什么?”掌柜的满脸笑容的恭敬道:“小的店里有上好的东海珍珠项链,粒粒珍珠晶莹透亮,珠润丰满。还有专门由京城最好的匠师打造的金嵌玉宝钗,还有遥远的西域传来的价值千金的琉璃宝瓶。” 掌柜的如数家珍的直接报出了店中的几个顶级货。 赵瑛对那琉璃宝瓶倒是比较感兴趣,特意的关注了下。那琉璃宝瓶在赵瑛这个现代人看来不过是个普通的玻璃瓶罢了。不过造型确实精美,在这时说是千金难求也是不为过。 看来大乾的贸易交流不必唐宋差嘛。赵瑛想道。 “怎么样?妹妹你喜欢哪个?”既然是转移华阳的注意力,自然是要让她满意。 谁知道华阳却并未回他的话,倒是对店铺台子上摆的那个普通的吊坠起了兴趣,一动不动的看着。 玉坠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玉坠,在店里也不过是那种大众货而已。不过上面雕刻的兰花倒是栩栩如生。 “掌柜的,就要那个玉坠了。”只要华阳喜欢就行了,赵瑛可不管是好是坏。 “切,两个没钱的小屁孩也学大人来买东西。”此时赵瑛身后传来了一句不屑的话语。 第十一章 烂俗狗血的桥段 赵瑛回过头来一瞥只见一个嘴上带着嘲讽笑容的公子哥在看着他,旁边依偎着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子。 此刻赵瑛心中只能用天雷滚滚来形容,扮猪的主角逛街竟然真的会恒定碰到一个作死的路人甲。路人甲嘲讽主角是个穷鬼,被主角扮猪吃老虎,轻易间就买下价值连城的东西,狠狠的打了路人甲的脸,最后主角亮出身份,吓得路人甲跪地求饶,最后在一堆围观路人崇拜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如此狗血烂俗的桥段竟然真的会发生,要不要这样。难道这不是只有小说中才会有的么?自己八年不出宫,第一次出宫就碰到如此恶俗的事情,要不要这么巧? 赵瑛此时应该把那最为贵重的几个物品给买下,狠狠的打下这位公子哥的脸,然后后临走前在让侍卫去威胁下那个公子哥,最好能透露出自己是大乾皇子的身份。这样才能装逼装足份。 这是正常套路。 不过赵瑛是个懒人,作为一个懒人,有个优点就是一切都挑最简单有效的做。 “李桂,付钱。”赵瑛拿着那玉坠就拉着华阳朝外走。 那个公子哥看到赵瑛在自己的嘲讽下不敢还嘴,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个有几个钱就得瑟的暴发户之子,也好意思在这消费,跟公子我比差远了。 赵瑛走到门口时头也不回道:“陈明,狄武。给我一人赏他一巴掌。” 两个侍卫听到立马毫不犹豫的执行,狠狠在公子哥的脸上左右各打一巴掌。随后便跟随者赵瑛的离去。 从始至终,赵瑛一伙人没有正面回过他一句话,赵瑛甚至都未正眼看过那位公子哥。 赵瑛是个懒人,他自然不会去做那一整套的程序,也不会冤大头般为了显摆把所有的都买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赵瑛对此毫不在意,被人骂不还口可不是他的性子。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直接给他两巴掌就行了,不用去做别的。 如果狗朝你吠,直接踹两脚就好了。不用去跟狗抢肉包子来证明自己更厉害。 至于那还有些所谓“狗咬你了你难道要去咬狗么”言论,赵瑛只知道人打狗,从来都不是用嘴去咬的。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赵瑛如今的地位上,他的身份地位权利是他最便利的工具。 还好公子哥因为畏惧李明狄武二人,怕再被打一顿,没敢吼一句“你敢打我?我爸是xx!!!”毕竟老爸是天子也不可能立马解决眼前的两个大汉。不然就真的是所有恶俗烂大街的桥段集合于一身了。赵瑛想到不免自嘲的笑了笑,嗯还得加上妹子被调戏。 不过看了看身边的小丫头,虽然天生丽质,乖巧可爱,但是年龄显然未达标。 一旁的华阳对刚刚店里的事并没有多少感觉,在心思单纯的她看来这很正常。毕竟宫中下人因为说错话被掌嘴杖刑的每天都有发生,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逛了一会,赵瑛感觉到有些饿了。打听了一下,便往这尚德大街上最好的一家酒楼明月楼去了。 明月楼,地处尚德大街中段,楼高三层,雕梁画栋。无论是菜品,酒水,环境还是服务,都是京城第一流的酒楼。 赵瑛本想去三楼的,毕竟那里地势高,视野开阔,风景也更好。坐在三楼窗边能一览尚德大街上的形形色色。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明月楼三楼的席位一般都要提前好几日去预约。而且不是达官显贵或者富甲一方的大商贾,一般普通人就是想预约也预约不到。 在清楚缘由后,赵瑛也并未执意要上三楼。就再二楼随意挑了个空位坐下。 “小二,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上来。”好享受的人对于吃的要求都不会低,赵瑛也是如此。 “你们三个也都找个桌子坐下吃吧。”赵瑛看向李桂三人。 ”多谢少爷。”狄武等人找了个离赵瑛不远,视野较好的桌子坐下。那距离既不会让赵瑛感到拘束,也不会因为突发情况而来不及反应。 一路走来,华阳因为那个小糖画,倒也并未并未觉得多饿。不过既然难得出来一次,怎可不好好尝试一下宫外的美食。 这明月楼中的其他食客看向赵瑛赵惜的目光,多少都带着些好奇,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带着个七八岁的少女来明月楼吃饭,实在是太过少见。 “这位小公子,姑娘。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等凑一桌。” 赵瑛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书生打扮,气质儒雅,一对横于额下的剑眉倒是引人注目。旁边的略矮一些的应该就是他的同伴。 “不行。”赵瑛拒绝的很干脆,“你们可以等我们吃完再来,或者去问问其他人。” 赵瑛可没有随便跟陌生人挤一桌吃饭的习惯,你要是两个美女就算了,还是两个大男人。 那剑眉愕然了一下,这午时吃饭的人众多。他们来时明月楼里已经没有空的桌位了。逛了一圈发现赵瑛二人,以为这两个孩子应该好说话,跟他们挤一挤凑一下应该不成问题,谁曾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干净利落的拒绝了他们。 旁边那人明显想要在劝说一下,不过剑眉倒是急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小公子吃完好了。” 这桌上的菜肴虽丰盛,不过两个小孩子的饭量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应该过不了一会就吃饱了。剑眉想了想。 果然,没过片刻赵瑛和华阳便吃饱起身走了。临走前还对剑眉示意的笑了笑。 “孙兄,不知你刚才为何拦我?” 剑眉名叫孙学道,问话的叫作张彦。二人都是这京城太学的学生,因为今日放假,便来这尚德大街上逛逛。 “张兄,那孩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说那一身看似简单实则精细到极致的着装,就那满桌的菜肴俱是这明月楼的最上等的菜式,他那一桌的最起码要上百两银子,你我一年不吃不喝攒下来的银子恐怕都是不够付。况且刚刚对面那桌的三人,虽是一副吃饭的样子,但目光从未离开过这里,应该是保护那两个孩子的下人。想来那孩子应该是某位达官显贵家的公子。他既然已说不愿,你我二人还是不要触其眉头较好。”孙学道慢慢解释道。 “再说你我二人难道还要强求一个未束发的少儿嘛?哈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孙学道又笑了笑便招呼张彦坐了下来。 这明月楼的美味他们早有所谓,不过碍于银子,一直没有机会来这吃过一顿。这次终于攒够了些闲散银子,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 酒楼内,孙学道还在细细分析这赵瑛。但赵瑛可出门就把这事给忘了。 难得出了一次宫,好好享受宫外这份生气自是第一。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终于到了日落时分。赵瑛也不得不带着华阳回宫了,不过这趟出宫但也是不虚此行。 小姑娘吃到了好多宫中没吃过了小吃,买了不少宫中没有的小玩意。回宫的路上还不停的摆弄着那个草编的蛐蛐。 赵瑛自己倒是未给什么,他本意也不过是感受下宫外的自在生气,看看这繁华似锦也就满足了。不过在回宫的路上,一个卖纸扇的老翁倒是吸引了赵瑛的注意,赵瑛到摊子上看了看,挑了副水墨山水画的纸扇,摇了两下,倒也有那么点翩翩佳公子的意思了。虽然这位年轻的公子还未长成。 第十二章 谈话 大乾皇宫,文德殿。 今日又轮到杨振之老先生来讲学,《论语》早已教完。近几日老先生教的是《礼记》。 《礼记》中,杨老先生对于《大学》一篇是最为推崇。认为此篇完美的阐述了儒家道德修养的宗旨,‘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八条目确立了一个儒者的目标,以“修、齐、治、平’为必生追求。 历史总是相似的,在先前已有的基础上,后续的虽有所改变,但总是不会有太大偏差。杨老先生对《大学》的推崇与原本历史上宋代对于《大学》的重视态度很是符合。 作为一个学冠大乾的人,老先生明显不会跟那些只会死读书认死理的穷酸腐儒一样。对于儒家经典,杨振之并不是和许多读书人一样将之奉若神明,全盘接收。碰到一些他认为不对的地方,杨振之也会将那段批判一番然后弃之不讲。 这也是赵瑛对杨老先生比较认同的地方。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经历了信息爆炸时代,对于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文化也有一个更为客观的判断。诚然,这些都是一个民族所存在的脊梁,是灵魂。但是并不是代表这些东西就一定全是好的,就要完全的继承。一些不符合时代或者纯粹就是误人子弟的东西在他看来,最多也就能拿来引火了。 比如那元朝时编录的《二十四孝》,《二十四孝》其本意是教育百姓遵守孝道。但是其中的不少故事在赵瑛看来实在是愚,愚不可及!拿这个教育人,只会把人越教越偏。 比如‘埋儿奉母’、‘卧冰求鲤’、‘恣蚊饱血’、‘芦衣顺母’之类的除了愚孝大概也没什么了。同时作者还极端美化故事结局以此来冲淡故事中黑暗。比如‘埋儿奉母’就说孝感到天挖到金子最后儿母皆养,却全然不提杀子的残忍。‘卧冰求鲤’同样用个童话的结局来掩盖一个毫无逻辑的故事本身,三岁孩童都知道去凿冰。书中确实一味的为了体现所谓的‘孝’,强行让人物丢掉智商用体温去化冰。 孔子曾有言‘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参委身待暴怒,以陷父不义,安得孝乎’。对于‘孝道’,孔子提出的是‘父父,子子’,父为父道,子为子道,方才是正道。父之不为父,子何之为子。 却是不知后世腐儒又是怎么能够扭曲到那种地步。 “赵瑛,等下留下来老夫有话要问你。”下课之时杨老先生对赵瑛说了句。 正好赵瑛自己对于之前的事也有一肚子疑问,恭敬的答到:“是,先生。” 下课后,人都陆陆续续的走了。赵瀚那小子路过赵瑛身边时还有些不怀好意的拍了拍赵瑛肩膀。 “赵瑛,对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怎么看?”杨老先生双目炯炯有神的望向赵瑛。虽然杨老先生年纪以老,但那双眼睛却越发明亮,仿佛里面藏着无尽的智慧,能够看透人心一般。 “当书看啊。” 杨老先生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深深吐了一口气,免得被气乱了心神。虽然知道这小子没个正行,却没想到这时候还跟自己插科打诨。 “你莫要藏拙,跟老夫刷什么小聪明。你是什么样的人老夫自然一清二楚,你有多少才学老夫自然也有个大概知晓。” “老夫知道你聪慧过人,却不知道你为何故意藏拙。以前老夫以为你只是想暗暗积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过现在老夫越来越怀疑这个想法了,老夫估计你恐怕是到老都还这样。你究竟是如何想的?”老先生教书育人多年,一个先生的基本道德不允许让他看着这么好的一个苗子白白虚度光阴,浪费了大好才华。 “没怎么想,小子只不过觉的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干嘛要去干那些费力的事。事情自然有人去做,多小子一个不多,少小子一个不少。何必为难小子呢?”赵瑛仍旧程序式的回答道。 “呵呵,果然。果然还是你那性子的缘故。老夫斗胆说一句,九殿下恐怕就连那储君之位也无兴趣,只想做个自在王爷吧。这殿内只有你我二人,说出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说无妨。”杨老先生很是正式的称呼赵瑛为九殿下。 这种事赵瑛估计杨振之早就看的八九不离十,不然也不会跟皇帝说那些话了,“这有什么怕人知道的。既然杨先生已经看出来了,又何必为难小子呢?” “老夫不过是爱才心切,不想看到九殿下浪费大好才华罢了。”杨老先生笑了笑道。 “小子哪有什么才,杨老先生你就不要为难小子了。你就去找赵瀚那货吧,不行还有四哥。他们都比小子有才。”赵瑛有些无奈了。 “他们自是有才华出众,不过他们不像你一样。刻意藏拙,浪费一身才学,自然不用老夫操心。”杨老先生显然是跟赵瑛杆上了。 “我不过就想当个逍遥王爷,您老就别逼我了。”赵瑛已经有些气恼的直接自称‘我’了。 “就算老夫答应,陛下也不会答应的。老夫早已上奏给陛下了,要陛下好好鞭策管教你,你恐怕就是想躲也躲不了。”杨老先生对此颇为得意。 对于皇帝已经召过赵瑛的事,杨老先生还未曾得知。至于防疫的方子,在赵瑛的强烈要求下,也就紫宸殿内那几个大臣知道。对外宣称都是说从文德殿找出的古方,对于是何人所献,却是没有对外说。因此杨振之还并未知道赵瑛做过了哪些事。 “父皇已经召见过我了。杨先生为何非要逼我呢?我只不过想自在的混混日子就好。本为驽马,您老又何必把我拉上战场呢?”赵瑛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老夫这怎么算是逼你呢?最起码你让华阳代抄的事老夫就没跟陛下说。”杨老先生还有些得意的笑了下。 “果然还是没骗过您老啊,我看你当日不说还以为蒙混过关了。” “老夫虽然老了,但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华阳虽已极力模仿你的字,但是笔墨细节之处老夫还是能看出差别的。” “九殿下,老夫知道你生性逍遥,不愿争斗。但学圣人言,自当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你既然有一身才学,又怎可浪费这份天资。辅佐天子,救济万民,匡扶社稷。应该是每位读书人的目标,你虽是皇子,可也是个读书人。”老先生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道。 “拜托我将来一个王爷辅佐天子?去匡扶社稷?跟皇帝抢事干?我是皇亲国戚,不是普通官员。我可不想去找死,明哲保身才是正道。”赵瑛一脸惆怅的说道。 杨老先生一时愕然,当今皇帝正直壮年,赵瑛也还年幼。所以杨老先生一直想法不过是让让一个贪玩的少年发奋图强,不要浪费一身才华。也未曾考虑这位陛下驾崩过后的情况。看来这个年幼的九殿下比他想象的要更加聪慧。 不过杨老先生很快就释然了。得益于大乾皇室对于皇子的严格教育,大乾几百年来出色的王爷不少,甚至可以说很多。造福一方百姓的也不在少数,也未曾有过哪位帝王无容人之量就将那位王爷给砍了。大乾对于王爷的兵权限制的很严厉,一个王爷在领地内最多有些执政的权利。至于兵权,是丝毫染指不得。这也是皇帝对于王爷有容人之量的原因。 只要不是在位帝王荒淫无道,天谴人怨。一个王爷小小领地的民心还翻不起几朵浪花。毕竟,领地外的百姓对于你这位王爷可不会有什么感觉。 赵瑛这么说不过是找尽理由来脱身而已。 “呵呵,九殿下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我大乾还从未发生过此事。殿下要是能奋发向上,将来造福领地内一番百姓自然是莫大的功德。”杨老先生不依不饶的说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救百姓于水火,辅君王之社稷,兴大乾之盛世。殿下身为皇子,自当以此为任。还望殿下三思。” 听着杨老先生絮絮叨叨半天,赵瑛不免有些感触,不过要凭这三言两语就想说动他显然不切实际。 有感于杨老先生那颗忧国忧民的心,赵瑛还是作了一揖道:“小子记住了。” 杨老先生也没指望能轻松改变赵瑛的想法,这东西要徐徐图之。看到赵瑛此状,老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老夫就告辞了。还望殿下勉而图之。” 第十三章 万家生祠的姜南沐 “殿下,太医院令林回春求见。”李桂慢步走到赵瑛身前说道。 “太医院令林回春,他来找我干什么?也罢,先让他进来吧。”赵瑛并不记得自己跟太医院有什么交集。 “微臣林回春拜见殿下。”林回春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不知林大人找本殿下所谓何事?”太医院院使虽然不同于进士科科举考上来的官员,但也是正五品的官员。况且因为职位的特殊性,人们大多对于也太医院令不会轻易招惹。朝中百官谁敢保证自己亲人不会遇到什么疑难杂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需要这些太医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这太医院令今日找自己是为何事。 “微臣从陛下处听闻殿下从《太平要术》奇书中找到那防疫的方子,所以特意来求见殿下。” “那书早已不翼而飞,就是本殿下现在也不知何处找寻。林院令找本殿下来要那书恐怕只能是白跑一场了。” 关于《太平要术》,赵瑛现在都是一口咬定不翼而飞。反正本就是本就是不存在,也不怕他们能找到。 “殿下误会了。微臣自然是知道那奇书已失踪,怎敢再来叨扰殿下来要书。微臣不过是代替微臣师父来问殿下那《太平要术》中当初讲那防疫方子时,可曾细说其中原理。” 赵瑛听到林回春来意之后,心想原来如此。 在常人看来,赵瑛那个方子能救人那就够了,也不会去纠结其中的原因。可是在林回春这帮大夫看来就不一样。这石灰防疫之法与他们所学的医术毫无共通之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此前未曾研究过,闻所未闻的新的医道。在太医院一般人苦苦研究无果后,万般无奈之下,林回春只得来求赵瑛。 见赵瑛没有回话,林回春以为赵瑛是不愿说出那秘方之原理。心中悲戚,立马双膝跪地,额头伏地求道:“微臣恳请殿下能告诉微臣。疫病之灾,自上古至今,肆虐数千年矣。微臣以及一干同仁亦苦苦寻求解决之道,可惜愚钝,未有头绪。今天佑大乾,殿下得此良方,救万民于水火。然而臣等苦思冥想,实不知此方为何能防疫病之灾。今实属无奈,只得求殿下能告之。” 赵瑛只不过在想事,哪想到林回春突然弄出如此阵仗,赶忙俯下身扶起林回春。“林院令误会了,本殿下只不过是在想怎么解释。毕竟本殿下未曾学过医术,对于有些东西不知道怎么讲解。” 听到赵瑛愿意说出来,林回春两眼一亮,连忙回应道:“无妨无妨,不知殿下可否能随微臣出宫说与家师听。想来以家师之学识,定能理解殿下之意。”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林院令也清楚。本殿下尚未束发出阁,轻易不得出宫。” “此事微臣来时已禀报陛下,陛下已应许殿下可以出宫。”林回春现在就怕赵瑛不同意,其他的都好说。 好嘛,自己千辛万苦才求的一次出宫。林回春一句话就解决了。 其实此事并不像赵瑛想的那么简单。林回春其实是带着一封信去求见皇帝的,写信的正是林回春的师父,万家生祠的姜南沐。 姜南沐此人医术高超,一生救人无数。当年皇帝曾三请其为太医院令,姜南沐只是说:“治陛下之子民与治陛下何异?”,当今天子听后并未动怒,反而大为赞赏,于是便作罢了。姜南沐救人从不分贵贱,不求诊金。救治者愿意给多少就给多少,富贵之家给金百两收之,路旁乞人付钱一文也欣然接受。不过那些钱最终又会变成药材又回到那些穷苦之人手中。因此对于这姜老大夫,大乾凡是知道其事迹的人无不敬他三分。 前段时间,姜老大夫更是不远千里亲赴博州救治伤员。 正因如此,这防疫之法姜南沐是亲身经历。但是姜南沐无论如何也无法用自己所学来完美解释这个方子的原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同时如果能理解这个方子中的新的医道,那么就等于整个医学又前进的了一大步。所以,姜南沐回京之后就请他徒弟林回春去探明这方子的来历。并且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皇帝。对于姜南沐这个小要求,皇帝陛下自然是同意了。 “不知林院令的师尊是?”赵瑛对于这些具体的事还并不知情。 “家师姜南沐。” 林回春回话很恭敬,不过赵瑛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一股自豪感。 “原来是姜神医。难怪林院令如此年级就当的太医院令。想来医术自是高超无比。”听到姜南沐,赵瑛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能这么容易就出宫。那位老先生的名望,说是万名景仰都是低了,皇帝这个面子应该还是会卖的。 “哪里,微臣医术还不及家师一半。怎敢称作高明。”对于姜南沐,林回春只有尊敬。 二人在马车里聊着,不一会便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赵瑛只看到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街边给一个小贩把脉。 赵瑛和林回春下车后并未打扰老人家,只是在旁边站着等待老人家看完病。 “你这头疼是因风寒而起,取川芎、荆芥,白芷、防风、羌活各两钱,细辛、甘草一钱,蔓锦子三钱,以水煎服即可。三日之后,自可痊愈。” “多谢神医,多谢神医。这是小的今日才赚的些钱,还望老神医不嫌弃。”小贩近几日因为头疼甚是苦痛,听到姜南沐一说,自然喜不自胜。 “哈哈,不用。老夫不过是看到你这梨子不错想买几个。不想观你面色发现有疾便诊断一番。这几个梨子就当作诊金吧。你快些回去吧。此病不宜劳累,否则只会愈加头疼。”姜南沐笑道。 见小贩千恩万谢的走了,赵瑛和林回春才走上前。 “小子赵瑛见过姜神医。”赵瑛对姜南沐拜了一下。 “不敢不敢,殿下千金之躯怎可对草民行礼。”姜南沐见过的达官显贵也不少,那些人对他到也是尊敬。可不曾像赵瑛这般行大礼,更何况还是个皇子。 “姜神医治病救人无数,如此医者医德,自是当得起小子一礼。”赵瑛说的倒是实话。 姜南沐显然也不是拘泥于礼节的人,笑了笑便带着赵瑛进入了内堂。 “听闻殿下是在奇书《太平要术》上看到那防疫之方?” “正是,不过那书现已不知去处。” “奇书自是不可轻易观之,殿下能看到自然是有缘之人。”姜南沐对此想的很明白,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那就不是奇书了。 “只是不知那书中究竟是如何解释这防疫之理?” 对此赵瑛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思考的差不多了:“书上言,疫病之虫。虽不可视,实则有形。庄子有言:‘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不过到了一定程度,那棰就不是肉眼可见了,但是棰子仍在那。那疫病同样也是如此。常人之所以不知道如何防范,那是认为疫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今既然知道那疫病也是有实体,自然有方子可以防治。就如同虫子一般,寻常人只要拍死就好了。对于疫病之虫,寻常方法又无法杀死。至于用石灰乳的原理,书上却未曾细言,想来应该是此物克制疫病之虫吧。” 赵瑛只是用简单的话来解释了下细菌病毒的存在,对于用石灰乳的酸碱度杀死细菌病毒,赵瑛还不打算说那么深奥的问题。 “病疫实则是疫病之虫作怪。这个想法老夫确是闻所未闻,不过此方既然有效。想来书中所说应是无错。老夫以前还以为是阴邪作崇,只想到远离阴邪之地即可。没想到这病疫只不过是小虫。既然是活物,也难怪杀死就可解决。”姜南沐若有所思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风寒,头痛之类是否也是病虫作怪?”多年行医的经验让姜南沐立刻联想到其他病症之上。 “这些书上未提。不过小子想有些应该是,但不可能全是。且那石灰乳只可做外部防疫,对于入体的病虫,自然还是需要医药进行治理。”赵瑛毕竟不是专业学医的,他只能说出个大概,真要细说他也解释不出来。 “也是,不过这疫病之虫一说还是让老夫大开眼见。也解决了老夫很多问题,以往只知道防止阴邪入体,却不知如何去防。现在想来,那些阴邪,大概也就是这病虫。而那外伤者也正是因为病虫虫伤口入体才比寻常人跟容易患病。” 姜南沐再次让赵瑛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除去那外挂的见识外,一个现代人与古人并不会有任何区别。 第十四章 关于医学院的设想 姜南沐不愧为当世神医。随着讨论的深入,很快赵瑛就发现他那浅薄的高中生物知识已经很难再对一些问题进行详细解释了。 于是只得厚着脸皮说自己学识有限,其他的医学内容因为不懂所以并未记得多少。 姜南沐虽心有遗憾,却也明白这事强求不得。 “无妨,老夫入土之前还能听到这些也算是上天待我不薄。说起来,老夫还得替博州几十万百姓谢殿下救命之恩。”姜南沐拱了拱手,对赵瑛说道。 “这些都是小子应该做的。”赵瑛对此不敢居功,“跟姜神医亲赴博州救助百姓相比小子这不过是说两句话实在差远了。” “姜神医从博州归来不知那边现在情况如何?”赵瑛一番客气后问起了博州的情况。 “此次无疫病之灾,亦属不幸中的万幸。不过仍有许多伤患因为人手不足来不及救治而白白丢失了性命。”说到这个,姜南沐脸上露出一股悲戚之色。 “怎么会这样?朝廷不是第一时间就给了最完善的应对么,怎么还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赵瑛很是不解,那博州救灾一事在宫中他也去打听过。朝廷可以说是能做的都最大程度的做了,怎么会出现人手不足这种低级问题呢? “寻常人手那自然是够了,可是缺的是那些治病救人的大夫啊。”姜南沐叹声道。 姜南沐一说赵瑛就明白了。大夫,因为其职业的特殊性所以职业要求也特别严格。不同于现代的体系化的教学,古时都是一个师父言传身教十多年才能把几个学徒教出师。因此,大夫的数量相对于整个需求人口来说,都是极为稀少的。一座大城中也不见得有多少大夫,更别说乡野之地。 平常时日那些大夫还能勉强应付需求,可是这一下几十万受灾之人这些大夫又如何能忙得过来。所以,因为缺少及时的救治,那些本来震后只是受伤的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以至于很多本可以救回来的人白白送了性命。 想明白了个中缘由,赵瑛不免一阵唏嘘。 “姜神医,你说为何这世间大夫如此之少?” “寻常活计,长则两三年,短则一两个月即可出师。可这医术,若是没有七八年恐怕连门道也摸不清。就拿老夫为例,连回春在内老夫一生收徒不过六名。可想而之为何时间大夫如此之少。” “那姜神医以为拿儒家教书育人的方式来教医术如何?”赵瑛说出了后世的教育方式。 “殿下,想的过为简单了。医术向来讲究言传身教,马虎不得。读书若是读错了,也不过是糊涂自己罢了。学医若是学错了那可就是性命关天的事。”姜南沐明白赵瑛的意思后直接给否决了,在他看来,学医怎可如此随意。 姜南沐是神医,但是正因为他太优秀了,所以他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想把他的徒弟都教育成他那样。 但是大乾现在缺的是什么?是最基层的大夫。 他们不需要有一手起死回生之术,他们只要能治疗普通的伤病感冒就可以了。就拿这次博州灾民来说,那些灾民患的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地震中受了外伤,对于这些外伤的处理,并不需要有高超的医术。便是从药堂拉出一个学徒,耳闻目染中他也会知道怎么治疗简单的外伤。 就是前世医学那么发达,也没听说有哪个乡镇医疗机构能治疗癌症的。这世上,疑难杂症相对来说只是少数,绝大多数都只是普通的病症。 “那不知姜神医这次在博州遇到最多的病症是什么?”赵瑛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反问道。 “基本上都是些因为地震而受的外伤而已。”姜南沐有些不解赵瑛为何要问这个。 “那姜神医以为这外伤是否难以医治?” “若是胳膊已断,那老夫也只能回天乏术。若只是些外伤,就是老夫那小孙女都知道如何救治。”外伤小病,对于姜南沐来说自然轻而易举。 “小女孩都可救治小女孩都可救治”姜南沐似乎明白了赵瑛的意思,却又不完全明白。 赵瑛乘势问道:“姜神医这些年来治病救人无数,小子请问,这大多是什么病?是否无解?” “大多,大多都是普通病症。若论疑难杂症,实在是少之又少。”姜南沐已经明白赵瑛的意思了。 “哈哈,多谢殿下解老夫之惑。”姜南沐哈哈一笑。 聪明人的聪明之处其一就是很多时候你只要稍微一点拨他们就明白了。就如姜南沐一般。 林回春立在一旁听着赵瑛和姜南沐说话,却是不明白。甚至他还不清楚姜南沐为什么突然说多谢赵瑛解惑。他并未看出师父的迷惑之处在哪。 “师父,不知这惑从何来?”不懂就要问,林回春这个道理还是很明白的。 “回春,之前那卖梨的小贩的病症你觉得如何?” 姜南沐并未直接讲与林回春听,而是也反问林回春。 “那不过是由风寒而引起的普通头痛之症。师父开方对着下药,想来那小贩过几日便可药到病除。”林回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你可知道如何诊治?” “徒儿虽学艺不精,但此病徒儿还是可以轻松解决的。便是那普通坐堂大夫也知如何救治。虽然用药用量上有所偏差,但根治此病倒是不成问题。” “这就对了。这世间大多数的病症都不过是普通病症,寻常大夫亦可治得。” 说完姜南沐便转身望向赵瑛,“殿下,虽说道理是如此。可是真是那般做,其中还有诸多问题需要解决,却也不是随意可为之的。” 赵瑛自然是明白,他只不过是提出个想法。至于这具体的实施,还有诸多问题需要考虑,比如虽然对于学生要求没有那么高,但是医术这东西,大意不得,那么又如何评判一个学生是否合格呢?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不过赵瑛今日只不过因为与姜南沐谈话有感,所以提了下前世的医生培养方法。此前他也并未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若是真的实施了,那就是个医学院了。想到医学院,赵瑛不免又因此想到了更多。 比如,一个学纳百家的大学。在古代建一个海纳百川的大学?一想到这个,赵瑛倒是觉得这是件极为有趣的事。自己无所事事这么多年,难得找到了件有趣又有意义的事。 不过赵瑛现在也就是心里想想,一来是这样做动静不免有些太大了,跟他一直以来韬光养晦的计划相反,虽然上次事件之后那几位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但是也就停在观望的地步。 二来是办一个大学的阻力,如何去化解来自儒家士子的庞大阻力。这是最大的问题。 至于第三,赵瑛又气又笑。 自己,太小了啊。 第十五章 君子之约 姜南沐明白赵瑛的想法,他也清楚这件事若真做成了会有多大的影响,无数百姓将因此受益。 不过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以儒家的方式来教医术,这事从未有人做过。其间也有太多问题需要解决。例如如何去建立一个学堂,什么样的人去教,又怎样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教出一批合格的学生,教出来后又如何去判断一个学生是否合格等等问题。这些并不是靠赵瑛和他三言两语就能讨论出来的。 想到赵瑛,姜南沐突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件事。这位九殿下现今也不过十岁左右,可是这一番谈话下来,姜南沐都已经下意识的把他当做一个成年人来看待。这份心智实在是不似一个孩童所有。 身在宫外的姜南沐这些年来听过不少关于宫中某某殿下聪慧过人,才学渊博。却从未听过这九殿下的事迹,按照九殿下今日的表现,想来应该早就应该顶着一个神童的名号了,却是不知道为何至今名声不显。 “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姜南沐缓缓说道。 “姜神医想多了,小子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暂时还没那个能力去做这事。”考虑清楚自己的情况后,赵瑛对自己现在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日后若是一切妥当,有机会的话小子倒是想试上一试。到时候还希望姜神医能帮小子这个忙。” 赵瑛觉得若是不考虑建立综合性大学,只建立一个医术学堂遇到的阻力倒也不会多大。如果能再加上姜南沐在民间还有医界的声望,建立一个实验性质的医学院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医学院弄成功了,到时候在以此徐徐图之,逐渐扩大包涵科目。应该是轻松不少。最起码不会在一开始就去跟那士大夫阶级直接碰撞。 “如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老夫怎会推辞。老夫现在只想多活几年到时候能帮得上殿下这个忙。” 像姜南沐这样心系黎明百姓的人,对于赵瑛所构想的计划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在他看来,如果此事真的能做成,那么将有千万百姓免受疾病之苦。一想到此,姜南沐恨不得立刻去实行。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还希望姜神医能多多等待。”对赵瑛来说,如何不引人注目的做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最起码不能让宫中那位对自己注重。至于其他,也不过是多废些心思解决罢了。 “这样你我就来个君子之约如何?”姜南沐不知道赵瑛顾虑的是什么,不过也知道这事是简单可行的。 “甚好。那就和姜老来个君子之约。” 于是这一老一少便击掌相视一笑。 从姜南沐家中出来后赵瑛并未直接回宫,难得出来一次,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这么早就回宫。 上次出宫还带着华阳,所以只是到尚德大街看了一圈。这次赵瑛孤身一身,倒是准备好好游览一番这京城景象。 秋水河,流经京城的三条河流之一。因水质清澈,两岸青堤绿柳,环境优美而闻名。 在京城,若是想去买东西,自然是去尚德大街。那里不但有五湖四海的货物,甚至那万里之外的西域诸国,大食,天竺等等外国稀奇之物也不少见。但要是享乐的话,自然还是这秋水河才是首选。沿河两岸,美味飘香,莺莺燕燕,青楼,酒家,赌坊数不胜数。 倒是与那秦淮河有异曲同工之处。 赵瑛当然不是来逛青楼的,就是有这个心也无这个力。他只不过是沿秋水河往皇宫方向走而已,顺便欣赏下这秋水河一带的风光景色。 “听说那太白楼的秦掌柜要把酒楼给卖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秋水河这种地方寸土寸金的地方,多少人想买都买不到,秦掌柜怎么好好的就想给卖了呢?” “据说是因为家中出了些事,不得不要钱财周转。可惜了,那太白楼放那就是源源不断的聚宝盆啊。谁舍得卖。” “说的也是。” 赵瑛把玩着扇子悠哉游哉的走在秋水河岸边时,听到迎面走来的两个路人谈话。 “太白楼,这名倒是有些意思。”赵瑛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既然要使自己不引人注目,又要办个医学院的话。那么这事就不能上报皇帝由朝廷操办。最好是民间自主建立的,以姜南沐的名义办起来,而且有姜南沐这个招牌在的话,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至于将来,自己到时候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出了事自然也可以应付。不过若是自己弄得话,那么钱就是一个问题。赵瑛虽然有钱,但还不足以支撑一个创建一个医学院。 所有,现在对于赵英来说。就是如何赚钱的问题了。 太白楼地处秦淮hb岸,位于通化坊,其右不远便是兴道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门前车水马龙。所以这一代虽然酒楼众多倒也不愁没有顾客。那路人说的没错,这太白楼放在这就是源源不断的聚宝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钱财自然细水长流,源源不断。 赵瑛刚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人从里面出来。 “秦源,我给的价就这么多。在京城也找不到比我出价更高的了。我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希望你仔细考虑考虑。”微胖的中年人说完就头也不会的走了。 赵瑛待到那人走后才进了店中,店内并没有客人。只有一个疲态尽显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小二在那坐着。中年男子看上去应该像是多日未曾合眼,满眼血丝。正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不停的喝着酒。 “这位小公子,本店现在已经不开张了。您还是去其他酒家吧。”小二看到赵瑛走进来,以为只是普通客人,上来请赵瑛离开。 “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买店的。”赵瑛并未废话,直接道明了来意。 那中年人听到此话后立马抬头望了一眼,不过发现只是个小孩子便又低下头喝他的酒去了。 赵瑛并未跟小二解释,直接快步走到那中年人面前坐下,自顾自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一个小孩子也想来逗我玩么?告诉你,趁我还没发脾气,赶紧滚。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中年人沉稳浑厚的嗓音中点着点嘶哑。 “你看看这个再说我是不是在开玩笑。”赵瑛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推到赵瑛面前。 这雕工精美的无暇白玉是宸妃在他十岁生辰时送给他的,这种品质做工的玉佩放在宫外,千两白银是少不了的。赵瑛拿出来当然不是要把这块玉做抵押买楼。只是那这个证明自己有能力买下这酒楼就够了。 “这玉是好玉,不过就凭这块玉你就想买下我太白楼?小孩子,你未免也太不知数了吧。”看到玉后中年人勉强信了赵瑛的话,但是单凭这块玉想买下太白楼市远远不够的。 “我也不准备拿这块玉来买太白楼,拿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证明我并没有跟秦掌柜开玩笑而已。聪明人都明白这太白楼只要放在这开着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单凭千两白银自然是远远不够。那说些乱七八糟的来刻意压价之事我也懒得去做。一句话,秦掌柜你要卖多少钱。若是合意,这太白楼。我就买下来了。”赵瑛很是干脆的说道。 秦源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赵瑛。想看他的反应,以此来推断赵瑛对于这太白楼的底价究竟是多少。可惜,秦源发现他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老谋生算的成年人。 赵瑛只是微笑着看着秦源,目光并未闪烁,而是直视秦源那探寻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脸色上看不出任何心中的想法。 赵瑛不急,他知道秦源想看他的反应来报价。若真的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或者普通人恐怕对此难免会有些不自然,那样自然就暴露出了心中的谈判底线。对方根据你对谈判的重视程度来估计你的心中价格底线。 可惜赵瑛并不是普通人。 赵瑛就微笑着直视秦源,手上把玩着山水画扇,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肯定,秦源比他对此更要着急。现在,拼的就是耐心。 “一万七千两!” 第十六章 罪恶感 一万七千两,比赵瑛心中预估的高了一些,不过到也在还能接受的范围内。赵瑛并不打算讲价,像在秋水河这里下碰到一个愿意卖的下次可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这么多钱一下子赵瑛当然是拿不出来,不过这些年来宫中逢年过节也会有不少赏赐。拿出来变卖一下想来应该是能凑到这么多的。至于那些名义上都是皇帝赏赐之物,赵瑛可不会管这些,既然是给自己了那就是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还不准自己处置自己东西。 “可以,不过我现在并未带这么多钱。劳烦秦掌柜宽限两日。两日后我自当将银票送上门来。”赵瑛气定神闲的说道,仿佛这将近两万两银子对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口说无凭,要是你两日后没来怎么办?” 秦源知道这看起来很怪异,自己在跟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谈生意。可是这十多岁的少年的一举一动都仿佛一个久经商场的商人,而非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他现在实在是缺钱,之前那人报价一万三千两,这价格看着也算是公道了。不过这只是按照地价来算,可这秋水河一带一直都是有价无市。 所以赵瑛接受他一万七千两的报价时,秦源即时知道对方只是个少年,这桩交易也可能很不靠谱时,也愿意一试。 “就将这块玉当做抵押吧,两日之内我自当会带钱过来。还希望秦掌柜能保管好这块玉。”赵瑛也是没办法,自己匆忙出宫,什么东西都没带,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属这块玉。 “好,立字据吧。”赵瑛的行为让秦源对这桩看似不靠谱的交易更加相信了一些。 签的自然是赵瑛真名,赵瑛并不担心秦源因此知道些什么。普天之下姓赵的不知凡几,在这京城皇亲国戚扎堆的地方,赵姓就更为多见。秦源反倒会认为他是哪个王子皇孙。那样这样这桩交易也就更稳当些。 “恕我多嘴问一句,不知秦掌柜为何要卖这太白楼?” 赵瑛并不是因为八卦之心而多嘴问这事,而是另有打算。自己这几年都要居住在宫中,这太白楼自然是要找人打理的。论到打理这太白楼,又有谁能比自己眼前这位秦掌柜更加熟悉。 听到赵瑛的问话,秦源本因此立好字据而有些神采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家女自幼体弱多病,这些年来靠汤药调理虽无法于常人一样倒也还算过的。可是,不曾料到数月之前突然一病不起。为此我散尽家财求访名医,最终不过是保得一口气。如今钱财已经所剩不多,可是家女的病却仍未有何起色。我也是实在迫不得已才要将这太白楼卖出去。我我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秦源说道最后声音都接近嘶哑。一边是数代打拼传下来的家业,一边是重病不起的女儿。无论选择哪一个对于秦源的内心都是一个折磨。不过最终秦源还是选择了亲情,哪怕卖了这楼去治病,自己女儿也不一定会好。 “难道连那姜神医也束手无策么?”赵瑛疑惑的问道。 “唉,我也想去找姜神医。可是这等神仙中人四处漂泊行医治病,小女这病症又受不得奔波之苦。你让我去何处找姜神医?” 说到一半,秦源突然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愤愤道:“这该死的姜南沐!难道就真的要我眼睁睁的看着玉儿去死?” 秦源几个月来已经被折磨的心力憔悴,说道自己女儿的病情,不免过于激动,连姜南沐都直接骂上了。 赵瑛对于秦源这行为倒是能够理解。自己女儿得了重病,可是能救治的人仿佛躲猫猫一样无迹可寻,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步一步接近香消玉殒。纵是在那人再值得尊敬也不免会对其产生愤慨之情。 “令爱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好。我就先告辞了,两日后在来。” 赵瑛客套了一句便抬脚离开,那秦源显然还沉浸在那情绪之中,并未回话,只是又自顾自的一个劲地喝酒。 出门之后赵瑛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是知道姜南沐现在何处的,不过姜南沐今日才来问自己这疫病之理。想来应该是才来不久,还没几个人知道这消息。那自己究竟要不要跟秦源说呢? 之所以没有当面就说出来,赵瑛还是另有顾虑的。若是自己说了,姜南沐把秦源女儿治好了,那秦源到时候不想卖了怎么办?要知道秦源之所以卖掉这太白楼祖业,那是因为没钱治病了。要是治好了不缺钱了谁又能保证秦源到时候会不会卖这太白楼。 可是若是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难道要见死不救么? 思考再三,赵瑛还是决定先不告诉秦源这件事。如果请来了姜南沐,他是好心做了好事,可是他不敢保证秦源就是个绝对守信的人。如果到时候这太白楼不卖了,自己短时间内去哪找一个酒楼出来? 赵瑛现在能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筹到一万七千两,把交易给做了,铁板钉钉。到时候在请姜南沐来给秦源女儿看病。 做出这个决定后赵瑛立马找了辆马车快速往皇宫前去。 赵瑛现在只感觉自己心中有一种罪恶感。 曾几何时,自己也痛骂过无商不奸,可是现在自己竟然也在做这事。虽然严格意义上讲自己并未损害秦氏父女的利益,若是没有自己,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姜南沐的消息。可是赵瑛心中却仍感觉自己是在犯罪一样。 就好像路旁有人受伤濒死,自己可以打120来救这个人,可是自己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就那么从伤者的身边走过,头也不回。 “他女儿已经病几个月了,也不差再等上一天。只要一天,只要再等上一天就好。只是一天而已,几个月都熬过来了。撑一天应该没问题的。”赵瑛坐在车上喃喃自语劝慰自己,“车夫,怎么这么慢。快点,再给我快点。我给你双倍银子。” 车夫很无奈,他也很想要双份银子。可是这里是京城,除了那八百里加急的奏报,谁敢在这京城纵马狂奔。现在这速度已经是极速了,再快可就要京都府衙门给抓起来判个纵马狂奔之罪了。 第十七章 贫穷的皇子 回到皇宫后,赵瑛看着一寝宫的东西颇为无奈。 他是不在乎是不是皇帝赏赐的,只要值钱就行。可是让自己明目张胆的背着几大包的东西出宫,想想都不可行。除了几个玉石小件,稍微大点的自己都不方便带出去。这样一来就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所谓的其他办法不过是借钱罢了。至于这首选,当然是六皇子赵瀚。要让赵瑛去找华阳要钱,赵瑛还拉不下这张老脸。 赵瑛见到赵瀚时,赵瀚正躺在椅子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书,旁边还放着一壶美酒,好不惬意。 听到脚步声赵瀚抬了下眼皮,见是赵瑛眼神便又回到了书上。 “九弟今天跑我这里来干什么?”赵瀚拿了粒葡萄塞入口中,细细品尝。并未正眼去看赵瑛,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赵瑛来找自己绝对是有什么事要麻烦自己。 “小弟今日自然是有大好事来找六哥。”赵瑛笑嘻嘻往边上一张空椅上一坐,“六哥,我这有个生意你做不?借我五千两,三个月后连本带利给你赚回一万两。这等好事也就咱们关系好我才来找你,让你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你是自己钱不够才来找我吧。五千两不是小数目,况且你一直在宫中,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赵瀚转过头来撇了赵瑛一眼问道。 “秘密。反正小弟我肯定不会骗六哥你的。” 在事情未成功之前,赵瑛并不准备告诉其他人,因为这还涉及到之后的一系列计划。不过他也不担心赵瀚会因此拒绝他。以他对赵瀚的性格了解,钱财对于赵瀚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他从未看重过。所以五千两虽多,但赵瀚也并未放在眼里。 果然,赵瀚饮了一口酒说道:“五千两不行。我给你一万两,三月之后还我两万两。” “不行,钱都给你赚了那我还赚什么。岂不是给你打工了,最多五千两,不要更多。” “八千两,不然不借。” “你狠。成交。”赵瑛咬牙切齿说道。现在多收三千两就等于将来要多给出去三千两。一想到自己要多给三千两赵瑛就心痛。 “彼此彼此,想来你这种境界‘高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赵瀚哈哈一笑倒了杯酒给赵瑛。 赵瑛接过酒杯一口饮下,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就得咽下去,赵瀚显然是在报复那日太液池之事。 赵瀚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听说那博州地震的防疫之法是你提出来的。你不是一向不愿接触这些政事,怎么此次主动去参与其中了?” “那些争权夺利的烂事我自然是不愿沾染一点,我也不想过多参与朝政之中,不过这次是几十万条人命啊。明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帮他们,却因为一己私利而束手旁观,这种事我还做不出来。”赵瑛难得能倾诉一下心中所想。 赵瀚只是静静的听着,见他喝完一杯又给他添上一杯。 “我舅舅跟我说要我小心点你,说你多年隐忍不发,如今一朝显露,肯定是图谋甚大,不可不防。”赵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好像只是在简单的复述。 “我就知道那事瞒不了你,当日在紫宸殿他也在场,自然会告诉你。话说你准备怎么防我?”赵瑛看向赵瀚。 两人只是对视不语,时间仿佛在在那一时刻静止,气氛也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顷刻之后这气氛便被两人的笑声给打破。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给你十份奏章让你批阅恐怕你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把这事给推掉。防你去图谋那位置?我就算推你上去你都要千方百计的往下跑。也不知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 二人自幼相交,彼此之间可以说是甚为熟悉,对于对方的性格自然也了如指掌。 赵瑛胸有大才这赵瀚早就知道,甚至比那杨振之还要清楚了解。不过他更知道赵瑛的脾性,以赵瑛的性格,就算把储君之位拱手相让他恐怕都避之不及,更别说去兄弟相争了。 “你知道你还不跟你舅舅说清楚,那日在紫宸殿你舅舅就给我下绊子,还好我机智的避过了。” “我说了他也不会信的。他们这种人,只会把所有人都往复杂了想。又怎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这种人,你以后就自求多福吧。还有,你老实说那《太平要术》是不是你编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过你说这些?”对于赵瑛吃瘪,赵瀚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我这些年来看的书都不知道有多少,难道还每本都跟你说。再说当时我又不知道这书的奇异之处,自然对此也不太在意。况且我就是再聪明难道还能凭一己之力想出这千百年来都无人想出的方法。”关于《太平要术》赵瑛是咬死不会承认是假的,毕竟以后再弄出些什么事都可以靠这本书来解释,怎么可能自己拆自己台。 “也是,若是寻常方法倒也罢了。可这那方法与自古以来的医术都难以关联,谅你也不可能凭空想出这方法。”虽然总感觉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但是赵瀚还是相信了赵瑛说的话。 “好了,把钱交出来吧。我等下还得到父皇那请求出宫呢。”赵瑛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准备走了。 赵瀚倒也干脆,起身回屋片刻就拿了一堆东西出来摆到赵瀚面前。 “我要的是银票,你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赵瑛很生气,因为赵瀚摆在赵瑛面前的是一堆珍宝之物,银票不过寥寥三千多两。 “我一个皇子,平日都是居住在深宫之中,银子对我来说又没多少用处。我要那么多银票做什么?我这可是把我最珍贵的几件宝物都给你拿出来了。几千两银子总是值的吧。” 在赵瀚一副爱要不要的表情下,赵瀚只得挑几件能随身携带的东西走了。 想想也是一个悲剧,堂堂大乾皇子竟然缺钱到四处借钱卖家当来凑钱。不过这也是因为赵瑛赵瀚还居在宫中未出阁的原因,没有封地食邑,都是没有金钱收入的。钱财来源也不过是靠一点奉例和赏赐。因此才会出现赵瑛现在的局面。 揣着从赵瀚那借来的钱,赵瑛直接来到了紫宸殿。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你不是去见姜南沐了,怎么又到这了。”皇帝合上了手中的奏折,望向下面拜着的身影。 “今日天色已晚,儿臣便赶了回来。不过因为书上所说前所未闻,一时间无法解释。所以儿臣特意来请求父皇允许儿臣明日出宫,于宫外待上几日与姜神医讨论医术。”拿姜南沐来当挡箭牌的事赵瑛早就想好了,大不了到时候再串通一下,反正那细菌病毒一说确实是很复杂,他也不怕皇帝能看出什么端倪。 “最好能让你待上十天半个月是吧?最多三日,三日后不回来别怪朕派人把你抓回来。”皇帝瞪了赵瑛一眼说道。 “不敢不敢,儿臣保证三日后回宫。”赵瑛有些心虚的赶忙同意。 其实赵瑛之前心中是存着借此在宫外多玩几日的小心思,不过现在被戳穿了自然不敢那么做了。 “虽然准许你出宫,不过功课不许落下。”皇帝此时明显是更像是一个严父而非天子。 ”是。儿臣谨记。” 第十八章 赚钱的生意 翌日,赵瑛早早的就出了皇宫来到了姜南沐的住处。 “姜老,小子有一事需要姜老帮忙。” “莫非那事你有头绪了?”姜南沐有些诧异的问道,他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赵瑛就想到了方案。 “具体的还没有,不过大致框架已经想好。现在来请姜老不过是帮我完成这第一步。”建立医学院的很多细节问题赵瑛自己也还不知道如何解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现在先从把资金问题给解决了。 “何事?只要不违背道义,老夫自然会出手相助。” “时间不等人,姜老还是先跟小子走吧。”赵瑛并没有直接跟姜南沐托出原委,而是先把姜南沐诓上船在说。因为他肯定姜南沐是不喜他这种做法的,毕竟这也算是趁火打劫,“对了,把诊病的药箱带上。” “也罢,老夫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姜南沐倒是有些奇怪赵瑛要自己带药箱,想来应该是治病救人,既然是治病救人,那姜南沐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赵瑛并未直接去太白楼,而是带着姜南沐去京城最大的一间当铺把那些东西给典当了。赵瑛明白,即便自己心智是个成年人,但是自己在外人看来自己始终不过是个孩童。这种事还是让个成人来出面较好,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纵使是由姜南沐出面,还是有些不小的波折。好在姜南沐把他的名号亮出来后,倒是打消了一干明里暗里不怀好意的人。 “小子,你难道就是让老夫来帮你这个忙?不是老夫打击你,就凭这点钱,想要真正建起一座长久的学院,还是远远不足。况且你若是钱不够自可跟老夫说,老夫行医多年一些积蓄还是有的。还不至于让你一个小孩子来承担这些。”在出了当铺之后,姜南沐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他本以为赵瑛是想出了什么方法,没想到只是典当东西筹钱。 “自然不是,小子这钱不过是用来生钱的。接下来才是需要姜老帮忙的地方。” 赵瑛用尽量委婉的方式说出了那个趁火打劫的事,赵瑛可以确定姜南沐对于他这种做法绝对是嗤之以鼻。见死不救反倒借此来吞并别人的家产,这怎么看都是个奸商的行为。 “你你小子怎么能做出如此之事。”姜南沐听后呵斥道,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不义之举。不过姜南沐还没有气上头,本来想要骂人的语句到嘴边还是给咽回去了。 “小子自然也是不想,可是短时间内小子实在没有其他能够赚钱的法子。这一时间又找不到其他能买的酒楼,只要能买下那太白楼,小子自然有赚钱的方法。不然那建医学院的钱就是把小子卖了也凑不够啊。”赵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再说小子已经是比他人高价四千两了,也不算是亏待他。” 不得不说,这副身子虽然年纪过小颇有不便,不过有时候倒也是好用。 姜南沐看到赵瑛的样子心中的火气却是消了三分,不过这次他不准备让赵瑛这么轻易的糊弄自己了:“你又有什么办法,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老夫再相信你。” “不知姜老喝过最好的酒是什么,若是小子可以比那美味十倍的酒姜老以为如何?还有到时候还要借姜老名气一用,放心小子已人格担保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违背道义之事。”赵瑛信誓旦旦的说道。 是的,赵瑛的想法很简单。作为一个穿越人士,不捣鼓出蒸馏酒怎么行。这种方法简单,技术难度不高的东西实在是穿越者白手起家发家致富的不二之选。 当然前提是不要穿到元朝之后就行。 大乾在时间上大致相当于唐宋之间,这蒸馏酒一物,也尚未出现。现在都是些发酵酒,发酵酒大多混浊不堪,酒精度数也极低。对于赵瑛这种现代人来说,喝酒实在是跟喝糖水差不了多少。 至于用姜南沐名气一说,是借姜南沐之手推出一系列高消费的菜品,打着养生健体,延年益寿的旗号把太白楼做成一个顶尖的消费场所。不然按照之前太白楼的做法,再来五个太白楼也是白搭。 至于会不会有人来买,这个问题赵瑛从来都不担心。这里是哪?大乾首都京城,从来不缺有钱人。姜南沐是谁?大乾第一神医。还有就是人们对于养生的态度,人一旦有钱活的好了,之后就想活的更久。人们对于延年益寿这四个字的狂热永不会因为时代的改变而改变。 “你真有此法?”姜南沐显然将信将疑。 “嘿嘿,小子昨日又想起了《太平要术》的一个方子,上面正是说了如何制造这美酒。若是能做出这美酒,一切就都简单了。”赵瑛的借口很简单,一切往《太平要术》上推就好了,反正债多不压身。 姜南沐自然知道赵瑛不是昨日突然想到,不过赵瑛不愿多说姜南沐也不好逼问。姜南沐沉思一会说道:“小子,此事老夫答应你。不过有个要求,你只可入股七成。给他们父女留下三成,也不算是侵吞别人家业。” 姜南沐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自欺欺人了,不过是为了良心有安而已。毕竟这一辈子治病救人的老人想到自己竟然会趁火打劫病患,实在是寝食难安。 赵瑛略作思考后便答应了。 一是毕竟自己打着大义的名号逼着一个老人违背良心跟自己做着不义之举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也不好再反对他这点请求,哪怕这剩下三成将来能买下十个太白楼。毕竟自己赚钱的初衷不过是办个医学院,为自己这平平淡淡的生活添一件有趣又有意义的事。二是若是可能,这太白楼自然还是要让秦源来打点,以股份的方式将他与自己绑在一起也是方便不少。 赵瑛先让姜南沐在旁边的小店里休息,自己先去把事情给办妥了再来请他出场。 此时已日上三竿,赵瑛来到太白楼大堂。里面还是昨日一样,门可罗雀,不过那秦源却是不在这大堂之中,只剩下那小二撑着胳膊在那打瞌睡。 赵瑛叫醒那小二问道:“小二,你们秦掌柜呢?” 小二睡眼惺忪的看了赵瑛一会擦反应过来是昨日那要来卖楼的小孩,立马说道:“掌柜的在后院,小的这就去叫掌的。” 小二说完便急急忙忙的向后堂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昨日那小孩又来了。” 片刻之后,秦源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不过秦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按约定赵瑛应该是两日后再来,怎么今日就来了。难道是他昨日回去之后又反悔了?是了,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哪里能决定这等大事,一定是昨日回家之后被家中长辈教训今日来毁约了。秦源越想心情就越不好。 “秦掌柜,我今日来是想改一下那份协议的。” 秦源心中暗道:果然。 坐下后秦源从怀中掏出玉佩推到赵瑛手前说道:“拿回去吧,我秦某虽然缺钱。却还不会占一个小孩子便宜。那约定秦某就当做没见过。” 赵瑛愕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知道秦源误会自己意思了。不过秦源这行为倒是让赵瑛老脸一红,颇为惭愧。 “秦掌柜误会了,这楼小子自然还是要买的。不过小子只买七成,剩下三成秦掌柜不必卖出。放心,钱自然还是一万七千两不变。不过这太白楼一切以我为主。”赵瑛解释道。 秦源仔细确认才确信自己没听错话,不经更为疑惑:“你这是为何?” “在下自幼读孔孟之书,习仁义道德。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秦掌柜为救爱女,不惜变卖祖业,在下怎可做着趁火打劫之事。昨日回去后再三思索,在下实在不愿秦掌柜因此陷入两难之地,因此在下只买七成。这样这太白楼自然还是这太白楼的所有者。”赵瑛很是大义凛然的说出这段话,也不知秦源知道真实情况会不会气吐血。 不过实情秦源是肯定不知道,只以为赵瑛真的是如此正直之人,不由得起身对赵瑛深深一拜:“秦源多谢。” 秦源倒也不矫情,很是果断的答应的赵瑛的要求。毕竟他女儿病情未稳,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需要更多钱,因此容不得秦源拒绝。不过秦源已做好决定,只要女儿病情一好自己就立刻奉还这剩下三成。一个孩童尚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秦源又岂是那贪财之人。 第十九章 治病 “秦掌柜,不知令爱的病情可好些了?”一切完成后赵瑛假装寒暄的问道。 “唉,不提也罢。”秦源并不愿意过多的谈起伤心事。 “秦掌柜。我昨日会家中特意命人打听了姜神医的消息。恰巧发现他三日前从博州来到京城,于是便请了姜神医一到前来,还希望能帮到秦掌柜。”谎话总得说全套,赵瑛自然是要将细节也编好。 听到赵瑛说的消息,秦源顿时猛地起身,激动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人呢,姜神医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此时的秦源满脑子都是姜南沐,哪里会去想为什么赵瑛一晚上就将姜南沐给找到了这事。 “秦掌柜莫激动,姜神医随后就到。”秦源的反应倒是在赵瑛的意料之中。 片刻之后姜南沐的身影出现在大堂之外。 秦源虽未见过姜南沐,但是看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想来应该就是盛名已久的姜神医。立马起身跑到姜南沐面前,跪地俯首,声音悲切的说道:“秦源恳请姜神医救小女一命。”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对于秦源这个七尺男儿来说,一个父亲的责任远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沉重。 看到秦源这副样子,赵瑛不经感触颇多。父母对子女的亲情大多时候都隐藏在平日的父亲的严厉与母亲的唠叨之中,深处其中时不以为然,等到离开父母之后才怀念不已。子女会嫌弃、会怀念,但是父母的那份亲情却一直从未改变。 赵瑛不禁又回想起了前世的点点滴滴,本以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经处理好了这份感情,现在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把它深藏了起来,只要合适的钥匙轻轻一转,那匣子中的回忆便又会如潮水般涌来。也不知自己走后他们过的如何。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赵瑛理了理愁绪,现在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姜南沐见秦源如此连忙蹲下将秦源扶了起来:“何须如此,老夫既然来了自然不会见死不救。那病人现在何处,快带老夫前去。” 之后秦源便引着姜南沐到后面去了,赵瑛并未跟着前去。毕竟一个陌生女子的闺房,自己跟进去总归是不太好,于是便一个人坐在那自酌自饮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之后,才看到姜南沐从后院出来,后面跟着忐忑不安的秦源。 “姜神医,小女的病情究竟如何?如何救治?”秦源的样子显得很焦虑。 “秦掌柜,令爱出生时应该就有些波折吧。”姜南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秦源。 听到姜南沐的话,秦源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痛苦回忆:“是,我家夫人是因为生玉儿难产而死。” 姜南沐手抚了抚白须,说道:“果然,老夫观令爱脉相发现令爱应该是在娘胎之时便留了病根,所以这些年来才一直体弱多病。这次病真要说来也不过是普通病症,可是却因为令爱体制原因将十多年积累的问题一并爆发了出来。所以才会如此麻烦。” “姜神医,你就告诉我小女究竟还能不能救治。”秦源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他想在只想知道她女儿是否还有救。 “不难却也不易。令爱的身体现在受不了折腾。便是一些寻常药方对于令爱现在来说都是一计猛药。要想回复到正常一样,只有缓慢调理,这一调理最起码要三年以上。”对于姜南沐这种境界的大夫来说,不是简单的把病治好就可以。既然出手了,自然是要让秦源女儿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方可。 秦源本来听到姜南沐前面那段话心都跌倒谷底了,谁知姜南沐不但能治好这病,还能彻底的治好自己的身体,心情一下从地狱回到了天堂:“无妨无妨,别说三年,便是再来三年也等得。” 等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希望的等待。有了希望,等待倒也显得有些可爱了。 “嗯,我这就去开药方。若是按照我说的来,单是这病,月余便能好。之后就是慢功细活的事了。”姜南沐说完便在摊开一张纸写了起来。 “这次还得多谢小友的出手相助。如此大恩大德,秦源没齿难忘。还望小友能将那剩下三成股给收回,小友已经帮了秦源如此大忙,秦源怎敢再贪图小友便宜。”秦源此刻心情极好,不过也没忘记站在一旁尔等赵瑛。 正在写药方的姜南沐听到此话身子都顿了一下,之后又继续默默写他的药方了。趁火打劫还能让人感激涕零,姜南沐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无耻。 赵瑛可不敢居这个功,拱手说道:“秦掌柜不贪图小利,小子又岂是为贪图小利而出尔反尔之人。此话秦掌柜休要再说。况且小子因为家中情况,不便管理这太白楼。今后太白楼的大小事宜还需要秦掌柜来帮忙代为管理。” 秦源看赵瑛意志坚决,便也不再说那事。不过让自己掌管着太白楼倒是出乎秦源的意料,这样一来这太白楼卖跟不卖又有什么区别。 “小友就放心把这太白楼交给秦某?”秦源不太确定的问了下。 “自然,小子对于秦掌柜的为人还是很相信的。”虽然跟秦源接触不多,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让赵瑛相信秦源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为因为贪图小利而中饱私囊。不然的话,赵瑛就只得考虑去仔细找寻人手了。 “如此,秦某多谢了。”秦源很是爽快的直接答应了,并未客气的推三阻四。 “既然事情都已经定了,秦掌柜以后就叫小子赵瑛好了,秦掌柜若不嫌弃,小子就喊一声秦叔。小子有一些想法,这太白楼得变一变。另外,劳烦秦掌柜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手。小子令有安排。还有,这太白楼要重新装潢一下,看上去一定要高端大气。放心,这钱就由小子来出。”赵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赵瑛,别嫌秦叔多嘴。这太白楼便是装潢的再好对于生意也无多少益处啊。不是秦叔自夸,平日里这太白楼哪天不是人满为患。不用担心没有客人,这重新装修恐怕有些多此一举了。”说道自己熟悉的事上,秦源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不,这太白楼太普通了。随便哪一家只要换个牌匾可以叫太白楼,都可以做太白楼。我赵瑛要让这太白楼成为整个京城独一无二的存在,他人便是想模仿也模仿不了。还有,平常那些食客虽然多,看每个人身上实际赚不了多少利润。只有吸引那些有钱人来消费才是大生意。所以,首先就要先从外观上改变这太白楼。要让这太白楼看上去就比别家酒楼更加高端大气。” “之后,再推出高价菜品。那些人不会去计较价格的高低,他们只会在乎是否符合他们尊贵的身份。只要凸显出了他们与寻常百姓的不同,他们自然会乐意之至的掏腰包。否则你觉得他们会来这太白楼跟一群贩夫走卒坐在一起吃饭么?” “此外我已请姜神医拟了一些药膳,这药膳除了养生保健,延年益寿之外,还有一个字,贵。放心,姜神医的名气加上延年益寿四个字不怕没有贵人来买。除了名与利,那些人最大的追求就是活得久了。” 赵瑛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段话,旁边的秦源听得是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想到赵瑛竟然如此妖孽。这些话虽然乍听不可思议,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想到这少年不过才十多岁,秦源心中只有一个词:后生可畏。 旁边写好了药方的姜南沐在听完赵瑛说完这些后,半响吐出一句话:“可惜你不是生于商贾之家。”不过随机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并不该说,立马闭口不言。 赵瑛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说道:“这些只不过是小事,真正重要的是宣传,是名气。不然就是做的再好都没用。当然,这些到时候自有方法。一切还是先等着太白楼修缮一番之后在说。” 作为一个被曾经每时每刻被宣传营销轰炸的现代人,赵瑛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清楚营销手段的力量。只要宣传包装好了,就是垃圾也能个给你卖出去。不过此时的古人对此显然没足够的了解,大多也只是停留在简单的宣传层面上。所以赵瑛并不指望秦源能马上理解自己的意思,一切等到时候实施了就清楚了。 “秦叔,这太白楼修缮要多长时间?”赵瑛问道。 “要是按你说的精雕细琢装饰的高贵典雅,最快也要一个多月。而且这花费至少要五千两。” 秦源并没有多报,反而是从尽量节省的情况来说。毕竟要这太白楼以前也不过是普通酒楼,进出的也都是普通百姓。所以并没有做的多么精致。要是按赵瑛说的来这里里外外几乎要全面翻新重做。 “嗯,不算多。如果不够之后再追加。”赵瑛清楚,这太白楼既然要走高端路线,这面子工程就绝对不能省。若是条件许可,赵瑛甚至想把这太白楼直接拆了重建,重新规划设计。不过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那么多金钱,所以现在只能是是翻新一下。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后,赵瑛和姜南沐便离开了太白楼。那蒸馏酒只有等明日秦源找齐人手才能开始准备。 “老夫之前以为自己已经够高看你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路上姜南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样也好,你越是有才,那医学院的事也就越可靠,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有没有才不知道。不过姜老放心,建一个学校这么有趣的事小子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毕竟不能一辈子不能总是吃喝玩乐,那样虽是轻松却也太过无聊了。”赵瑛笑着回答道,虽然说的话在姜南沐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第二十章 蒸馏酒 第二日一早,赵瑛便来到了太白楼。 虽然有些奇怪赵瑛要干什么秘密的事,不过秦源还是认真挑选了几个可靠的人选。 关于蒸馏酒,赵瑛最熟悉的就是白酒了。除此之外,世界上还有白兰地、伏特加、朗姆酒、威士忌等几大著名蒸馏酒。不过目前赵瑛只准备先把白酒弄出来,至于其他的,等以后太白楼名气起来之后再说。 蒸馏酒实际上就是利用酒精的特性,将原酒液加热使酒精汽化,再通过冷凝获得纯度较高的酒精,在了解原理之后其实也很简单,不过不明白的这个原理的话就只能靠长期的摸索了。 蒸馏原酒这一过程其实需要专门的器具,只是一时间赵瑛也变不出这些,只得就地取材用瓮和竹管暂时代替。还有就是加热温度也很有讲究,最好能保持在七十八摄氏度左右,若是太低,达不到酒精的汽化点,太高则会带有过多的水分。 在这木材生火的古代,这一切自然就只有靠不停的摸索实验才能把握大致的温度。 “赵瑛,秦叔实在是好奇。难道这酒烧一烧就会更好喝?可严寒冬日秦叔也是喝过热酒,虽是暖和可是与平常之酒也未有不同啊。”看着赵瑛将一壶一壶的好酒倒入瓮中,秦源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上前问道。 “秦叔,小子这是在去芜存菁。等一会你就知道了。”赵瑛并未准备跟秦源解释酒精与水的不同特性,毕竟真要解释还要扯上一些列的东西,比方说什么是沸点,为什么酒与水的沸点不同,还有冷凝等等。所以还是到时候直接给秦源看结果好了。 等待大半个时辰之后,竹管中滴出来的酒也有小半壶了。 赵瑛倒了一杯尝了一口。不错,比原酒更加香醇绵柔,而且相比于略显浑浊的原酒,这蒸馏之后的酒最起码看上去与后世的白酒无异了,不过这蒸馏时候火候大小还需要再多多实验。 秦源凑上前来也倒了一杯,不同于赵瑛,秦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清澈如水的酒液。要知道古时的酒纵是酿成之后经过多重过滤,也会显得略有浑浊,并不是像蒸馏之后这样纯净无色。酌饮一口,清香可口,醇馥幽郁,真是难得一见的好酒。没想到这酒经过这么一煮,品质就立马上升的一大截。 “赵瑛,秦叔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酒。没想到这酒这么一煮就品质就立马不一样了。”秦源对于这酒很是满意。 “秦叔,并不是简单的煮就可以。这其中的火候必须精准把控,若是火势过大,不过是把酒水从一个壶了灌到另一个壶里罢了。若是过小,则又无法是其中的精华完全蒸馏出来。这次这个就是火势过大了,待会还需要继续实验。掌握合适的火候大小。”赵瑛把那蒸馏出来的半壶酒又倒回瓮中,吩咐几位师傅重新开工。 秦源听后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这酒就是赵瑛所指的美酒了,没想到不过是个失败品。也好,这酒越好这太白楼的生意也就会越好。在尝到这酒的第一口时,秦源就已经断定赵瑛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世代经营这太白酒楼,他很明白这种新酒对于一个酒楼来说有多么重要。就刚刚那个失败品都已经不差于一些当世名酒,到时候只要打响名号,就不怕没有客人上门。 之后整个一天,赵瑛都在太白楼忙活,不停的实验火候温度,厨房后院的空气中都充溢的酒香,深吸一口气都好似喝了一口美酒。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赵瑛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火候大小。 “嗯,就是这个火候大小。你们以后就按这个程度来,接下来一个月,你们就加紧制作这些蒸馏酒。以后你们几个就专门负责这事,每月工钱五两。”赵瑛晃了晃因为吸了一天酒气而有些发晕的脑袋说道,“还有,以后要管好你们的嘴。只要你们好好干,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听到赵瑛的话,那四人欣喜若狂。每月五两工钱,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天价一般,就是赵瑛不多说,他们也绝对会管好自己那张嘴。 “对了,记得准备五壶三度蒸馏的酒。到时候我有用。”赵瑛吩咐道。 “是。” 日暮时分,赵瑛才从太白楼出来匆匆赶回皇宫。再不回去等下皇宫城门关门之后,自己就是想进去也进不去了。要是夜不归宿被皇帝知道了,自己以后恐怕就再也别想出宫了。一想到此,赵瑛原本急促的步伐迈的更快了。 一路小跑,赵瑛终于是赶在城门关门之前赶了回来。跨过那道门之后,赵瑛不顾形象的靠在城墙边上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粒不住的往下滴。一个孩童身体素质再好也还是个孩童,跑了这么远的路难免会有些吃不消。 该死,路上竟然拦不到一辆马车,下次再也不弄这么晚了。赵瑛一边喘气歇息着,一边心想。 “九殿下?”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赵瑛转过头来发现原来是皇帝老爹的身边的太监冯景。 “哎呀,真的是九殿下。老奴可算是等到您了。劳烦殿下快跟老奴去见陛下吧。”冯景惊喜的说道。 “冯公公,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去见父皇。不知可否容我回去洗漱一番再去见父皇。”虽然不知道皇帝为又找自己,不过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赵瑛觉的去了肯定会被一顿骂。 冯景很是为难的说道:“九殿下,陛下是一个时辰见召见您的。你要是再回去耽误个把时辰,老奴担心陛下恐怕会发火。” 得了,晚归被逮到现行。赵瑛已经可以想象到皇帝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见自己踪影的脸色了。“罢了,走吧。” 当赵瑛来到勤政殿时,皇帝已经在吃晚膳了。看到赵瑛进来,皇帝停下了手中的碗筷,一言不发的盯着赵瑛。 不得不说,气场这种东西却是是存在,尤其是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 看到皇帝那阵势,赵瑛立马跪下道:“儿臣向父皇请罪。” 皇帝并没有让赵瑛起来,赵瑛也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只得忐忑不安的在那跪着。 半响之后,皇帝终于发话了:“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回宫,朕看你干脆就住在宫外算了。” “儿臣不敢。”虽然很想说句‘好啊’,不过赵瑛还是分得清楚状况的。 “不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披头散发,汗流浃背还满身酒气,哪里还有一个皇子的样子,就是那脚夫也比你现在这样子好。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嗜酒,你这是成何体统。”说道气处,皇帝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跪着的赵瑛心脏的都停了半拍。 赵瑛并没有立刻回话辩解,此刻皇帝正在气头上,自己要是解释只会被认为狡辩,只得更加恭敬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片刻后,皇帝的气消了一些才淡淡说道:“说吧,你把朕赏赐的东西都给卖了是要干什么?” 赵瑛听后才想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发这么大的火,看来一切太过顺利让自己过于大意了。皇帝既然准许自己出宫,又怎么可能不会派人暗中跟着自己呢。自己之前说的可是去与姜南沐讨论医术,现在却跑去太白楼,说严重了这就是欺君之罪。 “启禀父皇,儿臣是为了试验那《太平要术》上的一个制酒方子。按书上所言,依此法所制之酒胜凡酒百倍。儿臣对于书上所言甚为好奇,所以便想弄出来献与父皇。”赵瑛半真半假的说道。 “为了酿酒就要去买个酒楼?” 看到皇帝气消得差不多了,赵瑛讨好的笑了笑说道:“父皇,儿臣不过是想借此酒再顺便赚点零花钱。父皇您不会介意吧。” “所以就连朕赏赐的东西你都卖了?”皇帝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 “呃,父皇。那些不过是按照宫中惯例的赏赐,恐怕您自己都忘了赏赐些什么了吧。至于父皇你特意赏赐的东西,儿臣自然是不敢动。况且,儿臣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赵瑛并不怕被拆穿,因为皇帝平时赏赐不知凡几,哪会记得给谁赏赐过什么。 皇帝听后只是“哼——”了一声并未多言。 赵瑛也不知自己这算没算过关,之得又继续低下头跪着。随后便听到皇帝发话:“起来吧。冯景,再去添一副碗筷。” 赵瑛此时本就因为忙碌一天而饿的不行,听到此话拜谢道:“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还是面若寒霜的吃着饭,只是在赵瑛坐下后淡淡的说道:“下不为例。” 第二十一章 太白楼开业 京城,秋水河畔,太白楼。 经过一个多月的重新装修,今日太白楼终于重新开业。既然赵瑛想要让这太白楼走高端路线,就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两串鞭炮了事,要做就得做的满城皆知。 两日前,赵瑛就让秦源雇了些人散布消息。太白楼开业当日将赠送出白银千两。千两白银,别说是普通百姓,就是对于一般的富贵人家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就算是秦源,在听到赵瑛这个决定是也再三劝说。毕竟在他看来,千两白银实在是太多了,要知道就是这太白楼也不过一万多两,这还没赚钱就送出去这么多,实在是风险太大。 赵瑛当然理解秦源的想法,不过他仍然决定这么做。赵瑛明白这太白楼开业之后面向的群体是什么,对于这些王公贵族,若是影响力不够大恐怕是不足以吸引到他们注意的。这千两白银说白了不过是个噱头,只是把一些人的目光拉到这太白楼上来而已。 真正的杀手锏是那酒和菜。 对于这两个杀手锏,赵瑛还是信心十足的。不过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个宣传就是要把这酒香给扩散到全京城。 于是乎满京城都流传起了一句话,那太白楼的新老板是个傻子,还未开业花出去上千两,实在是个不会做生意的蠢货。这些话赵瑛自然也听过,那些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的人自然会认为自己是傻子,对此赵瑛也只是一笑了之。 终于等到开业的这一天,太白楼前的街面上挤满了人。 一堆围观之人中,凑热闹的有之,想要那千两白银的有之,当然也还有一些是不怀好意准备看太白楼笑话的。 一阵鞭炮轰鸣之后,秦源走上了台前。这事当然不会是赵瑛去做,虽然他才是这太白楼的主人,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合适去做那些。赵瑛只是坐在不远处的茶铺中静静的看着,至于具体事宜,早已经跟秦源交代好了。 “今日太白楼重新开业,多谢各位能够前来捧场。”秦源说着走到身后的桌子旁边,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底下赫然是白花花的一片银子,“相比各位都对我太白楼会不会真的拿出千两白银来给大家比较好奇,那么大家现在可以放心了,太白楼绝对说到做到。” 之前本来准备的是银票,不过赵瑛特意让人去钱庄个换成了现银,因为一堆雪花银子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远比几张银票所带来的更加震撼,哪怕它们是等值的。 果然,在看到那一堆雪花白银之后底下哗然一片,大多是人本以为太白楼只是在弄个幌子,没想到真的拿出这千两白银。 “秦老板,这白银你准备怎么给呢?”人群之中传来一声疑问。接着一堆人附和着说道:“是啊,秦老板给个说法。你这千两白银准备怎么个给法?” 秦源做了做手势示意围观群众静下声来,然后说道:“这千两白银在下一开始也是发愁如何分法。若是随意拿取又怕诸位因为哄抢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这开业之日见血光也是不妥。若是均而分之又难以杜绝有些人多领冒领。所以在下想来另一个方法,谁要是能对上这门前的上联自可拿走这千两白银。” 秦源说的很圆滑,即使本来的准备就是送与对出对联之人,他也说的好像是为在场的人考虑才这样做。 这一千两百白银,赵瑛自然不可能让人轻易拿走。他要借着千两白银再造另一个势,这个造势自然是那门前的绝对。赵瑛要借此来吸引那些才子的目光。文人自古相轻,那些士子才人可能不在乎钱,但绝不会不在乎名。只要这绝对的名气的传了出去,就不怕没有不服之辈前来一试。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打响太白楼的名声。 至于那上联,很简单的一句“烟锁池塘柳”。赵瑛也不是没想过找其他的,可是无奈绞尽脑汁发现自己唯一记得绝对就属这局简短易背的,至于那些太过复杂的,自己哪还记得。不过这上联虽然简单,但是想要对好可是不容易。要么意境对上了格式却不一样,要么强行凑齐五行可意境却落了下成。前世这上联出了几百年也就出了几个对的不错的下联。 赵瑛不怕这些人中就有人能对的出,若是真有,那这个栽他也认了。 围观人群之中不乏有饱学之士,初看上联之时,道是简单至极,以为拿千两白银不过手到擒来之物。可是真正一分析才发现这对联根本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对联中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想要一时间想到与之相对应的下联,却是颇为困难。 “学道,不知你可想出这下联来?”一个儒士打扮的青年转头问想身旁的同伴。 “难!” 答话的正是那日赵瑛在明月楼碰到的剑眉书生孙学道。太白楼闹这么大一出动静,太学之中自然也传了开来。不过孙学道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在他看来不过是太白楼为了博取眼球而弄出的手段罢了。可是一早还是被同窗给拉个过来凑热闹。他本以为只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手段,没想到这太白楼竟真的拿出这一千两白银,如此这幕后之人也算是有魄力。 至于这对联,虽然孙学道对于诗词对联一道并未过多涉猎。但是多年来的的学识积累还是能看出这对联绝妙之处,纵是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下联。虽有几个答案,但那不过都是为了凑五行而强行拼凑的,句意意境上实在是差了太多。真要说出来只会贻笑大方,只有那真正在意境五行格式上都对的上的下联才是真正的答案。 秦源等了一会,发现越等底下越沉默,虽然心里对此很满意,不过表面上还是未显现出来。看到时候差不多了,他才说道:“诸位,今日是太白楼开张的日子,就不在此耽误过多时间了。不过在下可以承诺,这千两白银永远准备着,今后只要有人能对出下联,自可到太白楼来取走这千两白银。” “诸位若不嫌弃还请里边请,接下来才是今日的正戏。” 围观之人虽然不知道秦源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不过既然敢说千两白银不过是前戏,里面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于是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一群人跟着进了太白楼。 不远处的赵瑛喝着茶,静静的看着太白楼前发生的一切。 此次来的人当中虽然大多是普通百姓,不过赵瑛还是根据装束看出其中有不少富家子弟,此外还有一些士子儒生。 这要今天能够勾起这些人的兴趣,日后自然不怕没有更大的鱼来上钩。 起身付了茶钱,赵瑛迈步走向太白楼。毕竟自己辛辛苦苦写的剧本,不亲自观看一番怎么行。 第二十二章 美酒与美食 当人们走进太白楼之后,才发现这外面其貌不扬的酒楼里面其实另有洞天。 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对门处摆放着一副巨大的山水画屏风,虽不是名家手笔,气韵却也浑然天成独具匠心,难得的一幅佳作。大堂内错落有序的摆放着是多久雕漆红木桌椅,其间讲究的点缀着几盆精美的盆栽,使得室内添了几分绿意。四角各自摆放个大瓷花瓶,其上分别绘制之春夏秋冬四景。 整幅布置虽然不算最上乘,但却也比那外面那些普通酒楼讲究多了。至于二楼包间之中,厅中的人并不能见到,不过想来绝不会差。 赵瑛明白,这太白楼的整体布局上早在建成之日就已定型。想要显得更加大气高端酒只有拆了重建,否则只有在细微处下功夫。所以赵瑛用一切桌椅器具用的都是市面上所能买到的最好的,就连那小二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都是特意让裁缝统一专门定做。为的就是在方方面面都体现出太白楼格调与奢华。 从在场众人的反应来看,赵瑛这番功夫并没有白费。 秦源见人都进来的差不多,便拍了拍手。只见几个穿着一致,打扮整洁的小二屏风后走出,端出五个瓶子放与桌上。 “诸位今日既然能来捧场。秦某自然不会亏待大家,这五瓶酒就当作谢礼送与大家了。” “秦掌柜,你这未免也太过小气了吧。这里几十个人,你就端五瓶酒出来,平分一个人都喝不到几杯。”有人对此异议。 “呵呵,这酒诸位喝了就知道了。来人,斟酒。” 五瓶酒很快就被倒入几十个青花瓷杯,送入在场的人手中。那青花瓷杯可不是普通的瓷杯,而是泰川所制的瓷器,一个杯子便需要半两银子。 不过拿到酒杯的人都未去关注那杯子,因为注意力早已被那清洌如水、醇香扑鼻的杯中物所吸引。如此浓香清澈的酒,便是那几位富家公子也是从未见过。 孙学道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品味那酒香的浓郁芬。随后一饮而尽,回味半响之后道了句:“好酒。” 这句话说出里这里所有人此刻的心声,能饮如此美酒实在是人生所幸。 “现在不知诸位还是否觉得秦某小气。”秦源看着大厅中人的表情,双手背负身后,笑着说道。 “不敢不敢,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没想到秦掌柜竟然拿出珍藏的美酒来款待我等,实在是多谢秦掌柜厚待。”之前说话的人起身对秦源拱了拱手。 “阁下恐怕是误会了,这酒确实是美酒,不过要说是珍藏还说不上。这酒不过是我太白楼中最普通的酒罢了。” 听到此话人群中一位富家公子打扮的蓝衣青年站了起来,很是礼貌的对秦源拱了拱手,“在下王越,多谢秦掌柜用如此美酒款待。不过秦掌柜说这酒不过是太白楼中最普通的酒就有些夸大其词了吧。在下平日里喝的美酒也不少,不瞒秦掌柜,这等美酒在下还是第一次喝到。想来这酒应该也是秦掌柜珍藏多年的吧,恕在下实难相信还有比这更好的酒。” 秦源听后使了个眼色让小二去后面又拿了一瓶出来,“这位公子,这瓶酒就比刚刚那五瓶更好,不过这瓶可是要付钱的,一瓶十两。” 十两白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想让是很大一笔钱,不过蓝衣青年听到后笑说:“区区小钱,何足挂齿。要是真有秦掌柜你说的那么好,就是五十两也值得。” 王越接过酒瓶,拔起塞子就迫不及待的直接对着酒瓶喝了起来。旁边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那蓝衣王公子,想看看这酒是不是真的如秦源所说的比那五瓶要更好。 “好酒。”几口过后,王公子放下酒壶,抹了下嘴巴喊道,“秦掌柜,不知这酒可还有?” “太白楼既然是做酒楼生意的,这酒自然是多多备着。” “好,再给我来十瓶,送到王府上。” 听到王府,赵瑛闻之一动。 这王府当然不是指那个王爷府,而是王家的府邸。这京城叫王府也只有那一家,就是老将军王汉青的府邸。王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立功无数,在大乾军方那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不过听闻这老将军虽然是个武将,生的小儿子去偏偏好文,年纪轻轻就已经考中举人。以老将军的影响力再加上其本身的实力,想来高中进士也不过是等待下次科考的时间的事。 这蓝衣儒衫青年看来应该就是王老将军的小儿子了。赵瑛念及至此,趁着在场人的人不注意,悄悄的跟旁边小二交代了几句,让其转告秦源。 有了王越开了这个头,其余的几位富贵子弟也纷纷要买这白酒。 秦源自然来者不拒,片刻之间就卖出去六十多瓶。这其中当然也是因为那些人怕秦源存货不多,下次就不知道何时才有这酒出现。于是都是一买好几瓶,毕竟如此珍酒想来数量也是不多的。 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酒只要给赵瑛时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秦源很高兴,因为短短一刻之间,就赚了足足有六百多两银子。放在往日,这太白楼一个月下来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毕竟这原酒的成本相对于白酒来说可是很低,赵瑛一下翻了十几倍的价格卖出去,几乎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不过这只是重头戏之一,还有另一个重头戏没上演呢。 “太白楼既然是酒楼,怎么可能有美酒无好菜呢。秦某特意请来了这京城最一流的厨师来掌厨,用的是五湖四海最顶尖的食材,为的就是给每个来太白楼的客人都能够享受到最顶级的服务。” “除此之外,秦某还专门拜访了姜南沐姜神医。请神医对太白楼的菜谱进行改善,为的就是能让各位不但能享受美食,还能够养生健体。此外姜神医还特意设计了多道药膳,此膳不但味道一绝,长期使用还能延年益寿,养生固体。”秦源想大厅之中的人们说道。 “秦某可以保证,太白楼的菜品味道不一定是这京城第一,但健康程度绝对是这京城乃至大乾都是第一。” 吃的好还要吃的健康,这是现代人的观念,比较讲究的人甚至吃个早点都会计算下里面的卡路里胆固醇之类。但这时候那些人哪会考虑到吃饭还要健康的吃,对酒菜的要求就只要美味就好。 可是没有重视到这些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在乎这个。这些衣食无忧,生活富裕的主,过的好了哪个不想活的跟久的,此前只是没想到吃饭也能吃出个延年益寿罢了。如今这个观念既然被赵瑛提出来了,他们自然也就理解这个观念了,毕竟食补一事想清楚了自然而然也就明白接受了。 “秦掌柜说的可是真的?真的是那姜神医出手所为?”有人明显对此有些怀疑。 “自然,姜神医现在就在这京城之中。有谁若是不信,自可去姜神医那问个文白。秦某虽是个商人,可是这盗用姜神医的名号一事秦某还做不出来。”秦源刻意提高的嗓音说道。 听到秦源这么一说那人立马陪了个笑脸拱手赔礼道:“哪里那里,秦掌柜误会了。在下不过是有些好奇,有些好奇而已。” 姜南沐在京城带待了一个多月,身在京城的消息自然也早已传开了。要是有人有心询问,自然可以一辨真假,料想秦源也不会做如此愚蠢之事。毕竟打着姜南沐的名号招摇撞骗,到时候东窗事发这太白楼也别想在开想去了。 “想来秦掌柜也不会做此不义之事。那我就来尝一尝这太白楼的养生膳有何妙处。”王越说完便与两位同伴上了二楼的雅间。 剩下的除了几位穿着精致的富贵子弟去了二楼雅间吃饭,大多都散去了。毕竟秦源给的名叫菜单的帖上都标明的菜价,这价格一般人家都不会花这么多钱去吃一顿饭。 赵瑛对此毫不在意,太白楼的目标受众就不是百姓人家,他们也不会话一两个月的生活费去吃一顿饭。而那些王公贵族此前又不知道这太白楼,自然不会有多少人前来。 但是赵瑛并不着急。 这火已经点起来了,接下来只要慢慢等这星火燎原即可。 此刻,二楼一号雅间。 “王公子,为了感谢你这第一个客人。在下特意送一瓶珍藏美酒。”秦源把一坛美酒放在了桌上。 “珍藏?能让秦掌柜你说珍藏的酒那岂不是比之前那瓶更好?”王越接过酒坛就倒了一杯,果然酒香更加醇厚浓郁,二话不说就饮入口中。 “王公子,不可”秦源还没来得及说完王越便已经喝了下去。 “咳咳这酒好好烈。好烈的酒。”王越喝完重重的咳了起来,那就一如喉便有如一柄火刀一般,直接有喉部插到胃部中,整个胸腔都火辣辣的疼。 毕竟这酒是赵瑛之前特意吩咐三度蒸馏的酒,读书应该将近五十多度。对于喝惯了七八度酒的王越来说,一时间实在是难以适应。 “王公子,这酒是以秘方酿造。酒香比之前的酒更加浓郁芬芳,不过这酒也更烈。这酒切不可喝之过急。”秦源这才解释道。 “酒是绝世好酒,不过只可惜这么烈的酒我可是无福消受。算了,想来家父应该是没问题。”王越有些心痛的说道:“唉,你说这么好的酒怎么就这么烈呢。对了,不知这酒可有名?” “酒名茅台。” 第二十三章 腹黑之人 平静已久的京城,因为太白楼的凭空出世而泛起阵阵涟漪。 街角巷陌,人们都纷纷议论起那太白楼新出一种绝世美酒。据说那酒清洌如水,醇香四溢。最重要的是相比较酒味淡如水的普通酒类,那美酒酒味相当醇厚。就是一个酒量不错的汉子,喝了半壶二品茅台也会醉倒,至于那传言中的三品茅台,还未有人能喝过。 听闻太白楼开张那日曾赠送一壶三品茅台给王公子,王公子不胜酒力带回去献给王大将军了。当然是否真有这事谁也不知道,毕竟那太白楼的价格太高了。一般人就是眼馋,也不会花费十多两银子去买一壶酒,更惶论那同样贵的离谱的菜肴了。 去太白楼消费的,都是这京城中的一些达官显贵,王公贵族。这些人可不会在乎那区区几十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能享受这美酒与美食才是最重要的。钱财?那东西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对于这个结果,赵瑛很满意。 前些日子秦源汇报说太白楼第一个月进账足足有四千多两白银,这差不多已经把太白楼翻修的钱给赚回来了。况且这还只是第一个月,以后自然随着名气越来越大,这钱自然也就赚的越来越多。 这样的话距离建立医学院又近一步。 想到医学院,赵瑛无奈的笑了笑。前些日子他出宫准备去找姜南沐商量一些关于医学院的细节问题,毕竟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讲个清楚的。谁知道那姜南沐竟然跑去山区采药去了,问林回春,林回春也不确定姜南沐何时会回来,短则十天半个月,长则一两个月。 赵瑛紧了紧身上的袍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入冬了,想来姜南沐应该是想趁冬雪之前采点药材吧,毕竟大雪一下,天地白茫,哪里还找的到什么药材,不过倒是苦了他这副六十多岁的身骨。 “走吧,去六哥那里看看。”赵瑛对一旁侍立的李桂说道。 自从上次茅台制出来后,赵瑛就三个品级的茅台各送了一壶个赵瀚。这三个品级,自然是赵瑛为了区分这不同蒸馏次数的酒而设定的。至于再高的,以现在的技术蒸馏到一定程度就很难再有明显的提高了。 结果赵瀚现在是隔三差五的就找他来要酒,以至于赵瑛索性命人每隔三日就送酒到赵瀚那,这才把这个酒鬼给打发走。 临近赵瀚的寝宫,赵瑛听到里面还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若是没听错的话应该是五皇子赵斐,只是五皇子去年便已出宫开府,况且五皇子与赵瀚一直有点不对付,今日不知来进宫来找赵瀚是要干什么。 推门进去,只见二人正在下着围棋,旁边生着一个小炭火炉,上面正煨着一壶酒。 “五哥,六哥。”赵瑛走上前行了个礼。 “哎呀,九弟来啦。说起来自从出宫之后我就很少见到你了,平日里还是有些想念你呢。”五皇子赵斐见到赵瑛,故作惊喜的说道。 “有劳五哥挂念了。”若赵瑛真的只是个孩童,恐怕会信以为真。只可惜赵瑛实际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不过赵瑛也并未戳破,毕竟这种日常客套无论前世今生,他早已见得多了。 “不知五哥今日怎么会到宫中来?” “五哥是来请我过几日去他那参加诗会的。”赵瀚之前一直在思考如何落子,下完那一手之后才抬头说道:“对了,五哥还带了一壶酒过来,说是让我也来品味一下美酒。” “既然九弟你来了自然是一同来享用。”赵斐不着痕迹的把话接了过去,“不过还要等待一会。这天气寒冷,酒还是煨一煨比较好。 赵瑛不以为然,不过还有装作高兴的样子道:“如此那就多谢五哥了。” 不过对于赵斐带来的酒赵瑛倒是感觉有点意思,最近这京城风头最盛的酒自然就是太白楼的茅台了。想来赵斐带了的酒应该就是茅台了,只是不知道赵瀚为何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自己送给他的都有十几壶。 不过赵瑛也未说出来,既然赵瀚不说自然有他的打算,自己还是安安静静看戏就好。 片刻之后,赵斐一顿苦思最后还是弃子认输。 “没想到六弟你的棋艺还是这般厉害啊,五哥认输。”赵斐心中有点不满,本以为苦练多日棋艺上能追上赵瀚,没想到还是被对方轻易就杀的落花流水。 “不下了,这酒也煨好了。咱们喝酒,喝酒。这次五哥前些日子得到了一种名叫茅台的绝世美酒,这酒不是五哥自夸,你往日喝过的美酒在它面前绝对是不值一提。你也算是有口福,五哥特意来给你送了一瓶。” 听到赵斐的话,赵瑛差点就笑了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想到还真的是那茅台,只是这酒不说自己,赵瀚都这前前后后都送了十几壶了,那还轮得到他来显摆。 转眼看了看赵瀚,发现他还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以赵瑛对其的了解,这小子绝对是准备扮猪吃老虎。 所以他也很配合的表现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赵瀚听罢说道:“竟然真有此等美酒?那可六弟可就要多谢五哥了。”说着就拿起酒壶准备要倒酒。 “且慢,六弟。此等美酒怎可用这如此你这普通的酒杯。五哥特意从府中带了一套上等酒具。只有如此酒杯才配得上如此美酒。”赵斐说着身后的侍从便拿出了一套翠玉雕琢的酒杯,那玉杯晶莹碧透,神光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 赵瀚也未多说什么,就静静的看着赵斐做完这一切。 “来,饮酒。” 赵瑛和赵瀚也很是配合的喝了一口。 “怎么样,六弟。这酒是不是比你平日里喝的那些美酒要好上百倍?”见到赵瀚喝完之后在闭口不言,像是在细细品味,赵斐很是得意的问了一句。 赵瑛此刻目光盯着赵瀚看着,只想看看赵瀚准备怎么来收这戏的场。 “看来五哥有些言过其实啊,这酒虽然与我宫中那酒很是相似。不过比之我那瓶去还有所不如啊。”赵瀚细细品味一番后,摇了摇头。 赵斐听到此话只以为赵瀚时不肯服输刻意撒谎,笑道:“六弟,你不服输我也理解。不过你硬要说你还有比这更好的酒我倒是不信。你倒是拿出来让五哥好好尝尝。” 赵瀚起身去内室拿了瓶酒出来,到在那瓷杯之中送与赵斐。 “五哥一试便知。” 赵斐有些狐疑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结果因为喝的太急差点被那烈酒给呛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半会才缓过劲。 “怎么样?五哥,我没骗你吧。”赵瀚得意的笑了笑。 “六弟,你这不就是茅台。为何之前我说茅台之时你却装作毫不知情。难道诓我很有趣么?”赵斐有点气急败坏的说道。 “五哥别误会,小弟我之前也不知道这就是茅台啊。这只是人别人送与我的,送时也为说是什么名字。没想到此等美酒竟然叫茅台这等土气的名字,况且既然同时茅台为何我这酒会比五哥的要更好呢?”赵瀚一脸无辜的说道。 一旁的赵瑛翻了翻白眼,这是一种趣味,趣味懂么?什么叫土气的名字,这叫大巧不工,大繁若简,真是没见识。 “那是因为”赵斐本要说‘你那是三品,我这是二品’,不过想到说出来不过是张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是憋回去没说出口。 赵瀚也并未逼问因为什么,还是留点余地比较好,不过这不代表他就这么算了。 “五哥既然来送美酒给六弟我,那这酒就当做礼物回赠给五哥好了。也算是感谢五哥的一番盛情款待。” 赵瀚说的倒是客气,不过这话听在赵斐耳中越听越不是滋味。 “不了,这酒六弟还是留着自己喝吧。我突然想到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留,就先行告辞了。” 赵斐看起来心中很是气愤,对于旁边这位甚是想念的赵瑛看都未看,直接转身就走了。 等到赵斐远去,赵瀚和和赵瑛终于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他那气量。”赵瀚对赵瑛笑着说道。 “腹黑还是你腹黑啊。” 对于腹黑这个词,跟赵瑛相处这么久赵瀚还是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词的意思的。不过他并未否认:“不腹黑你怎么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一幕。你没看见他刚刚脸都气绿了。” 赵瑛一会想到刚刚赵斐的样子没忍住又笑了出来:“话说,那诗会你还去么?明显就是鸿门宴准备刁难你的。” “去,为何不去。难得有机会可以出宫我为什么要拒绝。至于诗会,你觉得我会怕这个?” 赵瀚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 第二十四章 勤快老子与懒散儿子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早,前些天还只不过是稍稍有些冬意,昨夜便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后的皇宫,银装素裹,白茫一片。唯有殿前那几株还未来得及谢尽的蔷薇,给这纯白的世界点了几笔色彩。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厚厚的积雪意味着明年的耕种又会有个好收成。不过在当今大乾天子赵浩看来,这场雪带了的只是更多的麻烦。今年博州一带地震,大半个河间府都受其影响,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虽然朝廷已经尽可能的去救助灾民,可是灾后的第一个冬季还是一大难题。 原先赵浩只能期望今年的冬天不要太冷,能让百姓能顺利的渡过这个冬季,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还是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这看似纯洁无暇的白雪,今年却是不知道要杀死多少无家可归的灾民。 叹了一口气,皇帝将手上的奏折放在一边,起身站了起来,此刻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看那些朝堂之上互相弹劾的琐碎奏章。 看到皇帝要往外走,冯景赶忙将一旁的披风拿出要给皇帝披上。 “不必了,朕就在这殿外走走。” 其实紫宸殿外也并没有没什么好看的。自从赵浩上位以来,他就励精图治,节省开支,对于宫内的开销预算更是一减再减,所有不必要的花销全被他给否决了。以至于堂堂天子处理一国大政的紫宸殿前,也不过只有那十来株蔷薇点缀下风景。 殿外寒冷的空气灌入肺中,使得赵浩本被殿内炭火烘烤的昏昏欲睡的大脑清醒了一些。赵浩只是静静的在那站着,看着眼前的白茫,深邃的眼神中并不能看出他在思考着些什么。 “陛下。”不只是多久之后,一声轻唤叫醒了沉思已久赵浩。 “这外面天寒地冻,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莫要伤了身子。”冯景在一旁立在寒风中说道。 “算了,进去吧。” “陛下,老奴特意命人煨了壶茅台来给陛下暖暖身子。”关于照顾皇帝这方面,冯景一直都做的十分细致周全。早在皇帝出殿时他便已吩咐小太监去着手准备了,话一说完便已捧了一壶酒过来。 一杯热酒下肚,之前的彻骨的寒意瞬间烟消云散,好不舒坦。 看着手中的酒,赵浩突然想到件事。问冯景道:“那杨振之今日可来宫中了?” “回陛下,杨老先生风雨无阻。即时今日大雪,他也还是一如往常准时到了文德殿。”宫内大部分事情,冯景都是需要观察知道的,以防皇帝会突然问起。 “宣他来算了,等他上完课在宣他来见朕。”说完赵浩又开始案上堆积的奏折。 “是,陛下。” 午时一刻,杨振之准时到了紫宸殿。 老先生虽然已经年近七十,不过身子骨却依然硬朗。在这寒风凛冽的打大雪天里,也未看见这位老先生如其他人一般冻的颤抖。 “外面天寒地冻,杨先生是受苦了。来人,上酒。”皇帝见到杨振之进来后,起身说道。 “老生多谢陛下。”杨振之的声音不卑不亢,并未因为皇帝的重视而受宠若惊,也未刻意凸现傲骨显得与众不同。一切都那么平平淡淡。 “杨先生不必多礼,坐吧。”皇帝走到桌前坐下,挥手让冯景退下,亲自给杨振之倒上了一杯酒,“这里又无外人。不必讲究君臣之礼。” “谢陛下。”杨振之双手接过酒,“不过君有君道,臣有臣礼,老生不敢逾礼。” 皇帝听罢也并未强求,只是淡淡说道:“杨先生学冠大乾,见多识广。不知对于如今的大乾怎么看?” “自从陛下即位以来,尽职尽责,励精图治。大乾在陛下的治理下自然也是政治清平,国泰民安。” “我原以为杨先生你会说些不同的话,没想到你和他们说的都是一样的话。”皇帝听后嗤然一笑。 “老生知道陛下的意思,不过老生也并未欺瞒陛下。百姓这些年来的生活确实是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百姓安居乐业,大乾民殷国富,自然是国泰民安。陛下只需记住人无完人,事无完事就好,有些事强求不得只能顺其自然,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则可。” 杨振之毕竟经验老道,猜想出了皇帝心中所忧何事。 “可是朕,总感觉还做的不够好啊!”皇帝当然听出了杨振之话语中的劝慰之意,叹气一声说道。 “算了,不提也罢。其实今日找杨先生来另有其事。” “不知陛下找老生来是为何事?” “杨先生教书育人多年,朕想知道你对我儿赵瑛怎么看?毕竟当初还是你跟朕提的这个醒。”皇帝终于问到正事上。 “九殿下聪慧过人,为人老成稳重,处事机敏。自然是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杨振之如实说道。 “聪慧的人朕捡的多了,稳重的,机敏的朕见的也不少。可也没几个能做出他这样的事。还是在如此小小年纪。”皇帝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高兴欣慰之意,不过随之又语气一转说道,“可是朕也没见过像他这样惫赖性子的人。空有一身本事,却只想着轻松快活逍遥度日。” 对于赵瑛这个人,杨振之自然也是十分了解,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九殿下确实是块璞玉,假以时日自可放出光彩。不过依老生看,目前还是顺其自然较好,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不用假以时日了,杨先生你可知那博州防疫之法,还有最近京城声名鹊起的茅台酒都是这小子搞出来的。”皇帝跟杨振之讲道。关于这些杨振之之前自然是毫不知情。 杨振之只是知道赵瑛不凡,却不知道竟然现在就有如此之能。想来皇帝应该不会说假话,如此说来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今日叫杨先生来,自然是想问问杨先生有何建议。”若只是不堪大用,皇帝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可是一块钢却像把自己装成铁这就让他忍无可忍了。 “老生敢问陛下,不知那方子是否是九殿下首先来找陛下说的?”杨振之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反问道。 “自是他来找朕说的,否则朕怎么可能知道他有如此之才能。不过这酒,确是朕自己发现的。”说到这,皇帝痛饮了一口酒。好像把那酒当做赵瑛将郁闷之气全撒在其上。 “呵呵,如此老生还是建议陛下顺其自然。老生先前上奏不过是担心九殿下空有聪慧,却因为年幼,难辨是非,将来不免一根良木长成歪树。所以希望陛下能多加教育,免得因为疏于管教而肆意生长。如今看来是老生多虑了,九殿下心中自有仁德,如此便已不必过多干涉。一根树苗既然已经有了一个正确的方向,那么假以时日自然可以长成参天大树。九殿下有大才,又有大仁。陛下自然不用忧虑。”杨振之呵呵一笑说道。 听完杨振之的话,皇帝不禁回想起当赵瑛的回答。他一切都是为了求本心,随本性自在,随本心逍遥,随本心快活,不过他说他那颗本心是向仁的。 “那么就真的一点也不管么?”虽然这些皇帝都知道,可是一想到赵瑛那惫赖性子,皇帝杏中就难免有一股无名之火。 毕竟一个是勤快老子,一个是懒散儿子。有这样一个儿子,做父亲的不气的打一顿已经是不错了。 “稍加引导也不无不可。”杨振之倒是明白皇帝的心思,笑着说道。 其实,他对赵瑛那性子也不顺眼很久了! 第二十五章 小说 “该死的鬼天气。”赵瑛咒骂道。 本以为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今天应该不错。没想到早上走时还天气晴朗,过了一个多时辰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若只是下雪倒也不会太冷,可是这天公偏偏不作美还刮起了凛凛寒风,裹挟着片片大雪,划在脸上生疼。 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赵瑛终于是回到了寝宫内。里面的小太监早已生好了炭火,不过小小的暖炉并不能温暖整间房子,也就聊胜于无。 “呼——,出生以来都没遇过这么冷的冬天。”赵瑛一边将手放在炭火上方烤着取暖一边说道,这出生自然是在这个世界的出生以来。 一同归来的李桂显然也冻得不轻,并未像平日里一样保持着一定距离,也凑到了炉子旁边尽量取暖。毕竟赵瑛向来仁厚,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是啊,殿下。小的自记事以来也没见过这么冷的冬天。” 我要暖气啊! 赵瑛在心底大喊了一声,可是这也不过只是一个幻想罢了。 其实早在几年前赵瑛就想过弄一个冬天取暖的东西,思前考后还是决定做个壁炉。因为暖炉过小,很难达到赵瑛记忆中那种一开暖气满屋温暖如春的效果。 不过结果却令赵瑛备受打击,说好的穿越者无所不能呢?说金手指一开想造啥就造啥呢? 赵瑛千辛万苦弄出来的壁炉之后,不取暖不说,外面寒风一吹里面一室的烟灰。后拉几经改造,终于避免那种状况的发生。可是那生的火热量却完全无法跟暖气相比,最多跟个篝火一般,非得靠近了才能感受到暖意。 这跟赵瑛记忆里的壁炉效果显然是完全无法相比的。 后来苦苦思索,在结合火炕的作用原理赵瑛才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了。其实壁炉并不是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一个火堆上面通个烟囱。而是在墙内设立曲折通道,利用倒虹吸将炉火产生的烟气抽出去,同时烟气在墙内流通的过程中加热了正面墙壁从而使得热量透过墙壁传递出来。这与那炕床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明白后赵瑛很理智的放弃了,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是要想在这全是木质结构的古代房屋里弄个完整版的壁炉,除非全拆了用砖头重建。不过赵瑛要是真要敢这么做,指不定就立马被皇帝给抓到天牢里去了。 在皇宫内拆建宫殿,就是皇帝都要考虑再三还要跟大臣商议,他一个小小皇子怎敢做这些。 不过其实赵瑛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真的能建一座砖房也没用。因为那样的壁炉需要专门的耐火砖材来建,随便用一些普通砖材的话,也许过不了多久那墙就塌了。 大雪一直下到申时才停,推看门看去。原本之前被雪覆盖但还多少还能看到些的花花草草此刻已经彻底被雪覆盖的没了踪影。远处的垂拱殿上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顶,此刻也只能看到白色和更多的白色。 此刻风已经停了,出门倒也不会那么冷。迈步踏出,赵瑛发现那雪足足有大半尺,整个脚都深陷雪地之中,只怕走不了几步鞋就会湿透了。 在附庸风雅和舒适之间,赵瑛好不考虑的选择的后者,收起了去太液池赏雪景的心思。湖心亭看雪是好,但要是冻着脚去看可就不怎么好了。 “算了,李桂。回去。”赵瑛挥了挥手又回到了屋内。 古时的娱乐活动本来就少,这被困在室内能玩的就更少了。下棋?这房内除了他以外就没有会下棋的。除此之外就剩下看书了,可是上次拿来的书已经看完了,现在再去文渊阁拿又不太可能。让其他人去,那些个小太监哪知道自己要看什么书,自己每次去文渊阁都是挑三拣四选个半天才找到满意的书。 “无聊啊。李桂你说现在应该干点啥呢?”赵瑛百无聊赖的问道。 这可难倒李桂了,他会的本来本来就不多,现在有被困在屋内,哪知道能干什么有趣的事。“殿下恕罪,小的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有什么罪不罪的。算了,枯燥的生活。”赵瑛撇了撇嘴。 要说这大乾与原本历史中的古代并没有什么区别,最起码在娱乐方面完全没有任何进步。寻常人家去的不过是青楼酒馆赌坊,或者蹴蹴鞠之类的运动活动,有点艺术气息的就隔三差五组织个郊游,诗会一类的。 至于天黑之后,就只剩下青楼那一处去处了。 这对于享受过灯红酒绿的赵瑛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好在这些年静下心来看书心境已经打磨的比出来时好多,还不至于像刚穿越过来时那样。 “殿下不是从文渊阁拿了些书回来么?自可看书解乏。”李桂想到了些什么说道。 “那些奇异小说,我片刻就给看完了。没意思。”文渊阁藏书无数,只要不是禁书文渊阁内大多都能找到。其中自然也不乏一些小说家书,赵瑛偶尔也会拿出来看看。 不过在作为现代人的赵瑛看来,那些小说实在是简陋,太简陋了。单调的剧情,简单的任务,千篇一律的桥段。就是自己来写,也能比他们写的好十倍。 想到写小说,赵瑛突然灵光一闪。既然闲来无事,何不自己动手写两本书。前世各种名书著作自己也看过不少,原创不出来照葫芦画瓢还不会么?到时候再发出到还能赚上一笔外快。 既然决定要写了,赵瑛就不得不考虑写什么好了。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四大名助,不过《水浒传》是第一个被排除的,自己堂堂皇子写这个,到时候被发现了岂不是找死。《红楼梦》的话,赵瑛考略再三还是放弃了,原因无他,对红楼赵瑛除了大致脉络,其他的一概不清,实在是不熟。 剩下的就是在《西游记》和《三国演义》中徘徊了,最终赵瑛还是选择了《三国演义》,试问哪个男儿不曾因三国而热血过,无论是赵子龙单骑救主,诸葛空城退司马,还是者是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或者是周瑜火烧赤壁。哪一个不曾令人神往不已。 既然原本的历史轨迹已经改变,那么赵瑛就准备给这个时代的人讲一个不一样的三国历史,一个波澜壮阔的历史史诗。 第二十六章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虽然脑子里有一本现成的《三国演义》,不过赵瑛显然不能拿来照搬照用。 毕竟此世的历史已大为不同。 甚至连名字都不能叫做《三国演义》,赤壁之战后曹军挟胜势如同秋风扫落叶般迅速打败其他残余势力,早早的结束了那汉末乱世。所以那三国鼎立的局面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至于改叫什么,赵瑛稍加思索便在纸上写了五个大字——《汉魏英雄传》。东汉末年,群雄并起,武将如云,谋士如雨,那段历史课是要比隋唐精彩的多。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不得不说,杨慎的这首《临江仙》写的实在是好。无论是平仄韵律意境,都恰到好处,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首词实在是太过适合《三国演义》这本书了。所以这词赵瑛自然就原封不动的给拿了过来。 只是开始写时赵瑛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想来容易做来难。自己是看过《三国演义》这本书没错,对于里面的人物剧情确实是了如指掌。 “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赵瑛发现自己就记得开头这一句话而已,至于下一句话是什么?赵瑛哪知道,就算知道又如何,难道这部煌煌巨著自己还能全部背下来么?那这遣词造句的文笔就没有什么可以取巧之处,只有靠赵瑛自己的真才实学来描写构筑这东汉乱世。 虽然罗贯中已经设计好剧情,人物。赵瑛只要用文笔润色就好,可是罗贯中写《三国演义》花了多少年,这些年里又对原稿进行了多少次修改润色才最终成型? 文笔对于一本小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罗贯中改了多少次稿件赵瑛不清楚,虽然赵瑛这些年来也算是学问有成。可是他还没自大到自己随便写一篇就能比罗贯中数年如一日呕心沥血写的文章要好。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如此一来赵瑛也只有同样认真的写稿改稿才可。否则如果没有与之匹配的文笔功力来写整本书的话,那就是埋没了这本著作。 赵瑛现在心里很不平衡,因为穿越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说好的穿越福利记忆超群呢?说好的穿越福利呢?人家穿越写书随随便便就能背出几百万字原封不动的著作,自己当个文抄公还得累死累活的辛辛苦苦的想个半天。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在经过几个时辰的琢磨增减之后,赵瑛总算是写出了像样的第一章出来。说是像样,在赵瑛看来不过是没什么差错罢了。至于要写的好,以后肯定少不了再三的修改。 唉,果然这东西是天生的,没这个天赋就只能靠后期努力了,赵瑛心中嘀咕着。想想王勃,酒醉半响,挥毫泼墨眨眼间就是一片流传千古的《滕王阁序》,自己现在也算是个“天才少年”,可写一章小说都要花费数个时辰,还只是勉为入眼。 差距,这就是真·天才与伪·天才的差距。 在认清外挂的记忆并不能让自己速成一本《汉魏英雄传》之后,赵瑛也就暂时放弃了立刻写一本书的打算。这本书想要写出来就只有靠水磨工夫慢慢写,没个几年时间,恐怕是难见天日。 第二日,下了两天的大雪总算是停了。屋外阳光明媚,照射在雪地上熠熠生辉,甚是晃眼。 地上的积雪天亮之前就被宫人清出了一条路来,以做通行之用。 文德殿内。 赵瑛今天感觉到有点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他发现杨振之讲课时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这让一旁的赵瑛感到很不舒服。 赵瑛并没有出现幻觉,杨振之确实是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自从昨日从皇帝那听到那些事后,杨振之愈发觉得赵瑛是个可塑之大才。 不过杨振之深知事情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对于像赵瑛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来说,过分强迫只能是事倍功半。 “今日功课就是这些,尔等回去后不可懈怠。”布置完今天的作业后杨振之说道,“赵瑛,你留下。” 今天这么不正常就知道准有事,赵瑛听到后想道。 华阳走过赵瑛身边时,还特意眨了眨眼,露出一副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然后便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走了。 等人都走散了之后,杨振之却依旧在翻着他的书,并未说话。 赵瑛见此也不敢多言,只得在一旁站立候着。片刻之后,赵瑛实在是按耐不住,便走上前去问道:“先生特意留赵瑛在此,不知所谓何事?” “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赵瑛现在凌乱一地,这算是什么事。聊天你自己回家找你老伴聊去,找我作甚。 “听陛下说那防疫之事是你说的?”杨振之谈合上书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神盯着赵瑛的双眼说道。 “是。”既然杨振之都已经知道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最近那风头正盛的太白楼和茅台也是你弄出来的?” “是”好了,当初杨振之把卖给了皇帝,现在皇帝又把自己全卖给了杨振之。 “不错,那酒老夫喝过。甚好,没想到你倒是有这个本事。”说完杨振之说完笑了笑,“只是那酒却颇为贵了。老夫也喝不起几瓶。” 杨振之是这么说,赵瑛可是却不会信。就凭杨振之这三个字,他还会缺钱。纵是老先生一身清廉,但是也不至于买不起酒。 不过赵瑛却很上道的说:“先生若想喝酒,学生自然不会收先生的钱。改日就让人送三十瓶去先生府上。” “嗯。”对于这个行为杨振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天地君亲师,一个学生孝敬老师很正常,孔夫子还会收束脩呢。不过,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些杨振之的心中自有一根仁义尺子来衡量。 “赵瑛,老夫当初果然没有没有看错你。” 什么没看错?是因为自己很上道么?赵瑛暗暗想道。 要是杨振之知道赵瑛现在的想法肯定恨不得抄出戒尺狠狠的打一顿。杨振之夸的是那之前的所作所为。至于那酒,说完杨振之就不再当回事,没想到赵瑛对那三十壶酒还念念不忘。 “老夫大致也明白你心中所想,你不想沾染宫廷争斗在老夫看来也不无不可。只是陛下却不会这么想,身为人父,身为天子,陛下自然是想一众皇子都能彰显才能而不是隐而不发。说起来到还是因为老夫的原因,如今你做的这些事已经引起了陛下的注意,一味的藏拙只会让陛下对你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你在陛下心中的印象也只会越来愈深。老夫言及至此,至于今后该如何做,还希望九殿下再三思量。” 杨振之的话并没有全部说出来,他只说了一半。至于该怎么解决,赵瑛如何脱身他并没有说。没错,杨振之是有办法可以如赵瑛所愿。不过在杨振之看来,他杨振之首先是皇帝的臣子,然后才是赵瑛的师父。 没错,杨振之想推一把。把这个天资卓越的少年推到储君之争中去。 身为臣子,自然是希望当今皇帝能够选出一个优秀的储君。这样一来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大乾,都是幸事。但是这事并不是强迫赵瑛去做就可以了,若是赵瑛心生怨恨,将来真的当上了皇帝,恐怕也只是一个昏君。 所以杨振之曲线救国,以退为进。任赵瑛自行发展,毕竟当今圣上正值壮年,赵瑛仍还年幼。还有大把的时间来等待,杨振之相信,只要是金子,无论在哪总会发光的。以赵瑛的现在表现出来才华就算刻意藏拙,将来也总会有掩盖不住的那一天。那时候,就没有地方可以躲了。 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杨振之觉得赵瑛心态终究是少年贪玩的心态作崇。年少贪玩,不恋权势很正常。不过在等上几年,到时候就年轻的赵瑛还会不会和如今一样的想法可就很难说了。 杨振之心中的想法赵瑛不知道,不过杨振之说的话的意思赵瑛还是明白的。他已经明白很久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解这个局。本以为杨振之说这些话是要帮自己,没想到稀里哗啦讲了一大堆自己早就明白的话最后又把皮球踢给了自己。 真是白糟蹋了自己那三十瓶酒。 杨振之可不知道赵瑛的心思,他只是说完话就走了。独留赵瑛在那文德殿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七章 树大招风 秋水河畔,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内。 赵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深冬的京城虽然没下大雪可是却寒冷依旧。若是没事他是绝对不想在这天气里出门的。 不过秦源昨日来信说太白楼的运营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他不得不出宫一趟。说来也奇怪,赵瑛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皇帝让自己出宫,没想到皇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赵瑛也懒得去多想什么。 太白楼遇到的问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当初蒸馏酒刚弄出来时,赵瑛本打算是直接去外面购酒,太白楼进行技术加工成白酒,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成本浪费。太白楼只要掌握核心技术就好,那些浪费时间基础原酒的制造太白楼就不要参与其中了。不过秦源却不答应,在秦源看来,这白酒的制造最好从头到尾都是由太白楼出手,不要从外面买进。因为太白楼作为卖茅台白酒的却从外面买普通酒,很容易让让有心人猜测些什么,虽不至于能想明白其中原理,不过秦源认为还是要将技术泄密的风险降到最低。 赵瑛觉得说的也没错,所以太白楼就有了自己一条龙酿酒线,还特意在城外买了个庄子进行酿酒的制造。 一开始一切都顺顺利利,不过就在半月前。庄子的管事去买粮却发现那些粮铺都不愿再卖粮食给太白楼,客气点说店内存粮不足,没法做那么大的买卖,不客气的则直接开出了翻几番的高价。 虽然白酒带来的利润非常高,但是并不代表秦源愿意来当这个冤大头。 在通过关系多方周旋之后,秦源勉强用高四成的价格买到了一些粮食解了燃眉之急。不过长此以往下去显然也不是办法,此番动静只能说明有人对太白楼动了手。 原因无他,就是太白楼根底太浅了,那些个人动手之前自然都对太白楼的底细进行过打探。不过任谁都只知道这太白楼台面上秦源一人。于是,在如此暴利面前,这些人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尖牙,谁都想咬上一口,分一杯羹。 所以秦源只能请赵瑛来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在秦源看来,赵瑛肯定出生于高门大户,只要借用其背后的势力,想要解决这些魑魅魍魉自然小菜一碟。 这些都是秦源在信中所说。赵瑛当初建太白楼时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一个根底浅显日进斗金的聚宝盆,谁不想伸手进来捞一把。不过好在赵瑛早有准备。 “咯噔——”赵瑛正在想着事情却被马车这一颠簸差一点给颠下了座椅。 “公子恕罪,小的没注意到那块碎石。”马夫只是宫内的一个侍卫,赵瑛不愿徒步冒风寒走来所以就随手拉了个过来赶车,技巧不熟也在情理之中。 “没事,走吧。” 这两轮马车的舒适性还是差了些啊,赵瑛想道。这一颠簸却让赵瑛有了个想法,就是要弄出四轮马车。 有个很无奈却又很现实的事,就是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一直用的都是两轮马车,而没有四轮马车,那些极少数的四轮马车其实不过是在车前多加了两个轮子,并没有真正的解决四轮转向问题。因此算不得真正的四轮马车。相较于两轮马车,四轮马车在舒适度,空间大小上有着明显的优势,而两轮马车在灵活性和机动性上则远胜四轮马车。 不过赵瑛要的就是舒服,在这大乾京城他要机动性干什么,赛车么? 有些事就是这么离奇,就像为什么无数人看到苹果到地上却只出了一个牛顿,就像有些地区几千年来一直都是用头顶而不用肩挑,而有着四大发明的中国却愣是没有弄出简单的转向四轮马车。 当然这些东西也只有等有时间再去弄,目前还是先把太白楼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沉思间赵瑛便到了太白楼。 小二见到赵瑛进门过来说到秦源正与几位客人在楼上包间内谈事。赵瑛让小二去忙活,自己上了二楼。 “秦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与陈兄朱兄三人出资两万两白银买这太白楼五成股不过分吧。” “是啊秦掌柜,我们三人也不亏待你。这可是两万两,别说买五成,就是全买下来有的多。还希望秦掌柜能考虑清楚再说。” “当然,只要入了股。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嘛,至于粮食那都好说。我陈记给卖给你的粮食一律七折。怎么样,我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赵瑛并未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听了一会。 果然,都是些魑魅魍魉想要来分一杯羹的。 “不知陈老板的粮铺多少钱,我全部买下来如何?以后陈老板只要来太白楼消费一律五折。”赵瑛推门而入说道。 屋内几人应声望去,本以为是谁,没想到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嘻嘻,小娃娃,我不跟你计较。快哪来的滚回哪去。否则别怪我过一会把你打的哭爹喊娘。”中间那一油光满面的胖子皮笑肉不不笑的说道。 “陈掌柜,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太白楼真正的主人。”见到赵瑛进来,秦源算是舒了一口气,上前来介绍。 不过那胖子听后愣了一下,随后怒道:“秦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哪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来诓我。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不卖也得卖。否则你这太白楼以后就别想在京城开下去了。” 作为处于产业链的上游的粮铺老板,对于秦源说话自然是有足够的底气。今天来的三个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粮商,若是他们不像人太白楼开下去,自然是简单至极。 “动怒伤肝,陈掌柜,你本来就这么胖了,身体不好,脾气还这么差。小心会夭寿啊。要不我给你推荐几道太白楼的药膳?照你这身子,吃了保证能活到四十岁。”赵瑛话说的毒辣,不过笑得确实阳光灿烂。 那姓陈的听罢脸都气绿了,这小屁孩明显是咒他每两年好活了。陈胖子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起身跨步就向赵瑛走来,来势汹汹。 不过他还没近身就被门外冲进来的侍卫给一抓一推给摔在了地上。驾车他是不行,可是保卫人可是他的强项。 这时那三人此时才发现赵瑛身后人高马大的汉子。 “陈掌柜不要动怒,我真是这太白楼的主人。你要想品尝那药膳我保证给你五折。” 那三人见到赵瑛身后的汉子也半信了赵瑛的身份,随不一定是真正的主人,不错显然也差不离。不过一旁身穿暗红色锦缎的中年男子站出来说道:“既然你就是这太白楼的主人,那咱们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两万两,买下你这五成太白楼,不然,以后你这太白楼也别想在这京城里开了。” “不知阁下是?” “我就是京城朱记粮铺的总掌柜,朱明。”那人一脸傲气的说道。 “哦,原来是朱掌柜。嗯,记下了。回头我也让这朱记粮铺在这京城开不下去。”赵瑛讥讽着说道。 那朱明听到此话显然气极,“你可是我朱记背后是谁,竟敢如此猖狂。小娃娃,我劝你还是让你家大人来说话的好。否则,到时候别不小心惹了不该惹的人。” 朱记背后是谁,赵瑛久居深宫哪知道,不过听着语气显然背后不是一般人。 “切——”赵瑛回应他的只有这一个字。 再大你能比宫中那位更大么?在我面前摆架子,那是我不想太过招摇懒得跟你摆架子。赵瑛对此朱明的话很不屑。 见到气氛有些僵硬,剩下的那个忍不住上前说道:“在下钱通,是这京城周记的掌柜。奉劝这位小公子一句,这太白楼时酒酒楼他就得离不开粮食,如今太白楼自行酿酒就更离不开粮食。在下敢说,陈记,朱记,周记不卖粮食给太白楼,这京城也没有哪家敢卖粮食与太白楼,还望小公子三思而后行。” 此刻,小二却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上楼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掌柜的,你你快下去看看。有位公公来咱们店里了。要见见你呢。” 赵瑛听到吐了一口气,总算来了。 听罢就不管那有些惊愕的四人,自己先下楼去了。 第二十八章 贡酒 下楼一看,就是赵瑛也吃了一惊。 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冯景。 今日出宫前,赵瑛去找了一趟皇帝。不过不单是为了请出宫一趟,同时还为了另一件事,就是把茅台当做列为贡酒。 茅台要作为贡酒,论质量那是肯定没问题。无论是口感,酒香还是纯度都远超现在的一般贡酒。不过赵瑛就是有些担心皇帝因为他而不同意这件事。毕竟这事对于皇子来说怎么看都有些不务正业,皇帝之前没因此说教他已经不错了。如今赵瑛想得寸进尺就不知道皇帝答不答应了。 不过一切却出乎赵瑛意料的顺利,皇帝听到他的要求后当场就挥笔写下了御旨。 赵瑛并未仔细琢磨皇帝的意图,虽有些反常,不过只要这结果如愿了就好。要是皇帝真对他有什么想法他还能怎么办,胳膊扭不过大腿,还是先老老实实解决眼前的事要紧。反正怎么都是自己老爹,总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 可让冯景来传旨还是有些出乎赵瑛意料。 要知道,冯景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属于总管一职。一般像这种跑腿的事是几乎不可能让他来做的,自有专门的太监来传旨。 看到赵瑛下来,冯景正弯身准备行礼行礼。不过赵瑛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保密的动作,久居深宫的冯景自然立刻明白了赵瑛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明白。 “秦源何在?”冯景看到楼上有下来几人,问道。 “正是在下,不知公公来找在下所为何事。”秦源走上前来行礼道。 冯景并未客套,说道:“跪下接旨吧。” 虽然在场的几人除了赵瑛以外都有些迷糊,不过还是立马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白楼所献美酒茅台,朕深为喜爱,今特列为贡酒,以供宫中享用。另赐太白楼掌柜秦源玉杯一对,白银千两,以示嘉奖。钦此。” “草民谢主隆恩。” “对了秦掌柜,陛下还特意赐了一副字给你。还希望你好生保管,切勿污了陛下的墨宝。”冯景又将一个盒子交到了秦源手中。 “在下自然万分小心,怎敢损了陛下所赐之物。”秦源接过盒子语气诚恳的说道,同时将一个锦囊塞到冯景手中:“公公一路辛苦。小小心意,还望公公不要嫌弃。” 若是平常冯景自然毫不客气的收了,可是现在赵瑛可就站在那后面看着呢,他怎敢收下这钱。再说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他冯景还不知道这太白楼时谁的产业?这要是收了就等于在赵瑛手里抢钱,秦源这礼他可是不敢接。 冯景面露难色,正要将钱还给秦源。赵瑛在后面看的一清二楚,也明白冯景顾虑什么,走到一旁说道:“公公车马劳顿,自是辛苦。还希望能收下这点谢礼。” 听到赵瑛这话,冯景便不再推脱收下了这钱。这钱若是赵瑛开口送的,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顾虑了。 “那咱家就祝秦掌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啊。咱家还有些事,就不打扰秦掌柜做生意了。告辞。”冯景拱了拱手就走了。 秦源显然还停留在接到圣旨的激动中,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也不怪他会有些失态。不过赵瑛却懒得看那圣旨一眼,回头头来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三人。 “怎么样,还有谁想要让着太白楼关门?”赵瑛冷笑着说,“诸位要是不卖倒也无妨。最多不过是阻挠圣上饮酒而已,想来诸位家大业大,背景深厚,倒也不会怕这点小事吧。” 赵瑛是说的轻巧,可是这事一旦闹大了可就不轻巧了。纵是他三人有些背景,但却也不会愿意摊上这罪名。 “算你走运。”陈胖子恨恨道。 说完就拂袖而去,另外两人也一言不发紧跟其后走了出去。只不过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罢了。 “对了陈掌柜,多保重身体啊。“ “以后就不要跟这三家做生意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妙。想来他们也不敢再禁止其他粮铺与我们做生意。”赵瑛转身对秦源说道。 “嗯,这个我知晓。”秦源嘴上答着话,手里盒子里的那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美酒佳酿”。 对于皇帝,普通百姓都有一定的个人崇拜。秦源也不例外,所以看到那四个字不免有些激动的两手发抖,没想到他竟然有幸能够得到皇帝陛下的墨宝。 不过赵瑛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上面的字,嗯,字是写的比他好。 “回头请个匠人给装表起来放大堂挂着,这东西也能起到不小的广告效应呢。”赵瑛想了想说道:“顺便震慑下宵小之辈,也算是个护身符。” 虽然不是很明白赵瑛说的‘广告效应’是啥意思,不过大意秦源还是能够明白的。 终于,这次的粮食危机也算是解决了,不过却提醒了赵瑛另一件事。 “秦叔,你回头跟酿酒的师傅说一声。让他用大麦来酿一些酒。对了记得告诉他们加些麦芽进去,具体的让他们自行摸索。”赵瑛说道。 中国在出现蒸馏酒以前,用来酿酒的都是一些其他谷物。其中北方以粟为主,南方以稻米为主。尤其是以糯米为上品酿酒原料。而大麦一直难以被当做主要酿酒原料,因为相对于糯米酿出来的酒,大麦酿酒就显然差了一筹。 “秦叔对着酒也算是了解一些,这大麦酿的酒可是远不如糯米酿出的酒好。为何要用这大麦来酿酒。”秦源对此很是不解。这大麦酿酒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试过,只不过口感相较于糯米酿的酒差了许多,所以弃之不用。 秦源说的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他说的是未经蒸馏的酒,这麦酒蒸馏之后可不会比米和粟酿的酒差。就赵瑛所知,世界上六大著名蒸馏酒其中两种就是以大麦为原料来酿造的,一名威士忌,一名伏特加。 此外,那最为广为人知的酒类啤酒也是用麦为主要原料进行酿造的。赵瑛当然也想弄出啤酒来,不过很遗憾,酿造啤酒酒花是必不可少之物。而酒花主要产地在欧美等地,中国也有,不过只在xj部分地区存有少量。对于现在的大乾来说,自然是西域诸国那里。所以这啤酒,赵瑛最起码很长一段时间是弄不出来了,至于以后能不能弄出来,那就得看天意。 “秦叔可以让他们做少量的先试验下,至于成不成。到时候再说。”赵瑛心中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毕竟用大麦和麦芽酿酒又是一门新的学问。关于酿酒的时间,温度,湿度,水分,酿酒的时长等等这些都不可能跟用米酿酒一样。而赵瑛也只记得个原料,具体的只有靠那些巧夺天工的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嗯,到也可以。” 说罢,秦源突然对赵瑛行了个大礼问道:“在下先前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恕罪。” 姓赵,身份不凡,还能影响到宫中,就是秦源在愚笨也知道眼前的这位是大乾的皇子之一了,只是却不知是陛下的第几位皇子。 赵瑛赶忙扶起秦源,“秦叔何必如此,我既然叫你一声秦叔,你我二人自然就不用讲究这些礼数。” “秦某现在只是以为殿下是哪位贵族子弟,没想到却是宫中皇子。”秦源并没有因为赵瑛的一句话而改口。 “小子既然说了不讲究礼数,就不讲究礼数。还希望秦叔能给小子这个面子,一切如常就好。” 秦源见赵瑛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笑道“如此我也就恬不知耻的占一回便宜了。” 第二十九章 除夕日常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流逝。 腊月三十,年关已至。 往日里略显压抑沉闷的深宫中也多了些庆祝欢腾之意,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赵瑛才感觉到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之中还有些生气。 外人看到的只是这皇宫的金砖碧瓦,光彩明媚,穷尽天下之奢华。只有身处其中的赵瑛才明白,皇宫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多少污秽不堪。这些年来赵瑛一直以一个不知事的孩童身份默默的看着周边发生的一切,嫔妃的都勾心斗角,宫人的两面三刀,还有皇子皇女之间的阴谋算计,托了年幼的福,这些他都看得真真切切。 看的越多自然也就越想早点离开这大泥潭。 “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赵瑛小声嘀咕了一句。 “皇兄你在说什么呢?”华阳听到赵瑛的声音问道。 今日除夕,所以华阳一大早便来拉着赵瑛去往宸妃那里。至于皇帝那里,他自有文武百官要应付,还轮不到皇子皇女前去。 “没事,我是说那个灯笼挂的有些歪了。”赵瑛指了指左前方殿角屋檐上的大红灯笼。宫内挂的灯笼自然是有讲究,九尺或是隔十五筒瓦一个,檐角的那个距离显然是有些偏大了,“李桂,去找人把灯笼重新挂好。” “真是的,人家跟你说话你却盯着灯笼看。”华阳埋怨着说道。 “哈哈,这叫强迫症,你不懂。别看了,赶紧走吧。” 来到宸妃寝宫,宸妃早已坐在那等着二人的到来。自从上次将矛盾说开,赵瑛就已不再刻意躲避,时常也会来这探望探望宸妃。 “拜见母妃。” “地上凉,快起来坐下吧。”宸妃还未等二人真跪倒地上就说道。 “母妃,儿臣今日特意带来个礼物来献给母妃。这株天山雪莲是儿臣特意从宫外买来的,有滋补养颜之功效,还望母妃能容颜永驻。”过年,送点礼总是没错的。而给宸妃送这种驻容养颜的东西自然是一万个不会错。 果然,听到赵瑛的话,宸妃一脸笑容的命一旁的宫女收下好生保管。 “你本来就无多少积蓄,又何须如此破费。母妃在这宫中一切都有供应,你又何必再买这些呢。”每个母亲不同之处大多是不一样的,而相同之处又总是相似的。虽是收了雪莲,不过宸妃还是唠叨了一番。 “前些日子儿臣在宫外置办了些产业,赚了些钱。自然要拿来孝敬母妃。”关于最近自己做的那些事,虽不刻意瞒着,但赵瑛也并不准备主动说出来。 “我儿能有这份孝心母妃就已经知足了。过不了两年你就要出宫了。宫外可不比宫内,母妃照应你,到时候一切就只有靠你自己。今后这钱你就不要再乱花了,存着点。日后出阁开府可还有的开销呢。”想到赵瑛过不了两年就要离开自己,宸妃的原本因为过年而喜悦的心情也不免有些黯淡。 过一年,那日子就少了一年。 “母妃,儿臣又不一定会去封地那待着。大不了就在这京城王府里住着好了,这样还能时常看望母妃。”赵瑛见宸妃神色黯淡,连忙劝慰道。 况且因为医学院的事,这几年内他是不可能离开得了京城的。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儿就留在京城就好,至于封地那,让别人去打理好了。”宸妃本担心赵瑛那性子一出宫就会远走高飞,飞的越远越好。没想到他还要留在京城,自然是喜上心来。 只要还在京城,也算是还在自己身边。 而一旁的华阳则微皱秀美,嘟着小嘴,一口一口用力咬着嘴里的干果,坚硬的果壳在牙齿的暴虐下不时的发出咔嚓脆响。 死皇兄,坏皇兄,我的礼物呢?到现在都还不给我礼物,咬死你,咬死你。华阳心中愤愤的想着。 小孩子的心性总是很急,再乖巧的孩童那也是个孩童,免不了孩童的心性。华阳一开始见到赵瑛给宸妃送礼可是高兴坏了,因为这样意味着自己等下肯定也会有礼物。谁知数了十下,赵瑛在和宸妃聊天。再数了十下,赵瑛还在和宸妃聊天,数到第七个十下的时候华阳终于忍无可忍,化不悲愤为力量把那一盘的干果当做赵瑛狠狠的咀嚼了起来。 当然,咬的咔嚓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皇兄能注意到自己,赶快想起一旁可怜巴巴还没有礼物的自己。 对于华阳的一系列的举动赵瑛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他却无良的刻意不去搭理小姑娘,看着小姑娘能憋到几时。 终于,小姑娘忍不住了。手从桌案底下伸过来轻轻拽了拽赵瑛的衣袖,拉扯一下后担心赵瑛没感觉到又重重的拽了一下。如若不是在宸妃这,小姑娘自然不会如此小心翼翼,恐怕早就扯着赵瑛的胳膊问东问西了。 赵瑛也不在逗小姑娘,转头笑道:“对了华阳,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已经让人送到你寝宫去了。” 新年礼物赵瑛当然是给华阳准备了,不过华阳还是个孩子,所以给她的礼物大多是些有趣的小玩意儿。东西太多赵瑛就没带在身上,而是直接送去了华阳寝宫内。 小姑娘听到这个消息,杏眼圆睁,小嘴微张惊呼道:“啊?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见呐?” “就在我们出来之后,等你回去就看到了。” 欣喜的小姑娘正要欢呼,目光却对上了宸妃斜眼撇来的目光。怯怯的吐了吐舌头说道:“多谢皇兄。” 华阳自幼被宸妃教导三从四德,《女戒》、《女训》。所以在华阳的生活中,宸妃担任的更多的是一个严母的角色。机灵活泼的华阳一到宸妃面前就变成了个乖巧文雅的公主模样。 今日是除夕,所以宸妃也不想在多加苛责华阳,不在多言。若放在平时少不了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 宸妃本是出生高门大户,大家闺秀,对于这些一直都很是讲究。自然希望华阳这个女儿也能像她一样温良贤德,举止大方得体,守女孩子家的规矩。可是自小跟在赵瑛屁股后面的小姑娘一直都被赵瑛后现代的观念给教育洗脑,所以一直未曾达到宸妃心中所想的样子。 “守规矩点,一个女孩子家大大咧咧成何体统。你以后要还是这个样子将来谁还敢取你?”宸妃拿出蓝白印花的蚕丝手绢轻轻擦拭小姑娘嘴角便留下的干果碎屑。 小姑娘年纪尚小,关于婚嫁之事还懵懵懂懂,只是静静的仰着脸由宸妃清理。 赵瑛看着华阳那可爱的模样,调笑道:“谁敢不娶?” 第三十章 过年,过孤独 第二日,大年初一,夜。 身为一个皇帝,并不是如常人所想象的那样轻松简单。尤其还是像赵浩这样立志成为一代明君的皇帝来说。 初一凌晨寅时二刻,皇帝就必须早早起床沐浴焚香。于宫中上香祭天以求上苍保佑今年丰田雨顺国泰民安。一切礼毕之后,开宫门见百官。举大朝会于大庆殿,百官冠冕朝服,各州特使上进各地贡物,再然后各个外国使节依次入殿内拜贺。再之后宴请群臣百官,各国使节。 至于其中礼仪复杂繁琐之处,就不再一一赘述。 只须知宴会结束已日薄西山。 不过一切都还没结束,皇帝晚上还与后宫的皇后嫔妃,皇子皇女们还有一顿家宴。 所以此刻坐在主位上的赵浩早已是筋疲力竭,每年过年这几天对他来说简直比连续批阅三天三夜奏折还要更累。 坐于下方左侧第九位的赵瑛若是知道皇帝心中的方法,只会深以为然。 前世赵瑛就对这种宴席很不感冒,要是遇到了自然是能推则推。可惜现在却是想推也推不掉,也不敢推。 在赵瑛看来,这虽说是家宴,可在这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殿内,赵瑛实在是难闻到多少亲人的味道。家宴,应该是只是那寥寥数人而已。而这里上百号人,不说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后宫嫔妃,就是同父的兄弟姐妹们,赵瑛也实在难找到多少亲人之感。 因此,这些年来的家宴,他一直都是低着头在位子上独饮独食罢了。 “好!来人,赏八皇子文房四宝一副,玉如意一对。” 皇帝在大声喝彩,赵瑛在埋头苦吃。 “不错,不错。赏五皇子千里良驹一匹。” 皇帝在继续赏赐,赵瑛在默默饮酒。 “普宁这舞艺不错,赐金丝八宝攒珠簪。” 酒,没了。 赵瑛又换了一瓶。 并不是所有皇子皇女都像赵瑛一样,刻意不显。对于这位平日里数月难得见一面的的父皇,大多数人都是趁这家宴一展才华以期能入得了皇帝的眼,增加下皇帝对自己的印象。而皇帝也有着趁家宴聚会时考校下平日里子女的功课。 当然,这一切都与赵瑛无关。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转头去看那大殿中央,除了之前有个公主展现才艺时赵瑛发现自己几乎都不记得是什么模样,于是约莫看了一眼。 灯火通明,琴瑟笙箫,诗词文赋,载歌载舞。 这就是家宴,皇帝家的家宴。 每年的这个时刻,赵瑛就愈发感觉自己像是个外人。一个挤进陌生人家里过年的外人,从来到外只剩下一个不自在。自己终究是外来客,哪怕经过这么多年的适应。也不过是将华阳宸妃融入进了自己的家庭体系里。至于赵瀚,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是至交好友更贴切些,与血缘无关。 旁边坐着的是八皇子,十皇子,是自己兄弟。对面坐着的几个公主,是自己姐妹。赵瑛都已不记得自己跟他们上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说了些什么。当然,把一个时辰前的那几句拜年话语除外。 赵瑛再怎么用力融入这个时代,也终究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不同于生于此时的孩童,哪怕赵瑛也是从小就被这种环境观念给教育,可他终究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价值观念早已成定型。 对于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赵瑛很难将他们如同华阳一般看待。一个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的同父异母兄弟姐妹,还不如太白楼老秦来的亲切。何况这看似其乐融融的景象,又不知有多少人是在强颜欢笑。 而且,过年这种合家团聚的日子总是会一次又一次的打开赵瑛记忆中的锁匣。 这里室内男女老少,这里宫殿金碧辉煌,这里桌上美酒佳肴,这里满间仙音悦耳。 这里是家宴。 可这里唯独没有家。 内心孤独的人,在越热闹的人潮中,越孤独。 赵瑛拿起酒瓶,发现瓶中的酒又空了,转身要吩咐后边的小太监再去拿一瓶过来。不过却正好对上对面小华阳直视过来的眼神。 小姑娘秀美紧蹙,小嘴微噘,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他。那意思明显是不想让赵瑛再喝酒。 赵瑛竖起食指,又晃了两下,表示就在喝一瓶。小姑娘拿他也没办法,只得有些不情愿的算了。不过最后装作‘凶狠’的瞪了赵瑛一下,仿佛在说最后一瓶,不许再多。否则你等着。只不过小姑娘却不知道她装起狠了却显得更加可爱了些。 华阳的心思赵瑛是懂得,不过这最后一瓶还是要喝的。不然还有那么长时间他干嘛,现在大不了省着点喝好了。 家宴的酒因为考虑到喝酒的都是些女流孩童,所以并未用茅台。因此这酒在赵瑛喝来,实在是小菜一碟。 宴会已经进行了差不多,该出场的也都出场了,剩下的要么就是学无所成不想丢人现眼的,要么就是想要压轴技惊四座的。 赵瑛这个异类这些年来在别人眼里自然是被划到学无所成的队伍里,赵瑛倒也乐得如此。 其实像这种宴会,一直都是四皇子和六皇子的拿手好戏。宴会嘛,会上最多的就是作作诗,写写赋。对于名满京城,才高八斗了四皇子和六皇子来说,自然是再轻松不过。所以往年要么是赵瀚压过四皇子赵雍,要么就是赵雍压过赵瀚。 比划来比划去也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跳舞呢。赵瑛在心里嘀咕着。 果然,前座的赵雍正了正衣服,起身行了个礼说道:“儿臣前些日子作了篇赋献给父皇,还望父皇指点。”说着便双手背负与身后,昂首挺胸,朗诵了起来。 赵雍的文笔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赵瑛听了开头的几句想到,要是我也有这功力就不必为写本小说而愁白了头了。 不过越听赵瑛越感觉有点不对劲。不是赵雍写的不好,赵雍写的很好。而且文章也是一如既往的歌功颂德,只是这个功德说的确实那博州救灾,说的是那防疫有方。那事因为赵瑛的要求所以一直没有多少人知道,赵雍自然也是不知情。所以关于博州灾后防疫一事自然是什么马屁都往皇帝身上拍了。 拜托,你要拍马屁也得趁我不在的时候拍啊,你这当着我的面跟皇帝拍我的马匹,你让皇帝怎么看?赵瑛心中现在是苦不堪言。 低着头朝主座方位抬了眼皮瞥了一眼,想看看皇帝现在的脸色。结果发现皇帝正面色古怪的听着赵雍在那长篇大论。似乎是感觉到了赵瑛的目光,转眼对赵瑛看去,那表情就像是踩到了一样难受。 皇帝意味深长的望了赵瑛一眼,又继续神情古怪的听赵雍的文章了。只不过底下的赵瑛心里却七上八下,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叫无妄之灾。 果不其然,赵雍这篇马屁拍完后,皇帝陛下一言不发,脸色也愈加古怪。赵雍也不敢退下去,只得那干站着。心里却寻思着自己的文章那里写的不对,仔细想一想后发现并无不妥。整篇都是歌颂父皇文成武德,爱民如子,救万民于水火,留功德于千古的话。苦思无果后也只是一头雾水。 “不错,雍儿文采不凡。来人,赐四皇子文房四宝一副。”皇帝并未让赵雍久等,随后说道。 至于接下来。因为赵雍马屁拍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了,所以赵瀚自然是毫无阻力的被皇帝大加赏赐。 家宴结束时,已将近子时。 人头攒动的宫殿内因为皇帝的离去也瞬间人去楼空,只留下收拾打扫的宫人。 还有那热闹过后的一地鸡毛。 第三十一章 痕迹 京城,林回春家中。 姜南沐是一个居无定所,四处行医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一处固定的家,所以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姜南沐都是借宿在大徒弟林回春的家中。 既然是过年,赵瑛自然是也得礼节性的前来拜个年。 数月不见的一老一少倒是没有多少客套,相互问声好这年就算是拜了。 “太白楼这几个月的利润很不错,目前粗略估计大概有一万二千多两的盈利,而且春节这段时间我估计利润还要比平常翻一倍以上。”赵瑛闻着杯中扑鼻的茶香,细饮一口说道。 “生意上的事老夫不懂,也不过问。不过小小年纪能短短几个月内赚上万两白银,老夫还真是前所未见。”姜南沐不着痕迹的夸了赵瑛一句,“依你之见,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够有足够的资金建那医学院?” 对于医术上的问题,这天下自然是无人能出姜南沐其右。但是对于这么一项花钱的大工程,却不是他能把握的好的。专业的事前就给专业的人去干,这个道理姜南沐还是知晓的。 “依小子看来,最起码先凑足五万两在说。这不是一个赚钱的生意,甚至很大可能是需要一直往里面赔钱的窟窿。没有一定的资金,还是不要轻易妄动的好。” 其实单单只是工程上建立一个医学院的话并不要话多少钱,满打满算两万多两也绰绰有余。但是这本就是开历史先河的东西,只许成,不许败。因为一旦失败,那么很可能他们将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赵瑛必须慎之又慎。 “五万两!”姜南沐缕了缕胡须,长长的吐出一道白气,“这事也不能让殿下一个人来做。老夫准备过几日就离开京城去拜访一下老友,看能不能请一些老古董请来授教。毕竟,先生也是一个问题。” “小子本就准备跟姜老说这事,姜老既有此意那自然正好。这不过如此却要麻烦姜老奔波劳累了。”赵瑛看着姜南沐,轻笑说道。 “呵呵,老夫这幅身子骨奔波劳累大半辈子了,早就习惯了。你要是让我呆久了那才叫难受呢。”姜南沐说道,“只是有一个疑问老夫一直想跟殿下问清楚。” 姜南沐放下手中的茶杯,凹陷的眼眶周围密布着皱纹,一双本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在一副苍老的面庞上显得如此深邃。 “殿下为何要做这事呢?” 若是为钱,这医学院建起来只会是个吞钱的无底洞,想要从其中赚钱只能说是天方夜谭。若是为名,一个皇子为名要干什么姜南沐怎会不明白。 姜南沐已经想好了,只要是能造福万民,他也不会在顾虑那么其他。这大乾是赵家的大乾,姓赵的谁当皇帝不是当,只要他能心系黎民百姓,那么那姜南沐也不会吝啬他这身老骨头。 所以,在一切开始之前,他要将所有东西都彻底说开,都放在明面上说出来以后也好有所准备。 这些当然是姜南沐自己的想法,若是一般人这么做当然是如姜南沐所想的一样。可偏偏赵瑛就是那万中无一的奇葩。 钱?以后他自然有的是。再说在这生产力低下的古代要再多的钱又有何用,到了一定数目剩下的也只不过是张纸罢了,连个wifi都买不到万两黄金又有什么用。名?这东西赵瑛现在都避之莫及,又何必去求名。 赵瑛做这些,不过是想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印记。自己穿越千年的时光来到这大乾来做客,自然要给这大乾送一份礼,为这个时代出一份力。一个人衣食无忧之后,自然就是寻求自己所存在的价值。 赵瑛想要证明,他也是属于这里的一份子。 至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太无聊了。而建一所医学院这种充满现代气息的事在他看来自然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姜老恐怕是误会了。不知姜老可记得那日秋水河畔小子曾说过的一句话。一辈子总是吃吃喝喝,未免也太过无聊了。所以小子才想找点有趣事做,就这么简单。至于钱,能造福百姓一点钱又算是什么,总好过拿去大兴土木,建造宫殿。”赵瑛明白姜南沐话中的意思,解释道。 “果真?” “果真。姜老也不必再有其他顾虑。” “老夫活了六十多年,倒是头一次见到殿下这般的人物。”姜南沐听后仰头一笑,“恐怕将来也是一个大乾前所未见的王爷。” 赵瑛看着老头不顾仪态的大笑,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 由于皇帝之允了赵瑛一天时间,所以在姜南沐那里用过午膳赵瑛便赶来的秦源府上。 因为太白楼生意太过红火,人手一再增多,原本不大的后院就显得有些拥挤,于是秦源早在两个月前就在这长兴坊另买了一栋宅子搬过来住,原本太白楼的后院就彻底作为伙计工作的地方了。 敲了敲门,半天也没见回应。之前并未告知一声,也不知这秦源在不在家,可能也是过年去走亲访友去了。 赵瑛又轻敲了敲门,等待片刻这样离去之时。门去吱呀的一声开了,露出一道缝隙。窄窄的缝隙中探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女孩年龄看似十四五岁的样子,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脸颊上像是化了腮红一般,一双灵动的眼睛正打量着门前的赵瑛。 兴许是因为看到门外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时,小女孩的底气瞬间足了些,原本只露出门外半个脑袋现在也探出了身子,问道:“你找谁?”说话语气倒是中气十足。 “我来找秦源秦掌柜。” “我家老爷出去朋友家了,过一会才能回来。你等下再来吧。”说完小丫头就要把门合上。 等?赵瑛可不想在这大街上喝西北风等上个半天。“且慢,你既然都开门了就让我进去等吧。总不能让我在这大街上一直站着吧。 赵瑛嘴上是说着话,不过人却不等对方回话就已经走到了门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小姑娘。 “在说我不过是个小孩,你难道还怕我不成。” 小姑娘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子,觉得看样子也不想是什么歹人,在说她也从没听说到这么小的歹人。想了想说道:“你等着,我去问问我家小姐。” 正如突然开门一样,门突兀的咔哒一声合上了。只留下门外吓一跳的赵瑛孤零零的站在那。 一小会后,就听到门内出啊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女子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门开了,大开。 那身穿月白色长锦衣,外面披着一件云纹披风,正低头行礼的应该就是秦源的女儿的,至于后面那个小姑娘,早就被小姐的话给吓得魂不守舍了。 其实秦源的女儿秦玉儿赵瑛虽然一直听闻,却从未见过。当初秦源一家还住在后院时,秦玉儿因为重病未愈,所以一直没有露面。赵瑛自然也不会去跑到人家闺房中去。所以一直都是只知其人,不见其面。后来秦源搬走之后就自然更是未曾见过了。 秦玉儿本就是是柔弱之躯,赵瑛哪敢让她长跪地上。这大冬天地上冰凉,到时候要一不小心再着凉,自己可不一定再那么好运又碰到姜南沐了。 “秦姑娘请起。你是秦叔的女儿,自然不用如此多礼。”赵瑛赶忙上前将其扶起。 待到女子抬起头来,赵瑛才看得真切。一双柳叶蛾眉淡扫,两颗秋水剪瞳流转,娇嫩的脸上未施粉黛,看上去有些苍白病态,柔弱之意,尽显于表。让人不禁升起一股怜惜之情。 不过赵瑛怎么也是个见过五光十色的成年人,还不至于因此愣住不动。放开搭载秦玉儿胳膊上的手,说道:“秦姑娘体弱,不应再这外面逗留。还是先进屋在说吧。” “是。” “不知秦姑娘怎么知道是在下?”赵瑛边走便问道。 “此前在太白楼时,小女子也曾从屋内看过殿下,所以自然认的。”秦玉儿小声回到,声音清脆婉转,甚为好听,只不过因为身子的原故,所以有点柔弱无力之感。 “原来如此,不知秦姑娘现在身体可好些了?” “多些殿下关心,小女子现在身体现在虽然仍需要汤药辅助,不过比之以前,却是好多了。说起来还要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殿下今日来是找家父的吧,家父今早出去访友去了,算算时间过一会应该也就回来了。还劳烦殿下等待片刻。” “无妨,无妨。至于那救命之恩,在下却不敢冒认,这些是姜神医的功劳。”赵瑛随便坐下说道。 之后两人便一句长一句短的闲聊了起来。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秦源才姗姗赶回来,原来秦源不放心太白楼,中途有跑去太白楼看了一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物。 赵瑛今日出宫本就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过年拜访一下罢了。所以在秦源回来之后稍聚片刻之后便起身回宫了。 第三十二章 一个包子 就像来时骤然而来一般,冬天走的时候也毫无预兆悄然而走。 秋水河畔,一排柳树已经抽芽,根根枯黄柳条有如点缀着翠绿玛瑙随风摇曳,岸上黝黑的泥土中,零零星星的冒出些许绿色。 走在秋水河边,赵瑛就着温暖骄阳,喝了一腔春风。 皇宫虽美,不过赵瑛还是喜欢看着宫外的春光。好在皇帝现在对他管教很是宽松,偶尔趁休息日出来一趟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皇帝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再让赵瑛带着华阳出宫乱跑。所以赵瑛今日谁也没带就这么在京城里闲逛。 不过既然走到了秋水河,赵瑛自然要去太白楼看一番。 太白楼,这个短短数月之内,声名鹊起,人尽皆知的大酒楼。一直都是京城人议论的对象, 御赐牌匾,三品茅台,养生药膳,宫内贡酒,这些都是人们讨论的话题。当然,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太白楼那甚不亲民的天价酒菜还有太白楼究竟赚了多少钱。 聊到钱这个话题,老百姓自然没有不感兴趣的。说五千的有之,说八千的有之,更有甚者言之凿凿的说有内部消息这太白楼一个月能赚两万多。 两万当然没有,不过却也差不了多少。一千多年后春节是消费旺季,一千多年前的春节也是消费旺季。太白楼是卖酒水餐饮的,在春节期间自然赚的更多。单单春节前后二十多天,太白楼就进账足足有一万八千三百多两。 当然,这都多亏那些高门大户节日里的阔绰。平日里能有这三分之一,赵瑛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能是因为春节期间消费力透支,所以赵瑛来到太白楼前时并未看到平日里那熙熙攘攘的客人。不过看了片刻之后,赵瑛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春节过后消费疲软是正常现象,可是现在这样子却有些不正常。半刻钟除了进去两个客人就只看到几个乞丐路过。 走进店内,秦源正好在大厅之中。见到赵瑛,快步走了过来。 “秦叔,最近一段时间太白楼生意可还好?”赵瑛开门见山的问道。 秦源听到赵瑛进来就这么一问,不免有些羞愧的答道:“店内生意还算不错,虽然不及前些日子那么红火,倒也还行,只过不够比前几个月确实差了一些。来吃饭的少了些,倒多些只买酒的客人。” “为什么?” “因为外面那些乞丐。这几日不知为何有不少乞丐聚集在太白楼前行乞,赶也赶不走。有些客人看到外面那番景象就没了来太白楼吃饭的欲望。”秦源的语气有些低沉,似乎再为他没有解决好问题而自责。毕竟这太白楼一直都是他在管理,如今却连这点小事也解决不了。 这事虽说不过是件小事,其实并不好解决。报官,告什么?大乾可没有妨碍市容罪,况且他们本就是孑然一身的乞丐,还怕坐牢么。乱棍打走,估计秦源的心还没有那么硬。 其实酒楼边上有乞丐很正常,那些乞丐一是为了讨些剩菜剩饭,二是酒楼来往的人多,好多讨些钱。 可是像太白楼前这样三五成群聚集一堆乞丐可不多见。 赵瑛听后沉默不言,静静的走到门外,静静的看着那些乞丐。这些乞丐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当然还有不少中年人。 “呐,给你。”赵瑛蹲了下来,将刚刚买来热乎的包子递到面前坐在地上的乞儿。小乞丐衣衫破旧,蓬头垢发,满是尘垢的脸看不真切表情。 小乞丐没有说话,只是抓过包子就大口的往嘴里塞。没有细细品味食物的过程,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让食物尽早的到达那饥肠辘辘的胃中。 很快,包子就被小乞丐消灭了。小乞丐张了张嘴啊啊了两声,此时赵瑛才发现面前的小乞丐是个哑巴。小乞丐很急,他想感谢赵瑛却说不出来,只能爬起来跪下给赵瑛重重的磕了一头。不过额头碰到的却不是坚硬冰凉的石板地面,而是一面很小却很温暖的手掌上。 “不用这样,一个包子而已。”赵瑛笑了笑,浅笑。 一个包子而已。有的人从未正眼看过,有的人却为之下跪。 赵瑛不着痕迹的摸摸了手背上的伤口,心中抽了口气,磕的可真重。小乞丐猝不及防的磕头让赵瑛来不及制止,只得伸手挡在他额前。小乞丐磕的很用力,重重的力道砸在赵瑛的手上,透过手心传到手背,在石板地面上留下几道血丝。 “不值得如此。”赵瑛又说了句。 说完起身吩咐了小二,让他准备些吃的给这些人。 听到此话,其余的乞丐纷纷跑过来拜谢。 吃的很快就弄好了,不精致,却很管饱。一群人拿到食物就坐在地上狼吞虎咽。 “饱了么?”赵瑛等其中一人吃完后问道,“不够还有。” “真的还有么?那我能不能再再要一碗。”打了个饱嗝,那人继续说道:“我我只是怕晚上没得吃了,想多吃一点。” “可以。” 这次那男子吃的没有那么急了,而是细嚼慢咽,慢慢体会食物的美味。 “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人都到太白楼前面来呢?”见他吃的很慢,赵瑛就边趁他吃边问道。 “因为成子说来太白楼吃饭的都是些有钱人,我们来这也许能多讨些钱,而且这里的剩菜剩饭也肯定比其他好。”男子慢慢的咽下口中的饭说道。 “成子是谁?” “就是那个。”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人端着空碗的人说道。 赵瑛仔细看了看,走到成子身前问:“怎么样,味道如何?”“多谢公子,小人这辈子都还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成子嘻嘻的对赵瑛笑道。 “那要不要再来一碗?一碗怎么够饱。” “不用了,一碗就够了。小人已经吃饱,不用再多了。”成子把碗放了下来。 “嗯。那就好。” 赵瑛退了回来,对旁边的伙计说道:“把他抓起来。” 地上的乞丐听到后一片骚动,那成子回过神立马要跑,却被两个壮汉给按在了地上,虽然成子长的还算壮实,不过可惜双拳难敌四手。 “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成子明显不服,大声嚷嚷。一旁的乞丐也一脸惊恐的望着赵瑛,不明白这前一刻还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小公子后一刻之后就变了模样。 “诸位不用当心,我只是抓他而已。与你们无关。”赵瑛解释了下,走到成子面前望着成子说道:“说吧,收了哪家的钱?” “你在说什么?什么钱不钱的?快放开我。你还有没有王法了。”成子满面涨的通红喊道。 “虽然你的样子粗看与这里其他人无异,不过细细看看还是能看出一些刻意打扮的痕迹。还有这里其他人都至少吃了两碗以上为何你只吃一碗便饱了?我之前还特意问了你是不是只吃了一碗。还有就是你刚刚那股劲,不像是饿久了的人能使的出来的。” “说吧,谁派你来的?你要是老实招了我就放了你,否则就得去官服受刑之后再交代了。 你自己考虑清楚。当然,我自然有手段让你永远待在里面。”赵瑛说的很轻松,不过在成子看来就好像是个恶魔一般。 “我说,我说。是醉仙楼的张掌柜派我来的。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是他让我找一群乞丐到太白楼前面行乞的。我我都说了,求求你放了我。”成子不想去牢里待一辈子,哪怕可能只是吓唬他,他也不想冒这个险。 第三十三章 走的与留下的 “行了,你可以走了。”赵瑛对那两人说道。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这就走,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瞎了狗眼来给公子添麻烦。”成子说完便狼狈的跑走了。 “醉仙楼。”赵瑛嘀咕了一句,撇过头问了下旁边听到动静走出来的秦源:“秦叔,我们和这醉仙楼有什么过节么?” 赵瑛不太认为只是普通生意上的竞争。若是因为生意上的竞争,那么这京城看太白楼眼红的酒楼多了去了,为何偏偏只是这醉仙楼动了手。 “同行就是冤家,要说过节我们与这全京城的酒楼都有过节,但也未与醉仙楼有过其他的什么冲突。”秦源细想一番后答道,“醉仙楼,对了,我想起来了,这醉仙楼也是朱家的产业。” “上次那个朱记粮铺?”赵瑛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正是,朱家是京城有名的大户人家。这醉仙楼,朱记粮铺还有一些其他的店铺都是朱家产业。我估计是上次通过朱记粮铺强买不成所以又想了其他办法。”秦源有些忧虑的说道。 家大业大么,赵瑛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看来上次几大粮铺强买就是朱家在后面牵线沟通的了,只是其他两家是为了图这个钱,这朱家恐怕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方子而来。只要能在太白楼插入人手,自然有机会弄到白酒的酿造方法。到时候在暗中破坏弄垮太白楼,他自家的醉仙楼自然可以成为第二个太白楼。自家独享可比与外人平分赚的多得多。 不过因为赵瑛的出手,所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没有成功,当时以为算是过去了。只是现在看来朱家恐怕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秦源见赵瑛在那沉思,想了想还是上前附在赵瑛耳边说了句:“那朱家老太爷的小女儿就是现在宫内的朱淑妃。” 听到此话赵瑛的嘴角扯了扯,还真是怕什么它就来什么。 朱淑妃,原名朱倩琳,入宫三年,因为青春貌美,善解人意,所以颇受皇帝宠爱。一年前产下个皇子,特意册封为淑妃。可怜赵瑛一直避免牵扯到宫内的争斗,可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纠缠上了。 虽然此事应该与深宫内的淑妃无关,但这是朱家的事。有时候不是你想区别对待人家就会接受你的好意,以后这梁子无论如何恐怕也得结下来了。 更何况,赵瑛也从来就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 不过一时间赵瑛还未想到办法,只能先看对方接下来准备的出什么招了。既然朱家这么想要这酒方,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罢手。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赵瑛语气平淡的说道,“见招拆招吧,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通知我。” “嗯。”秦源感到有些羞愧。虽说赵瑛才是太白楼的主人,可这太白楼平常毕竟是他在经营,遇到些问题自然应该尤他来解决,可是没想到每次最后都还是要麻烦赵瑛。 赵瑛当然不知道秦源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此时正看着面前的一堆乞丐。这成子也是有些小聪明,找来乞丐中一半都是老弱病残。以至于秦源一直没硬下心乱棍打走,他想的只是慢慢拖,等那些乞丐呆久了讨不到钱自然也就不会在赖在太白楼前面了。 揉了揉眼角,赵瑛想了一下。 地上的小哑巴对于刚刚的事情自然看的一清二楚,也明白了自己等人被人利用。好在面前这位好心的小公子非但没有赶他们走,还施舍饭食给他们。想清楚的小哑巴对赵瑛拜了一拜,转身朝南走去,陆续有几个乞丐在小哑巴的带动下也都蹒跚着起来离去。 “等一下。“赵瑛喊道,”过段时间我会比较缺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帮忙。不过老弱妇孺优先考虑。” 听到赵瑛的话,那群乞丐瞬间眼睛一亮。本以为对方施舍饭食已经算是极限了,没想到赵瑛竟然还愿意收留他们。无依无靠四处漂泊的这些人哪有不愿意的,纷纷拜倒下来感谢赵瑛的收留之情。 几步外的小哑巴,听到赵瑛的话伫在那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的走着他的路。 “怎么,不愿意留下来?” 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哑巴回过头来看见正微笑望着他的赵瑛,抿了抿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要转身就走。 “没关系,你不能说话也能来帮忙。留下来吧,怎么样?” 小哑巴静静地看着赵瑛,重重地点了下头。 赵瑛留下这些人,自然有他的打算。过不了多久,医学院就要开始动土建造了,等建成之后偌大的一个学堂自然需要一些人手来打理杂物。反正到时候也是要请人,就干脆再顺便帮这些人一把。 “公子,一共十九人。三个妇女,三个少年,四个老人和九个男人。”伙计点了一下人数说道,伙计说的男人自然是指成年男子。 “嗯,够了。除了那九个,其余都的找个房子安置下来。”赵瑛吩咐道。 “公子,我比他们更有力气更能干活。为什么要他们不要我们?”一个乞丐喊道,其他一些人也纷纷附和着。 赵瑛像是听到了个笑话,嗤然一笑,说道:“既然你们有力气,为何还要在街上乞讨呢?” “我没记错的话,初春河流化冰,城西码头正是忙碌缺人的时候。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现在还坐在街上伸手乞讨呢?” 很多时候,人们很容易去脸谱化一个群体。比如弱者就一定是善良的,是受到压榨欺辱的;富人就一定奸诈的,是为富不仁的;而身居高位者就一定是满脑肠肥,只知道享乐的无能之辈。因为同情弱者,很容易能够实现自我满足,站在一个较高的位置上去用悲悯的心态看着他们,然后自己感动了自己;而丑化强者,能让人将自身的缺点给忽视,认为一切的差距都是命运的不公。 没有哪个群体是全部的坏,也没有那个群体是一定的好,就比如现在站在赵瑛面前的这群乞丐。有手有脚,四肢有力,偏偏选择了在这大街上乞讨为生。京城是繁华的,京城也是忙碌的,一大堆的体力活需要人去干,可这些人偏偏选择了嗟来之食。 赵瑛虽年幼,可还不傻,这些平日里懒得只知道躺在地上等着别人施舍的人,会被他的好心感动来认真干活?恐怕是看赵瑛是个良善之人,想来赵瑛手底下混吃混喝罢了。 “今天的饭我已经给你们解决了,至于明天的饭,就靠你们自己去挣了。”言及至此,赵瑛也不愿再过多解释,他可不认为自己一番说教就能改造好这些人。 那个乞丐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恹恹的走了,剩下的几人也各自散去,留下那几个伫立不动老弱妇孺。 “秦叔,你有地方能安置下他们么?” 虽然不知道赵瑛要留下这些人干什么,不过如今他早已不把赵瑛当做一个孩童来看,赵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既然赵瑛不说,他也不会过问。 “有,城东还有栋老宅子。不过很久没人住了,需要清理一下。” “他们自己的住处,就让他们自己去打扫吧。”赵瑛回道,转身又对那几人说:“好了,听到了吧。等下会有人带你们去那栋宅子,不过怎么清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当然,我会留下些银钱给你们度日。” “算是预支的工资。” 第三十四章 计划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赵瑛原本预料的朱家后续手段并没有到来。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姜南沐也在不久前回到了京城,带回了个好消息。凭借他在民间的声望和多年的人脉关系,已经有好几位名医答应他只要医学院一建成,就一定赶来任教,甚至有一位都迫不及待的跟姜南沐一同回了京城。 一同回来的是个精瘦老头,蓄着一撮山羊胡须,面庞干瘪,多皱的脸皮紧贴在颧骨上,显得颧骨尤为突出。相比于姜南沐鹤发童颜和蔼可亲的慈祥老人模样,这一位更像是个精明严酷的老古董。 这是赵瑛对这位老先生的第一印象。 “虽然姜老头之前跟我说了九殿下的事。可是真看到这么小的人,老夫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莫非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乎?”老古董捻着山羊胡打量着赵瑛。 姜南沐走上前来介绍道:“这位是华青,筠州首屈一指的大夫,与老夫也是多年之交。老家伙的针灸功夫可谓一绝,就是老夫不能望其项背。” “外伤救治上你也不如我。”华老头补充道。 姜南沐听到后呵呵一笑却也不反驳。 “殿下今日到此想来不是只为看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吧,有什么事就赶快说。”华老头说道。 赵瑛今日前来自然不可能只是来看完外出归来的姜南沐,他还有一些其他的事。 经过这些日子的积累,太白楼如今已有四万多两银子。除去周转流通要用的银钱之外,赵瑛能拿出来用的有三万两。因此赵瑛准备先用这笔钱将学院房子给建好,没必要非等足五万两在开工,剩下的钱,等房子建造这段时间差不多也凑够了,这样的话又可以节省好几个月的时间。 听完赵瑛的想法,姜南沐说道:“这样做倒也不是不可以。不知道你可选好了地址?这京城地价可是不便宜。” 京城地价何止是不便宜,简直就是寸土寸金。无论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首都的地价都不会低的。要想在这京城里建一个上百人的学堂,除非他把这五万两全砸在这买地上面。 赵瑛抬头说道:“小子已经想好了。这医学院不建在京城内,建在京城外面。城外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可比这嘈杂吵闹的京城要好得多。一个学院就应该建在一个僻静安宁的地方,如此学生才能够静心求学,不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干扰。” 当然,一切建立在地价的基础上,赵瑛还有一句话未说。不过两个老人自然心知肚明,相视一笑也不点破。 华老头难得有了笑意:“不错,就该建在僻静之地。省的外面那些吵吵闹闹,倒也清净些。” “地址我已经选好了,就在城南十里外的云山下。那里离京城够远,但是又不至于荒无人烟毫无照应,离最近的于家村不过一炷香的脚程。而且那里青山绿水,环境优美,把医学院建在那实在是再适合不过。” 赵瑛还有一个理由没说,就是云山之下的那片旷野足够大,大到能容得下他将来的融汇百家的计划。 赵瑛从袖口中掏出一叠纸,放在桌上说道:“具体的计划小子已经写在这份纸上,实际行动劳烦姜老出面了。又要麻烦姜老奔波,小子有愧。” “有愧的应该是老夫。钱是你出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老夫不过跑两趟腿罢了,到最后却还要顶替你的位置。你可知道这事成之后,将会有多大的反响后果。”姜南沐看了看那纸上的计划后,望向赵瑛的双眼说道,“殿下,你可想清楚了,真不后悔?” 事成之后是什么,赵瑛当然知道。万名景仰,百姓传颂,再成为一个姜南沐般的人物罢了。对此赵瑛并没有兴趣,况且若他真的如此,只怕会成为医学院建成的最大障碍。 一个深受百姓爱戴的皇子,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不是赵瑛那几位兄弟想看到的,到时候只怕他们会不顾一切的破坏医学院的建立。那样赵瑛的远大计划可就还没开始就要泡汤了。如果让姜南沐来接受这一切自然就不会有这些顾虑。 其实姜南沐的话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赵瑛是否真的愿意放弃这个能上位成太子的大筹码。虽然赵瑛出面的确会引来许多打击,但是只要他能撑过去,那么赵瑛因此得到的好处自然也足够丰厚,丰厚到能够影响他成为太子。 可惜,赵瑛从来就没想过这事。 “这有什么后不后悔的,小子从来都在乎这些,只想轻轻松松的玩一辈子。这名利之苦还是姜老你来受吧。”赵瑛嘻嘻一笑道。 华老头听到后,两眼一眯,盯着赵瑛说道:“有趣,有趣。殿下这么有趣的人老夫还是第一次见。果然奇人自有奇志。” 此时姜南沐已看完赵瑛纸上的计划,说道:“殿下的计划周密详细,老夫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殿下,恕老夫一言,这一时间去这么多医书可不好找。” “呃,不就几百本么。难道全京城还买不到?”赵瑛有些疑惑道。 “莫说是几百本,这全京城能找出几十本就算是不错了。更何况还是每本要上百本,要知道很多书都是没有刊印贩卖的。”姜南沐解释说道,“这市面上能刊印的书籍都是四书五经一类儒家典籍,哪有人会去刊印医书。大多数医术都是人一笔一划手抄下来的。所以一下要几百本恐怕不好找。” 姜南沐一解释赵瑛就明白了。他一直没在意,这大乾到现在为止用的都是雕版印刷术,这雕版印刷术一般都只会印刷那些发行量巨大书籍,比如《论语》、《孟子》一类的儒家书籍。没有人会去一版一版的刻医书印刷,所以基本上市面上的小众类书籍都是靠手抄完成的。 该死,我怎么忘了活字印刷术这个神技呢。赵瑛暗暗想道。 赵瑛自穿越以来一直居住在深宫之中,文渊阁内有藏书上万可供翻阅,所以他从未想过活字印刷术这一问题。 “不用担心,此事教给小子吧。小子保证,到时候一本都不会少。”赵瑛很是神秘的笑了笑。 “殿下难道要用宫中的藏书?就老夫所知,宫中藏书虽种类繁多,但不会一本书也不会收藏上百本之众。” “秘密,姜老到时候就知道了。” 既然赵瑛故作神秘,姜南沐也不在多问。毕竟这个少年还未让他失望过,既然他说有办法,那么应该不是无的放矢。 第三十五章 被历史给摆了一道 大乾的书籍印刷分为官刻、坊刻和私刻。官刻顾名思义就是就是官方的出版印刷机构,一般都是印刷官方修订的正版的文化书籍,比如一些宗教经典,儒家经典之类,或者皇帝下命印刷的书籍。另外史书一类是只允许官印,不准私人坊间刻印。 而坊印就相当于现代的出版社印刷厂合为一体的盈利机构,印刷的大多是那些需求量大,容易销售的书籍。除了四书五经之外,他们还会印刷受欢迎的通俗小说志异等等销量大的民间书籍。而私刻就是私人自己弄得不用于商业盈利的刻印罢了,能私刻的无不是家财丰厚之人,毕竟雕版印刷耗费的钱财可不是少数。 大乾现在的官方印刷掌握在国子监手中,赵瑛自然不会去找送羊入虎口,而是另外找了几个多年从事雕版印刷的老匠人。 “若果要让你们将这几本书每本各印刷一百五十本,需要多久?”赵瑛问道。 为首的是个身躯微微有些佝偻的名叫王群的老汉,老汉祖上就是做着雕版印刷之事,传到他已经是第四代了。 看了一眼名单上的书籍,老汉估计地算了一下说道:“这《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京中大一点的坊刻都有完整的雕版,公子若是找他们去印刷可以省上不少时间。除去这两本,剩下的几本我也未曾看过,若是按照每本五十页来算的话恐怕至少需要五个月。” 王群这还是乐观的估计,古时的书籍一般每页字数在三百至四百之间。也就是说一本五十页的书籍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字左右。但是不是春秋笔法的儒家典籍,而是繁杂的医书,更何况其中还穿插着不少穴位,草药图画。 “如果像印章那样单独刻字再组合排列在成一句话呢?”赵瑛问道。活字印刷术,这种改变印刷革命的技术提高效率应该是不成问题。 王老汉出乎赵瑛意料的摇了摇头,说道:“公子所言前人自也想过。但是这所需模具甚多,如无一两载的功夫恐怕难以成事,还不如雕版印刷之法。况且此法印甚为繁琐,印出的书籍质量也不如雕版印刷。” 王群说的并没有错。中国文字上万,一一刻印就需要许久时间,再考虑到每页印刷之时用字的重复,一套完整的活字模具最起码要十万枚以上。而且不同于雕版印刷,只需在一块大小合适的平整木板上雕刻。活字印刷每个木活字都是单独雕刻的,这就很难保证字体的大小、刻印的深浅,还有木活字的规格。 相较于大块一体的雕版,木活字在书籍印刷的整洁,工整,错误率上也远有不如。尤其是错误情况,木活字完全就是靠人手工挑拣排版,繁重的印刷的过程中很容易出些错字,漏字或者字体倒转的情况。至于说排版好一个正确的之后便就不再动了,那木活字也就不是木活字,还不如雕版来的方便。 虽然活字印刷术是被列为四大发明,不过这还是英国人李约瑟提出来的。相较于中文庞大无比的基础字库,英文就简单的多了。只许刻印二十六个字母即可,排版也极为方便。反倒是在中国,一直到清末,活字印刷都未曾没有改雕版印刷的统治地位。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古时的书籍更新换代的太少了,而且古书的字数一般都不多。纵是读书人的天下,可是书籍的更替也是少之又少。活字印刷的优势在于印刷许多本不同的书籍或者是字数繁多的书本,那样相对于雕版印刷自然省时省力。但是古代的书籍大多又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所以无论是官刻还是坊刻,都更加倾向于以雕版印刷为主,对于这些需要一版再版的书籍,那每次都需要仔细挑拣排版的活字印刷就明显不如一次雕刻,长久受用的雕版印刷来的方便。 想明白其中缘由的赵瑛深深叹了一口气。本以为弄出个活字印刷能改变历史科技,没想到人家早就想出来了,只是因为不符合时代需求而给弃之高阁。 以赵瑛此前都没曾听闻过的状况来看,恐怕这活字印刷也没有闹出多大动静。 “罢了罢了,那就还是按照雕版刻印来吧。另外,你再去多找些人手,务必要在三个月之内将书籍印好。”赵瑛扶额说道。 没想到活字印刷并未改变能引起空前轰动,反而是早就有人提出过了。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对,真要说活字印刷这一想法的技术难度的话其实极其简单。 更何况在这印章随处可见的古代,一个刻印章的人也可以是一个刻雕版的人,那么肯定有不少人想过这个问题。一个字刻一个印章上,再将几个刻不同的字的印章组合排列印成句。一个很容易就想到办法,只不过大多数人只是想想而已,然后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只有大胆的提出来的那一个,才能够青史留名。 赵瑛此刻愈发的觉得穿越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是自己的这个穿越。 之前夸下海口故作神秘,到最后还是得靠钱砸来赶时间,赵瑛不免自嘲的笑了笑。 雕版印刷是天下的主流,这并不是他赵瑛说能改变就能改编。技术不是越先进的就越好,而是越符合这个时代的越好。在这个书籍种类稀少,字数不多的时代,注定了雕版印刷比活字印刷要更符合时代需求。枉他之前还胸有成竹,可惜那都是用现代的眼光去看待,隔着千年的时光去理所当然。 不过赵瑛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活字印刷也许对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来说不如雕版印刷,但是对于他来说却不一样。现在单是医学院就需要他这么多书籍,以后自然需要更多的书籍教材,还有学院智库整理写出来的书籍。这些都需要印刷的,要是都用雕版印刷显然费时费力,活字印刷对于他来说就简单多了。 还有就是,这个时代的那些工人几乎都是目不识丁,所以活字印刷的拣字排版自然问题多多,而由学院自己进行拣字排版出错的地方也就少得多了。 而且,还有一件东西雕版印刷无法胜任,非活字印刷不可。 那就是报纸。 在枯燥的古代弄出一件又一件超越时代的东西,这是赵瑛在这毫无娱乐性质的生活中能找到的最大的乐趣。 当然,这些都不是一日之功,还需要徐徐图之。 第三十六章 不吃草的鱼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一片姹紫嫣红。 太液池更是如此,虽然皇宫内主张节俭朴素典雅,但是作为大乾皇宫最大的一处景观,单是自然纯朴的景色就已美不胜收。放眼望去,芳草青青,碧波荡漾。 赵瑛此刻就与赵瀚坐在太液池旁,一个躺在椅子上老神在在,闭目养神,另一个则聚精会神的盯着水面上的鱼漂。钓鱼的当然是赵瑛,但闭着眼睛躺着的也是赵瑛,反倒是赵瀚对于这钓鱼更加关注一些。 “怎么这么久还没动静,你不会又拿直钩钓鱼吧?”等了一会赵瀚问道。 “当然不是。只不过这次用草来钓鱼罢了。”赵瑛仍是闭着眼睛看也不看赵瀚的说道:“这太液池的鱼享受惯了,也该给他们换换口味了。” 听到此话赵瑛的话,赵瀚不免笑了一下:“用草如何能钓鱼?你又诓我。” “当然能,不过钓到的比较少就是。你还是先躺下慢慢等吧,上钩的自然跑不了,不上钩的你看着它它也不会上钩的。“ 太液池的鱼基本上都是杂食性或者食草性的鱼类,用草料当然也能掉到鱼。不过相比于“美味芬芳”的虫饵,草料鱼饵对于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鱼来说,有多少吸引力,赵瑛可就说不准了。 赵瀚索性也躺了下来,不再娶管那鱼漂,静静的享受这春天温暖的阳光与和煦的春风。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出宫了。”赵瀚突然说道。 他比赵瑛大两岁多,今年十四岁生辰一过,他就要出阁开府了。 “嗯。你想要出去么?”赵瑛自问自答道。 虽然规定是皇子十四岁就可以出阁开府,不过那只是最低年龄而已。皇子若是不愿出阁开府,也不会非被赶出皇宫,再在宫内多住上一两年也可以。不过要是到了十六岁之后,就算皇帝要皇子留下,那些言官们也不会同意。 “你以为呢?”赵瀚偏过头来望着赵瑛说道,“我做不到像你一样那么置身事外。那东西,我也想去争一争。” 赵瑛随手摘起旁边一片草叶,捻成团扔向远处,看着草叶掉进湖面。才说道:“很正常。天下谁人不想手持天子剑,凌驾于万人之上。” “所以你不是人?”赵瀚抓住了的赵瑛话里的错误说道。惹得赵瑛一翻白眼。 “出宫之后帮我个忙。帮我照顾一下太白楼,你知道我不想太招摇。所以不方便出面,你在外面也容易照应。” “好处呢?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做。” “每天美酒供着你喝你还想要怎样。这是义务,义务懂么?”赵瑛被气的一笑,抓起一草根仍在赵瀚身上。 赵瀚随意拍了拍掉在自己身上的土,说道:“你那太白楼每天进利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区区两壶酒就想把我打发了,门都没有。” “其实我现在也没多少钱,赚到的银子都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以后更还有个无底洞等着我去填,哪有什么钱。”赵瑛说道此事有些无奈,虽然太白楼日进斗金,可是对于以后来说终究还是不够看。 “你又要搞什么大动静?几万银子被你一下就挥霍一空了?”赵瀚睁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 “不是我要搞什么大动静,而是我要帮别人搞大动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些到时候都不会与我有关。” 既然已经说出来,赵瑛就将与姜南沐的计划的原原本本说与赵瀚听。反正赵瀚对于之前的事都一清二楚,事成之后恐怕也瞒不过他,索性跟他说清楚为妙,免得将来图生误会。 “你,真是个疯子。” 这是赵瀚在听完赵瑛讲完之后的反应。 “这件事要是真让你给办成了,那可就真是开创千年历史之变革的事了,对于天下万民也是一件幸事。”说着赵瀚像是想到了什么,凑过来低声说道,“不知道” 不过赵瑛趁他还没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过劝你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较好。我都不敢出面,你觉得你要是参与其中赚个名声,到时候这事还能不能成。你现在已经是一堆人眼中的劲敌了,大哥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继续做大而毫无动作的。你要是吃的太饱只怕会被撑死。恐怕倒时候医学院的一番心血也会因为一干打击而注定付诸东流。” 这个饼太大了。 如果按之前所说由赵瑛出面,一干势力会拿出七分力来阻挠的话。那么赵瀚出面则医学院的计划至少会被十二分的力气给破坏。有很多人不想看到又有一个皇子借此成为己方的强敌,但更多的人都不会愿意赵瀚这个强敌继续做大到无法阻挡的地步。 若是再给几年,让赵瀚出阁开府之后。慢慢有了自己的一番势力追随者,那时候搏一搏倒也无妨。可是如今赵瀚与赵瑛都羽翼未丰,而宫外那几位都是早已全副武装,若是斗起来毫无胜算可言。 而且,这个计划对于赵瑛而言,容不得一点闪失。 赵瀚也不是寻常人,等被诱惑冲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之后,也想明白的个中缘由。叹了口气道:“更大哥二哥他们相比,你我终究还是太弱了。如此大好的机会就因为怕对方的打击而白白的给放弃了。” 赵瑛一直看的很开,轻松一笑道:“看开点,名利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是些浮云。至于你,慢慢等总是会有的。而且就算这次你侥幸能分分一杯羹,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赵瀚疑惑道。 赵瑛起身提了提鱼竿,发现并没有鱼上钩,又给放下。回过头来对赵瀚说道:“月圆则亏,杯满则溢。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一开始就站的那么高将来的恐怕也不会有多么轻松。” 赵瀚对于赵瑛的话虽有些认同,但也未完全赞同。有些事,并没有一定的对错,只是因不同人的不同性格而言。 赵瑛看赵瀚的表情当然明白对方并不完全赞成自己的想法,也未多说什么。性格使然,因为年龄原因,两世为人的他一向偏于老成稳重。而赵瀚虽然算得上成熟老练,但是终骨子里究还是有一股年轻人的锐气所在。 赵瑛拿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水中,咕咚一声,平静的水面散开一圈圈涟漪。扯开话题道:“看来这太液池的鱼它不喜欢吃素。” “我就说这草是钓不了鱼的你不信。”赵瀚看着赵瑛摇了摇头。 “那是你见识少,下次我不信还钓不到。” 对于赵瑛的话赵瀚只当作他是为了面子而嘴硬,未与他争辩。 第三十七章 严父的笑容 就在赵瑛和赵瀚在太液池边享受一个轻松惬意的午后之时。一个小太监汗流浃背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九殿下,陛下宣您觐见。” 赵瑛有些疑惑,最近自己又没有闹出什么事,皇帝怎么突然又想起自己来了。 赵瀚侧过头来低声的问道:“莫非是你那个打算被父皇知道了?” “应该不是,那事八字还没一撇,父皇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会猜到我脑子里计划。算了,想这么多到时候去了就明白了。”赵瑛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京城之内,天子的眼皮底下,不知有多少皇帝的耳目,也许真的被皇帝看出一二也说不定。 赵瑛将翠竹制成鱼竿扔给赵瀚说道:“给你钓去,我先走了。” 赵瀚起身摆了摆手,说道:”我也该回去了。这太液池的鱼还是留着你日后慢慢钓吧。” “随便你。”说完赵瑛便三步并作两步往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快走到了紫宸殿,赵瑛本以为皇帝是有什么要事来找自己,没想到进去之后发现皇帝正端着一盏青瓷茶杯细细品味,目光却在一副桌案上摆着的一副画卷之上流转。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似乎是听见声音才反应过来赵瑛的到来,抬头说道:“起来吧。过来帮朕看看这幅画如何?” 赵瑛本以为小太监火急火燎的来找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要事,没想到就是为了自己过来看一副画,白担心一场。虽然心中有些抱怨,不过赵瑛表面上还是面色自然的走了过去。 论到画,其实赵瑛知之甚少。除了学道宫学先生的一些皮毛之外,对于其他的赵瑛一概不详。因为对于书画一类赵瑛实在是缺少艺术细胞,没有多少天赋。这些年来,赵瑛虽然多加练习,可是除了字稍有改善,尚且能入眼之外。画之一道,顶多就算是个入门级别。不知道为何皇帝会把他叫过来鉴赏画作,不说还在宫中的赵瀚,就是随便拉一个皇子公主出来,恐怕也比他懂得多。 画卷四尺全开,一副青山松柏图。入眼的就是一座崇山峻岭,屹立在画卷左方,山峰之上一株高大挺拔的松柏傲立于青山之侧,遥望着远处逶迤蜿蜒,在云雾飘渺中若隐若现的曲折山川。画好不好赵瑛道行不够,无法评价。不过这画上墨迹未干这他还是看的出来的,显然这幅画就是皇帝刚刚才完成的作品。 “如何?”皇帝小啜了一口茶说道。 “儿臣愚钝,不懂得欣赏。不过想来应该不差。”赵瑛直截了当的实话实说,反正自己就不是这块料,还是不要乱拍马屁的好。 皇帝哼了一声,放下青花瓷盏,从桌案前方的锦盒之内拿出一方小印盖在了上面。然后望向旁边的赵瑛沉声说道:“不学无术。” 赵瑛却在心里抱怨,不就是想被拍马屁么,知道我不学无术还找我来鉴赏画作,你这不是没事找郁闷。 “后天王汉青六十大寿,到时候你就代替朕把这幅画给送过去作为寿礼。”皇帝从嘴里不温不火的吐出一句话。 话很简单,但是赵瑛却愣在了当场。 此时赵瑛的脑中在飞速思考。大臣过寿,皇帝命人去送礼贺寿理所当然。若是比较重视的大臣,让皇子出面去送礼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让他却代表皇帝去送这份礼。 要知道,过寿的是王汉青,朝堂之上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大乾重臣武将。到时候恐怕京城中一半的文臣武将都会前去,至于另一半,是想去没资格去。只要这一去,就等于彻底的把他暴露在满朝文武大臣的聚光灯下了。 况且王汉青的六十大寿,无论是让符合传统规矩的大皇子前去,又或者是让在武将之中关系较好的二皇子去都可以,于情于理也轮不到他这个大臣眼中的透明皇子去代为拜寿。如此看来皇帝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强行把他推向前台,让他躲无可躲。 身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的一举一动,在下面的臣子的眼中都能琢磨出无数个讯息。而让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九皇子赵瑛挤掉大皇子二皇子等人,代替皇帝去给王汉青贺寿。此番动作,天知道在那些城府深似海的大臣心中会产生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 想明白之后的赵瑛顿时有一种无力感。任凭自己多年的“隐姓埋名”,只要皇帝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命令。自己多年的努力就化作泡影,而且甚至皇帝都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只要透露出这么点微小的讯息,自有一堆有心人会自告奋勇车前马后来行动。 没有什么复杂的计谋,一切都很简单,轻描淡写。 ”父皇,儿臣后天宫学还要上课呢。儿臣已经多次没去,杨先生都快要有意见了。”赵瑛有些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说道:“要不你让大哥或者二哥去。他们行为做事,大方得体,老成稳重,让他们去最合适不过。儿臣还是继续读书吧。” 皇帝并没有回答,而是垂下眼睑静静的俯看着赵瑛。端着青花瓷盏,右手拿着杯盖,轻轻的划去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紫宸殿内异常安静,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除了那杯盖在杯身上划过之时发出的呲呲响声。 诡异的气息让赵瑛有些不舒服。气场这种玄乎的东西有时候确实能够感受到,比如一个犯错的学生面对班主任之时,比如此刻赵瑛面对不怒而威的父皇赵浩之时。当然,后者的威压远比前者重的多。 也许是这副身体里天生带有的因素,也许是多年来环境感染的原因。虽然知道面前这位并不会如何惩罚自己,但是对于父亲板起脸来的威严,子女本能的是弱势的。更何况这位还是大乾天子。 有那么一瞬间,赵瑛将面前这位穿越之后就未曾沟通了解的父亲的身影与相隔千年时空彼岸的父亲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仿佛面前这位的身份不再是大乾皇帝,而只是一位威严的父亲,在静静的看着眼前叛逆的孩子。 噗通一声,赵瑛跪倒在地说道:“儿臣知错。儿臣后日一定去。” “嗯,明白就好。别跪着了,起来吧。”皇帝说道。说完慢饮了一口茶,却发现茶水早已发凉,微微皱了皱眉头,将茶杯又放回了桌上。 “父皇,若是没事儿臣就先回去了。”经过一系列的事,赵瑛感到有些身心疲惫,只想快点离开这紫宸殿。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下去吧。不过这两天给朕老实点,别想弄出什么动静推脱掉。” “儿臣不敢。” 看着赵瑛离去时恹恹的身影,皇帝嘴角察不可觉得露出一道笑容。 第三十八章 画卷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 在明白事不可违之后,赵瑛也不打算在这两天时间里做什么挣扎。皇帝既然能够一个简单的命令就让他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自然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够对付他,所以还是先老老实实的认了命渡过眼前这一关在说。 来到王府门前,大门外面除了多了两个大红灯笼之外并未与往日里有什么不同。虽然王府没有大张旗鼓,不过那门前街上拥挤不堪的轿子马车和络绎不绝的进出的人群却是在诉说着今天是个不同的日子。 “走吧,咱们下车。”赵瑛为了低调些,并未选择那辆明黄马车,只是乘了辆普通的马车。此刻也不指望前面这些挤作一团的车马会为他这么一个外形普通马车给让出一条道来。 赵瑛在前面闲庭漫步的走着,李桂抱着个大盒子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也不顾旁人诧异好奇的眼神,一路挪到了门口那接待的管家面前。 “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可带请柬来了?”待客的管家说话很是客气,并未因为面前是两个黄毛小子而小视。狗眼看人低这种事可能会在在那些低级下人身上偶有发生,但像这种待客的管家,哪怕心里在如何瞧不起对方,说话时也会是一副和颜悦色,毕竟这代表着一个家族的教养。 至于对方心里此刻怎么看自己,赵瑛没有在意。而是从袖口掏出一面代表皇帝的金牌亮了出来,说道:“父皇命赵瑛代他来恭贺王老将军六十大寿。” 待客管家显然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住了,没想到一个走路过来的黄毛小子竟然是大乾皇子。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屈身拱手说道:“殿下稍等,小人这就让人去通知老爷。”虽然不大可能有人敢在这种场合冒充皇子,不过身居此位的管家还是谨慎起见,让一旁的小厮进去通报一声。毕竟仅仅两人一路走来的皇子,他实在是没见过。 “无妨。”赵瑛笑了笑说道,对方的此举的意思他当然清楚,不过自己这出行的阵仗确实与皇子身份不符,有疑虑也是理所当然。 门前的两人说着话,底下的一堆看客却是想听到晴天霹雳一般。赵瑛是谁?记性好的倒是记得九皇子名叫赵瑛。不过九皇子一直居于深宫之中,平日里更是未曾露面,在场的人对于这位九皇子也知之甚少,大家一直都不过把这位九皇子当做几个平庸的陪衬品之一。因为相比于其他几位耀眼的皇子,这位殿下实在是名声不显,甚至曾听闻就连陛下对九皇子也是一直不闻不问。 今日王汉青六十大寿这种大场面却让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九皇子代为前来拜寿是为何?是陛下的一时兴起随意为之还是另有深意。在场的人都不确定,不过随意为之这种无意义的事不像会是是当今陛下的所为。 如此,这番举动就可就耐人寻味了。 王府很大,大到足足片刻之后王汉青才步履矫健的在一干人等的陪同下到了门前。对于皇帝的几个儿子,王汉青还是有些印象的。眼前的这位确实是九皇子无疑,只是这位殿下一直深居浅出,不知今日陛下怎么会让九皇子前来。 “王老将军。”见到王汉青前来,赵瑛反倒是先行了一礼。对方是一品重臣,名义上可是比他这位皇子还要高,合该他行礼。 “殿下有礼了。陛下日理万机还能惦记着老臣寿辰,老臣实在是倍感荣幸。殿下,里面请。”王汉青喜悦的说道。 赵瑛笑着说道:“王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乃是大乾的国之重臣。父皇挂念老将军自然是理所当然。” 等到赵瑛走到大堂,才发现这朝中文武重臣基本上都已经来了一大半。见到赵瑛前来,纷纷起身行礼。。 “王老将军,父皇亲笔作了一副画让我带来作为寿礼。”赵瑛从李桂手里接过木盒送与王汉青。 王汉青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掀开画卷上盖着的朱红绸缎,双手托出画卷。打开一开,赫然一副青山松柏图。也许是王汉青是个懂画之人,炯炯有神的双目盯着那副青山松柏看了半响。 过后突然笑道:“各位,不好意思,是老夫失态了。看到这幅画老夫不免想到当年初上沙场,为大乾效命之时。唉,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老夫也变成一幅老骨头了。” 旁边一个脸上满是络腮胡的壮汉说道:“陛下送这松柏图是祝老将军长命百岁,寿比南山。老将军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何须叹息。”有几人也随声符合道。 “算了,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老夫也不扰各位的兴,不说这个了。”王汉青摆了摆手说道,“还请殿下代老夫向陛下说声,多谢陛下赏赐,老臣没齿难忘。” “老将军严重了,我一定传到。”赵瑛说道,“老将军今日贵人多忙,不必在意我。还是去招待其他宾客去吧。” “如此,殿下就劳烦殿下在此稍坐了。”说完王汉青便又出去接待其他宾客去了。 见到赵瑛孤身一人坐在那,对面一人踱步走了过来。行了一礼说道:“大理寺少卿卫辰拜见殿下。” 这位卫少卿若是不报官职姓名,赵瑛都会知道他是谁,不过估计对方恐怕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既然对方都打招呼,赵瑛自然也还了一礼,简单的说道:“卫少卿有礼了。” “我刚刚听人说殿下是走来的,不知可有此事。殿下若是不嫌弃,宴散之后卫某送殿下一程好了,免得殿下路远劳累。”卫辰笑着说道。虽是亲近之意,不过言语举止之间并未刻意, 反倒显得极其自然坦荡。 赵瑛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卫少卿的好意。我那马车不过是堵在街头过不来,所以才徒步走来。等下只要走到街头就可以了。” 卫辰笑道:“原来如此,是卫某多心了。不过今日王府门前确实是车书马龙,摩肩接踵啊。” 赵瑛正要回话却发现门口来了个人影,起身迎了上去,卫辰看到后也紧跟了过来。 来人就是当朝一品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李博。自从上次紫宸殿一别之后,赵瑛就再也没见过这位老人。今日在王汉青六十大寿的宴席上碰到李博,到也在预料之中。 老宰相李博见到厅内的众人,一一拱了拱手算是行礼。看到赵瑛之时,微微一笑,说道:“殿下,好久不见。” 第三十九章 汇聚一堂 老宰相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一些人更加摸不着头脑,看来这位九殿下的现身不是陛下的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计划,不然李博怎么会如此说呢。 “小子见过李公。“赵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行礼说道,以免再增他人误会。李博也未继续说什么,只是颔首点了点头示意。 今日的王府,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不单是正堂大厅内,就连侧厅庭院等地也都人满为患。平日里一些小官小吏也都乘这个大好机会来祝寿攀攀关系,即便王汉青见都不会见,但是在这宴会之上多与一些其他官场同僚交际交际也是好的。 不少有心之人自然也不停的往赵瑛身边凑,不过却都被赵瑛不冷不热的态度给挡住了。 “不知九殿下最近如何?”一直坐在上方的李博突然向赵瑛问道 坐下下面的板着面正在听厅堂之中官员们谈东论西的赵瑛回过神来答道:“有劳李公挂念,小子近来一切尚好。” “九殿下来日出宫若是有空,不妨到老夫府上一坐。” “李公有邀,小子怎敢不从。”虽然不知道李博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面对李博的邀请,当下赵瑛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什么时候是有空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老宰相呵呵一笑,至于有没有看出赵瑛那点小心思就不清楚了。“瞧老夫这记性,老夫倒是忘了九殿下久居深宫,出宫不易。想必出来一趟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去老夫那。不过老夫没记错的话,过两年就就到了九殿下出宫开府的年纪了吧。如此九殿下也算是如愿以偿了。”说罢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瑛一眼。 “嗯,那皇宫之内甚是烦闷,毫无乐趣可言。小子早就想出宫游玩了,美酒相陪,美人相伴,花前月下,可比在那皇宫中偏居一隅好的多。”赵瑛趁势一转话题说道,早早把自己这个贪图享乐的标签给挂上。 果然在场的一些人听到赵瑛的话不免有些面露疑色,在这种场合说出如此话语,实在是不妥,尤其是还是一个皇子所言。 不过李博却是笑了笑,说道:“嗯。九殿下倒也是个自在洒脱之人,让老夫好生羡慕。” “小子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之人,李公有何好羡慕的。”赵瑛客气道 李博摇了摇头说道:“就是九殿下这份心境也让自愧不如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能像九殿下这样视名利于不顾的,老夫还真没看见过几个。”李博所指的自然是当初紫宸殿那件事,赵瑛居功至伟却深藏功与名,最终只要了个出宫一玩的赏赐,在李博看来,实属罕见。 不过李博说的除了赵瑛和当日在场的其他几位明白,剩下的人全都一头雾水。本来听赵瑛的话以为这又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中庸皇子,不过听李博的话语的意思,似乎这九殿下并不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坐在椅子上的赵瑛,心中此刻可以说是“万马奔腾”。今日这李博似乎是故意对着他来的,本来他老老实实的坐在下面当个木头人混混一天也就过去了,可是对方非要把话题转到他身上来。好不容易借此表明了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二货皇子,然而李博还咬着不放。似乎不把这满堂文武都吊上勾不罢休。 就在赵瑛纠结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喊声,“二皇子到。” 众人这次起身而去,解了赵瑛一围。 来人正是赵瑛的二哥,大乾二皇子赵睿。名字虽叫赵睿,不过自身确实武胜过文。前些年曾主动请缨参与平西羌一役,骁勇善战,立下不少战功,也因此在与武将一列关系不错,毕竟将军也希望能有一个好武的皇子。 赵睿进来之后环顾了一下,与在场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赵瑛面前说道:“没想到竟然是九弟你来了,实在是没想到。我本以为今日来的会是大哥呢。” 自然,王汉青六十大寿,皇帝肯定会派人来恭贺的,为表重视,让皇子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一直偏向于武将集团的赵睿没有接到旨意,那么很可能来的就是向来代表正统的长子大皇子赵弘了。不过出乎赵睿意料的是,皇帝竟然让一直默默无闻的九弟赵瑛代为前来。 说实话,对于赵瑛,赵睿一直都没有去认真关注过,只是把他当作自己众多普通兄弟中的一员罢了。 这也与赵瑛多年的韬光养晦不无关系。 “见过二哥,小弟也没想到父皇会突然让我来代为贺寿啊。不过能顺便出宫逛一逛倒也不错,比待在烦闷的皇宫之中好多了。”赵瑛说道。 也许是因为来的是赵瑛而不是赵弘,所以赵睿的心情看上去还算不错,笑道,“九弟日后若是觉得无聊,只许跟二哥说声,二哥带九弟在京城好好的游玩一番。” “那到时候就麻烦二哥了。”赵瑛欣喜的说道。 简单的寒暄过后,赵睿就去找其他人了。虽然皇帝没让他代为贺寿,却不代表他自己不可以代表他自己前来祝寿。本来就与武将集团关系不错的赵睿,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不过赵睿前脚刚走,后面就又听到一声喊声:“大皇子到。” 听到此话的赵瑛不免露出苦笑。这下可就有趣了,该来的都来的,自己这个不该来的也参和进来了。 迎面而来那位穿着淡黄云纹锦衣,步履轩昂的就是当今皇帝长子,大皇子赵弘。赵弘瞥到到门前站着的赵瑛时,露出了诧异之色,不过很快就掩盖了过去。见到远处闻讯而来的赵睿,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走了上去。 “二弟,九弟,好久不见。”赵弘打招呼道,“为兄之前就在想今日前来应该会碰到二弟你,没想到二弟果然到此。不过九弟也来了倒是出乎为兄的意料。” “大哥你可想错了,我不过是过来凑热闹的。九弟才是奉父皇之命前来拜寿的。”赵睿在一旁解释道:“小弟来之前也是和大哥想的一样,不过却没想到父皇并没有让大哥前来。” 在赵睿看来,这种事只要不是让占据优势代表正统的长子出面,那么就是个好消息。至于赵瑛,不得不说赵瑛多年的努力还是有一些效果的。对赵睿来说,赵瑛在他心中的印象还是那个默默无名,泯然众人的九弟,不值一提。 “父皇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九弟能来也好,自从家宴一别,都已经数月未见了。今日乘此聚聚倒也不错。”赵弘风轻云淡的说道。 唯有站在中间小小的赵瑛,从始至终都没插上一句话。 第四十章 误会 如何让一个人人放弃眼前的蛋糕?很简单,给他一个更大的蛋糕。 赵弘和赵睿来了之后,众人们也纷纷将目光聚集在这两人身上。相比于眼前这两位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旁站着的赵瑛看上去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如此正合了赵瑛的意。要是今天就他一人在这,恐怕无论如何也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而赵弘和赵睿一来之后,那些人也就不再会在意赵瑛这个平平无奇的小皇子。 不过此刻正站在赵瑛面前的这个人除外。 “章清见过九殿下。” “章参知有礼了。”赵瑛回了个礼。说话的不是他人,正是赵瀚那个舅舅,当日在紫宸殿刁难赵瑛的当朝参知政事章清。 历史的发展轨迹都是相似的。前世唐宋年间皇帝设参知政事是为了分摊相权,处理朝政。而大乾为了避免相权过于集中,也特提高参知政事权力地位。虽名为参知政事,实是副宰一职。 章清如今年纪将近五十,虽是半百之龄。但是相对于历任参知政事而言,实在是年轻的可怕。这就意味将来只要章清不犯什么错误,那宰相一职,他便是凭时间资历硬熬也能轻易熬到那个位置。 只是这位将来的宰相大人似乎一直跟赵瑛不太对路。 “九殿下如此年幼就机敏过人,心思缜密。实在是令章某佩服。”章清面色平淡的说道,不过这话说的却是暗含讽意。赵瑛有多大本事,章清是知道的。但是赵瑛并不是那种张扬于外的人,反而是将这些才能深藏于内,轻易不显,对于外人也是一副不学无术的浪荡子的模样。 所以在略知底细的章清看来,赵瑛越是如此,就越加可怕。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思缜密,韬光养晦,孰能知道其内心想的是什么? 章清话里有话赵瑛当然听得出来,不过却无可奈何。只剩说这就是当初那一步带来的后果之一。有些东西,一旦暴露之后,再想藏可就难了,才学能力尤是如此。恐怕现在章清眼中,他越是遮掩,越是居心叵测。 然而赵瑛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一切这都是事实,只不过最终目的却与章清所想的南辕北辙罢了。 赵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章大人就不要挤兑我了。之前厅堂之中的那番话全是肺腑之言。赵瑛平生所愿就是美人相伴,青山绿水,美酒佳肴,逍遥自在。如果能再做些有趣的事就再好不过了。” “那在九殿下看来什么才是有趣的事呢?”章清顺势问道。 “比如弄辆会拐弯的大马车坐坐,写写精彩的小说故事,发展一下自然科学,又或者再弄些其他的新奇玩意儿,这些在我看来都是有趣的事。既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总得弄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这样才算是不枉此行。”赵瑛说的都是十成十的真话,只是章清会不会信,看样子是不大可能。 章清虽然不太明白赵瑛说的是些什么,不过并不能改变他对于赵瑛的判断。这些“胡言乱语”反倒让他更加觉得赵瑛另有心机。 章清稍作沉吟后道:“九殿下乃奇人也,章某见识浅薄,难以理解。” “没事,章大人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赵瑛没有过多解释,反正现在他说什么在章清那里只会越描越黑,索性随他去吧。 章清笑道:“那章某就等殿下让章某明白的那一天。” 就在赵瑛与章清你一言我一语过招之时,大皇子赵弘踱步走了过来。 “我说怎么没有看见章大人,原来是与九弟在这呢。”赵弘说话一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朝中有众多大臣支持他的原因之一。知书达礼,为人温厚,待人宽和,平日里行为处事勤俭恭谨。更何况赵弘是长子,虽然皇帝以贤立储的意思很明显,不过这身为长子的先天优势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 “多日不见九弟,不知九弟近来可好?”赵弘又转过头来问赵瑛。 赵瑛摊了摊手,说道:“宫中嘛,除了宫学就是寝宫。天天两点一线的固定生活,也没什么好与不好的区别。都是一样的过。” “哈哈,九弟说的有意思,不过却也有些道理。无妨,在过两年九弟出宫之后就不用在过那单调生活了。不过恕为兄直言,宫学虽然烦闷,不过九弟你还是需要认真对待,虚心求学。切不可因为乏味而荒废学业。”赵弘很尽职的履行着他身为大哥的责任,言语诚恳的劝说着赵瑛。 收起那副轻浮的态度,赵瑛恭敬的说道:“多谢大哥教诲,小弟自不敢忘。” “大殿下这个兄长还真是尽职尽责,这份兄弟之情也是让章某敬佩不已。”章清在一旁说道。 “章大人过奖了。作为大兄,自然有教导弟弟的义务。”赵弘拱手道,“听闻章大人最近在忙那齐州水利一事,不知结果如何?” 身为大皇子,赵弘对于朝堂的上的一举一动都很了解。这点与一向对朝中政事漠不关心的赵瑛是截然不同。在赵瑛看来,向朝堂伸的手越少,也就越不会被人注意。只是这齐州的水利这种小事应该还不用章清来操这个心,一般最多上报到知府那也就算是到顶。不知道这齐州水利有什么原因需要一朝副宰来过问。 “章某前几日已经派人去曲水湖与阳湖实地查看了,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能传回消息。毕竟连阳湖曲水以灌齐州之地,影响数州之广,不得不谨慎行之。”章清并没有给出直接答复,而是打起了太极。 赵弘也不恼,微笑道:“自然应当如此。章大人做事谨慎,实乃为官典范。” “大殿下过谦了。” 此时赵瑛大致听了个明白,想必这齐州知州想引他处之水去灌溉齐州田地,而且还是引两湖之水。自古农田水利就没有小事,齐州知州这番动作应该影响不小,所以当地知府才不得不再山包给朝廷,希望朝廷定夺。 至于赵弘为什么会关心这件事,就不知道是何原因了。 几人聊了一会终于等到了宴会开席。赵瑛粗略的数了一下,这大堂庭院中摆满的酒桌恐怕不下五十之数。京城中的为官者,几乎来了大半。 王汉青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宴席上的菜肴,对于吃惯了宫中美食的赵瑛对此也没什么感觉。对此赵瑛一直有个遗憾,就是可惜自己前世只是个吃的行家,却不是个会做菜的高手,否则带着一身现代厨艺厨艺来到这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惊喜。 至于酒,赵瑛就更熟悉了。太白楼的茅台白酒,据说王老将军对于这种烈酒甚是喜爱,所以六十大寿不惜重金买了几大坛回来备着。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酒桌之上一幅融洽之象。 第四十一章 小哑巴 不同于来王府的时候被堵在外面无人问津,赵瑛离去时一堆人争相前来拜别,使得赵瑛都有些应接不暇。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管陛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在这位九殿下面前留个善缘总是不会错的。 入来时一般,宴罢人散后的王府门前宽敞的大街上,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一架架马车轿子将原本足够四辆马车并行的大街挤的拥堵不堪。只不过,这一次却都很主动的给赵瑛让出一条道来。 赵瑛的车架本是停在街头的,不过后来之前那个待客管家将车夫连同马车都请了过来。托赵瑛的福,驾车的马夫还享用了一顿大鱼大肉的饱餐。按管事的说法是今天乃老爷大喜的寿辰,能来的都是客,可不能亏待了。 赵瑛掀开一侧的窗帘,正好看见旁边一辆轿子上的人正在朝赵瑛的方向打量着。撞到赵瑛突如其来的目光,也未惊慌,遥遥对赵瑛行了行礼。赵瑛点头笑了笑以作回应便放下了窗帘。 “这今后的日子只怕再想像以前那样可就难咯。”赵瑛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殿下何出此言,如今这满朝文武都知道了陛下重视殿下您,这可是是好事啊。”李桂说道。 赵瑛嗤笑了一声,“嗯,好事,好事。算了,该是怎样就继续怎样吧,管它东西南北风。” “对了,顺道去下城东宣平坊。” 自从上次将那群人安排在宣平坊之后,赵瑛就一直没再过问过。这次正好要路过宣平坊,赵瑛便准备顺便去看一看。 马车在一个略显破旧的宅子门口停下,朱红色的木门已经老旧斑驳,不少地方的漆皮都已脱落,露出原本暗黄的木色。不过门上那一对铁环倒是锃光瓦亮,看得出来显然是被人细细打磨过。 轻轻的叩了叩门,不一会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只是赵瑛却记不清谁是谁了。那日人不少,而且都是蓬头垢面,如今干干净净换了衣衫赵瑛自然是分不清楚。赵瑛不急的对方不过开门的大娘对赵瑛确实记得真真切切。 “小恩公!”那妇人惊喜道,然后又转过头用清亮的嗓音对屋内高喊道,“小恩公来啦,大家快来啊。” 瞬间一堆人一窝蜂的跑到的院中,纷纷跪下此起彼伏的喊着“恩公”。 赵瑛呆呆地看着面前跪成一排的老人,夫人,孩童。说实话,这种场面让赵瑛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高位者在假惺惺的施舍自己的怜悯来要收割对方对自己的感恩戴德。就好像自己是一个道德的绑架犯,用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来换取对方全部的人格尊严。 施恩者接受受惠者的感激与谢意是理所当然之事,而受惠者对施恩者的感谢也应该是应尽的义务。不过,在赵瑛看来,这一切都应建立在人性的平等为基础之上。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最为基础的前提丢失,那么这一切行为也都变了味了。 不过这是封建时代,赵瑛不会自不量力的在这里大谈人权、自由,还有平等。且不说统治阶级答不答应,就是千年来思维定势影响下的普通民众也不一定会接受。要知道清末民初可是经历了几十上百年西方海量的文化冲击才慢慢改变了当时的整个社会的认知习惯。 他还没没有傻到想要颠覆这亿万人最根本的思想认知。这种事,还是让历史本身缓缓推进吧。只不过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会尽量使这一切变得更自然一些。 “各位都起来吧。”赵瑛提高了嗓音喊道,“你们不用叫我恩公。你们也并不欠我什么,我与诸位也不过是简单的雇佣关系。从今往后你们还是称呼我公子好了。” 众人虽然不是很理解赵瑛的意思,不过既然赵瑛发话了,他们也就照做了。 “我今天过来不过是顺道过来看一看你们过的如何,看情况还算不错。之前我就说了,我留下你们并不会白养你们,而是需要你们为我做事。你们吃的喝的不是我给的,都是你们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当然,现在还没到时候。不过过不了多久就需要你们了,到时候会有一间大书院建好,会需要很多人手。那时候你们可就有的忙了,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埋怨我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老板就好。” 有一件事,赵瑛很不想承认,就是自己是个没有幽默细胞的人。因为他讲的笑话除了冷就只剩下冷了。 “公子怎说这样的话,我们之前虽然都是些乞丐,但是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大家都还懂得。老朽本来都是要死的人了,全靠公子相救才能有现在的样子,就算公子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老朽也眨都不眨眼,任凭公子使唤。”一个头发黑白相间的老人家掷地有声的说道。 赵瑛一阵狂汗,这绝对是因为千年的代沟原因。 认命的赵瑛也就不做多加解释,说道:“如此,那到时候就麻烦各位了。” “不知道你们这些日子都在干些什么?”赵瑛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和其他几位平日里都会去边上店铺里接一些手工活计回来做,大家一座忙活忙活赚点小钱贴补下家用。吴老则有时间就教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之前开门那妇人回到。至于吴老,这里的老人就只有刚刚说话的那一个。 赵瑛有些惊讶,没想到老乞丐竟然识字。要知道,这是古代,一般家庭可没有那多余的钱送自己的子女去私塾上学读书。 看到赵瑛脸上的惊讶之色,吴老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提前解释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只是读书多载连个秀才功名都没考上,最后去落得如此下场,还好能有幸遇到公子。老朽现在还没有老眼昏花,便趁着现在这清闲日子,教教这些孩子学学写字,最起码也得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老人说完后一阵唏嘘,赵瑛也不好意思多加过问。老人家之前沦落到如此地步,肯定是有一些痛心往事。 赵瑛扯开话题问道:“对了,之前那个小哑巴呢?怎么没看见。” 听到此话,一个小姑娘钻了出来站到赵瑛面前,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 “呃,你就是小哑巴”虽然现实摆在面前,不过赵瑛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小姑娘点了点头。 “呵,没想到那个蓬头小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水灵的小姑娘。”赵瑛笑着说道。 小姑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有嘶哑的啊啊之声音。小姑娘急的手指比划个不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泛起了泪花。 其实赵瑛也猜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混在乞丐堆内,若是不扮作小子模样,天知道她现在会在哪里受到受到什么摧残。一个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孤苦无依的少女,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念及至此,赵瑛握住小姑娘还在急忙比划的手,安慰道,“不用急着说,我又跑不掉。你现在就跟吴老后面好好学读书识字。等会写字之后,那是后在慢慢说个痛快,我保证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看完。” 也许是赵瑛安慰的话起了作用,小姑娘咬了咬嘴唇,用力的点了下头。倒是那之前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随着小姑娘的动作纷纷流淌了出来,顺着脸颊,缓缓的落下。 第四十二章 计划 小姑娘很坚强,很快就止住了眼泪。 两手往脸上一抹,擦去泪痕,似乎是用尽全力的对赵瑛嫣然一笑。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眨眼之时,在火红的夕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赵瑛微笑着回应。 “对了,她叫什么?”赵瑛偏过头来问吴老。 吴老摇了摇头,说道:“这丫头老夫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大伙也不知道她原来的名字叫什么,所以就都称呼她为哑娘了。” “哑娘这个不算是名字。这样吧,我给你起一个如何。”赵瑛望向小姑娘道。 小姑娘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叫清岚吧。至于姓,等以后你自己会写了再自己添上去把。”在赵瑛绞尽脑汁纠结半天之后终于决定好了选哪一个名字。 小姑娘,不,是清岚看上去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不过可能就算是赵瑛给她起个大丫二丫的名字她恐怕也不会反对。 此时已日薄西山,天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家家户户也都逐渐生起了炊烟。李桂走过来小声道,“公子,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就晚了。” “嗯,走吧。”赵瑛也不拖沓,起身就往外走去,“吴老,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做其他事了,教他们识字便可。过些日子我可能需要你帮我做些事。” “公子有吩咐,老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吴老虽然年纪大了,不过说话还是中气十足,掷地有声。 赵瑛讪讪笑道:“没那么严重,只是一些繁琐的事情罢了。” 说罢便于李桂上车离去。 赵瑛说的事不过是他突然临时起意的一件事。本来留下这些人不过是想回头帮助医学院打理下日常之事,反正都是到时候肯定需要人手,用他们也算是一举两得之事。不过另赵瑛没想到的是里面还有个小姑娘和一个识字的老人家。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跑去学院那种全是男人地方打杂是肯定不行的,至于怎么安排,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不过识字的吴老倒是算得上一份意外之喜。 因为现在赵瑛还是深处皇宫之中,所以有很多计划都苦于宫外没有人手打理而不得实施,最近这些事都是麻烦秦源一手安排的。不过一个太白楼就已经够让秦源忙碌不堪了,赵瑛也不准备继续麻烦秦源。 至于去找其他人,赵瑛一时间并不能找到合适并且能够信任的人,所以有些计划不得不一致搁浅在那。 比如弄个四轮马车。虽然这东西交给少府监也可以做,不过这次赵瑛可不是像弄个上次那样弄个躺椅自娱自乐就够了,而是要弄一个马车店。 现在这些马车基本上都是哪家需要就去找专门的匠人来打造一个,完全属于自产自销,还从没有过一个专门的生产经营链。事实上,在封建主义的小农经济环境下,很多所谓的商品都是这种状况,即使是有也不过是稍微富庶一点手工匠人自己开个小店铺接些生意。并没有形成一个建立在商品生产基础上较为发达的市场经济。 当然,这其中若是具体深究能够牵扯出很多复杂深奥的学术知识。对于这些,赵瑛不明白,也未深究过。他只知道,他要在这京城内开一个大的马车店。 就像用白酒帮太白楼打开京城的餐饮类市场,他要再用这四轮马车打开京城的马车类市场。不同于酒楼有许多强有力的竞争者,这马车一行可没有几个能有力气与他一搏的。 要知道衣食住行这四类市场,需求永远不会减弱。 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来看管,所以赵瑛迟迟没有动手。原本以为要等到将来出宫之后才有机会,没想到还能碰到吴老这个合适的人。 说实话,赵瑛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经商的人才,这件事也不需要那么高的要求。具体的实施计划他都已经想好了,管事之人只要照着他想的去做即可。他需要的是一个尚且能信得过的人来帮忙打点。 所以,识字的吴老自然就符合了赵瑛的要求。 计划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只需要等下次出宫去安排即可,更何况这次还有两个贵人帮忙,只会比原计划更加顺利。一想到不用再坐这狭小颠簸的马车,赵瑛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帘外传来了一声话语:“九殿下,陛下让您回宫之后去紫宸殿一趟。” “嗯,知道了。”赵瑛回道。 看来皇帝找他是要让他去“汇报工作”了。 天色已经昏暗,偌大的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皇帝缓缓说道,“今天的宴会感觉如何?” 赵瑛起身回道:“热闹,很热闹。”除此之外赵瑛也不知道该说啥,本身就对此兴致缺缺,去了能有什么感觉,总不能照实说王汉青家的饭菜不好吃吧。 “呵,王汉青的六十大寿想不热闹都难。”皇帝笑了一声说道。 他当然知道赵瑛对这件事没有兴致,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会让他去做这件事,另外也不无鞭策他的意思。 “我且问你,那王汉青收到朕的贺礼之后说了些什么?” 赵瑛此刻才反应到有些不对,似乎那幅画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应该是另有深意。再一想王汉青当时的反应和之后说的话,“没齿难忘”这个词也不像是谢恩之词。只不过当时赵瑛心不在焉也没有注意许多。如今皇帝问起来,他才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赵瑛如实禀报道:“王老将军让我转告父皇‘多谢陛下赏赐,老臣没齿难忘’。” “嗯。行了,你先退下吧。”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儿臣告退。” 走在路上的赵瑛心事重重。这其中肯定藏着什么事,王汉青说的是“没齿难忘”,那么肯定之前就与皇帝有过沟通,如今皇帝在他六十大寿的这天送去这幅画来提醒他,是借此提醒他什么,所以王汉青的的意思应该是没有或者不会忘记那件事。 要知道,那幅画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开的,若是知道些眉目的人恐怕立马就能猜出些什么,由此可见那件事应该只有王汉青和皇帝两个人知道。 只是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皇帝不直接秘宣王汉青直接说呢?如此也省去了其间的各种麻烦和暴露的危险,而事实却偏偏是让他去用一幅画去代为隐喻告知。 赵瑛很不解,整个人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算了,但愿是皇帝本就要送那幅画,而他只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千万不要再牵扯到他的身上。 第四十三章 兄妹 “皇兄!”正在赵瑛边走边思考时,身前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 抬头一看,原来是华阳那丫头。 小丫头穿着淡绿色缎裳襦裙,迈着小碎步快速走到赵瑛身边。攒住赵瑛的衣角说道:“皇兄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去你寝宫找你好几次了,结果每次去你都不在。” “今天父皇派我去给王将军贺寿,所以才这么晚回来。”赵瑛解释道。 华阳立刻说道:“我知道啊。你那的小太监都跟我说了,不过没想到你回来这么晚而已。过一阵子皇兄再带华阳出去玩好不好?” 华阳扑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赵瑛,攒住赵瑛衣角的手轻轻的左右晃动。 赵瑛扶了扶额头,从小到大,这丫头算是吃定赵瑛了。不过对于华阳,赵瑛一直都很疼爱,也不会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虽然皇帝那可能有些难度,不过只要想想办法,总归是可以的。 “别摇啦,再摇衣服都要被你扯破了。我答应你就是了。”赵瑛装作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说道。 见赵瑛答应了自己,华阳嘻嘻一笑,连忙收回了手。 赵瑛看她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为这事吧?” 听到赵瑛的话,华阳一拍小脑袋。讪讪 的说道:“哎呀,我都把正事给忘了。父皇之前赏赐了进贡的甘蕉给我,我是来送给皇兄尝尝的。” 赵瑛很无语,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甘蕉也就是后世的香蕉,虽是全年的水果,不过这个季节能有的香蕉还是少数,再加上千里迢迢从南方运送过来,在此时自然是稀罕之物。 “那你把甘蕉送到我宫中不就行了,何必跑这么多趟呢?” 小丫头皱了下鼻子,吐了吐舌尖,并未回答。 赵瑛也不再逗她,万一要惹恼了可就不好了,小丫头这么做无非是想当面送过来罢了。 既然路上碰到了,华阳便跟着一起去了赵瑛宫中玩耍。 “母妃那你送去了么?”看着桌上摆着的一盘甘蕉,赵瑛问道。 华阳一蹦一跳的走到躺椅上躺下,摇摇晃晃的说道:“一早就送过去。哪像皇兄你,找都找不到人影。” 华阳对于赵瑛宫中的躺椅一直情有独钟,赵瑛也不是没想过给华阳弄一个送过去。不过却被宸妃给明令禁止的阻止了,按照宸妃所说,赵瑛一个男儿躺在上面摇摇晃晃最多也不过是放浪形骸,不拘小节。若是华阳一个女子那样做,免不了被人说是举止轻佻,不成体统。 哪怕华阳还是个黄毛丫头。 虽然赵瑛不想承认,可他知道然而宸妃说的这些,不是危言耸听,都是事实。哪怕到了现代这种因为歧视而产生的区别对待都还存在,更何况是这礼教森严的古代。 大乾虽然开放,可那只是相对于其他封建朝代来说,还没到比现代还开放的程度。 所以这件事也就被赵瑛给放弃了,好在华阳也很懂事,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缠。 不过自那以后,赵瑛宫中就多备了一个躺椅 “皇兄,你今天没去宫学,那教书画的曹先生整个人脸色都阴了。”华阳熟练掰下根甘蕉津津有味的吃着,嘴里一边吃还一边说着。 “老老实实吃你的吧,就知道瞎扯。”赵瑛好笑在华阳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一栗的说道。 他今日可是奉旨逃课,宫学那边才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说教书画的曹子旭一向性情温和,这几年赵瑛都没见过曹先生板过脸。 至于还有就是,赵瑛那烂到家的书画水平,曹子旭放弃他了,哪里会管他在不在。 华阳小手捂着头,对赵瑛瞪了一眼,喊道:“疼!” “这是对你目无尊长的惩罚。” 华阳努了努嘴,没有反驳。不过片刻之后有些惆怅的说道:“过不了多久六皇兄就要出宫了。” 因为赵瀚与赵瑛的关系,所以华阳平日里与赵瀚关系也比较亲近。知道赵瀚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宫了,小丫头难免有些不开心。宫中本就枯燥,结果亲近的又走了一个。 “嗯,我知道。不过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要是想见为兄随时可以把他给喊回来。”赵瑛安慰着小丫头。 华阳勉强笑了笑,勾下头说道:“过两年皇兄也要出宫了吧,到时候就只剩下华阳和母妃两个人了。” 赵瑛终于明白华阳今晚不对劲的原因。原来是小丫头被赵瀚离宫的事情给触动,再想到过不了两年皇兄也要走了。小小年纪也难免会有一些意志低沉。 虽然赵瑛走后华阳还有宸妃陪着,可是这终究还是不一样,两者之间都是无法相互代替的。 这皇宫很大,占地千亩,宫人上万。可皇宫也很小,小到只有方寸之地,寥寥数人。 住在富丽堂皇热闹非凡的皇城内的人,反而恰恰是那最孤独的一类人。 虽然知道华阳的心结所在,当时赵瑛也没有办法能够解决。起身摸了摸华阳的小脑袋安慰道:“没事,还早着呢。在说为兄到时候肯定会经常回宫来看你和母妃的,就跟平时一样。况且以后再过几年华阳也就可以出宫了啊,到时候为兄就陪华阳去各种好玩的地方玩个遍怎么样?” 华阳毕竟年幼,虽然有些消沉。不过在赵瑛的一番劝慰之下,小丫头抬起了头,眼中也有了亮色,说道:“真的么?那到时候皇兄要三天,不不不,皇兄到时候肯定很忙吧。那就五天,嗯还是十天。不行,七天,皇兄七天就回来看一次华阳好不好。” 小丫头摇了摇数次头,最后终于选择了一个在她看来最为合适的天数,一脸期盼的看着赵瑛。略微闪烁的眼神却暴露了小丫头内心的一些忐忑不安,深怕赵瑛觉的次数太频繁而拒绝。 “七天不行。”赵瑛微笑着说道,“你看五天怎么样?” 听到不行之时,小丫头心瞬间冰凉,不过赵瑛后面一句话却让她喜出望外。 也许逗弄真的惹恼了小丫头,华阳重重地把赵瑛搭在头上的手给打了下来。恼怒的说道:“皇兄你就知道逗我!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告诉母妃你欺负我。” 只是华阳那满脸兴高采烈的表情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赵瑛故意揪了揪那“面若寒霜”的小脸蛋,趁华阳还没反应过来就快步撤回了椅子上。 华阳正要发作,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赶紧恭恭敬敬的回凳子上坐好,哪还有一副要发威的样子。 来的是赵瀚身边的贴身太监,见到行礼拜道:“六殿下命小的送些甘蕉来给九殿下尝尝。” 差距,这就是待遇的差距啊。赵瑛心中不甘的喊道。 第四十四章 人性 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 赵瑛原本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计划,却因为一场意外而不得不再度搁置。 太白楼出事了,大事。 蒸馏酒的酿造方法泄露了出去。出问题之后,秦源就想方设法利用一切办法手段才将消息传入宫中。饶是如此,赵瑛也是在两天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 蒸馏酒可以说是太白楼的根本所在,只要这秘方能紧紧攥在太白楼手中,那么太白楼就一直能在这酒楼林立的京城屹立不倒。 而如今,这个秘方却泄露了。 说实话,赵瑛其实也未曾想过这个方法能一直掌握在太白楼手中。不同于其他的什么成品的配制秘方,蒸馏这个方法太过简单了。说白了无非是煮酒罢了,即使不懂原理得人也只需一看便知,然后原版照做即可。 常在河边走,总会有一天会湿脚的。太白楼日以继夜的不断煮酒,时间长了终究会被有心人从太白楼的日常采办,一些其他现象中发现端倪。 只是,赵瑛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原以为这方法虽然简单,但至少应该能拖个两三年。只要撑到他出宫之后,那就是他大展拳脚的时候,这一方法的重要性也就不再那么大了。可是没想到只短短半年时间就被人学了去。 其中的具体情况,赵瑛仍不得知细节,只有等到了太白楼见到秦源才能够明白前因后果。 车在太白楼店前停下。 店内仍旧宾客盈门,络绎不绝,看不出有何与往日不同的地方。见此赵瑛不免产生些疑惑,不过想来秦源也不会在这事情上犯糊涂骗自己。 进到店内,秦源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赵瑛到来,便将其带入雅间内, “赵瑛,都是秦叔对不起你啊,都是秦叔的错。当初是你特意嘱咐我去找几个可靠的人,可是没想到,没想到陈老三那个狗东西竟然被醉仙楼的人给收买了。” 秦源一进屋就痛心疾首的说道。最后气极右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红木雕漆的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 听到秦源这么一说,赵瑛大致明白了。原本还奇怪醉仙楼怎么自从上次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想釜底抽薪,直接对方子下手。这段时间恐怕对方也没闲着,应该一直在暗中接触太白楼的人,试图寻找突破点。 最终,找到了那个陈老三。 这段时间赵瑛一直顺风顺水,不免过于自信了些,以为一切计划好了就没问题。可是事实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 人,永远是最大的变数。 这件事也算是给日益自信的赵瑛敲响了一个警钟,并不是穿越了就代表他可以掌控一切。灵魂的本质是不变的,穿越并没有给他一个普通人的大脑塞满逆天的学识。他能有这些都不过是凭借着一点超前的见识罢了。 世界,并不会围绕着他旋转。 赵瑛看着秦源满脸自责的样子,劝道:“秦叔,这事又不是你的错。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无法确定别人心中在想什么。陈老三那狼心狗肺之徒,事后自有机会惩治他。眼下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为妙。” “秦叔,我刚刚来时见到店内生意相较往常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知是为何?” 如果说醉仙楼已经弄出了蒸馏酒,那么现在太白楼的客人最起码要减去三分之一甚至更多。然而事实并没有。 “陈老三一走我就发现到不对就赶忙通知你,到今天也不过才三天时间。醉仙楼现在蒸馏手艺完全不成熟,我估计他们想要造好足够多的酒还需要一些时间。”秦源说道。 “还有一事就是醉仙楼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此事。若不是有人跟我说陈老三最近有些不对劲,我再去暗中调查。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也就是说这陈老三现在是醉仙楼留在我们这的内应了?”赵瑛说道。 “嗯,不过我怕打草惊蛇。所以目前还没有什么动作,其他所有知情的人都已经要求他们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赵瑛闭上眼想了一会,撑开眼笑道:“呵,醉仙楼想出其不意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我倒要他自食其果。” “秦叔,不知这西域胡商你可熟?” “那些人全都是腰缠万贯,自然是太白楼的常客。有两个大胡商因为经常来太白楼,所以倒也算熟人。”秦源说道。 不过他有些疑惑,这胡商与此事有何关系。 “带我去见此刻还在京城的胡商,越大越好。” 唐长青,这是赵瑛面前这位异国胡人的名字。当然,唐长青并不是本名,不过是他为了入乡随俗而取了这个名字。 漫漫西行路上有不少这样不惧艰险,不远万里远赴异国他乡做生意的商人,这些人往往一次行商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五年。冒着巨大的风险,赚取着巨大的利润。 这唐长青就是其中之一。十多岁就随父亲长途跋涉来到大乾,几经往返,对大乾的风土人情也了如指掌。长大后凭借过人的胆识与谋略将这份生意越做越大,现在已经是这些胡商之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哎呀,秦老板。真是稀客稀客啊,没想到你竟然会到我这来。说起来我还准备过几天去你那太白楼去逛一趟呢。不知道今日登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若不是赵瑛亲眼所见对方绿瞳金发,实在很难相信这说着一口流利地道的大乾官话的汉子会是个胡人。 “不是秦叔找你有事,是我找阁下有事。”赵瑛站出来说道。 唐长青略微惊吓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颜。“秦老板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子,只要我唐某能帮得上忙的,唐某保证义不容辞。” “小侄听说唐叔叔过些日子就要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 “嗯,唐某这次来大乾在京城待了快半年了。带来的货物也都卖的差不多了,现在正忙着买些货物西行回去贩卖。对了,秦老板那白酒茅台也在此列。如此美酒带回去卖给那些国王王子倒也能赚上一些。不过说道此事,倒是秦老板你有些不厚道了。我真金白银的买酒你却只卖与我二十缸。” 秦源讪讪笑着解释道:“太白楼的酒每日消耗不在少数。阁下想一下全买光,那我太白楼恐怕就得关门一个月了。” 赵瑛却说道:“唐叔叔这一走可要好几年才能回来呢。小侄做主再卖三十缸给唐叔叔好了,算是小侄的见面礼。” 听到赵瑛的话,唐长青将询问的目光向秦源望去。 秦源微微一笑道:“今天的事都是他做主。自然都听他的。” 老练的唐长青也看出来了这两人明显是已赵瑛为主。虽然比较奇怪,不过唐长青一直信守一个原则,不能带来利益的话语就不要多说,更不要多问。 “哈哈,那可就多谢侄子了。不知道侄子今日来找唐叔是为了什么事?”客套过后,唐长青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瑛笑着说道:“小侄今天是来跟唐叔叔做生意的,赚钱的生意。” 第四十五章 下套 “哦?不知小友有什么赚钱的生意来找唐某。”唐长青端正了身子,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阁下不远万里到大乾,想必应该要带不少货物回去。不知阁下买了多少酒准备带回去。”赵瑛问道。 “怎么,你太白楼还要卖更多的酒给我们?哈哈,只要是那茅台,你卖多少我唐某就买多少,绝不皱一下眉头。”唐长青哈哈一笑。 赵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非也。我是想问阁下准备买多少其他酒回去?” “不多。实话跟小友说,大乾的酒在西域诸国并不如陶瓷器皿,丝绸茶叶来的受欢迎。虽然唐某会带一些,但数量并不多,一般最多带十桶左右。不过这次这茅台不同。如此浓郁芬芳的美酒。呵呵,唐某可以肯定,这酒一定会在西方引起轰动。” 赵瑛并没有在意唐长青的赞誉,不动声色的说道:“小子希望能与阁下合作,将这京城的美酒全部给买下来。” 赵瑛说的很轻巧,不过在唐长青好似听到一个天方夜谭。 一朝买尽京华酒。 当然,赵瑛说的全部买下来不可能真的买到一滴都不剩。就像之前唐长青要买茅台,而秦源只肯卖他二十坛一般。 这京城酒家自然也不可能将酒全部卖给他。赵瑛需要的只是尽量多的将市面上能买到酒买到即可。 虽然那些酒在价格上远不及茅台,不过购买如此大量的酒,没有上万两白银恐怕也难以拿下,而且还需要大量的人力。 唐长青面色凝重,此前和善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的盯着赵瑛。说道:“给我个理由。” 年幼的赵瑛并没有因为唐长青充满压迫 性的目光而变得紧张。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 “我需要阁下配合我演一出戏,戏演完之后自然有人会花高价来收走阁下手中的酒。当然,这买酒的钱全由太白楼出。阁下只需要用这钱将京城能买的酒都给买下来即可。” “我有什么好处?” “事成之后二八分成如何,阁下只需转个手,就可以凭空得到数千两白银何乐而不为。”赵瑛说道。 唐长青目光低垂,对视着赵瑛的双眼说道:“四六。” 赵瑛自然不可能答应他的价格,微微摇了摇头。 “三七。另外再多买卖二十坛茅台。想来这些茅台运到西域以后最后阁下赚个盆满钵满了。这是最后的价格,否则我就只好去找其他人了。” 赵瑛的目光毫不闪躲,直视着唐长青如鹰般锐利的眼神。 片刻之后,唐长青哈哈一笑,打破了空气中的僵局气氛。 “我倒是知道为什么秦老板说一切由你做主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桩生意,唐某接了。”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究竟要我如何配合你演戏?” 随后赵瑛便在秦源和唐长青惊讶的眼神下,将计划娓娓道来。 翌日,唐长青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太白楼,他今天要做的很简单,来这里好好的享用一顿大餐即可。 在唐长青所在房间的隔壁,秦源和酒楼的几个人在集会商议着事情。 “接下来这段日子你们去安排人手,低调买下京城市面上所有能买到的酒。记住,一定要保密。”秦源面色凝重的说道。 “掌柜的,咱们店内的存酒还有不少。为何一下子要买这么多酒。” 秦源转头瞪了说话那人一眼。 “掌柜的你别动怒,刘石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旁的陈老三帮衬着解释说道,“掌柜的,大家伙都是老人了,难道掌柜的还不相信我们几个么?这样不免也寒了大家伙的心。” “罢了,此时事关重大,你们几个知道后一定切记不可外传。太白楼过段时间要用新法造酒。这次这酒要远比蒸馏造酒法更加费酒。咱们太白楼的酒完全不够,所以我需要你们去将市面上所有能买的酒全都买下来。记住,一定要暗中行事,否则那些人一定会趁机抬高价格。”秦源低声说道。 “掌柜的,这次这法子有多耗酒?”刘石问道。 “十存一。” “那这酒比之茅台若何?”十瓶酒才能产出一瓶,在座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此等这方法未免也太过奢侈浪费了。 “天壤之别。”秦源露出了自信的笑容,“行了,都走吧。接下来几天可就靠你们了。” “我等定不会让掌柜的失望。” 等到众人推开门出去之时,恰好遇见隔壁房间吃完饭神色匆匆离去的唐长青。 是日,京城内大大小小的酒家的酒全被一伙神秘人一扫而空。 不过这些神秘人并不是秦源的伙计而是唐长青的手下。 当夜,秦源在太白楼内大发雷霆。第二日一早便面若寒霜急急忙忙的去往唐长青在京城的住处,不过回来之时确实面色更加铁青。 而另一边,陈老三则借口家中有事未来太白楼。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张铭厉声问道。 被问的自然是鬼鬼祟祟前来通风报信的陈老三。 “张掌柜,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全是小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给小人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有半点遗漏欺瞒。”陈老三一脸媚笑的说道。 张铭冷笑一声,说道:“嗯,谅你也没有这个胆子。行了,下去吧领赏吧。” “多谢张掌柜,多谢张掌柜。小人祝张掌柜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多发大财。” 一脸不耐烦的打发走陈老三,张铭马不停蹄的赶回朱府。 他只是一个朱府负责掌管醉仙楼的管事,这等大事他还没资格过问,一切还要靠朱家老爷做主。 不过这两年朱家老太爷精力不济,虽说对外宣称还是老太爷当家。不过实际上大小事物都是由长子朱晔出面管理,比如这次针对太白楼的计划。 “那陈老三是否可信?”朱家长子朱晔坐在太师椅上势在必得样子问道。 “老爷,那陈老三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不会敢在这事上面撒谎的。昨日也确实有一人要来醉仙楼买酒,不过所要甚大,我只卖给他一小部分,并不影响日常经营。” “嗯,做的不错。醉仙楼做的是细水长流的买卖,并不缺客人,那酒终究会卖的出去。若是贪图一时之利,那么接下的日子醉仙楼就有菜无酒,也就别想有人愿意来醉仙楼吃饭了。”朱晔夸奖了张铭一句。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老爷,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按兵不动么?” 朱晔没有回答,反而闭上双目沉思了起来,手里一对铁胆在快速的转动着。 半响之后,睁开眼道:“等下你随我去见一见那唐长青。” “老爷莫不是想要把那酒给买下来?” “嗯。还有,让那陈老三最近收敛点,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我要让这太白楼的,全部都变成我朱家的。” 就再二人准备出发时,门口一声老迈沧桑的声音喊道:“慢着。” 第四十六章 上钩 老态龙钟的朱老太爷亦步亦趋的缓缓从门外走进来,挥手拒绝了正要上前来扶老父的朱晔。 “老夫虽然老了,可还不至于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朱老太爷慢慢的坐下来靠在椅子背上,“你们刚刚说的老夫都听见了。晔儿你想的是不错,把这酒全给买下来。然后再让陈老三将技术给投过来,这样将茅台还有新酒一举拿到手中。” “只是,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么?咱们才弄到酒方不久他太白楼就又弄出了新酒,这事还正巧被那西域胡商给知道,然后在这一切又恰好被咱们朱家给知道了。这些未免都太过顺利了啊。” “父亲,那胡商是在隔壁间吃饭才偷听到了秦源的计划。胡人本就狡猾奸诈,听到这个消息想借此敲秦源一笔也很正常。”朱晔给老父解释道。 张铭也在一旁说道:“老太爷,那秦源早在半年之前就再城外建了个庄子研究酿酒一事,这新酒也不是无中生有。” “况且,这茅台的方子已经在我们手中了。就算得不到那新酒的方子,就是将这些酒制成白酒我们朱家也是稳赚不亏。而且,醉仙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此时决不能在给太白楼留一丝机会。若是此事是真的,那么我们之前的准备也就全都白费了。” 朱晔说出了最为重要的原因。如今醉仙楼即将准备完毕,若是在这时候再被太白楼推出个新酒。那么此前的一切准备就等于都打了水漂,下次在想找机会弄倒太白楼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所以这次不容有失,哪怕只是很小的可能性也不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给了住晔底气。就算其中有诈,只要这茅台的方子在自己的手中,那些酒大不了回头再蒸馏成茅台卖出去即可。 如此一来,自己是怎么也不会亏。只是赚多与赚少的问题 朱老太爷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唉,罢了,人老了反倒是畏首畏尾了起来。这事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只要茅台方子还在他们手上,最终结果也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多谢父亲。” 时间不等人,在得到朱老太爷允许以后,朱晔与张铭马上赶到了唐长青的住处。 朱晔见到唐长青时,对方正坐在榻上。仿佛没有看见朱晔一般,自顾自的坐在那煮茶。 “阁下是?”唐长青瞥见朱晔坐下之后问道。 张铭开口说道:“这是我朱家老爷,今日来此是想找阁下坐笔交易。” “你要是来买西域货物可就来的太迟了,那些货物早已经买完。我也准备过几日就起身返回西域。若是来找唐某卖东西,不妨拿出来一看。若是中意,唐某自不吝啬。”唐长青说道。 朱晔不想扰关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听闻阁下买尽了我京城美酒,我今日前来就是想买阁下手中的那批酒。还希望阁下不要欺瞒,我既然来此。就自然有确定的消息。” 听到朱晔的话,唐长青脸色微微一变,双眉一锁。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朱晔嗤笑一声,“这事就不是阁下所需要关心的了。我只要知道,阁下这酒是卖还是不卖?” “哈哈,唐某是做买卖的人,只要价格合适哪有不卖的道理。只是不知道阁下愿意出多少的价格?” 唐长青走下榻,来到朱晔面前。 “两万两。阁下买这些酒也不过上万,如今这多一倍的价格想必能够另阁下满意了吧。”朱晔胸有成竹的说道。 唐长青听完仰头一笑。 “你既然知道我买了这些酒想必应该知道我为何要买这些酒。实不相瞒,之前秦源来找我可是开出了三万两的价格。不过很可惜,唐某并没有答应。如今你想要区区两万两来打发我。当唐某是路边小贩么?区区一倍价格就想满足唐某。那也太枉费唐某这番动作了。” “三万两千两。”朱晔咬牙切齿的说道。 唐长青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似乎完全没有听到朱晔的话。 “三万五千两。姓唐的你别太过分。”朱晔恶狠狠的说道。 “哈哈,阁下还真是糊涂啊。我从来就不姓唐,这也不过是我随便取的个名字罢了。”唐长青放下茶盏。 “唐某起出做这桩生意不过是为了敲秦掌柜的一笔,却没想到阁下也会上门。莫非阁下是想买下这批酒当做人情送与秦掌柜?要是这样唐某就要去好好跟秦掌柜道声喜了,能有阁下这样的至交好友。” 唐长青说的很毒,他明白朱晔怕的是什么。朱晔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暗中整倒太白楼,所以自从他来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笔交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所有计划就会提前暴露。 这也是唐长青有恃无恐的原因,因为他吃定了朱晔。 “哼,你说。要多少?”朱晔重重的哼了一声。 唐长青张开左手,比做五数。 “五万两,那批酒就是你的了。”唐长青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唐某本是想借此敲秦源一笔,却没想到阁下会送上门来。容唐某一猜,恐怕阁下是不想看太白楼做大吧,所以想要来破坏唐某与秦掌柜的交易。” “只是不知朱老板的阻挠之心究竟有没有这五万两重。” 朱晔现在心里充满了愤怒。五万两,这唐长青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可是自己却偏偏拿他无可奈何,从他走进这扇门时,就已经注定了他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只能任人宰割。 深吸一口气,朱晔说道:“好!就五万两。不过交易完成之后你给我立刻离开京城,我不希望太白楼听到任何消息。” 唐长青面露难色,开口说道:“唐某如今采办尚未完全,还需要些” 朱晔还未趁唐长青说完就打断道:“转手间你就赚了四万两还不够么?你若不愿,这桩生意不谈也罢。” “好,那就依照阁下所言。钱一到手,唐某立刻就离开京城。保证不会泄露半分消息。” “朱老板,交易愉快。” “哼!” 不过唐长青并未因为朱晔不给好脸色而生气,脸上反而愈加的和气。 交易谈完之后朱晔便冷着个脸走。 当晚,一大叠银票被人暗中送到太白楼秦源手中。 第二天一早,唐长青便带着他的商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当秦源带人再去唐长青住处时,早已人去楼空。 那几天,秦源都黑着个脸。 第四十七章 最后一招 整个计划最终要的人物并不是秦源唐长青,甚至不是朱家的人,而是陈老三。 秦源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演一场看上去能说得通的戏而已,真正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能将消息传给朱家人的渠道。 只要将这个设定是机密的消息合理的让朱家人知道,那么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因为赵瑛明白,这儿节骨眼上朱家不会再允许出一丝差错。哪怕新酒方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假的,他们也不会放任不管。 这次盗取茅台酿造方法出其不意整到太白楼,是最佳的时机。若是再被对方弄出新酒,那么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了。 而且,茅台的酿造方法已经在朱家手中,这是他们敢这么做的最大底牌。只要有了这个方子,那买来的再多酒终究还是可以卖的出去的。 朱家人不想打草惊蛇,想要来了出其不意。却不知最终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让赵瑛有些意外的是,唐长青竟然将价格抬到了五万两。原先为了保守起见,赵瑛只是定了一个三四万两的价格。唐长青这算是给了他个意外惊喜了。 当然,目前虽然让赵瑛平白赚了几万两白银,不过对于朱家而言并没有什么大影响。 因为酒在对方手中,而方子也还在对方手中。 赵瑛接下来要做的才是最终的目的。 得知交易已经完成之后,赵瑛嘱咐秦源开始了第二步计划。 大乾京城,面积几近百平方公里,人口数十万。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不计其数,大的有如太白楼、明月楼,小的便是街边一酒摊也可算是一个。 不过经过秦源的一番介绍,赵瑛最终只圈定了三十多家较大的酒楼。 至于要做什么? 很简单,卖酒方。 既然这酒方已经被朱家给偷走了,那么赵瑛就要趁着酒方还没贬值时捞上这最后一笔。而这一笔也是让朱家数万两白银付诸东流的最关键的一环。 物以稀为贵,茅台虽然本身确实是美酒,不过其高昂的价格也与太白楼独占有很大原因。而赵瑛这番动作,就是要将茅台的价格彻底的压下来。 虽然仍会比普通酒贵一些,但是绝不会如之前那般贵的离谱。 在秦源看来,将这蒸馏酒的制造方法卖出去无异于杀鸡取卵。虽然醉仙楼之后也会酿造蒸馏酒,价格肯定会下跌,不过还是有利可图。 只是秦源太过想当然了。一个人保守一个秘密本身就很困难,何况是去保守两个人知道秘密。 蒸馏酒的制造原理还是太过简单,随便一个看过一眼的小厮说漏嘴都可能将技术泄露出去。所以赵瑛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一个陈老三给的警告已经够了。 所以赵瑛要在蒸馏酒技术还有剩余价值时,最后利用一下。 这事在赵瑛知道整流技术泄露之后就已经决定好了,与其等着被人一个一个的偷学去倒不如直接卖了赚上一笔。 还有就是这么做,那朱家的几万两白银才会真真正正的去打了水漂。 赵瑛设定的价格很合适,一千五百辆,不二价。 虽然他很想将一个方子一万两卖出去,可是这京城各大酒楼的老板又不是吃素的。 你太白楼今日竟然要卖这如日中天的蒸馏酒技术,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而还有什么问题会让太白楼将这立根之本给卖出去。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技术已经泄露了,不再是太白楼独有的了。 所以太白楼不在乎会不会有第三个家来学这个。 既然如今这蒸馏酒技术已经不是太白楼独有,那么他的价值也就没有那么高了。更何况,到时候那些人都会都清楚,太白楼这一卖绝不会只单单卖给一家。 所以若是出到万两高价,对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一千五百两,不多,买下这技术那些人还不至于肉痛。但是也不少,一共三十六家,如果一切顺利那些人全部买下合计能有五万四千两。 这算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了。 只是这么做,以后太白楼的生意绝对会不可避免的减少,不过一开始定位就走高端路线的太白楼也不过是从暴利变成较高利润罢了。 这两日可算是忙坏了秦源,因为不知道醉仙楼什么时候会行动,所以秦源必须争分夺秒的尽快将手中的蒸馏技术给卖出去。 平日里一直坐镇太白楼,处理各种繁琐事物的秦源这两日可算是跑遍了整个京城,从城东到城西,从城南到城北。 而且他做的这一切还必须保持低调隐蔽。 饶是如此,到最后几家之时,太白楼正在四处兜售茅台酒的酿酒秘方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最终,原本计划的三十六家只有三十一家花了一千五百两将这蒸馏技术给买了下来。剩下几家在知道消息后本打算几百两买下,不过被秦源果断的拒绝了。 他秦源可不会为了那几千两做个背信弃义之人,况且此事若是以后传了出去,那么又如何去对待之前那三十一家酒楼。 或许他们会花这同样几百两甚至更少的银子从其他地方弄到这技术。 但那是别人的事,他秦源要做的就是这桩生意里公平的对待每一个就好。 大半年前异军突起的太白楼带着它的独一无二的茅台美酒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如今大半年后,太白楼带着它的酿酒方子再一次将整个京城搞得满城风雨。 这风雨自然也就吹到了朱家老爷和老太爷的耳中。 “砰——”,一声茶杯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叫张铭滚过来见我,立刻,马上!”朱晔大发雷霆,怒极吼道。 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没想到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一直被对方蒙在鼓里戏耍玩弄。这让心高气傲的朱晔大为光火,再想到那被骗走的五两两白银,如今肯定是血本无归。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张铭很快就来到了朱晔面前,不过此时的他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太白楼卖酒方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自然也是知道。 这就等于他们这段日子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们还花了五倍的价格两从唐长青手中买了大量的酒水,原本以为就算新酒不成,酿造茅台也不会亏本。如今可好,这五万两彻底的打了水漂。 这让他如何不担惊受怕。 不过好在朱晔之前发了一通火气之后,现在已经平静了下来。毕竟,他才是这一切的决策者,真要论责的话,他要首当其冲。 朱晔有个优点,就是他虽然心高气傲,但是他不会因为个人喜怒而牵连到下人身上,一个处事冷静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 朱晔不会虽然冷静了下来,可不代表他现在不生气,那双目之中尽是压抑着的怒火。 张铭胆颤心惊的说道:“老爷。” 朱晔也明白,那五万两的酒别说赚钱了,现在就是能回本都是不可能,毕竟五倍的价格买进的,如何再能赚的回来。 这已经是定局。 “趁着其他酒家还没有开始行动,你现在立刻去将那那批已经蒸馏好的酒立刻售卖出去,越迟一分咱们赚的也就越少。还有让粮铺那边不用大肆购粮了,都卖了吧。” “是,老爷。小人立刻就去办。”张铭应道。 “等下,还有那陈老三。”就再张铭转身要走之时,朱晔淡淡说了句。 他是不会将怒火牵连到下人身上,可是并不代表他轻易放过陈老三。 “是,小人明白。” 第四十八章 图书馆管理员 当全京城都因为太白楼卖酒方一事而闹得沸沸扬扬之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瑛自始至终都还在宫内悠闲着过着小日子。 不过近日赵瑛却遇到个不大不小的困扰。 他卡文了,卡的当然是那本《汉魏英雄传》。 赵瑛当初写书的时候还是太过想当然了些。一本文学小说可以进行一定的艺术加工,但主体上不能违背历史的走向。 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中虽然有不少虚构的地方,但是根本上还是按照史实进行加工。几次决定性的战役如官渡、赤壁这些都是切实发生过的。 但是对于赵瑛来说不同,这个世界的赤壁之战的结果是曹操大胜孙刘联军,一举奠定一统天下的胜局。 所以,原著中起码一半以上的故事情节赵瑛都不能再用了。 而至于前一半。很遗憾,原著中罗贯中显而易见的是偏刘抑曹。放在前世倒也不算什么,毕竟曹刘孙三人打了几十年,并没有人真正的胜利,就算后来魏国大一统也不过是白白便宜了司马氏。 所以按照罗贯中的喜好尊刘抑曹并无什么不可。 可是赵瑛就不行了。首先,因为历史的改动,曹操这个东汉乱世最终的胜利者的历史形象可谓是相当正确。 其次,赤壁之战后刘借荆州,以及再之后取西川等事也是无法写了。然而没有后面的借荆州,取西川,立蜀国,那么单凭前半生的颠沛流离,刘备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能与曹操并列的。 可以说前半部的诸多造势都是再为刘备后面的功绩做铺垫宣传,一个织席贩履之人历尽艰难坎坷最终成为一国之主,如此曲折经历才是刘备吸引人的地方。 然而这些赵瑛都不能写,所以若是没有建立蜀国的刘备也只能是东汉末年诸多普通割据势力的其中之一,并不能拿出来大写特写。 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名将谋士,没有原有的历史情节相衬,其人格魅力也丧失了大半。 因此,赵瑛越写越发现诸多东西自己完全无从下笔。 无奈之下,赵瑛只得不停去从文渊阁内找各种东汉末年的历史资料进行研读考究。 “九殿下,今日又是借那汉魏史书?” 说话的是个华发老人,名叫薛明宇。赵瑛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时调来这文渊阁内,只知道自从赵瑛第一次来这文渊阁之时,他就已经在这了。 九年时间,从未变动。 这文渊阁内低下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惟有他这文渊阁直侍一直未曾动过。在赵瑛印象中,大乾很少有过这种近十年不曾变动官职的官员。 直侍,语出《列子》一书,是指随侍帝王的人员,也可以说是皇帝的近臣。不过在前面加上文渊阁三个字可就不那么好了。 文渊阁是什么地方,皇室藏书的地方。文渊阁直侍说白了就是皇家图书馆馆长,一个实打实的清水衙门,要权没权,要钱没钱。 平时无论做的如何也不会受到嘉奖,但是一旦出了差错,那可就是直达天听的事了。所以这个位置一直被朝廷官员弃之如敝屣,一般来这里的官员要么是得罪人了被送来,要么是有关系进来混个两年资历,时间一到就会调出去。 唯有这老直侍一直待在这这里做他的文渊阁直侍。 所以赵瑛一直怀疑这个薛直侍当年是不是把朝中某位大佬给得罪死了,所以才一直待在这了出不去。如果按年龄时间来算的话,貌似也就剩那几个了。 “不知薛老可有哪本推荐给我?”想归想,不过赵瑛对于薛明宇还是一直很尊敬的。 一是对方是老者,对于老年人,赵瑛一向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二是基于知识上的敬佩,多次交流之后赵瑛发现这位老者可谓是涉猎极广,学贯古今的大才。 至于第三,对方可是文渊阁直侍,换句话说就是图书馆管理员,还是皇家图书馆管理员。古往今来,这个位置上出过太多的卧虎藏龙之辈。 而薛明宇的渊博的学识再次让赵瑛对这个观点深信不疑。 “史区庚号架上有一本前人元文楚所做的《汉魏志》还算不错,九殿下可细读之。”薛明宇想了一会说道,“丁号架上还有一本无名氏的《戏说群雄》,算是小说家言。九殿下要是有兴趣也可以看一看。” 薛明宇只说了两本,因为他知道赵瑛一次拿书也只拿一两本。读书,当细细品之才是正道,贪多只会嚼不烂。 这点赵瑛很和他的意,没有少年人特有的轻狂自傲,反倒比成年人还老成稳重,踏踏实实。这样才是读书学习的正确之法。 而一些凭着一时意气想发奋图强短时间内学问大成的,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半吊子。 学问,都是一点一滴的攒起来的。天才,他还没见过几个。 “薛老,你说我要是想写一本东汉末年诸侯争霸的演义该怎么写?”赵瑛找到两本书,回来之时问道。 在赵瑛看来,薛明宇学识渊博,也许可以帮自己一把。 不过薛明宇听到赵瑛的话时面上浮现了诧异之色,说道:“九殿下为何想要写那小说家言?” 演义,自然就是小说。写小说自然没什么不对,不过一个皇子去写小说就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 薛明宇有些不解,赵瑛已是皇子,自然不会是想为了求财。那么为了求士林名气更应该去写那些正统儒家书籍,如此才能够提高他九皇子在士子心中的地位。 不过他却下意识的忽略了赵瑛一个十多岁的孩童去写一本演义小说的事实,或者说他不认为以赵瑛的能力写一本书有何难度。 “因为汉魏这段历史很有意思,所以我才想换个方式把他写出来。世界上的儒学典籍已经够多了,不差我这一本。还不如写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出来。”赵瑛笑道。 薛明宇虽然学识渊博,不过他始终是个正统儒生,不太能理解一个皇子跑去写演义小说。 不过既然赵瑛问了他也只能如实回答。 “九殿下若是要写汉魏,老朽等下就将阁内诸多汉魏演义找出拿与九殿下。九殿下应先细读之,研诸本之精髓,再行动笔。” 第四十九章 当局者迷 “且恕老朽冒昧问一句,不知九殿下对此书有何想法?”薛明宇问道。 小说演义,虽不为封建社会正统主流,不过民间也有不少书生儒士写过这东西。只是大多都不过泛泛,实难有一本经典之作。 俗话说,唐诗宋词元曲,明清的小说。前世小说文体大成是在明清时期,唐宋期间如果有些传记演义,不过整体都属于初期阶段,并没有发展成熟。 此时的大乾自然也是如此。就拿薛明宇点的基本书来说,要么过于荒诞怪异,要么太过正统缺乏故事性。 而且最大的特点就是都写成了魏武帝曹操的个人传记。 这还是薛明宇特意挑出来的几本书,至于其他的质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薛明宇才会问赵瑛是否有过构思,因为很可能这位九殿下也会不可避免的落入俗套。 “依小子看,东汉末年,诸侯讨董,群雄割据。曹操、二袁、孙家、刘备、董卓俱是一方霸主。” “小子若是要写自然要写出汉末群雄的英姿,不会写成又一本‘魏武帝本纪’的。” 说到着,赵瑛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声。现在的小说体系发育不完全,尤其是这种按照历史进行改编的小说,很多本写着写着就又变成了一本魏武帝本纪。 “九殿下能不落俗套实乃幸事。”薛明宇说道,“唯有描写好各路诸侯才能呈现出汉末精彩。” “另外九殿下不妨以加重对袁本初的描写,多点笔墨来写下曹袁之争。” 薛明宇此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瑛之前一直困扰的是什么,是赤壁之战曹操大胜,吴蜀两国未曾出现在历史中。 因此再如原版《三国演义》一般以刘曹孙为主写到最后就会显的有些莫名其妙。 而要想再写出汉末诸侯争霸的精彩该如何?再提个诸侯上来顶替下刘的位置即可。 而这个人,就是袁本初。 后世得益于罗贯中在《三国演义》的描写,袁本初在大众印象中大多是刚愎自用,自高自大,心胸狭窄之人。 一本《三国演义》抬了许多人,也踩了许多人。 袁本初自然是其中被踩的之一。 袁绍此生本为一婢女所生的庶子,被过继给叔叔作为儿子,所以在地位上一直被人瞧不起。后凭借自身才干一步一步得到他人赏识,为官造福一方。 初时与曹操为友,后同为西园八校尉。 董卓入京之后因不满董卓所作所为,公然抗董,后兴兵讨贼。再其后智取翼州,平定青并,易京之战灭公孙瓒,占幽州,统一大半个北方。 再到最后官渡之败,两年后抑郁而死,所留家业也因三子内耗而落于曹操手中。 可以说,袁绍完全当的上一世枭雄这个词。 而且因为曲折离奇的经历与和曹操的亦友亦敌的关系使得这个角色完全有能力能够当得起着重描写。 至于缺点,哪个不是一身的缺点,这就全看原作者注重描写那方面了。 袁本初原版《三国演义》中也就出现了数回合,还都是负面描写,大众印象不好也实属正常。 便是那仁义道德的刘皇叔不也刚愎自用不停劝阻,一意孤行的打了夷陵之战。导致新建的蜀汉政权几乎摇摇欲坠,留给诸葛亮一个大烂摊子。 只不过全书的基调都是偏向于刘,所以在前面那么多描写的铺垫下。刘备这番所作所为让读者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一种悲情与英雄末路的无奈。 如今,写书的人是赵瑛,那么怎么处理和描写袁绍自然就全凭他自己做主了。 不得不说,赵瑛真是当局者迷。因为受原著影响太深,所以一直纠结的是如何处理描写刘备这个势力让其在赤壁之战后显的不那么格格不入。 为此赵瑛可谓是绞尽脑汁。 而薛明宇的一句话却点醒了他。三国英豪何其多,他又何必拘泥于原版上面。 再说,历史的面目本来就已经面目全非。他若是想在强行将刘备势力按原来的分量进行描写,无论如何都会显的不伦不类。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放弃,再寻一人填补上即可。 而袁本初这个角色可谓是在合适不活了。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也解决了。 因为赤壁之战的胜利,汉末乱世也早早的结束了。而这样之前的铺垫也就全无意义。 把袁绍这个角色提上来可以将书的重点由赤壁之后往前推移一大步,避免书的内容头重脚轻。 而赤壁之战的意义也就变成相当于原著的灭蜀一役,由三国的转折点变成了收官之战。 这样一来书的结构也就正常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多谢薛老。”赵瑛想明白以后对薛明宇一拜,激动的说道。 看到赵瑛如此激动,薛明宇着实被吓了一跳。 “九殿下多礼了,老朽可当不得九殿下如此大礼。” 薛明宇赶忙上前托住赵瑛,如此说道。 “呵呵。当的,当的。小子之前可是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了,今日薛老一语惊醒梦中人,实在是解决小子一个大问题。” 赵瑛一脸笑容的说道。 还好刚刚问了薛老一句,不然单凭他自己,不知道又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 这位文渊阁直侍当真是学识渊博。 念及到次,赵瑛有开口道:“小子还有一事希望薛老能够帮忙?” 薛明宇微微一笑,说道:“九殿下还有和难处尽管问老朽,老朽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子希望以后写出书稿以后拿与薛老看,薛老能够指点修改一下小子的不足之处。”赵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面前的这位是谁,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在任十多年的皇家图书馆馆长,文渊阁直侍。 还有什么人能比薛明宇更加适合审稿,对原文进行指点修改。 最起码,在文学知识的储备上赵瑛是远远不及薛明宇的。 “哈哈,老朽还以为是何事。九殿下愿意将原稿交于老朽看,是九殿下看得起老朽这副老骨头,老朽怎会推辞。”薛明宇哈哈一笑道。 “有多少都尽管来,老朽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九殿下的演义小说写的如何了。” 赵瑛拱手道:“那到时候就麻烦薛老了。” 第五十章 记忆 重复的日子总是很难让人印象深刻,对于赵瀚来说尤是如此。 在宫中待了将近十四年,如今距离出宫的日子也一天更比一天近了。然而当赵瀚回过头来看这十四年的光阴岁月时,才发现自己除了记得些许零星的片段之外,其他都近似一片空白。 第一次得到父皇的夸奖是什么时候?赵瀚已经忘了。只记得当时似乎是很年幼,背了好几首古诗。父皇抱起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夸了句“真吾之麒麟儿也”。 也好想是从那之后,自己身边聚集的面孔也越来越多。大人们都变着法的夸自己,宫人们也都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巴结。 说句心里话,赵瀚还是很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的。 不过貌似也是从那之后,自己也就越来越忙了。父皇的无声注视,母妃的的严厉要求,舅舅的苦心劝导,先生们的期许,这些都逼得他不得不忙碌起来。 他是赵瀚,是大乾六皇子,是天之骄子,他必须要比所有同龄人都优秀,更要比众多兄弟要优秀。 这是母妃对他说的话,十多年来一直说的话。 年幼之时也曾天性好玩,对于这剥夺了几乎所有闲暇时间的学习自然是诸多抵制。但是苦于年幼,不得不在各种威逼利诱之下继续孜孜不倦的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经史子集。 于是得到的夸奖也越来越多,可是任凭赵瀚苦苦思索,也回忆不出任何一个场景了。受到的关注也越来越多,不单是这皇城宫内,渐渐的,来宫外的一些目光也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不过他却没有以前那么喜悦了。 当时曾想等将来长大自己做主之后绝不在做这劳什子事,要痛痛快快潇潇洒洒的过活。 可如今自己已长大,要出宫了。 宫外海阔,宫外天空。宫外任凭鱼跃鹰翔。 可是自己却再没有从前那份心思了。想到这赵瀚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小时候是被外力锁住了身子,如今长大却被自己锁住了心思。 这也是赵瀚为什么与赵瑛最为交好的原因之一。他一直很佩服赵瑛这一点,从自己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似乎就从来没被这事情烦恼过。 一直过的很自在。 就算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城中,他也尽量让自己过得很自在。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赵瀚与赵瑛自然也聊过这个问题。 赵瑛当时应该是在把摆弄着几株幽兰,而赵瀚则端坐在一旁的檀木黑椅上看着赵瑛将自己一身雪白玄纹劲装底边弄得泥迹斑斑。 “我不过从来没去想过这事罢了。你要是自己不被自己用链子锁住,你可以立刻、马上过的比我还自在。”赵瑛那时忙着用小铲子整平泥土,头都没回的说道。 赵瀚笑了笑,没有回话。而赵瑛也没有追问,继续摆弄着那堆花草。 呵,这事赵瀚发现自己倒还记得清清楚楚。 赵瑛说的很简单,可是这世上能做到的能有几个呢?寻常百姓都会难免会有异想天开之时,而他这个只有一步之遥的皇子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当然,若是赵瑛只是个平庸之人,那么他这些所作所为在赵瀚看来也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没有那个实力,不去搅合其中,老老实实的当个闲人倒也自在。 可是赵瑛不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赵瀚比一般人更加清楚赵瑛的天才之处。《太平要术》那借口赵瑛用来糊弄糊弄其他人也就算了。可是赵瀚从小便与赵瑛一起相处,赵瑛的重重奇异之处他也早有领教。 赵瀚可不信赵瑛是在幼儿时期就看过那书,所以赵瑛之前所做的种种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更何况天书中可不会教那些诗词歌赋。孩童时期便能说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人,若说不是天才恐怕也没人会相信了。 正因如此,所以赵瀚才愈加佩服赵瑛。拥有天纵之姿却不屑于此,赵瀚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才学他也许可以做到,可是这份心思他却是学不来。他赵瀚是个俗人,还是继续当个俗人好了。 毕竟,那种人古往今来也没见到几个,并不是人人都能做伯夷、叔齐的。 “走吧,去母妃那。” 赵瀚每日都会去其母妃那里请安,这是一个知书达礼遵守孝道的皇子应该且必须要做的事。 赵瀚的母后便是德妃,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便已伴随在皇帝左右。不过随这年龄的增长,色驰爱衰,对于德妃的宠爱也不如从前。 好在德妃对此也看得明白,并未自怜自艾。如今内有个争气的儿子赵瀚,外有个重中大臣的哥哥帮衬着。虽不如那些新进的妃子受宠,地位却比谁都稳固。 时间是公平的,凭借美色吸引皇帝终究有失效的一天,只有生个好皇子出来才是正道。对此德妃心如明镜一般清楚明白。 说来也奇怪,如今皇帝虽然见一个爱一个,可是这皇后却从未立过。 起初不知道后宫之中有多少人垂涎这个位子,尔虞我诈,争权夺位的阴谋层出不穷。而宫外那班大臣也为此操碎了心,奏章如雪花片一般飘向紫宸殿,可是无论如何皇帝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在立后的态度上甚至比立储更加坚定 多年过后,无论是宫内的妃子还是宫外的大臣,也都认了命了。当做那位置从未存在过,都闭口不提。 “我儿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宫了,剩下这段时间你多往你父皇那处跑跑,进进孝道。”德妃看着面前跪着的赵瀚,不紧不慢的说道。 “母妃知道你才华横溢,这点你父皇比母妃更加清楚。所以这些日子不用再去靠那些才学博你父皇欢心了,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普通儿子该做的事就行了。” 若是赵瑛在此,恐怕也忍不住叫声好。 不得不说,德妃还是深谙此道。赵瀚的才华已经不需要再过多的在皇帝面前展示,这些皇帝都已经深深的清楚了。 如今赵瀚即将离宫,不用再去靠这些来吸引皇帝注意。以后再宫外也只需保持名声不减即可,自有人会将其传到皇帝耳中。 现在反倒是老老实实的进孝道,作一个孝顺的儿子反倒更能提高皇帝对于赵瀚的好感度。毕竟,出了宫的孩子就等于是出去成了家的人。 即便皇帝再怎么司空见惯,也会对此不免感怀。 更何况,还是个如此才华横溢又恪守孝道的儿子。 父子亲情远比那诗词歌赋更容易打动皇帝的内心。 第五十一章 礼物 皇宫,赵瑛宫殿内。 因为赵瀚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出阁开府,所以这段时间往赵瑛这地方跑的比较勤快。 不过今日还多了个人,坐在一旁自顾自玩着小人偶的华阳。 “前些日子朝堂上因为你的封号还有封地可谓是给折腾的不轻。怎么样,有没有结果了?”赵瑛问赵瀚道。 大乾皇子出阁的程序一般为封王,赐府邸,开府置官,拥有自己的仪仗。然而对于赵瀚来说,后面的都还好说,他反倒是卡在第一步上面了。 原因无他,不过是有些人在封地还有封号上起了争执。 虽然那些人嘴上说的是为了遵循礼法,不过暗自里的猫腻就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这些事赵瑛也没有过多关注,反正是赵瀚自己的事。 这点小事,想必他还能应付。 赵瀚不以为意的说道:“难道他们还能把我变成郡王,或者再低一点变成国公?” “又不是没有过。” 说到这,赵瑛与赵瀚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惹得旁边专心致志做“正事”的华阳翻了一通白眼。 莫名其妙的两个皇兄。 看到翻白眼的华阳,赵瀚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小脑袋说道:“还是华阳清闲,一出生这些就订好了。” 结果又惹得小姑娘皱了皱鼻子。 赵瑛与赵瀚笑是有原因的。前朝时期皇子只赐封号无实属封地,甚至连封号有些也会降成郡王,国公。 前朝覆灭后,得益于开国太祖的创建规矩,大乾的皇子皇孙们并没有像前朝皇室那么凄惨。不过也不是没有过奇葩,比如乾玄宗五子,就被贬为了越国公。 因为其所作所为实是让皇帝以及一干大臣难以容忍。比如自处宣扬说自己受神仙托梦是上天指派的大乾未来皇帝,比如劳民伤财要建什么登仙台,比如曾与酒宴是醉说让皇帝早日退位与他。 赵瑛很不理解英明神武乾玄宗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而且竟然还忍受了下来。 那朝中大臣无论再怎么有心无心,也不可能把赵瀚贬的和越国公一样当个国公去。 笑声过后,赵瀚说道:“他们不过是在秦王和襄王之间争执罢了,就看父皇怎么定夺了。” “秦王不错,听上去就是个大气派的封号。至于襄王,你有看上眼神女了么?”赵瑛不怀好意的朝赵瀚眨了眨眼。 赵瀚对此哑然一笑,赵瑛有时候就是有点没正形,明明在说正事他却又跳脱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秦王封号确实不错,不过毕竟有人不同意。说是,秦王封号霸厉,不益为封号。”赵瀚咂舌道,“呵,不过是牵上了始皇而已,所以有些人不想给这个封号。不过也无所谓,区区封号而已。我赵瀚还不信这东西真能影响运道。” 赵瀚想到的是秦始皇,赵瑛说时第一印象却想到是秦王李世民,因此才说是大气派。不过这事也无法解释,且由他去。 “那就是襄王咯,你还没说神女呢?”赵瑛追问道,显然不准备放过赵瀚。 所谓襄王神女,不过是来自宋玉《神女赋》中的故事,道的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单相思故事。 赵瑛明显就是想乘此问一下赵瀚的婚姻大事。 赵瀚既然已经出阁开府了,那么娶妃纳妾还会远么? 赵瀚被逼无奈只好如实说道:“母妃和舅舅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让我娶一位章家的人。正妃是肯定不可能的,父皇也不会同意的,不过一个侧妃应该是肯定的了。至于正妃,若是能有情合意同之人那便是再好不过。不过我估计可能最终过上一年半载等来的是父皇的赐婚。” “也就是说你现在都没有一个中意的,全凭他人做主?”赵瑛用一脸同情的表情说道,“你看看你,仪表堂堂,谈吐风雅,雅貌不凡,凡凡事大乾的黄花闺女就没有一一个是不想嫁给你的。怎么就落了这么个下场呢?” “你应该去同庆门城楼上去抛绣球,保证全京城的姑娘都会跑过去在下面翘首盼着。” 赵瑛又没个正形的说着。 不过,这只是玩笑话。他当然明白赵瀚的无奈,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本来就是一道高墙铁壁。 更何况还是身在皇室的皇子皇孙,哪一场婚姻不是奉旨成婚,哪一份婚姻不是包含政治因素。便是坐上了皇位也不得不为了各方权衡而立某些女子为妃。 赵瀚没好气的撇了赵瑛一眼,说道:“搞得好像将来你不会这样一样。恩等将来你开府之后,为兄第一天就送上几十个美婢去你府上如何?免得你像为兄这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以。跳水,砍柴,烧饭,洗衣服,分配一下应该够用了。” 赵瀚没好气的横了赵瑛一眼。 俗,俗不可耐。 就连一旁的华阳都忍不住扶了扶额,自己这个皇兄有时候真的是会让人气上心头,就是赵瀚现在跳起来打他一顿华阳都觉得不为过。 反正又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敛了敛笑容,赵瑛问道:“你那个府邸去看过了么?感觉如何。” 王府的建造一直都是由将作监来负责的,近百年来一直如此,从未出过什么差错,赵瑛这么问也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 不过将作监在建造过程中确实会考虑下皇子的建议,在不超出规模的情况下尽量建的符合皇子的要求。 “我又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就放手他们去做了,反正也未曾听闻将作监在这事上出什么差错。王府嘛,不过都是那般样子罢了。至于再为具体的东西,那就不是他们所管的范围了。”赵瀚回答道。 “没生活追求的人。”赵瑛撇了撇嘴说道,“将来我的王府一定要竹林遍地,鸟语花香,绿水环绕。绝不做那种流水线上的产品。” 不经意间赵瑛又蹦出个奇怪的词汇,好在听到了两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流水线的产品,这个词赵瑛以前就解释过了。所以赵瀚还能够理解的。 “好,那我就等着看你将来的王府会变成什么样?”赵瀚和声说道,“不过小心变成国公府。” “保证会让你大开眼见。”赵瑛不以为意的笑道,“对了,你出阁那天到时候送你份大礼。” 赵瀚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大礼?” “‘宝马’。”赵瑛微微一笑说道。 虽然宝马良驹赵瀚已经在皇家牧场里有了好几匹,不过赵瑛既然苦心准备了份礼物,为了照顾赵瑛面子,赵瀚还是满脸欢喜的样子应承谢过。 第五十二章 御风阁 赵瑛所说的自然不是宝马良驹,而是马车,四轮马车。 不过赵瀚误会倒是正合了他得意,等到赵瀚出阁开府那天在给他个惊喜好了。 马车工坊这段时间早已建立好了,而且还出乎赵瑛意料的顺利。在赵瑛给出高额的工钱面前,那些手工匠人全都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来马车工坊来做事。 比起有一日没一日的在家听天由命等待生意上门,匠人们明显更喜欢这种旱涝保收,工钱上佳的固定工作。 这样做有些像是封建主义高度发达,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出现的做法,不过后者是一种整个社会生产关系的改变而非单独个体的变化。 不过这些对于赵英来说都无所谓,他只要马车工坊一切顺利即可。至于影响这个社会这种大事,还是留给历史自己去推动吧。 世界上什么东西受众超多且利润巨大,衣食住行。而其中房地产肯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只不过这京城的房地产行业赵瑛还没有这个实力插一脚。 至于其次的衣,由于涉及到一整套完整的原材料供应到生产再到销售,赵瑛也没那个精力去做这些。那些大的绸缎布匹商人无一例外都有自己固定的丝源,作坊,所以赵瑛也不准备在这里插上一脚。 况且其见效周期又太长,市场竞争尤其激烈。古代天朝以何闻名于世,陶瓷、丝绸。可想而知这两个行业发达到何种程度,其竞争程度也可想而知。 至于食,目前来说太白楼已经够了。不同于信息化时代的讯息的极快速流通,交通不便,讯息阻塞的古代,一个品牌的知名度想要大面积流传开来实在难度太大。 不是什么酒楼都能像悦来客栈那样横贯全国各地,纵通唐宋元明清各朝的。 所以饮食方面赵瑛只准备老老实实的把这太白楼在京城开下去就好。 剩下的就是行了。 宝马良驹,豪华名车,无论古今人们对于这种充满速度与高贵感的交通工具的热情从来就没有随着时代的更迭而改变过。 不过古人更重视的是拉车的马罢了。 而如今,赵瑛要做的就是把车提高到与马一样的地位,甚至更胜一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行一行,赵瑛目前还找不到什么有竞争力的对手,好的手工匠人都已经被他给收集到自己的工坊内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些零散的匠人师傅罢了。 四轮马车的制作尤为顺利。四轮转向这个技术其实要做出来尤为简单,不过要做到极好确实有些困难,还有与之配套的轮子上的滚子轴承。 不过好在这些只是锦上添花之作,核心技术还简单易做的。目前来说,也只要这些就足够了。 四轮马车无论是在舒适性,平稳性还有宽敞程度都远高于两轮马车。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机动性和崎岖路面行驶能力了。 然而这些无所谓,赵瑛要卖给的是这京城的高门大户,富贵人家。在这经常宽广平坦的路面上他们可不需要什么急转弯的能力。 而且因为马车的空间更加宽大,所以可以进行装饰加工的地方也就越多。 奢侈品,永远是个无比暴利的行业。 还有就是赵瑛的马车工坊可不准备只卖一种马车。就想跑车与是山地越野车,他还是可以继续推出适合城际交通的两轮马车。 将一类产品的功能细分,卖不同的功能类型,一份产品赚两份的钱。赵瑛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像是个合格的商人了。 不得不说,其实赵瑛送赵瀚一辆四轮马车时还有个小心思。 那就是广告宣传作用。 大乾六皇子,赵浩的麒麟儿,才华横溢,气宇轩昂的赵瀚。出阁开府的那一天乘着一辆造型高贵奢华宽敞大方的四轮马车,仪仗开路,在无数达官贵人,平民百姓的关注下一路从皇宫正门到王府。 这一趟下来的宣传效果绝对堪称完美,可以说绝对比太白楼开业之时搞的噱头效果更要好上百倍。 不同于后世社会生产力高度发达,汽车一类的交通工具对于平常人家根本不算什么。此时马车基本上可是说是那些人的达官贵人的专属,一般普通百姓能有个驴车都算是极好的。 这样明显就不能再像太白楼那样靠基础群众的口碑宣传来达到最终目的了,因为他们并不会也没有如此巨额的金钱去花在一辆马车上。 而还有什么比六皇子赵瀚出阁开府时所产生的效果更轰动呢?况且,身为皇子,其所乘的马车自然也成为了一种高贵的象征。 达官显贵在意的是什么,身份,面子,地位。而用赵瀚这个誉满京城的皇子来做推广大使,想来那些人再挑剔也找不出毛病。 这些,就是赵瑛想要的。 此时还蒙在鼓里的赵瀚则又一不小心成了奸商的免费“苦力”。 为了确保一切顺利,赵瑛中途还特意出了一次宫去马车工坊看了下。 马车工坊有个和实际有些格格不入的文艺名字,名叫御风阁,而且赵瑛还特意请画师设计了个祥云图标当做专属记号。 也就是后世的车标,每辆马车的尾沿中心都会用铜嵌一个祥云车标。 对其那些匠人师傅还有吴老不是很明白这么做的意思,而这么做对于赵瑛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品牌。只有树立起一个品牌,高的市场认可度,那么御风阁的生意才能一直做下去。 四轮转向的难度有多大?大到赵瑛上午提出思路,下午一个初略的模型就已经摆在了赵瑛的面前。 那买成品酒的茅台技术都会被泄露,赵瑛可从未想过这四轮转向的技术能保密下来。人们甚至只要蹲下来一看就能知道这其中的核心原有。 既然做不到独家秘技,那么赵瑛就准备从另一方面入手——品牌。 后世的汽车生产厂商有多少家?不计其数。然而大众知道并且高度认可的有多少,九牛一毛。 当然这也有制造工艺上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认,相同水平下人们绝对会选市场认同度高的车。 或许这个用服装,奢侈品,皮包等物品更容易解释。也许汽车还参杂了技术制造工艺的原因,而服装等奢侈品一类则完全是有市场认可度以及品牌名气而撑着的。 赵瑛目前有很大的优势,那就是御风阁是第一家制作四轮马车的,是一家制造极其精良的工坊,是一个得到皇室认可的工坊。这些都给了赵瑛无比巨大的先天优势,还有就是京城市场上完全没有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工坊。或许以后有人要来分一杯羹,但绝不是现在。 要是这样赵瑛不能把握优势将御风阁名头给彻底打出去,那么赵瑛自己都想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他要让全京城的人提到马车立马就想到御风阁,他要让御风阁成为马车王国中的帝王。 这样的品牌优势远比技术保密更加无懈可击。可以说,再获得了极高的市场认可度之后,御风阁将成为后来参与者面前的一座珠穆朗玛峰,高不可攀。 以正合,阳谋胜,将一切光明正大的摆在台面上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厚墙。除非御风阁自己作死败坏名声,否则没有哪个后来者能打败御风阁。 第五十三章 防伪 大乾,京城,御风阁。 “公子。”见到赵瑛的到来,吴老恭敬的说道。 “嗯。吴老,第一批马车准备的怎么样了?”赵瑛问道。 “您特意交代的两架‘宝马’级的已经完成,剩下的十架中还有三架在进行最后的内部装饰。”吴老交代道,“我已经给工匠双倍工钱让他们连夜赶工了,争取能在五天内把剩下的几架马车装饰完毕。” “要记住,御风阁的可以少挣钱也绝不可以以次充好。让工匠赶工可以,不过一定要保证质量。”赵瑛说道,“还有,御风阁是要从客人身上挣钱,而不是从工匠身上去压榨钱财,以后遇到情况一律按三倍工钱给。” “是,公子。” 看遍世态炎凉的吴老其实能多给些工钱已经算是难得的大善人了,只不过作为现代人的赵瑛更加宽厚罢了。 来到工作之地,十多个匠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见到赵瑛进来后,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 “各位不必管我,继续忙你们的。等到这一批完成之后,每人去吴老那里领三十两赏钱。还有,一定要务必保证每个环节的每个部件的质量,宁可慢也许差。希望各位能铭记在心。”赵瑛大声说道。 “是,公子。”说完,工匠们有继续开工。 院子里摆放的三架马车主题都已经完成了,都还在进行最后的装饰工作。一架马车精贵与否,除去用料与技术之外,就是外包装了。无论是车体的设计,木料上的漆色,窗檐上的雕花,车身上的雕刻以及细致到内部的布料地毯都需要极其用心考究。 就目前几架成品看来,效果还是很令赵瑛满意的。 赵瑛走进库房准备看看那两架特制的‘宝马’级的马车,却发现有个娇小的身影正在蹲在车下这里敲两下,那里敲两下。 娇小的身影当然是清岚,因为还是个小女孩,赵瑛将来也不好将她放在全是一堆男子汉的医学院那边,便将其调过来跟着吴老后面帮忙打打下手。 小姑娘明显太过专注都没发现赵瑛走了进来。 看着清岚那面色严肃凝重的可爱小脸,赵瑛不由得笑了一下,霍然问道:“清岚你在干什么呢?” 猝不及防的清岚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起身,不过却却忘了自己还在马车底下。不出意料的怦动一声,脑袋撞到了厚实的马车底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赵瑛赶忙跑上前去将其拉出来,听声音肯定是撞的不清。 “撞疼了没?”赵瑛有些关切的问道。 清岚眼眶有些红,不过确实满脸笑靥的看着赵瑛摇了摇头。 赵瑛扶了扶额,叹了口气。这个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外柔内刚了些,从那时太白楼前的表现赵瑛就已经发现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更是确信了这个事实。 “吴老,让厨房去煮几个鸡蛋过来。”赵瑛摸了摸清岚被撞的地方,短短片刻就已肿了个大包,怎么会不疼。 小姑娘轻轻的拨开了赵瑛压在肿处的手。 “行行行,不痛不痛。我不动,你也别硬撑着,自己按着吧。”赵瑛无奈道,“清岚你好好的跑车底下去干啥?” 清岚单手再那比划解释半天。 赵瑛疑惑道:“你是在检查有没有什么缺漏的地方?” 小姑娘点了点头。 “那些早就有人检查过了,之后也会有人再去检查的。”面对这个责任心超强的小姑娘,赵瑛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随便你,不过下次注意点知道没?” 清岚快速的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那按在头上的手和一点一上的头,感觉就像是小姑娘右手强行按着自己的头点了点,莫名的滑稽。 嗤笑一声,赵瑛接过伙计递过来的鸡蛋,细心的剥好壳,用细布包好。 “好了,这个你总不能还自己来了吧,把手拿开!”赵瑛语气稍稍强硬的说道。 认清事实之后,清岚鼓了鼓嘴,老老实实的在凳子上做好,任凭赵瑛帮自己处理伤口。 解开发带,拿出发簪,三千青丝倾斜于肩,一副娇嫩美丽的脸庞在披肩长发的映衬下,甚是柔美。 半响之后,鸡蛋都已冰凉,清岚头上的肿包摸上去也没那么严重了。 看下小姑娘一缕一缕的将青丝盘好,插上发簪。站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赵瑛缓缓道了一句:“其实披着也挺好看的。” 然而迎来的只是小姑娘的一翻白眼,在清岚看来,赵瑛这明显是在挖苦她,说风凉话。 天见犹怜,赵瑛说的都是真心话。 作为一个现代人,赵瑛对于那种披肩长发见的多得多,审美也自然偏向于这种自然披肩的长发。然而对于生活在古代的清岚来说,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不单清岚,估计全大乾的女子也不会接受。 在这里披肩散发的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跟在现代让个美女不洗脸不刷牙不化妆的出去逛街一样。 要是让赵瑛对华阳说这样的话,估计小丫头早就直接一个梳妆盒砸过来了。 一切收拾完毕后,赵瑛细细查看了下库房内存着的几辆马车。 不错,很满意。 “对了,清岚,你字学的怎么样了?”赵瑛一边检查马车一边问道。 据吴老说,清岚学字极为勤奋。连吴老都自叹不如,,说是自己当年若是有清岚一般努力恐怕早就考取功名了。 虽同期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开始,不过如今已经早就与另外几个孩子拉开了极大的差距,使得吴老不得不将她分出来单独教育。 听到赵瑛的问话,清岚柔美的小脸瞬间塌了下来,一副苦瓜脸的样子。 好了,赵瑛本想故意问问借此夸夸她学的不错,没想到适得其反,看来清岚对自己的学习进度相当、非常、很不满意。 “干嘛这副表情,我怎么听吴老说你学的非常不错呢?” 清岚轻轻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学的不好。 “才短短两个月你就学到现在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赵瑛开解道,“拜托,学习本来就是徐徐图之的事,你短短两个月就已经学了别人一年多才学的会的已经很不错了。你总不能想眨个眼就全部学会把,那少爷我岂不是这么多年来书都白读了。” 赵瑛打趣的说道。 听到赵瑛这么说,清岚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不过也别太过度了,我可不想到时候看到一个昏倒的清岚。” 赵瑛又转身对身后的吴老说道:“吴老,我让你准备的都怎么样了。” “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吴老回道。 准备的是什么,是京城各大豪门大户的住址资料。当然,不是八卦一类,而是简单的住址人员资料罢了。 在没有产权知识保护极度匮乏的古代,要想树立品牌还有个极为重要的事,就是防盗版。 不然就算御风阁自己做的再好也会被一些粗制滥造滥竽充数的盗版货给败坏了名声。 只是在这古代可没有什么高度防伪技术能够鉴别真伪,因此赵瑛想了另一个办法。 好在和赵瑛卖的是马车这种低数量高价格的商品,所以有个很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记录在案。 某家某户在某年某月买了哪个编号的御风阁马车,御风阁都会明确记录在案,而且还会给一个编有特殊密码记号的证书给对方,这个暗码的所代表的涵义只有御风阁专门负责此事的人才能读懂。 如此一来,外人想要假冒御风阁所产的马车可谓是极其困难,不过这也只有对于马车这种商品来说可行。 第五十四章 车惊四座 在经过几天的争执不下之后,终于在临出阁的前一天,皇帝的一道御旨,大乾六皇子赵瀚变成了大乾襄王。 当今这位皇帝陛下可谓是出了名了硬脾气,决定了的事谁也别想让劝动。无论是立储还是立后,一直都是说一不二。所以皇帝陛下御旨一下,朝堂上的有些大臣就算再不愿也都纷纷闭口不言。 第二日,万众瞩目的大乾襄王赵瀚在宫内经过一系列的冗长复杂的程序之后,终于踏上了出宫前往王府的道路。 一旁观礼的赵瑛从头到尾看下来都累得不行,想到自己一年多以后也要经历这些顿时无比头大。 赵瀚此时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一袭杏黄蟒袍,内衬石青花卉织边绸衣,领镶铜鎏金鉴花扣三,袍内下接银鼠皮里,脚蹬紫色祥云缎勾珠靴。 不得不说,这副打扮再配合赵瑛本就不凡的模样实在是一派气宇轩昂。 如果能忽略额头的汗珠的话。 这副打扮帅气是帅气,可惜就是在这春末夏初的天气里实在是有些热了。 突然,赵瑛想到了一个大问题。 他的生辰时六月二十九日,那时正值盛夏。要是自己封王出阁那天也要来这么一遭,岂不是要热死。 炎炎夏日,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厚袍子,在烈日之下举行一个多时辰的礼仪,想想都可怕。 可是赵瑛短时间内还想不出什么办法,这等古礼自己想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再赵瑛还在苦苦纠结之时,赵瀚正跪在地上接受皇帝的赐封赏赐。历来避免铺张浪费的皇帝并未赏赐多少,大多是常规之物。 不过前几位皇子封王出阁之时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无论是赵瀚还是在场的大臣,都早就清楚明白。 按照规矩,皇帝以及赵瀚母妃是要送赵瀚出宫门口的。皇家再尊贵那也是家。一个封王出阁的王爷,就等于离家自立的儿子,自然是要送到家门口。 不过在皇帝,赵瀚还有一干大臣来皇城门口之时。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广场左侧的一架四个轮子的马车给吸引了过去。 两匹乌青的高头大马直挺挺的立于车前,一看便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其后一架除去车辕有足足七尺长的紫檀木所打造的车厢,车厢两边巧手雕刻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草木画,车窗雕花再配以梅兰菊竹为衬。青蓝色的云锦绣花门帘,帘边细珠串线做沿,车顶则是一尊鎏金麒麟戏云雕。 那车轮则是用上好硬铁包裹用铜顶嵌入,然后以插销反铆结构而作。 若是有人记忆好,应该能看出那是赵瀚两年前大放异彩的那副烟雨江山图。眼里好的甚至能发现那车辕把手都经过一番精雕细琢,而把手头则是赑屃昂头。 这些都只是一干人等远远看过去能看到的罢了,至于车内,甚至是自成天地。 巨大,奢华,精美,这恐怕是在场的众人看到这架马车时脑海中唯有的几个词了,还有几十这架奢华精美的马车究竟是谁家的。 就连赵瀚初看之时也愣住了,不过最快的缓过神来悄悄凑过头来低声问赵瑛道:“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宝马吧?” “正是。”赵瑛看着赵瀚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怎么样,满意不?” “满意,很满意。”赵瀚急忙道。 宝马名车,哪个男人不潜藏着对此的热爱。 “只是你就不能私下送么,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送这个,你让我怎么办。更何况还是当着父皇的面。这个这个看着可是比父皇皇宫里那架还要好。” 说道最后一句,赵瀚将声音压到低的不能在低。 “当初我就跟你说了当天送啊,你也答应了的。”赵瑛装作无辜的说道。 赵瀚都‘咬牙切齿’了:“你只说你是送匹马,没说送车。” “这就是‘宝马’啊,忘了说了。这是御风阁‘宝马’级的马车。”赵瑛这才缓缓解释道。 “御风阁?又是你弄出来的古怪东西。这御风阁不会是要卖马车的吧?”赵瀚立即想了个明白。 “对啊,所以正好趁你出阁这天给大家展示一下。”赵瑛窃喜的说道。 其实一开始赵瑛是有所顾虑的,因为这样等于彻底将自己展现给一干朝臣的目光下。不过很快赵瑛就无所谓了,皇帝都已经让他去王汉青府邸走过一遭了,怎么样都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封好窗户纸一旦捅破了一个窟窿,再怎么闪躲都还会被人给看个通透。 再说谁知道皇帝下次会怎么折腾自己,反正赵瑛对皇帝的了解,这个便宜老爹肯定不会只整治自己这么一次。与其在在这样被动的束手束脚,干脆爽快点站出来好了。 不过只要与政治权利分配沾边的事他一概不碰,目的只有一个,赚钱,赚钱,赚大钱,去填补那个吞钱大窟窿的愿望。 想明白这些之后赵瑛反倒感觉一身轻松。 聪明如赵瀚经过赵瑛这么一说,怎么会还不明白自己被当做宣传工具了呢。立马拉住赵瀚衣袖说道:“钱,给我辛苦费。我好好的一个封王出阁典礼都被你一个破马车抢了风头,还被你当做宣传工具。你以为就一架马车就能将我打发?” 赵瑛故作惊讶道:“什么叫做‘就’,这可是‘宝马’级马车,价值足足有两千两白银,你以为是什么便宜货?” “我不管,不给钱你休想我配合你。” “行行行,再给你一千两。你那什么眼神?好好好,再给你三千两。不能再多了,不然大不了我不送了。” 在赵瀚的怒目瞪视下,‘奸商’赵瑛极不情愿的将‘代言费’给答应了下来。 “赵瀚,赵瑛,给朕出来。” 在两人暗暗争执之时,前面的皇帝早已注意到这两个窃窃私语的儿子。如果不出意外,这马车绝对是赵瑛给整出来的。 看到两个乖乖的走到面前,皇帝低沉这嗓音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回禀父皇,这架马车时九弟送与儿臣的礼物。”收了钱的赵瀚很识趣的配合道 果然,这些稀奇古怪之物也就这个九儿子能捣鼓出来了。皇帝将目光转向赵瑛是想道。“说吧,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啊?六哥已经说了啊,这就是我送与六哥出阁时的礼物啊。”赵瑛睁着大眼睛干脆利落的说道。 “那”皇帝本要开口教训,树立一下自己这个父亲的威信。不过却张嘴已忘言,教训什么?奢侈,那是这小子自己出的钱;逾规,这车上所有装饰雕刻都符合赵瀚皇子的身份。在说赵瀚封王,赵瑛做弟弟的送礼实属正常,自己能说什么? 不过越想皇帝陛下就有一股闷气,这个马车竟然比自己皇宫中那辆珍爱的马车还要好,还有就是自己这个儿子都不想着自己这个父亲,反倒是把这等豪华马车给了他哥。当然这些都是皇帝陛下潜意识一股闷气的原因。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来的。 就在皇帝张嘴说不出话的尴尬时候,礼部尚书方岳走上前来解围到:“九殿下为襄王所造之车比陛下宫中那辆还要大,恐怕有违君臣之礼吧。” “没有啊,车长七尺,宽五尺,完全符合一个王爷的身份啊。本殿下打造之时可是特意去查了《礼志》的。”赵瑛直言道:“再说了,这车是四轮车,比两轮车大是很正常的事。父皇只要把宫中的那车变成四轮车绝对比这个大。” 能用四轮还有轮得到你在这说,皇帝狠狠瞪了赵瑛一眼,只不过对方说完就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管他人反应了。 第五十五章 风头 这时工部尚书胡建元走上前打破僵局恭敬的问道:“不知九殿下如何打造这这四轮马车,又是如何解决这四轮马车的转弯问题?” 赵瑛大拇指朝车的方向指了指,说道:“胡大人自己去看一眼便知。” 胡建元还没去,反倒是皇帝先大步走了过去,一干人等自然也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迈步过去查看。 走到马车近前,众人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这马车的前轮与车辕是一体,车后轮与车程一体。然后再由车架搭在前轮上组合成一架马车。 一个很简单却也很巧妙的方法解决了四轮马车转向问题。 “就这么简单?”皇帝质问道。 “回父皇,就这么简单。”赵瑛答道。 “相比于传统的两轮马车,首先四轮马车在空间宽敞程度是远大于传统马车的。因此乘车之时不用再窝在狭小的车厢内,如果车主愿意,甚至可以在里面躺着。还有就是相比于两轮马车,四轮马车避震的程度上也远优与两轮马车,不会像两轮马车那样一轮颠簸整个车都会倾歪。” “当然,四轮马车因为长度过长,还有就是拖挂的原因。所以在转弯和机动性上不及两轮马车,还有就是崎岖路面比不上两轮马车跑的快。不过我想在这京城之内还没有这样的道路吧,至于机动性,四轮马车求得是舒适而不是要做成战车。” 今日在场的都是各个大臣贵族,这些可都是御风阁未来的主要客户,因此赵瑛不遗余力的各种介绍宣传四轮马车。 说着还将车帘掀开,将车内的豪华精美展示在众人面前。 车底上铺着的一层厚实的深青色棉毯,上面绣着十几条锦鲤,穿梭与绿荷红莲之间。正后方放着一个鼓鼓的漆黑光亮的皮包裹着的椅子,椅子装饰雕刻都极为精美,最重要的是它够大。看着坐上去应该会很舒服。 在椅子的两侧各放着一个装饰精美的三层小架子,貌似是用来放东西的。不过现在上面还有主人放东西上去,除了顶端放着的两盆栽在青花陶瓷盆中兰花。 纵是放了这么多东西,可是这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至少长长的两侧还是空着的。 “两侧是空着尤车主根据自己需求喜好添置增减的。”赵瑛解释道。 如果只看外面只是感觉奢华的话,看到内部众人拾车顶明白了什么精美到极致。车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经过精细打扮整理,装饰雕琢。就连车顶都被人给铺垫装饰过。 看到宣传展示的差不多了,赵瑛缓缓放下车帘。 “这就是你给赵瀚的礼物?”皇帝问道,语气甚是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 不过机灵如赵瑛又怎么会听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反正现在介绍的也差不多了,该是时候收尾了。 “儿臣本要先打造一辆献与父皇的。不过” “不过什么,别支支吾吾的,有话快说。”皇帝说道。 “不过没有您的旨意儿臣也不敢擅自打造龙辇啊,在说上面一堆金龙装饰雕刻,还有九五尺寸。就是给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私自让人做啊。”赵瑛一脸甚是委屈的说道。 本来有些怒气的皇帝被赵瑛这么一说反倒是无法反驳,沉默了一下说道:“现在。朕,准了。” “多谢父皇。如果父皇不嫌弃,御风阁还有一些现成的马车,父皇可以暂用。” 赵瑛那个这么说自然是不怕皇帝给拿去,而是要把御风阁给推出来。皇帝这些日子一直在宫内,哪会需要用到这些马车。不过是见到如此精美奢华的车辆,甚是喜好所以想要一辆,所以也不会急到降低标准去抢那些车辆。 “不用了,你重新打造吧。还有,御风阁是什么东西?你还弄了许多辆这样的车?”皇帝好奇的问道。 “回父皇,那御风阁正是儿臣的产业。专门售卖这些马车,当然还有相与配套的车内配件,各位大人若是感兴趣不妨过去一看。阁内的马车随不及这辆‘宝马’级的豪华精美,但是也都是难得一见精心制造装饰的好车。” “不知各位可看到车后的祥云车标,那就是御风阁的标志。今日之后也许会有很多四轮马车,但是能做到如此精美奢华,安全可靠,能完美体现地位象征的,赵瑛敢保证,全大乾就只有御风阁一家。” 看着赵瑛在那侃侃而谈,皇帝的老脸都有些挂不住,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问御风阁。堂堂大乾皇子,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像一个市侩商贾一样推销商品,成何体统。 “另外,凡是从御风阁所购买的马车,免费提供一年保修。车轮,轴承等非人为损坏都可以免费到御风阁内进行更换,修理。还有” “够了,成何体统。” 就在赵瑛还要继续介绍之时,皇帝一声呵斥。 被吓一跳的赵瑛立马恹恹了下来,不过这也是计划的一环。一个皇子像一个市侩商贾一样这么有失礼仪的事情,皇帝是肯定会不满的。 而赵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已经站在了台前,赵瑛就要让众大臣对自己的印象变成只知道贪图钱财、难成大器的短视之人,反正自己貌似真的就是这样。所以那还有什么能够比在皇帝面前给满朝文武大臣卖东西更加合适呢? 当然,这些印象还需要日积月累才能根深蒂固,目前只不过开了个好头罢了。 不过推销御风阁商品也是真的,一石二鸟而已。 赵瑛敢肯定,这里的一些大臣已经对这车产生的浓厚兴趣,弄不好等下回去之时就会直接去那御风阁前去买车。 “哈哈,九殿下说的甚是有趣,这大马车也非常合老夫的胃口。天天挤在那狭小的马车内,老夫一身老骨头都快挤散了。只是这上面的一些装饰不太合适,不知道九殿下的御风阁能否订做一辆?” 话音如此豪迈的除了王汉青还有谁,没想到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的老将军会出面帮赵瑛解局。 皇帝的脸色变了变,可是却没有发作,任凭王汉青说着。 看到皇帝没动静,赵瑛便大着胆子说道:“小子刚刚正要说,御风阁还可以根据客人喜好专门订制不同风格的马车。不过价格会比店内卖的贵一些。” “哈哈,钱都不是问题。老夫这个年纪哪还在乎钱不钱的,合老夫胃口才是最重要的。就这样吧,回去之后老夫我就派人去御风阁订做。” “那就谢过王老将军了。” 片刻时间,一老一少将皇帝晾在一边谈成了一笔两千五百两的生意。 终于,备受瞩目的大乾六皇子封王出阁典礼被一辆马车和名不见经传的御风阁给抢了风头,就连之后赵瀚去王府的路上,路旁的百姓也都纷纷议论着那辆无比奢华精美的马车。 第五十六章 成功 在赵瑛不遗余力的宣传下,御风阁生意在开业那天就迎来了大红,甚至都超越了赵瑛原本的预期。 这几日,御风阁内上上下下全都忙活的不可开交,从吴老到清岚再到工匠甚至店内接待的伙计全都忙的走路脚跟都不沾地。 赵瑛此前还是低估了京城这些豪门贵族对于奢侈之物追求的热烈程度。 店内先前准备好的十辆成品当天就被京城阔绰的豪门贵族给抢购一空,如此还有七八辆的缺口。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家要求专门量身设计订做。 短短几日,就如同当初太白楼像一股旋风般横扫整个京城一样。御风阁再次如同一股飓风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任谁都知道了那个专门打造精美如画的马车的御风阁。一个京城令大户趋之若鹜的地方。 虽然订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之后,不过赵瑛也并未让御风阁盲目扩招赶工。御风阁走的是精品路线,绝不可能去为了赶工而降低产品质量,否则最终的结果只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还有就是这只是短暂的现象。 京城的豪门大户不少,但也不多。现在这种脱销的情况只是因为那些豪门集中在一时间购买,等到这些马车都交付完成,之后的购买量只会越来越少,最终达到一个正常的平衡状态。 毕竟马车不似酒水那样的快消品,这点赵瑛一开始就看得明白。 不过纵使如此,现在赵瑛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如今,谁都知道赵瑛这个未出阁的九皇子凭借御风阁已经是个腰缠万贯的皇子了。 “啪——”皇帝将一本黑色的奏本随手放在案上。 大乾朝堂中虽然没有硬性规定臣子上奏奏本的外形颜色,不过基本上都是些常见的封皮颜色。 而敢用黑色封皮的,只有一家,就是‘影骑’,皇帝特设的专属于天子情报机构。一个外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部门,甚至连其内部官职调任吏部都无从知晓,一切都由皇帝一手操控。 当初赵瑛刚知道这个部门时,还以为是个翻版的锦衣卫。不过后来才逐渐了解到,这个‘影骑’远没有明朝锦衣卫那么恐怖。 ‘影骑’的前身是当年大乾太祖乱世征战时所建立的一个特殊的部队,人数只有几百人,专门负责的收集打探其余势力的各个情报消息,也就是个间谍情报机构。 太祖一统天下后,并未撤销这个部队,而是特意赐号‘影骑’,以作皇帝再宫外的耳目,反之君王被奸臣乱党给蒙蔽。因此影骑从建立的第一天起就自成体系,不接受外部干扰。 不过大乾太祖显然是个富有远见之人,明白一个独立于百官之外不受体制制约的部门有多大的隐患。所以影骑被明令禁止干涉权政,‘永不赋权’这是当年太祖定下的规矩。 也亏得如此,影骑虽然建立百余年,却未曾闹出什么乱子。 今天这封黑色奏本自然就是影骑所奏,而其中的消息却与赵瑛相关。没有什么其他的,只是赵瑛这御风阁开业之后赚了多少钱而已。 三万四千七百两。这还只是实收的银钱,并未算那些已经下了订单和订做的预付金。 “哼,他倒是会做生意。”皇帝的语气中稍带着些不满。 对于那日赵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同个市井商贾一样的行为,皇帝的心中至今一想到还是会不免有些不满。 在这封建时代,一个皇子和一个商贾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更何况商贾一直都被主流文化所歧视。 哪怕那些高门大户里的老爷们家里无不经商致富,也不毫不掩饰他们对商贾的鄙夷之情。 也许脏了的只是那些下人贱役的手,而银子永远是雪白无暇的。 “他以为他私底下弄些小动作就能够瞒过朕了?朕倒要看看他弄这么多钱究竟准备要干什么?” 皇帝自说自话道。 赵瑛与姜南沐的暗中动作,皇帝早就一清二楚。不过也仅限于表面,只是知道赵瑛以姜南沐的名义在云山下买了一块地,在大兴土木,而此前赵瑛所赚的钱也大半都填入了其中。 不过这大兴土木究竟是要干什么,影骑却未调查出来,而皇帝一时间也弄不明白赵瑛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苦思无果后,皇帝也不再去纠结此事,反正一切终会浮出水面,难道赵瑛还能蹦出他的手心如何? 皇帝淡然道:“今日,就去宸妃那吧。” 虽然赵瑛母妃贵为宸妃,不过在这新欢美人遍地的后宫之中,宸妃早已不如当年受宠,能位列五妃之一更多还是因为多年的旧情。虽然赵瑛华阳都年龄偏小,可是宸妃确是最早一批入宫的秀女,除开在皇帝还在太子时期就陪伴左右的两位妃子夫人,宸妃是为数不多的陪伴皇帝近二十年的嫔妃之一。 不过在这后宫之中,色驰爱衰总是不变的道理。随着年华老去,纵使皇帝仍然顾念多年长情,不过去宸妃宫殿的次数却愈发稀少。 只是,这难得去了一次,却恰巧碰上了赵瑛华阳二人。 距离上一次这样四口团聚的日子,赵瑛已经忘了有多久,似乎有大半年之久,只不过今日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所以不过心不在焉的寒暄了片刻,赵瑛便急急忙忙地拖着华阳离去了,天知道皇帝等下会不会对自己来个双堂会审。 “你倒是给朕生了个好儿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皇帝淡淡道。 一旁的宸妃以为皇帝对赵瑛的急匆匆的离去有些不满,所以赶忙解释道:“瑛儿自幼行为举止异于常人,还望陛下莫怪。” 皇帝哑然一笑,“呵,你以为他为什么急匆匆的跑掉,他是怕朕找他算账,不过朕还没小气到那种程度。” “你可知道他这短短几日在外面赚了多少钱,三万四千七百两,这还不算他此前捣鼓太白楼所赚的钱。根据影骑估计,他短短一年间所赚的钱银折合在一起已近三十万两。” 动则成百上千万两那是异志小说,要知道大乾国库现在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一千八百多万两而已。 宸妃虽然知道赵瑛这些日子在宫外有些资产,也会时不时的买些礼物来孝敬自己,不过却没想到赵瑛如今却有如此家资。 缓过神来的宸妃柔声细语的说道:“臣妾此前虽然知道瑛儿有些本事,却不知道他有如此能耐。“ “朕也没想到,不过他要是能将这能耐放在正途上就好了。也罢,随他去吧,朕倒要看看他还能折腾出多大动静。” 第五十七章 大风将起 京城十里外,云山脚下。 在赵瑛巨额的金钱攻势,整个学院短短数月之内拔地而起。如今放眼望去,已初成规模。 不远处树荫之下,姜南沐正在指挥几个学徒熬着消暑汤。此时虽未到盛夏,不过正午太阳却已是火辣辣的毒。姜南沐特意让人每日午时都熬些消暑去火的汤药以供工地上忙碌的工匠。 华青则坐在树下,静坐在那自己与自己下棋。 “我要是你就不会下这。”忙完了的姜南沐走过来看到华青持黑子举棋不定便说道。 华青气哼一声,胡子都歪了歪,“我本来就没想下这,都是你个老头子,把我思路都给打断了。” 姜南沐笑笑没有继续辩驳,走到对面席地而坐持白子与华青对弈了起来。 “姜老头,再过不久这医学院可就要建成了。”华青突然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些惆怅之感,“你可准备好了?” 敲定一枚棋子,姜南沐缓缓说道:“没有。” “没有?哈哈,老实说我也没有。” 姜南沐谓然一叹,说道:“此等前所未有之事,便是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医者竟然学儒生办起了书院,教授医学,实乃闻所未闻。” “也不是闻所未闻嘛,想想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不也有不少开坛讲学的,只不过后来就只剩下这些酸儒了。”华青说道。 “那是先贤。你可曾听说过医者能开坛授讲的?活了大半辈子,没想到我姜南沐还有这开宗立派的一日,哈哈。”姜南沐突然大笑了起来,“只是不知道到时候那些儒生的反应会如何?” 华青重重的落下一子,眼镜一瞪道:“反应,他们敢有什么反应?真以为这天底下一切都是儒家的?难道这天下只许他儒家开书院?谁要是站出来反对最好祈祷他一家这辈子都没人生病,要是有大夫去给他家看病老夫打断他的腿。” 姜南沐悠悠劝道:“你也别太激动。我们医者毕竟不是思想学派,求得只是济世救人而已,想来那些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常反应。” “只要不跟他们抢这里,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姜南沐说着食指点了点脑袋。 姜南沐所说的也正是赵瑛所想的。医学院的在学术思想上的影响强度不大,更多则是一种技能传授,不会引起儒家的过激反应,所以这也是赵瑛让医学院打头阵的原因之一。 学术思想的争斗远比一般的争斗更加激烈,向来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先秦儒墨道法名等等诸子百家互相倾轧,最后活下来的也只有儒家一家而已。好一点的如道家衍生出道教尚且留存于世,或如法家被儒家吸收整理,至于其他,则是如何也找不到多少痕迹了。 华青哂笑一声道:“你说那赵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奇人自有奇志。”姜南沐沉思一会说出了一句话。 华青抚了抚胡须,叹道:“奇人,合老夫的胃口。” 随后又低声道:“你说,赵小子究竟有没有心是去争储君的?他要是有这份心倒是好事,日后,这医学院也有份保障。” 姜南沐执子的手在空中悬停的半响,一动不动。 “老夫也不确定。若是真有,那赵小子心思也太过沉了些。不过也好,有位怜悯百姓的储君也算是天下人之福。不过目前看来,这小子更像是真的无意于此。” “啪——”白子飒然落下,声音清脆悦耳。 华青暗哼一声道:“蠢货,不过蠢的更合老夫的意。” 姜南沐扫了一眼不远处偌大的医学院,微微一叹:“这广大的院落,不知道时候会有多少人来啊?” 姜南沐所忧虑的自然是医学院招生之日会能招到多少人。因为医术的复杂性,所以学医的前提就是习字,而医学院自然不可能再招一批大字不识的人从认字开始教习。 而这年头识字之人基本上都是读书人,所以医学院注定要从读书人中招生。而自幼愿望便是考取功名利禄的读书人,又有多少人愿意弃医从文呢? 纵使是有姜南沐的名号摆在这,可是真正能有多大影响力却尤未可知。 尊敬是一回事,而一旦关乎切实利益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因此,便是姜南沐对此也隐隐有些忐忑不安。若是无甚人来,那么就等于将几万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更甚的是,从今往后,恐怕再也不会有一个医者开办的学院了。 也许是说道华青的心事上了,华老头听后也久久不语。这前所未有的事在没有真正出结果之前,谁也不敢保证。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担惊受怕作甚。大不了老夫我回头将家中子侄辈全拉过来,你将你家子侄辈全拉过来,还是能凑些人的。”华青说道。 这当然不过是玩笑话,正要那般又要着医学院有何用,不如各回各家老老实实教家中那些子侄好了。 不过华青说的也对,都到这一步了,还担惊受怕又有什么用。姜南沐微微一笑,提手落子“啪——”的一声脆响。 “你又输了。” 担心此事当然不只有姜南沐与华青,还有远在深宫的赵瑛。 万事开头难,这医学院建成的第一批学生该如何招,也是一直以来困扰赵瑛的问题。 然而不似之前做生意那么简单,这次赵瑛要对抗时千百年来根深蒂固在读书人脑中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理念。 可是这次却是赵瑛也无可奈何。没有任何投机取巧可言,若是连招生都要投机取巧弄些花哨心思去拉拢读书人,那么之后又如何去保证那医学院的人心、学风与质量呢? 况且医学院的建立不免会触动某些儒生的神经,如此情况下则更要堂堂正正的行事,否则日后难免会因此被有心人给拿捏到把柄,借此攻讦医学院。 要想消除这些隐患,就要从一开始就将一切都大大方方的摆在明处行事。赵瑛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等着看最终的结果。 成,则后患无忧;败,则一败涂地。 第五十八章 大风起兮 “嘿,你听说了么?姜神医在城外建了个学院说要专门教授医术。” “真的假的?是那个姜南沐姜神医?” “除了他我大乾还有谁能称作姜神医,不单是姜神医,还有其他好多位名医都在那呢,说是叫什么云下医学院。” “云下医学院,好奇怪的名字。话说姜神医他们真的愿意倾囊相授这医术?” “我也不知道,要不后天咱们一道去看看?” “行,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对话自从姜南沐放出消息要在三日后开云下医学院教授医术之后,发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各处人家。 上到王公贵族,下至布衣百姓,无人不对这个新奇的事产生兴趣。 对于大乾百姓来说,大夫如儒生一样开设学院讲学,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物。要不是说这话的是万家生祠的姜南沐,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众人当做坑蒙拐骗的骗子人人喊打了。 虽然知道姜南沐已经放出了消息,不过绝大多数人都对其中究竟有什么名堂还极为不解,无不期盼着开院的日子到来,好一睹其容。 京城,国子监。 一室内汇聚着国子监众多官员。 “元祭酒,这姜南沐开学设院究竟是寓意何为?” 问话的是国子监博士,蔡育德。而元祭酒则正是当朝国子监祭酒元明。医者开坛讲学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不过是一奇闻轶事的谈资,但是对于国子监的众人来说却不一样。 元明食指在桌上有规律的轻轻扣着,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旦陷入思考便会如此。 “他姜南沐想要干什么,元某也不清楚啊。观那云下医学院规模甚大,耗费甚巨,料想他姜南沐也不会为了钱财,况且这么多年来也未曾听说过姜南沐是个好财之人。若是为名,万家生祠的姜神医这名号早就传遍大乾了,他有何必再如此耗费周章来此一招。”苦思无果后的元明说道。 一旁的王续王司业厉声说道:“莫非他姜南沐图的是开宗立派行教化之事?” 这一句话可谓是触动了室内一干人等的敏感神经,无论以前、现在还是以后,这大乾能掌握万民教化之事的只有儒家一家,也只能有儒家一家。 这不是简单的开立学院的事,而是学术思想斗争的问题。儒家虽然一直将就‘仁爱’,可是一旦涉及学术思想斗争,千万读书人可从未有过‘仁爱’之念。 无论是最初儒墨之争,再到后来儒道,儒法之争。儒家能有今天的时日,全是踩着百家学说的尸骨一步一步的走上来的。 如果真是如此,哪怕对方只是再小的一个苗头,众人也不得不谨慎待之,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之中。 元明斟酌片刻道:“应该不至于,姜南沐就算声明再响,他也只是个大夫,在这上面还翻不起什么波浪。况且,我儒家传承千年料想姜南沐也不会干这螳臂当车蜉蝣撼树之事。” 众人仔细一想发现也确实如此,儒家传承千年,早已根深蒂固的植入整个大乾千万百姓的三魂七魄之中。姜南沐若是真想立医家宗派,无异于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 这时坐在椅子上一言未发的李寂李司业站起来说道:“诸位不免有些妄自菲薄了,想当年诸子百家除开墨法两家,还有什么能与儒家一斗。名农阴阳纵横都烟消云散,难道一个再出一个医家还能如何?” “况且就算多一个医家,诸位也不必多心。在座的都是饱读诗书的人,医家能讲些什么就是各位稍微想想都能够知道。不过是治病救人,怜悯他人罢了,如此学说又怎能够登的上朝堂?” 李寂一语中的。 朝堂,一切登不上朝堂的都不值一提,只要朝堂在儒家手上,那么这天下教化大道就在儒家手上。 “是极,是极。李司业说得对。”一干人等想明白后附和道。 元明此时站起身来说道:“那这事就暂且这么定了,任由他姜南沐闹起去。毕竟姜南沐名声在外,若无甚么出格之事,还是不要惹他为好。但愿他只是简单的教教医术,不然他就知道南墙有多硬了。” 末了,元明又补上一句:“还有,将后天国子监的课程加满,严格监察。” “是。” 终于,再苦等两个日夜之后,终于到了云下医学院开学之日。 虽然云下医学院距离京城有将近十里的路程,不过当天云山脚下还是被前来看热闹的人挤的人山人海,人人都想要看看姜南沐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直到巳时,姜南沐才于台阶上现身,压了压手示意下面的众人安静。 “老夫知道,今日前来的众多人大多都是前来看个热闹,想看看老夫这一大把年纪究竟想要干什么。很简单,老夫不过是想照着书院的样子开一间医学院教医术。” “老夫九岁随家父身后学医,十四岁第一次独自出诊,十七岁坐堂,二十岁时年少轻狂,受不了枯坐之苦,便背上行囊浪迹天涯,做了那游方郎中。没想到这一做,就是做了四十一年的游方郎中。” “现在细细算来老夫已做了五十二年的大夫了。这五十二年中,老夫救过人,也失过手。民间曾戏言道老夫是万家生祠,呵呵,可是谁知道老夫这辈子就过的人也未必有一万个。五十二年了,整整五十二年,老夫估计这大乾也没有行医比老夫更早的了吧。如果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也许这大乾也没有比老夫行医更久的了。” 姜南沐说完抚须大笑了起来,惹得底下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可是五十二年,我姜南沐走遍大江南北,治过的病人也不过几千人罢了。在这些年里,你们可知道老夫遇到的最多的病是什么?说来也许大家不信,传言能起死回生的姜南沐治的最多的却是那简单至极那伤寒之症。纵使如此,老夫仍旧眼睁睁的看着一些人病死在眼前,无力回天。原因无他,缺少及时救治而病入膏肓最后导致无药可医。” “如今老夫老了,也走不动多少路了。如今这天底下缺的不是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姜南沐,而是千千万万个能治疗一般病症的普通大夫。所以,老夫便起了这份心思。老夫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将这一身医术教给更多的人,让大乾千千万万的百姓不再受有病无医之苦,让千万黎民少受生离死别之苦。” 不得不说,在姜南沐鹤发老态声情并茂的演讲之下,众人都不免为之动容。 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大夫就姜南沐广为人知,就姜南沐被万家生祠供奉,就因为这份悲天悯人的情怀。多少大夫将一个药方当做传家宝一般死死攥在手中指望靠它细水长流,而姜南沐为了黎民百姓自掏腰包耗费巨资兴建学院,倾囊传授医术,只为能救治更多人。 “请问姜神医要如何才能入这云下医学院?”底下有人高声问道。 “因为这云下医学院教的是医术,所以标准只有两条。一,品行端正;二,读书识字。入院之前会有考试,至于医术基础,可有可无,到时候院内会一并从头教起。” 品行端正这种主观的东西一时也不可测,不过读书识字却是把一大堆有兴致的人给刷了下来。 “那不知道云下院的学费是多少?”有一个众人想知道的问题。 “任凭自愿。一文钱不嫌少,一百两不嫌多。若是有心意,将来肄业之后有些余钱在捐给书院也无不可。” 姜南沐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众人中引起轩然大波,如果说之前姜南沐这个万家生祠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代号,如今众人却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其中的涵义。 不知人群中何人起头,对姜南沐深深鞠了一躬,周边人纷纷自觉的亦对姜南沐一拜,这一拜如同涟漪一般,迅速扩散到每个角落,台上望去,俱是此起彼伏的身影。 看到此景,姜南沐双手作揖,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深深的一拜。 第五十九章 云飞扬(1) 云下医学院的开院之日的宣传很是成功。 凡是去过现场的人无不被姜南沐一篇声情并茂的话语给打动,最后更是被那上千人与姜南沐的对拜所震撼。 只是因为消息的滞后性,所以真正的开院报道之日是在三日之后,好让更多的人能知道这个具体信息。 所以一切要到三日之后才能知晓结果,不过根据当天的反响来看,应该不会太差。 在深宫中听到这个消息的赵瑛深深舒了一口气,这一步总算是迈过去了。 就目前的情形来说,国子监那帮儒生也没有多大反应,今日他还特意试探下杨振之的口气,毕竟对方可是当世大儒,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不过出乎赵瑛意料的是杨老爷子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对此,赵瑛也只能祈祷对方不要添什么乱子就好,不然他老人家发发话说句‘不务正业’,恐怕就没有几个书生敢去云下医学院了。 之前云下医学院不收学费的方案是赵瑛决定的,最起码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改变。 云下医学院目前只准备招一百人左右,就是每人三十两一年总共也不过三千两,对于整个学院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况且绝大多数普通人家也没有那份家底能一下拿出三十两来求学。至于权贵人家,他们才不会闲着跑到云下医学院来学医。 设置高了则生生断了绝大多数人的求学之路,设置低了又没有几个钱。所以目前对赵瑛来说,学费这东西实在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于是干脆大笔一挥,给免了去。 本来赵瑛办这云下学院的初衷就不是为了赚钱的,一年花上万两去供应学院开销,这个钱对于如今的赵瑛来说轻而易举的就能拿出来。 舍去几千两皮毛为云下医学院赚取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云下医学院的招生的消息经过那日上千人的传播,已经在整个京城里持续发酵酝酿。尤其是最后姜南沐与千人对拜那一幕更是被一些人说的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仿佛姜南沐真的成了世间活佛一般。 时光飞逝,三日后。 相比于三天前的人潮涌动,今日云山脚下的人只能用挥袖如云,挥汗成雨来形容。只不过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听说了三日之前的事,所以今日跟着前来凑一凑热闹罢了。 不过即使如此,真正报名的还是不在少数。 赵瑛此前所认为此时教育普及程度极低,读书人只有极少数是没错。不过却赵瑛疏漏的一件事。 这里是大乾国都,京城,无数富庶贵族、高门大户云集的地方。 这京城普通百姓的富庶程度自然也比其他地方较高,城外的庄子甚至有不少都已经脱离了纯粹的农耕经济。经济上去了,这受教育普及程度自然也就上去了。可以说京城及附近是全大乾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几个地方之一。 这读书人自然也就多了一些,其中不乏科考无望想来着云下医学院来碰碰运气的,毕竟将来出去后还可是说自己是师承姜南沐。 好在之前赵瑛与姜南沐等人设计了套考卷作为筛选滥竽充数之辈,如今正好派的上用场。 “黄胖子,你怎么也来了。” 身后的突如其来一声喊声将前方的小胖墩吓得一激灵,转身回头怒骂道:“姓张的,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吓坏了小爷有你好看的。” “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是看到你激动嘛。”张姓少年上来一把搂住黄胖子的肩膀嬉笑道,“你还没说你怎么到这来了呢。你不会也要在云下医学院报名吧?让我猜猜,是不是你家老头子嫌你又在家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所以把你赶了出来。” “哈哈,看你来脸色,看来你真的是被你家老头子给逼过来的。” 黄胖子咧了咧嘴,嘟囔道:“也?看来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去嘛,不也是跑着来了。还敢笑话小爷我,信不信揍爆你。” 不同于黄胖子魁梧壮实的身材,张姓少年则显得形体单薄,似乎黄胖子单手就能将这少年提起来。 “你动下我试试。算了,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我娘自从听说这事起时就起了这心思,说我反正学文无成,这身板又学不了武,又整日游手好闲。干脆就将我送进这云下医学院来算了。毕竟将来会去还可以说自己师父是姜南沐。姜南沐呐,那可是引得万人朝拜的活神仙,沾了姜南沐弟子这个名号将来出去也不算吃亏。” “唉,我跟你差不多,不过我是被我爹逼过来的。不过你说姜南沐真有那么神么?”黄胖子听完张姓少年的机遇,叹了一口气。 “千真万确,我表哥那天来看了。当天回去亲口跟我说的,他还说连他自己都拜了呢。我跟你说啊,那日唉唉唉,你扯我干什么?” 张姓少年真要准备绘声绘色的好好描述一番时,却被黄胖子硬生生的拖着往前走,身板单薄的他在黄胖子的面前如同个手无缚鸡之力幼儿。 “还能干什么,你就不能快点,都到我们了。”黄胖子回头厉声呵道。 一张三尺长的桌前,一位老儒生在埋头飞快的下笔书写着什么。快速的抬了下头飞快的说道:“姓名年龄。” “黄实,今年十六。” “张建,也十六。” 老儒生飞快的记录下来,一旁的少年递给他二人一人一个牌子说道:“拿着这个,去院内广场等着。等下念到你的号码就进去考试。” “考试?”黄胖子高声喊道,“怎么来这还要考试?” “这是规矩。”少年说道。 “我交一百两当学费总行了吧。”黄胖子傲然说道。 “就是就是,没听过哪家私塾进去还要考试的。给你一百两,快把我们登记上。”张建说着就将手伸入怀中要掏银票。 那提笔记录的老儒生抬起了头,用嘶哑的嗓音骂道:“三百两,你就是给三千两也不行。你们俩要么就快进去准备考试,要么就把牌子留下滚蛋,别耽误后面的人。” 此时后面堆积的长队也嚷嚷了起来。 “行,算你狠。走,张贱人。”黄胖子在脑海中快速了思考一番后,迅速做出了决定。 发牌少年轻啐了一句:“哼,别以为纨绔子弟就了不起。” 他要是现在就扔下牌子走人恐怕一出人群,就要被不远处,马车里观望的老爹给拎回家好好教训一顿。如今有这考试正好,到时候正好大不了胡乱写一通,被刷下了这样连借口都省了。 黄胖子壮硕的身躯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比如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横冲直撞之时,拉着张建这个拖油瓶也顺顺利利的就走了出来。 黄胖子走到自己马车前,不得不说,老爹花上千两在御风阁买的马车确实好看。不过对于黄胖子来说,最重要的是宽敞,宽敞。 他受够了挤的要死的狭小马车了。 “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来上课?”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问道。 中年男子姓黄名刚,是这京城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如今膝下有三子,大儿子和二儿子倒还争气,唯有这最小的儿子黄石。整日游手好闲,跟一般狐朋狗友胡天海底乱惹是非,屡教不改。 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便将其送来这,不求能学有所成,只要能给他少惹些事端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之前一路横冲直撞,趾高气昂的黄胖子碰见老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勾下头低声说道,“院内人说等下还要考试,考试合格方可录取。” 中年人毕竟不是黄实这种愣头青,多年的摸爬滚打早已让他学会洞察局势。他可不是有两个钱就都是目中无人、趾高气昂之暴发户。 这里是姜南沐开的学院,对方既然说要通过考试来录取,那么就肯定不会被几张银票就能打通关系的。要想靠砸银子砸进去恐怕明天全京城都知道他黄刚的笑话了。 实话说,纵是小有家资的他看到这云下医学院的规模也是颇为震惊,将一个书院建的这么规模宏大,这出资之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阔绰。 不过眼前的事确实最重要的。 中年人浑厚的嗓音说道:“这么说,你是又不行了?” 黄胖子勾着头,听到声音更不敢抬头看这位平日在家的就一直严厉的老爹,讪讪道:“呃,我我也不知道,总归要考过知道。不过我也没多少把握。” “哼,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了。” 得到了这句话黄实像是解脱了一般,飞一般的迈着快步走向了学院大门,碰见在此等候多时的张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边聊边走。 中年人看着儿子走远后变成奔跑的身影,眉间似乎锁着一股忧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回到了马车上。 第六十章 云飞扬(2) “怎么样,黄胖子。你怎么跟你爹说的?我跟我娘如实说了,她只是让我尽力而为。你呢?” “还能怎么样,我爹只是说让看着办,我估计要是通不过恐怕回家又是一顿教训。不过没事,吃一顿教训之后又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了。大不了就是一顿板子嘛,小爷我皮糙肉厚,不在乎。”黄胖子得意洋洋的说道。 张建很没良心的笑道:“哈哈,我娘就不会打我。不过回去肯定又要被唠叨,真是烦死了。” 黄胖子在张建上重重拍了一掌,哈哈笑道:“这是替你娘打的,这下咱们俩有难同当了。” 两人说说笑笑拉拉扯扯的很快便进入了学院正门,来到学院广场之上,此时广场上已经陆陆续续坐下了上百号人。 “黄胖子,这学院可真大啊,就这个广场都比我家整个宅院还要大了。”张建看到面前的景象惊讶道。 黄胖子讥讽道:“哼,那是你见识少。你也不从外面看看这云下医学院有多大,这广场比你家大不是很正常。” 因为人越来越多,二人赶忙找一有空的位置坐下。 “啊——”一声轻呼引得黄胖子回过头来,结果发现自己脚下不对劲,原来是自己跟张建说话一不小心踩到了对方的脚。 对方年纪看着跟他们差不多大,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不过就是身板跟张建一样,骨瘦如柴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黄胖子赶忙拿开脚,憨笑着道歉道。 “没事,坐吧。”少年笑了笑,往一旁挪出了一些空间。 黄胖子本要坐中间不过被张建一把给拉到旁边坐板凳沿去了,开什么玩笑,让黄胖子做中间他和这个少年就不用坐了。 “我叫张建,他叫黄实,你也可以叫他黄胖子,你呢?你也是来考试的么?”张建一坐下来就介绍道。 “你也可以叫他张贱人。” 少年听到黄实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淡淡笑了笑,说道:“我叫李宣。也是来考试的。” “哎,话说这个考试你有把握么?”黄胖子挑了挑眉对李宣说道。 李宣皱了下眉头,怅然说道:“不知道,也不知道这医学院要考的是什么。要是考医学药理这些我一窍不通的东西,那我也毫无把握,姑且一试吧。” “你还好,只是医学药理一窍不通,我和黄胖子是四书五经医学药理全都不通。” 虽然张建和黄实两人都没把这考试当回事,但真来到了这之后难免也会被这里的气氛所影响,再联想到自己两人腹中空无一物,不免有些惆怅之感。 “那天姜神医说只要会读书识字便可,应该不会太作刁难吧。”李宣像是安慰张建,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三人毕竟都是同龄少年,很快便打成一片,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 就再三人在学院内聊天之时,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停在了云下医学院门前。 杨振之从车上慢慢走了下来,对门前童子说道:“劳烦告知姜神医一声,就说杨振之求见。” 杨振之的到来可谓是在院前这群人中引起轩然大波,杨振之何人?当世大儒,文学泰斗,就是皇帝见了都尊称一声先生。这样的人物出现在云下医学院内如何不引的众人震惊。 少年明显听过杨振之的名号,二话不说急忙往院中跑去,不过跑到一半又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还望先生稍等,我现在就去通报姜神医。”然后又飞奔着跑了进去。 看着少年这番动作,杨振之哑然一笑:“好一颗赤子之心。” 很快,姜南沐便来到了大门前,而院内一干等待考试的人也都跟风跑出啦看热闹,毕竟进去考试的大多都是读书识字的人,而只要是读书识字的就没有一个不知道杨振之这个名号的。 虽然说杨振之在民间的名气或许不如姜南沐大,但是在士子儒林中,姜南沐却不如杨振之远矣。 “姜神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见到姜南沐到来,杨振之远远就打了声招呼。 “有劳杨公挂念,不知杨公今日来访可有何事?”姜南沐寒暄着问道。 在计划实施之前,赵瑛和姜南沐就担心会引起士子儒林的一些反对,毕竟教书育人基本上都成为了儒家的专利,本来还暗幸国子监没来找自己麻烦,却没想到来了个更大的。 “杨某前几日因为在研究些学问,所以未曾关注京城发生的事。所以三日前未曾前来,今日特意急急忙忙的赶来。”杨振之又对后面的下人吩咐道,“把东西抬上来。” 两个伙计吃力的抬着一块长方形的东西缓缓的走上前来。 “还请姜神医掀开红布。” 姜南沐虽然不知道杨振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还是如言走了过去掀开红布。布底下是块匾额,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济世仁心’,笔法苍劲有力,臻微入妙。落款为杨振之三字,加盖一方正印。 “这”姜南沐撇过头来用疑惑的目光询问着杨振之。 “杨某自幼立愿修齐治平,救万民于水火,以仁德治天下。可叹最终不过是个教书先生,学问一生也为于百姓又何益处。姜神医一生行医救人无人,如今更是抛开门户之见,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于天下学子,以助万民脱离病疫之苦,此等大心胸大仁德实为杨某佩服至极。”杨振之拱手沉声道。 “只是杨某空有一腹经纶,想来想去也只得写一幅牌匾赠与阁下。” 姜南沐听罢一席话才明白过来,回礼道:“杨公此番话严重了,姜某也不过是个普通大夫罢了,端不得杨公如此赞誉。” 天下间杨振之亲笔题字的有几处,皇宫文德殿算一处,他自家学问园算一处,渝州杨振之初时读书的书院算一处,如今又多了个云下医学院。除此之外,天下间就再也找不到第五处处杨振之亲笔题字的地方了。 便是皇帝当年婉言请杨振之提个字也被杨振之一脸不屑的回绝了,直言道‘此等寻欢作乐之所,要甚字名’。 “杨公所赠如此厚礼,姜某实在受之有愧。” “哈哈,比起姜神医,这块牌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看这今日人数,想必姜神医今日要事多多,杨某就不多打扰姜神医了,改日一定再来拜访,告辞。”杨振之呵呵一笑道。 姜南沐此时心中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放了下来,笑道:“那姜某就恭候杨公大驾。” 学院门内。 “嘿,看见了么?那人就是姜南沐呢,那人就是杨振之。当初我爹请来的一直板着臭脸的西席先生都说要是此生能与杨振之对上一席话都此身无憾了。”张建胳膊肘捣鼓了下旁边的两位小伙伴。 “看见了,看见了。你别老捅我。”黄胖子嘟囔道,“那匾上写的好像是什么‘济世仁心’,没想到杨振之都会特意跑过来道贺啊。” 刚认识不就得李宣明显比这二人了解的更多,解释道:“听闻杨公一生也只提过三块匾,如今这是第四块了。除了他家和他学习的书院,还有一副就是皇宫内的文德殿。要知道,除此之外,杨公可是连皇帝的要求都没答应过。” “看来这云下医学院还是有些厉害啊,连杨振之都来道贺。”张建有些不知者无畏的说道,年少无知的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个医学院意味有多大。 黄胖子叹了口气说道:“唉,我只知道他越厉害回头我受的罚也就越重。” “瞧你那出息。”张建啐了一口道,“行了,都回去吧。等下就要轮到我们考试了。” 就再三人要转身归去之时,远处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停稳之后,一个赵瑛肯定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了来。不是他人,真是伴随皇帝左右的大太监冯景。 随着一声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高喊道:“圣旨到——”,所有人等的目光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刚回到屋内的姜南沐则又快步赶到院前,见到了大太监冯景。 “姜神医,咱家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宣旨,姜神医快来听旨吧。”冯景客客气气的对着姜南沐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南沐一生心怀百姓,救死扶伤。今舍弃私念,建云下医学院,将毕生所学倾囊传授于学子,以救万民之苦。如此悲天悯人怀德之心,朕尤为感动。特赐‘云下医学院’匾额一块,赏学院白银千两以资学子。钦此” 也许是受到当年的教训,所以这次皇帝并没有给姜南沐本人,而是直接给了云下医学院。 “草民,谢主隆恩。”姜南沐俯身拜道。此次不像上次那般,所以他也不会去推辞,况且学院建立初期也确实需要皇帝帮忙镇一镇跟脚。 皇帝御赐‘云下医学院’的匾额,可是说就是真正的官方认可了这个学院,也就避免了很多隐忧。 冯景宣完旨很快就走了,不过这留下的众人却迟迟没有缓过神来。先是杨振之,如今更夸张,直接是来了份圣旨。天底下除了国子监还有哪家书院能接到圣旨,受到皇帝的赏赐。 看来这云下医学院并不是众人当初想的那么简单啊。 第六十一章 云飞扬(3) 圣旨的到来可以说是彻底的改变了在场人的观念,如果说之前还有一堆人只是抱着试试看可有可无的心态前来,那么现在则都是抱着百分百的决心了。 除了个别几人。 黄胖子瘫软在椅子上,喃喃道:“张建,我觉得我要完了。这次要是不进我估计回去可能会被我爹给打死。” 张建软言却道:“放心吧,你是什么料你爹又不是不知道。知道你使劲全力也考不进的,所有也不会多怪你的。” 黄胖子听到此言蹭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另一头坐着张建李宣两人差一点跌倒在地。 “哎,你说谁呢?有你这么劝人的么?我今天不狠狠收拾你一顿我就不姓黄。” 黄胖子说着就撸起了袖子作势要扁张建,不过立马就被一旁的李宣给拉了下来。 “好了好了,注意点,这是在考场呢,真闹起来等下还没考就先被赶走了。” 终于,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众人终于走进了考场。 考卷不难,很简单,大多都是一些简易的问题。真如姜南沐那日所言,只要读书识字即可,通篇也无考任何医学药理。 黄胖子很快就哗哗哗的写完了前面的题目,虽然是简易的问题,不过对于他来说有些还是有点复杂,所以直接放弃。 很快便到了最后一题:一马发狂,疾驰于道。道分三岔,一岔道有一幼童;一岔道有一男子;一岔道有一老者;试问,选何道?原因为何? 饶是‘才思敏捷’如黄胖子,看到这道题也是满脑子的问号。这是什么问题?这也算问题?这问题怎么答? 苦思不得其解的黄胖子终于在最后关头奋笔直书,完成了试卷。 “李宣,你最后一题怎么写的?话说这题目还真奇怪,这也能算是题目。” 一出考场,三人便讨论了起来。 “就是,小爷我读书无数,也没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试题。” 二人身侧的李宣则沉默寡言,最后开口道:“最后一题我没写,就那么交上去了。” 张建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我都有时间写难道你会没时间写么?” “那你写的啥?”黄胖子插话道。 “我选男子那条,一个中年男子身手远比老人幼童敏捷,也更结实,撞上去应该也不会有多大事。”张建侃侃而谈。 李宣则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选哪条,就那么交上去了。” “你怎么这样啊?就是随便写写也好啊,万一蒙对了呢?话说黄胖子,你写的啥?” “嘿嘿,小爷不告诉你。”黄胖子一脸贱笑道。 “切,我看你是不知道怎么答随便瞎写的吧。” “哼——”张建的话似乎戳破了黄胖子的谎言,黄胖子怒哼一声不搭理他,转而搂了搂李宣的肩膀道:“没事,我跟张贱人那答案也都瞎写的,你学问比我们好,就算后面没写估计也会过的,就算不过,大不了三人都不过。” 少年的世界总是这么神奇,他们因为日常琐事,而怒目相视大打出手,然后下次在相见时却又看到自己在对方脸上留下的痕迹而相视一笑。也可能不过短短片刻之交,便有如多年挚友一般无话不谈。 少年人,年少轻狂,意气风发。 “就是就是,再说我前面很多都不知道,估计也过不了。”张建在一旁安慰道,“等黄胖子挨揍完之后我们去明月楼大吃一顿,我请客。” 李宣勉强笑了笑,“我没事。走,先过去坐坐吧,估计离公布还有一段功夫呢。” 等待成绩总是极度煎熬的,但是在这极度煎熬的过程中却又不免夹杂着一小许的期待。 即使是黄胖子也这种走个过场的人也不免心中也不免有些期待与焦灼。 终于,一个多时辰过后。一张红榜被粘贴在了广场西侧的告示牌上,上面列着一百零一人的名字。 “我我我见鬼了,我竟然中了,我竟然中了。”张建大吼大叫道。 不在乎是因为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会通过,但却不代表心中没有那份期许,只不过被严重的自卑给压制住了罢了。如今没想到竟然幻想成真,也难免张建会激动的有如疯癫一般。 多年来自己在外人眼里一直不过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子弟,自己在时别人或许会阿谀奉承,或是顾忌父辈颜面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张建一直都知道,那些人在背后都会议论自己,议论张家出了个没出息的儿子。 虽然张建也曾很多次想试着奋发图强,让人刮目相看,不过每次尝试不了多久就又会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以及自己的怠惰之下不了了之。 这次中选可以说是张建这些年来所听过最好听的一次消息,最好看的一幅字。 李宣顺着张建的名字一直往下扫去,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亦在其列。只是文静的他自然不可能像张建那样夸张,不过也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我的呢?我的呢?我的呢?”黄胖子一直喃喃自语的的快速在在纸上扫视着,只是扫了三回也没发现自己的,而旁边两人的结果更是给了他更大的刺激。 恢复过来的张建重重的在黄胖子厚实的脑门上拍了一记。“你瞎子啊,最后一个不是你是谁?” 原来黄实太过心急所以只是急速扫视,完全忽略了末位的几个字。 “太好了,我也中了,我也中了。我先走了,我先走了,我改天再去找你们哈。”说完黄胖子飞一般的跑向了外面。 “哎,你等等我们俩。” 一个时辰之前,阅卷室内。 赵瑛,姜南沐,华青以及其余几位端坐在室内,飞快的批阅着考卷。 本来试卷只是为了筛选那些不识字滥竽充数之人的,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这么多,所以赵瑛临时起意在这试卷之上加了最后一题。只是这最后一题没有答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不过因为前来报道的人数多的出乎意料,所以这次评卷的标准就又发生了改变,尽量偏向于低龄一些。 这是几人共同商议的结果,原先要是人数不够,赵瑛也就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不过现在可选的多了,自然是偏向低龄一些为主。 所有人都只记得当日姜南沐说的一句读书识字即可,却忽略了前面一句品行端正。相较于与经过红尘洗礼的一些中年人,那些年方十几的少年明显更易于教育与引导。 一个品行端正远比其他的更重要。 况且那些年纪过大的人学习新事物的能力客观程度上就不如少年郎。还有就是那些人中恐怕大多数都是科举屡次不第所以才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来到这来着云下医学院。 既然基本要求只是要读书识字即可,那还有什么理由不选那些年龄跟低之人呢? 这也是为什么张建黄实能够通过的最主要的原因。 至于那最后一题,连赵瑛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这题的答案中更多的不过是一种对人的试探罢了。 不过在那众多试卷中,赵瑛却发现了一份有趣的答案:把马杀了。最后看对方也不过是个少年郎,于是干脆大笔一挥,将那个名为黄实的少年加到了这一百人之后。 日落黄昏,云山脚下,傍晚的霞光照射在大地上讲一切都染的通红。 黄实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跑向的自家马车,从上午时分送自己来时起,这辆马车就一直停在那里。 中年人依靠在车旁,正看着远处疾跑而来的身影,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杨振之来过之后他就知道这地方不简单了,所以也就放弃了希望,之后的一道圣旨更是彻底的将中年人的念头给打的灰飞烟灭。 自家那个混世魔王有几斤几两他有怎会不清楚,如今这云下医学院受到如此重视,想要考进去恐怕是难如登天。 罢了,反正这个小兔崽子一直如此,自己也没报什么期望,这次就放过他吧。中年人心想着。 有什么能够比看着自己的孩子飞奔着向自己跑来更开心的呢?中年人已经忘记上一次这个小兔崽子这么兴高采烈的像自己跑来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自己最后抱他的那一次? 看着那个壮实的身影越来越近,中年人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明显,只不过待到黄胖子贴近后却又敛起了笑容。 “走吧,回家。”还未等到黄胖子说话,中年人挥手搂过黄胖子宽广的肩膀,轻轻的说道。 “爹,等一下,你听我说。我考中了,我考中了,我真的考中了!”黄胖子大声喊道,深怕对方没有听清自己的说话。 中年人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压抑着嗓音问道:“你真的中了?” “嗯!千真万确的真。” “走!我们回家!” 第六十二章 我不会 云下医学院的事从结果上来看,是成功了的。 不过赵瑛也不打算乘势而上,现在无论是他还是云下医学院,根底都还太薄,经不起多大折腾。 所以赵瑛短时间内并不准备再做些什么,就让云下医学院伫立云山脚下慢慢的影响人们的认知观念好了。 等过两年后云下医学院第一批学子出来之后,人们应该就已经对这个新鲜事物习以为常了。 至于之前开院那日皇帝的那道御旨,可是说是在赵瑛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从始至终,赵瑛都没指望这事能瞒过皇帝的耳目。 虽然赵瑛出行踪迹一向低调,其他对他不怎么关注的人不知道这一举一动倒也能说的过去,可是赵瑛可不相信皇帝会不知道自己的动静。 更遑论姜南沐花巨资在云山脚下买了一块地,大兴土木。 如此那皇帝老爹要是还不知道这都是自己的手笔,恐怕那些影骑早就该全部解散了。 只是开院那日皇帝还御旨封赏云下医学院,倒是有些出乎赵瑛的意料。不过既然不是什么坏事,赵瑛也就懒得再费精力去想了。 除此事之外,还有就是赵瑛心中对于杨振之的评价又高了一个级别,此前倒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云下医学院的事情告一段落,赵瑛也算是清闲了下来。 虽说云下医学院一直都是有姜南沐出面打理应付,不过赵瑛自始至终脑子里也都还紧绷着一根弦。 毕竟一旦在意了一件事,就会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 如今事了了,这紧绷着的弦也松了下来,而对于赵瑛这种人来说,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了下来就会变得愈加的懒散。 “殿下,这是刚送进宫来的荔枝。” 李桂捧着一盘荔枝走过来对瘫在躺椅上的赵瑛说道。 “嗯,放那吧。”赵瑛连眼睛都未睁开,懒洋洋的说着。 李桂小心翼翼将被荔枝堆得满满的盘子放下,撤到了一旁。赵瑛吃这些果物从来就不用让李桂他们剥皮递喂,一是赵瑛很不习惯这样,二是让个太监这样喂食他很不自在。 如果让给美女来这样做的话,赵瑛肯定会选择性的将第一个原因给遗忘。 赵瑛闭着眼抬手在盘子上半天摸索了一个出来,利落的剥好壳洒进嘴里,在这略有些炎热的天气吃上一颗颗饱满多汁的荔枝还真是享受。 “李桂,还有几日到端午啊?” 因为嘴里还有荔枝肉,所以赵瑛说的有些含糊不清,不过一旁的李桂还是半听半猜的知晓个明白。 “回殿下,再过五天就是端午了。” ‘噗——’赵瑛将无一丝肉的荔枝核吐了出来,缓缓说道:“端午啊,不知道今年端午能不能出宫去看看赛龙舟。以前没得看就算了,如今还是没得看。” 赵瑛说的以前自然是前世,生活在高楼广厦,钢筋泥土间的都市人对于赛龙舟这东西都是只闻其名,不见起形,如果忽略端午那天某新闻上的一瞥画面的话。 至于今世,赵瑛一直被困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去年立下大功稍有好转,哪还曾有机会出宫看什么赛龙舟。 至于宫内,这太液池再广,能比得过宫外那三河么? “殿下若是有意,或于可以向陛下请求端午那天出宫,兴许陛下会同意。” 作为赵瑛的贴身小太监,自然知道赵瑛近一年来已经多次出入皇宫。既然如此,那么再多一次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嗯,言之有理。走,我们现在就去父皇那。” 赵瑛说到做到,立马从椅子上跳起身来。 两人来到紫宸殿,谁知皇帝竟然不在此处,值班的小太监告诉赵瑛,陛下往太液池去了。 于是顶着正午的大太阳,两人又快步走向了太液池,到那才发现皇帝正在怡然亭赏景,一旁还有几位嫔妃伴着。 见到此景,赵瑛立马转身要走,这几位浓情蜜意的享受着,他可不好意思去打搅。 不过却被正巧看过来的皇帝给发现了。 “站住。” 并不响亮的话语传到赵瑛耳里却听得清清楚楚,无奈的赵瑛只得回过身子走上前去。 “来做什么?又走什么?”皇帝望着赵瑛道。 “儿臣不过是闲来无事到太液池逛逛,不过见父皇自此赏景不想打扰父皇便要离去。父皇要是无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赵瑛那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皇帝好像在这炎炎夏日喝了一口冰镇饮品一般,分外舒爽。 “可我看你刚刚形色匆匆,不像是来闲逛的啊,给我在一旁待着。” “是。”赵瑛是明白了,这个皇帝老爹是存心要治自己。 闭口,垂手,站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而后皇帝又与那几位嫔妃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赵瑛站在一旁,心里却止不住的嘀咕着,你这样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跟其他女人打情骂俏真的好么,据算你老脸搁得住,我这个小脸也受不了啊。 不过纵使心中有千般怨言,赵瑛表面上还是跟个木头人一样在那站着。 半响,回过神来的皇帝忽然道:“朕是让你在一旁待着,不是让你像个木头人一样在那站着。” “父皇的意思是儿臣可以坐着?”赵瑛立马说道,“多谢父皇。” 快速转身瞥了一眼外面的太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搬个椅子过来,没看到我腿都快要站断了么?” 皇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让赵瑛别像个木头人一样一言不发,那样留他在这做什么,当柱子么?可没说要让他坐下来。 沉下气来皇帝干脆任由赵瑛坐下。 “这几份粽子是之前御膳房送过来的,问朕端午节那天要准备那几样。你觉得呢?”皇帝问道。 其实皇宫中,皇子公主嫔妃们要吃什么口味的粽子自然可以单独跟御膳房说,让御膳房去准备。 这几份送过来的让皇帝挑选的则是给那些大臣们的,为了表现君臣相亲,逢年过节皇帝都会准备些象征性的礼物送给大臣们。 这端午最具有象征性的自然就是这粽子了。 “呃,父皇觉的哪个好就自然选哪个。” “废话,朕是在问你。” “我选咸的。”赵瑛义正言辞的说道,“肉的。” 关于口味这一点,赵瑛还是继承了前世的口味。 “去让御膳房换成鹿肉粽。”皇帝对后边侍立的太监悠悠的说道。 “朕和你母妃皆喜食甜,不知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喜咸的。” 赵瑛讪讪道:“个人喜好不同。” 这时一旁的王才人往皇帝身边靠了靠,软声细语的说道:“陛下,臣妾听闻九殿下才学惊人,不如就让九殿下以这粽子为题做一首诗助助兴如何。” “好。”皇帝像是听闻了什么好消息一般说道,“就依王才人所言,朕倒要看看你肚子里还有多少东西是朕不知道的。” 诗词这东西,赵瑛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篇朗读并背诵全文。不得不说,这些平仄押韵的诗词一旦完全背下来之后就能很难再忘记,就算模糊了,随便起一个头也会霍然背出后面的词句。 只是,从小到大没见过哪个写粽子的诗词要求朗读并背诵的,有些出离于课本之外的千古名篇可也没有一篇是写粽子的。 要是让赵瑛以酒为题,赵瑛立马就能背出十多首,可是这粽子为题的诗,他却是一个都不曾记得。 “儿臣不会。”赵瑛很是坦然。 皇帝半是笑意半是认真的问道:“还有你不会的?” “回禀父皇,儿臣不会的东西有很多啊,比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韬武略什么的。” 赵瑛毫无顾忌的说着,皇帝倒也对这个惫赖子的性子有所了解,并不为意,全当他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这话在一旁的几位嫔妃听来却是有如平地惊雷,她们可从未见过有哪个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揭自己短的。 哪个面见皇帝的不是一个劲的展现自己的才艺长处以期博得皇帝赏识恩宠,尤其在这明争暗斗的皇宫之中,无论是嫔妃还是皇子,尤是如此。 “既然你什么都不会,那你觉得朕等下会答应你的请求么?” 赵瑛之前行色匆匆的径直往太液池走来,肯定是有事而来。而被皇帝留下后却又毫无焦虑之色,那就只能说明这事是来找皇帝的。 所以皇帝才断言赵瑛是有求于自己。 “父皇神机妙算,儿臣确有事有求于父皇。不会父皇一向宅心仁厚,想必不会拒绝儿臣的请求。”赵瑛讨好的说道。 “说吧,什么事?” “儿臣端午那天可不可以出宫去游玩一天。”赵瑛小心翼翼的说道,虽然已经出入宫多次,不过这次可是在端午佳节这天,也不知皇帝会不会让他出去。 “朕准了。”皇帝稍加思索就回道。 忐忑的赵瑛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端午那天先给朕吃一盘枣粽再出去。” 第六十三章 端午节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自古流传下来的端午节习俗有很多,如挂艾草菖蒲,饮雄黄酒,赛龙舟,还有就是吃粽子。 只是赵瑛还是头一次吃一盘整整四个甜粽,再加上那气味刺鼻的雄黄酒,赵瑛现在感觉很不好。 为了好好消化一下涨饱了的肚子,赵瑛选择了步行去那燕河。 不同于秋水河的景色宜人,两岸店铺酒楼琳琅满目。燕河的宽广磅礴显然更适合这人山人海的赛龙舟比赛。 端午节的街市很热闹,南来北往,挑肩贩客,在这宽敞的大街之上都不免摩肩接踵。 今日的赵瑛头戴束发帛巾,垂髫长发,一身青衫薄衣素朴打扮,手持初次出宫时带回的那幅山水纸扇,俨然一少年读书郎。 少年郎的身旁则还跟着一个清雅秀丽,容貌脱俗的姑娘。 跟着的是清岚。 去燕河的路上途径御风阁,赵瑛便进去看了一下,发现这姑娘还一个人待在厢房里对着一叠纸在那苦苦练字。 于是便将这位敏而好学的姑娘给强行带了出来。 “大好的端午节还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头作甚?”赵瑛喃喃说道,“想要学字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之前就跟你你说了,不要太过强求自己。” 不过任凭赵瑛说一大堆,也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 清岚回应他的永远都是微笑着点头,微笑着摇头,还有带着微笑的注视。 看着清岚默不作声的样子和带着笑意的目光,赵瑛揉了揉额角,叹道:“今天你就跟着我四处逛逛,把你那书给放一天。行不?” 少女微笑着点头。 “嗯,这就对了。走吧,离正午赛龙舟还有段时间呢,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尚德大街作为京城最主要的商业中心,在端午节这天自然是人山人海。 比起去年赵瑛来此时,今日的尚德大街更显得热闹非凡。不同于秋水河中心一带两岸的酒楼商家林立的繁华,这尚德大街更像是个接地气的热闹。 街道两旁的小摊小贩一个紧挨着一个,卖字画的、卖瓷器的、卖日常用品的、做小吃的可谓是让人应接不暇。 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卖虽显嘈杂,不过却也不惹人恼,反倒是添了些喜悦之气。就好比春节时期的鞭炮一般,虽然吵闹,但是缺了它却又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因为人潮有些拥挤,赵瑛捉住清岚的胳膊往对街走过去。 “这位小公子,有没有有兴趣试试投壶。十文五箭,中一箭的一文,中两箭的三文,中三箭的六文,中四箭的十二文,中五箭的二十四文。” 摊旁的小贩见赵瑛走来,立马上前介绍道。 “那我若是中十箭是多少文?”赵瑛笑着问道。 “小公子,这十文只有五箭,要是十箭则再需十文,如此则是两个二十四文,也就是四十八文。” 小贩可不傻,若是后五箭在前五箭的基础上继续叠加下去他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赵瑛持之一笑,也不难为小贩,花十文买了五箭。 赵瑛自小可不止学那些琴棋书画,四书五经。这骑马射箭习也算是宫学教育之一,只不过重视程度没有那么大,但应付这个投壶自然是小菜一碟。 很简单,四箭四中。一旁小贩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这要是第五箭再中了就等于亏了三个生意。 “清岚,这最后一箭交给你了。”赵瑛突然拉过在旁边静静看着少女,不由分说的把箭塞到对方手中。 清岚本来性子就喜静,这投壶之事虽然看过不少,可是她却没怎么玩过。原本只想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站着看赵瑛就好,谁知突然就被对方拉下了场。 屏气静神,轻轻的对壶的方向投掷出去,只是用力太过小了些,落地之处离壶还有实际寸之远。 小贩见此脸色也缓了过来,还好,只是亏了两文而已。 清岚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赵瑛微微吐了吐舌。 “哈哈。行了,走吧。”看着对方的可爱模样赵瑛笑道。 “哎,公子,你的钱。”小贩高声喊道。 “就当作给你的赏钱了。” “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看的地方或者要买些什么?”走出了一段路后,赵瑛询问道。 清岚灵动的眼睛在眼眶内转了一圈后,牵着赵瑛的衣角走到了一个茶摊前。因为今日是端午,所以这茶摊今日卖的最多的反而是粽子。 清岚葱葱玉指点了两个粽子,拿出一个递给赵瑛。 望着少女那带着期盼的清澈目光,赵瑛实在不忍拒绝,强颜欢笑着接了过来。 还好这一路走来已经消化了不少。 赵瑛很快就大口消灭了手中的粽子,直接塞下省的中间的纠结。 不过清岚在看到赵瑛这么快局吃完之后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以为对方是饿急了才如此。差一点就又要再去拿一个,好在赵瑛眼疾手快的制止了。 待到二人吃完,离午时也快要近了。等到正午时分,那燕河上的赛龙舟也就要开始了。 好在当二人赶到目的地之时,离午时还有点时间,只是此时堤岸上早已挤满了观望的人群,赵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护着清岚挤到前处。 今年比赛的总共有十六条船,好在龙舟体窄,而燕河也够宽,还能容得下这么多条船并列。 随着日冕上针影移到正午时刻,一声清脆响亮的锣声响起,十六条龙舟有如浪里蛟龙一般,飞速的驰向重点。 整齐划一的动作,强劲有力的力道,使得整个龙舟的速度如疾驰的骏马一般。 岸上的场面就有如赵瑛前世在足球场看比赛一般,嘶喊声,加油声,震耳欲聋。不过这些声音都还伴随着龙舟上有节奏的鼓点声。 就再赵瑛聚精会神的看着河中央时,旁边的少女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轻呼。 自从清岚那次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张嘴发声了。那张嘴欲言却只有嘶哑的啊啊声显然是刻意提醒她是个哑巴的事实。 所以清岚自那时起就习惯了闭上嘴,也许这样最起码更像个不喜言语的女孩子,而不是个哑巴。 第六十四章 蠢货 赵瑛偏过头发现清岚正努力往这边靠着,躲避着什么。回过身来,赵瑛?32??见一个一脸猥琐笑容的男人,正两眼冒绿光的盯着清岚看着,脸上一副淫邪的表情。 见此情形赵瑛哪还会不明白什么出了什么事。 赵瑛瞬间怒意涌上心头,二话不说,捉住对方正欲作怪的右手,用力一折,向前一拉。同时下方一脚狠狠的踢向那男子小腿骨处。 这一前一后的力量使得男子猝不及防重重的摔趴在地上。 这些年来赵瑛不单学了四书五经,这身上功夫也还是有一些的,最起码不是看上去的那样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男子缓过劲来,正要撑着起身,赵瑛踏前一步,又一脚踢在对方撑起的手上,再次摔在了地上。 那人吃了两回瘪,急忙往旁边一滚,远离赵瑛,迅速的站起了身子。 而一旁人权看清那男子样子也纷纷避开了身子。 “小子,竟敢打你大爷我。老子今天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老子就不叫牛二。”男子说完就作势扑了过来。 清岚看见这副形式不由得担心赵瑛,被赵瑛握在手心的手也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看到牛二这来势汹汹的样子,赵瑛却暗笑了一声:“哼。” 双手在身体两侧张牙舞爪,整个躯干完全暴露在外,身体奔跑前倾过重。完全就是个街边小混混打架姿态。 那牛二还未近身,赵瑛就干净利落的抬腿一脚踹在对方大开方便之门的腹部。 这一脚可谓是不清,牛二立马扑动一声跪倒在地,脸色胀的通红,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两侧纷纷落下。 “不自量力。”赵瑛轻飘飘的一句说道。 此时龙舟比赛已经结束,围观的人群也多了起来,不过这众人却只是在窃窃私语,不见其他动静。 突然,旁边一个老人家急忙忙的对赵瑛说道:“小伙子,快带着小姑娘走吧。不然等下你就要被抓了。” “我被抓?”赵瑛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明明是这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我出面教训,怎么成了我被抓?” “他是牛二,他哥是这衙门里的总捕头。平日里一直为非作歹,也没人能耐他何,你快走吧,不然等下他哥来了你就走不了了。”人群中传来一句话,只是并不能看到说话的人是谁。 这时,围观众人才七七八八的细语说道,“小伙子,快走吧。” “走?老子已经记住你样子了,只要你在这京城,老子就算把地全翻一遍也要把你找出来。”这是牛二似乎恢复了过来,恶狠狠的说道:“老子到时候要把你打死,再把你那小娘子给卖到青楼去,以解我心头只恨。” 赵瑛听罢拍了拍清岚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站在原地。 赵瑛缓缓走上前去,轻声说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傻的在对方还在的时候就空放狠话,尤其还是对方比自己还强的情况下。” 说罢瞬间狠狠的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力道重的将跪在地上的牛二半个身子都打的歪道向了一侧。 “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蠢的人呢?” 又是反手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周围之人听得真真切切。 “住手!” 人群外传来一声喊声。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一个捕头打扮的男子带着几个捕快走了出来,厉声说道。 “慢着,你毫不调查就说我当街行凶是不是有失偏颇了。明明是他调戏妇女在先,恶语相向在后。你却说我当街行凶?”赵瑛喊道。 “本捕头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跪在地上的牛二见到那人来后,挣扎着起身,喊了一声:“哥,你可总算来了。” 又撇过头来对赵瑛吼道:“你死定了,老子等下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光是你,还有那小娘皮,老子也要让她痛不欲生。” 赵瑛抬手扶了扶额,叹了口气:“牛捕头是吧,我就不懂了。你能混到捕头的位置上最起码证明你脑子还是正常的,可你怎么就有个如此智障的弟弟呢?” 说完,扶额的手紧握成拳重重横锤在牛二胸口,刚起身的牛二又被这狠狠的一拳给打到在地。 罢了,赵瑛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刚刚跟你说了不要当面放空话。你现在就在我手边,你哥还在十步之外,你怎么就分不清局势呢?” “你!”牛捕头瞪目怒视赵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抓住他。这下证据确凿,你就是想狡辩也狡辩不了。” “我要见知府。”赵瑛淡然道,虽然此时两名捕快已经亮刀与左右制住其手。 清岚见状跑了过来,不同于赵瑛自始至终的成竹在胸,不知赵瑛底细的她可谓是从头到尾都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灵动清澈的双眸此时也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赵瑛轻声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没事。” “哼,你还是顾及一下你自己吧。知府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带走。”牛捕头显然不答应赵瑛的请求。 对于对方的反应,赵瑛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今日端午,赛龙舟一事知府作为一地父母官也理应出场主持。 先前赵瑛便已经看见其身影。 此时这里聚集这么多群众,在端午节闹出了事,想必早就有人通报给知府,而对方应该也就快要过来了。 京都府知府刘信现在一肚子火气,今日端午佳节,自己好不容易才乘此机会邀请襄王一起赏龙舟,共进酒宴。 要知道,襄王可是皇帝陛下尤为疼爱的皇子,况且对方的舅舅还是朝中重臣参知政事章清。为了攀好襄王自己可是大费周章,难得能够趁着端午自己主持赛龙舟来邀请襄王赏宴,却没想到却闹出了个街头行凶的事。 这下且不说这顿酒席吃不成了,弄不好自己在襄王眼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 带着一肚子的怒气,刘知府火急火燎的赶往聚众之处,而襄王竟然也一事兴起跟着一起前来。 也许自己妥善处理好还能够给襄王留下个颇有才干的印象。念及至此,刘知府的心中的怒气也就稍微消了些。 “都给本知府让开,怎么回事?”刘知府看着面前挤作一团的人群呵斥道。 听到声音的人群散开了阵型,给刘知府一行人让出了一条道来。 见到刘知府的身影,牛捕头恭敬的说道:“禀报大人,此人为非作歹,当街行凶,小人将其收押之时,他还再度行凶。故才将其制服。” 刘知府怒道:“如此大奸大恶之徒立马给我抓回衙门大牢,好好拷打一番,待我随后审问。” 然后又温声细语的对一旁的襄王说道:“不知襄王以为如何?” 只可惜襄王殿下正在跟赵瑛两人大眼瞪小眼,哪有功夫听刘知府在说什么废话。 “谁让你们拿人的,快给我放开。”回过神来的赵瀚立马对那两个捕快说道。 两个捕快还有些迟疑,不过刘知府跟着颐指气使的说道:“襄王的话你们没听见么?还不快放开。” 刘知府又疑惑的问道:“不知襄王这么做是?” 赵瑛揉了揉胳膊,走过去怕了拍赵瀚肩膀。“正好你来了,我连证明的事都给省了。” 此情此景,就是众人再笨也看出问题了。 刘知府颤颤巍巍问向赵瑛:“敢问公子是?” “我九弟。”赵瀚替赵瑛回道。 赵瀚此言一出,听在刘知府的耳里有如晴天霹雳一般,至于另外两个,已是面如死灰。 刘知府深深的弯下腰赔罪道:“下官眼拙,下官眼拙,不识殿下身份,还望殿下恕罪,还望殿下恕罪。” 赵瑛此时哪有功夫管他,走向另一边呆立许久的清岚。虽然知道御风阁是九皇子的产业,不过这个消息一直都只是那日在场的权贵们心照不宣的事,而一直在御风阁帮忙的清岚可谓是从始至终都不知情。 所以少女可谓是从头到尾都心惊胆颤,担惊受怕。 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泪痕,柔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别哭了。” 拉着少女柔若无骨的手,赵瑛来到刘知府面前。 “刘知府,本殿下要状告牛二当街行凶,调戏民女,还要告牛捕头徇私枉法,包庇恶徒。不知是否可行?” “可行,可行。下官现在立刻马上就回去审理。”刘知府急促的回答道。 赵瑛听后对周围人群说道:“嗯,我只是报了我的案,想必这里还有一堆人要报案,不知刘大人可否审理。” “是是,下官保证还诸位一个公道。” “嗯,那就多谢刘大人了。本殿下还有事就先走了。刘大人审案若是需要本殿下出堂对证但说无妨。” “不敢不敢。” 第六十五章 套路 “你怎么摊上这事了?” 在去襄王府的马车上,赵瀚疑惑的问道33。 赵瑛撇撇嘴,说道:“还能怎么摊上,如你所见咯。” 说着便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 “你应该直接打断他的手。” “嗯,你提醒我了。” 二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随后又相视一笑。 中途,清岚表示要直回御风阁。 看着少女的坚定的眼光,赵瑛只得遂了她的意,先送对方回了御风阁,然后才前往襄王府。 “她是哑巴?”赵瀚看出些端倪问道。 “嗯。” “你自己注意分寸。” 赵瀚的意思自然是指让赵瑛不可用情过深。同为皇子的他自然知晓在身在皇家诸事不由己,尤其是这婚姻大事。 就算是娶一平民女子为妻也是千难万难,更别说还又是个哑女。若是纳为妾虽然有些议论,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他深知赵瑛的性格,这位从小就异于常人的九弟,自己深怕他到时候一意孤行深酿成什么大错。 “呵,你想多了。”赵瑛嗤笑一声说道。 对于清岚,赵瑛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 更多的似乎是被少女外柔内刚的性子和行为举止所吸引,还不到谈情说爱的地步。不过若说没有一点感觉,刚刚那一瞬间的充满全身的怒气又骗不了自己。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清楚的。”赵瑛又补充道。 赵瀚有些担忧的说道:“那就最好。” 沉默半响。 赵瀚突然说道:“你难得出一次宫,今日就去我府上住一晚吧。正好明日宫学又没课,你也不用急着回去。父皇那里我自会派人去说,你在我这住下父皇应该不会说什么。” “好啊。”赵瑛想都未想就答道,反正住哪不是住。 马车缓缓停下,伫立在赵瑛面前的就是一幅高大的院墙,朱漆大门,还有头上那块金漆的襄王府牌匾。门前树立着两个威武雄壮,栩栩如生的石狮。 “怎么样,气派吧?”赵瀚得意的说道。 “俗。” “切,嫉妒。” 赵瑛立马反驳道:“我会嫉妒你?到时候你等着就好了。” 走进门去,院内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曲曲折折的走廊贯穿前后。道旁种满了奇花异草,绿树茵茵。 “现在感觉呢?”赵瀚问道。 “你觉得跟皇宫比那个好?”赵瑛反问道。 赵瀚毫不含糊的说道:“自然是皇宫好。” “那不就得了,我可是住在皇宫的。” “” 在赵瀚那里耗了一下午,宫内才迟迟传来消息,不出赵瀚的意外,皇帝允了。 “赵瑛,为兄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赵瀚神秘兮兮的对赵瑛说道。 “什么地方?” “秘密。” 待到夜色已深,赵瀚才拉着赵瑛上了马车走了王府。 等到赵瑛下马车之后,才发现这所谓的神秘之地竟然是青楼。 赵瑛一脸鄙夷的看着身旁的赵瀚,叹息的说道:“想不到你才出宫几日,就堕落成这样,沉迷于烟花柳巷之地。” “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我也不过才来几次而已。”赵瀚解释着说道。 不过赵瀚那一脸表情显然是不信,“你觉得我这种未出阁的皇子要是进去后被父皇知晓会怎样?” “规矩那是在宫中,你现在是在宫外。再说你这人会担心那些规矩?”赵瀚笑道,“走了,进去吧。这可是为兄特意为你才来的。” 赵瀚带赵瑛来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之前在车上他有所担心,赵瑛虽然行为处事与大人无异,不过,在情一字上终究是个孩童。在宫中因为规矩森严,所以在宫外难得遇到个亲近的女子,自然难免情动。 只是对于赵瑛的性子赵瀚又是最清楚不过,要是对方真的认定了,将来指不定会因此闹出什么乱子。 因为无所在乎,所以无所顾忌。 不过赵瀚也知道此事强劝不得,搞不好只会弄巧成拙。而在赵瀚看来,赵瑛之所以会这般完全是因为接触和见识到的女子太少了,所以才难免如此。 既然这样,就让他多见识见识。等看遍的天涯芳草,想必这小子也就不是愣头青了。 而这天下间还有什么能够比这青楼更合适的呢? 醉月楼,听名字并不像是个青楼,不过这醉月楼却是这京城头一号的青楼。 号称只有你想不到姑娘,没有这里找不到的姑娘。 赵瀚赵瑛一进门,老鸨便屁颠屁颠的凑上前来。 “哟,两位俊俏的小公子。看两位脸生,应该是头一次来我们醉月楼吧,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跟我说。这醉月楼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没有的。” 年方十几的少年郎来逛青楼这位老鸨可是见的多了,而且越是这样的就越证明对方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这可是个大金主啊。 “先去你们这最好的厢房在说。”赵瀚说道。 “好嘞。” 在厢房内等待片刻之后,老鸨便领着七八个女子走了进来。 当的是燕瘦环肥,春兰秋菊,各具风姿。 “两位公子,不知这几位李可有两位满意的,若是不满意我再去换。”老鸨媚笑道。 赵瑛还未开口,赵瀚就说道:“去找你们这最好的清倌人来。” 见多识广的老鸨子哪还不明白赵瀚的意思,明显是那位小爷是童男之身,不愿要这些残花败柳,要个清倌人来伺候。 老鸨面露难色的说道:“这位公子,我们这的清倌人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你这可是让老鸨我有些为难了啊。” “五百两。快去。” “是是是,我这就去这就去。”老鸨二话不说立马就跑了出去。 赵瑛偏过头来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很有钱么?” “略有薄资。” 很快,老鸨就带着一个身着拖地月白长裙,明眸皓齿,面容姣好的女子来到了房内。未施粉黛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双目好似一弯清水,美目流盼,动静间说不尽的美丽动人。 赵瀚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道:“很好,就她了。再给我准备一间房。”说完便走了出去。 老鸨也很识趣的一言未发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一时间,屋内桃色蔓延,气氛旖旎。 “会弹琴么?” “会。”女子说话气若游丝,听者尤怜。 “那就弹一首你最拿手的吧。” 女子莲步款款的走到琴台前,葱葱玉指拨弄琴弦,妙音阵阵入耳。 赵瑛虽然对于弹琴不精通,不过这么多年耳闻目染,这听总是能听懂一些的。女子所弹为前朝琴师所谱的《江心月》,此曲意境深邃,琴音空灵,闻之仿佛至若浩渺天地间,唯与天上明月共寸于世。 不过女子弹这首曲子在几处明显放慢了节奏,使得这原本空灵的意境就变得有点悲伤之意。 只是赵瑛仿佛未有察觉似的,继续自酌自饮。 片刻,那女子见赵瑛仍无动静。又多在几处改变了调,这样一来这首曲子的悲伤之意愈加明显。 赵瑛此时站起了身,缓缓走了过来。 然后转身,开门对外面喊道:“快点再上一壶酒。”之后又继续坐回了位置上。 酒来之后,赵瑛继续自酌自饮。 终于,女子按耐不住,将整首曲子的曲风都变了调。这下就算再不识音律之人也能感受到这是首悲曲了。 末了,赵瑛才开口道:“姑娘曲终似乎蕴含悲意啊。” “不想公子竟然听了出来。”女子泫然欲泣:“小女子本是” “停。”赵瑛还未等对方说完就打断说道:“我来这是寻开心的,不是做知心弟弟的。你既然曲中带悲,还是出去换一个人来吧。” 那女子后半句话噎在口中不得而出,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类初经风月的少年郎最是温柔多情,善解人意么?不是说这种嫩雏最是怜悯惜人,见不得美人垂泪么? 怎么之前教好老鸨交的路数都不顶用。 本以为碰到个雏,自己这清白身子给了他想必对方一定恋旧念情,再加上又是个富家子弟,说不定第二日就把自己赎了出去领回府上当侍妾。 因此可谓是从进门开始就使出了十八般路数,以期引的少年郎的怜惜之情。到时候由怜生情,由情生爱,最后手到擒来。 只是,现在这些想法全都如梦幻泡影一般全都破碎。 “对不起,公子。是小女子失礼了,只是小女子一想小女子是忘了后面的曲调。小女子这就换一首曲子。还望公子能再给一次机会。” “嗯,那就换一首吧。” 对方想的什么心思赵瑛一开始就有些猜测,之后从她数次更改曲调就已经确认了。 少年初上青楼,遇上一悲惨遭遇的清倌人,然后因为听出琴音凄凉,互为知音,怜悯对方身世,再之后春风一度,挥霍千金,赎回家中,收入后宫。 赵瑛挠了挠头,又仔细想了想,发现还少了点什么。 待看到墙上挂着的诗画才想起,这中间应该还有段女子为男子诗词才气所倾倒的情节。 赵瑛一时恶趣味涌上心头,拿起根筷子敲起节奏念到:“今年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这首本是韦庄的《菩萨蛮》,赵瑛当年甚是喜爱那句‘当年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因此此时将这首词删改了一下,念了出来。 虽说删改之后已经不完整,不过因为此词的底子好,所以听上去仍是一首不得多的佳作。 弹琴女子听罢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如此才子竟然是不懂风情之人。 “敢问公子这首词叫什么?”女子娇声问道。 赵瑛本想说菩萨蛮,不过菩萨蛮的词牌来源是有典故的,此时突然创一首词牌叫菩萨蛮显然太过牵强。 不是随便抄一首词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来,很多明明就不存在的事典明显不能拿出来作数。 “就叫‘江心月’吧。”赵瑛说道。 “‘江心月’,‘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不知公子此词是否是送给小女子的?”女子喃喃念叨。 赵瑛很干脆的说道:“不是。” “” 第六十六章 祸从口出 在弹了一首又一手曲子之后,月至中天,夜已深沉。 终了一曲弹33罢。 赵瑛淡然说道:“行了,你出去吧。” “可是小女子做了什么让公子恼怒的地方,还望公子宽宏大量不要与小女子见怪。”女子一副担心受怕垂然欲泣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我要睡觉了,你可以走了。”赵瑛说道:“我不想再解释一遍。” 终于,那女子掩面垂泪的离开了房间,而赵瑛仿佛一石头人一般,不为所动。 从始至终,赵瑛连那女子的名字都未知晓。 赵瑛此举自然不是因为担心宫中的规矩,诚如赵瀚所言,他又何事真的担心过那些规矩。 只是赵瑛不想在这里春风一度罢了。那女子的身世凄惨应该是不假,这青楼里没有哪个是不悲惨的。 春风一度,由怜生情,然后赎回家中,最后由情生爱。虽然说是赵瑛印象中看过的固定套路,不过却不得不说,这个套路很顶用。 就连赵瑛也不敢确定自己若是真与那女子发生关系后会不会能忍住能不将那女子赎回去,对于这些事,赵瑛的占有欲并不像对权势那样弱。 最后很大可能就是将女子赎回去,来个金屋藏娇。 赵瑛不敢确定自己以后是不是一个绝对专情的人,不过最起码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不是个滥情的人。 所以至始至终他都不想与那女子发生什么,就连对方名字都不曾知晓。 将门闩插好,赵瑛仰面往床上一躺,床榻上似乎还有着一股幽香,分外好闻,昏昏沉沉中赵瑛很快便睡了过去。 翌日,睡饱的赵瑛从床上神清气爽的醒来。 窗外阳光明媚,朝气蓬勃。 走到隔壁房间锤了锤门,半天之后赵瀚才一脸懒洋洋的探出个脑袋出来,有气无力的说道:“干什么,你这么一大早就来敲门干啥?”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要回皇宫了。” 赵瀚揉了揉眉角,似乎昨夜太过劳累现在还有些疲惫。 “嗯,知道了。话说你这么早就起来不会昨晚很早就睡了吧。哦——我懂了。”赵瀚一脸贱笑的说道,“别担心,第一次而已。” 还安慰似的拍了拍赵瑛肩膀。 看着赵瀚一脸贱兮兮的表情,赵瑛那还不明白对方想的什么龌蹉。吐了一口气,懒得跟这人解释。 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几日后。 赵瑛出名了,不过好在别人不知道出名的那个人是赵瑛。 就再赵瑛离去的第二天,醉月楼便将那日赵瑛写的词张贴了出来。当初韦庄这首词本就是忆写年少时期的风花雪月。 将前面一句‘如今却忆江南月’删去之后,少了回忆感叹之情,更是符合这醉月楼这种风花雪月之地。 而去醉月楼的都是些什么人,最为京城头一号的青楼。出入的无不是达官显贵,或者是风流才子。 所以这篇‘江心月’就短短几天内被传了出来。 人人都言这京城又出了一个风流才子,还未及冠便做出了如此惊艳之词。 不过这些外面的流言深宫中的赵瑛并不知晓,外面除了赵瀚之外他人也不知晓这人是谁。而赵瀚知道这事闹开了的后果,所以也一直闭口不言。 可是,赵瀚不说并不代表明察秋毫的皇帝陛下不知道。 “‘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皇帝冷着个脸说道,“他不是誓不归么,怎么还知道回来?” 皇帝将那张纸重重的拍在桌上。 其实并不难理解皇帝为何生气,违背宫规,而且还是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作这等艳词,‘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打皇家的脸。 还有一个就是明明那日说的是不会诗词歌赋,结果隔几天就再宫外就写出了这首词。 “这是欺君!”皇帝越想越是气愤。 “冯景,你去将他给朕叫过来。” 冯景见皇帝如此火大,急忙往外走去。 “等一下,朕亲自去。朕倒要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朕!” 就再皇帝风风火火的赶往赵瑛宫殿时,不知情的赵瑛正在抓耳挠腮苦思冥想他的名著大作。 “没想到你也会有用功的时候。” 皇帝并没有让太监通报,而是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赵瑛门前。 只是这声音却惊的赵瑛手中的狼毫笔一不小心掉落在纸上,留下一团墨花。 “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突然来此有何事找儿臣。”赵瑛回过神来上前行礼道。 皇帝冷着个脸说道:“你的风流名声都快传遍这个京城了,你说朕为何来此。” 说着便将那那张写着《江心月》的纸仍在了赵瑛面前。 赵瑛拿起一看,面色变了又变。 赵瑛现在只想狠狠的掌自己两耳光,那日为何要脑子一时糊涂写下这首词。 《菩萨蛮》原本是韦庄老时所做,因为还有前面一句‘如今却忆江南乐’,再结合词人的身份年龄。 那首词不过是个老年人回忆起年少轻狂,在江南美景之地倚红偎翠的风流岁月,一个老年人对于年轻时美好时光的怀念。 只是赵瑛把前面一句删去了,再加上如今他真是年少春衫薄的时候,所以这首词更像是纨绔风流子弟留恋美色而作。尤其是最后一句‘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更是显得浪荡不羁,风流成性。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偏偏他是个皇子,教育要求严格的大乾皇子,一个未出阁的大乾皇子,而现在,这首词却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如此一来,在皇帝看到怎会不动怒。 明白事由之后,赵瑛很明智的跪了下来:“儿臣知罪,还望父皇责罚。” 至于要是还嘴硬说不是自己写的,赵瑛估计面前这座巍峨高山真的会立马变成火山,皇帝将这首诗拿到了自己面前,那么就一定有足够的把握证明这首词是他所作。 所以眼下还是老老实实的认罪受罚比较好。 只是皇帝却没有管那俯身跪在地上的赵瑛,绕开了对方,走到了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第六十七章 情威并施 “身为大乾未出阁的皇子,却夜宿烟花柳巷之地。败坏体统,不学无术,又做出如此艳词俗曲。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皇帝高坐下椅子之上,俯视着底下赵瑛,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儿臣已知错,任凭父皇处置。”赵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保持一副听话的态度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朕这些日子放任与你足够的自由,任凭你经常出入皇宫么?”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赵瑛继续说道。 “因为杨振之当初对朕说,你既然心地善良,又放荡不羁,不喜约束。就不凡任你自行发展,不再做过多干预。所以你三番五次的想要出宫朕都允了,你在京城一系列的动作朕也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当初你短短时间内赚取巨资,朕都一清二楚。不过朕也没有询问,朕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名堂,你那脑子里究竟还装着多少朕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很好,在这之前,你还没有让朕失望。之前影骑密报中说你在那云山脚下大兴土木或许是在兴建王府。还好,你还没有堕落到那种地步。所以,那道圣旨是朕奖赏你的。” 跪在地上的赵瑛听到这些话后,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之前明明还是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怎么现在看这情况,哪还有什么要责罚的样子。 “朕知道这些年来朕一直忙于国政,疏忽了你。所以你对朕一直一份不冷不热的态度朕也能理解。” 照应急忙叩首道:“儿臣不敢。” 皇帝微微一笑道:“哼,不敢不代表没有。朕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些东西朕要是还看不明白,朕这皇帝也就白当了。” “不过朕也没有责怪的你意思,一个做父亲的被自己儿子疏远,那只能是做父亲的责任。这一点上,朕承认朕有错。但是,朕并不会改,也该不了。这一点,朕希望你能够理解。” 紫宸殿奏章堆积如山,后宫佳丽嫔妃无数,膝下皇子公主成群,一个皇帝想要对每个子女认认真真做到一个父亲的本分是几乎不可能的。 “不过朕很高兴,看到你这些年虽然缺少教导,却仍然能够成长成一个才华横溢,惊艳卓绝之辈。朕很欣慰,毕竟,你始终是朕的儿子。” 听着皇帝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要说赵瑛内心没有波动那是假的,这是这位皇帝陛下第一次放下架子真正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对赵瑛说话。 言语中充满的一个父亲的骄傲、愧疚还有一份深深的自豪。 “行了,跪了这么久了。估计你膝盖也麻了,起来坐下吧。”皇帝说道。 “谢父皇。” 看着赵瑛僵硬的动作,皇帝却得意的笑了一声。 随后说道:“知道么,朕有时候甚至会想把你脑袋抛开,看看你那脑子里究竟还藏了多少朕不知道的东西。你做了太多出乎朕预料的事了。” “不过朕也知道,你生性洒脱,不喜欢受拘束,所以朕也不会约束你,只喜欢你还记得当初在紫宸殿的那番话。” 赵瑛嗓音低沉的说道:“儿臣一直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那就好,那就让朕看看你这个好儿子还能干出什么让朕出乎意料的事。”皇帝欣慰的说道。 “这滩墨迹是不是刚刚你被朕来时吓得弄上去的。”皇帝目光游移到案上,发现了纸张上的墨迹。 随后又看了眼纸张上的内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这是在写演义小说?” “是,父皇。”赵瑛有些忐忑的说道,才躲过一劫,但愿皇帝不要因为这个又来说自己不务正业。 皇帝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嗯,不错。你这写的是东汉末年?” “回父皇,正是。儿臣写的名叫《汉魏英雄传》,不过儿臣只是负责写了初稿,之后是有文渊阁的薛明宇薛直侍代为修改。”赵瑛给皇帝解释道。 不知为何,听到薛明宇的名字时,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似有些生气,可又像是有些笑意。 “呵,薛明宇。你找他倒也算是找对了人,能让那个倔骨头来帮你来改稿也算是你的能耐。那人虽然是个倔骨头,不过这笔上功夫可谓是堪称一绝。” 最终,皇帝还是笑了一下。 “儿臣也是这样认为的。” 皇帝又问道:“看样子你这份演义应该写了有段时日了吧?” 赵瑛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父皇,从去年算起已有七个月之久。这本演义也写了一大半了。” “回头抄录装订一份,送到紫宸殿去。”皇帝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是,儿臣这就去让人准备。” 皇帝又发话道:“等一下,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吧?你难道忘了朕今天究竟是为何而来么?” 赵瑛本想就此退出去,不过却发现这次是在自己宫殿内,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虽然朕说了不过于约束你,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可是不代表你可以违背规矩。做好了,自然会赏,可是这做错了,也免不了罚。” 皇帝捋了捋胡须,两道目光钉在赵瑛的身上。 虽然赵瑛很想告诉皇帝自己那晚除了喝酒睡觉其他的什么也没做,可是赵瑛自己的觉的这话说出来别人都不会信,强行争辩的后果只会惹的皇帝再次动怒。 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了默认,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然,朕也不会太过苛责你。”皇帝露出一股怪异的笑容,“这一年多来,你应该也赚了不少钱了吧?” “略有薄资。”赵瑛有种不祥的预感。 “后年你就要出阁开府了,这王府也该提前准备兴建了。不过你也知道,因为去年的博州灾情,如今国库可谓是空空如也。” “所以,这王府就得你自己掏钱建造了。” 。无数个省略号,这就是赵瑛此时心中的想法。敢情是将斗地主宰大户了,算了,大不了就当破财消灾了。 只是这钱花的实在是有些多了,多道足够赵瑛肉痛的地步。 看着赵瑛一脸苦痛的样子,皇帝又开口道:“当然,国库还没有空到那个样子,国库还是能提供几处土地给你的。当然,你要是不满意也可以自己另寻他处。” “好了,你仔细想想要在何处建府,想好之后再来告诉朕。”似乎是做贼心虚,在撂下这句话后,皇帝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赵瑛此刻只想好好静静。国库提供土地,貌似听起来不错,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把土地的事解决了也算是省去了不少钱。 可是在赵瑛看来,那就是个废话。都不用想赵瑛就知道,提供的那几块土地绝对是在朝廷手上的京城土地,而且还是多年没人要的那种。 虽然朝廷手中一直有些京城的土地,但哪次兴建王府不是花大价钱在那些繁华地处买下大块土地。至于朝廷手中的那几块地,几十年都摆在那里,也没听说那个王爷愿意将王府建在那。 况且就算给了赵瑛,也不过是户部从左手划给右手的的一件事。 第六十八章 低洼之地 城南,燕河河畔。 赵瑛一身青衣站在河岸边上,看着眼前的景色。 眼前这片土地上,绿草茵茵,繁花盛开。蝴蝶轻盈的掠过一朵又一朵不知名的野花,不时的会有倦鸟扑哧着翅膀,停留在草地上,蹦哒低鸣。 又惊起一旁的蝴蝶急忙振翅逃离,小鸟歪着头,看着那五颜六色,艳丽夸张的大翅膀,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还是选择低头在草地上翻啄了起来。 赵瑛闭上眼,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清风飘来,还夹带着叽叽喳喳的清脆鸟鸣。 难得在这尘土飞扬,车水马龙的京城内还有这么一处清净优美之地。 只不过这是一块废地,一个在户部手里烂了近三十多年的废地。期间户部几度想将这块地给转出手去,或者用作它途,可是所有计划都一一落空。 因为这块地太烂了。 城南的燕河河畔这块角,可以说是整个京城地势最低洼的地方。一旦到雨雪天气,众多雨水便顺着地势汇聚于此,形成一片泥泞的烂沼地。 若是雨水量大,甚至会有一尺多深的积水,因此在这里无论是谁也不愿将房子建在此处。 当然,不是没有人试过填平此处。只是真正实践之后才发现,这块地的积水不单单是这周围一片的原因,而是整个京城的原因。 整个京城因为地形的缘故,成一个倾角极微小的漏斗形状,可这漏口正是这块地。 即便花大功夫将这块地天平填平,只要到雨水天气,出去经过其他渠道排出去的水,仍然还是会有源源不绝的雨水顺着漏斗面流淌到这里。 最后只会是形成一个‘湖中岛’,如非朝廷肯花极大代价将整个京城的地势重新平整一番,否则这里无论如何填都是白忙活。 而让朝廷平整整个京城的土地,三岁幼儿也知道这是不可能。 其实,这块地其实本初并不是属于京城范围内,也没有这么多问题。这京都已经是三朝古都,由之前陈朝时所建立,只不过当初建立时远没有如今这么大。 随着前朝和大乾不遗余力的发展,这京城的范围自然也在逐渐扩大。 直到六十七年前,乾肃宗时期为了扩大京城大小已解决逐年增加的京城人口问题,特意将南城墙翻建,这块地与其他众多土地一到被纳入到了京城的范围内。 不过后来人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逐渐发现了这块地的弊端。多次易手之后,终于这块地的名声也彻底的打响,无论如何也没有人愿意买下这块地。 其中最有名的一任是当年的侍中黄庭道,为了解决这积水问题,不惜花大功夫挖舒数条通道向旁边的燕河,用作排水。 只是可惜的是,整个京城做的漏斗太大了,水从四面八方流过来,汇聚于此。 除非将整个块地与燕河之间的土地全部削去,否则终究还是会在这块地上积上数寸深的水。所以排水道也不过只是让积水浅些,排水快些罢了,终究解决不了这积水的问题。 赵瑛今日来此,自然就是按照皇帝所言,来看看这户部能提供的几块地。毕竟要在这京城买下一个王府面积的土地,花费可是不小。 这方面能省则省,赵瑛丝毫没有个做土豪的觉悟。 前面看的那几块地实在是太过差劲,所有赵瑛根本都没有考虑就放弃了,这燕河河畔的地是最后一块。 说实话,如果不考虑积水的问题,这块地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块。还有,它足够大,规格足有平常权贵豪族府邸的两倍多大。 要知道,在京城除了这可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大一片连起来的土地了。 “九殿下,不知您觉得如何?” 因为是要王府的选址,所以户部侍郎崔晋也一直跟着赵瑛前来查看介绍。 如果赵瑛不是的皇子,将来的王爷,崔晋绝对会磨破嘴皮子让赵瑛选下这块地。因为这个烂摊子留在户部实在是足够久了,虽然没有产生什么坏事,但是放在那让每个户部官员心中都不免膈应。 但对方是将来的王爷,选的也是将来的王府。要是崔晋一时诓骗让赵瑛选下这块地,只怕到时候东窗事发,他也就要辞官回家了。 崔晋恭敬的说道:“九殿下,实不相瞒,这块地一到下雨时日就会足足有数寸的给水,若是夏季暴雨猛烈,最深处一尺深的水也曾有过。可以说是几块地里最差的,这块地实在不适合作为王府的建址所选。” “不若九殿下考虑下之前那几处。”崔晋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或者,另行买地。” 皇帝不准备出资给赵瑛建王府,与这个消息息息相关的户部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接到了通知。 只不过皇帝说是皇帝说,他们却不敢肆意在赵瑛面前多提这事。谁知这位九殿下现在心中是不是对此一肚子的火气。 赵瑛对崔晋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言,然后漫步在这片地上走了起来。 从东至西,从南至北,还刻意在几处低洼出弯腰伸手比划了两下。随后又朝燕河走去,看着脚底下宽广的燕河和奔腾不息的流水。 最后回到崔晋所站立的位置,微微笑道:“不用了,就这块地就好。” 崔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声询问道:“九殿下,您刚刚说的可是就要这块地?” “嗯。” “九殿下,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要知道这块烂地的问题可是几十年来,多次易手都没有人能够解决。还望九殿下三思。”崔晋劝说着赵瑛。 虽然整个户部都想把这个烂包袱给丢出去,但是崔晋可不想从自己手上将这块烂包袱留给九皇子,若是对方将来反悔,秋后算账,那时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赵瑛很是坚定的说道:“不用再说了,本殿下先前已经了解过了这块地的情况,也知道这块地很棘手。” 赵瑛看着面前大块的绿草地,放声笑了起来:“不过,这块地本殿下就收了。” 皇宫,紫宸殿。 “城南燕河的那块地”皇帝低吟回忆着什么,随后抬头说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那块地几十年来都没人能够解决,你确定你要那块地?” “确定。”赵瑛语气坚定的说道。 或许皇帝感觉这么坑赵瑛有些不好意思,就说道:“要不你再换一个地方,朕可以考虑让户部在些给你。” “不用了,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这王府就建在那块地上了。”赵瑛立马回绝的说道。 接着又补充的说道:“不过儿臣有一事恳请父皇答应?” “说吧,什么事?只要不太过分朕都答应你。” 赵瑛那个听着此话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时候良心发现了?怎么先前坑我的时候不见你有这种觉悟。 当然,这话赵瑛是肯定不敢说的。 “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将那城南燕河河畔的那片地都交给儿臣。”赵瑛拱手垂头说道,“不过这样一来王府的就会远超规格,所以还希望父皇能够批准。” 皇帝想了想,斟酌一番后说道:“可以。” 那块地本来就是放在那里无人可用,搁置多年,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既然赵瑛想要,那就全给他,顺便也算是作一点补偿。 “儿臣多谢父皇。” “好了,现在朕答应你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计划。”皇帝沉着声音问道,“朕知道你的能耐,相信你不会去做着吃亏的事。” 赵瑛微微一笑,“现在不过是个构想,至于具体的计划哈没有想好。” “没有计划你就敢冒如此大风险?要知道,倒是后你要是想反悔朕可不会再答应你了。”皇帝目光闪烁的望着赵瑛,“你到底有什么构想。” “既然那块地一直是京城的积水之地,那么干脆就将那整片地挖成湖好了。”赵瑛缓缓的解释道,“再将湖水连至燕河,这样一来,就算是下雨天也不过是水面上涨些许罢了。” “不过,儿臣还没听说过燕河河水会没过河堤。” 燕河河水是从没没过河堤,宽广的燕河即便在夏季雨水最大时候,也不过是稍微上涨了一尺多罢。燕河的水不会没过堤坝,这与燕河相连的湖自然也不会高过地面。 因为是一整片地都是地势低洼之处,所以像之前黄庭道那样想单单靠几道水渠就将积水排走实在是异想天开。 除非整片地遍布水渠,否则无论如何也都会先产生积水在逐渐汇集成流后从水渠排走,只是这样一来,那块地不免还是要被积水漫一遭。 既然如此,那么就干脆直接挖出片湖。 其实这个方法也不难想到,通过联通燕河,排出洼地积水,并不是一件多么难得事。只是有谁会愿意在这京城买下一大块地只为挖一片湖呢? “你要建的是王府,整片地都是湖谁你的王府建哪?”皇帝疑惑的问道。 “建湖上。” 第六十九章 湖中岛 筑屋于湖上,这就是赵瑛的想法。不过赵瑛也并不准备将那块地完全挖空成湖,而是在建造屋宇之处的土地不动,将四周挖去,待引水过后形成一座座湖中岛,再以水上回廊相连,而湖中则载遍荷花莲叶。 待到赵瑛盛夏封王出阁之时,王府已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如果可以,赵瑛还想再预留一片地方作为竹林。 到时候清风袭来,水波不兴,莲叶轻摇,荷花飘香,远处翠竹葱葱,飒飒作响,怎么想都是诗情画意。 赵瑛走到桌面,用拙劣的绘画功力在纸上将所购想的草图绘画出给给皇帝看。 虽然那歪歪扭扭的线条和一头大一头小的房屋看着实在是让人扶额兴叹,但是反正能看得懂就行。 最起码赵瑛是这么认为的。 皇帝凝视着赵瑛的‘佳作’,然后说道:“这就是你的王府?” “是啊。” “那一个大一个小的圆是什么?” “荷花和荷叶。” “那方不方圆不圆的东西是房子?” “嗯。” “那歪歪扭扭的是什么?” “那是湖上的回廊。” “那那团草是什么草?一整岛都种满那个草?” “呃,那是竹林,竹林。” “旁边这两条线是燕河?” “是的。” “”皇帝看完这张纸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叹于赵瑛的想法,而是把这张上等白纸给撕了,最好撕的粉碎,任谁也看不出原样。 自己书画双全,众多皇子皇女虽不说全都善于书画,但最起码都还算不错,唯独这个赵瑛,完完全全没有继承一丝他的天赋。 看着赵瑛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去了心中的怒火。 “你这么大的格局一个王府能装的下么?”皇帝沉声问道。 赵瑛抬头翻了一记白眼,无语的说道:“所以儿臣刚刚不是请父皇您将那整块地都给儿臣么,您不是都答应了么。难道,父皇你想反悔?” 皇帝这才想起之前赵瑛说的话,被这幅画一气,他都给忘记了。那块地大到足足放得下两个多的王府,用来建个湖自然是绰绰有余。 “君无戏言,朕说过的话怎么会反悔。行了,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朕有言在先,莫要扰民。” 皇帝盯着赵瑛说道。 “儿臣知晓,儿臣这就告退。” 莫要扰民,这是皇帝给下达的死命令。要在这人挤人的京城里弄一片湖出来,单是那多出来的土方就堆积如山了。 不过好在赵瑛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来做这件事,花时间慢慢来不是问题。 如今既然皇帝已经同意,那么接下来的事自然就是去找工部尚书。皇帝虽然说的是让赵瑛自己出钱修建王府,不过这人总是还需要让工部来找的。 赵瑛不过只是个空有想法的人,这真正的操作还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来动手。 工部尚书胡建元,赵瑛对这个人还是有点印象。那日赵瀚出阁典礼上,胡建元就曾跑出问过自己这四轮马车的原理。 六部的办公场所,就紧挨着皇城边上。片刻之后,赵瑛便来到了工部门前。 “不知九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接到通报后,胡建元迈着四方步走了出来。 赵瑛客气的回应道:“无碍,胡大人公务繁忙倒是我打扰了胡大人。” “九殿下今日来此是否是为了那王府一事?” 工部这种地方,皇族找上门来基本上都是为了土木工程之事。而关于九皇子赵瑛的王府要自行出资建造一事,工本也略有耳闻,想来赵瑛今日来自应该正是为了此事。 赵瑛同胡建元一同往门内走去,边走便说道:“正是。虽然父皇罚我自行出资建造王府,不过这人还是需要麻烦胡大人帮忙招募一下。” “九殿下言重了,这王府建造一事本就是工部份内之事,怎会麻烦。”胡元进入大厅后吩咐了一旁的官吏一声。 “九殿下稍等,我已派人去找左侍郎苏凯。苏侍郎已经参加过多次宫殿府邸的设计建造,九殿下等下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像苏侍郎提出来即可。” 苏凯,这个名字在赵瑛听来有些耳熟,似乎以前在哪听过。稍加思索后,赵瑛才想起那皇帝百官每日上早朝的垂拱殿当年貌似就是他负责设计建造的,因此这位工匠出身的官员之后的职位一路上升,最终坐到了现在的工部左侍郎的位置。 不过对方的官路也算是到头了,非科举进士出身的苏凯哪怕再能工巧手也无法成为工部尚书,这是一种规矩,千百年来形成的死规矩。 如果想要当尚书,很简单,辞官回乡从头来考一次,以进士身份重新进入工部,相信那时候只要再熬一熬这工部尚书的位置就会轮到他了。 不一会,苏凯就来到大厅之上。距离对方当初修建垂拱殿一鸣惊人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天赋异禀的男人也已经被官场打磨的差不多了。锐气几乎消磨殆尽,替换之的全是圆滑,稳重与谨慎。 “九殿下,胡大人。”苏凯一进来便行礼道。 “苏凯,九殿下今日前来是为了交代王府一事,你要认真对待。”胡建元高声说道。 苏凯正色回道:“下官自然尽全力为之。不知九殿下这王府要建在何处?对这王府有什么要求?” “王府就建在那城南燕河边的那片空地上。” “竟然是那里?” 胡建元与苏凯听后同时惊呼一声。 胡建元一脸疑惑的神色看着赵瑛,“九殿下,要知道那块地可是搁置了几十年的烂地啊。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要解决积水问题,在那建府,可是最后全部都不了了之。还望九殿下三思。” 赵瑛轻声笑道:“两位且听我说完。我自然知道那片地的积水问题无法解决,所以我本不准备直接在那里建王府。而是将那挖成湖,连通燕河,再在湖上预留小岛建府,期间已迂回走廊相连。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两人中毕竟苏凯更精与此事,很快就反应过来赵瑛所说的构想。佩服道:“九殿下奇思异想下官佩服。” “这没有什么,只不过前人都被固有观念给束缚住了而已,一定要将宅子建在土地之上。只是那块地无论怎么改都免不了水流汇集积水的问题。所以,将那里挖成湖连通燕河,才能真正的将那积水问题给解决。”赵瑛利索的解释说道。 苏凯沉思片刻说道:“九殿下所言确实能够解决问题,只是这挖湖费时费力。” “没关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况且我对于屋宇宫殿没有多高要求,一切从简。”对于如此意境美好之地要是弄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反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这样的话倒是能省去不少功夫,只不过这于湖上建府,下官还是第一次。还请九殿下给下官三天时间回去仔细想想,三天之后再将初步草图呈给九殿下。”苏凯恭敬的说道。 “可以,苏大人何时想好何时再通知我一声即可。” 赵瑛也不准备去催对方,毕竟专业人士总是比他这个外行人动的多,胡乱指手画脚只会平添麻烦。 第七十章 十二岛一桥 苏凯毕竟是苏凯,在第三天就将一叠不薄的设计草图交到了赵瑛手里面。 其中包括了湖面具体大小,岛屿数目,沟渠宽广程度,屋宇设计样式,湖上回廊到长宽走向,甚至苏凯还特意设计了几座廊桥以作装饰之用。 湖心岛屿共错落有致的分布着十二座,不过房屋并不是只有十二间。除去王府正堂以及赵瑛特意要求只建一座殿室的寝宫还有竹岛,其余九座岛上皆以大小院落的形式而建,或二三房屋同聚一岛。并且根据用途,互相聚合。 岛岛之间以木质走廊凌水而连,道道走廊相互连接,长短交错。一道走廊最少连接三处其他走廊。 按照苏凯的说法,就是以走廊作为唯一通道,虽雅致然而交通往来却多为不便,若是所建过少或互不连通,则往来麻烦。所以在图中,走廊不单只是连接两岛之间,在湖面上更是有十多条或长或短的走廊或廊桥连接两两走廊之间,解决路线固定的问题。 其中在湖中心,苏凯特意留有两座互为对称小岛。只不过上面太小,造一件房屋都勉强够呛,而苏凯也没有将这两座小岛记在十二座之内。只是已南北二岛代称。 两岛相离极近,按图上所给的数据,应该为五丈长短。两者皆以上假山草木为装饰,而两岛之间却不用木质走廊连接,而是直接架一座石桥。 石桥左侧面垂直方向为王府正殿,右侧面垂直方向看去则为竹岛。三者连成一线,为大湖中线。 按照苏凯介绍,在夏日晚时,若在王府正殿看去,明月则从竹岛缓缓升起,凌空于石桥之上。 在湖的入水口和出水口处,苏凯特意以石栅相隔,避免燕河赃物流入或湖内蓄养鱼类顺流游出王府。 不得不说,苏凯确实是个设计方面的天才。就连赵瑛最初也只不过是简单的想在湖上留几座小岛,岛上建屋罢了。至于具体的该如何去建,如何规划,走廊如何相连,岛屿如何分布这些等等问题赵瑛都没有去考虑过。 有的只是这么一个点子罢了。 而苏凯同样听赵瑛说了这个点子后,花了三天时间,前后画了六幅图,写了两篇文章,前前后后,详细的将各处数据,用途一一介绍。 甚至就连在哪几座岛上建如厕能够最大程度的覆盖到全府对方都仔仔细细的考虑到了。 “去告诉苏大人,就说我很满意,一切就按照他所设计的来。”赵瑛看完最后一幅图纸之后,对来人说道。 “是。”侍者恭敬的回道,然后便转身离去。 既然赵瑛已经满意了,那么接下来工部就该招募人手准备动工了,毕竟那么大的一座湖,想要挖好就要费上很长一段功夫。 只不过在第三日的时候,工部却又派了个人过来。 赵瑛看着来人,疑惑的问道:“可是还有什么问题?” “启禀九殿下,苏大人说燕河在城南那处地处上游,但比较其他地方又相对狭窄,所以水流较为湍急。并不适合开挖河道引水,说是建议九殿下将引水口向上移一段距离。”来者说道。 赵瑛倒是更为疑惑,问道:“不是说都按他设计的来么,这个专业方面的事就有他自己决定好了。怎么回来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若是引水口改道,最短也要移动三十多丈长,只是这样一来,新的引水河道势必会影响到燕河河畔的百姓。而且根据苏大人计算,若是采用新引水河道,至少有四家房屋需要拆除。所以才特意让小人来询问九殿下意见。” 得,又是拆迁的事。赵瑛心中暗道。 “那几家越不愿意卖?”赵瑛问道。 以赵瑛现在的财力,买几间民宅自然不成问题。 “回殿下,苏大人已经派人去问过了。四家之中,只有一家愿意卖。其余三家皆不肯答应。” “若是高于市价三倍的价格呢?”赵瑛沉声问道。 “九殿下,那几家人谁他们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祖祖辈辈也都是住在那里。你就是给他们十倍的价格他们也不会搬走的。” “这样啊!”赵瑛叹道。 虽说皇帝之前说过不得扰民,所以对方既然不肯卖,对于赵瑛来说自然也不能去强拆。但是并不代表赵瑛不能以高于市价的价格将那几处宅子买下来,相信到时候那刘知府恐怕还会自告奋勇的亲力亲为帮助赵瑛解决其中的麻烦。 只不过赵瑛想了想还是没有决定那么做,买卖这种事讲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强买强卖这种行为他是不准备做。 更何况还是对方祖祖辈辈住下来的祖宅。 赵瑛否决了强买的注意后,又问道:“如果不用那处新引水河道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路线?” “九殿下,那处路线已经是苏大人计算过后影响最小的一条了,若是选其他的则会影响更多的人家。” “难道除了改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赵瑛皱了下眉头,问道。 那来者不过是个工部小官,见到赵瑛面色有些不悦,不免有些紧张,急忙说道:“回禀九殿下,办法倒是有,不过却颇为麻烦。” 赵瑛迫不及待的问道:“什么办法?” “就是引水河道两侧两侧全由石料或青砖堆砌巩固,如此一来方可解决水流过于湍急对于引水口的冲刷,同样,因为引水口流速变快,出水河道也需同样以石料或青砖堆砌巩固。” “上下两条河道两侧全以青砖堆砌耗费青砖恐怕耗费的砖材数以万计,极为耗时费力。而若是以石料巩固,则需要从外地运大量石材方可,并且花费也不在少数。” “单是巩固引水河道就要多花去一个多月的时间。”来者有些慌慌张张的说着。 何止一个多月,对方因为紧张所以只是乐观估计,单单是去那烧制砖块就要费去几个月的时间。当然,这与王府开工并不会冲突,如果赵瑛多雇一批人手的话。 而对于石块的加工同样也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斟酌取舍一番之后,赵瑛悠悠说道:“你回去告诉苏大人,让他现在就去京城多招募一批人手着手青砖的烧制。至于花费,这些都不是问题。” 来者听到此话后,像是得到了赦令一般,便飞快的退了出去。 第一章 越王 建兴六年,夏。 大乾,京城。 盛夏中午的太阳如同大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人口密集、房屋拥挤的的京城此时就好像个巨大的蒸笼。 顶上的阳光炽热,下面土地滚烫。 若是在街上放上一盆水,不需一炷香的时间,便能成实打实的热水。 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就连最勤劳的老农此时都会选择坐在树荫下休息纳凉,光着膀子,喝上一口凉茶,聊聊家长里短。 热死人的天气里,人们穿的衣服都一个比一个少。碰上不耐热的,恨不得连身上的那层皮也脱掉为好。 只是现在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当今大乾越王赵瑛。 时间一晃而过,近两年的时间悄然而逝,当初那个外表稚嫩可爱的少年郎如今看上去也有些许大人的样子了。 两个月前,被百姓们称作城中蓬莱的越王府正式完工。如今那王府放眼望去。一十二座湖岛靠曲折蜿蜒廊桥交错纵横,互相连接。湖上亭台楼阁,飞扬走兽,凌空而立。湖面上则铺满了莲叶荷花,此时正值莲花盛开之际。站在远处望去,翠绿依红,交相辉映。清风袭来,整个湖面都是一股莲花的特有的清香。 一个月前,朝廷不像当初给襄王定封号时争执不下,一直拖到最后几天才定下襄王这个封号。而是早早的就给九皇子给定好了封号,据说这次是因为皇帝将大臣提出来的几个选择全都否决了,直接金口一开,就给九皇子定下了越王这个封号。 若说越王的封地如何,自然是不差。只是自从当年出那个奇葩越国公之后,越王这个王位就再也没有被赐封给哪位皇子过,而一众皇子也对这个封号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听说当时知道消息九皇子当时在宫中都闹翻了天,不过后来还是在皇帝坚硬的态度下,老老实实的做了越王。 而今日,就是当今大乾越王赵瑛封王出阁的日子。 当初赵瑛在赵瀚出阁的日子就意识到自己出阁的时候不是个好日子,因此也曾动过心思想要免了这个仪式。不过纵使赵瑛能耐再大,在千古传承的礼仪规矩面前也不过是蜉蝣撼树。且不说皇帝是否会答应,就是朝中那些大臣也不会同意这件事。 所以,虽然现在是三伏天,赵瑛仍旧穿着盛装进行封王典礼。衣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着,只不过现在全部都紧巴巴的帖子赵瑛身上。头发早已湿透,额头上的已经不能用汗珠来形容了,更像头上有一盆水在不停的往赵瑛头上淋,汗流如注。 不过好在不单赵瑛一个人不想受这份苦,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想受这份罪,只想早早结束这份典礼。于是在皇帝简短的训话,太监加快的语速,宫女急忙的步伐,大臣迅捷的动作等种种小细节下,原本两个时辰的封王典礼,愣是提前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赵瑛整个人就像是从掉入水中被捞上来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可算是结束了。”上了马车的赵瑛迫不及待的扒开自己身上包裹着的湿布,抱怨牢骚这说道,“我宁愿不做这个王爷也不想再受这份罪了!” “王爷慎言。现在都已经结束,也不会再有这份罪受了。”李桂小心提醒道,虽然知道赵瑛很多话都不过是有口无心之言,不过有心人可是不会管你是不是真心还是胡言。 赵瑛封王出阁了,这一直在他身边小太监李桂自然也一起跟着出宫服侍。 “无所谓,反正越王口出狂言已经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了。”赵瑛打趣道,“还是车内凉快啊。” 马车中早已放好一大块从冰窖中取出来的冰块,所以车内的温度相比较与外面,实在是天壤之别。 “王爷等到了王府那里比车内还要凉快不少,王傅早已派人将那里准备妥当。” 李桂说的王傅并不是人名,而是官职。王傅,王府属官,从汉代以来就已存在,主掌赞导,匡过失。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就那个长沙王太傅贾谊。 王傅这一官职说白了就是皇帝留在王爷身边的家庭管家,负责时常教导王爷,阻止王爷犯什么过错,同时辅佐王爷处理封地的大小事宜,顺带兼职给皇帝打打小报告。 王府的官职除了王傅之外,主要还有咨议参军事一人,掌出谋左右,参议庶事;友一人,掌陪侍游居,规讽道义;文学员二人,掌侍从文章;东西阁祭酒各一人,掌接对贤良,引导宾客。 然而,王府的官员配置可并单单不止这些,还有其他大大小小几十个属官。可是说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王府没有哪一处是没有属官的。 不过这些只不过是王府可以设立的属官官职,并不代表必须全部都要有。除了王傅一职是由皇帝亲自认命的,其余具体的都可以凭王爷自己的意愿是否设立。 所以赵瑛目前除了几个基本的长吏、主簿、祭酒之外,其余的全部空置在那。一是有些完全不需要;二是这些属官太多,职责也管的太细了,不说其他,就说那友一职,就是个陪王爷吃喝玩乐的职位,只不过写的好看些,还掌规讽道义,不过又有哪个蹭吃蹭喝的会去说哪些逆耳的话。 这儒生礼教有时候总是容易把一切想的太简单,太过理想化。 “王爷,王府到了。” 赵瑛正准备下去时,却被李桂拦下,指了指衣服,此刻的赵瑛还是刚上车时扒开衣服衣衫半解的样子。花了片刻功夫重新将湿漉漉的衣服整理好,赵瑛急急忙忙的跳下了车。 “老臣周逸拜见越王殿下。” 拜见之人就是越王王傅周逸,虽说自称老臣,不过并不是个老人,如今也才四十三岁。在这十四五岁就结婚,三十多岁就成爷爷奶奶辈的古代,三四十岁的人自称为‘老’并不少见。 周逸是十六年前中的进士,先是入翰林,后进户部任主事,其后又入礼部为礼部员外郎。如今越王出阁,皇帝便把他调来做这越王太傅。虽说是从中央调到了地方,不过这王傅一职怎么也是个从三品。 至于为什么皇帝会派周逸来做着越王太傅,赵瑛在看过对方资料后大致也明白了点。这个周逸为官十六载,虽未有什么大的功绩,不过却也未出过任何差错,一个典型的沉稳厚重之人。皇帝估计也是想借此平衡约束下赵瑛那跳脱的性子。 只是,赵瑛要是那么容易被影响改变的话,那么也就不是赵瑛了。 第二章 风雅的代价 “殿下,这是厨房刚做的冰镇莲藕羹。”婢女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碗碗莲藕羹放在案边就缓缓退下,不敢打扰面前二人。 赵瑛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周逸在汇报着越王封地食邑一事,若是将王府看做个,那么身为王傅的周逸则是这个里的宰相。 至于食邑,多少代以来王爷的食邑名义上都是万户,不过真正实封不过两千户左右。或许有些会因为皇帝的喜爱程度略有增加,不过食邑万户却从来没有过,赵瑛众多兄弟中最多大皇子鲁王赵弘,食邑两千四百户。 皇帝对赵瑛还算不错,虚封万户,实封两千一百百户,这在一众王爷中已算是中上水平。 至于历史上所说的万户侯,从来都是虚谈。万户侯这个概念本来自于汉初,是汉代侯爵中等级最高的一级,名为食邑万户,不过真正食邑往往都要折上三折。 当然,皇帝也还会有其他赏赐。比如赐田六十顷,这六十顷田地就成了赵瑛的个人所有物了,日后这王位一代一代传下去,亲王嫡子为嗣王,再一代降封国公,一次类推逐代递减,食邑自然也逐代降低,不过这六十顷土地确是能一直传下去,而且这六十顷赐地可还享免除税粮差役等特权。 这食邑和赐地在加上每年朝廷定额发放的俸禄,基本上就是赵瑛以后固定的生活来源。 “殿下,以上就是王府日常支出的基本明细。”周逸前后仔仔细细讲了两柱香的时间,大到封地食邑管理,赐地的出租收支,小到日常琐事,柴米油盐,全部都一一列举出来报告给赵瑛。 “王傅辛苦了,先吃点莲藕羹解暑吧。”赵瑛笑着把碗推到周逸面前,“有些小事就交给那些管家下人操心就可以了,王傅主要帮本王处理好食邑的问题就行。” 周逸却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殿下关心。不过陛下既然任老臣为越王太傅,老臣自然要鞠躬尽瘁,不敢有丝毫懈怠。” 看来这周逸为官十六载,不出任何差错不是没有道理,一个严谨且责任心强的人对待事物自然是尽职尽责。 “既然王傅执意如此,那么就有劳王傅了。” 懒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与一个勤快的人为伍。既然周逸是个如此勤劳的人,那么赵瑛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殿下严重了,这都是老臣的份内之责。若殿下没有其他问题,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在赵瑛表示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周逸便迈着快速却又不显的急促的步伐离开了竹岛。 待到周逸走后,赵瑛起身顺着鹅卵石路走了一圈。夏季的天气虽然炎热,不过在这湖上三四丈长绿荫遍布的竹林里,却并没有多大感觉。 林内凉风习习,飒飒作响。 竹岛中心处建有一亭,名曰‘醉翁亭’。 虽然当初苏凯不是很理解越王殿下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不过奉命办事的他还是将醉翁亭的匾额挂了上去。 亭内有一石桌,置四椅。不过赵瑛并没有坐椅子上,而是坐在栏杆之上,两只脚搭了上去,半个身子都倚靠在亭柱上,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枕着。 “呼——,总算是离开皇宫那块地了。想一想着十多年来的事情,真的好想做梦一般,就那么一闪而过。当初怎么就没发现日子会过的那么快呢?” 赵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后说道。 从赵瑛三岁穿越到皇宫之中,如今已经过去十多年。在皇宫时,赵瑛总想着能早日离开那个压抑无聊的地方,不过如今真的出来之后却又有一丝怅然所失的感觉。 一个期盼了十多年的事终于完成了,在喜悦之后难免会有一些空虚,就好像一时间失去了生活的盼头一般。 深吸一口气,赵瑛将那些杂念搁置在一旁,怅然归怅然,不过要是让赵瑛在回皇宫继续住他可不愿意。 完成了一个目标,生活总是会在找出第二个第三个目标来立在前方。出阁,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罢了。 不过,还未找好远大目标的越王殿下此刻在这阴凉的竹岛醉翁亭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上午那一番典礼可谓是把赵瑛折腾的不轻,之后又跟周逸讨论了半天的王府事宜,此刻的赵瑛早已疲惫不堪。 难得在这炎炎午后还有这么个阴凉又无人打扰的地方,因此微风那么轻轻的一吹,劳累的赵瑛便立马陷入的睡梦之中。 待到赵瑛醒来之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原本翠绿的竹林也在西边晚霞的映射之下,披上了一层微红的外衣。 “王爷,您醒啦?”一旁面容清秀的婢女低声说道,看样子似乎已经在旁边等候的有一段时间了。 “嗯,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赵瑛放下双脚,坐起来问道。 “回王爷,现在已经是酉时二刻,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婢女恭敬的回答道,“不知王爷是会厅堂用膳还是在此用膳?” 赵瑛舒展着僵硬的四肢说道:“还是回去吧。” 因为是夏季,所以走在通向厅堂的走廊上时,不时的会有蚊子在赵瑛身边嗡嗡个不停,想要好好尝一尝这皇室血脉。 在连续拍死好几只蚊子之后,赵瑛喃喃道:“怎么今天蚊子这么多?还都出来的这么早。” 前头领路的婢女听见赵瑛的话后柔声说道:“王爷,你今天才住进王府,所以不知道。这王府里的蚊子一直都比外边的多上许多,连出来的时辰都比平常蚊子早上半个多时辰。若是到了晚上,蚊虫跟是络绎不绝,怎么赶都赶不尽。奴婢和几个先来的姐妹们晚上睡觉是都是禁闭门窗的。” 赵瑛此前想想确实是美好,不过却疏漏的一件事,湖边一直都是飞虫繁衍聚集之处,蚊虫自然比一般地方要多上许多,更何况这里荷花莲叶丛生,又给那些蚊虫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 虽然每个地方夏季都会有蚊虫,不过数量的多少取决于当地草木池塘的环境。所以其他地方虽然也免不了蚊虫侵扰却比这王府好得多。 或者可以说整个越王府就是建立在一个蚊子窝之中。 越王府是被称作城中蓬莱,人间仙境,可是就算看上去再美轮美奂,如诗如画,它也不过是个宅邸,也不能免俗。就好像再倾国倾城的美女,也需要上厕所一般。 “你去跟管家说一下,让他给每个人每张床都配上纱帐。”赵瑛说道,虽然湖边是比较凉快,不过现在怎么说也是夏天,禁闭门窗肯定会炎热不堪。 “多谢王爷。”婢女惊喜的说道。 赵瑛挥挥手说道:“快去吧。” 说话间又挥手拍死一只在耳边萦绕的蚊子。 第三章 狠心的女人 在赵瑛入住越王府的第二天,襄王赵瀚便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群人来到了越王府。 “怎么样?”赵瑛和赵瀚站在湖面的廊桥上,看着眼前一派景色问道。 这问得自然是越王府比之襄王府如何。 赵瀚摊手说道:“好吧,我承认,你赢了。我是没有你这么能异想天开的想过王府建在湖上。” “不过你还记得另一件事不?”赵瀚神色怪异的对赵瑛说道。 “什么事?”赵瑛有些不解,并不记得自己与赵瀚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 赵瀚迷之一笑,拍了拍赵瑛肩膀。 随后对不远处的随从说道,“行了,都带上来吧。” 十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就跟随在侍从身后来到了赵瑛面前。 “我当初就说过,等你出阁就送你十个美女。为兄身为兄长,自然是言出必行。只不过昨日看你太累所以也就没来打扰,今日特意亲自将这十人送到你府上。” 说罢,赵瀚又是露出一副不用太感谢我的表情,全然不顾赵瑛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说,你送这样一群人过来干什么?当初我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总不能真的让这些人去挑水砍柴吧,况且这王府的下人也够用了,不需要再多添人手。”赵瑛无奈的说道。 不过赵瀚却是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九弟,你现在已经是出阁当了王爷,这身边姬妾自然不能少了。不过为兄了解你的性子,若是让你去纳一些姬妾恐怕只有等到猴年马月,所以为兄做的这些都是在替你着想。” 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赵瀚身边一直都不缺少才女美人相伴,所以自然也是以如此标准来对待赵瑛。 堂堂王爷,若是身边全是丫鬟下人,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这样成何体统。 “她们” 赵瑛刚要开口,就被赵瀚打断道:“你放心,这些人全都是自愿的,强抢民女的手段我还做不出来。你也不要想太多,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子都巴不得能进王府当个小妾。对了,我还把那个溶月给你带来了。” 赵瀚说的并没有错,外面不知有多少女子指望能够嫁入王府哪怕就是做个侍妾也好,不过经济上的富贵,就是地位上也远比嫁给个普通人家高的多。 只不过绝大多数都只是有这个心而没这个资本,至于此刻赵瑛面前的十个人,很明显就是有这个心又有这个资本的。 “溶月,哪个溶月?”赵瑛疑惑的问道,他的印象中也没有过一个叫溶月的人。 “就是她。”赵瀚手指第一排地三位姑娘,对方也很自觉的主动向前踏一步站了出来。 四目相对,赵瑛看了对方两眼,眨了眨眼睛。 然后还是一脸茫然的说道:“不认识。” “你忘了前年醉月楼里的那个女子了么?”赵瀚解释道。 “” “那走后,我就把她给赎了出来。毕竟是九弟你的第一个女人,为兄不会就放任对方在秦楼楚馆不管的。”赵瀚附身在赵瑛耳旁低语道。 赵瑛很想说一句自己那晚什么也没干,不过看赵瀚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转头看下那站着的女子,对方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正盯着赵瑛看着。 看来,这位溶月姑娘并没有向襄王殿下透露实情。也是,对方那日百般行为都想能抓住赵瑛的心借此离开醉月楼,只可惜当时赵瑛并不领情。本以为希望破灭,不想赵瀚却误以为两者发生了什么。 因此,在赵瀚看来,这个既然是赵瑛的第一个女人,自然就不能放任她继续流落在这烟花之地。所以又花钱将对方赎了出来,放置在京城的某处宅子里,就等赵瑛将来出宫再给对方一个惊喜。 而这位溶月姑娘好不容易逃离虎穴,自然不可能主动去解开误会,说出事实。若是襄王知道什么都没发生,那么是否还对想之前那么对她可就两说了。 所以这个误会就一直托一直托,直到托到了赵瑛面前。 而此刻,溶月姑娘自然只能祈祷越王殿下仁慈大量,不要拆穿自己。 赵瑛在看到对方的模样之后,大致也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微微叹了口气,对赵瀚说道:“多此一举。” “我这里也不需要什么侍妾,这份好意我就心领了,你还是全部带走吧。” 赵瀚退了一步,面色深沉的对赵瑛说道:“九弟,这可是为兄的一番心意。我现在实在以兄长的身份对你说。无论是从你一个王爷身份地位的角度,还是皇室开枝散叶的角度,这十个人你都必须给我收下。至于之后你想要怎么处置这十个人,那是你的事。本王只管送到,而且本王的礼物还没有送出去又收回来过。” 赵瀚前面面色严肃,不过越说嘴角的笑意就越明显,最后实在装不下去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不过笑完之后正色道:“笑归笑,不过这十个人我是肯定不会带走的,你想要怎么办是你的事,我不管。” 说完,襄王殿下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不给赵瑛拒绝的机会。 看着面前这十个娇滴滴的美女,赵瑛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说实话,美色,没有哪个男人是真的不喜好的,赵瑛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好美色是一件事,广纳后宫就又是另一件事了,尤其还是像这样留下来当侍妾。 在赵瑛见多了后宫那些空守宫殿,耗费大把时光等待帝王临幸的妃子后更加坚定了这个观念。 若不是宸妃有他和华阳,恐怕也会是每日坐在冰冷的宫殿内,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梳妆打扮自己,等待着帝王数月来一次的宠幸。 揉了揉眉角,赵瑛思考片刻后说道:“我不管你们是真的想入王府当侍妾的,还是想些其他的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都不可能,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这样吧,你们没人去账房那里领一百两银子,就当是遣散费,不要想着留在这王府耗费韶华时光了。。” “如果不愿意,那么那一百两银子你们也不用要了,直接从王府滚出去吧。” 在经过片刻犹豫之后,十位娇滴滴的美娇娘走了九位,毕竟越王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既然这样,还不如去领了那一百两银子。 只是走一趟便拿一百两银子这等好事可不多见。 “你还不走?”赵瑛厉声呵道。 此时唯一还站在桥上的只有那位溶月姑娘。 对方听到赵瑛的话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柔声道:“民女跪求能留在王府侍奉王爷。” 呼了一口气,赵瑛微怒的说道:“先前你一直欺瞒襄王的事本王没有拆穿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如今还想要胁迫本王?” 溶月哀声道:“民女不敢。” “不敢?既然你喜欢跪那就跪着吧。”说完,赵瑛便离开了廊桥,留下对方一人跪在那里。 想必过一会对方想明白了也就会知难而退。 然而赵瑛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决心,一个时辰后赵瑛经过那里时,溶月还在那跪着。两个时辰后,对方还是在那跪着。 最后直到天黑,溶月也未挪动身影。 “你就这么想要留在王府?” 天已深黑,赵瑛拿着灯笼走了过来,湖面上的蚊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这样吧,我给你三百两。你拿着这这些银钱当做嫁妆,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岂不比待在这没有出头之日的王府好。” 赵瑛妥协了一些。 “民女已是残花败柳,此生只愿留在这王府侍奉王爷左右。”因为跪了一下午的原因,此时溶月的声音极为微弱。 “本王没记错的话,之前你应该是个清倌人,而且那晚也没有发生什么,之后赵瀚就把你赎了出来。你现在仍是清白之躯,怎么会是残花败柳呢?若是出去自然有一堆人愿意将你娶回家好好待你。”可怜的赵瑛苦口婆心的开导劝解道。 溶月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民女被襄王赎出醉月楼后为避免被揭穿,所以自己破了自己的身子。所以民女已是越王殿下的人,只恳请殿下能让民女留下来侍奉左右。” 赵瑛擎着灯笼听罢愣是半天半天说出一句话。 千言万语最后到嘴边就变成了两个字:“你狠。” 赵瑛此刻觉的对方既然都能狠心做出这事,那么就是跪死在这廊桥上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无奈道:“罢了,起来吧。自己去与管家说,明日起,你就留在这王府做个丫鬟吧。” 第四章 两种酒 京城,秋水河畔,太白楼。 提起太白楼,京城的百姓无不记得三年多前太白楼横空出世,凭借一壶茅台酒将京城大大小小的酒家打的是落花流水,一时间风头无两,甚至当时能喝上几品茅台都成了人们攀比的手段。 那时候的太白楼说是日进斗金都算是讲少了。 只不过后来不知太白楼掌柜发的什么疯,将酿酒的技术全都卖了出去,做杀鸡取卵之事。也自从那时起,这太白楼不再如之前那么风光。 虽然不如之前风光,不过凭借着良好的服务质量和环境,太白楼在这京城还算得上是第一等的酒楼。 不过今日,秦川并没有来太白楼,而是去了太白楼在城外的酒庄。当初为了技术保密,所以秦源坚持要自酿自销,所以便有了这个酒庄。只不过后来又将蒸馏技术卖了出去,这技术保密也就不重要了。 然而这酒庄却保留了下来,因为赵瑛还吩咐了另外几件事。 今天,就是见分晓的日子。 “先开这个吧。”赵瑛看着面前的两个木桶对伙计发话道,说着指向右手边的木桶。 伙计小心翼翼的将酒桶取下,打开上面的盖子,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由木桶中散发出来,近处一看里面装满着焦黄色酒液。 酿酒师傅取出半壶原浆,轻轻尝了一点,按比例勾兑稀释,然后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各倒了一杯。 赵瑛接过酒杯,慢品一口,酒水醇厚绵柔,口感圆润,还带有着一股木质特有的清香。喝过之后赵瑛也放下了心,最起码这酒是酿成了。 “秦叔以为比之茅台如何如何?”赵瑛转头问了一旁的秦源。 秦源咂舌道:“不比楼内所卖的上等茅台差。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只不过我还没见过如此酿造的酒。” 赵瑛笑了笑,“不错,是春兰秋菊。不过现在茅台一类的酒可不止太白楼一家有,而要在市面上再找出能堪比茅台的不同酒类,可就只有这一种。” 赵瑛说着拍了拍身旁的木桶。 “所以你要在弄出一个‘茅台’来?”秦源疑声问道。 “为什么不呢?物,向来以稀为贵。白酒种类现在全京城已经遍地都是了,纵是茅台品质上比一拜白酒好一些,不过终究也没多大差距。况且,茅台只不过是最早的一种白酒,并不代表他会一直是最好的一种白酒。我丝毫不怀疑接下来会有人再配置酿造出更好的白酒。” “不过若是新出了另一种酒类呢?”赵瑛微笑着解释道,“白酒的竞争已经很激烈了,这种情况下茅台并不能讨的了多少好。相反这种从未出现过了另一种酒类就不一样,未必不能像当娘茅台横空出世一般再次震惊四座。况且,它的品质已经得到了确认。” 秦源叹了口气,“殿下不做商人真是可惜了。不过这酒殿下准备叫什么?” 自从赵瑛封王出阁之后,秦源是无论如何也不同再继续直呼其名,赵瑛无可奈何之后也只得随他去了。 “就叫威士忌。”起名无能的赵瑛在对于酒名的问题上并未过多纠结,有个现成的名字自然就拿过来用了。 轻轻摇了摇头,秦源后悔自己之前说了那句话,明明知道赵瑛在起名的事上并不擅长,自己还多嘴问了那么已经。先前的茅台已经被人诟病不已,现在威士忌的名字更是不伦不类。 不过对方都已经说出口,秦源也不好驳回。酒最终要的还是品质,不是名字。 随后众人又走到了另一桶酒前,不同于威士忌的原料是大麦,来源多广。此酒因为原料产出少,三年多的时间也不过才酿出一百桶不到。 这酒自然是葡萄酒蒸馏的白兰地。 因为产量少的问题,赵瑛此前已经买下酒庄附近不少田地来种植葡萄。不过白兰地对原料葡萄的要求比较高,就连赵瑛也不确定这京城附近种出来的葡萄是否能够满足酿造白兰地的需求。 在略微忐忑的心情下,赵瑛接过一杯酒。酒水呈晶莹的琥珀色,闻起来有优雅细致的葡萄酒香河浓郁的陈酿木香。 起码,这色香上是合格了。 入口之后,口味甘冽,醇香四溢,回味无穷。 赵瑛心底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深深回味后叹道:“这白兰地总算是成功了。” “这几年辛苦几位了,回头每人赏银三百。这太白酒庄日后就还需几位多加用心了。”赵瑛心情极好,对着几位酿酒师傅说道。 “多谢王爷,我等定会尽心尽力。” 本来秦源都不准备再问赵瑛这酒取什么名,不过这次赵瑛却不等对方问就先说了出来。 还好,最起码比威士忌和茅台好一点。秦源心底暗道。 “秦叔,这威士忌就按照以前茅台的价格来卖吧。至于这白兰地,每日五瓶,每瓶三十两。”赵瑛交代道。 三十两买一壶酒,无论如何也都算的上的是个天价了。 “殿下,这样会不会太高了些?”秦源犹豫着问道。 赵瑛回答道:“这次可不是我们哄抬价格,而是这酒每年只有这么点产量,价格不高怎么行?” 京城附近本来就没有多少土地能够用来种植葡萄,而这里的葡萄产量又低,白兰地对于原料的品质要求又高,若是遇到歉收的年份,恐怕一年都酿不出十几桶原浆出来。 所以赵瑛便用单价来代替数量,至于会有多少人买这酒。京城人口接近八十万,每日消费掉五瓶极品葡萄酒,想来不难。 此外赵瑛还起了另一个心思,就是今后找个适合种植葡萄的地方,将那里直接作为白兰地的酿造基地,那样一来也就解决了此酒的产量问题。 不过考虑到这时候极度落后的交通系统,赵瑛觉得这件事真正做成还远有很长一段距离。 秦源斟酌一番后也同意了下来,“也是,要是不限量的话,这里的几十桶用不了多久就会卖光,接下来要是再想要这酒就要等到明年了。” “明年?秦叔,这个你可就想错了。这两种酒之所以如此独特就是因为都需要在这木桶之中陈酿最起码三年时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能买的不过都只有三年前的几十桶而已。当然,还需要留存一部分下来,继续陈酿。这酒陈酿的越久,其口感品质也就越高。”赵瑛解释道。 白酒的蒸馏市面上已经由足够的原料酒够太白楼用,不过这两种酒真正的只能是太白酒庄酿多少,就卖多少,而且还有最少三年的间隔。 所以,对于这两种酒的价格,赵瑛一开始就已经想好。 另外,这次不会再有人能够仿制出类似的酒类。没有最少三年时间的陈酿,威士忌与白兰地都不能算是成品。 :这里有个漏洞,就是中国古代是没有橡木这个树种的,橡木只是分布在欧洲以及北美等地区。中国原产的只有与橡木同科,质地相近的柞木。而用来陈酿白兰地与威士忌的都是用的橡木桶。这个问题老白也无法合理的解决。 所以文中并没有点出是什么木桶,因为老白也不知道用其他木桶会有什么影响。大家就姑且当做是与橡木同科的柞木酿造效果也差不多吧。 另外,当时欧洲人最开始用橡木桶的时候应该也不是提前考虑用什么木头陈酿最好吧,只是单纯因为分布较广,取材容易,木料合适。只不过后来发现橡木效果很好,这个规矩就一直流传了下来。时至今日,就变成了一种传统。(纯属yy。) 第五章 在云之下 京城外的路虽不如城内石砖铺路来的平整,不过这么多年的人踩马踏,也还算是平坦。马车走在上面并不会感到颠簸。 一辆朴素的四轮马车就这么行驶在城南的大道上。这几年来,御风阁的生意做的可谓是风生水起,而御风阁的马车自从出来之后,也在不停的刷新着人们的观念。之前弄了个减震装置,现在又弄了个什么刹车装置。 要知道在此前,马车要想停下只有靠马匹停步,若是马受了什么惊吓不受控制,那么马车上的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不过御风阁半年前却又弄出了个新花样。在车前安置了个摇杆,车夫可以通过扳动摇杆来停止车轮的滚动。 这摇杆还分好几级,最低级的扳动只是会在以一块粗皮加大车轮摩擦力,而最大的一级则是会直接将一根铁柱卡入车轮之中。 当然,每人会希望有用到最大一级的时候。不过保险起见,有这个东西总是会让人放心些。 于是,有御风阁马车的纷纷去御风阁再度改装,没买的则直接花钱买一辆。而没钱买的就只好找一般匠人仿制做一个。 这些,不过是赵瑛根据自行车的刹车的原理提出来的,并不是多难理解,只不过是平时没有人往这个方面想过罢了。所以在赵瑛提出来后,御风阁的工匠不过花了一天时间就琢磨出了一套完整的设计出来。 不过赵瑛今天可不是去御风阁,而是去城南外的云下医学院看看。 云下医学院,秉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两年来不过是又扩招了一百五十多人。如今这个占地巨大的学院,也总算是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至于当年第一批招收的学子,此时仍然还在学院中,为三年级学生。 之前赵瑛曾与姜南沐等人讨论过究竟一届教几年,原本赵瑛是打算按照前世的四年时间来定。不过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姜南沐将他大声呵斥了一顿,然后将年限定位六年。 要知道,这还是在没有暑休的前提下,也就是等于前世将近八年的学生生涯。当然,每隔十天还是会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赵瑛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比开国太祖要好多了。 车在学院门前停下,赵瑛今日并没有带其他人前来,只是孤身一人来此看看。 学院一直实行的是开放式管理,所以即便是上课期间,这学院的大门也是敞开,门口护卫对于赵瑛走进来也没有过问。 相比较两年前学院刚建立光秃秃的样子,如今移植的草木都已繁盛,鲜花盛开,偌大的学院看上去也不在显得那么单调了。 “喂,你小子注意点!” 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前方一个身材有些肥胖少年对赵瑛这个方向喊道。 赵瑛在左瞧右瞧发现无旁人后,才确实对方说的是自己。 “你是在对我说?”赵瑛询问道。 少年走了过来,把赵瑛拉到一边,这才说道:“当然是说你。你是不是一年级的?怎么连桂荏都不认识,你刚刚差点就踩上去了知不知道。” “你是说这个?”赵瑛指向路边的几丛看似野草的植物。 “当然是这个,这可是草药部那几个家伙费了好大力气栽活的。要是被你踩死一株,回头不把你皮剥了才怪。”少年大声说道,“真不知道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认识,难道你们这一届还没教么?不应该啊,当初孙先生可是很早就教了我们这个草药。” “我明白了,你小子一定是上课时分神没听。”少年很是自来熟的拍了拍赵瑛肩膀,“胖哥作为过来人告诉你,上课一定要认真听,否则年中还有年底的大考你就有的罪受了。要知道当初胖哥和你一样,最后” “算了不说也罢,你小子自己看着办吧。” 面对这个极度自来熟的小胖子,赵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只不过是进来看看的。还有这草药怎么就随便栽在路边呢?” “原来是来参观的,那你就自己看吧,不过胖哥要劝告你,走路小心点,这里面随便栽着的都是个草药。” “这里所有草木都是草药?”赵瑛惊讶的问道。 少年表情得意的说道:“那当然。这个是桂荏,又叫紫苏,用来治伤寒气喘,跌伤出血等病症的;旁边那个野花是野菊,用来指肿毒的;那个是红蓝花,专治风疾;那个,那个是松树;还有那个,那个叫” 就再胖子尴尬的忘了名字之时,传来一个声音解围。 “那个叫白豆蔻,专治胃寒恶心,小儿吐乳等症状。还有,松脂可治关节酸痛,风虫牙痛,松节可用来治关节风痛。” “黄胖子,快点。你还走不走了,张先生的课都要迟了。” “哎,等等我,我就来。”黄胖子听罢直接抛下赵瑛向那群人奔去。 赵瑛微笑着摇摇头。 看着那群人的样子,赵瑛似乎有种回到了大学时光的感觉。不过这不正是有了点要建的学院的样子了么? 开放,自由,博学,求知,仁德。 对于云下医学院,赵瑛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不过好在还认识路。 院长室空无一人,想必姜南沐应该是上课去了。赵瑛便自顾自的烧了湖水,泡了杯茶,坐在在椅子上等姜南沐回来。 半个时辰后,姜南沐带着几卷书籍推门而入,看见正在那喝茶的赵瑛稍稍惊讶了一下。 “殿下今天怎么来学院了。”姜南沐将书本放下,接过赵瑛给他泡好的一杯茶。 赵瑛道:“我现在都已经出阁住在王府了,行动自然也自由许多,有事没事来这学院逛逛也不错,反正在王府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 姜南沐一笑后说道:“当初你跟老夫说的那个教学方式老夫一开始还很不理解,要不是你据理力争,恐怕这学院还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那姜老以为是好还是不好呢?”赵瑛笑道。 “当然是好。学医不似学文,更在意的是实践。只是死背药方草药对于医术可是没有多大用处,最怕到时候只是纸上谈兵。”姜南沐缓缓说道。 “现在那群学生,除了平时正常上课,其余时间全都在钻研实践。就像这医学院的花草树木,有一大半都是学生们自己种植照顾的,当然种植的也基本上都是些草药。所以美观的花草你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姜南沐说着轻笑了一声。 赵瑛说道:“不过我进来时看布局倒也颇为养眼,也不是杂乱无章。” 姜南沐抚须笑道:“那是你现在来,你一年前来看看。遍地都是些各种草药花卉,是个合适的环境就种了下去,有时走路都无从下脚。不过后来华老头发火,命令那些学子草木种植必须整洁,不能破坏学院环境,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子。” “不过你也知道,每种草药对环境要求都比较苛刻,华老头下令之后,很多地方都不能再种植了,于是那些人就想着法的见缝插针。就连那进门路口旁都栽了不少草药。” 赵瑛不由得莞尔一笑,“听说还有个草药部?” “嗯,一群孩子对草药兴趣最甚,于是便组在了一起弄了个草药部,里面都是对药草钻研成痴的几个孩子。便是老夫也自叹不如。” 赵瑛张口道:“有时候,维持一个兴趣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一堆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孤孤单单一个人的话,除非意志力极强,否则难免会被消磨掉热情。这也是学院化教育比一对一式教育好的地方之一。” “一群人相互扶持总比一个人慢慢摸索要好走一些。” 姜南沐笑道:“也是,若是当年老夫要是能找到几个跟老夫一样热衷医术的少年,恐怕也会喜不自胜。不过这学院内现在可不止草药部,还有医术部,药方部。其中还里面还细分着多少,老夫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要说这最奇怪的还是医术部其中的几个孩子,那几人对外伤一类研究较多。所以” 赵瑛接话道:“所以你不会要说他们经常解刨动物尸体研究吧?” “正是。难道你对此有些反感?”姜南沐一生行医几十载,对于这些司空见惯,也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不过并不代表普通大众会能够接受这么血腥的事。 赵瑛笑道:“不,怎么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 “千真万确。” 对于尸体的解刨研究可以说是医学上的一个重大的一步。此前虽然也会有一些大夫会去解刨动物进行研究,不过大多浅尝则止,甚至很多大夫一生都不会去触碰这个领域。 但是不知其理,又怎么能治其症呢? “那就好,那几个学生还曾经像我委婉的问过一件事。他们根据动物尸体的研究发现医术上有些对于人体的判断很可能是错误的,所以” “所以想要解刨人尸看看?”见姜南沐有些支吾,赵瑛倒是很痛快的说了出来。 “嗯,只是这毕竟有违常伦。老夫也没有答应,好在那几人倒也明白难处。“姜南沐缓缓道。 第六章 不分高低 赵瑛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个事我记下了。”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他们?”姜南沐惊讶道。 “嗯。” 虽然需要写周折,不过对于赵瑛来说也不是那么难办,只要找一些十恶不赦的死囚尸体来就行了,或者城外乱葬岗都会经常埋些无人认领的尸体。 只不过古人的因为观念限制,讲究个入土为安,死者为大。就连姜南沐对此也都有些忌讳,更惶论他人。 但是人体解刨是医学上重要的一环,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难得有人敢踏出这一步,赵瑛可不想对方还没走就因为外因而止步不前。 “可是”姜南沐还是有些犹豫。 赵瑛说道:“姜老,儒家还讲究个格物再致知,作为医者,连人体都不能真正了解还怎么去给病人看病。再说姜老你就没有过疑惑么?” “而且每年总是有那些十恶不赦的死囚,或者被弃尸乱葬岗的那么多,几个尸体算不了什么。”赵瑛说道。 “好吧,既然你要做那就去做吧。”姜南沐斟酌一番后回道。“对了,上次那女娃的病症现在如何?” 赵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那药太过狠毒,便是老夫也无能无力,只能听天由命了。”姜南沐叹道。 姜南沐说的女娃便是清岚。 在经过长时间的学习之后,清岚终于能够写上一篇通顺的文章,不过也告诉了赵瑛她的身世。 清岚并不是哑巴,最起码之前不是。原本无忧无虑生活着的清岚只不过是个富庶人家的小姐,直到有一天被人贩子药哑拐卖到了京城。虽然后来她趁对方不备逃了出来,只不过年幼又口不能言的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家。 因此只得在这京城里靠流浪,乞讨为生,直到后来碰到了赵瑛。 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有能力回去,只不过时间已太过久远,而当时又年幼无知。 记忆,只是停留在一个叫家的地方。至于家在何方,何处,何地,那时的她还太小,对这些的印象已经全部模糊。 知道缘由后的赵瑛连夜带着对方找到了姜南沐。 只不过姜南沐虽然妙手回春,但对于清岚的病症也束手无策。按照姜南沐的话来说就是当初下的药太过狠毒,彻底的破坏了声道,想要重新恢复,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 虽然后来还是开了几方药,也只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留一点希望总比全无希望的好。 “也只能这样了。”赵瑛呼出一口气说道,“不过我过段时间准备出京游历一番,正好带上她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家人。” “被困在皇宫十几年,如今出来了自然要好好看一看这外面的景色、” 姜南沐不由一笑,“当年老夫也是和你一样的心境所以才离家做了那游方郎中,只不过这一走就是几十年。” “我可不敢一走几十年,你是治病救人,我是游山玩水。这点我和姜老你可比不了。”赵瑛连忙说道,“我估计年底前未归就要被父皇给抓回京城。”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姜南沐问道。 “果断时日吧,等天气稍微转凉些。”赵瑛无奈道,此时已是正午,外面的太阳正毒辣辣的灼烧着万物,“对了,我还没吃饭呢,今天就在这学院的食堂吃一顿吧。” 姜南沐笑道:“只要你不嫌学院的饭菜难吃就行。不过老夫也时常回去这里的食堂吃饭,虽是普通了些,但也还是可以下咽的嘛。” 好在云下医学院的师生加在一起也不过两百多号人,所以食堂还不算拥挤。 为了不被人围观,赵瑛很明智的没有跟姜南沐一起前来,而是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队伍后面排着队等饭。 学院的学费虽然是免费的,可伙食并不代表是免费的,每个学生手里都会有一块牌子,领一次饭食便做一次记号,然后月底一并结算。 而赵瑛此刻拿着的则是姜南沐的牌子。 不过赵瑛可不是什么黑心老板,学院的伙食虽然在姜南沐嘴里算是普通,不过在可比平常人家的饭菜要好多了,最起码每日中晚餐都还会提供肉食,而价格却只有平常路边小摊的一般。 “唉,你猜今天这肉食谁处理的?”在排队时,赵瑛听到前面几个人的对话。 “我打赌是那家伙处理的。” “我觉得是姓宁的那小子的手笔。” “我也这么觉得。”第四人符合道,“绝对是姓宁的那小子做的,你看见刚刚捞出来的那块骨头没有,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碎肉软骨相连,医术部里只有宁文那个家伙才做的出来。” “呃,我现在也绝的是宁文做的了。真是佩服医术部的那几个人,为了练手连每天送来的食材都不放过。” 后头的听着的赵瑛此时一脸怪异。 “喂!又碰见你了,你还说你不是学院的人。” 赵瑛听着前面人的对话,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身来,发现正是之前看到的那个黄胖子,不过对方此时身边还有两个人。 还为等赵瑛说话,对方就张口说道:“介绍一下,我叫黄实,这是张建,这是李宣。” “幸会,叫我赵瑛好了。” 几人打完饭便凑合到了一桌。 “话说你是一年级的吧?”黄胖子问道,“不就是上课没听课么,没事。只要加紧补回来就好了。” “切,要不是年终的时候李宣帮你补习,你以为你最后能能过?”张建很是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嘴。 “我如今不是改回来了嘛。”黄胖子语重心长的赵瑛说道,“作为过来人,我这是用自身的亲身经历告诉你。上课,要认真听课。否则年终考会死的很惨。” “要知道,年终考要是不过,来年还有更严格的补考,而补考还没过的话就可以直接回来了。去年就走了七个还是八个来着?” “八个。”李宣嚼完一口饭后说道。 “所以,你要引以为戒。”黄胖子说的很是真诚,如果不看对方那正往嘴里塞着的排骨的话。 “多谢告诫。”赵瑛微微一笑,答道。 “对了,你们当初是为什么要来这个学院的?”赵瑛又问道。 “我和黄胖子是被家里人赶来的,本来还以为是来受罪的,不过没想到学院的生活这么好,最起码比我每天无所事事好多了。”张建笑道,“对了,还一直不知道李宣你是为什么来这的呢?” 李宣吃饭的嘴停顿了一下,咽下去后缓缓说道:“为了赚钱。” 很简单很直接的一句话,并没有想象中的会有那么高大上的什么为了治病救人,行医济世话语。 黄胖子笑道:“嗯,这才是你小子的风格。” 赵瑛拍了拍李宣的肩膀,“果然,你才是正常的。” “你要是说是为了什么行医济世我可能还不信,就算姜南沐当年也不过是子承父业顺利成章的做了个大夫。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圣人,更多的只是为了生计而辛劳的普通人。而一个为了努力生活的理想,也并不比任何其他的理想差。” 赵瑛对李宣笑了笑说道。 “那你呢?”张建桌底下的脚踢了踢赵瑛,问道。 赵瑛哈哈一笑说道:“我,哈哈,我一开始只是为了不那么无聊而已。” 第七章 奇怪的问题 翌日,皇宫,紫宸殿。 “你就是为这事来找朕?”皇帝双目扫过下面站着的赵瑛说道。 “儿臣还送了新酿的两种来献与父皇。”赵瑛回道,“此两种酒类与之前的茅台可谓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赵瑛回头招呼了外面的小太监一声,小太监就端着两壶酒走了进来。 “父皇,这瓶酒叫白兰地,乃是葡萄酒蒸馏陈酿后所得,与一般的葡萄酒大有不同。” 赵瑛说着就到了一杯双手敬上献给皇帝。 皇帝拿起酒杯,现实略微惊疑了下葡萄酒的颜色,不过想到之前的白酒,也就释然了。微嗅一下,带有着葡萄酒所特有的果香味。细酌之下,这白兰地远烈与一般的葡萄酒,不过却口味柔和,香味纯正,入喉之后唇齿留香。 “不错。算你有心。” 皇帝回味过后夸奖了赵瑛一句,说完就要自己动手到了另一瓶的酒水。 “父皇,这威士忌不是这么喝的。”赵瑛制止道。 “哦?那还有什么喝法?” 赵瑛没有直说,而是拿出一个宽口圆柱状酒杯,将酒缓缓倒入其中。然后又将一旁用厚棉絮包裹的铜瓶拿出,取出两块方正冰块置入其中,轻轻晃动后将酒杯放在皇帝面前。 皇帝静静的看着赵瑛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接过酒杯像之前那般闻了闻,不同于白兰地葡萄酒芬芳独特的果香味,这威士忌闻起来酒香之中还参杂了木质的清香。饮入后醇厚绵柔的口感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跟难得是因为冰块的加入,冰凉的酒水顺着咽喉直下,直至肠胃,清爽之感令人精神一振。 “你在这些事上的花样总不少。”皇帝淡淡道,“之前那白兰地为何不加冰?” 赵瑛回答道:“父皇,白兰地是由葡萄酿制而成,其香味独特浓郁。因此非但不能加冰,反而应靠手温微微加热,使得其中酒香酝酿后散发而出,沁人心脾。” “呵,你倒是会喝酒。”皇帝轻笑了一声,“行了,那事朕准了,待会朕就去给刘信传旨,不过每季只有一例。” “够了够了,云下医学院又不是屠宰场。” “嗯?”皇帝哼了一声。 “儿臣一时口误,一时口误。父皇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赵瑛连忙道。 “行了,下去吧。没事你是不会主动来找朕的。”皇帝佯不满道。 赵瑛急忙退出了紫宸殿,今天来献酒是没错。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事情,就是请求皇帝将京都每年处斩的十恶不赦无人收尸之徒给送到云下医学院去。 不过最后讨价还价之后只有每季送一人。不过这样对于云下医学院来说应该也够了,要知道很多现代医学院里没有这么多可是实践的机会。 当然,就算真有有多少人敢动手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毕竟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躺在面前对人的冲击还是不小的,更别说这时候还要拿起刀一一解刨。 “但愿那群人到时候不会临阵退缩。”赵瑛喃喃自语道。 今日进宫赵瑛不单单只是来皇帝这里,还要去宸妃和华阳那里看看。 因为赵瑛隔不了几日就会到皇宫中探望,跟平日里还在皇宫中时也没有多大区别,所以宸妃也并没有因为赵瑛的离宫而过多感怀。 “嗯,我儿好像又瘦了点。”宸妃摸着赵瑛的脸左看右看说道。 “母妃,您这完全是错觉。儿臣这才离宫几日,哪有瘦了?在说这宫外的伙食又不必宫内的差,儿臣对于吃的讲究您又不是不知道。”赵瑛无奈的说道。 宸妃莞尔一笑,“为娘一时心切而已,你在宫外一切都好就好。” 赵瑛在宸妃处待了一会后,便又走向了华阳的宫殿,这丫头夏日午后一直有午睡的习惯,所以适才才不在宸妃宫殿中。 到了华阳宫中,小丫头果然还在睡觉。不过似乎已经不能再叫小丫头了,如今年方十二的华阳已经发育了一些,不再是当年那个跟着赵瑛身后跳着来蹦哒去的小姑娘了。 站起来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半大姑娘家了。不过在赵瑛看来怎么都还是那个小姑娘。 “懒虫,起床了。”赵瑛捏了捏华阳嫩滑的脸庞喊道。 “别别吵我。”华阳嘟囔了句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皇上来了。”无良的赵瑛喊道。 华阳半睁着眼,眨了眨,眨了又眨,眼瞅了又要合上去后猛的睁开,蹦起来慌张道:“父皇来了,父皇来了。晴云,快来帮我整理一下。快” 小姑娘话说到一半发现一旁站着掩嘴坏笑的赵瑛,那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扭头在床上找来找去,然后将枕头狠狠的向赵瑛砸去。 小姑娘轻柔的力道自然被赵瑛不费吹灰之力的给接住,反手扔回了床上。笑道:“行了,小懒虫,快起来吧,在睡都要吃晚膳了。” 华阳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反驳道:“哪有,现在最多才不过未时,皇兄就知道睁着眼睛说瞎话。” “怎么样,这段时间过的如何?” “很好!没有皇兄你欺负我,华阳比以前好多了,连午睡都比平时长了。”华阳眨巴着眼睛恨恨道。 “行了,懒虫就知道睡。起来吧,跟皇兄去太液池逛逛。” “哦。” 于是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太液池逛了半天,期间大多是小姑娘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关于宫外的种种问题,还有那被传得美轮美奂的越王府。 足足一个时辰后,小姑娘今日的脑细胞似乎耗光了,也没有在想出其他的问题。 赵瑛摸摸了华阳柔顺的头发,笑道:“好了,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皇宫看你。” 华阳重重的拨开赵瑛在头上作怪的手,重新理好后说道:“知道啦!皇兄就知道弄乱华阳的头发,母妃说了,华阳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是个大人了,不能再想以前那样事无顾忌了,要注重仪表。” “大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是大人了。” 华阳对于赵瑛的话思考一瞬后就问道:“那皇兄你是大人么?” “呃,这个问题等下次来时再告诉你。”说完赵瑛便转身走开,身后传来小姑娘清脆的笑声。 第八章 错误的心思 距离六月十七日,赵瑛已成为足足有四十六天了。 这四十六天里,赵瑛收到了七封请帖,十一次上门拜访,三十八次送礼,以及门房那里一尺多厚的拜帖。 不过这所有的邀请,赵瑛并没有去任何一家。有些委婉的拒绝了,有些直接的回绝了,至于还有一些,就是门房那里堆着的看都没看过的拜帖。 赵瑛自始自终都只不过想做闲王,兴致来了可以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就好,没心情就自在宅在王府里或者出去看一看名山大川。 赵瑛不知道那些其他的穿越者是什么心情,不过他在经历过生命的轮回变化之后,对于那所谓的权势是愈发的起不了兴致。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这大概就是赵瑛心境的一种写照。 赵瑛千年后的灵魂来到此时,看着如今这个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世界,却总有种镜花水月之感。 看史书感慨是一回事,而自己亲身穿越到千年前经历一场镜花水月就又是一种更深的感悟了。 名也好,权也罢。在一千年后的历史书上又是什么呢?不过是自己当初看过的一行字而已,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赵瑛轻笑一声,剥了颗莲蓬扔进嘴里。莲子入口的清甜,嚼碎后莲心略带的苦涩,就想是在喝一杯凉茶一般。 “殿下,中书侍郎陈大人府上送来一份请帖,说是邀请殿下三日后去陈府赴宴。”软糯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虽然赵瑛吩咐过,赴宴的都不去。不过对于级别较高的请帖门房还是会让人过来询问一下赵瑛意见,以防出了什么岔子。 中书侍郎陈平,当朝正三品官员。自从前些四皇子齐王赵雍出阁封王之后,一直隐隐偏向于齐王。而因为赵瀚与赵雍的关系一直比较冷淡,所以连带着他这个九弟也不怎么被赵雍待见,只是不知道这陈平为什么会突然来宴请他去赴宴。 赵瑛揉眉回想了一下,说道:“中书侍郎陈平,他不是一直都跟四哥一方走的比较近么,怎么会来找我?” “算了,让管家去跟陈府的人说。就说本王最近有要是要忙,没有时间去赴宴。”赵瑛转过头来对后面吩咐道。 “咦,怎么是你?”看到身后的倩影后赵瑛说道。 倩影就是之前留在府上的溶月,不过赵瑛只是将她安排在普通丫鬟一列,所以平日里对方基本上都不会出现在赵瑛眼前。 “钱管家说奴婢这些日子来表现上佳,所以就将奴婢调动了过来。”溶月柔声道,“殿下可是有什么意见,还是奴婢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赵瑛本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好,最后只得摆摆手道:“没有,行了,你下去吧。” 不过溶月站在那里并没有走,而是端出了一盘白玉莲子说道:“殿下,奴婢特意剥好了一盘莲子供殿下享用。” 说这就将那盘莲子放在赵瑛身旁的桌上,退到了一盘侍立。 赵瑛抬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溶月,姣好的面庞略施粉黛,面若桃花,一双剪水秋瞳双目含春,傲人的身材亭亭玉立,但是配合脸上的娇羞的表情却又看去去楚楚可怜,令人不由自己的想要怜爱。 不得不说,赵瑛面前的这个女人很知道如何讨好男人,也知道如何吸引男人。 溶月见到赵瑛在仔细打量着她,臻首微垂,脸颊泛红,似是一幅局促不安的样子。 “哈哈——”赵瑛爽朗的笑了一声,“行了,将你的盘子端下去吧,你这次的心思又打错了地方。” “殿下,这盘莲子是奴婢半个时辰前才从湖边采摘回来的,比殿下手中的还要新鲜水嫩清甜些,为何殿下不接受呢?莫非只是因为讨厌溶月,所以拒绝这些。”说罢,溶月双目微微泛红,垂然欲泣。 赵瑛正色道:“停,既然你执意要留在王府,那么最好收起那些小心思。另外,本王从不会因为不相关的事而跟美食过不去。” “只是坐在这剥这莲子就向磕瓜子一般,你摆上一堆瓜子仁在那里也不如自己一颗一颗的磕着吃。虽然那样更方便些。”赵瑛随后又想到了些什么,说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下去吧,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本王了。” 赵瑛说时想起了自己当年的一些趣事,不由得嘴角扬起了笑容。 已是数次挫败于赵瑛之手的溶月很快就接受了再次失败的事实,这位王爷行为做事一直在颠覆她的认知,对此溶月已有准备。 整理了下情绪,溶月端着那盘莲子莲步款款的走上了廊桥离开了小岛。 只是没过片刻,又传来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不是说过没事就不要来打扰本王了么?”赵瑛头也不回的说道。 来者并未说话,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走到赵瑛身旁。 “清岚,你怎么会到这来的?这钱不是让你来王府你都不愿意么?”赵瑛回过头惊讶的说道。 清岚将一本账册丢在桌上,杏目圆睁的看着赵瑛,控诉着这位无良老板甩手掌柜。近年来甚至连查账的次数都少了不少,每次都是她硬拉着对方,对方才会好好的看一遍账目。 自从出阁后更过分,都快两个月没有过目御风阁的账目。认真的姑娘实在气不过只好拿着账本一路走到王府亲自将账册扔给这位懒人。 赵瑛伸手牵过清岚的手将她拉近,只不过清岚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近一步的一同挤在椅子上,只是在旁边站着。 “早就跟你会所,我对你还有吴老很放心。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不用我来过目了,你们自己做主就好。”赵瑛微笑道。 只不过严谨的姑娘并不领王爷这份情,娇嫩的脸庞仍是板成一块,嘟着嘴,盯着赵瑛的双目。 “行行行,我看。” 账册上并没有记载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是御风阁日常的支出收入。不过因为前段时间推出了刹车功能,所以段时间内御风阁的业绩又上涨了不少。不过等这段时间过去后估计就会又恢复平稳。 这种大型商品除了换代之时会有爆发式的增长,其他时候一直都不过是细水长流。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夏季气氛炎热,所以吴老将店内工匠伙计的的月钱全都涨了两成,对此赵瑛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第九章 温情 “好了,看完了。”赵瑛将账册随意的翻一遍过后抬头对清岚说道,本要张口说多此一举,不过看着清岚那很认真的眼神,赵瑛还是将那句牢骚话给忍了下去。 “我觉得我以后都不去御风阁好了,这样你就会常来越王府了。”赵瑛微笑道。 自从清岚知道赵瑛的身份之后,赵瑛时常感觉对方有时候似乎是有意无意的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赵瑛起身牵过清岚的手说道:“不过你今天过来了,就别想就那么轻易的走掉了。走吧,我带你好好逛一圈这湖上王府。” 清岚被赵瑛抓在手的手微微的往回挣扎了一下,无奈对方攥的太紧,清岚如何使力也撤不出来,最后也只得听罢任罢。 “那边那个岛上的几间房子原本要作为书阁,我准备像宫内文渊阁那样堆满藏书。不过很可惜,现在里面的书寥寥无几。所以那几栋房子现在也不过是空在哪。” “说到书,对了,过段时间我准备把汉魏英雄传给正式印刷了,就用那个活字印刷。用来印刷的活字是足足花了三年多的功夫雕刻的几万方铜印。这个貌似之前跟你说过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虽然雕版印刷是更方便简单些,不过嘛,我又不是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就当作圆个念想吧,毕竟也是四大发明之一呢。” “应该是走这边。” “说实话,这里的廊桥交错纵横,我刚来的时候都走错了好几回的路。不过现在不会了。你现在可要记好了,别下次来的时候绕半天找不到路。” “不过迷路了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等着我去接你你好了。” “看见那个石桥没?之前苏凯在建造时就跟我说夏日夜晚月亮都会从石桥正中升起,一开始我还不太确定会不会那么准,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些人的天文知识怎么就学的这么好的?” “对了,再过几天就又是八月十五了,不知道到时候在这桥上看月亮会是什么样子。” “小心点台阶。” “过了这个石桥,往左走就是竹岛了。在这王府里我最喜欢的就是竹岛了,竹林幽径,意境优美。还有明年春就有新鲜的竹笋了,你知道对于竹笋我是一直很喜欢吃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单单为了吃就建了这么大一片竹岛的,主要还是风景,风景。” 午后,空无旁人的廊桥上。 一个少年牵着一个少女的手,从一处走到另一处,从另一处又走到下一处。 少年不停的说着,介绍着周围的一切给少女听,说着美景,说着趣事。而任凭少年说的再多,少女也没有说话回应。 一个不停的说,一个静静的听。 回应说者的只有听者的微笑。 “喏,那个就是醉翁亭了。虽然我不嗜酒,但是这亭子的名字还是得叫醉翁亭,这是一种纪念。” “走了半天了,你累了么?先坐下歇会吧。” 清岚规规矩矩的在石凳上坐好,而赵瑛就那么往栏杆上一座,双脚一架,背靠亭柱的半躺着。 亭外翠竹深深,随风摇曳,竹叶飞舞。 “此情此景,我要是会吹笛子,你要是会弹琴就好了。”赵瑛对于记忆中的某些画面一直是印象深刻。 随后赵瑛又摇了摇头,“这种艺术类的事物注定与我无缘,还是算了。” 就在赵瑛摇头时,一方锦帕触及赵瑛的额头,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的擦拭着赵瑛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赵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仰头看着等对方做完这一切。 娇嫩白皙的面庞未施粉黛,似乎吹弹可破,一对弯弯的柳叶眉下双目含春,目光里还带着些许柔情,明眸皓齿,不恼的时候也是一张鲜艳的樱桃小嘴。 当然,似乎这张嘴气鼓鼓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因为赵瑛。 不知不觉都两年多了,当年那个瘦小倔强的小哑巴现在已经变成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赵瑛感叹的想道。 两年来虽然两者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不过赵瑛能感觉到对方仍然在刻意的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于其中缘由赵瑛大致也能明白一些,不过也正是因此才一直未可以逼迫对方。 清岚是个要强的女子,只是这个要强的姑娘虽然看上去比谁都坚强,但赵瑛明白对方心里比表面上要脆弱的多。 因为声道破坏想要说话时只是发出嘶哑的啊啊之声,清岚已经习惯不在张口,回应别人的一直都是温暖的微笑以及简单的手势。 对于清岚来说,每一声嘶哑的啊啊之音,都是在提醒她只不过是个哑巴的事实。 一个相当坚强却又相当自卑的姑娘。 赵瑛前世并没有学过心理学,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 对于别人不幸的事只是说句没事的,会过去的。在赵瑛看来,这和对不管生什么病都是说多喝热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是切身经历,就不要那么简单的想当然将事情说的那么简单,以为睡一觉就万事大吉。 很多事并不是想说过去就能过去。 比如赵瑛此时面前的这位姑娘,赵瑛并不以为自己随便说没事的,对方就会真的放开一切。 生活又不是电视剧,哪有那么简单。 更大的可能性是又一次揭开对方的伤疤,然后再对方久久平静释怀之后,那个伤疤还是那个伤疤。 所以赵瑛这两年来对于清岚的行为也没有多说或者逼迫些什么。不是对方,就永远不会真正了解那件事对对方心理的影响程度。 这事只有等时间与事物潜移默化的去改变对方的心态,而赵瑛要做的,就是在这期间,一直静静的陪在对方身边就好。如果不能帮她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最起码也要让她不是孤身一人的面对这些。 赵瑛轻轻一笑,伸手帮清岚撩起耳旁垂下的一缕青发,搭在而后。指尖的触碰令少女的耳朵瞬间通后,然后逐渐蔓延到脸庞,白皙的面庞开始变得粉红。 莫明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清岚,”赵瑛正色说道,“你真的不考虑把头发披下来看看么?” 原本以为对方要说些什么的面红耳赤的少女此刻彻底的脸色通红,将手中锦帕狠狠的砸在对方脸上。 手帕被狠狠的甩了下去,却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盖在赵瑛脸上,锦缎下的丑恶面庞还传来了一阵无良的笑声。 第十章 了不得的小事 傍晚,在赵瑛的挽留下,清岚还是选择离开了王府,不过这也在赵瑛的预料之中。 该留下的走了,可该走的却又来了。 “殿下,中书侍郎府上又来来人了。这次还送了一封折子来,说是让殿下过目。”溶月将手中的折子递到赵瑛面前。 赵瑛结果折子,心不在焉的打开一看,上等的白纸上一片空白,除了最右上角的两个字。 ‘云下’。 合上折子,赵瑛凝神问道:“来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赴宴?” “回殿下,来人说今夜戌时二刻,陈府会摆好酒宴恭候殿下的大驾。”溶月轻声回答道。虽然对于这张纸上所写的能让赵瑛一反常态的内容很好奇,不过溶月很聪明的只做自己份内的事,也只问自己份内的问题。 “殿下,现在已经是酉时。是否需要奴婢去备衣?” 赵瑛将那封折子扔进水中,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就这样去把。你去让人把车马备好。” “是。” 云下医学院有赵瑛的影子,这一点只要是在宫中有些耳目的人后来大多都已经清楚了。毕竟皇帝与照应曾在紫宸殿中三番四次的说过关于云下医学院的事。 只不过,那时候云下医学院已经渡过了最开始的薄弱期,再加上皇帝御笔赏赐的院名,所以也没有人去为这事冒犯一位王爷。 另外,在他们看来赵瑛‘很懂事’的没有借此博名,所以那个学院任赵瑛如何折腾,众人也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现在看来却是有人不这么想了。 跟众多朝代一样,大乾也是实行宵禁的。不过这宵禁主要针对的平民,对于一般的官员权贵,宵禁一事并不比一张废纸重多少。 所以夜晚时分,民坊都是一片漆黑,偶尔其中会有两三处零星的烛光闪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代并没有适合普通大众夜间消遣的活动,当然,那灯油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与民坊那边的那个漆黑窟窿想比,陈府府上的灯火通明极为明亮。 家仆见到赵瑛的马车后便急忙跑回去向陈平去通报,待到赵瑛下车之后,陈平已经站在府前等候。 “下官参见越王殿下。”见到赵瑛本人,陈平行礼道。 “陈大人不用多礼,既然费尽周折请本王过来,有什么事还请直说。”赵瑛望着微微弓身的陈平说道。 陈平侧身右手摆向屋内,“殿下不妨进去后在说。” 陈府的宅院并不算大,却颇为雅致。穿过庭院进入正堂之后,一桌丰盛的佳肴映入眼帘,不过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一桌佳肴,还有一个人。 赵瑛的四哥,齐王赵雍。 “哈哈,为兄等了半天总算是把九弟你给等到了。”见到赵瑛,赵雍起身迎了过来,“只不过九弟你自从出宫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为兄不得不出此下策才能将你请过来。” 赵雍与赵瑛虽是兄弟,不过关系并没有多好。一是二者年两差距有些大,二是文人自古相轻,同样是才华横溢的赵瑛对上学富五车的赵瀚,彼此之间自然有些轻视,因此连带着赵瑛与这位四哥赵雍的来往也不多。 “四哥若是要见我,直接叫人传个话就好,小弟自然拍马赶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要在这陈侍郎府上相见。”赵瑛客气的说道。 此时陈平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赵雍与赵瑛两人。 赵雍引着赵瑛坐下后,倒了杯酒说道:“你我兄弟二人平日里来往不多,所以为兄也不好冒然请九弟你,于是让让陈侍郎代为效劳,只不过没想到九弟你还真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赵瑛举杯相敬,一饮而尽。对方既然要多此一举通过陈侍郎来找他,恐怕是不希望旁人知道这件事。 “四哥下午来信上所言‘云下’究竟意欲何为?”赵瑛开门见山的说道。 赵雍微微一笑,说道:“九弟觉的现在有多少人知道那云下学院是你出资建立的?” “不少于十人。”赵瑛虽然行事低调,但有心人终究还是能查出点眉目,一件事只要发生了就一定会产生蛛丝马迹,更何况十多万两的白银。 “差不多。实话说,为兄一开始也以为拿学院是姜南沐自行筹集善款建立的,不过后来收到消息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九弟你的手笔。也只有九弟你这样天才的头脑相会想得出这医学院的计划。”赵雍感叹道。 所谓的收到消息,大概就是宫中传来的某个消息。 赵雍说了一堆,然而还是没有说今日找赵瑛前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虽然现在有些人已经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你与云下医学院的关系,不过百姓们尚且不清楚。在他们眼中,云下医学院仍然是姜南沐为了救苦救难的地方,或许你自己现在都不知道云下医学院现在在那些百姓心中的地位了。” 云下医学院现在在百姓中是什么地位,赵瑛还真的不是很清楚。 学院的事,赵瑛除了一开始提出个大体框架以及供给费用之外,具体的教学实物都是交由姜南沐一手操办。 怎们教医术,姜南沐远比自己清楚的多。 这两年多赵瑛也基本上都是处于深宫之中,并不知道民间对于云下医学院评价。 而一直居与齐王府的赵雍,对于云下医学院这两年的变化自然是清清楚楚。 比如,姜南沐为了加强学子的医疗实践能力同时也是为了贯彻自己多年行医的信念。 一年前开始,每年春夏秋冬四季,云下医学院的学子都会有个为期十五日的游方行医的任务。 虽然这些学子不过是才进过一年多的学习,知识尚还浅薄,不过一些简单的伤寒病症学子们还是能够应付的。 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多的病也就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伤寒病症。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云下医学院在百姓眼中从原来的那个只是谈资的姜神医的教学之地变成了一个救苦救难的圣地。 一件简单的小事只要影响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第十一章 宴席 “所以呢?”赵瑛波澜不惊的反问道。 赵雍举杯笑而不语,轻酌一口后说道:“并没有什么,为兄不过是为九弟你能有如此善举而感到欣慰,只不过可惜现在民间只知姜南沐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九弟的功劳。” “云下医学院一直都是姜南沐在管理教学,这一切也是他应得的。至于我,我要那些做什么呢?”赵瑛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泊之意。 赵雍明亮的双眸盯着赵瑛的面庞,随后说道:“这也是我这么久以来一直都不明白的。云下医学院上百名学子每年的花费恐怕不在少数吧?” “不少,但也不多。”赵瑛轻声道。 “不如为兄把九弟一把,分摊些云下医学院的花费。又或者,全部交由为兄代劳?” 赵雍说话时虽然是一脸笑意,可言语却听着有些低沉。 赵瑛并未问对方想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是直接站起身来举杯对赵雍说道:“四哥如此仗义相助,九弟就先敬四哥一杯。只不过云下医学院现在虽然开支不少,但是九弟我还是有些钱能供应的,不如等到了缺钱的时候再请四哥相助好了。”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四哥要是想行善举也可以去云下学院那捐些钱。那仁德堂前的纪念碑上也会记四哥这一笔。” 赵雍举起酒杯相敬饮下,说道:“哈哈,那就等九弟你需要为兄帮助的时候再说把。” 一副兄弟相亲,齐沐融融的景象。 赵瑛坐下后敛起笑意,说道:“四哥你觉得真那么做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宽敞的厅堂内只有赵雍与赵瑛两人坐在其中,四周除了摇曳摆动的烛火之外,连一个侍奉的下人都没有。 有的只是赵雍的一句话,然后是赵瑛的一句话。而在这话与话之间,就是空寂漫长的沉默。 赵瑛又接着说道:“云下医学院并不是我的学院,那是云下学子的学院,学院能有如今的地位也是他们自己辛劳所获得的,就连我不会也不能去强行改变什么。我知道四哥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只能说四哥你找错人了。” “大哥二哥他们几个都知道这云下医学院与我有关,可是现在也没有对此做些什么。原本我还以为只有国子监的老儒生会说些人么,却没想到连国子监的那批老儒生都对此置之不顾。” “云下医学院已经不是三年前刚建立时的医学院,现在的学院无论是地位还是名声上都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没有人会冒着风险去轻易动它,因为很可能最终的结果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瑛说到一半有突然笑道:“况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九弟我一直这么‘自觉’的保守秘密低调行事。你说要是四哥你想要借此做些什么,会有什么反应呢?” “那你就准备将那学院一直在那放着,每年默默无闻的砸几万两白银进去?”赵雍反问道。 赵瑛颔首承认,“正是。我建云下医学院也不是为我自己服务的,更不是拿来赚取名声的。” “你是个怪人,虽然以前我就有这种感觉,但是我还想说,你确实是个怪人。”赵雍轻笑一声,“你真的不想听听我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我知道四哥你想要什么,但是很可惜四哥你把那个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最起码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我还缺的东西。”赵瑛说道。 这里其实是指这个时代,就想当初赵瑛在云下医学院与黄胖子几个人说的那样。“最开始,只不过是为了不那么无聊罢了。” 作为一个皇子王爷,如果又无心皇位,那么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其他好令赵瑛动心的了。 “难怪父皇这几年来虽然表面看上去对你态度严厉,实则是青睐有加。”赵雍眯起了双眼说了起来,厚厚的眼睑下盖着的是什么样的眼神,有过一点余光并不能看个清楚。 赵瑛没有去看赵雍的表情,而是转身夹了点桌上的菜肴。好在在夏季这个炎热的季节里,凉点的菜并不会影响食欲。 陈府厨子的手艺有点一般。只是赵瑛在平常了其中一道酱香肉丝后的评价,除了那刀功尚可之外,其他的跟外边酒楼里里的也差不多。 “我倒是宁愿父皇不管我。”吃了两口菜之后,赵瑛缓缓说道。 “你是个怪人。”这是赵雍今晚第三次说这句话,“不过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了。” 赵瑛放弃了那道酱香肉丝之后又转而动了另一碟红烧鸡。期间对赵雍说道:“我要是四哥你的话,就老老实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去多管多问。最后留下来的不一定是突出耀眼的,也有可能是错误最少的。” 赵瑛这句话另指之意自然是皇储的竞争,至于赵雍能不能听的进去就是赵雍自己的事了。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赵雍不解的问道。 赵瑛放下碗筷,转身正色说道:“并没有,这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们的争夺与我无关,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做我的越王。” “好了,这菜也吃完了,时辰也差不多了。如果四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赵瑛对赵雍拱手说道,说完未等对方表态就转身走向屋外。 不过赵雍也只是一言不发的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赵瑛走出厅堂,,绕过庭院,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树木之后。 赵雍端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中清澈见底的酒水在微微晃动,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中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 然后将那杯酒倾倒入了面前的那盘红烧鸡中,随后又到了一杯酒,仰天一饮而尽。 片刻后,陈平从屋后的屏风内缓缓走了出来,弯腰躬身对赵雍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殿下,事已至此,既然九殿下不愿意配合,是否要做些什么?” 赵雍微微摇头,“暂时不用了,九弟虽然近年来被父皇所关注,不过目前还构不成什么威胁,主要是大哥二哥他们。对了,另外再去帮我做件事。” 第三日,赵瑛在王府中听到了一则关于云下医学院的消息。 齐王赵雍有感于姜南沐所举,特捐献白银三万两以资助云下医学院。一时间,京城内又多了些关于这位仁德贤王的讨论。 第十二章 游子吟 八月十五,夜,满月。 虽然是八月十五,不过并不是中秋节。中秋节这个起于唐兴于宋的节日,对于历史从汉末就开始改变的大乾来说,显然是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节日。 所以这八月十五的满月对于大乾人来说,与七月十五或者九月十五的月亮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石桥上对月饮酒的赵瑛。 赵瑛并不喜欢吃月饼,对于这种馅饼他一直没有什么胃口。前世每年中秋收到的各种月饼要么被转赠他人,要么就放在那等着过保质期。也就是偶尔一两个中秋节有机会回家,才会在母亲的要求下迫不得已的吃一个意思意思。 不过今日赵瑛还是让厨子做了一盘摆在面前,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月饼还有那初升的满月。 “来,我敬你一杯。这个世界现在也只有我还记得这一天的你了,估计以后也没有人特殊对待这一天的你了。” 月已初升,赵瑛挥斥走了所有下人,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石桥上。高举酒杯,遥敬着似乎近在眼前的月亮。不似阳光那般刚烈炽热,清冷的月光洒在人身上,平添了一股孤寂。 月亮当然不会回应赵瑛,就连李白那种人敬她,月亮也只是清高的挂在天上,继续顺着她的运行轨迹行进着。 “李白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惜我没他那么浪漫。”赵瑛将酒倾倒在月光上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你还是不是我以前看到的那个月亮呢?或者你只是平行着的另一个?”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如果你是我记忆里的那一颗的话,也许千百年后你还能照在他们身上。虽然隔上了千年之久,不过终归还是跟他们望着同一个月亮又过了次八月十五,你就帮我把这份情留存千年到时候再洒在他们身上吧。” 赵瑛每说一句话,就倒满一杯酒洒在月光上。月光饮不了酒,饮酒的只是月光下冰冷的石桥。 赵瑛语气有些俏皮的说道:“不是我不敬酒给你,是你自己选择不喝的。但是我酒是敬了的,你不能反悔,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做。这一杯,留给你。剩下的反正你也不喝,我自己喝。” 赵瑛将一杯酒放在面前的桌子的月饼盘,自己拿起酒瓶直接倒入嘴中。只是赵瑛的手法并不熟练,酒水从壶嘴中流出,在月光下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倒在了赵瑛胸前的衣襟之上。 半壶酒赵瑛只喝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全被一同赏月的衣服给喝了去。满满当当的一壶酒片刻就被喝了精光。 “这月饼你们都吃不了,就只有我自己吃了。”放下酒壶,赵瑛呵呵一笑,拿起一块放入嘴中。因为赵瑛挑剔的口味,所以王府的厨子都是顶尖的,就连普通的馅饼也能做的相当美味。 “嗯,味道还不错。怎么我以前就没发现月饼其实也还挺好吃的呢?”赵瑛吃掉了一块,又拿起一块。 溶月悄无声息的走上桥来,将空着的酒壶拿走,又放下一壶满满的酒。聪明的她当然发现越王殿下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同寻常,所以她只是静静的来,静静的走,一言不发。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么?”赵瑛沉声道。 “奴婢是看见殿下的酒差不多要喝完了,就再送了一瓶过来。”溶月屈身说道。 赵瑛吩咐道:“那就再去给我拿个酒杯过来。” 很快,溶月就又拿了个酒杯过来。这酒杯当然不是给溶月的,而是赵瑛自己喝的,之前那一杯还静静的放在桌上,月光照了半天,也没减少一丝。 赵瑛拿起桌上的一块月饼递给溶月,“你也吃一个罢。” “是。”溶月接过月饼,慢条斯理的吃了下去。 “味道如何?” “饼皮酥脆,内馅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很是好吃。”溶月慢慢品味了一番后说道。 “哦。” 赵瑛答了句在溶月看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这位王爷殿下吃不出味道了? 赵瑛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你会弹琴是吧。去将琴拿来,我要教你一首曲子。” 半响过后,溶月左手抱着个瑶琴,右臂挎着个椅子,艰难的挪到了桥上,一身淡雅高冷的气质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赵瑛并没有在乎对方模样,而是自言自语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七夕词被秦观一首鹊桥仙写绝,元宵词被稼轩一首青玉案写绝,而中秋词自东坡先生一首水调歌头之后,再无其他颜色。 赵瑛唱的是前世曲调,虽然在溶月听来有些怪异,不过好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溶月还是能在听过一遍后弹奏出来。溶月的嗓音虽不似原唱那么空灵,但是唱起这首词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行了,就这么唱下去吧。”赵瑛轻声说道。 对于溶月唱曲中的几个跑调部分,赵瑛也没有去纠正,严格来说那不算是跑调,而是溶月将几个在此时听起来怪异的发音唱法给改暗暗改了过去。 大乾版的水调歌头也是自有它的一番味道。 赵瑛喝一杯酒,就将桌上的一杯酒撒在地上,然后再满上。如此往复,直到瓶中酒空了三空,月至中天。 “罢了罢了。倒了四瓶酒,全被这桥喝了,从今以后这桥就叫饮酒桥吧。”赵瑛笑道,“你也下去吧。” “是。”唱了一晚上,溶月的嗓音都已经沙哑不堪。 “这两天你就不用做事了,好好休息吧。” “多谢殿下。” 溶月走后,石桥上又只剩下赵瑛一人。 赵瑛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满月,说道:“呐,这最后一杯酒还是被你吧。” 手中酒杯被用力抛向空中,越过头顶,尽力的飞向月亮,旋转翻滚,杯中酒倾洒到半空中,在月光的照射下闪耀着。 ‘噗通’一声,酒杯又掉入了湖中。 :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好好想了下后面究竟该怎么办,若说真的想好了也没有,只能说老白自己只是在摸索学习,不过接下来会尽量调整节奏,展开剧情。至于这一章,你要是问对剧情有什么帮助,回答是一点也没有。 就当是任性一回吧,在略有沉闷的节奏中又加上了一章低沉的章节。 因为从第一次看穿越之类的时,我就有过疑问,一个穿越过去的人真的能说忘就忘过去几十年的经历,父母亲朋么?然后当做一切都没发生重新开始。我只是觉得穿越过去的人就像一个游子,一个不单是空间上的游子,更是千百年时间距离上的游子。离家久了的人总会想家,不过也有回去的时候,但是一个注定回不去的游子的心中又会是如何? 这一章就当作是一个祭奠吧。嗯。。。名字也是取里的。。。 另外写这章是才发现一个bg,溶月的名字取自晏殊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吃糖淡淡风‘,然而大乾历史上没有晏殊这个人,也没有这个词。这个名字大家就当作一种巧合吧。 第十三章 闲事 “你要离京?” 太液池旁,凉风习习。随着几天前的一阵细雨,夏季的炎热也开始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凉爽的秋风。 大乾天子站在太液池旁,面前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下的锦鲤经过赵瑛两年多的教育,已经不似之前那么不认生了。不过还是会有不少鱼儿肆无忌惮的岸边的浮萍水草之间,丝毫不顾近在咫尺的父子俩。 “是的,儿臣左右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事情,所以想出去游历一番。”赵瑛回道。待在皇宫之时,赵瑛盼着出宫,出了宫之后,赵瑛的心思就盼着出京。 皇帝回头瞥了一眼身后低着头的赵瑛,淡淡问了句:“你准备去哪?” “一路南下看看。” 赵瑛并没有确切的目的地,只是想一路南下看看这千年前的华夏。若是一路顺利,兴许还能去海边看看。 皇帝微闭双目,稍微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既然这样,你就顺便给朕办件事。去广陵府给朕查一个叫做程瑞的人。” 虽然赵瑛并不愿意多管闲事,不过显然皇帝既然说出来了,也不容他拒绝。 “父皇,广陵府人口几十万,单凭一个名字招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赵瑛说道。 “广陵府池谷县人,建和三年中的秀才。这个信息朕相信应该够你去找的了。”皇帝沉声说道。 “不知父皇要儿臣查这人什么?” 皇帝眉头微微一皱,凝目望着脚边一条跃出水面的红鲤,“你能知道的所有信息。” “儿臣明白。若是父皇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吩咐,儿臣就退下了。” 姓程名瑞,广陵池谷县人,一个建和三年中的的秀才,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标签。大乾的秀才怎么说也有上十万,赵瑛并不明白这个叫程瑞的秀才如何引起皇帝的注意,又如何让皇帝不愿通过正常途径去调查,而让一个皇子顺道去调查。 皇帝寻常若是想要查一个人,只要很简单的一道指令发下去,远比让赵瑛这个游山玩水的人去顺道调查来的靠谱。但是皇帝并没有这么做,至于这其中的原因,赵瑛不愿多想,虽然其中肯定牵扯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赵瑛觉得自己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自己老老实实的游山玩水就好了,麻烦事就让该操心的去操心吧。 “退下吧。”皇帝说道,“年前回来。” “是。” 赵瑛来宫中除了向皇帝报备一下,还是向宸妃与华阳告别的。毕竟这一走最起码都要三四个月之后才会回来。 “皇兄,你要多就才回来啊?”华阳眨着大眼睛目光希翼的望着赵瑛。 赵瑛拍了拍华阳的脑袋说道:“父皇已经下令了,皇兄我必须在年前回来。放心不会多久的。” “要是能带华阳一起去就好了,华阳也想出去玩。” 小姑娘两手交叉垫在桌子上,脑袋搭在上面,微歪着脑袋嘟囔着。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小到大跟在赵瑛身边长大的华阳自然也是更赵瑛类似的性子。 “等过两年你出宫了就行。”赵瑛安慰着拉拢着脑袋的华阳。 华阳坐直身子扳起手指认认真真的说道:“才没有两年了,还有一年三百一十七天,也就是六百八十二天。就是就是八千一百八十四个时辰。” 华阳扳着手指数了一下后脆声报出了数。关于乘法还有心算之类的都是赵瑛在很早以前就交给华阳的,所以小姑娘对于这种数目简单的乘法不需要算珠也可以直接心算出来。另外一并教与她的还有赵瑛依稀还记得的一些儿时的数学教育,关于这一点,赵瑛还是有信心比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要好的。 “你忘了算今天还有剩下的五个多时辰。”赵瑛微微一笑说道。 “那就是八千一百八十九个时辰。”华阳利落的接过话说道。 “知道你聪明,你就安安心心的再在宫内陪为娘两年吧。”宸妃摸着华阳的脑袋说道,“别跟你皇兄一样,长大了就知道跑的远远的。” “你想要离京游历为娘也不拦你,毕竟出去看看也总是好的。不过这一路上你可以注意点安全,多带几个护卫,路上荒郊野岭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可就不好了。” 宸妃转过头来对赵瑛说道。 “知道了,母妃。儿臣不过是出去游山玩水而已,别说的跟是上阵打仗似的。”赵瑛苦笑着说道,“在说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去了也是自己受累,儿臣才不会自讨苦吃去那些个地方。” “算了,为娘也不说了。省的你嫌为娘唠叨。总之你自己一路注意就好。” 原本赵瑛是准本上午去皇宫通报一声,下午就出发。不过下午从宸妃宫殿陪了宸妃与华阳吃了顿午膳,又在那待了一阵子。 待到赵瑛出宫之时,已是未时三刻,想要再在当日出京显然是有些不切实际,所以只得第二日在出发。 赵瑛这次出京不单单只是为了游山玩水。此外还为了一件事,就是带着清岚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亲人。 对于家的印象,清岚只是依稀记得是个叫e县的地方,至于是哪个e。少不识字的清岚也只是从大人们的谈话中得知,哪里知道是如何写作何字。 而根据清岚的记忆,e县应该是个南方小城。 在大乾地图上,南方能找到的几个叫e县的几个地方分别是卫县、渭县、县赵瑛特意将路线穿过三个地方,如果清岚的记忆没错的话,一个接着一个地方找过去,总是能找到的。 回到越王府,清岚早已在王府等候多时。见到赵瑛回来,连忙起身相迎。 “不好意思,今天在宫内待的时间有点久了,让你白等一天。”赵瑛略带歉意的说道,伸手牵过清岚的玉手。 清岚突然被赵瑛明目张胆的占便宜,不由得脸色一红,随后又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好了,将后面的一些散乱的剧情有重新理了一遍,重新构思了一下结构。另外欠的两更还有千收答应的爆发应该是五更了,老白已记下。 第十四章 逍遥游 大乾京城,准确的说还有个更令赵瑛熟悉的名字——长安。 长安,华夏历史上对一个被称作京的都城,历史可追溯到西周时期。从周代的两京,到秦朝的咸阳,再到西汉改名长安。 后来魏武帝曹操改帝都为许昌,魏国祚延两百年后。大燕又将帝都重新迁回了千年古都长安,不过此后只是单独称作‘京’,而后历经两朝成为了现在大乾的国都。 拉开窗帘望着京城那巍峨厚重的城墙,赵瑛微微一叹:“十几年了,终于走出了这个地方。” 此次离京除了带这清岚之外,也只有两个随身护卫,一个骑马,一个赶马。虽然当年说过要带着李桂一起,不过李桂很机智不想待在车厢内打扰越王与清岚姑娘的二人世界。所以慷慨激昂的表示自己要为王爷守好越王府,不能再陪在王爷身边侍候左右了。 对于李桂如此懂事的行为,越王殿下给予了对方高度的赞扬以及鼓励。 作为一个享受惯了的王爷,赵瑛出京自然不会去再去坐那种狭小的两轮马车,而是选择了御风阁最新出厂的宝马三型。而且基于赵瑛这个老板的要求,这款特供的马车专门做了特殊的减震处理,加上赵瑛一路上走的也都是大道,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颠簸。 赵瑛将两腿架在对面的座位上,手枕与脑后,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有对面的风景。 “要是能能有透明玻璃车窗就好了。”赵瑛喃喃自语道,看到清岚投过来的疑惑的眼神,赵瑛又说了句,“就是琉璃,跟水一样清透的琉璃。” 玻璃,即是琉璃。其实琉璃在华夏这片土地上的历史远比大都数人知道的要早,最早的真正意义上的琉璃制品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如果要求不太严格个话其实可以上溯到西周,只不过那种并不能完全称作为玻璃。 随着工艺与科技的进步,汉代其实已经能制造出现代人认知中的玻璃。但是基本上都是些有色透明度很低的小型玻璃制品,而这个时候也有了从罗马波斯传入的玻璃制品。 之后一千多年里,中国的玻璃制品也在不断发展完善。 只是由于材料与科技还有瓷器为主的大环境限制,还有就是外来的更高水准的琉璃制品,所以琉璃在中国历史上一直都屈居二流。 大乾在时间跨度上与唐宋无异,所以自然也是能够制作琉璃。只是赵瑛想要的那种高透明度的无色玻璃是无论无何也制造不出来。 当初赵瑛还想过要靠制造琉璃来赚钱,毕竟原材料只是些沙子,要是真做出来其能带来的利润倍数只会比蒸馏酒高的多得多。 然而现实再次教会赵瑛什么叫现实。 首先琉璃制品不说其他的,就是少府监也能给赵瑛烧出几个来,而且单论手工艺的话,并不输于赵瑛后世看到的一些工艺品,差距也就是在品质与大小上。 关于烧制玻璃的方法,单是一个少府监的一个老师傅也比赵瑛这个现代人知道的多得多。普通现代人知道能知道关于玻璃制造的能有什么?除了玻璃是沙子制造的还有什么?并没有。 而赵瑛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自然也属此列。 然而烧制玻璃的原料除了石英砂还有碱,石灰,长石等等再按照一定配比放置砸一定温度的熔炉中煅烧。当然这个只是赵瑛从老师傅口中听到的能理解的东西,至于还有其他的闻所未闻的东西,赵瑛则完全没有听明白。 就连温度,老师傅都有自己的一套经验来判断炉火的温度。而作为一个普通现代都市人的赵瑛,自然没听过几成火的说法,更别提去看。 在听完少府监老师傅的一番长长的介绍后,赵瑛很明智的没暴露自己幼稚的想法。 同时赵瑛也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古代很多东西没有并不是没想到过而是因为客观事实给死死的限定住了。在整个科技与技术大环境没有得到发展之前,单独凭借现代人的简答的一句话就想要去让技术实现跨越式发展明显是痴人说梦。 比如赵瑛想要的高透明玻璃,少府监是可以烧制玻璃制品,不过向赵瑛要求的那种高规格高透明度的玻璃整个大乾也没有人烧制。 后来少府监进实验性的烧制了一块,跟赵瑛印象中的并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忽略不透明这一主要属性的话。 因为赵瑛还忽略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一件事。制作高透明度的玻璃必须要用到纯度极高的石英砂岩,虽然石英在地壳上遍布,但是石英石的纯度只有90-95之前。然而想要高透明度的玻璃,至少要纯度在99以上。虽然只是4,但是化学反应中就是这么神奇,有可能00001g都会影响整个实验。 而高纯度石英只有在稳定海相沉积环境中才能找到,而中国绝大多数都是陆相沉积环境。所以想要高纯度石英只能凭运气在大乾这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慢慢挖出高纯度石英砂岩。 透明玻璃是制不出,玻璃工艺品又早已经有了,所以赵瑛烧沙致富的想法自然告破。 “清岚。人啊,有时候还真是渺小。”赵瑛回想着之前关于玻璃的想法后说道,“想要推动历史的车轮加快前进可不是那那么容易。” 清岚听到赵瑛这句突然的莫名其妙的话后翻了个白眼,并没有搭理赵瑛,对于面前这位搭错神经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清岚早已经习惯并免疫了。 清岚的反应赵瑛已看过多遍,嘿嘿一笑,不以为意。 看着窗外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赵瑛忽然兴致大发唱起了前世的一首歌:“ 走啊走啊走 美人跟我一起走 走遍了青山人未老 少年壮志不言愁 莫呀莫回首 管它黄鹤去何楼 黄粱啊一梦风云再变 洒向人间是怨尤 划一叶扁舟 任我去遨游 逍逍啊遥遥 天地与我竞自由 ” :本来是写好了,玻璃车窗也是宝马三型的改良点之一。然后写完后手贱又去查了下具体资料,再然后。。。再然后就成现成这样了。真是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知道的越少,玻璃什么的已被毙掉。又重新赶了这章,看在熬夜的份上给点推荐票吧(-)。的,最后这首歌真的是儿时回忆。。。。。 第十五章 双面人 赵瑛其人,才智异人,性洒脱,然多好奇谋怪技。不善工笔,文采了了,琴棋书画四艺俱不精。 这是宫学老师的评价,还好宫学里关于艺术的只教了琴棋书画,没有教歌唱。不然琴棋书画后面肯定还要再加上一个歌。 五音不全这个词虽然不是为赵瑛发明的,但是赵瑛明显是对上了这个词。 一曲简单的逍遥游,赵瑛唱罢曲调都已跑到九霄云外。好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并没有人听过这首歌,也就没有人跳出来指出赵瑛跑调。 但是唱功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不过清岚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外面护卫的吴志明与刘福二人肯定也不会多嘴来点评越王殿下的唱功。 “娘,那人唱歌好难听啊。”道旁的孩童牵着母亲的手娇声娇气的脆声说道。 妇女蹲下来拍了拍孩童膝盖上的尘土,右手一搂将孩子抱在怀中,“是难听了点,我芽儿唱的最好听。” 说罢捏了捏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 母子两丝毫没有避讳唱者的想法,说话声不大,也不小,车内的赵瑛刚刚好听到。 “想要就笑吧。”看着清岚强忍着涨红的脸,赵瑛理了下额头飘下的一缕头发,无奈的说道,“看来我想做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这条路是注定走不通的。” “别看我现在是这个样子,要知道我内里可是学富五车,学贯中西,纵通古今,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的大才子。就是可惜生在了帝王家,一身绝顶好才华白白浪费了。要不然,打土豪、斗小吏、整贪官、考科举、入官场、建大功,然后升至宰相,统领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是易如反掌,要是再打几场大胜战当个异姓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唉,可惜啊,可惜我现在一生下来就已经到头了。” 学富五车,从小到大的教科书辅导书加在一起十车都够了;学贯中西,英语六级应该算是学贯中西了;纵通古今,这个是穿越人士附带属性;诗词歌赋,赵瑛不但没有穿越在唐宋以后,甚至是直接没有唐宋,所以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个文抄公。 越王殿下这段极为真实的自白,换来的只是清岚的一番白眼。 姑娘不屑的瞥了一眼说大话的越王殿下,又将目光转到了手中的书上,不在理会这个经常说胡话的人。 平日里倒还正正经经的,可是每次只有两人时总是有些没正形的样子。 “在颠簸的车中看书是容易得近视眼的,呃,就是大夫说的能近怯远症。”赵瑛提醒道,儿时的某个健康知识,虽然赵瑛基本上都没做到过。 清岚抬头望了下赵瑛,合上书,转过身来,坐在赵瑛身旁,轻轻的靠在的赵瑛身上。然后把书双手递到赵瑛膝上,之后自己又翻开了另外一本。 就算是在科技发达的后世,旅途中的路程也是枯燥的,更惶论在这古代。漫长的车马劳顿了里能用来解闷的也就更少了。 别人或许能聊聊天解解闷,但是对于赵瑛清岚来说,只有看书一途。 或者,听赵瑛说单口相声。 “其实看书也没什么不好的。”赵瑛似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然后端详起了手中的陋室笔记。 直到下午,快日落时分,赵瑛一行人才终于赶到了出京的第一站,商鸣。 商鸣本只是一座小村落,不过因为距离京城恰到好处的三个时辰多的路程距离,而逐渐发展成了一座小城。一般往来京城的旅客商人都会在这个地方修整一夜,第二日再继续南下或者洗去一路的尘土,隔日再神采奕奕的踏入京城。 此时虽然是日落时分,不过城门前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一堆人等待着进城。然而赵瑛足足等了半响,也不见队伍挪动几步。 “刘福,你去前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赵瑛催促道。 刘福骑着高头大马,轻而易举的绕过了等候的人群,片刻之后又走了回来,“公子,城门守卫说是城内发生了要案,所以要严格排查进出人等。要不要我前去通知一声?” “查出城的不就好了,查我们进城的人做什么。算了,这毕竟是这商鸣知县的事,还是按照规矩来吧。”赵瑛低声说道。 清岚此时正靠在赵瑛肩膀上沉沉的睡着,赵瑛尽量压低声音避免吵醒她。 赵瑛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外面还是传来了一声极为响亮的喊声:“滚开,快点让我们过去。我家老爷可是京城大官,难道还是那匪贼不成。要是耽误了我家大人用晚膳你们就都吃不了兜着走。” ‘嗯——’清岚轻轻低喃了一声,睡眼惺忪的抬头望着赵瑛,很显然那声喊叫惊醒了睡梦中的清岚。 “已经要到城门口了,既然醒了就别睡了吧。”赵瑛微微一笑说道。 就再赵瑛说话时,刚刚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快让开,别挡着我家老爷的路。” 赵瑛探出头望去,此时他们已经快要到城门口了,而后面的队伍都自动的让出一条路,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而开路的小厮此刻就站在赵瑛车边。 显然,赵瑛这个人很不识时务,需要小厮亲自上来教训一番。 “你家老爷是谁?凭什么要我让路。”赵瑛笑问道。 “我家老爷可是当今吏部侍郎。”小厮傲慢的看着赵瑛,“识相的话快点让开,别挡着我家老爷的道。” “吏部侍郎?是黄左侍郎,还是柳右侍郎?”赵瑛绕为有趣的看着那小厮。 小厮暗哼一声,斜眼看着赵瑛,冷笑道:“别想着跟攀关系,快点让开,我家大人可没功夫见你。” 又是一个听到老爷的名号想要套近乎的人,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算了,刘福,你去让他过来。”赵瑛对刘福说道。 马车前的家仆看这刘福骑着高头大马提着长刀压了过来,慌忙问道:“干什么?官兵就在前面,难道你想光天化日行凶不成。” “我家公子请这位大人过去一趟。”刘福的浑厚的嗓音说道。 此时车帘被掀了开来,一个身着官服的精瘦男子探了出来,厉声问道:“你们搞什么?怎么还没进城?” “这位大人,我家公子请大人去一趟。”刘福面不改色的再次说道。 “你家公子?你家公子是谁?”精瘦男子疑问道。 然而刘福还是淡淡的说道:“大人去了便知。” 看着前方的马车,男子的心智瞬间明白可能是不小心触犯了某位大人,连忙跳下马车,朝前方走去。 当然,若是那里面坐着的要是不是哪位大人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很可惜,赵瑛对于他来说,确确切切是一位大人物。 “柳溪柳侍郎,还真是好久不见呐。”赵瑛看着外面的精瘦男子说道。 “下官,下官拜见” 赵瑛插嘴道:“别介,叫我公子就好。” “是,公子。下官无意冒犯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恕罪。都是这个狗奴才狗眼看人低惹恼了公子。”柳溪一脸笑意的陪着罪。 说着柳溪转过身来,双目圆睁,眼神中充满怒火,仿佛要灼烧死面前这人一般,瞪着颤颤发抖的小厮,忽然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小厮脸上,在对方还没缓过神来时,有反手打在了另一边脸上。 声音脆响,比之前小厮的喊声还要透亮些。 “下官愿将这奴才交由公子处置,还望公子消气。”柳溪一脸歉意的走上前来说道。 赵瑛看着这一出剧,摇了摇头,“阁下的人还是留着阁下自己处理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呼。”柳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越王殿下没有真正动怒,否则就是将狗奴才打死都未必能缓解局面。 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柳溪厉声对家仆说道,“你们把他给我绑起来,回去后严惩不贷。” “柳大人,我家公子说忘了说件事。他说让你在一旁待着,等到城门最后关时才准进去。”刘福浑厚的嗓音再次传来。 “应该应该,下官犯错应该受此罚。”柳溪转过身来说道。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刘福远去的背影。 第十六章 交易 商鸣县知县府邸。 今夜的府上烛火通明,府里的几个下人忙里忙外的布置着一切,不敢有丝毫大意。据说是老爷请了京城的一位大官人来府上做客。 为此老爷还特意将商鸣县内能找到的最好的歌伎舞女还有厨子都找到了府上,静心准备一切,深怕那位京城来的大老爷有丝毫不满意。 只是此时已月上梢头,仍不见那么大老爷的身影。 杜逸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着,又转为握拳,又舒展开交叉着。“全福,孙遥那个蠢货真的没见到柳大人的车马?” 这已经是杜逸杜大人第三次问全福这个问题了。 “老爷,孙遥信誓旦旦的说今天一天也没见到柳大人的车马进城。您特意吩咐他盯紧着点,给他一百个胆子谅他也不敢大意啊。”全福解释道。 “想他也不敢。”杜逸眉头一扬说道,“此时都快要到戌时,京城离商鸣不到一天左右的行程,按理说最迟下午应该就到了啊。” 全福低声说道:“老爷,是不是,柳大人他不来了?” “应该不会,我与柳溪是同年进士,又都是同乡,此次我特意拉下面子请他来一次,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出尔反尔。”杜逸毫不犹豫的说道。 随后又说道,“算了,我还是去外面看看。” 说完杜逸就大跨步走出中堂,步伐快速的穿过庭院,走向正门。 不过还没等到杜逸走到前门,就碰见一个神色火急火燎的丫鬟跑了过来,“老爷,柳大人来了。” “总算是来了。”杜逸感叹一声三步并作一步走向前门。 “哎呀,柳大人。千盼万盼可算是把您盼来了。”杜逸前脚刚跨出们,便双手作揖对着台阶前的柳溪遥遥喊道。 “杜兄。”柳溪面带微笑对着来人拱了下手,算是回礼,不过脚下却是未动一步。 杜逸快步走到车前,左臂一舒,指向大门,“大人,请。” “杜兄,请。”说罢,就走了进去,“杜兄就不要叫柳某大人了,你我同乡之谊,又是同科进士,就以兄相称好了。” “尊卑有序,大人既是杜某上官,自然是以大人相称,怎可坏了规矩。”杜逸笑道。 柳溪不可置否的微微一笑。 穿过迂回蜿蜒的庭院,看着四周的别致景色,柳溪叹道:“杜兄在这商鸣过的还真是舒坦啊。不像柳某,虽是在京城,可是却事事不由己,就连住处也不过是一家十多口挤在一个小宅子里。” 杜逸讪笑道:“商鸣不过是个山野小县,我在这过的再舒坦也不过是个边缘之人,哪有大人在京城天子脚下风光。” 待到二人就坐后,杜逸轻轻拍了拍手,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莲步款款的走向大堂中央,随着琴声响起,翩翩起舞。 “山野小民,还不知能不能入了大人的法眼。”杜逸媚笑这举起酒杯说道,“来,这杯酒是为了大人接风洗尘。大人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 柳溪微微眯眼举起酒杯与杜逸对饮一杯。 “柳某在路上算不上车马劳顿,反倒是在你这商鸣城外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杜兄为何要严加盘查这进出人员?这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杜兄你可没在信上与我说过一句啊。” “不过是行凶纵火案,只是犯人还没抓住,所以近几日才会严加盘查。却不曾想到连累到了大人,实在是下官疏忽。恕罪,恕罪。”杜逸说道。 “杜兄,本是看在同乡同科的情谊上,我才来此,没想到你还暗中隐瞒。你应该知道治下出了命案,这一点考课上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柳溪将酒杯摁在桌上,语气严肃的说道。 杜逸本来请这位吏部右侍郎柳溪来就是为了一件事,吏部对于地方官员的考课。考课,也就是类似于对于官员任职期间的考评,而考评的好坏与否毫无疑问影响着官员今后的仕途。 如今三年一度的考课又要到,作为商鸣知县的杜逸自然是要在这上面花一花心思。而当今的吏部右尚书柳溪,恰巧是自己同乡,又是当年同科进士。如此良机,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因此杜逸才会在千方百计的将这柳溪请到自己府上,好好招待一番,期望对方能在接下来的考课评价中能够暗中帮自己一把。 “下官怎敢隐瞒大人,那命案不过是三日前的事,而下官请大人赴宴已是一个月前久已告之。”杜逸一脸惶恐的说道。 柳溪没有理会杜逸,看着面前的歌舞,捻动着手中的空杯,而杜逸则很识趣的从侍女手中夺过酒瓶,给柳大人满上。 柳溪小酌一口后说道:“白酒,这酒搁在三年前的话可算得上一等一的好酒。你这白酒应该是太白楼的茅台吧。虽然白酒现在有很多家,不过还是属太白楼最为正宗。” “正是。”杜逸接话道 柳溪慢条斯理的说着毫不相关的话,“这酒放在三年前,自然是一等一的好酒。只是如今京城内酒家多会制白酒,这茅台虽然正宗却也算不得珍贵了。前些日子,太白楼又出了两种新酒,一名威士忌,一名白兰地。本官虽有幸喝过威士忌,却无缘品尝白兰地啊。京城米贵,这酒也贵啊。” 杜逸原本惶恐的面色听到此话后反倒是露出喜悦之色,示意一旁的侍女又从拿了一瓶酒出来。 “大人,这瓶就是白兰地。”杜逸说道,“下官有幸曾买到一瓶,如此珍贵的酒给下官喝也是浪费,还是赠与大人细细品味吧。” “白兰地一瓶颇贵,没想到杜兄竟然有如此家资。”柳溪看着杜逸笑道,“本官在京城可都不曾喝过一瓶,没想到杜兄这里竟然藏有一瓶。如此,柳某就却之不恭了。” “下官知晓大人是爱酒之人,自然是为此准备了些礼物。例外,还有十瓶茅台酒放在大人客房内,大人晚上回去不凡再细细品之。”杜逸说道。 “那就多谢杜兄了。杜兄这三年来治理商鸣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柳某在这里就代替商鸣百姓敬杜兄一杯了,他日杜兄高迁,想必商鸣百姓也感怀兄恩,十里相送。”柳溪微笑着说道,“只是这个命案,毕竟考课在即,还希望杜兄能尽早解决。” 虽然出了命案考课上肯定会记录一笔,不过就像‘屡战屡败’与‘屡败屡战’的区别,就看写的人会如何写了。 “那就多谢大人了。”杜逸满脸笑意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十七章 惨案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靠着京城的商鸣县自然就吃京城。作为京城南下大道上的第一座小城,商鸣虽然不大,但是来往旅客尤为之多。 因此酒楼客栈之类的行业也就相应繁盛。 赵瑛一行人单是进城门后一路上看见的客栈数就不下十指之数,只是家家客满,最后愣是花了小半个时辰在这商鸣绕了一圈才找到一家有空客房的客栈。 不过一间房一晚上要足足半两银子,如此价格,即便是在京城都算是高价了,更何况还是在这小县城,而且这客栈规格装饰也就一般般。 只是赵瑛坐了一天的车,实在是不愿意再多折腾,所以便是半两银子也认了。 “小二,我来时看见这商鸣城里的客栈不在少数,怎么还是如此供不应求,价格如此之高。”赵瑛疑惑的问着收钱的小二。 如果说商鸣县内的客栈价格如此之高,应该会催生更多的客栈,然后在数量与价格的平衡下逐渐趋于正常,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此高额暴利的价格。 “公子,这可怪不得本店,就是这城内的其他的店家的价格也是如此,甚至可能会更高,小店这样的价格已经算是良心的了。”小二一脸喜态的对着赵瑛说道,“当然,平日里小店自然也不会是如此价格。只是两日前城内发生了杀人纵火案,知县为了防止犯人逃出城外,所以严加排查出城的人员。所以人们出城的速度大为降低,好多人都还滞留在城内出不得去,这城内自然也就人满为患了。” “这人一多,客房自然就是不够用了,这价格也就上来了。” 小二一边在纸上登记着,一边回着赵瑛的话,完了转身拿了四块牌子递给刘福。“二楼左转第三第四,第六间,还有第十间,您慢走嘞。” “公子,要不要属下去跟这里的知县说一声。”吴志明说道,“如果真的如那小二所言,明日我们恐怕还出不了城。” “先不用,且看明天如何。”赵瑛制止道。 赵瑛并不想一路大张旗鼓,安安静静的游山玩水就好。 只是第二日一早的南城门口的景象着实另赵瑛一惊,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城门口等候着排队等候着出城,而城门口士兵检查的严密程度堪比户部清查人口,从姓名,籍贯,去处,所做何事,何时入城一一记录,还要有明确的物证,否则的话不好意思,只能继续留在城内。等到何时破了案,才何时能出去。 “我们有什么文牒凭证么?”赵瑛低声问着对面的清岚。 清岚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身上唯一能证明的就是那越王印鉴,不过就是拿着这个给那趁门卫看,对方已八成认识,也不会买账。 “罢了罢了。吴志明,转道去衙门。”赵瑛叹了一口气说道。 城门的守卫不认识越王印鉴,好在衙门的人还算是有点见识,并没有阻拦赵瑛一行人。再将印鉴送进去短短片刻之后,杜逸便满头大汗一喘一喘的跑了出来。 昨晚声色犬马到深夜,今早又起个大早送柳大人出城,杜逸这些年来本就退化的身体自然消受不住。 所以在中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大早就出现在衙门口的杜大人,又睡眼惺忪的到了后堂睡起了回笼觉,直到新上任的师爷拿着个印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叫醒了还沉浸在春梦中的杜大人。 “不。。。知越王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越王殿下恕罪。”杜逸见到赵瑛吼急忙拜道,由于跑的过于急促,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 “杜大人多礼了。倒是本王来衙门打扰杜大人办公还多有得罪。”赵瑛微笑着说道。 “哪里那里,能为越王殿下办事,下官高兴还来不及。”杜逸说道,整句话是十成十的大实话。 虽然越王在一种皇子中名声不显,不过那也是王爷,对于杜逸这个小小知县来说,能跟王爷攀上关系,就是天大的机缘,因此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殿下初来此地,不如到下官府中,由下官为王爷设酒宴接风洗尘。”杜逸媚笑道。 “不用了,本王今日本是要出城,只不过城门盘查甚严,所以不得不来找杜大人要份文书。”赵瑛有些无奈的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下官无意中给王爷添了麻烦。孔化,你快去写一封文书。”杜逸转身对一旁的人说道。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神色微微一变,又默不作声的回到了案上奋笔极书。 对于杜逸的话,赵瑛只是微微一笑。“杜大人查案严明,自是应该的。只是不知这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赵瑛的话,杜逸神色有些黯淡,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来也是下官无能,三日前夜里城中一户人家被匪徒入室行窃,一家四口惨遭杀害,事后更是为了毁尸灭迹放起了火,虽然救火即时,不过周遭几户人家还是被牵连其中。好在没有产生更多伤亡。” 灭门惨案和纵火案加在一起,案情的严重性自然不言而喻,而难怪商鸣城中排查如此严格。 “不知杜大人调查的如何?”赵瑛问道。 “说来惭愧,下官总是近几日为此案彻夜不眠,也未想出什么头绪。不过倒是有证人说那日下午曾看到一个面目可憎的人在案发之地徘徊,行迹甚为可疑。所以下官先只得严格控制出城人数,将那嫌犯困在城内在细细搜查。”杜逸说话时两个黑眼圈在赵瑛面前晃来晃去。 此时师爷已经将文书写好,交于赵瑛。而赵瑛也没有想留在这多加参和的意思,接过文书后拱手道:“那么本王就告辞了,还希望杜大人能早日抓到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自然自然。”杜逸应承着说道,然后亲自将赵瑛送上了马车。 有了文书之后,赵瑛一行人自然畅通无阻的到了城门口,将文书交于城门守卫,待到确认无误后,很快便放了赵瑛的马车出行。 “话说这新来的师爷写的都是什么,文邹邹的,我看半天才看明白。” “唉,也是可怜。孔师爷一家四口就那么被歹人给害了。” 第十八章 赵青天 如果赵瑛之前没听错的话,刚刚衙门里的那个师爷就是叫做孔化,只是这城门卫说的孔师爷却不知又是谁。 “你说的那个孔师爷可是孔化?”赵瑛出于好奇,撩开窗帘问城门卫。 两个城门卫一高一矮,一杆长枪斜靠在肩上,双手交叉于胸前,脸上略带哀容的正在讨论着关于那可怜的孔师爷一家。出城的人自有旁边几个小兵去核查,作为兵头的他们俩基本上都是坐在门洞里,闲耗着打时间。也就是刘福拿着知县文书过来,这两位才会挪动大驾过来看一下。 高个的听到赵瑛的话眉头一挑,头都为抬,只是眼睛斜看着车上的赵瑛一眼,叹了一声说道:“可不就是孔化孔师爷。” 师爷一家被人灭了满门,案件的严重性自然不言而喻。赵瑛回想了一下,之前杜逸似乎刻意没有去介绍关于受害者一家的信息。毕竟这等恶性案件本来就容易降低了他在赵瑛心中的印象,更别说还是个衙门内的师爷。赵瑛若不是杜逸一时口误喊了一声‘孔化’,而赵瑛又凑巧听到城门卫的谈话,恐怕还不知道死的是这个商鸣县的师爷。 “那孔师爷何许人也?”赵瑛并没有在乎对方失礼的举动,疑惑的问道。 兴许是好奇为什么这个马车里的贵族少年会对这个事感兴趣,高个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下对方,一辆装饰豪华的四轮马车,透过掀开的帘子可以看到一些少年身上穿戴的锦衣华服。 这行头估计又是京城中出来的哪位贵公子。 不过既然贵人问了,高个儿正了颜色说道:“孔师爷也是这衙门内的老人了,当初杜大人上任之时,孔师爷就已经在衙门内了。而且杜大人一般很少处理衙门内的琐事,都是由孔师爷忙前忙后打点的。要说这孔师爷就是杜大人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而且孔师爷为人很不错,对待我们这些人一直都客客气气的,逢年过节还会给兄弟们些东西。”矮个子插话道,又低声嘟囔了句,“比那个高高在上的杜县令好多了。” 赵瑛轻笑一声,之前看杜逸的样子也不像是个趾高气昂的之人,不过这个很大可能性是取决于双方地位差距。 “怎么,杜县令为人很差么?” 矮个子原本只是牢骚嘟囔句,却不曾想赵瑛又问了过来,此刻他只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嘴巴,好好的废什么话。 “杜县令为人还好,只不过他们当官的对于我们这些人自然不如孔师爷亲切些。”矮个子尽量将之前的话给圆回来,毕竟或从口处,要是这话传到杜县令的耳中,自己这个兵头也别想干了。 赵瑛听后微微一笑,放下了窗帘。 “走吧。” 矮个子藏着他的一肚子牢骚又继续靠在了门洞里与高个子聊天说地,谈论着哪家的媳妇真俏,哪个摊子的食物更好吃,家里的几个兔崽子又如何闹腾。 对于之前说的孔师爷,闭口不提,而马车也继续走上了南下的路。 马车内,赵瑛正在细细品尝之前在城内特意命刘福去买的糕点零食。不得不说,这个桂花糕倒是出乎赵瑛意料的好吃。 “喏,没想到这糕点味道还不错,你尝尝。”赵瑛拿了一块递给清岚。 “其实我有种感觉,就是商鸣县的那件命案有问题,应该不是简单的谋财害命。因为抢劫而杀人倒是有可能,不过很少有人还会再特意的犯上一把火想要毁尸灭迹。犯人又不是傻子,在那城中,即便毁了尸又有谁不会不知道那是谁孔化一家人。而放火除了会加重案子的严重性,更加引起官府重视,对于犯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除非” 见到对面清岚睁大眼睛望过来的好奇目光,赵瑛甚为受用。 “除非有几种情况,一是犯人跟孔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当杀人行凶,还要毁尸灭迹来泄愤。二是犯人想掩盖孔化一家的死因,也许孔化一家人并不是简单的被利器所杀。比如,中毒。这样的话嫌疑范围就可以缩小很大一圈了。至于第三嘛,就是犯人是真的想要毁掉些什么。” 最后赵瑛又神情严肃拱手的说了句:“在下大乾京城赵瑛。” 若是初见到赵瑛的人看到这样子恐怕还真会以为他是个严肃严谨认真的人,不过很可惜现在的观众只有一个对赵瑛知根知底的清岚。 “噗嗤。”见到赵瑛突然一副正经的样子,清岚反倒被逗笑了。 赵瑛见状也没忍住自己笑了一下,收起这套把戏,扔了块小枣泥糕进嘴,细细咀嚼,品味一番。 清岚笑后秀美微皱,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问为何之前赵瑛没有与杜逸说。 “这个很难么?不说那些长年查案的捕头,就是一些逻辑性强的人也能分析出个子丑寅卯来。别看我,不要对号入座。你还真以为我是赵青天呢?商鸣县里的十几个捕头捕快又不是傻子,只要是经验老道些的捕快从中看出的也比我多,比我这种纸上谈兵的人要好。他们自然也早就有了大致的线索。至于杜逸,他就是个最后坐在明镜高悬匾上的拿着衙役呈上来的证据盖个章的,你觉得他一个白天在衙门内睡懒觉的县令会去查案么?” “当然,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也就只知道这些。”赵瑛最后又补了一句说道,“我又不是真的万能的,专业的事叫专业的人去做就好了。等我们南下回来之后再来看结案好了,应该不会与我说的有差。” 清岚白了赵瑛一眼,又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交给赵瑛,看到赵瑛脸上有趣纠结的表情,清岚很是得意的笑了。 而那张纸也被赵瑛给捏成一团扔出了窗外。 :案子嘛,基本上的信息已经给出来了,毕竟破案什么的没用的都不会写,而写了的基本上都会有点关系。所以其实挥下脑洞都能够猜出个七七八八了。不过,,,,,这个案子的关键并不是这个案子本身。。。。。 (话说有时候有些梗好像借着主角的口吐槽一番啊,毕竟主角是个现代人嘛。‘虽然已经这么做了’不过还是轻度的。还好悬崖勒马了,要不然感觉这个画风就不同了。。。。) 第十九章 打东边来了个和尚 西亭古道,起自卢原,终于南旭,是北往南下的一段主要线路。 西亭古道其实并不是在西边,更没有什么亭子,古道的边上也没有个叫西亭的城。至于为什么会叫西亭古道这个名字,赵瑛估计可能是因为卢原人的口音。 卢原城外的古道旁,有座叫做齐鼎的山,而卢原人对于齐鼎的音听上去更像是西厅、西廷又或者是西亭。也许当年就是某个南来的人,将这齐鼎山听成了西亭山,于是这个起于卢原的路就被叫做了西亭道。 时光流转,当年的人枯冢上草都不知黄了几百回。不过京城还是原来的那个城,这西亭道上的人也就没有少过,只是这名字从西亭道慢慢的变成了西亭古道。 而古道上的人,却更多了。 西亭古道,一辆马车内。 “喂,和尚。你一个出家人这么好逸恶劳真的好么?”赵瑛一脸鄙夷的看着坐在自己对座的和尚说道。 赵瑛很不爽,因为好好的一个二人世界被一个中途跑过来要求搭便车的和尚给搅合了。要是个老和尚赵瑛可能还会出于尊老爱幼考虑考虑,然而这个要求搭便车的和尚太不像个和尚了。 一炷香前。 夕阳下。 一个和尚,一身白衣,僧袍。踏步行走于道旁,不沾染一丝尘土,于古道西风下迎风飘扬。刚毅的眉宇,清澈的双眸,面容俊俏,气宇轩昂。 飘飘然一副出世神僧的形象。 只是这个和尚的第一句话就打破了赵瑛对于这个出世神僧的印象。 “喂前面的那个施主,麻烦带一下小僧。不要看了,就是说的施主你。”出世神僧嘹亮的一声喊叫,愣生生的将赵瑛的马车给停了下来。 然而赵瑛瞥了一眼后面追着的和尚,二话不说的让吴志明继续赶车,只是这个和尚似乎还有点功力,穿着一身长袍僧衣,度丝毫不减,眨眼间又追了上来。 一把手搭在车窗上,边跟着车跑边说道,“施主,与人为善,与己方便。不若行个好事带小僧一程?” “不带。” “施主,你这样是不对的。佛曰,见到需要帮助之人就要去帮他。”和尚大踏步的跟着马车后面跑着,丝毫没有喘气的说道。 赵瑛斜看着车窗边的俊俏和尚,质疑的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佛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阿弥陀佛,我佛知一切因,一切果,自然说过这些。只不过现世佛经还没记录下来出来,等将来小僧写了自然就有了。”和尚微微一笑,宛若刹那花开。 “那也不带。” 刚才还一脸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哀求道:“施主,小僧都快饿死了,就可怜可怜小僧带小僧一程吧。” 此时心地善良的清岚轻轻扯了扯赵瑛的衣袖,面露恳求的表情看着赵瑛。 赵瑛无奈道:“吴志明,停车。” 还没待赵瑛说让和尚上车,和尚就身形迅捷的打开车门跳上了车,灿如莲花的对着清岚笑道:“多谢女菩萨出手相助,不知小僧可否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清岚微微一笑,将小桌上的糕点推向和尚,而和尚二话不说一手装起好几个就往嘴里塞去。 “和尚,那是肉馅的。”赵瑛对着这个上车之后就没正眼看过他的和尚没好气的说道。 然而和尚听了赵瑛的话却不为所动,依旧将手中的糕点吃下肚,完了打了个饱嗝,一脸疑惑的看着赵瑛,问道:“施主,你刚才说什么?” 赵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那死肉馅的。” “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况且小僧只是无知误食荤腥,想来佛祖也不会怪罪。” 如果不听和尚说的话,只是看和尚的表情,恐怕只会以为对方是世上最虔诚最忠实的信徒。 “喂,和尚。你一个出家人这么好逸恶劳真的好么?”赵瑛不爽的说道。 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笑若春风:“小僧并不是行脚僧,只不过是个四方云游的和尚罢了。” “还没有介绍,小僧法号悟空,自洛阳白马寺而来。” 赵瑛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左右打量了下这个和尚,再次问道,“你法号叫什么?” 和尚看着赵瑛的奇怪表情,很是不解道:“小僧法号悟空,有什么问题么?” 赵瑛撇了撇嘴,叹道:“没问题,没问题。不过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叫辩机。” 和尚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赵瑛,“施主怎么知道我还有个叫辩机的师侄。” “”赵瑛彻底无语,“你那师侄也长的跟你一样帅么?” “帅?” 赵瑛解释道:“就是英俊,俊俏,相貌不凡。” 和尚难得腼腆的笑了下,“多谢施主赞誉。辩机师侄如今已经六十有三,现在肯定是不如小僧帅,至于年轻时有没有” 和尚停顿一下,想了下后说道:“估计也没有。” 赵瑛直接略过了关于相貌讨论这个劣势话题,问道:“你一个和尚不老老实实在白马寺待着,四处跑干什么?” 和尚双手合十,正色道:“小僧自幼出家,参悟我佛奥义,如今已有二十一年有余。寺中经典,佛门奥义。小僧皆以熟知,然而越是参悟,小僧越是困惑。因此小僧才离寺云游,期望能借红尘洗炼,以证果位。” “好大的一颗心,那你洗炼到了什么?”赵瑛望着面前这个跟大圣同名的和尚说道。 “累,饿,苦,痛。” “没了?” “暂时是没了。” 赵瑛呵呵一笑:“和尚,你是个实在的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一直很实在。”和尚念了声佛号,面色真诚的说道。 :先说声抱歉,那天早上临走忘记说了,直接断更了好几天,惭愧。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欠下多少债了,tt。这几天在外地也没时间写,主要是没精力。不过貌似歇几天,没有时间的逼迫好像又找回了当初想写些东西时的感觉,而不是每天为了更新先扯出几千字在说。。。。。。。 这个原本是想写个一万多字的大章的,名字之前在车上都想好了,就叫和尚、道士、商人和王爷,不过,呃鉴于能力有限,还是先码一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