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龙君在上》 第1章 一只龙君 最近修仙界出了几件稀奇古怪的大事儿,一是那西北威海边界魔气肆虐,二是传言昆仑仙山的掌门大弟子要与瑶池的灵女结为金玉良缘。这两件事要是放在平时,也会使得一方哗然,然而比起这第三件事,却是不足为道了。 真正引起各门各派动荡不安的,是那个连街头黄口小儿都能唱出来的:双月同天日,仙霖幻境开。 这两句话就如同有人故意放出来似的,一夜之间席卷了修仙界的山门洞口。各门派都心知肚明,却纷纷闭口不言,藏在阴暗处的妖精魔怪,蠢蠢欲动却始终没有动作,只是暗暗的窥探。 无人知道这两句话的真假,只知道接连十几天,无数的修士大能,全都一窝蜂的涌入了那个传闻幻境所在的地方。 那是个小镇。 小镇不过千人,傍山而居,以水为邻,自给自足,民风纯朴。 镇里多是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这各方人士接连到来,倒也没引起恐慌。大门派子弟不屑于与小门派苟同,散修他们却是不敢招惹,魔修摒弃凝神隐在暗处,等着最后分上一杯羹。 这一时间,倒也算相安无事。 只有那客栈里的说书人,一手执起惊堂木,喝上那么一壶烈酒,架势摆了起来,那惊堂木一叩响,便算是开唱: “上回说到,瑶池灵女生的是清丽无双,昆仑仙山的大弟子也是百年来修仙界青年才俊的第一人,照理说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见得他抚了抚长须,话音又是一转:“可这事近儿个又出了转机,一是传闻那瑶池的刁钻古怪,难登大雅之堂,二是昆仑的那位一心修炼,怕是要以身证这长生之道啊! 这二者加起来,蓬莱与瑶池要想结这金玉良缘,难!难!难!” 底下坐满了相貌各异的人,听了这消息也是不动声色,该吃吃,该喝喝,罢了,一个八尺大汉沉不住气先出了声,整个客栈大堂都是那洪亮的嗓音。 “老头,别说那都快传烂了的事儿啊,你倒是说说,这双月同天,到底是真是假?” 这话一出口,一瞬间大堂死寂的落针可闻。 说书人被砸了场子也不恼。他只抚髯神秘一笑,道:“假亦真,真亦假,客官既是到了我这地儿,又何必问是真,还是假?” 大汉摸摸鼻子,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身旁人一拉,规规矩矩的坐下了,事才算终了。 这一场小变故就像是投入平静湖水中的一颗小石子,涟漪虽小,却绵绵不绝。 不多时,这群人再是坐不下去了,陆续跨出大门离开客栈。 正中天的太阳炎炎发热,不远处的山峰却是烟雾缭绕,长久不散,若细耳一听,还能听见雷电轰鸣声,天际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血红的线,线外的天是晴空万里。 街上大汉被一少年人拧着耳朵走,八尺的身高蜷缩在那少年人面前,顿时委屈的像个小媳妇儿。 屋里的说书人将惊堂木一拍,唱的那正是: 有人说得当时事,曾见长生玉殿开。 传说中的仙霖幻境,是龙住的地方。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上古战役之后,龙族灭绝,人类元气大伤,二者斗的你死我活,日月无光。 再往深处,却是没人再敢提起了,因果无处可寻,只历史添上浓墨重彩一笔,世人称此为——“诸神黄昏”。 而仙霖幻境,也随着龙族的陨落,了无踪迹。 仙霖门开,这红尘不知又要掀起多少风风雨雨。 千万年过去,幻境里的小妖长成了大妖,杂草成了天灵地宝,唯一没有变过的,是守在禁地前的那只似猫非猫的小家伙。 “呲呲……”像是机器卡带的声音。 “系统110竭诚为您服务,任务更新中,请等候……检测到新内容。” 那小绒毛团子动了动耳朵,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那声音继续道:“系统已为宿主安排好一天的行程,上午,修炼打坐,下午,修炼打坐,晚上,还是修炼打坐呦。” 白团子又翻了个身。 系统:“检测到宿主已醒,系统黑化即将开启睡你麻痹起来嗨式,宿主可自行选择套餐。” “倒数,三。” “二。” “停停停!” 那猫慢腾腾的爬起来,瘫着一张脸:“我要抗议。” 系统:“驳回。” 毛团子握拳:“除了修炼我们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系统:“比如拯救世界,好的宿主我们要开始修炼了呦。” 毛团子:“……” 呦你毛线呦! 这猫名为萧白。 三百年前,他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例行的修炼过后,萧白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圆乎乎的小脑袋上还粘着几根杂草,他用爪子胡乱抹抹毛茸茸的猫脸,奈何爪子太短,杂草未能挪动半分。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小奶猫一瞬间气势低落下来。 他还保持着人类的习惯,不喜像猫一样趴在地上,偏要以人类的姿态坐着,两只短短的后腿门户大开,露出圆乎乎软软的小肚子,当他用湿漉顺从的瞳孔望着你,小小的身体不过就是一个毛团,一副失魂落魄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萌的心肝都疼。 一只山精路过此地,已近乎凝成实体,萧白耷拉着耳朵,轻轻一爪子挥过去,指甲破空“滋拉”一声。 那山精混然不觉的飘出了几米远,忽的回头一看,自己的下半身正被一只奶猫踩在脚底。 这只山精的灵智已好比三四岁的孩童,它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嘤嘤嘤”哭着跑回来抢过自己的下半身又“嘤嘤嘤”哭着跑远了。 萧白被翻了个四脚朝天。 他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到如今还觉着自己正在做一场浮生大梦,而不是真的穿进了一本书里,还随身带了一个系统。 他不过是个孤儿,活了二十三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的事儿。 他觉着自己挺励志的,上大学靠的是自己努力,养活自己也是自己辛苦赚的钱,给人让座扶老奶奶过马路,这是常有的事,真真就是21世纪的活雷锋。 就在穿来的前一天他还通过了心仪公司的面试,只等着今后努力工作娶个居家妻子生个可爱的娃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可他妈的他竟然穿了?! 白云苍狗,这一过就是三百年。 开始他还反复琢磨回忆书里的剧情,生怕遗漏了什么,毕竟这关乎到自己的性命。等到身旁的山精又轮了几个轮回,他已将书中每个字都倒背如流。 如果说他的生活够苦逼,那这位主角先生就是苦逼的究极体。 萧白经历的不少,孤儿总是要比有家的孩子苦的多,可古往今来他也从未看过如此凄惨的男主。 开篇便是男主的几个巨大光环,蓬莱岛主大弟子,当世同辈子弟第一人,俊美无铸,天资过人,不久便在幻境中契约了仙兽,妥妥的人生赢家。 萧白以为男主会一路吊打反派啪啪打脸收小弟建后宫走上人生巅峰,可随着剧情的发展,萧白绝望的发现,他真是太单蠢了。 这因果还要追溯上古那场战役,男主正是那场腥风血雨后遗留下来的最后一条龙。作为尘世乃至大千世界的最最后一条龙,他立志要光复龙族毁灭人类一统修仙界。 没等他踏出第一步,跟他定下婚约的瑶池灵女就跟人跑了,不过这并不要紧,没过多久主角就遇见了他心头的朱砂痣白月光——据说是真爱。为了那妹子,他上刀山下火海,取灵草入宝地,最后的成果还都被妹子得了。 萧白表示心好累,说好的金手指都是主角的呢? 即便如此,男主也未曾遗忘光复龙族的大计,他暗地里找上了魔族,聚集阴兵,伺机而动。萧白原以为剧情终于可以啪啪打脸了,可事情再次被真爱妹子搅得翻天覆地。 作死的妹子闯入了蓬莱禁地,拿走了当年龙族战败被蓬莱先祖搜刮的至宝。 主角筹划多年都未能拿到的东西,就这样被一个妹子拿了! 萧白一口老血,坑爹的事情还在后面,主角为救妹子,不得已现出真身,化云为龙,一场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打斗之后,妹子跑了,主角被擒了。 ……擒了?!你特么在逗我! 恰逢魔族叛变,内斗严重,孤身一人的主角被活生生挖出龙骨,抽出龙筋,封印在黑暗的无底深渊,日复一日的被放干龙血。 而后不知多少年过去,龙族强大的愈合能力让他的伤口快速的融合,而他体内繁杂紊乱的灵力却无时无刻不在破坏着他的经脉,伤口未曾愈合完整又裂开,流出的血液在身后汇聚成一条猩红的河流。 最终他得救了。不是真爱妹子,不是魔族小弟,不是同门弟子,而是一直跟在他身后被契约了又被抛弃了的仙兽。 准确的来说,是神兽。 神兽化为少年,寻得龙血木,以骨为枝,以血灌溉,最后将自身魂魄献祭给木灵,换得了主角的再一次重生。 当时萧白看到这儿,懵逼了好久,一连过去几年,才颤抖着重新将书捡了起来。 他哀伤的不仅仅是世界观的破碎,更哀伤的是,他现在这个身体,就是那只爱上主角最后为了主角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神兽…… 萧白默默往嘴里塞了一把草。 故事的最后,主角正式与人类开战,在毁了大半个修仙界之后,不知是嫌命长还是怎么的,破碎虚空引来了黑洞,与这世界丧心病狂的……同归于尽了。 归于尽了。 于尽了。 了。 呵呵。 萧白顿时有种深深的蛋疼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劳资拼了老命换回你这条狗命你却不好好珍惜竟然就这样玩没了?! 第2章 两只龙君 这山中孕育着无数的山精魔怪,灵气充溢,甚至连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迷障。 山外人进不来,山中人出不去。 山精多是有神无形,未生灵智,拖着惨白的身子在林间游荡,整一群不散冤魂。 待到他终于混成了山大王,日日鬼混不知朝夕,对外界即将发生的大事混然未觉,以至于到最后,差点一举被人端了老窝。 萧白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他这身体虽为神兽,空有修为却无法幻化成人,这也是萧白感到无比憋屈的一点。 他几个跳跃便到了湖边,巴掌大的喵,利爪一伸,比它的身体大几倍的鱼从湖面跳出,激起潋滟的水光,萧白猛的跳起来用爪子一拍。 “砰”的一声,那鱼被甩到地面,鱼尾激烈摆动。 萧白舔了舔爪子,再接再厉。 一条,两条…… 从山林里,草丛中,树梢上冒出数十个乳白色的蘑菇头。 五条……七条…… 好像有点儿多? 萧白回过头,一愣。 卧槽鱼呢?!他迅速奔去扒扒土拨开草丛,猫脸瞬间懵逼。 难道是他记错了? 重新抓鱼,一条,两条…… 七条…… 萧白猛的一回头,便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山精费力的将他的鱼往林子里拖。乳白色的身子都没化成实体,有的连腿都没有,轻飘飘的浮在地面上。 萧白毛都炸开来,喝道:“偷鱼贼!” 听到他的声音,几个山精一僵,推推搡搡。 “大人发现了?” “怎么办,你看看……” “你去看。” 于是萧白就看见,一双双黑色的眼睛慢慢滑向山精的脑后,望着他滴溜溜的转。 萧白一动,几只山精立马尖叫一声,还不忘将鱼一甩抗到肩头蹿进了山林,一片鸡飞狗跳,鸟兽作散。 只余一个蘑菇头丁点大的小山精,抱着跟它身子差不多大鱼尾,瞪着黑眼眶还未回过神来。 两个非人物体默默对视。 小山精“嗷”的一声,两手一撒,跌跌撞撞的狂奔而去。 萧白:“……” 他要静一静。 他第三次站到湖边,开始抓鱼。 河对岸冒出一只小山精,两只小山精……几十只小山精…… 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儿,对面就被乳白色烟雾状的不明物体占据。 萧白伸出爪子,对面一排也“唰”的一下伸出拳头。萧白紧盯着湖面,对面也紧盯着湖面。 萧白猛的看准了一点爪子一勾,一条鱼便飞了出来,对面也猛的伸出右手往水面一掏,却只激起一排飞溅的浪花,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场面颇为壮观。 萧白呵呵一笑,想伸出中指,却发现自己没有手指,只好举起粉嫩的肉掌,仰起猫脸,望着对岸的眼神无限嘲讽道:“蠢货。” 对面一排蘑菇也呵呵一笑。仰起头,对着萧白伸出中指,无限嘲讽的眼神。 “蠢货。” 萧白:“……” 老子要跟你们同归于尽啊妈蛋! —— 待他终于历尽千辛万苦塞饱了自己的肚子之后,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而后翘着尾巴慢悠悠的回窝准备睡个回笼觉。 他的右眼皮跳了一下,两只爪子一踩空,咕噜咕噜的滚进了自己的狗窝,萧白仗着自己毛多,干脆便直接趴下来不动弹了。 即将睡着之际,他迷迷糊糊的想到,平常这儿也不准那儿也不准的聒噪系统,今儿个好像一句话也没说…… 很快萧白便会知道,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不远处白皑皑的天际,转眼被铺天盖地的阴暗席卷开来。 那一方天空沉重的仿佛要砸向地面,不知何时日光被掩盖,泛起了血红的微光,那天竟似要凝成实质化,明晃晃的若一面镜子,随时会有碎裂的危险。 突的平地一声惊雷响! 林中草木禽兽一时间都抬起头来,纷纷仰天长啸一声,那声音如同猿啼泣血,凄厉异常。 洞中的萧白浑身泛起了激灵,双目一睁,毛都要炸开来,严肃沉重的神情出现在一张猫脸上颇有些搞笑的意味,但萧白此时显然已经自顾不暇。 他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发冷,鸡皮疙瘩四起。 待他跑出洞外,双眼瞬间缩成竖瞳,“轰隆”一声,震的他三魂七魄都差点飞了出去。 抬头看那天边已经起了火烧云,血红血红的像要连着天际燃烧起来,灵气在一瞬间竟然凝成实质,铺天盖地的震荡开,再看那山中花草树木,竟似要生出灵智。 空气中散发着甜腻醉人的馨香,乳白色的迷障早已消散,露出整个山林的实体,在微微的血色照耀下显得虚幻而危险。 伴随着各式各样的长啸,有精怪林间奔走哀嚎:“地动了嗷!地动了嗷!” 空气开始变得扭曲而沉重。 萧惊惧的瞪大眼睛,总算回过神来,他骂了一声娘,撒开两小短腿转身就往山中深处不要命的跑。一边跑一边死命戳系统,心中奔腾的眼泪简直要淹死爹。 “系统系统!要人老命了嗷!” 系统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新剧情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萧白泪奔控诉:“你之前为什么不提醒我!” “宿主并未问起啊。”萧白硬生生的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儿。 不时有未成型的山精穿过他的身体,萧白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的停了下来,用爪子勾住一只正要逃窜的。 那山精已然生了灵智,“扑通”一声五体投地,唤道:“大人。” 如果忽略他抖如筛糠的身体的话…… 山精是灵体,凡人不可视,可穿万物而行,只要不是遇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角色,那简直就是传信的最佳选择。 萧白默默的缩了缩自己的四个小短腿,拔下一根猫毛,将其附在山精身上,灵力一震,山精已被推出了百米开外。 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的余音:“将其送往湖心两位大妖手中,刻不容缓!” 那山精一愣,身体抖得更为厉害,一边抖如筛糠一边风也似的飘远了。 萧白在幻境中虽占据着特殊的地位,但真正的幻境之主,却是湖心的大妖。 也只有他们,才能在短时间内,召集所有的山精妖兽。 萧白安慰自己忘掉那山精怂成狗的样子,再次撒开短腿。 他要去看看,能不能阻止那门的打开。 不是他自不量力,好歹他也算在这里生活了三百多年,他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现在也不是。 萧白能将书中的剧情倒背如流,自然知道这仙霖幻境的下场。 草木枯萎,山精泯灭,珍宝一扫而空,大妖不愿被擒身死道消。 各大门派联合在了一起,攻进了山林。 偏生的妖兽智商比不得人,心性单纯又只会蛮干,一波一波的被击退,擒的擒,死的死,堆积起来的妖兽尸体铺满了血路。 杀戮结束了,但人的贪欲却是无穷无尽的,各门派都对幻境起了心思,却又谁都不肯退让一步,最后他们商议决定,竟要将幻境沉入地底,烧光殆尽! 美名其曰:为了防止幻境再开妖兽为祸人间! 这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萧白死死的盯着前方的路,速度快的让身旁的一切都变成了残影,直到脑海中仿若一根针刺来,疼的他一晃,这才突然惊醒。 他刚刚竟然岔了心神,几近入魔。 萧白明白,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微微凝了凝心神,向系统道了声谢,得来一声冷哼。 他还有点心有余悸,原本只是书上的文字而已,却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浮现,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让他入了这戏中戏。 这场屠杀比之千年前的上古战役有过之而无不及,书上只用只言片语带过。 萧白却一再想起,那只在书中提及了三次的话。 这是第二次,诸神黄昏。 书中的主角眼睁睁看着故乡被毁,双眸血红,儿时的记忆翻天覆地的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闭上眼睛,再睁眼已是一片平静。 身后是血染撕裂的天空,脚下是荒芜的死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坐在他的肩膀上,侧过头蹭了蹭他的脸,却蹭到一脸的湿润。 小猫愣了愣,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是啊,他本该是龙, 却要如同蝼蚁偷生。 —— 萧白是个普通人,因缘际会穿越到这里,三百年的时间,石头做的心也有了感情,更何况他的灵魂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本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剧情触发弃了这幻境将所有生了灵智的草木妖兽收进系统空间,却因为这安逸的生活一时疏忽大意乱了阵脚。 这是他的错。 他刚来的时候,是破壳而生的,肉肉很丑的一团,站都站不起来。那时候系统还未激活,他拼着老命将蛋壳吃了,生命却还是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身旁有乳白的身影飘过,他以为自己真的到了冥界看见冤魂。 然而却是这群冤魂,将他带到湖心大妖手中,这才活了下来。 大妖告诉他,那是山中精怪,不害人。 他虽时常欺负山精妖兽愚笨,却不代表,他愿意让别人来欺负他们。 他绝不允许功亏一篑,便是没了这性命,他也要与剧情争上一争! 那天边的红光突然亮了起来,“吱哑”一声,仿佛什么大门被打开,浓重危险的气息顿时震荡开,正当空一时间出现了两轮明月,一红一白,亮如白昼。 萧白浑身发冷,他爪子一踉跄,没勾住地面,狼狈的滚出了十几米远。 幻境无日月,这两个月亮出现在了这里,代表着,仙霖门已开。 萧白爬了几下才爬起来,小身体还颤颤巍巍的,他吸吸鼻子,又用爪子抹了抹开始发红的眼眶,再次纵身跑了出去,一眨眼便不见了。 与此同时,山林深处的湖心中央,有一条十几米长的巨蟒,它通体碧绿,竖瞳泛着寒光,额头两边微微鼓起,竟有化蛟的趋势。 颤抖的小山精颤抖着将毛交给了面前的大妖,再次五体投地。 一只白鹤在水面上停了下来,羽翎洁白,长尾轻扫。 小山精颤抖得更厉害了。 一蛇一鹤对望了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 气氛沉重的有些可怕。 那根猫毛慢悠悠的掉落在了湖面,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竟传出了萧白的声音。 那声音道:“大难将至,召集所有山精妖兽,速速前往禁地!” 第3章 三只龙君 半空中陆续闪过几道残影,这时的天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挂着两轮明月,亮如白昼,一览无余。 空气里甜腻的馨香散尽,灵气在一瞬间激涨而后枯竭,即便如此,这相对于外界充沛的灵气也足以让修士疯狂。 照理说这福泽之地,该是生机勃勃才对,可事实却是,别说灵兽了,连妖兽一只也未曾瞧见。 青年微微皱眉,脚步却不见停下,路旁满是珍稀的灵草灵木,他恍若视而不见。 那青年生的高大挺拔,看不清面容,只觉得眉眼异常淡漠,一双眸子平静无波,无悲无喜。偏偏气势磅礴强大,站在那块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 不,或许不能用剑来形容,强大压迫性的气场铺散开来,他就是这领域的帝王,他就是那永夜的光。 若是萧白在这儿,定是能认出来,这名男子便是书中的主角,蓬莱岛的大弟子,世上最后一位伟大的龙君——楼启。 第一批进入仙霖幻境的,是各派老祖及修真大能,这也不过屈指可数,第二批,便是各派内门弟子,散修虽厉害,却抵不住大门派人多势众,这也就导致了,外门弟子与散仙是这最后一批。至于躲在暗处的魔族妖精,那就不足为道了。 不提楼启是如何甩掉同门子弟的,他的步伐加快,越往深处,灵气越来越充盈,林木高耸入云,百年灵草遍地生长,偶尔还会碰到一两株千年的灵草。 随着草木的茂盛,已经是到了山林中央。周遭是寂静的,前方突然一阵波动,空气中散发着不寻常的馨香。 楼启停下脚步,终于碰见了进幻境以来的第一只妖兽。 那是一个女人,身姿婀娜,媚意横生。 女妖见他停了,也不往前来,只站在草丛里魅惑的笑着,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她捂嘴轻掩,道:“官人,可不能再往前走了。” 楼启面容沉静,淡漠着一张脸,语调清冷:“若我偏要过呢。” “前路凶险,官人当真不要命了?”女子眼珠转了几圈,话音一转,突的颦蹙着柳眉作自怜自艾状。 “若官人偏要前行,妾身也不拦着,只盼官人怜惜,带妾身一块远离这是非之地。”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扭动着腰肢便要凑过来。 “妾身愿做牛做马,难以报答官人。” 那欲说还休的样子,就差没说以身相许了。 楼启并未说话,似是怔愣没回过神来。 如果忽略了他深如夜潭的眸子的话…… 被吓住了的,另有其人。 草丛里的萧白震惊的瞪着一双猫眼,心中一万“卧槽”狂刷而过。 那男人他没见过,可是如此熟悉,那女妖他不仅见过,还是如此熟悉。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美人轻移莲步,一颦一笑都让人挪不开心神。 如果忽略她下半身那条粗壮滑溜一扫横千军的蛇尾的话。 可那美人显然没意识到这点。 萧白心中狂吼:“妹纸!你暴露了!” 他还未多想,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一蹦三尺高,直直的向那蛇女飞了过去。后爪一踢,竟然将蛇女硬生生的踹出了几米远,而后翩然落地。 不远处的高大男人沉默不语,从他的角度,只看见几息之内,从草丛里跃出一白色不明物体,速度快的竟然带起残影,那蛇女被踹出几米远,现出原形,直到现在他才看清。 那是一只猫。 通身雪白,一手可握,毛绒绒的像个球。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小猫霸道的将蛇女踩在脚底,转过身,胡子动了动,黑亮的猫眼微微眯起,圆而扁的猫脸抬起,似是嘲讽,似是不屑,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然而事实却是——萧白踩在蛇女脸上,仰天四十五度,奔腾的泪水快要淹没他的眼眶,他圆润蠢萌的猫脸上写的是一脸绝望。 不要拦我!我一定要打死这蛇女!打死她! 系统:“叮~剧情关键人物出现,开启主线任务,请宿主于十分钟内抱上大腿。任务失败,宿主将接受惩罚。” “我们的目标是,拯救世界呦~” 萧白:“……”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 这蛇女本是山脚下一窝蛇姐妹中的一个,也不知怎的,这一窝都没能化形,单单就她修炼成了半吊子的人身。 这缘由啊,说到底还得跟萧白扯上关系。 萧白刚当上山大王那段期间,特热衷于给妖兽们讲故事,上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下至红尘滚滚爱恨情长。 看着那群在外面跺一跺脚便威震八方的妖兽一脸崇敬的看着他,萧白觉得自己倍儿有成就感。 好巧不巧,这天说的正是那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刚讲到许仙遁入空门,白娘子水漫金山。“蹭”的一声,众妖兽散开,却是有妖化形了。 可惜却只能化个半身,大妖告诉萧白,这是悟性够了修为却跟不上,等修炼时间长了,自然便能将双腿幻化出来。 萧白一脸懵逼,他不懂那蛇女悟到了什么,难不成真把自己当白娘子了? 再看那蛇女,相貌艳丽,表情呆蠢,幻境能化人的妖兽屈指可数,并且都摒弃人身,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化成人。 蛇女却反其道而行之,天天挂着胸前两坨白花花的肉在山林里乱晃着,别的妖打招呼吼一声,她倒好,捂嘴嫣然一笑,微微弯下身子,见人就道:“官人,妾身这厢有礼了。” 她一定是中了白娘子的毒…… 萧白被她胸前两坨肉闪瞎了几次眼,最终默默的压榨系统掏出来几件衣服,又默默的找山精给送过去了。 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把造完。 从那以后,众妖兽们再也没听萧白讲过一次故事。 若不是为了救这条蠢蛇,萧白恨不得躲开面前这个杀神远远的。思及此,萧白抹了两把心酸泪,又在化为原形的蛇头上狠狠踩了两脚。 一人一猫静静对望,直到萧白将蛇女一脚踢走,楼启也没有一丝拔剑的意思。 “剩余时间,七分四十九秒。”系统催命的声音响起。 “剩余时间,七分四十八秒。” “七分四十七秒……” 萧白咬牙:“别念了!” 他静默了几秒,为了小命,果断决定掉节操。 保险起见,萧白只微微向前试探着走了几步,巴掌大的小奶猫仰头一脸无辜的“喵喵”叫着,只可惜对方毫无所动。 萧白一咬牙,屁颠屁颠的蹭了过去。 一只大手阻隔了他蹭来蹭去的道路,萧白身子一轻,腾空而起。 “灵兽?”男人的声音仿若是永夜的冰河,冻的萧白身子一抖,待他发觉自己的后颈被男人捏在了手里,已经为时已晚。 一阵酥麻的销x魂感从头直达尾椎,萧白的毛就像绒球一样迅速的蓬炸开来,他开始挣扎,四只爪子划拉着找不到着力点,男人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虽然萧白长的像只猫,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致命弱点真的就在后颈那块。 他开始自暴自弃,示弱性的小小的叫了声,不可否认,他并不惧怕后颈被人捏在手里的那种濒临死亡的强大压力,他怕的是那种过电了一样的快x感。 在这位强大的龙君面前,他就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鱼,惊涛骇浪将他打入水底,无处可逃,藏匿不及。 萧白不自觉的从喉咙里唔咽一声,软软的,顺从的。他抬起爪子捂住发烫发红的猫脸,即使上面隔着毛啥都看不见。 第一次见面就被人捏住了敏感点什么的,简直太讨厌了!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羞耻,男人终于大发慈悲伸出右手,将他轻拢入手掌心。 白色的猫咪很小,他一只手拢住绰绰有余。 那猫傻傻的蹲坐在他的手掌心,两只爪子却条件反射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的抱住他的大拇指。而后微微偏头看着他,一脸懵逼。 楼启低下头,他觉得手心有点痒,甚至……心也有点痒。于是他抬起另一只手,在那愚蠢软糯的猫头上揉了揉,又揉了揉。 而后便再也没拿下来。 伟大的龙君当然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有种生物,没有实力没有利器没有智商单(愚)纯(蠢)的可怕,但它们却在优胜劣汰腥风血雨中存活了下来,甚至一统天下横扫无数人为之倾倒为之跪舔。 萧白被揉的舒舒服服,男人虽冷,手掌却宽大而温暖,他甚至有了想舔他一脸口水的冲动…… 嗯,口水…… 等等!舔他一脸什么鬼!萧白默默的抖了抖身子,却发现自己抱着的手指……好像有点湿漉漉? 他真的舔了…… 舔了…… 了…… 萧白,卒。 第4章 四只龙君 他转头,便撞进了一双幽深淡漠的眸子。那目光该如何形容呢,就如同那九天神魔,无悲无喜。 一个人强大,却永远敌不过内心强大,他与他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实力的问题。 萧白一直觉得,楼启是一个复杂而简单的人。 他出生无父无母,族群陨落,幼时颠沛流离,忍辱偷生,少年时投入仇人门下,修炼成魔。 这个男人的心性之强大,让人骇然。 他一生都是为了复仇,即使后来女主的出现,也没能改变他的想法。女主是个很神奇的存在,甚至是一个bug。原身为了他身死道消,却也只得了他一滴泪水,原身求而不得的事,女主做到了。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作者为了更好的虐男主,所以硬塞给男主一个爱人。 所以最后文崩了。 楼启这个人,若说了解他,萧白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那个坑爹的作者也不行。 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小命,日夜揣摩楼启这人的心理性格,以至于到最后,他都觉得楼启能爱上一个人,简直是不可能好吗。 他这种复仇机器,没有心没有感情,简直就是怪物。 他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自己,无情无欲,无悲无喜。 他的人生是为了复仇而存在,以至于到了最后达到目的,他宁愿与这世界一同毁灭。 这个人,生来就是没有心的。 “可会言语。”男人如此问,他的手似是无意的抚过小猫带着点粉色的耳朵,平静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波澜,日光照耀在他的脸上,镀了一曾柔软的光芒,将他身上的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萧白托着猫脸,望着他,傻愣愣的摇了摇小脑袋。 “傻猫。”男人面无表情道。 萧白:“……”你才傻!你全小区都傻(tt)! 他忽的将他放在地上,萧白还未回过神来,却见男人低头淡漠的看着自己,说出的话却让萧白有些怔忡。 “离开这里,去往东方,跑的越远越好。”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不同于方才,萧白清楚的察觉到他话语里的严肃。 楼启的眼里起了一丝波澜,他收回目光,再也不看那纯白的小猫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如同坚决赴死的帝王。 空中莫名的掀起一阵风,扬起了他长袍的衣角,飒飒作响。 萧白忽然有点想哭。 楼启这人最大的悲剧,不是爱憎恨,而是求不得。 他从出生时便孤身一人,死去时依旧孤身一人。哪怕中途有人来到了他的身旁,到最后都会远离甚至死亡。 这种孤独使他成为了龙族纪年以来最伟大的龙君,却也让他成为一个怪物。 而现在的楼启,他的心还没有全部死去。 萧白起身甩了甩毛,他还惦记着抱大腿的任务,见那人快走远了,急忙撒开小短腿追了上去。 旁人看着,那男人似乎闲庭信步一般,但速度却快的看不见残影,萧白动用了灵力,亦步亦趋的跟着,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 直到他忽然停了下来。 毛团子来不及刹住爪子,一脸砸到男人的脚边撞了个四脚朝天。 萧白:“qaq。” 他捂住差点被砸扁了的鼻子,正要抗议,却见楼启望向了远处,一双眸子竟闪过了寒光,气势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这时,山林深处忽的发出一阵强光,那光五颜六色,一瞬间的强度甚至能灼伤人的双眼。直到光芒褪去,远处传来隐隐的龙吟声。 密宝出世! 楼启微微抬头,双眸深沉如水,手中的剑却发出了长啸似的嗡鸣,激烈的抖动着,只等楼启一松手,便要脱离剑鞘见血光! 萧白焦躁的叫了声,飞速的在脑海里转了几转,幻境中的宝物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甚至为了保命,他早已将所有的奇珍异宝塞入了囊中,唯一一个没有知道却拿不到的,便只有…… 萧白心里吐了几百脏字,内心将那坑爹的系统蒸了煮,煮了煎,反反复复强x几万次。 然而从楼启的角度,只能看见小猫一脸震惊慌乱的萌(怂)样。 一只大手拎起那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的小奶猫,从衣领塞进怀里,巴掌大的猫缩在胸口,从外面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 楼启气势一变,排山倒海的威压扫荡而过,他像是这个领域真正的掌控者,身影一闪便在百米开外,他手中的剑颤动的更为厉害,叫嚣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那远处的龙吟长久不衰,似是感应到他的存在,龙威顿时铺散开来,响彻天地,绵绵不绝。 萧白终于回过神来,他瞪着大眼睛,不知为何内心惊惧不定。 他记得原著中并没有这一段,也开始隐隐的意识到,剧情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了。 萧白惊惧的呼唤着系统,可平时不断刷着存在感的系统,这时候就跟死了一样,任他如何威逼利诱一声也不出。 他透过领口,抬头便能看见那人坚毅光滑的下巴,他窝的这处,正是那人的心脏所在。“扑通扑通”,一声一声,火热的温度将他的整个心神都变得凌乱不堪。 似是察觉到他的不安,男人淡漠着一张脸,道:“莫怕,我会带你出去。” 萧白:“……” 他默默的埋胸:特么的劳资只是想刷好感度,你要去送死,别带着劳资一起啊卧槽! 第5章 五只龙君 就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那龙吟声震荡开,突然又嘎然而止,整座山林不寻常的寂静,甚至,萧白还可以听见风吹过树叶哗啦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有些方,扒拉着爪子正在钻出男人的领口,还没看清外面的景象,就被男人的大手对着猫脸摁了回去。 萧白正要炸毛,突然有人声传了过来。 “大师兄。”那人道。 楼启未说话,只点了点头,萧白看不见,他一双冷眸却看的清清楚楚。 各门派子弟渐渐往此处聚集,却不敢靠近那宝物出世的地方,由各自内门弟子带领,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将中央那处围的密密实实。 楼启的到来就像是撕破了一个口子,气氛一时间剑怒拔张,却又无人敢上前一步。 那秘宝隐隐有出世之态,渐渐在上空聚集了五彩祥云,云中竟似乎有灵气凝成的青龙出没,云下是七八位道人御剑凌空,带出的剑光缭乱凛冽,气势逼人。 “你且在此。”低沉淡漠的声音响起,那弟子还想说什么,却见楼启已踏入了半空中,一霎那闪过的侧脸冷峻慎人,如坠冰窖,山雨欲来。 萧白紧紧贴在楼启胸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别以为他感受不到,地上的都是来送死的炮灰,那空中的才是老怪物好吗! 他疯狂的在脑海里戳系统,那坑爹的最后只给他掉落了一颗丹药,名为敛息丹,丹药的作用跟它的名字一样直白。 他连忙吞了下去。 心跳稍定,萧白放轻了呼吸,这才下意识的查看周围的状况,他虽看不见,却可模糊的感知到四周的气场。 “师尊。”他听见楼启这样唤道,语气淡漠的不似真人。 昆仑掌门名为沧海生,长的不过四十岁模样,温面长髯,端的是仙风道骨如沐春风。他竟凭空而立,扬起的风吹不动他的袍子半响。 再往四周看去,瑶池三位都是曼妙女子,为首的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一派懵懂单纯,那容貌清纯无比,一颦一笑却勾人心魄,艳丽惑人。难以想象,这位已经活了上千年。 四大门派皆数到此,东白鹿,西瑶池,南佛陀,北昆仑。 沧海生欣慰的看了楼启一眼,笑意温润:“可寻到什么?” 楼启:“并未。”他眼眸深了些,又道:“幻境中无一活物。” 沧海生点点头,没有再言语,突然,他伸手抓住了楼启的肩膀,那身形快的让人看不清,一瞬间那和蔼温润的眼中精光乍现! 萧白躲在楼启怀里,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犹如实质的目光在身上扫过,萧白瑟缩了些,只觉得灵魂骨头仿佛都要被穿个通透。 楼启丝毫不为所动。 “金丹中期。”沧海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楼启道:“是。” 沧海生抚了抚长髯,忽然仰天大笑了几声,右手在楼启肩膀上拍了三拍,道:“好!好!好!不愧是我昆仑派的子弟!” 这番天资,千百年来只此一人。 他这般举动并未掩饰,在场的又是老怪物一般的角色,听闻此话,表面不为所动,心里却是复杂无比。倒是瑶池的三位,真心实意的笑了几分。 毕竟她们跟昆仑,是迟早要结为金玉良缘的。 缩成一团的小奶猫这才逐渐安下心来,暗暗道敛息丹是个好东西,系统总算没有坑爹一次。 一只手似是无意的拂过胸前,猝不及防,萧白的脑袋被拍了一下,那动作轻柔无比,安抚似的。 他抬头看去,却只能看见那人光洁的下巴,还有那……诱惑性极强的喉结。 萧白动了动爪子,好想…… 好想咬上去。 等等!咬是什么鬼!萧白惊悚的收回目光,连忙默念三遍这是生物本能这是生物本能这是生物本能。 萧白一直以为原身是因为跟楼启签订了主仆契约,才完美的混迹于修士之间不被发觉,其实不然,事实是因为他现在跟灵兽没什么两样。 兽有等级,妖兽之上的灵兽,灵兽之上是仙兽,而神兽,那是存在于传说中的。 就好比龙族有龙族传承,兽族有兽族传承,神兽,当然也有自己的传承。未接受传承的神兽,其实跟普通的灵兽没什么两样。照理说这是个大杀四方的角色,但原书中他还未成长起来,就为了男主献祭于龙血木。 那敛息丹却并不是没有丝毫作用,很快,萧白便会意识到,这东西是多么逆天的存在。 因为, 它的作用并不是收敛气息,而是伪装气息。 —— 湖泊不过百米,宝物藏在湖水中央,从空中俯瞰过去,整个湖泊都在沸腾,湖心那一点更是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上空是五彩云霞,龙吟声声,下方是微光晕染,雾气蒙蒙,映照的湖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突的,一阵龙吟长啸而起,那叫声震彻天地,激得山林动荡不已,云层中竟有闪电噼啪作响,下面的湖泊早已沸腾至顶点,湖面迅速飘散起乳白色的雾气,仿若一只巨大的半圆球,随时都会爆炸开来。 那由灵气凝结而成的巨龙,有形无神,浑身金光崩裂,它在云层中穿梭翻搅,长尾带出闪电。 所有人都失神的望着这一幕。 萧白透过衣领,望着那龙气翻腾,他身为神兽,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那龙形蕴含着多大的能量。 难以想象,千年前的龙族,是处于如何鼎盛的一种状态。 天道的宠儿,他们生而如此。 萧白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楼启并未制止,他偏过头,才看清那人的侧脸。 坚毅而嗜血,冷静而疯狂。 “来了。” 他听见那人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又仿佛从遥远的虚空传来。 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凉。 第6章 六只龙君 越来越近了,那金色巨龙忽然腾空而起,穿破云层,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 它张开大嘴,竟直直的朝双月所在的地方飞去。喷出的龙息一扫,只听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一白一红双月迅速消失,竟好似被巨龙吞进肚中! 巨龙吞噬完双月,身躯一转,从空中扶摇直下,风声狂作,整座山林被金光笼罩,只见那巨龙如流星般坠落,而那坠落的方向,正是沸腾的湖心中央。 “轰”的一声,周围修为较低的子弟直接被震了出去,刺眼的白光持续了不过几秒,有什么东西从湖里飞了出来。 萧白扒拉着领口,待到白光消退,才看清楚了那东西的模样。 小小的一粒黑珠,毫不起眼。若不是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磅礴的能量,怕是压根注意不到它。 那黑珠并未停顿,飞速的朝一方飞去。而那个方向,正是蓬莱二人的所在。 若是不知道缘由,只会以为这小东西已经慌不择路。但萧白却是知道。 那小东西,是感受到了楼启的存在。 它就像是单纯懵懂的婴儿,破壳的第一件事,便是满心欢喜的朝着自己的母亲奔赴而去。 只可惜,不过飞到了半路,第一个拦路人便开始出现。 沧海生出手了。他右手一翻,凭空出现一把拂尘,这拂尘不是凡物,它的长须被称为三千烦恼丝,被缠住的人犹如飞虫闯进了蛛网,动弹不得。 那拂尘一扫,黑珠便收纳入内,任它如同囚鸟困兽,百般挣扎。 突的一记掌风袭来,伴随着小孩的呵斥:“昆仑老儿,休得猖狂!” 白鹿山的老怪物,白咻。传闻他的本体是一只七彩麋鹿,四人中唯一的妖修,状若孩童,赤脚银发。 此时他手中的银链正纠缠住那拂尘,黑珠趁机挣脱,其余二人赶了上来,又是一番争斗。 黑珠一逃,却是再也追赶不及,加上四人谁也不肯让谁,剑光凛冽,杀气震荡中,一时间竟拿黑珠无可奈何。 而另一边,萧白蹲坐在楼启的肩膀上,心里焦急不定,这种时候没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再看这人,淡漠着眼,冷静的可怕。 他按耐不住的磨了磨爪子,他不知这人是在等时机还是坐以待毙,因此心里没个底,恨不得拽着楼启的衣领大吼一声:妈的你的东西都快被人抢走了!有本事装逼有本事你倒是上啊! 可他知道,那是去送死。 就在这时,一直装死的系统终于出声了:“任务更新,请宿主阻止四大门派,取得龙族传承。任务失败,宿主将死亡。” 萧白一愣:“死亡?”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道:“宿主将不复存在。” 萧白:“……” 我□□大爷! 呵呵,男主不能死,所以就让他送死了是吗?!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楼启沉静的侧脸,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然而最后他只是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纯白的毛团从肩膀落下,轻盈不似凡物,只一瞬,便消失不见踪影。 楼启一惊,连忙闪动身形,然而还未追上那团子,面前就出现了一布衣一笑佛。 白鹿山夏商,普陀宗笑面佛。 二人皆是当世排名靠前的青年才俊。 只听得他肯齐齐笑道:“都说蓬莱楼启乃青年子弟第一人,特来讨教一番!” 手中的剑未出鞘,剑光却亮了几分,楼启凉凉的看着那团子消失的方向,这才转回视线。 他的气势一瞬间变得磅礴强大,神情淡漠而冷傲,他望着那不知死活的二人,面无表情道:“来战。” 一瞬间二人如芒在背,那目光所到之处,他们竟忍不住要退缩。 能被各派大能带到身边的,必然是各派潜心培养的不世之才,他们二人虽未对上过楼启,却听过他的名声,并对他第一人的名头心有不甘。 哪知今日一见,倒是自己小人之心。 事已至此,二人怕堕了门派的名声,只好硬着头皮上,大战一触即发。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呵:“两人打一个,呸!你们也忒不要脸!” 却是一窈窕美人,面若桃花,灵气逼人,还带着少女的娇蛮。 那少女站在楼启身边,长鞭往那二人一甩,二人连忙闪开。 青衣怒及反笑:“你这丫头,好没有教养。这是我们与楼兄的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少女又是一鞭子甩过去,扬起的裙摆像阵风。“本姑娘想管就管,又与你何干!”看那样子,竟是有点恼羞成怒了。 若是萧白在这里,定是能认出来,这少女便是瑶池三人中的一人,男主最后跟人跑了的未婚妻。 灵女摇光。 第7章 七只龙君 萧白栖身于最高的那棵树上,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众人的方向,黑珠无法突破围攻,四人也拿黑珠无可奈何,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状态。 这时,普陀宗掌门出口了,他本修佛家大慈大悲之道,面容也是悲天悯人之相。 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那黑珠速度极快,又狡猾至极,不如我们四人联手擒之,再做打算。” 四人心思各异,却也找不到更为合适的方法,只好点头称是。 至于擒到之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呢? 萧白一听此话,心里立马急了,他还等四人斗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他对比了自己跟对方的武力值,默默的啃爪子。 真想现在转身就走。 那四人早已布成天罗地网,灵力碰撞之下,隐约可见强烈的电光闪烁,那黑珠在包围圈内挣扎撞击,每撞一次都仿佛能听见震耳的“轰隆”声。 萧白知道,它在哭嚎。 它便如同三岁幼童,痛了会哭,怕了会逃,萧白听见那哭声里面蕴藏着的巨大绝望,声声泣血。 它在问: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救它。 萧白回眸遥遥的望了一眼楼启,那人屹立半空,身形高大而挺拔,身旁打斗的三人早已不知所踪。 他的周身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气场,无法靠近,无法言语,像是沉睡地底的巨大洪流。 萧白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异常悲哀。 他能听懂黑珠的哀号,楼启自然也懂。况且,他是龙,龙与传承之间的联系,是他这个外人所不懂的。 那是家破人亡之仇,剜心刺骨之痛。 这个男人,隐忍得可怕。 萧白收回目光,身形一动,朝那黑珠所在的方向挪过去,只盼敛息丹不要坑爹,只盼他萧白,命不该绝。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上那么一拼! —— 近了,更近了。萧白轻轻一跃,纵身跳到四人的上方,而他们毫无所察,只要他们不抬头,便看不见头顶十米远的地方竟有一直拳头大小的白团存在。 而此时,他们的心神全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上。 萧白不知,敛息丹的逆天之处,是伪装。这就表示,他想变成何物,他的气息便是何物,萧白一心想收敛气息不被发觉,丹药便将他完美的融入空气之中。 但这丹药也有弊端,它虽可伪装气息,却无法伪装身形。 牢网中的黑珠渐渐放弃挣扎,那黝黑神秘的表面也开始黯淡无光。沧海生大喜,伸出手便要夺得那宝物,却发现其余三人也都做出抢夺姿态,目光触及,剑怒拔张。 萧白圆溜溜的眼中精光一闪:时机到!他弓起身子,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往那黑珠所在的地方纵身扑去。 不和,注定要成为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萧白伸出爪子,他的身形快的让人看不清,四人只见一道纯白的光飞到了跟前,当锋利的指甲触及到那圆润的黑珠,萧白心头大喜:成了! 下一秒,利爪撕开灵力布成的天罗地网,他收拢掌心要将黑珠纳入怀中,而后绝望的发现:他是只喵,他抓不住那滑溜溜的小东西。 黑珠同肉掌触碰,强大的冲击力使其一瞬间飞了出去,四人来不及顾虑直直坠落的萧白,纷纷朝黑珠抓去。 不知为何起了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从那扭曲的空间阴影里伸出一只苍白细致的手掌,牢牢的将黑珠吸进手心。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四人才看清他的长相,邪魅狂妄,魔气四溢。他穿着一袭红袍,领口打开,隐约可见盘踞在左肩上的黑色魔纹。 魔道至尊,殷无常。 萧白滚进了草丛中,若是有人注意到,便会看见这只喵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只见殷无常将黑珠捏在手中玩味似的把玩,轻笑一声,道:“差点错过这热闹。” 四人虽各怀心思,这时候倒是一致对外,祭出法宝,白咻是个暴躁性子,率先沉不住气,怒道:“殷无常!快交出你手中的东西,饶你不死!” 殷无常将黑珠悠悠的上下抛着,这才施舍给那四人一点目光,只见他忽然叹息了一声,道:“本尊也有百年,未到这修仙界来了。” 瑶池掌门一甩长鞭:“魔族与修仙界向来势不两立,你如此狂妄的出现,未免太高估自己的实力!” “阿弥陀佛,回头是岸,施主莫要再为祸人间。” “为祸人间?”殷无常大笑,他将黑珠握在手中,道:“何为正,何为邪!” 他肩上的魔纹迅速生长爬满了半边脸,妖娆异常。 “你们诛我子民,毁我根基,好一个正道!” 魔族与修仙界积怨已久,这不是一朝一夕可解决的问题,这种仇恨,从第一个魔族出现开始,便好似扎根在了每一个修士心中。 两方互相看不对眼,只等到一方彻底灭亡消失,这种争斗才会停止。 普陀掌门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听到这话,殷无常抚住额头,,身子微微颤抖,一阵笑意传来,他竟是笑出了声。 “邪魔歪道,好一个邪魔歪道!”他大笑着,抚着额头的手放下来,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危险。 他摊开手心,里面静静躺着一颗漆黑如墨的珠子,他道:“你们想要这东西?” “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了!” 事已至此,沧海生反倒恢复了他平时那张令人如沐春风的脸,他面色平静道:“殷无常,你哪来的信心,以一己之力对抗我们四人。” “哪怕你成功逃回魔界,可你也无法保证,你的子民,那千千万万的魔族子弟,也有你这般好运气。” “阿弥陀佛,施主还是速速将东西交出来吧。” “只要黑珠在你手中一日,我白咻便追杀你一日,不死不休!” 殷无常将黑珠捏在手中把玩,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邪魅娟狂的笑意:“谁说本尊要带走这小东西?” 他道:“这东西对你们来说是至宝,对本尊来说却还不如这地上的尘泥。本是受人之托,可现在,本尊倒真想,跟你们这群老东西好好玩玩儿了!” 殷无常将黑珠捏在手心,魔气四溢:“那人可委托本尊,千万要将这小东西毁了呢,呵……” 四人一惊,还未做出反应,躲在地上草丛里的萧白却是直接愣了,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他猛的抬头看向楼启所在的方向。 那人静静的停留在空中,神情无悲无喜,身躯挺拔坚定的如同一座巍峨大山。 受人之托,受人之托…… 萧白一直以为他是隐忍不发,谁知道,他竟然从没想过要夺回传承,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要毁了它! 萧白这才发现自己忽视了很多东西,他飞快的在脑中转了几转,原书中楼启跟殷无常的关系,一直是让他很困惑的存在。 楼启冷心冷情,殷无常离经叛道,二人似敌似友,可就是这样,殷无常却一直驱使着魔族的力量帮助男主,一直到他失踪,魔族内乱。 或许这传承,是男主能够重新接触到自己父母以及族人的唯一一种媒介,而现如今他却要亲手葬送。 萧白不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可他这个戏外人,都觉得痛到无声。 黑珠不存,从今往后,他便真的是要孤身一人了。 可怕而又悲哀。 四人又惊又怒,可黑珠在殷无常手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干瞪眼。 众所周知,龙族可破碎虚空,福寿绵延,甚至传言他们可长生不死。天道赋予了他们睥睨天下的能力,他们却也因此惨遭灭绝。 四人一步一步走上了大陆的顶端,而今忽然发现,他们的修为很难再更进一步,而终有一天他们寿命会终止。 于是有了今天这一幕。 他们看中的不是黑珠,而是黑珠里面可能隐藏着龙族长生的密法。 —— 殷无常望着手中的黑珠,道:“这小东西倒是结实的很。” 四人升起的心又落下,连同躲在地上草丛里的萧白,都忍不住憋住一口气。 “不过……”他话音一转,右手指尖突的冒出一缕火苗,那火苗呈青灰色,且不说热度,只是看上去便让人感觉一阵刺骨的寒冷。 “本尊刚得一冥火,听闻可焚万物,福泽罪孽皆可烧尽,本尊也不知是真是假,倒是可以拿这小东西来试试!” 话到最后,殷无常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疯狂的狠厉,他手一扬,黑珠被抛到空中,四人惊惧,连忙飞身上前,却被不知从哪儿出现的一阵龙威阻拦,只好纷纷祭出法宝,一时间剑光四溢,杀气漫天。 殷无常长袖一扫,一道青焰将黑珠席卷进去,他反手一推,青色的火苗连同里面的黑珠直直的朝下方的湖水坠了下去。 他的脸上露出笑意,见四人前去追赶也不阻拦,只有意无意的看向远处那个淡漠的男人,目光一扫而过。 其他火焰遇水则灭,而他的冥火,若是碰到水,那便是烽火燎原,吞噬殆尽!任凭他们百般滋味,也不敢下水一步! 殷无常不再多看一眼,他的身形渐渐消失,直至不见踪影。 他忽然想起那日男人来找他的情景。 残阳如血,鬼魅暗生。 “你是要让本尊助你夺得传承?!”他拔高了声音,毫无犹豫的拒绝:“这不可能。” 他皱眉:“那群老怪物知道我拿了东西,定会与本尊不死不休。倒不是本尊怕了他们,只是本尊不可能弃千千万万的魔族于不顾。” 男人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只有平静无波的声音传过来。 “不是助我夺得传承。” “而是,让你毁了它。” 他猛的瞪大双眼,惊道:“你疯了?!” “没有了传承,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变回本体!” 良久,他才听见男人的声音。 “这是最好的办法。” “我既不愿让旁人得到它,又无法暴露身份。” “便将它毁了罢。” 他站起身,目光复杂。 “楼启,本尊与你认识这么多年,却从未看懂过你。” 那人脚步未停,只道了一句。 “多谢。” 他最终还是应了这事,那人走后,他久久望着魔界荒芜寂寥的死地。 无法言语。 “终有一日,我魔族子弟,会举起大旗,踏平这方世界。” “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 他鲜红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唇,带着一丝嗜血。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8章 八只龙君(捉虫) 黑珠落入水中,沉静了一秒,而后“噌”的一声,整个湖面都冒出了青色的焰火,不待人接近,便是焚尽灵魂的冰冷,萧白本离的湖水又近,一瞬间如坠冰窖,三魂六魄都颤抖的仿佛要飞了出去。 萧白抬头,却没看见楼启的身影,他内心疑惑了一瞬,没再寻找。 他问系统:“这算不算任务完成?” 系统无情的声音响起:“宿主并未取得龙族传承。” 他又问:“那冥火是不是真能将黑珠焚毁?” “不知。” “所以说我还是要死?” 这回系统没说话,萧白脸色苍白了几分,虽然他的猫脸压根看不出来。他咬了咬牙,撒开小短腿跑到湖水边。 那青色的火焰几乎要扑上岸要吞没他的小身躯。 他从骨子里感觉到寒冷。 萧白又抬头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他闭上眼睛,就如同当时在那人肩膀上一样,纵身一跃。 如同赴死的战士。 渺小,孱弱,却从不回头。 —— 冷,还是冷。 无法呼吸。 萧白不知自己在水下游了多久,他的身体,灵魂,所有经脉都仿佛已经死去,只一丝意识还在跳动着,叫嚣着。 他要找到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长什么样,他给忘了。 他只知道,一定要找到那个东西。 不然会死。 可是他无所畏惧,他明明是不怕死的。 人为什么要活着?这个痛苦麻木而又满身悲哀的世界,无数人在里面挣扎,不得普渡。 萧白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天还很蓝,草很青,阳光很温暖。他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穿着背带裤,跟着狗在田野上撒欢,后面是母亲挽着父亲慢慢走。 父亲是个穷小子,他的母亲拉扯他上了大学就撒手人寰,就是萧白他奶奶,至于爷爷……听说他奶奶是被拐子卖过去的,后来怀着他父亲的时候逃了出去。 没了奶奶,父亲便是孤家寡人。 父亲很聪明,年纪轻轻便在大学任教,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直到他遇见了一个人。 他的学生,萧白的母亲。 他一瞬间堕入爱河。 萧白从未听母亲说起她娘家的事情,从他记事起,他的家就在一所小镇,大片的杨柳,还有棉花糖般香甜温暖的风。 六岁那年,他带着狗和父母亲回乡下祭祖。其实不算祭祖,因为只有奶奶一个墓碑。 回去的路上,骤降暴雨,雷声阵阵,那一段崎岖山路,车辆无法通行。 他们遭遇了泥石流。 他的狗将他从泥石掩埋下刨出来,他的父母却为了护着他,永远长眠于此。 不久后,狗也相继离他远去。 萧白有些恍惚,他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阿白,阿白……” “妈妈!”他欣喜的跑过去,六岁小孩的短腿跑的飞快,他听见自己这样问道:“还有多远我才能见到奶奶?” 不,他想说的话不是这个。 “阿白跑上那座山,就到了。”母亲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欢呼一声,带着大狗就直奔而上。 不,别去。 回来。 萧白看见了一枚青色的果子,结在草丛里,很矮,却布满荆棘。 父亲指着那处,问道:“想要?想要就自己去拿。” 他懵懵懂懂,委屈:“可是被刺到会痛。” 父亲却不为所动。 萧白一咬牙就跑了过去,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扒开荆棘,鲜血淋漓的将果子摘了下来,他刚想转身朝父亲欣喜的炫耀,却发现手中的果子一瞬间燃成了青色的火焰。 火焰包裹中,是一颗黯淡无光的黑珠。 幼时的画面迅速远去,身旁的所有一瞬间消退,世界成白色无光。 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回荡:吞下去,吞下去…… 他迟疑了会儿,慢慢抬起手,将黑珠连同包裹着的冥火,一起吞入腹中。 剧烈的疼痛从神经传来,骨骼碎裂,灵魂被挤压撕扯,就如同无数冤魂想要闯进他的身体,吸食他的血肉。 萧白不知道的是,黑珠被他吞下的那一刹那,这方湖水以及附近的区域都被扭曲,甚至有的地方出现了空间裂缝,湖水倒流,黑色的暗流若隐若现,普通的人碰到,立马会被绞成碎片。 所有的人都仿佛一瞬间撤离,周围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 除了那个男人。 黑光围绕在他周围,想攻击却又隐隐有所畏惧。他伸出手,那死亡的暗流被活生生捏碎。龙族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湖水分裂,日月无光。 似乎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只看见一个白色的毛团,脆弱的,渺小的。 男人一步一步从空中走下来,青色的焰火爬上他的长袍,光影明灭中,男人的面容俊美无铸,肆意无双。 他将毛团塞入怀中,淡漠的眼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突的,周围空气迅速扭动弯曲,一人多高的空间裂缝瞬间出现,巨大的引力将男人和猫尽数吸入。 萧白沉睡在梦魇中,难言死生。 不知哪个声音悠悠的叹息了一句。 痴人。 —— 萧白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禁地。 事情还得从他吞下黑珠说起。当时他醒来后,却发现已经身处禁地之中。身旁挤挤嚷嚷的是一层叠一层的山精和众多妖兽。 还有昏迷中的楼启。 从系统口中得知,它原本是想把萧白传送到禁地,结果一不小心,把这个杀神也送了进来。 于是变成现在这种复杂的状况。 而让萧白更惊讶的是,他竟然恢复了人身。 系统:是一,丝不,挂的趴在那个男人身上。 萧白:…… 身旁一排白色的蘑菇头冒出来,又一排蘑菇头冒出来,黑色的眼镜滴溜溜的望着他。 “大人的身体为什么跟我们不一样?” “大人下面那个是什么?你有吗?”一只山精掏掏自己的下面,却直接穿了过去。 它一懵,鼓鼓囊囊的白色气团瞬间瘪了:“我没有嘤嘤嘤……” “我也没有嘤嘤嘤嘤嘤……” 挤在一旁的众多妖兽默默的看看自己的下面,不可察觉的长舒了一口气。 萧白:“……” 我为什么会认识这群傻逼。 一群山精哭起来,那就不是人间噩梦了,那是人间地狱。 直到某个山精说了一句:“我们虽然没有,但是我们比大人白啊!” 萧白望望自己,再望望那群山精惨白的身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幽幽的问系统:“你为什么不给我穿上衣服。” 系统一口公鸭嗓子:“本系统并不提供贴身服务,宿主不要妄想与本系统进行肮脏的交易。” 萧白:“给我衣服。” 某系统宁死不屈:“警告,本系统是正经的系统!” “警告,宿主不可以威胁系统,系统有权利开始冷嘲热讽模式。” 萧白默默的闭嘴,一转头,盯上了当时被他一脚踢走的蛇女…… 以及她胸前的那块布…… 蛇女见他望着自己,猛的退后三尺。 萧白:“……”算了,他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身后山精不知看到了什么,里一圈外一圈的围过去,萧白一眼望过去,却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排蘑菇头“唰”的一下看过来,无辜:“我们只是想看看他下面有没有。” 萧白连忙扒开包围圈,将躺在地上的男人护着:“不能动他!” 众山精不屈不挠:“我们不动,我们就看看。” 萧白拔高了声音:“看看也不行!” 扒男主衣服,几条命都不够活的,特别是这男主还是个心狠手辣黑化凶残的深井冰。 等等…… 扒衣服? 萧白低头看了一眼躺着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沉睡着的侧脸如同刀锋镌刻,俊美非凡。 萧白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又默默的伸出了罪恶之手。 我就扒你一件外衣…… 就一件…… 一刻钟后,萧白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锦袍。 他的身高骨架明显不足以撑起这件外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白皙如玉的双脚。 一堆蘑菇头目不转睛的看看他,又看看那个男人。 “大人。” 他们忽的喊道。 “你的没他大!” 萧白:“……” “住口!” 萧白恼羞成怒。 —— 被戳了心窝子的萧白面无表情的去找两位大妖。 大妖站在禁地口,遥遥的望着远方的长空。 无风,无声,无动静,整个幻境除了禁地,一片死寂。 不远处的山林依旧是青葱的,却少了生气,看上去如同死物。 天边蔓延着黑色的闪电,撕裂着。咆哮着,光在渐渐变弱,萧白知道,不用多久,这方世界便会被黑暗吞噬。 幻境摇摇欲坠。 两位大妖没有说话,萧白也没有说话。 他们在送这幻境,最后一程。 良久,巨蟒低下头望着他,吐了吐鲜红的信子。 “一切都靠你了。” 萧白郑重的点点头。 白鹤叮嘱道:“你虽化为人身,但人类修士奸诈贪婪,万事小心。” “里面的那个人……”白鹤眼里闪过一丝复杂,道:“出了幻境,便将他丢下罢。” 那男人气息之强,连他们都为之忌惮。 萧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虽嘴上不说,内心却是极重情义。 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身旁有小山精抱上他的大腿,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问道:“我们会死吗?” 身后一排山精叽叽喳喳。 “大人不是说过,死后会进地狱,里面有很凶很凶的阎王,还有孟婆汤。” “还会投胎。” “我会投胎变成什么?” “天呐!我才不要变成人!” 萧白失笑。 他摸摸它的头,笑:“不会的。” “我会带你们活着出去。” 两位大妖对视一眼,巨蟒道:“我来。” 他低下碧青色的蛇头,萧白爬了上去。 巨蟒腾空而起,飞到半空中,金黄色的竖瞳摄人心魄,刮过来的风飒飒作响。 禁地的一切尽入眼中。 所有的山精妖兽都在看着他,带着崇敬,带着期望,却唯独没有恐惧。 白鹤长啼一声。 萧白微微闭眼凝下心神。 “系统,帮我!” 系统这次难得的正经,它严肃认真的声音从萧白的脑海里传来。 “呲拉……检测中,将开启备用能量……系统沉眠后,望宿主认真修炼,早日重新激活系统。” “宿主,保重。” 萧白猛的睁开眼睛,眼里蓄起强力可怕的风暴。 我们会再次相见。 那日子不会太久。 我保证。 第9章 九只龙君 萧白将整个禁地都收进了系统空间,修为直接倒退回练气期,并且,因为修为不够,山精和妖兽们在空间里全部陷入昏睡,系统也因为耗费太多能量不得已休眠。 两位大妖沉入空间里的灵泉,日夜以灵气滋养,山精漂浮在半空中,分布各处,抬头便能看见一大片一大片的乳白。 将禁地收进系统空间之前,萧白原本想将龙族传承还给楼启,可那黑珠稳稳的停留在他的识海中。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之处,仿若吞下的真的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有时候,萧白甚至会忽略它的存在。 他尝试了各种办法,系统一个劲的在脑海里叫嚣:“请宿主不要人为的改变剧情!” 萧白:“……传承什么时候还回去?” 系统:“请宿主根据原书剧情发展。” 萧白:“……”这剧情特么的歪成这样还能掰回来? 呵呵,他估计等不到将传承换回去的那一天了。 —— 时间行至正午,烈日当空。 郁郁葱葱的林间小路上,有少年背负一男子艰难前行。 少年身上挂着一把长剑,半人长,拖在地面呲拉呲拉作响。 一步。 “为何还不醒……” 两步。 “再不醒老子就把你放在这儿……” 三步。 “真特么的沉啊……” 四步。 “砰”的一声响,男人被扔在一旁。 萧白揉揉胳膊,蹲下身,戳戳那人的脸。 “本想等你醒来混个救命恩人当当。” “可是你都不醒,我要怎么接近你?” 萧白叹了一声。 “算了,没准好人没当成还把我自个搭进去。” “喂。” 他继续戳戳那人的脸,喊道。然而楼启依旧紧闭双眼,丝毫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听不见。” “但我还是要说。” “如果以后,遇见一个名为苏锦绣的女人。” “你一定要记得,离她离得越远越好。” 她会成为你的死穴,她会让你所有的隐忍痛苦都毁于一旦。 所以,莫要爱上她。 萧白将长剑放在他的手边,站起身拍了拍手。 他习惯性的喊了声系统,一怔。这才意识到系统早已陷入沉眠。 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从心底逐渐升起来。 他最后看了一眼男人,那个终将成为龙族纪年最伟大而孤独的龙君。 而后转身离去。 至于他走后,楼启醒来发现自己被扒了外衣的情形,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 七日后,小镇。 有镇中人见一俊秀少年从山林深处走出,赤脚如玉,纤尘不染。 所见之人,皆闭口不言,恍恍数日。 从此,少年打马而过,再不复见。 而作为流言主角的萧白,已经开始辗转来到了中部的一座小城。 自少年踏出山林的那一刻起,大陆的历史将被改写,修仙界的生死仅在一念之间。 天道无常,生死由命。 这位被后世广为传颂的青莲仙君,系统外挂陷入休眠,金手指无法使用,引以为傲的“预知”也因为剧情歪楼崩的支离破碎。 他只能带着满空间的灵草灵药,独自踏上这条不归路。 而醒来的楼启也回到了昆仑。 他带着满身的冰冷,踏进山门。有弟子见他,连忙行礼。 楼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哎,有没有觉得楼师兄今天心情特别差。” “有吗?一直都是这样啊。” “说不清楚,就那气势,跟要杀人似的。” …… 白帝城地处大陆中央,乃四方汇集的交通枢纽,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龙蛇混杂。 奇怪的是它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却安全的在修仙界存活了下来,并成为大陆最为繁荣昌盛的交易场所。 然而这里最为闻名的,是拍卖会和黑市。 一道黑影迅速穿过熙攘的街道,身形一拐便蹿入旁边的小巷不见踪影。 那黑影消失不久,五六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小巷顿时黑压压一片,有人吵嚷着骂了几声,搜寻无果,正要撤离,却听见上方“咔擦”一声。 众人抬头一看。 “诸位,可是在找我。”那人全身隐藏在黑袍之中,看不清面容。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似的,沙哑而危险。 黑袍人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的手悠闲的抬起,有什么东西飘飘扬扬的洒了下来,带出的冷光映射出众人惊惧的眼睛。 一片寂静。 不多时,小巷的另一头走出来一人,少年不过十六七岁模样,青衣白冠,眉淡如莲,似笑非笑,立在那儿,活生生一幅阳春白雪水墨图。 正是孤身一人的萧白。 他已经在此地逗留了数十天之久。开始几天因为没钱,他不得不露宿野外喝露水吃野果,没了系统,他差被点饿死。空间里倒多的是灵药灵草,可竟然没一个能塞饱的。 萧白深深的感受到了天道对他的恶意。 后来他也学聪明了,辗转进入黑市,选了几棵千年灵草,将其换为灵石。 灵石可作为货币使用,亦可用做修炼,分为上中下三等。 绕是他小心翼翼伪装,也不免被一些心怀鬼胎的人盯上,而这几人,已经是近期内的第三批。 萧白捻了捻食指,笑容不变,目光却闪过一丝凝重,他微抿着唇,缓步向前走去。 修为倒退回练气期,空有人身却手无缚鸡之力,系统休眠发不了任务,他便如同无头苍蝇,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客栈,嘴角泛起一抹悠然的笑意。 罢了,先填饱肚子再做打算。他买了不少符禄,来一个他炸一个,来两个他炸一双。 单纯的萧白估算了一下空间里闪闪发亮的灵石,嚣张的笑了:反正本喵有的是钱。 这时候谁也未曾想到,处于弱鸡状态的萧白,真的凭借这种反人类反修仙的做法,不要钱的大把大把的符禄往外扔,正式走上了修仙的路途。 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一路幸幸苦苦劳心劳肺的修炼,别人也都以为他只是个扔符禄的土豪花瓶。 微风阵阵,凉意滚滚。 在这里,春夏秋冬是不以时令划分的,而是以地域。东陆一年四季如春,西域主夏,热浪如海,南境枯木满林,是为秋,北地白雪巍峨,千里冰封。 白帝城虽地处中陆,却有着如东陆一般的气候,这也是众多商人散修喜欢往这里跑的原因。 时至正午,日头当空,客栈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当日仙霖境毁,四大门派悉数退出。一夜之间方圆百里地动山摇,鸟兽作散。更有甚者,传闻有修士得见龙迹真身,口吐冥火,带着气吞山河之势,追云逐月而来。 有人说巨龙被擒,幻境无主,乃崩,又有人说四大门派不敌龙威,最终仓皇撤离幻境。 这件事的后续,外人已不得而知。 但近日又传出来个消息。 在那幻境脚下,山水镇中,遥遥走出来一位少年,少年有着仙人之姿,披星戴月,凡人不可视,众生不可语,他走过之地,万物皆匍匐叩首以迎。 照理说这些隐秘事儿,本不应该传出来,可架不住众口铄金啊,一传十十传百,所谓流言,都是如此,事情的真实度不过对半分,剩下五分全靠蒙。 第10章 十只龙君 一座客栈便成一方天地。 秦九歌在此已经住宿了半个月之久。 半个月内,他唯一干的事情,便是叫上一壶好酒几碟小菜,一坐便是大半天。 众人当然不会以为这人闲的没事干,有修士上去结交,他通通来者不拒,却又带着几分疏离,进退有度。 他坐在窗口,微微眺望便能看见熙熙攘攘的行人,还有广场上散发着白光的巨大阵法。 那是个传送阵,通往之地——北陆。 店里的小厮给他上酒,见他望着那处地,不禁嘀咕了一句:“这光天天闪啊闪,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秦九歌转回目光,似是疑惑:“哦?” 见他有兴致,小厮眼睛一亮,叽里呱啦便说了起来:“想必仙师也听说了,各大门派广招弟子的事儿,您看看咱们客栈的人,大部分可都是冲着四大门派去的。要不是我自个儿资质不行,我也想撂下这里的活拼死拜入他们门下呢。” 见秦九歌不语,小厮又道:“我观仙师年少有为,何不跟随众人一起,往那昆仑仙山而去?” 这话倒有几分真心,秦九歌出手大方,通身气度不凡,虽相貌普通了点,但修仙者改变容貌那是分分钟的事儿。 秦九歌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动作出奇的洒脱不羁,只见他悠悠的叹了一句:“非我不去,只是时机未到啊。” 小厮一愣,也不多言,若是旁人听到这句话会暗骂傻逼这是,但他在客栈浸染多年,早已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手里多了几块下品灵石,小厮立马眉开眼笑,腰都弯了几分:“仙师还想知道什么事?” 秦九歌微微一笑:“你便跟我说说,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少年。” 小厮将听闻的全部如实照搬了一遍。 “所以说你们只是听闻,却并不知道那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秦九歌又道。 他的手指轻点桌面,仙人之姿,步步生莲,看起来倒像是普陀佛家的手法,修仙界几乎都是相貌过人之辈,那小镇皆是普通人,封闭不出,乍一看到漂亮点儿的少年,误以为仙人转世,倒也不足为奇。 小厮摸摸头,嘿嘿一笑:“道听途说,仙师不可尽信。不过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倾家荡产也是要去看看的。” 忽然不知怎么的,小厮就没声音了,他愣愣的看向门外,语气几不可闻 “那长相……应该跟这位差不多了吧……” 秦九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呼吸一滞。 整个喧扰的客栈都仿佛静止。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长发如墨,青衣染眸,他的神情恬淡,眉梢遥遥如远风,他的相貌如同高山仰止的皑皑白雪,却又如同佛陀底下静立的一朵青莲。 任红尘三千,不及他眼底一抹烟尘。 日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他似笑非笑,众人静默如禅。 小厮迅速反应过来迎了上去,内心还有些激动难平:“仙仙仙师!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少年微微一笑,用清朗淡然的声音悠悠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都给本……给我上上来。” 本喵有的是钱! 一股睥睨天下的土豪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 小厮一脸悲愤,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一地的声音。 这种阳春白雪做的人儿难道不应该朝饮白露不食人间烟火吗?! 他们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人,不说话静若处子,一说话……那便是三观尽毁天崩地裂。 客栈顿时恢复如常,该吃吃该喝喝,顺便安慰自己伤了一把的少女心。 而那少年,正是萧白。 只有坐在窗口的秦九歌,喝下一杯酒,眼底的迷恋一闪而过,他按耐住内心的躁动,左手安抚性的摸摸手腕,低低的叹道:“有趣,真是有趣。” 时机已到。 这么可心的少年,他要是放过,那就是天理不容了。 窗外的天是云淡风轻,阵法的符文依旧在转动,还会有更多的人,义无反顾的投身于这场天资与命运的较量之中。 —— 萧白第三次碰到那个人。 第一次在客栈,第二次他在城中擦身而过,第三次他停留在自己面前。 这一条街到处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各色各异的修士以地为席就地而坐,多是奸滑奸诈之辈,要想在他们手上淘到好东西,不亚于大海捞针。 萧白转了几圈,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低品的符禄倒是不少,高品符禄贵的吓人,极品的更是没有。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交易行看看,面前便出现了一人。 逆着光,拎着一壶酒,一副浪荡侠客样。偏偏他的身上有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洞察死生,料明世事。 “在下秦九歌。”那人道。 萧白觉得名字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那人又道:“我与你有缘。” 萧白:“……”哪里来的神棍。 若是他这时候想起来这秦九歌是何许人,数年后他也不会懊悔不迭。 他一定会在遇到这个神经病的第一时间内,逃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那人忽然笑了,道:“且让我与你算上一卦。” 萧白面色一僵,这绝逼不能啊! 据他多年沉浸小说的经验,半路窜出来要为你卜卦的,不是神棍就是高人,而算出来的结果,不是大死便是大生。 这种出口便成真的人,不好好待在深山里为何要出来为祸人间! 原著中也有这么一个人物,着墨不多,每一次出场却都是剧情重要的转折之时,叫啥来着…… 萧白默默的捂胸,他给忘了…… 这样想着,他退后一步,端的清冷面瘫不食人间烟火样,神色微敛道:“不必,多谢。” 劳资不想被立fg啊! 那人有些失望,却还是说了一句:“我算卦很准的。” 呵呵,就是因为你算卦很准我才更不能让你出手好吗。 萧白嘴角抽搐了下,再度拒绝。 那人微微叹息一声:“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强求。” 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了,淡如一抹天青水墨的烟尘,即使在人潮喧嚷的大街上,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当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留下十二品净世青莲,渡得众生。 大抵就是他了。 秦九歌仰头喝下一壶酒,晶莹的水光抛洒入空中,又顺着他的嘴角滑下。 他无可奈何的一笑,:“臭小子,多少人求我卜卦都不得。” 顿了顿,他又摸摸自己的脸,暗暗嘀咕:“难不成是这张脸太丑的原因?” 第11章 十一只龙君 没人阻拦,萧白直奔昆仑而去。 他已经想好了,先入了昆仑宗,想办法留在主角身边伺机等待剧情发展,偶尔打打怪收收小弟,顺带努力修炼激活系统,空间里那么多沉睡的山精妖兽等着他拯救,主角出了什么事他还能第一时间掌握。 萧白表示,这样简直再好不过了。 强烈的白光一闪而过,再一睁眼,已经转换了天地。 原著中,这些原本作用巨大的传送阵,却成了推动四大仙宗快速灭亡的罪魁祸首。 魔族大批从传送阵侵入,直捣宗门老巢。 昆仑山脉地处北境,山顶常年冰雪覆盖,寒气逼人。然而山下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林木葱茏,生机勃勃。 萧白一抬头便能看见远处那云雾笼罩的山脉,高耸巍峨,山顶白色覆盖,还未接近便能感觉到透骨的冷气。 那山好似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眼前。 传送阵只负责将人送到北陆境内,然而这地方,距离目的地,还很远很远。 萧白距离昆仑仙宗,还很远很远。 山顶的白雪折射出七彩的霞光,光影交错,偶尔看见几点绿色。 他知道,那处光所在,便是他将要到达的地方。 —— “呲拉!” 刀剑刺入,殷红的血液流出来,温热的躯体被一脚踢开,狠狠撞入地面。 更多的血流出来。 石宴唐一回头,便看见这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他双眸血红,狠命将纠缠住他的人抡开,八尺的大汉力拔山河,周遭人连连被击退三步,被他逃离了包围圈。 不远处的少年躺在地上,血流一地,不知死生。 这两人,正是仙霖幻境开启时小镇中的大汉与少年。 二人本是孤儿,相依为命数十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少年名为石砚青,虽瘦弱却聪明异常。大汉名为石宴唐,空有一身蛮力,行事莽撞。 这两人在一起倒也算互补,这么多年跌跌撞撞的活了下来。 当日他俩跟随众人到了仙霖幻境脚下,原本怀着碰运气的意思,后来石砚青察觉事情不对,考虑到他俩与其他人实力悬殊,当机立断从小镇离开。 连幻境进都没进。 这个决定保全了他们两条命。 他俩辗转进入北陆,想着这辈子也就算了,倒不如拼上那么一拼,兴许真拜入昆仑取得一席之地,谁知又碰上这么一群纨绔子弟。 嘲弄的,屈辱的笑声传来。 “像你们这种杂碎,也妄想进昆仑?简直贻笑大方哈哈哈!” “趁早放弃吧,那里的人可不像我们这般心软,还留你们一条狗命。” 一只脚狠狠踩上他的胸口。 “杂碎就是杂碎,瞧他那样,踢一脚我都嫌脏。” “哎可不能这样说,那也要他们有钱啊哈哈哈哈……” 一双手探向他的腰间,储物袋被扯下。 有人“啧”了一声,东西掉下地的声音。 “就这点东西,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走了走了,少爷喊了,别耽误了时间。” 石宴唐目眦俱裂,他虽愚笨,却将兄长视为比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他见石砚青被人碾入尘泥侮辱,顿时癫了狂,大吼一声,血红着眼不顾一切的冲撞过去。 “我跟你们拼了!” 下一秒,“轰”的一声,八尺的大汉飞了出去。 骨骼碎裂,急火攻心。 有人走了过来,金丝镶云靴,锦衣冠底袍,相貌倒是不错,脸色苍白,眉宇间狠厉一闪而过,眼下青黑,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目光迎上石宴唐吃人般的血眸,青年嘴角扬起嘲讽的笑意。 他抬起脚,碾上他的胳膊,眼底疯狂涌现,他一字一顿道: “蠢——货。” “啊啊啊啊!!!”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冲破山林。 肌肉瞬间紧绷,右手五指死命张开,胳膊扭曲成诡异的弧度,骨骼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冷汗浸透了衣裳,石宴唐颤抖着举起另一只手,最终却又无力的落下。疼痛早已渗入骨髓,麻痹神经,他的额头大汗淋漓,青筋暴露。 青年嗤笑一声,仁慈的收回脚,周围人迎上来,护送着他离去。 躺在地上的身体抽搐了下,竟挣扎着慢慢爬了起来。 看那样子,他竟是要与那群人拼命! “宴唐……宴唐……” 虚弱的咳嗽声唤回了他的理智,石宴唐回头,却看见他的兄长煞白着脸,瘦弱的身躯掩在长袍下,胸口插着一把长剑,汨汨的往外流着殷红的血。 他觉得自己的胸膛也空了一大块,痛到窒息。 “回来……”不过两个字,石砚青却如同将心肺都要咳出来,他垂下眼睑,嘴唇苍白。 石宴唐抹了一把眼泪,顾不得自己废掉的左臂,连爬带滚的跑过去,他想捂住他受伤的胸口,却发现剑连着血肉。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哥,哥你等着,我这就带你去疗伤……” “我去找最好的丹药……” “你一定会没事的,哥你相信我……” “宴唐。”一只手抚上他的头顶。 石砚青看着他,看着一个大男人血红着眼几近崩溃的样子,摸摸他的眼角,轻声道:“不用了。” 这以后的路,恐怕要让你一个人走了。 他是废柴之体,穷尽一生修炼恐怕也不得大成,石宴唐却不一样。他本想送他上昆仑,自己当个打杂的,至少也要活到他混出个名堂的时候。 这傻大个,没了他帮衬,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石砚青没有不甘,没有愤恨。他努力扯出一丝笑容,眼底的留恋像潮水一般涌现。 他缓缓道:“宴唐……待我死后,你便立即……去往昆仑……”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巨大的绝望铺天盖地的涌来,石宴唐死死抓住他的肩膀,面色煞白如死人。 他颤抖着说不出话。 剜心透骨之痛,也不过如此。 …… “请问,二位知道昆仑如何走吗?” 清亮剔透的声音传来,草丛被拨开,却见一如画少年从山林深处踏出来。 似是没想到看见这一幕,少年一愣。 这少年正是萧白。 面前有两人,强壮的那位右手紧握成拳,左臂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瞪着血红的双眼恶狠狠盯着他,仿佛只要他一有动作,他便会扑上去将人撕成碎片。 瘦弱的躺在大汉怀里,灰扑扑的袍子,萧白看不清脸。 他是不是误闯了人家小情侣生离死别? 萧白默默的退后一步,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不经意撇到那人胸口插着的长剑,渗透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袍。 他微微皱了皱秀眉。 末了,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再不止血,他就要死了。” 这话一出,大汉吃人般的目光狠狠盯过来。 言尽于此,萧白转身想要离去。 突的,身后“砰”的一声。 他回过头,不知看见了什么,墨色的眸子微微讶异的睁大。 他被那人眼底疯狂的绝望吓了一跳。 “请公子救我兄弟一命!我石宴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那人跪在他面前,左臂成扭曲的姿态,他抬头死死的瞪大眼睛,那张脸不知是哭是笑,狰狞万分,额头的血顺着鬓角滑下来。 他努力做出祈求的姿态,跪着的身影坚定固执如同一块磐石。 磐石无转移。 “你叫石宴唐?!” 萧白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 —— 夜色无边,皓月朗朗。 山林深处多野兽,然而此地却静谧异常,偶有黑色矫健的身影一闪而过。 温暖明亮的火光摇曳着,照亮了周遭的环境。 萧白抛去一包吃食,道:“喂他点水,东西你自己吃。” 他自己也掏出点心慢慢啃起来。 考虑到在昆仑可能会天天辟谷丹,他可是将整个白帝城的美食都搜刮了一遍。 石宴唐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来,又将水壶凑到人嘴边,道:“哥你喝点儿。” 石砚青笑了笑,无比顺从。 萧白快被这两人之间粘腻的氛围闪瞎了眼。 一个八尺大男人小心翼翼的喊一个纤细瘦弱的少年哥啊什么的…… 萧白目光复杂的看看二人,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点心,忽然觉得有点难以下咽。 石砚青的伤对于普通人确实致命,但仅仅是对于普通人。他该庆幸伤他的那人没有用任何灵力,否则,照那剑所刺的地方,恐怕会当场死亡。 萧白挑了株灵草给他吃下,又喂了些空间里的灵泉,伤口愈合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这不,当晚除了脸色苍白点儿,哪还看得出几个时辰前要死不活的样子。那傻大个只会红着眼睛望着他,半天憋不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萧白有些无法直视,多年后叱诧风云血洗仇家的武道至尊,现在竟是这副蠢样? 第12章 十二只龙君 他想了想剧情,原著中石砚青的死去,造就了石宴唐后来的成神之路。作者对此着墨并不多,只知他一朝抱着尸体离去,再出现时带着满身的煞气,遇神杀神,魔挡杀魔。 当初伤了他们的仇人,满门被灭,无一生还。 萧白有些悲伤,现在他救活了石砚青,这位武尊还能创造出原书中的成就吗? 他朝二人看去,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石砚青笑了笑,脸色还有些苍白,石宴唐望望自家兄长,也跟着傻呵呵的笑了笑。 蠢! 萧白默默别过头,真想戳瞎自己的双眼。 他面上无波,站起身走过去弯下身子,右手轻轻拨开石砚青的衣领,露出他心口致命的伤痕。 石砚青睫毛颤了颤,别过头,耳垂红的滴血。 石宴唐看着他哥白嫩嫩的胸口,一愣,瞬间涨红了脸。 萧白:…… 呵呵,本喵只不过看个伤口,神特么一个两个都脸红。 伤口愈合后迅速生出肉色的新皮肤,连个疤都没有,原本四级灵草的效力他以凡人之躯承受不住,但萧白还给他喝了灵泉。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心口可疼?”萧白问。 石砚青摇摇头,顿了顿,道:“疼倒没有,就是有点痒。” 萧白嗯了声,新生的肉长出来,当然痒,“这几日不得碰水。” 这可比现代的开刀厉害多了,连个后遗症都没有。 他又转向石宴唐,声音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撩人:“胳膊伸出来我看看。” 不同于石砚青,他的左臂整个被从中折断,小臂骨骼碾碎,拼都拼不起来。但令人惊奇的是,在他手臂被折断的那一刹那,他的细胞迅速分裂,碎裂的骨骼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愈合在了一起。 如此恐怖的自愈能力,放眼整个大陆,仅仅次于主角的真身——龙族! 这一切,要归功于石宴唐的灵根。 他是锻金之体。只要不出意外,数百年后必定是要叱诧风云的人物。 然而萧白歪了剧情,照着那副蠢样,他能不能活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萧白放下他的胳膊,其实他唯一做的便只是矫正了他重新生长的骨骼而已。 至于身旁石砚青有些紧张的目光,他装作没看见,也不拆穿。 他明白,关心则乱。 石砚青是明白石宴唐的奇特之处的,但却不知道他是传说的锻金之体,多年的生存法则告诉他,在自己足够强大之前,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 他有些担心石宴唐奇特的体质被发现,却又因为自己的隐瞒对萧白暗暗愧疚。好在萧白并没有说什么,他才小心的松了口气。 毕竟,他把石宴唐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夜色渐深,整座山林仿佛都栖息在一片寂静中。 萧白沉沉睡去,有萤火落在他的发梢,他的面容柔和的像要发出光来。 少年眉目雅淡,恰似一朵神秘静美的浊世青莲。 第二日一早,日光微暖。 萧白悠悠转醒。 黑色的长袍从身上滑落,料想应该是两人给他盖上的。他一转头便对上了石砚青微微惊艳的目光。 石砚青别过头轻咳了一声,似是解释道:“晨间冷。” “多谢。”萧白起身将衣裳还与他,脸上的笑意增加了几分:“你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冻着的好。” 不远处石宴唐从山林深处走出来,带着一身冷凝的水汽,两手拎着不知名的动物和野果。 他俩都换了衣物,一改昨日狼狈不堪的模样,石宴唐本就身材强壮矫健,不怒自威,只要他不说话,还是很能唬人的。石砚青虽瘦削,相貌却清秀白皙,像个文弱书生。 萧白为二人查看了一遍伤口,确信无问题后,便不再多管。 “那日恩人是问去往昆仑的路如何走?”石砚青问,他虽身受重伤,但神志还是清醒的。 提及此,萧白内心悲愤:“我已经在这山林走了三天,却总是走不出去,直到遇见你们。” 人毛都没有!他明明是看着昆仑山向前进的! 石砚青嘴角抽搐了下,他轻掩住嘴角,咳了声,道:“恩人出了传送阵便直往山林走了?” 萧白点点头:“不然?”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石砚青:“……” 这就难怪他三天没碰见一个人影了。山林多妖兽,凶险万分,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抛弃大道穿过这片密林。 然而这少年做到了。 石砚青不知他是气运好还是实力强悍,大道未必没有密林凶险,有时候,人是比妖兽更为狡猾奸诈的存在。 身旁石宴唐递过野果,听到他俩的话挠挠头,疑惑道:“我记得传送阵不远处就有驿站,大多人选择买匹马或者坐马车从大道走,有点修为的会借助法器,” 说罢,他又嘿嘿的不好意思笑了声:“我们没钱买马,所以才拖到现在,恩人可以走大道的,为何会迷路……唔……” “吃你的!”石砚青塞了他一嘴野果。 萧白:“……” 呵呵,晚了,我已经听见了。 所以自己竟然傻乎乎的在这破地方转悠了这么长时间?! 他一抬头,便能看见远处高耸的昆仑山,仿佛连那山顶的冰雪都在嘲笑他真是白。 石砚青笑了声,道:“待会儿我们带恩人走吧。” 萧白上下打量了他们兄弟俩,嘿!忒好,一伤一残。 他一挑眉:“就你们这样?” 石砚青笑:“我们兄弟别的本事没有,认路的本事还是有的。” 萧白想了想,道:“我救你们那是我的事,你们大可就此离去。去昆仑还是寻求自己的路,你们自己选择。” 老子就不相信走不出这片森林了! 原著中石宴唐的机缘并不在昆仑,他也不愿以恩情绑定他们,反而会误了他们修炼的路途。 石砚青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很快便重现清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拽过身旁的兄弟,咬了咬牙,道:“跪下!” 石宴唐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对他兄长十足十的信任,当即“砰”的一声朝萧白跪了下来。 萧白惊讶,一瞬间懵逼。 托孤?结拜?下跪报恩?他的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刷过一片。 他这副身子才出生一个月不到,一言不合就下跪,这是要让他折寿多少年啊喂?! 萧白刚想说话,却对上石砚青坚定决绝的眼神,顿时默然。 两人像磐石一样,固执的在他面前跪下双膝。 石砚青轻笑了声,道:“恩人先听我说完。” 他转头留恋的看了眼石宴唐,眼底的柔和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我知恩人不是寻常修士,宴唐的特殊之处恩人恐怕早已发觉。” 他匍匐在地,缓缓的,虔诚的磕了个长头。 身旁石宴唐有些慌乱的看着他,又傻傻的跟着磕长头。 萧白说不出话来。 “在我身旁,他迟早会被我拖累。我这废柴身子,除非遇上什么大机缘,不然一生也不得大成。” “我护不住他。” 他第二次磕长头,小心又悲凉。 萧白惊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恳请恩人,将他带上昆仑山。” “不求恩人时时看护,只求恩人护他一时,莫要让他没了这条命。” “他虽傻,却是个好的。恩人也不必担心他会背叛。” “从此,我们二人的性命,全部都交付予恩人手中。” “我知这要求过分,却没有更好的方法。” “只盼,恩人成全。” 他红着眼眶,弯下坚定的身子,第三次磕长头。 就像跪在佛前迷惘苦困不得渡的痴人。 “我不!”石宴唐蹭的一下站起来,他狠狠的盯着兄长,双眼泛出血丝,手紧握成拳。 他一字一顿重复道:“我,不,答,应。” 石砚青拉住他,厉声道:“跪下!” 然而这次石宴唐像是铁了心,只瞪着一双红眼睛,八尺的大汉固执的像个即将被人抛弃的孩子。 石砚青捂住嘴咳了起来,这一咳更像是动了心火,脸色苍白。石宴唐又担心他,却又不服软。 两个人僵持着。 萧白忽然就笑了,他问:“你将石宴唐送上昆仑,那你自己呢。” 石砚青闭上眼睛,道:“这条命都是恩人的,任凭差遣。” 萧白摇头:“这可不行,你这身体连凡人都不如。” 石砚青一瞬间面如死灰。 “倒不如让我看看,你能走到什么地步。” 少年迎着二人惊讶的目光,收起笑容,神情沉静而淡漠,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光,垂下的眼眸悲悯众生。 高高在上,状若神明。 “你不得修炼,我便给你机缘。” “待你们成就大道,再来报答我也不迟。” 他微微一笑:“再说你这兄弟,交到我手里,当真放心?” 你放心我特么的还不放心呢,这么蠢他智商带不动啊! 萧白这回说的,倒是实话。他空间里多的是修炼秘法,再不济,还有灵泉,没有灵根算什么,没有灵根照样修炼! 萧白是只神兽,所以这些东西压根没能用上,守着一堆宝藏不能用是什么感觉? 哀! 石宴唐睁大眼睛,这一次比谁都聪明,立马回过神来,声音掩盖不住的激动:“我们兄弟二人,誓死跟随恩人!” 智商倒是上了线。 身旁石砚青动了动嘴,终是没说出话来,他的手有些颤抖,心跳更是仿佛如雷作响,又是酸涩又是欣喜。 五味杂陈。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石宴唐紧紧盯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一声不字,立马会崩溃出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如此,今后恐怕要麻烦恩人了。” “你们可想好,与我上了这昆仑,可就再没有回头路了。”萧白道。 二人相视一眼,目光坚定。 “我意如此,绝不回头!” 即使身死道消,也要在这仙途大道,红尘三千中夺得一席之地! 第13章 十三只龙君 三人从半路出发,转回大道直奔昆仑而去,这一次没有迷路,也没有其他人的阻拦,没过两天,便来到了昆仑山脚下。 亘乔基于千里,造曾椒于九天。 入眼的是恍若隔世的峰峦,抬头不见青天,冰雪雕铸,山脉回环。 往上望去,只见得半山腰雾气缭绕,仙气缥缈,看不见顶峰。 它就像是沉眠于此的白色凶兽,横断天地,动如雷霆。 山脚聚集了各形各色的人,有的敛息打座,有的谈天论地,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里都闪现着志在必得的狂热。萧白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石宴唐找了半天没找到上山的路,本想问问萧白,却发现他已靠在树边闭目养神,状若睡着。 两兄弟对视一眼,默契的站在了萧白的面前,挡住了四方不怀好意探寻的视线。 日光渐强,慢慢的升到了长空中央。 忽的,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肃穆苍凉的钟声,众人一惊,那钟声如同从灵魂识海中敲响,直撼心灵,又如同从亘古悠长的时光中涌来,带着无上的道义,源源不绝。 所听之人,皆恍惚一瞬,如临梦境。 萧白睁开双眸,往山顶望去。 雾霭朦胧,隐约有松动的迹象。 他神情不见严肃,眉目悠长,缓缓拍了拍两兄弟的肩膀,低声呵道:“醒!” 二人一震,神情茫然,直到触及萧白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后怕,汗毛直竖。 萧白安慰道:“此钟名为镇魂,传闻镇魂一响,鬼神退散,灵魄可安。对你们来说,并没有害处。” 话虽如此,萧白看着身边无数人恍恍不知何地的模样,微微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肃穆。 镇魂震魂,这震的,恐怕的魔族的魂。 每年不乏有魔族扮成人类的模样。混进人类修士中。久而久之,各仙宗也有了应对办法。 钟声散去,随即一个苍老无情的声音响彻天地。 “山门开!” 众人又是一震,恍然经历一场梦,惊惧不定,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 环绕在山腰的云雾迅速涌动,不一会儿全部散开,大片金色的日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众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宽阔无边的路,云梯堆砌而成,阶梯扶摇直上,顺着山峦一直朝那遥远的昆仑顶峰延伸而去。 云梯两旁缓缓出现苍翠欲滴的林木,浪花飞溅的瀑布,鸟语花香,遍地青葱,一片生机勃勃,恍若人间仙境。 有白鹤林间飞舞,穿梭于瀑布之间,振翅高飞,鹤鸣清亮可闻。 似实似虚,如梦如幻。 “入我昆仑门,必登纵云梯!” “期限为三日,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登上昆仑山顶,便是我昆仑仙宗的弟子!” 这话一出,众人大喜,眼里的惊讶早已被狂热的憧憬所取代,上万的人潮往云梯涌去。 那云梯也不知是何物制成,数千人同时踏上,在人以为它承载不了的时候,它却往外延伸一分,再仔细看去,又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石砚青望向萧白,道:“我们也走吧。” “不急。”萧白摇摇头,“待他们走的差不多了我们再上也不迟。” 呵呵,你们以为上个云梯那么简单? 他用望傻逼的眼神看着奋勇争上的众人,面上却丝毫不显露,正经无比。 不管用任何方法,也要你们用的出来才行。 —— 此时,昆仑山顶,仙宗大殿中。 淡蓝色的水幕悬挂在殿中央,水幕上面浮现的,正是云梯上的众生百象。 白玉砌成的大殿气势磅礴,尊贵非凡,殿上坐着几个仙气飘飘的人影。 坐在首位上的是昆仑掌门,沧海生,他身旁四位长老列座其次。 水幕上又一人法器从手中脱落,沧海生收回目光,触及他身侧的人,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 该说,那人是如何的狂妄。 长发披落腰间,半个身子懒散的倒在玉椅上,胸襟大开,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皮肤。 衣摆过长拖在地面,他也毫不在意,左手晃悠悠的撑着下巴,右手还拎着一壶酒。 明明是秀美绝伦的相貌,一举一动却充斥着放荡不羁的气息,他就像行走在红尘里的浪子侠客,狂妄不羁,双眸如星。 “坐没坐相。”有人嗤了一声。 秦九歌微眯双眼,望向声音的来源。 二长老。 他的嘴角挂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何为相?”他上下打量了二长老几眼,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只听得他一字一顿道:“老,古,板。” 二长老气的胡子翘的老高:“师弟常年不回来,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忘了,你看看你,穿的不伦不类,这都什么衣服!” 秦九歌:“师兄也知我常年不回来,又何苦处处以言语为难我。” 二长老甩袖:“老夫何曾为难你!袒胸露乳,成何体统!” 秦九歌面不改色:“我只袒胸,并未露乳,师兄要想看,晚上可来我房间一叙。” 众人:“……” 二长老面色涨红,当即站起身,怒不择言:“荒谬!你……” “够了!” 沧海生僵着一张脸,难得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二师弟坐下,你俩再吵,便都给我滚出去。” 总算息事宁人。 二长老怒目而视,秦九歌吊儿郎当。 沧海生抚额:“有时间不如多看看这次来的人中有没有好苗子。” 水幕波纹涌动,出现一群人影。 确切的说,是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 若是石家兄弟在这儿,定是能认出来,这人便是当初欺辱他们的那个青年。 三长老是个曼妙女子,当即皱了皱眉,道:“这便是那平宁城城主的儿子?” 沧海生叹了句:“脚步虚浮,元阳缺失,眉宇狠厉,这平宁城要交到这样的人手中,怕是终要没落了。” “不过,”他话音一转:“那城主将儿子送到我们这里来,却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一群人身影渐渐消失,水幕中又出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身火红,大眼滴溜溜的转,灵气逼人。 “南岭萧家的那位?” 这可是个破坏力极强的小祖宗啊。 画面一转,重新回到原地。 秦九歌忽然问道:“你那个大弟子如何了。” 提及此沧海生脸色缓了缓,露出笑容:“在涯顶闭关。”他话音一转,道:“你也该收个徒弟了。” 秦九歌:“我也想收来着。” 沧海生:“你总说要找个合心意的,可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真找过。” 秦九歌默默的望着他,一脸真诚:“他们长的太丑。” 不是我不收。 众人:“……” 沧海生僵着脸:“无论如何,这次你都得给我收个徒弟,里面的好苗子随便你挑。” 二长老:“师弟你不要任性。” 三长老:“对啊师弟,你看看掌门,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弟子都排到宗门外了。” 沧海生:“……” 秦九歌漫不经心的喝下一口酒,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吗。” 众人:“为何?” 秦九歌笑:“因为你们不仅话多,还长的丑。” 众人:“……” 呵呵。 “要我收徒,也不是不可以。”秦九歌话音一转,道:“掌门师兄刚刚说的话可当真?” 沧海生点头:“当真。” “那好,我就要一人。” 秦九歌忽的身形暴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棋子,他手指轻轻一点,棋子迅速飞出,直击大殿中央的水幕。 水纹波动。 一只脚踏上云梯,画面渐渐浮现一个人影。 那是个少年。 十三四岁的模样。 山水泼墨画不出他的形神,三千星辰不及他凝眸一眼。 少年抬头,目光沉静悠远。 众人惊讶,暗道这少年竟如此敏感,竟能察觉到他们的窥探?! 大殿中沉默异常。 良久,沧海生道:“你可想清楚了,现在灵根未测,这少年的资质还不知,况且,他有可能压根到不了昆仑山顶。” 秦九歌:“想清楚了。” “不改?” “不改。” 他轻轻的笑了声:“我与他有缘。” 呵呵,你确定不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 而另一边。 “怎么了?”石砚青见他停留在原地,疑惑的问。 萧白:“没事。”他收回目光,一步一步沿着云梯攀登而去。 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他记得原著中昆仑有个天水镜,乃上品灵器,只要你实力足够,便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但其实这东西没什么卵用,首先你得实力比对方强,其次,对于一些五感灵敏的人来说,很容易便被发觉。 萧白:没想到那些老怪物喜欢干这种暗地里偷窥人的勾当。 总觉得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14章 十四只龙君 他能听见百鸟清脆的啼鸣声,也能闻到繁花浓郁的香气,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 只有萧白知道,这是个阵法。 无数人被仙境迷了眼,甚至命丧于此。 因为这个护山大阵的存在,保了昆仑仙宗千百年周全。但因为今日只是选拔弟子,所以阵法的凶残之处并未开启,他们只要不离这条纵云梯,便无事。 前路遥遥,萧白抬眼,纵云梯接连天际,压根看不见尽头。 不知爬了多长时间,他们开始看见第一个人。 第二个,第三个……第几百个…… 路上散落着各种法器,甚至还有打斗的痕迹。 待又超过一群人时,萧白开始察觉到异样了。 那群人每走一步,都仿佛身上压着一座山,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抬脚都是难事。 萧白停下脚步,拉住石砚青的手。 果不其然。 石砚青额头微微出了点汗,脸色虽有点苍白,但比起那些人,已经好的太多太多。 他被萧白拉的一愣,眼神疑惑。 “这路有古怪。”萧白皱眉,从踏上开始,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们,每走一步,压力便增加一点。 这种增长幅度很小很小,甚至让人毫无察觉。 石砚青眼神严肃,他想了想,道:“身体越来越重,一开始我以为是心理原因,现在看来,倒不是多想。” 萧白看向石宴唐:“你怎么样?” 石宴唐眼神还有点懵,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萧白:“……” 他就不该问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蛋。 萧白:“时间还早,我们慢慢走,保存体力。” 原著中并没有昆仑招收弟子这一剧情,因此纵云梯没出现过,萧白根本没有应对办法。 这纵云梯长的看不到边际,难以想象到最后,身上的压力会重到各种地步。 他对石砚青道:“若是撑不住了,便说出来。” 石砚青点点头,眼神坚定。 这儿最弱的是他,身体最差的是他,体质最废柴的,也是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前方出现的人越来越多,停留的人也越来越多,每路过一个人,萧白都能感受到他们苦苦挣扎不得前进的巨大悲哀。 “别挡路!” 前方砰的一声,萧白抬头只看见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来拦路之说,只怕有心人故意找茬。 石砚青脸色一沉,道:“是在山林里伤我们的那群人。” 他转向萧白,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他们心狠手辣,背景雄厚,我怕……我们要不要避一避?” 石宴唐阴沉着脸,怒道:“为什么要避!明明是他们先动的手!” “避一时,避不得一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萧白微微一笑:“放心,他们伤不到我。” 三人继续向上走去。 萧白:“你刚说他背景雄厚?” 石砚青:“公子可能不知道,他名为江书道。他的父亲,是平宁城主。那平宁城虽不及白帝城闻名,却也是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江家以武入道,平宁城主当年也算是个人物,听说他儿子天生体弱,武道难行,现在看来,传闻倒是不假。不然也不会送来昆仑。” 江书道。 萧白想起来了,原著中有个惦记女主的炮灰,可不就是叫这名字。出场了没几章便被男主万剑刺成肉泥。 抢男主的女人,是嫌死的不够快? 后来炮灰的父亲还在坑男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而去,无法自拔。 萧白眼神眯了眯,暗暗磨牙。 所有原著中坑男主的人都应消失,所有可能会促发男主毁灭世界的因素都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至于系统说得不要人为的改变剧情。 呵呵,那是什么。 你说惩罚?系统还沉眠着,谁来惩罚他? 我们的目标是,阻止男主毁灭世界,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 萧白:“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撞上他?” 石砚青摸摸头:“他们好像一直在那条路上守着,看见有人过去便抢夺储物袋。” 萧白一愣:“他父亲不是城主,为什么还要抢东西?” 石砚青嗤笑一声:“他们才不是为了钱财。” 萧白懂了,就好比神经病咬人没有理由,他们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石砚青望了一眼萧白的脸,有些踌躇道:“听说,那个江书道还好色。” 萧白点头,这个他知道,不然原著中这炮灰也不会死追着女主不放。 石砚青咬了咬牙,话到嘴边却吐不出口,难以启齿。他身旁一直默默无言的石宴唐忽然说了一句:“他不仅好女色,还好男色。” 萧白:“……” 石砚青:“……” 萧白面无表情:“所以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东西的。” 石宴唐:“不是!我,哥你听我解释……” 他猛摆手,目光触及到望着他的兄长,脸色一瞬间涨红的滴血,他手忙脚乱的甩下一句:“总之,公子小心!”然后“蹭蹭蹭”的几个大步走到了他们前面,萧白只来的及看见他害羞的如同小媳妇一样的背影。 石砚青咬牙,也追了上去。看样子气的不轻。 萧白在身后一脸懵逼。 石砚青生气他懂,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还是个傻大个,突然像通了天灵盖似的明白了女色,并且举一反三连着懂了男色。 这要是萧白自己,也要打死这熊孩子。 可是石砚青那红透了的耳根是怎么回事?别以为跑得快他就没看见! 单纯的萧白不明白,就说了几句话,怎么一个个都恼羞成怒了? 然而两方人马最终却并没有撞上。 萧白等人的速度并不快,那群人也不知有什么密宝,没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 萧白想了想,也就释然。 那江城主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都拣好的来。 —— 石砚青只走到第二日清晨,旭日刚刚升起,天光悠远的清晨。轻风吹过他的发梢,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的脖颈流淌而过。 石宴唐为他擦拭汗水,扶他在一旁台阶上坐下,如果萧白能看见,他会明白,石宴唐眼底要溢出来的,是心疼。 萧白道:“你且在这里等着,内门弟子身旁可以带小厮,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 石砚青点点头。 三人连同萧白自己都一点儿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好像内门弟子已经如同囊中之物了呢,科科。 事实是他们现在连昆仑门都没进成。 石砚青停留后,二人继续向前一步一步攀登而去。 萧白与石宴唐分离在第二日深夜。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再也没看到另外的人影,似乎所有的人都被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身上背负的压力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他们的意识早已麻木,只凭借着本能前行。 每走一步,都好似泰山压顶。石宴唐比他要好一点儿,只闷着头一声不吭往上爬,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萧白看了都害怕。 他的灵魂仿佛从躯壳中脱离,漂浮到空中,一动不动的望着缓缓移动的自己。 如同行尸走肉。 萧白想着,怎么还不到头。 这条路怎么还走不到头。 归墟堙灭中,三千星辰触手可及,它们逐渐从四方升起,笼罩着这世界,就好似星罗棋布的巨大棋盘,所有人都逃不过这命运。 萧白走着这条通天路,缓缓抬眼。 他这才发现,石宴唐不见了。 苍穹浩瀚下,只余他一人。 万籁俱寂。 萧白常想:大道是什么。 晨起时冥思,暮归后辗转。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他在仙霖幻境中活了三百个年头。 也想了三百个年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大道无常。 他一直在找寻回去的路。 他浑浑噩噩,迷惘不得法。 直到楼启出现。 为何成就无上大道,为何世人苦觅仙路长生而不得。 纵落黄泉,亦要奔赴这一程。 萧白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兴许几天,兴许几年。 斗转星移,日升月沉。 时光在他身上静止,万物无声。 这种寂静孤独的可怕,他每踏出一步,脚步的回响声如同撞击在他心上,一点一点卸下他的攻防。 天地间只他一人。 你为何而来。 有人问。 仿佛有重如千钧的大山背负在他的肩上,寸步难行。 他抬头看了一眼遥远的星辰,浩瀚苍穹下只这一抹亮光。 无数人朝着这光义无反顾的奔赴而去。 萧白抬脚落下。 他道:不知。 身上力道猛的铺天盖地的压下,萧白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迹。 他瘦削的身躯被压的弯下,神情隐忍决绝。 那人的声音再次想起,缥缈不知虚实。 何为道义。 他的身体颤了下,好似过了许久许久。 而后终于慢慢的直起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恍若一朵亘古的青莲。 他答: 不知。 脑海突的嗡鸣一声,巨大的刺痛传来,萧白望着自己的双手,猛的咳出一滩鲜血。 四方妖魔窥觑,黑暗开始腐蚀他的四肢,经脉,全身。 他缓缓又踏出一步,身后“轰”的一声,有什么砰然倒塌。 你缘何成仙! 萧白缓缓的笑了起来。 他道。 不知啊。 我从未想过成仙,奈何天道无常,我只想葬入红尘,奈何身不由己。 我萧白不过是异世的一抹孤魂。 那声音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人忍着怒气拂袖而去。 “朽木不可雕!” 萧白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他擦擦嘴角的血迹,低低的笑了声。 尼玛,别让本喵逮到你。 真是疼死爹了。 萧白抬眼,那星辰恍若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他以为触手可及,然而换回满手的黑暗。 他闭上双眼,神情如同昆仑山顶常年不化的冰雪。 他踏出第一步。 环绕着的黑暗尽数消退,避他唯恐不及。 第二步。 万千霞光从云层突破照射进来,佛音袅袅,金光扑洒。 第三步。 有什么轰然破碎,白光大现,仙鹤振翅而啼。 “铛……”苍凉的钟鼓响起,厚重悠长,带着无上的禅意。 萧白缓缓睁开双眼。 “三日已到!关——山门!” 第15章 一只神受 山顶,昆仑仙宗,云天一色,雾霭翻滚。 入眼的是冷色的白,白玉砌成的地面,白玉雕刻的石柱,映衬着远处山峰上白茫茫的雪。 大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却都一改在山下的吵嚷,沉默不言,有的遥遥望着不远处的山门,似是期盼哪个人的身影,又好像不愿看见再有人上来。 一万三千多人,最终只有八百二十三人走到最后。 淘汰的人中,有些人同类相残,有些人意志不坚。 接引的修士看了看天色,旭日升到长空中央,待手中沙漏最后的一点沙流完,山门就要关闭。 突然,有个八尺大汉往山门冲过去,立即有昆仑弟子上前阻拦。 一时间,寂静的场地突然吵闹起来。 接引人走上前去,沉声道:“何事喧嚷!” 几个昆仑弟子有苦难言。 “师兄,这人一定要下山。” “就是,拦都拦不住。” “啧,力气还真大……” 接引人朝大汉望去,皱眉:“你要下山?” 石宴唐紧抿着唇,道:“我只是在等我家公子。” 周围人一片哄堂大笑。 “他家公子?” “这么久没上来,怕是早已放弃,回家去了!” “这傻大个,有了仙途,还要什么公子啊哈哈哈哈……” 接引人道:“你可清楚,时辰快到,你出了这山门,有可能再也进不来。云梯艰险,你家公子可能早已经抛下你,回家逍遥去了!” 石宴唐撇撇嘴,固执的站在原地,说:“我家公子会上来的。” “嗤!哪来的傻大个……” “别管,等时间到了,看他怎么办。” “沙漏……漏完了……” 接引人暗道一句冥顽不灵,放下手里的沙漏,摇摇头。 有厚重沧桑的声音喊到:“三日已到!关——山门!” 只有石宴唐紧紧盯着山门,那纵云梯所在的方向,目光热切而坚定,仿佛有什么将要出现。 近了,越来越近了。 “啊!” 一声惊叫。 接二连三的惊讶声响起。 “有人出现了!” “快看!” 众人皆惊。 从渐渐闭合的山门中走出一个少年,纵云梯在他身后消失,天光明暗,韶华万里,少年悠悠然然,步履轻盈。 明明是正午,少年却带着一身清凉的水汽,就像诗人泼墨而成的山水图,又像是那天长地远的昆仑白雪,涤尽污垢,涤尽一身尘埃。 只见少年垂下的眸子缓缓抬起,目光遥遥的望着他们,沉静而悠远。 “诸君安好。” 少年如此道。 —— 长空万里,雾霭苍苍。 这第二件事情,便是测试灵根。 八百二十四人,大部分会被分为外门弟子,灵根强的,会直接进入内门,而内门弟子的名额,不超过五十人。至于亲传弟子,更是难于登天。 石宴唐站在萧白身后,傻笑着摸摸头:“我就知道公子肯定会上来的。” 萧白面上高冷的嗯了一声,内心的尾巴却得意的快要翘起来。 小弟如此忠诚,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可能拖后腿。 周遭人的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来,萧白面不改色。 他在想一个问题。 他的本体是只神兽,而神兽有灵根吗? 作为天地的宠儿,如同当年的龙族一样,它们还未出生的时候,便可以在娘胎里修炼,成年后,修炼的速度更是一日千里,晋升没有瓶颈。 既然这么厉害,那应该是有灵根的……吧? 萧白沉默了。 他开始有点想念系统的存在。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远处有鹤鸣传来。 众人抬眼望去。 只见几只仙鹤振翅飞来,而那仙鹤之上,竟站立着几个身影。 为首的蓝衣白衫,温面长髯,仙气缥缈,左侧一男子,浪荡侠客装扮,另有一曼妙女子,紧随其后,其余三人,皆是鹤发童颜。 哗然声越来越大,萧白一眼望去,众人眼中皆是狂热的欣喜和向往。 连身旁的石宴唐,都可以感受到他内心不平静的起伏。 自此刻起,众人才恍然惊觉,他们的命运与普通人不一样了。 修仙的大道已经向他们展开。 高台中央坐落着一块巨石,漆黑如墨,厚重沧桑。 此为——预灵石。 “第一位!萧如是!” 有弟子喊道。 萧白便看见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走上高台,火红的衣裳,火红的明眸,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团火。 小姑娘也不矫情,大方的接受众人的注视,走到巨石前。 若说萧如是这个人,其实她的灵根早已测过,她所在的家族是神木岭那个神秘的萧家。 萧如是刚出生,便测出了变异火灵根的绝佳资质。 照理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神木岭,却是有点尴尬了。 神木岭的人,不论男女,只要测出灵根,均是木属性,千百年来,无一例外。 这也是神木岭最广为人知的奇特之处。 然而这一传统却被萧如是的诞生所打破。 火克木,二者碰到一起,简直就是死敌。 这也导致了,萧如是满地爬的时候,就开始了她在神木岭纵横七八年无人可挡上拔老虎须火烧师兄弟的不归路…… 待她终于长至八岁,神木岭的众人终于老泪纵横的将她送了出来。 萧白见她将手置于巨石光滑的表面之上,只一秒,耀眼的红光冲天而起! 距离近的人直接闭上了眼睛。 红光整整持续了一分多钟才渐渐消退,众人才看见巨石之上浮现的几个大字。 变异火灵根。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下高台,弟子才恍然喊了一声。 “第二位!石宴唐!” 身旁人猛的一绷紧,萧白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莫紧张。” 你可是锻金之体啊。 石宴唐点点头,目光坚定的走上了高台。 锻金之体意味着什么? 这样说吧,百年之前曾有一人,以九灵剑体的资质成为昆仑掌门首徒,百年之后,他成为青年子弟中的第一人。 他就是楼启。 而这锻金之体,几乎可以与九灵剑体相媲美。 萧白虽不知楼启是怎样瞒过巨石的,但这资质却是实打实。 金光崩裂的那一刻,萧白笑了。 这一世,他们该走上不同的路了吧。 石宴唐从高台之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飞起来。 恨不得马上飞到他的兄长身边。 然而石砚青并不在此处,他只能僵硬的走到萧白身边,忽的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萧白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错。” 周遭人的眼神变了,神特么不错?那是锻金啊!你以为大街上随便捡的?! 石宴唐狠狠点了点头。 他内心从未如此欣喜过,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意识到,没什么是比强大更重要的。 而从今往后,他的兄长,将由他来保护。 —— 八百多人,渐渐测试完毕,有了开始的萧如是和石宴唐作铺垫,后面虽出现了几个单灵根和双灵根,也没引起多大的骚动。比起二人,他们差的太多太多。 “第八百二十四人,萧白!”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他缓缓走上高台,少年从容不迫的模样映照在所有人的眼中。 这预灵石比昆仑宗的存在还要更为久远,因果难寻,只秘史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传言当年昆仑仙宗的老祖走投无路之时来到此地,偶遇这块石头,在石头旁不吃不喝是十三年,得悟大道,最终开创了昆仑。 此后千万年,这块石头如同指路明灯一样,矗立在昆仑顶上。 预灵石有三人多高,通体墨金般的黑色,厚重异常,似是经过风吹雨打的磨砺,石头的表面不见一点瑕疵,光滑如镜。 走到跟前,萧白才发现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并不像是被人刻上去的,而像是从石头里面逐渐渗透了出来。 “请将右手置于此处。”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牵引,他们注视着一幕,或不屑或沉思。 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日过后,整个大陆将被重新洗牌,不知又会经历怎样的风云变幻。 老一辈的退去,新生的力量开始登上历史舞台,他们如今只是怀揣着不知名的渴望,多年以后,有人得证仙途,有人泯灭于尘埃,天不遂人愿。 萧白伸出右手,只觉得面前的巨石有着一种特殊的魔力。 他有点手痒,迫切的想放出爪子在这石头上挠出几道痕迹来。 待事情解决后,便把这块石头挖回去磨爪子吧。 这种想法一出,不可抑制的在他脑海里循环往复。 巨石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萧白诡异的开始兴奋,而在众人的眼中,便是这少年微微一笑,淡定而从容。 萧白的目光温柔了几分,看待巨石深情的就像在看待自己的爱人。 他缓缓的将右手,覆在巨石光滑漆黑的表面之上。 无论各种灵根,拣最好的给我上! 众人瞪大了眼睛。 一息过去。 两息过去。 五息过去…… 巨石毫无反应。 这代表什么? 无灵根! 虽说昆仑仙宗是先试炼再测灵根,也有明确的规定,登上山顶的,即便是没有灵根,也可以留在山门分配个打杂的职位。 但他们都明白,没有灵根的压根不可能走过那条纵云梯。 修仙界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无灵根不修仙。 因为什么?因为没有灵根的人,确确实实就是真的废柴啊! 台下一片唏嘘。 四个长老面色各异,沧海生面露一丝失望,他望向自己的小师弟,神色复杂。 秦九歌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这个结果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萧白微微皱了皱眉,事实上他并不在乎灵根的事,他的本体不是人类,修炼这件事他压根不担心,他的目的也不在此,来昆仑只是为了看好楼启这个随时会暴走的oss。 只要他能留在昆仑,他自有办法接近他。 可是……果然还是应该把这破石头挖回去磨爪子吧? 还可以磨牙。 思及此,萧白露出一抹笑容,他正要收回手,巨石突然开始激烈的震动,连同萧白脚下的地面都晃动起来。 从石底蔓延出数千数万条银色的丝线,顺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迅速包裹住巨石的全身,萧白距离的最近,只看见无数白光从丝线里渗透出来,白光越来越强,越来越刺眼,巨石抖动的越厉害,萧白甚至有一种这石头将要被光线挤的炸裂的感觉。 萧白只有一个念头:我的磨爪子神器!不要炸啊妈蛋! 只一秒,白光瞬间崩裂!强烈的光芒从石头内部发出,直冲云霄!距离近的人甚至掩住双眸,闭不可视,刺眼得一片空白。 高台之上,少年被光芒笼罩其中,连同巨石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团。 许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几 息,白光渐渐消退,众人才来的及看见高台上的场景。 少年的手还覆在巨石上,静美如莲的面容露出微微的讶异,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巨石恢复成最初漆黑如墨的样子,只是光滑的表面上,顺着符文的银丝慢慢勾勒出几个大字。 上面写的是: 天灵根。 第16章 两只神受 萧白微微睁大了眸子,望着面前的石头,内心闪过一丝惊讶,他收回自己的手,银色的丝线才渐渐消失。 顽石有灵。 这石头也不知从何而来,何时就来了此地,时间长了,早就长成了天灵地宝。 萧白望着自己的手,抿抿唇。 莫不是察觉到了自己要用它磨爪子的心思,被自己吓的? 他很清楚,自己压根不是人,又何来灵根一说。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白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全都得益于他服下的那枚丹药。 敛息丹。 他想要最好的灵根,丹药便给他最好的灵根。 但是因为巨石已生灵智,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它对敛息丹模拟出来的气息迟迟不敢判定,这才耽误了些许时间。 但它毕竟是个死物。 敛息丹最重要的能力不是收敛气息。 而是伪装。 —— 满座皆惊。 台下一片哗然,四位长老不可抑制的露出震惊的神色,事发突然,他们甚至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掌门沧海生突的站起身来,呼吸了几下才抑制住内心的波动。 那是什么?那是天灵根啊! 上一位天灵根出现之时,恰逢上古战役,那位大能,带领着修士攻进龙族老巢,最终踏平龙穴。 传闻大战过后,他便破碎虚空,渡劫成功飞升仙界。 一个锻金之体,一个变异火灵根,还有一个天灵根。 这代表着什么?! 这些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却冥冥中聚集到了一起,可以预料到几十年后,昆仑仙宗会壮大到各种地步。 整个大陆的新生力量都将被重新洗牌。 四位长老久久不能语。 只有秦九歌始终保持着他放荡不羁的笑容,目光扫过他的同门师兄,勾起唇角。 “九歌在这里,就先多谢各位师兄割爱了。” 众人面色一僵。 刚刚的震惊还未褪去,面上才露喜色,就被戳了心窝子,一瞬间复杂异常,脸上的表情格外扭曲。 天灵根交给小师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掌门酷爱把你说过的话收回来! 把他交给我啊啊啊啊! —— 秦九歌的住处,恰恰是整个昆仑最寂静最偏僻的地方。 绕过羊肠小道,曲径通幽,已经快接近整个昆仑的最深处。 引路的小弟子暗暗叹息了一声,目光怜悯,心里想着,这么高的天资,最终却跟了能力最差的一个,这秦师叔,几十年都归不得一次宗门。 “小师兄,请往这边走。” 萧白面无表情的跟上去。 他一路上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系统想到楼启想到变态的秦九歌。 又有谁能想到,这个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修为始终不得精进的人,会成为后世最为强大的占星师。 按照剧情发展他应该在男主成功激发龙血后才出现,所以那日在街上他要给他卜卦之时,萧白才未能认出来他是谁。 昆仑仙宗的上一位掌门,将昆仑交给了沧海生,将辅佐之位交给了四位长老,却将自由和毕生所学,交给了秦九歌。 这件事,连沧海生也不知道。 萧白一点也不想跟秦九歌这个神经病接触,虽然他还未像原著中后来那么癫狂,可现在也算个小变态了好吗! 石宴唐被收入三长老座下。同为金灵根,那三长老没能教他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至于石砚青,他来时已经让人将他接往石宴唐身边。 他抿抿唇,忽的一眼撇到远处雪峰顶上站立的黑影。 内心一悸,萧白连忙查看识海,只见那黑珠稳稳的停留在原处,恍若死物。 萧白停下脚步,如果他的感觉没错,刚刚黑珠好像动了一下…… 引路的弟子疑惑的望着他。 萧白抬眼看向远处的雪峰:“那是什么地方?” “小师兄是问渡厄涯?” 萧白:“渡厄涯?上面为何有个黑影?” 引路人一愣,然后笑了笑:“小师兄刚来可能不知道,您看到的那个黑影,是掌门大弟子,楼师兄。” 修仙者耳聪目明,但相距这如此遥远,他却能一眼看到楼师兄的所在,思及此,引路的弟子越发恭敬了。 其实他只是想多了,要不是黑珠,萧白哪管什么黑影白影。 “楼师兄时常会在渡厄涯修炼,那地方,一般人都不会上去,楼师兄也不喜为人所打扰。” “算及今日,楼师兄在那儿闭关已有一个月之久。” 脑海中的黑珠又跳了一下。萧白眨眨眼,忽的柔声道:“那你可知楼师兄什么时候下来?” 引路的弟子不过二八,被他这么一望,顿时红了脸,直愣愣的结巴道:“不,不知道……” 萧白浑然不觉,只微微一笑:“若是师兄出关,劳烦师弟通知我一声。” 早日完成任务,早日远离这些变态啊! 渡厄涯上,飘飘洒洒的雪花飞扬而下。明明山下是春暖花开,山顶却如同隆冬一样寒冷。 那黑影已经在此站了数日之久了。 他手中拿着一把长剑,剑指地面,冰冷的雪花将他掩盖成一个雪人。 他的姿态越发永恒。 忽的有什么颤了颤,雪人慢慢睁开眼,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 深沉,静寂,无所归。 他又缓缓的闭上了。 —— 萧白跟着引路的弟子到了住所,说是住处,不过一室大小,只要忽略它的破败程度,干净倒是挺干净的。 萧白:呵呵。 引路的弟子尴尬的挠挠头,道:“秦师叔许久未回来,这地未曾修缮过,原本是派了弟子来的,但是师叔说身处茅庐接天引气,便把他们都赶回去了。” 萧白:…… 他已经不想说什么话了。 弟子交给他一个储物袋,里面放置了换洗的衣物,辟谷丹和身份令牌。 “秦师叔吩咐让您待会儿去见他。另外小师兄别忘了明日晨时要拜见掌门。” 萧白点点头,送走了接引的弟子,他将衣物整理好,往秦九歌居住的地方走去。 越往深处,简直像走进了大山里,草木旺盛,灵气竟十足的充裕。 昆仑仙宗虽地处北陆,照理说该是冰封千里,然而历代掌门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才将仙宗的大部分地方都维持成了这生机勃勃的样子。 周遭静谧无人,穿过高大的木林,萧白才看见了秦九歌。 他正坐卧在屋檐之上,左手拎着一壶酒,扬起的酒光在月华映照下闪闪发亮。 萧白又看了眼房子……嗯,比他的还破。 他唤了声:“师尊。” “你来了。”秦九歌翻身飞下屋檐,酒壶在他手里吊儿郎当的转动,身前的白衫还湿了大半,隐约可见嫩白的肌肉。 萧白默默的收回目光,心里狂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秦九歌却不理会他的小心思,忽的将酒壶一扔,猛的抓住他的手,眼里燃烧的火光比月华还亮。 “为师已等你许久。” 秦九歌有三好,好酒好画好美人。 他威名极盛之时,世人称他为酒仙,他一生为了追逐美的极致,直到后来行至癫狂。 原著中作者并没有提起这个占星师的陨落,只提及他浪迹在江川湖海,再无所踪。 至于萧白为什么说他是神经病。 呵呵。 “站那儿。”秦九歌指着一处地。 萧白一眼望过去,只看到光秃秃的墙壁和几近快要腐朽的窗檐。 他走近站着。 秦九歌:“别动。”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长桌,随手铺出一个空白卷轴,不一会儿,笔墨纸砚全齐了。 萧白几乎可以看见他眼底疯狂的火光。 谁又能想到,秦九歌爱美人,却更爱画美人。 萧白忍不住鸡皮疙瘩四起,拔高了声音:“师尊……” “闭嘴!” 萧白:“……” 他默默的安慰自己,这还不是后世那个以美人骨为笔用美人血作画的疯子这还不是疯子这还不是疯子…… (ノ=Д=)ノ┻━┻! 一个时辰后。 画成。 秦九歌放下笔,嘴角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画中人倚靠在窗边,月华似练,他眉眼低垂,神情悲悯,恰如佛祖手中那一朵浊世青莲。 美人犹似画中仙。 秦九歌用手抚上画上那张俊秀的脸,眼底的温柔几乎可以化成一滩水。 “为师会将你永远保存下来的。” 他这样道。 萧白浑身毛一炸,差点想翻窗逃走,脚底的寒意直冲脑门,鸡皮疙瘩爬满了他全身。 这就是个神经病啊卧槽! 秦九歌痴迷的看了好一会儿画,这才想起来还有个人在场。他掀起眼皮望了一眼,疑惑道:“你还没走?” 萧白:“……” 呵呵。 他立马转身想要逃跑。 “等等。” 只一秒,秦九歌就到了他的眼前。 萧白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师尊可还有事?” 变态!死变态! 秦九歌上前靠近他一步,萧白猛的倒退三步。 秦九歌:“……” 萧白继续瞪着一双无辜的猫眼的望着他。 秦九歌忽的笑了,道:“你且放心,为师对你不感兴趣。” 萧白眨眨眼:“我自是相信师尊的。” 秦九歌:“为师只对你的脸感兴趣。” 萧白:“……” 变态啊! 在秦九歌扬言要闭关十日之后,萧白被赶出了门外。临走时他甩给萧白一张令牌,并叮嘱:“有了这令牌,藏书阁的修炼功法随便看,看不懂去找你几位师叔,别来烦为师!” 萧白拿着令牌,面无表情的呵了他一脸。 他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直到看见了那白雪皑皑的渡厄涯。 萧白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一咬牙,抬腿便往涯顶而去。 越往上越难爬行,积雪浸没了脚底。周遭全是风雪的呼啸声,空无一人。 萧白打了个冷颤,收紧了衣服,呵出的气成了一团白雾,睫毛上染了寒霜。 他抬眼看了一下涯顶,却没有看见预料中的人影,他微微垂下眼睑,再一次踏出脚步。 风雪漫天。 第17章 三只神受 渡厄涯上。 “传承果真毁了?”一个声音道。 楼启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皱了皱眉,音色凉薄:“你不该来这里。” 那人轻笑了声,似是毫不在意。 “那老怪物正急着为你准备婚事,哪顾得上此地。” “况且,本尊还没怕过什么。” 那人的身影在风雪中陡然出现,竟是魔尊殷无常! 他的身上却不见一丝魔气,若不是爬上脸的魔纹,怕是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殷无常勾起唇角,戏谑道:“听说那瑶池灵女,貌美的很。” “红颜枯骨。”楼启将剑放置眼前,雪花落在剑锋上,转眼被切成两半。 “无论娶的是谁,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殷无常“啧”了一声:“你这人,好生无趣!” 他眼珠一转,忽的又笑了,道:“本尊就等着你栽跟头的那一天。” 二人都未曾想到,这句话在不久后,便一语成谶。 然而此刻楼启只是微微皱眉,道:“你有心思,不如去往西北边境,那地魔气肆虐,早已不受你的管制。” 魔尊嗤笑一声:“那些不安分的老东西!他们以为本尊不知这其中的猫腻,最近动作越来越大。” 他轻笑一声,嗜血而狂妄。 “本尊偏不让他们如意。” 突然,有什么人踩在白雪上的“咔擦”声,这声音在漫天的风雪呼啸中几不可闻,偏偏在场的二位都是怪物。 殷无常舔了舔唇角,鲜红的舌头在白雪的映照下更显惊悚,他遥遥的望着远处,笑得格外动人:“来,让本尊看看,是哪里来的迷路的小猫咪。” 楼启并未多言,他甚至没有望向声音的所在,只眼神凌厉了几分,左手一扬,飘洒的风雪如同利剑一般飞了出去。 远处的小山坡呼啸一声。 有什么东西滚了下来,白色的,小小的,若不是因为它滚动的速度极快,几乎要与这地面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雪团。 忽的,雪团动了动,像碎裂的蛋壳一样,一个毛团子从里面艰难的伸出了四只小短腿。 毛团不过手掌大小,风雪太大,吹得它跟喝醉了似的,左歪又拐转了好几圈,晕晕乎乎。 “砰”的一声轻响,它整个身体砸进了雪地。 也不见殷无常是怎么动作的,只一瞬间,毛团便被他抓在了手里。 他轻笑:“呦,还真是一只迷路的小猫咪。” 毛团——也就是萧白,看着魔尊那张放大的脸,不忍直视的歪头,抖了下身子,软软的叫道:“喵嗷?” 魔尊那张艳丽的脸就如同一个男人画了妆涂了眼影什么的,突然距离他这么近,威力不亚于核武器。 他原本只是想接近一下男主,没想到却看到了两人共商大计的一幕,最为苦逼的是,他竟然还被发现了! 情急之下,他变回了原形,事实证明,这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萧白用爪子拍拍他的手:“喵嗷!”放开我! 殷无常提溜着他的小身子,笑眯眯:“脾气还挺大。” “偷听本尊说话,还想走?” 萧白猛的停下拍他的爪子,一脸无辜:“喵?”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喵~ 殷无常:“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萧白浑身一激灵:“……qaq” 风雪越来越大了。 楼启静静站立着,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淡漠着声音:“你该走了。” 殷无常总算大发慈悲的放过手中的毛团,道:“啧,真没人性。”他随手将萧白往雪地里一扔:“这小东西交给你处置。” 萧白猛的被摔到地上,即使地面有白雪覆盖,也疼的他眼泪汪汪。 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呜咽一声。 周围已经没有魔尊的身影。 只剩下那个男人。 楼启伸出手:“过来。” 萧白迟疑了下,支愣着脑袋没有应。 楼启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收回手,转身离开。 身后的毛团气愤的狠狠跺脚,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喂! 你难道不应该走过来抱着本大人吗! 他一咬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如同当初第一次见面一样。 —— 涯上有个山洞。 山洞内并不黑暗,墙壁上铺满了银白色的冰晶,依稀可见冒出来的寒气。 萧白抖了抖身子,冷的直打颤。 不多久,便走到洞内深处,里面什么都没有,一览无余。 男人将剑放在身旁,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萧白缩在一旁,牙齿“叽咕叽咕”响,他等了一会儿,见男人纹丝不动,磨磨蹭蹭的靠了过去。 一步,两步,爪子已经拨到了男人的衣服。 楼启依旧闭着双眼。 萧白抬起冻僵了的小爪子,轻轻搭上了那人的大腿。 萧白:“(≧▽≦)” 温热的触感传来,他一兴奋,就滚进了男人怀里,还恬不知耻拿猫脸蹭了蹭。 嗯……好像有什么东西鼓鼓的…… 萧白猛的一抬头,满脸惊悚。 他刚刚用脸蹭了什么?! 开玩笑的吧?! 萧白震惊的瞪着眼睛,轻轻将两只爪子从那人不可描述的部位拿开,用两只后腿站立,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一下,便看见了男人那张杀气腾腾的脸。 萧白:“……qaq” 楼启无情的望着他,声音冰冷:“我想,我们要好好谈谈,” 寒气逼人的山洞内,一人一猫静静对峙。 楼启伸手提住他毛绒绒的后颈:“说话。” 萧白:“喵嗷?” 冷漠的声音响起:“那日你如何从幻境中逃出来。” 萧白:“嗷?”你说什么我不懂啊。 他无辜的眨眨眼睛,四只短腿无力的下垂着,无比顺从的姿态。 楼启望着他,冷笑:“那我们来换个问题。” “我的衣服在哪儿。” 萧白:“……” 楼启将他放下,居高临下的面容显得格外淡漠,他挠挠萧白的下巴,似是不经意道:“谁脱了我的衣服,我便扒了他那层皮。” 萧白:“嗷嗷嗷!” 卧槽我不过脱了你一件外衣! 楼启:“呵,现在可会说话了?” 萧白憋了半天。 他瞪着湿漉漉的圆眼,试探性的直起身子,抬起脑袋在男人下巴上蹭了蹭。 qaq他为数不多的节操啊。 忽的,他像想起了什么,从男人身上跳下,“喵喵喵”一通乱叫,两只前爪抬起,像人一样站立着。 楼启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萧白转了几圈,低头用鼻子拱了一团雪出来,再用爪子扒拉扒拉,不一会儿,一个勉强跟他爪子差不多大坑坑洼洼的圆球出现。 他指指雪球,期待的看着楼启。 楼启眼里闪过惊讶,他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迟迟说不出口。 良久,才听见他隐在黑暗中的声音:“黑珠?” 萧白兴奋的点点小脑袋,两边的胡子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的。 他拍拍雪球,忽的一口吞了下去,凉得他从尾巴炸到头顶,跟过了电似的。 他眼泪汪汪的指指自己的嘴。 此时楼启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形容了,他冷漠的面容都有些崩裂。 “你是说,那黑珠被你吃了。” 无论如何,传承没有被毁,应该算是好事……吧?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诡异的复杂:“所以那时……你是想要将黑珠拿给我?” “都是……为了我?” 为了你?萧白猛点头,对对对,要不是为了你,老子至于连命都不要吗! 萧白的小肉掌拍拍自己的头,扑到他身上,满心满眼的都是信任与期待。 快帮我把这鬼东西取出来谁知道它在我脑子里会不会变异啊妈蛋老子还等着你变回龙大杀四方踹走白莲花一统天下啊! 至于系统说的拯救世界跟随剧情发展…… 呵呵,那是什么鬼。 萧白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就像要将自己当年看小说时的憋屈一起发泄出来似的,恨不得马上让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被萧白这样看着,楼启伸出手揉了揉它的头,然而他并没有拿下来,只微微闭上了双眼。 萧白配合着一动不动。 许是过了很久,楼启放下自己的手,睁开眼睛。 萧白依旧期待的望着他。 楼启的眼中罕见的闪过一丝茫然,他微微避开萧白的目光,道:“我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萧白一愣。 他伸出两只爪子扒拉着楼启的手往他的脑袋上放,蹭来蹭去头上的毛都快秃了 。 “喵嗷~”你再试试看,不可能没有啊。 然而楼启却没有再次尝试,他的神情重归淡漠,目光沉静无波。 他望着萧白道:“这件事不可与他人说起,会惹来杀身之祸。” 萧白郁闷的将头转过去,用身子对着他,一头栽进雪里。 这年头,想还债都还不回去。 然而楼启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辛辛苦苦拼了命拿回来的传承却没有派上用场,所以感到委屈。 他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若是萧白知道,一定会呵他一脸,然后表示,男主你真的想多了。 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楼启并不是个好人。 可以说萧白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他以兽类之身待在楼启身边,若他以人类的身份,楼启断然不会轻易让他接近一分。 他对萧白是有好感的。 但这都建立在他跟他出生在同一个故乡。 那片土地曾经生活着他的家,他的亲人,他所有的记忆。 这导致他在看到萧白的第一眼,便本能的将他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这只是相对于它只是只无害的小毛团而言。 他始终还是冷漠无情的龙君。 夜色渐渐深了。 楼启忽然想到当日仙霖幻境的情景。 他的手不自觉的摸上缩在他腿上的那个毛团。 那日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无论是萧白差点抢走传承,还是萧白不知死活的跳下冥火。 他都看着,像个旁观者,冷酷而漠然。 他都没有阻止。 楼启本以为这毛团是为了自身的修炼,他甚至恶意的想着:看吧,没有什么是不自私的。 他的表情越发淡漠。 虽然最后他决定放萧白一条命,任凭这小家伙自生自灭。 这是他仅存的良知。 然而事情却再一次不受他的控制,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家伙不顾生命都要拿到传承,却是为了他。 不是为了修炼,不是为了长生。 仅仅是为了他。 这种想法在他内心疯狂的滋长,并且越来越无法抑制。只要一想到这点,他几乎兴奋到颤抖。 楼启想起那日毛团跳下冥火的背影。 渺小,却义无反顾。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里面的疯狂。 这种感觉很陌生,而且似乎会成瘾,楼启拼尽所有意志,才压下这股躁动。 杀了他吧。 杀了他,一切会重新回到你的掌控,并且,他的身体里存在着传承。 有个声音这样道。 楼启目光平静,手指似有若无的掠过毛团的脖颈。 只要轻轻一捏。 咔擦。 传承便是你的。 多么脆弱的小家伙。 “喵嗷?”毛团叫了一声,疑惑的抬头看着他,似乎在问,怎么了? 黑黑的圆眼睛信赖而无辜。 楼启垂眸,收回手指转而揉揉他的脑袋。 “毛团。” 萧白耳朵动了动,倏的一下立起来,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手。 “喵嗷!”老子叫萧白!不叫什么毛团! 这点力对于楼启跟挠痒痒一样,他任凭萧白在他手上肆虐,道:“不喜欢这个名字?” 萧白:“嗷!”不喜欢,当然不喜欢! 似是有人低低的笑了声,而后有男人磁性的嗓音响起:“待你修为提升,可说人言,便随你取什么名字。” 萧白一愣,猛的抬头,呆呆的看着那个男人。 那是笑吧? 卧槽那真的是笑声吧?! 他竟然有了女主角才有的福利! 楼启见他瞪着圆眼震惊的望着自己,眸色深沉了几分。 “蠢猫。” 若是仔细听,还有一丝无奈在其中。 萧白:“……”你才蠢!你全小区都蠢(tt)! 他又想到了什么,立起的耳朵倏的一下耷拉下来。 口吐人言什么的,除非他变回人身,三百年他都没能说出一个字啊! 楼启却误以为他这是丧气了,他垂下眼睑,语气依旧淡漠。 他说:“莫要放弃,我会陪着你。” 到时,我便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他看着懵懵懂懂的毛团,面上无波,心里却这样想着。 第18章 更狗粮(捉虫看过的小天使看) 事情发生在很多很多年以后。 萧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额头多了一个小红点,他擦了擦却抹不掉,脑洞大开的想是不是长痘了? 话说成仙了还长痘? 过了几日,红点越来越鲜红,仿佛渗进了他的皮肤里,配上他那张阳春白雪的脸,就好似眉间一点朱砂,简直羞耻。 本喵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娘炮的东西! 他慌忙去找楼启,给他看额头:“你看你看,这什么东西,去不掉。是不是谁给我下咒了?” 楼启摸摸,低头亲了一下。 正好吻在那颗朱砂上。 萧白蹭的一下蹦出老远!他捂住额头,炸毛:“老流氓!我去找师傅去!” 楼启失笑。 这小家伙,一生气就要晾着他好几天,得赶紧哄回来。 他正要追上去,身旁却来了一人。 魔尊拎着酒,仰头灌下一口,长发顺着风烈烈作响。 他歪头笑了声:“要来吗?” 楼启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道:“酒入穿肠。” 魔尊不以为然,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一醉解千愁,我总算明白秦九歌为何酒不离身了。” 楼启不言,走出几步远才听得他遥遥道:“逃避不是问题。” 魔尊低低的笑,笑声越来越大,而后竟笑出眼泪来。 “逃避,好一个逃避……楼启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楼启闭目,身子颤了下。 “若是可以,我宁愿他永远不要想起来。” 那种痛苦,他一个人承受。 身后静默了一瞬,而后再次传来声音。 “他眉间的那个红点是什么。” 楼启停下脚步,却不转过身来,只停留了一秒,再次抬脚向前走去。 就在魔尊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那人淡漠的声音从远风里传来,似有若无。 “那是我的心头血。” 魔尊一愣。他用手挡住眼睛,大口的喝烈酒,大声的笑。 “楼启,你永远比我狠绝……” 如果当年,我也如你这般决绝,现在定不会这么难过。风散了,云清了,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欢喜,有人悲哀。天道好循环。 赠尔心头血,与子同所归。 这样天上地下,无论你去了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 萧白在前面慢慢走,楼启在后面缓缓跟。 旁边冒出一个蘑菇头,两个蘑菇头……成百个蘑菇头…… “龙君又惹大人生气了。” “哎别挤,让我看一个……” “打赌这次几日和好,我赌一天!” “我赌半天!大人生气都做不得数的!” 萧白猛的转头朝它们一龇牙:“看什么看!再看我吃了你们!” 一群蘑菇头尖叫一声,顿时撒开腿鸟兽作散。 有人上前牵住他的手,萧白挣脱了下,没挣脱开。 他气的毛一炸,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你知道什么叫吗!你这和监控有什么区别?” 楼启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你对我做同样的事情。” 萧白一噎,老血都要吐出来。 楼启低头吻住他,深深浅浅,竭尽缠绵。 旁边再次冒出一个蘑菇头,两个蘑菇头……目测一大群蘑菇头正狂奔而来。 楼启右手扬起,黑色的长袍将他掩入怀中,从远处望去,只能看见一人低着头,左手拥着什么,站立如礁石。 蓬莱又开始下雪了。 飘飘洒洒,毫无预兆。 白色的雪落到楼启的头顶,肩头,眉眼。他闭着双眼,睫毛都染上了寒霜。 唇舌交缠,辗转反复的深吻,还有两个身体紧拥在一起炙热暧昧的呼吸。 萧白被他拢入怀中,灵魂都仿佛要被他碾进身体。 一吻闭,楼启满身风雪,萧白干净如常。 “落雪了……” 萧白微微讶异,伸手帮他抚去眉尖睫毛的白色。 楼启抓住他的手扣上自己的胸口,摇摇头:“无碍。” “这里,很热。” 掌心下,是火热灼烫的心跳声。 —— 世人都道:萧白仙君以身饲魔,以一己之身堕入龙君魔掌,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更免去了修仙界的灭顶之灾,大善。 世人又传言,那龙君生的是青面獠牙,小儿见之啼哭,百鬼闻之丧胆,他早已觊觎仙君美貌多年,并将之囚禁于海外的蓬莱。 无数仁人志士前赴后继,不辞劳苦的探寻去往蓬莱的道路,幻想着勇斗恶龙拯救仙君,却无一人觅得寻踪。 很快,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连那龙君还是昆仑大弟子时就对当时还是个纯洁的少年的仙君图谋不轨的事迹都抖了出来。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人手几本《物种不同怎么相爱》《爱他,就要囚禁他》《巨龙的娇俏小公举》《媳妇要从娃娃抓起》…… 甚至还出了孤本小黄图。 众人看的是泪雨婆娑,欲罢不能,恨不得亲眼见证这一场不同物种之间的爱恨纠葛,虐恋情深。 有少年嘀咕:说不定二人根本就是两情相悦,是你们脑洞太大,得治! 再说人仙君愿意,关你们什么事儿? 少年的这一番话很快便淹没在众人的唾沫星子之中。他不敌众口,只好躲着那些人愤慨的目光灰溜溜的逃走。 他明日还得上昆仑,只盼测出个灵根,日后出人头地,得证仙途。 少年一个劲的往家赶,忽的脑中一痛,差点摔了个倒栽葱。他连忙停下脚步,揉揉脑袋,那疼痛又好似幻觉一闪而过,他疑惑的摇摇头,便抛之脑后。 少年身后,古色古香的楼阁之上,一个人影慢慢收回手。 那人生的是高大挺拔,俊美无铸,正是众人口中的龙君——楼启。 他身旁的手下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脸涨通红,异常怪异。他对自家龙君的所作所为深刻表示不耻,就因为听到一句两情相悦便传授那少年功法什么的,简直忒不要脸! 那些人明明都说龙君是得不到萧白大人的心也要占有他身子的变态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启挥了挥手,手下立马如蒙大赦的跑了出去。 这下又有料跟兄弟们说了哈哈哈哈哈 楼启对自家手下的心理一无所知,他撩开珠帘,走进里屋,看见坐在软榻上的人,眸中露出暖色。 “在看什么?”他问。 萧白捂住肚子,身子一耸一耸的抖动,几乎要抽成羊癫疯。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几乎要笑出眼泪来,还硬撑着把书往楼启那儿扔了过去。 楼启接过书,一看书名,脸色噌的黑了下去。 《巨龙的小娇妻》。 萧白又甩过来一本。 《我在巨龙手下拯救仙君的故事。》 竟然还出了同人!萧白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楼启扬手将那本灰飞烟灭,脸色阴沉的可怕。 “很好笑?” 萧白猛点头,忽的撇见他的神色,连忙噤了声,收敛笑意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 如果忽略他抽动的嘴角的话。 他轻咳了咳,义愤填膺道:“这都谁写出这种不符合实际的东西!” 楼启淡漠着眼望他,意思是,说,你继续说。 萧白果真继续说了,说得抑扬顿挫,酣畅淋漓。 “传闻不可信,我与你明明是顺应天道水到渠成,囚禁什么鬼?!还有这本,《我与巨龙不得不说的故事》,这是自传?老子从没写过这种东西!本大人才不会嘤嘤嘤的在你身下哭泣!” 他猛的一拍桌子,倒真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楼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的倾身上前将萧白扛在肩头往窗户走去。萧白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壁咚了个满怀。 “娇妻?”他故意对他耳语。 萧白被他温热的呼吸蹭的有点痒,不由得缩了缩身子,面上镇定:“老子是男的。” 心里恨不得糊他一脸。 楼启淡淡道:“你既然如此喜欢这书中的内容,不如我们实践一番。” “倒也有趣。”说罢,他恶意的将萧白压在墙上狠狠顶了顶。 萧白面色一僵,感受到那人的孽根迅速变大变石更,滚烫的热度昭示着存在感。 萧白用力推了一下他肩膀,没推动。他默默咽口水,真诚的眨眨眼睛:“不,我觉得我们只要观摩就好,不需要实践。” 楼启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沉不见底。他一只手扣住萧白不安分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他的里衣。 “不实践一番,怎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一语闭,他已将萧白压在墙上,狠狠吻下去,唇舌第一时间席卷口腔,唾液交缠,楼启勾起他的舌头吮吸,力气大到要仿佛将他吞进肚子里去。 “腾云蛟龙……”他顺着萧白的轮廓舔舐下去,嘴角的银丝带出一种的气息。 他轻轻的吮了一下萧白的耳垂。 “还是观音坐莲……” 他的手已经滑进了萧白的底裤。 “你说,哪种姿势好。” “嗯?” 萧白闭着眼,恨不得晕死过去。 …… 断断续续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交杂在一起,伴随着男人似乎永无止境的顶撞,空气中都染上了那种发:情的味道。 男人的身材高大挺拔,怀中抱着的少年被他身躯掩盖的严严实实,只两只白嫩修长的腿挂在他的腰上,随着他凶猛的动作起起伏伏。 萧白紧咬着唇,眼角沾上了情:欲,微微红着,还渗出了泪水。 “不……不要在这里……” 他的身旁,便是大开的窗户,从上往下望去,能看见熙熙攘攘的行人和明媚动人的春光。 他只觉羞耻,这种姿势…… 楼启从他脖颈间抬起头来,眼神火热滚烫的像一只吃人的猛兽。他的呼吸喷洒在萧白的脸上,声音低哑:“他们看不见。” 龙性本淫。这一场大战,非有三天三夜不肯罢休。 “叫出来。”他狠狠的用石更的发疼的炙热顶了上去。 萧白闷哼一声,紧咬着唇就是不泄露一点呻:吟。 他想起楼启死死将自己钉在墙上的那股狠劲,忍不住小小的呜咽了声。 这哪是做:爱,这分明就是人形打桩机。 第二波狗粮 数日前,也不知龙君从哪儿弄来一棵连理树,栽在蓬莱岛的入口处,那连理树被龙君以灵力催发,一夜之间便长大大,树冠遮天蔽日郁郁葱葱,枝桠甚至延伸到了岛屿中央。 不久,连理树便被山精占据,连龙君冰冷凶残的面容都没能阻止他们在树上安家的狂热冲动。 龙君在树下站立如青松,长剑在手,磅礴的气势汹汹如潮,龙族的威压震彻天地。 他望着面前巨大的连理树,面容冰如寒霜,道:“下来。” 树上不见人影,只枝桠抖啊抖,叶子“唰唰唰”的往下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树被吓得直打颤。 树冠中一只又一只乳白色的蘑菇头蜷缩着,吓的一把将自己的头缩进身子里,看起来就像一只无头鬼。 他们掏出自己快蹦出来的心紧紧捂在手中摸摸安慰,生怕自个的心都被吓的跳了出去,即使被那威压打的不敢露面,还是强忍着恐惧道:“不,不……下!打死我们也不下去!” 断断续续的反抗声从树上传过来。 “龙君欺负人!我们要告诉萧白大人,让他另找伴侣。” “对!找伴侣!” “龙君还不允许我们跟萧白大人一起睡,天天晚上却还赖在大人那儿,简直忒不要脸!” “对!不要脸!” 楼启身上的冷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手中的剑都发出寒光。 萧白在他身后笑的前俯后仰,不能自拔。他以为楼启要带他来看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连理树是好的,他还稍稍的感动了一小会儿,结果树上蹦出来一个蘑菇头,两个蘑菇头……无数个蘑菇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们。 温情的气氛全被破坏。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白捂住肚子,艰难的指指树上那群不明生物,忍笑道:“他们也是送给我的?” 回想起楼启当时一瞬间黑如乌云压顶的神色,萧白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明白对方的初衷是好的,可是还是很搞笑哈哈哈哈哈哈。 树上那群蘑菇头还在不要命的叽叽喳喳,仿佛有了底气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开始声讨龙君。 “上回我钻大人床底的时候还看见龙君把大人压在身下这样那样呢!太凶残!大人都哭了……” “对!太凶残……等等,这样那样是什么?” “笨蛋,就是造娃娃。” “娃娃?!大人肚子里有娃娃?!” “今早我还看见龙君把大人剥光了,像剥鸡蛋一样。” “那大人肚子里岂不是有很多娃娃?!” 一大群蘑菇头面面相觑,嘤嘤嘤的一口将自己的心吞了下去,哽咽几声:“大人简直太可怜。” 萧白:“……”不!等等!你们到底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瞬间笑容僵硬在脸上,恨不得将这群偷窥狂一脚踢出蓬莱。 他转头恼羞成怒的望向楼启,那人轻咳了咳,给他顺毛,安慰道:“他们不敢看。” 萧白:“……”他回去就给房子下禁制,还要防止这个随时随地发:情的蠢龙! 树上一群蘑菇头暴露了自己的老底,扒拉着树叶,眼巴巴的望着他们,圆溜溜的大眼睛好不可怜。 萧白抚额,他心软了软,摇摇手:“罢了罢了,下不为例。若是谁再偷窥我……咳,便把他交给龙君。” 山精们抖抖身子,委屈:“要不是龙君不让我们跟大人住一起……”我们又怎会偷溜进去。 萧白望向楼启,踌躇道:“要不,就让他们住在这儿?”他指指庞大青葱的树冠,山精们立刻“唰”的一下瞪大眼睛。 楼启揉揉他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道了声:“好。” 他找了许久许久,才从万里之外的青芒寻得这棵连理树,那时这只是一根枯木枝,有人告诉他,另一棵已经死去,这棵也活不长,见他是有缘人,便赠与他。 若是有一天他能将这棵连理树救活,那么它的另一半也很快就会生长出来。 楼启将其带回,日夜以龙气滋养,才换得了它一夜之间的蓬勃。 只是另外一棵,却毫无动静。 他按耐住自己内心的躁动,眸光微垂,掩去里面翻涌的。 还不够……他迫切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他,他的身子,他的心,他的所有,都应该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楼启不会告诉他,哪怕他只是这样静静的站立着,他都想将他压在身下狠狠操:弄到泣不成声。 楼启微微凝了凝心神,压下心底可怕的情:欲。 慢慢来,不能吓到他…… 楼启现在所需要的,不过是一纸婚约,只有二人真正结为伴侣,如此,他才能心安。 萧白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现在的生活自在而逍遥,他望着楼启,却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虽然已经在过日子,可总归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忽然想到了什么,萧白望着楼启的眼神变了。 卧槽他知道缺什么了,谈恋爱谈了这么多年,他竟然忘记了还有结婚这回事…… 这样一想,萧白就站不住了,他试探着问道:“今天你带我来,就是为了送这棵树给我?” 楼启微微一怔,轻描淡写道:“一部分。”他原本,是想将这棵树作为聘礼来着,结果……他望着树上那群不知死活的蘑菇头,脸上更冷了。 萧白不确定他这个一部分是因为树被占了还是没达到想要的效果,他一咬牙,喊了声:“楼启。” 楼启低下头看他,少年嚣张跋扈的直视他的眼睛,圆溜溜的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只听得他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楼启,你娶我。” 你娶我。 你娶我。 你娶我。 少年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通红的耳垂泄露了他紧张的心绪,他盯着他的眼睛,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霸气,不是询问,不是请求,只是告知。 告诉他,我想嫁了,所以你得娶。 楼启动了动嘴角,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梗在喉咙里,他想抬起手揉揉他的脑袋,右手却几乎在颤抖,他抬了几次,才将手放到萧白的头上。 萧白乖巧的蹭蹭他的掌心。 柔软的触感传来,楼启轻颤了颤,低低的应了声。 “好,我娶你。” 树上的小山精懵懵懂懂的看着,突的,一朵白色的小花从他的肩头开出来,随后是两朵,三朵,无数朵,成千上万……蘑菇头们很快被白色的花海淹没。 连理树开花了。 —— 是夜,皓月当空,清风朗朗。不知从哪儿飘来一朵云,月亮害羞的躲进了云层里。 这回没有山精偷窥,没人阻拦,萧白的住处方圆几百米,还是下了任何人不得入内的禁制,将里面的情景笼罩的严严实实。 粗重的喘息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萧白一口咬在那人坚硬的肩膀上,双手也毫不客气的在那人劲瘦的腰部抓出划痕。 淡淡的血腥味传来,那人却毫不在意,如同猛兽一般在他身上驰骋,双眼情:欲翻涌,令人惊骇。 猛的几下顶:弄,萧白呜咽了声,忍不住夹:紧了双腿,白皙的身子微微弓起,他被死死钉在床上,无路可退。 太可怕了,这人简直……萧白偏过头,微微喘息了几声,缓了缓晕眩的心神,体内那捅进去的孽根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存在感。 突的,他整个人被猛的捞起来,下身连着那滚烫重重的坐在了那人的身上。 他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如玉的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只听得那人低低的“嘶”了一声,炙热的喘息在他耳边擦过。 他在吮吸他的耳垂。 楼启的手抚过他光滑的脊背,似是鼓励似是安抚,他的声音带着欲:望的沙哑:“太紧了,放松……” 放松你妹! 萧白狠狠的抓了他一下,带着哭腔骂道:“混蛋……”他坐在他身上,动都不敢动,额头有汗水濡湿了碎发,眼角眉梢都是情丝。 楼启任他打骂,待他适应后,毫不留情的投入到新的一场征程中,他紧紧扣住萧白的腰,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 内心似是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充斥了他的内心,流过他的四肢百骸。 想起今日少年坚定濡慕望着他的情景,楼启膨胀的有着越演越烈的趋势,他将头埋进萧白稚嫩的脖颈间,右手抚上他的头发,无比柔软而温情。然而下身的动作却不见停止,狠狠的顶:弄,每抽出来一次,必定要猛烈的插:入研磨。 萧白被他这番动作折腾的要哭出声。 楼启安抚的舔舐他的脖颈,低低的道了句。 “乖……” 我娶你。所以,别妄想逃走。 萧白呻:吟了声,很快便被狂风暴雨般汹涌而来的情:欲所淹没,也因此,他没有看见,楼启吻上他的眉心。 然后,微微红了眼眶。 月光下,蓬莱一片沉寂。岛上那棵巨大蓬勃的连理树如同巨人一般守护着整座岛屿。 树冠上依稀能看见几个乳白色的身影,那身影动了动,很快便沉沉睡去。 连理树旁边的土地上,一棵嫩芽破土而出,很快便长到半人多高,在月光下散发着荧荧的绿色。 但是对于连理树而言,它还太小太小。 连理树不知从哪儿伸出一棵细长的枝桠,小心翼翼的同小树苗碰了碰。那小树苗摇了摇叶子,似是欣喜似是接受,也伸出一条稚嫩的枝头,同连理树的枝桠纠缠在了一起。 连理树似是想同它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不动声色的发动所有的枝干所有的叶子,纷纷向小树苗靠拢,树上的蘑菇头睡的跟死猪一样。 直到他整个枝干都呈倾斜状态。 它垂下数根枝条,将小树苗围成一个圈,牢牢的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之下,看上去就像拥在自己的怀里一样。 无数的精华灵气通过枝条向小树苗传送而去,在月色下形成一条绿色的光河。 小树苗似乎累了,静静站立着,连理树又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它,整棵树都散发着喜悦的味道。 那是它的另一半,那是它的珍宝。 于是第二天蓬莱的人起床发现,岛上那棵巨大的连理树…… 嗯,弯了。 第20章 最后一波狗粮(捉虫外加作者有话说) 龙君要与萧白大人成婚的消息如同大风刮过一般席卷了整个蓬莱。人人口耳相传,奔走相吿,然而萧白正被楼启压着翻云覆雨,待他出来之时,流言已经被传成了无法直视的样子。 几日后,当事人毫不自知的领着楼启去见家长,若不是他打出这么个理由出来,恐怕这条龙还要继续蹂:躏他。 萧白到的时候,鹤叔同蟒叔正在对弈。蟒叔不久前已经成功渡劫化蛟,鹤叔的修为却迟迟没有动静,萧白替他着急,他依旧悠哉悠哉的过日子。 一局下完,白子被逼得退无可退,黑子犹如大军压境,一顿厮杀围剿,鹤叔猛的一只手盖在棋盘上,手一划拉,瞬间整个棋局被搅的乱七八糟。 鹤叔微微一笑:“你输了。” 黑衣男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输了。” 围观整个过程的萧白:“……”他抽了抽嘴角,哪怕看了再多次,他还是对鹤叔这种无赖不要脸的手法深刻感到不耻,偏偏二人都乐此不疲。 “来找我们有何事?”鹤叔一点也没有脸红的意思,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 萧白上前几步,认真道:“叔,我要成婚了。” 鹤叔一愣:“和谁?” 萧白只感觉背后一冷,那男人已经走到他的身旁,拉住他的手,面容肃杀而淡漠。 萧白望着他,只见他一字一顿,却又无比认真道:“我,楼启,要与萧白结为伴侣,七日后成婚。” 萧白:“……”七日后?卧槽什么时候定的日子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威压震荡开,气氛一时间剑怒拔张,面前的黑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已化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蛟,长尾一扫,三人所处的庭院立马阵亡。 萧白瞪大了眼睛:“蟒叔!” 碧青的鳞片发出冰冷的光芒,金黄色的竖瞳冷冷的望着面前的二人,蟒蛟吐了吐鲜红的信子,声音大如雷霆:“阿白,你退下。” 萧白刚想阻止,鹤叔已经强拉着他远离了这块是非之地。 蟒蛟昂起巨大的头颅,内心翻涌着自家孩子被拱了的懊恼,即使对方是龙君,也要过了他这关!他忽的长啸一声:“臭小子!” 面前的巨蟒如同一座山,楼启的身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然而他的气势却让人丝毫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楼启抬起眼,手中剑鞘剧烈震动,他右手握住刀柄,神情坚定而淡漠,他没有退开一步,磅礴的战意倏的从他身上呼啸而出。 “来战!” 萧白被这一幕惊呆了,他懵逼着猫眼,不懂这咋就开打了? 鹤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蟒叔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他的眼睛里,怎样看都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萧白急道:“我是怕楼启伤到蟒叔啊!” 鹤叔:“……”知道你男人厉害,人艰不拆。 这几日他们早已听到了传言,就等着楼启上门,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 思及此,鹤叔目光复杂了几分,他拉过萧白,道:“你可真想清楚了,一旦结为伴侣,以后便没有反悔的余地,龙君那人发起狂来,我们也拦不住。” 萧白点点头,心中诽腑,哪怕不成婚那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嘴上还是认真道:“想清楚了。” 鹤叔扫过他的肚子,忽的道:“传言可是真的?” “什么传言?” “你怀孕的传言。” 萧白一愣,没反应过来。 鹤叔猛的拔高了声音,脸上已经染上了愤怒的神色:“真的是奉子成婚?!” 萧白:“……”卧槽卧槽卧槽!(ノ=Д=)ノ┻━┻ 他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恼羞成怒道:“叔你在想什么!我男的!” 鹤叔看他的眼神不对劲了,只听他幽幽的望着他,道:“你身为神兽混沌,都能跟一条龙结为伴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萧白:“……” 萧白觉得他可以去死一死了。 他觉得自家两位叔叔的怨念强大到几乎要突破天际,内心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传出这流言的山精狠狠教训一顿,忽的瞥见一大一小两人站在他们的不远处。 大的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一身火红的劲装,腰细腿长,眼里却几乎要喷出火来,小的八:九岁,锃亮的光头,一双大眼睛煞是喜人,见萧白看向自己,一把扔掉手中的佛珠,蹭蹭蹭的抱住萧白的大腿,眼泪汪汪:“师,师兄……尼真的要和龙君成亲嘛……” 萧白心道完了,连佛珠都不要,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他摸摸小孩光滑的脑袋,点点头。 小和尚吸吸鼻子,打了个嗝,眼泪泡泡不要命的流下来,忽的他张大了嘴巴,抱着他大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哇哇哇哇师傅……师兄要被人抢,抢走了哇……” 萧如是一把将小和尚拎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燃烧的巨斧,她将佛珠塞到小和尚怀里,气道:“哭毛线!有本事把萧白哥哥抢回来!” 小和尚哽咽:“可是龙君好强。” 萧如是想起龙君冷漠的面容,眼里闪过惧色,她一咬牙,还是嘴硬道:“怕啥,姐保护你。”她转头看向萧白,认真道:“哥哥,你先在此等着。” 小和尚也握拳,眼泪汪汪:“师兄,你等我们回来。” 一人抗巨斧,一人戴佛珠,在萧白生无可恋的目光下加入了战局。 “这等好事,没有我怎么能行。”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凭空出现,魔气四溢,殷无常舔了舔鲜红的唇,笑得如同醉人的梦魇。 两个身影从庭院外走进,石砚青微微一笑:“也加上我们两个。”石宴唐跟在他身后,傻傻的点了点头。 至此,楼启被包围在众人中央,他手中的剑发出冰冷的寒光,啸声响彻天地,他再不掩盖气势,这方领域被笼罩其中,骇人的威压如同海浪一般激荡。 他轻扬起手中的剑,目光坚定,毫不退让。 众人凭空而立,卷起的袍袖飒飒作响,蟒蛟长啸一声,刀光崩裂,各种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绝响,交错的寒光映射出那人冰冷的面容。 “来战!” 不远处的屋檐上,秦九歌灌下一壶酒,身前是天光大好,身后是风动云变。醇香苦涩的滋味从喉咙涌入,他轻笑了声。 “年轻啊……” …… 这一场大战以楼启成功掳走萧白为告终。后来无奈之下,两方约定大婚如期举行,但在此期间内,楼启不得求见萧白一面,美名其曰:习俗。 整个过程萧白一脸懵逼,待他被关进屋子待嫁闺中,他才深呼吸几口气,忍住心中一万匹草泥马狂奔的冲动。 第一日,楼启站在楼外的院中,站了一宿。 第二日,院中没有他的身影。 第三日,楼启送来大红色的喜袍,云锦织成,带着明媚的流光,鹤叔接过,他站了许久,转身离去。 第四日,萧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第五日,萧白依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第六日,没有。 第七日,依旧无人。 直到月升当空,皎洁的光华铺洒而下。 萧如是唠唠叨叨的跟他说了一堆话,明明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对上她认真的眼睛,萧白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小和尚揉了揉眼睛,拽拽萧如是的长袖,糯糯道:“如如,困。” 萧如是摸摸他白鸡蛋一般的脑袋,柔了声音:“好,马上去睡。”她一转头,就看见萧白似笑非笑的面容。 “他如今还跟你住在一起?”萧白戏谑道。 萧如是脸一红,嘴硬道:“要不是他离不了我,我才懒的管他。” “是,”萧白揉揉小姑娘的头发,柔声道:“是他离不了你。” 十几年前,小姑娘才刚刚到他的腰际,如今却到快要嫁人的年纪了。他把萧如是当做妹妹看待,如今小和尚这般模样,他只觉心疼。 萧白轻叹了一声:“这些年,苦了你了。” “待他忆起来以前的事,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他。” 小和尚懵懵懂懂。 就这么一句话,萧如是一向铁做的心,疼的几乎要掉下泪来。她倔强着眼睛,拉住小和尚的手,道:“本来就是我欠他的。” “大不了,我便慢慢等他长大。” “他为了我差点没了性命,我便把自己这一辈子赔给他。” 月光笼罩下,少女的目光比偃月流华还要闪亮。 萧如是走后,萧白辗转难眠,他的目光触及到一旁的喜袍,忍不住爬起来跑到窗口透透风。 他的心里憋着一股气,说不出的烦躁。不过分开了几天,就离不了那人了?萧白觉得自己矫情的像个女人,见不到那人的身影,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萧白僵硬着脸,默念三遍:老子是男人老子是男人老子是男人! 另一棵连理树已经长成阁楼那么高,两棵树干紧紧依靠在一起,树枝缠绕,分不清彼此。墨绿色的精华在枝干间流动,恍若星河。 一根细长的枝条忽的伸进了窗口,在萧白的跟前晃了晃。 萧白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目光追随着摇晃的枝条,那枝条顶端闪烁着荧荧的绿光,“噗”的一个破土声,那顶端长出了一片翠绿的叶子。 叶子在萧白面前舒展开,银色丝线般的灵力渐渐涌现。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阿白,吾心甚念。” 萧白的心,如同擂鼓一般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探出身子往下看,那人站在院中央,抬眼望着他所在的方向,见他探出身来,淡漠的面容浮现出暖色,连目光也柔和起来。 萧白看着他,那人的嘴角弯成温柔的弧度,他听不到他的声音,禁制甚至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萧白却觉得,飘摇不定的心如同浮萍一般,终于找到了归宿。 那人在说: 等我。 阿白,等我。 这位有史以来最为伟大而孤独的龙君,就这样以这种亘古永恒的姿势,静静的守望着他心上人的回应。 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一样。 他从未变过。 萧白捂住眼睛,低低的笑出声,泪水却倏的一下涌了出来。 第21章 四只神受 第二日一早,天光大亮。 萧白悄悄掀起眼皮,抬起爪子,小心翼翼的从男人怀里滑下去。对于他鬼鬼祟祟的动作,男人似乎毫无察觉。 萧白赶忙往洞口跑去,离了楼启的怀抱,寒气飕飕的往身子里钻。他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男人依旧盘腿坐在地上,眉目沉静。 萧白踌躇了下,又跑回去,从空间里选了一棵灵草,他知道楼启正在为冲击元婴做准备,这株清心草正好派得上用场。 将灵草叼到男人的手边,萧白出了洞口,顿时如同撒了欢的野马,迈开小短腿就滚下了山。 嗯,真的是滚。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迟到了。昨天领路的小弟子在他的破茅庐前急得直打转,看见他的身影,都要哭出声来。 “小师兄你跑去哪儿了,都快急死我了,今早还要去见掌门你不会忘了吧?” 萧白还没回话,只听的小弟子突然惊恐的尖叫一声:“天呐!师兄你这身衣服怎么了!” 萧白低头看看自己,天青色的袍袖上沾染了深一块浅一块的水迹,鞋履也都是土色,一身风雪灰尘。 萧白抽了抽嘴角,滚下山的,能不脏吗。然而他表面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声,道:“昨夜辗转难眠,只好在那边的山崖下练了一宿剑,没想到会误了时辰,抱歉。” 小师弟……小师弟已经被他的刻苦勤奋震惊了。他连忙摆摆手,感动道:“师兄不必道歉,赶紧换一身衣服,随我去见掌门。” 萧白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就麻烦师弟在此稍等。” 小师弟一怔,连忙捂住爬上红霞的脸,内心狂刷过一片:美色误人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萧白不知道的是,他前一脚踏出洞门,男人后一脚就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触及手边那棵清目醒神的灵草,微微沉了心绪。 …… 昆仑有五峰,除去四位长老主掌的四峰之外,为首的便是这中央的沧澜峰,掌门大殿就在其中。 进了沧澜,便不能用白鹤代步,只能一步一步顺着阶梯爬上去。萧白原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却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磨蹭的。 “哎我的小祖宗!你别跑啊!” “那边不能去啊啊啊啊啊啊!” “再不走耽误了时辰,小的担待不起啊小祖宗!” 叫声一声比一声惨烈,萧白还未曾见到是何人,一个身影便如同炮弹一般从阶梯上朝他滚了过来,萧白只好伸手拉了一把。 那弟子惊魂未定的抬起头,被萧白的脸晃了下神,连忙爬起身红着脸道谢。 萧白这才看清上方那人的模样,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身火红,张牙舞爪,灵气逼人。 领路的弟子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声:“那是秦岭萧家家主的独女萧如是,她的天资师兄您也看见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好招惹。 那女孩见他望着自己,也不躲避,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忽的说了一句:“我认得你。” “你就是师尊说的那个不知廉耻不务正业伤风败俗的秦师叔的徒弟。” 萧白:“……”他该怎么回?我就是那个不知廉耻不务正业伤风败俗的秦师叔的徒弟? 他忽然想起萧如是是谁了,原著中便是这位嚣张跋扈的小魔王,在秦岭的一次巨大浩劫中,带领着自己的族人,战死到最后一刻,壮烈而亡,连15岁都没有活过。 但她现在,也不过是个扎着苞苞头的小萝莉而已。 萧白怎么看她怎么顺眼,况且同姓萧,本家啊,除了小萝莉有点太实诚,他恨不得把她抱回家养着。 好像暴露了什么痴汉属性? 他走到小萝莉面前,发现她只高到他的大腿处,小萝莉奋力的抬起头望他,努力板着脸,装作唬人的样子。 萧白提议道:“一起走?” 萝莉都不正眼看他,哼了一声:“我才不想跟你一起走。” 萧白憋住笑:“可是我想跟你一起走啊。” 小萝莉终于舍得撇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萧白想了想,柔声道:“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师兄背你上去?”他下意识的将萧如是当成了现世中的孩子,他还在现代的时候,哪家的孩子不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又怎会将她一人送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本是好心,哪只小萝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吐出两个字:“弱鸡。” 萧白:“……”还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啊,呵呵。 他笑意深了几分,终于伸出魔爪蹂:躏小萝莉的头,阴测测道:“你若不愿意让师兄背着,便拉着手好了。”他转而去牵小萝莉的手,哪知刚碰上,小萝莉蹭的一下倒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悚的望着他。 “你,你别过来!” 萧白一愣。 小萝莉忽的捂住耳朵尖叫一声:“要你管!”然后便风一样的跑远了…… 远了…… 了…… 跟着她的弟子连忙跟上去,边跑边喊:“小祖宗别乱跑啊啊啊啊啊啊啊!” 萧白:“……”他懵逼的转头望向替自己领路的弟子,指指自己的脸,生无可恋道:“我长的很可怕吗?” 领路弟子捂嘴猛摇头。 捂住也没用!我看见你的笑了!有本事笑出声来! 萧白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却没想到没走多远,便看见刚刚跑远了的小萝莉,她似乎在等着自己,偏偏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待萧白走近了,小萝莉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刚才说的……还作数么……” 萧白:“嗯?” “就是,就是……”小萝莉吱唔着说不出话来,一咬牙,猛的抬头看他,嚣张的伸出手,如同施舍一般道:“我累了!” 如果忽略了她泛红的耳垂和紧张的目光的话。 萧白这回是真心诚意的笑了,他抓住小萝莉冒着汗的手,笑着道:“好,师兄拉着你。” “才不是师兄,我师尊是你师尊的师兄,所以我是你师姐。” “好,小小师姐。”萧白无奈了,孩子嘛,果然还是乖点才可爱。他在现代的时候没能娶个妻子有个家,现在萧如是还是个小萝莉,他没那么禽兽,肯定下不去手,但是这都是潜力股啊,当成养成游戏好像也不错?说不定养着养着就成老婆了…… 萧白心里盘算得不错,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 跟在后面的弟子一脸惊悚的看着二人和和睦睦的样子,卧槽小魔王转性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想问替萧如是引路的弟子去哪儿了,便看见刚刚还温顺乖巧的小萝莉回过头看着他,笑的一脸无辜。 她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口型:“小,心,我,放,火,烧,你,噢~” 弟子:“……”他错了,他收回刚刚的话。 …… 领路弟子只将他们带到大殿外,跨过殿门自有人迎上来。 入眼的是清一色的白,白玉雕砌的石柱,上面刻满了道义,萧白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刺目得厉害。 萧如是拉拉他的衣袖,他露出笑容:“我们进去。” 萧如是点点头。 昆仑掌门居坐高堂之上,四位长老列座其次,下方站着几个人,石宴唐站在其中,神色不愉,直到看见他,脸色才好看了点。萧白瞥见另一个人,心中了然。 原来是江书道。 只是他望向自己的目光……萧白皱了皱眉,心中只觉恶心。 二人行了礼,在这样强大磅礴的威压下,萧如是再暴躁的性子也乖乖的不发一言。 萧白不动声色的扫过一圈,直到看见不远处站在阴影里的那人,猛的一愣。 那人静静的站在一旁,右手拿着一柄长剑,沉默的像一块古玉,偏偏他周身的气势让人忽视不了他的存在。似是察觉到了萧白的目光,男人抬眼看过来,目光沉静而淡漠。 有那么一瞬,萧白几乎想拔腿就跑,他忍住退缩的冲动,努力迎上男人的目光,面容依旧从容淡定的模样,然而内心狂刷过一片。 卧槽他为什么出关了! 老子要完! 第22章 五只神受(修文) 萧白已经在这路上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从大殿出来后,他打发走了萧如是和石家两兄弟,楼启却一直没有从殿里出来。他思来想去,干脆蹲在路边来了个守株待兔。 当他看见楼启的那一瞬间,不可否认心里是有些发怵的,但他转念一想,楼启又不知自己的身份,任他再怎么厉害,也猜不到他面前这个人,就是昨晚那只猫。 心思稍定,萧白不再纠结于此事,当务之急是要跟主角打好关系,他拍拍手,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一直跟着他的小弟子见他来来往复在这条路上走了好几遍,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长吁短叹,不由得问道:“师兄可是有何烦心事?” 萧白幽幽的望了他一眼:“你不懂。”他在想怎么接近男主,死皮赖脸?穷追猛打?或者……潜移默化? 小弟子一噎,暗腹天才都是有些怪癖的,话虽如此,他还是拦在了萧白发面前指指天色,道:“师兄,该回了。” 萧白大手一挥:“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掌门让我把您送回去,万一您迷路了,我上哪儿找去。”小弟子顿时就苦了脸。 萧白又怎会让他坏了自己的计划,当即露出令人信服的笑意,道:“放心,我认得回去的路。” 弟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萧白却是一眼撇见了路那头走过来的身影,心下一急,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弟子往路旁的草丛一推,呵道:“蹲着,不许动!” 小弟子被吓懵了,当真是动都不敢动。 萧白连忙将他掩盖好,又将皱了的衣袖抚平,静静的站在路旁,心跳如擂鼓。 那人渐渐走近了,一身凛冽的寒气,逼得人不敢接近,萧白却是眼中一喜,装作惊讶的样子迎了上去,扯出笑脸,乖乖喊道:“楼师兄。” 楼启点了点头,脚步却未曾停下。 萧白哪会放过这次机会,当即跟了上去,一咬牙憋红了脸,将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表现的淋漓尽致。只见他虽然还笑得从容,但红透的耳垂泄露了他的窘迫,微微不好意思道:“师兄,我迷路了,可否给我带一段路?” 躲在草丛里的小弟子:“……”你特么在逗我?! 楼启没说话,萧白心中挠爪,嘴上却是不紧不慢道:“我在此地转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实在是没办法了。若是师兄有事的话,可自行离去,我再等等。” 他说的进退有度,心中却恨不得吼一声:快带老子走! 萧白笑的脸都要僵了,也不见那人正眼看自己,心中猛挠墙,暗暗道欲擒故纵不管用?他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正打算再接再厉,却听见前面的男人淡淡的说了一句。 “跟上。” 萧白大喜,连忙跟了上去。 …… “听掌门说,师兄可是刚出关?”没有听到回应,萧白也不在意,他自顾自的接下去:“昨儿个师尊也闭关了,我刚到昆仑,师尊让我自己修炼,当年师兄也是这样过来的?” 这边楼启眸光微闪,却是回了他的话,语气平静:“不是。” 萧白轻叹了一声:“也不知师尊什么时候出来。” “少则三五月,多则数十年。” 萧白越装越顺溜,当即面色一僵,不由得认真询问道:“日后我修炼有何不懂的地方,可否请教师兄?” 楼启望了他一眼,目光深沉无波,这一眼几乎让萧白以为他将自己的小心思看穿,若不是心理强悍,他浑身的毛都要炸开来。 他努力装作淡定的模样,若是仔细看看他嘴角的笑容都是僵着的。待那人终于将目光转开了去,萧白才恍然惊觉自己手心都湿了。 “昆仑多是和善之辈,你可自行去请教。”楼启淡淡道。 “师兄说的是。” 被这么一吓,萧白挂着笑容,心中却如同一万匹草泥马爬过,他沉寂了一会儿,不多时又开始恢复本性。 “师兄,我初来此地,不知可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楼启淡淡的撇了他一眼,道:“闭嘴。 萧白:“……哦。”qaq。 二人一路无话,萧白刚刚被点亮的的话唠属性被楼启一句闭嘴给掐灭,他心里明白再说下去只会惹人厌烦,干脆安静的走完这一段路。 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很快便到了头。 萧白真心诚意的笑了笑:“多谢师兄。”顿了顿,他又道:“刚才在大殿上,师兄恐怕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的声音如同远风一般拂了过来,单看他的脸,静美如莲,不可沾染,鲜少有人的容貌能同他相比。 “师兄记住,我名为——萧白。” …… 夜深了,整个昆仑都被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这地方本是昆仑大弟子所住之处,只是他为人喜静,又常年在涯顶修炼,鲜少有人敢来此打扰,只留了一小童看守。 屋外的草丛动了一下,有白影窸窸窣窣一闪而过,刹那便没了动静。看守的童子提着灯走过,看见屋内还亮着,也不去打扰,只走开去。 等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没有危险,白影又动了,这回他鬼鬼祟祟的踏出一只爪子,草丛里冒出一双毛绒绒的耳朵。看准了机会,圆滚滚的身子纵身一跃,蹭的一下跑到了门边。 我掏我掏我掏……qaq,爪子太短够不到。 屋内打坐的男人睁开眼睛,便看见门下伸进来两只毛绒绒的小肉爪,一个劲的往门里挤,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也不动作。 萧白觉得自己爪子都掏禿了,委屈的舔舔,却舔到一嘴的灰尘,抬头看见一旁的窗户,他一咬牙,跳了上去。 值得一提的是,窗户是半关着的。嗯,结果就是…… 萧白扒拉着窗檐,一半的身子钻进了屋里,另一半身子还挂在窗外,圆滚滚的肚子都挤得变了形。 他进不去出不来,使劲往里钻的时候连檀木的窗户都发出了吱压声。萧白深吸一口气,终于冲着床上那看好戏的男人撕心裂肺的叫了出来。 “喵嗷嗷嗷!”酷爱来帮我啊啊啊啊! 楼启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却沉静无波。他走到窗前,低头看着这只蠢猫,语气清冷。 “可知错了。” 萧白耷拉着耳朵,小小的叫了声,努力瞪大圆圆的眼睛。 楼启抬起手抚上他圆乎乎的脑袋,手指顺着他的下巴轻轻磨蹭着,一股寒气从萧白的脖颈直冲脑门,他忍住避开的冲动,内心直打冷颤。 “呵,”似有若无的一声冷笑,萧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低低的道:“还知道回来……” “我不追究你如何找到我,但若是你再逃。” 他淡淡的说了句。 “我便打断你的腿。” 萧白:“……”卧槽卧槽卧槽! 他心里一凉,惊恐的睁大眼睛,浑身的毛如同遇到了天敌似的,恨不得拔腿就跑,但他卡在窗户上,抖的缩成一团。 楼启被他惊恐的小眼神逗笑了,他终于舍得将他从窗户上抱进怀里,至于这蠢猫僵硬的身体,他权当没察觉。 “敢不敢再跑了?” 萧白四只爪子紧紧抱着他的手,生怕他一松手就给自己摔了,直到触到了温暖的胸膛,他才抖了抖身子,转而趴在男人怀里。 不敢跑不敢跑……可是他明天还是要跑卧槽…… 他一抬头对上男人危险的眼神,连忙惊悚的猛摇头,委屈的呜咽了声,猫眼都开始蓄满了泪水。 若是不了解的,准被这小坏蛋给骗了。 似是有人轻叹了声,萧白吸吸红彤彤的鼻子,却没听见人说话,他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这回却是真的哭了。 他容易吗他,白天变人晚上变猫,明明为这男人好,偏偏他还不领情,提防着,冷漠着,还威胁他要打断他的腿,他没了系统没了同伴,他一个人容易吗他。 越想越是委屈,眼泪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不多一会儿,楼启胸口处就湿了一大块,他只穿着里衣,里面劲瘦的肌肉都露了出来。 萧白边哭边打嗝,小身子一耸一耸的,都让人担心他是不是要哭晕过去。 楼启微微皱眉,却没推开这只蠢猫。他没哄人的经验,更没哄猫的经验,只好等他哭完。 “喵,喵嗷……”老子以后再也不帮你了…… “嗯。” “嗷……”你要认个错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嗯。” 萧白猛的抬起毛都湿粘在一起的猫脸,狠狠的用爪子拍他的肩膀,边拍边叫:“喵嗷嗷!”你今天竟然还要我闭嘴! 楼启也不躲,任由他拍着,待他没力气了才给他擦擦眼泪泡泡的猫瞳,不经意柔了声音。 “嗯。” 明明听不懂,他却一再温柔的回应,一人一猫问答的无比和谐。 萧白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些不自在,他的心软的化成了一滩水,只好装模作样的收回爪子,讨好的蹭蹭男人的下巴。 “不哭了?”楼启揉揉他的脑袋,低声问。 萧白目光扫过他被自己擦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胸口,连忙一巴掌拍在上面,悻悻的用爪子盖住。 只可惜他爪子太小,盖得住一小块盖不住一片。 有什么东西凸凸的…… 萧白用爪子按了按,那东西变硬了些,他疑惑的低头一看。 “……” 那湿透了的地方,肌肉透过里衣形成性感的轮廓,被他爪子按着粉嫩的红豆看起来得格外明显…… 男人沉静无波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毛团,我们俩谈谈。” 萧白:“qaq”不约!男主我们不约! 第23章 六只神受 萧白缩在床的角落里,光明正大的睁着一双圆眼看着面前的人换衣服,同为男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带着一丝欣赏,这身材,这肌肉……萧白低头看了看自己圆圆的肚子和短腿,顿时觉得人生无望。 男人转过身来,萧白连忙望天,装作我什么都看不懂的样子,两只耳朵微微抖了抖。 “过来。”楼启道。 萧白撇了一眼他胸口,新换的里衣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跑了过去。 “你可知自己的年岁。”楼启撩拨着他的耳朵,淡淡道。 他也曾查阅过这小家伙的种类,翻遍了古书典籍却找不到丝何蛛丝马迹。若说他是普通的妖兽,可这小东西又灵气的很,若说它是灵兽,楼启探过它的经脉,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忽然提起这个问题,萧白顿时来了底气,响亮的叫了三声。 楼启漫不经心的挠着他的下巴:“三岁?” 萧白一爪子挥过去,特么的老子三百岁不是三岁! “喵嗷!” 他这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楼启抓住他挥舞的小肉掌,问道:“你出生的时候,可有获得传承?” 萧白一愣,心想系统算吗,可是系统沉眠多时,迟疑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 “既是如此,以后便随我修炼。”顿了顿,他又加上一句:“不可偷懒。” 萧白从未想过,没了系统,他还会被人逼着修炼,当即便装死,楼启也不指望得到他的回应。 他的手指拂过那毛绒绒的下巴,似是漫不经心的提起:“昨日我听师弟们提起,山下来了些魔族,喜噬鲜血,不放过活物。” 萧白心中一惊,他抬起头,努力想从楼启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那人眉目沉静,丝毫未起波澜。 他心中寻思着,不应该啊,魔族再怎么猖狂,也不敢在昆仑眼皮子底下肆虐。 楼启:“昆仑女罗峰的三长老,最喜捕捉妖兽。” 萧白有些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楼启微微收拢了右手,却发现这蠢猫似乎长大了些,一只手竟然收拢不住。他继续道:“归来峰的四长老,喜食妖兽筋肉。” “尤其是你这种,”他的手指不经意划过萧白圆滚滚的肚子,淡淡道:“胖成球的。” 萧白:“……” 你才胖!你全小区都胖!(ノ=Д=)ノ┻━┻! 他望着楼启那张淡漠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耻,若他真是个有灵性的妖兽,怕真是给他骗了,跑都不敢往外跑,只能在他身边待着,可他萧白是个人。 楼启揉揉他的脑袋,低声道:“你若离开了我的视线,我怕是护不住你。” 护不住你。 萧白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位强大如斯,竟然也会说出这种丧气的话,有那么一瞬,他听出了一丝悲伤的意味儿,待他再往男人脸上看去,又好似错觉一般。 萧白嗷的一口咬上他的手指,内心悲愤。 说到底,你就是为了防止我逃出去! …… 第二日一早,萧白还是跑了,这回他学了聪明,天还蒙蒙亮,趁着日出的光,他跳上窗檐,一把将那卡住自己身体的窗户推开,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屋内,楼启睁开眼睛,目光沉静,哪还有熟睡的模样。只见他身形一闪,便已跟着那只蠢猫而去。 萧白对此毫无所觉。 清晨的天一览无余,碧空如洗,那白色的毛团穿过草丛,不一会儿身上的毛沾染了湿润的水汽,那双圆眼显得格外明亮。 楼启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着那只蠢猫迈着小短腿走进了昨日他替人引路的地方。 那地方住的人,是秦九歌唯一的弟子——萧白。 楼启敛下心绪,双眸无端的起了一丝波澜。 他从沧海生的口中,听过萧白这个人,千年难遇的天灵根,大言不惭的说,光从天赋上,萧白在仙途上的路,注定会比他走的更远。 萧白在接近自己。 为何?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是萧白想得到的…… 他的目的…… 楼启忽然想起昨日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不知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做到表里如一。 他不信任何人,便是魔尊,他们也是互相各取所需。 至于那只蠢猫…… 楼启微微沉了眼眸,若是让他得知这蠢猫接近自己也另有目的…… 那便,杀了吧。 这样,他再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雾气渐散,水汽被蒸发,不远处的白鹤振翅飞起,翱翔于九天。树下的男人身姿挺拔,他静静的站了许久,直到第一声鹤鸣响起。 他的双眸比那永夜还黑,比渡厄涯的雪还要冷,随时便会刮起毁灭一切的风暴漩涡。 在这莽莽昆仑,便让他看看,这少年能不能活到大放异彩的那一天。 而另一边,萧白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恢复了人形。他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才刚刚蠢蠢欲动,就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待他收拾好一切,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一举跃到了筑基期。 自从上次耗费灵力过度,修为便一直停留在练气没有动静,他一度以为这个身子出了问题。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几日最常接触的,便只有男主。 难不成跟着男主还能涨修为? 萧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引导着灵力在体内转了几个周天,心宽的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识海中忽然有什么震荡开,萧白心中一动,整个人已经到了空间里。 两位大妖依旧沉睡在灵泉中,若不是身上环绕着一丝生机,看上去恍若死物。山精们漂浮着,萧白轻轻一跃,便到了半空中,在这个空间里,他是主宰者。 平常总是捣乱调皮让他恨不得拎起来教训的山精们,如今也紧闭着双眼,乳白色的身子渐趋透明。 萧白忽然就觉得有点孤独。 他想起以前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闭上双眼,拔下一棵灵草,狠狠塞进嘴里。 苦涩难咽的味道传来,同时温热的灵力穿透四肢百骸,萧白盘腿吸收,那灵力转了几圈,却如同烟雾一般渐渐流向了识海中不知名的地方。 修为没有丝毫增长。 萧白有拔下一棵灵草塞进嘴里,摒气凝神,这回他看清了。他的识海浩瀚无边,一片黑暗中,那绿色的灵力依旧转了几圈,最终流向了某处,那黑珠所在的地方。 仔细一看,那黑珠被灵力包裹着,不一会儿,忽的光芒闪过,黑珠又重归于平静。 萧白险些被气倒。 这传承跟他主人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他在原地坐了许久,迟迟不肯起身,身旁数十只妖兽静静的沉睡着,萧白伸手摸摸它们的头。 “我会想办法的。” “你们等我。” 萧白忽然想起系统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系统沉眠后,望宿主认真修炼,早日重新激活系统。” 宿主,保重。 萧白低低的道了声。 “我会的。” 可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第24章 七只神受(捉虫) 一晃数天过去。 萧白不停的在楼启面前蹦哒刷存在感,好感度没刷到多少,好歹混了个脸熟。 与此同时,他发现一个问题,似乎只有在跟楼启接触后,他的修为才会增长,萧白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偏偏还得天天往楼启那里跑。他没敢再用原形接近,上次被恐吓的太厉害,导致他潜意识里甚至认为楼启会真的打断他的腿。 这几日连绵的下了整夜的雨,渡厄涯的雪却如同冰封了似的,不见一点融化。 昆仑常年日光笼罩,这样湿润的雨天却是百年难得一见,来往的弟子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匆匆离去。 这样一来,楼启门前更显凄清,童子正打扫着庭院里的落叶,狂风一起,刚堆积起来的落叶吹得遍地都是,豆子大的雨点毫无预兆的砸下来,童子懊恼的用长袖遮住头,连忙跑到屋檐下躲雨。 烟雨朦胧中,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少年并未撑伞,天青色的长袖,一步接着一步,悠悠然然。少年身上一点未被淋湿,干净的不染俗物,仔细一看,那雨点虽砸了下来,一遇到少年的身体便如同受了阻隔似的,纷纷避开了去。 这个场景童子再熟悉不过。这些天少年基本每天都到这儿来,却极少有机会见到楼启师兄。 萧白见到童子,停下脚步,问道:“今日楼启师兄可在?” 童子摇摇头:“师兄昨日便未曾回来。” 萧白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微微一笑,道:“那我明日再来,多谢。” 他起步正要离去,童子眼里露出挣扎的神色,一咬唇,却是又开了口:“楼师兄常去后山的竹林,萧师兄可自去寻找,兴许还能遇见。” 萧白微微怔愣,立马反应过来,真心诚意的道了谢,向后山走去。 见他走远,那童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道萧师兄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个心冷的,还有婚约在身,虽然没有明着昭告天下,但这都板上钉钉的事儿。 照他说,萧师兄可是他活了这么多年看到过的最好看的人,比那瑶池灵女好看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些事,萧白却是不知的。在他还未曾察觉的时候,他心仪掌门大弟子的事,已经被传的满城风雨。 他日日在楼启门前等候,在楼启必经之路上守着,偏偏那样从容淡定的劲让旁人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暗地里说道几句。 新来的萧师兄对楼启师兄一见钟情? 可不是么,天天都守着了,那楼师兄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那样好看的人,要是我,我是怎样也不会拒绝的 。 又有人说,那萧师兄分明是为了楼师兄才上昆仑的,没看见人都没修炼,光顾着追人去了。 这要是让萧白知道,准是要炸毛的,他那哪是不修炼?他特么的只有在男主身边修为才能增长!坑爹! 这事渐渐的传遍了整个昆仑,可是见那少年天天风吹雨打的等着(大雾),再加上他那张让人心生好感的颜值,竟是让人生不起一点责怪,甚至还有人暗地里为他打气鼓劲。 石家两兄弟也听闻了一些风言风语,一开始他们是不信的,随着事情的发展流言的壮大,导致他们每次看到萧白都欲言又止。 萧白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觉得,只要他一出门,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更加和善了。 待他许久以后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为时已晚,那个男人再也不给他一丝反悔的机会。 萧白懊悔不迭。 …… 雨势渐大,豆子大的水滴铺洒而下。 竹林在一片风雨飘摇中,面前的场景似乎都化成了水幕,萧白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他只能在双眸间蓄起灵力,淡淡的光辉环绕在他眼睛上,他才看清自己所在何处。 一片翠然的绿色。 那样蓬勃不屈的生命。 林间传来破空的剑啸声,萧白循着声音走去。转过雾霭茫茫的水幕,那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一身玄衣,右手执一把黑金的长剑。暴雨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体,他的眼中,雨水顺着他的衣袖滑下,渐渐在所站之处汇成一片小小的水洼。 在萧白以为他要如磐石一般站到天长地久的时候,男人忽然动了。 他的一举一动在萧白的眼里煞是缓慢,每出一剑,却带着蓬勃的剑意,雨滴随着他的剑招挥洒而开,萧白甚至能看见那剑上附着的扭曲的空气。 雨越来越大了。 男人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快到带出一片残影,竹林震响,叶子唰唰唰的掉落,萧白渐渐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根据声响判断他的所在,忽的一声剑啸破空,磅礴强大的气势如同浩瀚的汪洋一般汹涌而来。 萧白心中一惊,转眼那人到了眼前,剑锋带这寒光直指他的脑门。 “啪”的一声响,随后是接连不断雨滴砸在脸上的声音。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竟是直接破了他的屏障,萧白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微毫的长剑,唇色微微发白。 与此同时,他停留在筑基期的修为却如同坐了火箭一般,蹭蹭蹭的往上跃了两个阶梯。 跨过旋照,直达开光中期。 楼启收回剑,淡淡道:“你不该来。” 萧白这才心下稍定,他扯出一丝笑容,道:“师兄躲着我,我便只能来寻了。”他说的这般坦然,然而此时他淋在雨中,长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睫毛上挂了水滴,无端的让人生出一丝怜爱的意味儿。 天知道,萧白真的是坦坦荡荡,一心刷好感度。 楼启表面上虽不问世事,暗地里掌握的消息却是比谁都多,他忽然想起近日下面弟子口耳相传的流言,面上一冷,却是直接转身就走。 萧白懵懵懂懂,不明白这咋就突然生气了,当即只能跟上,连屏障都忘记设好。 “师兄,你答应教我练剑了?”他想好了,这是最快刷好感度和增长修为的方法。 “……” “师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 “师兄,我今天带了桂花糕,哦我忘了你有辟谷丹……” “闭嘴。” 萧白:“……哦。”qaq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少年的声音:“师兄,这是你第二次让我闭嘴了。” 楼启:“……” 他不明白,在众人面前进退有度从容淡定的人,为何到了他这儿,就这么死皮赖脸赶都赶不走。 萧白这是没办法啊!他软硬不吃,萧白来了几次怀柔政策,循序渐进,一点见效都没有,他干脆不要了这脸皮,彻底将节操喂了狗。 楼启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他停下脚步,淡漠着眼,道:“你可知刚才若是我没收回剑,你便已命丧于此。” 萧白眨眨眼,忽的就笑了,道:“可是我明白,师兄不会的。” 呸!老子被吓惨了好吗! 少年一派濡慕,望着他的目光满是信任,楼启忽然就沉了眼眸。 萧白许久得不到他的回应,心想好感度没刷上?正当他以为楼启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淡漠的声音传来。 “你当真要学剑。” 萧白一愣,心雀跃的要蹦出来,他弯弯眼睛,微微一笑:“当真。” 楼启却不再说话,只向前走去,萧白只能跟上。 二人回到楼启住处的时候,雨已经停下,从天边崩射出了一缕光,云层破开,万千金光铺洒而下。 萧白跟在他后面,内心挠墙也想不到理由留下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师兄,你吃桂花糕吗。” 楼启冷眼看他:“不吃。” 萧白:“哦。” 楼启不说话,萧白站着不走,他微微低着头,看不见双眼,只能看见那长而软的睫毛,身上湿漉漉的,往下低着水。额间的碎发略微凌乱,一撮呆毛直愣愣的竖着。 楼启眸光微闪,口中却淡淡道:“明天这时候在竹林等我。” 萧白猛的抬起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那撮呆毛在楼启眼前翘来翘去,顽强的很。 他忽然就想起毛团也是这般……这般蠢。 这样想着,待他回过神来,手已经放在了少年的头上,手中灵力一转,温热的气息掠过,少年已然干净如初。 萧白只觉得头上温热的手掌很是舒服,习惯性的蹭蹭。 两人皆是一愣。 下一秒,温暖的热度远离,萧白看着那人沉静无波的神色,心中默念。 这只是意外这只是意外这只是意外这只是意外…… (ノ=Д=)ノ┻━┻!! 第25章 八只神受(捉虫) 一连几日,萧白都跟在楼启后面,他没有称手的武器,只能去剑冢拿了一把普通的剑。想起几日前楼启扔给自己的书籍,萧白唰的一下黑了脸。 《剑法入门》《心法初阶》(ノ=Д=)ノ┻━┻!这都什么鬼! 他一边拨开草丛,一边心里愤愤的想到。 这地方隶属于昆仑仙宗的驭兽林,多是高大旺盛的植株,杂草长的比他还高,他抬头看了一眼遮天蔽日层层叠叠的树叶,偶尔有光线从缝隙间泄出来,却只觉刺眼。 驭兽林外围多是修为较低的妖兽,性子和善,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也因此,每年昆仑会派遣新弟子前来试炼,只要不深入其中,便没有多大问题。 他被楼启扔在这里修炼,已经是第三天。 他在外围转了好几圈,第二日才开始渐渐深入,开始的时候还磕磕绊绊招惹猛兽,现在已经如鱼得水。 萧白查看了一下储物袋,三阶魔荧草,牛角犀的皮,珠玉松脂……距离目标还差最后一样。 二阶凤凰花。 这东西级别虽低,却是极为难找,多生长在石头上,喜日光,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带的回去。 因为它是苍狼最喜欢的食物。 凤凰花生长的地方,一定有一大波苍狼蹲守,苍狼是群居动物,它们对于凤凰花的喜爱,甚至超过了肉类。 萧白来之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在楼启的目光下默默的往储物袋里塞了一把又一把的符禄。 面子虽好,不及命重要。 甩下一只面目可憎的大蜘蛛,萧白思来想去,还是跨过了外围那道防线,逐渐向林中深处走去。 他明白楼启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可他仍旧是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带着一片修道的赤诚,接下了这个任务。萧白都被自己的演技感动到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越往深处,越是阴暗,光线像是被阻隔,泥土湿润的腥气闯进口鼻间。奇怪的是,这里的植被并没有萧白想象的旺盛,甚至透露着一股死气,树叶偏枯黄。 照理说应该是越往里越生机勃勃才对。萧白走了一会儿,停下脚步,只有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周遭寂静的有些可怕。 忽的一声鸟啼,萧白顺着声音望过去,一只全身黑色的小鸟停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漆黑的瞳孔偏头望他。 萧白被望的打了个冷颤。他暗道自己想多了,继续抬起脚步,这回却是往东方走去。 若是他回头仔细看看,会发现那只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而那双漆黑的瞳孔,竟然是没有眼珠的。 …… 这回许是运气好,走了没多远,林木愈加稀疏,大片的阳光透过叶梢洒进来,照射在嶙峋的石头上,显出一种光怪陆离的异样光彩。 七八只狼一样生物互相依偎着,有两个人高的身体盘踞在石头上,银白色的毛发闪闪发光,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它们的身后,一小片凤凰花鲜红的滴血。 萧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他缩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一只他还能搞定……这么多只,这是要了老夫的命啊! 石堆最顶端的那只似乎是苍狼王,身形更为巨大,锋利的胡须微微抖动,双眼半闭半睁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萧白一咬牙,干脆化成了原形,将衣服收进储物袋,拨开草丛,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巴掌大的毛团一点一点的蹭到了石堆旁,抬起爪子,拖着圆滚滚的身子爬上了石头。 一步,嘿咻~ 两步,嘿咻嘿咻~ 身旁是几只温热庞大的躯体,炙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萧白将锋利的爪子紧紧缩进肉里,只剩粉嫩的小肉掌踏在石块上,毫无声响。 突的,一只苍狼胡子动了动,慢慢的翻了个身,萧白一僵,内心卧槽一声,那庞大的身躯便遮天蔽日的向自己倒了过来。 被压在身下的那一刹那,萧白是大写的生无可恋。 他一点一点往外爬,每一步都差点被压的吐了老血,重见光明的那一刻,萧白狠狠的用爪子朝那只狼挥了挥。 没敢真的挠,他怂。 待他转过头,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在他面前张开,腥热的呼吸铺天盖地的朝他涌过来,那巨嘴越张越大,终于狠狠的一个喷嚏,萧白的身子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了出去…… 出去…… 去…… 萧白:“qaq。” 他眼睁睁的看着凤凰花离他越来越远,摇曳的花瓣如同欲:火的凤凰,微微朝他挥舞摇摆。 他的泪都要掉下来。 半个时辰后——萧白再次爬上了石堆上,他狠狠的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终于向那一小片凤凰花伸出了魔掌。 老子就要一朵…… 一朵就好。 越来越近了,就快摘到了…… 面前突然冒出来两只毛银灰的耳朵,花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张毛绒绒的狗脸突的蹦到萧白的眼前(请自动脑补哈士奇那张蠢脸)。 萧白被吓的心脏骤停。 这是一只半大的苍狼,像只狗一样趴着,但是萧白身子太小,他直起身子还没狼脸大。 萧白一脸懵逼的看着距离不过厘米的狗脸,他的一只爪子还直直的朝凤凰花伸着,维持着这种高难度的姿势。 (ノ=Д=)ノ┻━┻!!卧槽就差一点儿!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政策,萧白跟这只半大的苍狼僵持着,他距离的太近,苍狼的两只眼睛都成了斗鸡眼。 萧白用爪子掏了掏,没掏到。 苍狼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滑了过去。 就在萧白坚持不住要暴起揍狗的时候,那苍狼忽的微微低下头,伸出湿热巨大的舌头,将萧白从下到上热情的舔了一遍。 被狼非礼的萧白:“……” 一阵风吹过来,萧白狠狠的在风中打了个冷颤。 他终于将凤凰花拿到了手,不过他一点也不开心。望着面前尾巴摇的要飞出去的蠢狼,萧白默默的用爪子捂住眼睛。 萧白当即转过身子就走,现在不逃更待何时!蓦的一个踉跄,身后有东西拱了他的屁股。 萧白差点一蹦三尺高,他恼羞成怒的回过头,恨不得一爪子揍翻这只蠢狼。 非礼!这是非礼你知道不! 小苍狼见他望着自己,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尾巴摇得更加欢快。 萧白无奈,他小小的“嗷”了一声,回去,快回去,别跟着老子。 小苍狼眼睛噌的一亮,萧白看着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完! 只见小苍狼仰起头,响亮悠长的嚎了起来:“嗷呜……” 萧白心中欲哭无泪,心道老子叫不过你,他赶忙拔起四只小短腿就跑,待小苍狼叫完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它的小玩物时,却发现它的小玩物纵身一跃跳下了石堆。它更加兴奋,撒开腿追了上去。 “嗷呜……”你是要跟我玩吗? “……” “嗷嗷!”你跑的太慢了,再跑快一点儿,我来追你…… 周遭的风飞速刮过,萧白的猫脸被挤成一团,他在风中狂奔中,内心奔腾的草泥马简直要突破全宇宙。 卧槽你别追我啊啊啊啊啊啊!!! 身后接二连三的嗷呜声此起彼伏,从那叫声便可以听出来那小苍狼简直像磕了药一样兴奋的厉害。 然而萧白并没有能够跑出多远,他刹住脚步,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双双粗壮的狼腿围成一个圈,将他彻底包围在里面。 为首的巨狼踏出一步,褐色的瞳孔闪着寒光,巨大锋利的犬齿眦了眦,凶相毕露。 萧白抹了把自己的猫脸,心中默念:这是一群哈士奇这是一群哈士奇这是一群哈士奇…… 他仰起头,悲壮的嗷呜了一声。 qaq我把花还给你们还来的及吗。 第26章 九只神受(捉虫) 萧白从未想过自己有亡命逃窜的那一天,原形连符禄都催发不了,他一咬牙,变回人形,手一挥洒了数十张雷爆符,轰鸣爆炸声响起,扬起的尘土迷茫了视线,身后狼啸步步紧逼。 他连忙给自己附上一张御风符,青色外衣挂在身上,他来不及穿好,直接往身上一披,飞速往前路跃去。 这地方也不知被下了什么禁制,他本想先逃进空间躲一躲,待狼群退去了再出来,可他惊诧的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若不是羁绊还在,他甚至会以为空间已经消失。 萧白未曾注意到,随着他的深入,两旁林木愈加稀疏,叶梢凋零,明明是大晴的天,头顶的天却如同蒙上了一层雾,光线无法穿透。 他跑了不知多远,脚下的路面由湿润的泥土变成硌人坚硬的碎石,每踏出一步,便是钻心的疼痛。 但他不能停下。 直到闯进了死路。犹如小山一样的黑色巨物挡在面前,萧白猛的停下,飞快的转身死死盯着追上来的几只苍狼。他手里捏着符禄,俊秀的脸上露出狠厉。 气氛紧绷的像是一根弦,随时会炸裂。 那几只狼低低的喘气,忽的脚步凌乱起来,铁蹄哼哧哼哧踏了几下,为首的苍狼王仰头长啸一声,褐色的瞳孔冰冷的映出萧白的面容,这声狼嚎如同号令一般,刚刚还恨不得扑上来凶猛厮杀的狼群,顿时如潮水一般退去。 萧白怔愣,好一会儿,他才确信,那群狼不会再转头回来。 吊起的心微微放下,萧白这才感觉到疼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脚,血肉模糊,当真是一步一个血脚印。 两条长腿还暴露在空气里,扯扯身上挂着的外衣,萧白心道还是先穿上衣服好了。 “揪~” 一声鸟叫,却不似平常的清脆明亮,像是从喉咙里死命咳出来,沙沙的喑哑。 萧白这才发现,四周空旷的可怕,除了身后山一样的巨物,便只有一棵又一棵光秃秃的树木,奇怪的是,这方区域连株杂草都没有,地面异常潮湿,散发着像是雨后泥土的腥气。 死气沉沉。 那东西又叫了声,萧白顺着声音望去,一只浑身漆黑的小鸟正在不远处孤零零的盯着他。 又一只飞过来落到树枝上,随后是两只,三只,越来越多的黑鸟哗啦啦的停在他的不远处。 用那双没有眼珠的瞳孔毛骨悚然的盯着他。 萧白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他忽然想起来,刚刚闻到的压根不是泥土的腥气。 那是尸体腐烂过后久久散不去的腥臭。 …… 才出狼窟,又入虎穴。 一大片黑鸟铺天盖地的涌过来,萧白咬破舌尖血,喷洒在符禄上,他双眸几乎充血,火符从他手中划出一道光,又如同箭一般冲入鸟群。 “爆!” 火光炸裂开,被一瞬间烤熟的香味飞速在空气中传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萧白眼前一片血雾,他忍住胃里翻滚的作呕,挥手又扔出数十张火符。 他身后那山一样的巨物,分明是数不清的妖兽尸体堆出来的埋骨山! 有的剩下一张皮,有的只剩下森然白骨,尸鳖爬上了它们的躯体,恶臭袭来。 “噗”的几声,大片的血雨随着黑色的鸟群落下来,喷洒在萧白苍白的脸上,红的极致,白的极致,有几滴落在他的嘴唇,鲜嫩欲滴。 像是从炼狱走出来的罗刹。 不断有鸟群陨落,更多的鸟群补上来,它们的喙尖细锋利,随便一啄便能叼下一大块肉,萧白用灵力护住自身,却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反击。 地上铺满了黑鸟的尸体,甚至它们的同类也飞去啄食它们的血肉。 灵气告罄,萧白被逼入绝境。 他放弃了扔符禄这条路,右手一翻,掌心已经出现一把长剑。这把剑再普通不过,由于前几日的修炼,剑锋甚至有些黯淡无光。 他当真要死在这儿? 他不在乎这条捡来的命,可是空间里还有那么多妖兽山精。 他一死,所有人会跟着他一起陨落。 萧白血红着眼,的疼痛不及他心里一分,他将剑举起,又重重落下,系起的长发猛的散落,灵气暴动,他竟是散去了周身的屏障,孤注一掷的冲进了鸟群。 “来!” 萧白不怕死,他怕的是。 那么多人会跟着他一起死。 所以,他一定要活下去…… 汹涌而来的黑暗,翅膀扇动的声响,还有鸟群聒噪沙哑的叫声。 像一万只鸭子。 萧白这样想,他不知挥了多少次剑,身体已渐趋麻木,每抬起一次剑,便如同举起千斤重的鼎。 “撕拉……”一块肉被啄去,有鲜血流下来,鸟群更加疯狂的涌上来。 萧白艰难的抬头看了下天,却只看到黑压压的鸟群。 没有阳光。 没有光。 他想,他要死了。 “萧白!” 他觉得自己恍若梦中,不然又怎会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系统不在,大妖不在,山精不在,石家兄弟不在,谁还会记得他…… 萧白忽然想起那日竹林看楼启雨中练剑,一举一动都带着气吞山河之势,他翻手将剑举起,体内灵力疯狂的往剑上聚集,威压暴涨,周遭空气瞬间被抽干。 他将剑重重的挥下。 这一次,带着鱼死网破的气势,剑光所指之处,星火燎原,山林震荡。 “啪”的几声轻响,剑身竟然承受不住灵力的暴动,尽数碎裂。 分散的鸟群再次睁着可怖的眼眶围刚来。 突的,一道白光从鸟群中央横断而下,带着骇人的锋芒,这一击,便是风动云变,星辰斗转。 泥土翻滚,原地出现了一个深达数米的巨坑。 萧白被拉出战场,温热高大的躯体将他带入怀中,一触即分,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妖兽埋骨之处,腥臭的土地上,忽然渐渐从土里钻出一个又一个黑色粘稠的阴影,那阴影没有五官,甚至没有实体,看上去就像是人死后怨念聚集成形的冤魂。 萧白惊骇的瞪大眼睛,凉意从脚底直钻进脑门。 楼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长剑在他手中发出争鸣的长啸,他再不掩盖气势,磅礴的杀气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剑意,如同狂风骤雨般,在这天地间源源不断的震荡开。 “你在此等候。” 明明还是平日里淡漠的语气,萧白却无端的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怒。 …… 阴霾的雾霭渐渐散去,阳光照射进来,这片死地却还是森然恐怖,血腥味和腐臭味夹杂在一起,遍地都是鸟尸。 那无脸的黑影被击杀后,竟化成了一滩一滩恶臭粘稠的水,所过之处皆腐蚀。 萧白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原书中也未曾提到过类似的生物,剧情越来越崩坏的趋势让他隐隐有些不安,这东西不是人不是妖兽也属于灵体,简直如同……怪物一般。 “张嘴。” 他还未回过神,那人便扣住他的下巴,一粒丹药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去,温热手指触碰到冰凉嘴唇,磨蹭了一下才离开。 萧白透过楼启的双眸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外衣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几近赤:裸,但他满身的鲜血伤口,倒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黑发与血凝结在一起,脸色惨白。 活像一个艳鬼。 他这才觉得钻心的疼痛,丹药很快便见效,被啄伤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枯竭的灵气很快便充盈起来,甚至,连经脉都如同被暖流经过,恢复到鼎盛的时期。 他一愣:“师兄,这丹药……” 话未说完,楼启冷冷的看着他:“闭嘴。” 萧白一噎,将话咽下,他本来想说自己有灵草不需要浪费这么珍贵的丹药来着…… 他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楼启的脸色,觉得自己只要再说出一句话,他便会吃了自己。 他在生气……为什么…… 还带着男人气息的长袍披在了身上,温暖的热度传来,下一秒,萧白已经被人横抱而起。 楼启将他紧紧的裹进长袍,低声道:“我们回去。” 一路无话,气氛阴郁的有些可怕,萧白看着楼启那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忍住将自己能走的话说出口。 他也没心思再说话。 路程有些漫长,不知是药效上来了还是心下一松,疲惫感终于尽数涌了上来,他的心不停的往下沉…… 累,还是累,劫后余生并没有觉得多喜悦,而是扑面而来的茫然与痛楚。 楼启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淡漠的眼中终于起了波澜,这点波澜虽小,却在他心底洒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源源不断。 终有一天,会成波涛海浪之势。 他从未见过如此傻的人……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他怕是已葬身于此。 楼启望着怀中的少年,乖巧干净的如同一只猫,难以想象,他刚刚浑身浴血,从埋骨之地走出来的修罗模样。 无法看透。 而萧白,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忽然想到。 这好像已经是楼启第三次让他闭嘴。 …… 驭兽林深处,那一堆尸骨埋葬的地方,地面上散发着恶臭的粘稠状液体忽的动了动,随即飞快的渗进了泥土里,消失不见。 有黑色的光闪过,那一地的鸟尸如同被什么吸干了精血,一瞬间化为森森白骨。 若是有人从天空俯瞰,便会看见,东部驭兽林,北部渡厄涯,西部归来峰,南部禁地,中部沧澜殿。 连成了一个巨大的五行八卦图。 那是一个阵法。 覆盖了整个昆仑。 黑暗中,有什么罪恶的东西开始露出了它锋利的爪牙。 第27章 一只萧白 窗外更深露重。 萧白爬起来喝了口水,他一日未进食,却并不觉得有多饿,只觉困的厉害。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身体却已是大好,半闭着眼睛摸索到床边,头一栽,却已经睡死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有安稳到天亮,而是做了个诡异的梦境。 梦中他站在荒芜的死地,黑压压的云层翻涌,天际出现了一道线,红光从缝隙里面挣脱出来。 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依旧穿着白天的衣服,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萧白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他试探着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竟能感觉到疼痛。 若这是梦,也太过真实…… 唯一一个可能,他被魇住了。 “你是谁。”有声音道。 萧白猛的转身,却没看见人,待他低头,便看见一个小豆丁抬头盯着自己。 不过四五岁的模样,个头才达到他的膝盖,一身黑色玄衫,仔细一看,那衣服本不是这种颜色,只是长期被沾染了血迹,渐渐凝结成近乎黑色的状态。 小童煞气冲天,手中拖着一把比他身体还要大的长剑,剑锋往下滴着鲜血。 看见他的脸,萧白一愣,惊讶道:“楼启……” 这分明就是缩小版的楼启。 小童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很快便重现清明:“你认识我,你是谁。”他面瘫着包子脸,声音稚嫩,却依稀可预见长大后的威压。 萧白见他强装面无表情的模样便一阵心痒,忍不住生出了逗弄的心思,他伸出手扯扯小楼启白嫩的脸蛋,笑道:“我是你师尊。” “胡,胡缩!”小楼启一把拍掉他的手,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萧白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不远处的血池里渐渐冒出无数个骷髅,他一惊,只见那些骷髅纷纷踩着对方的尸体爬上岸,天边血色更甚,云层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小楼启眸色一沉,竟是拖着那长剑要上前去,他顾不得萧白,稚嫩的嗓音冒出怒火:“杂碎们,来的正好!” 没等他一剑劈过去,忽的有人一手抱起他的小身子,一手抄起他的长剑,飞快的往相反的地方狂奔而去。 “你……”小楼启刚抬头,就被人按到了怀里,长袖盖上他的头顶,那人温润的手掌抚上他的额头。 “不怕,师尊带你离开。”萧白头也不回,怀中的孩子并不重,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么多骷髅他打不过啊卧槽。 “放我下来!”我要去砍了那群杂碎! 刚冒出的头又被压进了怀里,萧白轻声道:“不要任性。”脚步不停。 他忘记了这是在楼启的梦中,也忘记了,即使是包子大的楼启,他也是那个强大到令人望尘莫及的龙君。 萧白只知道,怀里的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孱弱,渺小,转眼便会消逝。 耳边传来紧张炙热的心跳声,小楼启眼中闪过恼怒之色,一张白嫩的小脸蛋被憋的通红,那人的手还温柔的放在头顶,这副身子虽薄弱,却将他完完全全的庇护在羽翼下。 良久,他才小声的说了一句:“蠢货。” 怒气已然消退,他的脸却比刚才还要滚烫十倍,千百倍。 …… 现实中被鸟追,梦中被骷髅追,萧白自认流年不利,但这运气也是霉到了极点。 他不知跑了多久,脚下土地忽的开始震动,画面一转,醉人的花香扑面而来,血染的天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朗朗乾坤,鸟语在树梢啼鸣,万物变得苍翠欲滴,生机勃勃。 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却又再陌生不过。 这是千万年前,龙族还未曾陨落前的——仙霖幻境。 怀中的孩童突的身形暴涨,不过几息之内,便长成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萧白震惊的退后几步。 那男人神情淡漠,明明满身煞气,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佛性,这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起来,造就了以后无情无欲的龙君。 楼启。 一念为之魔,一念为之佛。 男人抬眸看过来,像是越过了千万年亘古的时光,萧白只听见他用那沉静的嗓音低声道: “师尊,嗯?” 最后一个字拖出了长长的尾音,撩的萧白毛都要炸开来,他想起刚刚还是个软糯萌萌的小包子,现在却变成个的大男人,头一晕,恨不得读档重来。 可惜并没有这项功能。 萧白刚想解释,男人身形一闪便到了他的眼前,与此同时,周遭的环境迅速转变,他不过眨了下眼睛,便已身处一间房内。 楼启静静的看着他,淡淡道:“你在说谎。” 萧白:“……”他还以为这家伙想起来了,都做好了认错的准备,他抿抿唇,决定实话实说:“好吧,其实我是你救命恩人。” 他努力睁大眼睛,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事实上他觉得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楼启竟然真的信了…… 信了?! 要是现实中的楼启也这么容易糊(软)弄(萌),他哪会受那么多苦。 楼启忽的倾身上前,近到呼吸交缠的距离,他低头在萧白脖颈间嗅了嗅,道:“我认得这个味道。” 萧白毛都要炸开来,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他努力抑制住自己逃离的动作,镇定的问:“什么味道?” 卧槽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像狗一样闻啊! 退远点!越远越好!再近就挖了你的眼睛! 谁知下一秒,天旋地转,萧白被狠狠的砸到了床上,所幸有被子垫着,他还是疼的龇牙咧嘴,眼角都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男人欺身压了上去,扣住他的下巴,两具身体紧紧的交缠在一起。 他垂下眼眸,落在了萧白略有些苍白的唇上。 萧白被他盯的心里发颤,扣住他下巴的手却不允许他逃脱一步,身上覆盖的热度灼烫的吓人,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无时无刻的不在告诉他,这个男人与他的距离有些太过危险。 他咽了下口水,努力维持平静,声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你先起来……” 攻上受下……呸!萧白连忙在心里给自己几个巴掌,你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略微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擦着他的下巴,甚至得寸进尺抚上了他的唇。萧白狠狠偏过头,一种贞操不保的悲凉感升上心头。 他怎么会认为楼启好糊弄,这家伙在梦中分明黑化的更为彻底,还毫不掩饰! 这是bg文这是bg文这是bg文…… (ノ=Д=)ノ┻━┻!! “我认识你。”楼启这样道,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停顿了一会儿,他才又道:“你喜欢我。” 这次他说的很坚定:“你喜欢我。” 卧槽? 萧白一愣,他听到了什么?他懵逼着双眼,一时之间震惊过度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楼启却将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他看着身下少年惊慌失措的猫眼,眼角微红,就像是被蹂:躏过后未消散的情:欲。唇色微微有些苍白,楼启用指腹微微一蹭,便出现了鲜艳欲滴的血色。 他低下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干……口干舌燥…… 迫切的想要……想要什么? 想要狠狠的将他禁锢在怀里操:弄到哭泣……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不去理会少年震惊的双眼,紧紧扣住他的下巴,唇一触碰上,便如同沙漠中饥渴的旅人,死命汲取中其中的津:液,抢夺他口中的空气,唇舌交缠,探索着愈加深入,不放过一点一分。 感受到口腔里不属于自己的热度,萧白这才缓过神来,他开始猛烈的挣扎,“砰”的一声轻响,他的双手死死被扣在头顶,男人掌心灵力流转,萧白身上的衣服已尽数撕成碎片,露出白皙光滑的少年身体。 萧白被迫仰起头,眼角渗出生理性的盐水,男人终于放过他的唇,他忍不住喘息一声,这才看清,楼启眼中有微微的红光闪过。 这是入魔的征兆。 他来不及多想什么,更加炙热的男性气息包裹住他的全身,再看楼启,一副要将他吞入肚中的样子,汹涌而来的情:欲在他眼中,已成狂风暴雨之势。 第28章 两只萧白 萧白一脚踹向他的腿间,却被那人的大手抓住,他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慌不择路的向门外跑去。 身形一转,外面的世界迅速离他远去,他再一次被甩到了床上。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疼痛。手腕被反扣住,浓烈的男性气息压了上来。 楼启低头叼住他后颈间白嫩的肉,一寸一寸细细的吮吸啃噬着。 “不……”萧白浑身一激灵,他瞪大眼睛,感受到敏感处传来的湿润,灵魂仿佛都在颤抖。 他颤颤巍巍的想挣脱,男人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直到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滑过光滑的臀部,萧白才猛的回过神来,剧烈的开始挣扎。 “混蛋!唔……” “你不能这样!楼启!”他低低的喘息。 萧白身体一翻,被他像烙煎饼似的正面朝上,他放过禁锢他的双手,转而抚上他的额头:“为何不能如此?”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不是喜欢我。” 鬼他妈的才喜欢你! 萧白一口老血,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谁能告诉他,梦中的楼启为毛这么傻白甜?神特么的逻辑! “老子才不……”萧白猛的一翻白眼,却突然望见楼启眼中的风暴,蓦的一下噤声。 万一他恼羞成怒怎么办?麻麻好可怕我要回家! 萧白憋的脸通红,才憋出几个字:“因为你不喜欢我啊……” 噗噗噗!让他一口老血吐死吧!这梦为何还不醒卧槽! 楼启静静的望着他的眼睛,道:“我不喜欢你便不能做……” 萧白猛点头。 下一秒,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楼启细细的舔吻着,语气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那我便喜欢你好了。” 萧白:“……” (ノ=Д=)ノ┻━┻!!!神特么喜欢!你以为街上卖大白菜! 两人一躲闪一猛攻,很快便满头大汗,楼启的衣服都在萧白的魔爪下被扯了大半,这回,才是真正的肌肤相亲,亲密无间。 萧白不经意瞥见男人腿间的巨物,猛的僵硬,他这副身子才十五岁,这么粗大的东西要是捅进来…… 不不不!卧槽这是要出人命的! 结果下一刻他的双腿便被男人挤入,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被迫向男人敞开,姿势羞耻而诱惑。 滚烫的孽根顶上他的小腹,同他的触碰在一起,萧白一阵心悸。 他渐渐放弃挣扎,脸色唰的一下惨白。 楼启却并未察觉他的不对劲,右手拖住他的臀部与自己毫无缝隙的紧贴在一起,左手揉上他胸口的红珠,辗转研磨。 他那灼热烫人的石更物滑进了萧白的大腿根,急切难耐的动作磨蹭着。 萧白忍不住夹紧了双腿,那孽根的存在感却更加强烈,他心中想着,这不过是个梦境。 羞恼的耻辱感冲上心头,他迫切的想结束这一切。 一分钟过去,楼启在磨蹭。 三分钟过去…… 楼启还在磨蹭。 萧白睁开双眸,只看见男人近在眼前,目光隐忍,他眨眨眼睛,男人额头上滑落的汗珠滴在了他的唇上,微微的咸涩。 男人见他望着自己,覆身吻上他的嘴角,一触即分,这个动作轻柔的可怕,萧白几乎都被攻陷,他稳住心神,随时准备逃跑。 然而男人却只是带着一丝茫然的看着他,双眸因为情:欲而染上不正常的潮红,明明欲:望膨胀的几乎要将他吞没,却只是在少年的腿间研磨迟迟没有动作。 他忽的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萧白的鼻子,低低的道了句:“难受……”语气纯良,甚至带了一丝委屈。 萧白:“……” 他没有想到,这个并未接受龙族传承一心复仇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上的万年老处男,别说男男之事了,连男女之事他都没有经历过。 更何谈知道如何去做。 萧白心中……嗯,万分复杂。 他偏过头,用手覆住眼睛,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年老处男…… 脖颈间的肉忽的一口被人叼住,锁骨被炙热的吻烙上,男人双眸充血,强烈的欲:望几乎要让他整个人炸裂,他胡乱在萧白身上啃噬,力气大到萧白以为他要吃了自己。下身滚烫的孽根急切的摩擦顶:弄,却偏偏始终不得章法。 萧白闭上眼睛,一咬牙探过手去,握住那滚烫的石更物,双手动作起来。 男人埋首在他的脖间,呼吸一重,更加灼热的粗喘声传入他的耳中。 猛的被抬起下巴,唇舌第一时间被攻城略地,扫荡其中的津:液,萧白被亲的喘不过气,更加汹涌的浪潮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 萧白几乎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他迷迷糊糊的想,这要真的做,他一定会被做死在床上的。 …… 日头渐渐升起,整个昆仑沐浴在一片光辉之中,从山顶融化的冰雪流淌下来,露珠挂在丛林间闪烁着盈盈光泽。 萧白坐在床上,抱着被子,面无表情。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久到身体带着冰凉的僵硬。 忽的,他猛的一抓头发,表情是近乎狰狞的张牙舞爪,若是原形,他现在全身的毛一定如同蒲公英一样,尽数炸开。直到胡乱将头发揉成了鸡窝头,他才狠狠一抹脸,“砰”的一下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双手拉起被子盖过头顶,躺尸。 那只是个梦那只是个梦那只是个梦…… 卧槽哪个做梦跟人上床的?!还是个男人!!! 只是互相撸了一发并不能算上床,谢谢。 卧槽撸一发还不够,你还想怎样?!老子这副身子才十五岁啊啊啊啊啊! 萧白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宝宝,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直滚得脸颊滚烫热的冒烟。 他狠狠的瞪着猫眼,咬牙切齿道:“混蛋!”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内心奔腾的眼泪像汹涌的黄河水一样滔滔不绝。 而另一边,楼启从打坐中睁开眼睛,红光从眸中一闪而过,很快便回归平静。 他站起身,脱下身上的衣物,直至一丝不:挂,赤脚转过屏风,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竟是要沐浴。 男人的身材挺拔伟岸,水汽在他赤:裸的皮肤上凝结成一个一个的小水滴,偶尔有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过,经过腹肌,渐渐滑入那不可明说的禁忌之处。 他像是一头沉静的野兽,随时可能睁开凶猛的双眸,他那劲瘦强健的肌肉,无不昭示着这个男人的强大。 神秘,性感,却也致命。 楼启想起梦中的情景,伸手抚额,眉头罕见的紧锁,眼里竟有几分懊恼的神色闪过。 少年柔韧的身体似乎还躺在他的怀里,眼角微红,死咬着牙不呻:吟出声,只能发出微微的喘息和啜泣。他扣住少年的手腕,唇舌在他身上肆虐吸吮,少年的身体似乎很容易被弄出痕迹,他微微舔舐的久了些,便吮出一片红痕…… 楼启面色一僵。 两腿间的巨物已经抬起了头,石更的发疼。 他闭上眼睛,心里仿佛要炸裂开,想象着少年在他身下的模样,右手缓缓握住了那滚烫,急不可耐的动作。 雾气朦胧中,男人微微仰起头,水珠从性感的喉结上滑过,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咋的,耳垂通红如血色。 他低喘一声,带着暗暗的沙哑,闭着的双眸不易察觉的轻颤了下。 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 临近傍晚的时候,楼启来找萧白。 萧白正在觅食,听到声音,连忙将嘴上的残渣一抹,蹦到床上躺下装死。 楼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少年紧紧在自己裹在被子里,里一层外一层,只露出白嫩的脚丫子。 莫名的让人觉得……可爱…… 楼启脸色蓦的一僵,将脑海里诡异的想法甩出去。 他的手中并没有提着那把剑,眸色深沉,似是从山林深处走来,长发还有些湿润,带着满身的霞光与露水,清冷如异人。 “这是伤药。”一个瓷瓶放上他的床头。 萧白差点从床上一蹦而起,他探出半个脑袋,咬牙:“伤药?我并不需要什么伤药。” 他又没被爆菊,要什么鬼伤药?! 楼启垂眸淡淡的望他:“你被那鸟群所伤,这药可助你尽快恢复元气。” “不然,你以为什么伤药?” 萧白一愣,总觉得他这句话的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 半响,他扯了扯嘴角,“呵呵”了两声,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没……谢谢师兄。”内心却猛的挠爪,那是梦啊那是梦啊那是梦啊!他并没有拔无情并没有……呸! 萧白觉得自己再跟他单独待下去,灵魂就要升天了。 他不说话,楼启面无表情,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 似了过了许久,楼启忽然问道:“你可见过一只白色的猫。” 萧白一愣,抬头便看见他的目光,深沉的像是要将自己吸进去。 第29章 三只萧白 没等他反应过来,楼启又道:“很蠢,很胖的猫。” 萧白:“……” 你特么的才蠢!你全小区都胖! 他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呵呵,没有啊,那猫对师兄很重要?” 楼启静静的望着他,就在萧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声音多了柔和,他轻声道:“很重要。” 萧白这回是真的怔愣了,就好像一阵重击压向他的胸口,心乱如麻,他一会儿想到梦境,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身份的暴露,思来想去,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露出马脚的地方,心却仍是被吓的“砰砰”直跳。 内心狂风过境,表面却还要装作镇定的样子,萧白安慰道:“师兄不必担心,也许哪天他就自己跑回来了。” 殊不知他的这一反应看在楼启的眼里,已然有了结果。 他掩去眸光,淡淡道:“但愿如此。” 楼启曾经怀疑过萧白的目的,也思考过他与毛团之间的关系,为何那蠢猫白天要离他到萧白这儿来,还偷偷摸摸的不让他发现…… 如果说毛团其实是萧白的灵宠,那么萧白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点几乎可以排除在外,毛团在仙霖幻境中长大,除非是幻境陨灭之后认的主。 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楼启看着他缩在被窝里,一双圆眼睁的大大的,澄澈万分,像极了那只蠢猫。 他心中有个答案,却迟迟不敢确定,若真是他想的那样,那萧白到底是用各种方法,将气息掩盖的连他都无法察觉? 他忽的道:“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又道:“以后若有什么事,尽可来找我。” 萧白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转身离开。 少年在屋内,男人站在门外。 许久,楼启才有了动作,他揉揉眉,内心如同被搅乱的春水,用灵力都无法镇压它的涟漪。 思及昆仑弟子内部口耳相传的流言,他脸色又是一僵。 新来的萧师兄暗恋楼师兄许久…… 胡说,没看见人都找上门了,那是明目张胆的追求啊! 他就是为了楼师兄才上昆仑的…… 我听那扫地的童子说,萧师兄那是天天粘着,恨不得挂在楼师兄身上…… 喜欢啊…… 楼启忽然想起梦中自己那么笃定的说少年喜欢他,少年却未曾反驳,只说了一句。 因为你不喜欢我啊。 楼启微微将手抵住唇轻咳了咳,一张俊脸却微微红了个通透。 嗯,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 那之后的几天,二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萧白也没机会再见到楼启。 因为,他去找了秦九歌。 这是他入昆仑以来,第二次踏足这个地方。 秦九歌未曾出关,他却一直有个直觉,秦九歌在等他。萧白并不想与他多做接触,他丝毫不怀疑秦九歌的本事,甚至会把他这个外来孤魂的身份扒出来。 他走到屋门前,似乎知道有人要来似的,那门大开着,往里面望去,黝黑看不见什么光景。 萧白抿唇,走了进去。 这一踏,便又是另一方世界。 外面看着这屋子小而破旧,里面的空间却是大的很,甚至称得上是——奢华。 萧白记得上回被拽进来的时候,里面连张桌子都没有,如今却是金玉琳琅,木雅檀香,萧白心中讶异,表面却看不出什么,修仙本就逆天而行,不能以常人估量。 他伸手摸摸一旁的长桌,质感温润,上面的雕文清晰可见,萧白却清楚,这是幻境。 秦九歌擅长占星卜卦,却也贯通幻境阵法,但萧白却是不知道,他捏造幻境竟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萧白不再多想,穿过长廊,挑开那叮当作响的门帘,便看见那席地而坐的秦九歌。 多日不见,他身上的气息越发深不可测了些。 似是知道萧白的到来,他并没有回头,仰头灌下一股烈酒,道:“来陪为师下一局。” 萧白上前去,才看见他面前摆着一张案台,案台上一局棋盘,黑子围剿厮杀,白子逃窜躲闪,却又暗含生机。 萧白来的时候,已经成了死局。 窗檐旁檀香慢悠悠的燃烧着,缥缈的烟雾缭绕在房顶上,给屋内添加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秦九歌落下一子,他的棋跟他的人一样,散漫嚣张,像壶里的热酒,带着壮志凌云的豪气,直逼猛攻。 相比较起来,萧白要谨慎的多,他本不擅长对弈手谈,对方一顿围追堵截之下,立马溃不成军。 一柱香燃尽。 萧白不出意料的输了。 秦九歌摇摇头,道:“你心不宁。” 萧白抿抿唇,没否定。他想起系统,想起如同八万匹马一路狂奔死都拉不回来的剧情,想起那日在驭兽林遇见的无脸鬼,心里始终不安定。 他迫切的需要变强大。 萧白总觉得,再不做点什么,他的时间会不够…… 虽说最终任务是阻止主角灭世,可是现在楼启暂且没有黑化的意思,女主也没有出现,萧白可以喘一口气。 淡雅的香味持久不散,萧白待久了却越来越清明,这香气倒是有醒神的功效。 秦九歌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的笑道:“开光中期,你的速度倒是快。” 萧白摇头,道:“弟子想更快一点。” 这回秦九歌惊讶了,他正色道:“你可知,常人筑基,短则三五月,多则数十年,而你从练气跨过筑基,直达开光,只用了一个月。你虽为天灵根,但这种修炼速度已是可怕,若还不满足,当心道心不稳。” 萧白有口难言,他的修为只有在楼启身边才会迅猛增长,平常就跟死了似的,大部分的修为都被黑珠抢了去,况且天灵根只是个幌子,他早已有三百多年作为根基,压根不用担心道心不稳的问题。 他欲言又止,只得坚定道:“请师尊教我。” 秦九歌沉默了一会儿,仰头想喝酒,却发现滴酒不剩,只得长叹一声:“罢了,既然收了你这个便宜徒弟,便要教你些东西。”话音一转,他扬眉:“先说好,若是中途撑不住,便给我滚回家去。” 萧白却是微微一笑:“弟子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他缺的不是修为,而是在强大起来前自保的本事。 “你想学什么?”秦九歌问道。 萧白道:“那要看,师尊会什么了。” 秦九歌眉头一竖,笑骂:“臭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当日画你一幅画,修为精进不少,作为交换条件,我的本事随你选,但以后我若是想画你了,你不能拒绝。” 萧白内心直翻白眼,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幽幽的望着他:“以上欺下,这场交易可是一点也不公平。” 秦九歌挑眉,:“为师不过画你几副画而已。” 好不要脸。 “只限于我在你这儿的几个月内。”萧白寸步不让。 秦九歌张扬的笑:“好!” 萧白:“……”总感觉自己还是被坑了。 他望着秦九歌,如今他还算正常,不知他占天卜命的时候,有没有料想到自己以后的某一天,会踏上这个大陆的顶端,同时,也会陷入魔障成为一个癫狂的疯子。 知道的越多,承受的越重。 可以说,秦九歌是原书中最为清醒的一个角色,他知天命,料五行,洞察生死,却无法渡得世人,最终硬生生的把自己逼疯。 他现在也察觉到了点什么,所以才会长期游离世外,不入红尘,便不知其苦,也不会将自己困在其中。 秦九歌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偏偏他的道,是无情。 这样一想,萧白便觉得秦九歌这个人真是个大写的悲剧,他顿了顿,道:“师尊刚才说任我选的话可还作数?” “自是作数。” “那么,”萧白用手指在这案台上轻点了点,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我便学这个。” “——阵法。” 秦九歌眼里微微惊讶,问道:“你可考虑清楚。”他想过萧白会大开口,却没想到,他选的却是最偏僻最晦涩的那个。 萧白淡淡一笑,却是坚定无比。 “既然如此,我便随了你的愿。” 长袖一挥,白光闪过,立马换了洞天,原本精致琳琅的屋阁变成了暗无边际的夜色。 头顶星子,脚踏虚空。 一片浩瀚无涯,光点星罗棋布,铺洒了整个天空,黑是极致的黑,亮是极致的亮,依稀可见星辰之间连接的银色丝线,密密麻麻如蛛网,脚下是一幅五行八卦阵图,正微微闪着白光。 整个世界仿若一个巨大壮阔的棋局,所有人都置身其中,不可避,不可逃。 秦九歌伸出手,一颗星辰落入他的掌心,他的脸上挂上了那嚣张肆意的笑容,三千红尘尽在掌控。 “你要学习阵法。” “那么这第一课,为师便教你,这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第30章 四只萧白 秦九歌的师尊,是在当年有着天上谪仙人美誉的玉玄玑,他身为昆仑宗的上一位掌门,毕生尽忠职守,无妻无子。 然而在他盛名一时的时候,却仓促的退位给大弟子沧海生,而后了无踪迹。有人说他渡劫未成,也有人说他遭人劫杀,事实已无人知晓。 只有秦九歌还一如既往的坚信着,他的师尊还没有陨落。 他走南闯北多年,最远去到过境外的无主之地,九死一生,他喝着最浓烈的酒,掩去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正气的少年成长为现在的浪荡子。 “你来了,小九。”男人见他,微微一笑,好一个芝兰玉树如玉君子。 这一片皆是香气缭绕的繁花,穿过花园,便到了一处大湖,湖心有个古色古香的小亭。 男人居坐在亭中央,岁月慢悠悠的流淌,在他身上,时光静好体现的淋漓尽致。 秦九歌难得收敛了自己狂妄的样子,他目光闪过一丝濡慕,轻声道:“我来了,师尊。” 他是玄玉玑亲手带大的。 “昆仑的雪要开始融化了。”男人抬眼看了一下天,笑着问道:“小九的功课做的怎样了?” 秦九歌坐到他身边,道:“刚学完奇门遁甲,略有所得。” 这句话他说了千百遍。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男人的夸奖,眸中有阴郁闪过,立马回归平静,他学着当年还是个少年的样子,躺倒到男人的腿上,道:“师尊今日过的如何?” 男人的手抚过他的发丝,冰凉冰凉的,却是答非所问:“小九可是有烦心事。” 秦九歌开始碎碎念,明明是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却偏偏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倒也和谐的很。 “我收了个徒弟,看上去也是个不省心的。” “连我也看不破他的身份,若是师尊在,定是可以的。” “前些日子一直在闭关,没时间来见你,师尊可是生气了?” …… 他念念叨叨的说了许久,不知怎的突然闭上了嘴巴,身子一挺便站起身,面容冷酷。 男人却依旧浅笑着望他,温柔得如同那一树繁花,看着便令人心生平静。 秦九歌握紧了拳头,蓦的狠狠砸向亭柱。 不像! 哪里都不像他! 哪怕画出他的形又如何!仍不是他! 亭柱被毁,屋檐坍塌,湖水激起波澜,男人微笑平静的身影渐渐如同镜花水月,雾一样的消散了。 幻境已然消失,周围恢复成残垣断壁的样子,秦九歌站在废墟前,手掌乾坤,这世上有无数颗星辰,却只有他一个占星人。 秦九歌抬头望天,踏出一步,袖中一百零八颗棋子倾扫而出,那棋子直直冲向天际,在半空中摆出一个巨大的阵法,秦九歌目光一凛,当即疯狂的将灵力朝其传送而去,他的袖袍在风中烈烈作响,带着偷天换日之能,直逼那星辰而去。 只差最后一步! 突然,天际不知从哪儿翻滚起浓浓的乌云,迅速将万千星辰掩盖,那乌云成虎啸龙腾之势,其间隐隐有雷电出没。 只听得一声闷雷响,秦九歌眼睁睁的看着一百零八颗棋子尽数砸了下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他的气息忽然变得颓败而衰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那是天道对他冒犯的惩罚。 秦九歌没有去管那散落的棋子,似是过了许久许久,他仰头喝下一壶烈酒,甘短苦涩入喉,连同那腥锈鲜血也吞入腹中,他的身子轻颤了颤,说话的声音几不可闻。 “罢了……” 他窥破天机,预人知命,却永远算不出他的师尊在何处。 他已经无数次这样做,最后却引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天雷。 这是警告。 秦九歌却不想认命。 几年前他偶尔游历过白鹿的摘星塔,算出将有一场天地浩劫,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然后等到了萧白。 佛说,人心皆痴妄。 萧白跟他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当年玉玄玑静笑着问他:“你想学什么?” 还是个孩童的他坚定道:“占星卜卦!” “为何?” “为了掌控自己的命,也为了掌控他人的命!”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已渐渐不记得,时间太过久远,只知最终他还是两样都学了。 玉玄玑道:“我教你占星卜卦,是为了让你不受他人掌控,教你阵法幻境,是因为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可以护着自己。” 那时他不明白,后来他明白了,却是为时已晚。 “占星卜卦这东西,”秦九歌喃喃的喝下壶中酒,道:“就从我这儿,彻底断了罢。” 自此以后,萧白只是他的徒弟,而不是什么天命之人。 …… 而另一边,楼启已经数月未曾见到萧白,毛团也销声匿迹。 他在竹林里练了一个多月的剑,终于满身寒霜走了出来。 来往的弟子见他神色冰冷,气势跟要杀人似的,纷纷避之唯恐不及。 “有没有觉得大师兄更恐怖了?” “对,跟块冰似的,往外咻咻咻发冷气!” “我都不敢抬头看,萧白师兄那才是真厉害。” “哎?说起来你们最近看到萧白师兄了吗?” “没有啊,你呢……” “我也没有啊。” 几人窃窃私语,殊不知这话被楼启听在耳里,脸上的冷气近乎化作实质。 于是这一天,石家兄弟在自家门口前,被人堵了。 是一个冷面寒霜,气势骇人的男人。 他们惊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行了礼,道:“大师兄。” 石砚青微微退后石宴唐一步,以他打杂的身份,不足以跟石宴唐同进同出。 他们还是第一次,正面见到这个传说中的昆仑大弟子。 石宴唐头脑简单,只觉这人强的可怕,石砚青却比他思虑的要多的多,比如,他为什么会找上他们…… “你们可曾见过萧白。”那人淡淡道,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 石宴唐傻傻的挠头,道:“没有啊。”上一次见面的时间其实也并不长久,他们怕给萧白带来麻烦,拼了命的修炼,只等萧白随时传召他们。 石砚青问到:“不知大师兄找公子有何事?” 淡漠的目光转向他,同时身上威压一重,石砚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样子,不卑不亢,不退一步,倒是让楼启高看了一眼。 楼启收回目光,道:“他的剑未练成。”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石砚青却是明白了,这件事本也不是秘密,不过是萧白请楼启教他习剑,整个昆仑都传遍了,萧白的师尊正在闭关,楼启身为昆仑的大弟子,自是有义务帮助师弟的。 要说以前为何没有这种情况? 试问谁敢像萧白一样,风(死)雨(皮)无(赖)阻(脸)的跟在这位冷心冷情的大师兄身后。 “若是见到他,还请通知我一声,多谢。” 两兄弟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四合中。 石宴唐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石砚青,暗暗道事实跟传言果真不同。 谁说他家公子追着人跑的?分明是人追着他家公子! 没看见这才消失多长时间,人就来找了么。 石砚青自己竟也没发觉,几个月前他还对自家公子喜欢男人的事情表示震惊,如今却能够替萧白打抱不平了。 这对于石宴唐来说,嗯,只能说一句。 傻人有傻福。 …… 楼启从石家兄弟那里离开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心不宁,神不定,甚至连打坐也不能静心。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难得的露出懊悔的神色。 怎么就一冲动……跑去找人询问萧白的下落。 萧白萧白……这两个字简直如同魔咒一般,仅仅是提到,他的眼前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双干净的眸子…… 像猫一样,随时会朝你伸出锋利的爪子。 若是让他抓住,一定要狠狠的教训…… 若是他再敢逃,便要…… 不知想到了什么,楼启身子一僵,手中的剑竟从手中滑了下去。 那灵剑抖了抖身子,似是不满楼启的动作。 而楼启却未理会它,直直的朝屋内走去,那身影,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的耳垂,早已红了个彻底。 阵法上正在抱书狂啃的萧白,疑惑的抬头看了看,然后便将那一瞬间的心跳震动抛在脑后。 怎么感觉出去后,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打了个冷颤,继续埋头啃啃啃。 现实没有给二人多加思考的机会,楼启未曾再找过萧白,萧白在修炼中不知日月。 与此同时,昆仑来了一个人。 一身火红的衣裳,貌美娇俏,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灵女摇光。 年仅八岁的萧如是第一天便跟她起了冲突,势不两立,甚至放言: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问及她为何如此,小萝莉哼了一声,俏生生道:“那个老女人竟然说我穿红衣难看!我一斧子将她砸到昆仑底!跟她穿一种颜色的衣服,简直就是玷污了我的尊严!” 她才不会承认,有一丢丢的原因,是为了萧白那个大傻子打抱不平呢。 自那后,昆仑战火不断,甚至还殃及了池鱼,修仙界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惹谁都不能惹女人和孩子,这两个人倒好,占全了。 这些,萧白是都不知道的。 再过几天,昆仑忽然又流出来一个传言,说那萧白师兄就是因为那灵女的到来,被伤透了心,所以找了个地方干脆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所有人皆叹,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呐! 至于萧白出来后听到这些传言是什么反应…… 第31章 五只萧白 一晃,就是三个月过去,对于有的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对于另一些人来说,不亚于度日如年。 这天,清风朗朗,日光正好。从秦师叔许久无人问津的茅草屋内走出来一位少年。 少年如诗如画,身上的气息更为清澈沉静,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第一个发现他的人,是外门的一个弟子,见到他久久不能回神,双眼瞪的老大,突的惊叫一声,礼都忘了行,便风一样的跑远了。 “萧白师兄回来了!” “萧白师兄情伤未愈便回来了!” “萧白师兄终于决定回来将大师兄从那女人手中抢回来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们那个惊艳绝伦的萧师兄,在疗以情伤数月之后,最终发现自己放不下对楼师兄的爱意,决定将楼师兄从那瑶池灵女手中抢回来。 一时之间,流言如同飞雪一般,迅速在昆仑各峰传递,各方弟子如临大敌,循着消息的来源往萧白出现的地方找去,只等着看这一场狗血大戏。 他们虽不敢明目张胆的打探,却时不时出现在萧白的眼前,于是萧白便发现,他不过走了一段路,一波又一波的弟子跟在他身后,跟组团来观赏猴子似的,待萧白回头望他们,又如同被惊吓一般鸟兽作散。 萧白:“……”他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怎么每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 没走多远,便遇到了石家兄弟,二人眼睛一亮,惊喜道:“公子你真的回来了!” 萧白心中疑惑,道:“我一直在师尊那儿闭关,何谈回来之说?” 石家兄弟仍是平常的样子,萧白却觉得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二人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过了一会儿,石砚青笑道:“公子暂且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萧白眼里闪过疑惑,忍不住问道:“我不过离开了些时日,昆仑到底发生了何事?” 石砚青轻咳一声,捂住嘴角的笑意:“公子不会想知道原由的。” 萧白:“……”你以为不敢去我我就没办法了吗,他转眼望向石宴唐,道:“你说。” 石砚青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见石宴唐已经乖乖的实话实说道:“他们说公子你这些时日是在疗情伤,此次是为了破坏楼启师兄的婚约才回来。” 萧白:“……呵呵。”他双眸微眯,露出危险的笑容:“所以你俩出现在这儿……” 所以你们也是为了看好戏!所以那一波一波的弟子竟然是观光团! 情伤到底什么鬼卧槽?! 等等,婚约? 萧白心中一惊,剧情什么时候已经进行到了这地步?他这才想起来算算时间,眉头一皱,道:“婚约?那瑶池灵女何时来昆仑的?” 石砚青道:“有些时日了,”话一顿,他抬头看了一眼萧白的神色,这才又道:“就住在离楼师兄不远的地方。”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也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要破坏他们的婚约。 萧白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但这并不是以自己的清白为代价啊卧槽! 石砚青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自以为安慰道:“在那之前,楼师兄是来找过公子的,但是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公子在何处。” 找他?萧白一愣,问:“为何找我?” 这边石砚青刚想回答,周围忽然变得喧嚣了起来,原本消失的弟子不知从何处又冒了出来,气氛一凛,窃窃私语声嘎然而止。 一片诡异的寂静。 萧白不自觉的停下脚步,这才注意到面前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眉目淡漠,女的娇俏可人。 好一对壁人。 不知为何萧白有些咬牙切齿,内心爪子挠破了墙,表面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如果忽略他眼里隐藏的危险的话。 连石家兄弟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闭口不言,周遭的弟子却又越来越多的趋势,装模作样的四处张望,耳朵却恨不得贴上来。 树后面那几个!有本事把脑袋塞回去! 扫地的那个!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还有装作经过的那几个!你们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了卧槽! 老子真的没有暗恋那条龙啊卧槽!老子是直的! 输人不能输阵。顶着众人诡异中带着兴奋的眼神,萧白不紧不慢的踏出几步,走向那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了一句: “多日不见,师兄可好?” …… 不过几个月,少年的容貌……似乎越来越令人惊艳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毫无攻击性,眉梢眼角俱是温柔,带着一丝悠然的笑意,若不是见过他呆蠢的模样,楼启也准跟众人一样被他这副阳春白雪的容貌给骗了。 明明他的眸子那样清澈,却只能倒映出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光想到这点…… 楼启微微凝了凝心神,他忽然想起下面弟子中流传着的形容萧白的话语。 他仅仅只是站在你的面前,山河星海都没了声音。 只是一瞬,楼启便又恢复如常,对面的少年丝毫没有等的不耐烦的样子,依旧是悠悠然然,但是楼启知道,他心里定是早已炸毛。 思及此,他高冷的应了一声,内心怒气未消,却又隐隐的喜悦。 不告而别数月!好!好得很! 这回,一定要晾着他不可心软。 萧白对他淡漠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然而他却没能看穿楼启表面下隐藏的话语。 若是扒了他这曾冷漠的皮相,那他的脸上定是只写着“快来哄我”四个大字。 没等到萧白有啥反应,那摇光睁着大大的眼睛,道:“我没见过你,你是谁?” 众人呼吸一滞,心跳激烈的跳动起来。 撕了撕了!马上要开撕! 这要是打起来,楼师兄会帮谁?! 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萧白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白。” 撇去这姑娘刁蛮的性格不说,萧白并不讨厌她,更多的是基于系统发布的任务,坦白说,这姑娘追求幸福的勇气可嘉,楼启那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性格…… 咳,把人小姑娘吓跑了也难怪。 而他的任务,只需在小姑娘逃婚之前毁了这婚约,这样想着,萧白看向摇光的眼神便更和善了。 你早点喜欢上其他人,皆大欢喜。 萧白不过盯着人小姑娘多看了一会儿,却没注意到那边楼启神色越来越冷,身上冒出的黑气近乎凝成实质。 他冷着脸,道:“所有人若是闲着无事,便去挥剑一万次!”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脸一白,吓的鸟兽作散,不过几分钟,周遭的人都退了个干干净净,石家兄弟同情的看了看萧白,转身离开。 不明所以的萧白:“……” 那边摇光反射性的离远楼启几步,走到萧白身边,娇俏着道:“我看你顺眼,你带我在昆仑转转,我可以给你报酬。” 报酬?一时间,萧白对这大小姐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神色露出一丝古怪,两门派将楼启与她凑到一起便是为了给他俩培养感情,不可能连转几圈的机会都没有,他刚想拒绝,忽的又想到,拒绝了岂不是给他俩创造机会?萧白一咬牙,便要准备答应:“自是……” 话未尽,男人淡漠的声音响起:“他没有时间。” 萧白差点一口咬到舌头。 没时间?卧槽他怎么知道自己没时间?不过是转几圈而已! 触及男人深沉的目光,萧白默默的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摇光瞪大了眼睛,恼怒的神色从她脸上浮现,似是忍不住想发脾气,可望向楼启的目光闪过一丝惧色,竟是不敢再说些什么。 萧白懵逼着眼,内心一片卧槽刷过,楼启到底对小姑娘做了什么小姑娘连句话都不敢说?!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就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控诉。 楼启不以察觉的皱了皱眉头,道:“你跟我来。” 萧白反射性的想转头就跑,对上楼启冷冷的眼神,默默的憋出一句:“……哦。” 总觉得,这么一走……就会出现什么无法阻止的事情qaq…… 第32章 六只萧白 渡厄涯。 似是许久未曾下过雪了,金色的日光遇到树梢上凝成的冰块便被折射回去,这一块区域的雪是不化的,在此积留多年,早已变成了坚固难移的寒冰。 渡厄涯上,依旧是一片银装素裹。 萧白微微垂下眸,想起上一次来的时候,一身的皮毛也御不了涯上的寒气,如今哪怕穿着单衣,却行走自如。 他的余光瞥见楼启,说好的一般人不能来呢,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带自己上这渡厄涯,萧白一时之间,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二人并肩静静的走着,谁都没有先开口,气氛倒也不尴尬。 直至登上了涯顶。 渡厄涯是整个昆仑的最高处,遥遥对应着中部的沧澜殿,无限风光尽收眼底。面对着如此壮阔的景象,萧白内心积结的一丝郁气也消散不见。 楼启的表情依旧是淡漠的,萧白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得先开口道:“师兄曾去石家兄弟那儿找过我,可是有何事?” 周遭的空气诡异的降了三个度。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楼启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无事。” 萧白纠结了,这话的意思到底是“无事便不能找你?”还是“找你无事”,他不傻,隐隐能够察觉到楼启是在冷着他,可他为何生气? 因为他不告而别? 这样一想,就能说通了,萧白站的起坐的下,当即解释道:“当时走的太匆忙,若是知道师兄要找我,我定是要跟师兄说一声的。这几月一直在师尊那儿修炼,闭塞不出,也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 楼启忽的转身看他,平常察觉不到,可此刻楼启站在他身边,身高的差距就体现了出来。 他的个头竟然才达到他的肩膀?! 萧白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安慰自己,他这副身子相当于人类的十五岁,他迟早是要长高的,高到能够俯视面前人的程度。 一雪前耻。 楼启看着他的小动作,也不戳破,只是道:“跟着你师尊修炼是好事。” “让你跟我过来,只是想给你一样东西。” 他的手中出现一把长剑,剑身欣长,轻盈无比,剑一出便带着凛冽的寒气,好似生出灵智一般发出铮鸣。 “这是?”萧白一愣。 楼启将剑抛给他,淡淡道:“此剑名为青芒,海外陨铁所制,你没有趁手的武器,从此以后,它便归你了。” 剑入手中,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青色的光芒一闪而过,萧白这才惊讶的发现这剑竟然是上品灵器。 萧白是真真正正的被惊到了。 上品灵器随手送人?他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那人,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好像不一样了。 未等他说话,楼启又道:“我已有沉渊,这剑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这剑是偶然所得,你不必介怀。”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原本打算在你受伤那日便给你的。 似是解释一般,萧白却仍旧觉得不对劲,他压下心底的古怪,真心诚意的笑道:“既然如此,多谢师兄。” “我要离去一段时间,这渡厄涯平日无人,你可在此修炼。” 萧白一怔,惊讶道:“师兄要去哪儿?” 少年的眼中闪过担忧之色(大雾),楼启刚刚才沉下的心又起了波澜,他凝下心神,道:“山下有妖物肆虐,我得前去平定。” 他掩去眸中的阴沉,沧海生急于让他成婚,甚至不惜以师命相逼,这几日种种的反常行为,不得引人深思。 楼启原本的计划是听从沧海生的安排,但如今却横空生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望着眼前的少年,楼启头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白疑惑:“妖物?”他忽然想起上一次在驭兽林看见的无面鬼,冷不丁打了个冷颤。照理说殷无常已经回归魔族,他们应该正在养兵蓄锐才对,除去魔族,他想不通还有什么妖物。 楼启回避了他的话,道:“普通的杂碎而已。” 萧白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如此,师兄一路小心。” 他眼中的担忧不假,按照剧情,楼启如今正跟摇光培养感情,并且在一个月后便会成婚。这样一想,待楼启回来的时候,剧情还是会按照原来的方向发展。 要完! 摇光逃婚,直接造成楼启出了宗门历练,而后遇到导致一切崩坏的女主——苏锦绣。 萧白一心想在二人成婚前阻止婚约的进行,却没有想过,如果让摇光爱上楼启,婚礼顺利进行,那么后面也许楼启便不会出门历练,剧情也会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或许是下意识的,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促成二人的姻缘。 萧白内心一凉,万一楼启爱上了苏锦绣还得了!他咬咬牙,连眉头都不自觉紧锁了起来,而这看在楼启眼里,便是—— 萧白不愿意让他离开。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一圈一圈的打转,而后便无法停止,楼启耳尖红了红,面上绷着脸,温暖的日光透过他的眼眸,似乎也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这么粘人的伴侣可不行,若是以后闭关个十载八载,这小家伙…… 果真不能放纵他。 楼启微微敛了神色,迟疑了一会儿,有些僵硬的安抚道:“我会很快回来。” 如此,你可心安? 萧白蓦的瞪大了眼眸,楼启自以为是安慰,可听在萧白耳朵里,卧槽很快回来?! 赶着回来结婚?! 嫌自己被逃婚不够快?! 卧槽老子这么担心你被抛弃你却一点不配合?! 见他眼中担忧不见缓和,甚至还出现了一丝委屈,楼启却是狠了狠心,道:“我离开后,你要好好练剑。” 不可心软,他动了动手指,身旁的少年眼巴巴的望着他,抿起的嘴唇控诉之味很是明显,他心里的某处地方,柔软的化成了一滩水。 切不可对这小家伙心软,不然…… 萧白越想越气恼,内心挠墙,撇了撇嘴,忍不住道:“师兄当真要跟那瑶池灵女成婚?”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愣了下,他反射性的看向楼启,却触及到了他那漆黑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 深沉的像是随时会卷起一场狂风暴雨。 他听到了楼启低低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你不希望我与别的人成婚?” 别的人?萧白咽下一口口水,总觉得他这个“别的人”意味深长。 他该怎么说?说我不希望?他忽然想起昆仑上上下下疯狂八卦的传言,萧白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不相当于承认自己真的明恋面前这人甚至再疗了几个月情伤之后对他念念不忘还在他面前随时要拆掉他的姻缘…… 卧槽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那样啊! 当真是生无可恋。 萧白僵着脸,心里抹了一把辛酸泪,憋了半天,干巴巴的憋出一句:“我只是希望师兄能够跟自己所爱之人结为伴侣。” 所爱之人?反正苏锦绣没出现,呵呵。 少年被拆穿了小心思,恨不得将头埋进雪堆里去,偏偏还倔强着站在他面前,认真的道。 我希望师兄能够跟自己所爱之人结为伴侣。 所爱之人…… 楼启呼吸一重,右手抵唇轻咳了声,他垂眸掩去眸中汹涌的风暴,耳尖却越发滚烫。 他微微咬牙,这小家伙,真不知羞耻…… 定不能放纵他! 二人说着一样的话,心中的想法却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若是萧白知道楼启所想,恐怕恨不得要自刎当场,以证清白。 但他只是懵逼着眼睛,内心八百匹马狂奔而过,看着楼启揉上自己的脑袋,一触即分,看着他依旧淡漠的神情,眼角却不经意间露出微微的柔光,看着他认真的对自己道。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我便告诉你我的答案…… 第33章 七只萧白 第二日,楼启便启程离去。萧白站在渡厄涯上,看着他从山门跨过,向着山下的路,渐行渐远,一步也没有回头。 风吹动他的长发,这渡厄涯,当真是白雪茫茫空无一人。 而后日子慢悠悠的过了大半个月,山下传来消息,妖物横行,原本只是在边远偏僻的村庄肆虐,如今竟然渗透到了人潮人涌的市镇。 那怪物无脸无面,喜黑暗,常躲在阴暗里,看起来就像是冤魂猛鬼,死后会化成一滩恶臭粘稠的水,且具有腐蚀性。被其所害的人,浑身精血被吸干,只剩一层皮包着森然白骨。 刚开始,所有人都以为是新生的魔族,后来发现那东西连魔物都吃,竟是不属于魔妖人任何一族。 楼启带人从昆仑边境围剿,追循着那怪物的踪迹而去,不久后,北陆靠近中部的地区出现了第一个妖物伤人的事例。消息很快被封锁,传入昆仑,已经是多日后。 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萧白自然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他是亲眼见过那无面鬼的,不得不对此事看重起来。脑海里飞快的过滤了一遍原著中的剧情,却从头到尾都未能找到与其相似的东西,若是系统在这儿,他还能询问系统。 莫不是因为他改变了剧情,所以产生了蝴蝶效应? 萧白眼里闪过一丝凝重,打定主意选个时间再去驭兽林查探一番。 然而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令他不胜其扰。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江书道。 楼启走后,这个早已被他抛之脑后的人便突然冒了出来,无时无刻都能看到他蹦哒的身影,坦白来说,其实他那张脸拉出去还是能唬唬人的,况且他还有个城主儿子的身份,若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萧白在他长此以往的偶遇下,可能还会给他好脸色看,但是可惜。 石家兄弟那事还没完。 萧白原本是想让兄弟二人自己报仇,但是那两个傻蛋顾忌着给他带来麻烦,一直拼命修炼,以至于到现在还未跟江书道正面起过冲突。 如今这人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他心狠了。 萧白不知道的是,那江书道自打入昆仑,便已经惦记上了他。但萧白中间一直跟在楼启身后,中途又闭关多日,他虽横行霸道惯了,但还是个惜命的,他摸不准楼启对萧白的心思,只当他跟自己一样被萧白的容貌迷了眼,一直憋到现在没敢招惹萧白。 如今楼启一走,他便知道,机会来了。 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待他拿下他,那楼启回来后也改变不了局面,犯不着为了一个玩物跟他这个城主的儿子对上。 他查过萧白,不过孤零零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有任何背景,他的师尊也是昆仑仙宗最不显眼的一个,虽是天灵根,但也只是在入门的时候震惊众人,后来便如同普通弟子一样,天才光环尽失。 没了楼启,他还不是任自己揉捏。 萧白刚从渡厄涯顶下来,带着一身冷冽的寒气,江书道往常便在这条路上堵他,今日也不例外。 “萧师弟,这是要往哪儿去?”那人凑上前来,一只手就要搭上他的肩膀。 萧白微微避开,道:“江师兄逾距了。” 江书道面露不悦,却仍是耐着性子,:“有什么逾距不逾距的,师兄这是喜欢你。”他的相貌本不错,只是眼底那抹色气着实令人不喜。 萧白微微皱眉:“江师兄莫要说这种惹人误会的话。” 老子一爪子拍死你! “好好好,”江书道眼睛一眯,笑得五官都挤在一起:“师弟说什么都好。”他搓了搓手,身上挂着的玉佩“叮当”响,金色的长袍衬得他那张纵:欲过度的脸越发苍白。 “师兄近日得了点好酒,前几次相邀你都拒绝,这次可不能拒绝了。” “酒?”萧白停下脚步。 江书道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连忙道:“这可是百年的好酒,喝下一口便可增长修为。” 萧白似笑非笑,目光古怪,只见他又拉开了同江书道的距离,道:“江师兄的酒,我可不敢喝。” 江书道一愣:“为何?我让你喝,谁还敢不让你喝不成。” 萧白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非也非也,若是喝了这酒,萧白恐怕今日便回不来了。” 都说少年如玉,这一笑,简直要将江书道的魂给勾了去,哪管他说的什么意思,眼睛都望直了,喃喃道:“回不来……嘿回不来正好,师兄好好疼……” “江书道!” 一声爆呵,江书道一惊,从自己的臆想里回过神,便看见萧白看着自己,面无表情。 萧白无意与他再做牵扯,当即转身,淡淡道:“江师兄还是好自为之。” “等等,”江书道就要上前去拉住萧白的手,萧白猛的避开。 “师兄自重。” “自重?”江书道脸色一沉,他虽心喜萧白的容貌,但好说好话的追了这么些日子,欲擒故纵也该有个度,他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光,整个人都阴暗下来,“嘁”了一声,道:“你当真不去?” 萧白面色不改,甚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师兄这意思,是要胁迫与我?” “我的意思,你心知肚明。”江书道也没心思再装下去,脸色阴骛,道:“你跟那楼启有什么前途,倒不如跟着我,他一走,我倒要看看,这昆仑还有谁能护住你。” 萧白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微笑着的,只是眼里闪过危险的神色。 他倒是不知道,流言传来传去,竟传成了这个样子,跟着楼启……呵,当他是 ——娈童? 萧白内心狠狠咬牙,若是楼启在这儿,定是一爪子给他挠上去。 他不说话,江书道以为他怕了,脸上出现得意的神色,安抚道:“你乖乖的跟我走,我便不会对你怎么样,还会好好的疼你……” 话未尽,一道火光扑”的一下冲了过来,火舌一燎,江书道惊的连连倒退三步,这才没有被烧到眉毛,与此同时,一个小巧的身影飞了过来,人未到声先道:“好生不要脸!” 柳眉一竖,包子脸气的都鼓了起来,两边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却是一个小萝莉,萧如是。 她扛着巨斧,一身火红,眼里都要冒出火光,巨斧比她的身子还大,抗在她肩上实在是强烈的对比。 萧如是手一扬,巨斧被她“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右手一翻,直奔着江书道挥去。 “癞□□想吃天鹅肉!今天姑奶奶就要教训你!” 江书道连忙躲闪,怒道:“我是你师兄!你不帮着我却帮着外人!”他跟萧如是同在二长老门下。 萧如是一斧子砸过去,尘嚣渐起,她“呸”了一声,道:“有辱师门!” 萧白站在硝烟弥漫中:“……”妹子你用的是斧子不是大锤……他望着浑身冒火的萧如是,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打算将她养成做老婆来着…… 萧白默默的转开了眼睛,当他没说过。 他终于出手拦住了暴走的萧如是,安抚的摸摸小萝莉的脑袋,道:“别脏了你的手。” 江书道被追的狼狈,身上黑一块白一块,衣服都被烧了不少,他阴鹜着神色,恶狠狠道:“嘁!不过是个万人骑的!我就等着你来求我的那天!” 萧如是当即冒火要将斧子砸过去,萧白拦住他,脸上看不出怒色,依旧淡淡的,道:“江师兄慎言,马有失蹄人有湿鞋,这几天,师兄还是小心些好。” 这话他说的毫无起伏,却莫名的让人起了一身寒气,从脚底凉到心底。 江书道狼狈的逃走后,萧白一低头,便看见小萝莉气呼呼的瞪着他,萧白捏捏她的脸,笑道:“怎么了,这样望着我?” 小萝莉瞪他一眼,骂道:“尼傻嘛尼!都不会还手!好歹还是个天灵根,拿剑抽他啊!” 头一次被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孩子教训的萧白:“……”他摸摸鼻子,嗯,感觉还不坏。 斧子用来砸,剑用来抽……真是,萧白失笑,顺毛:“这不我还没还手你就来了。” 萧如是又是瞪他一眼,却没了怒火,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她别过脸,僵硬着道:“要是下次他再敢来,你就来找窝。” 从萧白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一甩一甩的马尾,萧白柔了眼睛,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道了声:“好。” “窝帮你揍他!”萧如是撇撇嘴:“下次不准碰我的头,会长不高。”话虽这样说,她还是轻轻的拉住了萧白的手指。 萧白笑道:“好。” “你最后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哪句话?” “就是跟那臭男人说的话。” “那个啊……我掐指一算,今夜他将有血光之灾。” 萧白微微一笑,双眸却深不可测,莫不是他平日装的太好,一个人渣竟也以为他好欺负。好歹从师尊那儿学了那么久,总不能辜负了他老人家的好意,今夜,便要拿这人渣开刀! 萧白嘴角勾起,内心的爪子却在蠢蠢欲动。 说老子被万人骑,今晚就让你尝尝被万人骑的滋味儿!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第34章 八只萧白 当天夜里,萧白便窜进了江书道的住所。 那地方离归来峰不远,江书道嫌弃亲传弟子的住处太寒酸,硬是在峰外造了一处大宅子,也不知顾忌他的身份还是怎么的,掌门竟也没有阻止。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皎月悄悄隐进云层,倒显得周围无数颗星辰更为闪亮,散发着盈盈光辉。 萧白站在院墙外,正要飞身上去,忽的后身草木窸窣,萧白一惊,飞快转身。 萧如是睁着水灵灵的眼睛,蹲在草丛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萧白望天:“……”祖宗呐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萧如是站起身从草丛里走出来,幽幽的望着他:“师兄你要干什么?” 萧白心里挠爪子,面上却微微一笑,道:“闲着没事出来散散心,如是怎么会在这儿,来,我带你回去。”他说着想要摸摸她的头赶紧把这小魔王送回去。 萧如是却轻“哼”了一声,那表情怎么看都是鄙视的意思,马尾一甩,道:“师兄未免太小看我,教训那人渣怎能不带我一个。再说你实力这么弱鸡,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萧白:“……呵呵。”是他退步了还是这世界进化太快,萧白微微抚额,耐心道:“你先回去,今晚的场面……小孩子不能看。”他要怎么说,万一过了今晚小萝莉就对男人失去了性趣怎么办,他的幻境如今坚持整个晚上已不在话下。 “你不带我我就自个去,”小萝莉眼睛一瞪,当即迈开步子,催促道:“快走快走,我蹲在这儿都等了你好久,都快睡着了。”说罢,她还打了个哈欠。 萧白默默的咽下嘴中的话,心想打晕这小丫头的可能性有多大,但一想到那后果,还是算了吧。 今夜加了这小魔王,还不知得有多精彩。 两人从院墙翻入,直接飞上了屋顶,宅子很大,处处镶金嵌玉,倒不负他城主儿子的名声。萧白找到他住的屋子,却没有看到他的人,整座大宅超乎寻常的寂静。 如今已是二更,月亮慢慢爬上了当空,萧白心中疑惑,正要再去查探一番,身后的萧如是忽的拉拉他的衣袖,指指后院的某处。 萧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行人鬼鬼祟祟的抬着东西从后院的小门走进来,直奔一间屋子。 为首的,正是那江书道。他们抬着的东西,从散落的长发来看,依稀可以确定是个女人。 萧白目光一凛,道:“我们跟上去。” 这边江书道刚打开房门,看了身后几人一眼,骂道:“磨蹭什么!快点!” 那几人连忙将东西抬进去,门被紧紧关上,阻隔了四方的黑暗。 萧白和萧如是站在屋旁的树上,趁着月色,他可以清楚从窗户看见里面的情景,那江书道也是心大,连个禁制都不设,他们的自言自语,皆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两人的耳朵。 屋内有五人,除去被黑袍包裹住的女子,暂时无法确定身份。 “江少爷……”有个弟子支支吾吾,又指指那躺着的女人,小心道:“这么做,真的无事吗?” 江书道“呸”了一声,狠厉道:“有什么事本少爷担着,待她成为我的人,由不得不嫁给我。” 那黑袍慢慢掀开,露出底下姣好俏丽的容颜,闭着双眸,睡容沉静。 萧白一愣,那女子竟是那瑶池灵女——摇光! 自打楼启走后,萧白便很少见到她,似是听了什么传言,偶尔的几次遇见也怒目相对,看眼睛不是眼睛,看鼻子不是鼻子。再加上如是与她势不两立,萧白竟是没有机会接近她。 更何谈让她爱上其他人。 那江书道果真是色胆包天,竟敢将注意打到了她身上! 屋内灯影闪烁,江书道目光隐在黑暗里,眼底青黑,一看便是纵:欲过度的结果,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是个联姻而已,那楼启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两个赶着巴上他,倒不如嫁给我江书道,”他望着沉睡的摇光,脸上的笑容越发垂涎:“那楼启不过是占了大弟子的名额,哪有我的身份管用,即便我现在睡了她,掌门也拿捏不了我,说不定还会将错就错。” “我江书道比那楼启哪里差!这样的美人,我来替他消受。” 旁边的四个弟子见他那副疯魔的模样,竟是连附和都不敢,只低低的站在一边,恨不得将耳朵割下来没听见这些话。 江书道忽的冷哼,他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狰狞的神色,目光像是淬了毒一样,阴鹜而狠绝,道:“还有那萧白……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在我身下求饶!” “不过是楼启的一个娈童,装的那副清高样,真把自己当回事,”他舔了舔唇,道:“若是能搞到床上,牡丹花下死我也愿意……” 江书道想的倒是顺利,摇光身为灵女,娶了她,定能给自己带来不小的助力,他在昆仑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但他更迷恋萧白的容貌,心里已经盘算着将他养在外室,但他不知道,这一切,均是被屋外的人看在了眼里。 萧如是眼里冒出怒火,若不是萧白拦着她,她早已经一斧子劈了过去,萧白倒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心中只觉恶心,他原本想让江书道尝尝被万人骑的滋味儿,如今却是改变了主意。 他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萧白双眸微微眯起,手心不知何时多了几张小小的纸片,上面画满了符文,若是不知道的人,准以为这是符禄,他用食指轻轻一点,绿色的光芒渗入纸片其中,那纸片一抖,忽的一张一张直直的立了起来,萧白笑,轻声道:“去,照应七星,堵他生门。” 那纸片像人一样蹭蹭萧白的手指,伸着两个角朝着窗口狂奔而去,悄无声息。 夜空中,那天罡北斗忽的放大的光亮,周围的星辰都显得黯淡无光。 师尊教给他的阵法,分为幻阵,困阵,杀阵三种,他不过学了点皮毛,对付这江书道这种人,却早已足够。 便让他看看,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最绝望的恐惧。 …… 屋内,江书道看着四个唯唯诺诺的弟子,不耐烦的挥挥手:“出去!别在这儿碍本少爷的好事!” 四人如蒙大赦,连忙行了礼转身离去,还不忘给他关上门。 床榻上,摇光依旧静静闭着双眼,丝毫没有白天趾高气扬的样子,江书道垂涎已久,急急的扯掉腰带便上前去。 他的手刚刚触及到摇光的脸,另一只手已经准备伸进她的衣领,突的,灯光隐约闪烁了一下,而后一阵阴风吹来,那灯火在风中挣扎了几下,“扑”的一下被吹灭。 “谁!” 江书道猛的转身,四周一片寂静,那阵风来无影去无踪,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屋内的摆设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任何人。 江书道心道自己多想,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思及将要发生的事,嘴角勾了勾,他回身,轻轻的喊了句:“美人儿……” 他的目光触及到床上的女子,嘿嘿一笑,手伸出去,蓦的,刚刚还被色:欲淹没了的眼睛猛的瞪大,惊骇恐惧的神色布满了他整个脸,只听见惨叫一声,江书道连连倒退几步,甚至因为内心的恐惧,“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 第35章 九只萧白 那床上,哪还有什么美人,摇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蚀,黑色肮脏的血从她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不断的涌出来,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只看见黑黝黝的眼眶,那张脸皮肉翻起,可怖无比。 江书道突的被吓得不轻,这时候已经缓过神来,当即站起来一剑砍了过去,血肉迸溅的声音,黑色的血液洒到他的脸上,一阵腥臭的味道传来。 那女鬼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刺中的胸口,又慢悠悠的抬起眼睛,偏头龇了龇牙,露出惊悚的笑容。 “疼,我好疼啊……” 她爬起身,骨骼因为她的动作发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声,她慢条斯理的用手抚摸自己的长发,一只尸鳖从她的眼眶里爬出来。 她转头望向江书道,眼珠早已不见,双唇上下开合,声音像是机器卡带时不正常的沙哑与诡异。 “江公子,我再给你跳最后一曲。” 是她,是她! 江书道惊的扔掉手中的剑,脸上狰狞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既然死了为什么要来找我! “孤魂……野,鬼?”女鬼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她低头轻轻哼唱了几句,忽的“咯咯”笑了起来:“对啊,我已经死了。” “那天好多的人,好多的人……” 女鬼抬起袖口,掩唇笑了起来:“江公子,我要成婚了,我好高兴,我要成婚了!” 江书道打了个冷颤,他忽然想起那年花灯会,她在画舫上跳了一曲红尘相送,他从此便惦记上,得知是个清倌,便不时去看她跳舞。 不久后有一天,她忽然言笑晏晏的告诉自己:“江公子,明日我就要离开这画舫了。” “离开?离开去哪儿?” “我遇见了贵人,他愿意赎我” “……如此,那便给我跳最后一曲吧。” 她果真跳了,可是却永远的留在了画舫上。 女鬼偏头想了想,忽的疑惑道:“我的新郎呢?我的新郎为何还不来接我……” 她的新郎在第二天找上门,被他乱棍打死,拖去喂了狗。 “咯咯……好多的人,好大的火……” “好多人扑上来,撕我的衣服,按住我的手,啃噬我的血肉……” “哈哈哈哈哈哈!我好疼啊!”女鬼仰头大笑,空洞的眼眶竟笑出两行血泪,她望着江书道,又是哭又起来笑道:“江公子,我真的好疼啊……那么大的火,我逃不出去……” 她捂住自己面目全非的脸,大颗的血泪从指缝间泄露出来:“我的相公!我的相公他还在等我……” “不过一个清倌而已!”江书道狠厉道,他的手在颤抖,即使狰狞着脸色,眼里却止不住的恐惧,他慌乱向门外跑去,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当即滚在了地上,定睛一看,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头发丝。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少年,依稀可以看出生前清秀的样子,他摸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眼珠一转竟翻了上去,只剩两个白色的眼球。 “少爷,还记得我吗……” 江书道靠在墙边,失声尖叫:“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已经死了!为什么要来找我!” 怎么能不认识呢?少年是他新招的小厮,他见其长的不错,强占其身子,最后沉入了水底,淹死其中。 那头发丝竟像活的一样,从里面出现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一个接一个向他爬来,其中一个女人站起了好一块缺一块的身子,鲜血从她的伤口流下,她“嘤嘤”的哭了起来,道:“为什么要将我扔在乱葬岗……” 她忽的将腐臭的脸凑近了江书道,江书道被吓的头一仰,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她伸出了长长的指甲,掏进了自己的肚子,血肉翻搅的声音传进江书道的耳朵,甚至肠子都被她拉了出来,令人一阵作呕。 “看,你看,这是我的孩子……”女鬼从肚子里掏出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团,往江书道面前凑了凑。 那肉团似乎还活着似的,微弱的跳动,江书道惊恐的睁大眼睛,明明已经吓到心脏停止跳动,可眼睛却像不属于自己一样挪不开。 肉团忽的滚动了一下,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孩童的脸蛋出来,他“咯咯”的笑起来,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往江书道的脸上扑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突如其来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吓了萧白一跳,旁边萧如是连忙捂住耳朵。 他们只能看见江书道脸上惊恐的表情和四处逃窜的身影,似乎有什么在追着他,但那是江书道的幻境。 萧白作为施阵人,也无法看见。 树干旁,摇光睡的正沉,迟迟不见醒来。 屋内忽然沉静了一会儿,随即有打斗声传过来,“轰”的一声响,一道剑光呼啸而出,震的屋顶几乎要砸下来。 从窗口钻出几张小纸片,飞快的跑到萧白身上,有的钻进了他的衣领,有的窝在他手心,四个小角卷在一起,似是害怕一样轻微抖动。 萧白微微皱眉,不对劲,他拍了一下萧如是的脑袋,道:“你照顾好她,我前去看看。” 萧如是看了一眼摇光,露出嫌弃的眼神,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萧白纵身一跃跳到了屋顶,那屋顶被剑光击得破败不堪,清楚的可以看见下方的情景。 一片狼藉中,江书道血红着眼,脸上的表情狰狞而可怖,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右手拿着一把长剑,煞气冲天。 “来啊!来啊!哈哈哈哈哈我不怕你们!”恍若疯癫似的,他挥舞着长剑四处乱砍,毫无章法可言,偏偏那剑也不知是个什么宝物,所过之处,金光崩裂,尸骨无存。 江书道的爹好歹也是个城主,自然给了他儿子不少好东西,这剑,恐怕是让他用来保命的。 萧白皱皱眉,也不知这江书道看到了什么,竟被自己内心的恐惧逼的要疯了一样。 他还在底下叫嚣:“哈哈哈哈不敢来了吧!我告诉你们!我不怕你们!” “既然我能够弄死你们一次!就能弄死你们第二次!” 那剑的威力着实太大,不一会儿,整座房屋被剑气砍得破损不堪,轰然一声,门也四分五裂。 这样下去可不妙。 萧白给自己加了一张防御符,衣领里几张小白纸探出来又猛的被吓得缩了回去。他跳下屋顶,手一翻卷轴甩出,直奔江书道而去。 便是不能打晕他,也要困住他! 那卷轴有将近十几米长,像锁链一般在半空中游走,仔细一看,上面竟是画了一幅壮阔的山河水墨图,微微发着白色的光亮。 所有的阵法都有异曲同工之处,所讲求的,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自古以来,只要缺其中一样,阵便不成。但随着历史的发展,阵法渐渐分为了两个流派,其一是借助天时地利,常用于排兵布阵,镇守家宅,二是借助“神兵”,这类的“神兵”,靠的便是施阵人自己,创造出阵法所需要的一切,萧白手中的山河水墨图是一样,秦九歌的一百零八颗棋子,亦是属于其中。 那山河水墨图飞快的绕着江书道转了一圈,将他困在其中,萧白遥遥的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一下,缓缓道:“乾坤八卦,”水波一样的涟漪在空气中荡开,萧白勾起一抹笑容:“锁!” 他的话音刚落,那卷轴上的水墨图发出愈加强烈的白光,山川大河一般的气势蓦的降了下来,三尺之内,那江书道休想挪动一步! 萧白收回手,正要上前去击晕他,那江书道神志不清,只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走来,心中恍惚以为鬼神,当即汗毛一竖,眸中煞气更甚,癫狂的笑了起来。 “你要收我!我便让你魂飞魄散!” “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他手中长剑剧烈的抖动,山河水墨图的气势竟有些压不住,只见他眼中血光一闪,那剑居然慢慢的被他举了起来! 萧白暗道一声不好,心念一动,山河水墨图便回到萧白身边,牢牢的护住他的身体。 金光与白光冲撞在一起,形成庞大的冲击波,“轰”的一声巨响,房屋彻底倒塌,连墙柱都在锋利的剑光下灰飞烟灭。 “师兄!”萧如是瞪大了双眸,眼看着萧白被击飞了出来,眸光一火,巨斧已握在手中,立马飞身要来助阵。 萧白被击退数十步才停下,他咬咬牙,山河图在他身边围绕着已经有些黯淡无光,他厉声朝萧如是道:“别过来!” 那江书道的武力简直不正常,像是入魔了一般,下手狠绝不留余地。 他曾听闻人在绝境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能,却不知道这江书道因为惊吓过度,竟然一时之间有如神助。 萧白避开那剑的锋芒,将他引着朝空旷的地方走去,他飞速的闪躲着,身影快到形成了残影。 那江书道的剑法虽杂乱无章,但胜在威力强大,萧如心底着急,一斧子劈过去,竟被他击得连连倒退。 江书道仰天大笑一声,下一秒举起剑竟然不顾一切向萧白冲去,金色的剑光直指萧白。 萧白目光一凛,他抬头望去,夜空中繁星如水,星罗棋布,一片万里无云。手中的山河图甩出,十几米长的卷轴翻卷在空中,每一滴墨都灵气激荡,他微微抬起了手,五指凌空,闭上双眸。 与此同时,山河图上忽然白光涌动,银色的丝线快速在图上连成七个白点,天上,浩瀚的星河神秘的像要倾覆而下。 萧白猛的睁开了眼睛,双眸灵气涌动,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仿佛成了慢动作。 天罡北斗七星阵! 白光倏的炸裂,江书道狰狞的脸近在眼前,那剑上的煞气已经刺进了他的眉心,山河图在狂风中疯狂的飞舞起来,这一方天地渐渐被光芒所淹没。 许是一瞬,许是过了很久,时间恍若静止,翻飞的石子沙砾,残败的断壁颓垣,扬起的漫天灰尘,还有萧如是瞪大了的双眸。 仅仅只是一息,所有的都已经过去,巨大的爆炸声传来,萧如是睁大的眼睛猛的被惊恐取代,她张大了嘴巴,眼角一红,像是溺水的鱼,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豆子大的眼泪倏的从眼睛里滚出来,她终于惊恐的哭嚎出声。 “师兄!!!!!” 第36章 十只萧白 剑光从萧白的身体穿透而过,他竟然放弃了用山河图护住自身,而是不顾一切的朝江书道攻击而去,“轰轰轰!”飞沙走石,灵力暴动,一切湮没于归墟。 待白光渐消,犹如一个预兆似的,先是江书道颓然倒下,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睛瞪的老大,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看着那一处,喃喃道:“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谁还敢来报复我……” 萧白被剑气刺穿,心口直接破了一个大洞,山河图在他身旁静静的躺着,他忽的微微转过头看向萧如是这边,艰难的,苍白的扯出一个轻柔的笑容。 轰然倒下。 萧如是尖叫一声,哭着跑上去,泪水不要命的从眼眶里流下来,她好不容易找到个不怕自己的,他的路途才刚刚开始…… 怎么可以…… 她抹了抹眼中翻滚的眼泪,慌乱的从怀中掏出瓷瓶,浑身都在发抖。 不准哭!萧如是! 你可以救他! 手一抖,瓷瓶倏的从手中落下,丹药从里面滚了出来,萧如是哽咽了一声,奔腾的眼泪快要汹涌而出,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虽比一般孩童聪明,承受更多,但她也还是个孩子。 她慌足无措的抓起几粒丹药,一边哭着一边要塞进萧白的嘴巴,刚触及到,突的,躺在地上的萧白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白光一闪,原地哪还有什么萧白,只有一张小小的人形纸片。 纸片人胸口,是一个占据它小半个身子的大洞。 萧如是眨眨眼,眼泪还聚集在眶里,被这一变化惊的都忘记了哭泣。 一只手揉上她的脑袋,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轻柔的,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莫哭,我没死。” 萧如是转过头,抬眼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少年。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忽的哽咽了几声,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她双手捂住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指缝滑落,崩溃不可言。 哭的好不伤心。 …… 凉风起了,夜色更深。 萧白默默的望天,小萝莉哭过之后就不理他了,他头一次安慰孩子,手忙脚乱不说,还惹得萧如是越哭越厉害。 一开始萧白便察觉到江书道的灵力波动不对,为了防止意外,便在屋内生门处留了一张带着灵力的纸片人,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移形换影,果真救了他一命。 他出现在屋内后,原本的纸片人便代替他的位置,他连忙跑出去,便看见小萝莉对着那假尸体崩溃大哭。 他的功力尚不到家,纸片幻化出来的人是不会流血的,其实只要稍稍仔细一看,便会看见那刺穿的胸口,一滴血也没有流。 当初师尊将这阵法教给他,是保命来用,若是学到了极致,那纸片人甚至可说话,可动作,与常人无异。 甚至,会复制他的力量。 但其实这个阵法很鸡肋,至今未曾有人达到那种程度,他看过秦九歌用纸片幻化出来的人,与常人无异都很难,更何谈将它用于战斗中。 作为保命的技能倒是很不错。 萧白以为萧如是会发现纸片人的不对劲之处,结果这小萝莉哭的太厉害,真以为他要死了。 萧白无奈的摇摇头,脸上却出现一抹温柔的笑容,他拾起山河水墨图,因为灵力消耗得太厉害,已经变成了一幅普普通通的画卷,他将其收回系统空间,思虑着让师尊再给他看看能不能救回来。 小萝莉在萧白面前丢了脸,独自蹲在一旁生闷气,萧白怎么逗她,硬是不说一句话,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都可以冲天了。 那江书道躺在地上,不知死生。 萧白走过去,发现他的意识竟然已经清醒,只是身体因为灵力过度枯竭而瘫软无法动作。他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面目可憎,狰狞万分。 “萧白,原来是你!”江书道咬牙切齿道,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萧白淡淡的望着他,谎言出口完全面不改色:“江师兄糊涂了,萧白不过是出来欣赏月色而已。” “江师兄为何躺在地上?”萧白装作惊讶的样子,蹲下身道:“受伤了?这次可伤的不轻啊。” 他忽的又轻笑了起来:“江师兄未免也玩的太过了,这万人骑,哪是这么好玩的。” “还没问过师兄感觉如何?” 经历自己所最恐惧的,万鬼索命,感觉如何啊? “萧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过是个玩物,竟敢这样对我!” 萧白垂下眸子,忽的不经意从他肩膀上拂过,一根细如毫毛的针刺了进去,而江书道还在叫骂着,毫无所觉。 萧白淡淡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这根针将永远存在你的身体里,若是你问心无愧,自然不会起任何作用,若是你心魔暗生,那么,厉鬼将永远围绕在你身边。 说我是玩物,你逼迫残害了那么多人,那么我便让你尝尝这众生不举的滋味儿! 江书道看着他,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他的脸红的发紫,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憋的,倏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竟被气的吐了血。 萧白站起身,眼里没有一丝感情,萧如是走到他身边,看到地上那人,皱了皱眉,嫌弃道:“死了没?” 她眼睛还有些红肿,嗯,哭的。 萧白摸摸她的头,笑道:“我们回去。” 这番动静太大,江书道的住处虽偏僻,但距离归来峰总归是不远,很快便会有人过来查探情况。 为了防止更多的麻烦,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萧如是原本是不想理萧白的,一听这话便气道:“这样未免太便宜他了。” “那当如何?”萧白问道。 萧如是咬牙:“剁了他的命根子。” 萧白:“……”他面无表情的拍拍小萝莉,道:“小孩子家家不要想这种血腥的事情。” 他看了一眼江书道,又忽的瞥见一旁的树木,离开之前,总得给那些人一点惊喜才对。 “要不,扒了他挂树上?”萧白的话刚出口,萧如是就要撸起袖子上前开扒了,萧白连忙拦住她,哭笑不得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 萧如是抬眼:“师兄来?” 萧白:“……师兄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那场面,太辣眼睛,一大一小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来!”一个女声响起,夹杂着怒气。 两人回头一看,那摇光竟不知何时醒了,红色的裙摆在月光下显得尤为艳丽,一张俏容似是要喷出火来。 萧白微微抚额,一个小的他都管不了,又来一个大的,总归不能让一个女生做这种事,只好道:“你们俩乖乖待着,我来……” 话音未落,一条长鞭已经甩了过来,卷起江书道的身体,再看摇光,手里挥舞着长鞭,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一甩,那江书道整个人凌空而起,下一秒已经被挂在了树上。 萧白嘴角抽了抽。 又是一鞭甩过,江书道身上立马多了道红痕,一鞭一鞭,直至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衣不蔽体,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萧白连忙捂住萧如是的眼睛,小萝莉还想扒开他的手往外看,萧白道:“看了会瞎眼睛的。” 萧如是:“那你为什么能看?” 萧白道:“这两个不一样。” 萧如是“哼”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回头我告诉大师兄你竟然看了别的男人的裸:体……唔唔……” 她被捂住了嘴,又被捂住了眼睛,只能两只小短手扒拉扒拉,萧白恨不得把小魔王塞回她娘肚子里去,憋了半天只得道:“我们该走了。” 摇光远远的看着他们,手中的长鞭紧了紧,她微微垂下眸,掩去眼中的复杂,脑海里萧白俊秀淡雅的侧脸却挥之不去。 远处有光闪烁,越来越近,依稀可以听见人的话语声。 有人过来了。 萧白几人相视一眼,转身离开。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 昆仑西部,令央城,浮屠三镇。 这浮屠三镇本是繁华的所在,人来人往,热闹异常。镇中央有座浮屠塔,传言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因此镇中人对此非常敬重,常去参拜。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突然发现,有去祭拜的人竟然消失了,这还只是个开始,渐渐的,牲畜也开始消失,再之后,人们外出时,竟然也会突然不见。 镇中一片人心惶惶,不得安定。 人们逃的逃,留下的不过是些老弱病残,无论白天黑夜,皆是闭门不出,大街上空无一人,整座小镇成了一座——死城。 楼启在这儿已经待了将近半个月。 他带过来的有四十人,皆是人中龙凤,资质颇高。六人轻伤,一人重伤不治身亡,那怪物造成的伤口具有腐蚀性,一旦沾染上,非是断臂削骨不肯罢休。 几次交战过后,他们也渐渐摸清了那无面鬼的习性,只在夜里外出游荡,喜黑暗,任何有阴影的地方都可能有它们的身影。 其实那无面鬼除了腐蚀,本身是极易消灭的,但它们数量众多,消灭了一批,总会有更多的涌上来。 奇怪的是,那些无面鬼已经有三天未曾出现。 楼启擦拭着手中的剑,眸光沉静,黑的就像是这夜晚的天,没有一颗星辰,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的夜色。 原本打算很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便回昆仑,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数月之久,事情也是一拖再拖,楼启停下擦拭剑的手,将剑插回剑鞘,掩去寒光,表情却越发冷漠。 他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他了…… 也不知,那小家伙过的如何…… 身旁有人走近,他的师弟其中一人,沧海生收的徒弟从沧澜殿排到山门,这是他为数不多记得的几张脸。 那弟子踌躇了一会儿,道:“大师兄,师弟们想问问,还有多久能回昆仑?” 弟子低着头,黑暗的夜色中看不清神情。 楼启淡漠道:“明日。” “通知所有弟子备战,今夜,一定要铲除这些余孽。” 弟子一喜,大声道:“是!” 突然,远处灯火恍惚了下,有阴影闪过,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 “怪物来了!” “快!快去喊大师兄!” “啊!” 楼启目光一凛,飞身就要前去,身旁那弟子忽的惊叫一声:“大师兄!你身后!!!” 一只无面鬼从楼启背后扑上来,楼启翻身刺入,剑光所过之处,一片虚无。 “噗”的一声,血肉被刺穿的声音,鲜血飞溅而出,楼启微微睁大了眼睛,双眸竟也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他的胸口,一只锋利的黑色尖爪直接捅穿而过。 他身后的弟子慢慢抬起头,露出没有眼白的眼珠,脸上的皮犹如皱了一样,扭曲起来,竟好似要脱落下来。 从那副皮囊里钻出一只无面鬼,这只无面鬼与其他的怪物不一样,不但有嘴,而且可言语,他已经具备了人类的实体,只见他扯出一丝可怖的笑容,将利爪从楼启的胸口抽回,又是“噗”的一声,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怪异的笑了起来。 “多好的皮囊啊哈哈哈哈……” …… 萧白,你要等我, 等我回来。 ——楼启。 第37章 一只山河 第二日,整个昆仑都在疯传,昨日深夜有人听见归来峰外有不寻常的动静,循着声音去看,只见那江书道的宅子被毁了小半,而他本人,竟被赤身的挂到了树上! 拒知情人所说,那江书道啊,身上满是鞭伤,衣服的碎片散落各处,一看便是被抽的,他的身体本就偏苍白,缚弱无力,这一片红痕看上去,简直像被人□□了一整个晚上一样。 仅凭他身上的几块碎布,压根遮不住什么,在场的人直道夭寿了要瞎眼睛! 听说人被放下来的时候,那江书道整个人都是抽搐着的。 有人拍手称快,有人暗自心喜,不知哪位神人又给昆仑除了一个祸害。 事情越传越广,延续当初八卦萧师兄与大师兄之间爱恨情仇的传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流言很快面目全非,再也还原不了真实的样子。 原本是这样传的: 你说那有人看不惯那江书道半夜跑去捅了他老巢? 岂止,你可没看见那可怜样啊,啧啧。 没过多久变成了这样: 那江书道作恶多端,终于有一天有人收了他,将他挂在树上整整□□了一整夜,鞭子,捆绑,可什么都用上了。 再之后,就变成了这样: 昨夜啊,江书道聚集了数十人,原本只是想简单的来一发,结果动作太大玩的太过,房子都给拆了,后来竟然还玩到了院子里,那都是八尺大汉啊,江书道消受了一整夜,没瞧见他早上被人从树上取下来的时候,那肾虚的啊,都快精:尽人亡了。 以前一直以为他是强上人的那个,没想到他竟然喜欢被人骑,捆绑鞭挞,口味简直太重! 萧白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不过一笑置之,然而不久后,忽然有弟子前来说掌门传召。 萧白心中惊讶,却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情,莫不是那夜干的事被发现了? 他跟着弟子往沧澜殿走去,跨进殿门,便看见二长老吹胡子瞪眼站在那里,见他进来,一双眼睛几乎喷火。 萧白便知道,事情泄露了。 他心里也没紧张,依旧面色不改,走进去行了礼。 沧海生居坐高位之上,许久不见,他身上的气息越发如沐春风,面上的表情却有些严肃。 “萧白,有人说你毒害殴打同门弟子,你可知罪!” 萧白微微惊讶的睁大眼睛,道:“毒害殴打同门弟子?萧白不知何时有过这种行为?” 他话音刚落,二长老暴躁的性子便止不住,厉声道:“大胆萧白!辱我门下弟子!还不认罪!” 萧白一愣,忽的似是明了,安抚道:“二师叔说的可是江师兄,弟子近日也听闻了传言,深感悲痛。”他摇摇头,叹了一声,又道:“不过师叔说的罪,弟子却是不认的,弟子本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又何来认罪一说?” 他说的是实话,他未曾扒那江书道衣服,也未曾甩他鞭子,更未曾将他挂在树上。 二长老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指着萧白的脸怒道:“狡辩!书道到现在还未曾醒来,梦里喊的就是你的名字!” 萧白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淡淡道:“二师叔,凡事都要讲求证据,若是没有证据便给弟子安上这一通罪,弟子定当是不认的。”他微微一笑:“再者,弟子不过开光期,江师兄却早已度过融合,试问,弟子又怎能在跟江师兄打斗过后还毫发无伤的?” 这番话萧白说得掷地有声,他不怕被拆穿,不提这事说出来没人信,即使江书道醒了,凭他那好面子的性格,只会在暗地里找机会报复他,而不会找他的师尊。 二长老被萧白问住了,却仍是心有不甘,江书道的样子他看在眼里,喊着“萧白”二字的时候,分明是带着仇恨的,甚至还有一丝恐惧。江书道身为他的弟子,怎么说他也要为他出头! 他越想越觉得萧白这个人着实可怕,跟他那个不着调的师尊一个样! “这我就要问你了!”二长老怒目而视,道:“老夫不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但现在书道昏迷不醒,被梦魇所困,你若不交出唤醒他的办法,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诛了你这妖孽!” 萧白扯出一丝冷笑:“二师叔这是在强逼我认罪?!弟子算是见识到了,师叔便是杀了我,我也交不出什么法子来,我萧白虽好欺负,但不是我的罪,我不认!” “好个孽徒!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 这话刚说完,殿门突然飞身进来一个人影,那人蓝衣白衫,一副浪子装扮,腰间别着一酒壶,双眸如星,气势如虹。 “我倒要看看,谁敢教训我秦九歌的徒弟!” 萧白心中一喜,喊道:“师尊。” 秦九歌落在了萧白的面前,脸上还是笑着的,却凭空让人觉得瘆然。他手中的棋子一转,邪笑道:“我倒不知道,二师兄竟也开始了以大欺小的把戏,多年的教诲都喂了狗!” 他转向坐在上方的沧海生:“还有我们的掌门大人,看着门下子弟被冤枉,非但不阻止,还要任凭其肆意妄为,敢问,这可是昆仑的门规法则!” 他连师兄都不喊了,可见是恼火至极。 萧白暗道一声师尊威武!面上却露出倔强决绝的神色,明明没有一丝委屈的表情,却让人觉得他受了莫大的冤屈,见之不忍。 沧海生内心叫苦不迭,江书道身份特殊,定是要找个弟子背锅的,萧白的资质他当然不舍得,但架不住二长老这个愣子硬是要与萧白对峙,他为了安抚,只好象征性的将萧白喊过来,想着对峙过后他两边都安抚一下,再将萧白摘出来,却没想到,又出了岔子。 他脸色微微僵硬的笑道:“不过是个误会,你们俩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秦九歌嗤道:“误会?” 二长老更是炸了,怒火攻心道:“那我徒弟受的伤就这样算了?!” “你徒弟受伤关我徒弟什么事儿?”秦九歌怒极反笑:“别像个疯狗一样,见到人就咬!” 沧海生皱了皱眉,道:“好了,你们好歹是长辈,别在小辈面前丢了颜面,这番吵起来算个什么样子。” 唯一的小辈萧白:“……” 师尊揍他!往死里揍! ——半个时辰后。 萧白跟在秦九歌后面,完好无损的走出了沧澜殿。 出了殿门,便看见萧如是站在外头,连摇光也在。沧澜殿有禁制,她俩没收到传召不可进,也只有秦九歌才敢硬闯进去。 萧如是消息来的快,她见师尊怒气冲冲的往沧澜殿而去,便知道事情要坏了,她那性子,自然是跟了上去,途中碰见了摇光,找秦九歌的主意,却是摇光提的。 她们二人人微言轻,一个丁点大小,一个外门的,在昆仑,同门相残是大罪,倒是可以将事实说出来,只是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二人见萧白出来,双双松了一口气,她俩处处不对盘,在这件事上是难得的一致,这一路走来竟也相安无事。 萧白不知道,只当这两小姑娘得到消息在此等候,秦九歌道:“你当师尊真的能那么及时赶过来救你?” 他轻骂一声:“要不是这两小丫头找了我,那老顽固指不定把你怎么样!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徒弟,出事了找师尊丢脸了怎么的,还想自己硬扛过去。” 萧白摸摸鼻子,还没来的及就被逮到了,再者,即便秦九歌不来,萧白只要死咬着不知这件事不放,那些人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但这话定是不能说的,只好道:“我这不是怕给师尊带来麻烦。” 秦九歌敲了一下他的头,笑:“我还不知道你,借口找的是一个一个。”他话音一转,问道:“所以事情真如那老顽固所说?” 萧白默默点头,道:“人是我伤的,宅子也是我毁的。” 旁边萧如是急急道:“我跟师兄一起的,这么说也得算上我!” “我抽的鞭子,我挂的人。”摇光道,触及到萧白的目光,面色一僵,微微不自然的转过了头。 萧白微微一笑,眸光柔和,对着秦九歌道:“事情就如所有人看到的那样,师尊要罚便罚吧。我萧白做过的事,绝不后悔。” “罚你做什么,我秦九歌的徒弟,注定是要横着走的。”秦九歌却是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大笑一声,嚣张至极:“若是以后有人招惹你,尽管还手,不用顾忌,有什么事,我秦九歌担着!” 他又问道:“可有受伤?” 萧白摇摇头,秦九歌却目光一沉,拨开他额角的碎发,一道细长的伤疤出现在眼前,那伤口太轻微,只是破了表面的皮。 “这是怎么回事?”秦九歌的声音都沉了下来。 萧白摸摸那伤口,也不知什么时候弄上的,连点痛感都没有,回头用灵力一抹便了事,他想了想,道:“可能是不注意的时候被划伤。” 秦九歌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回路走。 萧白连忙道:“不过是个小伤口,碍不着什么事。”他望见秦九歌的脸色,心中一惊,他竟比刚刚在殿中时怒气更甚。 秦九歌的脸上没有了笑意:“那些人竟敢伤你的脸!我的画还未成,你这张脸竟被人所伤!别拦我,我要去跟那老顽固再战一场!” 萧白:“……”所以你在乎的只是我这张脸。 时间一长他竟然忘记了,秦九歌不仅是他的师尊,还是一个嗜画如命的疯子。 …… 此时已是夕阳西斜,萧白三人拦不住秦九歌,只得跟了上去。 忽的远处人群喧嚷,有弟子跑来,去往的正是沧澜殿的方向。 萧白拦住他,见弟子一脸凝重,问道:“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弟子匆匆行了个礼,道:“萧师兄,近日可不能往那驭兽林去,有人前去试炼未曾回来,今日几十人结伴去那边找人时,竟发现了人骨!” 他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驭兽林也出现那怪物的踪迹了,我得赶紧去禀告掌门。”说完,那弟子又匆匆忙忙的跑远了。 驭兽林……萧白猛的想起那日碰到的无面鬼,明明已经被楼启消灭完了,为何又会出现? 这几日事情繁杂,竟忘记再去那驭兽林查探一番,萧白心里懊恼,那无面鬼既然敢伤他,那必然敢伤更多的人。 驭兽林深处很少有人进去,因此无面鬼才能肆虐,如今却是越来越猖狂,除了驭兽林,这昆仑山峰众多,若是…… 比如说,那个只有历代掌门才能进去的地方——禁地。 萧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打了个冷颤,连忙嘲笑自己一声,禁地有掌门在管,那些无面鬼怎敢在眼皮子底下肆虐,他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心却如同渡厄涯上的冰雪,越来越冷。 秦九歌此时已往沧澜殿而去,萧白无心再跟,对着摇光和萧如是一大一小道:“你们先回去。” 萧如是撇撇嘴:“又不带我。” 萧白道:“只是去看一眼情况,你要跟便跟着吧。” 他正要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从另一个方向忽然又来了一波人,均是神色凝重,步履匆匆。中间还有两三人脸色苍白,似是受了伤。 萧白看着有些熟悉。 队伍经过他们身边,萧白拉住一个,那弟子见到萧白一愣,神色说不出的古怪,喊道:“萧师兄。” 同情,怜悯?亦或是其他什么…… 萧白心道奇怪,问:“这么匆忙可是发生了何事?” 弟子面上露出悲恸的神色,忽的一抹眼睛,低哑着嗓子道:“刚得到消息。” “派去平定妖物的四十位弟子,几乎全军覆没。” “仅仅生还——三人。” 萧白心中一紧,他镇定道:“楼启呢?” “大师兄……大师兄他……” 弟子有些不忍心,话到口中怎么也说不出来。 “说!” “失踪多日……”弟子闭上眼睛,咬牙道:“生死不明!” 萧白的心,倏的就沉了下去。 第六十七日,楼启未曾归来。 —— 次日,萧白收拾行李下了山。 他面上还带着清晨露水的寒气,带着楼启送给他的青芒,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向远方走去。 走之前萧白去找了秦九歌,秦九歌道:“你当真要去?” 萧白的神色隐在黑暗里,道:“是。”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他深深的弯下身子,道:“还望师尊批准。” 秦九歌目光复杂了几分,他只当自己是个痴人,没想到收个徒弟也是个痴人。 他叹了一声:“罢了,你带上这个。”他扔给萧白一个卷轴,上面画满了异域文字一样的符咒。上次的山河水墨图灵力枯竭,早已没了用处。 萧白接过,道:“多谢师尊。” 秦九歌摆摆手:“出山令牌拿去,要走就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顿了顿,他又复杂道:“若是有性命之危,只管往东方跑,东主生门。” 他卜了一卦,卦象极凶,萧白离开后,他手中的棋子无意中毁掉一颗,再看那卦象,却是大吉。秦九歌从未遇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也卜不出什么东西,卦象如同被笼罩了一曾雾气,模糊不清,拿捏不定。 楼启凶多吉少,萧白对他如此看中,此番一行,难说啊。 而萧白,正走在下山的石阶上,如同当时的楼启,一步也没有回头。 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冰雪巍峨的昆仑。 除了守山门的弟子,没有人知道萧白离去的事,他未告诉萧如是,也未告诉石家兄弟,孤身一人便下了山。 他并不相信楼启已经没了命,毕竟主角不死定律摆在这儿,只是为何那么执着于找到他的下落…… 萧白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然而步伐坚定不曾停止。 他一夜未睡,心神不宁,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午得知的消息。 失踪多日,生死不明…… 只要一想到这句话,他的心便如同沉到了深渊海底。 萧白安慰自己,这种情况正常,毕竟楼启的生死也关乎到这个世界的存亡,主角都死了,这世界迟早要崩坏。 他又想了下原著中的剧情,惊讶的发现,这段时间竟跟原书中楼启试炼的时间不谋而合。 剧情在狂奔了一段道路后诡异的回到了正轨。 万一楼启真的遇上了苏锦绣……什么失忆梗一见钟情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梗都冒了出来。萧白脸色一僵,脚下的步伐迈的更加迅速。 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令央城,浮屠三镇。 萧白到达附近城镇询问路途的时候,所有人皆避之唯恐不及,即使他顶着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只要他说出浮屠三镇这四个字,所有人都像犯了忌讳一样,闭口不言。 妖物肆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有个店家苦口婆心劝对他说:“那地方可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 萧白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店家问:“理由?” 萧白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店家轻叹一声:“那可是吃人的地方,罢了。” 他从店家手里拿到去往浮屠三镇的地图,走出几步后,听见后面有人说了一句话。 “那人对你,一定非常重要。” 重要吗?萧白想了想,没说话。 重要倒谈不上,只是关乎自己的性命罢了。 他的灵力尚不足以飞过这么远的路程,但他有御风符,不过半天时间,他便已经到达目的地。 眼前的景象,让萧白微微有些震惊。 若不是那镇门的牌匾上写了浮屠三镇,萧白准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大街上空无一人,弥漫着浓浓的死气,凉风扫过,阴冷的寒气冷的萧白心里一颤。 萧白跨过镇门,有的房屋大门紧闭,有的却门户大开,粱上早已爬满了蜘蛛网,地上也尽是灰尘。 如同荒凉了很多年一样。 他远远的望见不远处有一座塔,却不是寻常的七级浮屠,而是十八层阿鼻地狱。 萧白目光一沉,却没有马上前去,而是闪进了旁边一家客栈。 客栈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桌椅杂乱,看上去像经历了一场战役,二楼倒是完好的,他随便选了一间客房,贴了一张净尘符,房间里顿时焕然一新,好歹有了人住的样子。 萧白手一翻,几张符禄出现,他在门上贴了两张,连窗户都没有放过,一切都办好后,萧白才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黑暗的来临。 很快,小镇便被一片漆黑的夜幕所笼罩。 没有灯光,没有星辰,没有月亮。 整个世界被阴冷覆盖,仿佛堕入了地狱。 门上的符禄忽的起了冥火,蓝色的火焰迅速燃烧起,符禄一张接一张烧光殆尽,然而这冥火却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符禄消失后,火焰也随之消失。 萧白睁开眼睛。 他右手一翻,几张小小的纸片人出现,萧白轻声道:“去,帮我找到他。” 纸片人跳下地,飞快的从窗户门缝钻了出去。 无面鬼只在夜晚出现,白日里寻不到他们的踪迹,萧白收敛了气息,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 从他的角度俯视,能看到荒凉的大街,重叠错落的房屋,还有中央那座巨大如同鬼怪的浮屠塔。 忽的,街上凭空起了一阵阴风,落叶被倾扫而过,好像有什么打开了地狱的大门,平整的地面开始扭曲,钻出来出一只只没有实体的无面鬼,动作僵硬却极为迅速的向镇外走去。 那场面太过惊悚恐怖,简直就像话本里传说的——阴兵过阵。 萧白眼睛一缩,呼吸轻的几不可闻,他的气息同这夜色融入到了一起,远处浮屠塔的第一层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铜门,张开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人接近。 萧白从屋顶飞速跳过,直到接近那座塔,悄无声息的像燕子一样落下去,带过一道残影。 那门内漆黑,深不见底,萧白心里凉凉的,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镌刻的浮屠塔三个大字,在黑暗中散发着盈盈绿光,萧白微微咬了咬牙,走了进去。 与外面妖物纵横不同的是,第一层空荡荡一片,萧白几乎怀疑这些无面鬼已经倾巢出动,他顺着墙壁摸索着前进,若是不注意,基本看不见这里还有个人影。 很快便到了楼梯口,墙壁冰冷寒凉,摸在上面犹如在摸人骨,萧白一步一步踏上去,手心都渗出了汗水。 上方有个拐弯处,萧白一个快速闪身,二楼近在眼前,忽的,面前多了一个阴影,萧白猛的停下,刚好与那无面鬼面对面,那张粘稠黑色溶胶一样的脸近在眼前,萧白心跳骤停,顾不及躲开,右手寒光一闪,那无面鬼已被砍成两段,迅速化成了一滩恶臭的水。 他手里握着的,是青芒。 这地方似乎是祭拜的场所,供奉着不少佛像,原本慈眉善目的佛在这肃杀的氛围下,却变成了惊悚恐怖的罗刹。 不远处有几只阴影像鬼魂一样游荡,萧白翻身上了佛像的肩膀,正要偷溜上去,耳边忽然阴风拂过,萧白没有回头,立马向前扑去,这才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待着的地方,一只无面鬼正“哼哧哼哧”的发出低哑的声音,原本属于脖子的地方,竟张开了一个满是尖牙的大嘴。 萧白忍住作呕的冲动,手中青芒一翻,无面鬼人头落地。 他有惊无险的到了第八层。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八层的妖物数量,竟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从这层开始,妖物似是有了神智,懂得排列成队,交错巡逻。萧白猫着腰躲在梁上,青芒紧紧握在手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在等待机会。 额间因为紧张渗出了汗液,碎发紧紧粘在脸颊上,萧白暗道一声不好,一滴水珠从他脸上滑过,挣扎了一番,从他下巴掉落在地。 轻轻的“咚”的一声。 有只无面鬼停了下来,茫然的望向四周,从它脖间的那张大嘴里哼出几个字:“人……人肉……” 它后面的妖物也开始茫然起来,明明闻到了人的味道,却不见了,它们开始离开队伍,漫无目的的游荡,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萧白心中顿时如同冰冷的雪原,风暴呼啸而过。 忽然,楼梯口有了动静,萧白悄无声息的望过去,只见两个人走上来。 是的,两个人。 萧白震惊的睁大了眼睛,那两人走路还有些僵硬,面部像涂了一层蜡,脸色青白,若是不仔细看,几乎以为与常人无异。 其中一人的眼珠突然掉了下来,他伸出手安了回去,冲着后面发出跟人一样沙哑的声音:“快点!莫让大人等急了。” 萧白心里涌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活尸,但他很快便否定,这两人就像是灵魂跟身体不契合一样,才回如此僵硬。 不得不说,萧白从某方面来说,找到了真相。 两人上前,身旁妖物躬着身子退开,楼梯口却出现了更多的人,皆是脸色苍白,低垂着头,毫无生气,但他们的动作却很流畅,只是双眸没有焦距,像是被人施了法。 人越来越多,粗略算去,多达上百。萧白惊恐的想到,这些若是真正的人…… 他的心猛的打了个寒颤。 这些,分明就是真正的人。 人潮渐渐往第九层涌去,萧白屏息等待着,有几只无面鬼走在最后面,萧白心紧了紧,领口冒出来一张小小纸片人,蹭了蹭他下巴,跳了下去,从那几只无面鬼面前掠过,无面鬼一愣,朝着纸片人跑的方向抓过去。 “人……吃的……” 萧白目光一凛,就是现在! 他纵身一跃,身形掩在黑暗中,不过半息时间,人已经混进了人群之中。 身旁皆是冰冷苍白的面容,死气不断朝体内涌入,萧白敛去眸里的暗光,垂下头,像所有人一样,如同木偶人一般往前走去。 第十八层。 恍若殿堂的空中楼阁。周遭全是红色的帘幕,楼阁四方有三方是空的,可以看见外面漆黑如墨的天,近在咫尺。 前方有台阶直上,顺着台阶望去,是一个黑玉雕座椅。 有人的声音道,像是从喉咙里扣出来的沙哑。 “大人,今夜人都已抓齐。” 帘幕被挑开,有人走了出来,脚步不轻不慢,不急不缓。 萧白将头埋的更深,生怕泄露一点异常。他只来的及撇了一眼,只看见了红色厚重的衣摆。 接着他听见那人的声音,淡漠而无情。 “带下去。” 萧白一愣,猛的抬起头。 …… 楼……启? 男人穿着绛红色的锦袍,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依旧是那么的冷然不可侵犯,他的双眸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目光深沉。 又嗜血。 他的领口大片的敞开,露出左胸那个狰狞可怖的伤疤。 他的神情高高在上的如同看着一群蝼蚁,绝情而冷漠。 萧白站在人群中,男人站在台阶上。 不过隔着几步距离,却如同隔了两个世界。 不过隔着数十个人,却又如同隔着人山人海。 萧白看见他的袍袖上,自己的纸片人静静的躺在那里。 我找到他了。 萧白垂下眸,整颗心如同被溺在水里,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心一沉再沉,沉入深渊,堕入地狱。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就红了眼眶。 我找到你了。 楼启。 …… 夜色更深。 二人领了命,指挥着无面鬼将人群带下去,萧白跟着众人的脚步,咬紧了牙关。 正要离去,忽的又听见了男人淡漠的声音。 “等等。” 萧白的心被吊起来。 “大人还有何吩咐?” 男人走下了台阶,萧白只能看见他浮动的衣摆。 “我要一个人。” 二人愣了愣,嘴一歪差点掉下来,连忙接住下巴,迟疑道:“可是,这都是为……”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已经被猛的掐住了脖子,眼珠脱落,面上的人皮也开始扭曲。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张狂的笑容,双瞳红到骇人,庞大的气势猛的压下来,他狠厉道:“不要试图忤逆我。” 生死如蝼蚁。 所有无面鬼都被吓得匍匐在地,男人掐在手中的那个妖物已经开始颤抖,喉咙里发出溺水一般的响声,直到它几乎要断了气,男人才突的松开手,那妖物如同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哪还有人形的样子。 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男人恢复了淡漠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境,他伸出手指,轻轻一勾,所有人都没看见怎么动作的,一个人便被他抓在了怀里。 他抬起无情的双眼,道:“便是他吧。”说完抓着怀中的人挑开帘幕走去。 所有无面鬼甚至没有看清那人的样子,它们跪在地上,垂下头颅。 “恭送大人。” 而男人的怀里,萧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被勾起飞出来的时候,他心道不好!甚至打算孤注一掷的拼命,可行动跟不上思想,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带进了男人的怀里。 温热的气息贴上了他的脸颊。 他的怀中……是温热的。 不是如同死尸一样的冰冷。 萧白紧咬牙关,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滚烫的液体要奔涌而出。 楼启…… 他清楚的感觉到,男人扣住他脑袋的手,还将他往怀里塞了塞。 这是不让那些妖物看见他的脸。 离那些无面鬼有些距离后,萧白埋首在他的胸口,微微动了动手指,抓住他的衣服。 头上猝不及防被轻拍了一下,动作却无比轻柔,安抚似的。 萧白抬起头,只看见那人坚毅淡漠的下巴。 仿佛什么都不能将他打垮。 “莫怕。” 萧白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忽然想起好像在很久以前,在他们初遇的时候,在他还是只猫的时候。 男人也是这般,淡漠着眼对他说。 莫怕。 我会带你出去。 天边似乎已经破晓了。 炙热的阳光洒向大地,驱散了一夜的黑暗与灰尘,所有的无面鬼渐渐沉入地底。 浮屠三镇再次恢复到原来的荒凉样子,许是因为晨光,大街也开始被镀了一层温暖的弧度。 萧白被楼启抱着,一只手还拖着他的屁股,明明是一开始是被胁在怀里,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个尴尬的样子,他个头才到楼启的肩膀,这么一抱,直接双脚凌空。 他试着掂了掂脚,没触到地面。 他悄悄的斜眼望了望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无面鬼,心中却分不清现在的状况,估计还没脱离危险的境地。 他只好别扭的再在男人的怀里窝一会儿。 一声一声沉稳安定的步伐传入他的耳中,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这个声音。 “咚……咚……” 砸在他的心上。 直到走进一间屋子,门被关上,掩去里面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男人没动静,揽着他腰的手却越来越紧。 萧白推推他肩膀,咬牙:“可以放开我了。” 一只手揉上他的脑袋,楼启轻叹了一声,低低道:“你不该来。” 萧白抿唇不说话。 来都来了,你还能赶我回去? 结果楼启下一句话就道:“明日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去。” 萧白闷声哼出一句:“我不走。” 老子出生入死来救你,结果你还不乐意? “不要任性。” 萧白睁着眼睛瞪他,不说话,心里恨不得一爪子挠上他的脸。 你看看你这身衣服,才两个月不见就换这么艳丽的颜色,还有这地方,什么鬼审美,红的跟要嫁人一样。 他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不问清楚誓不罢休。 人既然找到了,怎么着也得由他带回去。 萧白望着他,倔强道:“我不走。”顿了顿,他又加上一句:“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萧白不知道,他这副样子,在楼启眼里,简直就是要同生共死的节奏。 少年的身上不似往常那般干净,脸上也沾染了尘土,灰扑扑的,一双猫瞳却又圆又亮。 当他如此坚定不移的看着你,几乎是瞬间,楼启的心就剧烈跳动起来。 轰响如擂鼓。 他微微转开目光,掩去眸中翻滚的情绪,道:“我还不能回去。” 萧白追问:“为何?” 楼启拨开他额角的碎发,淡淡道:“只差一步,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萧白一愣,道:“我可以帮忙。”他弯了弯眼睛:“现在我已经变得很厉害了。” 好歹也修炼了那么长时间,总不能丢了师尊他老人家的脸面。 “你可想清楚,若是决定留在这儿,便不能回头。” 楼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萧白摇摇头:“我既然来了这儿,就从没想过要回头。” 他看向楼启,努力表达自己真诚的愿望,触及到楼启的目光,心里一惊。 许是因为他的瞳孔变成了红色,萧白竟觉得有一丝危险,那双红眸却还是一样深沉,深的像是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 萧白这才发现,他竟然还被楼启抱在怀里,这个尴尬的姿势…… 一眼撇到他□□的胸口,萧白从未看过他穿绛红色的衣服,却意外觉得适合,连带着楼启那张淡漠的脸也染上了邪气。 萧白默默挪开目光,推了推他道:“把我放……唔……” 话音未落,下巴已经被人抬起,唇舌第一时间被占领,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扫荡了口腔。 萧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只温热的手掌心覆上了他的双眼,萧白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唇上的触感却更加清晰。 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楼启轻咬了一下他的唇瓣,随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交缠,肆虐尽一切。 有人淡漠着声音,却压抑着情绪。 萧白,你想知道答案。 我便告诉你。 我不会娶摇光。 我要娶的,自始至终, 便只有一个你。 第38章 两只山河 萧白不明白,事情为何成了这种样子。 男主弯了? 男主被我掰弯了?! 卧!槽!尼!玛! 萧白被蒙着眼睛,滚烫的热度从他的唇上蔓延而过,萧白浑身都开始灼热起来,恍惚又回到那个梦境的夜晚。 这样,这样下去要完…… 他挣扎了下,没想到搂着他腰的手猛的一紧。 我的老腰啊…… 有低哑的声音响起,隐忍而情色,气息呼到他的耳边,萧白整个人就像高温下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 忽的,他身子一僵。 卧槽卧槽卧槽?! 那顶着他的是什么?! 这特么的不是在开玩笑?! “别动……”像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声音。 呵呵,你让我别动你倒是把托着我屁股的手放下来啊卧槽。 楼启的呼吸有些粗重,原本的红瞳此时已经变成了煞红,他低低的喘息一声,将萧白的脸紧紧的埋在自己的怀里,脚下已经大步朝着那床走去。 步伐甚至有些仓促。 难受……难受的要炸裂。 红色的罗帐遮掩住了一切酝旎,高大炙热的身体覆上来,萧白立马被压的严严实实,他顶着一头乱毛挣扎着从楼启的身下探出来,面色酡红,一抬眼就对上楼启隐忍的目光。 “我不会娶摇光。” 楼启摸摸他的眼角,沙哑道:“可安心了?” 安心,安心……安心你个妈蛋!(ノ=Д=)ノ┻━┻!! 萧白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说什么也不是,他想说卧槽老子是直的啊!可话到嘴边怎么也吐不出口,只能懵逼的看着楼启那张染上了情欲的脸。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是从昆仑开始流传他暗恋楼启开始,还是从那场梦境开始,抑或者是那次渡厄涯一别。 这些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菊花要被捅卧槽! 那么大的捅过来,我会死的……萧白眼神一乱,慌忙的开始挣扎,他的手推拒着楼启的肩膀,忽的“撕拉”一声,楼启原本松垮的挂在肩上的衣服竟被他扯掉了一半。 大半个赤裸的胸膛已经完全露了出来。 萧白:“……qaq”天要亡我。 楼启眼神变得更加暗沉,内心的猛兽已经叫嚣着要冲出来,他微微平缓了下呼吸,许久才低声道:“你还太小……” 他克制的吻了吻萧白的眉心,道:“等你再长大点。” “莫要着急。” 萧白……萧白已经风中凌乱了,所以刚刚自己那番挣扎的举动竟被他当成主动求欢?好吧衣服是他扒的也是他撕的,可是卧槽老子真不是要撩你啊! 萧白要哭了。 他生无可恋的想:“呵呵,在梦中你怎么没顾忌着我太小。” 他至今对那个梦境耿耿于怀。 萧白话音刚落,一愣。 说出口了。 竟然说出口了?! 有只手抚上他的脸,萧白快要被汹涌而来的气息淹没,他努力想补救一下,却发现自己满口槽无力去吐。 “梦中……”楼启微微用指腹磨蹭着他的嘴唇,只微微一蹭,那唇便红的欲滴,吸引着人去采撷。 所以那不是他的臆想,而是萧白真入了他的梦中。 他真的这般喜欢他。 楼启微微垂下眸,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即便已经知道萧白喜欢他,但每一次,他总会给自己更大的惊喜,更大的兴奋,这种感觉如同上瘾一样,导致他不得不默念清心咒来安抚自己翻滚的情绪。 他整个心都在颤栗。 楼启看着萧白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土里的样子,深知要给他留点颜面,若是逼得他真的恼羞成怒,便是得不偿失。 他凝了凝心神,声音虽还如往常那般淡漠,却如同克制着什么似的,他道:“愿不愿意听听这段时间发生的前因后果。” 一万个愿意啊卧槽!萧白猛点头,内心憋着奔腾的泪水,只要不捅我菊花我什么都愿意! 楼启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却依旧紧紧将他拥在怀里,低低的道:“那晚我被妖物所惑,众弟子不敌……” 他们一直以为无面鬼只吸食血肉精气,却没想到,他们的最终目的竟然是人的躯壳。 无面鬼钻进了人的身体,除了外表上像活尸,行动有些僵硬,气息上无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那日攻击楼启的妖物,更是几乎看不出异样,再加上夜色的掩盖,楼启毫无防备,才会被它得逞。 更不用说其他弟子。 一夜之间,几乎全军覆没。 夜色是墨色渲染般的黑,远处的灯火闪烁,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最终熄灭。 鲜血从他的胸口不断涌出,那无面鬼偏了偏脑袋,咧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咯咯”的朝他笑:“多好的皮囊,就快是我的了。” “我会吸干你的鲜血,吃掉你的骨肉。” “很快,你将与我融为一体。” 无面鬼再也等不及,猛的张开嘴想将他吞进去,下一秒,寒光闪过,一把长剑从它嘴里穿透而过。 楼启淡漠的抽回剑,胸口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很快,只留下一块狰狞可怖的伤疤。 “怎,怎么可能!”它的喉咙被刺穿,只能发出像低沉的干吼。 楼启抬起手,面无表情的,从它的头部一剑劈过,像削人棍似的,那无面鬼被砍成了两半,黑色的液体流出来,发出“呲拉”的冒泡声,很快便腐蚀着地上的尘土,不一会儿,那液体就像被蒸发,全然不见了。 他身为龙族,治愈能力极为强悍,又怎会被这杂碎所伤到。 一个人走了出来,确切的说,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物。 楼启正要动作,那东西忽的跪在了地上,喜道:“恭贺大人夺得这副完美的皮囊!” 他的身后,数以千计的无面鬼纷纷冒了出来,跪在地上,匍匐以迎,有声音的便贺到:“恭喜大人夺得这副身躯!” 楼启微微敛下眸光,一片黑暗中,他的面容如同那渡厄涯上的冰原,绝情而寒冷。 那之后,他便待在了浮屠塔。 那无面鬼虽凶残,智力却极为低下,唯二聪明点的,便是那两个披着人皮的,那日楼启身旁有着那弟子的人皮,他的胸口还有狰狞的伤疤,无面鬼便以为他们的大人成功了。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它们对于自家大人的实力太过自信。 从那二人口中,楼启得知半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将会有大人物降临此地,届时必须取千人为鼎,作为祭祀恭候那位大人的到来。 他一边维持着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一边打探它们口中那位大人的消息,每夜不断有人被抓进来,他原本打算到时便捅了这老巢,连同那个杂碎一网打尽,却没想到,萧白孤身一人前来寻他。 萧白……这个名字如同魔咒一般,在他唇齿间婉转流连,迟迟不肯离去。他从未见过萧白这样麻烦的人,也从未遇到过萧白这样令他不知所措的人。 一开始他以为他接近自己是别有用心,后来才发现这小家伙真的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包括——他喜欢他。 楼启微微拥紧了他的身子,便是这只小猫,时而乖巧,时而张牙舞爪,胆子大的可怕,却只敢想不敢做。 既然你先招惹了我,便不要再想着逃跑。 他低下头,眼底的红光一闪而过。而萧白愣是听他说完了全部,他的手边便是那道狰狞的伤疤,看着极为碍眼。 萧白心里想着,等出去后,一定要找灵草把这刺眼的伤疤给消掉! 他那目光看在楼启眼里,自然又是另外一副景象,楼启揉揉他的头,淡淡道:“不必担心。” 萧白忽的抬起头,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楼启用手在眼眸上一抹,道:“只是个障眼法而已。” 深沉如夜空一般的眸子出现在眼前,萧白被他注视着,僵硬的撇开了眼睛,他暗暗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自己作死!好好的提什么眼睛!差点被吸进去了吧! 然而萧白却没发现,在他挪开目光后楼启眼里陡然生起的波澜。 障眼法是障眼法,不过,他后来的黑色眼眸,才是真正的障眼法。 若是萧白仔细一点儿,便会发现,他那双红眸,跟那次梦境里一闪而过的景象非常相似。 那是入魔的征兆。 剧情在拐了十八个弯一路狂奔不复返后,再一次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不同的是,这次萧白会陪着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萧白亦会在他的身旁。 第39章 三只山河 很快,便到了月圆之夜。 夜幕降临,天边不知何时挂起了一轮血红的月亮,直升当空,连静谧的黑夜都染上了一丝血腥肃杀的味道。 萧白这几日一直跟在楼启身上,寸步不离,也不知楼启用了什么法子,掩盖了他身上的活人气息,造成了这副身体已然只剩躯壳的假相。 抓来的人都被关押在浮屠塔第十六层,届时,所有的无面鬼会在塔下集结,将千人赶在一起,迎接那位大人的到来。 为了不打草惊蛇,萧白和楼启一直耐心等待,而萧白的任务,便是在无面鬼将所有人赶下塔之前,将人尽数装进芥子空间。 那芥子空间不过是一枚白玉戒指,不可装活物,因此,到时萧白只能封闭他们的五息,让他们陷入假死的状态。 萧白想过他的系统空间,但是空间里有沉睡的山精妖兽,萧白不敢冒险。 戒指被戴在他手上的时候,萧白嘴角抽了抽,得亏楼启不是现代人,若是他知道这戒指什么意思,那还不得完。 一只又一只的无面鬼开始从各个地方钻出来,地底、屋檐下,拖着黑色污秽的身体,如同游魂一样开始往塔下中心地区聚集。 萧白从十八层塔顶向下看去,能看见大片大片黑色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若是有一天,这些怪物真的披着人皮混迹在人群中,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凉风透过他的长发,萧白有些不寒而栗,身旁有人眸色深了深,道:“在想什么。” “看那儿,”萧白指着那轮红月,神情严肃:“要开始了。” 楼启淡淡道:“莫担心。”他忽的低头肆虐上萧白的唇,萧白挣扎无果,吞咽的水渍声传来,萧白迷迷糊糊的想到,果然吻着吻着就习惯了。 门“嘎吱”一声,有人推开门,只看见自家大人拥着那精致的少年,动作凶狠的像要将少年揉进身体,吻着那少年的唇如同品尝什么鲜美的血液一般。 它喉咙动了下,目光饥渴。 一双红眸冷漠的撇过来,长袍一扬,已经将少年严严实实的掩在怀里,同时,一道劲风呼啸而过,直奔它那副皮囊,它猛的被掀出门外,狠狠的砸到了墙上,门轰然在眼前关上,庞大骇人的威压猛倾而下。 “滚出去!” 劲风将它这副皮囊从脖颈差点拦腰斩断,里面露出了污秽不堪的黑色躯体,它顾不得摆正自己的头颅,颤抖着匍匐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屋内再无声响,直到压着它的气势突的一松,它才身子一软,自从大人有了这副新的皮囊以后,实力越来越强悍,脾气也暴涨。 它没敢起身,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时辰已到。” 屋内,楼启终于放开了萧白,哪还有刚刚令人惊骇的模样,红眸深沉,他的手抚过萧白的额头,一触即分。 萧白怔了怔,再看已经是他的背影,只听见他那淡漠的声音。 “带上其他人,往相反的地方跑。” “莫要回来。” 他脚步一顿,又重新抬脚,道:“我会去找你。” 萧白看着他推开门走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坚定的,强大到仿佛从来不会回头。 他内心平地起了一丝波澜,微微压下躁动的情绪,几张纸片人出现在他的手中,萧白轻声道:“去。” 纸片人一下地,便分开朝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紧跟着,他也抬脚走出去,十八层早已空无一物,天外的圆月早已红的滴血。 萧白下到第十七层,将身体掩在楼梯口,原本空旷的场地被上千人占据,他们垂下头颅,两眼无光,如同被吊死的尸体,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 萧白数了数,一共不过十个无面鬼,为首便是那日两个披着人皮中的一个。 那妖物道:“将他们带下去,耽误了时辰我们都得死!” 怪异的声音从它喉咙里发出来,也不见他是怎么动作的,数千人齐齐转过身,开始晃晃悠悠的朝楼梯口僵硬的走去。 突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队伍不得不停下,为首的妖物一愣,发现是自家大人身边的那少年,对于他的出现感到疑惑,心中贪婪的却开始蠢蠢欲动。 它身上这副皮囊,哪比得上少年这副清风霁月的身子,这少年早已经死去,不过留着躯壳糟大人把玩,倒不如便宜了它。 它心中这样想着,十指成爪已然伸了出去,忽然一道火光闪过,它猛的惨叫一声,两只手已被砍断,上面还有被烧灼的明火。 少年抬起晶亮的猫瞳,微微一笑。 “这些人,我就收下了。” 话音刚落,他手中几道火符已经轰炸了出去,右手寒光冷冽,青芒在手,向那些妖物冲去。 …… 另一边,楼启被簇拥着走上高台。这地方是十字中心口,有浮屠塔镇压,特地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建立高台。 夜色更冷,月光更红。 楼启静静的望着高台中心的血槽,身旁那人形妖物忍着惧色,道:“大人,属下前去看看那些人被带来了没。” 楼启淡漠的望了他一眼,声音冰冷:“不必。” 那妖物还想说什么,却在楼启的目光下猛的噤声,只见楼启又道了一句:“你一个人便足够。” 它惊骇的瞪大眼睛,眼珠都掉了出来,立马转身就想跑,一阵吸力传过来,它的身子被剥离了皮囊,凌空而起,猛的被扔进了血槽。 “不……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它努力想探出头,那血却如同蠕动的触手一般,流进它的嘴巴,将它的身体吞噬殆尽。 楼启冷漠的看着,他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越发无情,数以万计的无面鬼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不敢抬起头。 阴风刮过,血月升至浮屠塔上空,照应出底下无数怪物的面庞,森然的气氛一瞬间蔓延开来,气温骤降,无面鬼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那位大人来了。 血池吞掉那只妖物,像沸腾的水一般翻滚起来,空气出现扭曲,血池上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洞口,所有的鲜血倒流进洞口内,从里面伸出来一只苍白无力的手。 直到看见了他的全貌。 楼启眼底起了一丝超乎寻常的波澜,他的心猛然升起一阵愤怒,这种愤怒来的毫无缘由,甚至带着隐秘的绝望,直冲他的脑门。 仿佛面前的这个杂碎,跟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压下那种冲动,双眸血红,内心有个声音叫嚣着。 杀了他!杀了他! 那人不过二三十岁的青年模样,瘦弱无力,面容再普通不过,淹没人群里便找不到的样子。他看见楼启,眼里闪过讶异,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竟然将沧海生的大弟子给弄到了手。” “这副皮囊可是有人肖想了很久。” “你这狗东西,竟然抢了先!” 他不过笑了一会儿,脸色更加苍白,见楼启不说话,以为他吓到了,似笑非笑道:“你该庆幸,本尊对这副皮囊不感兴趣。” 楼启未曾见过他的容貌,却对他身上的气息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他掩去眸中的血光,内心情绪涌动。 那人又道:“从今日起,昆仑便由本尊接手了,你回去跟那老东西说一声,谅他也不敢来找本尊!” “我要的人呢?千人精血,为何一人也没看见?!” 楼启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他淡漠着声音,双眸却煞气四溢。 “恐怕你是再也看不见了。” 四方妖气涌来,所有的无面鬼愣神当场,大战已然触发! 楼启孤身一人站在万鬼中央,阴风刮过他的长袍烈烈作响,他垂下眸子,曾有无数次他也是如同这般,孤军面对千军万马。 他从未退缩,从未恐惧。 然而这次,楼启没有想到的是,有一个人一直凝视着他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塔顶上。 萧白。 千人早已被萧白收进芥子空间,他手一翻,生死咒图出现在眼前。 这次的卷轴,上面刻满了往生咒,一念为之生,一念为之死。 浮屠三镇的八方高处,各守着一张小小的白色纸片人,那纸片人静静的站立着,悄无声息,在血色的夜幕中幽幽发出微弱的白光。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死守着八门,浮屠三镇便如同布进了一张严密的天罗地网,任其如何厉害,也插翅难逃。 萧白微微一笑。 他望着远处高台上的楼启,暗暗想到,让我救了人便跑,做梦! 老子偏要陪着你! 他这次布置的,不是幻阵,也不是困阵。 而是绝命夺魄的——杀阵。 八门金锁,六十四爻,可战鬼神! 第40章 四只山河 鬼群骚动起来,它们智力低下,只能凭借气息来判别是不是同类,楼启拔剑时杀气涌动,连带着气息也暴露了出来,无面鬼还有些懵,不明白大人怎么忽然变成了人,但这不妨碍它们对人血的渴望,一时之间,无面鬼们纷纷从地上爬起,伸出利爪朝高台涌去。 “你竟然未死?!”青年猛的避开楼启的剑光,脸上青筋暴起,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是蠕动的青虫,他退开三步,怒道:“好一个楼启!竟然骗过了本尊的眼睛!” 楼启一言不发,他手一扬,数十妖物已成为剑下亡魂,越来越多的无面鬼扑上来,涌动成黑色的浪潮,楼启飞身而起,见那青年转身便要逃回血池,他目光一凛,手中长剑已然劈了过去,这一剑带着气吞山河之势,白光愈烈,“轰”的一声巨响,血池四分五裂,浓烈的血气铺洒而开,触及到涌上来的无面鬼,它们竟然咀嚼起了被溅到血迹的同伴! 回头无望,青年戾气更重,当即低吼一声,朝楼启扑去,他的身形暴涨,苍白的皮肤里有不明黑色液体流动,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置信。 楼启闪身,又是一剑刺下,剑身砍进青年的肩膀,一条胳膊被卸了下来,黑色粘稠的液体喷涌而出,那青年嘴角却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下一秒,那断掉的胳膊忽的化作一阵黑烟,直奔楼启心口而去。 “噌”的一声剑鸣,黑烟瞬间消散,青年狰狞着面容,身上的人皮忽的皱起扭曲,有什么迫不及待的要从里面钻出来。 那人皮渐渐被撑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头颅,与其他无面鬼不同的是,他像是被剥了皮的巨人,身体上流动着黑色的粘液,齿缝不时有液体滴落下来,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生。奇怪的是,他那恶心的身体上却绑着大大小小的锁链,锁链上刻着模糊不清的文字,倒像是在限制他的行动。 楼启不再迟疑,灵力凝聚在一点,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再看他的身影已经到了那怪物的上空,剑光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火花四溅,锁链与剑砸在一起的刺耳声响彻天地,数以万计的无面鬼拖着长长的身子,发出低吼。 一击闭,楼启眼里出现了一丝惊讶,只见长剑已经□□了那怪物的身体,但却没有黑水流出来,楼启握着剑的手开始颤动。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剑身直接蔓延到他的身体,那怪物竟是想直接将他吸进去吞了他! 长剑脱手而出,楼启猛退数米之外,那剑被怪物吸进了体内,怪物咧开恶臭血腥的大嘴,大笑起来。 “楼启小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无面鬼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一个接一个企图撕扯他的身体,楼启抬起冷漠的脸,手指抚上眼角,红色的瞳孔在月色下越发魔气。 他轻着声音道:“是吗?” 破空的剑啸声突的传入耳中,那怪物脸色一变,腹中血肉搅动,它低头一看,长剑已经铮鸣着从它肚中穿肠而过! 它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连忙让底下的无面鬼堵上楼启的路。 剑回手中,楼启猛的挥下,临近身侧的无面鬼轰然炸裂,他在万鬼中穿行,像是收割性命的修罗,每一次挥剑,都带走无数冤魂,那无面鬼的尸体死后会化成污水,然而楼启的速度太快,他的脚下已经堆积起未来得及消失的尸体。 所过之处,万鬼嚎哭。 那怪物见楼启逼近了,慌不择路的向天际飞去,散开的锁链犹如缠乱的发丝,那楼启不过是个捡来的大弟子,身上怎会有它害怕的气息! 它的身影将要掠过浮屠三镇外,混浊的眼珠闪过一丝惊喜,却没看到,镇门上,一张小小的纸片人如同守门神一样,静静的侯着飞来的怪物。 金光崩裂,怪物惨叫一声,像是掉落的风筝一样狠狠的砸到了地上,若是凝聚了灵力覆在眼上再看那镇门处,会看见一道一道金色的丝线犹如密密麻麻的蛛网,牢牢的如同钟罩将整个浮屠三镇都掩盖在里面。 怪物被伤,湿答答的液体从它体内流出,有人走近,长剑直指它的头颅。 楼启冰冷无情的声音道:“你们目的何为。” 那怪物似乎想笑,扯出来的表情却尤为诡异,它忽的身形暴起,却不是扑往楼启的方向,而是往那鬼群冲去。 它抓起一只无面鬼在手中,大笑起来,那无面鬼忽的以肉眼可怜的速度干瘪化成水,接着,无数的无面鬼在它身边靠拢,就跟人被吸干了精血似的,化为一滩一滩的污浊的液体。 黑气涌动,怪物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恶臭的味道开始散在镇的上空,犹如一团一团乌云,挥之不去。 那些无面鬼似乎想逃离,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低吼,身体却不受控制,有的甚至直接被怪物吞进了腹中。 没有血祭,拿你们来也一样! 怪物几近癫狂,它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的充盈全身,瞳孔放大,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的盯着楼启。 剑光劈来,这次楼启却没有那么顺利,他甚至被那围绕着的黑气弹了出去,有一丝侵入他的经脉,他眉间皱了皱,血液开始躁动。 他举起手中的剑,再次冲去! 黑气包裹在怪物的周围,像是密不透风的网,它们是流动的,就如同里面暗藏了无数的小虫,一触及人体便会使劲钻进里面,密密麻麻的疼痛。 怪物的力量还在涨,空气暴动,它睁着污浊的眼睛,大笑道:“没用的!你便等着本尊取了你的身体,喝光你的血!” 楼启拧眉,压下血液里的煞气。 而在浮屠塔的第十八层,那最高处。 萧白站在中央,生死咒图静静悬浮在他周围,上面的符文发着淡淡的金光,映照得他的脸也染上了佛性。 他伸出一只手,生死咒图颤动了下。 浮屠三镇八方高处,纸片人的白光越发强烈,那小小的身影当真如同镇守山河的神祗一般。 他道:“风来。” 镇中平地忽然起了一缕风,也不知从哪来的,那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将楼启的长袍吹起,将那捆绑在怪物身上的锁链吹得哗啦作响。 不一会儿,那怪风已成席卷之势。 楼启忽的抬头望了一眼塔顶,目光深沉,握着剑的手却猛的攥紧。 萧白的双眸轻轻颤了下,他的脸色迅速转为煞白,生死咒图开始剧烈抖动,金色的光芒也忽明忽灭。 他一咬牙,吞下几棵灵草,灵力疯狂的朝他体内涌入,萧白的脸上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红晕。 少年的声音响起,像是从遥远的时光中穿透而过,他垂着眸,神情悲悯。 他道:“雨来。”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从他喉咙里涌上,天青色的衣袖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他吐出嘴里的腥血,灵力却再次爆炸开。 生死咒图在他身边游动,像是一尾鱼,光芒却有变弱之势,萧白猛的睁开眼睛,双眸金光涌动,呵道:“雨来!” 又是一口精血吐出,洒在了生死咒图上,那上面用墨水书写的咒语如同佛祖的禅言,有什么强大的气息从塔中央激荡开。 源源不绝。 天空迅速积起乌云滚滚,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只有聚集在浮屠三镇的乌云。 第一滴豆子大的雨点落下来,落在大街上,迅速渗进地底,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无数的雨点落下来。 没有那春雷的轰响,却仿佛真的如同春回大地,万物无言。 第一声惨叫响起,无面鬼犹如遇见了死敌,开始迅速慌乱的逃窜,那怪物还在吸食它们的身体,却不能阻止更多的无面鬼逃离它的掌控。 雨水打在它的身上,渗进它的身体,一股烧灼感从它体内传来,像是业火们要焚烧尽它的魂魄,它的所有。 所有人看不见的,那雨水进入到无面鬼体内,便会化作金色的佛咒,它们的身体如同破碎的纸片,猛的爆炸开来,连化为污水的机会都没有。 楼启沐浴在暴雨下,雨点打在他的脸上,非但没有冰冷的感觉,他躁动的血液渐渐平静,甚至生出了一丝暖意。 他抬起脚,在雨中朝那怪物冲去,带着凛冽的寒光,带着开天辟地之势,震荡起的灵力撼动一切,长剑发出猛烈的铮鸣! 雨点被破开,空气扭曲,只一剑,那怪物的头颅被砍断,它的眼睛瞪的老大,脑袋被甩出十几米开外。 它似乎还未完全死去,脑袋喘着气,楼启走过去,举起剑正要挥下,忽的看见那张鬼脸诡异的笑了下,大嘴张了张,一道黑色的光芒从它嘴里喷射而出直奔着浮屠塔顶萧白所在的地方而去! 楼启神色一变,身体早已快过大脑反射性的往浮屠塔飞去,“轰”的一声巨响,浮屠塔起了火光,熊熊燃烧的大火吞噬了一切,暴雨都未能降下一丝火苗,随即更加恐怖的爆炸声响起,浮屠塔摇摇欲坠。 那一瞬间,漫长过永远。 楼启呼吸几乎停止,红瞳煞气疯狂的翻滚,他的身形已经快到看不清,不过是十八层,却仿佛怎么都到不了。 剧烈的疼痛从他心里传遍四肢百骸。 他死死盯着塔顶,忽然看见一个身影从上面一跃而下,像是坠落的羽燕,少年慌乱匆忙的声音响起。 “楼启!接住我!!!” 他的瞳孔映出少年那张略带狼狈和苍白的脸,仿若隔着万水千山,不顾一切的奔赴他而来。 第41章 五只山河 黑光冲过来的那刹那,萧白匆忙拿生死咒图挡了一下,身后大火熊熊燃起,他的灵力耗竭,刚动用杀阵后的不适也冒了出来。 呼风唤雨本就是逆天之能,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已是极限,这一次,怕是休养个把年都好不了。 火苗燎上他的衣摆,萧白一咬牙,从十八层上跳了下去。 只盼着楼启能来得及救老子! 他的心高高吊起,暴雨倾盆,从他脸上打过,湿润冰凉,萧白几乎睁不开眼睛。直至撞入那人的怀中,他才算真正活了过来。 那人身上也是湿透了的,胸膛却火热,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迅速带离塔顶,不断坠落, 但这次萧白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双脚还未落到实地,速度慢了下来,萧白得以喘口气,他心口疼的厉害,待真正踏到地面,他把埋在楼启胸膛头抬起来,刚要说话,触及到那目光,心中一悸。 迎接他的是男人火热的唇舌。 简直像要吞了他一样,萧白被迫抬起下巴,口中舌头翻搅,津液悉数被男人吮进腹中,萧白被吸的舌头发疼,偏偏被人钳制着,脚下一软,彻底将身体托付给了男人。 “咚……咚……” 他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楼启的,雨点越是冰冷,拥着他的身体越是滚烫。 烫到他几乎要被灼伤。 萧白在一片朦胧中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那疯狂的席卷尽一切的红眸,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楼启却不允许他逃离,大力的像要拆碎他的骨骼揉进身体里。 舔,啃,吮,吸,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萧白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种吻不是享受,倒像是惩罚,狂风暴雨般一拥而上。 萧白被迫承受着楼启的侵略,唇齿交融间,忽的听见那人喊他的名字,一叹即逝。 天光破晓,雨势渐停。 第一缕阳光照进大地,随后是泼墨渲染般的万缕光辉,雨后的浮屠三镇被洗涤尽了尘埃,到处焕发着勃勃生机,唯有那焚毁的浮屠塔,昭示着昨晚的不寻常。 而遥远的某个地方,腥臭作呕的山洞内,一个巨大的血池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血池旁盘腿坐着一个青年,若是二人看到他的样子,定会震惊,这人竟然是刚刚头颅已断的怪物! 那青年眉头紧锁,忽的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双眼精光崩射,狠厉狰狞道:“楼启小儿!竟敢毁我□□!” “本尊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 北部,昆仑仙宗。 守山的弟子肃穆着脸,有人叹道:“大师兄至今未归,你说,这人……还能活着吗?” 另一个守山弟子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低声道:“不可乱说,大师兄那么厉害,指不定得了什么机缘。” 话虽如此,二人皆明白,这都将近一个月了,要活着早回来了,从那种吃人的地方逃出来,可能性几乎为零,况且,幸存的弟子是看着,看着大师兄被那怪物掏穿胸膛的。 其中一个弟子又道:“那萧师兄也未回来?” 弟子摇摇头:“未曾,那日还是我放他下山的。”可惜了,萧师兄那样的人,虽是天才,可入昆仑以来除了那张脸便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顶着那修为下山找人,简直是羊入虎口,骨头都不剩。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旁人忽的捣捣他的胳膊。 “看那儿,有人来了。” 二人抬眼望去,距离太遥远,只能看见晴空朗朗的天际和隐隐的冰雪,还有一个小小的黑点,越来越近了,那人一身墨黑色衣袍,背负长剑,身材高大挺拔,犹如那皑皑的雪山,每一步都带着千钧力量,他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模糊的看不清。 更近了,不过百米距离。 二人眼睛猛的睁大,不敢置信望着那人,激动的神色渐渐涌上面颊,身体几乎有些颤抖。 其中一个人张了张嘴巴,忽的转身便往门内狂奔,边跑边喊:“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还活着!大师兄回来了!!!” 楼启已经走到了山门前,弟子也看清了他怀中的东西,竟是个人。他激动的喊到:“大师兄!”连礼都忘了行。 楼启淡淡的点过头,将怀里的人搂进几分,踏进宗门去。 那弟子连忙紧跟身后,忽的瞥见他怀中人沉睡的侧脸,猛的一怔,一拍大腿,这特么的不是萧师兄么! 楼启回来的消息如雪片一样传遍了整个昆仑,一时之间,昆仑竟像张灯结彩一样的喜庆,所有人皆激动万分。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那怪物出现以来,人心惶惶不可自安,再加上驭兽林竟然发现了那怪物的踪迹,家门口都被人入侵了而不自知,昆仑众人更是担忧,楼启身为掌门大弟子,修仙界青年辈的第一人,都中了那怪物的招,那他们,还有什么活路可言? 楼启的回归,正好无形之中给了他们一个精神支柱,那句话叫啥来着,天塌下来,有大师兄顶着,打从心底里,他们对于大师兄,是敬仰又恐惧的。 而萧白,正抱着被子在床上装死,他现在在的地方,是楼启的屋子,他现在睡的这张床,也是楼启的。 重点是,那日吻着吻着,他竟然晕了! 他竟然被一个男人吻晕了!! 卧槽!?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这种事情! 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的,那日萧白灵力溃竭,又耗费了精血,正处于体虚柔弱的时候,楼启的动作又疯狂激烈,晕过去是迟早的事。 但这事实,还是给了萧白彻底的打击,他又想,特么的楼启吻上自己之前晕多好。 门“嘎吱”一声,萧白心颤了下,楼启去见掌门了,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回来。 门被打开,露出来女孩明艳的脸蛋儿,萧白心里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吊了起来。 他僵硬的笑了笑,招手道:“如是,过来。” 萧如是望着他,突的嘴一瘪,眼泪迅速在眼眶聚集。 萧白默默抱紧了被子。 “哇哇哇师兄你又一个人偷跑!” “你,你竟然还不告诉我哇哇哇!”猛的打了一个隔,小萝莉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嚎:“我讨厌你哇哇哇哇哇……” 这一哭,就是没完没了。小萝莉身后突然伸出一只胖嘟嘟的小手,扯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如如,别哭。” 萧白这才看见,门外还有个小孩偷偷的从门缝里探头朝他看。 啧,还是个小光头,锃亮锃亮。 别不是小萝莉从哪儿拐带过来的。 被萧白这么一盯,小光头顿时害羞了,往萧如是后面躲了躲。 谁知萧如是把他一拎,就拎到了身前,天知道小和尚虽然没她高,但也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她就跟拎小鸡一样给拎起来了…… 萧如是指着萧白对小和尚道:“这就是那个不要你的师兄!你也哭!” 小和尚一听这话,霎时眼眶就红了,他原本就唇红齿白,大眼睛汪汪的,这一哭,抽噎抽噎的,跑到萧白身边扯着他袖子,委屈道:“师,师兄,你是因为不喜欢无道所以才会走的吗……” 萧白哭笑不得的摸摸他的光头,手感还真好,他都不知这小和尚是谁,哪来的喜欢不喜欢,不过倒是挺合他眼缘的。 安慰还是得安慰,萧白耐心道:“师兄很喜欢你。” 小和尚眼泪泡泡的望着他,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可是师尊就是这样说的哇哇哇……” 那边萧如是也不甘示弱的干嚎起来,眼泪没一滴,哭声倒是震耳欲聋。 萧白……萧白默默的捂住耳朵,他想静静,不要问他静静是谁。 过了几日,萧白去找秦九歌,才知道那小和尚真是秦九歌新收的弟子,他的小师弟。 他走后,秦九歌出门一趟,便带回了这个孩子,名字是早就有了的,无道。 小和尚长的水灵灵白嫩嫩,就是胆子有些小,怕生,谁知他正好对了萧如是的胃口,萧如是小手一挥,放言道:“这是我萧如是的人!谁敢欺负他,老娘一斧子把他砸成肉酱!” 她才八岁,就开始自称老娘,萧白开始考虑这小丫头的教育问题。 彼时秦九歌正在喝酒,两小孩在屋外玩耍。 萧白望着他,面无表情:“那小和尚怎么回事,师尊莫不是从普陀宗偷来的?” 普陀宗,盛产和尚,里面几乎全是修佛之人。 秦九歌眉头一竖:“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这小和尚当然是师尊我捡回来的。” 萧白冷笑:“哦?出门一趟捡个孩子,那师尊解释解释,那孩子说我不喜他才会离开昆仑这是怎么回事?” 秦九歌脸一僵,笑了声:“这不是逗他好玩儿吗,师尊收你的时候你都大了,还这臭脾气,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娃娃,师尊一时没忍住……就逗了一小下。” 萧白简直想“呵”他一脸,就因为他一句话,这小和尚天天眼泪汪汪的同萧如是跟着他,偏偏乖巧懂事的样子,萧白也不舍得打不舍得骂。 秦九歌朝那边的小和尚招了招手,小和尚立马跑过来,秦九歌摸摸他的光头,指着萧白对他道:“这是你师兄,知道不。” 小和尚使劲点点头。 他又指指萧白那张脸,对小和尚严肃道:“这是你师兄的脸,你要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师兄的脸,不能受到一丝伤害。” 小和尚立马像接受了重任似的,严肃的点点头:“我一定会保护好师兄的脸的!” 目睹一切的萧白:“……”呵呵。 敢情秦九歌千辛万苦又找了个徒弟,就是为了他这张脸?!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的画。 卧!槽!尼!玛! 第42章 六只山河 他们回来后的第三天,摇光便被送回瑶池仙宗,也不知楼启怎么跟掌门说的,只知道从那日起,昆仑便再没人提起过婚约的事情。 很多事好像都变了,但好似又没变。 婚约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解除了?萧白还有点懵。 萧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的是,摇光走之前一天,来找过他。 他的伤势未好全,被勒令静养,好在生死咒图没毁,不然打一次架毁一张图,秦九歌不心疼他都心疼。 至于楼启,萧白目光复杂了几分,他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系统在这儿,还能给他分析分析,可现在他孤身一人,能保住自己菊花不被捅便是万幸。 难不成真要他去搞基? 卧槽老子来拯救世界又不是用菊花来拯救世界! 但是……萧白垂下眸,这样下去,真的要完。 时间过了没多久,很快便到了年底。 这是萧白在昆仑过的第一年,可惜修炼之人没有过年这一说,他们的岁月漫长而遥远,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即便如此,萧白还是提前做了几个红灯笼,挂在了自己的破茅屋上,被萧如是看见了,小丫头转眼就要了两个去,没想到过了几天,整个昆仑都开始效仿起来。 昆仑本是极寒之地,不知他们从哪儿弄来的火,在白雪皑皑中那灯笼硬是撑了大半个月才熄灭。 火红的灯笼连成了一条长龙,一盏一盏,在昆仑山顶发出耀眼明艳的光,沉寂已久的昆仑热闹起来,好似凡间的万家灯火,倒真有了点过年的意味。 所有踏上仙途的人,哪个不是背井离乡,斩断尘缘,只盼着有一天能扶摇直上,待百年过去,再回自己出生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人事不再。 萧白未曾想到,自己这一随意的举动,造成了昆仑大半人的辗转难眠。 他倒是悠闲,却有一人远远的望着他的茅草屋方向,眸光沉静。 那一个小小的红点,不过是众多灯笼中的一盏,甚至有些黯淡无光,却成了他心头的朱砂痣,抹不去,碰不得。 楼启微微用指腹磨了下剑柄,眉头也锁起。 他这是……想家了? 仙霖幻境早已被毁,这小家伙生在那儿长在那儿,这是第一个年头,他孤身一人度过。 楼启心口一紧,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萧白不知道,他就做了两盏灯笼,再次造成了楼启的思绪如八百匹马狂奔一去不复返的局面。 守门的童子见他沉思不语,正打算默默退去,忽的听到自家冷漠的大师兄说了一句。 “要怎样,才能安慰一个人?” 童子一愣,望了望四周,无人,确信是问自己,才小心翼翼的回话。 而这天夜里,一无所知的萧白,就被人夜袭了。 他正准备褪衣上床,忽的有人进来,他回头望去,心中一跳,却见是楼启,手里还提着一盏红灯笼,眉目在微光映照下更显得冷峻淡漠。 “跟我来。”他道。 萧白寻思着他这么晚找自己啥事,心里是不愿去的,磨磨蹭蹭的跟在他后面,下一秒手却被一只大掌拉住,温暖的热度传来。 他的身体同他的气质一点也不相似,气质冷漠,身体却是火热滚烫的。 萧白惊讶的抬眼望他,却见他一副现在可满意了的样子,眼里竟微微有些无奈。 萧白:“……”贱人! 你特么的牵老子手还一副老子想被你牵所以你勉强宠宠我的样子?! 两人由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行走,萧白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个七八遍,手却是不敢抽出来的,根据前面的几次惨痛教训,鬼知道他反抗之后这男人又会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灯盏辉煌下,也不知是谁微微红了脸。 待到了目的地,竟是楼启的住处。 萧白被拉着走到门口,却是停下了脚步,再不肯进去,大过年被捅菊花什么的,想想简直人间噩梦,一阵寒气袭来,萧白微微疑惑道:“师兄找我有何事,不如在这儿说了罢。” 这地方竟然也挂上了灯笼,一片红烛似火,喜庆的跟出嫁一般,倒是将他这屋子映照除了暖意。 萧白只听他道:“今晚便住这里。” 萧白一愣,卧槽?说来就来?!今晚当真要捅他菊花?! 似是怕他没听懂,楼启的手抚过他的脸,再次低低的道:“以后,也都同我一起住。” 萧白心中一颤,卧槽不仅今天捅以后日日都捅?! 而一旁躲着的童子快哭了,大师兄你就算说不出口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也不能耍流氓啊! 这哪是安慰人,这明明是欺负人啊! 萧白内心颤抖着,脸上僵硬的扯出一丝笑容,道:“不用了,我还是回自己屋子就好。” 然而这一切看在楼启眼里,少年略微有些苍白的脸,故作坚强的笑容,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口发疼。 他淡漠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萧白只觉得他目光柔和的可怕,内心颤抖的更加厉害,忽的见他凑了过来。 明明还是那张脸,明明那是哪那般淡漠低沉的语气,话一出口萧白整个人都怔住了。 “我会陪着你。” 我会陪着你。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灯盏明灭,远处不知谁放起了孔明灯,照得昆仑白雪,星海万千,也映得灯笼下一对壁人,仿若凝成永恒。 楼启的目光触及他的唇,眼眸深了深,他没有说出口的是。 我会陪着你,所以,你不可离开我的身边。 他低头看着他,道:“萧白,你可愿意……” “啊啊啊啊啊啊师兄我们去烤鱼啊!” 楼启脸一僵。 萧白猛的回过神,脸色突的爆红。 躲着的童子一脸绝望,不是弟子帮不了你,而是大师兄你流年不利啊。 只见萧如是从远处“蹭蹭蹭”的跑来,扛着一条硕大的银鱼,“砰”的一下砸到了萧白脚边,那鱼还活着,甩了几尾巴,萧白看着有点眼熟。 小和尚在后面小跑着跟过来,脖子上的佛珠一颠一颠,他边跑边红着眼眶:“如如,出家人不能杀生。” “老娘又不是出家人!” 萧白越看越眼熟。 萧如是响亮亮的喊了声,拽着萧白的衣袖,左摇右晃:“师兄师兄,我们去烤鱼啊,这鱼可好吃了。” 旁边男人脸色愈来愈沉。 萧如是只感觉身侧一阵寒气直冒,这才看见还有个大活人在旁边。她心里对楼启也有点发怵,收敛了点,乖乖喊道:“大师兄。” 小和尚已经追上来了,看着那条濒死的鱼,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对萧如是说:“如如,能不能不吃它。” 萧如是撇嘴:“不能!” 远处突然追过来一个弟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嚎:“我的小祖宗呐!那是为数不多的几条灵鱼了,不能再吃了啊啊啊啊啊!” 萧白忽然想起来,昆仑顶有个温泉,泉水是暖的,里面却养了一种银色近乎透明的鱼,现在看来,可不就脚边这条么。 这种鱼,似乎挺珍贵的来着…… 萧如是已经开始催促他:“师兄我们快跑,追上来就吃不到了!” 萧白眼睛一亮,心道不跑白不跑,他怂。连忙拎起小和尚,留下一句“师兄有话明日再说,萧白先走一步。”便真的跑路了。 萧如是见楼启神色冷的都可以掉渣子,偷偷扛起自己的鱼,一溜烟跑远了。 躲在一旁的童子磨蹭的爬出来,踮起脚尖准备往后逃,却听见男人冷若冰霜的嗓音。 “他在怕我。”人未曾安慰到,还将这小家伙吓跑了。 童子内心狂奔而过,嘴上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或许,大师兄你下次可以送条鱼试试?” 第43章 七只山河 萧白跑了,他怂。 眼前火光“噼里啪啦”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肉的香味,他不敢去想方才楼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鲜嫩的鱼肉上。 盯着盯着,思绪又开始飘远。 楼启喜欢他=他被捅菊花=他不反抗=天天捅捅捅捅捅…… 楼启喜欢他=他被捅菊花=他反抗=楼启黑化=世界毁灭=任务失败=他被抹杀 怎么看都是他菊花不保啊卧槽!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女主未曾出现的情况下,若是剧情被掰正,楼启再次爱上女主…… 萧白脸一僵,手中插着鱼的树枝猛的被折断。 萧如是:“啊啊啊啊啊我的鱼!” 她颤抖着手指,双马尾都耷拉下来,萧白心虚的摸摸鼻子,道:“师兄重新给你烤。” 这条鱼足足有半个萧如是那么大,早已切割成适合的大小。小和尚看着鱼被宰杀,差点泪崩当场,委屈的躲到一旁念起了往生咒,手短腿短,明明长的活像是年画儿上的娃娃,偏偏双手合十念起佛咒时倒是有模有样。 萧如是撇撇嘴:“原本我还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萧白失笑:“好东西?” 只见萧如是偷偷摸摸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蹭到萧白身旁,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道:“这个这个。” 萧白惊讶:“酒?”他定眼一看,真的是一壶酒,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萧如是理直气壮道:“我从秦师叔的酒窖拿的。” 萧白:“……”这小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他无奈的将酒壶拿过来,道:“小孩子不可饮酒。”然而酒壶到手,他心里却有些意动。 萧如是罕见的没有反驳,似是一心扑在了鱼肉上。 萧白心中烦闷,酒倒是个解忧的好东西,第一口苦涩辛辣的液体从喉咙涌下,第二口苦中带甜,不是那么难耐的滋味儿,第三口却是醇香浓厚,回味无穷。 他一口接着一口,很快一壶见了底,正在怅然若失时,身旁忽的又递过来一壶,他也没在意是谁,心中只觉升起豪情万丈。 楼启是直的,大不了以后给他找个漂亮妹子,只要不是女主谁都行啊!萧白当真在脑海里搜索起合适的人选来。 他未曾注意到,萧如是递给他第二壶酒后,又偷偷的拿出第三壶,一手插着鱼往小和尚走去。 远处灯火阑珊,头顶星光点点,这地方原本就是高处,向下俯瞰,可以看见大半个昆仑,沉浸在一片红色的灯盏中,犹如一条火龙在山河间盘旋。 萧如是正在忽悠着小和尚喝酒,她偷偷的舔了一下,连忙啃了一口鱼肉,太辣。 “无道,给,喝水。” 小和尚迟疑一会儿,在萧如是期盼的眼光中,当真接过来要喝下去,忽的从远处走来一人,隐在灯盏中,眸子却比这夜色还要深沉。 萧如是偷偷的把酒壶往后藏了藏,看了一眼毫不自知的萧白,果断选择明哲保身。 那人近了,正是楼启,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还找了过来。 夜幕星河下,楼启淡淡的撇了一眼两小孩,见萧白身旁倒着两酒壶,双眸还算清明,道:“过来。” 语气看不出喜怒。 萧白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努力睁大眼睛,就是看不清楚,怔了好久,就在气氛越来越冷的时候,他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朝楼启走去。 “楼……启?”得,师兄都不喊了。 楼启只觉他乖巧异常,夜色中也未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揉揉他的头,低声道:“夜深了,我来接你回去。” 两小孩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家师兄带走了,还不敢说一句话。 萧白晕晕乎乎,只知跟着人走,他低头望这地,怎么歪歪扭扭的,再看看这人,怎么摇摇晃晃的。 他又想,这人怎么不牵着自己走了? 面前人忽然停下,萧白脑子慢了半拍,一鼻子砸上去,登时眼泪就冒了出来。 他捂着鼻子,只听着那人低沉的嗓音:“你刚刚在说什么?” 萧白望着他,有些迷糊,傻傻的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不牵着我走了?” 少年要哭不哭的样子,仿佛受了欺负似的,双眸带着一丝不经世事的懵懂,偏生的眉目如画,气质干净,惹人想在他身上沾染自己的味道。 楼启的手紧了又松开,目光依旧沉静,良久才道:“你醉了。” 萧白不知道自己在作死,摇了摇头,突然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插个倒栽葱,被人拉住,他被禁锢着不舒服,立马挣扎起来,那人放松了点,萧白渐渐平静下来。 他继续作死,扒拉着人的衣服,喃喃道:“困。” 依稀听见有人回了他:“我们回去。” 回去睡觉。 萧白的酒品并不算差,乖乖巧巧的,你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傻傻的盯着你能盯一个时辰,若是不注意,其实是看不出来他醉了的。 萧白乖乖坐在床上,脑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看了许久,忽的道:“这不是我住的地方。” 楼启站在一旁,淡淡道:“从今以后便是。” 楼启站在一旁,淡淡道:“从今以后便是。” 半天不见萧白回应,他竟这样坐着睡着了。 楼启微微有些无奈。 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给萧白解酒,可是看着他懵懵懂懂任人揉捏的蠢样,心里仿佛升起了一团火,血液也躁动起来,他闭了闭眼,凝下心神。 屋内灯火闪烁了下,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忽然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道:“这便是那个吞了传承的小猫儿?” 明明是笑着的,眼里却出现了一丝狠厉。 楼启皱了皱眉,道:“你不该来。” “放心,我既然敢出现在这儿,必然有自己的办法。”那人邪魅着眼,依稀可以看见脖子上的魔纹,正是魔尊殷无常。 殷无常看着床上的萧白,忽然笑了声:“这么多日不动手,当真要等我来下这狠手?”他正要动作,楼启却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眸光说不出的冰冷。 他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殷无常冷笑:“原来不是不取,而是你不愿。”他忽然低低的吼了声:“你明知传承代表着什么!” 楼启淡漠着眼睛,道: “伤他便不行。” 当初告诉殷无常这件事,他也未曾想到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他栽到了少年手上。 他自始至终没有想过杀萧白以取得传承,不管他是只猫的时候,还是后来他幻化成人的时候。 殷无常道:“楼启,你要想清楚。” 他固然明白传承代表着什么,可少年也只有一个。 楼启的目光触及到床上沉沉睡去的萧白,乖巧的像只收起爪子的猫,他心一动,忽然便柔了眼睛,道:“殷无常,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殷无常没了声音,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即便没有传承?” “即便没有传承,”楼启淡淡道。 他从来靠的便是自己,便是没有传承,也能报得血仇,将这修仙界搅得翻天覆地! 屋内好像并没有来过什么人,殷无常像一阵风一样,很快消失了身影。 过了很久,楼启才走到床边,俯身拨开少年略微凌乱的额发。 萧白睡的不沉,眉头紧锁,似是做着什么梦。他动了动耳朵,忽的在男人手上蹭了蹭。 像只猫一样。 楼启沉静无波的眼里闪过惊讶,即便早已猜测到事实,他还是内心一颤。 再看那床上哪还有什么少年,只有一套衣服,衣服中央有个鼓鼓的圆物,那东西在衣服里面拱来拱去,蠢的找不到出口,衣服被滚成一团,终于扒拉着钻了出来,露出一张毛绒绒的猫脸。 第44章 八只山河 小小的毛团拱出衣服,一双猫瞳半睁半闭着,鼻子嗅了嗅,东倒西歪的站起来,短腿一软,差点没团成一个球滚下床去,一只大手拢住他的身体,毛团被抱起了起来。 楼启看着他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样子,在怀里都不安生,身子软的像个糯米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见他长大一点儿。 指腹挠过那毛绒绒的耳朵,楼启唤道:“萧白……” 似是带了一点不确定的意味儿。 毛团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肚子,小小的回应了一声。 “萧白。”手指揉揉他的脑袋。 “萧白。”手指抚过那躺开的肚子。 一声一声,低沉平静的嗓音在屋内响起,带着一丝不寻常的波澜,连他自己也听不出这声音蕴含了多深刻隐忍的情绪。 萧白终于不耐烦了,一爪子拍过去,还凶悍的咬了一口。 被挠了的楼启任由他拿自己的手指磨牙,右手覆在额头,遮住那双波涛汹涌的眸子,竟低低的笑出了声。 这一刻,那只渺小柔弱的蠢猫终于同这清风霁月的少年重合了起来。 他思虑过很多次,但当真正知道真相的时候,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欢喜。 对,欢喜。 无论是仙霖幻境时一步一步走入火中的决绝,还是少年在浮屠塔上义无反顾跃下的身影,都是萧白。 从始至终,只有萧白一人。 多少次他在黑暗中隅隅独行,梦中也皆是血染的河山,他出生族群陨落,年少时颠沛流离,待成人后,得以混进昆仑,他的一生都是为了复仇。 楼启低低的道:“萧白,我很欢喜。” 萧白,我很欢喜。 他不后悔当时未曾阻止他迈入火中,却无比庆幸后来即使窥见他的心意,也没有将他赶离身边。 萧白不知他心中所想,他的脑子正处于混乱之中,搅成了一团浆糊,头重脚轻,踩在男人的腿上犹如没踩到实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终于抬起两只前爪,想站起来却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个人,应该这样站着,可惜四只小短腿不给力。 萧白懵逼的抬头看着男人那张俊朗沉静的脸,后知后觉的想,这人怎么长的比自己还帅…… 再一想,这特么的不是楼启么!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只看见一个圆滚滚的肚子,胖的差点连爪子都看不见了。 卧槽这谁这么胖tat…… 自己明明是人来着,怎么变得这么小,萧白不满的拿爪子拍楼启。 “喵嗷!”老子是人! 因为醉酒,拍出来的力道都软绵绵的,楼启并不阻止,正要顺毛,却见怀中的毛团又发生了变化。 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少年修长白皙的身体渐渐抽长,双眸懵懂,一直长到了十五六岁的模样,那张熟悉的干净面容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 楼启心猛的一跳,随即是轰然如擂鼓的跳动。 萧白打了个嗝,晕晕乎乎道:“老子就说……老子,是人!” 他刚说完,两只耳朵“蹭”的一下变成了毛绒绒的猫耳。 萧白不知道的是,他的衣服正躺在床上被自己刚刚滚成一团,而现在,他正双腿叉开面对面坐在楼启大腿上,浑身一!丝!不!挂!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到了危险的地步,偏偏萧白还不自知,眼底迷茫之色闪过,像是隔了一层撩人的雾气,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抖了抖猫耳。 “楼,楼启?” 少年因为醉酒的缘故,面色不正常的潮红,赤v裸的身体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欣长的双腿大喇喇的敞开着,挂在楼启的腰上,他略微青涩却美好的身体完全舒展开,睁着猫眼,像是初生的婴儿,越发懵懂。 楼启红了眼睛,喉咙动了动,仿佛隐忍着什么,迟迟没有动作。 萧白全然不知自己的处境,他忽的皱了皱眉,一只手拽住楼启的衣领,明明想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威力全无。 “老子是直……直的!” 顿了顿,他声音又小了些,喃喃道:“你也是直的……” 楼启不明白他嘴里说的是何意思,他的目光愈渐幽深,盯着那张被酒水濡湿了的双唇,眼里仿佛藏着一只凶兽。 萧白拽着他的衣领不肯放,凑近了问道:“你喜欢我?”一副他不回答就别想走的架势。 这是在……勾引? 楼启眼眸深了深,这小家伙,当真是越来越恬不知耻。但他的手却不经意扣住萧白细瘦的腰,指腹微微研磨,指尖与肌肤的触碰,烫的惊人。 萧白腰间有些痒,扭着想要逃离,楼启又怎会给他逃开的机会。 他低沉着嗓音,甚至有些喑哑,道:“是,我心悦你。” 萧白似是没听懂这话,茫然的眨眨眼睛,忽的摇摇头:“不对。” 楼启低低的问他,腰间扣着的手又紧了些:“哪里不对?” 萧白声音里忽然多了一丝委屈,指控道:“你肯定会爱上女主,老子才不信你。” 他忽然想起剧情,脑子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原著,特么的他辛辛苦苦给楼启当小弟赶渣女,万一根据剧情发展他又碰上那个女人,还特么的爱上了,然后世界毁灭他被抹杀,一想到这个结果,萧白顿时就火了! 他不知道,自己那副样子,在楼启眼里,典型的打翻了醋坛子的表现。 楼启并不认识名为“女主”的人,他心中有疑惑,声音却并不急迫,带着一丝引诱道:“女主是谁?” 萧白气的打了个嗝,冷哼:“女主就是女主。”他忽然又贴近了楼启的耳朵,似是怕别人听见,小声道:“你是男主。” 楼启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大致能推出来,他望着萧白,眸光深沉。他竟不知,这小家伙会如此不安,甚至不相信他会爱上他这件事情。 楼启目光一凛,若是让他知道,是谁朝这小家伙灌输了他定会爱上“女主”的观念…… 若是萧白知道他内心所想,定是要一口老血喷出来,老子明明担心的是结果自己被抹杀啊卧槽! 但他现在喝酒一时爽,自己裸v奔都没在意,哪管楼启什么反应,他迷迷糊糊的掰了掰手指头,口中念叨着:“一天,两天,四天……” “噫?错了,重来,一天,两天,四天……” 数了半天没数清,萧白甩了甩脑袋,头上毛绒绒的耳朵跟着一颤一颤,楼启的心也跟着颤动。 楼启沙哑着声音道:“我不会爱上她的。” 萧白不安分的扭扭身子,有什么顶得他难受,他想离开,扣着他腰的手却越来越紧,紧的要将他的腰勒断。 萧白皱了皱眉,干脆顺从的趴在男人身上,口中嘟囔:“那苏锦绣可是有女主光环的人……” “苏锦绣?”楼启眸光微沉,他依稀听过这个名字,他的目光触及少年微张的红唇,下v身一紧。 紧到发疼。 即使已经忍到极致,心里凶猛的兽叫嚣着要冲出来,血液翻滚,楼启却依旧没有动作,只是在萧白光滑的腰间一寸一寸的研磨,他低头,声音隐忍而沙哑:“乖,告诉我,苏锦绣是谁。” 萧白不知道,他这次不仅掉了马甲,衣服也被扒了干净,更重要的是,他还傻不拉几的差点将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东西爆了出来。 他该庆幸,楼启不懂男女主的含义。 然而他现在只是瞪着眼睛,不知怎的楼启那句话将他惹火了,一炸毛,忽然恶狠狠的咬上了楼启的脖颈。 “不准提那女人!” 特么的你要爱上女主老子咬死你! 萧白有些委屈,我劳心劳力的容易吗,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命,但咱俩的命绑在一切,这不就是为了你,你还一个劲问那女人是谁! 淡淡的血腥味从嘴里漫延开,竟真给他咬破了皮,萧白不喜这味道,当即皱眉退开,却没看见楼启喉咙动了动,双眸发红,眸中情v欲翻滚,双手已经托住了他雪白的臀瓣,大力揉捏,似是要将他吞入肚中。 他想要他。 想的全身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萧白脑子虽不清醒,却直觉危险,坐着的地方顶的他难受,萧白挣脱不开,低头看了看,忽然后知后觉起来。 他不安分,楼启却被他的动作搞的闷哼一声,双眸更是红的厉害。 “别动。”声音沙哑的可怕。 萧白抬起头,忽的看见楼启那吃炙热滚烫的目光,傻兮兮的恍然大悟道:“你要上我?” 第45章 九只山河 萧白说这话的时候,两只毛绒绒的猫耳颤了颤,他一点也未觉得这话有何不对,双眸澄澈懵懂没有一丝邪念,偏偏赤v裸着身子,纤细如玉,因为饮酒整个人笼罩了一股酝旎的味道,嘴上还说着这般不要脸不要皮的话。 这种强烈的反差落到了楼启眼里,便是极致的诱惑,他的自制力已经吿竭,随时可能引爆。 他盯着那一开一合的红唇,心底最后的理智崩塌,叼住少年喋喋不休的小嘴儿,疯狂的汲取口中的津液。 唇舌交缠,萧白还未出口的话尽数被吞入腹中,突如其来被人夺去了呼吸,萧白开始挣扎。 但他哪逃的过楼启的钳制,那炙热的铁臂紧紧锁住他的身体,一只大掌已经将他雪白的臀瓣揉出了红印。 唇舌肆虐到白皙的脖颈,叼住 上面的嫩肉,反复吻吮,细细啃噬。 萧白被迫仰起头,眼角微红,甚至微微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下一秒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压压了床上,滚烫的身体覆上来,少年与男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完美的不露一丝间隙。 仿佛少年的身体是天生为他而打造。 “萧白……” 更加汹涌疯狂的动作,像是一头凶兽。 “萧白……” 萧白疼的蜷起脚趾,想要退缩。他从喉咙里发出像小兽一样的呜咽。 那人目光隐忍而炙热,心疼的亲吻他的额头,鼻尖,身下的动作却更加大力,死死不肯停歇。 一声一声的萧白,深沉的像要刻进他的脑子里。 “呲……呲拉,能量蓄积中……” 萧白依稀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随即被汹涌来的情v潮所淹没。 “哔——能量不足,请宿主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萧白意识不清,却无端的听出了一丝加油鼓劲的意味儿,他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卧槽去你妈的鬼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把老子捅死在床上吗?! 此处河有蟹爬过省略一万字—— 萧白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被人翻来覆去的捅,正面捅完捅反面,像烙饼那样,偏偏他全身无力,只能任由其肆意妄为。 滚烫火热的气息包裹住全身,萧白就像是一只溺水的鱼,在波涛汹涌中沉浮。 更可怕的是,那个人他还认识。 楼启。 朦胧中,他看见楼启那张隐忍难耐的面容,竟微微有些心动。 若是前一天有人告诉他,萧白,今晚你会酒后乱性,萧白定然揍的他连妈都不认识。 然而事实是,他不仅乱了,还特么的跨了物种卧槽! 这是什么时辰了? 萧白精神有些恍惚,可以确定是白天,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从床上坐起,这一动,某个无法言说的地方那种胀痛感便更加明显。 老腰也酸爽异常…… 有人走了过来,投下一片微暗的阴影,萧白睫毛轻颤了颤。 “可还难受?”楼启声音低沉,却比平时多了一丝磁性,听在萧白耳朵里,无端觉得心痒。 他的手抚上萧白的腰,微凉的手指触碰到温热的肌肤,萧白缩了缩,掌下灵力运转,一股酥麻感从尾椎直漫延遍全身,舒服得想让萧白喂叹一声。 然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楼启,恨不得一爪子糊上去。 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并不能全记得清楚,但光是脑海里闪过的几个片段,足以让他一头撞死当场。 卧槽他真的被上了?! 他跟一条龙做了?! 一条龙! 龙!!! 不是说楼启是个万年老处男?你特么的再逗我!当时在梦里他不连捅哪儿都不知道,找个菊花找半天,如今…… (ノ=Д=)ノ┻━┻!! 萧白不知道的是,楼启虽是个万年老处男,但耐不住人学习能力强悍,修仙界并不缺男男结为伴侣的例子,相关书籍更是只多不少。 萧白拼尽全力护住自己的节操,节操没了,他又拼尽全力护住自己的菊花,菊花也被捅了。 他虽知道昨晚也有自己的一份原因,内心却仍觉悲愤,一时之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刚睡醒,表情还有些茫然无措,眼角遗留着昨晚未曾褪去的情v欲,毛发有些凌乱,却柔软蓬松,当真是要让人疼到了心坎里。 楼启喉咙动了动,思及昨夜的疯狂,血液竟再次翻涌躁动起来。 而萧白不知他自以为面无表情的样子,其实在他人眼里,早已换了副模样。他咬咬牙,躲开楼启的手,道:“师兄,我……” 忽的一愣。 萧白瞪大了眼睛,震惊道:“这是……” 卧槽!他识海里飘的那什么鬼东西! 一只巨大的图腾在他识海里静静漂浮着,发出淡淡的光芒,明明光芒并不强烈,却将无边黑暗的识海尽数照亮。 那图腾里传出来炙热而明亮的感情,让萧白心一颤,有股暖流从心底涌入,鼻尖似乎围绕着一股甜腻的馨香,哪爬他现在坐在床上,也几乎想瘫软在男人身上, 他那张脸,面颊绯红,怎么看都是在春v心荡漾。 萧白恼羞成怒:“这是什么?!” 却见楼启紧紧望着他,声音听不出情绪:“那是,”他眼里起了一丝波澜。 “结心契。” 萧白微微睁大眼睛。 更加浓烈的感情和欲v望如同海浪似的,一圈一圈从他的心底震荡开,萧白的心在颤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楼启的心。 萧白避开楼启深沉的目光,道:“我想回去。” 对面似是过了很久,才听到声音。 “好。” 楼启揉揉他的头,道:“我同你一起,跟你师尊说明此事。” “择日大婚。” 萧白:“……” 卧槽老子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啊! 第46章 十只山河 楼启走在前面,萧白走在后面。 即使两个人都不说话,两人周围也散发出了一股异样的意味儿,更别提萧白,他现在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某个难以言喻的地方。 他磨磨蹭蹭,努力将自己与楼启的距离拉大,刚拉大了一点儿,手便被一只大掌攥住,萧白一抬头,便看见那人深沉的眼眸。 他从不曾在里面看出什么东西,如同冰凉的荒原,一望无际。萧白原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冷心冷情下去,却没想到这眼睛有一天也会褪去冷漠,还是对着他。 “可是疼的厉害。”楼启眉头不经意的皱起,虽有灵力护着,可昨夜终归是太过孟浪了。 其实只是楼启想多了,修仙之人的身体本就异于普通人,萧白现在除了轻微的胀痛感,大多是心理上的原因。 萧白听见他的话,脸一僵,微微咬牙切齿道:“无事。” 他敢说,只要自己吐出一个疼字,这人恐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抱回去。 楼启见他似的真的无事,才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攥住的手却没有放开。 萧白抽了抽嘴角:“师兄,可以放开我了。” “嗯。” 楼启低低的应了一声,攥住的手却握的更紧。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这辈子,一只手握剑,另一只却用来牵他。原本拔剑是为了踏遍尸山血海,如今却还要加上一个。 为了护他。 而这事,楼启不说,萧白永远也不会明白。 他只是在心里将楼启上上下下骂了千百遍,恨不得自己亲身上场捅了他菊花,然而面上却一副乖巧的样子,怂的甚至不敢将手抽出来。 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那情绪不属于他,萧白却能感同身受。他垂下眸,阻隔了识海也不能将那情绪赶出去。 幸而这一路来并没有什么弟子,好歹保全了萧白一些颜面。 待二人走过了渡厄涯,楼启却带着他往秦九歌住的地方走去,萧白彻底懵了。 萧白以为他只不过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是真的要同秦九歌说明此事。 这要怎么说?说你弟子被人捅了?!说昨夜有人偷了你的酒所以我们就酒后乱性了?!! 说不定秦九歌那个疯子,在意的只是他弟子竟然被压了! 萧白颤抖着被一路带到秦九歌那处,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 然而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并且因为萧如是这个小魔王在场,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关键时刻,这次秦九歌却没有掉链子,火气来的比萧白想象的要大的多,萧白当即被满心欢喜的被甩到了房内,当然,面上还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秦九歌已然祭出棋子要大战一场, 封闭的门窗将外面的一切场景隔绝,萧白欣喜过后,却又有片刻的茫然。 躲了这一时又如何,他当真要同楼启结为道侣? 他得花些时间好好想想,理清楼启与他的关系,可以确定的是,他不爱楼启。 心中蓦然一痛,萧白分不清是自己的情绪还是楼启的情绪。 只不过上了床,萧白烦躁的抓抓头发,不过是上了床! 凭毛他赔了身子还要赔人呐! 可若说他真的气愤,却又气愤不到哪儿去,若是其他人将他压了,他都不会是这种反应,偏偏是楼启,萧白想了想跟其他人上个床,顿时脸色一变。 他无法接受。 他不爱楼启,跟他上床却并没有什么恶心的反应,甚至只是觉得烦躁。 这种心理状态很不对,萧白说不出什么错的地方,只好憋着想了想原因。 难道是因为他那张脸? 而正在他烦躁的用爪子挠墙的时候,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师兄,你的表情好可怕……” 萧白一僵,低头望去,小萝莉正站在一旁望着他。 无道小和尚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跟着道:“师兄,你的表情好可怕。” 萧白:“……”他扯出一丝笑容,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俩为什么在这儿。” 萧如是仰头笑得如同向阳花,答非所问:“师兄,你要嫁人了?” 萧白一口老血,颤抖:“那不是嫁人!道侣!是结为道侣!”话一出口萧白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小和尚懵懵懂懂,拽着萧如是衣服问道:“什么是道侣?” 萧如是小声道:“道侣就是两个男人生孩子。” 萧白:“……” 神特么孩子!你告诉我两个大男人怎么生孩子卧槽! 萧如是不理会他的反应,继续和小和尚咬耳朵:“大师兄那么厉害凶残,师兄一定是迫于他的威逼,才会答应嫁给他。” 小和尚想到楼启那副冷漠强大的样子,担忧道:“那师兄岂不是很可怜?” 萧如是点点头,道:“所以秦师叔不是在外面跟大师兄打架嘛,一定是他将师兄欺负的太狠了。” 小和尚的慈悲心开始泛滥成灾,顿时“噔噔噔”的跑到萧白面前,抬头望他,眼里满是担心。 萧白被这眼神望得心都要化了,刚要伸手摸摸他锃亮的光头,下一秒小和尚说出的话让他千疮百孔。 “师兄,你真的要嫁给大师兄吗?” 萧白:“……” 说了多少遍不是嫁! 萧白有苦难言,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昨夜偷来的酒惹的祸!偏偏他还不能打不能骂这两小孩,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无道小和尚不懂他心里的弯弯道道,只看见他面上扭曲的表情,确定了想法,安慰道:“师兄你不要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萧白:“……谢谢。”我不需要。 小和尚有点怵楼启,嘴一瘪:“可是大师兄那么厉害……”师尊还在外面跟他打架,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萧如是在后面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幽幽道:“明着不行,我们可以暗着来啊!” 目睹一切的萧白:“……” 心好累,师尊是个疯子,师兄表面主角内地里实际是隐藏的毁灭世界的oss,师弟师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王。 论全昆仑的脑波都给我在在一个频率上—— 论只有我一个正常人拯救世界的可能性—— …… 屋内好歹算是祥和平静,屋外却是腥风血雨。 对方是萧白的师尊,便是楼启有实力,也不可还手,更何况,秦九歌虽在昆仑一众长老中算是实力较为弱的那个,但他也是合体期。 楼启尚没结成元婴。 元婴之上,又有出窍,分神,有人千百年不得精进一步。 合体期的威压如同五雷轰顶般降下来,楼启双眼弥漫出血雾,他站的那块地,甚至被压的下了陷。 他的身体依旧不动如山,沙哑着嗓子,说出口的却还是那句话。 “我楼启,此生道侣只会是萧白一人!” 第47章 一只楼启 这地方处于昆仑深处,偏僻冷清,除了秦九歌,便再无人来往,后来加上了萧白,萧如是和小和尚,才算是有了点人气。 修仙界止步不前的人比比皆是,进一步却难于登天。元婴尚且称得上大能,合体期已经是老怪物。一时之间,秦九歌的气势如同他的人一样,浩瀚如海,深不可测。 更令人震惊的是,如此大的威压,周遭林木竟没有一丝响动,只有楼启越发沉重的身体昭示着,秦九歌全部的力量都镇压在了他身上。 秦九歌凌于半空,微微眯起眼,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卜卦占星都是些隐秘玩意儿,不足为外人道,他能在那些吃人的地活下来,自然有他的实力。 绝对的控制。 一颗棋子在手中转了个弯,秦九歌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浪子侠客的笑容。 被他盯上的人,永远别想逃出这方领域。 楼启的额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身子也未曾弯下一点,站立如磐石,仿佛狂风暴雨都不能将他挪动。 力量再增大一成,秦九歌眼里闪过惊讶之色,不过是个金丹期的小儿,竟有如此坚定的心性。 沧海生倒是收了个好徒弟。 然而欣赏是一回事,拐带自家徒弟又是一回事,他天生没有师徒缘,萧白他才收了一年未到,便被这兔崽子拐了,秦九歌自是不甘心。 好小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况且楼启之前不是同那瑶池的还牵扯不清,这样的人,又怎能配得上他家徒弟!秦九歌一边怒萧白不争,一边又气楼启禽兽当真下得了手,顿时眉毛一扬,火气全撒了出来。 他袖袍一扫,劲风狂呼而过,直奔楼启而去,如同虎啸龙腾一般,楼启却并不躲开,直迎而上,忽的剑鸣一声,那剑气竟将狂风斩开! 楼启右手握着剑,眸光坚韧而沉静。 再这样强大的威压下,他竟还能防御! 秦九歌面上不显,内心却赞叹一声,好小子,留了一手! “你的剑,可曾取名?”秦九歌没有再动作,压着楼启的力量仍在,他却对楼启的剑起了兴趣。 这世上能称得上剑客的人十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这楼启,这番年纪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剑道。 只听得楼启回道:“此剑名为沉渊。” 他抬起眸子,声音依旧淡淡的,却带着不可逆转的坚定,道:“我与萧白结为道侣之事,望秦师叔成全。” 秦九歌怒极反笑:“我当不成全,你又能如何?!” 楼启目光深沉,剑已举起,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被镇压在巨山下,付出了极大的力量,体内灵力疯转,经脉猛的喷张开。 “那便请师叔指教!” 秦九歌嗤笑一声不自量力,飞身上前,他留了一丝余地,万一真给伤重了,自家徒弟还不得活守寡。 但若他接不下自己这几招,倒不如让萧白重新找一个! 一百零八颗棋子不过出了半数,登时风云变色,秦九歌眼一眯,杀气顿现,周遭灵力如同滚滚雷声而过。 秦九歌道:“你同那瑶池的小丫头牵扯不清,却又来勾搭我的徒弟,好大的胆子!” “便是沧海生来,我也不让一步!” 楼启额角青筋暴露,他闭眼挥下一剑,破空声阵阵,再一睁眼已是清明,道:“我从不曾与他人有任何关系,瑶池之事我已与师尊说清,此后再不会发生这等事。” 他再次挥下一剑,这一次剑光显得漫长而遥远,仿佛耗费了他全部的心力,他又道:“自始至终,只有萧白一人。” 秦九歌不问世事,瑶池与昆仑联姻的事早已告吹他自是不知,一时之间,他竟被这小辈噎到,下手动作却不轻,甚至愈发严重。 第五十八颗棋子飞出,如同万马齐喑,山河奔涌而出,楼启无法挪动脚步,手中沉渊剧烈抖动,几乎要从脱手而去。 灵剑护主,楼启眸光一凛,他的动作显得沉重而缓慢,时间几近静止,两方灵力相遇,势同水火,巨大的冲击波震荡开。 一声轻响,漂浮的棋子尽数砸下地,如同预兆似的,楼启嘴角渗出血迹,气势忽的又变了,这回冲破了禁锢,某个地方“咔”的一声被打开,修为直奔金丹顶峰而去,一直冲到了顶点,才停了下来。 他竟快要突破了! 秦九歌将棋子收入囊中,心中叹一句,天资骇人,孺子可教。 楼启感受了一下灵力的波动,这一次一举触到了金丹的大门,只差一步,便可以结成元婴。 他将剑收回,道:“多谢师叔指教。” 秦九歌不耐烦的扫人:“要不是为了我那蠢徒弟,快滚回去巩固,这点修为怎么自己都护不住,还妄想护住萧白不成?” “不结成元婴,休想再见萧白一面!” 楼启眼里起了一丝波澜,低沉着声音道:“只要我结成元婴,师叔便不再阻止。” 秦九歌一挑眉:“我还能不守信用不成?!” “如此,”楼启垂下眸,已经转身离去,背影高大而挺拔,坚定的如同涯上的松岩。 “请师叔帮我带给萧白一句话。” “告诉他。” “等我。” 秦九歌:“……”这种被狗粮糊了一脸自己还像个毁人道侣拆散姻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萧白,正在房内,颇有些站立不安。 两只小孩趴在窗户旁,踮起脚尖,望着外面的场景,一边看一边碎碎念。 看戏的比唱戏的还激动。 “师叔要出手了!”萧如是猛拽住小和尚,两眼放光。 “师尊下手好像挺重的……”小和尚担忧。 “大师兄拔剑了!” “大师兄好像很艰难呐……” “师叔棋都掉了,”萧如是撇撇嘴,她原本还想看好戏来着。 小和尚颤抖:“……可是大师兄吐血了。” 二人说话并未躲着萧白,一声一声传入萧白的耳中,又沉入心底一圈一圈的盘旋不去。 内心深处某个地方隐隐作痛,那识海中巨大图腾的光芒忽明忽灭,若是一方受伤,另一方也会感受到心悸般的疼痛。 结心契清清楚楚的告诉他。 楼启受伤了。 萧白摸摸右心口,喃喃道:“楼启,受伤了?” 第48章 两只楼启 夜深露重。 两个小孩不愿离开,萧白便将他俩安排到了空余的房间,萧白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况且一个六岁,一个八岁,萧白便心安理得的让他俩睡在了一起。 萧如是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小和尚被挤进了拐角,仔细一听,两人还在嘟囔着什么。 “师叔,打……使劲打……” “大师兄是,是坏人……” 萧白失笑,替两小孩掩好被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出意外,秦九歌在门口等他,他灌下一壶酒,朝萧白招招手:“来来来,师尊给你算一卦。” 萧白想了想没什么可算的,遂问道:“算何事?” 秦九歌手一拍,道:“这一卦,便算你的姻缘。” 萧白面无表情的拒绝,抬脚就要离开,秦九歌连忙在后面喊:“你真不算?师尊算卦你还不信?” 萧白嘴角抽了抽:“上回你算的那卦,说是大凶,可我回来不也没什么事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闭嘴不再说话。 “臭小子!”秦九歌眉毛一竖,怒道:“上次那是意外!”他话音一转,忽的道:“你别不是怕自己的姻缘不在楼启身上……” 萧白:“……” 这激将法很成功,几分钟后,萧白已经坐在了桌子边,面前摆着一副棋盘。 其实萧白是被坑了,秦九歌想测的,不是萧白的姻缘,而是他与楼启的未来。更何况,他俩有了结心契,两个人的命运早已绑在了一起。萧白就算原本的姻缘线是属于别人的,如今也被拦腰斩断。 萧白将手置于棋盘之上,闭上双眸。 棋盘有一瞬间的扭曲,萧白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然身处无人之境,脚下是无边的暗色,头顶是苍茫茫的夜空。 秦九歌的声音从四方响起,却看不见他人在何处。 “萧白,只此一次机会。” “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切记。” 萧白点头,面容也不禁有些严肃。 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无数条红绸,就像是月老树下人们绑上去的姻缘签,红绸上依稀可以看见写着字,却看不清写的是何物。 红绸微微发着点点光芒,触手可及。 萧白想,这是要让他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 他在红绸之间穿梭,脚下如同水波一样荡起涟漪。 每一个看着都一样,都是一样的普通。萧白找了许久,心中无感,秦九歌让他遵从本心,可这红绸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正打算随便扯下一条,忽的起了风,所有的红绸如同游鱼一般离他远去,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不多一会儿,这地便恢复成刚进来时虚空的样子。 不同的是,远处静静漂浮着一条红绸。 这条红绸与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光芒还要黯淡一点,但萧白就是知道,它是属于自己的。 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情绪,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快去拿,快去拿…… 萧白有些迟疑,终是抬起脚,往那红绸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伸了伸手,只差一点,便可以将它拿下,萧白却再次犹豫。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这回不等他反应,那红绸原本静静的漂浮着,竟自己落到了萧白手上。萧白一愣,与那红绸触碰的地方微微灼烫,上面写着什么,萧白正要看清,突的白光一闪,再次看清时已经换了天地。 萧白正要抬脚,却发现自己竟然成了四只小短腿,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觉得有些熟悉,再看看,猛的瞪大眼睛。 这不是他没化形的猫身吗! 萧白没敢四处转,只能看清是座大殿,他确信这地方自己没有来过,四周弥漫着浓浓的煞气,逼的他不得不用灵力将自己裹了一层。 真实的可怕。 萧白轻挪着爪子,从雕刻精美的圆柱后探过毛绒绒的小脑袋。他这才发现,大殿上,最高处,还坐着一个人。 不知是他太过沉静还是萧白警惕心降低,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那人微微垂着眸子,如墨的长发散落,黑色镶金的衣袍,明明气势那般强大,整个人却如同一汪死水,毫无波澜。 萧白看不清他的脸,但莫名觉得,他很寂寞。 就好像他已经在那儿坐了千年万年,亘古永恒的守候着某个人的到来。 他的眉目已经被时间遗忘,所以萧白看不见他的脸,他的声音已经随时间一起流淌,所以萧白听不见他的声音,这地方好像只有他一人。 孤独,还是孤独。 萧白忍不住抬起爪子,那人似有所感,转过眼眸朝他所在的地方看过来,这一眼穿过了千万年的时光,萧白心中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他正要抓住,周遭空间猛的扭曲,眼前的场景尽数被白光取代。 萧白还有些未回过神。 这是回到了现实? 他抬起眼,正好对上秦九歌满心复杂的目光,萧白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萧白答:“一个人。” “何人?” 萧白摇摇头:“还没来的及看清便被送回来了。” 气氛一时沉默无言,秦九歌面上看不出什么,萧白正要忍不住问,秦九歌却忽然站起身,打着哈哈道:“你这姻缘线长的很,放一百个心,但是这楼启啊……” 他又停了,问道:“你当真非他不可?” 萧白没说话,他是有苦说不出。但这副样子看在秦九歌眼里已然是默认了,秦九歌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他就他吧,”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萧白推向门外,“你大了为师管不了你,得亏是个命好的,你那姻缘跟谁都行,那小子还让你等他,照为师说你干脆跟他掰了,你再找个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到最后他还不忘坑楼启一把。 “师尊累了,你赶紧回去。” 萧白被推着往门外走,“砰”的一声,门在鼻子前被关上。 萧白:“……”他前后反应如此不一致,分明是心虚有鬼的表现,到底卜出了什么,竟让秦九歌不惜睁眼说瞎话起来。 萧白想了想,莫不是他实力不行,压根没卜出东西。他抽了抽嘴角,所以这人只是不想在自己徒弟面前丢脸,图个面子而已。 这次,倒是萧白猜错了。 他走后不久,门内,秦九歌脸色忽的一沉,他再次将棋子祭出,右脚一踏,屋内化为虚无,他将手抬起,棋子四散而开,星辰斗现! 这次,却是要占星! 白雾被分隔,那条红绸若隐若现,秦九歌再次踏出一步,白雾翻滚,尽数朝他狂涌。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声音恍若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人头皮发麻。 “何人敢闯此地!” 秦九歌面色不变,抱拳道:“在下乃玉玄玑弟子,劳烦境主行个方便。” 那人良久未说话,白雾却渐渐归于平静,待再听到他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回忆的感慨。 “玉玄玑,他有多久未曾来这儿了……”顿了顿,那人又道:“他,可安好?” 秦九歌手指轻颤了颤,道:“师尊已失踪多年,下落不明。” 那边再次沉默,许久才道:“老夫想起你这个小娃了,当年玉玄玑带你来过一次,亦是最后一次,便再未踏足此地。” 他叹了一声:“老夫还记得当年他那副样子,失了魂似的,说起来,那次还是给你算姻缘。” “小子,你的姻缘可曾如同当年占星出来的结果一样?” 秦九歌一愣,明明他从未来过这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心开始猛烈的颤抖,境主不可能说谎,这就说明,玉玄玑在消失之前,的的确确带他来过一次,还帮他算了姻缘! 他对此事毫无印象,只有一个可能。 秦九歌有些发抖,他到底何德何能,竟让被世人成为谪仙人的玉玄玑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不惜抹去他的记忆! 他想大笑,却连扯个嘴角都不能,手摸到挂到身侧的酒壶,磨蹭了几下,才不至于让自己失态。 再开口已经是平静无波:“师尊当时替我占出的结果,境主可还记得?” 当年玉玄玑将这方天地境的开启权交给他,并未多言,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跟姻缘有关,他当时已经爱上玉玄玑,自然派不上用场,那之后,他奔波各地找寻他的踪迹,这天地境便被他抛在了脑后,直到今天。 若不是为了给萧白算姻缘,他至今还不知有这一段往事! 那人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玉玄玑并未告诉老夫结果,你这小子,莫不是自己也忘记了自己的姻缘?” “他匆匆来又匆匆去,都没来得及跟老夫说上一段话儿,可怜我一个老人家,孤孤单单在这天地境,也没个人来。” 他又问道:“之前那个小娃娃,也是你放进来的?” 他见那小娃娃长的着实令人心喜,才未曾阻止。 秦九歌恢复平静,道:“那是我的弟子,本想替他算算姻缘,算出的结果出了点意外,所以我才会再进来一次。” “劳烦境主。” 境主轻叹了一声:“老夫多少年未曾看过这般长相出色的小娃了,待他长成,比之你师尊,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是为他,”境主的声音渐渐退去,浓雾散开,如同拨云见日那般,那写了字的红绸便出现在眼前。 “请便。” 秦九歌点头称谢,他上前一步,那红绸静静的漂浮着,只轻轻一拽便扯落在手。 上面的字迹如同浮光掠影一般现了出来。 秦九歌微微睁大眼睛,惊讶道:“竟然……” 这是第二次,他的占卜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 第一次是在萧白下山寻楼启之时,他算出大凶,可再看去,却是为大吉。 如今,出现了相同的状况。 他方才在萧白面前卜的卦象,姻缘线一直漫延到某个点,却突然断了踪影,与此同时,他的寿命也到那点终结。 而楼启的姻缘线,分明不是同萧白的连在一起。 他的蠢徒弟,竟然在前途大好时陨落,开什么玩笑?! 秦九歌深知自己并不精通月老姻缘之道,所以才将萧白赶出去,甚至用上了占星。 这第二次的结果,却又截然不同,萧白的姻缘线被另一根线死死的纠缠在一起,有些地方甚至打成了一团死结,那架势,霸道无比,恨不得将萧白的姻缘线紧紧包裹住,再分不开解不了才成,再往深处看去,却好似又出现了断点,秦九歌再推测不出什么东西。 手中的红绸微微发着光,字迹渐渐消失,红绸化作星星点点的粉末,白雾重新聚集,空间开始扭曲,秦九歌竟被挤出了天地境。 祭出的棋子重新回到原位,秦九歌的脸色却不见一丝轻松,依旧凝重的可怕。 还有三颗棋子静静落在地上,它们与秦九歌的联系已经被切断。 “咔擦”几声清响,那三颗棋子尽数碎裂,灵气全无。 连同上回毁掉的一颗,这已经是四颗。 第49章 三只楼启 萧白回了自己的房内。 他心里藏着事,自然是辗转反侧难眠,月上梢头,银色的光华洒下来,照亮了一室之内。 他住的这间屋子却不是自己的,而是秦九歌的地方。自打小和尚来后,秦九歌便好似想通了,派遣弟子将这地方重新整顿了下,好歹有个住的样子。 萧白躺下去,又坐起身,干脆盘腿打坐起来,却依旧心神不宁。 楼启到底是因他所伤,这样放任不管,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识海中的图腾静静的占据着中央的地位,光芒似乎有些黯淡,不复白日的霸道。 “艹!”萧白骂了句娘,踢开被子,翻身下床。 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大不了看一眼扔下药就回来。 萧白正要套上外衣,忽的心有所感,朝窗外望去。 这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男人。 萧白微微惊讶,看着他一语不发的翻窗而入,明明是这般鬼祟的动作,却让他做的理所当然。 “师兄……”萧白停下穿衣的手,道:“你怎会过来?” 他想问的明明是,你的伤势如何了? 楼启目光掠过他半露的锁骨,低低道:“你在想我,所以我来了。” 萧白不用想都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的一点情绪波动都可以通过结心契传过去,他是想了他,可是此想非彼想啊妈蛋! 萧白有些恼羞成怒:“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势!” 越说越不对劲,萧白干脆闭口不言。他的外衣来不及套上,只着一身亵衣,衬得皮肤越发如玉。 就连炸毛,也是如此……可爱。 楼启当真是栽了,呼吸重了几分,下身竟有抬头之势,调整了呼吸才将那冲动压下去。 他看着萧白,目光深沉,道:“是我想你,所以我来了。” 萧白一愣,随即脸上有些发烫,慌忙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底气道:“白日里不是才分开……” 他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底气顿时来了,努力迎上楼启的眼睛。 几秒钟后—— 萧白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上脑袋,轻轻揉了揉,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磁性而微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当一个情商为负的男人突然撩人技能满值,并且相貌凌于众人之上,杀伤力是巨大的。 毫无疑问,萧白被秒了。 他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觉得这男人帅到爆炸! 萧白傻傻的抬头看着他,头顶上的呆毛翘着,被抚平,它又不甘寂寞的翘了起来。 两个人的距离不过几个拳头,楼启稍微一伸手便能将他揽入怀中,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比萧白高出一个头,从他的角度,略微一低头,便能看见那亵衣底下隐藏的若隐若现的朱果,同那白皙如玉的皮肤相互映衬着,简直要灼伤人的双眼。 他尝过少年身体的味道,吻遍过他的全身,吮过少年胸口那醉人的红樱,像中毒一样,上瘾若狂,泛滥成灾。 楼启忽的将手转为覆上他的额头,掩住萧白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他低头在他唇上烙下克制的一吻,低哑着声音道:“别这样看着我。” 越是干净的东西,越是让人想让他全身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萧白却不明白他的意思,心想不这样看哪样看,他抿了抿唇,偏头避开他的手,不过吻了一下而已,又不是没啃过。 脑袋刚刚偏向一边,便被人扣住,强烈的男性气息闯进来,萧白抿着唇,男人只是温和的在他唇上磨蹭,一点一点的舔舐。 头忽的被重重的揉了一下,只听见男人的声音。 “乖,张开嘴,让我进去……” 萧白脸一红,这都什么鬼话! 他双唇紧闭,楼启却是再也等不及,强行顶开一个缝隙,灵活的滑进去,勾起那躲闪不及的舌头,用力的吮吸起来。 萧白的口腔被占据,他想将那在口中肆虐的软物抵出去,却只换来新一轮的横冲直撞。 扣着他脑袋的手忽然将他一把抱起,萧白一时不查,身体凌空,连忙抓住他的肩膀,双腿分开紧紧锁住楼启的腰。 这样一来,男人下身某石更物的形状更加明显,嚣张的顶着他的屁股。 偏偏他还像抱小孩一样,简直羞耻…… 萧白心里狠狠的骂,老流氓!总有一天老子压了你! 月华下,少年被男人抱起到高出半个头的高度,两具身体毫无缝隙的紧贴,少年的膝盖搭在男人的腰上,欣长的双腿不得不锁住,才不至于从男人身上掉下去。 他的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撑住,睫毛微颤,任谁看都是他在低着头同男人亲吻。 暧昧而虔诚。 然而事实是,萧白舌头都快被吸的发麻,这次,楼启却忽然好心的没有再继续下去。 唇舌被放过,萧白有了喘息的机会,他的皮肤很白,稍稍一碰便有了微红的印子。 楼启的手抚过他的背部,慢条斯理的替他顺气,却还是保持着这种姿势。 他道:“你可记得昨夜醉酒时说过的话。” 苏锦绣,女主……萧白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他无法控制。 萧白斜了他一眼,他还有些微微喘着气,昨夜…… 妈蛋昨夜老子一直在被你翻来覆去的捅!再之前,他却想不起什么,脑海里浮现他被男人压在身下这样那样的场景,萧白全身都僵硬起来。 痛的他都哭着求饶了好吗! 他的这番复杂的表情,落在楼启眼里,便是不想说的表现,楼启揉揉他的头,道:“我不逼你。” 萧白懵逼。 所以我昨晚到底说了什么鬼? 他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萧白一低头便能吻上他的唇,那深沉的目光如影随形,仿佛不论自己在哪儿,一回头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楼启本是淡漠的人,奈何情难自控。 萧白本想好好渡过这一生,奈何碰上了楼启。 “萧白。”楼启唤道。 他望着他的眼睛:“我托你师尊带给你一句话。” “思虑许久。” 他用指腹蹭过萧白的眼角。 “我决定自己亲口跟你说。” 萧白有些怔然,被他这样注视着,心跳开始不受控制。 楼启的声音依旧深沉,他的棱角是淡漠冷峻的,眸光却染了暖色,萧白甚至觉得,他无比深情。 他道:“明日我会前往渡厄涯闭关。” “元婴未结,誓不下涯。” 他道:“萧白,等我。” 萧白心一乱,犹如一颗石子落在湖面,激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心要紧张的蹦出来。 过了半晌,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道:“闭关?” 他自然是知道原委的,他还记得秦九歌吊儿郎当的跟他说为师帮你试炼试炼他的时候,自己一脸僵硬的表情。 楼启揉揉他的头发,道:“元婴一阶,勘破甚难,我在此境停留数年之久,如今瓶颈已破,是时候再进一步。” 结婴并不是那么容易,修为越是高深,心魔越强,无数人夭折在这条道路上。 萧白自是明白其中的严重性,虽然知道他是主角,按照剧情他会顺利度过,心里不知还是有点不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从楼启的肩膀上拿下来,可他忘记了自己的姿势,差点一仰就要倒下去。 楼启的手转而托住他的臀部,手感颇好的捏了捏。 萧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急急忙忙的从楼启送他的那戒指里掏出什么东西,还不忘设了个禁制。 当时他昏迷后,芥子空间里的上百人,便被楼启送出了浮屠三镇,这戒指是个好物,一直留在了萧白这儿,萧白自己有系统空间,但却是不能为人知道的,戒指轻便又不易丢失,相对于储物袋,空间又大出不少,于是萧白便将它一直戴在了手上。 看起来是从芥子空间里面拿,实际上,他要拿的,是在系统空间。 戒指不过是个障眼法。 五阶阳明草,六阶桑叶凤尾,七阶菩提果,七阶明心花…… 萧白跟只仓鼠一样拿的欢快,楼启却越来越惊讶。 等到最后一物拿出来时,楼启一向平静的心也震惊了。 九阶十方聚灵皇! 整个屋内瞬间被灵气充盈,漂浮的灵气如同烟雾一般,竟然凝成了实质! 若不是萧白提前下了禁制,灵气散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疯狂。 萧白别的没有,就灵草多。但这十方聚灵皇不一样,九阶的灵草,也是他现在所能拿出来的,最宝贝的东西了。 有了这东西,还怕最后冲击元婴的时候灵气耗竭? 萧白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目光灼灼的看着楼启,带着一丝得瑟的意味儿。 那张脸上,就差没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 萧白没说这么多的灵草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楼启也不问,至于这灵草到底是不是从芥子空间拿出来的,二人都心知肚明。 灵草需天地灵气滋养,那芥子空间别说灵气,活物都不可生存,自然不可能将灵草保存的这般完好的样子。 楼启喉咙动了动,看着少年毫无保留的样子,内心源源不断的暖流几乎要涌出来。 世上再没有哪个人,像萧白一样。 萧白。 萧白…… 他心里喊到。 便是你想跑,我也不会放手了。 …… 楼启闭关第三天。 萧白干脆就住在了秦九歌那儿,两小孩在外面撒欢,整个白日都不见人影。 他也开始修炼,那传承依旧稳稳的停留在原处,没有一丝存在感。若不是每次修炼时被它吸取了大半修为,萧白准是将它忘了。 他去了一趟竹林,虽有心习剑道,无奈却没有那个天分。青芒在手,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回来的路上,他竟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熟悉的人。 江书道。 此时他已不复以往的嚣张样子,整个人笼罩在阴郁中,背部微微佝偻,行动有些迟缓,不知是否是那次的内伤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二人迎面相对,萧白也不躲,直接走过,奇怪的是,江书道竟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萧白只看见他下垂的眼角和灰黑的 眼睛。 依稀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萦绕鼻尖,随即便消散。 萧白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看着江书道的背影,明明脸上已经瘦如柴骨,衣服下的身体却异常肥大,宽松的长袍甚至挡不住凸出来的肚子。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萧白觉得好像在那儿见过这场景,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却总也抓不住。 他那根针插的地方很隐蔽,几乎无法察觉,江书道能醒来,要不是他良心发现,要不就是,有人救了他。 回去后,他向秦九歌说起这事,秦九歌告诉他,是掌门出了手。 二长老将江书道送往掌门那儿养了几日,回来后,那江书道已然大好,只是人却越来越阴郁。 萧白只觉此事处处透露着怪异,却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这次梦到的地方,他三日前刚去过。 回去后,他向秦九歌说起这事,秦九歌告诉他,是掌门出了手。 二长老将江书道送往掌门那儿养了几日,回来后,那江书道已然大好,只是人却越来越阴郁。 萧白只觉此事处处透露着怪异,却说不上来哪里怪异。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这次梦到的地方,他三日前刚去过。 依旧是那个冰冷空旷的大殿,大红色的绒毯从殿上一直延伸到殿外。巨大的玉石柱上面雕刻着不知名的凶兽,镇压着这殿中的煞气。 那人的目光看过来,萧白反射性的躲到柱子后。 殿门“吱压”一声被推开,原来他看的不是自己。 萧白抬了抬爪子,又短又胖,还毛绒绒的。习惯了两条腿,蓦的四条腿有些不习惯。 有人走了进来,萧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去。 第50章 四只楼启 “阿白,”男人唤了句,轻声道:“过来。” 所有的煞气一瞬间消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萧白本想迟疑一会儿,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他的身子被托起来,从他的角度透过缝隙可以看见那被掐住的人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却是立马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头低的更加厉害。 似是不满他的注意力被别人吸引去,很快他的视线被遮挡,圆滚滚的屁股也被捏了下。 萧白蓦的被非礼,反射性的一爪子挥了过去,怒道:“喵嗷!”老子的屁股不能捏! 没想到这一爪子竟然在男人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不深不浅的爪印,血珠瞬间冒了出来,男人一愣,萧白也有些懵。 萧白缩了缩脑袋,秒怂。 他两只毛绒绒的耳朵耷拉下来,讨好的蹭了蹭男人的手指,猫瞳睁的大大的。 “喵~”楼启~ 一只手覆上他的头顶,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这是生气了?”话语之中竟然还带着一丝不以察觉的欢喜。 老子抓伤了你你还很高兴?! 萧白默默的扭过头。 “你若想出去,过几日我便带你去个地方。” “切莫一个人再跑了。”略微冰凉的手指一下一下帮萧白梳理着他的毛发,萧白非但没有感觉到寒意,反倒越发瘫软起来,趴男人怀里仿佛一个软塌塌的团子。 楼启眼里闪过柔和,手背上的抓伤渗透着红色的血珠,滴落在殿中的白玉石,轻轻的“哒”了一声,溅出鲜红的花朵。 他像是没看见似的,全身心都放在了怀中的猫上。 “世人都知你是我的软肋,若是你如以前那般可化成人形,我定不阻拦。” “可你如今……” 剩下的话却突然戛然而止,萧白心中疑惑,抬起头,却只看见男人那张俊朗的脸上,神色冷漠,甚是无情。 眼底的红光愈盛,萧白惊讶的发现他的双眸竟然变成了嗜血的红色,萧白心中一惊,连忙用爪子拍拍他的胸口。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却直觉性的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不过是一瞬,气氛恢复平静。楼启皱了皱眉,见怀里的猫有些茫然,伸手覆住他的眼睛,喉咙动了动,竟是叹了一句。 “罢了……” “即便我跟你说再多,你也未必能听懂。” “阿白,”他挠挠他的下巴:“莫要再逃跑。” 他低沉着声音道:“我会担心。” 被摸的舒舒服服的萧白:“……”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老子听得懂人话好吗! 一人一猫转身去了内殿,这里的格局要小很多,却仍旧是空旷。不过是一卧榻,一书桌,还有四散的卷轴。 萧白对这地陌生的很,再看那书桌上,铺着古卷白纸,笔墨纸砚一一俱全。 还有一条大喜的红绸,上面光滑鲜丽,却并没有什么字迹。 萧白眼皮猛的跳了一下,见楼启真的要往那书桌走去,也不知怎的心中酸涩异常。 扣在手腕上的锁链发出哗啦的响声,萧白试着碰了一下,冰凉的缩爪子。 “今日,我便教你认字。”楼启将他置于腿上,高度刚好可让他看见矮桌上的字迹。 “往常都被你跑了去,今日不可再任性。” 他拿起笔,手腕间的锁链在萧白眼前晃来晃去,萧白的小脑袋也跟着晃来晃去。 这样粗的锁链扣在男人身上,可真是碍眼啊。 萧白努力抬头,只能看见楼启坚毅的下巴,他刚想调用灵力去冲开那锁链,摒弃凝神了半天,去发现他的猫身竟然一丝灵力也无。 卧槽这绝逼不是我的身体! 萧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锁链心中火冒三丈,“嗷”的一口咬了上去。 “嗷嗷嗷……”疼疼疼疼疼……太特么疼了! 萧白用爪子捂住嘴,牙都快掉了。 楼启一时不查,没有及时拦住他的嘴,看着这只蠢猫眼泪汪汪的样子,心中既是好笑又是心疼。 “张嘴。”楼启抬起他的下巴。 萧白配合的张开嘴,只听见轻轻的“啪嗒”一声。 萧白:“……” 楼启:“……” 右边的小尖牙,嗯,掉了。 萧白瞬间泪奔:“喵嗷嗷嗷嗷!!!” 那尖牙掉在楼启的腿上,被萧白冲动的一拍,直接滚到了地上,转悠了几圈……一去不复返。 萧白:“qaq。”我的牙。 楼启仔细的看了看他的嘴里有没有出血,扬起的嘴角又拉下,神情绷的厉害,安抚道:“还会再长的。” 如果他眼里没有笑意的话。 萧白默默的闭上了漏风的嘴,拿圆滚滚的屁股对着楼启。 楼启写下一个字。 萧白哀怨,盯—— 楼启写下第十个字。 萧白哀怨,盯—— 许是被他幽怨的目光感染到,楼启淡漠的脸上起了波澜,他揉揉那坨委屈的毛团,低低道:“以前你总让我教你习字,却因各种缘由不过只学了皮毛。” “如今我再教你,你却是不愿学了。” “这当真是要惩罚我……” 萧白专注哀悼自己死去的牙,没注意到楼启眼底掩盖的痛楚,也未曾听见他又喃喃了一句:“那段往事于你而言是锥心刺骨,忘掉也好。” 忘掉也好。 所有的苦痛,便让我一个人承受。 萧白猛的跳上了书桌,却两只爪子踏进了砚台,漆黑的墨水瞬间将他的白毛给染了个通透。 萧白抖了抖,又一爪子拍向锁链,将锁链拍的哗啦响,边拍边嚎。 “嗷嗷嗷!”你还我的牙! “嗷嗷嗷嗷!”卧!槽!尼!玛!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萧白踩的地方,正是那红绸的所在。 而他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连串黑色的小梅花。 红绸上隐隐要浮现出什么,字迹一闪而过,很快便没了动静。 写的那不过是极其简单的两行诗,却仿佛用尽了一生来完成。。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而天地境内,境主百般无聊的开始数自己身上长出的草,他睡的太久太沉,导致那两娃娃来过后就睡不着了。 一根草,两根草…… 四百五十六根草…… 突的,一道金光从浓雾内突破而出,数以千计的红绸从境主头顶哗啦啦飞过,境主摸摸头,得,头顶的草没了,开始开花了。 他沉静太久的心也躁动起来,跟着红绸的方向走去。 老夫倒要看看发生什么好玩儿的事了! 谁都不知道,天地境的境主,本体是一棵合欢树。他原本的职责,只是站在那儿,等着人将写上自己愿望的红绸挂上自己的枝头。 后来很多年很多年过去,他见过了太多前来许愿的少年少女,许是那些愿力太深,竟真的让他有了灵性,并且开辟出了一方小天地。 那些红绸绕了几圈,只见正中央的一条正微微发着金光,光芒并不强烈,甚至还有些温暖。 那条红绸上面写着的字不知为何突然有了变化,一一浮现出来。与那字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串小小的梅花脚印。 上面写的那正是: 愿无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境主沧桑的眼中出现惊讶的神色,头上突的又开出一朵小花,他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 “也不知是何方小友,扭转了这姻缘。” “实乃大善。” …… 天光破晓,鹤啼云间。 萧白猛的从床上惊坐而起,第一反应摸了摸自己的牙。 还好,牙还在,没掉。 一颗水珠从脸上滑下,萧白又摸了摸脸,有些怔然。 这是……哭了? 萧白抹眼角,竟真的有泪水,他盘腿在床上坐着,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轻点床榻。 明明没碰上什么伤心的事,卧槽一觉睡醒自己脸上还有泪?!别不是哪个恶作剧在他脸上滴的? 梦境里面的场景他依旧清楚的记得,萧白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听那些人称呼楼启为龙君,还有他身上的锁链,以及楼启那怪异的举止…… 他又为何会变回原形的样子? 萧白不会想当然认为自己做了预知梦,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会不会……是原书中的剧情? 萧白的心猛的有些沸腾,这样一切都能说的通了,楼启强大的实力,龙君,还有那锁链,应该是当年他被关在深渊时众人扣上去的,只是……那锁链为何还保留着? 原著中的萧白那时应该早已经献祭龙血木了,尸骨无存,那他梦里的身体从哪儿来的? 萧白皱眉,系统给他看的那本书,当年不觉有什么,现在看来却是处处古怪。很多疑团并没有解开,比如魔尊为何会倾尽全力相助楼启,最后又为何突然消失,又比如作者并没有交代,后来女主是怎样的下场。 楼启从深渊出来开始疯狂的复仇,然而在他毁了大半个修仙界之后,这之间有很长的一段空窗期,后来他便突然与这世界同归于尽。 他当时还以为作者太坑,现在看来,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又或者,是他来了之后,这世界自己补全了剧情的缺陷。 萧白面色有些严肃,他现在就如同面前笼罩了一层迷雾,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拨不开。 这一切,还得等到系统苏醒再说。至于为何会梦到上回在天地境内看到的场景,也许,秦九歌能给他答案。 楼启闭关第七天。 石家兄弟来找他,却是辞行。 萧白一愣:“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现在的石砚青,比起刚刚遇见的那个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他的身子一向单薄瘦弱,现在看上去虽还瘦削,但那衣服底下藏着的,皆是强劲有力的肌肉。相貌还是个书生样,清清秀秀的,站在石宴唐身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石宴唐不必多说,只要他不开口,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石砚青望了望他兄弟,道:“宴唐修为到了瓶颈期,再待在昆仑,只会止步不前,我们兄弟原本就是在腥风血雨里长大的,”他微微苦笑:“□□逸的生活只会让我们磨去血性,恰好一年已经到期,干脆便打算下山试炼一番。” “试炼……”萧白的心动了下,他又问道:“你们打算去往何地?” 石砚青道:“从昆仑出发,应该会往东部白鹿山行进。” 萧白一想,啧,这不是原著中石宴唐成神的地方吗,那绝逼得去啊! 既然剧情自己还是拐回了点,萧白也不用担心自己这个蝴蝶翅膀会把石宴唐的机缘给扇没了。 萧白对着石砚青道:“我交给你的功法你要勤加修炼。” “是,公子。”石砚青回道。 他既收了石家兄弟做自己人,自然不会放着他们不管,石宴唐有天赋有他师尊,石砚青却是不行的。 好在萧白功法多,他教给石砚青的,既不是剑道也不是武道。 而是,诡道。 这门功法倒是跟奇门遁甲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大相径庭。有点类似于机关暗器之术,并不需要多少的灵力加持,对于石砚青的五灵根来说,绰绰有余。 更何况,他还教给了他逃跑的功法。 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这正是石砚青所最缺的。 石砚青的聪明机智同石宴唐的强大力量联合在一起,萧白几乎可以预见未来一对大能的诞生。 等等,为什么是一对? 萧白默默的望了面前二人几眼,总觉得石砚青带着石宴唐这个傻大个,一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儿。 但他面上一片从容淡定,道:“如此,此去之行,万事小心。” 试炼什么的,他要不要也来一发?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石砚青微微一笑,话语之中却真诚依旧:“多谢公子一年来的照拂,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石宴唐也拍拍胸脯,大声道:“公子若不想嫁给大师兄,我们随时可以帮你逃走!” 萧白:“……”我不需要,谢谢。 管好你弟弟! 二人第二天清晨便离去,萧白也没给他们践行,临走之前给了他们几棵保命的灵草,他也只能帮到这地步。 值得一提的是,萧白多了一个机关小鸡……或许是鸡? 萧白一边感叹石砚青将诡道学的出神入化,一边感叹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卧槽! 外表看上去,跟普通的鸡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大了一倍不止,毛绒绒的,甚至还有艳丽的尾羽。石砚青非得说这是鹰,可他怎么看上去也是一只鸡。 萧白幽幽的盯着那只门口跨不过台阶的胖鸡:“……”神特么鹰!飞都飞不起来的你告诉我那是鹰?! 根据石砚青所说,这鸡外能御敌,内能安家,还可……下蛋。 对,它是一只公鸡,但它可以下蛋。 下的蛋自然也是机关,石砚青没告诉他效用,萧白猜测是跟炸弹一样的东西。 他脑补了一下,对面敌人冲上来,他大喊一声:“胖球!下蛋!” 胖球尾羽一立,“噗”一声下了一个蛋,然后他立马捡起扔进敌人堆里……“嘣!”炸! …… 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神特么下蛋!你告诉我这哪有我的符禄厉害!你就告诉我这只肥鸡到底有什么用! 不对不对,重来,胖球尾羽一立,冲进了敌人堆里,所过之处,“噗噗噗噗噗!”它的蛋炸番了所有敌人! 萧白:“……”他终于朝在门外徘徊的肥鸡道:“胖球,你过来。” 胖球抬起一只爪子,艰难的往台阶上跨,它连翅膀也用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毛绒绒的脸都挤在了一起,豆子大的眼睛更是连条缝都没了。 当真不负它的名字,胖球。 听到萧白的声音,它焦急的开始嚎:“汪汪汪汪汪汪汪!” 萧白默默转头,生无可恋道:“胖球,你是只鸡,不是狗。” 胖球:“汪汪汪!” 它终于迈出了历史性的一大步,一只爪子跨上了台阶,突的一滑,它的身子便如同球一样滚了下去,“扑通”一声摔了个脚朝天,红红的尖嘴□□了土里。 这回它连狗叫也不能了。 萧白看不过去,将它从土里像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这家伙抱住萧白就不撒翅膀,圆圆的脑袋蹭来蹭去,天知道它的体重,萧白差点被蹭的一踉跄。 艳丽的尾羽摇的那叫一个欢快。 萧白望着它的豆子眼,语重心长道:“胖球,你是一只鸡。” 胖球:“呜汪?” 萧白:“跟我学,叽叽叽。” 胖球:“汪叽?” 萧白:“对,就是这样,叽。” 胖球:“叽……” 总感觉好像不对劲的样子。 胖球好像得到了肯定,立马欢快的扑进萧白怀里,原本毛就不多的头猛蹭,一边蹭一边嚎:“基基基基基……” 萧白:“……”你还是当只狗吧, 真的。 胖球成功的以它肥硕的身姿和不同于其他鸡的狗叫引起了昆仑众多弟子的注意,萧白只不过委婉的表达了一下谁想养这只鸡的愿望,所有弟子便一跃而上。 但所有人皆以失败告终,只要看见一个人踏进萧白院子里,胖球便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上那人的屁股。 对,是咬,不是啄。它完美的继承了狗的一切习性。 但是,你真的是鸡不是狗啊胖球。 胖球最终还是以它的死皮赖脸成功入住到了萧白的屋子里。对此,萧白表示,他只是不想让这只鸡出去为害人间。 但是这只肥鸡蹬鼻子上脸硬是要爬上他的床他就不乐意了! 萧白特地给它做了个窝,白天说的好好的,胖球也答应的好好的。 萧白指指墙边的窝:“这是你睡觉的地方,不准爬床。” 胖球抱住他的手指猛蹭:“汪汪汪。” 好的,萧白欣慰的笑了笑,完美的达成了一致。 夜晚,某个圆滚滚的黑影小心翼翼的探出了爪子,“噌”的一下冲到了床边,翅膀扇了几下,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蹦哒。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肥硕的身体,后面的尾羽忽的动了动,接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旋转起来,借着这股力,它竟然慢慢的飞了起来,直到“扑通”一声摔在了床上。 不,是摔在萧白的肚子上。 灯火忽的亮起,萧白坐起身,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只蠢鸡。 不等他说话,胖球头一低,尾羽耷拉下来,自己滚下了床,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己的狗窝,直挺挺的倒下去,砸在了窝里。 那背影,别提多凄凉。 萧白:“……”他抚额,无奈的招招手:“过来,只准今日一晚。” 看着那瞬间亮起来的豆子眼,萧白想,总有一天这只由机关组成的蠢鸡会被人当成真鸡烤了。 萧白不知道,没过多久,他的话就应验了。 而且那个人他还认识。 第51章 五只楼启 楼启闭关第十一日。 胖球不见了。 往常只要萧白喊一声,这只蠢鸡便会立马扑过来,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但它也有分寸,萧白不在的时候它会四处溜达,却不会跑的太远。 莫不是昨日里说它胖生气了? 萧白在屋内转了几圈,唤了声:“胖球。” 没有鸡回应。 萧白皱了皱眉,打算出门去找,昆仑大部分弟子都知道胖球是谁的宠物,总归不会出什么事。 而此刻,胖球正经历着一场生死大劫。 “汪汪汪汪汪!”一只硕大的肥鸡正在林间飞奔,难以想象,以它的体型,速度竟然快到了如此地步。 纵然它努力的扇动翅膀,也逃脱不了后面人的追捕。 “小鸡你别跑啊!我就咬一口!” “汪汪汪!” 一把火红色的巨斧砸了过来,轰然一声,前路被阻断,烟尘散起,从飞扬的尘土中走出来一人。 小萝莉马尾一甩,笑得弯了眼睛:“你跑啊,你再继续跑啊。” 胖球猛然倒退三步,它警惕的盯着面前只比它高一点的女孩,突的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 没跑几步,它急急停下。 从后方也走出来一个人,个子还没它高,脖子上挂着一串檀木佛珠。 小和尚双手合十,目光虽有不忍,但以往的经历已经让他明白,什么都没有自家如是填饱肚子重要,他声音软糯却坚定道:“小僧会为你超度的。” 胖球身子抖了抖,豆子大的眼睛怎么看都没有震慑力,它忽的翅膀尽数舒展开,竟比它的身子还大,以一种翱翔九天的姿势,只听见“噗”的一声。 它下了一个蛋。 那圆溜溜的白蛋一落地,转悠了几圈,滚到了萧如是的面前。 气氛一片寂静,萧如是摒住呼吸,那蛋动了动,却再也没有动静。 萧如是捡起那蛋,再往原地看去,却发现已经没了胖鸡的身影,不远处,一个身影狂奔远去,肥硕的屁股飞快的摇晃。 萧如是一咬牙:“追!” “我的鸡你别跑!” “汪汪汪!”胖球一颤,快来救我!!! 萧如是这几日被她师尊抓了去,直到今天才放出来,她一被放飞便去找小和尚玩儿,谁知遇见这只肥鸡,立马将她的馋虫勾起。 而小和尚,萧如是不在他自然是跟在秦九歌身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也就导致,两小孩都不知这是自家师兄养的。 这边鸡飞狗跳,半个山林都回荡着惨绝人寰的叫声,那边萧白扯住一个路过的弟子,问道:“有见过胖球吗?” 弟子摇摇头,萧白忽的耳朵动了动,向远处山林外围望去。 一群鸟惊飞而起,哗啦哗啦的带起树叶的响动,萧白迈开步子,微微收敛了表情。 “我就咬你一口。”萧如是捡起一根树枝,戳戳那只将头埋进翅膀里的肥鸡,它的爪子已经被紧紧绑住,只见它身子抖了抖,又下了一个蛋。 萧如是将蛋放在一起,数了数,竟然有七个之多,顿时笑眯了眼睛,小和尚正在捡柴火,将树枝围成一小堆,萧如是也去帮忙, 二人都没有看见,那群白蛋又动了几下,顺利的一个接一个滚到了胖球身边,如同排队似的,破了壳伸出来一排小爪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轻微的碎裂声响起,又唰的齐齐冒出一排的小脑袋。 嫩黄嫩黄的,毛绒绒的,小黄鸡。 它们的壳还套在身上,只露出爪子翅膀和丁点大的豆子眼,那嫩黄的翅膀猛的开始扇起,竟真的一个接一个飞了起来。它们用尖嘴叼住胖球的各处,费力往天上拽。 萧如是只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将柴火扔在了地上,一道火符扔过去,火焰噌的一下冒了出来。萧如是拍拍手,笑道:“大功告成,小和尚,我们来烤鸡。” 她忽的想起了一件事,鸡毛谁来拔?正要问起,却见小和尚手一抖,瞪大了眼睛指着不远处。 萧如是疑惑的顺着他指的方向,那只肥鸡飘在半空中,身形忽上忽下,移动的速度尤其缓慢,它身上的那是……蛋? 远远的望去,就像是……一群蛋带着一只鸡在飞? 萧如是:“……”=口=我的蛋带着我的鸡飞了! 萧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哭笑不得的场景。 天青色的袍袖被风吹起,萧白一路踩着落叶而来,全身却依旧干净如初,甚至带着一丝微凉的水汽。他望着面前的不明飞行物体,愣了许久,才迟疑道:“……胖球?” 胖球看见他,瞬间激动了,凄厉的开始鬼哭狼嚎:“汪汪汪汪汪!”它想扑到萧白身上,奈何爪子被绑住,肥大的身子在空中剧烈抖动,然而几道身形比它更迅速,没了蛋蛋们的力量,胖球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死鱼一样的开始往萧白脚边挪动。 萧白抽抽嘴角,指着肩膀上蹦哒的几只蛋,问道:“……这是你儿子?” 一只小黄鸡顶着蛋壳飞到萧白跟前,热情至极的蹭着他的脸,萧白面无表情的拎着毛绒绒的小身子,未等他送离,更多的小黄鸡涌上来,蹭着他的脸,他的手指,他的脖颈。 若不是它们身上还套着蛋壳,萧白几乎以为它们要欢喜的连毛都蓬开来。 而那头,萧如是背过手,用脚悄悄的拂开树枝,对上萧白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望天。 她要知道这是师兄的鸡,打死她也不会捉来烤了吃的! 萧白以为这就是结束,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低估了胖球心大的程度,没到半天时间,它已经跟萧如是这个小魔王打成了一片。 当然,还有他的儿子们。 萧如是:“你吃草吗?” 胖球:“汪汪!” 萧如是:“不吃啊,刚好我也不吃”她摸摸自己的斧子,道:“我最喜欢吃鸡!” 胖球:“……”泪奔躲进萧白怀里。 一行人回到萧白住处,已经是夕阳西下。萧白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胖球跟着摇摇晃晃的走,后面一排毛绒绒的鸡仔也摇摇晃晃的跟着走。 不远处有鹤啼鸣,巨大的羽翅张开,从山顶俯冲而下,带着耀眼的霞光,极尽震撼。 夕阳仿佛都收纳进了那羽翅之中,那白鹤悠长的叫声响起,清脆悦耳,翅膀扇动再次翱翔而去。 胖球停下了脚步,豆子眼里竟有些怔愣,它身后的一队小黄鸡也愣愣的看着,样子颇为滑稽。 艳丽的尾羽耷拉下来,红色的霞光映着它圆滚滚的身体,投射出一片阴影来,那背影竟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萧瑟。 萧如是忽然跑过去,拍拍胖球的脑袋,道:“以后,你定是可以飞起来的。” 胖球:“汪?”它的目光看向萧白。 萧白嘴角抽了抽,还是点点头。心里寻思着等石砚青回来重新给它装上两翅膀。 能飞的那种。 他望向远处的天空,心中无比的安定,若是一直能这样平安静好下去,过上一辈子也不无不可。 他认定的人,定然要护在羽翼下,胖球只会卖萌,现在还拖家带口,小和尚倒是省点心,萧如是离她殒命还有七年……这次有他在,定要护他们周全。 萧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男人坚毅的身影,那样坚定不容拒绝的同他道: “等我。” 识海中久未动弹的图腾忽的有了动静,萧白心中一悸,阵阵慌乱的心绪从心底涌起。 萧白摸摸自己的心口,有些喘不过气。 结心契乃共命契约,一方出了意外,另一方便会察觉到。 萧白眼里闪过凝重,再看那天色,竟不复刚才的明媚,隐隐有暗下来之势。 …… 渡厄涯上,依旧是冰封千里。 楼启盘腿坐在冰雪上,吸纳天地之气,他丹田处的金丹飞速的转动,手边一株十方聚灵皇微微摇曳着,充裕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汇进他的体内。 他眉头却不见舒展,紧锁更深。 若有似无的黑气笼罩在他周围,试探着侵入他的经脉,却被阻隔在外,那黑气也不着急,一点一点的朝他渗透。 而楼启,在他的意识中,有一片巨大而血腥的荒原。 他从尸山魔海中走出,白骨铺路,剑光歃血。 有个声音一直跟着他,如影随形。 “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 你确信他当真是爱你? 若是爱你,为何他对你隐瞒如此多的事,若是爱你,为何……你识海中的结心契,丝毫感受不到他的爱意…… 你先付出了心,便是死也要将他同你绑在一起,不觉得卑鄙? 你装作未曾察觉到的样子,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 可真是可怜又可悲。 楼启睫毛颤了颤。 黑气更盛,仿若一只猛兽,随时等待着将他吞入腹中。 心魔来了。 第52章 六只楼启 十方聚灵皇竟有枯萎的迹象,那黑气是具有吞噬性的,不仅将周遭的灵气消耗殆尽,而且试图吸收活物的生息。 沉渊在手,楼启踏过白骨,身后血色的残阳连成一线天,手中的长剑饮冰,冒出实质的寒气。 这里是广袤无迹的死地,尸山血海铸就,魔气四处滋生,怪物横行。 那黑气缭绕在他周围,凝成一张巨大的骷髅脸,眼眶中两团鬼火忽明忽灭,发出“嘎嘎”沙哑的笑声。 你出生便是不祥,颠沛至今,孤煞之命。 它绕了一圈,哈哈大笑。 “你看那处。” 鲜红的血滴流落,不远处忽的出现一幅画卷,画卷展开,铺天盖地的龙吟声从里面咆哮出来。 “这场景可觉得熟悉?” 黑气盯着他的眼睛,鬼火更盛。 “这是你的父亲。一日战死,尸骨无存。” “这是你的母亲,将你送离仙霖,自刎而亡。” “这是你的族人……” 画卷上的场景一幕幕闪过,那战场上无情的厮杀,人与龙夹杂在一起的惨叫,鲜血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河流,它们被剥皮拆骨,杀戮殆尽。 长空阴沉的像是要砸下来,暗无天日。 黑气凄厉的叫了起来:“它们都死了!” “为何你还活着……” 它凑近了男人的鼻尖,轻声道:“为何你还活着?” 楼启不发一言,黑眸沉静的如同汪洋的大海,随时会掀起狂风骤雨般的波澜。 那黑气突的远离了他,又一幅画卷在眼前展开。 少年光风霁月,淡笑着朝他伸出手:“楼启。” 他似有所感,同少年遥遥相望,却始终没有动作。 画面一转,少年被男人压在身下,放肆的侵入,哭泣都被撞的支离破碎。 黑气“啧”了一声,道:“果真是龙性本淫。” 它望向楼启那张淡漠的脸,大笑出声。 “你知我是你心魔。” “但我亦是你。”它倏的飞到楼启身边,将他牢牢锁住,邪气道:“从你出生那刻起,我便深深在你心底扎根。” “你每修炼一次,我便壮大一分。” “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你我二人本是一体。” “我才是你心中,那个最真实的想法。” 它指着那画卷中的少年,凑近耳朵道:“你渴望他。” “是不是想要他,几欲疯狂?” 它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狂笑。 “但是他不爱你!” “可悲!可怜!” “你那丑陋的和卑鄙的感情,在他面前不过是个笑话!” 黑气猛的开始壮大,几乎弥漫成了遮天蔽日之势。楼启身上的黑气已经开始翻滚,沉渊渐渐失去光泽,他眼底却出现了红色的血光。 那声音还在继续:“你妄图将他绑在身边,自私的让他完完全全只属于你一个人。” “若是哪天他离开了,你定是要扯了锁链将他囚禁在你身边。” “你敢说这不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卑鄙的人呐……” 双眸变成红瞳,楼启垂下眼睑,握着沉渊的手却微微有些颤抖,陡然让人生出了一丝悲凉的错觉。 鬼火已开始燎原。 “他现在只是无法拒绝你,若他知道你是龙……” “你说,他是会一如既往的对待你,还是同那些杂碎一样。” “恨不得将你剥皮拆骨,喝光你的血,踏着你的尸体走上大道仙途……” “自始至终,你从来都是一个人。” 那声音恍若从时光深处传来,久久在他脑海中回荡。 “你活下来本就是个错误。” “当初你族群陨落,你早应该跟着他们一起战死。” “而不是苟且偷生至今。” “也……不会遇见萧白……” “更不会……爱上他。” 楼启站在荒原血海之上,他的面容忽然爬上了黑色妖异的魔纹,那魔纹迅速在他身上扎根,墨色的衣袍飞扬而起,依稀可见他胸膛上,那心口处,纹路竟好似开出了一朵怒放的黑莲。 他的身躯依旧高大挺拔,仿佛再多的磨难也不能将他打垮,手中的沉渊越发冰冷,带着歃血的寒光。 亘古永恒的寂寞与孤独。 一股苍凉的悲怆从他身上迅速蔓延开来,直到淹没整个荒原,他的背影坚毅的如同磐石,却让人感受到了最刻骨铭心的绝望。 楼启的手抚上自己的红眸,那眼中早已是冰冷无情,他口中说出一句话,声音一出来惊人的沙哑。 似是询问着什么人,又好似问着自己。 “更不会……爱上他?” —— “楼启!!!” 萧白惊惧不定的睁开眼睛,他的手止不住的在颤抖,猛的想站起身,却忘记自己这是在石块上,一踉跄差点砸下去。 他眼中慌乱闪过,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不远处萧如是和小和尚追着胖球跑,一个劲让它减肥,身后一连串小黄鸡跟着扑腾。 算了算,这是楼启闭关第十三天。 萧白闭了闭眼睛,这两日他精神不济,窝在房中,两小孩见他生病了似的,便拉他出来晒太阳,他本该好好的坐在石块上看着他们玩耍,却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还做了那样一场梦境。 再睁眼向远处眺望,晴空万里,一览无遗,当真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他从石块上跃下,手还有些发抖。小和尚注意到他的动静,跑过来担忧的问道:“师兄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好……” 萧白扯出一丝笑容,摸摸他的光头,道:“师兄无碍。胖球先放在你们这儿,师兄有事先行离去。” 没等小和尚应答,他已经转身,背影仓促,小和尚看着他渐行渐远,拿起佛珠双手合十,虔诚念道:“阿弥陀佛。” 佛祖啊,请保佑师兄快快好起来。 萧白去的方向,正是渡厄涯。 灵气护体,他本不该感受到寒意,然而事实是他冷的牙齿直打颤。 这股寒气倒像是从心底向经脉扩散开,沿着血液一路冻结。 萧白心中微动,面容越发苍白无血。 他垂眸,天青色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他一步一步向涯顶而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无法磨灭的脚印。 两次说让我等你,还不是得靠我来找你。 老子才不会乖乖等你。 所以,请好好出现在我面前。 老子认了还不行…… 楼启。 我认了。 他忆起梦境中的画面,男人站在尸山血海中,背影寂灭又苍凉。 他忽的抹了一把被水汽漫上的眼睛。 我来找你了。 楼启。 …… 楼启的相貌本是俊美淡漠的样子,如今魔纹占满了他半张脸,竟越显禁欲异常。 他的双眸已经彻底成了红瞳,沉静,冰冷。 那画卷上的少年或浅笑,或哀求,或懵懂,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眼中。 楼启举起剑,沉渊似有所觉,发出凄厉的悲鸣。 那黑气怂恿着,声音如同梦魇一般,蛊惑人心。 “将这剑插入体内,一切便结束了……” “你本该死去,又何苦在这红尘中挣扎独行。” “你死后,萧白也不必再受你的感情所累……” 楼启的眼中泛起了一丝波澜,他高高举起沉渊,缓慢而沉重的挥下。 所有的画面似乎都定成了永恒,只余一声悠长的剑鸣。紧接着,第二声剑啸破空而起,楼启的脸上映出寒光,他横起沉渊,左手以一种玄妙的手法重重的一击,沉渊脱手而出,剑意崩裂天地,迅速的绞碎身侧的黑气。 他猛的一抬手,剑已漂浮在手掌之上,目光仍旧淡漠,嘴角却勾起肆意的笑容。 “杂碎。” 只听见他冰冷道,手中翻转,沉渊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进黑气之中,破碎的剑光在血色下炸出耀眼的光彩,惊天动地的气势已经源源不断的从他身旁震荡开来! 那黑气凝成的骷髅惨叫一声,惊骇道:“你竟然!”它的一边鬼火已经被削去,只余一半在空气中抖动。 “你竟然未被蛊惑!” 楼启伸出手,明明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却无法捕捉到其中的一点残影,那鬼火已经被他捏在手中,从那骷髅里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恍若从地狱而来。 他淡淡的道:“小小魔魅。” 那鬼火在他手中跳动,黑气卷上他的手掌,楼启却毫无所动。 他低沉着声音道: “我为何不死?”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族人。” “我背负着血海深仇而来,必然要带着他们满身晨光而去。” 他捏紧了那鬼火。 “这一天未到,我不得死。” 那一侧画着龙族大战,血流成河的画卷突然破碎,消散在半空中, 鬼火凄厉的嚎叫。 “我从未掩饰过对萧白的欲望。” “我知他并不爱我。” 他淡漠着声音。 “但这又有何关系。” “痛苦或悲伤,这一切我甘之如饴。” “无论用尽何种方法,卑鄙也好,无耻也罢,” “我也决不允许他从我身边逃离。” 鬼火在手掌之中扭曲,周遭黑气涌动,沉渊带着凌厉的剑光在其中穿梭,空气爆破,每一次都将黑气绞碎,那鬼火再也惨叫不出来,直接在手掌中消散熄灭。 楼启放开手,沉渊回到他身侧,静静漂浮着,他身后是残阳万里,身前是荒凉无边。 “萧白……” 他唤了声,即使没有人回应。 我绝不会放开你的。 那画卷上的少年蓦的粉碎,成了光光点点,再拼凑不成原来的模样。 与此同时,渡厄涯上。 沉寂已久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的墨发被风吹起,寒意越发凝重。 阴沉深厚的乌云迅速在他头顶聚集,依稀可看见云层之中闪电翻滚,明明那一方天地之外还是艳阳晴朗,黑压压的乌云像是要盖下来。 楼启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凛。 沧澜殿中,掌门同四位长老皆在其中,突的几人齐齐看向殿外,惊讶的神色在脸上浮现。 “何人在渡劫?!” “那地方……是渡厄涯……” 话音刚落,沧海生已经飞身往殿外而去,几人连忙跟上。 离渡厄涯不远的地方,秦九歌灌下一壶酒,躺在屋顶上,好不悠闲。 他心中忽然一乱,遥遥的望向那渡厄涯顶,只看见一团黑色的劫云笼罩在上方,下一刻,雷声轰然。 萧如是急匆匆的跑来,身后跟着一串小家伙,她指着那处道:“师叔打雷了!” 昆仑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这种迹象。 相比较她,小和尚已经眼眶一红,道:“我好像看见师兄上去了。” 秦九歌从屋顶跃下,长长的袍袖带起凉风,他安抚道:“你们在此等候,切莫乱跑。” “这只是普通的雷雨。” 话虽如此,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面色已凝重万分。 楼启在涯上闭关。 不过是冲击元婴,为何会引来雷劫,照那劫云的强度,竟隐隐有毁灭天地之势。 修仙界虽有雷劫之说,但那是渡劫期的事,渡劫成功,破碎虚空,一步登仙,渡劫失败,轻则沦为散修,重则神魂寂灭。 楼启元婴都未结成,又岂能承受雷劫的威压。 而快要到达涯顶的萧白,早已被面前的这一切震慑住了心神,他可以清楚的看见男人站立在冰雪上的身影,他的头顶是震撼翻涌的云层。 似是察觉到他的到来,男人将目光转到他所在的方向,那一瞬间的眸光,无法言语。 萧白被晃了下神,见他无事,心中欣喜,却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梗在心头,他正要走过去,却听见男人道:“站在那儿。” 萧白一怔。 楼启望着那少年,眸色眷恋,他一向淡漠的脸上竟出现了笑容,温暖而柔和。 他轻声道:“乖,站在那儿莫要过来。” 不过是一声温柔的乖,萧白心里一酸,疼痛从心底升起,那识海中金色的图腾印记发出浅淡的光芒,一下一下安抚他的情绪。 萧白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喉咙里的哽咽酸涩几乎要冒出来,笑着道:“好,我不过来。” 他忽的大声的喊了一句,怕楼启听不到似的。 “师兄,我等你。” 我等你。 倘若等不到,我便来找。 上天入地,我也会找到你。 少年看见他的一刹那,欢喜的几乎要扑过来,楼启抑制住将他拥在怀里的冲动,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即将到来的雷劫。 两个人距离不过百米,萧白目光紧紧盯着那越来越阴沉的劫云,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下,他转头一看,是秦九歌。 不远处,沧海生同四位长老也御剑而来。 “会没事的。”秦九歌安抚道,他没有了往常的吊儿郎当,面上表情也严肃异常。 “这雷劫,只能靠他自己渡过。” 整个修仙界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元婴期便渡劫的记录,即便他们已经称得上大能,但面对天道的力量,也束手无策。 山下,不知缘由的众弟子遥遥望着渡厄涯的方向,皆是惊叹。 萧如是和小和尚相视一眼,胖球将头埋在翅膀下,七只小黄鸡早已躲到它身后,只露出毛绒绒的头。 大风欲起。 云层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剧烈的翻滚,苍茫的天空黑压压的沉甸,闪耀的电光穿梭其中,第一道雷劫落下来。 恍若是一刹那,带着吞天噬日之能,金色的电光如同龙蛇,直往那沉静的男人劈去。 楼启不慌不忙的抬起手中的剑,他的眼中映出那闪烁的光芒,沉渊凝成了实质的寒气,冲着那道雷电不多不闪的迎上去。 震耳欲聋的剑鸣和电光呲拉声夹杂在一起,尘嚣猛的涌起,狂风肆意的刮,周遭的冰雪纷纷扬扬的落下,萧白被迷乱的睁不开眼睛。 烟尘散开,萧白这才看见里面的场景。 他看见楼启握着剑的手颤了颤。 他的心蓦的沉下去。 这才是第一道。 不给人喘息的机会,紧接着第二道也劈了下来。 第三道…… 第四道…… 身旁秦九歌的脸色越发凝重,他忽的低低的惊叫了句,眸中满是震惊与骇然。 “竟是九重雷劫!” 萧白一愣,九重雷劫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过。原著中,只偶尔提及过一次,却让所有人都惊骇不已。 九重雷劫,共有八十一道。 渡劫期的强者,至今没有人能渡得过去,甚至修仙界流传着一句话,若是碰上了九重雷劫,那便等着魂飞魄散,哪怕真的有转世投胎,你也没那个机会去。 第一道雷劫最为弱小,往后,便依次叠加威力,难以想象,到最后八十一道,它的威力会强到何种地步。 那边楼启吐出一口鲜血,沉渊已经失去了锐利,甚至剑身上出现了裂纹。 当真要这样死去…… 大仇未报,所念之事未成。 还有,萧白…… 他一死,萧白也会跟着他离去,结心结心,本就同命共生,心源相结。 楼启身形颤了颤,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有些晃动,心中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 本该将他同自己绑在一起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应该与自己在一起。 他以为上苍仁爱,念他在黑暗中隅隅独行,便将萧白送过来。 却不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不甘! 楼启手一翻,一株灵草在手,竟是那十方聚灵皇,他眸中冷光闪过,居然将那灵草吞入肚中! 萧白死死咬着唇,渗出血迹也不知,他的身体在发抖。 那是九阶的灵草…… 九阶,楼启会被灵力撑爆,经脉会尽数炸开…… 疯狂的灵力涌动,在原地竟然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内早已看不清情形,雷声越来越大,电光噼啪作响,那劫云又有凝聚之势,第十八道雷劫已然成形。 仿佛汇聚四方力量似的,那雷劫迟迟不肯落下,楼启眼底出现红光,体内灵力在疯狂的绞碎他的经脉,他忽的透过漩涡遥遥的看了那少年所在的方向一眼,然而周遭涌起的风雪挡住了他的视线。 竟是连最后一眼……也不让他看见…… 萧白。 他微微闭上眼睛。 我曾想过,便是死也要拉着你同我一起。 但是我现在反悔了。 我愿护你长生。 却不愿你同我共赴黄泉。 楼启握着沉渊,黝黑的眸子已经是一片沉静,他的身影在电光下依旧坚毅如山,识海中的图腾光芒愈烈,随时会消失。 第十八道雷劫终于落下。 “萧白!!!”一声惊喊。 秦九歌的手滑过那天青色的衣角,眼睁睁的看着少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往那雷劫的地方冲去。 电光劈在了身上,萧白未觉疼痛,他只是看着那头的男人,明明淡漠的仿佛任何事物都不能撼动他的内心,此刻他却双眸惊骇,手指颤抖,萧白弯起了眼睛。 能吓你一次,我也不亏。 老子任务完不成,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在一起。 他撞入男人的怀中,那人将他死死拥住,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萧白极为欢喜的唤了声。 “楼启。” 雷劫劈下,二人所在的地方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坑,却再不见二人身影。 众人久久沉默无言。 秦九歌气息颓败,喃喃道:“痴人……” 而此时,某个遥远的角落突然传来几声机械的响动。 “呲……呲拉……” “系统成功激活。” “倒计时……” “三——” “二——” “一——” “宿主你在哪儿,快来迎接本系统呐~” 第53章 七只楼启 “你当真不悔?” 未等人应答,那声音又道:“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黑暗中,男人将少年紧紧护在怀里,周遭的一切都堙灭于虚无,灵力疯狂的暴动,电光在他们身上噼啪作响,少年的意识渐渐涣散,他还记得抓住男人的肩膀。 “傻楼启。” 他低低的道,却垂眸浅笑。 “当真不悔。” 意识消失的那一刹那,萧白依稀感受到识海中的结心契发出耀眼的光芒,而一直没有动静的黑珠,竟好似被吸引了一样,飞速的往那结心契飞去。 直到彻底融入。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萧白,你会穿进一本书里,还会爱上一个男人,萧白准会竖起中指骂道傻逼。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萧白,你不仅爱上一个男人还甘愿与他同死,萧白直接转身就走。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在他发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身不由己。 “本系统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人!”金属球气的直颤抖。 “蠢宿主!!!”金属球两只黑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它气的上窜下跳,又飞回来,在地上弹了几下,像皮球那样,哇啦哇啦了大半天,那边少年却好似没听见它的控诉一样。 “你就不知道还有空间这回事吗!”金属球遮住少年盯着男人的视线,吼道:“本系统的空间不就是给你逃命的吗!” 它才刚回来,好不容易凝成了实体,积攒了一些能量,这回为了将这两人拉到空间,又没了…… 系统真想钻进土里大哭。 萧白有些愧疚,小声道:“……我忘了……” 当时情况紧急,他脑子一空,只想着跟楼启待一块,他死都不怕了,哪还想到什么空间…… 系统见他目光又转向男人,心里一酸,它才刚有了身体,宿主都没问起它这件事,就知道看主角…… 看看看!主角有什么好看的! 要不是本系统你们都不认识! 它有些委屈了,但它还不明白这是属于人类的情绪,只知道自己零件的内部就像是卡了壳一样。 温暖的热度触上它圆溜溜的脑袋,金属球一手可握,两只黑眼睛还占据了大半部分,看上去蠢的很,萧白微微一笑:“系统,多谢。” 系统:“……”勉强原谅你好了~ 若不是系统,他跟楼启怕是要在那虚空之中被绞碎,魂飞魄散。 山精妖兽们依旧好好的待在空间中,远远的望过去大片大片的乳白,萧白找了一处地将楼启放下,静静的守候着他的醒来。 我都醒了,你为何还不醒……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在电光中破碎,萧白一遍又一遍替他梳理被灵气冲撞杂乱的经脉,目光触及到他腿间的硕物,脸一红。 那么大,到底是怎么捅进他体内的…… 明明十方聚灵皇的药效已经消散,他的身体完美的吸收了那灵力,雷劫造成的伤害也无影无踪,甚至萧白可以感受到他体内修为在疯狂的增长。 可人还是不醒。 系统蹭了过来,望了男人一眼,忽的怔住,紧紧盯着萧白道:“你识海中的传承呢?” 萧白:“……”他好像记得……那黑珠跑图腾里面了。 萧白猛的看向楼启,抽了抽嘴角:“应该不会……吧。” 系统大叫一声:“那是传承啊!传承啊!我告诉你什么!不要随意改变剧情!”它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剧情进行到哪儿了?” 萧白静静的微笑:“石家兄弟步入仙途,一代武尊即将诞生,瑶池灵女被送回,完美避开逃婚,江书道被我……”他弯了弯眼睛:“断子绝孙。” 系统:“……” 它面无表情:“石家兄弟?逃婚没了,那苏锦绣呢,照剧情进度她该出来了。” 萧白依旧微笑:“我不知啊。”有可能被蝴蝶翅膀扇没了这句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系统:“哦。”冷漠脸。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剧情啊!”金属小球崩溃的在地上滚开滚去,蓦的一下砸在土里,抽噎了一声,泪流满面。 萧白见它那样,心中既是愧疚又是好笑,也只得等它自己想明白。 这剧情都歪成这样了,大罗金仙也掰不回来。 他再一次给楼启疏通经脉,男人静静沉睡着,坚毅的侧脸棱角分明,眉眼均是淡漠,这样的男人…… 这样强大的男人,却只能躺在这儿。 他硬要结成元婴,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娶自己。 萧白揉揉眼睛,那边泪奔的系统忽的蹭蹭蹭冲过来,亮光一闪便回到了他的身体里,脑海中系统声音焦急的响起:“快快快!快把主角从空间带出去!” 萧白一愣,还没回过神,空间忽然剧烈的开始震动,再看楼启,竟好似快要醒来,他来不及问怎么回事,连忙扶着楼启,心念一动,二人已然回到修仙界中。 令萧白惊讶的是,他们竟然到了一处陌生的山林,系统空间虽可随时躲命,但它有一个缺陷,便是从哪儿进的空间,必然会从哪儿出来。 但是——萧白望了望四周的环境,内心抑不住的震惊,这地方绝不是昆仑,他从未来过! 他正要问起系统,突的白光从眼前闪过,山林中鸟兽作散,地面开始不正常的晃动,萧白站不稳脚步,扶着的楼启竟然脱离了手中,萧白惊叫一声。 “楼启!” 白光更加强烈刺眼,空气震荡,强大的冲击波将他拂开,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砸在了远处的地面。 光芒交杂,树木不知被何物抽断,有东西在风暴中出现。 萧白忍着疼痛坐起,眼前的一切却让他震惊的不能言语。 他睁大了眼睛,内心止不住激动的颤抖。 原地哪还有男人的身影,一条黑色的巨龙盘踞在半空之中,庞大的身体遮天蔽日,吞噬山河,龙尾扫过,山林涌动,墨黑色的龙鳞发出冷冷的寒光,它昂起龙首,锋利的爪子可以将任何东西都撕成碎片。 金色的阳光照在巨龙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荣光,所有的一切都为他让路,苍穹般浩瀚的气势铺天盖地的碾压过来,金黄色的龙眼闪过冰冷,高高在上如同神祗。 震撼如斯。 狼狈的少年跌坐在地上,失神的喃喃道:“龙……” 即使听闻千百遍,都不如真实见到的震撼心灵,惊心动魄。 他忽然想起不知从哪儿看过的一卷古谣。 他吞噬日月,他吐纳沧海。 他的眸光比那黑夜还要悠长深远。 他醒来之日,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都匍匐叩首,虔诚拜服。 他必将身披荣光,浩瀚而来。 那黑色的巨龙垂首望着少年,忽的摇动龙尾,一瞬间,他已经来到少年面前,他的龙首比少年的身子还要大的多,金黄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剔透如琥珀。 冰冷的瞳孔倒映出少年的身影,有些发抖。 只有巨龙自己知道,他的心也在颤抖。 他在害怕,在恐惧。 眼前人,是他最爱的人啊…… 萧白指尖微动,缓缓抬起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他偏头微微一笑,眼角却滑出泪水。 “楼启。” “你让我等的太久了。” 不过几日,他却仿佛度过许多年的时光。 在这些时光里,他一直沉睡,而他一直在等。 等啊等,却始终等不到他的醒来。 楼启, 我好想你。 黑龙微微垂下头,任由少年将他抱住,庞大的身子将少年圈在怀里,像是最珍贵的宝物,他轻轻触碰着少年的脸颊,背部,双腿,丝毫不敢用力,温柔的连时光都要凝固。 这是他爱的人。 这世上只有一个萧白,只有一个待他如生命的萧白。 那日殿中相遇,从此,他的心里再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存在。 …… 又是一日,天光大好,树梢中光点闪动,映在地上仿佛一圈一圈的波纹。 萧白站在一处旷地,不远处一条黑龙穿梭林间,所过之处,龙尾一扫,数十棵林木轰然倒下,那黑龙比前几日已然缩小数倍,却仍有七八米之长。 系统飞快的在地上弹跳,看样子欢喜的很,它追追兔子,耍耍妖兽,日子过的比萧白还悠闲。 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它已经自暴自弃,望着那条黑龙金色的眼眸,安慰自己:只要男主不毁灭世界就好了只要男主不毁灭世界就好了…… 对,就是这样,去他妈的剧情,任务完成最重要。 原本事情应该都已解决,但是楼启却恢复不成人身,萧白将系统揪出来问这是何缘故。系统两眼一翻,过些日子便好了。 他这是未将传承吸收完成,待他完全将传承融入体内之日,便可恢复人形。 无奈之下,萧白只得带着一龙一系统在这山林定居下来,幸而他灵力未失,造出一间屋子分分钟的事儿。 腰猛的被圈住,萧白一转头便看见那黑色的龙首,金色的瞳孔尤其漂亮,那黑龙低头蹭了蹭萧白的下巴,磁性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在想什么?” 萧白被他环住,只得道:“在想师尊他们。” 那日他们在雷劫之下,师尊定是以为他们已经陨落,没有一丝生机。 还有萧如是,小和尚…… 楼启眸中流光闪动,他将萧白环紧了些,道:“秦师叔善卜卦占星,未必不能得知我们已无事。” 萧白点点头,耳垂忽的被含住,一阵酥麻从耳朵直冲神经,萧白暗骂一声色龙,正要推拒,那黑龙忽的将他飞快的卷进屋内,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屋外,系统弹跳了下,嘟囔一句:“白日宣淫。” 金属小球又跳了下:“世风日下。” 再跳:“死不要脸。”忽的看见那头蹦出了一只兔子,系统眼睛一亮:“嘿兄弟我们来玩儿啊!” 兔子:“……” 屋内又是不同于外面阳光普照的画面,令人耳红心跳的呻v吟声在一室之内响起,夹杂着低低的喘息,与外面隔成两个世界。 萧白死死捂住下面,恼羞成怒:“老子不要跟龙做!” 那黑龙的龙爪扣住他的肩膀,金色的眼眸之中是深深的情v欲,却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我不进去。”他的龙舌舔过少年白皙的锁骨,龙尾已经钻进少年的亵裤,滑进那隐秘之处。 人龙xx什么的,太重口味了!萧白已经感觉自己的节操摇摇欲坠,连忙守住防线,悲愤道:“不……啊!” 他惊喘一声,那黑龙含住他胸前的朱果,轻轻□□。 最终…… 萧白抱着被子,面无表情的安慰自己,还好守住了底线,没被龙干,坚持住,萧白!你决不能被一只真的黑龙捅菊花! 楼启见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刚刚少年压抑住呻v吟的场景还在眼前,不禁又是一阵血气上涌,他深知不能将人逼的太急,却忍不住又凑上去舔了一口。 被糊了满身口水的萧白:“……” 你是龙不是狗好吗!请正视你的身份! 事实证明,讲道理对这条龙是没有用的。 因为这荒诞事萧白整个下午都没跟他说话,见到外面的系统他都老脸一红,偏偏这条龙还理所当然的样子,走到哪儿跟到哪儿,萧白不理他他就眼巴巴的看着,萧白心一软…… 呵呵。 萧白面无表情,他为什么要心软!到底是为什么放这条龙进屋子里! 此时外面已经是夜色无边,楼启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他,他低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白也不拖沓,跟着他走出去,黑龙身形猛的暴涨,恢复成了原本遮天蔽日的样子,月光下,他的龙鳞闪烁着银色的寒光。 楼启垂下龙首,萧白迟疑了一会儿,问道:“真不会被人发现?” 这地方他们查探过一番,虽偏僻,可难保有人看见,楼启的龙身又庞大,万一被发现…… 楼启眼眸柔了柔,道:“无事。” 萧白抓住他的角,一声悠长的龙吟响彻云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凉风吹过发梢,遥遥的天际挂着一轮圆月,光辉明亮而温润。 身侧一个小小的圆球扑过来,那龙身带起的飓风将它的小身子打的摇摇晃晃,它一边朝萧白飞一边翻白眼:“无良的宿主!” “有好玩儿的竟然不带本系统一起去!” 一阵狂风吹过,它的身子猛的被掀翻,在空中滚了几圈,它又摇摇晃晃的顶着强风追上来。 萧白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它捞在怀里,系统在他手心蹭蹭,哼哼唧唧:“还算你有良心。” 萧白失笑,身下的黑龙以翱翔九天之势,往那轮皎月飞去。 从半空俯瞰,那是壮阔的山河,连绵的山林一直延伸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四通八达的河流蜿蜒,银色的月华照射在这方天地,镀上一层令人不忍玷污的光芒。 圆月之下,一条黑色的巨龙扶摇直上,他的身影冲破云层,悠远震撼的龙吟久久不绝。 萧白抓紧了龙角,忍不住笑出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的,楼启。 我们要走遍天南海北, 我们要跨过山明水秀。 这一路,终将有我陪你走过。 日子便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悠闲的萧白快要忘了时间的流淌。他将系统空间告诉了楼启,却未曾告诉他系统的身份,也并未透露关于这世界的一丝信息,好在楼启不问,对那颗圆圆的金属小球也没什么兴趣。 他每天将空间里的山精妖兽放出来一批,将它们排成一溜晒太阳,妖兽倒好说,任他摆布,而山精—— “啊啊啊啊又飘了!”圆球将这边的山精扯下来,那边的山精闭着眼睛,身子又浮了起来。 系统抓狂:“别跑啊啊啊啊!” 萧白见它玩的开(并)心(不),也不上前帮忙,山精本是灵气凝成,未完全形成实体之前,一阵风都能将它们刮跑,更何况它们现在还沉睡着。 萧白看得乐呵,最后想了一个办法,用细绳将山精们同系统绑在一起,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团软软的棉花飘在空中。 系统勒着一根绳子,萧白戳戳它面无表情的脸,憋笑道:“走,带它们溜溜去。” 系统:“……”智障! 任凭萧白怎么威逼利诱,它硬是不肯踏出一步,绑着的绳子是萧白系的,自然不会允许它脱下来,一人一球僵持着,萧白戳戳戳戳戳,圆球死死不松口。 直到后面传来脚步声。 萧白一愣,转过身去,男人一身墨色衣袍,神情淡漠,他就这样站在那里,连时光都沉寂。 萧白指尖颤了颤。 树梢洒下阴影,萧白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楼启……” 男人漆黑的眼眸霎时如同夜色渲染开,里面光华流转,他低低的说了句什么,温柔又深情。 万物沉静,日光动容。 “夭寿拉!光天化日之下,本系统的眼睛要瞎!” 系统想用双手捂住眼睛,却发现自己没有手,猛的扑到地上,将自己埋在土里,这一动,绳子上的山精们齐齐朝它涌过去,很快它便被一群棉花淹没。 它挣扎了一下,决定等那两人亲好之前,默默的躺尸。 第54章 八只楼启(捉虫) 萧白不蠢,所以当楼启喊他毛团的时候,他也没惊讶,传承本就在毛团身上,如今却从他的识海中跑到了楼启体内,很容易便能联想到真相。 被扒了马甲,萧白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但当他得知自己的马甲早就掉落的干干净净的时候,这就很尴尬了。 萧白咬牙切齿:“你从什么时候便知道我是那只猫的。” 楼启淡淡道:“一开始便知。” 就是说,这人从一开始便知道他是那只猫却不拆穿,还装的人模人样暗地里看自己毫不知情傻兮兮的卖蠢! 这还能忍! 萧白恨不得指着鼻子骂他:既然知道老子是只猫你竟然还能下得去手!呸!老子是神兽! 他转念一想,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人,哪有什么节操可言。 楼启揉揉他翘着的呆毛,安抚道:“那时并不确信,只是猜测。直到……”他诡异的顿了顿,萧白有种不好的预感。 楼启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你喝醉之后,自己显露了原形。” 萧白:“……”自作孽不可活。等等,喝醉? 没等他有所反应,那头楼启已经低低道:“原本我想等你再长大一点,谁知你不自知的勾-引,我若能忍住……” 萧白面无表情:“后面的事就不用告诉我了谢谢。”勾v引!勾v引你毛的勾v引! 他的身子被两只强有力的胳膊圈住,自从楼启变成了龙之后,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姿势,完完全全的将他拥在怀里。 萧白忍不住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也没真咬,只不过牙痒痒,他磨了又磨,正要退开,那人却忽的用食指闯进他的嘴里,按住那软糯的舌头,轻轻挑动。 萧白一愣,身子被猛的抱起,已经面对面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他的面上依旧是那种淡漠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手指却搅动着萧白的舌头,仿佛在做一件虔诚而又神圣的事情。萧白被他的举动惊到了,竟一时忘了将那作怪的食指抵出去,傻傻的还舔了几下。 一缕银丝从那骨节分明的食指上扯出来,变态又色v情。 楼启微微低下头,与他接吻。 这个吻极其缠绵眷恋,不复以往的狂热激烈,萧白倒是挺喜欢这种温情脉脉的感觉的,因此也不拒绝,甚至迎合上去,在男人的舌头卷进来之际,轻轻吮v吸着。 人果然是堕落,萧白唾弃了下自己,很快又被那吻吸去心神,依稀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为何不问我……身为龙的事情。” 萧白仰起头承受他的侵略,你不也没问我系统的事情。 他心中暗搓搓,你的事情老子全知道,还问你个屁! 月亮升起来了。 二人本是欣赏夕阳看看日落,一看便看到夜幕降临,至于这心思是否真的在美景上,那就不得而知。 这方春v色无边,远处的屋子里,金属小球静静的待在床头,它睁开一只眼睛,见没人,嘟囔了一句跑哪儿去了,随即突然兴奋的在床上滚来滚去。 没人,就是它的天下。 手指钻进了衣摆下,顺着那腰缓慢又难耐的磨蹭,萧白暗道不好,连忙急急的与他分开,以天为盖地为席什么的,这四周又没个遮挡物,在野外演春v宫图吗卧槽! 二人直接是席地而坐,地面上是柔软嫩绿的小草,偶有花朵出没,头顶是浩瀚无垠的苍穹,银色的月华笼罩下来,美得不可方物。 尤其是怀里的少年。 萧白的嘴唇已经略微有些红肿,刚刚那一吻太过绵长,导致他现在才缓过神,那顶着他臀部的巨物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存在感,萧白想从他身上起来,又被压下。 且贴的更为紧密。 楼启眼眸深了深,却不急于将他吃进肚子里,只是抬起手抚上他的脸,道:“我曾想过,若你知道我是条龙,会不会觉得……恐惧……” 他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尤为低沉,隐隐带着一丝苍凉。 萧白愣了愣,他忽然想起梦境中楼启被心魔所困的样子,心中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 即便自己不爱他,他也……甘之如饴? 明明那样强大,却让人深觉悲哀。 “阿白,阿白……”楼启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要将他刻进心底,他垂眸与萧白的鼻尖相抵,放低了姿态。这个坚毅的男人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萧白喉咙发紧,他的手被男人拉向胸口,炙热强烈的心跳从手心传向他,萧白指尖一颤。 他在紧张,他在不安。 这个认知让萧白有些怔然,不禁喃喃道:“那日你在雷劫之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忍不住将楼启与梦境中的场景联系在一起,心便一阵一阵的抽痛。 楼启摸摸他的眼角,道:“那些已经不重要。” 他像是一个静静蛰伏耐力极强的凶兽,一步一步将猎物引进自己的口中。 听着那人用磁性诱惑的声音道:“吻我。”萧白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是心疼占了上风。 他心疼他。 少年仰头含住男人的唇,男人顺从的微启唇缝,那软糯的舌头便伸了进去。 后v庭被开拓完毕,萧白有些颤抖,他扶住男人滚烫的巨物,咬牙缓缓坐下去。 一声闷哼一声抽气,萧白紧紧夹住男人的腰,只觉身体快要被顶的支离破碎,他泪奔的心想,自己的节操,怕是再也捡不回来了。 野战什么的,为什么要心软!都告诉你不要看他的眼睛啊啊啊啊啊! 宽大的黑色衣袍铺在了地上,萧白被放在其中,男人身体覆上来,刚刚二人衣服都未褪尽,男人已经急不可耐的将他的亵衣尽数撕碎。 第二轮征战已然开启。 白色粘稠的浊v液,顺着白皙大腿根滑进黑色的衣袍,男人带着喘息的声音响起。 似是不安:“说你爱我…” 萧白啜泣一声:“我,我爱你……” 狠狠的一个顶v弄:“谁爱谁……” “萧白爱楼启……不,太深了……啊!” 少年头一次将利爪尖牙全部收回,以无比顺从的姿态承受男人的撞击。 我想对他好。 不为什么。 就因为他背负众多。 因为他受过太多苦。 月光照耀下,万籁俱寂,唯有压抑的喘息和呻吟,隐隐传在密林中,地上的男人和少年几乎要紧紧融为一体。 萧白整整三日未能缓过神来,目光一触及那离屋子远处的空旷地,一阵阵羞耻从心头涌起。 他竟然还跟男人胡乱了好些天卧槽!目光转向屋子,好吧这整间屋子也不能要了。 立马毁尸灭迹毁尸灭迹。 萧白一刻也不想再在这儿多待,原定的第二日早已变成了半月之后,他们拖了太长时间,再不启程估摸着昆仑的墓都有了。 一想到男人诱哄的声音,萧白恨不得一巴掌拍上那张俊脸,去你妈的念着我还小,你做的时候怎么没念着我小! 他怎么就被迷了眼一时心软卧槽! 系统也时常不见踪影,每次在楼启抱他进房的时候,系统总能完美的避开,倒是少了萧白的尴尬。 直到走之前几天,萧白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他将要离开的事告诉系统,金属小球转了几圈,大大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失望。萧白以为它是不舍,谁知系统下一秒就道:“你们不做了?” 萧白:“……” 系统压低了声音:“我的能量正在慢慢恢复,你没发现,你的修为又增长了吗。” 萧白整天不知朝夕,哪顾得及自己的修为,这一查探,他眼里闪过惊讶,竟然一跃到了心动期。 系统仍是那副蠢蠢的样子,萧白却奇异的在它的眼睛里看到得瑟的笑意。 它欢快的在空中滚了几下,道:“你再跟男主做上个千百次,说不定空间里的妖兽们就有足够的能量被唤醒了。” 萧白:“……” 金属小球眼巴巴的望着萧白:“努力跟男主上床,是你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萧白面无表情的将它拍飞。 他现在的心情不亚于当时得知自己只能靠近男主才能精进修为的时候,整一个卧!了!个!大!槽!!! 最终,系统的小胳膊没能拗得过萧白的大腿,择日他们便要离开。 他收拾好东西,楼启已经在外等候,系统唠唠叨叨的在旁边绕个不停。 楼启手中拿了一把木剑,沉渊已毁,他便做了这把木剑,他身上的气息越发深不可测,连萧白都无法看出他修为的高低。 临走前,萧白回头看了一眼,那屋子已经消失,只剩一块光秃秃的地面,萧白却无端的生出一丝不舍来。 楼启揉揉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萧白摇摇头,坚定的迈开步子往前踏去。 这一走,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再有这般宁静快活的日子。 第55章 九只楼启 修仙界的东部和中部的交界处,是一片广袤连绵的山脉,这条山脉犹如顶天的巨人,横贯在白鹿仙宗与白帝城的连接口。 世人称此为烛龙,若想去到东部的白鹿仙宗,除非通过阵法,不然必要翻过这山脉才行。 然而它的威名却不是因它的广袤而得来,它最为著名的,是山脉里成千上万的妖兽们。 也因此,它成为了众多修士最喜爱和恐惧的地方,富贵险中求,每年前来冒险的人不计其数,只需从交易所拿到任务令牌,获得相应的物品,便可以兑换足够多的灵石,倒类似于现代的佣兵模式。 即使伤亡甚多,也还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踏进这座山脉。 杨随也是其中一员,不同的是,他这次是接了护送的任务。 一行将近三十人,杨随的队伍只占四分之一,其余的都是那位少爷身边的侍卫。 他手下的人最高不过金丹期,然而那少爷的身边,三位元婴大能,十几名金丹,最低的也有灵寂期,甚至还有一位出窍期的怪物跟随!杨随知道对方是看中了自己多年来出入烛龙山脉的经验,因此也算是尽心尽力。 他们一路奔波了数月之久,才勉勉强强找齐所需的灵草药材,还差一昧鸳鸯双尾花,这双尾花本不是稀罕物,难就难在他要的是两株共生雌雄同体的鸳鸯双尾。 行进了不知多少里路,总算找到一处空旷地歇歇脚,不远处的马车被众人团团包围护在其中,车里传来男人的咳嗽,还有女子轻柔的安抚。 杨随抹了一把脸,这大少爷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舒适的家里不待,好好的非要跑出来遭这罪,听说是为了救他母亲,可这大少爷走几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身子,出来不是给人添麻烦,更不用提他身边还带了个娇滴滴的女人。 那女人倒是有些本事,这一路来的灵草均是她发现的,还能准确的避开危险,也不知身上带了什么法宝。 身旁手下递过来一壶水,他仰头灌了一口,忽然听到一丝声响,不等他提醒,众人已经拿起剑肃目戒备。 这里的路四通八达,杨随耳朵动了动,目光猛的直射身后,那仅供两人通行的路面一直蔓延到幽暗的森林深处。 一时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 声音越来越近了,杨随不禁放慢了呼吸,只见一个黑影蹿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 兔……兔子? 那兔子身上并没有灵气波动,不过是普通的妖兽,它的额前直直的往前伸着一根细细的竹棍,那竹棍绑在它耳朵上,前端还挂着一朵蓝色的花朵。每当它跳一步,那额前的花也会往前挪一分。 顺着竹棍望去,一颗圆圆的球状物体待在兔子两耳朵中间,睁着大大的黑眼睛望着他们。 兔子蠢,球也蠢。 众人还未放下心,路的尽头隐隐传来少年清朗的笑声,那笑声犹如清泉,在这幽暗的森林里,竟让众人一直吊着的心有了片刻的宁静。 待人近了,杨随才看清,竟真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天青色的衣袍,眉眼如画,干净的如同高山白雪,少年身后跟着一个俊美挺拔的男人,神情淡漠,气势惊人。 那少年“咦”了一声,道:“系统你怎么不跑了?” 也不知是在问那只兔子,还是在问兔子脑袋上那颗球。 待看见众人,他的眼里闪过欣喜,对着后面的男人道:“终于看见人影了!” 那男人目光如剑,不过被扫了一眼,杨随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抱拳道:“阁下是何人?” 男人未答话,倒是少年道,声音清澈:“我叫萧白,这是我哥萧起。” 少年又道:“我与我哥在这破地方转了好几天了,本打算试炼一番,没想到迷了路。”他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白皙如玉的脸上出现了红晕,竟一时让人看呆了眼。 少年未察觉众人的视线,那名为萧起的男人却是上前一步,隐隐将少年护在身后。 杨随轻咳了咳,心想这两个又不知是哪个大家族的少爷,他瞥见那只兔子,问道:“这是?” 少年浅浅一笑:“不过是家养的小玩意罢了。” 话音刚落,那兔子耳朵间静静待着的球状物体气鼓鼓的瞪大眼睛,那竹棍前的蓝色小花被迅速的一挑径直向后飞了去,砸在了少年的头上。 本该是令人捧腹大笑的局面,但那少年似是未回过神来,微微勾起唇角,那蓝花掉落在他的鬓角,竟好似特意簪在上面一样,少年垂眸浅笑,当真是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杨随不禁咽了咽口水,但他注意力却不在少年的脸上,他上前几步,急道:“可否让在下看看阁下鬓间那朵花?” 那可是他们历经波折千辛万苦都没有找到的鸳鸯双尾啊卧槽! 竟然用来喂兔子! 虽然兔野兽最爱的食物确实是鸳鸯双尾,暴殄天物啊!杨随心痛,这些大少爷果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 萧白静静的戳着那颗圆球,他耳边的花早已被拿下,作为交换条件,那群人要将他们带出这山林。 “哎我错了不该说你是小玩意儿……” 系统:“……”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吗。 它正要别扭一会儿,心中哼哼,既然他都如此相求了就原谅他一次,正要开尊口,忽然发现后面人没动静了。 它转头一看,只见少年的头已经被掰到男人那边,也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少年的心神马上被吸引过去。 系统:“……” 男人淡漠的眼神望过来,系统泪奔,一头将自己埋进兔子的怀抱,嘤嘤嘤它惹不起,还让不让单身狗活了! 那名为萧白和萧启的两人,正是在山林里转悠了几天的夫夫二人组,楼启由着他给自己冠上他的姓,放任他一肚子坏水,出了事有他兜着。 不过半天时间,萧白便已从那名为杨随的人口中,得知这地方乃烛龙山脉,地处东部与中部交界处,他心中虽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至于一道雷劫为何将他们劈到了这地,还得问系统。 萧白靠在楼启身上,看似在调息,实际上他的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何处,那群人虽表面是一队人马,但是实质上却清清楚楚的分成了两个团体。 一队是以那马车为首,一队是已杨随为首,两方泾渭分明。 那马车里的也不知何人,据杨随所说,是某个大家族的少爷出来为他母亲寻药,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他们都唤苏姑娘,萧白看着,怎么看怎么古怪。 三个元婴,一个出窍,好家伙,萧白默默的看了一下自己的修为,不过才心动期。 倍受打击。 手忽然被人握住,萧白抬头,对上楼启的眼睛,以为楼启要安慰他,心中颇为欢喜。 楼启的指腹沿着他手腕蹭了蹭,在萧白期待的目光下低低的道:“乖宝,叫声哥来听听。” 萧白:“……” 你就说乖宝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卧槽! 萧白老脸一红,就要挣脱他的手,楼启仍旧用那双安静深沉的眸子看着他,面上无波,握着他的手却坚定的丝毫不允许他的逃脱。 萧白在他的目光中渐渐败下阵来,憋屈的喊了一声:“哥……” 变态!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楼启揉揉他炸毛的脑袋,任谁看起来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他垂眸,掩盖住眸光里的冰冷。 而那边马车里,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男人又咳了声,虚弱道:“外面是何人。” 女子替他掩了掩身上的毛裘,轻声细语道:“不过是迷了路的两兄弟,恰巧他们身上有我们要的东西,杨随便自作主张带他们一路。” 男人似乎是笑了声,随后便听见他的声音:“既是如此,请他们过来,我要亲自答谢。”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下了马车,她一身白色的罗裙,眉目雅淡,温婉动人,自有一股脱俗的气质,倒是个大美人。 只见她轻移莲步,走在在众多糙汉子也依旧保持着那种气质,见到萧白二人,似乎是愣了愣。 她轻笑,罗裙白的不染一丝尘埃:“我家公子想请二位一叙。” 却是对着楼启说的。 与此同时,萧白脑海里突然传来系统机械的声音。 “关键人物出现,请宿主做好准备。” “前方注意!女主已送达!女主已送达!” 萧白猛的看向一旁的金属小球。 卧槽?!你特么逗我?! 系统瞪着一双黑眼睛,竟是不亚于他的震惊。 卧槽!剧情来了! 第56章 十只楼启 马车里的男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孱弱。他似乎极为怕冷,身上裹着厚厚的毛裘,面目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长的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金贵的很。若不是他常年病弱的身体坏了他这副好相貌,怕是会令多少人趋之若鹜。马车内空间很大,四处铺着绒毯,矮桌上摆着暖炉,看上去颇费了些心思。 他的名字,叫做温君柏。 听到这名字的一刹那,萧白便知道坏事了,他掩住眸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依旧是那副不谙世事的样子,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还未多谢温公子带我们一程。” 温君柏嘴角勾起轻柔的笑容,这一笑,又是一阵咳嗽,苏锦绣连忙替他轻拍背部顺气,越发婉尔动人。 萧白嘴角抽了抽,生怕他下一秒就咳的断了气。不过嘴上还是要关心关心的,担忧道:“温公子这是?” “老毛病了。”温君柏无奈的摇摇头,道:“虽说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却是雪中送炭,不知萧兄弟师承何门,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登门拜访?这还得了!萧白立马想拒绝,没等他说话,一个冷漠磁性的声音已经开口:“不必。” 楼启淡淡道:“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一介散修。”他的话未尽,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坚定的不留一丝余地。 温君柏笑容不变:“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他日若有机会,君柏定要回报这恩情” 楼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会有这机会的。” 萧白:“……” 温君柏脸上虽笑容还在,但已经有些僵硬,萧白静静为他默哀,报恩都不让人报,他估计也是头一回遇到。 分明是气氛一派祥和的样子,然而身处其中,却是暗流汹涌已然你来我往过了几个来回。 四人各怀心思,萧白更是心乱如麻,离开马车旁的时候,他诡异的察觉到苏锦绣朝他们这儿望了一眼。 她望的,是楼启。 手忽然被人攥住,宽大的手掌将少年的手紧紧包裹其中。萧白抬头,看见楼启那双黑夜般的眸子。 “你在担心什么。”他听见他这样问,眸光愈发深沉。 二人待的地方是一棵树旁,恰巧高大的树干遮挡住了那方众人的视线,萧白被他看的一怔,差点就要将心里话说出口,关键时刻拐了个弯儿,心虚道:“没有。” 楼启自是不信,也不逼问他,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那女人,叫苏锦绣。” 这三个字一出口,萧白身子立马僵了,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楼启,一副你竟然背着我找女人的样子,这种情绪飞快的闪过他的脸,再看少年已是微微有些疑惑。 萧白问:“那女人有问题?” 楼启静静的望着他,不发一言。 萧白被这目光望的越发心虚,他一咬牙,拍拍楼启的肩膀,哥俩好道:“你觉得那女人怎么样?” 楼启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什么怎么样……” 萧白心里一酸,果然是注意到女主了!去他妈的女主光环!敢抢老子男人!老子揍你一脸! 他嘴硬:“那苏锦绣长的是天仙样,形象好气质佳,胸大屁股也大,一看就好生养……” 少年絮絮叨叨的说着,口中吐的也不知是什么流氓词汇,他说着说着,心里无端的生出了一丝委屈,打定注意要是男人敢应和一句,立马让他断子绝孙。 他忆不起当时醉酒吐真言之事,只知道楼启确实是念出那女的名字了,且还记在了心上,铺天盖地的不安压过来。 苏锦绣这个名字,早已成为了他心口的一根刺。因为她,原著中的楼启被剜心扒骨,因为她,原著中的萧白魂飞魄散。 若是以前萧白遇见她,定不会如此不安,但他现在入了这场戏,早已无法脱身其中。 少年越说越委屈,头顶被揉的翘起的呆毛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一双猫瞳控诉的望着他,那明明慌乱紧张却强装镇定的小模样简直要让人心都化了。 楼启忽然想起刚相识不久的时候,他还是只巴掌大的猫,想尽办法接近自己,他问他敢不敢再跑了,那毛团却哭成个泪包,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与现在如此相似。 楼启低头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右手顺着他的脊背微微安抚。 一吻闭,萧白懵懵懂懂,楼启血气上涌。 “阿白,”楼启触碰着他的鼻尖,唇角,脸颊,低低的道:“只有你。” 萧白心一动。 “只有萧白一人,能让我如此。”他握住他的手,按在了某个滚烫如铁的地方。 萧白:“……”!!卧槽你把我手放在哪儿! 萧白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去你妈的在哪儿都能发v情! 老子白感动了! 他唰的一下像被蛰了似的收回手,一抬头便看见楼启的目光,无比认真和坚定。 他不是开玩笑的。 萧白心猛的开始快速的跳动,脸上也开始发烫,他一咬牙,仰头啃上去,当真是啃,又凶又狠,像一只暴走的小兽,牙齿碰在一起,淡淡的血腥味从嘴里漫延开。 这男人是他的,谁来抢老子他妈的弄:死谁! 男人的手扣着他的脑袋,非但不拒绝,反而隐隐带着鼓励。 突的他眸色一凛,漆黑的眼睛红光闪过,神识凝成一缕线,剑一样的朝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射去。 虚幻的一声凄厉惨叫。 萧白似乎也察觉到,他刚要退开,下巴被男人捏起,更加饥渴的吮v吸舔v弄起来。 他若不愿说,那便不说罢。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小家伙的秘密完完全全的挖出来。 楼启眸光更深。 他记起来了。 那日仙霖幻境后他昏迷不醒,依稀有少年在他耳边道: “如果你以后遇上一个名为苏锦绣的女人。” “你一定要记得,离她离的越远越好。” …… 被高大苍翠的树木所掩盖,任谁也看不清这里的春v色。 奢华至极的马车内,苏锦绣脸一白,长袖下的手都有些颤抖。 温君柏望了她一眼,脸上浮现担忧的神色:“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锦绣扯出一丝微笑,摇摇头,温柔道:“我无事,公子不必担心,大概是坐的时间长了。” 温君柏拉住她的手,轻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如此奔波劳累,早知如此,我是怎么也不肯让你跟着来的。” 他面上愧疚心疼,当真似乎是爱极了对面的女子。 “公子说的什么胡话,”苏锦绣急急道:“是锦绣自己要跟着来的,公子在哪儿,锦绣定是要去哪儿。”话刚说完,她脸一红,连忙捂住红唇,倒是好像有点害羞起来。 温君柏见她这般惹人怜爱,眸色更是柔和的像是一滩水,他将苏锦绣搂在怀里,咳了一声,真挚道:“锦绣待我如此,我温君柏,此生定不负你。” 苏锦绣顺从的靠在他身上,垂眸浅笑:“我只盼着公子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 车气氛一时甜腻的令人不忍打搅,温君柏拾起她的一缕发丝,宠溺的笑着,眸中却冰冷的如堕深渊。 女人呐,真是贪婪…… 听闻昆仑掌门大弟子雷劫中陨落,那个天灵根的废柴小弟子跟着殉情,昆仑的地位岌岌可危。 没有楼启的存在,昆仑这一代算是废了。 然而…… 他轻笑了声,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这两人为何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烛龙,有趣。 好生有趣! 那猫儿一样的小家伙,也怪不得楼启得藏着他,换他,也得造个金殿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可惜了…… 他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败过。 萧白不知道自己又招惹上了一个变态,他正蹲在一旁戳装死的系统,楼启在烤兔子。 对,兔子。 那只兔子终于发散了它最后的余热,死得其所,萧白绝不承认一开始便是抱着拿它当储备粮的心思才带它上路的。 倘若他人辱你,你当如何。 萧白冷笑:“我男人是主角。” 倘若他人要你性命,你当如何。 萧白冷漠脸:“我男人是最终oss。” 倘若有人抢你男人,你当如何。 萧白:“……卧槽干他个瓜娃子敢抢我男人老子掘你家十八代祖坟!” 萧白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他戳戳系统:“你倒是说说,女主现在冒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系统望着那只兔子泪奔,它在祭奠它被扒皮的兄弟。 兜兜转转,剧情换了个方式又拐回来了。 温君柏其人,只能用几个词来形容,斯文禽兽,道貌岸然,口蜜腹剑…… 如果说秦九歌是后来变态的,那温君柏就是天生变态。他练的那功法,名为九霄碧血,属至寒至阴,因此,他才常年卧榻,面容煞白毫无血色。这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亦正亦邪,他的父亲掌握着白帝城最大的拍卖场,而他手里,拥有的是整个修仙界最为密集而隐蔽的消息网。 值得一提的是,原著中龙血木的消息,便是温君柏透露给萧白的。 萧白对他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一时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出他们二人的身份。早知道会遇上这两人,他一定躲的越远越好。 但是躲一时,如何能躲得了一世。 苏锦绣没有救下外出历练的楼启,却勾搭上了温君柏,一朵白莲花一个大变态,这两人在一起,到底谁更胜一筹? 萧白这样想着,还真有点带感。便让他们互相伤害自相残杀,那句话叫啥来着,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他便祝这两人长长久久,莫要再出来为害人间。 若是将主意打到楼启身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萧白眼一眯,像是守护自己地盘的小兽,浑身都散发着黑气。 系统望着他蹲在自己面前杀意都要漫出来的样子,小心肝抖了抖,道:“女主虽出来了,但支线任务并没有刷新,冷静,冷静。” 它的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身体的零件跟卡了壳一样,嘴巴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字一顿道:“支线任务,阻止女主拿到密境之宝。” 萧白:“……” 系统:“……” !!你这个乌鸦嘴!萧白死死拽着小球的两边,恶狠狠道:“快收回去!怎么吐出来的你给我把收回去!” 系统:“呜呜呜呜……”它已经被扯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既然在此刻发布任务,那么便说明,女主会在不久后有进入密境的契机,而烛龙山脉的密境所在地。 唯有那一处。 萧白眼底微微闪现寒光。 九幽还魂密境。 …… 入夜了,凉风起了。 萧白,有些昏昏欲睡。他窝在男人怀中,那肌肉的,却又温暖的让人不忍远离。 众人虽长途奔波已久,夜里还是有人守着,隔一个时辰换一批,丝毫不敢松懈。杨随正要喊那边两兄弟过来暖和暖和,却看见马车上下来一人。 却是那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绒毯,夜色下她的美丽丝毫不减,若是照杨随说,这样天仙似温柔的人,是最适合娶回家当老婆的。 他轻轻的啧了一声,但若是那个名为萧白的小兄弟……察觉到自己想了些什么,老脸都烧起来,心中立马念起清心咒,恨不得甩给自己一巴掌,想什么肮:脏事情!那小兄弟是个好的!岂能容你如此亵:渎! 他看着苏姑娘朝兄弟二人所待的树后走去,闭上眼睛也开始养精蓄锐。 女子袅袅婷婷,身姿轻盈优雅,她怀中的绒毯却不晃动一分,待走到那人跟前,微微莞尔一笑,白色的裙摆犹如在深夜悄然绽放的昙花,每一分美都恰到好处,既不让人感觉突兀,又能让人深觉惊艳。 “萧公子,夜里冷,这绒毯可拿来抵御风寒。”她轻声细语道。 萧白正闭眼睡着,这话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楼启的目光看过去,淡漠如常。 苏锦绣呼吸一滞,很快便调整过来,她压抑住砰砰的心跳,继续柔声道:“纵使萧公子不怕冷,令弟也是需要的。” 这话说的巧妙,很容易便让人心生好感,但楼启却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回去,淡淡道:“不必。” 接着他却是径直将萧白往怀里搂紧了些,宽大的黑袍一裹,便将少年紧紧护住,不让一丝寒风钻进去。 少年静静沉睡着,呼吸绵长。 苏锦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男人皱了皱眉,安抚的摸摸少年的头,竟好似怕她的声音将少年吵醒一般。 她微微咬牙,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会不得趣,面上依旧温婉如花,轻轻的离去。 那样强大俊美的男人…… 正是她要找的,温君柏那个病痨,如何能配得上她。 她跟在温君柏身边,自是得知了不少消息,昆仑的大弟子,下一代的掌门传人,苏锦绣光是想想,便觉得心激动的要跳出来。 这样的男人,只会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脚步越发轻盈无声,没走多远,却听见树后少年似是醒来了,声音还带着迷茫的睡意。 “哥,谁啊……” 接着是男人磁性的安抚声:“不认识。” 苏锦绣:“……”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而树后,萧白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系统不忍的望着他的蠢样,总觉得自家宿主智商越来越低了。 当他是个不存在的,尼玛这贱人一来他就知道了好吗!他堂堂一个心动期的修士怕什么冷,更别说楼启。 他原本还想看看楼启的反应,得,这家伙忒冷淡,对面可是个大美人!想了又想,他心里欢喜的几乎要开出花来,抱住楼启的脖颈就亲了一口。 一副朕心甚慰的样子。 楼启被他这副小模样挠的心痒痒,他眼眸深了深,手不动声色的覆在了少年圆滚滚的臀部。 揉了揉,手感不错,又揉了揉。 萧白正开心着,哪里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听见他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撩人的嗓音。 “唤我什么……” 萧白一愣:“楼启?” 楼启又捏了下,凝视着他的双眸,不容拒绝道:“像刚才那样唤我。” 萧白立马反应过来,耳垂有些发红,他想炸毛,终究没有炸出来,顶着那深沉的目光镇定道:“哥……” 开始还硬气,逐渐败下阵来,手也不自觉抓上他的衣服。 楼启似乎是被取悦到,低低的笑了,凑过去靠近少年的耳垂,叹息一声。 “乖宝,再叫一声。” 萧白只觉得耳垂烫得骇人,心猛的一跳差点蹦出来。 男人吻着他发红的耳垂,轻声道:“嗯?”这一声仿若百转千回,还带着一丝尤为勾人的尾音。 萧白从来不知道男人能妖孽到如此地步,特别这人平日里冷漠如冰,现在竟如此不要脸不要皮! 他恨不得指着鼻子骂一句:逮!你这个放v荡的小妖精! 然而事实是他从喉咙轻哼一声,红着老脸央求道:“哥,你放过我……” 变态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卧槽! 楼启哪看不出他面上服软,心里指不定怎么挠他,吮了一下他的耳垂,微微舔:舐,道:“再喊一声。” 萧白心一颤,这绝逼是属狗的! “哥……” “嗯?”再吻一下红的滴血的耳垂。 “哥……” 微微啄着他的唇角。 萧白面无表情的挡住男人伸进他衣间揉:弄的大手,冷冷道:“睡觉。” 系统默默的同情明显隐忍着的男主,叫你丫的得寸进尺!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 随后几日,萧白二人便跟在这群人身后,温君柏的病似乎更重了,常常一整天都看不见他下马车,那夜之后苏锦绣也很少来跟前晃悠,萧白倒是难得的多了几天清闲日子。 而杨随他们等人,也在评估着萧白他们的武力。男人倒是厉害的,比他们中的大部分元婴期都要厉害。至于那少年…… 能看出来不过是个心动期,遇上妖兽时也都是萧启解决,大抵是被兄长保护的太好,竟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 结果一堆人车途劳顿,唯有少年悠闲自在的跟出来踏青似的,时不时还放他身边那个小玩意出来溜溜。 他们途经烛龙山脉的谷地,这是两座支脉连接的地方,常有狂风刮过,山岩裸露,其凶险程度,被杨随他们称为一线天。 杨随常年在此行走,自是摸清了那诡风的规律,只要避开那风,走过这地方是毫无压力的。一行三十多人,均沉默不言,萧白也难得的严肃起来。 这地方横行仅供四五人通过,萧白看了看两侧的石壁,上面已经风化,越靠近上方越是沧露嶙峋,而下面却是光滑至极。 前后均无遮挡物,这就好比形成了一个灌风口,若是有风,任谁也得给吹天上去。 身旁人忽的拉住他的胳膊,前面的人也停下脚步,萧白望向楼启,他的双眸已经染成了一团化不开的墨色。 气氛诡异的寂静。 一声尖细的呼啸传来,像是孩童发出来凄惨的嚎叫,随后是更多的风声,不,那根本不像风声。 而是一声一声从地狱里爬出来讨命的厉鬼。 两侧石壁上的沙石轻轻被吹散。 萧白心猛的一沉。 起风了。 第57章 一只系统 开始只是细微的撩动长发和衣摆,不一会儿,那风已成飞沙走石之势,队伍牢牢的将马车护在其中,出窍期走在最前方开路。 杨随脸色变了变,低声道:“快走!必须马上通过一线天!” 此前他们明明已经算好了避开风起的时辰,杨随多年来也未碰到过这种情况,这妖风来的着实古怪。 但是现在他们已无退路,只能紧咬牙关往前走,灵力凝成波状的水纹附着在身上,仅有的一个出窍期,源源不绝的威压扩散开,形成了一个防护罩,为马车内的人阻挡飞来的沙石。 萧白被楼启护在身后,鼻尖嗅到属于风岩特有的质感,沙沙的直往他喉咙,眼睛,各种地方钻入,系统早已躲进了他的识海中,不然这小东西,指不定要被吹天上去。 不一会儿,众人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周遭雾茫茫一片,强烈的飓风席卷成巨大的漩涡,两侧石壁上空,黑色的风暴夹杂着狂乱的碎石,犹如前来索命的冤魂。 尖锐的嚎叫穿透耳膜,明明心中明了这是风刮过石壁的声响,却依旧让人毛骨悚然。 一行人犹如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可能被颠覆。 忽的,遮天蔽日的狂沙猛的聚集成黑压压密密麻麻的一团,一声惨叫,有人被卷进了半空,很快便被那黑影吞没,众人惊骇,丝毫不敢停留,埋着头向前进。 萧白隐约觉得有丝不对劲,他被楼启护在怀里,他想说自己可以应付,可稍微想抬一下头,便被大掌压在胸口。 忽的,四周像是静止了一样,风沙停留在半空中,所有人定格成一个永恒的姿势。 萧白精神一个恍惚,眨眨眼,再凝神时身边哪还有楼启的身影。 不,是一个人也没有。所有人,完完全全消失了。 这是……入了幻象? 萧白皱眉,一般的幻象只会蒙蔽人的双眼,他学阵法已有小成,自是不会落入这小把戏,然而四周又真实的可怕。 “哥!”他大喊了一声,在一片苍茫的雾色中,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 没有人回应。 系统忽然开口道:“刚刚那一刹那,检测到空间有片刻的扭曲。” 萧白抿抿唇,识海中的图腾光芒传来略微焦躁的情绪,证明楼启也在寻找他,并且平安无事。 不是幻象,那便只能是密境口忽然开启将他们席卷进入其中。 萧白微微扬起眸光,直直的朝前方望去,一条狭窄的古道随着他的目光缓缓延伸向不知名的地方。 古道旁立着一块石碑,年代久远,上面爬满了青苔,石碑中央写着四个大字,微微发着荧光。 九幽还魂。 一阵阴风吹来,萧白鸡皮疙瘩四起,他抬起脚踏上去,面前的景象如同拨云散雾一般,尽数展现。 原著中,九幽还魂境主是人间的一位将军,传闻这位将军生前杀戮太多,屠尽城池,手上沾染的鲜血不计其数。待他死后,不知是心愿未了还是煞气过重,魂魄被困在九幽密境中,日复一日的重演他心中最恐惧的场景。 他虽是个普通人,但他身上的煞气足以媲美修仙界中的分神期强者。更何况,他身边还有十万阴兵。 萧白:“……还有活路吗?” 系统在识海中默默的转头,小声的说了一句:“只要不惊动他,还是可以活命的。” 系统话毕,一人一球忽然想起支线任务:阻止女主拿到密境之宝阻止女主拿到密境之宝阻止女主拿到密境之宝…… 萧白脸一僵,内心狂刷而过,卧槽妹子你千万不要作死啊!就算你要死也别带着我们一起!!! 这句话简直就是个诅咒! 他走了许久,脚下的青石板十分不规整,身边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直到他看见第一个鲜亮的颜色。 那是一朵花,娇艳欲滴。 萧白一顿,直接无视了走过去。再往前,便是大片大片开的如火如荼的血色花朵。 他在识海中默默与系统对话:“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系统:“……有点儿。” 萧白:“你出来。” 系统缩了缩小身子,顽强抵抗:“我不!” 萧白:“……”他面上还算镇定,但内心的小人已经在暴走,卧槽你就告诉我这是不是黄泉路!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啊啊啊啊老子现在,立刻!真想转身就走啊卧槽!! 他踩着青石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花开在黄泉路旁,是为了接引死去的亡魂,这条路走到了头,那便是一头栽进了鬼门关。 神仙都拉不回来。 但萧白无路可退,他能感受到身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只要他一回头,说不定便会有一张鬼脸扑上来将他绞碎入喉。 黄泉路旁,最不缺的,便是孤魂野鬼。 萧白舔舔有些干涩的唇:“这密境倒是有点意思。” 系统吓的心尖颤了颤,道:“密境随主,那将军心里什么样,这密境便会变成什么样。” 一人一球忽然电光火石的想起了什么,没等萧白阻止,系统已经脱口而出:“黄泉路都有了,接下来是不是会有奈何桥?!” 萧白:“……” 他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混浊死寂的河水,腥臭污秽的气息传来,一座古朴沉重的桥静静连接着两岸。 桥上,依稀可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后的墨发长如鬼魅。 传说中我们都叫她——孟婆。 萧白脸上勾起一抹安静柔和的笑容:“你出来。” 系统颤抖着滚进识海深处:“不不不不要……” 萧白静静微笑。 内心已然暴走,你个乌鸦嘴快给我把话收回去卧槽!你出来老子一定要打死你!!! 萧白深呼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什么怪物没见过,就算再来个黑白无常他都不奇怪,大不了她给自己喝孟婆汤的时候老子推了她就往桥对面跑。 噫,推了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他再次抬起脚步,缓慢而又坚定的往那桥的方向一步一步踏去。 越近,腥风扑面,恶臭袭来,萧白站在桥头,下面污浊的河水波涛翻滚,隐约可见白骨森森。 那白影似乎站很久了,身板高大瘦削,一点也不似女子的纤弱柔软。 难不成孟婆其实是个男的? 他目光微微一凛,正要悄无声息的突袭,那白影忽的转过身来,萧白刚刚凝聚的灵力瞬间消散,他微微睁大了猫眼,惊讶道:“温君柏?” 温君柏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浮现惊喜的笑容:“萧兄弟!” 一人行变成两人行。萧白虽不欲与他同道,但这种状况下,有个人形杀器在总比自己孤身一人要好。 虽然这个人形杀器随时会反捅自己一刀。 他问起温君柏为何会一人在这儿,温君柏无奈的解释道:“我也不知,本来是出现在一个路口,我便走到了这儿,这身体着实太弱,你来的时候我正在桥上休息。” 萧白问道:“苏姑娘也未跟你一起?” 温君柏摇摇头,凝重道:“都不见了。” 他用手掩着唇咳嗽了几下,这回像是要将心脏都咳出来似的,脸色愈加惨白,萧白知他修为虽高,但功法留下来的后遗症也严重,不禁道:“无事吧?” 温君柏微微一笑,伸出手:“劳烦萧兄弟扶我一把。” 萧白一怔,有些迟疑,温君柏此人狠毒奸诈,但总归不必与他撕破脸皮,这样一想,萧白定下心,伸出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刚刚触碰到,一阵冰凉刺骨的感觉直达骨髓。 萧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温君柏练的功法当真是厉害至极,这么刺骨的寒冷,也不知他日日年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二人下了桥的那一刹那,温君柏忽的一踉跄,脸色更是白的惊人,萧白甚至觉得他的身子在发抖,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在识海中对系统道:“你说他这是真的还是装的?” 系统终于从角落里钻出来,瞪着大大的眼睛:“这人不对劲。” 萧白微愣:“哪里不对劲?” 系统:“他在吃你豆腐!” 萧白:“……” 一个灵力冲击将系统扇飞,萧白眉间蹙起,温君柏在他这儿,那苏锦绣…… 另一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没有黄泉路,没有奈何桥,一身黑袍的男人挥剑将几缕亡魂斩下,黑色的煞气笼罩在他周围。 楼启感受到识海中图腾的波动,手下越发狠绝,他冰冷着眸子,面上沉静无波,心里却翻涌着浓浓的狂躁。 阿白…… 远处传来活人的气息,楼启心念一动,身影已然快速的闪了过去。 只见一白衣女子跌坐在地上,她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身上略显狼狈,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增加了一丝梨花带雨的柔弱。 她转头看见楼启,脸上惊喜,泫然欲泣道:“萧公子!” —— 萧白劈手砍下一只骷髅的脑袋,他手里拿着青芒,剑光所过之处横尸遍野,那骷髅惨叫一声,灰飞烟灭。 他不知温君柏这家伙是不想暴露身份还是想探明自己的实力,当真跟个弱鸡一样,随便一个小亡魂都可将他撕碎。 萧白有些怒了,剑光挥向温君柏身后,一只亡魂在青色光芒中泯灭,他吼了一声:“不想死就快跟上!” 温君柏一愣,也不生气,紧跟在他身后。 萧白见他一阵风都可吹倒的样子,皱眉,难不成真不是装的? 他想探明自己的实力,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萧白的心开始动摇,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你身体真没事?” 苍白的男人依旧温文尔雅的微笑,轻声道:“无事,”他顿了顿,道:“萧兄弟不必担心。” 明明还是那副样子,萧白却觉得他与平时多了些许不同,平日里他那笑虽完美的找不出一丝缺陷,却总是笑不及眼里,而现在,大概是多了一丝……诚心?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萧白立即否定,温君柏这个神经病能真诚待人,那天都要下红雨。 他们一路走过这条路,并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踪迹,这路也不知通向哪儿,仿佛走不到底似的。 直到萧白看见一个洞口。 那洞口黑黝黝的,看不见里面的状况,洞外杂草丛生,恍若一只巨大的凶兽,在等着人走进它的肚子里。 都走到这儿了又岂能放弃,萧白一边注意着周围,好在并没有亡魂骷髅出没,他低下头,瞥见洞口外的一块墓碑。 墓碑久经风霜,上面的字早已看不清,萧白用手拂开杂草,依稀可以辨认出几个字。 “战神……卫,卫……卫什么?” “卫殇。”后面人道。 萧白看向他,温君柏望了一眼墓碑,似是解释道:“上面写的是,战神卫殇之墓。” 他的语气有些奇怪,风轻云淡的,却深深的印刻在萧白的脑海中。 不等萧白再问什么,他已经抬脚进了那黝黝的洞口,身影很快便被那黑暗吞噬。 萧白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令人惊讶的是,里面却是一片亮堂堂。从外面看的时候分明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是什么手法。 空间很大,异常干净整洁,踩着的地面是用晶莹剔透的玉石铺成,两侧石壁上甚至悬挂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这将军倒挺会享受,萧白环顾了一圈,微微皱起眉头。 很奇怪,这地方干净是干净,奇怪就在于,它太干净了,甚至干净的有些空旷。 萧白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尽快离开这里,却看见温君柏将手置于石壁之上,微微摩擦着,眼睛里闪烁着萧白看不懂的神色。 那石壁上面,用朱砂印刻着几幅巨大的壁画。 画的大致是这卫殇将军的生平,从出生到死亡。 第一幅画,有明火降临大地,健硕的男子举着婴儿,暗喻着将军的降生。 第二幅,婴儿渐渐长大成为少年,他是天生的战神,十五岁上了战场,一举成名,凯旋时城中众人欢呼雀跃,有姑娘将绢花轻轻扔在他的身上,少年骑在高头大妈上,笑容耀眼的如同太阳。 第三幅,少年成为了男人,他开始四处征战,百米之外可夺得敌人的首级,他脚下的尸骨葬成了一座山,他的名字令人闻风丧胆。 萧白微微一愣,第三幅画与第四幅画中间分明隔着很大的一段距离,这就表示,他的生平空缺了好大一块。 找寻无果,萧白直接跳到最后一幅,将军站在千军万马中,数把剑横贯他的胸口,眼睛,胳膊,大腿,鲜血从他身上流成一条蜿蜒的河流。 他站立如松岩,怀里似乎紧紧护着什么。 萧白想看清,却发现那一块已经被腐蚀,再也找不到踪迹。他的目光撇见那洞深处,惊讶的发现那儿竟然还有一块墓碑。 萧白正要走过去,洞口却传来脚步声。 咚……咚……咚…… 在这寂静的洞内显得尤为清晰可闻,萧白握紧了青芒,见温君柏还在那儿失神的站着,皱眉将他扯到身后。 弱鸡一只,还不惜命。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萧白只觉得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眼角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衣服下摆,还有那人身上厚厚的毛裘。 那人看过来,目光由惊讶转为骇然。 萧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心里惊出冷汗。 两个温君柏! 若是对面那个是真的温君柏,那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这个……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恐惧如同蛆虫爬遍了他的全身,只听见那边温君柏大喊了一声:“快跑!” 萧白猛的向前扑去,顾不得转身,就地一滚,青芒已经横在身前。 他抬眼,只看见那个跟温君柏有着一模一样的皮囊的男人,缓缓的露出了苍白而又诡异的笑容。 …… 萧白来不及想那笑容代表的什么意思,因为那男人身形一动,如同移形换影般,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置信,冰冷如死尸的温度攀上他的脖颈,若是有毛,萧白现在整个人都要炸起来。 他能感觉到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却没有鼻息。 萧白忽然想起在奈何桥上触及他胳膊的冰冷,他一直以为他是温君柏,所以才对他低于常人太多的温度和煞白的脸色毫不怀疑,路途中他未曾出手,萧白也以为他是不愿暴露,抑或者是为了探明自己的实力。 现在看来…… 他压根就不是个人啊卧槽!! 萧白将剑反手往后一扬,灵力汇聚,眸中精光乍现,带着破空的气势熊熊向后方直射而去。 脖颈上的力度一松,那压抑如麻的悚然也瞬间消失。 萧白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忽的一抖,心依旧被高高吊起,他没有回头,朝那边的温君柏问道:“还在吗……” 少年面上镇定,但微颤的睫毛泄露了他的一丝慌乱,温君柏心中一动,柔声道:“已经不在了。” 萧白不敢松懈,他总觉得,那人还在某处跟着自己,他…… 并没有消失……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温君柏虽网罗各地消息,但这事他也未曾碰见过,况且,那东西化成的还是自己的样子。 萧白摇摇头:“不知,可能是这密境的一缕亡魂。” 但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亡魂为何能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甚至能幻化的与温君柏的相貌丝毫不差。 便是连那表面上温柔的性格……也一模一样。 而且,他最后依稀在耳边听见了一个男子秀气的声音。 “我不会伤害你的……” 萧白抿抿唇,他得尽快找到楼启,鬼知道这地方会不会再多出个萧白。 “萧兄弟可有什么发现?”温君柏见他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心道果真还是个孩子。 他继续道:“我原本同锦绣待在马车,不过是一瞬间,所有人便都不见了,好在现在遇见了你。”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安抚的笑容。 当温君柏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很少有人能逃离他的眼睛,他有着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向上翘起,明明是翩翩公子,硬生生的让他多出了一丝风流。 可惜面前人是个不识美人颜色的,压根看不见他凝视的眼睛,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来时可遇见一座桥,桥下是血腥恶臭的河水。” 温君柏脸色依旧苍白,却并没有咳嗽:“我来时被困在一处狭窄的甬道,许久寻不见出口,我便循着亮光一直往前走,没想到走到了这里。” 萧白不语,他现在看着温君柏那张脸都有些头皮发麻。 温君柏看见他的目光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辩驳,只是笑着提议:“不如我们二人一道去寻出口?” 这少年如同张牙舞爪的小兽,警惕的很,倒真是有趣。 似是过了良久,才听见萧白的声音:“你走在前面。” 温君柏微微一笑,转身向前走,这算是同意了。 他们二人正要踏出洞口,忽的听见外面刀光剑鸣,脚下的地面都被震的颤抖,混合着成千上万冤魂凄厉的嚎叫,甚至有马蹄碾过的嘶鸣。 萧白识海中图腾猛的发出强烈的光芒,他心中一慌,顾不上身边的温君柏,身形一闪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阴沉沉的要压下来的天。 哪里还有来时的青石板路,分明是一个杀戮而血腥的 ——巨大的战场。 第58章 两只系统 黑云压城城欲摧。 万千铁骑踏着风尘汹涌而来,他们身上穿着坚硬冰冷的盔甲,盔甲之下却空无一物,血煞澎湃,带着国破家亡的仇恨与杀意,齐声扬起手中的剑怒吼。 “杀!” 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响彻天地,与众多没有实体的亡魂不同的是,勒紧了马缰遥遥站在众军前面的,是一个煞气凝成黑雾的伟岸男人。 战神卫殇。 亡魂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他们只会跟随将领的指示行动,又一个金丹期被亡魂活生生的撕碎,他们修为虽高,却耐不住成千上万的亡魂扑上来,灵力耗尽,只能等死。 将军举起手中银/枪,“锃”的一声划出一道寒光,他血红着眼望着这群来路不明的蝼蚁,发丝被风吹乱,拔高了声音。 “杀!” 萧白刚踏出洞口,看到的便是这副令人震撼不已的场景,杨随等人皆在,原本的三十余人只剩下数十人在负隅顽抗,修为低的直接被铁骑碾在脚下踏过。 杨随似乎是杀红了眼,他的弟兄命丧于此,他却不能护他们周全……亡魂涌上来,他扬起剑横断而出,那战马嘶鸣一声,亡魂随之消散,但却有更多的骑兵冲到他面前,黑压压的军队煞气滔天,每怒吼一声,都撼天动地。 萧白飞身斩断杨随跟前的亡魂,死死拽住他衣领,咬牙道:“我哥呢!” 又一只铁骑踏过来,萧白翻手,青芒剑啸,纷乱的寒光直接劈开一条血路。 杨随怔怔的不说话,目光遥遥的望着远处,萧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几乎目眦欲裂。 “楼启!!!” 长/枪如同银蛇乱舞,将军发如魔魅,乌云在他身后迅速席卷,他仰天吼了一声,那声音直击人的心门,在场定力稍弱之人更是硬生生闷下一口腥血。 “将东西交出来!” 楼启冷漠着双眸,手中的木剑已尽数化成飞灰泯灭,他身体站的依旧坚定如磐石,身上灵气涌动。 他身边那出窍期的老怪被一□□中肩胛,鲜血染红了衣袍,他强忍着痛苦道:“我们手中并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分神之下,皆为蝼蚁。 那将军吸收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气和煞气,以杀戮证道,竟比分神期的还要厉害,他们几人修为最高不过出窍,此行已经是在劫难逃。 “没有……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起来,状若癫狂,长/枪以横扫千军之势猛的陷入地面,煞气波涛翻滚,他狠厉道:“没有,我便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随着他这声话语落下,这方密境忽的剧烈震动,无数亡魂骷髅从裂缝里爬出来,那灰飞烟灭的铁骑再次从空气中顿现,战马嘶鸣,将军手中长/枪舞动,飞速朝楼启破空而去。 楼启飞身避过,那长/枪直冲他的脑门,带起的风似乎都锋利的足以削铁断金,他徒手抓住那枪头,鲜红的血液流下来,猛的被那威压击退数十步。 剑客手中无剑,便是死路一条。 楼启眸中红光闪过。不,还不到时候…… 他微微抬起头,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手中灵力凝聚,竟幻化成了一把长剑,长剑飞至半空,周身亡魂被震退数尺,楼启将剑握在手中,身形猛的向那将军突破而去,残影顿现,剑光与枪鸣铮铮入耳,二人的气势几乎要毁灭天地。 萧白心中焦急,二人修为太高,他压根无法接近一分,更何况将楼启带入空间。这样下去,迟早会全军覆没,他自是明白楼启心中的想法,迫不得已,必然是要化为龙身决一死战。 但是,温君柏在这儿,此人若是知道楼启的真实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生死咒图祭出,那卷轴上的咒文早已重新描摹,红色的朱砂顺着墨迹缓缓流淌,数十米长的画卷在面前一一展现,微微的金光映照着萧白精致的面容,他垂下眼眸。 “一谓,渡得灾厄。” 画卷上的咒文竟从中脱离,漂浮在半空中,萧白上前一步,那咒文环绕在他周身,猛的如同爆裂一般扩散开。 佛光所过之处,亡魂惨叫不绝,那咒文一触碰上盔甲,便紧紧镶刻进去,这次,便是连怨气都不剩。 萧白闷哼一声,咽下喉咙涌上来的鲜血,他的手高高扬起,生死咒图在空中漂浮,金光炸开。 萧白看了远处的楼启一眼,却似乎看见他遥遥的望着自己,目光坚定,面容在黑色的浓雾中模糊不清。 如同泄了气一样,生死咒图瞬间失去光芒飘落在地,萧白失神喃喃:“不……” 他忽的想起了什么,袍袖翻滚,死死的在千军万马中寻找着什么。 他的眼睛变得狠绝异常,煞气涌动,突的看见某一点,身子已经飞跃而起,压抑着心底滔天的怒意。 苏锦绣!!! 五指成爪直锁女人的喉咙,青芒出手拦在温君柏跟前,萧白拔高了声音,无比尖锐:“谁敢过来!” 温君柏也是惊了一跳,他刚出现在这战场,便被手下找到护着,虽狼狈,倒是没出什么事,苏锦绣看见他,自然也是跟在他身后。 萧白收紧了手,俊秀的面容满是狠厉,死死盯着那女人的脸,从喉咙里一字一顿的挤出来。 “把东西交给我!” 苏锦绣被他掐着,双手想掰开他的手掌,却不能挪动一分,她的脸庞变得青紫,哪还有天仙的样子。 萧白猛的将她的身子甩落在地,反手将青芒冲着她的眼睛直刺而下,苏锦绣大叫一声惊骇的闭上眼睛。 剑锋只距离她的眼睛微毫。 萧白脸上竟勾起了一抹笑容,在他那张清风霁月的脸上显得尤为让人不寒而栗。 “我再说一次,把东西给我。” 他微微笑着轻声道:“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那东西,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佩。 萧白站在万千铁骑中,亡魂围攻而上,却又顾忌着他身旁生死咒图的佛光,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掌摊开,玉佩静静躺在手心。 他未看见,一缕若有似无的白烟瞬间钻了进去。 萧白张开嘴,声音沉静,即使他心中已经焦急如火。 那声音虽小,却借由灵力源源不绝的传播开,在场的人都听见他清清楚楚的唤了一句。 “卫殇,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中。” 将军挥舞长/枪的动作骤然停止,定定的转过身来。 “少爷,趁此机会,我们回去吧。”那出窍期的老怪受伤颇重,修为甚至跌落了几层,他体内经脉被震碎,灵力冲撞的厉害。 温君柏他父亲敢放心让他到这么凶险的地方,自然给了他逃命的法宝,而这法宝,便是传送卷轴,任他陷入如何危险的境地,只要撕碎卷轴,便可立马回到白帝城。 只可惜这东西金贵的很,用一张少一张。 温君柏笑了笑,原本以为是只耀武扬威的小猫儿,没想到却是只狠绝利落的老虎。 他的目光撇见一旁昏迷的苏锦绣,眼里闪过厌恶,转身道:“带走。” 萧白萧白,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死了倒是可惜。 就是不知,此去一别,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面。 温君柏轻笑了声。 空间扭曲,几人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亡魂失去了目标,开始渐渐向中央的萧白涌去。 将军离萧白越来越近,他的鼻尖几乎可以嗅到那血腥的煞气,楼启飞身紧跟,龙血沸腾,他顾不得什么,悠长的龙吟在天地呼啸而开,黑色的巨龙盘踞在空中,龙尾一卷,在将军即将冲到萧白面前的时候将他护在龙身下。 萧白身子腾空而起,眸光一利,用力的将玉佩朝将军的方向扔出。 “东西还给你!” 他紧紧抱住黑龙的龙尾,正要进空间避一避,忽的似有所感回头望了那将军一眼。 不过一眼,他便愣住。 那玉佩上白光一闪,竟如烟似缕的从玉佩里冒出来一个白影,那白影身材略微瘦弱,长长的墨发披在肩头,分明是一个男子。 “卫殇。”他轻轻唤道,带着浓浓的思念与眷恋,眼角滑落一道泪痕。 “我来见你了。” 那秀气的声音,正是一路假冒温君柏跟在他身边的亡魂。 萧白忽然想起石壁上的第四幅画,将军站在千军万马中,怀中紧紧护着什么东西,那一幕与现在一一重合起来。 只是这次没有穿透身体的长剑,没有汇成河流的鲜血,也没有葬骨成山,只有天空明暗下,他的十万部从,望着他们强大的将军拥着那男子,忠诚又默然。 很奇怪,亡魂竟也会有欢喜的情绪,即使他们没有实体,萧白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波动。 他们在为他们的将军高兴。 黑色的巨龙盘踞在空中,默默注视着那震撼人心的场景,忽的龙尾一动将少年卷至跟前,金色的瞳孔紧紧凝望着少年的面容,像是要望到天长地久。 他太大,他太小。 无处下嘴。 萧白心里升起一股柔软的情绪,既是酸涩,又是百味杂陈。 他抱住黑龙,像只猫儿一样,乖巧又顺从,满意的闭上眼睛在那庞大的龙首上蹭了蹭。 这场战役终于停止。 …… “我名为万俟让。”男子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身后的高大的男人战马也不要了,长/枪都扔在了一旁,紧紧盯着面前的人,仿佛一个眨眼他便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楼启已经恢复了人形,目光了然:“皇族?” 万俟本是皇姓,不过朝代更迭,早已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萧白本来对他还有些阴影,但见他相貌清秀,眉眼舒心,这会儿也不怕了,疑惑道:“你为何要假扮成温君柏的样子跟在我身后?” 万俟让眼里闪过无奈,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我已经在奈何桥上,徘徊了近千年。”他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卫殇了。” “直到遇见了你,萧白。” 萧白一愣。 万俟让不等他们说话,继续道:“你们不知,这奈何桥,算是一道禁制,我过不去,卫殇出不来。” “当年我与他被困在这密境,直接被桥分隔,永世不得相见。” 他说到最后一句,脸上虽还笑着,嘴唇却有些颤抖。他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语,却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露出了一丝歉意,道:“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可是除了幻化成他人的样子接近你,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有接近你,那压制我的力量才会减弱,所以在踏过奈何桥的时候,我才会让你扶我一把。” 萧白仍旧有似疑惑:“可是你到底怎么做到……” 万俟让道:“我可以看穿人的一部分短暂的记忆。” 萧白心中咋舌,这家伙可比读心术还厉害。 密境的出口便在萧白来时进去的洞内,卫殇之墓。他们只将二人送至洞口,萧白转头望向他们:“你们不进去?” 万俟让摇摇头,忽的上前道:“萧白,可否将卷轴与我一看?” 萧白自然同意,将生死咒图交与他,只见万俟让咬破指尖在上面滴了一滴血,又拽着卫殇滴了一滴。 萧白望他,似是解释,万俟让笑道:“算是一份小小的谢礼。” 若是萧白懂往生之法,定是会送他们重见天日,还魂往生,但可惜,他的修为并没有强到那种程度。二人依旧要被困在密境中,永不得踏出一步。 萧白回头望了一眼,那二人相依相偎着,身后是沉默的千军万马。 他的手被人握住,萧白不再惦记,大步的向前走去。 “待在这里,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幸福。”身边人淡淡道。 萧白微微一笑,反握住男人的手,洞里的夜明珠依旧散发着白光,石壁上的画依旧空缺了很大一块。 萧白走向那最深处他之前注意到的墓碑,出口便是那处。 墓碑很干净圆滑,保存的太过完好,似乎竟然被人经常摩擦,与外面的墓碑完全不同。 上面深深的刻写着,仿佛是人一笔一划的刻进心里。 吾爱,万俟让之墓。 萧白抬头,看见楼启也在望着自己,眸光沉静。男人忽的低下头,轻轻触碰着他的唇角,深情又带着一丝庆幸。 楼启,我们能携手走到这地步,何其有幸。 —— “我叫卫殇。他们都称我为——战神卫殇。” 十五岁便上了战场,一举成名,没有我打不赢的战,没有我取不了的敌人首级。我享受着这威名,却又深觉寂寞。 为何寂寞? 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怕我。 我是战神,同时也是杀神,杀神是没有心的。别人见到鲜血会害怕,会恐惧,而我,会打心底里发抖。 欢喜的发抖。 我及冠那年,先帝驾崩,新皇继位。乱臣贼子暗地里训练军队谋反,小皇帝在宫中孤立无援。 我应先帝旨意,日夜兼程从边疆赶回,那夜战火滔天,城中封锁,所有的百姓在睡梦之中,谋反的贼子率领几万铁骑闯进了皇宫。 小皇帝不过十五岁,恰巧是我上战场的年纪。然而他与我不同,我是铁做的人,他连养的鸟死了都要哭上个大半天。 他就像个小娃娃似的,从小就是个泪包,怕疼,怕黑,怕孤独。 却唯独不怕我。 他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带我进了皇宫,将我带到他的面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皇子,小小的一团,脆弱又渺小,父亲让我跪下。 我依言跪下。 “这将是你要侍奉的帝王,待他长大,也会是最伟大的帝王。” “你要对他忠诚,护他长大,护这国家世代繁荣昌盛。” 我驾着马赶到皇宫的时候,他正站在血泊中对着尸体微笑,我的小皇帝,连只鸟死去都要哭好久的小皇帝…… 他头一次握起剑,浑身浴血,笑如鬼魅。 “你可害怕?” 小皇帝摇摇头。 “为何?” “因为我知道阿殇会赶来啊。” 我第二次跪在他面前,发出誓言。 我要为他守住河山,护住皇位,镇守疆土。 发誓要护他一生周全。 没有人知道,我爱上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后来我开始四处征伐,许是杀戮过多,冤孽深重,上天终于降下责罚,我的最后一场战役,输的一败涂地。 输了性命,也输了我的小皇帝。 城破,国亡,百姓四处逃走,敌军从皇城后攻入,前后夹击。我腹背受敌,只能派遣几个弟兄,伪装成百姓偷偷将小皇帝送出皇城。 我孤身站在城墙外,面前是狼虎恶鬼,却丝毫不觉得恐惧,唯一担心的,是我的小皇帝。 他天生金贵,日后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知受不受的住,我的部下都是些糙汉子,也不知能不能将他照顾好。 没了我,也不知,他会不会害怕。 这次我却再也赶不回他的身边。 这一次,怕是我最后一次挡在他的身前。 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偷偷跑了回来,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却硬生生的混进了敌军中,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可害怕。” “不怕。” “为何?” “永远都是你护着我,”他笑:“这次,便让我同你一起死了罢。” 不能同生,却能共死。 此后的日日夜夜,他一再想起那时小皇帝的笑容,欢喜的要让他掉下泪来。世人都道他心冷无情,却不知,他的一腔热血,全都给了小皇帝。 某一天,九幽密境多了一个男人,名字叫卫殇,传说都称他为——战神卫殇。 某一天,奈何桥上多了一个徘徊不肯离去的痴人,名字叫万俟让,他曾经是人间的帝王。 他与他的将军,被一座奈何桥隔断,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帝王总是在桥上来来回回的远望,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他的面容煞白的如同苍雪。 将军站在战场上,重复的经历他最恐惧的场景。 小皇帝在他怀里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千军万马从他身上踏过,他脚下的尸骨埋成丧山,一只剑从他的眼睛里插过,鲜血滴落在小皇帝的脸上,他紧紧将小皇帝护在怀里,喃喃道:“不怕……” 又一只剑穿透他的胸膛,他低下头,小皇帝的胸膛与他连在一起,这一剑刺穿了他们二人的心口,再无回天之力。 世界了无声息。 他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哭喊,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然而他的小皇帝再也听不见。 天地悲恸。 他曾跪在他面前发出誓言: 我要为你守住河山。 我要为你护住皇位。 我要为你镇守疆土。 我要…… 我只要你活着啊 第59章 三只系统 昆仑又来了人,这回却是为了百年一次的修仙界大比。 白衣男子驾云而来,广袖轻飘,面容俊朗,昆仑仙宗外的阵法他视若无物,直接进了沧澜殿。 他手里拿着一张黑底镶金的请柬,交于沧海生,才飘然一笑道:“百日后,还请沧掌门前往落日城与我家主子一聚。” 男子来了又去,沧海生望着那请柬,面上看不出表情。倒是二长老率先没忍住发了脾气。 “各宗门都等着看昆仑笑话!这大比还有什么盼头!” 三长老皱了皱眉,面上也是一派凝重,她迟疑了一会儿,道:“不若这次大比,我们……退了罢……” 沧海生摇摇头:“不能退。”停了停,他又道:“你们可知,这次夺得第一的胜利品为何物。” 他虽问着四人,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四人不知。 沧海生抚了抚长髯,低声道:“是龙蛋。” “龙蛋?!” “怎么可能!龙族不是早已经……” 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沧海生眸光沉浮,只对二长老说了一句:“明日你将江书道带过来一趟。” 昆仑没了楼启,不仅仅是失去了一名首徒那么简单,也代表着昆仑百年内青年一辈的没落,若是不能及时再培养一个领军人,这届的弟子就形同一盘散沙。 这次大比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昆仑势必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那落日城既不属于修仙界,也不属于人世,乃是海外的另一块大陆,比白帝城还要小些,因此只堪堪称得上是一座城,而不是一方世界。 按照惯例,每百年,修仙界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将派遣六名弟子前往落日城,不为利,只为扬名。但若是没有利益也是不可能的,而这次大比最终的奖品。 是龙蛋。 众所周知,龙族自上古陨落,再无踪迹。这消息一出,整个修仙界都掀起轩然大波,为之震惊不已,明里暗里的打听消息的真假。 先不说真实性如何,光借着这龙族的名头,各门派都卯足了劲势必要拔得头筹,一时之间,竟带起了一股往死里修炼的浪潮。 他们都低估了龙血龙骨对于修炼之人的吸引力,哪怕只是一个龙蛋,也足以让他们为之疯狂。 这一次百年大比,还不知又要掀起多少事端。 秦九歌屋内,小和尚与萧如是皆沉默不言,胖球睁着黑溜溜的豆子眼,紧紧盯着那棋子的所在。 沧海生伸出手,所有棋子尽数浮空而起,屋内换了天地,他脚踏星空,目光一凛,灵力疯狂的朝他手心汇聚,“砰砰”几声剧烈的炸裂响。 数十块碎片掉落在地,他的棋,再次毁了十颗。 而另外一边的楼启同萧白还未得到任何消息,他们二人本想尽快回到昆仑,谁知从九幽还魂密境出来,却是到了东部白鹿山界。 二人循着大道,直接朝附近的城镇而去。 “走!快点!”一道皮鞭猛的抽在了妖兽身上,很快便渗出血迹,那妖兽吃痛一声,加快了步伐,再看身后,还有众多大大小小排成一队的妖兽,个个都骨瘦如柴,身上皮开肉绽。 镇中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有些不忍的,只能别开了头去,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萧白微微愣住,他从未见过有人凌虐妖兽的,看那些妖兽的样子,已经生了灵智,却并不反抗,只默默承受着鞭挞。 它们的眼睛,平静的如同一汪死水。 队伍渐渐远去,萧白与楼启对视一眼,拉住路过的一名修士,问道:“这些妖兽……是伤害了人吗?” 那人奇怪的望了萧白一眼,见他不过是个少年,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萧白点点头。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儿吧,如果你契约了妖兽,记住千万不能将它放出来。” 他又望了萧白一眼,小声道:“这些人,都是些能扒皮拆骨的。” 询问一番,也没得到什么实用的消息,二人找了一处客栈先行住下。 “几间房?”账房掀起眼皮望了望,手中算盘噼里啪啦响,这时候正是人少的时候,客栈中央大喇喇的坐着几个壮汉,其余便再没有什么人。 萧白皱了皱眉,那几人的目光注视在身上尤其不舒服,像是被虫子盯上了一样。 他正要说话,身旁一直沉静的男人便道:“一间上房。” 这回账房倒是抬头多看了几眼,见男人气势不凡,那少年虽未及冠,却已经可以看出日后容貌惊艳的样子,心下了然。 他笑眯眯道:“一块中品灵石。” 身后的目光愈加肆无忌惮,甚至在他的腰部打了几个转,萧白撇眼看见他们脸上的淫/笑,心中厌恶。 忽的一声巨响,那几人坐着的桌子直接爆开,碎屑从身上割过,竟生生的划出了又深又长的口子。 萧白按住楼启的手,淡淡道:“算了吧。”又一块灵石抛上账房手中。 “这是赔偿,再送些吃食上来。” 账房也不惊讶,笑眯眯的将灵石收下,口中应道:“好嘞,仙师稍等。” 他的目光看向那边仍旧吓得直发抖的几个壮汉,算盘又噼里啪啦的响起,口中悠悠道:“一张桌子,四条椅子,外加碗筷,一共四百八十三块下品灵石,几位是要一起付,还是分开付啊?” 房间内虽不奢华,却干净的很,东西也算是齐全,看得出是精心打扫过。 萧白刚准备歇会儿,身子便被人抱起,唇被堵住,他也没拒绝,任由那舌头扫荡自己的口腔,粘腻的水声依旧津液的吞咽声在一室之内显得尤为清晰。 萧白有些羞耻,微微喘着气,眸光浸了水似的透亮,楼启见他这副勾人的小模样,心中一动,下一秒少年立马与他保持三尺距离。 “过来。”楼启的语气听不出什么,眸光沉静。 萧白猛甩头,老子理你才有鬼! 楼启语气柔了柔,又用他那磁性低沉的嗓音似惑非惑道:“你过来,我不动手。” 我动嘴。 萧白狐疑的盯着他,猫瞳里满是不相信,然而他小看了楼启,他不过去,楼启自会将他抓入手中。 大掌在挺/翘的臀部上揉了揉,颇有些爱不释手,少年被他放倒在腿上趴着,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不是说不动手吗==?”骗纸!贱人!!! 楼启的手已经从他的上衣摆底下钻了进去,撩开那衣服,露出白皙如玉的后背以及细瘦的腰。 明明是个男人,腰却柔软至极,还是瘦了点,得将他喂养的有肉些才好。 目光触及那两个小小可爱的腰窝,楼启眸光愈深,忽的低下头将唇印了上去,轻轻叼住,唇舌顺着脊背一路向上。 萧白一抖,只觉得后背像过了电一样麻遍了全身,待那人停在了耳垂处,只听见他用淡漠而认真的声音道:“阿白。” 炙热的手掌挑开那亵裤,滑进去包裹住那挺/翘弹性的臀。 那人淡淡道:“我会忍不住……将你锁起来。” 萧白一惊,哪管他啥动作,连忙一蹦而起,骇然不定的盯着他,恼羞成怒道:“变态!” 凭借他在现世的耳濡目染,还以为楼启是要玩什么捆绑py,却不知道,二人说的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楼启,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将他锁在只有自己能看的到的地方,没有旁人,只有他。 他想起刚刚那几人,眼眸深了深。 忽的敲门声响起,店小二在外面喊了声:“仙师,我来送饭来嘞!” 男人的手还在自己衣服里,萧白深知自己武力敌不过他,只能采取迂回政策,放软了声音可怜巴巴道:“我饿……” 屁话!他修为早过了筑基期,顶多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楼启也不拆穿他的谎言,收回手替他整理好衣服,淡淡道:“先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被我干。 萧白自以为逃过一劫,小小的舒了一口气,确认自己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才打开房门。那店小二不过少年模样,看上去虎头虎脑精神的很,尤为热情。 他将吃食放在桌上,几块馒头,几碟小菜,竟还细心的准备了糕点。放完之后他正要离去,萧白却拦住他。 “小二,问你一件事,”萧白道。 店小二洋溢着笑容:“好嘞!仙师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萧白塞了一块灵石给他,这才道:“你可知,外面那些被抓住的妖兽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一出,刚刚还热情似火的店小二身子一僵,却是有些迟疑不定。 萧白又塞了块灵石给他,解释道:“我跟我兄长初来此地,怕不了解事情冲撞了什么。” 店小二仍旧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悄悄的说道:“仙师是外地来的,所以不知道。” 他没有立刻将事情摊开,而是扯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白鹿仙宗的掌门,白咻白宗主,仙师是知道的吧。” 萧白一愣。 那店小二似乎忌惮着什么,说话越发小声。 “那白宗主,以前世人一直传闻,他的本体是一只七彩麋鹿。” 第60章 四只系统 “不管这是真是假,自打白宗主上位这几百年,白鹿山的妖兽们待遇越来越好,这些都是事实。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人与妖兽和谐相处的现象,无论是契约了的还是没被契约的,皆不会伤害人类,同理,修士也不可随意伤害妖兽。” 萧白微微讶异:“照你说的,也不该是现在的局面啊。” 那店小二压低了声音道:“这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白宗主是妖修之名,算是坐实了,他自己也未否认过。可三个月前,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对整个宗门上下进行了一次大清洗,扬言白鹿不允许妖修进入。别说,这么一扫荡,真的就抓住了不少混进去的,其中一人,还是他门下的亲传弟子,顾青衣。” “白宗主也是狠下了心,竟真的要取那顾青衣性命,后来却是被他跑了。” “要知道,以前对于这些事,白宗主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化形的,那是妖兽,修仙界会以化形与否来判定可契约与不可契约,一旦妖兽化了形,便正式成为妖修。 而修仙界对于化了形的妖修,皆是宽容的,在他们看来,只要不是魔修,无论你是以何入道,只要踏上了仙途,便是同类,哪怕鬼修也一样。当然,也不乏以捕杀妖修内丹增长修为的,但妖兽化人,岂是那么容易被逮到。 萧白又问:“那外面的那些妖兽,是从何处来的?” 店小二叹息道:“都是些被捕了的,但大部分,是被修士契约了又抛弃的。” 人与妖兽的契约,相当于奴仆契约,人可以契约多个妖兽,妖兽终其一生却只能有一个主人。 萧白忽然明白,那些妖兽的眼睛为何如同一汪死水,再也掀不起波澜。它们被放弃,被契约反噬,这辈子再没有存活的意义。 店小二又叹了口气道:“现在四处打着禁止妖兽的字样,而已经被捕了的,一部分送去拍卖场,另一部分,送与白鹿仙宗交付处置。” 即便妖兽伤人,又何至于赶尽杀绝,更何况,这些妖兽本就无辜。白宗主前后差距之大,简直如同换了个人一样。 即使明知无人偷听,店小二还是四处望了望,这才神色古怪道:“现在整个白鹿山都传言,白宗主……是被邪祟上了身。” 这一声邪祟,倒是让人惊出了冷汗,店小二匆匆离去,萧白脸上凝重,再看楼启,也是一派深思。 “你说,真的有邪祟作乱?”萧白皱了皱眉,眼睛却看向那桌子的方向。 楼启淡淡道:“就怕不是邪祟。”他正要抬脚上前去,萧白却按住了他。 “我倒要看看,是哪儿来的小东西。”萧白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圆桌上铺着一层锦布,锦布长到将圆桌全身掩盖,只见圆桌下飞快的伸出一只爪子,撩开锦布,速度快到只看见一个灰色的残影,桌上的糕点便少了一块。 这东西从他们遇见那群被凌虐的妖兽便一直跟着,楼启早有察觉,但这小东西并没有恶意,萧白便没去管。 踏进客栈,那东西的气息便断了,萧白以为他跑了,没想到刚刚店小二开门时,他便趁机钻了进来,还自以为没被发现。 想起一闪而过的灰影,那是……狗? 萧白悄悄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撩开锦布,只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子背对着他,灰棕色的毛,两只耳朵垂着,全身……胖成了一个球。 萧白伸出食指戳了戳那软绵绵的身子,小家伙用爪子挠了挠,又低头猛吃。 “好吃吗?” “嗷呜!”好吃好吃! 它忽的耳朵猛的立起来,身子跟僵了似的,似是不敢转头,又偷偷摸摸的终于转过吗脑袋。 还真的是一只狗,看上去像中华田园犬,俗称小土狗。身上的毛灰扑扑的,有些地方因为脏都粘成了一撮一撮,它像人一样坐着,两只爪子捧着食物,狗嘴上还啃的全是碎屑,因为受了极致的惊吓,两只眼睛瞪的浑圆。 萧白有心逗它,忍住笑道:“你吃我的东西,怎么不付账呢。” 小土狗终于回过神来了,猛的将爪子上的糕点塞进狗嘴里,慌不择路的冲出了桌子底,小身子紧紧贴着墙壁,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仿佛只要萧白一有动作,它便会龇牙扑上来。 萧白看它惊疑不定的眼睛,便知道这小家伙可能流浪已久,心里软了软,拿起桌子上的糕点,道:“你过来,这些全部都是你的。” 小土狗咽了咽口水,他看了看那个好看至极的少年,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气(凶)势(神)骇(恶)人(煞)的男人,果断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纵起从窗子逃了出去。 萧白被它的动作吓了一跳,追过去撸起袖子一脚踏在窗户上就要蹦下去,男人拉住他的后领,直接拎起。 “楼启你放开我!它要跑了!”萧白被他像拎小鸡一样,双腿不着地,两只手死死扒拉着窗檐。 身后男人微微挑眉。 萧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小土狗灵活的钻进了巷子里,明明那么胖,圆滚滚的屁股还一颠一颠的,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眼神瞬间失落。萧白有些担忧:“这么贪吃万一被别人逮了怎么办……” “那是狼。”男人淡漠道。 萧白猛的转头,一脸惊讶:“卧槽那是狼?!”分明是一只小土狗! 见少年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上,楼启直接将他抱起,道:“它还会再回来的。” 他低头见萧白望着自己,问道:“睡?” 萧白连忙从他怀里跳出去:“不不不不……我要干啥来着,对,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手里抓起一个白馒头就往嘴里塞,好在小土狗只碰了糕点,萧白拿了一块给楼启,道:“你也吃。” 楼启眸光闪动,却是笑了笑,道:“好。” 萧白最终还是未逃过被压的命运,从日照当空到月上梢头,时至子夜,窗外依旧一片灯火通明。 他揉着几乎被压榨干了的身子爬起来,身上四处青紫红痕,男人又把他捞回去,萧白翻了个白眼,掀桌:“起来起来!去干正事!” 每次都往死了做!又不是以后没日子了卧槽! 套好衣物,二人出了门,这城镇颇为繁华,即使夜间也是人来人往的景象,热闹至极,红色的灯火映照出镇中楼阁街巷,不时传来小摊的吆喝叫卖声。 二人身上也沾染上了烟火味,萧白催促着楼启,在人群之中穿梭而行。 楼启微微无奈:“你这般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萧白却是撇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等着自己求帮忙的样子,那张平日里淡漠的脸上就差没写着快找我帮忙快找我帮忙几个大字。 萧白弯了弯眼睛,心中得瑟,右手一翻,一张小小的纸片人出现在手中。那纸片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蹭了蹭萧白的手指,忽的跳下地飞速的朝某个方向而去。 “走,跟上它!”萧白低声道。他岂是真的无头苍蝇,早在白日里,他便在那些妖兽身上悄无声息的放了一个纸片人,这点,连楼启都未注意到。 见楼启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的样子,萧白心中更为得瑟,老子偏不求你。 那纸片人溜的比什么都快,二人不得不运转灵力飞身跟上,好在这会儿已经出了城镇地界,无人察觉。 萧白望了一眼方向,那些人竟是要带这些妖兽上白鹿仙宗,店小二的话历历在目,萧白心下微沉。 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镇中等着被拍卖。 这里处于镇外的山林,纸片人静静的躺在了地上,萧白将它捡起,不远处火光明灭,依稀可听见交杂的人声。 楼启道:“一名金丹,六名融合。”。 萧白淡淡一笑:“不足为惧。” 楼启见他那副胸有成竹的小模样,揉乱了他的发,却是越看越心喜。 萧白本打算先偷袭,再一网打尽,然而他的计划注定要破灭,只听见周围静谧的草丛忽的一涌动,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萧白猛的望过去。 楼启微微沉眸。 那半人高的草丛当中自不远处蜿蜒了一条路出来,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滋拉”的一声,草丛被扒开,一个矮小的身影猛的踉跄,差点趴在了地上,他稳住身体,一抬头看见萧白与楼启二人,整个人直接愣住。 萧白也是一愣,看着那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身子也圆圆的,就是沾上了灰扑扑的脏污。 那小娃娃不知该退还是该前进好,身后传来人狠厉的声音。 “小崽子,看你往哪儿跑!” 很快就要被抓住了,被抓住就会被挨打,还没得吃,小娃娃心一紧。 他一咬牙,掂量了下面前二人的长相,猛的朝其中一人扑过去,萧白一时未防住他被死死抱住大腿。 小崽子抱住大腿就开始鬼哭狼嚎:“娘!有人欺负我嗷!” 作为男儿还未及冠并且以后也不可能爱上女人的萧白:“……” 身旁楼启“唰”的一下黑了脸。 小崽子:麻麻这个人好可怕!!! 第61章 五只系统 小胖子也是机灵,见那沉默的男人着实骇人,往萧白身后躲了躲,又嚎了一句:“娘,爹的脸色好可怕。” 萧白抽了抽嘴角:“哪来的娃娃,咋乱喊人。” 再一看楼启,哪还有刚刚风雨欲来的样子,却是用那深沉的眸子紧紧盯着萧白。 萧白被他望的一阵恶寒,心想老子是个男人,你就是再把我压床上做,我也不可能给你从肚子里蹦出个娃。 他忘了……这里是修仙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萧白想把小胖子从身后揪出来,却见他胆战心惊的样子,盯着那草丛的方向。 萧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两名修士顺着小胖子踩踏的痕迹,口中吐出污言秽语,草丛再次被扒开。 追赶他的人终于来到。 “呸!该死的小崽子,让我们好找!”其中一人贼眉鼠眼,狠狠的吐了一口痰,看见萧白,上下来回扫了扫,目光淫邪。 心中啧了一声,这荒郊野外的,竟然还能碰见个美人,这少年可比女人有味道多了。 紧随其后而来的人见他又犯了老毛病,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也不看那少年身边还站着个不知深浅的男人。 他拱手道:“还请二位行个方便,让我们把这小崽子带回去,莫要让他冲撞了二位。” 萧白见他虽一脸正气,眉宇间却是虚伪毒辣,小胖子缩在他身后,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萧白拍拍他的脑袋,也不应,笑道:“不知这孩子犯了什么事,竟让你们如此对待。” 小胖子见有人撑腰,马上哭嚎:“他们要抓我送去给大怪物吃了嗷!” “大怪物?”萧白拧眉。 那贼眉鼠眼的修士唾了一口:“小崽子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小胖子不甘示弱:“你们就是要吃了我,我好多兄弟姐妹都被你们捉了!” 修士还要骂,他的伙伴却拦住他,对萧白道:“道友当真相信这小崽子的话?” 萧白笑了笑:“信与不信,我自有定夺。” 修士也不恼,他心里思量了会儿那少年身旁男人的实力,那男人虽一言不发,却隐隐的摄人心魄。他心下镇定,道:“道友怕是不知,就你身后这丁点大的娃娃,你若是查探他的经脉,会发现,他压根不是人,而是只妖兽。” 小胖子身体一抖。 修士继续道:“我们本是白鹿仙宗的弟子,此次下山是为了逮捕这些作乱的妖兽。” 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睛,这回却是隐隐带着威胁:“你们将他交出来,这事便就此揭过,小心惹祸上身。” 他同伴见他这样说,心里急了,低低道:“这少年看的我心痒,可不能就此揭过,怎么也得把他搞到手好好爽一把……” 修士心里怒骂蠢货,刚想给他一巴掌清醒清醒,却看见刚刚还□□着的同伴惨叫一声,整个胳膊被灵气削断,像削人棍一样,鲜血噗嗤溅到了他的脸上。 “竖子敢尔!!” 话音刚落,他面前的同伴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已经魂断无息。 楼启自黑暗中走出,漫不经心道:“这条命我收下了。” 修士怒斥道:“我乃白鹿山弟子,你们二人等着白宗主的震怒!” 萧白眼波流转,蒙住小胖子的眼睛,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更不能留下你的性命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早说跟那群人渣是一伙的,老子也不必浪费这么多口舌,他望向楼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干净淡然如同清风过境。 有那么一瞬间,萧白觉得自己像是指点江山纵横捭阖的幕后黑手,楼启就是他的小弟,他在前上阵杀敌,自己在后动动手指。 萧白默默的转过了头,如果不是杀的那么血腥,那就更好了。 悄无声息解决了两条人命,小胖子扒着萧白的指缝,非但不怕,眼珠子还滴溜溜的转,那凶神恶煞的男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如果是他们,一定可以救阿姐的! 解决完二人,便要解决这小胖子,萧白将他从身后拎出来,好家伙,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重。 戳戳那肥嘟嘟的脸,萧白笑了:“你还是只妖兽?”别不是包子变的,这么小的娃娃,就能幻化成人形? 小胖子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忽的嚎啕太哭起来,这次是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他衣服泪水哗哗的流下。 “哥哥,求求你救救我阿姐啊!” ——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一声锁链咔擦被硬生生的斩断,有人耳朵动了动,疑惑道:“什么声音?” 那人起身道:“我去看看。” “师兄在守着,能有什么事,许是妖兽不安分了,抽一顿便好。” 剩余坐着的不过一人,其余皆守着妖兽,那人扫了妖兽群几眼,一片寂静,摸摸脑袋,嘀咕道:“真是我多心了。” 他正要回去打坐,一转眼便看见原地哪有什么同伴,只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他。 小胖子一脸懵逼。 嘿!这不是跑了的那崽子吗!他心喜,口中轻声道:“过来,小崽子,你不是饿吗,我这儿有东西吃。” 小胖子缓缓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一把剑从他的心口穿过,暴走的灵力飞快闯进他的丹田,生生的将其绞碎,再也没有声响。鲜血从剑锋流过,萧白神情恬淡,他好像发现了一种杀人灭口的好方法,效果不错。 另一边,一根再普通不过的树枝插入修士金丹处,那小小的金丹很快便黯淡无光,破碎成块。楼启将目光转向妖兽群,即便看守它们的人已不在,妖兽们也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下,随即又死气沉沉的窝回去。 这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等萧白动作,小胖子已经风一般的扑了过去,拽着那妖兽身上的锁链,白牙一口咬上去:“伯伯,我带人来救你们了!” 这下妖兽群才开始骚动,却没有发出大的声响,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中走出来,竟是一只雄狮,它身上挂着小胖子,随着它的起身,小胖子还咬着着锁链,直接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摇摇晃晃的挂着,看上去颇为滑稽。 “二位何人?”雄狮口吐人言,并未放松警惕。它巨大的头颅上有一条横贯脸部的伤疤,一只眼睛甚至只有眼白,甚是可怖。 萧白笑道:“救你们的人。” 小胖子砰的一声掉地上,急急忙忙道:“他们是好人,就是他们救我哒!之前也是他们给我东西吃哒!” 萧白心中疑惑,他并未给小胖子吃东西,然而他面上依旧淡笑着,装逼装的飞起。 雄狮低低道:“你们下了死手,白鹿很快会派人过来,快快逃去罢。” 看它那样子,竟是不准备离开,萧白皱眉,想要询问,身旁楼启按住他的肩膀。 他沉眸道:“一天,你们还有一天时间。” 妖兽群默然不语。 楼启道:“你们还有另外一部分的妖兽,被送去了拍卖场。” “拍卖场那种地方,不言而喻……那些杂碎!” “若是想救它们,振作起来!”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显的尤为低沉,却让人心中一震,妖兽们咬紧牙关,不泄露一丝吼叫,有的却是径直落了泪水,即使获得自由也未能撼动它们死气沉沉的心,这会儿却被一句话激的气血翻涌。 小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红红的眼眶,对着雄狮道:“伯伯,我想救我阿姐,我阿姐她一定在等我。” “我要去救她。” 能去拍卖场的,必然有其独特的地方,而这独特的地方,恰恰成了满足人类病态癖好的绝佳方法。 良久,雄狮垂下头颅,恭声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愿听差遣。” 他身后的众多妖兽不敢放声,却齐齐的放低自己庞大的身子,气氛一时竟沉重不堪。 小胖子哽咽着,也双手拜了拜,只可惜他圆滚滚的,弯腰很是艰难。 萧白舒了一口气,心中又甚觉酸涩,这些妖兽身上皆是大大小小翻起的伤口,严重的,已经化了脓,鲜血结成痂凝固在它们的毛发上,当它们沉默的躬身表达自己的谢意,足以让人震撼。 它们又何错之有,要对它们凌虐至此?若不是将它们逼到绝境,它们又何必抱着绝望的心态。 萧白猛的升起了暴怒的情绪,压下心中翻涌的浪潮,男人握住他的手,萧白看着他,竟发现他眼底也是一片血红。 “阿白。”男人伸手覆住眼睛,低低的笑出声。 萧白走过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无声的安抚着,难过道:“我在。” “他们有何错……” 我有何错!我的族人……又有何错? 天地不仁!世人贪婪,却降罪于我身,报应何在! 第62章 六只系统 妖兽群守在城镇外围,萧白同楼启将小胖子带回了客栈。此时已至后半夜,打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客栈只有店小二在昏昏欲睡的守夜。好在对于二人出去一趟便带了个孩子回来,小二并没有表现多大的好奇心,反倒问起:“仙师,可需要什么?” 萧白想了想,道:“送些吃食和热水。” 小胖子这样,断是不能让他上床的,以他那副贪吃的德性,怕是饿惨了。 晚风吹来了一丝凉意,不久前还熙熙攘攘灯火通明的街道,现在已经是沉寂万分,连虫鸣也陷入沉睡。 萧白手指轻点下巴,看着那蹲在凳子上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个白馒头的小胖子怎么就那么熟悉。个子这么小,坐在凳子上都够不到,偏偏吃相如此凶悍,恨不得把桌子都吞了去。 他捅捅楼启:“这是饿几天了?” 楼启淡淡偏过头:“他只是吃的多。”一句话道出了真相。 萧白见他快吃完,走过去摸摸小胖子圆圆的头,笑眯眯道:“吃完了咱们就来讨论你的事情,化个形来看看。” 小胖子身子一僵,飞快的将剩下的吃食尽数塞嘴里,鼓鼓囊囊的,吱唔到:“我说了你不能打我……” 说着,他还往后面缩了缩。 萧白心里有数,故作惊讶道:“我打你作甚?” 小胖子嘟囔了句什么,未听清,他又磨蹭了一会儿,那蹲在凳子上白白胖胖的娃娃在微弱的白光中,渐渐幻化成了一只脏兮兮圆滚滚的小土狗。 身手灵活敏捷的胖子,除了之前跟踪他们的小土狗,也再想不到其他人。 萧白惊讶的另有其事,他查探过小胖子的经脉,不过弱龄,想他当年三百多才化成人形,这小胖子竟然毛都没长齐就可随意在人形和兽形之间转换了?!还能不能好好修炼了卧槽! 楼启又怎会看不出他心里遭雷劈的样子,道:“它是人狼一族,出生便可化成人形。” 萧白道:“你早知道?”早知道特么的不告诉老子! 他的目光更幽怨,一个两个不修炼都能变成人,妈的老子要是没系统现在还是一个只蠢猫! 楼启道:“原本只是猜测。”他的目光转向那只惊悚不定的小土狗,了然于胸:“现在才确定。” 萧白问道:“你说要救你阿姐,是怎么回事?” 小土狗情绪低落下来:“我与阿姐本来是溜出谷玩的,结果遇上那帮人,阿姐为了让我逃跑,被擒了。” 它心中悔恨,若是早听谷中爹娘的话,也不会让阿姐陷入险境。 萧白又问:“白日里你跟在我们身后,也不怕我们也把你卖了?” “不怕。”小土狗摇摇头,一字一句认真道:“阿姐说了,长的好看的都会给我吃的,给我吃的的都是好人。” 萧白:“……”他安慰自己,辛苦养娃不容易,虽然这娃的姐姐也是个……神人,他好像明白,为什么这两人明明都已完美的隐藏在人类中,却还是被捕的原因了。 这样想着,萧白的目光就意味深长了起来。 小土狗被他望的心里发麻,低着头不说话,它身上脏的厉害,看上去尤为可怜。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它的脑袋,毫不顾忌的将它抱起,少年干净的胸口立马脏了一大块,他笑道:“看你狼狈的,之前对我龇牙咧嘴的不是挺厉害,走,哥带你去洗澡。” 他撩开帘子,里面早已准备好盛满热水的木桶,萧白又试了试水温。 温热的水汽漫遍全身,小土狗立马变成了落水狗,萧白上下看了看,嗯,果然不是毛的问题,它是本身就很胖,依旧圆滚滚。 “你要帮它洗澡?”男人跟在身后,语气诡异道。 萧白压根没回头,语气欢快的嗯了一声,袖子被撸起,露出白皙的手腕。 楼启被他一噎,微微挑眉,他要怎么说,你都未帮我洗过澡……不,我都未帮你洗过澡,让这小胖子抢了先。 心中不悦顿生,他上前一步,话是对着萧白,目光却望着小土狗:“我来。” 萧白转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货来洗,真的不会将小崽子淹死在水里吗?! 楼启顿了顿,又道:“或者他自己。” 萧白:“……” 小土狗被那凶神恶煞的男人这样冰冷的望着,趋利避害的本能立马让它“嗷”了一声,忽的发现自己吓的连人话都忘记说,连忙又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求放过! 萧白眼睛眯了眯,绝情的开口:“你,站着,看着我洗。” 看着我洗。 看着……他洗。 男人默然不语,萧白自以为他成功的阻止了男人的任性,然而却不知因为他的一句话,这色龙又陷入了一种怎样诡异的状态。 小土狗乖乖的缩在水里,任凭萧白揉捏,它有点怵,却抵不过少年手掌的温柔,忍不住期盼道:“哥哥,你会帮我把阿姐救出来的,对吗?” 萧白揉揉它傻愣愣的脑袋,笑道:“你都喊我爹了,爹不帮儿子,谁帮?” 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小土狗明智的住了嘴,没说话。而一人一狗身后,男人静静的站着,目光紧随着少年的动作。 他握紧了手又松开,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垂竟微微泛红。 不论是他帮萧白洗或者是萧白帮他洗……都好像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少年躺在温热的水中,雾气朦胧中,少年眼角含情湿漉漉的望着他的样子…… 他微微垂下眸子,这会儿不仅是耳垂,连冷峻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 而不久以后,萧白便会为自己无意中做过的事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垂死挣扎,被毫不留情的扔进了温热的水流中,猛的呛了一口水,全身湿透,狠狠抹了把脸,恼羞成怒道:“你干什么?!” 这个自(色)持(胆)禁(包)欲(天)的男人,无比冷静的解开自己的衣物,一举一动皆不紧不慢优雅异常。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眸中风暴席卷,口中淡漠道:“帮你洗澡。” 萧白:“……” 当真是里里外外,从头到脚,一处也不放过,萧白被顶的欲:仙欲:死,才想起今日的事儿来。 去你妈的洗澡!你他妈的见人洗澡拿口水洗卧槽艹艹! 翌日,拍卖场。 镇中的拍卖场规模不大,虽远远不能同白帝城的相比,但偏僻的地方总有偏僻的好处,因此总能淘到好东西,有人甚至不远万里而来,络绎不绝。 这阵子系统沉默的厉害,萧白曾问过它关于白鹿山宗主的事,但系统窝在他识海里不肯出来,只道:“剧情已经崩坏,后面发生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萧白甚觉惊讶,刚想夸它正经了一次,谁知下一秒系统默默转身用屁股对着他,如果球有屁股的话…… 它望天:“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本系统还是等你的修为足够碾压众生的时候再出来吧。”要是它好不容易凝成的实体被打散,哭都没地方哭去。 “宿主,请努力修炼,空间里的妖兽都在等着你。” 萧白低声坚定道:“好。”前路越来越凶险,他也只得前行。 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拍卖场进入的门槛不算高,只需交付足够多的灵石,而交付的灵石多少,也有等级划分。大部分人被领去一层会场,而少部分则会被领去楼上单独的隔间,隐秘性极高。 萧白跟楼启都换了张面孔,这在拍卖场也是常事,因此即使被看出来不是本身面目,别人也见怪不怪。 小胖子一大早被送去了镇外,交于妖兽照顾,他还给了他符禄防身,带在身边,只会多生事端。 从楼上的隔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底下的景象,有多少人,拍卖的为何物。 萧白扬起唇笑了笑,他这副面孔不过清秀,这一笑,却是挠得人心痒痒。 他用手指轻点了点,个,十,百……千。 上千人轰乱起来,再加上数百妖兽横行,我倒要看看,你这拍卖场还有什么能耐! 有侍女推门而入,送来酒水,他离去时,自萧白身上悄无声息的溜出数十张小小的纸片人,一张跑到了侍女身上,其余的皆从门口往四面八方狂奔而去。 貌美的侍女轻轻关上门,毫无察觉。 自始至终,萧白的脸上都保持着悠闲散漫的笑意,好似一个纨绔不羁的公子哥儿。沉静的男人坐在他身旁,萧白眼角一勾,揶揄道:“哥,我要的东西,你可得给我都拿到手。” 楼启握住他的手,声音越发磁性。 “自然。” 林中,妖兽群站在山坡上,紧紧盯着那城镇的方向,小胖子紧紧抓着雄狮的大腿,它们的面前,一张小小的纸片人静静的躺着。 雄狮目光灼灼,所有的妖兽皆仰头无声的长啸,这般景象,默然又悲戚。 它们曾与人类并肩作战,他们曾对人类俯首称臣,它们曾将性命托付。 而这一次,势必要拼个你死我亡! 黑色的风暴即将来临,人类啊,请耐心等待。 第63章 七只系统 拍卖进入第三轮,萧白未见到什么对他有用的东西,倒是见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 直到最后一轮,便是各类妖兽。萧白也不急,看似他在闭目养神,其实不然,纸片人成为他的耳目,将各个角落的情况传到识海中。 隔间内杯酒交错的声响,场下修士不堪的话语,拍卖时的铃铛声,识海中勾勒出这地方完完整整的样子,耳边倏然听到黑暗里粗重的喘息,萧白眼睛猛的睁开。 找到了! 所有妖兽皆被关押在拍卖场地下的牢笼中,四处有人看守,而它们作为压轴,必然会在最后抬上场,拍卖掉的妖兽会放置在一处地方,待所有妖兽拍卖完毕,侍从才会领人过去。 而那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一声银铃,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台上的貌美女子身子。这拍卖师年纪不大,口舌却伶俐的很,想来也是在此地沉浸了多年。 她扬声道:“最后一轮,不必我多说,在场的各位仙师大部分皆是冲着这些东西而来。小女子也不卖关子,直接放上来!” 话音刚落,台上缓缓升起一个牢笼,也不知是什么机关,那牢笼四人合抬都抱不住,更何况,里面还有一只巨大斑斓的蝴蝶。 这蝴蝶名为妖又,虽是妖兽,却有不输于灵兽的实力,全身剧毒,桀骜不驯,很难捕捉,也因此,它被送来了拍卖场。 女子勾起笑容,道:“妖又的珍稀度,大家也都知晓。为了抓捕它,我们损失了三名金丹,这妖又还并未跟人签订契约。” “起拍价,三千中品灵石!” 三千中品灵石,萧白嘴角泛起冷笑,好家伙,倒真是钱来的容易。不得不说,这妖又的出现,确实引起了场下的一阵骚动,很快,价格便抬到了上品灵石的高度。 防止惹人怀疑,萧白也随意举了几次价格,他跟前灵石是多,但他一个也不想给! 很快,一只又一只的妖兽被拍卖完毕,即便底下气氛如何热烈,它们也如同死水一般静静的躺在笼子里,掀不起任何波澜,仿佛连看一眼都懒得看,更何谈反抗。 它们的野性在逐渐消失。 银铃最后一次响动,这回,那笼子不过一人多高,上面却盖了张红布。拍卖师神神秘秘的一笑,却不揭晓,只道:“大家尽可猜猜,这最后一只妖兽,是何?” 场下人也不扫兴,皆是费尽了心思,拍卖师摇摇头,纤手轻轻扯下那红布,露出里面野性的少女。 竟是个人!不对,那少女头上两只棕灰色的耳朵,身后还有一条长而蓬松的尾巴。她与之前的妖兽不同,眸光清澈黑亮,皮肤古铜光滑,浑身充满了野性的爆发力,忽见光亮,第一反应便是龇牙怒吼,凶悍异常。 人狼一族! 一时之间,场下竟无法抑制住,纷纷骚乱交头接耳起来。这次的拍卖会,给了他们太大的惊喜。 拍卖师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扬声道:“众所周知,人狼一族早已退居沙漠中的绿洲,不与尘世接壤,这人狼少女实力颇高,又是个凶悍顽固的主,我们拍卖场并不负责她的驯服工作,因此,之后的一切后果,本拍卖场概不负责!” 人狼一族,可是出了名的记仇护短。 这话一出,有些实力低微的便起了退缩的念头,但却引起了更多大人物的注意,他们大多有着足够强的实力亦或是足够高的地位,人狼,对于他们来说并无用处,他们看中的—— 是要将其作为禁v脔,满足他们近乎病态的欲望,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野性的人狼少女。 萧白看着场下一群人丑恶的嘴脸,心中冰凉,他同楼启对视一眼,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镇外不远处的山坡,妖兽面前的纸片人忽的燃起了幽幽冥火,烧光殆尽,雄狮再也不惧怕什么,仰天怒吼一声,强壮有力的四条腿直接跃下山坡,直往镇门冲去,它身后的众多妖兽皆是跟在身后,仰头长啸。 地面震动,有镇中人抬眼望去,惊惧的看见一群妖兽直接冲进镇门,连忙惊慌失措的躲避,那妖兽群却无视了他们,口中嘶吼,蹄下尘土飞扬,直奔某个方向而去。 而那方向,正是拍卖场。 小胖子蹲在一棵树上,缩成一个球,他心中满怀希望和期待,却还是忍不住紧张的咬着指甲。 阿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 萧白眸光一利,识海中灵力暴动,与此同时,拍卖场各处忽的响起轰然的爆炸声,那小小的纸片人所待的地方,皆发出猛烈的红光,猛然炸裂开,有的就藏在修士的脚下,有的躲在二楼的隔间,这爆炸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尤其是场下的千人,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反射性的想往出口逃。 有反应过来的,迅速祭起武器,人与人挤在一起,难免会误伤了他人,于是,更多的人拿出法宝。 场面一片混乱,剑光与术法交杂,浓烈的迷雾将拍卖场淹没,他们不知敌人在何方,眼前一片纯白迷乱,众多的身影在雾中,仿若鬼影在摇动。 “请不要慌乱!”拍卖师要疯了,尖叫着想维持秩序,她身后,那人狼少女眯起眼,伸出锋利的尖长的爪子,那铁笼应声而断,她猛的扑向拍卖师,爪子割喉而过,鲜血飞溅而出。 “乖乖听话。”一把长剑架上她的脖颈,从后方突的涌入大批的人马,训练有素,看样子是拍卖场的修士。 少女刚一动作,长剑便割伤了她的皮肤,血珠冒出来,她慢慢的缩回爪子,不再反抗。 那用剑胁住她的男人高声道:“莫要惊慌!所有人不准踏出门一步!”制造骚乱的人一定还在其中! 他若柔声安抚解释还好,这般强制性的语气,更惹得在场的人怒气滔天,当即有人喊道:“老子偏要走,你们还能拦得住不成!” 更多的人朝门外涌去,那门被挤开,忽然,人群一阵惊恐,那已经踏出门外的人又猛的跑回来,像是浪潮似的,所有人皆朝拍卖场中心跑去。 有人在尖叫:“兽潮!妖兽群来了!” “兽潮!!” 门“轰”一声四分五裂,为首的雄狮踩着金色的阳光踏进,它的毛发锋利如针,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头颅直贯而过。 “吼!!!” 雄狮的身后,上百只妖兽汹涌而来,连成一片黑色的浪潮,它们的目光如炬,杀气肆虐,震天动地的怒吼撕破耳鸣。 妖兽群,终于带着恨意来到。 “一致对敌!”持剑男子拔高了声音,几乎有些破音,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然而底下的人却更加骚乱,野兽咬去了他们的头颅,一只爪子拍下来便可要了他们性命。 他们这才想起来祭出法器反抗,然而人群太多,非但没有伤到妖兽,反而误伤了其他修士。 鲜血与尸体混合在一起,发出浓烈刺鼻的腥味,持剑男子不由得退后了一步,那些妖兽的恨意太过滔天,简直跟不要命一样。 他手中还胁着人狼少女,忽的,从剑尖上爬上来一张小小的纸片人,一直沿着剑爬到他的手上,他不由得盯紧了,心中一阵惊悚,那纸片人呆呆的抬头望着他,即使并没有脸。 灼烫感从手上猛然蔓延至全身,纸片人竟自己开始燃烧,男子惨叫一声,想将它从手中甩下,那火却已成熊熊之势,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火团。 人狼少女得了机会,挣脱他的挟持,身旁却突的出现一个身影,那身影抓住她的胳膊,道:“跟我来。” 少女惊骇,她竟无法在那人的手下反抗一步,只能跟着那人的步伐。 雄狮怒吼一声,他牢牢谨记着那两人的话,身形已经朝困住他兄弟姐妹的牢笼而去。 速速救人,不可恋战。 血光与剑影夹杂,锋利的爪子破开那禁锢的牢笼,死水一般的妖兽们渐渐开始苏醒。 救到后,所有妖兽立即往各个方向逃走!切莫再回来! 耀眼的阳光照射进城镇,上百的妖兽从镇中心的拍卖场汹涌而出,几只一起朝四面八方奔跑而去,留下满地的鲜血和尸体。 追无可追,拦不敢拦。 待所有人回过神来足以抵挡时,那妖兽群已经不知踪影,它们就像是报应,终于降临到人类的头上。 小胖子一直蹲在树上,动都不敢动,他牢牢紧盯着城镇的方向,忽的看见远处来了三个人影,他拿着树枝把自己滚圆的身体遮了遮。 那三个人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走近,小胖子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泪水夺眶而出,竟从树下径直蹦了下来。 “阿姐!” 第64章 八只系统 小胖子的阿姐可比他直接也硬气多了,萧白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也看不出这二人哪里有相似的地方,一个凶悍矫健如狼,另一个,就是一只软萌的小土狗。 对于少女热情的提议请二人前去他们谷中做客,萧白表示委婉的拒绝,两方目的地不同,只得分别。 那小胖子当真是个爱哭鬼,刚止好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萧白看着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小师弟无道,倒也耐心,摸摸他脑袋,笑道:“以后可不能再哭了。” 小胖子吸吸鼻子:“那我以后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以后的事,又有谁能预料。萧白心中有些惆怅,但还是道:“会的,有缘自会相见。” 彼此道别,萧白同楼启沿着林间的大道,目标东部主城未央。翻过烛龙山脉太不切实际,他们只得去主城通过传送阵先前往中部白帝城,再从白帝城传送回昆仑。 这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方法, 没走多远,却被一群大家伙挡住了去路,黑压压的守在路上,看上去尤为惊人。 萧白惊讶:“我不是让你们跑的越远越好吗?” 这一群中,有被抛弃了的,有未被驯服的,却因为这一次同生共死的劫难连在了一起, 雄狮垂下头,却不是表示臣服,它身后的上百妖兽也依次低下头,默然无声的表达自己的谢意。 萧白微微一愣,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它们本可四散离去,却为了某个信念聚集在一起不顾性命的来到他的面前,妖兽尚且能如此,有的人却连妖兽都不如。 远光拂来,云淡风轻。 萧白微微一笑,轻声道:“去吧。”莫要再被人抓住了。 这一声就如同下令的号角,所有的妖兽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同潮水般往山林深处退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萧白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望向一旁沉静的楼启,却又忽的笑出声来。 只要他陪在自己身边,纵使前路刀山火海,鬼怪横行,又有何惧? 楼启见他笑的欢喜,两只眸子都好似染上了明亮的光彩,心中好似有暖流淌过,他握住萧白的手,低低的问道:“在笑什么?” 萧白不答,反而挣脱他的手,一跃便跳上了他的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两只腿也夹住他的腰,像只树袋熊一样挂着。 楼启反应迅速,拖住他的臀部,将他牢牢的背在身后。 “师兄,我累了,你背我一程呗。”萧白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口中耍着无赖,眸子却笑意满满。 多日不曾听他唤过师兄二字,乍然一听,又有别样的感觉,少年声色通澈,楼启心中却如同被猫勾了一把,痒的厉害。 然而他只是认真道:“好。” “哥?”萧白又开始作妖。 “嗯。” “师兄……”这回是咬上了耳朵。 “嗯。” “楼启。” “嗯。” 就好像唤不够似的,少年一声一声固执的喊着,鼻息擦过耳畔微微的灼热,少年每唤一声,男人便应一声,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甚至声音越发温柔。 连他那张淡漠至极的脸,也镀上了一层柔软的光辉。 男人背着少年,从林间走过,脚下步子不急也不缓,却异常坚定,仿佛背上的,是他一生也无法割舍的宝贝。 这条路还很长,足够他们用一辈子的时间走下去。 …… 东部主城未央。这里是有名的白日无尽之城,一天中,有将近十个时辰属于太阳,而只有两个时辰属于黑夜。 未央城曾是皇族居住的地方,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敌人来犯,朝代更迭,皇族后人甘愿放弃这一方霸主地位,臣服于白鹿仙宗,以求得庇护。 其实说臣服也不然,因为,它依旧保留着自己的军队兵马,有着比其他城更多的自由,算是处安宁的好地方。 萧白没有想到,他会在这儿,遇见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城门口对外来人口盘查似乎甚是严格,各处有兵把手,那些兵虽然大部分是普通人,却训练有素,震慑意味十足。 而城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大大小小的商铺,客栈酒肆随处可见,甚至还有烟花之地,繁华无比。 隔一段时间,便会有成队的兵马走过,城中人对此也见怪不怪,依旧人来人往,这未央城也不像是之前的城镇那样,到处对妖兽进行禁止封杀,许是不怎么受白鹿仙宗管辖的原因。 明明是如此和平安宁的景象,萧白却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同楼启对视一眼,直接往城中的传送阵而去。 令人惊讶的是,传送阵的所在竟也有重兵把手,这回,还是实力高强的修士。不等二人接近,已经被拦住,那兵黑着脸道:“这里禁止进入。” 萧白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扬起单纯的笑容,道:“我们兄弟二人想去白帝城一趟,请问大哥这儿的传送阵是不可用了吗?” 那兵不耐烦的直接轰人:“早不可用了!退回去!” 萧白也不纠缠,拉住楼启转身便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然而转身的一刹那,面上已经凝重万分。 这是,只准进城却允许出城? 他低低的同楼启道:“莫非是我们二人的事被发现了?” 楼启面上无波,眼底一片冰冷,他摇摇头,道:“若是发现,早在路上便应该堵住我们,他们的消息不可能这么迅速,况且,我们二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真实面目。” 而现在,他们却是以真容示人。 听了楼启的话,萧白稍稍有些放下心来。他还是道:“今晚我们便再换副面貌罢。” 他们二人的容貌太惹眼,难保不会遇上什么麻烦。他虽不惧,却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 楼启点点头,萧白说什么都是好的。 附近的人并不算多,却也不算少,正是中午的时候,多数在客栈小摊,还有连街的叫卖声。 二人边走边说着话,萧白嘴里闲不住,买了两个包子慢慢啃,枝头有一只小麻雀,偏头望了二人半响,忽的扇起翅膀俯冲下来,落在萧白的头上,稳稳的站立着。 萧白惊住了,呆呆的没反应过来,麻雀在他头上也呆呆的,睁着豆子眼。 “哥,哥你帮我看看头上是个啥!”萧白急忙低头,右手向头上挥去,想赶走那东西。 麻雀看起来蠢,动作却灵活的要命,一会儿跳到他的肩膀,一会儿跳到他的手上,最终又呆呆的跑上了他的头,就是不离开。 萧白哭丧着脸:“它不会把我的头当巢了吧。” 楼启咳了声,明显冷峻的脸都似乎忍不住笑意,他轻轻的往萧白头上一拂,那鸟已经被抓在手中。 “落在我手里,你是死定了。”萧白将麻雀接过,恶狠狠的恐吓:“敢在天王老子头上东土。” 他的手忽的一顿,手中吃剩下的半个包子掉落在地,萧白有些心痛:“我的包子……” 那呆鸟忽的挣扎起来,萧白一时没注意被它两翅膀左右开弓“啪啪”的在手上扇了两下。 那声音,还挺响。 萧白:“……qaq。” 呆鸟扇完也不跑,慢悠悠的落在包子掉落的地方,一口一口啄食着。 再看萧白,可怜巴巴的望着楼启,一副求安慰求抚摸的样子。楼启爱惨了他这副小模样,手放在他被麻雀抓乱的鸟窝头上揉了揉,又揉了揉。 “估计是惦记你手中的食物。”楼启低声安抚。 呆鸟果真头也不回,叼着一小块包子屑飞走了。 萧白还犯不着跟一只麻雀置气,摸摸肚子,道:“我还饿着。” “我们去找间客栈。” “那我要吃肉。” “嗯。” 少年与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了,任谁看来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美好画面,弟弟被宠坏了跟兄长撒娇,而那兄长,也是尽力满足自家弟弟的要求。 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人。 从阴暗的巷子里隐约冒出一个黑影,那黑影紧盯着远去的两人,一闪,又消失了。 好像看见了,又好像没看见。 而萧白同楼启不紧不慢的将街上逛了一圈,肚子已经大饱,这才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一进去房间,萧白立马将房窗都紧紧关上,楼启默契的下了个禁制。 萧白有些激动的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纸条,天知道他看见那只呆鸟突然从嘴里吐出这么个东西出来,简直一愣好吗,没看见他包子都掉了! 那鸟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从红红的鸟喙往里面看去,却是一个又一个精密小巧的木制零件。 纸条被打开,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 明日,跟着鸟走,这地方有古怪。 第65章 九只系统 深夜难眠。 近日碰到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如同系统所说,剧情崩坏的已经八百匹马都拉不回来。 系统躲在空间里,倒是过的比他这个宿主还悠闲,整天将自己当作皮球一样弹来弹去,心情好还会给妖兽们来场大雨洗洗澡。 萧白:要你又何用!它一定是史上最闲最不负责任的系统! 他的精神很清醒,从黑暗中睁开眼睛,不期然对上一双沉静的双眸。 萧白凑过去:“你还没睡?” 大掌轻柔的安抚着他内心躁动的情绪,楼启不答他的话,反问道:“睡不着?” 萧白“嗯”了一声,他看了楼启一眼,即便漆黑一片,也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的面容,他忽的低声道:“回昆仑后,我们便成婚吧。” 揉着他腰的手忽的一紧,险些要将他的腰捏断,萧白疼的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想把他推开,谁知男人越搂越紧,他的头也被按在怀里,腰间的手倒是轻了些,一下一下用灵力抒解他的疼痛。 “抱歉,可还疼……”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什么异样。 萧白被他按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剧烈快速的心跳传入他的耳膜。 他在紧张。 萧白看不见他的脸,却莫名的觉得这男人一定是害羞了,眼里闪过笑意,嘴上却一点也不放过他:“你还没回答我。” 不知是否种族使然,楼启对于伴侣之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昭告天下一番也无妨,省的有些不长眼的凑上来找死。 想到这儿,萧白眼里出现戾气。同时,他心里也有打算,未来之事不可知,他得早做准备…… 下巴忽的被抬起,男人炙热的吻落下来,萧白微启唇,接受他的侵入,这一番吻吮无比缠绵,甚至有一种相濡以沫的错觉。 许久之后楼启才放开他,望着那双澄澈的眸子,此时已经染上了情欲的味道。他又低头吻了下,身子与萧白粘在一起,直到他身上全是自己的气息,这才认真道:“回昆仑后我们便成婚。” 明明是他提出的,怎么又傻傻的重复一遍,萧白觉得好笑,却还是道了一句:“好。” 密密麻麻的吻又落下来,大掌顺着脊背撩起碍眼的衣服,单薄的亵衣压根不能阻挡住男人的侵袭,很快便被撕裂。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探进臀缝,耐心却又急躁的揉弄。 萧白心中悲愤:你他妈的就不能好好脱! 当气氛到达某个顶点,萧白也被勾起了兴趣,好歹他心中还惦念着明日要见老熟人的事,但这点微薄的意志力,很快便被攻陷。 唇舌肆虐上胸前的红点,叼住吮吸,双腿已经被架至腰上。 当某个滚烫的孽根一点一点往里送时,萧白“嘶”了一口气,即使做过这么多次,他还是不能适应那硕大,他偏过头,抓紧了手心,额头的碎发已经被汗湿,意识有点涣散,低喘一声,道:“你,你慢点让我缓缓……” 楼启果真停下来了,他刚以为这人良心发现,下一秒便被进了个彻底,楼启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面容,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确定那是难耐的欢愉而不是痛苦后,才开始动作。 他当真按照萧白所说一样,放慢了节奏,萧白却又不满意了,这般缓慢又坚定的动作,那孽根狰狞的形状简直感知的一清二楚,又是一番异样的折磨。 萧白眼含着泪,狠狠咬了楼启一口,羞耻道:“你他妈的……快点!” 说慢点的是他,说快点的也是他。 楼启将他抱起,濡湿了他的唇瓣,又叼住他的耳垂细细啃咬,低低的笑了一声。 声音磁性而诱惑。 “如你所愿。” 二人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成婚的愿望,注定是要落空了。 而这耳鬓厮磨缠绵刻骨的一双人,也即将迎来第一次久远的离别。 第二日,天光大好。未央城不愧是著名的白日无尽之城,不过寅时,太阳便已升起,而这个时候,萧白才刚刚从激情中睡下。 楼启吻吻他沉睡的侧脸,为他挡去一室晨光,内心的温暖快要溢出来。 “阿白。”他低低的唤了声,鼻尖同少年微蹭,再次伸出舌头探进少年微启的唇。少年有些疲惫,便是他如何动作,也只是皱着眉却不醒。 良久,少年终于受不住了,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男人早已退开。他有些喘不过气,还以为自己做噩梦了,呢喃着问:“什么时候了……” 楼启面(恬)色(不)不(知)改(耻),轻抚着他的背,冷静道:“还早,再睡会。” 萧白却没有回应,低头一看,已经又睡着了。这个死不要脸的男人,终于没有再做过分的动作,只不过盯着少年微红的面容,忍不住凑过去啃了一口,内心沉着的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忍不住凑过去啃了一口。 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萧白是被只鸟叫醒的,他揉揉老腰,刚醒还有些懵然,抱着被子顶着乱毛跟那只呆鸟大眼瞪小眼。 他望了一眼窗户,开着,楼启不在房内,面无表情的瞪着那只鸟:“你竟然能找到我们。” 带着淡淡的一丝鄙视。 呆鸟偏头望了望他,忽的转身拿屁股对着他,翅膀微微张开癫疯了一样抖动,萧白亲眼看着它从屁股拉出一张小纸条。 像拉屎一样。 萧白:“……”他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即使它是一只机关鸟,但也改变不了它拉出来的事实,它一定是在报复!小心眼的家伙! 萧白坚决不去捡那张纸条,不不动,呆鸟也不动,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现场弥漫着一股杀气。直到楼启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一人一鸟对峙的景象。 萧白立马转头望向他,脸上露出淡定的笑容,道:“又来信了。” 楼启将吃食放下,问道:“信上说的什么。” “还没看。”萧白摇摇头,目光看向床上的呆鸟,和呆鸟面前那张小小的纸条。 楼启不疑有他,便是知道,他也不会在意,拿起那张纸,上面的字迹似乎是在仓促间写的。 计划有变,城东巷子口,勿以真容示人。 二人对视一眼,皆感觉到了凝重。 匆匆用过早饭,那呆鸟已经从窗户飞了出去。萧白换了副普通面貌,好在这家客栈入住的人许多,来来往往,压根记不清哪些人,他们之前的面貌太惹眼,但又有谁知道这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是他们幻化的,说不定他俩在房里待一天都不出来。 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房也不退,萧白同楼启直接出了门。 城东巷子口是一处民宅聚集地,住的多是当地人,昨日里二人将街头街尾逛了个遍,自然知道这地方。 他们转过小巷,目光在某个屋顶一掠而过,一只小小的麻雀正蹲在上面梳理自己的羽毛,萧白敲了敲门,口中毫无顾忌的喊到:“小弟啊,我跟大哥来给你送点东西来哩!” 楼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面容绷的厉害,他手上还真拿着个包袱,是路过刚买的包子。 门被打开,却没有看见人,只听到一个声音:“大哥来了吗,快快进来……” 这般光明正大,倒真让人看不出什么。 穿过院落,房门从里打开,随即便被关上,萧白这才看清楚里面的情景,石砚青清瘦了不少,宽大的衣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见到他还是有些艰难的笑了笑。 床上躺着一个人。 萧白沉了脸色,凝重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俩怎会弄的如此狼狈!” 他口中说着,已经上前去查探石宴唐的状况,八尺的大汉此时脆弱不堪,体内灵力杂乱,胸口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石砚青苦笑一声,将纱布小心翼翼的解开来,露出里面狰狞而可怖的伤疤。 大片的伤疤,可见当时是多么的凶险,那伤口却不像是任何武器伤的,却像是被腐蚀了一样。 对于看病之事萧白反倒不如楼启精通,便让他来看,楼启沉思一会儿,道:“他这样有多久了?” 石砚青道:“十天。我用了公子给的灵草,伤口已经愈合,他却总是不醒。” “不必担心。”楼启望了萧白一眼,道:“他的情况,应该是跟我当时一样。” “这是他的机缘。” 当日楼启吞下十方聚灵皇,经脉不可承受暴走的灵力,陷入昏迷,石宴唐也不知误打误撞了什么东西,这一次,对于他而言,便是脱胎换骨的转变。 这样一说,石砚青才稍稍放下心。萧白问起他们路上发生了何事,这城镇又为何如此诡异。 石砚青脸上依旧苍白,他摇摇头,却是说了一个不相干的话。 “未央城乃是东部主城,还是传送阵的所在,各地人马想要从白鹿出去,或者从其他地方进入白鹿,都得经过这座城。” “一日里,城中来往的人多达数百。” “我们来此地已有半个月之久,而在这之前,未央城早已只准进不准出。” 他望着萧白,语气有种难以言说的意味儿。 “公子可曾想过,这么多人进来,未央城的人数却没有增多多少。” 萧白心一颤,只听得他低低道: “那么这些人……到底去了哪儿?” 第66章 十只系统 石家兄弟自昆仑下山后,便一路往东试炼,他们二人性格互补,又是实力强悍的,因此这一程非但没遭受什么挫折,反而得了不少好处。 直到经过未央城。 昆仑掌门首徒渡劫失败,又有小弟子跟之殉情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们不想知道也难,原本他们不信,可石宴唐师尊传信来明百年一次的门派大比快要开始,速回。信中并未提及关于楼启的事,但二人知道,事情怕是真的。 石家兄弟内心焦急,只得放弃试炼,快马加鞭赶到未央城,想通过传送阵赶回昆仑。 谁知这一遭,便出了意外。 进了未央城,便如同被关进了一个牢笼,整座城仿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掌控着,别说信,便是他的机关鸟,也飞不出去一步。 时间不待人,两兄弟夜探城主府,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查出了不少东西,更让二人措手不及的是,他们从一进未央城,便被东西盯上了。 那人的实力之强……石砚露出一抹苦笑:“我与宴唐也没有想到,竟会碰上那群怪物。” “那城主早已剩副躯壳,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它们将人的身体掏空,然后钻进去,没过多久,那死去的人便又站起来,跟活生生的人一般无二。” 石砚青手指颤了颤,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 萧白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浮屠三镇的场景再次浮现眼前,他忍不住望了一眼楼启,在这一点上,楼启应该比他更清楚。 萧白以为浮屠三镇是个结束,却没想到仅仅是个开始。 楼启察觉到他的不安,握了握他的手,沉声道:“你确定……当真跟人一模一样,行为举止没有怪异的地方?” 他这么一问,萧白便懂了,立马接口道:“有没有出现肢体不协调,或者两眼青黑如同行尸走肉的现象?” 石砚青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们虽是晚上查探,但可以确定,那些东西爬起来便像人一样行走,无任何不适之处,两眼青黑却是没有注意到的。” 他们在浮屠三镇时,这些怪物尚且只能勉强控制皮囊,现如今,却跟人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这代表着……它们也在逐步的,进化。 萧白倒吸一口冷气,那时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紧接着石砚青说了一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那些无面鬼虽可将皮囊披到自己身上,但只是极少数,更多被破坏的皮囊被当做了它们的养料。 至少萧白不用担心一夜之间全城变成怪物的那种情况。 “我与宴唐自以为小心翼翼,却没想到一开始便已经被它们盯上。它们一直未曾动手,不过是在等一个人。” 石砚青笑容惨淡:“便是那人,将宴唐所伤。” “他似乎是看上了宴唐的身体,我们拼死才逃了出来,直到昨晚,我们还在一直躲避那群怪物。” “机关鸟帮了我很大的忙,也是因为它,我才发现了你们。”石砚青轻声道,那呆鸟不知何时飞了进来,待在他的肩膀上,偏头蹭了蹭。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萧白忽的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为何它们只伤从外地来的人,却不伤本城中的人?”他一直很奇怪,消失的全部都是来了没几天的,而城中却仍旧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 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人相望齐齐色变。 哪些怪物怎会有感情这种东西,它们是要……圈养!它们是把这整座城的人,当做了储备粮…… 三人商议,今夜先歇息一晚,蓄精养锐,明晚夜探城主府,照石砚青所说,那个人已经暂时离开了未央城,不然他们二人也不会这么容易逃脱追捕。 他们要想离开这个地方,总归要走这么一遭。 给石家兄弟又喂了些灵泉,嘱咐石砚青替他弟弟梳理经脉,萧白同楼启才安顿下。 他一进入房内,便跟楼启说进空间一趟,这回,却是没有带上楼启。 一把揪起那悠哉悠哉的金属小球,萧白怒了:“老子穿的是修仙文不是末世文!你倒是说说那些怪物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当是丧尸吗还会进化的卧槽!” 系统被揺的颠三倒四,好不容易从萧白手中逃出去,转了转眼珠子,委屈道:“我也不知啊,剧情早崩坏了。” 它又补了一句:“说起来,还是你让它崩坏的。” 被插了一刀的萧白:“……” 系统在地上弹了一下,安慰道:“你也别气馁啊,好歹男主不会毁灭世界了,你拯救世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它才不管男主会不会推翻人类统治光复龙族,只要别把这世界毁了就好。 萧白幽幽的望着它:“为何只有一半?” 系统往后缩了缩,确定二人距离安全之后,才道:“进程显示只有百分之五十,主线任务并未刷新,仍在继续。” 萧白蹲在地上,想了想,会产生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一种是因为楼启仍是那个不确定因素,随时会炸,另一种是因为……出现了新的威胁世界的存在。 他苦思无果,也没再逼迫系统,心念一动,楼启便出现在空间内。 乍然换了境地,楼启也未惊讶,看见不远处萧白正蹲在地上一脸哀怨的望着他。 楼启眼里闪过笑意,走过去伸出手,萧白借着他的力站起身。 这一拉,便不放了。 萧白道:“走,带你去见两个人!” 他要带楼启见的,自然是浸在灵泉中的白鹤与巨蟒。这么长时间,他倒忘了让楼启见他们。 可惜,一鹤一蟒依旧沉睡着。 萧白将他带至灵泉边,道:“这是我鹤叔和蟒叔。以前在仙霖的时候,便是他们照顾我。” 若不是他们接纳了他,只怕他有系统也活不到这岁数。 楼启目光柔了柔,捏捏他的手心,却是无比认真的对着灵泉中沉睡的妖兽唤道:“鹤叔,蟒叔。” 萧白一愣,脸噌的一下烧起来,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这不是见家长是啥! 他望了一眼楼启,这家伙还来真的,心里却又有丝丝的欢喜漫延开。 楼启低头吻了他一下,却只是浅尝辄止,他将他抱起,像抱小孩那样,萧白攀附着他的肩膀,弯眼笑了笑。 他又碰了下萧白的唇,二人的呼吸交织着,分不清谁的更炙热。 “你在担心?” 萧白搂住他,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传来:“有点儿。” 楼启拖着他臀部,将他抱紧了些,低头吻吻他的发顶,低声道:“担心什么。” “……” 他忽的抬起头,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受了疼的猫,他凑过去与楼启接吻,细细密密,缠缠绵绵, “楼启……” “我在。” 一旁围观全程的系统:“……”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儿? 白鹿仙宗,宗主大殿。 与昆仑不同的是,这地方是真正的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宗主白咻是最喜妖兽的,因此白鹿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妖兽跑到仙宗来,倒也和谐。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儿已经看不到一只妖兽的踪影,有弟子低头匆匆走过,一片死气沉沉。 殿门,银发银瞳的七岁小儿睁开眼睛,眸子说不出的诡异,他张开口,说出的话却是男人的声音。 “在昆仑吃了憋,便跑到我白鹿来了!” 空气波动扭曲,缓缓出现一个瘦长的身影,他的身上弥漫着邪恶的黑气,面色苍白,柔弱的一阵风都可吹倒似的。 男人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愿意,昆仑那老家伙谨慎的很,照我说,哪用得着那么小心。” 白咻嗤笑道:“明明是你不敌那楼启小儿,反被打散了分身!” 瘦弱男子也不气,望了他一眼,道:“你可知,外面那些人类喊你做什?” 小儿不答他,他低低的笑起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都说,你被邪祟附了身!” 白咻冷冷的望着他。 男人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还是收敛点,别坏了大计。”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白咻依旧冷冷的看着他,道:“别以为你在未央城中做的事瞒的过我。” 忽的,男人神色一动,站起身,道:“我回去一趟。” 他苍白的脸上勾起诡异的笑容:“发现了两个有趣的小娃娃……” 楼启小儿,还有他身边那个漂亮的少年,原本听闻死去,他还遗憾了许久,如今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未央城…… 送上门来的皮囊,他要定了! “干完这次我便收手,你也收了罢,莫让人怀疑。让昆仑那老家伙知道,非把我俩个皮扒了不可。”男人临走前道。 第67章 一只小和尚 两个人正直血气旺盛,吻着吻着便擦枪走火,空间里躺着的皆是妖兽山精,萧白再怎样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演春,宫图,当即一挥手出了空间。 衣衫褪尽,苦短。 不知是心中不安还是何原因,萧白格外顺从乖巧,被顶的太急太深也只会呜咽几声,却不逃避一分,往常早已哭着求饶了,现在却是任由楼启埋在他体内,放纵了姿态。 因着昨夜已经折腾过他的原因,楼启顾忌着他的身体,没想到萧白终于发挥了一次他作为猫的粘人功力,身体缠着楼启不放。 楼启望着他因为情v欲而微红的双眸,身下一紧,自是不可能再放过他,屋内的春,光一直持续到天明时分才止歇。 日光照进来有些刺眼,依稀察觉到身边人起了身,萧白朦胧的睁开眼,却只看见了黑色流金的衣摆,他皱了皱眉,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又做了往常那个梦境。 “你身为龙族,却混进修士之中,已是大逆不道!” “你闯进禁地,偷拿宝物,这是欺师灭祖!” “你自甘堕落,情愿入魔,屠杀修仙界无数弟子,简直是罪无可恕!” “当打入十八层阿鼻地狱,镇压在无尽深渊,生生世世受烈火焚身,剥皮拆骨之痛苦,以祭先灵!” 最后一声怒呵,萧白猛的被震醒。他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滚站了起来,却发现不对劲。 他又变回了原形。四只小短腿毛绒绒的,一脸懵逼的望着周围陌生的场景。 不认识,还是不认识。这特么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圆圆的屁股猛的被东西拱了一下,萧白的小身子往前一踉跄,头趴地滚了一圈。 他更懵逼了,他妈的谁在玩我?! 猛的一甩头,做出攻击的姿势,却在看见那东西的一刹那,怔在当场。 山精…… 那蘑菇头一样的脑袋,乳白色半透明的身体,圆溜溜的黑眼睛,可不就是山精。 萧白当即想嚎着扑上去,那山精忽的飘过来,伸出拳头又戳戳萧白的耳朵,萧白可顾不得它的动作,爪子一勾将它柔软的身体踩在身下,惊天动地的哭嚎:“喵喵喵喵喵嗷……!”本大人好想你们! “喵喵喵喵喵?!”鹤叔蟒叔呢!其它妖兽呢?! 那山精似乎被他吓到了,猛的从他爪子下挣扎,“咔擦”一声……半个身体断了…… 萧白:“……” 山精:“……qaq” 萧白小心翼翼的抬起爪子,将半个身体还给它,小山精抽噎着抱着自己的身体,“哇”的一声哭着跑远了。 萧白连忙追上去,好不容易重逢,不来个拥抱咋就跑了? “喵喵嗷!”你别跑! 周遭林木迅速的闪过,萧白慢慢停下了脚步,一片寂静无声,小山精早已不知踪影,他站在山林中央,不知该往何处去。 心里忽的默然无言。 后方“咻”的破空声,萧白猛的闪过,却是一颗青色的果子,他望向四周,嚎了一声:“嗷!”出来!不然老子挠死你们! 四周仍无动静。 风掠过树梢,突然又一颗果子砸过来,萧白反应迅速的躲过,没等他得瑟多长时间,接着,从四面八方砸来无数颗青果,萧白登时被砸的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着小身子,趴在了地上。 青色的果实很快将他毛绒绒的身体淹没,埋成了一座小山。 山林里,树梢枝头,绿叶下,突的冒出一个蘑菇头,两个蘑菇头……上百个蘑菇头。 它们睁着大大呆呆的眼睛,望着那不知名生物的方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向其靠近。 果子哗啦哗啦的掉落,从上方猛的钻出一只炸毛的猫咪,凶神恶煞的,张牙舞爪,山精们尖叫一声,有的立马狂奔而去,有的抓起旁边的东西就往那怪物身上扔。 萧白再次被砸了一脸。 一只小山精不注意,被同伴扔起炮弹一般的朝萧白飞去,萧白眼睁睁的看着那乳白色的物体朝自己的脸糊过来。 懵逼的众山精:“……” 脸都快扁了的萧白:“……” 小山精跟他面对面,两只眼睛都成了对眼,猛的尖叫,撒开身子就开始狂奔,只可惜它智商不够,绕着萧白转了一圈又一圈,倏的又看见萧白,惨叫一声,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 装死。 萧白快要被这群蠢货气笑了,毫不客气的踩在小山精的身体上,爪子亮出来,闪着寒光。 那边众山精顶着叶子偷偷望着他,愚蠢的家伙们,仿佛那一片小小的叶子能遮住它们圆溜溜的身体似的。 它们相识几眼,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有一只呆头鹅出了头:“你是谁?快把人质交出来!” “对,交出来!” “出来!” 仿佛回声似的,现场立马叽里呱啦如同三千只鸭子在吵闹。 萧白忽的就沉默了。 他早该想到,他的山精依旧好好的在空间里沉睡着,而这群小家伙,压根不属于他。 他的山精们才不可能这么蠢( ̄▽ ̄)! “再不交出来我们就……就,吃了你!” “对!吃了你!” “了你!” 萧白磨磨自己的爪子,慢悠悠的望了它们一眼,“喵”了一声。 这是哪儿? 山精们面面相觑:“这里是哪儿来着?” “你住这儿你不知道这是哪儿?” “我才出生没多久!” 试想千只鸭子在你耳边“嘎嘎嘎”的叫,萧白忍无可忍,狠狠用爪子拍了拍:“嗷!”停! 立马一片寂静。 “我,我知道……”他身下的小山精默默探出爪子,泪流满面。 萧白:“……”怪不得拍的地方这么软,原来他刚刚拍的压根不是地……萧白有些心虚的从它身上慢慢蹭下去。 小山精泪眼汪汪:“我知道……大殿中的龙君大人给这地命了名。” “叫蓬莱。” —— 萧白这才确信,自己又入了梦中。 山精们都是愚蠢的深井冰,你挠了它跑,你不挠了它们又反过来挠你,乐此不疲,偏偏胆子怂的一逼,照萧白说就是三个字:贱的很。 萧白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晒太阳,既然知道是梦,他也不急,梦总会醒的。 一只蘑菇头蹲在他旁边,忽的把他身子放在自己头顶,冤魂一般的飘着。 萧白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安安稳稳的待着,从各个角落又冒出一个个圆溜溜的蘑菇头,暗搓搓的跟着,猥琐至极。 不一会儿,原本只是一猫一山精的组合变成了浩浩汤汤的队伍,乳白色的身影连绵成又长又大的一片,好像山林间铺了一层迷雾云层。 萧白吸吸鼻子,用爪子揉揉眼睛,他有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一只蘑菇头飘到他身旁,将青果往他怀里递了递,大眼睛漆黑漆黑的:“吃。” 萧白摇摇头:“嗷,”不吃。 蘑菇头低头“哦”了一声,也不伤心,将果子往自己嘴里一塞:“我吃。” 它身子是半透明的,那果子从它嘴里一路滑啊滑过它整个身体“扑通”掉在了地上。 萧白觉得自己胃抽搐的厉害。 一大帮蘑菇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远远的可以望见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有山精戳戳他,神秘道:“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 萧白诚实的道:“喵嗷。”不知道。 “那是龙君住的地方。” “龙君嘤嘤嘤~好可怕……” “听说龙君有个宠物,走哪儿都带着,长的跟我们一样白,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掐死。” “胡说,那是龙君的小情人儿!” “噫?那小情人不是长的四条腿八只手比龙君还恐怖吗?” “小声点莫让龙君听见,他会把你脖子拧掉然后栽在土里!” 众山精秒怂,大队伍又浩浩荡荡往回走。 围观全程八卦的萧白:“……”这世界是怎么了? 山精们语重心长的开始给萧白普及知识,不准踏进龙君住的范围内,看见龙君立马跑,看见龙君的小情人儿立马跑,勿作死,龙君是会把你吃掉的! 远处日光照射的更加热烈,金色的光线染上了琉璃般的色彩,萧白半眯着眼睛,心中默默开始算计着时间,想着还有多长时间这场梦才会苏醒。 一只蘑菇头,两只蘑菇头,三只蘑菇头……两百八十三只蘑菇头…… 噫?怎么多了一个人? 没等萧白反应过来,山精们猛的尖叫,两手一撒便开始跑路,跑的跑,躲的躲,有的甚至将自己埋在了土里颤栗发抖,鸟兽作散,尖叫声不绝于耳,成百的山精如同草泥马一样惊恐着狂奔远去。 没了山精的支撑,一脸砸在地上的萧白,懵逼的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高大男人。 男人身上沾染着血迹,即便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萧白也可以闻见那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锁链交杂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日光底下发出冷冽的寒光。 成百只妖兽奔走,尘嚣渐散,清风拂过,萧白打了个冷颤。 原地只剩一人一猫。 巴掌大的小猫被抱起,萧白撇了一眼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男人冷漠着声音:“胆子越发大了。” 这样的楼启让萧白有些怵,忍不住缩了缩小身子,心里盘算着是认错呢认错呢,还是认错呢?忽的毛绒绒的屁股被捏了几下。 “还敢不敢再跑了?” 萧白一爪子挠过去,“嗷!”老子是只猫你都耍流氓!禽兽! 这一觉睡的萧白极不安稳,日光照进房内刺眼的有些发疼,萧白挣扎着睁开眼睛,整个人生无可恋,感觉被掏空。 身子已经被清理干净,清清爽爽的,从衣领可以窥见他身上大大小小暧昧的红痕,甚至连私密处也未曾放过。 脑海中闪过梦里楼启的面容,萧白右手覆住眼睛,只觉晕眩的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温热的手掌按压上他的太阳穴,柔和的灵力通过手指源源不断的传送至他的四肢百骸。萧白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萧白张了张嘴:“你不是起了?”话一出口,还带着情v事后特有的沙哑。 楼启又喂他喝了点水,才道:“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索性陪你再睡一会儿。” 他又道:“我去给你拿些吃食。” 萧白拉住他,嗓子已经不似刚才的沙哑,道:“不必了。”他吃东西只是为了解馋,此时却一点也没有吃东西的欲v望。 楼启的手已经探进亵衣中替他揉捏有些酸痛的腰,温热的灵力流经经脉很是舒服,萧白此时已经完全清醒,冷静的拒绝了楼启想要为他帮忙穿衣服的提议,苦逼的爬起来自力更生。 梦里的楼启煞气滔天,血味浓重,萧白摇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甩出去。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楼启变成那副模样的。再者,楼启现如今气息内敛,灵力平和,丝毫未有变成煞神的迹象。 萧白这样想着,不由得又安定下来。 他这副呆呆出神的样子,落在楼启眼里,又不知神游天际到哪儿去了,眼眸暗了暗,走过去径直将他抱起,大腿挤入他的腿间,唇舌已经肆虐上去。 萧白□□了一夜,身体正敏感着,哪还有什么想法,只觉身子软得不行,大掌所过之处如同烈火燎原般的颤栗,偏偏只能攀附在男人的肩膀上,终是忍不住先求了饶。 被那东西顶着,任谁都不好受,况且昨晚干了那么久你竟然还能石更的起来?!简直丧心病狂!萧白心中颤抖,再来几次他绝逼会废的!心里拐了几个弯,萧白咽了咽口水,道:“晚上还有任务。” 恨不得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要节制啊兄弟。 好在楼启并没有那意思,望了他许久,将他放置在床上,大步向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那背影,好像有点仓皇? 萧白抹了把脸,被他碰过的地方还有些灼烫的厉害,更别提那张春,光荡漾的眸子。 识海中系统声音幽幽的响起:“宿主你果然还是太弱。” 萧白:“……”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从头到尾围观了全程…… 似是看出了萧白内心的想法,金属小球颇有些不屑:“本系统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不道德的事,也只有你这种肮脏的人才能想的出来。” 萧白面无表情脸。你才肮脏!你全小区都肮脏! 因着石宴唐至今未醒,石砚青便留下来照看他以防意外发生,而萧白,便同楼启一起夜探城主府。 临走前,石砚青给他们画了一张地图,他跟石宴唐曾进去过。又有机关鸟帮助,因此早将城主府的大致情况摸了个清楚。 夜深人静,正是百鬼横行的时候。 城主府的位置处于未央城南部,方圆几里只有个这么奢华的建筑,十分显眼。夜里城中没有兵马巡逻,只在府中内外隔几分钟便有兵马走过。 头顶月华万里,脚下青瓦白墙,萧白习惯性的放出纸片人先行探路,同楼启对视一眼,二人如同影子一般向城主府掠去,没有发生一丝声响。 与普通的府邸一样,并无什么不同,至少从外围看来是如此。 甚至,还带了丝人气。 若这是那群无面鬼的大本营,也未免太正常了点。 二人躲过来往巡逻的兵队,直接翻墙而入。按照石砚青画的地图,那城主住的地方,应该是在靠近东边的大宅。 又一队兵马走过,萧白敛去气息,二人身体重合在阴影里,小小的纸片人自草丛内钻出,跳到萧白肩头。 萧白皱了皱眉,小声道:“房中并没有人。” 楼启的眸子在夜色中更为深沉,他静默道:“整座城主府只留有兵马驻守。”言下之意,是并没有发现无面鬼的踪迹。 萧白脸色不是很好:“它们是不是换了阵地,如果是这样……那就更难找了。” “不。”楼启摇摇头。 他的目光悠长而深不可测,遥遥的望着不知名的方向,面上的表情淡漠而冰冷。 萧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只听见他深沉的嗓音,像是从耳边传来。 “它们在地底。” 萧白猛的倒退一步,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68章 两只小和尚 两人又查探了一圈,却没找到进去地底的入口,萧白原本想再去那城主的房间一趟,楼启却拉住他的胳膊。 “不用找了。” 萧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不知深浅的洞口,黑黝黝的,从上往下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 那洞口好似原本就在那儿似的,边缘冒着丝丝黑气,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传来。 是偶然还是有意? 萧白从来不信自己的运气,这洞口像是早在这儿等着他们,偏偏他们不得不入。 二人都不是犹豫的人,心里有了决断,楼启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抓紧了。” 萧白点点头,毕竟下方是何情况无从知晓,谁知道一跳下去会不会直接跳进尸体堆里。 洞口深的要将人吸进去,扑鼻的恶臭与血腥味直蹿鼻中,萧白封闭了嗅觉,才不至于胃里翻涌。 令二人没想到的事,这次即使是做足了准备,二人还是失散了。 明明下落的途中手还握在一起,但当触及地面的时候,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萧白便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人了! 老子的男人呢卧槽! 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那热度还停留在上面,证明不是一场幻觉。 落下来的地点只有一个,便是这不足十平方米的洞底,洞底并不是完全黑黝,萧白可以将周围的景象看的清清楚楚。 除非…… 萧白眯眼望了望头顶,除非是有人故意想将他俩隔开,一早在这等着他们。 这地方定是有个阵法,当二人落地时,阵法便触动,将其中一人传送至其他地方。萧白踩了踩脚下的地面,沿着墙壁慢慢摸索着。 墙壁明明是湿润的土壤,却光滑无比,上面有细小的孔,像是会呼吸似的,萧白恶心的很,他看那墙壁就像是蠕动的肠胃,更不会拿手去触碰。 四面皆无路。 秦九歌教他布阵,自然也教他破阵。当务之急,得先找到阵眼。阵眼好比一个人的脉门,能量汇聚之所,阵眼一破,整个阵法便毫无用处。 他心中虽焦急,却明白这时候最忌讳心神不定,阵术师会将阵眼设置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他们会创造许多东西来模糊你的视线,转移你的注意力,身边的任何事物,越是普通,越有可能是阵眼的所在。 而这地方,却刚好相反。 没有东西,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地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萧白仔细回想落下来的情形,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洞底,眉头微微蹙起,看似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沉默许久,他开始动了。他闭上了眼睛,从这头走到了那头,脚步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踩在实地上,闭上的双眸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走到墙壁面前停止,再转身不紧不慢的走回去,悠闲的跟散步似的。 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 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次,忽的,他的脚步一顿。 就是此处! 萧白手一扬,青芒已握在手中,剑光直劈地面而去,“嗡”的一声响,萧白的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银色的丝线,铮铮的闪着寒光,他跟楼启落下地的那一刹那停顿便是因此而生。 萧白反手握住青芒,剑尖直指银丝,紧绷的弦瞬间应声而断,与此同时,四周那光滑的土壤忽然流出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从那小孔中冒出,那血液流下几乎要触及萧白的脚边,地面震动,萧白几乎站不稳脚跟。 再看去,已然转换了天地。与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狭长洞口。 洞里安静异常,太过安静反倒成了诡异。仿佛只要踏进去,便会一路走进十八层地狱。 萧白默默的望了一眼,他面上毫无波动,识海中却在疯狂的戳那金属小球。 “系统你快出来陪我!快出来!出!来!陪!我!” “别装死!我知道你听见了!” 萧白面上高冷心里将系统来来回回奸(划掉)杀了千百遍,金属小球终于睬了他,用无比坚贞不屈的语气道:“本系统坚决不出来!不!出!” “你出来!” “我不!” 萧白恶狠狠:“你再说一遍!” 系统顽强抵抗:“本系统还是个宝宝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告诉你你这样胆小是永远无法反攻的!” 萧白转头呵了它一脸,老子压根没想反攻过,一只猫反攻一条龙? ……好像也……不错? 萧白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在向他打开……呸!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在害怕。” 系统撇了他一眼:“本系统还是个宝宝,害怕是理所当然。” 萧白:“……”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系统:“我俩黄泉路都走过了,还怕个啥!” 萧白冷漠脸:“是我一人走的,谢谢。” 系统那个怂货是指望不上了,楼启又不在他身边。萧白咽了咽口水,毅然决然的向洞口走去,背影坚定的仿佛要去赴死。 洞里比他想象的要宽敞的多,出乎意料的干净,萧白手中燃烧着火符,光芒并不强烈甚至有些昏暗,只能照亮他周围的环境。这地方也不知怎么回事,往常只要他将灵力凝聚在眸上,即使黑暗也可视物,但此地不同,若不用火符,他的双眸犹如被笼罩了一层雾气,迷茫不清,灵力也不可驱散。 身后黑漆漆,身前也是黑漆漆,望不到边的黑暗中似乎随时被跳出一只无面鬼,将他撕成碎片。 这种狭小阴暗的空间,很容易给人心理压迫感,就好比人走夜路时,总感觉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萧白现在便是这样的感受。 四周安静的可怕,只有他脚下的步伐踩在地面上,会发出轻微的声响,更何况这洞只有一条道,若是前后有东西夹击,他便无路可退。 妈蛋这妥妥的要逼他狗带啊!他小说也不是白看的,接下来走的剧情妥妥的回头杀!说不定还会冒出个白衣红衣无面鬼啥的,再来一场追逐战…… 望天……好像立了个不得了的fg。 萧白僵着脸,心中默念三遍妖魔鬼怪快退散妖魔鬼怪快退散妖魔鬼怪快退散…… 金属小球在系统空间内,睁着大眼睛扯开了嗓子嚎:“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呀嘿!” 萧白:“……”请你选择自由的狗带好吗。 他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路面却不见终点。火符的光渐渐熄灭,他又掏出来一张,周遭一瞬间尽数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萧白正准备燃起火符,一阵妖风却从身后袭来。 冰凉刺骨。 等等,这洞狭长又窄,哪来的风? 萧白身子一僵,汗毛都要竖起,鸡皮疙瘩漫延至全身,若是有毛,他肯定是要炸开来。 因为,他的肩膀上搭了一只手。 卧槽卧槽卧槽!回头杀! 萧白头都不敢转,那手枯瘦枯瘦的,凉到了他的骨子里。 回不回头? 内心的小人在疯狂的奔走,草泥马如同狂风过境,他已经脑补出了自己一边“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一边来回抱头抓狂狂奔的场景。 不,那绝对不是他。 不过是一息的事情,萧白心里已经转了百八十个弯儿,他猛的从那只手中脱离,火符已经往后一扔,炙热的火光抛洒到空中照亮了洞内的情形。 青芒剑横在胸前,剑光朝身后扫去,一声轻响,有什么掉落在地的声音。 是那只手。 男人四五十岁的模样,微笑的站在洞内,他的手腕被剑切断,右手掉落在他的脚下。 那手腕却没有流出一丝一毫的血液,只看见里面满是黑色的污垢,还在蠕动。 他就这样静静的,用诡异的微笑看着萧白。 萧白心都要吊到嗓子眼,男人的身后,鬼影幢幢,仔细一看,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无面鬼。 萧白没有犹豫,猛的又扔出数十张火符,低呵一声:“爆!” 万千火光炸裂开,仿若四散的烟火,在这狭窄的洞内内,萧白已经顾不得这洞会不会倒塌,若是能将这群脏东西埋了倒好!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金属小球在空间里“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它当真是吓得整个球都弹起来,萧白识海中回荡的全是它尖细的嗓音。 “闭嘴!” 萧白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杀和无面鬼都有了,所以这回是……追逐战? 他内心的泪水奔腾如那黄河水,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减慢,灵力涌动,很快,竟然看到了出口。 亮光从不远处传来,萧白加快了速度,眼见后面的无面鬼没有追过来,他这才放心下来。 白光亮的刺眼,萧白刚从洞口探出脑袋,猛的又缩回去。 刚刚看到的场景还停留在他的脑海中,萧白深呼吸一口气,迟疑了一会儿,翻手拿出数十张小小的纸片人。 他轻声道:“去。” 那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场地,好似天坑一般,里面聚集了黑压压一片如同乌云般的无面鬼,数量之多,令人不寒而栗。 萧白收敛了气息,悄悄从侧面跳下去,轻巧的如同猫一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躲的地方正好是个死角,离那些无面鬼距离又远,灵力凝聚在眼中,萧白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边的情形。 无数的无面鬼朝同一个方向涌动,他们无面无口,黑气冲天,那黑色的污浊一触碰到人的身体,便会如同虫蚁般钻进去。 无面鬼的中央,有一个高台,上面有一口血池,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而之前闻到恶臭的血腥味,怕是就从这里传来。 血池翻滚,依稀可见里面漂浮的森森白骨。 而那高台之上,还有数百个活生生的人。 萧白不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群无面鬼,却是第一次,看见它们如何钻进人的身体里,然后取而代之。 那些人早已失去意识,萧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只剩一张血皮,无面鬼披着人的皮囊站起来,失败的。没走几步便会瘫软下去,它们会钻出来,再将血皮扔给底下的同伴,分食殆尽。 萧白咬牙,内心的怒火噌的冒出来,燃烧了眼眸,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冷静,闭眼凝了凝神,才将那股悲凉的怒火压下去。 你得想办法,萧白。 他这样对自己说,无面鬼数量众多,以他一人之力,压根无法抵抗,甚至能不能逃的出去都是个问题。 况且…… 萧白抿抿唇,楼启还不知道在哪儿,他得尽快找到他。 只不过一晃神,萧白惊讶的发现,那边的无面鬼开始骚动起来,潮水一般向两边退开,露出一条三人宽的道路。 而从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竟是萧白在洞内遇到的那个诡异的男人。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这儿,还是,自己压根没有摆脱他尾随的身影? 萧白猛的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气息越发内敛,几乎要融入进空气。 那人,刚刚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 大概是错觉。 第69章 三只小和尚 血池粘稠,沸腾滚烫,萧白虽封了嗅觉,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那腥热的血气。 他悄悄的想要退离。 而另一边,楼启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指尖凝聚力量狠狠劈向四周仿若铜墙铁壁般的墙面,这空间也不知什么制成的,长剑划过竟然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他这把剑是萧白之前在拍卖行顺手牵羊来的,虽远远比不上沉渊与青芒,但好歹算是有些灵气。 灵力迅速在体内运转,暴走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内形成席卷的风暴,那长剑光芒愈盛,气流直指暗墙。 轰然一声。 那墙壁纹丝不动,斩上的白痕也很快消失。 有尖锐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耳中:“没用的!楼启小儿,你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本尊尚且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楼启沉静着眼眸,长剑在手中划了一个弧度,他一语不发,再次向密封的墙壁挥去。 “你纵使劈上个十年八载,也不过是做无用功,本尊特意为你做的牢笼,岂是那么容易所破!” 再度挥下一剑。 “哈哈哈哈本尊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你的血肉,你的骸骨,你的皮囊,都将为我所用!” “当日你伤我分v身,今日本尊便要你拿命偿还!” 忽的,楼启目光一凛,他的身形动了,翻手横起剑柄,左手轻轻一推,那长剑带着利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出去,如同流光的箭矢一般,穿透了身后那瘦弱男人的胸口,竟一路将他钉在了墙上。 剑尖插入墙壁十公分,男人被挂在墙上,非但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低哑的笑出声来。 他面色苍白,眉眼狭长,相貌普通扔进人潮里面都找不到的那种。 楼启神色微动,沉声道:“是你!” 这男人,正是他在浮屠三镇斩下头颅的那怪物,竟然还活着! 那剑插在他的胸口,里面竟然流出黑色浓稠的液体,隐隐有将剑吞噬掉的意思。 楼启抬手握住剑柄,灵力注入与其抗衡,他冷着眸光,语气如坠冰窖:“萧白在哪儿。” 男人看上去虽没多大年岁,两眼却混浊沧桑,他听楼启问的话,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说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本尊可是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他那纯净通透的血,刚好足以让本尊炼化血池!纵使你百般能耐,也救不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男人面部出现扭曲而痛快的笑意,他的胸口却正在被一把长剑翻搅。 楼启眼睛闪过红光,右手握着剑柄,轻轻一拍,那长剑再次往里深入十公分,他脸上的神情冰冷如高山上常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直叫人胆寒。 细碎的崩裂声响起,那墙壁竟裂开了无数条缝隙,从男人的身后,像藤蔓一样迅速漫延至整个墙壁,“轰”的一声,四堵墙尽数炸开。 四周变得明亮宽敞,带着地底特有的腐朽湿潮气息,从不远处再次又来一人。 还是那个苍白瘦弱的男人。 他的声音变得沧桑而沙哑,仿佛已经垂垂老矣,目光却如同蛇一般淬着毒。 “楼启小儿,将你的皮囊交给本尊,你便看着本尊,怎样代你好好活下去!” 楼启站在飞扬的碎片与尘嚣中,眸色血红。 他手中长剑一挥,袍袖无风自动,即便从识海结心契中察觉到萧白并无事,他的气血还是在翻滚暴动。 将萧白从他身边夺离的—— 杂碎!都该死! 不知这一切的萧白,还在苦逼的挪动自己的身形,原路是不能返回了,那血池给他的感觉又危险又恶心,萧白虽有心接近,但怎样穿过黑压压一重又一重的无面鬼,这是个问题。 他戳戳系统:“我飞过去一脚踹翻那血池再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金属小球直接翻了个白眼:“首先,你压根飞不过去,其次,那血池你也无法踹翻,宿主你个傻哔。” 萧白:“……滚滚滚滚滚!”你才傻哔!你全小区都傻哔! 他正跟系统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那边高台上的男人不见了,而他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身影。 系统默默的捂住眼睛:“宿主,你后面……” 萧白身子一抖,妈哒一次回头杀不够还来两次?! 男人的声音跟他的相貌十分符合,温柔有礼,若不是亲眼所见,萧白定是要被他这样子所骗。 “小友可是迷路了?”他静静的微笑着,口中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不若我送你一程。” 萧白微微眯起眼睛,面上的表情沉静无波,肌肉紧绷,已然做出攻击的姿势。 一刻钟后—— 萧白被擒了。 他垂下眸子,掩住暗光,身旁皆是黑色污浊的无面鬼们,它们似乎想上前将自己撕扯成碎片,却又顾忌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如果萧白没猜错,那男人应该就是未央城的城主。 他被赶着走到高台之上,与其说高台,不若说更像一个祭坛,脚下划着繁杂神秘的咒文,那血池仍在咕噜咕噜响着,离的近了,那腥热的气息直冲萧白的面容,恶心异常。 萧白撇了一眼,甚至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人骨。 城主用手指轻轻挑起少年那张俊秀干净的脸,叹息道:“就差你一个了……” 他的指甲在萧白的脸颊上划破了一道小口子,刹时便冒出了殷红的血珠,那血珠掉落在地,竟渗进了那祭坛上的咒文之中,很快便不见踪影。 “待你的血液流进这里的每一处地方……” 萧白偏头躲过他的手,淡淡道:“既然要死了,总得让我死的明白点。” “与我同行的还有一个人,他在哪儿?”萧白问道。 许是那城主心情不错,笑眯眯的擦擦自己的手指,道:“放心,他很快就会来陪你。”他那只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又长了出来,只是那手近乎血红的肉色,依稀可见里面蠕动的黑色液体。 萧白脸色不变,退后一步,身后便是那血池。 城主的手变成了黑色锋利的指甲,他笑着道:“在放干你的血液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去的,小娃娃。” 萧白忽的一笑,这个笑容带着三分怡然七分懵懂,出现在他那张脸上倒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妖孽。 “你要一点,一点,放干我的血?” 他再次退后一步,离那血池不过咫尺之遥。 萧白乖巧的笑,仿若少年好奇似的道:“我身后这……血池很危险?” 城主笑容微微凝滞。 萧白恍然大悟:“是真的很危险啊。” 他再次退后一步,站到了血池边缘,城主看不懂他在卖什么把戏,却深觉不对劲,走近了想要拉住他的身体,也不见萧白怎么闪动身形的,竟被他躲过。 少年的身体似乎在血池边摇摇欲坠。 萧白问道:“不知城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那城主脸色变得阴沉,话语也不再温柔可亲,又怕他跳下去,只得拔高了声音:“过来!” 萧白慢悠悠的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一字一顿道:“那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 萧白话音刚落,他忽的猛朝城主身后大喊一声:“艹他妈的赶紧给我炸!” 城主心中一悸,朝萧白扑过去利爪一勾迅速的要来抓住他的身体,哪知少年竟然突的从原地消失,他的爪子只勾到了空气,与此同时,他的身后有什么东西撞过来紧紧贴上了他的脖颈,不过微小的一个助力,他的身体却如同不受控制似的,猛的向前倒去。 他的面前,是那滚烫腥臭的血池。 城主想要转身,已经晚了,他满眼惊骇,黑色污秽的魂体想要挣脱那副躯壳,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脖颈后,一只小小的纸片人紧紧抓住他的头发。 “砰”的一声巨响,爆炸的火光漫延至血池,粘稠腥臭的血液被轰炸而开,飞溅出来的液体迅速吞没掉男人的扭曲的身体,那血液似乎还具有腐蚀性,所过之处,无面鬼凄厉的惨叫哀嚎而出,不禁令人头皮发麻。 空间里,那惨叫传进来,萧白皱了皱眉,金属小球想捂住耳朵,奈何没手,只好将自己埋进土里。 萧白嘴角又挂上了那种笑容,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小伤口,一张小小的纸片人出现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他在洞口放出的纸片人也不是白放的,这回,可不是在拍卖场那种的小把戏,而是真真切切的—— 爆炸。 看着空间外接二连三的轰然声响起,无面鬼群智力低下,没了指引,跑都不知往哪个地方跑,只能被炸成黑色浓稠的污水。 他好像……放了有数十张纸片人……吧? 第70章 四只小和尚 少年再次出现身影的时候,现场已经一片狼藉,猩红的血液同污浊的黑水交织,平地被炸出了大大小小凹凸不平的坑,坑中鲜血流过发出“呲拉呲拉”被腐蚀的声音,碎石灰尘从头顶落下,整个地底竟摇摇欲坠,有坍塌的趋势。 再看那血池,里面的血液竟没有消减多少,仍旧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炙热如同岩浆一般,而这祭坛也完好无损,半点看不出爆炸过后的样子。 萧白站在血池边,手里握着圆圆的金属小球。心中思虑一番,竟是不能再扔纸片人了,再炸几次,整个地底都会塌陷殆尽。 他眯了眯眼睛,现在不炸,不代表……他回到地面上后不炸。 手中的金属小球费力挣扎,无奈它没手没脚,只有放开了嗓子嚎:“本系统不要出来!你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开开!!!” 萧白被它吵的没办法,大拇指堵住它的嘴。 系统:“唔唔唔……”我x你大爷!呜哇哇你竟然敢欺负本系统!本系统咬死你! 然后它发现……它没有牙…… 金属小球瞬间泪奔,真是个悲惨的故事, 无面鬼的数量太多,即使被炸死了不少,侥幸余生的依旧黑压压一片,它们四散而开,听见声响,又本能的向祭坛聚集。 有的碰到了正在流淌的腥血,立刻惨叫一声化为黑水,这样反复几次以后,它们竟然学聪明了,绕开那腐蚀的腥血一步一步像祭坛逼近。 萧白眸光闪了闪,当务之急,是要将这血池尽快毁了,谁知道这邪恶的东西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他抬手将满球生无可恋的系统放至眼前,跟它眼对眼,微微一笑,落拓又乖巧,说出口的语气无比温柔:“系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你拯救世界的时候,终于到了!” 金属小球两眼惊恐的看着萧白,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模样。 萧白当没看见似的,依旧笑的人畜无害,道:“在空间里我们都说好了,人要言而有信。” 系统气急爆粗:“放屁!你去引开它们试试!本系统怎么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 “行啊,”萧白淡定的挑眉,道:“那你去毁这血池。” 系统:“……”臣妾做不到啊。 这回萧白没给它反驳的时间,直接用力将手中的金属小球狠狠往无面鬼群一扔。 系统跟炮弹似的飞远了…… 远了…… 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本系统要跟你决一死战!!!” 比刚刚更加尖锐的鬼哭狼嚎在这空旷的地底响起,听者伤心闻者落泪,萧白的身子无端抖了抖,暗道这小东西胆子实在忒小了,正好给它练练胆子。 那逐渐聚集在一起的无面鬼忽的听见这声音,齐齐抬头朝那颗从天而降的金属小球望去,它们智力低下,只能简单的凭借血气人气和声音定位,但这地方早已血气冲天,萧白又收敛了气息,原本它们只是本能的往祭坛而去,而现在,头顶那飞来的声音已经彻底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力。 萧白见效果不错便不再理会,手握青芒剑,转身看向那浓稠滚烫的血池,面上表情倏的凌厉。 他举起青芒,重重落下,剑尖未及血池边缘,那剑光已经呼啸而去,一击便激起千层浪,更多的腥血飞溅而出,萧白周身包裹住了浓厚的灵气,防止被那血液腐蚀。 那边系统猛的从无面鬼包围圈冲出来,在半空中来来回回狂奔,一边惨叫一边怒吼:“本系统要告你虐待未成年儿童!你这是虐待!本系统要将你浸!猪!笼!” 它身下的无面鬼群寻着声音,齐刷刷的抬头盯着,像潮水一般的涌动。 可惜它们跑的没有系统快,往往刚刚涌向了左边,一抬头噫声音怎么跑那边去了,又傻愣愣的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右边。 萧白微微皱起眉头,那血池重归平静后竟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剑气劈在上面连道痕迹都没有,着实古怪。 砍你一次不成,老子便砍你千百次! 萧白再次举起青芒,眸光闪烁,对着血池中央再一次重重落下,剑身发出“嗡”的一声争鸣,那直冲过去的啸气竟将血池里面的血液分割成了两半! 系统“啊啊啊”了大半天,只有底下一群非人非鬼的生物追着它跑,在它发现这群无面鬼压根就碰不到它的一根毛之后—— 它撇了一眼那边的萧白,咳了一声,酝酿好情绪,更加惊天动地的大笑响起,贱的无以复加,直让人虎躯一震。 “你们这群傻哔快来追本系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说,有什么样的宿主,就有什么样的系统。 血池再次归于沉静。 萧白一脚踹开零零散散漏过来的无面鬼,面无表情的又往那血池砍一剑,他顿了一下,灵力疯狂的在手中聚集,青芒剑啸,紧接着,他举起剑狂风暴雨般的向那血池劈去,毫无章法,杂乱无形,面目狰狞的恨不得再踹上两脚。 老子就不信了卧槽(ノ=Д=)ノ┻━┻!!! 嘹亮的剑声铮鸣同回荡在这空旷地底的贱笑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落,相得益彰,所听之人,所过之处,皆涕泪横流,狼藉满地。 物似主人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萧白这边遇到了难关,举动仿若癫狂,楼启那里的麻烦却比他这边还要大的多。 但他眉目不见忧虑,身姿高大挺立如青松,气质冷漠如冰雪,除了眼底的红光,倒真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那瘦弱苍白的男人几次分v身,可以确定修为已经的渡过了分神期,甚至远远不止如此,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应该还跨了两阶! 但他眉目不见忧虑,身姿高大挺立如青松,气质冷漠如冰雪,除了眼底的红光,倒真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那瘦弱苍白的男人几次分v身,可以确定修为已经的渡过了分神期,甚至远远不止如此,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应该还跨了两阶! 楼启手中的剑凝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足以使剑身不灭,他的周遭尽是凛冽的剑意,杀气云天。 瘦弱男人笑了。眼里出现探究的神色,上一回见这楼启小儿不过是个金丹,如今却能在他手下有一战之力。这般天资…… 他用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连道三声:“好,好,好啊!” 越是天资卓越的人,对于他越是大补,好比这楼启小儿身边那个天灵根的小娃娃。 不过损失几个分`身,值! 心中心思毫不掩饰的浮现在了脸上,与此同时,他动了,如果说有人的速度快到带出了残影,那他便是连残影都未曾有,不过一个呼吸,人便已到了楼启身后。 楼启并未慌张,他的身法很玄妙,脸上带着一种超脱凡俗的淡漠。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大抵就是这个道理,他只是轻扬起手中的剑,漫不经心的挥出,霎那间狂风怒吼,剑光亮如白昼,那剑击之处已然多了一个巨坑。 瘦弱男人背着手,悠然如常,只道了一句:“我倒是小看你了。” 他狠厉顿现,五指成爪向楼启勾去,同时,他的身体竟如同液化一般,随意扭曲,犹如一滩烂泥,剑身一触碰到便会渗进去,腐蚀的“呲拉”声接连作响。倒是跟在浮屠三镇的情形差不了多少。 只是这次,楼启手中再无沉渊,而他应对的,也是比那□□强大若干倍的怪物。 交手几个回合,二人身后早已变成废墟一片,剑光同黑气噼里啪啦碰撞在一起,灵力震荡,他们的周遭的时间恍若静止,尘嚣飞扬,煞气破碎。 忽的,更大的轰隆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有什么接二连三的爆炸一样,竟让二人所处的空间震动不已。 地底的空间几乎要坍塌。 震动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瘦弱男人蓦的吐出一口黑色粘稠的血,竟然不管不顾楼启的攻击,恶狠狠的死死回头盯着某个方向。 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恶毒狠厉,他仰头癫狂的长啸一声:“竟敢毁我血池,本尊定要将他扒皮拆骨!不能解本尊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他的人已经向那个方向闪去,速度令人惊骇至极,楼启都未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楼启忽的想到了什么,眼底红光愈盛,循着气息飞速追去,手中剑握的越发紧。 而萧白,正努力捣着那血池,用剑刺,戳,砍,劈,无所不用其极。 一开始他还会狂躁不已,血红着眼狰狞着脸色胡乱暴力砍一通,恨不得将符纸全扔进去一锅端了! 什么破东西! 但他现在已经生无可恋的托着下巴,蹲在血池边,拿青芒在那边缘有一下没一下的磨。 边磨边朝那边尖叫的系统道:“你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金属小球大骂:“你都说了多少个一会儿了!” 萧白忽然腾的一下眼睛一亮,他发现竟然磨出了一个小口子,登时全神贯注的开始拿剑刃开始磨磨磨—— 嗯,像杀猪前磨刀那样。 身为灵剑的青芒:“……”主人你是不是把我用错地方了? 第71章 五只小和尚 萧白磨的起劲,那一小道白色的口子终于越来越深,萧白心疼的摸摸青芒的剑柄,这般磨下去,不等这血池分成两半,他的剑先得毁了。 他正打算另找办法,站起身寻思了一会儿,忽的脊背一阵发凉。 好似有阴风阵阵吹进附着在他的骨头上,萧白打了个哆嗦,只听的身后有人怒吼一声:“竖子敢尔!!!” 那声音,凄厉又狠绝,震的萧白头皮发麻,他来不及回神,身体对危险的感知已经为他做出了反应,迅速转身,翻手扬起青芒,凛然的剑光映出身后男人苍白狰狞的面容,萧白心中悚然,却不避反迎,青芒剑啸朝着那男人重重横劈而去。 出人意料的,没有武器相接的声音,没有剑声铮鸣,所有的力道都仿佛被融化掉,如同陷进了淤泥一般。 萧白惊骇的看着那个男人,青芒刺进他的胸膛,逐渐渗进去,男人脸上毫无痛苦的神色,反而出现癫狂的笑容。萧白虎口被震的发麻,偏偏有一股巨大的引力要将他吸进去。 直到一声爆呵:“阿白退后!” 萧白一惊,猛的大力将青芒抽出,剑光挑过男人的血肉,流出腥臭的黑水。他未曾在原地停留,高度的危险性让他肌肉紧绷,迅速的向安全区域退离数十米远。 他的目光蓦然看见那头紧跟着冲过来的人,眸中一喜,喊到:“楼启!” 因为瘦弱男人的出现,无面鬼群开始骚乱,系统再也无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次循着本能朝祭坛聚集。 这些无面鬼扰的萧白烦不胜烦,灵力凝聚在剑芒上狂扫而过,那男人似乎还不放过他,却被楼启缠住脱不开身,萧白正要冲过去帮忙,却听得楼启道:“毁掉那血池!” 萧白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生死咒图祭出,淡淡的白光环绕周身,阻挡着那群黑色身影的接近,金属小球飞快的从上空掠过,一路“啊啊啊啊啊”着冲进他的识海,口中叫嚷着:“宿主快抽死它们!” 萧白也顾不得它,灵力暴涨,生死咒图猛的铺展而开,如同云层一般翻滚,范围再次扩大数十米,上面用墨迹印刻的咒文流光掠影般浮现,将萧白身体牢牢的护住。白光触及到无面鬼群,立马化作丝丝缕缕的光线渗透进他们的身体,消失殆尽。 他一步一步,再次走上祭坛。 一定有方法,一定有方法将着血池毁掉…… 他举起青芒,暴走的灵力疯狂的涌进剑身,大喊一声向那血池劈去。 “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男人脸上已经阴云密布,这楼启小儿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他冷笑一声,不过两个小娃娃,我的血池岂容尔等糟蹋! 他的身体再次液化,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像楼启席卷而去,击裂的碎石在涌动的力量间破碎成灰。 到底是堪比人类洞虚期的老怪物,他的威压已经超乎了人所能承受的,再加上那若隐若现无处不在的黑气,游丝若缕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周围的空间。 楼启望了一眼手中的长剑,即便有灵气的附着,每一次刺中那人的身体,还是在不断腐蚀,剑身已经坑坑洼洼,随时有碎裂之势。 他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眸中冰冷,红色如同泼墨一般在眼底化开,仿若一片浓浓散不开的雾气, “噗”的一声轻响,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楼启的脸颊倏的被拉开一小道细长的口子,劲风吹散他的墨发,血珠流线一样冒出。 而他对面,瘦弱而苍白的男人微微弓起身子,两只手臂不自然的垂下,脱了臼似的,他的嘴角勾起冰凉恶毒的笑容,恍若毒蛇蛆虫爬上人的脸。 他缓缓抬起黑色的利爪,上面几滴血珠若隐若现,他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上去。 楼启冷眸愈深,近乎无情的扬起剑刃。 男人反倒大笑起来:“多么美妙的血液……” 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他震惊的盯着自己的利爪,竟愣神当场,身体紧绷无法动弹。 心中某个不可置信的答案呼之欲出。 楼启的剑光已至身侧,强大而狂暴的灵力朝男人的肩膀削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竟然!!”男人丝毫不顾他的攻击,仰头癫狂的大笑出声,那笑声尖锐的要刺破人的耳膜。 楼启微微一怔,手中剑刃落下,“噗嗤”的声音,男人的右臂被斩落,掉在了地面。 他没有恋战,这人的表现太过古怪,转身一跃而开,目光深沉。 黑水从肩膀处飞溅而出,源源不断的流下来,腐蚀尽周围的土地,男人神情狰狞,嘴里发出疯狂的笑声。 “竟然啊!灭亡了那么多年!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哈哈哈哈哈那些老家伙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连我,也完全没有想到啊……” “龙血……居然是龙血哈哈哈哈哈!” 楼启目光一凛,手猛的将剑握紧。 而祭坛那边,萧白一怔,手中挥剑的动作停止,直接僵硬当场,他转头望向楼启那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怎么会…… 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楼启是龙的身份! 他狠绝神色顿现,眉目间无情至极,就连萧白自己都不知道,这这副冷漠的样子,同楼启有多么的相像。 萧白再次扬起手中的剑,劈去! 一定……一定要杀了这怪物! 任何危险到楼启安危的人!都应该被毁灭! 他蓦然想起原著中楼启被抓后的结局…… 被沉入无尽深渊,被葬于罪恶地狱,被锁链绑于岩柱之上,日日夜夜受尽烈火焚身之苦,直到被无边的孤独与寂寞吞噬。 一定要杀了他! 男人更加癫狂的笑起来,他的皮肤下黑色液体涌动剧烈,一寸一寸的蠕动,很快便要突破身体而出。 不过一息时间,他已经完全没了人形的模样,巨大的黑色头颅从这副皮囊钻出,与其他无面鬼不同的是,他像是被剥了皮的巨人,身体上流动着黑色的粘液,齿缝不时有液体滴落下来,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而生。 当真是……跟浮屠三镇时遇见的一模一样的怪物。 但也有些许不同,它身体上绑住锁链符文已经难以看清楚,光芒微弱,看样子,那锁链已经无法妨碍它的行动,反而成为了它的武器。 怪物从喉咙发出沙哑生锈的嗓音:“只要有了龙血,只要有了龙血,我一定会长生……” “哈哈哈哈哈一定会长生!” 它猛的朝楼启攻去,不过一击,地底便开始震动,头顶的防线摇摇欲坠,碎石飞灰缭乱。 作为怪物的它,比人形的它更是恐怖的诡异。 萧白站稳了身子,他撇了一眼头顶,再这样下去,这里不久后便会塌陷,他与楼启也会被压在此处。 生死咒图在无面鬼群扫过,留下一连串淅淅沥沥的黑水,腥臭冲天。 必须得想办法…… 既能逃出去,又能杀了这怪物的办法。 他的脚向后退了几步,忽然瞥见祭坛上的咒文,还未有所动作,耳边竟然传来了悠远而强大的龙吟。 龙吟…… 萧白猛然转过头,耀眼的光芒之中,一条黑色的巨龙盘踞在半空,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光泽,他的身体实在太过庞大,占据了这地底的一半空间,龙尾在萧白身侧碾压而过,已经为他扫清了周围不断涌上来的无面鬼。 那怪物见到黑龙,污浊的眼里散发出狂热的欲v望,它的身体甚至在兴奋的发抖,仿若一切已在囊中。 这便是龙,有多少年未见过了? 那些老家伙,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是第一个步入长生的那个人…… 它的精神恍若疯魔,不顾血池,不顾巨龙的威压,口中碎碎念叨着。 “只要咬一口……” “都会是我的……” 萧白心中焦急万分,堪比洞虚期的怪物,即便楼启化龙,修为还是相差太多,相差一阶便如同天与地的差距,他与黑龙的金眸对视一眼,咬牙看向血池。 总要做些什么……我要帮他,而不是坐以待毙! 他再次退后几步,迈出祭坛,这回,他的眸子越发坚定,剑芒直指血池。 萧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青芒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心意,剑声长啸而出,他举起手中的武器,真正的像一个剑客。 “给我破!!!” 波浪翻滚,高高飞起的血水自空气中溅出,自祭坛至血池边缘,竟一直延伸出一条裂纹。 “再来!” 萧白似乎有些不满意,怒吼一句,灵力朝指尖疯狂凝聚,青芒炙热滚烫的要炸开,第二次朝祭坛中央重重落下。 “咔擦”一声轻响。 血池裂了。 第72章 六只小和尚 那血池跟怪物果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每裂一点,怪物便吃痛一分,那巨大丑恶的鬼脸上已经扭曲的看不见一丝人形的模样,粘稠的黑水不断从那头颅上滴落。 它似乎也未曾想到那小娃娃竟真的能对血池造成伤害,直到体内的剧痛传来,它才仰头怒吼,锁链狂舞,煞气凝成翻天覆地之势。 “本尊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它不管不顾的向祭坛边的萧白冲去,那状态已然疯魔,倏的一条巨大的龙尾横住他的去路,那锋利冰冷的龙爪已至身前,怪物飞速扬起锁链抵抗,口中吐出一团黑色污浊的液体,箭一般向那巨龙射去。 楼启怎会让它得逞,龙身翻滚,一块巨石被他打落直冲那怪物。谁知那液体直接附着在巨石上,一粘上去立马腐蚀殆尽。 龙尾同那生死咒图将祭坛边的少年护了个严严实实,不得近身,怪物见无力回天,竟也不慌乱,反而癫狂的大笑起来,混浊的眼中出现狂热的神态。 它的行动更加迅速,完全不顾自身的生死,只一个劲向那黑龙冲去。 只要吃了这条龙,还要那血池做甚! 哪怕血池已破,它因此受伤惨重,但只要喝了龙血,它失去的所有都会回来! 黑龙的龙身巨大,楼启的鳞片上沾染了那恶臭的液体,立马有青烟冒出,那液体竟能将龙鳞也给腐蚀,并且有丝丝黑气缭绕在受伤的龙身上,如同细小的虫子一般不住往里钻。 突的,一个未防,怪物竟冲到了龙脊之上,顶着龙族特有的庞大威压,狠狠的张开了血口咬下! 龙爪猛的踏在了地上,黑龙金色的眸中闪过痛楚,他却未哼一声,龙身在半空中剧烈翻滚穿梭,想要甩开背上那怪物。 而这一切,萧白未曾看见。 灰尘同腥臭味不断钻进他的鼻孔,幸而他封闭了嗅觉,专心致志的对付眼前已经裂开了一道纹路的血池。 灵力近乎枯竭,手臂肌肉也有些颤抖,因着没有灵力附着的关系,那血液有些许溅到了萧白身上,立马“呲拉”一声腐蚀掉衣物,烧灼在身上,那块的皮肤立马被烫伤红透,渗出丝丝血色。 萧白恍若未觉,吞下一棵灵草,灵气再次暴涨。 他的手抚过青芒灼烫的剑身,眸光坚定,道:“拜托了。” 青芒长啸一声,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顺着那裂纹第三次挥剑斩去! “轰隆隆”的巨响在地底爆炸,从萧白脚边,裂开了更多更大的纹路,土石翻起,一路延伸向血池,“砰”的一声闷响,血池竟从中间炸开,如同盛物的器皿一般,细小而繁杂的裂纹密布每一块,终于尽数碎裂,浓稠的血水却并未流出,原地竟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恍若黑洞一般的口子,撕破了这一小块区域。 空间扭曲。 萧白连忙飞身退开,眸色凝重,竟然是暗流!这要是被吸进去,还不知会被送到什么鬼地方,好在这东西不久后便会消失。 与此同时,地底开始剧烈的震动,如果说刚才只是摇摇欲坠,现在是已经开始塌陷,从四周开始,墙壁迅速漫延开裂纹,碎开的石块与土壤滚落,再看头顶,因为剧烈的暴动已经支撑不住,随时会陷下来。萧白几乎站不稳脚跟。 而另一边,楼启猛的甩开那怪物,利爪从怪物身体划过,血肉被割开,自怪物的右眼处尽数削去。 怪物吐出一口黑血,剩下一只仅有的眸光跟淬了毒一般,它深知血池已毁,而它未在此之前拿下这条龙,现如今它受伤严重,倒不如先行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它挥动着锁链,一条直接攻击龙首,同时身子已经朝某个方向飞速蹿去,竟是要逃。 一条龙尾扫至它的去路,黑色的鳞片荧荧闪着寒光,未等它反应过来,劲风已经猛的将它拍至地上,狠狠的砸了上去,灵力疯狂的撕扯着怪物的身体,紧接着,它的眼前忽的一黑,一块巨石已经朝它的身子压下。 凄厉的一声惨叫,尾音未停便戛然而止,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巨石底下源源不断的流出,汇聚成一条细长的河流,恶臭袭来。 ……死了? 萧白有些怔愣,堪比洞虚期的老怪物,就这样……死了? 他知道自己该高兴才对,可不知心里为何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直到剧烈的震动让他猛的回过神。 一转身,便看见楼启幻化的黑龙。 黑龙垂下高傲的头颅,金色的瞳孔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少年狼狈不堪,灰尘满面,身上的衣物被腐蚀的破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洞口,那白皙的皮肤也是被烫伤的红了多处地方。 少年眼神亮晶晶的,黑龙甩了甩龙尾,却不敢去触碰少年脆弱的身体。 “我们回家。”萧白抱着那龙首蹭了下,轻声道,他望了一眼头顶,再不出去,他俩都得压死在这儿。 金色的眼眸闪过温情,楼启道:“好,我们回家。” 他轻卷起萧白的身体,牢牢护住,不让他被碎石所伤,锋利的龙爪里面在前面开路。 四处的出口已经被掩埋,他们只得自己造出一条路来。 萧白忽的意有所感的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黑水汇聚成的一小段河流,呲拉呲拉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响声,黑水之中却仿佛有什么要冲破牢笼,有什么东西渐渐凝聚,一道若隐若现的黑影浮现在黑水之上,很快便脱离飞速的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逃去。 而那方向,是毁掉的祭坛。 萧白的目光渐渐转为惊骇,他仿佛看见了那黑影恶毒诡异的笑容。 来不及说什么,身体已经反射性的从龙尾中挣脱飞身朝那黑影追去,萧白死死咬紧牙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他知道楼启是龙的秘密,若是泄露出去,会有更多像他一般贪婪的怪物……甚至是人…… 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阿白回来!” 萧白身形未停顿,灵力运转到极致,眼看着那黑影要从祭坛上黑洞般的暗流逃离,他猛的扑过去,飞跃而起双手将青芒高高举起,青筋暴露,狠狠的向黑影挥去。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惨叫声穿破耳膜,这一击用尽了他全身力气,劲风猛烈的刮过,黑影头颅被斩断,身体逐渐在空气中消散。 萧白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楼启已经追至跟前,他扯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却发现身体几乎瘫软无力,握着青芒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 他努力笑了笑,道:“楼启——” 剩下的话音突然停止,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的身体猛的高高抛起随后又落下,浓郁无边的黑暗将他整个身体吞没,萧白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下沉,却永远沉不到底,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失去光明的最后一秒,他好像看见黑龙追过来的龙爪,还有他那双金色的瞳孔。 浓郁的哀伤与惊恐从黑龙的眼眸中化开。 他在惊恐什么? 他的楼启,该是强大冷静,眼里淡漠的不在意任何东西才对。 少年的身体被暗流吞噬殆尽,那黑洞一般的口子立即封闭消失,巨龙紧随而至,龙爪想抢回少年的身体,却扑了个空。 不过是一点,不过就差那么一点…… 它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爪子。 碎石从头顶滚落,大片大片的墙壁塌陷,猛的砸下来掩埋住了少年消失的地方。 倏的,庞大的龙威扩散而开,在这快要塌陷的地底盘旋而上,黑龙周身灵力疯狂的暴走,几乎要绞碎了空间,他的身形暴涨而起,顶天立地一般,竟硬生生的将这一方区域撑起不被掩埋。 金色的瞳孔血染一片,龙爪一把挥开面前堆积的石块,他开始疯了一样的挖掘,扒开那土壤,扫去那碎石,却又有更多的东西从头顶滚落。 没有……还是没有…… 你在哪儿? 他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一块巨石猛的砸向了龙脊,“轰”的一声响,黑龙被砸的身体一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地面震动,他周身没有灵力附着,巨石尘土将他埋葬,他的龙身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 这次他再也没能爬起来。 阴暗塌陷的地底,这个坚定淡漠的男人终于发出了绝望前最后的悲鸣。 黑龙的哀啸长吟盘旋在这方空间,久久未曾散去。 而少年消失的地方,被他牢牢的护在柔软的腹下,支撑起这一方小天地。 那儿曾经有个人,足以让他撑起整个世界,足以让他付出性命。 此后一别经年,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少年狼狈的面容,用那双明媚干净的双眸望着他,笑道: “我们回家。” 城东巷子口,石砚青坐在床边,窗外已是天色大好,晴空万里。 他给石宴唐擦了一遍身子,又给他梳理一遍经脉,时间渐渐过去,萧白同楼启二人始终都没有回来。 他有些坐立难安,窗外飞进来一只灰扑扑的麻雀,站在他肩膀上,石砚青摸摸它的小脑袋。 躺在床上的人忽然有了声响,日光亮的有些刺眼。 石宴唐皱了皱眉,用手覆在额头挡住照进来的阳光,一眼撇见身旁坐在床边的人,面容柔和的要化开来。 他禁不住唤道:“哥……” 略微苍白的男人惊喜的望着他,眼角竟泛出晶莹的泪光。 昆仑仙宗,渡厄涯。 “啊!”一声娇呵,伴随着火红的巨斧落下来的轰响,不远处的树直接被横劈两段,俏丽的女童在风雪席卷中走来,肩扛巨斧,气势逼人。 小和尚从打坐中醒来,抖落一身的积雪,将手中的檀木佛珠重新戴回颈间,与女童并肩走下涯去。 “今日可坚持多久了?” “两个时辰。” “还差的远,小和尚,你可得赶紧跟上我的脚步,不然我可不会等你。” “一定会的,我保证。” 萧如是笑了,道:“咱们去山门,定要将那两个弟子打得屁滚尿流!” 小和尚点点头,忽的又垂头丧气:“可他们还是不允许我们下山。” 萧如是也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皑皑的天色,道:“不下山,我们怎么去找师兄。” “一年,两年,三年……”她掰着指头数了数,马尾都耷拉下来:“还有好多好多年我们才能长大,到时候师兄肯定不认得我们了。” 小和尚安慰道:“不会的,师尊说师兄现在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时机到,他自然会出现。说不定过些日子,他就回来了。” 萧如是眼睛一亮,忽的又振奋起来,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修炼,要让师兄刮目相看,万一他再不回来,那我们就打下山去找他!” 小和尚努力的“嗯”了一声。 两个小孩一路走进秦九歌的住所,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正在院子里饮酒,似醉非醉,似梦非梦。 胖球从屋子里飞扑着滚出来,它身后跟着七只小黄鸡,个个圆滚滚毛绒绒,就像是一个大毛球带着七只小毛球。 萧如是扯扯它的翅膀,道:“胖球我怎么感觉你怎么又胖了。” 胖球豆子眼一瞪:“汪汪汪汪汪!” 白鹿仙宗,大殿内。 银发银眸的小童猛的从高坐之上飞身而去,目光遥遥的看向未知的天际。 他的武器正在颤抖,他的身体也在颤抖,他的心,仿若再一次活了过来。 他的手探向自己的脉搏,好似那儿能同真正的人一般剧烈的跳动。 啊…… 一定不会有错。 那是阔别了千万年的…… 龙吟。 小童眼眸忽的变成一望无际的黑色,没有眼白,黑的毫无杂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又克制的笑容,轻声道:“好久不见。” 也不知是对谁说起。 数月后。 大大小小的酒馆客栈之中,喝下一口烈酒,手中惊堂木那么一拍,浪迹的说书人又开始说唱。 最近这修仙界啊,出了三件大事。 一是数月之前,那东部白鹿山的主城未央,一夜之间地动山摇,巡逻的兵马眼睁睁的看着整座城主府陷入地下,毁于一旦。而城主府的所有人,包括啊城主,皆人间蒸发似的,竟然消失了! 传言是有修士寻仇,灭了城主满门,至今那儿还有一个巨坑。 二是那百年一度的门派大比,日期都定好了,不知怎的,竟然要往后推迟十年之久。 十年啊,足够老一辈的人退下,新一辈的少年天才冒出苗头。 第三件事,是那消停了许久的魔族,终于再次动乱起来。他们从边境往里渗透,攻下不少城镇。 而魔族,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将因果线交织在一起的众人,推向迷雾重重的远方。 他们渺小如蝼蚁,在这浩瀚的苍穹,怀抱着遥不可及的期望,一步一步,坚定的迈进。 —— 这里是广袤的沙漠之岭,土地干裂,草木枯萎,风沙漫天,多年降不下一滴雨水,干旱,盗贼,杀戮,抢夺,是随处可见的事,他们心中没有法则,没有道义,没有人性,只有活下去的信念。 弱肉强食,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多数人早已将此地遗忘,它被掩埋在时间的长河中,被掩埋在狂暴的风沙中,犹如一个被封印的巨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镇守着这方土地,渴望被记起,渴望被救赎。 很久以前,它有个名字,世人称此为——放逐之地。 一开始,只是一些罪大恶极的犯人被流放此处,永不得踏入修仙界,后来,恶人们越来越多,他们中出现了一个首领,逐渐建立起了城池,强者为尊,弱者为奴,简单到剽悍的生存法则。 这里有永无止境的烧杀抢掠,同时也有婀娜蛇蝎的淫`女支,这里是肮脏的地狱,这里是邪恶的温床,这里是亡人的滋养地。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样的制度下,这方被修仙界遗忘的世界,最终却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并一年又一年的得以繁衍。 恶人们喝着美酒,拥着美人,自称为——世外桃源。 当真的可笑至极。 萧白猛的捏碎手中的沙石,远处便是苍茫无边的沙漠,高大的灰土城墙阻碍住了视线,他望了一眼天,没有云,没有光,没有黑暗,只有一片灰蒙蒙的天。 好似被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遗忘在记忆里。 他在石头上刻下一道杠,而这道杠的前面,还有上百条划线。 第一百三十八天。 距离他醒来那日,已经有一百三十八天。 有人在不远处朝他喊了一声:“阿白,回去了!” 萧白应了一句,戴上灰扑扑的兜帽,将面容隐藏在阴影里,紧随着那少年而去。 第73章 七只小和尚 “叶家小子,又带你捡回来的那个小家伙上集市拉?” 喧闹的吵嚷声不断钻进耳朵,夹杂着邻里邻外的议论声,叶然皱了皱眉,将身后的背篓往上面背了背,笑着扬声道:“大娘,你别总说捡回来捡回去的,多难听啊!阿白既然到了我们家,那就是我兄弟!” 议论声小了许多,但以萧白的耳力,哪会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然子家都揭不开锅了,再加上那捡回来的小子,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喽。” “要我说,还不如送镇上给卖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兴许被哪个大人看上了,还能得俩个酒钱。” “也是,不过那小子会不会是个哑巴?这么多天也没见他说句话,天天戴着个兜帽,脸都看不见。” “如果长的太难看,卖都卖不出去……” 萧白眼不观耳不闻的继续走,微微抿起唇,外人看来,这小子下巴形状倒是好看的紧,就是忒黄了些,不过这放逐之地的人,哪个不是面黄肌瘦,满面风沙,只有城中的那些大人,才有权利享受。 他一语不发,叶然想了想,放慢了脚步跟他并排,轻声道:“你别放在心上,这儿人都这样,他们只是闲的紧,习惯了就好。” 萧白微微转头看他,摇摇头。 兜帽被微微抬起,旁人看不见什么,叶然离的近,只看见那黑亮的眸子望着他的眼睛,睫毛长的好像振翅的蝴蝶,要扑进他的心里。 他腾的一下红了脸,猛的止住了脚步,忽的又向前冲去,快速的走着,头顶几乎要冒烟。 “我,我们快回家,阿妈肯定等急了……” 他始终记得那日萧白掉进他家的院子里,从天而降,恍若仙人一般,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高高在上,长的就好像他小时候跟阿爹上山时,在悬崖边遇见的最美的那株天芒花。 他跟他们,一点儿也不一样。 他跟他,一点儿也不一样。 刚来此地时。萧白发现,这地方真的是穷的叮当响,不止叶然一家人,是家家户户都穷。 除了奴隶,他们便是放逐之地的最底层,受人压迫,只能干着最苦的活,拿着最少的酬劳,还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除非家里出个有灵根修士,地位才会高点儿。 在这里,杀人并不犯法。只要你比别人强,只要你敢,烧杀抢掠都不犯法。 所谓强者为尊,在这里演绎到了极致。 叶然家住的地方,不过是放逐之地边缘的一个小村庄,或许是因为家家户户的经济条件差不多,这儿跟镇上城中比起来,勉强算得上“民风纯朴”,至少没有那些肮脏事儿发生,顶多小打小闹。 他感激叶家人,却不知如何报答,灵石他有,他大可以送给他们大把的灵石,但萧白必须考虑后果。 他尚且摸不清这里的状况,万一贸然行事,只会惹人眼红,给叶家招来杀身之祸。 萧白敛下眉,暂且只能按耐下性子,先摸清这里具体的情况再做打算。 二人踏进院门,叶然喊了一声:“阿娘,阿姐,我们回来了!” 阿娘正在做晚饭,听见声音擦了擦手,一回头看见两个少年,笑了笑:“先休息会儿,晚饭很快就好了。” 从房里又冲出来两个小炮弹,一人抱住叶然,一人抱住萧白,眼巴巴的看着:“哥哥,糖糖……” 萧白抱起小萝莉,手里翻出来几个颗粒,说是糖,其实是一种矿物凝成的结晶,吃了会有种甜丝丝的感觉,对于叶家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奢侈。 那边叶然逗了下自己的弟弟,见他泪汪汪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出声,终于将糖给了他。 “然子你别尽欺负他。”叶柔无奈的摇摇头,手中还端着碗筷。 叶然毫不在乎的捏捏弟弟的脸,笑嘻嘻道:“我这是疼他呢。” 小萝莉趴在萧白怀里,头一扬:“哥哥真不知羞。” “好了好了,”阿娘望了一眼天色,发话:“你们阿爹快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 叶家共六口人,加上萧白,便是七口,寻常人家有这么多的小孩,已经当做牲畜卖了出去,可叶家硬是撑了下来,不得不说,萧白运气不算太差,遇上了良善人家。 萧白将脸上涂抹的东西洗掉,露出原本的面貌,叶家人都知道他的真实面容,因此他也只是外出的时候遮掩一下,还是叶然硬逼着他涂的,一开始他不懂,可看到外面人黑黝煞黄的脸,他便没有拒绝。 待叶家阿爹回来,已经是暮落西沉,烛火昏黄下,各自述说着自己一天的成果,气氛倒是和乐融融。 不知是萧白的长相还是灵气原因,两个小孩就喜欢趴在他左右,萧白看见他们,仿佛看见了萧如是和小和尚,目光更是柔和。 他们从不问他来处,也不问他身世,给予了萧白最大的尊重与善意。 一日的时间过去,这里天黑的早,人自然也休息的早。阿爹阿娘一间房,叶柔一间房,两小孩一间房,剩下的,就是萧白与叶然一间。 若是让楼启知道他跟别人同床共枕…… 萧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叶然将床铺好,率先爬了上去,见他不上来,问道。 萧白靠在门边,面上镇定,道:“你先打坐。” 叶然也不犹豫,乖乖的“哦”了一声,盘腿开始引气入体。他知道,萧白又要去那个地方了。 萧白是仙人,他从来都这样坚定的认为。 若是萧白知道他的想法,定是要告诉他少年脑洞太大是病,得治,至于那个地方,其实就是系统空间,自打他发现叶然身具灵根,便决定要尽自己所能引他步入仙途。 这也算是报恩。 萧白闪身进了空间,一眼瞥见躺在山精身上呼呼大睡的金属小球,将它提溜起来,笑得人畜无害:“我让你找回去的路,路呢?” 系统猛然惊醒,还有些迷糊,望了萧白半响,才忽然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转,委屈道:“路哪是那么好找的,本系统累的都睡着了,你不体谅我,还对我凶。” 萧白笑眯眯的道:“哦?累的睡着了?”他手忽的一松,像拍皮球似的。金属小球蓦的掉了下去,在地上弹了下,又回到萧白手里。 系统有点晕。 “现在清醒了吗?”萧白依旧笑着,听在系统耳朵里有股阴测测的味道。 它委屈:“清醒了。” 萧白欣慰的摸摸它的身子,道:“现在能找到路了吗?” 系统抖了抖:“……能。” 萧白笑:“好,去吧。” 金属小球一从他手机脱离,立马逃了数十米远,它测量了一下自己与萧白之间的安全距离,确定生命无忧后,猛的嚎出声:“你竟然敢这样对待本系统!我告诉你,宿主!等你回去后,本系统一定会告诉男主你红杏出墙!你跟别的男人睡在同一个床上!你个水`性杨花的小!妖!精!” 萧白:“……” 他听到了什么?小妖精?水`性杨花? 这都它从哪儿越来的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那边系统见他被自己吓住了(大雾),继续扯着嗓子嚎:“你现在跟我道歉,本系统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是会原谅你的。不然你等着被男主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嘿嘿嘿……” “当时,贿赂本系统也是可以的。”它又小声的加了一句。 萧白:“……”我拒绝。 他几乎要气笑了,浑身的黑气直冒,脸上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系统缩了缩身子,黑眼睛飞快的转了转,赶紧转身就跑,节操算什么,节操能吃吗? 几分钟后—— 萧白摸摸手中的金属小球,温柔道:“红杏出墙?” 系统猛甩头。 “水`性杨花?” 系统泪奔:“是,是本系统水`性杨花……” 总觉得自家宿主离开男主后变得更可怕了肿么破? 小白花宿主黑化记 神啊你美丽可爱的系统快要被吃掉惹快来救救我 在它以为自己快要升天的时候,萧白却突然放过了它,面容恢复成原本淡淡的样子,弯腰坐在地上,将它放在怀里,不再煞气冲天。 “吓到了?”他用指尖挠挠金属小球,低声问道。 系统脸一红,虽然它那金属身子压根看不出什么,小声的哼哼:“宿主你个傻哔——怎么可能吓到本系统。” 萧白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可他内心焦躁不安,被吸入暗流前黑龙瞳孔中流露出的铺天盖地的哀伤与惊恐一直萦绕在脑海中,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想象,楼启找不到他的这段日子里,会是什么感受。 他只能寄希望于结心契。 萧白伸手覆住眼眸,挡住眼前的亮光,下巴忽的被东西碰了碰,他低头望去。 金属小球睁着大大的眼睛,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子我最大的神情,眼睛却掩不住担忧来。 “本系统一定会找出路来的!”它迟疑了一会儿,又蹭蹭萧白的下巴,小声道:“所以你别伤心了。” 你伤心,我也会伤心,零件都卡带了。 要用能量凝聚成新的实体零件,好难好难的。 不行,一想心就好痛。 萧白倒是笑了,见它一副捂着心肝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暖流涌过,安慰道:“找不到也没关系。” 系统惊讶的望他。 下一秒就看见自家宿主微眯起双眸,煞气四溢,口中柔声道:“找不到路,老子便撕碎这里的空间造出一条路出去。” 系统:“……”麻麻好可怕! 但是它有必要尽职尽责的提醒萧白一句:“宿主你才心动期。” 萧白:“……” 再补一刀:“你离渡劫还有一,二,三……八,九。”它抬头望萧白,认真道:“还差九阶。” 萧白一口老血。 系统安慰道:“再说破碎虚空那是龙族的事儿,你还是乖乖等着男主来救你吧,真的。”它说的无比诚恳。 但是萧白一点也不感谢它。 刚刚还让他温暖感动的小球,现在他恨不得面无表情把它从怀里扔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在常年的风沙掩埋中,放逐之地早已被沙漠包围,它不属于修仙界的任何一部分,可以说,在它被世人遗忘的那一刻,它早已被排除在外。 它更像是天地境,是自成一方的小世界,若是没有“钥匙”,这里的人,便要永远被困住,而外面的人,也找不到进口。 萧白抬头望了一眼被山精覆盖成一片乳白色迷雾的天,微微闭上眼睛,睫毛颤了颤。 他好似沉沉睡去,呼吸都放的平缓。 系统待在他怀里,乖巧的也闭上眼睛,不在作死。 萧白通过结心契,可感知到楼启的内心波动,而楼启,也定是知道他平安无事。 好在,好在还有结心契。 他在识海中看见那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的图腾印记,一股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随即是喘不过气的哀伤与孤独。 那是楼启的心。 他在问,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 萧白深呼吸一口气,将眼眶里的温热逼回去。 生离,死别,当真是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第74章 八只小和尚 紧闭的冷眸猛然睁开。 “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身后有人的脚步声,魔纹攀附而上,开出一朵妖治的花来。 指腹磨了磨手中的剑柄,楼启漠然道:“说。” 这把剑乃是他数日前于剑冢拔出,通体寒冰,极杀极煞,见血封喉,名为岁寒。比之沉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殷无常托着下巴“啧”了一声:“还真是冷淡。”话虽如此,他也没敢再闲着来招惹这个随时会引爆的疯子,见楼启面上看不出什么,这才收敛了神色道:“那暗流的去向,是不得而知了。” 他皱了皱眉:“我已经派遣部下在各处城镇搜索,一有消息便会向上通报,至于你托我查的……” “南部普陀,确有暗流出没。” 殷无常心里也有犹豫,他敢断定,只要沉默的疯子找到了暗流的所在,定是会闯进去,哪怕希望微乎其微,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理解楼启的心情,所以这个忙,他帮了。 楼启指尖动了动,沉默良久,道:“多谢。” 他抬脚便要离去,与殷无常擦身而过,似是有人微微叹息了一声。 “你最近动作太大,已经引起了那些老怪物的注意,还有……”殷无常从他的脸上一撇而过,收回视线,提醒道:“魔纹快爬脸上了。” 他自己的魔纹占据了大半个身子。自然知道这等痛楚,再看楼启,那魔纹隐隐有扎根的趋势。 心魔愈深,魔纹愈盛。 男人的脚步一顿,却是没有言语。 殷无常在他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的又嗤笑一声。 他继续道:“你当真不回昆仑那鸟地方?” 男人已经走远了。 昆仑,自然是要回的。 楼启压下内心的躁动,他要去找善卜卦占星的秦九歌,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他已中毒成瘾,唯有萧白,才能解开。 萧白不知楼启的状况,却能隐约察觉到他的情绪,但此刻,他也无法再多想什么,因为,他也遇到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事情还得从几日前他随叶然上城中说起。 沙漠中最缺乏的,不是食物,而是水源。叶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上城中采办需要用的物品及食物,其中水是最为重要的一样。 这在放逐之地最底层的普通百姓,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往常都是叶家阿爹带叶然采办,但恰巧家中有事,叶然便拍拍胸脯,拉上萧白便进了城。 萧白依旧穿着宽大破旧的长衣,头戴兜帽,整个人瘦小阴郁,这样打扮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但因着他浑身上下写着一副“贱民”的样子,一般人都避而远之。 叶然倒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心大的很,一路来兴奋都洋溢在脸上,他来城中的机会本就不多,还处处受着阿爹的管制,现在就如同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一边还同萧白说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鼻尖嗅到沙漠特有的干燥意味儿,萧白有灵力护着,全身干爽,而叶然在烈日炎炎下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透过兜帽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里的人基本都膀大腰圆,皮肤黝黑古铜,身上穿的衣物是一个比一个少。说是进城,其实他跟叶然只不过进了城中的一个小集市。 随意拉块布放在地上,便是一个小摊子。狂风一扫,黄沙一过,有人不注意便会吃了一口黄土。 萧白停下脚步,拉拉叶然的袖子,目光转向某个地方,问道:“那是什么?” 一排一排的人被锁链扣住,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站在台上供人如猴子一般的观赏,其中不乏女人,却是比男人的待遇要好些,身上的衣物几乎遮不住什么东西,身材毕露。 大腹便便的男人将锣鼓一敲,顿时将四处的人都吸引了过去,他满意的笑了笑,拔高了声音:“上好的奴隶!保管□□的好好的,看看这女人,这屁股,这淫:荡劲儿,买回家绝对的性福!” 那几个女人在他的指挥下做出各种羞耻露骨的姿势。 底下有人开始动心。 叶然脸一红,连忙挡住萧白的眼睛,小声吱唔道:“那些都是被贩卖的奴隶,看见那胖子没,他是商人,也是贩子,不好惹。” 他怕萧白还惦记着,忙道:“每次进城阿爹都让我躲着他们走的,看了要长针眼。” 萧白也不解释,说了一句:“走吧。”再不回望一眼。 这世道便是如此的不公平,随处可见的欺压,恶人们占领着最高层,底下人永远不敢反抗。 如此循环往复,恶的人更恶,懦弱的人更为懦弱。 经过这事,叶然兴奋的劲儿也下来了,生怕萧白又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或是被人拐走了,专心致志的拉着他采办这次所需的东西。 除了衣物与吃食,剩下的便是水,相比较其他东西来说,水还要贵的多,一趟下来,两人背篓满了,叶然钱包也扁了。 叶然还挑着两大桶水,桶是木桶,盖子是绑在上面的,特紧,为了防止途中洒出来浪费。 但回去的路上还是出了点小事故,快出城的时候,忽然便冲出来一群骑马的,不似这里的人一般黝黑贫苦,一身白衣锦袍,身上不染尘埃,倒像是修士。 叶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被马蹄践踏而过,萧白迅速的拉了他一把。 “可受伤?”萧白见他一副惊了神的样子,皱眉,转头望向那群已经跑远了的人,眸中闪过利芒。 叶然骇了一声,赶紧拍拍胸脯,第一反应去看两只木桶,又起来:“还好没洒,没洒就行,嘿嘿……” 萧白忍不住赏了他一脑袋。 叶然捂住头,一脸你怎么打头的委屈样子,见萧白脸色沉的很,又蹭过来,腆着老脸道:“我没事,身体杠杠的,要是水洒了我才真要哭了。那些是王手下的人,惹不得。” 萧白不动声色:“王?” 叶然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我们放逐之地的王,不过我没见过就是了。” 二人继续往回走,萧白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原以为顶多来个城主,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已经称了王。 一来一回,用了整整一天时间,其中,路上要用去一半,叶家没钱,只能靠步行,萧白倒是无所谓,他见叶然挑着两个桶累成死狗的样子,扬了扬眉。 叶然只觉得肩上一轻,只见瘦弱的萧白一手一个,跟拎棉花似的,健步如飞。 他呆愣着看了好久,直到走远了的少年回头,淡定道:“怎么,还不走?留着在这吃饭?” 叶然傻傻的“哦”了一声,摸摸脑袋,连忙又傻笑着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程显得格外短暂,大抵是脚步快了的原因,总算在夕阳西下时赶到了村口。 这时二人还不知道,有个噩耗在等着他们。 刚踏进村里,萧白便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平常会冷嘲热讽的邻里邻外,此时却远远的望着他们,不时指指点点。 如果他没看错,那眼里流露的是……怜悯? 萧白冷笑。抑或者是幸灾乐祸。 叶然也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他生性开朗单纯,不会多想,二人加快脚步赶到院门口。 院子里静的有些可怕。 叶然喊了一声:“阿娘!阿爹!我们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 萧白耳力比他好的多,只听见隐隐的哭声,脸色一沉,当即进了院子。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 院子早已被糟蹋的一团乱,看上去有不少人来过,还经历过一番打斗,脚印同血迹混在一块,触目惊心。 叶然立马慌了,背篓蓦的砸落在了地上,猛的向屋里冲去。 “阿娘!你们怎么了?!” 萧白也顾不得两桶水了,跟着冲进去,屋里被翻乱的还要厉害,四周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阿娘正坐在地上,捂脸哭泣着。 叶然眼睛霎时就红了,急道:“阿娘你怎么了?” 阿娘看见他们回来,哭的更厉害了,撕心裂肺的,叶然心中又急又慌,一转眼瞥见床上的人,眼眶热泪滚出。 “阿爹!” 他扑过去,阿爹早已失去了意识,脸色煞白,身上满是血迹,双腿不自然的扭曲,从床上有鲜血不断流下地。 叶然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却还是有滚烫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喉咙里嘶吼出来:“姐和弟弟妹妹呢?!” 阿娘身子猛的颤了下,大哭出声,她说了好几次却发不出声音,看见叶然煞红的眼睛,身子摇摇欲坠。 叶然的心沉到了地底,两眼发白几乎要晕厥过去。 第75章 九只小和尚 萧白脸色沉的厉害,一道灵气打入叶然的体内,另一道打入阿娘的体内,灵气顺着经脉循环,慢慢的安抚二人的情绪。 叶然缓过来一口气。 “撑住。”萧白一拍他的肩膀,道:“照顾好阿娘。” 他走至床边,拿出一棵灵草让阿爹含着,没敢让他吞咽下去,好歹吊了一口气,凑近了才发现除了被硬生生折断的两条腿,致命伤其实是捅进胸口的一刀,还在往外流着血。 叶然这才从巨大的悲痛中反应过来,看见萧白的神色,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颤抖道:“阿爹,阿爹他还有救是吗?” 萧白望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郑重道:“就算阿爹一脚踏进了鬼门关,我也会把他拉回来。” 他的灵力在指尖凝聚,飞快的传遍阿爹的全身,修补受损的躯体,温和平缓的灵力止住胸口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直到确信他已无生命危险萧白才停止。 青白的面色恢复生气,叶然禁不住嚎啕大哭,忽的又抹了把眼泪,将瘫倒在地的阿娘扶至坐下,急道:“阿姐呢,阿娘你跟我说阿姐她们怎么了?” “然子你先别急,”萧白心知这会儿阿娘打击巨大,又一道灵力打出,轻声道:“阿娘你先跟我们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阿娘断断续续哽咽的话语中,二人才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在这放逐之地,强抢民女从来都是常事,但追根究底,其实还是萧白的原因。自打他来了叶家,便将灵泉滴入日常的引用水中,用以温养改善他们的体质,几个月过去,成效虽不显著,但比起这里要不面黄肌瘦,要不粗糙黝黑的人,已经好了很多。 那些人原本看上的是叶柔,但见着了两个水灵灵的小孩,便又起了坏心思。 萧白阴沉着脸,问道:“阿娘,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虽不欲惹事,但已经有人欺压到头上来了,定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阿娘抹抹眼泪,道:“是镇上的李家,我认得他们,经常干这勾当。” 叶然当即火了,狠狠的捶了下墙,煞红着眼怒道:“我跟他们拼了!一定要杀了他们!” 说罢,他直接扯下一条桌腿,像头吃人的狮子一般要冲出去。 阿娘见他这样,立马拉住他,哭道:“他家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阿娘不能再失去你啊……” 那李家老爷既然能在此处橫霸一方,必然有他的背景,家里还有修士坐镇,所以被抢的人家,皆是敢怒不敢言。 萧白面上已没有一丝表情,眼里闪着嗜血的寒光,他轻声对阿娘道:“有我在,阿娘你还不相信我吗?” 他看着阿娘的眼睛,坚定道:“我一定会把然子,阿姐,弟弟妹妹,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阿娘微微愣住,泪珠还挂在脸上。 叶然此时也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径直冲出了门,怒火与悲痛将他的理智尽数吞没。 萧白追着他的脚步,留下一句:“阿爹的腿等我回来帮他治好,阿娘无须担心。” 萧白见他横冲直撞,已然烧红了眼睛,上前几步扣住他的肩膀,摇摇头:“你这样,得走到什么时候。” 没等叶然反应过来,萧白已经抓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般带他飞身而去,关键叶然虽跟他差不多大,身材却已远远超过少年的身形,皮肤是这里特有的古铜,活像一只矫健的豹子。 被这样拎着,叶然也不觉得丢脸,他看着萧白近在咫尺的脸,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亢奋与激动感,与此同时,要狠狠教训那群人的信念更加坚定。 他就知道……萧白是仙人。 他如果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任何灵力法术,每次让他修炼也只是扔过来一本功法,但他就是知道。 萧白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往常要走上半天的路程,如今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直接到达。李家极易寻找,整座镇中最为奢华的那家便是。 萧白到了这儿看到的基本都是泥土堆积的房子,为防风沙,唯有这户,是高门大院,红墙绿瓦,奢华至极。 叶然一落地便要去砸那大门,他手中还拿着硬生生掰断的桌腿,萧白却制止了他的举动,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普通的长剑,递给他。 叶然从未见过这样锋利的剑,不由怔愣。 萧白径直塞进他手里:“拿着。” 他眼底波光流转,看的叶然有些心惊,只听见少年道:“拿着这把剑,用我教你的功法,亲自将她们救出来。”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谁也休想伤你。” 他始终要离开这地方,而教给叶然的第一步,便是杀人。 叶然握紧了手中的剑,眸光坚定,一脚踹开那大门,他早已引气入体,踹开那普通的木门自然不在话下。 怒火冲天不顾一切的少年,以及少年身后跟着的隐在阴影中的瘦小身影,足以焚毁一切。 有人冲了上来,萧白隐在他身后轻声道:“刺过去。” 叶然脑中一片空白,反射性的抬起剑,鲜血迸溅上了他的脸,他望着自己的手,有些失神。 他……杀人了…… “叶然!”一声低呵! 叶然猛的回过神,手再次抬起,这些家丁皆是普通人,岂能挡住他的一剑之威。 萧白沉声道:“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若是不能杀了他们,死的便是你。” 叶然心一凉,顿时如同一盆冰水浇灌下来,他踹开围上来的人,煞红着眼怒吼:“将我家人交出来!” “哪里来的小杂种!”从正门忽的传来男人的呵斥,声音摄人,一大串人鱼贯而出,为首的身着绫罗绸缎,大腹便便。 他眯起眼睛,捏着自己的一撇小胡子,阴阳怪气道:“还真是杂种,竟敢在我这儿作乱,给我打出去!” 这男人倒真是有些修为,对于萧白不算什么,对于叶然这个入门不久的菜鸟来说,却是狠狠的打击。那一声呵斥夹杂了繁杂的灵力,叶然顿时有些气血翻涌。 他丝毫不退一步,长剑直指男人命门,狠厉道:“将她们交出来!” 萧白一眼扫过冲上来的几个下人,轻声道:“三个练气,其余皆是普通人。” 叶然眸光一凛,腿风已扫去,他不擅长用剑,倒更适合近击肉搏。 一行五六人,皆铩羽而归。 身旁有人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男人眯起眼睛笑了笑:“倒是我小看你了。” “你若现在回去,本老爷还能饶你一命。” 叶然刚浴血,犹如一把刚刚破封的剑,浑身杀气凛然,他一字一顿道:“将我阿姐和弟弟妹妹们交出来!” 男人嗤笑一声:“这儿没有你的阿姐!也没有你的弟弟妹妹!杂种就是杂种,听不懂人话,本老爷亲自教训教训你!” 话毕,他五指成爪,身形极为迅速,出手恶毒,招招致命。 萧白低呵一声:“退后!”人已闪至叶然前面,青芒剑出,凛冽的剑啸与光芒四射,众人这才惊骇的发现,少年身后竟然还有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色身影,而他们竟没一人发现! 血肉接触剑刃的声音,只听见男人凄厉的惨叫,五指猛的僵直张开,随后脱离手腕掉落在地。 淅淅沥沥的鲜血随之流出。 萧白的面容隐藏在兜帽里,一身破旧,遮盖的严严实实,兜帽下传出的声音却不似他平常的清亮,反而有些沙哑。 “人在哪儿?”他道。 剑尖在男人喉咙挑开一道细长的伤口,望着这男人惊骇不定的眼神,萧白再次重复了一遍:“人在哪儿?” 身旁数人一时被震慑住,不敢冲上来,男人捂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冷汗冒出,他低下头,掩住眼底的毒光,颤抖道:“人在……”话语未尽,他猛的向萧白身后惊声呼喊:“老祖救我!” 萧白剑光一凛,行动未见慌张,翻身望去,见一长髯老者直勾叶然心口,他将男人狠狠往那老者的方向踹出,身形已将叶然带至自己身后。 男人被踢出一口心头血,却急忙爬到长髯老者身边,哭诉道:“老祖救我,就是他们!竟敢将我的手砍断!” 那老者斜了他一眼,长髯抖动,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话虽如此,他就这么一个后代,抬起他下巴将丹药灌了进去,一眼扫过众人中央的少年与兜帽人。 心中有了打算。 不过一个练气一个心动,也敢欺辱我门! 他却是不知,萧白这个心动期,足以跨阶横杀金丹,甚至是压倒性的碾压。 他的第二眼,却是瞥见萧白手中的剑,不禁心中一动,灵剑不可多得,而这人,手上就有一把。 萧白若是知道他打上了青芒的主意,定是要微笑着送他上天狗带。 第76章 十只小和尚 金丹期的威压一出,叶然顿时脸色煞白,萧白深知以他现在的实力无法抵抗,连忙将他护在身后,灵力铸成屏障。 那长髯老者横眉竖眼,两手一翻,凭空出现了一尊青鼎,鼎口往外散着黑气,一看便知是邪煞东西。 萧白对那鼎心生厌恶,也不给老者出手的机会,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已经闪至老者面前,长剑直刺致命的心脏。 一击不成便退开,即便老者反应迅速,剑尖还是划破了胸口的衣物,他脸色阴沉,青鼎修炼从手中变大,大到足够装得下一个人的程度,手轻轻一抬,青鼎猛的飞至空中,鼎口直冲萧白,强大磅礴的阴气扩散开。 风力骤起,卷起沙尘,也卷起了头戴兜帽的少年人,将其吸入黝黑的鼎中,再无声息。 周遭人皆惊骇的看着这一切。 老者抚抚自己灰白的长髯,哈哈大笑几声:“一个修士抵得上数百人,我的功力终于可以再次精进一步!” 他正要收回青鼎,忽的听见一个声音,灌着阴风进入他的耳中。 “当真将那人解决了?” “你抬头好好看清楚!”倏的一声爆呵:“被收进去的人是谁!” 长髯老者猛的抬头,只见一尊一人多高的青鼎在他头顶漂浮旋转,直对他的命门,阴风阵阵,从那鼎口忽的伸出无数只白骨,有的抓住他的头发,有的抓住他的胡子,有的拉扯他的血肉,将他往青鼎里面拖。 “不……这不可能!”老者默念了一遍法诀,耳边却传来更多更为恶毒的笑声,青鼎明明是他的法器,但现在丝毫不受他的控制。 鬼魂涌上来,撕扯他的身体,他目眦俱裂,眼眸凶狠,掏出一把剑开始斩杀拉扯他的白骨。 “老夫便是让你们魂飞魄散,你们能奈我何!” 叶然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长髯老者祭出一口鼎,随后跟疯了似的,持剑胡乱伤人,连自己人也不放过,那李老爷离他离的近,来不及跑,被一剑割了另外一只手,惨叫连连。 “他们这是……狗咬狗?”叶然拽拽萧白的胳膊,要说这其中萧白没做什么猫腻,他肯定是不信的。 萧白上前一步将那缩小的鼎握在手中,微微一笑,不过是个小幻境,那老者都勘不破,枉为金丹。 手心握紧用力,青色的小鼎便如同粉末一般,硬生生的被捏碎殆尽。 青芒剑啸,白光如离弦的箭直捣老者丹田,长髯老者依旧神志不清,死路近在眼前,他丹田内的金丹被一击命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暴毙而亡。 萧白缓步走过去,隐藏在阴暗中的他,犹如一个夺命的无常,李家老爷断了两只手,惊恐的看着他越走越近。 他想喊来人呐,却发现周遭竟逃的只剩自己,“砰”的一声坐在了地上,身体瑟缩发抖。 “今日你们掳走的三人……”萧白的剑尖在他的喉咙打了个转,狠厉道:“在哪儿?!” 这李家老爷不过是有自家老祖撑腰,才在这镇中作威作福,现如今老祖死了,他明白没人护的了自己,当即惊恐道:“我说我说!仙师饶我一命……” “他们并不在我这块,我的手下将他们掳来后,便立即有人接手,送往了城中,我保证!没有伤害他们一根毫毛!” 萧白眸光一闪,青芒已经刺了下去,喉咙被割断,鲜血喷涌而出,男人已经了无生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再说这群人渣死不足惜。萧白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算了下时间,通往城中的路就一条大道,他同叶然回来的时候却并没碰到车马,他俩从镇上回家这一段时间大致半个时辰,这说明了,他们踏入镇上的时候,有可能这群人才刚刚离开,即便那群人快马加鞭,现在也一定还在去往城中的路上! 这个好消息让他有些微微放下了心,拉住叶然,道:“走,我们现在去还能追上!” 他们回家的时候已是日暮西沉,现在外面天色昏暗,黑夜已然降临。 一辆车马迅速从大道上驶过,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车辙印。 驾驶马车的是两个八尺大汉,皮肤黝黑,面相凶恶。 其中一人狠狠的甩了一鞭:“驾!” 那马嘶鸣一声,跑的更加快速。 “这么急做什,照我说,咱们慢悠悠的,这里面的小妞又跑不了。” “你懂什么!”那人斜了他一眼,道:“为免夜长梦多,必须得在今夜将这批奴隶交出去。” 男人被训斥了也不恼,摸摸头,嘿嘿笑道:“不过这次的小妞还真水灵,连同那两个小杂种也是,能卖不少价钱。” 那人又是嗤了一声,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是碰了他们,李老爷还能放过你?” 这一番话说的男人面如土色,嘀咕道:“我哪敢啊,我就是想想,想想还不行……” 马车内,漆黑狭小的空间缩着三个身影,两个小家伙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红肿的像个核桃,却畏惧外面人的凶恶,只敢躲在自家阿姐怀里轻声啜泣。 叶柔心疼的将他俩护在自己胸前,她心中亦是惊惧不宁,一想到阿爹被伤成那样,又是悲痛万分,眼泪瞬间就掉下来,她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喃喃道:“阿姐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与其被卖进那生不如死的地方,倒不如拼死给弟弟妹妹挣条活路,这个柔弱的少女,头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心。 忽的,外面的人声忽然停了,只听见几声奇怪的声响,像是剑划过血肉的声音,马车轻轻一抖。 有人上来了。 叶柔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帘布的方向,双手将两小孩抱的越来越紧。 帘布突的被拉开,有刺眼的光芒照进来,叶柔心一惊,却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容,眼泪夺眶而出。 “然子!” “阿白哥哥!” 乍然得救,被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下,内心的恐慌与惊吓一瞬间涌上了鼻子与眼睛,两个小孩一个哭的比一个伤心,叶柔倒是好些,只是不停的在抹眼泪。 叶然一个大男人眼眶也红的厉害,抹了一把眼睛,挨个安抚了一遍,对萧白说:“我去驾马车,你待在里面。” 萧白知道这时候三人身边得有个人照看,也不推辞,钻进了马车,把两个吓惨了的小家伙抱进怀里,一只腿坐一个,轻声哄着。 叶柔此时已经止住了泪水,看见这幕又笑了:“他俩重的很,别压着你。” 萧白摇摇头道:“无事。”他见叶柔眼里还有惊惧担忧之色,道:“阿爹已经没事了,那些人也不会追来,你不必担心。” 叶柔微微一愣,也没问及他俩事情的过程,她跟叶然一样,对萧白有着无比的信服,再加上萧白表现的一贯稳重的样子,她的心倏的松了口气。 两个小孩受惊的厉害,哭着哭着便睡着了,暗无边际的夜色中,马车带着一行五人,往回家的路途驶去。 —— 叶家如今格外的惹人关注,邻里邻外八卦的都是他家的消息,与以前的冷嘲热讽不同的是,现如今谁见到他家人,都得谄媚的笑着寒暄一下。 谁不知道他家捡了个人,原本以为是个吃白饭的,没想到竟然是个修士! 谁不知道叶家阿爹腿都被打断了,一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结果那修士竟然给救回来了!而且双腿完好无损,身体比以前还要健壮! 谁不知道他家三个孩子被掳去卖了,结果那修士带着叶然,硬是将人劫了回来!听说镇上的那李家,血流成河,满门上下,无一人生还。 光是这些传言,就足以让众人畏惧又嫉妒。畏惧的是那修士的手段,嫉妒的是为何不是自家捡到了这人。 而叶家,自打那事过去后,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照常赶集照常早出晚归。他们又暗地里骂叶家人蠢,不懂得享受,家里出了个修士,那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搬去城里住也不是问题。 叶家人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 萧白原以为后面会有更多的人来找麻烦报复,结果等了几天,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心知放逐之地就这么大,躲哪儿去都会被找出来,倒不如在家待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又去了城中几次,却没有带上任何人,也不耽搁,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立马回叶家。 而此刻,他正站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中,头顶是烈日炎炎,脚下是滚烫的沙土,四面望不到边际。 叶然刚站稳了脚跟,便被飞扬的沙尘糊了一脸,他望着一身清爽干净的萧白,再看看尘土满身的自己。 肩膀被拍了一下,有人道:“别发愣。” 他顺着萧白指的方向望去,被烧灼的扭曲的空气,地面上几只巨蜥钻进沙里又钻出来,一口锋利的獠牙,有力的尾巴摆动,上面倒刺横生。 “那些,就是你的目标。” 第77章 一只萧如是 黄沙莽莽,干旱蒸发了这片土地的最后一丝水汽。叶然当真乖乖听从他的话,拎着萧白给他的长剑,咽了咽口水,向那群沙漠中的怪物冲去。 萧白也不担心他的安危,叶然虽有些冲动,小聪明还是有的,他原本想寻个有阴凉的地方,可这万里黄沙,竟找不到一棵树木。 萧白随意找了处离叶然不远的地儿,右手一翻,淡淡的光芒将他周身包裹,生死咒图已在手中,数十米长的卷轴铺展而开,在半空中猎猎作响。他微微抬起头,脚下忽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五行八卦阵,映照得他的面容也镀上了一层不可沾染的光辉。 在九幽还魂秘境的时候,卫殇与万俟让曾在生死咒图上滴了两滴血,他一直没机会实验,现在这时机正好。 然而让萧白没有想到的是,几息之后—— 萧白睁大了眼睛看着从生死咒图上浮现出来的白色身影,略微惊讶道:“万俟让?” 这竟然是召唤阵法。 万俟让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笑道:“好久不见,萧白。” 他望了一眼天空,炙热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万俟让却舒展开身体,甚至有一丝享受。 “多年未能看见太阳了……” 虽然这地也实在太荒无人烟了点。 时隔多日未见,二人都挺高兴的,在听万俟让说明萧白可通过生死咒图召唤九幽秘境的阴兵鬼将作为自己的助力,萧白更是心中一动,十万阴兵,若是再加上战神卫殇…… 萧白眼睛噌的一亮,到时候还怕受制于人?别说护人周全,便是一统这修仙界……呸!脑洞开大发了! 一炷香后,万俟让身体消失,萧白再次兴致勃勃的开始召唤阴兵。 第二次,生死咒图上冒出一个身影,萧白看了半晌,有点熟悉。 万俟让跟他遥遥对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见面了。” 萧白:“……” 这次他没等万俟让自己消失,直接一挥手将他送回了老家,第三次召唤…… 萧白望着那清秀无比的青年,表情由︿( ̄︶ ̄)︿变成了==,他抽了抽嘴角,老子就不信了卧槽! 第五次,第n次…… 萧白默默的咽下一口老血,心中的自尊犹如一次次被捡起来,然后一次次被践踏。 万俟让见他的脸色不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这召唤出来的阴兵强度,取决于你自身的修为,”他望了一眼萧白一脸被欺骗了的小模样,指了指自己,不忍直视道:“而我,是九幽秘境中最弱的存在。” 萧白:“……”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个事实。 万俟让望天,连他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他原以为,萧白多多少少能召唤出一个阴兵,结果太感人。 而九幽还魂秘境内,卫殇满脸懵逼的盯着自己的怀抱:卧槽我媳妇儿又不见了!!! 第一次不见,卫殇懵逼:我媳妇儿呢?! 好在过了一会儿媳妇儿又回来了,他刚想蹭过去求亲亲求抚摸,还没说的上一句话再次懵逼。 之后几次他学聪明了,逮着出现的小皇帝立马就跑,紧紧藏在自己的怀里。反复几次,卫殇几乎暴走,而万俟让还未跟他说清楚缘由,便又被召唤了去。 萧白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试了不知多少次,仿佛跟这杠上了,直到他体内的灵力几乎被消耗一空,他死死盯着那生死咒图,直到上面冒出来一个黑色身影,身着铠甲,脚踏铁蹄。 萧白心中一喜,不是万俟让! 没等他高兴几秒,那铁骑忽的升起一阵白烟,噌的一下消失了。 萧白:“……卧!槽!尼!玛!”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以为捡到了宝,结果宝却变成了屎,萧白的目光更加哀怨。 那头叶然被几只巨蜥撵的跟小媳妇一样,惨叫连连。 “宿主,你果然还是太弱了。”金属小球从空间里闪出来,顿时被太阳晒了一脸。 它习惯性的在地上蹦了下,被烫的一跳而起,扑到萧白怀里,泪汪汪:“卧槽怎么这么烫,我的屁股……” 萧白面无表情的将它揪出怀里,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眼对眼,道:“你哪来的屁股。” 系统急忙背对着他,露出金属小球的背面,委屈道:“帮我看看零件是不是漏出来了。” 萧白心里想着幸好它没说自个心肝脾肺肾漏了,又问道:“那你的脸呢?” 金属小球又转了个身,面对着他,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脸不就在这儿。” 智商感人。萧白摸摸它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全身上下除了脸,就全都是屁股了。” 系统:“……”妈了个巴子老子要咬死你! 萧白在系统那里掰回一成,心情愉悦了不少,他甚至大发好心给系统裹了一层灵气,让它可以自由的在沙漠里弹来弹去。 他现在想想,这里的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这之后,萧白开始了一边修炼,一边寻找出口的路途。 他辗转进入放逐之地的内城,从他手中得来的消息看,放逐之地的出口,很有可能便在他们的王手中,以他现在的修为,他既然没有希望找到那出口,便只能一步一步接近王。 这次,萧白独自踏入了炼狱。 放逐之地的人民是好斗的,这来源于他们根植已久的天性。为此,他们创造了最黑暗最肮脏的决斗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同时,这也是最快能得到王赏识的地方。 自少年踏入炼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会在这地方大放异彩。这个头戴兜帽隐藏在阴影中的瘦小身影,终于打响了他的第一炮,一步一步从最底层爬上去,此时还未有人注意到他,但在不远的未来,他们会狂热的注视着这个神秘又强大的少年,为他摇旗呐喊,为他的每一次胜利欢呼雀跃。 连系统都为他的成长速度感到心惊,萧白现在便好像一块如饥似渴的海绵,拼尽全力去汲取一切,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却闷声咽下了所有苦楚,开始他还能游刃有余,后来遇见的对手越来越强大,他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以至于每次战斗结束他都浑身浴血,直到在空间里治疗了伤口才敢回到叶家,甚至有几次晕了过去,还是系统拖他进的灵泉。 以前系统总怕他不修炼,现如今萧白拼死了修炼,它反倒担忧起来。 魔族地界。 从来都没有四季之分的魔族地界,竟然下了万年来的第一场雪。 这雪飘飘洒洒,毫无停止的趋势,在新生的魔族没有死在修士剑下,却要差点冻死在这场雪的情况下,魔尊终于去找了罪魁祸首。 楼启正在雪里练剑。 一场简单的习剑在他手下,煞气四溢,杀伐冲天,那雪下的更大更密,犹如秋风扫落叶,狂舞在半空中。 “我要离开了。”楼启淡淡道,语气听不出什么。 殷无常也不惊讶,只是道:“准备去何处” 楼启遥遥的看着漫天的风雪,道:“放逐之地。” “放逐之地?!”殷无常眼里闪过震惊:“那地方早已脱离修仙界。被埋葬在黄沙中,纵使是你,也不可能找到进口。” 他低吼了一句:“你是不是疯了?萧白根本不可能在那儿。” 楼启没有看他,眼眸覆上了一层晶莹的白霜。 良久,才听见男人道:“他在。”好像要让别人相信似的,男人又重复了一句:“他在。” 这话,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是不是自欺欺人。 午夜梦回,他总听见萧白对自己撒娇说疼,他看着他满身鲜血的站上决斗场,同别人殊死搏斗,他看着他越来越沉默,偶尔会饮下一口风沙,再次投入到永无止境的战斗中。 落雪的第一年,萧白没有归来。 他翻遍了修仙界的每一处地方,却都寻不到他的身影。他将目光放在了不属于修仙界的小世界中,便是找不到放逐之地的进口,他也要去! 楼启将岁寒收入剑鞘,踏雪而去,身影很快淹没在白雪皑皑中。 谁都没有听见他心底一声一声的 阿白。 而萧白正站在决斗场上,四周皆是疯狂的恶人,震耳欲聋的呐喊欢呼刺进耳膜,时不时能听见粗鄙肮脏的的话语。 “打的他脑袋开花!” “艹他妈的,我押巨罗那家伙赢!对面那丁点大的小子,瘦的跟柴火一样,还戴着兜帽,老子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 “巨罗!把他的四肢砍下来!好久没见你削人棍了!” 萧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默默站在台上,等对面那堪比他四五个块头的大汉冲过来,这才不慌不忙的拔出青芒,寒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能看清楚发生了何事。 哒。 血珠滴落在地,随后是轰然的一声,大汉倒地不起,喉咙划出一道血线。 一击毙命。 众人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场面,有的甚至揉了揉眼睛,那么小的身体,却爆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四周寂静的落针可闻,瘦小的兜帽人依旧淡然的样子,好似一切与他无关。 他的剑法极为迅速,且直中致命处,在众人还始料未及的时候,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萧白忽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人海,震惊的望着他,随后那目光转为火热的崇拜。 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必须尽快找到出口,才能回到楼启身边。 这一找,就是十年。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第78章 两只萧如是 十年后—— 巨大而血腥的决斗场,疯狂欢呼的人群,惨烈而扭曲的死状,直到有人将台上的死人拖了下去,欢呼声才渐渐停止。 有人走了上来。 那是一个全身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头戴兜帽,看不出身形,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 人群忽的爆发出比刚刚还要热烈的欢呼呐喊声,在他们眼里,强者为尊,而这兜帽人,就是强者。 十年时间。 自从这兜帽人一战成名,无数人想揭开他的真面目,却都铩羽而归,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战斗结束他便会突然消失,等下一场战斗,他又会突然出现。 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偏远的村庄,十年之前,不过稚龄。 神秘,强大,狠绝,这三个词囊括了所有。 兜帽人动了,这次他的对手,却不是人,而是沙漠中最凶悍的妖兽,堪比元婴期老怪的修为。那妖兽长得利齿獠牙,模样状似巨大的蜈蚣,周身皆毒,喜食人。 这大家伙出来的时候众人还被震慑了下,随即更加的疯狂。 萧白一向不喜爬虫,尤其是多脚的爬虫,眉尖微微一皱,青芒咆哮出剑光,从蜈蚣头顶呲拉划过,带出剧烈的火花,那蜈蚣皮肤坚硬如铁,饶是如此也吃痛的长啸一声,身体扭动,竟从口中吐出黄沙一样的毒雾,很快便弥漫整个决斗场。 决斗场为保护看客安全,自然设置了灵力屏障,那毒雾出不去,便一直缭绕在场中,同时,场外的人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有人开始不满的叫嚷起来。 萧白被裹在毒雾中,第一时间封闭了鼻息,昏暗的黄沙中,那蜈蚣就好像融进了空气,萧白微微一笑,你会隐藏,我难道不会敛息? 他身形一闪,竟直接在原地消失。 外场的人只能看见巨大的蜈蚣身体盘踞了整个决斗场,一节一节的身体扭动,堪比利刃的数条腿闪着寒光,它不断收拢着身体,竟是要将猎物活生生的绞死。 众人还未来得及叹息,忽的眼前白光炸裂,光芒冷冽中,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上空直劈而下,硬生生的将毒雾劈散,同时,他从袖口抛出一条数米长的白色锁链,仔细一看,其实是成百上千的,再普通不过的纸片串在一起,那锁链一离手,便向蜈蚣绑去,从蜈蚣骨节分明的身体开始,他们毫不怀疑,只要妖兽一有动作,锁链便会收紧,将它的身体大卸八块。 轰然一声,蜈蚣倒地,尘嚣似起,兜帽人轻轻落在妖兽的头顶,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 就,就这样结束了? 正当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时,那蜈蚣忽的嘶鸣一声,头部高高耸起,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兜帽人的身形跟它比起来,再渺小不过,仿佛随时都会被撕碎吞进腹中。 他不慌不忙的举起拳头,这回却是没有用剑,直接用朝蜈蚣头顶砸去,明明看上去再简单轻柔不过的动作,只听见巨大的轰鸣声,好似雷声阵阵,那蜈蚣犹如炮弹一般猛的砸在了地面,灵力凝聚的冲击波震荡开,连屏障都在嗡鸣,整个决斗场仿佛都在剧烈的晃动。 待台上的飞扬的尘灰渐渐散去,众人看着地面上被砸出来的巨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呐喊的队伍当中,竟形成了一股浪潮,他们站起身,怀着或火热的崇拜和疯狂的敬意,一声一声,整齐划一的欢呼呐喊。 “萧!” “萧!!” “萧!!!” 他们不知这兜帽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当初报上来的,便是“萧”,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抒发内心的狂热与激动,他们是强者的信徒,而这强者,就在他们眼前。 萧白没有去看欢呼的人群,他站在万人中央,沉默的如同一把饮血的刀。 听说当一个人极度思念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他会不自觉的模仿那个人的动作,神情,甚至全部。 萧白越来越像楼启。 他练习着楼启的剑法,内心越来越强大,越来越隐忍,坚定的好像什么都不能将他打垮。这种改变是缓慢的,一点一点的,旁人察觉不出什么,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系统却能感受的到,但它终归没有人类的感情,只知道这个已经从少年成长为现在的青年,在某个瞬间会忽然的沉默。 岁月始终寂静无声。 男人望了一眼,手中碾碎一缕沙尘,他听着不远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问道:“出了何事?” 身旁人立即恭敬的答到:“大概是有人赢了决斗,您的子民正在欢呼。” 男人没有言语,他听过不少疯狂的呐喊和对强者的崇敬,这么整齐的还是头一次,他仔细的听了一下他们口中的话语。 “……萧?” 他用手支起下巴,另一只手挥了挥,肆意的笑了笑。 身旁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退了下去。 身着锦衣的修士匆匆走过,赶往决斗场。 而此时,决斗场内,众人高涨的情绪丝毫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若不是灵力屏障挡着,他们恐怕会纷纷欢呼着向中央的兜帽人狂奔而去。 忽的,决斗场的大门被打开,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修士环视了一圈,对着台上的兜帽人拔高了声音:“王传召!” 萧白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相反,他的内心十分平静,或许是十年的时间太长,这一行,他没有多大的期待。 他跟在修士身后,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酒馆,酒馆里面并无一人,看来早已清了场,直到上了二楼,他才看见靠在窗边的一个人影。 修士将他带到这地便恭敬的退下,萧白没有动作。 “你很强。”男人说了句,却依旧看着窗外,他的身上流着野兽与恶人的血,身材强壮高大,肤色古铜,相貌粗犷硬朗,隆起的肌肉昭示着爆发的力量。 萧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二楼的窗口正对着决斗场,可以听见激烈的呐喊声,新的一轮战斗即将开始。 他没有说话。 男人转过头来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他,道:“你是第一个见了本王不下跪,问了话也不回的人,好大的胆子。”话虽如此,他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道:“强者总是拥有特权。” “你的名字叫什么?”他问。 兜帽下的身影沉默了一会儿,传来略微沙哑的青年嗓音:“萧起。” 他顿了一会儿,又仿佛确定的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叫萧起。” “萧起……”名字在男人口中打了个转儿,男人又道:“你可愿投入我的麾下?” 谁都没有看见,兜帽人握着的手猛的一紧,他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只要踏入了王宫,他便有的是方法找到出口。 似是过了良久,他才道:“自是愿意。”声音毫无波动,听不出喜怒。 男人眼里闪过满意之色,又见他身形被遮掩的严严实实,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光滑的下巴,他忽的对这人的容貌产生了兴趣。 “你既投入我本王的麾下,总要有点诚意,依本王看……”他恶意的笑了起来:“这诚意,便从你摘下兜帽开始吧。” 好生不要脸! 萧白却不能跟他撕破脸皮,他还需要从他口中得知放逐之地出口的消息。 他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萧起天生相貌丑陋,恐惊扰了王上。” “丑陋?”王哈哈笑了一声:“你未免太小看本王!”这话的意思,却是不放过他了。 萧白心知这遭是躲不了,抿了抿唇,道:“既是如此,还请王上莫要见怪。” 他的手从袖中伸出,这是一双拿剑的手,骨节分明,指腹长有老茧,却异常的白皙。他的手缓缓伸向兜帽。 “王上!!!”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有人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顾不得男人的怒火,那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凑近男人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 萧白将手放下,耳朵一动,却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只知道听完那句话后,王的表情倏地沉了下去,面色难看,他站起身,步伐甚至有些匆忙,再顾不上萧白,只丢下一句:“过几日本王会派人传召于你” 看来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萧白眸光闪烁,又转念一想,自个给他的名字是假的,又没人知道他住哪儿,传召于他?他能不能找得到最还是个问题。 看来过几日还得自己在王宫外面刷一下存在感。 再说那王上,匆匆的赶回了王宫,脸色难看的犹如阴沉的三伏天,他挥开围上来的下人,只带了去通知他的那人,去了王宫深处的一个地方。 “怎么回事?!”王震怒。 迎上来的人也是又惊又惧,哭丧着脸道:“传送阵明明已经废弃了,可今日有下属看见这块地方冒出耀眼的白光,甚至将周围的东西都吸了进去,属下们不敢轻易接近。” 男人骂道废物!一把将周围的人尽数扫开,这才看见那惊人的场景。 原本传送阵的地方早已被一个巨大的黑洞所取代,黝黑黝黑的,一股磅礴强大的气息从里面涌出。那黑洞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所过之处,一切皆被吸入其中,再找不见踪影。 再这样任其扩大下去,整座王宫都会消失。 忽的,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那黑洞竟如同玻璃一般破碎,好似空间被硬生生的撕裂开,狂风大作,焚毁一切的气息疯狂的席卷。 众人惊骇,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他们还记得护主,艰难的举起剑将王上护在身后。 从那黑洞口,竟然踏出了一个男人。 一个无比淡漠而又强大的男人。 惊天动地的威压猛的倾泻而开。 第79章 三只萧如是 一群人战战兢兢的守在王的身旁,手里已经攥紧了武器,随时会为了他们的王上抛头颅洒热血,也难怪他们会如此紧张,这次来的人实在太过危险,身上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们虽崇拜强者,但这男人给他们的第一感觉,是极度的恐惧,那漠视一切的神情,好似他们如同蝼蚁一般。 他们几乎都要被压的喘不过气。 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逐渐消失得不见一点踪影,男人静默的站在半空中,那双淡漠的眸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他的相貌很是俊美,但所有人都被他庞大的气势所震慑到,竟一时不敢抬头去望他的面容。 “尔等,是何人?”男人开了口,声音冰冷的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话着实有些不讲道理,闯进了别人的家门,还问主人家是何人,但没有人敢去反驳他的话。 男人已经强大到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王上最先反应过来,他并不蠢笨,相反,能将这恶人之地治理的仅仅有条,他可以说是十分聪明。他明白男人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于是他挥开了手下,沉声道:“这里是放逐之地,本王,是此地的统治者,他们皆是本王的子民。不知尊驾……” 话未尽,男人淡漠的双眸忽的起了一丝波澜,就如同之前的眼里放不进任何东西,看什么都是过眼烟云,如今却染上了一缕色彩。 放逐之地。 他找了整整十年之久。 “我来找一个人。”众人只听见他的声音,竟无端的听出了悲凉感。 “他的名字叫——萧白。” 王上的心猛的一跳,道:“尊驾初来此地还不熟悉,如若尊驾愿意,本王可派遣手下在全城搜索,找到此人。” 楼启望了他一眼,淡淡道:“可。” 王道:“不知尊驾找的人除了名字,有何特征?”世上叫萧白的人千千万,总不能将他们都抓来。 楼启没有言语,墨黑的袖口一扬,风卷云动,半空中竟出现了一个影像,少年或垂眸或浅笑,一身天青色的衣袍,肌肤白皙如雪,气质更是干净通透,容颜当真是……天人之姿…… 放逐之地皆是黝黑粗糙的莽人,即便有灵力护着,白也白不到哪儿去,哪里见过这样惊艳的少年,一时竟看呆了眼,没等他们看够,那影像便如同波纹一般,消失了。 众人猛的回过神,却接触到男人冰冷的目光,连忙惊惧不定的低下头。 楼启的指腹蹭了蹭手中的剑,若不是留着他们还有用,便要将他们的眼珠子挖了。 王上虽也惊艳了一会儿,但他的心中却另有所思,这少年长得这副模样,若是出现在放逐之地,不可能不引起轰动,况且,这样脆弱的少年,最易被人糟蹋…… 不,若是当做奴隶贩卖,恶人间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少年压根不在此地,二是……他被有心之人藏起来了。 但愿不是他猜测的那样,以他看这男人对少年的重视程度,整个放逐之地都承受不了男人的怒火。 王上忽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今日在酒馆见到的兜帽人,姓相同,无人见过他的相貌,推说自己相貌丑陋恐吓着他人,那只拿剑的手也白皙异常,完全不似这放逐之地的人。 想法一出他自己就给否定了,暗道那少年一看就金贵着长大的,手上不染一点血腥,而兜帽人,可是从无数次生死决斗走出来的。 他摇摇头,不知怎的还是说出了口,道:“说起来,我麾下有一人,也姓萧。” 男人的目光一瞬间射过来,王上好歹也是个八尺大汉,竟被这目光望出了一身冷汗。 男人道:“姓萧名何?” 王上听见自己的声音,好似不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 “他说,他的名字叫……萧起。” 萧起…… “我叫萧白,这是我哥萧起。” 记忆如同洪水般涌来,快要漫上他煞红的眼眶。 当年萧白给自己冠上他的姓,取的名字,就叫萧起。 楼启只觉自己的心几乎要炸裂开。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的暴动。 风云变幻。 正在赶路的萧白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立马翻脸不认人,乌云滚滚中有雷电出没,竟好似要下雨了?这都多少年没有下过雨了…… 他往下拉了拉兜帽,加快速度赶回叶家。 忽的,他的心猛的一悸,好似有什么酸酸涩涩的情绪漫延开。 萧白摸摸自己的心口,郁闷道:“系统,最近怎么好像总是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金属小球待在他的头顶,将兜帽压的陷了小小的一块,还滚了滚,竟然没有掉下去,只见它翻了个白眼,道:“一定是你听错了。”它又加了一句:“只有喊魂才天天喊。” 萧白心中不以为然,却没有更好的解释,他专心赶路,没走多远,便看见了院门。 “阿娘!阿白哥哥回来了!”刚踏进门,便有少女燕子一般的飞了过来,眼巴巴的盯着萧白。 萧白心中好笑,拿出带给她的糕点,少女欢呼一声,笑弯了眼睛。 “叶然与叶青呢?”萧白问她, 叶灵嘴里塞满了食物,支吾不清道:“还在沙漠里打猎没回来。” 话音刚落,从门外踏进两人,皆是强壮的八尺大汉,肩上还扛着一只断头的妖兽,叶灵又朝屋里喊了声:“阿娘,哥哥们都回来了!‘ 叶然将肩上的妖兽放下,落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响,他笑道:“今日收成不错,跟阿娘说加餐!” 叶家六口人,除了萧白,叶柔已经嫁了出去,所幸嫁的不远,双胞胎早已长大,叶青跟着他哥后头,能独当一面,叶灵也快要到了说亲的年龄。 萧白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阴暗的天光打雷却不下雨,很快乌云消散,黑夜降临。 阿爹回了家,众人收拾好聚在一起用晚饭,饭桌上阿爹的神色并不是很好,待众人问起,他才叹了一口气,道:“近日遇上了一件事,队伍损失了几个人。” 阿爹的腿自从治好后,整个人更为生龙活虎,他没有修为,便去加入了放逐之地的垦荒队伍,待遇倒是不错。 他继续道:“这几日也不知怎的了,妖兽总往我们那地跑,赶走了一批又一批,我们村里的张家人,就没能回来。” 叶然他们一听忍不住担心了,道:“这么危险,明日咱别去了。” 阿爹摇摇头:“明日还得去。” 萧白想了想,道:“这样吧,阿爹,明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情况,顺便将这事务辞了”有他在,总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叶然也道:“对!家里有我跟叶青就够了,垦荒那活计,阿爹你还是别做了。” 阿爹敌不过众人的口舌,只好答应。 这一边其乐融融,另一边却是风雨欲来。 苦逼的王上终于发现,自己走的匆忙,竟连兜帽人住哪儿都不知道,连忙派人询问周边的住户,发现竟无一人知晓他的来历,再当他派人连夜前往放逐之地的各个大小城镇村庄查探时,他哪还不知道,这萧起的名字,其实是假的。 “尊驾请耐心等待。”他道:“他经常会待在决斗场,也许明日,他便会自己出现。” 楼启却是一刻也等不及,他迫不及待要见到他的阿白,想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却是径直朝殿外走去,抛给王一件东西,道:“若是找到他,捏碎此物,我会立即赶到。” 虽然他并不认为这男人能够找得到,他的阿白那么聪明,若是存心躲着,谁也休想找到他。 楼启飞身而去,铺天盖地的灵识源源不断的从半空扩散到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疯狂的寻找着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与气息。 翌日一早,萧白同阿爹去了沙漠中垦荒,他前脚刚走,后脚王上的部下便找到了这里。 萧白还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垦荒的地方就在离人口聚集的地方不远处,再往外,便是广袤无边的沙漠。 队伍中将近上百人,皆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有修士在旁看守,防止他们偷懒和妖兽来袭。 萧白有了兜帽,便没有做任何伪装,好在因为肆虐的风沙,队伍的人皆包裹的严严实实,他这样倒算是正常。 这一片地区是新选中的作为垦荒的地方,每日会有人以灵力滋养,直至变为土壤为止,他们生活的放逐之地压根没有绿洲,因此,只能用这种方法,种出百姓所需的蔬菜。 开始还算正常,直到时不时有妖兽来骚扰,萧白才觉得不对劲。这妖兽就如同有组织似的,每次只来一两只,只骚扰却不攻击,赶走了便在远处朝这边望着,倒有点像是在……望风? 萧白心中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 忽的那边有人兴奋的喊了声:“快来看!我挖到了好多蛋!” 众人渐渐围过去,无不惊奇的看着。 萧白拨开人群走过去,只见土黄的沙粒中,好几个男人拳头大小的蛋静静的躺着,上面的花纹呈不规则状。 一阵轻风吹过,上面覆盖的一层薄薄的沙粒被吹开,越来越多的蛋露了出来,一个,两个…… 成百上千。 就好像有人特意在此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将无数的蛋藏在了里面。 萧白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转头望向了沙漠的方向,惊骇的睁大了猫瞳。 他们垦荒的地方,竟然是这些妖兽的产卵地! 怪不得,那些妖兽会不时的过来骚扰,现如今他们将妖兽的子孙后代都挖了出来…… 萧白心猛的被高高吊起。 这么多的蛋,会有多少只妖兽…… 只见远处平坦宁静的沙漠中,忽然起了一阵飓风,肆虐席卷的风沙渐渐朝这里逼近,尘嚣四起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个庞大的燃烧着怒火的身影。 第80章 四只萧如是 他们竟然把妖兽的老窝捅了,妖兽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他们拼命。 萧白来不及解释什么,拉住离他最近的阿爹,吼了一声:“快跑!” 众人还沉浸在疑惑当中,乍然看见有东西汹涌而来,猛的一声震呵将他们惊醒,惊慌失措的逃窜起来,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往城门而去。 萧白此时也顾不得隐藏实力,带着阿爹飞身而起,眼看城门近在眼前,他忽的急急停下。 垦荒的地方原本就离人口聚集的地方不远,他们这样进去,势必会将妖兽引入城镇之中,放逐之地只有一道城墙将其围了起来,还是为防风沙所建,这城墙又能挡住妖兽的践踏多久? 届时,不光是外围的城镇,连主城也会受到威胁,更不用说,叶家就在这些外围的城镇之中。 萧白看了一眼阿爹,咬咬牙,将他放在地上。道:“阿爹,你快去通知大家,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拦住他们一段时间。” 阿爹一听这如何能行!急急忙忙想阻止他,却见萧白已转身而去。 萧白又抓住已经追上来的一个修士,厉声道:“立刻去禀报你们的王!派人前来御敌!” 一言已毕,他停在半空中,手中白光闪过,青芒乍现,他抬起眸子,双眼蓄起强劲有力的风暴,那一头不远处,无数只巨大的妖兽踏着风沙吐着怒火席卷而来。 天地震动。 距离此处最近的城镇之中,人们忽的被一阵地动山摇惊到,皆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忽的头顶有修士快速的掠过,接着数百人从城门的方向慌乱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妖兽来袭!” “王上!妖兽来袭!请速往宫中避难!” 王的脸上出现凝重的神色,他离城门的方向不远,到这偏远的村庄本是为了找那少年,这一番极大的动静他自然也察觉到。 他望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色,右手坚决的挥下:“通知各路人马,速速前往城门御敌!” 嘹亮沉重的号角声在这苍茫的沙尘中响起,随后,一声一声源源不断的传送至放逐之地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听见的人,都开始惶惶不安,这号角声……已经多年未曾响起了。 王上没有理会身旁劝说担忧的部下,扬声道:“上城门!” 所有的修士快速的往城墙的方向聚集,普通民众往城中疏散,而叶家,阿爹说明了情况,叶然握紧了拳头,与叶青对视一眼,齐声坚定道:“我也是修士!我去帮阿白!” 萧白虽成长了许多,但妖兽数量实在骇人,饶是他也感到棘手,更何况,那群妖兽跟不要命似的,拼死要跟人类决个高下。 他击退了一波又一波,不得已祭出生死咒图,比起十年前,这卷轴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仔细看去,上面用墨色书写的咒语仿若流动的游鱼,甚至闪着金色的流光。 萧白将卷轴猛的抛向空中,生死咒图铺展而开,原本只有数十米,这回却是暴涨到百米的范围,庞大囊括一切的画卷在空中翻滚,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金色的光芒开始笼罩这片苍茫的土地,筑成一道屏障,下方成百上千的妖兽被禁锢其中,嘶吼震天。 萧白眸光一凛,灵力将他的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我无意伤害你们,亦无意伤害你们的后代,快速速退去!” 妖兽们嘶吼的声音渐渐停止,就在萧白以为又希望的时候,却见妖兽群渐渐散开一条道,一只更大更凶悍的巨蜥显露了身形,它的额头好似镶嵌了一块鲜红的宝石,全身上下坚硬如钢铁,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它望着萧白,忽的仰头尖锐的长啸,声波猛的刺进耳中,几乎要震碎人的耳膜。 萧白心道不好!这些妖兽已经处于狂暴状态,压根听不进一句话! 下一秒,成百上千的妖兽跟着长啸怒吼,靠近前方的妖兽猛的齐齐撞向金色的屏障,即便头破血流,又有更多的妖兽凶狠的撞了过去。 “轰!” “轰!!” “轰!!!” 屏障破碎。 一口腥血涌上喉咙,从萧白口中吐出,他面色霎时苍白如雪,灵力快要告竭。 与此同时,所有的妖兽涌过来,沙尘冲天,一部分向城门的方向奔去,一部分将半空中的萧白团团围住,似乎等着他掉下来,随时将他撕成碎片。 城墙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叶家兄弟刚上来,便看见脆弱的兜帽人困在妖兽群中,顿时急红了眼。妖兽肆虐而来,王上也不再有所顾忌,严肃着声音高声道:“所有人听令!誓要击退妖兽!守住城门!” “击退妖兽!守住城门!!!” 这一刻,没有恶人,没有强弱,他们要为了护住生存的净土而战! 然而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比他们更为快速的冲了出去。 萧白吞下一棵灵草,灵力再次充盈,百米的生死咒图渐渐缩小回到他的手中,若不是到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去召唤阴兵。 但此时的情况,已然容不得他多想! 他猛的抬起右手,灵力疯狂的从丹田涌出,汇聚到指尖,灰色的袍子被烈风吹得呼呼作响,忽然,手被人猛的抓住,灵力被掐断。 萧白惊骇,他竟被人近了身,并且丝毫未发觉! 没等他有所动作,那人狠狠地箍住了他的腰,浓烈的男性气息与煞气包裹住他的全身,萧白的腰都放佛要被捏碎,完全没有反抗的权利。一只大掌扣住他的下巴,死死的攥住,萧白疼的眼泪霎时就流了下来,他被迫抬起头,不属于自己的唇舌压过来,狂热又急切的扫荡尽口腔里的每一处,猛烈的吸吮啃噬。 萧白腰疼,下巴疼,嘴疼,全身都疼。 心更疼。 他的心空缺了好大的一块,如今终于被塞满。 多少次伤痕累累的从决斗场上走下去,他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不过是这点痛楚,他都忍受不住,恨不得将所有的委屈与想念都哭出来。 你怎么才找到我。 楼启,你怎么才找到我。 苦涩的泪水混合着鲜血的腥气尽数被吞咽,津液顺着嘴角滑落,很快又被男人舔了去,他的动作粗鲁而野蛮,凶狠的像要将怀里的人吃进肚中,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血味更加浓厚,萧白的唇发麻,这点疼痛,却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紧紧搂住男人的脖颈,完全的承受着男人极致的侵略。 二人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思念,思念。 还是思念。 兜帽在男人的动作下早已脱落,墨黑的发丝束在脑后,露出青年白皙静谧的侧脸。 “阿白,看着我。”楼启的双眸已经变成了血煞的红,明明萧白就在看着他,可他全身都在叫嚣着不够,还不够。他恨不得将他揉碎融进身体里,再也不分开才好。 灼烫的吻从眉间滑落到唇间,对着那殷红的唇瓣辗转反侧的舔、舐吻吮。 “阿白,看着我。” 让我知道你就在这儿,就在我的面前。 从今往后,只能看着我一人。 下方风沙滔天,尘嚣肆虐,无数妖兽震耳欲聋的怒吼嘶鸣,它们要践踏尽这方土地。 萧白终于缓过神,急忙转头看往城门的方向,楼启眼眸一暗,已经扣住他的脑袋,牢牢的锁在怀里,再次猛烈的吻上去,攥住他软糯的舌头,吸,吮,咬,勾,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狂热而窒息,萧白被吻的节节败退,他的口腔已经尽数被占据扫荡,只能吞咽。 与此同时,他没有看见。 楼启抬起了手,庞大汹涌的灵力从他的手心源源不断的震荡,尘沙猛的冲击开,形成了一股剧烈翻滚的波浪,刹那之间,所有的一切仿佛被静止。 有什么凝结的声响。 自两人脚下的土地开始,晶莹剔透的冰块迅速的凝结,花纹一般的结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爬上了干涸破碎的沙漠,不断地延伸,延伸,一点一点的将这方地域冻结,来不及逃跑的妖兽,直接被困在了冰块里,剩下的,如同潮水一般向远方退去。 千里冰封。 这里是沙漠,却出现了千里冰封的奇景。 城墙上的众人久久不能言语,所有的词汇都不能述尽他们内心的震撼。他们脚下的这大片土地,被洗涤尽尘埃,寒气逼人,一切的一切都永远尘封在了冰雪里,而遥远的尽头,却是黄沙莽莽的荒漠,风尘漫天。 他们看着半空中那一对人忘情的拥吻,好像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又好像从来都未曾分开过。 头顶是云层翻滚,暗无天日,脚下是冰封千里,银白无垢。 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金色温暖的光辉洒向大地。 天终于晴了。 第81章 五只萧如是 “哥,回去了!”叶青遥遥的朝城墙上的叶然喊了一声。 叶然看了一眼仍旧冰封的大地,那头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城墙上早已空无一人。他这才下了城墙往回走。 一路上二人都沉默无言,临近家门叶青忽的问道:“阿白哥他还会回来吗?” 叶然没有说话。 那么多人,眼睁睁的看着那强大的男人带着怀里的人直接自半空中消失,不见一点踪影,若不是脚下的土地犹如神迹一般,怕是都会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至于男人到底带萧白去了哪儿,不得而知。 叶青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回答,垂头丧气的担忧道:“那人不会伤害阿白哥吧……” 没等有人回应,他又自言自语道:“不不不,看样子两人是早已认识的。” 他胡乱的扒了扒一头乱毛:“这下要怎么跟阿爹阿娘交代……” 天渐渐沉了下来,夜色:降临。 叶然自己都不能确定,萧白还会不会再回来,但他唯一知道的是。 萧白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而萧白此时,早已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他的眼里心里皆是这个覆在他身上恨不得将揉融进骨子里的男人。 心被塞的满满当当,身体也被填的满满当当。 完全纳入那硕物还有些困难,萧白疼的蜷起了脚趾,楼启却重重一沉顶到了最深处,他迫切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动作完全没了以往的耐性,凶狠的像只狂暴的野兽,煞红着眼,死死盯着萧白将泣不泣的面容,凶狠激烈的动作。 他将萧白的身子抱起完全裹在自己怀里,力气大的像要捏碎萧白的骨骼,两具身体毫无缝隙的紧贴在一起,身下却进入的更深更猛。 疼痛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快、感传遍全身,萧白微微仰起头,一颗水珠顺着他光滑的下巴滑落到小腹,再慢慢滑到二人相连的地方,那孽根进进出出,随着拍打的声响,水光四溢,场景糜、烂诱惑至极。 萧白呜咽了一声,身子猛的被翻过去,跪倒在床榻上,男人火热的胸膛覆上来,从他背后进入,萧白被顶的身子不住往前倾,双手抓紧了床单。 依稀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声一声。 刻骨铭心。 “阿白。” “阿白。” “我想念你……” 拉灯…… 两人在这一方小天地做了个昏天地暗,不知日月,萧白本已到了元婴后期,到最后竟然被做晕了过去,修仙者的身体比普通人强过百倍千倍,痊愈能力更是强悍,每次即将晕过去之时,嘴里便被男人渡过来一口龙血,龙性本淫,那龙血不仅能立即恢复体力,还是绝佳的……催、情、药物。 萧白简直要哭了,虽然最后他确实忍不住呜咽着求饶,下一秒楼启顶、弄的动作却更加疯狂凶狠,在这样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萧白哆哆嗦嗦的哭出了声。 萧白觉得自己要被玩坏了。 身体感觉要被捅穿,男人像是要将这十年的份都做回来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忽的颤抖的心想,老子会不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做死在床上的人…… 嘴唇被吮了一下,萧白没醒。 楼启未曾合眼,目光牢牢锁在青年的脸上,贪婪的注视着。 他一定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视女干”这个词语。 十年过去,萧白已不似少年的那般模样,他的五官已经完全长开,比之十年前更加令人惊艳,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他的身形修长,极为白皙完美,每一寸都好像为他量身打造。 这一切,都没有自己的参与。 楼启的双眸猛的变为血红,他压下心底想要杀人的欲、望,目光转向青年胸口殷红的朱果。 他低下头,唇舌压上去细细的舔、弄,直到那朱果变得娇艳欲滴,近乎痴迷的舔过锁骨,舔过小腹,舔过大腿根,舔过如玉的脚趾,直到萧白的身上,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 霸道至极。 萧白是在一阵窒息中醒来的,他口中钻进一个滑溜的软物,搅着他的舌头,汲取他口中的津液,萧白艰难的睁开眼睛,便看见楼启那张放大了的俊脸。 楼启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羞耻意思,趁萧白还未完全清醒,拉开那白皙的双腿架到自己腰上,身子一挺便送了进去。 正值敏感的身体猛的被侵入,萧白倒吸一口冷气,那滚烫的孽根停留在身体里却不动弹了。 “阿白……”楼启低低的喟叹了一声。 他跟他额头相抵,鼻尖蹭了蹭,柔声道:“想不想念我?” 萧白眼角微红,闻言瞪了他一眼,红着脸不说话。 老子都这样被你按着做了还用说吗卧槽! 楼启被他这副小模样撩拨的不行,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将他的手握住按在自己的心口,低低道:“我思念你。” “思之欲狂。” 内心密密麻麻的暖流流淌开,萧白心软成了一滩水,迎上去跟男人温情的接吻。 “我也是。” “师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话音刚落,身体里的硕物猛的又涨大了几分,萧白顿时吓得小脸儿一僵,妈的这身子敏感的要人命,老子辛辛苦苦提高的修为,不是为了跟你上、床好吗! 覆在他身上的男人忽的有了变化,萧白瞪大的猫瞳变成了震惊。 卧槽卧槽卧槽!!! 萧白脑中一片凌乱,眼睛瞪的浑圆,心中有如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看着男人渐渐化为黑龙,龙爪锁住他的肩膀,如墨的龙鳞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金色的瞳孔牢牢盯着他的脸。 那滚烫巨大的孽根还埋在他体内,龙尾紧紧缠上他的身体,尾尖却钻进他的两腿间裹住他精致的物什,缓慢而有力的摩擦。 卧!了!个!大!槽!!! 萧白要疯了。 妈哒老子最后的节操!!! 再次拉灯…… 从今往后,你的眼里只能看着我一人。 从今往后,你的心里只能住着我一个人。 阿白,莫要再离开我。 ——楼启 萧白欲哭无泪的将自己裹成了一团,他为剩不多的节操……完完全全的碎掉了…… 碎掉了…… 掉了…… 了…… 他好像听见了自己身上某个东西破碎的声音,人龙xx什么的,卧槽人干事!! 楼启还真不是人。 关键他竟然觉得……感觉很不错?好吧是非常不错…… 卧槽啊那绝壁不是他! 他原本以为这地方是跟系统空间差不多的东西,其实不然。系统空间只能依靠宿主存在,而这地方,却是完全独立于主人存在的。 简单的来说,这是一个小世界。 楼启将他抱起,踏出房门,两人胡天胡地不知朝夕的在房里待着,刹那间看见外面的景色,萧白还有点恍然和羞耻。 这方小世界不知有多大,地域广的很,但只有萧白同楼启待的这处地方,大概方圆几里左右,才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其余皆是一片虚无。 楼启将他放下揽在怀里,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萧白翻了个白眼。 他看见楼启指尖微微一动,灵力运转,呲的一下,他的手掌心竟出现了一只活生生的云雀,云雀怕人,立即飞远了去。 萧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急忙问道:“这真的假的?!”卧槽!跟造物主一样的能力,碉堡了! “它们皆是真的存在。”楼启安抚的揉揉他的脑袋,道:“我开辟出这方小世界,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将它投入到修仙界之中。” 他握着萧白的手,眼里闪过柔色,道:“从今往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 萧白确确实实被震惊到了,开辟一方世界,那是仙人才能做到的是,那楼启现在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恐怖的程度? 楼启看见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心中所想,笑着沉声解释道:“即便是渡劫过后,也无法在天道的掌控下开辟出一方世界来。” 他的眼眸深了些许,像是墨染的夜色:“这是龙族的天赋能力。” 龙族,从来都是天道的宠儿。 萧白反握住他的手,忽的扬起笑容,轻声道:“好,从今往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 楼启望着他:“我只将这一处地方化出了活物,剩下的,”他低头重重的吮了下萧白的唇,深着眸子道:“交给你来完善。” 萧白笑了。 他脸上的笑容藏匿不住,心中的喜悦满的快要溢出来,温热的暖流涌遍四肢百骸,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砰……砰……砰……” 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这是我们的家。 他想,楼启一定不知道,这句话会让他如此欢喜。 “那边造出个大殿。”装逼用的。 “好。” “这边都种树吧。”给山精妖兽住。 “好。” “还要造一个,两个,三个……多少个屋子来着?”师尊,萧如是,小和尚,鹤叔蟒叔……好多好多人。 这次楼启却没回答,他看着萧白明媚的脸,心里盘算着到时候怎么把那群碍眼的人扔出去。 “给它取个名字。”楼启道。 萧白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说:“就叫——” “蓬莱。” 第82章 六只萧如是 萧白絮絮叨叨的跟楼启说起他来到放逐之地的事,包括叶然一家,包括他的修为,对于自己在决斗场的历练却只字未提。 他不提,却不代表楼启不会知道。 仿若一切都未曾变化,唯一变化的是,他的少年,在他未曾看到的地方,成长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楼启这十年,却是不能为人所道的,因此在萧白问起他的时候,他只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 二人厮混了不知多少时日,最后在萧白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可以踏出这方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冰封的荒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城门下竟然长出了青翠欲滴的大片嫩草,成了这沙漠中的唯一绿色。 可以想象不久之后,这儿会渐渐变成一块绿洲,绿洲往外扩张,放逐之地将会变成真正的世外桃源。 二人飞过城墙,落在了那处萧白住了十年的小村庄。 阿娘正在厨房忙活,阿爹没有再去垦荒,叶然两兄弟又打了猎,正在院子里处理。 萧白跨过院门,他没有再戴兜帽,白皙精致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微微一笑:“我回来了。” 好像同往常一样,叶柔也急匆匆的从夫家赶了过来。 一家六口人对着那身着黑衣神秘莫测的男人如临大敌。 楼启淡漠的垂眸,眼里闪过暗光。 萧白丝毫未查其中的浪潮汹涌,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他是我的道侣,楼启。” 楼启眼里的暗光瞬间消失,眼眸柔了柔。 虽然放逐之地并不是没有两个大男人在一起的例子,可对方是他们当做儿子一样的存在,众人不可避免的多想了些。 看阿白哥这样一看就是被压的份儿啊…… 这男的看上去好可怕,阿白哥哥真的不会被欺负吗…… 所以说这么多天,二人孤男寡男在一起…… 众人的神情诡异的扭曲了。 气氛有些沉默,阿爹率先转身,喊了一句:“来吃饭吧。”他的脚步顿了顿,又道:“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阿爹!!!”叶然猛的拔高了声音,握紧了拳头,却好像自己跟自己生闷气似的。 萧白微微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最先会沉不住气的是叶灵。 他不能再在此耽搁,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山精妖兽等着他解救,而且算了算时间,萧如是便是差不多这时候……身死道消。 他不能让萧如是出现任何意外。 萧白想带叶家几人一起出这放逐之地,此前也问了楼启,那传送阵已被修好,从此,只要你修为足够,这里的人将可以自由的在修仙界与放逐之地穿梭。 但是,却被拒绝了。 阿爹阿娘不想离开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叶然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离开,萧白无法,只得承诺以后会时不时回来看他们。 三日后,萧白同楼启启程去往王宫的传送阵,他回头望了一眼,所有人皆目送着他远离,除了叶然还躲在房间内不愿见他。 他刚想转头,却见院门冲出来一个人,正是叶然那家伙,萧白笑了笑,朝后扬了扬手。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仙途再见! 人已经走远了,叶然却还蹲在门口,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老子心情不好谁惹谁死的气息。 叶灵倒不是特别伤心,反正阿白哥哥说了会经常回来看他们,她扯了一把愣头愣脑的叶青,努努嘴:“哥他失恋了,你快去安慰安慰他。” 叶青震惊:“什么?!哥他竟然有喜欢的姑娘?!什么时候?!!!” 叶灵:“……”她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双胞胎哥哥? 旁边被亲弟亲妹□□了几刀心窝子的叶然抱头揪了揪头发,想到那晚他明知不敌,可还是瞒着所有人去找了那强大淡漠的男人,他狠狠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眶,觉得心更痛了。 而另一边的萧白,终于踏上了修仙界的土地。 楼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解决了一个情敌,身上的煞气都少了些,他的目光停留在萧白的身上,一刻也不离开,眼眸深了深。 他的阿白越来越惊艳,越来越吸引人的目光…… 若是将他藏起来,只能给自己一人看见,只有他。 腰忽然被搂住,炙热的呼吸喷在耳边,耳垂忽的被重重的吮了下,萧白已经习惯了楼启间歇性的神经病,面无表情的回头捧住那张俊脸啃了回去。 啃完立马毫不留情的丢弃:“别勾、引我,赶路!” 被吃了豆腐的楼启忍不住扶额低低的笑出了声,这个人,总是能让他的心情瞬间变成艳阳天,总是能让他……如此无可奈何。 这让自己如何能将他放下。 天道不公,唯一待他不薄的,便是将萧白送来了他身边。 萧白望着远处大片大片苍翠的山林,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到底遗忘了什么呢? 罢了,总会想起来的。 一方世界,一双人,时光正好。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名字叫做——秦岭。 而系统空间里,金属小球默默的哭成了狗。 “有了男人忘了队友的混蛋!” 翻个身继续哭。 “本系统就是不跟你说话!” 它幽幽的瞪着死鱼眼。 “本系统就看看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 它的眼珠转了转,忽然好像看见不远处漂浮的山精动了下,系统心中一动,连忙飞过去。 毫无动静。 大概是看花了眼。 —— 南部秦岭,萧家。 凝重的气息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气息颓败,心中的不安快要撕扯尽最后的命数。 少女在祠堂中拜了三拜。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三拜父母。 保佑我秦岭度过此次劫难。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爹娘和长老们,坚定的跨出门去。 “父亲,母亲,等我凯旋!” 她是族中唯一一个火灵根的修士,注定要走在最前头,注定要用尽一生护这秦岭百年盛世。 祠堂外已经有人在等着她。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长得俊俏至极,周身的气息温和慈悲,他双手合十,佛珠在手中缓慢的转动,他睁开了双眸,看向少女,尽显禅言。 萧如是早已不是当年的萧如是,无道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无道。 “小和尚,”萧如是走到他身边,蓦然发现他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恍然道:“这次可不许再哭鼻子,哭了我也不会再抱着你了。” 无道柔着眼睛注视着她,不言。 事实上,这十年,他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萧如是手一翻,一把火红的巨斧出现在手中,扬起的裙摆像一朵燃烧的烈焰花。 她笑了声:“你身为佛门中人,却为了我开这杀戒,死后要堕入阿鼻地狱了。” 温暖的气息覆了过来,萧如是猛的怔愣住。 无道依旧温柔的笑着,将娇小的少女抱在怀里,他的手轻轻拂过少女的鬓发,又搂紧了些。 “阿弥陀佛。” “小僧不但犯了杀戒,还遇了情劫。” “杀戒易度,情劫无可度。” 他低头望着少女,虔诚的将一颗千夜菩提戴在她的颈间。 “这次,换我抱着你。” “从今往后,你只要站在我身后便可。” “纵使碧落黄泉走一遭,” “我亦不悔。” 萧如是眨眨眼睛,喉咙哽咽一声,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远处修士已经整装待发,肃杀泠然。 少女大步坚定的走,她既跨出了这一步,就从未想过回头。 火红的云裳映照出她娇艳的脸庞,在火焰中怒放,她将巨斧抗在肩头,高傲的扬起面容,马尾甩在脑后。 她是嚣张跋扈的萧如是,她是永不服输的萧如是。 “有我萧如是在一日,便誓死护住秦岭一日!” “他们休想踏进秦岭一步!” “所有弟子听令!” “将那群杂碎赶出秦岭!!!” 无道静静的闭上眼眸,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我的女孩,必将从火焰中踏过,身披荣光,凯旋归来。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整整五天五夜,战火纷飞,尘嚣四起。 所有人的精神皆处于紧绷状态,尤其是萧如是,不眠不休的在战场上,她一夜之间长大,蜕变的更加坚强,坚强的无孔不入。 修士的战斗不比普通兵马,轻则尸山埋骨,重则移山平海。秦岭的主力本就基本上全是水灵根与变异冰灵根,缺陷太大,她从各地请来的外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两族之间的战斗,她师尊也不便插手。 秦师叔早在三年前便云游四方,再寻不到踪迹。 她忽然想起师叔下山前跟她说的那句话,鼻子酸了酸。 “如是,你从小便很聪明,我从未见过你这样聪慧的孩子。” 明明是夸奖,他的语气却很哀伤。 也许,秦师叔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刚则易折,慧极必伤。” 有人走了进来,萧如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场战,我们能打赢吗…… 她一眼瞥见小和尚手上的佛珠,上面竟沾染了血迹。萧如是抬起头,望着他。 无道将佛珠放在一旁,温声道:“无碍,是别人的血。” 若是这样死了…… 若是这样死了…… 萧如是敛去眸光。 岂不是太寂寞。 她心中猛的蹦出来一个想法,只被自己惊骇住了一瞬,随即一咬牙。 倘若死了,倘若死了! 死之前老娘也要把你睡了! 总不能亏了这一世! 信念一坚定,萧如是说做就做,猛的扑在小和尚身上,无道怕她摔下去,只得接住了她的身体。 “小和尚……” “你什么都听我的,对不对?” 无道看着她难得亮晶晶的双眸,道:“自然。” 萧如是眼睛一亮,她本就生的一身怪力,当即把小和尚拽到了床边,将少年压倒在身下。 虽然怎么看都是少年将她搂在怀里。 怎么做的来着? 哦对了先撕衣服…… 她当真撕起小和尚的衣服,哗啦一声,上衣被扯了一半,无道不知她要做什么,俊俏的脸上浮现薄红。 门外忽的有人高声道:“报!大小姐!有两人求见!” 萧如是不管继续扯。 “那两人说是您的同门师兄,一个名为萧白!另一个名为楼启!” 萧如是手一抖,一不小心猛的按在了少年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无道脸顿时涨的通红。 起反应了。 第83章 七只萧如是 萧如是虽表现的剽悍的很,本质上却还是个纯情的少女,怔愣了一瞬,随即整个身心被师兄回来的消息占据。 狂热的喜悦涌来。 她一跃而起,还不忘拉了小和尚一把:“师兄回来了!师兄回来了!” 念叨来念叨去,只会念叨这一句。 无道被她拉的一踉跄,身上的衣服更是裸、露了大半,他脸色薄红,好歹还能镇定,无奈道:“如如,你得先让我换衣服。” 萧如是拉着他的手一僵,见小和尚的衣服已经被她扒的差不多了,少年的身体精瘦有力,皮肤却比大部分女人的还要白些,因着羞耻,微微不自然的躲开她的目光,俊俏的脸上更是红晕遍布。 萧如是眨眨眼睛,最后一丝的节操碎尽,松开他的手,口中道:“你换你换。” 眼睛却紧紧盯着他的身体,转都不转一下。 简直光明正大至极。 无道被她盯的身子发热发烫,心中一遍一遍的念起清心咒,镇定道:“你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他以为他说的够清楚了。 谁知萧如是依旧看着他不挪动一步,偏头反问道:“先行一步做甚?我和你一起,师兄又跑不了。” “你快点换,”她似是有些急了,又无比理直气壮的加上一句:“我看着你换。” 无道:“……” 小和尚的脸已经红的可以冒烟了。他觉得什么不对,可看着少女一派正经单纯的样子,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萧白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其实也多久,但在他的预想中,这两个小家伙一听到他回来的消息,肯定是要立马飞奔跑出来。 他只能安慰自己,他们肯定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耽搁了。 一直到那道陌生又熟悉的火红身影扑了过来,萧白才放下心露出笑脸。 他就说,即便十年过去,有些人也永远不会生疏。 他还担心这两个小孩长大了便不认得他了。 明明是久别重逢,气氛却略显怪异。 萧白原本已经做好了被两人怪责抨击的准备,还打算好了万一两个人嚎啕大哭起来,自己该怎么哄回去。 但事情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小和尚再也不会拽着他的衣袖哭成个泪包,萧如是虽一瞬间红了眼眶,却已然理智的问起他这些年的生活。 这让萧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还没好好享受养成的乐趣,这两个小孩便长大了。 只是无道那通红的脸怎么回事?萧白只能归咎于这是多年不见他激动的。 萧白的虚荣心诡异的得到了满足。 只有楼启,看了眼粘在萧白身边的萧如是,又看了眼紧紧跟在萧如是身后的无道,眸光闪了闪。 没有成为情敌的可能性。 倘若他没看出萧如是同无道之间的猫腻,又怎么会容许一个妙龄少女接近萧白的身边。 即便这个少女是萧白妹妹一样的存在。 四人并没能够叙旧多长时间,前线战场又传来消息,外族再次进攻,秦岭不得不退守山林防线,再这样下去,最坚固的一层防御也会被攻破。 秦岭位于山脉地带,易攻难守,若是那群人将他们团团包围在山林里,再日夜以火攻,他们岂不是要活活被困死在山上。 纵使他们能化出再多的水,也不过是瓮中之鳖。 但若让他们丢弃世代根住的山林,这比杀了他们还痛苦。 萧如是深知事情凝重,与师兄重逢的喜悦也淡了下来。 萧白还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的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你以为我与你楼启师兄日夜兼程赶到秦岭,便只为了见你们二人一面?” 萧如是眼眶一热,却是不愿意将他们卷入此事。 “他们既然要用火攻,我们不防让这场大火燎的更大些。”萧白玩味的用手指轻点了点桌面,道:“不过一场幻境而已,十年前的我做不得如此程度,却不代表十年后的我依旧做不到如此程度。” 萧如是不是不信他的实力,而是对方有更加可怕的存在,纵使是萧白幻境,遇上了比自己高出多阶的老怪物,也是必然会被识破的。 她摇摇头,道:“不可,他们还有一个洞虚期的大能镇守在营地里。”那是洞虚期的强者,只需跨过大乘,越过渡劫,便可一步登仙。她的父亲与各位长老,便是败在了那人的手下,但奇怪的是,那人自从第一日出手之后,便一直守在了营地,也给了他们一丝喘息的机会。 萧白面色不变,甚至脸上挂了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往后一靠,指尖勾住了楼启的衣领,带到自己的面前,目光却仍旧看向萧如是与无道二人。 “既然如此,便要看你们楼启师兄的了。”萧白很少做出这般浪、荡的动作,眸光微眯,仅仅是玩味的一撇,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烟尘之气。 因着他的动作,楼启不得不弯下腰,青年拉住他衣领的小模样太勾人,楼启呼吸一重,身体已经自觉的做出了反应。 他眸色沉的厉害,目光肆意的在青年脸上滑过,淡淡道:“那人我来处理。” 说罢,他竟不顾还有二人在场,低头便啃了萧白一口。 萧白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炸毛,一脚踢向男人的小腿。 卧槽随处发、情的色龙!那两个人还未成年啊你在他们面前怎么做的出来! 萧如是:“……”大师兄您真是我的榜样! 无道:“……”□□空即是□□即是空空即是□□即是空空即是色…… 明明已经快要大难临头,为什么还有一种被闪瞎眼的感觉? 楼启按住萧白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指腹蹭了蹭,抬眼望向那两个碍眼的人,眸光深邃如海。 “营地里的人我会处理。” “剩下的,便交由你们二人。” 秦岭的人死死抵抗,拒不投降,侵略者失去了耐性,果真在当晚以火攻入山林。 灵力不断的被注入燃烧的火苗当中,一路朝山脉深处肆虐而去,狼烟滚滚,火光冲天。 铁骑踏上这片宁静祥和的土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萧白立在高高的枝顶之上,仰头便是浩瀚无垠的星海,他望了一眼下方数以千计的修士子弟,生死咒图祭出,同时手一翻,纸片人再次朝四面八方奔走而去。 这么大范围的幻境,他还是头一次,虽有十足的把握,却不能不小心。 萧白猛的将生死咒图抛入空中,既是如此,劳请万千星宿,祝我一臂之力! 萧如是扛着把火红的巨斧,高高的举过头顶,所有弟子无声的握紧手中的剑,寒气逼人。 他们开始朝敌人的方向踏去。 “停!”为首的人拔高了声音,他座下的凶兽嗤嗤喘着恶气。 “所有人原地等待!停止火攻!” 灵力渐渐消散,没了助力的火光缭绕在众人的眼前,他们大多是以火灵根为主,自是不怕,可这场蕴藏了灵力的大火,对于秦岭的人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 他们在等,等火燎原,焚毁一切。 月至当空,星辰躲进云层里,暗夜无边。 那大火却越烧越旺,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渐渐蔓延至大半个秦岭,火红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夜空。 为首的人皱皱眉,不打算再等了,况且,营地里的那个老怪物还等着俘虏,若是烧光殆尽了,他定是要发怒。 “进攻!活捉萧家人!” 铁骑再次朝深山移动,火焰燃烧在他们周围,却伤不了他们分毫,树木被焚毁,来不及逃跑的妖兽被化骨成灰。 他们终于觉得有丝不对劲了。 队伍再次停下来,四周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是因为太过安静,所以才可怕。 突的,有人看见一个小小的纸片人从火里飞速的冲了出来,呆呆的跑到他们脚边。 抬头望了望。 剧烈的爆炸在众人之间轰然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惨叫不绝于耳,但他们人数众多,很快便反应过来中了陷井,一声呵令之下,迅速朝来路退去。 “哒……” 轻轻的一个脚步声。 他们惊骇的发现,从后方竟无路可退。 一道窈窕的身影从燃烧的火光中踏出来,她肩扛巨斧,耀眼的像是欲、火的凤凰。 她轻轻挑了挑眉。 “弱鸡们,等着老娘来取你们的狗头!” 她的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和尚静如佛禅,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小僧前来超度施主。” 一瞬间,所有的火焰如同潮水般褪去,静谧苍翠的山林再次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个燃烧着怒火的秦岭弟子。 他们已被重重包围。 营地之中,楼启眉眼低垂,淡漠的看了眼手心的黑光。 那洞虚期的老怪物元神,硬生生的被他捏碎,惨叫一声,连堕入地狱的机会都没有。 妖异的魔纹从脸上消退,楼启敛去眸中的红光,不紧不慢的一点一点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杂碎。 第84章 七只萧如是 这场大战终是大获全胜,外族几近全军覆没,连大本营都被捣了,剩余零零散散的敌兵退守百里开外,永不得踏进秦岭一步。 秦岭元气有伤,他们吸取教训,一边火速重筑防御阵法,另一边也开始考虑起将族中尚未及冠的弟子拜入各大门派。不是每一次都能有如此运气,他们曾以为藏在深山里与外界隔绝交流便能最大限度的保护族人的安全,可现实却啪啪啪的打了他们的脸,若是再这样墨守成规下去,秦岭的数年基业,便要毁在他们这一代手上。 这在深山里的千年世族,终于向外界揭开了他神秘的面纱,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安定。 萧白并不急着回昆仑,他从二人口中得知石家兄弟十年前回了昆仑一次又离开,如今仍然在外历练,况且师尊早已远游,他没了惦记。大战结束后,他与楼启跟随萧如是前往秦岭内部,干脆住了下来。 让他惊喜的是,胖球竟早在萧如是回萧家的时候,被一起带了过来。 萧白看见胖球的时候,它正被一群小屁孩追着屁股跑,若不是它压根不会长大,萧白严重怀疑这只肥鸡又长胖了。 萧白逗它,它不理,萧白摸它,它不理,萧白跟它道歉,它依旧不理,直让萧白感叹一句他管不住了。但当他正准备离开一会儿先让它好好冷静,这只圆滚滚的鸡望着他的背影,霎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豆子眼眨了眨,一把扑在地上,撒泼打滚,嚎的比杀猪还惨,惊天动地。 “汪汪汪汪汪!!!”你有本事走你有本事别回来啊! 它的身子原本就胖,旁的小动物哭起来,小身子一抽一噎的,它哭起来,整只鸡在地上打滚,当真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球,偏偏它还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 萧白哭笑不得,心里又是心疼,只好把它抱起来,天知道它那么大一个身子,抱在怀里萧白半个身子都被它遮住了,这蠢鸡还一个劲扫开黏上萧白的七只儿子,顶着蛋壳的小黄鸡一飞过来,它一个翅膀扇过去,啪的一声,小黄鸡瞬间炮弹一般的飞了出去,晕头转向的晃了几圈,又不怕死的贴过来。 胖球往萧白怀里钻,豆子眼不小心瞥到了一旁望着它“凶神恶煞”的男人,忍不住又缩了缩肥大的身子,在自己的小命与自己的主人指尖掂量了一下,顽强的选择了自家的主人。 萧白哄了它好一会儿,突然想起系统有阵子没放出来溜溜了,干脆让这两个家伙待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 “胖球,你看。”萧白手心摊开来一个金属小球,系统还处于懵逼状态,它可还没准备好要原谅这有了男人忘了队友的混蛋呢! 那边萧白已经开始忽悠了,道:“这是一颗蛋,也是你的兄弟姐妹。”他将懵逼的系统放在胖球毛绒绒的头顶。 “它便交给你了,等你将这壳里的小鸡孵出来,我便亲自给你换双翅膀。” 萧白揉揉它的小脑袋,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有双能飞的翅膀?” 他相信这两个家伙一定能相处的很愉快。 最重要的是……妈的这么大家伙要是天天抱怀里他连路都看不见了好吗,给它俩转移一下注意力,过几天这两小家伙的气便都能消了吧。 萧白甩锅甩的一时爽,剩下一只胖鸡一个小球相顾无言。 由于系统待在它头顶,它不得不使劲将豆子眼往上撇。 “汪汪汪!”你怎么跟我的蛋长得不一样? 系统面无表情:“蠢鸡。”老子特么的不是蛋,更孵不出小鸡来! “汪汪汪汪汪!”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大,有点丑。 “蠢鸡。” “汪汪汪!”不过我不会嫌弃你的。 “蠢鸡。” 胖球兴奋的将它一顶,立马有一群小黄鸡排成两排将金属小球接住,顶在脑袋上叽叽的飞远了。 系统冷漠的呵了他们一脸。 心好累,智商不同肿么相爱? 秦岭既然被誉为神秘的世族,自然有它的底蕴,除了漫山的灵草灵药,各种孤本藏书,最为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族中传承的血缘。 秦岭的人,灵根的纯净度普遍比外界的人要高出不少,这有好处也有弊端,上天是公平的,灵根的单一性根植在他们的血缘里,千年来无人能打破这个魔咒,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岭甚至出现了衰弱的征兆。 直到出现了萧如是这个小魔王。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还是个上揪长老胡子下欺师兄弟的小魔王,会用瘦弱的肩膀挑起大梁,成为秦岭的一线生机。 萧如是再次回了宗祠拜了三拜。这次,是还愿。 小和尚依旧在外面等她。 萧白同楼启被迎进了萧家的主堂,秦岭的所有长老与萧家家主皆在此处,这其中一番感谢自是不提,若不是萧白拦着几位老人家险些要给二人拜一个大礼,这要折寿了还得了。 萧家家主萧明境是萧如是的父亲,看上去很年轻,倒是有一股书生气,再看看萧如是的母亲,便知道她这一身暴脾气是从哪儿来的了。 萧明境叹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二位,我秦岭这次恐难逃劫数。” 萧白摇摇头:“家主言重了。”因着楼启言语极少,再加上那身骇人的煞气,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萧白同他们相谈甚欢,楼启一直守在他的身后。 “如是乃我师妹,她自幼与我感情颇好,既是有难,我岂有不帮的道理。” 这话一出,萧白忽然感觉对方望他的目光略显诡异,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感觉……好像连对面几个长髯老者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气氛静止了一瞬,萧明镜望了萧白半晌,道:“如是经常在我们跟前提起萧兄弟,看来你们师兄妹感情是真的不错,如此,我们也放心了。” 萧白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但没等他回答,萧明镜又道:“我听如是说,萧兄弟父母皆已不在人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萧白穿来前是个孤儿,穿来后又是这天地间唯一一只神兽,哪来的父母兄弟姐妹,因此摇摇头道:“只余我一人。说来惭愧,我也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 他这话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萧明镜皱了皱眉,眼里竟露出慈爱的光芒,道:“我萧家虽不问世事,但人脉还是有的,若是萧兄弟想找回自己的父母,我秦岭所有人必鼎力相助。” 萧白:一个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的男人对我露出慈爱的光芒,一定是我眼瞎了。 萧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道:“不必,我一个人反倒自在逍遥。” 这之后,萧明镜便一发不可收拾,萧白从来不知道这人竟然是个话唠,问的问题也越发奇怪。 萧兄弟老家住在何处? 萧兄弟不如在这多住几日,尽管把这当自己家住着。 萧兄弟可有婚配? 萧白:……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楼启:呵。 一阵阴风吹过,萧明镜及各位长老:怎么感觉有些冷? 卧槽这剧情不对啊!这哪是看恩人的目光,这分明是看女婿的目光啊喂! 老子早被掰弯了你打算让我娶你女儿?不不不不,你这是在做死你知道不,况且你女儿早有了归宿,你这是棒打鸳鸯! 萧白以一种悲痛的目光看着他。 而且,以萧如是的性格,若是知道她老爹乱点鸳鸯谱,恐怕会一斧子把她老爹砸到颐养天年。 那边萧明镜顶着四处涌来的寒气继续道:“我家如是自幼刁蛮要强,家中就她一个独女,因此是当成男孩养大的。她虽有些暴脾气,但其实是个好孩子……” 寒气越来越重,楼启的脸越来越黑,在场的几人越来越心惊肉跳。 萧白顾不得什么,连忙打断萧明境的话,道:“我拿如是当亲妹妹看,自是知道她的为人。” 老子说的这么明白,你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然而他太小看萧明境的承受能力了,只见他的眼睛更亮了,念叨着:“兄妹好啊,兄妹好啊……” 萧白:我不知道兄妹好不好,但我知道你要完。 他还是赶紧把楼启拉走实在,这条龙发起疯来最后受罪的还是自个。 不知是迟钝还是心理强悍咋的,萧明境脸上甚至笑容愈深,道:“你们感情竟如此之好,我也不必再多说了。” 不!求别脑补!老子真的是个弯的! “既然如此,如若萧兄弟不嫌弃,便同小女拜作兄妹,也算了了我这番心愿。我萧家虽逐渐没落,但底蕴还是有的,你若愿意。” “这里,便永远是你的家。” 萧白:……啊嘞? 原来不是找女婿啊。 冷气一瞬间消失,众位长老:好像又……不冷了。 楼启目光依旧淡漠,却不似之前的煞气,他望了一眼懵逼的萧白,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 这时恰巧萧如是从门外踏进来,见父亲似乎有些激动,望着她的师兄……一脸慈爱? “你们在做什?” 萧明境笑眯眯的望她:“如是来了,正好在说你跟萧兄弟的事。” 萧如是疑惑:“我跟师兄的事?” 她刚要问起,便见萧白一脸郑重严肃的望着她,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萧如是内心忽然有些七上八下。 老娘霸王硬上弓被发现了? 我最近没做什么坏事啊。 师兄是孤儿,又姓萧,难不成其实是我萧家人? 她脑中转了无数个弯儿,瞬间脑补一堆老一辈的爱恨情仇。 只见萧白严肃的望着她,张开口,道:“如是,你可愿多一个哥哥?” 萧如是:…… 卧槽师兄竟然是我亲哥哥?同父同母还是同父异母,或者是同母异父? 我该喜极而泣还是大发雷霆??! 第85章 八只萧如是 就这样,萧白认了萧如是做妹妹,也算是合了他的心意。多了这一层关系,并没有与往常不同,他也没入拜过萧家的祠堂入萧家的族谱,修仙之人讲究因果,多此一举反倒不好。 日子没过几天,萧如是的师尊传信于她。 推迟了十年的修仙界大比,终于来到。 这次的大比与以往却有所不同,往都只需派遣六名精英弟子,而现在,却是每门派要派遣数百弟子渡上落日城。 规则制度一改,众人倒是有些新奇,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玩的不好,便要丧命,即使有明确规定弟子之间点到即止。可以试想,各门派遣去的弟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人,四大门派暂且不提,这修仙界还有众多大大小小的门派,皆汇聚到一座孤岛,龙蛇混杂,难免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萧白自然也知道了此事,不过他的关注点不在更改了的规则上,而是在这次大比的奖励上。 偏偏是龙蛋…… 说实话他打心底里压根不相信真的会有龙蛋存在,不提原著中没有此剧情,这世间最后的一条黑龙便在他的身边,从现实上,他是不相信的,甚至隐隐觉得有点怪异,但从心理上,他又希望那颗龙蛋是真的存活于世。 他第一时间去找了系统,系统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便是毫不犹豫的否定。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萧白微微蹙眉,道:“我也怀疑有猫腻,可事实就是如此。” 系统猛的拔高了声音:“绝对不可能!原著中没有这情节不说,其中也写的清清楚楚,龙族陨落,只余男主一人!” 萧白有些惊讶,系统的反应实在有些古怪,竟如此笃定。他故意道:“可剧情早已崩坏,你看看我们后来经历的事情,哪一点是与原书相符的?” 系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它才坚定的道:“纵使剧情崩坏的再厉害,这种事也绝对不可能发生。” 萧白再问它什么,它却是咬紧牙关,再不言语。 萧白忽然想起昆仑的神秘的禁地,那个地方一直只有掌门才可进出,况且,里面还藏有龙族至宝。 他一直想探进去将东西拿出来,却苦于没有机会,再加上实力低微,即使是现在,他没完全没有把握。 萧白打定了主意等大比结束一定要溜进去一次。 这次的修仙界大比,若龙蛋是真的,便是为了楼启,他也无论如何要将龙蛋夺入手中,若此事是假的,那其中的猫腻就不得不引人深思。 他们凭空捏造出一枚龙蛋出来,是有何目的?仅仅是为了吸引人耳目?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萧白将自身代入他人的位置考虑,试想,如果是自己无意中得到了已经消失千万年的宝物,一定会千方百计藏起来不让他人知晓。 绝不会将它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供天下人瞻仰,甚至无条件送与他人。 尤其,修仙界对于追寻龙族长生的秘密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那些人会如此好心共享这秘密? 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 萧白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为了在修仙界引起腥风血雨?抑或者…… 门忽然被打开,楼启走了进来,他刚练完剑,身上还带着微微冷冽的寒气。 萧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抑或者,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便不是的各大门派的弟子,而是……为了吸引某个人过去。 楼启见他脸色有些发白,仿佛被惊着了一样,不由得皱起眉头,摸摸他的额头,问道:“发生何事?” 萧白这才觉得暖和过来,转念又暗道自己多想,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大比的事情。” 但愿是他想多了。 他可以肯定,楼启是龙的事情除了他与系统没有任何人知晓,十年前那次暴露他也将其斩草除根,况且,若是那些人知道有龙的存在,为何不早些将大比举行完事,非要等到十年之后。 萧白忍不住将自己的一系列猜想同楼启说了,不吐不快,他知道楼启是早已知晓此事的,却摸不清他心里什么想法。 楼启越是淡定,他越是不安。 萧白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只看见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里面苍茫如夜色,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脸色微微发白,可怜兮兮的像是受了惊的猫。 楼启心下一暖,没有言语,他将萧白抱起来,压上去,却只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微微磨蹭,轻轻啃咬。 “什么都不要想。” “无须担心。” 他忽的顶开萧白的唇缝将舌头伸了进去,灵活的扫荡尽青年口腔里的一切,急不可耐的汲取青年口中的津液,“啧啧”的水声传来。 “你只需想着我一人就好。” 萧白被他抱着压到了墙上,吻的晕晕乎乎,面颊绯红,双眸好似浸了水一般透亮。 楼启看着他,却觉得永远吻不够,他轻触了下萧白的眼睑,声音有些沙哑道:“我并不打算参与这次门派大比。” 萧白缓过来神,还有些晕乎乎的道:“不参加?” 楼启低头轻咬着他发红的耳垂,低低道:“但并不代表,我不会去。” 萧白被他咬的酥酥麻麻,忍不住偏了偏头,这种细磨慢蹭也是要了他的命。 炙热的吻落在肩膀上,楼启轻轻舔过他的颈侧,又爱不释手的在那光滑如玉的锁骨上吮出一道又一道红痕。 “昆仑大弟子早已在十年前雷劫中陨落,而我现在,只是楼启。” 再吻一下。 “无论龙蛋是真是假,”他忽的将萧白双腿顶开,手已经滑进萧白的亵裤,淡漠的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墨色。 无论龙蛋是真是假,我必定要去。 必定,要屠尽那群杂碎。 萧白有些明白了,不知想到什么,连楼启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也不曾阻止,眼睛噌的一亮。 “我明着来,你暗着来!”萧白推推埋在自己颈间肆意吻吮的男人,有些兴奋道:“你暗地里潜入落日城打探此事,我明着以昆仑弟子参与这次大比,如果龙蛋是假,我们也可全身而退,如果龙蛋是真……” 萧白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已经成竹在胸:“那便先由我拔得头筹拿到手,若是事情有变,咱们再暗地里抢回来!” 这句话,说的无比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楼启低低的笑出声,他总能教他如此欢喜。 他该拿这小家伙如何是好。 “一切听你的,”楼启将他抱着进到里屋,再转过房内的屏风,道:“届时,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屏风里,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萧白眼见着事情转向不对,内心卧槽一声,急忙手忙脚乱的想逃开他的怀抱。 然而他的小细胳膊怎么能坳得过男人的大腿。 “我已经沐浴过了……”垂死挣扎的声音。 男人低哑撩人的声音在水汽中响起:“我还没沐浴。” 你没沐浴关我鸟事!萧白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萧家待他们实在是看重的很,这屋内无一不金贵非凡,沐浴的地方竟好似一个池子,常年温热,纵使十几个人同时沐浴也是足够了。 而楼启……尤其喜欢此处。 萧白冷漠脸:尤其喜欢在此处做、爱。 萧白毫不怀疑,待蓬莱建成,他一定会在屋内加上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方。 不一会儿,屏风内的水声越发大起来,伴随着压抑的呻、吟与低泣。 此时,一只滚圆的鸡顶着一个金属小球,站在了门外。 它瞅了瞅门槛,再低头望望自己的身子。 =口=太胖了看不到爪子。 它想找萧白来着,这几天它日思夜想盼着爬上自家主子的床,可那个男人太可怕嘤嘤嘤,一到晚上就把它扔出去。 但坚定的胖球是不会放弃的! 它算好了时间,这时候男人应该还在院子里练剑,它只要抓住这个机会,率先上床抱住萧白大腿!男人就绝对没法子! 胖球推了一下门,没锁,顿时得瑟起来,翅膀轰轰烈烈的将门扇开,又艰难的将自己肥大的身子挪过门槛。 主人我来找你辣! 系统舒舒服服的待在它头顶,抬起眼睛望了一下,又闭上眼。 它像巡视自己的领土那样,在外屋转了一圈,没看到萧白人,屋内静的很,胖球歪歪头,决定去里屋看看。 “汪汪汪!”主人你在哪儿? “汪汪汪汪汪!”主人我来找你睡觉! 屏风内的萧白猛的一颤,差点毛一炸要从楼启身上逃开去。 卧槽卧槽! 你竟然没锁门!!!你怎么可以没锁门?!!! 关键他刚刚喘息的厉害,竟然没察觉到有人进了屋里! 萧白的心被高高的吊起,整个人都不好起来,第一反应要停止这项危险的运动,可那滚烫的孽根还在自己的体内。 楼启哪容他逃离,因着萧白紧张的缘故,那地方绞紧的厉害,楼启禁不住闷哼一声,整个身体都胀痛的厉害。 “放松……”楼启吻过他的眼睑,声音沙哑到不行:“乖宝,太紧了,放松……” 说罢,他竟不顾随时可能被人发现,扣住萧白的腰便猛烈动作起来。 卧槽尼玛外面还有人在!不对,还有鸡在! 你个禽兽! 萧白被刺激的厉害,整个人哆哆嗦嗦,又不敢呻、吟出声,只得咬紧了牙关,不敢泄露一丝声音。 外面胖球已经踏进了里屋,嚎了几声没人应,豆子眼里闪过疑惑,又不管不顾的嚎起来。 “汪汪汪!”主人我要跟你睡觉呐! “汪汪汪汪汪!”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你睡觉呐!主人你快出来! 第86章 九只萧如是 萧白紧张的不行,这种感觉就像是偷、情一样刺激,他唾弃了一下自己堕落的想法,咬了楼启一口。 “快放开我!” 他不敢放声,只能恼羞成怒的小声呵斥,牙齿在男人耳垂上狠狠的磨了磨,没想到这一动作,体内的那孽根又涨大了几分,他忍不住缩紧了脚趾,被顶的眼角艳红,水汽朦胧的连眼前的一切都酝旎起来。 屏风里,屏风外,好比两个世界。 肉已经到了嘴里,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楼启现在就好比一头红了眼的饿狼,完全不理会萧白的推拒,他眸光微动,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无碍,它不会发现。” 去你妈的不会发现!它都走到里屋来了! 萧白心一抖,外面的声音愈来愈近,他几乎可以听见胖球翅膀扑哧的声音,它的爪子在屋内踏来踏去。萧白只能期盼它不要转过屏风。 “汪汪汪!”主人!主人! 一只鸡爪子踏在屏风面前,偏了偏头。 萧白的指甲死死掐进男人的肩膀,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男人反倒动作更加激烈,萧白被撞击的直往后仰。 他咬住喉咙里的呜咽,望了一眼屏风,差点吓的菊花一紧。 这要让它进来了还得了!老子的尊严! “胖球……” “汪汪汪汪汪!”主人我听到你声音了!你在哪儿?! 胖球激动的嚎起来了,它刚想转进去面前这屏风进去看看来着,主人肯定在里面! 鸡爪子一踏,胖球雄赳赳气昂昂准备扑向主人的怀抱。 “汪汪汪!”主人我进来找你了!~( ̄▽ ̄~)~ “不不不不,别进来!!!”萧白吓得语无伦次,那孽根狠狠的朝上一顶,萧白禁不住颤抖的夹紧男人劲瘦有力的腰,他抬起眸子,咬牙切齿的瞪着这条胆大包天的色龙。 “我在沐浴……胖球,你先出去……”微微喘息着说出这句话,萧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来不那么怪,已然到了极致。 楼启身下动作不停,也不言语,唇舌顺着水珠吮过他的耳垂,锁骨,毫无理智可言。 屏风外的爪子果真停了下来,胖球歪歪脑袋,觉得自家主人的声音格外的……撩人? 当然,它身为一只鸡,是不懂这些东西的,只知自家主人好似生病了一样,喉咙压抑着什么,说话甚至微微有些沙哑。 它当然不知道,自家清风霁月的主子,正在屏风内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眼角眉梢皆是情、欲,妖孽的不可方物。 胖球只停了一瞬,忽的又想到主子沐浴它为毛不能进去?豆子眼噌的一亮,发出如狼似虎的光芒。翅膀扑楞着,欢喜的抬起爪子,扑向屏风的方向。 “汪汪汪~”主人跟你一起洗澡呀~ “不……啊!” 忍不住呻、吟出声的萧白:!!! 卧!槽!尼!玛!憋!进!来! 他脑海中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老子最后的尊严,对不起没能保住你…… 老子最后的节操,对不起还是碎了一地…… 胖球头顶的系统忽的睁开了眼睛,一脸不忍直视的骂道:“蠢鸡。” 楼启将怀中的青年揽紧了些,重重的抽出又狠狠的顶进,他低低的喘了一声,眸子却撇向屏风的方向,红光闪过,深沉的不见底。 屏风外正在闯进来圆滚滚的鸡忽的“嗷”的惨叫了起来,它用翅膀捂住损失了几根翎毛的脑袋,泪眼婆娑:“汪汪汪汪汪!”蛋蛋你为什么要咬我的毛! 金属小球“呸”的吐出嘴里的鸡毛,心道老子这是在救你,你还不识好人心!待那男人出手,便不是几根毛的事了。 它顶了下肥鸡的身子,将胖球往外推。 “说了多少次本系统不叫蛋蛋!叫我大人!” 胖球委屈:“蛋蛋……”它就是个鸡蛋,不叫蛋蛋,难不成叫鸡、鸡? 系统要是知道它这想法,准把它扔这儿自生自灭,但它只是一个劲拦着胖球不让它进去,道:“咱们待会儿再来,你别捣乱,还听不听话了?”先把这只蠢鸡糊弄出去再说。 胖球依旧委屈,声音都弱了三分:“汪汪汪……”我想跟主人一起洗澡…… 系统望天,本着哄小孩的政策:“咱们先出去,你要这样闯进去主人生气了咋办?” 在系统即将爆发之际,胖球终于被打动,满眼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出了屋门。 屏风内的萧白大写的生无可恋:“……”心好累。 他刚松了一口气,便见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忽的停了下来,萧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淡漠的男人露出一个温(丧)柔(心)如(病)水(狂)的笑容,竟抱起他直接站起身,就着两人相连的姿势,一步一步走向温热的水源中。 萧白:……麻麻救命!这儿有人要做死我!!! 这边满室酝旎,另一边亦是春、色无边。 大战得胜,秦岭安然无恙,萧如是跟小和尚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模式。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表白也表了,强也强了,衣服也撕了,偏偏两人之间没有一点情、人之间火热的氛围。 粘腻倒是有,不过他俩从幼时便一直粘在一起,分开了反倒不习惯。 这种相处模式大概可以称为——老夫老妻=口=。 具体表现为,无论萧如是怎么引诱怎么暗示,小和尚都心如止水,坐如佛禅。 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萧如是要脱衣服,无道立马转过身走出门,给她留下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她都没来的及阻拦。 萧如是大晚上粘在他怀里,一个劲磨一个劲蹭,月光下少女半裸不不裸,衣服褪到了胸口处,露出大半个白皙的肩膀,肤若凝脂。 小和尚默默望了半响,给她拉上衣服,将她抱入怀中,无比正经道:“衣服穿好,虽然你修为高强,但夜凉,难免寒气入侵。” 萧如是:“……”老娘这么美你都不下手?!你就说!你为什么不能禽兽一点!! 他们二人一同长大,儿时更睡在张床上,待渐渐长大后,不是不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但萧如是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甚至后来经常宿在秦师叔住处时,经常会半夜偷偷溜进小和尚的屋里,二人交颈相眠直到天亮。 别误会,真的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萧如是以前不觉得奇怪,现在开窍了,越来越觉得奇怪。 难道小和尚不行?!自己这么一个温香软玉在怀,他竟然不想扒光我的衣服好好与我深入交流一番!人干事! 简直禽兽还不如! 萧如是深知不能坐以待毙的道理,该出手时就出手,她娘不也是把她爹抢了拖床上干了个爽,不然以她爹那磨蹭乖软的性子,哪来的她。 她决定,再一次将小和尚扒光,然后一定要干个爽! 这天夜里,萧如是按照以往的习惯,待天色渐深后,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走出自己房门,进了小和尚的屋子。她从回到秦岭便一直这样干,竟然也无人发现。 因着无道知晓她一般都会来自己这里睡,所以每天夜里都会留灯。萧如是去的时候,他正在脱衣服,一转头便见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子,正在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他。 颇有点……如狼似虎的饥渴…… 无道并没有察觉不对,他将萧如是的手捂在掌心,道:“有些凉。” 在外人看来,萧如是剽悍,坚韧,嚣张跋扈,而在他眼里,萧如是不过是个柔弱娇小的少女,会撒娇,会怕冷,会钻进他的怀里。 一直到关灯之前,萧如是都无比乖巧,全程没有说话,两只眼睛闪亮亮的。 “睡觉了?”萧如是问了一句,见无道点头,脸上立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便蹿上了床,拍拍身旁的空位置,道:“给你留了快上来。” 小和尚觉得有些怪异,往常……她不会如此急切,都会缠他好一会儿,才肯乖乖闭上眼睛睡觉。 屋外灯火明灭,月凉如水。 萧如是觉得有些激动,她还没干过这种强上良家妇男的事,上一次不算,那是她以为自个要死了,临死之前的狂欢。 她仔细回忆起从师兄弟那儿抢过来的小黄、书的内容,趁着月色望向无道柔和的侧脸。 小和尚是佛家人,秦九歌并没有逼着他向剑道转变,甚至有意引导他走上灵佛这条路。 贪嗔痴恨。 喜、怒、哀、惧、爱、恶、欲。 秦师叔曾为他卜过一卦,算出他命里会有一番情劫,这傻瓜,明知这情劫是她,还是无怨无悔的入了。 他无意成佛,更无意斩断七情六欲。 他犯下杀孽,皆是为她。 萧如是看了他半响,险些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要怎么做来着? 先摸摸亲亲,撕衣服…… 哗啦—— 她低头望着无道赤、裸的胸膛,忍不住伸出魔爪摸了一把,一抬头,看见无道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脸上染了红晕,睫毛轻颤。 睫毛长的比女人还长做什。 振翅欲飞似的,像是要飞进她的心里。 她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理直气壮道:“我要上你!” 无道一听,脸色更红了,却没有躲避萧如是的目光,微微仰起头亲吻少女的嘴唇。 轻声道:“好。” …… 谁上谁,这是个问题。无奈萧如是有心无力。 “卧槽疼疼疼疼疼!”疼死老娘了! 无道停了,既是难耐又是心疼,他也极其不好受,汗水滑过他的额头,忍耐着安抚少女的情绪。 两个懵懵懂懂的人,毫无章法,第一次的惨痛可想而知,好在夜还很长,足够他们干了个爽。 萧如是泪奔,自己选的男人,跪着也要把他上完。 一夜。 第87章 十只萧如是 北部,昆仑仙宗,沧澜殿。 石宴唐近日前已得他师尊传信,与石砚青回归昆仑,他们赶的巧,恰逢遇上内门弟子的选拔。 被选拔上的内门弟子,将送往落日城参与百年一度的修仙界大比。 石宴唐作为亲传弟子,早已算在了名额之中,自是不用担心,但石砚青却只是个杂役。他思虑良久,还是站上了与他人争夺内门弟子的高台。 这一次,石砚青一战成名。 为了夺得龙蛋,各门派都卯足了力气,选拔出最优秀最精英的弟子,暗中加紧修炼,昆仑也不外如是。 他们总共选拔出一百三十八名弟子,七日后前往落日城,而这次的名额,是一百五十人。 除了十年前陨落的楼启,昆仑的精英弟子,二长老手下一人,三长老手下一人,秦九歌手下一人,再加上这次的黑马石砚青,不过四人。 或许,还应该再加上一人。 几位长老忧心忡忡,反观掌门沧海生,眸色不见凝重,依旧温和沉稳的样子,他坐在殿中高椅之上,隐隐让人觉得与十年前有所不同。 十年前他的气息是内敛的,柔和的,如今却散发出一种利芒,整个人也不似十年前那般好说话,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并且快要等不及。 三长老的建议再一次被驳回,她忍住压下了心底的怒火,低吼道:“师兄,你想清楚,这一次不是六名弟子,而是上百名内门弟子,若是这些弟子折损在落日城,昆仑非但会元气大伤,还会从此没落下去!” 沧海生居高临下的望了她一眼,笑容仍在,风度翩翩,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允许人质疑:“师妹,你未免太小题大做,只要昆仑夺了头筹,便能得到龙蛋。各门派皆知这一次大比的重要性,元气大伤的还不知是谁,”他笑了一声:“况且,我门精英弟子众多,未必不能不损一兵一卒拔得头筹。” 刀剑无眼,大比虽规定了不可伤彼此性命,但失胳膊失腿是常事,更有甚者,经脉尽毁,丹田碎尽! 三长老握紧了拳头,深知现在的师兄已经被龙蛋这名头迷了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二长老本是火爆脾气,这几年收敛了许多,他们几人中,二长老反而是最听沧海生话的,但此事他也开始犹豫不决,道:“师兄,这事……我也觉得有所不妥,我们门下派遣的皆是前途无量的弟子,但我们无法得知,其他门派也跟我们一样,万一……” “万一在昆仑群龙无首之际,遭人暗算,岂不是得不偿失。” 沧海生笑了,眸光微微眯起,笃定道:“他们一定会跟我们一样,不留退路。” 没等众人再说什么,他又道:“这次大比,所有门派的掌门及长老都会跟随前去,昆仑群龙无首,其余门派也皆是如此,他们没那胆子!” 三长老不甘心道:“可是……” “无须多言!”沧海生一槌定音,他的眸光忽的变的凌厉而高高在上,丝毫不容许人忤逆,他的笑容渐渐褪去,长袖一扫:“事已至此!传令所有弟子!务必拔得头筹!” “再者,二师弟,别忘了,你还有一名弟子。” 一名,比当年的楼启更为出色更为强大的弟子。 众人哑口无言,不知为何,齐齐避开了那阴影里的目光。 角落的黑暗里,一个略显瘦弱的弟子静静站立着,仿佛融进了空气,他的背微微陀起,一双胳膊不自然的垂立,双眸黑的不见眼白。 江书道。 二长老心里有些冷,他暗暗后悔,当初就不该把江书道交给掌门,哪怕人救治过来了,却总有种让他这个师尊头皮发麻的感觉。 但他这十年,修为突飞猛进,是事实,甚至超过了当年楼启的修炼速度。 江书道掀起眼皮,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直起了身子,这样看去,除了瘦削了点,他似乎与当年又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那个纨绔子弟。 临近山门,石家兄弟看着远处帮忙皑皑的白雪,面露担忧之色。 他们回昆仑之时已晚,得知萧如是有难,石家兄弟想立即前去援助,但不明战况,路途又着实遥远,只怕他们还没到达,大战便已结束。 无奈之下,石砚青让石宴唐去求了他师尊,得到传信的法器,询问萧如是的现状。 但却没想到,这东西给了他们一个意外之喜。 “信上说了什么?”石宴唐挠挠头,他是个粗人,最烦这些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字迹。 石砚青的手微微颤抖,眼眶红了起来,他的脸上却是笑的,无比欢喜的笑容。 “信上说,秦岭大获全胜。” 石宴唐一见不对啊,胜利了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还红眼了,他手忙脚乱的给自家哥哥擦擦眼睛,嘴笨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盯着他哥那殷红的嘴唇恨不得堵上去。 “信上还说……” 石砚青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见那墨纸上面,两种字迹,另一种字迹底下,落款的是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萧白。 七日后,沧海生同几位长老,先行进入落日城,而昆仑的一百三十八名弟子,浩浩汤汤的下了山,前往渡口的方向。 要想踏上落日城,必须渡过无望之海。那片海域深不可测,遥遥看不见边际,除非是落日城专门的船只,哪怕你修为再高本领再强,具有通天之能,也会在这片海域迷失方向。 无望之海的渡口,便在白帝城。 昆仑众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有大大小小的门派在此等候,渡口上挤满了一堆又一堆黑压压的人群,彼此倒是泾渭分明,毫不相干。 他们就好像分成了一个个的团体,仅凭门派标志,昆仑的人便已能判断出,瑶池,白鹿,黄泉宗,散道宗……皆是修仙界排的上名号的门派。 四大仙宗,昆仑已到,只差普陀。 石宴唐在前,他面相凶神恶煞,肌肉发达,不说话的时候,很是能唬住人,再加上石砚青跟在他身旁,虽稍显瘦弱的样子,但那份气度不容人忽视。 他们一出现,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待石宴唐走过之后,他们的胆子便越发大起来,在场的又都是耳聪目明的人物,很容易便能听清楚在说什么。 “昆仑这次竟然真的敢来?我听说他们已经损失了首徒,十年来都没什么作为。” “不知如此,哎你听说没?他们门派那个天资过人的小师妹,叫什么来着……” “萧如是?” “对!就是她!她现在估计正忙着在家中御敌呢,哪顾得上这次大比。” “可昆仑不是出了一个名叫江书道的家伙?” 有人嗤了一声,道:“出了一个有何用,瑶池不也新收了一个名为苏锦绣的女人,听说灵根纯净度极高,貌美的很,还有白鹿,虽说损失了一个顾青衣,但白鹿这几年势头极猛,处事凶悍,不好招惹。黄泉宗可知道?原本只算得上一个中等的门派,但谁料到黄泉宗竟然横空出世一个武痴!说到底,四大仙宗只是一个名号而已,谁强谁来当。” “这下,四大仙宗的名号归属于哪门哪派,就不好说喽。” “我看呐,黄泉宗迟早得顶替昆仑。” “哎,可不是还有一个普陀?” 这些人说话越来越无所顾忌,且不是一门一派,而是基本所有的门派都在用那种嘲笑的眼神望着他们。 有弟子愤愤的握紧了拳头:“若是大师兄在……岂能容他们如此看轻我们!” 气氛一时间僵持着,紧张万分,石宴唐自然也感受到了他们的恶意,撸起袖子就想开打,石砚青拉住他,摇摇头。 在这种地方与所有门派对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恰巧那边又来了人,是一群光头和尚,颈戴佛珠,双手合十,倒真有些禅意的味道,但更吸引人目光的是,那群和尚中间,竟然还有一顶奢华至极的轿子,抬轿的人明显不是普陀的人,但个个步伐轻盈有力,脚不沾地。 那轿子纤尘不染,材质是绝佳的古木,轿顶四角悬挂着灵气充沛的玉石,更让人震惊的是,那轿子四处都刻有防御阵法,这种简直是大材小用的做法简直拉仇恨至极。 壕啊! 轿子里的人一直没出来,众人却能听见隐隐的咳嗽声,似乎那主人身体尤为不适。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众人渐渐开始等不及了,眼看着就快要到约定的时辰,心情却越来越躁动。 昆仑的弟子也是如此。 他们的萧师姐同无道师兄还未归来,虽然出发之前掌门说过,他们会在规定时间赶到白帝城渡口,但由不得人不急。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便要等上百年,他们昆仑也会损失两名大将。 正午的太阳耀眼的刺目,火辣辣的晒在人身上,昆仑的弟子紧紧盯着那来路的方向,企图穿过众人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们的心情越来越焦躁,越来越担忧。 所有人都用嘲讽不屑的眼神望着他们,都在等着看他们昆仑的笑话。用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无处不在散发着恶意。 时辰到了,从汪洋大海的尽头,忽然驶来一艘大船,那船像是海上的怪兽,突然出现,仔细一看,船只竟是漂浮在海面上,丝毫不沾海水。 众人惊叹。 忽的有人回了头,微微拔高了声音。 “快看!又来了人!!” 从路的那一头远远的走过来三个人影,一个十五六岁无比俊俏的小和尚,一个红衣似火肩扛巨斧的夺目少女,还有一个—— 眉眼淡如烟云,光风霁月的青年。 瑶池灵女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她掩去眸光,手指甚至微微颤抖。 她身旁的一个貌美同皎月的女子,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 轿里,苍白的男人轻轻咳嗽了声,他的手指抚过毫无血色的嘴唇,终于轻轻的笑了起来。 十年的时间。 没有抹去他们的记忆,没有让他们遗忘当年那个绯闻八卦传遍昆仑各个弟子的少年。 昆仑所有的弟子都不曾忘记,那个天资最为惊人同时也最为废柴的师兄。 他们到现在也觉得,从未见过长的如此好看的人。 “萧师兄!!!!!” 第88章 一只胖球 船只的庞大程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它从海岸边际驶来,开始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点,随着距离的推进,逐渐能看清它的全貌。船体通身在磅礴的灵气中若隐若现,上面镌刻着祥云一般的纹路,恍若腾云驾雾,巨大的甲板上却是坐落着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翡翠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夺人心魄。 那楼阁乃百年红木造成,说是宫殿也不为过,待它愈驶愈近,深渊似的大海上忽的升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明明是正午,太阳当空,那日头却被雾气隔绝,烟雾缭绕中,庞大的船只就像是这片海域的领主,若不是众人有了心理准备,只怕会将它当成海市蜃楼。 船只的两头,各有一只玉石雕刻的不知名的凶兽,通体墨色,虎目铜铃,张开了巨嘴像要将一切吞入口中。 整座船以灵力推动,除了小伏度翻涌的海浪,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忽的高高的船头站了一人,白裳长剑,面容俊朗。 众人听见他高声道:“奉城主之命,前来迎接各位道友,前往落日城!!” 萧白对这船好奇的很,大部分是因为它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壕气,他从别人口中听闻,以往的门派大比中,并未见过如此大的船只,也就是说,为了容纳上千人,这船很有可能是在这十年间建造而成的。 所以……大比推迟了十年就是为了造这艘巨船? 萧白觉得自己好像从某个角度得知了真相。 修士众多,好奇的,恶意的,嘲讽的,看好戏的,各种目光交织在他的身上,萧白面色不改,视之为无物。 本该在十年前便已经死了的人,却又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他们这些人中,大部分人是没有见过萧白的真面目的。一开始全脸懵逼,萧师兄?昆仑什么时候出了个萧师兄这样的人物?可架不住总有些人有渠道,譬如温君柏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变态。 一传十,十传百,在船还未停靠之际,有些人的心思已经拐了百八十个弯儿。 当年那传闻满天飞,传的沸沸扬扬,什么昆仑首徒不爱红颜爱蓝颜,英雄难过美人关,只可惜雷劫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劈,劈了两条生魂。 话说回来,虽然每个人都唾沫横飞描述的再真实不过的样子,可又有谁真的见过,那两人是真的在雷劫下魂飞魄散? 一些人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 去你妈的魂飞魄散!你就告诉我眼前这人是谁?! 有脑筋活络的,就开始想,这是不是昆仑酝酿的一场巨大的阴谋?故意放出这种假消息,好让别的门派放松警惕,给他们致命一击。 昆仑掌门看着和蔼可亲,没想到内地里却是心机女表!简直太恶毒太不要脸了! 这一定是昆仑的阴谋! 那些自以为知道一定真相的人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盯着昆仑的那队,生怕再蹦出个楼启,好在直到上了船,也没看见那位昆仑首徒的人影,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在他们心里,楼启才是真的杀器,只要楼启不在,一切都好说!他们有些人曾亲眼见过楼启夺人性命,凶残的简直就不是人!至今让他们心有戚戚,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而萧白…… 那是谁?那不过是楼启的小情人儿。他们对萧白的印象至今停留在——祸水,废柴。 若说萧白刚进昆仑的天资令所有人惊骇,那么他之后的表现就让所以人为之嘲讽。 天灵根也不过如此。 昆仑自以为捡到了个宝,实际上不过是根没用的废草。 再后来,昆仑首徒楼启为了他的小师弟,不惜拒了瑶池的婚事,萧白的名声又加上了几个词——祸水,美色侍人。 今日一看,果真是容貌惊艳,气质过人,也怪不得冷心冷情的楼启会迷上这小师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换成是他们,也恨不得与之一度啊! 昆仑挑选的一百三十八名弟子的,大多是以前见过萧白的,他们心中虽有疑惑,萧白却没闲工夫跟他们解释,由着他们猜想,再加上他身旁有那火辣嚣张的朝天椒寸步不离的护着,众人也没敢问的太过。 萧白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会碰见温君柏与苏锦绣。 原著中可没这剧情,苏锦绣拜入了瑶池仙宗,温君柏却被一群和尚当少爷一样供着,二人仿佛陌生人的样子,没有一点交流。 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萧白是一点也不信的。 各个门派都有分配的房间,这楼阁上至八层,入住上千人绰绰有余,昆仑的人被安排到第三层,萧白随意选了一间,萧如是跟无道紧挨着他。 这船上的规矩只有两条:第一,切勿彼此打斗,否则取消本次大比资格。第二,夜晚戍时过后,所有人必须回房中,不得在甲板上逗留。 第一条萧白可以理解,第二条却着实有些古怪。 他将萧如是与小和尚赶回了房里,待天色渐沉,走出了房门。 这个时间段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待海岸线将最后一缕红色的日光吞没,整个海域散发出一种神秘莫测的光彩,蓝的近乎黑暗的海水中,仿若有一只沉睡的巨兽。 微凉的海风吹过他的眼睑,萧白冷冷的望着面前好像弱不经风的男人,没有开口的意思。 温君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萧兄弟,好久不见。” 萧白望了他半响,忽的蹭蹭蹭退后几步,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你是谁?” 温君柏笑着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萧兄弟可真会开玩笑。” 萧白忽然笑了,这一笑,带着夕阳的最后一丝残光,摄人心魄的明丽,他的手指抚过眼角,肆意的笑了起来:“被你看破了,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温公子,毕竟……温公子那张脸可吓了我许久啊。” 头一次被人说脸吓人的温君柏:“……” 萧白心里:变态变态死变态!老子不弄死你! 对方想演戏,也得看他有没有兴致奉陪。 若说以前,萧白还有跟他假意周旋的意思,但他现在,懒的跟这变态打交道。 他摆明了跟温君柏撕破脸皮的态度,温君柏却仿佛毫不在意,摸摸自己的脸,笑道:“倒是头一次有人说温某长的吓人,不过萧兄弟误受了那妖物蛊惑,错把他当成我,再望见温某心里难免不自在。” “这十年,萧兄弟过的可好?” 萧白望了他一眼,难不成这温君柏不但是个变态还是个抖m? 是不是,都与他无关,他道:“自是过的很好。” 温君柏目光愈加柔和,道:“这十年,我对于萧兄弟,倒是甚为想念,没想到多年前一别,如今还能再见。” 温君柏手抵在唇边咳了咳,他的身子相比十年前好了些许,却仍旧病怏怏的厉害。他生的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是柔情似水缠绵眷恋的样子,即使他身体不适,这样反倒更能引起女人的怜惜欲。 照萧白说,其实那些女人是在挥发她们无处散播的母爱。 可惜,萧白不是女人,更加没有去他妈的什么母爱。 温君柏那无奈中带着宠溺的语气成功的让萧白心一抖,恶心到了。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似笑非笑的望着远处的海域,道:“这面,还是不见为好。” 温君柏摇摇头,道:“非也,相逢即是有缘。”他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脸上忽然有了些血色,道:“对于温某来说,萧兄弟,即是我的缘。” 萧白转头望他,脸上笑容消失不见,连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是吗?那温公子可得小心了。” 别一不小心,成了孽缘。 他不等温君柏再言语,直接转身离去,一声道别都未曾说,温君柏也不在意。 他舔了舔毫无血色的唇角,笑的温柔至极。 对于温君柏来说,萧白就好比一个失而复得的猎物,正好他觉得日子无聊,而这时,便要创造出一些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 他习惯了站在一旁看尽人生百态,那种旁观者掌控一切的满足感,每一次都让他兴奋的颤抖。 希望这次的小家伙,不要让他失望。 而萧白自离开温君柏那儿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在甲板上围绕着楼阁转了一圈。 楼阁很大,很奢华,他走的速度并不慢,这时间天色已经沉的黑不见底,夜色幽幽的像是不知名的魔怪。 萧白估摸着现在已经快到了戍时,甲板上其实还有不少人,可见,这些人并没有将那规矩放在心上。 他走的步伐越快,越往前便没多少人了,偶尔会路过几个修士,这时候,起雾了。 茫茫的大海上忽的升起了一阵朦胧的雾气,就好像一瞬间的事情,雾气迅速席卷整个船只和楼阁,萧白抬眼望去,只能看见楼阁上悬挂的灯笼散发着莹莹的微光。 一米内见不到人影。 好在还能看见自己,萧白试着将灵识散发出去,找到回去的路,但这迷雾就像屏障一样,隔绝了他的灵识。 萧白站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皱了皱眉。 不远处忽的来了一道微弱的光芒,萧白心中一紧,手一翻将青芒握在手中。 这时候来的,未必是朋友。 那光就如同在暗夜中的鬼火,时隐时现,离得萧白越来越近,萧白没有动弹。 雾气是最好的保护。 他能看见敌人,敌人却见不到他。 光芒在他几米远处,却忽的不动弹了,萧白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忽的有人声从那处传来。 “可是这次大比的道友?” 萧白没有回答。 “我是这船上的侍从,大人命我们来替你们引路回房。” 那雾气忽的消散了些许,萧白得以看见那人的面容,穿着确实是他白日里见到的侍从的样子,不禁眼角抽了抽,这大晚上的,衣服都不换,依旧一身白,也不怕将人吓死。 青芒依旧牢牢握在手中,萧白拱手道:“有劳。” 那侍从道:“请跟好,勿要迷路。” 萧白听见他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你们不会乖乖待在房里了……” 第89章 两只胖球 四周空荡荡白茫茫一片,萧白甚至看不见替他引路的人的身影,只能看见那一团微弱的烛火飘在半空中。 烛火始终跟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远的让萧白触不到,近的让萧白看的清。 那人之后便没再说过话,萧白忽的问道:“道友可知,这雾是什么来头?” 他下来的时候,应该还有不少人停留在外面,而现在,萧白没有看见一丝一毫他人的踪迹。 那人的声音传入萧白的耳朵,仿佛隔了一层屏障,隐隐约约听不清晰:“快跟上……” 却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萧白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盏茶?一柱香?他住在楼阁第三层,照理说应该早上了楼梯。 他现在虽形同瞎子,但记忆力还在。 萧白想着法子跟那人说话:“甲板上应该还有不少修士迷失在了这雾气中,我们可要前去搭救一把?” 这回侍从答了:“不必……他们自有人前去引路。” 他忽然拐了个弯儿,道:“楼梯口,道友注意。” 萧白脚步一顿,跟了上去,他的手触摸上冰凉的墙壁,道:“我手中没有灯笼,前方的路又伸手不见五指,道友可否与我并肩同行?” 那烛火闪烁了下,光芒飘忽不定起来,侍从的声音夹杂着蒙蒙的雾气,只说了一句:“快到了……” 萧白脸上出现了意味不明的古怪神色。 行至三层,依旧是雾蒙蒙一片,萧白也不知走了多少步,侍从停了下来。 微弱的烛火就停在他的几米远处。 侍从道:“房间就在此处,道友可进去了。” 萧白反止住了脚步,他望着那一团鬼火,不言不语,指尖蹭了蹭青芒的剑鞘。 那侍从又说了声,似是有些疑惑:“道友为何不进去?” 鬼火明明灭灭,见萧白仍不动弹,忽的飘近了点,侍从的身形显露出来,目光盯着萧白,除了脸色苍白了点,看上去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好像有些急了,脸上露出匆忙的神色,道:“快进去,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 萧白不慌不忙的开口:“什么来不及了?” 侍从脸色又白了些,不知为何走路的动作有些僵硬,他道:“这雾气中还不知有什么魔怪,道友还是快些回房的好。” 萧白不理会他的举动,神色不明的笑了声:“从刚才我便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我从未告诉过你是谁,何门何派,居住几层,为何……你却直接领了我到这第三层来。” 侍从的表情似乎一愣,随即道:“道友这是小看我们了,这船上的所有侍从,早已牢牢的将各位的相貌记在心中,以防意外发生。我们奉命迎接你们前往落日城,自然要做到最好。” 萧白的脸色缓了些,望着那侍从人畜无害的笑了笑:“也不是没有这可能。”他话音一转,左手抚上似乎是门一样的木板,轻轻一叩。 “但……也要这真的是第三层!” 随着他叩了门扉的一声轻响,周围的雾气忽然剧烈翻滚起来,那雾也不似之前看到的白茫茫,反而夹杂了混浊的丝线,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挣脱而出。 萧白微微皱起眉头。 还真是令人熟悉又作呕的气息。 萧白翻手将青芒扬起,一剑击散汇聚在身旁污浊的雾气,那人的能力远远不及他,所以才迟迟没有下手,只敢躲在浓雾中。 漂浮的鬼火忽的泯灭,萧白只来的及看见那侍从的身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迅速的飘远,重重的浓雾将他包裹住,再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踪迹。 最后一眼望见的,是那人黝黑没有眼白的瞳孔和脸上诡异的笑容。 萧白并没有追上去,他望了眼不断侵袭上来的浓雾,仍旧如同摸黑的瞎子一般找不到来路。 这事太过古怪,若是他警惕性再低一点儿,恐怕已经被人得手。 手中的青芒响起剧烈的嗡鸣,光芒愈盛,萧白将青芒高高举起,眸中闪烁着凛冽的寒气,低呵一声。 “破!” 混浊的雾气更加猛烈的翻滚,一瞬间白光崩射,吞噬尽周遭的一切,待白光渐渐消退,眼前出现漆黑的夜色。 萧白还站在原地。 他以为自己走了许久的路,实际上,他还站在外面的甲板上,寸步未挪。 腥凉的海风拂过鼻尖,深蓝的海水偶尔翻涌起浪花,这片广阔的海域,只有这艘巨船在行驶。 萧白几不可察的蹙眉,他被卷进雾中时,这甲板上还有人在,现在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至于这些人是回了房中,还是被那不知名的怪物勾了去,不得而知。 黑夜易生魔魅,萧白回头望了一眼静谧无声的大海,转头回了楼阁。 隔日一早,海岸线升起了如火的朝霞,连同这深渊一般的海水,也变得鲜活起来。 石家兄弟住的地方距离他有些远,萧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先去敲了萧如是的房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只听得另一头响动,房门被打开。 萧白眼睁睁的看着娇俏的少女从无道房中走了出来。 无道脸噌的一红,萧如是先是怔愣,然后笑嘻嘻的挥挥手:“哥,你起的好早。” 萧白狐疑的看着他们:“如是,你怎会在无道房中?”这两人春、心荡漾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奸、情满满。 小和尚俊俏的脸上浮现了一层薄红,倒是萧如是,一撩头发毫不在乎道:“如你所见,我昨晚跟他一起睡的。” 萧白默了半响,道:“是我理解的那样?” “哪样?”萧如是忽的将小和尚拉过来亲了一口,笑道:“如果哥说的是这样的话,无道已经是我的人了。” 萧白被她的厚脸皮震惊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开始思考,这十年,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他只当这两小孩儿时喜欢粘在一起睡在一起,却没想到,长大了还是睡在一张床上。 两个都是对万事万物都充满好奇心的年纪,又气血旺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萧如是狼性大发……呸!无道狼性大发,偷尝了禁果…… 萧白内心忍不住颤抖了。 妹纸!你才十八!小和尚还比你小两岁!快止住你罪恶的手! 萧白忘记了,他被那色龙翻过来翻过去烙煎饼时,也不过十六岁…… 呸!老子那之前已经活了三百多年! 但这两小孩不同啊,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二人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小模样,一个小正太一个小萝莉,时光噌的一下,两人就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少年少女。 看他俩那样子,别说情窦初开,恐怕早已坦诚相对了! 萧白有些恍然,内心的复杂难以言喻,又无处诉说,只能憋屈的默默挠墙。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是应该对萧如是说节制点,还是应该对无道说节制点? 萧白望了望强壮镇定红晕满面的无道,又望了眼一脸理所当然的萧如是,默了。 大概,也许……吧。 一直到被萧如是推搡着走下楼,坐在第一层的饭桌上,萧白整个人还处在懵逼的状态。 石砚青与石宴唐已经在那儿,冲着三人挥了挥手,五人聚在一起。 萧白看着恨不得粘在石砚青身上的石宴唐,一转头又望见成双成对的萧如是与无道。 萧白静静微笑: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被虐成狗的一天。 早在昨日上船之后,萧白已同石家兄弟说了这十年来发生的事,自打他们二人消失后,石砚青与石宴唐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踪迹,如今也算是放下心来。 第一层并不住人,而是提供饭食的场所,修仙之人大多不再食用人间的食物,也有一些人除外,譬如萧白,萧白贪吃,重口腹之欲,让他戒了人间的美食比什么都难。 但这落日城提供的饭食,又怎可能会普通。这里面的肉皆是妖兽肉,米是灵米,所有的菜皆是灵果灵蔬,里面夹杂着蓬勃的灵气,食用了反倒对修炼有益。 也因此,萧白他们下来的时候,一层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 他心里想着回头再教育两小孩,收拾好心情,扫视了一圈,这些修士皆面色坦然,悠闲自在,看来,他们还没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萧白的手指在桌面轻点了点,双眸微微眯起。很快,这些人便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一层的人越来越多,一多起来,不免口舌嘈杂,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昨夜死了人……” “不是说消失了?刚刚我还看见外面有人在盘查,虎摸着很快就到这里来了。” “说是说消失,但在这大海上,能到哪儿去?尸体都没找到,指不定被扔进海中喂妖兽了!” 萧白垂眸,看不清神色,石砚青他们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萧如是站起身道:“我去三层看一眼。” 无道跟着站起:“我跟你一起。” 这消失的人中,难保不会有昆仑的人…… “既然如此,”石砚青笑了笑:“公子,我便出去转一圈。” 他一走,石宴唐必然是跟上,只剩了萧白一人坐在原地。 萧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喝下一口茶,懒洋洋的靠在窗口,他这位置刚刚好,可以晒得到日光,可以看得见美景。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有人接连不断的冲了进来,甚至掀翻了桌子。 看样子,冲进来的人还不是一派,萧白分辨了半响,也分不清这是哪门哪派人。 他的耳朵动了动。 “出来!管事的人呢?!我们第一天登上船,门下便损失了两人!总得给我们个交代!” 第一个开了口,当了出头鸟,剩下的人便义愤填膺的开始讨伐起来,哪怕不是同一门派,此刻,他们也站在了同一战线。 “莫不是欺我们门派弱小!我告诉你们,你们若不给个交代,这事没完!” “我们门下也消失了几人,不过一个晚上,他们能去哪儿?!” “规则上标明了不准打斗,除了被人所杀抛尸,我们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 “我们要求,将这事彻查到底!” 在众人的叫嚷下,这事终于有了回应。领头的男子正是昨日在船头看见的人,一身白裳,面容俊朗,他脸上不见怒色,身后跟着数十个侍从。 男人望了一圈闹事的众人,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一片冰冷。 他高声道:“你们既然知道规则,也应该知道第二条,戍时之后所有人不得离开房门!” 所有人一愣,他们皆有意无意的忽视了这一条规矩。 男人又道:“这海上远比你们想象的凶险,该说的我已经说过,还望你们好自为之。” “那我们损失的那些人就这样算了?!” “我不相信!既是如此,那为何那些大门派无事,消失的只是我们这些小门小派的人?!难道不是他们有意加害排除异己?!” 门再一次被推开,又有一群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普陀笑面佛,然而他脸上也没了笑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普陀仙宗也少了一人。” 瑶池灵女带着人从普陀的和尚后面走出,面色沉重道:“我瑶池仙宗,亦少了人。” 这下,事情可大了。 萧白没想到,事情比他料想的还要严重许多,落日城的人解释的并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相反,他们有足够的证据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他们话也说明了,规矩也提前告诉众人了,是这群人作死,不把规矩放在眼里,戍时过后还在外面待着,这才出了意外。 光是这一点,便能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可萧白始终觉得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现在就好像身处迷雾之中还未脱身,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却抓不住。 不多一会儿,石家兄弟回来了,石宴唐即使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大汉,石砚青不同,不过转了一圈,得了不少消息。 “这次消失的,有三十八人之多。” 三十八人,相对于此行的上千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这才第一天,足以让有些人心惊胆战。 石砚青继续低声道:“消失的人中,各个门派皆有,生死不明,怕是凶多吉少。船上已经派人查探,这些人皆是昨夜戍时未归的人当中的一部分。” “等等,”萧白微微挑眉:“一部分?” 石砚青点点头,道:“剩下的一部分也是戍时未归,但他们却说并未碰见任何奇怪的地方,也未发生意外。” 萧白拧眉深思,这样看来,昨夜在那些怪物底下逃生的,恐怕只有自己一人。 可为何,他们只对一部分人下手,难不成他们还有选择性的挑选猎物? 越想越是觉得迷雾重重,萧白只有等今晚的机会,再一探究竟。 他站起身,对着石家兄弟道:“我先回房,你们几人晚上勿要离开房门,这次的事情有些棘手,待如是回来,让她通知所有弟子,戍时之后不得在外游荡!” 石砚青与石宴唐对视一眼,能让公子这般重视的,恐怕不是棘手可言了。 萧白倒真是按照自己所说的回了房间,他先进了空间一趟,威逼了几下没用的系统,榨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此时不过才临近正午,萧白闲着无事,便盘腿坐在床上调息。 直到他被脸上的温热惊动,似是有人在他脸上肆意吻吮,灼烫的唇舌顶开他的唇缝,大舌瞬间滑了进去,尽情的吸、吮扫荡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这般熟悉的气息,不是那条色龙,还能是谁。 萧白下巴被扣住,轻咬了下那舌尖,想将他逼退,却没想到换来更加猛烈的进攻,喉结滑动,津液被男人尽数吞咽,萧白不知何时被他抱在了怀里,大掌也开始在青年白皙完美的身体上四处点火。 “你不是……嗯……”萧白呻、吟了声,忍不住啪的一下打掉男人作怪的手掌,声音在这寂静的一室之内,尤为清脆悦耳。 夺去他呼吸的吻吮终于停止,萧白得以喘口气,道:“不是说好到了落日城再见面。” 楼启眼底的红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看不清晰,再望去,那双如墨的眼眸中竟然出现了一丝委屈,他将萧白抱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忍不住低头叼住青年脖颈间的嫩肉细细舔、舐研磨。 他道:“我想见你。” “所以就来了。” 第90章 三只胖球 屋内的空气渐渐升温起来,脖颈和锁骨处又是萧白的敏感点,他微微偏了偏头,仿佛这样便能阻止那种颤栗的快、感似的。 楼启没有继续下去,一只手隔着薄衫轻抚着他的脊背,沉声道:“让我抱一会儿。” 萧白乖乖不动弹了,鼻尖嗅到的皆是男人的气息,他忍不住用手指摸摸男人的脸,道:“怎的这么冰凉?” 楼启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眼里闪过柔情,道:“无碍,许是沾染了海域的水汽。” 他一将魔族的事解决完,便立即动身追上这船只,但船只已行驶整夜,无望之海又茫茫无际,他在海上一刻不停的飞了许久,才追寻到萧白的踪影。 无望之海冰如寒魄,楼启又一心想尽快到达萧白身边,所以未用灵力护身,纵使修为高强,也不免被寒气入侵。 这一切,萧白却是不知晓的。 他只当海域的风凶猛,指尖在男人冰凉的脸上蹭了蹭,二人的距离不过咫尺,近的萧白连他浓墨的睫毛都可看的清楚。 一个大男人睫毛长的这么长做什。 虽是这样说,可萧白看的眼睛都不眨,心跳加速“砰砰砰”的他全当没听见。 老子男人长的就是特么的帅! 他忽的凑上去在楼启脸上啪唧亲了几口,脸不红气不喘,面上神色正经无比,道:“这下就不凉了。” 楼启微微一愣,眼里笑意晕染开,拉着他白皙的手指滑过自己的眼睑,嗓音磁性而低沉,夹杂着笑意道:“这里也凉。” 萧白凑过去吻吻他的眉眼,报复似的,用舌尖将男人的眼角舔的湿湿润润。 楼启反倒对他的报复颇为享受,拉着他的手蹭蹭自己的下巴,道:“这里。” 萧白依言无比正经的吻吻他的下巴。 “还有这里。”他低声道,诱惑异常,说罢,还握住萧白的指尖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萧白眼角一跳,心想这是得寸进尺了?心机的男人,强干不成,竟然想勾、引色、诱他! 他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微仰起头将唇印上男人的嘴角,不多一会儿,房内再次响起唇舌交缠的酝旎声音。 这次的吻极为温柔绵长,毕竟是以萧白为主导,楼启任由他胡闹。 萧白也想亲出那种狂野霸气范儿,最好能把人热情的吻晕,证明自己还是有机会反攻的,但他一凶残起来,只能跟只小兽一样,对着男人的唇啃啃啃啃啃……偶尔还不小心咬了几下。 吻着吻着,他自己开始有些想退开,估摸着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接吻属性没点亮,没把人吻晕反倒自己先扛不住了。 萧白推开他,摸摸自己的嘴角,哀怨的望了楼启一眼。内心一遍遍刷屏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欲哭无泪道:“舌头麻了……” 楼启笑出声,揉揉他的微翘的乱毛,磁性深沉的笑声在一室之内响起,萧白怒目而视。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老子亲你亲的嘴麻了你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笑?! “我看看。”楼启知道再撩拨下去这小家伙肯定要炸毛,收敛住笑意,捏住他的下巴,眸光盯着他红润的嘴唇,道:“舌头伸出来。” 萧白不疑有他,乖乖的张开嘴将舌尖探出去,却没看见楼启愈深的眸色。 青年刚刚才被肆意的玩弄过,探出的舌尖殷红,泛着水光,淫、糜至极,偏偏还一脸无辜信任的望着自己,这叫人如何能把持得住。 楼启霎时便有了反应,他忍不住低下头含住青年探出的舌尖,卷入口中细细吸、吮品尝,欲罢不能。 觉得自己被欺骗了的萧白:“……”我差不多是条废鱼了。 卧槽老子让你给我看看舌头不是让你再让我麻一次啊!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俊脸,萧白几乎没忍住内心爆发的洪荒之力,他心里安慰道,这是自己的男人,打脸了自己还心疼。 萧白开始在今晚保住自己的菊花还是躺平任推倒之间犹豫不决,可是感觉现在……略舒服……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萧白一惊,哪管什么舒服不舒服,手忙脚乱的将楼启一把推开,低声道:“有人来了!” 被推开的楼启眸色一沉,眼里闪过煞气,将慌乱的团团转还想从他身上挣脱的青年锁住,淡淡道:“不管他便是。” 萧白瞪他一眼:“万一有什么要紧事呢?” 楼启听罢双眸更是沉的厉害,他将头埋在青年的脖颈,掩去厉色,将青年整个身子紧紧箍住在怀里,不动弹了。 摆明了不让他去开门。 萧白简直要被气笑了,内心翻了个白眼,推推装死的男人,道:“我就去看一眼。” 楼启没动弹,不言不语。 这是要将沉默是金进行到底了? 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儿,似是有些急切,喊了一句:“萧白,萧白。” 倒是个女人的声音,萧白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在脑海中想了想,微微惊讶。 竟然是…… 沉默无言的男人忽然有了动静,他抬起头,紧紧盯着萧白的眼睛,嘴唇动了动。 “那女人是谁?” 现在已经是临近傍晚,却有女人来找萧白,该死!他不过一日没在这小家伙身边,便有些不长眼的杂碎凑上来! 萧白惊讶更甚:“你不记得她了?” 楼启望着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萧白想到了什么,脸上勾起一抹乖巧听话的笑容,凑近了他耳朵道:“师兄……” “那是你未婚妻啊~” 楼启:“……” 萧白掰回一成,心里笑的张狂,让你装死!让你不让老子去开门! 门外的人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却未离开,而是站在了门前,萧白估计她以为自己出了门,恐怕会一直站在外面等自己回来。 这可不行。 他正要再推开楼启,男人将他锁在怀里却盯了半响,不知在期望着什么,眸子又暗下去。 他原本以为这小家伙会吃醋一番,结果看那脸上,满是得瑟的笑意…… 楼启只能默默散发着冷气。 大掌在那挺翘的臀部捏了捏,楼启忽的低头狠狠的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这没良心的小家伙! 明知道…… 明知道……他心里只有他一人,还要刺他一下。 萧白哪里猜的中男人的心思,他心里越发好奇摇光来找自己所为何事,让一个女人在外等候总归是不人道,他开始试着跟这不讲道理的色龙讨价还价。 萧白拍拍他肩膀,道:“你先躲一会儿。” 楼启冷冷的望着他,继续散寒气。 萧白竖起三根指头,道:“我发誓,问清楚是何事就陪你。” 楼启依旧冷冷的望着他。 萧白咬咬牙,狠心一闭眼,道:“今晚都是你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 冷气骤然消失,再看楼启,脸上哪有淡漠的神色,他放开箍住他的胳膊,亲了亲他唇角,柔声道:“好。” 萧白生无可恋:“……”简直忒不要脸!如此厚颜无耻,真是日了龙了! 虽然他内心真的有一丢丢的想法想日龙…… 萧白冷酷的从男人身上下去,颇有一种拔吊无情的风范,他见楼启只看着他不动弹,道:“先躲着,不能让她看见你。” 楼启眸光深了深,道:“衣服。” “衣服?”萧白一低头,便看见自己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揉的皱巴巴的,有些地方要露不露,一看便是经过了某些不可言说的活动。 萧白连忙将衣服整理好,确定没有什么明显的地方,再转头看向楼启,微微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只见原地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一条不过手掌长指头粗细的小龙爬上他的肩头,通体黑夜一般的墨色,龙鳞闪着寒光,额头上两只龙角微动,金色的瞳孔依旧淡漠。 若是他再大点儿,萧白准会说威武霸气,但就这么丁点大,萧白别过脸,嘴角抽搐的厉害。 妈的想笑不能笑太难受了! 他竟然在楼启身上看到了呆萌!呆萌!哈哈哈哈哈哈! 萧白差点憋笑憋成羊癫疯。 手心忽的被啄了一口,萧白看去,小龙不知何时圈住了他白皙的手腕,绕成一个圆圈,然后便不再动弹。 白光一闪而过,手腕上多了一个墨玉色的手镯,一般人根本难以发现。 萧白惊讶:“噫?” 他将手腕抬起仔细看了看,即便他距离如此之尽,也无法辨认出这其实是一条龙。 这样倒是方便许多,他也能将楼启随时带在身上,揣着跑。 萧白抬脚走向门,打开。 第91章 四只萧白 门外站着的人果真是娉婷娉婷的灵女摇光。 她见门开了,眼里露出惊讶之色,随后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在房中。” 萧白侧过身请她进来,道:“久等,方才打坐入了神。” 摇光也不在意他说的真话假话,进门后寻了处地方坐着,目光在萧白身上打量了一圈,却格外的澄澈无邪。 萧白见她隐隐与十年前有所不同,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整个人的气质却如同洗涤过后得到了升华,少了那种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多了一丝温婉大方的情态。 摇光的改变不小,萧白知道,她这是彻底将前尘往事放下了。 原本萧白还担心她当年被悔婚内心会生出怨气。 萧白观察了一会儿她的眉眼,却发现她眉宇间除了坦然,竟还有一丝缭绕不去的忧愁,不过摇光不说,他自是不会闲着心去询问。 萧白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摇光眨眨眼:“还不兴我同你叙叙旧?” 手腕忽的被轻咬了一口,萧白内心哭笑不得,暗道这条色龙心眼实在太小,再说他与摇光有什么旧可叙,十年之前见的面也屈指可数。 他用手指在右手腕的墨玉镯子上蹭了蹭,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儿,那龙果真不闹腾了。 “叙旧?”萧白笑着摇摇头:“若真是叙旧,我萧白随时欢迎。” 摇光也不恼,若是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准会想:本灵女都屈尊来找你了你竟这么不识抬举,然后再踹开门怒气冲冲的回去。 但是现在,她看开了许多。她一出生便奉为灵女,地位超然,在瑶池,除了她师尊,谁的话她也不听,如果不出差错,她的仙途大道会一直顺风顺水下去。 这十年间,她也因为自己刁蛮的性格吃了不少苦头,再加上师尊又收了一名弟子,瑶池里里外外都在讨论着那名为苏锦绣的女人会将她取而代之。 灵女的地位,她从来都不在乎。 摇光看来看去,见萧白眼中却是没有一丝对自己的怀念之色,不禁嘟囔了声:“当年传闻你殉情而亡,我还伤心了好久呢。” 萧白有些惊讶,他与摇光连朋友都算不上,甚至还算是结了仇怨,伤心一点从何说起? 他摸不准摇光的心思,只好顺着她话道:“当年确实是凶险万分,我能活下来已是大幸。” 摇光又问:“那个男人呢?”不等萧白回答她又自己暗自撇嘴,道:“我真傻,你既然没事,他肯定也无事。” 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倒像是可惜那雷劫怎么没把男人劈死。 摇光絮絮叨叨:“当年我本来想跟你们一块玩儿的,我不想回瑶池,在昆仑别提多自在,可是他竟然逼我回去!还不准我接近你!!” 她面露怒色,指控道:“离开那天我千辛万苦来找你道别,妈的还有好多话没说就要被送回瑶池!当初你拒绝了我,后来我无数次后悔没把你绑着跟我一起回去。” 她忽然又想起了男人的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到底是内心的怒气占了上风,开始向萧白大诉苦水,恨不得爆粗口。 那男人蔫坏!当时她刁蛮任性,解除婚约的时候她硬着头皮不同意,倒不是为了什么,就是不想离开昆仑,再加上她当时对萧白有好感,心想着怎么也要将婚约转移到她与萧白身上,反正都是联姻,倒不如让她选个喜欢的。 没想到却被这男人看了出来。 摇光至今还记得被掐住脖子那种窒息的感受,男人冰冷无情的目光望着她,唇起起合合。 “解除婚约离开昆仑,或者死。” 她毫不怀疑,当时男人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她死于非命,并且还不被人发现。 于是她怂的灰溜溜跑回了瑶池。 手腕再次被尖牙磨着,仿佛要刺破血管,萧白摸摸鼻子,摇光离开前确实来找他道过别,这件事无人知晓,连楼启也不知道。 好吧,现在知道了。 但愿他今晚不要太惨,他望着摇光,甚至希望她能将时间拖的久一点儿。 那头摇光被他鼓励的眼神刺激到了,头脑一热,控诉男人罪行的话就都说了出来,许是还有些忌惮,她略去了解除婚约的那一段。 怒气满值,她忍不住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那桌子晃晃悠悠……没抵抗住女人的大力,裂了。 萧白眼角抽了抽。 看样子不是她改变了,而是都压在心里呢,这暴躁的脾气,幸好没用在人身上。 他撇了一眼漆黑如墨的手镯,只见那镯子忽的闪了闪,萧白怕他对妹子做些什么,连忙用袖口遮掩住。 这一遮掩,楼启眸光一红。 玉镯化为墨黑色的小龙,顺着光滑白皙的手臂向上溜去,借着萧白衣物的宽大,龙身又涨大几分。 他钻到了萧白的胸口处。 萧白猛的一僵,楼启这一番举动他自是感受的清清楚楚,那龙鳞滑过肌肤的触感十分明显,龙尾惩罚似的掠过他的。 卧槽这里还有人在你想干什么! 萧白的三观尺度再一次被刷新了,他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生怕摇光会看出什么异样。 摇光这十年压抑的怒气倒完了,整理了下仪容,又恢复成刚进来时大方温婉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萧白,凛然正气道:“我只是想让你看穿他的真面目,萧白,当年道别时我说过的话,依然有效。” 被利牙磨了磨,忽的一口含住,萧白的手指忍不住一抖,面上浮现几丝不正常的红晕,他强装镇定,面上表情无波,心里却被一万匹草泥马刷了屏。 黑龙金黄色的瞳孔闪了闪,眸色渐深,含住那颗红豆,龙舌卷入口中极尽缠绵的吮,吸,舔,舐。 萧白简直要疯了。 “你没事吧?”摇光见他神色有些不对,问道。 萧白僵硬着脸,道:“无事,当年你说过的话,我早已忘了,以后勿要再提。” 妈的老子都表明态度了你就别再舔了!!! 妹子你赶紧走!有啥话都别说了赶紧走走走走走!!! 胸口的红樱忽的被猛的一吸,萧白猛的抓紧了袖口,黑龙却不满意限于此处,他还想要得到更多。 摇光眼里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很快又收拾好心情,她道:“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萧白全身都在紧绷,手指攥紧了衣袖,好歹还能分出注意力,喉咙动了动,道:“何事?” 摇光轻轻将手握紧又放开,不自在的挪了一下脚,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安,她欲言又止。 萧白却是无心再鼓及她的举动。 良久,摇光摇摇头,叹了一声,道:“罢了,这事以后再跟你说。” “即便我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萧白微微皱眉,他虽想知道是何事,但被那条色龙搅乱,此时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只得道:“等你想说时便来找我,萧白随时恭候。” 腰间的软肉被吮了下,萧白咬牙,手放在膝盖上挡住腰间的异样。 他望着摇光,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僵硬,道:“现在已经快要到戍时,你还是尽快回自己房里,莫要出去。” 摇光轻笑了声,道:“谢谢你,萧白。” 她站起身,走出去几步,又忽的回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何会跟着他殉情,现在我明白了。” 她的脸上头一次露出那种小女生般害羞幸福的笑容,道:“我也找到了归宿。” 萧白微微一愣,却见她已打开门踏出去,扬起的裙摆袅袅如烟,门被轻轻的合上。 这大概……是她最好的结局了吧。 那条龙竟然有顺着小腹向下的趋势,萧白卧槽一声,连忙将衣服扒开,面前又是白光一闪,哪有什么龙的存在,分明是一个眉目冷峻的男人紧盯着他的脸,脸上淡漠的神情快要凝结成冰,偏偏双眸炙热如火。 楼启弯下身,将他锁在椅子上,开口道:“人已经走了,你还在望什么?” 明明是简单至极的话,却被他说出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萧白无路可逃,乖乖的举双手投降:“我发誓没有望她。” 楼启用那双深渊一般的眸子看着他的眼睛,沉的要将他吸进去。 萧白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怨气,你破坏我跟别人聊天你还有理了?!老子三观都是被你刷掉的好吗! 他再望了一眼神色阴沉的楼启,内心嘤咛一声,仰起头亲亲男人的脸,又亲亲男人的唇,乖乖道:“我就喜欢你,别的我都不喜欢。” “她说的我一句也没听见。” 萧白的眸子亮晶晶的,再亲亲他的唇,小心的啄吻。 “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轰! 楼启心里有什么炸裂开,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全身都如同火烧火燎一般,他的整颗心都兴奋的在发抖,燃烧的要焚尽他整个身体。 他几乎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急切的夺去青年的呼吸,吻遍他的全身。 萧白还坐在椅子上,身上只余一件白色的亵衣,大喇喇的敞开着,温如暖玉的身体露在男人的面前,完美白皙的要灼伤人的眼。 萧白眼角微红湿润,他低下头,忽的看见男人单膝跪在了地上,还未反应过来,下面那精致的物什竟被纳入了一处温暖柔软的地方。 萧白猛的仰起头惊喘一声,眼里脑海里都是那个强大俊美的男人吞吐他物什的模样,忍不住抓紧了手,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掌心。 他的节操再一次摇摇欲坠。 第92章 五只萧白 饱餐一顿,男人的眉目明显柔和了不少,他的胸膛与青年的脊背紧贴,一只手将他锁在怀里,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替青年梳理略微凌乱的墨发。 那发丝极为顺滑黑亮,像是上好的绸缎,楼启缠起一缕在食指上绕了个圈。 萧白睫毛颤了颤,平息高、潮过后的余韵,那粗、大滚烫的孽根还埋在他的体内,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它的存在感,稍微一动更是要命。 他闭上眼睛,张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因为之前被艹干到哭泣而沙哑的惊人。 “退出去。”萧白咬牙切齿,想到这点他的表情都有点扭曲,尼玛他都哭着求饶了结果这人反倒越干越狠,最后被逼着什么没有下限的话都叫了出来。 虽然他也爽到就是了。 但这是男人的尊严问题!尊严! 萧白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受到身后目光的灼热,还有落在肩胛上轻柔的吻。 那身体的孽根不退反进,萧白身子一颤,自是知道让他退出去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师兄,这船上的秘密你可知晓?” 楼启眸光深邃,忽的抬起身子,看见了青年情、欲过后而染红的侧脸,目不转睛道:“阿白,这件事勿要再查。” 他的吻落在青年的耳畔,细细密密,似痒非痒,萧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一时分不清他是说正经的还是其他什么。 萧白将脸埋进被子里避开他的吻,闷闷道:“我原本还准备今晚再出去一趟看看作怪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你就来了。” 他的手无意识攥紧了床单,这样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脆弱,甚至让人升起忍不住将他的身子破坏掉的欲、望。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楼启的大掌握住他抓住床单的手,霸道的穿□□去,掌心与青年的掌背十指相扣,温暖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从手心传来,楼启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他又低头用鼻尖在萧白的墨发上蹭了蹭,道:“一切交给我。” 萧白皱起眉头,闷声道:“我要与你一起。” 顿了顿,他又说了一遍:“我要与你一起。” 他的姿势原本就是侧卧着,男人覆在他身后,萧白想挣脱,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压根没有逃脱的余地。 他听见楼启低笑了声,耳垂被含住,磁性淡漠的嗓音再次传来,震的他的心都在颤抖。 “好,你同我一起。” 楼启吮住那白皙柔软的耳垂,耳鬓厮磨道:“但不是现在。” 一刻值千金,楼启又将他搂紧了点,沉声道:“今晚,都是我的。” 萧白心一抖,想起之前自己说过的话,这不是自掘坟墓是什么。 他估摸着现在已经是深夜,眼睛一闭,脸颊更是染上了一层红晕,自暴自弃道:“明日还要见人,不要留太多痕迹。” 他话音刚落,那条色龙立即如同宣誓主权似的在他脖子上吮出一道红痕。 萧白:“……” 红痕一个接一个落下,楼启开始缓慢而有力的动作,九浅一深,他的动作一反之前的急躁粗鲁,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萧白渐渐起了反应,却硬是不发出一丝呻、吟。 “那女人十年前跟你说过何话?”楼启道。 萧白抓紧了床单。 “不说?”男人微微眯起眼,身下猛的一个顶、弄,若不是被男人揽着,只怕身子被顶的直往前倾。 萧白咬紧牙关,这让他如何说,当年摇光同他告别,说是要他跟她走,在瑶池给他纳十个八个媳妇儿,还说若是他尝了女人的味道,定不会被楼启迷住。 他可以想象这话若是说出来,今晚的下场会更惨不忍睹。 萧白哆嗦了下,声音忍不住带上了求饶的意味儿:“没有,她什么都没说……” 楼启眼眸愈深,扣住他的手,身下的动作更加大力猛烈,眸中蕴藏着深不可测的风暴。 阿白,你只要看着我一人就好。 直到天明,屋内的声音才逐渐停止,萧白沉沉睡去,男人却一丝睡意也无。 他一遍一遍亲吻描摹着怀中的青年,恨不得将他揉碎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日头高升,时至正午。 屋外的门被敲响了几次,皆被楼启幻化萧白的声音以修炼为由骗了过去。 萧白悠悠转醒,一时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地。 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私密处也不放过,萧白狠狠瞪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说了不要留下太多痕迹,结果这厮欲发无法无天! 最后还要用灵力消除。 他穿戴好,楼启化作墨玉镯子缠上他的手腕,萧白终于踏出了房门。 从石家兄弟口中得知,昨晚竟一人也未出事,不过在死了几十人之后,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戍时便回到房中,也不足为奇。 毕竟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 船上的氛围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大部分人脸上都开始出现了紧绷凝重的神色,也有些人成天躲在房中,为了不久后的大比做准备。 萧白学了聪明,每次要碰见苏锦绣或者温君柏时便会远远的避开,生怕这只色龙又看出什么莫须有的端倪折腾他一顿。 在穿进来之前他还是个纯情的小处,男,之后几百年他也都青涩如初,他这两辈子的三观,都给了楼启。 甚至每一次都让他羞耻的不知如何是好,更严重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潜移默化中不断的刷新了自己的下限,并且开始接受…… 萧白默默的捂脸了。 这真是一个恐怖的事实。 那之后,他又在戍时过后跑出去了几趟,然而事情出乎他的意料,那雾气仿佛跟从没来过一样,再也未曾出现过。 船上也再没死过人。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萧白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楼启幻化的玉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他也询问过楼启这事。 “也许那真的是海怪罢。” 楼启淡淡道。 萧白自是不信,却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他狠狠拍开男人乱摸的手,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只要想着我便好。” 楼启吻吻他蹙起的眉,这样道。 萧白一转身,却错过了男人眼底,浓重的化不开的烟云墨色。 第93章 六只胖球 船在汪洋大海上行驶数十天之久,终于看到了陆地。 准确是来说,是一块巨大的岛屿。 岛屿上林木葱茏,遮天蔽日,远远的望去,像是这一片苍穹下夺目耀眼的绿宝石。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住在高层的修士,激动的喊了一嗓子,随后陆陆续续的人涌出,甲板上站满了人。 也不怪他们会有如此反应,在海上漂泊了那么久,又是压抑紧张的氛围,四周皆是汪洋的海水,深不见底。霎时看见这么苍翠的绿色,内心激动也是正常。 萧白也很高兴,脸上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他不自觉的用左手摸摸右手腕的墨玉镯子,多日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这个习惯。 至于天天被抚摸的楼启是啥反应,他就不得而知了。 整座岛屿皆是落日城,但只有中央部分是人口居住地区和主城,外围被一圈又一圈茂盛浓密的树木团团围住,密林中又有凶恶的妖兽,除非本地人接引,否则难以进入其中。 传言它是西方日落之处,因此而盛名。 船只行驶的更加迅速,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终于在岸边停下。 岸上有几位身着白裳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垂暮的老者,却别有一丝仙风道骨的味儿,他沧桑混浊的眼里闪过微光,抬了抬手道: “老朽在这里,恭迎各位仙师。” 上千人从船上接连下来,不一会儿,岸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各个门派谁也不服人,因此分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团体。 迎接他们上船的那个白衣修士带人走到老者身后,凑近他耳边说了什么。 萧白眼里闪过探究之色,他明明看见那人在说完之后,老者眯起眼睛余光扫了身后一眼,那些从船上下来的侍从将头埋的更深,甚至脸色惨白。 他们在害怕。 那人说了什么?为何会让他们如此惊恐? 这样看来,岛上对于人的等级区分应该异常重视。 老者又说话了,声音沧桑而无力,却清楚的传入到每个人的耳朵。 “我奉主人之命,在此迎接各位。” 他又道:“当你们踏上落日城的那一刻起,第一轮比试便已经开始。” 众人哗然,他们在海上漂泊这么多天,大部分人的精神状态都不是最佳,这要如何比试? 老者不顾他们的议论,继续道:“诸位可看见我身后的这片森林?” “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只要在三天之内穿过这片森林,到达落日主城,便可顺利进入第二轮。” “若是没有,便算输。我落日城亦会好好招待各位。” 众人听到这话,心中一喜,他们只要整个门派报团在一起走,哪怕碰见再强的妖兽,还怕穿不过去? 有些修为较低的人心思开始活络开,他们这些能力不强的人,自然要跟在门派中厉害的人后头。 萧白却不如他们那般欣喜,他的心反倒渐渐沉下去。 绝对不可能如此容易。 上千人的阵仗,门派又众多繁杂,若是落日城想要让后面的比试不浪费时间,那么第一轮……一定会刷掉大部分的修士。 那密林中还有什么更厉害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更让萧白有些疑惑的是,那老者为何多此一举说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一旦加上了无论这个词,整句话的重点便会完全不同。 那是不是代表……即便你夺了人性命,也照样无事。 萧白心里有些发冷。 他抬起眼眸环视了一圈众人,看见他们脸上跃跃欲试的神色。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抱着和平大比的理念,这群人中,绝对会有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除掉对手的人。若是哪个门派的人落了单,结果可想而知。 他的目光忽然触及到温君柏。 温君柏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沉思的神情,感受到萧白在看他,微笑着点头示意,温柔至极。 萧白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这时,老者望了眼天色,忽的又笑眯眯道:“老朽在这里奉劝各位,还是不要一起进密林的好。” “因为,无论你们怎么绑在一起。” “皆是无用之功。” 话说完,老者也不等众人什么反应,领着侍从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 显然这一番话对众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们立在原地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先踏出一步。 第一个踏出来的人,不是四大仙宗的任何一个,而是黄泉宗的人。 那人身材魁梧,手臂肌肉隆起,面容粗犷却不掩英俊。他抬起脚朝山林走去,一语不发,身后黄泉宗的人连忙跟上。 萧白不认识他,却听过他的名字。 闾丘子。 那个横空出世的天才武痴,不知当他跟石宴唐对上,二人谁输谁赢。 “哥,我们进去吧。”萧如是道,眼里燃起战火,他们昆仑可不能比别人落后才是! 萧白微微一笑,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百人队伍接连踏进山林,萧白跟在最后面,连带着石砚青等人也留在最后。 后方传来脚步声,却是摇光带着瑶池众人走了过来。 瑶池皆是女弟子,这一对百人都是容颜貌美姿态万千的女人,在修仙界中,着实罕见。 萧白没有将目光投向她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密音跟摇光说了一句话。 “小心苏锦绣。” 摇光一惊,只看见他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青年的身影渐渐往密林的方向渐行渐远。 她面上镇定无波,眼角瞥见跟在自己身后那气质绝佳的女子,没有说话,眸色却瞬间冷凝。 踏入密林的一瞬间,萧白便知道,老者说的是何意思了。 就好像波纹荡开一般,一种玄妙的感觉从双脚漫遍全身,风吹起,萧白回头望了一眼。 海还是那个海,岸还是那个岸,唯一不同的是…… 所有的人尽数消失,只余他一人。 萧如是与小和尚他们也不知在何处,萧白蹙起眉头,左手又习惯性的去摸右手腕的玉镯,却只摸到光滑的皮肤。 楼启也不见了。 ……幻境? 萧白想了想,准备去找阵眼,他抬起步伐再踏出一脚,眼前的场景再次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阵晕眩过后,萧白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一切,震惊,不敢置信,疑虑,怀念,各种表情掺杂在他的脸上,清俊的面容甚至微微有些扭曲。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车水马龙的天桥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还有头顶火辣热情的阳光。 不知谁在空地上架起了一个小小的舞台,吉他手微微垂眸自弹自唱,悠远温柔的嗓音飘了过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 萧白站在广场上,不知为何眼睛有点泛酸。 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实际上从来没有忘记过。 第94章 七只胖球 不远处应该就是他出车祸的地方,然而那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依旧闪烁着光彩,所有的车辆皆井然有序的通过。 没有一丝一毫车祸的痕迹。 萧白一时有些怔愣,他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身子,白色体恤衫牛仔裤,简单至极,他面上还带着茫然的神色,看上去像是一个迷路的年轻人。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停在萧白耳朵里有些刺耳,他从口袋将手机掏出来,食指滑了好几次才将锁屏滑开。 好在他还记得手机是怎么用的。 “小白,你在哪儿呢?!”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揣着一口东北腔,萧白几乎可以想象他叼着烟蹲在自家门口的样子。 他应该是永远接不到这通电话的。 萧白微微仰起头,伸手覆住眼睛,眸中有温热的液体涌出,他轻声道:“都说了多少次我叫萧白。” 对面毫不在意的抽了一口烟,大喇喇道:“你今儿个咋有气无力啊,哥在你家门口等着呢,快回来开门。”说罢,他又嘿嘿笑起来:“哥买了好多菜,于衾也在等着,咱们搓一顿。” 萧白大学毕业后,便跟同学各奔东西,只有宿舍的老大一直照顾着他,时不时打电话骚扰他一下,美名其曰保持联系。 萧白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好。 而夏于衾,是萧白母亲那边的人,萧白没有什么亲人,父亲是奶奶从农村里逃出来拉扯大的,母亲的娘家亲戚从未听他们提起过。 直到萧白父母死后,五岁的萧白被送去母亲娘家寄养,辗转去过好几个亲戚家里,而后又被推出。 他们都不愿接纳他。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那些人对他没什么感情,萧白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感情,唯有夏于衾一个劲跟在他身后,打不走骂不走,不可否认,萧白一开始对萧如是如同看待妹妹一样的感情,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夏于衾。 就这样,他一路磕磕绊绊的长大,自初中便开始住校,直到大学才彻底搬了出来。 阴影下的嘴角微微勾起来,萧白放下覆着眼睛的手,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苦涩。 他道:“马上回来。” 他知道这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却迟迟不愿醒来。 再多待一会儿,再一会儿…… 这就好像一个美丽的梦境,你知道它是假的,却渴望梦境的时间能再长一点。 这是他的心魔。 萧白踏出一步,在人群之中逆行,他忽的又停下。 手指捏紧了手机,萧白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江衍……”他喊了一声。 “啥?” 萧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经无比:“我家在哪儿来着?” 江衍:“……” 时隔三百多年,萧白早将自己家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拿到地址,萧白拦了辆的,幸而袋里还有些钱,一车到家。 萧白租的房子是一座独立的公寓。他上了楼,远远的便看见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蹲在家门口,嘴里叼的烟快要燃尽,穿着一个大裤衩,脚下人字拖,边上摆满了大袋小袋的吃食。 他身旁一个少女靠在门边上,一边用脚踢他一边恨恨道:“你就不能穿的多点,这胳膊这大腿都露外面,就差遛鸟了,我眼瞎不要紧,瞎了我哥的眼睛怎么办!” 江衍吐出一口烟雾,头也不回道:“你哥又不是没看过,没毕业前老子跟他住一块的时候,天天光着膀子都没啥问题,真该让你哥看看你这泼妇样子……嗷!痛痛痛痛痛!” 江衍手中的烟掉在了地上,他捂住自己的脚,痛苦的表情都扭曲起来。 夏于衾轻哼一声,她就是看不惯这些人将自家哥哥带坏的样子。 烟蒂滚了几圈,红色的星火逐渐熄灭,最后一缕烟氤氲开。 萧白看见夏于衾欣喜的朝自己招手,江衍拍拍手站起身,硬朗英俊的脸上露出笑容。 萧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说出几不可闻的一句。 “我回来了。” 翻了几个口袋才找到钥匙,萧白踏进去,江衍自发拎起东西,熟门熟路的将一部分塞进冰箱,另一部分拎进厨房。 萧白觉得有些陌生。 屋里的摆设干净整洁,东西并不多,即使有江衍和夏于衾在,也是冷清的很。 “哥,你坐着。”夏于衾坐在沙发上对他招招手,冲厨房努努嘴道:“做饭的事情交给他。” 话音刚落,江衍就喊了一句:“行,今天就让你们尝尝哥的厨艺!” 萧白转过沙发,抬眼望见紧闭的房门,抬起脚走过去。 “我去房里看看。” 萧白已经不记得这家里的模样了,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走出来,将家里所有的地方都踏遍,牢牢的记在心底。 终于了无遗憾。 这里的时间流速跟外面应该只快不慢,萧白留着跟他们吃了一顿饭,算计着差不多了,静静的等着二人吃完。 心魔难破。 对于萧白来说,他确实奢想回到现代,并且从未忘记过这里的一切。若现在坐在这里的,是还未爱上楼启的萧白,恐怕还会在此挣扎无法勘破,但是,现在的萧白已经对某人有了无法割舍的感情。 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他。 萧白唯一的遗憾,是走之前没有跟他们好好道别,而现在他终于有了机会。 “我要走了。”萧白道。 二人一愣:“走,走去哪儿?” 萧白不理会他们话,继续道:“房间上锁的柜子里还有几个存折和银行里,里面有不少钱,密码是我的生日,你们如果要就留着,不要就捐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皆是幻境,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将这些话说给他们听。 这些都是他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江衍味同嚼蜡,脸上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拍拍他肩膀道:“说什么胡话!这儿是你的家,你不待家里能往哪儿去?” 萧白静静的望着他:“江衍,少抽点烟,少熬点夜,于衾虽比你小,但她乖巧懂事,反而是你,我更不放心。” 江衍脸色更加难看。 萧白又转向夏于衾,眼底闪过柔和,道:“于衾。” “好好照顾自己,我走后,莫要伤心。” 他当夏于衾是至亲的妹妹,二十多年,他在世上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不,”夏于衾红着眼眶,拉住他的手,哽咽道:“我不让你走。” 他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 萧白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却坚定的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胳膊。 我心意已决,磐石无转移。 当他踏出门关的那一刹那,四周的空间瞬间扭曲,强大的吸力将他吸引进去,再一抬头,萧白眨眨茫然的眼睛。 头顶是火辣的太阳,脚下是人群熙攘的广场。 他又回到了原地。 手机铃声再次突兀的响起,萧白从袋里将它掏出来,看见上面显示的人名,眼眸一暗。 他接起,对面传来男人吊儿郎当的嗓音:“小白,你在哪儿呢?!” 萧白蓦的将手机挂断。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 这不是幻境,而是他心底的魔障。可他心魔已破,为何还不得出去。 这岂不是逼着要将他困在这里。 若是幻境,他反倒不担心,只需找到阵眼一切都好办。 萧白望了眼天色,盘腿直接坐在地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他却毫不理会。 萧白闭上了眼睛。 一切皆虚妄,他的脸上出现超然物外的神情,周身的气息静止如同死物,他的存在感变得越来越低,直到融进了空气里。 一个人从他身上直接穿过,毫无反应。 不,准确的说,是所有的人都变的渐渐透明,唯独萧白还保持着原样。 他的双眸猛的睁开,入眼所见的所有地方,人群如同破碎的纸片一般尽数化成飞灰。 突的,广场中央轰然的一声巨响,尘嚣激荡而起,不知什么从天而降直向地面冲去,砸出一个大坑。 中央的喷泉装置被这撞击砸的看不出原形,在高压下剧烈的水流喷射而出,四处喷洒,水浪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剔透。 烟尘散去,从那喷泉中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神情淡漠的男人。 他的衣裳丝毫未沾染水花,晶莹的水珠被隔绝在外,仿佛形成了真空的一个地带,所有的水珠漂浮在空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萧白一点也不觉得惊讶,他只是淡定的看着,面无表情。 内心暗搓搓:老子男人真他妈的帅。 等等! 楼启为什么会在这?! 萧白表情瞬间崩裂。 那边男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媳妇儿,淡漠的目光望见这周围奇形怪状的物体,还有自家媳妇这诡异的装扮。 媳妇样子没变。 媳妇头发短了。 媳妇有事瞒着他。 他双眸深邃,望着萧白清清爽爽的短发,嘴唇开合。 “这地方……为何如此怪异?” 萧白:“……”!!我可以解释的!!! 装晕?告诉他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装作自己也不知道的样子? 萧白面上不动声色,脑子里却猛的刷过千万种办法,再一看楼启暗如黑夜的眼睛,心中默默的流泪挥起小手绢。 嘤,我选择狗带。 于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清俊的面容无辜至极,仰头看着男人,伸出双手,轻声道:“师兄,抱我。” 楼启遭受暴击x200。 事实说明,美人计是非常奏效的,特别是对于这条色龙。 萧白被男人抱在怀里,热烈的吻吮让他有些轻喘着气,他推推男人的肩膀,勉强克制住理智道:“你怎么进来的?” 楼启低头轻触着他红润透亮的嘴唇,沉声道:“撕破空间。” 果真是简单粗暴的手段,萧白默默的心疼自己的实力三秒。 他要有这能力,早撕破空间出去了,还用坐在这广场上? 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现在外面时间过了多久?” 楼启道:“不过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萧白舒了一口气,完全来的及。 楼启望着他的短发,眸色愈深,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的右手却从萧白的t恤底下钻进去,迅速撩上揉捏起青年胸前的那颗红豆,脸上露出笑容,道:“衣裳倒是很方便。” 萧白:“……” 方便你个鸟! 眼见着楼启兴致越来越大,萧白连忙将衣摆紧紧攥住,保住了上半身,却没有保住下半身,温热的大掌又伸进牛仔裤中,肆意玩,弄着那浑圆挺翘的臀瓣。 萧白脸憋的通红。 他瘫软在男人怀里,忍不住求饶道:“我,我说……” 楼启一顿,抽出自己的手指,上面竟然还挂着粘腻的银丝,他低头啄吻着青年微颤的睫毛,等待着青年接下来的话。 萧白缓了会儿,推开他,却望见男人幽深的黑眸。 让他说不出什么谎话来。 萧白咽了咽口水,组织好语言,道:“这个地方,是我的——家乡。” 第一句话说出来了,后面的话就容易许多,萧白继续道:“它的名字叫做华夏,师兄你第一次见我时,是在仙霖幻境。” “但其实,这儿才是我真正诞生的地方。” 萧白小心翼翼的看着楼启的脸色,见他神色看不出什么,继续说道:“准确的来说,我在这儿活了二十多年,因为意外死亡,然后醒来,便到了修仙界。” “这里,跟修仙界是完完全全不同的时空。” …… 萧白隐去了他穿的是本书,男人其实是书中的主角这一段,将事实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告诉他,连自己穿越的原因是因为系统都供了出来,只是没有说系统给他发布了任务。 有些事,说出来反倒是徒增烦恼。 萧白撇了一眼楼启阴沉的脸色,麻麻好可怕! 他一时分不清楼启是因为他隐瞒了许多事情而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有力的臂膀将他拥的更紧,楼启眸中深深浅浅的氤氲出血染的墨色,他垂眸敛去红光,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可还想回去?” 他早该想到的,这地方是萧白的心魔,这就证明,萧白一直心心念念的……是他的家乡。 萧白的心魔不是他,这个认知让楼启差点控制不住体内疯狂涌出的灵力,妖异的魔纹从经脉中浮现,已经爬上了肩膀。 他的心魔不是他。 萧白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 万一有一天……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不! 我绝对不允许!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青年微微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魔纹一瞬间褪去,再看去,楼启眼中哪有疯狂嗜血的红光。 萧白望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不准多想。” 干净清爽的青年一字一顿,无比认真的对他道:“我不想回去。” “我也不会离开。” 楼启呼吸一窒,将青年死死揉进身体里。 谁都不知道,他的心在颤抖。 萧白搂住男人的脖颈,将唇送上去,承诺一般的说道。 “我,萧白。” “永远都不会离开楼启。” 他深知男人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即便这人表现的再坚不可摧,也会害怕自己会离他远去。 到那时,他便又是一个人了。 强大,高不可攀,而孤独。 他是龙君。 只要一想到这点,萧白的心便忍不住抽痛起来,他自幼血亲凉薄,没有遇到于衾和江衍之前,他也是这般日复一日的活下去。 唇被顶开,萧白承受着男人的侵略,他抓紧了男人的肩膀,断断续续道:“去……去宾馆。” 虽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但他还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演春,宫图。对面就有宾馆,萧白被男人抱在怀里,指引着他进去,找到一间房。 没有房卡,门当然是以暴力破开,那种凶残利落劲儿让萧白心一跳,忍不住担心起了自己今天的下场。 床很大。 嗯,翻滚几个回合都没问题。 楼启未见过萧白身上的衣服是怎么穿怎么脱的,但并不妨碍他撕碎这些衣物,俯身覆上青年的身体。 萧白胸前的朱果被含住舔,吮,裤子褪至小腿,不一会儿,二人已经坦诚相对。 楼启将他的双腿分开架至肩上,煞红着眼睛,低头吻住青年的唇,舌头顶进去扫荡,饥渴的汲取津液,同时,那粗、大滚烫的孽根对准小、穴,狠狠的顶、弄了进去。 “唔!” 那地方还未润滑完毕,疼痛夹杂着快、感传遍萧白的全身,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能攀附着男人的肩膀,像濒临死亡的鱼。 很快,萧白连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楼启的动作粗鲁而凶狠,像是一只饮血的野兽,每一下都能引起萧白的惊喘和颤抖。 他吮去萧白眼角渗出的泪水,轻柔无比,偏偏身下的孽根粗暴猛烈至极。 “乖宝,叫我。”楼启沙哑着声音道。 “叫我的名字。” 萧白被顶的一颤,身子哆哆嗦嗦,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楼,楼启……啊!” 男人的声音更加沙哑无比:“再叫一声。” 萧白将泣不泣:“楼启……” 身子猛的被抱起,硕大的龙、根抽出来又顶进去。 楼启双眸煞红,紧紧盯着怀中青年因为情,欲而妖孽横生的脸,一字一句煞气汹涌道。 “我不会允许你离开。” 他不会让他走的。 即便将他双手双脚折断,即便将他用锁链绑起来。 他也绝对不会容许他离开自己的身边。 绝对不会。 萧白模模糊糊听到这句话,他朦胧着双眼,口中抑制不住的呻、吟。 他颤抖着去吻男人的唇:“好。” “不,不离开……” 何其有幸。 命运在我最孤独无望的时候。 将你送来我的身边。 第95章 八只胖球 即便萧白摆明了态度,温君柏也未有生气的迹象,二人目标一致,路就这么宽,总不能将人赶走不是。于是萧白率先向前走去,温君柏跟在后面,二人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无论萧白的速度如何,温君柏总能不紧不慢的跟上,若不是萧白知道他的病情,恐怕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了。 萧白想了想,放慢了脚步,手腕上的镯子微微发烫,他用手蹭了蹭安抚。 “普陀仙宗不是只收和尚?”萧白望了他一眼,道:“别告诉我你已经看破红尘。” 他敢肯定,温君柏与苏锦绣还有联系,这两人皆是能装善谋之人,让他俩明着脸撕破皮几乎不可能。现在的重点是,温君柏到底有何目的? 温君柏道:“你也知我身体原因,普陀掌门道行深厚,温某不过是为了治病,顺便聆听佛法。” “佛法?”萧白脸上出现古怪的神色。 这当真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温君柏沾染的鲜血不知多少,他绝对不是那种心生愧疚超度亡魂的人。 坦白来说,温君柏的这副皮相非常不错,温文尔雅又风度翩翩,即便脸色苍白无血色,也总挂着令人舒心的笑容。 只可惜,是个变态。 萧白道:“你信佛?” 温君柏微微一笑:“不信。” 萧白对上他的眼睛,道:“正巧,我也不信。” 温君柏笑意更深,道:“我是因为这身体才拖到了这地步,两日不过行了些许路,萧兄弟又是为何?” 萧白漫不经心道:“你没遇到?” 温君柏难得疑惑了:“遇到……何物?” 萧白忽的转头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没遇到。” 温君柏没有遇到心魔。 还是说……他压根没有心魔? 萧白陡然心中一惊,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有弱点,没有弱点的。那是无情无欲的神。 心魔,就是将你心底害怕的,恐惧的,留恋的,不舍的,鲜血淋漓的挖出来,摆在你的面前。而温君柏压根就没有这些东西,他无惧生死,没有爱恨,所做的事情全凭自己的心情,甚至没有一丝人性,偏偏又装出心怀众生的模样。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越是真实的,越想隐藏。 萧白对温君柏是一丁点好感也没了,他现在只觉心中悚然,原著中的萧白能得到他的帮助,恐怕也是因为这人唯恐天下不乱,觉得将这修仙界搅成一滩浑水更有趣罢了。 温君柏后来的下场…… 萧白一怔,他只记得原书中说楼启将他抓来囚禁了,至于抓来干什么,又为何让他一直活到了最后,原书只字未提。 不过楼启将修仙界毁了,这人应该也身死道消,不复存在。 “温某脸上可是有何东西?”温君柏见他一直望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 萧白面无表情的转回目光,道:“只不过越见你,越觉得你长的奇(吃)怪(藕)。” 温君柏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倒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 “你还未告诉我到底遇到了什么?” 萧白摆摆手,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忽的一顿,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道:“这次大比的奖品,你可知到底是真是假……” 他也没遮掩,大大方方的问出来,委婉的问反倒会被这男人绕进去,温君柏手中的消息网庞大而复杂,若说他不知道点儿什么,萧白是完全不信的。 况且,他竟然亲自来了落日城。 温君柏笑容忽的收敛了,他的气势忽然变得有压迫性,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萧白,萧白不甘示弱的回盯过去。 “温某亦是不知。”温君柏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萧白眼里闪过惊讶之色,他可以肯定温君柏没有说谎话,连他都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事可就怪了。 二人一路顺着路走,没有碰见妖兽更没有碰到什么人,终于在第三天,堪堪在时间结束前,到达了目的地。 隔着很远,便能看见那连成一片的白色屋顶,连墙体都是洁白无瑕的,萧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落日城的人到底有多喜欢白色。 他已经看见了萧如是他们,正要走过去,温君柏在身后又喊了声,这回却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萧白。”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无面鬼?” 萧白止住了脚步。 “它们终将会卷土重来。” 萧白没有回头,他抬起脚继续走。 后面的人又说了两句。 “小心你身边的每一个陌生或熟悉的人,这世道已经变了。” 萧白心想,自己前几天才刚对摇光说过小心苏锦绣,现在轮到了自己身上,这是风水轮流转? “还有。” “你手上的镯子真特别。” 萧白一惊。 原书—— 神兽萧白。 少年走的久了。 他自小没受过什么伤,开始有仙霖的妖兽们护着,后来又有楼启护着,更是娇生惯养,受不到一点磕绊。 可他现在,全身上下都没有完好的地方,那些伤口有些是被东西撕咬的,有些是被风刃割伤的,更多的,是这无尽深渊爆裂的黑气侵蚀,绞碎他的经脉。 他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地方走去。 他要找一个人。 楼启,我来了…… 萧白心想,他一直不愿喊他一句主人,可是他生气了?大不了待自己找到他唤上千声万声的主人便是。 他总说自己化不成人身,现在倒要让他好好看看。 这无尽深渊是漫长的黑暗,萧白看不清眼前的路,只能凭借直觉一步一步的走。他知道身旁有许多恶意的小鬼,时不时绊他一下,又揪他的衣服,只等他筋疲力尽,扑上来撕扯他的血肉。 它们就像逗猎物那样。 萧白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他的眼皮一直在打架,身上的疼痛太多已经成了麻木,他走一步都要歇好一会儿,他觉的自己现在就像是行尸走肉。 萧白想哭。 他还当自己是那只毛绒绒的小猫儿,担的神兽的名声,却护不住自己爱的人。 鹤叔蟒叔是,仙霖的山精们是,现如今楼启也是。 “你这样瞎走乱撞,是找不到无尽深渊入口的。” 萧白听见有人笑了声,他心中不然,自己明明已经跳进了无尽深渊,怎的这人说自己还找不到入口? 他继续向前走。 那人又道:“这里跟无尽深渊是两处重叠的空间,纵使你找到死,也见不到他。” 萧白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拖着身子。 “真是只固执的小猫儿。” 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面色苍白如雪,身形消瘦,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黑气笼罩在他的身边,男人的身上开始出现细碎的伤口,血珠流了出来。 他掩唇咳了一声,脸色更是煞白,神情却是笑着的,一种享受又变态的笑容。 萧白没理他。 男人慢悠悠的说了句:“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萧白停了,抬眼问他,声音沙哑:“代价。” 男人笑了,道:“温某一向奉行同等交换的原则,但这次,温某什么也不要。” 男人继续道:“你可曾想过,即使你见到他,也解不了他的封印,打不断困住他的玄铁。” 萧白不语。 纵使不能,他也要试试。 “我有一法,只看你愿不愿意。”男人的笑容愈来愈深,眼睛在少年身上打了几转。 也难怪楼启会将少年完完全全护着,这样的小猫,落在他手里,也颇有些不舍让他去送死。 萧白沙哑道:“只要能救他,我的命都是你的。” 男人笑道:“我不要你的命,” 殷红的舌头舔过毫无血色的唇,男人道:“但是,龙血木却会要了你的小命。” 萧白心一颤,却不是恐惧的,而是狂喜。 他找过龙血木,他怎么可能没找过,但是他找不到…… 哪儿都找不到。 男人望着少年疯疯癫癫痴狂的身影,道:“你可想好,龙血木虽可替他重铸龙身,但是你也会因此魂飞魄散。” “你这副神兽身体,是最好的养料,放干神血,自断经脉,以骨为引,抽出生魂,每一样,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当真确定?” 少年眼里流出欢喜的泪水,他捂着通红的双眸,慢慢站起身,挺直腰背,因为他的动作鲜血更加快速的涌出。 他什么都没说,只道了一句:“多谢。” 一句多谢便表明了他的意愿。 男人望着他,头一次将笑容收敛,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他将那股情绪压下,又恢复成笑容依旧的样子。 少年将腰挺的笔直,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坚决的神色,可又像一个小孩一样,兴奋的抑制不住嘴角勾起。 这样的人,即使身处黑暗之中,也是光芒万丈。 男人知道,他一定会成功的。 他过的太过安逸无聊,几乎要等不及看这一场好戏了 男人温柔的笑了起来。 复仇的龙君归来之时,便是这修仙界滔天火海之日。 那日子定当不远。 温君柏从他身边走过,轻笑了声:“别紧张,我只是在第一次见你时,” 第96章 九只胖球 温君柏从他身边走过,轻笑了声:“别紧张,只是上一次我在船上见你时,并未见到你手上有镯子而已。” 萧白脸色复杂,径直与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并不确定温君柏是否察觉了什么,但他知道,既然温君柏提醒了他,便暂时不会站在与他们敌对的方向。 萧白同石家兄弟他们汇合,几人早已在那等候多时,萧白竟是最后的一批,也难怪他没碰到一个人影。 上千人,最终只有两百人通过,不过才比一个门派来的人数多一点。 第一轮便刷了大半。 当萧白被问及是不是途中遇到了什么困难时,萧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总不能说自个跟你们大师兄上床耽误了一整天。 待所有人皆到齐之后,有白衣侍从带领他们进入城中,寻得各自住处。 各大门派的住所是分开的,同时,被淘汰的人又被分在外围,他们被准许围观之后的比试。 萧白与石砚青他们距离的并不远,相互道别后,萧白转身回了屋锁上门,防止万一还下了个禁制。 手腕上的墨玉镯子化为黑色的小龙,在他掌心游了一圈,白光闪过,萧白整个身体已经被男人圈入怀中。 “以后离那个温君柏远一点。”楼启覆在他的背上,轻咬耳朵道。 萧白觉得有些痒,不自觉的偏了偏头,郁闷道:“我已经避着他走了。” 楼启见他一脸懊恼的样子,心里已经被萧白取悦,眼里闪过笑意,道:“那就再远一点。” 萧白闻言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面对面瞪了男人一眼。他倒是想,关键越是怕见到的越是赶着上来见你。 楼启用手抚过他的眼睑,道:“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萧白撇撇嘴,他当然知道这点,甚至比楼启知道的还要多得多,温君柏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二人温存了一会儿,空气都粘腻的不忍直视,这毕竟是大白天,萧白总担心会有人闯进来,哪怕锁了门,于是死守着最后的底线。 “晚,晚上再说……”萧白羞恼道,攥紧了衣服,却挡不住男人伸进去的手。 四处点火,愈演愈深,就在萧白快要准备好的时候,男人忽的将手指抽了出去。 萧白迷蒙的眨眨眼,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只觉身体空虚的很,迫切需要什么来塞满。 楼启却没有继续下去,一只手轻抚着萧白的脊背替他顺气。 这哪能忍!撩了还不干他一顿! 萧白不高兴了,更加努力的蹭着楼启的身体,明明那地方已经涨大的顶住了他的臀部,却迟迟不肯拨开衣服进来。 萧白红着脸哼唧几声,声音软的不像话:“师兄……” 楼启被他蹭的邪火直冒,用力揉了下他屁股,低哑着嗓子道:“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萧白一愣,眼中雾色褪尽,连忙问道:“去哪儿?”他抬眼望见楼启眼中的暗色,脑中灵光一闪,低声惊呼:“你要去找龙蛋?!” 他也顾不得上床这个问题,抓紧了楼启的衣服,担忧道:“这地方我们压根不熟悉,还有四大仙宗的掌门坐镇,万一暴露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顿了顿,又道:“况且,师兄,我一定会拔得头筹的。” 萧白连珠带炮说了一大通,压根不给楼启反驳的机会,说到最后,他的脸上出现了志在必得的正经神色。 楼启眼里柔色更深,见他仰着小脸无比认真的望着自己,忍不住覆上唇捉住那软糯的小舌头狠狠的吸、吮了几下,而后沉声道:“莫要担心。” “我只是出去一趟查探消息。” 萧白一脸狐疑的盯着他,信他才怪!他想了想,脑子里瞬间拐了几个弯儿。 要不使用美人计色、诱?他就不信,自己这副身体还留不住男人?吸干他榨干他,妥妥的! 可是萧白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整整三日的休息时间,小脸瞬间变苦瓜,毛都耷拉下来。 第二轮比试设在三天后,若是将男人绑床上做个三天三夜,到时候,被榨干的恐怕就是自个了。 那酸爽…… 萧白的脸百般变化,阴晴不定,楼启心中好笑,也不知这小家伙想到了些什么东西。 他低头咬咬萧白的耳朵,柔声道:“我应你,晚上一定回来。” 萧白还未回应,男人又轻吮了下他的耳垂,低哑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回来干你。” 萧白:“……” 他的脸瞬间红了个通透,若是化为原形,恐怕整只猫都像炸开来一样,尾巴摇的跟狗一样。 萧白心中唾弃了下自己,转念一想,自己害羞个屁啊!做过那么多次了又不是啥纯情小处、男…… 于是萧白一翻身跨坐在男人腿上,红着脸理直气壮道:“现在就要。” 他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心中羞耻白日宣淫是不正确的我们要和谐然后一脸推拒口嫌体正直的说晚上我们再来几发现在不可以。 他也忘了虽然锁了门,但现在是大白天,随时可能会有人来敲门…… 萧白虽然对情、事基本都会被动状态,但是他会蹭会舔啊!再难耐的哼唧几声,秒从清风霁月贵公子变成身娇体软小妖精。 楼启被他一勾,霎时啥都抛之脑后了,直接将人扣在自己身上,煞红着眼睛做足了前戏。 萧白坐在他的大腿上,男人已经准备提枪上阵—— “哥!哥!开门我们去玩儿啊!” 萧白:“……” 楼启:“……”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响声震天。 “哥你快点开门呐!我们都在等着,就差你一个了!” 萧白咽了咽口水,看着阴风直冒的楼启,男人的脸已经黑成了乌云。 他小心翼翼道:“要不……您老自力更生?” 楼启:“……” 萧白心中有愧,毕竟是他自个先撩拨的,憋坏了自家男人可怎么搞,他两手并用从男人身上爬下去,冲着外面不喊到人誓不罢休的萧如是应了一声:“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到。” 响声终于停止。 萧白推推还箍住他腰的楼启,一脸无辜特贴心道:“你不是要去查探消息?快去快去。” 楼启要被自家说变就变的媳妇儿逼疯了。 第97章 十只胖球 落日城不似修仙界那般繁荣。这儿毕竟地域狭小,远离大陆,与其说是世外桃源,不如说是与世隔绝,风俗迥异。光凭他们那对白色异于常人的执着,萧白便不敢苟同。 许是一瞬间涌入大量外来客的原因,街上大多是形色各异的修士,本地人倒是少的很,只有偶尔遇见几个头戴兜帽的当地人,全身被白裳遮掩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不知是不是因为怕人多骚乱,街上的大多数店铺皆已关闭,他们一行人转了一圈,甚觉无趣,连刚出门时满心欢喜不停蹦哒的萧如是都兴致缺缺起来。 那些白裳人见了他们也不有何动作,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若是寻他们说话,他们也会回答,只是说不了几句他们便好似躲躲闪闪一样。 但当萧白他们走远了,隔着很远的路还能感受到那粘在背上的目光。转头一望,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修士们成群结伴,分不清到底是谁盯上了他们。 未及傍晚,萧白一行人便打道回府。 回来的途中,他们遇见了江书道。 萧白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熟悉,那背影匆匆出了这一片昆仑弟子居住的区域,很快便消失在渐深的夜色中。 萧白这才想起来他是谁。 他习惯性的用指尖蹭蹭手腕上的墨玉镯子,却蹭了个空,心里也空落落的。 竟是江书道。 这么晚了,他独自一人要去哪儿? 萧白犹记得十年前看他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现如今却跟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但存在感极低,若不是萧白留了个心眼儿,即便江书道从他身旁走过,萧白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如是。”萧白唤道:“你常年待在昆仑,那江书道又同你是一个师尊门下,后来你可曾注意到过他?” 萧如是被他问的一愣,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江书道是何方神圣。 她语气莫测道:“当年被我们扒光了挂树上那个?”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估摸着当初被我们打怕了,后来也没见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萧白微微蹙起眉头,又道:“那他可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萧如是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她天天在昆仑带着小和尚溜溜鸡捉弄捉弄弟子,日子过的好不丰富多彩,自然没有什么闲心情关注她讨厌的人物。 却是石砚青回答了:“如果公子说的是江书道,砚青倒是听过他的一些事情。” 他露出一抹书卷气的笑容,道:“江书道现如今与其说在二长老门下,不如说是在掌门门下,如是这段时间一直忙于祖中之事,不了解也是自然。” 萧白眉头拧的更深:“掌门门下?”如果他没记错,当年救治江书道的人,也是掌门沧海生。 石砚青继续道:“自他跟了掌门后,这十年几乎不曾出现于人前,前几个月我与宴唐回到昆仑之时,却听到一些消息。” “说是那江书道的修炼速度已经到了堪比大师兄的地步。” “又有弟子说,掌门对他亲身教导,是要接替大师兄的位置。” 他顿了下,认真对着萧白道:“若是公子想要知道更多,砚青今晚便去打探消息。” 萧白默默的望了他半响,心中不禁咋舌,这人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是人才啊。这么灵活的脑子与对信息的灵敏程度,萧白突然觉得,放在自己身边,倒真是有点委屈他了。 他欣慰的拍拍石砚青的肩膀,道:“不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江书道的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沧海生用秘法替他恢复修为助他修炼也就罢了,萧白奇怪的是,沧海生为何要帮他?他完全可以挑选灵根更为纯净的萧如是和石宴唐,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萧白忽然想起了他抛在脑后的一件事情。 十年前自己曾在江书道的肩膀上留下一根细如牛毫的针,只是这些年间一直未曾触发过,那么这根针,一定还在江书道的体内。 那针为他所造,自然与他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 萧白凝神沉思,识海中的灵力如触手一般伸展开,只要感知到了那跟针的存在,便能知道江书道的位置。 让萧白惊讶的是,他竟无法与那针联系。他接连试了几次,都是无果。 有人将那根针从江书道的身体里取了出来?还是他身上有什么阻隔自己灵识的法器? 不,萧白潜意识里觉得这不可能。 “哥?” 那到底是为什么…… “哥!” 猝不及防被人喊了声,萧白猛的回过神。 萧如是一脸狐疑的盯着他,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在想什么呢?跟你说话也听不见,魂不守舍的。” 未等萧白说话,她又自个脑补了什么突的意味深长的笑起来,一脸我懂得的样子,低声道:“想大师兄了?嗯?” 萧白:“……” 他面无表情的揉巴揉巴萧如是笑得猥琐的脸,事实上他也不想用这词形容自家美貌的妹子,但萧白觉得有必要好好关注一下妹子的教育问题。 “没有的事。”萧白高冷的回了一句,抬起脚便走。 “哥……” 萧白没理。 “公子。” 不要管我我在思考人生让我静静! 后面又喊了几声,萧白心觉自己还是应该理理这群可怜的师弟师妹们。 于是他转过头,望见几人还在原地没动弹,他都走了将近数十米远,萧白皱了皱眉。 那头几人齐刷刷的抬起手指着与他相反的路面,动作出奇的整齐划一。 “哥(师兄),你走反了。” 走反了…… 反了…… 了…… 萧白风中凌乱。 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又一脸高贵冷艳的走了回去,从头到尾没再跟他们说一句话。 至于几人憋笑到扭曲的脸,他什么也没看见。 走到门口又被虐了一把,萧如是挽着无道的胳膊满脸甜蜜的进了一间房…… 一间房!!! 他妹子才十八!花一般的年纪!!禽兽!他忽然想起来小和尚才十六来着…… 到底谁禽兽? 萧白不忍直视的捂脸。 石宴唐寸步不离的跟着石砚青后面,一脸痴汉笑的进了同一个房间。 又是一间房…… 萧白站在自己房门口,痛心疾首,跟他们一比,自己跟楼启就像在搞地下游击战。 还能不能好好的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了啊喂! 第98章 一只石砚青 三日后—— 第二轮比试在密林开始。 与之前不同的是,各个门派的掌门终于出现,他们将从头到尾见证这场比试的过程,直至哪些人胜出,哪些人淘汰。 只是令萧白奇怪的是,他们口中落日城的主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萧白站在昆仑的队伍当中,经过上一番比试,第二轮昆仑只剩三十几人,这还算多的,有的小门派甚至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个。 他们将利用抽签这种简单又快捷的方式分成三到五人一组的队伍,深入密林,从各个方向出发,寻找林中藏有的令牌。 但密林大而难寻,要想用最快的速度获得足够多的令牌,唯有从别人手中抢夺,生死不论。 萧白能够想到这点,其他人自然也能够想到,看着那群人瞬间锃亮的眼睛,萧白面色不变,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况且,他们这种大门派,剩下的人数本来就众多,虽然分散开,但是只要聚在一起,随时可能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这场比试,从来都不公平。 抽签自然是同门派的在一起抽,至于签,却是有落日城的侍从安排好送上来,不经过他们的手。 不多不少,五人一组,恰好七支队伍。 萧白握着手中的签,静默半响,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 那边萧如是欢呼了声,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扑到了无道的身上,小和尚被她一番动作弄的面红耳赤。 另一头石宴唐摸到了自己的签,傻兮兮的笑了半天,蹭到石砚青边上。 独留萧白一个孤家寡人,他手腕上的墨玉镯子已经消失,楼启这几日外出是常事,今日也不例外。 “萧师兄。”身后有人喊到。 萧白转过头,只见四个年轻修士捏着手中的签似是想上来又不敢上来。 萧白望了他们几眼,不认识。再望几眼,好像有点熟悉。 于是他在一片沉默中道发挥了作为师兄的善意道:“同一组?” 四个人狂点头。 四人见萧白面色不是很好,以为萧白是在担忧接下来的道路,他们虽没有萧师姐与石师兄那般厉害,但能被挑选进入落日城又走到这地步的,也是有点本事,再加上看见萧白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当即脑子一热,纷纷道:“萧师兄,我们会保护你的!” “对对对!师兄不必担心!” 萧白:“……”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们以为我很弱鸡?老子一点也不弱啊! 于是萧白微笑着注视着他们表达自己深刻的谢意,然后微笑着看见四人的神情更加亢奋了,简直就是分分钟打鸡血的节奏! 萧白一脸懵逼。 真的好气哦,但这种时候还是要保持静静的微笑(脸)。 萧白当年在昆仑因为与楼启之间的爱恨情仇风花雪月而在昆仑名声大噪,四人虽没有直接接触过他,但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事迹,偶尔还得以一见萧白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提起萧白,昆仑弟子第一个反应: “就是那个有着天灵根却修为废柴花瓶一样的的美人师兄?” “就是那个蓝颜祸水最终凭借自己惊人的美貌从瑶池灵女手中将大师兄夺回手中的美人师兄?” “就是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一跳殉情而亡蓝颜薄命的美人师兄?” 萧白的事迹越来越传奇,十年之中,非但没有让他的魅力消减一分,反而时光给他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光辉,与他名声同时增长的,还有他的容颜。 四人将萧白团团围在中间,护着他前行,不时用眼角余光撇一撇青年那张如同高山白雪的脸,又暗搓搓的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在美人师兄面前好好挣个面子! 若是萧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准会竖起中指: 我!操!你!个!蛋!蛋! 但他现在心情很不好,面上维持着完美清俊的笑容,浑身的骨头却都要舒展开,恨不得噼里啪啦作响,眼底有危险的神色一闪而过。 接连几日被虐狗又感受到这世界对他满满的恶意,再加上男人竟然天天跑出去,萧白已经火力全开,谁惹谁狗带。 他发誓,今晚一定要让楼启睡地板!不!门都不让他进!!! 四十多个队伍,从各个方向朝密林中前进,他们没有明确的方向,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全凭实力与运气。 留在原地的只有在上一次比试中淘汰的□□百人和坐在高台上所有门派的掌门。 众人的头顶有一个巨大的水幕,水幕上面清晰的浮现出密林中一角的情况。 与此同时,萧白手一翻,将许久未见天日的系统掏出来让它出来溜达溜达。但显然系统并不领情,它在空间里舒舒服服好不快活,为何要出来当苦力找罪受。 金属小球将整个身子默默的埋在萧白的掌心,任凭外界如何喧嚣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什么?”有人围了上来。 萧白笑着将手中的金属小球抛了抛,道:“是砚青师弟送给我的小玩意儿。” 四人了然,他们知道石砚青机关术厉害,听说萧师兄家那只胖球,也是石砚青做出来的机关兽。 萧白并不担心他们会看出什么,哪怕他知道各派掌门随时都在盯着,他也丝毫不担心,有了石砚青的名头作为借口,事情会好办很多。 萧白把玩着金属小球的身子,在识海中道:“别装死,我知道你醒着,起来帮我找令牌。” 系统在他手中动动身子,识海中传来它负隅顽抗的声音:“不!我就不!我还未成年,你这是非法雇佣童工!更何况本系统竟然还没有报酬?!人干事!” 萧白冷笑:“三百多岁的未成年?” 系统继续在他识海中嚎:“你有本事把我掏出来你有本事再把我送回去啊!” 萧白:“我没本事。” 系统:“……” 萧白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作为一个系统你还能干什么?胖球还能卖蠢,你能干什么?” 系统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就在萧白以为自己是不是语气说重了的时候,便听见那金属小球的声音扭扭捏捏了半响,贱兮兮道:“我,我能卖萌……”它怕萧白抢话,又急急忙忙道:“本系统的资料库还扫描了上万本羞羞的小说,我还特地研究了龙阳十八式,我翻了几遍原著,将里面重点的双修功法全部记了下来,你要听吗,我念给你听……” 萧白:“……闭嘴!” 几人没走多远,便遇到了第一个令牌。 那令牌竟绑在了一只兔子的身上,说是兔子,不如说是一只形似兔子的变异妖兽,行动极为迅速,一口锋利的獠牙。 四人连忙追上去,喊到:“别让它跑了!” 萧白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后,望了一眼手中黑眼珠滴溜溜转的金属小球,慢悠悠道:“看我发现了什么。” 系统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萧白忽然扬起了手,猛的向前方掷去,金属小球脱手而出,炮弹一样的飞了出去。 系统风中流泪:“……不!”尔康手! 相似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它第二次被自家无良的宿主当做炮弹扔了出去。 “跟你的兔子兄弟好好玩玩!” 系统涕泪俱下:不!骗纸!我的兔子兄弟明明被你烤了吃进肚子里!这不是我的兔子!骗纸!!! 金属小球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准确狠毒的砸中了獠牙兔子的后脑勺。 妖兽轰然倒地。 要知道那变异的兔子有半人多高…… 萧白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第一个令牌,到手。 还未追上兔子的四人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身子猛的抖了抖。 第99章 两只石砚青 系统抽抽嗒嗒的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哀怨的朝后望一眼,对上萧白冷漠无情的眼睛,嘤的一声,硬是心中奔腾的泪水憋回去。 趁着士气大涨,几人一路高歌(大雾),接二连三的拿到了令牌,跟在萧白身后的四名弟子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已经变成了麻木的不为所动。 总觉得令牌来的太容易呢,呵呵,呵呵呵 我的美人师兄不是个高贵冷艳的花瓶,而是个凶残暴力分子,人设错了啊喂! 我觉得我这么多年受到了欺骗 几人一路脑洞大开,从萧白这几年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到他们是不是眼睛瞎了,最终只能带着诡异的心情望着前方青年微笑着揍扁妖兽的身影。 萧白将从妖兽身上扒拉下来的令牌扔给后面的师弟,几人手忙脚乱的接住,那妖兽原本凶悍的厉害,被狠狠的按地上揍了一顿,瞬间变怂货,堪比几人大的身躯被萧白一巴掌拍成了死狗,可怜巴巴的捂住眼睛,一副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的架势,智商堪忧。 萧白没有多“为难”它,毕竟他对妖兽永远比对人宽容。几人又走了一段路,直到遇见了第一批不同门派的子弟。 远远的看去,只有三人在,看样子倒不像是急着找令牌的,而是在此地休息了许久。 那三人见萧白他们迎面走来,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些不知什么话,待萧白他们走近了,有一人问道:“可是昆仑的道友?”笑的极为和善。 萧白看了眼他们的服饰,确定了是白鹿仙宗的,不过因为十年前的事,他对白鹿山的人没什么好感,因此只是站在了几步远的距离,眸光闪了闪,道:“正是。” 这问话乃是多此一举,旁人皆知他萧白是谁,纵使只是耳闻的,那日他出现在海岸,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相貌,这群人也当知道才是,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萧白还是懂的。 两方相互寒暄了一会儿,又听对面诉苦诉了好一番,那几人中终于有人进入到了正题:“我们到现在只找到五块而已,不知道友获得了多少块令牌?” 萧白单纯的眨了眨眼睛,似是不好意思道:“许是运气比较好,我们已经有五十多块了。” 对面三人:“!” 萧白身后的几个师弟:“!!”等等!我们哪儿来的五十多?!师兄你不要乱说话,我们才找到二十几块啊!! 那边白鹿山的几个迅速用眼神交汇了下,眼里均是狂热的喜悦。 “五十多!!” “他们就五人!” “还有一个是被称为花瓶的萧白!” “大鱼啊!!!” 三人灼灼的目光倏的转向一脸不谙世事的萧白及后面沉默的几人,从林中树上忽然跳下来数十个白鹿山弟子,看样子早已在此设计恭候多时。 萧白微微挑眉,面上出现了一抹温和至极的笑意,口中柔声道:“要抢劫,早说啊,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他身后,系统与四名昆仑弟子默默的捂住了眼睛。 而另一边,密林外的落日城中央,八、九百名弟子吵作一团,恨不得撸起袖子开干,口水漫天。 事情的起因在于比试开始了几个时辰后,竟然有门派的弟子搞起了抢劫令牌的勾当,而让人更不能忍受的是,还有像白鹿仙宗这样的大门派。 那些小门派首先撂挑子不干了,他们晋级第二轮的本来就少,那些抢夺令牌的人又一窝一窝聚在一起,一旦遇上,胜算基本全无。 紧接着,他们发现这群人越来越卑鄙无耻,竟守在一处地方,团伙作战,不仅仅是一门一派,而是接近半数门派的事。 于是,自己门派没有抢劫的,强烈要求给个交代,又说这是辱了门派的尊严,而那些抢劫了的门派弟子,嚷嚷着说这并没有违反比试规则,两方吵的不可开交。 各个门派的掌门就坐在高台之上,见此情形也没加以阻止,导致情况愈演愈烈。 正中的水幕又起了变化,波纹缓缓震荡开,巨大的画面清晰的映出了林中的情景。 昆仑的五个弟子,为首的是一个气质清俊的青年,对面看上去像是白鹿仙宗的,画面中的人看不见,身处旁观者的八、九百名弟子却看的清清楚楚。 那五名昆仑弟子周遭的树上,有数十人躲在其中,随时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水幕上传来了对话的声音,底下众多昆仑弟子心道要完,他们柔弱又花瓶的美人师兄,遇到这么多对手只有被抢的份,说不定还被顺便劫个色。 恰逢对面人询问获得了多少令牌,只见他们柔弱又美貌的师兄一脸单纯害羞道的将自己的身家全都抖了出来。 众人:…… 昆仑弟子捂胸口:哦!师兄!拿什么拯救你的单纯! 他们又一脸血的看见树上果不其然跳下来数十人,几乎生无可恋,现在只盼望这群人没有丧心病狂到劫财又劫色。 昆仑五人,白鹿十三人。昆仑还带了个废柴花瓶,白鹿个个都精英,众人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萧白喜欢揍妖兽,却不代表他也喜欢揍人。再说楼启不喜他与陌生人肢体接触(微笑),萧白想了想,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对面的人见他不说话,又喊了一声:“萧白道友,识相的话,还是将令牌全部乖乖交出来。” 萧白笑意更深道:“其实,我们跟前只有二十几块令牌而已。” 对面众人一愣,忽的发现萧白身后几人一句话也未言语,只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望着他们。 萧白敛眉一笑,那个乖巧精致的脸上忽然横生了一股张狂的气质,煞气顿生,只见他一字一顿道:“不过,很快就有五十块了!” 话音刚落,从青年身上噌的冒出一条银白色的锁链,仔细一看,那锁链却是由成百上千的再普通不过的纸片人连成,锁链哗哗作响,在萧白身上粘腻的缠绕了一圈,又如同银蛇闪电一般飞速的朝对手而去! 从头到尾,萧白都没有再动作一分。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情景,温柔似水的微笑。 昆仑几人被威压震慑的说不出话来,他们身处圈外,都有些脸色煞白,可想而知,在威压内的那十三名白鹿弟子,怕是连丁点灵力都使不出手。 而密林外的众人震惊的盯着水幕上的画面,那青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即使面貌仍旧那般令人亲近,身上的气质却隔绝人与千里之外,隔着水幕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强大的灵力。 可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发觉。 不是说只是个花瓶? 不是说是个天灵根的废材? 骗人的吧…… 骗人的吧…… 他们这样想,却望着那灼灼其华的青年挪不开眼。 银白色的锁链将十三人困在一起,武器尽数缴纳,又忽的分解成一张又一张小小的纸片人,大部分跑回了萧白身上消失不见,一小部分紧紧贴着那十三人的腿,也不知用了什么阵法,愣是让那群人动弹不得。 萧白用指尖挑过纸片人送上来的储物袋,满意的笑了笑,扔给身后的师弟,道:“给我当着他们的面,一块一块的数。” 众人:……变态! 还未来的及放狠话,脸侧忽的多了一张白色的纸片人,那小人儿呆呆的望了他们半响,哼哧哼哧爬到了脸上,两只胳膊以飞快的速度开始扇他们的脸颊。 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 纸片人们尽职尽责的打脸,一时之间,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样的情景毫无保留的通过水幕传送到了众人的眼前,他们一脸复杂,纷纷将目光转向那头的百名昆仑弟子。 所有昆仑弟子皆抬头望天,一副我啥都不知道这天好好看的神情…… 他们的内心—— 师兄我错了我再也不传播你的小黄书了! 师兄我错了我再也跟师弟师妹们说你蓝颜祸水了! 与此同时,萧白这个名字,再一次牢牢的铭刻在了众人的心中,不是美人萧白,也不是废柴萧白,而是真正的—— 萧白。 这一切,萧白一无所知。他只是顺从着自己内心的暴躁,恰好这群人又撞了上来。 他身后那四名弟子当真一块一块的将令牌拿出来数清楚,萧白看着那群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笑了声:“呦,刚刚好,五十块。” 萧白望来望去好像还差了点什么,忽的道:“给我把他们挂起来。” 众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他跟谁说话,只感觉束缚在身上的纸片人有了动静,明明那么丁点大的小人儿,却哼哧哼哧的拖着他们往树边走去。 “不!!”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我不要被挂树上!!” 萧白笑弯了眼睛,道:“放心,一个时辰后你们就能下来。”他的颈侧,一张小小的纸片人乖巧粘人的蹭蹭萧白的脸。 似是打开了新大门,萧白一改之前一路走一路揍妖兽的行为,开始了一路走一路挂人的道路。 他不知道,外面有八、九百人盯着水幕,架都忘记吵,麻木的看着他越来越顺溜挂人的画面,忽的菊花一紧,齐齐打了个寒颤。 第100章 三只石砚青 这边萧白还在进行第二轮比试,那头楼启已经成功潜入了落日城内部。 整座落日城的人数不过四五千人,相当于一个小镇的人数,说是一个门派也不为过。这里的街道上始终空荡荡的,唯有主城中心,能看见一个又一个身着白衣守着各处的侍从。 楼启要找的,是那龙蛋的所在。 他前几天夜里打探过周围的环境,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这里的人白日里松散沉寂不活跃,夜里反倒精神抖擞戒备森严,仿若某种夜行生物一般。 而这落日城的主人,被人称为竭阳君,他的名为竭阳,君则是别人对他的尊称,竭阳君存在了数百年,却无一人得以窥见真颜。 楼启早已换了一身与城中侍从一模一样的白裳,他平日里喜穿玄色,身形又高大挺拔,玄色衬得他气势滔天,而如今一身白色,倒又别有一番冷漠的意味儿。 现如今他的修为已不可同日而语,避开这些侍从的视线,只需几息之内。他顺着心头的那份悸动,一路往目标而去。 从踏进这座落日城开始,楼启便感受到了血脉牵连的气息,这让他几乎无法克制心中喷涌的颤栗,所以才会连续几天夜里独自查探情况。 那是龙族的血脉。 他一直以为这世上只余自己一位龙君,却没想到还会有同类的存在。 他孤独了许久,同类这个词遥不可及。 纵使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去。 楼启垂下淡漠的眸子,呼啸的风吹不动他的一丝长发,血亲同流的呼唤让他的内心有些躁动,他面上的神情却始终沉寂如初。 他站在高高的琉璃屋顶上,俯瞰这座落日余晖城,直到望见了某一点,身影已经闪到了百米之外。 守卫的侍从并不多,更别提戒备,楼启轻易的闯进了血脉牵引最为强烈的地方。 那是个祭祀的天坛。 四周皆是纯净无暇的白色,地面是白的,石柱也是白的,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掺杂,这殿中没有门,大喇喇的敞开,仿佛在邀请着别人的进入。 于是楼启看见了天坛上那脆弱而渺小的椭圆形龙蛋,蛋壳呈银白色,上面蜿蜒着繁杂而神秘的龙纹,若是健康的龙族,那纹路当是泛着微微金色的光芒,而这颗龙蛋却是极为黯淡。 男人身形一顿,血脉的呼唤让他头也不回的走过去。 坛下还有一人。 楼启并未动作,他走至那人跟前,发现此人早已死去多时,全身只剩下了骷髅骨架,华贵的衣物却完好无损。 他无意中撇了一眼,只见那人的衣领上绣着让人几乎不可察觉的三个字,昭示了这人的身份。 落日城主人,竭阳君。 —— 比试已经进行了一大半,能找到的令牌几乎被搜刮殆尽,但他们却不能停止,于是,沉静的密林变成了喧嚣的战场,几乎所有人都加入到了抢夺令牌的行列当中。 在外旁观的弟子也不再纠结于此问题,他们恨不得自己门派的人能多抢点才好。 萧白刚刚结束一场战斗,他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逢人便抢,抢完便挂,偏偏还装出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不知多少修士被他欺骗了过去,十足的扮猪吃老虎。 那些修士以为碰上了个善茬,却不知道这是个战斗力强悍的小猫。 但是萧白现在却遭遇了困境,他带着师弟们一路好好的碾压过去,迎面却对上了黄泉宗。 萧白还未来得及等他们来抢劫自己,却发现不止黄泉宗,其他零零散散竟然有好几个门派掺杂其中。 而这些人,正在朝萧白五人狂奔而来。 师弟们纳闷了: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炙手可热,好几个门派都来抢着劫他们的令牌。 “不,不对劲。”萧白道。 那群人行动极为迅速,面上表情惊慌失措,不像是来抢劫的,反倒像来逃命的。 很快萧白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轰轰隆隆的冲撞声从远处响起,直逼萧白几人所在的地方,大地都在震动颤抖,萧白只看见远远的一个巨大黑影,所过之处树木皆被连根拔起,身躯大如小山。 那妖兽眼似铜铃,红的滴血,四肢强劲,毛发浓密的覆盖了整个身躯。妖兽似是已经失去了理智,进入到狂暴状态,萧白眉心一皱,身旁唰唰唰又逃过几个人影。 这群贪生怕死的,萧白骂了声娘,也不知这群人做了何事,竟让这妖兽暴走。 妖兽越来越近了,地面震动的更加厉害,萧白这才看见,妖兽的额头上镶嵌着一块金色的令牌,正灼灼的闪着光辉,这令牌跟他们手中的都不一样,萧白眼睛噌的一亮。 特殊令牌啊,他们出发前便有人说过,若是能取得特殊令牌,一个堪比他们手中的普通令牌百个。 萧白心动了。 倏的从后方有人冲到了身旁,来者冲劲极大,又猛的止住了脚步,飞尘走沙,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望着那巨大的妖兽,战意凛然。 这人正是黄泉宗的闾丘子。 他沉声道:“强者,当战!”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经冲了出去,眼中锋芒直逼妖兽。 萧白岂能让他人先登一步,朝师弟们甩下一句:“护好自身,勿要逞能。”人紧追着闾丘子而去。 闾丘子是个武痴,他的双拳,双脚,以及他的一身铜墙铁壁,皆是他攻击的武器,他力可拔山河,蛮劲极大,一个拳头揍下来便要人性命。 但那妖兽不容人近身,见人即发狂似的冲撞,一人一妖兽相持着毫无办法。 萧白趁乱还抽空望了他一眼,好心道:“需要剑吗?”他空间里还有不少长剑重剑来着。 闾丘子一本正经的回道:“强者,不需要武器。” 萧白:“……”修炼武道的都是跟石宴唐那家伙差不到哪儿去。 他也不多说,抽出青芒,缭乱的剑光割扯着每一寸的空间,仗着行动灵活的优势,跳到了妖兽身上。 闾丘子攻击妖兽下盘,萧白攻击妖兽上半身,二人配合的□□无缝。 待妖兽轰然倒地,萧白与那武痴对望一眼,皆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五指成爪迅速朝妖兽额间袭去。 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十余招,谁都不退让一步,水幕外众人抑是看的惊心动魄,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一个圆圆的金属小球蹭到了妖兽身边,黑亮的眼睛眨了眨,费力的将特殊令牌从妖兽脑袋上掰下来。 萧白一道剑光劈过,震的男人虎口发麻,萧白不欲伤他,奈何男人难缠至极。 再次举起青芒重重落下,这一回灵力凝聚指尖,看似轻如毫毛的一击,却让闾丘子连连倒退,臂膀隆起的肌肉紧紧绷成一团,“噗”的一声轻响,他的手掌心竟被划出了一条血线。 金属小球迅速的叼起令牌朝萧白飞去,在众人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将令牌放在萧白手中。 萧白莞尔一笑,道:“你输了。” 闾丘子没有动作,眼里却迸发出强烈疯狂的战意,他丝毫没有在乎自己掌心的伤口,扬声道:“再来!” 萧白将令牌在手中抛了抛,故意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再战一场。” 闾丘子一愣,在他眼里打架高于一切,他想不通为何会有人拒绝自己的挑战。 而此时,钟声敲响,沙漏溢完。 第二轮比试结束。 第101章 四只石砚青 特殊令牌只有一枚,毫无疑问,萧白晋级了第三轮,众人一脸懵逼,连带着跟在他身后的四位师弟都好似做了一场梦的样子, 而最终没有被淘汰的,只有堪堪五十人左右,而这五十人当中,大部分皆是四大仙宗的,小门派只占了个零头。 第三轮比试将在十日后开启,这次将是真真正正的单打独斗,争个你死我活。 萧如是第一个听到此消息,面露纠结之色,半响蹭到小和尚身边,苦恼道:“万一我俩对上了咋办?” 无道脸一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自然是你赢,我输。” 无道修为不比萧如是差,甚至天资更为卓越,但若是让他跟萧如是打上一场,只怕从来不会还手,他这明摆着是要主动认输的节奏。若是敏感一点的,听到他这话肯定当场炸毛再巴拉巴拉说一大堆我不用你让战场上见真章云云,但萧如是不这样。 她天生脸皮厚的可以筑城墙,最喜这样调戏她家小和尚,见小和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心都欢喜的快要飞了,当即越发得寸进尺的要拖他进房。 这边甜甜蜜蜜,那头也不遑多让,石宴唐这人木头的很,偏偏这时候突然天灵根通了一般,腆着脸附在石砚青耳边道:“哥,我不会还手的。” 其实他更想喊砚青。 砚青。 这两个字在他唇边缭绕许久,最终化为一声痴恋的叹息。 石砚青哪里会不懂他的意思,但碍于还有众人在场,只抓紧了这男人宽大的手掌,轻轻摇了摇。 至于萧白…… 萧白已经对这个虐狗的世界绝望了。 请考虑一下还有一个地下恋情分子的存在啊喂! 他戳戳系统的脑袋,金属小球被戳的一个踉跄,又晕晕乎乎的跟他往居住的地方飞去。 那闾丘子不往自己门派站,偏偏往萧白所在的地方跑,导致一大波弟子看着他俩的眼神都难以言喻的怪异。尤其黄泉宗的弟子,看着萧白整一个蓝颜祸水的眼神,再转向他们的闾师兄,痛心疾首无法自拔。 萧白走了一段路,闾丘子便跟了一段路。 他不说话,他也不说话,眼巴巴的跟着,八尺大汉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萧白受不住他的目光,眉心跳动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闾丘子毫无已经冒犯了别人的自觉,瘫着脸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再打一场?” 萧白已经走到房门口了,停下脚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等我心情好了再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有底气,哪怕自个脸上红润有光泽半点看不出兴致不好的样子。 他知道,闾丘子这种武痴,除了跟别人打架的时候,平常智商都不在线上。 闾丘子内心急切,却又不能逼着别人跟自己交流武道,最终只能干巴巴的憋出一句:“那,那你什么时候心情能好起来?” 萧白有心逗他,故作苦大仇深道:“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那一瞬间闾丘子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人生尽头。 萧白被他那生无可恋的表情逗笑了,道:“闾道友何必如此,十日后,只要你不被淘汰,我与你总归是要光明正大交手的,到时候也不迟。” 闾丘子眼睛唰的一亮,硬朗的脸上出现了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是我唐突了。” 他又踌躇了会儿,瞥见萧白那似笑非笑的双眸,清澈的跟一汪水似的,那双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不知怎的,闾丘子的心竟有些激动的要跳出来,明明要道别,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他不善言语,平常也只跟武学打交道,自然不明白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心中又升起一个念头。 萧白下了逐客令:“闾道友,请回吧。” 闾丘子只好与他道别,心中环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遗憾,走出几步路了,忽的又转回去,看着青年清俊的脸,认真道:“我若是心情不好,跟别人打一场就好了。”话说完转身离去,那背影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儿。 徒留萧白一人风中凌乱满脸懵逼。 这言下之意是要他跟人打一场? 萧白哭笑不得,他果真不能理解武痴的脑回路。 系统又跑回了空间里,萧白也不再折腾它,打开房门进去,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谁知刚踏进房门,便被人拉了过去,门在眼前轰然关上,阻隔了一室酝旎。 萧白被惊的一跳,感受到了熟悉的男性气息,这才心定下来。 唇舌迅速被攻城掠地,津液交缠的声响在寂静的房内显得尤为清晰,男人好似不满意,追逐挑逗着那软糯的小舌头,又含进嘴里激烈的嘬吮。 萧白被吻的身子发软双眸水润,哪里还记得自己早晨才信誓旦旦的说过今晚要让男人睡地板! 大,大不了明日再让他睡地板也是可以的…… 楼启的动作这般凶猛,也是有道理的。 他想到自己不过刚离开一个白天,这小家伙便又不知从哪儿被一个冒出来的男人盯上,心里酸的好像喝了一大缸陈年老醋,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他看着这小猫没心没肺的样子,手上一用力,将小家伙抱起往床边走去,欺身覆上。 萧白压根没有反抗的机会,看着自己的衣物又被撕裂,心疼自己三秒。 你丫的就不能好好脱衣服! 落日城不负落日□□声,残阳如血,火烧云过,很快夜幕便降临,整座城更为沉寂。 然而小小的一室之内,注定春、色无边。 萧白被压榨了一番,内心还颤抖的厉害,趴在男人身上轻轻喘息着。 那孽根还停留在体内,丝毫没有退出去的迹象,坚硬如铁,滚烫如火。 萧白觉得自己这样下去迟早要菊花残,满地伤,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张了张嘴,刚刚叫的厉害了,现在说话还有些沙哑:“你先出去。” 楼启的手指抚过怀中青年的长发,侧过身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只手却紧紧扣住青年挺翘的臀部与自己亲密相连。 他低头与萧白交颈蹭了蹭,嗓音磁性:“不想出去,很舒服。” 不知是不是萧白的错觉,竟听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儿。 然而这种错觉只是一瞬,萧白脸色爆红,炸毛了。 舒服你妹! 好吧他确实也在此过程中享受到了,再说这几日见楼启四处查探消息,他不是埋怨他不见踪影,而是担心他心里压抑的厉害。 萧白有些心软。 他明白楼启面上永远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内心却比任何人都重情,而这份情,全部都给了自己。 他虽不说什么,萧白也能感受到他的焦躁不安,他的心里藏着一头猛兽,随时可能失控,龙蛋的存在就好像一个催化剂,时时刻刻提醒着楼启。 只盼不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的呼吸已经平稳,忽的听见楼启问道:“刚才那是何人?” 萧白一时没反应过来,道:“谁?” 楼启垂眸望他:“送你回来的那人。” 他对这事耿耿于怀,明明知道青年心里只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贪婪的多点,再多一点儿。 好似惑人至深的□□。 萧白乖乖道:“不是送我回来,那人就是个武痴,非要跟我打一架,你说他又打不过我,万一我把他揍狠了,断胳膊断腿了可如何是好。” 他微微仰起脑袋,道:“再说了,我今天揍了不少人了,累的慌。” 青年说的无比正经,眼里一闪而过的得瑟还是出卖了他。明明是那样大言不惭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却是再让人信服不过的事情。 毫无疑问,楼启被取悦了。 他低低的笑出声,眉眼舒展,笑自己所思甚多,笑他人不自量力。 这样的萧白,只有自己一人能看见。 萧白被他那一笑笑晃了神,那声音就在他的耳边,男人俊美的脸就在眼前,简直苏炸天! 萧白内心唾弃你个颜狗,然而又嗷嗷的想老子男人就是帅,不扑倒吃掉简直不是人! 然而他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吃……努力忽略掉下面那粗大的东西。 萧白虽易炸毛,却从来不吝啬表现自己的欢喜,他凑过去吻吻男人笑着的眉眼,两条赤、裸白皙的腿夹着男人劲瘦的腰。 第102章 五只石砚青 两个人已经到了负距离,却丝毫不觉得粘乎,恨不能再近些,再近些才好。 楼启摸摸他泛着红晕的侧脸,额头相抵,道:“愿不愿意听我说这些时日的发现?” 萧白窝在他怀里,乖巧的“嗯”了一声,他极少有这般将爪子全部收起来的时候。 楼启将自己打探的消息说与他听,声音不急不缓,偶尔还停下来回答萧白的话,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萧白的长发,极尽温情。 “我本想将它带走,却无意中触碰了禁制,时间紧迫,我只能先行离开。” “阿白,我很确定,那就是龙族的血脉。” 萧白心中亦是欢喜,他又担心楼启会控制不住孤身前去盗取,这落日城漂浮在大海上,又有四大仙宗的掌门镇守,楼启若是被发现了也是插翅难逃。 他像只猫一样蹭蹭楼启的鼻尖,认真道:“这场大比,我一定会赢的。” “将它拿回来。” 楼启望着他,良久才有些沙哑道:“好。” 他信他。 楼启的双眸变得极致的黑,黑如浓墨,黑如永夜,他开始说起那段从未被他提起过的往事。 那些日子里,他作为一条龙而存在,而不是人。 “我与其他龙族不同,”楼启道:“龙族皆以蛋生,我还未出生时,便可感知外界的情况,有了记忆,旁人记得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旁人不记得的,我也记得。” “那时仙霖幻境还未有山精,灵气比现在还要充裕,因着龙族盘踞仙霖,所以生人难以进入。” “我虽未破壳,却可从父母亲辈口中听取外界的消息,他们不知我神智堪比族中大人,一些隐秘都不避讳着我。况且龙族难于生育,同我一辈的新生儿不过五指之数,也因此,在大战到来之际,我被第一个送了出去。” 楼启垂下的睫毛轻颤,落下一片阴影,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是淡漠不可侵犯的,双目坚毅而沉默,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一丝脆弱。 萧白忍不住抓紧了他的手。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以前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感受,当一个人疼的时候,你会比他更疼。 萧白抬起手紧紧拥住男人的脖颈,在男人唇上反复亲了又亲,舔了又舔,轻声道:“我不想听了,不说了好不好……” 这些事,他都知道,却不能将缘由跟他说起。 他不愿揭开楼启的伤疤,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从今往后,这个男人的伤疤由他来愈合。 楼启眸中浮现暖色,道:“无碍,我已经快要忘记当时是何种感受。” “后来之事太过漫长,不必多说。”他低下头蹭了蹭怀中青年的鼻尖,道:“我睡的太久,从上古战役至今,中间隔着千万年的时光,我一直身处黑暗之中。” 他身处黑暗,从未窥见光明。 “直到百年前偶然得了一线生机,这才重返人间。” 他蓄积了千万年的力量,只为重返人间。 他的信念从未动摇过。 “再后来,就遇见了你。”楼启道。 这让他觉得,或许他在这个世界,除了复仇,还有存在的意义。 萧白眼眶有些发热,他牵起嘴角,故作玩笑道:“我才活了三百多年,你都不知几个千万岁,比鹤叔蟒叔还要老,怎么看都是你占了便宜。” 楼启笑了声,低沉磁性的嗓音引的胸腔都在震鸣。他翻身将萧白压在身下,指尖惩罚似的蹭着那微微有些红肿的唇,低声道:“嫌弃我老?” 萧白镇定道:“嫌弃。”他吻吻男人的眼睑,道:“所以你要看紧我,不能让我跑了。” 他又往下缩了缩身子,唇舌舔在男人的喉结,萧白似乎听见了男人一瞬间粗重的喘息,臀瓣忽的被狠狠捏了下,男人道:“别乱动。” 萧白满意的抬起头,一脸得瑟。 楼启将他往怀里揉了揉,只觉得这磨人的小家伙让自己心肝都疼,呼吸有些粗重道:“你要是跑了,我就将你拿锁链绑起来,”他的大掌将萧白的双手按在床头,指尖警示性的划过,道:“就像这样,日日夜夜将你干死在床上。” 萧白心猛的一颤,身体被压制住丝毫不能动弹,对上男人黝黑深邃的双眸,里面有什么在疯狂的席卷肆虐。 他不自觉用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这个动作让他那张清俊的脸变得邪气起来,诱惑意味十足。 萧白轻笑了声,凑近男人耳边道:“好。” 他继续一字一顿道:“来干我。” 这句话不亚于在一汪平静的湖水中投入巨石,激起的浪花瞬间淹没了男人的理智,楼启甚至没有控制住心中轰如擂鼓的颤动,墨色的龙角冒出,双眸也变成了疯狂火热的金色。 下面那孽根猛的涨大,撑到极致,萧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要让男人化为原形还得了,好在楼启还余一丝清明,停住了变化。 屋内四处都下有隔绝的阵法,外人听不见看不见,萧白尝到了代价,欲、仙、欲、死,偏偏他还心甘情愿。 “当年母亲将我送离仙霖,我一直以为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人,现在看来,如果我能活下来,那么与我同辈的那一批新生儿,也许还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 “待所有的事解决完后,我们便去寻找你的族人,天南海北,我都陪你一起去。” 男人答道:“好。” 我一直身处黑暗,从未窥见光明。 直到遇见了你。 萧白。 这个世界,或许还有存在的意义。 空间里的金属小球在那群像云朵一样漂浮的山精们身上蹦蹦跳跳个不停,它的弹性越来越好,跳的越来越高。 它忽然停了下来。 系统眯起眼睛查探自己的内部零件状况,不知怎的,它忽然升起一股怅然的情绪。 它还不明白这叫怅然。 这个世界当真还有其他的龙存在? 系统不知道,但它的数据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暂且称此为模糊的记忆。 别人的记忆。 这让它清楚的坚定一个信念—— 无论如何,也要护住萧白。 它生而为此存在。 第二日,萧白是在震天的敲门声中惊醒的。 他昨夜被折腾的太晚,最后闷头睡过去,实在是累的不行,这元婴期的身体也架不住男人百般玩弄。 萧白翻了个身,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外面的敲门声停止了一会儿,忽的好似从各处都有人在敲门,不时还有人走动的声响。萧白不堪其扰,眉心一抽一抽的跳动,终于睁开眼睛。 “再睡一会儿。”楼启见他困的厉害,伸手要掐个法诀,萧白连忙拦住他:“别。” “兴许有什么要紧事。”萧白揉揉眉心,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扒拉了半□□服,这才想起来昨日里衣服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纵、欲一夜的后果就是他不仅肾虚,还腿软。 一只大掌顺着腰窝往上抚去,温柔的灵力缓缓输入,萧白身子一颤,舒服的喂叹出声,心想让自己死在这床上好了。 然而该起的还是得起。待二人整理好,外面的人已经敲了有一会儿。楼启化为墨玉镯子缠在萧白的手腕上,萧白确认身上没有什么痕迹之后,打开了门。 外面的人是石砚青和石宴唐。 萧如是从不远处的房间走出,无道跟在她身后,她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道:“怎么这么大声响?” 萧白望向石砚青。 石砚青面上一片严肃之色,凝重道:“出事了。” —— 萧白的脑子瞬间清醒,他望了一眼屋外,道:“进来说话。” 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批白衣侍从,静静守在各处,好像从来都是在那儿似的。 几人进了屋,萧白将门锁上,又下了几道禁制,这才道:“怎么回事?” 他唯一能想到的,是昨日楼启的动作已经被有些人发觉,并连夜采取了措施。 石砚青低声道:“我今日早晨听见有人在传,龙蛋被盗了。” “盗了?!”萧如是惊呼。 萧白心里“咯噔”一声,反射性的否决:“不可能!” 他见几人略微惊讶的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肯定。 萧白也不解释,心里堵的慌,只对石砚青道:“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石砚青并不多问,摇摇头道:“不知,像是突然传入我们耳中似的,消息的真实性还有待证实,但现在这消息已经越传越广。” “我与宴唐听到消息后就去查探过,街上多了大批白衣人,全城戒严,我们居住的地方也是,现在城中到处皆是他们的耳目。” 萧白道:“可有传言起谁盗走的?” 石砚青皱了皱眉:“这倒是未曾听说,关于盗窃人的消息一点也未传出来。” 萧白舒了一口气,极大的可能是他们也不知道昨天闯入的人是谁,再者楼启并未让人看见他的身影,萧白对他有信心。 他想了想,道:“你们先回去,此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砚青,若是有其他的消息,你便来通知我。” 石砚青点点头。 萧如是连忙道:“我与小和尚也去打探消息。” 萧白望了她一眼,道:“不用刻意。” 几人商量好,便面色如常的成对相携离去。 待他们一走,墨玉色的小龙立即化为人形,高大的男人脸上一片寒霜。 萧白心中思绪繁杂,道:“照理说他们更应该封锁消息才是,而不是任由传言越流越离谱。” 楼启拉住他的手,道:“这次是我急躁了。” 萧白摇摇头,道:“不能这么说,若我处在你那个位置,只怕会搞的更糟糕。” 楼启没有说话,似是过了良久,才唤了他的名字:“阿白。” “我有一种预感,这事绝不会就这样停止。” “他们的目的也不会如此简单。” 他将青年拥入怀中,萧白感觉到他将下巴轻轻搁在了自己的头顶。 男人眸光深邃,道:“也许他们打从一开始,” “就没有打算轻易将龙蛋拱手相让。” 萧白鼻尖嗅到的都是楼启的气息,他看不见男人的神情,直觉告诉他,楼启并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萧白轻声道:“再等等。” 他认真道:“无论怎样,我都与你一起。” 他们现在就好像身处迷雾之中,一方在暗,他们在明,而萧白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现如今只能按兵不动。 但是龙蛋,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的。 萧白再次做了一个梦。 这梦他十年前做过几次,而在离开楼启的十年间,却从未触碰过。 萧白觉得自己昏昏欲睡。 忽的一个激灵,他猛的清醒。 四周一片黑暗,似乎是身上被盖了一层软和的锦被,萧白发现自己又变回了毛绒绒一团的样子,正趴在一个的胸膛上。 胸膛如火一般的滚烫。 萧白想钻出去,他还有些晕晕乎乎,身子发软,四条小短腿颤巍巍的站起来,胡乱的在被子里乱拱。 噫,拱不出去…… 老子继续。 爪子扒拉着,唰的一下,男人衣服被扯开了,萧白皱了皱粉嫩的鼻子,拱的没力气了,只能趴在这人身上,两只后腿无力的蹬着,跟死鱼一样。 哦不,是死猫。 “啪唧”一声,他的小脑袋好像砸到了什么地方。鼓鼓的,硬硬的。 他听见男人“嘶”了一声,而后被子被掀开,萧白滚了半圈,一屁股墩坐在了那硬物上。 萧白有些发懵。 他不自在的扭了扭毛绒绒的小屁股,一抬头看见男人的脸,熟悉又陌生。 男人的脸有些黑。 萧白低头,看见自己正坐在男人不可言说的地方,而那地方还起了反应。 他咽了咽口水,抬起小爪子,无辜的睁大猫瞳打了个招呼:“喵~” 楼启~ 然后一爪子按在了男人那雄伟滚烫不可言说的地方。 手感颇好。 楼启的额头青筋暴露,拎起那不知死活的小家伙,竟有些咬牙切齿道:“等你好了,等你好了……” 翻来覆去也就这句话,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萧白心一抖,忽的又想到自己现在是只猫,又心大的扮无辜起来。 他没有想过,男人对他现在这副毛绒绒圆滚滚的小身子都能起反应,是何等的变态禽兽。 楼启将他置于枕头边,上半身几近赤、裸,他身上还绑着那玄铁锁链,哗啦哗啦作响。 “在这等我,不准乱跑。”楼启道,他望着小猫懵懵懂懂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又道:“不准再睡过去,你这次睡的太久了。” 他似乎是要去沐浴(解决生理问题),萧白心道自己睡的才不久,明明昨夜很晚才睡下,今早又被人惊醒。 奇怪……他明明不应该是在这里。 萧白在被窝里滚了一圈,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梦,他知道自己刚刚不应该对男人做出那样蠢的撩拨动作,可还是下意识的做了。 萧白抬起脚,望了一眼男人沐浴的地方,又望了眼半掩的门,果断决定跳下床。 可他估计错了自己的重量,几乎是滚下地,懵逼的一顺溜滚到了门口,颤抖着抬起小爪子爬了出去。 老子真特么的不容易。 而当男人沐浴完出来时,看见床上哪里还有毛团的身影,只有枕头便一小块下陷的地方昭示着他刚离开不久。 磅礴的煞气一瞬间汹涌而出,男人的脸冰如寒魄,高大的身影如山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他眸中红光闪动,那床竟硬生生的碎裂开。 正在纵情奔跑中的萧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这是作死你知道不! 萧白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又下意识认为自己应该这样做。 他苦逼的想:为毛每次做梦不是要出逃就是正在出逃中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尼玛! 第103章 六只石砚青 萧白觉得这身子虚弱的很,明明才跑了没多久,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只能缓步在林中行走。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远山巍峨中的琉璃顶,心想现在若是再跑回去,绝对会被关起来的吧? 阳光照的温暖至极,萧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他晃了晃身子,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猫猫!”突的一个巴掌打过来,萧白被打的一踉跄,睡意瞬间消失,懵逼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小山精飘着身子将他放在自己的头顶,兴奋的转圈圈,嚎了一嗓子:“兄弟们!出来接客拉!” 萧白:“……”它们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林中窸窸窣窣的响,有什么东西大批大批的赶了过来,萧白几乎可以听见它们在林中穿梭的风动,不多时,萧白便看清了那群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舔了舔爪子,看着身旁层层包围的蘑菇头们,心好累。 毛团身子太小,山精们蹲着身子,一层接着一层,七嘴八舌热情如火的盯着那毛绒绒的一团。 一只蘑菇头动手戳了戳,萧白一尾巴抽过去,蘑菇头连忙缩回手,又没忍住盯着那尾巴。 纯白色的猫尾摇来摇去,山精的头也跟着摇来摇去。 “猫猫,你去哪儿了?我们好久没见着你了。” “就是就是,你都不来跟我们玩儿。” “我给你留着果子,你也不来吃。” “我们可想可想你了~” …… 山精们叽叽喳喳说着,萧白想回几句都插不上嘴,干脆等它们说完,结果一群山精说着说着就开始撕逼大战。 “猫猫来我头上。” “我的头可圆了,猫猫趴着会很舒服。” “胡说!我才是整座林中头最圆的山精!” “我的头又大又圆,还很光滑,一看你们就歪瓜裂枣的,吃藕!” “我的头能摘下来当球踢!” “我的头可以变成烟!” “我的头……” 萧白眼角抽搐,虽然作为一只猫做出这种表情有点困难,但他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内心的操蛋心情。 山精们执着于将他顶在自己的头顶上慢慢飘,对此萧白无话可说。 最开始的那只小蘑菇头后悔了,它要是没喊同伴,现在猫猫就是它的,谁都抢不到。 它历经艰难终于挤进了最里层,看着猫猫小小一团的样子心都化了,它们虽然也长的白,可是它们没有毛! 它撇了几眼吵的正厉害的兄弟姐妹们,小心翼翼的拿手勾了勾,一把抱住那毛团举过头顶,蹭蹭蹭风一样的冲开包围圈狂奔而去! 懵逼的众山精们:“……” 懵逼的萧白:“……” 风刮在他脸上,萧白打了个喷嚏。后面一大群纯白色的蘑菇头追上来,鬼哭狼嚎,萧白几乎觉得自己要羽化成仙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疯魔的蘑菇头们,萧白趁乱呼吸了口新鲜空气,他抖了抖身上的毛,从草丛里钻了出去。 这地方实在是大,萧白转了几圈,反倒把自己转晕了。他的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树木,脚下的杂草长的比他还高,萧白压根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走了一会儿,前方的路渐渐宽广,草木消失,四周皆变成了陡峭的悬崖与碎石。 这一个地方还能有两种景象? 萧白踩着碎石走,忽的瞥见那头有一个黝黑的山洞,山洞口竟有好些个凶神恶煞的守卫。 那些守卫看见他了,纯白色的毛团在一堆灰黑色的碎石中间显眼至极。 萧白反射性的伸出爪子想要逃跑。 那些守卫却面露惊慌之色,齐齐走至他的跟前跪下,为首的人小心翼翼道:“大人可是跟龙君一起来的?” 萧白自然不会回他,歪头“喵”了一声。 守卫们见他身旁没人,那一瞬间,萧白几乎觉得这群大汉要哭了。 数人一猫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人急忙对手下说了一句:“快去禀报龙君!” “是!” 萧白眯着眼睛看那人慌慌张张的背影,心道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再看这群跪着的守卫,每个人脸上都一副苦逼的样子,看着自己如临大敌,仿佛随时担心自己会跑走。 萧白试探性的抬了抬爪子,众人虎躯一震,身子绷的紧紧的,可又不敢起身,更不敢阻止他的举动。 萧白有些得瑟,心道自己威慑力还挺大的,变成了猫照样虎威震震。 他不知道的是,那群苦逼的大汉心中都要泪流成河了。 这小祖宗为什么会在这儿?! 听说上一回有侍从看守不力,大人跑了出去,硬生生的被龙君扔进了炼狱。 上上一回有人被削成了人棍。 那次不是找到大人了? 因为那蠢货为了防止大人再逃跑,结果将大人抱在了怀里。 守卫们齐齐要哭了。 祖宗啊!我叫你祖宗!您可千万憋再跑了,乖乖在这里等到龙君来啊!!! 萧白每抬一次脚,众人的心就被吊高一分,每个人都紧张的大汗淋漓,生怕这祖宗一个不高兴就转身就跑了。 不禀报龙君是罪,禀报了龙君,万一人来了没看见猫,也是罪。 萧白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这群人实在是不经吓,他转头,又瞥见那黑黢黢的洞口。 他有些恍惚,不自觉的抬起爪子朝山洞的方向走去,那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萧白想,他一定要去看看。 这周围有这么一大批守卫,里面也不知关着何物。 萧白现在的思绪就好像被这身体辖制住,怎么样也无法冲破牢笼,这让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举动就像个真的贪玩的猫一样,不会言语,未生灵智。 可他明明只是在做梦。 萧白一个劲往山洞走,身后的守卫们看到他走的方向,颤抖的几乎要晕过去。 那地方…… “快去阻止大人!” 为首的人低吼道,守卫们连忙起身要过来阻止他的步伐。奈何他们不敢动作太大,又怕伤到小祖宗,顾忌太多,萧白又突然爆发,身子灵巧的不像话,几个纵身就到了山洞口,还示威似的朝后面的守卫龇了龇牙,警告他们不准跟过来。 山洞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明亮。 灵火的光辉长久不灭的照明,萧白鼻子灵敏,嗅到一股腐朽的气息。 这地方倒更像是个地牢。 他动了动耳朵,若有似无的哀号尖叫围绕耳畔,萧白继续往里走,看见了第一个人。 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她的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双目只剩下眼眶,血肉蠕动,她的四肢被钉在墙上,脸上表情疯魔,忽的转头望向了萧白。 萧白惊的倒退一步。 “楼启!楼启!!!” 她又哭又笑的喊着,声音如同厉鬼。 “我知道是你!哈哈哈哈哈……” 萧白觉得她的声音有点熟悉,望了半响,忽然想起来她是谁了。 苏锦绣。 萧白并不同情她,比之楼启在无尽深渊里所受的痛苦,她现在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继续抬起四只小短腿朝里走,身后疯疯癫癫的女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楼启!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萧白心猛的钝痛,密密麻麻的恐惧压的他无法呼吸,他的双眸迷茫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前方是鬼影憧憧,而他却没有退路。 萧白看见了许多人,这些人或许大奸大恶,或许自诩正派,他们都被关押在牢笼中,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 萧白的心中甚至没有起任何波澜,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很无情。 很快,他走到了底,萧白看见了最后一人。 那人面色苍白,身上披着雪白的毛裘,病弱体虚,所在的地方倒是很干净,身上也无捆绑之物,他的周围还有堆的一摞一摞的书籍,比之刚才那些人,待遇好的太多。 萧白默念了遍他的名字,温君柏。 男人见到幽暗的地牢中竟出现了一只毛绒绒的团子,眼里惊讶之色闪过,他放下手中的书,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带着一丝怀念道:“好久不见,小猫儿。” 很奇怪,温君柏竟然会对他有所怀念? 萧白的疑问太多,他正要回应,身子却突然腾空而起,熟悉霸道的男性气息包裹了全身,萧白却无端的感受到了一丝令人颤栗的危险。 萧白心跳快速的都要蹦出来,他的视线被遮挡住,只能看见男人胸前衣服上繁复精致的花纹。 他听见温君柏笑道:“你来早了。” 楼启双眸如冰,萧白感觉他抱住自己的双臂又紧了些。 温君柏又道:“我许久未曾见到他了,可否让我跟他说说话。” 楼启静默不言,温君柏不动如山,二人无声的对峙,气氛有些奇怪。 良久,楼启低下头望着怀中的毛团,示意让它自己决定。 萧白抖了抖,这要选错了回去绝逼是要被关小黑屋的节奏啊,萧白果断决定投入楼启的怀抱,他扒拉着男人胸前的衣服,将头埋进去,亲昵的蹭了蹭。 男人身子一僵,随后渐渐又温暖起来,他揉了揉萧白的脑袋,道:“他不想跟你说话。”语气不复刚才的冰冷,可见萧白的动作取悦了他。 温君柏也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在看见男人抱着猫渐行渐远后,面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偌大的地牢中,他的身躯挺直的如同顽石上的青柏,而后狠狠捏碎了手边的书籍。 他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为何故,他一向不在乎任何东西。 他不认为自己会对这只小猫产生逗弄以外的感情。 他只知道,自己此生唯一后悔的一件事情,便是告诉了小猫龙血木的存在,亲手将这脆弱而顽强的小猫…… 拱手相让。 —— 萧白乖乖缩在男人的怀里,一直走回了房中,男人都未曾再说一句话。这样低气压的楼启有点可怕,萧白心里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他被重新放在了床上。柔软的锦被陷下去一块,萧白觉得自己好像又胖了。 楼启定定的看着他,沉默的脸上不见喜怒,他的嘴唇动了动,道:“吓到了?” 萧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转了个弯儿才意识到楼启说的可能是刚才在地牢中看到的那场面将他吓到了,毕竟里面还关着个疯女人。 他这边还未思考完,那边楼启似是想抬起手触碰萧白的身子,指尖伸到一半又退了回去。 萧白听见他低沉着声音道:“不准怕我。” 顿了顿,男人仿佛不知要让谁心安似的,又一字一顿的道:“不准怕我。” 萧白看着他骤然变得血红的眼睛,心里就好像被揪紧了一样难受。 这在楼启的眼里,毛团就好像被吓愣了一样,他握紧了手,倏然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萧白:“……!!” 卧槽你要摸就摸我啊!摸到一半缩回去算怎么回事?! 老子就在这儿你还想去哪儿! 萧白急忙起身伸爪子想勾住他的衣摆,却掏了个空。眼看着男人就要踏出门了,那背影别提多寂寞凄凉,萧白急红了眼,一屁股墩坐床上,不管不顾的鬼哭狼嚎撒泼打滚起来。 “喵喵喵喵喵!!”老子没怕你,你他妈在脑补些什么鬼东西?! “喵喵喵!”快给老子回来! “喵嗷……”你再不回来我就哭了啊,真哭了啊! 萧白深呼吸一口气,更加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响起,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他从床这头滚到床那头,四只小短腿蹬着,将撒泼打滚演绎到了极致。 “喵嗷嗷嗷嗷嗷!!!”你他妈的要去哪儿独自舔舐伤口,老子给你舔!回来!! 那已经跨过门口的人果然又心急如焚的转了回来。 楼启以为萧白出了什么问题,身形一闪就到了床边,面上焦急不必多说,待看见那床上打滚的毛团,正扯着嗓子干嚎,嚎破音了还懂得用爪子拍拍圆滚滚的肚子,然后继续嚎。 楼启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萧白眼角瞥见床边高大的身影,蓦的住了嘴,眨了眨猫瞳,朝男人伸出两只小爪子,软绵绵的叫了声:“喵~”抱我。 样子别提多乖巧软萌。 经过这一番折腾,楼启眸中红光已经褪去,他认命的抱起那毛绒绒的一团,嘴角却控制不住的翘起。 萧白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忽然凑上去粘腻的舔了舔。 楼启眼里闪过笑意,却又有一股滚烫的心绪从心中蒸腾而起,让他心中又酸又涩,他亲亲萧白,低笑问道:“不怕我?” 萧白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子蹭你蹭的毛都快秃了你还问个啥,他心里这样想,却又亲昵的蹭了蹭男人的下巴。 “喵嗷……”不怕。 楼启抱着他,感受到这一团小小的温度,却让他的整颗心都活了过来,他又亲亲毛团粉嫩的鼻尖,垂眸道:“以后可不准乱跑了。” 萧白应了一声。 “我知你想出去,待你身子大好,我便许诺,带你去外面转转。” 外面的阳光更温暖了,萧白抬眼望去,天色正好,风轻日朗。 “但在此之前,你得答应我,一日只能睡四个时辰。”男人顿了顿,继续道:“你这些日睡的太久,我总怕……” 总怕…… 剩下的话萧白没有听到,他的小脑袋点了又点,眸子沉重的几乎要粘在一起,完全睁不开,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虚影,日光悄然退去,黑暗骤然来临。 男人见怀里的毛团没有反应了,低头仔细望他,却是已经睡了过去,他指尖颤了颤,将毛团牢牢拥入怀中,眸中的悲恸庞大的几乎要漫出来。 萧白想,那剩下的话一定是这样的。 我总怕……你睡过去就再也不会睁眼醒来看着我了。 这一觉萧白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头一抽一抽的痛,就好像宿醉了一般,他茫然的望了望四周,一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直到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这才确定,他回来了。 他一动,楼启也醒了。 揽着他腰的大手揉了揉,楼启道:“不睡了?” 萧白张开口,发现声音有些沙哑:“我睡了多久?” 楼启道:“不过两三个时辰。” 萧白惊讶:“才两三个时辰?”他捏捏眉心,有些疲累道:“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睡一整天了。” 楼启低头吻吻他的额头,指尖缓缓将灵力输入他的身体,萧白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他钻进楼启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为何如此疲累?”楼启低声道,萧白稍微有点不对劲他都能察觉得到。 萧白的心渐渐定下来,埋在男人胸口深呼吸了下,这才道:“我做了个梦。” “嗯?”楼启的声音不似往常的淡漠,许是只有两人的原因,还带了一丝暖意。他引诱着道:“什么样的梦?” 萧白笑了笑:“梦见只有我们两个人,走过了很多地方。一直走一直走,我就累了。”他避开了梦中的情景。 楼启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只有我们两个人?” 萧白:……喂你重点错了啊! 他看着楼启,鬼使神差的应道:“嗯,只有我们两个。” 萧白忽然想起梦中苏锦绣凄厉的喊的那些话,原著中并没有提到她的下场,因此萧白不知道,她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不得好死,是吗? 萧白眸中泛起了冷光,他将头埋在楼启的脖颈,十指交缠。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们是如何携手走到最后的! 萧白没有泄露一丝情绪,楼启只觉得今晚的萧白粘人的很,不过他倒是乐意受之,动作越发温柔。 二人粘粘糊糊了好一阵子,直到黎明破晓,不负这一室春、光。 而后几日,有落日城的人发布消息,第三次比试无限期延迟。与此同时发布下来的,还有龙蛋被盗的消息,全程戒备更加森严,所有人不准离开落日城一步。 萧白听到这消息还惊愕了好一会儿,楼启并没能够拿走龙蛋,如果这事是假的话,那落日城就是摆明了不想将龙蛋交出来。可是他们将事情闹的如此之大,也不怕被拆穿? 不说这里的上千名弟子,第一个不答应的恐怕就是各门派的掌门与长老。 然而出乎萧白意料的是,他又等了几天,除了一些小门小派,为首的四大仙宗的掌门并没有任何动静,好似压根置身于事外一般,甚至任由流言传的越来越离谱。 他在外查探了一番,落日城现在就是一座孤岛,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更让他烦心的是,比试推迟的消息一出来,那武痴闾丘子又缠上来了。 萧白不胜其烦,躲都躲不开,大清早一开门,就看见这汉子大刀阔斧的坐在房门口,见门一开就两眼放光的凑上来。 萧白几乎都要被他的毅力感动了,然而他正被众多谜团环绕着,一丝比试的心思也没有,注定要让闾丘子失望。 “你不如分点精神放在龙蛋上。”萧白苦口婆心。 闾丘子干巴巴道:“我本来就不是为了龙蛋来的。” 萧白无言以对,只好开始忽悠:“你打败了我不算什么,我的剑甚至未有自己的道。”况且你压根就打不赢我。 他看向远处,火红的夕阳燃烧着天际,映照的整个落日城也是一副火热的模样。 他们居住的院子里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些白衣侍从,尽忠职守的监视一切情况。 萧白继续道:“我认识一人,他的剑生灵,进可吞噬天地,退可容纳日月。他少年时成道,从未动摇过。”萧白摇了摇头:“而我,至今未找到自己的道。” 他说起胡话来自己都骗。 闾丘子果然被震惊了,他不敢置信修仙界还有这般强大的人物,注意力立马被转移,急忙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萧白微微一笑,安抚道:“别急。” “我的剑抑是他教的,只可惜他现在不在此处。” 闾丘子眼里露出失望之色,又想去抓萧白的衣袖,被萧白躲过,他也不在意,一心只道:“你总改告诉我此人是谁?” 萧白正想着胡乱说个名字来搪塞他,手腕忽的被轻咬了下,话说出来硬生生的转口:“此人的名号你也听过,是……我的大师兄楼启。” 亲!我瞎掰的人你也吃醋!您老到底有多闲! 手腕上的小龙舒心了,乖乖的当个墨玉镯子。 事已至此萧白只能继续忽悠:“你若打败他,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望着闾丘子眼里蹭蹭冒出的狂热火光,萧白默了,他用左手蹭蹭那玉镯,努力将心里的话传给楼启。 看到没?这就是缠着你媳妇儿的那个那个武痴!等他来找你比武,一定不要留情!一!定!不!要!留!情! 第104章 七只石砚青 因为龙蛋被盗的消息,现在全落日城的人都想要找出偷盗者,他们为了此物而来,这事如果不给个交代他们势必不会罢休。 石家兄弟与萧如是等人也在查探情况,可惜没有什么实用性的消息。 这时距离第二场比试结束那天,已经过了七日。 萧白出去转了几次,见天色已晚便回了房中,最近他们居住的地方皆是落日城的人,萧白不得不加倍小心。 他关好房门,不忘下了一层又一层屏蔽灵识的禁制,至于隔墙有耳他倒是不担心,有楼启在这儿,再强大的修士灵识也不可能穿过这四面墙。 楼启化为人形,高大挺拔的身躯在烛火的照耀下投射出一片阴影,他的眉间不经意的皱起一道纹路,道:“早知那日我便应该将它带出来。” 萧白摇摇头,道:“龙蛋是不是真的被盗我们还未曾知晓,落日城做出这般大的架势,未必不是装给我们看的。” 若是没有楼启那次的闯入,萧白还可能相信他们的说辞,但楼启白日里才见过龙蛋,第二日便传出被盗的消息,萧白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目的。 而且…… 萧白的指尖轻点了点,道:“而且我一直很奇怪,出了这么大的事,四大仙宗的掌门却没有任何反应,以他们对龙蛋的狂热程度,却能忍到现在,这岂不是不符合常理?” 楼启与他相视,两人脑中灵光一闪,电光火石间,萧白脱口而出:“除非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龙蛋还在落日城中,压根没被盗走!” 未等楼启说话,萧白又冒出新的疑问:“可是这对他们有何好处?还是说,有什么比龙蛋更重要的东西……” 楼启静静的看着他,忽的将他拉至身前环入怀中,眸色越发幽深,他低头吻吻萧白的发顶,道:“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猜想吗?” 萧白略微惊讶的抬起头,对上楼启的目光,那双眸子里仿佛藏着亘古寂寥的荒原,萧白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楼启淡淡道:“或许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他望向那闪烁明灭的烛火,语气无波道:“他们要引我出现。” 萧白被这话惊了个冷颤,他心中虽还有疑问,但若真如楼启所说,这一切怪异的事情便有了解释。他不禁在脑海中苦苦搜寻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楼启明明完美的掩藏了自己身上的龙族气息。 他踌躇了一会儿,道:“兴许,兴许不是呢……毕竟我们从来没有暴露过……” 楼启见他小脸煞白,那双大大的猫瞳中竟出现了一丝惊慌之色,心中密密麻麻的暖意散开来,他将萧白抱在自己腿上坐下,道:“并不是一次都没有,阿白,我们在白鹿未央城遭遇无面鬼的那回,虽是在地底,但当时情况紧急,我并没掩盖龙族的威压,被他们察觉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白咬了咬唇,心中自是懊悔不迭。 “别咬。”楼启扣住他的下巴,食指挤开他紧咬的贝齿钻了进去,指尖按住他那软糯的小舌头,轻轻的挑逗着,不一会儿,那微微泛白的双唇就变得娇艳欲滴。 萧白想将那手指抵出去,舌头却被搅动的更厉害,他忍不住张牙舞爪的瞪了楼启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黄色的废料! 楼启笑了,安抚这只炸毛的小猫儿,道:“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但对于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 手指被湿润温暖的口腔包裹着,那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楼启几乎瞬间就硬的发疼,他将萧白往自己怀里揉了揉,继续道:“若是我猜的没错,他们只知道有龙的存在,却并不知道那条龙就是我,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作。”他顿了顿,语气莫测道:“不过现在,他们心中估计已经有了猜想。” 萧白含着他的手指,说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那为什么他们不昭告天下,凭借所有人对龙族的狂热,将我们逼出来不是更容易些?” 楼启垂眸望他,道:“若是你一人发现了宝藏,是要与天下人共享,还是一人独吞?” 萧白想也没想就答道:“当然是独吞。”他又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发现的为何要给不相干的人。话说完萧白就一愣,恍然大悟。 楼启淡淡道:“就是这个道理。” 萧白的脑子里瞬间刷过无数弹幕,脸上神情分分钟变幻无数次,简直是精彩纷呈。 我的男人是个香饽饽,就跟唐僧一样,唐僧你造不,吃了就长生不老的那个 全世界都想抢我男人,我该怎么保护好他,在线等,急 传说都是骗人的。我明明喝过龙血,也没见蹭蹭蹭走上人生巅峰长生不死,那群人都是封建!迷信! 萧白想起自己喝过的龙血,瞬间涨红了脸,心中悲愤,去你他妈的长生,龙血虽然能恢复体力,不亚于十全大补丸,但它最明显的功能明明是催、情啊! 催!情!啊!!! 楼启不知他脑补了什么,那小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精彩的很,烛光下青年清俊的脸上沾染了红晕,双唇微启含着自己的食指,依稀能看见殷红的舌尖,楼启心中一动,胸腔里的火热几乎要炸开来。 他用指尖搅弄着那舌尖,凑近青年耳边,气息吞吐道:“他们无法找到我,只能用龙蛋诱我出现,而他们也达到了这个目的。” 萧白一边分出精神听他说话,一边又分出注意力与那手指做斗争,他完全可以用双手将楼启的手指拔出去,可不知为何,他压根没想到用此方法,双手紧紧抓着楼启的衣袖,像只脆弱的小兽一般依偎在男人怀里,身子软成了一滩水。 楼启声音开始有些沙哑,道:“上回我闯入其中离开的太过迅速,他们未能抓到我,可我也未能将龙蛋带走。而现在七日过去,我却一直没有出现,他们现在估计快要等不及了。” “他们放出来龙蛋被盗的这个消息,是为了告诉我。若是我一直不出现,那么将永远拿不到龙蛋。” 楼启眼里的墨色渲染开,浓重的黑夜覆盖了他的双眸,他忽的将手指从萧白嘴里抽出,指尖上沾染了粘腻的银丝,异常淫、靡。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道:“而我为了龙蛋,必定要再闯一次。” 烛光掩映着他淡漠的侧脸,投射下一片微弱的剪影,窗外静谧无声,黑夜笼罩着这座落日城,萧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表象。 黑夜永远是最好的保护锁,也是滋养恐惧的温床。 龙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纵使前方是个火坑,楼启也是要往前跳的。萧白懂他,所以他舔了舔唇,目光坚定的看着男人道:“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看看,到底是不是四大仙宗的掌门在捣鬼。” 萧白望着男人的脸,那双眸子灼热的仿佛可以燃烧尽世间的一切,他道:“还有,我要跟你一起……” 他停了下,轻声坚定道:“一起将龙蛋带回来。” 这样的萧白,楼启怎么能拒绝。 楼启用指尖触碰他的脸,感受到那温暖的柔度,他低声道:“你先答应我,无论如何以自身安全为先。”他始终忘不了十年前未央城时,因着自己答应了他与自己同去,却造成了整整十年的生离。 萧白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双眸亮晶晶的,抱着男人的胳膊笑弯了眼睛:“我答应你,一有生命危险我绝对逃命为上。再者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光明正大的昆仑弟子,他们的目标也不是我,若是被抓了我便死不承认,他们能耐我何?而且师兄你不要忘了,我还有空间在呢。” 他说的头头是道,压根不给楼启说话的机会,若让他在这里干等着,楼启在外出生入死,他是怎么也不肯答应的。 楼启终于还是说了声:“好。”他将萧白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腿上,手扣在青年那柔韧的细腰上,指尖一挑便把那腰带解开,边扒衣服边道:“我与龙蛋血脉相连,能感知到它还存在于落日城的某个地方。” 萧白蓦的被他扒了衣服,整个人处于懵逼状态,衣服褪了一半他才回过神,连忙手脚并用要从男人腿上逃开。 你说话就说话别扒老子衣服啊卧槽! 楼启吻吻他的唇,大掌灵活的钻入青年的衣物中挑逗,他继续道:“明日……明日夜晚,我们便去将龙蛋拿回来。” 萧白只来的及“嗯”了一声,他被按坐在他腿间的硕物上,哪里能逃开,身上的衣物又繁多精致,实在是不好脱,眼看着楼启眼睛红了,萧白心道不好,颤抖着尔康手:“别撕!”他为数不多的衣服啊!! 他身上最后一件遮羞布瞬间变成碎片。 生无可恋的萧白:“……” 没等他再有所反应,滚烫的大掌已经捏着他的腰将他身子抬高,好歹还记得给他做了做前戏,便急切的一进到底。 萧白欲哭无泪,你就说你敢不敢去床上!这么点路你都不走!你简直不是人!禽兽! 回应他的,是禽兽楼启越来越猛烈凶狠的顶、弄、抽、插。 两人只做了一次,萧白沉沉睡去,眼角还泛着红晕缩在男人怀里。楼启护着他,眸光幽暗如寒潭,却是一夜无眠。 第105章 八只石砚青 这件事萧白没有告诉石家兄弟与萧如是他们,毕竟牵扯的人越多越是麻烦,他原本想光明正大的拔得头筹拿到龙蛋,谁知落日城的人无耻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萧白也不再顾忌什么,只等着晚上将龙蛋拿到手。若是暴露了便与楼启提前离开此处,没暴露自然是更好。 白日里落日城的侍从虽多,却都不言不语,面容麻木,只偶尔看见那些外来修士聚在一起交谈,而一到了夜晚,所有修士回到房中打坐入睡,这些白衣侍从身上的气息却有了变化。 萧白觉得他们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大概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突然活了过来…… 他跟在楼启身后,每一个呼吸都融化在风中,每一个脚步都隐进了黑暗。落日城不似修仙界那般有着人间的烟火气,这里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与世隔绝。 海风腥热,圆月如盘,一道血色的丝线将夜空劈成一线天,萧白的耳边几乎可以听见浪花的呼啸声,他的头顶是星罗棋布的浩瀚星海。 二人的身影快速的无法用肉眼捕捉,萧白无法察觉龙蛋的位置,只能跟随楼启的脚步,待萧白发现他们竟越来越接近落日城外围,眼里的惊讶之色愈盛。 再往前,可就是海岸线了。 越靠近岸边,冰凉的风越是强劲,萧白的袍袖被吹得呼呼作响,挽起的青丝墨发如同在黑暗中坠落的燕子尾。 楼启停了下来,萧白也止住脚步。 二人的面前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深海,偶尔汹涌的浪花几乎要拍打到他们的脚边,海面与夜空遥相呼应,犹如一块巨大的水镜,将璀璨的星河与光辉的明月皆容纳其中。 大部分的时候,它是静谧的,沉默而神秘,美丽而遥远。 楼启眸中倒映出万千浩瀚的星辰,他沉默的望着海面,张开口:“到了。” 萧白被这场景震慑了下,喃喃道:“可是没路啊……”他忽的想到了什么,见楼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幽深的海面上,惊讶道:“莫不是在海底?!” 楼启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道:“阵法,你最擅长。” 萧白的眼睛噌的一亮,身旁的男人见他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嘴角勾起笑了。 这一小块海域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假象,事实上,海底却有一片与水相隔的陆地,人或船从上面通过完全察觉不出异样。这样大范围的阵法,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萧白将生死咒图祭出,破了这阵法,海面下的场景尽数展现眼前。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向海底深处延伸的道路,看不见尽头。 他率先往海底走去,道:“下去吧。” 走在水里的感觉很奇妙,明知道它是假的,心头却仍然有一种被堵住的窒息感,萧白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们从指缝间滑过的微凉温度,还有被水包裹住的那种不适。 萧白不是很喜欢这种感受,反观楼启,面上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波动。 越往深海走,水压越强,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宫殿一样的建筑,白的快要闪瞎人的眼睛,看上去那宫殿的材料应该与落日城中的房屋是同一种。 萧白的手边出现了一层屏障。他与楼启对望一眼,指尖穿过那屏障的波纹,整个人猛的被吸了进去,楼启随后而来。 窒息感顿然消失,海水被屏障隔绝无法流入其中,萧白深深了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被睡淹没的感觉太不好受了,即使那是假的。 他们的脚下依旧是纯白色的,每走一步都觉得踩在光滑的石头上,脚底没有踩在实地的感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再看那殿门,正光明正大的敞开着,仿佛在邀请君进入。 殿外没有一个人的痕迹。 楼启眸光莫测的看着殿门,道:“他们在等着我们。” 萧白抿抿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向奉行这个准则,既然来了,哪有退回去的道理。 楼启没有回应,只是道:“待会儿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莫要单独行动。” 萧白见他脸上的严肃神色,也不由得郑重的点了点头。 大殿异常的宽敞,一丝人气也没有,殿中竖着几根光滑阴冷的石柱,也是白色的,萧白怎么看这大殿不似寻常的宫殿,倒像是别人用来祭祀用的场所。 再往前,他们忽然便看见了人影。 稀稀拉拉的几个白衣侍从正仿若守卫一般站立着,而不远处其他几个地方,也都有这样的白衣守卫。 萧白二人躲开他们的目光,楼启低声道了一句:“跟上。” 这宫殿也不知有多大,里面四通八达恍若迷宫,且走的深了,守卫越来越多,几乎隔几步远便能看到一个,萧白不得不加倍小心。 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外来修士的缘故,那些侍从虽尽忠职守,面上却不似在落日城中的麻木,倒是洋溢着一股诡异的鲜活情绪。 二人没有看见的是,当他们逐渐往宫殿深处行进时,他们躲过的所有侍从皆动了起来,白色的衣摆晃悠着,不约而同汇聚到一起朝某个方向而去。 一直到接近龙蛋所在的地方,萧白与楼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萧白望了一眼楼启,他的下巴被刻画成坚毅的弧度,眸中闪烁着幽暗的冷光,从他的瞳孔里,萧白看见那放置在高台上的龙蛋,花纹神秘而强大,几乎触手可及。 但也只是触手可及而已。 萧白心中的喜悦多过不安,他抿唇笑了笑,就是这小家伙,让自己跟楼启花费了如此大的精力,却又如此值得。萧白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以后的生活,他身为男人,无法为楼启繁衍子嗣(原谅萧白还不知道世上有男男生子这个东西),若是能收养一个也是好的。尤其,这还是一条跟楼启流着一脉同源血液的龙族。 除了楼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够将这小家伙带回去。 萧白想要将它从高台上拿下来,双脚朝前一步,右手已经抬起,指尖快要触碰到那圆润的蛋壳,他的心里却陡然升起一股惊慌失措的情绪。 当他迈出的脚步落下,面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白还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骤然到了陌生的环境,第一反应是去寻找楼启的存在,他在心里骂了声娘,每次在遇到这种事情他与楼启都会被隔开,就好像被人诅咒一样。 萧白忍不住小声喊了句:“楼启。” 他的手还未缩回去,指尖却被人握住,温热的大掌顺着他的脊背轻轻安抚。男人握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蹭了蹭,他面上淡漠无言,嗓音泄露出一丝慌乱来,他低声道了句:“我在。” 他又重复了声,道:“我在这儿。” 男人低沉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萧白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感受到指尖传来肌肤相触的热度,他弯了弯眉眼,道:“我还以为这又是什么将咱俩隔开的阵法,都快想好了要怎么去找你。”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情吐槽道:“这里的人一定全部都是单身狗,不然怎么老打着分开我们这对小情侣的主意。” 楼启不懂单身狗是什么意思,但小情侣他却懂了,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中竟有丝庆幸。他将萧白的手牢牢的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忍不住吻了吻那干净圆润的指尖,坚定道:“不会分开。”他已经不能承受再一次的惊吓了。 萧白弯起眉眼笑了笑。 两个人没有多少时间磨蹭,因为几声悠长鸣啸的龙吟浩浩荡荡的在天地间扩散了开来,随即而来的是烈风呼啸,山林震动,大地轰响仿佛要皲裂。 那龙吟却不是自由欢喜的,而是夹杂了强烈的战意,仔细听去,竟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悲哀,当那缕悲哀在天地间吟啸而起,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为此哭泣。 他们看见了冲破九霄的龙族。 金色的巨龙迎风直上,扬起的龙尾甩出凛冽的寒光,他身上的鳞片犹如最坚硬的岩石,龙角顶破云层,雾气翻滚,龙身遮天蔽日的压了下来,阻挡尽一切光辉。 他的龙首从乌云之间探下来,恍若神明降世,龙须颤动,金龙口吐人言。 “人族小儿!欺我龙族子弟!夺我族人内丹!现如今竟妄想剥我血肉!抽我龙骨!” “我楼战在此天地间立誓,龙族与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字一句都隐藏着血泪,山间的风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方神明的怒意,猛烈的哀啸着,泣血悲鸣。 剥我血肉! 抽我龙骨! 若不屠尽仇人,我灵魂不死不灭!!! 萧白猛的一震,他不知自己怎么了,那金龙的恨意哀伤源源不断的传送进他的心里,剧烈的疼痛将整颗心充满,难过的要炸开。 他的手被握的生疼,转头看向楼启,只不过一眼,他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楼启抬头望着远空上的巨龙,喊了一声。 “父亲。” 萧白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发出难过的悲鸣。 天地连成一道血红的接口,雷电交加,却没有一滴雨水落下来,空气干燥的像要将血肉都蒸发干净。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腥臭的气息,每近一步,都能感受到死亡的来临。 两个人影迅速在林间穿梭,萧白咬紧牙关,纵使他再笨拙,也能猜出这里是千万年前的仙霖。 而他们即将亲眼目睹,这场上古战役的开始与结束。 亲眼目睹龙族被屠杀。 亲眼目睹龙族的消亡。 亲眼目睹…… 血脉至亲的死去。 萧白想拉住楼启,想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幻觉,但他能做的只有紧紧跟在楼启身后,毅然决然的奔赴那一场悲剧诞生。 那是他们不可逃脱的宿命。 即便曾在脑海中想过千百遍,却永远不及那远远望去的一眼。当林木瞬间消退,视野逐渐开阔,无边无际的旷野映入眼帘。与此同时刺痛了眼睛的,还有那凄厉的哀嚎与流淌成河水的血液。 尸山血海,葬骨成山。人与龙相互厮杀,掺杂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腥热的血风,堆起的尸身竟将整个平原都掩埋。 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走上去,血红着双眼,龙首仰起发出尖锐的吼叫。 他们咬下敌人的头颅,龙爪撕碎人类的身体,身上却被长剑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逆鳞被硬生生拔出,龙尾被深深钉在土里。 萧白浑身都在颤抖,他们虽处在这幻境之中,却无法触碰到这里面的一切事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身旁男人的眼睛化为血红的竖瞳,龙角冒出,从耳边泛至鬓角竟出现了冰冷细密的龙鳞。 他没有动作,背挺的笔直,站如青松,却有巨大的哀伤从他的身上蔓延开。 萧白喉咙动了动,左手被男人握在手中几乎要被捏碎,他却不抽出,转身勾上男人的脖颈,红着眼睛狠狠的将他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 “别看。”萧白低头将他紧紧拥住,嘴唇张了几次没发出声音,他胡乱的在男人的脑袋上吻了吻,闷声道:“别看。” 他不敢想象,身处其中亲眼看到自己族人死去的楼启,是怎样的一副心情…… 天空中巨大的金龙猛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凄厉而痛苦。 金龙身旁有四人凭空而立,三男一女,受伤颇重,他们相视一眼,祭出手中的法器,冷冽的剑光交错,金龙吃痛的在云层中翻滚。 他无法守住自己的故土,无法守住自己的族人,只能战死在这天地间。 他有些撑不住了,身上血肉模糊,锋利的龙爪也断了几根,巨大的龙身从云层直直的坠落,轰然倒在了地上,激起一阵飞溅的血光。 金龙粗喘着,从喉咙里发出奄奄一息的低吼,他的瞳孔大大的睁开,仿佛要牢记住什么。 他目光的远处,一青年将高大挺拔的男人死死搂在怀里,男人身如磐石,坚毅沉默,他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能看见男人黑色的龙角和耳边泛着寒光的龙鳞。 金龙低低的悲鸣,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场战争,是用鲜血尸骨铸就,从来都没有输赢。 风吹在脸上刮的生疼,萧白没有说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只觉得疼,心里很难过很难过。他的腰忽然被紧紧扣住,力气大的像要揉碎他的身体,男人将头深深埋入他的颈间,眸中血色弥漫。 萧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下了湿润滚烫的温度,烫的他整颗心都要烧起来。 他眨眨眼睛,眼前被温热浸满,一片模糊。 他听见楼启又轻轻的喊了声。 “父亲。” —— 楼启的龙角而耳边的龙鳞一直未能消掉,他的瞳孔依旧是血红一片,每当萧白看他,他便用那双红色的眸子看过来,沉默不语。 萧白也不敢放开他的手了,这幻境不知何时才能消失,他干脆将楼启拉离了那一片战场,好在楼启乖乖的跟了他走。 他抬手用指尖摸摸男人鬓角黑色的龙鳞,冰凉冰凉的,龙角也是,再加上红瞳,男人看起来邪妄的能将小孩吓哭。 楼启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出自己如今的相貌,他张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很可怕。” 萧白又岂会不懂他的意思,他抬脚凑上去亲亲男人的龙鳞,摇头道:“不,一点儿也不可怕。” 他的男人,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楼启眼里的红光褪去了一些,他低头舔、舐着萧白的唇角,细细密密,温柔如水,轻轻触碰着那唇道:“让你担心了。” 萧白用力抱紧他不说话,只拼命摇着头。 他是真的被吓怕了,不是怕他变成如此模样,而是怕他承受太多,心疼到恐惧。 他没有参与楼启的过去,所以无比庆幸,这次自己陪在了他的身旁。 萧白以为过了许久许久,实际上幻境并没有支撑多少时间,这方区域一破碎,萧白与楼启便回到了现实中。 还是那座大殿,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他们仍旧待在海底。 萧白收回手,倒是不敢随意拿那颗龙蛋了。 楼启身上的变化依旧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种半龙半人的状态估计会一直持续到他踏出这片海底。 萧白正要问他这龙蛋还能拿不,忽的听见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遥遥回响。 人未至声先到。 “楼启,你身为我的大弟子,却隐瞒身份,偷盗龙蛋,你可知罪!” “萧白,你所属昆仑,却助纣为孽,与龙族同流合污,你可知罪!” 萧白看着从殿外而来的人,眸光转冷。 那人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身正气,风度翩翩,青丝长髯,正是昆仑掌门沧海生。 而此刻他的脸上已不复平常的温和从容,而是挂着沉痛的怒气,仿佛随时要用他手中的长剑大义灭亲清理门户。 萧白虽之前有猜想过引诱楼启入网这件事情四大仙宗的掌门参与了其中,但当真的看见这人时,毕萧白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毕竟他此前对掌门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老好人身上。他的脸上浮现嘲讽,冷笑道:“我不明白我们何罪之有!” 偷盗龙蛋?到底谁才是偷窃的鼠辈! 助纣为孽,到底谁为纣谁为孽!只因为楼启是龙族,所以他所做的一切皆是罪孽?! 简直是不可理喻! 沧海生气的胡子抖动,长剑已经出鞘,怒道:“竖子不可教也!你们若乖乖认罪,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萧白才不怕他,当即冷眼相待,口中噼里啪啦吐出一大串:“我们认什么罪?我跟师兄不过意外掉进了这海底,又意外闯进了这宫殿,结果竟然看到龙蛋竟然被藏在了这里,心里想着拿回去归还给落日城的主人,我们可是真真的好人,掌门你不相信本门派的弟子也就罢了,还要硬给我们安上罪名,这是什么道理?!” 他又拉住楼启的手,指着楼启脸上的龙鳞和角,睁眼瞎道:“师兄护着我走到这里,说不定中了什么毒,再者,我还说你们陷害我和师兄呢!” “我还要问你,掌门,”萧白皮笑肉不笑,高傲的仰起下巴道:“请你解释清楚,为何被偷盗的龙蛋会出现在此处,而身为昆仑掌门的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身旁的楼启眼里闪过笑意,他已经快被这小家伙栽赃嫁祸颠倒黑白的本事折服了。 沧海生似是怒不可遏,却只站在远处不动手。若是二人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双眸变成了死寂的黑,没有眼白,这副躯壳里紧紧锁住的也皆是磅礴的死气,跟十年前的白鹿宗主白咻一模一样。 楼启忽然唤了声:“师尊。”他的红眸深邃莫测,猛的盯住了某一点,口中继续道:“我虽不了解沧海生,但我拜入他门下百余年,一些细微之处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望着对面那长髯男子,瞳孔猛缩,淡漠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萧白一愣,他是真的没看出来有啥子不同,但自家男人这样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 气氛骤然紧张,落针可闻。 对面的男人却笑了,他这一笑,整个人的气势便大不相同,嘴角的笑容虽仍旧如春风般和沐,但却让人从心底升出寒意,他身上的邪祟之气不再掩饰,瞬间充斥了整个大殿。 萧白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气息,腐朽而腥臭,像是死尸一般。 “沧海生”抚了抚长髯,温声道:“我是不是他又有何关系,重要的是,今夜之后,你与你那位小情人的身体,便都属于我了。” 他忽的又说了一句,却不是对着萧白他们,而像是对着后方。 “你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殿外又走来三人,女子的娇笑声,还有锁链交杂在一起的清脆声响。 萧白看着那三人,心头大骇。 白鹿山宗主白咻,瑶池掌门妖月,普陀掌门颠痴和尚。 四大仙宗掌门尽数到齐。 只是他们这副皮囊底下,藏着的未必还是人类…… 萧白同楼启对视一眼,他们的周围有阴凉的风刮起,殿中温度降到最低,而再看二人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衣人,白衣人密密麻麻的包围,行动如鬼魅。 并不是所有的白衣人都是副人类的模样,而有些白裳底下,污浊的液体不时滴落,他们的血管下有黑色涌动,恶臭袭来。 这一切都如此熟悉。 当第一个黑色的怪物从白衣人身体里钻出时,萧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在未央城地底的时候。 这些人的皮囊下,皆是一个又一个死气汹涌的无面鬼! 第106章 九只石砚青 十年前一战,至今仍记忆犹新。 萧白难以形容心里的感受,震惊或有,更多的是骇然,如果连站在修仙界顶峰的四大仙宗掌门都已陷落,那这世间还有什么能与此相抗? 他忽然想起初次在驭兽林里看见的无面鬼,或许这些怪物渗透进各大门派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早很多…… 那么,现在整座山门中,还是个真正的人的数量只剩下多少? 萧白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他顾不得什么,当机立断伸手将高台上的龙蛋塞入空间,他出手并不算快,对面的四人却并未阻止,甚至对自己的动作毫无波澜的样子,萧白不禁皱了皱眉。 他们并不关注龙蛋,是因为有了楼启,还是因为他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 无面鬼群涌上来,萧白与楼启瞬间被包围在方寸之地,黑压压的如同潮水一般密不透风。 岁寒一出,封地三尺,楼启将萧白护在身后,再不遮掩自己的龙威,庞大的气势源源不绝的散开,他的剑尖遥指天地,温度骤降,地面凝出冰寒的结晶。 “沧海生”手中依旧是那仙器拂尘,“白咻”手中锁链同白发乱舞,“妖月”眼中的魅惑便是她的武器,再加上“颠痴和尚”已结成法印,二人已无处可逃。 萧白只觉身体被一阵软劲一推,他瞬间脱离了四人的包围圈,青芒震慑退涌上来的无面鬼,萧白看着楼启站在众鬼中央的肃杀模样,血气翻滚涌上喉咙。 多年前他曾看见龙族传承被四大掌门围攻,如今所有人都变了,包括他自己,唯有楼启始终是那副样子。 而现在,他代替了传承的位置,要在这天罗地网中挣扎。 破碎的灵力割裂空间,楼启身上带着磅礴的剑意,杀气直冲云霄,再加上那四人已经接近大乘期的威压,石柱瞬间崩塌,宫殿的墙面已经开始出现裂纹。 这片区域的屏障将海水牢牢隔绝在外,即使海底再动荡,海面也不会起任何变化。 萧白劈过一道剑光,他的修为在几人面前太过弱小,光是靠近了一点,那气势就压的他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他心中焦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楼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样子。 萧白开始尝试着一点一点接近那几人,无面鬼众多,他清理完一群总会有更多的扑上来,他想,只要能碰到楼启,便可一起进入空间,待他个十天半个月再出来。 那四人实力太过恐怖,萧白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他想与系统联系,在识海中唤了数十遍,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萧白的心有些慌了,他试着进入空间,不出意料,他的人还在原地。 萧白进不去空间了。 他想起多年前在驭兽林的那次,也是这般,最后若不是楼启救了他,只怕他已葬身鸟腹。 宫殿塌陷,碎石银灰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突的一声龙吟长啸而出,白光崩射中,巨大的黑龙扫开滚落的石头,鳞片在水光的映照下竟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冰冷而无情。 四人却丝毫不觉震慑,他们的眼中皆出现了狂热的烫度,几乎是在黑龙出现的那一刹那,四人兴奋的灵魂都要扒开皮囊而出。 阔别多年的龙啊…… 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终是等到了这一天。 黑龙一尾甩落在地,无数无面鬼死于龙尾下,萧白身旁的威胁眼见被扫清,他站在黑龙庇护的阴影下,仰天静默。 纵使他这十年修炼到元婴期又有何用,生死咒图至今召唤不出战神卫殇,阵法对于高出自己这么多阶的强者根本无用,青芒他到现在都未能凝出剑灵。 终究还是要靠楼启护他性命。 萧白从未如此痛恨自己。 又是一声龙啸,萧白看见黑龙那金色的瞳孔,随后波纹一样的灵力将他的身子渐渐推远,从无面鬼群头上掠过,明明速度快到看不清身形,萧白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楼启的意思。 那声龙吟告诉他的是:带着龙蛋逃出去,我很快会来找你们。 要相信我。 萧白相信他,他也知道自己修为不足,在这儿待下去只会成为楼启的累赘,说不定还会成为他的软肋,他距离楼启越来越远,远到看见那条巨大的黑龙翻滚在半空中,都带着一种模糊的光辉。 最后一眼,萧白只看见黑龙居于众鬼中央,魑魅魍魉一般的无面鬼涌上,有三男一女分布龙身四处,结成天罗地网,黑龙的瞳孔闪烁着燃烧的血色,他的每一个鳞片,每一根利爪,每一次长啸,都带着决绝的悲壮之意。 将他推远的灵力渐渐消失不见,萧白回头望了一眼,转身顺着来时的道路飞身而去。 这条道路一直延伸到陆地上,明明来时宽敞明亮,萧白此时却觉得狭窄而黑黝,整条路上死一般的寂静,萧白几乎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萧白告诉自己,要相信他。那么多次他都平安无事回来了,这次也不例外。 这颗龙蛋是他们拼死拿到的,他要将龙蛋完完整整的带到陆地上,这样……这样楼启肯定也会很高兴。 若是明日他没有出现,若是自己没有等到他…… 若是…… 他便将龙蛋安顿好,独自来寻这群怪物,生同衾死同穴。 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萧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眼睛被这带出的风刮的生疼,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只差一步,便可重见天日。 那出口却拦了一个人。 只差一步。 那人形骨消瘦,相貌不俗,一身戾气,宽大的衣袍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他抬起没有眼白的双眼,嘴角扯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萧白认得他,江书道。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江书道与十年前恍若两人,他在江书道身体里留下的那根针也消失不见,他不止一次听说过,江书道是被掌门救活的…… 哪里是救活,分明是里面换了一个芯子。 那么多破绽,萧白却从未在意过,或许他曾怀疑过这些事情,却没有追查下去。 萧白前路被堵,后路不可退,他只有拔出青芒迎战。 他的后方忽然蔓延来一阵冰凉之气,熟悉的龙威在海底震耳欲聋的翻滚扩散,萧白的脚下忽然凝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面。他身旁虚幻的海水如同镜子一般破碎,真正的海水涌进来,萧白封了鼻息,那海水未触及到他的衣摆,忽的在一瞬间结成苍白坚硬的冰棱。 所有的海水在极寒的低压下倏的凝聚成冰,晶莹的固体颗粒封锁其中,开出一朵一朵剔透的结晶花,这样的景象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这片区域的海面。 萧白的眼前……千里无垠,深海炼冰。 第107章 十只石砚青 “江书道”的胳膊下垂成诡异的姿势,他的脸上被破碎的冰棱割划出一道道伤口,里面却并未流出殷红的血液,而是黑色的雾气在里面蠕动,迅速将伤口愈合。 他的手中出现一把极煞的剑,似是由万鬼祭成,隔着很远萧白都能感受到里面冤魂的嚎哭。 萧白不动声色的问道:“江师兄缘何来此?”他脚步变幻,手中青芒已做出攻击的姿势,说话的同时,萧白身形一闪,剑尖猛的刺向“江书道”的心脏。 “江书道”竟徒手抓住他的剑,未退一步,萧白只觉刺到了一滩烂泥,那手如同软虫一般蠕动,黑气很快包裹住青芒的剑身。 萧白一惊,右手翻转,剑尖挑开那怪物的手,瞬间黑血喷溅。有几滴溅到他的胳膊上,外衣发出“呲拉呲拉”的腐蚀声,萧白心中惊骇,他的皮肤已经感受到了那灼烫的痛苦。 这怪物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那腐蚀的黑血似乎还在向下渗透,萧白几乎怀疑自己有那么一瞬间那着青芒的手在抖。 这地方狭小而幽闭,生死咒图的威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反倒会阻碍自己的行动。 “江书道”手中的剑本不该存于世,这般邪气的东西,青芒每一次对上都会发出嗡鸣,戾气顺着手臂侵入骨髓。 萧白身上多了无数细小的伤口,这些伤口不深,都是邪气侵入所致,甚至好似在一点一点腐蚀他的血肉。 “江书道”一手提着剑,手腕迅速干瘪,手上的指甲又黑又长,弯钩一样,看一眼便会挖去人的双眼。 有什么从他的手中钻出,那东西立马渗入地底,黑影一般的又钻入萧白的脚下,一股尸寒之气从萧白的脚底直冲脑门。 萧白终是不敌。这不仅仅是心智的问题,而是实力的问题。他与江书道之间修为相差太多太多,多到像是十年前他面对卫殇的时候。 相差一阶已是天与地的差距,好比蚍蜉撼树,他不过是只蝼蚁。 他看见江书道的剑尖,上面还挂着自己的血,血珠从顶端滴落在冰面上,恍若一朵血色的花瓣。 黑色的锦靴缓缓朝他走来。 萧白想回望一眼,面前的景色却开始天旋地转,他的身子倒在凝冰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缓慢而又艰难的眨了一下双眸,眼皮沉沉欲坠,他定定的望着冰层下晶莹剔透的裂纹,眼里最后一丝微弱的萤火也在挣扎中堙灭。 而后是漫长而孤寂的黑暗。 江书道嘴角咧开,看上去像是下巴上开了一道口子,他将剑收回剑鞘,弯下身将地上躺着的青年扛在肩膀上,直接消失在这通道中。 他未曾看见,一张小小的纸片人随着他的动作从青年袖口滑落,纸片人歪了歪头,没有五官的小脸上怔怔的望着青年消失的地方,它忽的抬起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一呲溜就不见了。 而那方向……正是就在眼前的出口。 远处旭日从海面腾腾升起,火红的朝阳霞光映染了天际,光芒一瞬间挥退黑夜,明辉万丈。 海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仿佛那冰封奇景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天亮了,梦也该醒了。 —— 落日城出现了一件怪事儿,有人说昨夜晚偶然得见黑暗中天边白光崩裂,甚至有人睡梦中恍惚听见几声妖兽吼叫,那声音悠长而震荡,他们心中隐隐的生出了恐惧的情绪,灵魂都要被摄的离体而出。 而对于萧如是他们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发现萧白已经一日未曾出现了。 他们晨起的早,自然也听到了这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正想结伴去告诉萧白他们打听到的消息,结果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反应。 众人一开始以为他出去了,便没有在意,那之后萧如是又去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在。直到时间行至傍晚,石砚青才察觉出了问题。 他们住处的守卫越来越多,萧如是敲萧白门的时候,都感受到几股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 石砚青将发现萧白消失不见的事告诉萧如是与小和尚,萧如是一听这消息急了,四人连忙在落日城各处寻查萧白的踪迹。 至于萧白的住处,他们破了那锁,进去后丝毫未发现奇怪的地方。 石家兄弟同萧如是他们找遍了落日城的各个地方,却依旧一无所获。 不过很快,他们便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萧白的消息,只不过这消息不亚于噩耗。 落日城忽然响起了震彻云霄的召集号角,一声一声,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过去。 四大仙宗的掌门时隔多日再次出现,他们满面凝重,威严不语,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那些落日城的侍从。 所有修士渐渐往召集的地点聚集,熙熙攘攘的人挤在一起,吵闹纷杂,萧如是他们自然也在其中。待他们看见各门派掌门出现后,瞬间声音消了下去,只敢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将我们所有人召到一块儿到底有什么事儿?” “会不会是龙蛋找到了?!” “我看不一定,说不定是龙蛋没找到,还要赶我们回去。” 沧海生环视了一圈,长髯随风而动,他面上一片严肃的凝重,上前一步,声音颇有些痛心道:“数日前,落日城内的龙蛋被盗。而我已与各位掌门查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拔高了声音,悲痛惭愧道:“同时我们也抓住了偷盗龙蛋的弟子……” 萧如是眼神一跳,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与无道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萧白至今还未回来…… 沧海生顿了顿,继续道:“那名偷盗的人,正是我昆仑门下弟子——萧白!!” 众人震惊的哗然,声音又开始嘈杂,每个人都在交头接耳。 只有昆仑的弟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们心中不信,可这又从自己门派的掌门口中说出来,由不得人不信…… 萧如是更是握紧了双手,她的心被高高的吊起,提高了声音:“掌门!萧师兄一直安分守己,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望掌门明鉴!” 石砚青沉着脸,他一直是温文尔雅的样子,此刻面上却乌云密布,他紧跟着道:“掌门!我们要求亲眼见到萧师兄问清楚!萧师兄实力不俗,完全有实力夺得头筹,他为何要冒着风险去偷盗龙蛋?这事疑点重重,请各位掌门重新查探清楚,说不定萧师兄是被人陷害至此!” 无道双手合十,目光清明,好似可看透人心,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在事情未下定论之前,请掌门将萧师兄放出来。” 石宴唐巨大的块头待在那就是震慑,他声如洪钟:“这事我石宴唐第一个不信!望掌门明鉴!” 只要一人站出来,剩下的人再出来说话便容易多了,质疑的声音与嘲讽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我虽与萧师兄接触不多,但一直听过他的传闻,他不像是会偷盗的人。” “这可说不定,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们要求与萧师兄方面对峙!” “对!当面对峙!” “怎么说也是我们昆仑的人,再者萧师兄没有理由这样做,我们不相信!” “我们要求重新寻求真相!”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基本是昆仑的弟子,百来人聚成一团,同其他门派的人泾渭分明,以萧如是四人为首,不顾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固执坚决的要求亲眼见到萧白。 摇光咬了咬嘴唇,忽的站出一步,仰首道:“我瑶池灵女,请各位掌门还事情一个真相!” 她站出这一步,便再没有退回去,瑶池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一副她们的灵女已经疯了的表情。 从此,她便与瑶池隔了一条永跨不过去的鸿沟。 只听的柔笑一声,温润的男声缓缓响起,他面目苍白,在一众和尚中间显得尤为病弱。 “我温君柏,与萧兄弟神交已久,他的为人我多少知道一点。各位掌门不如先将萧兄弟放出来,也好让这里的千名弟子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如此,才可服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了声音。随即更加激烈的吵闹声响起,他们寸步不让,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凑热闹的,都开始控制不住。 四位掌门面色各异,只沧海生还算正常,他扬了扬手,声音传遍所有的耳朵。 “安静!” 他面上是作为一个掌门的为难与复杂,完美的看不出任何异样。他道:“我知你们不愿相信此事,可事实便是如此。萧白偷盗龙蛋,并妄图将其私藏,我们已将其抓获,人证物证具在!” “我沧海生身为昆仑掌门,岂容如此败类存于昆仑!” “萧白虽不是我亲传弟子,但他却是我师弟秦九歌的亲传弟子,若论辈分,他喊我一声师叔。如今我师弟云游四方,那便只能我代替他清理门户!” “三日后!我将于此亲自审判萧白!自此,萧白便不再是我昆仑弟子!” 一声一声,如同闷雷一般在众人心头炸开。萧白被逐出昆仑,按照沧海生那样子,三日后必然会在千人面前惩戒,萧白能不能活着走出落日城都是难事。 萧如是一口腥血涌上来,性子暴躁的她立即要冲上去,却被无道拉住,她急得要挣脱,石砚青对她摇了摇头。 沧海生压根不给他们见到萧白的机会,看这场面,萧白罪论已定,纵使他们吵的再厉害,在四位掌门面前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他们不会听这百人的质疑的。 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萧白被关在了哪儿,才能将他救出来。 第108章 一只无面鬼 石砚青环视了众人一圈,低声道:“先回去,从长计议。” 萧如是心中不忿,在几人的阻拦下只好作罢。 四大掌门离开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闲言碎语是不会少的,不过刚刚经历了那么一桩事,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嘲讽些什么。 石砚青几人商量着再回萧白住处查探一下,他们刚走没多远,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摇光一身素色,脸上未施粉黛,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诚恳道:“我们谈谈。” 几人相顾一眼,最终还是石砚青点了点头。 不远处温君柏谢过普陀和尚要送他回去的询问,他望着渐行渐远的几人,目光忽的转向未知的方向,面上沉思顿现。 几人直接去了萧白的住处,那地方四面的墙壁上还有残留的屏蔽阵法,石砚青曾尝试破除,却未能成功,现在倒正好用来秘密的谈话。 他们倒不是对摇光有多信任,只是刚才摇光那句话也算是仗义执言,看她那样子,说不定能从她那儿得到什么消息。 而摇光,确实知道点儿什么。 她看着四人都在等她言语,踌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想,我应该知道一点儿事情的缘由。” 萧如是心中一喜,激动的神色都表现在了脸上,她顾不得与摇光之前的恩怨,急急道:“你知道?!那你知道可师兄被关在了哪儿?” 无道安抚的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急。” 摇光摇摇头:“这事我也不是很确定。” 石砚青道:“不管怎样,还请灵女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砚青必当重谢。” “重谢不必,”摇光道:“萧白被冤枉,我亦是担忧他的,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们。” 她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指,继续道:“这事还得从十年前白鹿山宗主白咻发现他的亲传弟子顾青衣为妖修并将其置于死地说起。” 几人面面相觑,对这顾青衣都没有印象。 一直闷声的石宴唐道:“我知道他,哥,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白鹿山遭遇的那群怪物吗?”那次他们九死一生,自己昏迷不醒,石砚青为了照顾他四处躲藏颠沛流离,直到遇见了萧白和楼启。而那一次战役,萧白也因此失踪了整整十年。 石宴唐虽一向沉默不言又心思简单,但那事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记得,相反的是,他将此事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并以此为戒。 石砚青道:“你说的是那个顾青衣?我记得,当年白咻并未能抓住他,而是让他逃了,这事跟萧白有什么关系?” 摇光指尖泛白,道:“这事跟萧白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是,顾青衣逃出后,一直在追查一些事情。” “你们既然在白鹿待了一段时间,那就应该知道,那时候白咻白宗主突然一改性情,大肆追杀妖兽。而据我所知,白宗主此人,他的本体正是一只麋鹿,正宗的妖修。” “你们有想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对妖兽百般宽容的人突然残杀起自己的同类?” 摇光并未等他们回答,她的脸色稍显凝重,继续道:“我并不了解其中的缘由,但顾青衣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这样道:‘白咻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白咻,他只剩下了那副皮囊,里面的灵魂已经被怪物占据。’青衣让我小心,不可相信任何人,那时我不懂什么意思,自是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后来,我的师尊……妖月。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我如今在瑶池的处境,苏锦绣随时会取代我的位置,我在瑶池已经岌岌可危。” 她的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我从小在妖月身旁长大,我与她的关系,与其说是师徒,不如说母女更为合适。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像是变了一个人,里里外外,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样子。” “没有人比我更为熟悉她的一切,但是……她的行为,她的习惯,她说话的语气,都好似一个陌生人一般,我曾有一段时间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人夺了舍。” 摇光的语气并没有多大起伏,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惊了一声冷汗。 她望着四人,双眸黑漆漆的,缓缓道:“我不知昆仑和普陀的情况,你们身为昆仑弟子,必然能感知到些什么。” “你们确定,那个所谓的沧海生,真的还是你们温和又慈爱的掌门?!” 四人心一惊,从后背陡然升起了一股凉意,汗毛都要竖起来。 好似过了良久,石砚青才道:“白鹿山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摇光的眼神柔和了些,道:“十年前顾青衣被追杀,是我救的他。”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自那之后,她便一直收留着顾青衣,并与他背着所有人结成了道侣。 摇光本想在船上见到萧白的那次便将这些事告诉他让他小心,只是这事太过玄幻,她说出来萧白未必会相信,她又犹豫了很久,便作罢。若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当时便是怎样她也要跟萧白说的,也不至于现在如此懊悔。 这事看着难以置信又疑点重重,但石家兄弟想的更多,他们曾在白鹿山亲眼看见过无面鬼扒开人皮钻入其中成为一个活生生人的画面,而昆仑也曾出现过无面鬼群,他们越是想的深入,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四大掌门,当真被夺了舍?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又从何而来,他们又为什么要对萧白下手……这些几人都一无所知。 气氛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萧如是咬了咬牙,双手捏的青白,道:“我们要赶紧将师兄救出来。”无道无声的握住她的手。 石砚青诚恳的望着摇光道:“多谢,我们四人感激不尽。”他停了下,继续道:“如果灵女得到什么消息,还望告知我们一声。” 摇光点头:“自然,我也希望萧白无事。” 她与顾青衣注定不能光明正大的昭示彼此的关系,他一直在追查这些事,她提心吊胆。这次一行,摇光本打算还了妖月的恩情便退出瑶池,顾青衣也答应了她事情一结束便与她隐入山林。 她年少不知爱滋味,看过听闻了萧白与楼启之间生死相随的情感,羡慕至深。后来她遇见了顾青衣,从此坠入情网,如同飞蛾扑火,再无法逃脱。 而现在,从她想要救萧白的那一刻,就表明了……她与顾青衣要重新卷入这场修仙界的风云变幻中,不可独善其身。 —— 黑暗,还是黑暗。 水珠从房檐上滴落下来,汇聚成一小滩水渍。萧白闻到了腐朽的气息,他的鼻尖动了动,碎发粘在额头上,整个人都有一种生了锈的迟钝感。 他尝试着睁开双眸,眼前缓缓的出现了一丝光亮,待眼睛适应后,萧白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座牢,四处封闭,湿润而腥气,他好似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萧白不确定自己还在不在水里,他只能通过头顶渗透下来的水迹判断这地方应该是一处水牢。 萧白的头还有些晕眩,他四肢并未被绑起,能够在这牢里自由活动。只不过他现在全身无力,体内更是一丝灵气也没有。准确的来说,是灵力被一层屏障所阻隔。 萧白试了几次便放弃了。 他又唤了几声系统,识海中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萧白有些头痛。 远处的门“吱压”一声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萧白没有动作,他坐在地上,一身青衣变成了灰扑扑的颜色,地面的脏乱他也不在意,双眸平淡而静默。 “萧,白。”来人说话一字一顿的,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有些大舌头,语气很是怪异,听在人耳朵里刺耳至极。 萧白看向那人的脸,神色不变:“江书道。” 江书道咧开一个笑容,他的背部微微弓起,身体里面翻滚的黑气都要兴奋的冲出来。 他道:“你的皮囊,我要了。” 第109章 两只无面鬼 萧白心中一凛,他衣裳下的身体在江书道说出那句话后瞬间绷紧。他的眸光转冷,面上并未泄露太多的神色。 他看过无面鬼占据人身体的画面,自然知道那有多残忍。 江书道的身形猛的暴涨,他的皮肤底下好似有什么鼓起的东西在蠕动,他这副皮囊渐渐膨胀起来,仿佛随时可能炸裂,萧白几乎可以看见他身体里一团一团乱窜的黑气。 萧白忽然笑了,他道:“你杀了我,便休想再引楼启出现。” 江书道身上围绕的黑气微微一顿,竟散了些许。 萧白看见他那一瞬间细微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不过是走投无路,情急之下才胡乱扔了一句话,但也不是没有根据。江书道完全可以在海底之时趁他晕了之后便侵入他的身体,何必等到这个时候,还将他关在这水牢之中。 最重要的是,萧白满心满眼的坚信自己男人那么厉害,又岂会容易被抓住。 江书道身上的黑气又凝聚了些许,他桀桀笑道:“楼启早在海底已被我们剥食殆尽,你又何苦挣扎,还能少些痛苦。” “他没有。”萧白坚定的重复了一遍:“他没有。” 如果他猜的没错,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那群怪物一直未对他下手,便是为了引诱楼启再次出现,但现在江书道出现在这里,便只有一个可能。 萧白并不慌乱,相反脸上还露出了淡定从容的神情,他盘腿坐在地上,冰冷腐朽的牢笼阻挡不住他青衣风华,只听他悠悠道:“你背着他们偷偷溜进此处,妄图占据我的身体,若是他们得知此事,坏了他们的计划,你认为你还能活?” 那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如今所谓的四大掌门。 江书道果真犹豫了,他眼里闪过一丝骇色,转眼即逝,再看去他已经恢复如常,黑气翻滚中,他道:“待我披上你的皮囊,便是楼启也分辨不出真假。我便代替你引诱他出现,岂不是两全其美。”他当年实力不足,只能靠沧海生抢了这江书道的身体,但亦出现了许多问题。他衣服下的躯壳已经千疮百孔,若是扒了衣服,便会看见这副身体四处已接近腐烂流脓,甚至还出现了尸斑,他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身体,而萧白就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他想成为一个人,真正的人。而不是似人非人的怪物。 江书道看见面前的青年脸上露出预料中惊慌恐惧的神色,反而那张脸上竟还挂着笑容。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萧白微微一笑:“你不知道吗?我与楼启在十年前早已结成道侣契约。” 他一字一顿道:“若是我身死,楼启便会立刻察觉,他亦不会独活,你们休想再找到他。” 萧白看着面前怪物黑气翻滚愈演愈烈的样子,他能深刻感受到他的怒气,黑气浓重的让萧白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萧白握紧了双手,心中的警戒值已经达到顶峰,他面上依旧是八风不动,却精神紧绷随时注意着怪物的动作,防止他暴起冲进来对自己下手。 黑气笼罩中,有人压抑着道:“便让你再多活几日。” 萧白眨了下眼睛,他眼前重现清明,笼罩的黑气在一瞬间退了出去,江书道的人也消失不见。 他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萧白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提着心神,他如今灵力全无,又与空间失了联系,随便一个小怪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萧白在识海中唤了几声系统,毫无意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也不知……楼启怎么样了…… 他没有泄气,开始专心致志的冲破体内那层隔绝灵力的屏障,只要有了反抗的能力,他便多了一丝逃出去的机会。 而此时系统空间中,金属小球发现自家宿主将一颗蛋扔进来后,它发现自己与宿主的联系竟然断了?! 系统将趴在龙蛋上滚了滚,忽的停了下来,它睁着大眼睛定定的望着面前比它大了许多倍的蛋。 “这龙蛋……”有问题啊…… 系统有些不确定,上上下下扫描了好几遍,黑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 它默默的将龙蛋推到灵泉里,看着那椭圆形的龙蛋被旺盛的生气包裹,它的心却渐渐的沉了下去。 但愿不是它想的那种情况……那样对于龙君,实在是太过残忍。 落日城外的密林,天远地清,日光冗长,茂密旺盛的山林植被翻涌起绿色的海浪。 沉默的男人站在高高的树顶,他耳边黑色的龙鳞泛着冰冷的光泽,双眸血红,从他的衣领望去,依稀可以看见妖异的魔纹,一直蔓延到胸膛以下。 过了很久很久,那龙鳞才褪去。 他的袖口挂着一张小小的纸片人,风一吹小人儿就荡来荡去,纸片人顺着那宽大的衣袖艰难的爬了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它歪了歪头,见男人遥遥望着那远处的内城,它也遥遥望着远处的内城,虽然它没有眼睛。 纸片人只隐约有个意识,知道自己主人遇到麻烦了,它一路躲过那些可怕的白衣侍从,藏在陌生弟子的衣服里,直到天亮了才敢出来。 它不知该如何才能将主人救出来,但如果是这个男人,一定可以。 三日后—— 天刚刚破晓,整座落日城开始苏醒,不用等召集的钟声响起,所有弟子自发的往城中央聚集。 落日城的中心地区是一块大而空旷的场地,这里的人极为注重信仰,四处可见祭祀用的物什,而那地方正立着几根石柱,上面雕刻着奇形怪状的纹路,所见之处皆是肃穆而庄严的白色。 被石柱围起来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台,可供几十人站立,圆台高平地五尺,确保台下的所有人都能看见上面的情形。 萧白将要站在这高台上,接受千人的质疑与审判。 上千名弟子里一层外一层的将圆台包围,四周的私语声渐渐嘈杂,萧如是带着昆仑弟子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再加上石宴唐那魁梧强壮的身材和凶神恶煞的脸,倒令人不敢肆意言语。 他们不敢明着说,却用行动与昆仑划了一条明确的分界线,导致昆仑百余人与其他门派弟子相隔半米多远。 很快,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过去。 从远处来了一批人,一开始只能看见那缥缈的白衣,皆是落日城的侍从。为首的是四大仙宗的掌门,后面陆续跟着各大门派的宗主,而在这众人之中,有一人格外显眼。 那人身着天青色长裳,上面似是沾染了灰尘,他的形象稍显杂乱与狼狈,双手双脚皆用灵力结成的枷锁扣起,在这样落魄的情况下,他的脸上却还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仿佛四周的目光不过是天边的一缕浮云。 萧如是几人忍不住上前跨了一步,忽的见青年偏头往他们的方向望了一眼,那双眼睛里并未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在安抚着他们,几人硬生生的将这种冲动按下来。 萧白被带到了高台,只他一人。 这种被打量被质疑被指责的感觉,就像是好似自己真成了十恶不赦的叛徒,萧白承受能力强悍,通通都当做视而不见。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处,耳边听着从台下人夹杂在一起的言语声,大概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被关的这三天,一直担心楼启会前来相救,这不亚于自投罗网,而他连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用谈外面的情形。 现在看来,楼启一直未出现,所以这些人才会狗急跳墙,甚至给自己安上了这样一个罪名。 萧白看着那些个掌门横眉竖眼的样子,心中非但不觉紧张,反倒觉得好笑,他萧白活了三百多年,头一次经历这样好似三堂会审的景象。 突的一声爆呵,沧海生立于众人之前,手中拂尘垂在身侧,长髯抖动道:“萧白,你可认罪!!” 台下的人蓦的噤声,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仍然不敢置信,齐齐转头盯着那将腰背挺的笔直的青年。 萧白眼里泛着冷光,提高了声音道:“弟子不知何罪之有?” 沧海生拂尘一扫,脸上浮现怒气:“萧白,你暗闯内城,偷盗龙蛋,这是其一!” “你拒不认罪,以下犯上,这是其二!” “萧白,我念你是昆仑子弟,一再给你机会,可你却冥顽不灵!现如今你师尊远游,我便代替你师尊行天道!诛罪孽!清理门户!!!” “你可服气?!” 萧白未见惊慌失措,脸上出现了倔强的神色,冷声道:“我萧白不服!” “弟子从未做过的事,为何要认罪?在场人皆知龙蛋于数十日前被盗,弟子也关心此事,便一直在追查,可三日前各位掌门却将弟子从居住的房内打晕带出,又将弟子关入牢笼,弟子至今不知发生了何事。” 颠倒黑白谁不会?胡说八道谁不会?除非他们拿出证据来,自己只要咬紧牙关拒不承认便行。 “弟子敢站在这儿对天地发誓,我萧白,问心无愧!” “一派胡言!我与各位掌门当场将你抓获,人证物证俱在,你的意思,莫不是这四大仙宗的掌门,都在说谎不成?!”这句话却是江书道说出来的。 “当场?”萧白将目光望向他,双眸至深至纯,他嘲讽道:“如果我没记错,我被抓的时日,应该是三日之前,何来当场之说?更何况,若我已将龙蛋偷盗而出,为何还要再转回去再闯一次,这岂不是自投罗网,江师兄莫要张着嘴巴便胡言乱语。” 江书道气急,哑口无言。台下的人又开始窃窃私语,这回他们的态度却起了变化,心中认定萧白是盗贼的想法开始松动,萧如是等人见有效果,便忍不住站出来说话。 “萧师兄的为人我们也知道,他的实力在我们众人当中也是翘楚,他根本没有偷盗龙蛋的理由。” “掌门莫不是真搞错了?兴许有人栽赃嫁祸。” “这件事应当彻查,见萧白师兄那样子,看上去真像是被冤枉的。”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便盖过了其他门派杂碎的声音。他们心中也有怨气,先不说萧白有没有真的偷盗龙蛋,但怎么说也算是昆仑弟子,而且是亲传,掌门将他拉到众人眼皮子底下,不分青红皂白先定罪,又做的这样决绝,丢的是昆仑的脸,着实是令人有些心寒。 沧海生环视了一圈,那双眸子平常看起来温和至极的,现在却藏着一丝阴鹜。 他在找人,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那条龙,当真不再管他的伴侣? 第110章 三只无面鬼 沧海生忽的扬了扬手,待四周嘈杂声音渐渐停止,才重重的叹了口气,悲痛道:“如此孽徒,师门不幸!” “若是你将龙蛋交出来,还可减轻点罪责,我本想给你留点颜面,可你拒不承认罪行,我便不再留情。” “萧白小儿,我且问你,你暗中勾结魔族偷盗龙蛋,隐瞒身份进入昆仑,妄图入侵修仙界,这是第三宗罪!” 江书趁机高声道:“我等亲眼所见,休要再狡辩!此子若留在昆仑,势必要引起整个修仙界的动荡,沧掌门得应天命,替天行道,萧白此人,绝对不能留!” 这些话一出,便不再是偷盗龙蛋的事了,暗中勾结魔族,入侵修仙界,每一项罪行都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 修仙界跟魔族积怨已久,修士对于魔族的厌恶与仇恨根深蒂固,凡事只要扯上魔族,便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再者这几年边境战火纷飞,魔族又出现了一名杀神接连攻陷了几座城,魔族已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修仙界内部,人人自危。 对于魔族,修仙界从来都奉行一个法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他们看着萧白的眼神开始变了。 那是对待敌人般的警惕目光。 萧如是几人心一慌,他们也没预料到竟然还有这事,他们自是不信,可抵挡不住修仙人对魔族的仇恨太过强烈,已经到了赶尽杀绝的地步,这里有上千名弟子,若他们真信了,萧白这次恐怕有大麻烦。 现在这种场面说太多也无济于事,那四大掌门摆明了要置萧白于死地,石砚青几人对望一眼,做好了要营救的准备。 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无异于飞蛾扑火不自量力,只能是送死的份,可萧白于石家兄弟有再造之恩,于萧如是和无道有至亲之情,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萧白在众人面前被惩戒唾骂而死。 纵使他们身死道消,也绝不后悔。 沧海生右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条荆棘长鞭,他道:“此鞭名为饮魂,萧白罪无可恕,当鞭打七七四十九次,抽尽灵识,魂魄永世不得进入轮回道!” 他踏入高台,一手执拂尘,一手执长鞭,那鞭子不是凡品,多看一眼仿佛都能摄魂夺魄。 萧白没有动作,不避也不逃,他静静的看着沧海生朝他走来,身体紧绷,体内灵力在疯狂的运转,即将冲破那层屏障。 只差一点…… 石家兄弟与萧如是四人将要暴起飞身上台。 只差一点…… 沧海生近在咫尺。 萧白双眸噌的一亮,精光闪过,他手脚上绑着的锁链忽的哗哗作响,浓厚的灵力冲天而起,他抓住锁链猛的一扯,那锁链应声而断,瞬间成为两截,与此同时,沧海生的长鞭也甩了过来,一股杀气腾腾的劲风直奔萧白脑门,萧白浑身一凛,当即飞身而起,脑袋朝后一仰,长鞭刮着他的鼻尖而过,萧白几乎以为自己的鼻子要被削断。 未等萧白有所反应,第二鞭已经抽了过来,这次实实在在的抽到了脊背之上,萧白用灵力阻挡,却闷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曾想过将四大掌门被夺舍的事情捅出来,可不说没人相信,纵使他们相信了,这几个怪物修为如此高强,千名弟子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往最坏的方向想,这里的所有人也会沦为怪物的阶下囚。 这就导致了萧白现在只能孤军奋战。 他擦了下嘴边的鲜血,这鞭子着实厉害,一击之下竟让他的灵魂都要飞了出去。 萧白眼看着那边石砚青等人竟不顾阻拦要与人相抗,他心中焦急,生怕这几人真的傻到要不顾性命要救自己,他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松动,这时,沧海生的第三鞭已经冲着他的弱处狠狠的甩了下来。 “我便一鞭一鞭的抽满这七七四十九鞭,直到那条龙出现。” “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 萧白一个晃神,直觉性的要伸出胳膊阻挡,他的青芒早在被抓之时不知掉到哪儿去了,许是被这群怪物拿了去。 呼啸的烈风冲至面前,忽的一阵刺眼的剑光,萧白眼中一片苍白的颜色,时间与空间交错,恍若静止,他感觉到身后有人提着剑高高举起又重重挥下,杀意滔天,那剑光好似银蛇闪电,擦过萧白的身侧迎上那甩来的长鞭。 轰然一声,剑光竟在高台留下了一道长坑,而那长鞭也被击退了出去,尘嚣四溢。 萧白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呆呆的望着那向他走来的男人。 男人面容极为冷漠,双眸血红如残阳,他看见萧白身上被长鞭刮过的伤痕,瞳孔猛缩,那隐藏在衣领内的魔纹竟在一瞬间爬上了颈侧和小半张俊美的脸。 他将萧白拉入身后,右手在萧白的脸上一蹭而过,很快便收了回去,只听见他轻声道,声音有些沙哑:“让你久等了。” 萧白撑到现在都一直绷着个精神,没有泄露一丝理智外的神情,现在却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番动静惊的众人逃离了数十米远,待他们看清场内的情形,有人骇然惊呼:“魔族!” “看他脸上!那是魔纹!” “沧掌门果真说的没错,那萧白早已叛出修仙界与魔族狼狈为奸!” 而相较于这些人,昆仑的弟子显然更为熟悉这个男人,他们中间的大部分都曾被这男人的强大精神所折服,甚至将他当成了昆仑的支柱。 直到十年前男人在雷劫之中陨落。 有人低低的喃喃了声:“大师兄……” 他们心中那敬佩又强大的昆仑大弟子,竟沦为魔族?! —— 魔族的影响力实在太过强大,众人早在一瞬间拿起了武器,上千人警戒的盯着高台上那男人,仿佛随时都会与其决战到最后的模样。 沧海生露出笑容,他将鞭子收回手中,用只能三个人听见的声音道:“你终于来了。” 楼启淡漠的眼中未起一丝波澜,红眸更深更沉,萧白被护在他身后,心中担忧自是不必言说。他的脑中一瞬间转过千万种想法,不可避免的产生一股是自己拖累了楼启的情绪。 他们要如何才能从这落日城逃出去…… 沧海生忽的扬声道,声音传遍至每个人的耳朵:“我的大弟子楼启,世人皆知他早于十年前逝于雷劫,而现如今他却未死,反而堕入魔道,孽徒!为师现在就清理门户!非我族类,当诛!” “萧白勾结魔族乃事实,偷盗龙蛋亦是事实,当诛!” 颠痴和尚闭眼垂眸一声:“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萧施主真当要与那魔族邪道为伍?” 所有人皆说魔为邪,仙为正,所有人皆道魔族十恶不赦,当连根拔起赶尽杀绝。 萧白看了一眼楼启,他何时堕入的魔族,萧白不曾知晓。 他知道,若是自己走上了与魔族为伍这条路,便再不能回头了。 而他也不想回头。 萧白站在楼启身后,冷声道:“天道之下皆平等,便是魔族又如何,我愿舍身脱离修仙界,也不愿与尔等一般空有皮囊!人非人,鬼非鬼!” 这句话旁人听不懂,在场几人却是心知肚明,沧海生当即阴沉下了脸。 忽的有人的声音如同炸雷一样在半空之中响了起来:“跟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 来人面容妖异,一身邪妄,魔气浓厚的都从身上溢了出来,正是魔尊殷无常。 他仰头大笑:“天道之下皆平等,好一个天道之下皆平等,我魔族既不容于世,便冲着这句话,也要在这修仙界占据一方!” 殷无常话音刚落,他的身后隐隐出现成千上万个人影,那些人影渐渐凝聚成实体,竟是越来越多的魔族。 魔族立于半空之中,他们的脸上,胳膊,露出的胸膛,皆深深印刻着繁复的纹路,那魔纹越深越多,便代表他们的实力越强。 他们将天空占据,手持魔剑,面容冷酷的看上去像是被修仙界遗忘的罪孽之人。 而在不知不觉中,这里的所有人,竟然已经陷入了被魔族重重包围的险境…… 第111章 四只无面鬼 萧白乃魔族之人,楼启亦是魔族之人,若说之前还有一部分的人不相信此事,但现在魔尊出现,再加上楼启脸上那再明显不过的魔纹,这事已成定局。 昆仑的弟子还处在茫然的状态,他们的美人师兄,他们视为憧憬的昆仑大弟子,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十年一别,他们竟要拔剑相向。 萧白从楼启身后走出,他身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落着血珠,他迎着众人的目光,苍白的唇色衬的他整个人有些冷寂肃然。 他也是个男人,他不应该躲在楼启身后。 这个场面,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沧海生的用意,怕是要让他们二人被整个修仙界所背弃,自此不容于世间,成为人人喊打的魔族。 不过他们却算漏了一件事,怕是沧海生怎么也没想到,殷无常会在这时率领魔族大军压境,导致现在成了这副形势逆转的模样。 魔族迟迟没有动手的迹象,殷无常只是高高的俯视这一群愚不可及的人,冷哼一声。他自然没有什么济世救人的想法,但比起那些不知来历的怪物,这群人类倒显得可爱些。 楼启缓缓抬起眼眸扫过一圈围着的弟子,那目光冰如寒魄冷入骨髓,竟有的弟子承受不住退了几步,他一手握住萧白,一手举起岁寒,剑尖划破长空,高台崩裂,硬生生的在人群之中劈出一条路来。 所有人皆如死灰一般,寂然无声。 沧海生没有阻止,倒是其余几人有些急了起来,被沧海生冷眼一扫,终是憋下去。 沧海生懂得趋利避害,魔族人数众多不好相与,若是只有楼启一人,他们尚且可以用天罗地网将他抓起来,但多了这么多敌人,免不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望着那二人的背影,道:“萧白,楼启早已堕魔,我念你年岁不高,心智不定,恐被魔障骗了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萧白被楼启带着走,他抬头望了一眼楼启的侧脸,那魔纹黑的妖异,黑的像是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堕魔……堕魔…… 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他们每走一步,身旁的人皆退让一分,那些弟子手持长剑横在胸前,脸上或惊惧或戒备,萧白心里讽刺,只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萧白,你当真要同魔障为伍?!” 同魔障为伍又如何? 他反手握住那宽厚温暖的大掌,不经意间目光对上人群之中的萧如是四人,他们眼里露出哀色,不知是哀己身不幸,还是哀他误入歧途。 萧白无奈的一笑,这次,终归是要对不起他们了。 “萧白,你当真要与天下为敌?!” 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他的步伐同身旁的男人一样坚定,片刻不曾停下,他的余光望见温君柏,这人的脸上竟还挂着温润的笑容,萧白忽然想起在梦境中的时候,温君柏被关在地牢中,笑容也是如此这般。 他又看见了许多熟悉的人,有的曾喊过他师兄,有的曾请他教过剑法,有的曾暗搓搓拿他与楼启的关系下过赌注,然而此刻他们的眼中皆是惧怕与戒备。 他来到这个世界,本意是要阻止其陨灭,却没想到最终成了一个与之为敌的大反派,这倒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二人渐渐离了包围圈,殷无常静静的等着他们,这一段路走的格外的短又格外的长,此间竟无一人敢拔剑冲上来。 沧海生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孽障……从今往后,我昆仑再无萧白楼启二人。” 嗔痴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天边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鸟儿,顶着楼启的煞气不怕死的飞到了萧白的身上,好歹没在他头上做一个窝,只停在萧白的肩膀上,旁若无人的梳理着自己的翅膀。 萧白一愣,心里有丝喜悦漫延开,忍不住骂了声:“傻鸟。” 楼启望他。 他的身后是修仙界占据了大部分的青年俊杰,他们此时却视他如同洪水猛兽。他的身前是凶神恶煞的魔族,还有血色滔天的长空。 “我们走。”楼启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心里不好受,却未多言。 萧白点点头,道:“好。” 殷无常遥遥的望了一眼那不敢轻举妄动的众人,还有那满眼不甘的四大掌门,嗤笑一声。 萧白的心如同落了一块巨石,重重的砸下来。 他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头。 第112章 五只无面鬼 萧白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忍将他推开,待男人情绪不再那么狂暴,撩开自己的上衣,一手握住男人的大掌示意他摸摸自己的后背。超快稳定小说,本文由  首发 原本触及的该是细腻光滑的皮肤,而今楼启的指尖摸到的却是疤痕一样不平的质感,他双眸一厉,心头震怒,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未等萧白回答,楼启已经起身,萧白乖乖任他将自己抱起来,又任他褪下自己的衣物,乖巧的不能再乖巧。 如果忽略他从肩胛处一直斜贯至腰窝的伤疤的话…… 那疤痕狰狞无比,像是被荆棘划伤一样,又深又长,映衬在青年光滑如玉的雪肌上刺目的要灼伤楼启的眼睛,他眸色通红,内心想要杀人的暴虐欲、望噌的一下升腾而起,楼启伸手小心翼翼的抚过那伤疤,指尖竟有些颤抖。 他放在心坎上的人,那群杂碎怎么敢…… 那群杂碎怎么敢伤了他! 楼启一句不言,阴沉冰冷着眼睛,手中灵力疯狂运转要抹去那刺目的伤疤,他这样不说话,萧白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不见楼启的面容,只能感觉到后背轻柔的温度,还有男人死一般的暴虐气息。 萧白不自觉偏了偏头,小声喃喃道:“看上去有些可怕,其实不疼的。”他说的可是大实话,除了刚被鞭子抽上的时候,后来几乎没感觉。 “没有下次。”身后男人压抑着怒气道:“不得隐瞒我。” 他气极,不仅怒那群杂碎,怒小家伙隐瞒,更怒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反倒让他独自承受这痛苦。 萧白赶紧顺毛解释,道:“我原以为它过几天便会消了的,没想到……”没想到任他如何将灵力汇聚到脊背的经脉上,那疤痕也不过浅了些。萧白初次看见背上伤疤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他一个男人虽不在意,不过这疤痕实在是丑,这会儿让楼启看见也是无奈之举。 饮魂鞭不负虚名,不仅这疤痕让萧白吃了大亏,最让他心惊的是不过一鞭,他的灵魂竟然有收到损伤的迹象,他终究是小看了沧海生。 萧白身上衣物褪去了大半,只剩下半身一层白衫半遮半掩着,他不自在的坐直身子,后面男人抚了那疤痕许久,却一句话也不说,萧白忍不住道:“很难看……”他是真心觉得丑。 楼启盯着青年背上大片的狰狞,眸色深不见底,青年背上皮肤已经在他灵力的作用下变为光滑细腻,那伤疤一样的痕迹却始终停留在上面,双手抚过去没有任何异常,但当眼睛看到时,会看见斜贯背部犹如刺青的大片伤疤。 男人将难得乖巧的萧白换了个位置面对着自己,二人距离不过两个拳头。 他不回应萧白刚才的话,反倒拉着萧白的手抚上自己被魔纹覆盖的小半张脸,声音沙哑:“这里,很可怕。”他拉着萧白的手继续滑过自己被魔纹缠绕的心口,道:“这里,也很可怕……还有这儿……” 萧白听不下去了,瞪着猫瞳:“不可怕!”萧白扑过去咬了口他下巴,厚着脸皮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楼启低头望他,道:“我亦如此。” 他拨开萧白额角的碎发,灼烫的吻落上青年的肩胛,道:“无论你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萧白刚刚还厚的可以筑城墙的脸皮,悄悄的红了。 楼启爱惨了他脸红的样子,呼吸一窒,双手已将他抱在自己身上,唇舌顺着萧白颈间肆虐过去,低声道:“可能会有点难受。” 萧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腰一软,像被细针突然刺了一下,随即便被男人的唇舌夺去了心智。 萧白被吻的晕晕乎乎饥渴难耐的蹭着,以前同楼启昏天黑地的做,这几日被迫远离男人,他也憋的有点狠,这会儿被楼启一撩拨,瞬间变成了磨人的小妖精。 哪知过了没多久楼启便不动作了,萧白双眸沾染上了清透的水光,朦胧中望着男人,似乎在催促着。 楼启被他望的邪火直冒,恨不得将他立马按在床上就地□□,他轻咬了下萧白的唇,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空间渐渐如同水波一样扭曲,一道半人多高的镜子漂浮在二人身边。 楼启道:“看看。” 萧白转头,一眼便望见镜子里清晰的映出二人的姿势。高大的男人将青年抱在怀中,青年双腿敞开牢牢锁住男人劲瘦的腰,二人身体紧贴不留一丝缝隙。尤其青年那水光潋滟的眸子和情、欲满满的面容,场面淫、靡至极。 萧白可耻的石更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萧白微微睁大了眼睛,看见自己背上已经丝毫没有伤疤的痕迹,而原本伤疤的位置,出现了魔魅一般的花纹,妖异又魅惑,美的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妖精。 很容易便能看出来,这花纹是跟楼启身上一样的——魔纹。 萧白懵逼:“我成魔了?”老子啥都没做就成魔了?! 楼启眼中的痴迷之色一闪而过,道:“不过是我灵力所致。”他顿了顿,满意的低头吮上萧白的唇角,叹息道:“乖宝,很漂亮。” 看着青年的身上出现与自己一样的魔纹,楼启全身的血液几乎沸腾了起来,下身更是涨的发疼。 萧白又望了一眼镜子,的确好看许多,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楼启开心便好。 萧白没有看见楼启愈来愈深的眸子。 于是这一整个晚上,那面半人多高的镜子一直也未曾消失,尽职尽责的发挥自己的功能——将青年与男人做、爱的场景完完全全,清晰无比的展现在青年眼前。 萧白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内心羞耻不堪,又被男人牢牢锁住逃无可逃,偏偏楼启好像还受了刺激似的,粗喘越来越重,动作越来越凶猛变态,直要将萧白做晕过去。 萧白举双手双脚发誓,那镜子里被弄的欲生欲死呜咽着求饶的青年…… 绝!对!不!是!他! 第113章 六只无面鬼 萧白被折腾了许久,直到门外有人硬着头皮来禀报魔尊要寻楼启,萧白才被放过 楼启匆匆离去,回到魔族之后他也不知在跟殷无常筹划些什么,连龙蛋都未曾顾及,当然,空间里灵气充足,又有系统在照顾,这也是他放心的一个原因。 萧白想了想,没有跟上去,待楼启回来他自然会告诉他。他沐浴完穿好衣物,一闪身进了空间。萧白进去之前还在苦恼,虽然他自个也是蛋生的,可终究没见过龙族的新生儿,这要怎么孵蛋才好? 另一边,楼启与魔尊之间又是截然不同的肃杀氛围。 二人之间横着一张诺大的地图,地图用魔力绘制而成,漂浮在半空,发出淡淡的白光。 这张地图囊括了修仙界的五湖四海天地山河,东西南北中五陆皆在其中,甚至详细标明了每一座大大小小的城池。 殷无常面露阴狠之色,长袖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他听了楼启的话,自上而下开始全面整顿魔族,除了那些时时刻刻想要策反他的魔,竟还让他抓住了不少混进来的无面鬼!而那些未被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还不知多少……这让他如何不气愤至极。 殷无常虽无心管魔族之事,但他一向护短,一想到自己老巢都快被人捅了去,杀心顿起。 他指尖抬起,地图上忽的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光芒渐渐汇聚成一处,一道小小阵法几乎覆盖了地图上的整个魔族地界。 楼启眉心微微一跳,那阵法他曾经在昆仑见过。 殷无常收敛了情绪道:“我暗中派人搜查无面鬼时,无意中发现了这道阵法。随即我让魔族潜入修仙界各大门派城镇……”他一挑眉,邪魅意味顿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楼启将目光转向地图其它地域,没有说话。 殷无常不在意,他扬起手在地图上拂过,好似有一阵风吹荡起阵阵涟漪,光点逐渐四散而开,漫延至整张庞大的地图。而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块又一块地域浮现出了小小的阵法。 东白鹿,西瑶池,南普陀,北昆仑,中白帝,无一例外。 饶是楼启心里有所准备,眼里还是闪过惊讶之色,这些阵法强大邪恶的程度,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成。 殷无常厌恶的别开了眼睛,道:“我对阵法并不精通,只在这阵法囊括区域发现了不少魔魅的白骨,像是个会吃人的。你家的萧白不是那秦九歌的徒弟,倒是可以让他来看看。” “不必。”楼启冷声道,他十年前曾见过相似的情景,那时萧白奉他命前往驭兽林取凤凰花,而驭兽林,也是第一次发现无面鬼的地方。 楼启眸中墨色翻滚,转而问道:“你可听过上古第一禁阵。” 殷无常心思一定:“你是说那以血海为眼,拥有吞噬万物精血元神之能的阵法?” 传闻这阵法乃是上古一邪道人所创,因其太过残忍,违背天道,掀起了腥风血雨,导致其受到整个修仙界的追杀,最终惨死在万剑之下,而这禁阵也被封存。时隔万年时光,它再次重现在众人眼前。 它的邪恶残忍之处,不仅如此。 楼启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阵法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在很久很久之前,邪道人创了这阵法,他坚信活的人会死去,死去的人会回来,若这阵法大成,他便会永远长生。他无比欣喜期望的给其命名为—— “轮回转生阵。” 殷无常嗤笑一声:“如此邪恶的阵法,竟取了个这般仁慈的名字,极善便是极恶,世人诚不欺我。” 楼启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 轮回往生阵如今已经吸取了近十年的天地精气,沧海生等人没有轻举妄动,无非是因为阵法还未大成,若等之完全将这些地域的生气吸取,不但魔族,整个修仙界都会危在旦夕,而他们也会被断了活路。 楼启微微闭上了眼睛。 魔族一向欲念至上,却尊卑分明,若不得允许,大部分是不敢违抗上面命令的。而萧白所居住之处便是如此,方圆几里无一个魔族,唯恐惊扰了这位大人的休息,玷污了大人的眼睛。 而此时这间让他们退避几里地的屋内,一个人影也没有。 萧白进了空间。 空间还是那副老样子,山精妖兽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睡,灵泉咕噜咕噜冒着泡,鹤叔蟒叔在水底相互依偎。 若说挫败伤感,也是有的。他曾答应他们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将他们带出仙霖,现如今他也只完成了一半。 萧白掂量了下自己的修为,叹息一声。等到将他们全部唤醒,还不知要多少时日。 他查看了一下山精妖兽们的情况,又唤了几声系统。这小家伙也不知闹什么脾气,萧白唤了好久都没有回应,连带着他放在空间里的龙蛋也不见了。 萧白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棵大树的背面,找到了静静待在龙蛋上面的金属小球。 系统没有回头,睁着大大的眼睛遥遥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它底下的龙蛋被灵泉浸的光亮,一大一小两个球叠在一起,竟然还能保持平衡。 不知怎的,萧白竟在它身上感受到了瑟然悲伤的氛围,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的乐不可支,本着对系统关心的念头,怎么也要将它从闹腾变为如此安静的原因弄清楚。 “系统,系统……”萧白喊了两声,系统没反应,他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曲起放开,噌的一下弹到了系统的后脑门,金属小球被弹的飞了出去,还在地上滚了两下才停止。 萧白趁它没反应过来,迅速将龙蛋抱起摸了摸,手感冰凉冰凉的,跟他想象的有些出入。他抿抿唇,眼里闪过柔意。就是为了这颗龙蛋,他跟楼启才差点没能活着回来,若是不将它好好养大,简直对不起自己。 系统晕晕乎乎的爬起来了,一眼见到自家一脸痴汉的蠢宿主,刚要破口大骂,忽的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将嘴里的脏话咽了回去。 它慢腾腾的飘到萧白身边,萧白撩起衣摆坐下树下,它也静静的待在一旁。 萧白越看龙蛋越心喜,抱在怀里用体温捂着,他道:“系统,我要怎么才能把它孵出来?像孵小鸡那样?”可是他没有孵过小鸡啊。 未等系统说话,萧白便苦恼的皱起眉头自顾自道:“这龙蛋都在地底埋了这么多年了没破壳,它孵化是不是要什么条件?我得问问楼启,他当年是怎么破壳的……” 系统幽幽的盯着地面。 萧白低头望它,见小球满身都是难过的样子,将它提溜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两眼相对,萧白收敛了笑意道:“你这几日可是不开心?” 系统动了动嘴,小声道:“没有……”我是怕你不开心。 萧白望了它半响,直望的系统几乎要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但它还是忍了。 “那便是无聊了。”萧白戳戳它脑袋,动作轻柔无比,他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道:“今日便跟我出空间,我带你在魔族这里好好晃晃,省的你憋在空间里长蘑菇。” 他眼中的关心不是假的,系统自然能感受的到,它现在已经不是一块冰冷的机器,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系统眨了眨眼睛,身体里的零件有些卡机。 萧白摸摸它脑袋,硬硬的,倒不似龙蛋那般冰凉,竟还有些滚烫,接下来,萧白便惊奇的看见金属小球忽的一下在他手中变成红球,噌噌的冒了几缕白烟。 完了……系统这是要狗带的节奏。 金属小球恶狠狠的斜了萧白一眼,却没有从他手下逃开,待球面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萧白放了一丝心,还是忍不住问道:“没事吧?” 系统道:“没事。”它的情感越趋向人,身体便会变的越奇怪。 “没事就好。”萧白微微一笑,又用指尖蹭蹭小球的身体,声音柔了下来,道:“我还等着你帮我孵出小龙来。” “等日后小龙出来了,还要你教他学习,像当年教我那样。”青年笑的越来越好看,他将系统放在手心拿至眼前,道:“所以,你要好好的。” 系统不是人类也不可修仙,他总担心若是这小家伙零件损毁,自己找不到给它替换的东西可怎么办。 他没有埋怨过系统,也没有恨过系统将他拉入这个世界,他甚至庆幸,甚至无比感谢系统,让他有了新的人生,还遇上了该遇到的人。 金属小球又有些死机了,明明青年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让它累死累活的气息,可它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系统道:“事情都我做了,那你干什么?” 萧白笑:“当然是看着你干啊!” 系统被他的无耻震惊了,它偏过头,动作都一顿一顿的,卡的不成样子,它极力想将自己身体里那股悲哀的情绪赶出去,却只是越赶越乱。 它想哭。 若是可以,它永远也不想学会这个情绪。 系统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齿轮咔擦咔擦麻木又不顺畅的转动。 它道:“恐怕永远也不会有这一天了。” “这颗龙蛋,是死胎。”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别急着打山河给山河寄刀子(捂头跑)!山河举双手双脚发誓龙蛋不是虐点!剧透有罪所以不剧透,骚年们放心大胆的看下去嗷! 9月12日,依旧爱你们 谢谢撩不到儒风丐太我要闹,寳寳°两只小天使的地雷,熊抱住亲一口。 撩不到儒风丐太我要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0 23:59:53 寳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1 00:19:26 谢谢烙印,冉字,“”,爱男男仍爱男,时卿时末,北影,珍珠画几只小天使的营养液,熊抱住亲一口。 读者“烙印”,灌溉营养液 102016-09-12 15:50:18 读者“冉字”,灌溉营养液 12016-09-11 23:55:34 读者“爱男男仍爱男”,灌溉营养液 102016-09-11 12:47:35 读者“时卿时末”,灌溉营养液 52016-09-11 10:53:46 读者“北影”,灌溉营养液 52016-09-11 07:38:19 读者“珍珠画”,灌溉营养液 102016-09-11 03:40:56 读者“冉字”,灌溉营养液 12016-09-11 00:29:17 读者“”,灌溉营养液 202016-09-11 00:24:56 第114章 七只无面鬼 萧白抱着龙蛋坐了许久,空间里面无日月,他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眼珠动了动,直到系统喊了声,他才恍然惊觉自己魔怔了。 他们对这颗龙蛋的期望有多大,就有多难过。 萧白想起在海底的时候,那群怪物全然不在意他将龙蛋带走,原本他以为是由于楼启的存在,却原来,原来…… 他闭上眼睛,站起了身,抱着龙蛋一脚踏出空间,金属小球待在他的肩膀上,一语不发。 “小家伙,我带你出去看看。” 萧白出了门顺着小道一直走,四周开着艳丽旺盛的花朵,没有死气,反而生机勃勃。有胆小无害的魔灵凑上来,似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它们在萧白身边灵巧的挥舞翅膀,触及了那长裳的衣摆又分开。 萧白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或者说他在逃避些什么。他问过系统,用灵泉也罢用灵药也罢,系统皆答:生命特征已消失。 我该如何告诉你? 楼启,我该如何告诉你…… 萧白到了一处地方,他的前路被飘飘洒洒的风雪阻隔。很奇怪,明明他的后方还是天光平静,前方却是万里无垠,而他就站在了两个世界的分割线上。 大雪白茫茫,却并不猛烈,轻柔的跟一阵风一样。萧白丝毫没有感觉寒冷,他甚至能够透过杨花一样的白雪清楚的看清周围的场景。 凝冰的地面开始出现了一道剑痕,萧白脚步顿了顿,继续向前走去。 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无数道…… 这些剑痕像是常年累月下来的,上面竟然还残留着狂暴的剑气,雪花还未触及地面,便被剑气绞杀至无形。 随着他前行的愈加深入,剑痕也越来越多,地面满目疮痍,剑气缭乱逼人,犹如经历了一场殊死战争。 萧白护着怀里的龙蛋,小心翼翼的用灵力保持它表面的温度,他想走的更远,更远点……最好要让楼启找不到他。 直到他脚下出现了几块石头,拳头大小,通体莹绿宝石一般,表面光滑剔透,萧白腾出一只手弯下腰捡起一只,翻起石头的背面,才发现上面用剑划出了一个无比深刻的名字 ——萧白。 萧白一怔,又捡起一块,上面的名字依旧无比清晰熟悉,他低着头一路捡过去,脚步微急,呼吸乱了几分,待走出百米远,他才回过神抬起头。 面前的场景又是让他怔然立在茫茫白雪中。 无数块莹润的绿石散落在无垠的冰面上,安静的散发着自己的光辉,它们的光芒微弱又柔和,然而数量如此庞大,便聚成了恍若璀璨银河一般的奇异景色。 萧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有些发抖,努力抱紧了怀里的龙蛋,似乎这样便能让自己的快跳出来的心能听话一点。 这块区域是属于楼启的,萧白很清楚。 他不敢上前去看,怕每拿起一块石头,上面深深刻着的便是自己的名字。 想念一个人能有多久?念一个人的名字能有多刻骨铭心?面前的石头有万,偏偏只那个傻男人,干了这般傻的事情。 萧白手里的最后一块石头滚落,滚出几米远,撞到了不远处黑色的长靴,停了下来。 长靴的主人将石头捡起,攥在手心。 萧白偏过头,对上男人远冬一般悠长淡漠的眼睛。 青年的样子很傻,怀里揣着个蛋,神色愣愣的,眼眶不知是被冻着了还是怎的,有些发红。 男人的目光倏的柔了下来,就好似春风揉皱了一滩春水,满目皆是风华。他的眸中倒映出面前人的身影,和青年身后绿石铺成星河浩瀚的光火。 二人相隔不过十米,谁也没有走近。 楼启唤他的名字:“阿白。” 萧白低低的应了一声。 楼启笑了,遥遥道:“我曾与你分隔十年。” “那十年,我每想你一次,便念一声你的名字,后来日子长了……”他停下,又继续道: “思念愈烈,思之欲狂,要将我逼疯。” 男人一字一句道:“于是我每思念你一分,便刻下一次你的名字。” “而今你已归来。” 而今你已归来,这里便再没有存在的意义。 男人等的实在太久了,他孑然独立在茫茫风雪中,这地方只他一人,他眉目沉默天光远长,手中的剑结出三尺青霜。 他一笔一划的刻出那个人的名字,每刻一次,便念一声。 萧白,萧白…… 萧白已经快要疯掉,明明这风雪冰冷,他的心却火热的快要融化,好似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上面,也烫到了他的眼眶。 他挪不开步子,双脚像定在地面,男人便一步一步的走近。 萧白抬头,楼启低头,二人在苍茫雪海间接吻,比此生绵长。 萧白摸摸怀里的龙蛋,忍不住抓住了男人的衣服。 这样傻的楼启,这样让他心疼的楼启,他怎么忍心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楼启最终还是知晓了此事。 他比萧白预料中的要平静的多,他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了一句:“是我大意了。” 当初他一心想找到同类,闻到了血脉的气息,却疏忽了龙蛋的存活性,加之沧海生等人有意扰乱他的视线,最终导致他们差点再次分离。 楼启将龙蛋接过来,龙血运转,试图唤醒它的一丝血脉活性,但龙蛋始终纹丝不动。 他的眼里闪过悲恸之色,将手缓缓的放下,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疲倦感。 萧白想说着什么,却被他止住了话语,楼启道:“让我抱一会儿。” 萧白不说话了,眼睛有点酸。 被遗忘许久的系统看了二人半响,蹭蹭跳了几下,硬生生的挤在了二人中间,龙蛋的上方。 它想成为人类,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类,哪怕做条龙,也比现在这副冰冷的身体好。 金属小球想,是时候该做出抉择了。 这颗龙蛋,将会属于它,它们将融为一体,到时候小龙活过来,它也会永存于世,届时……萧白应该会高兴吧? 系统蹭蹭萧白的衣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这是它的私心。 它想跟萧白永远在一起,还有萧如是和小和尚,还有鹤叔蟒叔,还有傻乎乎的胖球,还有好多好多人。 它在磕磕绊绊中学会了人类的情绪,很大一部分是萧白教会它,哪怕自己一无是处,萧白也从未抛弃它过。 它生而为了萧白存在。 系统望了一眼楼启,大大的眼睛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楼启没有将挤进来的小球甩出去,他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若这世上只剩他一条龙,只要萧白在他身边,便是没有同类也不算什么。 只要萧白在他的身边。 楼启的心里又陡然升起了一丝渴望的情绪,龙族有种丹药可让男男生子,因龙族子嗣稀少,族中又有不少好龙阳之人,所以才研制而成,这种丹药非但没有副作用,还会增长修为,但不可用在人身上,因为人没有发、情、期,而丹药只可在发、情期时哺用。 他不知萧白原形是何种仙兽,但兽类皆有发、情期,他们龙族自然也有,只是他怕伤着萧白,才一直扼制隐忍。 楼启识海中拥有传承,自然懂得这种丹药的研制方法。 现在的问题是,萧白一族的发、情期是在多少岁? 楼启眼眸愈深,深的好似风暴中的汪洋大海,要将萧白这艘小船席卷进去。 楼启不在乎后代是不是龙,他在乎的是萧白,仅仅只是萧白。 他们会拥有相同血脉的孩子。 那是他与萧白结合而生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这点,楼启几乎忍不住要变回原形,龙身胀痛的都要炸裂。 第115章 八只无面鬼 萧白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或者说很不对劲。他确信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也没什么毛病,具体表现在他这段日子对楼启的身体总是表现出若有似无的……饥渴? 好比现在这样。 萧白在纸条上覆了一层禁制,让小麻雀吞下去,这次傻鸟没有拒绝他,还乖巧的让他摸了摸头,这才扇动翅膀飞远了去。 “昆仑情况如何?”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萧白转头却是一愣,眼神飘忽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在男人的身体上打转。 “沧海生自落日城回去便一直在闭关,连带着底下的怪物动作也小了些。”萧白皱了皱眉,道:“一有机会定要将如是他们接过来,让他们待在那龙潭虎穴,我始终不安。” “沧海生急于取我的性命,如今怕是顾不得他们,莫担心。”楼启随手拉过一件外衣套在身上,他刚刚沐浴完毕,身上还带着湿润的水汽,气质冷冽的更像是一把出鞘的长剑。他的长衣毫不在意的敞开,露出大片精壮赤、裸的胸膛,水珠顺着那腹肌一直滑落到□□那不可明说的地方。 楼启淡淡道:“我不出现,他要耐不住性子了。”明明他稍微运转一下灵力全身便可干个通透,他却一直保持着这幅出浴图,半、裸性感的男性躯体快要闪瞎了萧白的眼睛。 萧白觉得不仅自己出了毛病,楼启也出了毛病。不然这男人近日怎的总是不好好穿衣服,只要是二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衣服整齐穿戴的场景基本没有,半、裸不裸居多,全、裸更甚。 他的鼻尖又嗅到了那股甜腻醉人的气味,柔软又温和的包裹着他,偏偏又霸道无比,他退一步,这气息便要进一丈,牢牢将他锁在其中。 萧白原以为这是偶然,可当楼启近身的时候,那股气息猛的拔涨,萧白好几次就这样扑了上去,非要肌肤相触才罢休。 他有些热,小腹升起了一团火,忍不住退后了一小步,心里念叨着不能扑不能扑要矜持要有节操,你是个有节操的男人!他面上镇定道:“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青年飘忽朦胧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更别提他那染上红晕的脸颊,楼启轻笑了声,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个轻微的触碰,小家伙便会炸毛。 灵兽的发、情期一般都在成年后,萧白早已成年,可他至今仍未步入发、情期,楼启本以为他发育的晚,可现在看来,小家伙压根就没有这种意识,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诱导他进入发、情期。 龙族耐力强悍,性、欲至上,楼启一直怕伤着萧白才扼制隐忍至今,但若萧白的身体机制足以承受他的欲、望,楼启担心的事情便会迎刃而解。 楼启见他将距离拉的远远的,二人之间隔了有将近数十米。他也未靠近,只遥遥的望着青年的面容,道了一句:“等。” “等?” 楼启的双眸变得比夜还深比墨还浓,他没有再说话,汹涌的气息却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好似星辰斗转万物衍生已尽在掌控之中,这可苦了萧白,他身体里的那团火“砰”的一声炸裂,识海中一片混乱迷茫,几乎要控制不住瘫软在地。 萧白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当即一闪身进了空间。 楼启已经要上前将他抱到床上为所欲为这样那样,却捞了个空,他微微一愣,青年落荒而逃的样子还在眼前,楼启收回手,双眸万般情绪氤氲在一起,最终回归于平静。 他一向很有耐心。 既要等,便要等到人方寸大乱,等到人自投罗网。 萧白跌跌撞撞的闪进空间,一头栽进了灵泉,冰冷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哆嗦,又舒服的发出一声长吟。身体依旧火烧火燎的,软的不成样子,心里又有一种空虚感,好在神智已经冷了下来。 他待了许久,直到将那团火压下去,这才睁开眼睛慢腾腾的爬出灵泉,身上用灵力烘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形象。 萧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缓解酸爽的腰和亢奋的精神。 他的身体当真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会看到楼启就想扑倒他,甚至还想同他好好深入交流交流感情,他以前也不会如此。 萧白微微有些发怔,他想起男人淡漠的面容,在床上的时候便截然不同,那双沉默的眼睛柔的要化成一滩水,那张禁欲的脸上满是隐忍难耐的情、欲,他会一边唤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凶狠猛烈的贯穿自己的身体…… 萧白哀嚎一声捂住了脸。 他心中眼泪哗哗的掉,自己想的这都什么鬼东西,看见楼启就想跟他上床,还是说自己的隐藏属性在时隔多年候被发掘出来了,好比淫、荡、什么的…… 淫!荡!你!滚!粗! 系统带着龙蛋冒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自家宿主痛苦着脸甩着脑袋满面红晕双眸朦胧一身羞耻像是刚刚被男人上完就跑了的小媳妇样子。 那画面太美它不敢看。 它都可以自动脑补出弹幕,嗯,宿主一边尔康手,一边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雅蠛蝶…… 系统觉得自己弱小的眼睛和心灵都受到了成吨伤害,它转头默默的吐了一口血。 那头萧白已经察觉到了它的身影,放下了捂脸的手,目光幽幽的看了系统一眼。 金属小球屁颠屁颠的飞过去,还未靠近就被萧白身上冲天的龙族气息吓破了胆子,蹭蹭蹭倒退三步,而后转身就跑出百米远躲在树后,小心翼翼的拿叶子遮住自己的身体,虽然这效果跟一叶障目没差。 系统悲愤了:“卧槽宿主你做了什么?!” 萧白依旧幽幽的望了它一眼,哀怨道:“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 系统翻了个白眼,他身上的龙族气息都可以遮天蔽日了,那个小气的男人简直跟宣誓主权一样……等等,宣誓主权?! 系统远远的绕着萧白飞了一圈,仔细观察过后,才发现萧白身上并不仅仅只有龙的气息,还有属于他自己的一部分,只不过楼启实在太过霸道,将他的气息盖了过去。 它几乎可以确定在萧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白掀起眼皮:“你看出了什么?” 系统面无表情道:“恭喜你,楼启进入发、情期了。” 萧白一脸懵逼。 系统怕他没听清楚,还好心好意的解释了一番:“楼启是龙,龙性本淫,发、情是必然的,他能压抑到现在已是不错,更何况还是在你日夜陪伴的情况下,你作为伴侣,应该……” 萧白觉得继他身体坏了之后,他的耳朵好像也坏掉了,不然他怎么会听到如此天方夜谭的事情,呵呵,呵呵…… 系统同情的看着他,继续道:“不信?龙族在发、情时期都是不讲道理的,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的伴侣,恨不得将伴侣含在嘴里揣进袋里在床上夜夜笙歌,楼启虽没这样对你做,不过也快了。” 系统在心里吐槽,他是没这样做,但是他做的更狠。 他让萧白的身上都沾满了自己充满攻击性的气息,这种攻击性针对任何活着的生物,再看萧白身上,那气息如同滔天巨浪,浓烈霸道的几乎让人不忍直视。 这妥妥的宣誓自己的主权啊!小气的男人。 它道:“你就没有发现往常都欢喜你接近的魔灵,现在都不见了踪影?” 萧白死鱼脸,他自然注意到了,可没放在心上。 “你现在只要走出去,遇到的所有妖兽生灵,都会避你如洪水猛兽,就像我现在这样。”虽然它不是生灵,可那气息麻麻它也怕啊! 萧白咽了咽口水,艰难道:“那有没有办法解决?”他默念三遍要蛋定要蛋定要蛋定,他什么世面没见过,他的节操反正都没了还垂死挣扎作什。 系统鼓励眼:“跟他上床,万事大吉。”系统其实是欣喜这事的,因为这代表着宿主的修为增长的会更加迅速它的能量会恢复的更快啊!至于龙族发、情期少则以月来分多则以年为记这事……它主动忽略了。 萧白生无可恋脸,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拯救一下。 “对了,还有一件事。”系统远远的晃悠,语重心长道:“宿主,你的发、情期也开始了,恭喜。” 萧白:“……” 他静默半响,道:“你在开玩笑。” 系统同情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玩笑。 萧白咽下喉咙里的老血,手指都在颤抖。他默念无数遍蛋定蛋定蛋定蛋定你还是当初那个纯洁的孩子…… 卧!槽!?蛋定你爷爷个脑袋!!! 他听见了什么?!他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自己还有发!情!期! 你特么在逗我?! 系统不怕死的火上浇油:“宿主,你别忘了,自己其实是只神兽的事实。” 萧白生无可恋的看着它,嘴唇动了动:“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没有办法解决?! 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办法解决!!! 卧!槽!尼!玛! 金属小球忍痛:“如果有什么是一次上床解决不了的,那就两次好了,如果两次不行,那就无数次好了。” 它鼓励道:“祝你好运,你一定会性、福的!” 萧白颤抖,再次哀嚎一声双手捂脸。 他真的可以再拯救一下! 真的!!! 第116章 九只无面鬼 萧白转头又泡在了灵泉里,直到身上那强烈的龙族气息几乎褪尽了才爬出来,他一想到自己身体里里外外都被楼启刻上了印记,怎么想怎么觉着别扭,更别提他之前还不自知的在众人面前春、光荡漾的晃悠。 楼启明知道此事,他明知道此事,却故意不说出口,由着自己傻不拉几的出笑话,萧白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他笃定主意要晾着楼启三五天,不,半个月! 这其间又出了一件事,萧白出空间的时候要将龙蛋一同带出去,系统却死活不让,一大一小两个蛋大有天荒地老的架势。萧白无法,只得先将龙蛋放在它那儿,心中还有一丝期盼说不定这系统关键时刻就起作用了呢。 他刚现身在房中,门便被人打开,萧白见着男人,那股甜腻的香味又来了,他心中一慌,连忙装作跨下脸满面高贵冷艳等着男人的解释。 楼启不动声色的挑了个眉,却是淡然道:“殷无常那里,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忙。” 萧白瞪着眼睛不说话,你让我帮忙我就帮忙,我多没面子。 楼启沉声道:“他在东面发现吸□□血的阵法,不少魔族遭殃,这方面还得你前去看看。” 此话一出,萧白惊讶:“阵法?”他也顾不得跟楼启使小性子了,立即认真道:“带我去。”私事与公事,他一向分的很开。 楼启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大掌握住萧白的手,道了一句:“好。” 二人出了门,萧白的注意力被阵法的事吸引了过去,走到半路才觉得哪儿不对劲。他默默的望了一眼自己被男人握着的手,又默默的抽了几下,没抽动。 你放开老子的手啊喂!没看见老子还在生气吗!!! 许是灵泉的缘故,萧白现在鼻尖虽还能闻到那股诱人的香味,但已不似之前的那般浓烈,还在萧白的承受范围之内,不然他可不敢保证自个会不会随时化身为狼。 萧白将目光转向楼启那张再淡定不过的脸,心想老子好不容易将身上属于你的气息洗干净了,可不能再沾染上,他又努力抽了抽自己的手,换来男人略微疑惑的眼神,还微皱着眉头,似是对他的动作表示不满。 那一瞬间萧白几乎以为这件事楼启完完全全跟他一样毫不知情了,如果他身上的气息不是那么霸道的缠了过来的话tat。 萧白一动,那气息便凑紧一分,萧白被冲天的甜香包裹着,几乎要忍不住扑到男人身上,他压下心头的空虚感,转头看见楼启依旧是正经的模样,好似没有察觉他的异常。萧白悲愤的闷下一口老血。 他要怎么质问?!你发、情期到了?你的气息一直在对我耍流氓?!你离我远一点我要忍不住发、情了!? 如此羞耻的话语,臣妾做不到啊!!! 他敢说,只要自己说出一个字,楼启下一句话就是——我们啪啪啪(微笑)。 挂着一脸扭曲笑容的萧白就这样被楼启领到了魔族东部阵法所在地。 说实话,萧白完全没有看出哪里有阵法的样子,他默默的惭愧了。 魔族东部山峦与丘陵夹杂,多的是泛着黑气的藤蔓与枯木林,极少数是长着叶子的,即便长了,那叶子也是艳丽无比,一看皆是毒。 萧白感叹,这才有点魔族死地的样子,他待在楼启画的方圆之地太久,几乎都要以为这儿跟修仙界没什么不同。 殷无常早在此等候,一改之前对待萧白鬼畜的样子,恢复了他身为魔尊邪魅娟狂的形象。 正要言语,萧白的身子却忽的腾空而起,殷无常紧随其后,三人飞身而去,直至这片鬼林的万物尽纳眼底才堪堪停止。 “闭眼感受。”楼启道。 萧白依言闭上眼睛,他将灵识延伸出去,楼启的右手紧贴着他的腰肢,温热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传输过来,有了他的帮助,萧白身上的气势拔高千丈,汹汹如海潮一般覆盖了整座鬼林。 萧白这才明白自己同楼启的差距。 他的呼吸融化进风里,他的灵识穿过了山川湖海,越过了林涛云浪,他的身心达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与天地融为一体,与草木同享枯荣。 萧白耳边响起细微的震动,他猛的睁开眼睛,双眸利芒灼灼逼人,而此刻他的眼前,一幅巨大壮阔的山河画卷正徐徐展开,更让他震惊的,是隐藏在地底那容纳了方圆千里的阵法。 “这是……”萧白嘴唇动了动,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楼启说了一个名字:“轮回转生阵。” 萧白被地底那狂乱蹿动的黑气骇住了,如此大范围的阵法,也不知布了多少年,黑气被锁在地底,不断腐蚀着这方世界的生气,假以时日,这地方便会成为一块真真正正的死地。 殷无常嗤笑一声,眼里出现浓浓的讽刺意味。世人愚昧尚不自知,枉将仇人当做救命稻草,现如今修仙界已经被无面鬼渗透了个遍,待那群蠢货清醒那日,后悔也是为时已晚。 他同楼启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而萧白从他们口中得知此事,震惊骇然不必多说,但他也只能如此。萧白不是圣母,更不会吵嚷着让自己的男人前去拯救世界,打从落日城归来后他便深知自己与那群怪物实力的差距,他不能让楼启再次陷入被困的险境。 他有良善之心,但他也有自知之明。萧白更为焦虑的是,放任无面鬼这样壮大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就好比现在,它们竟已经渗透进了魔族。 殷无常撇了他一眼,道:“短期内这阵法成不了,修仙界那群蠢货活的日子长着,它们既然筹谋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楼启揉揉萧白的脑袋,低头淡淡道:“先让它们蹦哒,时机一到,它们会自取灭亡。” 萧白点头。 “可有法子破阵?”殷无常道,虽然这阵法还未大成,但由着它慢慢吸取自己领地的生气总归是隔应人。 萧白迟疑了一会儿,咬牙道:“我试试。”再强大煞气的阵法总有弱点,他只需找到阵眼便可,只可惜他现在修为不到家,若是师尊在这儿他也不会没个底。 楼启没有阻止,只道了一句:“莫要逞强。” 他看着青年重新闭上眼睛,自青年身上发出微弱的金光,一幅卷轴飞出,十米的画卷暴涨至百米,烈风呼啦呼啦作响,生死咒图遮天蔽日的铺展而开,三人的身形顿时渺小如蝼蚁,而他们的头顶,巨大的画卷如云如浪般翻滚摇动,墨色的咒文上金色光影浮现,好似灵佛箴言梵语,目不可视。 他的手贴着青年更紧了,灵力不要命的疯狂传输过去。 萧白觉得自己的灵魂飘出身体,浮上高空,他踏出一步,所有云层倏的散开,他又踏出一步,所有光芒朝他手中汇聚。他低看脚下的山河,久久不语。 那一瞬间萧白的气势变了,变得遥不可及。他的神情无悲无喜,以一种垂泪的姿态,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妖邪魔障无所遁形。 萧白望着那红点,静笑如佛禅:“找到了。” 第117章 十只无面鬼 萧白第三次见到这般腥臭的血池。 浓雾腾腾升起,鬼林的藤蔓迅速攀爬缠绕至树顶,根部深深的插、入大地,一瞬间这座鬼林好似活了过来,挥舞的藤蔓更像是张牙舞爪的触手,绞杀着四处弥漫的黑气。 天边出现了一抹光亮,晕染了这暗沉的林间轮廓。 萧白有些体力不支,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饶是有楼启的帮助,面对容纳范围如此广大的阵法,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更何况,这是轮回转生阵,以血海为眼,拥有吞噬万物精血元神之能,凶煞无比。 楼启见他神色苍白,手中灵力不停,将他揽入怀里倚靠着,萧白本就处于虚弱状态,身子敏感到了极致,此时被扑鼻而来的甜腻的香味一冲,脚下一软差点没从空中栽下去。 “剩下的你解决。”楼启抱着青年的手紧了紧,道:“三个月,所有人不可踏进方圆十里之内。” 殷无常挑起眉头,话里满是揶揄:“三个……月?” 楼启没有望他,冷酷无情的丢下一句:“包括你。” “啧,”殷无常咋舌:“他现在的身体可承受不住你的力量。” “我自有分寸。”男人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殷无常托着下巴,目光鄙夷,一个发、情期的龙族说出这样理智的话,可真是天要下红雨,再者当他瞎的?萧白身上那霸道浓烈的气息他看到了都忍不住要攻击过去,这条龙果真是心急耐不住了。 他用指尖幻化出星星点点的萤火,颇有些无聊的将它们组合成各种姿态,无一例外都是一个人的影子。 说不羡慕,是假的。 说鄙夷嗤笑,也是假的。 倘若那个人回来……倘若那个人肯见他,便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又有何不可? 殷无常笑了声,袍袖随风作响,他仰天长叹一声:“浮生日短,浮生日短。” “浮生日短啊!” 他不高兴,修仙界的蠢货也别想过好日子。楼启给了他三个月时间,足够他撒开了爪子好好玩玩儿! 殷无常是魔族,魔族□□仙界向来势不两立,他更无意拯救那群愚不可及的修士,但相较于无面鬼而言,人类修士在他眼中的形象反倒顺眼了些,更何况“沧海生”竟然将目标打在了他的头上。 如此,便从无面鬼开始,好好送给它们一份大礼。 殷无常恶意的笑了。 那厢萧白还未想清楚殷无常说的啥意思,就被稀里糊涂带回了房。萧白心想啊,自个现在这种负战斗力的弱鸡状态,楼启便是再禽兽也做不了什么,于是他的心放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 萧白默默的捂住鼻子,他怕自己忍受不住诱惑啊妈了个蛋蛋! 他其实是拒绝跟楼启独处一室的,尤其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干柴烈火一点就燃,自个也会被榨成人干。 萧白别扭着被他揽进房里,又别扭的看男人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萧白脸色复杂。 楼启摸摸他略微苍白的面容,道:“好些了没有?” 萧白垂眸不看他,道:“好多了。” 妈了个基老子好个屁!有本事你把门打开! 但是这句话萧白是不敢说的,他只能一脸朕还在生气与你冷战的样子,面对楼启的关心恍若视而不见,表明了自己要与他的□□抗争到底的决心! 楼启的眼里闪过愉悦的神色,对于这随时随地会伸出爪子挠你一把的小猫儿,自然不能硬来。他转而收回手,面上端的是正直禁欲丝毫不显山露水,道:“蓬莱已经建成大半,想不想看?” 小猫的眼睛噌的放出亮光。 磁性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可看看合不合心意,你若喜欢什么,我便再加些东西进去。” 萧白迟疑了,手指不自觉抠抠自己的袖口,已经心动。 楼启的声音愈发柔和,道:“不出多少时日,蓬莱便可完全融入修仙界中,你我二人,亦会有容身之所。要不要去看一眼?” 萧白被他的话语撩拨的心痒痒,一咬牙,面上冷艳道:“去。” 楼启低笑:“好。”猫儿上钩了。 虽只踏入蓬莱一次,但当萧白踏入此地之时,他才发现这地方与他是如此的熟悉。 那时这儿还只是方寸之地,萧白还看不出什么,更何况楼启还一直缠着他干那档子事,别提印象了,萧白脑海中一想到这地方都是不可描述的河蟹。 萧白上前了几步,脚踩在了实地。 他确信他以前来过这里,在梦中。 萧白想起梦境里懵懵懂懂的小山精对着他道:“龙君给它取了个名字——蓬莱。” 他看着远处的山峦,又转眼到面前恢宏的大殿,林木葱茏间皆是错落有致的房屋,若是将它们换成连片乳白的山精,那便更像了。 楼启拉过他的手,问道:“如何?” 萧白忽然有些不敢进去,他拉拉楼启,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很好,跟我想象中的……”他笑弯了眼:“一模一样。” 楼启看着他,盯了半响。 萧白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如果没有这座大殿,那就十全十美了。” 他依稀记得,自个当时同楼启说的时候,是想要一座大殿的,只是现在却变了心思。无理取闹便无理取闹罢,总归蓬莱是他们以后的家,住的舒心才最重要。 楼启笑了声:“你若不喜,拆了便是。”他一挥手就要将其泯灭成灰,却被萧白制止。 萧白望着殿门,目光幽深,面上却是笑着的,道:“我想进去看看。” 楼启摸摸他的眼睑,低声道:“不喜欢不要勉强。” “我很喜欢。”萧白仰起头,嘴唇不小心碰到楼启的下巴,一蹭而过,萧白被香味甜的脸微红,却没有退开,反而凑上去轻吻了下男人的唇角,认真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楼启的眸光落在他的唇上又转开,拉着他的手往殿中走去。 大殿冰冷而空旷,殿上放置着一张案台,却缺少了笔墨纸砚。案台后便是软榻,四周布有屏风。 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萧白几近恍惚,不禁抓紧了男人的手心。 那只是梦,他不是梦中无法化身为人的萧白,楼启也不是梦中孤寂无所的龙君。 萧白向案台走去,越近心悸的越是强烈。他的指尖拂过案台的边缘,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轻笑了声。 他穿来三百余年,从未学过修仙界的书法笔墨,却天生识字懂语,这点他确信系统没有帮过他,萧白也只能归根于这是穿越附带的作用。 现在看来,他却又有另一种感受。好似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人曾在这案台上一笔一划教他识字读书似的。 “很喜欢?”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柔意。 萧白没有回答,只道:“将它留下罢。”这便是喜欢了。 二人说着话,又说到了无面鬼身上,萧白现在却是不担心了,楼启说时机未到,那便是时机未到,楼启说等到三个月后,那便等到三个月后。 三个月时间,足够殷无常将消息散得满城风雨。 只不过…… 萧白一直不明白,楼启与殷无常之间是何样的一种关系。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也许一开始仅仅只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同盟,但后来殷无常为楼启做的那些事情,早已过了同盟的界限。 萧白看着楼启的眼神变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盯了男人老半天,嗯,相貌完美身材完美性格完美(大雾),这样的男人怎么能令人不心动?而且别以为他不知道,殷无常在一开始的时候,是对他抱有敌意的,甚至到了不惜杀了他的地步。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他好像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若真是如此,楼启也是他的,他绝不会拱手相让。 楼启见他面上五颜六色变化的如同调色盘一般,最终回归于平静,满脸复杂的盯着自己,他道:“在想什么?” 萧白蹭着指腹,装作不经意道:“我在想,你与魔尊……是如何相识的?” 楼启没有想到他问这话,顿了一下道:“这是个偶然。” 当年若不是他偶然得知殷无常的逆鳞,孤身闯入魔族地界,才有了后来的联手同盟。 萧白听罢心里更为纠结,偶然什么的,言情小说的狗血套路,虽然这是两狗男男。他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艰难道:“魔尊如此帮我们……”咱们是不是应该客气一点?比如先让自己宣誓个主权什么的,欠人太多总是不好,老子负责客客气气的回报他。 “并不只是为了帮我们。”楼启没有察觉他话语中的奇怪意思,道:“他也是为了自己。” 见萧白不解,楼启继续,眸光略微淡漠:“殷无常此人看上去虽暴戾无常,实际上最为理智谨慎。若是事情超出了他的底线,他必然不会去做,而我们让他帮忙的事,也是因为这次无面鬼已经危及到了魔族。” “说到底,不过是互利互惠。” 萧白惊讶:“可你们……”我擦你逗我?!老子看过原著,他明明把小弟交给你不求回报的救你还帮你毁灭世界,你特么告诉我这是互利互惠? 似是知道萧白所想,楼启道:“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将青年抱在怀里靠上床榻,低头吻了吻,继续道:“交情是真,利益也是真,这二者并不冲突。” 萧白静静的听他说话。 楼启道:“殷无常活了这么多年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便是同我联手。” 萧白装作疑惑:“联手?”他还没忘记自个现在的形象是不应该知道楼启之前一统修仙界这个中二无比的计划的。 楼启撩开他额角的碎发,道:“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 他转而问道:“龙族的天赋技能,你可知?” 萧白想也不想就答:“破碎虚空。” 楼启将怀中的青年揽紧了些,忍不住又亲了亲,这才继续道:“对,就是破碎虚空。常人要修炼成仙,才可破碎虚空,但龙族不同。” “时间与空间,是我们的天赋能力。” 楼启眸光暗了些许,低头看着萧白道:“殷无常肯正大光明的□□仙界为敌,与我联手,是因为他想找一个人,一个早已不存于世的人。” 萧白眼里露出惊讶之色:“一个人?” 回应他的是楼启炙热的亲吻,只听见男人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道:“他的爱人。” —— 若是如此,那一切便能说的通了,殷无常不求回报的相助,还有原著中他突然的消失……兴许正是为了找他的心爱之人。 萧白被吻的发晕,浓烈的甜香钻进他的鼻子,一路高歌着朝他的经脉骨髓前进。在男人的舌头伸进来搅动的那一刹那,他的灵魂仿佛都叫嚣着在战栗。 就只是一个吻,他的欲、望差点就被点燃。 二人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分开,相拥在床上如同连体婴儿,鼻息交缠,肌肤相贴。 萧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一眼瞥见男人望着自己狼一般的眼神,心中又是一紧,慌乱的扯开话题:“我们待了这么长时间,该出去了。” 妈的再待下去他就要菊花残满地伤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发、情期什么的,真的科学?萧白忽然想起了系统的话:龙族的发、情期少则以月来分多则以年为期…… 呵呵,请你自由的狗带。 那是月是年不是一天两天啊卧了个大槽!他就算这辈子做个和尚,也坚决,肯定,不要,拒绝同发、情期的龙做不和谐的事!!! 嘤他还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萧白说完,楼启恍若没听见似的。依旧低头细细密密的亲吻萧白的脸颊,一处都不放过。 萧白不敢推开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好的动作就激发了他的狼性,最终他绝逼是被推倒的命。 他只好小声的道,声音带着安抚:“总不能让魔尊一个人忙着。” 楼启淡淡道:“让他忙,他闲的慌。” 萧白:“……”他继续道:“我们干等着也不是个事,该做些什么……” 楼启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确,我们是应该做些什么。”说着用膝盖抵开青年的双腿,右手揉、弄着青年的臀瓣,毫不客气的压在了自己石更的发疼的灼烫之上。 萧白:“……” 他深呼吸一口气:老子不懂老子不懂老子还是个孩子老子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妈个鸡!你给老子滚! 萧白再次深呼吸,面无表情:“我要出去。” 楼启抚额低笑,磁性的嗓音似乎连胸腔都在震动。随着他的笑声,萧白闻到的香味更加强烈诱惑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包裹淹没。 萧白一瞬间起了反应,手也攀附上了男人的肩膀,不自觉的开始磨蹭。 热,全身都热,热得要炸开。 他才发现,楼启竟一直在压抑着自己身上的气息,直到现在,才完完全全的释放了出来。 萧白无法抵抗。 他面色酡红,双眸朦胧若水,噌的一下,他那泛着淡粉色的猫耳和猫尾竟冒了出来,尾巴还不知羞耻的往男人身上缠绕。 他浑身都散发着来抱我的热烈气息。 楼启用手抓住他毛绒绒的尾巴,柔软又舒服的触感,他摸了摸,顺着猫尾一直抚、弄到萧白的尾椎。萧白窝在他怀里,猛的攥紧了他胸口的衣服,口中死死咬住,全身的颤抖却表明了他现在已经爽到了极致。 “阿白,你发、情了。”男人吮着他的耳垂道。 萧白说不出话,仅剩的一丝羞耻让他没有呻、吟出声。这种感觉很舒服,很难耐,比任何时候都要难以忍受。他感受到男人的唇舌已经移到了脖颈之间,男人的呼吸喷洒在他身上,他甚至觉得要被烫伤。 这一次若妥协了,少则月余,月……余…… 萧白苦逼的简直要哭成狗。 论男人是人的重要性 他平息了一下呼吸,忽然发现楼启没了动静,抬头一看,只见男人如狼似虎一般紧紧盯着自己,双眸变为金色竖瞳,泛着血光,额头冒出了黑色龙角。 一团烈火“轰”的一声从萧白小腹升腾而起。 楼启将他压在身下,狠狠的咬了一口萧白的唇,喘息着道:“阿白,我忍不住了。” 他不愿伤害萧白,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诱导萧白进入发、情期,只有这样,萧白才能承受得住他。 楼启克制的吻吻身下青年难耐不已的脸。 “不怕,不怕……”他道。 这是最后一丝清明。 第118章 一只温君柏 萧白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淫、荡不羁”的一面,不过现在他已经完全顾忌不上这些,他神思恍恍,整颗心全放在了与自己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男人身上。 从软榻到案台,从地面的绒毯到石柱,再从大殿到里屋,从花园到殿外,楼启几乎要将每个地方都试了个遍。 萧白却不想离开他,一刻也不想。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有一定是被这发、情期所影响,他甚至还能保留有一丝理智,却只想就这样让自己在男人的怀里沉沦。 真是可怕。 萧白没有压抑自己的天性,甚至主动的去撩拨接纳楼启的进入。 一开始他是这样的。嗯,仅仅是一开始。 在发、情期这段特殊的时间里,他的身体机能保证他有足够的体力,身体的柔软度和恢复能力也到达了极致。 萧白原以为自个是能支撑到最后的,奈何现实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打了他的脸。 尼玛你试试三个月两千一百六十小时十二万九千六百分钟无时无刻不在被捅啊!!! 萧白颤抖了。 不是他不行,是敌人太强大,他五体投地甘拜下风,他对男人的持久给跪了。 亲你真的不考虑跟我谈谈人生哲理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吗? 三个月时间,已经过了一半。 萧白的体力不及楼启,纵使有发、情期这个buff加持,到最后只能瘫软在楼启身上,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如果每一次快、感都像是经历一次小死,那么萧白的灵魂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偏偏那感觉还一次比一次强烈,萧白都觉得自己要被玩坏了。 察觉到他有些力竭,男人咬住青年的唇,哺下一口龙血。萧白自暴自弃的咽下那散发着诱惑与甜香的液体,体内的空虚感更加强烈,迫切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 他呜咽了几声,像小兽在垂死挣扎一般,忽的死死绞紧了体内的巨物,如玉般的脚趾紧紧蜷缩在一起,从喉咙里发出无声的长吟。 萧白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眼角微红,时不时咬着牙呜咽几声,好不可怜,他自以为自个够压抑克制,却不明白,偏偏这样最能引起男人的蹂、躏、欲、望。 楼启低头,温柔又霸道的吻上他的唇,萧白感受到嘴里多了一颗好像丹药一样的东西,入口即化,他都没来的及感受。 “这是,什么……”他艰难的吐了口气道。 楼启不答,只吻他的耳垂,吻他的眼睑,吻他的唇角,唤了一句:“乖宝……” 萧白瞬间脸若火烧,小声应一声:“嗯。” “乖宝。” “嗯……” “乖宝……” “嗯。” 一声又一声,楼启动作开始急躁,灼烫的温度从二人身上蔓延而开,火燎成原。 楼启的喘息有些粗重,他轻咬着萧白的耳垂,声音一出口低沉磁性的要将人灵魂都吸进去。 他将萧白抱在身上,细细密密的亲吻,沙哑克制着声音道:“乖宝,给我生个孩子……” 萧白心一颤,酥麻的战栗从心口一直冲向了尾椎。他很慌乱,无所适从。 自己明明是个男人,如何生孩子…… 萧白坐在楼启的大腿上,被他像个小孩一样举到高出半个头的距离。他低头看着男人,眸光如同小兽一样湿润朦胧。 二人鼻尖相抵,楼启温柔的蹭了蹭,又用龙角轻轻顶了一下萧白的额头,金色的瞳孔柔的要化成一滩水。 他继续用那诱惑力十足的嗓音道:“乖宝,给我生个孩子,嗯?”最后一声的尾音微微翘起转了个弯儿,撩的萧白乱了一池春水。 萧白的全身都泛起了粉色,他迟疑了一会儿,缓慢又坚定的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面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刹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数十米长的黑龙,耀眼的竖瞳闪烁着金色的光辉,隐隐带着压抑又难耐的血色,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亘古的神秘气息,磅礴而强大,墨色的龙鳞恍若剑刃寒光。 萧白:“……”他看见了什么? 卧槽老子不过应了一声你别变回原形啊!剩下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你要把我做死吗?! 他立马手忙脚乱的想要逃离,无奈身子发软,还未走成一步腰间便被一条粗壮的黑色龙尾紧紧锁住。 萧白:“……qaq”人兽我们不约! 他懵逼着脸,直到黑龙将他的身体紧紧缠到了半空中,萧白还处于懵逼状态。 萧白还有心情想,难不成他们在继地面各个地方做过以后,如今要尝试在空中? 卧!槽?!你特么逗我?! 萧白还不知道,楼启是真的要让他怀上自己的孩子……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刚刚楼启的一席话只是……嗯,爱到浓时的情、趣。所以他顺着楼启的话,一时心软的应了。 而楼启……欣喜若狂的以为他的那声“嗯”是同意。 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微笑)。 此时的萧白,刚刚的震惊还未消化下去,又再一次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与绝望当中。 他之前也被楼启用两根哔(消音)——进去过,但楼启怕伤着他,所以次数屈指可数。 但这次是一个多月啊喂!!! 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萧白心里哀嚎一声,额头忽的被什么冰凉舒服的东西轻顶了顶。他抓住那东西,却是高贵而神秘的龙角。 黑龙眼里皆是被自己禁锢的青年,金色的竖瞳牢牢将他锁住在心里。他的龙爪扣住青年的肩膀,龙身发紧,胀的发疼。 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响起,龙角又安抚的蹭蹭萧白的脸颊。 “一切都交给我。” “阿白,莫怕,我在这儿。” 我们会融为一体,我们会唇齿相依。 我们会拥有共同血脉的孩子。 那是我与你的。 萧白抓住龙角的手紧了又松,神情变幻了几许,脸上染了薄晕,最终一咬牙闭上眼睛,羞耻着小声说了一句。 “你,你慢点……太大我承受不住……” 他果真是见不得楼启难受的。这无关忍让,无关妥协,对于萧白来说,楼启何尝不是在为了他忍让妥协一些事情。 他愿意让楼启这样对待自己,仅仅是因为他爱他。 二人一遍又一遍的抵死缠绵,连蓬莱的一草一木都羞红了脸,好在这里还未有生灵智的活物,只空气更为甜腻,花草更为芳香。 空间里的金属小球寸步不离身下的龙蛋,它翻了个身继续睡觉,零件变得尤为迟钝,嘴里还嘟囔着:“加油,加油干……” 金属小球的身后,大片的乳白色山精漂浮在半空中,灵泉里的一鹤一蟒依旧沉睡。 平静无波的水面忽的起了一阵阵涟漪,再看去,却是没有动静了 —— 北部昆仑,渡厄涯,苍穹飞雪。 萧如是一身火红劲装,露出白细匀称的大腿,她也不怕冷,只看着天边,拉着小和尚略微焦急的问:“你看看来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远远的天际飞来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近,却是一只胖嘟嘟扑腾着翅膀的小麻雀。 石砚青伸出手,麻雀主动抓住了他的手指,还亲昵的蹭了蹭。 自打萧白同楼启魔族的身份曝光后,渡厄涯便被沧海生派遣弟子搜查,但他们始终未能接近涯顶一步,连沧海生都束手无策,最后一气之下将其封锁。 这还要得益于秦九歌。他走之前,曾在渡厄涯布下一个大阵,不仅如此,连同他与萧白的住处也皆是大大小小的阵法,除无道四人外,所有人不得接近。秦九歌此人是个鬼才,他修为不及昆仑掌门和四大长老,但论及阵法,天下鲜有人敢与之匹敌。 至于此举是他因为一早便预料到萧如是等人的困境,还是因为他一时兴起,不得而知。但四人只知道一件事,这白茫茫无边的渡厄涯,反倒成了他们最安全的避难所。 昆仑如今就好比一团散沙,人人自危,对魔族的仇恨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四人自幼同萧白交好,即便是亲传弟子,也受到了所有人的怀疑和排斥,好在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在其余三人眼巴巴的目光中,石砚青从鸟喙上接过纸条,莞尔一笑,道:“有消息了。” 中部,白帝城最大的拍卖场。 温君柏送离几位普陀的大师,彬彬有礼,笑容温和。他摒退下人,穿过郁葱长廊,走过琉璃墙瓦,推开房门,一脚踏了进去。 门应声而合,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目光转向窗口的阴影处,藏在黑暗中的沙哑声音开口道:“温大人,我家主上问你,愿不愿意来看一场好戏?” 温君柏笑了:“既是魔尊相邀,温某不敢推辞。” “这一场戏,便让温某也掺和上一笔。” 黑影褪去,温君柏拨开内屋的珠帘,走向床榻的方向,目光越发温柔似水。 那床榻上,躺着一个姿容清丽的女人。 他坐到床边,微微俯身,一只手扣住女人的下巴,指尖在那滑腻的皮肤上漫不经心的磨蹭。 “小锦儿,”温君柏笑,语气轻柔似问非问道:“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了呢?” 苏锦绣脸色煞白,身体无法动弹,却因为男人的接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想喊出声,眸里满是惊惧之色。 温君柏跟没看见一样,他的手指划过女人貌美如花的脸,仿佛在打量一件货物,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便会毫不犹豫的划上一刀。 他和声温语道:“你想摆脱我是不是?” 苏锦绣想拼命摇头,下巴传来一阵剧痛,她只得仰起头落下惊恐的泪水。 温君柏笑容不变:“你使计揭露了顾青衣的身份,又将灵女摇光赶出瑶池,不过为了有足够的背景同我抗衡。现如今摇光与顾青衣好比过街老鼠,而你,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取代灵女的位置。”他捻起苏锦绣耳侧的一抹长发,细致温柔的梳理,像是在对待自己的爱人。“我让你别动他们,可你还是动了。” 他拍拍苏锦绣的脸,脸上的笑意格外的宽容明媚。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苏锦绣全身冰冷,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眼睑都在颤抖。 她知道温君柏的手段,她不会好活。 温君柏忽的无奈叹息了一声:“小锦儿,有野心是好事,但你太心急了。” 他收回手,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张锦绢,无比仔细的将自己刚刚碰过女人的手指一一擦净。 “你错就错在,不该忤逆我。” 温君柏将锦绢扔落在地,和风细雨如三月春、光,他的身形还有些消瘦,比之从前却已是大好。 他笑着道:“我既能将你送上神坛,亦能将你拉入深渊。” 他已经玩腻了男男女女的把戏,不听话的人,废了也不可惜。 苏锦绣的身子猛烈的抖了一下,紧闭的双眼颤的尤为厉害,一阵一阵的寒冷侵上她的骨髓。 她自以为碰上了一个傻男人,没想到遇见的却是魔鬼。温君柏此人着实可怕,当他对一个女人掏心掏肺的好时,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心意,以至于她如今落得如此境地。 她想尽办法挤走摇光的灵女位置,一方面是为了逃开温君柏的掌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她自己。 温君柏说的没错,她有野心,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三个月,对于修仙之人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这块大陆即将在短短的三个月内,历经翻天覆地的变化。 风起云涌,潮涨潮息。 万里之外的某个小山谷,头戴斗笠满身沧桑的男人走过山间的幽径小路,他用手抬起斗笠看了一眼碧空如洗的天,仰头喝下一壶烈酒。 这个半生癫狂的男人,这个在后世站在大陆鼎峰的占星师,却终其一生为了寻他的师尊而走遍山川湖海,踏过星河日落。 天上谪仙人,人间玄玑子。 他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师尊。 秦九歌一路朝着旭日东升的方向前进,不饮食不喝水以天为庐以地为席,路过一个小镇会停留几日,固执的像个朝圣者。 他原本已经得到了玉玄玑的一点消息,没想到却在今日断开。 自离昆仑,他不言不语数年,好似早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消息的断开让他并没有什么感受,他已经习惯了失望,必然不会再绝望。 秦九歌想,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去之前他卜了一卦。 他捏着一颗棋子,上面镌刻着繁杂神秘的纹路,他将其握在手心望了良久。 ——天下将乱。 第119章 两只温君柏 人间事瞬息变幻。不过三个月时间,修仙界却是已换了天地。 好比那叫闹腾腾的茶馆,明明多日之前这里还人声鼎沸,将半真半假的昆仑之事说的天花乱坠,口舌如簧。 什么昆仑大弟子死而复生,堕入魔道,连带着小弟子萧白都被逐出师门。 又有一种说法是楼启是魔族安插在昆仑的卧底,小弟子萧白也不无辜,必然包藏祸心。 这些整日里传消息的人大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仿佛事情传的越广越能证明他们的能力似的。其实说来说去不在乎就那几句话,最后再来一句断言:该!魔族该死! 至于十年之前他们还传颂过二人殉情的佳话,他们不知是真忘记还是假忘记,只字不提。 但这都是数日之前的景象。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茶馆的人忽然来的少了,往常一楼二楼都满了座,如今却只有伶仃几人。掌柜的也不露面,那几人待了一会儿,不知又听闻了什么消息,神色突变,匆匆离去。 一座小镇便是这样沦为空城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人群步履匆忙,镇上开始极少见到活人,镇民只在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活动,修仙界各处都开始出现了类似的景象。 更为奇怪的是,连夫妻不同床这样奇怪的规矩都出来了,这种风气在普通人之间还算克制,在修士之间却是愈演愈烈。不说朋友,便是连自己的血脉至亲之人,说句话都要防备着。 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身边人……竟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甚至还惦记着自己的皮囊。 无面鬼安分了近十年,导致所有人都以为它们早已灭亡,不想它们却卷土重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言。 这还要从两三个月前说起,风言风语也是从那时候传出来的。开始只是无面鬼会吃人,再到后面便变成了……无面鬼会钻入人的身体,披着人的皮囊,好似夺舍一样,最终取代那个人的位置。 最初时并没有人相信,少数人听过便在谈笑间抛之九霄云外,大部分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出现了第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案例。 那人是个青年修士,已有道侣,问题正是出在这道侣身上。这修士也是个晦气的,他家道侣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听到这传言时他心里“咯噔”一声,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他的道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他异常冷淡,白日窝在房里避不见客,还要与他分房,偶尔自己看到的一两次也是两眼无神,行动僵硬。这跟他听闻的那消息很是相似。 这名修士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仗着胆大心细偷偷潜入了伴侣的房间,结果看到了令他神魂都快飞出去的一幕。 床上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或许是因为魂魄与身体不契合,泛着死气的皮肤鼓出了大大小小的脓包,里面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蠕动,那皮囊上面已经出现了尸斑,身体僵直,肚子高高隆起,像有了八月身孕。 修士大骇,第一反应竟是要逃走,床上的怪物眼珠子转了转,缓缓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修士只来得及听见最后一声,像是牙齿合在一起的“嘎吱”咀嚼声响。 “送上门来的皮囊……” 有了第一个事件,自然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一时之间,各地耸人听闻的事件如同雪花一般浮现在众人的眼前,很快盖过了之前昆仑两名弟子堕入魔族的消息。 当他们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时,消息的热度才一夜之间降了下去。所有人皆闭口不言此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自己的亲近之人都不能全然的信任。 一种奇怪的氛围在修仙界慢慢的发酵,无时无刻不环绕在众人的周围。但情况最严重的地方,却是地位最为崇高的四大仙宗。 只因一句话,所有人皆惶惶不可终日。哪怕他们的掌门早已证明这传言是假,哪怕他们一丁点都不相信,却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惧。 他们将那句话深深压在心底,永远不敢提及。 “四大掌门皆被夺舍,修仙界大限将至。昆仑楼启萧白二人识破此事,却被迫害逼至魔族。”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点,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而众人口中被迫害诬陷了的二人,正窝在蓬莱全心全意皆放在造孩子的大业当中。 楼启已经恢复成人形,二人颠鸾倒凤翻云覆雨了将近整整三个月,萧白的发、情期早已过去,他却觉得楼启的发、情期好似才刚刚开始。 三个月啊喂!不是三天!!! 萧白是不记得时日的,蓬莱还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他只觉得自己过了有三年那么久……然而男人始终不知疲倦。 与此同时,他的修为如同坐了火箭一般蹭蹭蹭一路高歌前进,畅通无阻,别说心魔屏障了,他连突破的感觉都丁点没感受到。 萧白已经无力吐槽这坑爹的人生了,他安慰自己修为提高了是好事,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可还是忍不住面容扭曲内心挠墙,面对这槽点满满的晋升方式,任谁都要骂一句娘。 淡定,淡定,就当这是双修功法……去你爷爷的双修!磕、药都没这么快吧?! 萧白恶狠狠在男人身上咬了一口,故意收缩后、穴,紧紧咬住绞紧那硕大的巨物,激的楼启闷哼一声。 萧白得瑟的哼哼,看老子不吸干你,榨干你的身体。 楼启眼眸深的可怕,他将萧白翻了个身,双腿架至肩膀好一顿猛烈的操、干,萧白还未有所准备,就被一下子顶到了嗓子眼,泪珠霎时就冒了出来。 男人动作粗鲁又急切,万般章法直弄的萧白一遍又一遍哆嗦着求饶,哥哥师兄都喊了,最后那个词怎么都叫不出口,只得拼命抓紧头顶的被单。 男人低声轻喘:“还敢不敢了?” 萧白哭着呜咽:“不敢了,不敢了……”他转而朝男人伸出双手,想要男人抱他。 楼启这才将他抱在怀里。青年一有了支撑便如同溺水的人遇到浮木一般紧紧攀附住,眼角红通通的,模样让人心中发疼。 这回折腾的狠了,萧白身子都有些颤抖,他不忘一把鼻涕一把泪胡乱的蹭在了楼启的的胸口,鼻子一抽一抽,猫瞳里满是委屈的控诉,像极了当初在男人怀里哭泣的毛团样子。 楼启摸摸他的后颈,低声道:“可还好?” 萧白瞪着眼睛横他,有脸问?你没看见老子都快升天了?! 楼启笑:“那便是还好了。”还有力气瞪他。 说罢男人继续动作,缓慢而有力,并不激烈,在萧白如今能够承受的范围。 萧白不知不觉中搂住他的脖颈,头微微仰起,目光迷离,还带着鼻音道:“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男人不语,只管埋头苦干。 萧白迟疑了会儿,唤道:“师兄。” 楼启不答。 萧白咬咬牙,委屈的蹭蹭男人的脸,以为这样能让男人心软。 楼启确实心软了,然而只与青年鼻尖相抵,声音低沉:“该唤我什么,嗯?” 萧白默默的在心里狂、插小人,老公?相公?夫君?我特么选择狗带啊! 楼启眸光闪了闪,没有逼迫他,他低头吻吻萧白的唇,一触即分。 “明日便出去。”他道,指腹沿着青年的唇角轻蹭。 萧白一愣,还有些不敢置信,懵逼着脸睁大眼睛,卧槽这么容易? 楼启眼里露出笑意,道:“你若是想多在这儿待几日也是可以的。” 萧白菊花一紧,面无表情的呵了他一脸。 不不不不不他还想要自个的小命,再多待几天他绝逼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精、尽人亡的人。 “时机也该到了。”楼启淡淡道,“无面鬼数量众多又来历不明,我们需得找到它们的源起之地。” 萧白道:“你要毁去它们的老巢?”他疑惑:“可它们的老巢,到底在什么地方?” 楼启低头望他的眼睛,不答反问:“你想想,有什么地方能够容纳数以万计的无面鬼,却不会引人发觉?” 萧白脑中灵光一闪,还未抓住便飞了过去。 楼启继续引导他:“我们最初发现无面鬼是在……” 萧白脱口而出:“昆仑禁地!” 楼启点头。实际上二人最开始发现无面鬼的地方,是在驭兽林。但驭兽林是昆仑弟子试炼之地,老巢若在那儿很难不被察觉,萧白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昆仑禁地只可由门派历代掌门进入,如此一来也就能说的清楚,沧海生只怕十年前在禁地就被夺了舍。驭兽林同禁地距离不远,他们当年看到的无面鬼,估计是从禁地出来寻找血肉食物,才被萧白撞见。 楼启至今庆幸,他当时赶了过去。 他的手覆上萧白平坦光滑的小腹,眸光深了深。 三个月,也不知……萧白有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萧白没有察觉他的举动,独自陷入了沉思,整张脸都复杂的揪成一团。 禁地,禁地,禁地…… 原著中楼启被打入无尽深渊的地方。 卧槽你敢不敢不将剧情拐回正轨啊!!! 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担忧害怕的感受,萧白望着楼启的面容,心头安定柔软的不像话。 他想,纵使前路漫漫无边,我也要同你一起走过。 第120章 三只温君柏 昆仑的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始终不见艳阳晴天,山顶只留下了皑皑白雪,春、色盈光皆埋藏在了风雪中,似乎为了应景,连往日啼唳的仙鹤都失去了踪迹。 人越来越少了。 不知谁叹息了一声。这昆仑的人呐,一部分逃下了山,一部分还被蒙在鼓里,赶着去送死。 “师尊在想何事?” 二长老微微一个闪神,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捋捋杂乱的胡子,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为师有些累了。” 门扉上的阴影微微拔高了些许,佝偻的身形变得笔直,他的影子仿佛扭曲在了空气里,成爪的十指狭长锋利,一点一点朝面前背对着自己的老者逼近。 二长老忽的转身:“书道,你且去寻三长老和四长老,便说我与他们有要事相商。”未等江书道言语,他自个又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声:“请了几次都说闭门不见,也不知二人在忙些什么,难不成非要等老夫上门……” 江书道用那黑黝黝的眼珠望了老者半响,老者急躁带着点怒气的神情不似作假,他忽的收敛了眼神,低头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道了一声:“是。” 门扉上的阴影终于褪去。 二长老看着他远去直到不见踪影,这才关上门,转头的瞬间胡子一垮,哪里还有平日里怒发冲冠瞪鼻子瞪眼的形象,眼里竟有深深的惊惧之色。 他沉静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闭门不见,闭门不见……三长老与四长老,怕是早就已遭毒手。 早知如此,那夜他便不该同二人相谈掌门之事,次日二人也就不会不见踪影。 说到底,还是自个贪生怕死,不然又怎会余自己一人? 二长老明白,江书道已对自己起了杀心,只是自己未曾露出破绽,江书道也在顾忌着什么东西,才一直未曾下手。 他为了救下江书道,却将其送给了掌门,推入火坑,他悔吗? 二长老是悔的,他后悔自个未能早日识得掌门真面目,他后悔自己苟延残喘却不敢拆穿那群怪物的阴谋,他愧对师门,枉为人师。 任凭世人如何猜测,也不会想到,昆仑最为直来直往脾气暴躁的三长老,竟是最为贪生怕死之辈。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些逃下山的弟子,是真的已经去往了安全的地方,还是死在了山路中…… 沧海生不急于对所有人下手,定是留有后手,修仙界现在就是一座牢笼,他们是笼中人,而那些怪物便是捕猎者,时机一到,所有人都逃脱不得。 这次,果真是没有后路可退了? 而此时昆仑山门外滔天的风雪中,来了两个人。 一人身形高大挺拔,一人身形纤瘦欣长,二人皆一身素白,头戴兜帽,足下轻移,瞬间到了百米之外,山门视若无物,鸿毛一般飘飘洒洒的大雪恰巧掩住了他们身上的气息。 地面深及膝盖的白雪上,没有一个人的脚印。 这两人,正是潜入昆仑的萧白和楼启。 他们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真的毫无准备仅二人就闯来了龙潭虎穴,也不怕被怪物发现,一路从正门便摸到了禁地所在处。 禁地亦是一片银装素裹,远远的望去,只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荒原,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甚至让人有种错觉,只要一眼,便可以望见全部的景象。 萧白与楼启停了下来,他们在寻找入口。说是入口,其实从双眼看去,哪儿都是可以进去的入口。 这儿布下了庞大的阵法,若非昆仑掌门,进去的人非死即伤,但萧白不然,原著中苏锦绣闯过此处,他自是知道如何进去的方法,并且不用废一兵一卒。 禁地内部同禁地外是两个天地。眼见的皆是虚假,待空间化成水波一样的纹路,那一瞬间的感觉仿佛是要融入其中,原地已经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风雪还是那场风雪,荒原还是那个荒原。 无风,无声,无息。 萧白眼前出现了一幅画,上书四个浓墨重彩的大字: 生死无门。 画卷消失,风雪也消失。从冬日踏入炎夏不过一步之遥,萧白望了面前的莽莽黄沙许久,直到楼启的气息传过来,他才恍然知道什么是真实。 明明原著中描述的禁地是个鸟语花香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又藏有龙族至宝。现在看来,别说至宝,连鸟都飞了个干净。 这里没有日光,却能让人感受到烈日炎炎,这儿更没有活物,广袤的死地中,竟只有萧白与楼启二人。 天边不知何时渲染了一层氤氲的血色,像是红霞,逐渐将大半边天空都占据,好似将他们置身于血眼之中。 楼启眸中无波,与萧白对视一眼,拉低他的兜帽,道:“走。” 萧白蓦的被兜帽掩去了些许燥热,身上灵气笼罩,竟是一身清凉。 他们没走多远,不远处的沙尘颗粒忽的被吹散开,无风的环境下黄沙自动,一截白骨如同裸、露的风岩一般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之中。 那骨头不似人形,倒像是某种大型野兽,骨头森然森然的,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死去多年。 萧白不知为何心中一紧,不自觉抬头去看楼启,却发现他眼中的孤寂悲哀一闪而过,更像是自己的错觉。 二人继续朝前走,裸、露的白骨越来越多,大多零零散散却巨大无比,脊骨粗壮狭长,表面因为久经风霜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纹,粗糙无比。 萧白心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们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不是因为走到了尽头,也不是因为迷失方向,而是因为看见了一具完整又庞大的白骨。 完完整整,还保持着它死去前的模样。它的头颅高高扬起,龙角直指苍天,似是要长啸一声,它的五爪紧紧扣进地底,每一根都比世上最锋利的剑还要令人不寒而栗。千万年的时间长河,没能抹去它的尊严,它的战意,亦没能抹去它与天同齐与地同寿的荣光。 那是龙。 忽的地面开始震动,尘沙飞扬,龙骨迅速的下陷,从地底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响,一个又一个蒸腾的气泡取代黄沙冒了出来。那气泡不是无色的,而是泛着一种血腥的红色,与此同时,腥臭的味道在刹那之间便扑向二人的鼻尖。 二人飞身而起,避开那腐蚀性的血泡,眼睁睁看着龙骨被渐渐蔓延开来的血池吞噬殆尽。 最完整的那具,只余半个尾巴拖在了外面。 “你们果真来了。”有人道。 四人自半空忽然显出身形,一人温笑长髯,风度翩翩,一人八岁孩童,银发锁链,一人手捻佛珠,满目慈悲,还有一女子媚笑天成,当真是祸水红颜。 他们的身后,血□□滴的天连成茫茫的一线,黄沙被埋葬,殷红的血水不断涌出,夹杂着森然白骨。无数的鬼怪从血里爬出来,它们无脸无面,身形佝偻僵硬,仿佛是世上最肮脏污浊的泥掺杂在一起,才汇聚成这个模样。 萧白狠狠咬了一口下唇。 这种场景,像极了他当年在楼启梦中看到的情况,不过是骷髅换成了无面鬼,还多了四个难缠的人物。 梦中还是孩童的楼启,拖着长长的重剑,剑刃歃血,他面对着一批又一批涌上来的鬼怪,挥起的剑又落下,好似永远不知停歇。 “可曾觉得熟悉?”沧海生脸上出现了春风拂面的消息,他将目光转向沉默得如同一块磐石的男人,长袖猛的展开,烈烈作响。 “今日,这里也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第121章 四只温君柏 黑色巨龙腾空而起,遮天蔽日的躯体从天际压了下来,他的眸光掩映着翻滚的血色,云海疯狂的汇聚又消散,他立于苍茫的天地间,龙鳞黑如浓墨,龙爪冷如寒冰,他金色的瞳孔渐渐被血红取代,龙尾一甩,最终化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龙吟响彻云霄,那一尾直接在大地的表面甩出一条巨大的深坑,坑底嶙峋不平,越来越多的血色漫延出来,血池被毁,龙骨露出,黑色巨龙盘成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峦,令人惊惧的磅礴威压源源不断的在所有人心中震彻回荡。 在黑龙的眼中,世间皆蝼蚁。 无面鬼受到龙族气息的引诱,渐渐开始焦躁不安,它们在龙身下汇聚成黑压压的一片,有些已经长出了混浊的眼睛,行尸走肉一般想朝着黑龙前进,却又骇于那强大的威压,只能颤抖着低下头颅不敢踏出一步。 沧海生眼里露出惊讶之色,不过三个月时间,楼启的修为竟又上升了几个台阶,此子果真不能久留。他转而飞身朝黑龙而去,白咻三人紧随其后,飓风呼啸而过,突的,四人身形猛的暴涨,他们的双眸变得大如铜铃,污浊不堪,十根手指甲长似玄勾,干瘦如柴,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忽然刺耳的尖啸一声朝龙身攻击过去。 天空阴沉的快要砸下来。 萧白自无面鬼群上空飞速的掠过,身形快到看不见残影,他随身携带的符禄燃烧出一条火焰之路,爆破的声响更是一声接着一声,在符禄范围内的无面鬼迅速化为飞溅的黑水,星星点点的洒在地面上,很快便腐蚀了个干净。 他扫荡出一片空旷地,脚下浮现一个巨大的五行八卦图,白光笼罩恍若仙灵神祗,微小的灵气漩涡将无数的无面鬼隔离了数十米。 萧白眸光一凛,长袖猛挥而出,爆呵一声:“去!”一张又一张小小的白色纸片人自他身上跃下,灵活的穿过成山成海的无面鬼往同一个方向齐齐狂奔。 萧白知道,他要找的地方,就在那处。 他一路跟着纸片人,不再去管涌上来的无面鬼,连同身后同四人缠斗在一起的黑龙,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纸片人不再朝前奔跑,萧白停下脚步,他面前是一片汪洋无边的血海,滚烫的血水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稍近一步仿佛便会被灼伤。 萧白看见了一个人。 江书道怀中抱着一把出鞘长剑,看样子早已预料到了他的到来。 他脸上的人皮有些扭曲,嘴角的弧度更是咧到了耳根,他粗声笑道:“这次你可跑不了了,萧白。” 萧白退后一步,却发现成千上万的无面鬼已经追上来堵住了后路,退无可退。 前有毒舌后猛虎,萧白面色不改,眸光微微眯起,他脚下重重的陷进地表,忽的尘沙飞扬,萧白整个人已纵身飞起,与此同时,比他脚下行动更快的是,他手中已经甩出一幅数十米长的卷轴。 卷轴猛然间发出凌厉的强光,飞升至高空百尺,画卷铺展而开,滚滚红尘皆倾覆其中,浮动的咒文带着一种无上的禅意,一滴水墨缓缓晕染至画卷的各个角落。 江书道狞笑,他的姿态僵硬又怪异,偏偏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捕捉,他手中的剑早已饮血,刀割一般的风狂舞在人的身上,不过是一息的时间,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已接近萧白的身前。 江书道手中长剑一翻,怒吼一声朝萧白眉心挥下,萧白猛的在空中翻身躲过,而此时他却见江书道的胸前竟出现一只干枯的血手,直直的向自己心口掏去,萧白眸光一利,灵力更加疯狂的朝头顶汇聚。 生死咒图翻卷的更加强烈,江书道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的剑劈向青年的身体,他胸口的血手只待给青年致命的一击,他的眼里出现狂妄的笑意。 “轰!”突的白光闪现,伴随着震天的轰响,一把泛着冥气的长、枪拦腰将血手斩断,长、枪带着横扫千军之势,嗡鸣一声将江书道震退数尺,猛的砸入地面。 男人满身死煞之气,他身着冰冷的铠甲,仿佛从遥远的时光里走出来,长、枪直指天地,战意滔天。 萧白微微一笑:“卫将军。” 卫殇闭上眼睛又睁开,千年不见的现世再次浮现在眼前,他心底汹涌的杀意更是不可阻止,他将目光转向骨骼已经扭曲的江书道,对这萧白道:“你且离去。” 他语气冰冷:“这儿交给我。” 千年时光,他终于带着小皇帝回来了。 萧白也不推辞,望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奔赴茫茫无边的血海。 百米的生死咒图依旧漂浮在天顶,萧白吞下一口灵药,感觉身体里的灵力开始运转起来,他的速度又慢了些。 血海腥臭无比,比万人尸坑还要厉害,即便萧白封住鼻息,那味道还是不住往里钻,更何况这里还有大片大片污浊的瘴气,触及必死无疑。 为了让卫殇从九幽还魂密境出来,他还是强行逼迫了自己,灵力更是有些耗竭。 翻滚的血浪眼看着就要扑上萧白的衣角,他一个踉跄,脑袋晕眩着就要跌入底下滚烫的血海中,忽的眼前白色闪过,海面开始震动,森森的白骨浮现出大半个身躯,萧白落在庞大的龙骨上,缓了一会儿站稳了身子。 萧白这才发现,自己正处于龙的脊背上,这条龙着实大的可怕,光是脊骨便有百米宽,千米长,一直在血海中延伸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渺小的人类置身于龙骨的保护中,腐蚀的血浪吞噬不了他的一丝一毫。 萧白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怎的,他只是沉默许久,垂眸深深的道了一句: “多谢。” 他继续顺着龙骨朝前走,每走一步,他都在心中立下誓言,绝不回头。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存活的意义。 多年以前你们曾在仙霖赋予龙族这个名字无上荣光,多年以后,我穿过两个时空跋涉千山万水而来,只为将这个荣光延续,万古流传。 我既来了这里,便要让楼启一直活下去。 活到沧海桑田,活到海枯石烂,活到神祗凋零,活到仙人垂垂老去。 他终将成为这世上亘古永恒的荣光。 萧白将背挺的笔直,好似最坚硬的石头,他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涌上,每消耗一分总有更多的补上,那血海似是知道拿他没办法,便不再掀起海浪,但不多一会儿,便有成千上万黑压压的无面鬼群顺着龙骨爬上。 它们拖着臃肿腥臭的身躯,暴躁又疯狂的朝萧白攻击。 萧白不知自己脚下踏着多少怪物的尸体,他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击退无面鬼,眼中燃烧的火光反而越燃越盛,灼热的要烧尽面前的一切。 他忽的停下了脚步,呼吸急促一分。 不远处如同乌云密布的无面鬼群中央,那个被无数怪物牢牢守住的地方,四具完整的尸身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三男一女,他们面容虽气质出众,却可看出已年近中年,与他们那仙气缥缈的气质相悖的是,他们的周围却环绕着浓重的血煞,更有无数怨灵在哭嚎。 萧白见过他们。 落日城中,他们曾在幻境中亲眼见着楼战在人族修士的围剿下陨落,那时布下天罗地网困住楼启父亲的,便有四人。 三男一女。 萧白不会忘记金龙最后望着他们的眼神,更不会忘记那四人道貌岸然的面容。 这四具尸身,便跟那四人的相貌,一模一样。 —— 黑龙在云间穿梭翻滚,庞大冰冷的龙身足以碾碎尽世间的所有,然而他此时的情况却不似想象的那般轻松,仔细看去,云间竟有丝线一般的网状物将他的行动牢牢束缚,若不是黑龙鳞片坚硬,定是要割下几块肉来。 他长啸一声,龙尾甩向光头佛陀,佛陀被击落百米,堪堪停止吐出一口黑血。 楼启遭遇困境,四人也好不过哪儿去。他们身上的皮囊已经有大半离了魂魄,露出漆黑肮脏的身躯,丑陋无比。 他们小看了楼启,才被逼入如此境地。 眼看着天罗地网已经布成,沧海生阴测测的一笑:“若不是还要留下你的性命,我定抽了你的龙骨吞下你的肉。” 白咻将锁链扔下,半个孩童皮囊挂在身上,已经不能掩盖他的身形,他沉着脸道:“快快将他投入血海,我们的身体等不了多久。” 黑龙殷红的瞳孔望着他们,寒气入骨,他没有反抗,忽的问了一句:“你们从何而来?” 沧海生抚髯大笑:“终于不再负隅顽抗了?”他心情似是极好,道:“世人皆说龙族藏有长生秘法,而今最后一条龙也要葬身我们手中,我倒要看看,长生于你可还有用?!” 黑龙淡漠道:“世上并无长生之法,又何谈长生之说?”再久远的生命,也会有尽头。 沧海生道:“从前没有,现在开始,便会有了。”他用天罗地网将黑色巨龙笼罩住,忽的缠的更紧,几乎要陷进龙骨之中。 他张狂道:“万年前我既能让你的祖辈葬身血海,万年后的今天我亦能让你魂飞魄散!” “我能活一个万年,就能活第二个万年,第三个万年……” 他铜铃般的眼珠子瞪的血红,其余三个怪物皆被他的情绪感染,恍若入魔,一个劲念叨着长生,长生…… 当年他们贪图长生之法,便攻入龙族仙霖,但他们终究未能如愿,楼战至死都没告诉他们如何才能得到永生。 后来他们偶然得知了轮回转生阵,以成山的龙族尸身为献祭拥有了血海,却变成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们积蓄了这么多年的力量,他们渴望成为真正的人,于是才有了夺人皮囊的事情。 沧海生笑,他们早已在修仙界各处布下了庞大的阵法,待将楼启投入血海之时,便是阵法启动之日。 届时,有了龙族和整个修仙界的献祭,他们也会获得永远的重生。 “原来是如此……”黑龙低沉着声音道,他的龙首看不出任何神情,眸光依旧毫无波动一派冰冷,他又低声说了一句:“原来是如此……” 只字片语,他已经可以推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楼启仰起龙首,忽的撼天长吟,他血红的瞳孔转为耀眼的金色,翻滚的云层在他周身倏的汇聚成大片大片暗沉的白色,金色眸光在云层中闪现,大如山峦的身躯渐渐开始有了动作。 霎那间电闪雷鸣,龙啸不见停止,银蛇闪电在云层中穿梭,不时响起轰隆的闷雷声,微弱的电流擦过泛着寒光的龙鳞,火花四溅。 黑色巨龙立于天地间,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四个弱小如蝼蚁的怪物,冷漠的嗓音在耳边回荡轰鸣。 “你们该死。” 不见黑龙动作,四人忽的齐齐七窍流出粘稠的污水,被毁了大半的皮囊也最终被剥离身体,他们开始剧烈的颤抖,面容扭曲,一寸又一寸细长的伤口在身体上出现,好似要放干他们体内的液体。 沧海生目眦俱裂,咬牙挤出来:“你,你没被困住……” 黑龙目光冰冷如三月的雪,他周遭的空间有些轻微的扭曲,不过一瞬间,天罗地网尽数挣脱。 四人心中惊骇不已,沧海生更是知道自己大意了,他更多的是愤怒,自己竟在一个小辈手中吃了如此大亏。他身上的肌肉开始迅速的蠕动,那些细长的伤口很快便消失不见。 四人正要再同黑龙缠斗,忽的皆是心中一悸,随即是更庞大更深刻的恐慌。 沧海生猛的转过头,目光死死锁住不远处的血海,怒吼一声:“小儿岂敢!!!” 他们的真身皆在血海中,真身一毁,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四人才会如此紧张,几近疯狂,他们早已忘却了刚刚还要取得黑龙性命的想法,癫狂的就要往血海里冲。 楼启没有阻止,他淡漠的望着四人飞速远去的身影,而后看见四人面前忽然出现了浩如烟海的魔兵,他们将大半个天空占据,万万,不计其数。 为首的魔尊大人挡住了四个怪物的去路,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骚包的基佬紫,他张扬的挑眉一笑:“呦,刚刚好。” 楼启望了他一眼,冷声:“速战速决。” 殷无常道:“自然。” 风水轮流转,他们当初如何将楼启与萧白前后夹击的。现在如同轮回报应一般转了回来。 沧海生眼中血红,再朝血海那边望去,急火攻心活生生咽下几口黑血。 血海岸边,半空中漂浮着百米画卷,金色将四周镀上一层光辉,蝌蚪一样的咒文隐隐更加深刻,好似佛祖拈花一笑落下的禅言。 画卷下,手握长、枪的将军站在那儿,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无一个怪物敢接近一步。 而正站在龙骨上的萧白,他周身不知何时聚集了数量众多的妖兽,一圈又一圈将他护在中央,妖兽们兴奋的吼叫,铁蹄踏在实地,硬生生的将无面鬼们逼退到血海中,只要有一只敢上来,他们便会扑上去撕咬。 它们在空间里沉睡的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了,而如今,它们终于再次苏醒。 萧白没有骗它们,他真的将仙霖的所有妖兽,所有山精,都完完整整安安全全的带了出来。 它们急需发泄亢奋的心态。 青色巨蟒盘旋于青年身后,碧色竖瞳牢牢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而他身旁有一只振翅的白鹤,拖着长长的鸢尾,清脆的啼叫在这方天地一声一声的回响。 金属小球绕着青年飞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肩膀。 萧白摸摸它的小身子,柔声道:“系统,多谢你相助。” 系统高傲的哼哼,最终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还是忍不住赶紧修复自己因为滚烫而卡带的零件。 他抬起头,遥遥望着高空中的四个怪物,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也知道那怪物必定没能看得见。 萧白手中出现了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长剑,他脸上露出笑容,既乖巧又无辜。 他将长剑挥向四具尸身,仿佛只是在做一件轻松平常的事,他垂眸,云淡风轻的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再见。” 第122章 五只温君柏 禁地内无时间流逝,境内一时,境外早已数十日过去。 而萧白同楼启不过一场战役过去,禁地外却已然换了千秋。 乱世终至,无面鬼不再顾忌人类看见它们的真实面目,甚至开始大肆捕杀偷袭修士,将自己的残忍手段暴露在阳光下,仿若整个修仙界已是囊中之物。 那些怪物以至亲之人的面貌出现,又神出鬼没手段狠毒,纵使修士们早有所防备,但又有几人能够想到,有一天被身边人掐断脖子扒掉皮囊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们越是惊恐慌乱,无面鬼越是兴奋,无数人死于无知和懵懂当中,与此同时,有少部分修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反抗,但无异于杯水车薪。 当天边的第一声轰雷响起,战争的擂鼓终于打响。 瑶池掌门不见踪影,新任的灵女苏锦绣亦消失,上任灵女摇光因与妖邪私通,被逐出师门。 小弟子有时候在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她是掌门座下最小的弟子,是众人口中的小师妹,因入门晚,妖月不曾花心力教导,她跟在摇光身后的时间反倒更多些。 如今,她与众人被那群怪物关在了牢笼中。 小师妹吸吸鼻子,她想,这一定是报应。师姐们将灵女赶出师门,所以她们现在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摇光没有错,错的是她们。 那样好的灵女大人,那样一心一意为瑶池的灵女,却因流言定罪,连声解释的机会都未曾给过。 小师妹有些饿,她修为还不到家,又娇生惯养,关了几日便饿的整个人瘦了一圈,偏偏这样的日子还不知多久,她觉得自己一定会饿死的。 至于其他人…… 小师妹往墙角躲了躲,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她们看见了那群怪物吃人的场面,哪个不乖便要被拖出去。师姐们也反抗过,但最终只能一个一个惶恐不安的聚在一起啜泣。 若是灵女大人在,若是灵女大人在……一定不会是现在这种场面。 牢门忽的被打开,众人又是一阵惊惧的颤抖,这次被拉出去的,是她。 她一向胆小,奇怪的是,小师妹心里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她虽然才十一岁,可已经懂得了这种情绪叫做解脱。 她唯一后悔的,是当时灵女被赶出师门时,她没敢站出来为灵女说一句话。 小师妹走了许久,忽的被身后披着人皮的怪物狠狠推了一下,那怪物恶狠狠道:“走快点!” 她被推的一踉跄,连忙迈着大步子向前跨,她忽然觉得不对劲,自己手心好像多了一粒小小的丹药。 小师妹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别回头,继续往前走。”熟悉的女声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 眼泪瞬间狂奔而出,小师妹死咬住牙关,她伸手捂住嘴,好似因为害怕惊恐而忍不住哭泣的模样,手中的丹药却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体内的灵力渐渐有恢复的迹象,她因为饥饿而无力的四肢也开始有了力度。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不敢发出声音,也不敢回头。 她只能一步一步朝着深渊的方向走。 小师妹被带入一处空旷之地,并没有多少的怪物,地上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池,她被推到血池边上,腥热的血气盈满了鼻尖。 这回她听到的是一个清澈的男声。 “小家伙,待会儿我说跑的时候,你可要拼命跑啊。” 她终于得以回头。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易容,完全看不出自个熟悉的样子,小师妹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面前是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面部狰狞,肢体僵硬发青,那两双眸子正看着自己,满是关怀和温柔之色。 灵女大人,她很幸福。 小师妹忽的冷静下来,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拖后腿,不可露出马脚。她面上装作濒临死亡的悲戚绝望,灵力却已经疯狂的凝聚在了双脚。 旁边的怪物看了她半响,从喉咙里发出沙哑卡顿的声音,道:“献祭。” 高的那个男人手提长剑,向她走来。 她的心中无比平静。 男人缓慢又沉重的举起长剑,他所有的动作都好似成了剪影,手中的剑又重重的挥下,朝她面上劈过来。 剑尖快要触及她面颊的时候,男人忽的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小师妹只听见耳边有人大喊一声:“跑!!!” 她的眼泪再次哗的一下冒了出来,双脚却早已反射性的朝出路跃去,与此同时,男人手中剑一翻,狠狠斩向了汹涌的血池。 万鬼哀嚎,直要拉人坠入十八层地狱。 小师妹没有回头,她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冰凉的风灌入她的口鼻,钻进她的心底,冷的她打了好几个哆嗦。她的脸上一片湿润,却不敢抹去。 她从未跑的如此之快,也从未哭的如此伤心。 她刚进瑶池时灵女大人曾告诉她,女儿家当顶天立地,勿要哭鼻子,勿要靠男人,勿要让自己受委屈。 她的眼前出现光芒,明亮却不刺眼。 ——我请求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瑶池阵法已破,中部白帝城紧随其后。 温君柏拂去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笑了声:“如此拿我当苦力,我可得讨点什么。”他这副模样,像是早已忘记当时明明是自己说要掺和一脚的话。 他撇了一眼四分五裂的血池,隔着很远还是能够闻到那种刺鼻的味道,温君柏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对身后人扬扬手道:“清干净。” 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不符合他的行事规矩。 温君柏笑着摇摇头,乱世他已经看了,救世他也做了,兴许他该好好过过安稳的日子了。再者,他遇见的每一个人,反倒比这乱世还要有趣些。 他留了一些人在此处理后续之事,道:“下一处地方。” 普陀仙宗。 这厢温君柏朝着南部前进,石家兄弟却是一路不停到了白鹿。 他们的行动进行的远比想象的要顺利的多,当初萧白救过的妖兽从四面八方奔赴而来,帮了他们不少事情。 又蠢又呆的麻雀停留在石砚青的指尖,他手指轻抬了抬,麻雀倏的朝远方飞去。 昆仑的风雪自渡厄涯席卷了整座宗门,半米开外不可视物,一道红光划破天际,风雪中恍惚燃烧着一团跳跃的火焰。 萧如是手持巨斧,四周皆是魑魅魍魉的嚎叫,无面鬼群团团将她包围,尖锐的指甲随时可能扑上她的身体。 “小和尚,再坚持一会儿。”她将巨斧高高举起又砸下,空气噼里啪啦作响,火花四溅。 无道护住身后的少女,双手合十,他的身上发出淡淡的佛光,双眸微敛,面上神情淡如远烟,然而与他的慈悲神色截然不同的是,他的周身却是凶煞无比,恍若罗刹。 极善与极恶。 他动了,脚下踏着鲜血淋漓的怪物皮囊,黑色的污水嘀嗒嘀嗒汇成一条细长的河流,腐蚀尽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很快又被蒸发。 飘飘洒洒的风雪落在了他的肩膀,睫毛,三千青丝也附上了白绒一般的雪花。 忽的身后少女兴奋的拔高了声音:“成了!” “轰轰轰!!!”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大地在颤动,风雪呼啸的更为疯狂,阵法被破,无面鬼迅速化为一滩污浊腥臭的黑水,再无生还的可能。 无道身形晃了晃,凌厉的风刃刮过他的眼侧,他没有闭上眼睛,有温热的液体冒出来,是血。 鲜血从伤口流出,顺着小和尚的脸颊一直滑落到下巴,嘀嗒一声,在雪地上开出一朵妖艳的红花。 他眉目清冷立在风雪中,好似眼中流出血泪。 “小和尚。”萧如是唤了声,仿佛在问他怎么不过来。 无道握紧手中的佛珠,朝少女踏出一步。 你当真贪恋这痴妄红尘,宁可在人间尝遍疾苦,也不愿就此成佛? 小和尚不言。他再次踏出一步,神情比这漫天的冰雪还冷,却又隐隐露出悲悯的笑容。 我不愿成佛。 你堪不破这情爱二字,陷于尘世迷惘中,为了这女人,当真值得? 小和尚笑,当然值得。 他距离少女不过数十步远,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他脚下踏出第三步,视线忽然开始模糊,身体骨骼仿佛遭到了剧烈的碾压。 他看见对面的少女眼里露出惊慌无措之色。 那人又道:你每朝她走出一步,便要受尽烈火焚身之苦,你的身上的时光会倒流,待走至她身边,你会变回孩童的模样,忘却前身,不知善恶。 即便是如此,你也要朝着她的方向而去? 小和尚敛下的眉眼轻颤,风雪给他镀上一层晶莹的白霜。 他脚下的步子再次踏出,双手合十,低眉极尽慈悲又不可回转的道了一句。 “阿弥陀佛。” 我天生识禅语,我目光含慈悲,我尝遍人间苦,我渡得世人灾厄。但我心中无佛。 只因我心中皆是她。 纵然成佛又如何? 他睁开眼,清澈的眸子忽的变得懵懵懂懂,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他终于化为了五六岁的孩童模样。 小和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衣裳,没了灵力的附着,他的双手双脚一瞬间被冻的通红,他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少女,眸光一亮。 小和尚想跑过去,刚踏出一脚就踩到了拖到地上的衣摆,扑通一声整张脸都埋进了雪地里,眼泪蹭的一下冒出来,双眸更是水汪汪的好似刚出生的鹿麋一般。 他吸吸鼻子,爬起来,眼眶红红的,有些跌撞的迈着步伐走到少女跟前。 小和尚睁着湿润的大眼睛,双手合十软糯懵懂道:“女施主,你可知这是何处?” 他看见少女满身孤寂和绝望,她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却有大颗大颗的泪水砸下来,简直要烫到他的心底。 小和尚手足无措,慌乱道:“女施主你怎么哭了?别哭别哭……” “小僧,小僧……你再哭下去小僧也要掉眼泪了……” 第123章 六只温君柏 骤雪渐止,日光初晴。好一场沧茫茫的大雪,好一个不染尘埃的天地。 远处忽的飞来一个身影,御风凌空而行,一个眨眼便落在了林中。他摘下戴着的斗笠,满身风霜,一副江湖浪荡子的模样。 秦九歌轻轻叹息一声:还是来晚了。 小和尚见来了人,通红的脸上愈加无措,又不好推开抱住自己的少女,只得一个劲结巴道:“女,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小僧乃佛门弟子,更,更不该……” 他不懂面前人为何看见他便哭,而且哭的这般伤心,好似天都塌了下来。 秦九歌喝下一口烈酒,苦涩如鲠在喉,他闭上眼睛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无道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劫过便可登仙成佛。” “你该替他高兴,如是。” 少女的身子颤了颤。 秦九歌继续道:“无道与常人不同,他是佛子,修的是禅心通明,万法慈悲。他本可在及冠之前便抛却三千红尘,脱身于仙途大道,可他没有。” 男人的声音传过来,远如天边又近在耳畔。 “你知道他是为何,才在红尘中逗留数十年之久。” “他是为了你——萧如是。” 少女喃喃道:“是啊,他是为了我……” 他是为了我…… 小和尚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甚为疑惑,只见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小和尚忽的升起一股濡慕的情绪,便乖巧的没有躲开。 他不敢去看少女的眼睛,只觉得看上一眼,便钝痛难以自抑。 秦九歌道:“无道不愿我将此事告知于你,怕是早就做出了选择。他犯下杀戒,又动了凡心误入情劫,他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他依旧没有后悔。” “如是,你要相信他。” 秦九歌的声音柔了下来:“他为了你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可能是一年,可能十年,也可能是百年千年,他都无法走出魔障。” “如果他一直都保持着孩童的模样,”男人问道:“你可愿同他一起走过?” 少女站起身,将四肢圆润的小和尚抱在怀里,长裳紧紧的将他包裹,阻挡住寒风,小和尚推拒了半天最终只憋了个脸通红,心脏都要跳出来。 “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少女抱着怀中的孩童一步一步慢慢走,固执道:“他永远都是我的小和尚。” 秦九歌勾起唇角,唇齿间的笑意化为荡气回肠的大笑,嚣张若厮。 可叹情之一字是为毒、药,害人不浅。 “小和尚,我们回家。” —— 日光洗涤尽人世间的尘埃,清晨初现,血色逐渐褪去,徒留天际一抹灿烂的霞光,照耀着魔兵天将,千军万马。 禁地屏障已碎,风开始呼吸,血海倒退成陆地,山林剧烈震动,地面出现黑洞一般的裂纹。无面鬼群在四具尸身被毁的一刹那化为脓水消失在裂缝中。一缕又一缕的烟尘袅袅升起,龙骨自掩埋处拔地而起,好似龙魂还在震天的吼叫。 许多年以前龙族的强盛景象,终于再次从时光中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它们活的有多肆意,死的就有多悲壮。 黑色巨龙自云间腾飞而出,一声吟长的龙啸响彻天地,他的金瞳化作流光溢彩,龙尾摆动,已经朝着地上的青年飞去。 这场战役,更像是一场浮生大梦,梦醒了,他们依旧是现世安稳的模样,从不曾分离过。 萧白心中的巨石猛然落下,却又生出了一种惆怅之感。他踏出一步,脚下森白的龙骨已无一丝生气,寒凉从脚掌直冲脑门。 他似有所感忽然回过头,看着那四具尸身消失的地方,巨龙的脊骨中央。 “该走了。”青蟒唤了一声,这地方积攒着万年的龙威,它浑身都不自在。 萧白嘴里说着“好”,却转身脚下步伐不停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龙骨隐隐露出灿白的金色,里面好似流动着骨髓一样的液体,萧白加快了脚步,这才看见液体汇聚的地方,冒出了一根朴实无华的枯木枝,枯木牢牢的扎根于龙骨中。 萧白觉得自己好似在哪里看过这东西,脑中的灵光一闪而过,话还未出口,只听得肩上系统惊叫一声:“龙血木?!” 萧白心中讶异,他看过原著中形容龙血木的言辞,不过一根枯木枝而已,他自是辨认不出,但系统这样说,那便肯定就是了。 但他惊讶的是,原著中龙血木生长的地方压根不在此处,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拿还是不拿,这是个问题。 萧白望了半响,他对龙血木没有什么好的观感,若是带走反而会乱了心智,还不如将它就此埋葬,永远不见天日。 黑色巨龙踏云而来,萧白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他默念了一句,转身的那刹那,一股酸涩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开来,猛然听见脑海中鸣钟轰然一响,魂魄差点被震出体外,他的眼前天旋地转,身体失重一般慢慢飘浮起来,下一秒猛然向着黑暗坠落。 他没能看楼启最后一眼。 萧白忽然想起,他脚下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无尽深渊。 “呲,呲拉……” “倒数,三……” “二……” “一……” “能量即将耗尽!能量即将耗尽!系统随时可能损毁!自救功能开启,请接入无生命物体,请接入无生命物体!” “呲……融合开始,融合成功,传送开始……”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宿主。 “……系统?” —— “系统。”萧白面对着高高的殿门,面无表情的喊了声,内心猛挠墙。 没有人回应。 萧白又喊了声:“系统。” 依旧没有人回应。 “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 萧白内心的小人狂奔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五体投地跪下叫爸爸。 我擦系统爸爸你快出来啊!我叫你一声你敢不敢答应啊?!老子的幸福生活才刚开始不能闹失踪啊!boss都打完了你敢不敢给我一个he啊喂!!! 原地忽然起了一阵风,萧白眼睁睁看着自个的身体慢慢漂浮起来,风往哪边刮他便往哪边飘,萧白连忙抓住身旁所有能抓住的东西,却掏了个空。 萧白渐渐飘到半空中,他有些怔然,低头望着自己在阳光下的双手,苍白的透明。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这一看惊的眼泪掉下来。 妈哒老子的脚都透明了啊! 他真的成为了一只名副其实的阿飘,萧白生无可恋的想。况且这地方他还如此熟悉,他随着风飘过墙头,飘过巍峨的殿顶,飘进铺着绒毯的大殿,每一寸地方他都来过,在梦中。 对,萧白确信自己在做梦。 之前他都是在沉睡后直接以猫的形态出现,而这次他一没睡去二没变回原形,萧白不去深想这其中的缘由。 他只希望同从前一样,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他便会回到楼启的身边。 有人穿过大殿朝内门而来,越过长廊庭院,腕间的锁链叮当作响,萧白顺着声音望去,只看见一片翻飞的玄色衣摆。 忽的一阵拉力自下方而出,萧白惨叫一声,猛的像坠落的风筝一样向男人撞去。 时光在一瞬间寂静无声,萧白双目瞪的浑圆,呼啸中看见男人抬起冰冷的眸子朝他的方向看来,萧白狠狠砸入男人的怀中,鼻子磕上男人的胸膛,就好似砸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瞬间痛的他两眼泪汪汪。 男人没有伸手接住他。 萧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男人身上,他试着将双手扒拉下来,却只能紧紧依附着男人的身体,强大的吸力让他寸步难行。 更奇怪的是,男人毫无反应。 萧白张开嘴喊了声:“……楼启?” 男人眸光平静无波,像是没有看见他的人,也没有感觉到他的触碰。 萧白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又狠下心咬了他一口,楼启忽的抬脚朝前走去,吓的萧白即使知道自个不会摔下去也要紧紧缠上男人的腰。 他的脸色沉下来,静静的靠在楼启肩膀上沉默了许久,楼启依旧毫无所觉。 果真如此,他现在就好比一个灵魂的形态,只是不知为何他能触碰到楼启的身体,感受到他灼烫的温度,楼启却不能看见他,不能触碰他。 萧白抬头仔仔细细端详他的面容,他与男人紧紧贴在一起,才发现宽大的衣袍中,男人的身形消瘦的尽是硌人的骨头,颧骨也凸了出来,眼窝深深陷下去,双眸黑如寒潭死水。 萧白用鼻尖蹭蹭他的下巴,心里的酸涩难过满的要溢出来。 三两步的距离,很快便到了一处房间,这地方他也来过,如果他没猜错……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门推开,挑开门帘,直到露出窝在床上蜷成一个白团子的猫。 一室之内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萧白也不自觉被吸引过去,倏的吧嗒一下从男人身上摔下来。他连忙站起身揉揉自己的手腕,发现自己能够离开男人的身体了,只是行动还不受自己的控制,一点微小的风都能让他飘来荡去。 楼启坐到床边,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床上的毛团,再没有动作。萧白艰难的挪到他的身旁,见他望着自己的身体,也疑惑的看向那毛绒绒的团子。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日光从树梢爬上了屋顶,一室明媚,萧白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见男人依旧沉默没有任何动作,这才觉得不对劲。 毛团也没有醒来的迹象,萧白忽的一愣。 那是他的身体,但他现在只是灵魂状态,那这副身体岂不是再不会动弹…… 他猛的转头看着不言不语的男人,密密麻麻的钝痛砸上心头,所以,所以…… 楼启是不是,是不是以为他死了? 第124章 七只温君柏 他的半张脸染上暖阳,半张脸隐入黑暗。瘦削的指尖动了动,抚上毛团的身体,从泛着粉色的猫耳到尾巴,细细梳理着。 “阿白……”他缓缓叫了一声毛团的名字。 萧白的心揪的一紧,他想尝试着引起楼启的注意,急躁的抓乱了一头青丝。 “老子没死啊!你看我,你看我这边……” 他告诉自己这是梦境,他不该将楼启代入面前男人的面容中,可他就是忍不住。 “阿白。”男人声音越发低沉沙哑。 萧白身子一颤,拔高了声音道:“楼启,你看我!!” 他一步一步挪动身体飘到楼启身边,几次三番快接近时又被窗外的风吹的远了些,他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再次朝男人靠近。 “楼启,你看我!”萧白大声喊道,紧紧注视着男人的眼睛,张开嘴一字一句:“我就在这儿,我没有死,我在你身边……” 男人依旧一遍又一遍的低声轻唤:“阿白,阿白……” “阿白……” 萧白粗暴的骂了几声,转而扑上床沿,历经千辛万苦爬上床,指尖触碰小小的毛团身子。 “进去。”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象自己的灵魂被吸入身体当中,试了好几次都不得法子,萧白愁的要捋秃自己的一头乱毛。 难不成是自个上身的姿势不对? 萧白简直要给跪了,奋不顾身的扑上去,紧闭着双眼爆呵一声:“给老子进去!!!” 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万籁俱寂,他睁开眼睛,看见男人微微有些愣神,好似听到了什么东西,萧白心中一喜,更加大声的唤道:“楼启,楼启……” 楼启朝他伸出了手。 萧白连忙将手伸过去,指尖刚刚触及到男人手上的温度,他便如同溺水的人碰到浮木一般紧紧抓住。 他欢喜道:“楼启,你可以看见……”话音戛然而止。 指尖从男人手中滑落,他慌忙想要再次抓住,却只握了一手空气。 萧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将自己没有灵魂的身体抱起,小心翼翼揽入怀中,他听见男人站在日光下垂眸低语一句,云淡风轻。 楼启漠然缓缓道:“阿白,我会让你活过来。” “届时,你要是遇见一个名为楼启的人,记得要离他越远越好。” 我出生父母双亡,族群陨落,我报得大仇,身旁之人却皆一个一个远离,最终连你也无法幸免。我该是孤煞之命。 “勿要再爱上我。” 如此,你便不会再是这样的结局。 他推开门,大片的阳光洒进来,男人迎着微芒走出去,背影坚若磐石,仿佛再没什么能将他打垮。 萧白坐在床上愣神了许久,才颤抖的捂住胸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真的会被气死在这儿。 说什么离得越远越好,说什么勿要爱上,老子当初是直的好吗?! 他狠狠扒拉了一下头发,怒吼出声:“卧槽我还在这里,你要去哪儿!!” “老子真的没死啊!你看我一眼,就一眼……” 他抬头用手掌覆住双眸,滚烫的液体浸湿了他的眼眶,他的身形变得更为透明灰败,恍惚间哽咽了一声。 “我没死啊,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楼启……” 阳光躲进眉梢,床上的身影在空气中如同烛火明明灭灭,几近消散。 萧白忽的抹了一把脸,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一边艰难的往门外飘。 先下床,好,来阵风,把我吹出去……很好,就这样,慢慢来总能追上去…… 眼看着曙光就在前方,萧白忽的被什么绊的一踉跄,差点没魂消归去,他低头,跟两只圆溜溜黑乎乎的大眼睛对上,二者都吓的惊叫一声。 “啊啊啊啊啊怪物啊!!!”乳白色的蘑菇头嚎叫着狂奔蹿到远处。 萧白:“……”到底谁是怪物? 见他好似没什么危害性,蘑菇头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小心翼翼挪过来,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萧白望着面前的小山精,不答反问:“你能看见我?” 小山精偏头:“我当然能看见。”它认真的道:“我以前是透明的,你比我还透明,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萧白笑:“现在不就见到了。” 蘑菇头的小山精一愣,又欣喜起来,围着萧白绕了几圈,忽的手握成拳一把插、进自己的胸口,直接穿了过去,它乐颠颠道:“我能这样,你能吗?” 萧白:“……” 小山精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将掏心的手拿出来缓缓向他伸来,一本正经道:“我来帮你试试。” 萧白寒毛都要炸了,冒着冷汗道:“等等!”掏心什么他必死无疑啊! 他的身体全然不受自己掌控,轻飘飘的没法避开,他低头看见只到自个大腿的白色蘑菇头伸出一根手指,而后……认真的戳了戳自己的腰,萧白还未放下心,一股大力猛的将他带出数米远,萧白的身子犹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小山精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手指,双眼瞪的圆成了黑珠子。 萧白飞出了门,又再次上了天。他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小山精的影子,萧白被吹的风中凌乱,硬生生从喉咙咽下一口老血。 他能看见巍峨的殿堂,能看见绿野青葱的山林,能看见大片大片如同一般的漫山遍野的山精。 他的速度不见终止。 萧白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满脸心塞,他这样子轻飘飘的,当真应了那句话,随风而去。 他飞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的速度降了下来,竟有下坠的趋势,萧白低头一看,这地方他全然不认识,与之前看见的四处旺盛不同的是,这里皆是嶙峋的怪石,寸草不生,还大的可怕, 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又找到了楼启。 那平地上却不是只有楼启一人,男人背对着他,萧白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但他想一定又是极致的淡漠。 一阵风拂过,萧白慢慢的飘了过去。 “阵法已成,只需将萧白置于其中。”脸色苍白的男人道,他的脸上挂着温柔如水的笑意,掩唇低咳了声,正是温君柏。 萧白微微怔愣,阵法?哪儿来的阵法? 上一次在梦中见到温君柏时,他还未曾是这般病入膏肓的模样,萧白都怀疑他会跟自己一样飘起来。 楼启掩去眸中的百般滋味,面上冰冷,指腹蹭了蹭怀中毛团的身子,一刹那目光深的黑不见底,堕入深渊。 他抬头将安静沉睡的毛团缓缓推入半空,白色的小团子始终蜷缩着,借由男人的灵力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一阵强大的吸力袭来,旁观的萧白魂体忽的被猛然吸入自己的身子里,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又被锁在身体里出不去了。 他依旧还是个旁观者,不能动,不能同楼启说话,不能做任何事情。 似是有人在耳畔轻轻叹息了一声。 萧白紧紧望着男人停留在原地,满身孤寂无法言语,他对上那双沉默幽深的眸子,忽的看见男人露出一个留恋的笑容。 下一秒龙吟呼啸而起,响彻天地,庞大的黑龙身躯遮盖住了大半的天空,龙首仰起再次长吟一声,黑龙扶摇直上,震撼的盘踞在翻滚的云层中。 乌云汇聚,隐隐可见电闪雷鸣。白色的电光掺杂其中,厚重的云层黑沉沉的压下来,龙身泛着冰冷的光泽,带着惊天动地之能,气吞山河,高高在上俯瞰着大地。 温君柏一步退至千米,沙哑着嗓音遥遥道:“布阵!” 四面八方忽的出现了几个人,身上气息残败,让人惊讶的是四大仙宗的掌门皆在其中,萧白刚解决完他们,现在又看到他们的脸,几乎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这些人,全是修仙界站在鼎峰的大能。 几人目眦俱裂,死死盯着黑龙:“楼启,你不得好死……” “你动用禁法,修仙界将会毁于一旦,你亦会身死道消!” “用世间万万条人命作为献祭,我只恨当年没在无尽深渊砍下你的龙首……” 黑龙仿佛听不见他们的言语,龙尾一扫,几人身体猛的朝各个方向飞出去,堪堪在半空中停留在某个点上。 强烈的金光从乌云翻滚中直射而出,天际出现缈缈梵音,万丈光芒照耀在黑龙庞大如山的身躯,龙爪镀上金色,龙身之上皆光明,龙身之下沉入无尽黑暗。 一丝光线从几人身体穿透而过,极为快速的连成一副巨大繁杂的阵图,他们开始剧烈的颤抖,身体里的灵力疯狂的被抽干,与此同时,阵图中好似印刻上的咒文如同流水一般浮动,给人间都画成了五光十色,倏的白光炸裂,火光明灭中,这一场旷世奇景即将走到尽头。 萧白震惊骇然的无法呼吸。 黑色巨龙遥遥立于天际,灿金色的瞳孔望向半空中那小小的一点,无比脆弱又渺小的毛团。 他最后望了一眼,毅然决然的长啸而起。 禁法不容于世,天道降下劫雷,他的五脏内腑皆被反噬。 轰雷掣电击于龙身,金光更为刺眼强烈,黑龙口吐人言。 “吾名楼启。”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整个天地间浩然回响,震的萧白心头疼到难以抑制。 汇聚的乌云迅速散开,白日电闪雷鸣。浩瀚的烟海中一轮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滚烫的热度灼烧着大地。 巨龙缓缓闭上金瞳。 “愿他转生。” 天狗食日,光明和黑暗同存于莽莽人间。 “愿他安稳。” 豆子大的雨滴砸下来,冲刷尽一切污垢,尘埃里散出微芒,巨大的阵图光火永照于世。 “愿他……”好好活下去。 莫要再遇见我。 这身血肉,这万年修为,这苍茫人间,这滚滚红尘,我手持长剑,屠尽万千人,纵然堕入孽火地狱,纵然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我亦要……换得他的再生。 恍如惊雷炸响,无数个翻飞的画面在萧白脑海中轰然爆开,他如同走马观花般过完别人的一生,却发现都是他。 从前的萧白是他,现在的萧白也是他。 他一直以为这是原著中的情节,却未曾想到,这些皆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他才只是个旁观者,即便以原形的姿态,也无法改变和掌控已发生过的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楼启一日又一日的沉默。 地面开始震动,天空开始坍塌,红日被吞入黑暗,风声大作,电光石火,云层疯狂的缭绕覆盖成黑压压的一片,雨点越来越大,砸落在地犹如悲壮的鼓点。 黑龙隐进阴影里,金瞳渐渐失去微芒。他的身躯盘踞在天地间,震撼的威压铺天盖地的扩散开,飓风席卷。 萧白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最终堕入无边的黑暗。 楼启,等我。 等我回来。 他笑了笑,眼眶涨的发疼,触及便皆是灼热的滚烫。 说什么莫要再遇见,说什么莫要再相恋。 命运兜兜转转,还不是将我送回了你的身边。 —— 人间事十余载过去,当年那场修仙界几乎全军覆没的战役,至今不敢为人所提。无面鬼,夺舍,轮回转生阵……这些都好像已经被时光忘却,只是偶尔会在某个角落,肆意的在人群中生长。 何为善?何为恶?修士再不敢断言。 他们说魔族为恶,但却是魔尊殷无常率领魔兵踏进无面鬼的领地,他们说龙族为恶,但却是那位龙君……力挽狂澜。他们说四大掌门为善,但那四人却将修仙界置于生死存亡之地,他们说己身为善,但他们却被蒙蔽双目,助纣为虐犯下大错。 自此,楼启这个名字消失于历史长河中,世人只敢道一句:那位龙君大人。 与此同时,世上也再没有萧白。 相对于龙君大人的暴虐无定来说,修士们更愿意尊称他一声——青莲仙君。更有笑言称,仙君的最大功德不在于将四具尸身斩落,而在于以身饲魔,否则依照那位龙君大人灭世的性格,怕是早已毁了这修仙界破碎虚空而去。 他们衷心希望,仙君能同那位大人,永永远远不要分开才好。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再没有见过传闻中仙姿卓越容貌绝世的青莲仙君。 随后又过了几年,修仙界风云变幻,在他们小心翼翼下,无数个渺小的门派再次崛起,修仙再次进入强盛巅峰之态。只是仍不及魔族。 人类与魔族矛盾依旧,却已经不像数年前的你死我活,再者人类元气大伤,魔族一度碾压,只是他们发现,他们印象中伤天害理无恶不作的魔族,做的最多的恶事竟只有喝喝花酒偷偷钱袋,尤爱以狰狞面目吓唬人。 他们被吓的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无奈之时还会装作自个要被吓晕的模样。 所以,那些年他们四处同魔族征战,流尽鲜血,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场战役中声名鹊起的几人,皆不再出入俗世,他们已经站在了高不可攀的云巅。 而尘世中广为流传甚至已接近神化的青莲仙君,却不在他的龙君大人身旁。 某一日,人们忽然发现,在那遥远的东海汪洋中,出现了一座孤岛,名曰蓬莱。岛上楼阁仙乐,虚幻缥缈,好似神话传说一般无人可寻觅其真正的所在处。 蓬莱岛上有一位龙君,一日又一日,年年复年年,等候着心上人的归期。 秦九歌曾数次占星卜卦过他弟子的下落,每每喝上一壶烈酒,都只尝到人生苦涩。他没有再云游四海,而是在蓬莱寻了一处地安顿下来,夜夜抱剑煮酒。 佛曰不可得,他早已明白。 不久后,萧如是前来辞行,少女依旧一身火红,却不再艳丽张狂到要灼伤人的眼睛。 她牵着懵懂的小和尚,气息内敛,眉梢眼角皆是柔情,只道了一句要回趟秦岭,便乘着风归去。 秦九歌没有阻止,秦岭有胖球那个开心果在,总归要好些。 他也没有再见过楼启,并不是因为他故意躲避,而是因为……自打萧白消失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再没见过楼启的踪迹。 蓬莱岛上的山精越来越多了,白茫茫一大片,远远看去就像是岛上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山精们无忧无虑,喜欢大群大群的聚集在一处,又爱绕着岛来来回回撒了欢的狂奔,无人能管,导致它们成了欺压妖兽的一方恶霸。 岛上因着它们的存在而稍稍有了人气。 而活在了传说中的萧白,世人口中的青莲仙君,他们苦苦等待的不归人,正瞪着眼睛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他面前的龙蛋。 他咽了咽口水,顾不得自己在什么地方,龙蛋上裂出细小的纹路,萧白惊的将手缩回去。 内心的弹幕狂刷:卧槽我要怎么做?卧槽不是说这龙蛋是个死胎?!卧槽我没养过龙啊!!! 龙蛋晃了晃,一片蛋壳被顶开,小小的龙角探出来又缩回去,随后咔擦几声响,裂纹越来越大,一条拇指粗细的小龙顶着蛋壳爬了出来。 小龙似是疲惫至极,缓了一会儿自己坐起,龙爪抱住蛋壳哼哧哼哧就开啃,几秒后就消灭了个干净。 萧白还处于懵逼状态,内心杂乱无比,紧张的想着龙要吃什么要睡什么要怎么养活,乍然看见小龙的模样,脑中那名为理智的筋一断,憋了半天憋出结结巴巴的一句:“儿……儿子?”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甩自己一脸。 小龙抬头望着他,龙角一动一动,只看见它张嘴,面无表情的用软糯无比的声音道: “我是你系统爸爸。” 萧白:“……” 卧槽?! 第125章 八只温君柏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的程度,让萧白想起了地球在这样旺盛茂密的森林中都是如此,可以想象若是人群集中地域,灵气怕是基本没有。 云翻云涌,碧浪晴空。 萧白朝着山下一直走,他原本可以日行千里分分钟穿过这个森林,但不知是何缘故,体内灵力似是消耗过度不说,身体更是虚弱的厉害,这就导致他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林中乱窜寻找出口。 至于系统……呵呵,它作为机器的时候没什么用,现在作为一条吃奶的小龙,就更没什么用。 萧白抿抿唇,忍不住抚额道:“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人烟都没有一个。 银白色的小龙将身体盘在他的肩膀,尾巴一翘一翘,它才刚拥有这样活生生的身体,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它鼻尖嗅嗅泥土湿润的清香,龙角不经意蹭蹭萧白的侧脸,目光却向下不经意落在了他的腰上。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系统还是能猜到个大概的。它虽同龙蛋融为一体,系统原有的能力却是一点儿都没少,不过它也没什么能力就是了。 系统将目光转了回来,微微闪动。 上一世萧白为了楼启献祭龙血木,身死道消,所有人都以为他命数已绝时,天道却留给了他一线生机。不,应该说,是楼启硬生生的将他从鬼门关前抢了回来。 那时楼启已经成为了龙君,他眼睁睁看着萧白身死却无能为力,萧白的血液一点一点流失,他的龙身却一点一点恢复,在这样极致的痛苦下,楼启入魔,恍若疯狂理智尽失,剑下的鲜血从各门派山顶一直流到了山脚,亡魂不计其数,整天整夜都是哀号,修仙界永无宁日。 直到有一天,有人将萧白的一缕残魂送回,这场杀戮才停止。 只可惜那只是一缕残魂,萧白虽有了生气,却变回原形灵智不再,甚至在不远的将来,这一缕残魂也会逐渐消失。 龙君历经大喜大悲,日夜寻求萧白重生之法,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一种上古禁法。 众所周知,龙族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掌控,向来都是天生的王者,更何况,楼启身边还多了个温君柏这样恨世的疯子。龙君以众多大能和整个修仙界的命数作为献祭,再以自己的龙身作为阵眼,最终抓住了萧白的一线生机,并使得时光回溯,萧白重获新生。 所有的一切都倒退回最初的模样,龙族陨灭,四大门派崛起,朝代更迭,修仙界风起云涌,那时萧白与楼启还没有相遇。 当年禁法在启动的时候,天道意识到修仙界要完,它却早已无法制住疯魔的龙君,只好在最后插了一脚,在阵法启动的那一瞬间暗地里将萧白送到不同的世界中去,那个名为华夏的地方,又留下一丝神念绑在萧白识海中,只等着时机成熟将萧白送回来。 说到底,不过是天道怕了楼启而已。它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寄托全部希望留下的神念,最后化为了系统。 还是个愚蠢的系统。 系统刚醒,心里只牢记着不能让楼启毁灭修仙界,又隐隐记得萧白与楼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便一个劲威逼萧白阻止一切可能让楼启毁灭世界的因素发生,只可惜它真的太蠢还无能,最终让萧白将剧情搅了个天翻地覆。它是个看的开的,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隐隐明白一件事,只要萧白不死,楼启便不会毁了这世界。 而那些无面鬼,大概是回溯时间带来的麻烦,毕竟上一世压根就没有出现过这种怪物。 系统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楼启找不到萧白在什么地方,会不会一怒之下又来个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它所有的能量都用在了与龙蛋融为一体上,不说它现在没有能量,最重要的是,它现在已经成了龙,不再是系统,压根就没办法再将萧白送回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银色小龙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上一世二人结局惨淡收场,也不知这一世,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的听见萧白喊了一声:“系统!有人的声音!” 没等系统回答,萧白便往人声的方向走,还未曾看见人,萧白便停住了脚步,怔愣当场。 那是一条九曲回环从山脚一直延伸到陡峭的山顶恍若巨蟒一般的盘山公路。 看到这个,萧白便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回到的是什么地方。 他还有些回不过神,凉风一吹,吹的他的心直抖,山顶远远传来几人鬼哭狼嚎的回音,公鸭嗓子一样,听者伤心闻着落泪。 萧白膝盖一软,真不知该哭还好还是该笑还好。 —— 山顶上。 江念白吸了一口烟,随手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熄,一头红毛被风吹的更是如同狂魔乱舞,他眯了眯眼睛,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又是哐当一声响。 他将墨镜戴上,造型摆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身旁人有所反应,冷哼一声。身旁兄弟连忙反应过来,竖起大拇指,无比真诚又崇拜的称赞:“江少潇洒!潇洒!” 江念白满意了,一挥手,道:“回家!” 有人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去?我们这野炊才进行了一半。” 说起这个江念白就头痛,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发型,口中唾了一声道:“还不是我家老子,上回那事他整整打断了一条皮带,这回我要是再被他抓包,明天你们就见不到哥我了!” 众人还想说几句,但一想到江念白他家老子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统统闭上了嘴巴。江念白一倒霉,他们个个得倒霉。 一行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压下曾经被皮带支配的恐惧,又浩浩荡荡鬼哭狼嚎的下山去,扬了身后一尾巴的灰尘。 说起江念白,任谁都要说一句,这个小兔崽子!他老子名为江衍,半生顺风顺水,唯一不痛快的,就是生了这么个讨命鬼,甚至恨不得将他塞回他娘肚子里去。 江念白此人十七有八,不学无术,有一帮狐朋狗友,吃喝玩乐样样都沾,他妈名为夏于衾,出生书香世家,他没继承到一点儿书香气,反而将陋习都学了个遍。好在在长期的棍棒教育下,江念白小祸不断大祸没有,嫖、赌、毒他还是心里头明白不能沾的。 江念白四岁的时候,他爸送他去幼儿园,他当场掀了人老师的裙子,转头挨了一顿打,隔天送去幼儿园,他继续掀,他不仅掀老师的,他还诱拐人小正太脱裤子遛鸟。 江念白十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跟他爸打架,打不过怎么办,他就哭,哭完继续打,他爸罚他绕着大院跑十圈,他一边仰头哭一边跑,不小心摔了个狗啃屎,门牙磕了两颗,史称“江没牙事件”,那是他最文静的一段时期,因为笑也只能捂嘴笑。 江念白十三岁的时候,他开始迷恋人小姑娘,课后带了几个兄弟堵在小姑娘回家路上,硬是非要做人男朋友,回头被他老子知道了又是一顿打。江念白边哭边喊:“我就要娶她!她是爱我的!我抢你老婆你打我,我新找个老婆你也打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两个相爱的人嘤嘤嘤……嗝~” 他老子气笑了,道:“敢情你一直没放弃,看清楚,那是谁老婆。”他指那边的夏于衾。 江念白哇哇大哭:“你老婆!你老婆!全家都是你老婆!” 得,又挨一顿打。 江念白在他老爸的阴影下一直活到了现在的十八岁,活成了一个中二病晚期,他里面夹着烟吸一口,烟雾缭绕中语味不明的说一句:“我一生最大的敌人,就是我的父亲。”他将香烟摁灭,又缓缓道:“待他政权动荡之日,便是我上位称王之时。” 江衍听到这句话,什么都没说,转头就把江念白揍得嚎啕大哭。 这里的盘山公路坡度并不大,四周也不是十分陡峭,但弯道极多,层层迭起,一旁就有人起了心思。 “就这样下去了没什么劲,不如来场比赛?” 有人一听立马附和,赛车这事刺激啊!他们常干! “对对对!江少回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趁现在玩一把。” 江念白正在叹息自己如风一般逝去的青春,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他心里痒痒,却又有些怕他老子发现。身旁人又是一顿怂恿,他思虑了许久,一拍大腿,道:“玩儿!” 引擎一启动,油门一踩,几辆越野车瞬间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码数飙至难以想象的高度,呼啸的风声从谷中一直传到耳畔,江念白的一头红毛更是像燃烧的火光一样跳动。 一声又一声的口哨从这堆年轻人的嘴中吹响,他们享受着生死交杂的刺激,肾上腺素升到极致,握着方向盘的手甚至兴奋的在颤抖。 江念白最先,身后几辆车紧紧跟随,随时可能出现追尾的危险。 突的一个转弯,车速快到他几乎来不及鸣笛,耳边刺耳的声音响起,他眼前白光一闪,忽的发现转弯处有一个人,那人一身天青色长袍,长发如墨,气质宛如九天神祗,他似的听见了身后的声响,转过头,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之色。 江念白猛踩刹车,心道完了!他这速度不但会撞到人,还会飞出悬崖,后面几辆车也会接连冲撞,连环车祸不可避免。 在撞到人的最后一个关头,他还有心思想,这人长的真好看,被他撞死可惜了…… 第126章 九只温君柏 刺耳的刹车声在山谷间尖锐的回荡,夹杂着几个少年瞬间提高变调的尖叫声。轮胎摩擦在地面刹那冒出点点火星,第一辆车猛的向护栏撞去,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 萧白脑海里卧槽一声,身体紧绷,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电光火石间,他顾不得自己如今的状况,提起气飞身而起,疯狂的灵力不要命的从体内涌出,白光笼罩了这一段盘山公路,筑成了一道半圆屏障,若是在夜里,只怕比那皓月灯火还要耀眼。 白光崩裂中,好似仅仅只过了短短的一秒,几辆车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轮胎离地三尺,车内几人面容惊恐,但仔细看去,他们的发丝都不曾动过一瞬,风凉无声,时间恍若停止在了这一片小小的区域内。 萧白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体内汹涌的灵力犹如刀割,不断在经脉中冲撞,他本就消耗过度,这下整个人更是要爆体而出,萧白咽下一口腥血,眸光凌厉如三寸白刃,他闷哼一声,呼啸的袍袖猛的翻卷而过,飞扬的青丝在刹那之间翩然洒下。 “给我落!!!” 轰然巨响,几辆车如同有了地心引力一般,缓缓落在了安全平坦的公路上,车身只轻微颠簸了几下,重归于平静。 白光悄然褪去,云消雾散,青年微微仰起精致的下巴,金色微芒层层叠叠的降下洒遍他的全身,直至将他纳入光明。 江念白无神的眼睛猛然有了色彩,心跳砰然落在实地,他眨了眨眼睛,又望望自己握着的方向盘,目光皆是茫然之色。 “熄火了?”他有些不确定。后面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有人疑惑:“怎么都停下了?我明明记得我飙的挺欢……” 江念白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这种怪异的感觉,他的心跳还在砰砰砰的剧烈跳动,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的妈!前面挡着个人!” “不要命了这是,这么长的头发,男的女的?” 江念白回过神,朝着身旁人议论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见了沐浴在日光中的那人。 青年不过二十来岁,穿着不知什么朝代的天青色衣袍,周身环绕着怪异的气场,偏偏容貌清绝的不似尘世中人,倒真像是从天上来的,再加上那一头墨染的青丝,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这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里。 青年站在路中央,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遥遥望过来,面色苍白如雪。 江念白被望的一凛,胸口的一团火噌的一下燃烧到了头顶,他正要做些什么掩饰自己的失态,忽的看见青年挺立的身形晃了晃,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群人被青年的容貌闪瞎了眼睛,见他晕过去不禁愣了愣,他们没见过还有人站着站着就倒了的,一时慌了神,连忙下车查探那人的情况。 “卧槽这是晕了?” “怎么办?带不带走?” “穿的这么奇怪,别不是哪个剧组出来的,哎,你见没见过长的这么逆天的小明星……” “都到一边儿去,先把他搬我车上。” “滚滚滚,我来!” “送医院,我来。”有人道。 一群小年轻瞬间安静如鸡。 江念白微笑着踹开包围圈最里面的几人,弯下身准备将青年横抱而起,指尖刚触及到那滑腻柔软的肌肤,他的身形顿了顿,又坚定的伸了过去。 卧槽远看是美人,近看真的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啊啊啊啊啊!! 可惜是个男的==。 男的也不能阻止他体内爆发的洪荒之力啊啊啊啊啊!!! 他上下八百辈子都没见过长的这么吼看的啊!吼吼看啊!!! 江念白拉开车门将青年小心翼翼的放进车内,随后自己紧跟着爬了进去,怕青年不舒服还一脸正直的让人靠在自己身上。他撇了车外的兄弟一眼,冷酷无情道:“你来开,去医院。” 小弟心中暗骂不要脸。 江念白身体绷的僵直,手痒痒心也痒痒,他开始试想着自己回去跟他老子出柜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一想到他老子的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活了十八年没做什么好事,第一次当雷锋就奉献给了这人。小说里都怎么写的来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嘿嘿嘿…… “老大,你表情太淫,荡了。” 江念白:“……滚。” 在众人没有看见的地方,青年宽大的衣袖动了动,银白色的小蛇思虑许久,还是躲进了空间。 系统一直藏在萧白的衣服中,若是刚刚这群人有任何不好的念头,它会随时暴起,不顾后果也要保障萧白的安全。 好在这群人不算太过愚蠢。 系统心里是怨怪他们的,若不是为了救他们,萧白也不必动用所剩不多的灵力,更何况,他的肚子里…… 还孕育着一个小小的新生命。 —— 萧白醒来的时候,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的睫毛轻颤了颤,浓密又纤长,可以想像那双眸子睁眼之时,该是怎样的令天地失色。 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身旁一直有人不停的在叽叽喳喳,即便他们放轻了声音,萧白也还是微微锁紧了眉目。 “快快快看!他要醒了!”有女人小声惊呼,激动的连话都讲不连贯。 “醒了!不枉老娘等了这么长时间……” “啊我的小心肝,不枉我冒着被医生骂几个小时的危险……” 萧白动了动手指,身体反射性的运转灵力,温热的暖流漫遍全身,让他舒服的轻叹了一声。 “他他他他,他刚刚呻,吟了!” “完了完了我要石更了!” 有人翻了个白眼:“你一女的石更个蛋蛋。” 回答的人面不改色:“我幻肢石更了。” 萧白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幻觉。他微微掀开眼皮,强烈的日光让他适应了一会儿,灵力护住他的全身,萧白有些满意,他现在虽然还不及巅峰的程度,但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皆是纯净的白色,一览无余,他眨了下,看见身旁围的一圈密密麻麻的形似护士的生物…… 如果她们不是眼发绿光几乎要如同饿狼一样扑到自己身上的话。 萧白思虑着自己怎样的反应才算正常,思来想去,只将双手置于身前,面上露出一抹笑容,风轻云淡道:“你们好。” 许久不见,华夏。 时隔三百多年,他终于还是再次回到了这里,他口中吐出艰涩的文字,不及他心里一分。 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为了眼前这人,为了他的澄澈笑意,为了他眼中的璀璨星辰。 而萧白不知道的是,他的无数个九宫格玉照已经如同雪花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开始只是在朋友圈,随后在微博疯狂转发点赞。 “幻肢石更了的小护士v:医院来了个病人,你们自己看(微笑)。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我在哪个医院的,拔刀吧情敌们(微笑)!!!” 1楼:卧槽!卧槽槽槽!!!泪流满面求坐标!! 2楼:啊啊啊啊啊啊爸爸!亲爸爸!求坐标啊! 3楼:放开那个美人让我来啊(泪奔)!爷爷!祖宗!坐标给我不然我炸医院啊! 第127章 十只温君柏 青年面容宁静的如同一副山水墨画,长发不知何时用一根发带随意的挽起,鬓角一缕发丝垂在了耳畔,多了一丝慵懒从容的意味儿。 即便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也不曾有丝毫尴尬与不适。 “抱歉,”萧白指尖不经意在被子上轻磨了磨,他道:“我想再睡一会儿。” 青年的笑容乖巧而柔和,众人的心神再次被晃了晃,随即猛的反应过来,你望我我望你,皆以眼神催促着对方出去,然而自个脚下却不动一分。 也不知谁轰了一句:“出去出去!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一圈小护士才不甘不愿磨蹭着出了门。 萧白轻轻松了口气。他耳力过人,直到人都退了个干净,还能听见门外有小姑娘兴奋的嘀嘀咕咕:“那长发是真的!好想摸上去……” “听说送来的时候还穿了一身古装,哎,你说,是不是哪家新推出的明星?” “不过那头长发也确实太怪了,这年头还有哪个男人有这么长的头发……” 萧白忍不住以手抚额揉了揉,他从护士口中得知是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将他送来了医院,其余一无所知,想来应该是飙车的那帮孩子。 他并不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有灵力什么都好办,虽然现在并没有完全恢复,但他迟早会回到巅峰时期的状态。 萧白正考虑着自己的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忽的门砰的一声再次被打开,进来的人丝毫没有敲门的自觉,风一样的就到了萧白床边,双眸晶亮,额头冒着汗珠,脸颊微红,还喘着气,看样子是跑过来的。 他将背上的包大喇喇的扔到一旁,坐在萧白床边,挠挠头憋红了脸道:“我刚到医院就听人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萧白盯了他半响,忽的问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江念白反射性的想来一句“老子名为江念白!”话到口中一转,硬生生的憋成了小媳妇的样,道:“我叫江念白!” “江念白,江念白……”萧白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呢喃了几声,江念白三个字在唇齿之间流连忘返了几遍,他才堪堪露出一抹不甚古怪的笑容,轻声道:“巧了,我叫萧白……” 江念白一听美人说话身体都酥了大半,脑子里装的都是不可描述的浆糊,傻兮兮笑着说:“萧白,萧白,好名字啊……你看我俩都有个白字,这可不就缘分么!” 萧白也笑的意味深长:“是啊,缘分不浅。” 江念白急着跟他套近乎刷好感度,什么胡话都说的出,他一拍大腿,“哎呀”了一声,说:“我还有个小舅舅跟你同名同姓,我告诉你啊,我这名字,当年出生的时候就是我爸我妈为了纪念我小舅舅,念白念白,可不就是思念萧白……” 他说的满身都是劲,没注意到对面青年的身体轻颤了颤。 萧白闭上了眼睛几不可闻道:“是么……那还真是荣幸,不过萧白这名字本就大众化,撞名也是常事。” 他所历经事众多,很快便能控制好情绪。 江念白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近距离看了几眼萧白的脸,这一看咋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又看了几眼,目光甚至牢牢锁定在萧白的脸上,心中那种熟悉感越来越深。 萧白由着他看,面色不变:“怎的这样看我?” 江念白喃喃道:“我咋觉得你长的也像我小舅舅呢……”话一出口他心里猛的个激灵,狠狠拍了下自己脑门,打了个哈哈混过去说:“看我,扯远了,你现在还难受吗?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萧白哭笑不得:“你问这么多,我也不知该回答哪个。” 江念白不好意思的挠头。 萧白道:“我现在感觉很好,随时可以出院。”他顿了顿,又道:“多谢你救了我。”虽然罪魁祸首也是他。 江念白心里美滋滋的,连昨夜里被他老子用拳头打出的瘀青都不觉得疼了,那天为了送萧白来医院,他回去被江衍发现偷偷开跑出去,二人硬是打了一架,最后以他惨败跪下喊爸爸告终。 不过这种没面子的事儿,打死江念白他也不会说出来。 二人又扯东扯西了一阵,江念白问起他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盘山公路上,还那种形象,萧白都以自己遇上小偷钱包手机都丢了作为借口,连江念白试探的问他是不是哪个剧组的演员他都默默的没否认。 江念白自告奋勇要为他出去买些吃的,千叮咛万嘱咐他没回来前不能出院,又婆婆妈妈了一堆,才三步两回头出了门。 萧白看着他身影消失,才微微疲惫的拧拧眉心。 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江念白是江衍和于衾的孩子,照这样算来,这个世界也不过才过了二十年左右。 他该高兴,可是又觉得迷茫,那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深深萦绕在他的心头。 衣领忽然动了动,一个冰凉滑溜的物体从里面钻出,小小的龙角蹭蹭青年的下巴,萧白伸出一只手,小龙连忙缠了上去,从远处看就像是他的食指戴了一圈华贵的银戒。 “你可以再跟他们见一面。”小龙奶声奶气的道:“如果你想的话。” 萧白没说话,只是摸摸小龙的尾巴。 系统疑惑:“宿主,你不是一直想回来看看?现在愿望达成,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不是很开心?” “不,我很开心。”萧白抬起手指将小龙置于自己的眼前,道:“看到他们成家立业,生活美满,我很开心。” “只是人这种生物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系统。” 小龙偏头更加疑惑。 萧白没有再解释,只是笑了笑点点它的鼻尖。 不可否认,他见到江衍他们,但他也害怕见到他们。死去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回来,萧白不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幸福还是残忍。毕竟他总要离开的,他们当年听闻他死去的消息的时候有多痛苦,自己又怎能自私的让他们承受自己第二次的离别? 他放不下楼启,他必须离开。 萧白不敢想象在这段日子里,楼启该是怎样的孤独寂寞,甚至疯狂绝望…… 萧白叹息了一声,道:“有缘自会相见。”他不会刻意去见江衍他们,但若是缘分遇见,他也不会逃开。 系统蹭蹭萧白的手指,不可置否。 萧白又问:“系统,有没有办法回去?”他道:“当初你能将死亡的我带到修仙界,现在能不能再将我送回去?” 小龙吐了个奶泡,银白色的龙身扭了扭,颇有些为难道:“传送需要能量,”它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萧白凝重的脸色,道:“而我的能量都已经用在了与龙蛋融合上面。” 它哭丧着脸继续道:“不说能量的问题,我现在已经脱离了系统之身,虽然继承了大部分的技能,但受龙族身体的限制,我现在只有修炼到破碎虚空那个程度,才能自由的带你穿梭两个空间。” 若它一直是系统,若它不是私心的想变成与萧白一样有血有肉的人,若它从来没有获得情感,它现在肯定能将萧白送回去,然后回归天道,再不复见。 可它想和萧白在一起,做梦都想。它不想同他们分开。 系统知道自己挺没用的,一直以来其实都是萧白迁就它,这么没用的系统,萧白却从来没有嫌弃过,现在自己连最后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银白色的小龙瞬间变得软塌塌的,龙角都耷拉下来,胡须一抖一抖,抱着自己的尾巴委屈的团成了个圈。 “我是不是很没用……”小龙抽哒哒道,它变成龙后情绪都变得敏感了。 青年笑:“是挺没用的。” 小龙更伤心了,咬着自己的尾巴,心里酸水都要冒出来。 “但谁叫我摊上了你这么个系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 “是我的错。”它听见青年温柔的嗓音。 小龙抬起头,看见青年澄澈的眼睛。 萧白望着它,忍不住用指尖挠挠小龙的下巴,道:“我的错,我不该理所当然的还像以前那样看待你。” 他轻点了点小龙的龙角,认真道:“你已经不是系统,你跟我一样,跟楼启一样,跟所有人一样,有血有肉,会疼会哭。” 小龙呆呆的望着他。 “而且,”萧白扫了扫它的小身子:“你要有作为一个孩子的自觉。” 他笑靥如花:“像回到修仙界这种大事,交给我们大人做就好。” 系统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它脸上出现红晕,别扭的转过身以尾巴对他。 萧白戳戳它欢喜的快翘上天的小尾巴,道:“等回去后,我便给你取个名字。” “一个属于你的,堂堂正正的名字。” 系统没有看他,只用力的点点头。它要跟萧白姓,这样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萧白的爸爸。 可惜系统还不知道,它这个梦想,注定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但系统想的美啊,它捂脸害羞的蹭到萧白掌心,脑海里已经描绘出以后儿孙成群的场景,萧白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 它脑补了一下一群萌萌哒的小龙追着它喊爷爷的场景,系统心软的都要化了。 它忘了自己现在也是只奶龙。 它也忘了,龙跟猫不一定生出来就是龙,也有可能是龙……猫…… 系统都已经打算好了,待萧白的孩子出生,它便励志做个保姆,整天带孩子玩孩子教他们修炼教他们撩妹,它会如同园丁一样将树苗浇灌成大树!像蜡烛一样照明人间! 等等! 它是不是又忘了一件事? 系统低头看看萧白藏在被子里的肚子,又望望他笑得一脸慈爱的脸。 萧白好像还不知道他怀孕的事……吧? 小龙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它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宿主,即便我能破碎虚空,你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传送过去。” 萧白静静微笑:“嗯?” 系统瑟缩着身子,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没有发现自己的灵力消耗的厉害?” 萧白道:“确实,不过现在已经恢复了一大半,我相信不久后便可完全恢复。” 系统道:“可能这一年甚至几年内你都恢复不了了。” 萧白:“……为何?” 系统低头望着他平坦的小腹,语重心长道:“你要生小龙了。” 萧白:“……”他面无表情的也低头望望自己的小腹,又望望系统,脸上全写的你特么的逗我? 系统:“我说真的。” 萧白:“呵呵。”我呵你一脸。 系统:“你怀孕了,你肚子里揣着个蛋,那是你儿子或者女儿,所以你最近灵力才消耗的特别快。” “……” 系统:“蛋已经有三个月了,你算算看上一次跟楼启上床是什么时候?不出意外这是你跟楼启的蛋蛋。” 萧白:“……”他麻木的算了算,三个月,如果没猜错,刚好发情期那段时间。 呵呵,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吗。 系统碎碎叨叨:“我查查龙族的资料,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不可以再那么任性的动用灵力,虽然龙族一向强悍,但我们还是要注意注意,尤其现在楼启还不在这儿……” 萧白面无表情打断了它的话:“你来真的?” 系统举起两个小爪子,再戳他一刀:“真真的,你怀孕三个月了。” 萧白:“……” 他有了楼启的孩子? 他有了楼启的孩子。 他怀孕了。 怀孕了。 孕了。 ——了。 卧!槽!尼!玛!个!蛋!蛋!啊!!!这一定不是真的!!!他在做梦!对,他一定在做梦!!! 我喊你一声儿子一敢不敢应啊! 萧白觉得自己陷入了对人生的巨大怀疑,他甚至风中凌乱到泪流满面。 萧白泪奔,他以为人龙xx是个终点时,发现后面还有个发:情期在等着他,当他以为发”情期是个终点时,卧槽后面还有个生子在等着他啊!!! 他肚子里揣了个蛋,他会自己把他生出来,卧槽你敢不敢告诉我为什么男的也会怀孕?!!! 男!的! 一定是他上床的姿势不对,回头楼启再身寸进里面他一定要打死他!打死他! 萧白哭着拱进了被子,默默流泪。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神特么怀孕,他是男的,他是男的,要生也是楼启生…… 萧白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的肚子,哭的更伤心了。 他的三观,在碎成了渣渣以后,彻底狗带了。 第128章 重逢倒计时 月凉如水,幽深的黑暗给大地笼罩了一层神秘的夜色,江家大院一片宁静,偶尔两声狗叫划破长空,院外的路灯有些年头了,可江衍念旧,修了又好,好了又坏,始终不肯换新的。 “呲拉”几声轻微的响动,这条路上的最后一丝灯火也熄了个干净,然而那大院里却是灯火通明,从窗口映出的灯光一直延伸到了大道上,明亮而温暖。 江念白一见自家亮堂堂的,心里“咯噔”一声,霎时从头顶凉到了脚底。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内心忐忑不定,他江念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江衍。 他想了想近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没飙车没斗殴没花天酒地也没触了他老子霉头,江念白的心稍稍定了些。 该来的总是要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推开大院的门走了进去。 家养的狼狗欢喜的嚎了两嗓子,尾巴摇的飞快,湿漉漉的大眼满是求抚摸的渴望,然而江念白眼神都没有给一个,只是挺直了肩膀,向着目的地踏去,颇有些视死如归。 客厅里灯火辉煌,江衍坐在沙发中央,他已经人近中年,但从事的是军事工作,因而身材高大伟岸,的全是腱子肉,此时他正面无表情,不怒自威,端的是兴师问罪的架势。 夏于衾在一旁摆弄着自己的花瓶,少了当年咋咋呼呼的孩子脾气,多了几丝优雅的知性,倒是格外引人注目,平日里两父子时不时的切磋她也不管,但若是打的狠了,夏于衾一准护她儿子。今夜却又有所不同,她竟看都没看自己儿子一眼。 江念白开始掂量自己现在逃跑的可能性。 他装作惊讶道:“爸妈,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在等我?”一边说着,他一边脚步不停的越过二人朝楼上走。若无其事道:“我吃过晚饭了,先上楼洗个澡。” 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就听见他老子浑厚的声音:“回来。” 江念白浑身一凛,脚下转了个弯儿,笑嘻嘻道:“找我啥事啊爸。” 江衍的一双利眸盯着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道:“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江念白翻了个白眼,不忿道:“您老又不准我跟那些所谓的‘狐朋狗友’混,我就只能乖乖上课呗,放学打个球,这不,一身臭汗。” 话音刚落,夏于衾放下手中的花,朝江念白飞速的眨了眨眼睛,江念白心中一凉,暗道要糟! 果不其然,江衍冷笑,声音染上了怒火:“上课?!我倒要看看你在哪上的课!” 夏于衾轻咳一声,以眼神朝江念白示意,道:“你们老师今天下午打电话过来,说你已经接连逃了几天下午的课程,念白,快跟你爸说实话。”简单来说就一句话,儿砸你暴露了!赶紧早死早超生还能少挨点打。 但江念白为人比牛还倔啊!再者他要怎么说?说自己为了个男人连课都不上了?他老子非打断他的腿不可。于是江念白硬着头皮道:“我不过就逃了几天而已,你关了我这么长时间,还不准我逃出去玩玩儿?” “还在撒谎!”江衍拔高了声音,他本生的不拘一格的模样,如今更显得凶神恶煞,江念白的心也跟着一抖。 江衍气道:“小兔崽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你这几日天天往医院跑,还真当别人不知道?” 夏于衾显然也知道此事,略微担忧道:“念白,你是不是开车撞到了别人?好好跟我们说实话,爸妈不会骂你的。” 江念白撇撇嘴,是不会骂,但会直接开打。他脑中蓦的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故作委屈道:“在你们心里儿子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撞人了还瞒着?” 江衍冷哼一声。 江念白没在意他的反应,径直掏出手机,颇有些不甘不愿的翻到某个页面,拿给他们看。他撇过头道:“这次你们真错怪我了。” “我上次是飙了车,但没撞人,反倒还救了人。”江念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意,道:“你们猜,我救的这个人,长的像谁?”他边说边摇摇手中的手机。 江衍死要面子,冷面看他得瑟就是不接手,夏于衾知道这两父子的尿性,于是率先做和事佬将手机接过来,心里略有些狐疑。 她低头看着手机停留的页面,那是一张照片,照片看样子是趁着人睡觉偷拍的,却无比清晰,上面人的每一根纤长的睫毛仿佛都能够数的清清楚楚。 夏于衾当场怔愣住,心跳一次比一次跳的剧烈,几乎要跳出了她的胸腔。 她握着手机的手几乎在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心口的疼痛密密麻麻的漫遍全身。 她哭的好似随时都要晕厥。 江衍见她不对劲,连忙站起身扶住她的身体,笨拙又心疼的给她擦眼泪:“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的这么伤心。” 江念白也没想到自己母亲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夏于衾推开江衍给她擦眼泪的手,颤抖着将手机里的照片拿给他看,又是哭又是笑道:“你看!你看!是他!一定是他!” 她绝不会认错的! 江衍一边安慰她一边扫了一眼,仅此一眼,便让他惊愣的说不出话来,他夺过手机,死死的盯着看了许久,猛的抬起头望着江念白,双眸竟有些煞红,声音低哑道:“他是谁?!告诉我!” 江念白被他们二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心慌意乱道:“他,他说他叫……” “——萧白。” 照片中,青年二十来岁的模样,墨发柔软的披散在耳侧,眉头微微蹙起,看样子在梦中睡的极不安稳,他的眉眼精致的如同山水墨画,连同抿起的殷红唇角,都要让日光都失了颜色。 除了那头墨发,除了那出尘绝世的气质,他的每一分,都是他们熟悉又陌生的样子。 二十年了,原来他们从未忘记过他。 萧白。 夏于衾靠在江衍身上,哭着道:“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我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二十年都不肯回来看他们一次,甚至连入梦都不肯。 仅有一次梦到他的时候,也是最后的离别。 江念白对他的舅舅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印象也只停留在每年去扫墓时偶尔看到的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因此他只觉得医院中的萧白长的有些像他的小舅舅,但还是有所不同,特别是萧白如今气质已经大变。而江衍与夏于衾不同,即便过了二十年,即便萧白化成灰,他们也能识得。 那人的音容笑貌,一直埋藏在他们的心底,如今全被翻了出来。 夏于衾抹了把眼泪,好不容易情绪缓和了一点,手足无措的拉着江衍道:“我们去找他,阿衍,我们去找他。” 江衍到底是男人,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除了捏紧手机的大掌泄露了他的不平静,他将夏于衾揽在怀里,深呼吸一口气安抚道:“别急,先听听念白怎么说。” 江念白不敢再撒谎,将自己遇见青年后的一切事情都完整的交代了出来。 江衍皱起眉,道:“照你说,他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他转向夏于衾,唤了一声:“于衾,萧白若是活到现在也有四十多岁,怎么可能还保持着年轻时的模样。”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道:“会不会……这个青年是萧白的儿子?” 夏于衾一愣,她刚刚着实太激动了,心都乱作一团,连最基本的年龄问题都没有想到。她猛的抓住江衍的手,道:“肯定是,萧白肯定也还活着!当年虽然说出了车祸,但我们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走!”夏于衾急急忙忙的想拉着二人出门,道:“我们只要问他,肯定就能知道萧白在哪儿。” 一个纤瘦的女人竟将两个大男人拉的一踉跄,江念白还处于懵逼状态中,连忙道:“妈,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去找也不迟。” 夏于衾哪听得进他的话,一个劲要出门,她摇摇头:“我今晚一定要看见他我才能安心,你不去我自个去。” 江衍沉思了一会儿,当即下了决定:“念白,你去取车,”他又低头按了按夏于衾的肩膀,道:“你先跟我去换双鞋再加件衣服,外面凉。” 夏于衾心里虽急,还是点点头。 一家三口又去往了医院的路。 外面的夜色变得更深了,天空不见一颗星辰,然而这座城市却未陷入沉眠中,车窗外的灯火依旧阑珊,明明灭灭,映照出三人沉默的脸。 江念白在开车。 江衍握住她的手放在膝盖上,夏于衾将头靠在他的肩膀。 “阿衍。”她唤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唯一做过的关于他的那场梦。” 江衍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低沉,他道:“记得。”怎么能不记得,那是自萧白消失后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梦见他,后来便再也没有过,无论他们如何想念。 夏于衾眼眶又红了:“明明开始还好好的,他还跟我们一起吃火锅,吃着吃着,他便要跟我们告别。” “他说江衍啊,少抽点烟少熬点夜。” “他说于衾啊,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莫要伤心。” 夏于衾将头埋进江衍怀中,声音闷闷的传来:“怎么能不伤心,怎么能不伤心……他怎么就如此狠……” 江衍没说话,将她紧紧揽进怀里。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抽过一根烟,每当烟瘾犯了他总是一再想起梦中萧白微笑的望着他的模样。 他好像一直活在时光里,从来不曾老去。 江念白透过后视镜看了要粘在一起的父母,识趣的没有打破气氛,即便他到现在也是一脸懵逼。 什么萧白什么萧白的儿子,他只知道,自己不过是救了个长的像小舅舅的人,咋就成小舅舅的儿子了? 这么说来,他跟医院那个萧白竟然还有血缘关系? 江念白深深的沉默了,他在思考一个沉重的问题。 我擦我竟然对失踪多年的小舅舅的儿子一见钟情?! 江念白风中凌乱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最残忍的。 最残忍的是,他对的是他小舅舅一见钟情。 他的初恋,还未开始,就要凋零了。 第129章 重逢倒计时二 三人下车后便往医院赶,然而得到的却是病人在下午时分已经出院的消息,而江念白此时才想起,他只知道对方名为萧白,但对方家住何处,手机号码多少,他- 他们在医院询问了一会儿人,没有得到什么实用性的消息,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去再做打算。 另一边的萧白还不知道江家三人因为没有找到自己彻夜难眠的事情,他出了医院也没有停顿,直接去了他一开始来的山林,寻找回去修仙界的办法,可惜并没有成功。 系统现在对萧白紧张的很,生怕他一动用灵力便会对腹中的宝宝造成什么伤害,俨然将自己放在了保姆的位置,萧白无言以对。 它甚至搜罗了一堆育儿书籍,又时常一脸痴汉的盯着萧白的肚子傻笑,直笑的萧白一身鸡皮疙瘩。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江衍和夏于衾依旧契而不舍的寻找萧白的下落,萧白依旧契而不舍的寻找修仙界的路途,二者竟一次也未遇到过。 直到近日,萧白才摸到了两个界面之间的一点门道,却始终不得其法。 他夜里总是无法安眠,辗转反侧,一会儿梦见魔纹爬满半张脸的楼启,红眸更甚,一会儿又梦见楼启孤身一人守在蓬莱,身形如同垂垂老矣的行者。梦并不全是噩梦,有一次他竟梦见一只白团子抱着自己喊娘亲,白团子小小的,毛绒绒的,身上像蒙了一层雾,不知是什么种族,不像自己更不像楼启,他纠正了许多次,要喊爹爹,不是娘亲。 团子依旧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手指,软软糯糯道:“娘亲不伤心,娘亲不伤心……” 第二日他从梦中惊醒,反射性的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团子蹭在手指上的触感似乎还在,温热而脆弱的小生命。 自此,萧白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他真的有了和楼启血脉相连的孩子,亦是他的。 萧白焦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不再一次次的试图耗竭灵力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也不再感到恐慌和无望,甚至还有心情同搜集了大量育儿百科的系统交流感情。 萧白有一种预感,他很快便会再见到楼启。 很快。 他将系统放在胸前的口袋,银白色的小龙扒拉着袋口,只露出两个龙角和一双眼睛,不注意压根无法看见。 门外阴雨连绵,恰似清明时节的微凉袭进每个行人的衣领中,这天几乎没有风,雨也是迷迷蒙蒙细细密密的,偶尔扫在脸上有种凉爽的触感。 萧白打着黑伞,身形清俊挺拔,一头青丝更是如同雨中山水墨画,气质卓然,他没有在意四周人望过来的目光,直接去了一处地方。 那是一处公墓,他要去祭拜一个人。 而那个人,是从前的自己。 萧白又梦见了团子几次,每次都看见团子身上裹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并不能确定它长什么样。团子很乖,很亲近他,萧白都担心它出生后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拐跑了。 与此同时,萧白即将要离开这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能感受到有人不停的在召唤自己,不停的呼唤自己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刻骨铭心。 萧白应着这呼唤,拦了一辆车便往公墓而去。 公墓建在半山腰上,巧合的是,这山距离他最初来的那座距离并不远。 天空依旧下着蒙蒙细雨,车辆还未到半山腰便难以通行,萧白下了车,顺着公路走到尽头,远远的便看见了一排又一排苍白而沉寂的墓碑。 这座陵园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守墓人,头发花白,双眼已经混浊,但精神的很,他乐呵呵的跟萧白打了个招呼,萧白微微一笑。 公墓的所在还是江念白告诉他的,萧白有意无意的跟他问起他那个小舅舅,单纯的江念白便一骨碌将自家的事都兴高采烈的说与他听。 这儿的台阶被千万人踏过,有些已经破损陈旧,有些覆上了青苔,台阶旁是一簇簇青葱的小草,偶尔几朵野花出没,而一旁的墓碑却摆着盛开的花束,显然时常有人前来祭拜。 萧白顺着台阶拾级而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座墓碑。 墓碑很干净,黑白照片里陌生又熟悉的青年永远保持着那副模样,笑的温暖乖巧,面容美好又安静,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奇妙,萧白却一点儿也不悲伤。 他还在这儿,他还是那个萧白。 雨下的越发缠、绵,山腰开始升起了袅袅迷蒙的雾气,墓碑白的寂静无声,山林绿的青翠欲滴,青年打着黑伞站在墓碑前,身形几乎要融入天色里。 而此时,从山下来了三人,他们显然时常来此处,与守墓人都已经熟悉,和善的交谈了几句才上了台阶。 夏于衾抬起伞看了一眼山雨,道:“今天陵园里应该没有一个人前来吧,毕竟还下着雨……” 守墓人也乐呵呵的看山色,道:“可不是,不过刚刚才来了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也不知是去祭拜谁的墓。” 三人没在意,同守墓人道别后便要转身,忽的听见老人笑着呢喃了一句:“我活到这么大年纪,还从没见过长的那么标致的青年呢……” 江念白心中一跳,反射性的望向自己的父母,见他们眼中皆是惊讶和激动之色,便知他们跟自己所想的一样。 “别急,他一定没走。”江衍沉声道,握住夏于衾几乎有些颤抖的手,抬头望向遥遥无边的沉重台阶,坚定道:“我们上去。” 三人脚步匆忙,连冰凉的雨滴打到了衣裳鬓角都没有发觉,他们没走多远的路便齐齐停了下来。 因为那熟悉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 夏于衾和江衍没有见过他,但江念白前些天日日与他相处,这背影他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青年手持黑伞,沉默的站在雨中,他似乎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成了这座山林的一部分。他的长发随意散在身后,墨黑如瀑,一丝雨水都没有沾染上。 三人没寻到他时心急如焚,真的见到他时竟不敢惊动他。 似乎到了时候,青年身子动了动,脚下步子踏开,缓缓转过身来,黑伞轻抬,从下巴到眼睛,他的相貌一点一点清晰的展示在三人的面前。 夏于衾捂住嘴,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 我的萧白,我的哥哥。 —— 萧白有些惊讶,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在这儿会遇见江衍和夏于衾,他从没有刻意的去找他们,他不想再干扰他们的生活,却没有想到,自己与他们之间竟然缘分还未走到尽头。 上天要让他们与自己见最后一面。 萧白望着几人的眼中露出柔和之色,他的目光转向靠在江衍怀中哭的不能自已的夏于衾,安抚的温柔更甚。 他记得,当年夏于衾还是少女的模样,一转眼都成了母亲,而江衍一直是个浪子,好似谁都留不住他的模样,没想到最后却栽在了于衾手中。 那时自己身死,只有他们两个亲人,于衾又是个女孩子,所有的重担便压在了江衍身上,恐怕便是在那个时候,二人才真正决定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江念白没有他父母的心理负担,见到萧白很是开心,不过顾忌着气氛,只偷偷打了个招呼:“萧白。” 江衍盯着他,语气听不出什么:“你叫萧白?” 萧白轻笑了声,道:“对,我是萧白。” 江衍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他握起的拳头又松开,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你父亲叫什么?” 青年转动了下伞柄,古怪的笑了声。 “我的父亲?” 他们竟然认为我是“萧白”的儿子……意识到这点,萧白笑意更深,也不怪他们,毕竟鬼神仙侠之事,谁又能相信呢。 见他不答,夏于衾有些急了,她好不容易止住泪水,急忙道:“我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起我们,不过我们与你父亲是故人,我们找了他很久,他一直没有出现,我们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没想到……” 既然他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夏于衾心里是怪他的,可她更想念他,这种想念超过了所有,足以让她放下心中的怨怪。 江衍捏了捏她肩膀,看着青年诚恳道:“我们希望,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他的下落。” 萧白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然后告诉他们“萧白”已经逝世才好,还是将实话告诉他们才好。 无论怎样,对于他们都是一种残忍,都是第二次痛苦的离别。 山雨寂静无声,良久良久,就在人以为这儿快要定格成一副画的时候,萧白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他望着三人轻声一字一句道:“我就是萧白。” “没有别人,我就是萧白。” 没等三人说话,他再次道:“我的父亲在我五岁时死去,我的母亲也在我五岁时死去。” “我只有两个亲人。” “我有一个兄弟,名叫江衍,我有一个妹妹,名为夏于衾。” 他轻声低语,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然而每说一句,都在面前的三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我本应该在二十年前死去,却又在二十年后回归。” 青年张开手,平地忽的起了一阵风,黑伞倏的被卷入天际,雨滴砸下来,天空响起了轰雷鼓点,青年微笑着沐浴在雨中,然而他的身体却如同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白光,所有的雨点都不能触及他一分一毫。 他清爽如常。 几人看见了他们终生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青年笑着缓缓道:“江大哥,于衾。” “好久不见。” 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雷声炸响,这场雨终于下的轰轰烈烈。 第130章 重逢倒计时三 死去了二十年的再次回来,甚至容颜较之之前更显年轻,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他就好像不会老去。 神鬼之说,他们从来都不曾相信。 然而这事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不,不可能……”夏于衾都忘记了哭泣,眼里皆是不敢置信之色。 江念白懵逼的更厉害:小舅舅的儿子变成了小舅舅? 偏偏青年隔绝了一身雨水,所有离奇的事情出现在他身上又好似理所当然。 江衍张了张嘴,他的喉咙好似被人捏住,声音传出来已经有些沙哑。 “你说你是萧白……我们如何能相信,如何能……相信?” 他嘴上说着不相信,心里却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他想问的是,你这么多年去哪儿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江衍不相信萧白会不愿意见到他们,他一定是有什么缘由,苦衷…… 萧白眼里露出怀恋之色,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原本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他笑了笑,继续道:“现在已经了无遗憾。” 他垂眸道:“我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所以你们勿要再为我伤心了。” “我萧白何德何能,”他用手覆住一只眼睛,掩住微红的眼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让你们惦记至此。” 雷声越来越大,如同阵阵鼓点砸在人的心头。 几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涌上恐慌,夏于衾伸出手,泪水又冒了出来,她哽咽道:“别说了,你先跟我们回家,等到了家,你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也不迟……” 她怕他会再次消失,然后便再也找不见。 萧白却摇摇头:“我不能在此耽搁,还有人在等我。” 他的时间不多了。 萧白能够感觉到,他的腹中传来的温热,他与那个世界的屏障越来越浅,那人的呼唤越来越重。 江衍声音低哑道:“你不能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 萧白望着他,又看了眼期盼的夏于衾,嘴唇动了动。 “抱歉。” 还有人在等他,他一刻都等不及要去见他。 那人若是找不到他,还不知得孤寂成什么样子。 夏于衾有江衍和江念白,他们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还有很多亲人,朋友,然而那个人,自始至终只有自己一个。 上辈子这辈子,多少年的时光,他的身边,自始自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萧白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在雨中温暖而明亮:“我希望你们能过的幸福。” 即便没有我,同样也过的幸福。 一丝轻声叹息从空气里漫出来。 萧白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闭上眼睛道:“也许终有一天,我会再次回来。” “到那时,我会来找你们。” “再见。” 他还全因果,从此斩断前缘,尘事尽忘! 萧白吐出一口清气,随着最后一声话语响起,整座陵园上空忽的卷起层层飓风,半山腰的雾气越来越浓,偶有白光穿梭其中,风声大作,轰雷激烈的像是千军万马的号角。 一道巨大如山的身影出现在高空的云层浓雾中时隐时现。 它通体墨黑,煞气凛然,金色泛红的瞳孔俯瞰着这片渺小山林,龙爪锋利的能割碎万物,吐出的龙息足以汇聚成滚滚乌云足以覆盖这方天地。 浩浩荡荡的气势从天际直冲云霄,一瞬间风云变色。 萧白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隐藏在迷雾中看不清晰。 “阿白……” 人影叹息道。 “我来接你。” 萧白闭着的眼睛动了动,他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突的巨龙仰天一声长啸,绵长的龙吟铺天盖地的压下,萧白的身影在一瞬间从原地消失。 与此同时,巨龙失去踪影,迷雾散开,翻滚的乌云如同潮水一般褪去,雷声不再,第一缕强烈的光线从正空照射而出,金色的暖阳洒满整个大地。 原地没有了青年的身影,徒留了三个久久不能言语的人。 一阵风吹起,江念白手中的伞不经意间被吹了出去,遥遥的飞向天际。 天晴了。 —— 修仙界,蓬莱。 时间走过第三个十年。 无数人死去,无数人新生。仙君的故事还在传唱,蓬莱的传说染上了神话的色彩,甚至伴随着龙威的积深,愈演愈烈。 而在蓬莱,所有的灵物正注视着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召唤阵法, 它们躲在树下,屋檐下,半空中灵气汇聚成狂暴的飓风,稍一接近便会被绞成碎片。 它们虽住在昆仑,可除了当年同无面鬼的大战时见过龙君和萧白大人,后来便再也没有见到过。 不,这是第二次见到龙君,可它们依旧没有看见萧白大人。老一辈的山精都孕育出了自己的子孙,而萧白大人还是没有出现。 它们不敢前去询问龙君,却隐隐的知道,萧白大人恐怕是不在蓬莱了。 而今日,蓬莱的主人,将要重新归来。 黑色的巨龙盘踞半空,海面掀起惊涛骇浪,疯狂涌动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朝它身上凝成一个光团,它竟要将这片海域的灵气全部积聚在一起,从而启动阵法撕破空间将某个人从另一个世界拉过来。 既然他寻不到他,便要让他自己回来。 灵气越来越强,光团越来越刺眼,蓬莱岛甚至在晃动,整片海域都动荡不安。 阵法的覆盖范围太过广泛,黑龙铺天盖地的又占据大片天空,它双眸本该是璀璨的金色,如今却变成了嗜血的通红,一声一声龙啸刺破九霄。 “够了!”秦九歌迎着飓风,却无法接近那黑龙一分,他拔高了声音,吼道:“不能再继续了!楼启!” 这片区域抽取的灵气已经到达了极限,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届时蓬莱也不能幸免于难。然而黑龙却不管不顾,长啸一声聚起风暴一般的海浪。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山精妖兽们再无法直视一眼,它们依偎在一起,眼中露出惊恐之色,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黑龙仰首,龙尾在云层中翻滚,白光愈盛,它的龙鳞摩擦出电光石火,风起云涌间冰寒之气刹那颠覆整片海域。 忽的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沿着阵法发出的白光竟突的炸裂,羽毛一般的碎片被劲风扫飞了出去,而后飘飘扬扬的洒向地面。 它们渐渐融化在空中,水里,树梢,化成一阵白烟,与天地交融,好似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浩荡无际,风动无尘。 阵法终究是不堪重负,碎了。 秦九歌不知是什么感受,心口一阵堵塞,说不出话来,最后竟只能颓败的呢喃一句:“失败了……” 楼启为此准备了无数个日夜,踏遍了山川湖海,竟然真的……失败了? 黑龙闭上眼睛,忽的仰天长啸,龙吟哀到泣血,天地同悲,直让人震的好似万箭穿心,苦不能言。 黑龙化为人形,掌心沿着姻缘线淅淅沥沥的滴下鲜血,血流不见停止,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他无法得知萧白的位置,只能以血为引,借用结心契的能力,将萧白从那个世界牵引回来。 楼启不怕他在多远的地方,也不怕萧白所在的地方多么难寻,他终会找到他。 他怕的是,萧白不愿回来。 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盛,肉眼可见的层层将他笼罩其中。 秦九歌不能接近他,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他还是道了一句:“心魔难防,你要小心。” 男人背对着他,背影自始至终都挺的笔直,好像一根稻草便能让他溃之千里。 良久,他覆了半边脸的手放下,语气冷的像是极地的冰,道:“不必。” 他原本只过了下巴的魔纹竟肆意生长了半张脸,还有像另一边蔓延过去的趋势,男人半面人半面魔鬼,看上去凶煞至极。若是扒开他 的衣袍,会发现他心口处的黑色魔纹已经根深蒂固,枝蔓错综交缠,越发显的妖异。 他便是魔,又何谈心魔难防之说。 秦九歌无言。 男人的孤寂都要漫出心口。 楼启站了许久许久,久到成为一块坚硬的石头,天空开始下起大雪,开始只是一丝一缕,渐渐变成了鹅绒鸦羽,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他始终没有动弹。 沸腾的热血凝成寒冰,他的心也好像结了一层寒冰,捂不热,化不开。 他想啊,若是没有萧白,要这长生又有何意义…… 若是没有萧白,若是没有萧白…… 上一世他尝遍相思大悲之苦,这一世他又要在漫长的黑暗中渡过。 上苍让他们相遇,却不让他们相守。 他口不能言,耳不可听,眼不能视物,他将自己与这世界隔绝,明明还是那般年轻的相貌,气息却仿佛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 楼启脚下踏了一步,大雪已经漫过长靴。 上苍不让他们相守又如何。 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又如何。 纵使上天入地,碧落黄泉,他也要找到他的阿白。 天际忽的亮了一抹白光,这微弱的光芒在白茫茫的大雪中毫不起眼,却极速的划破长空,一路往地面而去。 “砰”的一声轻响,白光砸在了雪面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坑中的小东西摇头晃脑了好一会儿才清醒,它轻轻打了个喷嚏,鼻尖才触及这儿就被冻的通红。 雪下的太厚,它又太白,趴在那里几乎没人可以发现。 它抖了抖小爪子,慢慢的爬起,陡然望见不远处转身即将远走的男人,心里喵的一嗓子嚎出来。 它急的要追过去,抬起爪子一个纵身跃下,扑通一声再次栽进了厚厚的雪面中,又是一个坑。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望了一眼。 一片苍白无垠,漫漫无边。 忽的轻微的一声“窸窣”响,他不远处的雪面忽的有了动静。 与天地融为一色的毛团抖了抖身子,近乎二十厘米厚的雪对于它而言好比一堵墙,它试图直起身子,支撑在后爪上,扒拉着雪面蹬着后脚要爬出来。 于是男人便看见,白茫茫的雪地上先是露出了两只毛绒绒带着点粉色的耳朵,紧接着是肉垫一样爪子,再然后是两只泛着水雾的猫瞳。 毛团蹬了好几脚都没有爬上来。 明明是那般惹人发笑的场景,男人却连一个笑容都露不出来。 他心口饮冰,满含热泪。 毛团看了他的视线,怔愣了下,傻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最终只有一句让人颤抖的叫声。 “……喵?” 他曾无数次听过这个声音,他也相隔了很多年都再没听过这声音。 就好像当年他差点殒命雷劫,那人却义无反顾的要与他共死。 就好像当年他在浮屠三镇,那人却不管不顾的奔赴他而来。 就好像上一世他被锁无尽深渊,那人一步一步踩着荆棘走他的面前,血染袍袖,满身伤口,也是这样脆弱又渺小的唤了一句。 —— 楼启? 第131章 重逢倒计时四 “你等了我多久?” “不久,人间三十载,四季轮回三十年。” “蓬莱的雪下了又停,而你仍旧没有归期。” —— 萧白被人抱在怀里,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化开了,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珠,日光照射在窗檐上,形成了一圈又一圈弧形的光轮。 他从未看过蓬莱的雪,第一次见未免觉得有所不同。 他又想起楼启带着他走过雪地的时候,两个人只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他躲在他的怀中,只感觉到他胸膛的火热,和他近乎颤抖的双手。 “阿白?” “嗯。” “阿白……” “……嗯” 男人总是不厌其烦的唤他,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却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萧白没有答的不耐烦,他抬头看见男人脸上的魔纹浮现又消退,明明灭灭中好似花败又开,枯木逢春。 他的情绪极为不稳。 “魔纹又深了。”萧白摸摸他的脸,那魔纹映在男人的脸上,便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他有点不习惯这样的楼启。 “你若不喜欢,我便抹去它。”男人低声道,炙热的吻落在怀中青年的发梢,额头,眉眼,嘴角。 每一处都不放过。 与此同时,他爬满了半张脸的魔纹忽的好似花瓣拢起一般迅速朝衣领消退,再看不见踪影。 萧白看了一眼他泛着红色的眸子,便知他并没有完全安下心。 他觉得楼启有哪儿不一样了,却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已经在房里待了大半日,楼启不让他出门,甚至都不能离开他触及的范围内,虽然他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但萧白依旧能感觉得到。 期间萧白曾想去见秦九歌一面,男人敛下眼眸,抱着他的手僵了僵,随即理直气壮的淡淡道:“不准。” 萧白纵容着他的同时,出门的心思便歇了下来。 他穿的还是在现代那套衣服,不似锦衣那般繁琐,也方便了某个人的动作。 萧白由着他亲亲摸摸,间或性的还说起自己在现代的事,说起他的妹妹,说起那边已经过了二十年,说起他已将因果斩断,不会再回去。 至于他当时为何会被迫送往另一个世界,至今仍未弄得清楚,唯一的线索只有那棵龙血木。 萧白问起龙血木的下落,楼启只道已经同他一起消失,萧白不觉有假,他却不知道,楼启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后,对龙血木心有余悸,哪怕这一世跟上一世已经有所不同,楼启也不会再让他触碰到龙血木。 萧白又问道:“石砚青他们不在蓬莱?”他来时只看见秦九歌一人,唯一的可能便是石砚青他们并不在这儿。 捏着他腰的大掌一顿,楼启眸光一暗,忽的将手抽出将萧白的两只手腕扣在头顶,翻身一覆便将怀中的青年压在身下。 他盯着青年的脸道:“阿白,我们分离了多久?” 萧白被他制住,想也没想道:“不过数十日。” 他话一出口,便见楼启眼眸红的更加厉害了,喃喃的闭上嘴,心中愧疚更甚。 “你只离开数十日,实际上修仙界已经过了三十载。”楼启扣着他的手越来越紧,紧的萧白有些发疼。 男人一字一顿道:“不是三日,不是三年,而是三十载,无数个日日夜夜。” 萧白缩了缩身子,心口堵的厉害。 他也没想到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会相差这么多,他已经寻了无数办法想要回来,却还是来晚了。 楼启低头吻住他的唇,顶开那闭合的齿缝,舌头一点一点的往里入侵,霸道而侵略性十足。他的舌尖扫荡过萧白的口腔,划过上颚,又勾住那软糯的舌头,含住缠、绵的吸、吮,时而细细啃噬。 屋内的气温很快升高,萧白许久未接触他,浑身的细胞在男人吮吻的一刹那全部苏醒,未等人撩拨他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不可否认,他是想念他的。他心念着他,身体也想念着他。 萧白的手被扣住,难耐的蹭着男人的胸膛,两条腿也自觉性的勾住他那劲瘦的腰。 “呵~” 楼启轻笑了一声,放开萧白的唇,舌头离开之时竟带出几缕糜、烂的银丝,他沿着萧白的唇角色、情的舔了舔,银丝尽数被吞入肚中。 “想要?”他低低的魅惑道,二人呼吸交融,早已分不清谁是谁,他的另一只手挑开萧白的裤沿,缓缓滑进去,暗示性意味极强。 萧白撇了他一眼,眼角浸满水光,他微微用力挣了挣自己的手,道:“你先放开我。” 楼启望着他,眸光幽深,他反而越加强势的揉捏萧白的臀瓣,声音沙哑道:“不放。” 没等萧白回应,他忽的低头咬了一下萧白的鼻尖,语味不明道:“我真该拿条锁链将你绑起来。” “这样,你便再也不能离开我。” 萧白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一转眼却看见楼启那双眼睛,心里猛的一震。 他是来真的。 楼启被他瞪圆的眼睛取悦了,却依旧没有放开扣住他的手,而是道:“阿白,我很自私。” 他语气淡淡的,甚至还带着几丝柔和,但更多的却是不容拒绝的霸道与强势。 “你可知我刚刚在想什么?”他的手挪向萧白的脸,磨蹭着那被吻的微微红肿的唇角。 萧白见他的魔纹好似又要蔓延开来。 楼启语气无波道:“我在想,阿白,你只属于我一人。” “我不愿你提起有关别人的一丝一毫。” 他盯着萧白的眼睛,眸子里掀起狂风暴雨般的墨色,一字一句道:“你只需要看着我一人。” “你只能看着我,你的心里只能想着我,旁人都不可以。” 他等的实在是太久了,每一分一秒都仿佛是在黑暗中隅隅独行,看不到光明的所在。 他漫长的生命里只有萧白一人。 为什么萧白不能只有他一个?只看着他就好,只需要想着他就好,别人都不重要。 这种想法很可怕,他却无法抑制的任由它滋生。 魔纹再次从心口冒出,妖异的枝蔓缓缓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花。 萧白沉默,男人眼中的灼热几乎要烫伤他的心脏,良久良久,他才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略微别扭道:“你先放开。” “我想让你抱着我。” 他的脸上泛出晕染的红色,挣了一下手,别过头僵硬的重复了一遍:“你扣着我的手,就不能抱着我做了。” 楼启喉咙一紧,被他一句话撩拨得那地方胀的发疼,抓紧萧白手腕的大掌倏然松了些许,萧白得了机会挣脱,揉揉有些印子的手腕,抬起眸光看见男人煞红的眼睛,像要将他吞了似的。 萧白抬手抓住他的衣领,亲了亲男人的唇,再加深之时一触即分。 “但是现在不行。” 他轻声道,面上却更加红的厉害,想到那原因,萧白又有些恼羞成怒。 这种事,他要怎么开口…… 萧白原本都已经做好跟楼启大战三天三夜的准备了,结果系统在识海中一声“你可是揣着一颗蛋的人”,一瞬间让他从云霄落入谷底。 怀孕有风险,上床需谨慎。 萧白苦逼的在心里猛挠墙。 思及这儿,萧白一口啃上楼启的下巴,直啃的冒出了血丝,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怪你,上回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系统说,系统说……” 剩下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楼启被他的回归冲昏了头脑,满心满眼都是萧白这个人,竟一时没有想起萧白可能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件事。 而现在…… 萧白成功的让他想起了这件事。 他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一向淡定的眼中竟出现慌乱之色。 楼启伸手摸了摸萧白的眼角,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因着族群陨落之事,对于龙族血脉一向尤为在意,但他又是心冷之人,龙族幼儿之于他不过是传承。 他想要同萧白有一个孩子,无关龙族血脉,无关传承,仅仅是因为,对方是萧白。 萧白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原本心中还有些气恼,现在却是烟消云散了。 细细想来,男人生子这件事本就不符合纲常伦理。他从未接触过这种事,当得知自己揣了一个蛋之时,他更多的是震惊却不是愤怒无法接受。 萧白闭上眼睛开始装死了,如果不是耳垂通红睫毛轻颤泄露了他的心绪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楼启从他的衣摆探进去覆上他现在还平坦着的小腹,温暖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从掌心传来。 他忽的低笑了声。 “阿白,我很欢喜。” 他将头埋进萧白的脖颈之间,二人身体□□无缝的紧密相连,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直从萧白的耳边涌到了他的心口处。 “我很欢喜。” 萧白眼眶有些温热,他抿抿唇,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很想念你,楼启。” “很想念很想念。” 他抛弃了以往的生活,只为奔赴他一人。 他的爱并不比楼启少。 楼启吻吻他的耳垂。 萧白眨了眨眼睛,望着头顶道:“我愿意为你生孩子,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而我此生,只爱一人。” “他名为楼启。” 若不是因为我爱你,你当老子愿意跟个女人一样雌伏于人身下,甚至还揣了颗蛋。 楼启,我这两辈子,算是都栽在了你身上。 所以你还在害怕什么,我们不会再分开,我们会一直相守,我们会生同衾,我们会死同穴。 第132章 重逢倒计时五 萧白的衣物被尽数褪了去,只余一个衬衫被向上推至肩膀处,他的头微微仰起,偶尔余光瞥见男人正捏着自己的腰肢舔、弄那胸前微微红肿的朱果。 他抬起右手覆住因为情、欲而湿润微红的眼角,几次拒绝的话都梗在喉咙里。 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男人终于舍得抬起头,灼烫的吻落在了萧白覆住双眼的手掌心。 “无碍,”楼启眼中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声音却是沙哑万分,他一边分开萧白的双腿,一边道:“龙族不似人类,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年他在母亲腹中一年,未出生便有神通,能感知外物,于是整整被逼着听了一年的床角。 他未变回龙形已是隐忍。 萧白将手放下,一眼便看见男人灼热的惊人的眸子,他没有再抗拒,而是主动搂住了男人的脖颈。 有楼启在,总归不会出什么意外就是。 萧白微微咬牙道:“要做就赶紧做。”顿了顿,他脸忽的一红,小声的道了句:“轻点。” 楼启心中有分寸,吻吮着他的唇,直将他吻的眼迷心乱,再想不了其他事情。 “如你所愿。” 他在床上极少有这般温柔的时候,每次都做到萧白哭着求饶还不停止,尤其是龙形的时候,萧白简直逃都没地方逃,他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至少楼启会多少顾忌着一点。 但他低估了肚子里龙蛋的强悍程度,也高估了楼启的隐忍能力。 他忘记了,这可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楼启。 初开始他还能保持神态清醒,甚至还有心情挠楼启几下,待到后来,便只能攀附着男人的肩膀一次一次沉浮,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眸中也开始泛起朦胧水光,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楼启当真是顾忌着放缓了节奏,但那蚀骨的滋味又岂能挡得住,他动作不似以前那般粗暴,却又有另一种入骨的缠、绵,直教萧白要融化在他的身下。 那粗、大的硕物在穴、口进进出出,每一次都深入到底,带出淫、糜的水色,萧白的身子颤抖了下,猛的抱紧男人的肩膀,上面的红痕都是他挠出来的。 他朦胧间望见窗外的暖阳,即便再灿烂明媚,也不及这一室春、光。 二人在房内不出去,也无人敢来惊扰,除了不怕死的山精们,但它们未及屋外百米,便会被隔绝在外。 直到萧如是得到消息带着小和尚赶来,石家兄弟也随后而到,鹤叔蟒叔打断修行出关。 这一切萧白都不知道,他累的狠了便沉沉睡去,睡梦中都是男人的脸。 楼启见他睡的有些不安稳,温润的灵力舒缓着青年的疲倦。他的目光转向青年半掩着的小腹,忍不住用手覆上又低头亲了亲。 萧白微微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的抱住楼启的胳膊,眷恋无比。 楼启没有再动。 青年在他怀中,世上再没有比这还圆满的事情。 萧如是来的那日,蓬莱连续好多天都是日光倾城,山精们挂在树梢晒太阳,它们知足的很,除了还见不到萧白大人,能够天天晒到太阳便是幸福。 也不怪它们,萧白大人没回来之前,蓬莱总是下雪,龙君一不高兴,蓬莱便整天整夜的下雪,可大人总不回来,蓬莱便极少有晴日的时候。 可怜它们一群山精,下雪时只能挂在树梢晃啊晃,一不小心便被吹跑了同伴们追都追不回来。 真是太可怜了嘤。 萧如是依旧是一身火红,成功的从软萌傲娇萝莉长成了分分钟撩人的御姐,她自海面而来,手里牵着一个光头锃亮锃亮的小和尚,小和尚身旁还有一只胖成了球的……鸡? 大概是鸡。 这只鸡怕水怕的厉害,从一踏上海时便想紧紧抱着萧如是的大腿,可惜被一脚踹了开去,它又转攻小和尚,又被那女人的一个眼神吓到只敢瑟瑟发抖的贴在小和尚身边。 它还委屈,也不想想自个的体型,它要是扑上去抱住,小和尚一准给压趴了。 两人一鸡入了蓬莱岛,小和尚依旧是那副模样,不记得当年之事,大眼睛水汪汪的,唇白齿红,谁见都要欢喜几分。 蓬莱岛许久不来人,山精们冒出脑袋,草丛里,树干上,沙地里,没有它们藏身不了的地方。偏偏它们还觉得自己藏的好,光明正大的盯着来人,眼珠子滴溜溜转,殊不知万绿丛中大片大片的白色有多么显眼。 它们是见过来人的,萧如是带着小和尚每年都来几次,那只鸡它们也见过,它们还偷偷拔过它的毛毛。 萧如是他们直接去找了秦九歌,虽心急想见到萧白,但一想到自个打不过楼启,萧如是就咬碎一口银牙。 她才不承认看那家伙等了这么多年,才将萧白多留给他一会儿。 两人一鸡走后不久,海面上又来了两个男人。 这两人山精们也认识,一个叫青青一个叫唐唐。这么多人中,它们最喜欢的,却是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威严无比的大块头。 因为他的胳膊看上去好好挂嗷嗷嗷!好想把自己挂上去嘤!!! 当然这个愿望它们没能实现,但不妨碍它们陷入将自己挂在石宴唐胳膊上晃悠的遐想。 几人在秦九歌那里恰巧又碰上刚出关的一鹤一蟒。蟒叔正面临着化蛟的紧要关头,若不是因为萧白,他也不会中断这次修炼。 他们面面相觑,考虑了一下加在一起的武力值,深深的沉默了。 他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那条魔龙。 于是求助秦九歌这个智囊,秦九歌摊手,没看见他一直待在这儿妈蛋连那个屋子都近身不了吗卧槽! 几人再次沉默。 这时从门外来了一人,那人玄衣墨发,魔纹已经尽数褪去,身上煞气不再是他们从前看到的那般肉眼可见的程度,连棱角都好似柔和了几个度。 他的脖颈上还有一个被咬过的牙印,往衣领看去更是能够隐隐约约望见几条猫抓似的挠痕。 看到男人这副模样,几人岂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哦,除了小和尚和那只鸡。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可看到男人这样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面前晃悠宣誓主权还是忍不住牙痒痒怎么办。 他们想了想三十年时间这条龙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转瞬又释然了。 等了百年依旧没有找到自家师尊的苦逼秦九歌:“……” 鹤叔没看见萧白跟在楼启身后进来,率先问道:“萧白呢?”他算个长辈,因此并没有萧如是他们那么大的压力。 提及萧白,楼启面上的寒气融化了些许,语气也不似那般冷漠,道:“睡着了。”他望了众人一眼,停了下,继续道:“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众人觉得心中不忿,楼启心中亦是如此,他心中的魔障深到刻骨,即便之前被萧白安抚过,但极强的占有欲作祟,若是可以,他不愿萧白用那双眼睛看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几人第三次沉默,话都这样说了他们只能等萧白醒来。 但他们实在了低估了楼启的无耻程度。 只听见楼启的声音压抑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淡淡道:“阿白有了我的孩子。” 石砚青:“……” 鹤叔:“……” 秦九歌:“……” 萧如是:“……” 卧槽你特么的逗我?!!!!! 一脸懵逼的小和尚望了望萧如是,又望了望对面的男人,满脸惊恐的将自己缩到角落里。 几人瞬间如临大敌,气氛剑怒拔张,只等着一根导火线,便一触即发。 —— 最先见到萧白的,不是萧如是,也不是秦九歌,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闷头不做声的那只肥鸡。 就在楼启进去后不久,众人表情如同被雷劈了的时刻,它一步一步的蹭到门边,成功了躲过了众人的视线。 它一出门,欢喜的毛都要蓬起来,爪子轻盈的都可以飞起。 白白我要把你从恶龙手中救出来哎嘿嘿嘿! 然而这是它的想象,没身轻如燕的走几步,就一个倒栽葱趴在了地上滚成了一团。 路过的某只山精:“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胖球愤怒,砸之,山精倒地不起三秒,被鸡恶魔威逼说出萧白大人的下落,嘤嘤嘤跑走。 风吹起胖球的刘海(鸡毛),胖球深深的感觉到了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它迈着小碎步朝山精所指的方向跑,它本就是无生命的物体,成功的越过了那条龙所设的禁制,一路顺溜的到达了紧闭的门前。 我推…… 我推…… 没推动。 胖球急的团团转,大吼一声,猛的闭上豆子眼团成球滚过去。 “汪汪汪汪汪!!” 萧白正睡的沉,迷迷糊糊听到一阵狗叫,他微微蹙眉,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好像有什么钻进被窝来了…… 软软的,毛绒绒的,小小的…… 手感还不错,萧白欣慰的想。他的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蓦然想起,这里哪儿来的小东西? 萧白惊的缩回手,猛然睁开双眸,却对上一双委屈的豆子眼睛,还有那张圆成球的肥鸡脸。 胖球脑袋上的绒毛动了动,倏的冒出来一只顶着蛋壳的小黄鸡。 萧白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果不其然,几只小黄鸡正往他的衣服里面钻,见他醒了,翅膀扑哧扑哧,又齐齐栽进他的怀里。 “叽叽叽叽……”白白好暖和。 床下胖球:“汪汪汪汪汪!”快抬朕上去! “叽叽叽叽叽……”白白长的好好看。 “汪汪汪汪汪!”快抬朕上去! 萧白:“……” 他坐起身,将被小黄鸡钻的要掉下去的衣领往上拉了拉,掩盖住里面密密麻麻的吻痕,笑着唤了声:“胖球。” “汪汪汪!”胖球委屈,你都不来看我。 “好久不见。”萧白摸摸它圆圆的脑袋,他将它留在了秦岭,虽说是为它的安危着想,但总归是它的错。 胖球鼓起脸不叫了。 萧白低下头戳戳它的绒毛,笑道:“生气了?” 胖球抖了抖身子,坚强的不为美色所诱惑。 它用余光撇了一眼萧白,又撇了一眼,爪子挠了挠地,终是忍不住扑上去欢喜的蹭着萧白的下巴,脖颈,那架势要将脑袋上的毛都蹭秃了。 “汪汪汪汪汪!!!” 主人我想你啊,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比想要飞上天还要想,比想干翻隔壁那只鸟还要想,我的想念有蓬莱这么大! 萧白眼眶一热,轻声道:“我也想你啊。” 缩在空间里的系统也跑了出来,银白色的小龙倏的出现在一人一球之间,尾尖啪啪啪的扫了下肥鸡的脸。 胖球傻傻的看着这条小虫子。 好想啄一口。 系统愤怒:“蠢球,你不认得我了?”当年它们两个球叱诧秦岭,人鬼退散,它就这么忘了?! 还有,你才虫子!我特么的是龙!龙!!! 这边温情满满,而另一边却是截然相反的氛围。 战场从屋内转到了屋外的庭院,几人以眼神示意。 “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也要打!” “谁先上?” “你行你先上。” 兄控的战魂在燃烧!父爱的战魂在燃烧!小弟的战魂在燃烧!!! 楼启忽的转眸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屋顶,道:“阿白醒了。” 几人连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燃起的战意瞬间如同瘪了的气球一般消了个干净。 那头远远的走过来一人。 二十来岁的模样,容颜绝世,清冷卓然。然而他的两边肩膀却各蹲了两只小黄鸡,衣领上还挂着一只。 他的脚边紧紧跟着一只圆滚滚的胖球,胖球身上还窝着四只小黄鸡。 这场面一点儿也不正经。 青年缓缓而来,待到越来越近之时,众人一个激动,突的发现他头顶竟然还有一个小东西。 那小东西不过拇指粗细,通体银白鳞片,抱着萧白的一缕头发,瞳孔亦是晶莹剔透的银白,在日光下格外的流光溢彩。 它的龙角动了动。 众人:“!!!” 他们倏的将震惊的目光齐齐转向一旁的玄衣男人,卧槽孩子竟然都已经出生了?!你个禽兽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 楼启:“……” 所以他的媳妇儿在他出去后这仅仅半个时辰内,将孩子生了下来? 楼的复杂。 而正满心激动和欢喜的萧白,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记告诉楼启系统和当时那个死去的龙蛋已经融合在了一起的事情。 第132章 重逢倒计时五 萧白的衣物被尽数褪了去,只余一个衬衫被向上推至肩膀处,他的头微微仰起,偶尔余光瞥见男人正捏着自己的腰肢舔、弄那胸前微微红肿的朱果。 他抬起右手覆住因为情、欲而湿润微红的眼角,几次拒绝的话都梗在喉咙里。 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男人终于舍得抬起头,灼烫的吻落在了萧白覆住双眼的手掌心。 “无碍,”楼启眼中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声音却是沙哑万分,他一边分开萧白的双腿,一边道:“龙族不似人类,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当年他在母亲腹中一年,未出生便有神通,能感知外物,于是整整被逼着听了一年的床角。 他未变回龙形已是隐忍。 萧白将手放下,一眼便看见男人灼热的惊人的眸子,他没有再抗拒,而是主动搂住了男人的脖颈。 有楼启在,总归不会出什么意外就是。 萧白微微咬牙道:“要做就赶紧做。”顿了顿,他脸忽的一红,小声的道了句:“轻点。” 楼启心中有分寸,吻吮着他的唇,直将他吻的眼迷心乱,再想不了其他事情。 “如你所愿。” 他在床上极少有这般温柔的时候,每次都做到萧白哭着求饶还不停止,尤其是龙形的时候,萧白简直逃都没地方逃,他以为这次会有所不同,至少楼启会多少顾忌着一点。 但他低估了肚子里龙蛋的强悍程度,也高估了楼启的隐忍能力。 他忘记了,这可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楼启。 初开始他还能保持神态清醒,甚至还有心情挠楼启几下,待到后来,便只能攀附着男人的肩膀一次一次沉浮,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眸中也开始泛起朦胧水光,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楼启当真是顾忌着放缓了节奏,但那蚀骨的滋味又岂能挡得住,他动作不似以前那般粗暴,却又有另一种入骨的缠、绵,直教萧白要融化在他的身下。 那粗、大的硕物在穴、口进进出出,每一次都深入到底,带出淫、糜的水色,萧白的身子颤抖了下,猛的抱紧男人的肩膀,上面的红痕都是他挠出来的。 他朦胧间望见窗外的暖阳,即便再灿烂明媚,也不及这一室春、光。 二人在房内不出去,也无人敢来惊扰,除了不怕死的山精们,但它们未及屋外百米,便会被隔绝在外。 直到萧如是得到消息带着小和尚赶来,石家兄弟也随后而到,鹤叔蟒叔打断修行出关。 这一切萧白都不知道,他累的狠了便沉沉睡去,睡梦中都是男人的脸。 楼启见他睡的有些不安稳,温润的灵力舒缓着青年的疲倦。他的目光转向青年半掩着的小腹,忍不住用手覆上又低头亲了亲。 萧白微微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的抱住楼启的胳膊,眷恋无比。 楼启没有再动。 青年在他怀中,世上再没有比这还圆满的事情。 萧如是来的那日,蓬莱连续好多天都是日光倾城,山精们挂在树梢晒太阳,它们知足的很,除了还见不到萧白大人,能够天天晒到太阳便是幸福。 也不怪它们,萧白大人没回来之前,蓬莱总是下雪,龙君一不高兴,蓬莱便整天整夜的下雪,可大人总不回来,蓬莱便极少有晴日的时候。 可怜它们一群山精,下雪时只能挂在树梢晃啊晃,一不小心便被吹跑了同伴们追都追不回来。 真是太可怜了嘤。 萧如是依旧是一身火红,成功的从软萌傲娇萝莉长成了分分钟撩人的御姐,她自海面而来,手里牵着一个光头锃亮锃亮的小和尚,小和尚身旁还有一只胖成了球的……鸡? 大概是鸡。 这只鸡怕水怕的厉害,从一踏上海时便想紧紧抱着萧如是的大腿,可惜被一脚踹了开去,它又转攻小和尚,又被那女人的一个眼神吓到只敢瑟瑟发抖的贴在小和尚身边。 它还委屈,也不想想自个的体型,它要是扑上去抱住,小和尚一准给压趴了。 两人一鸡入了蓬莱岛,小和尚依旧是那副模样,不记得当年之事,大眼睛水汪汪的,唇白齿红,谁见都要欢喜几分。 蓬莱岛许久不来人,山精们冒出脑袋,草丛里,树干上,沙地里,没有它们藏身不了的地方。偏偏它们还觉得自己藏的好,光明正大的盯着来人,眼珠子滴溜溜转,殊不知万绿丛中大片大片的白色有多么显眼。 它们是见过来人的,萧如是带着小和尚每年都来几次,那只鸡它们也见过,它们还偷偷拔过它的毛毛。 萧如是他们直接去找了秦九歌,虽心急想见到萧白,但一想到自个打不过楼启,萧如是就咬碎一口银牙。 她才不承认看那家伙等了这么多年,才将萧白多留给他一会儿。 两人一鸡走后不久,海面上又来了两个男人。 这两人山精们也认识,一个叫青青一个叫唐唐。这么多人中,它们最喜欢的,却是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威严无比的大块头。 因为他的胳膊看上去好好挂嗷嗷嗷!好想把自己挂上去嘤!!! 当然这个愿望它们没能实现,但不妨碍它们陷入将自己挂在石宴唐胳膊上晃悠的遐想。 几人在秦九歌那里恰巧又碰上刚出关的一鹤一蟒。蟒叔正面临着化蛟的紧要关头,若不是因为萧白,他也不会中断这次修炼。 他们面面相觑,考虑了一下加在一起的武力值,深深的沉默了。 他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那条魔龙。 于是求助秦九歌这个智囊,秦九歌摊手,没看见他一直待在这儿妈蛋连那个屋子都近身不了吗卧槽! 几人再次沉默。 这时从门外来了一人,那人玄衣墨发,魔纹已经尽数褪去,身上煞气不再是他们从前看到的那般肉眼可见的程度,连棱角都好似柔和了几个度。 他的脖颈上还有一个被咬过的牙印,往衣领看去更是能够隐隐约约望见几条猫抓似的挠痕。 看到男人这副模样,几人岂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哦,除了小和尚和那只鸡。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可看到男人这样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面前晃悠宣誓主权还是忍不住牙痒痒怎么办。 他们想了想三十年时间这条龙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转瞬又释然了。 等了百年依旧没有找到自家师尊的苦逼秦九歌:“……” 鹤叔没看见萧白跟在楼启身后进来,率先问道:“萧白呢?”他算个长辈,因此并没有萧如是他们那么大的压力。 提及萧白,楼启面上的寒气融化了些许,语气也不似那般冷漠,道:“睡着了。”他望了众人一眼,停了下,继续道:“暂时不要去打扰他。” 众人觉得心中不忿,楼启心中亦是如此,他心中的魔障深到刻骨,即便之前被萧白安抚过,但极强的占有欲作祟,若是可以,他不愿萧白用那双眼睛看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几人第三次沉默,话都这样说了他们只能等萧白醒来。 但他们实在了低估了楼启的无耻程度。 只听见楼启的声音压抑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淡淡道:“阿白有了我的孩子。” 石砚青:“……” 鹤叔:“……” 秦九歌:“……” 萧如是:“……” 卧槽你特么的逗我?!!!!! 一脸懵逼的小和尚望了望萧如是,又望了望对面的男人,满脸惊恐的将自己缩到角落里。 几人瞬间如临大敌,气氛剑怒拔张,只等着一根导火线,便一触即发。 —— 最先见到萧白的,不是萧如是,也不是秦九歌,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闷头不做声的那只肥鸡。 就在楼启进去后不久,众人表情如同被雷劈了的时刻,它一步一步的蹭到门边,成功了躲过了众人的视线。 它一出门,欢喜的毛都要蓬起来,爪子轻盈的都可以飞起。 白白我要把你从恶龙手中救出来哎嘿嘿嘿! 然而这是它的想象,没身轻如燕的走几步,就一个倒栽葱趴在了地上滚成了一团。 路过的某只山精:“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胖球愤怒,砸之,山精倒地不起三秒,被鸡恶魔威逼说出萧白大人的下落,嘤嘤嘤跑走。 风吹起胖球的刘海(鸡毛),胖球深深的感觉到了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它迈着小碎步朝山精所指的方向跑,它本就是无生命的物体,成功的越过了那条龙所设的禁制,一路顺溜的到达了紧闭的门前。 我推…… 我推…… 没推动。 胖球急的团团转,大吼一声,猛的闭上豆子眼团成球滚过去。 “汪汪汪汪汪!!” 萧白正睡的沉,迷迷糊糊听到一阵狗叫,他微微蹙眉,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好像有什么钻进被窝来了…… 软软的,毛绒绒的,小小的…… 手感还不错,萧白欣慰的想。他的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蓦然想起,这里哪儿来的小东西? 萧白惊的缩回手,猛然睁开双眸,却对上一双委屈的豆子眼睛,还有那张圆成球的肥鸡脸。 胖球脑袋上的绒毛动了动,倏的冒出来一只顶着蛋壳的小黄鸡。 萧白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果不其然,几只小黄鸡正往他的衣服里面钻,见他醒了,翅膀扑哧扑哧,又齐齐栽进他的怀里。 “叽叽叽叽……”白白好暖和。 床下胖球:“汪汪汪汪汪!”快抬朕上去! “叽叽叽叽叽……”白白长的好好看。 “汪汪汪汪汪!”快抬朕上去! 萧白:“……” 他坐起身,将被小黄鸡钻的要掉下去的衣领往上拉了拉,掩盖住里面密密麻麻的吻痕,笑着唤了声:“胖球。” “汪汪汪!”胖球委屈,你都不来看我。 “好久不见。”萧白摸摸它圆圆的脑袋,他将它留在了秦岭,虽说是为它的安危着想,但总归是它的错。 胖球鼓起脸不叫了。 萧白低下头戳戳它的绒毛,笑道:“生气了?” 胖球抖了抖身子,坚强的不为美色所诱惑。 它用余光撇了一眼萧白,又撇了一眼,爪子挠了挠地,终是忍不住扑上去欢喜的蹭着萧白的下巴,脖颈,那架势要将脑袋上的毛都蹭秃了。 “汪汪汪汪汪!!!” 主人我想你啊,好想好想好想好想……比想要飞上天还要想,比想干翻隔壁那只鸟还要想,我的想念有蓬莱这么大! 萧白眼眶一热,轻声道:“我也想你啊。” 缩在空间里的系统也跑了出来,银白色的小龙倏的出现在一人一球之间,尾尖啪啪啪的扫了下肥鸡的脸。 胖球傻傻的看着这条小虫子。 好想啄一口。 系统愤怒:“蠢球,你不认得我了?”当年它们两个球叱诧秦岭,人鬼退散,它就这么忘了?! 还有,你才虫子!我特么的是龙!龙!!! 这边温情满满,而另一边却是截然相反的氛围。 战场从屋内转到了屋外的庭院,几人以眼神示意。 “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也要打!” “谁先上?” “你行你先上。” 兄控的战魂在燃烧!父爱的战魂在燃烧!小弟的战魂在燃烧!!! 楼启忽的转眸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屋顶,道:“阿白醒了。” 几人连忙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燃起的战意瞬间如同瘪了的气球一般消了个干净。 那头远远的走过来一人。 二十来岁的模样,容颜绝世,清冷卓然。然而他的两边肩膀却各蹲了两只小黄鸡,衣领上还挂着一只。 他的脚边紧紧跟着一只圆滚滚的胖球,胖球身上还窝着四只小黄鸡。 这场面一点儿也不正经。 青年缓缓而来,待到越来越近之时,众人一个激动,突的发现他头顶竟然还有一个小东西。 那小东西不过拇指粗细,通体银白鳞片,抱着萧白的一缕头发,瞳孔亦是晶莹剔透的银白,在日光下格外的流光溢彩。 它的龙角动了动。 众人:“!!!” 他们倏的将震惊的目光齐齐转向一旁的玄衣男人,卧槽孩子竟然都已经出生了?!你个禽兽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 楼启:“……” 所以他的媳妇儿在他出去后这仅仅半个时辰内,将孩子生了下来? 楼的复杂。 而正满心激动和欢喜的萧白,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忘记告诉楼启系统和当时那个死去的龙蛋已经融合在了一起的事情。 第133章 一只龙猫猫 萧白生了个蛋,在时间过去整整一年之久后。 龙族与人一样,皆是十月怀胎生子,但也有死活不下来的,譬如萧白肚子里这个。好在它很乖,又有楼启寸步不离的照顾,萧白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龙蛋出生的第一时间,消息瞬间如同坐了火箭一样传遍了蓬莱的大街小巷,连远在魔族地界的殷无常都知道了此事,不远万里赶来。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梭在蓬莱各个角落的山精们,它们勤勤恳恳的将消息散布出去,即便面对着龙君随时可能暴怒的危险,它们也不屈不挠,立志做人与人之间的小天使。 “萧白大人生了!”这是原话。 “萧白大人生了个蛋!” “萧白大人生了一窝蛋!” “萧白大人生了许多许多蛋!” 一传十,十传百,蓬莱所有的生灵们都知道他们的小主人要出世了,并且还不止一个。 虽然后来证实是谣传,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对小主人的期待。 这个孩子出生那日,蓬莱岛口的另一棵只长成了一半的连理树终于在一夜之间拔高再拔高,高过了屋顶,高过了云巅,树冠层层叠叠,与一直替它遮风挡雨的连理树交缠在一起,为蓬莱筑起了一道碧叶如潮的天墙。 他出生即受万物生灵的宠爱与亲近,又有天道眷顾,注定了他以后的道路将会不平凡,连秦九歌也无法占出他的命数。 但无论如何,他现在还只是颗毛都没长齐的蛋而已。 萧白的小屋早已被大片大片乳白色的蘑菇头占据,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朵棉花糖糊了整个小屋,门口早已被堵住,连窗口都是数是个被挤压的变形的蘑菇头,它们甚至爬上了屋顶,若不是楼启的威压还在震慑着,只怕屋顶都要被它们掀开。 “你让开让我钻进去。” “哎呦谁压着我的腿了。” “闭嘴,别吵吵。” 最里面一层的蘑菇头梦幻的捧着脸:“我看到蛋了……” 萧白:“……” 楼启黑着脸站在一旁,但这时候已经无人顾忌他的煞气,目光皆聚集在那颗莹白色的龙蛋上。蛋壳并不全是莹润的白色,而是夹杂了一圈有一圈繁杂神秘的花纹,像是细长的藤蔓一样将蛋壳紧紧包裹。 萧白看着倒是跟楼启心口的魔纹是一个样的,楼启显然也知道此事。 龙蛋被放置在云锦编织的小窝中,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轻轻挪了挪,一骨碌滚进坐在旁边的萧白怀里,眷恋的蹭了蹭。 萧如是捧脸:“我的侄子好可爱。” 秦九歌:“我的徒孙!” 鹤叔蟒叔脸不红心不跳:“我孙子!” 楼启面无表情:“我儿子。” 萧白:“……” 一群人吵吵嚷嚷了许久,从龙蛋的名字吵到龙蛋孵出来后会是一条小龙还是一只小猫,唇枪舌战不可开交。 对,你没听错,还要孵蛋,至于孵蛋这项伟大的工作,萧白原形都比蛋大不了多少,所以自然是隆重的交给了楼启。 胖球期间曾认真提议它来孵,因为它有经验……最终被楼启面无表情的拎了出去。 萧白倒不在乎儿子会是一条龙还是一只猫,毕竟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种,而从他做过的梦来看,是一只猫的可能性更为大些。 他没有说出口,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为了此事差点大打出手。 至于楼启…… 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青年,他蓦的想到了什么,眸光一热,耳垂竟泛起了可疑的红色。 萧白的原形他最为熟悉,毛绒绒的一团,脆弱又柔软的小东西,磕不得碰不得,犯了错还要挠你一下,偏偏猫瞳是朦胧的水色,表现的比谁都委屈,让人怎么能不将他放在心尖上。 萧白对于楼启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一无所知,他正在跟系统说话,系统依靠着它的身形成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待在了距离萧白最近的地方——萧白的肩膀。 这一年内它的身体从一个拇指粗细长到了三个拇指粗细的大小,系统也是满脸的生无可恋,至于一年前众人错将他误认为是萧白刚出生的儿子的乌龙,众人早已忘却。 系统深深的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在现代搜集的大量《育儿百科》《保姆是怎样炼成的》《如何做一个成功的保姆》……这些书籍,从而打败楼启赢得小龙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最终所有人都被轰了出去,包括死活抱着龙蛋的系统。 龙族虽也是十月怀胎,但龙蛋的孵化期却各有不同,根据父母的灵力和小龙的强弱决定,短则十几天,长则数十年的都有,还有更长的,譬如楼启…… 他以埋在地底万年的时光,成功的登顶了第一名的宝座。 孵化时最好是化为原形与龙蛋接触,于是一连几个月时间,蓬莱所有的生灵都浪了起来,没有楼启大魔王的掌控,它们再没了顾忌。 楼启的孵蛋路还很漫长。每次萧白看见他一脸高冷的孵蛋,数十米长的身体盘踞在床上,身下是一颗小小的龙蛋,巨大的身体和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反差,明明那龙首上丝毫看不出什么,萧白却敏锐的感觉到他心底快崩溃的意味儿。 萧白偶尔会帮他,更多的时候是陪在他身边。他出去的次数很勤,但每次时间都不长,超过半个时辰便会赶紧回去。 他有几次回去的晚了,便看见那条黑龙离的龙蛋远远的,瞳孔染上了不正常的煞红色,龙息粗重,魔纹顿现。直到他出现,这种情况才好了几分。 楼启不说,萧白也不问。 只是自那时起,萧白再也没有晚回去过。 蓬莱的日光越来越温暖,时常便能见到山精们聚在一起晒太阳,它们晒便晒罢了,偏偏还喜欢挂在树梢上,可苦了树下的妖兽们,山精将阳光遮了,它们便只能在阴影下纳凉了。 妖兽们叫骂:“你有本事下来。” 山精们晃晃悠悠:“你有本事上来!” 两方骂来骂去也就只有那几句。妖兽们只好挪地方,但整个蓬莱只有一个地方山精不敢去,同样的,它们也不敢去。 那里住着龙君和萧白大人,还有它们的小主人。 萧白正在跟楼启讨论名字的问题。 他俩搬到了屋外,数十米长的黑龙盘踞在庭院里,它将头搁在龙身上假寐。龙首旁是一只白色的毛团,相较于黑龙来说,它实在是太小了,若不是白色显眼,只怕会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莹白的龙蛋被放置在一旁晒太阳,它身下是萧如是新做的小窝,亦是纯色的云锦,系统守在龙蛋身边,不时给龙蛋翻个面,像烙煎饼一样保证它能晒的均匀。 事实证明,系统上辈子一定是个完美的保姆。 草丛中有无数个蘑菇头虎视眈眈,它们不敢接近庭院里,只敢隔着远远的盯着那龙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若是楼启跟萧白不在这儿,系统就要经历一场大战,它不仅得照看龙蛋,还要防着这群偷蛋贼,山精们看上的东西,一定是抱起来转身就狂奔,更何况它们已经想抢龙蛋很久了。 萧白身上毛在暖洋洋的日光照耀下已经尽数蓬松开,他翻了个身,面朝天喃喃道:“我还是去师尊那儿看看,他取了何名字。” 一个龙尾压过来,力度刚刚好,既不会让它感受到疼痛又足以让毛团起不来身子。 萧白挣扎了下,生无可恋的抱着龙尾趴倒,道:“我不去了,不去了,你先放开。” 黑龙掀了掀金色的眼眸,龙尾轻轻在毛团柔软的肚子上揉了揉,男人磁性的嗓音传来,似是询问:“睡觉?” 萧白被揉的舒服,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小脑袋。 揉弄的龙尾瞬间顿住,紧接着萧白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凌空而起,他已经被黑龙卷进了屋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萧白:……等等我说的睡觉不是那个睡觉啊喂!!! 屋外的系统将龙蛋圈在怀里,见怪不怪的朝黑龙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随即继续它的晒蛋大业。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它得将蛋蛋的耳朵堵住……如果它知道这颗蛋的耳朵在哪儿的话。 萧白被扔到了床上,一只龙爪扣住他挣扎的小短腿和半个身子,萧白一睁眼,便看见黑龙正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他抖了抖小身子,还怎么担心,毕竟他还没楼启一只爪子大,除非楼启丧心病狂。 于是接下来他就见到了丧心病狂的楼启。 黑龙的龙息吐在他的鼻尖,缓缓道:“阿白,变成人。” 萧白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心道你以为我傻。 黑龙也不着急,忽的松开了爪子,萧白得到了机会正要逃开,黑龙突然低下头,伸出龙舌将身下的毛团从头到尾都舔了一遍。 萧白一个激灵,如同电流淌过一般全身的毛都要炸开,那带着倒刺的舌头一直从他的胸口舔到尾尖,还着重照顾了一下他隐藏在尾巴那儿的不可描述的某处,萧白当即灵魂都要飞起来了。 他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龙舌再次舔遍他的全身,直将他全身舔的湿湿漉漉,好似在水里过了一遍。 楼启的血是绝佳的催、情药物,同样的,他的龙涎也是。 萧白起反应了,他全身上下沾满了黑龙浓烈的气息,尾巴微微僵硬的翘起,舒爽的整只猫都在战栗。 他终是忍不住化为人形。 但这次似乎出了些差错,泛着粉色的猫耳和猫尾竟然都没来得及褪去。 他颤颤巍巍的想要爬起身,黑龙岂能如他所愿,龙爪又将青年压了下去。 凶煞冰冷的恶龙,脆弱精致的猫耳人类,他们终于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 第一缕凉风吹醒大地的时候,蓬莱迎来新一年的初春。岛上的生灵又多了许多,好在蓬莱地域广,人数极少,在未来的许久内都不会出现人满为患的场面。 龙蛋在连理树开花的那一日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紧接着里面传来细微的敲打声。 第一个发现的,是萧白。紧接着所有人都以飞速赶了过来,面上是比萧白还激动紧张的神色。 萧白也有点紧张,毕竟他第一次当父(母)亲(亲)。 这场破壳从日出进行到了日落,再从日落进行到了日出,萧白和楼启一堆人一天一夜没合眼。 待到日光行至正午的时候,小家伙终于破壳而出。 开始只能看见两只毛绒绒的白色耳朵,众人一见这样,心知这蛋便是跟萧白一样的小猫了。 那耳朵动了动,倏的蛋身轻轻摇晃。里面的小东西一个顶撞,小小的脑袋便冒了出来,湿润无辜的眸子望着众人。 众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小东西咬了一口蛋壳,咔擦咔擦吞了下去,它又咬了一口,转着圈圈开始吃蛋壳,直到啃出了一道门,它才笨拙的从蛋壳里蹦出,用两只后爪站立,两只小巧的前爪捧着剩余的蛋壳,一张脸全埋进去开始啃啃啃啃啃,两颊鼓鼓的像是一只仓鼠。 咔擦咔擦…… 众人依旧在沉思。 咔擦咔擦…… 众人陷入沉思无法自拔。 他们看着那不像猫也不像龙的小东西,好似看见了楼启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妈蛋你就告诉我它哪里长的像猫?!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是兔子和仓鼠的结合体好吗!! 秦九歌小心翼翼的戳戳萧白,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抱错蛋了?” 毕竟那小东西长的不像猫更不像龙。 萧白更是一脸懵逼。他不止见过这小东西,他还认识。 这尼玛就是现代的龙猫啊!一毛一样! 为什么他会生出一只龙猫? 为什么为什么? 萧白的头忽的被揉了揉,他抬眸看见楼启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是我们的孩子。” 那头啃完了蛋壳的小东西舍得分出注意力给众人,它用那湿漉漉的眼睛望了一圈,朝某个人慢慢的蹦过去。 它还不适应走路,每蹦一步都好似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圆滚滚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的,努力朝着它想要去的方向前进。它的绒毛已经几乎长全,全身都是柔软的纯白,只有眉心有一点墨染的黑色,干净的不像是刚破壳而出。 萧白的心也跟着它笨拙的动作一抖一抖。 它终于来到了萧白的面前。 它用小心翼翼的前爪抱住萧白搭在床沿的手指,无比眷恋又欢喜的叫了一声。 “娘亲?” 萧白心一颤,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从他的心口直冲眼眶。 “说了多少次,你要叫我父亲。”萧白无奈,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勾起来,他将小东西抱起亲了亲,唤了一声:“乖儿子。” 小龙猫有些疑惑,它偏了偏头,抬起爪子无辜的指指一旁那眸色温柔的男人,小声道:“父亲……” 意思是,那才是父亲,你是母亲。 萧白:“……” 楼启将他揽在怀里,又伸出一根手指摸摸小东西的头,轻笑:“以后再让它慢慢改。” 他的面上犹如冰雪消融,坚硬的棱角好似都被磨平,眼底的温暖柔的要漫出来。 小龙猫最终跟了萧白姓,他们来来回回思虑良久,最终取了一个名字。 “萧锦安。”萧白将它抱在与自己平齐的位置,郑重道:“你的名字,就叫萧锦安。” 不求你一生光芒万丈,只盼你一生喜乐安康。 小东西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系统,”萧白忽的唤了声。 静静待在床上的小龙抬起头。 萧白伸出另一只手,系统愣了愣,慢慢爬到他的手上。 萧白与楼启相视一眼,道:“我曾说许你一个名字。” “一个专属于你的名字。” 他缓缓道:“三百年前我年幼时是你在陪着我,而现在,换我照顾你。” “楼泽,你可愿?” 系统傻愣愣的看着他。 萧白摸摸它的脑袋,笑道:“你可愿做我的孩子?” 系统依旧傻愣愣的看着他。 “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系统,而是楼泽,我萧白的儿子。”萧白道。 系统眼含热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让我跟楼启大魔王姓也就算了。 明明我是你系统爸爸,从此以后你要做我的爸爸了吗qaq…… 系统悲怆万分。 它用龙尾掩住红了的眼眶,一转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泪水,烫到它颤抖的尾巴,也烫到它温暖的心脏。 萧白。 系统爸爸很高兴。 第134章 完结-大婚 萧白同楼启成亲是在锦安出生之前(求婚具体请看19,20,21狗粮那几章),这也就导致了,萧白是揣着个球大婚的。 系统管这叫先上车后补票,萧白呵呵冷笑两声,这叫先嫖了后付账。 好在肚子里的球依旧是那副模样,他的小腹也依旧平坦,别人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他大婚那日,天道降下无量功德,鹤鸣凤啼不止,九天之上祥云舞袖。 十里红妆铺满路,整座蓬莱挂上了火热喜庆的灯笼,姻缘锦绣,锣鼓喧天。 他同楼启分离了七天,成(出)亲(嫁)之时又被迫押送到了秦岭,萧白本不在意这些规矩,再者秦岭算是他的娘家,他这样不真成了待嫁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拗不过萧如是眨巴着大眼睛天天念叨,萧白于是勉强点了点头。 他在秦岭等候楼启的十里红妆,将他娶回蓬莱。 秦岭也是四处欢悦的喜气,连林间叶下都有弟子挂上红绸,系统和胖球跟在萧白身边,原本它们两个可以留在蓬莱,却硬是跟了过来。 萧白问其何故。 系统撇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你这么寒碜,总得有两个陪嫁品。” 寒碜的萧白:“……” 天外破晓,第一声鸣啼振翅而响,忽的远方传来一声轰然沉钟,日光大亮。 萧白心中一紧,他坐在房里,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一身娇俏的萧如是冲进来,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小和尚。 萧如是喊:“来了来了!” 小和尚跟着喊:“龙君来了!” 萧白抿着唇,发现自己竟然站不起身。 他本以为自个心里一点儿也不紧张,毕竟他早与楼启成了老夫老妻,成亲什么的不过只是一个形式。 至少在此之前,他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紧张。 而现在,萧白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的要蹦出胸腔,他的手心渗出汗液,不自觉抓住了袖摆。 他面上依旧是镇定的样子,旁人看不出不同,只有萧白自己知道,他的身体都在颤抖。 萧如是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左右看了看,道:“没什么问题了,快走快走!” “别耽误了吉时!” 没等萧白回应,她忽的又哀声叹气了一会儿,嘟囔道:“就这样出嫁了,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啊……” 萧白:“……”不是出嫁,谢谢。 被萧如是这么一打岔,萧白心里的紧张好了些,他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迎着日光走出去。 踏出这一步,他便真的无路可退了。 即便前方是黄泉地狱,他也不会后悔。 天际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片人影,隔着很远都能看见那红的如同燃烧的烈焰一般的红绸,他们好似千军万马,占据了大半天空。 锣鼓一声响,鹤鸣一声啼,旭日冉冉升起,祥云翻卷而来,飞舞的仙鹤振翅九霄,带来这一场旷世奇景。 萧白抬起头,日光有些刺眼,映在地面照射出一个有一个晕染的光圈。 他身着大红色的喜袍,遥遥而来站在云端的男人也是一身大红色的喜袍。 青年面如冠玉,他本生的一身清冷,如此烈焰般的红色套在他的身上,耀眼的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从半空传来,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蓬莱岛楼启,前来迎娶——秦岭萧白仙君!” 萧白心中如同钟声轰然一响,他捏紧了紧汗湿的手,目光眨也不眨的望着向他走来的男人。 那一瞬间,恍若神明降世,梵音四起。 他忽然间想起昨夜做的那个冗长的梦,冗长到他几乎以为那就是真实。 他梦见了年幼时的楼启。 —— 萧白清楚,这是最后一场梦了。 他从前经常梦见上一世之事,而记忆回来后,却一次也未曾再梦见过。 萧白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遗忘的,翻遍了脑海,也没有找到什么遗漏的记忆。 他继续朝山上走,这地方他很熟悉,是以前的昆仑。他顺着台阶爬上山顶,推开山门,两边的守门弟子对他视若无睹。 萧白在宗门里慢悠悠的晃了一圈,果不其然,这地方没人能看得见他。这时候应该是百年之前,秦九歌刚刚远游四海,萧如是还未进山门,沧海生的芯子还是原本那个沧海生,楼启…… 楼启? 萧白一愣,随即惊喜。对啊!照时间来算,楼启这时候才刚刚拜入昆仑不久,应该已经荣升成掌门大弟子才对! 萧白不知这场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他兴冲冲的往楼启所住的地方跑,若是不出意外,楼启还是个十一二岁的面瘫小正太啊! 怀揣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念头,萧白激动了。 他攻不了成年版楼启,他可以攻得了正太版楼启啊! 萧白一点也没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禽兽不如。 楼启住的地方后山有一大片翠绿的竹林,距离渡厄涯不远。萧白先是寻到了屋外,房门紧闭,并没有人。他转而往竹林而去。 没走多远,萧白便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和刀剑铮鸣,还有喧嚣的人声。 他循着声音朝前走,却看见了令他怒火攻心目眦俱裂的一幕。 半大的少年被几个十七八岁的弟子围在中间,他武力极强,却架不住对方人手众多,不一会儿便满身皆是伤口。 瘀青红肿只是轻伤,最严重的是从他掌心处割过的长剑,淅淅沥沥的流着鲜血。这一剑几乎要了他半个手掌,武器脱手而出,少年只能护住心穴丹田。 拳脚尽数加诸于全身,少年始终沉默,眼里闪烁着狼一般的寒光。 少年时的楼启,还不似后来那般强大。 有人一脚踢飞他的长剑,啐了一口:“杂种。” “昆仑大弟子,没了这右手,我看你怎么拿得起剑!” 他们相视大笑远去。 少年躺在原地,他慢慢爬起身,冰冷的望了一眼自己废了经脉的手掌。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疼痛之色,甚至还带着一丝隐藏的疯狂。 萧白的心在颤抖着滴血,他没有注意到少年不似常人的神色,满心满眼的都是他的伤口,少年刚才经受的一切一遍一遍在他脑海中回放,萧白深深的闭上眼睛。 他只知楼启无可匹敌,他只知楼启在昆仑是受到万人拥戴的昆仑首徒,他遇见楼启之时他已经是一个冷漠又强大的男人。 他却不知道,楼启才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被选为掌门首徒,他才刚拿起剑不久,他的实力还未及到能够保护自己的程度,这个人人眼红的位置却将他推上了刀尖浪口。 萧白不敢想象,这一路荆棘与鲜血,他是如何走过来的。 他将双眸睁开,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迈开僵硬的步伐,每走一步都是尖锐的疼痛。 他走至少年跟前,投下一片阴影。 少年抬头,瞳孔猛的缩小,他竟没有察觉这人的接近。 他紧闭着唇没有说话。 萧白对上他的目光,惊讶的发现少年楼启是可以看见他的。他扯了下嘴角,使自己看上去没有恶意,尽管那笑容很是难看。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只微微颤抖着说出两个字:“可……疼?” 少年眼中露出一瞬间的戒备和狼一样的狠绝,很快消失不见踪影,好似刚刚看见的只是一场幻觉。 这时的楼启并不认识他,他对他的只有戒备。萧白意识到这点,微微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 他将少年横抱而起,装作没有看见少年眼中的惊色,他用了灵力将他压制住,少年自然无法动弹只能乖乖任他摆布。 萧白道:“我带你去疗伤。”他的话语轻柔无比,眼里却露出冰刃一般的寒光厉色。 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少年终于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他沙哑道:“剑。” 萧白眼睛一酸,他没有回头去捡那把丢弃在一旁的剑,而是继续抬起步子朝前走。 “我会给你更好的。”他似是承诺。 少年沉默不语。 他已经明白,这个青年的强大,他完全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十一二岁的孩子,却瘦的只剩骨头,萧白抱着他几乎都没有感觉到重量,那削瘦的骨头硌的他的手生疼。 紧闭的屋门被灵力弹开,萧白熟门熟路的将他放置在内室的床榻上,看着少年的眼睛道:“我救你,你不许逃跑。” 少年没有迟疑的点点头。 萧白解开了压制他的灵力,最先去查看他依旧鲜血淋漓的右手,那帮人如此狠绝,沿着生命线废了楼启的经脉,伤口深的可见森森白骨。 他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温润的灵力通过指尖传入少年断了一半的掌心,修复破损的经脉。这个过程疼痛难免,更何况十指连心,少年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哼叫一声。 萧白撕开他胸口的衣物,擦伤的血肉同衣服已经粘在了一起,明明知道少年不会喊疼,萧白还是道:“忍着点,疼就叫出来。” 灵力源源不断的送到少年的体内,萧白紧接着要脱下他的亵裤,指尖刚刚触及,少年倏的往后缩了缩。 萧白望向他的脸,只见少年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红晕。这要是后来的楼启,绝对不会如此纯、情,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扒了他的衣服。 他觉得好笑,摸摸少年的脸,也不嫌脏,道:“你这竹竿一样的身材,难不成还以为我要对你做些什么?” 少年愈加羞恼,然而却没再阻止他的动作。 萧白褪下他仅剩的衣物,一心一意的帮他疗伤。他抿着唇,没有再说话,他怕自己一出声便会吓到面前的少年。 少年腿上不仅是新伤,还有许许多多的陈年旧疤,有些是刚好了的,有些才新长出嫩肉,有些看样子已经过了很久,他的背上,胸膛也皆是如此。 每看一眼,萧白的眼睛便刺痛一分。 他从空间掏出一棵温性灵药,没做解释直接塞进少年的嘴里:“吞下。” 治好他所有的伤痕,萧白整整用了两个时辰。从日落到天黑,他的灵力几乎耗竭,却还是不知疲倦的将灵力疯狂输进少年体内。 月光洒进来,萧白才恍然已经到了晚上。 他揉揉眉心,拉过被子将少年裹在其中。自始至终少年都没有眨眼睛,只用那双黑夜般深沉的眸子盯着他。 萧白有些疲惫,他脱下鞋上了床,没有褪下衣物,摸摸少年有些冰凉的额头,道:“现在可还疼?” 少年依旧不说话。 萧白望着他:“疼就说出来。” 二人对视良久,少年有点僵硬的别过脑袋,冷声道:“不疼。” 萧白松了口气,望着这样别扭的楼启却又觉得可爱无比,他顿了顿,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这回又不答了。 萧白没有在意,他确实是灵力透支有些累了,他揉揉少年的脑袋,闭上双眸道:“睡觉。” 黑暗中,少年始终没有睡去,他望着身旁青年毫不设防的脆弱面容,内心的野兽蠢蠢欲动。 他该杀了他,趁他现在处于虚弱的状态。 他只要伸出手,掐住那白皙的脖颈,这个人便会如同蝼蚁一样死去。 少年沉默,将手从被窝里抬起来,他的左手完好无损,右手却是由青年刚刚治好的,生命线处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他往青年身侧挪了挪,左手探向青年,拽着自己的被子,往青年身上盖了盖。 “我名为……” “——楼启。” 少年轻声道。 萧白以为自己一觉醒来会从梦中回到现实世界,然而让他惊讶的是,他还是这场梦之中。 他的身旁依旧是年少的楼启,消瘦如柴,双眸陷进眼窝,长发枯黄,蜷缩着身子,像只将自己困在牢笼中的小兽。 萧白望了望自己身上盖着的棉被,轻轻笑了声,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撞了下。 他想摸摸少年的脸,手还未触及,少年便猛然惊醒,眼里的厉色迅速闪过,很快又归之于平静。 萧白淡定的继续摸摸他的脸,笑道:“早。” 武力值高就是好,怎么干别人都无法反抗。 他翻身下床,身后少年忽的道:“楼启。” 萧白转头惊讶的望他,少年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叫楼启。” 萧白笑了,弯下身替他掩好被子,柔声道:“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说拿他便是真的拿,昆仑的所有人和禁制对他都视若无睹,一柱香后,他光明正大的将那些昂贵无比的灵食装进了空间,并当着楼启的面一件一件拿出。 楼启吃的并不粗鲁,也不是风卷残云,他只是吃的极快,往往嘴里还未嚼几下便咽进腹中,随即第二口便紧接着塞进嘴里。 萧白看着心疼也无法,只能不时给他递水,避免他噎着。 若是一般人给的食物,楼启是怎样也不会吃的,他宁可闯进密林嚼咽生肉,与妖兽抢食,也不会吃下他不信任人的食物。 但面前的人不一样,他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一桌食物很快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他又恢复沉默冷淡的状态。 萧白重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直到完全确认好全才将他放开。 少年因着常年累月的折磨,身高才达到他的腰部,萧白很轻易便能将他抱起,他抱着,便不愿放开了。 这样软萌的正太楼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 “他们经常欺负你?”萧白梳理着他略微凌乱的头发,问道。 楼启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我也没有让他们好过。” 萧白手一顿,揉乱了刚刚才梳理好的头发,道:“你很厉害。” 楼启转头望他,墨色的眼睛有些亮。 萧白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楼启,你会变得很强大很强大。强大到让所有人都俯首称臣,强大到无人再敢轻视你一分。” 楼启微微侧头,少年老成道:“自然。” 萧白笑出声,道:“我等着。” 他道:“我等着你强大的那一天。” 楼启定定的望着他,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是谁?” 萧白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轻轻的道了一句。 “我是萧白。”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喜欢你啊,楼启。 他的眼前忽然模糊,少年楼启的面容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萧白知道。 自己这场梦该醒了。 —— “在想什么?”男人道。 萧白回过神,恍惚了下,道:“没什么。” 他抬头望着男人坚毅的下巴,紧贴着那宽大火热的胸膛,二人身上皆是大红喜袍,绸带交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男人的面容依旧是淡漠高冷的,只是眼底有微微的柔色,他耳垂晕染的通红,泄露了他心底的紧张与不知所措。 萧白忽的问道:“你好像从未跟我提起你刚来昆仑之事。”他捻起男人垂下的一缕长发,喃喃道:“说起来,那时你才十一二岁吧……” 楼启“嗯”了一声,面色依旧道:“那些不重要。” 萧白摸摸他的脸,没有说话。 楼启低头望他,墨染的眸色微深,道:“你想见我年少时的样子?” 萧白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楼启忽的露出一丝笑意,他抱紧了搂住萧白的手,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男人抱着青年凌空而行,一路红绸灯盏相伴,他们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整整齐齐的队伍,即便灯盏光芒微弱,在这样倾城的日光照耀下,竟还是铺成了一条半空中的红妆之路。 萧白看不见其他人的目光,却仍旧觉得羞耻,他无意中瞥见男人微红的耳垂,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道:“你在紧张?” 原来紧张的不止他一人。 楼启不答。 萧白乐了,得寸进尺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处,听到一声一声剧烈快速的心跳,他笑:“心跳的好快。” 楼启脚步不停,望着他淡淡道:“阿白,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萧白:“?” 楼启忽的压低了声音,沉声道:“我不仅在紧张。” 他一字一句:“若你再多说一句,我怕我忍不住现在就将你压在身下入洞房。” 萧白:“……” 他乖乖的封了口,再不敢说出一个字。 队伍很快便到了蓬莱,连理树高耸入云,层层叠叠的树冠上挂了无数飞扬的红绸和闪烁着萤火的灯盏,山精们在树梢间冒出乳白色的脑袋,远远的望见了海面之上的红衣男子,男子怀中还有一人,身后是黑压压的人群。 山精连忙朝下喊了一声:“龙君回来了!” 听到的山精接着往下喊:“龙君带着萧白大人回来了!” “龙君回来了!” 一声传一声,不一会儿,整座蓬莱的生灵都已知晓,他们的龙君将萧白大人娶回来了。 萧白不过望了一眼,便被蓬莱铺天盖地的红色惊到,入眼可见的皆是红色,燃烧的火红,耀眼的大红,红的要烫到人的心。 二人在蓬莱入口处落下。 不过一日,萧白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他们向着连理树而去,一步一步,这条路好似只有一瞬那么短,又好似有一生那么长。 萧白看见了许多人,秦九歌难得没有喝酒,殷无常的魔纹已经褪去,萧如是兴奋的拉着小和尚,连远在九幽密境的卫殇和小皇子也来了此处。 身旁男人忽的握住他的手,萧白望了他一眼,反手也紧紧握住。 他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余生很长很长,他一个人太过孤独,两个人刚刚好。 楼启低头吻吻他的唇,柔声道:“再过几年,等连理树第三次开花的时候,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 萧白笑弯了眼睛,道:“好。” 他们还有漫长的时间,足够将四季踏遍,足够走过山川湖海,足够经历沧海桑田。 无论未来有多远,我都将陪在你的身边。 …… 世有萧白,惊鸿无双。 长生不逝,万受无疆。 ——《后史蓬莱记》 第135章 番外-小和尚x萧如是 萧如是带着小和尚离开蓬莱的第七年。 四海升平,海晏河清。 小和尚依旧是当年的模样,锃亮锃亮的光头,懵懵懂懂的大眼睛,戴着一串檀木佛珠,逢人便笑道一句:“小僧……” 他一直停留在了幼时的年纪,好似从未长大过。 萧如是还小的时候,同他在一起尚且可以称作青梅竹马,如今她已是妙龄少女,哪怕她长着一张萝莉脸,不知情的人只会拿她们当姐弟。 秦九歌曾问过她,若是无道永远都是这个模样,她却一日一日的老去,她将如何? 萧如是没有言语,往后却是日夜不停的修炼,风雨无阻,连萧白都被她不管不顾的劲头吓到,不免担忧她会走火入魔。 许是因为心魔愈深的缘故,她的修为未能再增进一步,反而一直坚定的心境竟有了松动的危险,秦九歌一再告诫她莫陷入魔障,却依旧无法避免。 后来某一天,秦九歌道:“让他走罢。于你于他,都是好事。” 萧如是一夜未睡,第二日在晨光中带着小和尚离开。 无人知道他们去了何处。 她走时萧白心有所感,踏着蒙蒙的雾色寻至二人住处,门扉紧闭,被窝冰凉,人已不见踪影。 他忽的忆起当时之事,萧如是怕是早已有了离开的打算。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萧白,她也只笑着道了一句:“我也该出去转悠转悠,蓬莱虽好,待久了总归闲的无事。” 萧如是道:“总归是我欠他的。” 佛从人间来,又从人间去。 既然她是无道成佛的最后一个契机,她不介意牺牲自己,成全无道。 她反反复复的说:“可是我舍不得,可是我舍不得……” 她若放了手,小和尚便再不认得她,她怎么能够舍得? 她若放了手,小和尚便再无跟她在一起的可能,她怎么能够放他离开? 萧白许久无法言语。 小和尚躲在门后,见她伏在案上哭泣,笑容消失在眼中,他揉了揉胸口,奇怪,明明不想哭,怎么心口还是难受的厉害? 小和尚不懂她的疼,不懂她为何总是装作强颜欢笑的样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却越来越沉默。 她疼,他也疼,小和尚问了所有人,最终只得到一句: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他不懂,他是佛子,终究是要成佛的。 他自出生便跟随老和尚一路苦行,累了席地而睡,饿了便化缘,走到人迹罕至之地,草根树叶什么都吃过。 老和尚常念,情是阿鼻地狱,不可沾,不可悔,不可渡。 老和尚常念,不入红尘,不成大慈大悲之佛,可贫僧却不愿让你入这滚滚红尘…… 他最终还是入了红尘。 无道的记忆停留在老和尚死去的那一刹那,再往后,便是睁眼看到面前这个女施主,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至关重要的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与他有关,与她有关,与世人无关。 再后来,他便跟着萧如是离开了蓬莱。 山寺没有名字,它的名字就叫山寺。寺中只有一个方丈和七名弟子,许是年代久远,山寺院墙斑驳,院中的一棵菩提树已经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壮,萧如是拉着小和尚在树下等候。 他们跋山涉水,却只来到了这一座小小的山寺。 萧如是被弟子引入内室之中,小和尚在大堂礼佛,他小小年纪,却一举一动都有模有样,面带虔诚。 内室和大堂不过一个帷帐之隔,萧如是能清楚的看见他拜了第一拜,第二拜,紧接着第三拜,他的口中念叨着什么,不用说她也知道,必定是什么繁杂难懂的经文。 萧如是将目光收回来,看向那个双目失明的方丈。 床榻旁燃烧着袅袅的檀香,味道很淡,四周除了一张桌子,一张佛像,并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很是干净。 方丈虽双目失明,但萧如是却觉得他能看见自己,好比现在这样。 方丈将目光从远处的小和尚身上转回来,看着萧如是道:“禅心通明,贫僧从未见过如此有佛性的孩子。” 萧如是道:“想必您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 方丈笑眯眯道:“贫僧与你秦师叔乃是旧识,他所委托之事贫僧自当鼎力相助,只是这孩子的禅意远远超出了贫僧,待在这山寺中也无法再进一步。” 萧如是道:“师叔既然让我来此,必然有他的用意,我信方丈。”她停了下,继续道:“哪怕无法让他成佛,离了我,也是好的。” 方丈笑意未改,榻边的檀香经久不散,好似凝成了一圈又一圈薄薄的迷雾,老方丈的面容隐在雾中,仙气缭绕。 他缓缓道:“女施主,你当真愿意让他待在寺中?” 萧如是点头:“愿意。” 方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道:“你当真愿意放开他,不见他,不提他,不寻他。” 萧如是颤了颤眼睑,低头道:“愿意。” 方丈道:“你当真愿意舍他忘却前尘,不想他,不念他,助他成佛。” 内室沉寂了许久,小和尚在外一声一声敲打着木鱼,嘴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梵音混合着烟云一般散开的檀香,迅速的模糊了萧如是的视线。 她嘴唇微微颤抖,偏头望了一眼窗外明媚的天色,飞快的拭去眼角的泪滴,道一句:“我别无选择。” 他若一辈子是这么个小小的模样,也是好的。大不了她养着他,养他直到自己老去,死去。可她真的能如此自私? 她死后,小和尚又该如何?倒不如一开始便放他走,这样痛苦的只有她一人,他依旧当他那个一心向佛的小和尚。 方丈笑意愈深,道:“女施主大善。” 萧如是道:“我走时,方丈不必告诉他,待我走后,方丈只需跟他说,一日不成佛,一日我不会见他便可。” 她起身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面色苍白道:“望他珍重。” 方丈笑着看她离开内室,跨出门外,没有经过大堂,避开了那个懵懂的小和尚,行至菩提树下,脚步骤停。 她的肩膀轻轻的耸动,死死捂住双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她大抵是无望的,才会每走一步,都哭的好像天都要塌了下来。 从此,她和她的小和尚,就要生不能同见,死不可同眠。 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待他成佛,他们便是仙人之隔,凡人如何能爱上仙? 清风拂过,菩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树下映出一道一道七彩佛光,大堂内小和尚敲着木鱼念着经,他的动作忽的停了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小和尚抬头望着拈花一笑的佛祖,心道佛祖啊佛祖,方才小僧许了三个愿望,可一定要灵验啊,小僧来年愿一路从山底磕长头到山顶,前来还愿。 他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愿我的如如不再伤心。 他双手合十拜了两拜,愿我的如如不再难过。 他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匍匐在地,虔诚如厮。 愿我的如如……欢喜如初。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菩提树,那一瞬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小和尚眨眨眼,转头望向内室,抿唇笑了。 内室的老方丈双目不可视,目光却好似直直的望进人的心底,他微笑着叹: “阿弥陀佛。” —— 不久后,萧如是回了蓬莱。 二人去一人回,她的身后再没有那个总是红着眼眶到哪儿都跟着的俊秀小和尚。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身形消瘦,双目无神,萧白看着心疼又气,逼着养了大半年,才养了回来,只是依旧没有以前精力旺盛的样子。 这大半年,她没有提起小和尚一个字。蓬莱众人也默契的配合她的举动,没有问起小和尚之事。偶尔有不明缘故的山精抱怨着小和尚怎么不见了,她只笑不言。 气氛总是忽然的沉默。 萧白担心她出什么事,便时刻注意她的状态,没想到这之后又过了一年,她竟慢慢的变好了起来。脸上开始有了些肉,笑容总是挂在脸上,扛着个巨斧红的像团燃烧的火焰。 没了萧如是,一直停留在五岁的小和尚,终于一年接着一年的长大。 第三年,小和尚八岁,萧如是带着山精们在山林中晃荡,像是巡山的大王。夜里山寺中的小和尚趴在案台上抄佛经,抄着抄着睡着了,似是做了一个不安稳的梦,嘴里嘟囔着:“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去……我已经长的很高了……” 第七年,小和尚十二岁。萧如是闭关出来,她的境界再次稳固,距离分神仅有一步之遥。小和尚盘腿坐在菩提树下,偷偷的在树下的巨石上刻下一道痕迹。 一千九百三十六天,小和尚晃然,原来他们已经分开这么久的时间了。 第十一年,小和尚十六岁,出落的越发精致,细皮嫩肉的,双眸皆是佛性。萧如是忍不住去看他,她想,看一眼就好,一眼就好。 她躲在菩提树下,他坐下菩提树下。 她紧紧抓住树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有些丑,树叶牢牢实实的掩住她的身形,她一紧张撸了一把树叶,恰巧风吹过哗啦哗啦,树叶被风吹落在地,有一片落在他的头顶。 小和尚将树叶取下来,疑惑的看了许久,又抬头看了看枝繁叶茂的菩提树。 萧如是吓的心脏骤停。 她想见他,又害怕见到他。 她怕二人一见面,小和尚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望着她,笑着道:“姑娘,小僧可是在哪儿见过你?” 小和尚拈着绿叶,笑了一句:“这还未到秋天,怎的都掉叶子了?” 忽的叶间飞出了一只黑色的喜鹊,停在他的手边,小和尚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 树下的小和尚笑如佛禅,树上少女泣不成声。 第十三年,小和尚十八岁。萧如是提前步入了修身养性的生活,有人常常看见她带着小龙猫和胖球在海边,专逮那些浅水里的大鱼,一逮一个准,然后一人一龙猫一鸡围成一圈烤着鱼喝着果酒,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而远在山寺中的小和尚,他成年之际即将来临,他的成佛之日,快要到了。 小和尚隐隐有感,他的灵魂好似每时每刻都在被九天上的神佛召唤,梵音四起,山寺钟鸣不停,老方丈带着七名弟子日夜颂念经文。 他在恍惚中忽的想起那日里听闻师兄们说起寺中竟还有香客来求姻缘之事,当晚他“拿”来一块姻缘牌,虔诚又小心翼翼的写下了两个名字。 萧如是,无道。 他一直在等她,可她总是不来。 他担忧她出了什么意外,可她总是不来。 他想念她,想念得心都疼痛,可她总是不来。 他想跟她在一起,夫妻之间的那种,他知道自己背弃了佛祖,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克制住同她在一起的冲动。 可她总是不来。 小和尚想,他是再也无法看见当年他许的三个愿望有没有灵验了。 他闭上了双眸,佛光大盛。 蓬莱的花又开了。 一夜之间,繁花似锦,从海岸一直开到了萧如是的门前。世人说当如此奇景出现时,必然有仙人现世。萧如是没有去想这其中的缘故,她依旧向往常一样,早早的回了房中,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 她的房门没有打开,胖球顶着个软绵绵的小龙猫去找她玩。 小龙猫一副面(呆)瘫(蠢)脸,完美的继承了他父亲楼启的威武霸气(大雾)。 待萧如是出现,他们便照往常一样前去海边,路上胖球还采了几朵野花硬要戴上小龙猫头顶,被小龙猫啪的打了一巴掌。 萧如是想,就这样罢,就这样罢…… 她就当作大梦浮生一场,梦醒了,她便什么都没了。 她信心满满的在一龙猫一鸡的崇拜眼中捉鱼,以前她在一刻钟内便能将鱼甩满这小片海滩,而现在,两个时辰后…… 两个非人生物对着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鱼面面相觑,那鱼不过手掌大小,三四条,塞胖球一只鸡的牙缝都不够。 萧如是咳了一声,默默的抬头看天。 最终三人围在一堆烤鱼,鱼是小龙猫和胖球烤的,萧如是不动手,她能吃,但对吃的向来不在行,以前那是因为有小和尚在,她完全不必动手,后来小和尚走了,再没有人给她准备好一切。 想着想着,萧如是便笑了起来。 这一堆都不是在行的人,鱼烤了一圈,半面生半面焦,胖球也不在乎,甩了一条小的给龙猫,自己啄着一条吃。 萧如是拈了一口放嘴里,那滋味还是十几年如一日,她没嫌弃,捧着鱼大口大口的咬,手上也没个灵力保护,被烫的通红,她却跟没感觉似的。 胖球和小龙猫被她凶残的吃相震撼了,蹭蹭蹭倒退了三步,护住自己手里的鱼。 萧如是咬的嘎吱嘎吱响,表情凶恶的像是要嚼碎仇人的骨骼。她吃着吃着,眼眶红的像猴子屁股,然后大颗大颗的水珠从眼角渗出,“啪嗒”一声掉在了沙地里。 胖球虎躯一震:“汪汪汪?!” 小龙猫懵逼:“你怎的哭了?” 萧如是边吃边哭:“太难吃了……” 胖球:“……” 萧如是眼泪汪汪:“我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小龙猫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小鱼,默默的“biu~”的一下给扔了。 “难吃就不吃了。” 萧如是摇头,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大口大口将半生的鱼肉往嘴里咽,也不怕被骨刺哽住喉咙。 她忽的顿住,嘴里的鱼肉掉了下来。 她望着面前的一龙猫一胖球,两个非人生物默契的抬头看她身后。 刚才那话并不是他们两个说的,那是谁说的? 萧如是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她缓缓的转过了头。 和尚距离她不过三步。 她蹲在那儿,捧着一条狗啃似的鱼,顶着一头鸟窝似的长发,因着刚刚沾染了海水,发尖还在往下滴着水珠,她的长裙胡乱的铺在沙地上,长袖挽起露出一双粘着黑乎乎的灰尘的胳膊。 少年和尚站在那儿,笑容悲悯,干净的不似尘世中人。他自人间来,身上却无一丝烟火之气,白衣纤尘不染,手中戴着一串檀木佛珠,俊秀的比女子还要貌美。 他笑的有多好看,她哭的就有多丑陋。 少年和尚双手合十笑道:“女施主,我们可曾在哪儿见过?” 萧如是咬着鱼尾,含糊不清道:“见过见过,上辈子肯定见过,我是你仇人,你是我情人,呸呸呸……你是我仇人……” 她不注意,将手指都咬进了嘴里,血腥味传来。 少年和尚面色不变,道:“女施主,杀生是有损修为之事,莫要造下杀孽……” 萧如是心想我杀生关你什么事儿,我纵使杀一千条鱼一万条鱼,也与你无关。她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闷口不言。 她怕她一张嘴就会哭出来。 萧如是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眼泪却不要命的掉,一口鱼半天也没嚼一下,蹲在那儿像是个被抛弃的乞丐。 少年和尚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放下手,不顾自己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尘的白衣,蹲下身,拿衣袖擦了擦少女沾染上脏东西的脸颊,又将她手中鱼抽出扔在一边。 他柔声轻道:“造下杀孽之事,交给小僧便好。” 他护了这么多年的人,怎舍得让她手上沾染一丝血腥 萧如是呆呆的看着他。 无道扣住她的下巴,道:“吐出来。” 萧如是愣愣的将咬在嘴中半天没嚼一下的鱼肉吐了出来,无道没有嫌弃她,一点一点的将她的双唇擦干净,认真的像是在做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她的小和尚……她的小和尚…… 萧如是吸了吸鼻子,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她梗在喉咙里的气喘了两喘,脚下一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很快浸湿了无道胸前的衣服,她哭的浑身都在颤抖,要把这些年的委屈,这些年的想念,这些年的伤心,通通的哭出来。 无道眼眶一红,吻了吻她额头,一遍一遍擦着她的眼泪。 “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她拽着小和尚的衣领,哭的泣不成声。 “我总在想,你不要我……你不要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无道没有说话,他将少女揽在怀里,低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这一吻,便是这么多年所有刻骨铭心的思念。 他也在想,若是她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她在这儿,他又能去哪儿? 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怎的这么狠心,都不来看他一眼…… 这么多年,她竟忍心不来看自己一眼…… 蓬莱的树开的繁茂,花开的旺盛,恰似六月艳阳天。 小龙猫面无表情的用两只粉嫩的小爪子捂住胖球懵逼的豆子眼,自己两只眼睛却转也不转的紧盯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双唇。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他一本正经道。 老和尚死去的那一天,曾告诉无道最后一件事。 你命中将有一大劫,成佛或成魔,皆在你一念之间。 无道想,他不舍得萧如是哭,不舍得将萧如是推给他人,不愿意离开她。 便只能成魔。 来年,他可以磕长头到山寺向佛祖还愿了。 第136章 番外-系统x楼萧 连理树第三次开花的时候,萧白也没能够离开蓬莱,因为他怀了第二胎。 为此,萧白知道的当晚便将楼启踹下了床,喜闻乐见。这时小龙猫不过十三岁,还未成年,在系统的照顾下越来越……嗯,横向发展滚成了一个球。对此系统痛心不已,并且明确表明这不是他的锅。 介于上一胎是个龙猫的前例,萧白很是担忧这次又会生出什么猫(划掉)龙(划掉)这样奇怪的小东西,好在蛋蛋破壳后证明,这次是条正常的龙。 照理说家中最小的那个应该是最受宠的,然而并不是,蓬莱最受宠的是他二哥——圆滚滚的龙猫,他二哥萌起来他自己都怕,上面又有他大哥——系统压着,他不是出生的第一条龙,这就导致了,他一出生,便成了上不受崇拜下不受宠爱的小可怜。 不同于他二哥千挑万选的名字,他的名字是楼启大手一挥,随意将二人的姓结合起来取了个楼萧,而后他还未在萧白身边待久,又被楼启丢到系统手中。 系统不觉得苦逼,反而乐在其中,他励志当个好保姆,况且走了个萌哒哒的龙猫,他总得有另一个萌哒哒的小龙来治愈。 没过几年,系统便明白,他当初还是太单纯(蠢)了。那个混小子硬生生的把他从一个小可爱磨成了生无可恋的面瘫。 系统从没见过如此听话的孩子(虽然他总共也只带过两个孩子),他也从来没见过如此乖巧的孩子,更没见过如此让他无可奈何的孩子。 他真想摇着楼萧的肩膀怒吼:“你他妈的给我捣一点乱啊!!” 小龙猫出生时,不是吃就是睡,再加上萧白楼启照顾多些,系统压根没帮上什么忙。 楼萧出生时,系统十五岁(成为龙的第十五个年头),小龙猫没有让他尝到当保姆的滋味儿,于是系统的满腔热情,全倾注在了楼萧身上。 具体是这样的,他眼巴巴的望着两三岁的楼萧:“三弟我帮你穿衣服。” 楼萧道:“我自己穿。” “三弟我喂你吃饭。” “我自己吃。” “三弟我跟你一起睡。” “我自己……嗯。” 他简直就是将楼萧当做自己儿子来养。 十八年后,系统成功的化为了人形,他依旧将楼萧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养,即便此时楼萧已经比他高过了一个头,一个头,个头,头…… 就连他们在一起洗澡时,楼萧那东西也比他粗长,比他粗,比他长…… 系统默默的哭晕在厕所。 蓬莱已经没有人喊他系统,就连萧白,也不再提起系统这个名字,久而久之,系统自己都快忘了。 他从前是个没有名字的系统,而不是楼泽。 “大哥,大哥……” 系统回过神,望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脸色甚是复杂。 楼萧的目光移到他微抿的唇角上,笑了句:“怎的这样望着我?” 系统觉得最近楼萧有点怪。每天早上一柱擎天精力过旺不提,还总是背着他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事情,他问起他又闭口不言,一度让系统以为他春、心萌动了。 他跟楼萧睡在一起,每天早上自然能感受的到他的变化,这孩子一向听他话,唯独在分房睡这件事上,死也不退一步。 当年他提起这事,楼萧好几日没给他好脸色看,夜间却又偷偷跑到他的床上,赶也赶不走。 不分就不分呗,他心安理得的一直跟楼萧同住到了现在。 系统掂量了下楼萧最近的举动,默默的从空间里掏出一大坨书籍,还贴心的分成了两份,放在楼萧面前的书桌上。 他一脸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表情,语重心长道:“你也大了,该是时候了解一些东西,当初我教给你的不过皮毛,这些才会成为你的良师益友。” 楼萧挑眉,不知自家大哥又脑补了些什么,他找到两摞书其中一摞的最上面一本,封面写着——《金刚经》。 翻开第一页,里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在用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地方做着脖子以下不能描写之事。 楼萧:“……” 他深呼吸一口气,合上书,扼制住自己要将面前这人绑在床上操穿的冲动。 系统欣慰,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若不喜欢这种,还有另一种。” 楼萧微笑,顺从他的意愿将手伸向另一摞书上的第一本,封面上写着——《大日如来经义》。 翻开第一页,里面两个男人在用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做着脖子以下不能描写之事。 楼萧:“……” 他一直知道自家大哥神经很粗,但没有想到这么粗。 他“砰”的一声将书合上。 系统一脸我懂得的神情,道:“你第一次都是我帮的,还在害羞什么?” 楼萧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的危险,咬牙切齿道:“看来大哥对于此事研究的颇为通透。” 系统没有听出他隐含的意味儿,想了想他当年为了萧白特意研究了一下他与楼启双修到底会不会增加修为,于是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 楼萧那一瞬间的脸色……简直想掐死他。 系统对于床上之事丝毫没有羞耻之心,他本是冰冷的机器,这些年头或多或少有了些人的感情,但他本质还是没有变,摸他人的身体跟摸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区别,至于楼萧,他的心思就更简单了,他把楼萧当自己儿子养着,儿子的生理之事,他自然也得好好引导。 于是在楼萧十五岁第一次起了反应手足无措之际,系统本着负责任的原则,顺手帮他撸了一把。 那时楼萧还是个少年,只比他高一点,躺在他身侧红着耳尖慌乱对他道:“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的样子,系统至今想起来,都还捧着老脸“嘤”的一声叫好萌好萌。 可是现在……系统望着整整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楼萧,擦去了心中默默奔腾的泪水。 而在楼萧心中,这件事情的经过其实是这样的。 他本以为自己对楼泽只是比普通亲情更粘腻一点的兄弟之情,直到十五岁那一夜梦见了将自己的兄长压在身下,他才恍然惊觉。 他慌乱过,忏悔过,却禁不住诱惑,故意惹得楼泽醒来,装作无辜懵懂的样子,蹭到了他的身上,甚至得寸进尺的顶开他的双腿,他以为楼泽会反抗,都想好了接下来一大堆装可怜求原谅的说辞。 后来的事……不堪回首。 楼泽微微皱着眉,擦干手中粘腻的浊液,懵逼的吐出一句:“这么快?” 这么快?!! 这!么!快!!! 楼萧脸色瞬间就绿了。 楼泽自觉有错,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道:“第一次都这样,往后就会好了。” 楼萧整整半个月没跟他说话。 回忆完毕,楼萧道:“我想我用不上这些。” 系统道:“好啊,有本事你明日起来别顶着我。” 楼萧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撇开那摞《金刚经》,道:“那我就要这些。” 系统惊讶的瞪大眼睛:“楼萧啊楼萧,你喜欢的竟然是男的?” 楼萧:“……” 他摔门而出,生怕自己多待一秒就气的要把他往死里干。 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楼泽气死。 系统看着他离开,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哪儿惹着他生气了,他想不通,不一会儿便将这事抛在脑后。 蓬莱的大妖越来越多,不乏资质极佳的,系统寻思着楼萧又没他父亲那么大定力,硬是当了万年老处男,总让他帮忙解决也不是办法,他之前也寻了些大妖准备让楼萧相相看,大多是貌美大胸的女妖,如今却是要一概推翻。 系统不急,他又慢慢的开始寻一些清秀的少年,那么多人,楼萧总能看上一个。 至于楼萧现在还在气头上,系统一点也不担心,无论楼萧如何跟他冷战,沐浴时他一定会回来。 果不其然,当天夜深他沐浴之时,楼萧便推门而入了。 楼萧自幼同他一起吃穿住行皆在一起,系统浑身上下都被他看过,系统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化成人的模样身形纤细白皙,面容精致,贵不可言。若是他不露出那般呆蠢的神情,活脱脱一个瓷娃娃般的贵公子。 系统完全不知他的容貌有多大的杀伤力,尤其还在对他怀揣着不可告人心思的人面前。 他的下半身隐在水雾中,只露出了胸膛以上的部位,水珠打湿了他的长发,浸染了他的眉目。 身后有哗啦的水声传来,系统抹了抹眼睛,微微转头看向那个男人。 他眸中浸满朦胧的水光,脸颊微红,身体光洁如美玉,楼萧喉咙猛的一紧,喉结动了动。 系统眼巴巴的望着他道:“不生气了?” 明明他才是大哥,长的却像是最小的那个。 楼萧不答他的话,反而道:“我帮你擦背。” 系统又转过头去,他知道,楼萧这是气消了。 他趴在浴池边缘,完全将后背置于男人眼睛底下,闭上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楼萧当真尽职尽责,他的目光越发灼热,呼吸更为粗重,双手也不自觉的滑向面前人小巧精致的腰窝,拇指一遍又一遍的按压磨蹭。 系统睡的跟死猪一样。 楼萧低头轻吻他的脖颈,他不敢留下痕迹,只敢沿着蝴蝶骨轻咬啃噬。 系统忽的一个激灵,抖了抖身子,猛然惊醒,后背有柔软的东西滑过,他以为是水珠。 “好了?”他怎么觉得有些热。 身后男人没说话,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系统转过身,却见他笑的危险,沙哑着声音道:“阿泽,起反应了。” 只有这个时候,楼萧才会唤他阿泽。 握住那东西的一刹那,系统第一个反应是,卧槽才几天没碰怎么好像又变大了?! 系统第二个反应,卧槽怎么还没完?他怎么还没结束?! 他尽心尽力了好长时间,手中那东西却有越来越涨大的迹象,系统瞬间撂挑子不干了,甩了甩手:“手酸。” 楼萧被他吊的不上不下,通红着眼睛埋在他的脖颈间粗喘着气。 系统推了推他,认真道:“楼萧,你最近有点肾亏。” 楼萧此时早已顾忌不上他在说什么。他咬着怀中人的耳朵,唇角勾起,沙哑道:“我们换种方法。” 他没等系统回应,便将系统转了个身背对着他,他的大掌扣住少年的双腿紧紧合拢,挺身在少年笔直的两腿间动作。 系统全程懵逼:卧槽等等!! 他的身后皆是男人强烈的气息,后背与男人的胸膛紧紧相贴,他没有转头,耳垂却被人含了进去。 他在吻他。 卧槽卧槽!!! 这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卧槽你别离我这么近! 纵使他再迟钝,也隐隐发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二人之间,好似慢慢发酵开,同以前完全不同了。 后来的后来,楼萧问起系统他们这不算第一次的第一次是什么感觉。 系统面瘫脸:“大。” “粗。” “比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加速炮还厉害。” 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楼萧:“……” 系统默默偏头吐槽:“我那时候在想,一定不能让这东西捅进自己的菊花。” “后来真的进去了,”系统悲伤到泪流满面:“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本系统疼的给跪了。 他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怎么到最后反而把自己给上了? 第137章 番外*秦九歌X玄美人 “此子天生神魂不全,凶性未泯!有朝一日必会丧失理智,善恶不分,殃及昆仑,掌门勿要铸成大错!” “掌门三思!” 座下浩浩荡荡的跪满一片,目光直逼座上的谪仙人:“还请掌门三思!” 玉玄玑面色不改,甚至称得上轻柔,他的视线一直凝视在不远处的孩童身上,淡淡道:“拜。” 孩童将嘴唇咬的猩红,像是一匹被扼住咽喉的孤狼,他的眸子死死盯着那群人,仿佛只要他们一动作,他便要扑上去撕扯他们的血肉。 他抬起头,听见座上那仙人说了一个“拜”字。 他咬了咬牙,“砰”的一声脆响跪在地上,拜了第一拜。 众弟子惊恐又愤怒,拔高了声音:“还请掌门三思!!!” 玉玄玑语气柔和,却是不容拒绝:“拜!” 孩童身子一颤,跪在地上又磕了两个头,那地面是玉石砌成,他的力气又大,三拜过后额头瞬间红肿了一块。 玉玄玑站起身,牵住孩童瘦骨嶙峋的手,头也不回的踏出大殿,只留一句:“从今往后,他便是我玉玄玑的弟子。” 一时之间,殿外日光大盛,万里无云,连昆仑白雪都要融化在这光芒里。 孩童没有说话,仙人也没有说话。 他偷偷撇了一眼仙人纤尘不染的面容,瑟缩了下,心中自卑的厉害。 他恍然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有一次他受了欺辱回家,小小的身体上满是血迹和伤疤,他哭着喊:“别人都有名字,为什么我没有?” 阿嬷那时已经病入膏肓,快死了。她睁开浑浊的双眼,落下两滴泪:“你的名字不该由我来取,不该由我来……” 后来阿嬷真的死了,他没哭,挖了个坑将阿嬷埋了,树枝断了他便拿手,挖了整整一夜,夜里的山林黑的像一只巨大的野兽,阴风呼啸如鬼泣,他胆子虽大,却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升起的柴火很快便灭了,他转头看见阿嬷冰冷的尸体和森然的夜色,忽然就伤心起来。 他没哭,只是眼睛涩的厉害。 从今往后,他便要一个人了。 天亮后,他磕了三个响头,便转身离去了。他原本想立个墓碑,可他不识字,也没钱,只能折下河边的柳枝,插在了坟头上。 他始终牢记阿嬷的话,如果有人愿意赐予你一个名字,那你便跟着他。 他无家可归,便一路走一路逢人便问:“你愿不愿给我取一个名字?” 星辰斗转,日月交替。 没有人,从来都没有人能给他一个名字。 ——我不该活着。 秦九歌不喜喝酒,却又离不开酒,就好比他不喜窥破天意,却又不得不思尽办法以求来路生机。 有人曾问过他,玉玄玑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秦九歌道:“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心怀家国天下,却独独没有他,可真是温柔至极又残忍至极。 他这些年走遍了大江南北,喝尽了浮生三欢,夜来梦回时却仍旧压不下心口涌上来的苦涩。 他始终不相信玉玄玑死了。 秦九歌刚入昆仑时,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挨打了便硬抗,委屈了也不说,他知道自己能被仙人收入门下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万万不敢奢求太多。 玉玄玑平日里事务繁多,有时数十天都不能过来看望他一次,他被欺辱之事便一直没被发现,直到某一日玉玄玑不知从哪儿得知此事,发了好大一顿光火,平日里总是笑得慈悲的仙人,为了他却是面色冰如寒魄。 不久后他得了应召搬入掌门大殿,他最后一次站在自己住过的木屋门口,面上无喜无悲,心中却升起了久违的笑意。 他不傻,常年累月的漂泊让他更为懂得如何不动声色的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敢奢求过多,只求玉玄玑这个人。玉玄玑既为他取了名字,他便要跟着他,日日陪着他。 秦九歌丝毫未觉得年仅九岁的他心理有何变态之处,他觉得自己是在报恩。 掌门居住的地方自然比他以前的房屋好的太多太多,玉玄玑此人心肠柔软又强硬,这种矛盾的状态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违和之处,就好像他可以放下身份亲手为自己穿衣束发,却在他做错事后亦能不顾他通红的眼眶执法杖责罚三十棍。 秦九歌看的最多的,不是他温柔的笑容,而是他头也不回的背影。 这让他觉得无望,在往后的日日夜夜,渺小的感情发酵于心底,渐渐膨胀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时会砰然爆炸。 他追不上他的脚步。 后来他宿于掌门房中,玉玄玑背对着他在案台边处理白日未完的事务。 他的背影好似一团白色的火焰,干净的袖摆在少年眼眶中仿若凝聚了一层又一层的浓雾,灯盏的光芒不及他一丝,少年秦九歌鼻尖嗅着不属于他的香气,目光牢牢的望着不远处的清雅男人,看愣了都不知发觉。 烛火摇曳,倒影成双。 玉玄玑将手中的事务放下,回头望了一眼,笑意浸满眼眸。 他起身走至床边,替少年掩好被褥,轻声唤了一句:“小九……” 再没有下文。 少年的手缓慢又坚定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秦九歌回忆起昔年往事,心底已经没有什么起伏,再烈的酒喝多了不过是涩然无味,再深的感情时间长了也不过成了心头的一道伤疤,早已愈合,却不时隐隐作痛。 又一日天光大盛,人间四月芳菲。 他别了萧白,离了蓬莱,再次去寻他那不归的师尊。 他回到他出生的地方,那是凡世的一座小镇,民风算不上多纯朴,却也是街邻和睦,但这并不包括秦九歌。 他对那座小镇的印象,仅仅止于无边无际的嘲笑怒骂和排挤,唯一的温暖只有他回家时,阿嬷会等着他,然后同他分吃一碗不多的饭食。 秦九歌不愿回到那地方,所以这么多年,自他被玉玄玑带走之后,竟一次也未曾踏足此处。 他先去了当年埋葬阿嬷的林中,令人惊讶的是百年过去,阿嬷的坟墓竟然完好无损,坟头上插了一枝生意盎然的杨柳,好似经常有人常来拜祭。 他跪下拜了三拜,进了小镇。 镇中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百年更迭,居住的人换了不知几代,人间的烟火味对于秦九歌来说再熟悉不过,他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处住下,又打听到当年房屋所在之处。 热情的店小二见他面生,道:“客官打哪儿来?探亲还是定居啊?” 秦九歌不语。 店外的四五个孩童争相追逐打闹,好不快活。 秦九歌看了许久,心中一口郁结之气缓缓吐出。 他寻到以前居住的地方,远远的看过去那里早已物是人非换了景象,房屋倒不是很多,只他跟阿嬷住过的茅草屋变成了一座干净精致的木屋,木屋前还有小小的庭院。 庭院中种着不知名的花草,生机蓬勃,色彩斑斓,院中有石桌木椅。桌上茶香四溢,烟气袅袅。 秦九歌站在庭院中,心中并无多大留恋,他不想惊动房屋主人,正打算转身离去。 木屋的门忽然被推开,“吱压”一声,有人走了出来。 秦九歌看见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像极了他夜来梦回时偶然看见窗外的一缕月华。 男人相貌绝世,嘴唇微微勾起,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询问道:“客人找何人?” 秦九歌没有说话。 男人双眸上绑着纯色的缎带,显然是看不见面前之人,他心中有些疑惑,他虽目不能视,但双耳尚且灵敏,自然能听出有人进了庭院。 他柔声又问了一遍。 秦九歌嘴唇动了动,定在当场。 他无数次想找到这个人,可真当见着了,却辛酸苦辣如鲠在喉。 他想问一句,当年为何抛弃他不告而别数百年,竟狠心至此。 他想问玉玄玑,当年他在天地境中占出他的姻缘,为何要欺瞒于他,竟从头到尾没有告诉他一分一毫。 他想问他,他为何在双眸上绑着缎带,他的眼睛……为何好似失明多年。 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寻而不得的无望与苦涩,最终只化作了唇边的一句。 “我来找一个人。” “他名为玉玄玑,是我的师尊,你可识得?” —— 后记玉玄玑: 玉玄玑继任昆仑掌门的时候,世人常道一句:“天上谪仙人,人间玄玑子。” 他生的极好,便是整个修仙界,也没有他这仙人一般的颜色,后来他离去的悄无声息,修仙界便很少有他的传闻。 当年他在天地境内到底看见了什么,已经无迹可寻,玉玄玑不说,秦九歌也不说。 两个人就好像从前那般,秦九歌暗地里跟他赌气,他也不急。 他失了双目,失了数年修为,失了这百年时光,他也曾问自己可曾悔过。 玉玄玑摇摇头,轻笑了一声。 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唯一后悔的只有让小九找了他这么多年。 小九天生神魂不全,不辨善恶,长此以往会被凶性掌控,伤己伤彼。至于他得以窥破天机,为小九铺好后路,因此落入了如此狼狈境地,那便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半生为了昆仑,一心得济天下,他心中藏着大爱,注定劳苦。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下去,而后功德圆满,得道成仙。 可是却遇见了秦九歌。 他毅然断送了自己前路。 有时他也在想啊,他一直为了昆仑为了天下,离开之前,便让他为小九做最后一件事。 他既许了他名字,也要许他一生无忧。 便让他任性一次,只为了小九。 便让我任性一次,只为了我的小九。 第138章 番外-前世 萧白已经有七日未曾见过楼启了。 自打那女人来了昆仑后,他在楼启心目中的位置便好似被取代,二人再不复以往亲密的模样。 萧白将自己缩在草垛里,小小的身子团成一个毛球,他用鼻尖蹭了蹭自己柔软的肚子,心中不自觉想起那温热的大掌抚摸自己的触感,暗骂自己一声真真是个不争气的。 他吸了吸鼻子,酸水直冒,止都止不住。 脑海中又想起曾经的事来,男人教他习字,传他功法,夜里由着他蹭上他的胸膛,他至今无法自由在人与兽之间幻化,有时睡着睡着变成了人身趴在男人身上,男人虽冷着脸,却只纵容着他去了。 而今这一切,都将要属于另外一个人。 一想到这一点,萧白便恨不得伸出爪子刮花那女人的脸。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鹤叔活着的时候也跟他说过,人类狡猾,切记离他们远点,越远越好。莫不是因为他没有听鹤叔的话跟男人签订了契约,上天才要这样惩罚他。 萧白委屈的眨眨猫瞳,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懂男人对他越来越冷漠,他没有做错什么,上回他推了那女人一掌,也是因为苏锦绣先挑衅他的,可他居然不信他。 这么多年的感情,他宁可相信那个女人,也不肯信他。 萧白打定主意,除非男人亲自来认错,不然他绝不回去。 路尽头遥遥的传来声音,有人道:“楼师兄跟他带回来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你何时看见楼师兄身边出现女人?我看啊,这回师兄是栽定了。” “话说回来,刚我还看见师兄领着那女人往掌门大殿去了。” “啧,看来啊,喜事不远喽!” 两个弟子正说的眉飞色舞,忽的从路旁草垛间倏的飞出来一道白影,锋利的爪子险些抓瞎他们的双眼,二人惊恐的尖叫,连连倒退几步,那白影飞速的跑远了,依稀可以看见那炸了毛的尾巴。 其中一人啐了一口,骂道:“哪里来的野猫。” 野猫萧白憋着一股气,飞速的往掌门大殿的方向而去。 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楼启是不会与苏锦绣结为伴侣的,他明明答应了要照顾自己一辈子,要陪着自己一辈子,若是多了一个人,自己要怎么办? 萧白越想越觉得那群人简直是胡言乱语毫无根据,他的猫瞳越来越亮,心情也好似阴雨遇上阳光渐渐明朗。 楼启是不会与别人成婚的,他这样相信着。 萧白跑了很远,二人已经进了大殿,他不敢踏进殿门,只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静静等着楼启出来。 夕阳升起,旭日落下,一男一女从殿门踏出,柔和的残阳照耀在他们身上如丝的衣裳,男人俊美,女人温雅,几乎要灼伤了萧白的眼睛。 好一对壁人。 他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离去,伸出的爪子停在半空,溢出的声音梗在喉咙,喜悦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他只听见女人柔着声音问了一句:“许久没看见萧白,也不知跑去哪儿玩了。” 男人面无表情,声音那样冷:“由他去,不过一只畜牲而已。” 不过一只畜牲而已。 萧白生生的要咬断自己的舌头,满嘴鲜血,眼泪冒出来被他逼回去,他红着眼,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 他要去问问这个男人,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当年说要照顾他,是假的,他欢喜时会唤他小东西,是假的,他会因为他受了一点小伤而大发雷霆,也是假的…… 这么多年来他对他的关心和保护,都是骗他的? 萧白跑至二人跟前,看见苏锦绣眼里露出一丝讶异,而那个男人却依旧淡漠,双眸不起任何波澜,就这样冷冷的施舍了一点目光给自己。 他低哑着嗓子问:“楼启,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心?” 小小的毛团身上皆是灰尘,他弓起身子,毛发炸起,猫瞳殷红,摆出攻击警告的姿态,满身拒绝的意味。 楼启眼眸微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萧白猛的拔高了声音:“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便相信你!” “只要你说一句!” 楼启望他,眼中或冷漠或悲悯,听不出语气道:“你心中早已知晓,又何须多问。” 萧白如坠冰窖,七尺深潭都没有这般寒冷。 楼启转身将要离去。 萧白眨了眨模糊的眼睛,颤抖着从喉咙里低吼出声:“你敢说从前对我一丝一毫的好都是假的?!你敢说你从头至尾皆没有一分真心!你敢说!你敢说我萧白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唤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畜牲!!!” 男人的脚步一顿,随即毫不在意的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远。 “萧白,你不该相信我。” 毛团闭上眼睛,脆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吹倒,他道:“明白了,我萧白就当瞎了这双眼睛。” “我走还不行?” 他狠狠的用爪子抹了把猫瞳,倔强的转过身跑远,再不回头看一眼。 萧白走后不远,行至远处的男人忽的停下了脚步。 苏锦绣偏头望着他的侧脸,状似担忧道:“他已经离开了,你真的不追上去?” 楼启淡漠道:“不正合你意。” 苏锦绣笑了,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她停了下,继续道:“楼启,只有我才能帮你复仇,帮你重现龙族辉煌。” 她快步走至男人身旁,伸出手似是想抓住他的手,男人却避了开去。 楼启道:“禁地探查的如何?” 苏锦绣原本因为他拒绝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柔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任凭宝物藏的如何隐蔽,我也能掘地三尺将它找出来。” 楼启点头不语。 苏锦绣虽不满他冷淡的反应,但一想到讨人厌的萧白已经被赶走,再过几日楼启便能恢复龙身,她也会同楼启一起凌驾这世界鼎峰,顿时觉得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至于男人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他悄无声息的唤了声:“阿白,阿白……” 他明白不会有人回应。 楼启抬头望着血色的天,眸中墨色渲染成一副深若黑夜的画卷,这天的风更冷了。 几日后一战,生死不知。 萧白,你要走的越远越好,莫要再回头找我。 —— 随后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月,萧白没有离开多远,他只是躲在渡厄涯的山洞内,睡了个昏天地暗。 渡厄涯很冷,石壁很凉,睡上面并不好受,他一身的皮毛和修为压根没有什么用处,可他还是睡着了。 睡的迷迷糊糊,似醒非醒。 萧白一会儿想起男人握着他的手,揽他入怀,一会儿又想起男人冰冷的神色,待他如陌生人一般。 他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里楼启和苏锦绣结为伴侣,大婚之日火红的绸缎从昆仑山顶烧到了山下,而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竟生不起一丝波澜。 他不怪谁,只怪自己管不住这颗心。 而后又过了一些时日,萧白从睡梦中醒来,化为人形。他面上已经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一双眸子更显平静。 再后来…… 他下了渡厄涯,一瞬间从人间堕入地狱。 他辗转寻得龙血木,又不顾一切跳入无尽深渊。 从前之事,他已经不在意了,纵然楼启骗了他又如何,没骗他又如何,自己这条命是他给的。 就当是报恩,赔上这条命,他也就不欠他了。 恐怕那时谁也不会想到,二人再见面时,会是这番情景。 黑龙形消骨瘦,龙首至龙尾被残忍至极的穿入四十八根冰冷的锁链,殷红的血液流淌成一条无边无际的河流,血肉模糊之间,清晰可见那惨白的龙骨。龙爪被硬生生拧断,脊背压入尘埃,只余一双金色的瞳孔,昭示着黑龙存活的事实。 他被困在无尽深渊底,日夜被放干龙血,享锥心刺骨之痛,活不能活,死不得死。 萧白站在他的面前,嘴唇张了许久才发出声音:“我来找你了。” 黑龙没有睁眼,只冰冷的道一句:“滚!” 萧白笑:“都沦落到这般境地,你怎的还有力气骂我。” 黑龙不言,见他不走,又道:“萧白,我不想再看见你。” 萧白嬉皮笑脸:“可是我想看见你啊,日思夜想,醒时想,睡着时也想,无时无刻不在想……” 黑龙压抑着暴怒,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要脸皮?” 萧白的笑容淡了些,还是道:“是啊,我怎会变得如此不要脸不要皮,”他话音一转,又笑起来,似是期盼又是玩笑道:“我不要这脸了,你还要我不?” 黑龙绷着脸,四十八根锁链死死陷进肉中,痛到他无法呼吸。 萧白找了个干净的地儿,盘腿坐下来,干脆跟黑龙有一下没一下的聊起天来,黑龙三句不离赶他走,他跟没听见似的,厚着脸皮扯天南海北乱七八糟的事儿。任凭黑龙如何绝情冰冷话语里如何嘲讽狠绝,他硬是没挪动一步。 后来黑龙不理他了,萧白没劲,问道:“不骂我了?” 黑龙不说话。 萧白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骂我拉?”他絮絮叨叨:“不骂就算了,我原本还想再跟你多说会儿话来着,现在不骂你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啊,别怪我没提醒你……” 黑龙忍无可忍:“赶紧滚!” 萧白瘪瘪嘴,要哭了似的,转眼嘴角又勾起一抹弧度,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男人大拇指粗细的枯木枝,极为普通,只是那枯木上似是雕刻着繁杂的咒文,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 他小心翼翼的摸摸这枯木枝,当个宝贝一样。 “楼启,”萧白唤了声,仿佛在说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我把我这条命给你好不好?” 黑龙惊恐的睁大双瞳,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物什,锁链瞬间绷紧,哗啦几声凄厉的声响,他想用龙爪夺去少年手中的那东西,却发现自己的四只爪子早已被折断,一股浓浓的绝望和恐惧感升上心头。 萧白似是看不见他的反应,依旧笑着,若无其事道:“看吧,你也同意了。”他的一只手举起那枯木枝尖锐的一端,对准自己的心口。 黑龙震怒:“萧白!你敢!!!” 庞大的龙身竟止不住在颤抖,他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目眦俱裂,翻来覆去竟只能说出这一句,不知在吓别人,还是在吓自己。 “萧白!你敢这样做!!” “我不允许!!!” 萧白的手顿了下,他望着黑龙金色的瞳孔,反倒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对着那眼眸一字一句轻声道:“你就看我敢不敢!!”话音刚落,他的手猛的落下,“噗嗤”一声,尖锐的利器刺破血肉,死死□□了心口。 天地寂静。 一声凄厉绝望的龙啸陡然穿透云霄。 黑龙血红着双眼,极力想触碰眼前的少年,他身上的锁链更加深刻的嵌进肉里,骨头里,鲜血更加汹涌的流出来,锁链像是要刮尽他身上所有的血肉,却不及他心脏的悲恸一分。 他沙哑道:“萧白!你若是敢死!我便活着回去娶了苏锦绣!” “你若是敢死!你若是敢死!” “纵使你为我丢了性命,我也不会多看你一分!萧白!你听见没有!你看着我!!” 黑龙撕心裂肺,一声声泣血。 “我不需要你的命!你不是说喜欢我?那便活下去啊……” 萧白咳了声,鲜血从喉咙不断涌出,染红了青色衣裳。他低低的笑起来,诽腑道:“你怎的这样霸道,不让我喜欢你……还不让我死……”他蓦的又哭了,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道:“我死了你都不让我安生……” 眼泪一颗又一颗的冒出,萧白哭的好不伤心,血水混合着泪水,让他看起来恍如魔魅。 他的语气已经气若游丝,还是哭着指控:“你还想骗我!你还想骗我!”一字一句充满了委屈和无望:“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结果你骗我……你说要照顾我,结果是假的……你说让我永远陪着你,结果你却把我赶走了……”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在骗我……” 黑龙颤抖着想要触碰他的脸。 萧白握紧了利器,手中又是一用力,龙血木直接穿心而过,他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流入地面同那龙血汇聚成的河流融合在一起。 他哭道:“我都这样疼了,你还骂我……你以前从来都不会吼我骂我,自从那女人来了……自从那女人来了,你总是不理我,还要赶我走……” 大颗的泪水不要命的涌出,他每说一句,嘴中鲜血便吐出一次,萧白不管不顾的说话,模样可怜又委屈:“我没有做错,每次都是她先挑衅我的,可你不信我……你不信我……” 黑龙浑身都在发抖,他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双眸涌出热泪,只会一个劲惊慌失措道:“你不要说话了,你不要说话了……” 他头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力,痛到窒息,痛到整颗心都在抽搐。 萧白有些疲累,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哭泣的眼眸好似要慢慢合上了,他喘着气道:“你不信我……我都那么疼了,可你都不回头看我一眼,也不听我说一解释……” “我喜欢你,所以我总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然而你说那都是假象……” 他哭着扯出一丝笑容,低垂着眼睑,睫毛轻颤,像是要睡着了一样:“我已经不知道,你说的话……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黑龙身上发出金色的光芒,血肉一点一点的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的心却好似被一层一层的剥了下去。 他想告诉萧白他与苏锦绣不过是各取所需,他想告诉萧白他从来没有不信他,他想告诉萧白他爱他皆是真,从来没有什么骗人之说…… 然而少年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他的双眼流下两行血泪,世界再次陷入漫长而无声的黑暗。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