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修仙记》 第1章 白虹贯日 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到苔山非……非……非那个啥来着? 石斛望着近在眼前的南天门不在意地撇了撇嘴,管他是啥,反正终于是爬上来了。 捶捶腿、揉揉腰、伸伸胳膊蹬蹬——咦,好像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啊呸!蹬腿个毛线,这不是咒自己么! 童言无忌随风散去,童言无忌随风散去……默默地念到第十八遍,觉得恶灵都被自己念散了,才满意地住了嘴,浑然忘了她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龄女青年,跟儿童这个词压根儿就沾不上边。 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半,爬到顶差不多还得有半个小时,正好赶上看日出。啃一口大雾的巧克力,再拿出袋蒙羊的牛奶祭祭五脏庙,食物下肚胃被填满,整个人就像又活过来了。 眼见得越往上爬人越多,安全起见,石斛不得不放缓了速度,慢悠悠地跟着人群往上蠕动。 没错,就是蠕动。华夏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山肥水美、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千好万好抵不过——人多。她为了避开高峰期特地大半夜地跑来爬山就是想着人能少点,多看看风景少看看人,结果—— 大海啊!全是水! 苔山啊!全是人! 你站在山上看人潮 人潮站在山上看不见你 人潮涌动着朝山上流 你淹没在了人流里分分钟消失 真是喜闻乐见!喜大普奔!喜马拉雅望不到阿尔卑斯山的泪水满地…… 看着如此人山人海风起云涌的壮烈场面,石斛突然间想起了小时候春晚郭春临和冯功表演的一个节目,那个时候电脑和手机还没有遍地普及,那个时候家家户户还都守着电视机过除夕,郭春临和冯功还是全国人民心目中的笑星……这么一想,那个回荡力堪比《最炫民族轰》的调调瞬间就在脑海里飘了起来—— 你看那个人呐,他呜呜泱泱遍地个是啊,黄土地的蚂蚁它没有这么密!人群、猛然向前冲,你看那个人哎,冲着那个门哎,啊哎一哎一哎儿呦…… “噗嗤!”石斛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冯功抱着个三弦,郭春临唱着这段改编词儿的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一声笑得突然,声音又亮,引得旁边经过的人纷纷回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这孩子是怎么了?山顶上冷风吹着,人挤人得挤着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可不是挤傻了吧?不行,快走快走,离远点,可别摊上什么事儿,这年头扶个人说不定都得倾家荡产,还是躲远点好。 石斛感觉到身边投来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本着与人为善爱笑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的原则嘴角一牵露出了个自以为完美无缺实则傻不啦叽的笑容。 然而,所有人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叹息着摇了摇头——唉,可怜哟!一把年纪了孤零零地自己来爬山求姻缘,还被人潮给挤傻了,这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啊!真是太可怜了…… 天知道勤(nao)劳(dong)勇(qi)敢(kai)的人民群众是怎么从一个天(sha)真(bu)无()邪(ji)的笑容里读出了如此丰富多彩的内涵的,不过还好,石斛不会读心术,否则此刻恐怕早就风中凌乱吐血三升了。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才二十四岁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就都开始急着给她介绍对象,一个男朋友对女孩子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何况,爱情这种事情她从来不想将就,否则也不会等一个人一等就是六年,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光阴就在等待中逝去,而当那个人归来……苦笑,还没开始便在萌芽中结束,彼岸的他潇洒转身,徒留她一个人在原地无助地徘徊。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开始下意识地回避这个话题了,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摇摇头,凌乱的思绪再次被掩下,人生苦短,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实在是不适合占用太多篇幅,她还是自娱自乐地做个逗比好。 何况话说回来,男人凭什么一副我赚钱养家我很辛苦我是顶梁柱我撑起了一个家的傻逼样,谁离了谁活不成?赚钱谁不会?她还会生孩子呢!男人你行么?你行你来生! 吐槽完毕,一边吃一边喝,石斛终于爬上了苔山顶——不得不说有一半是被后边的人推着走的——路过碧霞元君祠的时候还想着待会下来开了门得去磕个头,顺便求个签,给父母求个平安,给自己求个前程,保佑自己找份好工作,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哦不是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她没注意到,前一刻路过碧霞元君祠门口的时候,她顺手扔向垃圾筒里的那张巧克力包装纸不知怎么的被身后路过的人一挡,好巧不巧地没落到垃圾桶里,而是寂寞寥落地躺在了桶外冰凉的石头地上,孤零零地看着她远走高飞…… 甭管是来烧香还是来旅游,半夜爬苔山绝不会错过齐鲁十大景观之一的苔山日出。所以等她到达山顶的时候,最佳观测点日观峰上早就挤满了一个个的“绿粽子”——这也算苔山一大特色,甭管你是高富帅还是白富美,想在山顶不挨冻,绿油油的军大衣绝对是人手必备,不备就是你笨! 然而悲催的是,石斛恰恰就是笨蛋中的一员,一路上因为不停地运动而被高估的产热能力在停下来之后反手甩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巴掌。所以她只能站立在劲烈的晓寒中迎着山顶呼啸而过的风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没一会儿眼角就落下了一滴明媚而忧伤的泪——其实是冻得! 挨过一分又一秒,终于到了五点一刻。 “快看快看!亮了亮了!”人群中突然间传来激动地声音。 如此难得的日出,当然是得找个最好的位置观赏,石斛凭借着灵活的身形穿过人群中的层层封锁抵终于艰难地抵达了日观峰的最前线,当然路途之中收获各种版本的问候无数声,不过大华夏对于排队这个词儿向来是没概念,在景区里尤其是。为了良辰美景,她也只好厚脸皮一回了,见缝插针可是她的绝技! 抬眼望去,只见东方的水天相接之处隐隐约约地透出了天际白,莽莽苍苍的混沌之气逐渐地褪去,一点点橘红的颜色缓缓地缓缓地出现在水平线之上,云蒸霞蔚,茫茫云海的边缘,日观峰就如雾霭溟蒙的小岛最先被喷薄而出的瑰丽荣华的色彩铺了满身,雀屏似的金霞重重涂抹,最终迎来了一轮耀眼夺目的红日! 万众欢呼,一整晚黑暗中的心酸与等待都是为了成全这一刻的震撼! 石斛只觉得在那红日跳出来的一刻,整颗心也仿佛要跟着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嘭嘭响得厉害。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激动的时候,仿佛整个心胸也随着地平线延展而去,一片开阔,那些留存在心里的郁积被绚丽的天光清洗殆尽。然而就在她专心致志地欣赏美景的时候,一道璀璨的白光忽然间划过天际,离弦的利箭一般直直穿透红日而过一眨眼便已消失在了远处。 天生异象,白虹贯日! 这一幕来的离奇而诡异,紧接着,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石斛回头顺着大家的目光仰头看去,只见一个黑点正自上方直直掉落下来,眼看着就要接近地面砸在他们脑袋上。人群一阵骚乱,纷纷急着想要寻找地方躲避。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这种高度落下来要是砸在身上,那不死也得残!天上掉馅饼也得看你有没有命去捡。 只是日观峰上就这么大点地方,人又多,一动便产生了连锁反应,你推我我推你,大难临头,谁也顾不上谁,每个人都只剩下了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深怕一个一个不留神倒霉的就是自己。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站在最前面的石斛不知道被哪里伸出来的手推了一把,脚下一个不稳,竟然跌出护栏直直栽了下去,“啊——”眼前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无可奈何地遵从了地心引力的召唤。 在意识到有人掉下了悬崖之后,人群中的骚乱终于停了停,所有人呆呆地看着眼前,不知该作何反应。可笑的是,头顶那黑点根本就不曾落到日观峰上,而是略过峰岩边缘径直落向了崖下。 “苔山啊真是高!”掉落中的石斛默默感叹了一声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2章 特么的是个蛋(捉虫) 翌日,mmtv频道的晚间新闻播出了这样一则内容:5月1日凌晨,苔山顶日观峰上突降不明物体,人群拥挤发生踩踏事件,导致多人轻伤,一人掉下悬崖下落不明,目前警方和搜救队仍在积极进行搜救。再次提醒游客朋友,五一期间各景区客流量较大,请务必注意人身安全…… 某公寓中正在吃饭的一个小男孩在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快别看了别看了,幸好咱们一家子都没事,那掉下去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这做父母的还不得心疼死,唉!” 小男孩听着母亲的话,头不自觉地又低了低。 昏昏沉沉中感觉周围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热,热得她想流汗,想把胳膊腿伸出去凉快凉快。咦,伸不出去,怎么回事? 石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沉重的眼皮撑开了条缝,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告诉她睁开不睁开也没什么差别,因为目光所及依旧是一片漆黑。 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 意识渐渐回笼,她去日观峰上看了日出,后来发生了骚乱,她不知被谁给挤出围栏从日观峰上掉了下去…… 掉了下去?! 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难不成她还活着?被救了?这是在医院? 可是怎么这么热?医院是要救人还是要把她给蒸了? 周围越来越高的温度让她没办法继续思考,只能遵循着本能手脚并用地想从这里挣脱开去,使劲儿踹使劲儿挠,一定要出去! 外面。 林二狗和林小丫两个小家伙正一人一边两手托着肉乎乎的腮帮子一动不动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阿花——的屁股底下,娘亲说今天一定能出来的,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满满都是好奇和期待。 “二哥,你说小花怎么还不出来啊?”过了一阵子,还不见动静,小丫头等得着急了。 “妹妹你乖,娘亲说这个要有耐心,娘亲生你的时候生了一晚上呢。”二狗拍拍妹妹的脑袋,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解说道。 小丫一听一双眼睛睁得更大了,“要那么久啊!”说完又转过头去对着阿花小声地说道,“阿花你别急别急哦,慢慢来”。 阿花:…… 使劲儿!使劲儿!使劲儿! “咔嚓”一声轻响,阿花站起来挪了挪地方,专注地看着那发出声响的来源,二狗和小丫更是激动地眼都不眨,只见被阿花孵化了快两个月的那颗蛋终于轻轻地裂开了一道缝隙。整颗蛋不停地颤动着,缝隙随着蛋的颤动一点一点增大,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待到最后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一停,像是突然间没了力气。 小丫一着急就想伸手去帮忙,阿花一下子跳出来挡在了前面,二狗也连忙把小丫伸出去的手拽了回来,一边还小心翼翼地把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小声地说道:“嘘!不可以帮忙的,娘亲说要自己出来才行。” 小丫犹豫地指指地上的蛋,“可是它不动了呀。”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两个小家伙回头看去,只见地上那颗蛋已然分成了两半,一只湿漉漉丑兮兮的灰黑色的小东西正艰难地从蛋壳里往外爬,然后在爬出蛋壳的瞬间立刻回过头在他们的注视下快速地将地上的蛋壳啃了个干干净净,渣都没剩一点! 二狗和小丫张大了嘴巴对视一眼,眼睛里传递出同样的信息:哇!好能吃哦! 浑然忘了去想一只刚出生的小鸡把蛋壳吃掉是不是正常的,当然以他俩的年龄估计根本还不懂这个问题。 “二狗!小丫!爹回来了!”林俊生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 “爹、娘、大哥!你们快来看!出来了出来了!”小丫三两步拐出鸡窝所在的小院子兴奋地朝他们招手。 “什么出来了?” 王氏一听倒是心底一动,这俩孩子天天守着阿花,难不成?这么想着快步走近了一看就笑了,“这还真孵出来了啊!” 只见阿花常呆的小窝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灰扑扑的小家伙,身上的毛发稀疏不齐,有些还湿哒哒的黏在一块儿,正一瘸一拐地想站起来。 “对呀对呀,娘亲你快看!是我跟妹妹看着它出来的!以后就叫它小花吧!”二狗挺着胸脯一脸自豪地说道,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他生的。 “还真是,不过,怎么看着跟别的不大一样啊?”林俊生凑过来看了一眼。 “你懂什么,这出来得晚的跟出来得早的能一样吗?”王氏一巴掌拍在丈夫身上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而最伟大的功臣——阿花只是站在一旁温情脉脉的看着刚出生的小女儿,心里默默地感叹,闺女你真是受苦了!饿成这样连自己的壳都给吃了,一定是在里面饿坏了,闺女你放心,麻麻以后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你,一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肥肥嫩嫩的! 鸡麻麻内心风起云涌母爱泛滥,却完全忘了作为一只鸡,养肥了要么是下蛋,要么是被宰了炖了吃,而小花么,前路未卜,未卜啊! 话题的中心点——小花或者说是石斛,却完全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谁来告诉她为毛她眼一闭一睁就变了成现在这种情形? 站在她面前这些庞然巨物是哪来的?这是……母鸡?怎么这么大号?巨型的?巨人国?? 还有她刚刚出来的时候好像下意识地吃掉了什么东西,唔,肚子不太舒服,消化不良了吧。 小花?什么小花?是在喊她?谁给她乱起名字?对了,她都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啥情况呢,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零部件还全不全,得看看先,不过这视角怎么这么奇怪? 不对不对,怎么她身上会有……毛?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难受死了,这哪来的?谁这么恶作剧?喂喂,那只巨型母鸡你不要过来啊,你要干什么?别以为你长得高我就会怕你啊!喂喂,别过来啊,别往我身上蹭,你到底要干吗! 感觉到巨型母鸡的嘴巴在自己身上蹭了两下,大翅膀把自己拍了又拍,石斛终于哆哆嗦嗦得不敢动了,麻麻呀,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不是从苔山上摔下去了吗?怎么摔到这种诡异的地方来了,难道这是在做梦?其实她还没醒? 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她现在眼一睁一闭再醒过来是不是就正常了? 哎呦,疼死老娘了!突然间身子一轻,她慌里慌张地大喊,一开口却听见了自己发出的声音“啾啾、啾啾”,什么鬼?这是她的声音?“啾啾、啾啾”,不死心又喊了两声却发现依然如此,石斛直接愣在了当场…… “爹爹!你做什么!小花都痛了,你快放它下来!” 把小花提溜起来的正是林家的大家长林俊生,他本来是觉得好奇想拿起来仔细看看,可谁知这小东西直叫唤,难道真是他手劲儿太大?可是他也不是没提溜过别的小鸡啊,难不成这生得晚的还格外娇贵? 二狗瞪了自家爹爹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小花接到手里,小丫凑上去摸摸它的小脑袋轻声哄着:“小花乖,不怕哦,姐姐保护你。” 林俊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是被儿子和闺女嫌弃了?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这时候在阿花的召唤下,鸡窝里涌出了一群小黄鸡,个个都是圆滚滚的,毛色匀称发亮,显然是养的极好,一个个围在阿花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二狗手里的小家伙。 “叽叽喳喳,那就是我们的小妹妹?” “叽叽喳喳,你怎么知道是小妹妹,说不定是小弟弟呢?” “叽叽喳喳,长得那么丑肯定是小妹妹!” “叽叽喳喳……” 石斛在看到这群小鸡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在发现自己听得懂它们的交谈之后这种不好的预感就更加强烈了。 不是吧!!!难不成她现在的身份是只小鸡?! 老天啊,开什么玩笑?她投胎做了个蛋?特么的是个蛋?! 第3章 谈谈人参(捉虫) 三天了,三天的时间足够让她冷静下来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也让她不得不正视三件事情:第一,她的的确确是从苔山上掉下去了;第二,她穿越了或者重生了或者轮回投胎了,但悲催的是她穿越或者重生或者投胎到了一颗蛋里,然后这颗蛋是被林家的老母鸡给孵化出来的,所以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一只小母鸡,一只灰不拉几脏兮兮的小母鸡。 石斛心情很不爽,非常不爽。并且在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而非梦中的虚幻之后这种不爽就一下子蹿升到了顶峰,凭什么别人穿越重生,要么是富家千、金官家小姐,要么是京华才女、帝王掌珠,轮到她这就变成了一只小母鸡小母鸡小母鸡! 天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天?地也!你错勘贤愚枉作地!——这是开什么国际玩笑! ——就算我不是穿越不是重生而是转世投胎,可阎王爷你派个小鬼来带我走过奈何桥、喝碗孟婆汤很难吗?不给喝孟婆汤就投胎难道不是玩忽职守?还是说地府工资欠费连孟婆汤都熬不出来了?! 带着人的记忆投胎到小母鸡身上这叫什么事儿啊?这让别人哦不、别鸡怎么看她?公鸡会怎么想?母鸡会怎么想?那一地跑得欢快地半大鸡崽儿会怎么想?往远了说,隔壁的鸭子怎么想?大白鹅怎么想?看门的大黄会怎么想?棚厩里的驴子怎么想?牛怎么想?那边猪圈里的小猪崽儿又会怎么想…… 这特么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阎王爷出来!出来!我们来谈一谈人参! 石斛内心的宽面条泪一泻千里,奔腾不止。 什么?你问第三? 哦,还有第三啊,先让她缓缓,咆哮也是很浪费体力和精神的。 第三就是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很奇特,至少在她二十多年的记忆和认知里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地方。也许是因为保留着以前的记忆,除了听得懂鸡语之外,她居然还能听得懂这里的语言——不幸中的万幸。虽然口音和某些词语有所出入,但并不影响理解。 这三天来零零星星地从林家人的嘴里了解到,他们把这片生活的地方称为星云大陆,林家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名为景国的国家。从林家人的衣食穿着来看,林家村这地儿应该还算富庶,至少吃穿是不愁的,餐桌上还常常能见到肉食。 令她惊奇的是,这片大陆似乎有些古怪,为什么这么说呢?根据石斛的暗中观察,这家的两只小包子二狗和小丫近几日正念念叨叨地背诵些什么东西,据说是为了参加一个什么检测大会,看样子可能是要考试。而考试的内容,石斛听到之后嘴巴直接张成了一个大写的“o”形。因为两只小包子学习的不是什么圣人之言而是魔法修炼。对!你没看错,就是魔法修炼! 不同于华夏古时候的武侠文化,星云大陆盛行的是魔法文明。 这里的人修炼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武修,有些接近于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高手,以锤炼身体为主,通过的打熬从而产生一种名为“斗气”的东西,斗气越浓厚,修习者的等级越高,武力值也越高。武修者的等级分为七级,依次是初级武修、中级武修、高级武修、上级武修、圣武修、武圣和武神。 另一种则是法修,通过沟通天地间的各种元素化为己用,从而释放出威力巨大的法术,法术修习的越精纯,威力越大。法修者同样分为七个等级,依次是初级法师、中级法师、高级法师、上级法师、圣法师、法圣和法神。 简单点说,一边是豪侠,一边是法师。石斛觉得那个叫“斗气”的玩意儿八成就是气功之类的东西,至于“天地元素”,那是什么鬼?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小母鸡,知道了似乎也没啥用。 一只小母鸡能做什么?不就是混吃等死吗?一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她要被人绑起一双鸡爪子,倒提溜着抹了脖子放血拔毛,然后蒸煮炖炸成为餐桌上的点缀,还真是……感想好复杂。 说到死,她还真不是没试过,这次死了说不定还能投个正常的胎呢。她一个四有五好青年,不喝酒、不抽烟、不掀桌子、不骂娘,爱学习、勤劳动、见义勇为还助人为乐,怎么就投了个畜生道呢? 果然是天地不仁! 只不过,她要是个人的话那死法多了去了,撞墙、吃药、割腕、抹脖子……甚至走到大街上随便找辆车撞上去都行。然而,她现在是只“弱质纤纤”的小母鸡,怎么死? 撞墙?她倒是试过,结果一脑袋撞过去没死不说,脑袋晕了大半天,到现在头上还顶着个大包。 吃药?哪找去? 割腕抹脖子?先不说找不找得到刀,她有手拿刀吗? 绝食?她也不是没试过,可是……一言难尽呐! 唉—— 人固有一死,她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来道雷劈死她吧! 然而事实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别说雷了,连块云彩都没有。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妹妹你在做什么?我们一起玩呀?”妹妹怎么没精打采地一个鸡坐在这,好孤单呀。 沉浸在哀伤里的石斛一抬头就看见自己那一群“哥哥姐姐”正一脸关心地围着她转。 一看到它们石斛心里就更憋屈了,别开头换了个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就算她现在是在小母鸡的鸡体里,可她内心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啊!让一个人整天跟一群鸡生活在同一个鸡窝里,听它们叽叽喳喳,一起睡一起吃,哪是人过的日子? 刚出生那会儿,她那个名义上的鸡麻麻好心地找来了好几条鲜嫩青翠的虫子来喂她,活蹦乱跳的虫子,就让她这么生吃!她当时看了差点没把胃给呕出来,也因此绝食计划差点就成功了! 只可惜,这家的二狗和小丫看到她不肯吃东西,居然拿来了白米饭和鲜羊奶,她当时饿得头晕眼花难受的很,稀里糊涂地没忍住就给吃下去了,直接导致了绝食计划的失败。 见妹妹扭头不理它们,“哥哥姐姐”们面面相觑都觉得委屈,妹妹为什么不理它们?是不喜欢它们吗?可是它们很喜欢妹妹啊? 石斛当然没心情理它们她想回家,她想爸爸、妈妈、姐姐,想老师、同学、朋友,想念过去的一切,她不想呆在这个乱七八糟的陌生的世界里。 第4章 黄鼠狼来袭 月升日落,夜晚来临,又熬过了一天。白日里活蹦乱跳的小鸡们都依偎在鸡麻麻的身边进入了梦乡,当然,有一个例外。 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鸡麻麻的羽翼下爬出来,这几天除了饿得昏昏沉沉的那会儿她几乎从没合过眼,这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谁能三两天就接受?她无时无刻都在祈求眼前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终会有醒来的时候。 可是,又是两天过去,脑袋上撞出来的包都已经快消下去了,她依然还在这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没办法把自己当成一只小鸡崽儿,即使她名义上的鸡麻麻和“哥哥姐姐”们都对她很好,可是谁让她鸡体里住的是个人呢? 怎么办啊?长出一口气,她现在连叹息声都发不出来。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不会说话一样,她这只刚出生的小鸡崽儿也只会“啾啾啾啾”而已。 而最让她受不了的是——鸟类的排泄和排遗是混合在一起并且不受控制的! 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告别了开裆裤的成年人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在亲身体会过这一羞耻的行为后,石斛下定了决心绝食!她想死,必须死,她宁愿死了也不想这么没有尊严得活着,管它是谁开的玩笑还是谁安排的命运,她反抗不了,但是她至少可以死。只希望在她下一世投胎的时候,阎王爷别忘记让她走忘川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这样无论投胎成什么她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她要死,一定要死,谁也拦不住!谁拦跟谁急!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沉浸在悲伤里的石斛被一阵极轻的响声惊动,这么晚了是什么东西?看门的大黄来串门?不对啊,大黄这时候也该歇了吧?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听这声音应该是移动得极快,什么玩意儿? 一天半的绝食已经让石斛十分虚弱了,刚刚从阿花的翅膀下移动出来已经将她所剩不多的体力耗了大半,但她还是挣扎着挪到了鸡窝的门边向外看去,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夜色深沉,但是月色极好,月光下的庭院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浅棕色的身影正快速地朝着她所在的地方靠近,体型细长,头小而扁平,四肢很短,但交换的频率极高,一双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凶狠而贪婪的光彩,这下子就算没见过也能猜出是什么了——黄鼠狼! 黄鼠狼出现的唯一原因必然是来偷鸡的,叫醒阿花的想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下一刻,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突然间跳了出来——出去快出去!让它把你吃了一了百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无可遏制的奔流开来。 对,出去,省得绝食慢刀子割肉得痛苦,快刀斩乱麻,出去! 想到这,她虚弱的鸡体里突然间爆发出一股力量,带着她猛地冲出了鸡窝。 眼看着就要冲进鸡窝的黄鼠狼突然间感觉到眼前跳出来个什么东西,两只前蹄一个急刹车停下,等它站定了一看,乐了! 嘿!这是怎么说的,还有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过,这小鸡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啊?瘦不拉几的不说,还是个灰的,它以前吃过的小鸡崽儿可没见过灰的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站在眼前的小鸡崽儿,又看了看它身后关着的鸡窝——啧啧,该不会是那只老母鸡知道它今晚要来故意整了只生病的小鸡在这,想让他吃下去被毒死? 一定是这样!那只老母鸡平日里那么护犊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放一只出来给它吃?鸡给黄鼠狼送吃的,肯定有阴谋!还好它聪明机智,不然就上当了!这个狡猾的老东西,哼哼,它就是不吃! 吃我呀!吃我呀!石斛看着突然间停在她眼前的黄鼠狼眼里透出急切的渴望,强压下心底的恐惧,无视掉打着颤儿的一双鸡爪子,不都说黄鼠狼爱吃鸡吗?怎么它还不来吃她?给她个痛快啊! “啾啾、啾啾”,无奈,这黄鼠狼好一会儿没动静,她只好朝着它叫了两声,引起它的注意。 可谁知,她这一叫黄鼠狼非但没有吃她,反而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噶?这是什么情况?石斛呆住了,黄鼠狼见了鸡不是该立马扑过来吃吗?怎么她一出声还给吓得一哆嗦?该不会她认错了,不是黄鼠狼?又或者,这货是个新手还没经验? 不是吧,千万别是后一种啊!新手的技术普遍不靠谱,她是想死,但是是想痛痛快快地死啊…… 而黄鼠狼现在想的却是,这小东西说得什么?难不成是在跟那老母鸡打暗语?真是陷阱?它现在该怎么办?跑,那只看门的死狗说不定已经堵在它后面了,不跑,在这等着被发现? “啾啾、啾啾!”石斛忍不住又叫了两声,为了死拼了!她把剩下的那点力气全使出来,声音比刚才更大了点。 可谁知,黄鼠狼一听以为她是故意给老母鸡打暗号,吓得又是一步后退,“嗖”地一下跑了开去。 紧接着,石斛就见眼前一道影子“呼——”一下闪过,顺着黄鼠狼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身形极快,完全看不出臃肿和笨重,正是她那名义上的鸡麻麻! 与此同时,这里的响动惊动了隔壁窝里的大公鸡,阿绿一嗓子扯开“咕咕咕——”一声嘹亮的带着颤音和拐音的鸡鸣声就传了出去,看门的大黄一听见鸡叫立马就跟着“汪汪汪”地喊了起来,那边屋子里的灯瞬间就亮了。 “他爹,快起来快起来!大黄和阿绿叫呢!怕是那只黄鼬子又来了,赶紧的!” “哎哎哎!我去看看!”林俊生应着,一手抓起床边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就出了屋子。 “爹、娘,怎么了?”二狗听见动静坐起身子来,揉着眼睛朦朦胧胧地问。 王氏一见把他吵醒了连忙到里间儿,坐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脑袋哄道:“没啥事儿,你继续睡。” 二狗一个哈欠打出来眼睛里就盈了一汪水,他困得睁不开眼呢,躺下把自己塞被窝里,接着睡。 石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状况,有点反应不过来——这算什么?昔有虎牢关三英战吕布,今有林家村三物战黄鼬? 这是什么鬼剧情? 林俊生出来的时候就见院子里当真是鸡飞狗跳,阿花、大黄还有阿绿正围着中间的黄鼠狼打得热火朝天,一地的毛飞来飞去,也不知道是哪个掉的,随手抄起墙边竖着铁叉子就加入了战局。这可恶的黄鼬子,来他家倒腾了好几回了,每次都得吃他一只鸡,这回可是逮着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溜了! 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你追我赶,你飞我跳…… 石斛傻乎乎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黄鼠狼,一个晃神就发现自己被揽入了一个毛茸茸暖洋洋的怀抱里,宽大的翅膀覆盖下来,将她整个儿地笼罩了进去——这是一个保护和安慰的姿势。 挣扎着露出头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阿花温柔慈爱的眼神,那是一个母亲看自己的孩子的神情。见她看它,阿花“咕咕咕咕”地说了一通话,石斛听在耳里,它说的是:孩子别怕,妈妈在。 别怕,妈妈在——曾经也有一个人在她耳边如是说。 看着羽毛凌乱残缺,身上还带着伤口的阿花,石斛的眼睛一下子湿了。 她是不是错了? 第5章 人人爱八卦 也许是想开了,也许单纯地只是因为那句“别怕,妈妈在”,那天之后,石斛不再绝食,在阿花欣慰的目光里她开始慢慢地吃东西,二狗和小丫照样会拿人吃的东西喂她,她乖顺地把头埋进洗得干干净净地小碗里,一点一点地学习使用鸟喙来啄食。 不过虫子和石子她依然是拒绝的,虽然以前的生物课上学过,石子是鸡必须吃的东西,能够促进消化还是怎么的,可是她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一般的小鸡崽儿鸡体素质怎么样她是不清楚,不过被她折腾了这么些天还没出事儿,看来她这具鸡体还算是天生健康,想来不吃石子也没什么。 就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以前没注意,结合她听来的消息,她这颗蛋好像很“另类”。怎么个另类法呢? 首先,她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阿花的窝里的。据萌萌哒小正太二狗回忆,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石斛很想问他都伸手不见五指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她的话他听不懂,还是算了,小屁孩嘛,不能指望他有逻辑能力),阿花孵啊孵,孵啊孵,天亮的时候终于孵出了一窝小鸡,可是就在他们一家子正高兴的时候,阿花的窝里突然间又多出了一个蛋,一个很大很大的蛋,有普通鸡蛋的三倍大。他爹娘正奇怪呢,这么大的蛋显然不会是阿花生出来的,到底是怎么来的呢?想啊想,想啊想,他们还没想出来,阿花却一屁股坐在蛋上孵了起来。 阿花继续孵啊孵,孵啊孵,又过了一个多月,小花你就从蛋里出来啦,说完还不忘强调,是我守着你出来的哦! 听到这,石斛有种扶额的冲动,之前还是“是我和小丫看着你出来的”,这么快就变成了“是我看着你出来的”,小骚年,你变脸这么快,你妹造吗?奈何现在她的翅膀太短,跟两个肉瘤差不了多少,这个动作根本做不成。 不过,怪不得她一出来就跟那些“哥哥姐姐”们个头差不多,感情是先天优势啊! 第二,这个不用别人说,是她自己看出来的。拜小时候的农村经历所赐,她对鸡还是了解一点的。刚出生的小鸡,最开始差不多都是黄色的,有深有浅,一般不会有其他颜色,长大一点羽毛的颜色才会发生变化。但是,她却是一生出来就是灰色的。 而且,她还没听说过刚生下来的小鸡会吃掉自己的蛋壳的,倒是有些母鸡会吃。小鸡的消化器官很脆弱,蛋壳那么锋利的东西根本没法吃。但是,她破壳而出的时候,身体却是本能地去把蛋壳给吃了,那种与生俱来的本能非常强烈,强烈到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蛋壳就已经被她给吃光了,感觉就像是慢了一步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第三,怎么说呢?她的叫声好像跟别的小鸡不太一样,就是“啾啾”和“叽叽咕咕”的区别,不太明显,但是她感觉得到。是因为她成长时间短呢,还是因为她……是不同的物种呢? 是的,不同的物种。 在想到以上这三点之后她就产生了怀疑,怎么看她现在的情况都有点像是童话里丑小鸭故事的开头部分,一只奇怪的蛋混进了鸭麻麻的蛋里,鸭麻麻多花了时间把它孵化,结果出来的是一只又大又丑的小鸭子,跟别的小鸭子完全不同。 只不过,故事里的丑小鸭处处被人嫌弃,最后只好离开家乡四处流浪,而她这只奇怪的物种却受到了身边鸡的喜爱和照顾。 不过,她到底真的是小母鸡还是别的什么呢?又或者她是外地来的,橘生淮南? 想不通啊想不通! “俊生哥、嫂子!在不在?”洪亮的大嗓门穿过院子一点不客气地砸下来,石斛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得鼓了鼓,对了,她现在有耳膜吗? 林俊生和王氏今儿倒是都在,“诚子进来吧,在呢!”一边应着,一边迎了出去。 “村长?您老怎么过来了?”王氏和林俊生一出去就见邻居张诚带着村长,后头跟着一大群人走了进来。两人面面相觑,这么大阵仗,怎么了这是? 星云大陆气候适宜,环境温和,人的平均寿命在150岁左右,当然武修和法修因为修习功法寿命会随着能力的提升而提升,据说法神和武神最高能达到七百岁。 林家村的村长林盛是个和善的老头儿,今年一百一十二岁,是林家村里年纪最大的人,德高望重,在邻里间名声颇佳,村子里有个争执吵闹不顺心的,都是他出面解决。 林俊生和王氏看着村长都有点不大自然,一般都是谁家有事儿了村长才会去谁家,所以村长也得了个别名叫“事儿来了”,难不成是他家出了什么事? 林盛活了这么多年,见得人事多了去了,哪会看不出他们俩不自在,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老头子就是出来溜达溜达,听说你家那只蛋孵出来了,前几天夜里还帮着抓住了黄鼠狼,老头子就是来看看,来看看。” 林俊生和王氏无语地看了看村长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个个眼冒精光,一脸好奇。好么,少说也得五十几口,这是全村一家子来了一个啊!再看看打头的张诚,冲着他俩嘿嘿直笑,肯定又是这小子大嘴巴!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二狗和小丫跑了过来,一人抱着村长一条腿撒娇卖乖,村长爷爷人可好了,给他们讲故事还给零嘴吃。林大宝跟着落后一步,恭恭敬敬地朝着村长和其他人行了个礼:“村长好,诸位叔叔伯伯好。” 林盛摸摸二狗和小丫的头,又夸了大宝几句。两个小家伙一听村长是来看小花的,二话不说就拉着村长往鸡窝那走,一边走还一边夸小花多乖多可爱,面对黄鼠狼林一点也不害怕,胆子好大云云,听得跟在后面的村民们啧啧称奇。 人都进去了,张诚看着瞪着他的林俊生和王氏,脸涨得老红,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这不是……这不是……我那天出去就随口一说,哪知道会这样啊,俊生哥、嫂子你们别介意啊,兄弟给你们赔个不是!” 夫妻俩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怪他大嘴巴,什么也存不住,都是邻居,感情又好,他这么伏低做小的,也不好意思再绷着了。 石斛正呆在鸡窝旁边晒太阳呢,一抬头,嚯!院子里哗啦啦一下子涌进了一大群人,进来就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个个眼放绿光地盯着她。眼角抽了抽,这情形怎么有点熟悉呢?这可是人不是黄鼠狼啊,干嘛来了? “村长爷爷、叔叔伯伯你们看,这就是小花!”二狗指着石斛一脸骄傲地介绍。 石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一脸臭屁的小屁孩,然后就听见人群里嘀嘀咕咕地开始说什么: “这就是天降红光的那个蛋啊!” “果然不是普通的蛋啊!” “孵出来的小鸡都长得不一样啊!” “就是就是!这么小的鸡就能赶跑黄鼠狼!太了不起了!” “说不定是只神鸡呢!” “俊生家有福啊!要不怎就掉到他家了呢!” “你看看,这一点都不怕生人,我们家那刚下的小鸡一看到陌生人就到处躲!” 吧啦吧啦…… 石斛听着听着,看着这群闲得蛋疼的男人们,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句话:天下男人都八卦! 感情都是来围观她的,天降红光是啥意思?赶跑黄鼠狼又是怎么回事?黄鼠狼是阿花拦下的,林家家长一叉子叉死的,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啊!还有这些人是有多闲,不快点下地干活养活老婆孩子,聚众围观一只鸡,回家真的不会跪搓衣板吗? 不对不对,应该说,一只鸡有啥好看的?还能看出朵花来? 石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大老爷们,无语凝噎…… 不过她也不想想,林家村是在景国境内,景国商业繁荣,经济发达,物产丰饶,林家村又靠近县城,山肥水美,家家户户都是殷实人家,要不然林俊生和王氏哪能允许二狗拿着米饭和羊奶去喂一只鸡?这么奢侈的行为在穷人家里早就被揍屁股一百遍了好么! 至于怎么出名的,她这颗蛋当初降落到林家的鸡窝里的时候天生异象,红光划破黑夜,正是破晓时分,庄稼人起得早,不少人家都看见了,找来找去,就林家多了鸡窝里这颗蛋,可不就是她么? 张诚跟林俊生家是邻居,三天两头来串门的,她出生的那天张诚正好来林家吃晚饭。她遇到黄鼠狼的第二天,张诚又正好来给林家送了只野兔,二狗最喜欢这个叔叔,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嘴上能跑马,舌上能挂川,添油加醋得什么都说。 至于张诚出去了是怎么说的,最后又怎么演变成了“小母鸡智斗黄鼠狼”的版本……只能感叹人民群众的创造力哪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揣测的? 第6章 参观要收费 自从第一拨参观的人开了先河之后,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石斛就在迎来送往中度过了三天“美妙”的日子,从一开始的大惊小怪,再到现在的麻木无感,石斛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三观无话可说。 像她这种天生异象生出来的怪物不是应该被送进研究所,扒皮抽筋仔细研究内部构造吗? 就算这里还是农耕文明时代,可是电视剧里遇到这种情况不都是离得远远的,绑到台子上一把火烧了吗? 怎么轮到她这,不但没人怕,还个个都把她当成宝?她这待遇都快赶上国宝级的大熊猫了! 这是什么鬼剧情?哪来的编剧水平这么搂?这个世界的神,你真的不考虑换个导演吗?这样会拉低逼格的,你真的不介意? 然而,晴空万里,白云朵朵,神表示他正在打瞌睡,没听到啊没听到。 大熊猫就大熊猫吧,吃了睡睡了吃,只要翻个身走个路都有一大票人在后面捧着心喊萌化了,人生赢家舍我其谁! 不过,参观大熊猫可是要收费的,抱一抱合个影还得翻个好几倍呢,那她现在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行不行,送上门来的钱哪有不赚的道理!就算她不介意,也要为林家考虑考虑嘛,毕竟她现在吃喝拉撒都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石斛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浑然忘了林家养她可不是白养的,长大了要么下蛋,要么杀了吃肉,而一只小母鸡的成长周期是多久呢? 只要两个月多一点而已。 打定了主意自力更生为林家创收之后,第二天,林张氏带着儿子来串门的时候,走到鸡窝前赫然发现地上多了一排字——参观收费,大人10铜,小孩5铜,谢绝还价! 林张氏:…… 林茂茂:…… 二狗:……哇!小花好聪明!还会写字哎! 小丫:小花真乖!中午加餐! 石斛:噢耶! 于是,第二天,林俊生家的小神鸡会写字的消息传遍了全村,越过小树林,飘过小清河一直传到了山那边。结果就是,从此之后,石斛彻彻底底地过上了她的“大熊猫生活”,每天只要站在鸡窝边吃吃饭、喝喝水、伸伸翅膀跳跳脚,就会收获一群小朋友“哇塞!好厉害!”“哇塞!好可爱!”种种诸如此类的声音,鸡生至此,夫复何求?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林俊生和林王氏哪好意思真收钱,只是大家都说是神鸡显灵一定要给,他俩也只好收下。不过,每天变着花样准备了吃食留给来玩的孩子们,这些孩子们见有好吃的来得更勤快,五六岁、七八岁正是能跑能闹的时候,别看人小,个个吃得都不少。林王氏干完活回家还得收拾院子,这么计较起来,哪是五个铜币十个铜币就够的? 所以事实上,石斛想的这个主意简直馊得不能再馊了。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抗拒绝望到现在的随遇而安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她慢慢地不再每天每天地去想过去,而是试着融入这里的生活。没办法选择命运,便只能学着接受,唯一遗憾的是,她没办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她想通了,鸡的寿命其实真不怎么长,就算她是个变异物种应该出入也不大。阿花也是做妈妈的,她总不能两辈子都辜负身边的亲人(鸡),能报答一个是一个。债欠得多了,万一还不完呢? “咕咕咕,咕咕咕,小花出去遛食了!跟上跟上!”阿花的声音传来,石斛一抬头就看到哥哥姐姐们已经跟在鸡麻麻身后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位置明显是留给她的。 “啾啾、啾啾!”来了来了,一个多月了,她还是只会这么一句,好像也不影响交流。 挪动着小爪子跑到队伍里站好,一二一,一二一,阿花带领着长长的队伍雄纠纠气昂昂地向大门外走去。 身后的一群小屁孩也都吵吵闹闹地跟了上来。 “哼唧哼唧,哟,阿花!出门呐!”这是猪圈里的大肥。 “咕咕、咕咕,带着孩子放放风。” “嘎嘎嘎、嘎嘎嘎,呃呼猝灭留(阿花出门呐),扥扥呃(等等我),呃赖桑呃几拉去少斋只且须与与(我带上我家那群小崽子去学游泳),叻去少别颠(这群小笨蛋),斋须不呼我桑几不然啦么次换(再学不会晚上就不让它们吃饭!)”这是隔壁的小嘎。 “呱嘎、呱嘎,哎哎哎!俺也去俺也去,算俺一个,屋子里闷出锅蛋了!”这是墙根里的三红。 阿花一路走一路跟物聊天,石斛在后面乐得直颠。这动物世界其实也跟人似的,语言大差不差,不同种族,不同地方的口音不一样,就跟人世间的方言和外语似的。迄今为止,她听得最痛苦的就是小嘎的语言了,小嘎是一只鸭子,这几天刚生了群小鸭,这可是现实版的小黄鸭,一个个毛茸茸大眼睛萌的心肝儿颤,惹得石斛三天两头想往鸭群里凑。 按理说,鸡鸭鹅是一家,语言也该差不多才是。可事实上,大肥的语言才是跟阿花最相近的,三红的有不同但是能听懂,可是小嘎的听起来简直跟天书似的,头都能大好几圈。感情鸭跟鸡和鹅其实不是一国的,怪不得大华夏有个成语叫“鸡同鸭讲”——古人诚不欺我! 林家的屋后头不远有条小河,叫小清河,是村里的灌溉水源,河水干净清澈,这时候也没污染,纯天然卫生又健康,喝起来还有点儿甜。每次一出来石斛就直往河边跑,就为了多喝两口水——虽然多喝水的后果是很悲催的。 不过她连生成一只小母鸡都认了,其他的那些附带的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她的鸡体里住的是个人。脸皮哦不鸡皮什么的习惯了也就厚了,厚了就更没什么了。 小黄鸭们下了水,在小嘎的指导下折腾了好几次以后终于掌握了诀窍,小脚掌往后一拨,黄洋洋的一个个就在水里欢腾开了。那边的三红更是得瑟,一边游还一边扬起优美的脖颈儿仰天叫几声,满脸享受的表情,“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看得石斛别提多眼热了。 “咕咕、咕咕,妹妹妹妹快来!” 一个多月过去,哥哥姐姐们也都长大了不少,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趋向于阿花。石斛刚出生的时候跟他们一般大,这一个月里却被落下了,就长大了一点点,弄得二狗和小丫以为她是吃不饱,每天拿更多的吃的喂她。阿花和哥哥姐姐们也都处处让着她,不过有一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那就是不吃虫子!所以,哥哥姐姐们的谦让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石斛听着喊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堆小石子,五颜六色看着还挺干净。她不解地抬头看阿花,这是干嘛? “咕咕、咕咕,吃点石子,咱们鸡家族都是要吃石子的,这样吃下去的东西才消化的好,你这么瘦小一定是因为不吃石子!”阿花慈爱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话音刚落就赢得了诸位哥哥姐姐的一致支持。 石斛哭丧着脸嘴角抽搐地看着一地的石子,不是吧,真要吃?她偷偷瞄一眼阿花,只见阿花一脸坚持,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必须吃! 欲哭无泪!她这一个多月没吃不也活得好好的? 阿花瞪她:长得这么慢还好好的?当她瞎呢? 石斛无奈,只好低下头瞪着那些石子,恨不得瞪出朵花来。那就吃一个吧,吃哪个呢?挑个卖相好的,左挑挑,右捡捡,咦?这个看起来好漂亮的样子,就是你了! “刺溜”一下进了肚,石斛看阿花,看吧,我吃了! 第7章 诡异的石头 意识恢复的时候有些恍惚,这是在哪?什么地方?他没死?不,不对,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有生还之力? 沉下心来,静守丹田,紧守心神,试着聚集起一点力量,却发现肉身已被毁去,他现在只不过是寄身在法宝之中的一缕残魂罢了。 苦笑一声,果然,天地毁灭之力下怎么可能还活着。逆天之行引发九百九十九道天雷齐齐降世,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能留下一缕残魂已经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过,那种近乎毁天灭地的情形下他真元已经耗尽,根本不可能自救,这一缕残魂又是怎么保留下来的?有什么人能够在那种情形下出手相救? 不,不可能,天雷之力众生所惧,是以每一个修行之人必要经受天地劫雷的考验方能得证大道。然而,天雷之下一旦有人心存不轨,必将遭受灭顶之灾。天地之威一旦生成,雷罚之下生灵绝迹、寸草不生,就算是有上层空间的高人出手也不可能逆转。而且雷罚之时空间状况极度不稳定,神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在那时打开空间裂层?何况,他是什么人?他对于上界的人来说恐怕连一粒尘埃都不如,谁会为了救他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思来想去,剔除种种不可能,便只剩了如今的栖身之处——这块石头,或者说储物戒。 唯一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它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东西如今极有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幸好当初不曾随手丢弃。 不过,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黑洞洞的,周围的灵气倒是十分充沛,耳边隐约能听到风进出的声音,也就是说这并非是密闭的空间,不管怎么样,先出去再说! 春末天气好,不冷不热,景国国土所在的区域有些像是□□的南方,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但是这几天石斛却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儿来。她不舒服,很不舒服,从那天吃完石子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就有点不对劲儿,总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不过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强打着精神觉得过几天就好了。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肚子疼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来覆去、翻江倒海,让她不得安宁。痛,好痛,好像肠胃都搅在了一起,什么东西想要穿破身体,痛,好痛,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身上的羽毛都变得湿哒哒的,肚子里却越来越热,冰火两重天。 好难受!好痛! 身体里的那个东西突然间蹿上来一截,狠狠地划过肠胃,这个时候她根本顾不得去思考鸡的身体构造是什么样的,只觉得那东西不停地往上走往上走,再次狠狠划过她的食道跳到了嗓子眼上。 呕啊—— 又是一下猛烈地冲击,那东西卯足了劲儿一口气冲了出来。石斛长出了一口气,根本来不及去看到底是什么,一下子歪倒在了草垫子上。身体被折腾地乱七八糟,一吸气喉咙就是一阵剧痛,激得她猛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嘴角一凉,石斛眯起眼看去,就见有暗色的液体沿着她的喙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这是咯血了? “咕咕……咕……咕咕……”阿花迷迷糊糊地听见动静翻了个身,石斛被吓了一跳,说不明白是怎么想的,赶紧俯下身子闭上了眼睛装睡。她本来是想待会阿花没动静了在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因为什么,这一躺下竟然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因此也没看到,从她肚子里跳出来的正是那天被她吃进去的那一粒小石子,而她咯出来的血好巧不巧地正好将那石子淹没在了其中。在接触到鲜血的一刹那,原本普通的白色石子忽然发出了虚弱的亮光,一闪即逝,迅速地堙没在了黑暗中。浅淡的光晕退去之后,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那石子竟像是张开了嘴喝水似的将地上的血吸了个干干净净,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吸收了鲜血的白色小石子在地上轻轻翻了个个儿,像是餍足的猫咪捂着吃饱了的肚子发出餍足的叹息。光晕再次亮起,这次比刚才浓重了许多,有如实质,缓缓地将陷入沉酣的石斛笼罩了起来。一丝一缕不着痕迹地渗透到了鸡体里,细微却不曾间断,直到光晕完全消失。 无聊地拨弄着爪子下的小石子,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有什么从喉咙里跳了出来,然后她就晕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鸡窝里还是往常的样子,阿花和哥哥姐姐们依然如旧,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地上不见丝毫血迹,若不是身旁多了这颗小石子她几乎都要怀疑那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这小石子正是她被逼吃下去的那颗,绝对不会错。她当时吃得不情愿,挑三拣四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挑出了这么一颗看着顺眼的。可是,现在这颗小石子看起来寻常无奇,只是长得稍微好看了点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同,到底是哪来的力量能从她肚子里蹦出来?难不成还跟孙猴子似的成精了? 这几天她不死心地天天守着它,吃喝拉撒眼都不带眨的,也没见它有什么变化。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石子,既不会蹦蹦跳跳,也不会撒娇卖乖,更别提还能伤敌一千了……要不,再吃一次试试?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立刻被她一棍子打死在了萌芽期,石子刮过肠胃的那种痛感还清清楚楚地留在记忆里,怎么就这么记吃不记打呢! 不过,也奇怪,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肠胃应该是受了伤的,而且还吐了血,醒来之后不但血没见着一点,鸡体也毫发无损,吃得好睡得香,一点也没有不适,这可邪了门了…… 一阵凉风吹过,石斛的小鸡体跟着抖了三抖,别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吧?怎么办?要不找根桃木枝子避避邪? “小花,吃饭啦!”二狗欢欢喜喜地端着小饭碗、提溜着小板凳一路冲出了屋子,后面还小跑跟着小丫,“哥哥,等等我!” 一听吃的来了,石斛立马双眼放光打起了精神,爪子一收一伸,“噔”一下就把小石子弹到了一边,撅起屁股,蹬了蹬后腿,扑扇开翅膀,“嗖”地一下冲着二狗飞奔了过去。 呦嗬!今儿这是加餐呐!只见二狗手上的小碗里乘着半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一边盖着块煎的金黄的鸡蛋,中间放的是煮熟的豌豆,这伙食真不错。平日里她的伙食也不过就是白米饭而已,小时候还有拿羊奶泡着,不过在她满月之后羊奶的待遇就在林王氏的指导下被撤销了,石斛为此很是惆怅,好几天都食欲不振。 看在你给我饭吃的份上,我的房子让你住了,我的羽毛让你摸了,哼哼,一般人还不给他这待遇。石斛一边厚颜无耻地想着,一边把头埋到了碗里。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吃饭故,两者皆可抛啊!鸡生短暂,一定要及时行乐——敞开了吃! 萌萌哒的小正太二狗童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小主人已经被心爱的“宠物”摆到了铲屎工的地位上,看着小花急切地吃着,小脑袋一点一点忙得欢畅,忍不住伸手给她顺了顺毛,“小花乖哦,慢慢吃,这是我偷偷留出来的,娘亲不知道,嘻嘻。” 二狗啊,你真是太实诚了,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乖乖让你杀了炖了吃,绝不辜负你这么绞尽脑汁地来养肥我的恩情! “哥哥、哥哥,小花好能吃哦!”小丫长大了嘴巴看着已经快要见底的碗,再摸摸自己的肚子,这可是一大碗饭哦,她一顿都吃不下的,小花肚子那么小,能装得下吗? “嗝——”一口啄进去最后一粒米,石斛舒服地出了口气,哎呀呀,果然只吃白米饭还是太寡淡了,还是要有荤的才满足啊!瞄了一眼好奇地看着她的小丫,别说,小姑娘还长得挺好看的,大大的眼睛,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深浅刚好,秀气的鼻子俏生生立起,整个五官便立体了起来,长大了绝对是少男杀手!只可惜,她应该看不到那一天了。 这几天她话里话外跟阿花打探过,一只鸡的成长周期也就两个多月,长大了能下蛋的继续养着,不能下蛋的要么卖掉,要么主人家杀了吃。鸡要怎么才能下蛋来着?难不成还要跟公鸡xxoo?哦买噶,还是不要了。当然她也不想被卖掉,她最希望的莫过于好吃好喝被养得肥肥的,然后林王氏把她宰了,炖了鸡汤给孩子补补,也算是报恩了不是? 到时候,她绝对不会像其他鸡一样到处乱跑乱跳,而是乖乖地站在那任人宰割,这样她就不是自杀了——听说自杀要下十八层地狱,还是算了,她还想投胎呢。 第8章 虎落平阳 几天来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身边的情况,这片空间与他原来所处的空间完全不同,人们崇尚武技和魔法,却对修真一无所知。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天生万物,一切皆有度,天地间的资源是有限的,越多的人修行便也意味着越多的人去争抢同等的资源。虽然自然万物能够自我恢复进而达到平衡,但是这种平衡一旦有了外物介入再要维持就难上加难,而平衡一旦被打破,也就意味着这一方天地必将逐渐走向灭亡,或早或晚,或快或慢,终有一日完全消散于天地之间,化为天地初生之时的混沌之气。经历过千万年的时光之后或许会重新衍生出新的空间,也或许就此绝迹于世间。 上古时期,天地之间灵气充沛,根本无需为修行资源而担心,当时的众神修行速度之快是如今他们想都不敢的。然而自女娲造人,人以其强大的繁殖速度成为天地间最庞大的群体并踏上修真之路以后,修行资源短缺的弊病也逐渐显现出来。为了飞升成仙,为了长生不老,为了得证大道,资源成了最为重要的东西,争抢和掠夺从一开始的为人所不耻,到后来几乎人人都觉得是天经地义,不可谓不讽刺。 事实如此,修真界以强者为尊,只要你想成仙成神,那便要争要抢,只要你实力足够,争抢便无人能够指摘,否则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扬尘登仙,望尘莫及。 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个世界对于魔法的运用只不过是浅层次,那些魔法元素就相当于从人的手中转了一圈释放了点能量,最终又回到了天地之间——跟没用差不了多少,这可真是绝对的好消息,怪不得这里的天地灵气如此充沛,没有修真者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与他争抢资源,他完全可以依靠着记忆重新修炼,甚至超过前世! 至于其他的,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向刚刚一爪子把他踢开的那只……那是鸡?这么矮这么圆这么灰不拉几的真是鸡不是猪?扶额,就当是……鸡……身上吧。(幸好石斛听不到他的腹诽,否则说不定她还真会一个冲动再把这石子给吞下去……) 草木禽兽天生地养,独得天地之所钟,自诞生之日起就能够本能地积累灵气,是以一旦启灵,修行速度明显会快于常人。 但是有得必有失,草木禽兽的启灵极其艰难。潜力越大,等级越高,启灵越难。另外,俗语说花开花落,草木禽兽的寿命相对于人来说大多极其短暂,许多尚未来得急开启灵智生命就已经结束。所以,修真界中妖修的数量相对于人类修士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 飞禽类妖修中几乎从未出现过鸡修,一方面是因为鸡的寿命短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鸡鸭鹅因为过早的被人类圈养其灵智水平可以说是飞禽类中最低等的存在,想要开启灵智就意味着必须经历更加漫长的积累和等待,但是,这相对于短暂的寿命而言几乎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前这一只却似乎有些例外,如果他观察得没错的话,这只……鸡应该已经启灵了,不是懵懵懂懂初具灵智,而是已经具备了与人类修士不相上下的智慧。可是,这只……鸡才出生不到两个月而已,怎么可能做到?要知道,即便是超级神兽金翅大鹏也从未听说过有这么短的时间便能开启灵智的,是哪里出了错还是天生异数? 如果是后者,那倒是可以好好利用。毕竟,他在她腹中时所感觉到的那股强大的灵力远甚于外界,而她的血液又对他有极大的帮助。若不是她的鲜血相助,他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夜晚来临,吃饱喝足的石斛依偎在阿花的翅膀下开始了美好的酣眠时光。睡梦里,阿花放弃了每天逼着她吃虫子、吃石子的想法,二狗和小丫准备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红烧蹄髈、酱鸭舌、佛跳墙、东坡肘子、清蒸白条……好香啊,吃! “噶!” 哎呦我的嘴!呼——呼——好痛!好痛!嘶——嘶——痛死了! 被咯醒了的石斛睁开眼一看,眼前哪有什么香喷喷的山珍海味,只有一颗冰凉凉、的白色小石子,唉,梦做得太美也是病,得治! 嘶——嘴巴好疼,这鸟喙也不知道会不会肿,万一肿了她明天可咋吃饭啊? 月圆之夜正是天地清气最为纯净的时候,月为阴,主平和柔善。月下清气对魂魄来说乃是最好的补药之一。他身受重伤,修为尽散,体内残存的这一点仙元力仅仅只能支撑他魂魄不散而已,想要重新修行必须先要把魂魄修补完全,进而寻找天材地宝重塑肉身。魂魄受损甚重,现在只能寄身在这枚不知名的储物戒中无法离开。 幸好此处没有修真者存在,否则他绝不对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吸取天地灵气。仙人的魂魄即便只是残魂半魄对于修真者来说也是至宝。对于低阶的修真者,吞噬仙人的魂魄可以直接获得倍于己身的修为而不必担心遭到反噬。以仙魂加入法宝之中,炼制出的法宝品质也将大大提升,甚至有可能直接炼制出仙器级的宝物。所以,为今之计,修补魂魄,有自保之力才是上策。 他正宁心静气汲取天地精华的时候突然被人给打断,一睁开眼就见又是那只蠢鸡。而且这只蠢鸡打断他的修行也就算了,居然又不知死活地想要把他给吞下去,这个混账东西,地上那么多石子怎么就挑中他了,他哪里入了它的眼了,他改还不行吗!要不是现在没办法控制这枚储物戒,他早就跑得远远的找个僻静的地方修炼了,哪还用得着在这受气! 这破地方,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三天两头人来人往,吵吵闹闹,满地都是鸡屎臭,要么就是猪粪驴粪尿骚味,他么的半夜三更还时不时的来个猫狗大战,鸡鸭互斗……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旁边还有只虎视眈眈的小丑鸡整天对着他眼冒金光,想入非非,他真是受够了! 想他出事之前好歹也是天界堂堂昭华上仙,芝兰玉树,丰姿高雅,谁见了不得低头礼让三分,怎么一个不慎就混到这个地步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凤凰不如鸡,他算是见识到了!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不住,再看看旁边那只对着他流口水一脸猥琐样的小母鸡,再忍下去他就不是人!啊呸!再忍下去他就不是仙! 凝聚起刚刚修出来的一点灵力,昭华控制着储物戒猛地飞起照着石斛的脑袋上就砸了过去。 石斛睡得正迷糊,只听得耳边“砰”地一声,石子落地。紧接着,“啾啾!”哎呦卧槽,什么情况?抻着翅膀捂住额头,疼得单脚跳了双脚跳,待她终于适应了痛感停下来之后,只见那刚刚消了肿的脑袋上赫然又出现了一个比之前大了一倍的大包,正正当当地立在鸡额的正中央…… 嘶——嘶——疼死了!这是什么破石头,居然还会自己打人?难不成里头还真住着个孙悟空?石斛寒毛倒立警惕地盯着它看了半天,咦?不动了? 小心翼翼地走近抬起爪子拨弄了两下,还是不动? 躺在地上筋疲力尽的昭华恶狠狠地看着把他踢来踢去当球踢的小母鸡,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毫无疑问石斛应该已经投胎投过三千八百八十八次了。 嘶——怎么突然间这么冷?不是夏天快到了么? 甩甩头,恩?怎么像是有什么东西流下来? “啪嗒”一声,一滴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闪着幽暗的光径直划过眼前落了下去,好巧不巧地又落在了那块白色的小石子上。 石斛可没心情计较这个,她一抬翅膀傻不愣登地拂过自己的额头,再一看,翅膀上赫然是红彤彤一片血迹斑斑——被撞出血了! 呆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石斛咬牙切齿地死死地瞪着地上的小石子,小母鸡不发威你还当老娘是病猫!敢打老娘!老娘吃了你! 躺在地上的昭华猛地感觉一阵寒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冻得他一个哆嗦,连忙支起眼皮往旁边一瞄,赫然看到,那只肥嘟嘟的小丑鸡正一脸猥琐外加眼冒恶光地看着他。刹那间,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字蹦了出来——逃! 一念及此,心随意动,地上的小石子立马窜了出去! 深得阿花真传的小花哪可能就这么放过它!(要知道,阿花可是连黄鼠狼都追的上!) 于是,温柔清朗的月光下,宁静安详的小村子中,宽敞明亮的小院子里,一场追逐战在一只小灰鸡和一颗小石子之间拉开了帷幕 至于谁胜谁负,你猜呀! 第9章 跟我修仙 “小花乖乖哦,帮你上药哦,不哭不哭。”萌萌哒小正太二狗童鞋一脸心疼地看着怀里的小灰鸡。唉,小花怎么老是这么不小心呢?他才一晚上没看着她而已,又把自己撞出一个大包。 “哥哥、哥哥,我来给小花吹吹,呼呼呼——痛痛飞飞,痛痛飞飞……”小丫捧着小药盒子蹲在二狗身边,皱眉看着无精打采(其实是一脸郁闷)的小花,这么大的包包,都出血了,一定很疼。 石斛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虽然这个动作她现在根本做不出来。 对于小朋友爱护动物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二狗小正太你用一种“闺女乖乖,粑粑给你上药的”的语气对着一只小母鸡说话真的科学吗? 还有乖巧可爱的小花同学,你这么无条件地围着哥哥转是闹哪样?这么大的水灵灵的小姑娘身边不是应该围着一群小屁孩争风吃醋打酱油吗?你这么整天围着一只小灰鸡真的不会耽误培养潜力股吗? “嗤——蠢鸡!”想着想着,脑袋里突然间冒出来一句话,低沉华丽的嗓音像是大提琴琴弦上流泻出来的曲调,温柔而高雅,如此悦耳的声音一瞬间就把正在吐槽中的石斛给俘虏了个彻彻底底。 他说得什么来着?哦闹,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好好听啊,再多说点,怎么这么好听啊!让我醉死在这美丽的声音中吧! “蠢死你算了!蠢鸡!” 噶?说啥?他说啥? 石斛终于反应了过来,朝着那罪魁祸首一眼瞪了过去,你蠢!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你全家都蠢得只剩单细胞,哪里进了哪里出! “你、说、什、么!”单细胞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过,不过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这只蠢鸡,还敢顶嘴! “啾啾、啾啾!”哼哼,我就说就说!孤陋寡闻的笨石头,又臭又硬还磕牙! “小花别着急,马上就好了,别乱动别乱动!”二狗生气地看着怀里扑棱着翅膀的小灰鸡,给它上药还不听话,“啪!”的一声响起,石斛呆愣愣得有点反应不过来,这这这……反了天了,这小屁孩居然抽她屁股!居然敢抽她屁股!反了天了! 我挣!我挣!我挣!特么的敢打我不让你摸了! “啪”又是一声,石斛这下是真愣住了,她她她……她又被打了!她一个二十四岁的四有五好青年被一个小屁孩揍了屁股!还不止一次! “小花乖,要听话,乖乖上完药,不然午饭不给你吃好吃的!”二狗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一听到饭食问题,刚刚还在愤怒屁股被抽的石斛立马无条件选择了投降。鸡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犯不着跟吃的过不去。至于打屁股什么的,看在你这么辛苦地给我吃饭、伤药、铲屎的份上…… “嗤——”又是一声嗤笑声在脑海里响起。 他么的,你个臭石头,老娘忍你很久了,说,你到想干嘛?想打架就来,老娘还怕你不成?少在那阴阳怪气娘娘腔! “蠢鸡,你说谁你娘娘腔!你再说一遍试试!”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沉沉的声调被压下去了三分,听起来冷飕飕的。 “你你你!说的就是你!娘娘腔的臭石头!”石斛毫无示弱地顶回去,打嘴仗谁不会! “哦——”昭华拖长了声音回道,故意放缓了声音温柔地说道,“宝贝儿——你说谁是娘娘腔呢?嗯?” 天啊啊啊,受不了了,她是声控啊,怎么能这么好听呢!大提琴的现场演奏都没这个效果啊,啊啊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娘娘腔?哪个没脑子的傻逼敢说这是娘娘腔?蠢透了好么!这简直是天籁!天籁!再说点再说点,再说几句啊!够昂够昂不要停! “蠢鸟!”声音再次响起,又是冰寒一片,冻得石斛一个机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你你你……” “你什么你?对着声音流口水的可不是本君!”昭华优哉游哉地说道,“说自己是傻逼的也不是本君”,再补一刀,虽然不知道傻逼是什么意思,不过肯定也不是好话。 石斛:…… 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日头渐渐升高,昭华看着院子里跑成一团的小灰鸡再次陷入了沉思。 他没感觉错,这只小母鸡的血确实对他有益。那天晚上若不是她的血正好滴在了储物戒上,他绝对没力气跑,更别提那晚之后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隐隐地出现了一点完善的迹象,只是细微的一点,但却令他极为震惊。 对于修行者来说,灵魂的修补是最难以完成的事情。元婴消散可以重新修炼凝聚,毁灭可以用天材地宝重塑。可是,灵魂一旦破损,便只能靠缓慢的自我增长来进行完善,虽然也有天地异宝能够辅助修复,但是所谓异宝,大多都是世间稀奇之物,穷其一声也未必能得见一样。归根结底,还是要靠修士自己。魂魄修补的过程极为漫长,一旦出了差错就会有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之间的危险。可是,这只小母鸡的血液竟然能够修补他的灵魂,这说明了什么? 如果把她的血喝光呢? 正在跟哥哥姐姐做游戏的石斛脊背一阵发凉,立刻回头警惕地看了看身后,眼光一转就落到了那块石头上,眯起眼,该不会这块臭石头又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不,不行,昭华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一只小母鸡能有多少血,就算全喝光了也没办法将他的灵魂完全修补过来。而且,这种匪夷所思的修补方式从未听说过,谁知道会不会留下隐患,他虽然急着恢复实力,但还不至于失了分寸。须知修行路上步步艰辛,稍有不慎便会为自己埋下祸患。他昭华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对于这种杀鸡取血的方式还不屑为之。 “啾啾、啾啾!” 昭华无奈地瞄了她一眼,冷声道:“有话快说!” 听到脑海里传来的声音,石斛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个谄媚的笑容,当然这个笑容在昭华看来极其猥琐就是了。 集中精神,把自己想说的话在脑海里想一遍,没办法,她现在张口还是只会“啾啾啾”,阿花在语言这方面训练过她无数次,奈何她就是不开窍,一天到晚“啾啾啾”,阿花在努力了半个月还是无果之后,就潇洒地将她丢给了哥哥姐姐,美其名曰“增进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顾不得去向为什么石头可以跟她进行“精神交流”,石斛满心满眼都是好奇。 “喂!石头!你真是石头精吗?你是孙悟空还是巨灵神啊?”她想来想去,跟石头有关的精怪也只有这两个,别问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石头会说话还有脾气的问题,在她变成一只小母鸡之后,她已经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透过现象看本质才是真绝色!不然谁知道她其实是个人? 石头精?巨灵神?昭华觉得自己额角青筋直跳,他真想撬开她的鸡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装的浆糊!亏她想得出来! 见他没回音,石斛又小心地加了一句:“难不成你也是投胎投成了块石头?”这么一想越来越觉得有理,她都能投成一只小母鸡了,那投成一颗石头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对了,六道轮回是哪六道来着?有石头道吗? “咳咳!”故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一想到这位跟她一样也是深受糊涂阎王爷的苦,瞬间就觉得距离拉近了许多,翅膀扑扇两下,故作高深地拍了拍石头,继续说道,“不要不说话嘛,其实我也能理解,我刚来的时候脾气跟你一样暴躁,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恨不得分分钟跑去找阎王爷撕逼。可是,这不是没办法么,习惯就好,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有吃有喝还有的玩,反正鸡的寿命短,隔几年死了就又能投胎了,你说是吧?哦,对了,石头的寿命是多长来着?哎呀呀!我忘了你是石头!这可坏了,你这可是风吹雨打雷不动啊,没个几千几万年可死不了……” “你、给、我、闭、嘴!”这蠢鸡的脑袋里装的不是浆糊是馊水吧!昭华只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都快跳裂了!到、底、是、哪、冒、出、来、这、么、一、只、蠢、鸡!他能不能把它哪来的送回哪去?! 噶?生气了?这有啥好气的?难道是因为他是石头?哦哦,也可以理解嘛,她作为早一步投胎投过来的前辈要照顾后辈才对嘛,要大度,要有包容心。 “那个……其实你比我好多了,你看投胎成石头多好,不用吃不用喝,也不担心排泄问题”,捂脸,随地大小便一直是横亘在她心头的痛啊!“只要每天舒舒服服地躺着晒太阳就成了,多好,我羡慕……” “本君让你闭嘴!”昭华一下子火了,他在仙界一向是谦谦君子,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哪知今天被一只蠢得不能再蠢的小母鸡接二连三地撩拨,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本君乃是堂堂仙界昭华上仙,因故受伤至此,你这无知蠢鸡休得胡言乱语!” 噶?仙界?上仙?那是什么鬼?神话传说? 看她那一脸傻不愣登的样子就知道她不信,昭华也不知怎么的一冲动,聚起这几日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一点灵力,“嗖”地一下出手,转眼,石头旁边多了一小撮鸡毛。 “啾啾啾啾啾——”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我的毛!哎哟疼死了疼死了! “若还不信,本君不介意拔光你的毛!”虽然他现在身上已经没多少灵力了,但是吓唬吓唬她还是够用的。 “嘶——嘶——别别别,我信我信,您老是大仙,您老是大神!您老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信我信!”石斛捂着肚子不停地跳脚,好痛好痛,这人脾气怎么坏成这样!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嘶——嘶——” “既然你还不肯相信,那就跟我修仙吧。”昭华冷眼看着她,淡淡地撂下了一句话。 噶? 第10章 出糗 这台词好熟啊,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是在哪呢? “叮——”想起来了,你很有天分,跟我学做菜吧!麦芽糖拔丝煎面嘛! 不过,他刚刚说得啥来着?好像不是拔丝煎面吧…… 昭华浑身青筋暴起,血流加速,心跳加快(千万别误会,绝对是气的)。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只蠢鸡。不都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么?这林家村也算山灵水秀,人杰地灵,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只蠢鸡!还以为它已经开启灵智了,应该天赋异禀,没想到……呵呵,还真是天!赋!“异”!禀!啊! 不过,收她为徒也不算是心血来潮。一方面是因为她对他有益,他虽然不打算对她动手,但是对自己有益的东西当然是得放到自己身边才安心;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这只开启了灵智的小母鸡能做到什么地步,天生异数,说不定就被他养出一个什么鸡仙、鸡神了呢? 再者,这一方天地独成格局,他于此终究是孤身一人,少了争夺者之余,也难免会生出寂寞之感。这小东西与他算是有缘,若能点化一二留在身边也不愁无趣了。 “蠢鸡!本君的徒弟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昭华傲然说道,想当初在仙凡两界想拜入他门下之人不知凡几,若在以往,这只小蠢鸡就算挤破了脑袋也入不了他的眼。 他这一番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施恩行为看在石斛眼里却演变成了——喂,我这块肉很肥,快来买我啊! 撇了撇嘴,石斛心底默默地吐槽:拽什么拽啊,不就是想给我当师父么。 “咳咳,想当初我在前世还是超级学霸,年年拿国奖、校奖呢,不知道多少老师抢着要!”哼哼,你厉害,咱也不差!而且,肥肉神马的,吃多了会得高血压、心脏病、脑血栓哦——友情提示,不收费。 “你、说、什、么!”威严再次被挑衅,昭华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这语气让人毫不怀疑石斛要是再敢出言顶撞,他绝对会一巴掌把它给拍死。 因为怒极,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灵力,只是些微,但是对石斛这中完全不同修行之道的鸡来说,其威力也不容小觑。 果然,石斛只觉得威压感扑面而来沉沉地压在脑海里,那一瞬间产生的震慑力量让她内心的反抗之念倏然间消散,只能打了个哆嗦茫然地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 昭华满意地松了口气,整个魂魄一下子萎靡了下来。他本来灵力便有限,方才是一时怒极激发出来的力量,那口气散去之后便是极度的虚弱,甚至比刚刚醒过来时还要颓败。 这蠢鸡,还真是难搞!沉睡前脑海里冒出了这么一句。 反观另一边,威压散去之后,石斛回过神来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羽毛下面的绒毛湿乎乎地紧紧黏在皮肤上,难受地很。 啾啾,她刚刚做了什么来着?好像不记得了哎!啧啧啧,一定是因为最近吃的不好,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健忘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办法敲敲小团子和小丫头搞点肉吃!美好的人生怎么能没有肉!鸡也是有鸡权的好么! 所以说千算万算,昭华上仙算漏了某只小母鸡的思维是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衡量的,至于等他醒来之后会是什么反应——那就要等他醒过来再说喽。 就在石斛为了吃到肉而费尽心思,昭华为了收到徒弟而绞尽脑汁的时候,景国一年一度的修材选拔大会已经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前准备。 所谓修材,顾名思义,其实就是有修行潜力的可造之材。石斛在初初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正在喝着羊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呛死。这个大陆上的人起名能力真是令她叹为观止,五体投地,这称呼真是是简单易懂,通俗直白,老少皆宜,真是……那叫个寒碜啊,说好的文艺范儿、高大上呢?还不如直接叫秀才呢。 至于其他常识,早在大会开始之前,官府便已经将各种细则张贴出来。当然其上也只是简单介绍招收弟子的三方而已。 简单点说,景国境内有三方修行势力,武宗、法宗和景国学院。一者招收武修,一者招收法修,另一者则是武修和法修均是来者不拒。招收弟子的就是这三方。除了个别隐秘的世家或者隐者之外,大陆上的修行者几乎全是这三方门下的人。 招生时间定在夏末秋初,三方招生的时间为每三年一次。距离上次招生恰好已经过去了两年零十个月,再过两个月便是招生之期。每年的这个时候,官府便会专门安排人对各家各户的适龄儿女进行盘查,确定要前往帝都参加选拔的考生,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资格前往帝都。所有考生在报名之初都会经过初步筛选,将毫无希望的那部分人刷掉,最终只留下一小部分人。为了保证这些人都能顺利到达帝都参选,三方会共同出资为这些人提供食宿和车旅费用,当然,偏远地区的筛选时间会适当提前,补助也相对提高。 所有考生的年龄控制在七到十五岁之间,太早的话潜力可能尚未显现,检测容易出现误差。太晚的话,已经过了最佳的培养年龄,就算再怎么天资出众成就也不会太高。每个人都有两次检测机会,即这次检测不合格的话,三年后如果还没超过十五岁,可以再被检测一次。不过,话也说回来,一般超过十五岁的人早在十五岁之前就已经至少被检测过一次了,所以基本上不会存在遗漏。 至于其他的细节,景国民风开放,百姓又衣食富足,茶余饭后,免不了八卦满天飞。适逢大会即将举行,神秘莫测的修行者便成了最好的八卦对象。拜他们所赐,石斛听到了不少趣闻轶事。将其中明显是穿凿附会的闲谈剔除之后,零零散散还是能得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比如,不论是武修者还是法修者,因为资质胜过常人,相应的地位也在常人之上。在景国境内,修行者不必定期接受国家的徭役,不必缴纳苛捐杂税,甚至地方官员见到他们也要礼让三分。对于这些世外高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举国都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尊敬和敬仰。所以,对寻常人家来说,家中出现一个修行者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是要大摆筵席给十八代祖宗烧高香感激涕零、泪流满面的。 再比如,大陆之上,武修和法修分宗而立,武修崇尚极限的力量和强壮的体魄,法修则崇尚法术的灵活运用和对自然元素的捕捉。修行方向不同,两宗之间难免会出现分歧和争执。而在招收弟子和争抢地盘的时候,这种分歧几乎就直接性的演化成了仇视,还是恨不得你死我活的那种不共戴天之仇。因此,两宗的关系实在是称不上友好。而景国学院之所以会出现,其初衷并不是招收弟子,而是为那些不愿参与纷争的修行者提供一个固定的栖息之所。只不过,后来才演变成学院。 再再比如,招收弟子一事,原本是各方自主选择,想什么时候收就什么时候收。早前时候,两宗之间的关系相对缓和,各门派会自主招收学生,学院也会在固定的时候开放招生,三方互不干涉。但是随着法修和武修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两宗各自为了争夺优秀的弟子而撕破脸皮、暗地里耍阴招,也间接导致学院的招生受到影响。 最严重的,三十年前,两宗之间因为争抢一名优秀弟子而大打出手,结果争斗之中伤及无辜,连那名弟子也未能幸免,一时之间,民怨沸腾。景国帝王无奈之下,只好召集三方首领商讨,要求武宗和法宗必须与学院同时招生,所有考生必须前往国都填报志愿,统一参加考试,以求达到公平。三方互相监督,若有任何一方暗中破坏,便会遭到另外两方的共同抵制,如此一来情况才稍有好转。这也是修材检测大会的由来。 今日,林家村就迎来了负责检测的人。一大早村长林老头儿就将各家各户召集到了村子里的小广场上。这小广场平日里便是村民们商议事情的地方,有什么重大节日和聚会也会在这举行,面积颇大。村民们对于这种有机会光宗耀祖的事情从来都是积极向上、踊跃报名,所以被二狗小正太抱着来到广场上的时候,石斛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立马就想起了那天爬苔山以及被汹涌的人潮推下山时的情形,瞬间就觉得腿脚发软,脑袋发晕,两眼冒星星。 “噗……”一声轻响。 “呀!好臭啊!小花你来之前不是刚刚拉过粑粑吗,怎么又拉了?”小丫看着哥哥臂弯里那一坨黄橙橙亮晶晶……呕……的东西,捏着鼻子嫌弃地跑开了两米出去,离得远远的。她年纪刚刚到七岁,正好可以参加检测呢,今天特地穿了一件新做的花裙子,两条羊角辫上还编进去了粉色的小丝带,感觉自己美美哒,可不想被熏臭了。 石斛:……这个可恨的鸡体!丢人丢大发了! 第11章 修材检测仪式 “哎呦呦!二狗,今儿可是大日子,你怎么还抱只鸡来,闻闻这臭的,可别冲撞了大人!”一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一脸嫌弃地说道。什么神鸡,真是上不了台面,亏得还一家子当宝,笑死人了! 二狗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是想带小花来见识见识嘛。 “和志家的,让你看笑话了,小孩子顽皮,反正就是来看看。”这人说话一向是拈酸吃醋的,见不得别人好,自从小花来了他们家,村子里人人都觉得新奇,连带着他们家的地位都好像涨了,她夹枪带棒的也不是头一回,王氏不愿与她分辨,搪塞了几句就算了。 “嘁,可不就是来看看嘛,你们家大宝不是测了两回都没测出来,这估计呀,”和志家的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二狗和小花,“也只能是来看看喽!” 王氏见她不依不挠的,还对着二狗和小丫来,心底也有点生气,但还是压着性子回道:“可不是么,这人啊,各有各的福分,村子里可是好几年没出过能进京的了。”她家大宝是没选上,村子里这么多人都没选上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选不上又怎么样,家里不愁吃不愁穿,儿子承欢膝下有什么不好? 谁知和志家的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看您说的,以前是没有,今儿说不定就有了呢!是吧,矛台?” 回过神来的石斛一听这个名字差点一激动又失控了,茅台?冒牌?这个世界的人起名字都这么可乐吗?这幽默感,她给十分! 被点名的茅台小同学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二狗怀里的石斛,双眼冒星星: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鸡啊,看起来好肥哦!要是能抱抱就好了。可是它这么大了怎么还随地大小便?好臭哦,会把衣服弄脏的,衣服脏了娘亲会骂的,到底要不要抱抱呢? 茅台小童鞋眉间皱成一个一个深深的“八”字形,明明是个乳臭味干的小毛孩子,硬生生活出了一把林老头儿的气质。 “臭小子,问你话呢!”沉浸在幻想中的茅台小朋友被脑袋瓜上的一巴掌扇了个清醒,呆呆地抬头就看到了一脸怒气的娘亲,瞬间一个灿烂的笑容就爬上了眼角眉梢。他指着石斛说脆生生地说道:“娘亲,我想抱抱神鸡!” 茅台娘:…… 抱你个头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娘亲平常不肯让他去找二狗玩,他都没有摸到过神鸡,每次小伙伴们一脸炫耀地探讨神鸡“好呆好萌”“帅帅哒”“肥肥哒”的时候他都插不上话,小伙伴们觉得他连神鸡都没摸过,太掉价了,都不肯跟他玩——茅台表示好忧桑,感觉不会再爱了。 “喏,给你抱抱啦,小花很乖的,还能抓黄鼠狼呢!”二狗一听二话不说就自个儿递了上去,肉嘟嘟的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家闺女好可爱,我家闺女万人迷! 石斛:…… “马上就开始了还在这墨迹什么,赶紧跟娘过去等着去!”说着一把拉过茅台快要碰到鸡毛的小手健步如风飞一般窜出去好远,浑然忘了打从一开始就不是茅台要求留下来“唠家常”的。 茅台小同学眼睁睁地看着肖想了很久很久的近在眼前的神鸡远远地离他而去(喂!小朋友弄反了吧!),心里满满地都是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都装不下的忧伤,难过得瘪了瘪嘴消失在了远处的人群中。 王氏看着和志媳妇儿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找到人群中的大儿子,让他看好妹妹,自己则带着二狗回家换衣裳去了。至于石斛,由于刚才的“光荣事迹”,果断地被嫌弃了个彻底,小丫现在看到她就远远地躲开藏到大宝的身后去。所以她就只能待在二狗的怀里,伴着自己留下的“痕迹”一路跟着回了林家。 相对于修材大会的检测仪式来说,这段小插曲简直就像是投入大海中的一粒芝麻,实在是小的连点涟漪都激不起来。 村子中心的小广场上,武宗、法宗和学院三方早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武宗和法宗嫌隙已久,向来是不对盘,所以学院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两方中间,如此一来倒隐隐有了三方之首的气势。武宗和法宗虽然心有不快,但是这两方无论任何一方坐在中间,另一方必然会不服,权衡之下也只能作此安排,谁让他们自己作呢? 三方的队伍中每方各有两人,学院是一老一少,老者是位男法修,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显然是修炼有成;年少者是一位少见的女武修,由于体格上的先天优势,武修之中绝大多数都是男子,偶尔出现一个女武修,那可真称得上是凤毛麟角了。武宗一方不出意外的是两名青年男修士,身形健壮,体格高大,容貌虽不出众,也算尚可。法宗一方派出的则是一对青年男女,男子丰神俊朗,白衣飘飘,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女子容貌姣好,身段窈窕,气质高华,一双美目灵动里闪着点新奇,想来是初次参加这种检测大会。 在大陆之上,由于学院传承已久,有自己独立的体系和规矩,成为唯一一处武修和法修必须和平相处的场所。即便是外界武宗和法宗为了种种纠纷大打出手抢破了头,学院之中也必须遵循最起码的院规,否则便将面临着被驱逐出国都的危险。所以,法修和武修无论情愿与否,只要身为学院之人都必须保持表面上的和平相处,至于暗地里怎么样,谁管你,请随意。 虽然检测仪式十分繁琐,但是对于渴望为各自注入新鲜血液和优秀弟子的三方来说,这个时期就算跑断了腿、累坏了嘴也比事后后悔来得好,所以,反倒是比村民们要到得早。 各地官员会在检测仪式准备之前先将所辖地区的适龄人选调查清楚,层层上交,然后由三方根据人数的多少,按照接近人口稠密区的原则选择地点,今年林家村恰好便是被选为了举办地。所以,其实这次来参加检测大会的,不只是林家村的适龄之人,还包括一些周边村落的人,这场面还真不是一般的壮观。 县官黄启胜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命差役再次将适龄人员的名单核实一遍,此次检测仪式共有二百三十九人参加,其中一百一十人是初次检测,剩余的一百二十九人都已经是第二次,如果这次检测再无结果的话,也就意味着这些人将会跟祖祖辈辈一样作为寻常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失去进阶的可能性。 王氏带着二狗再次来到小广场的时候,差役已经开始分队了,所有适龄之人被分作两队,即初次检测者和二次检测者。二狗和小丫毫无疑问地被分到了第一队中,只不过因为到得比较晚,两个小不点只能远远地缀在队伍的尾巴尖儿上。 整个的检测过程其实非常简单,三方座位前的空地上竖立着两座高台,以石斛的角度看去大概也就半米高,估计是考虑到大多都是孩子,防止出现身高悲剧够不着。 两座高台一左一右,左边的台子上放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剔透无瑕,眼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彩,右边的台子上也是一颗水晶球,只不过外形要比左边的稍微大一点,里面像是有什么细碎的东西,隔得太远,石斛有些看不清。 不过,看不清? 石斛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百多号人的长队,再看看队伍尽头的台子,难道变成了小母鸡她的视力也变好了?要知道原来可是八百度的高度近视,看山不是山,是窟窿;看水不是水,是黑泥…… “嗤,笨鸟!” 这个想法刚刚兴起,脑海里就又传来一声嗤笑,张弛有度的嗓音宛如琴弦上流写出的古曲,悠长而缠绵,能听得鸡三月不知肉味——前提是内容不这么欠抽的话。 本着“我是前辈不能跟后辈计较”的宽容美好、善良有爱的优秀品德,石斛咬了咬牙根儿回道:石头,你又怎么了? 很好,没有表现出一丝火气,石斛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 石头?她喊他石头?!这逆徒,没大没小!本着徒弟脑子有坑、不能斤斤计较,要胸怀宽广、海纳百川的良好素养,昭华上仙觉得自己应该善加引导,谆谆教诲。 “你已拜入本君门下,自当称呼本君为师父。虽然目前为师无法喝你的拜师酒,但是吾辈修仙之人不以世俗仪式为重,本君既然答应了收你为徒,便不会出尔反尔,你也自当尊敬师长。” 很好,没有表现出一丝火气,他堂堂仙界上仙,岂能被一只小母鸡气到?昭华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 石斛:呐,石头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拜你为师,你就算是白日做梦也做点靠谱的成不? 师父?哼哼,脑子抽了才会认你当师父,老娘小日子过得美美哒,就等着二狗他娘把我杀了炖汤喝,才不跟着你发疯呢! 听着石斛不紧不慢,优哉游哉的辩解,昭华只觉得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心境再次波涛汹涌,惊涛拍岸,只恨不得一个浪头打过去,直接把眼前这只蠢鸡拍死在沙滩上! 他堂堂昭华上仙,要人品有人品,要能力有……(咳咳以后会有)能力,要风度有风度,要颜值有……(咳咳恢复肉身就有)颜值!特么的收个徒弟,还被挑三拣四外加放鸽子!天理何在! 再者说,她昨天明明是点了头的,现在居然敢矢口否认!人与人啊呸!人与鸡之间的信任呢? 第12章 一鸣惊人 昭华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只剩了自己一个——院子里除了石斛之外的鸡鸭鹅在他眼里都不算人。 那只蠢鸡呢? 他昨日耗损灵力认下了徒弟,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恢复了精神。本着尽职尽责的高尚品德,正想好好将徒弟□□一番,传授些基本的知识法门,却没想到一大早就不见了鸡影? 蠢就算了,还不勤快! 昭华无形中皱眉,他收这个徒弟到底对还是不对?虽说是为了对自己恢复有利,但是如此好吃懒做将来能有什么成就?走出去让人知道他昭华上仙收了这么个弟子岂不是要贻笑大方?要不,再考虑考虑?反正拜师酒还没喝,也不算礼成。对对对,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小花你要乖乖的,不要怕,二狗保护你哦!”二狗见怀里的小花一直拿翅膀捂着脑袋,以为它不舒服呢,连忙温柔地抚摸着它的羽毛安慰。 石斛眼角克制不住地跳了跳,天知道她真的只是受不了二狗另一侧怀里那一滩黄不拉几的东西散发出的味道而已——虽然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昭华听着声音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二狗怀里的石斛。心下了然,原来不是自己偷溜出去的,既然如此,情有可原,他昭华上仙向来说一不二,岂能轻易失信于人,哦不,失信于鸡,这徒弟还是收吧。 于是在二狗将她放回鸡窝之后,石斛脑海里便响起了一道威严而悦耳的声音,“去哪了?”不用问也知道是石头干的。 昭华自觉身为人师,当有威严,不可轻易动怒,便只是看似随意地问道。 一想到石头只能呆在原地,不能像她一样到处溜达,石斛的同情心指数直线上升,不出半秒就已经突破一百大关直奔爆表而去。叽里呱啦地把今天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其间力求绘声绘色,栩栩如生,活色生香……当然在昭华看来都是废话。 本着徒弟刚刚拜师肯定是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的理解心理,昭华对于石斛的夸张行为选择了自动屏蔽,抽丝剥茧地将事情的大概理出来之后,决定前去看看。这个大陆上的修炼方式他还只是一知半解,仅凭身边之人的言语不足以为证,最好还是能亲眼见到,确保无误。 出于对不能出门的小伙伴的怜爱心理,在二狗换好衣服再来抱她的时候,石斛爪子蜷起,顺势将石头抓了起来,好在王氏急着前往广场,拉着二狗就往外走,所以也就没人发现此等夹私行为。 石斛内心:嘿嘿,本姑娘一向仗义,够哥们! 而昭华虽然不满于徒弟用爪子将自己握着,但是如此一来他便不需要消耗灵力,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烦恼之余,也不免心想,这徒弟也算细心周到,既然如此收了就收了吧,大不了只做入室弟子。 再之后就演变成了现在这幅场景。 昭华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给这只蠢鸡一个教训,连台子上的检测仪式都已无心去看。 “所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为人处世,当以诚待人。你如此肆意妄为实在是令为师太过失望!”昭华沉声说道,亏他之前还为自己想出尔反尔而羞愧,孰料这里有鸡简直就是不知脸皮为何物! 石斛浑然不觉风雨欲来之势,犹自答道:啊咧?本姑娘可是四有五好青年,诚实守信那是必备闪光点,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再说了,我明明没答应过要做你徒弟,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异想天开是病,得治! 不肯承认也就算了,居然还强词夺理!是可忍孰不可忍!昭华只觉得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再烧下去估计离三昧真火也相去不远。 “你当真不认?”低气压满满的冷意,寒气逼鸡。 石斛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仍然嘴硬地说道:就是不认! 修仙?开什么玩笑?就算他是个石头精,她也没打算学野狐禅,作为一名新时期的四有五好青年,绝不会打着乱七八糟的旗号招摇撞骗,这条不靠谱的路她傻了才会走! 还是老老实实长肥了、被杀了、炖肉吃、投胎去,这条路才是光明大道啊! 再次凝聚起昨晚休息一夜修炼出的一点灵力,昭华决定就算拼着再次沉睡也要好好给这只蠢鸡长个记性!他堂堂昭华上仙的威名岂容玷污!凝神、聚气…… 就在此时,紧盯着广场中央的石斛看得一个激动,爪子不自觉地一抖,昭华只觉得“嗖”一下,自己的灵力还没来得及施展,便被一股不可抗的力道拉向了地面。 “噗——”聚集起的灵力没有释放出去,瞬间产生了反噬,激得昭华一阵眩晕,待要挣扎着传音,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凝聚起灵力,整个魂魄一阵虚弱,迫不得已再次陷入了沉睡,意识消失前,脑海里飘起了大大地几个红字: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本君? 正在看热闹的石斛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犹自激动地看着中央的台子。 检测仪式开始之后,所有适龄人员在差役的指引下挨个走到台子旁,将双手放到水晶球上。若该人身具武修潜力或者法修潜力,水晶球便会发出异彩。这一过程大概只要半分钟左右,二次检测者会延长至一分钟。所以人虽然多,但是进行的却还算快。 时间已经过去了约莫半小时,在这半小时里,无论是左边还是右边的水晶球都不曾出现变化。虽然这已是常态,但是广场上的三方还是渐渐地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身具潜力的人越来越少,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无论是对哪一方来说。 然而,就在刚刚,一个来自邻村的小女孩在触碰到水晶球之后,球体立即发出了绚烂夺目的光辉,闪耀的光线亮起的瞬间,周围的人纷纷不自觉地闭起了双眼。此次检测大会中第一次亮起的光辉,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场景,周遭的人发出阵阵惊呼。石斛是初次见到,只觉得无限神奇。她虽然已经了解到这个大陆的修行方法,但也只是听村里的人随口一说而已,远不及亲身所见来的震撼。她一直以为所谓的斗气和魔法只不过都是强身健体的一种形式而已,并没有人们说得那么玄乎,而现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乍现的光芒,她连还在跟昭华斗嘴这事儿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一时激动爪子一松,石头落了地这种事,石斛表示她还沉浸在水晶球耀眼夺目的光圈中,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啊不知道。 广场上一直神情严肃的三方在看到这一幕后同时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看着其他人露出了一个极其难得的微笑——虽然在接触到彼此的目光之后就立刻闪开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开头就是好的。只希望接下去也不要让人失望才好。而事实上,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三方不只没有失望,反而笑容越来越灿烂。 就像是被开了个好头似的,继小女孩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被检测出了潜力。就连甚少出现好消息的二组竟也有不少人“老树开花”。三方的目光纷纷在最初的小女孩身上停驻,心下都是同一个想法:这孩子是个吉祥物啊,一定要争取到自己这边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日头升高,快到中午,前面的人逐渐减少,尾巴尖儿上的二狗和小丫终于接近了台子。毕竟是第一次经历检测,等了这么久精疲力尽,再加上这么多人看着,两个小家伙想不紧张也难。 二狗是哥哥,虽然心里也害怕,但还是拿出哥哥的样子摸了摸小丫的头安慰她:“妹妹别怕,去摸摸那个球就好了,娘亲说了摸完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石斛:……怎么听起来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小丫瞪大了眼睛点点头,打起精神回道:“恩,小丫不怕,中午要娘亲做好吃的。”说罢,便在石斛期待的目光中走到了水晶球前。至于石斛为什么期待,哦,千万别想多了,她只是听到了“好吃的”三个字而已,在林家,小丫有好吃的等于二狗有好吃的,二狗有好吃的就等于石斛有好吃的,于是,她不眼冒桃心才是怪事! 小丫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水晶球,晶莹剔透,看不到一丝杂质,只觉得好漂亮,好可惜不能抱回家哦。这么想着还是乖乖地把双手放了上去,林家父母、大宝和二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而就在他们屏息等待的时候,阳光下的水晶球突然间闪现出一道七彩华光,光华熠熠甚至胜过之前所有人。三方之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自觉地欠了欠身子,那架势像是恨不得走近了去仔细看着才好。 林俊生和王氏看着这一幕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而小丫则懵懵懂懂地在差役的带领下去到了另一边,临走前还看了看二狗,在看到二狗点头之后才乖乖离去。 “下一个,林家村林祀!”司仪将手中的名册翻过,大声唱出了最后一页上的那个名字,而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完事了,扯着嗓子喊了一上午,他都快冒烟了。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孤零零地站在那的二狗,谁家的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儿居然还抱着只鸡来,真是胡闹!算了,反正是最后一个,爱咋地咋地吧。 石斛乍一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喊得是谁,可不就是二狗的大名么。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说,林祀,还不错嘛,她要把对林俊生和王氏的鄙视收回来,太冤枉人了。 “呼——”二狗小小地出了一口气,手心微微汗湿,妹妹都过了,他应该也会过的吧? 虽然还不太明白潜力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已经有自尊心了,别人过了的他要是没过,肯定会不高兴。 感受着小正太手中越来越大的力道,石斛无奈地朝天犯了个白眼,这有啥好紧张的,上去一摸不就行了?劲儿这么大,老娘的毛都快被你薅下来了!算了,看在你平时给我吃饭、喂我喝水、替我铲屎的份上,拿我的羽毛擦汗这事儿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能不能快点,等着回家吃饭呢? 石斛内心的翻江倒海自然入不了二狗的耳朵,他走到台子旁站定,顺手将石斛放在台子上,腾出两只手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水晶球上。一秒、两秒、三秒……二十秒、二十一秒、二十二秒,水晶球依然毫无动静。 林俊生和王氏看得五味杂陈,已经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了。 二狗见水晶球一直没有变化,也差不多明白自己是没什么潜力了,小男子汉的自尊心瞬间受到了打击,小嘴一撇,还不等司仪喊出时间到就想把手拿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好奇心爆棚的石斛一抬爪子放到了水晶球上,只听得“嘭”一声巨响—— 第13章 天才二狗 台子上前一刻还折射着阳光的水晶球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堆细腻均匀的白色粉末。二狗呆呆地眨眨眼睛。石斛愣愣地看着台子,下一秒“嗖”地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小爪子,仰起脑袋看向天空,啥……啥情况?她不知道呀不知道,她只是一只小母鸡而已,什么都木有做的小母鸡! 话说回来,这水晶球值多少钱?应该……不会很贵吧?她只是一只贫穷的小母鸡,她什么都没有做,她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最重要的,她真的只是在上面放了放爪子而已啊! 这水晶球一定是假冒伪劣产品,一定是这些检测的人中饱私囊、偷工减料!要么就是年久失修,寿命到了! 总之一句话就是——不关她的事! 她没钱,她穷的浑身上下只剩鸡毛了……所以她可不可以跑路?真的赔不起啊! 水晶球爆裂的事还是头一次发生,三方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台子旁,看着眼前碎得均匀细腻的粉末眼里都是震惊震惊加震惊。主持仪式的礼官也有些无措,按理说每个考生检测完后都要公布结果,可这水晶球破裂是怎么回事?该算是什么结果?他只是个主持的他也不懂啊! 外围的林家父母只看到水晶球变成了粉末,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二狗因此遭到责罚。仪式举行过程中父母是不被允许靠近的,两人只能焦急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这缺教养的孩子就是毛手毛脚的没见识,竟然连大人们的检测球都给弄坏了,啧啧啧,这下可有的瞧喽!”还有人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点火。 王氏一听声音就知道又是和志媳妇儿,台子上被围起来,看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正急,遂没好气地回道:“大人还没发话呢,哪轮得着你来说!” “嫂子这话说得,二狗一上去球就碎了,这可是人人都看见了的,难不成是大家眼瞎了?”和志媳妇儿故意提高了声音,身边的人虽然不知两家的恩怨,但还是点了点头,确实是都看见了的。 王氏气急,知道这和志家的是仗着自己儿子通过了检测来找茬呢,偏偏那球又确实是二狗上去之后碎的,反驳的话竟是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天才!这一定是天才!”就在王氏纠结的时候,台上却传来了一阵朗笑声。 来自学院的老者满心欢喜地捋着一把白须叹道,其余六人毕竟年轻,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看差了不敢确定,听他这么一说才完全信了,而后都是一脸狂热地看向二狗,活像是经冬的老虎看见了送上门来的肥羊,只差没直接扑上去了。至于旁边那只看起来像小母鸡的生物,谁在乎啊? “大人、大人!大人恕罪!小儿年少无知,绝对不是故意的,多少钱?小人一定如数赔给您!”林俊生和王氏终于挤到了前面。事出突然,外围警戒的人得知他们是台上那孩子的父母后,略一犹豫还是将人放了进来。两人一过来就直接开口道歉,生怕这些大人们一怒之下就把二狗的小命给收了。 后知后觉的二狗小同学见父母来了就像是迷了路的小狗一般飞速地跑到爹娘身后躲了起来,他好像打碎了东西,是不是要挨教训了? 石斛无语地看着独自跑路的小正太,欲哭无泪,说好的善良小天使呢?大难临头,二狗小童鞋你就这么没义气地把我丢在台子上真的大丈夫?祸可不是我自己闯得喂!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心思,刚刚跑到爹娘身后躲起来的小正太立马又冲了出来,一把抓起台子上的石斛,而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再次躲回了王氏身后,力道之大,石斛的鸡毛都掉了几根。这一过程来去如风,无影无踪,直看得台上的几个大人目瞪口呆。 “咳”,学院的老者轻咳一声,没有计较小孩子的行为,而是对着林俊生两口子温和地说道,“二位莫要惊惶,这球碎了乃是好事”。 林俊生和王氏一听,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狐疑地看了看眼前的老者,满眼里写着:这老头莫不是脑子有坑? 这俩大实诚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简洁直白,老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唉——这些升斗小民哪里懂得修习之道,莫气莫气。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才再度开口:“这水晶球破裂乃是因为令公子太过优秀,潜力之高已经超出了其承受范围。小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资质,将来一旦修习,必定能日进千里,前途不可限量,老夫代表帝国学院邀请小公子……” “等等!卡斯摩,你这可是坏了规矩!”一旁的武修大喝一声打断了他,而后一转脸看向林氏夫妇,拍着胸脯一脸郑重,“二位,我乃是武宗弟子,令公子若是能到我们武宗修习定能得到门中长老的鼎力栽培,日后前程无量……”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法宗弟子打断:“二位,吾乃是法宗弟子,武修是粗人之路,令公子资材俊秀岂能与这些莽夫混在一起?万一这些人教导之时没个轻重,令公子岂不是白受苦楚?若入我法宗门下……” “张启政、道尔顿你们又是什么意思!大陆的规矩你们难道也忘了不成?”卡斯摩大怒,这两人搬出规矩打断他,不还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谁知被喊得两人却完全不曾搭理他,依然执着地朝着林氏夫妇自卖自夸。卡斯摩一见如此,也顾不得骂他们阴险,生怕慢了一步肉被抢了,于是再次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加入了战局。一时间,刀光剑影,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真是刀刀不见血,剑剑不沾腥,那叫一个……滑稽啊! 围观群众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的离奇转折,表情由“哇”转变为“喔”再转变为“哦”,最后竟无言以对。 石斛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已经吵成一团的六个人,默默地一伸翅膀将自己掉了半截的下巴托了回去,内心深处缓缓地浮现出了巨大而鲜红的三个大字:活久见! 亏她还以为这些人都是修炼有成,侠风道骨,就跟大□□武侠小说里飞檐走壁的大侠似的。却原来,她还是图样图森破啊! 庄严肃穆外加万众瞩目的检测仪式最终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方式宣告了结束。 二百三十九名备选者最终竟有三十七名被检测为修材,其中包括了二十九名初测者和八名二测者。比起往年常常个位数的数据,这无异于是惊破天际的好消息。 学院、武宗和法宗三方带着丰硕的胜利果实纷纷奔回了国都复命,捧着手里厚厚的名单,六个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太值了,这一趟收获如此巨大,待我回归宗门,报将上去,必定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特么的早就看那谁谁谁不顺眼了,待我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必定要先把他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那样,以泄我心头之恨,哈哈哈哈!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老祖宗的智慧告诉我们做人不能太嚣张,嚣张必被duang!——友情提示,不收费的哦。 至于怎么被duang,还是且行且看着吧。 林家村的情况算是这一批参加仪式的村子里最好的最好的,三十七名修材仅他们村子就占了五个之多,其中包括二狗和小丫兄妹俩,和志家的小团子茅台,村西林辉家的小女儿苗苗,这四个都是初测者,二狗年纪最大九岁,小丫刚满七岁,算是最小的,茅台八岁半,苗苗八岁。另外一个则是村长家的小曾孙林文,今年十三岁,初次检测的时候没测出来,三年前那次家里人觉得希望不大,就没让他去,这次还是这小子自个儿跑去报的名,没想到竟然就测出来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这句话形容现在的林家村真是再合适不过。没检测出潜力的人家,虽然嘴上说着没事没事不在乎,但是对普通百姓来说,武修者和法修者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若是一朝跨入门槛,便等于是天上掉了馅饼一下子将他们砸成了上层人物,面对这样的诱惑,能有几个人不动心不肖想? 可是,想归想,这种事到底还是得看机缘,便好比林俊生家,别人家里一个都没有,他家一出就出了俩。有一个还被三大势力的人争着抢着要收徒弟,这样的际遇谁不眼红?本来都是平平常常的人家,可他家出了修材之后那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后再见了都得恭敬些,随随便便是肯定要不得的,不然一不小心给得罪了,说不定就得进大狱去。 别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此时的林俊生家却还是一如往常,既没有杀鸡宰羊,也没有红灯高挂。院子里的鸡鸭鹅该吃吃,猪牛羊该睡睡,这么大的惊喜砸下来连个浪花都没起。 作为小孩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为将来的一切而操心,他们只活在当下,为今天的开心而开心,为今天的悲伤而悲伤。至于明天,明天总会变成下一个今天。 说得好听叫赤子之心纯真坦荡,说得不好听其实就是没心没肺。所以,当夜色渐浓的时候,白天被折腾了一天的二狗和小丫,一躺下不用哄就进入了梦乡。 而大人远没有这么惬意,尤其是身为父母的林氏夫妇。 家里出了两个修材,那是要光宗耀祖的,两口子哪里会不高兴?可是,这也意味着一双小儿女以后就得离开他们前往国都,不管是进入学院还是武宗或者法宗,以后恐怕都得常年在外。二狗还好些,到底是男孩子,可是小丫才七岁,被两口子宠得什么也不懂,这要是跟他哥分到了一块儿还好,能互相照应,万一没分到一块儿……可让他们怎么放心的下? 父母忧心子女,总是会为之计长远。既希望将他们留在身边平平安安地长大,却又生怕因为自己的束缚而折断了他们飞翔的翅膀。辗转反侧,夫妻俩都是彻夜难眠,在叹息声里睁着眼到天明。 而石斛却迎来了鸡生中最美妙的一晚。 第14章 睡得香闻香 如果说不受控制的排泄系统是石斛第一不能忍受的缺陷,那么睡鸡窝绝对紧跟其后牢牢占据第二的位置毫不动摇! 对于一只哦不,是一个,一个以好吃好喝好睡为终极梦想的四有五好青年来说,对于一个常年睡惯了七层底垫的认床者来说,让她睡鸡窝简直就是丧尽天良加鸡身虐待!那个土旮旯堆起来的鸡窝,马马虎虎塞了两把稻草的鸡窝,简直就是贫民窟中的战斗贫民窟,她能在里面睡了两个月那绝对堪称意志战胜了身体而创造出来的奇迹——一度以为会因睡眠不足抑郁而死呢。 而今,她终于圆了她鸡生中的第二大梦想——睡床,鸡生如此,夫复何求?就算明天起来王氏就把她逮了炖了给二狗和小丫送行她都觉得鸡生无憾了!你问第一大梦想是啥? 前面说的那么明白了还问,自己去看! 也不知道是白天的事太兴奋受刺激了还是怎么着,二狗小童鞋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她死活不放手,非要带她一起睡。王氏本来是不同意的,她可以容忍儿子抱着只小母鸡玩,但是抱只鸡睡觉这叫什么事儿?明天早上二狗这床上还不得一被窝鸡毛鸡粪?她不同意,绝对不能同意! 二狗紧紧抱着怀里的小花,站在娘亲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就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小嘴微微撇着,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说的小媳妇儿样儿。 发现自己居然从中读出了一种诡异万分的情感,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麻麻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麻麻你怎能如此狠心棒打鸳鸯?我要小花我要小花我就要小花! 王氏看着儿子这幅样子再三提醒自己那绝对是错觉,绝对是自己今天太过兴奋和焦虑而产生的幻觉!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立场坚定决不答应。然而,事实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没过三分钟她就败下阵来,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厢刚刚还一脸委屈,弹珠儿都在眼眶里来回打了无数个滚儿的二狗,立刻眼睛一眨,嘴角一收,露出了个比太阳花还灿烂的笑容,就差没条尾巴在身后摇啊摇了,看得王氏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上去抽他一顿屁股。 唉,算了算了,儿子都要走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以后就算是想让他跟我撒娇也撒不着了。心里这么想着,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怕儿子看见,连忙又把脸一板,点着二狗的脑袋教训了几句——下次教训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于是,石斛的鸡生中终于有了接近柔软的床铺的机会。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馅饼太大以至于砸下来的时候她都还没准备好,一下子把她砸了个半晕。等到到了床上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要跟一个异性同床共枕了,这个异性还是个男的!(请问异性不是男的还能是女的?被拍飞……) 这怎么行?她可还是黄花大闺鸡呢!怎么能让自己的清白毁在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身上?不行,据对不行!她要奋起反抗,她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名节!(请问你有吗?再次被拍飞……) 一念及此,石斛浑身的羽毛立刻炸了起来,一个机灵从床上跳起来就要往下跑,然而眼看着就要着地了,却身子一轻,被人提溜着后脖颈儿丢回到了床上。 石斛爪子一着床,立马后退几步退到了角落里警惕地瞪着二狗,一副“你想干嘛”“你不要过来”“我是不会屈服的”的表情。 二狗:…… “小花你怎么这么不乖,刚给你洗完爪子就到处乱跑!娘亲说了,脏兮兮的是不能上床的,再跑我就打你屁股!”二狗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皱着眉头看向小花,唉,小花怎么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打屁股”三个字一出,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击中了墙角哆哆嗦嗦的石斛,瞬间一股酸痒酥麻冷飕飕的感觉就从上次被揍的地方升了起来。作为一个有着二十四岁成熟心智的大龄少女,被一个九岁的小毛孩子拿揍屁股作为威胁,实在是奇耻大辱,婶可忍叔不可忍,叔可忍……她也得忍着,谁让她站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吃着别人家的饭,还睡着别人家的床呢?(恭喜你终于认清了现实!再再次被拍飞……) 所以,“打屁股”简直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三个字没有之一! 林家村家家富裕,闲钱多了,院子也修得敞亮,林俊生家自然不会例外,单是卧房就修了五间,一间是林俊生夫妻俩的,一间大宝住了,二狗和小花原本跟着夫妻俩睡,大点了之后也就各自有了各自的屋子,剩下的那间留着招待亲戚朋友。 月影西沉,石斛缩在二狗的枕头边睁着眼睛睡不着。她原来是睡在被窝里的,等二狗睡着之后就憋不住麻利利地钻了出来,千万别以为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事实上她钻出来只是因为——太热了!作为一只健康成长的小母鸡,绒毛加羽毛厚厚地盖着,这时候再给她一床被子捂着,明儿一早她就可以直接变成一道菜了,就叫焖蒸土鸡! 浅淡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自从决定坦然以对之后她就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身体明明很疲惫,意识却无比清醒。 从她来到这里一直到现在,整整两个月过去。两个月里吃吃喝喝,长肥了三圈都不止。按照鸡的生长周期来说,她应该算是成年了。比她早出来的那些哥哥姐姐们有的已经开始下蛋,有的被主人家卖去了别处,还有的已经被杀了吃了。 每当有一个哥哥或者姐姐离开,她都会有好一阵子提不起精神。一个月前,第一只名叫小彩的哥哥被送走的时候,她站在阿花旁边,明显地感觉到阿花紧紧地绷着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去将它的孩子救下来。可是,一直到那人走了,阿花还是一动不动,身旁的哥哥姐姐们自觉地聚集起来,围在它身边,沉默无声。 事实上,阿花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偶尔石斛会从它的眼睛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悲伤。它能从黄鼠狼口中救下自己的孩子,却无法左右主人家的决定。 有了第一只,就有第二只、第三只……不只是鸡,鸭、鹅、猪、牛、羊其实都一样,这是家禽家畜的常态,习惯了也就淡定了。所以,后来的时候,她已经渐渐地感觉不到阿花的情绪波动了。并不是冷血,只不过世间万物各自有各自存在的方式,千姿百态,万象不一,比起那些新婚之夜还要吃掉配偶的昆虫来说,她该庆幸她是一只小母鸡。 每一只鸡都有它们自己的意识,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世间不是它们所能决定的,而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却早已注定。幸运的是,它们有的只是鸡的意识,吃主人家的饭,将来任凭主人家处置。所不同的,只不过是石斛带着身为人的记忆。这份记忆对她来说是好还是坏实在是说不清楚,她甚至有时候会想,如果她单纯地是一只鸡的话,又会怎么想?还会像现在这样心心念念地希望主人家把她给炖了吃,对于死不死无所谓吗? 答案无解,不过她的日子已经没几天了,昨晚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王氏打算把她炖了给两个小家伙送行,挺好的,死了以后她就又可以投胎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还是希望能够有机会回去看看那个世界的亲人,就是不知道阎王爷好不好说话。万一要是不好说话的话,她就拿孟婆不给汤喝这事儿威胁他,哼哼,咱可是有阎王爷的把柄握在手里! 这个世界很奇特,虽然只待了两个月,但是不得不说这里真的很适合居住,空气清新干净,地广人稀,没有污染。人们大多还保持着淳朴善良的本性,虽然偶尔也会有和志家媳妇儿那种,但是羡慕嫉妒恨这回事总是免不了的,人生百态,不能苛求太多,大方向还是好的嘛。 想想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她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小正太身上,熟睡中的小家伙鼻翼伴着呼吸一耸一耸的,小孩子的皮肤本来就好,映着月光像是发光一样。九岁的年纪,跟她那些小侄子差不了几岁,但是比那几个熊孩子乖巧多了。就是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天才型的,一个检测仪式把人家的检测仪器都给爆了,害得她还以为是自己闯了祸。天分这么好,希望他以后戒骄戒躁,好好修习,学业有成,娶个好媳妇儿,生个胖娃娃,平安幸福一辈子吧。 呸呸呸,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不想了不想了。 林家对她照顾颇多,这份情报完,也就无牵无挂了。 意识模糊之前,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唔,想不起来,不想了不想了,高床软枕,鸡生苦短,睡觉要趁早啊! 石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满心里都是脱离苦海重获新生的美好幻想,殊不知,这时候正有人恨不得把她扒皮拆骨扔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呢。 昭华意识回笼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怎么回事? 运起灵力,探查回来的结果却让他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这地方正是白天那只蠢鸡带他来的那个广场,可是现在,他待在地上,四周黑漆漆地一片,空无一人,这说明了什么? 那只蠢鸡不但出尔反尔拿他当猴耍,特么的居然还把他给……扔!了!他堂堂仙界身份高贵的昭华上仙被一只蠢鸟给扔!了!如此奇耻大辱简直是人神共愤,此仇不报,他昭华二字就倒过来写! 如果有仙人从此经过的话,必然能够看到,文质彬彬、君子气度的昭华上仙此刻已然是黑气满面,濒临暴走。 睡梦中的石斛打了个哆嗦,爪子不自觉地蹬了蹬,意识尚未清醒便又继续睡了过去,完全不曾注意到,有一团黑气已经笼罩在了她的脑袋上。 如果有算命先生经过的话,必定会送她四个大字:印堂发黑! 第15章 石头暴走 石斛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是在鸡窝里,她昨晚不是睡得床吗?是做梦了还是梦游了?还是……又做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了? 眨眨眼睛,“哎呦——”还没回过神来,脑袋上就挨了一下,好痛!是哪个不长眼地来惹老娘! 石斛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看向袭击她的罪魁祸首,这一看不打紧,立时绷不住“啾啾啾啾”的笑了起来,引得阿花和周围的哥哥姐姐们不解地看她。 “啾啾啾啾”,哎呦喂,不行了不行了肚子都要抽筋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蠢!鸡!”昭华饱含着“深情”的声音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蹦了出来。 石斛好不容易才从笑抽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强迫自己把目光从石头上移开,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再笑出来。 “石头,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眼前的石头不复从前的白璧无瑕,其上粘着一坨灰不拉几的不明物体,散出阵阵恶臭,她敢打赌,绝对比她那还要臭上好几倍。要是当时她看见的是这块石头,除非脑子进水了,否则打死她都不会吃下去! 此事说来也是一把辛酸泪,昨晚昭华恢复之后,心有不甘,打定了主意要回来教训这只蠢鸡。休养这些时日以来,虽然还不能断定这寄身之所到底有何奥妙,但只要灵力充足,控制它行动还是能做到的。于是,怒气冲冲的昭华上仙就在茫茫的大黑夜里踏上了复仇之路。攀过高山(小土堆),越过平原(平地),跨过奔腾的大江大河(小水沟),避过人类和牲畜的耳目(尤其是脚丫子),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克服重重坎坷回到了林家院子里的鸡窝前,见到了睡得正香的罪魁祸首。 他受力反噬,命悬一线,吐血三升的时候,这只蠢鸡居然还在这睡得流哈喇子。昭华上仙的怒气值瞬间被点满,一路上升,直接爆表。然而,正当他想要操纵储物戒飞起,给这蠢鸡当头一棒的时候…… “啪——”一声轻响。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时,天空中正好飞过了一只不明鸟类,而鉴于鸟类的生理构造的天生缺陷,昭华上仙悲催地好巧不巧地接受了一坨“天使”的祝福。 “要不是你本君如何会沦落至此!”昭华充满怒气的声音低沉沉地在石斛脑海里炸开,挟裹着惊涛骇浪般的气势,震得石斛头痛欲裂,脑海中一片混乱。 昭华只觉得胸中怒极,恨不得毁天灭地杀了眼前这只蠢鸡,毁了眼前所有东西。灵魂中积聚的灵力以一种极为暴烈的方式被释放出来,一圈一圈向院子中冲击而去。 他即便魂魄被损,修习的也是逆天功法,院子里这些渺小的家禽家畜哪里承受得住这样强烈的灵力冲击,不一会儿便晕得七荤八素地躺在了地上,生死不明,石斛也不例外。 狂怒之气喷薄而出,许久之后,胸中那股积压的抑郁之气才算是消散了些。待他撤去灵力,便只看到院中犹如狂风过境,一片狼藉,显然是被他释放的灵力所破坏。 见此情状,昭华心下一惊。倒不是为那些家禽家畜,那些在他眼里只不过是畜生而已,生死根本不必计较。他在乎的是,他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失控”二字对修真者来说是大忌中的大忌。修仙之路不仅仅需要累积灵力提升修为,更要心境圆满,毫无破绽。而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人世间的七情六欲都会对心境产生强烈的影响,所以,几乎所有修真之人都会谨记修身养性,保持心境平和。昭华往日修行更是将“心如止水”四个字做到了极致,否则,他之前也不可能顺利飞升,且进境极快。可是,自从来到了这一方天地,受外物影响,却几乎日日都在喜怒无常。 这,绝不是好现象。他损的是修为和魂魄,心境灵魂一旦修成,除非神魂俱丧或是被外力抹去仙识,否则不会倒退。而今他却连连失态,仅仅是一只小母鸡便令他如此沉不住气,方寸大失,委实不该。 其实昭华也是当局者迷,他自踏入修真界伊始,便走了一条特殊的道路。因无世俗牵挂,一心一意,进展极快,所以在渡劫飞升之时也十分顺利。而进入仙界之后,他为人孤傲清冷,朋友极少,言语之间颇为不近人情,更是得罪了不少人,是以渡神劫之时遭人暗中破坏。虽然借助不知名的法宝逃过一劫留得残魂,但是心中的愤恨和不平却是难以避免的。 渡神劫功亏一篑的遗憾,遭人暗算的仇恨,魂魄残缺的悲愤,上仙沦为残魄的落差以及来到这里后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底本能的一点畏惧,种种累积在一起,只是他初来乍到,不曾察觉罢了。何况,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心中郁积反而被掩盖了下去,使他无暇细想。虽然,短期内不会造成影响,但是,所谓郁积,便是时间愈久越是难以化解,造成的后果也越是难以估量。而近日种种,不过是集腋成裘。今日这一坨更是直接的□□,将他内心深处积压的郁气全都勾了起来。 之前埋得越深,爆发出来也越是惊人。幸好他现在魂魄残缺,灵力仅有一点,否则恐怕这一下,整个林家村夷为平地都是轻的。也幸好,今日林氏夫妇按照惯例带着儿女前往宗祠中上香,不曾留在家里,否则如何收场也是件麻烦事。 昭华兀自皱着眉头沉浸在思索之中,却没注意,他所寄身的储物戒在他释放出的灵力攻击到石斛之时突然间散发出一点光亮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保护罩,如一层薄薄的膜将石斛整个的笼罩在了其中,灵力撤去之后这层薄膜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只是在初期受到了震荡的石斛没过一会便清醒了过来,一眼看见院子里的乱象,目瞪口呆。 这是强盗过境还是鬼子进村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才发生的一切,那种强烈的几乎要灭杀一切的危机感,生命风雨飘摇的无助感,仿佛蝼蚁一般任人宰割,这样的力量,这样恐怖的威势真的是一个有灵魂的石头能做到的吗? 第一次,她放下了之前的玩笑心态,开始正视石头告诉她的一切。石头精还是仙界上仙?不管是什么身份,这个石头的的确确有某种本事,她不了解的力量,近乎□□的神话传说中的神仙精怪一般。 以前总觉得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死,从来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看着躺了一地的家禽家畜,东西是她招惹进来的,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怎么样?你把他们怎么了?”脑海中想着这些话,勉强镇定下心神。这石头既然之前不曾大开杀戒,那么今日大概也只是盛怒之下而为,未必是故意。至于愤怒的原因,石斛忍不住瞄了眼黏黏腻腻的石头,心底除了忍笑之外,不自觉地浮起一抹同情。真是,任谁遭此“横祸”估计都好不到哪去。 昭华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有不屑,还有淡淡的惊讶。当然,作为没有实质存在的残魂半魄,石斛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 昭华现在想的却是另一桩,他释放出的灵力心里有数,这蠢鸡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意识,甚至还能站起来,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也让他心底多加了一份思量。 “本君的身份早已说过,至于想怎么样”,顿了一顿,“你屡次三番冒犯本君,本君念你初开灵智,诸事不明,不与你计较,可你居然屡教不改,本君岂能容你!至于它们,不过蝼蚁!” 冷漠不屑的语气在石斛的脑海中回荡,激得石斛一个哆嗦。原本动听的天籁此刻听来更像是催命的符咒,顾不得欣赏,石斛连忙冲向倒在地上的阿花。从前几日的相处来看,她原以为这石头只是脾气坏了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可是,方才石头所言,语气冷酷漠然,分明是不将一地的家禽家畜放在眼中,她也不敢确定了。 但是,分辨人的死活的方法她知道,可是同样的方法放到鸡身上就行不通了。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既然是我冒犯了你,那便该冲我来,你说你是天界上仙,便该有仙人仁慈之德岂能肆意杀生?!”石斛急迫地问道,即便是不想承认,但是阿花确确实实与她有母女之谊,还有周围那些相处了两个月的牛羊鸭鹅,袖手旁观她做不到。 “这便是你对本君的态度?”冰寒的声音冷冽刚硬,落在脑海中更是寒气逼人。 其实石斛也算幸运,刚刚的灵力外泄已经将昭华心中的郁气卸下了大半。他现在态度依然冷硬,但是。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愤怒了。只不过,石斛不明白其中的关节,昭华也想借此机会惩戒这戏弄于他的小小蠢鸡,所以,该说的还是得说。 另外,昭华原本已经决定放弃收她为徒的想法在刚刚又产生了动摇。但是若让他再次开口去收一个几次三番拒绝他的蠢鸡为徒,他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现在的问题便是如何让这蠢鸡主动开口求他。 石斛被哽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从来都是一样的,哪能祈求他们有什么慈悲心?但是,有求于人,该低头时又怎能不低。拿定主意,石斛恭恭敬敬地朝地上脏兮兮的石头弯了弯颈项,说道:“上仙恕罪,是我多有冒犯,您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但是院中鸡犬都是无辜的,空造杀孽,岂不是影响上仙的清誉?还请上仙高抬贵手!”之前的事是她想当然,若对方真是上仙,那她还真是作死。所以,道歉的话说出来也不算为难,在大□□的神话传说里,神仙都是要面子的,她低声下气把他的面子给足了总行了吧? 清誉?嗤,这蠢鸡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修真界强者为尊,实力至上,清誉这玩意儿也就只有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大派挂在嘴上,内里是什么样大家都清楚,谁在乎? 不过,看着这只不把他当回事儿的蠢鸟如此恭恭敬敬,还是让昭华上仙找回了一点丢失许久的自优越感。看在她这么上道的份上……该罚的还是得罚,不疼不痒的哪能让她牢牢记住?教训,疼得很了才能记住。 “救它们可以,但是本君向来不救无关之……物,它们与本君非亲非故,本君又为何要劳心劳力地救?”依然拒绝,但是声音明显没有那么冷硬了,上仙还自觉好心地特意给了点暗示。 “可是……它们本就是被你所伤……”石斛犹豫着道,她本来也不是伶牙俐齿的人,过了两个月不用动脑子的动物生活,脑容量都快缩回到原始社会去了,竟然没听出话中的深意。 “那又如何?”昭华反问,见这蠢鸟还不上道,只好再补了句,“本君说了非亲非故,为何要救?是本君所伤不假,但若是本君不救,你又能奈我何?” 非亲非故?非亲非故?来回咀嚼了几遍,石斛觉得自己好像盖特到了某个点,灵光一闪,张口就道:“谁说非亲非故了?上仙莫不是忘了,您老人家可是从我肚子出来的,论理还得喊我一声娘呢!” 第16章 拜师 昭华:…… 他听到了什么?这蠢鸡说了什么?喊!她!娘?! 昭华只觉得在这只蠢鸟面前保持风度和气度根本就是个笑话,它永远有能耐让他心如止水的心境风起云涌,地动山摇,惊雷阵阵,恨不得毁天灭地! 很好,很好,非常好!喊!她!娘?!喊她娘!!! “你、说、什、么?!”牙缝里的字儿带着冰块儿一个挨着一个地往外蹦。 三九寒天的冰冷气势铺面压下,冻得石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她她她……她能把刚才说的话收回来吗?她她……她真不是故意的啊!这不是情势危急没过脑子吗?智商啊,不带这么玩的,关键时候你给我离家出走是闹哪样啊?! 一咬牙,一闭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了! “我、我说,你是从我肚子里跑出来的,那便该喊我一声娘,这、这就不算非亲非故了吧?”不能抖不能抖,要挺住,一院子的兄弟姐妹爹妈邻居可就指着她了,要镇定要镇定,深呼吸。“往远了说,昔日佛祖于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被孔雀吸下肚去,佛祖破孔雀之脊而出,却在灵山会上,尊孔雀为佛母。往近了说,二十一世纪上演的捉x计,小妖王从那谁的肚子出来一样认他当爹了。所以,你是从我肚子出来的,认我为母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这一段话端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若是有旁观者目睹,必定会为石斛的勇敢击节称赞,前提是忽略她颤巍巍抖索索的鸡爪子的话。 捉x记?那是啥玩意儿?没听过。莫名其妙的词儿的出现明显将昭华的关注点带偏了一点,但是由这一偏引起的思绪的停滞也顺势将昭华的怒火带离了一点,歪打正着,石斛逃过了一小劫。 昭华皱着眉听完这段话,后面那一段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直接被他掠了过去。至于前面那段,尊孔雀为母?若他没记错,佛修那边似乎确实有这么一段传说,跟这蠢鸟口中所述一般无二,但是,是真是假就无从考证了。 在仙界,佛修功法特殊,自成一系,独立于仙妖魔等各类修行者之外。从不介入任何纷争,说是与世隔绝也不为过。极乐之地神秘莫测,大多人只闻其名不起其踪,至少他闯荡仙界多年,自认足迹遍布三十三天,甚至去过许多无名之地,却也从未曾听说过极乐之地的所在。 有关佛界的一切大多都是口耳相传,止于流言,可信度不高,真实情况也就无从得知。一个连他这个阅历广泛的仙人都不了解的地方,这只蠢鸟怎么会知道?昭华双眼微眯,若有所思,看来这小东西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放过她了。 至于从谁的肚子里出来就得尊谁为母这种歪理,他堂堂上仙又不是光头,干嘛要去遵守一群和尚的戒律? 情急之下搬出来的话不但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让昭华认定她来历非凡,进一步坚定了要收她为徒的心思。若石斛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想必会恨不得找块豆腐撞上去。只可惜,上仙的心思哪是她那点脑容量猜得透的。 “呵——”,这笑声阴冷无比,听得石斛遍体生寒,“你不说本君倒是忘了,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算一算你吞吃本君这笔账,你说呢?” 石斛心想,完蛋了,真是哪壶不开她偏偏提哪壶,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智商啊智商,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啊! “这个……那个……上仙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那时候不是不知道您在这儿吗?不知者不罪不是?您老行行好!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女子能屈能伸,脸皮是神马,可以吃的吗? 老?他哪里老了?他堂堂昭华上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想当年在仙界多少女仙为之神魂颠倒,现在居然被一只蠢鸟喊“老”? 折腾到现在,昭华已经觉得心累得不止一星半点了,他就是想收个徒弟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想当年他在仙界叱咤风云名动天地的时候,那一大把跟在后面哭天喊地要拜倒在他座下的弟子都能把蔚川给填满喽,怎么换了个地儿之后行情就差到了这个地步。不都说越老越吃香,怎么到他这就给越活越回去了?收个徒弟不止要过五关斩六将,特么的还得述典故听故事!真是一朝天地一朝法,他前面那么多年的时光真是白活了。 可是,这徒弟他还是想收啊。甭问为什么一定要收,他昭华上仙想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只不过眼下这情形,啧啧,总不能真让他拉下脸来自己提?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上仙怎么能做这么掉价儿的事!再说了,要真是这样,他这个做师父的在徒弟面前还有什么威严? 唉,说来说去还是怪他现在实力太弱,否则随便动个法术逼她就范就行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不听话就揍,打一棍子给颗枣,他就不信□□不出来! 至于老,咳,好吧,对比这只小母鸡来说,他年岁也确实大了点儿,他昭华上仙乃是有气度之人,就不跟她计较了。 “咳,本君并非佛修,认母之事纯属无稽之谈。况且,你吞吃之物乃是本君暂时栖身之所,自不作数。至于院中鸡犬,还是那句话,非亲非故,耗损功力,本君为何要救?至于亲故,本君孑然一身,上无父母,下无弟子……”话说出来冷静刚硬,然而上仙内心是呈咆哮状的:都重复了第三遍第三遍第三遍了,说得这么明白总该听懂了吧? 石斛提心吊胆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琢磨,这意思好像不是要追究啊,这么说她算是逃过了一劫?至于上无父母,下无弟子……当娘肯定是不行了,弟子嘛,咦,她好像又盖特到了什么! “上仙您大人大量,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小的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滚滚长河,茫茫大海,奔流不息……小的自知资质愚钝,但对上仙的修行之法向往已久,希望上仙不计前嫌收小的为徒,小的必定吃苦耐劳勤加修炼,起早贪黑……绝不辱没上仙的威名!”想尽了她现在能想到的所有词儿才好不容易编出了这么一段高大上的拜师宣言,这次,总没差吧? 昭华现在心里就四个字:吾心甚慰!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成了,太不容易了,他一口老血都快憋不住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这么轻易地就让她过关,搞得好像他多着急要收她似的,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这些日子受的苦了? “收徒乃是大事,岂能轻易决定?何况,你资质确实太过愚钝,有没有修行潜力尚未可知,贸然收你为徒岂不是堕了本君的名声?” 石斛心下浮现出四个大字:装模作样!切,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收她当徒弟,搞这么麻烦,哼哼,要不是形势比人强,她肯答应才有鬼!不过,这些话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大腿该抱还得抱。 酝酿,酝酿,再酝酿,好,情绪到位了。下一秒开启煽情模式。 “上仙,小的一心向仙,诚心求道,自知蠢笨定当更加勤奋,加倍努力,绝不会有一丝懈怠。小的自小就十分羡慕法力无边之人,奈何身躯有限,不能拜师学艺,如今得遇高人,十二万分希望能拜在您的门下。上仙您高瞻远瞩,智慧无双,定能因材施教。求您看在小的一片诚心的份上就收了小的吧!”哀哀戚戚,声情并茂,石斛觉得自己都被自己给打动了——当然是被自己的演技给打动了。 这段话说的,她牙都要倒了,他要是再不答应,她……她就可以吐给他看了! 这话,倒是还中听。看在她如此诚心的份上,那他就勉为其难地把她收了吧。上仙就该有上仙的气量不是吗? “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君便暂且将你收归门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修行之中懒惰懈怠,不遵师命,有违本派门规,本君绝不姑息!” 终于完事了,石斛感叹。这些老头儿真麻烦,一个个都喜欢别人扑在他们脚下,把他们当神供着。腹诽一阵,还有正事儿呢,“那这院中……” 昭华目的已经达到,心情好了不少,也懒得跟她计较了,遂凝神运功,灵力所到之处,躺在地上的鸡鸭鹅猪牛羊纷纷回神,揉着眼睛敲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该干嘛干嘛,而院中的狼藉也随着生灵的苏醒悄悄地恢复了原状——仿佛之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石斛从头到尾呆呆地看着这一变化,嘴巴越张越大,直到大得能塞进个鸡蛋去,她好像真的拜了个了不得的师父啊! 这技能要是点满了,那她岂不是可以去当魔术师了,一场表演下来,日进斗金绝对不是梦! “师父,咱们门派叫什么?门规都有啥?” 昭华:…… 他能说他还没想过吗? 第17章 新的旅程 黄昏日落,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踏着夕阳的余晖驶进了宿城。车前坐着个中年车夫,样貌平平,一身短打,看着倒是精干。马车后跟着两匹骏马,一左一右,马上驮着的两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衣衫边缘纹着样式相同的红色图案,远远看去有些像是藤蔓。 穿过城门的时候,车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牒递了出去,守门官打开那文牒看了一眼,神色立刻变了变,恭恭敬敬地送走了这一行人。 刚走出去不远,马车里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哥哥、哥哥,这里好热闹呀!”小丫趴在车窗旁看着外面兴奋地说个不停。小丫头是第一次坐马车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得很。 二狗,现在该叫林祀了,出门在外当然还是得叫大名的。林祀一手抱着石斛,一手摸摸小花的头,嘱咐她注意安全,别把身子探出去。 马车虽然看起来普通,里面的空间倒是不小,除了二狗和小丫之外,林文、林苗苗、林矛台也都在。检测仪式结束之后,祭拜祖宗、走亲访友、登记造册等等耗去了差不多将近一个月。林家村到都城天歌最快也要七八天的时间,慢的话半个月也是可能的。到了天歌城还要登记入住种种麻烦事只会更多,若是晚了定会手忙脚乱。眼看着离正式的考核只剩一个多月,再怎么舍不得,五个孩子今儿一大早也被送上了征程。 家里的心尖子被送走,眼看着三年五载回不来,大人们都是眼眶红红,鼻头发酸。相反,这群孩子都跟撒了欢的小马驹似的,一个个高兴还来不及。想想王氏眼里浸着的泪花,再想想阿花看着她离开时的落寞,石斛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复杂难言。按照小母鸡的寿命来算的话,五年真的是段很漫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那么久,要是不能的话,那现在就是永诀了。 “二狗哥,我想抱抱小花”甜甜的声音响起,石斛回头就看到那个叫林苗苗的小丫头眨着一双亮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得,又是一个粉丝。 二狗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抱着小花的手紧了紧,板着小脸说道:“小花不习惯别人抱。”他就知道这些人总要来跟他抢小花,还好他给带出来了,要是留在家里,小花一定会被隔壁的黄毛(诚子家儿子)拐走! 好无情的拒绝,石斛嘴角抽了抽,二狗小童鞋你这样是不对的,就算拒绝也要委婉一点,这么直接人小姑娘还不得哭啊。果不其然,石斛一抬头就看到苗苗小嘴撇着,一脸“二狗哥好讨厌,再也不要跟你玩了”的委屈样儿。 “二狗,小花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呀?”茅台小朋友眼珠子转了转凑上来问,他也好想抱神鸡啊,在村子里有娘亲管着,他都从来没有抱过。还以为出来了可以随便抱呢,可是二狗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不就是临走的时候小花差点被村子里的小伙伴抱下去嘛,这么小气! 说起脖子上挂着的东西,石斛先叹了一口。因为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正是她新鲜出炉还香喷喷、热乎乎的上仙师父。二狗说要带上她的时候,她还窃喜了好一会儿,以为终于能摆脱这位大仙的折腾奔向光明幸福的新生活了。谁知道,昭华上仙以“劣徒愚笨,需要时时刻刻提点教导为名”要求同行,还搬出了诸如“儿行千里母担忧,徒行千里师父担忧”之类的正理歪理将她砸了个七荤八素。 甭管昭华用上了什么手段使出了什么绝招,总之最后出门的时候石斛不仅带上了他,还想方设法给他整了个舒舒服服地小福袋。做工不算精致,但是胜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更是晒不着。昭华表示,他对新居所十分满意。至于徒弟满意不满意,他哪管得着,徒弟就是用来听话的。 谁胜胜负,一目了然。至于其中辛酸,石斛表示,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祀听了茅台的话眉头又是一皱,气鼓鼓地说道:“娘说出门在外就得叫大名,不能再喊二狗,会被笑话的!” 茅台小团子挠了挠后脑勺,满脸都是无辜,这样子啊,那他还是喊大名好了,“林祀,你怎么出门还把小花带着啊,我听娘说学院里不让带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只能带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他有好多好多想带的东西,小木马、泥兔子、木剑还有爷爷给他买的小布偶……都被娘亲给扣下了,伐开心。 二狗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花,眉头又皱了皱,小花这么受欢迎,不带在身边怎么行?还有,“小花才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不许这么说小花!”不会真的不让带吧?那到时候小花怎么办呀?要不他不去了,带着小花回家? 茅台小团子内心是崩溃的,他只是想接近一下传说中的神鸡而已啊,检测大会那天二狗明明还主动让他报的啊,怎么一出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无情!问我的小伙伴喜怒无常,性情大变怎么破——在线等,好捉急。 石斛只觉得额上青筋跳了两跳,一脸莫名地看着林祀。这小屁孩是吃错药了吧,火气这么大得谁喷谁,这样可不好,多容易得罪人啊,要知道: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二狗小童鞋你这样是不对滴! “啾啾、啾啾!”石斛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在这么尴尬的时刻就应该由她这个宇宙无敌第一智慧、帅气、可爱的……咳,小母鸡来缓和气氛,增进友谊。 “你看,小花也不想被你抱的。”林祀给怀里的某只顺顺毛,自以为是地给出了合理的解读。 石斛:……她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反了反了啊! 茅台:果然连小花也嫌弃我了,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无穷的恶意,掩面泪奔。 “啾啾、啾啾!” “好啦好啦,小花不要着急,我知道你不想被人乱抱的,放心吧。”林祀摸摸怀里躁动的鸡脑袋安抚,心里美滋滋地想,小花果然还是跟他一条心的,出门在外,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自信,但是,考虑到小朋友幼小脆弱的心灵是需要温馨呵护的,石斛最后只好默默无语:还是不要打破他美好的幻想了,就让他安静地做个好梦吧,唉!要做一只善解人意的宠物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铲屎工的心思比天边的云还难以捉摸…… 宿城是从林家村出来向西行的第一个大城镇,人口密集,商铺林立,是景国东边最繁华的城镇之一。 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宿城驿馆停住,出示了身份证明以及三方统一发放的修材证明后,一行人便得到了驿馆上下的热情招待——管你现在是个小屁孩还是大人,有潜力的人当然要尽早交好。 景国境内对修材想来十分重视,在赶考期间,不仅会为备考者准备车驾,派人随行保护,而且各地的驿馆、客栈也会对修材给予相应的优待。如此一来便省去了许多麻烦,连石斛这个习惯了二十一世纪生活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这待遇都快赶上高三的考生了。 赶了一天的路,五个人也都累了,年长的林文带着大家吃过饭,安排好住宿便早早回屋歇下。出门的时候家里长辈便嘱咐过,他是哥哥,出门在外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以后就是他们五个相依为命。十三岁的孩子原本在家的时候还受尽宠爱,一出门便要担负起照顾四个小屁孩的责任,村子里的孩子单纯质朴,大人交代了便要尽心尽力地做,一点也不敢马虎。 小丫和林苗苗睡一屋,原本三个男孩子是要睡一屋的,可是林祀打定了主意要带着小花一起睡,茅台倒没什么,有洁癖的林文却受不了了。最后只好多要了一间房,给林祀和石斛单独住,反正驿馆空屋子多,住宿也免费。 石斛对此绝对是乐见其成,能睡床当然好。虽然是夏天,但是地上那么硬,她对打地铺没有任何兴趣。 夜已深沉,驿馆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三两声鸟鸣或者蛐蛐声,睡得正香的石斛却被胸前传来的冰凉冻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暗地里朝天翻了个白眼,看来觉又睡不成了,谁让她多了个师父呢? 昭华冷眼看着睡眼惺忪的石斛,再次肯定了自己跟着出来的决定是多么英明,就她这懒惰成性的样子,五年的时间估计连筑基期都到不了。“抱元守一,神归天地,试着引气入体”,吩咐完,见她确实照着做了才又闭上眼睛,安心地入定。魂魄不全,他现在修为大损,更要加紧修行。否则,等这劣徒修行有成,还不翻了天去。 引气入体,引气入体,她连气都感觉不到怎么引?石斛郁闷地想着,装作“我很努力”的样子,免得被发现了还要挨教训,心里却对所谓的“修行”并不怎么上心。 昭华收她为徒后便向她讲述了一些常识,他所修行的功法来自修真界,与世俗界划分开来。修行的方法也跟星云大陆是完全不同的路子。简单点说,修真是以天地之气为源,通过炼化天地之气来强化自身,从而延长寿命、获取力量,进而飞升成仙,即修真、修仙、修神。求寿元无限,突破天地法则的禁制,获得凡人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 修真界的修行从入门到升仙共分为十二个阶段,分别是炼气、筑基、辟谷、融合、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洞虚、合体、渡劫、大乘。 其中,炼气期是最基本的修行阶段,需要通过自身感悟天地,以澄明之境感应或者说看到天地之间的“气”,然后引导“气”进出身体,锤炼,进而铸造修行的根基。结成金丹之后寿元延长五百年,草木鸟兽可化形为人。元婴期之后,则是不死不灭,寿元无限,只要元婴不灭便可说是永生。渡劫期将会迎来天地雷劫,以逆天之行接受天地的考验。渡过雷劫之后便能进入大乘期,这一时期非常短暂,因为渡劫之后修士体内的灵元力便将转化为仙元力,只待接引天光一到便能飞升至上界成为仙人。当然,天地之威至高至强,并非人人都能够顺利度过,不少人渡劫失败被迫兵解转修散仙,成为半仙之体滞留在下界,待经过九次天劫之后便可飞升上界,直接越升为金仙。 至于仙界的修行等级,石斛撇撇嘴,师父大人表示她现在还是小菜鸟一只,连门槛还没踏过呢,仙界的事儿就先别操心了——说得好像她真的多关心似的! 第18章 飞来横祸1 飞来横祸1 修真修仙,寿元无限。长生不老的机会摆在眼前,换了古代那些炼丹寻仙、求神拜佛的帝王,说不定二话不说就开修了,可是换到石斛这,她犹豫了。 怎么说呢?在石头出现之前,确切的说是拜昭华为师父之前,她心里一直想的都是快点长大快点死,报完了恩无牵无挂地投胎转世去。别问她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为啥还信投胎转世这回事儿——她都能变成小母鸡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短短的鸡生实在是太不习惯太憋屈了,她还是想做个正常的人,灵长类动物中的佼佼者,直立行走,拥有超高的智慧,独立的思想意识,当然还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可是现在,如果真的按照上仙师父给她的路线走,先不说到不到得了长生不老,单是寿命延长这一项就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顶着个鸡壳子过一辈子?别逗了好么,她之所以能这么长时间平心静气还阿q的自我安慰,唯一的精神支撑就是鸡的寿命短,早死早投胎。结果,好端端地天上突然间掉下来个馅饼,结果给砸歪了,她能不郁闷吗? 她现在要是人身的话面对长生的诱惑可能二话不说就直接修炼去,说不定还会想尽办法求着拜师,可问题现在她不是人啊!一想到修炼就意味着她要永远以小母鸡的身份生活下去,想想都觉得无法忍受好么! 唉—— 怎么办呢?为什么到处都有这么纠结的选择题,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顺顺顺利利地过完这辈子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来,老天是看她阿q精神玩得太好故意折腾她? 这就好比一块鲜美诱人的蛋糕明晃晃地摆在你面前,你想冲上去大吃特吃饱餐一顿的时候,突然间有人蹦出来告诉你,现在不是吃的时候!吃,还是不吃?不吃,蛋糕的保质期就那么几天,放放就坏了。吃,时间不对,吃了之后就要解决随之而来的各种麻烦。 所以,怎么选?吃还是不吃?练还是不练? 练,她不想顶着这个壳子一辈子;不练,睁开一只眼瞄了瞄胸前的福袋,又想了想之前的那一番折腾,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我在修炼,我在修炼,我在专心致志地修炼”,这位师父明显不太好说话的样子,万一他一生气,一掌把她劈死还好,要是连累了别人,阎王爷会不会给她记个过,再让她投个畜生道? 她能不能做一回鸵鸟,脑袋往土里一埋,剩下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这次第,怎一个“郁闷”了得?不管了,先这么练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一村了,现在先应付这个师父要紧。 入定中的昭华似有所觉地张开了灵识,仔细查探着徒弟的状态,感觉到石斛确实是在专心体悟,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次入定,浑然不觉那只是表象而已。 日子就在石斛的纠结中飞快地消逝,一行人走走停停,十天后,马车终于在一座宏伟壮观的城池前停了下来。龙飞凤舞的“天歌城”三个大字高居城门之上,这三个大字据说乃是景国□□亲笔所书,笔力遒劲,气势张扬,一撇一捺,无不勾勒出开国帝王的胸襟气度,霸气恢弘与磅礴的城池建筑相得益彰。 入城时天色尚早,遂不曾停歇,他们直接前往负责筹备甄选大会的机构鸿文院报道。所有修材到来之后都必须先在这里换取文牒,在石斛看来其实就是准考证和考试说明书之类的东西,跟现代的考试其实也没什么分别,就是换了个时空换了个地点而已,不同的是这里还额外提供住宿。 甄选大会期间,除去举国各地前来的修材不论,还会有无数平民涌入帝都参观这一盛事。人一多,寸土寸金的帝都客栈几乎爆满,而寻常小院的租金更是高的令人咋舌。往年就出现过来晚了的修材找不到住处,只能露宿街头的笑话。景国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特地为修材准备了临时住宿的地方,不得不说,实在是想得周到,这一举措堪称业界良心。 原以为修材这么被重视应该数量不多才对,可是等真到了鸿文院的时候,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五个人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路随行而来负责保护的两个人见怪不怪,他们已经看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依然按部就班地引领他们挨个的排队,登记造册,领取材料。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交了差领了赏钱就可以找个地方逍遥人生去了,想想就有点小激动。 拜苔山之行所赐,石斛一到这种人挤人的地方就有点本能的发憷,被人推下山的那一幕不自觉地浮现出来。不过,幸好出来之后见的人多了,心里那点恐惧感也渐渐地消散,这才让林祀免于再次出丑。 夏天里日头底下等着排队绝对不是件舒服的事儿,五个人的脸都被晒得发红。小丫还好,靠着林祀还能自己站着,林苗苗早就撑不住要哭了,还是林文看不过伸手扶着,让她倚在自己身上,虽然热了点,但是总比站不住要好。 “哥哥,天歌城人好多,好热闹,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要住在这里了?”小丫东瞧瞧西看看,满眼里都是好奇,大太阳底下晒得眼眯成一条缝,倒还有精神关心别的。 林祀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先是给妹妹擦了擦脸上的汗,又从背后拿出水壶让妹妹喝,一边又侧身往旁边走了一小步,他个子高,太阳大,能挡一点是一点。做完这些才回道:“恩,以后要常住这里了,等报完名哥哥带你去城里逛逛。”小正太嘴角一咧绽出个比阳光还耀眼的笑容,妹妹又有精神了,真好。有得玩就不会想家了,以后爹爹、娘亲和大哥都不在,他要照顾好妹妹才行。 石斛在一边看得别提多眼红了,天热了给撑伞,天冷了给加衣,饿了有肉吃,渴了有水喝,流汗了还有人给擦擦,被人欺负了冲上去揍人,这简直就是所有女孩子梦想中最完美的好哥哥。 这样的好哥哥,请给她来一打吧,多多益善! 话又说回来,景国这考试安排处处都好,就是有一点最变态——不准家里人陪考。从修材检测大会结束之后,再到入学之前,其间所有事情由朝廷出面一手包办,上上下下打理地妥妥帖帖,但是就是不允许父母亲人随行。这些被选为修材的考生,大的不超过十五岁,小的才刚刚七岁,大部分从小就没离开过爹娘,乍一出门,新鲜感过后不哭闹才怪。 事实上,他们上路的第三天马车里就听不到欢声笑语了,林文还好,其他四个个个都是蔫头呆脑,撇着嘴要哭不哭。路过平城的那天晚上,林苗苗想家想得肝肠寸断,哭着闹着要回家,她一哭,本来还忍着的小丫和茅台也都吼不住了,三个小家伙哭成一团,驿馆的屋顶差点都给震塌了。林祀没跟着哭,可是眼睛憋得跟只兔子似的,跟哭也没两样了。 离家千万里,没有人会在他们哭的时候嘘寒问暖,温言软语地哄,负责安全的两个差役早就看习惯了,听着响破天的哭声还能睡得直打呼,驿馆的人就更不会管,非亲非故的,又不是吃坏了肚子、进了毛贼,这事儿跟他们八竿子的关系都扯不到,再说他们也见得多了。 三个人哭了整整一宿,挨到天明哭累了撑不住了才合眼。后果就是误了第二天的行程,在平城多耽搁了一天,以及石斛被林祀当成树洞,做起了“知心姐姐”。 半个时辰过后,终于轮到他们,林文带着四个小的刚要进去,身后突然间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开让开!让开让开!没看咱们少爷来了?” “走走走!后边去后边去!” 回头看去,只见几个仆人打扮的人闯了进来,推推搡搡地把前面的人给挤到一边,随后转过身去谄媚地迎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华服少年走了进来,前有弓着身子领路的,旁有打着蒲扇驱热的,后面还有举着罩子遮阳的。那少年满脸横肉,腮帮子都被压歪了,一双眼睛被肉挤成了一条缝,肥头大耳,还挺着个将军肚,再配上满脸油光活脱脱就是个现实版的纨绔子弟。 有些愤愤不平想要上去理论几句的还没开口便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你不要命了,京里处处是贵人,哪是咱们得罪得起的!” “下一组!”恰在这时,屋子里传出召唤。林文带着四个小的正站在门前,听了这声音便想进去。谁知他刚迈出步子,便被一股大力给拽了回去,猛地一下被甩了出去,“嗵”一声被掼在地上,滚了一身的土。 四个小的给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过去扶,一边扶一边问:“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那伤人的正是华服少年的手下,见林文滚了一身的土,非但不说抱歉,反而和其他人笑成一团,一边笑还一边骂:“哪里来的乡巴佬,咱们家少爷来了不乖乖让路,眼瘸了不成!” 说完,又一脸谄媚地看着那华服少年,弓着身子说道:“少爷您请!” 那华服少年看也没看地上的人,径直掠过他们便要往里面走。 “等等,你们怎么能随意伤人?明明是我们先到的,还有没有规矩和王法!”林祀气不过,顶了回去。景国律法规定,修材处处皆应该受到礼遇,任何人对修材出手都要受到严惩,这也是对生源的一种保护。可这少年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竟然无人指摘。 石斛一听这话心道坏了,这华服少年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小正太直肠子不会转弯,这时候忍气吞声过去就算了,不避着点居然还顶嘴,这不是找事儿吗? 果然,那华服少年走到一半停住,转身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轻蔑和不屑,一脸蛮横地说道:“在这里,小爷就是规矩!小爷在你前面那是给你面子,居然还敢还嘴?来人,给他们长长见识,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和王法!” 第19章 飞来横祸2 飞来横祸2 “且慢!”出声的是林文,他刚从地上起来,衣衫上沾的尘土还未驱尽,头发凌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之极,腰杆却依然挺得笔直,“这位公子请见谅,我等初来乍到,并非有意冒犯,还望您多多包涵”。他到底年长,又是村长家的孩子,见识比林祀几个都要多,当然也明白律法对于某些人来说只是摆设罢了。 沉稳谦恭的语气看不出一丝火气,只是紧抿的唇角和眼中闪过的愤怒透露出些微的情绪,让人知道他远非表面上所见到的那般无所谓。 “林文哥!明明是……”林祀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文一把抓住了胳膊,对他摇了摇头。好在林祀还不算太笨,了悟到他传递的意思之后虽然还是愤愤不平,却低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样卑微而识趣的退步无疑是取悦了那华服少年,他贵为景国右相家的公子,横行帝都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敢跟他叫板的,“要本公子包涵也可以,你”,他抬手指了指林祀,又指了指地上,“给本公子磕个头,这事儿就算了!” 他说得随意,就好像是施了多大的恩似的。可是被指着的林祀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才九岁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被父母宠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愤怒和屈辱交替涌上心头,眼眶憋得通红,要不是不想在这人面前示弱,泪珠子说不定都要滚出来了。 石斛只觉得心底的火一股一股得往上窜,特么的这熊孩子太欺负人了!爹妈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这种玩意儿?有权有势了不起啊?!敢欺负她家小正太,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想抽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他!越想越气,越气越心疼她家小正太,越心疼越恨不得抽死那小胖子。 我左三拳,右三拳,上勾拳,下勾拳,当中再来一铁拳,你个臭小子!石斛兀自沉浸在幻想里,这小胖子简直就是仗着爹妈无恶不作的典型,她要还是人的话一定二话不说冲上去拿大耳刮子招呼他!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哎呦!谁打我?”忽然间那小胖子捂着脸哀嚎了一声,“谁打我?谁打我?说,到底是谁!”小胖子捂着脸在人群里指来指去。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演的哪一出,怎么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小霸王这回就跟被人打了似的?再说他们没看到有人啊,这人不是有毛病吧?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一干家丁连忙冲上去查看,那小胖子却依然捂着脸躲来躲去,像是真有什么人追着他打似的。 “啪啪啪”的打脸声不绝于耳,小胖子东躲西藏,可是无论躲到哪里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追着他抽耳光。 “快快快!快拦住他啊!”小胖子捂着脸边跑边喊,边上的家丁仆人全都不明所以,他们是真没看到有人啊,少爷这是魔障了不成? 石斛还沉浸在自己愤愤不平的幻想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寄身在石头中的昭华看着空气中隐约成形的透明的气流露出了个莫测的笑容。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院子里的人傻愣愣地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那小胖子和那群狐假虎威的家丁都跑没了踪影。这是咋回事?再回头去看林祀,只见他也是一脸茫然,不过衣衫整齐,倒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就这么完了?那小胖子自知理亏跑了? “怎么回事?下一个怎么还不进来!”传唤官不是没看到院子里发生的事,只不过对方是右相家的公子,右相权势滔天,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哪是他这种芝麻小官招惹得起的?虽然不明白最后那一幕是怎么个情况,但是既然人走了,该继续的还得继续,耽误了正事他一样得挨罚。 一语惊醒呆愣中的人,落在林文和林祀他们身上的目光里无声地多出了许多,里面都掺和了点说不清的深意。这事情是他们惹出来的,剧情完全没按照常理来走,这几个人没事不说,那个耀武扬威的少爷倒是慌里慌张地跑了,怎么回事?若说跟这几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 林文和林祀面面相觑,眼中疑惑之外还多了几分担忧,他们初来乍到就遇上了个惹不起的人物,今天虎头蛇尾地逃过了一劫,也不知道往后会不会还有麻烦,担心都还来不及。安抚了被吓住的三个小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进去吧。 而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之后,身后的队伍里,一个蓝衣的俊美青年,招呼过身旁的侍从,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侍从听后恭敬地点点头,一眨眼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右相府。 “哎呦!哎呦喂!疼死我了,嘶、嘶——轻点轻点!” 嚣张的公子哥顶着个猪头直喊疼,被请来的光系魔法师手中抛出个低级治愈术,清浅的白色光晕瞬间笼罩在了亚伦·巴雷特的脸上,舒缓而清凉的感觉在室内氤氲开来,光晕散去之后,亚伦原本肿成猪头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样——虽然依旧是满脸横肉,但那些青紫交错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凑近了仔细去查看的时候才能窥见些许红痕。 “亚伦少爷,您的脸已经好了。”一身白袍的青年魔法师躬身说道。 “嘶——嘶——可本少爷的脸还是疼啊!”亚伦仰着脸抽搐着说道,刚刚光晕笼罩着他的时候确实清凉很舒服,但是光晕散去之后该怎么疼还怎么疼,他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是涨起来的,痛感顺着被抽的纹路来回游走,一刻都不消停,“一定是还没治好,快给本少爷再治!” 年轻的光系魔法师丹尼斯耐着性子解释道:“亚伦少爷,光系治愈术只能将表面的伤势尽快复原,但是痛感并不会因此降低多少。另外,您的脸伤得并不重,过几个时辰痛感自然会消失。”低头之处,极好地将眼中一闪而逝的轻视掩盖了下去。他身为光系魔法师,地位尊崇,结果却被叫来治疗这种根本无需他出手的小伤。若非右相权势滔天,他真是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胖子。 亚伦对这个回复仍然是不满,他大少爷从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爹娘从来没给过一指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但是碍于光系魔法师的地位却只能将不满咽回肚子里。不止如此,出于对光系魔法师的尊敬,他还得封赏厚厚的礼物将人好好地送走,特么的伤都没治好,他还得白赔钱进去,还不如上春水阁听个曲儿呢! 光系魔法师在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具有着超然的地位,一方面是因为光系能力者稀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星云大陆上无论是治病还是治伤,都仅仅是依靠光系治愈术来进行。但是,就如丹尼斯所说,光系魔法对人体的治疗仅仅只停留于表面,内里的伤势只能依靠漫长的时间和不间断的治愈术来缓慢地恢复。 也许是因为魔法文化诞生的时间太过久远,医药文化还没出现就已经被扼杀在了萌芽之中,如此一来,人们不得不更加依赖光系魔法师,而对光系魔法的过度重视也造成了人们从不曾想过还可以借助外物来来治疗伤势和病症。表面上的完好无疑是给了人们一种痊愈的错觉,也因此,更不会想到再去寻求其他方法。 所以,光系魔法师的攻击力虽然不强,但是其地位却远在其他各系魔法师之上,其珍贵地位几乎可以媲美□□的国宝大熊猫,就连一向与法宗不和的武宗,在面对光系魔法师的时候也会变得十分宽容,毕竟人要一辈子不生病、不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 丹尼斯对此也很是无奈,光系魔法中心的那些老家伙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谁不知道右相家的这个少爷是出了名的斗鸡走狗、不务正业,一听说是他出了事儿,看热闹还来不及呢,哪会巴巴地跑来治疗,这种费力又不讨好的事情便落到了他的身上,谁让他年轻又资历浅呢? 同一时间,景国的皇城夜澜城中,高高在上的帝王翻开了手下的汇报,只是扫了一眼便反手丢到了一边,合上双眼,轻轻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谁也不知道这位盛年的帝王心思在想什么,唯有那双保养得极好的双手时而变幻出某些姿势,透露出不为人知的心绪。侍从小心翼翼地将奏折收拾起来,整整齐齐地罗列在书案上,然后悄然无声地侍立在一旁。 林文和林祀一行人全然不知他们已经无意间踏入了某些人的视线里,更不知道暗地里许多人在打探们的行踪和来历,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小摩擦,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成了别有深意。五个人外加一只小母鸡,哦还应该再加上一个残魂半魄,这个诡异的组合在离开鸿文院之后先来到了荀旸别馆,这里本来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府邸,本朝立朝以后一直不曾另赐他人,后来武宗、法宗和学院三方改制,这里便被改造成了专门的住宿之所,供前来的参加甄选的修材暂住。 荀旸别馆就坐落在鸿文院后,中间只隔着几条小巷子,一个月之后的甄选大会就在鸿文院后面的广场上举行,方便修材们来往出入。另外,在甄选大会结束之后,就读于学院的修材也将继续住在这里,只不过地点会稍有变化。进入武宗和法宗修行的人则会去往二宗各自的驻地。 一行人收拾停当之后,天色已经差不多完全暗了下来,初来乍到,又经历了白天的混乱,也没什么心思出去逛了,便都早早睡下。 黑暗中,昭华上仙张开灵识,果不其然地捕捉到了几只试图靠近的“小虫子”,却完全没有出手赶跑的打算。徒弟不听话,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督促徒弟好好修炼而已,相信徒弟一定能理解他这个做师父的苦心。 第20章 飞来横祸3 飞来横祸3 天歌城不愧是景国帝都,其繁华程度远远超过了这一路行来所见的其他城镇。在荀旸别馆安顿好住宿之后,第二天林文便带着他们出门闲逛。日后他们至少要在这里停留将近四年的时间,一来熟悉风土人情,二来出门走走也可以结识一些朋友。 天歌城布局规整,总体上分为五个大部分,正北方中央是皇城夜澜城,夜澜城以东的区域被称为上四坊,是达官贵人居住之地,以西被称为弘正坊,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办公机构以及鸿文院。西南部的文昌坊有宏伟的帝都学院以及武宗和法宗设立在国都中的代表机构,这里出入的大多是武修和法修。东南部的乐昌坊则是普通百姓的居住地,这里既有热闹的街市书斋,也有大大小小的商铺酒楼,更有纨绔子弟最喜欢的青楼楚馆,乃是整个帝都最为活跃的部分。 林文带着人兽魂的诡异组合一出门便直奔乐昌坊而去——其他地方他们现在也去不了。边走边打听,一行人来到了荣盛街,街市内商铺林立,书店、酒肆、首饰店……应有尽有,书店内既有离奇古怪的话本小说,也有正统严肃的先人圣言,更有大陆上通行的武技锤炼指南之类的书。星云大陆上武修和法修需要特殊的天赋,但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基本的锻炼来提高自己的武技,虽然比不上武修者,但是却会比寻常人好上一些。 一群刚进城的土包子看什么都新鲜,路过一家便要进去看看,大有□□好闺蜜逛商场的那股劲儿头,偏偏进去了只是看还不买,店里的伙计耐着性子解说了半天,唾沫横飞说干了嘴巴,结果回头一看——人走了,一口气咽不下去差点心肌梗塞。 小丫,该叫大名林紫了,林紫和林苗苗逛得开心,前一天被吓着的劲儿也缓了过来,两个小丫头手牵着手挑来看去,最后居然还拐进了一家胭脂铺子试起了胭脂水粉,弄得林文三个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还是林祀看不过去,一把拽着妹妹拽出来赶紧走了。小丫头片子一个,都还没长开呢,抹什么胭脂水粉。 石斛依然安安稳稳地待在林祀的怀里,一边东瞧西看,一边感叹这个铲屎工做的真是太合格了,到哪都记得带上她,就冲这份深沉似海的情谊,投桃报李,她决定以后再也不半夜把他的头发当鸡窝了。 接下来,几人又逛了武器店、首饰店、衣服店……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未确定天赋到底是在哪个方向,能买的东西也不多,便只能先看看。路过一家杂物店的时候,昭华忽然间出声喊停,说要进去。师父有命,做徒弟的岂能不从?只可惜,作为一只小母鸡跟人类交流起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在比划了半天还是无果之后,石斛只好一用力挣脱了林祀的怀抱自己跳了下来,差点摔个满脸土,颠颠地跑进了杂物店。 “左边最靠里的地方,架子上那颗黑色的石头,买下来。”昭华的声音响起在脑海里,华丽而低沉的嗓音听得人骨头酥麻,别说一块石头了,一座山也得买啊,买买买! 石斛端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刚要往上跳,却突然间身子一轻,被人提溜着后颈悬在了半空中。 伙计看着手里的灰不拉几的不明生物嘀咕:“这什么东西?又不像鸡又不像鸟的怎么跑到店里来了?”说完一摇头就打算把它给扔出去。 石斛还来不及挣扎反抗便觉察到自己肥嘟嘟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突然间身子又是一轻——这次是被人提溜着爪子倒着拎起来的。 “店家对不住,给您添麻烦了!”林祀的声音响起,有些头疼地看着怀里的小花,怎么到哪都乱跑呢?是不是又该打屁股了? 石斛只觉得屁股上生起了一股充满了恶意的冰凉感,抖了三抖,脑海里却又响起了昭华的声音:“快点。”清清淡淡,却不容置疑。眼看着林祀道完了歉就要带着她往外走,咬咬牙。 “小花,你怎么了?”林祀疑惑地看着怀里不停地乱动的小花。 “啾啾、啾、啾!”石斛使劲叫着,同时伸着脖子朝着那块石头所在的方向使劲儿抻,小少年,你快点盖特到啊!不然我脖子都要抻断了! 也不知道是这句祈祷显灵了还是怎么样,林祀竟然像是懂了她的意思,顺着她脑袋所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走近架子拿起了那块石头,在她惊喜的目光里问:“想要这个?” 那一刻石斛简直觉得眼前的小正太帅毙了!也不管一只动物能听懂人话有多惊世骇俗,急切地朝他点了点头。 “小公子,这是您的魔兽吗?”那伙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只有魔兽而且是高阶的魔兽才能听懂人言。这小公子看起来小小年纪,衣着也不富贵,竟有这种高阶魔兽,莫非是什么隐世世家的人?一念及此,不由得更加热切恭敬了些。 林祀被问得一愣,有些莫名,小花就是一只小母鸡而已啊,怎么还有人认为是魔兽?这伙计是不是眼神不好?为了不揭穿伙计的眼光问题,他也没有否认,而是顺势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石头问道:“这个怎么卖? 伙计说只是普通的石头只要几个铜币,林祀刚要付钱,看着石斛突然心底一动又追问了一句“还有没有其他的”。 于是,在石斛目瞪口呆的目光里,林祀拿着张单子走出了这家店,身后是店小二同样不解的表情:难道这石头里藏着什么大玄机?怎么这小公子全给买了? “呵,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昭华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石斛回过神来满脸感动地看着林祀,只可惜,她现在这副尊容实在是做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林祀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追上了走在前面的林文他们。 “为什么要买那些石头?”石斛不解地问昭华,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又不能吃,还压沉,买来做什么? 昭华听完眉峰皱起,“为师让你看的书你看了几本?” 这话一出,石斛立马闭了嘴。拜师之后昭华传给了她一份叫做“灵魂玉简”的东西,虽然看不到实体,但是只要她静心冥想玉简的名字,其中的内容便会在脑海里显现。昭华告诉她这里面是修真界的基本常识,要她在来的路上背熟记清,可想而知整天摸鱼放羊的石斛会看才有鬼。 摇了摇头,昭华心下暗叹自己做的果然是对的,不给点压力这徒弟肯专心修行才怪,“这石头乃是玄武铁岩,是炼制武器的极佳材料,在修真界都不多见。”没说的是,在这里似乎这些石头并不被重视,物美价廉,这么好的事当然不能错过。不过他本来也没想要多买,林祀这小家伙倒是乖觉。 “今晚回去不必睡了,把炼器篇的内容背熟。” 石斛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又被昭华给吊了上去,泪奔,师父果然不好糊弄,她可爱的美容觉啊!(你现在有容吗?被拍飞……) 一路走走停停地逛,小丫和林苗苗各买了几条发带和几身衣裳,林文和茅台买了几本书,林祀却什么都没买,只是偶尔路过铁匠铺或者杂货店的时候会走进去,无一例外地拿着张单子出来。别人问起,他只说是买的东西太重了,要送到住处,听得其他人都是满心好奇。 在昭华的指点下,这一趟可谓收获颇丰,除了玄武铁岩之外,蛇纹玉、昆吾砂、金红石也都一一出现在了林祀的单子上,幸好林俊生夫妻俩出门的时候给儿子准备了足够的银钱,不然这一路买下来说不定林祀的钱袋都要空了——一块石头是不值钱,可是林祀每次都是把人家店里所有的存货都给买光了! 于是,五个人回到别馆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的小院里一袋袋□□袋堆积成了小山状。 所有人除了林祀之外,表情都是(⊙o⊙) 至于从第二天起,帝都各大铁匠铺矿石短缺引起的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就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了。 对林祀的反应,石斛心底总有点捉摸不透。你说他能听懂鸡语吧,听起来匪夷所思,你说他听不懂吧,可是那天石斛看重的石头他几乎从来没拿错过。按照常理来说,就算她抻着脖子指了方向,可是脑袋所在的方向可不像手指的一样那么精确,总该会有偏差。可是林祀从来没有弄错过,甚至在拿石头的时候连一丝迟疑也没有,仿佛他能看懂石斛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个发现,让石斛觉得有点诡异。但是,她也没纠结多久便把这事儿丢在了脑后。 接下来的日子,鉴于徒弟不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昭华上仙出于为人师表的责任心,亲自出马宁肯耽误自己疗伤的进程也要时时刻刻盯着徒弟好好修炼。于是,石斛不得不告别了她优哉游哉的小日子,开始了水深火热的高三填鸭式生活,总体来说就是看书——背书——被抽查——看书——背书——被抽查…… 为了早日完成这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使命,石斛不得不在昭华上仙的威压之下不情不愿地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想出门的意愿,具体表现方式为:每次林祀要带她出门的时候,她都会紧紧抓住枕头不肯走。如此几番之后,林祀不知道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嫌麻烦,再出门的时候已经自觉地不去抱她了。 害的石斛每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都忍不住都要在心里吐槽几遍:这个无情无义的小冤家! 全然忘了一开始不肯出门的就是她自己,而林祀只不过是顺水推舟遵从她的意愿而已。 第21章 飞来横祸4 飞来横祸4 四海酒楼是帝都中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楼高四层,其外观富贵大气却又不失精巧,楼中酒菜集合了景国各地之长,无论山南海北的游人旅客还是土生土长的帝都公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四海酒楼做不出的。 这日酒楼中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一行九个,大的看起来十五六岁,小的也不过七八岁,最诡异的是其中一个面庞俊秀的孩子怀里还抱着一只不明物种的可疑动物——那是什么鸟? 小二一边迎上去招呼,一边忍不住眼神往那只不明生物上飘,心下琢磨,想他二十六纵横江湖咳咳,纵横四海酒店十余载,进进出出接送过多少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见过的宠物和魔兽海了去了,居然对眼前这只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一无所知,不科学啊不科学! “林祀,你就给我看看吧,就看一下,就一下行不行?我这不是好奇嘛?”身着浅灰色衣衫的少年一边走一边抱着某个矮他一头的小少年的大腿。 “连大哥,你就别想了,林祀对小花宝贝着呢,平时我们想抱一下都不行的!”说话的正是林苗苗,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浅水蓝的百蝶长袖对襟外衫,头发挽起,梳成双丫髻的样式,两边各饰以同色飘带,系成蝴蝶结的形状,映着精巧的五官,玉雪可爱。 被唤作连大哥的少年苦着脸叹了口气,见林祀一脸不为所动,只好悻悻地摇了摇头,看看他怀里的不明生物,颇为遗憾。 “几位客官里面请!”二十六连忙一甩肩上的布巾迎了上去,这个年纪又是这个时候,明摆着这九个人都是今年的修材,那可都是潜力股,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呢。当然,他二十六身为堂堂四海酒楼的当家店小二,服务态度向来是一视同仁,面面俱到,只要您来,包您满意,刷过的好评能绕星云大陆三百三十八圈,质量保证哦亲! 几个人上楼选了个临街的雅间,林文五个不用说,另外四个其实是近几天刚刚住进荀旸别馆的,也是林文他们的邻居。这四个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机缘巧合同林文他们分到了同一个小院中,林文左边白衣少年的名叫宿子轩,今年十五岁,来自景国南部的永城,家中世代经商,父亲是景国有名的商号振海商号的当家人。宿子轩下手身穿蓝色衣衫的少年名叫徐奇志,今年十四岁,来自景国东南沿海的安州,父母以打渔为业。再下手穿青色衣服的则是裴浩,今年十五岁,来自景国北面的兴州乡下,自称家中父母皆是寻常百姓。 至于那个被称为“连大哥”的少年,名叫连同,今年也是十五岁,帝都中人,喜欢研究和收集各种各样的魔兽。一进小院的当天就对林祀怀里的石斛虎视眈眈,为了抓住石斛好好研究,还在小院里上演了一场人兽大战,最终以被啄n+1次外加被林祀胖揍一顿而告失败。 证据就是,某人左眼上还笼罩着一圈大大地紫黑色眼影,迷离而梦幻,一出门回头率直接爆表。 石斛“啾啾”两声,挣了挣,林祀低头看她,抱着她的手也顺势松了一下。石斛对他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懂,径直跳上了桌子。大摇大摆地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把四个小伙子挨个打量了一遍。在路过裴浩的时候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瞪着圆溜溜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对着他瞅了半天,“啾!” “裴大哥,小花喜欢你哎!”林紫看着小花的动作笑着说道,自从小花那次在广场上噗噗之后,她就很少去抱它了,万一一不小心再那啥了可怎么办。 林祀看着小花的动作没有阻拦,不过眼里却有点不高兴。小花明明是他看着孵出来的,就应该是他的才对,怎么一天到晚总有人想跟他抢?在村子里也就算了,出来了不但没减少反而还更多!小花长得又不漂亮,灰扑扑的还那么胖,天知道为了让小花长得肥一点不讨人喜欢他费了多大的劲儿! 只可惜石斛听不到他内心的呼喊,否则会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奋起直飞,追着林祀啄来啄去也说不定。 看到小花站在自己面前,裴浩倒是没有激动,只是微微笑着,如果仔细看的话也许会发现他的眼神并不像他的笑容那么纯粹。而石斛之所以停在他面前,也只不过是因为昭华说了句:这个小子不简单。 看了半天,一个鼻子两只眼,第三只眼在哪?第二只鼻子在哪? 换到下一个,唔,炼铜,名字倒是很好玩,他是不是有个弟弟得叫炼铁,或者还有个妹妹叫炼钢?噗嗤,想想都觉得逗,这家爹妈起名字也是高手。 连同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石斛心里一阵激动,好想抱起来研究研究它到底是什么品种啊!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稀奇古怪,圆滚滚胖乎乎超级可爱的团子魔兽呢,脸圆腿短,身子都是肉,简直是完美地切合了他的梦中……魔兽的一切属性!好想养一只! “啾!”石斛歪着头看着癫狂中的少年。 哦,这叫声清脆悦耳,宛如仙音飘渺,比宫廷乐师奏出来的美妙十万倍,最重要的是,梦中情人对着我“啾”哎!好幸福!荡漾中的少年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里,一转头捧起身边林祀的手抱在怀里,深情款款地看着他问道:“亲爱的祀祀,真的不可以考虑把小花让给我吗?我爱它爱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请你把它让给我吧,我一定会对它好的!” 林祀:“……不能!”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中二少年一秒钟恢复认真严肃脸,诚恳地追问,“那你能告诉我小花是什么品种的魔兽吗?从哪里可以买得到?”不管多少钱,就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买一只回来! 林祀嘴角抽搐,看着他冷淡地说道:“小花就是一只普通的小母鸡而已,阿花下了一窝。”言外之意,你去大街上随便挑只小母鸡买下来就行了,别打我家小花的主意。 “什么!”炼铜激动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指着小花对林祀愤愤地说道,“身为朋友的你怎么可以如此侮辱我的智商,你看这身段、这毛色、这冠子、这眼睛、这机灵劲儿,怎么可能是一只小母鸡!我连同三岁开始认识魔兽,阅尽万卷书籍,连雄兽什么时候想恩恩,雌兽什么时候来姨妈都了如指掌,你竟然就想这么三言两语骗过我!说,它到底是什么品种!你不说,今晚我就偷偷跑进你的屋子带上小花去私奔!” 林祀忍无可忍,粉嫩拳头携着劲风就招呼了过去,“砰!啪!哐啷!” 二十六端着菜品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原本干净整洁的雅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几根灰色的羽毛,看样子该是那只灰色不明生物身上掉的。而那个灰色衣衫的公子哥手里拿着一柄打开的扇子遮着脸一边“哎呦”一边叹气,其他人则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副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哎呀我要欣赏美景的表情。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二十六狐疑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半晌无声,左看右看,谁都没有说话的打算,林祀站了出来,酷酷地说道:“贵店桌椅质量有待提高!你看,”他一把拉过躲在一旁的炼铜,抬手将他的扇子抽走,露出了后面那张惨不忍睹的猪头脸,“我们这位同伴刚坐下去椅子就碎了,脸摔成这样恐怕待会就得去光系魔法中心整容削骨隆鼻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本公子可是纯天然无添加的极品帅哥……”炼铜挣扎着抗议,却被林祀一扇子闷上去打回了原形。 “这这这……”二十六目瞪口呆,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啊,他们店里的桌椅用料可都是上好的二十年云杉木,难不成被虫蛀了? 裴浩攥拳放在唇边,遮住嘴角可疑的弧度,轻咳一声,催促道:“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们换个屋子,大家都饿了。” “啊?哦,是是是,请跟小的来。” 石斛:……小二真好骗。 “真是巧了,这不是两位林兄吗?” 刚出门便被叫住,循声看去,只见楼梯上走来了一位蓝衫公子,俊眉修目,鼻梁高翘,面庞白皙,天然便带着几分笑。 被叫住的林文和林祀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请问您是?”林文问道,他不记得他认识这号人啊。 “在下兰德尔,也住在荀旸别馆,鸿文院那天有幸在场。”蓝衫公子笑眯眯地说道。 石斛上下打量着兰德尔,这个人的眼睛很特别,是水润润的浅蓝色,眼波含水,流转间闪耀着蓝宝石般的光泽,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听这么说,几个人就有点印象了,那天他们确实出了点“小名”,被人认识也不奇怪。 “这位是我的好友丹尼斯,光系魔法师,现在在光系魔法研究中心任职。”他指着身边着白衣的青年介绍。 丹尼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光系魔法师的身份让他享有更尊贵的地位,自然用不着像普通人那样寒暄。何况,今天他本来也只是应兰德尔的邀请出来透透气。 这话一落,气氛就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落在丹尼斯身上的几束目光明显热烈了很多。就连林祀和林文也有点小激动,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光系的魔法师。 “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不如一同吃顿饭?不知丹尼斯大人肯和兰德尔先生否赏脸?”裴浩率先出声。 丹尼斯和兰德尔意外的没有推脱,于是本来九个人的队伍壮大成了十一个。 “恕我冒昧,林祀小兄弟的这只魔兽是什么属性?我竟觉察不到它身上的魔法属性?”入座后,丹尼斯忽然间问。 第22章 飞来横祸5 飞来横祸5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万物生发,各有始终,生灵庶长,无非根基。 炼气期乃是修真之初始,只有先迈过这道槛才算是踏入了修行之中。何谓炼气?其一者,凝练心神,将自身之精血化为天地初生之时的元气,打通全身经络,伐筋洗髓,返璞归真。其二者,以自身之元气感悟天地之气,融我于自然,尝试捕捉天地之气以为己用。 前者可依据功法运功行气,只待精血完全化为元气,便算是成功,而后者却更需要机缘和资质。万事万物,惟求缘字,有缘即是,无缘而非。有的人福至心灵,神魂微动即可感受到天地灵气,有的人绞尽脑汁,费数十年之功亦无法得窥门径。 因此,这一过程看似简单,事实上却将多少人死死卡在了修真大门之外。 修真界中,草木鸟兽一脉统称妖修。依照常理来说,不同于人类修士需要苦苦寻找修行功法,草木鸟兽独得天地之钟。一旦灵智开启,灵魂之中会自动接收先天传承,每一种族类各有自己独特的修行功法,不一定最好,却是千万年时光演进中由先辈们摸索出的最适合本族的修行功法。因此,鸟兽一旦开启灵智,其修行速度可谓一日千里,并且鸟兽修行之中可以丹药作为辅助提升修为,而不必担心境界不稳。 妖修之中虽然也有竞争,但是人类对妖修的觊觎和迫害使得妖修一脉无比团结,低等妖修对高等妖修本能的臣服又令妖修之中等级森严,极少出现人类修士之间勾心斗角和争名夺利的情况。而妖修本体的强大和对自然更为亲近的优势,也使得他们在修行上得天独厚。 所以,昭华看着第一百零七次引气入体失败的徒弟,内心默默点燃了第一百零七根蜡烛——为自己的一世英名。 他原以为这个徒弟既然灵智已开,作为千万年之中出现的第一只鸡修,即便是没有先天传承,想必也应该资质上佳,领悟力上佳,修行力上佳才对。可事实上,自他传授法诀至今,寻常门派资质不错的弟子都该开窍了,可是这徒弟依旧停留在“半”炼气期——一只爪子跨进了修真门槛,另一只爪子死活抬不起来。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天地间随手一抓扯出一缕天地之气就可以了,她白天抓了晚上抓,晚上抓了半夜抓,抓来抓去抓了一个月,结果抓出来个瞎! 看着胸前隐隐约约冒着黑气的石头,石斛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师父,徒弟资质愚钝,实在是不擅长此道,您不如另觅他人吧!”她确实也不想做个妖修啊!能不能等她投了胎换个壳子再修,她保证到时候一定兢兢业业,心无旁骛。 昭华上仙看着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关的徒弟,缓缓说出了一句话:“金丹期之后,草木鸟兽即可化形为人,随心所欲重塑面貌。” 噶?化形为人还能重塑面貌?那她岂不是就可以摆脱动物的身体重新做人了!不用投胎又可以长生,前途一片光明,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早点说呢,早知道她就不会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了。 一念及此,石斛伸出翅膀擦了擦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抬头挺胸对着月亮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放心徒弟一定潜心修炼,早日踏上修真大道!”说完,便又就床一躺,伸出爪子对着半空中左抓一下右抓一下,抓来抓去,一不小心惊醒了熟睡中的林祀,还以为小花这是长身体缺钙,差点大半夜的跑去四海酒楼点一锅十全大补汤回来。 上仙对此表示十分满意,徒弟脑子有坑也不是什么坏事,真好骗。至于那没说出来的后半句,上仙表示反正徒弟早晚都会知道,现在就不必多说了。 八月末,甄选大会如期举行,天歌城中央的丰德广场上人头攒动,胜友如云,高朋满座。不同于检测仪式时的简陋,广场上已经早早搭建好了舒适遮阳的看台,学院、武宗和法宗三方各自占据一方。除此之外,景国朝廷下令休沐三天,允许朝臣前往观看。一来可以招揽人才,二来许多官员家中亦有子弟参与甄选,如此也算是朝廷恩德。 由于修材众多,无法在一天之内完成,因此三方将所有人分批依次甄选。林文、徐奇志和裴浩被分在了第一天,林紫和连同是第二天,林苗苗、宿子轩和林矛台是第三天,林祀悲催地被分在了第七天。 整个甄选大会共将持续十天左右,但事实上,第七天就已经是甄选的最后一天,剩下三天则是用来分配学生,引导学生选择学校并完成入学。 广场正中央设立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放置着一架形状怪异的仪器,整体呈透明色,有些像形状不规则的石头,是星云大陆上自古流传下来的潜力检测仪器。整个大陆不超过五架,十分珍贵,只有在甄选大会时才会被拿出来使用。 高台两侧一左一右各有两个魔晶石组成的阵法,左边的用来检测法修修材的魔法元素,右边的则用来探查武修修材斗气潜力的强弱。根据魔法元素的属性和斗气的潜力,修材会被划分为不同等级。检测完成之后,修材需要前往旁边鸿文院设立的登记处报备,选择自己心仪的去向,再由鸿文院统一三方意见进行调配,这也是多年来达成的一种平衡。 原则上,修材的去向选择取决于个人,但是他们毕竟年龄尚小,在许多事情上很容易被诱惑,三方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进行招揽,但是暗地里的小动作从来没有停止过。在甄选大会开始之前,荀旸别馆林祀他们的小院里就已经接待过了三拨“访客”,或许是由于之前的“水晶爆炸事件”,三方对林祀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每个前来拜访的客人无不极尽三寸不烂之舌的极限,试图让林祀明白,不去他们那一方他一定会后悔,去了他们那一方必定会前程似锦一路顺风——这一幕同样也在其他小院中轮番上演,只是激烈程度没有这么高罢了。 第一天过去,林文,斗气潜力高级;徐奇志,斗气潜力中级;裴浩,水属性魔法元素。 第二天过去,林紫,光属性魔法元素;连同,火属性魔法元素;宿子轩,斗气潜力低级。 第三天过去,林苗苗,斗气潜力低级;林矛台,斗气潜力低级。 …… 八个人中,出现了三个法修修材,其中一个还是罕见的光系魔法元素,林紫刚一离开检测台就收到了周围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而看台之上的三方在当天甄选结束之后也再次派人来到小院抛出了橄榄枝。当然林文的待遇也不比林紫低多少,虽然被光系魔法修材的风头掩盖了一些,但是高级潜力的武修修材同样受人瞩目。出人意料的倒是林苗苗,一般说来,女孩子很少会被检测出斗气潜力,就算有也应该是那种体格比较健壮的,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检测出是斗气属性的时候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她自己倒是浑然无觉,还拍着手表示很高兴。 接下来的三天,小院中无人参加甄选,几个人抱着清闲的心思看了几场,还看到了“熟人”,一个是鸿文院中差点起了冲突的小胖子,也就是右相的儿子亚伦,被检测出土属性魔法元素。另一个则是在四海酒楼中结识的蓝衫公子兰德尔,斗气潜力高级。 一眨眼,第七天来临,林祀也终于迎来了他的大日子。石斛看着眼前板着脸的小少年,一副波澜不惊从容不迫的样子,天知道每天半夜这臭小子睡梦里都在嘀嘀咕咕,害她觉都睡不好。 也不知道林祀是命里带衰还是怎么着,林家村那次可以说是受石斛连累,换了次衣服去晚了,所以排在最后。分批次的检测也可以说是随机,这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谁也没办法。可是,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这种几率件事就是几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被他踩中了,所有人在名单上看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表情都是——早起出门被“天使”袭击了吧? 林祀默。 日头从东到西,影子从西到东,夕阳的余晖即将落下最后一缕的时候,在八双眼睛“虎视眈眈”照明灯一般的注视下,林祀终于迈步走上了高台。 几万人中的最后一个,检测仪式上潜力值直接爆碎水晶球的小少年,在三方紧张而又期待的目光中终于走到了属性仪的旁边,这一刻,所有人都紧紧顶着台上的少年。大陆上无论法修还是武修,已经三百年没有出现过潜力值爆表的人了,也许这个少年就将会成为三百年后的第一个,旷世天才,无论是身在哪一方,都能够创造无上的荣耀,打破当前这微妙的平衡。 看!他的手放上去了! 看!他闭上了眼睛开始冥想! 看!他的血液已经进入了属性仪! 一秒、两秒、三秒……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 鲜血在属性仪中走了一个来回又一个来回,每一次循环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魂,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渐渐消散于天际,云霞满天,映红了西边的云彩。 五分钟过去,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结果。 十分钟过去,属性仪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 一刻钟过去,属性仪依然如故,血液已经停止了流转,静静地躺在仪器底下,缓缓地止了波澜…… 第23章 飞来横祸6 飞来横祸6 甄选大会结束的第二天,一条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帝都的角角落落,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大会之中,有人以不光彩的手段企图蒙混过关成为修材。 千万年以来,自大陆诞生魔法文明开始,修材和修士就被抬高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地位,他们处处受人敬仰,享受国家的特殊待遇。就连各国帝王面对武神和法神时也都会避让三分,以示尊重。是以,无论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都以能够成为修材步入魔法修行为梦想。 此消息一出,举国上下都对此种行为以及行为的当事人展开了声讨和强烈的谴责,要求朝廷必须对此人进行严惩,坚决杜绝任何妄图以不法手段玷污修士门楣龌龊行为。 而此时此刻,学院、武宗和法宗三方俱是焦头烂额。甄选大会之上,当着几万修材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百姓的面,出现了这样的乌龙事件,已经不仅仅是面上无光的问题,若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动摇法宗和武宗在景国乃至在大陆上的地位。因此,事发当日,在罪犯被带走收押之后,曾经亲自参加过林家村检测仪式的六个人就立刻被被各自那一方的掌事宣见。身为当时的目击者,传递回错误信息误导高层的判断,导致甄选大会出了乱子,无论是谁都将被处以重刑。 学院理事堂中,卡斯摩面对着掌事孙吉大人和副掌事徐开源大人的审问瑟瑟发抖,但却一口咬定自己当日所见均为属实,不曾有一言撒谎,甚至以自身修为对星云大陆诸神发誓,若有半句虚言,神魂聚散。而一旁同去的女武修秦微所言与他如出一辙,并且也立下重誓坚称自己所言绝无虚假。 同样的情形也在武宗和法宗之中上演。 三人尚且能成虎,何况这里有六个人?所以,一向不和的三方掌事者为了慎重起见不得不提出相互约见亲自商谈,毕竟如果他们所说确实是真的的话,那么其中的问题便远远不止表面上那样简单了。 约见之地依旧是鸿文院,院子西南角的小阁楼上,视野开阔,开窗正对烟岚江,景色清新宜人,当然现在大概没人有心思去欣赏。 屋中,学院掌事孙吉和武宗掌事罗西已经等候多时,迟到的法宗掌事一进门就接收到了来自另外两方的不满。 “艾德温,你这只老狐狸是不是故意让我们等这么久?还是你认为法宗已经凌驾于武宗之上,需要以迟到来彰显你那不入流的优越感?”罗西愤愤地说道,他早就看这一肚子弯弯绕绕的老东西不顺眼了,整天一副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样子,内里却是个黑煤球,被他坑的血泪史三天三夜都说不清。 “我一直以为准时守信是一种美德,相信作为法宗代表者的艾德温先生对此应该不会有疑议吧。”孙吉笑容满面的站起来,说出来的话平和有礼,明明是指责却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然而,对早已熟知两人性情的艾德温来说,这种表面上的寒暄客套又何尝不是信手拈来? “十分抱歉让你们久等,作为大陆上有史以来出现的最大乌龙事件,我以为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而准时与守信一向是我的为人准则,哪像罗西你,”他顿住看向黑脸庞大胡子的罗西,“从七十年前开始就是这么大大咧咧,到现在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口质问,这可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您说是么,孙吉先生?” 老狐狸!孙吉看着面庞精致,一头银发,看不出年龄的艾德温,心下暗骂了一句。就这么一句话,搬出乌龙事件作为噱头,然后又把他踢出的球一脚踢向罗西,顺带得还拐了个弯儿回来把他自己给撞了一下,狐狸之名真不是白叫的。 “你!……”罗西还想反驳。 孙吉张口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论嘴皮子他和罗西加起来都敌不过艾德温,还是有事说事,说完了各回各家的好,他也不喜欢整天面对着一只一肚子坏水的狐狸,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算计,“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不妨直接进入正题吧,两位对这次的事件怎么看?” 罗西一拍桌子,吼道:“还能怎么看?一定是那个检测仪式上的水晶球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故?下次甄选修材之前,必须通告所有监督者,检测前一定要更换新的检测球,绝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孙吉听完之后没有开口,一向跟罗西不对盘的艾德温嗤笑一声作为回应。 不意外的,罗西听到这一声笑立刻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可怜的桌子在武修大力的击打下颤巍巍地抖了三抖,“艾德温,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好笑的!” 银发的艾德温不知从哪摸出把扇子,“刷拉”一下展开,换了更为随意舒服的坐姿,才悠闲地开口:“不不不,我没有笑,我只不过是在为这张桌子默哀而已,因为很可能在我们离开这个屋子之前它就要支离破碎与世长辞了。” 眼看罗西跟点燃了的炮仗似的,下一秒就要爆炸,永远作为武宗和法宗的夹心的孙吉不得不站了出来,“罗西,事实上,检测之前需要更换新的检测球这件事情自从甄选模式推行以来就作为一项重要规则被列入了章程之中。所以,除非武宗玩忽职守,检测球出现问题的几率几乎为零。” 话音一落,罗西的一张黑脸立刻就往黑紫的方向发展而去,因为林家村的那颗检测球好巧不巧的正是由武宗提供的,而他现在所说的话明晃晃的是在打脸。 “嗤,指不定就是因为某些人玩忽职守呢。”有人还嫌脸打得不够肿。 “你!艾德温你这老狐狸不要欺人太甚!” “两位!两位稍安勿躁!罗西,你需要控制一下你的情绪,我们是在商谈正事!”孙吉不得不再次出面担当和事老,在一方属性为炮仗,另一方属性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火苗的情况下,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这次会面结束之后,必须先前往四海酒楼点一锅十全大补汤来补一补他疲惫的智慧和思维。当然,最好还能开个□□拿回学院里报销,毕竟他的工资相对于高昂的帝都生活费而言实在是可怜了点儿。 “艾德温,对于这件事情,你又是怎么看的?”孙吉问道,明明是他们的讨论会议,可为什么他总是会变成主持人的角色? 艾德温撩起一缕银色的头发在掌中把玩,一边“刷拉”一下又把扇子合上,优雅地坐正了身体才开口说道:“我确信我的弟子不会对我撒谎,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毫无益处。如果不是检测球的问题,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日所发生的事情是真的,那个名叫林祀的孩子确实拥有极高的潜力,但是他的潜力在甄选大会上莫名地消失了。” 不等罗西和孙吉反驳,他又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确实,这种情况自魔法文明出现以来从未出现过。我也觉得不可置信,但是,现实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说完他双手一摊,耸了耸肩,露出个无辜而纯良的表情。对于一个已经七十五岁的壮年来说,这个动作是十分不合时宜的,但是配上他那张被时间遗忘了的脸以及那双浅棕色的眼睛,这个动作竟然意外地赏心悦目。 “所以你想说什么?难道就让我们拿着这个理由出去告诉全大陆的人,这个传言中的天才还没来得及出现就已经消失了?”罗西粗声粗气地反问。 艾德温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露出个标志性的邪笑,“不不不,如果全大陆的人都像你这么一根筋的话这个办法是非常可行的。但可惜,全大陆能一根筋到这种程度的除了你之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我常常怀疑武宗是不是没人了,所以才会让你这根木头赖在掌事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哦,抱歉将话题扯远了,作为高等智慧的人类,总是会忍不住对低等智慧的同类进行吐槽,特别是这个人还经常出现在你面前晃荡的话。” 眼看桌子在罗西的巴掌下已经摇摇欲坠,快要散架,艾德温终于表现出了一丝良善,“好吧,言归正传,第一种办法,实事求是,”看到孙吉无奈看向他的眼神随即补充,“当然,这个理由除了这头笨牛之外应该没人会相信,虽然它就是事实。第二种办法,在属性仪上做一点手脚,就说当日是属性仪年久失修出了问题,或者说是魔晶石能量耗尽也可以,反正观众们离得远,而看得清的人总有办法让他们开不了口。至于那个孩子,随便往哪个角落里一丢,就当勤杂工收下,日子久了自然也就没人记得了。”艾德温随意地说道,丝毫不曾纠结这个方法会对那个孩子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甚至孙吉和罗西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个没有潜力的孩子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至于对他是不是公平,没办法,谁让他倒霉呢? “还有第三种?”孙吉见艾德温似乎意犹未尽,忍不住追问。 艾德温低头思索一阵,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眼中的嬉笑之色尽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常见的慎重,“第三种就是,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潜力拥有者,那么就要另当别论了。” “可是属性仪对他的血液并没有产生反应?”罗西皱眉,他已经认定了那个孩子根本不会有什么潜力。 “呵呵,谁知道呢。”回应他的是艾德温呢喃般地低语。 第24章 飞来横祸7 飞来横祸7 阴暗的地牢中时不时地传来一声闷哼,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一点点酝酿,越来越浓重。 “啪”一声,鞭子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掺杂着森寒的冷意。 “臭小子,让你害本少爷出丑!看我不抽死你!堂堂帝都也是你们这些爬虫能进的?”华服的少年身着一件遍地金圆领袍,腰间绑着一根蓝色蛮纹角带,肥厚的肚子耐不住腰带的绑缚而被分成了两部分,满脸的横肉随着抽打的动作而轻颤,仿佛下一刻就会抖落在地。 被绑在架子上的孩子,身上的囚衣已经支离破碎,边缘处还带着丝丝血痕,头发凌乱地垂落,粘在因为疼痛而汗湿的额头上,狼狈不堪,唯有一双眼睛依然透亮。 “我……没有……冒充!”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骨子里的倔强被激发出来,为什么都说是他冒充,他根本没有,明明是那些检测的人说他是天才,现在出了问题为什么都来怪他? “啪——”鞭子落下,伴着的又是一声闷哼,“还敢顶嘴?我抽死你!”亚伦得意洋洋地继续挥着鞭子,拒绝了狱卒代劳的请求。这种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顶撞他的人沦为阶下囚,任他打骂。敢让他出丑,就得要付出代价。要不是父亲拦着,说这家伙是各方重视的天才,他早就让人把他们给处理掉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不过,竟然敢冒充修材,单这一条罪名已经足够让他死得很难看了。他要做的就是在他死之前,好好出一口恶气! 林祀死死地咬着牙根忍住即将出口的嘶喊,带刺的鞭子一下一下落在身上,他甚至能听到皮肉裂开的声音,鲜血渐渐地从身体里流失,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好冷。 “切,这么快就晕过去了,真不经打!”亚伦一把将手里的鞭子扔在地上,脸上尽是不满。 一旁的狱卒察言观色,连忙端着盆盐水兜头给林祀浇了上去。强烈的刺激使得他的身子不停地颤抖,脸上亦露出痛苦而狰狞的神色,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没有醒。狱卒生怕搅了巴雷特少爷的兴致,连忙又端起一盆盐水又浇了上去。 “疼……好疼……”过度的刺激终于让他的神智清醒了点。狱卒见状连忙捡起地上的鞭子,恭恭敬敬地捧给了巴雷特少爷。 亚伦一手拿过鞭子,斜眼看着狱卒说了句:“干得不错。” 那狱卒一叠声地谢恩,心下盘算,他已经在这牢里当了十多年的狱卒,若是能伺候好了这位少爷,说不定明天求求情就能当个狱长了。 石斛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情景,那根火红色的携着劲风的鞭子正狠狠地朝林祀落去。她脑子一抽,翅膀一扑腾“唰”一下就从炼铜的怀里飞了出去,在鞭子落到林祀身上之前将它挡了下来。 “啪”一声。 卧槽,好疼,嘶——怎么这么疼? 想打的人没打到,还被一只从哪飞出来的鸟给挡了,亚伦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亚伦!你在做什么!” 循声看去,来人身穿一件蓝色花素绫裰衣,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蛮纹绅带,身材高挑,面庞白皙,正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满面怒气地看着他。 “我当是谁呢?连小少爷怎么也有空来这肮脏的天牢?难不成也是来教训这胆大包天的贼人的?”亚伦一手松了鞭子,装模作样地整整衣袖。 石斛一边呲牙咧嘴地抽气,一边抬头看她家小正太,这一看立马火了。这哪还是她家白嫩嫩帅哈哈的小少年,分明就是一个血人还差不多!身上没一块布料是完整的,目光所见的皮肤全都是皮开肉绽,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啾啾啾啾!”石斛着急地叫唤,可是往常听到声音都会笑着摸摸她的小少年毫无反应。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林紫扑过来一边哭着一边喊,可是往常总是会笑着应她的哥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连大哥,快让他们把哥哥放下来啊!” “还不快把人放下来!”连同闻言,顾不上跟亚伦争辩,冲着狱卒吼了一声,便跟林文一块儿去把林祀救下来。一边的狱卒手足无措地看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不能放!”亚伦一摆手拦住了他们的动作,“这臭小子可是要犯,谁敢放他?” “刑狱司的掌事大人都还未给林祀定罪,你凭什么说他是罪犯?何况,就算林祀有罪,那也轮不到你来审问!放人!”连同冷着脸大声说道。 亚伦还想再拦,只是还没等他动作,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灰机“嗖”一下扑在了他的脸上,张口就狠狠地啄了起来。 我让你打,我让你打,让你欺负我们家小正太!石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地朝他脸上啄,任他捂着脸左躲右闪,总能找到下口的地方。 “哎呦——啊——快抓住它!快快!”亚伦扯着嗓子叫喊,一旁的家仆和狱卒早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可是那只鸟看着肥,动作却十分灵巧,每当他们快抓住它的时候却又被它灵活地避开。一来二去,亚伦又被啄了好几下。 旁边的连同看着干着急,一边担心小花被抓住,一边又觉得啄得好爽再多啄会儿,亚伦人渣早该被好好教训教训了!林文和林紫忙着照看林祀,根本没顾上这边。 昏暗的地牢里,“啾啾”的叫声和哭爹喊娘的吃痛声混杂交织,羽毛乱飞,尘土激扬,一群人跟一只鸟混战成一团,打得难解难分。 “都给我住手!这是在做什么!”地牢里迎来了又一声怒吼,清亮的声音传遍阴暗的空间,却没激起一丁点儿浪花。 艾德温忍无可忍之下驱动法杖,“水球术,去!”一个巨型水球霎时出现朝着混战的中心地飞去,“砰!”水球炸开,所有混战中的人包括石斛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水球浇了个透心凉,傻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刑房门外的银发青年。 “都清醒了吗?”冰冷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内,所有人大热天里被冻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见过艾德温大人!”连同和亚伦顾不上披着一身水,连忙行礼,远离战场中心的林紫和林文也连忙行礼,当日在甄选大会上他们都是见过这位法宗掌事的。 唯独石斛十分不爽地站了起来,向林祀所在的地方走去,她还没啄够呢,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顺便在路过小胖子的时候抖了抖身子,羽毛炸开,一身的水全甩在了他身上脸上。亚伦猝不及防挨了一身水,鸡毛乱入,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整个刑房都跟着颤了三颤。一打完,对上艾德温嫌弃的目光,连忙忙惴惴地缩了起来,连悬挂在鼻子下的两道银川也不敢擦。 “说说,怎么回事?”艾德温信步走进来,径直略过了小胖子,目光触及躺在地上的林祀的时候皱了皱眉,“谁干的?” 他一问,小胖子又抖了抖。 “艾德温大人,亚伦私自行刑,公报私仇,将林祀打成了重伤,请您救救他吧!”连同连忙开口,这么重的伤势必须要由光系魔法师出面治疗才行,可是林祀还是戴罪之身,如果没有有身份的人开口帮忙,光系魔法研究中心的那些人是不会管一个犯人的死活的。 “艾德温大人,请您救救我哥哥,他真的没有撒谎!请您救救他!”林紫跪下来哭着求他,小丫头从林祀被抓起来开始眼泪就没断过,眼睛肿的跟包子似的,一掌小脸都被泪水给涂成了花猫。 林文一边拍着林紫安慰她,一边也跪下来求情,“艾德温大人,请您相信我,林祀他真的没有故意隐瞒和欺骗,当日在检测仪式上那么多人都看着,水晶球真的是自己爆裂的!” 艾德温收起了严肃地表情,转而挂上了惯常的慵懒,无奈地说道:“我有说过不救他吗?还有,这些话你们对我说是没有用的。” “艾德温大人,他是罪犯,您不能……”亚伦支支吾吾地开口,却收到了艾德温的一个白眼。 “我说亚伦,有这时间仗势欺人不如回家好好减减肥,看你那肚子,我真是为你那双腿感到心累!”一边说着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见他还站着不动,“你还留在这干嘛?等我请你吃冰块?” 被他一瞪,亚伦双腿立刻软了软,“不不不,大人您忙,我先告退,告退。”说完,连爬带滚地走了。 “啧啧,真是不经吓!布鲁斯那个精明的老家伙是怎么生出了这么个蠢儿子的,难道是太抠门,所以一个心眼儿都没给儿子?”他一边叹息着摇头,一边手底酝酿出个散发着白光的光球,掌心朝下,柔和的光晕立刻将林祀笼罩了起来。 表面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约莫过了一刻钟以后,眼前的林祀已经恢复了原状,只有一些浅淡的红色痕迹昭示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都非错觉。 第25章 飞来横祸8 飞来横祸8 石斛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敢置信地凑到林祀身边蹭了蹭他刚刚愈合的肌肤——确确实实是痊愈了,一点伤口的影子都看不到。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魔法,怪不得光系魔法师的地位那么高,这治疗速度,简直比小说里的医仙、医圣还牛! 一旁的三个人却是完全处在震惊之中,在他们的认知里,每个人虽然有可能对多种魔法元素产生感应,但是往往只能修习其中的一种,不同的魔法元素会相互干扰影响修习的进展,而且,不同的魔法元素修习的方法并不相同,同时修行很有可能会导致两头落空,甚至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可是眼前的艾德温大人竟然能够同时修习两种魔法元素,其中一种竟然还是光属性,天呐,这才是天才!几个人看向艾德温的眼光,闪闪发亮,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把人带回牢房安置好,艾德温扫过尚在昏迷中的林祀,满意地点了点头,余光一转便落到了石斛身上,“这是什么魔兽?”看着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花痴的三个人,艾德温无奈地摇了摇头,人长得太帅也是累,到哪都有粉丝看傻了。一巴掌把连同给拍醒,指着地上的石斛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呃,林祀说就是只小母鸡,是他家的母鸡孵出来的。”连同走过去一把抱起石斛,胖嘟嘟软乎乎,手感真是太好了,怪不得林祀都不肯让别人抱。趁着他现在在牢里,他可要抓住机会多抱抱。虽然这么想很不厚道,可是林祀平时真的看得太紧了,他试过好多次都没成功。 谁知听完这话,艾德温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在他们不解的目光里开口:“你们这是逗我呢?小母鸡会飞?”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见这只怪鸟一边飞着一边啄亚伦,战斗力绝对在正五以上。 连同、林文还有林紫面面相觑,三个人六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斛。 “小花刚刚确实飞起来了,可是,我跟哥哥确实是看着阿花把它孵出来的啊。”林紫纠结地皱眉。 石斛竖起了耳朵听着,那什么,她刚刚好像真的飞了,难道她其实不是小母鸡而是丑小鸭? “嗯——”昏迷中的林祀轻哼一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就见一群人围了过来,见到亲人,之前还咬着牙不肯喊疼的小少年斗大的眼泪立刻滚出了眼眶。兄妹俩在家的时候都是家里的宝贝,从来没吃过苦受过罪,谁知一出门,就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他险些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他一醒,几个人忙着照看,刚刚的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略过去。 光系魔法只能治疗表面的伤口,内里的愈合还要需要靠时间来慢慢恢复。所以,林祀醒来的时候身上的疼痛其实并没有减少,只不过表面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而已。 艾德温就站在一边看着,也不催促,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主意。过了好一会儿,林祀才发现了他,连忙挣扎着想行礼表示感谢,却被他给拦住了。 “我原本只是想亲自看看你的情况,没想到碰上这么一出,谢就不用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艾德温随意地说道。 林祀闻言又将之前林家村检测仪式上的情形重复了一遍,林文和林紫也都在一旁,证明他所说的绝无虚假。 这件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林祀、林文和林紫前前后后说的都一样,跟法宗弟子所汇报的并没有出入。如果是这样的话,真的是潜力突然消失了吗?“你想不想再做一次检测?” 这是要在给他一次机会?林祀坚定地点点头,如果这次的检测没有问题,那他是不是就无罪了?石斛看着苍白虚弱的小少年,忍不住朝他凑了凑,林祀看着她笑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同样的水晶球,同样的一双手,不同的是当日的家乡换成了阴暗的地牢,林祀的双手放上去的时候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与沾着灰尘和鲜血的双手实在是不搭,可是任谁也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 一秒、两秒、三秒……“砰!”水晶球再次爆炸,化成了一堆均匀细腻的粉末。 呆愣了一瞬的几个人瞬间欢呼起来,水晶球爆了!林祀真的没有骗人!就连林祀自己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被羁押起来之后,外面众说纷纭,他自己又何尝没有对自己产生过怀疑,幸好,幸好。 艾德温却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初时的激动过后几个人也渐渐意识到这一点,大人不说话,是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林祀是无罪的吗? “大人?”见他就不开口,林祀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很清晰。 艾德温依然皱着眉头,如果林祀没问题那就是属性仪出了问题,可是事发之后他们曾经立刻找人测试过属性仪,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而且林祀之前的修材使用时也都是正常的,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这件事情我会仔细考虑,水晶球爆裂还不能完全证明你无罪,我会向另外两方要求再给你一次机会接受属性仪的检测,通过了属性仪的检测才能真的证明你是无辜的,”一摆手止住还要追问的几个小家伙,“我会吩咐下去,在结果出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对你进行审问,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说罢,不等他们追问便大步走出了牢房。林文、林紫和连同只好也跟了上去,这里毕竟是刑狱司的牢房,他们没办法待得太久。只不过,石斛却拒绝跟他们一块儿走,人不能呆在这,她又不是人。 地牢之中昏暗无光,分不清日夜,林文他们走后不久,林祀便又睡了过去。石斛待在一旁无聊地摆弄着爪子下面的稻草,或许是因为艾德温的特殊关照,那几个狱卒倒是没再来刁难,甚至牢房里多出了一只生物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师父,师父?师父!”石斛闭上眼睛,试着在脑海里召唤昭华。 “有事?”入定中被打扰,昭华冷冷地回了一句。 石斛顶着他的低气压,“嘿嘿,师父,你这么神通广大,能帮帮小少年吗?”既然自称神仙,总得有点本事吧。 谁知昭华嗤笑一声,“蠢鸟,你还没发现?” “发现什么?师父,我有名字的,你老是蠢鸟蠢鸟地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收了个笨徒弟吗?”石斛郁闷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昭华被哽了一下,貌似说的有道理,自家的徒弟笨自己知道就行了,传出去丢人的还是他,不过徒弟叫啥名字来着?小花?“这小家伙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潜力’,如果他真的有,这么多天以来我不会感觉不到。”这个世界斗气和魔法不过都是末等形态的力量,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小儿科。 “可是水晶球……”石斛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 昭华直接打断了她,“以前那次我不知道,但是今天水晶球之所以会爆裂纯粹是因为你接触了他。你是先天之体,灵智早开,天生就能接通天地之气,天地之气乃是世间本源之气,比所谓的斗气和魔法不知道高出多少,那球不爆才怪。” 这个消息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石斛愣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先天之体、天地之气、斗气魔法以及当日在林家村她放在水晶球上的爪子…… 所以,那天的属性仪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她没跟着上去?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少年该怎么办? “那如果以后我都跟在他身边……” 昭华不耐地打断了她,这蠢徒弟脑袋里是不是只有一根筋?“就算你待在他身边帮他通过了检测又能怎么样?潜力这玩意儿是他自己的,只要他一开始修习那些所谓的魔法和斗气就会发现自己根本学不了,到那时你以为他没有潜力的事实还能瞒得住?早发现晚发现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早晚之分而已。”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算她能帮着他过了检测,那以后他要怎么修炼?可是,如果连检测都过不了,小少年岂不是现在就得死?所以,是要早死呢还是晚死呢?“师父,小少年要是死了估计咱俩也没地方去了,谁给饭吃啊?”她吃喝拉撒还全指着林祀呢,石头不用吃饭,可她还得吃啊,上哪去找个这么好的铲屎工? 昭华一听,额角青筋又跳了跳,他怎么忘了这徒弟还没过辟谷期。瞄了两眼那灰不溜秋圆滚滚的身形,刚刚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这么肥的身体翅膀能担得动也是好醉,不过,似乎这个徒弟还真不是只小母鸡这么简单,难道是因为长太胖体型异变所以他给看走眼了?这么说来,没了铲屎工让她减减肥岂不是也挺好? 想是这么想,不过还是不要直说的好,“办法也不是没有。” 第26章 飞来横祸9 飞来横祸9 “什么办法?”石斛一听有办法立刻追问。 “以你的先天之气为他打通身体经脉中的滞涩之处,将他带入修真界,以修士的身体应付小小的检测根本不在话下,这是唯一的办法。”昭华不紧不慢地说道。 石斛一听觉得有门,这还不简单,说怎么办她照着做就行了,小少年不死她就不用饿肚子了。 但是,显然她高兴得太早,昭华话锋一转,“不过,想要渡给别人先天之气,施术者必须至少进入筑基期,你嘛……”他看了看石斛那明显还没迈进炼气期的一只爪子,摇了摇头,当然石斛是看不到的。 噶?石斛听完傻了,她炼气后期都还没到,筑基期还远着呢,这办法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师父,你现在是什么期?”她不行,师父总该到了吧。 昭华一听就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毫不客气地直接拒绝,“不可能!”先天之气就算是草木禽兽之中也并非个个都有,何况他是个人。那一战之后,他修为尽失,魂魄受损,沦落至此,如今好不容易重修进入融合期,眼看结丹在即,哪肯为一个不相干的臭小子浪费精力。 “师父——”石斛拉长了声音,脑袋里把撒娇卖萌求人的三十六计过了一遍,最后把自己给恶心到了,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你救救小少年吧!”说完,自己都被自己的情商给感动哭了…… “那个,只要您肯救小少年,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了表示诚心,只好又补了一句。 昭华原本打定了主意不想帮忙,听完这话却又动了动心思,“倒也不是不能救,如果你肯答应我一件事的话,人我就救了。” “什么事我都答应!”石斛连忙回应,生怕晚了一步他又改主意。 石斛捂着肚子单腿蹦着嗷嗷直叫,昭华上仙冷着脸看着徒弟肚子上的口子无语问苍天:特么的这到底是有多肥啊!这么深的口子都不出血! 鉴于一刀下去见不着血,昭华上仙只好再次动手,在原来的口子上又划了一道,换来的是徒弟又一声惨叫。 看守的狱卒闻声寻来,只见昏暗的牢房里一直圆滚滚的鸟嗷嗷直叫,彼此面面相觑,都搞不懂是什么情况。鉴于艾德温大人的吩咐,两人瞅了瞅,见躺着的少年不像有事的样子,便离开了。 半晌后,石斛捂着肚子哆哆嗦嗦地蜷缩在一旁,看着血泊里的石头一闪一闪地发光,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的交换条件居然是要她的血!这不是吸血鬼才干的事吗?这师父到底是个什么仙啊! 地上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失,直到石头发出一阵夺目的亮光又重归原状,血迹消失一空,看不出任何痕迹。昭华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果然,魂魄恢复得更快了一点,之前的境界也更加巩固,这个徒弟没白收。 “师、师父?你好了吧?可以救小、小少年了吧?”石斛哆哆嗦嗦地问,在她心里这个师父已经由脾气古怪的仙人上升成脾气恶劣的吸血鬼了,搞不好一个不高兴就把她拖过去给吸干了血弃尸荒野。亏她以前还对着他的声音发花痴,太恐怖了! 昭华刚想开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却在他之前响了起来,“唔,好饱!”软软糯糯的童声煞是可爱。 “什么声音?谁?”昭华警惕地喝道,他明明之前就已经布下了结界,将外面的人隔绝,怎么可能会有人闯进来? “唔,你是谁,好凶哦!不要惹我生气哦!小心我把你踢出去哦!”软软糯糯的团子音响起,让人一听就觉得软乎乎萌萌哒,只不过这每句话结尾都出现的“哦”还是让石斛然不住额前挂了三条黑线。 “小团子你在哪?”这么软萌的声音,原主一定很小只很可爱,石斛温柔地问道,生怕声音重一点就把小团子给吓跑了。 “咦?小主人小主人,我在这我在这哦!小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哦!”地上的石头突然间闪起阵阵光亮,吸引了石斛的目光。 石斛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你也在石头里?” 不等小团子回答,昭华冰冷的怒喝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小东西的出现让他莫名地一阵恐慌,这储物戒乃是他在仙界闯荡一处遗迹时得来的,拿到手中之后却怎么也打不开,便以为并无奇特之处,随手丢在了杂物之中,就算是后来寄身其上也未曾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今日听这声音,难不成竟是器灵? “哼!都说了不要惹人家生气哦!踢你出去哦!”小团子愤愤地说道,但是团子之所以叫团子就是因为声音太软萌了,即便是威胁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威力,依然让石斛觉得萌萌哒。 可是,昭华上仙显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灵魂不停地被推挤,直到“砰”一下,整个得离开了寄身之所,飘荡在了空气中。 这是石斛第一次亲眼见到实体版的昭华上仙,或者也算不上实体版,只是虚空中近乎透明的一抹虚影而已——残破不全的虚影。灵魂状态的虚影根本辨不清具体的容貌,但是却能从表面的轮廓推断出那应该是一个俊美孤傲的男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意,亦包括因被驱逐而燃烧起的怒火。 “师父,你……”石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虚影并不完整,处处可见透明的空洞,甚至连左臂都是不完整的。 昭华没有理她,周身更加森寒的冷意昭示着他及极其恶劣的心情。 倒是小团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小主人小主人,你先看看我哦!将离终于找到你了哦!主人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哦!”软糯的声音里透着股欢畅,只不过那频频出现的“哦”字实在是让石斛敬谢不敏。 为了避免继续被荼毒,也为了搞清楚眼前的状况,石斛不得不开口:“那啥,你能不能别一直‘哦哦哦’的”,回荡力太强了,听得她满脑子里都变成哦哦哦了,“还有,你是谁?为什么喊我主人?” 小团子听完,认认真真地回答:“好的哦,不说哦。” 石斛:摔!不说好吗!怎么后面还有“哦”啊! “小主人你听我说哦,我是主人创造出来的戒灵哦,你是主人的孩子哦,主人很多年前把你弄丢了哦,主人很想你的哦,主人派了很多人出来找你的哦,我也是其中之一的哦!”说完,突然又自嗨了起来,石斛甚至能听到他拍巴掌的声音,“将离把小主人找到了哦,主人一定会高兴的哦!太好了哦……” “停停停停!!”石斛欲哭无泪地打断她,在这么哦下去她真的撑不住了!“将离?你叫将离是吧?咱能别‘哦哦哦’了吗?你这么‘哦’下去我还没听懂你说什么就已经疯了!” 地上的石头跳了跳,蹦跶到她身边,疑惑地问:“咦?小主人你不喜欢将离这样子说话吗?可是主人很喜欢啊,你是主人的孩子,为什么你不喜欢?” “什么主人的孩子?你的主人是谁?我……我娘是一只母鸡啊,是母鸡把我孵出来的。”虽然难以启齿,不过石斛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儿不嫌母丑嘛。 谁知,一听这话,小团子怒了,“你说什么!主人明明是三界六道高无上的太古神禽凤凰,你是主人的孩子,怎么可能跟只母鸡有关系!你是凤凰的孩子,你是凤凰的孩子,你是凤凰的孩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小主人你要牢牢记住!” 这声音穿透力与爆发力兼具,就算石斛及时捂上了耳朵还是受到了绵绵不断地冲击,震得她眼前直冒星星。 “你说她是凤凰之子?”冷眼旁观的昭华突然出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诧异。 小团子得意洋洋地声音响起,“那是当然!小主人还是我看着出生的呢!哼哼!不过,小主人你怎么才这么点修为啊?” 石斛还沉浸在刚刚揭开巨大的身世之谜里,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昭华沉思片刻开了口:“据我所知,太古神禽凤凰育子有二,皆已成年。而且,自古神兽灵智一旦开启,皆会有先天传承,她又是怎么回事?”虚影伸出虚幻的手指了指石斛。 石斛回过神来,闻言同样报以疑惑的表情,对于自己这个身体是凤凰的孩子这种设定还是有点接受不能,那不是一般的动物,那是凤凰、凤凰啊!华夏世世代代的图腾象征,可不是一般的神神鬼鬼,“对啊,将离你不会是弄错了吧?如果我真的是凤凰的孩子怎么会在这?”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团子却突然吞吞吐吐了起来,“这、这个,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神界有一场大战,然后,嗯,小主人就失踪了,主人很担心,就派了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来找,至于传承,可能是因为小主人在那场大战里受了伤,所以,嗯。” 石斛和昭华听得无语,这小团子还真是会省略,最重要的地方都被他用“嗯”给代替了。 见石斛不理他,小团子还以为是自己的隐瞒让小主人生气了,惴惴不安地开口,话里满是讨好:“小主人,你不要担心哦,虽然没有传承,可是将离这里有很多修炼法诀的,小主人你可以随便挑,等你去了神界见到主人,主人一定会为你开启传承的,你别担心。还有、还有,将离不是故意瞒着小主人的,主人不让我太早告诉小主人,小主人你不要生气,呜哇哇哇——”说到最后,越想越委屈,小团子竟然扯开嗓子大哭了起来。 第27章 飞来横祸10 飞来横祸10 这么可爱的娃娃音,一哭,那简直是疼的人心肝儿颤。石斛也顾不得追究,连忙放低了声音去哄,不停地解释自己绝对没有生气,也绝对不会生他的气。 团子哭得一抽一抽的,“那、小主人,以后无论将离做错了什么你也不会生气吗?” 噶?这种提前开支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该不会,这小团子还有什么故意瞒着她?可疑啊可疑。 “呜哇哇——我就知道,小主人是故意哄我的,呜哇哇——”团子见她不回答,小嘴一撇,又哭了起来。 石斛一个脑袋两个大,连忙保证不生气,绝对不生气,以后他不论做了什么都不生气,不信的话她可以对灯发誓! 团子这才终于抽抽嗒嗒得停止了哭泣,还一边善解人意地说:“发誓、还是不要了,修真之人发誓很容易产生心魔的,小主人都还没筑基呢,什么时候才能去见主人啊,将离好想念主人!”怨念地说着,居然又有水漫金山的趋势。 听得石斛连忙保证,一定会努力修炼,好好修炼,绝不偷懒,早日成仙成神,带他去见他的主人。 “嗤!” 这一声标志性的嗤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石斛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真是把这个师父遗忘得彻底。抬头一看,只见虚空中的那道虚影竟是比方才还要弱了几分。 “想不到我竟收了凤凰之女为徒!”话语里带着长长的叹息声,听不出是欣喜还是厌恶,又仿佛只是平平一声感慨。 连昭华自己也说不清楚,误打误撞,竟收了一只神兽做徒弟,这是机缘还是孽缘?谁能想到当日遗迹之中无意中捡到的储物戒竟是一件神器,且是一件孕育出了器灵的神器,这也叫善因善果? “师父,你怎么了?”石斛有点不确定地问,她情商实在是不高,察言观色,揣测人心都做不来,甚至有时候一句话都能给曲解到太平洋里去。 昭华还没开口,团子的软糯音先响了起来,“小主人的师父?就你?一个魂魄残损的小剑仙,咦,灵魂境界倒是挺高,可是还没结丹啊,就这么点修为居然还敢当小主人的师父?”小团子满是不屑,话锋一转,又讨好地对石斛说,“小主人,这个人好弱的,你不要拜他为师啦,而且人类跟我们神兽向来不和,他收你为徒一定是别有用心,你不要被他骗了!” “你只是戒灵而已,并非神兽。”昭华漠然的声音插了进来,提醒他不要混淆概念。 小团子一听满腹不满,“哼!你不要乱说话,不然我就不让你进来了!你现在这样子,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魂飞魄散了,不听我的话,小心我让你一直待在外面!” 他语无伦次,石斛觉得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总之很混乱,到现在她才想起,好像之前从没有问过师父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之前似乎提过是因为被人陷害? “将离,你快让师父进去!”眼看着虚影越来越透明化,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唔,好吧,既然小主人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进来好了。”小团子不情不愿地说完,又转而欢快地招呼石斛,“小主人你也进来啊,将离这里有好些宝贝的,都是主人留给小主人的,快进来!” 呃,她要怎么进去? “这戒灵已经认你为主,你只需凝神细思你想做的事即可。”昭华的声音想起在脑海里,石斛照着做了,下一刻,只觉身子一轻,再睁眼地牢已经消失不见,到了一处迥异的天地中。 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这是石斛的第一印象。一方广阔无边的天地,天蓝水清,绿草如茵,空气清新得仿佛带着甜味,吸一口都是满满的清爽。 下一刻一个三四岁大的团子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这孩子白净异常,圆乎乎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又黑又亮,小鼻子小嘴,精致可爱。身上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堪堪盖住圆滚滚的小肚子,光着一双小脚丫,手腕和脚腕上各带着一串铃铛,跑动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兴奋地小团子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脸懊丧,:“唔,小主人你怎么还没化形啊!”本来想扑到小主人怀里被亲亲被抱抱的小团子一脸不满。 “草木鸟兽须至金丹期方能化形,难道你的主人没教过你?”昭华的声音响起,石斛循声看去,只见那英俊的虚影再次出现,比在外面时更加凝练了许多。 “才不是呢,那只是一般的鸟兽而已,那些蠢物怎能与超级神兽相提并论!神兽化形不受那些规则制约,只要机缘到了就可以。”小团子大声反驳,似乎从见面起他看昭华不顺眼。 石斛看看周围的环境,“原来这地方这么美,怪不得师父你一直待在这儿不出去。” 话音刚落,小团子就哈哈大笑起来。见石斛不解地看他,小团子得意洋洋地答道:“小主人,你错啦!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恩,当然现在也是小主人的。要不是小主人你的血把我唤醒了,这里是不会打开的。所以,之前他根本就没来过这,哈哈哈!。” 石斛看向昭华,只见他面无表情,便知道小团子所言应该不假。想想师父一个人待在个黑漆漆的地方,一卷秋风带着落叶划过,那情形,还是蛮凄凉嘛。 “若我没记错,当日丧生之时我的血液应该也溅到了你身上,为何你不曾认我为主?”昭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他疑惑了很久,不管是灵器、仙器还是神器,皆可以滴血炼化为己有,从未见有例外。 小团子傲娇地一扬头,哼了一声才回答:“我可是主人炼制出来的,当然只认主人的血脉,像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血怎么可能把我唤醒,还妄想当我的主人!” “若我没记错,早在林家村的时候你就曾接触过她的血。”言外之意,那时候你怎么没有认主。 小团子突然低下了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石斛,而后慢慢地凑了过来,抱着她可怜兮兮地说:“那个,小主人,你不要生气哦,将离找了你好久好久,找累了然后就睡着了,那个时候睡的正香呢。”小团子期期艾艾地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拨弄着手指,一脸“我好无辜不要跟我计较”的样子。 “就是因为上次睡着的时候闻到了你的味道,所以这次才醒了的。小主人你不要告诉主人将离偷懒哦,将离不想被揍屁股。”将离一边说着还一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冷不丁地想起主人操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满院子抽屁股的情形,小身子顿时抖了三抖。 看着他这不卖就很萌的样子,石斛哪还舍得告什么状,连忙点点头,脑海里想着自己想说的话跟他交流。看来得快点修炼了,不然每次都得靠“想”交流实在是太麻烦了。 “对了,小少年还在外面呢!”石斛看到小团子摸屁股的动作,灵光一闪突然间想起被遗忘了许久的林祀,“师父,你说有办法救他的?” 还没等昭华开口,小团子插了进来:“小主人,你要做什么?救人吗?将离帮你啊?”他要好好表现,这样小主人就会喜欢他,会一直带着他,不会不要他,也不会跟主人告状。而且,这个人类好讨厌哦,老想跟他抢小主人。 “呃……”看着一脸“求支使,求活干”表现欲旺盛的小团子,石斛略无语。 “若有他帮忙更好”,昭华随口说道,仿佛完全没把小团子的挑衅放在眼里,“小东西,你这应该有不少丹药吧?”后半句却是对着将离说的。 这一声“小东西”听得将离立刻炸了毛,“你才是小东西!再乱说我把你踢出去哦!”一生气连“哦”都出来了。 昭华:…… 不得不说,“踢出去”这三个字确确实实是昭华上仙的软肋,人在矮檐下,他若是离开这里太久,根本没法存活,更别提修炼了。 “将离乖,听师父的,你不是要帮我吗?”石斛连忙安抚他,师父怎么说也是师父,虽然经常压榨她骂她蠢,但是……她好像确实也挺蠢的。 “好吧,既然是小主人你说的,那我就找找好了,不过筑基丹这种药等级太低了,不一定有的,将离可是神器!”还不忘再夸夸自己,只可惜石斛现在刚刚接触到修真,对于神器,特别是一个产生了戒灵的神器的价值还无法清醒的认识,所以,这句自夸石斛也只能是听听顺便面上附和一下而已。 片刻后,小团子哭丧着脸,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看着石斛,双手背在身后,一只脚拨弄着脚下根本不存在的石子。 石斛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没有,怕小团子自责,连忙表示没有也没关系,再想别的办法。 小团子满心懊恼,小主人第一次让他帮忙他就帮不上,这可怎么办呀?小主人会不会以后就不喜欢他了?可是筑基丹那种丹药真的太低级了,主人怎么可能会留下?扒拉来扒拉去,咦? “小主人,这个东西可以吗?虽然不是筑基丹,但是应该比筑基丹的效果要好。”话音落,小团子手里出现了个小玉瓶。 石斛分辨不出是什么,只看向昭华询问他。 而昭华在小团子打开瓶塞之后便是一惊,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道:“这可是混沌之水?” 第28章 飞来横祸11 飞来横祸11 混沌之水,源出混沌之心。 宇宙初生,乃为混沌一片,盘古开天地,一者上升,一者下沉,万物方才有了生长的空间。但是,作为本源之气的混沌之气却逐渐消失于空间之中,最终聚集起来凝结成了混沌之心。传说,混沌之心蕴含着宇宙的本源力量,能够掌控宇宙间一切生灵的生长繁衍,无所不能。这个传说却从上古时期流传至今,三界六道家喻户晓,但是混沌之心在哪、长什么样却不为人知。 混沌之心每隔数年会孕育出一滴精华,即为混沌之水。宇宙本源力量孕育出的精华,其中蕴含着庞大的本源之气,一滴甚至抵得上几个普通星球的灵气总和,可以不经过提纯便直接为生灵所吸收,无论于炼丹、炼器还是修行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凡胎一旦经过混沌之水的淬炼,便能够重塑根骨,直接汇通经脉,塑造出绝佳的修炼体质,说是人造的天才也不为过。而炼丹、炼器之时,若能加入一滴混沌之水,则可以极大地提高成品的品质,甚至造就出超越当前所处的空间的顶级丹器。 总之,混沌之水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天地之间的第二大超级外挂——第一当然是混沌之心本身,无论谁能拿到手,都是属于天上掉馅饼,运气值爆掉n+1个表的好事。 ——眼前这个小团子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来一小瓶!这是炫富呢还是炫富呢!上仙内心是咆哮状的。 只可惜小团子听不到,否则一定会得意洋洋地鄙视一下上仙的土包子行为。他现在满心里都是要好好表现,帮助小主人做好多好多事情,小主人就会喜欢他、离不开他,然后就可以跟着小主人回到主人身边了,噢耶! 混沌之水是个好东西不假,但是石斛却绝对是个不识货的,对于一个连炼气都还没摸到门的新白透来说,混沌之水是啥?能喝吗?好喝吗?喝了会打嗝吗? 于是,捧着小瓶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应的的小团子——蔫了。唔,这个没有用吗?可是主人以前说过这个是万能水啊,酿酒、炼丹、炼器、种菜、浇地、拖地、洗衣服……样样都行,唔,筑基丹,跟筑基丹功效差不多的,有了! “那、那小主人,你看这些可不可以?”说完,小团子开始化身小叮当一件一件地往外掏,不多时眼前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山,这些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浣灵玉露、络灵瑶草、凝心洗髓丹、寒月之心、玄阴之水、玄武甲、朱雀羽、明水玄晶…… 每掏出一样,上仙额上的青筋便爆起一条,直到憋得满面血红。这特么随便拿一样拿出去都是有价无市的绝世宝物!随便一样都会引起腥风血雨仙界大战的好么!这小团子知不知道他手里的这些东西有多宝贝啊! “停……停……停!”受惊过度,上仙不得不虚弱地开口阻止,一旁的石斛见他开口也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师父终于发话了,看来有能用的东西了,噢耶! “师父,这里面有用得上的东西了吗?是哪个?你不喊停,我还以为前面那些都是没用的。” 可怜的上仙完全不知道,徒弟之所以不出声阻止小团子往外掏,完全是因为她根本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上仙不喊停,她还以为小团子掏出来的东西都是些没用的。不过,小团子的藏货看起来很丰富的样子啊,既然小团子喊她小主人,那也就是说以后这个小金库也是她的了!天上掉下个大金库该怎么用?在线等,挺急的! 都、是、没、用、的——上仙听完,直接撅了过去。 吓得石斛连忙冲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蛋儿,只不过都因为直接从师父的身体里穿过去了而无果,最后还是小团子捏了个法诀,用灵魂之水把他给浇醒了。 醒过来的上仙看到眼前堆起来的小山,灵魂一抽,差点又撅过去,幸好小团子眼疾手快,再给扔了个水诀。上仙表示,心脏不好,急需备着点速效救心丸,既然徒弟是凤凰之后,那以后炼丹炼器的活儿就都交给她了——凤凰天火可是本源之火,甩最高阶的神火九百九十九条街,不用白不用! “够、够了……”上仙颤颤巍巍地说道,显然还没从震惊里恢复过来,他一手指了指小山堆里的一个青玉小瓶,“凝心洗髓丹就够了,当然,若你想让他资质更佳,也可以佐以混沌之水。只不过,混沌之水中蕴含的灵气太过庞大,使用时必须有力者从旁为其顺导,否则灵气入体若不能及时吸收便会当场爆体而亡。” 凝心洗髓丹乃是重塑根骨之丹药,其效果虽然不如混沌之水,但是胜在温和无害。而且,三界六道,人、妖、魔乃至仙和神都可以服用,丹药的品质越好,重塑之后的根骨越佳。因此,凝心洗髓丹虽然是一种普通的丹药,但是极品甚至超品的洗髓丹却是一丹难求,其贵重程度足可以与浣灵玉露之类的天材地宝相媲美。而这青玉小瓶中的丹药,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超品,还真是便宜外头那小子了。 修行之中,首重天分,其次根骨,再次心境,最后便是运气。天分这东西,说起来其实挺玄的,往俗里说其实就是看你聪明不聪明,领悟力好不好,聪明的往往比笨的修得快,因为修炼功法并不是像夫子教书一样要你死记硬背,同一个门派,功法大差不差,悟性好的学到得多,悟性差的学到得少。 根骨么,简单点说就是看你的身体素质怎么样,适不适合修炼,这玩意儿直接决定了你能不能修行。天地灵气最终是要转化为灵元力储存在身体之中,这就好比容器跟水,容器大了结实了,盛得水就多,反之,盛的水就少。 前二者是修行之根基,有了天分和根骨才能步入修行之道,进入修行以后才有资格谈心境和运气。 大道三千,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这乃是天道自然之法则。修仙便是要跳出轮回违逆法则求永生,逆天而行便注定这不是条平坦大道,而是刀山火海荆棘遍布,一路上会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心境不够强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出个心魔,在你进阶的时候使个坏,得,白修了。闹不好就是魂飞魄散,化为天地灵气——化作春泥更护花去。 运气,这东西是叫人又爱又恨。落在自己身上欢天喜地,落在别人身上那就得恨死了。修仙之道,就算有功法相佐那也是要靠自己一步步摸索的,修真界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卡在某一阶段的后期千百年不能突破。有的人机缘到了,可能几百年就顺利进阶,今天得个灵丹明天收个仙器,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当然这毕竟是极少数。 昭华感慨的是,先不论天分和心境,有了凝心洗髓丹,这个叫林祀的小子,根骨有了,机缘也有了,就不知日后能走到哪一步了。 小团子虽然是神器的器灵,但是神器一旦认主,器灵的修为便直接受制于主人。也就是说,拜石斛这个棒槌主人所赐,骄傲的小团子到了外面的话,也是炼气期半吊子。所以,就算凝心洗髓丹是由团子倾情奉献,可是最后完成却只能依靠昭华,谁让这里他修为最高?为此,将离老大不高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昭华不知道多少下不说,还委委屈屈地含着水光看着石斛。那意思:小主人,你为什么这么弱?将离都被那个老怪物给比下去了! 只把石斛看得无地自容,立志一定尽快修炼,提高水平,不让团子伤心。 回到地牢之中,原本的石头已经在团子的操纵下化为了一条暗黄色的彩圈绕在石斛的腿上,若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那里多了个东西,高阶产品的质量就是好的没话说。临出来时,鉴于小主人还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储物戒有多特别,团子只好亲力亲为地对她进行了科普。 在修真界以至神界,储物之器具多种多样,但是无论形状如何怪异,都离不开一个标准,那就是外形越小,空间越大,越是上乘。而储物戒,可以说是最为上乘的一种。起初的时候,储物器具大多都是以外形命名。但是,各人喜好有异,命名太过杂乱,由于许多人习惯把小型的储物器具炼制成戒指的形式,方便佩戴,为了方便,所有小型的储物器具便被统一称为储物戒。所以,即便是在石头形态时,昭华也称之为储物戒。 与武器和防具一样,储物器具从低等到高等也分为宝器,灵器,仙器和神器。越高等的储物器具空间越大,功用也更强。宝器和灵器只存在于修真界,仙器是仙界所用,神器是神界所用。仙器和神器都可以容纳活物,但是唯有神器有可能产生器灵。然而,器灵的产生恐怕比修炼成神还要难上千万倍,迄今为止所知的曾经产生过器灵的神器都仅仅存在于数万年前的传说之中。 所以,小团子对于自己作为一个器灵的身份那是十分骄傲不容置疑的。 第29章 初入修行1 初入修行1 十年后,涵雁谷。 法宗本部的一处训练场上,五光十色的魔法球不停地碰撞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 莹白修长的手紧握着一根浅蓝色的法杖,长约五尺,其上雕成六角雪花状,中心留白,放置着一枚鸡蛋大小的深紫色魔晶石。此刻,那枚魔晶石流光溢彩,散发出慑人的光辉。法杖在主人的驱动下横向漂浮在空中,古老难解的法诀响起,一个个透明的水球不间断地浮现在空中,朝着既定的目标砸去。透明的水球在阳光下闪折射出浅淡的蓝色,划过半空的瞬间仿佛璀璨的魔晶石,明亮而夺目。 水系魔法师手下最低级的水球术,看似微弱,对面的少年却丝毫不敢小觑。紧盯着水球飞来的方向,少年左躲右闪,凭借着灵活地身形巧妙地避开了水球的攻击。 对面的水系魔法师见攻击无果,手中的法杖变换了个姿势,口中法诀再变,空气中漂浮的水球立刻转变成矛的形状,携着凌厉的劲风朝着少年飞去。 水矛的攻击性远远大于水球,少年不敢大意,一口气提起,在空中连点三下旋身避开,落地的一瞬间,身后水矛再至,少年连忙就地一滚,再次躲开。 两次攻击尽皆落空,蓝衣魔法师将手中的法杖举起,在魔晶石的引导下,源源不断的水系元素百川归海般向着法杖汇聚,一刹那间便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透明的水球高速旋转,逐渐转变为清浅的白,那是水系元素的高阶形态冰刃术。 法杖落下的一瞬,少年整个的都被包裹在了一片冰白的世界中,内圈的冰层上,一排排冰刃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袭向少年。 少年暗骂了一声“变态”,却仍旧不肯抵抗。在冰刃即将着身之时,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咬着牙从冰刃的缝隙间躲了过去,同时脑中飞快地思索破解之法。 “小少年,武器啊!快用武器揍他!”一旁突然响起清越的声音,循声看去,训练场边的一颗大树上正立着一只鸟。那鸟通身灰白色,圆滚滚的,毛色发亮,显然是被喂养地极好。翎羽向后翘起,尾端微微弯曲,一双翅膀此刻正因激动扑扇开来,露出一双细长优美的爪子,尾羽长长地垂落,柔顺而服帖。 施法中的蓝衣魔法师闻言嘴角一抽,似是忍笑忍得极为辛苦。 冰层中的少年额上已然挂上了三道黑线,一想到他被勒令必须使用的武器,少年反抗的心思便又少了一分。他宁愿打输了也不想用那么掉价的武器!决不能妥协,否则往后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哎呀,老狐狸你加把劲儿!吃了那么多年饭居然还打不过小少年!”树上那只还唯恐天下不乱。 被称为老狐狸的蓝衣魔法师额前挂起三道黑瀑布,手下却不见停顿,魔晶石的光芒倏然更盛。冰层之中的少年顿时感觉压力倍增,冰刃化成整片的荆棘丛从四面八方袭来,眼看着就要把少年压成肉饼。少年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只好举起手中的……武器抵抗——如果可以称为武器的话。 假如有烤串爱好者在场,一定不难看出,少年的武器乃是一串烤羊肉串的形状。那是一串十分精致的烤羊肉串,羊肉的纹理被十分细腻地勾勒出来,甚至肥瘦的区别都彰显地淋漓尽致,上面星星点点地点缀着些暗绿色和透明的粉末,那是盐和各种调味品的模拟版。 “噢耶!”少年拿出武器的一瞬树上的石斛就是一阵欢呼,哼哼,小样,看你还说不说不用! 武器在手,林祀脸上却毫无喜色,反而是某种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用这种东西做武器,他觉得丢脸丢到东谷海去了。不管怎么说,有了武器的帮忙,少年的压力顿减,烤串在少年手中迸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化悲愤为动力,伴着少年内心的呐喊,紫色的光球从烤串上溢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在接触到冰层之时,紫色的球体突然一个套一个地爆炸开来。 雷电之力是世间最具破坏性的力量,冰层在雷球的攻击之下层层败退,最终,在一个巨大的雷幕袭来之时土崩瓦解。 突出重围的林祀长长地出了口气,转而看向那边的蓝衣魔法师,面无表情地说道:“艾德温老师,感谢您的指点。” 艾德温收起法杖缓缓落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笑得像只狐狸:“作为老师,这是我的义务。” 石斛张开翅膀,灰白色的羽翼舒展开来,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长长的尾羽随着她的飞翔飘扬在空中,宛如梦幻。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用?”飞离树枝的石斛理所当然地落在林祀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询问林祀的使用心得。这烤串可是她炼器以来创造出的第一件成品,而且是第一件十分具有个性的成品,比起大陆上流行的千篇一律的魔法杖,烤串一出,谁与争锋? 被提问的林祀额角青筋跳了跳,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艾德温闻言再也忍不住,指着自己的学生捧腹大笑,“石斛,你确定你不是故意整他?” 被指着的林祀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二哥、小花、艾德温老师!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角门边,林紫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十年的时间,□□岁的孩子都经长成了青葱少年,林紫也褪去了稚嫩的婴儿肥,长成了清秀的小美女,因为修习光系魔法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圣洁而高贵,仿佛高高在上的仙女,却因为笑弯的眼睛而多了几分亲近感。 石斛一听这个名字差点吐血,这个林紫,跟她说了多少次不许再喊那个戳名,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丹枫阁偏厅,饭菜都已摆好,石斛他们到的时候,饭桌旁已经坐了两个人,裴浩和连同。一见艾德温进去,两人离座,恭敬地喊了声“老师”,在艾德温示意不必多礼后才又安心坐下。石斛自觉地跳上桌子,自从身份曝光之后,饭桌上总会有她单独的位置,这是林祀的特意安排,也是对她的尊重。 十年前,为了帮助林祀蒙混过关,在昭华的帮助下,石斛开口对林祀说明原委。面对突然开口的家养小母鸡,林祀风中凌乱误到天际,幸好昭华早有先见之明布下结界阻止了外界的窥探,否则说不定石斛这只“开口说话”的非魔兽物种早就被抓去做研究了。 不管怎么说,混乱和震惊过去之后,林祀还是答应了石斛的提议,丝毫没有想过这只“小母鸡”有可能是欺骗他。服下凝心洗髓丹,昭华又以自己的真元为他疏导,伐筋洗髓,林祀的身体经过重塑几乎接近先天之体,绝佳的修炼体质。 七天之后,艾德温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武宗和学院都同意了再次对林祀进行检测。为了平息流言,检测依然在中心广场举行。如果这次检测依然是无果,那么林祀就将以亵渎魔法文明罪被处以重刑,反之,便说明是属性仪出了问题,林祀依然可以作为普通学生进入三方中的任何一方学习。 根骨重塑后的林祀应对这种测试根本不成问题,属性仪在接受了林祀的血液之后立即给出了“雷”属性的判断。如此一来,林祀背负得罪名被彻底洗清,三方再次震惊,天歌城的百姓也为之激动不已。 星云大陆上的魔法属性分为水、火、土、木、风、雷、光、暗八大类型,其中以雷属性最为少见。雷电之力是天地间最强悍的力量,在林祀之前,整个星云大陆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雷属性的魔法师了,可想而知当时造成的轰动有多大。 强有力的事实不仅洗刷了林祀的冤屈,也让他再次成为三方争抢的对象。但是,林祀没有丝毫纠结便直接选择了法宗。毕竟,在林祀落难的时候,法宗的艾德温是唯一一个出手相救之人,也多亏了他的斡旋,林祀才能再次获得检测的机会,离开地牢。 在林祀定下去向之后,鸿文院中同一所小院中的邻居也都纷纷做了决定,林紫自然跟着哥哥,水系的裴浩和火系的连同也进入法宗。而另一边,斗气潜力的几个人以林文为首,徐奇志、宿子轩、林苗苗、林矛台全都进入了武宗,也算各得其所。 武宗的本部坐落在曜国和景国之间的烈云山上,占地一千八百里。法宗的本部坐落在毅国和景国之间的涵雁谷边,占地一千二百里。两宗各自的版图堪比大陆上的小国,武宗最出色的弟子大都出自本部,这些人不论国籍,均认为自己是烈云山之人。法宗的弟子亦然,称自己为涵雁谷人。 除此之外,两宗在各国尚有各种分支,分为零零总总的小门派,各自招收弟子,但是皆以本部马首是瞻。本部的修者大多高傲至极,如非意外极少在外行走,而是终日停留在山中修行,以求突破。但是分布在各国之间的小门派却逐渐走向世俗化,广招门徒,向世俗权贵靠拢。这也是入门之后,林祀他们才了解到的。 至于修行进阶,一般来说,无论法宗、武宗还是学院,基础的学习年限为五年。在这五年内,三方会把大陆魔法文明的基本修行方法教授给他们。林祀等人也更进一步地认识了法宗和武宗的区别。 武修和法修修炼过程中的七个阶层又分前、中、后三期,同一阶层内,后期者实力高于中期者,中期者高于初期者。不同分层之间的差距要比前、中、后期之间的差距大,越是到后期,分期和分期之间、分层和分层之间的实力差距越大。比如,中级武修中期的武修者尚有可能打败同级别的后期者甚至高级武修初期者,但是一旦到了圣武修阶段,越级挑战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武修和法修的实力按照层次相互对应,而法修稍稍高于武修,但是法术施为需要吟唱时间,而武修出手更具灵活性和爆发力,所以相同实力的武修和法修谁能更胜一筹还要看实战经验。武修重视身体的锻炼,法修重视与自然的交流。 武修者必须在进入初级武修之前修出斗气,只有凝炼出斗气之后才能继续进阶,否则便也只是普通人。斗气由弱到强依次呈现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红色最低,紫色最高。 法修对修习者的资质要求极高,想要成为法修必须首先能够感应到自然元素,如果连最起码的元素都无法辨识,那么也只能做个寻常人。在这个世界中,自然元素被分为了水、火、土、木、风、雷、光、暗八大类型,法修者一般只能感应到其中的某一种,感应力越高,潜力越大,修行速度越快。然而,万物相生相克,法术因为各自带有了属性,所以在施为时也有可能会出现相生相克的情况影响对敌。 五年的时间,法修最多能够进入中级法师后期,武修最多能够达到中级武修后期,当然,林祀这种开了挂的不能算在内。 之后的修行很大程度上是要靠个人的积累和实战,因此,五年期满,只要完成指定的任务学生就可以顺利毕业,或是进入学院下属的分支任职,或是进入大陆各国谋求功名,当然也可以自由选择其他事情来做。一旦宗门有什么召唤,这些离开的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如有推诿,严重者甚至会被驱逐出去。 但是,除了离开之外,达到要求的学生也可以申请继续留在各自的宗门中修习。相对于外面来说,宗门之中的环境更为单纯,虽然少了实战,但是安静的氛围有时候更有利于进阶,林祀他们便是如此。另外,林祀和石斛的修行功法特殊,留在法宗反而能够得到庇护,贸然离开,一旦遇到神阶之人,难保不会露出破绽。 十年的修习,石斛终于告别抓瞎,成功引气入体,筑基成功,如今已经是融合中期。而林祀的修行过程要顺利得多,在来到法宗安居之后的第一个晚上,他便顺利地感应到天地灵气,直接进入了炼气期,悟性之高可见一斑,也因此赢得了昭华上仙的青睐,欲将他收为亲传弟子。 林祀欣然从命,成为上仙门下第二名弟子。 第30章 初入修行2 初入修行2 吃完饭,裴浩、连同和林紫各自去找自己的老师,法宗的课程虽然不像学院排的那般满,但是每月一次的严格考核也迫得学生不得不加紧修习,不敢懈怠。因为每月考核的倒数后十名,都会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干活,这些地方包括但不限于食堂、训练场、武器库……后山以及茅厕。所以,为了捍卫自己身为法修的尊严,几乎所有人都绷紧了弦地修炼,生怕一不小心就去打扫茅厕了。 艾德温也起身离去,临走前路过林祀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有多说什么。 上午教学,下午各做各的,已经成了这对师徒约定俗成的相处模式。林祀从没问过艾德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毕竟其他老师恨不得按着学生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十三个时辰都去修习。艾德温也从不曾探究下午的时间林祀都做了些什么。 老狐狸的思维实在是令常人难以理解,林祀最后总结,石斛举双翅表示赞同。 涵雁谷虽然叫“谷”,实际上却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的总称,法宗便是依托地势在此建立了自己的宗门本部。气候适宜,山明水秀,草木四季常青,怎么看都是个好地方。 训练场后山一处隐秘的谷地中。 “师弟,你这招‘千仞断云’讲究的是含而不露,蓄势待发,力道太过了,来来来,师姐教你!”灰白色的鸟扑扇着翅膀上蹿下跳,左躲右闪,灵活地在枝桠间穿梭。 林祀闻言,脸便是一黑,自从他入门之后,石斛便想方设法地让他喊她师姐。虽说入门有先后,他林祀可是虚长她八岁有余,何况入门早晚也不过差了两个月而已,林祀自觉喊一只鸟师姐实在是太难为他,坚决不肯喊。所以,上仙门下两大弟子便常常因为称呼问题大打出手……哦不,是互相切磋。 “师妹,你这招‘烟雨夺魂’用的不到家,还是让师兄再陪你练练吧!”说着,手中的烤串挥舞地又快了几分,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发挥到极致,凛冽的剑气透过烤串直逼石斛而去。 卧槽,这臭小子来真的!剑气一出,石斛再不敢小觑,连忙运起真元护住周身。一边靠着灵活的身形与林祀周旋,时不时地吐一口明火给林祀,一边忍不住吐槽,当年萌哒哒的小正太到底是哪里长歪了才能变得这么不可爱? 旁边树底下,小团子将离穿着一件红彤彤的肚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好饿哦,一边想着一边翻出个灵果几口吃掉。 待争斗接近尾声的时候,昭华上仙也离开了焰音戒,浮在半空中看两个弟子切磋。无聊的小团子看到他,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这个凡人居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做起了小主人的师父,这也就算了,他收了小主人之后居然还又收了其他人,简直是太过分! 有石斛的血和焰音戒内的灵草仙丹相佐,昭华的灵魂已经基本修补完善,如今欠缺的便是重塑身体。他是灵魂重修,其速度不能以常理度之,何况他前世本来就已经飞升成仙,灵魂境界远远超过修为,几乎完全不需要锤炼心境便能顺利进阶。所以,十年的时间,昭华已经结成金丹,并于年初顺利碎丹成婴,进入元婴初期。 如果说炼气期是踏入修真的初始,那么从元婴期开始才是真正踏上了求仙之路。元婴以下,尚有寿终之时,结成元婴,却意味着长生不死。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元婴不灭,灵魂不灭,便可以重修再来。即便天劫之下肉身被毁,依然可以兵解转修散仙。 昭华的情况本身是个异数,当日渡神劫之时,他被人暗算,元婴和具被损毁,没有了元婴或者作为依托,灵魂必将消散于天地之间。幸而焰音戒乃是太古神禽留下来的神器,危急之时将他的一缕残魂保存在内,经过数年温养,终究还是清醒过来,逃过一劫。也因此,在结成元婴之前,他的魂魄无法离开焰音戒太久,否则过不了多久便会化为天地元气,称为润泽万物的养分。而今,元婴既成,将离那句“踢你出去”的话就再也威胁不到他了。 打斗中的石斛,振翅高飞避开差点落到身上的烤串,剑气擦身而过,两根灰白色的羽毛打着旋儿飘落到了地上,差点挨了一下的石斛半空中打了个哆嗦,怒火丛生,这臭小子也太狠了吧!一怒之下,运起真元,清啸长空,浅紫色的凤凰天火携着毁天灭地之势扑向林祀。 见此情形,林祀唇角微勾,毫不犹豫地递出手中的烤串迎向这天火之怒。 一触即分,石斛飞落在小团子身边,吃着小团子喂到嘴边的灵果,得意洋洋地瞅着场中的林祀,以及他手中被凤凰天火熔断的烤串,哼哼,跟我斗!那玩意儿可是本姑娘亲手炼制的,怎么可能不留点破绽! 下一刻,林祀随手把手中的烤串一扔,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笑亦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将离的另一边,抓起一个灵果啃了一口,恩,不错,灵气充沛,唇齿留香! 噶?石斛愣了,武器被毁,这时候难道不该是急得跳脚?为什么这臭小子还一脸高兴?难不成脑子被她的天火给烧坏了? 林祀内心却是不能再开心,还有什么比烤串毁去,不必再用值得高兴? “谁在那!”昭华忽然间看着某个方向厉声喝问,“出来!” 石斛和林祀俱是一惊,此处乃是他们特意找到的修炼之地,地形隐秘,人迹罕至,从不曾被人发现过。而且,鉴于打斗之中灵力外泄,昭华每次都会事先布置结界,防止真元外泄,引起他人的注意,什么人能够闯进来?! “啪啪啪!”被识破的艾德温不再躲藏,拍了拍手从暗处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他的招牌狐狸笑。 林祀眉心皱起,看到来人满是惊讶,“老师?”同时暗中戒备,一向不过问他私事的师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的事他看到了多少? 昭华周身泛起寒意,冰冷地看着他,心下暗暗计算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杀死此人全身而退的机会有多大。 艾德温走近,闲庭信步,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祀的戒备,对魂体的昭华毫不惊讶,“不必惊慌,我只是来为您解惑的。”他没有看林祀和石斛,而是径直走到昭华面前站定,微笑着说道。显然已经看出,几人之中,做主的是昭华这个魂体。 昭华闻言,双目眯起,冷冷地打量着他,“解惑?” 艾德温的目光略过林祀,落在石斛身上,看了她一眼才又面向昭华,“是的,既然已经进入了元婴期,那么我想你应该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些……了解。”他刻意在“了解”二字上,停顿了一下,不意外地看到昭华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变了脸色。 “你早知道我的存在?”昭华寒声问道,他自来到这里一直潜居在焰音戒中,从不曾出现在人前,即便是来后山,也会事先布置结界,不可能有人知道。可是这个人不仅知道他的存在,还能精准地看出他的修为,除非…… 艾德温目光微垂,落在手中的扇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不错,本来只是怀疑,不过在察觉到你布下的结界之后”,笑得像只狐狸,“就基本上确定了,再后来每次偷溜过来看你们演练,恩,那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呢?” 被问到的石斛嘴角一抽,居然连将离的存在都知道,朝着昭华投去郁闷的一眼,师父,你布的结界真的有用?被人一眼就给看穿,还能再弱点吗? “你既然都知道,怎么还问这个?不过,话说回来,你能看穿师父的结界,那么修为也应该不止是表面的这点吧?”石斛飞起落在林祀的肩上,艾德温表面上的展现出来的是法圣修为,实力相当于元婴初期。 被质疑的上仙一口老血闷在心里,恨不得把这徒弟拽过来揍一顿,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拆台! 这话是在试探他到底知道多少,艾德温又怎么听不出来?狐狸眼微弯,“也对,是看到陌生人害羞,躲到那个……你们是叫仙器?神器?”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是震惊,这人所知远远超过了他们预计的。 “说了不用惊慌,我没有恶意”,见三个人周身气势顿变,艾德温连忙解释,开玩笑,他是来寻求合作的,可不是来打架的。再说了,一对三,赢面可不大。一撩衣摆,这位高贵的法宗主事人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从林祀的检测球爆裂我就开始注意你们了,或者不能说你们,当时我只以为是林祀遇到了什么机缘。法宗的历代记录中,有一位先祖的手札曾经记载过类似的事件,虽然年代久远,几乎没人记得这种事情。” 见他如此,显然是打算长谈,石斛、昭华和林祀都没有开口,静等接下来的故事。 “一万五千年前,大陆上根本没有魔法文明存在,创立魔法文明的先祖也并非大陆之人,而是来自另一个地方,他们称之为‘仙界’‘神界’。根据祖先的记载,当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发生了数万年以来最大的一场混战,战争爆发出的力量撕开了空间断层,无数人掉进空间裂隙之中失去踪迹……” 第31章 初入修行3 初入修行3 “先祖在混战中不慎被空间裂隙吞噬来到了这里。”艾德温不紧不慢地说着。 昭华听到这里的时候目光闪了闪,因为艾德温所讲述的这些与他的经历颇多相似。 “你可知那些人的名号?” 艾德温顿了顿,似乎是仔细回想了下,“根据先祖的记载,当时来到这里的不仅仅有仙修,还有妖修和魔修,仙修之中以‘道远仙帝’实力最强,流落此地的仙修便以他为尊。至于妖修和魔修,他们与仙修素来不睦,便各自离开,起初先祖的记载中还略有提及,后来便不曾出现过了。” 竟是道远仙帝!昭华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瞳孔微缩,他听过这个名号。当年飞升仙界之后,他独自一人四处游历,听说过不少奇闻异志,道远仙帝参与的那场大战自然也有所耳闻,大战之中无数实力强横的仙人失踪,仙界大多都以为他们已经消亡于天地之间,却不料竟是辗转流落到了异世。 但是,他听说的时候距离那场大战已经过了两万七千年,可是眼前这人却说道远仙帝乃是一万五千年前才来到此处,那么中间的那段时间又发生过什么? 艾德温手中的折扇一合,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个人果然是来自那里!“我所知悉的都是来自于先祖记载,之前的部分并不知晓。你既然听说过先祖的名号,看来我确实没有选错人。开门见山,我想与你们合作,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石斛歪头看他,“去哪?”这里山清水秀人又少,离开这去哪? 艾德温摇了摇头,他所指的离开自然不是离开涵雁谷,而是离开这片大陆这片空间,转头看向昭华,他相信这个人听得明白。 昭华眉峰蹙起,“据我所知,这里的灵气远远超过了修真界,在此修炼事半功倍。为何……” 艾德温苦笑一声打断他,“你是想问为何他们放弃了修仙而转修魔法和斗气,还是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昭华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显然两者兼而有之。 “你难道没有察觉到?”见他一脸不解,艾德温只好继续解释,“先祖们初来此地之时,也曾十分庆幸,因为这里比他们原来所处的地方灵气更为浓厚,修炼更为轻松。有充沛的灵气相佐,没过多久他们便修养好了伤势。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觉得此处是极佳的修行之地,便打算停留在此;另一部分急着回到原来的世界,便打算离开。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后者穷尽几十年、上百年也不曾找到出去的办法。而前者,越往上修行慢慢发现灵气越来越稀薄,修炼越来越艰难,同样也萌生了离开的想法。两方合作,苦寻多年依然无果。而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有人开始出现体内真元紊乱,灵气暴躁的情形,更有甚者,因为控制不了体内的真元和灵气,爆体而亡。” “起初,他们只以为是苦寻不到出处,许多人心急之下出现心魔,境界不稳,并没有人重视。可是,随后十几年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人灵气溃散,爆体而亡,就连先祖身上也出现了危机的前兆。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人不当一回事。” “是这一方大陆的问题。”昭华出言,修士飞升定要经过天劫洗礼,天劫最后一击乃是心魔劫,凡是过得了天劫得以飞升至人,心志绝对超乎常人,绝不可能因为几十年找不到出处就出现心魔,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爆体而亡? “不错”,艾德温点点头,“在近乎半数爆体而亡之后,剩下的几乎人人自危。先祖为了自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散去一部分真元。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面对未知的危险保存实力才是上策,在那种情况下散去真元岂非自寻死路? “既然法宗是由你的祖先创立,也就是说你的祖先存活了下来。所以,这种做法是对的?”石斛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有什么似乎破土而出,“这是个密闭空间!” 艾德温闻言投去赞赏的一眼,“聪明!这里空间封闭,灵气恒定不变,一旦有灵气过高的存在出现,天地法则便会使之爆裂而亡,灵气重归于天地之间,保持空间的平衡和稳定。所以,先祖他们找不到离开的办法,便唯有散去真元方能自保。” “但是,习惯了力量和法术的人不会甘心就此沦为常人,所以他们创造出了魔法和斗气?”昭华接道,这就可以理解为何这里对天地灵气的运用如此低级了。魔法也好,斗气也罢,都只是把天地灵气转化成不同的形态从身体里过了一遍释放出来而已,身体之中几乎不需要储存任何真元,没有真元沉淀,便不会超过空间的负荷,也就没有爆体之忧。虽然这种运用十分低级,但不得不说,在这种特殊的空间之中,想要活得长久便只能这么做。 只不过,这么说来,他侥幸不死重新修炼,非但不能恢复前世的力量报仇雪恨,反而有可能爆体而亡?上仙郁闷了。 可是,郁闷的不只他一个,石斛比他更郁闷。 好端端地爬山挂了,投胎变成了个蛋。变成个蛋也就算了,赶鸭子上架地被人收了徒弟,又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珍贵稀奇的凤凰,可以修炼成神通天彻地的凤凰!刚得瑟了还没几天呢,就有人告诉她,这么修炼是不行的,再修下去你就要爆体而亡了! 这叫什么事啊? 石斛觉得自己跳进了个大坑,还是那种蹲在坑底万年望不到天的。 “师父,我能散尽功力打回原形吗?” 上仙嘴角一抽,差点没撅过去。他还没郁闷完呢,这蠢鸟来捣什么乱! “既然是合作,那么说出你的要求。”昭华没有犹豫,必须离开这里,他可不想为了生存在此地庸庸碌碌,沦为法修和武修之流。 “好,爽快!我的要求很简单,把你们的修炼功法告诉我,我把祖先留下来的方法告诉你们。”艾德温更不会犹豫,从打开了先祖手札知道了一切之后,离开就是他心之所向,追求更高的力量、更广阔的天地。 “你的先祖难道没有说过,修行功法绝不会外传?”昭华冷声说道,他所修之道乃是最难以修行的剑道,也即剑仙。在修真界,剑修从来都是极少数,唯有心志极其坚定,先天资质极佳之人才能修炼。 剑仙修炼不易,每一次进阶都比普通修士都更为艰难,更为严苛。但是,作为回报,剑修的战斗力远远超过普通修士,也唯有在剑修身上,越级挑战这种逆天而为的情况才会出现。所以,在修真界剑修极少,而能顺利修成渡劫飞升的剑修更是凤毛麟角。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个成功飞升的剑仙都非池中之物。 剑修不会轻易收徒,更不会随随便便将心法赠与他人。修行功法乃是修士修行的至宝,功法的好坏直接影响到修行的快慢。即便是那些广开门户招收弟子的名门大派也不会将门派心法传授给每一个弟子,而艾德温现在说,他要昭华的修行心法。 艾德温叹气,这些他何尝不懂?但是,先祖留下来的修行功法早已在漫长的时光中湮没,他虽然有心,却也只能专心修习魔法。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外来之人,自然要想方设法获得功法,否则一旦离开了这,他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毕竟,先祖说过,修真界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相比起离开这里的诱惑,冒险求得功法实在算不得什么。 “以离开的方法交换,否则就算你们修炼有成,也只能在此爆体而亡。”艾德温再次强调,如果不离开这,修为再高也只有一种结果。 “你既然知道离开的方法,为什么还留在此地?”旁观的林祀忍不住开口,问出了石斛和昭华都忽略的一个问题,“而且,如何才能确定你的方法是正确的?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一面之词,谁能证明你说的都是实情?” “就是就是”,石斛拍拍翅膀,连声附和,“万一你只是讲故事逗我们呢?” “先祖的手札存放在祭祀神殿之中,历代法宗宗主布下层层禁制,不允许任何人窥探,你们若是有能力便前去一观,我不会阻拦。”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看到过,其他人确实不知。这件事武宗那边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因为武宗只是魔法文明发展起来之后从法宗分离出去的分支,实际上与他们是同一个祖先。 如果要找人证明的话恐怕只有妖修和魔修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两族毫无音信,让他上哪找去? 就在这时,昭华却摆了摆手,“他说的应该是实情,这地方的确是个密闭之地。”他初初进入元婴期之时,便有所感应,当时只是怀疑。何况,道远仙帝的那场大战也确实发生过,艾德温没必要骗他们。 唯一难办的就是,功法,给还是不给? 第32章 莽森林1 莽原森林1 “我的承诺长期有效,如果你现在还拿不定主意,不妨等他日有所决定之后我们再谈。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几天。” 艾德温的话还停留在耳边,他们此时却已经离开涵雁谷,来到了远隔重山的莽原森林。 林祀一行已经在法宗修习十年,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毕业试炼自然也就提上了日程。法宗的试炼分成不同的等级,一级最低,五级最高。完成任务不仅能够获得毕业的资格,同时也会得到一定的奖励。任务等级越高,奖励越丰厚。 这些任务大多都与大陆百姓的生活相关,或是除去危害一方的魔兽,或是调查某些奇怪的现象。也有些是其他人要求寻找某些材料宝物,而星云大陆上,天材地宝最多的地方除了莽原森林之外,谁也不敢称第一。 提到莽原森林,便不得不说说星云大陆的版图。林祀和石斛所在的景国仅仅是大陆上众多国家之一。除此之外,大陆上还分布另外两个大的国家,分别是曜国和毅国。 曜国在西北,民风彪悍崇尚武力,但是气候恶劣,经济落后;景国在东南,商业繁荣,人民生活富足,思想开放;毅国在东北,多文人雅士,重视传统,崇尚礼仪,倒是颇像华夏古时的齐鲁大地。 三大国中,论武力曜国居首,论财力景国占魁,而毅国两方面均是居中,是以三大国之间实力相差不大,颇有些三国鼎立的味道,大陆上也还算安稳。 除了三大国之外还有不少小国存在,它们或是独立支持或是依附于三大国中的某一国,成为三大国之间联系的枢纽,也对三大国之间的形势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 莽原森林就坐落在景国以西,曜国以南。大陆上的西南角,郁郁苍苍望不到尽头的广阔地区,全都归属其范围之内。这里是冒险者的天堂,同时也是贪婪者的地狱,危险与机遇并存。里面有着取之不尽的灵兽奇药,也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机关陷阱。迄今为止,大陆上的人们最多能够到达的区域也只不过在森林的中部地带,再往里,即便是武神和法神也都不敢轻易进入。所以,一般与莽原森林有关的任务级别都相对要高一些,奖励也更丰厚。 林祀、林紫、连同、裴浩都是同一届,毕业试炼自然也可以一块儿做。之所以选了五级的任务来到莽原森林,归根结底是因为连同看上了任务奖励的魔兽卵,一种叫做团子兽的八阶魔兽,据说长大了之后脸圆腿短,身上都是肉,近看远看怎么看都是个团子状,手感极好。连同在看到之后,只觉一支利箭正中红心,毫不犹豫地便接了任务。其他人无奈,只好也选了跟他目的地相同的任务。 林祀修真之事从不曾对其他人提起,就连林紫也瞒着。所以,昭华再次回到了焰音戒里,小团子将离也没出来。石斛现在修为太低,导致他这个明明实力最强的人出来了也只能垫底。而石斛的身份,林祀便改称她是八阶魔兽。也许是她长得太过奇特,又有连同这个魔兽痴人在旁肯定,其他人竟然都没觉得奇怪。只有林紫感叹了半天,天降蛋蛋落到自己家,孵出来的居然是只圣兽,早知道她就抢来订立契约了。 星云大陆上,魔兽分为一到九阶,七阶魔兽能通人性,八阶魔兽能懂人言,九阶魔兽能开口说话,称为圣兽。再往上,神兽便能化身为人。法修和武修都可以与魔兽签订契约,使之为己所用,帮助自己战斗。但是,低阶魔兽力量弱小,用处不大,高阶魔兽大都实力强横,极难捕捉,即便捕捉到了,订立契约也不是易事。 与魔兽订立契约必须双方自愿,绝无抵触,如果强行订约,不仅不能成功,反而会遭到反噬。所以,更多的人把目光投向了魔兽卵。蛋蛋期的高阶魔兽还不具备灵智,自然不会出现反抗行为。这也是那么多人向往莽原森林的原因之一,莽原森林中生长着许许多多的魔兽,从低到高,甚至连圣兽、神兽也有可能出现。若是运气好,捡到个高阶魔兽卵,要么留着自己用,增强实力,要么也能卖个天价,一辈子不愁吃穿。 建阳镇位于景国西部边陲,是景国境内最靠近莽原森林的地方。四人一兽打算先在这补充些水和食物,这一去少则十天半月,长的话可能要几个月,他们都是初次进入莽原森林,必须准备充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魔兽森林中,叫不出名字的魔兽不知凡几,所以长相怪异的石斛虽然招眼球,倒是没引起多少轰动。稍作休息,填饱了肚子,几人便打算在城里逛逛,顺便买张地图。莽原森林的内部凶险无比,无人到过,但是外围比较安全的地方却几乎已经被摸索遍了,一些熟悉的人便绘制了地图来卖,初入其中,有地图在手能省去不少麻烦。 刚走过街口,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 “这确实是个好东西!活的!能跑能跳,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把它给抓住!一百银币实在是太便宜了,还不够我这路费呢,不卖!” 石斛好奇心重,扑扇着翅膀飞落到旁边的柱子上,只见被人群围在中央的是个面庞清秀的青年正捧着个东西跟旁边的人说什么,那青年五官端正,浓眉大眼,一身灰布粗衣,衣摆还沾着些灰尘,看起来憨厚老实,啧啧,怎么有点眼熟呢,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她想起来,林祀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奇志!是你?!” 那青年循声看去,目光在林祀脸上转了几转,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林祀!你是林祀!” 原来这少年竟是当日同住在鸿文院的邻居徐奇志,他乡遇故知,徐奇志一见是熟人,东西也不卖了,挨个打了一遍招呼,然后拉着他们就走,一边走一边说:“碰上你们真是太巧了,有钱没?有的话借我点,等我赚了钱再还你!救人如救火,十万火急!快快快!” 林祀不明所以,反手把他拽住,问:“徐大哥,你慢点,到底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你们跟我来。”说罢徐奇志便带着他们想一间客栈走去。 十天前,他和林文、林苗苗来到莽原森林,几个人也是为了毕业任务而来,只不过他们实在是太倒霉了,刚进去没多久便碰上大型的魔狼群,三个人对上百只魔狼,好险差点没把小命给交代了,林文在保护他们离开的时候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徐奇志和林苗苗去找了光系魔法师帮忙,但是,莽原森林边缘地带,光系魔法师实在是稀缺,好不容找到一个,对方却索要高额的诊费。三个人既不是王孙贵胄,也不是富家子弟,那么高昂的费用根本支付不起,无奈之下,只好变卖身边的东西赚钱,刚刚要卖的就是他初进莽原森林时无意中得到的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像……萝卜?”连同看着手里的东西犹豫着问道,“真能卖一百金?” 徐奇志闻言脸色一黑,“这东西是个活物,能跑会跳,我看到它的时候它正被一只魔兔追着跑,撞到我腿上了。你见过活的萝卜吗?这可是稀罕东西!再说了,甭管它有用没有,只要吹得好,不愁卖不了!” “噗——”石斛没忍住笑了出来,说得好,最后一句真是深得她心,这小子绝对是个人才,落到林祀肩上,别人看不出,她却是认得的,这不只是个稀罕物,还是个超级超级稀罕的东西,传音给林祀,“想办法弄到手”,出门在外,为了防止他人觊觎,石斛从不开口说话。 林祀闻言挑眉看她,功法相同,他自然也能感觉到这根“萝卜”上传来的波动,只不过辨不出是什么物种,“什么东西?”一边传音去问石斛,一边假作不经意地把“萝卜”拿到了手里,悄悄地将一丝灵力送了进去。 剑修的剑元力天生便带着战意和杀气,草木鸟兽对于气息最是敏感,手中的“萝卜”接触到他的灵力便是一抖,旋即又开始装死不动。 “咦?我没看错吧,它刚刚好像确实动了!”连同惊叫起来。 徐奇志连忙凑过来看,自从把这东西待回来之后就没再见它动过,若非当时苗苗和林文也在场,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这东西可是大补之物,若是拿来炖汤,说不定林文的伤早就好了。”石斛笑着说道,她故意提高了声音,传音给林祀,同时也故意传给了“萝卜”,果然看到那“萝卜”又抖了三抖。 “又动了又动了!”连同大呼小叫,引得路人纷纷侧首,看得林紫和裴浩直摇头,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几人脚程快,没过多久便到了林文他们下榻的客栈,林苗苗正在一旁守着他,见徐奇志带了一群人回来,先是一惊,认出是谁之后又是一番激动,昔日少年十年未见,好不容易相遇竟是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 “徐大哥,钱凑够了吗?”林文还在昏迷,激动过后,林苗苗还是先问钱的问题。 连同笑了起来,“苗苗你莫不是忘了,小紫就是光系魔法师,哪还用找别人?” 第33章 莽森林2 客栈中,林紫使用光系治愈术为林文治愈了外伤,其他人叙过别情之后便各自要了间客房暂住下来。林文伤势不轻,恐怕得休养一段时日才能下床。既然他们也是为了毕业任务而来,双方完全可以共同行动,林祀几人也不急在这一时。 回到房间,布下结界,石斛便迫不及待地把那根“萝卜”拿了出来,优哉游哉地拨弄着,“师弟,这么大补的东西,你说是蒸着吃好呢,还是炖汤喝好呢?”啧啧,这么粗壮的人参,没个千年也得有几百年了,绝对是好东西啊。幸好这个大陆上的人都不识货,想想林祀付出的那一百金币,真是太便宜了! 话音刚落,桌子上的人参抖了三抖,然后装死,内心默念:看不见人家、看不见人家、看不见人家。 “师妹,容我提醒你,我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你只是入室弟子,按门规,你得喊我师兄,能不能稍微动动你的脑子记住,别老惦记着吃。”林祀瞥了她一眼,淡声强调。 “切,小气鬼!先来后到懂不懂?我比你入门早,就该你喊我师姐!还有,什么叫‘老惦记着吃’?你知道飞来飞去的要消耗多少体力吗?多吃点怎么了?三天两头拿门规压我,连个门派的影儿都没有,哪来的门规?”石斛气结,这臭小子,小时候萌萌的铲屎工当得多好,怎么长大了就变得这么不可爱,岁月挥着把大砍刀,一刀一刀把她的铲屎工看成了面瘫大木头。 林祀瞟一眼一脸臭屁的石斛,实在不能想象自己对着这只肥鸟喊“师姐”的情景,想想都觉得接受不能。太古神禽不该是高贵无双,神圣不可侵犯吗?怎么眼前这只就这么土包子风格?难道因为是阿花孵出来的,所以神格长歪了? “师妹,容我提醒,你已经过了辟谷期,根本用不着再吃东西了。”五谷杂粮俱是杂物,有损天地清气的吸收,辟谷之后的修士如非必要都不会再食用,即便有口腹之欲,也多以灵果、灵酒代替,哪像眼前这只肥鸟,该怎么吃还怎么吃,吃得比以前还多一倍!每次他去法宗的食堂吃饭都得买两倍的量,搞得全法宗都知道他林祀不仅天生神力还天生大胃!这锅一背就是十年也真是够了! “噶?有吗?可是我每天都会饿啊,所谓食色性也。修真之道在于从心所欲,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别狡辩了!那只是因为你是开天辟地以来最能吃的凤凰儿!”林祀忍无可忍地打断她,这种歪理一听就是十年,他都好奇凤凰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让她这么从心所欲地败! “砰——” 哎呦,卧槽!什么玩意儿?想趁两人斗嘴之际跑路的人参刚走到门口,眼看自由在望,后腿一蹬,一个猛冲就想出去。谁知道,这一冲没出去不说,撞到什么东西反弹了回来,脑门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 石斛回过神来,跳下桌子,走到人参旁边,“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不知珍惜,实在是罪过啊罪过,什么事想不开要自杀呢?” 人参:……去你妹的自杀啊!老子要是要逃跑!逃跑懂不懂? 林祀叹了口气,一把抓起人参丢到桌子上淡声说道:“自己招还是等我师妹来审?劝你最好自己招,我师妹可不是人。” “不是人”的石斛一口老血闷在胸腔,差点把自己呛个半死,“说谁不是人!” 林祀侧首看她,眼神极其纯善及其无辜,“你是人?我怎么不知道。” 石斛:……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桌子上的人参又抖了三抖,依旧装死。石斛不耐烦,一爪子踢过去,“这客栈后院养了一窝魔兔,再不招的话……哼哼!” 一听兔子,人参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跳了起来,“你们不能这么对人家!人家可是千年人参,就算是被吃也要被高等灵智的人吃,怎么能被低贱的兔子吃掉!” 石斛连忙张开翅膀捂住耳朵,特么的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人参操着一口破锣嗓子!配着一口一个“人家”简直不能更!鸡皮疙瘩都掉了三层! 林祀:“……原来你喜欢被人吃,师妹,架锅生火,让你家小团子打点水来,顺便逮几只兔子一块儿炖了。” 人参:…… 人参瞬间缩成一团,抖抖索索恰如筛糠,“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人家可是千年人参!人家可是千年人参!千年的!” “哼哼,不是千年的我还不吃呢!还有,容我再说一遍,师弟,称呼不要乱喊,免得别人以为你没大没小,目无尊长”。石斛得瑟一笑,“师父、将离,出来准备吃大餐!” 话音方落,昭华已经出现在了房中。焰音戒中自成天地,灵气充足,再加上灵丹妙药的辅佐,残损的魂魄逐渐修复,若不仔细查探,便是跟肉身也毫无区别。 “唔,小主人喊将离做什么?”小团子一出来就紧紧地扒着石斛不放,器灵诞生之后几乎不会在发生变化,小团子还是白白嫩嫩的团子,就连身上的肚兜和铃铛也不曾变过。 石斛振翅飞起,落在小团子肩上,朝着桌子上的人参努努嘴,“当然是有好吃的才喊你。”物肖其主,石斛是个吃货,将离小团子也不遑多让,自从品尝了石斛手底花样百出的美食之后,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胃口大开,一发不可收拾。修真无岁月,主仆俩漫长时光里讨论的不是怎么修炼成仙,而是怎样才能做出更多更好吃的东西。对此,林祀和昭华双双默然。 将离看到桌子上的人参,双眼顿时一亮,“千年人参哎,可以炼制很多种极品丹药的。坏人修补魂魄要用的扶灵丹恰好缺这味药,可以好好收着,等小主人修为到了,就可以开炉炼制了。唔,就算不炼丹,红烧清蒸或者捣成泥来吃味道应该都不错,小主人,将离好饿哦!” 麻麻呀,这小娃娃哪里冒出来的,看着白嫩嫩的这么可爱怎么比它主人还狠心!捣成泥,想想就好痛!桌子上的人参抖成一团,尾部的根须晃来晃去,晃做一团乱麻,好不热闹。 对于“坏人”的称呼早已习惯,昭华没去在意,目光触及桌上的人参时才稍稍动了动,这一方大陆果真神奇,他在修真界时虽然也曾听闻草木启灵之说,却从未见过,“草木启灵不易,想不到在此竟能遇到开启灵智的千年人参,何处得来的?” 见师父问起,林祀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昭华点点头,“这片森林十分特殊,越是靠近,灵气便越充足,难怪会有生灵开启灵智。这人参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桌上的人参闻言又努力地缩了缩身子,极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呜呜呜,天杀的,人家这次真是遇上□□烦了,要被吃掉了,呜呜呜!奴啊奴,何其命苦哉! 林祀不言,他知道昭华肉身被毁,需要寻找天材地宝重塑肉身,否则天劫之下便只能兵解转修散仙。然而,散修之道,九次天劫之下,生还之人十不过一二,千年人参算不得顶级天材地宝,但是也可以作为重塑肉身的材料之一,但是……想也知道,石斛绝不会同意。 “师父,你有没想过开宗立派?”石斛突然问。 昭华闻言一愣,剑修向来独来独往,重修之前他便是一路一人,修天道,飞仙界。其间也曾有门派想要招揽他,均被他以麻烦为由拒绝。开宗立派?一人独善其身容易,一个门派…… 摇摇头,“不曾,门派之事……” “师父,门派之事虽然麻烦,却也并非全无益处,你不妨考虑考虑。”石斛猜到他想说什么,径直开口。既然决定修仙,不妨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且,从长远来看,他们需要更大的力量,弄个门派玩玩也不错。 第34章 莽森林3 门派之说并非心血来潮,打从拜入昭华门下安心修行开始,石斛心底就朦朦胧胧地有了点盘算。走到哪一步,便说哪一步的话。她投胎做了凤凰之女,注定要踏上一条与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人生如戏,要继续走下去,走得漂亮,首先便该弄清楚游戏的规则,越是了解,越能得心应手。无论何时何地,想要活得自在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达成某个目的,势必要有所为。 昭华在收她之初就说得很清楚,将来有一日,必须要离开这里回到修真界,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在艾德温说出这一方空间存在的问题之后,离开已经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势在必行,迫在眉睫。 战场?适者生存,强者为尊,才是战场。他们现在有什么?残魂和两个融合期的修士加起来能做什么?连保护昭华这个残魂不被抓去炼器都做不到,更别提报仇雪恨了。 她在赌,赌师父的仇家势大力强,赌他的复仇之心远超过怕麻烦之心,赌他心底并不是静如止水。逆天而为以求长生之人真的会清心寡欲?开玩笑,既然无欲无求,又何必还要求仙问道,违反天地运行之道,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修真本身就是天地之间最大的野心。 这个门派的所有人来历迥异于修真界的门派,有共同的源出地,即便是到了诱惑繁多的修真界,门人也绝不会轻易背叛。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一个人的战斗力再强,也抵不过一个门派,师父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地例子?与其将来为了寻得庇护随便选一个,倒不如建立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门派。在此之前,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将之磨练成手中的利剑,如臂指使。何况,星云大陆独成天地,虽然格局有限他日必须离开,却比典籍中所描述的修真界更多了其他优势,比如眼前已经启灵的人参。 这些她想得到,昭华未必不会想不到。只不过有时候所知太多,背负得太多,反而容易忽略最浅近的。 “我同意,师妹说的有道理。”林祀看着将离肩膀上的石斛,眼神里透着认真,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事实上,从十年前地牢中那一晚知道了石斛的来历开始,他就有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幼时亲眼看着孵出来的小鸡突然间变成了一只开口能言的凤凰,这只凤凰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帮助他拜师,踏上修真之路,将他带进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只凤凰,太古神禽之后,身份高贵,日后必然翱翔于九天之上。可是心底却总也忍不住还将她当作自家院子里的那只老母鸡孵出来的小鸡,破壳的那一日,湿漉漉灰扑扑的小母鸡,浑圆黑亮的眼睛,光华熠熠,映着他的影子清澈见底。 是他亲眼看着出来的,他要养她,照顾她,她是他的责任。可是,地牢之中,她开口对他说:我根本不是小母鸡,而是九天之上至高至圣的凤凰,是连上古众神都要抬头仰望的太古神禽之后,从来都与小母鸡没有半个铜币的关系…… 养大一个孩子的梦想粉碎成了渣渣,他不但不能抱头痛哭,还得千恩万谢,感激她帮他度过难关,将他带上长生不老之路。不但如此,仗着入门比他早,居然还让他喊她师姐,他出生九年又三个月的时候,她才刚破壳,以为他人小好骗呢吧?此之谓,何其心塞!幸好师父说亲传弟子为尊,如此一来,还是他的地位高,还是他要罩着她,很好! 现如今,他要罩着的小凤凰想开门派,好好好!开开开! “师父,小少年都同意了!”见昭华还不做声,石斛忍不住说了一句,转而朝着林祀再次强调,“师弟,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饭可以乱吃,称呼不能乱叫!乖,叫声师姐我就原谅你了,有糖吃的哦。” 林祀一口老血闷在胸中,突然间对自己坚定不移的罩凰行动产生了一丁点怀疑。 昭华无语地看着两个人为了个称呼吵来吵去,吵了十年还没吵出个结果,再次吐槽自己选徒弟的眼光,当初真是脑袋被鸡爪子踹了才会收这只长歪了的神兽。满意地打量着二徒弟林祀,无比庆幸总算还有个正常又聪明的徒弟聊作安慰。徒弟嘛,就是用来孝顺师父的,既然如此,咳咳,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没必要客气了。 “此意甚好,为师早有考虑,不想你竟能与为师想到一块儿去”,昭华捋着下巴上那一缕虚化的美髯,一派仙风道骨,玉树临风,飘飘若羽化,“只是这门派一事干系重大,开山立宗须慎之又慎,为师之道乃是剑修,此道非心志至坚至纯者不可入,非至强至韧者不能习……” 这是想开还是不想开,石斛撇撇嘴,“师父,我也不是剑修。”默默提醒,少在那儿长篇大论了,你的徒弟里有一半都不是干剑修这行的,装什么装呢,话说得这么漂亮,重点到底在哪里! 在这个徒弟面前似乎从来没找到过“威严”二字的上仙默默地憋下一口心头狗血,超级神兽自带先天之体,修行简直就跟开了挂似的,哪是人类所能比的。不过,这个徒弟没有先天传承,是不是……上仙眼珠一转,心下有了主意,为人师表总得教徒弟点有用的,既然徒弟表示了不满,那他以后一定会“好好”教导! 昭华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略过石斛自顾自地说道:“为师如今乃是魂魄之体,不宜在外停留过久。为人弟子,当为师分忧,门派一事便交予你二人商议。掌门之职……” “当然是资质上佳、心性上佳、办事能力上上佳的师弟林祀来担任,师父你说呢?”不等找话说完石斛立即开口,深恐慢一步这费力不讨好的活计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上仙听完故作一副略略思索的模样,而后一拍大腿,“说得有理,就这么定了!”随即转头看向目瞪口呆地林祀,语重心长,心意拳拳,“小祀啊,你乃为师的亲传弟子,这开宗立派的第一任掌门之职为师就托付给你了。想你少小离家,遭逢大难,为师费尽心思耗损功力好不容易将你救回,收你为徒,呕心沥血将毕生所学所识传授予你,如今,门派初立,重任加身,望你定要尽心尽力,亲力亲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本门发扬光大。如此重任,除了你交给谁为师都不放心啊!” 林祀嘴角抽搐,额角青筋暴起,双拳紧紧握住,内心大吼三声“我不气!”才堪堪避免了化身咆哮教教主,深吸一口气,这锅怎么扔来扔去最后扔到他身上了!“师父,弟子年幼,见识短浅,掌门一职事关重大,弟子恐难以胜任。何况,师父为尊,弟子所学皆是师父教授,这开宗立派第一任掌门自然也该由师父出任。” “此言差矣,为师如今乃是魂体之躯,不宜在外停留过久。躯体重塑非一日之功,便是日后招收弟子恐怕也要由你二……人代为教授。如此,倒不如索性便由你出任掌门,替为师分忧解难啊!”上仙语重心长,情真意切。 “师父有命,弟子岂敢不从,只不过,弟子入门时日尚短,自己所识犹有不足,担此重任实在惶恐。师妹入门早,先天之体,神兽之躯,又有将离相佐,典籍功法如数家珍,弟子虽忝为师兄,才略丘壑不及其万一。何况,建立门派之事乃是由师妹提出,与师父的想法不谋而合,若师妹担任掌门,想必更能传递师父的心得明道。所以,师妹才是掌门的上佳人选。”林祀“苦心孤诣”地劝说,这话看似夸了石斛,暗地里却是拍了昭华的马屁,同时又在不贬低自己的情况下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实在是让人挑不出错。 “这……”上仙犹豫了,“小祀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一旁看热闹的石斛冷不防被这突然烧过来的火扑了满身,她是想弄个门派玩,可是不想当掌门啊。众所周知,一派之主吃的都是草挤得都是奶,完了还不能给自己开工钱,她才不要当呢!“不不不,小少年,哦不,林祀师弟,你智勇双全,文韬武略,才比周瑜,智胜孔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能甩张良十八条街,这掌门你要是不当没人能当!”管他听得懂听不懂,好话不要钱的先丢出去再说,最好拿糖衣炮弹砸晕了他,砸到他答应为止! “非也非也,师妹……”林祀开口想要劝说。 “不不不,师弟,你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出去就是门派的颜值担当,单看你这张脸咱们门派也不用担心生源问题了!”小少年你就答应了吧! 嘴角牵起,说的不错,都是实话!“非也非也,师妹乃是超级神兽,太古神禽之后……” “不不不,师弟你看我到现在都还没化形,外在形象实在难当大任。超级神兽、太古神禽那是修真界的说法,这地界儿的人都不认的,出去了怎么忽悠啊呸怎么招收弟子?” “非也非也,师妹入门比我早,资历比我高,论资排辈,先入者为尊,师父之下便是你了,自然该由你来当……”该往沟里,哦不,该往坑里带了。 “不不不,师弟你才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我只是入室弟子,亲传弟子地位在前,自然还是应该由师弟来当。”你当你当就你当! “担当掌门之人首先需要赢得众人服从,可是,连师妹都不遵从,不肯喊我师兄,我又如何能够服众?”坑挖深点,继续带。 “不不不,师弟,不,师兄,我喊你师兄总行了吧!你是师兄你说了算,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无条件服从,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抓鱼绝不上树!师兄啊,掌门你就接了吧!”我给你哭了,你快当吧! 某人勾唇一笑,师门关系至此终于分明。 清清嗓子,林祀将那一抹高扬的得意掩下,轻叹一声,眉头深锁,看似十分为难,“既然师妹你如此谦让,不才师兄我也只好接任掌门之位。只不过,正如师父所说,门派之事事关重大,非一人之力所能为,我既然接任了掌门,少不得要劳烦师妹做些事情,还望师妹能摒弃前嫌,倾力相助!” 一听他答应当掌门,石斛连忙一叠声的“同意同意,好好好”,完全没仔细听后面说了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卖了个彻底。 全程围观的上仙在两徒弟没注意的角落里悄悄地把自己掉到地上的下巴给托了上去,合起张大的嘴巴,一甩衣袖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之后,又恢复了一派仙风道骨。 经此一事,上仙对自己的亲徒弟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以前一直觉得这徒弟心性单纯(被后徒弟耍弄得团团转),性情质朴(被耍得团团转还任劳任怨从不反抗)。现在,上仙看着三下两下把后徒弟带到坑里埋得严严实实的亲徒弟,再看看被坑了个底朝天的后徒弟,心底暗暗决定以后有事没事还是欺负欺负后徒弟好了,亲徒弟……啧啧,他可不想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接下来,咱们还是先说说这根人参该怎么处理吧。”林祀满意地笑,顺手把再次企图溜走的人参精捞了回来,半空中打了个漂亮的回旋往桌子上一甩,“别装死了,说吧,想怎么死?清蒸还是红烧,或者师妹你更喜欢烤串?”心情好了,不介意和颜悦色一下,原则性问题已解决,下面还是多喂几颗甜枣。 摔晕在桌子上的人参脑袋里冒出三百颗金色星星,手牵手绕成一个标准的圆,嗡嗡嗡唱得欢快。 第35章 莽森林4 逃跑计划再次失败,圆滚滚的人参甩出两侧长长地根须,往桌上一坐,捂着脸就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嚎:“你们不能这样对人家,人家才刚刚能说话,还是个孩子啊!呜呜呜——” 破锣嗓子配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威力直逼电钻钻墙、推土机推倒高楼大厦,愣是把结界都给震得颤了三颤,幸亏昭华眼疾手快地丢了个法诀加固才避免被震碎的命运。超强的杀伤力逼得屋子里的人纷纷把耳朵捂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魔音依旧穿耳,几人只好封闭听觉。过了好一会,还觉得脑袋里还残留着刺刺啦啦的声音,头晕目眩。 这威力要是放到战场上,一哭一准倒下一大片,兵不血刃,实在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一把好手。石斛心底默默感叹,同时寻思起拿来该怎么用的问题,千年的人参,还是成了精的,浑身上下都是宝啊! “奇怪。” 石斛循声看去,说话的是昭华,“师父,什么奇怪?” 关闭听觉,不受“魔音”折磨,静心观察下来便发现了不寻常之处,“这人参身上有真元波动。” 真元,而不是斗气或者魔法元素,那是修真界特有的。天地灵气引入体内,转化为真元储存在身体之中,这是所有修士修行的第一步。 “对哦,小主人,将离早就发现了。这个人参好奇怪的,它身上的真元力很庞大,但是又看不出分阶。而且哦,它好像一点也不知道这些能量该怎么用。”小团子点点头,连忙表示自己很厉害自己很早就发现了,不比坏人晚。 受石斛的修为限制,将离离开焰音戒后虽然也只有融合期的实力,但是神器的器灵先天便具备神级灵识,观察力和感知力远远超过修为。石斛飞上团子的肩头,蹭蹭他的小脸算是夸奖,果然,小团子被小主人蹭了,觉得自己得到了肯定,笑得一脸得意加满足。 “师父的意思是这人参所修习的功法也是来自修真界?”林祀开口问道,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依师父先前所言,草木禽兽启灵之后如无意外皆会有先天传承,说不定他的修行之法也是如此得来?” 昭华闻言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多,妖兽和魔修两脉已经消失无踪一万多年,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他们找到?但是,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躯体寄存,魂体相对虚弱,元婴中期进阶在即,他已经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来自空间的压迫感,如此看来,当日在法宗,艾德温说的那些话确实不假。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出去的方法,便只能刻意延缓修炼速度,甚至必要时散去一部分真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报仇便是遥遥无期了。既然已经决定开宗立派,若是艾德温愿意入他门下,修炼功法也未尝不能给。 “想这么多还不如直接问问他。”石斛歪着头点点桌上的人参。 哭号了半晌的人参发现根本没人理他,跟他预想中的一哭就妥协的情景完全不相符,干嚎累了,终于停了下来,根须全都垂落,没精打采地赖在桌子上,不动了。 “喂,你从哪来的?什么时候有意识的?有没有同党?”跳上桌子,踹了踹装死的人参。 人参叹了口气,明白肯定是跑不了了,不由得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闲的没事要溜出来搞什么成年旅行。这下可好,旅行没完成,小命都要搭上了,“人家是从莽原森林里来的……” “闭嘴!”他一开口,石斛没忍住吼了一声,她怎么忘了这人参奇葩的说话习惯,脑仁疼,“好好说话!” 人参委委屈屈,“人家哪里不好好说话了……” “闭嘴!”石斛无力。 人参更委屈,明明是你让人家说的,人家说了你又要人家闭嘴,还讲不讲道理了,呜呜。 林祀嘴角抽搐,“你能不能自称‘我’,不要一口一个‘人家’?” “人家明明是人家,怎么能说人家是你?再说‘人家’有什么不好,人家这里参都是这么说的……”人参弱弱地反驳。 石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被它“人家人家”的给绕晕了,好想一爪子拍死他!抬头看看,发现小团子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昭华一脸无语,林祀面无表情,貌似没一个跟她一样水深火热的,指望别人是不行了,还是自力更生吧! 刚想下嘴,却发现眼前的人参突然不见了,咦,哪去了? 下一秒,“哎呦哎呦!疼疼疼!你们这是虐待儿童,这是虐待,虐待!”人参再次被丢回桌子上,捂着肚子哀嚎。 罪魁祸首林祀面无表情地将手伸到了石斛面前,冷漠地吐出两个字:“吃吧。” 石斛低头看去,只见他掌心赫然躺着一根粗壮的人参根须。不客气地一口叼在嘴里,小少年是怎么知道她想啄人参泄愤的? 被拔了根须的人参哀嚎了半天也没人理,旁边还有只白嫩嫩的小团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它看,嘴角挂着疑似口水的透明状液体,忍不住又把自己给缩了缩。 林祀看着石斛津津有味地吃着,心底暗笑,这蠢鸟,盯了这么久想吃就早说嘛,他为人这么开明怎么会连这点愿望都不满足她?想吃什么,吃吃吃! 将离则是一脸哀怨地看着一个人吃的欢快地石斛,小主人都不记得分给他一点,说好的有美男一起看,有吃的一块吃呢?心好累,感觉自己被骗了,他也好想尝尝人参的味道哦。 眼见得徒弟三两口就把人参吃下了肚,上仙默默地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有那么点根须,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不会出问题……吧?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吧?哼哼,我弟弟可是还没吃呢。”石斛一抹嘴巴,拍了拍一脸哀怨地小团子,瞬间想起自己把他给忘了,只好暂时安慰安慰他,以后再补偿。 为了避免被大卸八块,人参只好一口把自己的节操给吞掉,偷偷抹了两行宽面条泪,唱作俱佳地操着一口破锣嗓子说起了他的故事。 他跟母亲生活在莽原森林中心地带的边缘,那里土壤肥沃,水源充足,一年四季阳光普照,既没有魔兔也没有魔羊,是个清静而又美好的地方。一千多年前的某一天,他突然间有了自己的意识,能听到声音,感觉到光线,能开口人言,能跑能跳。人参一族的生长过程十分漫长,从启灵之后算起,满一千年才算成人。他在中心地带闷得无聊,就想溜出来看看,谁知道刚要出莽原森林就被一只厉害的魔兔给盯上了,“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就不用人,咳,我说了吧?” “那你的修炼方法侍从何处得来的?”林祀追问。 人参一歪头,不解的问:“什么修炼功法?” “你体内有真元波动,你的真元是怎么来的?为何你连炼气期都没到便会有真元?”昭华解释。 人参这才明白他们问的是什么,“这个是母亲教给我的,我们的族人都是这么修炼的。在我们那里这个叫做‘灵力’,你们叫‘真元’?什么是‘炼气期’?” 昭华闻言皱眉,这人参竟然连真元和炼气都没听说过,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你说你的族人?在你们那里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参?” 人参点点头,“对啊,我有七大姑、八大姨,还有三个舅舅,五个伯伯……” 石斛、林祀、昭华:…… 人参所说的年龄乃是从启灵开始算起,草木启灵不易,若是往前推及初生之时,恐怕至少也要两千年。也就是说,眼前这根人参至少是三千年份的,一点根须都是大补特补啊!石斛暗戳戳地想着,庆幸自己吃掉了一根须。 审问完毕,问来问去也没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一时拿不定该怎么处置它,石斛便让将离把它扔进了焰音戒。 焰音戒由石斛接手之后已经是今非昔比,对于自己的独立空间,石斛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打造。在不改造原本环境的前提下,依据山势,建造了一排连绵起伏的竹屋。她是焰音戒的主人,在已经开启封印的部分,空间内的一切均可听她幻化,不过,石斛为了满足自己的情调,一定要用真实的竹子来建造,美其名曰“要与青山绿水相映成趣,自然可爱”。当然,由于她尚未化形,所有动手的活儿都是林祀、昭华和将离做的。 建造竹屋的竹子产自法宗后山的竹林,名曰“翠滴竹”,阳光洒落之时,竹叶之上流光溢彩,翠se欲滴,煞是可爱。石斛见之欣喜,特意移植了一些到焰音戒中。空间内灵气充足,翠滴竹受灵气熏染,也与寻常竹木有所不同。以此建成的竹屋远远望去,周身似有雾岚流动,其实是竹木中所蕴含的灵气晕染之故。 修习阵法之后,石斛还特意在每间屋子上设置了简单的聚灵阵,使得屋中灵气丰厚,更适合修炼,几人无事之时便在焰音戒内修炼,事半功倍。 所以,哆哆嗦嗦不知道自己要被丢到哪去的人参,一睁开眼顿觉如置身仙境,这里的土更肥、水更美,灵气更干净。草木天生地养,对天地灵气最是敏感,他虽然不懂,但是却能感觉到这里的灵气远比他家所在的地方纯粹得多,一进来就直接把自己埋了半截在土里,两眼一闭睡大觉去了。 第36章 莽森林5 人参自顾自地进入了美梦,剩下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 昭华纠结的点在于这人参所提到的家族是不是也来自修真界,石斛和将离想的是怎么再从这人参身上捋根须下来尝尝,林祀目光落在石斛身上,脑子里却多想了点其他的。 “师父对门派之事有什么打算?” 昭华闻言抬头看他,有些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又问这个。 林祀想了想继续说:“修真界中人、妖、魔分立,泾渭分明,从从无例外。可是本门之中,师妹乃是神兽,只此一条便与其他门派不同。既然如此,不妨便不同到底。” “你是说打破人、妖、魔之隔阂?”昭华有点明白他的想法,他虽然同意门派之事,心底却还是以修炼和离开之法为重,并不曾深思。不想这个徒弟竟能想到这些,看来门派之事确实可以放心地交给他。 当初收石斛之时,只是因为觉得此间可能唯有她是启灵之物,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妖魔之争,无需顾虑太多。现如今,再想想这片大陆的奇特之处,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为师不反对,可是你要如何将它们收入门下,又要如何教导?还有,就算此间之人并无人、妖、魔之念,但是人与妖毕竟还是有别。” 林祀早有考量,就等他答应,“师父放心,教导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人选还不止一个。” 正在焰音戒内安置人参的石斛后背一凉,顿觉汗毛倒立,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 昭华一愣,复又笑了起来,可不是,一个超级神兽,一个启灵的人参,有这俩在妖修一脉绝不会有问题。人修这边有林祀在,也不用担心,至于魔修,遇到了再考虑收不收的问题。 “好,”昭华点点头,“你若有心,我没意见。掌门之职既然交予你,诸事由你定夺,我放心得很。只不过,你师妹肯听?”昭华对自己的神兽徒弟表示怀疑。 林祀嘴角轻扯,“师父莫不是忘了,师妹刚刚才对我说过听从吩咐,任劳任怨。巧的是,她前几天把新炼制的回声镜给了我。方才一时好奇,就把它打开用了下,师妹出品,虽然丑了点,质量却是上乘。” 昭华一听就更放心了,回声镜,顾名思义,能够将已经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随时回放。有此物在手,想赖都赖不掉。昭华默默地在心底给林祀竖了个大拇指,同时再次提醒自己以后千万莫要轻易招惹到这个亲传弟子,否则被他卖个底朝天还要对他感恩戴德也说不定。 焰音戒内忙忙碌碌的石斛浑然不觉外面的两个人已经把她今后的路途给安排好了,犹自乐呵呵地清点着仓库里的典籍心得,摸出一本《草药大全》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她这辈子的亲生父母还没见到过,却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存货,包括但不限于各种仙丹灵药、仙器神器、丹炉器炉以及记载着修真界方方面面的玉简。 她是凤凰之后,天生自带真火,无需像普通的修士一样需要进入金丹期才能结出真火。飞升前修士的真火称为灵火,颜色为黄,飞升之后,真火转变为仙火,颜色为蓝,及至渡过神劫,真火才会向紫色转变。太古神禽得天独厚,真火初生便是浅紫色,其能量堪比神火。 所以,昭华一早便有意指点她炼丹炼器之法。再加上焰音戒中留存下来的太古典籍,石斛已经摸到了些门道。前些日子丢给林祀的那串“烤串”便是她的第一件杰作,质量上乘,只是为了报复林祀不肯喊她师姐,故意在外型上花了点心思。只可惜,人没整到不说,那烤串最后还被她一口火喷出去给烧化了,辛辛苦苦收集来的材料就这么一把火烧没了,想想都肉痛。最可气的是,到头来她还是得喊师兄,郁闷! 焰音戒内各种材料堆积成山,没见过面的爹娘留给她的东西大多珍贵且稀见,但是,炼制低阶的丹药和法器所需的材料大多是十分普通的,那些东西完全用不上。星云大陆与修真界完全不同,好些典籍中提到的稀有之物随处可见,反倒是那些寻常的不易得。换言之,她现在就是个十分贫穷的土豪,手里有的只能看不能用,用得着的又找不到,老天爷绝对是逗她玩。 回到山巅的竹屋中,把炼丹所需的材料一一挑拣出来,摆放在触手可及之处。这是石斛第一次尝试炼丹,抱元守一,所有过程在脑海中浮现。她要炼制的是一种名为“济生丹”的低阶丹药,也算是炼丹的入门之作。星云大陆上的医药发展十分落后,光系法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好好调理,林文的伤势足可以致命。当年,前往天歌城的路上,林文对她也算照顾,她不懂中医,只好力所能及的炼制点丹药看能不能帮上忙。济生丹的功效是疗伤止血,对炼丹之人的修为要求不高,也不会过于消耗真元。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寻常人也可以服用,强身健体,不必担心被丹药中的灵气冲撞。 典籍中所记载的炼丹之法分为三种,丹炉、心炼和魂炼。以丹炉炼丹是修真界通用的方法,几乎所有的丹师都是如此,昭华也曾说过,以他从修真界到仙界近万年的阅历,心炼和魂炼闻所未闻,更别提见了。焰音戒中的《丹典》对三种方法均有记载,其中直言,丹炉之法太过幼稚,不多赘述,只要修为足够,自行耍玩即可;魂炼之法乃上古之法,今已散佚,仅有只言片语,提及一二;唯有心炼之法记载详细。 “心炼者,炼心也。虽云炼心,却于体外,摒弃丹炉,归于天地……黄泉碧落,中有清气,草木灵物,取于天地,融于天地,浑然天成,方为上品……” 以天地为丹炉,在天地之间将取自天地的材料变换形体融合成他物。看似简单,这一方法对悟性要求极高。使用心炼,必须对天地法则有所体会,能够跟随天地灵气节奏和韵律,遵循天地之道。比之丹炉之法更重心性和心境,修为反倒在其次。 闭上眼将炼制济生丹所需的丹诀回想一遍,布下一个小型的聚火阵以增强真火的能量,周围的草药随着真元的运转漂浮起来,环绕于她的周围。真火浮现,在灵识的催动下,掐动丹诀,将一棵棵草药剔除杂质,熔炼成液体。融合混杂,所有的液体汇聚成一体高速旋转,而后倏然爆开,分裂成数个小团。打出成丹诀,凝聚、压缩,最终形成一粒粒圆白的丹丸,丹药始成,收丹! 石斛双眼立刻睁开,一爪子踢起旁边准备好的玉瓶,半空中,玉瓶打着旋儿将四处乱窜的丹药收入其中。守在一旁的将离看准时机接住坠落的玉瓶,以瓶塞封口,成功! 呼——长出一口气,石斛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她修为还是太低,只是这种低阶的丹药都耗费了不少真元,得歇一会才能恢复过来。 “有十一颗哦,八粒上品三粒中品,小主人好厉害!”小团子拍着巴掌笑,孔雀第一次炼丹的时候直接把材料都爆掉了,一粒都没炼出来,被主人嘲笑了好久。小主人第一次炼丹就这么成功,一定是因为像主人! 石斛吃力地扯出个笑容,刚要开口,忽觉体内忽然涌出一股滚烫的热潮,瞬间流遍四肢。撕裂般的疼痛突如其来,身体的骨骼咔咔作响,就像下一秒会散架一般。 小团子迟迟得不到回应,一回头才发现小主人躺倒在地,面目狰狞,身上的羽毛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片,顿时有些慌了,“小主人你怎么了?” 咬紧牙关,巨大的疼痛侵蚀着身体,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连意识也开始渐渐涣散,“去……喊他们……进来……” 将离一听,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指的是谁,连忙闪身回到屋子里,去找昭华和林祀。 林祀进入竹屋的时候,入眼便是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凤凰,心下震动,连忙将她抱起来查看,“师妹!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石斛昏昏沉沉间察觉到是他,心下一宽,努力想聚起精神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又被疼痛打散。她只觉得整个身体滚烫滚烫,仿佛置身烈火之上被炙烤,骨头像是都被错了位,经脉爆裂,几乎能听见鲜血在体内肆意奔流的声音,“救……我……”她只来得及说完这两个字便失去了意识,然而疼痛依然在继续,朦胧间所有的声音都已远去,只剩下恐怖的疼痛停留在脑海之中。 林祀只觉得怀里的身体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她这是怎了,他该怎么救她?“将离!怎么回事!”几乎是用吼的质问将离。 一旁的小团子同样心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出眼眶,一张胖乎乎的小圆脸上涕泗横流,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一边哭着一边把小主人炼丹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且说明他是在旁边亲眼看着的,炼丹的过程很顺利,没出意外。 林祀听完更急,只好试探着将一缕真元小心翼翼地探入她体内。却不料,辅一进入,便立刻被石斛体内汹涌的真元反弹了出去,灼热的高温近乎将他灼伤。 “住手!”昭华随后赶来,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立刻阻止林祀再给石斛输送真元,“先把她放下,将离去准备灵石,有多少要多少,快去!” 林祀见他语出坚决,依言照做,将石斛放置在床上,回头问道:“师父,师妹这是怎么了?!” 昭华瞟他一眼,握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没什么,吃了人参的后遗症。” “后遗症?那人参有问题!师父你怎么不早说!”林祀说着,就要冲出去把那人参抓来审问。 昭华连忙一把把他给拽住,也不计较徒弟跟自己大呼小叫,这事儿怪他没说,“着什么急!老实呆着!她挨过去就没事儿了,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师妹!”可不是活蹦乱跳么,就是不知道出来会是什么样。 林祀看着他,半信半疑,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师父……该不会……师妹是要化形了?” 第37章 莽森林6 林祀话音刚落,床上石斛的痛吟声陡然拔高,一声长长的凤凰清啸穿透云霄,直上九天,回音在青山绿水之间荡起层层涟漪。 小团子胖手一挥,杂物堆里积了灰的灵石瞬间出现在屋中,足足堆满了大半间,逼得三个人不得不退后一步到了屋外。昭华无语地看着将离,脑海中一刹间浮现出一种名为“劫富济贫”的冲动。林祀更是一手扶额,满脸无奈。 偏偏小团子还一脸委屈,软糯糯地问:“不是你说有多少要多少吗?这只是一部分,还要吗?” 昭华闻言,额角青筋直跳,脑海中“劫富济贫”的冲动更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压了下去。林祀面无表情地看了小团子一眼,深深觉得师妹平时教导有误,小团子有必要好好地重新□□一番。将离被他一眼瞪得后背发凉,圆圆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瞄了他一眼,立刻乖觉地就把屋子里的灵石给移到了门口,把他们俩放进来。饶是如此,庞大的灵石堆宛如突然间出现在门口的小山般,堪堪留了道缝隙,仅供一人通过。 林祀起手在石斛身旁布下一个聚灵阵,昭华教徒弟不拘一格,注入炼丹、炼器、阵法等修行有成后修士才会涉猎的内容尽数教给了徒弟,歪打正着,免去了林祀现在捉襟见肘之虑。将一块块灵石打入阵中留以备用,极品灵石为根基,聚灵阵霎时亮起一片五彩霞光,一闪而又隐去。阵法之内,灵气霎时间充沛若波涛浪涌。 神兽化形他们谁都不曾亲眼见到过,将离当年被炼制出来的时候,主人早就已经化形。所以,三人所知都只是来自于典籍记载。草木鸟兽生于天地,化形之时如同修士进阶,势必也会需要大量的灵气作为辅助。星云大陆虽然灵气充足,但是以如今的情形,把徒弟(师妹)放在外面绝对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是为石斛提供一个充足的灵气和适合的环境而已,其他的便只能静观其变。 身处化形中的石斛现在却是一点也不好受。 热,好热,整个身体都要被炙烤殆尽。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火海烈焰之中,周围的一切尽是灼热的火,身体滚烫,甚至能感觉到水汽不断地蒸发散逸。似乎现在往身上刷一把油,再撒一把孜然粉,加点盐,出炉就是天下第一大餐——烤凤凰。三界六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美味佳肴。 朦朦胧胧之间,意识似乎渐渐地恢复了一点,自己居然还有心情自嘲,她苦笑一声。身体仿佛完全不是自己的,灼热的高温之下骨骼几乎要被融化一般,越来越轻,越来越弱,她甚至一度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怀疑这灼热感到底是自己感觉到的还是仅仅只是臆想。 就在此时,眼前倏然一变,燎原之势的金红色火焰褪去,代之以铺天盖地的冰雪兜头淋下。冷,好冷,晶莹的雪花漫天飞扬,所见处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泛着水蓝色的冰晶剔透晶莹,映出六角雪花大如席面。整个人置身雪窟之中,身体几乎冻僵,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瑟瑟发抖。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冻死的时候,眼前之景再变,金红色的火焰又一次腾空而起,冰天雪地霎时一清,冰晶水汽散尽,灼热的火焰再次袭来……场景再变,冰雪迎面……火焰着身……冰与火交替回环,石斛就在冰火两极之中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屋中的人对她的处境完全不知,只是看到聚灵阵中的灵气汩汩注入凤凰的身体,灵气耗尽的灵石不断崩碎成粉末。三个人轮番及时补充上新的灵石,如此循环往复,一直不曾间断。阵中的凤凰翻来覆去,痛苦的叫声宛如一阵阵冲击波回荡在空间之中。凤凰无意识下发出的清啸声蕴含着本源的能量,其攻击力不下渡劫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幸而将离在焰音戒中算是神级存在,所设下的结界尚能抵抗,否则三个人都要遭殃。 只是,他们有结界保护无事,焰音戒内的其他东西却都被这强大的能量折磨得惨不忍睹。被移植进来的草木仿佛被狂风过境、蝗虫扫荡一般,东倒西歪,七零八落,甚至被连根拔起的也不在少数。至于那些被随手养在这里的活物,早已眼冒金星,晕倒在地,生死不知。 然而,这一切冰火两重天中的石斛毫不知情。或者说,她根本无心去想别的。冰与火的世界不停地轮换,她身处其中被迫一遍遍地历经两种天地,痛苦加身。两种极致的属性被无限的放大,火焰在一次次燃烧中逐渐由金红色转向紫色,冰晶由透明的物色逐渐转为深蓝,火焰愈加滚烫,冰雪愈加寒凉,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两厢撕扯,她只觉得还不如就此死掉,省却这满身痛苦。 煎熬中的石斛自然看不到,随着聚灵阵中灵石不停地粉碎更新,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灰白色的羽毛随着冰与火的变换交替浮现出金红色和雪白色的柔光,光晕渐渐扩大,一圈一圈,如荡开的涟漪般将整个竹屋都笼罩在其中。 随着光晕的变化,空间中开始忽冷忽热,金红色的光晕出现时,如夏日炎炎,九日在天;雪白色的光晕出现时又如冬日凛冽,雪峰冰窟。 冰与火的世界再一次交锋时倏然停住,仿佛双防势均力敌,再也无法僵持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困住石斛的天地倏然间爆裂开来,破碎成片。与此同时,以聚灵阵为中心,巨大的能量忽然爆开,将离布下的结界受不住冲击彻底崩溃,剧烈地反弹之力将围观的三个人齐齐弹射出去,狠狠地甩在数十米之外的地方。一时间,空间内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以石斛所在的竹屋为中心,暴躁的天地灵气形成一股“龙卷风”,狂风所过之处,飞沙走石,草木一空,地上的活物包括林祀三个人尽数被带起,随着“龙卷风”的力量被扔上天空。 刚刚在这里安了家的人参,一个安稳觉还没睡醒就突然间发现自己被连根拔起,打着旋儿抛上了半空,连个“救命”都来不及喊就被狂风卷了个七荤八素,什么都不知道了。 阵中的石斛只觉得身体一阵剧痛,骨骼疯狂生长,撕裂的疼痛毫无预兆地再次袭来,忍不住长啸一声,凤凰清音响彻天地,啸傲云霄。 灰白色的凤凰身形突然暴涨,小小的竹屋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摧残,最终不出意料地步上了坍塌的命运。凤凰展翅,其翼若垂天之云,聚灵阵再也支撑不住,整个的被撑爆。竹屋废墟下的灵石的灵气刹那间被吸收一空,只剩下一地的渣滓粉末混合在灰尘之间,不辨其本。 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是一瞬,狂风终于渐渐散去,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渐渐归于尘土,漩涡的中心,灰白色的凤凰不知何时褪去了原本的灰白,一身银色的羽毛流光溢彩,细看之下可见羽翼之上镌刻的古老纹章,那是属于太古神禽独有的印记,华丽高贵,不可方物。 然而,烟尘散尽之时,竹屋之上的银色凤凰也消失不见,空间之中重归平静。 过了许久,某一处尘土覆盖的地方忽然间动了一、两下、三下……一个身形挣扎着从尘土中站了起来,使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林祀一抬头就只看到,原本山清水秀的一方空间如今就跟遭了场大难似的,遍地废墟残骸,处处尘土覆盖,其情形比之地洞过后尤甚。就连山上那几座竹屋也都消失不见,更别提那几片竹林药田了。 尘土之下,遍地寂静,仿佛之前的狂风都是幻象,若不是眼前实实在在地狼藉一片,真让人觉得只是南柯一梦。可是,现在梦醒了,人哪去了?石斛呢? “师妹——师父——将离——”林祀朝着空旷的空间四下喊了几声。 “咳咳,别……喊了,我在这呢,快……快来帮帮忙……”昭华上仙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林祀循声望去,只见山峰一角,自己的师父,昔日雍容典雅,高贵无双的上仙正凄凄惨惨地挂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白衣凌乱无章,处处皆是灰黄,面目狼狈,头发乱糟糟缠作一团。后背的衣服不知怎么被突出的石头给斜穿了过去,整个人被吊在伸出来的石头上,双脚在空中挣扎着踢蹬。 第一次看到玉树临风的师父这一面的林祀嘴角抽搐,半晌才面无表情地冲着他说了一句:“师父,你是修士不是凡人。”言外之意,你只要掐个法诀就下来了。 挂在石头上的昭华闻言傻了,好像是这样,他居然没想到。所以,他吊在石头上张牙舞爪地折腾了大半天到底是为什么……果然是脑子被风给转傻了。 “呼哧呼哧——噗——” 水边传来一声响,一只湿漉漉的小团子艰难地从水里爬了出来,脑袋上还顶着根水草,肚兜的丝线上缠着条小鱼,一口水吐出来,圆滚滚的身子一甩,翻白眼的鱼就被甩了出去,脑袋上那根水草依然还在,不过林祀也没打算好心地去提醒,而是一闪身来到了山顶竹屋的废墟旁。 刚想张口喊人,却忽然间想起自己也是修士,连忙掩下心思,放开灵识四处查探起来。废墟一角,纯正的天地灵气浓厚而磅礴,他顺着灵气聚集的方向走去,只见一地零落的竹木碎屑和灵石粉末之上,正躺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婴孩。 第38章 莽森林7 十天后,林文伤愈,一行人再次踏上了行程。 “阿祀,你那小丸子到底是哪来的?真没有多了?”路上徐奇志扒在林祀身边不住地追问。 林祀无奈地摇摇头,企图将这个大型挂件甩开,却因为挂件粘性太强,吸力太足,终告失败。徐奇志自从见识过济生丹的效果之后便一直十分好奇,对于一枚小黑丸子居然能把困扰整个大陆的内伤只好这件事情深感神奇,同时脑子里还转了点不一样的心思——这种小丸子一旦推行开来拿出去卖,肯定会大受欢迎!所以,为了抓住眼前的新商机,徐奇志恨不得一天八十遍地跟林祀磨,势必要问出丸子的来源。 他虽有心,林祀也不是故意隐瞒。门派之事初定,想要招收弟子,壮大声威,最保险的还是从亲近的人开始发展。他有意要将修真之事透露给他们,心下也有顾虑。一别十年,彼此之间少有来往,仅凭当年数日的接触还不足以让他完全放心。修真之事事关重大,一旦大面积地泄露出去,必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局面。现在的他们还太弱小,经不起风吹雨打,为今之计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是上策。此次莽原森林之行,恰好可以顺便看看这几人的心性,若是合适,第一批入派的弟子便不愁了。 至于丹药之事,现如今还不方便透露太多,因此他只说是无意中得来,想搪塞过去。谁知道徐奇志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打破砂锅问到底,愣是快在他耳边磨出了茧子还不肯放弃。“奇志,这丹药当真没有多了,你若想要,也许日后还有机缘也不一定。”机缘机缘,只要入了门,哪还愁没有药? 没得到理想答案的徐奇志心痛哀嚎,默默蹲到树下画圈圈去了。 不过,要想有药吃,还得先把肩膀上这只哄顺了才行。林祀看着左肩上蔫头呆脑的石斛叹了口气。 “小主人,小主人,你变成人形好不好啊?将离可以抱着你哦,不用自己走路的哦,小主人的人形好可爱哦!”焰音戒里,小团子拍着巴掌满含期待的声音传入石斛的脑海。以前在主人身边他是最小的,每个人都喜欢把他捏来捏去,现在终于有个比他更小的了,他也好想捏捏抱抱哦!小主人的小脸蛋儿红彤彤的,小脚丫圆润润的,小鼻子有点耸,小耳朵肉呼呼,小手胖嘟嘟…… 沉浸在悲伤里的石斛闻言大火,立刻回了一声怒喝:“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团子伤心地撇撇嘴,小主人好凶,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林祀大哥,小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林苗苗凑上来睁大了眼睛问道,实在是多日不见的石斛变化太大,若不是她还站在林祀的肩膀上,她绝对认不出这就是十天前见过的那只。 林祀看着肩上的石斛,一身灰白的羽毛早已褪去,转而化为明亮而柔和的淡银色,接近纯粹的白,凤翎随着头部的摆动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如流动的溪水一般,汩汩而动。鸟喙和一双凤爪染上了暗红。一双眼睛瞳色愈浅,偶尔闪过的慧黠灵动十足。他眼睛闪过一丝笑意,而后淡声说道:“没什么,季节到了,换毛而已。” 林紫:……原来换毛相当于换脸,感觉涨了好多姿势呢! 换你妹的毛啊!石斛内心狂吼。虽然她现在是比以前漂亮了许多,但是,一想到变化随之而来的附带后果,她真是恨不得把吃下去的人参给吐出来,呸呸呸! 作为一只可以化形的超级神兽,石斛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化形后的样子。高矮胖瘦,是美是丑,眼睛、鼻子、眉毛、嘴巴……在脑海里拿着各种模型进行过各种排列组合的尝试,赛过西施,貌若无盐每一种样貌几乎都出现过。但是,唯独没有想过一点——化形之后的年龄。 一般来说,草木鸟兽化形之后年龄越小,潜力越大。但是,由于草木鸟兽化形需要庞大的天地灵气相佐,前期必须要有经年累月的积累,因此,化形之后大多都是中年以上,二十几岁的面貌已属年轻。超级神兽超脱于三界生灵之上,得天独厚,其化形不需要时间和灵力的积累,不必遵循常理,但是,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化形之后是个孩童的,更别说是个襁褓之中生活不能自理的婴儿!这个打击来得太大,以至于石斛意识到这个现实的时候愣是嚎啕大哭,把将离好不容易整理好的焰音戒又震了个天翻地覆。 然而,事实如此,化形已成既定的事实,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化形之初,需要维持人身九天,所以,这些日子石斛都老老实实地待在焰音戒内,不是她不想出来,而是根本没办法自己出来!有人问起,林祀就说她自己找虫子吃去了,对此,石斛尚不知晓,就算以后知道了算账也来不及了。 巨大的失落笼罩在石斛头上,乌云罩顶,凄风苦雨,内心那个凄凉呦! 林祀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心下却差不多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说实话,他有点想不通石斛为什么这么暴躁。化形为婴儿有啥不好的?别的兽类想有这待遇还得不到呢。而且,不得不说,一个软软嫩嫩,白白胖胖,腿短胳膊短,眼睛水汪汪的奶娃娃,可比一只上蹿下跳一刻都不消停地笨鸟讨喜得多。如果让他选,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照顾那个大白馒头一般的奶娃娃,而不是这只天天想着怎么折腾他的凤凰儿。 毕竟,九天的奶爸生活其实还蛮不错啊!一念及此,某些诸如换尿布、穿衣服等等育儿必备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林祀心头莫名的一阵发酥,看向石斛的眼神也莫名地诡异了起来。 肩膀上的石斛被他看得一个激灵,提防得打量着这个照顾了她九天的——奶爸,捂脸扶额,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特么的焰音戒里加上刚放进去的那只人参也才不过五个人,然而,照顾孩子这种重任有谁能承担呢? 将离?开玩笑!那只小团子除了捏她脸就是扯她的小脚丫,纯粹就是把她当成个新奇的玩具,她敢打赌,如果由将离来照顾她,用不了三天她就可以投胎转世了。 昭华?别逗了!堂堂上仙陨落之前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小手都没拉过,他会照顾孩子?不找个孩子来照顾他就不错了!指望他照顾刚刚化形的石斛……咳咳,恐怕一天石斛就可以如愿以偿地一命呜呼了。 至于人参,石斛现在看见它就想揍他,要不是一不小心吃了他一口肉,她哪至于仓促化形变成个婴儿?她变成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绝世大美女的机会就这么活生生地被他给毁了,石斛那个气,一点都不想见到他,一见到他就恨不得吃了它! 对此,人参表示:呵呵,这也能怪我咯?宝宝心里真苦! 所以,综上,唯一有过带孩子经验的林祀就责无旁贷地接下了这个照顾初初化形的超级神兽的光荣任务,此任务意义重大,影响深远,上穷碧落下黄泉,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能够承担此重任的都该头顶青天,上香三柱,修正祖坟,感谢上苍于千万人之中选中了他! 对此,林祀表示:呵呵,舌尖上还能再多开几朵莲花么?不够我给你栽! 莽原森林的外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低矮灌木,越往里,林木越高,中间地带生长着茂盛的铁杉树,是星云大陆上公认的绝佳锻材。越往中心地带靠近,地形越是复杂,危机处处。林祀一行人的人物目标分布在森林之中不同的地方,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并不打算分开来走,所以,出发之前,几人将所需之物细细整理出来,根据地图的指示,大致确定了路线。徐奇志自告奋勇,担当起队伍指路员,现在他们所要去的就是一个名为碧麟坡的地方。 碧麟坡虽然叫坡,但是其实那里并没有坡,只有一个巨大的湖。湖水翠绿,传说有蛟龙化碧,湖底盛产青碧色的碧磷砂,质地坚硬,夜晚之时磷光闪闪,是炼制土属性魔法武器的绝佳材料。但是,碧麟坡周围常常有六级以上的魔兽出没,由于生长环境的优势,这些魔兽大多具有水属性或者土属性,想要避开它们顺利取得碧磷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另外,天然的碧磷砂大多都包含着大量的杂质,经过多年的开采,湖底所能找到的碧磷砂也越来越少,而纯粹的碧磷砂更是少见,这也导致市面上但凡纯度超过六成的碧磷砂几乎都能卖个十分令人欢喜的好价钱,如此一来,更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寻找。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徐奇志止步,打开手中的地图仔细看了看,“三条路,一条通往碧麟坡,一条通往魇湖,一条通往五彩沟,”说完啧啧两声,一手摸了摸下巴,“先去碧麟坡找碧磷砂,然后去魇湖找朱蛤涎,最后走五彩沟入连绵鬼道,还能顺手捞点雪蛛丝,就这么定了!出发!”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回应,大步迈开,顺县向前走去。 后面,纤细窈窕的林苗苗拍了拍酸麻的双腿,皱着眉头问:“文哥哥,我们就这么跟着他走啊?” 这话问得寻常,但是熟知内情的林文却明白林苗苗指的是什么,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已经兴奋地跟上徐奇志的连同,再看看面无表情只顾着哄鸟的林祀,以及嘴角噙着微笑端庄高贵,愣是把荆棘遍布的森林走成了殿堂宴会的裴浩,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林苗苗的肩膀,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转身跟上大部队。 “苗苗,你累得厉害吗?要不我们先歇一歇?”林紫见小伙伴额头冒汗,腿脚酸软,关心地过来查看。 林苗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担心地可不是这个啊。 第39章 莽森林8 在通往碧麟坡的另一条道路上,一队人马也正朝着目的地走去。这一行十数人,领头的是个衣着华贵,身材臃肿的公子哥,一身艳红华丽的袍子,其上以金线绣着土系魔法咒语,繁复的花纹沿着衣襟攀援而上,布满了整件衣裳——这是一件高级的土系魔法袍。 在其身后,两拨人泾渭分明。一边六人黑衣短打,言谈举止对华服公子恭敬至极;另一边五人,服饰纹样大致相同,都是来自帝都学院的学子。 “世子,再往前不远就是碧麟坡了。”负责探路的仆人恭谨地上前禀报。 华服的公子捧着浑圆的肚子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无所谓地说道:“既然如此,就先歇会,本世子累了。”活音刚落,就有仆从支起篷帐和桌椅,拿出准备好的酒水和点心,伺候他入座休息。 一旁的五人可没这样的待遇。莽原森林地处大陆南端,一年四季光照充足,此时此地,外围的林木本来就不多,五个人只能就近找了棵枝叶还算茂盛的树将就着坐了下来。 阳光透过树叶间细碎的缝隙落下斑驳的影,疏落的枝叶根本挡不住多少,只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反观华服的公子,密实的篷帐完好地挡去了烈日炎炎,支起的桌椅上早有仆人准备好了新鲜的水和瓜果,更有甚者,那盛放瓜果的器具也不知是什么稀罕物件,瓜果之上竟隐隐约约飘出些白气。华服的公子将手摸进袖子里,拿出来时手中已然多了几块冰块,他顺手丢入杯中,这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沁凉的水带着一丝清甜下肚,热气顿时消散无踪。华服公子拿起块切好的瓜果,一口塞进嘴里,咽下后还餍足地打了个嗝儿。 “就他事多!”坐定之后,一个脸色黝黑,鼻梁高挑的男子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旁边年长的青年连忙一扯他的袖子,“薛非,胡说什么呢!” 这年长的青年名叫简君卓,光系魔法师,是这一届学院应届生中的佼佼者,这次跟伙伴一起出来也是为了毕业任务。 薛非还待再说,却被简君卓一个眼神给制止。那人的父亲位高权重,他也明白自己惹不起,只是忍不住发发牢骚罢了,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但是,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却写满了愤恨。 简君卓见他不再乱说,也放下了心,看了看身边一袭白衣优雅美丽的女子,想了想,将身上未动过得水袋解下,递了过去。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耳朵出现了可疑的微红。 艾尔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刚要接过来,却被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艾尔莎小姐,世子请您去那边休息。”仆人的话恭谨里带着不屑,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农女,世子看上你是你的造化。 艾尔莎手上一顿,还没开口,薛非的话先插了进来,“多谢世子的好意,我们这些贱民哪有资格跟高贵的贵族同坐?这点树荫就够我们休息得了!” “我是在问艾尔莎小姐,不是在问你!”仆人不屑一顾。 “你……”薛非一怒之下就想跳起来争执,却被简君卓一把按住,对他摇了摇头,薛非见状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压下自己的不满。 “艾尔莎小姐?”仆人不耐烦地催促。 艾尔莎看向简君卓,恰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她慌乱地低头,犹豫了一瞬,才低声回道:“感谢巴雷特世子的邀请,还是不要麻烦了,我在这里就好。” 仆人冷哼一声,转身回到篷帐下低声对亚伦耳语了几句,随后,亚伦怒气冲冲地向这边树下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恼怒艾尔莎不识抬举。 “世子息怒,不过就是个妞儿而已,您要是真想要,只管吩咐一声就行了!”仆人狗腿地进言。 亚伦瞥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你说!本世子玩得是情调,你懂个屁!” 进言的仆人一巴掌拍在马腿上,连忙认错,“是是是,小的不懂,不懂,小的眼皮子浅没见识,哪像世子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他嘴上夸着,心下却有些不以为然,还“情调”呢,到头来还不是得弄到床上去?就是不知道,这次这个小美妞能让世子爷保持多久的兴趣喽。 “就是前面了,快走快走!”徐奇志走在前面高声喊着,似乎价值连城的碧磷砂就在眼前,恨不得一下子扑上去全带回家,换成金山银山。 石斛站在林祀肩膀上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顺便动了动爪子,啧啧,站着真累!为什么她不是一只猫?四只爪子她就可以坐着了,两只爪子的就只能站着,老天爷真是搞歧视不要太明显! 另一只爪子还没来得及落下,她身子一轻,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抱在了林祀怀里。他一只手臂托住她的身体,这样一来,石斛便不必再依靠爪子站立,只要安安心心待在臂弯间就好。抬头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林祀,石斛心里琢磨,这家伙该不会是看出她累了?看表情不像啊!不管了,还是被抱着舒服,唔,要是肉再软点就好了,真硌得慌! 余光瞟一眼怀里待得惬意的凤凰儿,林祀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 越靠近碧麟坡,水汽越充足,但是身具水属性元素的裴浩却丝毫没有感到舒服,反而有种特别不自在地诡异。他尝试着放开身体,吸收这里的水元素,却发现,空气中出现的水元素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绿色,比寻常的绿色艳丽数倍,阳光下甚至折射出刺眼的光。 这是不正常的,水至清至洁,无论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但是一旦转化为水元素,都会呈现出透明状,没有任何颜色。带着颜色的水元素只能说明,它并不纯粹。并且,融入其中的东西十分强大且少见,所以才连水系魔法师都无法将之提纯。 连同和徐奇志走在最前面,此时早已冲到了湖边。根据记载,这里周围应该遍布着六级以上的魔兽才对,可是这一路行来,安安静静,别说六级魔兽了,连只低等的魔兔都没看见。湖面上,水平如镜,偶尔风过,吹起层层涟漪荡漾开来。青碧色的湖水仿佛上好的碧玉翡翠,在烈日下呈现出翠\□□滴般的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林文奇道,这一路也太平静了。 “平静还不好?文哥你难不成还希望这里遍地是魔兽,一步一打架?我可吃不消!”徐奇志拍拍胸口,一副宝宝好心累的样子,想想之前遇见的魔狼群,还觉得心有余悸。他是来发财……咳咳完成任务的,可不是来找死的。 “哎呀!别多想了,不用打架是好事,快去找碧磷砂!”连同催促道,他要找的东西还在后面呢,可不能在这耽搁太久,他的团子兽还在等他去领呢!(团子兽:愚蠢的人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等你了?) “大哥,怎么了?”林紫的声音传来。 林祀回神见是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待会小心点。” 林紫疑惑地看他,这里又没有魔兽出没,小心点?小心什么? 林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向前走去。如果一个原本应该有许多魔兽的地方突然间变得空旷安静,往往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吼——”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湖边正在商讨如何下水的几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 湖中巨浪翻滚,平静的画面上陡然而起的水花直上云霄,庞大的水幕近乎遮天蔽日,眼前明亮的光辉瞬间变得暗淡,阴影笼罩之下,一声声怒吼震耳欲聋,直冲心神。 “卧槽!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徐奇志忍不住破口大骂,地图上明明没写啊! 足足过了一分钟之久,巨大的水幕才“哗啦”一声落下来,狠狠摔在湖面上,激起水花四溅,迫得岸上的人不得不连连后退。 水雾散去之后,湖面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以石斛的角度看去,至少有五六米高,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仅看外形有些像是蟒蛇一类,血盆大口中,牙床上密布着尖利的牙齿,它的背部长满了坚硬的背刺,头部很大,嘴巴前伸呈扁平状,更像是鳄鱼。 “是环纹赤精蟒!是环纹赤精蟒!真的是环纹赤精蟒!天哪!真是太美了!太壮观了!太……”连同看到这怪物的一瞬,先是呆滞,紧接着激动地大喊起来,他这一喊立刻变成了赤精蟒的靶子。狂喜中的连同根本没意识到危险将至,裴浩看不下去,连忙甩出个水球,一招将他弹开,避开了赤精蟒袭来的尾巴。 巨蟒的尾巴背部长满了倒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寸草不留,幸好裴浩眼疾手快,否则连同就只能去地狱里做梦梦见他的团子兽了。 赤精蟒一击不成,怒气横生,冲天怒吼一声,沉重的尾巴狠狠地扑打在水面之上,激起滔天巨浪,一时间水花横溅,眼前尽是迷蒙的水雾,根本分不清身在何处。 激动中的连同还在不停地念叨“天哪!赤精蟒!赤精蟒!赤精蟒哎!”明明是相同的三个字,愣是被他抑扬顿挫地念出了三种不同的调调。 只是他话音刚落,便被寻声而至的林祀提溜着领子甩了出去,在巨蟒的尾巴袭来之前躲了开去。 石斛早在水幕袭来之前便展开双翅一飞冲天,凤凰清啸之上九天,来自太古的中正之音硬生生将巨蟒的怒吼压下,被震得脑袋发晕的几人瞬间清醒不少。 裴浩一把揪住连同,右手携着劲风毫不犹豫地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一巴掌落下,连同脸都肿了起来,一丝鲜血沿着唇角落下。裴浩犹不解气,愤怒地在他耳边大吼:“你给我醒醒!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 连同被他一巴掌打得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裴浩手劲太大还是巨蟒的吼声太强,连同犹自迷迷糊糊地。 林祀不知从哪里掠了过来,脚步不停,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丢下一句:“我对赤精蟒没兴趣,我只知道,若是现在过不了这关,你就别想见到你的团子兽了!”说罢,足下轻点,就向着赤精蟒而去。 迷迷瞪瞪的连同在盖特到“团子兽”三个字的瞬间立刻清醒了过来,眼中哪还有一丝混沌懵懂。不待别人提醒,便祭出法杖,捏了个火球术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那情形,简直是一往无前,勇猛无比,看得裴浩甚是无语,恨不得再给他一巴掌凑成个一对! 第40章 莽森林9 “卧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根本就打不动好么!”石斛一个闪身避开巨蟒袭来的舌头,飞行类神兽的优势让她能够借以引开巨蟒的的注意力,但是巨大的赤精蟒看似身形笨重,其行动却一点也不受影响,反而灵活得很,石斛好几次都险些中招。最可恨的是,这巨蟒身上的鳞片十分坚硬,攻击无从下手。 赤精蟒烦透了眼前飞来飞去的东西,恨不得一尾巴把这只恼人的“苍蝇”给活活拍死,拍得稀烂,最好能烂成肉泥!这“苍蝇”围着它一圈一圈飞来飞去,他用尽了方法想把它弄死,却没一次成功。被挑衅的赤精蟒怒火更炽,被耍弄的憋屈化成一声声怒吼朝着方圆百里扩散开去。他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的力量,所到之处除了石斛以外所有人都觉得脑海中混乱成一片,就连林祀都觉得吃不消。 石斛只好振开翅膀,再次高飞,蕴含着真元之力的凤凰清啸一同出现,生生将赤精蟒的怒吼声压了下去。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自己,眼下情况危急,先让下面的人得到喘息之机才有赢的机会。 攻击再次被打断,赤精蟒的愤怒显而易见,巨大而沉重的尾巴毫无章法的朝空中胡乱甩打。第一次遇到这种大战的石斛难免手忙脚乱,左躲右闪之间,一个不慎就被赤精蟒吐出的液体着了身。这液体中也不知有什么东西,石斛只觉得被腐蚀的地方酸痛麻木,渐渐地便有些体力不支。一不小心,险些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林祀见状,再也不敢保留实力,体内的真元力开始高速运转,他平地之上腾空而起,一跃冲到石斛身边一把将她抓住揽在了怀里。落地之后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先寻了块看似安全些的地方查探起石斛的伤。 其他人纷纷忙着躲避赤精蟒的攻击,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空去关注林祀的动作?赤精蟒就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到处乱打,打得人毫无还手之力,根本不给人留任何喘息之机。没了石斛引开火力,剩下的人更是苦不堪言。 幸好赤精蟒在胡乱地攻击了一段时间之后停了下来,也许是发现天空中的那只“苍蝇”并不好对付,赤精蟒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地面上的人。兽类有着天生敏锐的直觉,一旦确定了目标,立刻进行攻击,一刻都不停顿。 刚刚站定了的连同和林紫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觉得背后发凉,连忙下意识地朝一旁就地一滚,躲了开去。站起来的时候,他们方才待过的地方已经被赤精蟒的尾巴砸出了巨大的深坑。若非反应及时,两人现在早已经是一滩肉饼。 赤精蟒认定的目标便不会轻易更改,特别是当它坚定地认为这个目标十分弱小的时候。被视为目标的林紫在赤精蟒不断地攻击下满身狼狈,衣衫破碎,头发散乱,身上沾满污泥。在它连续不断的攻击下,她根本毫无闲暇使用魔法,更别提光系魔法本来就是攻击力最弱的魔法。奔逃中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身后巨蟒的的尾巴挟裹着强烈的劲风而至,令人毫不意外,这一下如果落实了,被攻击的人肯定没有活路。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林紫在惊惧中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巨大的阴影朝她袭来,那一刻,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闭起了双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不曾落下,一股大力袭来,她被带着往旁边滚了好几圈,“小紫,你怎么样?”混乱中,她只听到有个好听的声音想起在耳边。下一瞬,才感知到疼痛的存在。 救了林紫的正是林文,危急时刻,裴浩、连同、林苗苗和徐奇志一起出现,从后面对赤精蟒发起了攻击,分散开它的注意力,林文则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林紫救了开去。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惊得林紫连忙回身,“林大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我……咳咳……我没事……咳咳。”他虽然躲得及时,但是巨蟒的攻击来得太快,他用尽全力也只是将两人带的稍微远了些,还是避免不了被波及,那一击的余力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后背已经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殷红的血汩汩涌出,林文的脸色白得吓人。 “英雄救美!便宜那小子了!”在后面攻击的徐奇志,吐出一口血沫,忍不住吐了个槽。林紫也算是个大美人,他也很心动啊!他还想赚够了钱去提亲呢,结果,这下肯定要被林文捷足先登了!可怜他还不知道,重伤初愈的林文为了“英雄救美”所付出的代价,如果他知道,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一贯优雅尊贵、最注重形象气质的裴浩闻言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开这种玩笑?这小子到底是傻还是神经太大条?算了,神经大条跟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可怜兀自苦中作乐的徐奇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因为一句话就被打上了傻的标签,不过,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无可奈何。根据可靠情报,徐奇志是打不过裴浩的。所以,对于傻这标签,只好你弱你受着了。 这边打得如火如荼,惨烈无比。那边石斛也没好到哪里去,赤精蟒吐出的液体带有毒性,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无法动弹。更古怪的是,这毒液似乎能够克制她体内的真元力。林祀将自己的真元缓缓输进她体内,雷元力所到之处毒液如摧枯拉朽一般尽数被摧毁,“蠢鸟!”看着石斛满身狼狈,一身银白的羽毛凌乱无章,不少地方还沾着赤精蟒留下的碧绿色毒液,林祀忍不住骂了一句。 石斛当场就炸了毛,“去你妹的蠢鸟!老娘辛辛苦苦在天上遛蛇玩,给你们争取时间,你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骂我!”她容易么她! 林祀闻言目光闪烁了一下,嘴角翕动了半天,最终说出口的却是“你不是鸟吗?鸟吃蛇,天经地义,连个蛇都吃不了你还凤凰呢!堂堂超级神兽败给一条丑不拉几的蛇,超级神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说什么!”石斛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卧槽,这魂淡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她保证不打死他——她啄死他! 林祀看了看眼前活蹦乱跳的凤凰儿,深深觉得还是这样的她更顺眼,像刚才那样奄奄一息的状态最好往后都别再出现,就这么一直在逗比中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就好了。然后心满意足地起身,向着赤精蟒飞了过去。 卧槽,这衰人是什么意思?居然敢不回答她?居然敢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走了!卧槽!反了天了! 一念及此,振开双翅,怒气冲天的凤凰清啸把周围的云彩都震了三震。战斗中的赤精蟒浑身一哆嗦,攻击停了一瞬,对战中的几人连忙趁此机会躲了开去,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而奔向赤精蟒的林祀,在听到这一声之后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经常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极为真切的笑容,那一笑——咳,既没有日月无光,也没有山河失色——转瞬即逝,紧接着,雷元力在他手中幻化成各种法诀,挟裹着雷电之力毫不留情地朝着赤精蟒砸了过去。 “噼里啪啦——” 雷电之力是世间最具毁灭性的力量,而剑修又是所有修士中战意最强的存在。以剑入道,身具雷元力的林祀最大程度地将二者结合,两种力量的叠加绝不是壹加壹等于二,而是成倍的增长。强大的战意蕴含着天地之间的毁灭之力,缠斗中的赤精蟒甚至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寒凉入骨。然而下一瞬,感觉消失,眼前之人在他看来不过是渺小的蝼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再怎么特殊的力量都无法与之抗衡。它毫不犹豫地甩出身后的尾巴,试图在林祀接近之前就将他打飞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凤凰清鸣再次出现,这一次的声音并不嘹亮,就像只是为了吸引它的注意力。赤精蟒本能的循声看去,这一看,身后的尾巴便有些气力不济。林祀趁此机会,一举攻入,剑修的雷鳞之怒凭空砸下。林祀抽空了体内的灵力,就是为了这必杀的一击,可想而知其威力有多大。 一击落下,完完全全砸在赤精蟒的尾巴之上,一丁点都没浪费,强大的力量犹如劈开天地的巨斧,一下子将赤精蟒的尾巴齐根斩断! 与此同时,吸引了赤精蟒注意的石斛,凤凰真火不要钱地朝着赤精蟒的七寸处喷去。蛇打七寸,蟒蛇一家,她也只是在赌。浅紫色的火焰源源不断的喷上赤精蟒的七寸处,持续灼热的高温的攻击下,赤精蟒的七寸处竟然开始渐渐地融化! 尾部和七寸处的疼痛袭遍全身,赤精蟒受不住剧烈的疼痛歪倒下去,半在水中,半在岸上。整个身体不停地翻滚,显然是痛极。但是,石斛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停下,凤凰真火在真元力的控制下凝成一个浅紫色的球体,随着真元和真火的不断输入,浅紫色的球体渐渐加深,高速运转,而后在石斛的控制下径直朝着地上的赤精蟒砸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地动山摇,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整个碧麟坡上烟尘肆虐。赤精蟒的吼叫一声接着一声,却渐渐地,声音由大变小,由小变弱,直至消失。待到烟尘散尽之后,那凝固不动的庞大身形才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死了。七人一鸟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没出完,不远处却突然间传来一道声音:“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真是多谢诸位开道!本世子可就不客气了!哈哈哈!” 第41章 莽森林10 “什么人!” 林祀一行人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受伤的受伤,昏迷的昏迷,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这一声传来,在场诸人都是惊讶万分。连方才对石斛和林祀的疑惑都顾不上了。几个人挣扎起身,聚集在一起,防备地看着来人。 只见一行十二人,领头的是个华服公子,身躯肥胖,脸上五官都快被肥肉给挤没了。神态傲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老子没人敢惹”的欠揍之意。其后跟着数个黑衣短打的随从。另外一边五人,有男有女,穿的是学院校服。 “亚伦·巴雷特?”林祀冷声问道。 石斛方才还在想什么人才能胖成这样,他一开口,瞬间某些不怎么愉快的记忆便浮现了出来。如果说离家之后,有什么人是令石斛和林祀印象深刻,有深仇大恨,从不曾忘记的,那么此人绝对是非右相之子亚伦·巴雷特莫属。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林祀一身狼狈,背脊却挺得笔直。十年过去,他机缘巧合步入修真之途,早已不再是当年的任人宰割的懵懂稚童。但是,作为离家之后遭遇的第一场人事之变,亚伦·巴雷特的名字早已经在他幼年的生命中写下一笔。鸿文院里气焰嚣张的公子哥儿,京都地牢里沾着盐水的鞭子,还有小花为他当下的那一鞭。那是第一次,林祀知道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林家村的人一样。总有许多人仗着身份、地位和力量为所欲为。而身为平民百姓,便只能任人鱼肉。帝国律法从来都只是加诸在平民身上的枷锁,是贵族手中可以任意扭曲的玩具。 落在小花身上那一鞭,响亮之声犹在耳边,也是那一鞭让他真真切切地认识到地位和力量所带来的不同。弱小的他,一无所有的他,甚至连小花都保护不了。所以,当他得知师父的存在时,甚至没有仔细去想其中的一切便答应了拜师。对力量的渴望盖过了心底的疑惑,唯有强大,才能站在别人之上,而不是被人踩在脚下。 其他人闻言也都纷纷想了起来,随即咬牙切齿地看着亚伦·巴雷特。他们可没忘记,当初他是怎么折磨林祀的,要不是幸亏有艾德温大人及时出现,林祀的命都要交代在地牢里了。 亚伦对他们的敌视浑然不觉,甚至根本没想起来他们是什么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右相之子,这些贱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实在是太寻常了,“既然知道是本世子,那本世子也不客气了。这碧磷砂本世子势在必得,你们既然为本世子开了路,那本世子也不亏待你们。至于这环纹赤精蟒,本世子一并买下了!”说着一伸手,身后立即有人递上一方锦袋,随手掂了掂,然后向着林祀等所在的位置一扔,“这点东西就赏给你们了。” 亚伦打得好算盘,环纹赤精蟒乃是七阶魔兽,浑身上下都是宝贝,比之碧磷砂的价值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说罢,便欲带着侍从上前查看环纹赤精蟒的尸体。 连同气得跳脚,大骂道:“亚伦你个混球,居然躲在暗处趁人之危!” 亚伦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居然还有熟人,“我道是谁?原来是连家小公子,啧啧,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还跟一群贱民混在一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连同,摇摇头叹道,“也不知左相大人见了会做何感想。哦,对了,差点忘了左相大人也是贱民出身!瞧瞧我这记性,难怪你这么喜欢混在贱民中间,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连同居然是左相的儿子,包括石斛在内的所有人闻言都吃了一惊,随后莫名地看向连同。倒不是恶意,而是,众所周知,左相乃是寒门出身,为人温和可亲,时常提拔后辈,在民间素有口碑。传言中,左相容貌俊美,诗书满腹,气质高华,乃是浊世佳公子一样的人物。大家想想传言,再看看整天满脑子都是脸圆、腿短、胖乎乎、肉嘟嘟的团子兽的连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连同顾不上解释,他现在整个人都快被气得冒烟了,他跟亚伦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在京城碍着父亲和右相的面子,不能动手。现在人不在天歌城,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混蛋!“你、你……看我不打死你!” “哦?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教训我?就凭你现在这身手?”亚伦浑然不放在心上,鄙夷地说道。连同现在也不过是火系高级魔法师中阶,以他土系魔法师低阶的实力原本未必打得赢。但是,对方刚刚跟环纹赤精蟒打了一场,受伤不说,消耗过甚,现在还想跟他打简直是自寻死路。 “且慢!”林祀伸手拦住了连同。后者愤愤地看向林祀,一副“我今天必须要揍人,谁拦着我跟谁急”的表情。 “呦呵,有能耐啊!你倒是上啊,上去了指不定谁被谁揍呢!”石斛站在林祀肩上,凉凉地说道。反正方才说都说了,现在也不在意暴露了。虽然打击自己的小伙伴挺不厚道,但是这小子脾气上来都不看看敌我形势,也是操碎心。 石斛话音刚落,连同看着它直接怔住了。亚伦和他身边的人都是眼前一亮,看向林祀的眼光也变了变。七阶魔兽方能通人性,八阶魔兽能懂人言,九阶魔兽能开口说话。眼前这只,分明就是一只九阶的圣兽!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好机缘,居然得到了一只九阶圣兽。要知道,七阶以上的魔兽已经十分少见,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别说拥有圣兽,可能连见都见不到。 一旁随行而来的薛非激动地扯着简君卓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喊道:“大哥!居然是圣兽!圣兽哎!” 简君卓激动过后,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扯得稀巴烂的袖子和浑然不觉办了坏事的薛非,摇了摇头。他也很激动的好么,但是再激动也不至于把他的衣服都扯烂了吧? 不只是他们,就连林文诸人也才反应过来,身边的小伙伴肩上的这只,既不是什么小母鸡,也不是普通的魔兽。前些日子相处,见它颇通人性,还以为只是一直七阶魔兽,就连林祀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今日一战方知居然是只圣兽,比法神和武神还稀有的圣兽! 亚伦心思一转,这九阶的圣兽可比什么赤精蟒、碧磷砂珍贵得多了,尤其是这只圣兽身上没有任何契约的印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眼前这小子肯定还没来得及跟圣兽订立契约!若是圣兽落到自己手里……巴雷特家族的传承秘宝多了去了,总会有办法让圣兽心甘情愿地订立契约。只要东西在自己手里,还有何愁? 一念及此,张口喊道:“来人,这些刁民偷走了本世子的圣兽,你们还不快把圣兽给本世子请回来!生死不论!”言外之意,他只要圣兽,其他人不留活口。 石斛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开口招来这等祸事,她方才开口只是一时没忍住,又觉得反正小伙伴们都知道了,开口也没事。却完全没想到,或者说是完全低估了一只圣兽在别人眼里价值——那简直是无价之宝。她更没想到的是,这小胖子居然如此厚颜无耻,睁着眼睛说瞎话,想将她占为己有! 林祀在石斛开口之时就心道糟糕,石斛不是土生土长的星云大陆之人,这些年虽然与他生活在一起,但是却很少关注周围。她只知道圣兽在大陆上人人趋之若鹜,完全没想过一直圣兽出现有可能产生的血雨腥风。 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善了了,也罢,反正他打从一开始也没想善了,只不过是换个方法而已。看这柿子不顺眼很久了,管他软还是硬,捏就捏了! 第42章 凝碧荷1 形势一触即发,一方是刚刚跟环纹赤精蟒战到力竭的林祀一行,一方是初初到来,丝毫不曾费力的亚伦一行。 林祀这边,林祀是雷系高级魔法师后阶,真实实力融合后期,对上上级的初阶魔法师也有一战之力。石斛,圣兽,真实实力融合后期,战斗力……大概比林祀要高一点,毕竟会喷火。剩下其他人,林文重伤,昏迷不醒。林紫是光系魔法师,众所周知,战斗力负五。至于其他人,连同、裴浩、徐奇志和林苗苗,算下来所有人中伤势最轻的居然是力量最弱的林苗苗。 亚伦这边,除去简君卓五人,个个都是养精蓄锐,毫发无伤。而且就实力来说,右相派出来保护儿子的人会是弱鸡?显然不可能。这六个人中,三个上级武修初阶,两个上级魔法师中阶,甚至还有一位上级魔法师后阶。 两厢对照,强弱立辨。怎么看,林祀这边都是十成十的弱势,赢面微乎其微。亚伦甚至觉得他完全不必出手,只要手下人一下场,这群人肯定立马都会被放倒,不费吹灰之力,圣兽即可到手。所以,他甚至优哉游哉坐在了侍从取出的椅子上,闲闲地看着场中的打斗。 “大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帮忙?”薛非看着场中明显一边倒的形式着急地问道。虽然挨打的跟他毫不相干,但是,亚伦这么做简直丧尽天良。 简君卓皱眉看着,犹豫要不要帮忙。其实方才林祀几人与环纹赤精蟒打斗之时他们就到了,只不过,亚伦为了坐享其成,吩咐任何人都不准出去。简君卓为人正直,自是不愿趁人之危,只不过他也无力得罪亚伦,便只能在一旁看着。可是,如今情形,亚伦不只要抢夺圣兽,还要杀人灭口,帮还是不帮? “右相权势滔天,若是得罪了巴雷特世子,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艾尔莎柔声说道,她只是个平民女子,进入学院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不愿为陌生人而得罪权贵,“何况,我们方才便未曾出手,现在帮忙他们也未必会领情”。 “我去帮他们,又不是为了让他们领情!”薛非怒声回道。 “你……”艾尔莎还想再说。 “你什么你?”薛非却不耐烦听了。 简君卓看看场中缠斗的诸人,再看看志在必得的亚伦,心下的犹豫又更多了几分。 “大哥……”薛非还待开口,却被人打断。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离开吧。”随行的另一人说道,既然看不惯亚伦行事,又无力阻止,何不分道扬镳?本来他们初来之时也不是同行的,现在分开也没什么。 艾尔莎犹豫,“可是,森林中处处危险,巴雷特世子身边有高手……” “就算有高手又怎么样?真出了事他们也是先保护亚伦,难不成他们会扔着亚伦不管先来保护你?别妄想了,像亚伦那样眼高于顶的贵族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没听他一口一个‘贱民’……”薛非不客气地说道。 他们离开学院的时候本不是与亚伦同行,只不过后来亚伦无意中看到了艾尔莎才死缠着要跟他们一块儿走,亚伦打得什么主意,在场谁不清楚?偏偏艾尔莎还坚持认为亚伦是好意,是为了保护他们,说服大哥一定要跟他们一起走,大哥竟然还同意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艾尔莎,觉得这女人哭哭啼啼、柔柔弱弱只会拖后腿,这下再来个亚伦,这一路上别提多郁闷了。眼下艾尔莎居然还给亚伦说好话,他真是不想再忍了。 薛非每说一句,艾尔莎的脸色愈白一分,心底那点隐秘的心思被人宣之于众,她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简君卓听薛非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将他打断,“别说了!薛非,艾尔莎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你的同伴!” “大哥!我……”薛非还想说什么,简君卓却已经转身去安慰艾尔莎了,看得他一阵气闷。这女人空有脸蛋,没脑子,大哥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亚伦兴致勃勃地看着场中的战况,丝毫没有注意薛非这边的争吵。 “亚伦世子,我等急着完成任务,就不打扰世子了。这些日子承蒙照顾,感激不尽。”简君卓走上前说道。 亚伦懒懒看了他们一眼,无所谓地摆摆手。艾尔莎固然漂亮,只可惜太过柔弱了,又没脑子,还推三阻四的,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看得久了也腻味。眼下这场中不就有个更漂亮的吗?啧啧,这打起架来虎虎生威,别是一番风味啊! 见他如此,艾尔莎的脸色白了一白,薛非见此,忍不住撇了撇嘴。 简君卓见亚伦不曾为难,倒是松了口气,回身招呼他们,“好了,咱们走吧!” 倒是薛非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大哥,真的不管他们?” 简君卓叹息一声,点了点头,“不是不想管,而是无力去管,走吧。”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艾尔莎三人都随后跟上。 薛非无奈,只好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此时,场中激战正酣。 本来实力上就略逊一筹,更兼有伤在身,林祀一边的几人几乎是被亚伦手下的人压着打。亚伦看得得意,一心等着手下将人杀了,把圣兽抢来献给他。 只可惜,场中对敌的侍从却完全没有他想得那么轻松。 这六个人原本也以为很快就能结束战斗,可是,打着打着却发现,眼前几人明明实力不济,看似落了下风,但是从开战到现在却几乎没有人落败。按理说,他们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应该消耗甚巨才对。刚刚赤精蟒那场战斗,他们虽然到得晚,只看到了一部分,但是想也知道,就这么几个人对付一只七阶圣兽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对魔法师来说,战斗之后必定要经过长时间的恢复。然而,现在这几个人看起来精力充沛,毫无疲惫之态,就连那个最弱的女武修也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暗自奇怪,除了石斛和林祀之外的几个人却更是惊奇,只因为,开战之初,林祀悄悄给了每人一颗黑乎乎的丸子。而他们之所以能撑到现在,绝对是那颗丸子的功劳。另外,林祀早已嘱咐他们,一旦开战,想办法拖延时间,尽量避免正面交锋。虽然不知道用意何在,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这些人已经自然而然地开始以林祀的话为准。 虽然实力上有所差距,但是有林祀给的药在,己方又是刻意周旋,一时之间,亚伦的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与此同时,林祀和石斛也没闲着。开战之初,其中一人直取石斛,可是石斛振翅高飞,他便没了办法,只能转而攻击其他人。如此一来,石斛腾出手,秘密传音师父和将离,让他们暗中照看林紫和林文。他们俩一个重伤,一个毫无战斗力,难免会被当成重点攻击对象。她自己则借助身形之便,在将离的帮助下悄悄在四周布下结界,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完全遮掩起来。虽然这阵法是初学之物,十分简陋粗糙,但是只要没有比石斛修为高的人走到近前,仔细查看,那么这里的一切便不会有人知道。 随着一块块晶石打入阵法四方,“嗡”地一声轻响,在场无人注意。唯有林祀嘴角轻勾,知道时机已到。 打从一开始,石斛的身份被识破之后,林祀就没打算让亚伦几人活着离开。一旦消息泄露,迎接他们的将是来自右相势力的追杀,甚至全天下的觊觎。所以,无论如何,亚伦今日绝对不能活着走出莽原森林。 原本,顾忌简君卓等人在场,石斛心下还有犹豫。他们主动离开,反倒是让石斛和林祀没了后顾之忧。 阵法已成,接下来便轮到昭华出手了,“将离!”石斛传音将离,小团子严阵以待立即配合,对战中的几位侍从忽觉眼前一花,回神时却见方才还在打打杀杀的场中除了他们之外已经空无一人,所有的对手在瞬息之间消失无踪,几人全部愣在了当场,这是怎么回事? 惬意旁观的亚伦更是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过来怒吼:“他们人呢?!人呢?都去哪了?!快把人给我……” 话音未落,一股强烈的威压铺天盖地的袭来,硬生生把他的话截断。 “怎、怎么……回……”修为最高的侍从勉力挣扎着开口,却得不到任何回答,因为在场之中,除了他之外几乎人人都撑不住跪倒在地,根本无法开口。亚伦心中惊惧,仓皇向外逃去,谁知,走出不远却被什么东西给弹了回来。他不死心,换了个地方继续跑,可是不论是哪个方向,总是会忽然间被弹回来,就像是这整个地方突然间被封闭在了什么空间中一般。 “快……点……想办……法……出……” 不等他说完,下一刻,这一方空间就像是突然间被人大力积压拧拽一般,突然间变形扭曲起来,灼热的火焰不知从何处涌出,淡紫色的火苗像是催命的符咒一般倏然燃遍整个空间。火焰甫一触及衣裳、皮肤,便以燎原之势扩散开来。唯一的水系魔法师连忙抛出水球术,然而,水及火身,立时化作水汽消散一空,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凤凰天火,不灭不息。 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旺。七个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纷纷哭喊求饶。然而,阵法封闭,此处已经于外界完全隔绝,任他们哭喊呼号,也不会有人看到、听到。 另一边,薛非越走越觉得于心不安,他停了下来,“大哥,我要回去看看。” 简君卓眉头紧皱,显然是不赞同,“就算你回去,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反而有可能因此触怒亚伦。以右相在学院的势力,难道你以后不想再待在学院了?” 其他人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薛非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可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如果现在不回去看看,说不定我会后悔一辈子。至于右相,你忘了咱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毕业试炼,试炼完成,当然得离开学院。大不了到时候我跑得远远的,离京城远点就行了。” 简君卓想说,右相位高权重,他若真想跟你计较,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但是,不等他开口,薛非人已经跑了出去,再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第43章 凝碧荷2 焰音戒中。 被随手丢进来的几个人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恰似被惊雷劈过的呆头鹅,久久回不过神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一个地方忽然间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都醒了?伤势如何?”林祀走进来,肩上站着石斛,后面跟着小团子将离,在后面还跟着一只……阿飘,咳咳,上仙的残魂半魄。 几个人被这种诡异的组合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一天发生的事带给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多太多,已经多到完全消化不了了。 “小主人,他们好呆哦!比外面那个人参还呆呢!一点都不好玩。”将离撇撇嘴,怎么小主人的朋友看起来都笨笨的,好嫌弃哦。 石斛无语地拍拍他,示意别打岔,而后朝他们说道:“醒了就起来,有事要跟你们商量。”见他们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显然是懵得不轻,石斛心底居然升起了一点微妙的同情。 “林、林祀,这、这孩子是哪来的?”连同最先回过神来,一开口居然是指着将离问林祀,一副“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孩子”的表情。 石斛只觉得一道惊雷闪过,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被劈了还是连同被劈了。 林祀额前同样挂起三道黑线,他知道连同经常不靠谱,但是以前也没发现居然会不靠谱到这个地步,扶额,他真的是聪明绝顶、智慧无双的左相的儿子吗? “说来话长,都回神,慢慢告诉你们。”林祀只好这么回道,前因后果都不简单,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被连同一打岔,几个人好不容易也都回过神来。石斛早就让小团子把她炼制的还神丹给几人喂下,此刻醒来,身上虽然还看着乱七八糟,内里的伤却已经没有大碍了。至于外伤,有林紫在,丢几个治愈术就行了。 收拾坐定,林祀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奇志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追问“丸子”的来历,打斗之前随手都能拿出一把,这次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巧合得到”之类的借口了,明显一抓一大把,是兄弟居然不告诉他!太可恶了! 石斛无语,难道现在不是战况和她的来历比较重要吗?怎么一个两个关注的点都这么奇怪?到底是她的思维点长歪了,还是他们的脑回路不正常? 林苗苗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徐奇志后脑勺上,气呼呼地说道:“别打岔啦!先让阿祀哥说,你再这么问下去,问到明天也闹不明白!” 昭华看着屋子里众人吵吵闹闹,一向漠然的脸上居然少见的露出一点温和之意。他越过众人,随性地挑了张凳子坐下,起手执壶,清甜甘冽的酒香霎时盈满了整间屋子。吵吵闹闹的一群人霎时被这氤氲开的酒香吸引,霎时一静。 几个人循着酒香看去,这才看到了被他们忽略许久的……破破烂烂的魂魄。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怪异。 昭华浑然不觉,兀自自斟自饮。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这么鲜活的场景了,一群孩子活力十足,放在从前,定会让他觉得吵闹厌烦。然而,如今时过境迁,时移世易,反倒觉得十分有趣。 林紫看着魂魄身上大大小小的“洞”,悄悄拽了拽哥哥的衣袖,以目相询,这是怎么回事。 林祀摸摸她的额发,没有直接回答。师父的魂魄虽然修补有成,但是细微处还是可见“洞洞”,然而魂魄修补能有如此神速已是不易,多亏了有石斛的凤凰血相佐。至于细微处,便只能靠天地灵气缓慢温养才能补全了。只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算师父的私事,他看得出,师父并不想多言。 终于安静下来,几个人不再打打闹闹,话题也终于转会了正轨。诸如“小花为什么会说话”“你给的丸子哪来的”“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等等问题,林祀一一解答,毫不隐瞒。更是从林家村检测大会开始,将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开来。 从检测大会上爆裂的水晶球到地牢中石斛给的凝心洗髓丹,再到后来进入法宗拜师修行,一桩桩、一件件,其中有些事情连与他同在法宗的林紫、连同和裴浩都不知晓。事到如今,都已经不必隐瞒了。 话毕,几个人看看石斛,看看将离,再看看昭华上仙,都有种自己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我还在梦里,我还没醒”的恍惚。修仙、神兽、大陆以外的世界、不同的修行方法……林祀一下子抛出的内容太多,他们有点消化不良了。 林祀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好友,感叹他们的接受能力实在太低。想当初…… “想当初,你初闻我能说话的时候直接吓傻了,连连喊你在做梦!”石斛在一旁凉凉地说道。 林祀闻言扶额,那真是……黑历史,不提也罢。 昭华随手布下了个结界,将几个人阻隔在外面,任他们消化吸收方才听到的内容。他还有事要单独跟石斛和林祀谈,唔,当然小团子也算在内好了。 “外面情形如何?”他出手控制结界,以威压控制场内主人之后便不曾再管,还不知道外面的结果。 “都已经死了,师妹的凤凰天火,凡胎岂能躲得过?尸骨无存。”林祀淡声回答,星云大陆修来修去,终究是凡胎,对上凤凰天火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昭华闻言点点头,丝毫不曾将那些人放在心上,“可还有其他人听到?” “这……”林祀看了眼石斛,“还有五个人。” 昭华皱眉,“为何不一块儿杀了?” 林祀默然,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是因为那些人并不曾出手伤害他们。即便是漠然旁观,却总比助纣为虐来得好。杀亚伦,是因为亚伦想置他们于死地,抢夺石斛。而那几个人,与他们之间毫无仇怨,又何必枉杀无辜? 石斛看着昭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理智上,她知道打从一开始,自己的师父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否则当初在林家村你也不会拿一屋子的鸡、鸭、鹅来威胁她。可是感情上,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师父这么冷酷无情。“他们并不认识我们,也没有觊觎之心,何必赶尽杀绝?”她忍不住反驳。 昭华冷笑一声,“愚蠢!今日没有觊觎之心,不过是因为实力不济,待得他日实力足够,可还能守得住本心?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没有觊觎之心,走出此地,只要将此事说了出去,你们的麻烦还在后头呢!” 石斛愣住,她当时只想着他们与此事无关,放过也没什么,完全没想过这些不相干的人会把消息泄露出去,到时候他们一样会惹人注意。何况,今日事毕,亚伦再也不会走出这片森林,到时候右相若是追究起来,不难查到最后见过亚伦的人是谁。若到那时…… “他们也未必会传扬出去。”石斛无力地反驳,连她自己都不确定,不杀他们真的错了? “嗤,蠢材!”昭华冷笑一声,还待再说,却被林祀给打断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既然人已经放了,现在再去追也已经来不及了,与其在这争执,倒不如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看一眼没精打采的石斛,显然方才昭华的话对她的打击很大。林祀自问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枉杀无辜,他一样也下不去手,只不过事关石斛,他们又身份特殊,再小心也不为过。 “喂,坏人!不许欺负小主人!小心我踢你出去哦!”小团子将离跳出来挡在石斛身前,怒气冲冲地瞪着昭华,一副你找揍的样子。 “将离,别闹。”石斛揉揉小团子,蹭了蹭他嫩嫩的脸蛋儿,华夏有句古话,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有朝一日,他们这些人也会波澜横生吗? 将离撇撇小嘴,瞪了昭华一眼,一脸“我听小主人的话,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的表情。 昭华扶额,虽然他现在魂魄离开一段时间也没关系,但是,任谁都不会觉得被一只团子踹出去是件开心的事。只好叹息一声,对林祀说道:“今日之事只是个开头,不说别人,便是你今日带进来的那几个也未必都能全信。” 林祀闻言皱眉,“师父……” 昭华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人心难测,明日之你与今日之你焉能一样。这些人现在看的确是好的,共过患难,情比手足。但日后呢?你可想过?” 林祀沉默,他确实没有想过那么远。 这一方天地,灵气充足,唯独他们三人修行之法与众不同,少了同辈人之间的猜忌和勾心斗角,两个徒弟进境极快。但是,正因为少了那些蝇营狗苟,这两个徒弟在心计上却比他昔日所见的后辈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昭华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欣慰,于眼下或许是好事,心思单纯方能事半功倍。但是,以后呢?回道修真界之后呢? 唉,难为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要手把手地教徒弟算计人心,收徒不易啊! 第44章 凝碧荷3 夜已深。 焰音戒内自成天地,本可以终日白天,只不过石斛习惯了昼夜交替,还是让将离把时间与外界相协调。白昼逝去,夜晚来临。空间内的天空星星点点,小将离为了显示自己的本领,愣是连石斛描述的银河也给塑造的有模有样。甚至还随手雕了个月亮挂在半空上,新月纤纤,清光普照,让石斛叹一声白灵石做出来的东西果然好用。 筑基之后,修士便可以无需睡眠,或者对于修士来说,修行的本身就是一种休息。体内真元循环运转一周,便可周身疲惫尽去,那是对一般人。对于石斛这中习惯了三餐作息的人来说,该吃的时候还是得吃,能睡的时候当然要睡,这才是美好的生活。 只不过,今晚是个例外——石斛罕见地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圈都睡不着,便只好寻了棵树待着,傻愣愣地看天。小团子无聊地坐在她旁边,小脚丫耷拉下去,晃来晃去,胖乎乎的小手闲不住,一伸手摘了个灵果下来,随手掐个法诀,灵泉的水顺势而来,将灵果冲洗得干干净净。这一过程熟练无比,毫无滞涩,显然是熟手。 “小主人哦,你不开心哦?”小团子一边啃果子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石斛瞄它一眼,有点提不起精神。 小团子以为小主人听进他的话了,再接再厉,“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将离开心一下呗!” 石斛:……(小团子你真的是来开解我不是来添堵的吗?) 将离被瞪了一眼,有些莫名的摸摸脑袋,咦?怎么不管用?以前大主人都是这么跟主人说的呀,然后主人心情就好了。怎么放在小主人身上不管用呢? “我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石斛突然问。 小团子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嘟囔出来了。不过,说到自己的主人,他还是很愿意跟小主人分享的。“主人,嗯,主人是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大主人,嗯,大主人是很坏很坏很坏的人。嗯!”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石斛哭笑不得,这就算介绍完了?明明什么也没说嘛!“怎么个好法,怎么个坏法,你倒是说清楚啊。” 将离撅撅嘴,“主人说,将离做什么都可以,大主人说,将离做什么都不可以。大主人还不许将离待在主人身边,将离一点都不喜欢大主人,哼!” 石斛总算有点明白了,就是一个宠溺无度,一个又管得太严。看着江离,她常常会觉得好奇,这具身体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他们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她真的是他们的孩子吗?还是说他们的孩子早就在离乱中消逝,而她只不过是轮回中的一缕孤魂,阴差阳错,被糊涂地阎王爷送到了这里?若是有朝一日,她见了他们,他们会不会看出她的来历?会不会觉得是她抢走了他们真正的孩子? “他们,脾气好吗?”石斛犹豫着问道,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描述地不太准确,生怕小团子又给她一堆“很好很好”,连忙又换了个问题,“我的母亲是凤凰?那我的父亲呢?也是凤凰?师父说,凤凰育子有二,那岂不是我还有两个哥哥?” 小团子咔嚓咔嚓把果子啃完,把果核随手一扔,好巧不巧地正好砸在了水边睡觉的人参身上,睡梦中的人参一个机灵,“嗖”一下把自己从泥土中拔了出来,指着果核怒吼:“谁这么没道德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居然还吃灵果!吃灵果也就算了,居然还不叫上我一起吃,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完,愤怒地一踢果核,半截身子埋土里,继续睡他的觉去了。 石斛:…… 团子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的小主人问:“人参也可以吃果子吗?” 石斛:……(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咳,说正事。刚才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蹭蹭他的小脸,软乎乎,白胖胖,可惜现在没手不能捏。 小团子一手托腮,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小主人你的问题好多哦,将离要想想。唔,大主人不是凤凰啦,孔雀和大鹏也不是主人的孩子,只有小主人才是主人和大主人的孩子。嗯,就是这样。” 石斛听得云里雾里,“等等,孔雀和大鹏就是我的……哥哥还是姐姐?还有大主人是谁?”什么叫不是主人的孩子,难不成她娘还是二婚,带了俩拖油瓶嫁给她爹?石斛脑补了一下一只威风凛凛的凤凰,两只爪子一边挂着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包子的情形,感觉有点接受不能。 小团子对对手指,低下头,“唔,主人说,孔雀和大鹏都是蓝孩纸,蓝孩纸可以娶媳妇儿,小主人是吕孩纸,吕孩纸要嫁人。还说要将离保护好小主人,千万不要让小主人被那些坏男银拐走!”说着还一边信誓旦旦地使劲儿攥了攥粉嫩嫩、肉呼呼的小拳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听主人的话。 石斛:她突然间很好奇,那个所谓的娘亲到底是怎么教育小团子的…… 刚走到树下的林祀:……为什么有种膝盖中了一箭的感觉。 树上的凤凰和团子聊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哎哎,还有大主人呢,大主人是谁?本体是什么?”石斛接着追问。 小团子低头对对手指,闷闷地说:“唔,大主人就是小主人的父亲咯,大主人的本体是,嗯。”久违的“嗯”式回答法再次出现,石斛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估计又是什么不能说的,心里颇为郁闷,为什么感觉这夫妻俩都很不靠谱的样子,好像有什么神神秘秘的事要故意瞒着她。 石斛无奈,她现在的身份也好,对父母的所知也罢,全部都来源于眼前的团子,可是——万一是将离弄错了呢?他还只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团子,对世事懵懂不知。况且,小团子自己也说找了很久很久,离开了主人很久很久,甚至中间还睡过长长地一觉。对于修行者来说,睡觉就是修行,而修真无岁月,谁知道小团子这一觉睡了多久?会不会他一觉醒来早已记不清当初要找的人是什么样的?而之所以会认为是她,只不过是漫长的等待和不得之后产生的错觉? 如果小团子认错了怎么办?等将来她真的有机会升天入地,见到传说中的父母,结果他们发现小团子给他们带回来的孩子是错的,那时要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晚上一直在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往日里不放在心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非要提溜出来翻来覆去地想,却最终无一例外地都让自己走入了死胡同。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投胎真的能从一个普通的凡人变成凤凰的后代吗?未来似乎遥不可及,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性。她甚至觉得未来实在太过遥远,乃至于可怖了——她真的走得到吗? “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修炼。结丹在即,我看你倒是毫不担心。”林祀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枝上的石斛。十年朝夕相处,他实在太了解她的心思了。 沉浸在思绪里的石斛被这一声拉了回来,一回神就看到林祀一个纵身,轻轻落在她旁边。还没等她开口,小团子突然间福至心灵,冲过来挡在她的面前冲着林祀吼道:“你也是坏男银!不许跟小主人靠得这么近!” 石斛:…… 林祀:…… 第45章 凝碧荷4 后者无语地看着石斛,一副“这么神奇的团子你到底是哪找来的”的表情,石斛默。 旋即,一抬爪子踹了踹团子的屁股,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唉!将离,晚了啊。他不只抱过我,还跟我同床共枕过,靠得近不近的又有什么关系?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你见了你的大主人可要怎么交代啊?” 团子将离只觉得一道惊雷劈在头顶,蓦然发觉自己竟然把大主人交代的事情办砸了,瞬间眼圈红红,“哇!”地一声,跳下树枝,边哭边喊着“大主人,将离错了,将离一开始忘记大主人的交代了,呜哇哇哇——”,然后,跑没影了。 “哎呦,我擦擦!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瞎跑什么呢!疼死人家了!”半截里一道粗犷的声音插了进来,人参睡得好好的,被人一脚踩在了脑袋上,顿时炸毛。一个激动又把自己从土里抽了出来,掐着腰破口大骂。 石斛:…… 林祀:…… “咳,你身边有趣的东西还真不少!”林祀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极好地掩去了勾起的唇角。 石斛郁闷地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说:“你是想说奇葩真不少吧?想笑就笑,本姑娘被人笑得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谁知,话音刚落,林祀居然真的放声大笑起来。听得石斛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最后一爪子踩在他手上,“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见她恼了,林祀也不跟她计较这个前后矛盾的问题,而是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抬手缓缓地给她顺毛,就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凤凰跟当年林家村初见时已经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影子,昔日圆滚滚、灰扑扑的小母鸡,随着进阶,一步步长成了如今的样子。银白的羽毛柔软顺滑,透着低调的华丽,颀长的颈项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灵动,比之当年漂亮了十分不止。可是,林祀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却依然有种回到了当初的感觉。 “睡不着,是因为白天杀了人?”林祀一边给她顺毛,一边随口问,仿佛只是不经意的问问而已。 林祀的手指修长,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隔着皮肤梳理羽毛的时候,茧子透过绒毛缓缓蹭过,石斛被梳得舒服,听到他的话也只是僵了一下,随即又在有节奏的梳毛中放松了身体。她把脑袋埋在林祀的怀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汲取一点温暖、一点力量,“你不介意?”闷闷的声音传出,不答反问。 林祀一声长叹,深且重,仿佛要把心底的思绪都呼出来一般,而后轻笑一声温和地说道:“怎么可能不介意?” 石斛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沉甸甸的味道,怎么可能不介意?林祀也是第一次杀人啊!比起她这个活过一世,带着二十多年记忆的人,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接触杀人。如果不是心中不安,他又怎么会也睡不着? 她抬起头,当年萌萌哒的小少年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俊朗青年,放出去能惹得不少姑娘春心萌动,据她所知,法宗里就有不少芳心暗落林家,林祀的小屋前最常见的就是各种理由巧遇、邂逅、偶遇的佳人。谁会知道,这个看起来自信、沉稳的青年也曾在昏暗的牢笼里挣扎过? “你当时没有觉得怕吗?”石斛闷闷地问。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林祀却明白,他问的是地牢里那次,就是那一天,他的生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怕啊,怎么不怕?”他说着,语调却十分轻松,仿佛就是在单纯地回忆过去,“你不也说,我当时都吓傻了?” 玩笑过后,他才认真地说道:“怕没有用,有些事躲不过去,遇上了就要想办法解决。其实我很庆幸当时答应了你的提议,否则我可能早就被处死了。又或者在三方想法设法搪塞过去之后,被丢在哪个角落里自生自灭。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所有可能中最好的那个了。” “既然做了,你觉得是对的,何必还要后悔?” “我不是后悔”,石斛反驳,“不杀他们,我们只会死得更惨。” “所以呢?既然明白,你还会觉得他们不该杀吗?那些人里,其实个个都该死,你知道亚伦的双手沾过多少人的血吗?不只是修士,平民百姓,老弱妇孺。他的那些手下没有一个人无辜。” 石斛不语,她想说,那我们就有资格替天行道吗?我们能够把自己的标准作为掌控别人生死的理由吗?会不会在我们杀人的时候,别人眼里的我们同样是十恶不赦? 脑海里思绪纷乱,她觉得自己似乎走进了一个误区,却又觉得自己没有错,昭华和林祀的想法才是偏颇的,两种思绪吵吵嚷嚷,她已经完全乱了。 林祀见她不说话,低头看去,叹道:“这只是第一次。”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就好像只是在闲话家常。却明明白白地告诉石斛,这只是个开始,只要迈开这一步,以后他们也许还要经历无数的打斗,要杀更多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接着走下去。 道理石斛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对于一个在法治社会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来说,骤然间掌控别人的生死,还是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比之林祀多出的二十几年生活,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幸者,她有更多的阅历,更多想法;不幸者,却也有更多地枷锁。 林祀从小生活在林家村,听着高人们除暴安良的故事长大,在他的认知里,为国为民,除去那些祸害是理所应当。在他的观念里,没有侠以武犯禁这回事,有的只是对高人侠客的崇拜。所以,第一次杀人,他会觉得忐忑,却不会有太多的负罪感,也不会对他的心境产生影响。只要过了开头这一关,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便不会有什么妨碍。 而石斛不同,危急时刻,她会做出对的举措。就像白天发生的事,她如果不杀亚伦,那么等待他们的就会是亚伦的追杀,孰轻孰重,她不是肯舍身饲虎的圣人佛祖。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为之纠结辗转。亚伦为恶,那些随从也都是助纣为虐之人,但是,她有权处置他们吗?对她来说,犯了罪自有法律制裁,杀人本身就是犯罪。即便是听过华夏古时候的那些刺客侠士的故事,但那些毕竟只是故事传说,归根结底,她的观念是法治社会的观念,与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格格不入。 所以,杀了人,她不止觉得惊惧不安,更会觉得自己同样也犯了罪。这种心结初看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修真者最忌讳的莫过于心魔,心结一个处置不好,将会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修真界中,受心魔影响修为停滞的、渡劫失败的、走火入魔的……比比皆是。只可惜,石斛初入门径,她了解修行中的一切常识,却还没有切身体会,更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为此产生了心结。 昭华想不到,因为他以前就是修真界中的人,他的是非观念早已形成。况且,剑修都乃是心智极为坚强的人,心魔这东西,你弱他强,你强他弱,上仙自己都未必有过。拿着心魔这东西去问,上仙大概也只会懒懒地抬个眼,一脸鄙视地反问:心魔?那是什么玩意儿?能修补魂魄吗? 至于林祀,他会猜到石斛心中有结,却无法想到这个结是什么样的。他以为石斛跟他一样,在意的只是初次杀人的事,只能按照自己想到的去开解她,也开解自己。 所以,归根结底,从前二十多年的记忆,此时此刻竟然成了石斛修行路上的负担。倘若此时她真的只是一只凤凰,可能反而不会把杀人当成什么。然而,这些经历都是石斛自己的,谁都无法帮助她,除非她肯将过去的事告诉别人。否则,便只能靠自己去慢慢化解。所幸,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人,说不定明早日出就将今日一切放过了,若真如此,这心结一时半会也不会倒也有什么害处。 “小主人!小主人!将离想到了!”小团子突然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急吼吼地跳上了树枝。 敦实的分量甫一落上枝头,树枝就跟了上下晃个不停。石斛默默看着这根已经弯得不能再弯的枝桠,心底悄悄为它点了根蜡。 “你想到什么了?”石斛开口问兴冲冲的团子。 小团子一脸“我好聪明”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道:“当然是想到解决的办法啦!主人说,一男一女如果同床共枕了就要结成夫妻,不然就是耍流氓!所以,小主人,你们成亲吧!这样大主人就不会处罚将离了!” 话音刚落,那枝桠不堪重负,“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石斛和林祀径直摔了下去——脸先着了地。 第46章 凝碧荷5(捉虫点) 翌日天明,几个人修整完毕,石斛便带着他们回到了外边。 碧麟坡上,昨日打斗过的地方已经是狼藉一片,更兼凤凰天火之力,地上呈现出黑灰交杂的斑驳之色,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烈焰的灼烧感。天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留,连尸骸都已消失不见。 连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亚伦他们……都死了?”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几个人初出宗门,往日下山游历也曾经历过打斗纷争,但是如此干净彻底地杀人手段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都有些五味杂陈。 还是林文最先回过神来,“阿祀,你有什么打算?他日右相找不见儿子必定会追究到底。昨日之事,尚有其他路过之人,若是仔细查探起来,不难查到我们身上,到时候……”到时候想瞒也未必瞒得住。 “对啊,大哥。这里痕迹如此明显,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无法复原,一旦有人来此,很容易就能查到我们跟亚伦发生过争执。”林紫忍不住说道,心下有些忐忑。一国权相的儿子,会引起多大的纷争,万一到时候被右相查到,他们和他们的亲人恐怕都得遭殃。 林祀摇摇头,“事出紧急,若不杀他我们恐怕也走不出这片森林,为今之计只能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动手之时,此地已被师妹布下结界,结界之外的人无法看到内里发生的事情。” 几人虽然已经知道了石斛的身份,亲耳听到林祀喊她师妹却还有点接受不能。但是听到“结界”二字也都放心了不少,林祀已经将一些常识做成玉简分发给他们。结界隔绝内外,外界之人无法看到结界之内的事情,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亲眼看到他们的打斗过程,其后发生的事也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如此,便先将此事放下。想必林祀你也早有善后之策”,连同指了指焦黑的地面,“那么这打扫战场的重任也就交给你了。” “对对对,能者多劳!阿祀你处理战场,我们去找碧磷砂,别耽误了正事!”徐奇志附和道,说罢拉着连同就往湖边跑去。 剩下的几人看着这俩没心没肺跑开的人满脸无奈。 林文还想说什么,林祀却摇了摇头,道:“大哥放心,我有分寸。” 林文见状便也不再多言,转身带着林紫和林苗苗去帮徐奇志找碧磷砂。打扫战场什么的,反正他也帮不上忙。裴浩脚下微微踟蹰,旋即也跟了上去。 待得场中只留下一人一凤之后,石斛才将昨晚有人回来探查之事告诉了林祀,“那人应该是白日里与亚伦同行的人之一,观其情状并不像是来帮亚伦的,反倒像是担心我们。看不到什么之后,便嘀嘀咕咕地走了,我……”没动手,石斛想说。 林祀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道:“可是那个叫阿非的?” “你也注意到了?正是他。” “那便是了,不是一路人,他应该看不出什么,无须担心。有他作证,我们反倒容易脱身。为今之计,还要想方设法让别人在别处看到亚伦才行。”林祀回道。 石斛奇道:“人都死了,你想找人假扮?且不说别的,那六个人的容貌你都记清了?” 林祀叹了口气,“你父母留下来的那些典籍你看了多少?” 石斛脸上一热,讪讪不语。林祀一脸果然如此,随手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递给她。 石斛接过输入一丝真元,将其中内容尽阅,然后眼前一亮,“好办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多读、多听、多看、多想,守着这么个宝库,你倒是乐得清闲。”林祀凉凉地说着,话锋一转,“既然这么清闲,这个重任就交给师妹你了。此事可关系到我们能否顺利脱身,有劳师妹多多担待。” 石斛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祀风度翩翩地背影,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于是,这等于是善后的工作最后还是落到了她身上?凭什么啊?摔! 一刻钟后,结界撤去。斑驳的焦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碧草萋萋,与别处一般无二,丝毫看不出打斗过的痕迹。徐奇志取够了碧磷砂,因随身携带的储物格不够,又腆着脸朝石斛勒索了一个,美其名曰“为了赚钱养活门派上下”。 至于环纹赤精蟒,一条蛇的尸体,石斛实在是不感兴趣,奈何昭华言之凿凿,这条赤精蟒“浑身上下都是宝,鳞炼兵来胆入药”,石斛只好勉为其难地将其收入杂货仓中,交由将离安排。 修行之事说开以后,众人知晓了将离、人参还有昭华的存在,将离便也获准溜出来透气。收拾妥当,一行人便打算离开。方要走,将离突然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小团子抬起肉乎乎的胳膊,胖嘟嘟的小手揉了揉圆圆的鼻子,抱怨道:“小主人,好香啊,将离鼻子好痒。” 其他人闻言都是一脸疑惑,香?他们怎么没闻到?这地儿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焦糊味和血腥味儿还没散干净呢,哪来的香味?几人看看将离,再看看石斛,满脸写着“快看看你家团子,说不定是鼻子出毛病了”。 石斛无语之极,但是团子身为神器器灵,虽然出了焰音戒修为要受石斛限制,其境界却受限不大,他有这么一说必然有缘由。深吸几口气,仔细分辨其中的味道,初时不觉得,几息之后鼻端突然间飘来一阵阵及其轻微的幽香,丝丝缕缕,时断时续,若不仔细分辨绝对察觉不到。 “真的有香气!这味道……幽微清甜,像是、像是莲花香!将离,能分辨出是从哪来的吗?”石斛激动地问,环纹赤精蟒,碧磷砂,突然出现的香气,说不定这地儿还藏着什么绝世宝物啊! 被双眼放绿光的小主人“恶狠狠”地盯着,小团子忍不住一个哆嗦,小主人这是要做什么?将离不好吃啊,不要吃将离,呜呜呜。 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的石斛连忙清咳一声,瞬间恢复淡定,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神兽,要矜持矜持。“将离啊,快点想办法确定香味儿的来源,回头给你做好吃哒!” 围观全过程的众人:……这种狼外婆诱拐小红帽的即视感是什么鬼?一定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太对。 话音一落,小团子立刻精神了,肉乎乎的小鼻子一耸一耸,片刻后,小手往湖中心一指,奶声奶气的声音脆生生说道:“小主人,是从那传来的!” 湖中心? “这就说得通了”,昭华上仙开口,“此处也算是常人进入莽原森林的必经之处,以前从不曾听闻有什么高级魔兽出现,这条环纹赤精蟒怕是被这莲香吸引过来的。” 他说完,石斛和林祀明白了过来,按照修真界的说法,异兽出没之处,多有珍宝奇葩,环纹赤精蟒突然间出现在这,也就意味着湖中心十之九点九会有什么奇珍异宝。幸好将离嗅觉灵敏,不然辛辛苦苦打死一条大蛇,回头却把最珍贵的东西给漏了,哪天想起来还不得后悔死。 确定了宝物所在,派谁下去却成了难题。原本水属性的裴浩是最佳人选,可是环纹赤精蟒在此盘桓过后,湖中水早已染上毒液,空气中的水元素尚且难以被吸收,何况是沾染了毒气的水? 其他人要么修为太低,要么身上带伤,数来数去竟只剩了林祀,石斛本来也想跟着下去,却被林祀一句“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是只鸟”给堵得一口血闷在心头。好吧,谁让她是天上飞的呢,一在天,一在水,注定不能相亲相爱啊,伤感。 环纹赤精蟒虽然死了,却不知道水下是不是还有异兽存在,再者天材地宝生长不易,大都有千奇百怪的自我保护手段,按照林祀的说法,人太多反而束手束脚,倒不如他一人下去,万一遇上危险跑起来也轻松。 面对冷着一张脸侃侃而谈跑路问题的林祀,石斛默默地抹了一把脸,为什么感觉这么违和? “那毒水呢?”石斛追问,别人碍于毒水不能下去,林祀就行了? 结果,小团子一拍胸脯,小手一伸:“小主人你看,将离有避毒珠!” 石斛抬眼看去,林祀一脸胸有成竹。暗暗磨牙,感情这家伙是早就想好了才这么有恃无恐!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感觉林祀对她有什么比她自己还清楚,这种自己稀里糊涂过日子,财产被媳妇儿管理得井井有条的感觉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 第47章 凝碧荷6 一番商议之后,最终还是定了由林祀进入湖中查探。为了徒弟的安危着想,昭华上仙随行,以防不测。昭华如今步入元婴期,无论是修为还是眼界都是在场最好的,即便魂魄受损,但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光棍到底还是见多识广,遇事经验丰富,他能主动提出为徒弟保驾护航,那是再好不过了。 要说昭华对林祀也算是好的没话说了,两个徒弟,一前一后,石斛在他眼里差不多就是个捡来的。起先还放在心上,时时督促,自从将离出现之后上仙基本上就是甩手不管的状态了。只有偶尔石斛遇到瓶颈时才提点几句,但也是点到即止。 对林祀则不然,上仙那是实实在在的当成传承衣钵之人来教的。他一身修为心法乃至修行体悟几乎是知无不言,毫不藏私,比之对待前世对他趋之若鹜的那些后生晚辈真真是天差地别。上仙偶尔自己思及也是忍不住感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如此沉下心来培养徒弟,若是昔日好友见了还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样子呢。 且不管昭华上仙内心感想,林祀取过将离手中的避毒珠随身携带,也不耽搁便径直入了水中。碧麟湖面积广大,水下极深,越是往下水流的阻力越来越强,光线越来越暗,水下一片浑然,根本辨不清方向。更兼昨日大战之后赤精蟒的血迹尚存,水中腥气极重,身在水中反而更辨不清香气何在。林祀心下不禁怀疑,刚刚岸上那一缕清香又是何处而来? 前路不明,林祀没有再盲目前行,皱眉问道:“师父怎么看?”周身真气流动,兼有避毒珠在手,开口倒是无碍。 昭华面带犹疑,方才在岸上的那一缕清香他也是闻到了的,可如今在水下却丝毫察觉不到,“香味被水中气味掩盖亦或是”,他顿了一下,“是故意的”。 林祀闻言沉思片刻,分析道:“若是被水中气味掩盖,那岸上也当不可能嗅到,如今看来倒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昭华点点头,他亦作此想。但是,这水下难不成还有活物,故意吸引他们下来?如果真是这样那目的何在?环纹赤精蟒背后另有强者指点? “进还是退,你自己考量。”上仙说道。 林祀闻言心中一暖,他明白,依照师父的性情自然是有进无退,如今有此一问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但是,剑修之道,所求的便是迎难而上,遇强更强,便是明知前路有险也要战过才算。 一人一魂久不动作,湖中水流却悄悄地产生了变化。林祀时刻警惕身旁,这等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感知,“既然下来了,便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徒弟倒想好奇这水中到底有什么。”说罢,沿着水流走向继续潜行了下去。 昭华上仙心下满意,徒弟有此认知,才算不辱没了“剑修”二字。 二人一路前行,只觉水流不停地转变方向,流速逐渐加快,仿佛有意识一般将他们引向某个方向。半个时辰后,前方视线所及隐隐约约透出了一点光亮,林祀和昭华见状心里明白那引诱他们之物就在前方,故而更加小心谨慎,动作却丝毫不减缓慢,反而更加迅疾地向着光亮行去。 一刻钟后,光亮越来越耀眼,视野之中一片白光,光线却十分柔和,丝毫不觉刺眼,光眼处似乎与水眼重合,呈现出旋涡状。越靠近中心,周身传来的压力越大。眼见得离光源越来越近,林祀和昭华纷纷卸去了反抗之力,人随流水带着他们冲向光眼。 岸上。 一行人下不得水,便只好枯守在岸边。徐奇志和连同都是坐不住的,更兼刚刚接触修真心下好奇,没过多会儿便磨蹭到了石斛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将离小团子。 “小花……哦不,石斛”,见石斛一双凤眸等了他一眼,连同连忙改口,“那个,这个小团子到底是哪来的啊?” 先前对他们解释时,石斛和林祀都只是粗略地将修真是什么告诉了他们,所给出的玉简也是临时特制而成,其上只记载着一些常识问题。魔法与真气毕竟不同,普通玉简只需一丝真气便可查看,而修习魔法和斗气者根本没有真气,故而石斛只能临时制造,上面记录的信息也是将一些修真入门书上的誊抄了一部分,全部是与修真界相关,间或涉及仙界,并无神界内容,更是没有关于神器和器灵的详述。一方面是怕信息给太多他们消化不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焰音戒和器灵即便放在神界也是能引起腥风血雨之物,故而关于将离,石斛也只说了个名字罢了。 “他真不是林祀的私生子?”见石斛发呆不答,徐奇志又补了一句。 “说什么呢你!我二哥才没有私生子呢!”林紫闻言气愤地说,虽然明白哥哥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私生子,可是她也同样对小团子和魂魄充满了好奇。 徐奇志挠挠头,背后编排人家兄长还被抓了现行,啧啧,失误啊,下次一定要趁人不在的时候问。 石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群人里就属徐奇志和连同闹腾,偏偏两个人还臭味相同,“将离是我弟弟,不是什么私生子,至于从哪儿来的,当然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了!” 众人听后都是长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石斛,那意思:就算你是一只鸟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信口开河吧! 对此,石斛眨了眨一双亮晶晶的凤眼,目光里满满都是无辜。 众人默。 石斛心里偷笑,说团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没错,储物戒不也可以算作石头的一种么,只不过是经过加工锻炼的比较高级的形态而已。 “咳,我说的都是实话,将离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骗人是小狗,不信你们自己问他!” 石斛说完,将离立刻配合地点了点头,“恩!将离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主人说的都是对的。 徐奇志和连同两个人直接石化在了当场。 第48章 凝碧荷7 眼见得日头升高,简君卓心下有些着急,薛非昨日离开至今未归。他已经有意地放慢速度,沿途也都留下了记号,现在也该追上来了。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简君卓皱着眉思忖。 “大哥!大哥!” 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君卓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令他担心惦记的薛非!他迎上去,见薛非一脸沮丧,连忙追问:“阿非,你怎么样?可曾受伤?” 薛非任由他打量,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一点伤都没有,昨日我回去的时候他们两拨人都已不在了”,说着见简君卓一脸不信,便将他回去之后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们几人。 简君卓闻言心下疑惑,按他的估算,阿非往回赶的时间与他们离开的时间并没有差多少,按常理推断,那时候亚伦和那些人要么在打斗,要么尚在对峙,怎么会没人?“你是说地上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怎么可能? 薛非点点头,他也觉得奇怪,同时又有些担心,“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也没能帮上忙。”亚伦那性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得罪他的人的,但愿那些人是逃过了一劫,而不是…… “说不定就是死无全尸了呢”,鲁恒哼笑一声,他便是昨日主动提出离开战场以免被波及的人,见薛非瞪他,一耸肩膀浑不在意地说道,“亚伦身边高手众多,右相大人为了保护他可是连上级后阶的魔法师都派出来了,那些人伤的伤、残的残,收拾起来还不是小菜一碟儿”,见薛非依旧愤愤不平,还不忘再补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 薛非待要反驳,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那些人中最高的也不过是高阶魔法师和高阶武修,同样的人数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对上同数量的上级魔法师和武修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还都有伤在身。这么一想,薛非更觉得惭愧,他要是赶得再快一点就好了,就算救不了人,也可以偷偷帮他们收敛尸体,总好过被亚伦的手下胡乱地清理掉来得好。薛非自动将碧麟坡完好无损的原因归结为亚伦一方杀人越货之后毁尸灭迹了。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算是猜对了结局——虽然是反着的。 “简大哥,既然阿非回来了,不如我们继续赶路吧。”艾尔莎提议,对于总是对她恶言相向的薛非她是没什么好感的,只不过在简君卓面前,她不愿横生枝节,否则反倒显得她气量狭小。 简君卓闻言点点头,拍拍薛非的肩膀。“有些事,尽力了就好,时候不早,我们启程吧。”这一日夜为了等他,他们故意放慢了行程,学院的任务向来是同任务先完成者得到的奖励最为丰厚,大家都是冒着劲儿地想要尽快完成,所以先前他们才会与亚伦同行。若是因为阿飞一人耽误了大家,恐怕队友就会有所不满了。 薛非心里自然明白,活着的伙伴比死去的陌生人更重要,他也只是难得遇到觉得有趣的人罢了,“走吧,大哥。” 几人收拾行装正准备上路,鲁恒一转身,却见道路后方突然走来了一群人,为首者肥头大耳,满脸横肉,脸上五官都快被肥肉给挤没了,其后跟着数个黑衣短打的随从。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 而会有如此作风,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人简直不必另作他想。 “是亚伦!”薛非攥紧拳头就想冲上去,杀了人还这么大摇大摆,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凭什么!凭什么!亚伦这个畜生! 简君卓连忙一手按住他,怕他一时冲动惹祸上身。亚伦一行人越走越近,艾尔莎脸上的纠结之色一闪而过,却最终还是稍稍上前了一步。 “亚伦少爷……”毕竟是右相家的公子,除了薛非之外的几个人再不情愿也弓身行了礼,只是,礼尚未行完,却见亚伦面色不改直直向前而去,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们,与往日里的态度迥异非常。 几个人直起身子,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有件事大家心里都有数:既然亚伦毫发无损,那么那几人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艾尔莎面色复杂地看了眼亚伦远去的背影,咬了咬唇。 林祀清醒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了片刻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他睁开眼,只见昭华上仙正背对着他,看向远处的一点。察觉到他醒来,昭华上仙负在身后的手摆了摆,示意他莫要出声。 林祀虽然有些莫名,却也心知必有缘由,依然照做,转而打量起身处之地,这是一个极为宽敞的空间,水下之地明明应该阴暗森冷,此处却依然亮堂舒适。丝毫没有刚刚在水中之时所受到的压迫之感。四周被一层类似石壁般的东西包裹起来,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那墙壁隐隐可见光芒流动,并不像是实体。顶上是一片白光,柔和而不刺眼,却难以辨明是何物。顺着昭华的目光看去,视线所及是一汪水潭,潭水青碧,清澈见底,水潭底部有异色卷石突出,高者直出水面,显现出一抹清浅的绿,与水潭中亭亭而立的一株荷花交相辉映。 “要开了。”昭华轻声说道。 林祀凝神细看,只见那荷花与寻常所见有些不同,荷叶透明,莲瓣简约,只有寥寥七瓣,莲瓣是纯粹的白,唯有瓣尖儿一点透着碧色。而此时,那七瓣莲瓣正慢慢地张开,一点一点,极为缓慢。莲瓣包裹着的蕊心也渐渐露出了冰山一角。 极致的静,林祀和昭华只觉得整个神魂都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细若游丝的白线倏然飞过来,直冲昭华而去。猝不及防,昭华只觉得神魂一阵颤动,紧接着便被一股大力牢牢吸附而去。 幸而昭华见多识广,留了一丝警惕,须臾之间反应过来,真气流转,生生将自己的神魂保护起来,留在了原地。 林祀在白线出现的同时也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掌直奔白线而去。那白线眼见攻击袭来,竟不躲不避,放弃昭华,转而一张口便将林祀的真气吞了下去,毫发无伤。 一击不中,林祀回到昭华身边站定,两人这才看清了白线的真实面貌——一条白色的小蛇,蛇身通体白色,与莲瓣的白相一致,方才正是因此两人才不曾察觉到它的存在。 “小心了,这小东西有吞噬神魂之力。”昭华提醒林祀,而且放着更弱的林祀不管专门来偷袭他,多半是对神魂格外在意。 林祀点点头,扫了一眼开放中的花朵,天地奇物,多有异兽看守,就是不知这荷花到底是何物,这小蛇又是从哪来的。 那小蛇见偷袭不成,也慎重起来,细长的眼睛仔细地瞅着眼前两人,显见得是通人性的。 双方对峙,久久不动,倏然间,异香满室,莲花开绽,小蛇再不等待,趁两人被异香动摇的一瞬攻了上去。 林祀和昭华顺势往两边躲开,这小蛇身躯娇小,细弱非常,且行动极快,两人待要攻击,却只觉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其行动迹象,只能凭借身法和本能处处闪避,一时之间狼狈之极。 两方僵持不下,半个时辰后,莲花完全开放,异香之气弥漫了整个空间,白色小蛇终于失去耐性,骤然间暴躁起来。 林祀和昭华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扑面而来,眼前的小蛇忽然间身形大涨,变成了手臂粗细,蛇口大开,吸引力不断加强,两人匆忙运起真气抵挡。谁知这小蛇的力量却远超两人想象,凭借昭华元婴期的实力都有些支撑不住,神魂发出阵阵轻颤,几乎要受不住的被引向蛇口。上仙尚且如此,林祀只觉更加痛苦,神魂几近离体。 就在此时,“砰!”地一声巨响,光眼之中突然跌落进一不明物体。纠缠中的一人一魂一兽霎时分了开来。细看去才发现,那掉下来的东西似乎、好像、大概——是只鸟。 石斛扑扇着翅膀揉着膀子,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把里面的金星星通通甩走,还没来得及站稳,只觉一道黑影扑面而来。 林祀一见是石斛,还来不及说话就见那小白蛇一个转身,打着旋儿朝着石斛飞奔而去,速度极快,势头迅猛,而石斛那厢还在不停地甩着脑袋里的金星星,完全没有反应。 “小花!”要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林祀心下紧张,小时候的称呼不自觉地吼了出来。 石斛听闻下意识地抬头,察觉眼前黑影袭来,想都没想一扇翅膀甩出去了个东西,只听得—— “我了个擦擦!!救命啊!” 第49章 人参家族1 碧麟坡旁边,林祀和昭华久久不归,石斛等得不耐烦,只好带着将离寻了下去,谁知一到就差点被那条小白蛇给攻击了,情急之下想也没想就顺手把正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参任七□□扔了过去,好巧不巧地正好堵住了小白蛇大张的嘴巴。 紧接着,小白蛇惯性使然,“咔嚓”一声脆响,就从任七身上咬了一大块人参下肚,而任七疼得眼泪汪汪,还没来得及哭就见那小白蛇忽然间身形暴涨原地打起滚来,过不片刻,身形越涨越大,最后“砰”地一声当场爆炸,就这么、就那么——灰飞烟灭了…… 林祀、昭华、石斛三个人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把掉在地上的下巴捡了起来,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小团子则是眨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任七看了半天,一边看,一边流口水,这人参一定很好吃很好吃! 哭得稀里哗啦的任七只觉脊背一凉,浑身发毛,冻得他都觉不出身上疼了。 石斛万万没想到任七还有这用处,意外震惊之余,又觉得囧囧有神。林祀和昭华上仙更是感想复杂,感情折腾了他们大半天的小白蛇给一口吃的就能挂,这事实,好玄幻。 小白蛇已死,三个人的目光便转向了潭中的七瓣莲花,“石斛,去把它收起来。”昭华上仙吩咐道。 石斛点点头照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倒是好看,能吃么?” 上仙嘴角一抽,吃吃吃,就知道吃!“此乃凝碧荷,七千年生根,五千年长叶,三千年开花,九千年结果。乃是开天辟地之时混沌青莲所留的莲子生长而来,珍贵无比。” “哦,吃了有啥效果?还有那小蛇是什么物种?”石斛星星眼,混沌青莲她还是知道的,好东西啊! 昭华上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说了半天还是吃,这徒弟没救了!“凝碧荷乃是巩固神魂,重塑经脉,洗筋伐髓的奇药。那小白蛇颇像妖兽一脉中的吞魂兽……” “吞魂兽?小主人,将离知道的”,小团子一听直接把话接了过来,“小吞很乖很可爱的,但是跑的没有将离快,大鹏和孔雀总喜欢逗他玩,一逗就哭”,说着一手指了指还在哭的任七,“喏,比他还能哭呢,还总喜欢找主人告状,将离都只告大主人的状的。” 小团子说一出是一出,前言不搭后语,石斛大致还是明白了,似乎她传说中的父母身边也有条这种小蛇,“那这只……” “这只怕是跟这个大陆上的修真者一样都产生了退化,或者说不得不另辟蹊径,它身上没有真元,力量不济,但是身法速度更佳”,否则以他元婴期的实力也不至于被追得团团转,昭华接着说,“既然吞魂兽出现,那么这片大陆应该也会有其他妖兽留存,只是不知如今都在何处。”要离开这片大陆绝对不可能只靠他们几个人,妖兽实力强横,若有主力必能事半功倍。 “师父、师妹,为今之计还是先离开的好”,林祀提醒,“此处危机暗藏,不可久留。” 昭华颔首,石斛和将离一起将凝碧荷和小水潭整个的移进了焰音戒中,只留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方移完,其中压力陡增,水一下子从坑底涨了上来。三人再不停留,取出避水珠和避毒珠护身,沿着来路重返地面。 从碧麟坡离开,转道前往魇湖和朱蛤涎,从连绵鬼道出来,再迂回前往每个人任务所需之地,十五天过去,徐奇志身上大大小小的储物器具已经满满当当。那些实在放不下却又不想丢掉的也被他死缠烂打地塞进了别人的储物器具里,美其名曰:暂时保管。 此时,一行人来到了已经快要走出莽原森林外缘的边界,林祀和石斛提出就此分别,他们还想再深入去到人参的家中打探情况,但是同行之人却未必等得及了。无论是法宗还是武宗,同样的任务最顶级的奖励只有一份,先完成者先得。在碧麟坡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若是在随他们前往中心地带,等他们回去大概也就只能换到末等的安慰奖了。而且,从私心上说,人参娃家族的事情未明,此去说不定便是无功而返,他们也不愿令朋友白费功夫。 武宗距离莽原森林更加遥远,林文、林苗苗和徐奇志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轻重缓急。况且日后毕业肯定还有再见的机会,三人走得还算痛快。只是林文走之前对着林紫欲言又止,林紫眉目低垂,只作不见,等人走了才望着离去的背影浮现出一丝惆怅。徐奇志则是又追着林祀和石斛追问了一遍小丸子,临走之时还不忘再勒索一枚储物器具,把寄存在大家那的战利品统统收走。倒是林苗苗最为干脆,直接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衣袖。 待裴浩、连同和林紫也都离开之后,石斛顺手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参放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啃着半颗灵果的人参任七一屁股蹲在地上又开始嚎:“我擦擦!怎么又扔!你还扔上瘾了是不是!人家回家告诉麻麻啊!” “羞羞脸,那么大了还哭鼻子,还回家找麻麻,将离都不找主人。”小团子一扭身子嫌弃地说道。 任七一听,干嚎声顿在了半空,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他不想被那只讨厌的小团子看不起,可是,可是,人家还是个孩子啊!成人礼都没完成的孩子啊! 石斛和林祀难得的没有冷嘲热讽,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先。但是,任七实在是太奇葩了,难不成这里的人参精都这么长得?想象了一下几百号人参精蹲在一起嘤嘤嘤的场面,石斛突然间有点怀疑去找人参家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管石斛怎么想,急于离开的昭华上仙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略施手段,任七止了嚎哭不情不愿地带着人回家。一边走一边委屈,这回丢参丢大发了,溜出来没遇到好玩的不说,还被人给押着回去,一定会被兄弟姐妹和七大姑八大姨嘲笑的,嘤嘤嘤。 穿过过渡地带,或许是因为任七熟门熟路,传言中波诡云谲的中心地带竟然意外地平静,偶尔遇到攻击性的魔兽,不待石斛出手,林祀就当做练手解决了,毫无压力。竟然比在外缘地带时还要轻松。沿路收获了许多低阶的药草和矿石,倒是把石斛目前空虚的小仓库好好填充了一番。 一行人走走停停,意外地顺利,不过七天便抵达了莽原森林中心地带的边缘。这里的草木与外围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视线所及一片蓊蓊郁郁,植被葱茏。一株株不知名的树木高耸入天,分布十分密集,树冠层层叠叠地铺展开去,将阳光都挡了个结实,惟从树叶交叉的缝隙间露下点点斑驳的光晕,越往里走越是昏暗,极易迷失方向。更兼地表覆盖着丛丛灌木,脚下几乎无路,丛林间不时窜出些奇形怪状的魔兽,有些甚至天生带毒,令石斛和林祀倍加小心。 任七自小生活在这里,越往里走越是觉得舒服,空气中的毒气和瘴气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至于那些魔兽,再强大也没有魔兔吓人,好些可还跟他的小伙伴们沾亲带故呢。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间明亮如白昼,几个人习惯了丛林的昏暗,一时都有些不适应,连忙拿手(翅膀)遮挡,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们的的确确是重见天日了。那遮天蔽日的森林已被甩在了身后,眼前一片开阔,毫无遮挡,与先前所见大为迥异。 石斛和林祀却没有急着往前走,因为就在他们身前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股能量的波动,像是一层厚厚的屏障阻隔了外界。任七只身上前,指着前方说道:“穿过这里再往前走就是我家了,那个,先说好,等回家了不许说……不许说人家是被你们抓住的!就说、就说你们跟人家是偶遇好了,人家带你们回家玩儿。”这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嘤嘤嘤,千万不要被拆穿啊! 一人一鸟相顾无言,最后朝任七点了点头,这样也好,万一人参一家知道任七是被他们押着回来的,说不得还要动手打架,原本还想着到之前先逼着任七跟他们串供的,谁知道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任七主动提出,那是再好不过了,省却许多麻烦。 见他们答应了,任七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屏障走去,一边默念着:“人参人参,遍地开花!”一边直直穿过屏障走了进去。 石斛被人参家的暗号雷得外焦里嫩,纠结半天最终还是扭头进了焰音戒,让林祀一个人念去吧! 将离和昭华早就进了焰音戒,眼下石斛也进去了,林祀无法,他总不能也跟着进去吧?但是,想想又觉得任七的暗号实在是……人跟人参的暗号能一样吗? “快进来!快进来!”任七在里面招呼。 林祀一咬牙,“人参人参,遍地开花。”往前一步,“砰”地一声径直被弹了回去。 “啊呀!”任七愣了,这是咋回事?进不来? 石斛在焰音戒里看到爬起来的林祀头顶一个大包,想想都觉得痛,还好没傻乎乎地留在外面。 林祀一手揉着额头站起来,不死心地又往前走去,石斛双翅捂住眼睛,啧啧啧,不忍直视啊! 三秒钟过去,咦?没动静?睁开眼,只见林祀已经站在了屏障后,毫发无损。卧槽,这根本用不着什么破暗号啊!任七搞什么鬼! 第50章 人参家族2 “爹!娘!人家回来了!”屏障后,任七冲着空地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地面上某处动了动,再动了动,一颗比任七胖了两圈不止的人参把自己从地里拔了出来,甩开了膀子直直地扑过来,一把将任七抱进怀里,甩着长长地根须,一边抽他,一边嚎,“你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老娘了!老娘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容易么!想当年,你一百岁尿床,二百岁掉坑,三百岁……” 胖人参从任七的一百岁一口气不带喘得数到了一千五百岁,越说越溜,越说越起劲儿,大有说到未来三万岁的势头,已经从焰音戒里出来的石斛不忍直视地抚了抚脑袋。 再然后,地面上的突起越来越多,一颗颗人参接二连三的把自己从地里□□,加入了声讨任七的大部队,不一会儿,里三层外三层地把任七给围了个结结实实,水泄不通,直把林祀和石斛硬生生挤了出去。 想起任七曾经说过的七大姑、八大姨、无数个兄弟姐妹、叔叔、伯伯、舅舅……石斛整个鸟都不好了。 “萝卜头!给我住嘴,说正事!正事呢!”石斛恶狠狠地传音给任七。 任七脑中一个激灵,想起还有把柄攥在别人手中,顿时清醒了,“那个、那个,爹、娘、姑姑、叔叔、舅舅、伯伯、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人家有朋友要介绍给你们,静一静!静一静!特么的都给我静一静!”任七狂吼一声,破锣嗓子出声,瞬间现场就安静了,任七抬手指向林祀和石斛,“咳咳,那个,人家的朋友,在那”。 一群人参顺着任七的手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人一鸟,男的身形颀长,那鸟体型也不小,竟被他们忽视了个彻底。一向热情好客、礼仪周到的人参族长——任七他爷爷瞬间不淡定了,怎么能忽视了客人呢!这是不对的!坚决不对的!一定要弥补!绝对不能坏了人参一族的优良传统,想罢粗壮的根须一挥,七大姑八大姨,各种叔叔、伯伯、舅舅、舅妈……呼啦啦一下子就冲着石斛和林祀上去了。 石斛一见密密麻麻地人参扑来整个鸟都炸了,麻蛋,密集恐惧症还没好彻底啊!刷拉一下振翅飞上了高空,好可怕! 反应不及的林祀就没那么好运了,“扑通……”一声,猝不及防被成群而来的人参扑了个彻底,直接一个倒仰躺在了地上,还没回过神就看到铺天盖地的人参朝着他砸了下来。 砰—— 哐—— 噗—— …… 石斛飞在天上,看着被一堆人参压在下面,连衣角都看不到的林祀,默默地为他点了根蜡烛。 “你们没事吧?”任七尴尬地挠挠后脑勺,“这是人家家里的习俗,有客人来都是这么欢迎的。可能这次隔得时间比较久,所以都激动了一点点。” 石斛看着躺在地上被压得出气多进气少的林祀,叹气,这还叫一点点?分明是好多点有木有!“上次有客人来是什么时候?” 任七挠挠头,有些不确定地说:“听爹娘说好像是一万多年前吧,人家也不清楚,那时候还没人家呢。”说罢看了看林祀,“那个,你好点没,要不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总这么闭着眼也不是个事儿啊。 石斛叹气,走上去踹了林祀一脚,“别装死了,正事要紧。” 林祀无奈地睁眼,抚着胸口坐起来,瞪了石斛一眼,这损鸟,大难临头自己跑了,管都不管他,现在还好意思来踹他。 石斛假装没看到,转头对那边缩手缩脚一副“不好意思”的人参们打了个招呼,“初到贵地,在下石斛,这是林祀。” 林祀冲着人参们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当着那么多人参的面,他也不好直接进焰音戒里换衣服,只好掐了个法诀把自己清理了下,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请问怎么称呼?”林祀对着最大最圆最壮实的那颗人参问道。 任七的爷爷,人参族长这才慢悠悠地上前,“老朽任方,方才怠慢了,还请贵客见谅。”他也没想到族人会那么激动,恩,毕竟一万多年没见过外人了,过分了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石斛也不废话,直入主题,“任方族长您好,晚辈想问您几个问题,还请不吝赐教,”话音刚落,方才还呜呜泱泱一大片的人参一半顷刻间变了个样子——成了一个个年龄各异的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唯一共同点大概就是每个人身上所穿的衣服都带着大片的流苏装饰。 任七崩崩跳跳地上了任方组长的膝头,舒舒服服地坐着,石斛和林祀看得目瞪口呆,“这……” 任方族长笑笑,满脸的皱纹跟着抖了三抖,“这样说话方便些,不然一直抬着头颈椎容易不好,嘿嘿,嘿嘿,两位小友有话请直说。” 石斛默默地吐了个槽,心说这异世界的人参居然也知道颈椎病的存在,果然病痛才是全宇宙通行的么?至于问什么、怎么问,石斛犹豫了一下,要直接开口问他们知不知道出去的办法? “敢问族长,人参一族可是世代居住于此?住了多久?莽原森林是一直存在从未变过吗?”林祀问道,三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把想打听的东西都问进去了。 任方手捋胡须,丝毫没有因问题过多而有什么不快,反而像是早有预料般,“我们人参族并非一开始就居住在这里,只是一万五千年前,先祖迁居于此,便在此处定居下来。此处起先也只不过是寻常地方罢了,只是灵气充足,多年温养下来,外围才形成了这篇广袤的森林,我和我的族人也已经许久不曾出去过了。” 听完他的回答,石斛和林祀都陷入了深思,一万五千年,这位任方族长方才似乎加重了这五个字的音调,是故意?而且他提到了灵气。 “那族长对一万五千年前的事可有了解?”石斛试探着问。 族长的褶子脸笑笑,“一万五千年前,人参一族的先祖因为一些原因从原来的世界跌落此处……”接下来的故事便与当日艾德温所说异曲同工,只不过故事中的仙人和修真者变成了妖兽,“来此之前,仙界和修真界便有一场浩劫,甚至牵扯到上界神人出手,死伤无数,空间撕裂。而妖兽一脉自洪荒始便被人族修士排斥,与先祖同来此处的妖兽一脉首领误信人族修士,被骗至这莽原森林中心,最终身死道消,却也以一己之力使得此方世界的空间破开了一道缝隙。” 一万五千年前,初到此地的妖兽一脉首领乃当时修为最高者,已经无线接近于神人,用尽全力的一击却也只是令空间破开一道缝隙而已,而今,当时大能留下来的后人或是消散或是转修魔法和斗气,又还能有几分力量去与这一方天地抗争? 任方说的很明白,甚至他已经猜出了石斛和林祀的来历,坦诚相告,毫不遮掩。真相如此,令原本以为来到此处能有所收获的昭华有些失望,这真相,知道比不知道还要令人苦恼。 “族长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里?”石斛追问。 任方也没有隐瞒,“不错,我们虽然避世隐居此地,但是与外界也并非完全隔绝,妖兽一脉从来没有放弃过离开的信念”,是坚持也是必然,人类修士可以转修魔法和斗气,而妖兽一脉却无法将真元转化,只能将其一点点稀释开来储存在身体之中,却没有相应的驾驭之法,长此以往,他们必然会渐渐退化成蛮荒野兽,想要开启灵智千难万难。 “我们必须离开”,任方坚定地说道,看向远处的某个位置,那里便是曾经的妖兽首领殒身之地,以一己之力破开一道缝隙,便是留下了一线希望,而首领身死所化的天地元气滋养了这一方水土,也使得莽原森林一年比一年茂密,层层叠叠地将他们保护在其中,不被打扰。 “那其他的妖兽在哪?族长知道吗?”石斛追问,其实她更想问族长难道不恨人族吗,怎么听起来现在还与人族有合作。 任方摇摇头,“都散了,来到此地的妖兽本来就不多,首领身死,剩下的无法与当时仙魔两方抗衡,便只能各自寻找地方隐居起来,如今在何处却是难以知晓。”说罢,看了看石斛,又看了看林祀,最终叹了口气,“小凤凰,容我老人家多句嘴,你毕竟是妖兽。” 石斛问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妖兽怎么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待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她是妖兽,而她的同伴是人族,在修真者以前的世界里,人族与妖兽虽然不是见面开打,但是关系也好不到哪去。而在现在的世界里,仙修和魔修联手坑了妖兽一把,任方这是变相地提醒她呢。 “族长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您,若有一日寻得离去之法必然会前来告知。”石斛拍拍翅膀,飞回林祀的肩膀上,“叨扰已久,我们也该离开了,多谢诸位的款待。” “此处往南去七百里便是妖族首领身殒之地。”两人走出屏障前,任方说道。 第51章 各奔东西1 离开人参一族的驻地后,石斛和林祀没有转道去看妖兽首领劈开的缝隙,而是径直离开莽原森林回到了涵雁谷。如此重要之地,法宗和武宗的必定会留下人监视,他们不明情况冒然前来人参一族的消息恐怕也都落在了两宗眼里。石斛甚至怀疑,和任方族长有联系的外界人类修士很可能就是艾德温,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前来打听消息,路上就遇到了任七,进到了人参族驻地,任方族长还早有准备对他们毫无保留。 入得法宗山门,林祀先去任务堂交了任务,时间拖得太久,果不其然任务奖励只剩了一点安慰奖。武器装备他不需要,石斛炼制出的东西虽然还有些粗糙,但是比起奖励里那些低阶的品种还是要好上太多。挑挑拣拣,只选了些矿石,另外还有一颗被丢弃在垃圾堆里毫无生命迹象的魔兽卵,是石斛要他挑的。 负责分发奖励的师兄看到他跑到垃圾堆里捡东西的时候一口茶喷出老远,被呛得半晌说不出话,安慰奖的奖励再低也总比垃圾堆里的好吧?何况那颗魔兽卵根本就是颗死卵,捡回去有啥用?熬汤喝? 艾德温守株待兔多时,见他们回来,不给人喘气的机会直接开口:“考虑的怎么样?” “任方族长真的跟你有联系?”石斛问道。 艾德温点点头,“不错,人参一族的驻地距离裂天缝隙最为接近,是再好不过的合作对象。” “我更好奇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人族修士坑死了妖兽一脉的首领,他不可能毫无理由地跟你合作?你做了什么?”石斛追问,或许是血脉中妖兽的本能在作怪,她总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倾向妖族。其实她更想问的是,是不是艾德温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逼迫任方族长跟他合作。只不过碍于林祀还喊他一声“老师”,不好太过直接。 石斛问得不算客气,艾德温心中一凛,先前石斛与林祀关系亲密,他险些忽略了眼前这只凤凰乃是太古神禽之后,妖兽一脉中的佼佼者,血脉里有着妖兽一脉共同的本能,当下也不隐瞒,“我与任方族长之间只是互利互惠,绝无逼迫,人族修士想离开,妖兽更甚,双方有共同的利益,何愁谈不成合作?何况,一万五千年过去,不管是修真者还是妖兽都已经走投无路,事关己身生死大事,放下成见有何不可?再者,修真者坑了妖兽,妖兽一脉又何尝不是欠着人族?” 这回答模棱两可,显然并不能令石斛满意,“那么交易的条件是什么?什么叫妖兽同样欠着人族?” 艾德温这次摇摇头,“所谓交易,最重诚信,双方都不会将交易的内容透露给外人,石斛,你所问的已经超出了我能回答的范围。” 石斛皱眉还想再说,却被从焰音戒中出来的昭华上仙打断,“你果真决定了要与我们离开此处?” “我话还没问完!”石斛怒。 艾德温坚定地点点头,“固所愿尔。”没理会石斛。 “那好,林祀,你来说。”昭华说道,同样忽略了在旁边跳脚的石斛。 艾德温的目光落在林祀身上。 林祀顺手安抚了下石斛,解释道:“老师,我与师父、师妹打算成立一门派,名为星云派。修真之法轻易不外传,老师若想换得功法,须得投入我门下。师父为祖师,我为掌门,师妹忝居长老……” “我答应!”艾德温径直回道,为了离开,为了变强,他连法宗宗主之位都能放弃,何况是拜入自己的弟子门下。星云大陆上的师徒之谊他根本不在意,闻道有先后,不耻下问没什么丢人的。 他这么爽快反倒令昭华刮目相看,世人大多心存杂念,俗世欲念太重,能像艾德温这样明确自己想要的东西,做了决定果断利落的实在不多,仅此一条也值得结交了。 林祀摇摇头,“老师误会了,您于我有师徒之谊,自然不能委曲老师做弟子,我的意思是便请老师与师妹一般也做长老。日后星云派会招收人族修士和妖族修士,人族修士便由老师出面管理。” “这……” “老师担任法宗主事这么多年从无一丝差错,在门派管理上,我等都不如老师有经验,还是说老师觉得自己做不到?”林祀接着说。 艾德温这下再无迟疑,“臭小子,学会对老师用激将法了,也罢,既然你对老师这么有信心,老师岂能让你失望,我答应了!那功法?” 林祀看向石斛,石斛扭头不理他,呵呵,刚才她想说话不让她说,要东西的时候想起她来了,凤凰不发威还真当她是弱鸡了! 林祀叹口气,知道石斛是气性还没消下去呢,“老师莫急,今日天色已晚,不妨稍稍休息,待明日再行商讨。” 艾德温这才想起他们也是刚回来,但是老狐狸从不知不好意思为何物,“也对,明天我再来找你们。”明天开始就能打开新天地了,必须要先睡个好觉去! 焰音戒中。 “师妹,门派之事你也是答应了的。”林祀看着变成人形的石斛无奈地说。连最不喜欢的化形状态都用上了,可见这次真的是气大了。 床上胖乎乎的小婴儿哼哼两声,肉嘟嘟和小手和小脚丫动来动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林祀。 林祀叹气,轻手轻脚地把人抱了起来,举高到跟自己的视线平齐的位置,“小花,十年相处你我之间的情谊难道还比不过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参?”想到自己养了十年的小花见了同类修行者就开始偏心,林祀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有那么一丢丢不爽。 石斛继续哼哼,小粗腿蹬来蹬去,一脚踹在林祀脸上。喊什么小花!说了多少次,不许喊那个土不拉几的名字!本姑娘不认! 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林祀哭笑不得,“你还是变回来吧,可爱是可爱,总觉得是在跟我女儿说话似的。”看来得抓紧督促师妹修炼了,老这么维持婴儿状态实在是不方便。 石斛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变回了鸟身,“干嘛不让我问完?” 林祀笑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与其问老师还不如来问我”,见石斛不相信,“在修真界,妖兽与修真者的分歧一直存在,不会因为换了个地方就消除,妖兽首领身死道消,但是仙修和魔修的首领肯定也好不到哪去。弱肉强食,聪明的坑人,蠢的被坑,这不就是修真界的强者定律?师妹,你想的太简单也太复杂了。” “妖兽首领在当时看来是跌落此界的修士和妖兽中最强的,换言之,也是最有可能冲破阻隔的,换成我或者师父,我们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妖兽首领被坑不是因为他是妖兽,根本原因是他是实力最强的,最有希望的。换成仙修或者魔修也一样会被坑,只不过坑他的对象会产生变化而已。至于修真者与妖兽之间的积怨也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插手的,与其计较那些还不如先想想怎么提高实力,尽早离开。” “对哦,小主人,先离开这里最重要,不然就找不见主人和大主人了。”将离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附和道。这个大箱子里越呆越不舒服,他还是喜欢主人和大主人身边。唉,要是大主人不要老是教训他就更好了。 见石斛低着头拨弄脚下的床单,心知她其实听进去了,林祀继续说道:“这些事情你问或者不问是无法改变的,有时候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星云大陆的现状何尝不是弱肉强食,自小一路走来,你我见识得不能说多但也不算少了,怎么还是如此天真莽撞?” 被十九岁的小少年说“天真”的石斛老脸红了个彻底,算上上辈子,她可还比林祀大一倍呢,这感觉就跟被打屁股似的,太特么丢人了! “总之,我不会让妖兽吃亏的!”石斛憋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其实,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看重初次见面的人参一族,但是心底本能地还是想保护他们,这算是妖兽的本能么?至于艾德温,哼哼,老狐狸,害她挨了一顿训,别想就这么算了! 第52章 各奔东西2 第二天,艾德温一大早便到林祀的院子里堵人,幸好林祀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否则说不得还要被自己老师弄个大红脸。 艾德温是法修,而且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合从头开始再去修剑修,昭华和林祀的路他自然是不能走了。石斛从焰音戒的存货中挑挑拣拣,选出了一门放在修真界也算得上顶级的功法,名为《乾元仙钞》,此书是一本极为通用的心法,绝大多数修真者都可以修习,而特殊之处就在于,长期修习此心法可以在不知不觉间改善根骨和体质,经年累月,其效用可与顶级的伐筋洗髓丹媲美。 石斛和林祀打算将这本心法作为门派基础心法,另外佐以术法和招式,只要门人修习得当,早晚必有成就。 除了《乾元仙钞》以外,石斛还额外准备了一颗洗髓丹。没办法,艾德温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入门时机,起步太晚,想要尽快达到他应有的水准,除了必要的功法,重塑筋脉也是势在必行。另外,林祀还准备了几个玉简,将修真界的一些常识附在上面供他参考。 艾德温拿到想要的东西心满意足地离去,有法宗先祖留下的手札作为辅助,要将魔法修为转化成真元应该也不是难事,逆向推回去就是了。 接下来,林祀打算将林紫、连同和裴浩寻来,毕业试炼已经结束,该想想接下来的打算了。谁知还没出院子,便听到连同的声音传来。 “阿祀!阿祀!快看快看!我家滚滚可不可爱!可不可爱!”连同怀里抱着一只滚圆滚圆的魔兽冲了进来。 那魔兽通体奶白色,体型圆润,四肢气短,窝在连同怀里只能勉强看见个爪子,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宛若黑色宝石一般,身后点着条圆乎乎的短尾巴,一眼看去确实是可爱至极。 “真好玩!”石斛由衷地赞叹,这想必就是连同心心念念的团子兽了,还真是名不虚传,她看了都觉得喜欢。 那小兽也不认生,趴在连同怀里探头探脑地打量石斛,似是觉得十分新奇。连同见状将它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任它与石斛亲近。八阶魔兽已经能懂人言,石斛一边逗它更是颇具灵性,心下欢喜,忍不住从焰音戒中摸了颗灵果喂它吃。 一鸟一兽玩得开心,那边林祀正和林紫、连同、裴浩商量去留。试炼已经结束,除了林祀以外,三个人都是最早交任务的,奖励丰厚,如愿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裴浩的是一件魔法武器,水属性,与他本身十分契合。林紫的是一件风系魔法外袍,其上花纹精致,造型轻盈柔美,配上林紫自身携带的光属性,更显得她高贵明艳。另外,这外袍本身蕴含风元素,能够加快魔法师的吟唱速度,同时也带有一定的防御能力,再适合林紫不过。 “连兄和裴兄今后有何打算?”林祀问道。 “当然是先回家大吃一顿喽!我已经跟老师说好了,后天就走。”连同兴奋地说,法宗这里什么都好,美中不足就是食堂太难吃,他真是太想念老爹的手艺了。 林祀失笑,想也如此,“那裴兄呢?” 裴浩想了想,“离家日久,自然是要先回家中探望父母。另外,阿祀先前所说门派之事可还算数?” 林祀点头,“自然。” “那好,我想加入阿祀的门派。” “对对对,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加入!”连同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这时见裴浩提起来连忙跟着说。 林祀欣然应允,将早已准备好的心法和洗髓丹赠予二人,另有魔法修为转化为真元的方法。 半个月后。 看着眼前一排排青瓦屋,听着不远处的鸡鸣狗吠,林祀和林紫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十年前他们离开这里前往京中,十年后学成归来,面对着那扇熟悉的木门,竟然有点近乡情怯。兄妹俩在门前站了足足有一炷香还没动静,石斛耐不住了,一扇翅膀飞到门边撞了一下门。 “谁呀?来了来了!”应声的是个从未听过的女声,听年纪应该不算大,约莫二十几岁。 林祀和林紫一听就觉得不对,家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人?难道是爹爹年纪大了色心起了,嫌弃娘亲,所以纳了小?两个人想到这里都不淡定了,林祀冲上前去,不等里面的人,一脚踹开了门。 院子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被吓了一跳,看着门口出现的两人一鸟怔愣地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林紫冲上去问道,这女子眉目清秀,看着确实好看,千万别是像他们想的那样! 年轻妇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满脸怒气的一男一女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小声说道:“这、这是我家,我自然、自然在这。” “你说谎……” “秋娘,谁呀?”林紫还想再问,却被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这声音是个粗犷的男声,但是听着却不像林俊生的声音。 “这、这是……二狗、小丫?!”男人一转出院子就看到了门边的一男一女,先是惊讶,而后仔细一看那眉眼,怎么那么像自家弟弟妹妹呢?! 林祀和林紫面面相觑,“大哥?”两人迟疑地喊道,他们离开的时候林大宝才十几岁,身量没长开,嗓音也没变,现如今回来,大哥都已经变成了爹爹一样健壮结实的汉子,那、那这妇人难道是…… “快快、快进来!”林大宝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去拉他们两个,“这是你们大嫂”。 林祀和林紫一听,顿时囧了,把自家大嫂想成爹爹的那啥,他们真是太丢脸了,还好刚才没问出来。林紫一张脸红了个彻底,低着头上前一步对秋娘和林大宝说道:“大哥、大嫂,那个刚刚回来没认出是大嫂,冒犯了大嫂,还请大嫂见谅。” 林祀摸摸鼻子,也有几分难堪,“大嫂见谅。” 秋娘一听这两人正是光宗耀祖的弟弟妹妹,哪还会跟他们计较,况且她进门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走了,一时不认识也是有的,“没事没事,二弟和小妹折煞我了。快进屋吧,院子里风大”,一边说着一边引他们进屋,“前些日子和志婶家的茅台回来了,从那时起爹和娘就念叨呢,如今可算是回来了”。 “爹、娘,你们看谁回来了!”屋里的王氏和林俊生听见迎了出来,一见是林祀和林紫,当下又是激动又是惊喜,王氏抱着林祀和林紫哭得止不住,林俊生也红了眼。 家人团聚,石斛自觉地留在了院子里,没有跟着进去。说到底,她还是个外人。屋子里是属于林家的团圆日,她和她的家人何时能再团圆呢? 信步走到鸡窝旁边,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林祀以外,跟她最亲近的大概就是阿花了,也不知道阿花还记不记得她。回头想想,初来乍到的那几个月大概是她来到这里之后过得最轻松惬意的日子了,吃了睡,睡了吃,真正的混吃等死。可惜,死没等到,原来的世界回不去,而她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凤凰,造化弄人。 这么想着,来到鸡窝旁边,石斛东瞧瞧西看看,只见满地的鸡鸭鹅跑得欢快,偏偏里面一个熟面孔都没有,“啾?”石斛傻了。 再往远处走,猪圈里大肥不见了,鸭窝里没了小嘎的身影,鹅窝里也三红也不知所踪……连看门的大黄都消失了。 一圈走下来,石斛突然间泪如雨下,不在了,没有了。十年了,他们都只不过是普通的动物,生老病死,被人吃了、卖了,没了,都没了,阿花没了…… 第53章 各奔东西3 石斛回到林家后好几天都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林祀和林紫忙着走亲访友,石斛不想跟着,便自个儿待在院子里溜达。 眼看着快到午饭时间,王氏做了一大堆吃食放到食盆里,“小花,快吃饭吧,二狗和小丫今儿去村长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王氏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小花,银白色的羽毛在阳光下反射着明亮的光晕,红嘴赤爪,长长的尾羽拖曳在地上,行动间十分优雅,看不出任何跟小母鸡相似的地方,这真的是十年前阿花孵出来的那只?还是只八阶魔兽?!他们老林家真是烧了高香了,赶明儿祭祖,得多宰几只鸡供上。 王氏一边思量不自觉地把心里的话嘟囔了出来,听得石斛冷汗直下,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阿花就是在过年祭祖的时候被宰杀的,白水煮鸡上了林家列祖列宗的供桌。鸡真是倒了八十八辈子的霉,任劳任怨地下蛋、孵小鸡,临到头还逃不了被杀被吃。 “嗤,也不知道当初是哪只鸡天天念着被人吃,翻脸如翻书,啧啧啧!”昭华上仙哂笑。 石斛突然间觉得脸有点疼,活像被人甩了十几个巴掌,但是面对昭华又不想示弱,“此一时彼一时懂不懂?!” “呵呵。”昭华浑不在意。 石斛特别想把这俩字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费尽心机地求我给他当徒弟,哼哼!” 上仙一听,脸都绿了,在林家村度过的那几个月绝对是上仙仙生中的黑历史,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时光倒流,放个大招,把那段黑历史轰得灰飞烟灭,渣都不剩。“蠢鸡!到底懂不懂尊师重道!”上仙怒道。 “砰——” 话音刚落,上仙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魂体一下子被推出了焰音戒,在半空中晃荡了好一会儿才稳住,紧接着小团子将离气呼呼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许欺负小主人!” 上仙的脸黑如锅底,特别是在看到魂体上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小脚印以后,整个魂体都要狂化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一回来林家村准没好事! 小团子出了焰音戒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当然没忘记给自己施个隐身法诀(小主人说在村子里不能被人看到,将离最听小主人的话了~\(≧▽≦)/~)。在林家村的时候他还没睡醒,只是隐隐约约有点感觉,现在回到了小主人出生,额,孵化出来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看看。 看着魂体上凹陷下去的小脚印,石斛当然猜到小团子干了什么好事,师父吃瘪神马的,简直不要太开心,哼哼! 打闹完了,石斛言归正传,“将离,有没有办法复活阿花?”神仙既然神通广大,那复活只鸡应该也没问题吧? 上仙一听当即就要开口嘲讽,但一想到魂体上还没消下去的脚印,又默默地闭了嘴。虽然现在出了焰音戒也无碍,但是自己出来和被人踹出来那完全是有本质区别的,为了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上仙决定稍稍牺牲一下口舌之快,反正这蠢鸡也是真蠢,身为师父宽宏大量,就不跟她计较了。 将离的小鼻子小眉头皱成了一团,对着手指嘟着嘴,“小主人,不行的哦”,见小主人满脸写着失望,头垂得更低了,阿花它是知道的,孵化了小主人,就是小主人的恩人,他也好希望帮忙的,但是,“阿花的魂魄早就去了六道轮回,秦广王天天抱怨人间死亡率下降,存活率太高,还有些地方开放二胎,地府的魂魄紧缺不够用。所以,只要不是犯了大罪要下十八层地狱的都早早去投胎了。” “孟婆婆以前还跟大主人抱怨说工作量太大,每天发汤发得手都酸了,偶尔有个魂魄走得急,没喝上汤,完了还要小鬼跟着去补救。阿花肯定早就变成另外一个生灵了。小主人要是硬把阿花的魂魄找回来,那阿花转世后的生灵就要死掉的。” 石斛听得目瞪口呆,小团子一段话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接受不能,又是秦广王又是孟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传说中的地府真的有,地府的头头好像还跟她凤凰身的父母关系不错,好玄幻……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那就是阿花已经转世了,变成了另外一个生灵,她应该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去打扰。生老病死是天地间常事,也是她初到此地的时候最希望经历的事。 “孟婆可没给我喝汤,为什么没有小鬼来补救?”石斛好奇地追问。 小团子突然间笑了起来,“小主人可是凤凰真魂,地府才不敢收呢!而且小主人只是魂魄跟身体分离,又不是死掉。当年主人和大主人特地把小主人的魂魄抽离出来送去了别的地方,让坏人们都以为小主人是死卵,就不会伤害小主人了。”说到这又低落下来叹了口气,“可能也因为魂魄抽离,小主人的传承没有了,也记不得主人和将离了,呜呜呜,小主人好可怜,都怪将离没有早一点找到小主人,呜呜呜……” 小团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石斛连忙手忙脚乱地去安慰。她想她大概能理解凤凰父母的做法,也对身世的真假减轻了一点疑虑。小团子应该是孤孤单单地找了她很久很久,经历过无数岁月,从希望到失望,以至于真正找到她的时候又开始患得患失,时时刻刻都想帮忙,生怕她有一点点不喜欢他。 既高兴终于找到了人,又因为时隔太久而担心主人责备,担心没把小主人照顾好……其间种种,石斛一度觉得凤凰的父母对小团子太过苛刻,这样的压力让他一个人承担,而他明明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个心智尚未全开的孩子。 旁听的昭华默默无言,石斛的身世早已知晓,并不能令他震动,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将离口中描述的石斛父母所在的世界。小团子从来没有系统地说过神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只言片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已经叫人心惊。处在仙界活了几万年的他甚至都一无所知,可见仙界之上的神界又是何其广大!何其奇妙!怎么不令人心驰神往? 石斛使尽浑身解数才把小团子哄好,同时心里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对小团子再好一点。来到异世,她有师父、林祀、林紫,小团子却是孤零零一个人。不管她心里有多少不确定,小团子对她的好实实在在,不掺一丝虚假,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伤心失望? 其实很想再问及在另一个世界里亲手把她养大的父母,想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看看他们。此间十年过去,那么她的父母已经年届六旬,他们还好吗?犹豫再三,石斛把心底没问出口的疑问憋了回去。前路未知,她现在连这片大陆都出不去,还能说什么呢? “小花!小花!” 凌乱的思绪打断,石斛抬头循声看去,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目端正,五官分明,一张脸圆得可爱。这谁来着?她认识吗? 王氏出了屋子,一见院中来人就笑开了,“矛台啊,你们不是都去村长家了吗?怎么就你回来了?二狗和小丫呢?” 气喘吁吁的林矛台站定,恭恭敬敬地朝王氏行了个个礼,“婶婶好,是这样的,村长爷爷说想见见小花,二狗和小丫在帮林家奶奶做活儿,就让我来把小花抱过去。” 王氏一听,不疑有他,径直说道:“还要劳烦你跑一趟,改天来婶子这玩,小花在这呢,你带上吧。” 林矛台点点头,他一进门就看到小花了,神鸡啊!传说中的神鸡啊!他从小到大想抱一直没抱过的神鸡啊!头发有没有乱?衣裳整齐不整齐?进门的时候没有同手同脚吧? 脑袋里思绪飞快地转,矛台手下却没停,看上去十分正常且随意地把石斛抱在了怀里。 石斛和昭华交换了个眼神,王氏没注意,但是他们俩都清楚,以林祀的性格,绝不会轻易允许别人接近石斛,碰一下都难,何况是把她托付给别人抱走?有古怪,绝对有古怪!一人一鸟心下提防,却也不说破,单看林矛台想要做什么。 天啊啊啊!抱到了!抱到了!终于抱到了!神鸡好软好萌!神鸡的羽毛好漂亮!神鸡现在是凤凰啊!凤凰是什么鸟来着? 星云大陆并没有发展出图腾崇拜,对于龙、凤、麒麟等等在修真界堪为妖兽中皇者的生灵其实并没有清晰的概念,在他们眼里,这些都只是魔兽的一种,不会觉得惊世骇俗。所以,当林祀告知身边的人石斛的本体是凤凰的时候,任谁都没有太过惊讶,对他们来说,一只八阶魔兽可比一只凤凰的概念清晰多了。如果不是林祀给他们科普了一下修真界的常识,他们大概也只会以为所谓“凤凰”其实就是一种类似于鸡的鸟,可以飞的,比鸡漂亮点。 林矛台就抱着这么一只比鸡漂亮点的凤凰步调“沉稳”地走出了林家大门,一走出王氏的视线,林矛台脸色大变,沉稳不见,抱着石斛就一路狂奔起来。 第54章 失踪的人1 林矛台一边跑一边嘟囔:“快!快!” 石斛和昭华不明所以,眼见得林矛台走的方向与村长家越来越远。石斛打量着他,林矛台从小心思单纯,他娘虽然奇葩了点,但是他完全继承了他爹的秉性,憨厚老实。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这么着急,又瞒着王氏,难道……难道是林祀和林紫出事了?! 念头一出,石斛立刻否决了。以林祀目前的实力,圣法师以下皆有一战之力,就算打不过,逃还能逃不掉?除非他自己找死。何况,身为魔法修行者,大陆上的人极为推崇,走到哪都是接受最优厚的待遇,谁那么想不开去找他们的麻烦。那么,林矛台到底要做什么? 石斛否决得干脆,却不知事实其实跟她猜得大差不差。 朱家村坐落在长碧山脚下,景国地处东南,气候宜人,长碧山终年苍翠故而得名“长碧”。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朱家村靠着长碧山,自然少不了要吃着长碧山。然而,从两个多月前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进山,却是进去得多出来得少,开始大家不觉得,一进山待个七八天的也不是没有,可是这一个多月下来,进去的人里有十四个音信全无,村里人凑在一起一说,这才觉得不对劲,连忙报给了村长。村长不敢耽搁,上报到了县衙。 县官黄启胜黄大人不敢轻忽,连忙派了人进山寻找,这一去七天,依然是音信全无。黄大人心下不安,本县多年治安良好,从未出过这等奇事,遂请出驻扎在县衙的一位魔法师前往协助调查。这位魔法师乃是学院分派下来驻守各地的魔法师之一,实力在中级魔法师初阶。本以为有魔法师出手,十拿九稳,可谁知,魔法师这一去也是泥牛入海,眼看半个月过去,毫无结果。黄大人急了,听说林家村外出的修材回来探亲,便亲自找上了村长家的门。 这也是村长宴请林祀、林紫、林苗苗和林矛台的原因。 四个人加上林文,一听邻村有难,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五个人到了长碧山脚下,向县官打听清楚情况便一起进了山,时过晌午,林文和林矛台安然归来,林祀、林紫和林苗苗却没了踪迹。黄启胜急得团团转,事情没解决不说万一再把几位修材也搭进去,那他这条小命也保不住了。 林文本想再进去打探,却被黄启胜死死拦住,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并且连忙上报州府。修材可都是国家财富,用一个少一个啊!林文无法,只能在外枯等。听得矛台好奇小花怎么不在才想起来,他们可还有三位帮手呢,遂让矛台赶回林家村把石斛请(抱)来。于是便有了刚刚这一出。 林矛台越走越快,武修的好处就在于体力极佳,脚力自然也好。没过多久,一人一鸟已经出了林家村的范围,到了另一个村子。林矛台进了村子也没歇着,径直朝着一座看起来最为显眼的屋子走去。 “林大哥,我把小花带来了!”进了门一边跑一边喊。 石斛抬头看去,迎出来的人正是林文,看见是他石斛松了口气。茅台没什么坏心就好,不然这么张可爱的圆脸,她还真舍不得揍。 林文点点头,顺手把石斛接过来。在林矛台惊讶和失落的目光里把前因后果重新对石斛说了一遍。莽原森林之行,林矛台没跟着,他却是知道的,石斛的实力在他们之上,身边还有个来头不小的小团子和一位见多识广的师父,有他们在,找到人的机会大得多。 一听林祀不见了,石斛也顾不得林矛台在场,观察四周没人后径直开口问道:“他们进去了多久?你们为什么没事?” 林文来不及跟林矛台解释,只好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从我们出来,到矛台接你们来,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我和矛台进去就只看到普普通通的山,没有任何异常。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们走了弯路,所以绕的时间久了。黄大人已经上报州府,最迟明日正午就会有人过来。但是,我不放心,你怎么看?” 林矛台才从神鸡被抱走的失落和神鸡会说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傻愣愣地问:“什么你们?”他明明只带了小花啊,还有谁?还有谁!一念及此,林矛台心里发毛,周身发凉。 “咳,茅台,待会儿再跟你解释,现在找人要紧。”林文回道,其实他现在也看不到昭华上仙和将离,这种明明知道存在却看不见的感觉……好吧,他也觉得有点脊背发冷。 石斛沉吟片刻,“等到日落时分,他们若是还没回来,我们就进去。” 林文松了口气,点点头应道:“好,先回屋等消息。” 长碧山中。 林祀漫不经心地盘膝而坐,身边堆着一堆凌乱的衣裳,如果有朱家村的村民在的话就会认出,这衣服正是带林祀他们进山的向导朱老三的,也是两个月里为数不多的进了山平安归来的人之一。 而现在,那堆衣服上黑气纵横,不多时已将周围的土地腐蚀了大半。 林祀和林紫、林苗苗一路,跟着朱老三进山没多久就遇到了魔兽的攻击。这是很奇怪的,长碧山脚下人群杂居,并不是常年无人烟的地方,山上的魔兽大多等级低下,根本没有攻击性。所以村民们才会经常入山打猎,丰富食谱。攻击他们的魔兽都在三阶到四阶,普通人对上毫无还手之力,是本来绝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林祀三人反应机敏,连忙应对,以三个人的实力,应付一群三四阶的魔兽根本不在话下,然而,就在他们快要将魔兽清理殆尽的时候,一直躲在他们身后的向导朱老三突然摇身一变,化成了一只五阶魔兽,瞅准了空挡一招朝着林紫攻击而去。 光系魔法师防御低下,武力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林紫闪躲不及,硬生生挨了一下。受伤处立刻发黑,浓郁的黑气甚至开始沿着经脉扩散,林祀当机立断塞给她一颗清毒丹,提起她和林苗苗把两人甩出了战圈,回身引着朱老三往相反的方向走。 林祀目前显露出来的实力是高级魔法师,单独对上一只五阶的魔兽胜负难料,魔兽皮糙肉厚,体质极佳,而魔法师往往防御极弱。也幸好林祀不是单纯的魔法师,在将朱老三引得远远的,看不到林紫和林苗苗之后,林祀放开手脚将人击杀。本以为就此了结,可是,林祀却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从刚刚他引朱老三离开开始,就有人在暗中牵引着他来到这里,打斗中的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大意了,林祀苦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困住的他的人目的何在? 林祀思索无解,只能暗中戒备,一边观察起朱老三的尸体。朱老三化成的魔兽,以及刚刚围杀他们的魔兽都已经不能说是单纯的魔兽,它们更像是被人豢养改造过的,以诡异的手法提高了这些魔兽的攻击能力。无论是朱老三还是刚才那些魔兽,散发出的气息都不是魔兽应该有的。那些黑气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对上魔法和斗气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还有压制的意味。大陆上从未出现过,到底是什么东西? “郎君倒是沉得住气。”阵法中空间突然变暗,一把极为清亮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个女子,林祀心道,“阁下何人?” 暗中的人见他不慌不乱,“咯咯”地娇笑起来,她原本声音就极为动听,这一笑更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意味,直勾的人心头发痒,“郎君好风采,小女子佩服佩服!这长碧山钟灵毓秀,竟有郎君这等人物,真令小女子惊讶!” 赞美的话语娓娓道来,声音里绵软甜腻,像是吴侬软语,深情款款地在耳旁响起。 林祀一瞬间恍惚起来,眼神变得迷离,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山野之地,姑娘怎么一人在此?” 那声音越发娇嗔:“小女子见此地风水甚好,有意结庐而居,而今春闺已成,却是缺一位有缘人呢。”女子不疾不徐,像是唱出来的清歌,一丝一缕,渗透心房。 林祀心神震颤,热血上涌,一张脸上满是热切,“不知在下可算是有缘人?” 女子再次“咯咯”娇笑起来,甜美的声音一阵阵回荡在耳旁,直让林祀心血上涌,险些喷出一管鼻血。一阵香风飘来,充满了诱惑,有什么在向他招手,来呀,来呀,我在等你呀。 林祀不自觉地随着声音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近了,近了,快到了…… 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现了身,一身红衣张扬而妖艳,玉质的肌肤在暗淡的空间里闪现着柔和的光晕,一双桃花眼水波盈盈,眉目轻转便是魅惑无限。 林祀不能自已地向着她走去,每前进一步,女子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一分。没有人能够抵挡她的魅力。 直到最后一步来到她的面前,两人的鼻尖儿几乎快要碰到一起,看着林祀眼中再明显不过的痴迷,女子笑得越发得意。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真是英俊呢。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隔空缓缓地描摹着他的轮廓。林祀一动不动地任她动作,直到女子的手堪堪落下,即将抚上他的脸。 那纤纤玉臂被林祀一把握住,女子惊讶地看去,却见方才还对他一脸痴狂的人眼中已是清明一片,意识到自己上当,女子连忙抽手想要退开。 “就你也配碰我?”林祀目视着女子的桃花眼,一字一顿地说道,话落,手中发力,一把将女子甩了出去。 第55章 失踪的人2 “你什么时候破了我阵法?!”女子狼狈地歪倒在地,愤愤地抬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围绕在两人周围的阵法已经消失不见,而她却一无所觉,久不曾遇到的挫败令她恼怒非常。 一步踏出,周身景色骤变,林祀不慌不忙地答道:“雕虫小技。”这阵法粗略不堪,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大意,发现了不忙着解是因为不屑,他只是想看看幕后之人是谁。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周折,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现身了。 媚术失效,阵法被破,女子愤恨不已,杀意毫不遮掩的从桃花眼中溢出,这个人坏她好事,该死!浓郁的黑气霎时凝结成实质化的兵刃,携着风雷之势朝林祀袭去。 眼前这女子显然对黑气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腐蚀性更强,威力也更大。林祀早有准备,足下轻点,便向一旁闪去,轻巧地避开了这一击。 无往而不利的黑气连连受挫,女子这才发现林祀刚刚隐藏了实力,思及自己吃下的亏,心中更恨,手下招招狠辣,恨不得立时把林祀挫骨扬灰。然而,一炷香后,战斗仍在继续。女子越打越是心惊,来之前主上曾经说过,以她的实力在星云大陆只要不遇到圣级人物绝对不会有危险,可是眼前这个山野小地方冒出来的人分明只有高级魔法师的修为,竟能跟她相持如此之久,且招招不落下风,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主上错估了形势? 不,不会!主上关注此地已有上万年之久,对这里所有的动向都了如指掌,怎么可能判断错误?那么问题就只能出现眼前这个魔法师身上了,吟唱不需时间,手中不持法杖,与她之前见过的大陆上的魔法师完全不同,大陆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魔法?当下有意减缓攻击,刻意试探起来。 女子一心二用,林祀却也不是专心对敌。他原本就是有意试探黑气的情况,能避则避,只为诱她出手。如今女子手底放水,他自然立时察觉出来。心知女子起了同样的心思,思及修真功法的特殊,当下再不留情。 “进山的路有两条,阿祀他们当时走的便是这条,我和茅台走了另外一条。”林文指着眼前的路说道,日落西山,林祀三人依旧毫无音信,两人一鸟一魂一团子毅然踏上了寻找小伙伴的征程。县官黄启胜虽然说了不许他们再进山,但是以他们的能力想要瞒过别人轻而易举。只不过如以一来,向导是没有了。 林矛台看着浮现身旁的魂魄和打着呵欠抱着神鸡的小团子,整个人还是懵逼的。他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被个魂魄跟了一路,好冷……神鸡会说话,神鸡不只是八阶魔兽而是九阶圣兽,九阶圣兽,圣兽! 林文一边说一边引着几人往林祀他们进山的路上走,一回头却见林矛台还在傻愣愣地站着,摇摇头叹口气,折回去一巴掌拍在他脑后,把人给打醒了。他能理解矛台的心情,他刚刚知道的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但是现在找人更重要。“矛台,想想阿祀、小紫和苗苗!走吧!” 石斛站在林文肩上暗搓搓地笑,茅台这呆子真是太好玩了。要不是眼下有急事,她还真想再好好地逗会儿。 朱家村的人常年往山里去,踩出的路倒还算清晰,即使没有向导这一路走来也平安无事。只不过山深处多有大型的魔兽出没,村民不常去,越往里走,路痕越来越浅,路途难以辨认,剩下的路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分辨了。 石斛想了想振翅飞上高空,盘桓片刻重新落了下来。对着林文和林矛台摇了摇头,高处视野开阔,她本来以为飞上高空能够获得一些线索,可是,高空之上俯瞰,只见山上林木茂密,层层叠叠将下面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引香蝶。”昭华上仙突然开口。 小团子福至心灵,一拍上仙,不意外地又在上仙可怜的魂体上印了个手掌形状的凹槽,“对哦!”说完小胖手往肚兜上的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颗黑乎乎的丹药,欢欢喜喜地递给石斛,“小主人你看看,这是引香蝶,只要有气息就可以找到想找的人。小主人只要让它嗅一嗅要找的人的东西就好了,如果没有的话,亲近的人身上残留的气息也可以的。”能帮到小主人神马的,好开心!~\(≧▽≦)/~ 万万没想到,焰音戒里居然还有这等好东西。石斛凤首蹭蹭笑得开心的小团子以示奖励,随即以真元托起黑乎乎的丹药,稍稍用力将丹药粉碎,一只流光蹁跹的蝴蝶便显现了出来。不管目瞪口呆的林矛台,石斛看向林文。 林文摸摸鼻子,脸上显出可疑的红晕,手底却一点不迟疑地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石斛嘴角一抽,居然连荷包都给了!小紫回来才几天,两个人居然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也不知道林祀这个做哥哥的知不知道自家妹妹被他的好哥们给拐走了。边想边以真元驱动蝴蝶绕着荷包飞了几圈,引香蝶飞回石斛身边,盘旋三圈,然后便朝东南方向飞去,几人连忙跟上。 “林大哥,快看!这里有打斗的痕迹!”林矛台指着前方的地面说道。 顺着引香蝶的牵引,几个人到了林祀三个人遇袭的地方。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周围林木茂密,面积不大,十分适合行人旅途中歇脚。当然,也更加适合埋伏。但是现在看来,地上既没有魔兽的尸体,也没有人的尸体,要不是地表狼藉一片,任谁都不会想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争斗。几个人分散开来,各自寻找蛛丝马迹,以求获得线索。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石斛悄悄地在林文和林矛台身下洒下了一点药粉,同时暗中提醒师父,请他多多照看两人。 看在徒弟的份上,上仙勉为其难地答应,旋即分出一缕心神始终着落在林文和林矛台身上,然后才开始仔细观察起地上的痕迹。腐蚀过的土地,空气中残留的令人极不舒服的气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根本不用想上仙便想到了是什么,“魔气?!” “魔气?魔族!”石斛就在上仙身边,确定自己听得清清楚楚,“怎么会?!魔族上万年前不就消失了吗?” 上仙冷笑一声,修真界仙、妖、魔三方素来不和,魔修声名狼藉,屡屡生事,身为剑修的他可没少拿魔修练手,怎么可能认错。“什么魔族?魔族跟魔修可不是一回事儿,魔气是魔修才有的东西,这地上残留的气息分明是魔修留下的魔息,”那边,昭华上仙伸手指向一旁,“林紫那小丫头的血,徒弟和另一个小丫头应该暂无大碍。” “小紫受伤了?!”林文刚走过来就听到心上人受了伤,心下大震,急急追问,“上仙可能分辨出伤重与否?有没有性命之危?” “什么人?!”昭华上仙不答反问,扭头看向另一边,与此同时,石斛悍然出手,一道凤凰神火应声而至,“轰——”得一下,右后方的林木间火势骤起。紧接着,两个人影狼狈地从里面逃了出来,林文和林矛台双双行动,将人一前一后拦截住。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别、别动手!”其中一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林大哥,是我们!咳咳、咳咳咳……”另一人紧接着。 两个声音被烟火熏得变了形,但是林文还是立刻听出了其中一人,“小紫?!”说罢撤了招走近了去看,只见进山前光鲜亮丽的两个小丫头此刻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两人俱是黑皴皴的,头发打了卷,脸上满是灰,活像烧焦了的蚂蚱。 石斛的凤凰神火本就比一般的火更加灼热,其中蕴含的力量更强,这一招下去,林木迅速燃成一片,也幸好林紫和林苗苗跑得快,不然晚一步被火焰波及,毁容都是轻的。 石斛默默地双翅捂住脸,假装自己不存在,那啥,她真不是故意的,哪知道林木后面是她们啊,还好刚刚没用全力,不然……甩甩头,千万不能让小骚年知道她差点烧了他妹妹! 对了,小骚年!石斛飞身上前,打断林文喋喋不休地询问林紫伤势的林文,“小紫,怎么只有你跟苗苗?你二哥呢?” 林文这才想起把自家哥们忘了个彻底,不由地俊脸一红,“小紫,阿祀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林紫和林苗苗被林祀推出战圈以后本想追上去,谁知林祀和朱老三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两人追之不及,无奈之下只好寻了个安全之地等待,顺便也处理林紫的伤势。林祀留下的清毒丹药乃是石斛最近的新作,其中掺入了石斛的真元,凤凰的真元本身就对魔气有克制作用,所以,林紫的伤势并无大碍。两人在原地久等无果,又担心林祀,便打算再去找找,可是林深茂密,两个人几番迷路,最后还是林苗苗找到了回到这里的路,两个人才找过来。 听到林中有人声,两个人本想先看看情况,谁知一来就被昭华上仙发现了不说,还差点被石斛烧成灰。 “二哥没跟你们在一起吗?”林紫反问,看到他们出现,她还以为二哥也已经回来了,眼下见林祀不在,心里也急了,“那个朱老三是魔兽伪装的,他趁我们不备偷袭我,二哥为了救我和苗苗,把他引开了,我们得快去找他!” 第56章 失踪的人3 “什么!山上着火了?!”黄启胜一听村民的禀告立刻出了屋子,果然就见长碧山上一角正冒着浓浓的黑烟,显然是着起了火,“怎么回事?快去把林文公子请过来!” 片刻后派去的人前来汇报,黄启胜一听林文和林矛台根本就没在屋子里,再想想山上突发的大火,哪还不明白是两个人偷偷上了山。既没有向导,也没有帮手,早知如此他就应该一步不离地盯着这俩人。援兵未到,两个珍贵的修材又不顾安危地进了山,黄启胜无法,咬咬牙,点齐了衙役打算亲自入山找人。 只是,他脚还没抬起来,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朗笑,“黄大人莫急。” 黄启胜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门外站了一群人。悄无声息,这么多人进来驻守院外的人竟然没有早早提醒。这一群人站成了三拨,分别由三个人领头。其中一人白衣蓝眼,面庞清俊,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黄启胜迟疑地走上前问道:“请问诸位是?” 山上,林木间的火势迅速蔓延,不过片刻便呈现出燎原之势。灼热的火焰烘烤着这片大地,热浪一阵阵涌来,石斛一行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一回头就发现他们几乎已经被火海包围了。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烟雾缭绕,一个劲儿地往喉咙里钻。山风吹向相反的方向,而他们方才又太过关注林祀的事,所以到了此刻才发觉不对。 石斛万万没想到自己吐了一口火竟然引发了一场火灾,“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灭火呀!”说罢不等他们反应便飞上天空,凤凰本性属火,但是水系术法照样也能施用,只不过效果会打几个折扣罢了。自己点的火,哭着也得灭了,飞在天上苦哈哈地喷水的石斛满心都是泪:吐个火就引发火灾,以后还能不能好好打架了!这技能怎么就这么坑爹呢! 凤凰天火本就有异于凡火,寻常水难以灭尽,林文、林紫、林苗苗和林矛台又不通修真之法,四个热都不是水属性,灭火战斗力基本等于零。好在有昭华、将离和石斛在,火势没多久便被控制得七七八八。 “真是离开一会儿你都能惹事。”混乱的灭火行动中一声极不相称的叹息响起,夹杂着惊讶和无奈,细听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石斛循声看去,只见林祀扛着个麻袋出现在了她身边。衣衫有些破损,发型有点凌乱,但是这张脸真是越长越帅了啊!石斛忙着灭火,嘴里没空,只好瞪着林祀,那意思,你跑哪去了! 看着眼睛瞪得浑圆的石斛,林祀忍不住嘴角牵起,这表情别人看了还以为她跟他有仇呢。 “大哥!”“阿祀!”……林文、林紫、林苗苗和林矛台的声音交替响起,大伙一见林祀出现都是且惊且喜,这一愣不要紧,手底的术法就慢了一分,刚刚弱下去的火势瞬时就有了复燃的迹象。 “先灭火。”林祀提醒道,随即甩手把背上的麻袋丢到了地上,捏起个法诀跟着大伙一块灭火去了。 遍地灰烬,有些地方还冒着细微的青烟,地上瘫坐着四五个人,个个脸上跟花猫似的,东一道西一道。艾德温带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顿时哭笑不得。 唯一还端正地站在地上林祀万万没想到艾德温老师竟会来此,“老师您怎么来了?” 其他人闻言这才发现来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下的尘土,纷纷有些不自在。林文、林矛台和林苗苗不曾在法宗学习,但是能让林祀喊老师的人,他们也能猜到几分。这么狼狈的样子被长辈看到,实在是太失礼了。 艾德温玩味地看看地上的痕迹,再看着他们,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是来看看谁这么大胆竟敢放火烧山啊。” 话音一落,石斛登时觉得腮帮子发烧,忍不住朝林祀身后躲了躲。老狐狸,明知道是她烧得还这么问,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想一搓灰糊到他脸上去! 林祀会意地侧身把石斛挡了个严实,不去看老师打趣地目光,转而指着地上的麻袋对艾德温说道:“罪魁祸首在此,老师不妨带回去仔细审问。”要不是这红衣女子生事,他们怎么会跑到山里来,石斛更不会防火,林祀甩锅甩得理所当然。 艾德温这才注意到地上的麻袋,石斛也想起来林祀是扛着麻袋出现的,一念及此也不躲在林祀身后了,翅膀一拍飞起来落在了艾德温的肩上,趁他没反应过来,顺势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哼哼,让你穿白衣服!让你嘲笑我! 等艾德温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向来一尘不染的纯白色法袍早已变了样,东一块西一块的烟灰不说,石斛一扇翅膀,残留的那些灰尘全落在他身上了。艾德温的脸一下子黑如锅底,恨不得立时就把法袍脱下来丢得远远地。啊啊啊!他从来没穿过这么脏的衣服啊!感觉浑身都起痱子了!好痒好痒! 林祀上前一步把石斛捞回来,捏了个法诀把她清理得干干净净,随即后退一步,离得远远的。艾德温老师的洁癖,咳咳,早知道就不告诉师妹了。 “你你你、你……”艾德温一手捏着衣襟一手指着石斛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师,天色不早,咱们还是早点下山吧。”林祀适时说道,顺便把一脸得了便宜的石斛藏到身后。 艾德温恨恨地看着自家学生,再看看衣襟上的烟灰,最后厉声吩咐身后的随从把麻袋扛上,赶紧下山——他得快点回去换衣服,痒死了! 下了山回到朱家村以后,石斛和林祀才发现不止艾德温来了,学院的主事孙吉孙大人、武宗的主事罗西罗大人竟然也在,只不过他们没有跟艾德温一起进山而已。石斛和林祀满脑子问号,不明白一座小小的朱家村到底有什么魅力,引得三方重要人物纷纷到场。 石斛安静地站在林祀肩上,做自己高高在上的八阶魔兽。林祀和林文等人给三位主事行礼,在场的除了法宗的弟子就是武宗的弟子,但是无论是谁都不敢对学院主事有所不敬。黄启胜看到平安归来的林祀、林紫和林苗苗又是庆幸又是激动,幸好这些修材们都没事,否则他的官也就做到头了。 问候完毕,孙吉、罗西和艾德温才屏退左右说明了前来此地的原因。其实早在林祀他们毕业前夕,大陆各国境内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许多地方发生人口失踪案,陆陆续续,初时不显,待人们察觉到的时候,当地已经有许多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其中又以景国和毅国的东部沿海地区最为严重,几乎每个州县都有大量人口“被消失”。雷同的人口失踪案不断发生,大陆上三个国家的君王都产生了怀疑,由于事情牵涉的面积太过广大,所以三个国家的帝王共同请出大陆上的修材们进行查探。 起初,景国的帝王也只是请学院中的人暗中打探,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特别是察访中出现的黑气竟然能对法修和武修产生极大的威胁,而光系魔法师根本无法完全消除黑气,学院因此丧失了数十位出色的年轻修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向法宗和武宗提出了邀请,希望三方能偶共同出力,查清楚真相。 艾德温、孙吉和罗西三人本来已经走访到了邻近的历州,因为听说此处也发生了人口失踪案,且刚发生不久,这才决定赶来,以求线索,却没想到恰好碰到了林祀等人。 林祀和石斛一边听着一边分心与焰音戒中的昭华上仙交谈,心下已经明白所谓的黑气便是魔修的魔气,且此处出现的魔气显然是以极为恶毒的手法修炼而成,所以攻击性才如此之强。魔修有别于普通修真者的根本在于修炼方式,魔修的修行方式也分许多种,并不是每个魔修都残暴嗜血。但是,能修出如此邪恶的魔气的人怕是更接近于无恶不作的邪修。 “这算不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昭华传音叹道,他们离开莽原森林后便打算去寻找魔修和妖修的踪迹,没想到魔修竟然自己跳了出来。 “这红衣女子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连林祀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有能力策划这场席卷整个大陆的人口失踪案。” 林祀闻言回神,才发现场中的话题已经转到了他带回来的红衣女子身上,遂转了心神,仔细听着。刚刚开口的是武宗的主事罗西,大嗓门一如既往地亮堂。 罗西话音刚落,艾德温瞥了他一眼,什么叫连林祀都打不过?小看林祀?本想刺他两句,想想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开口时便换了话题,“恐怕是打草惊蛇了。”朱家村的人口失踪案刚刚发生,也就是说作案的人十分有可能还留在此处。而且按照其他地方发生的情况来看,先是普通人失踪,接着便会有修材去查探,同样失踪,再然后,不断地有修为越来越高的修材前往,皆是有去无回。而当对方察觉再来的人不易对付的时候,便会偃旗息鼓。 由此可见,其实对方真正的目的是修材,抓普通百姓只是做诱饵,引修材前去自投罗网。朱家村的情况便是才发展到引修材前往这一步,却不料,半路杀出林祀这么个异数,打乱了对方的好算盘,还抓了个人回来,就不知暗处的人是否还留在长碧山中了。 孙吉听完叹了口气,派到地方驻守的几乎全是隶属于学院的修材,法宗和武宗的修材虽然也偶尔驻守,但大多数时候仅仅是暂时的,且时间并不固定。这么些天奔波下来,统计出来的全国各地的修材损失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数字。所以,学院已经禁不起更大的损失了,必须尽快找到元凶! “林祀,这红衣女子便交由我们处理吧。你等奔波一日,早些回去休息。”孙吉温和地说道,这些年轻人纵然不属于学院,但毕竟是国家的栋梁,他一样不希望他们出现意外。 艾德温看向林祀,恰好看到林祀也正朝他看来,两人目光相触,艾德温心底一动,然后点了点头,“孙大人说得不错。” 第57章 失踪的人4 “成事不足的东西!”杯盏碎裂的声音响起,满含怒气的声音从陡崖峭壁间传播开来。 长碧山东面临海,常年海风呼啸,强劲的风将东面的山坡雕刻成锋利的形状,远远看去,峭壁陡崖十分险峻,难以攀登。但是,声音似乎就是出自这险绝之地。多雨多雾的气候使得植被十分茂盛,而声音的来源处就在层层叠叠的树冠之下。因为枝叶树木的遮挡,那声音略有些模糊,但仔细分辨依然能听出大概是从峰顶下不远处传出来的。 此时,崖壁上的一处山洞内正跪着一群人。黑衣裹身,身形有高有矮,面容无一例外的丑陋。若是林祀在此,应该一眼就能认出,这些人跟死去的朱老三有些相似。不是外形面貌,而是气息。尤其是上首负手而立怒容满面的人,其人的气息更加浓厚且邪恶,比之被林祀抓住的红衣女子更胜三分。 旁边的人头垂得更低,深怕发怒的人一个不顺心殃及自己。唯有左手边立着的一个身着深褐色衣服、头戴朱色面具的人上前一步,哑声劝道:“大人息怒,魅者从前无往不利,此次怕是碰上了高手,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出应对之法才好。” 上首华服锦衣的男子这才转过身来,怒气尚未散尽,只是瞥了一眼开口的面具人,冷冷地说道:“折在杂碎手里是她无能,既然无能留之何用。堂堂魔门魅者,连个高级魔法师都打不过,传出去丢得可是主上的人!” 戴着朱色面具的人身形一僵,顿了一下才道:“魅者毕竟是主上身边的红人,若是……云大人对主上也不好交代。” 云池侧首冷眼看他,“是对主上不好交代还是流云使自个儿怜香惜玉了?嗯?”尾音微微上扬,明明听起来极为荡漾,偏叫听着的人心惊胆颤。 流云使眸色微暗,连忙辩解,“属下不敢。”神色愈加恭敬。 云池冷哼一声,“不敢最好!”说完一抬手,便不再理会他,倚在榻上微微阖目。 流云使见状,不敢打扰,带着跪在地上的一群奇形怪状的人起身避退一旁。 云池手指敲着坐榻,皱眉思索,魅者大意被抓,是她太蠢,仗着主上宠爱胡作非为,吃个教训也没什么不好,坏就坏在星云大陆的人显然已经有所防备,之后的计划怕是要打乱重来。魅者闯出来的祸,倒要他收拾残局,当真可恨!想到此处,云池抬了抬手。 流云使立时应道:“云大人请吩咐。” “去查查抓走魅者的人是什么底细,越清楚越好。另外,那些养起来的东西看好了,若是再有意外,你也不必来见我了。”云池说道。 流云使眉间一颤,领命而去,山洞里又恢复了平静。 艾德温进了院子就见林祀和石斛已经在那了,看神色像是早料到他会来。摸摸鼻子,明明是小辈,偏偏什么都走在他前面,啧啧,真叫人不爽。不过,看在跟着学生有功法可练的份上,他就不计较了。 “老师,请坐。”林祀见艾德温到来,抬手请他入座。 艾德温也不客气,入了座径直开口问道:“说吧,你们还查到什么了?”昨天林祀离开时那一眼分明就是提醒他有什么事单独说,他可看得清楚。联系近日发生的事,要是跟人口失踪案无关才奇怪。 林祀闻言轻笑,俊朗的面庞越发显得儒雅温和,“老师高见,那红衣女子乃是魔修。”和煦如微风拂面的嗓音轻轻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魔修?!”艾德温心下震惊,一万五千年前仙妖魔三族混战,空间撕裂,三族跌落此间天地。从那之后,魔修和妖修各自隐居已有万年之久,是以,大陆上现今唯有极少数人知道魔修和妖修的存在。并且,由于两族久不出现,知道的人也几乎以为两位已经灭绝了,就连艾德温也一度曾作此想。而现在,魔修重现,“怎么回事?”艾德温紧锁眉头问道,他才刚与林祀提及离开这一方空间的事,魔修就撞上门来,是巧合还是…… “老师莫急”,林祀抬手为艾德温到了一盏茶,一边布下结界隔绝外界,一边传音师父昭华上仙,请他出来,“此事还是由师父来说。” 上仙一出现,小团子将离也跟着出来,扭扭捏捏地蹭到石斛身边,“小主人,你站着累不累,变成人形,将离抱着你啊!”小主人的人形那么可爱,他都没有看够。可是小主人自从化形那十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变过人形了,好可惜哦。 林祀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石斛一眼,意味莫名,倒是艾德温有些惊奇,“石斛竟然已经能够化形了?恭喜恭喜!可否让我开开眼界,看看化形以后的样子?”边说边盯着石斛,双眼发亮。 看看一脸期待的小团子,再看看一脸兴奋的艾德温,瞟一眼旁边明显不打算解围的林祀,石斛大翅膀一扇,“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正事要紧!” 小团子满心希望变成了失望,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乖乖在石桌旁坐下。艾德温见状心下疑惑,却也没有追问,转而问起魔修之事。林祀遂把昭华上仙的推测和朱老三身化魔兽一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照这么说,这些魔修难道不受此间天地法则制约?”艾德温奇道,此间天地密闭,修为超过一定程度,必然会爆体而亡。为此,仙修转修魔法和斗气,称为法修和武修,为什么魔修还能保留着魔气? 昭华上仙点点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当年魔修到底去了哪?为什么恰好今时今日出现?星云大陆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前来?”见艾德温沉思不语,知道他已有打算,便又补充道,“仅凭林祀的转述还不够,那个红衣女子说了什么?” 艾德温摇摇头,“那红衣女子嘴巴倒是紧,有孙吉和罗西在场我不好下手。”三方都在,无论他多做些什么都太招人关注了,“但是,听她言语间的意思,她在魔修间的地位应该不低。如果其所言不假,那些魔修应该不会放任她在我们手里不管。” “既然如此,要么守株待兔,要么引蛇出洞不就行了。”石斛听完建议,红衣女子是什么身份她不了解,但是只要她对魔修来说有价值,那么就一定能引来想引出的人。 林祀修长的手指缓缓梳过石斛的羽毛,直梳的石斛恨不得伸个懒腰,打个呵欠,舒服极了,“师妹说得不错,不过,守株待兔麻烦了点,引蛇出洞更好,师父和老师以为呢?” “你是说……主意不错,就怕人没抓到反而让她跑了。而且,抓人不易,无缘无故让她跑了,那女子难道不会起疑?”艾德温回道,他不是没想过,毕竟打草惊蛇之后再想去找人难上加难,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对方自己出来。但是,顾虑到没有合适的人选,且罗西那个大嗓门专门跟他唱反调,是以没能实行。 林祀闻言轻笑,“这个不难,不必我们动手,等入夜老师且随我们看好戏就是。” 同一时刻,长碧山东坡山洞中。 云池轻轻转着手中杯盏,听着流云使的汇报,法圣和武圣么,确实不太好对付啊,不过,这样才够刺激。总挑那些弱鸡下手,他也是会厌烦的。“入夜去老地方等着。” 流云使闻言疑惑,“不用去……” 云池不耐烦地打断,“若连小小的地牢都逃不出来,她魅者还不如直接死在那呢,也免得给主上丢脸!想救她就按我说得去做。” “是,云大人。”见他神色坚决,流云使心知他能愿意派人已经是难得,若不是看主上的面子,魅者此刻怕是连在地牢的机会都没有了。只不过既然是派人为何不干脆下山接应,万一魅者的媚术失效了呢?流云使心下沉吟,还是得做万全之策才好啊。 入夜,朱家村地牢。 说是地牢,也只不过是临时开辟出的一间废弃的屋子,由艾德温、孙吉和罗西联手布下禁制,并分别派了人看守。 “这妖女害了那么多人竟然还要给她饭吃,这不是浪费粮食么?”负责给魅者送饭的武宗弟子一脸不满,为了追查人口失踪案,七八个同门师兄弟都出了意外,如今抓到一个居然还要给饭吃,就算他们景国仓廪丰实,也用不着这么浪费吧! 打了隐身诀的石斛愤愤不平,“明明是魔女跟妖族有什么关系!种族歧视啊!” 林祀一把抱住炸毛的凤凰儿,一边顺毛一边安抚,“噤声,别在意这些细节,正事要紧。”虽然他也不知道种族歧视是什么意思。 石斛犹自生气,“过分!太过分了!妖怎么他了!” 林祀继续顺毛,“没怎么没怎么,他年纪小见识少,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指腹缓缓捋过石斛的脊椎线,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第58章 失踪的人5 长碧山的夜晚温和静谧,海风被劲峭的山峰隔绝在另一侧,月光洒下一片清辉,照见层层叠叠的林木,枝叶间落下斑驳的碎影。山脚的朱家村灯火阑珊,虽然被抓走的人还没有被救回来,但是嫌犯被抓和大批修材的进驻让村民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难得有了安眠的心绪。 艾德温看着从禁制中走出来的红衣女子,姿态摇曳,闲庭信步,宛如在逛着自家的院子。从地牢一路走到现在,丝毫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可见里面的人要么都已被杀,要么就是都被制住了,那么多优秀弟子……想到此,不解地问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这红衣女子事关重大,他们安排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况且光是他和孙吉、罗西布下的禁制解起来就不是易事,只有三个看守的头领才知道解法,这女子是怎么逃出来的?而且,看起来丝毫没有打斗的迹象,也不曾受伤。 “是媚术,或者该称为魔魅”,昭华答道,见艾德温仍然不解,只好补充道,“魔修中有一类人,专门修习蛊惑媚宠之术,能以自身气场在不知不觉中迷惑他人,他们往往战力不强,但是灵魂境界极为牢固,甚至可以越级破坏修真者的心境,从而使对手心甘情愿地按照他们的指示去做。”甚至是奉献出自己全部的修为以及——元婴。 “那不是纯靠刷脸就能俘获一大批追随者?”石斛刚被林祀安抚下来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这技能跟一笑倾城倾国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照这么说还打什么架,想收服什么人,派个会魔魅的上去冲着对手笑笑就成了,太不合理了! 昭华上仙被石斛噎得无语,特别想冲上去敲开石斛的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聪明起来没的说,蠢的时候让人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昭华上仙没好气地说道:“你当媚术是那么好练的?且不说修炼者百不存一,便是修炼有成的也大都极为小心,轻易不会暴露。这些魅者修炼之法极为阴邪,便是在魔修中也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所以,在修真界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魅者了,即便有也大多是为人所豢养。” “你难道怀疑这魅者也是有人故意培养的?”艾德温心下一沉,他对修真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但是从昭华上仙的语气不难听出,会豢养魅者的人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如果这红衣女子也是有人故意养出来的,那么躲在幕后的人动机就绝不简单,养了多少魅者?目的何在?魔修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为什么在此时重现星云大陆? “等等!媚术?”石斛突然间想起来,一脸惊奇地看向林祀,“那妖女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妖女,那明明是魔女。”见石斛一双凤眼瞪得大大的盯着他,一副不说实话我跟你没完的样子,林祀只好无奈地解释,“那媚术对我无效,她什么也没做成,不然我哪还能好好地站在这。”昨儿个的事,现在才想起来问,这反应速度连魔牛都要甘拜下风。 “为什么对你无效?”石斛追问,她可看见了,那么多守卫有一个算一个,碰着就倒,为什么单单林祀没事? 林祀自己也不知道,昨天面对魅者的时候他的确有一瞬间的沉迷,但也只是一瞬,神魂立刻便清醒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功法不同吧。”他原以为是魅者的能力不足,但是今天看到倒了一地的守卫,就知道应该不是。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归结为功法的原因了,“师父认为呢?” 昭华上仙摇摇头,“有这个可能,但也不能确定。魅者的媚术在修真界中对修士同样有效,只是对境界高的修士控制能力要低一些。你之所以不受控制,有可能是因为在此地修行的魅者功法上做出了一点改变,她们针对的是魔法和斗气,而不是真元或者妖元。” 说话间,红衣魅者已经走出了地牢,几个人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连忙隐身跟上。 同时,留在院中的林文和林矛台接到了林祀的暗中传信,请他们前去照看地牢外的守卫之人。林祀和艾德温主事此次行事瞒着学院和武宗,自然也不能主动通知孙吉和罗西两位主事。但是,守卫之人毕竟无辜,放着不管难免心中有愧,所以只好找了留在朱家村的林文和林矛台。 林文、林矛台、林紫和林苗苗都没有随同前往,一来修为不够;二来林紫毕竟有伤,林祀不愿再让妹妹冒险;三来万一学院和武宗有所察觉,留下四人也能拖延时间,通风报信。林文和林矛台听了林祀的信以后,小心地避过学院和武宗的人,悄悄前往地牢。幸而孙吉和罗西以为他们三人联手布置的禁制无人能解,且留下看守的人十分可靠,都不曾多想。再加上艾德温有意无意地旁敲侧击,让两人放松了警惕,否则还说不好如今是什么情形。 两人赶到后就见地牢周围躺了十几位修材,法修和武修混杂,其中几位还是林文和林矛台都熟识的,武宗的师兄。地牢中的阵法完好无损,唯一不同的只是现在它是开着的。两人面面相觑,林祀没有把今晚的行动计划告诉他们,是以他们也不清楚林祀和法宗主事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单看眼前的情形,若不是事先了解林祀的行事手段,他们几乎都要怀疑是林祀主动把人放走的。 绝对不能让孙大人和罗大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同一时刻,两人心中冒出了同样的念头。不管林祀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放任重要犯人离开而不做阻拦,本身就已经是大罪,就算有法宗主事同行,恐怕也逃不了干系。 一念及此,两个人救人的手便收了回来。这些人既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充其量就是神志不清而已,既然如此,那就先睡着吧。醒的太早,肯定是要走漏消息的。等天亮的时候,就算孙大人和罗大人知道犯人跑了,那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林祀和林矛台拿定主意,便不打算把人救醒。但是,也不敢擅自移动,否则明天一早,孙大人和罗大人追究起来,有麻烦的就是他们俩了。没办法,两人只好寻了片草丛躲藏起来,远远地守着,只待天一亮再去通报。到时候便只说是路过无意间发现就行了,至于林祀,大可以说他们是找到线索去追查了。 两人主意打得好,却没发现,就在他们转身寻找隐身之地的时候,地牢后一片衣角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大人,魅者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一个声音响起。 流云使抬手示意他噤声,同时心下也有些打鼓。四更已过,天尚未明,这往往是人最容易松懈和疲惫的时候,也应该是魅者最好的逃脱时机,人怎么还没到? “墨汶,你带人守着,若是魅者来了便传信于我。墨擎,带上几个人跟我走。”流云使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主上对魅者十分看重,他冒不起这个险。 “等等!”说罢不待墨擎回答,飞身而起,长臂伸出往半空中随手一抓,再落地时,流云使手中依然多出了一样黑乎乎的形状不规则的东西。流云使将一丝魔元力输入其中,随即戴着面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纹,哑声说道:“好极了!” 魅者走得十分小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身后布置下一些陷阱。这些陷阱大多十分简单,也并不致命,但是一旦有人追来不小心踩到的话,一时半会儿是摆脱不了的。林祀、石斛和艾德温不近不远地缀在她身后,一边跟着,一边看她布置陷阱。 “她不累吗?”终于石斛忍不住了,“明明都逃出来了,干嘛不一鼓作气跑回大本营?这样布陷阱岂不是白白耽误时间?” 艾德温也皱眉表示不解,而昭华早已经不耐烦看回焰音戒里躲清闲去了。 林祀把石斛抱在怀里,一边顺毛一边留意魅者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们是不是漏了什么? “咦?她不打算走了吗?”石斛看着红衣女子的动作奇怪地问道,“我怎么觉得她不像是要逃,而像是要画圆?” “不对!林祀,退后!”艾德温突然出声,把来时的路重新在脑海里规划了一圈,他似乎明白了…… 石斛话音一落,林祀问也不问立刻抽身后退,“砰——”只是这一退,却并没有退出去,而是直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被狠狠地弹出去滚落地上。林祀狼狈地起身,看向同样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艾德温老师,两人相视苦笑,他们都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都晚了。 “啊哈哈哈哈——”一阵娇笑声响起,缠绵温软的女音一涌向耳中,荡起一层层涟漪,听的人心房震颤,“祀哥哥,你好狠的心呀,”婉转哀怨的语调,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奴家一片痴心待你,你非但不领情,竟还将奴家关起来。祀哥哥,魅儿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倒是说说呀。” 第59章 失踪的人6 魅者看上去漫无目的前行,实际上进山之后不着痕迹地带着他们绕了一个大弯,沿途布下陷阱为的就是降低他们的防备,让他们以为她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而他们只顾着观察魅者的行为,却完全没有注意这路线恰好是一个大圆,而当这个大圆走完一圈的时候,他们好巧不巧地就被绕了进来,沿路上布下的那一个个小陷阱连接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环套着一环的大困阵,将他们牢牢困在中央。 螳螂捕蝉,他们跟着魅者看她布置陷阱布置了一路,到头来才发现,这陷阱竟然就是布置给他们的。虽然不明白魅者为什么会发现他们的跟踪,但是眼前的困境告诉他们,他们才是被螳螂捕捉的那只蝉。这一点,艾德温在把魅者的路线想清楚之后就察觉到了,可惜为时已晚。 而林祀想到的却是进山之后落在魅者手里的那块不知名的黑色物体,他们在看到的时候都以为是魅者的同谋用来传信的工具。现在想来,那确实是同谋传出的信息不假,但是,这“同谋”却未必是他们以为的那一个。 “祀哥哥,快出来吧,你难道都不想念人家么?”见阵中久久没有动静,魅者再次娇娇软软地出声,甜腻且魅惑。 就连石斛听了都有些失神,忍不住地开始想象,这么甜美的声音的主人又该是何等的绝色。“嘶——痛痛痛!”脊背上狠狠地挨了一下,疼得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迷在了那声音里。 林祀见她恢复如常,又顺手掐了个水诀,“哗啦——”一下子把眼神迷离的艾德温老师浇了个彻底。艾德温被冷水冲得一个激灵,却也摆脱了魅者的迷惑。待彻底清醒了,免不了“老”脸一红,徒弟这个小年轻都没事,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被个魔女诱惑住,真是丢脸丢到涵雁谷的山沟沟里去了! “她既然看不到我们,那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石斛不解地说道,若是魅者自己发现他们的,没道理还要用这种办法逼他们现身。如果不是魅者自己发现的,那就是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了,这人…… “少说废话吧,里面的人可清醒得很呢,哼!”石斛还没想清楚,外面便又响起了一道声音,低沉且动听,比之昭华上仙的贵公子腔调别是一番风流,只听得石斛背脊上电流阵阵,心下冒泡泡。 左脚狠狠地踩在右脚上,钻心的疼痛提神之功效出奇的好,眼泪都差点涌出来。看得林祀一脸莫名,还以为她还在受魅者的影响,连忙顺毛捏翅膀,好一顿揉搓。 “里面的人可是有大用处,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吗?”魅者娇娇软软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惋惜。 云池沉着脸,“那也要看你有没有命享受。” “云大人何必这么生气呢?小女子不过就就事论事,况且,小女子得的好处可没少了云大人您的呢!”魅者一边说着,一边迤逦靠在了云池怀中,纤长的手指极具挑逗性的划过云池雕刻般的五官,浓密的眉毛、似若点漆的眼睛、高耸的鼻子,再往下,则是…… 纤纤玉手倏然间被抓住,看着云池的冷脸,魅者轻颦浅笑,仪态万方。对峙半晌,云池眼中划过一道暗光,随即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掌。魅者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云池转开脸,看向阵中。 踪迹泄露,躲藏无益,林祀、石斛和艾德温现出了身形。 阵中的变化逃不过云池的眼,“来得好!那两个人交给你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若是在冥云幻阵里还能栽了,我看你还是早点自裁吧。”话音一落,手中法诀掐出,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魅者眼前。 涂着艳红蔻丹的指尖掠过唇角,魅者轻声一笑,这份人情她领了。 云池的冥云幻阵比之先前魅者所布下的阵法高明了不止一点,就在云池闪身消失的同时,阵中情形倏然一变。眼前的情景和同伴都消失不见,石斛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掉进了一片不知名的柔软中,温暖而安全,整个人都舒服极了。她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还被困在阵中,形势危急。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在这个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气息的地方。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几乎是片刻间石斛就已经沉入了梦乡之中。再醒来的时候,远处的高楼大厦,灰蒙蒙的天空,川流不息的滚滚车流……这是她原来的世界?她回来了?!石斛万分激动,甚至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回来,她循着记忆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绿树成荫的小院,坐落在城市里不起眼的一角,孤寂而落寞,那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站在门口,石斛一阵迟疑,她离开了那么久,爸爸妈妈……会怎么看待她?会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妖魔鬼怪?石斛敲门的手颤抖着,迟迟不肯落下。就在她快要下定决心的时候,门忽然间从里面开了,石斛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旁,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走出来的人,这一看却惊呆了——那是她的爸爸妈妈,却又分明不像是她的妈妈,因为他们看起来那样年轻,俊朗的爸爸,优雅的妈妈,看上不不过二十几岁。而当她离开的时候,爸爸妈妈分明已经年过五十了,怎么回事? 石斛下意识地走上前去,却发现爸爸妈妈像是根本没看到她似的,径直向外面走去,石斛连忙跟上去。 “落落喜欢妹妹还是喜欢弟弟呀?”优雅的女子一边走一边温柔地低头问着。 石斛这才发现,爸爸妈妈还牵着一个小姑娘,那是…… “要妹妹,妹妹最乖了!”被牵着的小姑娘脆生生地答道。男子和女子闻言都笑了,笑过之后互相看着对方,眼中却满是苦涩。 石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画面突然间模糊起来。过了许久,睁开眼看去,入目是成片的白,白墙、白床、白大褂……这是医院?石斛有些莫名,为什么会来这里?过道上的医生和护士来来往往,不停地从她身边走过,抑或直接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没有人看得到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什么时候竟来到了一间病房前,门微微掩着,透过缝隙隐约看得到里面的情形。 “不会的,不可能的!医生你再仔细看看,我的孩子之前还好好的,不可能就这么没了!医生你再检查检查啊!”床上的妇人脸色苍白,过度的激动令她失却了往日的端庄,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襁褓不肯撒手。 守在病床边的男子神情同样痛苦,“医生请您再看看吧!哪怕有一线希望……” “医生!医生!你看,宝宝动了,她动了!你快看!”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妇人突然间惊讶地喊道。 医生连忙凑过去,只见夫人怀中,原本没了气息的孩子鼻翼确实细微地动了起来…… 石斛刚想走过去仔细看,眼前的画面却再次扭曲了,再看时已经换了另一幅场景。宽敞的屋子,明亮的厅堂,小碎花的沙发——这是记忆里她的家。优雅的妇人怀里抱着个婴儿,瘦瘦的,小小的,看得出是刚出生,皮肤红彤彤的像是瘦皮猴儿,看不出五官,但是却莫名地让石斛觉得亲切,那是……她么? “呜呜呜,不能送妹妹走,不能送!妹妹是我们家的!呜呜呜!”之前被牵着的小女孩哭成了个泪人。 优雅的妇人和俊朗的人面露愁容,整个屋子的气氛低沉的可怕。是了,她记得长大后还听爸爸妈妈提起过,那时候爷爷嫌她是个女儿,要爸爸妈妈把她送给别人家,这样就可以再生个儿子而不必担心被法律责罚。 “落落别哭,妹妹不会走。”妇人温柔地扶着小女孩的额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倏然间,画面再次模糊,石斛不由自主地跟随者画面的转变而转变,看着画面里的婴儿一点点长大,睁开眼睛、长出额发、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最后,画面突然间一转,一座巍峨壮丽的山峰突兀地出现。 是苔山,这座让她恨透了的山,如果当初她没有来爬山,那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事情。可是,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夜半爬山的女子,吃着大雾的巧克力,喝着蒙羊的牛奶——是爬山那天的她。拥挤的人群,崎岖的十八盘阶梯,巍峨的南天门,耸入云霄的玉皇顶……还有日出最佳观看地点日观峰,在人群中穿梭向前的是她,半空中突然出现的黑点,人群开始慌乱,推推搡搡,熙熙攘攘,斜刺里伸出来的那只手……那只手!就是那只手推了她一把,力道不大,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却是将她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那只手的主人——是个孩子! 第60章 失踪的人7 控制着幻阵的云池看着幻阵中浮现起的一幕幕场景,从开始的不耐烦再到无语,再到最后看到那只手把人推到崖下时,整张脸都黑成了锅底——麻蛋!为什么真的是她! 帮一只动物达成心愿??开什么玩笑,能不能正常交流都是个问题好么!云大人心里硬生生把自己凹成了咆哮教教主,尽管那张俊美无暇的脸依旧冷冰冰的毫无表情。 而此时此刻,幻阵中的石斛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是被人困住了,并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但是困住她的人又似乎没什么恶意,就好像单纯地只是为了让她看看自己的过去。为什么呢?石斛冷静下来,看着悬崖下她血肉模糊的尸体,几乎是一夜白头的父亲和母亲,心中大恸。如果这就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对那个罪魁祸首的恨意一下子达到了极点!哪怕他是个孩子,哪怕他也是身不由已,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恨不得他去死! 守在阵中的云池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浑身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是从地府走过的时候被千千万万的冤魂死死盯着的时候一般,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捋捋手臂,四周看看,确认无人后才放下心来,开始思索起眼前的局面该怎么处理。 确定了是幻象以后,石斛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克制自己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交替轮转的场景,令自己不受影响。一边却又假装自己仍受幻象左右,分心思索起破阵的方法。 焰音戒中典籍无数,她现在着实庆幸被林祀押着看了不少,其中一本名为《玄门幻阵》的就是专门记载各类幻阵。假亦作真,真亦作假。然而,任他九分真,也总有一分假,破阵的关键就在那一分假。可是,那一分假在哪呢? 她正想着,却突然间额上一重一暖,思绪被拉回,石斛抬眼看去,就见方才还看不到她摸不到她的爸爸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边,以一种无比疼爱的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那样的目光她曾经享受了二十四年,温暖而厚重,就像是她身后坚不可摧的依靠,令她在什么时候都能有勇气面对未知的前路。 有多久不曾被这样的爱对待,石斛就有多么渴望这样的碰触,爸爸、妈妈…… “西瓜怎么哭了?”妈妈担心的声音响起在耳边。石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优雅婉约的女子见状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一手抚着她的发,一手拍着她的背脊。“西瓜不哭,有什么心事告诉妈妈,妈妈帮你解决。” 西瓜,她的小名,有多久没人叫过了。以前总觉得这名字太羞耻,不喜欢,现在再听到却觉得无比亲切。 听着女人抱着一只小凤凰说着这样的话,云池一阵恶寒。然而没办法,为了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只能强忍着。 “我……”石斛想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却犹豫了。 我什么呢?你倒是快说啊!云池冷着脸内心咆哮。 说什么呢?石斛看着妈妈姣好的面容,还是那么慈爱和包容,好像把所有的烦恼说给她听就好,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然而,这不是真正的母亲啊。她的母亲,疼她,爱她,但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她,也绝不会用这样的语气来询问她。石斛狠狠地闭了闭眼,再温暖,终究还是假的。 “妈妈,我想你,我想回到你身边。”石斛看着女子,目光里满是女儿对母亲的濡慕,真挚的情感任谁都不会看错。 云池闻言脸色更黑,回到女子身边,那可能吗?就不能搞点实际的?忍着恶寒,只好又追问:“还有呢?” 石斛看着女子的脸,心底掠过一个身影,“还有……”话未尽,眼底眸色一闪,就是现在!石斛瞅准了时机,趁着女子因为认真倾听而失神的一瞬间,身形倏然而动,一招火云眩使出直冲着一旁站着不动的俊朗男子而去,与此同时闪身退开女子的怀抱,凤喙张开,微微一滞,随即凤凰真元直扑女子。 九分真,一分假。支撑起幻象的根基就是她的父母,所谓的假货除了她的父母还能是什么?所以,要破阵必然要毁掉他们。再好,再怀念,假的就是假的。幻象除尽,幻阵被破,可是石斛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看着骤然显出身形的云池,石斛瞬息的反应时间都没留给他,立时攻了上去。 这阵法杀伤力不强,但是为了能看到被困者的生平所有,其布置所耗的精力却丁点不少,一朝被破,云池立时喷出一口心头血。来不及调息,便只能硬着头皮接住石斛的攻击。 石斛心绪不稳急于发泄,手底招招狠辣。云池无法伤人只能招招格挡,不能还手,一时之间好不狼狈。 “住手!”眼看着越打越吃亏,云池觑了个空挡抽身后退离开战圈。他有禁制在身,骂不能还口,打不能还手,便是有千万种本事,用不上也是白搭,再这么下去没被打死先要冤死了。 打了这么久石斛气消了不少,同时也好奇这人为什么一直躲闪不还手,遂也没再追着打,只是思及方才的阵法以及林祀和艾德温的去向,心中仍存警惕。 见石斛果然停手,云池也松了口气,飞快地说道:“凤城石家,石成申、王艺、石蔚,苔山……” 声音动听低沉,宛如大提琴上滑落的弦音,但是令石斛怔愣地却是他嘴里突出的那一串地名和人名,“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什么人?”他们家在的地方,她父母和姐姐的名讳,这些在方才的幻象里从没出现过,这个人不可能是窥探她的记忆才得知,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之前就知道。石斛心中非但不喜,反而十分担心。出手带着魔气,显然不是什么好人,如此说来,她的家人岂不是有危险? 眼看石斛又有要动手的趋势,云池连忙解释,“且住,你应该还记得苔山一事,其实我是……”既然石斛对这些名字有反应,那十成十这次是没找错人了,云池遂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云池的真身不是别个正是当日观日峰上坠下的那颗黑点。他本是地府的一缕孤魂,因为怨气太重迟迟不能进入轮回,故而滞留在地府十几年。云池前世生于富贵之家,母亲是千金大小姐,端方优雅,品貌无双。父亲虽然是入赘,但是和母亲一直恩爱不疑,家庭和睦,他们一家本是人人艳羡的对象。然而,祖父过世后,突然有一天一个妇人抱着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孩子上门,声称那孩子是父亲的儿子,而他父亲也默认了。她母亲这才知道自己被心爱的男人蒙骗了十年,他父亲娶她不过是为了张家的万贯家财,母亲想不开,一气之下跳楼自杀。 母亲死后,父亲非但不知收敛,反而光明正大地把小三娶进了门,成了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气不过找父亲理论,却因为小三的枕头风与父亲渐行渐远,最后在父亲的默许下被小三害死。死后魂魄去了地府,他身上怨气太重,喝了三碗孟婆汤也没能洗尽身上的怨气。没办法,阎王爷只好让他先在地府待着。那天他闲得无聊,偷偷跟在黑白无常身后溜出来,恰好看到了恶毒的父亲和小三,心里气不过就想报复两人,谁知被黑白无常发现了,三个人争执中他被推搡落向日观峰,不知怎么的现了身形,导致日观峰上出现了踩踏事故,殃及无辜。 这下子,本来是有冤的变成了造孽的,由于波及太广,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其实是因为冤死的石斛身份特殊),阎王爷大笔一挥就把他派来还债了,不还债没法投胎。人间二胎政策开的突然,一波一波得生,地府魂魄紧俏,实在是没法养着他这个闲魂,得赶紧还清了债投胎去。而还债的要求就是要满足债主的愿望,内心最大的愿望。此外,为了保护债主的权益,还债者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一切听从债主吩咐。 石斛听完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是哪里都不对劲!这故事真不是一般的曲折离奇…… “你的身份和父母之类的消息都是秦广王殿下给的,若是不信自可找他询问。”云池撑着一张面瘫脸冷冰冰地补了一句,“现在说出你的愿望。”他必须尽快做完回到地府,否则说不定就见不到那对作恶的狗男女,没办法为母亲报仇了。 石斛看着冷着脸的云池,再想想那烂俗的堪比八点档的狗血故事,默默地捂住了脸…… 第61章 失踪的人8 “芥子浮尘,尽是虚幻,流光空影,皆如一梦,破!”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间显现出来,“砰——”地一下倒飞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滚了几滚才止住,万分狼狈。 石斛扇扇翅膀,紧跟着飞了出来,挑了根顺眼的枝头刚飞到半空中还没落下,就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爪子往怀里一塞。石斛好悬没一口火喷过去,耸耸鸟喙,看着怀抱的主人,臭小子什么时候出来的,居然比她还早! 把鸟身重新抓在手里,林祀悬着的心才放了放。刚才在阵法中经历的一切,哪怕明知道都是假的也还是一阵后怕,这蠢凤凰儿还是捞在怀里眼不错地盯着比较安心。“师父和将离都跟着你,出不来你就不会放上仙放团子?” 正打算从焰音戒里出来的上仙浑身一抖,阴沉沉地盯着林·亲徒弟·祀,好想揍他一顿怎么破! 小团子将离可没那么好耐性,愤愤地跑出来瞪了林祀一眼,要不是小主人不让动手他早就出来帮忙了,还用得着他来说。不出来是为了给小主人提供练手的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愚蠢地林祀! 看着有黑化趋向的上仙师父和腮帮子气鼓鼓的小团子,心知刚刚说的话都被听到了,林祀食指微弓,蹭了蹭鼻尖儿,望天,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明明什么都没说嘛。 “云大人!魅者!” 流云使接到信后立刻便带人围住了这一片,防止外人插手。原以为有云大人出手万无一失,谁知,等了半天等到的结果居然是冥云幻阵被破,云大人和魅者双双受伤。 揉着流血的左肩,云池心里暗骂了一声,明知道是做戏还下这么重的手,凤凰真是一肚子黑水!一边借力起身,一边吩咐:“别让人跑了,给我上!”顿了顿又想到债主还在,只好冷着脸补了一句,“那只鸟抓活的,其他生死不论!” “是!”流云使按捺下往魅者身边飘的眼神和思绪,立刻带人将包围圈缩小,正面迎上林祀、石斛和艾德温,待靠近了才发现两人一鸟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娃娃和一个残破的魂魄。昭华上仙不曾使用隐身诀,魔修保留着魔气,自然也保留着魔元力,流云使不用调动真元也能看到那魂魄。 辗转流落到这片空间之后,魔修因为意外发现了秘地,并没有像仙修一般散去真元,改修魔法和斗气。特殊的秘地法门让他们仍旧保留着魔修原本的修行方式和传承常识,尽管要付出不小的带价,但是却能够最大程度地保存他们的实力,所以,对于追求力量的魔修来说,只要回报够丰厚,付出的那一点带价根本不算什么。 流云使能清晰地分辨出这魂魄是一个修真者的魂魄,一个修真者的魂魄,无主的魂魄对于修真者来说意味着什么,半个字都不用多说,何况,这魂魄身上还隐隐带着一丝比真元更为高级的能量波动。流云使不知道昭华上仙是陨落重修,也无从分辨那一丝特别来自于仙元力,但是,他只要知道这个魂魄对于修行会有大用处就行了,来得好! 一念及此,流云使抬手一挥,手下立刻蜂拥向前,直扑目标而去。他自己则身形一转,直取昭华上仙的魂魄。无论云大人有没有察觉到这魂魄的特别,对于魔修来说,实力至上,只要他先拿到手就是他的! 灵魂境界保留在仙帝实力的昭华上仙不必细究就发现了那一束不善的目光,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缘由。心下冷哼,区区小虫子居然也敢打他的主意,虎落平阳,当真以为连个小小的元婴后期的魔修都能欺辱他了么?简直可笑! 一见又有架可打,石斛顿时来了精神,她半只爪子踏进金丹期已经很久了,就这么卡在融合后期和金丹初期的坎上,不上不下,憋死鸟了。刚刚在跟云池打斗的过程中就发现境界有隐隐松动的迹象,如今送上门来的练手机会,真是不能更喜欢!“将离,看好自己。”说罢不待将离回答,一拍翅膀径直从林祀怀里飞起迎难而上。火云眩、火三昧交替着丢向裹得跟黑墨条似的魔修。 林祀只觉得手中一滑,再看时,怀里的鸟已经“欢快地”扑进了人群,大杀四方,一边叹气一边抬手接住攻到身前的一招,师妹如此上进,他做师兄的又岂能落后?于是乎,大大方方拿出最近领悟的招式——练手。 这些魔修中,除去云池和魅者不论,实力最高的便是流云使,元婴后期,其他大多停留在融合期,融合后期都少见。虽然彼此之间差了一两个小境界,实力不够,但是,对于从没真正与修真者交过手的林祀、石斛和艾德温来说,绝对是又好又难得的练习对象。三个人也不客气,游走于魔修之间,刻意拿出自己尚不熟悉的招式磨练起来。 甫一交手,流云使就察觉不太对劲。魔修中有一门功法专门克制魂魄,但他却发现,这门功法对付眼前之人丝毫不起作用。以元婴后期对上元婴初期,非但不能将其压制,反而隐隐落了下风。思及星云大陆上早已衰落的修真历史,流云使心中疑惑陡增,“你们是什么人?法宗还是武宗?” 学院的底细他们再清楚不过,根本不可能还保留着两宗留下的功法。武宗虽然是法宗分离而出的分支,但是众所周知,当年武宗分宗而立的时候,可没少从法宗坑走东西。更甚者,武宗的创立者就是当时法宗的主事,位高权重,握在手中的秘密无数,也因此才使得法宗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派的杰出弟子带着一大批精英叛出师门,开宗立派与师门对峙。 昭华闻言眼底微动,原本懒得回答,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而开口答道:“若我说是学院呢?” 流云使眸中暗光轻闪,手中招式不断,竟还有闲暇追问,“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必须弄清楚回报主上,否则他们在星云大陆的计划很有可能出现变数。此前派来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星云留存了修真传承,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有查到! 昭华闻言有了计较,学院,为什么学院就是不可能,似乎,这些魔修对学院很了解啊,那么这次泄露消息的人会是谁呢?心中有了答案,昭华下手再不留情,就凭他区区魔修竟敢觊觎堂堂上仙的魂魄,那就该死! 流云使压力陡增,对手的威压铺天盖地袭来,凛冽的剑气混合着强硬的霸气一瞬间令他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对方只要动个念头抬抬手就能把他捻灭。好强的境界,分明超过他不止一层,为什么他的境界能比修为高出如许……早知如此便不该轻敌上阵,怪不得连云大人的冥云幻阵都奈何不了他们。 流云使后悔不跌,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给他吃,昭华上仙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给他留下后悔的机会,任何觊觎上仙魂魄的人都该死! 耐心用尽,昭华上仙再不啰嗦,重修而成的剑元力有了星云大陆磅礴丰厚的灵气支撑,比之从前更为凝实,也更加犀利,抽取天府中的剑元力凝成有如实质的短剑,双手猛地推出,“噗——”剑身骤然没入流云使的身躯,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 流云使大睁着眼睛看着胸前开出的洞窟,还没来得及反应,昭华上仙的剑元力已经爆炸开来,瞬间损毁五脏六腑,连着神魂一并毁灭殆尽——神魂俱灭,一缕风拂过,流云使仅存的意识也消失无踪。 “走!”流云使身死道消,云池见状一手拖起伤重的魅者,随手打出一道符咒,烟云突起,四周景象模糊不见。云池趁机纵身一跃,待林祀和石斛等人视线恢复之时,眼前早没了人影,只余一地被打的七零八落的魔修喽啰。 林祀皱眉,暗道自己大意了,只顾着练手没防备最重要的人跑了。石斛则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云池跟她达成的协议还没完成,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少了一个打入魔修内部的机会,还好还好。等等!刚刚幻阵里,师父也在,那岂不是…… “小主人……”将离觑着小主人的脸色,开开心心地凑到跟前,一把把小主人抱起来,贴近了小小声地说,“将离跟你说哦……将离是不是做得很对?”小团子的眼睛晶晶亮,快夸我呀夸我呀! 林祀收拾完剩下的对手,一回头就见一团子和一鸟凑在一起咬耳朵,鸟的双眼滴溜溜转,躲躲闪闪,小团子居然还“随手”布了个结界,啧啧,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得还有别人吗?摸摸下巴,自家的小母鸡这是有事瞒着他啊…… 石斛听完照着小团子的小嫩脸就是一阵蹭,哎呀呀,她家的小团子真是太贴心太会办事儿了!“将离做得好!” 昭华上仙瞟了一眼被看穿犹不自知的一人一鸟,再看看脸上挂着迷之微笑的林·亲徒弟·祀,心底默默地点了根蜡。 被表扬了的小团子笑得一脸开心,梳了梳石斛的羽毛,星星眼看着她,“那小主人你变成化形的样子给将离抱啊!” 石斛:“……”我没听到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第62章 失踪的人9 流云使神魂俱灭,云池和魅者逃脱不知所踪,等孙吉和罗西接到消息追上长碧山的时候,昭华上仙和小团子已经迅速地打上了隐身诀,堂而皇之地躲在一旁,深藏功与名。 林祀和艾德温被抓了个现行,两人随机应变地拿地上被收拾得跟鹌鹑似的低级魔修交了差,并且义正言辞地强调再强调:他们只是晚上睡不着恰好路过地牢,又恰好看到魅者出逃,又恰恰好身边没有其他人来不及通风报信。撇下学院主事和武宗主事两位大人单独行动,纯粹是不得已而为之,绝不是故意的! 早有预谋,隐瞒不报,贪功冒进?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他们为了尽快查出幕后黑手,为了早日还朱家村一个安宁太平,为了景国百姓的安居乐业,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百折不挠,如此崇高而伟大,如此高风且亮节,舍己为人,胸怀坦荡,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至感天动地! 老狐狸艾德温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以一己之力对战孙吉和罗西游刃有余。温文尔雅的面庞、硬挺俊秀的五官,任谁看了也会觉得这是位心地纯良的翩翩佳公子,他忧国忧民,尽心尽力,为了百姓安康不辞辛劳地辗转奔波。就是在这样的艾德温的“辩解”下,最终,顶着一副“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表情的孙吉和“麻蛋!好想照着那张臭脸给他一拳”表情的罗西在鬼都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的情况下不得不承认:林祀和艾德温不止无过而且功劳那是大大的有! 招牌式的狐狸笑,对上罗西的暴躁脸和孙吉的和事老颜,狐狸笑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完胜。 林祀熟练地摆上标准的学生式微笑,恭谨谦逊,懂事知礼。找出了罪魁祸首?哦哦哦,那是应该的应该的,身为法宗弟子保家卫国,为百姓排忧解难可是应有之义,怎么敢居功?就算有功劳,那也是大家齐心协力,团结就是力量嘛,功劳大家都有份,奖励人人都该有。 于是,在跟林祀交谈完后,学院主事孙吉和武宗主事罗西又得出了新的结论:幕后黑手不好抓啊,在场人人都出力了,不止林祀自己和艾德温老狐狸,就连早晨起来遛弯儿“恰好”看到地牢大开、嫌犯消失的林文和林矛台那都是有功之臣——要不是他们俩“尽早”通知,恐怕等林祀和艾德温带着人回来了,孙大人和罗大人您二老还在睡大觉呢!所以,要嘉奖,要重重地嘉奖!就连林祀家养的那只“变异小母鸡”也得厚厚地赏赐! 林祀诚(xin)惶(man)诚(yi)恐(zu)地听着孙大人和罗大人的决定,同时一手抓稳了怀里因为“变异小母鸡”五个字而炸毛的石斛。没办法,谁让星云大陆上从来没出现过凤凰图腾崇拜呢。就算说她是凤凰,大家也都以为那是小母鸡发展而出的变异品种——恩,魔兽都是有可能出现变异品种的,只不过变异魔鸡亘古未有而已。 前因后果明晰,孙吉和罗西问不出更多,只好命令手下弟子收拾战场,把晕了一地的魔修打包带回山下。守在村口的黄启胜见三位主事带着弟子们平安归来,内心感动得无以复加,只差没下跪磕头谢天谢地。不管怎么说,他的官位和脑袋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保住了。 经过仔细甄别,艾德温、孙吉和罗西确认了被抓捕的魔修的身份。朱家村人口失踪的缘由真相大白:魔修丧心病狂抓走村民,其后以强行渡入魔气的方式将村民改造成低阶魔修,被改造的魔修身体均变成了半魔之体,神智遭受重创,人性损失殆尽,就如同朱老三一样沦为魔修控制下的爪牙,完全听命于魔修行事,严格来说,已经根本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而被林祀、石斛和艾德温拿来练手的那些魔修中有一部分其实就是被改造后的村民,三个人在打斗中发现异常后都下意识地不曾下杀手,只是把人打晕,留待以后看有无补救之法。如今,人已带回,接下来怎么处置便是交由法宗、武宗和学院三方定夺,以他们的身份是插不上手的,也没必要再插手。 孙吉和罗西看看艾德温,再看看大功臣林祀,再次后悔当初怎么没有慧眼识英才,早点把林祀这个不世出的雷系魔法天才收入门下,别人家的学生运气和实力怎么就那么好!两个人对视一眼,暗暗决定:等回去了一定要对自家的学生更加负责任一点,资质不够,勤奋来凑。俗话说得好,勤能补拙嘛! 学院和武宗的学生日后的悲惨日子不提,人口失踪案告一段落,林祀一行人便对艾德温、孙吉和罗西提出辞行。 “离家前并未详细告知家人,在此地耽搁太久,怕是家中父母不放心。”林祀当着孙大人和罗大人的面对艾德温恭声说道,外人面前师父的面子当然要照顾好。 林祀和林矛台也同声附和,这话说得不假。他们离家时是因为赴村长家的酒宴,宴上听闻此事匆匆赶来,原以为花不了多少时间,谁知竟会遇上魔修作乱平添麻烦。从离家那日算起,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七日,再不回去,家里人说不定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大事。 艾德温本想跟林祀谈谈修炼之事,见状只能暂且按下不提。孙吉和罗西没理由拦着人不让走,只好点点头放行,只是再三嘱咐他们别忘了前往国都领赏。人口失踪案闹出的动静这么大,陛下亲自垂问,而今顺利告破,以林祀等人的功劳必然奖赏少不了。 林祀一行恭声称“是”,随后便踏上行程,回了林家村。 “大人!大人!等等!……” 几个人刚出了村子,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了叫喊声,林祀等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三四岁、扎着麻花辫儿的少女追了过来。 “呼——呼——”少女眼见追上了想要停下,却因为跑得太快一下子没停住径直向前倒去,林祀见状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拦住了。 从石斛的角度看去,气喘吁吁地少女轻轻靠在俊朗的青年人怀中,一个娇小柔媚,一个英俊挺拔,一瞬间石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点堵,有点闷,有点不舒服。 唔,肯定是因为她站在林祀肩头。想到这,拍拍翅膀飞身而起,看看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林紫的林文,再看看无聊地抛石头的林苗苗,石斛想了想打了弯儿落在了林矛台肩上。个头太矮,身高不够,算了就这么凑合着吧。 被神鸡踩着的林矛台先是一惊再是一喜,落向石斛的目光闪闪发亮,神鸡站在他肩膀上了,神鸡喜欢他哎! 林祀只觉得怀里一重,肩上一轻。再看时,怀里多了个少女,肩上少了只鸟。下意识地把怀中揽着的少女向外一推,同时向后一步走,完美地保持了两米的距离,做完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掩饰性地问道:“姑娘何事慌张?” 少女喘了好一会儿才放匀了气息,一脸仰慕地看着林祀说道:“大人,谢谢您赶走了坏人,保护了朱家村。我叫朱珠,我想跟着您学本事,请您收下我当徒弟吧!” 话说完,不止林祀,在场所有人都愣了,站在林矛台肩上的石斛更是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下个鸡蛋,传说中卖身葬父的桥段没遇到,变成了拜师学艺,感想有点小复杂…… 仅仅是一息后林祀便回过了神,脸上丝毫没有没人仰慕的兴奋,反而眉头紧皱,“朱姑娘想要拜师学艺自有学院、法宗和武宗可去……” “可是他们都不收我!”朱珠急急地辩解,她们家祖上曾经出过一位十分优秀的修材,家中诸人皆以先辈为荣,她从小听着祖辈的故事长大,最大的梦想就是像祖辈那样身怀绝技,锄强扶弱,保一方平安。可是,一连两次参加检测大会,没有测出任何潜质,学院、武宗和法宗的大人们自然也不会收她。 村里人出事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是自己也会魔法或者斗气,就能跑到山里把人救回来,隔壁的阿婶和村西的萍姐姐也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听说是林祀大人救回了朱家村的叔叔伯伯,朱珠一方面打心眼里觉得佩服,另一方面,心底的渴望蠢蠢欲动。林大人那么英俊,人那么好,如果是拜他为师……他应该会收我为徒的吧?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我会端茶倒水,会洗衣做饭,我以前也有偷偷练习的,请林大人收下我吧!”朱珠一边说着一边一撩衣摆,对着林祀就跪了下去。她真的有偷偷买来书籍锻炼身体的,可是,买来的功法太差,根本没什么作用。 石斛看得直撇嘴,臭小子查清失踪案缘由大出了一把风头不说,还有人上赶着……投怀送抱当徒弟,真是艳福不浅! 林祀闪身避过这一拜,眉头皱得更紧,“朱姑娘,在下也是法宗门下,无权在外随意招收弟子,还请姑娘莫再为难在下。” “才不是!我打听过的,法宗根本没规定过已经毕业的弟子不能招收弟子!林大人是不是嫌我资质愚笨,故意搪塞我?”朱珠越说越觉得委屈,再想想这些年为了学习魔法和斗气受的苦,眼圈一下子通红,泪珠儿要掉不掉的点缀在眼睫,端得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旁观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劝谁。朱珠连法宗的门规都知道,肯定是有备而来,足见其心赤诚。但是,林祀也是真的不想收徒,总不能强按着他收吧? “朱珠姑娘,你先起来。”林紫见大家都不说话,自家二哥又实在不想接话,只好走出来把人扶起,“我二哥并非嫌弃于你,只是我们如今自顾尚且无暇,实在难有精力教导弟子。二哥不收你只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教导你,反而会耽误你,朱珠姑娘不如……”他们刚刚从各自的宗门毕业,前路未明。况且二哥还有秘密在身,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哪有时间和精力来教导徒弟。况且,既然两次检测大会都没检测出天赋,那么这位朱珠姑娘的资质……怕是真的不太好。 “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会做很多事情,你们有什么杂活都可以吩咐给我,我什么都能做的!”林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激动地朱珠打断了,她是铁了心要跟着林祀的。 话说到这里,林祀的脸色已经有些沉了。他救助村民只是出于责任,既然受了宗门恩惠,受了景国百姓对修材的礼待,那么该出手时出手是理所应当的,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应对一个胡搅蛮缠的少女。 林祀沉声开口:“朱珠姑娘……” “相公!相公!奴家找你找得好苦啊……”一道柔和清亮夹杂着哭声的嗓音从另一边传来,林祀等人循声回望,只见不知何时路那边走来一位抱着婴儿的女子。女子头上挽着妇人的发髻,一身粗布衣裳,洗得干净整洁,虽然普通,看起来却十分清爽。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半掩面容,看不清长相。单看身形却是凹凸有致,秀美玲珑。 林紫等人包括朱珠在内都被突然出现的妇人弄懵了,相公?他们这里可没人成亲了啊…… 林祀眉间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却只是看着渐行渐近的妇人不说话。 那妇人一边哭一边走,步伐倒是不慢,待走近了径直把怀中的孩子往林祀怀里一塞,抓着林祀就是一顿捶打,“相公啊,你出门也不说一声,奴家和公公、婆婆在家里都担心死你了!相公咱们的孩子还那么小,你要是有个万一,奴家可怎么活啊……”随着妇人的话,被塞进林祀怀里的婴儿也适时地大哭起来,一时之间妇人的嚎啕、婴儿的啼哭响彻云霄,场面好不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林祀是个负心汉,这是糟糠之妻找上门来了呢。 在场除了林祀以外的人已经全都傻了。 “二、二哥,你、你什么时候……”林紫想说二哥你什么时候成亲的,什么时候还有了个孩子!可是话到嘴边还没说完,就见林祀竟然一把抱稳了孩子,还状似亲密的揽过了妇人,急急安慰,当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是我的错,以后一定不这样了,走走走,咱们这就回家!回家!”说罢,一手抱紧了怀中婴儿轻轻拍抚,一手拉着妇人扭头疾走,看也不看旁边的人。 待林祀走出好一段路,剩下的人才回过神来,“二哥(阿祀)!”连忙跟了上去,只余目瞪口呆的朱珠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林大人……林大人……竟然、竟然已经成亲了,还、还连孩子都有了……” 一行人离开没多久,朱珠的母亲朱李氏就找了过来。 “朱珠!朱珠!哎呀,你个臭丫头,眼不错地就乱跑!”朱李氏一来就看到自家闺女看着前方出神,吓了一跳。接到信的时候就知道不好,自己闺女什么毛病她是最清楚不过了,整天一门心思地想学那些不切实际的,都快魔怔了,可千万别是冒犯了几位大人才好,“朱珠啊,你没事吧?走,跟娘回家!” 朱珠回头看着自家娘亲,愣愣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喃喃道:“回家,成亲……孩子……拜师……” 朱李氏担心闺女也没仔细听,径直拉着人一溜烟地往村里走去,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以后一定要把闺女看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玩!好好玩!小主人咱们下次还这么玩好不好?”将离出了焰音戒,围着石斛蹦蹦跳跳地问道,全然没注意石斛额前挂起的三道黑线。 “噗哈哈哈!石斛,你们真是太有意思了,居然想出这么一招!帮了大忙了!要不是你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那个朱珠姑娘。”林紫和林苗苗想想刚才的情景,憋不住笑了。 不只是她们俩,林文、林矛台脸上也是再明显不过的笑意,就连林祀都是嘴角弯弯,笑意难掩。“多谢师妹和将离‘舍身’解围,如此大恩没齿难忘!”一边笑一边一本正经地道谢,尤其在说到“没齿难忘”四个字的时候还故意重读,听得石斛眼角直抽。 “小主人、小主人,将离演得好不好吗?”小团子追着石斛问,听不到满意的回答誓不罢休。 石斛额前的三道黑线被加粗又加黑,咬着牙答道:“好,非常好,特别好!” “嘻嘻、哈哈……”得到想要的答案,将离开心地拍拍手,刚刚抱小主人了呢,自从上次化形以后,这还是将离第一次抱化形以后的小主人,好软好香好可爱,将离好喜欢! 林苗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将离啊,你们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还有还有,那个妇人是谁扮的?”她自动以为婴儿是将离变得。这是林苗苗第一次见识到变身术,新奇的不得了。 其实不只是她,林紫、林祀和林矛台也都是初次见识,听她问就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将离身上,四双眼睛满是兴味,等他回答。 将离抓抓头顶朝天飞起的几根头发,天真无辜地说道:“就是将离变得呀。” 林苗苗和林紫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妇人是将离,那孩子是谁?林紫忍不住追问:“你是妇人,那婴儿又是怎么来的?” 小团子张口就要回答,“当然是……” “将离!”石斛一扇翅膀落在将离肩头打断了他,没说出口的话顿时消散在将离的嘴巴里,“我最近觉得修炼进展缓慢,疑难很多,你去帮我找几本书来答疑解惑吧。” 小主人有命,将离欣然答应,“小主人放心,将离这就去找!”说罢,也不管等着答案的林紫四人,身影一晃便回了焰音戒,直奔仓库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他走的突然,石斛没防备差点踩空了变成落地凤凰。幸好林祀在旁边一直盯着,立时把她抓了回来,往怀里一塞,“时候不早了,快些赶路吧。”说罢当先向前走去。 剩下的四个人眼见答案落空,只好按捺住心痒,先回家报平安要紧。 林祀看着怀里气鼓鼓的石斛,脸上的笑意更深,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凑近了石斛轻声说了句话。 温热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低沉性感的声音那么迷人,可是石斛完全没心思欣赏,想着林祀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其实我已经通知艾德温老师去找朱珠的家人了”,再想想焰音戒里言之凿凿“出主意解围”的昭华上仙,登时爆出了一句粗口:麻蛋!好想欺师灭祖! 焰音戒里的昭华上仙只觉得身后一凉,手一抖,一尾即将上钩的鱼就这么被吓跑了。上仙叹口气,换了鱼饵接着钓。 朱家村,夜,村头小院。 “艾德温,大半夜的不睡觉品什么茶?有话快说,爷连着一个月没睡好觉,难得今儿烦心事没了,还要被你拉来喝茶!”罗西大马金刀地往桌边一坐,顺手拿起桌上三盏茶中的一盏,一饮而尽。茶方入口,紧接着脸色一阵古怪,“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坐在一旁的孙吉连忙闪身避退,看着衣袍上因为躲避不及而沾上的几丝茶叶沫子,眉头紧皱。“罗西,你就不能斯文点?!” 罗西随手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拍,怒道:“斯文个屁!你尝尝这茶是个什么滋味,还品茶呢,马尿都比这好喝!” 艾德温稳坐桌旁,纹丝不动,似是完全没把孙吉和罗西的话放在眼里,施施然放下茶盏,姿态优雅,宛如一幅绝世画卷,赏心悦目。 孙吉端起茶盏轻轻一嗅,顿时脸色变得极为古怪。“艾德温,这是什么茶?”怎么味道这么稀奇古怪? 艾德温这才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悠然说道:“罗西啊,相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还喝过马尿,想不到堂堂武宗主事竟有如此癖好,唉——”语气悠长,似乎当真是因为对好友不够了解而自责。 罗西一听,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我什么时候说喝过马尿了!” 艾德温随口答道:“没喝过马尿怎么知道这茶比马尿还难喝?难道是我方才听错了不成?老孙,你说呢?” 罗西听了登时就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一撸袖子就要冲上去揍艾德温。孙吉见状连忙把人拦住,好说歹说地劝。心里默默吐槽自己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每次都得劝来劝去地当和事老。罗西这个大炮仗一点就着,偏偏艾德温就认准了这个炮仗点,一点一个准! 好不容易把人拦住,孙吉扭头对着艾德温说道:“艾德温,有话直说吧。”这人总喜欢这么拐弯抹角地来个开场白,有话就不能好好说、直接说,非得先把罗西点着了才算! 艾德温摇摇头,身子随意地往后一靠,指着桌子上的茶盏说道:“都给你们看了,看不懂怪我咯?” “什么?”孙吉不解。 “这茶盏里的东西有问题?”罗西盯着手中空了的杯子粗声粗气地问道。 孙吉这才把注意力放回茶盏上,艾德温这老狐狸花招太多,这么单刀直入地把东西摆在面前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仔细看着盏中茶水,色、香、味一丝不漏,孙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眉头慢慢地皱在了一起,“这茶里混进了什么东西?”茶是普通的茶,水是朱家村的水,茶和水都没问题,但就是透着股不寻常,那就只能是被掺进了东西。 艾德温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孙吉身上的目光,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旋即皱痕消失无踪,任谁也不曾察觉。孙吉的反应没有丝毫破绽,难道是他判断有误?如果不是孙吉,那会是谁呢?知晓他们的行踪和全盘计划,暗中给对手通风报信,以致于他们每到一处对手都已撤离。朱家村这次若不是和黄启胜派出去的人误打误撞地遇到,怕也是会和前几次一样的结果。 能够对他们的行程了如指掌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不是孙吉,难道是……艾德温的目光略过罗西,心下摇头,这个大老粗可没这么隐蔽的心思。可如果不是他们俩又会是谁呢?行程计划是怎么泄露的?他们跟踪魅者又是谁通风报信? 目光微垂,学院、武宗、法宗,有人按捺不住了啊。景国,星云,恐怕不久就要热闹起来了。 “是魔气。”艾德温淡然地吐出三个字。 “魔气?” “什么?” 罗西和孙吉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下。 罗西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艾德温你个老狐狸,里面是魔气你不早说?!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孙吉还没弄清楚魔气是什么,然而和事老当习惯了,下意识地就去拦罗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魔气是什么?” 罗西恨恨地等着艾德温,他就知道这老狐狸不安好心,幸好他反应快,不然这会儿还能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都是未知数。 艾德温轻声一笑,“你自己要喝,又不是我逼你的,与我何干?况且,你不是没出事吗?”入口之物不先看看就喝,心这么大怎么当上武宗主事的。还是说,武宗就好这一口,就因为他粗枝大叶才倍受赏识? 倒是孙吉,这反应是不是太正常了一点? 一万多年前跌落此间的前辈创立法宗,他们遗留下来的典籍也都由法宗收藏,所以,法宗上层对修真界的了解实际上远比武宗和学院多得多。武宗当年从法宗分宗自立,带走了不少东西,也有可能知道一些。但是,能了解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他能估测的了。如今看罗西的反应,恐怕武宗上层知道的比他认为的还要多。至于学院,成立最晚,其成员大多是后代的法修和武修弟子,不知道也正常。 那么,孙吉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艾德温抬手端起茶盏,修长如玉的手托着一盏粗瓷茶杯,心下突然冒出个念头。既然现在看不出来,那不妨就让这潭水变得更混一点,到时候什么鱼虾也都该跳出来现形了。 “孙大人可知法宗真正的来历?” 真正的来历?孙吉怔了怔。艾德温这话是说大陆典籍中关于法宗的来历并不属实?但是,他为什么要在此时此刻提起?因为所谓的“魔气”? “愿闻其详。” 艾德温挥手示意两人入座,“一万五千年前……魔修也只是修炼中的一类人,他们行事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甚至……后来妖修和魔修失踪不见,唯有仙修在星云大陆停留,并且将自己的功法改造成了魔法和斗气,以此来换取生存。今日长碧山为恶之人就是魔修,那些在你眼中的村民们变成的‘变异魔兽’也是魔修的手笔。” 孙吉越听越是心惊,魔修和妖修之事他有所耳闻,但是极不确切,只当过耳之风。若真是魔修在打星云大陆的主意,那么事态恐怕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此事必须尽早回禀陛下,若是魔修意图对星云动手,后果不堪设想!”仅仅是派来的这么几个人都搞得星云大陆事态频频,若是来得更多……必须早做防范! 艾德温越观察越觉得有趣,他以前只是觉得孙吉是个好脾气的和事老,想不到做戏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言一行滴水不漏。但是在场的三个人中,唯有他嫌疑最大。修真功法再现,魔修重见天日,他总觉得冥冥之中好像有只手在推动着这一切,而当一切走向既定的终点,离开绝非不可能! 月明星稀,石斛躺在林祀枕边跟周公下棋,突然,焰音戒里传来小团子的呼唤声。抖抖翅膀,石斛无奈打起精神回了焰音戒中。一进竹屋,就见小团子正坐在床上,身边堆了一摞跟他差不多高的玉简。 见她进来,小团子朝她招招手,指着床上的玉简说道:“小主人你看,这些都是将离找出来的答疑解惑的书,还有怎么样提高修炼速度的,小主人你随便看!”看完了就要快快修行,将离还想早点回神界呢。 石斛这才想起白天为了不让小团子说实话,编了这么个借口,她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小团子记得这么清楚。理理额上的羽毛,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团子,顿时萌生出一种欺骗小朋友的罪恶感。“咳,我知道了。将离辛苦了,我一定会认真看的。” “小主人,将离陪你一起看啊!”小团子眼亮亮的。 睡意昏沉的石斛:“……好,一起看。”说罢走到书堆前用爪子随便抽了一个玉简出来,一看书名整只鸟都愣住了,只见那个玉简上赫然题名——《神仙眷侣双修八十一式》。 石斛顿时不淡定了,“将离!!这是什么鬼!……” 将离天真的大眼睛看一眼玉简,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对着手指天真地答道:“是可以提高修炼速度的书啊,还是主人亲自编的呢,主人说效果特别好,谁用谁知道!” 石斛:…… 第63章 城 幽深的宫殿阴森冷肃,长长地甬道从巍峨的殿门延伸进华丽的屋宇中,借着门口透进的光,依稀能看到金红的地毯波浪般层层铺展开去,宛如黑暗中燃起的一簇耀眼的火焰。地毯的尽头是高高的台阶,其上雕刻着纹路繁复的图案,看似毫无规律,凑在一起却又像是暗含着某种玄妙的意味。 最高处放着一把座椅,神奇的是,门口透进来的光,其尽头恰好就落在座椅前方,完美地避开了任何照见座椅的可能性。映着模糊的一点光亮,隐约能分辨得出那座椅十分宽大,通体漆黑如墨,其上没有任何雕饰,简约的与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极不相称。然而,台阶下站着的人却绝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轻视,只因那座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魔修的领袖魔道尊者云疆。 “嗒、嗒、嗒……”敲击着扶手的手指修长,黑暗里竟诡异的泛着一层亮光,透过光晕看去,指节分明,青筋历历清晰可见。那只手肌理匀称,其中仿佛蕴含着令人恐怖的力量。 “嗒、嗒、嗒……”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不急不缓,却让站在下面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颌,挺直了背脊,一刻也不敢松懈。 “都说说,怎么个章程?”座上的人突然开口,令人惊讶的是这声音居然极为好听,低沉、醇厚,微微的沙哑平添了几分性/感。如果石斛在场的话大概又会如听仙音,如闻韶乐,听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魔尊说着,袖手轻扬,一阵风过,殿中忽然间光芒闪烁,紧接着整个宫殿都亮堂了起来,也照见了魔尊那张神秘的脸。 那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任何语言都不足以描绘那钟灵毓秀的五官,上天仿佛把他所有的钟爱都只给了这一人。但是,那也是一张绝不会令人觉得女气的脸。或许是因为主人的气质太过沉闷,竟是硬生生将整个人的的存在感压下了三分。 “嗯?”殿中迟迟无人响应,魔尊鼻腔里发出一声长音,略微上扬的尾音透着华丽的诱惑,但是殿中的人却都明白,那是魔尊不悦的前兆。 虹光使和灵岩使悄悄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对着站在中间的暗风使踹了一脚。 “暗风使有话说?”见状,魔尊近乎温和地问道,故意忽略了虹光使和灵岩使的小动作。然而,任何人都不会以为那是真正的温和。 本是站在队列中安安稳稳地发着抖的暗风使一下子到了前方最显眼的位置,差点站不住摔个狗吃/屎,连忙稳了稳身形,还没来得及回头揪出罪魁祸首,就听到魔尊发问,整个人都快被吓哭了。这帮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魂淡,又拿他顶缸!心里的小人把虹光使和灵岩使拖到角落里揍了又揍,面上却是八方不动,整整衣襟,认真而严肃地回答:“启禀主上……” 云池和主上最宠爱的魅者办砸了事,四大使者之一的流云使被人打杀得神魂俱灭,连个遗言都没来得及留。消息传回密地,整个吞云殿里的人腿都要软了。谁都不希望面对盛怒中的魔尊,偏偏消息来的时候那么巧,他们个个都守在殿里。心知魔尊此刻心里阴暗得如同乌云罩顶,指不定啥时候就会天打雷劈殃及一片,为了自己的小命,暗风使答得十分小心。他语速放得极慢,逐字逐句,深思熟虑,生怕一个不小心变成魔尊的出气筒。 主上的计划受阻?那纯属意外!主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绸缪几百年,制定出的计划万无一失,怎么可能出现纰漏?一定是星云大陆上出现了什么他们不清楚的变数。查清楚,必须先查清楚,然后才能对症下药。至于云大人和魅者,执行不力累及魔尊的计划,必须受到惩罚,至于怎么罚,人如今还在星云,不如先让们戴罪立功,待到他日住上亲临星云再罚不迟…… 此时,暗风使口中的“变数”正悠哉悠哉地待在林家院子里晒太阳。长碧山回来当天,一进家门林家父母就围过来嘘寒问暖,言辞中满是自豪和骄傲,直把自家儿女夸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又问了许多关于黄大人的话。这让原本担心父母在家不放心的林祀和林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倍感奇怪。顺着父母的问话一一回答才逐渐理出头绪,原来当日他们失踪以后,林文不止派了林矛台回来找石斛,也还托村民回来送信,让村长帮着遮掩一二,只不过村民脚程慢些。林祀和林紫久久不归,村长便说是因为县官黄启胜大人十分欣赏他们,便把人请过府小聚。林俊生和王氏一听是县官大人邀请,高兴且来不及,又兼是村长出面说话,自然不曾怀疑。 林祀和林紫听后心中对林文的评价更上一层,林祀的心思且不说,林紫那张微微泛着红晕的小脸蛋儿可是把满怀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直看得石斛恨铁不成钢。 没过几日,林文家里便请了县里有名的媒婆,村长带着孙子林文亲自上门提亲。林俊生和王氏开门时先是一惊,之后却是止不住的欢喜。林文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十四五岁上才离了眼,人品和样貌都是上乘。看自家闺女的反应也知道是愿意的,两情相悦又是知根知底,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两家一拍即合,遂顺利地商定了婚约。只不过因为林紫和林文过不了几天就要前往京都,两家只能暂且把婚约定下,成亲怕是要再等等。即便如此,婚约定下来以后,一连几天林家一家子都是喜气洋洋。林俊生和王氏忙着跟林文的父母商定订婚仪式和流程,林大宝被抓了壮丁。林家大嫂因为还要照看咿呀学语的孩子,暂时留在家里。林紫忙着娇羞,林祀忙着“考验”未来妹夫,石斛忙着……悠闲地看戏晒太阳。 村外临时开辟出来的空地上,一黑一蓝两个身影打得不可开交。将离随手在周围布了结界,顺便从焰音戒里搬出了桌椅,准备了几盘最好吃的灵果摆上。昭华上仙难得心情好,自觉地挑了把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颗最大最新鲜的灵果一口咬下,一边享受着纯粹的灵气滋养筋脉,一边欣赏徒弟的英姿。 将离见状撇撇嘴,瞪着他,满眼里写着:谁让你坐了,谁让你吃了,那是给小主人准备的! 昭华上仙稳坐如山,假装没看见。啧啧,出了焰音戒,你能奈我何? 石斛耸耸脑袋,翎羽跟着一颤一颤的。小团子在焰音戒外受她的修为限制,本身是神级器灵,却只能发挥出融合期的实力,太委屈他了。凑过去蹭蹭算是安抚,心下觉得确实该找个机会结丹了。 远处林祀和林文正战至酣处,林祀刻意不曾使用修真功法,将修为控制在高级魔法师后期,林文在几番历练中也提高到了高级武修后期。单以境界论,两个人不相上下。但是,林祀使用魔法几乎可以达到瞬发效果,且其展示出来的雷属性破坏力极强,几乎是把林文压着打。 林文倒也硬气,明知不是对手却从未开口认输,咬着牙硬是在林祀手下挺过了二百招,只是整个人被雷系魔法劈的外焦里嫩,身上找不出一块整洁的地方。“噼啪!”又一道魔法没躲过去,林文身上乌漆嘛黑的外袍更黑了一层。 “已经是第五天了,不就是要娶小紫,林祀至于么?”石斛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略无语,自从婚期定下后林祀便有事没事地约了林文来此,以切磋之名行虐人之实,这都已经是第五次了,难为林文还肯来,换成别人恐怕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昭华上仙瞟了石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那鸡脑袋还是省省吧!”林祀哪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不许欺负小主人!揍你哦!”石斛还没开口,小团子先跳了出来,气鼓鼓地说道。 上仙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回道:“在这里,你确定?” 一句话,把小团子堵得哑口无言。好吧,在外面他打不过这个大魂淡,等回了里面,要他好看!石斛闻言再次三省了一下自己,师父太嚣张,再不管管都要上天了。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将来有朝一日把师父按在地上换着花样揍,连同上次坑她的账一块儿算!一念及此,吃东西的鸟喙终于停下,随手从焰音戒里抽了个玉简拿出来。 说话间,那边的战局终于分出了胜负。林祀和林文双双停手,林祀伸了个懒腰,满脸写着“筋骨舒畅,我心情很好”,显然是切磋地(揍人揍地)很痛快。 林文浑身上下只剩了一张脸能看,打完收招的一瞬间甚至整个人一晃,险些五体投地,喘了口气,嘴里冒出来的都是黑烟。看看自己,再看看林祀,林文苦笑不已。以前怎么没发现兄弟这么看重妹子,想当初他追求林紫的时候林祀也没拦着啊,他还以为是乐见其成,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揍了想揍的人,活动了筋骨,林祀心情大好。转头看见家养的鸡崽儿翅膀底下居然夹着个玉简,心下顿时疑惑:这是受什么刺激了,青天白日的居然用起功来,太不正常。于是,大步走上前,一把把石斛翅膀下的玉简拿到手中,定睛一看,顿时脸上的表情红红白白一片凌乱。 石斛刚把玉简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人抽走,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林祀,紧接着再看一眼林祀的表情,顿时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颤巍巍地瞄了一眼玉简上的题字,这一看…… “林祀,你居然看小黄书!!!” 第64章 城 如果要描述林祀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大概就是:握草,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大言不惭颠倒黑白的凤凰儿! 石斛怎么也没想到将离居然还把这本羞羞羞羞的书留着,她明明三令五申要他丢掉啊!这下好了,人赃并获,她清纯可爱的形象要保不住了,呜呜呜! 林祀满头黑线地看着桌子上小凤凰,半晌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春天来了,师妹有这种需求也是正常,不用不好意思。”说完还给了她一个“我懂得”的眼神。直看得石斛一口老血堵在胸腔里,差点没憋出内伤。 “咔嚓”昭华上仙啃着又水又甜的灵果,一边吃一边装模作样地叹道:“正所谓‘食色性也’,时候到了,有点想法也是常事,要不要为师帮你找个双修伴侣啊?” “师、父!”林祀一字一字地说道,“您老人家还是先管好自己吧,等哪天您肉/身恢复了,徒儿一定帮您介绍个闭月羞花的美貌师娘。” “咳咳、咳咳咳咳……”昭华上仙一口灵果堵在喉咙里,把自己呛了个半死,完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祀,后者一脸微笑,满面恭敬,眼神里满是威胁。上仙内心顿时翻江倒海:臭小子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为师不过是跟你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林祀保持微笑,目光不变:就凭那是我一手养大的师妹,终身大事自然是我说了算! 桌子上腮帮子还在烧得冒烟的石斛一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丝毫没注意到这一对师徒之间发生的诡异的交锋。想想林祀的话,再想想师父的话,灵机一动,顺手从焰音戒里取了点她最近炼制的新产品出来(这次是看得真真切切了才拿的),趁林祀和师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丢在了桌上的杯子里,无声无息,无色无味。 这杯子里盛放的乃是以灵果榨出的果汁,鲜甜可口,一经石斛做出,便受到了上至昭华上仙,下至小团子的一致欢迎。其中蕴含的灵气丰厚,口感又比寻常的白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就连林祀都时不时地要来上一杯。 一对师徒互瞪良久,最终昭华上仙因为“年老体衰”败下阵来,悻悻地端起桌上的杯盏一饮而尽,顿觉胸中畅快不少。再看看桌子上的凤凰徒弟,也觉得顺眼了许多。虽然好吃懒做了点,不可否认蠢徒弟搞出的这些东西还是别有滋味的。修仙千万年,早已辟谷,想不到这世间诸物还有如此新奇的吃法,倒也有趣。 “师兄,喝点水歇歇。”石斛见师父毫不怀疑地就把鲜果酿喝了,心中的小人阴暗一笑,转头看林祀一动不动,眼珠一转出声催促。 被石斛那声“师兄”喊得一愣,要知道自从名分定下后,师妹开口喊他要么是“喂”“哎”,要么是“臭小子”“小祀子”,像这么正儿八经地喊“师兄”还是头一次,尤其是凤脸还笑得这么谄媚——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见林祀还是不动,石斛愣了愣,也发现自己好像转变的太快了,容易让人生疑,遂赶紧补救,“喝了这杯就当今天啥都没发生过,嘿嘿,嘿嘿!”故意笑得更加谄媚,以增强可信度。 林祀心下还是存疑,他倒是没想到石斛会在杯子动手脚,打完一架的确是有些渴了,于是摇了摇头,端起杯子一也是饮而尽。喝完后顺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目光掠过石斛滴溜溜转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突然间产生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他好像忽略了什么,哪里不对劲呢? 当夜,第十八次提着裤子跑进茅厕的时候,林祀终于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可惜那时候他已经腰酸腿软,没力气去找罪魁祸首算账了。至于昭华上仙,因为排出的气体异味太重而被将离小团子嫌弃到死,一脚踢出焰音戒,做了孤魂野鬼,任其自生自灭。 石斛在睡梦里翻了个身,不知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得合不拢嘴。 天歌城。 三更天,一个的黑影悄然滑过皇城夜澜城上空,快得几乎令人察觉不到。但是,守在暗处经过特殊训练的影卫却不会错看,身影一晃,下一刻人已出现在宫殿上方,一把将黑影抓在手中。落地时,手中赫然多了一只灰黑色的小型魔鸟。那鸟身形很小,还不到影卫巴掌的三分之一大小,通体呈灰黑色,唯有鸟喙处一点彩色,红得似是滴血。 影卫抓了信鸟不敢耽搁立即送往敬安殿,景国皇帝接过信鸟带来的纸条,挥手命人退下。这才将纸条展开,待看清了上面的信息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一连多日阴雨连绵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轻松。 一旁伺候笔墨的侍者觑着圣人的脸色便知圣人心情转好,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劝道:“夜已深,陛下该歇息了。”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噤声。侍者连忙闭嘴,一声不响地弓着身子退回原位。皇帝身子一松靠向身后的椅背,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扶手上的花纹。侍者心知这是圣人想事情呢,遂大气不敢出地站在一旁扮鹌鹑。 “法宗又立了一功啊!”过了良久,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宫殿中响起,侍者一时不防险些被吓了个哆嗦,连忙正了神色聚精会神地听着,“该怎么赏赐,巴斯你来说说。” 侍者心下一抖,常年侍奉圣人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绝对不能有啥说啥,一个不好怕是要触了圣人的眉头。脸上挤出个谄媚的笑容,侍者掂量着答道:“陛下这可是难为小人了,这朝廷大事小人哪里懂得……” 话没完就被皇帝抬手打断了,“真不爱听这些。”话语里多了几分烦躁。 这下子侍者再不敢搪塞,脑中飞速地思考,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人口失踪之事有了结果?”见圣人点头,心知所猜不错,再开口就有了些底气,“法宗的大人们立了功自然是该赏的,”可问题就出在赏无可赏了啊,这么多年下来,魔修和武修在星云大陆的地位举足轻重,甚至国家大事都要请教两宗的意见,更别提往前数几百年,经过动乱,结束战乱平定天下的皇帝更是两宗一手扶持起来的。可以说,没有武宗和法宗的支持,当今也不会这么安安稳稳地坐在高台上,享万民朝拜。这话谁都明白,包括圣人自己,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了。任谁也不想自己的权力和生命受他人左右,尤其这左右的人还是有着超越常人的本领和能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的臣子立了功自然该由陛下出面赏赐,如此一来既彰显了陛下的威严,也是陛下待臣子不薄啊。”侍者避重就轻地转开了话题,丁点没有触碰到圣人敏感的神经不说,还不着痕迹地捧了一把。 果然,皇帝听后脸上露出了笑容,点着侍者笑道:“你啊你!真是……有功之‘臣’当然该赏,朕岂会不知?用得着你来多嘴?”话虽如此,语气里却一点恼怒之意都没有。 侍者赔着笑点头哈腰,偷偷地抹了一把手心里的汗,心道今天道坎儿算是过了。 翌日,景国皇帝颁布诏令,称人口失踪案一事罪魁祸首已经查明,即日起将派遣两宗弟子和学院弟子赴各地清查余孽。同时,因追查有功,命法宗主事艾德温、武宗主事罗西和学院主事孙吉,以及在追查中表现突出的林祀等人入京受赏…… 消息一出,景国上下饱受人口失踪之患的州府县镇无不拍手称庆,景国境内法修和武修的声望更上一层,林祀的大名也随之传播开来。十年前发生在检测大会上的事已经渐渐淡去,但是人们大多还记得那次检测大会,景国出现了一位天才雷系魔法师,大陆上百千万年才有稀有魔法属性。“哦,林祀就是那个雷系天才魔法师啊,果然是天才,一出手就解决了这么大的祸患,真是年少有为!”一时之间,诸如此类的论断甚嚣尘上,甚至有不少人在听说林祀尚未婚配后不远千里上门拜访,若不是林紫已经跟林文订婚,恐怕上门提亲的只会更多。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第65章 情窦3 从黄府出来,婉拒了黄启胜大人夜宴和留宿的邀请,从下人手中接过角马的缰绳,林祀抱拳一礼向黄启胜辞行,随即潇洒地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黄启胜站在府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多好的年轻人啊,年少有为,英俊潇洒,又是大陆上不世出的雷系魔法天才,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想想青年,再想想自家闺女,唉,多好的一段姻缘啊! 远离了黄府,林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眉峰蹙起,额间挤出深深地凹痕。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仿佛是疲惫,又混杂着一点厌倦。他骑在角马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满身酒气在夕阳下渐渐地散开,在穿过闹市区的时候掺杂在形形□□的人群中变成了一股令人几欲作呕的气味。 “快看!快看!那不就是林祀大人吗?” “啊,林大人!” “好帅、好英俊!” “一代俊杰啊!我要是能嫁给他该多好!” “想得美!” …… 角马过处,路人纷纷回首,青年的容貌仿佛雕刻而成,一笔一划都极尽阳刚俊美之势。而更重要的是,这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天才,查清人口失踪案、揪出幕后真凶的大功臣。与皇帝的诏令一同颁下的还有林祀的图像,星云大陆的画师显然比华夏古时候的画风要写实得多。虽然不知道画师是怎么知道林祀的长相的,但是,那画上的人物的的确确与真人一般无二,还原度极高。 等林祀发觉的时候,他的画像已经贴满了整个景国的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年少有为,英俊潇洒,实力出众,可以说一经传开,林祀便成了景国家喻户晓的人物。甚至有年轻女子因为过于仰慕而偷偷将画像拿回家中藏匿,日日描摹。更有年轻男子因为羡慕他的天才事迹而立志也要成为出色的修材,恨不得下一次检测大会快点来临,好有机会进入法宗或者武宗。 “砰——”一个什么东西飞来,林祀下意识地抬手去接。 “哎呀,林大人接住我的珠花了!”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 林祀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待接住了一看才发现竟是一只极为精致漂亮的珠花,他抬头想要寻找珠花的主人还回去,可谁知,还没看清就见铺天盖地的黑影朝他砸了下来。 其他的女子不甘落后,纷纷将手中的瓜果、发髻间的珠钗、篮子里的青菜甚至……脚上的绣花鞋一股脑儿冲着林祀扔去…… 林祀一时不防,被砸个正着。这下子也顾不得找珠花的主人了,把手中的珠花随手一扔,鞭子一抽身/下的角马,角马吃痛立刻加快了速度向前奔跑。一边跑还要一边观察路况,防止误伤到路人,左支右绌,一时之间好不狼狈。 过了许久,等他远离了人群跑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非常不好了——衣衫上满是瓜果蔬菜留下的印记,因为太新鲜,有些甚至还沾着泥土,理所当然地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额上还有被珠钗砸出来的红印子,最神奇的是竟然还有人拿着大块的玉珏朝他扔,幸好他躲得及时,否则可就不是只留几个红印子那么简单了。 想想刚刚经历的一切,再想想方才在黄府发生的事,林祀心里更加烦躁。原以为他最多不过是协助之功,可是皇帝的诏令颁布,明晃晃地将他抬到了第一功臣的位置,这太不合常理,难道艾德温老师和孙吉、罗西两位主事也不曾反对?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股子诡异,更别提诏令居然同时公布了他的画像,这下子简直是生怕他走在大街上别人认不出来。 至于那副栩栩如生的画像出自谁人之手,除了艾德温老师林祀想不出第二人,这简直就是实力坑学生的典型,艾德温老师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幸好没把师妹带着,林祀一边叹气一边随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了身衣服换上,这储物戒与星云大陆上的储物器具不同,乃是石斛从焰音戒了存货里挑出来的。虽然比不上焰音戒这种孕育出了器灵的神器,但是也是一件顶级的仙器,比之星云大陆上留存下来的普通储物器具简直不要好太多。 有了方才的教训,林祀这次学聪明了,离开小巷子之前掐了个法诀暂时将自己的容貌幻化成另外的样子。虽然只能支撑半个时辰,但是已经足够他走出县城了。 林祀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刚进家门一个黑影突然间冲着他飞过来,鉴于之前在县城发生的事,林祀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石斛百无聊赖地在家等着,林祀说了声有事要办就出门了。林家一家人只有林紫和林祀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林紫被王氏拉着学做家务,理由是——这么多年不在家没人教,过不多久就成亲了,怕婆家嫌弃。听得石斛直打瞌睡,照林文目前的情况来看,林紫嫁给他那绝对是去当宝贝供着的,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嫌弃她,王氏想得太多了。 林紫没空,林祀神神秘秘地出门还不带她,昭华上仙还在为那天被她坑了的事生气。石斛闲得发慌,只好带着小团子待在焰音戒里折腾。 焰音戒内上次她化形的时候被毁得一塌糊涂,经过小团子和石斛的辛勤耕耘,不断调整,焰音戒里如今已经是另一番景象。药田、矿场、果林、仓库、房屋……布置地井井有条。石斛并没有按照原来世界的高楼大厦去建造,而是参考了以前看过的一些田园式风格,再借鉴星云大陆的布局方式,里面所有的建筑都尽量贴合自然,顺应天道运行。 修真修仙虽然是逆天而行,却最终还是要回到天道中。步入修行的每一个修真者都在力求参悟天道,顺应天道,以此求得更强的力量与天道抗争。学会怎么顺应天道本身也是修行的一种,而在重新布置做完这一切之后,石斛也的的确确感觉到,自己久久不能突破的那层屏障似乎有所松动了,这也令她第一次真实地自己参悟到了一点修真的门道。 林祀一挡完就心道:坏了,这是在家里,会这么扑上来的根本不做他想。果不其然,一抬头就见石斛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地瞪着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抓了个现形似的。奇怪,不就是去县官大人家喝了点小酒么,他心虚什么?(咳,虽然过程有点小插曲,但事实上确实就是这么个事儿。) 石斛莫名其妙地瞪着林祀,往常可不是这反应啊,受什么刺激了?“你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还不带我!石斛好奇地问道,没察觉这分明是守在家里的妻子质问夜不归宿的丈夫的口吻。 林祀在石斛开口的瞬间随手布了个结界,村子里人多口杂,石斛会说话这事万一被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九阶圣兽已经很久不曾在大陆上出现过了。即便是他的家人也得瞒着,不是不信任,而是要把所有的危险掐灭在萌芽期。 “黄大人邀我前去询问追捕罪魁祸首之事,想着挺无聊的,你应该不喜欢才没告诉你。”林祀故作淡定地答道,默默地略去了中间环节。“夜里墙头风大,下来吧。” 石斛闻言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半信半疑地落在了林祀肩头,这一落就察觉出不对来,“哟,交流查案还得喝酒助兴啊,是不是还得看个小舞,赏个美人啊?”这浓浓的酒气,这满身的脂粉味,“阿嚏!阿嚏!” 都熏得她打喷嚏了,臭小子什么时候趁她不注意学坏了?都会喝花酒了!石斛愤愤地直接在心里下了结论。 林祀顿时身形一僵,忘了师妹鼻子好用,早知道就该先找个地方洗洗澡再回来,“咳,黄大人盛情相邀,我也不好推却,至于……席间确实有歌舞姬,但也只是歌舞助兴而已。黄大人在前,我总不好让主人家难做。”没说的是,歌舞姬之外还有一个黄大人的掌上明珠。 石斛想想,心里也明白以林祀现在的知名度有这种应酬也是在所难免,但是心里就是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闻到那股脂粉味的时候,恨不得上去给他两爪子再丢到锅里里三层外三层地洗洗干净。 “阿嚏!阿嚏!”冷不丁地又打了个喷嚏,石斛拍拍翅膀嫌弃地瞪了林祀一眼,“今晚我跟小紫睡!”说完,拍拍翅膀飞走了。 剩下林祀站在原地摇头苦笑,早知道当日就不该一时冲动跑到长碧山去帮忙找人。找到了人就该早点走人,邀什么功。这下倒好,邀来的功劳太大,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说,连身边的人都要受到波及。这样的糟心日子,实在非他所愿。 思及此处,不禁遥望西北。帝阙皇城里那位到底是怎么想的?若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嘉奖,他是一点也不信,其中有什么曲折是他没想到的?艾德温老师又是怎么想的?就这么放任皇帝把他放置于烈火之上做烧烤? 天歌城,法宗驻地。 品着香茗,把玩着棋子的艾德温突然觉得身后一凉,手中的棋子一个没拿稳落在了棋盘上,好巧不巧地走了最臭的一步棋,顿时脸色一黑,“不行,不算,刚刚手松了!”说罢就要拿起棋子重放。 罗西抬手去拦,“想得美!落子无悔,堂堂法宗主事竟还想耍赖,传出去也不怕弟子笑话!”说完,一手拦着艾德温,一手飞快地落下一子,瞬间艾德温的一大片阵地失守,罗西阴森一笑,哼哼,好不容易赢一局,哪容得你反悔! 第66章 情窦4 三天后,林祀带着石斛和林紫踏上了行程。此次上京一是为了受赏,二则是为了解决生计问题。已经学成毕业,总不能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正好趁着这次上京的机会谋个生路。开门立派都是要有投入的,投资还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林祀看看坐在马车另一边的石斛——养凤凰儿也是要花钱的! 林祀在县里买了辆马车,付钱时看着干瘪的钱袋顿时有了种“我好穷”的感觉,于是,求职赚钱的心更加坚定了。少时离家,爹娘担心他钱不够花,给塞了满满一袋子银钱,如今离家,爹娘提都没提,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压根没想到。只是帮他收拾了几件衣裳带着,叮嘱他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紫,早点回来给小紫办婚事,也把他的终身大事定一定……不管是哪种,林祀都不可能开口要钱,幸好这些年在法宗求学之余还赚了点外快,不至于饿着肚子吃不饱,否则真要囊中羞涩揭不开锅了。 为了免生事端,石斛钻进焰音戒里加班加点地炼制出不少幻容丹供林祀和林紫用。没办法,林祀现在的脸实在是辨识度太高了,林紫又是个大美人儿,为了尽早平安抵达天歌城,这些小手段都是必要的。 眼看着天歌城城门已在眼前,林紫忍不住打起了帘子向前张望。石斛看着打趣,“别看啦别看啦,你家文哥哥在前边等着呢!” 小心思被戳破,林紫秀美的脸蛋儿顿时酡红一片,忍不住嗔道:“我哪有、我、我只是看看风景……” “恩恩,我懂得,我懂得,美男往那一站自成最美的风景线是吧?”石斛“啾啾”两声,乐呵呵地调侃道。 林祀侧头瞥了一眼坐在马车另一边的石斛,再看看女生外向的林紫,忍不住叹了口气。林紫跟林文已经订婚,按照景国的习俗,两个人是不方便在公开场合见面的。所以,上路时一行人是分两拨走的。林文带着林矛台和林苗苗,林祀带着林紫和石斛。但是再怎么分开走,也总要在天歌城汇合。眼下人还没进程呢,妹子的心已经飞进去了。 “咪呦——咪呦——” “什么叫声?”很甜很嫩的声音,像是刚出生的小动物,奶声奶气的,有些像猫,又有些像羊。石斛拍拍翅膀飞上车顶,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多了一只圆滚滚的小兽,四肢奇短,全身肉乎乎的,毛发偏长,整个的看起来像是个毛球。毛球一见她,立刻欢快地撒开了小短腿飞一般的“滚”到了她身边,蹭了又蹭,一边蹭还一边“咪呦咪呦”叫。 “呀,这不是连大哥家的团子兽吗?”林紫抬头看着小兽惊喜地说道。 话音刚落,前方已经传来了连同的声音:“石斛!阿祀!小紫!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连同第一眼就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了他朝思暮想的美丽圣兽,只可惜,圣兽已经是别人的了,他也就只能看看解解馋。还好还有自家滚滚,恩,滚滚最乖最可爱了! 他身后还跟着林文、林矛台和林苗苗,显然是知道林祀一行今日会到,一早准备好了在这等的。 老友多日不见,林祀自然也十分高兴,跳下车来跟林文、林矛台和林苗苗打过招呼后便与连同叙起旧来。林文则在大家打趣的目光下走到马车前跟林紫打了个招呼。他们三人都是武修,林苗苗虽然是女子,但是在斗气修炼上一点也不逊色于他和林矛台,体质极佳。因此,三个人都是骑着角马而来,又加上中间抄了近道,早几日就到了。 林祀一边询问连同近来处境,一边好奇他是怎么跟林文他们在一块的。 林文三人已经从武宗毕业,专门为修材准备的别馆是不能再住了,入城后原本是找了家客栈住下。因为林祀和林紫久久不到,三个人便打算上街转转。离开十年,许多地方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也是缅怀下少年时光。 连同那天本是跟几位旧交出来闲游,也有炫耀自家团子兽的意思。在星云大陆,九阶圣兽少见,八阶魔兽已经算是常人能见的最高品阶了。可聊着聊着,自家团子兽竟然跑了,连同急着去追,追到的时候却见团子兽没跑到别处正是跑到了林文等人在逛的店里。莽原森林一行,大家也都已熟识。连同知道林祀会上京,却没想到会先碰到林祀的同乡兄弟,当下热情地邀人同回左相府。林文三个人推却不过,便只好应下,因此才有了今日共同来接林祀的这一幕。 想起石斛在法宗的时候曾经跟团子兽相处愉快,临走那几天一鸟一兽经常混在一块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再想想朱家村的时候石斛曾经被林矛台抱了一路,林祀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原因。团子兽嗅觉灵敏,怕是闻到了石斛残留在林矛台身上的气息。想到自己亲手养大的鸟在别人身上留下了气息,林祀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不舒服。不过,他毕竟不是十来岁的孩子了,思绪只是一闪便被压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跟连同聊天。 “阿祀,你这次可是大出了风头,快给我说说那个幕后黑手是怎么回事?艾德温老师的话说一半藏一半说得不清不楚,我爹那边根本理都不理我,快给我闷死了!”连同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搭着林祀的肩膀催促道。 林祀无奈地笑笑,“说来话长,先找个地方落脚,安顿下来再跟你细说。” 连同一拍林祀的肩膀,豪气地说道:“来都来了,还找什么落脚的地方,走吧,去我家!”说罢也不管林祀答应不答应,径直吩咐跟在身后的两个随从去帮着驾马车,人已经拉着林祀直奔城门,向左相府走去。 在一旁闲话的林文等人无奈地笑笑,只好跟了上去。石斛则心无旁骛地站在马车顶上——拿爪子戳团子,戳得不亦乐乎。滚滚配合地仰躺下来,任石斛戳来戳去,舒服地眯起眼睛,笑得一脸荡漾。 左相府中人口简单,只有左相一家子人和一些必要的仆从,因此家中院子也不大。相比于时下诸多大臣家中富丽堂皇的布置风格,左相府实在是太过朴素了些,三进的院落,素雅的风格,府中极少金雕玉饰,也没有琉璃翡翠之类的点缀,更没有文人附庸风雅的假山石刻、小桥流水,而是以花草树木为主。进门不远处有个小池塘,塘中遍植芦苇和荷花,此时莲花尚未开放,芦苇倒是十分茂盛,远远看去葱茏一片,也别有意趣。塘边搭着个架子,架子上爬满了藤蔓,藤蔓上点缀着些不知名的紫色小花,看上去清新淡雅。 鉴于对右相之子亚伦的恶劣印象,石斛潜意识里对这些位高权重者都有些抵触,即便耳闻左相风评甚佳,心里也觉得那只不过是人云亦云。但是,进到左相府看了其中的布置,她突然间觉得,这位左相大人即便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应该也绝对不会像右相一样差。 “爹!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连同拽着林祀一进门就嚷嚷,嗓门大的生怕别人听不见。 书房里正在处理政务的左相连大人闻言禁不住揉了揉眉心,妻子文雅贤惠,蕙质兰心,他自己也算是文质彬彬,谦谦君子,怎么生了个儿子就这么活泼过度,跳脱地恨不得一刻都不停下,从小到大整天闹得府里鸡飞狗跳,他辛苦种植的花木不知有多少命丧他手,把人气得肝儿疼。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连大人不止一次地怀疑是不是当年为妻子接生的婢女和稳婆瞒着他做了什么坏事。然而,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看看连同那继承了他和妻子所有优点的脸,转过头来还是得面对现实。 “老爷,少爷带了朋友回来。”管家尽职尽责地前来禀报。 连相叹了口气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么大动静聋子都能听到。”话虽如此,却没多少责怪之意。 管家笑着回道:“是、是,少爷年纪轻轻,劲头足、精力好也是好事。” “你呀你,就知道给他说好话,”连相点着管家笑道,“走吧,去看看这小子带了什么人回来。” 连同一边命人给林祀安排住的地方,一边把人带到了正堂旁边的小客厅,厅堂题名“蓬居”。这是连相日常待客的地方,不像正厅那么庄重贵气,整个空间布置得清新干净,一桌一椅、一花一木都用了心思,务必令人感到温馨、放松,显然是亲近之人才有的待遇。连同特意把人带来这里,也是从本心里把林祀等人跟其他人看得不同,是真心实意地当成知交好友。 入城后林祀便没再幻化容貌,天子脚下,名声大、权势大的人多了去,林祀名声再响亮也只是招来的目光多了些,没再引起像之前那样的“惨剧”,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来京城是对的。待到几年后消息传得淡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他再回家也就好了。 左相没让人通报,径直进了蓬居,第一眼便看见了当下传得神乎其神的话题中心人物——林祀,谁都没察觉连相在看到林祀的一瞬间微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恢复常态,笑意盈盈地走了进去,“我当是谁让小儿如此重视,原来是林祀林公子,久仰大名!” 第67章 情窦5 景国皇宫,下朝后。 连相走出刚走出奉天殿便被一侍从拦了下来,称陛下有命,请他到敬安殿一叙。思及方才朝堂上提到的事情,连相心下了然,怕是因为家里刚刚住进来的那几人,确切的说,是刚刚来到京城的林祀。 果不其然,进了敬安殿,礼毕起身,便听上首端坐的帝王问道:“听说那个林祀住在你府上?”声音不疾不徐,但自有威严。 连相躬身应是,这皇城上下除了法宗和武宗的驻地外,其余各地尽在皇帝的眼下,就连学院都有皇帝安排的人,知道林祀在他府上也没什么稀奇。只是,他有些捉摸不透皇帝的意思。就算是魔法天才,也是法宗出来的,皇帝这些年对法宗和武宗看不顺眼很久了,简直是骨鲠在喉,寝食难安,生怕什么时候两宗就联合起来一言不合就改天换地。其实照他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法宗和武宗并非热衷于干涉朝堂,只不过事情涉及太广的时候才会出面,而且多是应皇帝之请,就如这次人口失踪之事。 想是这么想,这话却绝对不能对着皇帝说出来,除非他不要命了。“启禀陛下,小儿曾在法宗求学,与这林祀乃是同窗,故而邀请他住在家中。”连相不动声色地回道,左相的儿子进了法宗求学,人人皆知,皇帝也清楚。而且,此事也是皇帝授意的,否则连同大可同京中勋贵子弟一样留在学院求学,不必离家万里。 “朕若是没记错,连同今年也小二十了吧?”皇帝像是突然间想起了连相的儿子,温和地问道,语气里竟然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怀念,“当年朕初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孩子,还没御花园里那块山石高。” 皇帝说的山石乃是法宗在皇帝登基时送上的一块奇石,其表面呈现玉质,阳光照耀时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煞是瑰丽。但是,奇石并不大,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孩童般高。 “回禀陛下,小儿再有四个月就满二十了。”连相恭声答道,不多说一字一句。 皇帝点点头不说话,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嗒嗒嗒”指尖敲击扶手的声音,一下一下,响得均匀。 过了半晌,又好像只有一会儿,皇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双手忽然攥拳,紧接着一点点松开,抬了抬手,殿中侍从、宫女鱼贯退出后,对着连相说道:“连相还记得当初送连同去法宗是为了什么吧?” 连相闻言心中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臣……记得。” 皇帝点点头,“那这十年来可有收获?” “回陛下,有……”连相告声罪,走上近前附耳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皇帝点点头,看似随意又似有心地说道:“连同年少有为,可当大任啊!” 连相恭谨地回道:“小二鲁钝,当不得陛下称赞。”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走出敬安殿后,连相才发觉自己背后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被打湿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极不舒服,可他却没心思去管,只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伴君如伴虎,当今看似温和仁厚,可……常人只道他贫寒出身,位极人臣,却没人知道他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如在刀尖,一个不慎便是头破血流。 当天,皇帝下令第二日召林祀等人入朝受赏,并将在宫中举行宴会,为之庆功,以示嘉奖。 左相府,林祀居住的小院。 “林大哥、阿祀!到了也不说一声!”徐奇志闯进院子照着林文就给了一拳,林文一时不防被打了个正着,顿时一个趔趄,看得林紫忍不住上前一步搭了把手。完了才想起,自己跟林文已经订婚,应该远着些,不禁脸庞羞红连忙松手若无其事地走到一边。 林祀和林文都没想到徐奇志也在这里,都是万分惊喜。一问才知道,徐奇志离开之后回了趟家探望父母亲友,而后便去往各地游历。他不愿像其他修材一样按部就班的进入朝廷体系任职,反而对经商颇有兴趣,于是便想到京城来寻找机会,顺便也探望连同。至于这探望之中有没有借机想跟连相套近乎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连同一见小伙伴来京欣喜还来不及,莽原森林中的时候,他和徐奇志又特别投缘,两人臭味相投,没等徐奇志开口就拍着胸脯保证,想开什么店就开,兄弟帮你,左相府在你身后站着,保证没人敢惹!官商勾结,啊不,官商合作底气就是这么足! 兜兜转转,没想到大家又碰到了一起,几个人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徐奇志连声埋怨连同也不早点把林文到了的消息告诉他。连同嘿嘿一笑,不怪他,他是真忘了这茬。再说那段时间徐奇志正忙着看店面,考虑经商大业,他想找人也找不上啊。 一别多日,再见的时候大家都有了各自的打算。徐奇志要经商,林祀和林文几个前来受赏,连同早晚是要入朝走连相的路子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去向,但是毕业之后还能再聚也是种缘分,当下几个人便约定了去好好吃一顿作为庆祝。结果,连同一拍桌子说道:“找什么地方呀,哪里的饭菜都没我老爹做的好吃!” 连相正迈过门槛儿的脚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恨恨地瞪了连同的后脑勺一眼,心中感叹:这小兔崽子根本就是来讨债的!他一世英名,怎么儿子就长得这么歪? 厅堂内一片寂静,半晌连同才后知后觉的赶到不对,顺着好友的目光扭头看去,只见自家老爹正站在门口怒瞪自己。连忙把腿一收,摇着尾巴就凑了上去。殷勤地扶着老爹入座,又是捏肩又是捶腿,极尽谄媚阿谀之能事。 连相被他胡闹得没了脾气,便不搭理他,转而示意林祀等人不必多礼,开口传达了陛下的意思,又说了些待会儿领受诏令时的礼仪,不可谓不周到。连相话音落下没多久,外面果不其然传来一声通传,令林祀等出去接令。林祀等人依礼恭领,连相又代他们打赏了来传诏令和宫人,这才算完。连相面面俱到,林祀等人自然感激不已。 连同望了望天,突然间冒出一句:“我说老爹,既然宴会在明晚,不如今天你就做一桌星云全宴吧,儿子我也嘴馋了!” 只把正转身往厅堂走的连相惊得一个趔趄,恨不得回头给他一棒槌。不过,或许是出于对儿子的爱护,亦或是对后辈的欣赏,当晚,连相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做在饭桌边的一众人做在饭桌边的时候还觉得云里雾里好不真实,他们竟然吃到了景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做的饭菜,而且还这么好吃,简直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不止林文等人,就连被养叼了胃口的石斛和林祀都觉得确实好吃,可见,连同是不是挂在嘴边的那句“我想我老爹……做的饭菜了”的的确确是句大实话,一点都没掺假。至于左相大人如果知道了儿子想念的不是自己这个当爹的,而是只想他做的饭菜会是什么后果……本着团结友爱,爱护小伙伴的原则,大家有志一同地默默放在心里,专心……抢菜吃! 左相府里一片欢呼热闹,其乐融融,此时的右相府却是截然相反,一片惨淡。 “一群废物!”暴怒中的右相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桌子登时应声而倒,碎成一片木头渣。桌子上的茶盏也没逃脱厄运,一同化作了碎片,杯盏中飞溅出来的茶水溅了右相满手,可他却浑然不觉。起伏不定的胸口昭示着他的怒气还没散去。 “让你们找个人你们都找不到!我相府难道是养了一群废物不成!”右相指着跪在面前的几个人怒声质问,神情狰狞,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少爷失踪这么久,竟然无人察觉,让你们跟着少爷保护少爷,你们的脑子是喂了狗吗?!养你们有什么用!废物!都是废物!”说着一脚踹翻了跪在最前面的人。 被踹翻了人咳出几声,勉强翻身重新跪好,“相爷息怒,属下这就派人继续去找,一定将少爷找到!” 右相怒气稍减,可心中的担忧却一点不少。儿子已经失去消息三个多月了,无论是跟着的人还是他自己,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下落不明,可眼前这起子人竟然没人发觉。若不是他今天突然想起过问一二,是不是哪天他儿子死在外面了也没人知道! “老爷息怒!”眼看着相爷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一旁的谋士连忙上前劝阻。这些人都是相府的得力手下,至于亚伦少爷……为了亚伦少爷而处死这些人会令其他人寒心不说,也实在是不值。 “少爷还下落不明,正需要人手去找。不如让他们戴罪立功,等找回了少爷再做处置。如此一来也彰显相爷仁德。”谋士斟酌着劝道,想想亚伦做下的那些事,他打从心里觉得找不回来比找回来好,但这话是万万不敢明说的。 右相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挥手说道:“罢了,看在肖先生为你们求情的份上,先饶你们一命。立刻安排人去找少爷,掘地三尺也要把少爷给我找回来,否则,你们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吧!滚!” 第68章 情窦6 翌日,宫中宴会如期举行。 林祀等人跟随左相入宫,宫中原本是不允许带魔兽进入的,然而左相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说服皇帝给石斛开了特权。 此次宴会专为庆祝人口失踪案告破,并对有功之臣进行嘉奖。因此,法宗、学院和武宗的三位主事也受到了邀请。林祀到的时候就见艾德温老师已经坐在了宴席上,正朝他颔首示意。一一跟殿中诸位大臣行过礼,客套话翻来覆去地说尽,林祀才终于有闲暇走到老师跟前。 石斛依旧是站在林祀肩膀上,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宫殿和殿中的人。在看清了艾德温、孙吉和罗西三位主事的位置后,心里突然间“咯噔”一声。只因为那三个人所坐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微妙几乎与王座平行,脑海中条件反射似的冒出了一个问题:会有哪个帝王容许臣子与自己平起平坐? 她下意识地去看林祀的反应,却失望地发现,林祀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他眼里只有见到艾德温老师的欣喜和……一闪而过的暗光,仿佛对位置的摆放习以为常,根本没当回事。这下子,石斛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中世纪的西方不就是教皇的权力凌驾于皇权之上吗?或许星云大陆延续了几万年的传统就是如此,是她想多了。 林祀走到艾德温身边,躬身行礼,同时也对孙吉和罗西两位主事致以敬意。而后才在艾德温满意地笑容中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学生真是谢谢老师了!” 艾德温盈着笑意的脸一僵,看着林祀阴沉沉的脸色顿觉后背生凉。“咳,林祀啊……” 话还没说完,只听宫中侍从一声扬起,景国皇帝姗姗来迟。众人连忙整了衣冠,恭迎皇帝入座。 皇帝显然心情甚好,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又对着林祀等人称赞了一番,无非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之类,林祀只觉得殿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一时之间,压力倍增。心中默默感叹,无论如何,皇帝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了,烈火烹油、鲜花锦簇,无论哪个都非长久之计,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石斛倒没觉得有什么,大场面她以前见得多了,若硬要说有什么不适,那也只是因为人太多,空气流通不够,有些憋闷。就在林祀躬身受赏的一瞬间,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与众不同的目光从侧前方看过来,直直落在林祀身上,久久不去。她立即抬头去找,却见侧前方的屏风后几道身影一闪而过,调动真元,依稀还能听到几声窃窃私语。待听清了内容之后,石斛一下子觉得心里有点堵。因为她明白了那目光不同在哪里——别人看待林祀,或是纯粹的欣赏,或是带着评估性的打量,又或是带着羡慕嫉妒的敌意,可是那道目光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倾慕,一如她曾经在朱珠的眼里看到过的,毫不掩饰的热切。 在明白了之后,石斛有那么一瞬间百感交集,那一刻她突然间真切地意识到她“看着长大”的林祀是真的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青年,走到哪都是熠熠灼灼的发光体,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但是,她心里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长大了意味着便要娶妻生子,想想离开林家村时王氏的嘱咐,让林祀早点把终身大事定下。她的目光落在林祀身上,心里完全不敢想象林祀成亲之后的样子—— 如果成亲了,他还会把她当成最亲近的人(鸟)吗?还会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修炼,为了离开这里而努力吗?甚至,他未来的妻子会不会不喜欢他养鸟,那时他会狠心地把她赶走,还是拒绝妻子的要求把她留下……不,不对,星云大陆才是林祀的家,这里有他的父母兄妹,有他的亲人朋友,她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必须跟她离开? 乱七八糟的问题在脑海里纠结成一团,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越是堵得慌,如果,如果林祀不成亲…… 石斛的目光太过强烈,强烈到林祀就算想装作没看到都不可能。林祀无奈地转过头看着肩膀上的凤凰。银白的羽毛在灯火辉映下泛着淡淡的柔光,长长的尾羽拖曳在后,像是天上的银河倾泻而下,零落一地的星光。他家小母鸡虽然孵出来的方式有点歪,但是根据古书的记载来看,还是慢慢地正过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现在,她直勾勾地看着他作甚?饿了?渴了?不对啊,刚刚不是还吃吃喝喝塞了一肚子吗? 觥筹交错,笙歌乐舞,一派繁华景象。皇帝今日是真的高兴,甚至一改之前的态度,对法宗、武宗和学院的三位主事也热情了许多。皇帝忌惮修材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法宗、武宗和学院的人心里也都清楚得很,但是互相之间又不能撕破脸,这次的事哪怕是皇帝亲自出面请三方援手,皇帝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的——世俗的手下无能,查不出幕后元凶,于是只能求助于修材势力。这等于是皇权对修材的又一次妥协,就算案子破了,皇帝心里也堵着一口气。 皇帝在特殊的时期需要修材势力的支持,但同时也把法修和武修当成是□□。哪怕他自己已经修成法圣,寿命延长,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而正因为他自己也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才更加明白这股力量有多么可怕。超越凡人的力量太强大了,强大到他们只要区区几十人甚至几人都可以做到改天换地。 这些年来,皇帝为了制衡三方,刻意拉拢学院,壮大学院的力量,三方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有阻止。法宗和武宗是因为核心势力并不在此,两宗教导弟子各有手段,轻易不会背叛师门。而且,两宗也甚少招收京中勋贵弟子,是防范也是表明了一种态度——我并不想插手你的朝廷。至于皇帝信不信,两宗的掌权者其实都没放在心上。 学院从两宗分离出来,根基尚浅,严格来说,其实力远远逊色于法宗和武宗。因此,皇权的青睐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与朝廷的合作使得他们在面对法宗和武宗的时候更有底气。皇帝需要一支自己能够动用的修材的力量,以学院的力量牵制法宗和武宗;学院则需要皇权的支持壮大名声,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增强力量。双方各取所需,这么多年来一直合作愉快。而大量招收勋贵、官员弟子,学院的的确确为朝廷培养出了不少可用之才,与朝廷的关系日益密切。 这些弯弯绕绕,三方和皇帝都清楚得很,但是在经历过那次招生意外后,四方都下意识地达成了某种妥协。 酒过三巡,在座的人也都已微醺。忽而有个年轻的宫人凑到巴斯身边耳语了几句,巴斯闻言示意人退下,自己则几步上前,小声地在皇帝身边说了些什么。紧接着皇帝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命人将舞乐撤下,继而开口说道:“朕有一女,听闻今日宴饮故而想为朕独舞助兴,诸卿不妨与朕同赏。” 话落,殿中诸人纷纷起身言称不敢,聪明点的约莫猜到些皇帝的用意,顿觉遗憾。皇帝开口,便是再怎么盘算也都要落空了。只好连声称赞公主兰心蕙质,孝心可嘉。 皇帝被捧得飘飘然,手一挥,巴斯高声唱道:“请绫罗公主献舞!——” 乐音再起,已是换了一种风格,琴韵优雅悠长,韵律和缓,伴着女子的脚步声,一下下像是踏进了人的心坎。那公主正值妙龄,身材姣好,掩映在轻纱舞衣之中的面容不甚清楚,只能看到舞衣蹁跹,若映着流光的蝶,轻盈而华丽。她时而游戏于花丛之间,自在潇洒,又时而停驻在枝叶间,深情凝视…… 石斛从听到皇帝的话心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看到这位公主,立时联想起屏风后那几道影影绰绰的人影,顿时整个鸟都不好了。看着殿中衣袂翻飞的女子,再看看上首不时打量林祀的皇帝,目光里的满意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这时候她要是再想不通,那就是真蠢了! 偏偏连同这时还毫无所觉地凑过来跟林祀说道:“哎哎,阿祀,这位绫罗公主可是陛下的掌中明珠,十几位皇子皇女中最受陛下宠爱。今年刚满十七岁,怕是陛下打算给她挑个如意郎君了……”一边说着突然间没了声音。 他转头看向林祀,只见后者的脸上毫无表情,完全没有应有的惊艳和欣赏。连同看看皇帝,看看公主,再看看林祀,心里忽然间打了个突。 皇帝的目光肆无忌惮,毫不遮掩,这时候,任林祀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一旦明白过来,怒火蹭地一下便烧了起来。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想想石斛刚刚的反应,显然是看出了什么,却没提醒他。 石斛正对着公主的舞姿出神,冷不防脑海里想起这么个声音,把自己吓了一跳,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林祀传音。当下没好气地回道:“是是是!也就只有你那么迟钝,人公主在屏风后面对着你抛媚眼抛了不是一时半会儿。怎么样?公主青睐,皇帝赏识,你马上就要加官进爵当驸马,走上人生巅峰了,是不是心里快乐疯了?” 第69章 情窦7 宴会圆满结束,至少在皇帝看来是如此。林祀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庆幸皇帝理智尚存,没直接在宫宴上说出赐婚这种浑话。但是,皇帝和公主的意思明明白白,尤其公主献舞之后特意走到林祀桌前敬酒一杯,口称替景国万千百姓表示感谢。一低首的娇羞仿佛盛开的花朵,娇美柔媚,任谁都听得出那拳拳情意,听得出那深深倾慕,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林祀连称不敢,硬着头皮在各色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满饮了杯中酒,其中的苦涩却唯有自己知道。 “艾德温老师,这就是你期望的结果?!”法宗驻地,林祀沉着脸质问道。 离开宫宴后,林祀以久不见老师心中想念为由,辞别左相和连同,以及一干前来试探的大人们,跟随艾德温回到了法宗驻地。进了书房,屏退了仆从,就没了好脸色。也是林祀还顾及艾德温是老师,心存敬意,若换成是别人早就一拳昭华上去了。 艾德温对于林祀扬名本是乐见其成,但却万万没想到皇帝会有这个意思。景国皇室并不流行臣子立了功就要尚公主,更何况立功者还是位修材。皇室甚少有人检测出魔法或斗气潜力,公主大多是普通人,寿命有限,而修材一旦修炼有成,寿命得以延长,除非是真爱,否则从寿命上来说,也没有哪个修材愿意娶普通人。 孙吉提到林祀的名字时,皇帝就表现出了极大地兴趣,甚至刻意地抬高了林祀在此次事件中的功绩,艾德温本来是想推波助澜,看看皇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谁知皇帝来这么一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皇帝明明知道林祀是魔法修行的天才,至少表面上是,那么就该知道,随着修习日久,等级不断提高,他的寿命也会延长。这时候尚个公主,这哪是拉拢,分明是给人添堵呢!皇帝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皇帝挖了个坑,自己做了把学生推进去的帮凶,艾德温也觉得憋屈。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唯有尽可能地进行补救。 “诏令还没颁布,皇帝和绫罗公主也没有明说,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们今晚先回左相府,探探左相的口风。咱们这位左相虽然出身平平,但是深得帝心。别看右相整天张扬跋扈的,那也不过是仗着这些年来祖辈经营下来的势力,说到揣摩皇帝的心思,谁也比不过左相。只要能得到他的支持,哪怕是在皇帝面前稍微说和一下,这事就成不了。”艾德温一边说着,脑海中高速运转,“明日一早我会进宫面圣,无论如何会把皇帝这个念头劝住。”笑话,他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岂能便宜了皇室?这些年来相安无事,难不成皇帝还真以为他成了连同家那只团子兽? 林祀叹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尽快补救了。否则等诏令下来,他哭都来不及。 与此同时,右相府中书房。 书房中的面孔不少,大约有七八个人,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在皇帝嘉奖林祀提出了疑议,在绫罗公主示情林祀的时候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右相,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区区山野乡民,就算立下了功绩又怎么样?陛下这份赏赐也太厚了!”一位面貌清秀的年轻大人愤愤地说道。 其他人听了纷纷表示赞同。 “陛下这次确实出人意料,诸位别忘了,公主和那小子虽然现在年龄相近,可那小子如今已经是高级魔法师,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未来破圣怕也不是难事。陛下有意赐婚,想要拉拢人才,却也要想想对方乐不乐意。若是不乐意,一桩美事变成一桩丧事那就乐子大了。”另一位穿着深色官服的大臣说道,显然是宴后直接来了相府。 这话一出,在场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了点嘀咕。不错,他们先前只是盯着陛下给了林祀多少赏赐,却忽略了赏赐背后的深意。 “都特说的有道理,区区一个林祀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诸位大人不必惊慌,我贵族立朝几百年,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被平民取代。那个泥腿子不过是特例,又会钻营谄媚。陛下受他蒙蔽才会宠信有加。”右相不屑地说道,“泥腿子”指谁在座都清楚,除了这些年来荣宠日盛的左相再无其他人。这位左相仗着陛下宠信,经常在朝堂上与右相对着干,早就成了右相心底的一根刺,偏偏又抓不到把柄把他连根拔除。 “依本相看,此时不如就顺水推舟,皇帝不是想招揽修材吗?那咱们就顺应帝心,促成此事。不管那修材愿意不愿意,诏令一下,就算法宗也不能明着跟陛下过不去。何况,林祀可是一直住在那泥腿子府上,若是让他以为是那泥腿子促成了这件事……” “相爷远见!”众人纷纷拱手称赞。 先前说话的那青年站出来说道:“臣下与左相门生赵扬交好,此事不如便交由臣下去做!” 右相点点头,“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东墩你了。赵扬身在礼部之中,由他出面也正好,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若我所料不错,林祀若是不愿,艾德温必然会在明日一早进宫面圣,务必赶在他之前。” “是!”东墩领命而去,右相挥手令其他人也都散了。 书房中顿时静了下来,侍从进来挑了挑灯烛,奉上一盏新的热茶,轻声劝道:“相爷该歇息了。” 右相却问:“少爷有消息了吗?” 侍从不敢隐瞒,只得如实答道:“还没有,怕是还要过几天。” 想想自己那不着家的儿子,右相长叹一声,“让人安抚好夫人,别出了岔子。” 侍从躬身应是,领命而退。 四更天。 林祀从屋里走出来,一眼看见站在树上的石斛,轻身飞了上去,坐在她身边,问道:“这么晚还不睡?睡不着?” 石斛斜他一眼,没精打采地答道:“你不也没睡。” 林祀失笑,“在这什么呢?” 石斛没好气地答道:“看星星、看月亮!” 林祀看了看乌漆嘛黑的天空,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一人一鸟都不说话。 石斛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对劲,以前在法宗的时候也有不少女学生对林祀表白,法宗的女修高贵典雅,气质卓然,容貌更是没话说,当时她是什么反应来着? 恩,好像是跟将离一起看美人看得不亦乐乎,还一一点评过所有对林祀抛出过芍药花(在景国,赠芍药是求爱之意)的女修,认认真真地探讨谁有什么缺点、谁有什么优点,哪些适合娶回家做贤妻良母,哪些看着漂亮其实就是个花瓶,哪些秀外慧中表里如一……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看到别的女子接近林祀会觉得心里闷,生怕林祀会突然间告诉她:嘿师妹,我对那个妹子动心了,你要不要出出主意帮我追媳妇儿? 春天来了,这算不算是发情期到了产生的错觉?改天一定要问问将离凤凰的发情期是不是这时候,石斛自嘲地想着。 今天在宴上看到绫罗公主的时候那种担心和忧惧就像是一把铁钳,狠狠地钳住了心脏,痛到撕心裂肺。归根结底,她不想看到皇帝赐婚,哪怕林祀不愿意,诏令一下,也不得不遵从。 法宗也好,艾德温也好,都不会为了林祀跟皇帝撕破脸。何况现在双方之间的局势还没到那个地步。景国并不是一夫一妻制度,也许在艾德温看来,绫罗公主貌美如花,性格温婉,除了没有魔法潜力外也算得上良配,放在林祀身边佳人配英雄,也不过是多了个女人而已。对石斛来说,却犹如灭顶之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这个人已经有孩童长成了少年,从少年蜕变成了青年。他英俊潇洒,能力出众,冷静睿智,有责任心,有担当……十年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她的心思落在了他身上,在他和她都不曾注意的时候悄然无声地落地生根,偷偷地在暗淡中冒出一颗小小的嫩芽,青翠柔弱,甚至只要轻轻一动手指就能将它碾碎。 她有什么资格谈喜欢呢? 他是人,她是鸟,且不说跨物种的恋爱有没有结果,她就算能化形,也还只是个孩子。怎么想林祀都不可能喜欢上一只鸟、一个孩子,除非他是变态。他是吗?——明显不是。所以,她的喜欢只能在黑暗里偷偷地生长,因为不见阳光终究会变得泛黄、枯萎,直到凋零。 如果,她能长大呢?变成一个人,化形成前世的样子,那她会不会还有机会?石斛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突破,结成金丹,她就可以拥有一次调整化形的机会。所以,她要勤加修炼,早点让自己以一个正常人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只希望那时候,林祀还没成亲,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她还能有机会。 “师妹……”林祀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 夜深沉。 一队人马却穿过夜澜城的宫门匆匆而出,直奔左相府而去。 第70章 情窦8 “诏令天启,林祀受诏——” 林祀话还没说完,就被前院的声音打断了。石斛也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一人一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危机感。这么晚了,皇帝竟然还颁布诏令,想想宴会上发生的事,诏令上的内容几乎不用做他想。 电光火石间,林祀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主意,“师妹,借你一用!”说罢凑到石斛身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石斛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直到林祀说完下巴已经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林、林祀!……”石斛哆嗦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想说你特么胆子也太大了吧,那好歹也是皇帝啊,你这么逗朱珠也就算了,就不怕皇帝查出来?她还想说她是想当女朋友啊,老被当成便宜闺女是闹的哪样?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但事实上,她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公子!林公子!陛下有诏,请您前往前院受诏!”院外的仆从急匆匆地敲门。 林祀一把抱起石斛跳下树干,“师妹,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你倒是快点变呀!” 石斛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下子什么忧愁哀怨也都没了,“臭小子,你等着!”说完,下一刻林祀怀抱中的小凤凰儿已经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林祀顾不得许多,连忙回房中扯了块毛毯,把人包裹起来。石斛化形后虽然有衣服,但是这么大的婴儿若是不裹上点什么实在让人生疑。 抹了把脸,假装成刚睡醒的样子,林祀抱着石斛就走了出去。 前院,左相和传达诏令的巴斯在看到林祀怀里抱着的婴儿时下巴纷纷落地摔了个粉碎。巴斯连手里的诏令都快要拿不稳了,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石斛问道:“林、林公子,这、这、这孩子是哪来的?” 他还期望是别人家的,林祀只是代为照看。可是这话问出来自己都觉得蠢。三更半夜,谁会把自己的孩子丢给别人照看,何况,左相府里可没听说有新生儿。 林祀适时地在石斛屁股上扭了一把,石斛吃痛顿时就喊了出来,只不过她现在是婴儿体型,一喊就变成了哭。瞬间明白了林祀的意思,石斛一哭起来就不停了,“哇哇哇”哭得那叫个惨烈。 林祀连忙朝着巴斯和连相请罪,“林祀失礼,小女太爱哭,一时半会哄不下来,还望大人允许林祀带着她一同受诏。” 巴斯只觉得手里的诏令成了烫手的山药,是宣也不是不宣也不是,好好的圣人选定的驸马人选,结果突然间冒出来个会哭会闹活生生的女儿,这叫什么事儿啊! “林、林公子,这,老夫先前怎么没见过你女儿?”连相指着石斛震惊地问道。林祀住在他府上,可他却完全没发现林祀竟然有个孩子,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啊。想起宴后林祀拜托他的事,他当时要是知道林祀有个孩子肯定立刻进宫去禀报皇帝了。如今诏令下达,可接诏的人冒出个女儿,这、这怎么看都是他失职不察。若是不解释清楚……后果连相想都不敢想。 这时林文和连同等人也都被惊醒了,林文等人还好,早在朱家村的时候便见识过,知道那婴孩乃是石斛所化,连同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在看到林祀有个女儿之后,连同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推推林文,像在做梦一样问道:“那是阿祀的女儿?”见林文点头,连同更是迷糊。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他完全不知道?!照那个大小来看,肯定是在法宗的时候就有了,林祀瞒得也太严实了! 等等,不对!他那天去接林祀的时候明明没有,连同平日里大大咧咧,可是心思却转得极快,他四下里看了看,就见一直跟在林祀身边的石斛没了踪影。想想林祀和石斛那奇妙的功法,再想想石斛的真实身份,脑海里突然间蹦出了一个看似极不可能的想法。 “那孩子是不是石……”话还没说完,林苗苗突然间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别看是个女子,可是林苗苗修习武修,身体素质比连同只好不差。这一把捂上去,捂得结结实实,差点没把连同给憋死。 幸好关键人物都还处在震惊中,没注意到这边。但是,林苗苗的举动却让连同意识到他的猜测确实是真的。也就是说石斛绝不仅仅是九阶圣兽那么简单,若是、若是传了出去……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连、连相,依你之见,这、这可如何是好?”巴斯结结巴巴地问道,诏令一宣,这婚事可就是板上钉钉了,可这,孩子都有了,那万一再跑出个媳妇儿,绫罗公主岂不是委屈大了? 左相此刻也冷静了下来,无论这孩子到底是哪来的,是不是林祀的,至少有一点是明明白白的,那就是林祀肯定已经猜到了诏令的内容,而他也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不愿意。事到如今,这诏令是绝对不能颁布了,否则,闹出来那就是一出大笑话,公主丢不起这个人,皇帝更丢不起这个人。 “巴斯公公,这诏令怎么字糊了?可是路上沾了水?”连相突然说道。 巴斯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了过来,连相这是帮他找台阶下呢,连忙顺着说道:“左相不提,奴才都没注意,怕是路上太赶,掌心里的汗给浸湿了,这字迹不清可如何是好?” “公公不如先回宫请示陛下,这折返是小,若是传达错了陛下的诏令可就是大事了。”连相回道。 巴斯连连点头,“是、是是是!奴才这就回宫请示陛下。”说完,立刻带着侍卫离去。 其余人站在一旁看着连相和巴斯一唱一和,心知肚明,却都还一副惋惜惊讶的表情,石斛尽职尽责地哇哇大哭,毫无停下来的趋势。左相松了一口气,看看林祀,又看看连同,最终长叹一声,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回房休息。自己则匆匆收拾了一番,入宫向皇帝请罪。 夜澜城,敬安殿。 “你说什么?!林祀有女儿?!”皇帝本是在殿中等待巴斯颁布诏令后回禀,却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个消息,顿时火冒三丈。气愤之余更多的是羞恼,“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事先禀报?左相呢?宣左相来见朕!” 话刚落,殿外一声通传,左相求见。盛怒中的皇帝直接回了一声:“让他滚进来!” 左相一听就知不好,这次可算是撞在了火山口上,当下滚入殿中磕头请罪,“臣罪该万死,臣老眼昏花,察事不明,竟不知林祀已经有女。还误以为其乃良配,将其举荐于陛下,实在是死罪、死罪!请陛下责罚!”连相一开口就把所有罪责揽在了自己身上,甚至连皇帝赐婚都说成是自己劝说的结果,如此一来,等同于说皇帝没错,都是他的错。 如此一来,皇帝的羞恼顿时去了一半。他没错,错得是左相,是臣子蒙蔽视听。既然错不在他,那他也没什么可恼的。婚事也是绫罗自己开口求的,他疼爱女儿,所以才想成全她一片痴心,这有什么错?没错,错得是林祀!早有妻女却不上报,瞒骗帝王,他好大的胆子。 不过一瞬间,皇帝已经完成了从犯错者到无辜受害者的心理转变,且转变地顺理成章,毫无压力。 “来人,将林祀抓起来!”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连相一听就知道皇帝这是迁怒了,此事从头到尾其实真没林祀什么事,皇帝想拉拢人,想尚公主,可是如今丢了这么大个脸。皇帝没错,错得是他、是林祀。 皇帝不悦地看向左相,“左相还有何话要说?”怒气外露。 “陛下,林祀调查人口失踪案有功,若是因此将其抓捕,难免会引起非议。”连相苦口婆心地劝。 “哼,人口失踪案告破非他一人之功,小子竟敢侍功生骄不成?” 连相心底叹口气,这功劳还不是陛下你帮忙吹出来的,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林祀立了大功,你却又反口,这叫什么事儿啊!想是这么想,话却绝不能这么说,“陛下,诏令还未颁下,此事尚可补救。何况,林祀毕竟是法宗弟子,又是不世出的法修天才,若是在此事上宽宥一次,他必定感恩戴德,感念陛下的仁厚,也令世人明白陛下的惜才之心啊!” 皇帝这才冷哼一声,却没再说话。左相心知皇帝这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翌日天明,宫中传下诏令,赐下赏赐无数,称皇帝对林祀十分欣赏,字里行间尽是惜才之意。但是,昨晚的事在有心人眼里都看得明白。再想想这诏令中只有金银赏赐,对于官职丝毫未提,这就值得玩味了。 林祀有个女儿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纷纷打听女儿的母亲是谁,出身何门何处,却不得结果。于是,流言越传越玄乎,没过多久就演变成了不同的版本。 事件的中心人物却在一片尘嚣中悄然启程,离开了天歌城。 “呼——总算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为了掩人耳目,令人不起怀疑,石斛这些天一直保持着化形的状态,将离则幻化成凤凰的形状,跟在林祀身边。石斛本想让将离变作婴孩的,可是小团子死活不喜欢让林祀抱,没办法只能她继续扮闺女。吃喝拉撒身不由已,简直不能更憋屈,一离开京城便迫不及待地变回了鸟。。 林祀好笑地看着她,“开心了?” 石斛:为什么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你说连相相信了吗?”石斛转移话题,舒展翅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站在车辕上晒太阳。 林祀见状摇摇头,“信或者不信又如何,事已至此,都不可能再把我拖回去了。” “让你因此失了帝心,失了晋身的机会不觉得可惜?” 林祀摇摇头,“当今非明主,也没什么可惜。何况,我本志不在此。” “哦?那志在哪儿?”石斛好奇地凑过去。 林祀直勾勾地看着她,只把石斛看得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 林祀这才转开眼,悠闲地驾着车驾,仿佛不经意地说道:“过几天我打算结丹了。” “什么?!”石斛一听顿时不淡定了,臭小子又要走在她前面了? 林祀突然靠近,揪着她的翎羽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是快点改改化形吧。” 石斛没听清,凑上去追问:“你说什么?” 林祀扬鞭打马,风里隐约传来一句:“没什么。” 石斛气得牙痒痒,登时回道:“说话不清不楚,蹲茅坑没纸!” 林祀:…… 第71章 魔修密地1 离开京城先回了林家村,林紫和林文成了亲。小两口恩恩爱爱,羡煞一众人。婚后,林祀本想把《乾元仙钞》也给林文和林紫一份。但是,一番长谈后还是改变了主意。并不是每个人都渴求强大的力量,林文和林紫两个人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林祀也没有强求,只说两个人如果哪天改变了主意可以来找他。 林矛台和林苗苗结伴去往宿州,留在了宿州州府。林文和林紫打算先去各处看看,再决定留在哪。林祀则在王氏催婚之前便带着石斛再次踏上了行程,而他们的目的地则是——魔修秘地。 人口失踪案虽然告一段落,但是对于林祀和石斛来说却只是个开始。时隔多年,魔修现身星云大陆,恰恰选在了石斛和昭华需要的时间点,简直就像是冥冥之中故意送到他们眼前的机会,若是不顺藤摸瓜找出根由,那可真是辜负了天道的安排。 焰音戒中,石斛和将离在仓库中挑挑拣拣做着最后的准备。离开林家村后,两个人并没有直接离开星云,而是先找了一处灵气充足的地方暂时停驻。这次探查只有师父、将离、林祀和她四个人,前路未知,但可以肯定的绝不会是康庄大道,否则魔修也不必绸缪上万年才重新归来。 借助焰音戒的地利,昭华上仙已经从元婴前期步入了元婴后期,实力陡增,只差临门一脚便能突破。这时候林祀和石斛融合后期的修为就多少有点不够看了。所以,他们才决定,离开之前先静下心来突破自我,提升实力,好在将来遇到对手的时候多几分把握。离开的事,其他人还暂时都帮不上忙,他们修行的时日太短,能力有限。说到底就算门派建立,招收弟子,真正的中坚力量还是他们自己。所以,增加实力便是重中之重。 竹屋中,石斛静下心来。在融合后期停了这么久,丹田中的灵气已经十分浓厚,只需运行功法将之转化为真元,便能一举冲到融合后期的顶峰。摆下聚灵阵,石斛端坐其中,将离守在一旁,随时准备补充灵石。凤凰身为太古神禽,其每一次进阶都要消耗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于常人的灵气,而石斛身边又无凤凰族长者教导,一切只能凭她自行摸索,所以将离更添了几分忧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聚灵阵,生怕出现什么疏漏。 脑海中将神兽结丹的过程细细地梳理过一遍,石斛开始入定,心神沉入丹田,催动心法,这些时日积攒下来的天地灵气开始在真元中运转,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一次接着一次。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循环之后,气体状的灵气逐渐转化为液体状的真元,丹田之中霎时被真元填的满满的。石斛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液体的真元,开始对其进行压缩、提炼。丹田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在心法的作用下不停地向中间聚拢、挤压,漩涡中心的旋转的速度随之加快,漩涡中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像无底洞一般将丹田中储存的液态真元尽数吸收。 待液态真元被吸收殆尽之后,漩涡倏然间消失不见,丹田之中浮现出一枚透明的“水球”,那水球明亮而瑰丽,却显得十分不稳定。紧接着,水球忽然间爆炸开来,冲向四肢百骸,石斛只觉得周身经脉倏然间压力剧增,爆炸开来的液态真元游龙一般冲向身体的每个角落,经脉被不断地冲击、拓宽,周身的骨骼在强烈的冲击下“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撞击得散了架。锥心的痛遍布周身,石斛却顾不得叫喊,勉力运起功法去引导这些真元。 渐渐地,液态的真元流遍四肢百骸后沉静了下来,石斛一口气还没松,却见那真元忽然间又咆哮起来,风一般地朝丹田涌去,狂风海浪一般在丹田中暴烈地撞击,知道“轰”得一声,丹田中闪过一片耀眼的白光,待白光散去之后,显现一枚黄豆大小的颗粒状物体。 石斛知道,那就是她的金丹。 金丹初成,结丹却还不算完。丹田中的真元和外界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向金丹,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暴躁,反而变得十分温和,仿佛汩汩溪流一般滋养着幼小的金丹。 待一切结束后,石斛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通透舒畅,凝神内视,只见丹田中一颗枣子大小的金丹静静地旋转,表面呈献出极浅的蓝色,近乎透明,淡淡的光晕流转,金丹流光溢彩,间或闪现出一闪而过的火焰。 金丹已成,然而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化形。 步入金丹后拥有一次重新塑造化形状态的机会,关于化成什么样子,石斛思前想后琢磨了很久,可以说要不是因为把太多心思放在了这上面,她结丹还能更早些。 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首先,年龄一定要改,必须改,说什么都不能再做咿咿呀呀的婴儿了。石斛默默地在脑海中调整自己化形后骨骼的年龄,三岁、五岁、九岁……一直调到十六岁上却再也没办法往上调了,石斛一阵气闷,她还以为可以随心所欲,想调到多大就调到多大,没想到竟然还有限制。也是,从她的孵化期算起到现在,对于太古神禽来说连幼儿期都没过,这么说来,能调到十六岁已经不错了,总比□□岁的娃娃要好得多。 接下来,就该是身高和长相了。身高不用说,尽量往高点调,但是到了一米六也到顶了,可能跟骨龄有关系。石斛也没纠结这个,十六岁的年纪一米六,她知足了。至于长相,自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最好,石斛细细地回想着自己原本的相貌,脑海中的人物随着她的畅想一点点具象化。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石斛在调整的时候也悄悄地把自己的五官美化了一下,修真界遍地是俊男美女,她也不能拉低平均线不是? 将离忙着更换聚灵阵中的灵石,石斛身处阵中不觉得,阵外的将离却是忙出了一身汗。几乎每隔几息都要换一批新的灵石支撑起阵法,以保证足够的灵气。 阵外,林祀不知什么时候到来,二十岁的青年仿佛又拔高了一点,五官也更加硬朗突出,比之前更加阳刚。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冷冽起来,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只是站在那就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若是石斛在的话定会一眼看出,林祀也已经顺利结丹。 他看着阵中倏然浮现起的女子形象,一袭抹黑的长发随着阵中的灵气波动而飘散,小巧的身形,灿若晨星的眸子纯净而明澈。一张鹅蛋脸上的五官十分精致,却不会让人觉得过于艳丽,反而有种隽永的美好——这就是师妹的样子啊,那一瞬间,林祀心底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阵中的石斛全然不知她所塑造出来的形象已经被林祀看到,此时的她还在做着最后的微调,化形的机会如此难得,生怕自己有一丝出错将来后悔莫及。 将离见小主人结丹已成,遂往旁边矮榻上一坐,掏出个果子啃了起来。嗯,孔雀化形的时候光是调整样子就调了三年,大鹏少点,只花了两年半,所以……小主人这里,急不得,急不得。 三个月过去,石斛终于从聚灵阵中走了出来。而此时,等了三个月的林祀已经从期待变成了无语,又从无语变成了更加无语。而将离早已经跑到竹屋外逗猫逗狗去了。 本来打算给林祀个惊喜,没想到人竟然就守在这。石斛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点小鹿乱撞,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然而还没等到她开口,林祀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只丢下一句:“恭喜师妹结丹成功。” 哎呀呀,不对呀,剧本不是这样的。难道不是应该她悄悄跑到林祀身后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猜是谁,然后林祀看着她惊讶欢喜地说不出话来,然后突然间抱住她表白么?怎么跟设想得完全不一样? 这是……难道是不喜欢她的化形??石斛苦恼地想着,随手招来一面水镜审视着自己的容貌,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看得仔仔细细。 虽然不是绝顶的漂亮,可是也都还好啊,林祀这是什么反应??石斛大写的蒙圈了。 “小主人!小主人你出来啦!”焰音戒里的一切动静都逃不过将离的感知,石斛一走出聚灵阵他就察觉到了。 石斛一把抱住飞奔而来的小团子,强大的冲击力把她撞得一个趔趄。 小团子欢欢喜喜地抱着小主人,恩,小主人虽然变大了,但还是香香软软的,虽然不能抱小主人了,但是可以让小主人抱自己啊!小团子蹭着石斛笑得一脸开心。 石斛可不知道将离心底的小算盘,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能哭笑不得。她现在好奇的是,小团子对自己化形后的样貌竟然一点也不惊奇,这么想着,嘴里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 小团子嘻嘻一笑,答道:“都看了三个月了啊,虽然每天小主人都有一点点改变,但是总体上还是原来的样子,将离天天都能看到啊!” 听完这话,石斛整个人就愣在那了。感情林祀就这么看着她看了三个月,怪不得是这种反应!一想到自己在他面面修修改改地为了自己的容貌纠结了三个月,石斛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72章 魔修密地2 大海茫茫,波澜壮阔横无际涯,阳光在海面上洒下一层金光色的光芒,随着波浪起伏,仿佛暗夜里璀璨的点点星光。极目远眺,碧海蓝天,一望无际,令人心胸为之一清。 石斛张开翅膀飞到海面上盘桓,远处的海鸟见到她竟也不怕生,纷纷围过来,有几只还亲昵地飞到她身边蹭了蹭。在海面上飞翔的体验于她而言太过新鲜,若不是林祀招手唤她,她还打算多呆一会儿。 “若是云池所言不假,魔修密地就在这片海洋的尽头,我们只要穿过这片海洋就能够到达。”石斛拍拍翅膀化成人形,自从化形变得正常之后她就很少再以鸟身出现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重新体验一下久违的做人的感觉。 “星云大陆自有记载以来都不曾有人到过这片海洋的尽头,法宗的典籍中有记载,这片海洋看似平静,可是越往深处走就越是危险。法宗的先祖当年为了探索离开之法也曾试图穿过这片海洋,但结果要么是无功而返,要么是一去不回,再无音信。你确定云池所言非虚?”林祀皱眉问道。他不明白石斛为什么肯信任云池,魔兽和妖兽,怎么看都合作不到一块儿。但是,几次追问,石斛含含糊糊就是不肯说清楚,只是坚决地认为云池可信。 同样是结丹,林祀的变化也不小,个子又抽了条,足足比她高了十几公分不说,五官更加犀利分明,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变强,往那一站,任谁也无法忽视。 海洋无边无际,任谁也不知道其尽头在哪?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看向远处的地平线,石斛也有些茫然。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云池没必要骗她。 “我相信他,何况,现在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石斛看着林祀。 正如石斛所说,除了云池提供的线索以外,他们对魔修驻地一无所知,想要前往便只能尽力一试。最终,两个人还是踏上了行程,向着海洋的尽头飞去。 金丹期修士已经可以御风而行,但是,为了节省不必要的消耗,保存实力,石斛在出发前炼制了两把剑。林祀是剑修,用剑是必然,石斛以前大家基本上都是鸟身状态,化形后还不曾动手,一时之间也拿不定那种武器好用,干脆也炼了把剑。 结成金丹后,凤凰天火也得以进阶,火焰品质的提升对于武器的炼制是有极大好处的。石斛也没在外观上懂什么心思,因此,两把剑的外观都很正常,令林祀无比满意。 除此之外,护甲、灵符、丹药……石斛几乎把能想到的挨个炼制了一遍,其中护甲还是拆了几件极品仙器重新熔炼制成的,没办法,焰音戒里留存的大多是进入神阶之后才能用到的东西,以石斛和林祀现在的水平根本没法用。石斛现在就是一个最富有的穷人,明明守着金山银山,愣是不能用,还得苦哈哈地自己又做铁匠又做裁缝又做炼丹师……身兼多职,林祀评其曰:能者多劳。被石斛一把天火差点点着了头发。 穿过茫无涯际的海洋,石斛和林祀风餐露宿,一人前进时另一人便进入焰音戒休息。越往深处走,海洋不再平静。海面上的气息开始变得暴躁、凌厉。两人不得不在周身设置下灵气罩来抵御暴虐的气流。 如此过了一个月,却也不是没有收获。真元在频繁地消耗和补充中循环流转,经脉不断地被拓宽,身体的承受能力大大增强。与此同时,真元的恢复速度也在提升,两个人对真元的掌控力都更加娴熟。尤其是石斛这个半吊子,化形后还没有实战的机会,这样的锻炼便显得更加有利。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石斛毫无形象地蹲坐在剑上,揉着胳膊抱怨道。 两个人偶尔也会一同出现在海面上,海面上一望无际,除了太阳和月亮以外没有任何可以当做参照物的东西,为了避免走弯路,两个人也会时不时地凑在一块儿讨论接下来要怎么走,还会走多远诸如此类的问题。空旷的海面上唯有海风吹过,或是温和,或是肆虐,起先还有些海鸟盘桓,越到身处,连海鸟都没了影子,只有一些海鱼间或跳出水面,都被石斛抓来打了牙祭。 林祀看着一边翻转着烤鱼一边撒调料的少女,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你自己说相信他,现在到来问我?” 或许是有鱼吃心情好,石斛难得情商在线了一次,她歪头看向林祀,不解地问道:“你不开心。” 说是问,其实更像是陈述。 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这半句石斛没敢说。 林祀看着凑在眼前的一双大眼睛,圆鼓鼓水汪汪,一派天真的模样,顿时什么气也没了,“你看错了,快点吃,吃完继续赶路。” 小小地哼了一声,这人一点都不坦白,明明是因为她信任云池而不高兴,非要自己揣着不肯说。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也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那些离奇古怪的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嘿嘿。 如是又过了许多天,这“孤男寡女”的旅程在遇到一艘大船的时候终于宣告结束。 在空无人烟的海面上走了一个多月,石斛看到这艘船出现的时候感动得都要哭了,也幸好她理智尚存,没有急匆匆地现身冲过去。两个人一起进了焰音戒,石斛凝聚真元将焰音戒化为一滴水珠,顺着风向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甲板上。 “这艘船有古怪。”一落地,昭华上仙立时说道。 石斛刚刚太激动没注意,这么一想也觉得不对。这片海域并不平静,甚至前几天才刚刚尽力过一场暴风雨,惊涛骇浪中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即使是有修为在身,也会感到心悸。这艘船突然出现在这里,船身池水并不深,单看船的外观也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它是怎么抵挡暴风雨的? “这一路行来并不见岛屿和陆地,这艘船出现的突兀,”林祀想了想说道,“况且刚刚过来的时候甲板上连一个水手都没有,这太不合理。师妹,你和师父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说完,不待石斛和昭华上仙反应,便打上隐身诀走了出去。 林祀出了焰音戒,放出灵识向四周探去,片刻后,却发现这船上毫无生命迹象,没有一个活人。确切的说,这是一艘空船。 “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石斛不信邪,亲自放出灵识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最终却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对呀,这艘船根本没动!”鸟兽的方向感天生灵敏,对速度的感知也一样。从他们登上这船,不对,是从他们看到这船开始,它根本就没有动过。 她一说,林祀也注意到了。这下子两个人面面相觑,心底都有点打鼓。石斛心里更是发毛,这种船可不就常常是什么幽灵鬼怪故事的案发现场么…… 这么想着,手上却忽然一热,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只见林祀一手握住了她的手,面上不经意地说道:“跟着我,别走丢了。” 那一刻,石斛只觉得心底有点暖,连带这阴森的船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上仙见状,眉峰一挑,随即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下到船舱中,细细地查看每一处。这船外表看起来陈旧,里面却还好,也没有腐烂或是霉变的怪味,反倒有种淡淡的幽香,十分好闻。在海上飘了这些天,满满都是水腥味儿,乍然遇到这种清新干净的气息,就像是到了天堂。引得石斛忍不住耸了耸鼻子,试图多呼吸点。 “你有没有觉得这香气越来越浓了?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石斛一边跟着走一边问。 林祀点点头,他也有感觉,只是不像石斛那么敏锐。两人朝着香气的来源走去,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船舱的最底层。眼前是一道木质的门,门关着,但并不严实,丝丝缕缕的香气从门缝间飘散开来,令石斛更加好奇。 林祀一手把她拦在身后,只身上前,手放到门边一推。出乎意料的,门竟然没锁。这间屋子与其他的屋子布局完全相同,只除了房中多了个摆设——一盆花。 那是一盆十分雅致的花,花盆呈现出青翠的颜色,通体光滑,再无其他杂色,表面上隐隐约约像是有光华流转。盆中栽着一株花,花朵开得碗口大,洁白无瑕,叶子深绿和嫩绿交叠,显见得长势极好。那幽香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只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又是这样一盆花,与这船格格不入。明明没有人烟,却又被照料得这么好,叫人看了无端地觉得心里发毛。 石斛手中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林祀的手,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只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仿佛踏上这条船本身就是个错误。 林祀回握住她,掌中传来的温度令她安心不少。 “这花有古怪。” 林祀话音刚落,却见石斛的手已经落在了花上,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袭来,以花朵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林祀和石斛就站在漩涡中心前,猝不及防地被吸了过去,连抵抗都来不及,两个人一下子没了影儿,昭华上仙见此情形,连忙跟上去。 片刻后,漩涡渐渐消失,船舱里又恢复了平静,花朵依旧开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73章 魔修密地3 “老大、老三,你们说主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池那臭小子办砸了差事,别说惩罚,连声骂都没挨着……”灵岩使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话没说完,一旁的虹光使一眼瞪过去,登时把灵岩使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妄自非议主上,活腻味了你!” 灵岩使犹有不甘,梗着脖子僵了半天,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在这片玄武密地中,魔尊就是至高无上的主宰,只要他想,就没有看不到的地方、听不见的声音。正是深知这一点,灵岩使纵使心里不痛快也得憋着。魔尊想要处置一个人,死,是最轻的也是最好的结果,而魔尊有成千上万种手段让人后悔生在这世上。 “老三,云池那小子最近有什么动作?”虹光使转头看向暗风使问道。 暗风使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心下冷哼,这会儿倒是想起他来了,当日在吞云殿可没见这两个人顾念同袍之义。但他向来不漏声色,仍是八风不动地答道:“该做什么做什么,魔尊在上,他便是想做什么也得有那个能耐。”说完,兀自闭目养神,不再管这俩兄弟。 虹光使和灵岩使与他向来是面和心不和,见状也不再多问,两人冷哼一声便各自离去。 魔尊四使者,虹光、灵岩、暗风、流云,虽然同为使者,却从来都不是一条心,虹光使和灵岩使原本是同胞兄弟,向来是穿同一条裤子的,暗风使和流云使则各自为政,四个人分成了三派,平日里没少干过勾心斗角的事儿,直到云池出现。想到这,暗风使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云池的来历甚是奇怪,就像是岛上凭空多了这么个人,无声无息没有任何痕迹,却有一身不输于魔尊四使者的本事。要知道,流落此方空间已久,即便魔修靠着脚下的岛屿保留住了修行方式,可是修行起来却十分不易。即便是将资源集中于少数人身上,着力培养,力量依旧增长得十分缓慢,否则前往星云大陆的计划也不至于要拖到现在才能进行。云池是不属于这些“少数人”的,他在魔尊巡视岛屿的路上突然出现,被魔尊收为己用,随即地位一路高升,没过多久便能与他们平起平坐,他的力量是哪里来的?魔尊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不,不对,魔尊向来多疑,以他的性情绝对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放任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甚至身居高位,视为左膀右臂。他既然敢用云池,必然是有所依仗,至少说明他对云池的来历并不是一无所知,并且云池对他绝对是有用的。是什么样的用处能够让魔尊就算心怀疑虑也要把人留下,委以重任呢?暗风使皱眉苦思,半响过后,忽而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在进入漩涡的一瞬间,林祀及时地抓住了石斛的手,几乎是用上了全部力气牢牢地攥紧,两人一同跌进漩涡深处,随着气流的不停地碰撞旋转,过了许久之后才好不容易落到了实地上。 落地的一瞬间,林祀反手将石斛揽入怀中,同时周身撑起灵气罩将两个人牢牢锁在其中,不曾泄露丝毫气息。石斛只觉得眼前一花,站定时,已然脚踏实地,周身一点损伤都没有。 奇怪,那盆花倒像是个入口,专门放在那吸引人似的。她沉浸在思绪里,林祀却悄然后退一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不着痕迹地将她放出怀抱,转而打量起他们所在的地方。 “你说这里是不是就是魔修密地?”石斛问道,问完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对啊,这里感觉不到魔气,反而天地之气十分纯正,不像是魔修待得地方。”在她的认知里,魔修待得地方就该是乌烟瘴气、血腥暴力,怎么黑暗怎么来,眼前这地方虽说不是山清水秀,但是看起来也还算正常,分明像是片普通的陆地。 林祀收回目光,眉心陷下一道痕迹,“这是一座岛屿”,方才他已经悄悄地将灵识放出,试探性地查看周围,“这里尚在边缘地带,是与不是恐怕还要看看才能断定。” 石斛点点头,眼下不知身在何处,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看看,说不定便会有意外的收获,况且,“你不觉得这里的天地之气很奇怪吗?”她歪着头想了想,“嗯——感觉很亲近,很容易汲取,像是、像是同出本源似的。” 林祀闻言,脚步一顿,眸色有些深,“不觉得,好好跟着我,别乱跑。” 石斛撇撇嘴,心知他是在说刚刚触碰那花的事,“我也没想的,当时就好像身子不是自己的了,等我发现的时候手已经碰上那花了。” 林祀心底叹了口气,后怕未退,方才的话里不自觉地带出了情绪,从他的角度看去,石斛长长地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在玉白的脸上,仿佛蝴蝶的剪影。映在心上,忽然间那些担忧、惊惧便没了影子。“有什么不对先告诉我,”还是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已经柔和了起来。 石斛闷闷地点头,空活了那么多年,到事上反不如林祀沉得住气,还牵连林祀落到这种地方,真是猪队友的典型。 林祀揉了揉她的额发,牵起手,淡声道:“走吧,先四处看看。” 石斛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开心了起来,猪队友又怎么样,林祀不嫌弃她就好了,顶多……她以后努力地聪明一点。 这岛屿面积十分广大,林祀和石斛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犹在外围,远处稀疏可见一些林木,却大多叫不出名字,与星云大陆的植被迥然相异。越往前走,石斛却觉得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她确定,那不是错觉,这里的天地之气有古怪。 “等等!”石斛出声,同时拉住了林祀。 在林祀不解地看过来的时候,心念电转,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了焰音戒中。竹屋里,将离和昭华上仙正守在一个黑黝黝的“蛋”。 “这是……这是从法宗带出来的那颗魔兽卵?”石斛想了半天才想起是什么。当日从莽原森林归来,林祀的任务奖励之一,一颗几乎没有生命气息的魔兽卵。 林祀听完也回想起来,当时他确实带回了这么一颗魔兽卵,随手丢给了石斛收着,之后就全然忘记了。 而此时,那颗魔兽卵正躺在桌子上,不安地动来动去,发出微弱的光晕。那光晕很淡,淡到近乎透明。但是在座的都非常人,还是看的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林祀奇道。 将离挂在石斛身边,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桌上的蛋说道:“小主人,从我们来到这个岛上的时候这个蛋就怪怪的,莫名其妙地动了,而且动得越来越厉害,像是要出来似的。” “师父,能否断定里面是什么?”林祀看向昭华上仙。 上仙摇了摇头,神色中竟然罕见地带着一丝为难,“这东西……不像是魔兽。” 昭华上仙见多识广,这种连他都觉得难为的情况十分少见,这也意味着,但里面的东西恐怕真的有不寻常之处。 “还有别的反应吗?”石斛说着,却见那蛋忽然间“咕噜噜”地向她滚来,不多时便滚到了桌边,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石斛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来,却见那蛋像是十分喜欢她似的,光芒更亮了些,也安静了不少。 这……石斛左看看,右看看,有点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气息!”林祀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见石斛不解地看他,继续解释道,“它喜欢你的气息。” 石斛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气息,气息,等等!“你是说……同类?” “不错。”林祀答道。 将离却听得迷迷糊糊,不停地追问:“小主人,什么气息?什么同类?” 石斛摸摸他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慢慢说道:“自从到了岛上我就觉得有种十分熟悉的气息,那种感觉很特别,在星云大陆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是太古神禽、超级神兽,魔兽也好、妖修也罢,会从天然本性里对你产生依恋和臣服,所以,团子兽喜欢待在你身边。”林祀接道。 石斛点点头,“可是在此之前,这颗魔兽卵从未表现出异样,也就是说,我的气息对它来说并不具备足够的吸引力,而它现在之所以会产生反应,极有可能是因为它对岛上的气息感到亲近或者熟悉。” “也就是说,岛上可能存在着妖兽血脉,而这颗蛋并非魔兽卵,而是妖修遗留在星云大陆的孩子。”昭华上仙说道,“难道这里是妖修的驻地?” “很有可能!”石斛笑着说道,随着修为的精进,她好像从心底里对妖修产生了好感,这就是血脉里蕴含的本能么? 昭华上仙眼中也掠过一丝惊喜,此行本是为了寻找魔修驻地,如果歪打正着地找到了妖修,那也算是意外之喜,不虚此行了。“事不宜迟,你们不如带着这颗蛋上路吧,妖修一脉的血脉传承最是神奇,既然它反应如此强烈,也许会有用。” 林祀和石斛点点头,两人带上蛋,出了焰音戒。 第74章 魔修密地4 左相府。 连同到了他爹的书房门前,不待敲门里面的人已经开了口让他进去。 “爹,您找我有事吗?”连同笑嘻嘻地走到左相面前,见他爹又在处理朝政,撇了撇嘴,挑了把椅子随意地坐下,也不打扰。 连相一笔写完,看着连同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瞪着他笑骂:“臭小子,爹没事还不能找你了?” 连同一脸笑嘻嘻地迎上去,“能能能,当然能,父亲大人但有吩咐,孩儿无不遵从!您请说——”边说边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 连相拿这个儿子向来没办法,被他这么一逗,原本的郁气也淡了不少,忍不住长叹一声,“你啊你,总这么不稳重,让爹怎么放心。” “嗨!老爹,这话就不对了,孩儿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正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要是现在就像您这么稳重,还怎么找得到媳妇儿?” “你……臭小子!油嘴滑舌!”连相被他堵得哭笑不得,遂摆摆手转了话题,“那林祀出京后与你可还有过联系?” 连同眼珠子一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爹好几眼,然而左相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会被他这点小伎俩动摇。连同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只好凑过去问道:“我说老爹,你对林祀是不是太重视了点?” 连相不为所动,稳稳地端起茶盏,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不世出的雷系魔法天才,全大陆盯着他的人只多不少。”言外之意,这么优秀的人我看着有什么好奇怪的。 连同也明白,以林祀的资质潜力,没人关注才是怪事,但是,他好奇地是自己老爹是个什么态度,“老爹,”他伸出食指朝上指了指,小声地问,“那位还想招揽林祀?” 连相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不作声。 “不是吧?林祀态度摆得还不够明白吗?”公主赐婚都拒了,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岂知这话一出,连相竟然笑出了声,看连同一脸不解,便为他解释道:“帝王心术,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能为我所用最好,若是不能,那便是隐患。”而对于隐患,自然是要尽早除去,以防不测。 生长于相府之中,连同即便甚少主动接触朝堂,但也明白其中的道道,他心底隐隐约约有这么个猜想,却没想到上面那位居然真是这么打算的,“可、可林祀他是法宗主事的关门弟子啊……” 左相摇头失笑,这个儿子还是被他保护的太好了,“那又如何,景国之主乃是帝王,即便是法宗和武宗也不能随意干涉朝政,否则,只会引起整个大陆的敌视。法宗会为了一个弟子与整个大陆的国家政权对上?” 连同心说,那可说不定,阿祀的本事大着呢,到时候说不定法宗要站在哪边。想是这么想,但这些话他是不会告诉老爹的。 “所以,那位的意思……是要削?”连同试探着问道。 连相闭目点头,连同见状眉峰皱得更紧,他心念电转,紧接着就想到了自己身上,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老爹当年让我结交林祀,执意进入法宗修行是因为这个?!” 在儿子带着怒火的目光里,连相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连同的心中烈火烧心一般。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若是事先告诉你你会答应?”左相反问,儿子的性情他最清楚,若是提前说了,他肯定是不愿去做的。 连同沉默,他确实不会答应,“所以,这些年来你问我的那些关于林祀他们的事都是为了监视他们?你让我去法宗就是为了监视我的好朋友?!爹你怎么能这样?为什么是我!”连同越说越气,这些年来老爹与他通信时常会问及他身边的人如何如何,他当时只觉得是老爹担心他,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万没想到,那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起到了这种作用! “连同!”左相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出声喝止,“君臣父子,你我深受陛下恩惠,知恩图报乃是正理。何况,若我真要监视他们还用得着你?就你那点伎俩,别说监视,一开口恐怕别人就知道你的心思了!” “……”连同被老爹骂了一通,脑子里稍微清醒了点,也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但是心中那口气却还是梗着,不肯低头认错。 左相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若在京城,是打算长成亚伦那个样子?” 就是这句话,让连同心里的那点怨气散了个干净。自小在京城长大,父亲身居高位,身边多的是恭迎奉承,哪像法宗那么自在。若是留在京城……长成亚伦那样有难度,但是肯定就遇不到林祀他们,更不会知道魔法文明之外居然还有那样神奇的修炼方式。虽说老爹送他去法宗的目的并不单纯,但确实令他获益良多。这么想想,好像老爹真的是为他好。 “清醒了?”连相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儿子,没好气地问道,“清醒了就说说正事,林祀最近跟你有联系没?” 连同一听登时炸毛,“老爹你说了不是让我监视还问?!” 连相被他气得肝疼,“我是你爹,问问你来往的朋友还不行了?你个臭小子,有了朋友就不要爹了!” 连同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他爹好久没这么跟他大小声了,看来是真生气,“好吧,先说好,老爹你不能害他们,”见他爹还瞪他,只好快速补充道,“阿祀说要去四处游历,他对上次魔修的事挺感兴趣的,大概会沿着这条线察访,至于具体是要到哪就不清楚了。” 连相听后若有所思,“魔修?” 连同点点头,“对啊,阿祀其实对时局朝政一点都没兴趣,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养鸟。”咳,凤凰也是鸟嘛。所以,老爹你是别指望他效命于朝堂了。 连相闻言,表情有一瞬间不太受控制,“养……鸟?” “阿嚏!”石斛一个喷嚏打出来脚下一滑,差点把手里的蛋给丢出去,幸好林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 “专心走路,想什么呢?”林祀屈指在石斛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嘶——痛痛痛!”石斛一手揉了揉鼻尖儿,一手捂着额头嘟囔,“谁在念叨我?” 从他们到了岛上开始,已经过去了半天,两人现在几乎是沿着山脉在走。两侧的林木越来越多,一片葱翠,间或还能看到二三魔兽在林间穿梭。 越往岛屿中央,那股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浓厚,手里的蛋受到气息的影响也越来越活跃。已经不仅仅是发出振动,还常常自己蹦跳着找路。与其说是林祀和石斛带着它走,倒不如说是那颗蛋在引领着他们俩。每到一个岔路口,那颗蛋都会将自己滚向一个方向,如果石斛和林祀不听,他就会不停地围着两人高速转圈,誓要把人引导它所选的路上去。也因此,两人这一路走来倒是少了选择路途的疑虑,只管跟着那颗蛋走。 另外,在前进的过程中,那颗蛋的外表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灰不溜秋、普普通通的一颗蛋,现在已经褪去了其貌不扬的外表,像是脱下了一层外套,露出了内里华美的本质。蛋壳呈现出浅淡的青翠,表面上隐隐透出一圈光晕,捧在手中不再是冰冷僵硬,反而有种微微的暖意,就连手感也柔滑了不少。更奇妙的是,蛋壳上逐渐地浮现出一层极浅的花纹,初时十分简单,可那花纹却在不断地伸展变化,待到后来,变得错综复杂。一眼看去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却有一种古朴庄重的意味。 而蛋的这些变化也让林祀和石斛更加坚信,这里必然存留有妖兽一脉的后裔,且这一脉妖兽血脉绝不是寻常妖兽,而是等级颇高,不输石斛的凤凰血脉。能与太古神禽相提并论的妖兽,天地间实在是不多,所以,越是靠近,石斛就越觉得欣喜。 吞云殿偏殿。 魔尊慵懒地侧卧在榻上,看着眼前的一方卷轴,眼中兴味十足。如果林祀和石斛在场的话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卷轴中所显示的场景不是别的,正是他们两人所在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一路走来一举一动全然都在魔尊眼皮子底下,而两人对此却丝毫不知。 “主上,就让他们这么乱走?”暗风使看着卷轴中的场景,皱着眉小心地问道,“若是……” 魔尊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股邪气,懒懒地答道:“就是要让他们‘乱走’才好。” 暗风使心下狐疑,不明白魔尊到底有什么打算。而魔尊显然也没有为属下答疑解惑的打算,暗风使只好揣着满肚子疑问,陪着魔尊继续看。 卷轴中的画面上,石斛手中的蛋光芒越来越盛,其上的花纹纹路更加厚重且清晰,石斛和林祀专心赶路看得不够仔细。可是魔尊却看的清清楚楚,越是看得清楚,便越是感到兴奋。若说之前前往星云的计划还令他有些不快的话,那么现在这意外的收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道眷顾,而且是非常特别的眷顾,特别到就算进入星云的计划全盘结束也没有任何关系。 “暗风使。”魔族一高兴,几乎称得上是言笑晏晏地说道。 暗风使心下一紧,连忙恭声应是。 “传我命令,云池有功,赏他三天魔气池。” 暗风使满脑子问号和感叹号,却不敢违背,只能继续应是,“属下遵命,这就去通知云大人。”到底是为啥?魔气池可是魔修的最高奖励,云池干了什么? 第75章 魔修密地5 云池自从回了岛上几乎是整天无所事事的状态,进入星云大陆的计划失败,魔尊不加责备在他的预料之中,没了这事魔修地界上实在也挑不出什么大事。唯一让他赶到压力的还是石斛的愿望,离开这片大陆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魔修想要重回星云为的也是这个目的,策划了这么多年,耗尽全岛之力集中培养,可到头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也并不多高深。要离开……云池想着,却被手下打断,说是暗风使前来拜访。 暗风使亲自传达了魔尊的旨意,云池听了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受此嘉奖。但是,当着暗风使的面还是滴水不漏走完了流程,一边歌颂魔尊,一边装得高深莫测,让暗风使摸不清底细。 事实上,云池对此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对魔尊的青眼满腹不解,这么多年来,魔尊时不时地就要找点理由赏赐他,甚至力排众议把他抬到了与魔尊四大使者平齐的地位。平日里的差事,办砸了,是下人失职,办好了,是他云池能力出众。要不是他清楚自己的来历,差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魔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是云池也从来不是个心大的,否则就算魔尊再怎么照顾,他也没办法安安稳稳的在魔修中混到如今的地位。魔修里可没那么多道义规矩,实力意味着一切,没那个威望,压不住手下,云池恐怕早就死了几千几万次了。 所以,魔尊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星云大陆的计划受阻,虽然是因为遇到了石斛和林祀这样的变数,可是认真说起来还是他们估计不足,云池身为负责此事的人自然首当其冲逃不掉罪责。魔尊不但没计较还好好安抚了一番,这也罢了,可自那之后,进入星云大陆的计划就被搁置一旁,饶是他费劲了心思也猜不透魔尊是个什么章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魔尊似乎是在等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却不知道。这么看来,是魔尊等得东西出现了? 一念及此,他立即招来手下询问最近岛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那手下被问得一头雾水,只能照实答道没什么事发生。 云池皱眉将人挥退,他真是傻了,魔尊等得东西连他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些人了。看来这事儿还得他自己去打探,想到这,叹口气甩甩袖子走了出去。 “为什么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人烟?”石斛一边放出灵识分辨周围的气息,一边停下来问道,见林祀看向她,继续说道,“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盯着,如芒在背。” 林祀闻言面色严肃起来,石斛身为神兽感知方面十分强大,是他远远不及的,她既然这么郑重地提出来十有□□是确定了。如果他们这一路走来当真被人暗中监视,而他们却一直不曾发觉,那么幕后之人的实力必然远远高于他们。想到这,林祀伸出手揉了揉石斛的额发,故作轻松地答道:“瞎想什么呢?我们一路走来四下里查看确实没有见过人烟,你是不是在海上飘了太久,乍然着陆不适应了?” 石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因为林祀在说话的同时传音与她,而传音的内容与他说出来的意思完全相反,林祀说的是“假作不知,如果真有幕后之人,说出来便是打草惊蛇,且走且看。” 点点头,石斛撇撇嘴回道:“也许吧。”说罢便继续上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卷轴前的魔尊在听到石斛的话时有一瞬间皱眉,随即看到这放下了心。一只未成年的超级神兽,资质再好,终究是欠缺了时间,注定要成为他离开的踏板。 “等等!不能再走了。”林祀突然出声,见石斛不解,指了指一旁的一棵给她看。 石斛这才发现,这棵树正是他们不久前标记过得,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并没有前进,而是一直在围着这里绕圈。“可是这颗蛋……”话音刚落,手心的蛋突然间立起,略瘦的一头稳稳地朝着下。 石斛:……这是什么意思? 林祀皱眉看了一会,半晌说道,“恐怕我们得钻地了。” 石斛一脸呆愣地看着他,在意识到他真的不是说笑以后又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只觉得额前挂起了一排黑线,这是要当土拨鼠的节奏?居住在这里的妖兽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居然喜欢住在地底? 虽然心理上有点接受不能,但是寻找同类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石斛认命地开始查找地面上的机关。既然是住在地底,那肯定有下去的通道,总不能每次进出都重新打洞吧,这么个打法,那地面还不得整成筛子了。只是,找起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那颗蛋只能通过气息来分辨大概的方向,精确到机关就不行了。好在石斛和林祀都对阵法机关有所涉猎,在一番辛苦之后还是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又或者是隐在后面的人故意透露给他们的信息,总之,两个人最后还是成功地找到了入口。 “你说,幕后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妖修?”石斛一边顺着通道走一边传音林祀,自从察觉到幕后可能有人监视后,两个人之间的话就少了些,石斛一直装出一种十分疲惫的样子,假装累得不想做声。 卷轴后的魔尊倒是没怎么怀疑,在他看来石斛不过是未成年的神兽,弱小的很。何况又是在这方世界成长起来的,实力有限,怎么都不可能发挥出跟在修真界同样的实力。而且,脚下所踩着的这一方土地,也让他有足够的自信应对任何妖兽。 不同于石斛的想法,在意识到幕后可能有人之后林祀就不再觉得这地界是妖修的地盘了。太古神禽,超级神兽,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在妖修中都能掀起一阵风暴,若当真是妖修,在得知石斛的身份后都绝不可能无动于衷。而除去妖修的猜测,所留下的选择的对象也只剩了魔修。所以,云池恐怕真的没有欺骗他们,就是不知石斛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云池这事儿很重要,是他必须弄明白的,否则就会因此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想到这,林祀就有点头疼,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一向有点迟钝的石斛在这一点上倒是机灵得很,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他的真实意图,含糊带过,不肯说清楚。他又不忍心逼问,于是,这事儿就只能这么放着。 见林祀皱着眉不说话,石斛又说道:“这地方天地之气这么浓厚,真元波动又与我身上的气息十分接近,肯定是妖修的地盘。不过,既然是妖修,干嘛不出来找我呢?我还是很想见见同类的。”这种变成妖修的体验实在是太过奇妙,而她自从步入修行以来除了莽原森林那次以外从不曾见过妖修,就算是在莽原森林里,见到的也是植物类的。若是这次能见到个动物类,特别是鸟类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林祀知道石斛现在在想什么,大概会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然而他不知道。他只是看着一脸兴奋的她默默想了一下要不要直接打碎她美好的幻想,然后面无表情地传音:“你想多了,这八成是魔修的地界。” 话音刚落,石斛被惊得一个哆嗦,脚下一滑直接溜到地上去了。林祀伸出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看着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哼哼的石斛,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真的不怪他,实在是石斛摔得太突然了,他也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大。 “你给我说清楚!”石斛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问为什么,也幸好她还算清醒,没直接问出来。 林祀便把自己的推测传音与她,一边传音还要一边说话,以防幕后的人产生怀疑。看得石斛觉得林祀不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精分如此毫无压力,说他是人格分裂没人不信。 石斛不笨,她只是好些事情不会去想得那么深,而一旦去想,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了。“可是,这里的妖修气息……还有这颗蛋……”石斛眉头紧皱,如果林祀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 林祀脸色更冷,显然也想到了会是什么情况。 于是,之前的好心情完全不复存在,两个人的心一下子落入低谷,在上路时便多了几分小心。卷轴后的魔尊看着这一幕,只当是两人因为摔倒发生了争执而没有多想。甚至觉得他们俩走的实在太慢,考虑要不要制造点提示让他们动作快些,等待的时间实在是不怎么美妙。 石斛和林祀不知道幕后之人的想法,但是他们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手中的蛋也仿佛感受到了两人的变化,开始变得极为安静,只是偶尔闪烁着柔光,让人注意到它还是存在的。 越是往下走,石斛的心里就越是沉甸甸的,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妖兽和妖修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对领地极为看重,绝不会放任任何人侵入他们的领地而无动于衷。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石斛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也渐渐熄灭了。 转过一道弯,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周身气温骤然升高。天地之气一下子浓郁了几倍,倏然间置身到了这样的地方,两人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陡增,待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渐渐适应。而适应之后,在这样浓郁的天地之气中只觉得非常舒服,就像是干渴已久的土地,遇上了百年不遇的瓢泼大雨。尤其是石斛,身体一下子被这样的气息充满,筋络舒展,甚至不必刻意运行功法,那天地之气便自然而然地化成了真元——这是妖修间特有的。 第75章 魔修密地5 云池自从回了岛上几乎是整天无所事事的状态,进入星云大陆的计划失败,魔尊不加责备在他的预料之中,没了这事魔修地界上实在也挑不出什么大事。唯一让他赶到压力的还是石斛的愿望,离开这片大陆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魔修想要重回星云为的也是这个目的,策划了这么多年,耗尽全岛之力集中培养,可到头来他们这些人的实力也并不多高深。要离开……云池想着,却被手下打断,说是暗风使前来拜访。 暗风使亲自传达了魔尊的旨意,云池听了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受此嘉奖。但是,当着暗风使的面还是滴水不漏走完了流程,一边歌颂魔尊,一边装得高深莫测,让暗风使摸不清底细。 事实上,云池对此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对魔尊的青眼满腹不解,这么多年来,魔尊时不时地就要找点理由赏赐他,甚至力排众议把他抬到了与魔尊四大使者平齐的地位。平日里的差事,办砸了,是下人失职,办好了,是他云池能力出众。要不是他清楚自己的来历,差点都以为自己是不是魔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是云池也从来不是个心大的,否则就算魔尊再怎么照顾,他也没办法安安稳稳的在魔修中混到如今的地位。魔修里可没那么多道义规矩,实力意味着一切,没那个威望,压不住手下,云池恐怕早就死了几千几万次了。 所以,魔尊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星云大陆的计划受阻,虽然是因为遇到了石斛和林祀这样的变数,可是认真说起来还是他们估计不足,云池身为负责此事的人自然首当其冲逃不掉罪责。魔尊不但没计较还好好安抚了一番,这也罢了,可自那之后,进入星云大陆的计划就被搁置一旁,饶是他费劲了心思也猜不透魔尊是个什么章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魔尊似乎是在等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却不知道。这么看来,是魔尊等得东西出现了? 一念及此,他立即招来手下询问最近岛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那手下被问得一头雾水,只能照实答道没什么事发生。 云池皱眉将人挥退,他真是傻了,魔尊等得东西连他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些人了。看来这事儿还得他自己去打探,想到这,叹口气甩甩袖子走了出去。 “为什么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人烟?”石斛一边放出灵识分辨周围的气息,一边停下来问道,见林祀看向她,继续说道,“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盯着,如芒在背。” 林祀闻言面色严肃起来,石斛身为神兽感知方面十分强大,是他远远不及的,她既然这么郑重地提出来十有□□是确定了。如果他们这一路走来当真被人暗中监视,而他们却一直不曾发觉,那么幕后之人的实力必然远远高于他们。想到这,林祀伸出手揉了揉石斛的额发,故作轻松地答道:“瞎想什么呢?我们一路走来四下里查看确实没有见过人烟,你是不是在海上飘了太久,乍然着陆不适应了?” 石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因为林祀在说话的同时传音与她,而传音的内容与他说出来的意思完全相反,林祀说的是“假作不知,如果真有幕后之人,说出来便是打草惊蛇,且走且看。” 点点头,石斛撇撇嘴回道:“也许吧。”说罢便继续上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卷轴前的魔尊在听到石斛的话时有一瞬间皱眉,随即看到这放下了心。一只未成年的超级神兽,资质再好,终究是欠缺了时间,注定要成为他离开的踏板。 “等等!不能再走了。”林祀突然出声,见石斛不解,指了指一旁的一棵给她看。 石斛这才发现,这棵树正是他们不久前标记过得,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并没有前进,而是一直在围着这里绕圈。“可是这颗蛋……”话音刚落,手心的蛋突然间立起,略瘦的一头稳稳地朝着下。 石斛:……这是什么意思? 林祀皱眉看了一会,半晌说道,“恐怕我们得钻地了。” 石斛一脸呆愣地看着他,在意识到他真的不是说笑以后又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只觉得额前挂起了一排黑线,这是要当土拨鼠的节奏?居住在这里的妖兽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居然喜欢住在地底? 虽然心理上有点接受不能,但是寻找同类的渴望还是占了上风,石斛认命地开始查找地面上的机关。既然是住在地底,那肯定有下去的通道,总不能每次进出都重新打洞吧,这么个打法,那地面还不得整成筛子了。只是,找起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那颗蛋只能通过气息来分辨大概的方向,精确到机关就不行了。好在石斛和林祀都对阵法机关有所涉猎,在一番辛苦之后还是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又或者是隐在后面的人故意透露给他们的信息,总之,两个人最后还是成功地找到了入口。 “你说,幕后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妖修?”石斛一边顺着通道走一边传音林祀,自从察觉到幕后可能有人监视后,两个人之间的话就少了些,石斛一直装出一种十分疲惫的样子,假装累得不想做声。 卷轴后的魔尊倒是没怎么怀疑,在他看来石斛不过是未成年的神兽,弱小的很。何况又是在这方世界成长起来的,实力有限,怎么都不可能发挥出跟在修真界同样的实力。而且,脚下所踩着的这一方土地,也让他有足够的自信应对任何妖兽。 不同于石斛的想法,在意识到幕后可能有人之后林祀就不再觉得这地界是妖修的地盘了。太古神禽,超级神兽,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在妖修中都能掀起一阵风暴,若当真是妖修,在得知石斛的身份后都绝不可能无动于衷。而除去妖修的猜测,所留下的选择的对象也只剩了魔修。所以,云池恐怕真的没有欺骗他们,就是不知石斛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云池这事儿很重要,是他必须弄明白的,否则就会因此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想到这,林祀就有点头疼,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一向有点迟钝的石斛在这一点上倒是机灵得很,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他的真实意图,含糊带过,不肯说清楚。他又不忍心逼问,于是,这事儿就只能这么放着。 见林祀皱着眉不说话,石斛又说道:“这地方天地之气这么浓厚,真元波动又与我身上的气息十分接近,肯定是妖修的地盘。不过,既然是妖修,干嘛不出来找我呢?我还是很想见见同类的。”这种变成妖修的体验实在是太过奇妙,而她自从步入修行以来除了莽原森林那次以外从不曾见过妖修,就算是在莽原森林里,见到的也是植物类的。若是这次能见到个动物类,特别是鸟类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林祀知道石斛现在在想什么,大概会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然而他不知道。他只是看着一脸兴奋的她默默想了一下要不要直接打碎她美好的幻想,然后面无表情地传音:“你想多了,这八成是魔修的地界。” 话音刚落,石斛被惊得一个哆嗦,脚下一滑直接溜到地上去了。林祀伸出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看着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哼哼的石斛,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真的不怪他,实在是石斛摔得太突然了,他也没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大。 “你给我说清楚!”石斛踉踉跄跄地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问为什么,也幸好她还算清醒,没直接问出来。 林祀便把自己的推测传音与她,一边传音还要一边说话,以防幕后的人产生怀疑。看得石斛觉得林祀不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精分如此毫无压力,说他是人格分裂没人不信。 石斛不笨,她只是好些事情不会去想得那么深,而一旦去想,自然也就明白过来了。“可是,这里的妖修气息……还有这颗蛋……”石斛眉头紧皱,如果林祀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 林祀脸色更冷,显然也想到了会是什么情况。 于是,之前的好心情完全不复存在,两个人的心一下子落入低谷,在上路时便多了几分小心。卷轴后的魔尊看着这一幕,只当是两人因为摔倒发生了争执而没有多想。甚至觉得他们俩走的实在太慢,考虑要不要制造点提示让他们动作快些,等待的时间实在是不怎么美妙。 石斛和林祀不知道幕后之人的想法,但是他们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手中的蛋也仿佛感受到了两人的变化,开始变得极为安静,只是偶尔闪烁着柔光,让人注意到它还是存在的。 越是往下走,石斛的心里就越是沉甸甸的,这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妖兽和妖修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对领地极为看重,绝不会放任任何人侵入他们的领地而无动于衷。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石斛心里仅存的那点希望也渐渐熄灭了。 转过一道弯,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周身气温骤然升高。天地之气一下子浓郁了几倍,倏然间置身到了这样的地方,两人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陡增,待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渐渐适应。而适应之后,在这样浓郁的天地之气中只觉得非常舒服,就像是干渴已久的土地,遇上了百年不遇的瓢泼大雨。尤其是石斛,身体一下子被这样的气息充满,筋络舒展,甚至不必刻意运行功法,那天地之气便自然而然地化成了真元——这是妖修间特有的。 第76章 魔修密地6 掌中的蛋像是突然间受了刺激,一下子光芒大盛,整颗蛋不停地发出轻颤,蛋身的热度不断升高,石斛只觉得自己手中像是攥着一颗冒着火焰的火球,灼热的火焰透过蛋壳沿着花纹一路铺展,燃遍整个掌心,手掌几乎要被焚烧成灰烬一般。 她下意识地要将蛋甩开,却发现,那颗蛋像是底下抹了强力胶水,任她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能听凭它黏在掌心上。灼痛感由手掌蔓延至全身,体内的真元似乎也开始不受控制,随着蛋体的升温而紊乱起来。 走在前面的林祀迟迟察觉不到石斛的动静,一回头竟发现他家小师妹正左手紧握着右手手腕,面色狰狞,豆大的汗水沿着脸部姣好的轮廓不停地滴落,原本玉白柔嫩的脸庞透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石斛!”林祀连忙走近一把将人扶住,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石斛被手中的蛋和身体里乱窜的真元折磨得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靠在林祀怀中,左手紧紧扣住右手手腕,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些微痛苦。 林祀见她痛成这样,也察觉不对,连忙将一丝真气探出,这才发现石斛体内的真元乱的厉害,快赶得上是翻江倒海了。 “蛋……蛋……”身体内的真元倏然间凝固,紧接着倏然间汇成一股,惊涛骇浪般地向右手掌心涌去,石斛神智为之一清,终于挣扎着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蛋?什么蛋?蛋怎么了?”林祀看向石斛掌心的蛋,却见那蛋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光芒比之前亮了一点。 石斛这才察觉,林祀看到的情景跟自己看到的并不一样,在她眼中,那蛋像只吸血鬼一般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她体内的真元,蛋身越来越热,越来越亮,逐渐笼罩在一片红光里。蛋身的花纹逐渐变粗变深,纹路沿着蛋壳肆无忌惮地舒展,直到“砰——”地一声——蛋壳骤然间爆开一道裂纹,随即,整个蛋壳直接炸开。 与此同时,石斛体内奔腾的真元也逐渐平复下来,甚至还隐隐约约有回流的迹象。 看在林祀眼里却是那颗蛋不知怎么突然间孵化了,蛋壳开裂之后,石斛掌中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龟壳? “石斛?石斛?”他没时间细看,但也猜到石斛刚刚的异状大概与这颗蛋的孵化脱不开关系。 仿佛是为了补偿她的付出一般,蛋被孵化后,周围的天地之气在石斛山边聚集成浓厚的一层,争先恐后地等着被她吸收。片刻过去,石斛已经恢复了原状,甚至修为隐隐增加了。 她迟疑地看向掌中,又看看林祀,“这是乌龟?”她一直当宝贝的是个乌龟蛋?石斛觉得自己的表情肯定裂了…… “……”林祀还好,他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好些脏话总是跟乌龟分不开,他只是觉得眼前这只不明来历的生物恐怕跟这里有莫大的关联,否则怎么解释它的变化? 就在林祀和石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只新生物的时候,那壳又有了动静,于是,石斛和林祀就眼睁睁地看着它冒出了个脑袋。嗯,很好,乌龟的脑袋。然后又露出个尾巴。嗯,细长的尾巴,咦怎么有点长?再然后……等了又等,四肢呢? 掌心的那只不明生物仿佛很高兴看到石斛似的,挨着她的掌心一个劲儿地蹭。石斛忍不住伸出手指按上了它的壳,想看看它到底把四肢藏到哪里去了。可是按了半天,这小东西倒像是以为她在跟它闹着玩,一点也不害怕。 蛇身龟背,玄文厚甲。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 “你是……玄武?!”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却见那小东西听完她的话以后更开心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显然是默认了。 石斛内心炸开了一朵名为“震惊”的蘑菇云。 “玄武?”林祀听闻以后却没有多少震惊和喜悦。对于这颗蛋的身份他早有猜测,肯定不会比石斛差太多,同为上古神兽的玄武也算是在他所预料的范围内。但是,问题来了,能让石斛赶到熟悉,能让一只近乎死亡的玄武蛋焕发生机并且孵化,这个洞里…… “年轻人——”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把石斛和林祀拉回现实。 “什么人!”两人立即起身四望,同时放出灵识观察四周,他们进来这么久都没发觉周围有人,难道是幕后的人跑出来了? 与石斛和林祀的紧张相反,石斛掌心的玄武听到这声音竟然一震,随后小小的眼眸中竟流露出了一抹深深地依恋,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下一刻,一个纵身跳下了石斛的手掌,寻着本能跑开了去。 “玄武!”石斛冷不防被它溜走,连忙拉着林祀去追。 岂知,玄武动作十分灵活,刚出生的躯体又十分娇小,滑不留手地愣是跑出去好远也没被抓到。石斛和林祀只好一路追着跑,却只见,跑着跑着,玄武似乎长大了一点点,不知跑了多久,等到他们停下里的时候便发现站在了一方深渊旁,再往前一步便是悬崖峭壁,而玄武就站在悬崖边上看着他们。 石斛确定,玄武真的是长大了一点,明明之前还只是躺在她手心里的一团,这会看却已经有张饼子那么大了。 “玄武,快过来!”石斛确定玄武听得懂,出声唤它。 谁知,玄武听了非但没有回来,反而对着她和林祀“嘶嘶”两声,转头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悬崖。 “玄武!”玄武那一跳,跳得石斛的心都揪起来了,她来不及解释,飞身跟着它跳了下去。 “师妹!”林祀一把抓上去,却抓空了,摇头叹口气,只好也纵身一跳跟了下去。 对于修真者来说,御风而行尚不是难事,悬崖峭壁就更算不得什么了。石斛只是担心玄武初生,力量不够出现意外。 这深渊竟然意外地深,足足一刻钟过后,石斛和林祀才落到实地上。一落地,便见玄武正歪着头待在一边,仿佛正在等着他们。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它好像又长大了一圈,已经足足有一个西瓜那么大了。 见他们看过来,玄武“嘶嘶”两声又飞快地向前走出,石斛和林祀只好跟上。 七拐八拐之后,玄武终于停了下来,这时的它已经长得有荷叶大了。石斛和林祀驻足之后才发现,玄武的面前还有另一只玄武——确切的说应该是另一只玄武的尸体,或者化石。 那具尸体已经十分破败了,却因为残留着真元波动不曾腐坏。玄武对着他们“嘶嘶”两声,然后爬到了尸体旁边十分一脸的蹭了蹭,从石斛的角度,只看到它眼中落下的泪水。 “年轻人——你们终于来了——”刚才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嗯?居然还有个人类?” 石斛和林祀对视一眼,两人对眼前的状况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但是,听声音的口气,似乎对林祀并不欢迎,林祀打了个眼色,让石斛开口。 “这是你。”石斛说道,是陈述不是疑问。她大概猜到这里的天地之气为什么对她这么有友善了。 那声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两万多年了,我终于还是等到了。” “等到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 那声音里沉淀着沧桑的意味,一开口像是穿越了上万年时光,厚重而沉痛,“这是我的孩子。” 他这话明显是指的刚刚孵化出的那只小玄武。 “两万多年前,三界大战,我被神人和魔神暗算,流落至此。那时候我刚刚繁衍完后代,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无力保护我的孩子,让它也流离失所。其后我被追踪而来的魔修控制,困在此处,以自己的神力的躯体为他们提供修行的资源。若是你们再不寻来,我也没多少时日可以活了。” 这段话里信息太多,石斛一下子有点接受不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心中的怒火腾升。超级神兽,修行千万年的超级神兽,其实力是常人不能想象的。这只玄武既然声称暗算他的是神人和魔神,也就是说,他自己至少也已经成为了妖神。 这样的妖神,被困住以后别说支撑一座岛屿,就算支撑一方小世界也绰绰有余。这就相当于把他当成了滋养一个世界的养分,等把他榨干耗尽,这个世界也将不复存在。怪不得,怪不得魔修的修炼方式不曾改变,怪不得魔修急着重回星云大陆! 把一只活生生的超级神兽困住,变成肥料,何其残忍!何其恶毒! “可是据我们所知,大战之后并不是修士们并不是直接流落到这里,而是在一万多年前才来到此处。”林祀突然开口。他不想石斛那么感同身受,而是冷静且理智地分析着玄武话中的信息。 “凡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玄武冷声回道,虽然日薄西山,却隐隐还有着太古神兽的气势和威压。 林祀只觉得肩上一重,整个人像是被压进了水中,透不过气来。 石斛拂袖而上,挡在林祀身前,帮他化解了玄武的威压,“他跟那些人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人族和魔族对我们的残害还不够吗?就算当年妖族掀起了天地之战,可千万年来,妖族流的血难道还不够偿还?还不够偿还吗?”他越说越激动,连带着空气里的天地之气也跟着翻滚起来,石斛不觉得,可林祀却被这样的搅动死死地压住,不得动弹。 “住手!” 玄武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只顾宣泄自己胸中的郁气,全然不管在场的还有自己的孩子。 第77章 魔修密地7 石斛心知,这只玄武是骤然找到了发泄口一时控制不住,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伤害林祀。作为妖神的超级神兽发威就算是她也承受不起,之所以现在还能站着,不过是因为这只玄武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超级神兽的威压对于身为普通人的林祀来说依旧太过暴力。 眼见得连小玄武也被波及,石斛顾不上幕后之人是什么主意,立时化出真身,长啸九天。这一声出口的同时,石斛张开自己的气场,将小玄武和林祀通通护在身后,完完整整地保护起来,只待玄武神志清醒,再作打算。 凤凰之鸣,至正至清,能破世间任何迷障。除一切邪秽,即便是玄武也不例外。卷轴后的魔尊被这一声轻鸣震得耳膜发颤,脑中像是钝刀子进出一般。不只是他,整个岛上的魔修都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修为低些的直接被震得口吐鲜血,瘫倒在地。 “混账!”如此一来,岛上的变故再也隐瞒不了,必然会有无数人去打探。魔修心知原本的计划不能再用,只好发出命令召集云池和三大使者。 暗风使、虹光使和灵岩使闻声而至,云池却不见踪影。只是现下魔尊也顾不得问他的去向,利用岛上的阵法确定云池不在玄武渊以后便没再管他。 “跟我来!”说罢,便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剩下的三人不明就里,但多年臣服,本能地还是从命跟上。 玄武渊中。 发泄完的玄武终于恢复理智,石斛却不打算跟他废话了,刚刚那么一下,岛上有的没的肯定都知道出了事,幕后之人未必还能坐着看他们聊天,必须尽快找到这里隐藏的秘密,然后离开。 “玄武,长话短说,怎么带你离开?”石斛张口就问,来不及计较他刚才的作为,“此地不宜久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过来的!” 话落,石斛掌心一热,却是林祀牵住了他的手,温热的手指正在掌心中悄悄写着什么。见石斛看向他,微微朝她一点头。 “离开?哈哈哈哈哈,离开?”玄武像是听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笑得停不下来,笑着笑着,声音里却多了一丝哽咽,“走不了了,走不了了”,他叹息般地说着,“若是能走,我又怎么甘心待在这里两万年?”他看着身边盈着泪珠的小玄武,目光里满是慈爱。以他当年的实力尚且无法离开,何况是现在。这里设置的封印和阵法一切都是专门为他设计,其中门道便是身为超级神兽的他都不明就里,魔修当年为了困住他,当真是费劲了心机。 “你们带着玄冥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神界去。那里有我们的族人,你们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至于你身边的这个凡人,我劝你还是远着些好。” 石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斟酌了一下刚刚林祀给的提示,“那你告诉我,魔修在打什么主意?我们又该怎么离开这里,离开这方世界?”直接问道。 “既然来了,还走什么?”却不料,她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了话。这声音显然不是来自于玄武。 两人回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四个人,领头的人脸戴面具,看不清面容,身着黑衣,虽然样式寻常,但是其上隐隐流转的魔元力却昭示着不凡。他身后一字排开三个人,衣着和面貌迥异,但是身上的魔元力却都同出一脉。 “魔尊?”石斛将云池透露给她的关于魔修密地的情况都告诉了林祀,因此,几乎是看到来人的第一眼,林祀就断定,眼前这人绝对是魔尊无疑。 魔尊像是很惊讶,但也只是一瞬,“竟然知道本座,看来你们也不是全无准备,说说,谁告诉你们的?等等,还是算了,任凭是谁告诉你们的,断然也活不过今天了。”因为今日,此时此地,他就要用这里所有人的命,打开通天之路! “你是魔尊!”玄武愤怒的声音响起,隐含的怒气几乎是扑面而来,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屈辱和悲愤。 “本尊在此多谢玄武大人两万多年来为我魔修所做的一切。”魔尊信口说道,就仿佛是在嘉奖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一般。说完,他便不再管愤怒的玄武,转而看向石斛和林祀。“两个金丹期的小虫子竟然也想在我魔修的地盘上动手脚,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主上,区区两只小虫子何须主上出手,我等愿为主上分忧!”虹光使说道。见魔尊点头应允,虹光使和灵岩使立时飞身而上,对上石斛和林祀。 暗风使原本打算观望一下,却见两人已经冲了上去,暗骂一声“蠢货”的同时,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手,否则魔尊必然起疑。 有玄武在,这里的天地之气对石斛极为有利,以一对二尚且游刃有余,林祀对上暗风使也未见落下风。一时之间场面倒是僵持起来。魔尊也不着急,或者说他原本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形。他不慌不忙地在一旁观战,似乎对战局一点都不担心。只是,仔细去看的话,却能发现,他的手在不停地变换着手势,像是在结着繁复的印。 玄武被困,空有余力,却帮不上忙,只能尽力保护起自己的孩子。而打着打着,他突然间觉得身上的封印似乎开始松动。他试探着去抵抗,竟发现那不是错觉。封印真的逐渐在松动,他心中一震,重获自由的渴望让他来不及多想,只是顺着那股力道冲击封印。 “嗡——嘶——” 一股蛮力袭来,场中打斗的人被这股力量弹开,重重摔倒在地。石斛被林祀扶起,一抬头就看到玄武那破败的尸体竟然……动了! 只是,还来不及询问,玄武就开始朝着魔尊攻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为妖神的玄武就算是强弩之末也比魔尊强了不少,只是因为长久被困,肢体不够灵活,才让魔尊勉强占了上风。玄武封印被解开,魔尊竟然一点都不着急,反而隐隐有种兴奋。不对劲,太不对劲。石斛和林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 然而不等他们明白过来,就觉得周身的气息倏然间搅动起来。魔尊双手横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的印,以他为中心,周围的气流形成一个漩涡,源源不断地朝他涌去。 岛上的魔修只觉得被一股大力牵引,下一瞬身体消失,化为一股纯粹的魔元力,被吸引着朝玄武渊地底的魔修而去。变故陡升,跟石斛和林祀对战的三大事者也猝不及防地受到了冲击,只是他们毕竟修为要比普通的魔修高得多,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立刻丢下石斛和林祀专心运功抵抗起来。 “主上!这是何故?!”虹光使和灵岩使犹自不解,一边运功保住自身,一边朝着魔尊大吼。 阵势一旦发动,便再无停止的可能,魔尊早便有此打算,筹谋多时又岂会因为两个属下而终止。早在计划离开之初,上代魔尊便制定了两种计划,一种是保存实力重回星云,去到莽原森林,利用星云大陆的万千生灵以及残留在大陆上的修真者和妖修为祭品,冲击当年妖修破开的缝隙。如此一来,大部分魔修都能有机会离开,可以说算是最好的选择。而另一种,则是在恰当的时机,引入强大的能量体,利用岛上魔修和残存的玄武之力,强行再开通路。这个法子十分阴毒,是以岛上所有魔修和玄武之力为燃料,即便事成也只能由魔尊一人离开。 星云大陆的计划受阻之后,魔尊一边派人继续探查,一边重新将这个计划提上来。他原本以为,云池来历特别,可以作为特殊的能量体,所以,这些年来着意培养。但是,有了石斛这只超级神兽在,云池在不在场就无所谓了。论起接近天道自然,人类和魔修远远不及妖修的天赋,何况还是天生地养、得天独厚的超级神兽。 所以,万事俱备,哪怕稍稍有些准备不足,魔尊还是打算尽力一试。玄武之力已经日渐稀薄,再不离开,希望只会越来越小,倒不如孤注一掷。成了,皆大欢喜,便是不成,他也无悔。 石斛和林祀撑起结界将小玄武保护在内,魔尊的动作并不曾影响到他们,两人对于魔修的做法都有些不解,但是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灵岩使和虹光使已经逐渐支持不住,身体内的魔元力化为实质性的魔气一缕缕飘出体外,最终汇入魔尊双手掌心内的黑色球体中。 暗风使苦苦支撑,但也好不到哪去,他见石斛和林祀在一旁站着,显然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心急之下大吼出声:“拦住他!快拦住他!”暗风使从来都不像虹光和灵岩那么愚忠,魔尊说什么便做什么,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而恰恰这件事情他曾无意中在前代魔尊那里接触过。此情此景之下,记忆被激活,几乎是立刻便想到了魔尊要做什么。但是,以他之力阻拦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场外之人。 石斛有些迟疑,林祀紧锁眉头,思考暗风使的话可不可信。 下一刻,石斛还未决定,林祀已经出手朝着魔尊攻了过去,一道凛冽的剑气寒光陡现,刚正凌厉,直直朝着魔尊手中凝聚起来的黑色球体而去…… 第78章 城8 魔修密地8 “刺啦——”剑气接触黑色球体发出金属碰撞般刺耳的声音,一击中的,林祀收剑回身,却见魔尊脸上似笑非笑,而手中的黑色球体毫发无损。 “这点斤两竟还想阻止我,未免太过天真,哈哈哈哈!”魔尊昂头狂笑,手底动作再变,魔气的汇合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石斛这下子也觉得不对,顶着压力走到暗风使面前问道。 魔尊加强了力道,暗风使更加难以支撑,一开口,体内的魔气外泄更快,却还是挣扎着说道:“倾尽一切,破天开——地!” 倾尽一切,破天开地? 灵光一闪,“他是想强行裂天?!”石斛一下子明白过来,不得不说,这种想法太过大胆,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他们完全不曾想到。当年初来星云之时,力量强大尤不可得,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况,魔尊疯了不成? “老师曾说过,每隔数年,星云大陆的空间外层便会变得脆弱稀薄,而如今正是时机将近。”林祀快速地说道,这是法宗观察多年得出的结果,当不会有错。艾德温老师也曾亲自观测过,确实如此。 “玄武,拦住他!”林祀话落,石斛就朝玄武喊道。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当年发生在莽原森林的事,以魔修那种性情,算计别人才是常事,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给别人好处。无论魔修现在的手段是怎样的,但是,到最后一定会将他们算计在内,不能坐以待毙,放任魔尊继续下去。 玄武恨极魔尊,先前停手是因为魔尊突然搞了这么一出,眼下听闻石斛之言再不犹豫,磅礴的玄武之力直冲魔尊袭去。 魔尊手中不停,却也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形,见暗风使出卖了他,心中冷笑,手中发力,暗风使体内的魔气更快地流出,几乎片刻间身躯便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及至听闻石斛的声音和玄武的动作,才略有收手,及时侧身避开玄武一击。但是,手底还是被这一击阻了阻,缓了下来。 “住手!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回神界吗?”魔尊仓促躲避,一边躲一边吼道,“只要以岛上魔修的全力打开通道,劈开天路,你就能离开这里,回到神界,呼风唤雨,为何还要阻拦我!” 玄武闻言手底果然顿了一顿,就是这一顿,让魔尊得了喘息之机,也让魔尊心底有了把握。 “魔修两万年来对你不住,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只要今日破开通天之路,离开此地,你便无需受困于此。一旦从此地离开,我将解除你身上的封咒,让你的神力不再消散,假以时日,重回巅峰也未可知。”魔尊一边思索,一边快速说着,“若是不离开,你体内的神力只会小三地越来越快,根本熬不过两年!” 灵岩使和虹光使在此期间已然化为乌有,暗风使纵然死命苦撑,身体还是化为了透明,只差最后一步,便会步上灵岩使和虹光使的后尘。 玄武不动,回到神界,重获荣光,他确实心动了,一旦动摇魔尊的压力倍减。石斛和林祀尚不是魔尊的对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之前玄武不同意跟他们走是因为走不了,可是魔尊画出了一张大饼,那张饼对于饥饿已久的玄武来说恰如天降甘霖,世间第一美味,被困了两万年,明晃晃的诱惑放在眼前,他能抵挡得住吗? “我说你们傻不傻?魔尊说的话什么时候算数过?还不拦住他是等死吗?”这一声不啻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玄武身上,也劈醒了他的梦。回不去了,当年若不是被魔修困于此地,他又何至于沦落至此,纵然不能离开,也还可以有自由。现如今,他竟然被魔尊的三言两语蛊惑了,大错!大错! “云池,你没事?”石斛惊讶地看向来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池,石斛本以为云池修炼魔修之法,恐怕也在劫难逃,可是他却一点事都没有,完全没有被魔尊影响。 魔尊乍见云池也是一惊,在他看来,云池修习魔修之法,自然也逃不开他的手心,可是现在人好好地站在眼前不说,竟还与这两人相识。 “云池,你竟背叛本尊!”魔尊震怒,也不只是震怒,云池这个变数不受他影响,令他太意外。而这种不受掌控的意外往往会变成最大的变数。此次孤注一掷,容不得有失,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有任何变数存在。 云池看他一眼,没了往常的恭敬,只是随口答道:“什么背叛不背叛的,我也没宣誓效忠于你啊,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说完又转脸看着林祀,“我说大兄弟,别放冷眼了,我跟石斛什么都没有,我是要帮她离开的,她走了我也就该回家了。”说的仿佛跟天冷了,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一般顺嘴。 被戳穿的林祀面无表情,仿佛之前对着云池满身寒气的人不是他。但是听完云池的话,周身的气息却温和了不少。 “不好!”云池看着魔尊的变化失声喊道。 石斛和林祀看过去,只见那黑色球体越长越大,几乎已经与魔尊齐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拦不住我了,你们拉不住我了!都为本尊的开天之路献祭吧!”说完,黑色球体倏然间光芒大盛,魔尊手下变动,球体整个的飞出朝着石斛所在的地方砸去。与此同时,手底掐动法诀。 玄武只觉得自己的神力流失速度骤然加快,不过瞬息便去了太半。直到此时他才明白,魔尊到底想做什么。仅靠魔修之力远远不够打开天地通道,而他就是魔尊选定的补充物,刚刚的言辞分明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可恨他居然被迷惑了心智,放任魔尊成事。 最后看了一眼被石斛护住的孩子,闭眼再睁眼,玄武眼中只余一片决绝。他下一瞬出现在了石斛和林祀身前,以一己之力将黑色球体拦截并反手推向魔尊,同时自己也朝着魔尊扑去。 魔尊万万没想到,玄武残留之力竟然比他想得还要多。眼看着黑色球体和玄武一同袭来,只觉得眼前发黑。魔尊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落在头上的阴影,根本来不及闪躲,便被玄武携卷着冲上了天。 “不——快住手——”半空中一声呼号,下一刻,那声音便断在了空中,紧接着,“砰——哐——” “玄武——” 一切电光火石,仅仅是一瞬间,随后惊天动地的声音传来,整个岛屿开始剧烈的震动颤抖。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任是妖修、魔修还是人类都毫无反抗之力。 “快离开!”林祀一把抓住石斛,冲出洞外,这座岛显然是要坍塌了,再不离开只会活生生被困死在里面。 石斛一把将玄冥塞入焰音戒,跟着林祀就往外跑。 “这边!”云池冲着两人大吼,他对岛上地形再熟悉不过,石斛和林祀连忙跟上。 “轰——轰——” 震动还在继续,两人跟着云池抄近路离开深渊,刚刚走到出口,便被一阵强烈的波动震得腿脚发麻,下一刻,便直接昏死过去。 海面上仿佛引发了大海啸,天崩地裂,海浪呼啸着冲上天空,又在半途中落下,狠狠击打在岛上。暴风骇浪过处,岛上一片狼藉,整片的林木被连根拔起,幸存的魔兽被狂风席卷着甩到了大海中,岛屿从中间硬生生裂开,大量的海水涌上来。 苍茫的大海上,狂风拍打着乌云,黑色的闪电噼里啪啦地打下,紫色的电光仿佛游龙撕裂者层层云朵,甚至蜿蜒深入海底。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几乎与汹涌的海浪相接。 “嗤啦——轰隆隆——”震天动地的响声连绵不断地响起,直到“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天空骤然射下一道强光…… 刘家村的人世代居住在海边,日日靠打渔为生。前些日子因为魔修引发的事故,村子里的人已经两三个月不曾出海了,魔修事件解决后才陆续重操旧业。这片海域终年风平浪静,很是适合打渔,因此,村民虽然说是靠海吃饭,生活倒还宽裕,不至于有了上顿没下顿不说,兜里也常常能攒下几个小钱。 这日一早,刘老四照常跟媳妇儿出门,趁着天时好,打算多打些海货换几个钱,等入了冬,这片地方鱼鲜就少了。可是,船刚拖出来,绳子还没解开呢,就见一向平静的海面上竟然反常的起了浪。浪头一个高过一个,直直往岸上扑,连带着天也黑了,漫天乌云密布,风也越刮越大,恨不得把人都卷起来。 “当家的,这这……”刘老四家的一看这情形顿时觉得傻眼,靠海这么些年,还从没见过这种情形。 话刚落,一个浪头打过来,险些把两人卷到海里去,海水不知什么时候竟漫过了船只。刘老四也顾不得船了,拉着媳妇就往村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听得身后巨响一阵接着一阵,仿佛天要塌了似的,更不敢回头看。 不只是刘老四,刘家村的其他渔民也都惊慌失措地往高处跑,海水不停地往陆地上漫延,跑得慢的无一例外的被海水吞噬没了踪影,慌乱中,有人往身后看去,只见远处的天上不知何时竟裂开了一道缝隙,强烈的光晕透过缝隙照耀下来,竟把整个的那半边天都照得闪亮。 “不好啦!不好啦!天要塌了!天要塌了——” 第79章 城9 魔修密地9 石斛三人昏迷之后,昭华上仙就带着将离离开了焰音戒,将三人保护起来。先前与魔尊对峙时不现身,是因为魔尊的术法对身为魂体的昭华上仙也会有影响,此法十分阴毒,是将人的整个神魂燃烧化为纯粹的能量,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毁天灭地之力。身为魂体,更加容易被控制,昭华上仙以现在的实力也没有把握抵抗。而将离一旦走出焰音戒,实力受到石斛的境界牵制,根本难以发挥作用,所以,两个人选择了静观其变。 但是,昭华上仙万万没想到魔尊耗尽两万年来魔修积攒下的家业竟是为了强行开天,更没想到魔修之所以能够保留修炼方式仅仅是因为得了上古神兽玄武之力。将一只超级神兽封印控制,化成修炼的养分,何其阴险毒辣,便是昭华上仙深知魔修手段也不曾想到。而玄武所言两万多年前的大战,也让他更加深信,此方世界必然与仙界有所关联。当年的大战之后有一部分人直接落到了这里,比如玄武和最早来到这里的魔修。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几经辗转,甚至有可能是受到空间裂缝的影响才会出现时间上的偏差,晚到一步,比如星云大陆上的魔修、妖修和修真者。只是,后来魔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大陆上的魔修召回,所以星云大陆才会失却了魔修的踪迹。 天崩地裂还在继续,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人救醒,如此强大的自然之力面前,修士的能力渺小的不值一提,稍有不慎边可能消失在暴风雷电中,化为纯正的天地之气,滋养这方土地。 醒过来的时候有一阵恍惚,耳边轰隆隆的声音似乎很远,完全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为什么在这里,知道将离胖乎乎的小手拍上脸颊。 “小主人?小主人?”稚嫩的声音满是焦急。 石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抓住他举起在半空中的小手。开玩笑,将离个子小是不假,但是在焰音戒里好歹也是个神级人物,这么啪啪啪打下来脸都要肿了。奖励为了唤醒她,手上可一点都没留情。 “师父,外面怎么样了?”林祀醒过来第一时间问道,他眉峰紧锁,一手捏着眉心,修长的指骨透露出丝丝性感,仿佛脑中的不适还未散尽。 “看看不就知道了,对了,石斛,这是什么地方?”云池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啧啧称赞,原来的世界可没见过这么雅致的地方。 “你们昏迷了半柱香的时间,外面天崩地裂,玄武和魔尊不知所踪。”昭华上仙说着,目光却放在云池身上,带着评估的意味上上下下把云池看了好几遍,直看得云池浑身发毛,背脊生凉。 “大仙、大仙,我跟你们可是一伙的!你可别错怪好人啊!”云池连忙辩解,生怕这位大仙还记得朱家村的事找他的麻烦。 石斛摇头失笑,见昭华上仙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好说道:“放心吧,师父只是察觉到你身上的古怪,多看几眼,不会要你的命的。” 忽然间腿上一重,石斛低头看去,只见小玄武,该叫玄冥了,玄冥爬了过来,口中发出“嘶嘶”声。 “小主人,他担心父亲呢。”神兽间的语言互相本该听得懂,可是石斛没有传承,将离怕小主人听不懂,连忙说道。将离是太古神禽凤凰所炼出的神器的器灵,身上残留着凤凰的气息,小玄冥自然认得,在焰音戒中待了一阵,他已经跟将离熟悉了。 奇怪的,石斛竟然听得懂,小玄冥说的是“快去看父亲”,但是她没有拒绝将离的好意,自家团子这么贴心,她欣慰还来不及,才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 “事不宜迟,出去看看吧。”林祀上前一步说道。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说不定帮上忙。”云池连忙跟上,林祀虽然持怀疑态度,但也没有拒绝。 支撑起灵气罩,出了焰音戒才发现他们其实还在岛上。而所谓的岛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岛了,因为它依然被天地之力撕得四分五裂。焰音戒好巧不巧地落在了其中比较大的一块上,说大也只是隐隐还剩一角露出水面,令他们不至于一出来就掉到海里洗澡。 轰隆声还在持续,海面上的狂风却渐渐止息,连同海浪也变得温柔起来,大海正慢慢地恢复平静,然而这一方天地却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竟然真的成功了?”石斛望着头顶之上那条长长的裂隙惊叹,“魔尊竟然成功了?他离开了?”她不太敢相信,可是那条长长的裂隙和从裂隙间透出的光芒都不是虚幻。可是,魔尊是怎么做到的?仅凭岛上众魔修之力真能开天辟地?玄武又去了哪? “嘶嘶——”石斛话音刚落,怀里的玄冥忽然间朝着天上的裂隙冲去,声音不像刚才那般,反而带着撕心裂肺般的力度,就像是垂死之际的哀鸣。 “玄冥,你要做什么!”石斛淬不及防,连忙追了上去,玄冥修为尚低,那裂隙看似近在咫尺,可是天有多高从来不是肉眼的距离说了算的。果不其然,玄冥飞到半空中便力有不逮,身形一顿竟直直要掉落下来。 石斛连忙化出真身飞上九天,将他稳稳托在了背上。轻鸣一声传音询问。 “父亲,是父亲!”脑中响起低低的泣音,像是深藏着沉重的哀痛。 五个字却让石斛愣在当场,险些跌落下去。 “天哪!凤凰!居然真是的凤凰!”云池看着石斛画出的真身喃喃低语,对于龙凤崇拜的族群来说,凤凰的地位至高无上,云池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林祀无语地看着他,却是轻身一纵,飞上半空中与石斛相会,看着呆愣的凤凰有些不解,“怎么回事?玄武呢?” 被她一问,石斛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在、在上面,”她扬了扬头,艰难地说道,“上来吧,去看看。”天之高,九千九百九十九丈,御风而行必然要耗去大半真元,她有翅膀,飞得轻松。 林祀默然,上了石斛的背脊。石斛落地接了云池,泛着光泽的羽翼舒展开来,仿佛能遮天蔽日。飞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接近了裂隙的边缘。在下面时感觉尚不清晰,可是飞上来后却明显能够察觉,裂隙附近正快速地进行着气流交换,一进一出,大量纯净、纯粹的天地之气流出,芜杂斑驳的气流涌入,让人明白,这里的一方天地确实是不再孤立了,它已经成为了广袤天地间的一份子。 “小友——” 低沉粗犷的声音想起在耳边,石斛扬头去看,却发现根本辨不清声音的来源。背上的小玄冥“嘶嘶”叫唤,激动非常,一双眼睛里浸着泪花,砸在石斛的羽翼里,温热且悲凉。 “玄武,为什么——”石斛低低地问道,已经猜到了答案,却还是希望能有所不同。 玄武仿佛长叹了一声,那一声包含着沧桑与沉痛,像是叹过了两万年的悲欢离合,“以魔尊之力并不足以开辟天路,他原本就打算以我残余的力量为利器,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你——”石斛听后便明白,魔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玄武想必是反过来把魔尊变成了开辟通途的能量体。 “魔尊在次蹉跎数年,力量早已不比往昔,就算有个神级的架子,也只能算是空壳。你我同位超级神兽,当能理解天地对我们的厚爱,也只有我们的才有可能以最小的带价破天。我已行将就木,本就活不了多少时日了。” 小玄冥只觉得一股温柔的力量抚上自己的额头,那力量温暖而强大,带着温馨的意味,那是父亲在安抚他。可是,眼中的泪水更是之都止不住。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世间之事,可顺势而为,不可逆转而行。已成定局,无可更改。玄冥乃是吾子,吾今将他托付于你,望你能看在这一场相逢的份上好好照顾他,带他回到神界,回到我们该去的地方。” “我答应你。”石斛低低地应道,玄武如此正式,显然是郑重相托,她岂能不应。刚刚见面的同类却为了帮助他们离开而牺牲自己,玄武之力不会再生,等到力量消散,天地间便再也没有玄武这个人了。超级神兽本可与天地同寿,他却要长眠于此,甚至连尸骨都留不下半点。 “以我之力,此裂隙最多可维持十五日,十五日过后变化难料,你要尽早离开为好。你身边既有仙界来人,便不须我多做赘述,只是,人终究非我族类。你须小心为上。” 昭华上仙不知什么时候从焰音戒中出来,静静地飘在一旁。 将离摸摸玄冥,拍着胸脯保证:“玄武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玄冥的!” “这气息?你是……哈、哈哈哈,好、好,如此我便放心了!”玄武大笑着说道,石斛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但也大概猜到恐怕与自己的父母有关,怕是他们之间有些渊源。 “只有十五天的时间,我们需尽快赶回星云善后,艾德温老师还在等我们。”林祀说道。 “来得及吗?”石斛担忧地问道,他们来时用时过多,十五天的时间赶不赶得回去还要两说。但是也不能就此离开,不说艾德温老师,莽原森林里的人参家族也还在等消息,再耽搁下去,万一来不及,岂不辜负了玄武的苦心? “云池,可有捷径?” 第80章 城回归1 回归1 双脚再次踏上陆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天。幸而有云池带路,去时花费了数月的行程,归来只用了七天。途中听云池说起,两人才明白,去时不小心走入迷障,在同一片海面上盘桓一个多月而不自知,若不是误打误撞碰上了那艘船,触动机关,指不定这会儿还没摸到魔修的门呢。 石斛回首望着茫无涯际的大海,依旧是浩浩汤汤,波澜壮阔,然而远处天际的那道裂隙更加显眼。这一番变故可谓是惊天动地,只是不知大陆上的人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距离开只剩七天,七天里要做的事太多,以前日日想着离开,却没想到离开的契机居然来的如此突然。 三个人商量一番,决定先回到人群中探查消息,天边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巧不巧,石斛他们第一个到达的地方就是先前提到的刘家村。海中发生剧变,海水上涌淹没了周围的村落,即便是七天过去,海水也还未完全退下。村子里一片狼藉,低处的房舍依旧沉没在水中,唯有建的稍高的几幢露出水面,昭示着这里曾是人群聚居之地。 荒无人烟,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石斛收回灵识,虽然早先猜到有可能是这种结果,还是免不了一阵心寒。她不敢想象这里的人是生是死,如果死了是怎么死的?是因为天象变化,被海水湮没?她更愿意相信是海水漫上来之前,人们已经逃脱。这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引起的祸患,如果因此而造成生灵涂炭,那将是他们洗不去的因果。 “走吧,先去大一点的城镇看看。”林祀一手按着她的肩膀,温声说道。这片大陆是他生活过的地方,他比石斛的感情更深,更不愿意见到这里被毁灭。 石斛点点头,云池无声地跟上,在他原来的世界里,天灾不断,这样的场景却不曾亲身经历过,如今只是想想可能的后果都觉得心中发凉。 三个人一路东行,没过多久便抵达了一个稍大一点的城镇。令人庆幸的是,这个城镇的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虽然说不上繁华,可也算是充满了活力。石斛和林祀看得心中安慰,至少说明那场并没有波及太广。 悄悄混到人群中,边走边观察,却见街上的百姓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林祀拦住一个匆忙路过的老翁询问前面发生了何事。 那老翁见他们是生面孔,男的俊美潇洒,女的容颜清丽,便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出来游玩,遂回道:“哎,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知道?前面又有修材被抓到了,县太爷说是要当众行刑呢!哎哎,别拦着我,去晚了可就看不着了。”说罢,推开林祀的手便急匆匆地向前一路小跑过去,看那步履完全不像是个老翁,倒像是正直青壮年的年轻人。 老翁匆匆走了,却不知这话对石斛和林斯来说恰如晴天霹雳。 “行刑?修材?我没听错吧?”石斛瞪大了眼睛看向林祀,满眼不可置信。修材在星云大陆是什么地位,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被一县官随意处置的地步了?还是另有隐情? 林祀颜色暗沉,面容冷肃,“情况不对,那老者言及‘又抓到’可见不是一次两次,要么是此地政令特别,要么就是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星云大陆上,即便修材犯了错县官也没有随意处置的权利,而是要一层层上报各宗,由各宗自己处置。而以修材的能力,要做什么寻常百姓也奈何不了。如今此地县官竟敢公然行刑,简直是闻所未闻。 “去看看!” 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行刑之处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大一圈,三个人仗着身形灵活才勉强挤到近前。却见场中一座高台,台上正五花大绑地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 “是个中级魔法师,土属性,只是他的能力像是被封住了,跟常人无异。”石斛快速说道。 林祀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且静观其变。 能制住修材的人定然也是修材,那么这人也许是作恶多端被本宗派来的人制住,交由县官处理,如此,似乎也说得通。 “打死他!”“打死他!”“都是他们害得老天爷发怒!”“打死他们让上天息怒!” …… 周围的人越来越激动,烂菜叶子不要钱的往那修材身上砸,间或还飞出几块石头,没一会儿高台上的修材更加狼狈不堪,根本分不清面貌了。 石斛越听越糊涂,什么叫害得老天爷发怒?这人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搞得如此民怨沸腾? 正在这时,云池出声:“你们最好先弄清楚是为什么,这事不简单,这人也许是无辜的。” 石斛和林祀闻言看向他,云池继续说道,“魔修有一门搜魂术,可查知人的记忆。想来仙修和妖修也有同样的功法,你们不妨试试看。别瞪我,这搜魂术是我改良过的,绝对不会对人产生任何害处。”见石斛瞪他,云池连忙解释。 石斛这才作罢,转而探查周围百姓的记忆。正如云池所说,搜魂术这样的术法不过是小伎俩,大家都有,只不过魔修的法子往往十分阴毒,搜魂不说还会害人。 片刻后,石斛和林祀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因为,他们看到的结果真是糟的不能更糟了。 这事还得从天生异象,天空出现裂隙说起。当日天地突发异象,整个星云大陆一片混乱,头顶上的天空莫名出现了一道口子,任谁也不安生。景国帝王当即召集法宗、学院和武宗的人入宫商讨对策。然而,商讨之时,不知为何法宗带去的人突然发狂,打死周围的侍卫,且意图行刺皇帝陛下,幸而有学院和武宗的高手在场出手阻拦。即便是这样,皇帝陛下也受了重伤。 事发之后,法宗所有留在天歌城的人通通被抓捕下狱,以行刺皇帝意图谋反的罪名关入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随即宫中传出流言,法宗弟子伤天害理,多行不义,更妄图行刺皇帝陛下,以致上天震怒降下天罚。唯有将所有法宗修行之人抓捕杀死,向上天祈求饶恕,上天才会宽宥星云大陆,天道裂隙才会得到修补,恢复原状。消息一经传出,第二天傍晚时分便传遍了整个景国上下,不出一月整个星云大陆大大小小的国家也都知悉。 一夕之间,法宗弟子从高高在上的修材,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更甚者,连学院的修行魔法的修材也受到了牵连。盛怒中的百姓围堵了学院正门,烂白菜臭鸡蛋砸了满院子,声称要将魔法修材赶出京城,保护皇帝陛下。幸而皇帝及时醒转,安抚民心并下令学院的人不算在内,才令他们逃过一劫。 但是,经此一事,学院和法宗声望降至低谷,所有魔法修行者在景国境内的名声已是臭不可闻。一旦被人认出,几乎瞬间就会被追着打,而法宗弟子一直被教导,不忍对平民下手不得不四处躲藏,以求寻得方寸栖息之地。 可是,退步忍让等来的不是洗刷冤屈,而是更加疯狂的追捕行动。景国境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人,对法宗弟子的气息极为敏感,这伙人自称“除魔者”,有一套专门克制魔法修行的术法,几乎百试不爽。越来越多的法宗弟子被找到,且找到之后多是就地屠杀,根本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景国如今上上下下,谈法宗而变色。景国百姓遇到法宗弟子便义愤填膺,一旦发现法宗弟子的踪迹更是积极上报,生怕晚一刻便会触怒上天,受到更严厉的惩罚。而听说有法宗弟子被屠杀则是觉得是罪有应得,大快人心,甚至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县令为了平息民怨,待“除魔”组织抓获魔法修材之后便会当众处置,以平息民怨。而原本驻守县衙的来自学院的魔法修材也被迫离开,不敢再在地方上任职。 这段时日以来,此类事情已经是屡见不鲜。法宗弟子结业以后大多会出门游历,法宗宗门文化一向宽松,鼓励弟子进入寻常百姓中与百姓为善。因此,遭殃的弟子数不胜数。多数人还没接到消息便糊里糊涂地被“除魔”组织抓捕丧命,临死之前都不明白,为何昔日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法宗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今日石斛三人遇上的这一场实在算不得什么,类似的场景早已上演了无数次,在这里遇不到,到下一个地方也会看到,区别只在早晚。但是,既然看到了,便不能坐视不理。 “救不救?”石斛看向林祀,她心里是想救的,从搜刮来的记忆不难看出,这分明就是一场阴谋,一场有组织有计划地针对法宗进行的阴谋,是为了把法宗拉下神坛,打落低谷。这么明显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可是偏偏百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狠了,根本无心去想背后的种种。 “最好别救。”云池先开口,“我虽不知道你们的大陆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就目前来看,分明是刻意针对法宗。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下处置也不是什么为了平息民愤,而是引出更多地法宗弟子。你们看——” 石斛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边有几个年轻男女正一脸悲愤地看着高台。他们混在人群中,虽然口中也在呼号着跟普通百姓同样的话,但是表情分明是另一种感情。 “是法宗的人。”石斛皱眉说道。这几个人年纪不大,看实力也只在中级魔法师上下,看样子像是与高台上的人认识。 救人,不只是会暴露自己,也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这些人谋划如此之大,在踩杀法宗之后肯定另有目的。但是,同门在前见死不救乃是懦夫所为,到底是一条人命,岂能袖手? 正犹豫着,林祀开口了,“高台上有两人,实力在融合中期,台下三人,实力在融合初期。”艾德温老师转化魔法修为后实力在元婴期,转化之前是法圣修为,换言之,台下那几个年轻男女根本不会是那五人的对手,无论从实力上还是从数量上。 “不能硬来,情况不明,贸然出手得不偿失。师妹,借我几节竹子。”林祀一边说一边伸手。 三个人渐渐脱离了人群,寻了个僻静的街角暂住。石斛虽然不解,但是本心里相信林祀的能力,于是顺手从焰音戒里拔了几颗竹子出来递给他。这些竹子长期生长在焰音戒中,受天地之气熏陶,本身便蕴含着丰富的天地之气。上次林祀砍竹子还是在莽原森林,为了做出傀儡。 石斛灵光一点,明白了林祀想做什么。自己也随手扯出一根竹子做起了手工艺品。 林祀接过竹子,手指飞快地在上面动作,不多时,一个小小的竹木人偶就已经成形。将一道剑元力输入其中,下一刻,林祀凌空将其打出,人偶霎时没入高台上中级魔法师的体内。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察觉,除了石斛和云池。 与此同时,石斛手中的玩偶也已成形,她做的却不是人偶,而是一只奇形怪状的虫子,相比于林祀出品的那只活灵活现的人偶,这只虫子长得实在是对不起天,对不起地,对不起辛辛苦苦长了十几年的竹子。石斛看着手里的成品,半晌无语,都是手工艺品,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不过,反正她这个使用来捣乱的,要那么精致做什么。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高台上的人已经打算行刑了。石斛瞅准了时机脱手把虫子玩偶甩了出去。虫子玩偶落地的一瞬间,身形暴涨,下一刻竹木消失,取而代之的,地上出现了一只有血有肉活灵活现的大型魔兽。那魔兽立起来足足有三人高,外表狰狞,表皮皱褶无数,动动身躯,整个大地都跟着颤了一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恐慌,这么大的魔兽突然出现,百姓们吓得纷纷抱头逃窜,生怕被魔兽抓住拆吃入腹。高台上两人看到魔兽先是一惊,继而不屑地朝台下示意。台下混在人群中的四人立即挺身而出,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砍杀上去。与此同时,魔兽尾巴一甩,直直朝着高台砸去,这一下力重千钧,直接把高台砸了个稀巴烂。高台上的两人和中级魔法师也都跌在了地上。 “成了,快跑!”石斛手一挥,抓着个东西往焰音戒里一塞,拉起云池和林祀就跑,那模样真的跟逃命的百姓毫无二致,直看得云池连连叹息。 第81章 城回归2 一直跑出县城好远,石斛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一边喘气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哎呀不好!” “呼——呼——怎么了?”云池喘着粗气问道,这一段路跑下来真是要了老命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能跑。 林祀无语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而对石斛说道:“放心吧,我通知他们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石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喘啊?呼——呼——” 林祀抚了抚额,大感头疼,“因为我时刻记得我是个魔法修材还是个金丹期修士。”这两个人,有真元不用非要靠脚力,怪他咯? “我通知他们在前面树林的岔路口见,走吧,忍一会儿就应该到了。”他觉得自己的同门应该不会跟眼前这两只一样……傻。 “噶?”石斛愣住了,随即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麻蛋!她不止有真元她还有翅膀呢!到底是多想不开要用跑的啊! 一旁的云池更是无语,深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跟石斛扯上了关系,自从被迫跟她捆绑以后,遇到的没一件好事儿,连带着他自个儿都跟着犯傻,真是上辈子造了大孽了! “喂,你等等啊!”眼见得林祀说完就走,都不带等人的,石斛急了,她还累着呢,就不能歇会儿吗?想到这,灵机一动,下一刻,一只凤凰儿站上了林祀的肩头。石斛哼哼唧唧两声,得意洋洋地显示自己是多么英明睿智。 林祀只觉肩上一重,重量失衡压得他脚下一个趔趄,转头便见石斛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顿时气得肝儿疼。她到底有没有修真的自觉?真元周身走一圈下来还会累? 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凉凉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又不控制饭量了?吃了多少才能胖成这样?” 石斛一听,当即炸毛,谈什么不好偏偏谈体重!“那是匀称!匀称你懂不懂?!分明是你不懂审美,你看连同家的团子多萌多可爱,后山的那只魔猴多丑!丰满才是美得终极定义,愚蠢的人类!” 林祀被她理直气壮的反驳震惊得哑口无言,连同家的团子兽那不是胖那是圆好不好?团子兽的骨骼本来就是那么长的,跟胖瘦根本没多大关系,后山的魔猴天生那么瘦,要是长胖了还能叫猴子?干脆叫猩猩得了! 云池默默捡起摔倒在地上的下巴,重新装好,抬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跟上了前面的两人,然后就听到前面源源不断的“你胖死了!”“我那是丰满!”之类的词语一股脑儿钻进耳朵里,只觉得人生啊,真一场充满了“握草”的奇妙旅程。 镇上。 混乱过后,除魔组织的五个人在击杀魔虫后迅速地聚集到一起。 “头儿,这人已经死透了。”其中一人找到了被捆作一团的中级魔法师,探查过后禀报。 被喊做头儿的人紧皱着眉头走向中级魔法师的尸体,伸出手再次细细检查,确认中级魔法师是真的死透了才放下心。只是心中依然觉得不太对劲,“奇怪,方才分明察觉到有几股魔法修材的气息,难道这魔虫不是他们放得?” 这样当众施刑本来就是为了引出同伙,类似的做法虽然试过多次,但是屡试不爽,法宗那些人倒是意气,明明知道是陷阱还前仆后继。今日这事本来还以为是法宗做的手脚,可从结果来看应当不是,法宗应该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难道这魔虫突然出现真是偶然? “这地界儿以前一向太平,没听说过出现高阶魔兽啊。”领头人觉得解释不通。 另一人则劝道:“头儿,这天都能裂道缝出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指不定接下来还有更离奇的呢!” 领头人听了觉得有理,虽然心中仍然存疑,到底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此次行刑没能引来大鱼,可惜了,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早日把此地的法修抓捕殆尽,我们就能回去吃香喝辣,若是谁敢玩忽职守,莫怪我手下无情!老三,你去县衙通知县官安抚百姓,另外,咱们的供奉也该涨涨了,又是抓人又是驱逐魔兽,就那么点哪够塞牙缝的?” 老三站出来领命,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景国这地界实在是富庶,比他们藏身的地方好了太多,若是不赚够本岂不太亏了? 县官见是除魔组织的大人上门连忙出迎,一听魔虫被除更是放下了心口大石,一叠声地感恩戴德。及至老三说出供奉二字才变了脸色。无他,这六人入驻县衙才几天,这供奉却已经翻了七番,再这么下去,他这小小的县衙还能养得起吗? 略去县官心里的苦楚不提,领头人带着余下四人走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当即折返回行刑之处。崩塌的高台旁,中级魔法师的尸体犹在,却没有任何变化。领头人越看越觉得有问题,当即命人放火烧尸。 余下的人犹自不解,领头人却没解释原因,直到尸体燃烧成灰。领头人走过去捏起一撮,仔细观察,半晌嘴角浮起一丝狠绝的笑:“这哪里是尸体,分明是草木灰!法修真是好胆子好手段!竟敢在我眼皮底下生事!给我查!” 余下的人听命,转身就走。 “等等,将此事报知右相,就说傀儡重现。” 城外林中岔路口。 “杨师兄,人怎么还没来?”问话的人一身黑衣短打,粗布麻衣,分明是寻常百姓打扮,只是脸庞略显稚嫩白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杨蒙看着一脸焦急的吴俊,安抚道:“稍安勿躁。” 这时旁边的女子也走过来,担忧地问道:“杨师兄,他们可信吗?会不会是除魔组织设下的全套?” 杨蒙当即摇头,“赵师妹安心,应当不会。若是除魔组织的人,只要当时出手我们便无还手之力,何须如此大费周章?”他在听到传音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以为是身份暴露,可是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便觉得对方并无恶意。传音入密只在法宗秘卷上有所记载,身怀此技者,实力必然远远超出他们,思前想后,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如果真的要对他们不利,根本不必绕这么大个圈子。 “来了!”杨蒙一抬头就见前方出现了三个人影。连忙招呼同门打起精神,准备应对。 快到目的地石斛才不情不愿地化出了人身,说也奇怪,以前只能做鸟的时候天天想着变成人,化了形却又觉得当鸟还挺好的。 等三人走近了,杨蒙才看清是两男一女,女子清秀绝伦,两个男子也是俊朗不凡。只是他分不清哪个是主导,只好向三人拱了拱手算是都打过招呼,开口问道:“在下法宗杨蒙,不知诸位是……” 林祀岂能听不出他言下之意,遂直说道:“同门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我乃法宗弟子林祀,师承法宗主事艾德温。这位是我师妹,石斛。” “啊,是你!” 林祀话音刚落,便听到两声惊呼,正是杨蒙身后的师弟师妹。不管是林祀还是艾德温,这两个名字对于所有行走在景国的法宗弟子都不陌生,前者乃是大陆不世出的雷系魔法天才,后者则是法宗主事,法宗弟子人人敬仰的对象。 杨蒙到底比他们年长,虽然激动但还保持着一份谨慎,“如何证明?” 吴俊和赵婧这才想起对方只是空口白牙,没有任何凭证。 林祀看一眼石斛,后者会意,抬手在周围布下结界。此地离城镇不远,难免会泄露气息。随后,林祀随手召出雷电之力劈在一旁的树木上,枝干应声而倒,断口处一片焦黑,“刺刺啦啦”的声响不停,那是残存的雷电之力。 这下杨蒙三人才放下心来,真的信了。既然是自家师兄,便无需那么多客套了。 先介绍了身后的师弟师妹,杨蒙才问道:“怎么不见张师兄?可是出了意外?”高台上待行刑的人便是张廖,两天前,他们四人被发现踪迹,四处奔逃,张廖为了掩护他们殿后,却不料被除魔组织擒住,今日便要行刑。他们解救无法,便打算趁行刑时制造混乱将人救出,谁知恰好遇到了林祀。 石斛这才想起来焰音戒里还有个人,但是当着三个人的面,总不能直接来一场大变活人吧?暴露焰音戒的存在风险太大,只好先找了个借口搪塞,“你们放心,他没事,只是受了点伤,现下不宜移动,我们把他藏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等他伤势好转便会来跟你们会合。” “张师兄受伤了,可严重?”赵婧担忧地追问。 石斛刚想开口,林祀先她一步说道:“无碍,这位师妹乃是光系魔法师,已经为他做过治疗,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醒转,稍后你们便可相见。” 林祀说完,杨蒙、赵婧和吴俊三个人齐齐看过来,石斛只好硬生生在一秒之内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位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晕的光系魔法师,差个头顶上的光环就可以普度众生了,同时心里暗骂了一句:坑师妹啊! 三个人这才发现石斛原来是位光系魔法师,而且实力看不出来,说明至少是在他们之上,当下态度更加敬重。直看得石斛一边浑身冒汗,一边在心里把名为林祀的小人扎了三遍。 “林师兄怎么会在这?艾德温主事可还好?日前听说留在京中的法宗之人全遭下狱,不知林师兄可曾设法见过艾德温主事?主事大人对此事可有办法?” 第82章 城 春日清晨,到山上去。 大树下的酢桨草长得格外的肥美,草茎有两尺长,淡紫色的花组织盛开,我轻轻地把草和花拈起,摘一大束,带回家洗净,放在白瓷盘中当早餐吃。 当我把这一盘酢桨草端到窗前,看到温和的春日朝阳斜斜落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山间凄凉流动的露气,然后我慢慢的咀嚼酢桨草,品位它的小小的酸楚,感觉到能娴逸无事的吃着如此特别的早餐,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幸福。 我看着用来盛装酢桨草的白瓷盘,它的造型和颜色都很特别,是平底的椭园形,滚着一圈极细的蓝线;它不是纯白色的,而是带着古玉一样的质感。我一直对陶瓷有一种偏爱,最精致的瓷与最粗糙的陶,都能使我感动。最好是像我手中的白瓷盘,不是高级到需要供奉,而是可以拿到生活里来用;但它一点不粗俗,只是放着观赏,也觉得它超越了实用的范围。 如果要装一些有颜色的东西,我也喜欢用瓷器,因为瓷器会把颜色反射出来,使我感受到人间的颜色是多么的可贵。白色的瓷盘不仅仅是用来装食物,放上几个在河边小溪捡到的石头,那原本毫不起眼的石头,洗净了自有动人之美,那种美,使我觉得随手捡来的石头也可以像宝石一样,以庄严之姿来供养。 从手里的白瓷盘,我觉得我们生在这个世界,应该学习更多更深刻的谦卑与感恩。我们住的这个地方,不管任何季节走进树林去,就会发现到处充满了勃勃生机,草木吸收露珠、承受阳光,努力的生长;花朵握紧拳头,在风中奋斗,然后伸展开放;蝉在地底长期的蛰伏,用几年漫长的爬行,才能在枝头短暂悠扬的歌。 不管是什么生命,它们都有动人的颜色,即使是有毒的蛇、蜘蛛,如果我们懂得去欣赏,就会看见它们的颜色是多么活泼。使我们感到生命的伟大力量。 抬起头来,看到云天浩淼,才感到我们住的地球是多么的渺小,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是多么的渺若微尘,在白色、红色、兰色的星星的照耀下,我们行过的原野是何其卑微。幸而,这世界有这么丰富的颜色,有如此繁茂的生命,使我们虽渺小也是可以具足,虽卑微而不失庄严。我们之所以无畏,是因为我们可以把生命带进我们的心窗,让阳光进入我们的心灵,洗涤我们身心的尘埃;让雨水落入杂乱的思绪,使我们橙明如云。 我觉得人可以勇迈雄健,那是因为人并不独立生活在世界的生命之外,每一个人是一个自足的世界,而世界是一个人的圆满。自性的开启,不是走离世界,而是进入宇宙之心。我愿学习白瓷盘,收敛自己的美来衬托一切放在盘上的颜色,并在这些颜色过后再恢复自己的洁白。就好像生命的历程里,一切生活经验都使它趋向美好,但不沉溺这种美好。 我要学习一种介于精致与朴素的风格,虽精致而不离开生活,不要住在有玻璃框的房子里;虽朴素但使自己无暇,使摆放的地方都焕发光辉。我要学习一种光耀包容的态度,来承受喜乐或痛苦的撞击,使最平凡的东西,一放在白瓷盘上,都成为宝贵的珍品。 佛教经典常常把人喻成一个“宝瓶”,在我们的宝瓶里装着最珍贵的宝物,可惜的是人却不能看见自己瓶里的宝物,反而去追逐外在的事物。我们的宝瓶里有着最清明的空性与最柔软的菩提,只可惜被妄想和执着的瓶塞盖住了,既不能让自性进入法界,也不能让法界的动静流入我们的内在。 我们的宝瓶本是与佛一样的珍贵,可惜长久以来都装了一些污浊的东西,使我们早已忘记了宝瓶的本来面目。不知道当我们回到清净的面貌,一切事物放进来都会显得珍贵无比。 打开我们妄想和执着的瓶盖,这是悟!使生活的一切都珍贵无比,在是悟后的世界!试着把瓶里的东西放下,体验一下瓶里瓶外的空气,原来是相同的,在是空性! 因此,我不只要学习做白瓷盘来衬托人间事物的颜色,我更要学习做宝瓶,即使空无一物,也能在虚空中流动香气,并释放出内在的音乐。我要在人群里有独处的心,在独处时有人群的爱,我要云在青天水在瓶,那样的自由自在并保有永久的清明。 归彼大荒 每年总要读一次《红楼梦》,最感动我的不是宝玉和众美女间的风流韵事,而是宝玉出家后在雪地里拜别父亲贾政的一段: 那天乍寒下雪,泊在一个清静去处,贾政打发众人上岸投帖,辞谢朋友,总说即刻开船,都不敢劳动,船上只留一个小厮侍候,自己在船中写家书,先打发人起岸到家,写到宝玉事,便停笔,抬头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里面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贾政尚未认清,急忙出船,欲待扶住问他是谁,那人已拜了四拜,站起来打了个问讯,贾政才要还揖,迎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宝玉,贾政吃一大惊,忙问道:“可是宝玉么?”那人只不言语,以喜似悲,贾政问道:“你若是宝玉,如何这样打扮,跑到这里来?”宝玉未及答言,只见船头上来了两人——一僧一道——夹住宝玉道:“俗缘已毕,还不快走!”说着,三个人飘然登岸而去。贾政不顾地滑,疾忙来赶,见那三人在前,哪里赶得上,只听得他们三人口中不知是哪个作歌曰: “我所居兮,青梗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读到这一段,给我的感觉不是伤感,而是美,那种感觉就像是读《史记》读到荆柯着白衣度易水去刺秦王一样,充满了色彩。试想,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看破了世情,光头赤足着红斗篷站在雪地上拜别父亲,是何等的美!因此我常觉得《红楼梦》的续作者高鹗,文采虽不及曹雪芹,但写到林黛玉的死和贾宝玉的逃亡,文章之美,实不下于雪芹。 贾宝玉原是女蜗炼石补天时,在大荒山无稽崖炼成的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的顽石之一,没想到女蜗只用三万六千五百块补天,余下的一块就丢在青梗峰下,后来降世为人,就是贾宝玉。他在荣国府大观园中看遍了现实世界的种种栓桔,最后丢下一切世俗生活,飘然而去。宝玉的出家是他走出八股科考会场的第二大,用考中的举人做为还报父母恩情的礼物,还留下一个腹中的孩子,走向了自我解脱之胳。 我每读到宝玉出家这一段,就忍不住掩卷叹息,这段故事也使我想起中国神话里有名的顽童哪咤,他割肉还母,剖骨还父,然后化成一道精灵,身穿红肚兜,脚踏风火轮,一程一程的向远处飘去,那样的画面不仅是美,可以说是至庄至严了。《金刚经》里最精彩的一段文字是“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我觉得这“色”乃是人的一副皮囊,这“音声”则是日日的求告,都是有生灭的,是尘世里的外观,讲到“见如来”,则非飘然而去了断一切尘缘不能至。 何以故?《金刚经》自己给了注解:“如来,若来若去,若坐若卧。”“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我常想,来固非来,去也非去,是一种多么高远的境界呢?我也常想,贾宝玉光头赤足披红斗篷时,脱下他的斗篷,里面一定是裸着身的,这块充满大气的灵石,用红斗篷把曾经陷溺的贪嗔痴爱隔在雪地之外,而跳出了污泥一般的尘网。 贾宝王的出家如果比较释迦牟尼的出家,其中是有一些相同的。释迦原是中印度迦毗罗国的王子,生长在皇室里歌舞管弦之中,享受着人间普认的快乐,但是他在生了一子以后,选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私自出宫,乘马车走向了从未去过的荒野,那年他只有十九岁(与贾宝玉的年纪相仿)。 想到释迎着锦衣走向荒野,和贾宝玉立在雪地中的情景,套用《红楼梦》的一句用语:“人在灯下不禁痴了。” 历来谈到宝玉出家的人,都论作他对现世的全归幻灭,精神在人间崩解;而历来论释迦求道的人,都说是他看透了人间的生老病死,要求无上的解脱。我的看法不同,我觉得那是一种美,是以人的本真走向一个遥远的、不可知的,千山万叠的风景里去。 贾宝玉是虚构的人物,释迎是真有其人,但这都无妨他们的性灵之美,我想到今天我们不能全然的欣赏许多出家的人,并不是他们的心不诚,而是他们的姿势不美;他们多是现实生活里的失败者,在挫折不能解决时出家,而不是成功的、断然的斩掉人间的荣华富贵,在境界上大大的逊了一筹。 林清玄散文集《云在青天水在瓶》 《蛋蛋修仙记》在独家首发,谢绝任何转载和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