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运师》 第一章 灰色的自己 y市第二人民医院，702号病房。 近窗的雪白床榻上，一个青年正扬着头皱眉看向挂在床尾上的病例。 姓名：吴君佐 年龄：二十六 住址：xh区儿童福利院 病症：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 吴君佐惨然的笑了笑，一双灰白色的眸子必须得眯着小小细细的，才能看清那一行行加粗的黑体字。 “打从生下来就没有父母，体弱而半瞎，没钱也没权，倒霉了小半辈子，这一次，终于是要把命搭进去了。” “只是可惜自己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到了能回报孤儿院、能照顾那些弟弟妹妹的时节，又被诊出了这么个没法治的怪病。” “嘿，自打有了认知起，这贼老天被我整整骂了十八年，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过一句，还是你牛啊，天老爷，牛啊！！” 哀叹了两声，呢喃了几句之后，吴君佐有些干裂的双唇紧紧抿起，眼中的灰白之色愈发明显的展露出了几分名为绝望的暗淡。 他缓慢而沉重的抬起了右手，将左臂上扎着的三根导管拔了下来。 “治疗太费钱了，还是留给孩子们吧” 吴君佐梦呓似的哑声道，话音低落着，低落着，随着他直入深渊的感官一起，消散在了一阵吹进病房来的晚风里。 滴—————— 体征仪上跳动着的线条在一瞬之后永恒成了不再起伏的平原。 吴君佐悚然一颤，被这“滴”声惊醒。 四下一望，身旁病床上躺着的熟悉躯体一动不动，没有温度，也没有呼吸，就像个死人。 灵魂紧挨着身体，脱离了身体的挨着，那他，可不就是死人了么？ “也好，”吴君佐自嘲的笑了笑。 “再见！” 跟自己的身体告别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窗外格外硕大的明月更是以前弱视的自己从没有想到过的清晰明亮。 “好像还不错，比特么的赖活着强多了，就是有些飘，”吴君佐原地蹦弹了两下，竟然被晚夏的轻风吹的一个趔趄。 感受着无形的风直愣愣的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吴君佐看了一眼窗台，大笑了起来，他双手按住窗沿，纵身一跃。 呼~~~ 夜风是新长出的翅膀，天空是可以纵情奔跑的操场。 吴君佐漂浮在半空，身子陡然一沉就落到了街上。 急速行驶的轿车撞上自己、穿过自己，未眠的人群浑然不觉的与自己拥抱、冲突，被牵拉着的宠物猫犬瞪着自己，汪汪喵喵的乱叫着。 半蹲在地上，看着这一对角落里痴缠在一起的情侣，吴君佐心想着，变成只野鬼好像是真的不错，可惜自己没什么值得去偷窥的女神。 叹了一声，吴君佐更觉苦闷，活了二十六岁，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连次炮都没打过，真是太惨、太惨了。 但联想到自己的状况，这好像又是一种必然。 记住这人间的好，总胜过记住那些让人心累的坏，谁让自己没投好胎呢。 吴君佐眉头舒展了一些，跟往常一样，自然的露出了一个乐观的微笑。 越过这一双天雷地火、焦灼男女，吴君佐继续朝前飘飞着，不知不觉的他已经是走到了二院前马路的尽头。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好像由不得吴君佐选择，他已然是被左右之间的一个小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土地庙？” 福利院距离医院并不算远，这条街吴君佐也很是熟稔，他清楚的记得，这里原先是没有这样的一个庙宇的。 更何况，这小庙周围没有安装任何的电线与灯泡，可它竟然仍在放射着黄橙橙的些微光亮，就好像那些墙砖自带的特效似的。 吴君佐好奇之下，看向了大门上端，想要了解一下这是供奉什么的殿堂。 这一看，吴君佐的视线就再收不回，挪不开了。 原本该撰写字迹的匾额上笼了层黑沉沉的雾气，厚重的很，也精炼的很。 是的，精炼。 就好像有人以天地为鼎镬，以素手搅薄雾，将那雾气生生炼化成了百里取一的墨块，再泼洒在了小庙的匾额之上。 吴君佐感受到了一种想要拥抱拥有的深切欲望，像骨头之于狗，像鲜鱼之于猫，像士卒之于将帅，他莫名的渴求得到牌匾上的那层黑雾。 他走了上去，双眼当中的灰色显出了几分迷离，连带着他的表情都变得迷惘了起来，他步履迟缓着，一步一步的上前，最终停在了匾额之下。 匾额上面的黑色雾气蓦然的得了几分灵性，跟有了生命意识一样扭动变幻了起来。 吴君佐痴愣的笑了笑，他如孩童追捉玩具似的举起手来，想将那团黑雾攥进手里。 哗啦啦啦！！！ 似有锁链碰撞声自虚空出，沉重又飘渺。 仿若这锁链上拴缚了几百个罪犯，又好像这几百个罪犯都是比云彩还轻的魂灵。 下一刻，一条灰黑色的细小锁链自小庙门内探出，落在了吴君佐的脖颈之上。 铮！ 锁链如琴弦一样绷得笔直，吴君佐身子一抖，随着这被大力拉回的锁链一起，飞跌了进去，再傀儡似的一头扑倒在了地上。 嘎吱！ 小庙的两扇木门无风自动，拼撞在了一起，风雨不进。 牌匾上的黑雾轻颤，兀自消散几缕在风里，隐隐露出了后面的“土地”二字。 吴君佐真切的感受到了疼痛，这是他在街道上晃荡了半宿都没有过的体验，这是他之前生而为人的感觉与权力。 脸贴着冷冰冰的地面，吴君佐身子轻颤，他在这一刹那几乎要高兴的哭出来。 脖颈上的刺痛、地面的冷冽，都齐齐提点着他—— 你没有死，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吴君佐一跃而起，四下一扫，一颗初初跃动的心再度沉寂了。 这是一间跟古时候衙门构造一样的大厅，连这里面的“人”，也一样。 正对大门的是一个长条形的红木方桌，一个满脸白须、满头白发的老头，正颤颤巍巍的翻阅着身前的一部大头书，很是专注。 视线往下走，老头的左右两侧笔挺的立着两个人，一黑一白。 看着这两人的架势，看着这两人高帽上的“一见发财”、“正在捉你”的字迹，吴君佐骇然的倒退了两步。 黑白无常？ 左边的白无常似笑非笑的眯眼看着他，它双眼藏在半闭的眼帘里，让人没法揣度它此刻的心思，但那露出一线的眼光是确凿无疑的越来越亮了。 右边的黑无常手腕一抖，将一条延展到门边的细小锁链绕在了自己的手上，一边收拾它也一边看向了吴君佐。 黑无常轻咦了一声，走近了一些，像是要把吴君佐看得更仔细一些。 被黑无常关注到，吴君佐只感觉自己的颈部一阵寒凉，如同被一条阴冷的毒蛇盯上，他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几步。 冷不丁的，吴君佐后背撞到了一个东西 “得了老罗，时辰快到了，快些跟土地核对一下名册，我们该回去了。”白无常促催道。 黑无常挠了挠头，“老白，这小子好像不太对劲啊，恶水链拘禁之下，他竟然没有受伤！” “呵呵，那又怎么样，也还是一只被黑煞气吸引过来的最初级灰心鬼而已，可能上辈子给他留下了什么增幅灵魂强度的机缘罢了，”白无常不屑的笑了笑。 “也对，还是老白你有办法，居然想到拿黑影鬼的黑煞气来勾引这些新死的灰心鬼，果然比起我们自己走街串巷的找寻要来的省事多了。”被称作老罗的黑无常也笑了。 这边吴君佐身后撞到了东西，他回头一望，不由得身子一抖，知道自己彻底的告别了阳间。 在他的身后，足有七八十个灰蒙蒙的“同类”挤抱在一起，动也不敢动。 恰巧这时黑白无常两位的声音飘传了过来，来不及质疑这两位传说演义里的家伙为什么不叫范无救和谢必安，吴君佐匆忙低头，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黑煞气？最初级的灰心鬼？什么意思？ 果然，跟身前的这些“同类”一样，吴君佐自己现在也是灰色的了 整个身子就跟被灰色的油漆刷抹了七八遍似的，掌心掌背、身上身下，都是淡灰色的。 再看看“同类”，吴君佐又寻得了几分安慰，比他们强一点的是，自己好歹还是完整的，也就肤色变了变。 可他们的脖子上特别明显的被锁链拉拽、摩擦出了一道大口子，又从这创口里逸散出了大量的灰色雾气，就像是活人逆流而出的血，将他们的整个头部都渲染得烟笼雾罩起来。 有几分神秘，又有几分鬼魅。 这大概就是那黑无常所说的，觉得我奇怪的原因了吧 吴君佐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自顾自的寻思道。 他站在“同类”跟黑白无常的中间，愣了一会儿，有点儿受不了黑白无常的先前威名，也就一头扎进了“同类”包围圈里。 一众灰色的灵魂跟鸟翼一样往两边展开了些许，把吴君佐给接纳了进去。 “谢谢，”吴君佐忙不迭的致谢道。 “死都死了，谢啥子嗦，我是在长安大街那块儿给撞死的，小伙儿你嘞？” 吴君佐一阵语塞，就这会儿他还有点儿不能理解和相信当前的境地呢，更遑论是这样式的问候方式了。 对方对这已发生的一切这么的坦然，看来必然是个老鬼了。 打了个稽首，正要跟这车祸后丢失了小半个身子的中年攀谈，却冷不丁的让堂首长桌上的老头儿给吓了一大跳。 “啪！！” 白发白须的小老头轻咳了两声，合上了手头上的厚重大册子，顺手就操起了一块方木，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白无常欠下身子朝着老头道：“土地爷可还核实准确了？” 老头儿自矜的捋了捋长胡子，“下首七十四人，经查证、对比，俱是本地人士，你们可以带走了。” 吴君佐暗骂了一声，什么狗屁土地，不是父母官的吗？这么简单的就让我们被这两个家伙带走了？ 暗骂归暗骂，吴君佐并不敢高声嚷嚷出来。 身边的“同类”缩得跟鹌鹑似的，不用想也知道这老头或者黑白无常三人肯定有收拾自己的手段。 “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多谢土地爷。”黑无常鞠了个躬。 土地笑呵呵的挥了挥手，朝着左边指了指，“别走错了！” 吴君佐几乎要从暗骂转成啐土地一脸了，他所指的左边是个放大了百倍的狗洞，黑咕隆咚阴恻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去处。 而那右边呢，莲花点缀、清香袅袅、光芒万丈，怎么能不让人向往。 “怎么会”黑无常急急摇了摇头，虚虚抬起右手往身侧一扯。 哗啦啦！ 锁链声再度响起，七十四个灰色的灵魂在黑无常的拉拽之下往那边飘了过去。 “排好队，一个一个的进，前路多坎坷，跟紧我们，不要作死。”白无常冷声叮嘱了几句，当先一步迈进了左边的阴冷黑洞里。 这黑乎乎的大洞一点儿微光都没有，白无常的身子深入一寸就被幽缈的黑暗吞噬一寸，看来着实有几分诡异。 吴君佐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液，越发的对右边的光明之路多了不少的好感，他在心里琢磨着。 这么算起来的话，就是左边地狱右边天堂喽？白无常去前头引路了，就剩黑无常一个阴差，我距离右边的洞口决计不会超过十步，等会儿趁它不注意就直接跑过去，谅他也拦不住我。 吴君佐是自由的，他是自主的进入到“同类”中间的，并没有跟他们一样被黑无常的锁链拴在一起，要是全力冲刺的话，说不定黑无常这老小子还真来不及阻止。 “记好了老白说好的话，乖巧一点，你们活着抵达地府的可能性也便多了那么一点，”黑无常又强调了几句，手腕一抖，解开了那并不能叫灰心鬼们看见的锁链。 “不要拥挤，一个一个的进。” 吴君佐咬住了下嘴唇，感觉自己的心跳重新狂躁了起来。 他排在第七个，正不断的减少着跟左右两个洞穴的距离。 越来越近了 第二章 碧青炎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三两分钟之后，吴君佐已经是排在了第三个。 他开始紧张了起来，小腿跟还有皮肤似的绷紧，一抽一抽、一颤一颤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黑白无常，他并不了解黑无常作为阴差有什么样的能力，可他还是被右边的明光大道深深的吸引了，这辈子他受够了投错胎的苦楚，乐观是优点也是他最多用来哄骗自己的可笑由头。 谁不愿健健康康、美满富裕？ 谁不愿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眼下，那明晃晃的、那香飘飘的、那华丽丽的右边大道好像有这样的魔力，也有这样的吸引力。 不管是重新投胎还是后续的余生日子，它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比左边的黑洞富有竞争力多了。 “老子不管了！富贵险中求！干了！！冲啊！！！” 一步快胜一步，灵魂轻灵而敏捷，眨巴眼的功夫，一只灰朴的手已然是搭在了右边的无量光明之上。 黑无常双手横在胸前，看也不看那边，它面无表情的沉声道：“鬼自有鬼该走的路，那边是神仙道，嫌自己死的不够彻底的尽管去吧，下一个！” 那探进右边洞口里的手急急往后一缩，没有什么损耗的样子，手掌心反倒是多了点儿收获。 “碧青炎？好运气啊，再摸出一撮玄黄火、一撮幽蓝焰，你能上天啊！”黑无常戏谑道。 “是吗？”手掌的主人欣喜不已，手心里的一点星火透明澄澈如碧玉，只是自顾自的舞动，却没有丝毫的温度传出。 可下一刻，猛烈的一声“轰隆”突兀的响起，就跟百十桶汽油同时被点燃似的暴烈。 整个大厅都被渲染成了青碧之色，宛若九幽冥府。 托着碧青炎的手掌已经消失了，支撑着手掌的身体也跟晨雾一样被蒸发成虚无了，只剩豆大的一点儿碧色焰火悬在半空之中，点亮了每一张脸。 没人敢动，连黑无常都像是屏住了呼吸，僵直了整个身体。 碧青炎在空中复又悬停了一阵，见得没人再来撩拨它，它反身归返到了那明光大道里。 一朵青色的小小莲花丝毫不起眼的开在了最下端，跟大量的其他颜色的莲花齐齐传出了沁人心脾的幽香。 “活该，继续吧。”黑无常道。 吴君佐干巴巴的咽了口吐沫，太特么可怕了，还好自己没来得及冲过去就有人以身试法了。 耳边咕咚咕咚的吞咽喉结声响不断，显然不止一个鬼有跟他一样的想法。 叹了一声，已经是轮到吴君佐了，他搓了搓双手，回身望了一眼，可门早早就关上了，除了木门的纹理，外界的灯红酒绿、人来人往，他什么也没看到。 看不到就看不到吧，吴君佐再不迟疑，一步踏进了身前的黑洞里，一步踏在了所谓通往阴曹地府的鬼路之上。 满目的幽暗，满身的阴冷，吴君佐全然是一个蹒跚在夜间的盲人，走在他前面的、跟在他后面的那几个灰心鬼都不见了身影，都丢失了声音，茫茫天地间，好像就剩他一个，在无边的黑暗里瑟缩。 呼~~ 旗帜在风中被吹动，猎猎作响，层层叠叠的幽暗里点点微光浮现，遮挡了吴君佐四向八方的黑色跟灌注了清水似的淡了七八成，这样子已经是能让他勉强看清周围了。 左手边二十米左右，一道素白的身影笔直成一条线，冲着他这边招了招手。 正是白无常。 吴君佐停顿了片刻，叹了一气走了过去，跟七八个就位了的灰心鬼会合，乖巧的站在了白无常的身后。 白无常手上擎了一杆大风幡，煞白煞白的，挥舞之间，一阵接一阵的阴风不断向六合吹去，吹淡了墨色，也吹出了脚下的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漫漫长路。 “这就是黄泉路了吧？”吴君佐不由得身子发冷。 站在这里，站在一群灰心鬼里，上不见星辰日月、下不见土地尘埃，前路是无穷阴冷，后面是无尽幽暗，这里是冥域，这里是鬼界，这里不是人间。 “嘿嘿，走着！”白无常大手一翻，那素白的风幡骤然在他掌心变做小旗，被他直接揣进了兜口里。 吴君佐四下一扫，刚刚在土地庙里的连带着他一共七十三个灰心鬼全都在周围了，黑无常慢腾腾的出现，跟白无常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缺了条胳膊的青年快步凑到了黑白无常的身边。 只见这人纳头便跪，双手合拢高高的端举在了黑白无常身前，掌心是一大叠印着“天地银行”的纸钱。 “小的什么都不懂，这一路前往酆都城，还请两位爷爷照顾些许！” 白无常双眼眯得更小了一些，他笑眯眯的将这叠纸钱捞起塞进了怀中，“好说好说，等到了野鬼村，我老白就帮你寻摸一条上好的胳膊来，让你做个完整的鬼。” “多谢白爷爷，多谢白爷爷！” 这小青年灰心鬼满脸的惊喜，千恩万谢的退了回来。 有这么个“前辈”珠玉在前，一众灰心鬼纷纷挤了上去，“爷爷”、“上仙”的齐声夸赞讨好了起来。 黑白无常两位乐呵呵的赚的盆满钵满，对大家的要求大气都不喘的应承了下来。 吴君佐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上下，愣是没找到哪怕一片纸钱，他拽了拽最先上前的青年问道：“大哥，你们这纸钱都哪儿来的啊？” 那青年一脸的忧伤，“嗨，还能哪儿来的啊？停尸的时候家人给预备的呗，可怜我那俊俏媳妇儿了，我不在了她以后可怎么在世上过活呦。” 吴君佐更是苦闷，这会儿都还没人知道他死了呢，却是到哪里找人给他烧纸上香来。 “唉，你不会没带纸钱下来吧？狗粮、鸡食，也没准备？？？”青年上下大量了吴君佐一眼，问道。 “狗粮？鸡食？这又是什么？”吴君佐满头雾水，要说带着纸钱路上打点需要他还能理解，狗粮带来作甚。 “小老弟啊，一看你就对地府没什么研究，小说也没怎么看过吧？”青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分析道。 吴君佐讷讷的点了点头，他这穷苦出身哪有什么机会搞这种神神叨叨的研究，再就是他得全力工作，更不可能有闲暇功夫去看什么网络小说了。 “我给你说啊，出了这黄泉路后面有两个关卡，一名恶狗岭、一名金鸡山，那上面可都是至凶至恶的怪兽，要是不带狗粮跟鸡食啊，你过了那两处怕是比哥哥我还要来的残败。” 吴君佐的脸腾就白了，恶狗岭？金鸡山？！ 第三章 黄泉路上望乡台 “要不说你运气好呢，哥哥我正好跟媳妇儿都爱看小说，她知道我需要这个，那是妥妥的准备充分啊，喏，分你点儿好了，”青年用剩下的一条胳膊搓了搓下巴，很是大气的道。 吴君佐顿时心生感激，“这样就多谢大哥了。” “嗨，大家一个地方出来的灰心鬼，没什么的，倒是听黑白无常那意思，地府明显是有等级划分的，灰心鬼、黑影鬼，看来是我的机缘到了！嘿，我郁飞的牛逼说不定自此而起，更说不定我还能回去呢！小老弟，你叫什么？要不以后就跟我混了吧！” “我叫吴君佐。” “怎么样？要不以后就跟我混？保你安安稳稳的抵达酆都城，咱哥俩以后说不准还能混个一官半职呢！”郁飞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碟盘，里面盛满了五谷粮。 “这就是鸡食了，咱俩一人一半，我这手不方便，狗粮在我右边口袋里，你自己抓，就是可惜纸钱带的不多，刚刚全交上去了，对不住啊。” 吴君佐心头一暖，感动不已。 这郁飞确实不错，就算自己对地府没什么了解，也知道狗粮和鸡食是多多益善的，他竟然就这么大方的分享了出来，还是照着一人一半的分配标准。 “郁大哥，小弟以后就烦请你多多关照了。” “好说好说，”郁飞一脸的泰然，将手上的碟盘往吴君佐这边推了推，还一边低声的自己嘀咕着什么。 吴君佐抓取了三分之一的量，他挺不好意思的，只叫了一声大哥而已，蹬鼻子上脸就太过分了。 郁飞的嘀咕声断续的飘进了吴君佐的耳中，是什么“王八之气”、“主角模式”、“大杀四方”的古怪词句。 “郁大哥，你说什么？”吴君佐好奇的问道。 “啊哈哈，”郁飞讪讪的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准备上路了。” 那边黑白无常二位收拾得胸腹满满了，齐齐咳嗽了一声大喝道：“上路了上路了，还有得走呢！” 话音刚落，黑无常的恶水链就遥遥套在了吴君佐的身上。 吴君佐无奈的看了看其他灰心鬼自在爽然的样子，叹了一声，地界不同规矩还是一样啊，谁让自己没钱打点呢？ 郁飞看着自己的小老弟受难，有心想去黑白无常那边说合一下，给他放开。 吴君佐洞察了他的心思，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就没必要了，黑白无常收一份钱干一份事，别给郁飞自己也整进去。 “还是那句话，前路多坎坷，跟紧我们，方得平安，这就动身！”白无常冷声道。 一大帮子新鬼也便在黑白无常的带领下，向着这片半阴的晦暗之外出发了。 行不过片刻，身边的黑雾就散尽了，明亮了几分的景象霍然跃入了大家的视线。 身后是苍茫辽阔的大片黑雾，每隔千米左右就从雾气里探出一条极宽极阔的大马路，这马路不见尘土、不见柏油，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给造就出来的。 马路上是一列再一列的灰心鬼，茫然而悲切的在阴差的带领下往前走，有哭闹哀嚎的，也有鞍前马后奉承着阴差的，更有跌坠在地上怎么也不愿意继续行进的。 所有当头的阴差都是一样的处理，哗啦啦间，鞭与锁恶狠狠的抽在了不动和怪叫的灰心鬼身上，极端强硬的驱使着队伍。 啪啪声不绝于耳，灰心鬼身上的创口直往外冒着刺鼻的灰色烟雾，大量的黄泉路段上直接被灰雾遮掩覆盖，不是淋淋的鲜血，却是跟战后一样的惨烈。 所幸吴君佐等人早就打理好了领着自己的阴差，没哭也没闹，只是没什么言语的顺着大路朝前走。 郁飞一直跟在吴君佐身边，“咦，小老弟，你说这阴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黑白无常？长的还不一样，但武器好像是制式的呢，他们都叫范无救和谢必安吗？” “老哥，你算一算就知道了啊，这世上一天要死多少人呢，范无救跟谢必安怎么可能抓得干净，要我看呐，不是黑白无常的分身，就是阴间的临时工！” “有道理，哈哈，临时工！”郁飞哈哈大笑了起来，仅剩的一条胳膊风中凌乱。 “老哥，你看那里！” 吴君佐突然有了新发现，他指了指前面的一处挺高的石台。 这石台怕是高有九丈九，占地之巨、之大更是十足的恢宏夸张，它就像是纳了百川的大海，所有自黑雾中延展出来的黄泉路全都以这石台为尽头。 郁飞沉默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才挤出一抹苦笑道：“小老弟啊，那就是望乡台了，俗话说‘一到望乡台，远望家乡回不来。’到了那里，几乎就没有还魂的可能啦！” 吴君佐也沉默了，少顷，他眸子一亮：“老哥，你的意思是，在这黄泉路上，还是有机会回去的喽？” “嘿，那些有大能耐的阴阳先生，就能花钱跟阴差买寿，小说里那些有大能耐的，更是能直接抢魂还阳，你家有这样的财力，你认识这样的人物吗？”郁飞反问道。 吴君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边的一声冷哼打断了。 “我老罗就站在这里，倒要瞅瞅那块儿地头的阴阳先生敢来抢骗！” 黑无常老罗双手扯直了恶水链，枯黄而方正的脸上倒映出了一线白亮的寒光，很是凶厉。 郁飞嗓子一哑，再不敢说扯皮扯淡的话了，可他还是压不住心头的好奇，搓了搓手道：“那是，黑爷爷多大的本事，谅那些个鸡鸣狗盗的阴阳先生也不敢冒犯您的虎威！” “唔，不错，借他们一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的，瞅着我这恶水链没？这可是十殿阎罗所掌殿器的投影，我一但挥手下去，那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郁飞满眼羡慕的看了看威风凛凛的黑无常和他手上的恶水链，接着道：“黑爷爷，书上不是说您叫范无救的吗？怎么这会儿自称老罗啊？” 老罗的脸悄然的红润了一些，也正好他脸黄，不怎么看得出来，“范爷和谢爷那可是我们无常的能力来源，你看看我这儿。” 吴君佐看了一眼老罗伸出的右手，只见他掌心上一个黑点正跟宝石一样流转着幽幽华彩，极其神异。 “阴差可不止无常一种，牛头、马面、豹尾、黄蜂海了去了，每一脉的阴差上头都有直属的上司，职司也各不相同，但倒是简单好认，也不至于愣头青似的让你们新鬼冒犯到。” “你们看我这打扮，我老罗直属于无常黑部范无救范爷，得他一点精元照拂，鬼器选择的则是宋帝王殿君的恶水链投影，这样子就是一个完整的阴差了。” 郁飞听的一愣一愣的，“那，那白爷手里的武器叫什么？” “他那个啊，是传自卞城王殿君的死风幡，每个能成为阴差的鬼魂都有全力自主选择自己的武器，十大阎罗殿十大殿器，总有适合的。”老罗闷声道。 郁飞一颗心顿时就火热了起来，“黑爷爷，您跟我说了这么多，是不是看中我了，想发展发展我？我愿意成为阴差的！” “你？”老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不行，死的太平顺了一点，没什么怨气，所以才只是最初级的灰心鬼，连黄衫鬼都不是，更遑论黑影、红衣两种了，顶得什么事？成了阴差，鬼比你还恶，这怎么捉？而且你性格也有点不好，不够纯粹，鬼修一途，你没什么前途可讲的。” 老罗停顿了一会儿，扭头看了一直不言语的吴君佐一眼，颔首道：“他倒是不错，魂魄挺坚韧的样子，也是能沉心修炼的架势，等会儿去向酆都城，要是生而为人的时候没什么大罪孽，我可以做你的推荐人。” 吴君佐一愣，赶忙拱手道：“多谢黑爷爷。” 郁飞急了，“罗哥，黑哥！为什么？为什么啊？我性子很稳的！踏实的很，江湖上都叫我一声稳如泰山郁老石，这可不是吹的。” “别叫我哥！叫我太太太老爷还差不多，我可是宋朝建隆二年的老鬼了，”老罗含笑道。 郁飞登时就被也不知道是冷笑话还是真故事的话给噎住了，他羡慕的看了吴君佐一眼，不再言语了。 “聊也聊够了，马上就到望乡台了，你们收拾一下心情，最后再瞅一眼家乡吧。”老罗拍了拍吴君佐的肩膀，走向了另一端的白无常。 吴君佐耸了耸肩，看向郁飞道：“老哥，他肯定就那么一说，能不能做阴差他一个无常能做的什么定夺。” “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怕啊，你说他都给我这资质定下基调了，我肯定是丝逆袭、凡人超神流的命了，但你看看周围多少新鬼，我估摸着可能都到不了大人物面前，就给这些个小喽喽阴差发配完了！” 吴君佐气机一滞，再说不出安慰他的话了。 “走吧，我们上去再看一眼y市。” 第四章 天道好轮回 “怎么样？他同意跟我们了吗？”白无常老白头也不回的道。 黑无常老罗站在他的身后，“看他那样子，应该是同意了，我不太懂，你不是说他就是个灰心鬼吗？怎么又让我去交好他？” “嘿，”白无常眯起的双眼里幽光一闪，“我刚刚发了鬼鸽回部里，托人帮我查了查这小子，你猜怎样？” “有话说有屁放，我能猜着什么玩意儿？”老罗不满道。 “别急嘛，这小子今年二十六，从小到大竟然一次盗窃、一次说谎的经历都没有，相反他一直奋进读书、认真工作，连带着他生活周边的几个原先的恶人都被丫的感染了，有了几分改过自新的可能。” 黑无常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不凸不凹再加上教化之功，下辈子一个三等命是跑不了的了，只要他愿意，成为阴差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不是重点，帮我查阅生死簿投影的哥们还告诉了我一件大事。”白无常道。 “什么大事？” “他前头三辈子，都是人上人，而且是大完大善！！”白无常道。 “怪不得他的眼睛怪怪的，这是印证了五弊三缺啊？”黑无常惊讶道。 “是啊，天道好轮回，前几世做得权倾一方的王侯将相、富甲天下的财神大佬，这一辈子全指着他来还了，鳏寡孤独残、钱权命，也不知他身上印证了几世。” “只是我这边的朋友权限有限，上溯三辈子是他能查到的终点了！”白无常补充道。 黑无常沉默了，“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不止做了三世的完人？” 白无常点了点头，“你我都知道，生而为人的五弊三缺是一种苦痛折磨，但这偏偏是我们鬼修的根基所在，可以说没有缺弊的鬼根本不可能在鬼修的道路上走到底，这小子是天生的鬼修，一定要好好的把他收入麾下，以后咱哥俩的大富大贵都看他了。” 黑无常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多了，现如今我们也不过是红衣鬼而已，那传说中需要五弊三缺权限的身魂一体境界根本就不是我们可以指望的，他，也一样！茫茫鬼域有多少阴差？浩荡天地更有多少的鬼修？想要到达那个地步的鬼有多少？能到达那个地步的鬼又有多少？我们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老罗，你是不是怕了？”白无常寒声道。 “哼，我怕什么？我只是怕惹火烧身！他既然是三世完人，到了秦广王殿君那里，必然就不再由我们控制！” 白无常笑了笑，微扬的嘴角蕴育出了一丝深邃，“我们可以帮他！” 老罗眸子一缩，带了几分忌惮的看了一眼老白，“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们带着他绕过秦广王殿君的审判，直接送归宋帝王或卞城王那里，去谁的地盘，我俩决定一下就好，到时候的赏赐，对半分！”白无常恶狠狠的道。 “他会同意吗？” “同意？为什么要他同意，管他前世是怎样的完美之人，现如今落在我们手上，他哪来的本事和底气说一句拒绝。再者说，我们也是为了他好，成为鬼修阴差纵横九幽，怎么也比下一世做个富家翁来的强力多了！” 老罗点点头，“成，我都听你的！” “望乡台之后，你我好好保他过了恶狗岭和金鸡山，到了酆都城，我们再分配！”白无常笑着道。 “红衣之境已经停留了这么久，还是你有办法，得了殿君的看重，莫说摄青之境了，就是肉骨凡胎之境，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冲击一下，真到了那时候，十大阴帅里面势必要再增添两个了！” “白衫、黄衫、黑影、红衣、摄青，我们都是一步步争出来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看好这小子吧，别被散修截了胡！”白无常眯眼道。 “这里是黄泉路，哪里来的散修？人间的先生根本不敢前来造次的！” “小心一点的好。” 这边的吴君佐跟郁飞已经登完了望乡台，吴君佐只能看到自己尸身的百米之内的场景，医院还没人发现自己死了，尸首没运回去，他看不到福利院，连这最后一眼的权力都相当于被剥夺了。 直到这时候，吴君佐心中才有了几分悔意，即使不继续治疗，自己应该还有一段时日可活的，再多在花花世界见一眼也是好的啊。 可要是还活着，院里不会放弃对自己的拯救的，吴君佐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旁边的郁飞垂头丧气的不住哀叹，想来是见到了他家的小媳妇。 拍了拍郁飞的肩膀，吴君佐宽慰道：“郁大哥，节哀顺变。” 说来也真是人有阳关道、鬼有独木桥，鬼魂与鬼魂之间，是可以相互触碰的，对彼此而言，大家都是真实的。 “上、路！”黑无常老罗吆喝了一嗓子，凌空甩了一下恶水链，“啪”的一声脆响炸起，那些个瘫软在地上哭泣着的灰心鬼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继续朝前走了。 所有的黄泉路都聚合在望乡台处，再往前看，只剩一条宽阔大路了，各式各样的新鬼，各个地方的口音，推搡在一起，拥堵在一起，倾轧在一起，倒也莫名的渲染出了几分乡间赶集似的热闹。 有相熟的阴差凑到一起闲聊几句，抖眉抬眼间望向这些新魂，竟是满脸满眼的冷漠。 突然的，一阵犬吠就横压下了新魂灰鬼们的议论声。 吴君佐耳膜轻震，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轻轻的颤栗了起来。 仿佛这狗叫声跟龙虎嘶吼一样，直入心灵，能压垮压塌一切的心里防备，让你在惊恐里软成一滩烂泥。 郁飞牙齿碰撞出“格格”声响，“小老弟啊，这，这就是那恶狗在吠叫了吗？” 吴君佐沉重的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了，快把狗粮准备好，看来距离我们是不甚相远了。” “对对对，”郁飞抖抖索索的掏弄着口袋，太过紧张之下，他竟是洒了小半把到了地上，他急忙躬身去捡，手伸到一半复又停住，“老，老弟啊，起，起雾了” 吴君佐不明所以，也往地上看去，他这才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半截小腿已然是自地上升腾而起的层层黑雾吞食了。 “管这雾做什么？快快捡起狗粮，那玩意才是保命真东西啊！”吴君佐催促道。 “哦哦，”郁飞懵懵的点点头，再度俯下了身子去。 呜哇！！！ 但见一轮血口直从地上的雾气里飞出，血口内里几排钢牙白亮冷冽，正滴落着涎液。 血口周围圈圈铁钉一样的鬃毛绕了几轮，伴着两颗血蒙蒙的大眼，直向郁飞近地的头颅而来。 “小心！”吴君佐心肝一颤，矮下身子斜向着郁飞所在猛力的撞了过去！ 第五章 恶狗 dauang的一声，郁飞就被全力进军的吴君佐顶飞了。 不怎么好看的在地上翻了五六圈，倒是还好也避过了这一致命的危险。 吴君佐跟着郁飞出去的方向前冲了四五步，身后传来了金石相交的铿锵一声。 呼~ 有风起，吴君佐背部一冷，大片的鸡皮疙瘩激得他身子一颤。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自黑雾里化身出来的怪物咬过来了，吴君佐心头狂跳，可去势未老，他也没法在这时候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能双眼一闭，生受这一咬了。 哗~ “小老弟，快跑！”郁飞洒了一大把狗粮，高声嚷道。 吴君佐急急睁眼，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郁飞的身边，回头一望。 但见一只跟牛犊子一般大小的漆黑大狗埋头进了地上的黑雾里，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护食声响。 根根钢毛刀剑一样刺向灰淡的苍穹，黑雾里一双血眼放射着嗜血骇人的红光，白亮的獠牙开阖之间的咔嚓声让人不自觉的齿冷胆寒。 吴君佐怔了一会儿道：“这就是恶狗？” 郁飞惨淡的抬手指道：“这就是恶狗岭！” 四下一扫，满地的黑雾里不住的飞腾出硕大的恶狗，如狼入羊群的扎进了聚众而立的新魂之中，灰色的雾气漫天升腾，哀嚎哭嚷不绝于耳，大量的灰心鬼被恶鬼扯断胳膊咬碎腿骨，一头栽倒进了地上，再爬不起来了。 恶狗岭里，一派血肉地狱的景象。 “来，来了！”郁飞两股战战道，要不是倚靠着吴君佐，怕是他立即就要吓的倒下去。 “别怕！”吴君佐艰涩的咽了口吐沫，双眼紧紧的锁死了身前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的高大恶犬。 “呜呜~”漆黑恶狗满口的尖牙闭合成一面雪白的钢镜，倒映出几分凶厉，它好整以暇的踱步而来了。 “狗粮，我们一起抛远点儿，万不能让它逼近！”吴君佐沉着道。 “嗯，”郁飞微微点头，好像动作大一点就会吸引到恶狗的注意似的。 “就是现在！”吴君佐大喝道。 郁飞身子一抖，双手攥满了狗粮，跟吴君佐一起抛洒了过去。 “呜呜~”恶狗登时就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只见它一跃而起，在半空扭转了整个身型，直奔那落在身后十几步的狗粮而去。 附近的几头恶犬同样追去，嘶吼着争食了起来。 “呼~”郁飞再无力支撑自己，跌坐了下去，不住的抖索着身子，还喃喃道：“妈的，妈的，妈的！老子都做了鬼了，还不得清静！！！” 吴君佐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原来做鬼也是有这么多的磨难的，世道艰难，不外如是了。” “屁！这些本就不该是我们承受的，你看那些个阴差，要是他们出手，这些恶狗怎么会有机会袭击我们！”郁飞不满的吼道。 吴君佐望向了身后，一排黑白无常面无表情的堵死了后方，让一众灰心鬼想逃想撤都没有丝毫的门路。 老罗和老白也在里面，横眉冷眼，抬臂抱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吴君佐竟在老白的冷漠的眉眼之中看到了几分热切，摇头甩去了这不羁的想法，吴君佐搀扶起了郁飞。 恶狗来的快，去的也快，左右不过七八分钟，便又统统散去了，好像它们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冲杀一阵似的。 恶狗不再了，满地的黑雾也跟没出现过一样，兀自散去了，那条大路重又平坦了起来，只是路上的人已经倒了残了小一半了。 就算剩下的大半，也多是人人带伤，此刻还圆满完全着的，寥寥无几。 完整的新魂拳头攥得紧紧的，碎成粉末的狗粮飞逸了些许白沫出来，已然是被他们攥成了渣滓。 回味过来的他们，将自己的口袋死死握住，吴君佐知道，那里面应该是他们在阳间的亲人给他们准备的鸡食。 想到这里，吴君佐又对郁飞多了几分感激。 郁飞读懂了吴君佐搀着自己手掌的大力，“小老弟，其实是老哥我该谢谢你才是。” 吴君佐笑了笑，“我们走吧，过了你说的金鸡山，后面应该就一马平川了吧？” 郁飞也振奋了几分，“是啊，过了金鸡山，我们就到酆都城了，到时候十殿阎罗审批了我们，该是什么命也便定下，不需要再受这种煎熬了。” 排成一排的黑白无常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押解的队伍里，对死伤惨重的灰心鬼的仇恨目光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的挥打着锁链、鞭子，厉喝着推动队伍行进。 “做人难，做鬼也是不容易的，三灾九难从来不是用来点缀强调上位者的可怕的，那只是我们这些低贱的人或鬼越不过去的命中坎坷。”老罗闷声道。 吴君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就是我们眼里的上位者，为什么不帮帮我们呢？” “因为你们还不是鬼，得淌过恶狗岭、攀过金鸡山、到了酆都城才行，心和身子为什么是灰的？因为不稳不固，经不得一吓更别说直直砍来的刀钺了！” 吴君佐无从辨别老罗话语的真假，他只感受到了森森渺渺的矮小，在天地间的渺小。在阴差面前的渺小，在鸡犬畜类冲杀下的渺小。 郁飞一把拉过他往前走，“别想那么多啦，还剩一步而已，你看，那不就到了！” 说是金鸡山，其实叫峰谷更恰当一些。 两道高高扁扁的山岭搂抱在一起，中间空着三五米左右的间隙，一眼不能望到头的窄长，但那最末端，分明很是闪亮，星星点点的金光碎雪一样荡在半空，仿佛山的那头，另有一轮太阳正熠熠生辉。 “去吧，”老白抖了抖身子，雪白的制式服装很有风雨温柔之精致。 吴君佐拒绝不得，所有的灰心鬼都拒绝不得。 盖因那些个无常阴差复又凑在了一起，在金鸡双峰的入口处仪仗队似的各堵了一排。 只能上前了，没有退路、没有后路，只幽幽渺渺明灭闪烁的一道冷冽峰谷直似恶魔张开的唇嘴，亟待食人饮血、 叹了一声，吴君佐跟郁飞靠在一起，顺着灰海一样的大部队，慢腾腾的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