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公子》 第1章 妖吏传说 大邺年间,人世乌云蔽日,四方士族豪强分割天下为十国,各路枭雄自封为王的不计其数。豪强混战,各自扩张,迅速地改朝换代。百姓还没有接受眼前的皇帝,马上又被新帝代替了。 十年硝烟,定都洛邑的大邺国逐渐崛起,慢慢地蚕食周边的小国。据说大邺国迅速崛起是因为有恶酷之名的天下“第一妖吏”,此人不知何故竟然招致朝野俱恶之。江湖侠客和诸国豪杰组织了数次暗杀行动,皆以失败告终。据说江湖人士结盟求得江湖中最神秘的组织——“十道门”截杀之…… 洛邑城,暮春时节。虽朝代更迭,牡丹却依旧。不少前朝的鸿生巨儒留恋在富贵缤纷花影间,心中隐约有黍栗之悲。这些日子,赏牡丹的可不止红男绿女,时常有些面色粗犷的武士进城。 借着赏牡丹,这里秘密酝酿着一件大事。 牡丹谢,妖吏亡。 一袭白衣手握书卷的东方青玺走进落雁楼的时候,小二们正在搬运着盆栽牡丹布置着大堂楼道,这里准备举行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诛妖吏大会。 唐掌柜见到东方青玺进来,枯瘦的手指灵巧地将老花镜扶正到鼻梁,定睛一瞄,满脸堆起皱纹褶子快步从柜台后迈出来:“公子,多日不见您赏光,快请上坐!”殷勤地将东方青玺带到了楼上雅座——这是他最喜欢坐的位置,这里隐蔽却又可以看见整个酒楼的情形。 唐掌柜警觉地扫视楼上楼下,神色严峻:“公子有没有看到大堂正中的那盆白色的御国之曙?” 东方青玺脸上浮起淡淡笑意:“此牡丹乃我最喜欢的一个品种。洁白无暇,端庄挺拔,就算花冠凋谢花枝仍傲立。清清白白,胸怀坦荡……只有它才担当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 “公子好品味。十道门的人神通广大,打探到百揆大人也独独钟爱此花,以此花谢时刻即为百揆大人……死期!”唐掌柜身子微微前倾为青玺斟了杯香茗,说出死期两个字时候手有些颤抖,竟不小心洒了些许在桌上。 青玺轻轻拍了拍唐掌柜的手背:“百揆大人总领朝中文武百官,得罪了一些朝野奸佞之人在所难免,你下去吧。” 唐掌柜俯首退去,难以平静。世人皆说百揆大人为妖吏,他不信,山崩地裂他还是不信。 门口突然涌进一拨人。青玺沉眼扫过,一道寒光从他眼中闪逝。让他眼睛闪过寒光的人,是一个身材瘦削吊眉鼠眼,茶色服饰青色靴子的家伙,尽管他进行了伪装,青玺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是北司太监总阁曹长贺身边的人。 难道北司也要杀百揆大人? 其他张扬叫嚷的武士们显然来自江湖,胖瘦各异,刀剑戈戟横执在手。跨马般大剌剌地坐满了大堂,咋咋呼呼地开始了喝水饮茶。五颜六色的牡丹中间竟然坐了这样一群人,青玺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嘲讽笑意。 另外两个人引起了青玺的注意,一个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手中的剑随意地搁在桌上,嘴唇碰着杯子却不饮,有些呆怔地凝视着大堂中间展示的绝色牡丹——御国之曙。 另一个是个挽着两个童子髻的小丫头,看样子最多十四五岁。一双水亮亮的眼睛有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眼神越过那些艳丽丽的牡丹,有些喜不自禁。手伸向了御国之曙,她想摸摸这花儿。 “不许碰!”书生立刻制止,小姑娘闻言手一缩。 “掌柜的——”书生严厉地拖长了声音。 “司寇公子……来了来了……”唐掌柜小跑着来到了书生面前 “十日前我就派人来吩咐过,落雁楼不许旁人进出,今日如何还有些许闲杂人!三日后这大会如何开?”司寇公子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杯子重重扣击在桌子上。他用力过猛,杯子跳了起来摔到桌子下,发出了清脆的瓷片碎裂声。 “司寇公子……这女孩不是闲杂人。”唐掌柜欲言又止。 “既然不是闲杂人,她是什么人?哪门哪派?何国何位?”司寇公子眼神凌厉起来。 青玺心中一震,何国何位? 难道三日后参加大会的除了本国朝野之人,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东边大化国,西边襄泽、南边亳国、北边晋楚。难道他们也要派人来参加?青玺陷入了深思。 “司寇公子,小老儿受人之托,不便告知。三日之后会上自会有人说明。”唐掌柜权衡再三,断然拒绝。 “唐掌柜,江湖传言你口中一字千金,开个价!”司寇公子不耐烦起来。看来这次大会的严密程度真的超乎想像。如若泄露不仅功败垂成,恐怕来洛邑的各路豪杰有去无回。 “司寇公子,您应该还知道我的另外一个名号——幽冥嘴。”唐掌柜收起满脸褶皱堆起的微笑。 唐掌柜最受不得别人胁迫,说出这句话已然有些着恼。幽冥嘴,说完他不想说的话,听者恐怕就要见幽灵去了。唐掌柜信守诺言,不惜玉石俱焚。 司寇公子料不到对他言听计从的唐掌柜,今日竟然不受他的掌控。虽然今日是小聚,如若就此罢休,他颜面何在?还怎么担任杀妖吏大会的盟主。 这小丫头什么人? “唐掌柜……”司寇公子站起来,慢慢走向唐掌柜。所有人眼神齐刷刷地望着司寇公子,屏住了呼吸。 青玺皱了皱眉,司寇公子什么来路?如果他要为难唐掌柜,眼下的形式不容乐观。他为什么要替那个女孩保密身份?青玺站了起来。 “是我……我让掌柜保密我的身份……掌柜一言九鼎,云蓂万分钦佩。姑奶奶一再叮嘱不可泄露了身份……所以我现在还是不能告诉大家。”小女孩挡在了唐掌柜身子前面。水亮亮的大眼睛祈求地望着司寇公子。 青玺略感意外,司寇公子显然也非常意外。这小丫头年纪虽小竟然是非常有担当。 “小丫头,你难道也是来参加大会的?”司寇公子脑中快速转了转,世间无奇不有,说不定这女孩大有来头。口气软了下来,且看她怎么说? “我不是哦!”云蓂娇娇软软回答,眉眼挂着轻快的笑意。 不仅青玺大吃一惊,所有人皆是。 “既然如此,赶紧离开!莫要搅和进我们大人的正事。”司寇公子脸布满了霜。 “可是我陪姑奶奶来的啊!”云蓂不服气地翘嘴抗辩。 “你姑奶奶是谁?”司寇公子环顾四周。事实上这个酒楼只有云蓂一个女子。 “小丫头,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虽然我从来不滥杀无辜。”司寇公子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的尊严一再受到挑战。 云蓂扁着嘴偷偷地斜睨前后左右,她慢慢退向门口,唯今之计她走为上计。姑奶奶一再交代她不可泄露了身份。 “各位,告辞告辞!”云蓂使用着不熟练的江湖手势跟他们拱手别离,不显得蹩脚,倒是有些稚嫩可爱。 青玺悄然退到楼梯,从后门走了出去,跟在了云蓂后面,青玺对这女孩的身份不感到好奇,但觉得她调皮可爱,担忧她受到伤害。 落雁楼位于洛邑繁华之地,出得大街,一路的香车宝马。街头巷尾不经意地冒出一簇簇绚丽的牡丹。 此情此景青玺欣慰一笑,十年,大邺赶上了前朝盛世模样。 青玺思绪杳然的瞬间,丢失了云蓂的身影。青玺快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想到她既然可以摆脱他的跟踪,也可以摆脱别人的。这个女孩不简单,既然她是安全的,跟着她已是多余。 难得空闲,青玺信步走上了“十里红妆”牡丹道,这牡丹道依仗亭台楼阁而设,□□幽深,绚丽明艳,有的似粉腮嫣然,有的像蝴蝶翩翩,……还有些花萼隐约点缀在绿幕间,仿佛世间美好皆凝聚于此。 牡丹道尽头,一张脸从花后闪出,水亮亮的眼睛含着一丝狡黠。手中握住一束花,花的掩护下有冰冷之物顶住了青玺的腰。 “为什么跟着我?” “小丫头,是你一直跟踪我吧?”青玺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清明的眸子含了一丝揶揄。 “不跟你斗嘴,你是那妖人的爪牙?”云蓂得意非凡的样子。 “不是,我也是来诛……妖吏!”青玺违心说道,脸上严肃起来。 青玺的腰间一松。 “我相信,要不你岂能偷偷躲到落雁楼去。”云蓂收起了匕首。 青玺心中大震,脸上平静如常。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能够发现他?哪怕是后来站起来别人也是万难发现的。如果仅仅凭借气息就发现他的存在,这女孩太恐怖了,她怎么能有此功力? “你跟当今百揆有什么仇?”青玺真有些好奇。 “我跟他怎么可能有仇?估计我姑奶奶跟他有仇。”云蓂做深思状。 “你姑奶奶跟他有仇……”青玺喃喃自语,这丫头的姑奶奶少说也五十开外,跟他能有什么仇? “姑奶奶说,邺国百揆是千古一遇的妖吏,他面目丑陋……听说还是不男不女的太监……但凡被他杀掉的仇敌,结局都是被他吃掉心肝……他专杀忠良……,你听我说……等等……喂喂……” 青玺不想再跟他纠缠,这天下要杀百揆大人的人太多了,这并不是什么新奇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人?别的人追着问我,你好奇怪!”到底小孩心性。云蓂见青玺不理不睬,反而着急了。 “小孩的事我不感兴趣,早些回去吧。”青玺淡淡说道。 “大哥哥,我不是小孩……你等等……我见过你呢……”云蓂偏着脑袋。 “蓂儿!”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蓂儿双手惊慌地捂住耳朵,一溜烟地跑了。 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她见过他?胡说八道。 两个魅影偷偷尾随着云蓂,青玺冷冷地望着他们的身影相继消失在“十里红妆”牡丹道。 第2章 十道门使者 三日后,落雁楼。 群豪聚集,他们在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十道门使者。 十道门神秘在于门徒数万之众,却鲜有人在江湖露面。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是三个持“十门金符”之人,门主厉寒坡,北使杜知问和南使苏沉尘。“北问南尘”虽然享有盛名,江湖中却无人睹其真容。但凡有幸见过他们的人不幸地都死了。 今日来的应该是苏沉尘,所有人屏息以待。传说苏沉尘不仅容貌奇丑,且性格冷漠乖张。武功高强诡异,从来不携带兵刃。朝野中人人忌惮,因为她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只遵从十道门的命令。 南使苏沉尘是落雁楼中所有人的希望,刺杀妖吏非她不能!她的名号又让所有人心头忐忑。 一个时辰过去了。 正襟危坐的各路豪杰按耐不住了,议论纷纷。 “诸位安静!”司寇珀起身双手凌空往下按了按。堂上顿时鸦雀无声,司寇珀在此间还是具有一定的威望。 “就算十道门今日不至,此间已然聚集了朝野最厉害的杀手和四国友邦高手,我们也还是有胜算把握,诸位不可先乱了阵脚。”司寇公子沉稳地迈上正堂主位,此位原本是为十道门使者而备。 众人测想一样,十道门使者可能不会来了。原本正襟危坐的江湖人士松懈了下来,恢复了金刀大马的坐姿。 豪杰们不再等待,开始了讨伐妖吏大会。 “相信诸位中有人对于妖吏其人不甚了解,我将他的劣迹跟大家一一道来!温哲你记录下来,做成讨伐妖吏的檄文。”司寇公子手指点了点身边一个机灵的小哥,笃定地坐上了十道门使者的位置。 各路江湖豪杰瞬间安静下来,唐掌柜也停下拨弄算盘的手,他没有忽略檄文两个字,司寇公子必然有更深的目的。江湖朝野关于妖吏的各种传说也只是窥一斑不见全豹。 “妖吏名东方青玺,何方人士不可考。他面容蜡黄僵死,头发花白,身板却笔直。据悉他本人玩弄刀笔权术,却不擅武功。各方豪杰刺杀他失败,原因有二,一是他神出鬼没,他从来不准时上朝,准时下朝。皇上见他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可叹邺帝一代明君竟然被妖吏迷惑,由着妖吏自由来去。二是他身边有‘鬼妪、怪叟、神剑、魔音’四大护卫,此四护卫轮流守护妖吏,任一人武功皆独步天下,可叹他们投身在妖吏门下!” 讲完此段,司寇公子深深叹了口气。各位豪杰嘴张成了圆形,唐掌柜的嘴也惊讶得合不拢了,百揆大人还有这样的版本。言下之意,这妖吏难道会法术? “妖吏的劣迹太多,大邺元年前朝功臣宁死不屈,大邺皇帝怜其忠义,欲贬其回乡为民。妖吏上书言养虎为患,诛其九族…… 前朝遗民也就罢了,可恨大邺二年,妖吏倒行逆施,建城中御河,朝中诸臣颇多微词,妖吏揪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臣,挖眼烹心……当朝忠义再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自从妖吏晋升为总百揆,文武百官唯他是尊,稍有人违背他的意志,此人不出三日必然失踪……相传妖吏府邸有一间恐怖刑室,里面挂满了长长的舌头……全是失踪之人的!最妖孽的就是,这些晾干的舌头他一条条慢慢吃掉……” 听到这里,堂上众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满堂咽口水的咕噜声音,俊丑各异的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唐掌柜摇摇头,迈着轻轻的碎步回到柜台后算起帐来。 “这些年,百姓稍微安定,可是这个妖吏自不量力开始计划攻打周围大国,百姓苦哇……” 门口一阵吵嚷声打断了司寇公子的声音。 门外云蓂气喘吁吁地被拦在落雁楼的台阶下,她发髻有些散乱,似乎经过一场不敌的打斗,曲裾裙上划痕点点。 司寇公子疾步到门口,见是云蓂有些气恼。对门口劲装武士声色俱厉吩咐道:“看仔细了,闲杂人等切勿放入!” “司寇公子,您等等!”云蓂着急要跨进大门。 “小丫头,几天前你已经捣乱过了,今天还来恐怕就有来无回。”司寇公子摇开了手中折扇,神色凛然。 小姑娘伸手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个粉色丝绸小袋子,一缕翡翠绿的穗子露了出来。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拉出穗子,一块小巧玲珑的金色牌子被轻轻取了出来,赫然是“十门金符”! 苏沉尘的“十门金符”。 “小丫头,你如何持有南使的金符?”司寇公子面色大变。将云蓂让进了落雁楼。 “是我姑奶奶的。”云蓂不经意回答司寇公子,水亮亮的眼神一眼看见了大堂正中的“御国之曙”,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失敬,失敬!原来姑娘是十道门的人,三日前明言就是,何苦遮遮掩掩让同道们瞎猜疑?”司寇公子大剌剌地坐上了堂中主位,十道门派这样一个人来,也是坐不了这个千钧重担的位置。 云蓂对位置之事并不在意。她委屈地扫视堂上众豪杰,怯生生地问:“三日前你们谁猜出我是十道门的人?” 本来以为十道门过来会对杀妖吏有些真知灼见,岂料问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堂上豪杰们关于十道门的弦懈怠下来,司寇公子并住折扇敲了敲脑门。转身询问温哲的檄文写得怎么样了。 云蓂见无人搭理她,咬着下嘴皮大声问道:“是谁泄露了今日卯时十道门会来落雁楼的消息?” 司寇公子虽然觉得云蓂是个孩子不足惧,云蓂尖利地喊出这句话让他惊悟出了什么问题。 “云蓂,南使苏沉尘为什么没有来?” “昨天她被妖吏的两大护卫缠上至今未归,临走姑奶奶说如果她卯时没有回来我就带着她的牌子先来,以守十道门允诺之信。你们当中定有奸细!”云蓂粉脸因为气愤而通红。 “奸细?”司寇公子扫视堂中的兄弟,他们全都是信得过之人,不可能出现奸细。神秘的十道门不过如此?遇到两个妖吏的护卫就全军溃退,束手无策。想必他们的真实本领有待考证,欺名盗世之辈也太多了。想到此节,司寇公子脸色冷淡起来。他原本借用十道门之力,看来怕是要失望了。 “小丫头,我们的会议进行到一些时候了,你可以留下,也可以离开。丑话说在前头,留在这里可是要跟兄弟们一起赴汤蹈火,生死与共。中途不允许离开……” 司寇珀的话被他自己发出的一声惨呼打断。一根束腰的金丝软带抽得他肩甲剧痛。 堂上站着一个一袭白衣之人,这个人似乎一直就站在那里,而不是突然而至。金丝软带已经束回到了她纤细的腰肢上。她的脸丑陋无比,那双眼睛却盈盈如水。 所有人的心中闪过一个名字:苏沉尘。 “姑奶奶,你回来啦!”云蓂激动得蹦跳到苏沉尘身边,站在旁边娇娇憨笑。苏沉尘面色漠然。 “司寇公子,做错事就会受到处罚。”苏沉尘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司寇公子强压怒火,刚才苏沉尘给他的一记痛抽,他就知道传言非虚。用如此柔软的腰带使出的却是金刚之力。苏沉尘的身形手法之快,是他司寇珀见到的第一人。 “我已下令不可有闲杂人等接近此楼,你们却三天前在此小聚,走漏了风声。” “南使,我们没有……” “我自会明查!” 堂上各位大气也不敢出,那快如鬼魅的身法闻所未闻,他们不敢说话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急促的呼吸也是负担了。 苏沉尘昂首走到主位旁,司寇公子抚摸着剧痛的肩胛站起来,掏出身上的帛绢,为苏沉尘抹了抹座椅。为了他的千古计划,不得不忍。 “想必诸位已经听完妖吏的大部分劣迹。我略作补充。”苏沉尘面目丑陋,却有一副动听的好声音,看样子才二十多岁,为何是云蓂的姑奶奶?众人虽然疑惑却听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妖吏东方青玺并非无据可查,他师出鬼算子,鬼算子一生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诸葛寂,另外一个就是东方青玺。他们从来不跟外界来往,无人知道他们的真实模样。自从东方青玺入朝,鬼算子一门就从江湖中消失了。” 堂中响起惊叹声,鬼算子乃倾世奇才,精通五行八卦、奇诡兵法。徒弟为妖吏实在可惜!十道门果然非同凡响,竟然能查到东方青玺是鬼算子的弟子。 唐掌柜听到此言拔拉算盘的手停顿了几秒,珠子被扒拉得更快了。 “只要有他的更多线索,就不怕找不到他的软肋!眼下我刚获悉的情报最为紧急,北司将军程定桥开罪妖吏,妖吏安了个名目定了个死罪给他,后日处宰。如若韩将军被杀,朝野更是无人能够制衡妖吏。东方青玺亲自监宰,于我们是大好时机。” 他们就如何杀妖吏救北司将军程定桥做了一个周密策划。 后日是国色天香牡丹‘御国之曙’凋谢之日。 第3章 百揆大人 东方青玺对着铜镜贴上面具,清俊的面庞不见了,铜镜中面孔僵冷蜡黄。再戴上花白的假发,穿上青色官袍,当朝冷面百揆出现了。 内院中开满了洁白挺立的牡丹,点点红色花蕊点缀其间,这是青玺最钟爱的品种,青玺被花朵上的几粒细微的尘埃吸引住了目光,他蹲下来顺着墙角上望,这里有外人来过! 有人能避开他的四大护卫到他的卧榻之侧,没有惊动他,此人是何方神圣?苏沉尘? 青玺来不及深入细想,赶着上朝,今日必须除掉程定桥,一定要为皇上夺回程定桥手上的兵权。曹长贺党羽正在竭力营救,夜长梦多…… 今日护送青玺上朝的是神剑魔音两大护卫。神剑乃一翩翩公子,魔音则是一个清清丽丽的女子。另外两大护卫鬼妪怪叟。此两人相貌行事怪诞诡异,青玺妖吏之名也与此二人有莫大的关系。 “大人,请上轿!”神剑仔细检查青轿安全无虞,方掀起了轿帘。魔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储阳殿邺帝御书房内,邺帝双手揉着斑白的两鬓,微闭着双眼,睫毛微微有些颤抖。御案上厚厚的一摞奏折,全是为程定桥求情的。诛杀一位权臣有人求情很正常,这次正常得有些过分,让邺帝暗暗心惊。 南司中除了兵部和工部,其余四部皆上疏求情,北司更是举司求情……邺帝咬住钢牙,心中恨恨骂了一句:迟早诛了这些太监! 最让邺帝气恼的是礼部侍郎范子书,平素满口君臣礼义今日竟然也上奏折请求赦免程定桥。 程定桥是北司神鹰营将军,北司总阁曹长贺一手推荐扶植,大邺五年入北司,无战功可言。此人八面玲珑喜欢结交朝中文武百官。近两年曹长贺手中权利越来越大,让邺帝胆战心惊,不得已慢慢削减曹长贺的实权。 邺帝诛杀程定桥的决心动摇了,归根结底是担心动摇了百年基业。 “皇上,百揆大人到!”随着小太监尖利的嗓音,东方青玺疾步入了御书房。 青玺双膝下跪:“微臣扣见皇上!” “爱卿,快快请起!”邺帝从龙椅上站起来,伸手遥扶青玺。 “皇上,杀还是留?”看着皇上深锁的眉头和满桌的奏章,青玺知道皇上又遇到了难题。 “爱卿,杀之朕不好交代……曹长贺自十二岁在我身边,朕见其机灵忠义让他做了司礼太监,后来朝廷的需要成立北太监司,让其任总阁。迄今十年,他已经由一个懵懂可爱的少年成长为满腹诡计的阴谋家,大邺初年对于我们大邺的政权巩固做出了不少贡献,可是近两年已经威胁到我大邺根基了。这满朝文武都在给朕出难题啊!”邺帝将几本奏折狠狠摔到地上,仰天长叹,瑬冠下满头花白的头发。 青玺拾着地上的奏折,蜡黄的脸上僵死得没有一丝表情,唯有他的眼中露出一点稍從即逝的痛苦。皇上找他来就是要让他采取非常手段,而这个非常手段会让他身上更是充满了妖孽气息。 邺帝四十多岁,安邦定国,励精图治,也称得上一代明君。为了他的贤明,诸多诛杀都算在了青玺的身上。 墙壁上的一副花鸟图徐徐开启,邺帝从墙壁机关中取出一方小小紫色锦盒,双手取出,小心翼翼放到青玺手中。邺帝宽厚一笑,坐回到了龙椅上。 “第一百二十一个锦盒。”青玺心中默默念叨。他迫不及待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着两副剪下的手指甲,如同十枚弯弯的月牙。大小长短色泽跟前面的指甲一模一样。邺帝真是用心了。青玺眼前浮现一双美如白玉的手,小太监轻轻托着那双纤纤玉手,一个小丫头跪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修剪成小片的月牙指甲。 青玺凝视了片刻,就将小锦盒纳入了怀中。他不愿意想太多,十六岁入朝,支持他做天下大男人的人再也没有在他身边出现,只为当初承诺让天下人幸福相聚,让自己一个人来担别离。 “皇上,臣告退。”每次说完这句话,几乎都会为皇上解决一个难题,邺帝心情都会为之一松。 青玺着手准备程定桥的事,眼下公开诛杀他已经不可能。事实上他离开的同时皇上已经去了明德殿,应了文武百官之请,赦免程定桥。青玺作为总百揆,稍后还是要前往明德殿。大多朝官要求赦免,可是工部和兵部是极赞同削弱北司兵权,中间的冲突还需要平衡。 当朝规定文武百官上朝走东偏门,青玺除了皇上入的正门不能走,其他门他可以随意进出,暗杀他的人很难探得他的行踪。由此可见,东方青玺确实权倾朝野。 神剑魔音此时恭立在皇宫西门。青玺俯耳对神剑吩咐了几句,神剑策马离开。待青玺离开入宫,魔音消失在另一条路上。 明德殿外太监高宣:“百揆大人到!” 东方青玺步入大殿,立即感觉到凝重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跟从前一样青玺上朝百官侧目,皇上也是期待地望着他。 青玺感觉来自百官的目光在他身上寻找答案,曹长贺对他还谄媚地笑了笑,那没有胡子的圆脸上,处处昭示着敦厚和恭顺。礼部侍郎范子书特意瞟了瞟他。 兵部尚书鲁无恙,工部尚书刘普儒相顾坦荡一笑,他们眼中东方青玺跟他们一样,虽然有些传言,但是直觉百揆大人是忠诚报国之士,绝不会与奸佞为伍。百揆大人年纪在朝中虽轻,文韬武略居百官之首。鲁无恙和刘普儒推崇备至,但是其他部司则各自心怀鬼胎。 “东方爱卿,朕应了北司和四部的上疏,赦免了程定桥的死罪,可兵部和工部之言也非常有道理。朕想听听你的意见。”邺帝又把这个烫手的芋头丢给了东方青玺。他赦免了程定桥的死罪,又怕寒了兵部工部尚书的心,致命的一脚让百揆大人来踹。 “百揆大人,程定桥目无法纪,公然售卖北司六品官位,扰乱朝纲,此风不正,焉能固我大邺百年根基?请随我们一起恳请皇上收回赦免成命!” 鲁无恙和刘普儒相继向皇上跪下。鲁无恙和刘普儒跟随邺帝创立大邺,多年来兢兢业业,赤胆忠心,实在看不惯北司曹长贺作为。尽管满朝文武大多被曹长贺收买,他们铁骨铮铮,不懈捍卫正道大义。 东方青玺心中暗暗钦佩。 曹长贺手执塵尾站了出来,憨厚地对左右众臣呵呵一笑,面向皇上俯首诡辩道:“皇上,陈将军忠心为国选拔人才,人家出于感恩送了一些财物,怎么就小题大做上纲上线了?再说我们大邺哪条律令规定受人钱财就得受死刑?这满朝文武,自己反省反省,站在这里的有几人是干干净净?” 鲁无恙刘普儒并不擅长舌战,面对这些似是而非的言辞不知道该如何辩驳,气愤得握紧了拳头。求助的目光一齐盯紧了东方青玺。 “曹公公,此言差矣!”东方青玺微笑着从容站出来。 “大邺律令确实没有明文规定受贿就要领受死刑。”百官一阵骚动,东方青玺站在哪边? “大邺的律令也没有规定不许咬狗,请问公公是不是见狗就要咬呢?” 朝堂上臣子们强忍住大笑,有的装着咳嗽,有的装低头看地面,有的用手掩面擦眼……掩饰自己发出的些许不合适的声音。邺帝拿起一本奏折掩盖笑意,龙颜大悦。只有曹长贺怒目而视。 “既然皇上念其初犯,赦免于他,就该闭门思悔,而不是巧言令色一再为自己开解,岂是为臣之道?”言下之意,他认同了赦免。 曹长贺气得想要宰了百揆大人,可敦厚的笑容一直柔柔地挂在脸上。听了东方青玺的话心中一喜,只要东方青玺不从中作梗,程定桥无虞也!但是今日朝堂一箭之仇他日定要报回。曹长贺白净的面庞挂着莫测高深的微笑。高喊着谢主隆恩,命人从天牢中提出程定桥,曹党一片喜色。 刘普儒失望地看着东方青玺:“东方大人……您……”鲁无恙不善做伪,对东方青玺简直怒目而视了。百揆大人东方青玺,第一次让他们深深的不解,重重地失望。 青玺呈上了自己的奏折。青玺认为现在天下四分五裂,应该由邺帝这样的明君一统天下,百姓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这些年大力发展农耕和商道,国力逐年强盛。夺回北司神鹰营,废除监视机制,实现皇权的统一后,就可以着手吞并最近比较强大的晋楚了,自己下月前往打探敌国虚实。 邺帝飞快地逐字扫过,兴奋地一拍御几,忽又硬生生噎回“正合吾意”几个字。东方青玺亲自前往,邺帝坚决不允!他不在身边,实在不妥。 曹长贺微胖的脸上堆起的满脸笑意,几乎让他的眼睛成了两条缝,见到皇上飞快的扫视了一眼百揆大人的奏折,面带喜色。他本就多疑,盘算着如何偷看到此奏折的内容。 一太监连滚边跑边失魂落魄地叫嚷:“出事了!程将军被人杀了” “啊……”无数惊异的声音,朝堂上乱成一团,他不是被曹长贺从天牢里带出来了吗? “刑部即刻侦办此案!”皇上站起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松。挥手让文武百官退朝。青玺脸上一抹忧色闪过。 曹长贺带领着手下一拔人匆匆离去。 明德殿门外,鲁无恙和刘普儒追上青玺:“大人留步!” 第4章 鬼妪手法 青玺却步恭立:“两位大人,找我何事?” 刘普儒回头小心翼翼地望望四周,见左右无人,遂低声说道:“我问刚才禀报的小太监,说程定桥出天牢没多远,一道鬼影扑至,程定桥倒地而亡,让人骇然的是没有发现任何伤口。” “刘大人鲁大人,探讨案情应该找刑部,皇上着他们办案。”青玺淡淡说道。 “讨论案情自然是找刑部,可有朝野都在传说东方大人有两大鬼怪护卫……” “刘大人鲁大人,江湖传言岂可当真?我不过有神剑魔音两个知交江湖朋友罢了。青玺告辞!”青玺面色沉了下来,他的鬼妪怪叟两大护卫,从来未曾公之于众,朝野间诸多的猜测。他不想让鲁无恙刘普儒两人跟他走得太近。 江湖险恶,朝堂更险恶。 “东方大人,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鲁无恙性格直率,他们能怀疑到百揆大人的头上,何况其他人。 “说得远了,我还有事,告辞!”青玺微微倾身拱手。他心中非常不安,程定桥死得太快了。时间上鬼妪还赶不及。除非鬼妪在天牢附近。但是小太监的描述分明就是鬼妪的手笔。如果不是鬼妪,那程定桥的死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刘普儒和鲁无恙相顾蹙眉,眼睁睁看着青玺走远了。在与曹长贺的斗争中,百揆大人不止一次地解救他们于危难,可是他总是这样拒人千里之外。 青玺刚出南门,魔音的马车就到了。为了安全,青玺的坐骑也是百变得出人意料。 “大人,出意外了。程定桥不是鬼妪所杀!”青玺一上轿魔音就低声说。 “知道了,鬼妪现在何处?”青玺此刻才感受到对手越来越强大,自己由主动变为被动。曹长贺羽翼已丰。 “她在监视曹长贺。如果程定桥没有死,定然会和他见面。”魔音撩起前面马车帘子吩咐马夫加快速度。 青玺微闭着眼,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盗用鬼妪的把戏,那身法和武功世间屈指可数。难道是十道门?他们江湖帮派卷进朝廷之争,究竟是想要什么? 想到苏沉尘,青玺猛拍马车轿沿:“去红袖楼!” 对面一顶暖轿徐徐靠近,交错的瞬间,青玺钻进了暖轿中。暖轿施施然进了红袖楼后院。青玺推开了老板娘怜姐前庭的房门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蒹葭玉树的男子。 青玺一派悠然公子哥的模样,背着双手从红袖楼往外走,墨染的双目欢愉地望着红袖楼的姑娘们。 “哎哟,我的傅粉郎,你就走了嗳……”老板娘怜姐姐娇声扭了过来。虽然整个红袖楼称呼这老板娘怜姐,其实她还不到三十。 “怜姐,改日再来……”青玺一边胡乱应付,一边快步走出了红袖楼。 “你再喝杯清茗……”怜姐姐追着出来,她真的是想留住青玺,他每次来了从来不停留。怜姐眼神追随着他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难得见到他,可是能放肆凝望的只有他的背影。能看到他的背影也是一种快乐…… “怜姐姐,人走远了……你不是真喜欢这公子哥吧?”红袖楼牡丹榭主人曲依依轻触了一下她的胳膊。 “依依,别胡说!”怜姐姐红了脸。 “怜姐姐,这个客人非常神秘啊,似乎很多年了,我每次见他都在红袖门口,每次他只要你接待……这么痴情的人真是难找,不如你从良嫁了他……”曲依依看着怜姐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取笑道。 “依依,你的客人来了。”怜姐姐嘴巴朝门口努了努,一个锦衣弟子在门口张望。 怜姐姐疾步回房,青玺换下的衣物已经锁入秘柜中。她打开取出帮他清洗清洗,将他的衣裳默默抱在怀中,良久良久…… “十里红妆”牡丹道,青玺看是一充满闲情逸致的赏花客。他得知苏沉尘最近常在这里出现。爱花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对面一白衣女子袅袅而来,步履轻轻,衣袂带风。这个身影特别眼熟。 是苏沉尘! 黑发如瀑,眸如莹露,白皙光洁的面容……这哪里是落雁楼看到的苏沉尘?明明绝色倾城……难道她跟自己一样? 蓦然看到苏沉尘如此模样,倒是有些呆怔了。对面的苏沉尘目光坦荡迎上了青玺的目光。他们对视的一霎那,苏沉尘有些讶异地喊了一声:“玺哥哥!” 青玺差点跌倒:“姑娘,你……喊我?错认了吧?” 这江湖闻风丧胆的女杀手,竟然认识他,并且能清清楚楚喊出他的名字。 青玺强自镇定。 “不会认错的,不会的,你是玺哥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高大了很多。十年前,我十岁,洛邑城下,……那时天下大乱,满城敌军,我和舅舅跟着人群想要跑出城外,在门口守城的士兵不许我们出去,情急之下我取出身上唯一的玉佩递给守城的士兵,求他放我们出去。可是士兵拿着我的玉佩看了半天,放到了自己的怀中,还是没有放我们走。记得我哭闹着,蛮横的去咬他的手。可是他哪里将一个小女孩放在心上,守卫的士兵将我抓起,朝着城墙壁上扔过去……” 青玺记起来了,那年他胸有盖世才华,年少轻狂,倦怠了师傅鬼算子的世外桃源,满腔激情扑进洛邑的繁华,想要辅助明君经天纬地,开创出前无古人的盛世王朝。 可惜一到洛邑,就是无止休的战乱。那日青玺满心的失望离开,刚到城门看到一个小女孩被抓起来扔到向城墙,眼见女孩就要被摔死。 鬼算子以奇谋文经著称天下,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奇诡更胜一筹。鬼算子叮嘱青玺要文治天下,不可使用武力。眼看女孩就要死于非命,女孩那水亮亮的眸子满是惊恐。那道眼神狠狠在青玺心上捅了一刀,青玺不及细想,借助士兵的肩膀一个腾起拦腰接住了小女孩。青玺从容跃回地面上,站在士兵面前。 小女孩惊慌地扑到舅舅怀中。青玺对着城门的士兵愤怒吼道:“放她们出去!” “混小子,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放就放,不自量力!”那两个被踩着的肩膀的士兵怒火冲天。 “我是东方青玺,我让你放了他们!”青玺本来要出城,这一刻他突然开悟,这个乱世比清明盛世更需要他。 守城的士兵爆发出一阵狂笑。一个士兵伸手去抓小女孩,想要继续如法炮制前面一幕。 青玺彼时满腹经纶,儒治天下的抱负,这一刻被粗鲁地砸得稀烂。 多说无益,青玺鬼魅般的身形如青色的烟,如疾箭如轻烟绕过城门十几个士兵的身边,他们瞬间变成了泥塑人。 城门口被拦下的百姓轰然如流水般涌出城门。被点了定身穴的士兵眼睁睁看着人群出了城。 “玺哥哥,谢谢你……”小女孩还想多说些什么,被舅舅强拉着跟着人群往外跑。小女孩跑得不够快,被舅舅扛在肩膀上,她拼命地跟东方青玺挥着小手,眼中溢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东方青玺返回了洛邑城…… “原来是你!”青玺欣然一笑,小女孩含着泪,挥着小手的情景经常出现在他眼前。看到她已经是个大姑娘心下有种暖暖的感觉。可是心中又是一沉,她是十道门的苏沉尘。她腰间的仙女结腰带是天下最致命的武器。 “玺哥哥,今百揆跟你同一个名字,我还以为……听说当今百揆是个老人家……”苏沉尘有些语无伦次。她一直找他,可今年三月的时候她才找到一个叫东方青玺的,是当朝第一妖吏,是她要杀的人。她多希望只是名字相同。 “当年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青玺淡淡笑道。 “苏沉尘,”她心中希望青玺不是江湖人物,不知道苏沉尘,不知道十道门。其实就算他知道,她也不想隐瞒他。 这个女孩没有隐瞒,青玺突然宁愿苏沉尘对他不要这么坦然,也许刀剑相逢就不会心有顾及。 “沉尘,这些年你去了哪里?”青玺问出口突然就后悔了,她去了哪里没去哪里又能怎样?她好与不好,他又能如何?当年一面之缘已尽,再相逢或许是生死相对。 “姑奶奶,我找了你半晌了……”云蓂手捧了一盆牡丹兴冲冲地跑过来,苏沉尘和东方青玺对站着一起望着她。苏沉尘半娇半羞的表情,云蓂突然大乐:“姑奶奶,你找到我姑爷爷了啦?那天我看见他觉得好亲切,果然是我姑爷爷……” “蓂儿,不要瞎说……” “姑奶奶,你画室中画的姑爷爷分明就是他嘛!你说此生你不嫁人则已,要嫁就要找到姑爷爷……” 苏沉尘脸红到脖子,呵斥已然不及,云蓂被捂住了嘴。苏沉尘慌乱的解释道: “你不要听她瞎说……小孩家……尽乱说一气……” 看着这幅美丽的画面,青玺的心狠狠被拨动了一下,他闭了闭眼,收敛着心神。要是她们不在十道门多好。今天来找苏沉尘,本意是想要知道杀程定桥的鬼影是不是她所为,本来是想要废了她…… 青玺在心里给不停地自己一个理由,看在当年一面之缘上,这一次饶过她。 第5章 百揆大人真面目 青玺呆呆地坐在书房中,他使劲将下午见苏沉尘的情景从脑中扫出。 一个黑灰色的人影伫立在书房中,如一道轻轻的幽灵,随时出现,随时消失。 是鬼妪。 “大人,我亲眼看见程定桥进了曹长贺的府邸。没有您的命令,我没有杀掉他。”鬼妪的声音如幽灵般,她生来如此,倒不是故意。 “现在杀他已经不容易,恐怕十道门的人已经入住曹长贺的府中。” “大人,十道门的人有何可惧,我这身老骨头专杀强横。”鬼妪的声音永远又阴又冷。 青玺悚然一惊:“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他不仅担心他的四大护卫,这一刻心中还有一个人——苏沉尘。 “大人待我们恩重如山,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怪叟从门外呼地腾了进来。 怪叟有一颗硕大的脑袋,身子和四肢都非常短小,远看如一个孩童,笑起来像一只怪异的猴子。这世上人人看不起他嘲笑他,唯有东方青玺尊重他爱护他。 “鬼妪、怪叟你们的赤胆忠心青玺我如何不知?我当年入仕就是要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这百姓也包括你们。你们回去安歇,留神剑一个人值更即可。” 青玺有些不安地在房间踱来踱去,安稳地走了十年,而今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如果不出所料,明日曹长贺定然有所行动,说不定今夜他已经连夜进宫。既然曹长贺用了鬼妪的手法……那他的目标一定是鬼妪。难道他是想将自己身边的护卫一个个拔掉?然后…… 不知道皇上的态度?皇上虽然不失为明君,但是巧言令色也有让他偏向的时候。 青玺坐回书桌后,读起书来,每当他遇事不决的时候,他就会沉迷在书中,有时候读完书,他的事情也有了论断。 夜已经很深,青玺毫无睡意。心意渐渐明朗起来。 “百揆大人还真是勤奋啊!”略带讥诮的声音传入耳朵。 青玺心中大惊,面上颜色丝毫未改。有人能越过兵部的守卫不稀奇,让他担忧的是四大护卫全然没有反应。 “来者何人?”青玺平静站起来,迈到书房门口似要迎接客人。 “百揆大人的气度,司寇珀非常佩服。” 原来是落雁楼那一帮人。 “百揆大人的四大护卫不过如此,多厉害的神功也抵不过我的一笑朱颜散。哈哈哈……”司寇得意狂笑。 “司寇公子,失敬失敬!”青玺步出书房,巍然独立。司寇公子手握折扇,站在内院牡丹花中。 “司寇公子,这杀人的东西你取了个如此诗意的名字,真是风雅。你乃前朝堂堂太子,如此江湖中下三滥的勾当,岂是大丈夫所为?”青玺目光渐冷。 “百揆大人,盛传你是一暮年老夫,没想到是如此佳公子,你心机之深,我们是彼此彼此!”司寇公子嘴里毫不示弱。他渐渐欺近青玺,他至今不知道,青玺并不是他得到的消息那样,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想逞口舌之快,奚落他一番。 不到万不得已,青玺不想显露功夫出来。他要一个秩序井然的太平盛世,这个盛世的百揆是一个文教礼义的鸿生大儒,而不是满身江湖恩怨的武夫。 “司寇公子,你贵为前朝太子,望不可与奸佞之人为伍。” “哈哈哈,那奸佞之人可不就是你么?我司寇珀断然不与你为伍。”司寇珀用了三分力道横扇点向青玺的太阳穴,心中突然存了轻薄之念,歪向改为点至脸颊的下关穴。远远看去竟是调戏一般。 一条软丝带如剑般穿过夜色破空而来!司寇珀的折扇脱手飞出了内院,软丝带缠住了司寇珀的左脚脚踝,司寇公子也非泛泛之辈,右脚迅速借力,抽出腰上的短剑试图砍断丝带,可还没来得及,他就被唰地拉回院中,啪地摔到地上。 苏沉尘来了! 她白衣带着花露,环佩裹携着清风,面目奇丑。冷森森地站在了司寇公子身边。 “百揆大人,真的是你,造化弄人,今天我还你个人情,以后我们各为其主,两不相欠!”苏沉尘抛出了一包东西给青玺:“这是一笑朱颜散的解药!” 司寇公子一见大嚎:“姑奶奶,你偷了我全部的解药……我还怎么用一笑朱颜散啊?” “姑娘,你本就不欠我什么。多谢了!”青玺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苏沉尘瞬间气得说不出话来,言下之意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存在。她眸子中隐约含了一层薄薄怒气。 “姑奶奶,蓂儿等你半天不见你出来,我只好来看看……原来是姑爷爷的家。”云蓂跃进来,一派欢喜。 “苏沉尘,你竟然违背盟约,帮助这个妖吏!原来你跟这个东方青玺暗度陈仓,我找厉寒坡理论去!”司寇公子揉着脚踝趔趄着站起来。 “喂喂……你嘴里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暗度陈仓,他们是鹊桥相会!”云蓂歪着脑袋忽闪着水亮亮的大眼睛纠正。 “姑爷爷,给解药我去救人。”云蓂取过青玺手中的药跑到前院。想起什么又一把拉过司寇公子,往外推去:“我姑爷爷,姑奶奶见面多不容易啊,你别在这里杠着。” 苏沉尘冷冷地转身离开,青玺对着她的背影伸手想要挽留,又颓然地放下了,这样也好。 青玺楞神的当口,四大护卫齐齐跃至院中。神剑手中提着司寇公子。苏沉尘竟然不管司寇珀的死活独自走了,想必她知道百揆大人不会杀了他。 “大人。这个人品行不端,如何处置?”神剑鄙夷地望着司寇公子,江湖上正义之士谁也不屑于用毒来取胜。 “送入白鹤坳做苦工,废了他的功夫,这样的人一身武功只会遗祸世间。” 白鹤坳是朝廷重犯关押地,里面的重犯终身不能获得自由。不管世间有着怎样的传说,百揆大人还从来没有真正地杀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神剑,让我来吧。”青玺迈到司寇面前。如果有杀戮纷争,青玺能自己担的就自己担。 “大人,不用劳你……”神剑话音未落,快剑嘶地切断了司寇公子的督任二脉,以后他只有一个平常人的功力,再也无法练就高深的功夫。 “东方青玺,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司寇抹了一把腹部渗出的血水,手足顿时瘫软了。 神剑将司寇公子带了出去。百揆府终于安静下来。 翌日,当青玺走进明德殿的时候,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同寻常。曹长贺面有得色,刘普儒和鲁无恙面有忧戚之色。 “东方青玺,有人检举你堂堂百揆竟然私藏妖孽,刺杀程定桥将军,危害皇城安宁。妖孽之说朕本不信,竟有数臣言之凿凿……爱卿做何辩解?” “皇上,空穴来风岂能当真?”青玺一脸的平静。 曹长贺努力敦厚的笑着,但是按耐不住了,他看得出皇上并不想真要查出什么,况且曹长贺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这次曹长贺只想在朝野造势,牵扯出鬼妪这个话题,让朝臣认为当今百揆确实为坊间传言的妖吏。 “百揆大人,鬼妪乃你门下护卫,最可怕的就是你不承认这个护卫的存在,难道你要利用这个护卫来做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事么?比如自由进入皇宫?她的武功身法宫内哪有人能匹敌?” 不要说皇上,所有的人听到曹长贺如此言辞都非常震动, 青玺脸色还是一样平静,没有曹长贺想象中的暴怒:“皇上,曹大人的言辞全是莫须有的东西,我是不是也可以说北司总阁拥兵自重,私制龙袍,不日黄袍加身?” 曹长贺“咚”地跪到地上,匍匐在地,声音颤抖:“皇上,百揆大人□□裸的污蔑,您要为我做主……我曹长贺十二岁进宫对您可是赤胆忠心啊!” 青玺万分不愿意这样言辞激烈的攻击曹长贺,捕风捉影的东西说着说着就真了。 百官吓得噤若寒蝉,既不敢站在曹长贺一边,也不敢站在青玺一边。曹大人和百揆大人说的任何一项都是灭九族的罪。 皇上越听越愤怒,曹长贺思量着,他眉头一掀计上心来,只要青玺没有他四大护卫的保护,就有办法置他于死地。 “皇上,奴才愿意和百揆大人同陷囹圄,等刑部查明真相。”曹长贺跪在地上,头顶点地。他心里盘算着只要有一个晚上呆在刑部大牢,就足够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死一百次了!他静静等待百官和皇上的审判。 刘普儒直觉有些不妥,站出来谏言道:“以莫须有的罪名关押当朝百揆,北司总阁……没有这样的先例,这样会不会引起朝野的恐慌?老臣以为不妥。” “臣也觉得不妥!”鲁无恙也站出来附和道。 曹长贺的朋党没有人发表意见,曹长贺跪地坚决说道:“今日已引起君臣不快,一定要处罚才能以儆效尤,为我泱泱大邺,我愿意以身正道!” 曹党方猛然醒悟,个个垂手恭立言附议曹长贺。曹长贺的心思自然逃不过青玺的眼睛。 “众爱卿既然无异议,今日就东方青玺和曹长贺收押刑部大牢。退朝!”皇上眼神沉沉,拂袖而去。 曹长贺眯起眼睛,心头狂喜,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第6章 天牢中尴尬的姑爷爷 刑部大牢。 曹长贺半躺在牢房的床榻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右脚在空中得意地画着弧线,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尖尖的嗓音故意吊得老高。隔壁的东方青玺让狱卒取了一本书给他,旁若无人地看起来。 兴致勃勃地表演了一会,曹长贺发现自己心中那个观众根本就没有留心他的表演,有些气馁。隔着墙壁喊道:“百揆大人,滋味如何?” “还好……”青玺淡淡应了一句,又仔细瞧着书了。 “百揆大人,人生苦短啊,你为何偏偏跟我作对?我们本来一起携手辅佐皇上,现在因为你一再的抨击,搅乱了大好前程啊。” 隔壁青玺似乎懒得理他。对于他恐吓性的暗示没有任何反应。 青玺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曹长贺正在门外看着他,冷不丁碰上他的目光,明明在笑着,却让人心头一寒。 “我说百揆大人,你看你整天家国天下,百姓疾苦,穷尽心力,……你在刑部大牢,哪个百姓来看你一眼?看看我,刑部大牢就是我的家,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十年啊,你简直太失败了。”曹长贺慵懒的靠在青玺的牢门铁栏上,一派悠然自得,微笑的脸上不可一世。 青玺嘴角挂起了一个微笑:“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曹长贺堆起了一个最醇厚的笑容。 “怎么合作?”青玺放下书,走到他面前饶有兴趣看着这个笑面太监。 “很简单,我的事你睁只眼闭只眼。”曹长贺诡秘靠近他,眼中有种即将要得到的热切。 “你早点睡觉,”青玺也诡秘靠近他,微笑着低声说道。 “你答应了吗?”曹长贺眼神一亮,慵懒劲一扫而光。一种莫名的狂热笼罩在他身上,似乎有些东西垂手可得。 “早点睡——去做梦!”青玺揶揄地用书敲了敲牢房的铁栏门,曹长贺靠在在铁栏上随着青玺的敲动有些沉闷的晃动着,青玺暗笑,刑部大牢的铁门这么松,难道他们故意让他的四大护卫会来劫狱,甚至已经为他们做好了铺垫?青玺不禁大笑了几声。 “你一定后悔的,黄泉路上多跟小鬼磕磕头。”曹长贺松站直了身子,满是笑魇的嘴传来阴测测的声音。曹长贺讨了个没趣,找狱头去了。 “你也是。”青玺似笑非笑,他从来都不怕恐吓。 “姑爷爷,姑爷爷你在哪儿?”云蓂提着个精致的小竹篮子走了进来,水亮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甜脆脆的声音,仿佛不是来探监,而是看邻居大哥哥。青玺闻言忙背对着门,装着看书去了。这个小丫头一见他就喊姑爷爷,简直让青玺哭笑不得。再说这小丫头人在总阁府,她来找他绝非好事。 “姑爷爷,姑爷爷……”云蓂逐个牢房看过去。青玺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真是个缺心眼。眼下的青玺是百揆青玺,不是她平常所见之人。要是在这里揭穿他的伪装,大了说是诛九族,小也是死罪。皇上就算知道青玺本来就是伪装,也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到时候出于维护皇权尊严,也必然杀了他。青玺意识到这可能是曹长贺借刀杀人的诡计。 略微思索,青玺背贴在了门口站着。云蓂一见青玺的背影兴奋喊道:“姑爷爷,你在这里啊!” “小丫头,谁让你来的?”青玺背对着她,轻声问道。 “姑爷爷,你倒是看着我说话呀!”云蓂的手穿过铁牢门的缝隙,拽着青玺的衣服。 “蓂儿,你蹲下,闭上眼睛。”青玺的声音似乎催眠了云蓂,她乖乖闭上了眼睛,蹲下了。 “蓂儿,我不让你睁开眼睛之前你不要睁开。你来这里你姑奶奶知道吗?”青玺压低了声音,蹲了下来。 “不知道,姑奶奶还没回来呢。是总阁府的一个丫头无意间说给我听的,我一着急就带了些小点心来啦。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姑爷爷你一定会喜欢。”云蓂叽叽喳喳像春天的云雀。 “蓂儿,有人要谋害姑爷爷,所以姑爷爷把自己的面孔弄得你认不出来了,你睁开眼睛像平常一样就好。”青玺凑近云蓂的耳朵边轻声说。 “蓂儿知道了。” 曹长贺看着云蓂可爱的模样,微笑得成了弥勒佛。他在等这个计划中惊艳的那一瞬。看着云蓂和青玺窃窃私语,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狐疑地走蓂儿身后。 云蓂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惊悚的叫声:“啊,姑爷爷……” “小丫头,快说,怎么了?是不是他的样子变了?”曹长贺满脸热切期待。 “姑爷爷,你……你怎么还是那么丑……我以为久不见你……会英俊一点……”云蓂着实吃了一惊。在她眼中姑爷爷是最好看的男人,这副模样她想象不到。 曹长贺脸上挂着一个僵硬微笑,眼神却冷如寒冰。他的计划是完美的,可关键的一步他忽略了。云蓂对青玺有一种莫名的亲情和信任。 几个被曹长贺安排到周围看好戏的狱卒满脸失望。 “去去去……”曹长贺挥挥手。这只是办法的一种。他还有的是办法。 云蓂坐在青玺的房门口,说是要陪着姑爷爷。她眼睛滴溜溜地转,打量着牢房。如一朵明艳艳的花儿开在冷酷的牢房中。 “小丫头,怎么不见你姑奶奶?”曹长贺心中一直好奇,从来没有听说当朝百揆大人有家眷,突然就有人喊他姑爷爷了,除了他笔直的身板,面貌看似有四五十岁。倒是做爷爷的年龄了。可是百揆大人反应敏捷,身板笔直完全没有老态,他一直怀疑见到的是一个假面。 “我姑奶奶呀?你问姑爷爷去。”苏沉尘叮嘱过不许跟任何人说起他们的关系。云蓂自然守口如瓶了。 曹长贺脑海中浮现抛妻弃子忘恩负义的百揆大人。可惜呀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必将葬身刑部大牢,否则还是可以利用他抛弃糟糠之妻来损损他的声望,趁机拉他下百揆之位。 “百揆大人,你隐藏得好深啊,满朝文武恐怕没有一个人知道你已经是别人的姑爷爷了。欺君之罪已经够你死几回。”曹长贺笑咪咪地踱步到云蓂身边陪着坐下。 “这个……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青玺无奈解释,颇是冷汗淋淋。 “哈哈……哈哈……”曹长贺和几个狱卒大笑起来。百揆大人竟然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云蓂不满地站起来:“姑爷爷,我和姑奶奶今日就要离开洛邑,你保重。” 听得云蓂说姑奶奶,难道苏沉尘和东方青玺?曹长贺心中震动,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糟糕了。这两个人都是奇丑无比,很是般配。 “小丫头,你有几个姑奶奶?” “我姑奶奶可多了……”云蓂一边说一边走出牢房:“这里不好玩,走啦!” 青玺想说些什么,还是由着云蓂去了。曹长贺想要利用云蓂,也是失算。 夜已深,暗黑的牢房中烛火如豆,青玺以手枕头盯着房顶。莫名其妙就进了大牢,今日必然会打破这十年的格局。希望刘普儒能将自己的口信带给神剑。神剑和魔音此刻应该在刑部大牢外某个隐蔽的地方静静等候。 子时已过,难道曹长贺手下都是无能之辈?能胜过神剑魔音的朝野中没有几人。十道门中持十门金牌的三人除厉寒坡之外,其他两人与神剑在伯仲之间。邻邦晋楚崇尚武风,是高手如云之地。恐怕曹长贺一夜之间难觅得如此高手。曹长贺府中高手为了避嫌,恐怕是不会露面。 只怕曹长贺放出风去,红袖楼、落雁楼、落霞山庄的人轻举妄动。红袖楼和落雁楼还好。更担心落霞山庄的人。那是青玺前些年在外收养的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这些年来他们已经慢慢长大,并教文授武,有两人已经考取功名,外派郡县上任去了。可是还有几个长大成人的孩子,要是冒失过来会造成一些麻烦。尤其曹长贺知道这些情况,就更复杂了。 青玺刚朦胧闭上眼睛,他敏锐的听力警觉外面有激烈打斗声,落霞山庄的陆阳,林昙儿来了!听声音是神剑在阻止他们,还有另外一拨人在跟魔音交手,有几个人正在往天牢冲过来。肯定是曹长贺的人。 青玺闭着眼睛,继续装睡。曹长贺兴奋地坐了起来,精彩戏码就要上演,百揆大人他要如何面对? 三个灰衣蒙面人呈品字形冲了进来,一见就是训练有术的杀手。他们击倒天牢守卫的士兵,带着阵阵杀气闯到了关押青玺的牢房前,几个狱卒不堪一击。 三个蒙面人握住刀,迈着弓步轻轻靠近青玺的牢房。 “百揆大人,你得罪的人真多呀!你还能安睡,曹某佩服得很!”曹长贺满脸的志在必得。他并不惧怕百揆大人,在他眼里。百揆大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不足惧也。 “曹公公,你刺杀当今百揆,罪名不轻啊。”青玺懒懒地伸了下腰,坐起来斜靠在床上。 “我已经安排好咯,你就不用担心我了,要多点笑容,黄泉路上的小鬼才会对你好一点。等会我也会受伤,你会被人寻仇杀死,没有了你的护卫,你就是废人一个!”曹长贺觉得反正百揆大人活不了多久,说给他听也无所谓。 第7章 书卷飞镖 青玺坐在床头翻开书,赶着他们动手前看完剩下的几页,不能浪费了这本好书。一页页的书纸是他手中唯一的兵器。 “百揆大人,继续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曹长贺踱到青玺门前,脸上一片淳厚的浅笑。 又有三个灰衣蒙面人跳进来,和前面的三人布成六星邀月之阵围住青玺的牢房。青玺飞快地翻阅着,书页被青玺迅速拆开成一页页的纸,做成尖锐菱形。 三支飞镖带着千钧之力越过铁门的缝隙,直取青玺上中下要害。两片书页从青玺手中疾射而出,柔软的书页此刻如玄铁利剑,裹携着呼呼的风声,迎上了射来的飞镖,两支飞镖和书页同时掉在了地上,书页轻柔无声,飞镖发出了清脆的钢铁击地声。青玺伸手接住了一只射向脑门飞镖。飞镖牢牢夹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这是洛邑的牡丹镖,锋刃呈紫色,发出一种让人恶心的腥味。这牡丹镖上有剧毒!看来今日曹长贺是决心要置青玺于死地。 曹长贺脸色大变!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百揆青玺一介书生,如何有这样的功力?书页击飞镖,闻所未闻!难怪百揆大人随时带着书卷,原本以为他只是好读书,没想到竟然是他的武器!他是真正的刀笔妖吏,牢房内的杀手简直不堪一击!如果青玺要杀他,他岂能幸免?曹长贺睁大了双眼退到离青玺远远的地方。惊诧地思索着脱身之法,让这几个杀手拖延时间。 六支飞镖排成阵六星揽月阵势,带着双重杀机破空射向青玺。青玺坐着未动,他左右手分别捏住几片书页凝力一掷,书页呈相同的阵势迎着牡丹镖,空中六片书页六只飞镖紫白相映煞是好看。书页将牡丹镖悉数击落在地。一地的书页牡丹镖。 “鲁无恙带着人来了!”有狱卒惊慌喊道。 鲁无恙大踏步迈进了牢房,他身着盔甲,腰悬大刀,一派英武。这个战功赫赫的武将,他一得到消息就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哟,鲁尚书,你这是要劫狱?”曹长贺脸上又堆起了厚道的笑容。 “曹公公,百揆大人,听说有歹人夜袭刑部大牢,我一得到消息就来了。你们可安好?”鲁无恙不理会曹长贺的不怀好意。 “哎哟,鲁大人哪,你兵部怎么能随便调动朝廷的军队来刑部大牢?这可是大罪。鲁大人,你不知道么?”曹长贺心中暗喜,抓住鲁无恙的小辫子不容易。 “恐怕要让曹公公失望了,此番前来我是奉了皇上的口喻,再说这些兵是皇上派的羽林军。”鲁无恙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曹长贺此刻才发现,朝中他强硬的对头不止百揆大人一人。 六个灰衣蒙面人有些惊慌,鲁无恙的弓箭手拉了满弓将他们团团围住。曹长贺焦急地等待着,那刑部侍郎蒙天铎真是无用…… 正在僵持间,蒙天铎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是落霞山庄的陆阳。看来林昙儿侥幸逃脱了。青玺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果然来了。 “这个人鬼鬼祟祟在刑部大牢外面,恐怕是要来对百揆大人和曹大人不利。”蒙天铎将陆阳推到六个灰衣人蒙面人面前。 曹长贺大喜,他不知道陆阳是什么人,但是只要是来救东方青玺的人他就有办法脱身。 陆阳愧疚地望望百揆大人,他们听见传言说明日百揆大人要被斩首,才冒死前来,无奈功夫不济。百揆大人吩咐过出了落霞山庄,他们就必须是不认识百揆大人。青玺平素对他们非常严苛,不苟言笑。陆阳一腔热血,难免有些鲁莽。 “百揆大人,百揆大人——”曹长贺走近青玺门前。 “曹公公,你还有何指教?”青玺淡淡说道。 “青玺呀,我们同朝之谊何必如此生疏?这不……找你商量商量?”曹长贺显得和青玺非常亲近,嘴巴像是抹了蜜糖。鲁无恙和蒙天铎听得想要笑出声来,强忍住了。 “商量什么?”青玺想看他怎么收场。 曹长贺低声说道:“今夜之事,我们就此罢休。蒙大人带走我的人,鲁大人带走你的人……如何?” 青玺淡淡笑道:“也好!” 守卫森严的天牢外,苏沉尘凝视着隐约的牢中火烛,想起青玺说的那句话她本不欠他什么,他做官做到绝情绝义了吗?江湖中那些关于他十恶不赦的传说,她还没有来得及一件件去求证,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想让他死于非命。 “姑奶奶,姑爷爷真的不会有危险吗?”云蓂担忧地问。 “不会的,蓂儿,我们走吧!”苏沉尘不得不走。义父厉寒坡命她速回十道门。曹长贺和司寇珀分别命人向厉寒坡求救,言南使苏沉尘助纣为虐,不顾盟约背弃承诺,要求另换使者。 苏沉尘此番回去定然难逃处罚,如若门主亲自来杀东方青玺,他定难逃一死。义父养育之恩,又焉能不报? 明德殿,百官肃立。 刑部侍郎蒙天铎经过调查,证实昨日曹长贺诋毁百揆大人,经查乃空穴来风,百揆大人言说曹大人也是子虚乌有之事。昨日之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 “皇上,程定桥将军死因未明,我请求开馆验尸,还程定桥将军一个公道。”青玺出列启奏道。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皇上,万万不可!”曹长贺双膝齐齐噗地跪到殿上。 “皇上,人死为大,不能开棺!陈定桥将军泉下有知,也定然不愿意这么还他公道……” 群臣纷纷跪下反对百揆意见。 邺帝倒是糊涂了,百揆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 邺帝看看刘普儒和鲁无恙:“两位爱卿怎么看?” 刘普儒谨慎奏道:“臣以为开棺验尸虽然是对死者大不敬,但陈将军死得不明不白,应该从他的死因找出一些线索,找出真凶,以告慰英魂。” 鲁无恙也认为找出真凶最重要。 “蒙爱卿,此案由你刑部彻查,几天过去了,有何进展?”邺帝问蒙天铎。 蒙天铎抬起头,额角有细细密密汗珠,此案毫无头绪。曹长贺授意不了了之,但是皇上好像认真了。无迹可寻的情况下,也只有认同百揆大人开棺验尸。 曹长贺一听到开棺验尸,挂着微笑的圆脸凝固了,百揆大人留之不得! 众人浩浩荡荡开拨来往程定桥的祖宗坟茔,坟茔边招魂幡凄清飘摇,一小堆新烧的纸钱还在。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像一个大将军去世后该有的凄冷。刑部士兵仵作一干人严实地围在周围。青玺冷颜望着坟茔。 “百揆大人呀,程将军死得离奇,你站远些。说不定尸首腐烂了……”曹长贺拉了一把青玺的衣角,触到青玺手中握着的书卷,像被烫着一样立刻松开了。 “曹公公,你怎么知道尸首已经腐烂?”青玺狐疑地问。 “我猜的……既然是鬼魂杀他,哪里还好看得了?”曹长贺急刹住了口。 果然仵作验完尸,尸首已经完全腐烂,是一种剧毒所致。完全辨认不出尸首是否是陈定桥。 “唉呀,说什么妖魔鬼怪……原来是□□……你们刑部可要为陈将军申冤哪……他死得太惨了……百揆大人,你也得管管……这些江湖术士太吓人了……”曹长贺扯起半边衣袖掩住脸,看看坟茔那边,又偷偷窥视青玺的脸色。 “曹公公,此人的死因你最清楚不过了。半夜恐怕找你索命去……”这个结果青玺毫不意外。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曹长贺险恶嘴脸暴露无遗,可是朝堂之上他还是那个笑脸敦厚,忠心为主的北司总阁。 “百揆大人,人家死了还不得安宁,该向你索命才是……”曹长贺说完这话,忽然打了个寒颤。毕竟棺材中的人是真的冤死了,原想玩个程定桥死而复活的把戏,给百揆大人闹得彻底没有了机会,内心恨得咬牙切齿。 青玺手握书卷,定定沉思,除非找到程定桥,才能侦破此案。曹长贺谨慎滑头,要见到陈定桥已经是不能。曹长贺掌握着北司的兵权,趁着北司神鹰营位置空缺,皇上派合适人选才是,从这点上目的已经达到了,青玺往储阳殿而去。 已是深夜,皇上正在愁眉不展,见青玺到来不由得露出笑容,青玺向来是他的定心神针。 “爱卿,程定桥案子可有论断?” “启奏皇上,今日开棺所见已然无法分辨棺中之人是否陈定桥,那日鬼影杀之只是一个幌子。目前急需派个合适人选,皇上心中可有人选?”青玺不好跟皇上推荐,免得有朋党之嫌。 “东陵郡刺使卫演秋如何?” “卫演秋?他年纪尚轻……”青玺没料到皇上会想起他。卫演秋是落霞山庄的第一个入仕的孩子。卫演秋也算得上文武兼修。 “爱卿,这个人是前年的状元郎,眉目之间一股浩然正气,你当时建议外放历练,他在东陵成绩斐然啊,是国家栋梁之材。”邺帝主意已定,他目前最想要削弱的是曹长贺的势力。其他的人倒是不足为虑。尤其前两日青玺和曹长贺相互诋毁,让他心头大寒。不由得对谁都存了忌惮之心。 皇上的心意青玺如何不知,不由得有些落寞。 第8章 北使损红袖楼 毫无悬念地,卫演秋荣任了北司神鹰营将军,卫演秋乃无朋党之新人,忠心朝廷之事,颇有建树。朝中百官无人排挤,曹长贺之流百般拉拢。曹党积极罗织各种罪名,静候时机,企图将百揆大人一举拉下百揆之位。 落雁楼,青玺坐在他一贯喜欢的位置上。他一边悠然地喝着香茗,一边看着楼下大堂客来人往。眼前浮现起苏沉尘的身影,心事恍然。 青玺本来百无一念,十年前就洗净此身,独身入仕。无家眷之顾,大刀阔斧杀贪官除佞臣,不畏皇权宦官。眼下着手定天下之际,北司太监总阁竟然有了异心。而他心底竟然冒出十道门杀手苏沉尘。谁让她是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小女孩呢?那无助惊慌的眼神在青玺脑海中盘旋瞬间变成明眸如珠的苏沉尘。 青玺一杯一杯地喝着香茗,仿佛那是可以荡涤心事的酒。 唐掌柜提着一壶茶迈着细细碎步朝楼上步来,堆满笑纹一路跟客人们点头哈腰微笑着打招呼。唐掌柜要亲自奉茶的客官只有一人,那就是东方青玺。 “难得公子有空,小店蓬荜生辉啊!”唐掌柜大声寒暄。眼神警觉四望。复低声说道:“红袖楼那边传来消息,十道门北使入洛此时正在红袖楼,还有一个重要消息司寇珀逃出了白鹤坳。他们正在酝酿新一轮杀百揆行动,朝野被蒙蔽的人很多,曹党的反面宣扬太可怕了……百揆大人是否有想到做些反击?” 青玺笃定摇了摇头,嘴角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他既忠心为国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就得将所有的事揽在自己身上。何故再生波澜? 大邺初定之时,找理由诛杀恃功而骄的有功之臣,当时手握大权的司马兴复还算良将,可惜他不听朝令,不得已诛杀之,皇上顾念旧情,曾经在他们的墓前嚎啕大哭,朝野皆认为这是东方青玺所为,皇上是误信了奸臣。这一切旧账朝野都记在百揆头上,而邺帝宠信东方青玺,由当初开国的军中幕僚一路直升为总百揆。谁也不曾多想,皇上不杀卿,谁可令这些功名盖世的英雄死于非命?就算是鲁无恙在这些事件上,心中还是有疙瘩的。虽然后来的诸事让这个开国老臣对百揆大人有所改观。 加之青玺不善笼络人际关系,虽然当朝的兴旺繁盛青玺功劳第一,可是在朝野眼中当今百揆还是“天下第一妖吏”,百官惧之,百姓恐之。 唐掌柜心中颇是为百揆大人不平,皇上要做深明大义的皇上。为何就不能明君贤臣? 其实皇上也想明君贤臣,贤臣之名恐怕已不能是青玺。 唐掌柜放下茶壶,习惯地堆起满脸皱纹褶子,身子微微前倾退下:“公子慢用!” 东方青玺合上桌子上的书,今天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他要去红袖楼,今天且走大门。 红袖楼位于洛邑最美的一条街。说这里美是因为它距离“十里红妆”牡丹道非常近,在红袖楼的阁楼之上就可以看见。红袖楼跟普通的青楼完全不同,这是一座浓阴深处的华府,每个姑娘绝色倾城,才艺天成,她们的居所有单独的亭台花榭。初来洛邑的人会误以为这里是某个达官贵人之家。来这里的也绝非泛泛之辈。没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是出不来的。 这两日来的一个客人让怜姐乐开了。他不仅风流俊俏,还一掷千金。但是他让曲依依有些不快。 红袖楼有个美食阁,一间温馨暖阁内,曲依依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小吃在一双玉色筷子的翻动下,拔弄得面目全非。 “这个绿幕隐玉……做玉的豆腐太大了吧,不精致……牡丹燕云……牡丹的花蕊太小,几乎看不到,这个不翻翡翠汤……青豆还不够熟……”一个衣冠楚楚的锦衣男子看着被翻得七零八落的菜肴,皱了皱眉。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杜公子真是一个美食家,我们红袖楼的大厨可是洛邑一绝。在公子的玉箸下,怎么如此不堪……”曲依依强忍住不快,勉强笑道。 “不堪已经是很有颜面了,”杜公子用手中的白绢抹了抹手。抬头又认真地看着曲依依,眉毛又拧了拧。 曲依依睁大了眼睛,有些气恼:“公子,还有哪里不妥?” “依依姑娘你真的很美……睫毛再长一分就赶上我们家姑奶奶了,脸色太过偏红,没有了仙气,腰肢再纤细一分姑奶奶就嫉妒你了……”杜公子眼神悠悠。 曲依依恨不得抬腿朝着他踹去。她冷笑一声站起来:“让你姑奶奶侍候您。本姑娘先退下了!” “依依姑娘……等等……你要是再小声一点赶上姑奶奶的动听的声音了……”杜公子还非常认真的说道。 牡丹屏风后,怜姐姐拍着曲依依的背安慰她:“依依,啥样的客人咱没见过?犯不着生气啊。这杜公子嘴巴是毒了一些,可是银子还是照给,而且他也就是说说……我去看看,你别往心里去。” 一转头,青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怜姐满心的狂喜,话也说得不流利了:“你……怎么来了?”眼光留盼在青玺身上,他从来不会从大门进来,今日怎么例外?他有些冷漠的表情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曲依依见状退了出去,眼见怜姐没有心思去照顾杜公子,只好喘顺了气又回暖阁去了。 刚想说话,外面走来一个人,是刘普儒的小儿子刘荣谦。显然他是有老相好且有约定,直接进去了。 刘普儒这样一个当朝大儒,教出来的儿子竟然出入烟花柳巷,实在是出人意料。 “怜姐……”青玺沉思了些许时间,怜姐只是静静望着他。青玺正想问及一些事情,暖阁中就传来曲依依的尖叫。 青玺略微犹豫就和怜姐一起走了出去。 原来刘荣谦看见路过的依依,被她窈窕的身姿吸引,跟随她到了美食阁。她一进去,杜公子倒是不怎么在意,继续薄言轻损红袖楼。刘荣谦不乐意了,他一直视红袖楼为梦中乐土,岂能容他轻贱?刘荣谦自觉身份尊贵,出声阻止杜公子。杜公子根本不理会他。 刘荣谦几时受过这样的冷落,动起手来了,刘荣谦怎么是杜公子的对手。眼下被杜公子按住了头,摁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怜姐不愿意得罪了客人。 “杜公子,这刘公子如有不妥的地方,你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放开他好吗?” “我也不是要故意摁住他,我说旁边这案几要是精致小巧更好,他偏说这样最好,我说墙壁上的牡丹颜色不够艳丽,他偏说刚好……”杜公子微拧着眉头。 真是两个无聊的家伙。北使杜知问……竟然如此活宝?青玺简直无法把苏沉尘和杜知问联系在一起。 说好说歹,杜公子就是不放手。 “南使来了,”青玺嘴角漾起一个嘲弄的微笑。南使杜沉尘神出鬼没,说出这句话青玺也不知道真还是假。说不定十道门倾巢而出刺杀百揆大人也说不定。 此语甚灵,杜公子瞬间放开他摁着的手。起来开眉张望跑出了美食阁:“沉尘,沉尘——” 刘荣谦站起来,今儿面子丢大了。他指着杜公子色厉内荏:“你给我记着……”怒气冲冲跑了出去。 杜知问和苏沉尘幼时一起习武,成人后各自肩负重担,虽同在十道门,却相见不容易。杜知问暗恋苏沉尘多年,苏沉尘却不将他放在心上。不知道哪年开始杜知问开始万事挑剔,尤其在美人面前。这些都是江湖秘事,青玺知道很多江湖的秘事。 刘荣谦和杜公子两人相继跑出去总算清净下来了。青玺从来没有真正认真看过红袖楼全貌。 前院莺莺燕燕,是稍微普通一些人来的地方,真正的特色和吸引人的地方是后府,怜姐带着青玺步上后府曲廊。这里有十二花榭,里面美人主要来自江南和漠北,花榭主人不仅美如天仙,还各有所长。一片片精巧的园林楼阁互不相扰,掩映在翠绿嫣红中。牡丹为冠,隐藏最深处的花榭是曲依依。难怪名门巨贾,趋之若鹜,不惜一掷千金。 前面的茑萝榭边,两个人影在举杯狂饮。饮酒的姿势如此疏狂,让青玺不禁多看了两眼。 怜姐见青玺注视,心中闪过一丝暗淡,缓缓说道:“茑萝,是漠北来的女子,粗犷豪放,有一种狂野的美。” 青玺注视的是那个男人。 青玺微笑着摇摇头,问道:“这男子常来吗?” 怜姐心中的暗淡消失殆尽,心中一喜:“他常来,有时候还带着朋友一起到茑萝这里喝酒。这人出手大方,人也不讨厌。就是……据茑萝说他就是很奇怪,不跟她同房……”怜姐虽然是青楼老板,在青玺面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脸红了。 青玺没有注意到怜姐脸红了,心中暗笑,北司中并不见得全是太监,这个人偏偏就是,他自然不会了。 背后突然人声鼎沸,前面一人跑得飞快,后面一群人拿着刀剑追了过来。 第9章 茑萝榭中人疏狂 一群人追杀着一个人不奇怪,奇怪的是被追杀的人是杜知问,更奇怪的是杜知问跑得如此拼命。 青玺有些愕然地看着跑得一路狼狈的杜知问,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怜姐拦住想要问问,被杜知问旋风般冲过来撞了一个趔趄,往后跌去,青玺伸手轻轻托住她的腰,扶稳了她,怜姐幽怨地看了看青玺,他却又专注地望着茑萝榭的人。紧跟着红袖楼的打手护院气势汹汹地跟着追了进来。 杜知问越过怜姐,跑近了茑萝榭。追赶着杜公子的人原来是刘荣谦带着的一群乌合之众,长剑短刀一看就是平常结交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不良弟子,这刘普儒也是太骄宠他的小儿子了。 杜知问站在茑萝榭下,看见两人饮酒,又嘴贱了:“美酒榭前双双影,茑萝应恨无须人……”也许杜公子看见饮酒的男人白面无须,随口吟来。 一只白玉酒杯带着凌厉的风声,凭空砸了下来,茑萝拽住了往下跃的人:“公子消消气,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妈呀……今日都是啥运气……”杜知问缩着头,就地一滚躲开酒杯,继续沿着曲廊往前跑。那满身市侩的模样,哪里像是一个绝世高手? 又一只白玉杯子飞下来。正砸中飞奔过来的刘荣谦,听得哎哟一声惨号,刘荣谦前额角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颇是血肉狰狞。刘荣谦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凶狠地拾起地上的白玉杯,三步并做两步跨上茑萝榭,卷起长袖露出壮实的胳膊:“混账王八蛋,没见你家爷爷路过?你不跪下求饶……老子今天就不是刘荣谦!” 刘荣谦举起白玉杯往下砸的一瞬间,整个人定在了原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程……定桥……你是人还是鬼?”刘荣谦和程定桥臭味相投,一起干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程定桥素来爱到茑萝榭,莫不是鬼魂前来? 此刻程定桥给他一问,酒醒了大半。若是泄露了他还活着的消息,那还得了?自己生死是小,那是多少人要被株连? 至此程定桥只好装鬼了,眼睛直直的,声音说不出的瘆人:“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们去下面还做兄弟……” 刘荣谦吓得面如土色,扔下杯子转头逃下台阶,一脚踏空。身子骨碌碌滚到了曲廊上。红袖楼的护院赶过来将未来得及起身的刘荣谦揪了起来,其他乌合之众也被捆了,凡在红袖楼闹事,红袖楼定然不姑息。这刘荣谦还不够格到这十二花榭。怜姐和青玺低语了几句就跟着他们一起走到了前庭。 青玺迈至茑萝榭下,弯腰拾起地上白色玉杯,曲廊乃木头制成,杯子竟然未破。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踏入茑萝榭。 此刻这个叫茑萝的女子无限风情自斟自饮。程定桥竟然不见了,不知他是躲了起来还是从另外一个出口跑了。 “姑娘,好兴致!”青玺将杯子放在酒几上。略施一礼,在茑萝对面坐了下来。 “多谢公子,共饮一杯如何?”茑萝桃花眼微醉,眼神直勾勾的。能进得后院之人绝非平凡之辈,茑萝见来人手持书卷,蒹葭玉树般,不由得有些犯痴了。 青玺未即搭话,杜知问旋风般跃进了茑萝榭,哈哈大笑道:“好久不曾痛饮,我来也!” 茑萝有些不快,给青玺倒了一杯酒,却不理杜公子。杜知问虽容貌俊俏,但他身上总有一些东西让人不喜欢。杜知问却也不是傻子,他怎么能看不出茑萝的不快?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兄台,你我初逢,为何骗我?”杜知问对着青玺说道,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杜兄,你何必如此戏耍刘公子,”青玺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他没有忽略杜知问眼中的寒意。 暗香浮动的茑萝花榭,突然有种风云际会的突变。 “我去酒阁备些好酒,”茑萝站起身,扭动着结实的小蛮腰肢,深邃的桃花眼向着青玺盈盈一瞥向着酒阁去了。到底是漠北的女子,少了江南女子的灵秀,却另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一杯酒下肚,杜知问又说开了。 “狂野中妩媚,可惜是个浪荡佳人……兄台竟然也来凑兴……” “十道门北使到洛邑就是装傻卖疯?”青玺饮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 杜知问心中一凛,北使名满江湖。但是那是江湖中的事。他来红袖楼不想露出了身份,只当他是有钱的富家公子。这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贵公子如何得知? “十道门,兄台开什么玩笑?至于装疯卖傻,我那不是装,也不是无意。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杜知问借着酒意,拍了一把青玺的肩。 青玺沉肩斜闪,杜知问拍了个空。让杜知问手下拍空的人,当世无几,杜知问心中大惊,却依旧面不改色,嬉笑着豪饮。心中却极速地思索面前如此相貌年纪的人究竟是谁。苏沉尘并没有将青玺的事禀报给十道门。 “北使杜知问,几日前来洛邑,一到洛邑就偷偷祭拜本朝逆臣司马兴复之墓。后又会见司马兴复原属下司马重,司马重现为北司一名役长。”青玺举着杯,淡淡说起杜知问的行踪。 杜知问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愕,沉吟半晌,低声问道:“兄台究竟是什么人?” 青玺凝神盯着手中的白玉酒杯,这十年他到民间的时间非常少,顶多也是到落雁楼喝杯茶,鲜少有人问他的姓名。没想过此刻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东方青玺是万万不能说出口,但是又不想骗人。 “杜公子何必知道我是谁?”青玺为杜知问斟了杯酒。 “司马兴复第三子自幼离家学艺,满门抄宰时躲过一劫,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杜知问。”青玺举杯邀杜知问。 杜知问眼角濡湿:“兄台何苦提及家门惨况?既然你深知我的底细,所为何来?” “那杜兄所为何来?”青玺一扫淡然模样,眼神凌厉起来。 “为当今百揆而来。朝野相传当今百揆为天下第一妖吏。我的使命就是除掉他。”杜知问倒是不遮掩。 青玺不免对杜知问产生了一丝好感。 “当今百揆东方青玺虽为司马家不共戴天仇人,但是他推行新政,这十年百姓却过上了安稳和乐的日子,最近几年大邺国境内几乎夜不闭户,路不遗失。这妖吏也并非一无是处。”杜知问一扫素日的俗气,说起百揆竟也有了钦佩之情。 “哈哈哈,为杜兄这番高见,我们必须痛饮一番!”青玺忽然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本意是想要杀他,却瞬间改变了主意。 “兄台所为何来?”杜知问一口灌下杯中酒,他穷究不舍。 “劝杜兄留着一脉香火,远离是非。”青玺也一饮而尽? “哈哈哈,多谢兄台美意,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与不为,不在一念之间,在天下兴亡之择。”杜知问此刻才像是十道门使者。 见青玺默默无语望着他,杜知问站起来,为青玺满斟上美酒:“兄台,他日若诛百揆成功,我必年年前去祭拜东方青玺……我们也算是有缘,今日不醉不归!” 青玺和杜知问击掌痛饮,这十年来青玺总是戴着面具,这一刻他几乎就卸下了。茑萝端着一壶酒移步过来的时候,青玺放松的心忽然又警惕起来。 杜知问喝的已经有些醉了,眼若春水:“茑萝花榭空追忆,十年踪迹十年心……” 青玺心中被莫名的拨动,此刻杜知问和他心中所念皆是苏沉尘。苏沉尘待杜知问一向冷淡,他痴恋无果竟说不出的有些凄然。 今日茑萝榭,不知道多少人艳羡!茑萝妩媚移步到眼波流转的青玺身边。 “公子,再干一杯!”茑萝桃花眼满是倾慕之色,说出的话有漠北女子的豪迈,身子不由自主娇娇地依向青玺。 青玺冷冷推开了茑萝。不知道杜知问能听进去多少,他必须马上去见一个人,青玺非要自己去不可。他淡淡跟茑萝告辞奔下了茑萝榭。杜知问不胜酒力已经伏在了酒几上。 茑萝虽为欢场女子,今日青玺莫名其妙闯进来,莫名其妙又离开。心中向往他却别他拒之千里,心中有些愤然。十二花榭中女子,茑萝是非常有刚烈性格的人,她弹得一手绝世箜篌。 茑萝懒得看身边的杜知问,望着青玺远去的背影,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了几上的玉杯。人总是想得到抓不住的东西。 已是暮色昏黄。 刘府大门口,神剑撩开青布轿帘,扶着脸色蜡黄头发花白的百揆大人步下了青轿。魔音警惕望着四周。 刘普儒此刻正一边扶正官帽,一边疾步走到大门迎接百揆大人。这是百揆大人第一次光临刘府。刘普儒惊喜交加,何事让百揆大人亲自来府中?绝对不是简单的拜访。 “百揆大人,您光临寒舍,下官惶恐啊!请进!”刘普儒微微倾着身子,双手作礼。 青玺也不推辞,举步跨进了府中。刘普儒身为工部尚书,是捞银子的好官位。府邸为皇上所赐,内部陈设却如此简陋,甚至有些寒酸。府中奴婢并不多,也是衣饰简朴。 刘普儒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第10章 钦差姑爷爷 青玺和刘普儒刚在正厅坐好,小丫头奉上了清茶退下。面对这样一个忧国忧民,清正廉明的工部尚书,青玺不忍告知他受宠的小儿子竟然出入烟花柳巷,甚至不慎招来杀身之祸,还可能祸及整个刘府。自己在红袖楼听得这些消息,岂能对外言说?青玺一手端着茶盘,右手抚着茶杯不知道如何说起是好。 “刘大人……” “东方大人……” 青玺和刘普儒一起开了口。刘普儒笑笑闭了嘴。 “刘大人,您家……”青玺刚说几个字,被一个惊慌的家丁打断。 “老爷,不好了!小少爷……回来了!”家丁看着有外人,跪在地上吞吞吐吐地说。 “回来就回来,大惊小怪做什么!”刘普儒觉得有失家风。又转头对青玺说道:“犬子荣谦颇是让老夫头疼,大人见笑了。” 青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不是回来……他是回来,但是他……”家丁给刘普儒一责备,说得更是结巴了。 此刻青玺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可是早一步来了会怎么样?如果短时间扳不倒对手,工部尚书安全堪忧!这不是一个好结果,但是绝对不是最坏的。曹长贺奸邪之人下手太快了。 青玺站起来,拱手告辞:“既然刘大人府上有事,青玺先告辞。” 说罢站起来走出门去,刘普儒没有回过神来,他只是觉得事有蹊跷。百揆大人来得奇怪,去得更奇怪。 刘府门口,白布盖着一具尸体,是刘荣谦的。青玺心中满是感慨,他急切地赶来想要救他一命,没想到自己却也无能为力。刘荣谦本人并无可取之处,可惜了刘大人晚年丧子,对他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青玺坐上他的青布小轿,门口传来刘大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有那么一刻青玺想要回刘府给刘大人一些安慰,但是暗处隐藏的眼睛让青玺打消了这个念头。让洛邑府的官员来查查这个案子,估计也是不了了之。青玺的小轿消失在夜色中。 明德殿。 青玺一到就发现,卫演秋上朝来了!他由一个正四品官员升为二品大员,本朝规矩二品大员不能进入内殿,而卫演秋赫然站立在工部尚书身后。青玺心中突然涌起一层深深的不安。二十岁的卫演秋,虽然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但是皇上及众臣如此推崇他,并非好事。 卫演秋看青玺的眼神有一闪而逝的胆怯。落霞山庄青玺让人严酷训练他们的时候,卫演秋的眼神是坚韧的,青玺眼前闪现起那些场景,看到他的成长青玺觉得甚是欣慰。 今日邺帝似乎龙颜欢愉。 “皇上,臣有事启奏。”卫演秋跪下。 “爱卿平身。”自从程定桥死后邺帝不再如从前那般忌惮曹长贺,言辞之间也是轻松了不少。 “皇上,我大邺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朝野齐心固我大邺。臣以为四方邻邦蠢蠢欲动,不得不防……”卫演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各部反应。 大臣们频频颔首,皇上也是赞许之态。 “朝中当派一钦差大人,一是抚慰戍边将士,体现朝廷的关爱之情。二是趁机摸摸各国的实力。以备不时之需。” “此举甚好!”大臣们纷纷表示赞成。 青玺略微吃惊,这孩子胸有大略啊。朝廷后继有人,青玺心中甚感安慰。但是他的表现如此老道,让青玺大感意外。 “各位爱卿,此举甚合吾意!但是谁堪担此大任?”邺帝眼神扫视各位大臣。 大臣们个个低垂着头。说得是冠冕堂皇,真正的,谁又愿意出使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青玺正想说话,曹长贺跪下启奏道:“臣心中仅有一人可担此任,此人德高望众,百官之首,只有他方能代表朝廷完成如此重任。” “东方爱卿啊……他倒是不错的人选,可是他毕竟身体不如武将。”皇上有些犹豫。 曹长贺敦厚的笑脸闪过愤恨之色,他不如武将? “皇上,我愿意随侍在百揆大人身侧!臣年轻力盛,正好多些历练。跟随百揆大人,定能受益匪浅。”卫演秋恭地跪地启奏道。 皇上大悦:“如卿所言,准奏!” “臣领旨!”青玺跪地谢恩。他本来就想乘机探探晋楚的实力,由曹长贺说出来又具有了不同的意义。对于曹长贺来说,这是一个杀百揆大人的好机会。他就不相信,这漫漫长路,他还能活着回洛邑。 储阳殿皇上扶起跪着的青玺:“爱卿啊,你就放心吧,每个月的月牙小锦盒我会保存好,直到爱卿回邑。此去爱卿代朕巡视万里江山,朕钦赐手谕一道,境内百官见手谕如见朕。” 青玺接过手谕,跪地谢恩。已经有些什么慢慢地在改变。青玺坦然一笑,俯仰无愧,任它风云变幻。 即日出发。 百揆府神剑魔音倒是特别兴奋,可以趁机游历天下,实在美差一桩!鬼妪怪叟阅尽世间沧桑,脸上淡漠得没有任何表情。这次钦差任务,神剑魔音在明,鬼妪怪叟在暗。鬼妪怪叟连卫演秋也不知道。 原本计划大张旗鼓出巡,后来又顾及到诸多问题,改为微服出巡,庞大的队伍剩下四人,青玺,卫演秋、神剑、魔音。 青玺的真面目仅仅有那么几人知道,除了他的四大护卫世上知道他真面目的不超过五人,经过一番斟酌,青玺还是保持了百揆青玺的模样,蜡黄面孔,花白头发…… 四人的马车在街上悠悠前行,谁也不知道将要去哪里,由青玺的临时决断。似乎有些人影在跟随着青玺的马车。青玺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十年前的那天起,他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终于出了洛邑。官道上古怪装束的人越来越多,骑着马来来回回地在青玺的马车周围跑,神剑魔音全神戒备,卫演秋倒不是很紧张。青玺则翻看着随身携带的书,看一会又略做思索,身外的变化丝毫不以为意。 马车行了几十里地,人困马乏。四周绿树隐隐,草青花艳。远远望见有一处官道上的茶寮。正待过去喝水稍做歇息,一匹紫红色的骏马飞至,马上的姑娘蒙着面纱,头上两个童子髻分外眼熟。那滴溜溜水亮亮的眼神青玺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是云蓂。但是青玺只是望了一眼,继续看他的书。 “你拦着我们做啥咧?”卫演秋气恼地问。神剑和魔音几乎不出声,他们只用剑讲话。 “请姑爷爷……就是看书的先生跟我走一趟。”童子髻姑娘低声说道。 “小姑娘好无礼,我们先生岂能你说去就去,哪有这样的道理。”卫演秋拔出剑。神剑魔音忍不住想笑,百揆大人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她姑爷爷,当百揆大人是一个弱冠少年他们就跟着他,从未见大人娶妻。 神剑魔音只顾警戒周围。只有卫演秋跟小丫头东一句西一句继续纠缠着。 “你这大哥哥才无礼……我不要跟你说话,我找姑爷爷。”云蓂气呼呼跃下马,一把抓下面纱,朝着青玺跟前歪歪斜斜地跑去。看是天真烂漫毫无心机,卫演秋亦步亦趋却怎么也拦不住。云蓂用的十道门独门轻功步伐-御道浮风。 青玺微微摇摇头,放下书,她所为何来?他此次肩负朝廷重任,身系天下安危,只能抛开个人恩怨。 “演秋,你们几个去前面的茶寮等候,我等下就到。”青玺吩咐他们几人,卫演秋有些吃惊,百揆大人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似乎跟大人非常亲近。 “姑爷爷……”云蓂有些责怪,大眼睛雾气蒙蒙。娇娇立在青玺面前。 青玺哭笑不得,这丫头一见他就如此称谓。 “蓂儿,莫要称呼我为姑爷爷了……免得坏了沉尘贞洁之名……”青玺也不知道怎么跟云蓂解释。提起苏沉尘,青玺的心狂跳了一下。 “坏姑爷爷,臭姑爷爷……你怎么能这么说,亏我姑奶奶天天念叨你。我替姑奶奶出口气……”说完竟然抓起青玺光洁白皙的手腕,白白的牙齿一口咬了下去! 青玺没有躲,他担心伤着云蓂。一阵轻微的疼痛,小丫头并未用力咬。让青玺吃惊的是,云蓂抬起眼睛看着青玺,竟然是满眼的泪。 “蓂儿,哭的是我才对……”青玺想调侃云蓂几句,小丫头眼神流露出超乎她年龄的灼痛,青玺打住了。抽回手板起了脸。 “小丫头,我还有正事要做,告辞!”青玺不想再多生事端。 “姑奶奶知道你不会跟我去的……”云蓂擦了擦眼睛,眼神又明亮灵动起来。 青玺不理会她,步向茶寮。 “姑爷爷,你等等……”云蓂又展开御道浮风,明艳艳地拦在了青玺面前。 “蓂儿,你不要胡闹。”青玺微微蹙眉。 “姑奶奶托我交给你一样东西……就是这个,”云蓂拿出一面跟云蓂巴掌大小的小巧玄色令牌,上面是一条夔龙。 青玺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却也对这个令牌略有所闻。夔龙令是夔机门唯一能指挥夔机门下所有高手的令牌,夔机门遍布五湖四海,以侠义正道自居。四年前缉拿首阳山盗匪,夔机门首阳分部可是出了很大力气。 苏沉尘如何得到这样的令牌? 第11章 留香楼“偶遇”杜知问 夔机门不仅高手如云,更重要的是它囊括了天下各项生意,丝绸、纺织、建筑、瓷器、漕运等。他们的生意不止在大邺境内,襄泽、大化,晋楚,亳国等都有生意往来。门主沈南风除了富甲天下,还有一样东西让江湖人士垂涎,那就是傲视天下的武功秘籍,据说其门中有一位神痴月无疆,天下有的武功,但凡他见过一面,必得整理出其密典,而此人眼中无是非之分,只有武学之奇。为此夔机门也给自己惹来了一些麻烦。门主沈南风可不是十道门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张旗鼓结交天下豪杰。各地父母官见到沈南风都会惧其三分。 苏沉尘给了青玺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夔龙令,以护他千里之行。此情浩淼如海,青玺指尖轻轻抚摸着夔龙令,心事缱绻。 “小丫头,我不需要,你还给她!”青玺说出的话冷冷淡淡。他抓起云蓂的手,放进云蓂掌心,将云蓂摊开的右手合成拳头。云蓂呆呆地看着青玺修长的手指按上她的指尖,脑中一片空白。 青玺看似步伐缓缓,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影,鬼算子特长不在轻功,而在于暗器与点穴。独门轻功却也不逊于十道门的御道浮风。 云蓂水亮亮的眸子雾气蒙蒙,姑爷爷为什么是姑奶奶最惦记的人呢!一愣神的瞬间青玺去得远了。 “姑爷爷——”云蓂双手笼在嘴上,青玺恍若未闻。云蓂心中难受,姑爷爷竟然是如此薄情之人。 青玺手持书卷,背着双手步入茶寮,卫演秋起身想要为青玺拉开条凳,神剑身法极快,抢先站在了青玺身旁,扶着青玺坐下。卫演秋发现无论什么时刻,除了神剑魔音可以近身,其他人万万不能。 卫演秋有种深深的疏离感,记忆中百揆大人收留他们的时候就是冷酷且不近人情的,每当有挫折委屈百揆大人就一句话:你是男人,不许哭! 卫演秋不知道,十年前青玺归邺帝后,收留他时也不过十六岁,卫演秋十岁。彼时青玺从本质上来说也不过一个孩子,不过把自己装扮成入世已深的大人罢了。 茶寮小二端上一碗茶,卫演秋站起来想看看茶水是否有毒,但是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魔音接过茶碗,先是缓缓将茶水摇匀,捧起茶碗倒了小半碗至另外一小杯。接着魔音从怀中取出一粒小小的验毒珠来,放进了小杯中,蹙眉凝视了片刻,验毒珠色泽如故。魔音警惕的心放松了,嫣然一笑,将茶碗双手奉到了青玺面前。 青玺抿嘴一笑,一饮而尽,他太渴了。卫演秋看着青玺,蜡黄面孔虽不甚好看,但是他举手投足都是别有别有一番泰然自若,温文尔雅。 黄昏十分到了邕阳郡,距离最近的晋楚邻邦边境也还有二日路程,投宿了客栈后,青玺就让卫演秋回房休息去了。 青玺稍做梳洗,恢复了佳公子模样。去邕阳郡最大的酒肆“留香楼”。神剑和魔音随意游玩,远远跟在身后。 夜晚的留香楼,火烛通明,猜拳行令笑语殷殷。进得酒肆坛坛美酒陈列在大堂之上,古朴黄釉的瓦坛高高低低,引诱着来客在美酒中拼却一醉。 青玺刚在靠窗的雅间坐定,就听见有人在闹意见:“小二,你这酒也温得太热了,是不是让我睡个大觉起来再饮?……我要的不翻锅贴……肚子贴背脊了还没送来……莫非你们才去种小麦……” 青玺透过雅间的木格梅花,看见杜知问那副欠揍的脸。青玺手持书卷出现在杜知问面前。 “杜兄,你这挑刺的毛病真是执着。”青玺在对面坐下,将手中的书卷置于手边。 “人生何处不相逢……”杜知问眼神狂喜,双手伸出跟青玺来了个隔座相抱。青玺往后仰了仰,他素来有洁癖,不喜与人勾肩搭背。 “兄台,你如何也到这里来了?”杜知问为青玺斟了酒,举杯相问。 “我为一件大事,莫非你得到了消息,追百揆大人而来?”青玺抿了抿酒,果然有些烫。 “兄台真毒,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这样的秘密,你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杜知问眼睛瞟了一眼青玺桌子上的书,他心中一动。 “杜兄,有他消息吗?” “喝酒喝酒,不说他……一路走来,百姓生活真的还不错……可百姓歌颂的是当今天子,百揆大人是不折不扣的妖吏……”杜知问举着酒杯,眼望着青玺。嘴里说不提百揆大人,下一句话还是他。 “哦,你如何得知这些消息?”青玺漠不关心地抿着酒。 “苏沉尘……”杜知问深吸了一口气:“想必兄台定然知道本门南使苏沉尘,她奉命杀妖吏,浪费了几日光阴,人没有杀,带回来一些当朝百揆大人一堆的消息:如何忠世良臣啊,如何忧国忧民啊……让门主生气的是一个夜晚她明明潜入那妖吏卧榻之策,竟然没有杀掉他!苏沉尘轻功当世第一,谁能阻拦?” 青玺忆起那日院中,牡丹花上的细小尘埃。 见青玺不语,杜知问又说道:“苏沉尘心狠手辣闻达于世,竟然不杀百揆,想必妖吏之名也不是浪得虚名……哈哈哈……就苦了苏沉尘明日必将受冰噬之苦!” “冰噬之苦?”青玺第一次听见十道门中有这样的刑罚。 “冰噬,是十道门专门用来对付叛徒的刑罚,门主封住受罚人的全身经脉,丢入十道门的千年寒冰窟,……一日三餐被迫吃千年寒冰……不死也终身残废……” 杜知问说得自己打了个寒颤。不像是作伪,可是他自己明明痴恋苏沉尘,如何漠然袖手旁观?且下午时刻,云蓂还带了夔龙令过来? “杜兄,有缘相逢,美事一桩!干杯!”青玺似乎对苏沉尘的事不感兴趣。 “兄台,我本想邀兄帮我一个忙,可兄台如此冷淡,算我看走眼了。”杜知问有些恼怒地端起酒一饮而尽。 “杜兄此事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去趟这趟浑水,得罪十道门?”青玺冷冷喝着酒。 “原本以为兄台古道热肠……也罢此事的确与兄台无关……出了此门,山高水远……” 杜知问黯然独饮,不与青玺碰杯。他倒是爱恨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青玺不禁一笑,杜知问有如此真性情的一面。 杜知问见青玺冷冷淡淡,便不再提苏沉尘。他向来嘴多,耐不住寂寞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有一拨人在彰州郡汇合,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彰州郡是和晋楚交接的边境,可见这些人得到了消息,知道百揆大人必然会去边境,布置了一张网等着他跳进去。除了杀百揆,似乎还有其他大事。 青玺不语,泰然自若地喝酒。 “这些人,真是用心良苦,百揆大人又焉能活着到彰州?”杜知问冷笑一声和青玺碰起杯来。 青玺微微扫视酒楼,的确有很多劲装洛邑来的人。 见青玺还是坐得稳稳妥妥,不惊不恼,杜知问心中不免佩服。果然非常人也! “明日还要早起,告辞!”夜已深,青玺和杜知问告别。 “兄台,你还没告诉我高姓大名呢!”杜知问放下了一些碎银在桌上,喷着酒气追着青玺跑了出来。 杜知问出得留香楼,哪里还有青玺的人影?杜知问凝立长街转角,轻薄明灭的烛火照耀下,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客栈。 神剑忧虑地抱剑而立:“大人,您只身前去,神剑不放心。”作为青玺的贴身护卫,神剑将百揆大人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神剑,人多了反而不便。你和魔音留在这里。如果卫演秋问起,让他静候即可。”青玺携了一本书,从窗户跃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据鬼妪的消息,十道门老巢就在邕阳北门一处叫曙都府的偌大的府邸中,外观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豪富人家。夜已深,曙都府隐藏在苍茫夜色中,只有南堂几间屋子灯火隐隐。 苏沉尘伫立在南堂侧室的画廊中。她正在描摹一幅画,右手握着狼毫,左手抚住了画卷。身子站得得端端正正,头微微前倾,白裙素衣,软金丝腰带松松系在纤细腰间。 那是一幅人物画。画中的青玺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意,却又英气十足。苏沉尘看着画中人眼珠一动不动,只有微微的夜风拂动她的秀发和衣裙。 南堂院中假山后,青玺远远看着苏沉尘,悄悄松了一口气。既然她安好,就该走了。相见又如何?他身上的重担容不得他纠缠在这里。杜知问这家伙提示他前来有何目的?杀了他? 青玺转身凝望着月色星光的夜空,树影在月下晃动。青玺猛一回头,发现苏沉尘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她看着画像出神? 她怎么了?青玺隐约觉得苏沉尘是一个陷阱,用苏沉尘这个人做的一个陷阱。但是他还是迈入进了画廊中。 “沉尘——”青玺步入画廊,画廊挂满了新作的山水画,在夜风中微微晃动,那些晃动让青玺非常不安。似乎一不小心,那些画纸会变成满天的利剑。 走进苏沉尘那一瞬间,青玺大骇。 第12章 鬼千指龙牙刀 苏沉尘被一种奇特的功夫控制住了,类似于青玺的鬼千指,全身经脉血流加剧,表象却沉静得如同千年卧龟。被点中的人在动静之间备受煎熬,血流快到一定速度还没有得到解救,周身血管爆裂而亡。 苏沉尘正是中了鬼千指。除了青玺如何还有人使出?难道是夔机门?可苏沉尘在十道门自己的地盘受制,以她的造化,世间能有几人制住她?要么十道门门主出手,要么自愿受罚。神秘的十道门门主会使鬼门的独门手法?这是不可能。眼下苏沉尘的眼睛已经血红,像要滴出血来。按正常功法,如果解救苏沉尘,会耗去青玺一半功力,如果再有人来杀青玺,则青玺危矣! 苏沉尘眼睛开始渗出血来,她全身沉静,如山谷中静静盛开的幽兰。 青玺不能再犹豫,他并指如疾风,点向苏沉尘百汇穴,身影瞬间移至苏沉尘背后,一片手影缭乱翻飞,青玺飞速地解开了苏沉尘后背灵台、至阳、魄户、神堂的凝滞。苏沉尘眼睛血红减退,她模糊看见了东方青玺的影子,身影微晃,她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不至于跌倒,心中悲喜交加,无情的百揆大人,他还是来了! “这是一个陷阱……你快走!”苏沉尘说完这句话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往地下倒去。倒地的一瞬间苏沉尘觉得自己被一双手抱住,心中一喜,迷糊中看见了那双描摹了千百次的眼睛。 “百揆大人,东方兄台,你还是过不了美人关啊!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你还是跳了进来。可惜可惜,原本英雄救美女是佳话一段,却将要成为百揆大人的致命伤。”杜知问言语奚落,冷然肃立在画廊外。 “杜兄,要杀我何苦费如此多的周折?”青玺看了一眼苏沉尘,这中间还有一点没有想明白。苏沉尘明眸痴痴的看着他。 “唉,兄台啊,这朝野江湖要杀你的人多了去,其中不乏高人,为什么杀不了你?不仅仅你有神剑、魔音、鬼妪、怪叟四大护卫,你本人也是一个绝世高手!”杜知问步进画廊,有些自得地晃着脑袋。 “于是你就找到月无疆,临摹了我的手法,吸引我到苏沉尘跟前?”青玺冷冷问道。 “对,可是月无疆只在十五年前见过鬼算子使过一次。已经无法完全的模仿出来,所以救沉尘只耗去了你一成功力,对你的影响并不大。”杜知问深深叹了口气,青玺的真实本领无人知晓,他自己殊无取胜的把握。堂堂十道门北使报灭族之恨还要假手他人,杜知问并无欢愉之色。 “杜兄,你堂堂北使,如何对本门南使苏沉尘下迷药?”青玺眼中含了一层薄怒,语气却还是轻轻淡淡。 “君子成大事不拘小节,门主他老人家闭关修炼,无人助我,出此下策,满门定然不会怪我的。”杜知问全无大侠风范。 “杜兄,据说你对南使一片深情,可是你还是利用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你一个男人的本色吗?”青玺对杜知问的做法有些不屑。 “本色说不上,还是那句话,做大事不拘小节。”杜知问说道。 “杜兄,不是小节,是草菅人命!不要为自己的无耻找那么高尚的借口!”青玺冷冷提高了声音。 “百揆大人,无耻就无耻……”杜知问在画廊边沿再也不走进来。他随手按了一下画廊上的机关按钮,青玺脚下站立的位置呈方块突然极速下沉!青玺微拧剑眉,轻挑手腕,凝力贯穿手上的书页,书页如瀑泄出,一张接着一张,形成一把曲齿书剑,青玺气贯书剑,如钢铁般戳在陷阱边沿上,手心借力,青玺和苏沉尘横着弹跃了出去。 杜知问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样也可以逃出来!百揆大人的武功神秘莫测。 “杜知问,你北使的名号是浪得虚名吗?怎么能使用江湖人不齿的招数?”青玺有些恼怒。 “百揆大人,您不是江湖人,我亦不跟你讲江湖规矩,小心!”随着杜知问的声音,天罗地网金刚罩从天而降!这金刚罩乃纯精钢制成,重逾千斤。 青玺抱着苏沉尘不及逃出去,被关进了金钢罩中。青玺也不惊慌,他席地坐下,察看苏沉尘的恢复状况。搭上苏沉尘的脉搏,暗暗皱眉,苏沉尘必须马上恢复,否则危矣! 青玺低声说道:“得罪!” 苏沉尘只是痴痴地望着他,看得青玺心中一阵狂跳。青玺急忙收敛心神,抓住苏沉尘的右脚,脱下她白色的绣鞋,凝聚真气注入涌泉穴以打通她气滞的血脉。苏沉尘紧紧蹙起秀眉,脸上滴下颗颗汗珠。苏沉尘全身力气慢慢苏醒,偎着青玺脸上满是羞怯。 “百揆大人,你以为打通苏沉尘的血脉你就能逃得掉吗?”杜知问一边说着一边凌厉飞出一把牡丹镖来。 青玺凝力全神贯注,来不及收手还击,一条软丝腰带在空中如蟒蛇盘旋成圈,几枚牡丹镖当调转方向飞向南堂院,没入黑暗中。苏沉尘力气恢复,手快得不可思议。牡丹镖掉落之时,腰带已然系在了苏沉尘的纤腰之间。 “杜知问,你是连我一起杀吗?”苏沉尘站起来,羞怯褪尽脸色森然。 “沉尘……你难逃冰噬之刑,你死后,我会好好安葬你……”杜知问说着说着竟然流下眼泪来。 “杜知问,你和东方青玺何来如此深仇大恨?”苏沉尘万分不解。 “你问问百揆大人,当年我父亲司马兴复为大邺打下了千里江山,可是还是没有逃脱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结局。我司马家二百三十一口人丁,皆死于东方妖吏的刀笔之下!幸得我自幼离家,躲过一劫。”杜知问满面悲沧,怒不可遏。 “啊……真是如此?”苏沉尘惊惧地看看青玺,青玺平静如昔,淡淡看着杜知问。 “后来司马家将拼命逃出报信给我,半路被妖吏截杀,死无全尸啊!等我知道司马灭门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苏沉尘,你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杜知问恨恨拔出他的兵刃,青玺眼神一亮,他的刀竟然是龙牙刀!这龙牙乃是上古传下来的宝物,此刀轻灵寒邪。龙牙出鞘,必有人亡。 “百揆大人,你就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吗?”苏沉尘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自年幼开始,青玺在苏沉尘心中就是她的守护神,这个守护神竟然是嗜血狂魔。 “事实如此,”青玺平静看着两个怒火冲天的人,冷冷淡淡答道。 青玺暗忖杜知问究竟是要用龙牙刀杀他还是连同金刚罩一同焚毁?刚才说连苏沉尘一起杀是要金刚罩一起焚毁,用火或者毒。现在拔出龙牙刀说明他心中还是不忍杀了苏沉尘,意在杀青玺一人。 只要不杀苏沉尘,就有生机。 “东方青玺,尽管我们我不共戴天之仇,你还是有让我杜知问钦佩之处,若没有灭族之恨,我们可以做好兄弟。你死后,我必然厚葬你且必年年祭拜你。”杜知问龙牙渐渐逼近金刚罩。 苏沉尘试图打开金刚罩,纯精钢制作的金刚罩在苏沉尘的手下纹丝不动!苏沉尘解下腰带,卷住钢筋使劲一拽,带子嘣地一声断了。苏沉尘拍着钢筋对杜知问吼道:“你先打开金刚罩!” “沉尘,放开金刚罩今日死的就是我了!”杜知问逼近,金刚罩内空间狭小,龙牙出鞘,他将是无法闪避。 青玺表面平静淡然,心中念头甚多,如果今天真的死在杜知问手下,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些遗憾。朝中奸佞未除,天下四分五裂……还有苏沉尘…… 杜知问北使名号也真不是浪得虚名,他念起龙牙诀,寒邪之气笼罩,龙牙闪着寒光,刀影从四面八方袭来,青玺将苏沉尘护在身后,举掌挡住龙牙的刀势。 苏沉尘是明白北使的龙牙刀,从来没有人在他刀下逃生。眼见龙牙刀从散发的寒气后,从一个完全料不到的方向刺来,苏沉尘斜斜跃起挡住了刺向青玺的刀! 瞬间时间凝固了。 杜知问鼓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幕。 青玺震动地抱着苏沉尘软软的身子,惊怒交加!第一次,青玺有了如此浓墨重彩的表情,苏沉尘心中喟叹,他终于像个有七情六欲的人了。 “我欠你的……谢谢你……来世还来寻你……”苏沉尘声音渐渐微弱了下来,眼神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就在此刻,金刚罩被升了起来,一道鬼影悚然扑至!杜知问卒不及防被一掌拍倒在地,鬼影拉起青玺。青玺抱着浑身是血苏沉尘不肯放手。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苏沉尘,当年改变了他人生轨迹,想要她好好活在世上,为了救他竟然亡于龙牙刀下,他是来救她的…… “大人,龙牙刀下,断无活命之理!我们走!”青玺木然地被鬼妪拉着跃出了曙都府,机械地回到客栈。 青玺整个人懵住了,回到客栈呆呆地坐在茶几前。数度起身,皆被神剑按下了身子。 第13章 神痴月无疆 烛光下青玺的剪影越拉越长,蜡烛渐燃尽。青玺眼前浮现十里红妆牡丹道,苏沉尘明目含笑,云蓂的俏皮话:姑爷爷,姑奶奶说要嫁就要找到姑爷爷,此身非他不嫁……十道门的南使苏沉尘怎么就这样死了?十年前她拼命对他挥着手,悲切大喊:玺哥哥……他要她好好的活着,青玺微闭着眼睛,眼睛濡湿。他自认是个冷血的男人,可是此刻心底的悲伤将他完全的淹没,苏沉尘三个字是一把尖利的冷箭,扎得他痛彻心肺。 青玺心中默念:苏沉尘,东方青玺此生为你,终身不娶。他年功成身退,一坯黄土伴余生。 一缕香魂,寂寞飘向何方? 早起的鸟儿叽叽啾啾,卫演秋过来请示见百揆大人。神剑冷冷拦住了他。他问百揆大人几时出发?神剑摇头;问今日出发的线路?神剑摇头;问可否见百揆大人……神剑公子给卫演秋的只有一个摇头。卫演秋不好再问,气闷地回去了。他对这次出巡一无所知,百揆大人太神秘了。他极力地想要融入他们之间,看不见的沟壑让他感觉无能为力。 跟随大人多年,神剑知道百揆大人看似冷漠,实则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见他如此悲伤,一夜未眠心中担忧不已,也只能执剑默默守着百揆大人。 门咿呀一声突然开了,百揆大人贴上了面具,手握书卷款款迈出,一如平素。神剑心中松了一口气。百揆大人心系天下,此等事情岂能打倒他? 一行四人乘着马车在官道上向着漳州郡飞驰而去。神剑赶着马车,青玺、魔音和卫演秋坐在马车中,青玺旁若无人地看着书卷,满车书香盈盈。 “百揆大人,昨日我在酒楼听到一些骇然听闻的消息。”卫演秋有些担心打扰到青玺,但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说。 “哦?”青玺抬起头来,蜡黄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合起了翻开的书卷,此举让卫演秋有些小激动,百揆大人还是会听取他的意见。 “大人,您知道月无疆吗?”卫演秋有些迟疑地开了口。 “月无疆乃夔机门下一名神痴,嗜武成瘾,凡他见过一面的武功,他会逆推出前因后果、武功套路,甚至推测出对方的武功心法。自然套路心法不见得完全能准。这却是犯了各家大忌。夔机门门主富甲天下,他触犯的一些名家大派,沈南风可是花了巨额钱财才得以摆平。此人天赋有异于常人,可惜不辨是非啊!”青玺叹道。 “百揆大人说的极是。江湖传说,天下一朝一野两大妖孽,江湖中妖孽指的就是月无疆了,朝中妖孽指的……当朝百揆大人。”卫演秋艰难地措辞。 青玺脸上淡然如故。 “月无疆最近一直在大邺边城彰州郡。而天下无人不晓当朝百揆大人微服私访边城,是有人故意将大人的消息放出到江湖上,大人此巡凶险万分啊!各方江湖人士正在齐聚彰州郡,一班人为杀月无疆而来,另一波人是要置百揆大人于死地。大人是不是暂时不要去彰州郡?”卫演秋小心翼翼地望着青玺。 “洛邑之中,哪日我又不是凶险万分?朝野之事,但求无愧于心。”青玺淡淡说完这句,又旁若无人看他的书卷了。 青玺如此稳如泰山,不惊不恼。卫演秋心中暗暗佩服。 漳州郡虽为边城,这里自古为商贾云集之地,热闹非凡。繁华虽不及京邑,也是天下少有之地。 青玺的马车昼行夜宿,第二日正午十分,已然到了彰州界。四人都警惕起来,分外留心来来往往的车马。青玺预计明日拜访戍边大将军王道安,顺便检查军中防务,若一切安好,三日后则扮做商人前往晋楚打探虚实。 沿途一些劲装打扮的人成群结队骑马赶来彰州郡,非官非民的模样。看样子对付月无疆和百揆大人之事千真万确。 经过前面云荡山脚下,估计最多两个时辰就到彰州府了,大家更是全神贯注,不敢丝毫懈怠。 云荡山绵延几百里,巍峨入云。久居洛邑的神剑魔音卫演秋三人不免兴奋,如若有闲,定然攀爬一番。 突然,马车轱辘一声沉闷的哐当,马受惊前蹄腾起,马身直立起来,一阵啾啾嘶鸣!神剑注力稳住马车,缰绳一紧,马车稳稳当当停下。 马车旁并无他人,卫演秋和魔音持剑跳下了马车察看,原来是车轱辘卡在了两块凸起的大石头上,轮子竟然卡在了中间。 青玺透过青布帘子的缝隙抬眼四望,目光无意扫过上云荡峰的小径,突然心中一阵狂颤,他来不及跟神剑交代,呼地撩开青布帘子。纵身跃下马车,施展起鬼算子的独门轻功“鬼步凌虚”。一眨眼就消失在小径的松树间。 神剑魔音见状,未做一刻停留,丢下马车一起施展轻功如两只飞鸟追了过去。卫演秋见他们莫名其妙都往山上追去,百揆大人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他暗暗咋舌,第一次见百揆大人使用轻功,好生了得!神剑魔音的轻功也怕是稍逊一筹。 卫演秋对着神剑远去的背影憋足了内力粗声吼问:“你们去哪里?”神剑魔音应该听见了,但是他们脚步飞快,并没有停下,越去越远,只剩下两个小黑点。 车上有一些行李包袱,卫演秋只好守在马车旁,静静等待他们回来。天色尚明,卫演秋的脸色却逐渐阴暗起来。 青玺紧追前面的人影,他不敢相信,但是他清清楚楚看见了,那素衣白裙,纤纤楚腰。不是她是谁?青玺心中一阵狂喜,苏沉尘没有死!她还活着! 追至半山腰,突然山路阻断,沟壑深渊横亘在眼前。对面悬崖之上,隐约有几座朱红亭台从雾气中显露出来。一根铁索应该是两山通道,铁索在山风怒吼下有些摇晃。青玺看清有铁索之时,未做丝毫停留。右手力道直贯书页,全力使起了鬼步凌虚。 青玺足尖一点,借力跃起数丈。落到铁链之上,只微微用足尖轻点再次跃起……当年跟着鬼算子,专门在铁索上练习轻功,这铁索不过小菜一碟。苏沉尘轻功独步天下,当世无双,追不上她也不奇怪。 脚尖着地的一霎那,震动耳膜的的笑声从亭中传来。那笑声非常缓慢,如钝的锯齿来回拉动。这声音不可能是苏沉尘发出来的。青玺此刻有些惊悟,人死焉能复生? 可是就算看到的苏沉尘是一个鬼魂,他还是要来。也许下次青玺不会允许自己如此任性。 青玺一口气跃上了悬崖,看到的朱红亭子竟然是一片房舍!真是奇怪所在,陡峭笔直的悬崖峭壁上竟然建造了这样一座精美的房子,亭台楼阁在雾气蒙蒙中宛如仙山琼楼。 入口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诛魔崖。青玺略微愣神,好奇怪的名字。 青玺克制住想要喊出口的苏沉尘几个字,他步入诛魔崖,进入简易树藤缠绕的石门,一条仅仅容得下一只脚的石径出现在眼前。青玺攀住山崖上的枝藤,跃到一块横挑出去崖石之上,几株山茶开得正旺。青玺驻立凝望,对面的朱红亭中,模糊见有人坐在亭中弈棋。其实青玺是看不清楚的,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他清楚地听见了棋子坠落石头上的声音。 这里的世外高人不会是厉寒坡吧?难道他救了苏沉尘?被龙牙刀杀死的人还有希望复活吗? 脚下并无路通到朱亭之中,只能从脚下这块石头跃过去,稍微不慎,就会摔下万丈深渊中。青玺微微一笑,瞅见中间一株枝叶茂盛的树,只要脚尖稍微借力,就可以跃到朱亭之中。 “百揆大人光临诛魔崖,是当世第一人,苏沉尘天下第一的轻功排名,恐怕要易主咯!”青玺脚尖刚着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以青玺的听力,竟然无法分辨出发自哪里。弈棋之人根本就没有半分动作。只有山风拂动他雪白长须。 “请问前辈是谁?如何用苏沉尘的背影引我前来,我只想知道苏沉尘她在此地吗?”青玺对着弈棋的身影深深一揖。 “不用苏沉尘的身影,怎么能引得权倾朝野的百揆大人来到云荡山这穷山恶水?”老者的声音竟然和青玺一般冷淡。 青玺手掌抚在胸口,深蹙着剑眉:沉尘她终究是去了。心中不肯接受这个事实,总以为冥冥中会有奇迹,只是一场虚空的奢望罢了。 “打扰前辈了,告辞!”青玺转身欲离开。神剑魔音一定着急了。还赶着前往彰州郡。 “百揆大人,你怎么急着就走呢?你不想知道我引诱你来诛魔崖所谓何来?不想知道我是谁?”老者站起来满脸困惑,百揆大人也太没好奇心了。 “进到亭子中的这一刻,我已经知道前辈的身份了,您就是当世神痴月无疆!”青玺迅捷地转过身,脸色淡然。 第14章 失踪 月无疆索然地坐回棋盘前,手指捻着一颗棋子,撅着满是皱纹的嘴,沉思着落向何处。世人提起月无疆无不惧怕恐慌,百揆大人反应太过平淡。让月无疆顿觉非常无趣。 青玺一眼瞥过棋局,哑然失笑。这是鬼算子多年前布的一个残局。难倒了众多棋道高手。三日三夜未曾破解此局,棋道高手智通山人和悟凡居士双双白头!而月无疆不知在这悬崖朱亭中思索多久。 “百揆大人,你要能破解此局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引你前来,并且放你下山。”月无疆狡鬼地敲了敲棋盘。 “百揆大人,您就不要张望了,你借力的树藤已经被我移开。”月无疆捂住嘴巴,吃吃笑着,仿佛他们只是在玩游戏,而不是关乎生死的大事。月无疆偷偷瞟了一眼青玺,满目得意之极。 “这有何难?月前辈一直没有跳出固有的思路来破解,自然是解不开了。”青玺随手抓起一颗白子。 “多有残局置死地而后生,此盘棋套路也如此,奇特之处是……”青玺拂袖落下一颗子,迅速被月无疆杀掉一颗。 当青玺手指再夹了一颗白子,落在几步之遥之地,棋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月无疆可以吃掉这个子,但是……月无疆稍作考虑,还是啪地落下棋子干掉了敌方。青玺又拈起一颗落下之时,月无疆眼睛猛然闪亮,击盘大呼一声:“好!”跳起来竟然想要拥抱青玺。 原来此局是三死三生之棋! 青玺反转手腕,“鬼千指”呼地点向月无疆。 “喂,小子,你师父鬼算子对我也不会如此无礼!”月无疆作势拥抱青玺的手收了回来。 “月前辈,你该告诉我为什么用苏沉尘的背影引诱我前来了?”青玺握着书卷,迎风而立,眼中有倾世的落寞。山中的雾时卷时疏,来时还是清明的山涧一片模糊。 “此刻恐怕只有苏沉尘此人才能让你乱了方寸。现在天下武林高手皆齐聚彰州,迟早有一场不知胜负的战斗,我这把老骨头一生都在穷究各门武功,还有两桩余愿未了——那就是收一个徒弟。天下人恐怕没有人敢做我的弟子,我列遍了天下有质资的名单,只有你百揆大人才合我的胃口做我的徒弟。” 青玺听到这里颇是有些哭笑不得。只因百揆大人有妖吏之名? “第二,我几十年潜心研究武学,江南一带武功偏阴柔轻灵,轻功暗器点穴如你师门这般。中原偏北一带注重威猛霸气,如刀剑外功……我整理了数家秘籍,糅合各家之长,想要创立一种至阴至阳的派系。我参透各门各派,独独无法参透鬼算子的这一派,鬼算子老滑头这些年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听完月无疆的话,青玺有些恼怒,站在他的角度或者并没有大问题,但是这神痴完全不顾别人是否有要事在身…… “月前辈,恕晚生无礼,在下感谢您的垂青,却无法做您的徒弟,更无法配合你的潜心专研完成旷世绝学。告辞!”就算没有了借力的枝藤,他照样可以过去。 “慢——”月无疆移步过来拦住青玺,脚下武功之杂令青玺看不出他使的是何种路数。月无疆手上的功夫,出拳劈掌也是带了各家的手法招式。他贪图天下武功,想集百家之长,但貌似斑驳突兀,凝滞晦涩。 “月前辈,晚辈不是江湖中人,一句忠告给您——武功太杂乱容易入魔,慎之!”青玺看出月无疆想逼他使出本门的全套武功路数。青玺不与他缠斗,只使用鬼步凌虚悠然在朱亭中闲庭信步,寻思着脱身之策。朱亭和横出的石头间有一凸起的石块,青玺心中一喜,书剑完全可以借力。 青玺凝力贯穿书卷,卷中书如流瀑泄出,呈一把曲齿长剑直插悬崖上的石块。青玺身影一晃,往对岸腾去,手指在书剑柄上轻轻一点……此刻月无疆非常恼怒,将黑色的棋子连环掷出,呈暗镖悉数击在书剑上,书剑变成纷纷扬扬的纸絮飘下了悬崖,但是青玺已经跃到横出的石崖之上。 “东方青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拒绝我,你也不可以……” 这月无疆真是一个难缠的神痴。青玺一个起落跃到了诛魔崖口,神剑魔音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他们快步流星,耳畔呼呼生风向着山下而去。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苏沉尘。 到山脚天已大黑。令大家吃惊的是马车和卫演秋都不见了!卫演秋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神剑魔音认真寻找着地上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地下一个很深的凹痕。神剑点起火折子,发现是人用脚写出了一个字:月。是卫演秋所为? 是一个人的名字?月无疆?还是其他? 月无疆没有时间来掳走卫演秋,卫演秋本身武功不低,怎么轻易给人带走? “距离彰州郡还有两个时辰,不如我们就近找个地方住下,买辆马车明日再走。”幸亏银子在魔音身上,她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她一建议,青玺就同意了她的意见。 可是在附近转来转去,哪里有店家?魔音建议借宿附近的大户人家。青玺素来有洁癖,荒村夜店恐他不能安歇。 他们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宅院宽阔的人家,神剑魔音松了口气。奇怪的就是魔音敲了大半天的门,没有人应。神剑一见急了,拉开魔音,挽起袖子。左手叉了腰,右手将门环扣得山响。青玺想要阻拦,但是这黑灯瞎火,也没有别的办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门口有灯笼移动过来了。 “你们找谁?”一个丫头提着灯笼蒙着面巾开了门,虽然蒙着面巾丫头眼中的惊慌还是被每个人都看见了。青玺看见院中有几辆马车仿佛是要出行的样子。 这个丫头如何在自己家里还要蒙着面巾?还眼神惊慌? “我们是路过这里,无奈天色太晚,想要借宿一宿,望姑娘行个方便。”魔音脸上挤出了笑容,作为百揆大人的贴身护卫,整天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身不由己成天也是绷着脸。 “我……得报告给夫人听……”小丫头转身欲走。 “让他们进来吧!”两个丫头搀扶着一个老妇人走出来。奇怪的是两个小丫头也是蒙着面巾。老妇人倒是慈眉善目的模样。 “各位来到府上,也是稀客!无奈我们有要事急着赶往彰州府……恐怕怠慢了各位贵客。”老妇人慈祥的脸上闪过一抹忧色。 “夫人为何如此着急连夜赶路,这晚上行走唯恐不安全。”青玺跨到老妇人面前作礼问道。 “唉,说来也是造孽,皇上选秀女,我家女儿个个美貌如花,全部在官府秀女名册之列,进了皇宫,这几个孩子就苦了。”老妇人垂足顿胸,似乎这些孩子真的入了虎狼之窝一样。 “什么时候的事?”青玺大吃一惊,离开洛邑短短几天,皇上就改变主意了?皇上一直听从青玺的谏言不到民间选秀充后宫。 “就这几日的事,”老妇人叹了口气:“这里我们是呆不下去了,幸亏我家老爷在晋楚做生意,我们投奔他去,希望能躲过这一劫!” 好色是男人的本性,尤其是皇上。青玺离开这几天马上就选秀,说明这事早就在日程上面,一定是曹长贺给皇上出的主意。 “都是当今百揆妖臣当道啊!”老妇人眼中愤恨。 神剑魔音一听此言,愤怒拔剑。青玺微微一笑,按住她们两人的手。 “夫人,不要误听传言,百揆大人乃为国为民好官。”魔音好不容易挤出微笑,耐心解释。 老妇人抬眼忧虑地望望天空,此刻的夜幕下处处神秘莫测,这几位客人也是。 “冒昧相问,夫人怎么称呼?”神剑问道。 “大家都称呼我楚夫人,我三个女儿分别是老大陌芊、老二陌玉、老三陌兰。”楚夫人答道。 “我名神剑,她是魔音,我们的主人东方公子也刚好前往彰州府。”神剑跟楚夫人介绍道。 楚夫人慈祥的眼神望着青玺,这人面色不好,但是一双眼睛确是非常好看,身板笔直。不由得友好笑了笑。 青玺抱拳说道:“楚夫人家马车还挤得下三人的话,我们就同行吧?” “坐得下,坐得下!我们三辆马车,我两个丫头三个女儿,带了些细软也不重。你们三个乘一辆车吧。不过马车你们得自己赶。”楚夫人口气有些欣喜。 就这样,他们决定即刻上路。青玺魔音上了马车。除了楚夫人其他四人都蒙着面纱,还有小女儿陌兰一直未曾出来。 青玺三人暗中揣测,陌兰是什么样子? 青玺思索这楚夫人一家,突然楚陌兰出来了。可惜她整个人遮挡得更厉害,头上一顶漂亮紫色博檐帽,同色面纱遮住了整个脸孔,大家发出失望的喟叹。 一阵夜风轻轻吹来,掀起面纱的一角。陌兰急忙伸出伸出手指扯住! 青玺一惊,虽然惊鸿一瞥,他还是看到了她的轮廓,太眼熟了!楚家三小姐,自己会见过? 陌兰见青玺注视她,倒也不以为意,袅袅婷婷经过他的面前,这身子步伐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可是夜色之下又不确定。 第15章 陷阱 清晨的彰州府,街道两边满是茶馆、酒楼、当铺、作坊……空地上有些小贩正在支着青布大伞,热气腾腾的包子、饺子、汤圆……香味四溢,勾引着饥饿的路人。一家叫茗月楼的早茶坊尤其热闹,门口的简易黑台上展示着色泽鲜艳,精致小巧的各色点心。三三两两的顾客悠然走了茶坊。 三辆鱼贯驶入的华丽马车打破了早晨的宁静。行驶在前面的楚夫人的马车停住了,一个小丫头睡眼惺忪地扶着轿沿下了马车,迈着细碎的步伐走向青玺的马车。 “姐姐,一路辛苦了,我家夫人小姐也是饿得急了,要在这里用早点……姐姐你家公子是否和我们一起去呢?”魔音赶着马车,她也饿了,毫不犹豫点点头。 “公子,用早点啦!”魔音跳下马车,撩开车帘。 车里闭目养神的只有青玺一人。魔音暗暗吃惊,神剑什么时候离开了? “也好!”青玺睁开眼睛,看着满眼生机勃勃不由得心情大好。这是他喜欢的清明盛世模样。 一行人下车,立刻引起街上众人侧目,特别是楚夫人的三个女儿尽管是面罩薄纱,玲珑窈窕的身段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青玺跟着走进茗月楼的时候,突地发现店家门楣上挑出的招牌是个“月”字。原来这家茶楼也简称月楼。青玺脑中闪过昨晚地上的月字。 魔音也注意到了,低声对青玺说道:“大人,恐怕有问题。” 青玺抿嘴一笑,迈进了门槛。这里当然有问题,卫演秋失踪,留下了“月”字,不知道是否跟这里有关系,刀山火海也要营救他出来,进去或许有什么线索。楚夫人一家为躲避选秀远赴晋楚,百揆大人多少有一些责任,至少保护她们的安全,岂能置身事外? 陌兰本不注意青玺,白天看见青玺的模样,她眼神有些复杂迟疑。青玺蜡黄面具的脸一片漠然,她在心里叹息,他怎么会是哪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进得店中,陌兰娇媚的倒茶姿势,青玺确定她就是茑萝。没料到红袖楼中竟然有曹长贺的人,太出乎青玺的预料了,怜姐需分外小心。 魔音本不欲与楚夫人一桌,无奈只剩下一张空位。八人成一桌坐下,各自要了一些合意的茶水点心。 邻座一主一仆正吃得欢,面前的吃空的点心小蒸笼已经堆起了高高小山。两人旁若无人吃得吧嗒山响,满嘴的油渍。脸上是那种满足的眉飞舌舞。 青玺暗自皱眉,宗天裴怎么会来这里?近十年过去了,宗天裴容颜虽然有些变化,胖了不少,但是还是一眼能够认出来。据说他已经弑兄篡位,跑到这里所为何来?竟然在邻国肆无忌惮大快朵颐,和身边的人没大没小,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青玺戴了面具,料是他已无法认出。 店外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整齐有序的脚步声,那声音非常整齐一致,若非训练有素的军队,断然跑不出这样的节奏。 所有人都停下一齐张望着大门外,发生了何事? 楚夫人脸色大变! 宗天裴亦脸色大变!他坐直了身子右手迅速按在了腰上。镶嵌着蓝宝石的精致刀鞘中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弯月刀。 青玺和魔音小口地吃着点心,眼神淡淡扫过人群,仿佛这一切跟他们没有关系。 转瞬茗月楼已被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一个腰悬大刀孔武有力的校尉,带着几个贴身护卫,耀武扬威地跨进了茗月楼。 这些护卫飞快将青玺他们这桌子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在他们头上挥舞。 “楚夫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皇命偷偷离开,欺君犯上!”校尉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大人,我们到彰州府省亲,游玩几天。”楚夫人胆怯地辩解。两个丫头和陌芊陌玉皆惊慌低头,唯有陌兰镇定如常。 “游玩省亲也不用把家中细软通通带在身上吧?多少人梦想着能进皇宫,若得到圣上垂青,荣华富贵垂手可得,你们居然逃跑,如此藐视皇令,尔等罪不可恕!”校尉手指着外面的马车,声势逼人。 青玺静观事态发展,邻坐宗天裴虚脱般松懈下来,借着大嚼点心擦嘴,顺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将她们带走!”校尉挥手让护卫们押走她们。十来个手执大刀的士兵将她们团团围住。 青玺一时之间颇是有些犹豫,但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能忤逆?待到回洛邑,上疏劝说皇上。 在官兵的威压下,楚夫人一行六人站起身,束手就擒。被人推搡着向外走去。茶楼众人虽是胆怯,还是议论纷纷,无人骂皇上,无一例外都在骂皇上身边的妖吏,纷纷指责清明天子受到了蒙蔽。 “这些官兵不抵抗晋楚边境的敌寇,只能在这里耀武扬威!” “对呀,前几日边境的梁家村被一拨晋楚官兵洗劫一空,还杀了几个人……有人报给了戍边大将军,但是也不见有官兵前去管一管,倒是选秀女这样欺负百姓的事情,他们毫不含糊。” 一些有胆识的人义愤填膺。青玺深深蹙着眉,王道安的奏折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封封平安大吉,百姓安居乐业。看来实际情况不是他说的那样,这戍边大将军是说一套做一套,今日立刻前边关大营。 “你们胡说什么?谁在说话?站出来!”校尉举起刀,刀锋凌厉地指着吃早点的人。人们在恐吓之下,全都低下了头。 “你,还有你!站起来,跟在她们后面!”校尉用刀指着青玺,后点向魔音。左手食指指着楚夫人。他只要他们走到茗月楼门口就可以了。楚夫人快步疾走,仿佛慢一点就会有手拽住她。陌兰回头桃花眼眼含得意之色。 魔音挡在了青玺前面,指尖拈住刀尖:“校尉大人,你附耳过来。” 魔音在校尉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校尉猛然一惊,深吸一口气。如果他真是百揆大人,小命唯恐不保。可是钦差大人不是昨日已经到了戍边大营吗?今日又来一个?大将军吩咐,就地格杀,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人。外面戍边神弓营的弓箭手满弓待命,万不得已,就是烧了茗月楼也在所不惜。 青玺见校尉大人神色有异,望见茗月楼外的弓箭手,纵然神功盖世,也逃脱不了三层箭阵的狙杀。 “尔等枉顾皇命,还妖言迷惑于我,异想天开,妄想逃脱惩罚。走!”校尉推着魔音的肩膀。 魔音恼怒非常,她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岂是随便一个男人可以碰她的肩膀?她手法极快,想要给他一个耳刮子,又觉得污了自己的手。改用随身携带的玉笛,点向校尉右手腕。一停顿的瞬间,两张书页轻飘飘撞向校尉的双膝,校尉双膝一软,噗通跪在了魔音前面。 嚣张跋扈的校尉突然跪下,头上的头盔也是歪了,恼怒异常,眼睛瞪得像是牛眼。此间竟然有如此有高手,校尉寻思自己硬碰硬讨不了好去。茶楼中人颇是有种扬眉吐气的舒畅。 青玺拖延着时间,神剑还没有回来。 楚夫人她们已经走出去不知道是否给官兵带走了,傻瓜也看得出来,这次官兵的行动,目标显然不是楚夫人。青玺料不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这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校尉大刀触地,左手按着膝缓缓站起来,两个护卫过来将他扶住,往大街上走去。他心中暗暗盘算,这茶楼中鱼龙混杂,没几个好人,之前还存了莫伤及无辜之念,现在看来,善念乃多余。这些人必须全部死! “校尉大人,您这就着急走了?”魔音玉笛横在校尉大人面前。 “姑娘你们既然不跟官兵走,我武功低微断然不是你对手,只好作罢!”校尉弯腰揉了揉膝盖,低头的瞬间,偷偷向着门外张望。 “你走也不是不可以,先让你的神弓营撤了!魔音话音未落,玉笛指在了校尉脖子上。 “姑娘,好说,好说……”校尉用手拔拉着玉笛。 “不许动,我这玉笛是江湖三大魔笛之首,玉笛不仅仅可以吹奏出绝世妙音,还有夺命神芒。”魔音将玉笛对准了校尉的咽喉。 “姑奶奶,你不可冲动……难道你是失踪多年的魔音仙子?”校尉苦了一张脸,他这个校尉也是买来的,做校尉之前原是江湖中不起眼的小角色。对早年的江湖轶事略有耳闻。 酒楼中一片骚动。如果这女子是江湖中美貌辣手的魔音仙子,那她身后的男人是什么人? 青玺心中一痛,为那声姑奶奶。 “你让他们通通退下!”魔音命令校尉。 “姑奶奶,恐怕已经由不得我了……你看外面……”校尉说话的声音颤抖起来。 门外陌兰以统领的身份加强包围圈。茗月楼的人插翅难飞。伙计们开始觉得不妙惊慌失措张望。老板此刻渺无踪迹。 “美酒榭前双双影,茑萝应恨无须人!”青玺高声吟出杜知问的这句诗,希望能够拖延一些时间。自己和魔音逃走还是有把握的,但是茶楼中吃早点的近百人何其无辜?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光天化日竟然是不择手段,百姓的生命只是他们的棋子。 陌兰一惊,难道是他?那日入茑萝榭的佳公子?可是他的脸?陌兰就是茑萝。他既然知道她是茑萝,他就不能活着。这只能是个秘密! 第16章 故旧乃邻国皇上 “里面的人休要胡言乱语,想要吟诗作对,下了九泉有的是时间让你附庸风雅。”茑萝心中虽然对茑萝榭中佳公子念念不忘,但是她不得不放下个人之念,家族的安危系在她身上。 “姑娘本绝世佳人,如何陷入这些纷争之中?”青玺年初此语,茑萝听到青玺此言,不禁满心欢喜,他真的这么欣赏她?心中百转千回,当初一面之缘,一念成痴…… “姑娘,你要杀的不过是我一人罢了,我留在茶楼中无妨,请让无辜百姓让离开!”青玺要求茑萝。 “想趁机派出你的党羽搬救兵过来?你可千万不要打这样的算盘。你的时间不多了。奉劝你自动走到门口……”茑萝冷笑道。 这时,茶楼中的人开始恐慌,有胆小的女人开始哭喊嚎叫。十来个男人试探冲向门口,后面的人跟着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场面大乱! 青玺和魔音高声阻止,魔音挥笛跃到了人群前面。但是已经迟了。门外的弓箭嘣嘣阵响,黑羽箭如黑压压的蝗虫直逼过来,冲在最前面的男人全身变成了插满箭的刺猬,数声惨叫倒地,口吐鲜血,看样子活不了。 青玺深蹙双眉,凝力于手腕,反转疾射,片片书页快如利箭,如同白色的飞镖,带着呼呼破空之声迎向黑羽箭,黑羽箭一碰到书页飞镖嗖然坠地。 魔音挥笛拔箭,宗天裴也抽出了弯月刀挡在人群前面。青玺心中百感交集,不枉当年救他一场,可是他是晋楚的君王,奸臣捣乱,竟然要他救大邺子民! “关上大门!关上窗户!”青玺对宗天裴大喊。魔音和宗天裴齐齐跃起,四掌奋力将大门闭合,灰黑木门上一阵猛烈的流箭撞击声。青玺疾步跃至身中数箭的男人面前蹲下,察看伤势,男人已经气绝身亡,青玺愤怒得一拳砸在地上! 大家纷纷感谢青玺和魔音宗天裴的救命之恩。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校尉垂头丧气地将盔甲扔在了地上。他未及冲出去,被人群挤到了大堂的屏风旁,站立不稳,木质嵌画的屏风被他压倒,发出惊悚的“噼啪”声。校尉跟着屏风扑腾倒下,惊慌地趴在屏风上,微仰起了头,尴尬地讪笑着。 惊魂未定的众人狠狠白了他一眼。 刚才说梁家村事件的男子说道:“我乃梁家村村民梁乾,多谢英雄相救,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东方青玺!”青玺略微思索,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来此茶楼一众非富即贵,对当朝之事多少还是了解。谁不知道东方青玺乃当朝权倾朝野的百揆大人? 校尉此刻爬了起来,惊诧道:“北司阁传言,百揆大人的书卷是最厉害的武器,今日有幸看到你的书剑功夫,您确是当今百揆大人啊!” 说罢跪地一拜。他乃官场中人,是忠是奸心中明白,虽是趋炎附势之辈,却也真心钦佩百揆大人。 众人一听,紧跟着下跪拜见百揆大人!他们耳中关于百揆大人的妖孽传说非常多。可眼前百揆大人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功夫逃走,却担心外面的官兵伤害无辜,硬是守护着大家。就凭此举,百揆大人怎么可能是妖吏? 外面传来哈哈哈大笑:“可笑你们这些刁民,竟然不辩是非,等死吧……放火!”茑萝竟然不顾在城中,要烧死茶楼中全部的百姓。虽然茗月楼是独立的门楼,但是难免有鱼池之殃。她让神功营满弓待命,只要有人从浓烟里出来,就狙杀之。 不惜任何代价杀百揆大人! 青玺焦虑地等待,神剑出了什么状况?早先让怪叟送信给鲁无恙估计下午才能到彰州府,刚才又让鬼妪送信给怜姐,唯有指望神剑搬救兵,落霞山庄两个孩子入仕,一个卫演秋,另一个就是在边境戍边大营中任千户的傅沐。可眼下神剑未归,定是遇到情急之事。 眼下情势危机!木房已经着火。 “大家不要惊慌,他们要杀的是我东方青玺一人而已,我这就出去!”青玺权衡之下,决定自己冒险跃出。 “不可以……”魔音挡在了青玺前面,下意识里,百揆大人的生命比任何事任何人都要重要。 “虽然有很多关于百揆大人的谣传,但是据我所知,大邺有现在的繁荣安稳多亏了百揆大人,是他力排众议,发展农耕工商,帮助我们普通百姓解决温饱生存问题,触犯了一些权贵豪强的利益……所以有人故意要杀他而后快!大家一定要保护百揆大人的安全!”梁乾站起来,挡在了百揆大人前面。 青玺深深震撼,梁乾只是一个乡野村夫罢了!他如何知道这些? “你不过一个乡下人罢了,说的是真的吗?”有人问出这一句,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梁乾。 青玺淡然一笑,是啊,他如何知道? “我的父亲是五年前被诛杀的吏部尚书梁统士。”梁乾悲愤说道,眼睛燃着怒火,瞬间湿润了。 青玺心中暗惊,梁统士早年卷进司马兴复案件,他的死跟青玺也脱不了干系,当时也是要灭了梁家一门,青玺派鬼妪留笺给梁家,然而他的后人逃到晋楚边境竟然并不记恨百揆大人?梁乾并不知道是百揆大人救了他。 青玺手掌轻拍了拍梁乾的肩膀,他无法言说什么,当年的惨烈历历在目,青玺微闭着眼睛,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梁乾的话很有分量,大家不由得纷纷挡在青玺前面,似乎有羽箭随时破空射来! 青烟缭绕在窗口,火苗迅速上窜,茶楼中一片烟气蒙蒙。有人开始剧烈地咳嗽,已经容不得时间做仔细考虑了。 青玺脚踏“鬼步凌虚”,魔音知道百揆大人决定的事情无法更改,手执横笛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百揆大人死了她断无活着之理! 这时候,宗天裴身形一晃,拦住了青玺的去路。 “大家不要惊慌,东方大人随我来。”宗天裴注视了青玺一会,抬头开了口,中气十足。 宗天裴审时度势,暗暗着急。他本来只是好茗月楼的美味,不想遇到如此奇葩之事。青玺的眼神他越看越熟悉。竟然像多年前的一个人,虽然相貌改了,但是他们曾经朝夕相处一个月,举手投足说不出的稔熟。 十年前的乱世,他被流箭所伤,他们被追杀一路奔逃。哥哥为了活命,竟然将他弃于洛邑一荒院中。幸得东方青玺路过相救,那时乱世困顿,每餐只有一个馒头,每次青玺省下来都留给宗天裴,他自己则去找一些野菜充饥,等到宗天裴伤势好转,青玺悄然远去,只留下了几粒散碎银子,那是青玺的全部。 “小兄弟,一定是你!”宗天裴握住青玺的手:“虽然你容貌大变,但是你举手投足,说话做事还是当年的风范!朕……我可找到你了!” “大哥,你安好小弟就放心了,眼下我不得不出去。”青玺淡淡说道。 “你看……”宗天裴拽出桌下的一个袋子,贴身护卫麻利地解开了绳索,里面黑乎乎圆溜溜的一堆东西。 看见青玺疑惑的眼神,宗天裴笑道:“别看这些东西样子难看,是我们救命的家伙。”原来这是宗天裴从一个中原奇人那里高价买得的火药,威力强大。只要准确扔进弓箭手堆中,就可以炸开一个口子,逃出去!宗天裴吃美味也是是有备而来,做好了各种防备,并不是看起来那么鲁莽。 众人一喜,有救了。无数双手一齐伸向麻袋,急切来抢火药…… “慢,火药是有限的,我简单安排下。宗大哥带人先撤,我和魔音断后。火药数量不多,由宗大哥和我来投,其他人只管跟着快快逃出大门即可,注意相互扶携……”青玺转向宗天裴抱拳作礼:“宗大哥,有劳你,保重!” 门外的官兵等了半晌不见有人逃出来,难免有些疲惫,拉着弓箭的手已经发酸了。眼神漂浮的时候,突然有圆滚滚黑溜溜的东西从天上掉在了面前,正待细看。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眼前一黑,数枚火药炸开了花!腾起蘑菇云雾挡住了视线,有的弓箭手被炸坏了腿,有的弓箭手被炸坏了手,有的弓箭手被炸得满脸鲜血…… 这些官兵尚未回过神来,宗天裴打开大门首当其冲,奔了出来,一边疾奔,一边用手上的弯月刀拔着零星的,没有准头的黑羽箭,满头的卷发随着他左冲右图鲜活地晃动。他身边的武士只顾着护卫宗天裴。宗天裴喝道:“六虎,保护百姓!”一大群人跟在宗天裴身后拼命飞奔。 六虎得令,猛然转身,粗壮的胳膊挥舞弯月刀,替毫无功夫的人抵挡黑羽箭。在他们的保护之下百姓出来了大半,出了包围圈的人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很快跑得无踪无影了。 官兵们从爆炸中回过神来,他们迅速调整阵势,后退至街道中央,再次引弓齐发。茑萝也被炸药伤及,胳膊被炸掉了一块皮,但是她顾不得包扎,眼见百揆大人已经出来到门口了。 要再杀不了他,任务失败,将要付出非常惨重的代价。 第17章 陌兰三小姐 还有十多人没有冲出包围圈,茑萝根据眼前情形又布置好箭阵,未受伤的弓箭手全力以待。此刻青玺手上还有一枚火药球,容不得多想,青玺将火药朝着弓箭手奋力掷出,余下的十多人趁着腾起的火焰,飞奔出去。校尉也是最后一拨冲出来,他心中满是炎凉,官兵们为了杀百揆,完全不顾他的生死,倒是被杀之人来救他。 青玺挥起书卷替毫无功夫的人拨开流箭。 一支流黑羽箭斜斜射向一个狂奔的女子,她头发散乱粘在满是黑灰和着汗水的脸上,竟然浑然不觉,拼了命只顾往前跑,青玺急跃起,不顾自己全身暴露在敌人面前,将女子奋力拽过一边,黑羽箭贴着女子鬓边擦过。 青玺一抬眼,茑萝的连环箭对准了自己。已然不及书镖还击。茑萝不禁姿色绝冠,还是一位高手。茑萝冷脸如霜低声命令:“放下你手上的书!” 魔音迅速移步到青玺身前,全身挡住青玺,低声说:“大人,你快走。” 茑萝连环箭“咻咻”地破空射出! 青玺抱住魔音就地一滚,第二支箭竟然射的是下盘,茑萝防着的就是这一招。 魔音被青玺挡在身后,耳朵听见箭气破空声,抬眼看见飞来的黑羽箭,想用身体去挡住。青玺脚蹬住青石板,借力将魔音推向一旁。那箭呼地射来,擦破了青玺腿上的一块皮,落向了别处。 一骑烟尘滚滚而来。 “小兄弟,我来了!接住!”宗天裴骑着一匹汗血宝马飞奔而至,后面也跟着一匹汗血马,宗天裴将缰绳抛向青玺。青玺右手力贯书卷,呈暗镖阵势攻击茑萝和官兵,一时之间他们不能使用弓箭,惊慌地躲避书页暗镖,被书页击中之人竟然纷纷被点了穴,动弹不得。青玺右手抓住了缰绳,飞身上马。 魔音凝神俏立,移动着脚步横笛吹出神芒,中了神芒的弓箭手闷声倒下。青玺策马过魔音身旁,魔音跃上了马。一声嘶鸣,快马绝尘而去。 茑萝恨恨丢下手上的弓箭,刚才的连环箭因为自己的心思重重,没有命中目标,心中亦喜亦忧。他是不会死了,可是又如何跟总阁交代?不惜动用戍边大营的神箭手,可是刺杀还是失败了……所有官兵都应该看见她茑萝已经尽力了。 青玺跟着宗天裴很快出城。他们并辔而行,夕阳渐西下,燕雀低绕。 “小兄弟,找了你多年,没料到你竟然是大邺总百揆。找到你之前,我发誓和你共享荣华富贵。看样子这些你并不缺。大邺有你这样的好臣子何其有幸!如蒙不弃,我愿意和你共享千里江山……”宗天裴发至肺腑。 “宗大哥,多谢你相救。”青玺急忙打断他的话,突然头一阵眩晕,竟然提不上真气来。糟糕,箭头有毒! 想必彰州府此刻正在全城大搜捕青玺一行人,附近要道还设了关卡,凡是路过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皆仔细盘查。他们被迫走山路小径向着边境撤去。青玺此刻身体不支,必须尽快解毒。宗天裴带路向着梁家村飞奔。 大邺边境上的梁家村是两国交界大山深处的一个村庄,外人罕至。晋楚的边境武士频繁过来抢夺畜生粮食,村民不堪其扰。戍边将军得到消息,派人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进山的小道山陡林密,怪石耸然,在薄暮之下,如同鬼怪张牙舞爪逼人而来。青玺忽然坐立不稳,歪歪往地上倒去。魔音眼疾手快,轻轻一勒缰绳,扶稳了晕倒的青玺。宗天裴飞快跃下马,小心翼翼抱起青玺放在地上。魔音抬起青玺受伤的左腿,卷起裤脚。他的腿竟然一片乌黑!中的什么毒?小小的擦伤,毒势却迅速蔓延开了。 魔音对毒略有研究,这是一种漠北流传过来的毒,成分并不复杂,可是要寻得解药却要耗费时日,恐怕青玺等到那时不死也是残废。魔音正待用嘴先吸出部分毒,她明白这样自己也会中毒,已经顾不得许多。 突然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快马突至,急切中带着冷然。疾风拂动她的长发披肩,竟然是茑萝! 宗天裴和六虎刷地拔出弯月刀,冷冷的刀锋闪着寒光,他们昂然伫立山路中央,挡住茑萝的去路,茑萝翻身下马。 “陌兰姑娘是要去哪里?还想杀我的小兄弟?”宗天裴虚眯了眼睛,朝堂之上他有这幅神情,是杀人的前奏。 “为百揆大人解毒!”茑萝不惧宗天裴的弯月刀。茑萝步步进逼,宗天裴步步后退,茑萝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宗天裴无法确定茑萝的真实意图,只好后退。 “宗大哥,让他过来,要大人的命她没有必要亲自来,置之不理就够了。”魔音举起了玉笛,如果茑萝胆敢玩花招,神芒必然要了她的命。只是这陌兰和北揆大人一面之缘,如何要救他? 茑萝深邃的桃花眼怪异地扫了一眼魔音,默默蹲下,手没有伸向青玺的腿,却伸向了青玺的脸。 魔音嘴唇微微一动,一根神芒透入茑萝的肩膀,茑萝肩膀一痛,却没有闪避。 “陌兰姑娘,你意欲何为?立即住手,否则我的神芒将进入你的死穴!”魔音嘴唇微动,宗天裴右手亦挥向了茑萝。 茑萝不为所动,手快速地摸近青玺鬓边,掀开了他蜡黄色的面具! “小兄弟,真的是你,还是从前的模样!”宗天裴看见青玺的面容,喜不喜禁。这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十年的时间,他由一个青涩少年长成了成熟的青年。 茑萝妖娆一笑,果然是他! 魔音见她只是看青玺的真实面孔,立即就轻轻抬起了他的脚放在她修长上。从怀中取出一小团青叶,放到嘴中咀嚼成碎末,取出置放于掌中。殷桃小嘴满是青色的汁液,对着青玺的伤口吸了起来,一口一口黑色液体从茑萝口中吐出来。茑萝稍微不慎,就有可能中毒。 魔音心中暗暗震动,她竟然可以这样牺牲。她和大人一定有些过往,是她不知道的。跟着百揆大人这些年他从不近女色,心系天下,安邦定国。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陌兰三小姐…… 青玺悠悠醒了,茑萝正在将掌中的青草药膏敷在他的伤口上,仔细地包扎好,松了口气。 “茑萝……多谢相救!”青玺无奈地笑了笑。茑萝看见他笑了,竟然又犯花痴,定定看着青玺微笑的脸。 “不要谢我……救你我是有目的的。”茑萝轻启朱唇,桃花眼神色灼然。 “有目的?”宗天裴和魔音不免诧异。 “东方青玺,我冒死来救你,只希望你做一件事。”茑萝站起来,遥望北方,神情向往而期盼。 “姑娘,朝野之人要杀东方青玺的人实在太多,有生之年自然会报答姑娘的恩情……”青玺坐直了身子,无奈的微笑挂在脸上。 “我的家在美丽的赛里湖畔,我希望你会在那里做我的新郎……”茑萝虽为漠北姑娘,也害羞地低头了。 此语一出,众人大惊。 青玺也吓了一跳!没料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漠北的女子到底不如南方的女子温婉娇羞。 魔音屏住呼吸,近乎窒息地等待着青玺的答案。 宗天裴则以旁观者的身份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茑萝是晋楚人士,青玺若娶了她,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到晋楚了。 “茑萝姑娘,青玺已经对人许了誓言——此生不娶……”青玺心中苏沉尘的身影跳了出来,她为自己挡住龙牙致命的一刀,最后的明眸暗淡在他心中已是无法抹去的伤痛。他怎么可能娶别的姑娘? 茑萝突地转过身,眼神寒冽:“东方青玺,你注定欠我,一年之后,如若我还活着,我会在赛里湖畔等你……” 说完这句茑萝扔给魔音一个小盒子:“这是他的解药,每日三次,几日后余毒就可以清除。” 茑萝抚了抚麻木的肩头,魔音正欲帮她吸出神芒,她却跨上马飞驰而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子。 青玺一行人磕磕绊绊走到梁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梁乾早已到达,静候在村口。安排他们在一农家小院中住下。宗天裴和六虎住东厢,青玺住西厢,魔音住南厢。 青玺怎么也无法安睡,神剑究竟遇到何事?以他的身手竟然遭到截留,对方是朝廷的人还是江湖中人?卫演秋究竟是被什么人带走?白天茶楼中说钦差大臣已到戍边大营,是何人所扮?卫演秋是不是假扮了钦差大臣?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王道安为何要狙杀百揆大人?如果他是曹长贺的人,事情就复杂了…… 一连串的问题,青玺双手枕头,眼望着漆黑的屋顶,怪叟应该会循着青玺留下的信号找到这里。后日鬼妪也该回来了…… 黑夜中山中似乎有隐约的脚步声在山谷中回荡,又有很多人来到了梁家村! 第18章 荒村忠骨 魔音也听到声音,她心神一凛,手执横笛跃上了青玺的房顶。她凝神闭目,盘膝而坐,静观四周动静。青玺想要让魔音回去,可这么多年,她就是这样守护着他。 接着似乎六虎离开了,梁家村突然之间诡秘莫测起来。 青玺又想起月无疆,上次离开诛魔崖,他硬塞给青玺的一本书,奇怪的是没有书名。书上全是奇怪的图画,青玺逐一阅过,画得太抽象,前半卷类似残树枝桠,浅灰瀑流或顺或逆,后半部有瀑流腿飞脚像是一种腿法,卷尾八个大字:“步步生莲,十二连环。”。问月无疆是什么,他笑得神秘莫测,嘱咐青玺千万不可当武器使了。以青玺绝伦逸群的才智,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书页中的图画……青玺猛然了悟,是经脉图!第一页是督脉全图,描摹气流的顺流和逆流图……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督任九经》?鬼算子当年曾经提起过这本书,这是一本神秘的武学秘籍。出自玄学鼻祖月春秋,可练就无上的轻功和腿法。月无疆送给青玺无疑是想要弥补他下盘的不足,青玺手上暗器点穴功夫了得,轻功虽然也鲜有匹敌,究竟还是比不上手上的功夫,如果练就了书中的轻功和腿法,青玺的武学造诣必为古今第一人。 月无疆必为月春秋的后人,奇怪的是月无疆自己为什么不练习?他将祖传秘籍给青玺目的明确,要他做徒弟。青玺是千古难遇到的武学奇才,可惜青玺入朝为官,浪费了他大好习武时光。月无疆眼中的是非观是非常奇特的,他喜欢的东西就是,不喜欢的东西就非。 青玺督脉的气流不期然地跟着书页督脉全图所示的方向流动起来。如此反复流动了十来遍,顿觉体内一片澄明,一股力量在督脉中奔涌。右脚忍不住凌空一戳,竟然发出刚劲“绷”的破空之声。青玺深厚的功底之下,竟然无意间练成了九经中最难入门的通字诀。 魔音听见异响,身影一闪,入到房内,低声问道:“大人,何事?” “前几日瞧见一本武学秘籍,不能成眠便练习练习。”青玺说完便吩咐魔音回去休息。 “魔音陪着大人。”魔音如暗黑中的飞鸟,瞬间又栖息在屋顶。自从做了大人的护卫,每天不看见大人入眠,魔音心中就会空落得紧。 青玺一边抗拒着不愿意做月无疆的徒弟,一边又被《督任九经》所吸引。他从床上跃起,脑中浮现书中的图像来,心中快速地整理成了九式五至。九式为戳、撩、旋、飘、点、撅、拐、踹、踢。五至为至通、至刚、至柔、至虚、至实。融汇贯通,督任九经的宗旨是:腿发无形,半步影胜、似踢非踢,至刚至柔。 短时间青玺也无法达到书中卷末几个字:步步生莲,十二连环。 十二月阴阳更替,强弱相扶,假以时日,必能练就书中无上腿法。 青玺将书中的轻功气脉之法融于“鬼步凌虚”中,如若再过诛魔崖,青玺则不需借书剑之力,可一跃而过也!自此“鬼步凌虚”轻功天下无敌,无人出其右者。 天色蒙亮,青玺一夜未眠,未觉得困顿。练通了督任气脉反而精神百倍。西屋后小树林有人念念有词在说着什么,嘟嘟囔囔如念经般。 青玺不再戴着面具,虽普通的青衫皂靴,却有说不出的清俊飘逸。他手握书卷迈出了西厢房,这是一坐南朝北的四合小院,院中几颗杏树枝叶繁茂,上面还有啾啾鸣叫的飞鸟,青玺出来飞鸟竟然不惊。院子中间一口水井。南角随意堆放了一些犁耙竹篓等农家物什。难道梁乾这些年一直以此为家?梁统士也是书香世家,难为梁乾了。 东厢的宗天裴和六虎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他们都已经离开,青玺心中隐约有些失望。 跨出大院门槛,往西边树林走去,西边的小树林在一个略微下沉的小山坳中。满眼的翠绿,满鼻淡淡的青草香,青玺陶醉地深吸一口气。远远见树林中一座简易石头垒成的墓,梁乾跪在墓前,刚烧的纸钱还余烬未了。 青玺胸口一紧,他抚住了胸口,苏沉尘,你的美丽情深如今也只是这样的一坏黄土!等着我,等我功成身退,我会去陪你…… “大人,大人,……”梁乾连喊了几声,青玺猛然回过神来。梁乾惊异地盯着青玺脸,百揆大人之前竟然带了面具。山中晨露深浓,青玺脚上竟然没有沾染上一滴露珠,青玺不自觉使用了昨夜《督任九经》的功夫。九经上的功夫真是了得。 青玺抿嘴一笑:“为方便行事,多有易容。而今了悟,当以我的真面目应对天下。” 梁乾心事重重地低了头。 简易墓碑上并未刻墓中人姓名,只刻“梁公之墓”,想必梁统士反臣之名未除,其后人岂敢公然昭示? 青玺蹲下,拈起了一塌冥纸,悬在未灭的灰烬上,火苗一下就窜了上来。青玺想说着什么,那些火苗在青玺的双瞳中熠熠燃烧。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百揆大人,多谢你来祭奠他。这里并非他的尸骨,只是他的衣冠冢。他的真正墓地远在洛邑郊外的乱葬岗。我钦犯之身,怎敢去祭奠?想他了只能在这里跟他说说话……”梁乾心中难过,对着墓地磕了几个头。 “我父亲也算是勤勤恳恳,忠心报国,死了还背了这样一个不忠二臣之名。让他的死好不值道!”梁乾泪如雨下。 “他若死在战场并无遗憾,竟然死在本朝刀笔官吏的唇舌之下!”梁乾此语一出,眼神两道凌厉寒光射向青玺。 青玺目光坦然。 “哈哈哈,这个刀笔吏就在你眼前。你还犹豫什么?”四个黑衣精壮男丁抬着一顶白蓬纱轿风驰电掣到来,轿上的人轻舒画扇,悠然说道。 竟然是阴魂不散的司寇珀。 “司寇公子,你竟然从白鹤坳逃出生天,也算你的本事。”青玺神色转冷,淡淡说道。 “百揆大人,我曾经请求你杀了我,否则我必然杀了你,看看现在应验了吧?”司寇公子身影一纵,从轿上跳了下来。 青玺把玩着书卷,眼神往四周晃了晃。 “百揆大人,杀你真可惜,你文可定国武可安邦。现在不仅江湖人士要杀你,连彰州戍边大将军也要杀你,你空有盖世才华!我们并无刻骨仇恨,不过利益驱使罢了。不如你随我揭杆而起,匡扶前朝宗室太子,如何?”司寇珀收起画扇,身子微微前倾。 “司寇公子,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你何苦再挑起争端?你为了一己之欲,置天下水火之中,实在非明智之举……” “唉呀,百揆大人,曹长贺说你果然没错,动辄百姓疾苦,忧国忧民……看看看看,有百姓帮你吗?听说天下吃人舌头的第一妖吏来到这里,这梁家村几十户人家,除了你面前的那位,早就逃得一干二净了!”司空珀讥讽道。 “司寇公子的宣扬还真是有效,非常佩服。”青玺拱了拱手,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没有百姓在此太好了,起了争斗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无辜百姓。 “你休要打主意逃走,这上山的几条路口我已经派高手把守,周围已经有夔机门的十大高手埋伏,百揆大人啊任你武功高强,也是插翅飞不出梁家村。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如若你答应同我反朝廷,前帐一笔勾销,我们从此就是一家人。如若不允,我就带着你的人头,做为见面礼送给王道安,哈哈……”司寇珀一声狂笑,跃上了轿子,白蓬纱轿隐没在绿意葱茏中。 司寇珀查明梁家村只有魔音一个护卫,其他三大护卫不知所踪。他求得夔机门上下相助,胜券在握。事实上他还在等待一个人——神剑。不杀他,焉能忍受废身之辱? “百揆大人,不是我让他们来的……我只是心中有些不平。绝对没有想要伤害您的意思……”梁乾有些慌乱说道。 青玺此刻心中在意的是夔机门高手,仅仅凭司寇珀怎么能请得动夔机门高手?夔机门富可敌国,为什么参与到这样大逆不道的斗争中来?曹长贺? 青玺不惊不恼,从墓地回到小院中,就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瞧起书来。他静等一个时机。 梁乾托着一碗粗茶:“大人,这山村也无啥好招待您的……晋楚那边的武士还常常翻过山来,抢我们的粮食和牲畜。” “最近什么时候来过?”青玺抿了口茶,随手将茶碗置于石凳上。 “半月前,他们抢走了全村所有的牲畜,两个士兵看中了一个姑娘,姑娘宁死不从,那些畜生竟然杀了他们全家……”梁乾愤怒地低吼。 “太过分了!”青玺将书使劲摔在石凳上。他看了看东厢,这个晋楚的君王,他知道他的军队是这样吗?或者是纵容他们?一统天下的念头又在青玺心中出现。 “百揆大人,”梁乾突然跪在青玺脚下:“我不知道当年的事,但是我请求您,帮我父亲平反!” “起来说话!”青玺双手搀扶梁乾,低头的一瞬,见他头上已有些许白发。不知道这些年有着怎样的忧愤。 “我答应你,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一定上书对皇上言说此事!”青玺看见梁乾少年白头颇是感慨。既然答应了他就一定会帮他。 “宗大哥半夜搬救兵去了!您一定可以出去”梁乾此言一出,青玺如遭雷击。 第19章 夔机门十大高手 宗天裴搬救兵来救青玺? 青玺眼神沉重起来,如果他趁此机会进攻彰州,彰州政客们一心争权夺利,是否有固边防?宗天裴他们如果从梁家村后山翻山过来,违背之前签署的边防盟定,出其不意攻打彰州,该如何是好? 梁乾见青玺脸色沉重,小心问道:“大人,有何不妥?” “宗大哥是晋楚皇帝!十年前我碰巧救了他一命!”青玺沉重说出此话,梁乾也是惊得呆住了。 可是现在出去青玺恐怕很难赶到漳州戍边大营,赶到大营的结果也是被抓起来。梁乾急切转身往外跳去,奔至院门外又折了回来。他才想起自己的话太没有分量了,就像上次晋楚武士杀人一样。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梁乾急得脚使劲跺地。他是钦犯,同样也是热爱大邺的子民。 “吃饭喝茶睡觉……平常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青玺又恢复了冷静。拾起地上的书卷踏步进了西厢。留下梁乾傻愣愣地望着青玺飘逸的背影,他打心中深深钦佩百揆大人,在彰州府生死关头面不改色,心中处处装着百姓,现在他沉着应对,丝毫不乱。他这样一个人,当年怎么会杀了父亲?父亲临刑前几日对他说的话就是,不要记恨百揆大人,他是大邺的希望! 青玺希望梁乾离开,在魔音的连求带哄下,梁乾答应了,临别梁乾定然要青玺再一次答应他,帮他父亲梁统士平反,否则死不瞑目!梁乾长伏百揆大人脚下,涕泪交加,此生唯一的要求一定一定要为他父亲平反。青玺的心中再次震动,正义和公平是如此重要!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权利和财富。 “大人,神剑的消息。”魔音一夜未眠,又担心神剑,神色不免有些疲倦,但是她步伐轻快走了进来,双手呈上一个密封的小纸卷。青玺眼睛一亮,接过纸卷,撕开密封。看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青玺也写了一个小密卷送出。青玺吩咐魔音道:“你休息一会,情况瞬息万变,白天暂时不会有事。”原来傅沐被禁,假钦差命人抓神剑,竟然缠斗半日。神剑脱身从陌兰口中得知大人的情形,快马兼程回洛邑找鲁无恙讨彰州附近的调兵令。最快两日可返彰州。他跟青玺久了,能想大人之所想,急大人之所急。 魔音端坐在木凳子上,左手支住了下额,右手抓住了玉笛,保持着随时起身御敌的姿势。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哪怕是睡觉,她也要守护着百揆大人。青玺将他的披风轻轻盖在魔音身上。这些年,辛苦他的四大护卫了,虽然名为他的护卫,他们就像是他的亲人,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青玺着迷《督任九经》的腿法。不自觉地在院中迈起了“鬼步凌虚”,按图中气流往复,练起腿法来。他收发有至,不愿损害院中的一草一叶。 山中黄昏来得早,夕阳西下,暮鸟归巢。薄暮中的小院如夕阳画下的一道剪影,古朴而宁静。屋顶青瓦楞上被最后的斜阳余辉渡上了一层金边,又变得错落而有生机。青玺在院中的身影挺拔俊秀,沉璧无双。 这宁静祥和中却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飘摇急迫。 “百揆大人,您真是好兴致!”一声高昂略微讥诮的声音传来,在山谷中回荡。白蓬纱轿风驰电掣停在了院门外,四个黑色劲装轿夫肃立轿子旁。司寇珀大步跨下轿来,脸色阴郁,百揆大人的表现太平常了,太平常就显得诡计重重。 “司寇公子,两天时间未到,你改变主意了?”青玺手握书卷,步出小院,若一介寒窗学士。 “我有说过两天吗?哈哈……承诺都是不长脑子家伙的妄想症。今天你给不了我答案,我就给你一个答案!”司寇珀画扇啪地一收,右手长指着青玺,眼神狂傲。他白衣翩然,这一刻他自认有百分百的胜算。 “你这样一个连最基本的承诺都无法遵守的人,劝公子回去过过大少爷的生活,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坐拥江山富贵,是要对全天下的人的负责……”青玺说的是实情。 “百揆大人,你还是执迷不悟!你没得选择了,就算你逃出去,你能逃到哪里?马上逃回洛邑?恐怕曹长贺已经给你扣上了叛国通敌的罪名……”司寇珀冷笑道,他志在必得。 “司寇珀,多说无益,有本领来取我人头便是。”青玺眼神冷峻傲然,凌厉得让司寇珀一阵瑟瑟。他身影是蒹葭玉树般的温润公子,却如一座巍然沉稳的大山。 “哈哈,你废了我的奇经八脉,我残废之身哪里是你的对手?百揆大人哪,自有高手侍候大人您。”司寇珀一声响亮的呼哨,霎时小院周围被一种神秘的高手气息包围,明知道他们的存在,就算屏住呼吸,也听不见他们发出的任何声息。 青玺右手力贯书卷,脚下气脉逆踏“鬼步凌虚”。青玺想不到这么快司寇珀就发难。从来未曾跟夔机门高手谋面,并不清楚他们的名号及武功路数。青玺略微望了下四周,约有十人之多。他们的沉着和平静让青玺深深感到来自他们的威压,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百揆大人,您的武功神秘至极,向您走来的高手是今年夔机门排名第十的高手,您可以称呼他为夔十……”司寇珀话音未落,一身材壮实,掌如蒲扇,太阳穴坟起,眼如鹰掣的黑衣男子走了进来。显然他是强横型高手,一步一顿都让这农家小院地动山摇。 魔音从房顶跃下,挡在青玺前面,横笛在手,俏目似怒非怒,逼视着夔十。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被奸邪利用。 “魔音,你想办法离开这里。如果我要离开,我随时都可以。”青玺低头对魔音说道。 “大人,魔音是您的护卫,你在哪里魔音就在哪里。”魔音不管青玺说的是真是假,永远都是这一句。不仅魔音,神剑、鬼妪、怪叟也是如此。 “好吧,此人先由我来打发,你先回房去。”青玺心中叹了口气,只好如此说。 “大人小心。”魔音回头冲青玺一笑如鸟般悬空浮回房中。 司寇珀本想再说几句奚落的话,此情此景,魔音的不离不弃让他嫉妒让他恨。百揆大人的铁血护卫哪怕是女儿身也名不虚传! 夔十面相虽不善,却有武学名家的涵养,双手抱拳齐胸:“多有得罪!”接着就是一阵快如疾风的攻击,一掌接着一掌连绵如山压到,掌中带拳,灵活多变让人眼花缭乱。他主攻的是青玺上盘,面对如此蛮横的攻打,青玺身影微微晃动,他的武功走的是轻灵一路,无法一直跟他外家功夫硬拼。 青玺脚踏鬼步凌虚,身法快得出奇,眼见可以击中青玺,可是一拳过去总是扑空。游斗了半个时辰,夔十已经热汗泠泠,他心中清楚,青玺一直在用轻功躲避,并没有还击。他决定改用另外一种办法,让他主动出击的办法。只要和他对掌消减对手青玺的功力,他就有胜算的可能。 夔十掌风慢了下来,计算着青玺下一秒将要出现的位置。青玺微微一笑。身影却快了起来,夔十打出几掌明明就碰着了青玺的身子,他却从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位置滑开。在夔十出掌到第九十九掌的时候,青玺蓦然转到了夔十身后,扼腕翻转,并指如刀,点向夔十的魂门穴。听得一声的飕飕清晰的破风至骨声,他顿时如泥塑一般,动弹不得,两只鹰掣的眼睛恶狠狠地望着青玺。 青玺姝无欢色,这只是一个排行第十的高手,几乎用去了一个时辰,排位在前面的,想必功夫越来越高。如果轮流打完就算青玺侥幸能赢,也体力不支而亡。况且不知道后面的高手是什么样的,青玺不喜在武术上与人一争长短,他要留着有用之躯,报效大邺。 如果抓住司寇珀,以威胁其他高手听令这样的方式……可是,青玺心中突然就不能肯定这些高手是否会真正听命于司寇珀,如果他不过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呢? 剩下的机会就借无上的轻功逃出去。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此刻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这一幕,百揆大人鬼魅般的身法点了夔十的定身穴,他竟然呆呆地看着泥雕塑一般的夔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青玺捏着一页书页向着院外射去,这只是和魔音约定的暗语:快走! 可是突然院墙四周竟然出现了可怕的一幕! 无数张铁面人手指铁弓出现在院墙上,满弓对准了青玺!曹长贺的手笔,已经用过一次了,似乎这次,非比寻常。 “百揆大人,你以为还是在彰州府中的茗月楼啊?谁不知道你轻功当世界无双?你不要轻易动了歪脑筋。一是你周围是夔机门最厉害的高手聚集在此。二是你见到的铁面脸是夔机门箭阁特别训练的,大邺任何一个神箭营无法跟它相提并论,你见到的是第一重箭手,第二重是你跃上院墙就可以看到,第三重……哈哈哈……第三重恐怕你是没有命看见喽,因为第二重你就必死无疑。” 第20章 夔龙使者 这完全不是一个江湖中人的做派,如此缜密的布置,要想逃走确实不易。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幸看到百揆大人的点穴手法,让人大开眼界!夔机门有个排行第二的人跟大人的武功线路类似,更精彩的是他刚才已经看了你一套功夫,从今以后鬼算子的武功可以名扬天下……这个人不叫夔二,他名月无疆!”司寇珀得意嚯嚯直笑,百揆大人也有今天。 青玺料不到月无疆也会来,月无疆的排名如此靠前,之前并未见得他的真实本领。此人喜怒无常,摸不透他的底细。他唯一能听命的就是夔机门。 在青玺思索的当口,须发皆白的月无疆博袖卷风,也未见脚步移动,如灰色的飞鹤扑至青玺面前。 “我说小徒弟,你要留在诛魔崖就万事大吉,你偏偏舍不下那俗世的荣华富贵……看看,今儿我还不得不奉门主令捉了你……丢了小命,为师痛心哪!”月无疆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身影欺近,学着青玺的招式扼腕反转,并指如刀,“鬼千指”被月无疆使了出来。这月无疆从内心喜欢青玺,看似指风凌厉,却没有用几分力道。但是深受夔机门主厚恩,就算不尽全力也得装模作样狠斗一番。 “月前辈,您的厚爱青玺铭记在心,可惜您是非不分。”青玺闪避着他的点穴指。 “小徒弟,你年纪轻轻,心中的是非还有待更正……接招!”月无疆用上了腿法,逼得青玺用《督任九经》中的功夫。青玺脚踏鬼步凌虚,催动经脉气流,迅捷连环使出步步生莲。 “小徒弟,你果然与众不同。你不要局限于那个数字,可以是十二,也可以是二,也可以是十三……”月无疆一边说,一边东躲西藏避开青玺的无影连环踢。不像两个高手生死搏斗,像是师傅在指点弟子。 旁人看他们打得热闹非凡,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但是司寇珀看出来了,月无疆无意杀百揆大人。 “月无疆,门主要你杀了他,而不是跟他捉迷藏!”司寇珀厉声喝道。 月无疆猛然醒悟,沈南风在所有事情上迁就他,纵容他……这是对他唯一的要求,他怎么能置若罔闻? “小徒弟,你好自为之,为师的真本领可就使出来了,是生是死各安天命!”月无疆神色凝重起来。 “月老前辈,晚辈无礼了!”青玺也严阵以待。照此下去真的凶多吉少!个人生死是小,眼下边境的危机,朝廷的危机……青玺心中长叹。 月无疆怒目圆瞪,白色的须发竖直。博袖鼓风,双手如枯枝箕张,一副凶狠的怪异模样。所有人都期待看到月无疆的神功,从来他都是抄袭别人的功夫,他的真实本领究竟如何? 有知情的人小声议论:“这是月无疆家传的枯骨功,传说属于轻灵邪派功夫,今日可以一睹真容!月无疆此人正邪难辨,功夫倒是邪门得紧!” 众人屏息以待。 夜幕已悄悄降临,天空一轮皓月,洒泄着万里清辉。青玺傲然伫立月下,他手握书卷,凝目微笑。魔音吹起了玉笛,剑拔弩张的对峙中,笛声悠扬,冲淡了一些杀机。 一声轻轻柔柔的女子笑声传来,每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的声音。月无疆如枯枝箕张的双手,顿了顿,他心中一喜,小徒弟应该会走出困境了。他做出这幅模样,也是摆给大家看了罢了。 一袅袅白衣女子带着两个粉衣婢女从月下踏着轻功冉冉飘至,那身影让青玺不由得想到一个人,但是怎么可能是她?月下她蒙着面纱,长发如泄,衣裙飘飘如仙,纤腰盈盈。一个婢女款款走至司寇公子跟前深施一礼,又转过身对着夔机门十大高手,缓缓举起手中的令牌。 “夔机门众人听令!夔龙令在此,夔龙令门下弟子自今日起不许为难东方青玺,如有违者,按门规惩处。”婢女高声宣告。 众人皆惊! 首先想到的是夔龙令是真的吗? 司寇珀最先提出异议,沈南风怎么出尔反尔呢? 月无疆收住身法,跳到婢女的跟前,凑近了脑袋,仔细瞅了瞅。一揖在地:“拜见夔龙使者!” 夔机门高手再无怀疑,弓箭手从院强上跃下齐齐下跪拜倒:“拜见夔龙使者!”夔机门主治教严密,威望甚高,众人高呼中充满了尊崇。原来夔龙令是代门主行使权力。 “凭什么说这个是夔龙令?”司寇珀怀疑,心中万分不甘心,忍不住大声质问婢女。 又是毫无征兆地,司寇珀肩膀上辣吃痛,火烧火燎地痛得让他缩起了身子。白衣女子身法之快,跟苏沉尘如出一辙,腰上的软带痛击司寇珀后,瞬间带子又回到了腰上。手法也仅仅几个人看清而已。 青玺心中狂喜,是她,真的是她,苏沉尘没有死! 司寇珀忍住剧痛跟着众多高手一起迅速离开,白衣女子和两个婢女也相继离去,不过走的是另外一个方向。刚才生死难料的战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沉尘!沉尘”青玺追向白衣女子。她们三人充耳不闻,衣不沾地,如闪电飞逝。苏沉尘轻功当世第一,自然是快了。青玺一急脚踏鬼步凌虚,狂追了过去,难道她被人救了,失了记忆忘记他了吗?可是她为何又来救他? 追了半个时辰,白衣女子三人始终在距离青玺十丈远之地。满月下青玺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身影一定是苏沉尘。 “沉尘,是你吗?你等等……如果我有什么做得……让你伤心了,我跟你道歉……”青玺嘴突然笨了,当初面对她的无限深情他冷淡且无视,对于苏沉尘这样的人来说肯定是深深伤害她了。 白衣女子听他这么一说,脚步真的停了下来,俏立如同月下盛开的馨香幽兰,月光将她娉婷的身影描摹得恍如瑶台仙子。 “沉尘,你别走……”青玺走近了两步。 “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我东方青玺十年前因救你入仕,十年来我身无牵挂,独身一人。心中装的唯有天下社稷,百姓疾苦。我也自认为是个冷血男人。你出现时,我很欣喜,但是作为朝廷百揆我树敌无数,每天面对着无数明争暗斗,担心殃及鱼池,故面对你冷冷淡淡。直到你为我而死,我才明白,你在我心中是另一个天下。我曾经以为你真的死了,哪怕你只是一坏荒凉的黄土,我也会去陪你……太好了,你还活着,沉尘,待我一回洛邑,立刻向皇上请奏……迎娶你……”说到后面,青玺竟然红了脸。他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想到娶妻。 白衣女子凝立不动,遥望皎洁圆月,月光映照着她眼角隐约的眼泪。半晌她缓缓转过头来,口吻是如此冷淡:“久闻百揆大人之名,小女子非常仰慕,可惜我不是苏沉尘!” 青玺如陷冰窟:“您不是苏沉尘,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 “云蓂小丫头,一定要我来救她的……姑爷爷,拗不过她……”白衣女子说到这里话语竟然哽咽住了。旋即冷冷转身对身边两个婢女轻喝:“走!” 青玺如空心木头呆立在月光下,他满心的失望,他笃定地认为她是苏沉尘,她竟然不是!苏沉尘,你真的死了吗? 几个黑影掠至青玺跟前,是魔音、老妪、怪叟。 “大人,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妥。”老妪怪叟齐禀告。 “大人,边境有一小队人马过来了,领头的是宗大哥。”魔音上前一步,有些焦急。 “速返梁家村!”青玺心神一正,个人的情感暂且压在一边,此等大事,稍有不慎,边疆就会燃起战火。 他们三人运起轻功全力奔跑,霎时融入月色之中。 宗天裴此刻正在路口布置防守,他带了百来精装武士。 “宗大哥!”青玺远远看见宗天裴壮实的身子指挥着众人。心中百味陈杂,看这个阵势,宗天裴也只是想救青玺,不是要趁机攻占彰州。 “小兄弟……”宗天裴看见青玺奔过来,猛然扑过来拥抱住他。宗天裴半夜警觉有人到梁家村,暗想彰州官兵一路追杀青玺,想要助他。 “宗大哥,这里的高手已经全部撤走。” “太好了,小兄弟!可外面的官兵不会放过你。” “宗大哥,我身为朝廷钦差,不会由着彰州官员胡来,我已请旨在邕阳调拨精兵五千,随钦差巡视大邺,明日一早就可到达。”青玺说得有些夸大,其实只跟鲁无恙借了五百兵马。王道安那边不摆出钦差阵仗,万难执行钦差之职。 宗天裴脸色一暗:“小兄弟,你信不过大哥啊!” “宗大哥,我们的历经生死的兄弟情义无人能比,在我心中,你就是十年前跟我住荒院吃野菜的宗大哥,而不是晋楚的皇帝。” “青玺,这些年你为大邺兢兢业业,政绩斐然。可是如今你落得东躲西藏,大哥看得心中难受……不如你跟我回晋楚,和我共享我的万里江山!” “宗大哥,青玺使命在身。万不能离开,请求大哥带人速速离开大邺的疆土!”青玺躬身请求。 第21章 清俊绝伦的钦差 “小兄弟,既然你决意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既已安全,我立即撤回兵马,不论你身在何种境地,我晋楚的大门永远对你打开,保重!”宗天裴伸出右拳,青玺也伸出右拳,轻轻一碰,拳头相触的霎那,心通意明,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一笑中。宗天裴跨上马背,壮实的胳膊一挥,杂蹋的马蹄得得声渐渐远去。人马在丛林中隐去,不留一丝痕迹。 宗天裴军纪严明,进退有度,实乃大邺劲敌。 “大人,鲁大人提醒小心卫演秋。”鬼妪阴沉沉的声音,她像一团黑雾飘荡在梁乾的农院中。 青玺一怔,他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他不愿意去深究,卫演秋这孩子好强上进,凡事力求做到最好,十八岁即成为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朝野俱惊,引为当世才子。发榜那日,落霞山庄张灯结彩,隆重得超过了任何一个节日。当时外派是青玺一手促成,卫演秋也无异议。他是落霞山庄最大的孩子,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称青玺为为义父,卫演秋一直恭恭敬敬称呼青玺为百揆大人。卫演秋一步步成长,青玺由衷的欣慰。如今他下落不明,鲁无恙为什么说要小心他呢?这样心思澄明的孩子怎么会…… 青玺吩咐鬼妪怪叟在院中歇息,魔音值更。小院中月色清凉如水,万籁俱寂,刚才白衣女子的身影在他心中挥之不去,那一举手投足明明就是她,为什么不是呢?待到回洛邑再去查探究竟。待得身退,杜知问,让苏沉尘香消玉殒的人,也定不会饶了他! 清晨,梁统士的墓前。 青玺俯首一拜,他不知道能否完成梁乾所求,梁统士当年只为政见和司马兴复一致,卷入朋党之争,梁统士是一个饱读诗书,有些固执迂阔的人,但忠于朝廷皇上无可置疑。皇上为梁统士翻案等于自打耳光,几乎没有可能。梁乾是个孝子,不求闻达于仕途,只求为父伸张正义。如此忠孝,当为其成全。可是皇权护卫的斗争中,不是忠孝就可以。 青玺点上了两支香,心事随烟雾缭绕。十年来大刀阔斧头除了一些人,他们并非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以后的这些年,不能再错杀了任何一个好人。梁乾至诚至孝,青玺在心中暗暗发誓,力有所逮定当照顾梁家一门周全。 青玺深深拜了一拜,手持书卷飘然离开。 通往彰州府戍边大营官衙路上,传来阵阵鸣锣开道之声,四个手持锣钹的士兵一边打击锣钹,一边扯着嗓门喊:“钦差大人到,闲杂人等请回避!” 一顶八抬蓝呢官轿在全副武装的将士簇拥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两旁的百姓伸长了脖子,往蓝呢官轿里瞅,大家都想争先目睹传说中的百揆大人。 此刻王道安正在后堂,逗着一只好玩的小猴子。他将一粒带壳的花生扔进笼中,小猴子灵巧地跃起,牢牢接住了花生,塞进牙缝使劲一匝,取出来花生米花生壳就分开了。小猴子将花生米扔进嘴里,花生壳扔到王道安身上。王道安哈哈哈大笑,以此为乐。 副将按着腰刀惊慌地跑了进来。 “大人,钦差大人到了!” 王道安闻言冷了脸,刚才笑呵呵的神情一扫而光。问道:“哪个钦差大人?” “皇上派的……听说是百揆大人……他们排场大得很,带了很多兵马……” 王道安拳头一紧,手中花生被嘎吱嘎吱捏碎,将手中的花生天女撒花般扔到小猴子身上。小猴毫不客气将花生米留下,花生壳悉数打在王道安身上。王道安心中恼怒,举刀将小猴子一刀剁了!刚才灵动温馨的场面被血腥代替,小猴子的血从身体冒出,还没有来得及嘶吼一声便断了气。 副将看傻了。 “胆敢戏耍本将军,这就是你小猴儿的下场!”王道安平静地拭净刀刃上的鲜血,归刀入鞘。 “迎接钦差大人!”王道安匆匆换上一身戎装。 “将军,那……另外那个钦差大臣……他已经拜见了彰州府胡大人……”副将迟疑地请示。 王道安顿住了,这一次保帅要抛哪个卒出去?原来本万无一失的连环计,竟然糊里糊涂失败了。 在茗月楼聚齐了戍边大营最优秀的神箭手,可惜竟然未成。梁家村集合了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竟然还是给他逃出来了!而且一夜之间竟然带了如此多的兵马前来,百揆大人真是妖孽出世,否则如何能逃脱这重重杀戮? 此人不除,万难安心。 王道安领着一众将士,一路小跑到蓝呢官轿前跪下,诚惶诚恐道:“下官拜见钦差大人!不知道百揆大人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罢一揖在地。虽然同朝为官近十载,王道安也进京过几次,但是和百揆大人也没见过几次面,都是匆匆而过,王道安数次派人携上厚礼想要巴结上百揆大人,以谋个在朝堂的靠山,可是百揆大人次次拒绝了。 神剑魔音侍立在蓝呢轿旁,百揆大人这两大护卫时刻在侧,这阵势也只有真正的百揆大人才有。 蓝呢轿帷被一双修长的手撩开,青玺手持书卷,却又英气逼人地迈了下来。戍边将士都是第一次看见当今百揆大人,他的清俊绝伦让人顿生好感,百揆大人不仅才华横溢,人品也是当世无双!种种的传说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 “王将军,不必客气!”青玺扶起王道安,淡淡说道。 两人自然是一番客套,相互说了些场面上的官话。青玺要求即刻代皇上视察边境防务,以慰皇上忧思。 “百揆大人,旅途劳顿略做休整,明日再巡视如何?”王道安说道。 “也好,今日问问另外一件事,这事本来不归王将军来管理,新上任的北司将军陪我到了彰州地界,已经失踪数日,王将军可曾有得到过相关线索?”青玺微微蹙着眉。 “彰州地界一向清明,无豪强绿林扰民,大人之言堪惊,下官马上派人彻查!”王道安立刻着人办理此案,颇是雷厉风行。 “边境上晋楚那边可有何异动?”青玺随着王道安走进戍边府衙之中,目光威严。 “晋楚大邺一向是和睦友邦,近年两国通商,民间多有往来,边境居民安居乐业,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王道安舞动着双手描述着一副国泰民安的图画。对晋楚武士扰民的话题只字不提。 “如此甚好!皇上体恤大邺边境将士,特命令我来进行安抚,皇上还将另有赏赐。”青玺顺口接道。 青玺问了一些其他的防务问题,他一一流利作答,可见王道安还是有些勤防务的。政务上的问题滴水不漏,要不是经历了茗月楼和梁家村事件,青玺也相信他是一个为国为民的戍边大将军。 青玺一众在驿站安歇下来。待青玺想大张旗鼓走出大门去看看的时候,不知哪里来冒出来的百姓将驿站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神剑和魔音正在推脱解释,大多来看热闹的,有人亲眼看见百揆大人清朗俊逸,更是将他传说成神仙一样的人物,他妖吏之名在外,又莫名的神秘起来。有些是喊冤叫屈的,还有些是一些想借机攀附的官员…… 青玺急收回迈出的步伐,掩起门 蹑手蹑脚退回院中。前门是出不去了,可这也阻止不了青玺想要了解百姓的真实生活。 青玺避开高宅大院,专拣房屋低矮的街道走,或许他在那里看到的东西会更真实。 这条街道跟洛邑的繁华有天壤之别。竹竿挑起的招牌无比清冷,街道两边的房舍铺子屋檐低矮,木头墙壁已呈灰黑污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斑驳破碎,三三两两的男女素颜布衣……青玺走在这条名字叫蝴蝶街的街道上,是如此扎眼。事实上有身份的人从来都不会在这里出现。 身后传来几声沉闷地“哎哟”声,有两人扑倒在青石板上,那五体投地的姿势狼狈不堪,一身紧身短打扮就知道是官府中人。 青玺鼻子轻轻哼了一声,抿嘴继续前行,从驿馆后门开始,一直有人跟踪他,这已经是被鬼妪收拾的第三拨人了。他们的安排也真是周密,这一拨人鬼妪下手略重,估计他们是很难自己爬起来了。 两个家伙爬在地上,望着青玺昂然远去的背影,恨怒交加。他们忍着痛着爬了几步,徒然地放弃了挣扎。眼睁睁看着青玺的背影越来越远。 蝴蝶街街道非常长,前面的街道拐弯有个小院,有许多孩子在嬉笑,从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让青玺有些吃惊:“小笨蛋,你的小手抬高一点就好了……你的鼻涕虫慢点流出来就好了……小猪头,你的裤子不要老往下掉就好了……你的小腿直点就好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子,院墙用泥土夯筑,土渣儿掉得里里外外都是,门楣上两个大字杜宅,门楣的上爬山虎让这里稍微有点生气,从街道上可将院中情形一览无余。 青玺一眼望去,心中蓦地一凉,握紧了拳头,右手力道直贯书页。 第22章 落霞山庄傅沐 说话之人正是杜知问。他正在教一些孩子基本功夫,几个孩子学得非常笨拙,同一个招式杜知问教了几遍,还是怪样百出,这些孩子是没有武学天分之人,杜知问如何还要教他们? 这些孩子衣服破旧也就罢了,关键的是破了的地方也没有补,全是洞眼,破破烂烂的像小叫花。 “小笨蛋,小猪头,今天练习不好这招我就将你们放回破庙之中,不要你们了,有人欺负你们,我也不管啦。”杜知问板着面孔训斥,平常杜知问皆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青玺见他这副严正的样子倒是不习惯。 “哥哥,不要!不要!我们喜欢这里,不喜欢破庙……” “哥哥,我们一定好好练习,长大做有用之人……” 小孩们一边练习,一边着急地求情,显得非常听话,照着他的要求练得一板一眼。 青玺冷眼看着院中,握紧的手慢慢松开了,杜知问杀了苏沉尘,罪不可赦,可是眼前他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怎么能杀他?可是又怎么能放过他?从另外一层意义上来说,大邺还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是朝廷的治理不够好,虽然不是青玺之过,但是他岂能置身事外?杜知问也是在帮青玺。 青玺悄悄离开小院,沿着破烂青石板街心事沉沉往前走,不觉有些口渴,走进右边一家略显干净的西江月茶楼,找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小二倒了一壶茶过来,青玺致谢接连轻抿了几口。 “小二,这茶甚么味道?也忒难喝了一点……”几声巨大喝茶咕咚声后,一个粗粗的嗓音在青玺左边茶桌响起。 是茗月楼中张扬跋扈的校尉!他今日换了百姓装束,满脸的不如意。校尉自从那日逃离,就不敢再回大营,回去难逃一死。眼下又不敢出入权贵们喜欢的场所,只能混迹在蝴蝶街一带的贫民街巷。他见到的百揆是戴着面具的百揆,不是现在的翩翩佳公子。 小二急忙地走到校尉面前:“客官,我们的茶一直都是这样,没有改变过,您是第一次来吧?” “不管我是第几次,你这茶都难喝。给爷换上好茶来,爷有的是银子!”校尉张扬跋扈又露了出来,这家伙欺软怕硬的本性难改。 “客官,我们这里只有这一种茶叶,对不住您老了。”小二说完正欲离开,校尉左手突地抓住小二胳膊,使劲一拽。小二站立不稳,一个趔趄扑倒在桌子角,嘴角磕破流出血来。校尉右手朝着小二脸颊掼去:“你敢怠慢大爷……” 话音未落,一片书页“咻”地如箭般击中校尉的胸膛,校尉松开小二的手噗地往身后倒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校尉几时受过这样的折辱!他翻身跳起来,捡起地上的折成菱状的书页,左手叉腰,右手举起书页怒吼:“这是哪一个的?有本事站起来!” 喝茶的客官们一听这架势,起身猫起腰小跑出了茶楼。小二直起身子擦着嘴角的血,急道:“客官有话好说,不要惊扰了其他客官……” 校尉哪里会理会他!刚才杯盏笑语满堂男女,就只剩下了青玺和校尉。 校尉目光锁定在青玺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他。沉静的眼神似曾相识,眼神中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悠然自得地品着校尉口中难喝茶水。 “你……的书页?”校尉蛮横气势,到了青玺这里底气不足起来。 “嗯,”青玺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你打我……爷爷我……” 一片菱形的书页飞向校尉的牙齿,他虽然想要闭嘴躲闪,书页来势之快他避无可避。牙齿咯噔脱落下来了。校尉吐出一口鲜血,突然清醒起来,张口结舌:“您是……” 青玺制止他说下去,示意他坐下继续喝茶。校尉老老实实坐下,大气也不敢出。 小二看见手持书卷的俊美书生竟然有此等本领,心中羡慕又感激:“客官,太感谢您了,今儿这茶我请您了……” “谢谢小二,不用找了。”青玺留下一些纹银,起身告辞。校尉松了一口气。 门外突然跑过一队官兵,向着青玺来过来的地方跑去。领队的人身影如此熟悉,是傅沐!这傅沐究竟犯了什么错,突然被关押突然又被放出来?今天带领这么多的官兵是要去哪里?青玺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官兵跑到杜知问的那个小院停下,将小院团团围住。他们这是要抓杜知问?他犯了什么错,难道是皇上还不放过司马兴复余孽?是谁发现了杜知问的身份? 青玺远远观望着傅沐,他如今在王道安的手下,怕是进了大染缸。心中颇是有些后悔放他到彰州,原本以为王道安治军有方,防敌有术。 傅沐站在门口拱手作礼问道:“彰州戍边营帐下千户傅沐追查叛逃晋楚的朱县令幼子,听闻在杜宅藏匿,现奉命搜查!搜!” 一声令下,官兵持枪拿刀冲进了院子中。 朱县令在青玺脑中略有印象,和卫演秋同年进士,年纪同青玺相仿,一腔报国热血,颇是怀有雄才大略,是大邺可用之才。什么时候叛逃到晋楚,连孩子也没有来得及带走? “大人们,大人们,你们跑到这里抓什么人?我这里也就几个没名没姓的孤儿,哪里有尊贵的县令公子哥?”杜知问闲庭信步踱到傅沐旁边。 此刻一个全身盔甲的小兵从门口跑进来,递给傅沐一张字条:“千户大人,有人让我送这个给你。” 傅沐往门外望了望,没有发现有人。他看完字条眉头一舒,心头一热。义父来了!嘱咐他不要动院中之人。他的义父当然是百揆大人。 “撤!”傅沐挥了挥手,官兵列成队整齐退了出去,青玺看着傅沐的做派心中略微安慰。 街道拐角处,傅沐对着青玺的背影缓缓跪下,热泪盈眶:“傅沐拜见义父!” 傅沐跟卫演秋不同,他九岁被青玺救起,对青玺有种特别的感情。他是一个喜欢说话的孩子,每次百揆大人一到落霞山庄,他就会缠着青玺拉着他的手问东问西,青玺总是冷冷淡淡地让他勤学苦练。傅沐总是能从青玺的冰冷中找到一种让他无法割舍的亲情。只要义父在,天下就是安好的天下。他来边境这一年,常常思念义父,青玺总是寥寥数语。叮嘱他好好历练,男儿志在四方。 傅沐听说朝廷派钦差大人代皇上巡视边防安抚戍边将士,没想到竟然是义父。一声义父包含了他多少思念和深情! 青玺转过身来,扶起傅沐。傅沐握住青玺的手,还是傅沐熟悉的手,修长的手指,白皙而有力。当傅沐抬起头来的时候怔住了,讶异地松开了义父的手,记忆中的义父是花白头发,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但是现在的义父是个看起来跟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浊世佳公子。可是声音,是义父的声音! 青玺握住傅沐的手,那双小手已经长成男人的大手:“小沐,是义父!当年我救你的时候我装扮成入世已深的中年男子,也是担心外人欺负我年少懵懂,保护不好你们那帮孩童。当年我毕竟是轻狂少年,也做了一些不恰当的事……好在你们已经慢慢长大了!” “义父……”傅沐再次跪下,他深深震撼!自己这个年纪,义父已经养活起来几十个孩子,不辞辛劳教导他们,培养他们。还要做兼顾天下的百揆大人。 青玺再次扶起傅沐,如同傅沐还是那个爱哭的孩童,为他擦去了眼中的泪水:“小沐,你都已经是千户大人了,还哭鼻涕!” “义父,我真的想不到您本来是这样的人……太让我意外了。您对我恩重如山,小沐定当热血报国,不负您的期望。”傅沐心中冷冰冰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热血男儿,一时间心中一股豪情激荡。 “小沐,前几日你为什么被关起来?”青玺皱眉问道。 “义父,说起这件事我也万分不解。当日我碰巧巡视夜值,当时彰州城门口进出边境并无异常,第二日突然就传说漳州金昌县的朱县令潜逃到晋楚去了,这朱县令好端端的怎么说跑就跑了了呢?我责无旁贷,就被抓起来了,昨日营中副将又将我接出来,说是误会,让我搜查朱县令失踪的幼儿。”傅沐说起来一脸茫然。 青玺一算时间,刚巧是卫演秋失踪的第二天,这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卫演秋去了哪里?王道安至今也未给出线索。 “小沐,你知道你大哥卫演秋已经来到漳州了吗?” “大哥他来啦?他在哪里?”傅沐和卫演秋年龄相仿,很是要好,听得他来,心中非常高兴。 “来到漳州第一天就失踪了……”青玺突然住口,傅沐如此单纯,怎么能够让他陷入朋党之争。 “义父,大哥武功高强,又是新人,他断然不会得罪了什么人,他失踪恐怕没那么单纯……我一定明察暗访找到他们的下落!陆阳和林昙儿她们都好吗?”傅沐想念落霞山庄的弟弟妹妹们了。 第23章 查王道安 漳州边境道上,钦差大人骑着马,沿着边塞要道徐徐而行,身边神剑魔音两大贴身护卫寸步不离。王道安想不到百揆大人如此认真。对每一个工事要塞,建筑防卫检查得非常仔细。并指出一些不合理的地方。王道安表面恭顺应对,骨子里嗤之以鼻,纸上谈兵的一介书生! 用去了一天的时间检查边防,一天时间检查戍边军营武器装备和防御。发现朝廷拨下的巨资购买辎重军械的银子,与朝廷记录的账目相差甚远。每年拨下的巨资白银去了哪里?青玺限令一日之类将所有账目整理出来备查。 王道安急忙召集内务部参军穆辽准备账册应对钦差大人。整个内务部忙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生怕一个差错就丢了小命。穆辽料不到钦差大人连这个也查,心中凉透了。被王道安挪去的巨大窟窿如何来填补?王道安的手段营中谁人不晓?穆辽一夜之间愁白了头。胡乱地安着名目写上了一些,只盼望能瞒天过海应付过钦差大人。 趁着王道安准备账目的当口,青玺拜访府尹胡大人。近几日对彰州民生状况做了些了解,胡大人的口碑还算是不错,胡大人算得上是一个清正廉明之人。他向来和王道安不对付,除了公务交集,素无往来。这个倒是一个可争取之人。 青玺的蓝呢官轿到了府衙门口递了拜贴进去,没想到竟然吃了闭门羹! 原来假钦差大人早就来拜访过胡大人,且前面来的钦差大人阵仗也是不小,胡大人觉得事出蹊跷,怎么又来一个钦差大人?恐怕是招摇撞骗之辈。最近胡大人也听到一些关于钦差大人的传说,但是他一概不予理会。青玺还没有来得及下轿,就被胡大人的捕快包围起来了。 捕快们气势汹汹手持大刀,严阵以待。 青玺迈跨下官轿,手持书卷,背着双手凝望着彰州府几个大字,思索彰州局势会如何变幻?捕快们警惕地举刀合围过来,神剑魔音护在青玺身侧。 “胡大人,你好大的架子,你出来看看,是谁来了!”神剑对着衙门内怒吼道。神剑在百揆大人的熏陶下也是谦谦君子,有礼有节。可是今日如此怠慢大人,却是非常气愤。 胡大人闻言慢吞吞走了出来,他迈着方步,紧紧抿着嘴唇,目光如炬,透着一股打倒假钦差的严厉,胡大人原来也是位迂阔的老先生,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钦差大人!今日我定将尔等缉拿归案,交由朝廷处置!”胡大人厉声责骂。待青玺回过头来,看清眼前之人眼神清明,手持书卷,有普通书生的儒雅又带有一股英武之气,有些愕然。如此人物何须假扮钦差大人? “胡大人,”青玺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大邺五年,你四十岁中进士。那一年刘普儒为主考,你算得是刘大人的门生。当年你唯恐官场如前朝般黑暗,趁着发榜前夕将祖传的一方玉砚送与刘大人,刘大人清正廉明,坚决不收。你失望回归的途中遇到两个强徒抢走你包袱中的东西,有个面色蜡黄的人救了你,对吗?” 胡大人惊诧地跨前一步:“这位公子……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件陈年旧事?” “你的事我还知道很多,前几年彰州闹旱灾,你夸大灾情,跟朝廷多要了几十万担粮食,好在你救济了更多的百姓。你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毫无才能的小舅子在官府中谋了一份清闲的差事,好在你小舅子还算中规中矩……这些问题虽小,毕竟不合朝纲。”青玺将胡大人一些事仔细说来。 胡大人听得直冒冷汗,疾步跨下府衙台阶,到青玺身边双膝跪地低头问道:“您是百揆大人?” “我正是东方青玺!”青玺大步流星迈入府衙之中。 捕快们面面相觑,吓得噗通跪成一片,口中高呼:“拜见百揆大人!” 青玺坐上府衙中正位,胡大人恭谨地拘立一旁,大气不敢出。一会觉得官帽歪了,一会觉得手没地方搁…… “胡大人,请坐!”青玺见他如此紧张,吩咐他坐下。有些事情详细问来。 “胡大人,前几日有钦差来拜访过你?他是什么模样?” “这前几日来的钦差大人,头发花白,面色蜡黄。跟朝野传说中的百揆大人一样。可没想到见到真的当朝百揆大人,竟然是如此英武少年!”胡大人一边摇头叹息擦汗一边又很欣慰的样子,不管朝野如何传说百揆大人,真正做官的人心中有一杆秤。 是有人冒充了青玺的容貌,这个冒充者是谁?卫演秋的嫌疑越来越大,可他偏偏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见百揆大人沉思不语,胡大人站起来对着青玺一鞠躬道:“早闻大人之名,下官无比仰慕,只是无缘拜见……坊间传言就是皇上也不是说见就能见大人,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如若有任何需要,但凭差遣,下官尽当竭尽全力!” “胡大人,我就不客气了,我们做皇上的臣子的,就是要为皇上排忧解难。做百姓的父母官,就应该心系天下苍生。当下确实有几件急事需要你协助,第一件王道安结党营私,贪污朝廷白银。第二我微服私访时的随员卫演秋一到彰州地界就失踪了。” “百揆大人,要我怎么做?” 青玺对着胡大人小声的吩咐了几句。胡大人抱拳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照办!” 恭送百揆大人出府,胡大人凝视着百揆大人的轿子远去才匆匆进了府衙内。约摸过了一刻,胡大人带着护卫往王道安戍边营而去。 青玺远远望见胡大人的轿子过去,低声吩咐神剑:“让怪叟暗中保护胡大人的安全。送胡大人一到王道安府邸,马上查看王道安书房是否有账册之类的东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处在王道安的监视中,我等会去找一地方喝酒,让鬼妪执行任务。你和魔音尽管在城中游玩,暗中接应鬼妪。” 彰州府虽然不及洛邑繁华,但是盛产各色美酒,白酒类的有高粱酒、小米酒、糯米酒、红薯酒……水果类型的酒有青梨酒、葡萄酒、杨梅酒、樱桃酒……还有用花酿做的美酒有桃花酒、梅花酒、杏花酒、兰花酒……。有一条叫杜康街的地方,整条街道全是酒馆,专卖各色美酒。这条街依着一个小山而建。青玺最喜欢喝的就是樱桃酒和桃花酒。 此刻青玺坐在曲水酒坊,品着一杯五年的樱桃酒。曲水酒坊是杜康街最有名气的酒坊之一。不仅喝酒的环境按酒名而设,且侍酒的女子非常特别,视酒的类别,抚曲尽欢。 青玺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兰花帘幕后的女子弹着小调。从窗边望去几个劲装身影在楼下徘徊。青玺抿嘴浅笑,王道安太不放心他了。 珠帘门被一双翘着兰花指的手撩开,吊兰帘幕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弹琴的女子恭然退去。 “大人,”怜姐捧着一壶酒满脸含笑,扭着腰肢款款进来。 “怜姐,这里情况太复杂,迫不得已让你过来,委屈你了。洛邑那边可好?”青玺放下酒杯,起身迎着怜姐,关切问道。 “依依在打理着,她的能力毋庸置疑……至于我,能为你做些事是我的福分,追随大人我无怨无悔……”怜姐动情地说。只要在青玺身边,只要他安好,能够常常看到他就已经足够。 “怜姐,茑萝的身份查明了吗?”青玺猛灌了一杯酒问道,虽然樱桃酒温软清醇,青玺还是一阵猛咳。 “哎哟,大人,你不能喝酒的……慢点喝……她是曹长贺的人,她应该受制于曹长贺。上次一走再也没有回来,现在茑萝榭空着呢,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么个绝色佳人来顶替她。平常这姑娘还挺不错了,说走就走了,连个信也没有。大人如何又问起她?”怜姐手掌轻抚着青玺的背,心疼地说。 青玺挥手制止了怜姐。这些青玺早就猜到,她救了青玺但是毒箭也是她射的。这女子爱恨强烈,实在让青玺头疼。 “怜姐,你忙去,我恐怕还要呆一个时辰才离开。”青玺说完又喝起酒来。怜姐深深看了看青玺,但见他旁若无人,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手上的一卷厚厚的书。 一个时辰后神剑走进了曲水坊。 “大人,”神剑进来恭立。 “神剑,请坐。”青玺为神剑倒了一杯酒。 “胡大人按您的吩咐,前去拜访王道安,足足拖了他一个时辰,鬼妪前往王道安府邸查看,发现卫演秋竟然在他的密室中!在一间房中发现了腊黄面具一张,花白假发一顶。还有大人您之前穿的青色长衫。种种迹象断定卫演秋就是假钦差!”神剑呷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咙。 青玺胸口如遭重击! 卫演秋,青玺一手养大的孩子,为什么要背叛他? 第24章 茑萝因爱生恨 “大人,你不要难过……”神剑不知道怎么安慰百揆大人。 青玺引以为傲的状元郎,竟然做了曹长贺的同谋,这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将军,曹长贺给他许诺了什么,让他可以背叛青玺这个养他十年的人? “神剑,怪叟有没有收获?”青玺低头闭眼神伤了一会,又问神剑。 “大人,收获太大了!怪叟得到了一个秘密账册,记载了他贪污的所有银两。还记录了他和曹长贺之间的银两往来……”神剑起身从怀中掏出出一本白皮账本递给了青玺。 “太好了!明日去戍边营中查账!”青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欲离开。 层层兰花幕后传来一阵缥缈的箜篌声,如芙蓉滴下幽幽清露,兰花迎风浅笑低语…… “神剑,你先去调查朱县令一事,我等会再走。”青玺蹙了眉复坐下。 “大人……小心!”神剑看看窗外的劲装神秘武士,心中有些担忧地退了出去。 “桃花酒,桃花殇。 半幽香,半惆怅, 一曲箜篌尽, 不见旧时郎……” 吊兰幕后箜篌声声哀怨,歌声凄婉。青玺心中掠过一双晨露般的眼眸,苏沉尘的眼神刺痛了他的心。 “出来吧!”青玺冷冷站在兰花幕前,他不得不佩服茑萝,她的消息如此灵通,还能蒙过怜姐进到曲水酒坊演奏箜篌,也不是平常人物。 “见了又如何?公子冷漠如斯,空念当初茑萝榭中谈笑风生的饮酒公子……”声音有着刻骨的寂寥。 “既然如此,姑娘保重,早日回到家乡,告辞!”青玺俯首作别。 “咚”地一声裂帛声响,箜篌弦断。茑萝疾步奔出来:“公子……留步!” 青玺徐徐回首,见茑萝凝立于兰花后,眼神凄然,狂野的豹子亦是可怜楚楚。 “东方青玺,你当真这么薄情么?只钟爱一个死去的苏沉尘?”茑萝定定地看着青玺,他眼神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身穿紧身白衣白裤,腰系兰花丝绦,外穿着白色绣着兰花的氅衣。茑萝的身体不顾一切向着青玺扑来,带着万般情意,痛彻心肺的思念。 青玺一急,伸出双手扶住茑萝的肩膀:“茑萝,不要这样!此生我心中只有沉尘一人,哪怕她只是一坯黄土,我已许下诺言,终生不娶。” “东方青玺,她已经死了……”茑萝不甘心地看着青玺的眼睛,那双眼睛此刻沉静地看着她,她看见这个冷面百揆大人眼中深深的痛楚,只是这些痛楚是为另外一个女子。 青玺放开茑萝的肩膀,她一再的提及他心深处的痛。本来有些酒意,此刻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原本他心中只有朝堂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苏沉尘这个名字在心中占的位置越来越重,在梁家村时,决意娶了苏沉尘,可是她终究是死了,他心中痛得如此清晰。 青玺要了一壶桃花酒。十年来他第一次不想让自己这么清醒。青玺甚至懒得坐下,直着身子,提着酒壶倒出一杯,一口灌下。再倒出一杯,一口灌下……可是苏沉尘的面容越来越肆意地来到眼前。 茑萝急了:“青玺,你不要这样,你看着我……” “沉尘,对不起……等我一回去,我就请求皇上给我们赐婚……我要你……”青玺看着茑萝的脸变成了苏沉尘。 茑萝慢慢靠近青玺,双手怯怯地抱向青玺的腰,因为激动茑萝全身颤抖。只要跟他在一起,被当做苏沉尘又如何? 青玺一把推开茑萝:“你不是苏沉尘,早日回到赛里湖畔,这里不适合你……” 看着青玺绝情踉跄的背影,茑萝泪盈于睫,无论她怎么努力,无论她怎么为他牺牲,终究走不进他的心中。得不到的就毁了他!再说这样也可以跟总阁大人交差了。茑萝一念骤起,抽出了手中的短刀朝着青玺的背影刺去。青玺浑然不觉,心中只顾念着苏沉尘。 茑萝的短刀越来越近,茑萝每靠近一步,心跳得越疯狂。青玺蹙着眉,右手举着书卷轻轻敲了敲额头,左手按了按太阳穴,真不应该这么不冷静,喝了酒晕晕沉沉,怕是会耽误正事。 “茑萝,你不要呆大邺了,回到晋楚去吧,至少那里是你的家,那儿有你的亲人朋友。曹长贺心术不正,你跟着他终归不是好事。”青玺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茑萝。 听到这里,茑萝不死心的问了一句:“一年后,你会去赛里湖畔做我的新郎吗?” “茑萝姑娘,多谢你的美意,就算沉尘已经死,我也会找到她的尸骨……不会让她寂寞……”青玺眼中溢出泪珠,第一次他为一个女子流泪。 茑萝彻底绝望,手底刀锋力道骤涨,身刀合一,化作飞箭直刺青玺背心。青玺虽然醉酒,敏锐的听力发现了背后的冰刃冷气,正待用步步生莲反踢还击的时候。突然茑萝手上的匕首被一条软金丝腰带卷住,脱手飞上屋顶。腰带舞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茑萝被拦腰卷起,啪地摔到地上。金丝腰带倏地不见了。 茑萝摔得不轻,摔下的时候她试图用脚尖点地,但是对方的功力实在远远超过她,她的脚趾嘣地骨折了……痛得满头大汗,却咬住牙一声不吭。 青玺转过身来身子,冷冷地望着躺在地上的茑萝,想要说什么,突然记起刚才摔倒茑萝的手法! 苏沉尘的手法! 青玺心头一喜,跃出窗外,一路奔跑一路呼喊:“沉尘,沉尘……” 青玺坚信,这快如鬼魅的手法只有十道门南使苏沉尘才可以使得出来!她一定没有死! 出到门外才发现又是夜晚了。青玺脚踏鬼步凌虚,他融合进了《督任九经》的步伐。一路追赶,就算是苏沉尘的轻功,也是可以赶超了。可是有人影在杜康街一闪就不见了踪影。这个世界上谁还会这么在乎他东方青玺的生死?也许只有苏沉尘了。如果她没死,她为什么处处躲着她?如果她死了,救他的又是谁? 青玺停在杜康街上一个叫沧海桑田的酒吧前,靠在店家做一个巨大的酒樽后面,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苏沉尘让他不能释怀,活要见她,死也要见她。 街道烛火如昼,家家酒坊欢声笑语,这是一个男人都喜欢来的地方。 一个灰色长袍,须发皆白的人走了过来,是月无疆!他跨进了沧海桑田酒坊。青玺哑然失笑,月无疆也是好酒之人。青玺此刻并不想扰了他喝酒的清兴。 一阵骏马长嘶,几辆马车和一辆轿子同时到了沧海桑田酒坊。马车中下来了一些江湖人士,原本青玺不在意,可是最后一辆马车下来的人让青玺停住了脚步,来者是杜知问,他身着紧身水衫,腰系同色大带,外穿蓝色氅衣。青玺不由得认真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几个江湖人士,跟杜知问走在一起的人不会那么简单。 马车旁的轿子里伸出一只脚来。那是一只穿着锦缎翘头履的脚。从沧海桑田中出来的二个小丫头扶住从轿中伸出的两只手。后面出来的一只脚一直抬起后轻轻点地,看似受伤的模样,一瘸一瘸地进了沧海桑田。分明就是茑萝,她竟然也在沧海桑田弹箜篌。她的箜篌可是一绝,不至于为了生计而弹,是为谁而来?原本青玺心中存了感激她的念头,也以为她不过是误入青楼,可是她竟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一会儿又出来一个小丫头钻进暖轿中,取出一把精致的箜篌。青玺随着人群走进了沧海桑田,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躲了起来。 这沧海桑田跟曲水酒坊不同,曲水酒坊是那种文人雅士爱去的地方,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喜好或者心情,选择一种喝酒的环境格调。沧海桑田是所有喝酒的人聚集在一起猜拳划令斗酒,在这里很容易和互不相识的人成为酒友。很有喝酒的狂放氛围,大家一起放浪形骸,装疯卖傻……而在酒场的一角,木质屏风后,每天有不同的女子在弹奏不同的曲调,或奔放热烈,或忧郁缠绵,或铿锵高昂,或低回婉转……这里有银子可以喝上等的好酒,而没有银子的人也可以在这里肆意地畅饮。 月无疆坐在场中正中的席位上,面前放着两只酒杯,似乎在等什么人。却是又耐不住酒香的吸引,鼻子凑近酒壶闻了闻,闭着眼睛美美吸了一口气。眼神向着门外晃了晃,终于耐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 嘴唇沾了沾酒杯,不觉摇头叹道:“真是好酒!” 杜知问坐在距离月无疆不远的位置,猛一回头看见月无疆在狂饮,神情怪异起来,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走了。青玺大奇,杜知问为十道门名满江湖的北使,真实武功恐怕和月无疆相差无几,看这样子杜知问是认识月无疆,恐怕还有不浅的渊缘。杜知问喝酒也应该是选择曲水酒坊,而不是沧海桑田。他来只是为了证实月无疆的什么? 一个人失魂落魄出现在沧海桑田酒坊酒场内。他失神的眼神在门口扫视寻找,终于看到月无疆,眉头一舒。 第25章 污吏求救月无疆 来人是参军穆辽。明日查账,能不能过这个鬼门关还要看运气。这穆辽原本是夔机门下一名无名小卒,人特别机灵。这样普通的人本无机缘认识月无疆。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季,月无疆喝了酒醉倒在雪地,碰巧穆辽经过,救了他一命。月无疆虽然有些邪乎,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嘱咐穆辽碰到为难之事定会助他。 “月前辈,”穆辽在月无疆面前坐下,掩不住满脸的焦虑。 “你这小子架子还挺大,”月无疆又喝了一杯酒,有些奚落调侃。月无疆本来正正邪邪之人。 “月前辈,一路有人跟着我……我每走一步,都能感到前面杀机重重。”穆辽坐下眉头深拧成两坨疙瘩,抄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干亏心事了?”月无疆目光离不开美酒,一杯接一杯。 穆辽眼色惊惧,偷窥左右喝酒的酒客却不敢出声。偶尔瞥见一个劲装武士禁不住脊背嗖嗖地凉。 月无疆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斜睨了他一眼,老树皮般的嘴角努起一丝讥诮,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快速写了一个“逃”字。 月无疆虽感恩穆辽救命之恩,但是穆辽为俗世牵绊,穷尽心力追逐功名利禄,很是让月无疆不屑。 穆辽了悟到这个字的时候,猛然呆怔下来,他苦心经营走到今日地位,说放弃就放弃? “越快越好,我送你。”月无疆喝了一口酒,微笑不经意地说道。仿佛在谈论着一件轻松的开心旧事,而不是关乎生死劫难的大事。月无疆又在穆辽的手心写了两个字:晋楚。 穆辽痛苦地眯起眼睛,猛然顿悟自己的境地,端起酒仰头灌了下去,低声说道:“两天之后……” 月无疆冷哼了一声,两天之后十个穆辽也没有了。 “那……明早?”穆辽苦恼地低下头,明早也同样意味着他奋力爬上的官位从此与他无缘,重回平民百姓。 月无疆脸色越发难看,漠然自斟自饮起来。 穆辽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月无疆让他连夜离开彰州?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处理,他得带上积累了多年的金银细软。 “我回去一趟,很快就走……”穆辽痛苦地做了决定。他决绝般喝完杯中的酒,正准备走了出去。 一阵急切的箜篌声响起,穆辽一惊,停住了脚步,差点忘记王道安的吩咐了,他必须将一封密信交与沧海桑田中弹箜篌的女子。他也是因此才约月无疆在此地相见,不会让人起疑。 “姑娘箜篌声声心醉,能否容我一见?”穆辽缓缓步到画屏后,对着屏风作礼求见。虽然存了逃走之心,对王道安交代之事,却不敢怠慢。 月无疆不禁暗自拧起了眉头。这小子玩什么花样? 箜篌声由激越变得轻快起来,如灵蛇穿过过云雾缭绕的千峰万壑。 “我家小姐让大人到憩室稍候,等到一曲既终,她就去会见大人。”一个小丫头从屏风后面出来微微对穆辽行了个拱手礼说道。穆辽也是这里的常客,若钦差大人不至,他的好梦将一直延续。如今倒是有些让穆辽怨恨钦差大人。 穆辽盘算,家眷恐怕是无法顾及了,心中对新娶的娇妻颇是放心不下,但是保命要紧。带些值钱的东西逃至晋楚,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 神思恍惚间,一女子抱着一把凤首箜篌一拐一瘸走进来,对着穆辽颔首微笑:“大人,让你久等了……” 穆辽急忙站起来,将手中一个小小的红色锦盒双手奉上:“姑娘,这是王大人转交与你的。告辞!” “大人何必如此着急?”茑萝扶着木案歪歪地坐在了圆凳上,将箜篌置于木案,嘴角挂着一丝神秘得几乎看不见的莫测高深的微笑。 “大人,钦差大人明日查戍边大营的账务,恐怕你在劫难逃。” 穆辽听到此言,眼神惶恐地瞟过茑萝的脸,冷汗从额角慢慢冒了出来,像是被人点了定身穴一般,全身僵住,不能动弹了。 “穆大人,你从普通士兵至今日参军,虽然说不上高官厚禄,也委实不易,这些年其实也是劳苦功高。王大人体恤你,让你先外出躲避一段时间,等这阵风头一过,马上接回大人。王大人特意让我备了驷马轻车,让您带上家眷细软,立刻往晋楚避一避。” 穆辽听完茑萝的话,心中一哽,瞬间热泪滚滚。他错怪王大人了!他一直以为王大人为了保帅,要把他作为一颗丢弃的卒子。没想到王大人思虑周全。若明日查账出问题,不仅王大人罪责难辞,穆辽一本糊涂账更是首当其冲。 穆辽伏地长揖:“大人之恩,穆辽定当铭记在心,穆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茑萝神色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冰冷,趋步扶起穆辽:“大人从后门速回,不可再走前门。朝廷钦差已经严密地监视着你。” 穆辽不自觉地望了望酒场中的月无疆,是否要跟他告别?茑萝指了指后院的小门催促着穆辽快走。穆辽不及想太多,推开了后院的门。 月无疆自顾自喝得美滋滋的,桌上的两碟精美小菜还没动过筷子,砸巴了一口,眯了老眼,酒意浸透到白发白须末梢,舒坦到了五脏六腑。天下大事不过就是这一杯酒啊! 青玺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托住酒杯,右手自然地翻着书,眼睛似乎在看书又似乎在看着酒场中各色酒徒。 月无疆已有些微醺,穆辽半晌不归不由得仔细看了看酒场中,心中一喜,小徒弟也一个人在喝酒?他提起酒壶,呵呵大笑在青玺对面坐下。 青玺略微蹙眉,放下酒杯。 “小徒弟,你也在,太好了!来来来,我们喝酒。”月无疆心中喜欢青玺,心中恨不得他不是鬼算子的徒弟,而是自小在他教导下长大的人,喜欢叫他小徒弟觉得十分亲切。完全不顾青玺是权倾天下武功奇诡的百揆大人。 “月前辈,穆辽找你何事?”青玺也不跟月无疆拐弯磨角。 “小徒弟,他说你要杀他,而这一次我要救他。”月无疆自负地双眼往上一翻,右手中的酒杯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你如何救他?”青玺饶有兴趣地看着月无疆的白胡子,以月无疆的古怪言行,救人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几时会在乎别人的生死? “小徒弟,救是救定了,我们可以一拼高下,看你是否能杀了他……” 青玺突然盯着穆辽走过去的画屏,眼神疑惑:“月前辈,你确定可以救他?恐怕是来不及了!”说罢一跃而起,奔到木质画屏后。月无疆也放下酒杯,身影风驰电掣扑至。 画屏后空无一人!凤首箜篌静静躺在琴台上,墙壁上一幅清江奔流壁画,推开画中略微有异的画中木板,竟然是一扇暗门。里面有个房间,房中小几上,一杯茶水已经微凉。青玺手摸了摸茶杯,向着后面的门看去,那是一扇窄小的门。 月无疆骂道:“小兔崽子,我月无疆一世英名怎么能毀在你的手上?”将茶杯噗地捏碎,身影一矮,从狭窄的后门中出去了。一出后门竟然置身于沧海桑田酒坊之外了,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月无疆略一思索,朝着边境小路截去。 青玺跟在月无疆身后,感觉颇是奇怪。这月无疆是为救人而救人,只是因为他承诺了。 “月前辈,你以为朝廷也和江湖武士一样?朝堂之上是讲究礼法制度的。穆辽是生是死是看他自己是否触犯大邺国律,我现在也是保护他的安全。” “小徒弟,他来找我,必然是死罪。你保护他不过是让他的死期延迟几天而已。我保护他是真的要让他活着。”月无疆嘴上说话,脚下却是跑得飞快。 “触犯了大邺国律,逃到哪里也是死罪。你不能这样助纣为虐!”青玺悠然地跟在月无疆身后,他不能让穆辽逃出到晋楚,王道安狼子野心应该受到惩罚,穆辽真逃到晋楚取证必然受阻,王道安最多也是渎职之罪,加上曹长贺开脱,料想也无甚大碍。 远远看见一队巡逻的人马拦住了去路。青玺走近见是傅沐正在边界巡逻。 “大人这是急着要去哪里?”傅沐远远望见青玺,急忙跃下马背单膝跪地俯首作揖道。 “傅大人……你怎么会巡逻此段?”青玺扶起傅沐。 月无疆受不了他们拜来拜去这一套,鼻子重重一哼。欲踏步跨过巡逻队。没想到巡逻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举刀拦住了月无疆。 月无疆举起手掌作势拍出,不屑的眼神越过这群巡逻的士兵:“就凭你们?” 青玺急忙拦住月无疆:“前辈不可!”月无疆一旦动起手来,这些士兵就遭殃了,凡夫俗子哪里会是月无疆的对手? “百揆大人,今日王将军特命属下守住此道,不允许任何人通过,违者立斩!如若有人过了边境,唯我是问。” “王道安真是老狐狸!”月无疆恨恨骂了一句,右手轻轻拔开拦住他的刀,急着追向边境。 第26章 杀边疆大吏 “傅大人,你让我们先过去!”见月无疆要出手伤人,青玺命令道。 傅沐犹豫的瞬间,青玺并指如剑点向傅沐的昏睡穴,只听得一声冷气嗖嗖至骨声,傅沐咚地倒在地上。青玺拉着月无疆脚踏“鬼步凌虚”,瞬间消失在巡逻官兵的视野中。 王道安已然知道傅沐东方青玺的渊源,想用这样的一道命令拖延时间。青玺不想傅沐掉进这个漩涡中,直接点了傅沐的昏睡穴。料想傅沐已经尽力不敌,王道安不至于这两日就因此而杀了傅沐。 就耽误这么短短的一刻,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 夜色下,荒野寂静。如有任何的声音都能听到,何况奔跑的驷马轻骑?他们怎么能快到已经出了晋楚? 前面的一片开阔地上,似乎人影晃动,风声鹤唳。有什么东西在夜色下被一卷而去。 三辆马车安静地停在月色下。 “穆辽——穆辽——你这个木脑子!”月无疆白须颤动跳到最前面的马车边,取出手中的火折子。 几匹快马凝立不动,马眼空洞失神地望着夜空,白铜马嚼子上正滴着血,这马竟然是被极快的手法杀死,还没有倒下。 月无疆略微一凝神,右手伸向车帘子,左手蓄势待发。青玺冷冷地地盯着马车,右掌力道直贯书页。 车帘被掀开,马车内穆辽和一个女子浑身是血倒在一起,看伤口是身中数刀,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后一辆马车内有一个孩童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另外一辆车有两个仆人,孩童料想是穆辽的孩子,旁边妇人估摸是穆辽正室夫人。俱已被杀,马车内也是空无一物。看似被劫财了! 此刻天色已微明,月无疆恨恨地踹了一脚马车,他承诺之事第一次失信。青玺久久地伫立凝视着天边那抹灿烂的云霞。 王道安心情大好,看着后院的天罗地网中又关了一只灵活的小猴子,右手中把玩着两根香蕉,猴子跳起来朝着王道安龇牙咧嘴。 “将军,钦差大人到了!”副将王寿成小跑着禀报。 王道安望了望天边的日头,已过正午。本来预计前两日来的,想必今日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将手中的香蕉凌空对着小猴一掷,气势如虹。转身大步走向参军帐中。钦差大人和他的神剑魔音两大护卫也刚好进门。 “拜见百揆大人!”王道安拱手参见,满脸的毫不在乎,嘴角甚至有一些无礼。面对年轻的百揆大人,王道安心中对朝野的一些传言并不太相信。他是如此年轻,对他的治国之才和奇诡的武功也是不大认同。认为他不过一书生笔吏略有些武功,身边有四大功夫奇诡的护卫,背后有邺帝撑腰罢了。 “王大人无需客气!”东方青玺在参军帐正首的位置坐下,自有一种威严不容抗逆。 帐外一阵阵整齐的轻微脚步声,数百官兵围住了参军帐,是青玺带来的官兵。王道安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这是他边疆大吏的地盘,谅他也不过做做样子摆摆威风罢了。 “百揆大人,原本我让主管账册的参军备好军中一应账册,可叹参军穆辽监守自盗,借着职务之便贪污军中白银,趁着月黑风高远逃晋楚。人算不如天算,逃至边境竟然遭到一伙绿林人士洗劫,财失人亡!”王道安深深叹了口气,摆摆手不堪记忆,仿佛他是真正的叹息。 “王大人!你还想只手遮天!”青玺猛然一拍书案。营帐众人猛闻惊雷滚滚,炸响在耳畔。 王道安一愣,副将王寿成眼见势头不对,拔刀举步外逃。魔音挥笛轻磕王寿成手腕,大刀发出哐当清脆的坠地声。 “东方青玺,你反了吗?!”王道安拔出随身大刀红了眼睛抓狂大吼。 “给百揆大人跪下!”神剑威风凛凛命令道。 “哈哈哈,不知好歹的小子,我乃朝廷敕封的边疆大吏,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上跪皇上,下跪父母,焉能跪你?”王道安歇斯底里大吼,后退着欲逃出营帐。王道安自信是自己的地盘,只带了副将,没想到竟然沦落到要逃跑的地步。 青玺正襟端坐,右掌力贯书页,一页页的书镖裹携着疾风,破空而至。营帐中菱形的书页如支支利剑,将门口逃走的王道安步步逼到营帐中央。漫天飞舞的书页凌厉中却又带着优雅。王道安早闻百揆大人书剑厉害,本来以为是讹传,今日且见着真章了! 王道安东躲西藏,挥刀击落书页,碰到两片书页虎口竟然被震得剧痛发麻,心口血脉激荡,不再敢去直接碰触书页了。无奈被逼到了营帐中央,心念一动,身影随着书页的驱赶,举起大刀直取青玺脖颈。 神剑怒火焚烧,横剑欲刺。青玺眼色止住了他。 眼见刺中了百揆大人,突然却丢失了百揆大人的踪影。青玺脚踏“鬼步凌虚”转到了王道安身后,两道疾风嗖嗖点向王道安后背。王道安顿觉身子僵直。嘴里喊道:“世人谓你是妖臣……果然妖孽……” 话音未落,青玺脚踏步步生莲,轻踢王道安双膝,嚓嚓两声,王道安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地上。王寿成一见吓得跟着噗通一声跪在了王道安身边。 “王大人,你贪污朝廷白银,玩忽职守,草菅人命,不忠不义……事到临头你竟然不思悔改,又增添了多条人命……你这样的边疆大吏实为大邺之患!”青玺冷冷地望着脚下权倾一时的王道安。 “百揆大人,你说是就是?你这是污蔑是欺诈……” 青玺冷冷地站起来,对着神剑耳语了几句。王道安心中有些惊慌,他偷偷查看百揆大人的表情,他心底的慌乱越来越盛。 “百揆大人,戍边大营众副将到!”门外一声禀报几名身材魁梧的副将还有千户大人傅沐进到了营帐中。 众人见王道安跪在地上,都愣住了。大家神色各异,王道安的两名心腹急忙外退,被神剑拦截了下来。其余人等不敢再乱动。 门外又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胡大人带着他衙门中的人马候在了帐外。 “王大人,你的第一桩罪,贪赃枉法。大邺初年,你保卫边疆还是有些功劳,可从大邺五年起,你搜刮地方还不算,借着明目跟朝廷要钱,这些年你贪污的银两大得惊人!来人!”青玺对着门外命令。 一队士兵抬着数十口箱子鱼贯而入,镶宝石的樟木箱被悉数打开,让营帐中所有人眼前一亮!几箱是珠宝,有十来箱白银! “这全部是王大人秘库中的箱子,这些珠宝大多为大邺七年所购……” “百揆大人,你凭什么说是我的?你一张嘴就要置我于死地?”王道安叫嚣着试图站起来,无奈只能动动嘴,身子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取出账册!”青玺让人拿出几本厚厚的账册,让神剑念给大家听。 “大邺六年,朝廷拔白银一万两,购买军需三千两,购买翡翠手镯五对,送王大人一千两,其余入库……”随着神剑的声音,王道安冷汗滚滚而下,这些藏得好好的账册他们如何得到?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青玺站起来,怒指着王道安:“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草菅人命!杀了参军穆辽一家,但凡知道你贪污的官员不是你心腹的,这几日都已经死于非命,包括失踪的朱县令一家,好在他的幼孩逃了出来……而这些年凡阻碍你敛财的人,他们大多已经死于非命。大邺六年朝廷派下来的银监官,因为发现了你贪银的秘密,你竟然将他杀害。而后谎报朝廷说他查看民情不慎坠涯,因公殉职……王大人我说的可是实情?” 王道安汗珠滚滚而下,百揆大人如何知道了他这些秘密?他面如死灰,这些证据交到皇上那里,恐怕曹长贺也是不敢替他美言。想象着被押解进京的场景,内心忧急如焚。 不仅王道安,营帐中其他人等但有作奸犯科之辈尽皆面呈惊惧之色。百揆大人的手段名不虚传! “王道安,你还有什么话说?”青玺坐下,目光冷冷瞅着帐中众人。 “百揆大人……我要面见皇上!”王道安想只要到了洛邑事情或可有转机。 营帐各位只是低了头,无一人敢为王道安求情。王道安目光射向他几位心腹,眼中尽是责备。 一个叫江飞林的人站了出来,此人深受王道安恩惠,虽然他不赞同王道安的种种行径,但他不能坐视不理。江飞林原是绿林强盗,功夫不错,一次劫财,遇到一伙功夫强硬的武士。江飞林身中数刀,被王道安路过救起,从此就跟随王道安一路升迁。 王道安见只有江飞林站出来替他求情,心中绝望。 “百揆大人,您看在王大人多年守卫边疆,保卫大邺的份上从轻发落,我愿意代王大人受过!”江飞林跪在地上,五体伏地。 “荒唐!”青玺一拍木案神蹙剑眉。 “百揆大人,下官只想报效王大人恩情,为何荒唐?”江飞林略微抬起头,在他心中他是忠义之举。 第27章 杀边疆大吏 “江飞林,当年王道安没有救错你,可惜如此有情有义的男儿误入歧途。”青玺微微叹息。 “大人,求你放过王大人……”江飞林双手伏地扣首。 “江飞林,王道安条条死罪,此人罪恶滔天,人间正道岂能容他?念在你重情义的分上,不怪罪于你。若再胡乱求情,乱棍打出去!”青玺神色由温润变得冰冷起来。 “王道安,你还有何话说?”神剑走近他,脸色肃然。 “你……想怎地!难道在这里你们敢胡来?我乃皇上敕封,你没有杀我的权利!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王道安眼见百揆大人和神剑魔音脸色森然,王道安蓦然感受到浸透骨髓的寒意,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狂叫起来。 “王道安,我奉皇上之命除奸杀佞!今日就地伏法!”青玺手中多了一道黄色的圣旨。 “如朕亲临”几个大字闪得王道安心惊胆战。 帐外突然人声喧哗。 “鬼妪姑姑,怪叟伯伯,求你们放过我……”是卫演秋的声音。卫演秋终日惶恐地躲在王道安秘室之中,终究给鬼妪抓了出来。卫演秋原不知道鬼妪怪叟,也是听到江湖传言,没想到百揆大人真的有这样两大影子护卫!想要反抗,发现他远远不是鬼妪怪叟任何一人的对手,何况两人一起出马!可见百揆大人是定然要抓住他。心中害怕百揆大人,嘴里向两大高手求饶。 鬼妪的声音冰冷刺骨:“百揆大人养了只白眼狼,你还好意思求情!” 傅沐本来跟大伙一起低头肃立,蓦然听见卫演秋求情大吃一惊!大哥也来了?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卫演秋被鬼妪扑通一声扔到营帐中央。众人一惊,王道安一喜。 “百揆大人……”卫演秋怯怯地跪在了青玺脚下,看着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青玺,心中万般不安。却只低低地轻呼了一声。 青玺拧着眉头闭了闭眼睛,那怯怯的声音恍如当年救起他的时候。青玺虽然对卫演秋又气又恨,但是养育他十年,尽心尽力培养他十年,心中终究是有些难舍的情分。 “将王道安就地正法!”青玺睁开眼,冷冷命令。立刻上来了两个侩子手。 王道安吓得魂不附体,两个侩子手身形彪悍,相貌凶狠如同地狱使者,手上轮着的大刀在王道安脖子上晃动,就等最后一声令下。 王道安挣扎着,无奈全身不能动弹。 “百揆大人,您不能砍了他,他可是边疆大吏呀……”卫演秋跪着朝青玺脚下爬了两步。 王道安突然直着嗓门抗辩:“卫演秋假扮钦差,论罪当诛!凭什么他可以活着?说什么百揆大人公平正义,不过是欺上瞒下罢了!你们诸位……”王道安清了清嗓子:“你们诸位想要知道卫演秋和当今百揆大人什么关系吗?” 王道安胡乱抓着救命的稻草,他偷偷斜睨着百揆大人的神色,如若百揆大人软口下来,饶他不死他就此打住。如果百揆大人不能饶他……哼哼,临死也要找几个人垫背。这戍边大营人多嘴杂,就不信他东方青玺能够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众人一起望着王道安,里里外外的众人无不好奇,卫演秋和百揆大人还有什么关系?这个关系会牵扯出什么来? 神剑和魔音跨前一步,冷剑玉笛一起制住王道安要害。王道安哈哈大笑:“百揆大人惯用杀人灭口伎俩,今日杀了我相信还会有正义之士在皇上面前替我说出真相!” 卫演秋深深低下了头,此刻王道安表现出来的东西跟卫演秋从小接受的观念完全相悖。 青玺手握着书卷站了起来,眼神冷冷地一扫众人,朗声说道:“既然大家对卫演秋和我的关系心存疑惑,今日且公之于天下!” 戍边营中众人此刻都抬起了头,紧紧盯着百揆大人的脸,王道安眼睛死死盯住了青玺,他完全弄不懂百揆大人的意图。所有人屏息以待。 “卫演秋和傅沐皆为十年前我收留的无家可归的孩子,当时天下初定,百姓流离失所,洛邑中有许多在战乱中父母双亡的孩子,他们多人奄奄一息。那一年我一共收留了近六十人,卫演秋是其中最大的孩子。十年前我仅仅十六岁,还是个懵懂少年,担心保护不好这些孩子,故将自己打扮成涉世已深的中年人。我如兄如父教导他们,希望能将他们培养成国家栋梁之材。他们也真不辜负我的期望,个个都是勤学苦练的孩子。我没有公开这件事情,原因有二,我身为百揆大人这些孩子不能因为是我抚养而有某些特权。二是他们必须自强自立,前途必须自己打拼。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卫演秋这个最值得我们落霞山庄骄傲的孩子,竟然背叛了我!” 听到这里众人一片哗然! 王道安愣愣地望着百揆大人,似乎说出这事对他的好处不大,倒是显示出了百揆大人的高风亮节! 青玺步到卫演秋面前,心情沉痛:“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卫演秋自当受到惩处!” “大人!” “义父!” 卫演秋和傅沐同时涕泪交加。卫演秋是别有一番领悟。傅沐重听当年旧事心中更是唏嘘。 “侩子手,即刻将王道安就地正法!不容片刻拖延!”青玺眼神凌厉,话语冰冷中飘荡着浩然正气。 “东方青玺,晋楚边境情势复杂,你杀了我这个熟知边境形式的将军,还有谁可担当此大任?”王道安叫嚣着,此刻他还心存幻想。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侩子手大刀高高扬起,王道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喀嚓”一声响,王道安身首异处。 副将们噤若寒蝉,他们都以为年轻的百揆大人不敢杀了王道安,直到骨碌碌滚到脚边的鲜血淋淋的头颅,才知道百揆大人杀奸除佞的铁腕名不虚传。这次宰杀王道安也给大邺其他郡州提了个醒。唯有勤政为民才是做官的本分。 “副将江飞林暂代将军之职,其余人等职务照旧,正式任命等皇上择日昭告。”青玺对着所有官兵宣告,青玺其实来之前已经将所有副将的人品行为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江飞林虽然绿林出身,但是他也是忠肝义胆之人,重要的是他跟了王道安后勤读兵书,为边境的守卫提出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可惜王道安嘴里允诺,真正并未采纳。心中感激王道安相救之情,倒是不以为意。 江飞林懵了,百揆大人他竟然有如此度量!他以为百揆大人会将他打入大牢,找借口伺机除之而后快。百揆大人才是经天纬地之才,心中不由得万分折服,心中暗暗发誓必不负了百揆大人所托。 江飞林跪下道:“下官必不负了大人厚望,有生之年当竭心尽力守护大邺!” 王寿成及另外几名副将阴沉地看着江飞林,羡慕嫉妒不愤尽在眼神中。没想到这小子因祸得福! 青玺低头扶起江飞林,略微一笑继续:“切切记住王道安的前车之鉴,不可辱没了我们这一身戎装!” “至于卫演秋,将他押解回京,由皇上处置!”青玺转外走,不再看卫演秋一眼。神剑魔音紧随其后。 卫演秋心中悲愤,高高在上的百揆大人,到了此刻还是不曾多看他一眼! 几个人将卫演秋揪住,五花大绑起来准备送入狱中。傅沐年轻的脸纠成一团,他沉痛地抚住卫演秋的双臂,眼睛因激怒而血红:“大哥,义父对我们倾尽心血,义薄云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演秋只是木然地任凭傅沐推搡拳打脚踢,他一言不发。傅沐泪流满面,他无法理解,落霞山庄的勤奋忠义的大哥,为什么会走到今日地步? “大人……你杀了我吧!”卫演秋对着青玺的背影跪下,双膝直直地跪着,脸孔伏在地上。却不做任何辩解。 青玺右手握住半卷残书,双手背在背后,听闻卫演秋的哀嚎,心中百味陈杂!却只冷冷地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走!” 曲水酒坊。 青玺品着樱桃酒。酒香阵阵,琴声曼妙。青玺神色一点也不轻松,轻拧着剑眉。 “大人,王道安的余孽不会就此罢休,军中一半人会听从王寿成的命令,江飞林新官上任唯恐有人作乱,在军中王寿成比江飞林的威望要高。唯恐晋楚知我官场震荡,趁机扰我边城!” 青玺轻微点点头,翻开了手中的书卷,这是青玺的习惯,有棘手的事就会翻开书来看看。 青玺已经派鬼妪暗中保护江飞林,王道安旧部的确有取而代之的呼声。青玺一直想着怎么让边境将军大权平稳过度,可是今晚王寿成是否会赴约? “不许进去!站住!” 青玺房门外传来怜姐呵斥的声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 “奉王副将之命前来,你敢阻拦?”一把粗嗓门蛮横地冲击着耳膜。 第28章 桃花酒 “官爷,这里是杜康街,不是官爷的衙门大堂,不是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怜姐尖声厉吼。 青玺示意神剑将来人请进来。 一会儿一个劲装玄衣,腰挎大刀的武士走了进来,见到百揆大人拱手作揖道:“百揆大人,我们刘大人身体不适,不能前来。若大人不弃,请移步刘大人府邸……” 神剑满脸怒气,快剑无声地架在了武士的脖子上:“岂有此理!” 王寿成也太无礼了!摆明挑战百揆大人的威严。 青玺微微一笑,合上手中的书,站起来,手持书卷跨步到神剑身边,对武士说道:“你前面带路。王大人身体抱恙,本钦差就前去探望探望!” 武士神色诧异起来,他原本不敢在百揆大人面前如此张狂,姑且不说大人位高权重,单凭百揆大人那一手诡异的武功,还不是自寻死路?王寿成威逼利诱,他不得不从。他交代的事可是拼了老命也要完成,王寿成跟着王道安歪门邪道的本事可学了不少。 “百揆大人……”武士双手作礼期期艾艾地说了句,脸色阴晴不定,眼神飘飘忽忽又不敢直视百揆大人。 “嗯?为何不走?”青玺手持书卷背在了身后。 “我……说了大人会不会杀了我?”武士脖子不由自主往衣领口缩。 “大人从来不会因为说错话而杀人,你要是太无礼,我可管不住我的快剑!”神剑反手行云流水般挽了一朵剑花,看得武士心惊胆战。 “不说我就走了,”青玺笑意慢慢从嘴角消失,他不是没有耐心的人,但是他不是浪费时间的人。 “王大人要您帮他……买一壶桃花酒,并且要您亲自送过去……”武士小心翼翼说着,脚步不由自主地挪向一旁,远离神剑。因为紧张身体有些颤抖,右手不自然地抚上了刀柄。 神剑剑影翻飞,武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双膝一痛,噗地跪在了百揆大人面前。灭顶之灾终于来临。 “大人,我死了请饶过我的孩子……我也是被逼的,小人本来也不敢冒犯百揆大人……”武士闭着眼睛颤抖着匍匐在地上。 青玺淡淡笑了笑,这王寿成架子还挺大,敢让百揆大人去给他买酒,看来也是有备而来。 “大人,王寿成目无尊长,我……”神剑的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喀嚓的动作。 青玺轻轻摆了摆手,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怜姐的酒坊:“要一壶桃花酒!” 武士一听,颤抖地扬起了头:“大人,您真的会给我们将军买一壶桃花酒?” “你们将军要的不是桃花酒,是一壶好心情!”青玺搀扶起武士。 “百揆大人,我王大合虽然身份卑微,但是心中少有敬佩之人。您是第一个让我真正钦佩之人……这么些年,浑浑噩噩混迹在军营中,自从见到百揆大人,才明白做男人当如大人如此这般!”武士身体不再颤抖,满脸的真诚。 哈哈大笑之声从门外飘进来:“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百揆大人,下官佩服!” 王寿成一身便服跨了进来,对着青玺恭敬一拜!青玺双手扶起王寿成,让到了酒桌边。 王大合欣喜异常,兴奋搓着手掌:“王大人,你来了太好了……” “百揆大人,您竟然愿意屈尊降贵到府邸来看望下官,就冲这一点王某也是折服!”王寿成举起了酒杯。 神剑松了一口气,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在百揆大人和王寿成的举杯中消失殆尽。 王寿成见青玺年轻,对百揆大人也存了轻视之心。直到见到青玺,他武功高强,果断怒杀王道安。另一方面百揆大人心胸宽阔,卓尔不群,却又是顶天立地。内心非常佩服百揆大人。王道安虽然视王寿成为亲信,但是王道安的强权让他多少滋生了一些不满。 “百揆大人,彰州这边的情势你就放心,同为大邺子民,保家卫国是我等的本分!我定会和江飞林一道,守护好彰州边境。”几杯桃花酒下肚,王寿成和百揆大人推心置腹起来。 青玺一边喝酒一边和王寿成谈论一些军营之事,王寿成跟在王道安身边太久,学会了一些应对官场之术,圆滑老道。远不如江飞林个性纯朴,熟读兵书阵法。但是眼下只有他们两人团结一致才能守护好边疆。 “王大人,边境一带素来有晋楚军队扰民,你可曾有耳闻?”青玺抿了一口酒,面有忧色。 “百揆大人,江湖传言莫要相信……”王寿成打了一个酒嗝,右手笃定地向右一摆。微胖的脸上堆起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 “嗯?”青玺重重放下酒杯,压抑着眼中的怒火。 “大人,王道安大人数次检视,均未发现异常……”王寿成喝着酒,一边偷窥着青玺的脸色。 青玺酒杯重重地放在酒案上,眼神凌厉起来。王寿成被吓得一个激灵! “王大人!本钦差虽远在洛邑,对彰州政务却是有所耳闻哪!晋楚骚扰我大邺边境由来已久。大邺初年,晋楚将军纵容武士对彰水一带的渔民进行抢掠,当时王道安率军镇压,颇有威慑。平静了两年,待到宗天裴杀兄篡位,边境的梁家村和彰水沿岸的村落常常受到骚扰,最近一次梁家村还被杀死了几个村民……王将军,你当真不知道此事?” 青玺右手紧握书卷,眼中燃起腾腾怒火。 王寿成已经喝至半酣,忽见青玺目光冷峻,心中惶恐,酒略微醒了一些。 “百揆大人,这些事我其实也略微有些耳闻,王道安就不怎么管这些事了,心思放在敛财上,本意是想要大捞一笔告老还乡,没想得这个关口大人你来了。”王寿成擦了把脸上的汗珠。他想不到百揆大人消息如此灵通准确,边境各项事务他了若指掌。 “王寿成,明日你即刻听从江飞林调遣,守住我大邺的边陲,上无愧皇上,下无愧百姓!你们的一举一动,皇上都看得清清楚楚!”青玺说完这句,站起身来。接过神剑递过来的一个小纸卷。 原来是晋楚密探消息,边境之上晋楚大军严密部署,大邺须立即做好应对之策。 “下官谨遵大人命令!”王寿成俯首抱拳。 “王大人,我有急事需要办理,你也即刻去营中办理各项军务!加强边境的防守。” “百揆大人,你是不是要去彰水一带的村落?沿江的鼓岭村和洛潭村地势险要,情况复杂。大人千万不可去。那边晋楚和大邺百姓相互往来,更是不适合前往……而且传说江湖中最可怕的婺王峰就在那些山水间。” 王寿成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情急,有想要阻拦住百揆大人的意思,可是他又不敢。说完这话焦急地望着青玺的脸。 “婺王峰?是个什么所在?”青玺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百揆大人可知道月无疆这个人物?”王寿成不自然地望了望四周,仿佛月无疆会从某个角落闪出来。 “知道,婺王峰和他有什么关系?”青玺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盯着王寿成紧张的脸。 “据说婺王峰方圆百里,外人不可进也!不管是有意无意闯进去的人再也出不来了!当今世上只有月无疆进去过,而且出来了!” “王大人,我会小心……不过很多的传说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都是无稽之谈!”青玺拱手告辞。留给王寿成一个魏然的背影。 王寿成只好俯首告别,青玺一走出去,他突然又觉得十分不妥。撩起长袍博袖惊慌追了出去。出得曲水大门,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王寿成焦虑地在门前转来转去,他说出婺王峰是想要拦住百揆大人,可是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以前听闻百揆大人如此妖孽,没想到他是一个热血男儿!那件事他毕竟亲自参与,说出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只盼厉寒坡不会到彰州……再说百揆大人武功如此高强,也不见得就怕了他吧?百揆大人的四大护卫也非同凡响,或者就算厉寒坡本人亲自前往,百揆大人也应该无恙…… 王寿成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忠臣良将,心中有了一种保家卫国的自豪感。他忽然地迈上马车,找江飞林去了。 青玺出了曲水酒坊,骑马径直往洛潭村而去。突然一个长发楚腰的女子一闪而过,青玺心中一紧。 “沉尘……”青玺本凝神想着彰水村庄的事,一眼掠过不禁喊出声来……纵马追了过去。 第29章 洛潭险境 这一次,绝对不能让她莫名地消失无踪了,不管追到哪里!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青玺心头一热,弃马脚踏“鬼步凌虚”晃至她前面。青玺背对着苏沉尘,伸出右手拦住苏沉尘去路:“苏沉尘,我一直寻你……你还要走吗?” 背后之人猛然止住了脚步,似乎受到惊吓呼了一口长气却一直沉默。青玺转过身含情脉脉看过去,脸上的微笑逐渐凝结成冰。竟然不是苏沉尘!只是一个身材服饰跟苏沉尘相似的姑娘而已。 青玺失落地作礼:“抱歉我将姑娘当做一位朋友了……” 姑娘先是惊恐,待看清青玺又害羞起来。想说什么,却见青玺飞速跃至骏马旁,落寞地跨上马背,用力地挥起了鞭子。 神剑魔音追了上来并辔而行。 “大人,洛潭村在彰江边上,江对面即是晋楚防军大营。下游水流湍急,峡谷绝壁……地势非常险要。晋楚那边从这里攻打的可能性不大,只是偶尔有小船过来欺负渔民罢了。我们只要在那里驻扎一支队伍防守即可。”神剑将自己的观点说出。 青玺点点头,冷冷地望着前方:“给江大人带的信到了吗,让他最迟申时必须赶到洛潭村。” “江大人说了,他一定准时到,让大人您先去。”神剑恭敬抱拳俯首。 青玺一行三人渐渐踏上崎岖小路,严格地说还有鬼妪怪叟,不过这两人神出鬼没,外人无法发现他们。 当他们行至江边,远远见到一座茅屋,本来一座寻常的茅屋也没啥稀奇,可吸引起青玺他们注意的是茅屋前一个凶神恶煞的妇人,正在用一根桑树藤条抽打一男一女两个五六岁的孩童。这两个孩子看似孪生龙凤胎。女孩被妇女手中软弹的细棍呼地刷过去打了几棍,然后一脚将她踹在地上,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论妇人怎么打这个男孩,男孩咬住嘴唇,就是一声不哭。妇人越发火气大了:“让你厉害!让你不听话……今天老娘打死你!” 女孩哭得更大声了,男孩很快满脸红肿,用手抱住头,不知道是手上的血还是头上的沾得满脸都是。 这还是孩子他娘吗?这么毒打孩子谁也看不过去。 青玺他们三人下马,面含盛怒,快步走至妇人跟前。 “这位夫人,您不能这样打孩子!孩子犯了错言语教导就好,这么狠毒,孩子长大恐怕以暴制暴,……”青玺作礼对妇人说道。 妇人抬起头来满脸横肉,眼中恨恨说道:“这些讨厌的家伙跟他们的死鬼父亲一样……不许做的事情偏偏要做,刚刚在邻居家新种的草药丹参苗上玩耍,比赛看谁踩的苗多,他两人是玩高兴了,人家的丹参苗全毁了,眼下要我赔银子……我不打死这两个逆子才怪!” “夫人,即便如此你打死孩子也是于事无补,他两人小小年纪该多多教导才是……何况你家相公已逝,理应疼爱他们才能好好长大成人。”青玺对落霞山庄的孩子一向严酷,可心里确实一副怜爱心肠。如今见妇人严酷到这个份上也是不忍。不由得温言责怪起妇人来。 “都是那死鬼不听从我的劝告,才落得如此下场……”妇人开始哭诉起来。 原来妇人的相公被王道安招致麾下做幕僚,去年不知何事开罪了王道安,竟然给王道安杀了。妇人原想和夫君一起过田园生活,可恨他竟然被鬼迷心窍,如今留下了孤儿寡母…… 难怪他们只住两间破旧的茅屋。 女孩一直不停地痛哭,妇人听着听着不耐烦起来,又拾起了地上的桑树藤条。女孩一见不由自主地跑到青玺面前寻求庇护,男孩看看妇人,擦了一把脸上,污泥和血痕让人心惊胆战。左右看看也跑到青玺面前了。 “让你躲,让你躲!”妇人余怒未消,挥舞着桑树条又破空打来。 小女孩和小男孩一起往青玺背后躲来。这些年,青玺身边除了他的四大护卫,从来不让人靠近。今日见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脸上闪着泪花,稚嫰的眼神深深拨动了青玺的心。青玺蹲下左右手抱起两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妇人打孩子桑树条并未停下,依旧照着女孩打来! 青玺抱着两个孩子闪身一躲,神剑愤怒劈手去夺妇人手上的桑树条。 魔音却惊恐喊道:“大人,放下你手中的孩子!” 青玺躲着桑树条听到魔音的尖叫声,突然胸膛上两处剧痛!手上抱着的两个孩子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直插入青玺胸膛!两个孩子见青玺嘴角流出血来,互相对望了一眼,从青玺胳膊中跳下地来。 青玺模糊中听见男孩对女孩说道:“看姑奶奶面子上,我并未刺中他的心脏,你呢?”女孩也摇摇头:“那又如何?他照样活不了!谁能从门主手下逃生?” 此刻茅屋屋顶枯草横飞,烟尘四射!一个人嗖地如箭跃出,双掌推向青玺!一股巨大的阴寒之力,发出轰隆的破空之声卷向青玺,青玺重伤之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彰江中。 神剑魔音被这突然而至的变化吓呆了,手上却不迟滞,神剑挥剑去救青玺,眼见距离青玺两步之遥,却是够不着,神剑冷汗汩汩而下,十年来从未有如此险境。 魔音神芒如雨点射出,阻止茅屋飞出之人。那人右手手掌发力对着青玺身影,左手举掌格开魔音的神芒,魔音的神芒竟然被他悉数击落。 “就算你功力高强,你还是用了这么下流的手段,算得什么江湖好汉?你一张脸还蒙上,恐怕也是见不得人之辈!”魔音一边骂,一边欺身近攻。 “名震江湖的魔音仙子竟然做了百揆大人的走狗,彼此彼此!”那人毫不示弱。 “百揆大人身边的一只蚂蚁也比你强!”魔音衣裙翻飞,说话的瞬间攻了那人的十几处大穴,都给那人灵巧避开。 “大人!”神剑追着青玺的身影。青玺的身子如遭受飓风的断线风筝,身不由己坠向江面。 这时一道鬼影扑至江面,眼见碰到了青玺的头,鬼妪手掌移向青玺胳膊……一迟滞的瞬间,青玺快速跌至江面,鬼妪的手只差一毫米就抓住了,眼睁睁看着青玺掉进了江中! “大人,大人……”鬼妪灰蒙蒙的脸清晰起来,她眉目端庄,三十开外,额角一朵幽黑彼岸花。焦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惨。鬼妪除了执行任务,时刻守护着青玺。此刻不见了他的踪影,心中无比恐慌!身为青玺的影子护卫,她只为百揆大人而活。鬼妪杏目闪过一滴泪水,直扑进了江中。 后面赶来的怪叟激怒交加,他如猴子般越过茅屋,不及理会两个小孩和妇人,如兀鹰般腾起,一头扎进了湍急的江水中。这一段江面不仅水流湍急,地势也是十分险要。怪叟也顾不得了,百揆大人掉进江中了!怪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拼死也要救他! 魔音见青玺落水,无心恋战。无奈她和神剑不识水性。情急之间发现江边一叶扁舟,和神剑跳了上去直飘下游。神剑不知道前面的峡谷会遇到什么危险,他将魔音使劲往岸上推:“魔音,我们四人跟随大人近十年,同心协力辅佐大人成就了今日的大邺盛世,不知道这一次大人能否躲过这一劫……你我皆不识水性,你在这小船上也于事无补,不如你离开小船,送信给傅沐……” “神剑,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四人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你们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魔音心情不免有些悲戚。 “魔音,你听我说。大人是要给天下百姓一个清明盛世,如果我们全死了,谁替我们管世间的不平事?只要你还活着,大人的精神就能延续下去!百揆大人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完成,那就是落霞山庄。里面最小的孩子是最近几年收留的,不到十岁,我们全部死了他们必然又成了无人照顾的孤儿……”神剑一边说,一边留心两边的山峰。 他们的小舟顺水而下漂得特别快,转眼就几里地进入了峡谷绝壁! 神剑的话不无道理,可是魔音她不舍得离开。眼见远处绝壁突出一块石头,神剑指着石头对魔音说:“我送你上去!” 魔音泪光泫然,抗拒地摇头:“不!” 机会稍纵即逝,神剑将魔音往绝壁石头方向一托,全力推向石头台上:“魔音,记得你肩上的责任!相信我我一定找到大人,我一定会回去的!等着我们!魔音,保重!” 魔音在神剑的力量下,魔音玉笛在石壁上轻轻借力,跃上了突出的石头上。回头一看小舟瞬间不见了踪影,心中大恸:“神——剑——神——剑——” 回应魔音的只有呜咽的流水声! 从茅屋中跃出的蒙面人缓缓取下面巾。 第30章 百揆大人坠入底 取下面纱的那张脸,竟然和月无疆一模一样!此人正是十道门门主厉寒坡。看见青玺和他的四大护卫一起入江,脸上笑容得意非凡:“这世上就没有我们十道门杀不了的人!” “门主,百揆大人会死吗?”男孩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厉寒坡,他奉命和妹妹刺杀百揆大人,他原本以为百揆大人样貌凶恶,心肠歹毒。可他的怀抱如此温暖,长得如此好看。一刀刺下去心中总是不安,说好杀的人是妖人。可…… 这两孩子在十道门中,苏沉尘可没有少教导他们。十道门亦正亦邪,苏沉尘得益于十年前东方青玺相救,邪气中却有些正义。 “不仅百揆大人会死,他的四大护卫生还的可能也非常小,他的四大护卫如此忠勇倒是让我厉寒坡佩服。这洛潭村江中水面由平缓进入湍急,江面之下乱石嶙峋,往下不到一公里就进入峡谷绝壁,两岸是数十丈高的绝刃,神仙也逃不出去!”厉寒坡面带喜色说道。他站在临江的石头上,疾风吹动他的白发白须。他的承诺完成了。 十道门能和夔机门平分江湖天下,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神秘的传说! “门主——”杜知问骑马奔了过来。 “杜知问,何故让你慌张?”厉寒坡嘴角一丝不满,杜知问也是名满天下之人,做事情还如此慌慌张张。 “大人……苏……我们还是先离开吧,王寿成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虽然我们并不惧怕他。但是将来如果门主入朝为官,起了冲突也不甚好,不如我们先走一步!” 杜知问单腿跪地据实禀告。 厉寒坡闻言颇有道理,枯瘦的手一挥,带上十道门的人走得干干净净。这里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有茅屋纷飞散落的枯草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知问,你刚才要说什么?”厉寒坡虽然长相和月无疆相似,但是脸色相差极大由于常年练习阴毒妖邪之功,造就了一张死人般苍白的脸,脸上常常噙着诡异莫测的微笑。 杜知问是爱吃爱喝爱闹之人,久不见他,心中甚是疙疙瘩瘩的感觉。 “门主……您让我看好苏沉尘,今早她失踪了!”杜知问小心翼翼地措辞,杜知问其实心中也非常疑惑,门主不惜耗费功力和十道门唯一的枯灵丹救活了苏沉尘,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做了什么交易? 十道门答应曹长贺杀了百揆大人,是想得到几乎可以买下大邺半壁江山的至宝。苏沉尘抗命不遵,门主本意也是要杀了她。所以杜知问用龙牙刀杀苏沉尘门主并未怪罪他。 “什么?”厉寒坡猛然扭头,如同一只快捷迅猛的豹子。 “苏沉尘失踪了……” “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白白养育了她十年!我已经给她时间,她还要逃跑!”厉寒坡双眸闪出阴寒的光。 “门主,这里有她给您留的一封信!”杜知问呈上了苏沉尘的素笺,厉寒坡右手食指轻弹,苏沉尘的信笺悬立于空中。厉寒坡迅速看完,右手一挥,素笺呈碎纸屑四散! “北使,传令十道门各秘道,全力搜查南使苏沉尘,通告各级官府,苏沉尘已被皇上封为南妃,无论朝野找到之人必有重赏!”厉寒坡策马奔向城中。 杜知问傻了,苏沉尘被封为南妃?虽然他暗恋这个女子终究没有多看他一眼,可是门主怎么可以将她送给皇上?这下苏沉尘插翅难飞! 申时江飞林准时出现在洛潭村,他的满腔热血被百揆大人点燃。立志在有生之年有一番作为。可是这里太宁静了,宁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江飞林伫立在破碎的茅屋前,地上只有几滴血迹。他仔细地看着沙滩上凌乱的脚印,心情一点点下沉。百揆大人的武功是亲眼见过的,如果还有人将他打落江中,那人一定是个魔鬼! “江大人,江大人——”王寿成心急如焚地来了,他思前想后带人来到了洛潭村。可是一切似乎太晚了! 江飞林和王寿成焦虑地站在江边商量着对策,钦差大人在彰州失踪或者是死亡,州郡官员岂能置身事外?说不定皇上震怒,罢了他们的官,有人或者因此丧命。百揆大人乃皇上身边的宠臣,断无法随便敷衍之理。 “江大人,要不我们也去法炮制当年钦差不慎坠落悬崖的办法?”王寿成此刻想着如何让自己跟这事没有干系。 “王大人如此这般可能不妥……百揆大人还有四大护卫,万一他还活着我们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那我们咋办?”王寿成哭丧了脸。 “快马向朝中禀报百揆大人失踪,马上布置兵力在此江段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江飞林说完沿着江岸巡视起来。 按照江飞林的命令,封锁百揆大人失踪的消息,王寿成和其他副将一道回去做好边疆防务。他自己则和士兵一道寻找百揆大人。百揆大人于他而言有知遇之恩,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尽力找到大人。 晚上的洛潭村一片漆黑,江面鹭鸟飞过,几声凄凄哀鸣。此刻子时已过,各路寻找百揆大人的士兵齐聚在茅屋前。 “大人,我们陆搜寻队一路搜索到峡谷底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大人,我们的江面搜寻队也没有搜寻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江底搜寻队呢?有没有什么线索?”江飞林急红了眼,走到浑身湿漉漉的江底搜寻队前深色凝重。 “报告大人,我们找到了一件白色绣兰花的氅衣,还有一件灰黑色的披风。”呈上来两件衣服,白色的那一件可不是百揆大人的么? 江飞林一把薅住呈上衣服士兵的脖领:“在哪里找到的?可曾看到有人在?” 江底搜索队士兵们疲惫不堪地摇头,他们只找到了这两件衣服,其他一无所获。江飞林又累又困,一屁股坐在江边石头上。百揆大人呀,你是死是活? 一匹快马得得声刺穿了午夜的宁静:“江大人,不好了……” 来人原来是千户傅沐身边的李营佐,他跃下马背喘了一口气:“大人,傅沐调动了他手下的所有兵马前往邕阳曙都府,说是要烧了十道门的老巢为百揆大人报仇!” 江飞林挺身而起,右脚跺地骂道:“真是嘴上没毛,如何这般杀去?姑且不说能不能灭了十道门,他师出无名,有什么证据说明是十道门杀了百揆大人?被人反咬一口,小命也保不住!速速前去阻止傅沐!” “是,大人!我立刻派人前去宣告大人军令!”李营佐牵过马,跨上马急追赶傅沐而去,急促的马蹄得得得声在夜空孤寂地回响。 百揆大人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野。皇上大怒折成彰州府一个月之内务必找到钦差大人,堂堂大邺,钦差大人竟然在自己的国土中丢失,传出去还有何颜面在天下立足? 曹长贺刘普儒惊慌失措,虽然他们两人的地位在大邺也是举足轻重,但是没有了百揆大人,朝中局势陡变! 唯有曹长贺,一听到这事,在皇上面前也是愁眉苦脸,为皇上忧而忧,可是一离开皇上的视线他连走路都是美滋滋,轻飘飘。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第一件事就是给皇上找了许多如花似玉的美人,邺帝这些年在百揆大人的监督下,心思总在朝堂之上,后宫中仅有的几个美人也是独守冷宫。曹长贺用尽心思,觅得天下才艺双绝女子来讨邺帝欢心,邺帝果然沉溺其中。 曹长贺说天下最美之人莫过十道门的苏沉尘,此女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琴艺超群。十道门门主厉寒坡是贪财之辈,近年来他有了无数让人羡慕的财富。他又想拥有高官重权了!曹长贺许他,只要将苏沉尘献给皇上,这一切垂手可得!厉寒坡便以此为条件救活了苏沉尘,可眼下苏沉尘失踪了,皇上急欲得到这个传说中的冷面美人,几道皇令下去,厉寒坡甚至亲自去寻找了。曹长贺打着如意算盘,神秘十道门必然为他所用,如虎添翼也! 第二件事曹长贺要将卫演秋扶上百揆的宝座,代替东方青玺执掌朝政,一切都是他曹长贺主宰。卫演秋假扮钦差的奏折一到洛邑就被曹长贺扣下来了。押送卫演秋的囚车未至洛邑便被曹长贺截下。 卫演秋年纪轻轻是否能胜任百揆?北司将军勉强凑合,百揆似乎就不大合适了。他年纪太轻,资历太浅。 可是曹长贺又说了第一卫演秋是大邺最有才华的状元,身世清白,绝无朋党之嫌。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卫演秋是百揆大人东方青玺一手□□的!他身上有东方大人风范,东方大人的精神得以延续。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阶下囚卫演秋一跃成为大邺总百揆!卫演秋自己也如在梦中,可是他终于扬眉吐气了! 卫演秋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大牢。刑部大牢的狱头对卫演秋是毕恭毕敬,将他引至一暗牢中。 第31章 单骑借 暗牢中阴寒潮湿,傅沐躺在地上。他白衣褴褛,血迹斑斑。脸被披散着的头发盖住,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少年模样? “二弟!二弟!”卫演秋平静地唤醒似乎已经睡着的傅沐。傅沐被毒打了一顿,全身剧痛。 “大哥,您怎么会到暗牢中来?”傅沐最近的经历让他成长了不少,语气跟东方青玺一样淡然。 “二弟,不是大哥埋怨你,你岂能如此冲动?你又没有真凭实据就急吼吼地去烧了人家府邸,里面财宝无数啊!人家十道门肯定不放过你了……”卫演秋摇头叹息着被烧掉的宝贝。 “大哥,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你为什么跟曹长贺混在一起?现在还顶替了义父的位置?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以你的能耐你只会贻误天下!”傅沐脸上满是黑血,因为暴怒面目无比狰狞。 “傅沐,我在说你太鲁莽!事情没有弄清楚就粗鲁地烧了人家的府邸!”卫演秋嗓门高起来。 “卫大人,就算重头再来,我还是要烧了他十道门!如果我能出去,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厉寒坡那个混蛋!”傅沐将拳头握得格格作响。 “傅沐,我原本想要救你出去,看来我是想得太多了,你本事大着呢!”卫演秋讥讽地望着傅沐。 “卫演秋,如果你还念在义父养育我们的份上,不要用手中的权利作践了大邺江山,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一阶下囚跟我这么嚣张!”卫演秋举手想要教训傅沐,左右微微斜睨了一下,又恐传出去于他名声不好。 卫演秋原是想在傅沐那里炫耀一下,将傅沐救出来为己所用,更以此来笼络落霞山庄那一批渐渐长大了的孩子。熟料傅沐性子如此刚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傅沐,你犯下大罪,已经连累到江飞林江大人,年少无知啊!原本将你立即处斩的,我已请求皇上延迟到秋后,也算尽了我们十年兄弟之谊!”卫演秋捂住了鼻子,站起来。这么阴寒肮脏的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现在他可是位高权重啊! “卫大人,我一直想不明白,义父养育我们教导我们,你为什么要背叛他?你告诉我?”傅沐瞬时从地上腾起,薅住卫演秋的衣领,拧乱了双眉问道。 卫演秋膝盖猛顶傅沐的肚子,傅沐松开手蜷起了身躯。他捂住肚子,喘息着指着卫演秋:“落霞山庄……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替义父不值!” “傅沐,我告诉你,东方青玺已经死了,你到黄泉路上去找他吧!”卫演秋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脸上一种从未有过的骄横。 卫演秋嘴角一丝奸冷,傅沐因为浑身剧痛蜷缩在地板上,他心中闪过一丝怜悯,瞬间又被一种腾起的火焰驱动。 走出天牢卫演秋心中突然有种不安,他竟然成了权倾天下的百揆,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太突然了!轻飘飘中又是如此不真实,卫演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一片树叶迅雷之势横飞过来,戳在卫演秋的黑色官帽翅上,帽子随即被掀翻在地! 卫演秋条件反射般抱住了脑袋,一溜小跑到一棵大树躯干下,背靠躯干蹲下张望。哪里有半个人影?远处看守天牢的士兵目不斜视地站着,根本没发现刚才的一幕。 卫演秋睁大眼睛喘着粗气,刚才这手法,跟东方青玺太相似了。但是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或者是他四大护卫的任意一人,他们也是可以使出粗浅的书剑功夫。 卫演秋发誓,以后再也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朝廷配备的侍卫还是要的。卫演秋张惶地移到官帽掉下的地方一边捡帽子一边抬头四望。 “卫演秋,你要是胆敢做坏事,我随时取你狗命!”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卫演秋的耳边回旋。 “鬼妪姑姑,是你吗?”卫演秋被这声音吓得帽子从手中滑落!如果鬼妪活着,那东方青玺…… “哈哈哈……无情无义之辈也懂得害怕……”声音渐渐远去。 卫演秋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他的府邸,怔怔呆了半个时辰,直到刘普儒派人来请他,他才惊慌地站起来,袖子带翻了茶杯。茶杯掉地也让他心惊肉跳了一会。 “卫大人,皇上收到豫州府的奏折,那边发生了严重旱情,众人束手无策,等着大人您哪!”刘普儒俯首作礼。 卫演秋魂不守舍进了储阳殿,殿中数位大臣惶恐不安。卫演秋心中也是惶恐。旱灾?他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一见卫演秋,邺帝揉着太阳穴的手停了下来。他认为卫演秋既然是东方青玺□□大的,应该跟东方青玺一样有治世良方。 “叩见皇上!”卫演秋一见皇上莫名的泪珠满脸。 “爱卿,你何故流泪啊?”邺帝颇是心中不悦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禀告皇上,臣是因为见到皇上太激动,而我豫州百姓正在受苦,像你这样一位英明的天子,才是真正的百姓盼头。有感于此!”卫演秋说道,他应该是害怕,惶恐,垂手可得的大权又让他无比激动,现在皇上面前又激动又害怕所以才流泪了。 邺帝见卫演秋如此敬畏自己,龙颜大悦! “爱卿,豫州大旱,蔬菜瓜果颗粒无收,有何良策?” “当引水灌渠……”卫演秋说了一句后看众人脸色。众臣沉默,皇上也是沉默。 卫演秋不知道,这个话题大家已讨论过,一句简单的引水灌渠岂能解决问题?豫州府一直自行在抗旱救灾,小溪小河悉数干涸。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当地已无法见到任何的青苗。有些地方人畜用水得翻山越岭一整天!更可怕的是,旱后的豫州府百姓将要颗粒无收! 现在大邺境内靠近豫州界已经是无水可引!豫州距离亳国最近,亳国倒是水源丰富,他们怎么肯借大邺半江水? 卫演秋明白这些的时候,邺帝众臣期待地望着他,只要有难题的时候东方青玺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解决办法。卫演秋自然是被期待了, 在无数双期待的目光下,他如感泰山压顶,几乎喘不过气来!全身的血脉也似乎在压力之下不能流动了。他扑地跪地几乎是绝望地说道:“皇上,臣愿意即刻起身跟亳国借江水!” 此言一出,众人惊讶!真是东方青玺的传人啊,有如此胆识。邺帝面有忧色:“此计……能否奏效,也只能是一试了!” “皇上,臣认为还是可行的,这亳国内江河湖泊不计其数,水资源非常丰富,我们许他们一些报酬,也许不会太难……”刘普儒谨慎地分析,他对卫演秋流露出的胆识非常赞赏,东方大人不在了,幸得还有他的传人! “刘大人,站在胸怀天下的角度,话还是非常有理。可是亳国在我大邺边境早就虎视眈眈,寻找机会吞并其他国家,我们大邺也早在它的算计中。是否借到水恐怕不好说。”鲁无恙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事情非常不乐观。 鲁无恙一说,众臣又低下了头。如此说来去亳国借水无异与虎谋皮。 邺帝脸色渐渐不悦。这个问题说来说去,仍旧是没有一个解决办法。 “小小亳国,胆敢不遵我大邺之意,我大邺迟早灭了她,也一劳永逸解决了我们的旱灾问题!”曹长贺傲然扫视群臣,心中颇是不屑。 曹长贺最近做了些让邺帝龙颜大悦的事情,见曹长贺傲视诸侯的气概,不由得非常赞赏。对鲁无恙保守得让人生气的观点非常不以为意,暗道:他们毕竟老了! 卫演秋在众臣争论不休中,坚持自己的意见,坚决前往亳国借水。毕竟没有更好的办法,邺帝姑且让他一试。 当卫演秋糊里糊涂骑上快马往亳边境时候,他根本毫无把握能够借出水,可是生死荣辱在此一举!他扬名立万从这里开始了。 几天风尘仆仆赶到亳国,卫演秋一口水也来不及喝,直接求见亳国皇帝。想好了一万个说辞,模拟了一万中情景演练,如果亳国皇上拒绝他会怎样的舍身取义,为百姓请命……可是一切……一切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卫演秋永远也猜不到。 那天亳国皇宫大殿,卫演秋因为心中急切而显得有些卑微。亳国皇帝一见他就扔给他一份东西:“卫大使,你签了这个就借你坞埠江半条江水与你!” 一个小太监手执着一道折本来到卫演秋跟前。 卫演秋惊讶得心神震荡,这亳国皇帝是神仙?还是慈眉善目未卜先知的神仙?可是他的眉目间又如此冷淡! “皇上……这……你……怎么知道?”卫演秋惊愕得结结巴巴。 “快签,快签!”小太监往他手中一塞折本。 卫演秋更是诧异了:这亳国君臣上下全有毛病?难道是卖国条约? 卫演秋翻开一看,眼睛几乎暴突出来,亳国赠送一万担粮食给大邺! 天上究竟掉的是馅饼还是陷阱?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殿后闪过,额前一朵幽暗的彼岸花。 亳国皇帝惊恐地看着那个鬼魅般来去如风的身影,颤抖着声音:“已如你所愿了,现在你可以放了她们吧!” “希望皇上遵守诺言,否则我不会善罢干休!” 人影如鬼魅般飘走了。亳国皇帝瘫坐在龙椅上。 卫演秋名声大噪。 他糊里糊涂完成了任务。整个大邺卫演秋单骑借水的故事穿得神乎其神。成为多少闺中少女仰慕的梦中王子。皇帝的宠信,百官的推崇把他推到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地位,比当年的东方青玺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得意的是曹长贺,他的计划正一步步迈向成功。 第32章 化骨潭 洛潭村下游约二十里地,两岸绝壁陡峭,江水如一条盘旋的巨蟒在陡峭的山势中崩腾而下!一座坡势不太陡峭的孤峰伫立,江流在此猛然折绕。 一个纤纤身影身负一个昏迷的男人,借着手上的一把短刀奋力往山峰上爬去。 是苏沉尘背负着东方青玺! 东方青玺身上的血已经被止住,苍白的脸伏在苏沉尘耳畔。一不小心他们又要跌下奔腾怒吼的江水中。苏沉尘虽然是习武之人,水底耗去了她大半的力气,爬上山顶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她身上像压着千斤的石头,全身上下不知道是水还是汗。心中一个念头支撑着:东方青玺,他不能死! 到了山顶,这里方圆只有数丈宽,几棵不知名的小树呈现出盈盈翠绿。苏沉尘心情一松,和青玺双双倒在地上……终于爬上来了! “东方青玺!东方青玺?”稍微休息苏沉尘微微探起了身,呼喊身边的东方青玺。一摸青玺的脉博,大惊!苏沉尘强迫自己坐起来,勉强扶起青玺,四掌相对给青玺输入自己的脉气。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苏沉尘头晕脑沉,青玺脸色好些,但是并没有醒过来。 “苏沉尘,你竟然输脉气给他?你还想不想活啊?”一只冲天大鹤飞旋而下。来者正是厉寒坡,右手抓着云蓂。王寿成找遍了江底都没有找到东方青玺,厉寒坡心中一凉,如果这样也能逃出去,那只有苏沉尘在暗中助他,果不其然! “义父,您饶过他……”苏沉尘将青玺的头轻轻靠在腿边。 云蓂惊恐地望着青玺,她挣脱厉寒坡的手跑到青玺身边焦急地拍着青玺的胳膊喊:“姑爷爷!姑爷爷!你醒醒……” 厉寒坡厉声骂道:“蓂儿,你做什么?你拼命让我带你来找苏沉尘,怎么又去关心东方青玺?他们本都是该死之人!” 转头又责骂苏沉尘。 “你还知道喊义父?东方青玺是十道门这些年签下的最大的一笔财富,得到这笔财富的唯一条件就是杀死东方青玺,而你……苏沉尘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够背叛我?”厉寒坡脸色阴森苍白,冷傲地抬头凝视天际,雪白的山羊胡须戳向天空,双手抓成半拳,作势待发。 “义父,沉尘不敢!沉尘心中铭记义父的养育之恩,从来未曾忘记。除了百揆大人这件事,其他我都答应你!”苏沉尘喘了口气,将青玺的身子轻轻放在地上,云蓂伤心地搂过青玺的头,放在自己怀中。然后双膝咚地跪在石头上。身子已然没了力气,双手软软地撑在地上,颤抖地磕了一个头。 见苏沉尘已经累得没有半分力气,厉寒坡收起手掌说道:“义父养你十年,难道就抵不上见过几面的男人?” “义父,女儿能活到今天全是东方青玺之功,若不是他拼命救我,当年我已经被摔死了。我想要报答义父的恩情,同样也想报答东方青玺的恩情。”苏沉尘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她劳累过度,几乎快虚脱了。精力都已经无法集中起来。可是她不敢晕倒,一旦倒下,义父就要杀了青玺。 “苏沉尘,你是江湖中名震天下十道门南使。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这个男人留着就是个祸害。”厉寒坡呼地挽掌如钩。 苏沉尘听到这个声音惊骇地扑到青玺的身上,张开手护住他身子:“义父,你要杀他,除非先杀了我……”苏沉尘一阵缓不过气来地猛咳。云蓂腾出左手轻轻拍了拍苏沉尘的背。 “沉尘,你好歹是我养大的孩子。再说皇上已经封你为南妃,你可是死不得的,至于东方青玺,就让他死在婺王峰的化骨潭底吧!”厉寒坡慢慢靠近。 “义父,这下面是婺王峰的化骨潭?”苏沉尘吃了一惊,传说世间有个神秘地方叫婺王峰,山水相叠,云雾深锁。周围是重重险地,没想到就在这里。 “哼,你以为我是来杀东方青玺的?丫头,你错了。我要杀他不予理会就足够了。我是来救你的!前面这峰下的化骨潭人畜一下去连骨头也找不到,后面这里掉下去进入江中漩涡。除了我们月家的功夫,谁也飞不过这高山深壑!”厉寒坡脸上浮起一个自得的微笑。原来他和月无疆是双胞胎兄弟,除了相貌相似,性格迥异。 苏沉尘愣住了,千方百计救起东方青玺。没想到今日竟然是个绝境。今日青玺断无生还之理! 苏沉尘双手抓住云蓂的手,将南使的十门金符悄悄握在了蓂儿手中,目光有些悲切:“蓂儿,你要听义父的话,好好练习武功,心中多存善念。” 未等云蓂开口,苏沉尘一掌推开云蓂。双手抱住东方青玺,脸缓缓贴上了他冰冷的脸颊,眼泪簌簌落下,今生无缘,唯有能死在一起。轻轻一纵,翻身翩然跃下了化骨潭! “姑奶奶,姑爷爷!”云蓂嚎啕大哭。衣裙被疾风扬起,伸手凌空抓去…… 厉寒坡急跃至崖边挥手悬掌抓去…… 可是苏沉尘决意和东方青玺一起死,她也非武功泛泛之辈。急坠而下,眨眼就消失在云雾中。 厉寒坡大怒!他举掌四处乱拍,周围的石头烟尘四起,咔咔咔几声脆响,峰顶的几棵小树枝桠横飞折断。霎时山顶一片狼藉! “爹爹,你怎么这么狠心!蓂儿不要陪你了,我陪姑奶奶和姑爷爷去!”云蓂说罢便望崖下跳。 厉寒坡只有云蓂这一个女儿,自小是宠坏了她,这孩子从小跟苏沉尘投缘,如同亲姐妹一般。云蓂之所以称呼苏沉尘为姑奶奶,是因为整个十道门的人,除了门主厉寒坡,都按老规矩称呼南使苏沉尘为姑奶奶。 云蓂突然觉得,姑奶奶和姑爷爷死了,她活着是如此了无生趣。 厉寒坡左手抓住云蓂,右手一个耳光扇过去:“你那点可笑的小心思,还敢瞒骗我!” 云蓂蓦然红了脸,耳光招呼下,刚好掩盖了她的囧像,让厉寒坡吃惊的就是,这次蓂儿反而没哭。突然无比安静下来。 “蓂儿,你是十道门中尊贵的公主,你拥有无比的财富和美貌……不要再说傻话,做傻事了好不好?”厉寒坡一边说一边拉起蓂儿,向着外面掠去。云蓂不停地回望,心中暗暗记住那些山峰的位置和方向。 苏沉尘和青玺坠落山崖,快贴近水面的时刻,求生的本能使苏沉尘呼地掷出腰带,腰带的一头缠住了一棵胳膊粗的树干,这一头将青玺缆住。苏沉尘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住了,脑袋一嗡向下坠去! 苏沉尘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漆黑。她惊慌失措,她死了还是眼睛失明了?身子摇摇晃晃地摸索了半天,突然悲从心来:“东方青玺,是因为陪着你死我才愿意死的,可是死后竟然不在你身边……老天真没长眼啊!” 苏沉尘抱紧自己,泪水滑出眼眶。她从来一无所求,她一直拥有很多的东西。直到她开始追求她的唯一所求,就慢慢一无所有。 突然地动山摇起来,外面有隐约的亮光,苏沉尘才发现自己原来在密封的木船内!现在小船受到猛烈攻击剧烈摇晃起来。 苏沉尘急敛心神,稳稳蹲在船舱中。船舱外传来嘶嘶嘶唧唧唧的怪声,如龙蛇如龟蟹……只听见一阵巨大的水浪奔泄,一声长长的暗哑的嘶鸣,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小船旁没入江底。小船不再摇晃,静静漂浮在江面,黑暗如烟般逐渐散开,一会儿功夫,船舱就清明起来。密封的船舱门被砰然撞开,青玺捂住胸口,满嘴是血倒了进来! “沉尘,快将船划离这片水面,往右驶出婺王峰水域……这化骨潭里原来是有喷黑烟的水怪……”青玺刚才用力击退水怪,牵动胸口强势嘴角流汩汩鲜血。 “我听你的……玺哥哥,你不要说话……”苏沉尘用她馨香的帛绢,一点一点擦拭他嘴角的血痕,她见过无数人流血,可这一次她发现流血是多么让人恐慌的事。 “沉尘,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连累了你……”青玺疲倦地露出一个微笑。 “玺哥哥,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幸事。现在特别轻松,我们都是死了的人,我不在乎我是苏沉尘,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你不再是大邺天下的百揆大人,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玺哥哥……好不好?”以前苏沉尘一个妙龄女子非要做高傲拿捏的十道门南使姑奶奶。她终于可以做她自己了。 “沉尘,我会实现我对你许的诺言……”青玺疲倦的眸子突然明亮起来。 “玺哥哥,我才不要做一坯黄土让你守着,我要做一个百媚千娇的女子让你守着……好了好了,你休息一会,我可不想后辈子陪着一坯黄土……”苏沉尘眼中心中的阴霾散开,拿着青玺说笑起来。脸上娇嗔的模样,眸如明露……青玺突然血脉激荡,嘴中冲起一阵睲甜,急忙闭目收敛心神。 苏沉尘给青玺上了一些随身带的药。青玺躺下自行调息,苏沉尘将小船往右快速地驶去。 可是江潭迷蒙,苏沉尘竟然不知道她已经将船开到了婺王峰腹地! 第33章 生机 此刻小船已经跨越化骨潭,在绿如翡翠的水面行驶。竹篙一点,小船如装上了翅膀,肆无忌惮在空灵的山水间穿行。 “沉尘,好几个时辰了,应该到晋楚水域了。”青玺推开狭窄的舱门猫着腰走了出来,他的伤势已无大碍,脸色却非常苍白。修长白皙的手指抓住了船仓门。 “玺哥哥……你怎么出来了?”苏沉尘丢下手中的竹篙,抢到青玺身边扶稳了他。 “沉尘,方位不对……”青玺蹙起了眉头。 苏沉尘举头四望,原本清澈明冽的山水诡异起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是一模一样的山水相绕。 “玺哥哥,对不起……”苏沉尘非常内疚自责,从化骨潭水雾缭绕之地,一直往右却也不知怎地来到这样一个奇怪地界。 “这里倒是有些阵法原理,此局虽不是人为……我们先到正前方第三个山峰。”青玺和苏沉尘一起轻点竹篙。 大概过了大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这个山峰南面峡临绝壁,北面山势逐渐平缓,这是周围最大的山峰,峰顶直入云霄。 “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婺王峰了,”青玺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要逃离这里,不料却是阴差阳错一路闯了进来。既然如此,便心安理得上去婺王峰了。 青玺和沉尘的船靠在南面的绝壁前,这绝壁半山处有一巨大的洞穴,不知道是否可以以此登上山顶?小船绕到南面基本不可能。他们决定从这里上去。 船头青玺和苏沉尘相对而立。 “那……我们……”苏沉尘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内疚于心。阳光下这个曾经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女子此刻一脸的可怜楚楚。 “看来让天下人害怕的苏沉尘,从今以后只能让我一个人害怕了……”青玺看着那张小脸又怜又心疼,她南使的字典里是不容出现任何差错。 青玺双手自然地搂住了她的香肩,眼睛微闭,能够活着拥着苏沉尘,是他本不敢奢望的。 “唉,心怀天下的百揆大人东方青玺,从此他的天下只有一个苏沉尘了……”苏沉尘回头凝视青玺。梦里千百回出现的男人…… 苏沉尘举起右手想要碰触他的脸颊,却是停住了,仿佛青玺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里面五光十色的梦幻轻轻一触就会魂飞魄散。从前的种种从苏沉尘心中闪过,青玺以为她死了,他的痛苦和许下终生不娶的誓言,后来发现她的踪迹寻她,追她,月光下许下娶她的誓言……那些是活着的苏沉尘要不起的,只有拥有一个死人身份的苏沉尘才可以! 苏沉尘凝视着面前这张脸,眼泪慢慢溢出来。无论怎样的境地,只要他在,世间便安好。 青玺感到苏沉尘的异样,睁开眼睛,莹莹眸子那种深入骨髓的痴迷缠绕,那种怯怯的期盼,欲说还休的千言万语……青玺的唇蓦地印在苏沉尘柔软的唇上。 青玺的第一次……苏沉尘的第一次……空灵山水间,婺王峰下,青玺沉睡的柔情蜜意被她狂热点燃…… “沉尘,等我伤势好了,便以这婺王峰为证,娶了你!嫁给我好吗……我东方青玺一生只爱你一人!”青玺拥着苏沉尘喃喃细语。 苏沉尘双手紧紧抱住青玺的腰,幸福得娇躯轻颤,她痴痴地伏在他胸口,满鼻他的清香。她如何会不愿意?从十岁那年开始,她便努力长大,好要嫁给他!苏沉尘画笔之下的故事就要成真了。 苏沉尘腰带卷住洞口的大石块,苏沉尘左手抓住腰带,右手环住青玺的腰:“玺哥哥,你不要用力以免牵动你的伤口……” 青玺和苏沉尘如一双翩翩飞蝶,飞向半山悬崖。 半山悬崖的山洞极目尽望,可容数人站立,洞壁全是自然形成的褐色凹凸的山石,并无出口可言。青玺和沉尘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这里可以上婺王峰。竟然是这么一个所在。 可是婺王峰真如传说的那样,曾经有高人在此隐居,这南面的绝壁处应该有上峰之道。上峰的路不在这里在什么地方呢?青玺眼睛细细扫过洞中的每一粒尘埃……洞顶一块拳头大的褐色石块引起了青玺的注意,那个石块比其他石块要光滑一些! 青玺和苏沉尘一起跃起,右手伸向石块,此刻他们两人竟然心意相通。十道门苏沉尘不仅拥有无双的美貌和武功,还有超常的智慧!青玺不觉对苏沉尘钦佩起来。 青玺右手缓缓覆上沉尘的右手,稍微用力一压,头顶褐色石块随着一声响“嘭”地打开。露出了一个圆形的洞口来。青玺和沉尘面带喜色! 苏沉尘抢先往洞口跃去。青玺拖住了她的手:“沉尘,这样的地方肯定设置了各种机关阵法,我先上去……” 苏沉尘闻言停下来,站在青玺身后,她对暗道机关阵法素无研究。青玺先上也行,万一……万一他有什么不测,她也定然随他而去。 青玺看穿了她的心思,携起苏沉尘的手,目光温暖:“你跟在我身边。” 青玺和苏沉尘穿过洞口,这里竟然是一条狭窄的小径,仅容得下一人猫着腰通过。 “沉尘,此段路行走需要左虚右实。”青玺将一块石子掷向左边。一把轻灵的飞镖突然射向石子! 苏沉尘大惊!任你武功再高,这狭窄的小道上谁能避开? “沉尘,这里的机关暗道保存非常完好,我们不能破坏它,按我说的走!” 苏沉尘亦步亦趋紧跟在青玺身后。 “沉尘,这里是右边是五实一虚……”青玺沉眼扫过暗道的布局。眉头微蹙,如此布局委实耗费人的心力。 路面逐渐宽起来,青玺可以携苏沉尘并肩而行。 “沉尘,此段左边三实一虚……”青玺此刻已是有些气血上浮,他胸口的伤没有恢复。 走了几里山路,苏沉尘已是香汗淋淋,从这里进入山顶若非熟知机关根本就无法行走,若是要硬闯进来,必死无疑。事实上婺王峰此路确也是无人闯入过,若非东方青玺才华绝伦,胆识过人,焉能走山顶? 接近顶峰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然类似一座大殿,东方青玺和苏沉尘跨进大殿的脚步生生顿住,不仅大殿中飘来的气息阴寒刺骨,而且里面纷纷攘攘,人影绰绰! 青玺和苏沉尘躲在石门之外,蹲下来凝神细听。半个时辰过去了,里面愣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这太令人奇怪了。 青玺凝心里面布了什么奇怪的阵法,他拉着苏沉尘移进门口,审视这门口大殿的格局,思索判断会有哪种阵法暗器?千万种可能在脑海中逐一被否定。 大殿里伫立着很多的人影,还有一些奇怪的旗帜,男男女女有的在走路,走的仰头,走的握拳怒砸……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青玺握住苏沉尘的手突然传来一阵寒意,苏沉尘全身颤抖起来!她身中龙牙刀寒邪之气,虽然伤已痊愈,邪寒还在。遇到这极至阴寒之地,诱发了她体内寒毒之气。开始不觉,稍久则全身凉透! 不及仔细研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凝固的身影究竟是谁?青玺抱着苏沉尘望对面出口奔出! 出了大殿,竟是别有一番天地! 他们已然从山峰腹地走了出来,这里是接近顶峰的平地,俯视山下但见千峰横陈,万壑回旋! 一块白色云纹,高同人齐的石碑上几个大字:婺王殿。远远通向山顶之地一座依山而建的宫殿,巍峨入云。木墙琉瓦,重檐殿顶,竟然有着与这穷山恶水不应应的富贵荣华。 眼见苏沉尘在阳光下,还在不停地颤抖。尽管青玺搂紧了她,还是没有丝毫的减轻身体的颤抖。必须马上要找到一个向阳的屋子! 青玺搂着苏沉尘敲了敲大殿门,门上厚厚的灰尘上瞬间出现了几个清晰的指印,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这个门有多少年未曾被打开? “有人吗?东方青玺前来打扰!”青玺问了几遍没人回答,只有阵阵山风呜咽吹过。 青玺小心翼翼推开了右边的门,抱着苏沉尘进了婺王殿。走进大殿青玺想要停下,这里空空如也,菱格窗中吹进阵阵清风,苏沉尘根本无法在这里休息。 推开后殿厚重的红木小门,竟是一条百级左右,弯弯曲曲通向山顶宫楼的走廊。走廊右边或者是花圃奇树,或者是石凳朱亭……左边则是一排低矮的房舍。 上到走廊顶端,是一座宽阔的广场,广场正面是数栋宫楼,中间似乎是用来会宴宾客的宫殿。左右两边分别是乘风宫和渡仙宫。宫殿正是在南边,好一座峡凌绝顶的婺王殿! 青玺抱着苏沉尘进了乘风宫的寝房。这乘风宫竟然有十多间。好似男主房间,有画室,琴室……还有一间偌大的书房。 苏沉尘本来面色苍白如纸,青玺抱着自己来到卧室不由得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第34章 婺王传说 躺在厚厚的锦衾中,苏沉尘逐渐暖了过来。青玺一直在旁边握着她的手,伏在棉被上环着沉尘的身子。 青玺的眼睛一直静静望着苏沉尘眼睛,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用这么些时间,这么些精力来照顾一个人,她每个细小的皱眉都牵动他的心。她的眼眸逐渐温暖如夏日晨露,青玺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沉尘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分明是已经在身边,在眼前了,心底对他还是有深深的不舍与眷恋。 “玺哥哥,我好些了,你还需要静养数日……我来照顾你……”苏沉尘坐了起来。东方青玺的伤虽然有灵药,但是那几乎是致命之伤! 青玺才感觉自己有些累了。 “沉尘,我睡到度仙宫去了,你早点休息。”连续很多天青玺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希望今夜可以! “玺哥哥,你……”苏沉尘脸红了起来,青玺睡度仙宫苏沉尘心中失落万分。 青玺可不曾想这么多。他从书架中随手带走了几本书,青玺嗜书如命。 苏沉尘泪凝于睫,她多想他在她身边。这偌大的婺王峰只有他们两人……她终究是女孩家。 青玺走了几步顿了顿,抬脚又走了回来:“沉尘,我不走了……” 苏沉尘心一阵狂跳……他不走了?难道他想…… “沉尘,我们刚到这里,不放心让你单独睡在这里,我睡在书房中守着你。” 苏沉尘失望地点点头。 半月很快过去了,除了来时那个山峰腹地诡异的寒邪大殿,这里的地形他们都几乎熟悉了。青玺伤口渐渐痊愈,慢慢恢复正常。 每天练功看书,青玺和沉尘倒是越来越默契。青玺的心事越来越重。苏沉尘知道,满心家国天下的东方青玺,让他躲到这个世外桃源,他如何放得下? 又一日青玺看书至深夜。随手翻起墙角的书,突然书中掉出一张字条:“若有缘,风静月圆戍时当觅得房中《婺王手记》。” 这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字条,墨迹已经模糊。《婺王手记》想必是这里主人写的一本书,可能关系到婺王峰的秘密…… 青玺思索间,苏沉尘端了一杯茶走了进来。青玺的眼神瞬间又被苏沉尘吸引过去了。她此刻面色又苍白如纸,身体寒邪之气太盛,可能并不适合婺王峰,如果她生活在江南会合适一些……前几日还好,最近两日她愈发严重了。 “玺哥哥,请喝茶……”苏沉尘习惯性将茶放在青玺手边就准备出去,手却突然被青玺捉住。 “沉尘,我略微懂一点医术,让我瞧瞧……” 苏沉尘闻言一惊,瞬地抽出小手:“玺哥哥,没事的……只要你在……我就知足了。”说完逃一样回到寝宫。 青玺心中却担忧,急追着苏沉尘走进了卧室:“沉尘,让我看看,实在不行,我们马上下山去。” “真的没事,玺哥哥……我还挺热的呢?”苏沉尘突然将外衣脱掉,证明她所言非虚。 青玺眼睛突然直了,他是个正常男人,何况对面是他爱恋的女子。苏沉尘紧身的衣衫显露出身材凹凸有致,脖子如白玉雕琢……她身上传来一阵少女的馨香。 苏沉尘突然快步移到青玺跟前,踮起脚尖,冰冷的嘴唇印上了他的唇……青玺心中一阵不可抑制的热血激荡,用力地搂住了苏沉尘。 ………… 青玺将沉尘放在了锦衾之上…… 青玺心中略微有些自责,发誓要凤冠霞帔八抬花轿将她娶进门才……不过她终究是他的人。定然好好待她便是。 苏沉尘心中确是非常欣喜,他终于要了她。他是他唯一的男人,永远都是…… 晨曦射进卧室之中,沉尘侧颜望着青玺,眼中满满的爱恋。手指柔柔抚过他的脸颊…… 青玺拥着她的右手略微用力,她便又整个入他的怀中了。嗅着她沁人心脾的馨香,他又抑制不住自己…… 第一次,他们睡到中午才恋恋不舍的起来了。 青玺说等他办完他的俗事,最多两个月,要她做他最美丽的新娘,今生便只安心做她的相公。从此相伴天涯海角,永不再入官场江湖。 苏沉尘又喜又忧。她盼望了很多年很多年,眼下这一切似乎触手可及,怕只怕一切成空。 月圆之夜,戍时将至。 当皓月斜斜挂在窗外,青玺静坐书案,观察着房间的变化。 满屋斑驳的月影,从何找起?青玺和沉尘依着窗户而立目光四处搜寻。 窗户中间是一块椭圆的镂空,圆月的移动让那块镂空的窗户勾勒出一圆圆月影,先是墙壁上的一月影弯弯,后至月牙、椭圆……当椭圆月光移到墙角的书架边上一圆圆铜镜时,皓月正当空。 一束光从铜镜中反射出来,顺着铜镜射向天花顶的光线看去,白天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天花顶几个隐约的大字:婺王藏书处。 一本书何至于如此耗费心思? 青玺右手一片书页掷向藏书处,原来这是一块活动的木块,木块被撑起。一本满是灰尘的书掉了下来。青玺跃起凌空捉住了《婺王手记》! 嗤地一声响,沉尘点燃了红烛。烛光瞬间充满了书房。青玺沉尘相视一笑,青玺坐下翻开了书。 沉尘纤纤素手挽起右手博袖,将焦黑烛芯剪去,烛光更温润明亮了。沉尘放了一杯茶在青玺手边,便痴痴地坐在旁边看着青玺看书。一副花痴模样。 青玺看着看着,蹙起了眉头,继而大惊! “玺哥哥,怎么了?”沉尘疑惑问道。 “沉尘,我们明日下山去,这里寒邪之气太重,你的身体在这里不合适。”青玺将书合上。 “玺哥哥,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惧这寒邪之气,这几日已经没有发作过了呢!”苏沉尘真的只想呆在这里,只有这里她才可以拥有他,一旦出了婺王峰,苏沉尘便还是苏沉尘! “沉尘,婺王峰是一个是非之地,我们坠入婺王峰的消息必然在江湖传开,宁静是暂时的。我们可以冲破重重险阻上到婺王峰,别人也可以。”青玺握住她的手,眉头深锁。 “玺哥哥,我听你的便是……”沉尘伸出手柔柔指尖从青玺的眉头划过,她不想看到他蹙眉。这些年来苏沉尘始终是一个冷酷的杀手,主宰着别人的生死。在青玺这里,她只想做一个温婉可人的小女子。 “沉尘……”青玺没有忽略苏沉尘眼中闪过的一抹暗淡,犹豫了一下便对她说起了《婺王手记》。 “沉尘,我本不想对你说这婺王手记,知道得越多,我们心中的负担越重,可你始终会是我的夫人,不得不连累你。”说罢抱歉地抚住了她的双肩,双眼柔情疼惜地望着苏沉尘。 苏沉尘喉中哽住,他万事为她着想,言语之中透露着一种生死与共,可是谁能预料未来?一声夫人让她不由得幻想他们会儿孙绕膝,过着平凡人的生活,世人见她皆会恭敬仰慕地尊她一声东方夫人…… 原来婺王乃八十年前前朝的一个皇子,他喜欢收集修炼世上奇奇怪怪的武功秘籍,他不爱皇权只爱天下奇珍异宝,钟爱一个叫凝眉的绝色女子。皇帝封他为婺王。 后来几个皇子争权夺利,婺王卷入其中。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东方勒乘机得利,诛杀皇族。婺王带着凝眉和他的一大批奇珍异宝逃窜到现在的婺王峰附近的一条深壑中。婺王手下不乏能人异士,其中有一个叫月春秋的武功高强,才智绝伦。他找到婺王峰这个天然与世隔绝之地。 于是婺王就在这绝地建起了婺王殿,月春秋在婺王峰周遭设下了陷阱阵法。外人要想进到婺王峰若非指引,断然是进不来的。 原本婺王在这里就可以逍遥快活一生,这里虽不及皇宫繁华。但是这里有婺王带上来的无数奇珍异宝,有他心爱的女子凝眉,有他喜欢的天下武功秘典。 谁曾想到月春秋竟然和凝眉竟然有了私情。被婺王发现后二人竟一心求死。婺王身受如此打击,一病不起。落拓皇族遁世到穷山恶水,心爱的女子竟然也背叛了他。 婺王自知道命不长久,不忍杀了凝眉,将凝眉和月春秋赶下山去,月春秋对婺王感恩戴德,发誓不泄露婺王峰的秘密。 月春秋下山后,遵守承诺不泄露婺王峰的秘密。凝眉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却不知何故忧郁而死。这对双胞胎便是月无疆和厉寒坡。 很久以后,婺王才发现了凝眉留给他的一张薄笺,月春秋痴恋她,以刺杀婺王来让凝眉就犯。婺王如遭雷击,病情加剧。 慢慢地有人借着月春秋之名盗窃婺王的珍宝。 婺王叹天之不公,怨命之多舛。对身边的所有人都存了疑心。而手下之人已经多有异心。婺王杀心骤起! 一日婺王召集婺王峰所有人一起来将宝藏搬到婺王峰山腹的寒殿中,所有人兴奋异常。当他们悉数到寒殿中的时候,婺王将从一个江湖异士手上得来的摄魂烟吹入寒殿,寒殿中冰寒刺骨,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吸入致命毒气。慢慢地他们不能再移动,眼望着各式各样的珍宝,慢慢没有了气息。那些人虽然死了,还保持着站立的模样。 婺王杀了所有人,心中亦了无生机,从乘风宫的书房外跃下了悬崖绝壁。临死留书将财宝留与有缘人。如能兼济天下百姓,婺王叩谢了!奇珍异宝和武功秘典藏在寒邪大殿地下。 婺王不知道的是月春秋虽然短暂得到凝眉,但是凝眉临死却惦记婺王。月春秋忧伤而愤怒,性情大变!创造了亦正亦邪的月家武功。他没脸上婺王峰,临死却留书后人,寻找珍宝和武功秘典。这些年厉寒坡和月无疆数次来婺王峰,都没能找到进入婺王峰的道路。 苏沉尘听完莫名的流泪了,想当年凝眉是否也和现在的自己这样陪在爱人之侧? 第35章 东方青玺之墓 青玺将《婺王手记》悬于烛上凑上了火苗,将其付之一炬。此书若流传世间必定带来大灾难,太多的人追逐武功秘籍和奇珍异宝。 苏沉尘和青玺在南边悬崖和北边入口布置了一些陷阱阵法阻止外人进入。这批财宝暂且置于此地,待到需要时候再来开启。 青玺身体已然恢复,决意完成他心中无法放下之事。 他们已经无法从南面出婺王峰,据《婺王手记》记载,从婺王峰北面出口稍易,虽然也要过几峰几壑,但水流不如南面的奔流湍急。越过最长最险的深渊就到一座地势平坦的山峰,此峰自古为墓葬之地,人迹罕至,人称墓葬岭。现在为晋楚国土。 青玺和苏沉尘便由此出峰。苏沉尘一边走一边频频回望,心中一些莫名的不舍。 黄昏十分,他们终于走到墓葬岭,走在高高低低的墓碑中间苏沉尘情不自禁地靠近了青玺,她曾经杀人如麻,这万千众人的一片死寂里不由得脊背发凉。 一座巨大的新墓引起了他们的侧目。白色的主墓和高高的石碑看起来非常气派,新墓主人身份看是非同一般,若非豪强大户也是皇亲贵胄。墓碑前大堆的灰烬昭示着无尽的怀念,有些余烬未了尚有袅袅青烟。 看似刚才还有人祭拜过。 好奇心驱使青玺和苏沉尘走近墓碑,两个平素严肃冷傲的人此刻竟然都有些调皮的模样,想要看看这个死得如此大排场的墓地新贵。青玺和沉尘微微倾了身子,忽然惊讶地瞪大眼睛,墓碑上赫然刻着:“东方青玺之墓”! 东方青玺之墓? 谁立了这块墓碑? 突然之间青玺发现这个世上人们已经宣告大邺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已经死亡,很多事情都已悄悄改变…… 沉尘身不由己感觉浑身坠往悲戚,心中一酸,虽然心中之人就在身侧,那几个字还是让她心中悲恸……本来有些俏皮的眼神暗淡下来。 “小傻瓜,我不就在你身边!”青玺歪了头瞧了瞧她泪珠盈盈的眼睛,心中低叹,江湖第一冷面冷酷杀手,骨子里还是个让人怜惜的女孩子。抬手搂过沉尘,吻了吻她的额角。 青玺突然拉住沉尘往墓碑后躲去。一个抽抽噎噎的人影匆匆往这边赶过来。她在青玺墓碑前噗地跪下,将手中携带的篮子放好,里面有些祭奠用品还有一些水果点心。她一一摆上祭台。用随身带的火石点燃了火纸,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蓂儿满脸的悲伤。 “姑爷爷,你怎么能就死了呢……”青玺和沉尘相顾失笑,竟然是云蓂小丫头! “姑爷爷,蓂儿原本期望你娶了姑奶奶,就可以天天看见你了,没想到姑奶奶竟然和你一起死了,我真羡慕姑奶奶。”云蓂软软地依在墓碑上,娇俏的脸蛋贴在墓碑青玺的名字上,双手紧紧抱着冰冷的墓碑。 苏沉尘暗暗吃惊,云蓂这小丫头情窦初开,如此迷恋青玺,如何是好?眼睛水汪汪的斜睨青玺,欲语还休。 青玺只是握紧了沉尘的手。 “姑爷爷,虽然今生我们不会再相见,但是我会留在晋楚不回去啦,姑爷爷,你一个人躺在地下,肯定无比寂寞,我会天天来陪你的,我天天陪你弹琴唱歌跳舞……好不好?今天蓂儿为你舞一段剑舞吧……” 蓂儿抽出身上的长剑,在墓碑前舞动起来。剑光闪闪如洒落一地的月光,时而跃起飞转犹如仙女驾鹤遨游夜空,时而旋转挥洒一地的波光粼粼……蓂儿的剑很快,说不上舞得特别美,但是那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却是充满了真情。夜空之下偷看的青玺和沉尘被那一份真心震撼! 舞着舞着,云蓂突然开心起来,她也是小孩心性,复坐下拍手乐道:“姑爷爷,你从前才不能多陪蓂儿一会呢,现在你睡在这里只好天天陪着我啦!等我长大,我就去找你好不好?我猜那时候我一定是个美丽大姑娘,你见到我会不会吃惊……就是用看姑奶奶的眼神看我呢?” 青玺猛然一呆,哎哎,这小丫头……夜色清凉,沉尘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断然是不能揭穿了蓂儿,可是不揭穿她当真天天来守着这墓地,岂不是误了她一生? “姑爷爷,是你吗?”云蓂停下,对着夜空问道。她发现声音来自墓碑后。 云蓂慢慢靠近墓碑:“姑爷爷,就算你变成鬼我还是喜欢你,你出来好吗?” 一声嗤的火石摩擦。 云蓂一转头看见墓碑前突然多了一个黑色的人影,点起一沓冥纸。云蓂心中一惊突然欣喜起来:“姑爷爷,你来了!姑爷爷,蓂儿想你……” 黑影并不搭话,刺破黑暗的火光照着她额头上一朵幽黑的彼岸花。除了这朵花,整张脸罩在朦胧的黑雾中。 靠近黑影的蓂儿见黑影这副样子,吓得退了两步。抽出剑在手,惊问道:“您是东方大人的影子护卫鬼妪吗?” 鬼妪跪倒在青玺墓前:“百揆大人,惊闻宗天裴埋葬了大人,我是真不敢信啊!这十年,跟着您杀权贵,除佞臣,为固大邺您是毫无私心,你心中装着天下人的疾苦……可是天妒奇才,竟然让你英年早逝!东方青玺呀,你怎能丢下我们四人独自而去?” 说罢鬼妪全身伏地,痛哭得凄惨不已! 突然一个五片拼凑在一起的小小椭圆树叶飘至鬼妪脚边。手法如此熟悉,树叶在鬼妪眼中猛烈回旋。 “谁!”鬼妪瞬间弹起。手中玄色丝线鬼气森森地袭向墓碑后。原来鬼妪的武器就是这玄色丝线,这丝线是由玄铁打制,坚韧而柔软。比普通的丝线重几十倍。这么多年来没有谁见过鬼妪的武器。 正待扑向墓碑后的鬼妪突然停住脚步,借着灰烬余光,椭圆树叶处有一个用石子划的简易符号! 她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蹲下来眼神冷冷扫过。是的,是他!是百揆大人留的暗号,他还活着!这些暗号暗示她找时间相见。 “百揆大人哪……谢天谢地……”鬼妪惊讶地拜倒在地,眼中含着泪,脸上却挂着笑。 苏沉尘一头雾水,以为鬼妪伤心过度神智混乱了。心中不由有些感叹,她们的忠心让她唏嘘。青玺携起苏沉尘,黑影一闪就消失在夜色弥漫中。青玺和苏沉尘轻功当世无双,谁又能追上他们? 鬼妪悲戚之色一扫而空。云蓂好奇地紧盯这鬼妪的脸,她一会悲一会喜,怎么说变就变呢? 鬼妪冷然扫了她一眼:“百揆大人不希望被人打扰,你不要再到这里吵闹!” “喂,你说什么呀,我是陪姑爷爷,他一定会喜欢我给他唱歌跳舞,怎么是来吵闹了?”云蓂满脸是气愤之色。 鬼妪懒得和云蓂计较。如一道影子掠下山去。云蓂却是不依不饶地跟在鬼妪身后。 “鬼妪姐姐,你一直呆在姑爷爷身边吗?”云蓂紧紧跟着鬼妪。鬼妪第一次听见有人喊她姐姐,觉得有些新鲜,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不觉有了一些好感。 “鬼妪姐姐,你能不能讲一些姑爷爷的故事给我听啊?”云蓂丝毫不理会鬼妪的冷淡。 “鬼妪姐姐,你不要走啊,你等等我,我姑爷爷是不是很凶啊?” “小丫头,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否则十道门很快就会将你抓回去!我知道你是逃出来的。”鬼妪停住脚步。云蓂轻功在十道门中仅仅排在苏沉尘之后,尽管她年纪很小,真不容易摆脱。 “鬼妪姐姐,不要不要,蓂儿听话就是啦。唉,我还是回去陪姑爷爷吧,你一来我姑爷爷的魂魄就跑了……”蓂儿说完转身朝着墓地跑去。 鬼妪心中一暖,这小女孩完全不像厉寒坡那么薄凉。厉寒坡近六十高龄才有这个孩子,性格跟厉寒坡完全不一样。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鬼妪挡住云蓂去路:“不要再去墓地,否则他生气你真的见不到他了!” 云蓂一喜,姑爷爷还会见她?鬼妪是他的影子护卫,肯定有办法见他……难道姑爷爷没死?云蓂满心高兴起来。不再赖在鬼妪身边独自往晋楚的首都昭图去了,如果姑爷爷活着也会去那里。 昨夜在外将就一宿,云蓂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跟着人群走进城门。一抬头的瞬间发现城墙上一张告示,上面画着的人正是云蓂! 晋楚官府捉拿云蓂?云蓂霎时清醒了,悄悄转了身子。举步便要逃跑! “就是她!抓住她!”城门楼几个士兵眼尖疾呼道。云蓂慌张地拨开身边的人群,如泥鳅般往外钻。突然眼前一黑。 第36章 无心长公主 云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惊讶得一骨碌坐了起来,低头瞧瞧自己衣裳完好,松了一口气。清亮亮的大眼睛怯生生打量起来。 粉色锦衾,粉色帐顶……连窗纱也是带有薄薄的粉色。窗台案几前一白瓷长颈瓶中,插了几朵淡黄的花……这分明就是一女孩的闺房。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云蓂垫起脚尖偷偷向窗外瞄去,好大的一个院落!红漆画廊绕水池而建,院中各色花卉开得正艳。院中一石桌,有一个人正坐着悠然地喝茶,其余几个人侍候在身侧,坐着的人身形微胖。 云蓂正呆推门而出。 身形微胖的人突然高声喊道:“小兄弟,进来吧!莫要偷偷劫人了。为兄甚是想念你啊!” 院墙上跃下两个人影,云蓂兴奋得差点晕过去。拉开了门,如小鸟般飞至两人身旁,一手搂住青玺的脖子,一手搂住沉尘的脖子。眼中噙着泪:“姑爷爷,姑奶奶……”泣不成声起来。 青玺伸手搂住沉尘和云蓂,心事沉重。 “小兄弟,你躲起来也真找不到你。出此下策,万望莫怪!”宗天裴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他们三人面前站定双手紧紧握住青玺的手。望了一眼苏沉尘,心中暗自惊叹南使苏沉尘果然美貌无双,恐怕心中之事难办。 宗天裴笑问:“这位是十道门南使苏沉尘吧?” 苏沉尘敛袖微微颔首:“正是,拜见皇上。” “大哥,您找我来所为何事?” 青玺直言相问。 “小兄弟呀,这么多年为兄无法忘记当年相救之恩,只想有个机会再叙当年情。”宗天裴将青玺让到石凳上坐下,让人赐了茶。 “大哥,当年之事不要再提,青玺不过做了该做之事。”青玺抿了一口茶。 “大哥有个妹妹,自幼顽劣。年方十八,无人能管得住她。她听得小兄弟故事,自小仰慕你,替我管教管教她……” “皇帝哥哥!”一声娇蛮的呼声从门外传来。 “无心长公主,皇上有客人在,你等等容奴才通报一声……”一个内宫武士哀求道。 “哎哟……”只听见噼啪一声身子坠地声,那个粗狂武士被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凌空踢翻。那一身服饰显示着女子的身份尊贵无比,可言行哪有半点文雅之气? “竟敢挡住姑奶奶我!哈哈!皇帝哥哥找我何事?”无心公主全然不顾众人的惊诧,两只手提着宽大的裙摆,连跑带跳跃至青玺她们跟前。原来宗天裴嘱咐无心穿上皇家华裳来无心别宫,不要穿平素的男装武士服。 “无心,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没头没脑?看看谁来了?”宗天裴面色颇是尴尬。但心中踏实,他所言非虚,如果用其他的理由挽留青玺他岂能就范?不管是让他就在晋楚出任首辅也好,或是让他娶了无心也好……唯有这个理由可以说得出口。 无心卷起双袖,正准备端起桌上谁的茶就往肚子里灌……听宗天裴这么一说,嘴停在茶杯上,眼睛偷偷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发现青玺正含笑盯着她。深黑的眼眸让无心的心中电光火石般一颤。 无心心神猛然一敛,记起了平素礼义师傅的教导。变得斯文起来,咧嘴故意文气一笑,翘着兰花指将茶杯轻轻搁于石桌。 沉尘和云蓂忍不住掩住嘴想要笑。宗天裴忍不住大笑:“小兄弟看来你就是无心公主的克星,平素见谁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只有见了你才是一个高贵的皇家女孩儿。” “唉呀,皇帝哥哥,不要在外人前揭我的短了,无心知错了!”无心公主微红了脸。 “无心呀,这个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东方青玺,今日总算将他请到了我们家!”宗天裴示意无心拜见青玺。 青玺身侧一个女子容貌绝世无双冷艳高雅,另一个天真浪漫心无城府。无心身处宫廷之中,虽然生性顽劣,还是一眼看出自己要想得到青玺的青睐,太不容易了。 无心公主收起刚才的横冲直闯,轻轻移动莲步,扭着腰肢,往青玺面前走去,若论容貌虽不及苏沉尘,却也是另有一番风韵。就几步之遥,由于无心公主不再手提裙子,无论怎么走都踩到裙摆。看得沉尘暗暗替她着急。 无心公主急得汗都出来了,越是着急越是乱成一团。一不小心,结结实实踩到裙子摆,身子往青玺身上倾去! 无心公主和宗天裴心中暗喜,以为会倒在东方青玺怀里。可是众人还没看清楚,无心却又稳稳站在了青玺前面。站在不远处的苏沉尘的腰带如练飞出如同手扶住了无心的腰,轻轻一带,无心妥妥地站稳了,苏沉尘的腰带瞬间回到腰上。 宗天裴暗暗咋舌,江湖传言非虚。心中一动,苏沉尘留在晋楚,无心必然没有机会接近青玺。眼看苏沉尘和东方青玺的默契,知他们两人情谊匪浅。脸上却不动声色。 “无心公主不必多礼!”东方青玺伸手作势一扶。 “唉呀,小兄弟,你称她无心就行了,我这个妹子要有你管着她,我就不愁了。” “宗大哥,恐怕我不能胜任,青玺对女孩之事向来无研究,恐怕适得其反……”青玺没往深处想,这个无心公主也实在是没有女孩该有的教养。 “小兄弟,这是我将一旧院改造而成,送给无心和她的夫婿住的,反正也是空着,你们就在这府中住下如何?” 反正也要找地方住下,无心别宫有何不可?青玺和云蓂都这么想。但是苏沉尘不这么想。 女孩家心思细腻,见宗天裴的举止,就明白他是想将东方青玺招为驸马。苏沉尘如何愿意? 苏沉尘一直呆呆地站着,从婺王峰下来,一步步的,青玺将会离她越来越远。而厉寒坡一旦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她怎么还能心无旁骛地跟在东方青玺身侧?她必须回十道门,必须做江湖中人人惧之的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南使苏沉尘。 “沉尘,你怎么了?”青玺抚摸了下她的额头。 这个轻微的举动,让无心颇有些不快,她气得一只手提起裙摆,走到青玺身边拉起青玺说带他参观无心别宫。 宗天裴见状告辞,嘱咐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我要很多很多书……”云蓂追着宗大天裴的背影喊道。苏沉尘和青玺回头怪异地望着云蓂,这小女孩怎么突然爱看书了。 在他们眼光下蓂儿嗫嚅道:“好吧,我是为姑爷爷……” “姑爷爷?谁是姑爷爷?”无心诧异皱眉道。 “他就是啊!”蓂儿狡黠地望着青玺。 “蓂儿,你不要逗无心长公主开心了。”苏沉尘不想多生事端。 青玺心中隐隐觉得,沉尘吃醋了。 无心公主扫过他们三人面孔,心中思索如何开口将哥哥所说之事说出来,好让青玺安心呆在晋楚。 “青玺哥哥,我听说你收养的孩子卫演秋现在代替你做了百揆大人,大邺流传着他单骑借江的故事,俨然有你的风范哪!”无心长公主看似说得无心一般。 青玺心中一沉,面不改色道:“哦,那倒是好事!” “是啊,是啊!青玺哥哥,大邺上下都知道东方青玺视察民情已经为国捐躯,你就安心留在晋楚吧。” “多谢公主盛情,青玺自有打算!我和沉尘一路来到昭图也是有些疲惫,且容我们歇息,明日再参观别宫,如何?”青玺见沉尘脸色不好,以为她龙牙刀伤发作。安排她早早歇息了。 入夜苏沉尘独自对灯,宫灯将别宫照得如同白昼。青玺就住在隔壁,如今却犹如远在天涯。沉尘坐卧不宁,站起来拉开门又合上。如此几次,最后焦躁地拉开门站在了青玺房门前,她要见他!想在婺王峰这样的时辰,她该陪在青玺身边剪去燃尽的烛芯,青玺侧伏案读书。精彩之处会对沉尘说:“沉尘,你看……” 苏沉尘灼热的心思让她无法冷静地顾及,这是晋楚长公主的别宫。她举手正待敲门,里面传来青玺的大笑声!如同一根尖刺狠狠没入了沉尘的心脏,外无痕迹,内里血肉模糊。 不知道无心公主在做什么让青玺如此开怀? 能让青玺如此开怀大笑,沉尘自思不能。苏沉尘魔怔般伫立于青玺门口,无心公主金枝玉叶,玺哥哥自然是喜欢了。难怪玺哥哥不去房间探视她。 苏沉尘全身凉透,龙牙的寒气似乎一层层包裹住了她。她转身漫无目的走上无心别宫的曲廊,全身縮瑟,脑中一片黑暗。 “南使,好闲情逸致啊!”一中年儒生眼神灼灼,靠近了苏沉尘。 苏沉尘陷入她无法自拔的世界,十岁那年起就痴恋的人……如今……如今也不过一场抓不住的虚幻。 中年儒生见苏沉尘眼睛空空洞洞,眼睛一眨不眨。全身如同被点了定身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便伸手去触碰她。 练武之人本能的反应,苏沉尘又以快得无法思议的手法,金丝腰带刷地抽了过去! 中年儒生看似一派文人风范,他躲开的身法也是快得出奇!苏沉尘的腰带如蟒蛇缠绕过去,中年儒生随着蟒蛇飞舞,嗖地腾空而起。 第37章 苏沉尘离开 没有多少人能躲过苏沉尘的腰带,苏沉尘回过神来惊见来人。忙单膝下跪:“拜见沈门主!” 来人正是沈南风。 “南使,江湖传言你和东方青玺葬身化骨潭,刚接到接到你义父的传书说你在无心别宫。果真如此!”沈南风远远望了望东方青玺的房间,长公主正在里面欢声笑语。 苏沉尘不知道,其实云蓂也在里面。 “沈门主,多谢您的夔龙令,您真是信人,可惜沉尘身不由己!”沈南风几年前见到苏沉尘,惊于苏沉尘的美貌才智,武功高强引以为红颜知己。 凡她所求,必不辜负。 “沉尘,你也是信人。我跟厉门主交情匪浅,他托我找你回去。你回去还是不回?”沈南风豁达风雅,他的言语间无半点勉强苏沉尘的意思。而厉寒坡是再三拜托一定将苏沉尘送回十道门,必有重谢。 “沈门主,自幼义父养育了我,我必然要回去尽女儿的本分。我立刻启程便是!”苏沉尘心中的刺扎得她心痛,而让她真正痛彻心骨的是她不得不做苏沉尘!而这一天来得那么快,婺王峰那穷山恶水从此便是沉尘最神往的世外桃源。 如此一说倒是让沈南风过意不去,他思索了一会问苏沉尘道:“你还有一种选择,就是跟我回夔机门,我夔机门岂会保护不了一个苏沉尘?” “沈门主,沉尘劳您挂心,心中不安……没有义父就没有沉尘,麻烦您传书义父,二日后沉尘必然回到十道门。”此地虽然晋楚地界,距离十道门也不是很远。 “如你这般玲珑剔透的女子,世间少有,我也正好要去邕阳分道,陪你一程……你不和百揆大人告个别?我已经备好马,在外等你。”沈南风从别宫院墙跃了出去。 苏沉尘远望青玺的笑语嫣然的房间。真正要离开青玺,心中缠绕着千丝万缕,这一去恐怕一生也不能再见。沉尘扬起手远远挥了挥。 披一身月华,苏沉尘凝泪回望,心中的人,就此作别,不见了,不见了,从此千里万里…… 青玺的房间,云蓂和无心公主闹在一起,原本她们有些敌意。 无心公主将卷卷的胡子粘在脸上,穿上胡服。高昂了头,将双手背在身后,学着宗天裴迈着大步。步子跨得太大,一个不稳。胡子掉在半边脸上悬着,无心公主眼睛咕噜咕噜转动,眯了眼睛努力地瞧着自己脸上的胡子,想要粘回去……云蓂指着无心公主快要掉落的胡子笑得捂住肚子,青玺也开怀大笑,这无心公主不讲礼数就罢了,还没大没小扮演一本正经的宗天裴。 无心公主素来爱扮着哥哥的模样骗母后开心。宗天裴忙于国事,难免疏忽了家事,知道无心公主瞎闹也不怪罪于她。无心公主这次本来也是假扮宗天裴和青玺闹着玩。 “我以后也扮姑爷爷,”云蓂突然认真地说,见不到他的时候,扮演姑爷爷聊慰思念。 “小丫头,无心公主,你们别闹了,早些安歇!”青玺担心吵到隔壁的沉尘,她自从中了龙牙刀,身子弱了很多。沉尘这个名字让青玺的心柔软起来,想着她们走了去瞧瞧她。 两个丫头一起朝着青玺翻了翻白眼,两人翻着筋斗出去玩了,青玺哭笑不得,送走了她们,刚想去看沉尘。一道鬼魅般身影翩至。 “大人……”鬼妪一揖在地,语气还是冷然,但喉咙哽咽。鬼妪几乎是绝望了,她遍寻青玺不着,最后听说晋楚皇上宗天裴找到他的尸体,不顾一切奔至,大人竟然还活着!老天眷顾啊! “鬼妪,青玺让你们担忧了……”青玺单膝跪地扶起鬼妪。四大护卫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份情如同天地浩淼。 鬼妪低头平息了着自己的情绪,缓缓站起来。 “大人,您肯定有听说卫演秋荣任大百揆的事吧?” 青玺点点头,眼神一凛。 “他仅仅凭借单骑借江,赢得了举国上下称赞和信赖,” “此举确需要常人莫及的胆识,他是好样的!” “大人时常教导我们,为了天下百姓,不计个人得失,我去亳国胁迫国君应承借江水之事,所以卫演秋才得以一举成功。” “鬼妪以天下社稷为重,受青玺一拜。”说罢青玺俯首便拜,他的四大护卫眼色胆识受青玺影响,全都是忠义之人! “大人,言重了……”鬼妪急忙跪下:“可是卫演秋也就仅仅此一件事值得称道而已,其他……唉!” 鬼妪长长叹了口气! 原来卫演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势力,和曹长贺狼狈为奸。欺上瞒下缔造着一个虚无的大邺越来越繁荣的盛世。邺帝内心本就有些好大喜功,每天听着四方安稳,百姓和乐的消息,难免温饱思□□,个人之念多了起来。卫演秋则投其所好,四方为皇上罗织绝色佳人。而曹长贺却暗中进行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落霞山庄的傅沐过几日便要被正刑!傅沐当日为报青玺之仇,鲁莽带兵踏平十道门总部,大宅是夷为平地了,傅沐却被厉寒坡抓住送至衙门。虽然明明知道杀百揆大人是十道门所为,却苦于谁也没有证据。江飞林有感于青玺知遇之恩,四处奔走,求救于刘普儒,刘普儒以为东方青玺已死,不敢做任何帮助——现在权倾天下的是卫演秋。 更让人焦急的是,神剑和魔音为了解救傅沐,陷入了卫演秋和曹长贺的陷阱中。现在他们三人关在一起,估计会被一起诛杀。鬼妪怪叟不敢轻举妄动,怪叟密切地注视着天牢。鬼妪不信大人已经死……大人真的还活着! 鬼妪冷酷之人,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青玺眼神骤然寒冽,他猛然起身,右手力贯书页,手中书页飞镖呈羽箭阵势,破空刺在墙上形成一个杀字! “鬼妪,你先歇息,容我仔细想想对策!明早你即刻启程通知怪叟我还活着的消息。这个消息也要让神剑魔音和傅沐知道。”青玺伸手发力将墙上的杀字书镖悉数打落坠地。 “大人,鬼妪即刻乘坐马车前往洛邑……大人,您保重!我们在洛邑等着大人!”鬼妪急切无比,俯首告别。影子一闪,鬼妪便消失了。 要是神剑他们知道大人活着,该是多振奋人心的消息!大人一定会想到办法去救她们的。 青玺凝神坐在宫灯下,交错的光影描摹着他的俊美的脸,此刻眼前的书本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无法相信卫演秋竟然是这样的人。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让这个养育了十年的孩子恩将仇报? 青玺仔细地想着十年前收留卫演秋时的情形。 那时候青玺跟着现在的邺帝,大邺仅仅刚刚占领洛邑,城中还有不少敌人的文臣家眷。 探子通报文臣伍子期未及逃跑,青玺率领几十兵士,前往查看。希望能够感化以归顺大邺。 那天秋风萧瑟,几十匹快马卷起片片秋叶,层层回旋在伍子期府邸前。那是一栋不大的院落,大门紧闭。士兵们急敲缓敲就是不开,士兵一起合力将大门轰然撞开。 东方青玺伫立于院,干净整齐的院落中有张石桌,上面还有一本书,似乎主人随时会回来翻阅。伍子期倒是一位爱读书的人,可惜生于乱世。听说他颇有文采,可一直未得到重用。 “将军,伍子期夫妇不肯出来见您!”一个士兵急忙跑出来禀告。青玺嘱咐他们不对待伍子期不可用武力,故由着他折腾,却没有动粗。 东方青玺略微思索,便走进内院。刚跨进门边听见两声惨叫,伍子期先杀了夫人,然后自尽了! 东方青玺那时已经戴着面具,虽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深深可惜了这样一位文臣,此人忠义可嘉,宁死不降,青玺命人厚葬之。 青玺出得伍子期府邸大门,牵着马缓缓走在大街上,身边枯叶回旋,心中说不出的感叹,朝代兴亡百姓苦,置身于风口浪尖的文臣武将也是苦啊! 一个奔跑的孩子引起了青玺的注意,这孩子赤着脚,身上仅仅穿了紧身的薄衫,头发给风吹得竖立起来,风一过凌乱地贴在脸上。 青玺疾步追上他:“小不点不要跑,你的鞋子——”青玺捡起小孩掉下的布鞋追了过去。 孰料小男孩跑得更快了,青玺抓住他的那一刻,他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当时第二天他在落霞山庄醒来的时候,照顾他的士兵说他名叫卫演秋? 伍演秋? 这孩子始终不会像其他孩子,敬畏地称呼青玺为义父。他永远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百揆大人。 难道他是伍子期的孩子?? 如果他是伍子期的孩子伍家也算是留下了一脉香火。可是就算他认为青玺杀了他的父母,他要报仇也应该冲着青玺一个人去,如何跟曹长贺勾结,祸乱天下? 青玺凝神思索,此刻早已是夜深人静。无心别宫的喧嚣繁华也静静睡去。沉尘……青玺心中猛然想起她。拉开门焦急地走到她门前,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青玺举手拍门,手掌却轻轻覆在了门上,此刻沉尘必然已经睡得深了,还是不要惊扰了她。想着她明目如珠,半娇半羞的模样,不由得心情激荡,嘴角扬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第38章 无心别宫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 一夜之间无心别宫突然变得如此喜气洋洋!不仅门窗院墙换上了大红的纱帘墙裙,庭院内大红的囍字琉璃宫灯,高低错落挂在廊檐树干上。连池水的倒影也是红艳艳地荡漾着…… 青玺睁开眼睛,心中挂念沉尘,却突然发现全身无法动弹了!青玺暗暗一提气,体内气流一潭死寂!张嘴想要喊苏沉尘,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天哪,昨夜无心那丫头给他喝的茶水是什么? 心中不免万分想念起他的四大护卫,如果魔音在,那丫头决无机会下手。曹长贺说得对,离开他的四大护卫,东方青玺当真无可畏惧。 青玺挣扎了一会,冷汗沁透了他的睡衣。他徒然放弃了挣扎,静候有人进来。沉尘,蓂儿你们怎么就不进来呢?哪怕是……无心公主……也好……哪怕是一个小丫头……也好! 可是日上三竿,也没有一个人进来。青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这可不像是无心公主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无心公主要他做什么?或者是宗天裴要做什么?没有宗天裴的同意无心公主再胆大妄为也不敢这么做。 青玺闭着眼睛极速的思索脱身之法,他必须在几天之内赶赴洛邑,神剑魔音傅沐危在旦夕。 “拜见无心公主!”门外传来几个丫头的声音。随即门被轻轻推开。 青玺松了一口气,好歹无心公主是来了。 “青玺哥哥,你醒了吗?”无心公主垫着脚蹦到青玺的床边,她兴奋得像只蹑手蹑脚的小兔子。脸色绯红,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待到走近青玺发现他竟然还在安睡。剑眉微蹙,脸颊苍白。 “青玺哥哥,你怎么了?”无心颤抖着手摸了摸青玺的额角,又将手指放到青玺的鼻子前,无心像是被烫着一般缩回了手,满脸惊慌起来。 “你……没事吧?昨夜我是按哥哥交代的量给你服用的,你不会死了吧?东方青玺……你不要死……我们还没成亲……你等着……我去拿解药给你……” 无心手提着华贵粉色长裙,急奔了出去。这马虎的丫头在门口顺脚踢翻了两个准备挂到房檐的灯笼。里面亮着的蜡烛将灯笼燃烧了起来! 一个在梯子上挂灯笼的男丁见火光冒起,急忙喊道:“着火啦,着火啦……”门口一堆灯笼一起燃烧了起来,无心公主一慌乱,移动摇摆间裙琚也着火了! 众人骇然,公主要是被大火烧死了,他们还不全体陪葬? “公主,你赶快跳到水池中去!”几个丫头家丁一起呼喊,丫头男丁一边喊一边跑到房间去拿木桶木盆,大家跌跌撞撞,慌乱不堪。 无心惊慌之下,噗通一声跃进了水池!喘了口气,抬眼望着青玺的房间,糟糕!门口已然着火!大家提着提着木盆木桶乱泼一气。 无心爬上岸边,全身湿透像个落汤鸡,她怒拧着双眉。一声长长的“毕剥”裂帛断锦之声,她华贵的长裙被撕裂,只剩下短裙了! 一众丫头男丁对无心公主的任何行为都不会感到惊奇,没有她做不到的怪事,只有他们想不到。 无心公主瞬间完成裙子改造壮举,哑着嗓子嘶吼道:“你们长脑子没有……救人哪!救人哪!左边是驸马,右边是云蓂妹妹……你们……气死我了……” 男丁们听到无心公主一阵怒吼,赶紧丢下盆子木桶往燃烧着的门口冲去,无奈青玺住的房间火势太大,两人冲进去云蓂房间了。 “让开,让开!”无心恼怒地扒拉开门口两个无用的家伙,冲了进去! “公主……不可呀公主!”一人害怕地拉住无心的衣衫。无心没有时间跟他啰嗦,一脚踹了过去。那人倒地来不及惨叫,伸长了手似乎还要抓住无心:“公主……不可呀……危险呀……” 房间浓烟弥漫,青玺虽然不能动,也是被呛得直咳嗽。 “青玺哥哥,对不起……”无心一边咳嗽一边摸至床边,将青玺扶起,迅速走到后边的窗户,一脚飞过去。窗户碎成木渣了。 无心公主抱着青玺从窗户跃出,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花圃中,无心压在青玺身上,青玺气恼得闭了眼睛,他几时如此狼狈?无心公主抱着青玺的腰不舍得放手,竟然将头伏在他胸口。虽然情景狼狈,和青玺肌肤相亲心中万分甜蜜。 青玺抗议地发出几声哼哼。一个大姑娘家……真是让人头疼…… “青玺哥哥……我扶你起来……” 好在火势不大,终于被扑灭了。 青玺软软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大树,说不出话焦急万分。只能紧紧盯着无心公主。无心公主全身湿透,脸上烟火灰土毫不客气地给她化了一个叫花子妆,只有一双咕噜咕噜的大眼睛灵活转动。 青玺白皙的脸上手上也全是黑烟灰土,此刻唯一有表情的就是温润的眼睛寒冽如冰。 这个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公主,显然是会错意了。她害羞地避开青玺的眼神:“青玺哥哥,明天皇帝哥哥就让我们成亲,明天你将是我们晋楚的驸马了……这些年皇帝哥哥一直跟我讲你的故事,心中非常仰慕你……自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深深喜欢上你了……” 青玺气愤地气恼地闭上了眼睛。他必须要装成虚弱不堪,自己尚在其次,神剑魔音两大义胆忠肝的护卫没时间等待了,还有傅沐。 无心摸了把脸,丫开手指全是灰土……突然青玺脸色苍白“咚”地倒在了地上,闭紧了双眼。无心摇晃着青玺大声呼喊。 “来人啊……”无心惊慌起来,将两只手掌在裙子上抹了抹,跪在地上抱起青玺:“你们将他抬到我的房间,我去取药……快……快点!” 无心公主不及整理自己,一阵风般刮到还未上朝的宗天裴面前。 “无心,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宗天裴讶异瞪大了眼睛。太出格了,这……哪里像个公主?连个姑娘家都不像。宗天裴的胡子被粗重的气息吹得一张一翕,想要咆哮又忍了下来。 “唉呀,皇帝哥哥……说来话长……你快给解药给我……青玺哥哥快死了……”无心伸手跟宗天裴要解药。 “嗯?”宗天裴吃了一惊,这个药量充其量只能让他暂时丧失功力,怎么能让他死?宗天裴忙命六虎取药。 看着无心的背影,宗天裴总是觉得不妥,他堂堂一个皇帝做这事太不光彩了!可是东方青玺一旦回到大邺对晋楚的威胁就大了,现在的大邺是江河日下,臣子有异心最好不过,何愁晋楚不能吞并大邺国? “无心,且慢!”宗天低声喊道。 无心头也不回:“有事等我救了青玺哥哥再说!” “无心,听着,药只给他一半,云蓂丫头可以给她全部!”宗天裴阴了脸,无心鲁莽无心眼,其实心地非常善良。东方青玺是重情义之人,一旦他和无心长公主成了亲,必然不会对她弃之不顾! 青玺躺在无心公主的卧榻之上,这无心看是粗鲁跋扈,房间却是摆弄得非常雅致,整个房间用了淡黄的色调。满屋暗香,让人神清气爽。 无心坐在床边,心中纠结着皇帝哥哥的话,还是决定听哥哥的话没错!等明天洞房花烛,再给他另外一半。 青玺喝下解药,一阵猛咳。缓了口气问无心公主道:“沉尘和云蓂小丫头在哪里?” 又是苏沉尘!无心的微笑慢慢淡去:“青玺哥哥,我救了你……你心里却在惦记着别人……” 青玺有些愕然,她这是什么逻辑?她害他成了这样,没有谴责她就是了,难道还要感谢她? “公主,能否告诉我她们在哪里?我诸事缠身,恕我不能与公主完婚……青玺绝非公主佳偶……”青玺暗中运功,力气尚未恢复。绝不能言语太过冲突,这无心公主似乎真没有长心。 “姑爷爷!姑爷爷!”云蓂一路跌跌撞撞跑过来,见到青玺神色困倦,脸上沾染黑灰,云蓂翘起小嘴,对着无心公主翻了翻白眼。 “蓂儿,你姑奶奶呢?”东方青玺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苏沉尘,心中突然强烈不安起来。难道是宗天裴他们对沉尘做了什么?青玺冷峻地朝着无心看过去。 云蓂自然不知道苏沉尘去了哪里。 “青玺哥哥,你……不要将我想得那么坏。苏沉尘昨晚和沈南风走了!人家两人一起欢歌笑语,才不会惦记你……”无心公主扁了扁嘴,压制着心中的得意说道。 “沈南风?”青玺不解地蹙起了眉头。夔龙令……沈南风……苏沉尘跟他去做什么? “青玺哥哥,但凡普通女子哪个不喜欢沈南风呀?他虽年岁稍长,但是他富甲天下,连我们皇家也要求着他呢!何况一个江湖女子苏沉尘……”无心眼中露出不屑。 “无心公主,你不要胡说!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云蓂怒视着无心公主。 “哈哈,云蓂姑娘,你几时跟我客气过?”无心和云蓂斗上了嘴。 “蓂儿,过来!”青玺冷静地对蓂儿伸出手:“扶我起来!” 无心公主身子一僵,东方青玺心中的亲疏,立刻就显示出来了。 无心狠狠摔下手中的碗,东方青玺,我偏偏要让你做我的驸马,今夜! 第39章 逃走 无心宫,夜色笼罩。 红囍灯笼下,无心公主身着月白衣裳,束起纤纤细腰,她今夜是精心打扮了,虽然心中有些恼恨苏沉尘,还是有些刻意模仿了苏沉尘的服饰模样。 今夜她要东方青玺就成为她的驸马! 东方青玺愕然地望着变得淑女而文雅的无心公主,她脸上娇蛮的笑容也羞怯妩媚起来。伪装自己远不如平素的悠然自得,一派缚手缚脚的样子。 “青玺哥哥,无心跟你赔礼道歉了,喝下这杯茶就算原谅我,好不好?”无心紧靠着青玺坐下,化了浓妆的脸逼近他。青玺不由得往后仰去,除了沉尘他惯来不与人这么亲近。 “无心公主,请给剩下的解药给我,相救之恩定当报答……”东方青玺眉头紧锁。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回洛邑……还有沉尘,她去了哪里……他才不信无心公主一派胡言。 “青玺哥哥,你原谅我了就给你,请喝了这杯茶……”无心举杯到青玺的嘴唇前,眼睛笑成弯弯月牙,功力未恢复的青玺被迫喝了进去! 青玺此刻心中恼怒异常,这些年谨慎小心未曾有如此窘境。 无心公主见青玺一饮而尽,面露娇羞喜色,眼神半痴半怨。青玺心中道:糟糕,这无心公主竟然给他下了迷药……可恨!一边也眼神迷离起来……无心一点一点褪下外衣…… 无心公主闭上眼睛,嘴唇渴望地贴上青玺的嘴唇……突然全身一僵,惊惧地睁大了眼睛,惶急地盯住前面的薄粉轻纱帐,仿佛要从那里盯出袭击她的罪魁祸首来。 一阵清脆的笑声响在无心公主耳畔,云蓂歪着头斜跨到她前面,掩嘴偷偷斜睨了一眼无心公主半裸的酥胸,害羞得低了头。无心公主固然生气,脸也不由得红透了。 “无心公主,你真是羞不羞啊?竟然勾引我姑爷爷,”云蓂点了无心公主的魂门穴。将无心的月白外衣翻开来仔细寻找。 “这个是不是姑爷爷的解药?是的话你就眨巴眨巴眼睛。”云蓂举起一个黄色纸包起来的药粉,歪着脑袋说道,无心公主使劲闭了下眼睛。 青玺喝下了散功解药,长舒了一口气!云蓂和青玺就要离开。青玺回头望望见无心半裸的身子,将无心抱到了床上,为她盖好锦被。 无心公主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发际,她还是留不住他,她尽了所有的力量,想要得到他……她明天将会成为晋楚的笑柄……可是她真的好喜欢他…… “无心公主,告辞!明日午□□道自会解开……”青玺想说些什么,终究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金枝玉叶一大姑娘……唉,唯有希望她找到如意郎君。 无心公主心中恨恨,这男人看了她的身子,想这么一走了之?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东方青玺,你休想这么一走了之! 东方青玺带着云蓂悄悄逃出了无心别宫。他们必须连夜出城,天亮后给宗天裴发现恐怕就走不了。 他们牵了公主的骏马,两人合乘一骑往城外跑去,顺利出了城,青玺越跑越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姑爷爷,我们去哪里……”云蓂坐在东方青玺背后紧紧地抱住东方青玺的腰,脸紧贴在他背上,如果可以一直就在他身后,一直抱着他……那该多好!云蓂娇娇傻笑着,心中闪过姑爷爷和姑奶奶才是最相爱的人…… 青玺心中焦灼不堪……要命的迷药…… 得得马蹄声穿过无边的夜色,回响在暗夜之中,云蓂昏昏欲睡……马突然停下,前面一条河挡住了去路。东方青玺从马上跃起,一头扎如了河水中! “姑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呀?……姑爷爷……我也去跟你一起……”云蓂跳下马,也跃进了河中,云蓂未曾想过,她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东方青玺跃至河水中,只是因为无心公主给他吃了迷药,难受得几乎控制不住。待到一头扎进河水中,凉水浸透全身,终舒坦了一些。云蓂小丫头竟然一头扎进来,没想到她一进水中就手脚乱舞,才喊了一句姑爷爷,就往下沉了……不好,小丫头根本就不会游泳! 黄昏十分,通往大邺的边境,云蓂又累又饿,她爬下马来:“姑爷爷,蓂儿肚子闹意见啦,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上次我在前面茶寮吃的青菜饼好好吃,我们喝点茶再走,好不好?” “小丫头,你已经饿了,不好怎么行?”青玺逗云蓂一句,下了马跟她一块走过去。 “姑爷爷,你为什么要跳河里去?”云蓂一直没有弄懂,姑爷爷太奇怪了。 “你姑奶奶让我跳的,”青玺嘴角扬起,一抹嫣然微笑挂在唇边。云蓂认真瞧着青玺的笑容,姑爷爷笑得真是好看。 “姑奶奶根本没来,您寻我开心!”云蓂翘起了小嘴巴。 没想到茶寮就一张桌子,还有人捷足先登了。云蓂刚想坐下,却触电般弹了起来,两步迈到青玺背后,缩着手轻轻拽了拽青玺的衣服,压低声音说道:“姑爷爷,我们别吃喝了,我已经不饿啦……” 青玺沉眼一扫桌子上的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青玺拉着云蓂在对面坐下,云蓂无奈地堆起憨憨傻笑:“云蓂见过北使大哥哥……” “小丫头,你倒是玩得痛快了,我是把江湖翻了个底朝天……”杜知问豪气灌了一口茶,咬了一口手中的大饼,看来杜知问也是饿坏了。青玺见他数次,唯有这一次没有挑剔。 “杜兄这次仅仅是寻找云蓂?不是为杀人而来?”青玺自顾倒了一杯茶。云蓂小丫头突然想到什么,自己先喝了一口:“姑爷爷,你等会再喝。” 不仅青玺愕然,杜知问也是愕然地望着云蓂小丫头。 青玺心中暗暗感动,蓂儿竟然视他为此自己生命还要重要。杜知问拧乱了双眉:“小丫头,你认为我会给他下毒?” “谁知道呢?你敢谋害姑爷爷,我就要谋害你!”云蓂调皮对杜知问龇了龇牙。 青玺哑然失笑,蓂儿真死了,杜知问无法交差,这也是谋害? “小丫头,别口口声声说姑爷爷了,姑奶奶……不会回来了!”杜知问苦恼地放下茶杯,心中之事却放不下。 “她不会真的跟沈南风走了吧?”云蓂突然心中有些欢喜起来。 “那倒不是,皇上封沉尘为南妃,不日进宫了!” 如一颗炸雷响在青玺头顶。为什么?苏沉尘要做皇上的妃子?她跟自己不辞而别,竟然是……青玺想至此,猛然觉得心中气血翻涌,胸口被一块大石堵住了。深深蹙了眉头,端起刚才的茶碗,闭了眼深抿了一口。苏沉尘娇羞的模样浮现在她眼前,她曾躺他怀中呓语,她只爱他一个人,从小就爱,以后还是……如今他却要做皇妃…… “东方青玺,只有你可以去阻止她,她心中一直念着你,我是劝不了她……这次她回十道门,像是变了一个人,平素她寡言少语,现在更是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练功倒是勤了……这次门主跟她一起进宫,皇上封门主为国丈,门主……唉……”看得出杜知问心中难过。 虽然沉尘不曾对他青眼相加,在杜知问心中,苏沉尘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皇上。杜知问闲散惯了,他永远想象不出,十道门门主敛集了无数财宝,拥有傲视天下的武功。近年来他突然热衷于官场,想要加官进爵。而最快最有效最能接近皇上的办法就是做国丈,在曹长贺的推荐下,皇上早就对苏沉尘垂涎三尺。厉寒坡巧言令色逼得苏沉尘就范。归根结底还是苏沉尘也是一个孝道之人,门主养育了她,门主的命令她不得不听。苏沉尘虽然是十道门冷酷的杀手,却从来未曾想过要背叛义父。 “杜兄……可惜今日无酒啊!要不我们还可痛饮!”东方青玺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掩饰着心中的无可奈何。 杜知问有些莫名其妙地斜睨着东方青玺。他反应也太奇怪了。 “姑爷爷,我们去阻止姑奶,她不能进宫!”云蓂的心里,姑奶奶进宫了,姑自然也无法看到姑爷爷……一定要阻止她嫁给皇上。 “东方大人,你为什么不去阻止苏沉尘?”杜知问倒是疑惑了。东方青玺虽然掩饰着他的心,可是他能感觉到东方青玺对苏沉尘的深情。 东方青玺何尝不想?可是神剑魔音和傅沐的命他岂能抛开不顾?他必须赶回洛邑,抢在处决傅沐前救他们出来。他大邺百揆的身份已死,救出他们很不容易。他必须先救他们! “我必须赶回洛邑,蓂儿,既然你父亲派人来找你,你赶快回到十道门。就此告辞。”东方青玺冷然站起。 云蓂和杜知问大吃一惊!东方青玺……他怎么能如此薄情?他们以为他闻言会急切赶赴十道门,怎么是这样? “姑爷爷,你怎么能丢下我们不管,姑爷爷……”云蓂小脸瞬间挂满了眼泪,可怜楚楚望着青玺。那神情让青玺万分不忍。 “东方青玺,我看错你了,苏沉尘也看错你了。你如此冷血动物,也配不上十道门的姑奶奶!”杜知问缓缓站起来,声色俱厉。 第40章 救飞林 东方青玺不再做任何解释,转身便跃上了马朝边关奔去。 杜知问愤怒地一掠至青玺马前,张开双臂拦住东方青玺,咬了牙说道:“如果你不值得苏沉尘挂念,留着何用?不如今日拼个你死我活,以报我灭族之恨!” 说罢便欲拔出龙牙刀! “北使哥哥,不可以,不可以!”云蓂摇摇晃晃拦住了杜知问,她昨天掉河里,又累又饿。水亮亮的眸子回望着青玺,似乎有千言万语。 “蓂儿,他这样的人死有余辜!迟早他会死于我龙牙刀下!”杜知问眼中冒着熊熊火焰,不仅有灭族之恨还有苏沉尘……虽然他也明白杀司马一家,东方青玺不是最关键的,但是他也是其中之一。 东方青玺冷冷勒住马缰:“杜兄,我东方青玺一言九鼎,他日必然来找你,今日恕不奉陪了。” 杜知问想要追赶,云蓂整个身子挡在了龙牙刀前,执拗地抓住了未出鞘的龙牙刀:“北使哥哥,龙牙不要轻易出鞘……我不许你杀了姑爷爷……除非你连我也杀了。” 杜知问收起龙牙刀悬于腰上,烦闷说道:“蓂儿,不杀也可以,你必须跟我走,师傅他老人家命我速速将你送回十道门……我们必须在门主和苏沉尘离开前赶回去。” 云蓂万分不乐意,可是眼下却没有别的办法,望着青玺远去的背影,水亮亮的眼眸充满不舍和留恋,她的心跟随着青玺的背影,她恨不得随他而去,但是前面似乎疾射来无数冷箭,她不得不停下。 东方青玺满心焦,心无旁骛直奔洛邑!很快来到彰州,昨日斗边疆大吏的情景历历在目,今日重来却是百揆身份已死,青玺不禁一路狂奔一路思索着万全之策。 前面一小队官兵押送着什么人,青玺的马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有些什么让他惊回首……押送的犯人太熟悉了,是江飞林! 江飞林脸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肿胀的地方有模糊的血污,满头乱发胡乱盖住了眼睛。脚镣手铐磨得他手脚血肉模糊,此刻全身的剧痛让他眼睛也懒得睁开,他犯了什么罪?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押送的官兵见青玺踯躅在囚车边,这几个人并不认识青玺。大声喝道:“押送朝廷钦犯,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这位官爷,敢问囚车中人所犯何罪呀?”青玺下了马,拱手相问。 江飞林听见青玺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从囚车中屈腰站起来,惊喜呼道:“百揆大人,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一定活着!” 押送的官兵惊讶地望着东方青玺,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俊秀的公子,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江飞林的话。 “江大人,你就不要为自己开脱了,曹大人已经查明钦差东方大人在你境内失踪死亡,你就不要再为自己的失职开脱,皇上龙颜大怒,非要亲自将你祭了钦差大人不可。”押送的士兵说完,奋力一鞭抽向拉囚车的枣红色马匹。 “原来他是失职之罪!”东方青玺冷然重复了一句,边上马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他真是钦差大人!你们相信我……”见押送的官兵不理他,向着青玺求情道:“东方大人,你还活着,我这罪是不是应该免了,求你跟皇上说明白,……” “江大人,你认错了,我不过是一过路人,若你确实冤屈,会有人为你申冤!”青玺双脚一夹马背,迅速将江飞林和押送他的官兵远远抛在身后。 江飞林颓然地坐在囚车中一角,缩成一团,双手抱住了腿。呆呆地望着东方青玺的背影,他明明就是百揆大人,为什么不承认?而且江飞林直觉,他们会在僻静之处杀了他。 现在曹长贺在剪除东方青玺的势力,凡事跟他有关的官员,曹长贺 都在找借口或者罢了他们的官或者诛杀了他们。东方青玺的追随者已经所剩无几。朝中唯有鲁无恙还傲然屹立,一时难以扳倒。刘普儒在曹长贺威吓利诱之下,立场已经不坚定了。 江飞林绝望靠在囚车角落,百揆大人虽然没有承认他的身份,但是根据他对百揆大人的了解,东方青玺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应该是有他的目的。 大邺如此下去迟早亡国!彰州边境现在是王寿成主事,他绝非明将。江飞林一身肝胆并不畏惧死亡,只可惜不是死在疆场,而是死在宦官的争斗中。 天色越来越晚,接近邕阳界了。江飞林问官差要口水喝。 “休要啰嗦!”官差不耐烦地骂道,自己喝了一口羊皮水囊中的水,略微思索丢给了江飞林。 “多谢差爷!”江飞林轻轻地抹了抹被打肿了的嘴唇,是不是要逃跑?但是逃跑殊无把握,不逃是难逃一死。脑中浮现被抓时的情景,皇上着曹长贺派人下到边疆大营,查实钦差百揆大人失踪死亡一事,责成新任将军江飞林之责,言东方青玺忠君报国,皇上万分悲痛。彰州戍边大营将军难辞其咎,押解回洛邑受罚。彰州府胡大人官降三品。虽然没有保护好钦差大人,罪不至死,但是落到曹长贺手中,估计也是难有生机了!江飞林热泪纵横,报效国家的宏图大志,今朝是破灭了。 夜色笼罩,江飞林惊觉囚车未移动丝毫,难道要在此过夜? “差爷,怎么不走了?”江飞林抓住囚车铁栏,努力睁大有些浮肿的眼睛,两道卧蚕般的浓眉纠成一团。 “走?马上就送你走!”两个官差手握大刀欺近囚车。江飞林武将出身,虽然捉拿他时候已经将他打得半残,却也是不敢小觑了他。 江飞林沧然大笑:“尔等是要就地杀了我?恐怕不是皇上的意思吧?我江飞林出身绿林,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朝堂官吏竟然为了自己的目的枉顾是非……如此朝堂,岌岌可危也!来吧,你大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飞林怒睁了双目,死死盯住逼近的两个官差。 两个手握大刀的官差心倒是有些虚了,其中一个说道:“江大人,此事也怨不得我哥俩,就算我俩想要放过你,可是曹长贺不会放过我们的。” 另一个紧紧攥住刀手心冒出了汗:“江大人,怪只怪你是东方青玺提携起来的!你找他索命去吧。” “东方大人乃顶天立地真汉子,我江飞林至死也以追随过他为荣!期待他能重新执掌朝廷百揆大权,这才是大邺真正兴盛之路啊!皇上啊,您不要误信了奸佞之言!”江飞林颤颤巍巍站起来,脚镣手铐哗啦哗啦一阵暗哑的扣击声,江飞林对着洛邑的方向跪下拜了几拜。 两个官差举刀一起捅向江飞林,寒刃穿过夜色一寸寸近逼,江飞林闭了眼,他无法反抗。心中不甘,却是无可奈何,静静等待终结他生命的屠刀扎到他身上。 等了良久,致命的一瞬始终没有来。难道等待死亡的过程特别漫长?江飞林睁开了眼睛,两个官差举着刀砍至离他身体一寸的地方,竟然如泥塑般一动不动。从两个官差身后闪出一个人来,是一个手持书卷,白衣长衫玉树蒹葭的男子。 江飞林喉咙一哽:“东方大人,……东方大人哪……” 这一小队兵马全部被东方的书卷飞镖点了定身穴,全部动弹不得。青玺闪至官差面前,取下他扬起的大刀:“没错,我就是东方青玺!” 这些官兵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百揆大人,但是或多或少听过他的故事。真人亲临,无不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妖吏之名让他们心中恐慌,官差嗫嚅着别过了头,关于妖吏吃人舌头的传闻太吓人了,担心应验在自己身上。眼前俊美的异乎寻常的年轻公子就是传说中的百揆大人,不由得心中惊恐。 没想到东方青玺取过他手中的刀,一刀劈开了囚车!江飞林站直了身子,颤抖着迈下囚车。两步跨至青玺跟前,跪地长揖。 “江大人,不必多礼!”东方青玺单膝跪下,与江飞林面对相揖。青玺心中愧疚,江飞林如此境地,乃他一手造成。虽然乃奸臣使然,他作为百揆大人,心中惭愧呀! “东方大人,使不得!”江飞林身子伏得更低了。他心中丝毫没有怨尤。相反,东方青玺的形象在他心中更是高大了。做男人当如东方青玺,置世间万般误会一笑间,是是非非终有明白时! “江大人,现在朝廷局势不明,我能否重回权臣职位尚未可知!但是为了大邺,我当竭力铲除奸臣!你暂回避其锋芒如何?”东方青玺心中也没有把握,关键就看邺帝。 “东方大人,您让我明白好男儿志在天下,不当以个人利益营营苟苟一生,江飞林命乃大人所救,以后生死定当跟随大人!望大人不弃,让飞林随侍左右!”江飞林决意跟随东方青玺。 “江大人……委屈你了!”东方青玺握着江飞林的双手。两个男人此刻心中有些同一信念和目标,惺惺相惜向着洛邑奔去。 第41章 苏沉尘入宫 苏沉尘端坐在铜镜前,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凤冠霞帔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终于穿上嫁衣,却不是为他。眼前浮现他明眸如沉珠,微笑如暖阳……胸口阵阵隐约的疼痛……终究他是越来越远了。 “姑奶奶,姑奶奶……”蓂儿风风火火撞开了门,满脸焦急。她不许姑奶奶嫁给皇上! “蓂儿,你回来了……”苏沉尘转过头,瞧着蓂儿的娇美的脸心中一动。 “姑奶奶,你不要嫁给皇上,我会伤心的……姑爷爷也会伤心的。” “蓂儿,他不会伤心……北使求他来阻止我,他并没有来,不是吗?”苏沉尘眼中噙了泪,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都如钢针刺过她心尖。一针有一针的疼痛,一针有一针的悲伤。 “姑奶奶,虽然姑爷爷没有来……但是他一定有他的原因,你相信我……姑爷爷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前几日半夜之时,姑爷爷带着我从公主的无心别宫逃出来,不知为何他突然跃进河中……说是你让他跳进去的……”云蓂想起当时情景一脸的茫然。 苏沉尘微微低了头,胸口一紧,如密麻细针一起扎在心口。不要再听他的消息了,已经答应义父了,岂能置义父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不顾? “蓂儿,答应我一件事。”苏沉尘站起来,蓂儿快跟她一般高啦。 “姑奶奶,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蓂儿……”云蓂见苏沉尘脸色肃然,不觉也神色肃然起来。 “姑奶奶此去皇宫,恐怕再也见不能回到民间,你替姑奶奶照顾他,我知道你心中非常仰慕他,过两年蓂儿就大啦,那时候我会以南妃的身份成全你们……他曾经权倾天下,心系百姓,可骨子里他其实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大男孩……蓂儿,姑奶奶拜托你了……”苏沉尘说完泪光盈盈。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一旦卷入权利漩涡,就会身不由己。 杜知问在门外站立良久,门主让他护送苏沉尘入宫,转头看见门口放置的皇上赏赐的珠宝绸缎。怎么看也不顺眼了! “这翡翠手镯颜色太暗了,怎么衬得起十道门南使的纤纤玉手?这绸缎颜色如此陈旧,怎么配得起苏沉尘如仙的身姿?”杜知问憋着一口闷气,对着宫中派来的使者挑剔质问。 几名宫人暗自吃惊,十道门北使怎地如此无礼,一个小小的江湖人士竟然如此挑剔皇上赏赐之物,是不是不想活了?他们都是曹长贺的手下,为首宫人名曹扣。他跟随曹长贺多年,也是见多识广。 只见他不慌不忙迈前一步,塵尾一扫那些赏赐之物说道:“这翡翠手镯可是和田上品,宫中也没几件哪,丝绸乃夔机门贡上的本年最佳成品……北使如果对这些不满意,我等回去禀告给圣上,请求圣上重新赏赐如何?” 此语可不是一般厉害,杜知问不仅惹恼皇上还有天下第一大派——夔机门。 “不必了,北使不过随口说说,公公不必放在心上。”苏沉尘袅袅娜娜步到曹扣跟前,淡淡说道。 “北使,劳驾你送我入洛邑,此去也是需要几日路程,辛苦你了!”苏沉尘对着杜知问俯了俯身子。 对着苏沉尘,杜知问心思凄然,迷恋了数年的女子,今日竟然要亲自将她送入宫中……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最重要的那个人也不是她想要的幸福。 苏沉尘缓步上了御撵,十道门南使苏沉尘向来神出鬼没,今日竟然大张旗鼓被皇上迎回洛邑。也不知道沿途是否安稳,苏沉尘自十六岁做了南使,名声鹊起。朝野之间杀人无数,也树敌无数。厉寒坡担忧有人乘机寻仇,故不仅有朝廷的羽林军护航,还有数十道门高手。苏沉尘本身也是罕逢敌手,料不至于被人暗算。 苏沉尘亦知这些年心狠手辣,开罪了不少江湖人士。她携带了最珍爱的腰带“软甲金缕”,这是她十六岁那年义父送她的礼物,这腰带她不会再从腰上摘下。 终于到了告别十道门的时候,苏沉尘不仅仅告别十道门,也是告别了这些年流连的江湖。平素苏沉尘鲜少出现在十道门各位的视野中,但是她地位极高,人缘不错。大家也是依依惜别,特别是云蓂哭得悲伤不已!刺杀青玺的两个童男童女拉住苏沉尘:“姑奶奶对不起,听说我们杀了你最爱的人……” 苏沉尘抱住他们,他们没有错,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是每个人必须承受的,小孩也概莫能外。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洛邑,沿途不少人前来观看。路边不少人议论纷纷。 “快来看啊,听说皇上这次封的南妃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第一美人?那皇上干嘛还要八方选美啊?那么多良家女子都被皇上强迫选入后宫……荒唐堪比桀纣……” “不要胡说,传到官兵耳朵里,死罪……我们快走吧。让家中小妹赶紧觅了夫婿,唯恐名单被地方官府入册……” 几个壮年男子偷偷议论纷纷,见到有宫人注意他们,赶紧开溜。这些言辞自然更加逃不过苏沉尘的耳朵,她冷冰冰的脸上秀眉微蹙。这些人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没有人能听得见。几个宫人颇是功夫不弱,哪里能瞒得过他们的耳朵? 果然,几个羽林军拦住了他们:“尔等竟然污蔑皇上,太嚣张了,绑起来,交由邕阳府处置!” 那几个壮年男子顿时魂飞魄散,没想到今日随口发的议论竟然闯了大祸!一旦被抓紧官府哪里还有活命?几个壮年男子仗着有些力气想要推到拦住他们的官兵。 官兵勃然大怒,触犯天威还敢反抗?反了天了,格杀勿论!几十把刀枪一起朝着几人攻去,眼见他们就要死于非命。凶狠的眼神就足够让他们吓得半死,更遑论刀枪寒光闪耀……眼睛一闭,哀嚎声杀猪般响起。 一阵刀枪相撞哐哐当当的磕碰声,刺杀几人的十几把刀枪被一根软甲带卷成一团,飞向空中,复向外一抛,一阵刀枪坠地声,刚才吵吵嚷嚷瞬间寂静! 宫人兵士个个冲冠盛怒,正想发作,眼前飘至一人。她凤冠霞帔,艳若牡丹,却冷若冰魄,软甲金缕腰带缓缓被她系回纤纤腰肢,正是南妃苏沉尘。 “放了他们!”苏沉尘冷冰冰说道。此刻她丝毫不顾及宫人和羽林军的感受,还是她南使苏沉尘的做派。其实就算她知道忤逆皇上,得罪宫人,她还是要这么做。没了东方青玺相伴,求得长命百岁做什么? 宫人面面相觑,历来有新的嫔妃进宫哪个不讨好宫人?竟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还了得?苏沉尘自恃美貌天下无双,竟敢如此张狂……皇上还没有恩宠呢。 皇上指派侍候南妃的小太监小寇子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南妃这个主不好侍候啊,其他宫人也惹不起! “大家不要生气,南妃娘娘来自江湖不懂得咱宫中的规矩……请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小寇子在此跟大家赔礼了!”说罢小寇子俯首四方作揖,想要求得各位宫人的谅解。 曹扣冷笑道:“小寇子,这就护着你的主子了?怕是你的主子不领情。” 宫人们眼睁望着那几个人在苏沉尘的目送下慌乱离开,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他们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十道门中南使苏沉尘在江湖中的是享有盛名的江湖第一冷血女杀手,却是被她奇诡武功吓住,不敢轻举妄动。 苏沉尘望着他们嘴角泛起一丝轻松的微笑,要是玺哥哥在这里,他肯定也会这么做。小寇子扶着她袅袅婷婷步上了御撵。 宫人们有些倦怠疏冷,原本站在御撵旁抬轿撵的宫人反而离开了原地,悠闲地聊起天来。其他宫人也是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将苏沉尘冷在了御撵上。他们要给不知好歹的南妃一个下马威。 杜知问原本冷眼旁观,惊奇于苏沉尘竟然有如此侠义心肠。见宫人竟然故意冷落苏沉尘,他下马走了过去。 “曹公公,你怎么停了下来?”杜知问才是最挑剔的主,几时轮到他们这些太监了? “我们大家伙也累了,需要稍作休息。”曹扣冷冷甩了一句话给他,便堆起笑脸跟旁边的人说说笑笑起来。不仅给南使下马威,也给十道门一个下马威! 杜知问心中暗暗骂这些阉人,杜知问对十道门没有那么强烈的荣耀感,但是他们怠慢苏沉尘就是不行。 “唉呀,曹公公,既然大家伙这么累南妃娘娘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抬着了,不如让她骑马去皇宫吧,要不让南妃步行也是可以的,她的轻功独步天下嘛……不过要是因此耽误了时辰,弄坏了凤冠霞帔,不知道多少人要掉脑袋哟!”杜知问的话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曹扣一听,杜知问倒是为难起他来了。这万一南妃真不坐御撵,还真不好跟皇上交差!曹扣这才流下冷汗,苏沉尘果然不同于其他嫔妃! 一行人再不敢啰嗦,朝着洛邑进发。 第一夜 洛邑皇宫储阳殿中,邺帝特别兴奋。天下第一美人苏沉尘就要来到皇宫之中。特赐名一处华美宫殿名“南妃宫”特意给苏沉尘,此殊荣连皇后也没有,几多艳羡嫉妒! 曹长贺手执塵尾,低了头迈着急碎碎的步伐进了储阳宫。笑咪咪的圆脸上含着深深的冷酷,一丝狠毒从笑意盈然的眼中闪过。自从东方青玺失踪被证实死亡,邺帝伤怀不已,百揆大人从建邺初年就跟随邺帝,同他一起打下千里江山。如今却死在彰州,心中难以接受如此巨变!责成曹长贺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刻见曹长贺疾步而来,是不是东方的事情有消息了?那岂不是双喜临门? 邺帝激动从御案后起身,迎着曹长贺:“爱卿,可有东方青玺好消息?” “皇上,消息是有,但是……”曹长贺走近邺帝低声对他说了几句。邺帝开始半信半疑,接着勃然大怒,一巴掌猛拍在御案上! 曹长贺凑近邺帝诡秘地对着邺帝耳朵低语,邺帝怒气渐渐消散,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爱卿,卫演秋何时回朝?”邺帝回到御案后镇定如常,问询起卫演秋的事来。 “禀告皇上,他今日便回了。皇上大可不必烦心,奴才定会让事情妥妥帖帖。”曹长贺嘴角流出阴险和诡异。 “地点就设在南妃宫吧,若在明德殿或许引起诸多不便,也不利于捉拿奸人!”曹长贺倒是顾虑得非常周全。 邺帝咬了牙,这样也好。一举几得,可以顺便试探这个傲慢的天下第一美人苏沉尘。 曹长贺得意非凡,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他哼着小曲巡视着步步陷阱的后宫。东方青玺前往彰州已经是死了,密探回报一个疑似东方青玺的人出现在邕阳,不管是不是他,万不能让他掌控了百揆之位。 南妃宫一众人肃立于殿外,奉命侍奉新贵的丫头宫人整齐列成几队,静候着南妃到来。众人心中都在揣测,新来的南妃人未到,阵仗可不小。曹长贺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究竟美成什么样子?难道比宫中杳妃娘娘还要美?杳美人面若牡丹凝艳,风雅大度颇有母仪天下风范,琴棋书画自不必须说,皇上素来钟爱杳妃。后宫原本无几,皇上一门心思治理国家,皇后也是宽厚。后宫这十年算得相安无事。 自从曹长贺大力替皇上充实后宫,这一切悄悄在改变。今日再来一位天下第一美人,后宫也风起云涌起来。 一抬淡黄御撵施施然过来,苏沉尘来了?接她的一大波人马呢?就这抬轿子的两人?还有皇上赐给他的太监小寇子哪里去了?她这轿子……丫头宫人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御撵中下来的人。 轿上下得一个人来,发如水墨勾勒,眉目凝艳。眼神到处,黯然!淡粉长裙薄纱曳地,腰肢如轻风扶柳。有牡丹之艳亦有春风之柔,果真是绝色佳人。 “原来是杳妃娘娘!”奉命侍候南妃的如云晴烟绷紧的弦松了下来,要是新来的南妃娘娘有杳妃娘娘如此胸怀度量,平易近人就好了。她们得到的关于南妃苏沉尘的消息确实让人恐慌的,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皇命又不可违,一干人可是抱着随时赴死的心来到了南妃宫。 “如云,晴烟啊,新来的南妃来自江湖,可要小心侍候了,若是南妃有什么不习惯,小丫头有了什么不顺心尽管来找我,或许我能帮上一些忙。”杳妃握住了她们的手。 如云晴烟听得感激涕零,杳妃在后宫中名声素来贤淑。有她在侧心底不由得踏实了一些。 “南妃娘娘到!”小寇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小跑在苏沉尘乘坐的御撵前,宫殿前众人立即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恭恭敬敬叩首恭迎苏沉尘入主南妃宫,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南妃着恼了。 黄色轿帷被徐徐掀起,苏沉尘凤冠霞帔步下御撵。她眸如莹露,齿如皓贝,纤纤楚腰。尽管穿了大红的嫁衣,却掩盖不住她翩然出尘的仙气。如凌风仙子般立于南妃宫前。 杳妃心中惊叹,天下第一美人名至实归,她向来以美貌自负。没有想到苏沉尘更胜一筹。心中竟然也没有嫉妒之意。 众人心中发出一声喟叹,南妃竟然如此美貌! “如云见过南妃娘娘!” “晴烟见过南妃娘娘!” 如云晴烟齐齐给苏沉尘跪下。 苏沉尘正待扶起她们。杳妃也过来作礼道:“杳妃见过妹妹!” “杳妃?”苏沉尘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这宫中诸事繁芜,沉尘倒是有些不耐烦。但是看见杳妃脸上那种华贵的美,不觉心动了动。 “如云晴烟,你们起来吧!”苏沉尘见杳妃甚是面善,死寂的心不觉突然有了生机。或者杳妃是她苏沉尘的贵人?她迎向杳妃,杳妃伸出双手握向苏沉尘,苏沉尘也握住了她的双手。 她们两大完全不同类型的美人竟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南妃妹妹,百闻不如一见,真是这个理啊。妹妹入得这深宫之中,也是独自一人,若有任何事情需要姐姐的,尽管开口。多少也可说说体己话,打发一些寂寞。”杳妃引着苏沉尘步入主殿之中。一边给她说着皇家的规矩,按理说应该由宫中专门负责礼仪的师傅传授。可苏沉尘的高傲的性子,怕也是听不了。由杳妃来说,倒是悦耳了许多。 说说笑笑几个时辰很快过去了,杳妃和苏沉尘很快熟悉。苏沉尘本性冷淡自律,看到杳妃却不由自主收敛了一些自己的脾气。倒促使两人关系好起来。 苏沉尘还害怕一件事。她不想面对的一件事。皇上纳她为妃,岂能不和她同床?她宁死也不愿意!她心中只有一个人,如果另外一个人非要强迫她,她万死也是不从的。她心中只有一个人,哪怕这个人从此再也不在她生命中出现。 不知道杳妃可有办法? 当杳妃和苏沉尘告别的时候,苏沉尘欲言又止。毕竟是初见,苏沉尘只好无语看着杳妃摇曳着薄纱离开,对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 该来的总是要来。 当一切繁芜礼仪过后,苏沉尘和皇上同处卧榻。 皇上眼神熠熠闪光,曹长贺果然说得没错!苏沉尘是天下第一美人,他的眼神从苏沉尘头上移到她的脸颊,她的腰肢她的脚踝……喉咙咕噜咕噜咽下了几口涎水。一股热血刷地冲了上来,瞬间充盈了全身。急切地想要释放这些激情…… 苏沉尘则一直低着头,她沉静如兰,想着另外一个人——东方青玺,如果他和自己结成连理,有这样的洞房花烛,他一定会深情地揽了她的腰,说那句情意绵绵的话……沉尘,我的小可怜,你终于嫁给我了…… 苏沉尘脸上浮现出娇羞的笑,东方青玺的手似乎触到她的脸颊。 “南妃,你果然动人心魄,朕的魂已经飞了……”邺帝的手碰到了苏沉尘的脸。 一丝寒气从苏沉尘全身流过,这个男人不是她的玺哥哥,她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在一起了,东方青玺,此刻想你,你又在哪里? “皇上……”苏沉尘惊觉自己失态,急忙起身跪下掩饰。 “哎呦,爱妃。洞房里还多什么礼呀?让朕好好看看你。”皇上跨步到苏沉尘面前,双手抱了过去。他已经情难自禁了。 “皇上……你等等……”苏沉尘步步退到了茶案边。她紧张得手心有些冒冷汗。这皇上饿狼般的眼神,让苏沉尘心底冒出丝丝厌恶。又不能忤逆了他。 “爱妃……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够再等……”皇上扑向茶几边的苏沉尘。 “皇上……不要着急。我故乡的是有习俗的,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是要一起喝杯酒才能进入洞房……我们先喝一杯……以图个吉利。”苏沉尘说罢将一杯酒递给了皇上。 “美人如此说,我就顺了美人意……待会我要好好爱我的小美人……”皇上接过苏沉尘杯中的酒,眼神浊红像是要吃了苏沉尘。一笑便一饮而尽! “美人……过来……”皇上手搭上了苏沉尘的肩,话音未落,便软软倒了下去。苏沉尘厌恶地推开皇上的手,看着那满脸的皱纹,腰上横生的赘肉。苏沉尘深深蹙了眉头,她不得不将他弄到床上去。 翌日皇上悠悠醒来,他脑海中一片模糊。揭开绸缎被,自己只剩下贴身衣裤。昨夜和南妃究竟有没有那个?伸手一摸身旁,空无一人。 “皇上……”苏沉尘含笑出现在皇上眼眸中。 “南妃,你上床再来陪朕一会……看见你,朕就有无穷的力量。”皇上心痒难耐。 “皇上,昨晚太……耗费精神太多,刚才就有太监来询皇上是否起床了呢……大臣们都在等着皇上,今天就留些力气吧……”苏沉尘艰难地措词,能不能说出口,她必须都要说出口。 见苏沉尘一副娇羞的模样,皇上龙颜大悦。 第43章 南妃野史 落雁楼,东方青玺坐在他惯常坐的隐蔽位置上,左手握住杯茶,眼睛望着面前的书卷。 这几天茶楼中饭后茶余聊得最多的就是宫中的天下第一美人苏沉尘。苏沉尘的美貌已经被天下人神话,她几乎成了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 自从苏沉尘入宫,邺帝不再早朝。传说邺帝夜夜宿在南妃娘娘寝宫,对南妃宠爱有加,超过皇后和任何嫔妃……而苏沉尘乐在其中,尽妩媚娇柔之能事。皇上不思朝政,沉溺在温柔乡中…… 苏沉尘如九天仙女,皇上投其所好要为苏沉尘在宫中造一座高高的“仙风阁”,以供苏沉尘抚琴歌舞,练习功夫。 朝中多有反对之声,鲁无恙和刘普儒上书,此举实属劳民伤财,南妃娘娘既已经有南妃宫,已经尽显天子厚爱了,后宫古往今来都无人有此殊荣,就不必为她再造“仙风阁”了。可是曹长贺上书力赞此举神妙,一来皇宫中多了如此美妙的景致,二来可彰显大邺实力,三来赢得美人心……卫演秋也乘机上书支持皇上的主意。 邺帝自然是听了曹长贺的主意,深深以为曹长贺虽为阉人,他才是最懂爱的一个人啊,还有卫演秋的支持,卫演秋眼光见地也不同凡响,况且卫演秋是东方青玺一手□□的,由此推及要是东方青玺在,也定然是不反对了。对于鲁无恙和刘普儒,邺帝心中愈发不喜之。成天上书反对这个,反对那个,弄得邺帝很是不快! 一时间,茶楼里议论纷纷。 关于前任百揆大人和现在的百揆大人有些各种各样的版本。 “大家静一静,”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听到这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东方青玺心中一震! 曹长贺的人! “那些事情呀,真真假假的。我告诉大家一个秘密,绝对绝对劲爆。想不想听啊?” 楼中一众人自然是跟着起哄。纷纷起身,争相挤起到那人跟前。 “你就别卖关子了,说来给大家听一听,要是骗我们,就把你骗人的大嘴撕烂!”一个五大三粗长相蛮横的家伙坐到了那人对面。一看就是街上的市井无赖,他名林笃子。他们传播消息那可是最快的。 “四哥我几时骗过人?”那阴柔的声音说得虽然响亮,声音也是非常尖利,大家不由得讪笑起来。 “你们知道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吗?”四哥诡秘地眨了眨眼。 “谁不知道东方大人啊!虽然他名声不大好,我们百姓还是觉得他是个好官!”有人接口道。 “唉呀,四哥,你就直接说他怎么了,卖那么多关子做什么!”林笃子不耐烦地嚷道。 太监四哥压低了声音,眼神望门外四处飞了飞,更加诡秘说道:“你们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呢?” “这有什么好卖弄的,百揆大人不就一中年面瘫大叔,蜡黄脸色,头发花白。”林笃子嘴巴扁得老长,颇是不满意。 “哎呦,都给你知道还卖弄?实话告诉你们,东方青玺是一个翩翩佳公子,那脸色儿,男人见了都会心动……”四哥啧啧匝着嘴,一派说不出的艳羡。 这倒是让人称奇,大家一起望着四哥,他如何要把自己装扮成那种难看的样子? 四哥撸起了袖子,身体朝前倾,似乎想要对每个人耳语。那声音更显得诡秘了:“大家刚才还在讨论的南妃苏沉尘……大家知道她从哪里来?又有什么样见不得人的秘密?我告诉大家了,可不要外传,你们个个听好了,这是杀头的罪!” 大家都紧张放下手中的杯盏,郑重地点点头。 四哥又偷偷四方斜睨了一下,说道:“这苏沉尘和东方青玺有染!她们两人偷偷摸摸不敢让皇上知道……这不现在……” 太监四哥摊开了手,人群一阵恍然大悟的唏嘘声,这东方青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和皇上的女人有染…… 东方青玺听到这里的时候,似乎一支利剑缓缓插入他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几乎是不能呼吸,沉下双目,深拧了眉头…… 苏沉尘,你怎么可以这样? 青玺一滴泪濡湿了清明的双目,他不愿意相信和他在一起的苏沉尘会是今日皇上最宠溺的南妃,但是这些绘声绘色的传闻让人无可辩驳…… 东方青玺眼睛盯着书,如痴如傻。 “小徒弟……”一声略微有些揶揄的声音在青玺耳边响起。青玺定了定神,恢复了冷傲漠然的神情。 月无疆猫了腰似笑非笑地在青玺对面坐下,夺过青玺手中满满的茶杯,仰头一口喝下,用手背抹了抹嘴。 青玺愕然地望着月无疆,他每次出现得也太奇怪了,他眼中没有世俗的道义礼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顾及别人的眼光……青玺不由得摇摇头,哭笑不得地望着月无疆。 “我说小徒弟呀,到了这个份上你还顾念什么百揆大人的责任?不如跟我去诛魔崖,以你的悟性和修为必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学大儒,这个朝廷……你就不要搅和到其中了。”月无疆原来还是为了收了东方青玺做弟子而来。 “月前辈,我的心事您不懂……”青玺将空杯子续上了茶,放到了月无疆面前。 “小徒弟,你的事情我怎么不懂了?不过就是……” 青玺打断了月无疆,说道“月前辈,告辞……” 月无疆吹了吹白胡子:“不懂礼貌,还调皮…… 月无疆轻灵如猿猴般跃至东方青玺面前,将手中的一件东西塞到了青玺手上。 青玺狐疑摊开手,月无疆给他的竟然是一把钥匙,一把天牢的钥匙!东方青玺凝视着摊开的手,复又紧握在手中,他现在岂能如江湖人士般去劫狱?东方青玺在等待一个时机,做回大邺的百揆大人!正大光明地救出他们。 虽然只不过经历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朝野之间风云涌动,杀机暗伏…… 神剑他们在狱中必然深受苦楚,青玺带了一些治疗外伤的灵药,改了装束,蒙了面准备好前往天牢探望神剑三人。 天牢中,潮湿阴冷的地板上,神剑魔音照顾着傅沐。他的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已经化脓溃烂。傅沐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照此情形,能不能挨到被处决的那天还是个问题。 好在他们得到消息,大人还活着!这个消息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 “要是大人在,我们定然不会如此鲁莽!”魔音叹息道。 “只怕给大人带来麻烦,曹长贺狼子野心,怕是设好陷阱,希望大人不要来天牢中才好。”神剑忧心忡忡。 当时他们遍寻东方青玺,无奈毫无音信。神剑历经重重险阻,沿着婺王峰周围搜寻了几遍,筋疲力竭又返回寻找魔音。魔音却惊闻傅沐被曹长贺深陷天牢不日将要被处以极刑。没想到却掉入了曹长贺布置的陷阱,双双被曹长贺俘虏。曹长贺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一半,还有传说中的鬼妪怪叟没有落网终究是莫大的隐患。 突然天牢中无比寂静,一道身影晃至牢房前。神剑魔音惊诧地站起来,傅沐艰难地睁开眼睛。 来人飞快地打开了牢房门,扯下了面巾。 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来了! 傅沐艰难地站起来,神剑魔音扶稳了他,三人一起恭敬地跪倒在青玺面前,傅沐喉头蠕动。模糊激动地喊:“义父……” 东方青玺半跪下,他心中如此自责。傅沐为了给他报仇,竟然受到如此折磨。 魔音一直盯着东方青玺看,眼中的惊诧逐渐淡去,怔怔流出眼泪来,大人鬓角竟然有隐约的白发了!这短短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大人多少忧患!从前大人乌发俊颜,今日白发已生!大人才二十六岁呀! 青玺迎着魔音的目光,将他们三人逐一扶起。青玺原本计划复了位置再救他们,可傅沐伤势如此严重,想要即刻将他们救出去!可救他们出去一旦被发现,要想复位扳倒曹长贺就不可能了。 犹豫的瞬间,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大人,您不要管我们……等你复了位,自然我们就无罪了。要是没有了复位的机会,大邺的黎民百姓就会处在水深火热中。”神剑从未见过青玺如此犹豫之色,心中感动。在百揆大人心中是如此在乎他们几人,东方青玺从来都是果敢坚决,几时如此犹豫?从大局着想,神剑拒绝大人此刻解救他们。 “神剑……照顾好他们!”青玺不及再犹豫,外面隐约的脚步声已进到天牢。青玺闪出了牢房身影一晃,几个人只见到一影子闪过,以为花了眼。揉揉眼睛,牢房中一片空寂。 东方青玺回来了! 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连苏沉尘都知道了。跟苏沉尘讲这条消息的是杳妃。她本也无意,百揆大人在后妃们的眼眸中就是一不近人情的臣子,永远面无表情,杀伐果断,处理朝务干脆利落。 “姐姐从哪里听得这条消息?”苏沉尘看似心不在焉地问着,心中波涛汹涌:东方青玺……他竟然来了…… 第44章 杳妃旧债 “沉尘妹妹,这前任百揆大人可不怎么招人喜欢。”杳妃妩媚说道,红唇微微一抿。 原来东方青玺管得够宽,前几年皇后跟皇上多要些日常开销,东方青玺也上书建议说不要让后宫养成了奢糜之风,硬是一两银子也不许多给。妩媚如杳妃,百揆大人也从来不曾多望她一眼。 苏沉尘莹亮的眸子,瞬间被一种深情点燃,坐直了身子急切地望着杳妃,想要问些什么。突然惊悟到自己的身份,复懒懒地依着太妃椅,冷淡笑了笑。心中却翻江倒海,他回来了!他回来了!魂也牵,梦也系……会看见他吗?他是否安好? 此刻的苏沉尘如同中了当年月无疆点她的“鬼千指”,内心奔流激荡,表层是千年卧龟。 见苏沉尘一直默默地出神,杳妃也以为南妃跟她一样,对这个前任百揆大人不甚感兴趣。担忧地说起了她心中的不安:“妹妹,这些日子我真的很担心,我们的事万一被发现了,不仅我们两人会被杀头,还会累及宫中无辜。” “杳妃娘娘,请你放心,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再说我跟他单独相处了几个晚上,不会有人怀疑的。”苏沉尘塞给杳妃她常用的花露。到了晚上杳妃气味也将变成苏沉尘的了。 这些日子和皇上沉溺在一起的竟然是偷梁换柱的杳妃!每当夜晚皇上来到南妃宫,苏沉尘便会给皇上喝一种叫“午夜香魂”的迷药,皇上神思凌乱自然不知道跟他睡在一起的不是苏沉尘。 杳妃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犯如此欺君之罪。苏沉尘不得不使用在杳妃看来十分邪气方式让杳妃就范。 苏沉尘不喜欢南妃宫中处处洋溢的气息,能不呆在南妃宫中,就不呆着。一日午后,她独自沿着宫中□□漫无目的走着,见前面一棵高大的梧桐,一时兴起跃上桐树始觉心明起来。看着满目的苍翠嫣然,要是他在……心中一阵刺痛。苏沉尘突然发现这里竟然是杳妃的锦玉宫外。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朝着梧桐树走来,身材矮小的人着太监服饰,身材高大的人着官服。身材高大魁梧的人满脸火气,身材矮小的人皱巴着苦了脸。走着走着两人吵起嘴来。身材高大的人看起来有些愤怒,一把拽住矮小太监的脖领:“小杜子,你老是骗我,你算算,多少次了?” “安柏太医……你放手……”小杜子往后仰着身子,右手扯着安柏抓住他脖领的手。小杜子是杳妃的贴身太监。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走到梧桐树下,见四下无人,便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安柏太医,你听我说。杳妃她真的不在……”小杜子缓了口气,眉头之间颇是有些厌烦。 “小杜子,今儿我要是还见不到杳妃,就将我们的事抖露出去!”安柏原本相貌堂堂,此刻有些无赖和猥琐。 小杜子低声说道:“或许皇上一会就过来了,你这样进去不合适啊……”小杜子敛紧了眉眼,无奈摊了摊手。 “哈哈哈……”安柏一阵不怀好意的爆笑。 “皇上还会多看你家主子一眼?宫内宫外,谁不知道皇上现在只宠爱南妃苏沉尘?你家杳妃,早过气了。现在就是皇上不要的……” “嘘……”小杜子用手嘘住嘴唇。这安柏真是让杳妃头疼,声音越说越大,万一给人听去了,如何是好? “既然知道害怕,还敢如此待我?”安柏脸上浮现□□的微笑,不算难看的脸……小杜子简直就想一拳飞过去! “您在这里候着……等会我来通知你。”小杜子见今日再也打发不走,只好硬着头皮去禀告杳妃。 杳妃再三叮嘱,不许此人涉足锦玉宫。 小杜子一溜烟进了锦玉宫。杳妃正在琴房抚琴打发寂寞。 “娘娘,不好了……安太医来了……我阻拦不住,非要见到娘娘。”小杜子跪下,双手伏地。万一娘娘也发怒,他小杜子哪里还有活路? 杳妃好看的峨眉倒竖起来,眼中分明无比厌憎:“你只需将他拦在门外,不要将这个名字说给我听……一听到此人,如同恶心的苍蝇漫天飞舞。” “是……娘娘!我去找人轰走他便是,但是……”小杜子期期艾艾起来。 “但是,安大人要将杳妃和他的床第之事公告天下!”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琴房内响起。 杳妃猛心惊,惊慌回头,看到了那张让她梦魇的面孔——让她恶心又害怕的安柏太医! “安太医,你想怎么样?”杳妃退到琴后,全身戒备地问道。 “我的美人,自从见过你凝脂般的身子,便再也不能忘情……日思夜念只盼再见娘娘。”安太医身影毫不犹豫欺近杳妃。 “安太医,你色胆包天,要是皇上知道了,诛了你九族!”杳妃雍容华贵的脸固然是凌厉,声调却是颤抖着心虚无比。 “诛我九族?皇上知道了他宠爱的妃子和别人有染,不定诛杀的是谁?恐怕谁也脱不了关系!”安太医没有停下的意思。杳妃不由自主退到墙角,贴墙而立。眼睁睁望着那张梦魇般的脸俯下,欺近了杳妃鲜艳欲滴的红唇。杳妃痛苦地一闭眼,这个恶魔! “美人,你的馨香真让我沉醉。”安太医停下吻下的唇。鼻子凑近杳妃贪婪的呼吸着,从头上慢慢下移,到脖子,胸口,腰肢……直到脚踝!杳妃急怒之间,泪眼婆娑!她忍无可忍狠狠一把推向安太医,安太医淫邪笑着双手环抱着杳妃往地上倒去。 “放开我,放开我……”杳妃惊慌大喊,身子却身不由己往地下倒下,这个安太医,简直就是个变态狂。 安太医眼角的□□在杳妃眼前肆意的湮开,足以毁掉杳妃的一生繁华,沉重的身体毫不客气将她压在身下。杳妃胸口一堵,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安太医正待进一步,身子突然被一条金缕腰带卷起,啪地飞到墙壁上,重重弹起,“噗通”一声,结结实实砸在了地板上。安太医揉着腰,扶着旁边案几起来的时候。眼前一亮!苏沉尘的腰带已回到纤纤腰肢,她凝立如夏日温润朝露,走动如山谷清香阵阵的幽兰。 安太医见是一个比杳妃更美的人儿,不觉邪念甫动,却也不敢造次。 虽然素未谋面,他当然知道这是南妃苏沉尘。在太医院有人传说苏沉尘来自江湖中的十道门,太医院中大都不知道十道门是什么东西,不知道十道门是江湖中跟夔机门匹敌的两大门派之一。更不知道苏沉尘是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冷血女杀手。 “拜见南妃娘娘!”杳妃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紧了紧被安太医扯掉的领子布扣,将凌乱覆在额前的几缕秀发顺在了耳朵后面,满脸的恐慌。这事本来就很糟糕,竟然给南妃发现了。如何是好?一时间呆呆站立,脑中转了几个圈,也不知道怎么度过这尴尬境地。 小杜子爬过来,紧邻着杳妃的腿跪下:“拜见南妃娘娘,娘娘金安!” 安太医眼睛闪着乌溜溜的光,勉强拜道:“太医安柏拜见南妃娘娘,娘娘金安!” “安太医,你色胆包天,竟敢光天化日下猥亵皇上的妃子,该当何罪?”苏沉尘趋步扶起杳妃和小杜子。两个人此刻都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害怕安太医,还是害怕苏沉尘? 安太医学习医术也是稀松平常,今年年初时候,靠着前北司将军程定桥混进了太医院。闲来无事,也跟着学了几手粗浅功夫。他窃窃认为,刚才苏沉尘能撂倒他,实在是因为出其不意,而不是苏沉尘武功有多高强。要是真正的高手,一下就能感知苏沉尘出神入化的功夫。 安太医脑中竟然盘算着,如何将皇上身边的两大美人,都能囊入自己怀中。他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此刻运起了内功,走向苏沉尘,决意要连苏沉尘一起制服。苏沉尘有些讶异地望着安太医,平素江湖人士见她腰带出手,如躲避瘟疫般远远地避开了去。这安太医满脸的调戏之色,迎着苏沉尘一步步逼近。那纨绔的痞气让苏沉尘皱了皱眉头,越来越近的气息让苏沉尘一阵的嫌恶。 “不要再靠近,否则你定然后悔。”苏沉尘轻启朱唇,宛如燕语,声音中带着一股凌厉,可惜安太医没听出来,只感觉到如沐春风。 “嘿嘿,我想后悔后悔……”安太医突然觉得天旋自转起来,他被腰带凌空卷起。正待说话,脸上被软甲金缕痛抽,一阵专心的刺痛,那一张不算难看的脸瞬间血肉模糊。只见长练翻滚,人影飘飞。杳妃和小杜子眼花缭乱,目瞪口呆的望着苏沉尘。 几声胳膊关节咔咔几声,安太医的四肢似乎要被拆解开来,他此刻才明白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这还是苏沉尘想要利用此人,并没有动杀机。否者他安有命在? 安太医庞大的身躯再次砸到地上的时候,如被抽了筋的大虾。软塌塌地仰在地板上,再也不能动弹。 当杳妃看向苏沉尘的时候,她已经系好腰带,如同这一切都跟她无关,她只是顾盼冷淡的看客。那俏生生的模样,如兰花般清雅幽远。 “安太医,你如何要轻薄杳妃,从实道来。否则你的双腿也是多余。”苏沉尘远远地问着安太医,声音还是从前。一句一句让安太医心中凉透了。 “这……”安太医恼恨地将眼神往杳妃那里斜了斜。杳妃突然间忸怩起来,似乎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眼中透着厌恶之色。 原来安太医刚进宫时,杳妃小染微恙。那天太医院竟然没太医,想着没有什么大毛病,小杜子就将刚入宫的安太医请了过来。也是合该倒霉,皇上忙于朝政很少光顾杳妃寝宫,那些日子春心荡漾。偌大的寝宫只有杳妃和安太医两人,安太医嘘寒问暖,杳妃眼神不由得迷离起来。就这样两人,一点就着。 杳妃素来贤淑,颇得皇上喜欢。事后立刻就后悔了,发誓不要在做这样的苟且之事。可是安太医就不愿意了,接着身份之便,一得有空就来跟杳妃求欢,吓得杳妃是胆战心惊。从此拒而不见,今天安太医硬是闯了进来。 “安太医,留你一命,不允许再来骚扰杳妃,若胡言乱语,先割了你的舌头。好自为之,否则随时取你贱命。”苏沉尘冷冷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安太医弄不明白,一个深宫后妃,怎么会有绝世神功? “安太医,你不要动什么歪脑子,我从来都是十道门的苏沉尘,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是!”苏沉尘转身离开。 第45章 中计 苏沉尘和杳妃说着体己话,沉尘隐约听见窗户外有不同寻常的呼吸声! 苏沉尘的“软甲金缕”刷地飞向开着的窗户。只听得“啊——呀——”一声,一个人被腰带卷了进来。竟然是在落燕楼中自称四哥的太监小四儿! 杳妃恐惧地起身,面色大变!他听到了什么? “小四儿,你偷偷摸摸在南妃宫中来做什么?”杳妃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肢走到他面前,微微低头问道。这小四儿也算得是曹长贺身边的红人,杳妃虽然气恼,也不敢轻易得罪。 苏沉尘可就不管了,谁是谁的红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只要偷听到了她们事,该杀就杀! 腰带已然回到苏沉尘的腰上,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端坐在太妃椅上。杳妃却是紧张地望着小四儿。 “两位娘娘……我是来找小寇子的,刚巧路过这边,就被卷到这里来了……”小四儿也不害怕,神色非常坦然。 看起来不像撒谎,可是真要被他听去了如何是好?苏沉尘度量着,要不要杀了他,这些年来她杀人如麻,多杀一个人又如何? 杳妃可不知道苏沉尘动了杀人的心思。小四儿却是知道,他看见了苏沉尘眼中的杀气,十道门中南使苏沉尘杀人的故事一直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传说苏沉尘杀人时,原本冰冷的眼中会浮现出笑意,水润润的眼眸中会突然含着一些慈悲…… 小四儿在苏沉尘眼中看到了传说中的光彩,扯着凄厉的嗓子对着窗户大喊:“小寇子,救命啊!如云晴烟救命啊!”这些日子小四儿为了行走方便,拿了些小物件哄得大家他们开心,不觉被引以为好友。 苏沉尘一听倒是大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小四儿竟然和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小太监串通在一起?这还了得? 杳妃也惊讶于小四儿的猖狂,欺负南妃是新来的,不懂宫中规矩? 小寇子飞快进来,屋子中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心惊胆战。噗通跪倒在苏沉尘面前:“娘娘,求你不要杀了小四儿,他和小寇子同时进宫,亲如手足,要是他犯了什么错,求娘娘给他改过的机会!” 如云晴烟也匆匆走进来,哆哆嗦嗦跪在了小寇子旁边:“娘娘,求求你饶过小四儿吧。” 苏沉尘对待宫中的人向来也是冷冷冰冰,如云晴烟虽然跟其他各宫一样是护着主子的,但是她们心中对南妃充满了敬畏。 杳妃见苏沉尘微笑着,也不明白她的心思。心道要是苏沉尘杀了小四儿,何尝不是好事?曹长贺必然记恨苏沉尘。苏沉尘得罪了曹长贺,要在后宫安稳一世几乎不能。这样不着痕迹地,就能将南妃赶出后宫。 杳妃眼中闪过一丝隐藏得深深的怨毒,似毒蛇信子一闪而没。 杳妃不知道南妃本来不过就是曹长贺手中的一枚棋子。 “南妃妹妹,你这边实在让人心慌得紧,大白天的……我怎么就觉得你这南妃宫四处都有眼睛在望着我……”杳妃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苏沉尘腰带蓦然出手,只见一条金缕彩练漫天光影,小四儿在空中双手扑腾着。苏沉尘略微一用力,缠在小四儿脖子上的腰带越收越紧。小四儿眼露出绝望的神情,冷汗如豆,他挣扎着说道:“南妃娘娘……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路过……求你……放了我……” 苏沉尘越发收紧了腰练,小四儿的脸色逐渐变成紫色。 小寇子和如云晴烟吓得瑟瑟发抖,南妃娘娘果然名不虚传!性格冷漠乖张,毫不念及情分。推人及己,如同吃了千年寒冰,全身上下透彻地凉。小四儿平常不可一世,今儿遇到这样的主也是他命不好了。 杳妃也跪下求到:“妹妹,就算他偷听,也罪不至死,求妹妹手下留情……”杳妃这哪里是求情,分明是提醒她,这个太监的罪孽不可饶恕!恕了小太监,谁来恕她们? 小四儿眼见活不了了,没有想到今日死在此地。他身子悬在空中,看着苏沉尘那张绝世美颜,想起她和东方青玺的传说,不如…… “我有……一个秘密……关于东方……青玺……”小四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杳妃愕然地扫视着苏沉尘和小四儿,她们在说什么?南妃……东方青玺……他们? 苏沉尘一愣,东方青玺?秘密?苏沉尘的手迟疑地松开,小四儿惊魂未定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咳嗽了几声,缓过神来移步到苏沉尘跟前,俯在苏沉尘耳边低语了几句。苏沉尘脸色凝重起来,狐疑地看着小四努力装得十分真诚的脸,对他的话不大相信。 “奴才讲的您不可不信哪,娘娘可自行查看……娘娘放心,你的事我绝不对外言说。”小四儿信誓旦旦发誓。 苏沉尘倒不是被他打动,一旦她没有了杀机便不想再杀人。 杳妃可急了,满室的重重杀机怎么就消弭于无形了呢? “南妃娘娘……”杳妃不甘心地拦住小四儿。 “小四儿,今日暂且不杀你,如若你胆敢胡言乱语,随时取了你性命!”苏沉尘今日不欲杀人。 小四儿从黄泉路上倒腾了一转,脚似乎虚虚踏在半空,一步错位就会粉身碎骨。他后背冷汗湿透,察言观色再也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苏沉尘,亡身在此地。小四儿出了南妃宫门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杳妃心中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苏沉尘比皇上还要可怕,她喜怒无常,武功奇诡。后宫这一套规矩制度她完全无视。是不是应该有一个能克制她的人?可是谁有这个本领能克制她?皇后? 因为皇上已经连续多日不迈进皇后寝宫一步,皇后颇多不满。之前皇上日日关照,就算不能亲自前往,也会派身边的小太监前往问候。自从苏沉尘进入后宫,皇上独宠苏沉尘,皇后如同虚设。她一直在找机会,她不相信苏沉尘就没有任何东西给她抓住把柄。皇后已经偷偷派人密切注视着南妃宫。 皇后最近得到消息,杳妃跟南妃走得特别近。皇后非常不解,享受盛宠的杳妃今日已经被冷落,如何还跟敌人走得如此之近? 苏沉尘才不管宫中嫔妃之间相互嫉妒争宠。 午后天牢中,狱卒们懒懒地守在门口,除了牢大门口几位刀枪在手,严阵以待,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内容大多是关于南妃苏沉尘,她不仅是男人的梦中情人,还是他们心中敬仰的对象,传说中功夫奇诡,能一睹这位高手的真功夫,也是练武之人的梦想。 “传说南妃能数里之外取人首级,要是开罪了她,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一个瘦瘦的狱頭害怕说道,眼中满是敬畏。 “李忠,南妃神仙般的人物,你这样的凡夫俗子瞧她一眼也不配,哪里还扯得上来杀你?”一个叫侯富的狱卒白了一眼李忠,讥讽道。 “你这猴子般的人就配了?”李忠推了一把跟他一样猴瘦的侯富。 正在这个时候,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小黍子一手扶住帽子,一手执着塵尾疾步奔来。李忠和侯富急忙停止斗嘴,正欲跪下迎接随后而来的皇后凤撵,小黍子右手嘘住了他们。 远远而来的凤撵之侧,六个虎目凛然的高手携带着自己的如意冰刃威风八面而来。这竟然是羽林军中的九大高手之六。这么大阵仗,皇后亲自来,所为何事? 李忠和侯富不敢怠慢,虽然小黍子示意他们禁声,他们还是齐齐地跪下迎接皇后的到来。 小黍子眉头一敛,俯耳对李忠问了一句话,李忠满脸困惑地望着侯富,也俯耳过去问了侯富。侯富愕然张大了嘴?什么……她来了?怎么可能? 他们虽然斗嘴,在门口可是眼也没眨,再说这厚厚的天牢大门根本就未曾开,她如何能进的去?难道她会妖法?穿墙破壁? 六大高手飞快地布置好阵法,门口留两人,其余由李忠带着进入天牢之中。李忠警惕地走在最前面,心中害怕又紧张又兴奋,苏沉尘来劫狱?小黍子说苏沉尘轻功天下第一,身形手法之快岂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到? 李忠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身边四大高手身轻如燕,落地无声。越过整齐狭窄如鸟笼格子的重犯区,他们五人的身形倒是显得有些鬼气森森,加之他们飘行无声,两边黑漆漆的牢房中看到他们的一些人犯,惊愕地张大了嘴,以为是冤死的人索命来也! 李忠看到了惊人的一幕,重犯区和死囚区中间,一个仙女般的绝色女子和神剑魔音扶着傅沐,正准备穿过重犯区! 第46章 南妃宫前计 李忠张大了嘴,他看到了苏沉尘,美艳绝代的苏沉尘!他忘记了要立即喝骂非法闯入者,眼睛从苏沉尘脸上移到了苏沉尘的腰上,纤纤楚腰上系着软甲金缕,传说中那条腰带斩杀了多少江湖豪杰……苏沉尘望见他们迎面而来,并没有惊慌,甚至手都没有摸向腰带。 “苏姑娘……你不要管我们……”魔音焦急地看着迎面而来的五人,后面跟着的几人功夫高强,带着不能自由行走的傅沐,想要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神剑魔音,你们带着傅沐先走,我来打发他们。”苏沉尘语气淡淡,似乎在谈一件不经意的事情。其实苏沉尘倒不是自视甚高,不能审时度势认识到自己的危险境地。而是为了东方青玺。既然不能跟他在一起,能够为他做些事情,就算陪上自己的性命又如何? “哪里来的狂徒,还想从天牢中劫走人犯?”李忠身后一大嗓门轰然炸响。 李忠低声嗫嚅道:“她不是狂徒,是一个好看的姑娘……” 李忠头上猛然被人拍了一下,痛得他几乎晕倒。身后几人越过李忠如箭般射向神剑魔音几人。眼看一场大战无可避免。神剑魔音并没有带傅沐逃走的意思,他们在东方青玺的影响下,断不会牺牲他人性命独自逃生。 “南使,我们素未平生,不必为了我残病之人陪上性命……傅沐在此叩谢……”傅沐挣扎着跪下。 傅沐和神剑魔音一愣,苏沉尘性格果然乖张。 眼见四人扑至,苏沉尘手中多了软甲金缕,如巨蟒出山横扫四大高手。四人猝不及防,见腰带横扫过来,气势如虹,凌厉如剑,威压如山,不由得暗中惊叹。此人功夫高强在他们之上,若任何一人单打独斗恐怕不是对手。四人身若游絮,飘至李忠身后,巨蟒至李忠脑门却忽然回转。 李忠惊得一身冷汗,他终于见到传说的功夫,忘记了逃跑,只是失了魂般站着。 “神剑魔音,你们快带着傅沐离开,快!”苏沉尘虽然焦急,却也还是神色淡然。 “苏姑娘,你先走……我们应该是走不了了……门外必有重兵镇守,傅沐伤势严重,必然被官兵捉住……神剑替大人谢过姑娘!”神剑眼见势头不对,请求苏沉尘先走。 苏沉尘蓦然听到大人二字,自然是指东方青玺了,心中如遭重击,竟自呆了呆。东方青玺……东方青玺…… 李忠突然发出一声惨嚎,身后的四大高手突然回掌迎击,李忠被来自身后的掌风扫中,撞在旁边铁牢门槛上。一道黑色影子如青烟掠过,忽至苏沉尘身旁。 是鬼妪! “神剑魔音扶着傅沐回到牢房中,我和苏沉尘先离开,外面已被高手包围!”一团黑影的鬼妪对神剑魔音说道。 鬼妪怪叟同苏沉尘交过手,苏沉尘眼见鬼妪本有芥蒂,念及她乃东方青玺影子护卫,心中又莫名有些亲近。 苏沉尘定睛看过去,鬼妪额前一朵幽暗彼岸花清晰如旧,鬼妪全身似乎是飘飘渺渺的一拂青烟。 “走!”鬼妪抓起苏沉尘的手,苏沉尘略微一顿便立刻随鬼妪腾出了天牢。 李忠只觉眼前影子飘过,仙女般的苏沉尘便无了踪迹。 “一群废物!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拦不住她?”皇后迈着雍容的步伐走进来,疾言厉色地责问。 “皇后娘娘,这苏沉尘原是妖孽般的人物,要抓住她确实不容易……”皇后娘娘身后闪出一人,竟然是小四儿,小四儿想出这样一个借刀杀人计策原本万无一失,岂料失算!若是给苏沉尘知道小四儿算计她,焉有活命之理? 皇后这次没有抓住苏沉尘,更坚定了抓住她现形的决心,大邺的江山,她也是倾注了半生心血。岂能任由妖孽横生,魅惑了邺帝,看着大邺一步步地走向衰亡? 神剑魔音扶住傅沐,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傅沐身体严重不支,闭目歇息。 一双冷如刀剑的眼睛在铁栏外冷酷地盯着傅沐,神剑魔音跪地恭敬叩拜:“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冷酷的眼睛稍微缓和:“到底是东方青玺□□出来的人,深陷牢狱却还是没有失了礼数。” 在皇后心中,百揆大人东方青玺乃千古第一臣子,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是任何人无法替代。新任百揆卫演秋,看着他总是说不出的别扭。 至于神剑魔音两人如何进了天牢,她并不知情。她只知道傅沐犯了死罪,却也不清楚因何犯了死罪。 苏沉尘来救傅沐,想必傅沐和苏沉尘必然一伙,或者可以从他口中可以问出一些什么来。 “将傅沐带至刑室!”皇后面无表情。小黍子带领着皇后向刑室走去。皇后是想要从傅沐嘴里知道苏沉尘,借机扳倒她。 神剑魔音就万分急迫,她们要对傅沐做什么?如果再毒打一顿,傅沐哪里还能活得了? “皇后娘娘,傅沐已经危在旦夕,我替他吧!”神剑跪下抱拳相求。 “你?”皇后突然转身,眼神一亮。如果神剑愿意说又何尝不可? 天牢刑室。 “神剑,你素来忠心护主。营救你们的是什么人?”皇后优雅问道,声音不疾不徐,自有母仪天下的威严。 “皇后娘娘,小民也不得而知。”神剑坦然道。苏沉尘虽然和神剑他们几人素来无交情,苏沉尘却拼死相救她们,他也不会将苏沉尘说出来,不管皇后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 “神剑,你们几人跟随东方大人保家卫国本宫向来钦佩,如果你非要包庇此事,休要怪本宫无情。”皇后有些不悦地跟小黍子使了个眼色。 “皇后娘娘,我们大人生死未明,不要听信了旁人之言。”神剑自然不明白皇后娘娘是为了后宫争宠,想要扳倒苏沉尘。 “神剑,本宫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南妃苏沉尘来劫狱?”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 “皇后娘娘,神剑真不认识苏沉尘……”神剑猛然住口,心中似乎遭到沉闷猛击,傅沐被两个狱卒用木板抬了过来,两只手垂在木板外悬空晃来晃去,身子一动也不动。看得神剑心如刀割。 “神剑,你不开口,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开口说话。据说你和魔音是为了就傅沐才双双陷入天牢,可见他在你们心中非常重要。”皇后移步坐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大邺天下,心中掠过那么一丝的不妥,随即被这个崇高的理由淹没。 “皇后,您向来宽厚仁慈……不要上了奸人的当……” “神剑,我先让人砍去了傅沐的一条腿你再说呢,还是砍之前就告诉本宫?”皇后摆手止住了神剑的话。让狱卒将傅沐缚于刑架之上。傅沐处于昏迷之中,脑袋耷拉在胸前。 神剑瞬时抬起头,吃惊地望着皇后。这完全不是他心中的皇后,大邺的皇后母仪天下,宽厚仁慈,怎么可以是冷然坐于刑室中的恶毒妇人? “皇后娘娘,如若傅沐有得罪之处,要处罚他的话……那就杀了我吧!”神剑跟随东方青玺那时刻起,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神剑,你武功高强,悟力却低下,是故意听不懂本宫的话么!”皇后拍案而起! 神剑没有料到今日会遭遇如此两难境地,维护苏沉尘,傅沐要遭受何种伤害?维护傅沐,苏沉尘将又要如何?但是至少苏沉尘不会马上就死。如果是东方大人他会怎么做? “不许说!”神剑决议维护傅沐。没想到傅沐此刻悠悠醒来,嘶哑着嗓子,模糊地说道。 “傅沐,你是不想活了?天牢中死一个死囚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东方青玺一死,他的门下是树倒猕狲散哪!”皇后娘娘此话倒不尽然是讥讽,还有些痛惜,他毕竟是权倾朝野的百揆大人,还有她知道东方青玺是一个绝世美少年,这个秘密连皇上也不知道。 六年前,皇后将十个半弯月指甲装进红色锦盒中的时候,那个有些痴呆了的老妇人突然清醒了,问道:“我的玺儿二十岁了……他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你们全部不好看。” 皇后当他说疯话,可是连续几天她都是如此念叨,皇后也是好奇。派宫中第一高手棠拓跟踪百揆大人东方青玺,竟然发现他真的如老妇人所言。第一高手也被百揆大人四大侍卫抓住。皇后亲自前往百揆府邸才得以保了第一高手的平安。皇后和东方青玺约定一如从前,互不相扰。让这件事情永远是一个秘密! 皇后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他们,正待发话。棠拓脸色凝重赶了过来,疾步跨进了刑室。 “皇后娘娘……”棠拓俯耳在皇后耳边说了些什么。 “南妃宫?”皇后娘娘重复了一句,命令狱卒将神剑傅沐押会死牢,隔日再来审问。 她急着赶到南妃宫,一秒都不能耽搁! 整个皇宫传出爆炸性的消息,百揆大人已经从西门进入皇宫了! 鲁无恙和刘普儒等大臣不由得欢欣鼓舞,百揆大人福大命大,总算回来了!唯有卫演秋一脸的阴郁,曹长贺圆圆的如同白馒头的脸上,照旧挂着敦厚的微笑。 鲁无恙跟众百官一样,在明德殿等候皇上上朝。 司礼太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走到鲁无恙面前悄悄对鲁无恙说了几句。鲁无恙一脸喜色,点头对司礼太监道:“臣领旨,立刻就去!” 司礼太监高声宣布:“皇上今日身体小恙,各位臣工先退朝!” “谢主隆恩!”各位大臣扣首告退。刘普儒看着鲁无恙匆匆而去的身形,呆呆站立了片刻,他看见曹长贺嘴角牵动的笑意,看看匆匆忙忙的大臣们,他也只好跟着下朝去了。 东方青玺扮回了从前的模样,蜡黄面孔,花白头发,饱经风霜的百揆大人回来了。 他回到洛邑并没有马上回宫,手上收集了一些曹长贺的证据,曹长贺祸国殃民,必告知邺帝。 一路的思绪沉浮,东方青玺走在这十年来,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上朝的青砖宫路,心中有些唏嘘。恐怕物是人非了! “百揆大人,您终于回来了!”一个爽朗惊喜的声音敲击耳膜。鲁无恙惊喜上前来拱手作礼。他就知道东方青玺不会那么轻易死掉。鲁无恙眼角濡湿,甚是惊喜交加。若非在宫中,恨不能拉着东方青玺一起大饮来庆祝心中无法抑制的欢喜。 “鲁大人,您怎么在这里?”东方青玺拱手回礼,见到鲁无恙心中也甚是欣然。可是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百揆大人,皇上今日小恙,听得大人回朝,命我迎接你。”鲁无恙说道。青玺释然,急忙问了一些朝中大事,他心中无法放下的东西太多。鲁无恙便一一讲给东方青玺听。 两人谈谈说说,不觉已到后宫。东方青玺听得暗中皱眉,可脸上毫无表情,鲁无恙早已习惯东方青玺,天塌下来他也是这副表情。 走着走着,东方青玺总觉得有些不妥,皇上怎么约自己在后宫见面?就算身体不适也是在皇上的寝宫才对。 青玺抬头四望,前面有一座寝殿,三个大字跃入眼帘:南妃宫!青玺从来没有来过后宫,看到这几个字悚然大惊。 传说中的南妃苏沉尘的寝宫!东方青玺温润眼眸逐渐变冷,如南山披上不会融化的冰雪。 “皇上让我引着大人前来,这是个什么所在?”鲁无恙也猜测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宠妃苏沉尘的寝宫,但是他心中不愿意承认此事,皇上这是做什么? 邺帝哪里是抱恙,分明是耽于美色! 东方青玺只是望着南妃宫几个字,越来越犹豫疑。正在此时,南妃宫门口出现了一个月白衣裳的纤纤素影。是苏沉尘! 青玺的心纠起来,苏沉尘,南妃……婺王峰上,她说要跟自己永远不再分开,她如莹露的眼眸望得他千肠百结…… “玺哥哥!”苏沉尘望着东方青玺,飞奔过来。小寇子说外面有人来了,竟然是东方青玺,不管有着怎样的哀怨,他还是来了! 鲁无恙来不及惊讶,苏沉尘便扑进了东方青玺的怀抱。青玺闭了眼睛,心中一声喟叹,沉尘…… 突然间东方青玺记起,她们已经不可能了,他不能这样拥抱着皇上的妃子!东方青玺将苏沉尘推出怀抱,低首一揖:“东方青玺拜见南妃娘娘!” “南妃娘娘?你喊我……南妃娘娘?”苏沉尘惊愕地倒退了两步,他推开她的时候,她的心被一剑一剑刺得浑身坠入深渊。现在她已经是南妃娘娘!还能如何?苏沉尘寂寥抬起眼,人在眼前,可是他们相隔了千山万水。无语凝望,他是冷然伫立的百揆大人! 一个黄色人影闪出,太监高声呼道:“皇上驾到!” 青玺连忙跪下迎驾的时候,见周围花草假山后影子重重!今日来南妃宫绝非皇上抱恙,如此多的高手聚集在此地……似乎这里还布置了机关?青玺心中悲愤起来,记起杜之问说的话飞鸟尽良弓藏……可是眼下,正值多事之秋,邺帝如何也这般? 东方青玺冒死回来,不过是振兴大邺罢了,如何是这样?难道沉尘也是跟他们一起……念及此,青玺不再看苏沉尘一眼。 “东方爱卿,你真的还活着!朕真是大喜过望!”邺帝满脸欣喜,眼角一扫苏沉尘,嘴角的微笑还在,眼睛的笑意却已经渐渐褪去。 “皇上,臣大难不死,心中记挂皇上,故今日归来。只是皇上为何不在议政大殿召见微臣,却在这后宫之中见臣?”青玺直言说出自己的疑问。 “东方青玺啊,真是你该多好哇!”邺帝站在距离东方青玺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用遗憾而悲悯的眼光望着东方青玺。 “皇上……我就是东方青玺……您何出此言?”青玺隐约觉得哪里全不对劲了。 “启动!”皇上突然对着四周隐隐绰绰的影子命令道。 东方青玺和鲁无恙惊诧地望着从天而降的厚厚密密的巨网,四角的阵型飞舞变换着。一层密密的网罩下,另外一层又从另外一个角度罩了下来。一层层密密匝匝让东方青玺和鲁无恙避无可避。 “皇上……皇上……这是怎么回事?”鲁无恙惊慌地在网下躲来躲去,小心躲避着网上的尖刀。这巨网乃渔网改制,用利器削断并不难。难就难在上面有让人无法靠近的尖刀。 东方青玺却是傲然站立于四面围困的巨网中,冷冷看着他们在这块空地上的重重机关。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一次是皇上要杀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青玺仰头仰天,立志效忠的皇上竟然是这样对待他!想要创造的盛世王朝终归一场梦。可是皇上如何要杀他?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东方青玺冷冷问道。 皇上松了一口气,对苏沉尘说道:“南妃,来朕身边,让爱妃看一出好戏。” 好戏?苏沉尘悚然一惊,皇上的好戏指的是什么?苏沉尘看看眼前的巨网之阵,还真不好破解。她不由得按住自己的腰,拼了命也要救他!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从天而降一个牢固厚重的铁笼,东方青玺和鲁无恙无可躲避渔网,连渔网一起被罩在铁笼里面了! “皇上!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鲁无恙气急败坏地跺脚,大邺的开国元勋,竟然有这样的待遇,鲁无恙万万想不到。 “哈哈哈……鲁大人,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曹长贺此刻终于现身,他脸上浮现出敦厚的微笑,对着皇上恭敬一揖:“皇上,都准备好了!” 邺帝并不搭话,只是点了点头。脸色肃然地看着困在阵中的东方青玺和鲁无恙两人。 “曹长贺,你这个龌蹉的阉人,不思振兴大邺,造福黎民,成天琢磨着残害忠良,活该你断子绝孙!”鲁无恙气得在笼子中怒骂,曹长贺一脸得意之色,毫不在意鲁无恙高声辱骂。 “鲁爱卿,不要激动,你看看你身边那位,他是百揆大人吗?”皇上起身步近铁笼。 听皇上这么一说,鲁无恙侧过头,认认真真打量起东方青玺来,怎么看他都是东方青玺,一双正气的眼睛,蜡黄的脸,花白的头发,挺直的腰板,右手中握着书卷……分明就是百揆大人嘛! 东方青玺却瞬间明白了,曹长贺利用他易容来引起邺帝的怀疑,以此来说他是假扮百揆大人,他的用心真是险恶!被困渔网阵中,青玺的书剑是没有了用武之地。曹长贺为了对付东方青玺是煞费苦心啊! “皇上,他就是百揆大人东方青玺,与平素见到的东方大人并无二致。”鲁无恙对皇上作礼说道。 “嘿嘿,鲁无恙,上前去撕开他的面具瞧瞧,他是否还是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曹长贺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阴险。 众人的目光一起射向了东方青玺,宫人丫头大多抱了看热闹的心。苏沉尘心猛然下沉,他伪装一事皇上竟然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鲁爱卿,你去撕开此人面具!将他招摇撞骗的嘴脸公之于天下!”皇上厉声命令鲁无恙。 鲁无恙深深吸了口气,今天的事情像是天方夜谭,那样的不真实!可是这么多人活生生站在这里,他怎么能去撕开东方青玺的面具?他平素对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尊重敬仰,他不想这么做…… “鲁大人,你不听皇上的命令?”曹长贺忠心为主的笑容更是醇厚了。 “曹大人,他就是东方青玺,你不要这样咄咄逼人!”鲁无恙一声怒吼。 “哎呦,鲁大人,难道不成你跟东方青玺一伙的?皇命你敢不遵守,你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你一家上下还有好几百口人哪。”曹长贺冷冷望着鲁无恙暴怒的眼睛,阴测测说道。 鲁无恙听他说这个更是激怒交加! 东方青玺缓步走到鲁无恙前面,他抬起了右手,所有人看到他的动作一阵惊呼! 第47章 公子如玉 东方青玺抬起右手,众人以为他会攻击鲁无恙。只有苏沉尘怔怔流下泪了,他万事为他人着想,岂会为难鲁无恙? 东方青玺的手用力撕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和花白的假发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从此它们的主人再也不需要了! 一张清俊绝伦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苏沉尘。其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喟叹,公子如玉许是如此了! 鲁无恙接连后退,直到背部碰到渔网上的刀锋才停住:“您……您是何人?为何假扮百揆大人?” “鲁大人,容貌可以变,声音也可以变化吗?”东方青玺凝视着鲁无恙。 鲁无恙惊魂未定,胡乱地摇着头。 “鲁大人,你是武将,不晓得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弯弯道道可多了,江湖中有个夔机门,里面有个月无疆,他就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声音,这小子自然也是有备而来!”曹长贺急急地解释道。 皇上本来也是觉得东方青玺说得有理,起身想走近看看东方青玺,但是听曹长贺这么一说,立即拧了眉又坐下。 苏沉尘冷冷看着场中,她要怎么办?胁迫皇上? “皇上,”东方青玺以朝见之礼对着皇上跪下。他现在不确定皇上是要杀假百揆,还是要杀东方青玺? “皇上,就算这些都可以作假,但是发生在我们君臣之间的一些事情不为外人知道,您可否移步过来,臣与你细细道来?”东方青玺一如平素与邺帝交谈,邺帝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但是看着那张绝世俊颜,邺帝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曹长贺没有放过邺帝眼中那一丝冰冷,偷偷斜睨苏沉尘心中暗喜,东方青玺呀东方青玺,耗费巨大的物力财力追杀你,今天任你东方青玺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用了,神仙也休想从这陷阱重重的后宫逃出去。 “这位公子你不要再迷惑皇上了,我们大邺天子虽然仁德宽厚,但是也不能任由你哄骗欺瞒!来人!”曹长贺阴险的目光暗暗得意。主宰别人生死果然痛快,尤其是东方青玺的。 东方青玺没料到今日回朝是这样的结局在等待着他,心中还有事情未曾放下,对着皇上说道:“皇上您要杀我,我也无怨言。但是十年前东方青玺跟你的约定,您莫要忘记!耄耋佳人,十弯新月,年年岁岁,相忘相携……” 皇上听到此语,悚然凝视东方青玺。曹长贺一见势头不对,忙命弓箭手准备。 一支黑羽箭咻咻飞向东方青玺,东方青玺竟然没有闪避的意思。眼望着箭疾射眉心而来,那黑羽箭越来越大…… 苏沉尘看着东方青玺,他没有躲避也没有还手,他的眼睛中有深深的失望还有绝望……黑羽箭距离越来越近。 只见苏沉尘举步如风,如一只月白的蝴蝶扑上了渔网。她要打落黑羽箭,用她的腰带就可以了。可是她自己扑上去了!她美丽的身影翩翩跃起,身子前倾右手逮住了冷箭,黑羽箭被她紧握在手中。让人吃惊的是,她却悚然扑在铁笼上,渔网上的尖刀将她的身子扎得鲜血淋漓,月白的衣裳,染上了片片血迹。如洛邑最灿烂的牡丹。苏沉尘左手握住铁笼,右手向青玺伸出。 “玺哥哥,你拉住我的手,我跟你死在一起!”苏沉尘浑身的痛楚,她浑然不觉。既然东方青玺要死,她不想再管义父的宏图大志了! “沉尘,你这个小可怜……”东方青玺这一刻原谅了苏沉尘所有的过往,看着她嘴角流出的血,她伸出的手……十年前苏沉尘被人扛在肩膀,对他伸出小手,拼命的挥手,玺哥哥,再见,玺哥哥—— 十年后,她又对他伸出了手,东方青玺不忍不舍,他伸出右手,一步步移到她面前,想要握住她的纤纤细手…… 突然青玺身子猛然一震!两只箭射中了他的肚子。东方青玺嘴角的血慢慢漾出。他疼痛得似乎无法移动,清明的眸子有千言万语。 “玺哥哥——”苏沉尘的手想要伸长,可是她够不着,眼见他嘴角的血汩汩流出,她惨然地望着他,这次他们终于死在一起了,玺哥哥,来世我们做世间最平凡的一对男女,我要跟你在一起,永远!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开。苏沉尘微微蹙了蹙眉,身子往渔网上的尖刀猛扑上去,这种死法太残忍,可只有这样,才离他最近!玺哥哥,我们死在一起! “住手!”皇后的凤撵飞速赶过来了。苏沉尘因为这声冷呵,突然一顿,便晕了过去。 皇后的催促让几个抬撵的宫人气喘吁吁,一路狂奔,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茶色宫人衣服。皇后还是嫌弃他们走得慢……这不,似乎来得太迟了,皇后看见那个绝美少年肚子上的利箭,还有口中泉涌的鲜血。苏沉尘已经晕倒在布满尖刀的渔网上,也是满身开满了血花,南妃和东方青玺有染……难道传说是真的? “皇后,您来了?此人冒充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幸亏给我们抓住,无奈他功夫高强,我们不得不用非常手段。”曹长贺不得不暂停下来跟皇后解释。 “不,你们错了,他才是真正的东方青玺!”皇后步到皇上面前,语气笃定。皇上心中颇不是滋味,他宠爱的南妃和东方青玺纠缠不清,现在皇后也帮着他……留他,他岂不是成了天下最大的笑炳?东方青玺有功夫于大邺,但是现在该是他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了。念及此,皇上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皇后,此乃国家大事,朕自有主张,您先回去吧。”邺帝肃然说道。 “皇上,您还是要杀他?”皇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来告诉皇上事情的真相,可是皇上似乎并不在乎这个真相!皇后满脸的迷惑。 曹长贺也看出来了,皇上要杀的就是东方青玺,他圆圆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毒,转眼又被敦厚的微笑掩盖了。可惜呀,苏沉尘竟然一心求死,皇上的心将会冷了呀! “放箭!”曹长贺一声命令。并没有如期而来的破空羽箭声。 “你们都在干嘛?都死了?”曹长贺骂了一句,突然呆住了。 一个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头,蒙了脸站在皇上身后,分明就是神痴月无疆。为了顾及夔机门,他不得不乔装打扮。皇上惊骇地一动不动。 鬼妪和怪叟分别治住了皇上的侍卫和皇后带的高手棠拓。一群手持圆月弯刀的人在一个姑娘的带领下冲进场中,这个姑娘是无心公主。无心挥手让其他人打开渔网和铁牢,她的圆月弯刀抵在了曹长贺的脖子上。 曹长贺跟皇上一样惊诧,这是何处来得一群怪异高手?竟然能通过皇上禁卫军的看守到后宫来行凶? 正在惊疑间,只听见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羽林军来救了! “皇上,命令你的人让开,我只要救他出去,不会伤害你,若果敢失言,我今日不在乎做一个弑君之人!”月无疆讥诮说道。 “好,曹长贺,让他们出去!”邺帝只好下命令。 一个人背起东方青玺,几个圆月弯刀之人护着他离开,鲁无恙怔怔地站着,他心里明白如玉美公子就是东方青玺,曹长贺要杀他,皇上也要杀他!这一切的变故他始料未及。东方青玺,十年来他忠心为国,没有一点私心杂念,下场也如此之惨,鲁无恙不觉万念俱灰。说什么出将入相,光宗耀祖。最后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还是个问题。 羽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 “皇上您的羽林军来的真不是时候,不如您送我们到皇城门口。”月无疆将皇上从座位让揪了起来。 “让他们出去!”皇上非常不情愿地大声命令道。情势所迫,皇上也顾不得尊严了,今日的事情让皇上无比震怒,他的皇宫防守如此疏忽,竟然能让这样一群人大摇大摆进了后宫之中!太让人生气了!要是东方青玺在,他定然…… 邺帝心中被一种东西戳中,让他心中颤然一痛,他抬眼望着已经昏迷的东方青玺,心中掠过沧然,他错了吗? 羽林军让开一条道,鬼妪怪叟和无心的人背着东方青玺一路离去。 “大侠,你不离开?”皇上问自己身后的月无疆。 “等他们走远了,我自然离开。”月无疆早就看好离开的线路。以他的速度很快就会追上他们。羽林军能奈他何? “大侠,您是什么人?”皇上好奇东方青玺在外面都有什么样让人惊恐的背景? “我是东方青玺师父……不过这个臭小子还没有拜师!我去也!”月无疆答道,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朦胧中听见有人说:“恭喜皇上,南妃娘娘有喜了!”苏沉尘四肢百骸都异常疼痛,她的眼皮太沉重,无法睁开来。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确定自己还活着! 可是东方青玺呢?他已经死了吗?苏沉尘念及此泪珠终于顺着发际流淌。 “可是她一直未醒呢!”晴烟担忧地瞅着苏沉尘。 “她是怀孕导致的晕厥,尖刀的伤口都不会致命,没有大碍。她眼角有泪滴,很快会醒过来了。” 苏沉尘这才注意到,太医说她有喜了?天哪,青玺哥哥有孩子了!要是他知道这个消息,该是高兴成什么样子?可是玺哥哥,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有孩子了,要是你在,你给我们的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呢…… 苏沉尘摸着自己的肚子,原本一心求死。可是有这个孩子,她得好好活着,这是他的孩子! 苏沉尘从如云晴烟口中得知,东方青玺被一群江湖高人救走了,晴烟说起无心公主的时候颇是兴奋,说那女孩八面威风,指挥着一群武林高手,又美又酷。 苏沉尘在心中叹息,无心也是痴情,带着一群人到大邺来追东方青玺,不料竟然阴差阳错救了他!也罢,玺哥哥,苏沉尘今生已为南妃,有这样的女子护着你,沉尘应该高兴。 想着想着眼泪簌簌下流。 “娘娘,不要流泪,这样对小龙子不好,您要多开心地笑笑。”晴烟哄着苏沉尘,在如云晴烟眼里能够做皇妃是多令人羡慕的事。 皇上本来要将南妃娘娘打入冷宫,闻得南妃已经有身孕,心中高兴便不再提。苏沉尘是唯一能让皇上沉溺的人,曹长贺倒是说了不少少好话,他猜测东方青玺和苏沉尘是少年的恋人,所以他们很重情分。皇上不应该生娘娘的气,再说现在已有龙子,这样一个重情义之人,必然全心地爱恋皇上。 皇上一听曹长贺之言,恼恨之气消了大半。本身觉得苏沉尘满身不是,现在成了可爱之处。南妃原来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哪! ----------------------------------------------------------------------伤心分割线------------------------------------------------下一章----------------- 红袖楼还是一派繁华欢快的景象,茑萝榭中的空缺也给补上了。王孙公子络绎不绝。 正值赚钱的时候,红袖楼挂出了暂停歇业整饬的通告。一群人在红袖楼大门口义愤填膺,作势要一起砸了这红袖楼。 怜姐此刻正在“香落榭”中,这是怜姐在红袖楼中的秘密闺房,这里有些外人不清楚的密道,以防不时之需。 东方青玺正睡在她的闺房之中,无心公主焦急守护在侧,以防有人闯入。月无疆正在全力救治青玺。 为了东方青玺,怜姐不惜付出所有,只要他平安活着。 “怜姐,不好了!不好了!”一护院气喘吁吁站在榭外焦急地高呼。 “作死啊你!我说了不许大呼小叫。”怜姐扭着曼妙的腰肢,高声骂那人道。 “怜姐,外面来了一大帮公子哥,非要冲进来,在砸门了呢!”护院压低了声音,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 “谁这么大胆?”怜姐火气腾地冒出,歇业两日竟然还有人来砸楼,岂有此理! “为首的是上次闹事的杜公子,这次喝了酒在门口撒酒疯呢。”几个护院不是他对手,被他摔得满地找牙。 “真是反了天了!通红袖楼中护花使者在哪里?让他们通通到大门口去!”怜姐摇着她粉色桃花扇,气势汹汹扭着腰肢出去了。护院说已经通知了,现在估计全部集合在大门口等待怜姐过去。 现在举国通缉东方青玺,至少要等到他脱离生命危险才能开业。其他公子哥好打发,唯有这个杜知问,蛮不讲理,挑剔万分。 “杜公子,”怜姐老远就闻到杜知问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深蹙了眉头。杜公子一旦喝酒了就更不可理喻。 “我说怜姐,你这红袖楼究竟是开还是不开?”杜知问竟然将门口的石狮举了起来,杜知问看似文文气气的一个人,醉了酒竟然有如此蛮力。 “杜公子,你放下……放下……”怜姐妖媚靠近杜知问,附耳轻轻对他说了一句。杜公子拧着的眉头舒开来,托着石狮子醉飘飘的晃动着脚步,其他锦衣公子见他步伐踉跄,生怕一不小心,成了石头下的亡魂,各自躲闪开了。杜知问偏偏还举着石头狮子晃荡到他们面前:“兄台,你接着玩……这位兄台,这个石狮子你继续玩……兄台,你来……别走……别走……喂……各位兄弟……说好砸了这破红袖楼……唉……你们……全跑了?不讲义气!” 杜知问举着石头,游走了一圈。那些华服子弟本来和杜知问一起起哄,看到杜知问这副模样。只恨跑得太慢,竟是各自散了。 杜知问有些恼怒地抬头望了望站在檐下,桃花扇半遮面的怜姐,将石狮子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怜姐……”杜知问嘴里漾着酒气,踉跄地迈步走到怜姐跟前。 “杜公子,怜姐我说话算数,你要哪位姑娘?”怜姐将桃花扇轻轻点在杜知问的肩膀上,这个男人长得真不难看,可是怎么就让人喜欢不起来呢? “你这红袖楼中的人任由我选?”杜知问眉毛一掀,面带一丝诡秘。 “怜姐几时放人鸽子?可是我有条件的,我这儿的美人儿在外过夜,收十倍的价钱。而且不能超过三天。”怜姐说道。 “价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带走我想要的人。”杜知问要求道。 “你要哪位姑娘呢?牡丹榭,茑萝榭,蔷薇榭……你喜欢哪位姑娘我送出来给你便是,”怜姐刚才用这个主意让杜知问放弃砸门,此刻心中有些不安,万一他说要怜姐她自己怎么办呢?难不成当真去陪了他? “哈哈,怜姐一言九鼎,不是姑娘,是您香洛落榭中的东方青玺!”杜知问脸色一正,收起了他玩世不恭的笑容。 “杜公子,你这是玩哪一出,我这里只有姑娘,哪里有什么东方青玺?现在窝藏他可是要杀头的罪,公子休要胡说。”怜姐心中暗暗吃惊,他的消息真够灵通,他找东方青玺所为何来?l “怜姐,你这里为何歇业?还不是为了他,内部整饬——你骗骗别人就好,用在我这里不灵。”杜知问举起右手食指,在怜姐眼前徐徐来回摆动,嘴角牵动一丝讥笑。一副欠揍的模样。 “杜公子,你找他何事?”怜姐强忍住怒火,眼下他要是闹了出去,可真不大好。暂且探探他找他何事? “怜姐,你真想知道?有些事情知道了你会后悔的。”杜知问歪了歪嘴,颇是有些不耐烦。 “我不管是否后悔,我只要知道答案。”怜姐周旋了半天,心中颇是记挂青玺,他醒过来没有? “我说我要杀了他你信吗?”杜知问冷冷说道。 “既然如此,你何必跟我讲理?以你十道门北使的身份,就闯不进我这区区红袖楼?闯过我这关,你爱怎么进去就怎么进去。”怜姐黑了脸,桃花扇指着杜知问,一副不怕死的气势。 “哎哟,我的怜姐呀,我说过我要闯了吗?我说过要杀死他了吗?我说过要打你了吗?我说到要闯你红袖楼吗……”杜知问一连串的洋洋得意,他似乎只是来吵架,似乎他好久不吵架,心中不顺畅。 “姐姐没空跟你闲扯,不打架我就回楼中了,整饬可不是闹着玩的,还要靠这里给我带来大把大把的银子啊,这几日歇业,姐姐我心疼得吃不下睡不着……”怜姐一副财奴模样。 “怜姐,既然你不放我进去,把这个东西带给月无疆,他知道该怎么办!”杜知问突然一脸严正起来,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个镶嵌白宝石的蓝色锦盒,递给了怜姐。 怜姐惊诧万分,风转向了?杜知问的讨厌嘴脸在她心中已然定型,突然表现出这副样子倒是让人不解。 “杜公子,这……”怜姐突然嘴笨了。 “这是什么东西,你不必知道,我再说一遍,即刻送给月无疆,告辞!”杜知问此刻表现如翩翩公子,颇有青玺的冷傲。 怜姐小心翼翼想要打开,一阵轻风刮来,杜知问倏然转头扑至:“怜姐,不要逼我闯红袖楼!这个盒子只有月无疆才能打开!速速送去!” 怜姐被他责备得悚然一惊,捏捏诺诺道:“好吧……就去……”平素八面玲珑,巧舌如簧的怜姐,突然乖乖听起了杜知问的话。 杜知问肃然伫立门口,眼神森然望着进去的怜姐,直到她的身形消失在朱漆高门后,杜知问才转身离去。心中有些不安,这个锦盒一送出,他还是十道门北使杜知问吗?这个盒子的消息,谁知道谁将会有致命之忧。现在瞒着门主,事情迟早败露。恐怕十道门搅得江湖大乱,可是这是唯一能救东方青玺的办法…… 月无疆汗珠如雨滴从额头冒出,脸色苍白如纸,喘着粗重的气息,颓然靠在床边,似乎所有的功力都已经被掏空。 “青玺哥哥,青玺哥哥……你醒醒啊!”无心公主丢下手中的圆月弯刀,伏在青玺身上,痛哭失声。东方青玺自从送进红袖楼,一直是昏迷不醒了无生气。刚才月无疆不惜耗费本身的元气救治他,可是似乎太晚了!无论月无疆做任何的努力……似乎都已经无力回天。 “无心公主,看来我真是老了。”月无疆废然摊开了手,四仰八叉地歪在地上,像个无知的顽童,有点不雅,他找了几十年,终于找到这个有慧根的徒弟,还没拜师就挂了。天要亡他月无疆的旷世绝学啊! 无心公主突然起身,跪在月无疆面前:“月前辈,求你救救他,就算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我也愿意,我不要他死……他不能死,他还没成为我的驸马……” 月无疆脸色阴郁,听到无心如此说,哭笑不得讥诮答道:“你死了,去阎王殿找他做驸马?” “阎王殿?”无心公主傻傻一愣,突然贝齿一咬,阎王殿就阎王殿。 第48章 “百劫丹” 无心公主拾起地上的圆月弯刀,走到床边,凄然说道:“青玺哥哥,如果阎王殿可以见到你,那里也是天堂……” 月无疆吓了一个激灵!这小丫头……跟她开个玩笑,当真了……这还了得,她大哥宗天裴还不拆了他这把老骨头? “无心公主,等等……等等……容我再想想办法……”月无疆一扫颓废。敏捷起身抓住了无心公主手中的圆月弯刀。 “月前辈,有人让我送东西给你……”怜姐一脚踏进屋子,看见青玺直愣愣地躺着,没有半点生机,喉中一哽,张开双手如翩然扑火的飞蛾般飞至青玺跟前,跪在了床边:“青玺……你怎么还没醒过来……青玺——” 月无疆正想问什么东西,突然看见怜姐右手中握住的白宝石锦盒,眼中一道精光,双眼灼热起来!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锦盒?”月无疆焦灼地问。他一步跨到怜姐身边,劈手去夺,那个急切吓得怜姐往后退了退,下意识地保护着手中的东西。 月无疆动作之快,哪里等得怜姐稍微的迟疑?白色锦盒脱手飞出,此时怜姐猛然想起这个本来就是要给月无疆的,遂缩回了手,怔怔地看着有些疯狂的月无疆。 月无疆看着盒子掉下来,跃起稳稳抓在手上。无心看他们抢盒子热闹,完全不管她的青玺哥哥,心中说不出的愤怒。举着手中圆月弯刀对着盒子点去。让你们抢!让你们抢!全是贪财的家伙,毁了你们这破盒子! 月无疆猝不及防无心公主举刀刺来,以为无心公主因为青玺醒不过来神智失常了,不经心地躲避着无心公主的刀,准备用青玺的点穴功夫镇住她。 岂料无心公主的目标是白色锦盒!她刀尖挑过去,锦盒竟然被刺穿。 “无心公主……你做什么!”月无疆大怒,疼惜地看着被刺穿了锦盒。左手握住了漏洞处,右手并指如刀,刷刷两声,无心公主不动了。她恼怒地鼓大了眼睛:“月无疆,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欺负人?此刻我恨不得杀了你!”月无疆眼睛因为生气而血红,配以为他的白发白须,状如老妖。 “月无疆,你放开我,我要救青玺哥哥!”无心气急败坏说道。 “救?”月无疆举着被戳烂的药盒在无心公主眼前,眼中冒出的火苗简直要烧死无心:“你知道我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无心和怜姐迷惑地摇着头。怜姐想起杜知问的话,便说道:“月前辈,这是杜知问让我转交与你的。” “他竟然会送这个来?”月无疆不可置信地审视了一番摇头叹息:“可惜啊,盒中之物怕是也毁坏了。” 月无疆将盒子小心翼翼开启,里面一颗透明如鸟蛋大小的丹药赫然出现。但已经被无心的刀刺烂,漏掉一小半了。月无疆凝视了片刻痛惜地将丹药捧在手中,思索了片刻似乎做着某种决定。突然将手中丹药塞进了东方青玺的嘴中! 怜姐和无心一阵惊呼! “这是世间唯一能够救他的灵丹妙药---十道门镇派之宝“百劫丹”。可惜被无心撒掉了一些,东方青玺活是活了,恐怕……” “会怎么样?”怜姐和无心一起凑近了月无疆,凝视着床上的东方青玺,只要他能活着就好,其他诸事算什么? 月无疆欲言又止。东方青玺应该会在一个时辰后醒来。他转移话题说起来百劫丹的事来。 “今日所讲之事,不可对外走漏一个字,否则后辈子伴随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月无疆坐在了床头。 月无疆解开了无心的穴道,无心撅起嘴点点头,怜姐扶住了无心。 “当初我们月家兄弟就是为此丹反目成仇。百劫丹算得是十道门镇门之宝,百劫丹被供奉在十道门总部的冰窟中,有专门的人看守不说,还有重重机关。整个十道门的人视为圣物。其实百劫丹确实是有正气辟邪的功效,它真正的功效不是这个。” 月无疆声音压得更低了,眼中出现一种狂热的色彩! “百劫丹真正的功效是起死回生,返老还童!” 此言语一出,无心和怜姐大字喜!东方青玺有救了! “十道门厉寒坡正在以此百劫丹为样本,想要炼制出另外一颗百劫丹。所以这老不要脸的四方搜刮金银珠宝,攀附权势,以促进他的计划。如今这百劫丹给人偷了出来,厉寒坡发现后必然江湖大乱。他原本计划炼制好新的百劫丹就吃了这一颗返老还童……迟早厉寒坡会发现是东方青玺吃了他的宝贝,东方青玺活是活了,终生麻烦不断。” 月无疆突然开颜笑得像弥勒佛:“你们两位劝劝他,做了我月无疆的小徒弟,也不惧他厉寒坡!” 突然无心公主一声惊叫:“啊——玺哥哥——” 月无疆和怜姐低头看去。也悚然一惊,东方青玺满头青丝如中了魔法一般,慢慢变成了银白!他脸上的僵冷苍白也逐渐消失,脸色渐渐温润起来,眼睫毛轻微地颤动着…… 怜姐颤抖着手轻抚着青玺的满头银丝,眼中蓄了满眶的泪,这是真正的朝为青丝暮成雪! 月无疆说道:“本来是可以避免,丹药给无心公主洒了一半,这个丹为什么叫百劫丹?是因为它让人重生之时,人要受着百样的痛苦才能涅槃重生,我不知道除了他的满头白发还会不会有其他更糟糕的事?” 比满头白发还要糟糕?无心一听,原来她冒失犯的错。心中非常自责。青玺是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只因为自己的莽撞…… “青玺哥哥,以后无心做牛做马侍候在你的身边,以弥补无心的过错……”无心公主跪在青玺身侧,哀求地看着东方青玺。 月无疆满脸牵起讥诮的微笑,这小徒弟是挺招人喜欢。这么多女子对他一往情深,他似乎是个木头疙瘩。 “青玺哥哥,你醒啦!”无心公主欢心凑近了青玺的脸。怜姐也欢喜地凑了过去。 东方青玺睁开的眼睛竟然是一片漠然,像是冷森森的木头。眼光如寒剑扫过怜姐无心和月无疆,突然一跃而起! “哦……啊……你们赶快躲起来,”月无疆有些惊慌了,吃了一半“百劫丹”的东方青玺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症状? “不,我要跟青玺哥哥在一起!”无心执拗地说道。 “小丫头,现在的东方青玺可能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的情况发生,暂时离开他远点。”月无疆将她们两人推出门外,无心和怜姐望着东方青玺就是不肯出去。月无疆无奈,一手一个抓起她们丢了出去! 啪!啪!无心和怜姐双双跌坐在榭外的花丛中。无心揉着屁股,嘟起了小嘴:“月大侠,敢摔本公主,要你好看!” 怜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扯顺了衣裳,扶起无心道:“月前辈也是好意,公主莫要跟他计较,不晓得里面会发生什么事?” “怜姐,我刚才也觉得非常害怕,青玺哥哥满头白发,眼睛开始是千年寒冰那样的让我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可是他跃起之后眼睛就变得血红了,像是要吞噬一切……。”无心眼睛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无心公主,有月大侠在……应该不要紧。他肯定有办法的,当时杜知问就跟我说一定要将这盒子交与月前辈,只有他才知道这个盒子的秘密。”怜姐手中的桃花扇支住了下额,她是这么说,但是看这个样子让人心中非常不安。 无心公主听到此言,心中稍安。她心中想着翩翩公子的东方青玺如今满头白发,他自己会不会很伤心? “怜姐,青玺哥哥的白头发可以变回来吗?”无心公主痴痴地想着青玺俊美的模样。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青玺既然能变成满头白发,肯定也能变回满头青丝……无心你就不要太记挂在心中了。”怜姐也是随口一说,安慰无心,她哪里知道白发是否可以变回青丝? 可是无心却听得认真了,她心中激动起来,一定要找到这样的良方,让青玺哥哥的头发变回来! 怜姐不由自主地摇头叹息,自己默默地爱着东方青玺,羡慕明明白白爱着青玺的无心,哭也快乐,悲也潇洒!而自己只能无言地在心中百转千回。 怜姐和无心蹑手蹑脚悄悄靠近窗户,想要听听里面的声音,可是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动静! 月无疆从房中突然跃出,他的手腕流着血! “月大侠,你和青玺哥哥打斗了吗?” “月大侠,他怎么了?” 怜姐和无心靠近月无疆,仔细看着他流着血的手腕,看不出是怎么伤的。 月无疆脸色很不好看,他沉思了几秒,回头望着房间,嘴角牵动着一个神秘的笑:“他怎么了,你们自己去看吧!” 无心公主和怜姐飞一般冲进去,可是房间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月大侠……青玺哥哥不见了!”无心公主和怜姐跳到院中找月无疆。 可是院中空空,哪里有月无疆的身影? 第49章 今日洛邑百姓全涌向一个地方。——刑场。传说前任百揆大人的两大侍卫和他的义子今日将被处以斩刑。不管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有着怎样的妖孽传说,可是神剑魔音两人是侠名在外。两人都是爱管不平事之人,不少人受过他们的恩惠。 天空阴阴沉沉,黑云翻滚。刑场上魔音神剑和傅沐分别被绑在木桩上,傅沐耷拉着脑袋,头发凌乱地覆在脸上,他仅仅还剩那么一口气。 三名侩子手执着明晃晃的屠刀,分外的阴寒。他们只等着监宰官一声令下。 曹长贺亲自监宰。曹长贺亲眼见到东方青玺被黑羽箭射中,看样子是活不了。他必须加快速度!东方青玺的余孽就剩这四大护卫是他肉中刺了,卫演秋说的落霞山庄倒不值得畏惧。这一次要一举拔掉东方青玺的四大护卫。他深信鬼妪怪叟一定会来救神剑魔音,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曹长贺圆圆的脸上浮现出敦厚的微笑。 黑压压一大片的百姓倒是让曹长贺吃惊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还是别的原因? 曹长贺抬眼望着三面不远处的民居,再次仔细地思索会不会哪里出现了漏洞。正对着的西面是三层楼的茶楼,里面已经被曹长贺的人清理过。左边是和右边都是低矮的民居,这些民居曹长贺也派了眼线。 鬼妪怪叟要来营救必须走左边的一条叫归魂巷的小街,那里曹长贺故意放开了一道口子。 为了捉拿鬼妪怪叟,曹长贺可是动了不少心思。宫中九大高手不算,还请了一些民间高手包括夔机门的。夔机门原本并不想理会曹长贺,沈南风并未将曹长贺放在眼中。后来卫演秋出面,卫演秋毕竟是新任的百揆大人,有单骑借江的气概,传言又是东方青玺一手栽培。沈南风就卖了这个面子给他,毕竟卫演秋也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捉拿祸国殃民的反贼。 宫中九大高手不见得能奈何鬼妪怪叟,但是夔机门高手就不同了。这次请到的是排名第三到第六的四大高手。加之十道门门主厉寒坡……想到厉寒坡曹长贺眉头拧了起来。三个十门金符之人只有厉寒坡一个人,南使苏沉尘入宫做娘娘就罢了,那北使杜知问竟然跑到不知道何处?否则有他相助,龙牙一出,谁与争锋? 曹长贺沉眼一扫埋伏好的弓箭手,鬼妪怪叟,今日归魂巷就是你们魂归之处! 可是眼见行刑时辰快到,还没有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几日前就命人将处宰他们的消息昭告天下。怎么可能不知道? 突然围观的百姓骚动起来!正前方的人群纷纷跪下。口中大呼着:“恳请皇上开恩,放过神剑魔音!” 曹长贺一惊,站了起来。他们求情? 要是求情就能赦免罪人还要律法做什么?无知可笑!但是这人多势众听起来有些惊天动地。 曹长贺笑咪咪地站起来,走到刑台边,站直了身子,伸开双手对着人群示意,为难说道:“乡亲们哪!这神剑魔音是犯了死罪,要赦免了他们。可是如此一来天下就会大乱了哇!” “总阁大人,神剑曾经在恶官手下救过我们全家,求皇上开恩放过他!”一个灰色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满脸焦急恳求道。 “总阁大人,魔音也是个好姑娘,她也曾经救了我女儿一命啊,虽然如今我女儿还是没有逃过魔掌……我们百姓需要这样好人啊!”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夫人跪下,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别起宽大的袖子抹着眼睛。 “听说傅沐是百揆大人的义子,如今东方大人已经作古,皇上是不是念在旧时情分上放过傅大人?再说十道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江湖门派,竟然要杀朝廷功臣,天理何在?”一个须发怒张的男子站起来,说到激动之处竟然跳上了刑台! 这男子脚还未沾地,一阵阴寒的掌风扫至。他身不由己,像是被狂风吹断了线的风筝,摔至回魂巷中青石板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便不动了。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厉寒坡卷着一团阴风挡在了曹长贺前面,惨白如僵尸的脸阴阴望着回魂巷。此人真是该死,竟然敢诋毁十道门,侮辱十道门!十道门是什么东西?到阴曹地府问阎王去!谁敢再说十道门半个不字,这就是下场! 众人看见厉寒坡阴森森站在刑台中央,如同地狱冒出来的恶鬼。不敢再发出声音,肃穆地跪着。 曹长贺脸上挂着敦厚的微笑走出来:“这是十道门门主厉寒坡厉门主,现在可是皇上的国丈大人,冒犯他就是冒犯南妃娘娘,冒犯南妃娘娘就是冒犯皇上……诸位有事好好说,不要如刚才这位仁兄,冲上来是要劫死囚还是行刺于我?”说到后来声音愈来愈凌厉了。 “曹长贺,你这个欺上瞒下的阉人!”人群中一个大脑袋,身材状如小孩的人朝着曹长贺走去。 是怪叟!他早就混进人群中来了,这些士兵们竟然没有发现! 四条身影迅速落在曹长贺跟前,如金刚般伫立在曹长贺身边。曹长贺面有得色,这里云集了江湖高手大内高手,什么四大护卫……哈哈……不值一提! “曹长贺,皇上如此信任你,你阴奉阳违,草菅人命,算得什么朝廷命官?天下正义也容不得你!今日且收了你的小命!”怪叟喝骂道。 神剑魔音暗暗着急,按照鬼妪怪叟的套路,鬼妪会来解救他们。仅仅凭他们两人要从夔机门和十道门手中解救走她们三人,是一点可能性没有。曹长贺看起来笑脸醇厚,手段毒辣常人莫及。 夔机门几大高手相互使了个眼色,他们运功举掌,合力拍向怪叟,当今天下任何人也无法抵挡他们几人合力一击。 突然一阵花香阵阵,环佩叮当。一个头戴花环,蒙着月白面纱,着月白衣裳的轻灵女子从天而降!身影衣着竟然有几分像苏沉尘,只是个子矮小了一些。 所有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哪里来的女子?如此好的轻功身法? 女子飘到夔机门四大高手面前,她水亮亮的眸子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右手缓缓举起:“夔机门高手听令!” 距离非常近,夔机门高手清清楚楚看见女子手上举的是夔龙令。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们恭恭敬敬单膝下跪:“夔龙门弟子在此,请夔龙使者吩咐!” 女子眼睛一扫刑场中人,看见厉寒坡的眼神,慌忙躲开了。高声宣布道:“夔机门所有弟子,马上离开!门内有大事发生,不得有片刻停留!” 曹长贺楞了楞,走到夔龙使者跟前的时候,夔机门四大高手已经消失在回魂巷中了!他们行动迅速而且非常一致,对门中命令是俯首帖耳。夔机门如此阵势,厉寒坡自叹不如了。 “您是夔机门使者?沈门主怎么出尔反尔?”曹长贺一见夔机门四大使者走了心中有些发慌!可是夔机门胆敢如此对待自己,实在可恶!他日我若主天下,第一个便是灭了夔机门。这个念头出现,曹长贺不由得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害怕那万千的目光穿透了他的心思,干咳了一声。 夔龙使者似乎不愿意说话,也是急着要离开。她将夔龙令放到怀中,后退拱手告辞。 “夔龙使者,你还没有回答总阁大人的话!”厉寒坡欺近了夔龙使者。 夔龙使者似乎非常害怕厉寒坡,她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如果厉寒坡要杀她,她可是跑不了。这样十道门就和夔机门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迫于无奈夔机门使者似乎是故意扭曲了声音回答道:“这个不是沈门主的意思……在下门中杂事繁芜,告辞!” 夔龙使者急于离开。 “夔龙使者,你何必着急,这杀头的好戏也是我们江湖众人爱看到……”厉寒坡画音未落,回魂巷传来一阵惨叫声! 埋伏在那边的弓箭手被一种奇怪的暗器射杀——书卷飞镖!被杀的弓箭手喉咙浅浅插着书卷飞镖,按理说这伤口并不能将他们致死,但是他们却都在一声惨叫后,都歪着脑袋死了。 曹长贺惊恐地望着四周,下令道:“时辰到!斬!”倏然抛下了名签。 时间拖得越久,似乎情况越复杂。那飞镖……难道他还没有死吗?这怎么可能?他亲眼所见,几支利箭洞穿了他的身体。 侩子手举起了他们手中的刀,他们在等着那致命的一砍之后,冲天而起的血花! 一道鬼影扑至,怪叟如猴子般跃上了刑台。 此刻阴云低垂,风雨欲来。大内高手们齐齐将怪叟鬼妪团团围住!埋伏在邢台周围的弓箭手拉开了满弓对准了邢台上的五人! 厉寒坡看着对面的夔龙使者,警惕地望着周围,说不准从哪里冒出意外来。 “开弓!”曹长贺命令道。跪着的百姓全部站了起来,悲悯地望着刑台上的人。 “慢!”一声冷喝,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第50章 侩子手和弓箭手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顿了一顿,三支铁镖倏然斩断了捆着罪犯的绳子。傅沐轰然倒下,神剑魔音踢开绳子试图救起傅沐。 稍微那么一停顿,曹长贺不及出口命令他们,一道素白的影子飞过,连头发都是银白如雪,没来及看清来者面容,素白的影子迅速抓住了曹长贺! “命令他们放了刑台上的死囚!” 曹长贺一听到这个声音面如死灰!是东方青玺的声音!他竟然没死?变成了这样一个恐怖的……真正的妖孽……他满头白发……眼睛血红……曹长贺控制不住自己,一叠连声地说:“放了他们……放了那些死囚……弓箭手……放下你们手中的弓箭……” 一摊液体顺着曹长贺的裤腿流了下来。东方青玺蹙了眉头,不屑地看着曹长贺,抓住他的手不由得松开了。 东方青玺全身透着雪山的寒寂和傲然,俊美的面孔冷如皑皑白雪。他身子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如妖又如仙。 “东方青玺……你既然已无法回朝……这次我放了你们,互不相扰各自安好,可否?” 曹长贺双腿不由自主打着颤,眼巴巴地望着朦朦胧胧的青玺。东方青玺沉眼扫过百姓,士兵,侩子手……还有厉寒坡,眼睛最后落在夔龙使者的身上! 这里面有一直追杀着他的人,杀了很多次死了很多次……可他还活着……夔龙使者是第二次助他了,第一次是苏沉尘假扮……苏沉尘三个字如刺扎在他心上。沉尘,说好跟我同生共死,你是否还活着? 曹长贺见东方青玺有些呆住,对厉寒坡使着眼色。见曹长贺使劲诈,夔龙使者将手中的短剑架上了曹长贺的脖子,低低说道:“再不规矩,短剑不客气了!” 此言一出东方青玺和厉寒坡一起齐盯住了夔龙使者的脸,分明是云蓂的声音!她情急之下忘记改用假声音了。云蓂惊诧之下,水亮亮的大眼睛调皮地向着东方青玺眨眨,她知道东方青玺不会揭穿她,厉寒坡更不会。 可是厉寒坡眼神里满眶怒火,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胆大妄为怎么去做了夔机门的夔龙使者?非得回去好生教训她不可。昨天接到门中人报告,有人打死了守“百劫丹”的守卫,盗走了“百劫丹”。他本来是要马上赶回去查线索,奈何曹长贺非要他今日督阵。 此刻鬼妪怪叟护着神剑魔音架着傅沐离开。东方青玺忽然捂住胸口,汗珠从额头层层沁出,眼睛爆赤! “我们走!”云蓂掏出腰中一包东西,朝着空中撒开,霎时呛人的烟雾四散弥漫开来。人们捂住鼻子,一片高高低低的咳嗽声。无数双手胡乱地拍打着缭绕的烟雾。云蓂看着人群狡黠一笑,撅起了嘴,拉起东方青玺腾空掠去。 待到烟雾散开,哪里还有人影?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一哄而散。曹长贺恼怒地看着留下侩子手弓箭手和官兵,没有如之前一阵痛骂,跟皇上交待这事并不难,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东方青玺身上,说他现在变成了半人半妖,非常人能敌,定可以蒙混过关。 最重要的曹长贺认真反思他自己为什么这么多次刺杀都失败了?是因为他自己不懂武功,处处受制于人。从这一刻起,他决意寻找天下最奇诡的武功来助他成就他的宏图霸业! 落霞山庄。 傅沐躺在床上,屋子内外聚集了一同长大的弟弟妹妹。林昙儿和陆阳拉着他的手,他们几个人年龄相仿非常要好,眼看傅沐伤势太重,非常担忧。傅沐在狱中强撑了几个月,现在他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义父呢?”傅沐突然精神好起来,睁开眼睛神采奕奕起来。 “二哥,义父一直没有消息!”林昙儿和陆阳见到傅沐好转,不由得欣喜起来。 “小心大哥!”傅沐深深皱起眉头,曾经那么要好的大哥,竟然做了曹长贺的走狗。大哥曾经是落霞山庄的骄傲,现在已经不屑于提起他了。 “二哥,我们已经知道了,大哥在心里恨义父。你放心吧,我们大家都提档防着他。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一起练功!我们不要再入仕了,我要做一个劫富济贫的江湖大侠!”陆阳说道。 “我也是,朝廷让义父寒了心,我们的心也寒了!我要做江湖第一女侠。”林昙儿附和道。 “不要瞎说,朝廷只是给奸人把持,百姓多需要义父这般的好官,我一直以义父为榜样,可是不及他的万分之一。”傅沐急切起来。 “二哥,我们随口说说。”陆阳抚慰这傅沐,傅沐此刻像是慢慢凋谢的花儿,陆阳和林昙儿不知道傅沐快油尽灯枯了。 “陆阳,告诉义父。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希望他能做我的义父……如果谁欺负他,我还是会带兵去踏平他的老巢……”傅沐眼角慢慢溢出泪水,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慢慢合上了。 “二哥——” “二哥——” ………… 见傅沐死了,陆阳和林昙儿痛哭起来,屋子中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呜呜噎噎跟着大哭,大家一同想起傅沐的种种好处来。傅沐是个好哥哥,他照顾大家,帮助小弟弟小妹妹,俨然是义父的帮手…… 落霞山庄后园一片花草葱茏处,傅沐长眠在这里。空白的墓碑等待义父来题字,傅沐临死前念叨着义父东方青玺,可是他在哪里? 当时东方青玺没有跟来落霞山庄,四大护卫出去寻找他的消息一直未归。 -------------------------------------------------------------------------- 洛邑皇宫后门,一个小太监将一个白发老妇人推推搡搡撵出宫门。老人有些神智不清,她身着淡蓝的袍子,脚踏蓝色的绣鞋,头发原本梳理得干净利落,因为小太监一路的抓扯,已经有些凌乱了。 满头白发下的脸让人过目不忘,脸上仅仅几丝隐约的皱纹,但真的是耄耋佳人。 老妇人前脚刚出门,宫门发出一声重重的哐当声,老妇人听到声音迟疑地回过头,发现门已经紧关闭了。她立即转身将手握成拳头使劲砸门:“开门,开门啊!我要进去……” 任凭老妇人怎么砸门,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应答一声。老妇人砸累了,颤巍巍地转过身子坐在了门槛上,双手握在小腿上,眼睛无助四望。 一个身影飞快从宫门前经过,老妇人眼前一亮,站起来踮起脚一路小跑着追去。沿着青石板路,两边的房子慢慢后退,老妇人抬眼追寻着那个瘦高的身形,一边嘴里含混不清的嗫嚅着:“玺儿……别跑……你等等我……” 到了一条繁华商贾往来的十字路口,那个清俊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老妇人焦急地站在路口,眼望着人来人往,不知所措。在原地转来转去,见到有路过的人就伸手去拽。 路人纷纷躲避,有的人拔拉开她的手,有的人远远绕开了去……有个男子见她手有些污秽,竟然一脚踹了过去…… 人们看着老妇人的眼神其实是有些恐惧的。 最近洛邑流传着一个让满城百姓都恐怖的传言,一个巨大的白发妖怪出现了,它眼睛赤红,专门扭住大活人的脖子吸人血。只因为老妇人的满头白发,殃及鱼池了。 此刻曹长贺身边的太监曹扣和两个小太监在街上悠闲溜达,眼睛贼溜溜的四处扫荡。他们可不是单纯地溜达,是带着一场秘密使命而来。很快他们注意到白发老妇人,曹扣使眼色,两个小太监殷勤地跑过去,搀扶起老妇人。 曹扣在心中数了数,总阁大人要求找一百个身板利落的白发之人,太不容易找了,找了几天才找到这一个人。也不知道总阁大人找这么些人所为何来? 老妇人被带到城郊一处别院。她乐呵呵地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望着天空,嘴里含混不清说着什么。小太监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阁大人到!” 曹长贺从大门处昂首挺胸地迈了进来,完全没有在宫中的奴颜婢膝。 “总阁大人,这个人有些不同寻常。”曹扣斜了一眼老妇人。 “嗯?如何不同寻常?”曹长贺打量着老妇人的服饰,不像是平常人家的主。 “总阁大人,进入我们院中有奇诡步阵,若无指引,必然会踩中机关。可是这老妇人却不听我们指引,用一种我完全意料不到的步伐破解了。”曹扣的声调有些惶恐。 “啊?”曹长贺本身对这些也不甚了解,她能破解阵法?是不是巧合了? “总阁大人,绝对不会是巧合。”曹扣看出了曹长贺的心思。 “我们路过正在布置的木石阵法,她望了一眼说道,巽门是死穴。我立即询问,这老妇人说得极是。” 曹长贺牙齿咬住下嘴唇,虚眯了眼睛。这别院是一秘密所在,原本不许外人进来,碰巧曹扣有事过来,就顺便带她过来了,原想一个老妇人也不足畏惧。岂料…… 曹长贺示意走过来的程定桥。程定桥握紧了拳头,避开老妇人目光,对准脑心,便砸了过去! 第51章 拳头破空的声音很大,武林高手一听便知。可是老妇人索性闭了双眼悠然地晃荡着。 曹长贺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他觉得真是奇怪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老妇人? “老人家,您打哪儿来?”曹长贺跟老妇人揖了一礼。老妇人安静的脸上慢慢盛开了一个微笑,她坐正了身子,打量着曹长贺,最后目光定在他敦厚的脸上。 “你像个好人,”老妇人轻轻拍了拍曹长贺的手背。 像个好人?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也有这样一个人侍候着我……那会儿……我还在他身边哪!”老妇人移开她的目光,眼睛虚无地像是看到了时光的深处,她的那些锦绣岁月。 “很多年前是多少年前呢?”曹长贺疑惑起来,老妇人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五十多?六十多?八十多?猜不出她的准确年龄。 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七十年,一百年……老妇人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着。 曹长贺自嘲地摇一摇头,这个人可能就是个白痴。自己如此紧张做甚? 老妇女掰着手指头,嘴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竟然翻来覆去地数得非常有乐趣,曹长贺注意到她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手上没有一丝皱纹。单单看手,谁都会想像这是一个妙龄佳人的纤纤玉手。 “曹扣,让卜言术士过来看看她,若有用就留下,无用则……”曹长贺手掌在脖子上一划。 “是,总阁大人!”曹扣匆匆离开。 一会儿身后跟了一个中年术士过来,她扣住老妇人的脉搏,良久良久。老妇人任凭他扣住,微微闭了眼睛。 “总阁大人,此人患有痴呆之症!但是……”卜言术士凝视着老妇人的眼睛,心中有那么一点不确定。 “卜言术士,但说无妨。”曹长贺说道。 “此人脉象非常奇怪,明明她的督任二脉气流融汇贯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是却没有任何力道。督任二脉有这样的气流者当世并无几人。全无力道之事……这是伪装不出来的。很大的可能就是她的脉气被人封死!”卜言术士放开老妇人的手。神色非常沉重,他在心里粗略排算老妇人的来历,可是从南到北也算不出哪个门派有这样的高人? 心中一动,蹲下身子对老妇人温言问道:“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我告诉他!”老妇人微蹙起眉头,看着曹长贺说道。 曹长贺一愣随立弯下腰,侧耳倾听。 “你称呼我凝姐姐……你忘记了?”老妇人娇媚笑道。 “凝姐姐?”曹长贺啼笑皆非。 “哎哎,后来我们的人都死啦,皇宫也被大火烧啦,咦……你不是被大火烧死了吗?”老妇人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突然发现新奇怪一般。 曹长贺的脸刷地阴了起来。 “总阁大人,此老妇人神智不清,但是她说的只言片语何尝不是真话?只可惜查找起来实非易事。”卜言术士看得出曹长贺非常不快,此人一言不合,就会要了人的命。 “卜言术士,她被封的穴道是否可以解开?”曹长贺闻言突然眼神一亮,如果解开穴道,用来对付某些人,那不是天降喜事? “总阁大人,要解开她的穴道,必须要找到封住她穴道的人,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独门点穴手法。或者要找到手法相近的人。可是也有很大风险,目前她的神智有些问题,万一没人控制得了她怎么办?”卜言术士顾虑重重,她目前神智不清,是非不分。倒是容易惹起祸端。 “卜言术士,您见多识广,能够想到哪家点穴手法比较接近吗?”曹长贺问道。 卜言术士无奈地看着曹长贺:“此人力道和江湖传说中的前百揆大人东方青玺非常相似,除此之外,还有夔机门的门主,沈南风从来不轻易显露武功,求他恐怕不易,东方青玺已经在江湖失踪,怕是无人能解了。” “不妨不妨!”曹长贺脸上堆起敦厚的微笑,他眼中的毒蛇信子疯狂缭绕起来,瞬间他有了办法!就算不能成功,也于他无损。 此事可能要耗费他许多时日,但是现在他正在跟着卜言术士修习一种邪术功夫,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再说还要让朝野陷入恐慌之中,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 曹长贺吩咐悄悄对曹扣吩咐了一些事,便离开了。 卜言术士见其他人都离开,轻步迈到老妇人面前,脸上露出了最温和谦恭的笑容,压低声音问老太太道:“你认识东方青玺吗?” 老妇人一听到东方青玺的名字,脸上瞬间一亮! “他在哪里?”老妇人急切问道。 “他等会来看你,”卜言术士紧紧盯着老妇人眼睛,他没有忽略掉她眼底那一抹温暖。 “哈哈哈……”老妇人突然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便闭口不言了。 卜言术士又问道:“你认识沈南风吗?” “那小兔崽子,哈哈哈……”老妇人又一阵莫名其妙的大笑。 老妇人有些颠三倒四,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一定认识东方青玺,或者见过他! 卜言术士并不打算将这一消息告诉曹长贺。曹长贺门客中江湖人士非常多,真正有本领的人并不多,卜言术士算得其中佼佼者。 卜言术士的本领其实是巫术和用毒,他为了躲避仇人投靠曹长贺,躲到洛邑中来。曹长贺听闻他的本领非要跟他学功夫。卜言术士无奈,只好将一些粗浅的功夫传授一些给他。至于他真正的本领,是不会外传的。再说曹长贺此人,也不是练武的材料,他以为人家一身的功夫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学到手的。可笑! 卜言术士准备躲一阵就离开。他可不想再结梁子。老妇人的仪容服饰都显示出她绝非普通人家的主,她身上显示出的功力,让卜言术士明白她身后的人他惹不起。 东方青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仿佛从地狱中走回来。浑身的疼痛让他睁开了眼睛。自己置身在一间客栈内,床头伏着一个姑娘,是云蓂。她眉毛弯弯,睫毛上似乎还闪着泪珠,青玺心中非常愧疚,这小丫头拼命护着他,他怎么才能不伤了她的心? 一转念想起自己千方百计要辅佐的皇上,自己无私要振兴的大邺,心中念念不忘的天下百姓……这一切似乎都已经越来越远了。既然如此他要从皇上手中将她接回来,从此他带着她远遁江湖,不再思朝政。她的日子也不会多了,他要好好尽他的孝道。 青玺起身,云蓂一惊。在梦里惊惧高喊:“姑爷爷,小心!” 青玺冷然的面孔逐渐柔和,白雪皑皑的眸子正被暖暖的春阳一点点融化。这个小女孩,他必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她! “姑爷爷,你要去哪里?”云蓂一把拖住了青玺的衣袖。 “蓂儿,姑爷爷还有一点事情要办,你在这里等我,好吗?”青玺转过头双手抚在云蓂的肩上。 “姑爷爷,穿上这件斗篷!”云蓂拿出一件白色带帽的斗篷,她踮起脚尖要为青玺仔细的穿好,将帽子遮住了他的满头白发。 青玺愕然地呆了一呆,低头对云蓂说道:“我自己来……” 云蓂吐了吐舌头,他是姑爷爷呢!还得有姑爷爷的架子。青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客栈,云蓂拿了烟雾丸,悄悄尾随着青玺。 储阳宫。 皇上最近老是心神不宁。他明明看到东方青玺已经死了,可是后来却传说东方青玺竟然活着!他突然后悔将耄耋佳人赶出了皇宫,派人四处秘密搜寻,不见了人影。要是东方青玺来找他,怎么办?传说他功夫高强,要是对他不利……邺帝害怕到了骨子里。 皇宫周围加强了守卫不说,两位大内高手十二个时辰轮番值守。连去南妃宫也要带上护卫。 邺帝批示着今天送上来的奏折,赶着晚些去南妃宫。邺帝总觉得有一双冷峻的目光在暗处盯着自己,不禁一抬头,邺帝握着笔迅速站起来,又猛然往后一退,眼瞪得大如铜铃。想说些什么,竟然一话句也说不出。曹长贺禀告妖孽东方青玺劫了法场。 他眼前恍如鬼魅的人,正是东方青玺!邺帝骇然地望着全身雪白的身影,是人是妖? 东方青玺能够进到殿中,护卫是已经是如同虚设。唯有期盼东方青玺不是来找他索命的。 邺帝毕竟是风口浪尖过来的人,他定了定身,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的惊慌:“东方爱卿……你……所为何来?” “我来带走耄耋佳人,从今往后,你做你的大邺天子,我做我的平民百姓,你我君臣情分已尽。希望你善待天下百姓,勿用奸佞,胆敢荒淫无道,我东方青玺第一个不放过你!”东方青玺此刻如漠北的伫立的雪山,冷酷、寒寂、落寞……他的理想,他想象中的盛世大邺还没真正出现,而他不得不放弃。 “耄耋佳人?”邺帝恐惧张开了嘴,随即又镇定了下来。 第52章 “是的,耄耋佳人。带走她,我们就断了所有的羁绊!”东方青玺目光有一丝柔柔的神情。自记事起,她就是那等模样。从容淡然诡秘……她是他的师父,却又像他的妈妈。不知道师父从哪里将他捡回来,他们相依为命。 直到十年前她脑部不慎摔伤,患了痴呆之症。不再是威驰天下的鬼算子,变作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青玺为了报效天下,以酬壮志,便将她托付给皇上。皇上信誓旦旦照顾好她,事实上,皇上确实照顾得非常好。从青玺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百二十一个锦盒就可以看得出。 青玺万分庆幸,皇上并不知道耄耋佳人就是天下人忌惮的“鬼算子”。 “东方青玺呀,我们君臣十年,何至于此?”邺帝感叹着站起来,想着这些年他们一起携手面对的大邺种种危难,生死相扶的情义,如今竟然是这样的境地。 青玺眼神如覆着厚厚的冰雪,岂是邺帝几句话就可以融化? “皇上,做臣子的这些年尽心尽力,俯仰无愧。前尘旧事不必再提,烦请带路,我要带走耄耋佳人!” 皇上心中极速沉向深渊!他不敢表现得有任何的异常,否则以东方青玺非凡的洞察力,他岂能瞒过他? “东方爱卿,请跟我来!”皇上缓步走出储阳殿。 太皇太后过世后,邺帝便将耄耋佳人接入太皇太后的函元殿中居住,可见皇上对东方青玺的倚重! 站在殿门口,东方青玺突然情怯难当,十年不见,师父您是否安好?为了所谓的天下,玺儿十年来未尽一点孝道。现在回到我们的家,在那个世外桃源,颐养天年,玺儿寸步不离陪伴你。还有让师兄也回去,我们还像从上一样,读书习武…… 函元殿门口连两个值夜的小太监站着闲聊。皇上突然而至,吓得他们赶紧跪下。 “平身,耄耋佳人可好?”皇上平静地问。 “皇上,耄耋佳人昨日突然发了疯,打死了我们两个宫人,现在四处寻找,不知所踪。”小太监惶恐禀报道。 邺帝点点头:“爱卿,我已经知道此事,唯恐你不信,故引你前来让宫人告诉你。” “有此等事情?”东方青玺跨前一步,蹲下问小太监:“她打死了人?她怎打死人的?” 小太监眼前一道白影,似人似妖。那浑身上下的冰冷让小太监打了个寒颤。小太监拼命地摆头,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东方青玺用独门手法封了她的气脉穴,没有人可以解开。师父神智不清若无人看护,必然闯出惊天大祸来。她绝不可能自己冲开穴道,此中必有蹊跷。 为什么是东方青玺出事后,她才失踪? 跟着邺帝走进函元殿中,师父用过的东西一一在目。师父素来有洁癖,房间务必纤尘不染。这里确有师父的痕迹。 东方青玺心沉到谷底,她会去哪里?来不及责怪皇帝,青玺匆匆告辞便开始一路的寻找。 路过南妃宫时,里面琴声阵阵。青玺心中如刀扎下,冰雪覆盖的眼眸隐约浮现出一丝暖暖的笑意,瞬间消失在宫灯明灭的夜空中。 她在这里,他路过这里,这里不属于她们。尺呎天涯,奈何情深! 刚出皇宫西门,七八个黑衣蒙面人便围拢过来。他们全身罩在暗黑之中夜空下唯有脸上的眼睛闪着古怪的精光。没有人说一句话,八人围着东方青玺转起圈来,四人顺转,四人逆转。似乎是一种古怪的阵法。月色朦胧下八个黑衣人围绕着一个通体雪白的人疯狂旋转,这场面看起来太诡异了! 东方青玺垂下眼帘,黑衣人旋转中突然发出一阵奇特的香味,如夜空下绽放的一种奇异的花香,当谁转到距离青玺最近的时候,那人突然对着青玺虚拍一掌,另外一人古怪地又对外虚拍一掌,啵啵的两声之后,一阵怪异的气味直冲鼻子。青玺记起师父鬼谷子说过南边有一个奇特的少数部落名乌侗,他们惯用奇特的香味杀人,其实是巫术加上下毒。再辅以怪异的阵法,江湖中人遇见他们会远远避开了去。 东方青玺突然觉得眼皮有些涩,心中暗道,不好!吸进了他们的下的毒。不欲跟他们纠缠,右手力贯手中书卷。霎时,书卷飞剑,轻灵的书页如利剑纷飞刺向黑衣人。奇怪的是黑衣人却并不退缩,迎着直接刺死穴的书卷飞镖。 一阵书卷飞镖翻飞跌落,八人悉数倒在了地上。东方青玺有些站立不稳,朦胧中看见四周影影绰绰,青玺心中轻叹,自古帅才不如帝王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故事还是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青玺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睁不开,手举着刀剑的模糊身影在青玺眼中越来越大。 四周高呼:“杀掉这个妖人!杀掉这个妖人!” “谁杀死这个妖人官晋三品,黄金万两!” 青玺疲惫地笑了笑,东方青玺原来如此值钱。也罢也罢,从头再来就做那号令天下的天子,不要做昏君的臣子! 本来朦胧的夜色下突然漆黑一片,有些人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蓂儿来了! “姑爷爷,你怎么了?”青玺快要倒下的瞬间云蓂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杜哥哥,姑爷爷好像中毒了,不可恋战!” 杜知问龙牙出鞘,不少人在黑暗之中被龙牙扫中,其余人非常恐惧。他们不知道横扫千军的乃十道门北使,齐齐后退。 杜知问和云蓂扶着东方青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南妃宫。 苏沉尘抚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腹部,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苦命的孩子,注定一出生就无法得到爹爹的疼爱。而那个人,生死难料…… “南妃妹妹——我告诉你哎——”杳妃扭着腰肢款款走了进来。 苏沉尘偷偷擦了一把眼泪,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杀人女魔的内心变得柔软起来。苏沉尘起身迎着杳妃。 “哎哟妹妹,你这身子金贵,我扶着你呃……”杳妃一边扶着苏沉尘,眼睛一阵阵地往苏沉尘肚子上瞟,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苏沉尘心中冷冷一笑。最近杳妃老想抓住她的什么把柄,想要扭转被她控制的局势。 “妹妹呀,今儿一大早我就听到了爆炸消息……关于前任百揆大人东方青玺的……”杳妃偷偷看了看苏沉尘,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心中暗暗得意。 “整个天下都被骗了,东方青玺是一位绝世美男子!”杳妃说起这个的时候眉飞色舞,心中竟然悔不识得当年佳公子。 “东方青玺不仅有倾世之才,还有傲绝天下的武功。更是一位重情重义的男人……可惜听说他死而复生,容貌大变!”杳妃摇摇头叹息。 苏沉尘泪盈于睫。 杳妃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尽管如此,见到他的人说他满头乌发已然白雪如霜,却是更有一种妖异的美……” “杳妃姐姐,我们是大邺的妃子,就不要随便议论大邺的臣子的不是。”苏沉尘有些倦怠说道。 “妹妹,皇宫都在传说这东方青玺……是妹妹你的情人,是不是真的?”杳妃紧紧盯着苏沉尘。 “以前是,可现在我已经为南妃……休要再提从前旧事。”苏沉尘倒是干脆承认了,让杳妃措手不及。 “原来如此,真是羡慕妹妹啊。你是否知道东方青玺的母亲在后宫的函元殿住了十年?最近传说,走丢了,或者被杀了……东方青玺昨晚在后宫找了一晚上,据说出宫之时,遭到曹公公巫术阵法截杀,原本他已经中了妖术,不晓得从哪里冒出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举着龙牙一样的刀,女的手上有奇怪的东西能产生烟雾,有人说像是劫法场的夔龙使者……最后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宫中寂寞,有这样的传奇故事,杳妃讲得非常有兴致。 苏沉尘听得一惊一喜,眼中是不是冒出愤恨之色。她努力克制着自己表情的变化。听到他几乎又丧命,似乎无数钢针扎在心上。右手扶在腰带上,那个场景下,苏沉尘只想将腰带横扫过去。玺哥哥,他如今已经不是百揆大人,已经不权倾天下的朝堂命官,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他? 多亏有蓂儿和北使杜知问。 “南妃妹妹……你是不是进宫前就有了身孕?”杳妃紧盯着苏沉尘的眼睛,她想从她惊慌的眼中知道答案。 “杳妃姐姐,这可是杀头的罪,你休要胡说。我进宫之时曾经和皇上同睡过几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真命天子,后来不过是有了孩子担心孩子不安全所以才这么做。”苏沉尘声音有些严厉起来。 杳妃失望地站起来,以为说了这么多,苏沉尘会被这些消息击倒,会六神无主,会在杳妃那里寻找依靠。苏沉尘却并不就范。 苏沉尘目送杳妃扭着曼妙的腰肢离开,感到后宫中的争斗正在慢慢拉开序幕。听闻洛邑街头半夜白发妖怪之事,难道和玺哥哥有关?还是玺哥哥的母亲,传说中的耄耋佳人? 第53章 夜色如水,苏沉尘躲避开宫人的耳目,漫无目的地上了宫外的街头。因为白发妖怪的传说喧嚣尘上,夜色未深,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影。苏沉尘月白长衫披一身薄薄的烛光,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云蓂的身影从街角一闪而过! 她朝着落雁楼的方向而去,这丫头出现的地方,肯定跟东方青玺有关!苏沉尘心一阵激荡。 落雁楼内,东方青玺和杜知问各自饮着酒,这两个生死对头终于解开相互的层层面纱。 “杜兄,多谢你数次相助!”东方青玺眼望着杯中清冽的美酒,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将杜知问视为敌人,是杜知问心中仇视他。 “东方兄,我不是救你,是救我门中两位女子。没有你,似乎她们都不想活一样,我总不能见死不救……”杜知问苦笑道,为了苏沉尘,他必须救东方青玺,为了云蓂,他必须救东方青玺……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在他心中东方青玺是真正的好官,为大邺为皇上背负冤屈从不辩解,是真正的大男人。 “不管因为什么,你现在已经是背叛了十道门,忤逆了朝廷……这份情义,我东方青玺定当铭记在心!”东方青玺向杜知问伸出了手。 “历尽劫波兄弟在,一杯美酒泯恩仇。”杜知问左手握住了东方青玺的左手,右手举杯一饮而尽。 “姑爷爷,杜哥哥,我回来啦!”云蓂见他们相谈甚欢,不禁暗自高兴,他们终于不会见面就打架啦。 “东方兄,如此局势,你做何打算?”杜知问微微蹙起了眉头。他的觉得让东方青玺归隐江湖,如月无疆所言做个武学大师也是很好的选择。 “拔掉曹长贺的势力,远遁江湖,去婺王峰,终身不再涉足人世。”青玺淡淡说道,他最美的一段人生时光就留在哪里。 “蓂儿,你带谁回来了?”东方青玺突然盯着云蓂问道。 “谁?”云蓂紧张地望了望身后。空无一人! 东方青玺书卷飞镖倏然出手,书卷飞镖分三路,将门外之人逼进房中。 一袭月白衣裳飘飘缭缭卷近了他们的厢房之中。来人眸如莹露,纤纤楚腰,腹部微微凸起…… 东方青玺和杜知问一起站了起来:“沉尘!” 来人正是苏沉尘。她凝视着东方青玺,眼泪慢慢流下来,他真是满头青丝变成白雪,星亮的眼眸看得她心一阵悸动,短短两个月,却似乎历经过了好几辈子的光阴。 她慢慢朝着他移动去,一切似乎都静止了,杜知问和云蓂都呆呆地望着他们两人,苏沉尘似乎从一个静止的时空踩踏而过…… 蓂儿心中酸楚,水亮亮的眸子流出泪却喜笑颜开地拉起杜知问:“杜哥哥,我们把门去!”杜知问不知所措地跟着云蓂迈出了门槛,一边回头望着如痴如傻的两个人。 东方青玺猛然将苏沉尘揽入怀中,颤抖的唇印在她发丝上。苏沉尘双手紧环绕住青玺的腰,她多希望这一刻化为永恒,亦或者灰烬!她就永远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玺哥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要不是我们的孩子……”苏沉尘哽咽着眼泪湿透了他胸口的衣裳。 “我们的孩子?”东方青玺一震,他有孩子了?他以为她和皇上…… “玺哥哥,沉尘说过,这一辈子你是我苏沉尘唯一的男人,永远都是唯一……”苏沉尘抬起头,双目莹莹如水。 “玺哥哥,我们的孩儿取什么名字才好?”苏沉尘将青玺的牵引着,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 “叫翊儿吧……”东方青玺沉思了一下,再次拥住了苏沉尘。 突然苏沉尘有个大胆的心思,她不要做义父的孝顺女儿,不要管皇上的后宫天下……玺哥哥,我只要你,我只要跟你在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婺王峰可好? “玺哥哥,我们……”苏沉尘正想说出心中之事。东方青玺突然说话了。 “沉尘,你早点回到皇宫中,免得引起怀疑。”苏沉尘一僵,全身坠入冰窟,他竟然,他竟然让她回去,回到皇宫,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 苏沉尘的手慢慢松开,那温暖的身躯蓦然变得冷如石块,看他的眼神沉落寒潭。无限凄然地后退了几步,转眼物是人非,失魂落魄。 东方青玺凝立只是看着她并没伸手相扶。果然世间的男人薄情,苏沉尘倏然变回全身仙气的南使苏沉尘,不食人间烟火,不理人间恩怨。冷然一回头,转身奔出了酒楼。 “姑奶奶!”云蓂追了出去。她看见了姑奶奶眼中的泪。 杜知问一步跨进房间,使劲一拍桌子:“东方青玺,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对待她?” “杜兄,你冷静,这里是酒楼。”东方青玺淡淡地说。 “东方兄,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留住她?为什么让她回到皇宫?”杜知问咄咄逼人。 “杜兄,非要我说吗?我东方青玺现在朝不保夕,颠沛流离,要杀我的人一拨接一波。我连最基本的安定都给不了她!她马上要生孩子了,不能跟我漂泊在江湖!”东方青玺无奈说道。 “东方兄,你以为你在为她考虑?她在皇宫就能安稳吗?一个爱你的女子,一个连死都要跟你一起的女子,她在乎安稳两个字吗!她为什么从皇宫跑出来,不就是想找你吗!你竟然让她走了……东方青玺,现在我恨不得杀了你!”杜知问额头的青筋凸起,那眼神似乎是看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杜兄,等到时机到了我会带她走,不是现在。”东方青玺手支住了额角。现在他真的照顾不了苏沉尘,苏沉尘……她……或许她真的会伤心。似乎刚才她后退时的神色那样冷淡,那样的绝望……可是东方青玺他现在能怎么样?他不能带她走,还有太多的事情他没有完成。 杜知问痛快骂了一通,坐下来仔细想了想东方青玺也不是没有道理。苏沉尘现在跟他在一起,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苏沉尘回宫后大病了一场。皇帝虽然有皇后和几个妃子,但是一直未有皇子,仅仅几个公主。南妃怀孕了,是天大的喜事,说不定添个皇子呢!南妃的头疼脑热太医院就不得空闲了。每天南妃宫中太医进进出出,各宫嫔妃美人也趁机过来套近乎。苏沉尘表现得都是非常冷淡,也引来一些人的腹诽,但是表面还得是装得非常要好,谁也不敢得罪皇上身边的宠妃?连皇后每日也是过来嘘寒问暖。 皇上每日也是关怀备至,他对南妃的宠爱超过任何一个人。苏沉尘对他恭恭敬敬,可是皇上总觉得似乎没有得到他。每次看见她娇俏的模样都忍不住想要了她,但是太医说南妃现在身体欠安,不宜行房。苏沉尘暂且不用在此事上动太多的心思,苏沉尘只盼望早日生下这个孩儿。 白发妖人横行,百姓官员无不惶恐。为了洛邑京都的安危,皇上命级官员全力维护帝都安全,鲁无恙也派自己的队伍参与捉拿妖人计划。 曹长贺暗有得色,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进行中,等到南妃宫产子之日,便是变天之日! 第54章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几日后宫之中喜气洋洋,南妃娘娘要临盆了。几名太医日夜守候,皇上一睁开眼睛就是前往看望南妃,得皇子的愿望让皇上非常欣喜,他的天下他的大邺江山终于后继有人了。 苏沉尘抚摸着自己大肚子,站直了身子已经看不到脚尖啦。玺哥哥的孩子……可是他是如此冷淡……眼前浮现他寒寂的双目,不由得悲伤起来,这孩儿还未出生爹爹便不认他了…… 突然肚子剧痛,连呼吸都带着阵痛。苏沉尘不由得大喊起来。如云晴烟记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惶急的望着苏沉尘。 守候在外的两名稳婆听见声音急忙跨进来门来,将苏沉尘扶到床上,苏沉尘满头满脸的汗水和泪水。 “南妃,用力……不是这样,是力气下坠……对了,宫口已开……南妃娘娘,你忍着点……”两名稳婆熟练地嘱咐着苏沉尘,一边麻利地吩咐丫头宫人们将各种备好的东西拿到手边。 “皇上驾到!” 皇上疾步要入内,稳婆跪下拦住皇上:“皇上留步,产房您不能进去,您进去会影响到娘娘的。您就在屋子外侯着。保证给你一个漂亮孩儿。” 皇上搓着手,不安地踱来走去。他不是第一次得孩子。可是让邺帝如此欣喜如此上心的人只有苏沉尘。听见苏沉尘压抑地□□,邺帝更是焦急万分。 “沉尘,坚持住,朕在在外屋守着你……”皇上一着急便对着房内喊话了。 黑压压一片守着的宫人太监们心中无限感动,皇上真是仁慈的皇上,对待妃子如此仁厚,圣明天子啊。 如云晴烟小寇子不禁面有得色,她们的主子如此殊荣是宫中第一人呢!要是个小皇子,南妃娘娘的身份地位贵过皇后了。 “南妃娘娘,使劲……头已经露出来了,再用点力气就好了……”稳婆有些焦急地鼓励着苏沉尘,已经几个时辰了,唯恐南妃力气用尽孩子还没有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下说道:“皇上,不好了!有大事发生!” “大事?还有比南妃娘娘生孩子更大的事情吗?”邺帝拂袖斥责道:“滚出去……” 话音未落,南妃殿便被北司兵马围了个结结实实,水泄不通! 邺帝着实大吃一惊。头顶响起一个惊天炸雷! 他们这是逼宫?造反? 南妃宫外,全是北司的人马!卫演秋竟然是领头人,程定桥也赫然在列!还有一些奇怪的江湖人士簇拥着卫演秋! 皇上毕竟是大风大浪过来之人,眼前的局势让他突然明白过来,妖吏东方青玺才是真正的忠臣,东方青玺出使彰州不过是曹长贺计划中的一环!利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将东方青玺逐出了朝廷,将他彻底变成孤家寡人。 东方青玺呀,朕错了! “爱妃,加油啊,朕陪着你。”邺帝对着内屋喊道。今日陪着南妃产皇子,竟然是他的末路情怀。只盼望能拖得一些时间,南妃平安生下皇子。 突然安静围着南妃宫的士兵们骚动起来,一抬八抬黄色御撵在南妃宫门口停下。上面下来一个跟皇上一样身着龙袍之人,赫然是曹长贺。 朝堂之上,东方青玺曾经说过曹长贺有反心,私制龙袍,不日黄袍加身。本以为是当初一句戏言,今日竟然成真。 “曹长贺,你放肆!竟敢穿上龙袍越权篡位,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快快脱下这身龙袍,朕还能饶过你。”邺帝此刻无比清醒,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希望鲁无恙能够发现异常,带兵来救。 “皇上,到了现在这一步,你还在摆这么大的臭架子给谁看呢?你看看你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满朝文武谁还拿你是皇上?唯一一个鲁无恙不听我劝告,我将他支走捉拿白衣妖人了。待他回来一切不能改变了,我早已设好陷阱让他跳进去,要么归顺我,要么死无葬身之地!”曹长贺洋洋自得。 “曹长贺,你自幼跟随朕,朕自问不曾薄待你,你为何要篡位谋反?”邺帝眼中一片哀戚。他对曹长贺委以重任,宠信有加。甚至不惜诛杀权臣。 “皇上啊!你厚待我?哈哈哈……”曹长贺爆发出一阵狂笑,平素敦厚的脸上爆发出刻骨仇恨,眼神闪现从未有过的凌厉。 “我曹家一脉皆死于你的铁蹄之下,我十二岁为了入宫,断了命根,绝了曹家香火,只为这些年侍候皇上您,取得你的信任啊!天见可怜我曹长贺终于一步步走到今日。”曹长贺步下御撵,踌躇满志,身心激动状若疯狂! “原来如此,曹爱卿啊,原来是我薄待你,这些年委屈你了……你竟然偷偷将北司变为你的天下,满朝文武也跟着你……这实在让我意外!”邺帝讥讽地看着曹长贺。同时深深思索着自己的过失。 “皇上啊,倒不是满朝文武都归顺了我,是你将他们推到我这里来的……东方青玺,实在可惜呀……他的忠贞让我钦佩,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年你沉溺宠爱南妃,不思朝政,不关心天下百姓疾苦……朝中各位大臣对你寒了心,天下易主也是在情理之中。皇上,为了天下百姓,你就自动让禅,留你全尸!”曹长贺话音未落,产房中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皇上,皇上……南妃生了,是个皇子啊!”稳婆端着一盆用过的温水跨出门来,喜气洋洋禀报。一抬头,看见黑压压的刀剑阵势,手一松铜盆哐哐当当打了几个旋,笃定地躺在了地上。 “回去侍候南妃!”皇上低沉的命令稳婆,他心中掠过欢喜随即被眼前的局势戳痛了心。稳婆小跑着进了产房。 “皇上,恭喜你喜得皇子啊!”曹长贺讥讽道。 “曹长贺,你休想得逞!”皇上此刻想起因为东方青玺被贬的刺使宁荣大人,彰州一干人……可是现在太晚了。东方青玺,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错怪了你,听信了谗言。 “皇上你现在还有别的路可走么?”曹长贺手持一个黄色锦盒步上了台阶。里面已经写好退位诏书,只等皇上盖上国玺。 “没有,但是我可以自行了断!看在南妃苏沉尘是你举荐的份上,不要为难她们母子。”皇上眼见大势已经去,无力回天。仰天长叹,断然没有想到烽火连年打下的万里江山,今日如此结局。 “皇上,国玺在何处?”曹长贺步步紧逼。没有传国玉玺,名不正言不顺,曹长贺可不想做乱臣贼子。 “朕就是血溅当场也不会交出国玺,曹长贺,你就是一个窃国贼子。你这样不忠不义之人怎么配做一国之君?”邺帝此刻知道怕死也无用,竟然严厉斥责起曹长贺来。邺帝戎马天下,胆气令人钦佩。 “皇上,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邺帝?哈哈……不过是一个站得比我高的阶下囚!”曹长贺冷笑着一步步踏上台阶,他要将皇帝推下台阶,取而代之。 走近邺帝,曹长贺缓缓摊开了另外一只手掌,掌心正冒着一缕缕的黑烟。曹长贺眼神逐渐发出绿色的光,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邺帝看着曹长贺诡异神情,止不住一步步后退! “皇上,只要你闻一闻我手上的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保证你会在一种很快乐,很快乐的状态中忘记你是邺帝,你会好好的长眠在这里……”曹长贺蛊惑的眼神望着邺帝。只要他吸入少许,曹长贺就可以找到国玺,就可以明正言顺号令天下了。 邺帝看到曹长贺的样子突然非常害怕,不由自主喊了一声:“东方青玺,救朕啊!” 曹长贺仰天长笑:“邺帝,你也忒可笑了一点,即便东方青玺就在此地,也是恨不能将你大卸八块,如何还会来救你?” “东方青玺呀,朕错怪了你,悔恨哪!”邺帝望天长叹,悔不当初。临死之际,竟然心心念念起东方青玺来。 “圣上,让我来助你!”卫演秋腾起大步轻轻落在皇上身后。 “圣上?”邺帝一愣,这不还没坐上皇位吗,是如此迫不及待。前面是曹长贺背后是卫演秋……今日罢了罢了…… 突然卫演秋一声惨叫!如一团石头啪地砸在黑压压的士兵身上,曹长贺被一条腰带卷起跌落在人群中……太快了! 苏沉尘左手抱住刚生下的孩子,右手握住腰带,头发凌乱,嘴唇惨白,娇颜凄凄,身子软软地靠在门柱上。 “南妃……南妃……”皇上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见苏沉尘不顾产子身体虚弱来救他,眼中顿觉热泪盈眶!谁说宠爱这个女子是误国误民?她竟然如此情深意重。 曹长贺和卫演秋冷不防这茬。恼恨交加! “厉门主!厉门主!”曹长贺气急败坏地朝着后面喊道。 厉寒坡已经看见了,可是……苏沉尘是他的义女,亲自将她送给了皇上,现在诛杀皇上一下子面子过不来。可是曹长贺的许诺太有诱惑力了!他做了皇上,封他为户部尚书……他厉寒坡不仅富甲天下可以媲美沈南风,还可以权倾天下。 “沉尘,你过来。”厉寒坡走到台阶之下。 第55章 “义父……”苏沉尘缓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抱中刚出生的婴儿,眼中露出慈祥爱的光。 “国丈,你怎么能跟曹长贺同谋?”皇上斥责厉寒坡。往苏沉尘身边靠过去,此情此景他虽然保护不了苏沉尘,但是他有一颗想保护她们母子之心。 “义父,您想要沉尘怎么样?”苏沉尘眼神渐渐森冷。她从来都是奉义父之命杀人,今日居然和义父对上了,自己的武功远不是义父的对手。只希望义父不要伤害了这个孩儿。 “沉尘,将孩子交给我!”厉寒坡伸出了手,似乎他算准苏沉尘一定会将孩子交给他。 “不,义父!”苏沉尘悲愤地摇着头。 “你胆敢忤逆我?我救你何用?”厉寒坡顿时恼怒,在他眼中,不管他自己做了什么样的决定苏沉尘必须服从他。 “义父,没有义父沉尘也活不到今日。但是义父你将我嫁给皇上,我就听从您的吩咐嫁给了他,我生孩子这一天,你却要来杀了皇上。这是不是太残酷了?”苏沉尘紧紧抱着婴儿。这孩子的小脸长得跟青玺一模一样,此刻熟睡在苏沉尘的怀抱中。 “沉尘,此一时彼一时。你本来就只是曹大人……现在的圣上的一颗棋子,现在你这颗棋子是挪位置的时候了,听义父之言……好不好?”厉寒坡的话让苏沉尘紧紧蹙起了眉头,义父如此自己还要无条件孝顺他岂不是助纣为虐?自从跟东方青玺,她心中的是非观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再是唯命是从的十道门南使。 “义父,沉尘万难从命!若我死了,请义父看在从小养育我的情分上,不要杀死我的孩子,沉尘在此扣谢义父……”说罢沉尘抱着孩子跪到了厉害坡面前。此刻孩子竟然好奇地睁开眼睛,那稚嫩的眼神如初春阳光下刚冒出的新芽,让人一看就莫名的欣喜。厉寒坡看着那孩子不觉心神动了动,想要动手竟然有些迟滞。 曹长贺见厉寒坡治住了苏沉尘,料得苏沉尘无力反抗。挥手让程定桥去治住皇上,他穿着龙袍给苏沉尘一摔,太没面子了!心中想着怎样才能挽回尊严。 “程定桥……你不是死了吗?”皇上此刻才看见人群中走出来的程定桥,诧异得眼珠都要飞出来了。 “哈哈哈哈……皇上,程定桥假死还是只有一个目的……打击东方青玺!可东方青玺竟然是个武功高强的家伙,否则那日刑部大牢,他安能活着走出来?”曹长贺狞笑道。 “东方青玺呀,朕一直在错怪你,在误会你……朕百年之后无法向你请罪。只盼你在江湖中继续关注百姓疾苦……”邺帝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哈哈,你就一昏君,活该有今日下场……程将军,若他不交出国玺,杀了他便是,不必跟他啰嗦了。”曹长贺担心夜长梦多,速战速决。 邺帝看着黑压压围着的官兵,自以为真正的敌人是东方青玺,东方青玺这个威胁去掉连护卫都没有带一个,身边的几个小太监此刻都吓得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唯有南妃苏沉尘傲视着这一些全副武装的将士。 “皇上,你现在已是阶下囚,感念您的提携之恩,交出玉玺自行了断吧!”卫演秋拱手作礼。他虽痛恨大邺朝,自幼得东方青玺教导还不会失了礼数。 “卫演秋你身为东方青玺养子,如何这般狠毒地对待东方青玺,帮助曹长贺奸佞之人篡位?你已经是大邺的大百揆了!”邺帝是如此不解。卫演秋已经权倾天下,如何还要委身曹长贺门下? “养子?高高在上的百揆大人我可是高攀不上!”卫演秋鼻子冷冷哼道。 邺帝一脸的沉痛,养虎为患啊,东方青玺你也有失误之事。 “大邺让我流离失所,他又杀了我的父母,此仇不报我还是人吗?”卫演秋脸上泛着大片大片的仇恨。 “原来如此,十年养育之恩啊,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不知东方大人是否心中凉透?”卫演秋听见此言突然心中有些愧疚,这十年东方青玺也是懵懂少年的时候就保护着落霞山庄的那一波孩子……可是他毕竟杀了父母!想至此卫演秋刷地拔出刀。 邺帝已避无可避! “南妃,你不用管我,带着龙儿逃命吧!”邺帝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苏沉尘轻功天下第一,或许能逃脱深宫杀戮。 明晃晃的大刀悬在皇上头顶,寒光凛烈。恐慌和绝望笼罩着这个戎马半生的帝王,无尽的黑暗深渊在他眼前蓦然开启…… “卫演秋,住手!”这个声音让曹长贺心惊胆寒,似乎踏上了通向地狱的门。他低了头混迹在士兵中,无奈那身黄袍太扎眼! 苏沉尘瞬间明眸如珠,绽放着美丽的光彩,他来了…… 皇上心潮澎湃,声音激越:“东方爱卿,东方青玺——你到底是回来了啊!”一边热泪纵横。 卫演秋惊慌之中手却并没有停下。突然一梭书剑飞镖,呈梅花形直取卫演秋的上盘要害!双眼,眉心胸腹各有飞镖侍候。卫演秋当然知道他的书卷飞镖厉害,被迫自救。 皇上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抬眼望去,随东方青玺而来的有鲁无恙和他的兵马,有邕阳彰州的兵马……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武林人士,他的四大护卫,月无疆,杜知问…… “卫演秋,你心中有恨,你冲我一个人来,这样的天下百姓是最苦的,你知道吗?况且当年你的父母他们是自尽的,不是我杀的他们!”东方青玺白发白衣,冷如漠北雪山。 “你杀不杀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卫演秋流着汗驳道。 “卫演秋,教你读书入仕原为天下百姓,你竟然如此……太让我失望了!”东方青玺冷冷地背过了身,眼中一片深深的落寞,一手带大的孩子,怎么能够亲手废了他…… “大人,让我废了他的功夫!”神剑冷然上前,在狱中神剑魔音亲眼看见了卫演秋的无耻。想卫演秋年少之时,还曾经指点过他的武功今日却要亲自废了他,心中自是有些不忍。 “卫演秋,你单骑借江若非我助你,焉能成功?你竟然居功自傲,走至今日不归路。以后你踏踏实实做人罢。”鬼妪如黑烟飘荡在卫演秋身边。和神剑一起一人废了他的督脉和任脉。卫演秋面如死灰!他这一生要活着也只能是耻辱的活着,无法再拥有高强的武功。 月无疆和厉寒坡早打起来来了,他们两人新仇旧恨一起算上。厉寒坡骂道:“你实在无耻,趁着我不在,竟然大伤十道门的弟子,盗窃了“百劫丹”,你已经有“秘籍摩羯”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厉老头,我说没偷就没偷……你怎么还是那么混账?”月无疆怒张了须发。 两人功夫不分伯仲,打得难分难解。越打越远竟然打到了宫墙外! 鲁无恙和江飞林带的官兵迅速包围了曹长贺的人,曹长贺联想不到东方青玺会卷土重来,只带了些精壮士兵。料想几千人已经足够,谁曾想鲁无恙竟然调了兵部的精良部队! 曹长贺一声呼哨,程定桥押着耄耋佳人过来,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她丝毫没有恐惧之色。只是目光沉静地走着,眼光悲悯地望着黑压压的士兵,当她望见两个穿黄袍的人。失声说道:“又重演了……又重演了……唉……你们这样争来争去,世间不得安宁……” 东方青玺看见来人悚然一惊!心中盘算着如何不着痕迹地救下她来。 耄耋佳人眼睛扫过人群,突然眼泛精光,嘴里喃喃自语:“我的玺儿……你来了……” 曹长贺哈哈大笑,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这个人跟东方青玺有莫大的关系! “东方青玺,命令你的人赶快住手!否则……嘿嘿”曹长贺本想说杀了她,一看到耄耋佳人那种纯净的脸,又咽了下去。 “我替你杀了她!”东方青玺突然将飞镖打向耄耋佳人,程定桥和曹长贺瞬间目瞪口呆!东方青玺为什么要杀她?眼看几枚书镖飞至耄耋佳人,所有人也是愣住了。皇上更是震惊,东方青玺怎么性情大变,要杀了她? 苏沉尘抱着孩子迈出一步,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苏沉尘焦急地看着东方青玺,这个人明明是他的亲人……他怎么这么狠? “唉呀……真是舒服……”飞镖悉数打在耄耋佳人的脖子和肩膀上。她顿时浑身舒坦。程定桥和曹长贺见耄耋佳人并未受伤,竟然伸起懒腰来,突然觉得事情要糟。 程定桥的剑本来偏移了她的脖子,见此情景,握紧了剑又要架上她的脖子! 奇诡的一幕发生了! 耄耋佳人身影快如闪电,在程定桥身前身后晃动,听见刷刷几声,程定桥瞬间如泥塑! 原来东方青玺用书镖解了封住她的穴道,耄耋佳人虽然有些痴呆,处于危险却又本能地要保护好自己! 皇上惊呆了,耄耋佳人竟然是跟东方青玺如出一辙的高手! “师父!”东方青玺趋步跪到耄耋佳人的脚下,眼中隐约含着泪花。 耄耋佳人眼睛定定望着青玺的满头银发,眼睛怔怔流下泪来。蹲下身子摩挲着青玺的白发。 一声师父让所有人震惊,名震天下的鬼算子竟然是耄耋佳人? 第56章 “玺儿,我们回去。”鬼算子扶起青玺。她眼中青玺还是当年无助的孩童。 “师傅,您在旁边等等,玺儿还有事未解决。我们就一起回去…… 回到我们的世外桃源。”东方青玺安慰好鬼算子,那模样像是在哄一个不更事的孩童。 “鲁爱卿,将造反的人悉数剿杀,一个不留!”皇上从鬼门关上回来,他有了还击的资本,定神后开始屠杀叛党。 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北司营和兵部大军混战在一起,只见刀剑翻飞,人影飘落。霎时后宫中景致最美的南妃宫前成了人间地狱,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耄耋佳人哀伤的眼神望着刀光剑影,她眼中越来越恐惧。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突然她站起来向着曹长贺走去,曹长贺敦厚的脸抽蓄着,使劲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牵动了嘴角的肌肉动了动,这邪门的鬼算子是来取他性命么? 他惊慌望着场中,倚重的江湖中人卜言术士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十道门的人厉寒坡和月无疆打到宫外去了……东方青玺的人将北司将士团团围住,他的四大护卫和杜知问普通的士兵谁能抵挡?北司大军眼看就要全军覆灭,灭顶之灾终于要来了。 此刻鬼算子走过来,曹长贺深感自己末日到了。此刻血色染红了南妃宫外的天空,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 “小德子,看见婺王没有?”鬼算子突然抓住了曹长贺的肩膀问道,她沉静的眼眸此刻竟然一片血红! “婺王?”曹长贺惊恐摇一摇头。这仙人鬼算子问的是什么问题? 东方青玺却是猛然一惊,婺王? 他移步向着鬼算子走去,师父神智不清了,得将她带离这里。北司的几千兵马已经所剩无几。只剩下穿着龙袍的曹长贺还站立在场中。 “师父,我们回去。”东方青玺向鬼算子伸出手。 此情此景,鬼算子看着东方眼中出现一抹温柔的羞赫。 “婺王,你来了,凝眉找你找得好苦……”鬼算子此刻像个娇羞的姑娘看着东方青玺。 青玺心中一咯噔,师父固然是犯病了,她说她自己是凝眉?若凝眉在世恐怕百岁高龄,她清醒的时候多有忧伤叹息,从来不曾跟青玺说起她以前之事。自从记事起师父就是如此模样,难道她真是凝眉,月无疆和厉寒坡就是她的孩子,他们三人竟然不相识,月无疆和厉寒坡永远想不到,鬼算子竟然是他们的母亲凝眉。 此刻苏沉尘惊喜不定,她心中关于凝眉的故事总是不能释怀。她抱着孩子走到鬼算子身边,惊奇地打量着她! 鬼算子看见苏沉尘抱着孩子过来眼中莫名地有些敌意。拉着青玺竟然要躲开。 “师父,她是苏沉尘……是我……”东方青玺说到一半,便打住了。他看到苏沉尘眼中深深的疏离,还有她怀抱中刚出生的孩儿,那眉眼像极了自己,看着那熟睡的小家伙全身热血沸腾,那是他的孩儿! “沉尘,跟我走……”东方青玺向苏沉尘伸出手。今日东方青玺心中之事总算了结,他可以放下了,可以跟苏沉尘远遁江湖,再无任何的顾及。 可是苏沉尘却没有说话。他看见她眼中闪过的陌生。东方青玺心往下沉。 “不了,东方大人你多保重!”苏沉尘说完这话,便抱着孩子回到了皇上身边。 青玺忧伤地望着血色的战场蓦然心中一片空落。 “大人,北司军队已被悉数歼灭!”神剑过来禀告。 “将曹长贺就地正法!”东方青玺冷冷吩咐。这个始作捅者焉能让他留存? “是,大人!”四大护卫团团将曹长贺围住,举掌待发。只消一掌曹长贺便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婺王,你不能杀了小德子。”鬼算子挡在了曹长贺面前。 这鬼算子又犯混了。 “师父,他不是小德子他是曹长贺,是个坏蛋。”东方青玺解释道。 “我说他是,他就是小德子。他还叫我凝姐姐……你们休要伤害他!”鬼算子运掌如风,对着四大护卫各拍了一掌。轻声对曹长贺说道:“我替你挡住坏人,你快跑!” 四大护卫纷纷后退,曹长贺颤颤巍巍地拔动了脚步,艰难地移动着。似乎脚下是无数陷阱。 可是没有人敢阻拦曹长贺,东方青玺不敢,谁还敢?就连东方青玺的四大护卫鬼算子也毫不留情。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地望着东方青玺,该怎么办?任由曹长贺溜走? 东方青玺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不愿意忤逆鬼算子,就是算是神志不清。 所有人的目光如刀剑般刺向曹长贺,曹长贺开始的时候跑得小心翼翼,后来发现鬼算子的话太管用了,撒开大腿没命地朝着宫外跑去! 邺帝走到鲁无恙身边,对鲁无恙低声说了几句。他怎么能让曹长贺活在世间?鲁无恙低声对身边的副将耳语了一会,副将点了点头。 眼见□□平息,东方青玺俯首对皇上说道:“皇上,希望您能勤政爱民,远离奸佞。福萌天下,开创一个真正的大邺盛世!东方青玺今日之后不再理会朝堂之事,从此远遁江湖,告辞。” 东方青玺说完起身,四大护卫和杜知问跟随他准备离开。 苏沉尘泪凝于睫,他这次真的走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一点点的死掉。玺哥哥……你为什么不再说一遍……你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们母子…… 鲁无恙焦急地拦住东方青玺:“百揆大人,您不能走!” “鲁大人,你和我同朝为官十载,情义匪浅。他日有闲,我们聚首在江湖痛饮千杯!今日青玺已不是百揆大人,乃一介布衣。”东方青玺作礼告辞。 “东方青玺,你站住!”邺帝厉声喝道。 青玺一愣,他缓缓转过身,再次盯着皇上,这个抢了他爱的苏沉尘,杀了他义子傅沐,数次要杀他未成功的皇上想要怎么样? 皇上转身抽过身边士兵的剑,对着自己的头沉重地举起了剑…… “皇上,不要啊……皇上……”鲁无恙不知皇上要干嘛,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身后一群人黑压压地跪下,齐声高呼。 东方青玺转过身子,一阵阵朔风掀动他雪白的头发,几缕银丝拂过他寒冰般的双眸,阵阵凉意的眼睛惊诧地望着皇上,他这是意欲何为? “东方青玺呀,朕对不住你!” 邺帝剑悬于额顶,声俱泪下,数声哽咽之后终于冒出这一句。 “皇上,过去之事不要再提,我不过尽臣子的本分,不仅仅是为了你,还为了我们的大邺百姓!连年战火,受苦的不仅仅是风口浪尖的将士,还有流离失所的百姓……天下安稳就好。个人委屈……便是罢了!”东方青玺此刻如天上掉下的谪仙,俊美飘逸,宽厚悲悯。 “东方爱卿啊,朕请求你留下来,我需要你,大邺需要你……”邺帝浩然长叹,今日他才明白,东方青玺文可定国,武可安邦,却又忠心报国,是千古一遇的将才,无论如何要求得他留下。 “皇上,青玺已经决定归隐,朝中可用之人甚多……多谢皇上十年来照顾我师父,就此告辞!”东方青玺眼角扫过苏沉尘,那一张美丽的脸上泪珠盈盈。 “东方青玺呀,你逼朕啊!”邺帝将剑高高举起。 “皇上,皇上不可……”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东方青玺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邺帝如何也学习市井之徒,玩这样可笑的以死相逼? 嚓嚓嚓几声,皇上将头上的头发齐整割掉了一大截! “东方爱卿,我今日割发代首向你赔罪!”邺帝捧上他的头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青玺。此刻皇上不惜任何的降尊屈贵,他只要东方青玺留下来。 此刻邺帝无比清醒,今天碰到的只是内忧,而外患……四方边境来报,各国趁大邺内乱,都有攻打之势!尤其是晋楚,已经雄兵驻扎在彰州关口,侍机攻占彰州。他着卫演秋处置……看来他根本就未有任何动作,这还是几天前的事。这两天如何,还不得而知。 东方青玺再是冷酷之心也不禁有些动摇,九五之尊,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可是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怎么能…… 青玺走至皇上面前,跪下道:“皇上,当年东方青玺承蒙您知遇之恩,得以施展平生抱负,今日归隐实属无奈……” 邺帝一听此言,东方青玺还是要走!他将剑哐当丢在地上,对着青玺跪下:“东方青玺呀,你要朕死在当场吗!” 众人一见皇上如此,一起哀求道:“百揆大人,请留下吧!” 东方青玺急忙起身扶起皇上,眼中热泪滚滚,他不留下就太残忍了。 “皇上,青玺就暂且留下,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东方爱卿,但凡你提的所有要求我都答应你!”邺帝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只要他能留下来,几个条件算什么? “皇上,你可要想好了,我的条件……都能答应?”东方青玺提醒皇上道。 第57章 “皇上金口玉言,岂是戏言?”邺帝郑重的承诺道。对于东方青玺这样一个忠君爱国之人,他断然不会提出什么非分要求。 苏沉尘心中却是一动,难道东方青玺会求皇上让她们母子回到他的身边?苏沉尘不觉眼神温暖起来,眸子莹莹如露。 “第一、我师父鬼算子神智不清,不管她犯了何种错误,皇上饶她不死!”东方青玺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所有人哗然,东方青玺不仅忠君爱国,还是个至诚至孝的孩子。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是鬼算子武功之高,恐怕是无人能制得住她。希望东方爱卿在她糊涂的时候还是能封了她的气穴。 邺帝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第二、前朝廷重臣梁统士受司马兴复案件牵连,被判处谋逆之罪,此人实为迂阔不堪,并无真正反叛之心。他尚有一子梁乾逃出升天,望皇上不再追究他父辈之过,让其可以正大光明祭奠先祖。消除梁乾钦犯身份,让他做回一个普通的大邺子民。”东方青玺心中一直记挂梁乾之事,当时既然应承于他,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邺帝听闻这件陈年旧事倒是一愣,当年杀了多少人他已经不记得了,印象中是有个梁统士这样一个迂腐不堪的老学究。若青玺愿意重新执掌百揆之位,此桩乃小事。邺帝又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第三、每天赏赐一头羊送至百揆府邸……”东方青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疾风扬起来他的白发,怒张如飞瀑,眼睛一点点开始变得血红…… “枯骨公子!” “枯骨公子!” ………… 人群中有人低声恐惧道。最近朝野之间传闻出现了一位可怕的嗜血之人,白发白衣武功高强。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会出现抓住活人食其血,啖其肉……最后大活人将会变成一堆枯骨。 这个传说最初是从北司营开始流传的,连皇上也曾听过。皇上认为是无稽之谈,不曾理会。 可今日……皇上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转念又想,国家将亡,枯骨公子有何好怕?强敌入侵,民不聊生才是真正的可怕! “东方爱卿,我答应你……”皇上郑重一点头。皇上心中宽慰的是东方青玺只要一头羊,而不是一个人。事实上这个传说到了江湖中,真的就是皇上每天赏赐一个人给东方青玺。 苏沉尘渐渐失望,他的希翼里何曾有她?眼中的光逐渐暗淡,她的心慢慢坠入黑暗之中。东方青玺,你说好的呢?你说你的天下只有一个苏沉尘,你说和我远遁江湖陪我闲看落花……玺哥哥,你真的走远了么?滴滴泪珠洒落在南妃宫门口。苏沉尘抱着孩子慢慢蹲了下来。 “南妃娘娘!” “南妃娘娘!” 小寇子最先发现南妃体力不支,抢过去扶住。皇上闻声关切地转身一把扶住苏沉尘。 见苏沉尘蹲下,东方青玺跨前了两步,她怎么了? 可体内万马奔腾的气流翻涌,他喉咙之间焦渴不已,东方青玺全身如同置身在烈风之中,银发狂舞,血色双目妖气隐现,白色衣裳竟是猎猎作响…… 在众人恐惧的眼神中,东方青玺匆匆跟皇上告辞,如一团白烟消失在南妃宫前。 厉寒坡和月无疆自从上次兵变缠斗以后,两人竟然在江湖上失踪了。十道门不能无门主,在北使杜知问的提议下,由十道门门主唯一的女儿云蓂暂时担任门主,主持门中大小事务。等待找到厉寒坡再做打算。 十道门邕阳总部已经被傅沐纵火踏平,厉寒坡索性就将总部迁至洛邑近郊,置办了一处依山傍水的豪府大院。设置了门中所需的暗道机关。 这云蓂小丫头面子比厉寒坡还大。 江湖中大大小小,正正邪邪的门派都来祝贺,雪山门、骷髅门、蜀山门、西剑门、坞仙门……这些门派的门主大概百人之多,悉数前来。他们各有各的目的。一来十道门在江湖中名气非常大,从来不曾和各派交集。他们想要巴结也没机会。二来新任门主上任,又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或许趁机能有些什么瓜葛,攀上一些交情。 据说夔机门门主沈南风也要来。 皇上召见沈南风,他还不一定要去。 南使苏沉尘也会回来,她可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的妃子。听说苏沉尘生了龙子以后,皇上有废后,立苏沉尘之意。 总之能够来参加十道门新掌门云蓂的就任大典,那绝非一般的荣耀。 云蓂抚摸着手中苏沉尘的十门金符,水亮亮的眼神带着羞怯,姑奶奶进宫那一晚曾经许诺说,以南妃的身份成全她的愿望。她快十六啦,姑奶奶可要记得她的承诺才是。以后不能叫他姑爷爷啦!她派人通知东方青玺她要做十道门的掌门了,希望他会来。眼看着络绎不绝的宾客和贺礼,云蓂焦急地等待着。最重要的三个人没有来。苏沉尘,沈南风……还有东方青玺! “掌门,您的信!一个劲装玄衣弟子匆匆走进来。 云蓂展开信笺,发现竟然是东忙青玺写给她的,心中一阵小鹿乱撞。他给她写信了!他的字如此遒劲有力,气势磅礴。云蓂拿着素色信笺,顾惜着一行行细阅。原来东方青玺竟然没有空过来,他重新执掌百揆大权,诸事繁杂。但是承诺定然亲自前来见证她的成长。 云蓂惆怅地起身更衣,这热热闹闹的就任大典突然让云蓂无比索然。云蓂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坐上她的这个位置?虽不是朝廷要职,十道门门主绝对是权利和财富的象征。 刚想迈出门,却是又接到一封书函,竟然是沈南风的,他也突发急事,不来了。云蓂气愤地将信笺摔在脚下,不来就不来,谁又稀罕了?想了想,毕竟用夔机门的夔龙令救了东方青玺数次,现在虽然夔龙令已经还给沈南风了,但是相助之情岂能相忘?复回头蹲下拾起信笺。 就任大典繁复而冗长,云蓂望着台下来参加的各门各派,脑袋嗡嗡作响。各种礼仪应酬不说还要如此多的责任,云蓂今生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常常看见他。这掌门如此生涩而无趣,不做也罢。云蓂心中想想而已,此话是断然不敢讲出来。 “南使苏沉尘回来了!”随着一声响亮的通报。一抬淡黄凤撵渐渐逼近。除了几个轿夫,并无旁人。苏沉尘不喜南妃这个身份,更不喜官宦的大排场。 云蓂心中一子喜,姑奶奶回来啦! “拜见姑奶奶!”凡十道门弟子恭恭敬敬跪下,行叩见南使之礼。那黑压压的一大片,呼声震天。母仪天下也不过这阵势了。 云蓂泪眼朦胧地抱住苏沉尘:“姑奶奶,你回来啦!蓂儿想死你了……”云蓂水亮亮的眸子一派欢喜之色。 杜知问正准备宣布就任大典,突然府门外几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长空,所有人诧异地望着门口。杜知问和苏沉尘作势扑向大门口。今日竟然有人敢来十道门捣乱? 杜知问和苏沉尘停住了。 门口风驰电掣闪进一团白影,竟然是四个白衣绝色婢女扶着一抬白色羽纱凉轿。轿上之人全身雪白,银白的发丝如苍山暮雪,微红的眼睛冒出丝丝冷气,俊美的脸庞像是千年寒冰。分明是东方青玺! 苏沉尘万分诧异,却又心中一酸。杜知问先是一惊,复摸着下巴审视着缓缓步下凉轿之人。 只有云蓂欢呼雀跃:“姑爷爷,你来啦!你写信给我说不来参加……蓂儿都有点伤心了,可你还是来了……” “蓂儿不要过去……”杜知问急忙出声阻拦。云蓂被喜悦包围,没留心杜知问的话,向着东方青玺奔跑过去,盛装的云蓂如同一朵清新绚丽的花朵。 东方青玺只是冷冷地看着场中,见云蓂走来,忽地双眼赤红,双掌十指怒张,右手力贯书卷,那书页倾刻之间漫天飞舞,飞舞的书页忽地转向,变成利剑刺向场中各派人士,云蓂首当其冲…… “枯骨公子!” 人群中数人惊慌失措惊呼。 杜知问龙牙出鞘,霎时拦在云蓂面前。能够让杜知问一见面就拔龙牙刀的人,世上不多见。 “姑爷爷……你要杀我?”云蓂怔怔地望着如寒冰伫立的东方青玺。 “玺哥哥,你今天到十道门是要大开杀戒吗?”苏沉尘看着那张俊美得如共同雕塑的脸,心中的酸楚化为哀恸,皇上的杀戮,自己的绝情让他性情大变? 东方青玺眼睛赤红,却眸如寒水。他右手的书剑凌厉如雪漫天飞下,场中各门各派慌忙自救。十道门高手忙布置阵型,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苏沉尘缓缓解下了腰上的软甲金缕,不管是谁,来攻击十道门她必定要管,她始终是十道门的南使苏沉尘。她和杜知问站到一起,四目相对略做交流,苏沉尘的腰带如巨蟒腾起,穿过书剑破空卷向东方青玺。 杜知问的龙牙轻灵如蛟龙出海,和苏沉尘的软甲金缕一道如莽龙相携对阵。 一条蟒蛇凶猛,一条蛟龙寒邪,一枯骨公子静如皑皑雪山。霎时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所有人包括云蓂从未见过他们的诡异武功,更不说携手对敌,不禁惊叹张大了嘴望着这千古难得一见的场面。 苏沉尘心中轻叹,玺哥哥,今生的我们只能如此么? 第58章 “东方青玺,你孤家寡人难不成想灭了这天下武林?”杜知问的龙牙渐渐寸近东方青玺。眼前的东方青玺说不出的诡异,他们曾经近距离接触,东方青玺的眼神在今天看来还是太陌生了。 苏沉尘的软甲金缕触到了他的腰身,心中的哀恸让她的腰带略微显得有些迟疑。当真杀了他?可怜的孩子就没有亲爹了,自己安能好好活着? “哈哈哈,十道门南北二使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不过让天下武林知道枯骨公子之名号,枯骨公子……会让天下武林……尽成枯骨……枯骨公子去也!” 东方青玺如同一团轻流变幻的云朵,从苏沉尘的软甲金缕和杜知问的龙牙间飘了出去。跃上清白羽纱凉轿,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他模糊的声音远远随风送来,一声声如寒凉的咒语,各门各派听得胆战心惊。 云蓂水亮亮的眸子蓄满了泪水,姑爷爷他竟然是江湖传说的枯骨公子!当时为救他给他吃下的半枚百劫丹……把他心智魔化了吗?今日竟让他成了武林公敌,与天下所有人作对。云蓂心中坚信,那不是姑爷爷的本性,他绝非那样的人。她一定要拯救他! 想至此,云蓂竟然将头上十道门门主金冠摔落至地上,那金冠在地上打了一个圈,便被杜知问一个海底捞月抓在了手中。云蓂来不及跟门内众人告辞,脚踏“御步浮风”追了出去,疾风扬起她博袖长衫,宛如彩衣仙子。心中只有一念,找到东方青玺,劝他回头。若今日般与天下武林为敌,姑爷爷哪里还能有活命之理?若他不听,便是以死相谏,姑爷爷神仙般悲天悯人,断不能糊涂至此。 苏沉尘神往地望着云蓂,她多希望能够像云蓂一样,可以随他而去。可以放下这俗世的一切……可是苏沉尘她注定放不下,她有个皇妃的身份,还有刚出生不久的孩儿。 云蓂远远望着东方青玺的背影进了邕阳界,便没有了踪迹。 前面是坞仙门。坞仙门是江湖中一个成立还不久的门派。据说派中弟子全是绝色佳人,掌门擅长用毒,冰刃上的功夫并不高强。跟传说中的唐门有些相似。在江湖中也小有了一些名头。 这次十道门坞仙门也派了弟子参加十道门新掌门即位之礼。云蓂便想进去打探打探消息。 “十道门云蓂求见!”云蓂在外久扣门扉不见有人前来,遂高声求见。 任凭云蓂高声呼喝,院中无人应答。云蓂索然垂下手,这坞仙门也是奇怪的很,大白天的紧闭门扉空无一人……空无一人? 云蓂跃上高高的墙头。怯生生地跃下了院墙,如一朵水仙花悠然落在了院中。 奇怪,院中真的空无一人!她们并没有举派前往十道门,只有两个弟子携了厚礼过去。云蓂沿着曲廊往内院走去。 推开内院的门,云蓂一怔,这里高大的朱瑾,木棉……绿意葱茏,满院的鲜花开得灿若云霞。这里明明不是有很多人在吗?她们有的拿着剑,有的比划着招式,有的人在走路……不对,不对!她们没有发出声音,她们没有动! 她们中了姑爷爷的“鬼千指”? 云蓂走近一个美丽的姑娘,她似乎举步前行,脸上还带着已经僵了微笑。右手抬起呈莲花状,翘起的食指有一点黄色粉末在指甲间,应该是发现了危险,要弹出指甲中的□□。但是枯骨公子手法太快了!她什么都还来不及,便中了枯骨公子的“鬼千指”。 云蓂试着用姑爷爷教的手法解开姑娘的穴道。学着姑爷爷的模样并指如刀,直戳姑娘后背。“咕咚”一声,姑娘突然眼睛暴突,喷血倒地而亡。云蓂惊恐地望着……她杀了人? 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倒地,口中鲜血喷涌。霎时这鲜花妖娆的坞仙派,被鲜血染红。所有人死法都跟那个姑娘一样。 云蓂骇然望着纷纷倒下的人影,紧张得无法呼吸,姑爷爷一口气杀了这么多的人?他变成了杀人狂魔? 云蓂绝望对着天空大喊:“姑爷爷,是你吗?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姑爷爷,你在哪里?” 云蓂一直没有追到枯骨公子。 江湖上传来的消息却是堪惊,雪山门和骷髅门昨日分别遭到灭门之灾,据说是罪魁祸首还是“枯骨公子”,他正在逐一消灭大邺各门各派。 而昨夜有人言之凿凿,两个精壮男子失踪……晨时在郊外发现了两堆新骨…… 关于枯骨公子的种种,无论江湖中还是朝堂上,谈及“枯骨公子”无不色变。 原本如散沙的武林各派团结一心商议如何剪除百揆大人“枯骨公子”。他现在不仅权倾朝野,手握重兵,武功如此妖孽,皇上不杀他,江湖人士也非杀了他不可。 云蓂马不停蹄追赶了几日,来来回回在各门各派跑,活生生累死了一匹马。云蓂累得半残的时候,终于在邕阳官道茶寮发现了枯骨公子的身影。 云蓂心中一喜,枯骨公子也是要吃饭喝茶……嘿嘿,给我逮住了……姑爷爷,你一定要听蓂儿的劝告。 枯骨公子坐在茶寮中,此刻他俊美的脸颊一派漠然,眼睛定定盯着手中的茶杯,仿佛这熙熙攘攘的世间都和他无关。 “站住!再往前挪动半步,就对你不客气了!”四个婢女冷冷喝道。 “姑爷爷,蓂儿总算找到你了!”云蓂仰着头,欣喜隔空对着枯骨公子说道。 枯骨公子一直盯着他的茶杯深深思索着什么,根本不理会云蓂。 “姑爷爷,你为什么要做枯骨公子?你教会了蓂儿行侠仗义,心系民间疾苦……可是你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云蓂想知道,其实想知道的何止云蓂一人。 “姑爷爷,你就跟蓂儿说句话……你继续跟整个江湖为敌,蓂儿应该怎么办?你告诉蓂儿!”云蓂远远望着如千年冰雪覆盖的东方青玺,心中一点点沉沦。 枯骨公子对着四个绝色婢女挥了挥手。婢女让开了,示意云蓂过去。 云蓂松了一口气,眨眼晃至枯骨公子眼前。娇俏地坐在了他的面前,她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 “姑爷爷,蓂儿……不想你与整个江湖为敌,我们十道门也不想与你为敌……”云蓂突然发现自己浑身瘫软,说话亦不流利了。 “可我想与十道门为敌!”枯骨公子一开口,云蓂手上的碗哗啦掉在地上。 枯骨公子一把抓过云蓂横抱在腋下,一股浓烈的奇香直冲云蓂鼻子。云蓂曾经跟青玺同乘一骑,姑爷爷身上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香。 “你……不是……姑爷爷……”云蓂的眼皮越来越沉。 “你……是……谁?”云蓂强睁着眼睛。她想要施展出功夫,全身没有一丝力气。云蓂望着东方青玺的脸,她明白了些什么。 “哈哈……”枯骨公子肆意大笑“我就是枯骨公子,枯骨公子就是我。” 第59章 杜知问和苏沉尘几乎将江湖翻了个底朝天,没有发现云蓂,也没有发现枯骨公子在江湖上行走的踪迹。 再说曹长贺诡计败露,但凡跟曹长贺有关的人悉数被诛杀。北司中人心惶惶,各营急于撇清和曹长贺的关系。那些撇不清的不是引颈自戮,就是被朝廷剿杀。南司各部也是急于和曹长贺撇清关系。还有有些人因此受到牵连。礼部侍郎范子书被削职为民,其他各部官降几级的不在少数,洛邑沉浸在官场震荡,惶恐血腥中。 正值用人之际,空缺的官位由一些忠贞之臣举荐了一些,落霞山庄一些人才也被举荐,东方青玺单单只应允了陆阳。 鲁无恙那日派人追杀曹长贺,竟然给一道黑影劫走了。邺帝大发雷霆,让鲁无恙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务将曹长贺抓获归案。 “百揆大人,我已寻遍了洛邑,就差将洛邑掘地三尺了。”鲁无恙苦了脸,这几日的翻天覆地,他身不由己卷入其中,跟着混乱的时局疯狂旋转。只好前往百揆府向东方青玺求救。 眼下还剩下一日,若是东方青玺不能助他,岂不是他鲁无恙莫名其妙死在这次逼宫事件中? 东方青玺寒山积雪般冷冷地让鲁大人继续追查,他则急急匆匆走了出去。望着东方青玺的背影,鲁无恙想起枯骨公子的传说,虽然东方青玺面貌是有很大的变化,但是他没来由的相信东方青玺绝对不是江湖传说的那个枯骨公子。可是他这样的态度是帮还是不帮?怕只怕,抓不到曹长贺,度不过这个劫。 鲁无恙满目的疑惑,曹长贺能够逃到哪里? 曹长贺被蒙住头,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丢进了一个院子中……而且是一个有些熟悉的院子,那进门时候的一道高高门槛后,步伐错落地奔走……还有飘来的一阵阵月桂香。当他摸到一副逍遥躺椅,曹长贺惊奇地张大了嘴,这里是他的别院! “放我们下去……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姐姐,美人,求求你将我们放下去吧……” “我们不打架了……年纪一大把了,这样吊起我们,给人看到。我们的脸往哪儿搁?” …… 曹长贺听到这里,不由得乐了。这两个人是厉寒坡和月无疆。他们两个人功夫奇诡……能够一举抓住他们两个人的……曹长贺想来想去,想不出谁会这么做,谁又有这个本领? “小德子……”曹长贺眼前一亮,头罩被人拿下。一张笑咪咪的脸,满头银发。是耄耋佳人——鬼算子! “谢凝姐姐救命之恩!”曹长贺噗通一声跪倒在在鬼算子面前,曹长贺凭着长得跟凝眉当年身边的小太监有几分相似,竟然让有些痴呆的鬼算子救了他。 “小德子,那两个家伙不听我的话,你代我教训教训他们。”鬼算子咧开嘴傻痴痴一笑,说完丢过来一根小手指粗的树枝条。 曹长贺愕然地看着“鬼算子”,她不是开玩笑?这个小棍子揍小孩都嫌不够……竟然要用这个去教训厉寒坡和月无疆两大绝世高手? 厉寒坡脸色本来苍白如僵尸,此刻涨红了脸。月无疆倒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数十年来谁敢对他们这两位江湖中的武学泰斗说个不字? 曹长贺竟然要用小棍子来揍他们?传出去哪里还有颜面在江湖立足?月无疆就罢了,厉寒坡此刻眼中盛满了怒火。 “小德子——”“鬼算子”躺在逍遥椅上,声音严厉起来。 “两位大侠,对不住了……”曹长贺拿着小树枝条怯怯走近两人。他们两人浑身上下被铁索捆得像个大粽子,吊在廊檐梁上。随着他们的挣扎来来回回晃动着。两人不时地吵着嘴。 “都怪你,一招接一招,害得老夫我拼了全力……”厉寒坡怒视着月无疆。 “厉门主,你那些阴损的套路不一招接一招……我这把老骨头岂不是被你拆了?”月无疆尴尬笑道。 原来他们是拼得筋疲力尽,被鬼算子给抓了回来。 “告诉我,你将我的百劫丹藏在哪里?”厉寒坡又翻起了旧账,最让他耿耿于怀的就是此事。既然月无疆没有返老还童,他肯定没有吃百劫丹。 月无疆笑嘻嘻地看着厉寒坡,他不想承认他拿了百劫丹,但是若不承认十道门必翻透整个江湖。月无疆正正邪邪之人本不在意,但是他莫名地想要维护东方青玺,故闭口不言。 “月无疆,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我迟早将你大卸八块……”厉寒坡朝着月无疆吐了口唾沫星子,现在这是唯一的泄恨武器。 曹长贺忍不住偷偷乐了,至尊高手?还不是跟市井无赖一般! “两位大侠,对不住了!”曹长贺将手中的棍子对着两人抽去,一人一棍,轮流打来。小小的棍子也使不出多大力道。曹长贺打人的模样实在有些怪模怪样。 “小兔崽子,你真敢打呀?”厉寒坡一声爆喝,吓得曹长贺惊恐退后。曹长贺眼珠子乱转,眼下大邺全境必然在通缉他,他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身首异处,万劫不复。鬼算子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她的话在皇上面前也是如此有分量。但是肯定这种情形不会太久……去哪里才能苟延残喘?东山再起……是不敢想了……若学得鬼算子一身功夫……想想东方青玺的一武功……曹长贺计上心来。 “凝姐姐,”曹长贺跪在逍遥椅旁边,双手握成拳头,轻快地敲在鬼算子小腿上。 “小德子,你最懂凝姐姐的心思了,这几年你不在身边,那些个奴才呀……”鬼算子叹了口气,她突然忘记了自己虽然不满,为什么一直任人摆布却无能为力,茫然对着曹长贺叹了口气。 “凝姐姐,小德子有个请求,,姐姐能否教我一些功夫?现在坏人太多了,他们都欺负小德子。”曹长贺一边轻轻捏着鬼算子的小腿,一边偷偷窥探着她的脸色。 “曹长贺,你真够卑鄙,鬼算子现在神智不清,竟然想趁机在她手上学得一些功夫,你小心她清醒过来一根手指就劈了你。”月无疆邪邪地咧开了嘴。鄙夷地斜睨着曹长贺那敦厚得有点猥琐的脸。 鬼算子柔和脸上的笑容渐渐隐退,摇晃着逍遥椅,如同老僧入定闭上了眼睛。 曹长贺不知道,当年婺王手下武功高手特别多,对婺王心怀叵测之人也不少。听得曹长贺想要学她的武功,心中莫名的芥蒂起来。这小德子也不怀好意…… 曹长贺见鬼算子闭上眼睛,心中希望慢慢沉落。铺天盖地的绝望压了下来,他起身阴沉了脸走到月无疆面前。 “月无疆,你功夫很高啊!”曹长贺阴阳怪气的拿起刚才的小棍子对着月无疆老脸刷地抽下去,虽然要不了命,却是火烧火燎地疼。 “曹长贺,你这个阉人,你有种放我下来!”月无疆恼怒地挣扎。 “我根本就没种,为什么要放你下来?”曹长贺将手中的棍子再次抽向月无疆脸上。 月无疆猛地咬住了小木棍,曹长贺使劲一拔,棍子没有□□,仰天摔了出去,将旁边的两盆花顺带着撞了出去。曹长贺“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倒在院子中央。两盆花却被鬼算子随手丢出两片树叶轻轻托住,稳稳放在了地上。 曹长贺恼怒地爬起来,看见鬼算子救下的安然无恙的两盆鲜花,任凭自己摔了出去。脸上霎时阴冷起来,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鬼算子压根也不是想要救他,她不过是神志不清罢了。不定她将自己抓来有什么其他目的也说不定。连月无疆和厉寒坡这样的人她都要抓起来戏弄他们,断然是不能长久地跟着鬼算子此人。 念及此的曹长贺,眼看着鬼算子沉沉入睡了。他慢慢走至月无疆跟前,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既然鬼算子绑他们过来,恐怕也不会处处护着他们。不去先报了新仇旧恨…… 月无疆闭着眼稍事歇息,也不知道鬼算子捣什么鬼,将他和厉寒坡抓来,用铁链捆粽子似的捆了他们,后来一直吊着,这个疯子般的老妇人要做什么?听见曹长贺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他看见了曹长贺手中的短刀。 “不要脸的东西,有人似乎要你的命。死之前你就做一件善事,告诉我百劫丹藏在哪里?”厉寒坡讥讽说道。 “厉门主,我偏偏死也不告诉你!”月无疆咬住的棍子倏然射出,直插曹长贺的左眼! 随着一声惨叫,曹长贺丢下手中的匕首,双手捂住左眼。紫红的血水顺着手指缝流出。月无疆鄙夷地歪了歪嘴角,不自量力! 鬼算子置若罔闻,依旧在沉睡中。鬼算子也忒奇怪了,这么大动静居然睡着了去。 曹长贺心中本已怯然,情形巨变让他心中充满了恨意。他踉跄着往院子外跑去。离开这里,或许自己运气好,会躲过一劫?他完全忘记这里是布置了各种奇诡阵法,鬼算子将其做了改变,武学大家也不见得能破得了。 “喂喂……你抓来的人跑了……”月无疆对着熟睡的鬼算子提醒道。 话音刚落,曹长贺发出了一声更凄厉的惨叫,便没声息了。 难道他死了? 鬼算子听到这个声音起身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说道:“小德子,这几年你是心性大变,吃些苦头也好!走路也是不长眼睛,闯入寒刀阵中,是掉了脚还是掉了手?还是掉了脑袋?” 鬼算子慢吞吞地抓起地上抽打月无疆和厉寒坡的小棍子。这个小德子……定然将他屁股打开花! 寒刀阵前,鬼算子呆住了。地上一滩殷红的新鲜血迹,曹长贺被砍断的右手胳膊手掌还在地上,人却不见了! 鬼算子心中一阵咯噔,他竟然跑出了鬼算子的寒刀阵?或者是别人救了他?那又会是谁? 第60章 鬼算子躲起来救曹长贺,戏弄月无疆和厉寒坡,丝毫不管东方青玺为了找她费尽心力。 最近几日让东方青玺飞非常不安,师父鬼算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不喜欢住在北揆府中,前几天趁着青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玩了。有些痴呆的鬼算子像个调皮的孩子,完全没有了一代宗师的风范。青玺没有封住鬼算子的穴道,如此时刻,不知道有多少的危险暗暗潜伏在青玺周围。他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她……只盼她不要伤人才好。从这时起东方青玺开始了寻找鬼算子。 已是午夜。 东方青玺手握着书卷,听着蜡烛的毕剥声,他回转头凝视着摇曳的火苗,婺王峰上她曾经为他剪掉燃尽的烛芯…… 青玺听到外院的打斗声,蹙了蹙眉头,今夜已经是前来暗杀第三拨人了。 院中的牡丹依旧盛开,淡淡月光下花影摇曳,飘出阵阵清香。院中站立一个月白影子,长发轻舞,楚腰纤纤。她凝视着房中的一盏孤灯旁,凝神看书的影子……如果能伴在他身旁,就算只有清风明月,那也是世间最美的繁华,东方青玺,而今近在咫尺,却横亘着千山万水。 两枚书卷从房中疾射而出,飞镖直取苏沉尘上盘两处大穴,东方青玺如一道白色幻影从房中射出! 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内院之人世间无多。“鬼千指”堪堪点到苏沉尘的脖子,东方青玺看清来人,急忙收住力道。 苏沉尘并无躲避东方青玺的飞镖,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沉尘?怎么是你?”东方青玺一把扶住苏沉尘。心中是悲喜交加。并指如风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手碰到她凝脂般的肌肤,触电般缩回。 “玺哥哥,你告诉我,你真的是杀人嗜血的枯骨公子?”苏沉尘莹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东方青玺的脸。他的眼神跟那日在十道门见到的枯骨公子完全不同。难道……她想亲口听他说…… 可是东方青玺受“百劫丹”的影响,他真有控制不住自己心智的时候。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沉尘,明日我便挥师北伐,晋楚大军已经攻破彰州的函谷关。王寿成节节败退,我必须挂帅亲征,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沉尘,我有一事相求,皇上宠信你,鲁无恙这次追捕曹长贺不力,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想办法救鲁无恙。朝中大臣唯他最为忠直。”东方青玺慢慢转过身子,背对着苏沉尘。眼前她的人,耳边她的声音……他却只能别过头。 “玺哥哥……”苏沉尘头慢慢靠在了东方青玺背上。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她万般不舍万般无奈,她只想要跟他一起……温热的眼泪湿透了他的薄衫。 “你别忘记了,你是皇上的南妃……你有了皇子……不能这样!”东方青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理智让他想拔开她的手,可是他不忍伤害她。 “玺哥哥……你小心眼!告诉你一个秘密……朝野纷纷传说皇上独宠南妃苏沉尘,夜夜痴缠……那不是真的,我给皇上吃了迷药,陪皇上夜夜纠缠的是杳妃……我心中只有一个叫东方青玺的人,我的身子只有玺哥哥才能碰……否则我必杀了他!”苏沉尘的手环得更紧,整个头埋在了他的背上。 东方青玺冷然的眸子突然狂热起来,他倏然转身,将苏沉尘紧紧拥入自己怀中。他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男人,在爱情上也是照样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不贞。可是他的沉尘,竟然一直在为她守候,一直在守着他们的最初。 “沉尘,对不起,我跟所有男人一样,容不得自己心爱的人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东方青玺亲吻着沉尘的清香的发丝。 “沉尘,我答应你。等到将敌人赶出大邺国土,我就带着你去很远很美的地方,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会有很多的孩子……”东方青玺动情地描绘着能够和苏沉尘在一起的日子。 “玺哥哥,我和翊儿等你……”苏沉尘抬起眼,哀伤地望着青玺。这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她清楚地看见东方青玺眼中不可预料的未来。 青玺卧榻之上,青玺和沉尘眼神痴缠。青玺温热的唇轻轻印上了沉尘嫣红的唇,沉尘,这一生我只想你只要你……你是我东方青玺唯一深爱的女子…… 一夜痴缠。 南妃宫。 邺帝醒来再次看见身边空空如也。 “南妃……南妃……”邺帝轻声呼唤着苏沉尘。 “皇上,您醒来了?”苏沉尘满脸的喜悦。自打苏沉尘进宫,她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这么美的笑魇,皇上看得呆了。 “皇上,听说今日是鲁无恙大人受刑之日?”苏沉尘问道。 “逆賊曹长贺逃遁数日,鲁大人自己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捉拿归案,三日之期早过……故今日受罚。”皇上提及此事,匆匆起身。 “皇上,沉尘斗胆请你赦免鲁大人。”苏沉尘跪下说道。 “南妃平身,你不必如此多礼。”皇上伸手相扶,自从苏沉尘不顾产后虚弱,救了皇上。更是独宠苏沉尘一人,对苏沉尘也是有求必应。 “这军令状岂能不执行?那三军威严何在?今日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挂帅远赴函谷关,军纪不严如何正三军法纪?”邺帝快速穿好黄袍。 “皇上,眼下肃清叛党血流成河,难免累及无辜,鲁大人乃朝中中流砥柱,公正忠直朝中第一人。风口浪尖,刀山火海他可是陪着皇上一路走了过来,杀他怕是寒了大邺臣子的心哪!” “爱妃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不处罚他也是无法正朝纲!” “皇上,曹长贺逼宫之时,皇上为了挽留百揆大人曾经割发代首,今日为救鲁无恙何不效法皇上?百揆大人一走,京畿安危非他不能,皇上三思!” 邺帝趋步扶起苏沉尘,他心中暗中庆幸,多亏了这位绝色王妃,不仅容貌倾城武功超群,见识也是不容小觑。若非女儿身必定出将入相! 苏沉尘沉眼望见邺帝握住自己的双手,眉头微蹙。 “爱妃,今日随朕前往城门口,亲自为东方青玺送行,函谷关告急,晋楚五十万大军压境,大邺堪忧啊,百揆大人亲自挂帅出征实乃无奈之举。”邺帝被西北的战火烧得有些焦头烂额。没有注意到苏沉尘微微蹙起的眉头。 “臣妾遵旨!”苏沉尘欢欣之情顿消,他要出征了!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猛然记起“可怜河边无定骨,多少春闺梦里人……”玺哥哥你自己要好好的回来,还要带着你的三十万将士一起回来! 洛邑城头,皇上携着南妃苏沉尘步下城楼。苏沉尘凤冠高挽,机械地跟着皇上的步伐。眼神追逐着那个人的身影。 城楼下战旗连天蔽日,三十万将士金戈铁马肃然而立,战鼓声声催征程,东方青玺穿一身银色铠甲,威武雄壮巡视着几十万大军。 “将士们听令!北边邻国大军压境,已然攻破彰州要塞函谷关,我彰州百姓生灵涂炭,誓死将胡虏赶出大邺!保我大邺!卫我百姓!”东方青玺的声音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 “保我大邺!卫我百姓!”三十万大军声势震天。 “东方爱卿啊……”皇上大步跨至东方青玺的战马前激动得双目含泪。 “臣扣见皇上!”东方青玺连忙翻身下马,跪地迎接皇上。 邺帝打量着东方青玺的伟岸英姿,几十万将士的英雄豪迈。他深深相信,东方青玺一定能带领将士将胡虏赶出函谷关。 皇上扶起东方青玺高声吟道: “将军北征胆气豪, 金戈铁马书剑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 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 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 朕与先生解战袍!” “皇上您就等待我大邺将士凯旋的消息!”东方青玺抬眼扫过邺帝斑白的鬓发,身上重担越发沉重。 苏沉尘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东方青玺,眼神相视的刹那,电光火石般撼动了他们凝立的身躯。 “百揆大人——”鲁无恙气喘吁吁骑马赶过来,他刚得到皇上的赦免,快马加鞭赶着来和东方青玺告别。 “鲁大人!”东方青玺一见鲁无恙心中一宽,只要鲁无恙镇守京畿,洛邑无虞也!心中暗中感激苏沉尘,他求她解救鲁无恙,果然她守信了。 “百揆大人,等你凯旋归来!”鲁无恙千言万语只有这一句话。 “东方爱卿,等你凯旋归来,朕率文武百官迎你回朝!”皇上掷地有声。 万骑烟尘渐行渐远,皇上和苏沉尘爬到城楼之上对着远去的东方青玺和三十万大军遥遥地挥手。苏沉尘的心慢慢跟随东方青玺远去,她伫立在城头的窈窕画影似乎成了一个空壳,苏沉尘眼中不敢掉下的泪里,一个远去的背影越来越小…… 第61章 东方青玺率领着先锋一万人昼行夜宿,风尘滚滚赶往彰州。宗天裴的军队并未向前推进,而是驻扎在距离函谷关近百里之地,似乎在等待什么。 而此刻距离函谷关不远的长暮山。 无心公主小心翼翼地扶起被她撞倒的师妹绿菱。静静等待她师父累世老人出来给她雪莲丹。 她翻越数座雪山,爬涉到最险峻的悬崖,才找到了传说中的红雪莲。迫不及待地让师父炼制成丹药,只为……变回他的满头青丝……。已经一天过去了,师父还在炼丹房,无心如何不心急? 绿菱气哼哼地斜睨着无心公主,上山时候就听各分支的师兄妹说起这个横冲直撞的师姐,不小心砸烂师父最喜欢的古董,踢飞了师姐经语最钟爱的彩蝶花。 最惨的就是大师兄禹风了。师父传给大师兄的两仪剑,趁师父不在的时候她非要抢夺过去一看究竟。站在长暮山雪峰之巅,翻飞跳跃间,那把剑竟然随着飘洒的冰雪永远埋在了长暮山皑皑白雪之下。结果禹风被处罚面壁十年,现在才过去四年呢!碍于无心公主的身份,累世老人并无过多责罚无心。无心公主虽然愧疚,也是找不回两仪剑了。无心想着如何补偿面壁的大师兄,送了一些皇宫中的东西给他,大师兄总是面壁练功从来不理会她。 事实上,大师兄禹风从来不曾责备无心公主,只是淡淡笑了笑。说了句让无心公主永远猜不透的话:“也好!” 绿菱左腿疼痛难忍,额角黄豆大的汗珠滴下,咬紧了苍白的嘴唇,疼得闭紧了眼睛,小脸因为龇牙咧嘴纠成一团。 无心公主希望师父早点出来,一为丹药二为替绿菱疗伤。 师父她老人家又在磨蹭什么? 无心焦急地放开绿菱,想要直接闯了进去。 “师姐,师父炼丹切忌有人闯入,师父一再地叮嘱我,求你了……”绿菱拽住无心公主的手。 想起因为自己的冒失,他吃下半枚百结丹又不敢造次了。无心的傲气平复下来。 高大的四足鼎旁,累世老人须眉皆白,那两道白眉如同在脸上两道白色飞瀑,颇是一派仙风道骨风范。他面前一个黑衣蒙面人正背对着他,傲然如长暮山。 “先生见地非同凡响,可否入我军帐中?聘您为国师,为我晋楚统一天下出谋划策,如此可好?” “累世乃山野乡人,隐居长暮山,无意卷入天下纷争。”累世老人望着四足丹炉鼎熠熠的火光,目光淡然。 黑衣人神色颇是不快。顿了顿问道:“先生可曾听闻枯骨公子?” “最近江湖传说确实有位枯骨公子,正在血洗江湖……传说终究是传说,不可全信。” “先生错矣,枯骨公子真有其人,军中来报,枯骨公子就是大邺这次派来攻打我晋楚的兵马大元帅。” 累世老人闻言,惊奇地望着黑衣蒙面人。一位江湖人士统领三军? 黑衣蒙面人说道:“枯骨公子其实还是我的一位故交,他名东方青玺,原为大邺百揆。十多年前他救过我一命。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擅长带兵打仗,原本以为大邺皇帝已经将他诛杀,怎料得到此次南征他竟然是大元帅,现已逼近函谷关!” “陛下,您的军队已经破了函谷关,为何不长驱直入?”累世老人非常不解,明明攻破函谷关,五十万大军却龟缩在关口要隘。 “您是不知东方青玺,只要此人还活着,若贸然入大邺腹地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若他死了,则大邺无人可惧。方可长驱直入,直取洛邑!” “听陛下此言,我倒是想会一会这个枯骨公子。”累世老人专研古人奇谋兵法,今棋逢对手,心生向往。陛下竟然怕了枯骨公子,如此人物值得一见。 “国师是同意随我出征中原了?若得国师相助,枯骨公子无可畏惧也!”黑衣蒙面人解下面巾,满脸春风。 “陛下激将之计,甚是有效。”累世老人淡淡笑了笑。 终于等到累世老人出来,无心公主如一只猴子跳到他面前,撅起嘴伸出了右手:“师父,给我!” 累世老人将一个黑色小盒子递给了无心。见绿菱疼得龇牙咧嘴,狠狠瞪了一眼无心。抓住绿菱的左腿,给她疗起伤来。 “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无心小声嗫嚅着。 “你有意还不要了人命?罢了罢了!无心,为师随陛下南征中原,传师父旨意,禹风十年面壁到此为止。”累世老人自此离开了长暮山,由禹风打理长暮派。 廊柱后一双眼睛看着无心公主将装雪莲丹药的盒子放进了怀中,嘴角的肌肉抽蓄出一个阴冷的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长暮山。 “师兄,师兄……你等等我……”无心跟在禹风身后,踩着积雪一脚高一脚低往下走。跌跌撞撞似乎随时摔下悬崖。 禹风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他竟然未穿棉袍,看着他一身单薄白衣,无心不禁一阵的清凉透骨。长暮派位于山中腹地,天气还算温和。禹风面壁被罚到山顶雪洞之中……无心打了个寒颤。 “大师兄……你这个冷血动物……你就不能等我一下?” “无心,这些年不见,你性子依旧未改。”禹风回过头来,眼神清明未染尘世之色,对无心伸出了右手。 “才两年而已嘛……哈哈,大师兄,我看见你笑了!”无心乐呵呵张大了嘴,眨巴着眼睛仰视着禹风。大师兄禹风生性严谨,不苟言笑。身为长暮山的大弟子,严格地遵守着长暮派的每一条清规戒律。 “无心,你……什么时候离开?”禹风拉着无心的手快步走下。 “大师兄……你就这么想我离开?哼哼……我偏偏要好好折腾折腾你……”无心松开手,哈了口气,翻了一个筋斗,蹦跳着往山下走去。 终于到了山中腹地。禹风执剑俯首跟无心告辞:“师妹自便!” “你说自便就自便?那我无心公主岂不是要改成有心?”无心挑逗地拦住禹风。无心公主就是这样,如果不理会她,她偏偏要折腾。 “师妹,你太调皮了,回去吧……想必你还有很重要的事。师父交代我照顾好你们,记得不论有任何事都有师兄……切记切记。”禹风对着无心宽厚一笑,径直走了。 无心调皮地对着他的背影扇了两个巴掌,任何时候都有师兄?才不要你冷木头!记起青玺哥哥也是一块冷木头。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盒子,必须马上前往洛邑,见到那个人……她专门为他找到的药,不希望他能感动,只希望他能快乐。 翌日。 “师姐……带我下山去玩玩好不好?我们的长暮山虽然好,可是我听说,南方千里姹紫嫣红……想一想就是陶醉了。”绿菱腿脚不疼了,也不知道她怎么说动了累世老人同意她下山。 无心看着绿菱热切期待的神情,心中暗想,绿菱功夫在她之上,平素也是疯丫头一个,跟无心还算投缘。围着绿菱转了一大圈,一个巴掌使劲拍在绿菱肩头:“师姐我勉强同意了,不过万事须听我的。” 绿菱兴奋地点着头:“我都听师姐的,我做你的小跟班吧!” “哈哈,做本公主的小跟班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好吃好喝好玩……”无心仰天长叹:“我自己都想做我的跟班了!” 禹风伫立在山门后,腰悬长剑,面如冠玉。如果不是劲风扬起他的衣裳,还以为他是一尊守候长暮的雕像。 看着无心和绿菱蹦跳着越走越远,眼中露出一丝和他平素不相称的惆怅,一闪即逝。公主十岁来长暮,已经八年过去了,还是如此刁钻古怪。 无心公主和绿菱女扮男装,一路向着洛邑而去。两国正在交战,无心自有他的办法穿越边境。 听闻青玺官复原职,可是她不知道东方青玺已经做了兵马大元帅直奔函谷关了。 官道茶寮里。绿菱眼睛四顾张望,处处都让绿菱感到新奇。无心脚搭在另一条凳上,喝着粗茶喊道:“店家,再给大爷我来一碗!” 店小二望着无心偷偷抿嘴而笑,无心恼怒地将茶碗重重扣击在桌子上,做出大马金刀的坐姿,眼珠滴溜溜地偷偷观察自己,哪里出了破绽?不像男人? 店小二赶紧板起脸,掌柜说过,这些个路上来来往往之人,说不好是达官贵人,说不准就是亡命之徒,都是惹不起的,要小心侍候了。 官道上两个人抬着一顶深灰轿子,施施然而来。这样的小轿子倒也不引人注意。可是后面竟然跟了一抬八人暖轿! “无心……公……子,你看后面那抬轿子,好威风哦!”绿菱艳羡地拍着手,眼睛跟着轿子移动。原来抬轿子的八个轿夫,全是长相俊美的男子,他们身着一模一样的蓝衣,身轻如燕,个个是身怀绝技之人! 轿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心好奇地坐直了身子。期待着轿中人走出来。 灰色小轿先自到了,里面之人竟然没下来的意思。八抬大轿的轿帘被一双十指修长的手撩开,兰花指轻轻勾起顿住,露出一张美得充满野性的脸来。大红的衣裳让无心眼前一亮,那个女子扭动着小蛮腰向着无心的茶桌走来。 绿菱小声地说:“无心公子,我们也应该坐轿子,才显得威风嘛……” “坐你个大头鬼!你以为我们出来游山玩水?”无心毫不客气地敲了敲绿菱的脑袋。绿菱一躲,无心望着袅袅娉娉步来的红衣女子,住了手。 “小二——”红衣女子轻启朱唇:“把这里的闲杂人,都打发了去罢!” 第62章 无心看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心中自是神思悠然。此女子野性而妖娆,身上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红衣女子正是茑萝,她原本倚仗的靠山曹长贺倒台,而东方青玺……枯骨公子,不仅拒绝她的情,竟然还灭了她创立的坞仙门。晋楚两国开战,东方竟然是大元帅,新仇旧恨茑萝要一起算了。 无心一听那比她公主还要狂傲的口吻,咬了牙,两只大眼睛扭曲成一大一小,怒翻着白眼珠。 敢说本公主是闲杂人等? 眼见无心要跳起来,绿菱移步到无心背后,轻轻按住她的肩:“无心公子,我们该走了。” “小笨蛋,让你走你就走啊!本大爷我偏偏不走。看她能拿我怎地!”无心将一只脚高高地翘在了茶桌上,鼻孔朝着天空大哼了一声,那倨傲的气势一定要将红衣女子比下去。粗破的嗓音让绿菱既害怕又好笑。 大事不妙! 红衣女子面罩寒霜,摊掌如莲,掌中冒出丝丝黑气。她……明目张胆地要对无心下毒? “你这个蛇蝎女子,本公主……本公子对你不客气了!”无心一着急说漏了嘴。 茑萝本就觉得无心面熟,听她自称本公主,才发现她是陛下的妹妹,晋楚的长公主。手掌中的黑烟渐渐消失。 她喝了碗茶,举步离开。 无心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转,歪了歪嘴。斜眼偷窥着红衣女子,见她竟然要走,自己的剑拔弩张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八个蓝衣俊美男子侍候着茑萝上了轿子。两个人抬着普通小轿也要离开。 小轿中突然发出一声猛烈咳嗽声。所有人的目光刷地盯住了小轿,那咳嗽声中透漏出焦躁和困顿……还有说不清的东西…… “茑萝小姐,你逃得真是很快啊!轻功天下第一的十道门南使也追了你两天才追上!”一个略微讥讽的声音从天空中飘来。 “什么人?装神弄鬼!”茑萝对扫视着四周有些惊惧地问。 “哈哈,什么人?我已经告诉你十道门……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亏我们还在茑萝榭中狂饮。”杜知问和苏沉尘瞬间就到了小轿子跟前。 无心拉着绿菱站起来:“有好戏看,呵呵呵……” “我们走吧,万一他们真的打起来怎么办?”绿菱担忧地看着这些人,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主。 无心俯在绿菱耳朵旁:“你知道十道门吗?在江湖上的名头比我们长暮派要响亮多了,那个苏沉尘现在是大邺皇帝最宠爱的南妃娘娘,和她身边那个男人一起被称为十道门的北使南沉,这红衣女子遇到她们……嘿嘿……有得消受了……不知道她们所为何来?” 绿菱惊奇瞪大了眼睛,外面的世界果然精彩。 “杜公子,茑萝已经离开了红袖楼,还来追我做甚?”茑萝暗暗发力,双掌黑烟弥漫。 “哈哈,茑萝,真是本色不改,万事你都可以跟青楼联想到一起……”杜公子不屑地说道。 “啊……哟……”茑萝一声惊呼,苏沉尘的腰带破空如灵蛇窜到茑萝身上。茑萝躲避不及,双手被缠住瞬间甩开,茑萝趔趄着歪倒了数次,总算站稳了脚。几缕发丝沾在香汗冒出的脸颊,真是够狼狈了。 八个蓝衣俊美轿夫见此情形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功夫稀松平常。 “茑萝,不要再玩花招,再使毒的话,我是不会怜香惜玉的了!”苏沉尘的软甲金缕瞬时回到了腰上。自从重逢了东方青玺,有了孩子,苏沉尘不再那么心狠手辣。若是从前,茑萝哪有命在? 杜之问跃至小轿前,低声问道:“蓂儿可在?” “北使且慢,茑萝善于使毒,不可碰触小轿。”苏沉尘冷森森瞪了一眼暗中得意的茑萝。 茑萝听得此言,若无其事地望了望苏沉尘。心中暗暗诅咒:恐怕还是难逃我的“三重心”之毒! 苏沉尘的腰带若游龙一般,卷起灰色小轿顶子,四面的布幔轰然散开。云蓂闭着眼静静地斜躺在小轿中。 “蓂儿!”杜知问跨前了一步。 “北使,停下!”苏沉尘急切阻止杜知问。 杜知问愕然回头望着苏沉尘,看到蓂儿的模样,万分焦急。苏沉尘竟然凝立不动,毫无焦急之色是何道理? “脱下你的外衣。”苏沉尘吩咐满脸惊讶的杜知问。 “回客栈去脱可好?”杜知问一愣,随即坏笑。 “快!”苏沉尘才不跟杜知问啰嗦。催促他赶紧脱下。 杜知问见苏沉尘不似开玩笑,低头看看自己翩翩公子竟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颇是不情愿。 “所有人背转身子,不得偷窥,否则休怪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无心虽然骄横,但是苏沉尘的功夫她是见过了,遂不敢造次。和其他人一样,虽然好奇苏沉尘究竟要做什么,还是别过了头。 杜知问无限为难地脱下了外衣。低头望着自己紧身水衫,颇是尴尬。 “北使,闭上眼睛。用你的功力震碎蓂儿的衣裳,不得有任何一片碎布碰到蓂儿的身子。茑萝用了乌侗原始部落的三重心之毒。”苏沉尘面无表情说道。此刻苏沉尘想起了婺王峰上,她和东方青玺检视那些武功秘籍。发现一本《毒经》的书,那茑萝所使的功夫跟书中所载如此相似。 茑萝大惊! 卜言术士说他家从来不曾外传的秘籍,苏沉尘如何知道? 杜知问将外衣丢与苏沉尘,挽掌对着云蓂拍去。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等到杜知问转过身来,云蓂已经穿上了杜知问的衣裳。苏沉尘半搂着云蓂。 “茑萝,你为什么抓云蓂?要将她带到哪儿去?”杜知问冷冷的眼神突然杀气腾腾。 既然已经救出云蓂,杜知问动了杀机。十道门不是随便一个江湖门派想欺负就欺负的。今儿敢抓十道门的掌门,不杀他们何以立威? “杜公子,我哪里敢抓她?不过是受了一个朋友之托,将她带到晋楚罢了。”茑萝眼望着杜公子,扭着腰肢颇是风骚。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说了。”杜知问慢慢拔出龙牙刀。清冽的寒刃出鞘声让无心公主打了个寒颤。她听闻过十道门南使和北使的传说,他们手下逃命的几率……几乎没有。 “杜公子,你要做什么?”茑萝看到杜知问出鞘的龙牙刀颤抖失声。 杜知问龙牙对着茑萝身边的八个俊美轿夫一扫而过,倾刻之间他们倒在了地上,每人脖子上一道细细的伤口。茑萝恨东方青玺无情,在江湖中觅得一些容貌俊美的男子以供差遣,竟被杜知问一刀毙命。 “杜知问,我跟你拚了!”茑萝急红了眼,红衣如血,猛地朝着杜知问扑来。 杜知问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手下留情。他的龙牙寒影翻飞,霎时茑萝全身笼罩在杜知问的刀锋之中。 “住手!”一声冷峻的呵斥。一阵疾风荡至,有遒劲的手指穿过刀影,直逼近杜知问脖子。 杜知问急避开。 “玺哥哥!”苏沉尘失声喊道。 “东方青玺,你疯了!”杜知问寒牙刀一收,唯恐误伤了青玺。 “青玺哥哥!”无心公主一见欣喜跳出来。 来人白衣俊颜,白发如剑飞张,眼神寒凉如水。 苏沉尘充满疑惑,玺哥哥……自己不是看着他带领着三十万大军开拨函谷关了吗?怎么可能在此地出现? “主人,救我!”茑萝缓了一口气,迅速跳到枯骨公子身后。 枯骨公子见杜知问和苏沉尘携手对阵,遂转身掳起茑萝。 “青玺哥哥,等等我!”无心公主拽起绿菱。 绿菱一头雾水地跟着无心跑。 “无心公子……这个人是谁呀?”绿菱看着全身雪白的枯骨公子有些害怕。 “他就是枯骨公子……”无心不及详细解释,拉着绿菱飞奔着追逐东方青玺。 客栈,云蓂躺在床上。她只是吸进了一些迷药,并无大碍。稍后就会醒过来。 “他虽然跟东方青玺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他不是东方青玺!”苏沉尘担忧说道。 “不见得,他的举手投足和一些细微动作跟东方兄一模一样。”杜知问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沉尘,你是否知道他吃了我们十道门的百劫丹?而且是半枚?东方青玺有时候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智……”杜知问看着云蓂沉睡的脸,这丫头为了东方青玺竟然是拼了,连老爹也背叛了。 “他吃了百劫丹?”苏沉尘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以为?他已经被箭射死,除了百劫丹,他根本就活不了。” “南使,北使你们……救了我?”云蓂轻轻细语。 “蓂儿,是谁劫持了你?”苏沉尘扶起云蓂,给她喝了口水。用一方薄绢擦了擦她的嘴角。 “姑奶奶,杜哥哥……刚劫持我那会,我觉得枯骨公子不是东方青玺,可是后来我觉得又是姑爷爷……”云蓂迷茫地摆了摆头。 “可是他五天前就带领大军前往函谷关了,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地?尤其他是这次北伐主帅!”苏沉尘望着函谷关的方向,想念的那个人,在哪里? 第63章 无心公主追着枯骨公子跑了一阵,可是那个抓着红衣茑萝的白影,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公子,我们追不上他们了。”绿菱气喘吁吁地捂住肚子,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心奋力前跑了几步,左手徒然地叉着腰,右手指着枯骨公子消失的方向,喘着气说不出话来。眼中满满的怀疑之色。 “绿菱,虽然他是枯骨公子,可我怎么看他都不是枯骨公子,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这不合情理呀?他向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看我的眼神不应该是那样的。”无心公主虽然马大哈,但是也是有仔细的一面。 “无心公子……公主……那他究竟是不是枯骨公子呢?不对……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呢?”绿菱喘匀了气,紧紧盯着无心的眼睛。 “我怎么知道!”无心撅起嘴,四处望了望,这里已接近洛邕。决定先去洛邕歇息一晚。苏沉尘她们也进了洛邕,或者问问云蓂,有关枯骨公子的事。可是十道门的人似乎很难相处,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无心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去洛邕。青玺哥哥,你可知道为了你,我这无心公主的名号早改成虐心公主了?而且是被虐心的那一个。 无心公主到邕阳并没有找到云蓂她们,却在客栈意外听说这次带领大军攻打函谷关的人是东方青玺。 无心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突然不知所措。他和晋楚的大军对阵,如何是好?一边是她最爱的人,一边是她的故土她的哥哥…… 无心趴在木格梅花窗边,烦恼地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右手不时并着手指,学着东方青玺的样子,意淫着点倒了大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嘴里不停地发出“刷刷刷”“咔咔咔”“啊啊啊”的声音。 “公主,你至于如此着迷?以你公主之尊,想要觅得什么样的夫婿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我看东方青玺并没你说得那么好……他就像一个白发妖怪……”绿菱不以为然。 “绿菱,你小孩懂什么,他是天底下最迷人的男子,这辈子我定然要他做我的驸马。”无心说完继续看着远远近近的人群。嘴里是如此说,心里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绿菱的脸色暗了暗,要是公主能听她的劝告,不喜欢那个男人就好了。这样所有的事就容易了,何苦她一路苦苦寻找机会? 一个高大儒雅的身影映入无心的眼帘。那人踱着方步,手中握着一把折扇,一派悠闲自得。后面跟着一抬轿子,往城外走去。沈南风向来是晋楚皇宫的坐上宾,他如何出现在这里?倘若他又要去晋楚,不如跟着他一起到函谷关找东方青玺。 无心公主正准备转过头下楼得时候,坐在轿子里的人微微掀开了轿帘往外张望。 茑萝!她怎么会坐在沈南风身后的轿子里? 无心公主拉着绿菱,偷偷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无心公子,你又要干什么?说好带我去看江南山山水水,怎么往回跑了?是谁说羡慕做谁的跟班?”绿菱满心失望地被无心拖着偷偷跟在后面。 “嘘!”无心食指放在嘴唇上。 “绿菱,先陪我找到青玺哥哥,我再赔你看一个千里江南,好不好?”无心一边望着远处的沈南风一边说。 “我可以说不好吗,都是你说了算。”绿菱嘟囔着跟在后面。 无心和绿菱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南风身后,他们一群人招招摇摇,大张旗鼓走过闹市和街道,径直奔向彰州的官道而去。走着走着,无心发现突然多了一顶轿子。真是诡异之极!沈南风骑着马,后面跟着两顶小轿。除了茑萝,另外一顶轿子里还有谁?无心死死盯住后面那定轿子,可是后面的轿子始终未曾打开。 沈南风喝茶无心也只好喝茶,沈南风歇息她们也歇息。远远地沈南风的眼神瞟了瞟,眼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似乎没看到无心公主一般。 夜幕降临时刻,终于到了彰州。无心在沈南风隔壁找了一间房住下,听说东方青玺营地就在附近,无心心中激动,稍作梳洗就准备前往军营。 绿菱累得几乎不想动了。 “无心公子,我们明天再去找你的驸马好不好?”绿菱央求道。 “我们?谁说让你去了?”无心公主没好气的扁了扁嘴,去见她的青玺哥哥,怎么可能带着绿菱去? “那你会看着他吃下你的红雪莲药丸吗?”绿菱奇怪地问。 无心公主白了她一眼:“这是我的事……你今天也太奇怪了,为何问这样的问题?”无心奇怪反问道,嘴角有些怒火。 “公子你别生气,我只是关心你……又不是要抢你的青玺哥哥……”绿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一声带着恐惧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接着一声凄厉的哭喊: “枯骨公子吃人了!快跑啊!”无心听到街道上人声嘈杂,随后又安安静静。一种突如其来的阴森弥漫在整个彰州城,惶恐糁人的气息遍布了大街小巷。 枯骨公子吃人? 无心推开窗户跃下街道。绿菱也跟着跃了下去。客栈的旁边横卧着两具尸体。衣饰还在,却干枯得如同木乃伊,脖颈处血肉模糊。头发盖住了脸,看身形是两名男子。俱已死亡。 “他真的杀人……嗜血?”无心蹲在街头惊慌地望着两具尸体。凉气一阵阵冒出背梁。他真的变成妖孽了吗?即便如此无心更应该将他拉回来。俊美侠义的东方青玺他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 “看——”绿菱指着远处的屋顶,有一团白影一闪而过,那满头的白发,雪白的衣裳。飘逸如风的身影……除了他还有谁? 枯骨公子,嗜血残暴必将激起江湖朝廷的公愤,最后是……无心打了个寒颤。起身追着朝他追去,她不仅要让他变回满头青丝,还要他变回最初的样子。 “无心公子,你别去……”绿菱拽住了无心的手。万一……无心给他吃掉了,她怎么向师父交差? “绿菱,你放手,他喜欢吃我就让他吃。”无心扒开绿菱的手。起步朝着白色影子追去。 前面的白影发如箭张,衣裳在昏黄的月色下猎猎作响。不疾不徐地向着大邺军营奔去。军营星火点点,巡逻的队伍一队接着一队,士兵们个个精神十足,警惕地巡视着。东方青玺治军严谨,不在皇帝哥哥之下。无心怅惘地叹了口气,自己难道因为爱一个人,就要背叛自己的故乡?背叛自己的哥哥?两军开战在即,此地也无法久留,送了药丸给东方青玺,就此回到晋楚,也算尽了一份自己的心。无论胜败,各安天命。 若哥哥败了呢?无心想到这个心中一凛。若哥哥败了,东方青玺是否会乘机消灭晋楚?奴隶晋楚百姓? 若东方青玺败了呢?哥哥是不是要杀了东方青玺?占领洛邑,一统天下? 无论哪个结果,无心都不想要。她只想他们都在。 一愣神见白影避开巡逻的士兵朝着主帅帐篷走去。他为何要避开巡逻士兵?对了,他现在是去吃人。自然不能让士兵知道。转眼白影就不见了,他进到账中了吗? 无心攥紧了手中的雪莲丹。突然非常害怕,自己好歹是晋楚的长公主,一时热血闯进了大邺的千军万马中,若是……无心不敢再想。 蹲在帐篷外边,躲在阴影下,偷偷对着帅帐中张望。 东方青玺全副银色甲胄端坐在一盏青灯前,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无心心中紧张而又激动,他还是心中的青玺哥哥,现在做了大元帅,说不出的威风凛凛,马上就可以跟他说话了…… 那眼神专注,俊美绝伦的模样却又让无心愕然。 他怎么这样快就穿好甲胄?心无旁骛地读书了? 心一横,准备抬脚跨进帐篷。岂料青玺眼神猛然如箭射向无心,手中几片书页飞镖破空而至,东方青玺紧跟着书页飞镖掠至无心跟前。无心懵然间,已经被青玺拎在了手上。 “青玺哥哥,是无心……”无心泪眼汪汪地看着东方青玺。自己千里万里只为送药给他,终于见着他了,竟然被当作坏蛋拎了起来…… “无心?你来做什么?”东方青玺冷冷开了口,眼神狐疑地盯着她那张狡黠的脸。这丫头趁着月黑风高,要做什么? “元帅——”陆阳和江飞林分别带着一拨人赶过来。陆阳发现了几个晕倒在地的士兵,江飞林也发现了几个晕倒在营帐边的士兵。 “元帅,有人闯入大营!”陆阳神色凝重,如此警戒之下,竟然有人闯了进来。 当他们看见东方青玺帐门口的人,非常惊奇。这一身纨绔公子哥的人唇红齿白,虽然害怕还是满脸的水灵,如同一个女孩家。 “无心公主,你所为何来?”青玺再次问道,眼神凝重已经有薄薄的怒气。两国即将开战,晋楚的公主竟然跑到敌军大营…… “青玺哥哥,他们不是我打晕的,我是跟着你到这里的啊!”无心委屈地撅起了嘴。 陆阳江飞林狐疑地看着无心,她跟元帅认识?还…… 第64章 “跟着我进来?”东方青玺鼻子冷哼了一声。这小丫头东方青玺也不讨厌她,虽然大大咧咧还算是调皮可爱。今儿为了掩盖行踪竟然瞎说八道,委实可恨 “青玺哥哥,我从客栈一直追着你,你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无心期期艾艾地解释。她不想把他杀人嗜血的事情讲出来。 一阵呼喝吵嚷之声由远而近,绿菱被神剑等人扭住大帅营帐而来。她挣扎着被推到了无心面前。 “无心,你还带了个人来追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客栈的我?晚饭后我一直在帐中看书。何来外出之说?”东方青玺恼怒,战争将一个无辜的女孩卷进来,变成可阴谋满腹的间谍。 “青玺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无心急急地解释,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解释太苍白了。她清楚看见东方青玺眼中的阵阵寒意。战争不要和所谓的爱情扯在一起。 “晋楚皇上派你们是来刺探军情,还是谋杀我这个元帅?”青玺冷冷地往帐篷内走,他思索着怎样处置此事。无心能够避开军营中层层的坚守,还有他不远处的四大护卫,无心如此功力无心断难完成。 “青玺哥哥,我是为了送这个给你。”无心取出了身上的雪莲丹。双手恭敬地呈给青玺。 “这是我从长暮山采得红雪莲……它会让白发变青丝。我不希望你感激我,我只希望你快乐。”无心的话音有些凄楚。 所有人都被她的一席话呆住,雪莲花可不是那么容易采的,不知道无心吃了多少苦头。青玺凌厉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接过无心手中的盒子,他心中其实是相信无心的话,可是他也只能如此了。他永远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东方青玺拿起盒子,手掌发力一摧,盒子和药丸顿时成灰,青玺手掌对着夜空一扬,无心辛苦采摘的雪莲花做的雪莲丹顿时呈粉末飞了出去。 所有人惊讶地望着东方青玺。 “青玺哥哥,你就这样捏碎了我的心吗?”无心眼泪刷地冲出眼眶,他竟然扬了她为他采的雪莲。为什么?为什么?她以为多多少少,他会感动,他会心软,他会对她好一点……可是,什么都没有,无心只觉得自己到了长暮山的顶峰,寒凉透骨,冰雪肆虐……突然就想起一脸清规戒律的大师兄,好想倒在他肩膀哭一场。 绿菱先是跨前一步,看着飞扬的碎末心掉入深渊,完了完了,回去肯定被责骂。看着无心悲伤欲绝地样子,突然觉得公主好可怜,一步冲到东方青玺面前。 “你是大元帅你就了不起吗?我们晋楚的男人从来都不会这样去伤一个女孩子的心,你凭什么如此伤害我们长公主?”绿菱像个张牙舞爪的老虎。 “长公主?”神剑魔音陆阳和江飞林吃了一惊。大战在即,天上掉下一长公主,天佑我大邺也! 江飞林趋步向前,对着东方青玺耳语了几句。 东方青玺冷冷看着义愤填膺的绿菱和满脸哀凄的无心,眉头深深蹙起。利用公主非他东方青玺所愿,但是要兵不血刃拿下函谷关,只能如此了。 “好生侍候,不许伤害他们!”东方青玺冷冷扫过他们的脸,转身回到了帅帐中。 “东方青玺,你不能这样待我们……我和无心公主拿着这药丸去洛邑找你,可是路遇枯骨公子……那个人不就是你吗?到了洛邕还是遇到枯骨公子你……追到这里你竟然矢口否认不说,还要将我们关押起来,是何道理?亏无心公主一路的心心念念……就算你不爱她,也不要剥夺她的自由,让我们回不了家!”绿菱使劲挣脱陆阳的束缚,向着东方青玺奔去。 青玺听闻此言,慢慢回过头来。看着无心心有所感。 “无心公主,东方青玺不是一块木头,你的心事我知道。但是我心中只有一个人……你回去后觅得合意驸马,大喜之日我必亲自前往祝贺。”说完朝着无心微微俯了俯身子,离开。 无心怔怔地看着东方青玺,他如此清清楚楚地表达了他的意思可是为什么不甘心? “东方青玺,我爱你,死也爱……我还会继续为你找红雪莲,我要让你心中永远记住我……”无心豁出去了,心中想说的话,今儿都告诉他。 东方青玺笔直的身躯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帅帐中。绿菱和无心公主被押着关进了另外一个帐篷。 此刻的无心充满对哥哥的歉意,她原本只是为了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可是两国交战她却成了人质。 宗天裴收到大邺军营来使送来的信函,看完之后只默默地收起,将邺军来使送出了营帐,既无责骂东方青玺,也没有理论。 宗天裴大军后退几十里,退至函谷关。累世老人和宗天裴站在关口烽火台上,望着大军潮水后退和大军身后天高海阔的大邺疆土。 “国师,东方青玺刚到我们就后退,会不会打击了我们将士的士气?”宗天裴担忧道。 “陛下,后退之策不过是暂时之计,一是公主在敌军手中,退至函谷关,东方青玺不得不将公主放回来。二是,我们的将士本来就已经疲惫,完全可以一举拿下彰州府,陛下却因为顾虑,迟迟没有动作,将士们心态已经疲惫。函谷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只要据守函谷关即可,东方青玺此次必然要攻打函谷关。” 累世老人仙风道骨,运筹帷幄似乎有必胜之策。他低声对宗天裴耳语了几句,宗天裴凝重地点点头。 陆阳送无心和绿菱前往函谷关。陆阳十七,此次入仕得东方青玺应允,跟随东方青玺出征,心中激情澎湃,发誓要有一番作为,以报效义父养育之恩。 “陆将军,我不想回去了。”无心突然跳下马,拦住了陆阳。 “无心公主,你不能意气用事。此举关乎多少人的生死……若公主不回,晋楚皇上可能即刻开战,那是血流成河。”陆阳忧虑说道。 “此言差矣,今日不战,明日照样再战。”无心白了陆阳一眼。 “公主,我们大军前来也不是非要和晋楚打仗,只求晋楚和大邺和平相处,公主可劝说你们陛下退出函谷关,我大邺保证不计前嫌撤退大军,以保两国百姓平安。”陆阳劝说着无心。 函谷关。 “退出函谷关?”宗天裴看着无心一声冷笑。本来获悉东方青玺已死的消息才迫不及待大举进入函谷关,获取彰州,直逼洛邑。谁料东方青玺竟然又活了过来,重新执掌百揆,权利比从前更盛。此人向来计谋百出,万不得已才退守百里。如今又有了累世老人,焉有退出之理? “带无心回到昭图!”宗天裴吩咐道。累世老人摇一摇头,他们都错误估计了东方青玺,以为他会领情吃掉那颗丹药。东方青玺却不想因此欠下情债,毁了这颗下了剧毒的药丸。而东方青玺不过想让无心感觉到他的绝情,忘记他罢了。却因此躲过了一劫! 东方青玺站在血腥战场,这里横七竖八躺着被杀死的士兵,有的士兵被挑在□□头上,乌黑的血水正顺着□□流下,惊恐怒睁的目光空空洞洞地对天空。有的被羽箭穿胸,有的被大刀抹了脖子,有的人扑在沙地上……血水汇成了一条小河,向低洼处流淌。 昨夜晋楚两万精锐士兵来袭。被有设好陷阱有防备的大邺将士杀了个片甲不留。躺在地上的有晋楚的士兵也有大邺的士兵。 东方青玺一袭白衣,四顾着这些阵亡的将士,冷冷吩咐道:“清理战场,将晋楚士兵尸首一律运至函谷关,交由晋楚处置。” “大帅,如此多的尸首运起来,是一件特别难的事,会耗费我军大量的财力和人力,若晋楚趁机来攻……”陆阳顾虑重重。 东方青玺抬手制止了他:“按我说的去做。”青玺眼望着那些年轻的残躯,他们虽为敌人,为国捐躯却也是令人钦佩,无论如何当让他们魂归故土。若宗天裴趁机派兵截杀,他必然会失掉民心。再说首战失利,宗天裴岂敢轻易造次? 通往函谷关的官道上几万士兵浩浩荡荡地将晋楚士兵的尸体装到马车中运往函谷关。大邺将士听从主帅的命令,恭恭敬敬地送他们上路。远途只有整齐肃穆马蹄声响彻云霄。兀鹰低旋,声声哀鸣…… 函谷关处在一片哀戚之中,国师累世老人向着大邺的方向,懵懵地跪着一整天了。他无法相信自己精心布置的阵法策略一败涂地,全军覆没。两万将士啊!他无法给陛下一个交代。同时他也突然就明白陛下为何如此怕了东方青玺。民间传说枯骨公子东方可怕,他的可怕远远不止那些传说。他以为东方青玺到的只是一万人的先头军队,自己偷袭是稳操胜券。哪知道,竟然让晋楚好儿郎陈尸荒野…… 守在关口的士兵突然骚动起来,累世老人起身一望,脑袋一晕……东方青玺,你怎么将士兵的尸首全部送回了函谷关?我累世老人钦佩你啊!说罢和关口的士兵一道跪迎那横着回来的将士…… 晋楚的士兵压抑地泣不成声…… 大邺元帅东方青玺的侠义重情美名不仅传遍了大邺,也传遍了晋楚。他们原本痛恨东方青玺,可是如此情义之事却让整个晋楚对东方青玺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好感。 胜利的捷报很快到了洛邑。 第65章 明德殿上,皇上琉冠轻颤微拧着眉,展开了东方青玺的战报。他这些日子可没少担忧,西北的口子一旦打开,北方铁骑进入大邺,那还不千里烽火,生灵涂炭? “太好了!东方爱卿首战大捷,歼敌两万余人,敌人已经退回了函谷关。”皇上欣喜地拍案而起。众臣闻听个个热血沸腾。空气里流淌着兴奋,百揆大人果然不负众望! 一时之间东方青玺打大胜仗的消息传遍了大邺,原本担心大邺被晋楚灭亡,从此被人欺负压迫。东方青玺这个名字让大邺百姓吃了定心丸。有了他,大邺百年根基牢矣。 后宫之中很快传遍了这个大好的消息,苏沉尘抱着眉眼像极了青玺的孩儿,微笑的眼里盛满了泪珠。他打了大胜仗,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到洛邑?就可以常常看见他,我可怜的孩子就可以有父亲在了……玺哥哥,沉尘多想时时刻刻有你的消息。略微一沉思,可否有人为她送信?听说此次派回来的人是陆阳的亲信……心中又否定了,万一此事泄露那还得了?眼前浮现青玺明眸如珠,那眼神让她的心一阵忧伤,日日夜夜的思念,玺哥哥,你可曾知道? “南妃妹妹,姐姐来看你和小皇子了。”杳妃扭着曼妙的腰肢,一步三扭地步入了南妃宫。她艳若牡丹的脸有些阴晴不定。今儿早上,皇后来找她了,说的事让杳妃后怕不已,她来探探苏沉尘的口风。 “多谢姐姐惦记。”苏沉尘起身将孩儿给了如云,迎进了杳妃。心中惆怅地记挂着东方青玺。 “妹妹,你益发清瘦了……为伊消得人憔悴啊!”杳妃紧紧盯着苏沉尘的脸。 “妹妹不懂姐姐在说什么。”苏沉尘脸色一沉,颇是不悦。这杳妃最近非常奇怪,左右提起东方青玺的各种事情,让苏沉尘瞠目结舌的是她如何知道东方青玺如此多的故事?跟她之前的态度不同的是让她津津乐道的东方青玺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充满了奇情和才情,东方青玺不仅是翩翩佳公子,更是让晋楚闻风丧胆的兵马大元帅,还是江湖中人人谈虎色变的枯骨公子…… “妹妹啊,”杳妃抓住了苏沉尘的手,眼里泛着轻柔的泪光:“这深宫之中,唯有和妹妹才是体己之人,有些话我们知心姐妹是可以说说,外人是万不能提及啊。” “姐姐有什么事尽管找沉尘,能够帮助到姐姐的,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苏沉尘此刻以为杳妃又遇到什么难事,难不成安太医对她还有什么图谋不轨? “妹妹一直拿姐姐当外人。姐姐这颗心啊,好伤感咯。”杳妃叹了口气。 “姐姐,从何说起?”苏沉尘一脸诧异,惊讶地望着杳妃。 “你明明就是深深爱恋东方青玺,才李代桃僵让我和皇上夜夜纠缠,普通的嫔妃能得到皇上的偶尔临幸已经激动不已,而你苏沉尘竟然可以将皇上夜夜留在身边……”杳妃说着说着脸上渐渐露出愤怒之色。皇上是夜夜和她在一起,可是哪有她杳妃半点事?皇上心中的人是南妃,而不是杳妃。 “姐姐此言差矣,皇上夜夜跟你在一起,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至于我……呆十道门惯了,总是喜欢一个人。姐姐你多虑了。”苏沉尘淡淡说道。 杳妃见苏沉尘如此,如开在寒冬的牡丹,眉梢眼角透着淡淡的凉。她一直想知道苏沉尘和东方青玺的事,她要南妃承认。这样她才觉得南妃拿她当自己人。可是南妃永远这样,从来都不承认。虽然杳妃理解苏沉尘,但是她不能原谅她,似乎一直在利用她而已。 苏沉尘见杳妃冷淡下来,也不做解释。苏沉尘向来冷冷冰冰,不喜巧言令色。 杳妃告辞而出,心中纠结若自己倒向皇后那边合起来整治苏沉尘,被苏沉尘知道了哪有活命之理?可是苏沉尘的表现又让她莫名痛恨,她杳妃姿色倾城为什么偏偏由她摆布? 自打苏沉尘进宫,皇上基本不踏入其他嫔妃的寝宫,皇后的也不例外。皇后母仪天下之身连这个也是想要忍了下来。可是最近宫中越传越凶,皇上欲废后立南妃为后。皇后她犯了什么错,皇上要如此待她?皇后想象着自己以后将要在冷宫中度日,气愤得忍不住全身颤抖。 南妃苏沉尘,怎样才能赶她出宫?或者假手皇上之手杀了她? 皇后日夜派人守候在南妃宫外,终于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杳妃必须每晚前往南妃宫,而且天亮十分才出来。 又一个薄烟轻笼皇宫的清晨,宫灯次第熄灭,清凉的晓色渐渐暖起来。宫中的翘檐曲廊,流溪花榭慢慢露出了轮廓。 杳妃发饰有些凌乱,在将明未明中偷偷进了自己的寝宫。轻轻掩上门的一刻松懈了下来。 “杳妃!”一声严厉的呵斥声几乎让杳妃跌倒。皇后如何在她的寝宫? “皇后早安!”杳妃敛衽跪下给皇后请安,低下了头不敢看着皇后。 “杳妃,你从哪里来?”皇后严厉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今儿早早醒来,寝宫内太闷了……就到外面走了有。”杳妃期期艾艾解释道。 “从昨夜开始闷的吧!我昨夜就过来了。从实招来,你去了哪里?”皇后猛然一拍茶几,疾言厉色说道。 “皇后娘娘……我……”杳妃给她大声一吼,朦胧的睡意彻底醒了。头磕在了地上。天啦,皇后娘娘昨夜就来了,那是不是……瞒不过去了?已经没有选择站在谁的那边了,只求……此事不要给捅到皇上那里就是万幸了! “杳妃,你是现在说,还是见了皇上再说?”皇后严厉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皇后,求你不要告诉皇上。杳妃死不足惜,将要牵扯太多的人进来……她们都是无辜之人。” 杳妃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皇后,皇后越听越惊。 “这么说,小皇子有可能不是龙种?”皇后心中大喜,今日收获太大了,不枉守了杳妃一夜。说不定此举能扳倒苏沉尘。 “小皇子的模样跟东方青玺非常像,尽管南妃否认,但是我还是很怀疑的。要不她为什么一直不让皇上碰她?”杳妃看见皇后并无大发雷霆,一直深深拧眉思索。 “杳妃,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扳倒苏沉尘,我还是做我的皇后,你还是做你受宠的杳妃。”皇后多想回到苏沉尘来之前的样子,自从她入宫,不仅朝廷无宁日,后宫也是明争暗斗。 “皇后娘娘,皇上是如此信任南妃要扳倒她恐怕不容易。南妃是十道门的的使者,武功高强,手段毒辣。若被她知道了我们的事……恐怕我们谁也活不了。”杳妃刚才紧张,现在发现皇后不过是想跟她联手,心中偷偷出了一口长气。 “杳妃你还是如从前一般,夜夜去南妃宫。最关键的是要让南妃不能对你起一丁点疑心,有任何异动必须禀报与我。” “是,可我们要如何扳倒南妃?”在内心深处,杳妃是如此痛恨苏沉尘。若非唯恐东窗事发,杳妃早就不能忍受了。天晴下雨,严寒酷暑……她每天行走在无边的黑暗中,不得一日耽搁。苏沉尘,让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你提供的东西太有价值了,安太医……东方青玺……我必然让皇上亲自看到一出好戏!但是杳妃,此事你必须亲自办理。”皇后冷笑道。 杳妃听完皇后的计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良久回不过神来。 第66章 苏沉尘打发走边疆来人,便迫不及待地关上门,压抑着心中不可克制的激动,展开了信笺。东方青玺来信了!原来他是真的记挂着自己,自是心中思念难当。 看着看着苏沉尘的心颤抖起来,东方青玺说,皇上不过是一昏君。他现在手握雄兵,不日起兵自拥为王。请求苏沉尘带着孩子跟信使一起出城……午夜皇宫西门有一辆黑色的驷马轻骑,望准时赴约,不要负了他的日思夜念,他会在洛邑城外等候,苏沉尘看得心中血一下腾起来。今夜就可以看见他了,那些日思夜念终于会有了归宿。苏沉尘的脑海中仿佛看到他站在洛邑城外,焦急地等候她和孩儿出现,从此他们一家团聚…… 苏沉尘有些怔怔地坐着望着镜子自己红颜如旧午夜?时间如此紧张……但是只要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天天看见他,天涯海角又如何?她的脸如花儿般慢慢盛开了微笑,入宫的这一年她的心慢慢变成了不会融化的冰川。 午夜皇城西门,大红宫灯在城头朦朦胧胧地闪烁着,夜空中一轮弯月如钩挂在城头。午夜弥漫的寒凉,让苏沉尘紧了紧包着孩子的襁褓。 马上就可以看见他了,苏沉尘从城楼一跃而下。一辆马车停在墙角处,两个马夫静静候在马车旁。 苏沉尘匆忙四顾,心中突然感到非常的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一边迈着姗姗步伐朝着马车走过去,一边紧急在脑海中思索。笔迹是他的……送信的人是边疆过来的……还有些什么不对呢? 走至距离马车十步远的地方,苏沉尘突然惊讶地停下了脚步。马车的帷帘被一双圆润白嫩的手撩开,杳妃从里面冷笑着跨下了马车,夜色空寂,她的冷笑分外狰狞,似乎在夜色中荡起了重重的回响。她一扫黑暗的四周,嘴角挂起几丝阴毒,眼中闪现出凶狠之色。 “皇上,您下来看看臣妾是否有欺骗你?”杳妃对着马车中得意忘形说道。 苏沉尘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稍微惊讶后明白中了杳妃的诡计。她左手搂紧了手中的孩儿,右手伸向了腰带。 “南妃,你杀了我能逃出御林军和大内高手的包围么?”杳妃此刻像是一朵被□□侵噬后的牡丹,妖艳而恶毒。 倾刻之间,皇宫西门灯火如昼!全副武装的大内高手和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住,看样子插翅难飞。苏沉尘闭眼深叹,孩子为娘错了……不应该让你出生到皇宫大院。不论到哪里,娘会保护你,还有你的爹爹,他必然会来找这些人索命…… 此刻弓箭手对准了场中,一触即发。皇上果然狠心…… “杳妃,这就是你让我看的好戏?”皇上从马车中走下来,满脸的沧桑。有些事他不想知道,有些事他只想糊涂。可是杳妃……不对,杳妃玩这样的把戏?难道跟皇后有关?天啦,再把皇后扯进来,那朕的后宫…… “皇上,东方青玺写信给杳妃,让杳妃出城去与他汇合……”杳妃眼睛偷偷瞄了瞄苏沉尘,身子向着皇上身边挪,她知道苏沉尘一定不会杀皇上。 “杳妃,你倒是对朕忠心得很哪!”邺帝喟然长叹。 “皇上,杳妃心中只有一个皇上,不像某些人口是心非欺骗皇上……”杳妃急忙跪在地上。 “杳妃啊,南妃的信你如何得知?”皇上并不糊涂。 “这……”杳妃低了头冷汗滚滚而下,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圣上,这么隐秘的事她如何才能知道?对于苏沉尘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偷听那是绝无可能。 “杳妃,你还知道什么?”皇上神色冷峻,没有杳妃想象的狂怒……然后让弓箭穿透苏沉尘美艳如仙的身体。 “皇上,皇子不是……”杳妃毕竟还是不好说出来,大庭广众之下,如果杳妃说出皇子不是皇上的龙种,简直就是皇上的奇耻大辱。 皇上转身从侍卫身上拔出了刀。 杳妃心头大喜,说了一半的话,皇上还是懂了,他终于勃然大怒。皇后和她的计谋成功了一半。只要苏沉尘一死,后宫将还是从前波澜不惊,和睦相处的后宫。 苏沉尘见皇上执刀走向自己,心中颇是奇怪,要杀自己命令四周的士兵就可以,他走到苏沉尘面前……苏沉尘岂不是有了可乘之机?难道他意图不是杀自己? 走过杳妃面前,皇上猛然抬起剑。对着杳妃的胸口刺去! 杳妃惊悚地望着皇上,怎么会是这样?皇上为什么会杀她而不是苏沉尘?杳妃胸口剧痛,她口吐着殷红的血,双手用尽了全力抓住了刀刃,似乎这样可以让她的疼痛减轻一些。 杳妃那张绝美的脸曾经让皇上着迷,而今恍若厉鬼。血泪交加的脸上,说不出的怨毒……皇上略微一用力,杳妃身子软软倒了下去。皇上何曾愿意杀死杳妃?可是这个关键时刻,谁提到东方青玺和苏沉尘的□□,那一定都得死。皇上甚至没有给杳妃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第二日皇上昭告后宫,杳妃祸乱后宫,陷害其他嫔妃。已经被当场诛杀,以儆效尤! 皇后吓得半死,她无法知道,皇上究竟是什么心思?她听说了当时的情形,无法相信皇上亲自拔刀杀了杳妃,曾经那是他最受宠的妃子啊。可是她不甘心,难道眼睁睁看着苏沉尘夺走她的皇后位?那后半生和死有什么区别?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皇后平素平和的脸上,面目狰狞起来。 苏沉尘惊魂未定,回到寝宫,紧紧拥着孩儿,差一点就共赴黄泉了。一滴滴温热的泪花洒在孩子熟睡的脸上。 奇怪的就是,从那日起皇上再也没有来南妃宫,也没有去任何其他嫔妃的寝宫。皇后心中稍安。可是皇后并没有歇着,她秘密酝酿着另一个阴谋。南妃的孩儿不是龙种,她始终是要杀了苏沉尘和她的孽种。就此罢休万万无此可能。 安太医听闻杳妃香消玉殒的消息,甚是悲哀。他轻薄好色,竟然还有些情义。杳妃是带着罪名被杀,死了也没能按皇上的嫔妃之礼安葬。杳妃被几个宫人丢弃在城外的乱葬岗上。尸首也是□□在外面,蚊蝇横飞,臭气熏天。安太医从死人堆中背起杳妃,到附近一个干净的树林中安葬了她。这里算得山水秀美,杳妃那样的美人该长眠在此,他年追思也有个念想之地了。 杳妃可能想不到,让她厌恶不堪的安太医,是她死后唯一来关心她的人,黄土垄中,不知她作何感想? 安柏枯坐在杳妃的坟前,一代佳人转眼成了幽魂,宫中生死难料啊。安柏因为程定桥之事差点受了牵连。曹长贺的党羽无一漏网,在那场逼宫事件中,他和程定桥往来并不密切,故逃过一劫。 “杳妃呀,虽然生前你总是躲着我,现在你只能陪着我了。”安柏太医在墓前饮起酒来,一杯接一杯,愁绪万千。 迷迷糊糊中,安柏看见墓地中站里着一个锦衣女子的背影。安柏心中一咯噔,酒清醒了大半。 “杳妃?”安柏嗫嚅着喃喃问道。他不信鬼魂之说,但是此刻情不自禁地喊出杳妃二字,难道她是冤死的?魂魄不散,前来索仇吗?那也是跟皇帝索去,不能找他安柏啊。 “安太医,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帮我杀死南妃。”锦衣女子背影悚然开口了。 “我人微言轻,哪有能耐杀死南妃,再说南妃武功高强,我就是想也办不到啊。”安柏无奈地说。 “你就不知道动动脑子?你不是现在太医院负责拣药了吗?苏沉尘和她的孩子就没有一个头疼脑热?”锦衣女子咄咄逼人。 “可是我已经准备离开太医院……”安柏期期艾艾说道。他本来只是给佳人末路一丝温暖,岂料又让他重返太医院。 “我……”安柏抬头张望,发现空无一人!树林中弥漫着厚厚的烟雾,此刻竟然缭绕回旋,杳妃的墓碑也是若隐若现。安柏突然心中有些害怕,刚才是真还是幻? 安柏大着胆子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难道刚才他喝酒眼花了,出现幻觉? “安太医,将这些药粉让南妃或者找小皇子吃掉,你不要辜负了我的嘱托,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个黑色匣子掉在安柏脚下。锦衣女子的声音模糊地传过来。阴森森地回荡在安柏耳边。 “杳妃!杳妃!”安柏步伐踉跄追逐着那缕模糊的声音,近日看到许多同僚被株连杀死,本身就心灰意冷。今日再逢杳妃之事,更是状若疯狂。他的手张慌拍打着烟雾,恍然四顾,期待能够看见杳妃。他总觉得杳妃就在身边可是抓不住又摸不着。 “杳妃,我答应你……杳妃,你在哪里?”安柏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哆嗦着。 躲在大树后的锦衣女子诡秘冷笑,看安太医已经应允。如释重负,飘然离去! 第67章 皇后寝宫。 树林中的锦衣女子背对着皇后,站在素白的纱帘后,看起来宛如幽灵,她缓缓转过身子,竟然是绿菱!她的声音悠悠传来:“皇后娘娘,主人的计划你可答应?” “绿菱姑娘,容我想一想。”皇后喝了一杯宁神茶,用手支住了头。这绿菱姑娘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可是她说的能一举扳倒东方青玺和苏沉尘的诡计又让皇后下不了决心。毕竟国家大事,不是儿戏。 “皇后娘娘,这事你没得选择。”绿菱盯着皇后娘娘的脸,一字一顿说道。 皇后猛然站起来,她是大邺的皇后,她一介布衣如此张狂?正待发作,看着她手中的剑……还有她知道她的秘密……皇后复慢慢坐下。 给东方青玺写信,让皇后身边的贴身宫人送去…… 皇后清楚知道万万不能动打了大胜仗的东方青玺,万一东方青玺丢下大军带着苏沉尘归隐江湖了怎么办?自己个人恩怨事小,江山社稷兹事体大。 “绿菱姑娘,请恕我不能答应你主人的要求。”皇后理智战胜了怒火,别的事情她可以答应,除了将东方青玺骗离函谷关。若敌人趁主帅离开,群龙无首的三十万将士岂不是置于危险中? “皇后娘娘,你怎么能做反复无常的小人,主人的话你还是乖乖听了吧。主人最讨厌不忠不义之人,他答应过娘娘的事,定然会完成。我们各取所需,娘娘……从现在开始,你就让宫人们行动。”绿菱博袖轻舞,黑烟缕缕漫向皇后。绿菱脸上有出现一种跟她平常完全不相称的毒辣。 “大胆,你敢对我……”皇后话还没说完,就软软伏在了桌案上。绿菱将写好的信封好,静待皇后醒来。 良久皇后茫然睁开眼,抬起头来。 “皇后,让你的贴身宫人小黍子将这封信火速送给函谷关的兵马大元帅东方青玺!”绿菱低下头催眠般对皇后说道。 “小黍子!”皇后直楞楞地对着门外喊道。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小黍子低头走了进来。眼睛一瞟绿菱,赶紧低眉顺眼起来。这皇后娘娘的重要客人真是不一般,不敢再多瞧。 “速速将此信送与函谷关的东方青玺!”皇后将手中的信递给小黍子。 “现在?”小黍子觉得非常诧异。军中事情不是有南衙各部处理么,今儿怎么让他一个宫人给兵马大元帅送信? “让你去就去,你啰嗦什么?竟然敢质疑我的话?”皇后声色俱厉地轻轻拍了拍桌子。 “娘娘,不是……小黍子不是这个意思,我即刻启程……”小黍子眼珠转了转,这皇后娘娘难道和东方青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当初皇上杀东方青玺,皇后还巴巴地跑去救他……难道是东方青玺勾引我们美貌如花贤淑端庄的皇后娘娘?是了,皇上霸占了东方大将军的心爱之人,东方青玺是不是……想到这里小黍子嘴角浮现出一个猥琐的微笑。他匆匆带好简单行囊,一骑快马飞奔函谷关。 距离小黍子不到一里地,有个锦衣女子不紧不慢跟着他。小黍子打马狂奔,扬起一路尘土。根本没留心身后有人跟着他。直到眼看着小黍子进了大邺边境大营,才调转了马头。在驿站处等候小黍子,她手上还有一封信带给苏沉尘。 东方青玺骑在战马上远远望着雄踞在天边的函谷关,这蓝天古关是一副悲壮的泼墨山水图,千万士兵的鲜血涂就了它的雄浑。青玺眉头紧锁。此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想攻克过去千难万难。当初王寿成是怎么丢失函谷关的? 宗天裴差人送信给东方青玺,理直气壮言函谷关本来就是晋楚国土,不过是给大邺抢占过去。现在不过晋楚收回罢了。若两国就此罢战,则以函谷关为界,就此相安太平。 东方青玺只写了短短数语。大意兄弟情义义薄云天,青玺作为大邺兵马大元帅,以收复失地为己任。函谷关不破青玺不还。若晋楚就此撤军还是友好邻邦。 宗天裴是恨恨地将东方青玺的回信撕碎长叹:“为什么是他?”十年前救他性命的恩人,共度患难的兄弟。而今兵戎相见,你死我活。若真到了那天,该如何? 东方青玺在心中设计了数个战略方案,又被他否定了。取得函谷关若是以血流成河为代价那实在是下下策。 “大人——皇后的贴身宫人送了一封信来,千叮万嘱一定要马上交给大人。”神剑策马奔来。手中举着一封信。 “皇后?”东方青玺目光从函谷关凝重的画面收回。皇后给他的信?朝中有事南衙出面即可,如何是皇后的贴身宫人小黍子来送信?难道是苏沉尘? 东方青玺悚然一惊,沉尘,她怎么了?难道她……青玺跃下战马,急切接过书信。 青玺急切拆开书信,迫不及待看了起来。皇后说苏沉尘突发疾病,命不久矣!垂危中念叨东方青玺,恐挨不过几日了。 沉尘……她怎么会得不治之症?东方青玺眼中的寒山暮雪化为丝丝温情,心中狂呼,沉尘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死……我要遍寻天下的灵丹妙药,你要等我到洛邑!你说过不要一坏黄土相伴余生,今生今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等到收复函谷关,青玺便要放下繁芜俗事,只要他的苏沉尘…… 东方青玺对神剑交代了几句。便一扬马鞭疾驰而去。就算日夜不停奔走,最快也要六天。沉尘你一定要等着我!东方青玺情急之下,没有多想,直奔洛邑而去。 神剑用最快的速度告知了鬼妪怪叟,神剑魔音代主行令,鬼妪怪叟两大影子护卫追随青玺去了。 青玺一骑快马昼夜兼程,之前接到书信之时,没有仔细想想。一边跑一边想苏沉尘,却是发现疑点重重。苏沉尘武功高强,怎么突然患病不起了? 如果是有人故意引他回到洛邑……按理兵马大元帅绝对不能私自离开边境大营,按律当宰。如今皇上已无法完全掌控东方青玺,固然是发现他违反了军令,也不见得会一刀杀了他。此事朝野俱知,何况皇后?皇后在青玺深陷为难之时,曾经到南妃宫前的刀锋阵中来救他。皇后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如果此事不是真的,原因只有一个。敌军谋士设计让他离开,趁机消灭大邺军队。王寿成的军队之前就被消灭得所剩无几,若青玺带领的三十万大军被消灭殆尽……若他们的目标是慢慢蚕食大邺的军队……留下一个满腹计谋,武功高强的统帅,还是保护不了这泱泱大国! 可能是真的呢?若是真的……青玺心中忍不住颤抖。东方青玺一勒马缰,此刻已经快马奔跑了一天一夜。军营那边如何? “鬼妪!” “大人有何吩咐?”鬼妪如一团凝立的黑烟。 “你和怪叟速到皇宫,查探苏沉尘是否病危,若真病危速速飞鸽传书与我,将苏沉尘和皇子带离皇宫,我快马来邕阳。”东方青玺果断调转马头,吩咐鬼妪。 “大人,属下即刻去办!”鬼妪如一阵风消失在官道上。 函谷关口,累世老人得知东方青玺已经被调虎离山,催促宗天裴按计划攻打晋楚。 “国师,虽然我们的兵力几乎是晋楚的两倍,但是我这心中……不安哪!”宗天裴南望大邺广袤千里,握在手中的越来越强。东方青玺已经离开确实是个大好机会。速战速决,宗天裴估算灭了他三十万大军,晋楚大军也会损失巨大。为了他的宏图大志,这个算什么? 大邺将士突然发现函谷关开了,晋楚铁骑从关内喷涌而出! 那遮天蔽日的气势,似乎要将大邺将士化为尘土。几万铁骑席卷着滚滚黄沙扑至晋楚战营面前。 陆阳王寿成等按青玺吩咐忙布阵反击。霎时刀剑戈戟挥舞冲撞,你来我往,血肉横飞……霎时天空被血色染红,日月无光。 青玺虽然治军严谨,没了主心骨,竟然节节后退。 宗天裴远远观战,踌躇满志。累世老人的决策太正确了,如今东方青玺回到洛邑,鞭长莫及。情关难过啊! 晋楚士兵听见胜利的战鼓,更加勇猛。大邺将士却真如累世老人预期那样,兵败如山倒。 眼见胜利在望。 突然交战的士兵发出一阵阵高高低低的惊呼:“枯骨公子来了!” “枯骨公子来了!” …… 声音中震颤而惊惧。宗天裴听见士兵惊呼,惊诧地抬头望着战场中。 枯骨公子? 函谷关最近出现的枯骨公子,不管是晋楚士兵还是大邺士兵,他们心中都是十分畏惧。不仅大邺有士兵被吸血啖肉成枯骨,晋楚也有。枯骨公子不仅是江湖中人的噩梦,也是函谷关士兵的噩梦。 一道白色绚影倏然出现在宗天裴眼前。宗天裴正待躲闪,一只遒劲修长手指的收的手隔空抓过来。 第68章 “东方青玺!”宗天裴后仰躲闪倒抽了一口冷气。传说他红颜白发,状若妖孽……果然如此。 此刻他银发怒张,眼睛血红。全身却如长暮山巍然森冷。右手已触到宗天裴脖子。 旁边累世老人急忙来救,青玺左手一把飞镖,这飞镖可不是书页了。临阵对敌,已经改成铁制飞镖。累世老人刚刚跃起,飞镖凌空直取累世老人全身大穴,枯骨公子狠毒可见一斑,累世老人必死无疑。 随着累世老人的数声惨叫,倒地喷血而亡!他暴睁着双眼,太不甘心了。他的满腹才华还没施展,他的计谋兵法还没有发挥……他本来以为东方青玺使用的是书镖,对力道估计错误,移动身躯的时候竟然死穴刚好撞上铁镖。 宗天裴惊恐地举刀反击,枯骨公子身形一闪,并指如风,刷刷刷……点了他几处大穴。宗天裴倾刻之间冷汗泠泠而下,今日……恐怕是玩完了…… “小兄弟……”宗天裴思索再三缓缓开口,却是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开口。今日的东方青玺恐怕再也不能顾及兄弟之情。 “宗大将军,尊敬的晋楚陛下,马上命令你的将士住手!”东方青玺果然冷如寒冰。似乎他们并不是故交。他眸如寒箭,冷咻咻射向四周握住刀柄的护卫和士兵。 镇守在函谷关的士兵见枯骨公子如妖如仙,他竟然可以像一只大鸟般飞越高高的函谷关墙,功夫匪夷所思,心中很是惧怕。握住刀的手不停颤抖。 “小兄弟,你何苦为大邺的昏君效劳?来我晋楚跟我共享河山,不比做大邺的百揆强上百倍?我郑重承诺,长暮山以南全部划为兄弟属地,是为长暮王……小兄弟,如何?”宗天裴心存侥幸,希望以此打动东方青玺。 “我现在是大邺兵马大元帅,请速速命令你的部下停止战斗,否则休怪我无情!只要我轻轻用力,鬼千指的功力就会催动你全身经脉。”青玺遥望着战场中人影幢幢,惨不忍睹。心中焦急脸上不动声色。 “传我命令,众将士撤回函谷关!”宗天裴慌乱地对颤抖的护卫命令道。 “多谢宗大哥顾及情义,东方青玺在此致谢。这一次我亦不再为难宗大哥。下次刀剑相逢,各安天命。”东方青玺干净利落第替宗天裴解了穴,眼望着宗天裴和他的士兵渐渐退向城垛,冷然转过了身子。士兵们紧握圆月弯刀,迈着弓步紧密移动着步伐。 “小兄弟,你对无心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宗天裴突然问道。 “宗大哥,你比我更清楚,你不过是利用无心罢了,她贵为公主,请给她公主的尊严。”青玺头也不回,他超强的听力能感知他们的任何异动。 “东方青玺,我固然是不好,但是无心这丫头,对你真是一见钟情,不能自拔……” “宗大哥,就此告辞!日后刀剑相见,你我皆无需留情。”青玺打断他的话,快如一缕白烟消失在函谷关。 宗天裴怔忡望着东方青玺远去,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他的宏图大志遥不可及。难道自己堂堂晋楚皇上,消灭敌军的一个元帅,竟然要假手江湖中人才能完成么?宗天裴嘴角浮起一个冷笑,不知道这真的枯骨公子和那个假的枯骨公子,武功上谁更技高一筹?东方青玺,你一再不听劝阻……也罢,等到天下人都恨你怕你,你无处容身之时,你枯骨公子再来求我我也是不予理会了。 宗天裴决意死守函谷关,偏偏不让他们那么轻易得手。要让东方青玺苦不堪言。 经此一战,枯骨公子名头更响。彰州大邺军中关于枯骨公子传说是英明神武的,他们的主帅不仅有情有义,智谋空前。而且武功出神入化,只身独闯敌营,硬是挽回了血流成河的悲剧!他们不拜天,不拜地。只拜东方青玺!虽然有枯骨公子嗜血啖肉之说,毕竟无人亲眼看见。也没有人放在心上。 而在晋楚经此一战,却是有些怕了。对方主帅可以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委实可怖!若他要杀某个人,哪里还能活命?心生惧意,竟然盼望早日回去。 宗天裴命令了部下死守函谷关,自己带着累世老人的灵柩来到长暮山。累世老人也为晋楚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为国捐躯,宗天裴要为长暮山冠上忠义千秋的名号。 长暮山一众弟子素衣悲颜,披麻戴孝迎累世老人回山。禹风率领众弟子在山下跪迎。绿菱和无心心事重重地跟在灵柩后,他们的师傅也是一代宗师,在晋楚颇是受人尊重。但是他竟然死在枯骨公子手中。 “为师父报仇!” “为师父报仇!” 弟子们群情激奋,他们眼中师父是正义的化身。杀死他的人必然为万恶不赦之人。 禹风严正的脸上,还是满脸的清规戒律。他微皱了眉头:“各位师弟师妹,先让师父入土为安,报仇之时不可莽撞。枯骨公子心狠手辣,不要枉送了性命。” 长暮山间人迹罕至之地,无心攀援着岩石。她不放过每一处悬崖峭壁,找着那灿若云霞的红雪莲。东方青玺洒了她的雪莲丹,也许是当着天下人的面,他怎么能接受敌国晋楚公主的恩惠?再说一旦接受了无心的雪莲丹,他怎么能跟晋楚敌对?他现在可是兵马大元帅啊! 无心想到这些,毫不犹豫又开始寻找红雪莲,这稀有之物,找到实属不易。 无心遥遥看见一个深涧的悬崖上似乎有一点触目的红霞,那横挑出去的一小片灰黑色的岩石,如一把刺向虚空的长剑,美得璀璨夺目的红雪莲就在如剑尖的岩石上。无心紧紧闭了闭眼,看起来是很危险的,万一那薄薄挑出去岩石断裂,岂不是尸骨无存? 无心望了望岩石下面的万丈深渊……万一掉下去了,青玺哥哥,你会记得我吗?转念又想起他们初相遇,黑发玉颜的东方青玺,心中激荡。青玺哥哥倾世佳公子岂有不在乎自己容颜之理? 无心深深吸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向着悬崖石块走去。这凸出的石块在深壑之中,阴冷湿滑。无心没有踩稳……惊叫一声便跌了下去! 无心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雾气弥漫的山涧,一道飞瀑似乎从天上飞泄下来,一朱红亭子映入眼帘,里面似乎有个人在弹着古琴。 难道自己死了吗?无心搔了搔头,这里是地狱还是天堂?她奇怪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好像没有被摔坏。难道真是死了?无心扁了扁嘴,自己死了估计也是到天堂了,还可以听仙乐飘飘,不算死得太悲催。 无心迈到朱亭之中,亭中抚琴之人蓦地站起来,竟然是鬼算子!无心可不认识她,鬼算子也不认识无心。:“丫头,竟敢闯进我家百年封地,谁派你来的啊?” 无心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耄耋佳人,好生奇怪。这里是他们长暮派的后山,悬崖下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不为外人所知。 “小丫头,不许偷看我这里的一草一木!”鬼算子低声呵斥道。 “老奶奶,你好奇怪。”无心公主打量着仙境中站立的人。 “死丫头,我绝色美人,你喊我奶奶?”鬼算子眼中带了丝丝怒火。 “啊……美人奶奶?”无心喃喃念出。她依稀看见眼前人的盛世美颜,但是她真的老了嘛…… 鬼算子脸色阴晴不定,她伸出白皙圆润的手,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直直地走近无心。无心感到背脊一丝丝地凉。这个古怪的老人她要干什么?她脸上的笑容直看得无心心里发毛。全身如中了魔咒一般,不能动弹。 “你不要过来……”无心看着如青葱的手指逼近自己的脸,恐惧地看着寸近的指尖。 “小丫头也是美人胚子……杀了你可惜……若饶过你,一定忘记你来过这里……忘记,忘记……”鬼算子嘴中低声地对着无心说道,似乎又对着自己再说。 这糁人的老奶奶……她要干什么呀?无心几乎是哀求天地,不要让老奶奶靠近!鬼算子的手终于触上了无心的面颊,手指缓缓在无心脸上划过:“最美的年华就是这样……他曾经在这里……手指划过我的脸……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鬼算子的眸子里渐渐迷离,无心感觉一条可怕的蚯蚓冷蠕蠕地从脸上爬过,倒吸着冷气。眼神追随着那青葱般的手指头皮一阵阵发麻。但是听到鬼算子喃喃自语,原来她也是心中怀念一个人,在这里一个人独自追忆。不由得想到自己痴恋东方青玺,连个追忆也没有。不由得悲伤起来。泪珠从眼角盈出,一滴滴晶莹剔透。无心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哭泣。 鬼算子见无心流泪,怔住了。纤纤食指接住无心的一滴泪,迷糊地望着无心。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要弄晕她的。 “小丫头,我已经说了不杀你,哭什么?”鬼算子收回了手。 “他欺负我,他欺负我……”无心在这个陌生的老人面前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心事,哭得梨花带雨。 “原来是被男人欺负跳下来的,真是可恶!小丫头,让姐姐助你……报仇……”鬼算子一听欺负两字,就想起很多年前一个男人欺负她,恶向胆边生。 姐姐?无心哑然失笑。姐姐就姐姐吧。突然鬼算子抓起了无心,朝着飞瀑丢去! 这惨绝人寰的手法……要不要这么杀了我啊……无心恐惧闭上了眼。 第69章 “无心,无心……”东方青玺指如疾风解开了无心的穴道,无心的身子软软地倒在了东方青玺怀中。 月亮的清辉洒在无心苍白的脸上,她平素一副调皮捣蛋的模样,此刻小脸竟是非常凄然,眼神哀哀地望着青玺。嘴中冒着鲜血却是说不出话来,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无心,你的武功岂能胜任扮演枯骨公子?你是故意扮演枯骨公子引我出来吗?你这是何苦……”东方青玺一眼看穿了无心的把戏,可是她这样的把戏何其危险! 无心无限凄然的微微点头。她此刻靠在东方青玺肩头,他搂着她……能得他此刻相拥,挨了他的飞镖又如何? “无心,伤着你哪里了?”东方青玺见无心嘴角一直冒着鲜血,心中不安,所用力道……或者她是姑娘家,身体单薄,且武功不济,也许震伤了她的内脏。青玺拉过无心的手,把了把她的脉搏。青玺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无心泪眼望着她心中的青玺哥哥,他为她担心了,为她蹙眉了……他心中还是有她的……看他的微蹙的眉头,心中充满了盛世狂欢,虽然目光凄然嘴角流血,但却觉得春意盎然,花影缤纷…… 突然青玺一把扶正了无心,脸上浮现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小丫头,下次装吐血不要用红辣椒,建议改用红番茄……你辣得够呛吧?前边有小溪……” 无心听青玺这么说,跳起来狂吐了几口,手扇动着风,吹着嘴,舌头伸出来,苦瓜了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现在才发现,辣得受不了了! 青玺叹了口气,一把抓住无心公主,脚踏鬼步凌虚。往溪水边跑去。无心流着泪,抬眼望着夜色中的东方青玺,他此刻几乎是全搂住她飞奔,他为了她太难受……竟然用鬼步凌虚飞奔……武功不仅仅用来杀人。无心突然希望永远是这样的夜色,永远是这样的奔跑……她偷偷在他绝美的脸上,轻轻一吻! 等到无心缓过来,青玺便要举步离去。无心倏然张开双手拦住东方青玺。 “青玺哥哥,你多陪我一会不行吗?”无心急切地想要他留下。 东方青玺远远望着城中,他必须去追枯骨公子。多一会耽搁,城中或许就多了一缕无辜的亡魂。 “无心,学会照顾自己,你在我心中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告辞!”东方青玺想多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东方青玺,如果无心爱你的这个身份不能让你留下来,晋楚平南元帅这个身份呢?”无心含着泪一字一顿说道。满心的忧伤又带着满心的期待。 青玺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子。他知道她是平南大元帅,他一直让自己忘掉她的这个身份,她却一再提醒他。他能抓住她胁迫天子,威胁函谷关的将士吗?他不愿意这么做,那个女孩子如一朵淡淡馨香的小花,开在他心间。 “无心,各为其主,我们敌对的身份无可奈何。他日若在战场上相遇,不会因为我们是故旧而手下留情。”东方青玺无奈说道。 “青玺哥哥,我正要跟你说此事。”无心欢快地蹭到青玺面前。突然脸色又暗淡下来。 “你想说什么?”青玺有些诧异地看着无心。 “青玺哥哥,若论谋略武功,无心迟早是你手下亡魂,无心在这里并不想求你手下留情,若真有那么一天,请给无心个全尸,让无心漂漂亮亮去见阎王。”无心此刻无比冷静无比清醒。 青玺听得倒是一怔。 “无心……”东方青玺心中一酸,想着无心魂归天国心中不忍,心中仔细想来,收复函谷关也不是非要杀了她,可宗天裴给她的命令是公主与函谷关共存亡! “无心,我不会杀你!”青玺淡淡说道。 “可是函谷关破关之日,便是无心死期。青玺哥哥,你会攻打函谷关么?”无心的脸上有了泪珠,这次是真的。 “无心,东方青玺使命是一定要收复函谷关,恕难从命。”青玺抱拳低头,深感歉意。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无心欺近东方青玺,仰视着东方青玺的脸。逼得青玺不住后退。 “无心公主……不要这样……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青玺看着那张本应该无忧无虑的脸,此刻背负着江山社稷,一脸的无奈和沉重。宗天裴竟然让无心来负如此重担,心中不忍。 “青玺哥哥,我迟早要死在函谷,不如此刻就死在你身边,胜过她年死在千军万马中。马革裹尸还不是无心的梦想,我只想死在你怀中!”无心此刻心中哀恸,神情凄楚。似乎她真的就要死了,双臂一环紧紧搂住了青玺的腰。 东方青玺怔怔地望着无心,他的手伸到无心后背想要安慰安慰她,却又害怕地垂下,他已经辜负苏沉尘太多,不要让这个女子再为他流泪。 “无心,”东方青玺此刻快速地做了一个决定。如今枯骨公子八方作乱,就算此刻收复了函谷关,带来的将士也无法即刻回洛邑,彰州空城,枯骨公子留下的祸患……不是短时间就可以恢复。不如跟无心定一个五年之约。 “无心,五年之内我不攻打函谷关,你亦不可扰大邺百姓。若五年公主还是无法说服你皇兄退出函谷关,我们只有在战场上见了……无心……我不会伤害你。”东方青玺在此刻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这个决定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青玺哥哥,多谢你给了我五年生命!”无心开心地松开东方青玺,仰头向着夜空欢呼,在月光下快乐地转着圆圈。她天生乐观,还有五年呢,她可以经常偷偷溜出去看他,她不用担心战火焚烧……她还可以逍遥的做无心公主。 东方青玺惊奇地看着这个女子,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心中模糊地有一丝愧疚,他并不是完全为了她,可她此刻似乎汇集了全天下的快乐。 可是大邺和晋楚就慢慢有一些传说,大邺的兵马大元帅,因为晋楚的长公主,罢战五年。谁相信她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只有宗天裴仰天长啸,东方青玺,你怎么会蠢到给了我五年的时间?只要一年我便会找到打败你的办法!无心真是好样的。 枯骨公子神出鬼没,抓捕数次都给他们逃掉了。尽管官府一再告示说明枯骨公子的真相,可是人们还是不信,人口越来越少。眼见三十万大军吃住都是问题,青玺便让将士们自给自足,一边操练一边开垦农耕。倒没有出现宗天裴计划中的景象,千里荒无人烟,军队粮草必须从洛邑调配…… 经过四大护卫的明察暗访,终于有了一些枯骨公子的线索。 彰州夔机门分部坐落在彰州城中,占地数亩,比彰州府衙还要大几分。几次枯骨公子跑到夔机门附近便失去了踪影。 东方青玺决定前往拜访夔机门门主沈南风。这沈南风神出鬼没,没人见过他的身影,除了苏沉尘。但是青玺却是身受夔机门的恩惠,险地之时,夔龙令救他数次。无论如何也该前往拜谢,江湖传闻夔机门主义薄云天,一掷千金。武功之高,无人出其左右。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敌人,实为可惧! 神剑轻扣朱门,良久也不见人出来。可是明明昨夜他们这里人来人往。夔机门怎么会怕了一个枯骨公子而将整门搬迁? 东方青默默望着“夔机门”几个苍劲大字,脑中浮现梁家村十大高手来刺杀他的情景,按他们埋伏的弓箭手的杀伤力实力远胜当时王道安的军队。表面上夔机门是一个做五湖四海生意,一个有些势力的江湖门派而已。但是他们组织严密,训练有素,进退有度。有严酷的赏罚制度……这些倒不是一个江湖中组织应该具有的。如十道门,这才是江湖中门派具有的特质。 “不要敲了,他们一早便离开了彰州。”一个装得老成持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那调皮清脆的声音分外明亮,打断了东方青玺的思路。 无心公主和绿菱女扮男装站在台阶下,无心一脸的欣然。看着东方青玺的眼神熠熠发光。 “请问他们去了哪里?”神剑疾步走下台阶问道。无心身旁的绿菱总是让神剑说不出的不舒服,瞪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直视着无心。 “有人似乎并不欢迎我来这里,满脸不高兴……”无心斜睨着东方青玺,皱起了鼻翼。心尖一颤……他总是冷冷冰冰的!那夜他……不是也笑语殷殷了吗? “我们走!”东方青玺似乎没有看见无心公主两人。挥手便想和神剑离开。他不想和无心胡搅蛮缠,这女孩子实在让他头疼。 “你不能走!”无心跳起来拦住了东方青玺,眼神挑战地望着他。 “为什么我们不能走?”神剑也是随口一问。大人让走必然有大人的考虑。 第70章 “我不想知道。”东方青玺淡淡一笑。踏步绕开无心继续往前走去。 无心涨红了脸。呼地窜到青玺前面:“你还是不能走!” 青玺被迫停下来,拧起了眉头,无心公主真是不好打发。 “公主,你还有什么事?”神剑看出大人非常的不情愿,抱拳相问道。 “你就是不能走,那晚我吻了你……你要还给我!”无心涨红了脸,恨恨地说。 此言一出,连地上的蚂蚁眼睛都凸出来了。 神剑绿菱一齐惊讶长大了嘴望着无心和青玺,他们……晚上……吻? 东方青玺没没料到无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哪有大元帅的样子?几乎迹近无赖。可她也是一番爱慕之心,青玺怔怔望着无心感觉有几秒的百口莫辩。随即冷静下来。 “无心,两国交战,以你大元帅的身份,不适合跑到彰州来,万一有个不测,岂不是我东方青玺食言?”青玺说完脚踏鬼步凌虚无心是追不上了。 “公主,你……”绿菱脸色阴晴不定,公主行为太让她吃惊了。 “咯咯……我就喜欢跟他闹着玩,看他认真的倾听轻轻的蹙眉……我就开心!”无心悠然神往,情窦初开的她完全不顾世俗礼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绿菱受命于皇上以来,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此情状报告给皇上听……皇上会怎么样?让绿菱想象不到的就是,皇上得知这些消息得意一笑,派了数名高手暗中保护无心之外,没有任何谴责言语。算是默许了无心的各种荒唐行为。在宗天裴眼中,还有什么比无心这样扰乱东方青玺的心神更好? “大人!为什么不问无心公主夔机门去向?”神剑追上青玺。眼神颇是忧虑。 “神剑,夔机门只是不愿意见我,他们并未离开,无心不过是他们的挡箭牌,扰乱我的判断而已。”青玺神色凝重起来,夔机门的嫌疑越来越大。夔机门富甲天下,他们还有更深更大的目标? “大人,夔机门难道……”神剑心中一惊。 青玺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轮流监视夔机门!”青玺让她他的四大护卫时刻监视着夔机门的动向。 前面行色匆匆走来几个背着包袱的男女老幼,老的白发苍苍,看起来年近古稀了。小的只有两三岁。看来是一家人准备逃离彰州。 神剑抱拳问道:“老乡,请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苦着脸答道:“自从几个月前枯骨公子出现,我们的左邻右舍有好几个遭了毒手,死得好惨啊……现在全部逃走了,我们也呆不下去了。可这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家啊……可恨的妖孽!” 男子脸上又惊又怕,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蓦然他的眼睛停留青玺身上……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枯骨公子? “枯骨公子在这里,跑啊……”男子蹲下搂起地上最小的孩子,招呼着老老小小发足狂奔! “不许离开!”神剑拔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身影翩然拦住了他们逃跑的去路。他要跟这些百姓说个明白,大人不是枯骨公子。 “这位大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中年男子眼见神剑拔出剑来,闪着瘆人的寒光,缩着脖子恐惧地低下头。 “他不是枯骨公子,是打败了晋楚将他们赶回函谷关的兵马大元帅东方青玺!也是当朝的百揆大人?有人假扮了他的模样。危害百姓。彰州府和边疆大营正在合力侦破此案。万不要听信了谣言!”神剑扶起中年男子。 周围路过的人聚集到一起,本来害怕枯骨公子,听神剑如此说来,个个围拢在一起。无数双眼睛怯怯地偷偷瞄着青玺。 “各位乡亲,在下是东方青玺,恳请各位不要离开彰州,有人冒用我的名号制造恐慌,我在这里郑重承诺,边疆大营和彰州府衙定会保护各位安全,今夜各位就如平素般住在家中。”东方青玺走到场中,神情坚定地说道。 百姓对当今百揆大人东方青玺的传说是听到了各种各样的版本,但是大邺的兴盛百揆大人功不可没,将晋楚侵略者赶到函谷关大家有目共睹。 “各位乡亲,若是所有人离开了彰州,就真正中了敌人的奸计。他们要的就是一座彰州空城!”神剑高声急呼。他迫切希望这些百姓能够留下来。 可是众人彷徨犹豫,就是没有人带头站出来。眼见聚集了几十人,若他们留下,消息很快会传遍彰州。百姓一旦安定下来,局势稳定就好了。 “我留下!”一个戴着斗笠挎着包袱的人大声说道。青玺听着这个声音如此耳熟,定睛一望,不禁哑然失笑。是杜知问!他此刻装扮成了彰州的百姓,腰上可还是别着他的龙牙刀。脸上虽然正色,眉眼深处一股玩世不恭。也许很多的记忆让他不得不伪装自己。 “我也留下!当今百揆大人呀,他英明神武,心中只装着我们百姓,我相信他一定会给我们安稳的彰州府。”一个脆生生的少女声音,水亮亮的眼神打量着众人,一脸的淡恬纯净。 是云蓂,现在的十道门门主。 东方青玺看见云蓂心中一暖,这小丫头竟然也来了。看见她就想起苏沉尘……还有翊儿,离开宫中这些日子,她是否安好?青玺眼中飘过沉尘朦胧的身影。心中隐隐的疼痛,暗暗问自己,东方青玺,你自己是否还有命回到洛邑? 众人听见杜知问和云蓂如此说纷纷下定了决心。放下包袱回到家中如平素一般。青玺吩咐人马将彰州围得严严实实,为了抓枯骨公子,青玺比行军打仗还要费心思。对手不仅是有朝廷背景,还武功奇高。 东方青玺命令江飞林和陆阳带领数万将士,几乎十步一岗,守着彰州。只要枯骨公子一现身,城中将士和高手都可以即刻接应。 午夜杜康街,曲水酒坊。 两只酒杯凌空一碰,杜知问和东方青玺相视一笑各自一饮而尽。云蓂小脸粉粉娇娇,一会看看青玺,一会儿看看杜知问,掩盖不住心中的欣喜。云蓂起身为他们斟满酒杯。此刻的云蓂竟然有一种幸福感,姑爷爷和杜哥哥喝酒,她能在身旁……此生足矣! 昔日猜拳行令,公子美人好不热闹。而今这杜康街也是门可罗雀。 “杜兄,蓂儿你们到彰州所为何来?”青玺问道。 “现在我们满门都在寻找门主,上次月无疆和门主打斗失踪后,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杜知问颇是焦虑。 “可是有过往的客商在彰州官道上找到了这个玉佩。”云蓂摊开了手,一块碧绿的玉石赫然出现。巧夺天工的雕工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这是厉寒坡之物,云蓂可是花了大价钱赎得。十道门怀疑厉寒坡在彰州。云蓂不论如何一定要来彰州寻找他。云蓂不想做掌门,她只想做没有长大的云蓂,有姑爷爷,姑奶奶,杜哥哥…… “我们来彰州已经数月,但真没有发现有异常的江湖人士,若厉门主那样的人出现,必然逃不过军中耳目。”青玺说完这话时候想起厉寒坡一掌将他击落江中,苏沉尘抱着他跳崖,而云蓂也跟着跳的情景。人世间的事就是如此怪诞,厉寒坡一心想要置青玺于死地,跟青玺算是生死对头。而他门下最重要的几个人,却跟青玺是莫逆之交。 云蓂闻言非常失望,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杜知问却是告辞:“东方兄,拜托你照顾蓂儿,她虽然是门主,但是还是小孩心性。多承你照顾她!告辞。”杜知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要离开,云蓂既然留在彰州,他就去更远……或者是晋楚寻找线索。如今南使苏沉尘已经嫁入深宫,只剩下北使一人独挑大梁。云蓂小孩心性,心思不在上面。她心中想的是如何追随着东方青玺,就算只是做他收下的一名小兵。杜知问想要尽快找到门主还有其他原因,现在十道门门主不在,遍布各地的分道竟然违背门规,有人甚至自立门户,有的被夔机门收编。杜知问带领总部的人进行了一番整肃,略微压住了势头。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门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十道门就此没落,怎么对得起门主数十年来的苦苦经营? 东方青玺心中对杜知问的人品越发尊崇,他并不想趁机夺取门主之位,尽心尽力寻找门主。虽然唇舌之间不甚讨人喜欢,其忠心可嘉。但是云蓂留下……也幸好跟无心公主有五年之约,暂时不会有战事。否则她呆这里跟着自己岂非太危险? 但是宗天裴却不一定会遵守这个约定。 一声巨响在太空中炸开,烟花划破了夜空,瞬间又隐没在黑暗中。 东方青玺如箭般跳出窗户,跃上对面的房顶,往烟花爆炸处掠去。远远送来一句:“怜姐,蓂儿留在曲水酒坊,请照顾她。” 云蓂才不理会青玺的言语,也跳出窗户紧随其后。只要是跟着姑爷爷,刀山火海又如何? 夜色晦暗,蝴蝶街口处却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一个白衣翩然,头发如雪的人伫立场中,他的肩头已被箭射中,血色染红了白衣。神剑魔音鬼妪怪叟和众将士将他团团围住,神功营的弓箭手布置了三重箭阵。任他功夫再高,要逃出四大护卫的狙杀也是太难。何况青玺训练的神功营非同小可! “阁下究竟是谁?竟然冒充百揆大人?”神剑厉声责问。 “哈哈哈哈,我就是东方青玺,我就是枯骨公子……”白衣人一阵狂笑若非跟青玺朝夕相处,也真是很难分辨。这个白衣人神剑一望便是假冒。青玺身影略高略瘦,重要的是那人的眼神,跟东方青玺完全不一样。百揆大人的眼神虽然也是很冷,但是清冽中掩盖不住浩然正气。这是其他人伪装不过来的。 “我们四大护卫守护百揆大人十年,真真假假一看便知。休要再狡辩!”几大护卫齐齐亮出兵器,对付这样的人唯有武力见真章,让他束手就擒,断然是奢望。 第71章 “东方元帅来了!”夜空下众将士欢声齐呼!声势震天,东方青玺在众将士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对他的尊敬和信赖如利剑刺着场中枯骨公子的心。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他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也背负着世人的误解……他竟然还是不改初心,场中白衣人嘴角硬生生地抽起一个冷笑。 东方青玺翩然落至场中白衣人跟前,锐利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这是假枯骨公子之一,东方青玺觉得靠近他的感觉非常奇怪,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难道是他伪装成自己吗?对手身上透露出的强大气场不是一般的高手,青玺无法估计他的强悍程度。这些都不重要,今天他必须杀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假枯骨公子。 “东方大人,东便和南边的两位枯骨公子被乱箭射死,其余两位跑掉了。”神剑禀告道。 “按第三套方案截杀逃跑的枯骨公子!”东方青玺冷冷命令。 场中白衣人一愣,还有第三套方案?他从来知道东方青玺计谋百出,可还是被他惊到了,他的杀伐果断他的、冷酷无情…… “你究竟是谁?”东方青玺审视良久冷冷地开了口。他肯定是要杀了他,但是他想知道这个假的枯骨公子为何要扮演他?此举不仅仅是造成举国惶恐,最终东方青玺成为众矢之的,朝廷留之不得,江湖容之不得。是要他在这个世上无立锥之地,用心何其险恶!事实上若不是大邺目前只有东方青玺可以抵挡晋楚大军,邺帝岂会容他? “我是东方青玺,你又是谁?”场中白衣人也冷冷说道。两人真正打起来之后,相信士兵们不敢放箭,因为转了几圈之后估计他们就分不出谁是真正的东方青玺,但是四大护卫可以。他已经没有把握能否战胜东方青玺,这小子得了月无疆无上的腿法不说,还阴差阳错上了婺王峰。婺王当年搜罗了天下的武功秘籍,得之可傲视天下。 “既然如此,我亲手杀了你,看看你究竟是谁!”东方青玺声音未落,绕着场中白衣人转了数圈,欲以鬼千指点倒他。这白衣人似乎知道他的武功路数,次次给他巧妙地躲过了青玺凌厉的指法。 将士们从未见过百揆大人的武功,传说神乎其神,今日得见皆屏住呼吸,场中两人翻飞跳跃,时刻有掌风波及周围,耳畔呼呼大响,脸上如寒风刮过。场中两人似身处飓风之中,如雪长衫猎猎飘扬,白发如剑怒张,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只见两个白影如蟒蛇出海气势磅礴,如蛟龙腾空呼风唤雨。东方青玺脚影如铁笼牢牢罩着假青玺,鬼千指被青玺用脚尖从一个完全想象不到的方位点了过去,假青玺后背中招,瞬间如泥塑凝立不动了! 东方青玺并未施下杀手,他想看看这个冒充他的人究竟何方神圣。他是主谋也说不定。青玺靠近那个跟他神似的男人,他清楚看见他眼中的深深的恨意……青玺叹了口气,他究竟得罪了多少人?让他们如此恨意绵绵? 青玺的手穿透夜色弥漫的寒凉,他要揭开此人面具!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忍不住迫切想要看看竟敢冒充兵马大元帅的人。 那双恨意绵绵的眼睛也紧张起来,他不想现在就让自己曝光于天下,他的目标还没有达成…… “呵呵呵……你们又瞎玩什么,……”一个身影蓦然怪笑着闯入了场中,竟然是又一个枯骨公子!不过这个枯骨公子的身影非常娇小,高度不到东方的肩头。很显然这是一个女人所扮。她的脸……青玺深吸了一口气,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不仅东方青玺心中一凛,所有人心中俱是一紧!将士们纷纷按住了自己的刀柄。四大青玺护卫中鬼妪去传令截杀另外两个枯骨公子,其余三人呈合围之势往场中步去。 娇小的枯骨公子竟然无视围住他们的千军万马,冲着青玺一乐。轻轻一巴掌拍向假青玺肩头。假青玺张开嘴“啊”地一声,动了动胳膊。“鬼千指”被解开了。 娇小的枯骨公子冲着东方青玺挤挤眼说道:“他们说你早就不乖了,今儿又欺负哥哥,你不是我的乖孩儿……明儿打你屁股!” 东方青玺如中了咒语,任凭娇小的枯骨公子带着另外一个人飞奔而去。守候着的千军万马没有青玺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竟然让他们去了! “大人……”神剑疑惑地走近东方青玺,他不明白花了巨大心思布置捉拿枯骨公子,明明是已经抓住了他们,如何眼睁睁看着他们安然离开?而大人不加阻止也不命令将士追击,太奇怪了! 青玺望着他们逃走的方向,心中莫名地苦恼,他找遍了大邺也没有发现鬼算子,可今夜她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抓捕枯骨公子的现场,而且还有意扮成青玺的模样。最让青玺难以接受的是,鬼算子竟然救走了枯骨公子,他是什么人?鬼算子现在心智糊里糊涂,另外一个枯骨公子她是不是真的认识,还是被人巧言令色蒙蔽?听她的口气,如果真是她口中“哥哥”,那该怎么办? 青玺飞快地思索,低声对神剑吩咐了几句。便朝着鬼算子的方向追去。神剑按大人的吩咐安排好将士镇守彰州城,便消失在黑夜中。 一直追到函谷关,鬼算子和另外一个人消失在函谷关口。东方青玺默默伫立,远远望着雄浑悲凉的函谷关,要不要越过函谷关继续追赶?鬼算子究竟年迈,跑一程自然是跑不过青玺的。 可是……他不能离开。跟无心的五年之约,青玺可能遵守,而宗天裴不见得会照办。 寻找鬼算子固然是当务之急,可是他一定要守住函谷关。青玺回到营帐中的时候已经天色大明。一夜未眠,未免有些疲惫。正想稍作休息。发现营帐中有些异常! 青玺略微用力扯开隔开卧房的轻纱,床上竟然睡着一个人!一个似乎不能动弹的人。 “谁?”青玺低低喝问。 青玺一步步走近,右手力贯书镖,这人也是忒不识好歹,竟然睡到了青玺的卧榻,青玺向来有洁癖,怎堪她人…… 待看清床上之人,青玺皱起眉,松懈下来。他飞快地解开了云蓂身上的穴道:“蓂儿,你如何来到这里?” 云蓂水亮亮的眸子娇羞地望了望青玺便低下了头。 “她不说,我说……呵呵。”鬼算子发力无声,诡秘地笑着飘了进来。在卧榻旁的凳子上自顾坐下了。 “师父,您……来了,这些日子您去哪里了,玺儿好担心你……。”东方青玺见鬼算子突然出现又惊又喜又愁又忧!他急忙跪下匍匐在鬼算子脚下。 “玺儿……玺儿……对呀,你是玺儿……但是哪个是寂儿呢?”鬼算子喃喃自语,疑惑地望着青玺眼神渐渐迷惑起来。 “师父,您刚才救走的枯骨公子是谁?”东方青玺蹲在鬼算子面前焦急问道。 “刚才……这个小丫头在你帐门外转来转去,问她……说是来找你……我一想,这么水灵的丫头肯定是你媳妇儿,她不好意思……我就帮她了。”鬼算子一会清醒,一会儿糊涂。青玺从她嘴里问出的东西,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云蓂羞红了脸,水亮亮的眼睛偷偷斜睨着青玺。她不指望青玺能够说些什么让她心暖的话,只要姑爷爷不赶他出去就好了。只要能够呆在他身边…… “师父,她还是个小孩呢。以后他有为难之时一定要帮她。”青玺心中一直当云蓂是个没有长大的丫头。 “玺儿,你上次不是有媳妇儿的吗?怎么还是孤身一人啊?寂儿一个人,玺儿一个人……我的孩儿呢?”鬼算子又糊涂起来!青玺深深拧起了眉头。他慢慢走到鬼算子身边。 “师父,我是玺儿,师兄就快回来了。您坐下……”东方青玺突然并指如风嗖嗖几声破空声响,鬼算子被东方青玺封住了穴道! 云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玺儿,你就是不乖……寂儿说得对,你现在是坏人,我们扮演枯骨公子……那些杀你的人才不能伤害到你……看看寂儿多好……玺儿……你不乖……玺儿不乖……”鬼算子突然喃喃细语,语言轻柔像是在哄十岁的青玺。 青玺闻言大惊! 鬼算子此刻固然神智不清,说的话颠三倒四,但是她说的东西却是真的!师兄诸葛寂比青玺早两年离开师父,那时候师兄为什么离开青玺不得而知。鬼算子当年也是非常不开心。青玺也不敢多问,再说东方青玺沉迷在他的奇诡兵法世界中,武功和书籍让他如痴如狂,他拼命在一个神奇的世界里汲取学识和功夫。师兄的离去他偶尔会问问,鬼算子微微一笑,并不多语。慢慢的,东方青玺也习惯了没有师兄。 第72章 东方青玺这些年拼命地寻找诸葛寂,但是他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做百揆的这些年,从江湖到朝廷,他几乎翻了个遍。心高气傲,温文儒雅的师兄诸葛寂,他去了哪里?他以为师兄躲到周围附近邻国去了,却杳无踪迹。当初一心习武,始终没有弄明白师兄当年为何突然离开。鬼算子也从未提及。 鬼算子突然扯出诸葛寂,怂恿师父也扮演枯骨公子的诸葛寂……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青玺脸色不觉有些忧郁起来。师兄,难道和宗天裴一起来对付他吗? 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师兄怎么会如此对他? 云蓂呆呆看着青玺脸上出现一种从来不曾见过的忧郁无助……甚至是无奈。心中特别想要帮助他或者是以身替他。她不想让姑爷爷蹙起眉头。 “姑爷爷……”云蓂爬起来红了脸,她竟然睡在了他的床上,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弥漫。云蓂理不清的心绪…… “蓂儿你合着也是一宿未眠?”青玺皱眉问道。蓂儿害羞点点头。 “我在外屋稍作歇息,你和我师父在里屋卧榻好了,我稍后便要处理军中事务……”青玺吩咐云蓂道,他将鬼算子扶到床上,师父呀你老人家啥时候才能不犯痴呆之症?心中想着得空研究下师父的病情,得想办法治愈她才好! 云蓂满心欢喜,这一次姑爷爷没有撵走她。姑爷爷只要跟你在一起,蓂儿做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清晨的军营,密密匝匝的帐篷整齐有序,手持戈戟的巡逻队威风凛凛巡视着,操练的将士杀声震天此起彼伏。庄严凛然之气弥漫在军营的晨曦中。 一个人影远远往元帅帐篷而来,她月白的衣裳,纤纤细腰,眸如晨露。一身风尘仆仆,略有倦色,但是眼眸却是闪光发光,快见到他了……每天思念千遍万遍的人…… 她是骑马跑了几天几夜的苏沉尘,借着寻找门主的由头,她要来见她的玺哥哥,一别数月,心中的思念如同蚀骨的□□,一触便是深入骨髓的痛。 进来的时候刚巧碰到了陆阳,陆阳愕然,南妃娘娘找元帅?陆阳对东方青玺和苏沉尘的故事并不清楚。一提起东方青玺的名字,苏沉尘眼中流露出的羞涩和甜蜜,让陆阳隐约觉得元帅和这个南妃娘娘不简单,天哪……皇上知道这不是杀头的大罪吗?南妃苏沉尘竟然敢来勾引元帅?在陆阳的心中,义父东方青玺比任何人都重要。记得傅沐死前的话至死保护义父。陆阳和林昙儿曾经跟傅沐保证,永远跟着义父保护义父。 定然不能让这南妃娘娘损毁了义父的清誉。陆阳计上心来,若是私事见到那个场面她定是自己就走了,若是公事……公事何须劳驾她南妃? 苏沉尘遥望着元帅大营帐,心噗通噗通地快跳出来了,想着他温暖的怀抱心中暖暖如晨曦抚摸。 突然元帅帐中一个纤巧的人影走了出来,抬眼四望。是蓂儿!苏沉尘心一慌,忙躲了起来! 云蓂打了个哈欠……她的发髻是乱的……衣裳也不整齐……她突然一声惊叫捂住了眼睛。元帅帐内突然射出一个人影,是他!是玺哥哥。 青玺扒开云蓂的手,帮她仔细检查了脸颊,那眼神到处……让人嫉妒得发狂!东方青玺的发丝也是散乱的,他的衣裳似乎也还没有穿戴整齐……他们这是? 接着东方青玺便拉着云蓂进了元帅营帐,蓂儿一手捂住了眼睛,一手给青玺拉着磕磕拌拌进了营帐…… 苏沉尘目瞪口呆,他们……他们竟然在一起!!玺哥哥你说好的呢,说好赶走晋楚大军陪沉尘地老天荒,怎么……怎么就……一切改变了呢?是沉尘不够好,沉尘做了皇上的妃子,虽然仍旧是贞洁之身,但是仍旧是配不上玺哥哥了…… 陆阳远远注视着苏沉尘呆呆怔怔,跌跌撞撞地跑出军营,松了一口气。 苏沉尘骑着马一路狂奔,千万只匕首一起戳向她的心,玺哥哥,他心中有别的人了,玺哥哥……他不要沉尘了……苏沉尘脑袋逐渐晕晕沉沉,身子也由不得自己控制了,她几天几夜的奔波加之刚才的打击,喉咙冲起一股腥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似乎天崩地裂,苏沉尘头一晕便滚到了路边的草丛中人事不省。 一抬凉轿缓缓路过,看见路边的马和躺在草丛的人,轿上的人伸出手,手中的折扇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 凉轿上下来一个人赫然是司寇公子!他发现晕倒的人竟然是苏沉尘是十道门南使苏沉尘!大喜过望,捡到苏沉尘可是一个宝贝,现在她是皇上的南妃可以要挟大邺皇帝……她还是沈南风的红粉知己,可以换取不尽的好处,她还是兵马大元帅东方青玺的情人,若是交给宗天裴,哈哈也是可以换回很多好处的……交给宗天裴,算是卖国求荣……此举行不通。想来想去,现在复国已然无望,不如跟沈南风谈谈条件,索要一笔钱财,风花雪月下半生也是不错的。 苏沉尘在昏迷中,模样虽然有些凄惨,那娇俏的模样还是明艳艳的勾起了司寇公子的男人情怀。 司寇公子向来狂妄,沈南风的手段他不是不知道,心痒难耐还是没敢造次。他知道沈南风对苏沉尘的心思。 苏沉尘做了一个梦。 绝世佳公子东方青玺青丝朱颜,身上穿着大红的新郎锦袍。他微笑着掀开了新娘红艳艳的盖头,露出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痴痴地望着青玺。 苏沉尘在青玺旁边低声呼喊:“玺哥哥,你不可以跟她在一起……玺哥哥,你答应我的……” 东方青玺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看着云蓂水亮亮的眼睛,眼角眉稍都挂满了微笑……苏沉尘看得心碎碎的,我还要这颗爱他的心做什么?既然如此就让它彻底彻底的破碎吧。 苏沉尘眼含着泪,握住那把锋利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刺去。苏沉尘眼见自己口中的鲜血吐了一地,自己就快死了,心彻底碎了。 云蓂惊慌地说:“姑奶奶她……”青玺淡淡说道:“我们向来无缘,说好我守着她的一坯黄土,蓂儿我们走!” 苏沉尘绝望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终于嚎啕大哭:“玺哥哥,你不能走……”她捂住流血的胸口,疼痛万分,清晰的痛楚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苏沉尘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满眼含泪,手还紧紧捂住了胸口。 一阵古琴声悠悠传来,如夜风移动轻流的云影,纯净的夜空中满月溅落银光……苏沉尘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好奇地打量自己身处的房间。 这是一个男人的房间。床对面是一副红木书案,上搁置着几本书还有狼亳砚台。一张同色椅子紧靠书案。精致雕花的木墙让苏沉尘恍惚是到了哪个宫殿。墙壁上挂了一副精美弓箭。右边半开的朱雀牖,探进几支翠绿,清风微凉,沉尘步到窗户边,这里的气息太熟悉了。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庄园,琴声便是来自北角的浓荫后。远远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抚着琴,心中一惊! 第73章 苏沉尘暗中运了运功,身上功力全无!她记得自己晕倒了,做了一个梦……醒来竟然是这里。苏沉尘步出门外,这里竟然是一个百花丛中的楼阁!花影如五彩云霞般一片片轻笼在房檐窗前,妖妖娆娆娇娇羞羞点染着沉尘的心绪。 这是哪里? 看清抚琴男子的背影的时候,苏沉尘松懈下来扶住了身边的一株桃花树。她的脸在桃树灼灼的花瓣下,苍白而清冷。 沈南风! “你终于醒了。”沈南风起身负手而立,他白衣清隽儒雅,一派遗世独立的模样。 “沈门主,多谢您再次救了沉尘!”苏沉尘倏然记起自己因为东方青玺之事气急攻心,吐血晕倒了。 “沉尘你还是那么生疏!”沈南风转过身子,信手捻着一朵桃花。眼神略微有些失望。 “沈门主,沉尘已做皇妃,自当礼仪节制。”苏沉尘敛衽俯首,秀眉微蹙。 “沉尘,我们相识多年,不必多礼。你这一睡就是几日,身子定然虚脱,坐下来吧。”沈南风作势来扶苏沉尘,沉尘径直先坐了。沈南风的手在空中一顿,颇是尴尬。自嘲地坐回古琴旁。 “沈门主,既然我已经出来多日,皇上未见我回去,必然来寻……沉尘先告辞了。”苏沉尘心中非常不安。 沈南风冷笑一声说道:“沉尘,你知道你身处什么地方吗?” 苏沉尘眼望着绿阴如盖,繁花妖娆的楼阁庭院,迷惑地摇了摇头。 “哈哈,这个地方世上只有三个人可以进得来,出得去。其余人进来就休想离开,最后只会沦为这里的一堆白骨。”沈南风语气越来越冷。 “原来这个美丽所在竟然是沈门主囚禁死囚之地,难不成您要囚禁沉尘?”苏沉尘心中腾起怒火,却还是一脸冷静。 “哈哈哈,沉尘你猜错了。这里能进来的三人除了我还有东方青玺和鬼算子!”沈南风此言一出,苏沉尘更是迷惑了。 “苏沉尘,你想不到这里是遗花谷,你睡的房间便是东方青玺从小到大睡过的房间!”沈南风温文说道。他在苏沉尘面前彬彬有礼,有求必应,只是希望有一天,苏沉尘会爱上他。 可是苏沉尘也永远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自己竟然睡在他的房间?难怪里面的气息如此熟稔。 “遗花谷乃鬼算子用巧夺天工的秘术隐藏,外人永远找不到入口,也永远找不到出口,进到这里就安心做一个被世人遗忘的遗花谷人。其实世人多希望能进到遗花谷啊!”沈南风依稀记起了那些年,多少青年弟子想要拜鬼算子为师,虔诚也罢聪慧也罢,鬼算子从来不想收他们为徒。 “沈门主,多谢您救命之恩!”苏沉尘俯首一拜便转身回房,能住在东方青玺从小到大住过的房间,就算是死也不会太遗憾。 看着飘然离去的苏沉尘,沈南风眼中掠过痛苦之色,不论自己多努力,她的心还是在东方青玺身上!自从东方青玺一出现,似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围绕着他在转。只恨当年手软,否则何来如今之事? 南妃失踪了!这个消息从宫中很快传到函谷关。 青玺惊诧地摔下手中的书本,她好好地呆在宫中怎么会失踪? 陆阳心中一震,难道……他心中不安起来,尤其看到义父得到消息后失魂落魄,焦急万分。他就隐约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义父的表情跟南妃来见他的表情是那么的相似。可他不敢跟义父说,是他呼唤云蓂的名字将她骗出来,用沙子迷了云蓂的眼睛。东方青玺出来也是以为风吹落了沙在云蓂眼中而已。这难道是导致南妃失踪的导火绳吗? 各级官府都寻找南妃,可是各州各府纷纷来报毫无线索。邺帝脸色越来越阴郁,他隐约是相信了传言。南妃娘娘是因为爱恋东方青玺,跑到军中躲了起来。若是躲在军营中,谁能奈何?心中愤愤,东方青玺呀,东方青玺,你是有功于大邺,但是也不能将我的后宫也霸了吧?朕的江山红颜,你岂能染指! 若不是函谷关晋楚大军未退,焉能容他!? 东方青玺跪接圣旨。宫人高声宣读:“东方爱卿出征近两年有余,劳苦功高,然久攻函谷关不下实为大邺之患,命东方爱卿三日之内必须攻克函谷关。钦此!” “臣领旨。”东方青玺接过圣旨,默默将递给了身边的陆阳。现在枯骨公子的影响渐渐少了一些,彰州百姓大多已回到家园,但是枯骨公子制造的恐慌还潜伏在每个人心中。现在皇上下令三日攻克函谷关,已经没有时间寻找苏沉尘了,可是如果她真正地遇到了危险,岂能等待三日? 东方青玺不安地在营帐中踱来踱去,陆阳噗通跪倒在青玺面前:“义父,都是我的错!”将南妃来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陆阳!你……”东方青玺呼地举起右手,盛怒之下银发怒张,陆阳知犯下大错也不闪避。他一心想要保护义父……怎料适得其反?让义父出出气也好!只盼南妃娘娘不出大事。 青玺渐渐冷静下来,重重一拂袖,骑马往苏沉尘走的方向追去。神剑狠狠瞪了陆阳一眼,几人不疾不徐跟在了青玺身后。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苏沉尘必然是恼恨交加……忽然路边一闪闪发亮的发簪引起了青玺的注意,他捡起来细细一看,是苏沉尘的发簪!她在这里下了马,然后去了哪里? 草丛上还有隐约的血迹!青玺心中一紧,她真的出事了! “哈哈哈……东方青玺,你堂堂百揆大人,兵马大元帅,却是至情至性之人,可惜呀!”一个如鬼魅的声音远远飘来。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不敢现身?”青玺冷冷问道。 “你不是在找苏沉尘吗?她在我手里。”鬼魅声音说道。 “她在哪里?你想要什么?”东方青玺知道对方此刻现身,绝非善类。 “痛快,她在哪里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告诉你。你想要见她,没有问题,我只要一件东西!”鬼魅声音变得骄狂起来。 “东方青玺有的,随你索取,但求不要伤害沉尘!”青玺心中越来越担心,沉尘冷漠刚烈……希望她能沉住气。 “哈哈哈,你富甲天下权倾朝野,坐拥权利财富……可是这些我都不要。”鬼魅的声音透露出阵阵杀机。 “你不过要的东方青玺的命罢了,待我攻下函谷关,你来取便是,但求不要伤害她!”青玺全身如冰雪笼罩,要杀他的人太多了。沉尘跟着他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能换得她和孩子的一世安稳……就好。 “哈哈……东方青玺,你真是死不了,这些年为杀你,江湖朝廷的人可没有少动脑筋。可是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总是有各种因缘际会让你逃出升天,这一次我要的是你自废武功!”鬼魅声音张狂地说道。 青玺料不到对方竟然如此要求!颇是愣怔,自废武功不是等于自杀? “东方青玺,给一个月时间考虑,这个时间够长了,想好就到洛潭江边来找我。否则你就等着天下第一美人苏沉尘香消玉殒吧!”鬼魅声音消失在寂寂长空。诡秘的气息笼罩在青玺周围。鬼妪怪叟几乎同时秘密追踪着那个鬼魅般的声音而去。 一个月时间?这人还挺会替东方考虑啊,三日之内他要攻下函谷关,还要整理战场。确实需要这么久,此人心计好深! 带走苏沉尘的人不是晋楚的人,那会是谁? “咯咯咯……”一阵捉狭的笑声传来。坐在茶寮中沉思的青玺烦恼地闭上了眼睛。这丫头总是出其不意的出现在他身边。 “你不守住你的函谷关,又跑来彰州?”东方青玺皱着眉头浅浅抿了一口茶,清澈的双目深邃起来。 “青玺哥哥,我帮你一个忙,你也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无心斜睨着青玺俊美的容颜,张嘴吃吃地笑着靠近青玺。 “不用了,你回去好好布置防守,我不日将要攻打函谷关!”东方青玺警告无心。 “青玺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大军前来可不就是为了收复函谷关?我说的事你一定会感兴趣。”无心端起青玺放下的茶碗,一饮而尽。青玺抬手阻止却是来不及。忙招呼小二再来一碗。这个女子……唉…… “青玺哥哥,我有办法知道苏沉尘的下落……”无心话没说完,青玺一把抓住无心的肩膀焦灼问道:“告诉我她在哪里?是你们的人绑架了她?” “青玺哥哥,你不能如此粗鲁……”无心挣扎着,她看见青玺眼睛血红吓了一跳,传说他嗜血……可是真的? 无心被青玺的大力抓得疼痛不已,眼泪簌簌流了下来。哀求地望着青玺。不再挣扎的无心让青玺清醒了一些,他缓缓放开了手。 “青玺哥哥,无心就比不上苏沉尘一点点吗?”无心流着泪问道。 “无心,你们两个没有什么可比。你是公主拥有最美好的一切,而苏沉尘自幼父母双亡,被厉寒坡训练成冷血杀手,迫于义父之命进入后宫……”青玺沉痛说道。 “可是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独独钟情于她?”无心含泪问道。 第74章 “无心,你不明白的……当时她抱着人事不省的我跃下化骨潭,就此决定此生只爱她一个女子……”青玺眼神悠悠似乎回到那惨烈一幕。苏沉尘绝望的眼泪流在他的脸颊上。 “青玺哥哥,无心此生也只爱一人。终生不会改变!”无心正色起来。 “你有办法知道苏沉尘下落?”青玺疑惑地望着无心眼睛,转移开那个尴尬的话题。 “当然知道,你要用东西来换。”无心似乎忘记了刚才的话,莫名又开心起来。 “你也想要我的命?”青玺端起茶碗调侃无心。 “不仅你的命,所有跟东方青玺有关的我都想要。”无心嬉笑着深深点头赞同。 “我要的很简单,就是你做我的驸马……哪怕一天……也行……”说这话的时候,无心有些娇羞。 “胡闹!”青玺推开茶碗,步出了茶寮。他心中只有一人,可他不想伤害她。 无心幽幽地叹了口气:“青玺哥哥,跟你开玩笑罢了,沈南风会有她的消息。你派人盯着他……” 东方青玺闻言心中愧疚,无心虽为敌军元帅,还是真性情的姑娘。 “无心,谢谢你。” “青玺哥哥,你攻打函谷关之际,也是无心身死之时。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再见你我亦不会容情!” 说罢从被背后抱住了青玺,她渴望得到他的爱,得到他的怜惜……青玺愣住的瞬间,无心已移到几步开外,远远传来无心忧伤的声音:“青玺哥哥,下一辈子,无心要赶在苏沉尘之前认识你……爱你,无心从来不后悔!” 青玺欲言又止,策马回到了军营。一路上他脑海中响起无心公主的话,攻打函谷关之日便是无心身死之日。无心为何一定要死?函谷关失手宗天裴要杀掉她?三日之内攻打函谷关,实在是仓促了一些。但是皇命难违,成败在此一举! 函谷关。 “皇帝哥哥,你……”无心推开了宗天裴的房门,她在门外听得真切,函谷关内外已经埋上炸药,若不能守住函谷关,则玉石俱焚。有无数杀着等着东方青玺,这一次他必然会为国捐躯! 无心成天东游西晃,她根本不懂带兵打仗更不懂军事谋略。但她知道炸药的威力,晋楚不产此物,乃别国的东西。肯定又是沈南风的主意。沈南风经常在他们皇家做客,也不知道他和皇帝哥哥那么热络什么目的。 “无心,你来的正好!”宗天裴起身扶住妹妹的肩膀。 “陛下,”无心再也不如平素般嘻嘻哈哈,按臣子之对礼着宗天裴盈盈一拜。 “我的无心公主长大了,”宗天裴对着沈南风哈哈一笑。 “陛下封公主为平南大将军非常英明啊!唯有她才能让陛下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三天之内来攻函谷关,已经是无所畏惧了。”沈南风儒雅笑道。 “可是陛下,我在无心宫初见东方青玺,亲耳听您说他是救你一命的大恩人,今日终究要拔刀相向么?”无心淡淡蹙起眉头,调皮的神色一扫而空。 “无心,你记着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朋友,永恒的只是利益。我心中永远会记住东方青玺的恩情,他函谷兵败,我必然会厚葬他,并将之前我赐他长暮王的封号刻在他的墓碑上……其实我已经埋葬过他一次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宗天裴目光冷峻,神色坦然。 无心低头敛首退了出来。她坐在高高城垛上,双手支住了脸庞,幽幽望着大邺军营的方向。北边来的风狂野又伤感,在无心耳边不停地呜咽。 “公主,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绿陵站在无心身边。 “绿菱,你实话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替沈南风做事的?”无心突然回眸问绿菱,眼神冷得有些凌厉。 “公主……没……”绿菱矢口否认道。 “绿菱,无心只是爱闹,爱耍脾气……可不是傻瓜。你当初跟我去看江南风光也是有目的,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希望维持着表面的简单和繁华……可如今所有的峥嵘都露出来了。”无心公主眼角泛起淡淡的泪光,没有见到东方青玺之前,她是一个娇蛮快乐的女子,是真真的无心无肝。 “公主,您是在指责绿菱吗?你身为公主之尊,在长暮山为所欲为,无人敢对你有任何责难,你做了任何事情,不管对的还是错的,你总是对的。师姐师妹师弟谁见你不让着你几分?经语姐姐爱着大师兄,你偏偏横插一杠,导致大师兄对她总是冷冷淡淡,你要不是公主,大师兄会喜欢你?”绿菱惊讶地跳下来,左手叉到腰上,右手指着绿菱,满眼的委屈。却又不知道如何辩解,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平素伶牙俐齿现在半天也冒不出一个字。 “绿菱,你们是不是误会我?”无心颓然垂下双手,丧气地靠在城垛上。 “嘿嘿,误会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吗?”绿菱越发黑了脸。 “喂喂,我说绿菱,我问你是不是投靠了沈南风,你扯到哪里去了?”无心终于想起绿菱扯远了。 “我不是军中之人,告诉你也无妨。绿菱自幼寒贫,家中有患病的爹娘,年幼的妹妹。我到长暮山学得一些本事也是为了能够养活他们……投靠沈南风他会给我大把大把的银子……我并没有做对不起晋楚之事,问心无愧!”绿菱竟然也是一脸坦然,她说的对,她不赚钱养家,难道让她家中人饿死病死? 无心又爬上城垛坐起来,这世间每个人做事原本都有他们迫不得已的理由,无心呢,她也该如所有热爱晋楚的人一样,杀死东方青玺? 无心公主心中一阵刺痛,似乎她看到那把刀刺入了东方青玺的胸口。 “公主,绿菱虽然为沈南风效力,做的却都是为了晋楚军队打胜仗的事,严格地说也是效忠公主。”绿菱见无心脸色不好看,捏诺说道。 “照你这么说来,我无心应该感激你咯!”无心不耐烦起来。这个绿菱实在讨厌,为自己不大光彩的事情百般解释,还做那么多借口。 “公主,这几日东方青玺定然会攻打函谷关,这把匕首是禹风大师兄让我带给你的。”说罢将一把寒水凛凛的匕首给了无心。 这是大师兄从不离身的匕首。无心接过冷然问道:“你如何得知东方青玺近几日就要攻城?” “公主,您知道的事情绿菱知道,您不知道的事情绿菱也知道。比如红雪莲丹的事……”绿菱说到这里猛然住口了。 “红雪莲丹?什么事?”无心跳下城垛虚眯了眼睛,狠狠问道。 “没事,没事……”绿菱说漏了嘴,急忙掩饰道。 “说!”无心将匕首横上了绿菱的脖子。无心此刻才感到害怕心惊,她处身在巨大的阴谋漩涡中,自己不过是其中一步棋子而已,也许从前没想太多。 绿菱见无心脸上的凶悍之色,这个公主当真杀了自己可就冤了。她感到无心短剑已经入肌肤,有血慢慢渗出。 “公主,冷静……我说”绿菱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当时送给东方青玺的红雪莲丹,其中融有剧毒……”绿菱手指虚拈着匕首剑尖。 匕首丁当一声摔到了石头上。无心脸色惨白。 “谁下的毒?”无心急促问道。 “陛下让师父下的……”绿菱捂住脖子,不敢再多跟无心讲一句,飞快地逃下了城楼。 原来自己千里给青玺哥哥送的是□□,当时他撒了那些药……是因为他知道了我给的是□□吗?可是他竟然没有任何责怪我的意思。无心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愧疚,青玺哥哥,当初差点毒死你……无心好难受…… 直到夜幕笼罩了整个函谷关,大邺营帐中点点灯火如繁星闪烁,青玺哥哥你是帐篷中的哪一盏呢?也许今夜我能遥遥望着你,可是明天呢? 无心想至此,跳下城垛。她回到房间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呆坐了阵子。突然拉开柜子找出夜行衣,迅速穿上。拿出师兄给她的匕首别在了腰间。无心对着镜子吐了吐舌头:无心,就算今夜死了,也要去见他一面……跟他说声对不起……可是函谷关的秘密是断然不能泄露的。 无心此刻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要么怕自己要么讨好自己……竟然没有一个朋友。自己的心事无处诉说,唯有记忆尤新的是她装吐血他的殷殷关怀。 拉开门,无心怔住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守在了门口,见无心出来,铁塔般挡住了去路。 “你们不去守住关口,守在我门口干嘛?”无心诧异地问道,她向来来去自由,今儿奇了怪了。 “公主,请回房!”武士作揖恭敬回道。 “本公主的事怎么轮到你们来管了?”无心傲气又来了,她偏偏要出去。谁敢拦她,杀无赦! “公主请回房!”武士半步也不让开。 “你们有没有将我这个大元帅放在眼里?再敢阻拦,休怪我手中剑不客气!”无心举起了剑。怒指着武士。她素来横冲直撞,自从做了大元帅收敛了许多。无心也发现,她这个元帅,其实有名无实,不过是牵制东方青玺罢了。 “公主请回房!”武士并无其他言语,还是这一句。 无心气急,挥剑便砍:“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欺负我!” 第75章 无心的手上功夫虽然不咋地,侍卫们却不敢还击。眼见门口侍卫就要被杀死。无心的手被一个箭步飞来的人抓住了。 “你敢阻拦本公主!”无心手被抓住,脚毫不迟疑踢向来人,这都是发生在一刹那的事。 “无心,住手!”来人正是宗天裴。他一个反锁腿,无心被牢牢牵制住,动弹不得。 “陛下,我想出去透透气也不行了吗?”无心撅起了嘴,眼泪盈盈下滴。 “无心,你怎么能如此任性。难道你忘记了吗?上次你不小心被敌方抓住,将我大邺军队逼回了函谷关?”宗天裴将无心拉回房间。 无心口中不说,心中却道,无心任平南大将军一年有余,你几时担忧过我被东方青玺抓住?不是一直默许吗。今儿不过是我听到了函谷关的秘密,要封住我的嘴,不让我出去罢了,说什么为我的安危担忧! “哥哥,你真的心疼无心吗?”无心公主丢开刀,神色凝重。她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个问题。所到之处就是一个小霸王,自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转自然是爱了。 “无心,你是朕的亲妹妹,自然是真疼爱你了。”宗天裴随口答到。这丫头长大了,心思不一样了。十六岁开始就选驸马,她是一个也没有看中。唯有东方青玺她动了真心,可是…… “谢谢皇帝哥哥,我不会逃出去的,你早些歇息吧!” 宗天裴惊奇发现,今儿的无心跟平素完全不一样,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无心,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平南大将军,明天一早随宫中侍卫一道返回昭图。”宗天裴抱了抱无心,吩咐她早些歇息便出去了。 原来哥哥还是在乎她的!不会真的让她和函谷关共存亡。可是人可以回去,很多的东西却回不去了。她不想哥哥败,亦不想东方青玺败。可是这场战争中只有一个人留下。谁胜谁败都是伤。 无心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刀剑戈戟激烈相撞的声音……接着有人猛拍无心的门:“公主,快起床!大邺军队攻上来了!” 无心大吃一惊猛然坐起身子。这么快就攻上来了?无心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公主,来不及了……快……快”无心上了马跟着侍卫往昭图方向奔跑,来来往往的马匹和火把,无心渐渐清醒了。东方青玺攻打函谷关了,现在是子夜,他速度太快了。 前面过来一队人马,高高火把的照耀下,无心清楚看见是禹风大师兄带领着长暮山的弟子倾巢而来。无心焦急扯着嗓子大喊:“大师兄……大师兄……” 无心的声音淹没在得得马蹄声嘈杂人声和兵器猎猎声中。无心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眼睁睁看着师兄越过,他们似乎不在同一个时空,禹风在时空之外,而无心在时空之中。 护送着家眷撤离的卫队紧张地用马鞭抽打着飞奔的战马。无心的心越来越冷,眼前出现的全是东方青玺被刺得血肉横飞的样子。她甚至看到他嘴角一抹惨然的笑…… 他会死在这场战争中……无心想起沈南风和宗天裴的话。勒转缰绳,往函谷关跑去。 护卫一见急了:“公主,您不能回去,皇上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让你回到昭图……” “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无心的声音远远送来。两个侍卫无奈跟着调转马头,追赶着无心。 无心见侍卫跟来,将腰间的匕首和刀鞘分别对着侍卫马屁股打去,马受惊转身狂奔。两个侍卫“啊……呀……”几声便跑远了。无心收起禹风的匕首,不觉自嘲地笑了,满脸清规戒律的大师兄表达关心还要借绿菱之手,真是木头呆子。他们杀东方青玺为什么是选在这样的时刻?多半与皇帝哥哥有关。能让心中温暖的人就是大师兄了,心中在乎的人,为什么偏偏都要在这里争个你死我活? 可是大师兄带着长暮山满门来到函谷关,只有一个目标——为累世老人报仇!无心心中说不出的恐慌。 天色微晓,薄薄的雾气飘绕在函谷关。阵阵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关隘,青玺哥哥……大师兄……皇帝哥哥……你们……无心骑马直冲战斗最前沿。 关隘下,尸体堆积如山!可大邺兵马毫不畏惧,借着弓箭的掩护,爬上云梯……不停地有士兵倒下,不停地有士兵爬上来。晋楚守卫的士兵也不断被射死栽下关墙。 宗天裴这次未在关口督战,全权交由独孤重大将军。独孤将军得知公主冒险回来,急亲自拦截。 “公主,不能再靠近!”独孤重骑马横刀拦住了无心。陛下交代万万不可让公主暴露在敌人眼皮下,否则胜败难料。 “独孤大将军,陛下呢?”无心问道。 “皇上刚才已经撤离函谷关,公主请回吧。”独孤大将军松了一口气,随口撒了个谎,皇上躲在稍远的地方观战罢了。公主不过是关心陛下。 “太好了,长暮派的人呢?”无心一举过来未曾见到任何长暮山的弟子,感到非常奇怪。眼下攻城持续了几个时辰了,难道……他们死了?无心公主心中一阵难过。 “公主,战事惨烈,敌军攻城看似处于劣势,但是他们派出一拨拨武林高手暗杀城楼守城的士兵,幸亏我们早有防备。我们补上后又被爬上云梯的士兵杀死……我们的死亡士兵不在敌军之下,敌军的疯狂猛烈攻势并无停止迹象,似乎他们要一举拿下函谷关……公主,陛下再三交代您先回到昭图,不可出现在这里,请回吧!”独孤将军说得很清楚,希望公主知难而退。 无心焦急地听着关口传来的人声嘈杂的惨叫,流箭破空咻咻声,战马长嘶兵刃撞击声……泪如泉涌,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无心策马嗖地越过了独孤大将军,直冲关墙。无心弃马登上防御城墙,上面一片狼藉。残肢血水四溅……有未灭的火把摔在地上,照得场面分外的狰狞。 “公主……公主……危险……”几个将士得到命令寻找公主。 无心在城垛上四处寻找禹风:“大师兄,你在哪里……我是无心……大师兄……” 难道大师兄已经死了?独孤将军曾经说狄峻敌军派出高手直上城头,难道大师兄已经被……关隘的城楼并不大,来来回回找了几遍均没有发现大师兄。 无心仓皇地翻着地上的尸体,天色并未大明,无心捡起地上的火把一张张死了的脸照过去,他们是如此年轻……可已经魂飞天国……有些年轻的士兵还怒睁着双目,无心害怕又伤心。 “大师兄,你在哪里?无心一定听你的话,你在哪里?”无心想着大师兄殷殷叮咛。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找着。难道他去了城楼之下,那里全是大邺军队,可是有去无回之地。 无心丢下火把,慢慢将头伸到城垛外,无心倒抽一口凉气,大邺士兵黑压压无边无际的一片。声势震天,高呼喊着:“收复函谷关!”“赶走侵略者!”“不破函谷誓不还……”惊天动地的声音让无心心惊肉跳。 突然有流箭咻咻破空而来,无心大惊之余,身子被人抱住躲到城垛之下。 “无心,你不应该回来。”禹风的声音。 “大师兄……”无心扑到禹风怀中嘤嘤哭了起来。以为大师兄已经……他还活着,太好了。 “无心,你赶快回昭图。”禹风的白衣点点血迹,脸上也是血痕斑斑。他不赞成来这里参加这场战争,可是皇上命令他们来,部分弟子也觉得替师父报仇是一个绝好的时机。禹风无奈之下带了绝大部分的弟子过来。留下了几个聪慧的弟子,将重要之事交代他们,若他们回不去了,要将长暮派发扬光大。 “大师兄,我们一起回去吧!”无心拉着禹风的手。 “不,无心。我既已经答应皇上,答应各位同门,不杀东方青玺绝不回去!”禹风放开了无心。推着她下关口护城。 “师兄,无心早就知道,函谷关战事之日,便是无心身死之日。”无心抬起眼望着被血染红的函谷关天空。 “无心,大师兄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禹风一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当然知道无心公主爱恋着大邺的兵马大元帅东方青玺。你死我活的战争中,存着这样的恋情固然无限美丽,可也是无限悲剧…… “敌军又有高手过来了,这一次比前面几次的高手更厉害!”禹风急忙将无心挡在身后!几个怪人飞扑下来,晋楚士兵的密集弓箭竟然无一支射中他们。 “他们是青玺哥哥的四大护卫!他们来了……他应该是不久也要现身!”无心望着他们喃喃地说。 “他们就是名满天下的四大护卫?传说他们忠心护主,武功高强。禹风可是敬佩的很哪!”禹风望着墙头如一阵飓风狂扫过守城将士。奇怪鬼妪怪叟霎时就不见了踪影。 神剑一见无心,脸上一喜,伸手抓来! 第76章 “神剑,大人说不可伤害无心公主!”魔音扒开身边攻来的敌人,冲着神剑喊道。 神剑狠狠瞪了一眼无心,他想抓住无心。大人是交代过不许伤害她,可是两军对阵,若抓住她多少士兵则可免于伤亡…… 无心清清楚楚听见了,原来他是在乎她的,临阵对敌却吩咐属下对她手下留情,青玺哥哥,无心这一世恐怕是要亏欠你了。 此刻城垛形势突变,四大护卫上来打开了缺口大邺士兵去潮水涌进来。禹风嘱咐无心躲起来,便带着长暮派迎了上去。 神剑见来人一派仙侠风范,知道他不是军中之人,遂问道:“公子丰神俊逸,敢问姓名?” “在下乃长暮派大弟子禹风,久闻东方大人四大护卫之名,甚是仰慕,您定然是神剑公子!”禹风作礼笑答。 “神剑略有耳闻,长暮山不参与世人之争,想必是累世老人之故!若非在战场,我们定能成为朋友!”神剑举起了剑,仰慕、君子、朋友……这些东西在战场上都是太奢侈,战场上相逢,必然是生死较量。 “神剑我们各为其主,胜败各安天命。若是我输了,请公子剑下容情,不要伤害无心公主。”禹风举剑奋力刺去,他必须要杀了对手才有机会杀东方青玺。无心呆呆地望着场中他们快如疾风流云的打斗,心思如天边风起云涌。 在晋楚几名神弓手羽箭的逼迫下,神剑魔音和大邺士兵一边对付晋楚的武林高手一边拨开射来的利箭,被迫后退。从后面云梯上来的士兵竟然无法登陆,卡在城垛口情势万分危急。而鬼妪怪叟还没有出现,估计他们还没有顺利找到炸药埋置地。 神剑急红了眼,若是给逼下了城头,又会回到攻打之初!蓦然神剑一个疏神,一支箭射入了神剑的腿上。神剑倏地砍断箭把,忍住疼痛继续战斗,可是他发现视线越来越模糊,这些神剑手的箭上都涂了□□! 禹风看见神剑的神色,知道他中了毒。心中愤然,晋楚崇尚武风,不屑无如此小人行径!他见神剑无法护住自己,剑并不刺向他。心中想要救助他,但是…… “禹风,你呆着干嘛!赶紧去杀了敌人!”一个身影越过禹风刀刺了过去。 禹风还是呆怔在原地。眼睁睁望着神剑倒下,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不论做什么,此刻他都是觉得不妥。 突然城头一阵低低的惊悚的声音:“枯骨公子!” “枯骨公子来了……” 飓风吹得城头的人打了几个趔趄。一阵冷嗖嗖的兵器破空声,守住关口的士兵们没来得及喊出声音,便骨碌碌滚下了城头。他全身素白,如披着千山暮雪。最寒最烈的冷都聚集在他身上。白衣发丝向外怒张,似长暮上千年未曾融化的冰棱。那张脸俊美得又似贬至人间的嫡仙。 禹风呆呆望着东方青玺将神剑揽入怀中。从身旁越过截杀神剑的人脑门正中一把飞镖,倒在禹风身边。无心心神悲切望着东方青玺,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神剑,你坚持住,马上送你到营中救治!魔音——”东方青玺看见他腿上的毒,让魔音赶紧送给鬼算子,鬼算子由云蓂照料着。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救人之事却总是无比清醒的。 “大人,”神剑眼皮越来越沉。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他真的要离开大人了。 “神剑,此毒甚剧,不要开口说话。”青玺将白衫下摆撕开,迅速帮神剑包扎好。 “大人,若有下辈子,还做您的铁血护卫……”神剑声音低了下去,陷入昏迷。 “神剑,你不仅仅是我的护卫,我们是好兄弟!生死都是!”东方青玺紧握住神剑的手。 魔音不及多想,便带着神剑跃下了城垛,大邺士兵如潮水涌上来。他们的主帅东方青玺身先士卒,个个备受鼓舞,英勇无双。 眼见大势已去,宗天裴恨恨启动终极方案! “青玺哥哥,你赶快离开!这里须臾就会夷为平地!”无心跑上前去对着青玺惊悚喊道。 东方青玺只看了看无心,并无所动。禹风则大惊失色!宗天裴竟然要玉石俱焚? “大师兄,你也快走!”无心拽着禹风。 “你为什么不走?”禹风看看无心又看看东方青玺。他必定要让公主先走才可以。 东方青玺指挥着大邺士兵冲向函谷关内。他敏锐的听力突然听见轴轮转动的声音,这声音在十道门他听过,第二次在南妃宫外……宗天裴不是要用炸药炸了他,怎么还是用了天罗地网?想必宗天裴用了几套方案,定是要东方青玺葬身函谷关! 东方青玺怎么可能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倒数次!天罗地网的铁扎迅速罩下来的时候,东方青玺如变幻的云朵一缕轻云般飘了出去。 禹风一喜一忧,对手如此强大,报仇太难,喜的是无心见东方青玺逃出去满脸喜色。 东方青玺往函谷关内杀去,大邺将士们源源不断地冲了上来。函谷关内霎时血水横流,哀嚎一片。 宗天裴在至高悬崖的阁楼中,他看见大邺士兵冲进了谷内,为何他的方案还没开启? “独孤将军——”宗天裴将手中的杯子砸在石头地板上!发出惊悚的破碎声。 “陛下,我们守在几个据点看守炸药的将士都被人杀死了!看来东方青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独孤将军说道。 “还有几个隐秘些的据点没有遭到破坏,让士兵们点燃引线吧?”独孤将军问道。 “马上去点燃引线,让断后的将士将函谷关尾部的路炸毁!看他们有什么能耐将这座大山移开!”宗天裴拂袖离开了房间,他要尽快撤离这里!这里有一条捷径宗天裴可以从容离开。 宗天裴离开房间顺手将未燃尽的火把扔进了房中。几个护卫将宝马牵了过来。宗天裴跨上马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蓝天下,繁花簇拥的小径上站着一个白发白衣之人,肃穆如山。东方青玺超凡出尘的淡然倒是让宗天裴显得无比惊慌。东方青玺怎么知道他的藏身之处?难道是无心? 宗天裴眼中划过一丝恨恨之色,这小丫头非要跑回来,就是把炸药和他躲在函谷关的消息告诉东方青玺?其心可诛! “宗大哥,你看看我们脚下的山谷中。”东方青玺缓缓说来,似乎他不是参与者,只是一位悲天悯人的使者。胜败都那么淡然。 脚下谷中一片混乱,杀声震天。东方青玺带来的全是死士,包括他自己。陆阳和江飞林带领着大批人马等待着函谷关炸药响起。彻底炸完后他们来收拾残局。 “小兄弟,你我兄弟何至于此!我宗天裴不过有一统天下的大志,却没有一统天下的谋臣。”宗天裴顿足道。 “宗大哥,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何苦为天下增添杀戮?”东方青玺深深叹了口气。 “小兄弟,当年一命之恩,大哥不曾忘记,只是今日两国之战,容不得我讲私人情分……上!”宗天裴对着身旁的侍卫命令道。宗天裴身边的武士个个都是身手非凡之人,江湖中没有他们的任何排名,真实功夫不在青玺的四大护卫之下。 宗天裴趁众武士缠住东方青玺,带着两个侍卫策马狂奔。函谷关外,大军等待着宗天裴。 宗天裴一路狂奔,几里的山路变得特别漫长!怎么跑也跑不到终点,宗天裴不住的问身边的卫士:“快到了吗!” “陛下,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侍卫立即回到。 近了,近了……宗天裴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他不相信那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就无法拖住东方青玺半个时辰? 当东方青玺白衣翩翩再次挡住他去路的时候他彻底懵了!这还是当年跟他朝夕相处的小兄弟吗?他简直就不是人,是一个妖孽! “宗大哥,你救过我,但是你为了打倒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我已经无法原谅你。今日我就替彰州城那些枉死的百姓讨个公道!”东方青玺右手力贯书页,蓄势待发。 “这个怎么能怪我,要怪就怪沈南风!他才是真正的枯骨公子……他武功高强,跟你的武功路数如出一辙……你该找他去……我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些方便。”宗天裴急忙解释。 “宗大哥,你和他各取所需。你利用他的关系购置火药,收买眼线。他利用你的朝廷关系赚取大把大把的银子……不过这两年他的目的已经不是赚钱。而是他自己想做九五之尊。你帮助他创造谋反机会,条件是割让彰州给晋楚,对不对?”东方青玺冷冷说完,远远望着函谷关下哀嚎震天。 “你怎么知道?”宗天裴后退一步,这些绝对的机密,他如何得知? “哼……我还知道你们为了假扮枯骨公子,真的让两个人吃了一些泯灭人性的迷药,让他们去杀人嗜血……真是让我太生气了!这一次我不会放过你!”东方青玺书剑射出。 第77章 宗天裴九十度后仰,一长串飞镖没入了草丛中。 “青玺哥哥——青玺哥哥——”无心和禹风飞马奔来。禹风飞快到了宗天裴跟前挺剑伫立。 “无心?”青玺回头望着无心,这小丫头怎么来了。他答应她五年和平,但是他食言了。没有兑现他的承诺,对不起,无心公主! 宗天裴和禹风见东方青玺回顾无心,全副精力都放在无心身上。宗天裴和禹风相互一凛,他们的功夫比平常的江湖高手可还要高强几分! 无心清楚地看见两柄偷袭青玺的剑,她什么来不及说纵身跃到青玺跟前,抱住青玺轻轻一转。两柄长剑,两大高手的倾尽全力都捅到了无心身上。 这一刻世间的熙熙攘攘突然安静下来,无心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只看见东方青玺两行泪水滴下,落在她洁白无暇的脸颊。他终于为她流泪了,她疼痛得几乎麻木了。只觉得眼前突然如花影缤纷……青玺哥哥这一次,全心全意搂着了她。 “青玺哥哥,你终于为我流泪了……”无心嘴角不停地涌出鲜血,青玺为她擦去又迅速涌出来。倾刻染红了青玺胸前的白衫。 “青玺哥哥,你要做我的驸马,我只要一夜就够了,不对……我要贪心一点,一年好不好……”无心疼得深蹙起眉头,嘴角却挂起了微笑。 “无心,我答应你……你撑住……马上救你……”东方青玺正待抱起无心。突然无心拼尽全力将青玺推开,两把剑迅速刺到青玺眼前! 无心推出一掌站立不稳,身子如断线的风筝向悬崖下的山谷坠去,无心凄然地向着青玺挥手,这一世终究是无缘,别了……青玺哥哥……突然谷中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数团黑蘑菇青烟腾起冲向天空,夹杂着泥土残肢断臂……无心消失在迷懵一片的烟尘中。青玺伸出的手悬在空中,她飘飘摇摇消失了…… “无心——” “无心——” “无心公主!” 三个大男人对着谷中惊呼。这三个人是无心最在乎的三个男人,他们中的两个人一起杀死了她。 “宗天裴,你竟然这么狠,我东方青玺自问也是杀人如麻,可是她是你的亲妹妹,她纯真善良不黯世事……你偏偏把她推到战争的风口浪尖!”青玺怒不可遏。无心就算没有被剑致命,那一地炸药也让她没命了! “东方青玺,无心是你害死的。你还振振有词谴责我……”宗天裴眼神偷偷斜睨了一下禹风,发现禹风神游天外,看着无心坠下去的地方目瞪口呆。 “禹风……”宗天裴示意一起进攻青玺,可是禹风置若罔闻。他眼中溢满泪水,说好要保护她……他却杀了她…… 令青玺和宗天裴料不到的是,禹风竟然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他对不起无心,无心跃下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世间没有了牵挂,他已经交代好长暮弟子。可怜的无心,若有另外一个世界,师兄跟随你去另外一个世界保护你吧,无心……趁你还没走远……师兄来找你了…… 宗天裴眼见无可依仗,将身边两护卫往东方青玺面前一推,策马狂奔! 青玺步步生莲,两个卫士还没看清东方青玺的身影,便被迅速踢点穴道,动弹不得。青玺摊开手中的几枚铁镖,运足十分力气,朝着宗天裴背上左右大穴打去,一枚直入马腿,宗天裴身子一栽滚下马来。 “宗大哥,好好去吧!”青玺的一枚铁镖深深嵌入了宗天裴的脑门。青玺心中深深悲哀,宗大哥他们曾经是生生死死的好兄弟,当年救了他,而今杀了他! 青玺为宗天裴合上了怒睁的眼睛。 “姑爷爷——姑爷爷——”云蓂的声音远远传来,焦急非常。 “蓂儿,我在这里!”青玺看见从谷底中爬上来的云蓂,一脸黑乎乎的烟尘。只有水亮亮的大眼睛明艳艳的转动着。 “姑爷爷,他们说你在谷中遇到炸药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云蓂孩子般扑倒青玺怀中,泣不成声。 “蓂儿,姑爷爷命大……”青玺拍了拍云蓂的肩膀,推开了她。 “姑爷爷,鬼算子师父不见了!”云蓂偷偷望着青玺,姑爷爷让她好好看着她,可是云蓂一个转身她就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青玺暗中庆幸,幸亏解了她的穴道,否则她胡乱跑出去,这个乱世之中不定发生什么可怕事情。 “你出去后大约两个时辰。”云蓂小心翼翼答道。 青玺暂时无暇顾及鬼算子,清理函谷关这个战场是当务之急! 天高云淡,函谷关如泼墨山水画悬在天地间。青玺率领大军进驻,却忍不住勒马久久凝视,眼眶濡湿,函谷关模糊起来。 这小小的关隘竟然牺牲了数万将士的性命才夺回,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可是多少人长眠在此,再也回不去了。包括他的四大护卫,只剩下魔音一人! 魔音当时带着中毒的神剑回到营帐中,鬼算子竟然偷偷跑出去了。魔音略微懂一点□□之术,可是她看不出神剑中的是什么毒,眼睁睁看着神剑毒发身亡,魔音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魔音抱着神剑失去了最后一丝温度。魔音伤痛欲绝,十几年来几乎朝夕相伴,一朝死去,魔音无法接受。 鬼妪怪叟排除最后几组炸药的时候,被宗天裴的人赶在了前面引爆了炸药,鬼妪怪叟都没能幸免,他们距离炸药很近,尸骨无存!也是因为鬼妪怪叟之前的努力,函谷关才没有被彻底炸毁。 跟随青玺率先冲入函谷关的将士幸免于难的非常少,他们大多壮烈死在一起,血肉模糊。若青玺不是追杀宗天裴,他又岂能能幸免? 神剑,鬼妪,怪叟……还有无心她们昨天还在鲜活地在城垛上,而今天他们全部不在了。 青玺带领着队伍静静鱼贯而入,生怕惊扰了那些战死的英魂。这是个大胜仗,但是大家心中都没有狂欢之情。 青玺在谷中炸药横飞的地方,为三大护卫竖起了墓碑。在旁边也为无心刻了一块碑。 很快这些墓碑旁就长满了青草,小小的野花点缀在他们的坟墓之间。青玺常常来到他们的墓碑前一坐就是一夜。 青玺会放些美酒在神剑怪叟墓前,摘些花儿放在鬼妪和无心墓前。这一场战争东方青玺不仅仅丢失了几万士将士性命,还有他自己三大护卫,他曾经最好的兄弟,还有痴恋他的无心……这一辈子,他怎么能安然度过? 青玺悲痛之余,没有忘记神秘人的洛潭之约。 救苏沉尘! 遗花谷。 苏沉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了怎样的变化。她数次试图找到离开遗花谷的路。但是转来转去,本来以为出谷了,可是竟然又转了回来。 “鬼算子”果然厉害!苏沉尘徒劳地挣扎了两日便不再挣扎,看起东方青玺留下的书来。遥想当年青玺年少懵懂时,孜孜不倦读书的情景,沉尘莞尔一笑。坐在多年后描摹那年那月的青玺,也是有些趣味。 “南使果然气度不凡,此刻竟然能潜心读书,实在是佩服!”沈南风迈着方步走进来。 苏沉尘向来钦佩沈南风,以做他的朋友自豪。他从来都是温文儒雅,礼貌有加。可这两日才发现,不管认识一个人多久,如果他将自己刻意隐藏起来你看到的永远都是一个假象。 沈南风就是一个假象。 “沈门主,见笑了。不过闲来无聊,顺手翻翻书而已。”苏沉尘客气说道。沈南风趁苏沉尘昏迷之时喂了她“千功散”,单单就这一点。苏沉尘打心眼里就瞧小了名满天下的沈南风了。 “哈哈哈,你很快就不会无聊了。东方青玺已经收复了函谷关,下一步就是来找你苏沉尘了。”沈南风说这话的时候,没来由的让苏沉尘觉得他很阴险。但是苏沉尘大喜!他打胜仗了,太好了! “你让他来找我?”苏沉尘倒是有些想不通了,他怎么会让青玺来这里找他? “对,我放消息给他,但是我是有条件的。”沈南风眼中浮现一种莫名其妙的狂热。苏沉尘一惊,这绝非好事。 “沈门主,你有什么条件?”苏沉尘好奇,沈南风那样呼风唤雨的人,竟然跟自己有条件可谈。 “让东方青玺吃”千功散”……只要他吃从今以后我让你和东方青玺住在这个世外桃源中,一辈子不会有人找到你们。若是东方青玺改变遗花谷的卦位,我也是找不到的。”沈南风将一包药放在书案上。让沈南风恨得牙痒痒的就是他从来不会东方青玺的本领。 “沈门主,承蒙费心了,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的。他顶天立地,所学功夫尽皆报效天下……你跟他有无冤无仇,竟然要数次置他于死地?这是为什么?”苏沉尘真的不明白,他的夔机门傲视天下,而且东方青玺作为大百揆也好作为兵马大元帅也好,从来不曾为难他。而沈南风不也间接助过东方青玺吗? 沈南风闻言发出几声冷笑! 第78章 “苏沉尘,你不仅是江湖第一美人,也是慧绝天下。应该明白我来告诉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你不愿意我亦不勉强,告辞!”沈南风冷笑着离开。 “等等……”苏沉尘突然想起,她很久之前她调查过东方青玺的背景,他师出鬼算子,而鬼算子有两个徒弟,一个是诸葛寂,一个就是东方青玺。东方青玺名满天下,而诸葛寂,天下压根就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诸葛寂就像是从天下凭空消失了一样。要知道他们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天下天翻地覆! 这个能够自由出入遗花谷的沈南风一定就是诸葛寂! “您是诸葛寂!”苏沉尘追到走廊中。沈南风并没有停下,一直不疾不徐从容地往前走。他们一直没有怀疑过神秘的沈南风,尤其是苏沉尘。沈南风嘴角一丝诡秘的笑容,天下人知道不知道诸葛寂都不重要,只知道有他沈南风就足够。 “苏沉尘,不要猜测我的身份。我从来不愿意勉强你做任何事,你愿意不愿意对我影响都不大。尊重你罢了!”沈南风冷然说道。沈南风不仅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还有惟妙惟肖的易容术。富甲天下,门中高手如云……唯独手上没有翻云覆雨的权术,没有属于他自己的江山。 “沈门主,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苏沉尘不甘心地追问。 沈南风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向来不喜欢废话,哪怕只有一个字。他必须要让东方青玺成为废人,否者他的拳脚怎么施展? “沈门主——”苏沉尘快步追上去,她功力不继,娇颜惨白:“求你不要伤害他,他忠心报国,心中是天下百姓,心中唯独没有他自己……求你不要为难他,这我最后的请求,但凡苏沉尘可以做到的,沈门主尽管吩咐!” “世间的万紫千红我独独倾心一个苏沉尘,若你陪我君临天下,我自当答应你的请求。”沈南风慢慢回转身子,他向来不会对苏沉尘提出如此要求,而今苏沉尘主动说出,倒是美事一桩! “烦请门主告诉沉尘,您为何如此痛恨东方青玺,意欲让他生不如死?”苏沉尘万分不解。 “对了,我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却不会让他死!”沈南风眼中的恨意一点点浮起来。对苏沉尘的问题绝口不提。 突然沈南风脚步一移,迅速掐住了苏沉尘的脖子,眼光警惕四望,脸上露出一丝慌乱,诧异说道:“东方青玺……你竟然知道我在遗花谷?距离我们约定之日还有一天,不佩服你都不行,嘿嘿……不愧是兵马大元帅。可是就算你来了又如何?你照样改变不了结局!” 苏沉尘心头狂跳:他来了,他回遗花谷来了!眼中浮起雾蒙蒙的泪珠,心中激荡得不能自抑。 快得不可思议,白影一闪,东方青玺瞬间就站在沈南风和苏沉尘眼前。他的白衫银丝飘动在满园花影间,冷如雪中寒梅,脸上满是战后的肃穆和沧桑,十年没有回来过了。花树满庭,还是旧时的模样,快乐的懵懂年华都在这里。一切都是老样子,一切却又改变了。 “师兄,这些年你过的可好?”第一句话青玺没有问苏沉尘,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眼睛。那泫然欲滴的双眸让他心头一痛,他恨不得一掌劈了掐住她脖子的人。可是此刻唯有冷峻的望着沈南风。 “师弟,你从来都让我吃惊和意外。你为何不问我为何要扮枯骨公子?”沈南风掐紧了苏沉尘的脖子。心中盘算着如何让东方青玺就范。 “师兄,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说,若你还记得曾经的手足之情,你放开沉尘,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累及无辜。”青玺跨前了一步。 “东方青玺,你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杀死苏沉尘!”沈南风红了眼睛。 “马上吃下我的千功散,我让你和苏沉尘在这里做一对快活鸳鸯!否则你的苏沉尘,去阎王殿找她吧。”沈南风说道。 “玺哥哥……不要管我……”苏沉尘喘了口气喊道。 “师兄,这么多年我找遍了大邺国土,不见你的踪迹。最近我才明白过来,夔机门门主便是师兄诸葛寂。你要富可敌国,你要权倾天下,我都能理解。唯独不能理解的是师兄如何对我怀着如此深刻的仇恨?” “东方青玺,这只是个秘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沈南风怨毒的目光如刀子划过青玺脸颊。 “师兄,我只知道千古帝王有欲加之罪,师兄也有啊!”双手暗运力道,发丝飞舞起来,白衫猎猎作响。 “东方青玺,现在你功夫之高,我已不是你对手但是有人还是可以制住你的。”沈南风阴阴一笑,东方青玺的武功远远高过当初在遗花谷的时候。 一个人影轻快地跳到青玺跟前,仔细瞧了瞧他的脸。嘴里一边嘟嘟囔囔:“玺儿,你们又在玩什么?”苏沉尘还没有喊出声来之前,她看见了东方青玺眼中的惊诧:“师父……你怎么回来了?” 苏沉尘更是惊诧,那年南妃宫前惊鸿一暼,尤记得她是百年之前伤痛欲绝的凝眉。 “师父,你面前不是玺儿,这是一个有些像玺儿的妖怪……他杀了玺儿,你可要为他报仇。”沈南风着急地说道。 “不像不像……”鬼算子围绕着青玺转了两圈,仔细地瞧透了青玺的每一根发丝。还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青玺的额角。扯了扯青玺的耳朵,鉴定完毕后。满脸疑惑:“你是哪座山上下来的妖怪?” “师父,你又忘记我了……”青玺微微动了一下,鬼算子等着的指风刷地点到了青玺背上,青玺哭笑不得,师父一犯起糊涂来,谁也不认得。 沈南风放开了苏沉尘,哈哈大笑,鬼算子近几年糊涂得紧。早不认得他们了。 “东方青玺,你也有今日!疼你爱你的师父也照样点了你,可惜了兵马大元帅如今也是狼狈不堪啊。”沈南风步步逼近东方青玺。 鬼算子静静盯着苏沉尘,她沉静苍白的面容让鬼算子似曾熟悉。似乎完全没曾注意到沈南风。 苏沉尘则紧紧盯着沈南风,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只要他敢对青玺动手,她必定拼尽全力护住青玺,就算身死。 东方青玺呀,天要亡你啊!沈南风右掌暗运功力,他要出奇不意将千功散塞入青玺口中。斜睨着鬼算子眼望着别处,心中暗喜。举起了右手…… “你也是不乖啊,我让玺儿扮演木头人,你自然也要陪着……”听见刷刷几声,沈南风也变成了儒雅的木头站在了东方青玺面前。 苏沉尘困惑地望着鬼算子,她功夫奇高,半疯半傻。一会儿记得青玺一会不记得。可在关键时刻,她不痴也不傻。 青玺被点了定身穴,目光紧紧盯着苏沉尘。目光灼灼,情意绵绵。仿佛他身上的寒冰在这一刻融化…… 苏沉尘眼望着被封住穴道的青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生怕一个不小心,鬼算子也点了她的穴道。迎着青玺的目光,恍若隔世。玺哥哥,你终究是风尘仆仆来救我,你可还是从前心境? “小丫头,扶他们到桌子旁坐下,好久没有一起团员了。我的玺儿,寂儿离开我好多年了啊。”鬼算子悠然坐在院中石凳上,瞅着苏沉尘说道。 沈南风嘴角动了动,这些年他恨鬼算子,恨东方青玺。如今痴呆了的鬼算子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在她心中,她还是惦记他了…… “师父,你解开玺哥哥的穴道吗?”苏沉尘喜欢取悦别人,也不懂得如何取悦鬼算子,只是哀求地望着她。 “小丫头,他们真乖,不哭不闹……让他们歇息一下……”鬼算子自说完,竟然打起盹来。这哪里像是一个世界外高人?她竟然让主宰着大邺命运的人玩着过家家的游戏。 “玺哥哥……”苏沉尘见鬼算子打盹,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东方青玺。眼泪汪汪地望着思念了好久好久的人。 “沉尘,凝力于指尖,点我腰部大穴……再进半分……好!”青玺低低对沉尘说道。幸亏师父鬼算子用了不到一分的力道,否则苏沉尘焉能解开? 沈南风见苏沉尘解开了东方青玺的穴道又妒又恨。该死的师父……等我穴道解开,要你老人家好看,将你困在遗花谷,让你今生今世也不能出去! 青玺拉住苏沉尘的手:“我们出去了再说!” “玺哥哥,我真喜欢遗花谷,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苏沉尘一边跟着青玺跑,一边恋恋不舍这个世外桃源。 “沉尘,若你喜欢。我造这样的一座遗花谷给你,好不好?我要建造另外一个更漂亮更大的的遗花谷,我要让你和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里,自然我也是在那里……”对青玺来说,真不是一件难事。东方青玺想到那些场景,自己也莫名的向往起来。 他搂紧苏沉尘低声在在她耳边说:“小可怜,闭上眼睛,我们要出遗花谷了。” 苏沉尘紧紧靠在他的胸前,只要他在,天涯何处不是天堂? 苏沉尘怔怔地望着身后突然消失的遗花谷,鬼谷子一门的奇门幻术太神秘了。眼前一片青山绿水,哪里还有半点遗花谷的影子? 苏沉尘蓦然想到了蓂儿,玺哥哥和蓂儿……她甩开了青玺的手。那是她心中的一根刺,玺哥哥怎么可以这样,以后他们要怎么办才好? “沉尘,你一定误会了。”青玺见沉尘的表情便知道她心中不能释怀,定然想着军营的事。她的误会让她吃了这么多苦头,吃醋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亲眼所见……怎么会误会……沉尘配不上心中的玺哥哥,希望你会善待蓂儿。”沉尘心中一酸。自己跑出深宫只为前来见他一面。而今见他又如何?他似乎给了她承诺似乎又没有给。 “沉尘,你也是一个爱吃醋的人儿!”青玺停下来站定,将沉尘拥入怀中。他心中何尝有过她人? “见到陆阳,你亲自问他。竟敢欺骗他们的东方夫人……等回到落霞山庄,你好好教训他!”东方青玺打趣道。盯着沉尘可怜楚楚的脸,轻轻一吻。这个女子在江湖上是冷面杀手,在青玺面前就是一个娇娇柔柔的的人儿。 “跟陆阳有什么关系?”沉尘心中不解,一句东方夫人却让她羞不自禁,是啊,做东方夫人远远比母仪天下的皇妃更让人向往。 “沉尘,函谷关大捷,死去了很多人。却让我明白,一切功名利禄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余下的岁月,我只想好好珍惜你。”东方青玺紧紧握住了苏沉尘的手。他失去的已经太多了,不能再失去了! “可是,我是皇妃……有什么办法将我们的翊儿带出来?”沉尘突然多了很多担忧,青玺解甲归田,皇上会放过他吗?怕只怕,那只是英雄末路 第79章 “翊儿的事我想办法,沉尘这几日你回到宫中要分外小心了。我要将凯旋的将士带回洛邑,为死去的将士求得功名,将他们的忠骨护送回乡……”青玺眼前闪过那些战死的将士,活着的人还有什么苛求?能活着便是最好的事。 又是他的家国天下!沉尘心中一暗。一遇到江山社稷之事,苏沉尘只有沉默。天下那么多人需要他,她怎么能独霸了这样一个倾世才华的报国权臣? “玺哥哥,我们私奔可好?”苏沉尘说道。 私奔?”青玺重复着这两个字。难道他东方青玺戎马半生,想要正大光明地娶了自己爱的女人,都不可以吗……奈何她有一个皇妃的身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沉尘突然心中不安,玺哥哥定然是不同意私奔,之前说过要光明正大的给她穿上最美的嫁衣。他们如何光明正大得起来?可是她坚信她东方青玺不会负了她。 “玺哥哥,我有些担心沈南风。”苏沉尘知道他的夔机门的非比寻常。鬼算子不会永远地点着他的穴道,看情形有些痴呆的鬼算子心中放不下很多事,痴呆中还把东方青玺诸葛寂当成孩童。 “沉尘,有师父在,沈南风应该不会造次。无论如何师父和鬼算子有着深厚的师徒之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希望师兄好好地生活在遗花谷。”东方青玺说这些的时候心中隐约不安,沈南风他定然不甘心一辈子守候在遗花谷了。 “玺哥哥,那你送我洛邑?”苏沉尘满脸期待。 东方青玺不知道苏沉尘被喂了千功散。 “沉尘,不行。你先自行回宫,等我将函谷关将士带回洛邑,朝中之事我便不再理会。我会实现对你的诺言,将你明媒正娶到我身边。”东方青玺笃定地认为,他不会再顾及这一切。以后的岁月中,他不要再辜负了她。 青玺眼望着沉尘一匹快马往洛邑而去,他自己则去了函谷关。 苏沉尘按《毒经》的记载自制了解药,功力略微有些恢复。遗花谷距离洛邑有几日路程,苏沉尘只好不紧不慢地走着,心中对青玺充满了不舍,却又有些幽怨。 苏沉尘一出现在洛邑地界,官府的人立刻发现了南妃的踪迹。 “南妃娘娘!”官道上几十马乘飞快到了苏沉尘身边。原来是鲁无恙带人来了!苏沉尘暗暗吃惊,连鲁无恙也在寻找自己,若真和东方青玺私奔,皇上会把天下翻成什么样?皇上倒不见得是爱南妃所致,而是他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鲁将军,惊动了您,沉尘真是抱歉。”苏沉尘不惯宫中娘娘们的称谓,私下暗民间称呼。 “南妃娘娘,您回来就好,皇上大发雷霆,娘娘回宫小心些才是。”鲁无恙知道当初就是苏沉尘救了她一命。故朝中人说苏沉尘是妖妃,是祸国殃民,他坚信南妃娘娘是好人。 当苏沉尘刚到南妃宫门口时,南妃宫中,太医宫人正忙成一团。皇上焦急地站在门外。 小皇子病了! “翊儿!”苏沉尘扑上前去,看见翊儿脸色绯红,脸上长了许多红色的小颗粒,紧闭了双眼。 “南妃,不可靠近她。皇儿患的是天花!”邺帝一把拉过苏沉尘。皇上对于突然回宫的苏沉尘没有追问这些日子她究竟去了哪里,收复函谷关的喜悦,暂时冲淡了很多邺帝心中本来很纠结的事。 “天花?”苏沉尘脑袋一嗡,天花就是宣布人死亡,她跪在床前深深自责,若不是自己跑出宫,没有照顾好他,他怎么会得天花?是娘不好,翊儿你一定要好起来。要是此刻玺哥哥在身边,他一定有办法!可怜的翊儿,自从出生以来还没有见过自己的爹爹……东方青玺提起翊儿那满脸喜色之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娘该怎么办? 南妃宫不如平素人来人往,连丫头宫人都躲远了去。如云晴烟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周身只露出了眼睛。 “娘……我渴……”翊儿虚弱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泪光点点,稚嫩的小眼神让人顿生怜悯。 “翊儿,娘在你身边……”苏沉尘抱起翊儿喂了他两口水。摸了摸他的额角烫得吓人。 “让太医院来几个太医!”苏沉尘吼道。现在宫中所有人都视南妃宫为不祥之地。宫中之人连走路也要绕开了去。 “回娘娘,您还没回宫之时,皇上让太医院的人全来看过了……说是这病没得治,还会像瘟疫一般传染,若是平常家的孩子,早就丢火里……”如云快嘴快语,苏沉尘脸色越来越难看。晴烟使劲跟如云递眼色,可是来不及了! “谁告诉你得了天花要丢火里?”苏沉尘搂紧了翊儿,眼神望着如云冷冽如刀。 “是皇后娘娘,她说宫中很多年前闹过天花,丢到火里烧了就没有传染……”如云话还没说完,苏沉尘腰带如游龙疾飞卷起她摔狠狠甩到了地上! “娘娘,如云知错了!求你饶了如云。”晴烟和小寇子也过来跪下。如云吓得颤抖着身子,她眼中苏沉尘虽然有些冷淡,对所有事件都是冷冷清清,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但是从来不轻易呵斥宫人,更勿说打骂。苏沉尘离宫月余,谣言四起,皇上杀妃之言流出。皇后乘机收买苏沉尘身边的宫人。就是可怜了翊儿这孩子。在大人这些争斗中,被当做棋子使来使去。如云说这话确实也是从皇后那里听来的。 “苏沉尘杀人从来不手软,今儿也一样!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冒犯皇子,你自己就要承担这个后果。”苏沉尘只要稍微一用力,腰带便会勒死如云。敢在苏沉尘年面前说出将翊儿丢到火里烧死的话足够让苏沉尘杀她一百遍。 “娘,你生气了吗?是翊儿不好吗?”翊儿睁开眼睛,伸出小手碰触苏沉尘的脸颊。 苏沉尘轻轻吻了吻他的小手,柔柔微笑着:“没有,翊儿今天没有犯错。错的是她们。” “娘,你还会打如云姐姐吗?”翊儿稚嫩的童音有些疲倦,连续的高烧他有些撑不住了。 “翊儿,记住了要杀你的人永远不能对他们手软!否则死的就是我们自己。”苏沉尘略微一用力,如云便咽了气。翊儿躺着倒是没有看见苏沉尘的手法。但是他记住了娘亲的话。 这个纷乱的世界上仁慈和忍让只会让自己变成一堆可怜的白骨! 如云死亡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皇宫。这消息非常一致,不是被苏沉尘所杀,而是被天花传染致死! 此事不仅在皇宫传开,甚至在民间也传开了。在洛邑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皇上御书房,邺帝看着红色锦盒发呆。那些年他习惯了每个月交一个锦盒给东方青玺,看东方青玺深深微笑,他们君臣之间,心灵相通,相扶相携。觉得大邺固若金汤,天下升平。而今东方青玺照旧是大邺臣子,可是一切都改变了。他们曾经惺惺相惜,曾经肝胆相照,可那些似乎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 邺帝又翻起手边东方青玺送回的捷报,他收复了函谷关,宰杀了晋楚皇帝宗天裴。言辞之间殊无欣喜之气。为战死的和立功的将士们求功名,可绝口不提他自己。 东方青玺啊,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邺帝叹了口气,君无戏言。过些时日当率文武百官前去迎接东方青玺回朝。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望发现是小黍子。皇后有事?小黍子为何不通报就进来了?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小黍子紧紧盯着邺帝。 皇后求见?皇后最近见他常常没人禀报进来了,不是没人,是门外的宫人来不及。邺帝迷惑地望着小黍子,总觉得小黍子今天特别奇怪。打量了小黍子半晌,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小黍子看了一阵,手执塵尾伫立不动眼观鼻子鼻观心。正想问话,皇后风风火火跑进来了。 “皇上——皇上——”皇后进来全身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 “皇后何事惊慌?”邺帝看惯了皇后装模作样,见怪不怪了。 “皇上,宫中纷纷传说南妃也得了天花,皇子已然病入膏肓……南妃宫中如云死了,晴烟小寇子也命将不保。那些个平常跟他们接触的膳食局、浣衣局的宫人也有些被传染了啊,如此下去,我们大邺皇宫,必然全体覆于天花之疾啊!”皇后肩头耸动,声泪俱下。 “胡说!”皇上听到全体覆于天花之疾,委实吓得不轻,即刻反驳。但是仔细一想,又温言问道:“皇后有什么好主意?” “臣妾说了,皇上不许怪罪臣妾!”皇后扬起泪珠的脸,哀恳求地望着皇上。 “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说了!皇子南妃之疾,我正在悬赏民间妙手!”皇上愤然不悦道。 小黍子似乎一震。 “皇上,难道为了那个妖妃……你要赔上我们整个皇家吗?”皇后站起来,哭得面目狰狞。 邺帝似乎觉得有些为难,站起来拉过皇后的手说道:“皇后勿急,朕不是在想办法吗?你先回宫……” 邺帝送走了皇后,用手支住了额头。 等到邺帝惊觉有人在死死盯住自己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邺帝面前。 “小黍子,你不侍奉皇后回宫,如何还在这里?”邺帝有些诧异。 皇上的背上突然一痛,眼睛直直地望着小黍子,如同看到厉鬼般突起了眼睛,后轰然倒在了一堆奏折上。 第80章 夜色昏黄起来,宫人们爬上房檐点亮各自管辖的宫灯。温暖的灯束霎时刺破了寂寞的夜空。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到皇后寝宫一闪便进去了。 “安太医,本宫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召唤不许来这里吗?”皇后威严地坐在凤椅上冷森森说道。 “皇后娘娘,臣得到重要消息,特来禀报!”安太医诚惶诚恐地俯首回答。 “什么重要消息,竟然从太医院传出来?”皇后一声重重冷哼。这安太医借着帮皇后做了一点事,不断地跟皇后索要各种好处。皇后已经不胜其烦。见到他就恨不得早点打发他离开。 “听说明儿要来一位神医。”安太医担忧说道。 “那又如何,你不是说神仙也查不出来小皇子的病吗?”皇后一听有些焦急了。 “小皇子并不是真正的天花,只是服用了我配置的药像是天花而已。一般大夫是万万不知道这个,但是……若神医则不好说了。”安柏低声说道。 “还有机会下手么?”皇后握紧了拳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小皇子来得直接,小皇子没了她苏沉尘拿什么来赢得皇上的宠?最好能将南妃宫一锅端。 “只要来太医院取药,自然就有机会了……可是这次来的神医据说来头不小。”安柏声音阴冷,他也担心东窗事发,不如一了百了。心中也有些担心民间来的神医。 “一个江湖游医,能够有多大来头呢?”皇后嗤之以鼻,她冷冷站起来,好让安柏知趣地离开。 “皇后娘娘,您是否有听过九世雪女这个名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听就是江湖招摇撞骗的游医,在她进宫之前将她解决掉!”皇后娘娘心中隐约不安,九世雪女这个名字让她觉得一种很大的威胁。 “九世雪女”这个名号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后宫。除了皇后所有人对这个人充满了期待,希望天花能得到有效的遏制。小皇子和南妃能够好起来。 苏沉尘感到宫中所有人对她和翊儿的敌意。翊儿的病众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居然找来了一位神医,心中非常感激,静待这九世雪女的到来。 宫中降旨说九世雪女于戊时准时到南妃宫,宫中所有人聚集在南妃宫前迎接神医。 宫中之人虽然有些害怕南妃宫中天花肆虐,但对神医颇是好奇,尤其是九世雪女这么古怪的大夫名字。未至戊时各宫便聚集在一起,皇后也来了。此举皇帝在于消除宫中人员的恐慌,告诉他们疾病是可以战胜的,远远不必如此害怕。不要人云亦云莫名其妙的产生各种恐惧。 宫中人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着来路。她们想象这九世雪女一定是很大排场,皇上用八台大轿接进宫,几个助手供她随时差遣。九世这个名字一听就是鹤发童颜之类的老神医。 终于有人眼尖:“来了,来了!” 来人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原先的期待之情被这些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九世雪女身着雪白的落纱衣,身材比普通女子高过一头。她脸庞深邃,眉骨很高。皮肤却是惨白,但凡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惨白成一个样。最奇葩的就是她的头发和东方青玺一样是雪白的!看起来年纪也是二十多岁,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她手提着一个药箱,快步如飞。身后扬起一道飘忽的如烟白影。跟在后面的几个宫人小跑着追随九世雪女。 皇后心中恨恨骂了一句,这些饭桶连一个女子也拦不住,让她进到后宫来了。 “皇上驾到!”随着一个宫人尖利的高呼,皇上瞬时到了眼前。这皇上可比九世雪女的脚步还要快啊。 皇上急切地望着九世雪女:“雪女,我的皇儿和南妃就拜托给你了,若得她们母子平安,朕封你为太医总执。” “多谢皇上!”九世雪女展颜一笑,露出一个深邃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南妃宫中。九世雪女为翊儿诊治,翊儿几近昏迷。苏沉尘向来冷静,今日至此也是六神无主了。 九世雪女将翊儿的全身衣服脱下,仔细地检查他身体上的红色颗粒。后将查看翊儿的眼睛和嘴唇。翊儿半醒中冲九世雪女感激一笑。雪女看着那天使般的稚嫩笑容,不由得心中莫名喜欢这个孩子。 “神医,我翊儿可有救?”苏沉尘焦急地问道。 “南妃娘娘不必担心,他患的不是天花,若真是天花治愈的可能性不大。娘娘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他。”雪女说道。 谢天谢地,翊儿有救啦!不是天花?苏沉尘心中掠过万般的疑惑。又让这个好消息冲得无影无踪了。 雪女让翊儿泡在五色花温水中,每天两个时辰。内服了一些丹药。第三天,翊儿几乎快恢复了!宫内外很快传遍了这个好消息。原本绷得紧紧的弦松了下来。以为疾病会吞噬了整个皇宫,一场虚惊! 邺帝听闻这个喜讯,冲到南妃宫一把抱起翊儿举到空中:“龙儿呀,你无恙父皇要感谢苍天啊!一定是老天眷顾我们皇家!” 翊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将南妃宫的阴霾一扫而空。那稚嫩的大笑,让皇上透心的欢畅。 “皇上,龙儿刚刚恢复,不要太宠溺他了。”苏沉尘冷静说道。 “是呀,皇上皇子刚刚恢复需要多多休息。”九世雪女拿着她的药箱正准备出去。 “雪女神医,你这是要去哪!”皇上诧异道,翊儿的病还没治好呢。 “回皇上,五色花要用极致新鲜的,民女每天都必须出宫采摘。”雪女恭恭敬敬俯首答道。 “此等事情让宫中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劳驾你亲自前去采摘?”皇上疑惑问道,她呆在翊儿身边随时看顾不是更好? “回皇上,这五色花乃世间难得之物,采摘之人必须神思澄明,心无杂念。且必须等到太阳在空,光线遮蔽之时采得的方有奇效。故我必须亲自前往。”雪女解释说。 苏沉尘也有同样的疑问,此刻和皇上一样恍然大悟。苏沉尘心中不觉对九世雪女好感大增。这雪女除了对翊儿尚好,对其他人也是冷冷冰冰。和苏沉尘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对于九世雪女的过往一无所知,对她越发的敬重起来。 雪女离开。皇上看着她的背影对沉尘说道:“南妃,这雪女医术精湛,封她为太医总执可好?” “皇上觉得好,自然是错不了。”苏沉尘淡淡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南妃这些日子你也是万分辛苦,翊儿痊愈。你莫要累垮了,朕心疼啊。”邺帝走近沉尘,目光热切。抬手想要搂住苏沉尘。正值翊儿跑过来,邺帝将苏沉尘和翊儿一起抱住,慈爱温馨。 苏沉尘脊背一僵,碍于翊儿却是不好使用功夫挣脱。邺帝没有忽略掉苏沉尘僵直的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可惜苏沉尘没有看到。 邺帝仅仅一抱,未做更多的的亲昵动作。但是邺帝这几日慈爱亲切,万事为他人考虑。倒是让苏沉尘有些惊讶。 暮色深浓,九世雪女披一身夜色回来,她脚步迟滞。苏沉尘正在为翊儿沐浴更衣,翊儿突然对苏沉尘说道:“娘亲,神医流血了!” 九世雪女提着药箱的手右手,紧紧捂住了左手,殷红的血顺着雪女的垂下的左手往下滴。背上的衣裳一道触目惊心的剑痕将雪女背上的白衫撕裂成两半,背上一道长长的伤痕。 “神医,你怎么了?”苏沉尘一把扶住九世雪女,迅速点住背部和臂膀上的大穴止血。翊儿懂事的接过她手中的药箱放到地上,悲悯地盯住雪女。 “没事,在宫外碰到一伙莫名奇妙的人,竟然举剑就刺。好在我略懂粗浅功夫不至于送命。”九世雪女淡淡说道。其实这几天出去找七色花,次次遇险。今天这次比前面的武功更是高强罢了。 “神医,真是让你受累了,她们的目标不在你,在皇儿和我身上。真是对不起!若以后有用得上我苏沉尘的地方,我当尽绵薄之力。”沉尘在雪女的指导下敷好药做了简单包扎。雪女至始至终脸色平静,不见任何痛苦之色。苏沉尘非常佩服她的忍耐力。 “十道门南使从来不轻许诺言,九世雪女谨记娘娘金言。”雪女深邃的脸庞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笑容。 苏沉尘听到她说起十道门的时候,心中诧异,如何她对她似乎非常了解。而苏沉尘对雪女却一无所知?苏沉尘作冷酷杀手之时,不放过任何令人生疑的细枝末节。正想旁敲侧击问问她师承何处时,皇上和皇后携手走了进来! 皇上和皇后携手?这是一个破天荒的大事件。苏沉尘瞬间诧异无比,这皇上……变性子了? “爱妃,听宫人禀告说神医遭了暗算?”皇上握住皇后的手,满脸怒气。站在皇上身边的皇后一脸的得意之色。她耀武扬威地斜睨着苏沉尘,可是苏沉尘脸上波澜不惊。 “神医果然受伤了!皇上这还了得。查出凶手重重惩罚!”皇后扑到雪女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义愤填膺说道,眼中悄悄闪过一丝失望。 “神医,朕自当严查凶手,给你一个交代。”皇上脸色阴郁起来,这还了得? “南妃你也准备准备,东方爱卿明日率领众将士回朝,朕率领文武百官出宫迎接!”皇上温和地看着苏沉尘的脸,苏沉尘脸色极致平静。 苏沉尘却觉得皇上的目光看是平和,实则犀利之极,似乎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总觉得皇上跟平常很不一样。 第81章 东方青玺班师回朝适逢又是牡丹盛开时节。洛邑百姓早早得知大元帅回朝,一起聚集到城门外举起花儿欢迎,尤其是青年男女,得知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文武全才,英俊不凡,更是引以为偶像。长长的队伍分排在道路两旁直到皇宫,等待着心中的英雄归来。如此盛况,空前绝后。 东方青玺着银色盔甲,骑着白色骏马缓缓而行,英勇而魁伟。他注视着两旁的人群,神色淡然,却自有一种震天摄地威严。 城中百姓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百揆大人。发现百揆大人真是如此年轻,英气逼人,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有如此百揆大邺百姓可安居乐业也! 欢迎百揆大人归来的呼喊,一浪高过一浪。随着队伍的前进,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走到十里牡丹道路口时,青玺不禁凝望,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她,不……应该是第二次。她先行回宫,如今和翊儿一起。翊儿可好?想起翊儿,不觉热血沸腾,他的孩儿,有三四岁了吧?瞬间心中升起柔软的情绪来,如同心中有了一朵沐浴在阳光下生长的芽儿。 “大人,您看——”江飞林指着前面的道路上。 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捧着一束牡丹花,站在路中间。忽闪忽闪的黑眼珠望着迎面而来的东方青玺也不闪避。那模样可爱极了! 青玺心中一暖,这谁家的孩子竟然挡在路中间?遂下了马,微笑走过去,脚步轻轻,声音轻轻。生怕惊到了持花的孩童。 小男孩看见东方青玺走了过来,一脸崇拜的笑容。举着花儿走到青玺面前。 “小朋友,谢谢你的花,但是在路中间是非常危险的。”青玺一把抱起了这个可爱的孩子,这个孩子多像梦中的翊儿啊! “大将军,你真好看哦,我长大了也要做厉害的将军,骑着大马回来……”小男孩认真地说。 “给!”小男孩将花给了青玺,一溜烟消失在人群中。青玺闻了闻花,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个清香味道似乎不是牡丹的香味?随手给了江飞林,江飞林也闻了闻。青玺想要阻止江飞林,慢了一步。 距离皇宫还有几里路。青玺觉得头越来越沉。江飞林也是。 “大人……有人在花中下毒了!”江飞林使劲地睁着眼睛。 “是的,我们一定要坚持走到皇宫,要让我们百姓看到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英雄风貌,大邺军队是不可战胜的。百姓方可安居乐业……”青玺说着话眼皮越来越沉,这个孩子,竟然是被人利用的杀手! 行了一程,江飞林愣是支持不住,轰然倒下了。 “江将军一路辛劳累倒了,让他坐马车。”青玺加快了速度,往皇宫奔驰而去。他要再倒下之前赶到皇宫。 邺帝率领着文武大臣,后宫嫔妃一起迎接英雄的将士们班师回朝。跟东方青玺出征不同,这次邺帝带了皇后。苏沉尘万不会争风吃醋,只是觉得现在的邺帝变化非常大,对后宫嫔妃一视同仁,对哪一位都是嘘寒问暖,贴心贴肺。皇后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是总比冷落她要好。 苏沉尘迎风凝立,当初含泪送他出征。身子瘦成一道剪影,心事却长成漫山遍野的野草。他终究是回来了,玺哥哥,你一定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誓言。 让苏沉尘吃惊的是九世雪女也来了。九世雪女对苏沉尘说,听闻率领军队收复函谷关的将军是个文武全才,英武不凡。迫不及待要一看究竟。苏沉尘心中也不多想,玺哥哥那样的人,谁不多瞧他几眼? 此刻皇后娘娘拉着翊儿的手,翊儿已经恢复如常。翊儿作为大邺继承者,怎么不和父皇一起来欢迎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以后大邺还要靠了这些忠臣良将。 九世雪女远远看着焦急的苏沉尘心中冷冷一笑。脑中浮现黑影对她说的话:“迷药只能暂时迷倒他,要不了他的命。” “为何要这么做?”雪女惊诧,要杀他用□□就可以。为何用迷药? “他还不能死,刚打了大胜仗东方青玺这个名字足以震慑四方。我要你控制他!”黑影阴沉说道。 “一直用迷药会导致人变痴呆的。”雪女担忧。 “只用这一次即可,你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让东方青玺爱上你!”黑影毋庸置疑的声音敲击着雪女的耳膜。 “爱上我?”雪女张口结舌。因为百揆大人是翩翩公子,民间流传着他各种各样的故事。风流多情自是不必说。单单说和他确实有过交集的女子,哪一个没有一个吓人的来头?苏沉尘,云蓂,无心……自己哪一点能比得过他们?权势、纯情、美貌……她都没有。 “哈哈……雪女,你不了解东方青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你是当世神医,他将是你的病人……”黑影的声音越来越远。 “东方大元帅到!”随着宫人一声欣喜的欢呼,整齐的马蹄声似乎掀动皇宫的宁静。东方青玺威风凛凛出现了! 文武百官一阵骚动,后宫嫔妃们也伸长了脖子,争相一睹将军风采。 苏沉尘目光急切地越过人群,她看到他,今天比平时更是清俊不凡……不对,他的身子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他似乎正眼望着皇宫,眼睛却在四处搜索,他的沉尘,他的翊儿呢? 当他和她的目光灿然相对的一瞬,他冷冷的脸上突然漾起一抹暖暖的笑意,然后天旋地转,青玺便栽下了马背!陆阳和随从们齐齐跳下了马扶住了他。 一阵惊呼! 苏沉尘正想运功腾飞到青玺面前。皇上不疾不徐开口了:“九世雪女,赶紧过去看一看!东方爱卿估计是否操劳过度而晕倒?” 只见一道白影如风掠至东方青玺身边,雪女蹲下探视着东方青玺,她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望着他,深蹙起的眉头,高挺的鼻梁。那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丝妩媚……雪女看得惊心动魄,内心激荡。他原来这么好看,女孩儿的容貌皮肤也赶不上他呢。这个让天下女子倾倒的男人如今就在她的手掌之下……天啦……如何才能让他倾心?如何才能拥有他? 雪女微微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脉博。没错,他的确是中了迷药!忽然他喉咙低低喊了一声:“沉尘……” 雪女眼神一暗,不动声色地瞧了瞧他的脸庞。青玺的手突然用力反握住雪女,他以为是他的苏沉尘,晕倒的前一秒,他看到她了。昏迷之中,还是放不下心中的惦记。 苏沉尘止住了脚步,远远望着倒下的青玺,不敢越了礼数。站在原地内心如焚,表面却要冷淡如千年沉龟。如同中了青玺的“鬼千指”。 她不相信青玺会累晕倒。 皇上说了些众将士劳苦功高的话,给各位战功赫赫的将士们赏赐封侯,陆阳经过此战荣升为左将军,江飞林荣升为右将军,都隶属兵部。辅助鲁无恙管理京畿要务。东方青玺则被封为长暮侯。原本是宗天裴想要敕封东方青玺,想要跟他共享河山。东方青玺在战场上杀了宗天裴。此用意不言自明。不知清醒的青玺会作何感想? 邺帝站在高台上意气风发,他的大邺天下该是这样啊!几十万雄狮凯旋,四方臣服,后宫嫔妃佳丽无数……邺帝心中长笑,我的江山美人我的太平天下! 苏沉尘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她一动不动站在皇后身边,心思完全在东方青玺身上。 “皇上,臣仔细检查了东方大将军的身体,他并无大碍。只消让臣配一些药石,一个月后保证还皇上一个生龙活虎的将军!”雪女说道。 众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是苏沉尘心紧了,一个月? “总执啊,百揆府邸距离皇宫路途不近,你既要亲自照顾小皇子,还好亲自照料东方爱卿,这你如何忙得过来呀?”邺帝虽然龙颜大悦。但是颇是担忧雪女。她已经升为太医院总执,各种事物肯定繁忙。 “皇上,臣有一个主意,不知可否?”九世雪女突然面带娇羞。苏沉尘看着她苍白的脸突然绯红,没来由地想一鞭子抽过去。 “总执有何良策?”邺帝轻言温语。 “皇上赏赐给臣的府邸非常大,距离皇宫很近,不如让东方将军暂时住到我府上?待他好了再回去,臣就不用那么奔波。”雪女娇羞说道。 苏沉尘一惊,这也可以?皇上千万不要答应她啊!虽然她救了翊儿,但是玺哥哥要跟她住在一起,说什么也是不妥! 可是皇上的话如惊雷在苏沉尘耳边响起:“准奏,如总执所言!”苏沉尘呆了呆,心中一酸。玺哥哥,你班师回朝,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一句…… 皇宫洛邑都沉沁在一片欢腾之中,除了苏沉尘。 第82章 太医总执府。 东方青玺悠悠醒来的时候,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紧紧盯着他,有一个人正紧紧握住他的手。心中模糊的觉得是苏沉尘。 心中低低叹息: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伸手便要搂过身边的人。 “你是谁?”东方青玺睁开眼睛看见跟他同样白发的雪女,她的眼睛幽深而辽远。吓得他一个激灵,身子却是动弹不得。他清明的眸子看得九世雪女苍白的脸色有些微红。 “大人,本人是新就任的太医总执,奉命替你诊治。我承诺用一个月的时间还皇上一个生龙活虎的将军,您可不能让我说话不算数。”九世雪女虽然言语之间有些轻微的调侃,但是她身上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跟悬壶济世的大夫完全不一样。倒是让青玺有些奇怪。 “我不过中了一些迷药,不好打扰总执大人,让我回到百揆府中吧。”青玺说完大声喊了一句:“神剑,回府!” 一阵裙倨悉索声,魔音手执玉笛飘然而进。 “魔音,神剑呢?”青玺中了迷药一时忘记了。 “大人,您忘记了……神剑和鬼妪怪叟已经牺牲在函谷关,他们再也回不来了……”魔音声音一颤,瞬间泪如泉涌! 青玺此刻猛然记起,他们已经不在了!攻打函谷关死伤无数,青玺没有掉一滴眼泪。在他们的坟前呆上整日整夜,青玺还是没有掉泪。今天他莫名地泪流满面。他的影子护卫四去其三!如今只剩下魔音一个人了。 “魔音,这些年辛苦你了。眼下也世事太平,不如你找个好归宿去吧……”东方青玺深感对不住跟他出生入死的四大护卫。 “大人,神剑临去时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好大人,魔音发誓,誓死追随大人!”魔音横抱玉笛坚定说道。 “魔音,我们回去!”东方青玺挣扎起身,他怎么能睡在这里,他心中惦记一个人…… 魔音依言扶住了青玺。魔音从来不管青玺下的是什么命令,只要是大人的话,必然言听计从。青玺的四大护卫皆是如此。 九世雪女倒是愣住了,心中羡慕起魔音,他对如此依赖,如此信任,如此亲密无间……这个百揆大人一边侠骨柔情,一边冷漠如霜……对他死去的护卫是泪珠萦绕,对雪女冰冷漠然。他就要走了,为什么?不能让他走,一定要让他留下。 “大人,你这一走,我怎么跟皇上交代?”九世雪女一急,噗通跪倒在地。她雪女虽然不是权贵,但是隐世圣手,何其高贵?但是为了让他留下来,拼了尊严…… “总执,我自会找皇上说明白,他一定不会怪你的……”青玺蹙起了眉头。 雪女定定望着青玺,心头纠结怎么能让他留下?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大笑,邺帝竟然倏忽而至。 “东方青玺啊,朕命令你必须住在总执府。”皇上笑咪咪地望着青玺和雪女。 “皇上不可……”青玺抗拒。 “你是大邺的顶梁柱,朕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必须让我们的圣手神医为你彻底治疗好……爱卿放心,朕的小皇子得了天花,生命垂危,她硬是将皇儿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爱卿之疾,必神医亲自看顾,朕才能安心啊!”皇上苦口婆心希望青玺能留下来。 青玺听得冷汗直流,他的翊儿竟然得了天花,从死亡线上回来。沉尘……她可好?心中对九世雪女的好感增加了一分,转过头对雪女感激一笑。 “是呀,若百揆大人执意回到百揆府,我同时照顾皇子和大人必然难以兼顾。”九世雪女深远一笑。 若再执意离开。倒是青玺不通人情了,就这样住了下来。 这样过了一些时日,青玺身体逐渐好起来,可是雪女对于命令之事,却毫无进展。青玺永远温文有礼,客客气气。他们中间隔了千山万水,不得靠近。 入夜,青玺坐在了院中凝望夜色。总执府中处处是九世雪女的风格,素白纱帘素白的罗帐,连墙角台几上的几盘花也是素白的……有些阴森诡秘。冷不丁看见九世雪女在哪个角落……如同鬼魅。 青玺也是满头白发,原来白发……也是有些吓人的。蓦然记起无心为自己找红雪莲的事,心中愧疚万分。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待过她,如今为他而死。在最美好的年华灰飞烟灭,等到自己有机会一定再去函谷关看看她的墓。 “百揆大人,为何独自叹息?是雪女招待不周么?”九世雪女幽幽站在身后。 “是青玺想起在函谷关死去的一个朋友,这些日子多谢总执大人,青玺的身体逐渐康复。多亏了你的良药。”青玺致谢道。 “大人真是重情重义之人……”雪女说完眼神飘飘悠悠望着青玺,深邃的眸子满是仰慕。 此刻青玺和雪女已经走到廊中,夜风吹得纱帘飞舞,竟然说不出的瘆人。舞动的纱帘之下突然一把寒剑直刺向雪女! 九世雪女浑然不觉。眼见就要刺到雪女,青玺蹙起眉头伸出手迅速抱着雪女往旁边一躲,肌肤相亲雪女心情激荡,手竟然紧紧抱住了青玺的腰,触摸到青玺笔挺的腰身,脸庞不由自主靠到他胸前,忘情地闭了眼。雪女忘记了,命令是要让青玺爱上她。但是此刻是她深深被他吸引,被他迷惑……哪怕面对他的时刻他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容,对她冷冷淡淡客客气气,还是深深吸引了她。 可是她始终是九世雪女!她不能真的爱上他,她只是一颗棋子!等到翻云覆雨,这一切不过都是一场空。 待他们站稳之后,那把剑消失无踪,素白的窗帘依旧翻飞飘舞,夜色下让人心中嗖嗖的凉。 “什么人?”青玺喝道。手中飞镖如雨射向纱帘后。听得一声“哎哟”便没有了声息。 青玺欲追过去,才发现雪女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腰。她吓到了吗? “总执大人?”青玺低头看着雪女,她闭着眼睛,紧贴在他的胸前……这画风有点不对啊! 青玺使劲推开雪女,她这是怎么了? “总执大人?”青玺不得不用力推醒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雪女。 雪女睁开眼睛,四目相对。没有雪女期待的电光火石的碰撞,更没有肌肤相碰后的暧昧。东方大人的眼神是关切的,尊重的,严正的……唯独没有雪女想要的暧昧柔情。 “吓倒我了……”雪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轻轻离开了青玺的胸前。雪女发丝上一种淡淡的异香直冲青玺的鼻子,这香味在哪里闻过? 青玺在脑中极速的搜索。 “大人,我去那边边看看。”雪女仔细在走廊中仔细搜寻起来。什么人袭击她呢或者百揆大人? “大人……您看,这里有一张素色锦帕。”雪女从走廊中拾起一方素色帛绢映着昏黄的灯光,疑惑地展开来。 青玺一个箭步跨过去,只见帛绢上绣着一个尘字,面色一沉。 “大人,这方帛绢我在南妃宫中见过,这是南妃娘娘常用的帛绢,怎么在这了?”雪女无限疑惑。 “苏沉尘?”青玺不可置信地看着帛绢,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百揆大人,下官不知何处得罪了南妃娘娘,为何要对我下杀手。……她身为十道门南使,要杀一个人那人就休想躲开,我如何是好?”雪女满脸恐惧。 青玺握住帛绢,没错这是沉尘的帛绢。但是她为什么要来刺杀救了她孩子的神医? “总执大人,中间可能有些误会。南使苏沉尘杀人从来不背后出手,光明正大。被她杀死的人都死得明明白白。再说苏沉尘的武器不是剑。”东方青玺平静说道。 “东方大人为何对她如此了解?”雪女有些醋意。 “因为她杀我数次!不过都没有成功。”青玺淡淡的说,心中掠过那些年,她的身影。 “啊……”雪女显然是吃了一惊,跟她得到的消息有些出入,苏沉尘刺杀东方青玺的事知道的人本来也不多,但是没有成功,慢慢都被遗忘了。 “所以这个人肯定不是南妃娘娘。”青玺说道。 “那帛绢如何解释呀?”雪女心中嫉妒,这个男人一提起苏沉尘的名字就眼睛发光,音调柔软。她是如何俘获了他的心? “这个我也无法得知,待我查得真相会给你一个结果的。”青玺收起了帛绢。 “大人不会袒护凶手吧?”雪女的声音有些尖刻。 “若总执大人信不过在下,可先去衙门报案。”青玺淡淡说道。 “怎么可能信不过大人,雪女不过是刚才的事有些害怕,胡言乱语罢了。”雪女见状慌忙说道。 “多谢神医总执的照顾,我必将铭记在心。身体已经痊愈,不再叨扰,明日立搬离府中。”青玺拜谢径直回房去了。留下雪女一脸的惊愕后恼怒不堪。 雪女回房快速穿上夜行衣。往南妃宫而去。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四顾,发现没有人,才放心地闪身入了皇城。 第83章 南妃宫中,宫灯如昼。苏沉尘正看着翊儿精力旺盛的奔跑。她这几日老觉得有些疲惫,跟平素大不一样。难道是因为照顾翊儿身心俱疲吗?可是凭苏沉尘的功夫修为,怎么能导致如此境地? 雪女对南妃宫非常的熟悉,她潜入卧室之侧,放置了一些什么东西在苏沉尘睡的床下,便无声地离开了。 东方青玺见雪女的身影消失,便闪身进入了南妃宫。九世雪女神医圣手,她半夜潜入南妃宫肯定没有好事。但是她是要做什么呢?不敢光明正大进入……她之前完全可以自由进入南妃宫,现在又偷偷摸摸进去……难道是下毒?是下什么毒要夜夜前来?青玺发现雪女已经连续数日前来了。 因为天花事件,苏沉尘将前面侍候她的宫人全部打发走了。仅仅留下熟悉的小寇子,这小寇子经历多次变故,对苏沉尘还是比较忠心。眼下他和另外一名丫头当值。青玺越过他们进入房中。 他突然心中就失去了平静,回宫月余,只在宫外晕倒前远远见过她。她可好?青玺走到屏风后,偷偷地看过去。 翊儿正在精力十足地跳闹着,一见翊儿眉眼,青玺不觉血气上冲。那是他和苏沉尘的孩子!如此调皮可爱,他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一把抱起翊儿。 苏沉尘却是没精打采地坐在茶案旁,双手支住了头。眼光有些涣散,力不从心的样子。 她怎么如此神色?似乎中了慢性散功毒。有一种药每天吸入一点,连续数月,功夫散于无形。自己还浑然不觉。眼下沉尘症状便是如此,看来青玺自己是否有吸入此毒,还未可知。这宫中新任太医总执恐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娘亲,陪翊儿玩抓老虎,翊儿扮老虎,好不好?”翊儿撒娇道。 苏沉尘不忍拒绝这可爱的孩儿,站起身来作势朝着翊儿抓去。翊儿灵巧地在殿中跑来跑去,欢快的声音让南妃宫成了小天使的乐园。 “娘亲,快来抓我呀?” “娘亲,我跑得好快,快飞起来啦,你抓不到我……” 苏沉尘跟着翊儿跑了几圈,竟然是气喘吁吁。苏沉尘暗自皱了皱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力气似乎消失在空气中了。上次沈南风给她吃的千功散她按毒经配制一些丹药已经好了,可是如今又怎么了? 苏沉尘和翊儿追逐了一阵,头渐渐晕了起来。翊儿的声音越来越小,苏沉尘只看见翊儿的笑着嘴唇张合着……苏沉尘身不由己往地下摔去。身子碰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一双有力的手搂住了苏沉尘的腰。 “沉尘……”青玺轻轻地拥着她,沉尘晕晕乎乎地望着青玺,迷糊的眼神腾出了火花,那眼角唇边分明写满了惊喜。 这深宫之中,绿帘红帷,青玺的梦曾经越过关山重重,淡淡清香曾在她的梦中拂动低垂的帘珑。而今帘珑之下,她真的在他的眼底了。 “你不是那天晕倒的大将军吗?父皇说这宫里只能有我和他两个男人。别人是不可以进来的。”翊儿站在他们前面十分认真。 “翊儿,不是的……”苏沉尘想要说什么,当着他的面却什么也不敢说。他才是他的父亲,而不是皇上。面对着这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娘亲,父皇说要有人敢闯进来翊儿一定要保护娘亲,可是他……” 翊儿忽闪着大眼睛,皇上经常来南妃宫,逗着翊儿玩耍。在他眼里皇上是最慈爱的父亲。 青玺本意想要抱抱翊儿,但是皇上在他眼中是如此完美。怎么忍心破坏了他心中已经构筑好的幸福。 “沉尘,你中了毒。估计是雪女下的,每天睡前检查你卧室是否有可疑物品。明日我会想办法找到解毒的药,会让魔音送过来给你。没有离宫前你继续装中毒。近日我找机会带你离开。”青玺俯在沉尘耳边,低声说道。 苏沉尘知道青玺必须马上离开。眼光中万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这里是邺帝的地盘,在翊儿眼中。邺帝也是最好的父亲。 “玺哥哥,我等你……”沉尘只能无奈说道。 “大将军大人,你快离开!”翊儿竟然有些敌意。 青玺和沉尘望着他说不出的心酸,这孩子…… “南妃娘娘,见你晕倒……现在可好了些?注意身体才是。告辞!”青玺看了一眼翊儿,高声说道。他虽然是个孩子,可是是的鬼精灵。 见青玺走出去,翊儿过来扶住沉尘:“娘亲,以后翊儿保护你,不会让你跌倒。”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是若带他出宫,他将会是什么反应? 苏沉尘心中慢慢开始了期待,期待他的承诺,期待他许诺给她的遗花谷。 第二日却传来一个消息,东方青玺受命围剿江湖上两名作乱的“枯骨公子”。之前曾经听说宗天裴用药打造了两名真正枯骨公子,慑于函谷关将士的威严,一度销声匿迹。青玺率领大军班师回朝,又如鬼魅般出现了。尽管胡大人集结了一干高手,远非枯骨公子的对手。不到两个月,百姓陷入恐慌之中,彰州告急。 东方青玺不得不挑了几名高手再次奔赴函谷关。青玺本欲归隐,从此不问朝中之事。无奈此等扰民大事,他岂能袖手旁观? 重回函谷关,早已物是人非。青玺勒马久久伫立在函谷关前,白色长袍随风飞舞,几缕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上,横在漆黑的眸间。雾气迷住了他的眼睛。大邺的旗帜在函谷关高高林立,自古这里埋下了多少忠骨英魂。 青玺到达三护卫和无心墓前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星月暗淡,青玺突然发现无心墓前影影绰绰,似乎有人! “谁?”东方青玺大步跨了过去。在无心的墓前凭吊的人一定不是大邺人士,那会是谁呢? 若是晋楚人士,怎么轻易混迹到函谷关内?这还了得? 青玺走至墓前,却是一片空寂。青玺蹲下来,仔细看着无心的墓碑。竟然有人在她墓碑上题了诗: 魂断香消留佳人, 夜夜相思到更明。 昨夜妆成函谷路, 书剑空来伴无心! 书剑指的自然就是东方青玺了,这口吻好似无心本人题的。太奇怪了。难道她自己从墓碑中爬出来?呃,东方青玺葬的只是一个空墓,一个念想的空墓。当时无心坠下,青玺找遍了谷底,也没有找到无心,到处都是残肢断腿,以为无心也是这样的了。想那风华红颜做如斯惨状,就帮无心做了一个空墓。 居然有人在上面题字。 “无心,对不起,希望在另外一个世界,你会快乐。”青玺放下了手中的一束花。 一声轻微的衣袖拂过的声音没有逃过青玺的耳朵。 青玺右手一扬,一个人从旁边一棵树上掉落。“啊……”那人噗通掉在青玺脚下。 “姑爷爷,你……”赫然是蓂儿的声音。青玺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半夜三更到这里所谓何来? “蓂儿,你……”青玺话没有说完,便扑倒青玺怀中痛哭起来。 “蓂儿,你是怎么了?”青玺诧异她如何又来到了函谷关,函谷关胜利后,青玺就让蓂儿回到十道门,不要再跟着青玺。蓂儿也逐渐长大了。 “姑爷爷,我宁愿这墓中躺着的是我……”蓂儿一脸的眼泪。 “蓂儿,不要瞎说。”青玺拍了拍蓂儿的背。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几年前见她时心无城府的小孩子了。 “你还会想着来看无心公主,我怎么也见不着你……”蓂儿泪水涟连。 青玺心中颇是自责,一定是自己做了些什么让她误会了。隧冷冷推开蓂儿说道:“你身为门主,怎么能够随意离开十道门!” “姑爷爷,我这次就是来查此事,十道门现在风光不再,门下弟子心怀鬼胎,各自创立门派,光是洛邑部门众就分出去创立了了三大派。”云蓂气愤。 “北使杜知问也不管的么?”青玺拧起眉头。 “姑爷爷,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杜知问他失踪了。跟我父亲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好像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云蓂害怕地低下了头。一夜之间,十道门便有从江湖中消失的架势。 “当真是奇怪得很。蓂儿不用担心,姑爷爷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十道门门主和杜知问。”东方青玺料不到十道门竟然没落至此。 “姑爷爷,谢谢你。”云蓂闻言东方青玺帮他找人,心中不由得宽慰。 远远的,模糊的夜色深处,一声叹息和夜色融在了一起。一个娇小的身影无限羡慕地望着云蓂,略微沉思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84章 云蓂出函谷关不久,便被一拨人挡住了去路。 “大小姐,我们找你好苦啊!”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挡住了云蓂的去路。手中大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图鲁大叔,你找我何事?”云蓂水亮亮的眼睛从眼前一堆人扫过,这是北使杜知问手下的一拨人,杜知问在的时候他们还对十道门忠心耿耿,杜知问一失踪便露了本性。竟然学着十道门的模式自立门户。不知道眼下,他们又要做什么? “大小姐,十道门如今已经不复存在,不如你交出门主令,让我等将十道门发扬光大。也省得我们十道门就此消失!”图鲁义正辞严说道。 “多谢图鲁叔叔有心了,都是云蓂不好,接任之初竟然不思进取……任由十道门散了去。云蓂幡然醒悟,当重振我十道门!”云蓂此刻才深深发觉自己的无知幼稚,将赫赫有名的十道门弄得四分五裂。 “大小姐,你交出门主令,自由潇洒去吧,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女子,就让我们这些大男人来吧!”图鲁向云蓂伸出了手。 “图鲁叔叔,云蓂是断然不会交给你的。要取得门主令,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云蓂!”云蓂水亮亮的眼睛望着图鲁,这一次她终于要独自面对一个真正的敌人。 “小丫头,你有几斤几两,我是很清楚。你再厉害也抵不过今儿在这里的一大帮兄弟。”图鲁嘴角一扬,一个瘦高个的家伙别着腰刀走了出来。 瘦高个也不搭话,面无表情举刀就砍。云蓂虽功夫不及苏沉尘,却也是不弱。只见云蓂拔出手中的剑脚踏御步浮风便打了起来。云蓂灵巧仗剑连次刺了瘦高个数剑,瘦高个躲避得非常狼狈。云蓂的平常喜跟杜知问个苏沉尘混到一起,功夫也带了他们的风格。图鲁没料到云蓂的功夫还有几下子,遂挥手让几人一起上,围攻云蓂。 云蓂又惊又怒,深深知道当年自己就任掌门时犯下的错,当时只顾自己的情绪,不管大局。导致十道门四分五裂,而今他们竟然要夺了自己的掌门之印。 “图鲁,你以下犯上,是要杀了你们的掌门么?”云蓂手中的剑越来越快,她不忍杀人,这些人都是当年十道门中忠心之士。奈何他们群而攻之。 “小丫头,你算得了什么掌门?交出掌门令,饶你一死!”图鲁不屑道。 场中人影翻飞,云蓂灵巧的穿梭在战场中,剑光闪烁如行云流水。 “你们顾及什么,她并非我们门主,往死里打!”图鲁见大家都是有所顾及,便命令道。这些人原本在杜知问手下功夫也不弱的。 一众人得到命令,招式越来越狠。云蓂久战力气渐渐不足,加之她存了不伤门人之心,竟是越来越狼狈。 云蓂已经身受两处剑伤。眼见就要被图鲁一干人所杀。图鲁得意万分,他必杨门立派,也必须以十道门门主身份名动天下。图鲁不禁意气风发。 突然有人惊呼:“枯骨公子!” 场中书剑飞镖突至,白色的书页如花般飞至。场中各位瞬间如泥塑般不能动弹。 “姑爷爷!”云蓂惊喜地望着奔来的东方青玺,泪珠萦绕。 东方青玺正待挥手杀了他们,云蓂哀求道:“姑爷爷,饶过他们!他们曾经也是十道门的忠心之人,不过受到了蛊惑。” “蓂儿,你打算将他们怎么办?”东方青玺蹙了蹙眉头,他不是江湖中人,可是有时候真没有办法,不得不参与江湖中去。 “姑爷爷,我要重振十道门!”云蓂的话让青玺颇为惊讶,这个一直不想做门主的女孩竟然想要重振十道门,她终于长大了。可是重振十道门何其艰难?三个持十门金符的人都无法为十道门效力了。不如自己替北使苏沉尘做些事,也是替她为十道门尽了一分心。 “蓂儿,姑爷爷支持你,若有人对你不敬,我东方青玺第一个不放过他!”说罢两页书剑直取了图鲁印堂。图鲁倒地而亡。其余众人一见慌忙跪下以门主之礼拜了云蓂。 云蓂眼中含着泪,姑爷爷他终究是呵护自己的。就算不能时刻相随,他答应助她必然会常常看见他,心中不由得开心起来。 东方青玺一路追逐假枯骨公子到这里,他们似乎越过函谷关,往长暮山方向去了。青玺深感云蓂独木难支,定当要替云蓂找到杜知问和厉寒坡。遂将云蓂带在了身边,往长暮山方向而去。 此刻晋楚边境笼罩在恐怖之中,宗天裴也是自食恶果。两名嗜血啖肉的假枯骨公子在晋楚肆虐,每当夜晚诡异恐怖的气氛就笼罩在城市中。 青玺一行人在长暮镇住下。这里已经接连发生了数起杀人事件。 夜色渐浓,长暮镇中亮起稀稀落落的灯火,这里跟当初的彰州一样,人们渐渐逃离。剩下的人家不多了。 黑夜中突然灯火通明,一干青壮男子将青玺住的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客栈周遭放满了禾秸,难道他们是要烧掉客栈?严格地说是烧死枯骨公子。 “大人,我们怎么办?”魔音冷静问道。这里是大邺境地,又是一群不明真相的百姓。 “假的枯骨公子忍受不了折磨,要不了多久他必然现身。”青玺望着外面不明真相的人群。只要能拖得一个时辰,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可是这些百姓等不了一个时辰。他们将围住饭店的禾秸点燃了起来。他们要烧死枯骨公子,只是他们没有想过若是烧不死他们应该怎么办? “烧死枯骨公子,烧死枯骨公子!”人群举着火把,手拿着锄头家什,望着客舍楼上。 魔音和云蓂迅速跃下楼。她们必须阻止他们,怎么能怪罪不明真相的百姓? “大家静一静,听我一言!”魔音走到人群跟前。 夜色下只见一个美貌的女子向着人群走去,玉笛在手。宛如仙子下凡。见如此美人过来倒是愣住了,他们得到消息说是一个全身素白的人住进了客栈,肯定是枯骨公子,怎么下来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你是那枯骨公子一伙的吗?”人群举步后退。 “我们是来抓枯骨公子的,客栈中住的不是你们所谓的枯骨公子,是来帮助你们的人。”魔音说道。 “你们是谁?”人群中一个青年男子怀疑问道。 魔音倒是楞住了,几个月前大邺晋楚刚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若说出东方青玺的名字,那还不让他们更害怕?东方青玺的名字在晋楚边境就是恶魔的代称。他不仅杀死了无数士兵,还杀死了他们的皇上。如此深仇大恨,不共戴天。但凡有血性的人都不放过他们。 “这位小哥,我们是无心公主的朋友。受她之托前来助大家。”魔音只好随口胡诌,但是无心朋友之事,倒是真的。 “无心公主?她不是死在函谷了吗?”青年一脸的不相信。民间有一些关于无心公主的传说,这个公主虽然不是大将之才,民间倒是将她传说成了英勇的将军,为国为民而死。 “无心生前就深知枯骨公子会危害长暮一代,于是托了我家公子一定要灭了害人匪浅的枯骨公子,我保证,明天一起床,长暮一带的百姓自会安居乐业,不再受枯骨公子威胁。”魔音坚定说道。 “如此甚好!敢问你家公子尊姓大名,我们乡邻要感谢他!”青年男子眼泛感激之色。 “我家公子不求回报,请大家不要问他的姓名。”魔音回到。 “不求回报?恐怕是见不得人吧?”突然来了一拨人,大概数十人,白衣长剑,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 “你们又是谁?”青年男子问道。 “我们乃长暮派弟子,无心公主的同门师兄弟。”来人竟然是绿菱,她得知长暮山下,枯骨公子制造恐慌,带人前来捉拿。 魔音一惊,镇定说道:“原来是绿菱姑娘。” “你们的恩惠,我晋楚子民受不起,请你们离开吧!”绿菱也不想戳穿了魔音身份。她的功夫跟魔音相差甚远,更勿说东方青玺。绿菱受命于沈南风,沈南风近日没有任何指示,他似乎消失了。绿菱赚得了一些银两,足够她的花销。倒是希望沈南风不要再出现。故而热心做一些侠义之事。 绿菱的意思,百姓听得糊里糊涂。难道眼前横笛女子她不是晋楚人士?是大邺的吗? “绿菱姑娘,枯骨公子之事,是正义之士必然会捉拿他。此时我们应该放下恩怨。”魔音冷淡说道。就凭绿菱他们几个人,想要抓住枯骨公子实非易事。 “魔音,既然有长暮弟子在,我们走!”青玺的声音远远传来。 魔音闻言不再说话,后退着迅速离去,转眼和几道白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魔音前脚刚走,一阵喋喋怪笑声渐渐靠近,众人听着那些声音不由得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第85章 在场之人不由得惊慌,深深以为魔音比长暮山弟子来得稳妥,可如今魔音他们已然离开。 桀桀怪笑越来越近,众人心中一阵阵的发毛,脊背一阵阵发凉。 两个白色的人影披一身诡异的火光,白衣猎猎如飓风扬起,银色头发如寒剑怒张。血红的眼睛似乎要喷出鲜血来。嘴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让人毛骨悚然。虽然外形有几分像东方青玺,但绝不是东方。 嗜血的枯骨公子真的来了! 乡民躲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最后全跑到长暮派身后躲了起来。希望长暮派下来的弟子可以正真的拯救他们。 两个人过来也不搭话,四手萁张向着村民抓过来。绿菱和弟子门一起拔剑迎敌。枯骨公子似乎并不害怕他们,爆长的手指迎着剑抓来。 绿菱大惊,她只道这枯骨公子嗜血啖肉,以为他们的武功稀松平常。谁料得他们竟然还有如此功夫? 绿菱一愣神的时间,枯骨公子怪笑着欺身而近。绿菱迅捷地快攻了数剑,都被枯骨公子灵活躲避了过去。他们看似鲁莽急促,但还是非常细心。手脚并进,全身被护得泼水不进。 枯骨公子功夫如此高强,长暮山的弟子剑法是越来越迟滞。两个枯骨公子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嘶吼。他们吃下的药需要鲜血来解。 其中一人逼退绿菱的剑,越过绿菱一把抓住刚才讲话的那个青年男子,发出狂野的桀桀冷笑。如血的目光紧紧盯住那个青年男子,嘴巴渐渐逼近了青年男子的脖子,眼神闪着诡异的凶光。 “救命啊!救命啊……”青年男子吓得魂飞魄散。天啦,马上就要成为这个魔鬼般家伙的腹中餐了,好惨啊。也只能是狂叫几声。枯骨公子眼见他惊慌更是兴奋,将青年男子提起凑近了嘴唇! “枯骨公子,休要作孽!”正在这危急的时刻,东方青玺一把飞镖分取两人。他却如驾鹤的仙人,悠然飞了过来。同样的是白衣白发,东方青玺却如天上掉下来的谪仙。 一个假的枯骨公子一见东方青玺到来,记起有人跟他说,只要遇到书页飞镖的枯骨公子,那是真正的枯骨公子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啥也顾不上,一头狂奔了去! 抓住青年男子的枯骨公子无法忍受到手的鲜汤化为乌有。他忍着剧痛不避不闪狂咬了下去。嘴唇刚碰到青年男子的脖子。东方青玺改用铁镖,铁镖一阵破空咻咻声直入枯骨公子脑门。假枯骨公子如同泄了气的气球,晃晃悠悠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的唳气尽消,皮肤呈现一片死灰。 “多谢公子!”青年男子从死亡线上走了回来虽然惊魂未定,赶紧跪下扣谢。百姓们也跟着下跪。若非东方青玺到来,他们焉有命在? 绿菱却铁青了脸,固然不是对手,东方青玺回来救她们,她心中却并不感谢。尤其百姓们对她似乎有些不屑,她太自不量力了。 “各位乡亲,你们先回家去。我需要立马追假的枯骨公子!”东方青玺说完抱拳告辞,立追枯骨公子去了。 绿菱讨了个没趣。对着要散开的百姓说道:“诸位知道刚才那位白发之人是谁吗?亏你们对他感恩戴德!” 一听此言,众人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青年男子作礼问道:“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真正的枯骨公子?大邺的百揆大人?” “算你有见识!你们还在对他如此膜拜!”绿菱拂袖收剑。 “女侠此言差矣!东方青玺在大邺百揆职位,当然要谋百揆之事。今日他救大家,却表现出他的高尚情操!我等敬佩!”青年男子朗声说道,他爱恨分明倒是一条汉子。 绿菱更是生气,举起剑指着青年男子道:“正邪不分的卖国贼!” “女侠您身为长暮山弟子,是为保护我们而来,为何用剑指着我们?我们不过就是讲讲自己的观点,如何就成了卖国贼?东方公子救了长暮镇的百姓也是不争的事实,女侠何故如此?”青年男子满脸惊诧地望着绿菱。 绿菱气得脸色铁青,心中的怨愤没来由地洒了一地。肚子里窝着一团火,那还是从跟着无心那时候的一团火。事事任人摆布,事事都不如意……连眼前这个如蚁蝼的小小百姓,竟也敢高声指责她。 看见百姓们不以为然地掉头而去,没有人理会她。她恶向胆边生。将手中的剑掷向青年男子的背影。长暮弟子纷纷惊呼,绿菱今儿是怎么了?她怎么如此暴怒?想要阻止却还是来不及。走向夜色中的青年男子浑然不觉。眼见青年男子丧命于绿菱剑下。一念之差,一念之愤,绿菱竟然要杀了青年男子泄愤。 一切静止了,长暮弟子眼睁睁望着刺破夜色的长剑渐渐逼近青年男子的后背,紧接着将要发出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夜风流转,长剑森森。另一把长剑疾射而来。剑柄挡住了锋利的剑尖。一个模糊的身影如缭绕的水墨般,捉住了凌厉长剑! 青年男子听见背后有些异常,回头一瞄不明所以。惊诧长大了嘴,见身后一人将两柄剑拽在手中,明明在身旁,却影影绰绰。吓得飞一般地逃走了。 长暮弟子松了一口气。那个水墨缭绕的身影模糊的声音传来:“绿菱,你本意是要拯救乡民,竟至动了歪念,回到长暮山上面壁十年,若不知悔过,废除武功,驱出长暮!” 长暮弟子无不惶然,这个身影像师父的口气,又像大师兄禹风的身影。他究竟是谁?无论是师父还是大师兄,他们都已经死了啊! 绿菱慌忙跪下问道:“绿菱知错了……您是谁?”眼睛偷偷地望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她才不相信鬼魂之说,这个人实在可疑。 “绿菱,去长暮山顶面壁吧,让山顶的仙气荡涤掉你充满杂念的灵魂,做一个干干净净的长暮弟子。”人影慢慢没入夜色之中。 绿菱站起来翘首望去,那个让人心生惧意的人他会是谁?十年面壁,她绿菱还能做什么?十年最美好的年华都浪费在山顶,她想要的一切都没有了。 长暮弟子见绿菱被罚,纷纷回山。绿菱走在最后,她眉头暗皱,走着走着趁大家不注意,便从反方向逃走了。 黑暗之中那个黑影暗中叹息:师父,我终究是没有照顾好他们,绿菱越走越远,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东方青玺一路狂追枯骨公子,那假枯骨功夫竟然也很是不弱,竟然一直追他到了长暮山下。他慌不择路往长暮山上逃去了。 青玺仰望着高耸入云的长暮山,山顶和白云相融,煞是壮观。这里是无心学艺之地,若她还活着,该是无忧无虑的姑娘,可恶的战争! 青玺跟着那白影一路狂追,一直到了后山当年无心替青玺的采摘红雪莲之地。白影眼见无路可逃,缓缓转过身来。 “东方青玺,你真要赶尽杀绝?”白影揭开脸上的面具,一张圆圆胖胖的脸,脸上的笑容有些醇厚……竟然是曹长贺! 曹长贺利用沈南风的关系,投靠了宗天裴。宗天裴则将他变成了假的枯骨公子。 “曹长贺,你作恶多端,自行了断吧!”东方青玺冷冷望着他,这个人罪无可赦!已经不值得原谅了。 “哈哈哈……”曹长贺一阵毛骨悚然的大笑,银发飞舞成冰凌,白袍鼓起如圆桶,双手如枯枝萁张,作势向青玺抓来。 青玺一把抓住曹长贺的右臂,曹长贺的右臂被青玺扯了下来!青玺骇然,他的手是泥巴做的?轻轻一拉就断了?青玺可不知道他和鬼算子还有一段恩怨,他的右手在鬼算子的阵法里断了。 曹长贺见青玺愣住,左手抓住云蓂立在了悬崖边。云蓂万万没有想到曹长贺手脚如此之快,竟然挟持了她。 “曹长贺,你放开她!”东方青玺震惊地说道。 “我放开她,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会放过我么?”曹长贺醇厚的脸上满脸焦灼。 “曹长贺你阴谋造反也就罢了,如今通敌叛国,我真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青玺恨恨说道。 “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还不够放过我吗……是了,你东方青玺身边美人儿多的是,不在乎这一个。”曹长贺讥讽道,遂转头对云蓂说道:“可惜了你这个小美人儿……” “你胡说!”云蓂涨红了脸。 青玺急忙跨上前一步,曹长贺拽着云蓂往后退了一步:“东方青玺,你再往前走,我马上会要了她的小命!我曹长贺已今非夕此,我也算得上一个高手了,最主要的是我手中卜言术士的□□会不客气地吞噬了这小美人……” 青玺急忙止住脚步,想着要怎样才能救出云蓂。曹长贺一边得意洋洋说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 “你不要退后,危险!”青玺焦急地想踏前一步,担心曹长贺过激没敢往前。 可是已经晚了,曹长贺一脚踩,抓着云蓂掉下了悬崖! 第86章 青玺落在水烟弥漫的谷底,峡谷飞瀑溅起冲天水烟,视线一片模糊。 “蓂儿——”,回答青玺的是阵阵的淙淙的水声。 曹长贺明明抓住云蓂飞身跳下来了,硬是不见踪影。 远远传来若有若无的古琴声。声声缠绵,弦弦思量。似乎又带着无限悲戚。 一个缥缈的声音回荡在山谷: 公子一诺 遍寻阡陌 残枝低,子归坡 年年人归处, 岁岁春萧索…… 青玺听得满腹惆怅,长暮后山断崖之下,何方人儿竟然如此忧伤? 沿着瀑布底步到朱亭边上,这里干干净净,似乎经常有人来清扫。刚才的声音又隐藏在山水之间了。 朱亭之间有一条碎卵石小道,一直延伸到山脚拐弯处。拐弯处繁花香浓,似乎一拐弯,便有一个世界。 青玺手持书卷,迟疑间踏上了石头小径。崖上的打斗已经隔离在另外一个时空。青玺只是一个寻幽访胜的世外公子。 站在拐弯的花丛中,青玺暗暗吃惊。原以为瀑布底是谷底,其实瀑布底只是半山腰。真正的谷底竟然蜿蜒山路而下,山坞处建了一座古朴的宫殿,那画栋雕梁,颇有晋楚皇宫的风格。 若有若无的琴声便是从宫殿中传出来。 青玺掌力凝于指尖,握着书卷步入了宫殿的台阶。不管是何方高人在此,她也不能是非不分,救了曹长贺。 “蓂儿——”青玺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后殿琴室,古琴戛然而止,一声裂帛弦断,万籁俱寂。 青玺寻声扑至:“何人弹琴,但求一见?”室内灰色身形一闪,待青玺过去,但见紫香一柱。一把上好的蕉叶琴尚余音绕梁,不见弹琴之人。 一张须发皆白的脸在琴室外露出了半边,偷偷审视青玺。待看清了是青玺欢心地一跳,蹦哒了进来。手上握着一把大大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 “小徒弟,你是来救我的吧?还是你有良心……呜呜……”竟然是月无疆! 青玺诧异得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月无疆搂住又哭又笑。鼻涕眼泪擦了青玺一身,青玺素有洁癖,见月无疆语无伦次,哭笑不得的模样也不好怪罪他。 “月前辈,您这是怎么了?上次宫中您和厉寒坡打斗便失了踪迹,如何在这里出现?”这些年青玺一直在寻找他们。 “小徒弟,说来话长,我们被一个疯子抓住,将我们丢在这里,天天被嘻戏捉弄……”月无疆说道这里,老脸一红。以他在夔机门中的地位,被人如此折磨,还有脸讲出来? “哦?谁如此大胆敢抓月前辈和十道门门主?”青玺倒是诧异了。 月无疆突然扭捏起来:“她将我们丢到这里,就看不到人了,我……不知道她是谁?”月无疆说话矛盾重重,他当然知道是鬼算子了,只是鬼算子痴呆错乱,言行举止已经不是个常人了。 “月前辈,以您和厉寒坡武功修为,为什么不离开这里?”青玺越发奇怪。 月无疆红脸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两大绝世高手……唉……竟然每次走都走不出去。走了大半天,莫名其妙地又折回来了。像是中了邪一般。” 青玺蓦然记起,沿途看到的几处八卦异阵……师父?是她吗?她几乎跟他们同时失踪,他们在一起……也是缘分了。 “月前辈,刚才是否有看到一男一女从悬崖上掉下来?”青玺断定曹长贺和蓂儿掉下了悬崖,一定是被他们所救。 “一男一女?不知道……不知道……”月无疆害怕地捂了嘴,无辜地四面张望,门外没人,窗外没人……院中没人……月无疆才咧开嘴一笑。这些日子没少挨嘴巴,严重时候嘴巴被鬼算子用针缝起来。纠结的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说错了什么。那鬼算子就喜欢教训月无疆和厉寒坡。饶是月无疆和厉寒坡这样天下至尊高手,碰到鬼算子也自认倒霉,束手无策了。 青玺看着月无疆的表情忍不住揶揄微笑。师父鬼算子犯的痴呆之症还未曾好转。许是又救了曹长贺也说不定。她老人家还不知道,云蓂是她的嫡孙女。可是就算知道她也没有常人清醒的意识。 “凝姐姐,我是小德子啊——” “凝姐姐,您喝茶——” 外面传来曹长贺欢脱的声音。开满木槿花的小花园中,云蓂跌坐在地上。她被点了鬼千指,全身沉静,目光爆赤。 鬼算子躺在逍遥椅上,悠然望着天上的白云,曹长贺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四处张望。他知道东方青玺绝对不会放过他。唯有利用鬼算子护着他才能暂时安全,能否逃脱还未可知。 “师父——”东方青玺一跪在地。 “寂儿?你回来了?”鬼算子坐了起来,她记忆还停留在诸葛寂出走的那一年。 “师父,我是玺儿。”东方青玺抬起头盯着师父越发糊涂的脸,心中焦急。 “玺儿?不是……你是婺王!”神算子眼神晶莹生动起来。站起来走向青玺。 师父又犯浑了。 “我是玺儿,师父您坐下。”东方青玺伸出手将鬼算子扶到躺椅旁。 “婺王,如今你也满头白发啦……还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就是婺王。玺儿……玺儿也好……”鬼算子先是笑得有些羞怯,提到玺儿她隐约有些失望,便坐下了。 云蓂中了鬼千指,支撑不了多久。曹长贺见青玺寒刀般的目光刺向他,不由一个冷冷的激灵。 “婺王……玺儿,那小丫头又欺负小德子,让她跪到天黑!”鬼算子往后一躺,又望着天空云朵了。 “师父,她跪在这里,天上的云朵飘得不自在了,让她跪到房中去。”青玺不等鬼算子应允,便抓起了蓂儿。曹长贺一惊,待要发声,见青玺握住书镖蓄势待发。他硬生生将声音咽了回去。 房中青玺迅速解开了云蓂中的鬼千指。云蓂虚脱倒在地上,如一朵轻飘飘的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眼中赤红消失,两滴盈盈的泪珠挂在睫毛上。 “蓂儿,以你的功力中了鬼千指没有那么快恢复。短时间内不要运功。”青玺蹲下察看云蓂的脉搏。 云蓂只是望着青玺。她已经长大了,可是姑爷爷还是只把她当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姑爷爷,谢谢你……”蓂儿水亮亮的眸子又闪出一滴泪。 “蓂儿,你下来是否有看到厉门主?”青玺刚才也问过月无疆,可是他只缄口不语。 “我父亲……他也在这里?”蓂儿疲惫的脸上一片欣喜之色。若找到父亲,重振十道门就有希望了。 木槿园中突然传来喧哗呵斥之声。青玺略微犹豫便拉着云蓂跑了出去,无心公主一转眼便香消玉殒,蓂儿……发誓要保护她的,绝不允许她出任何的意外。 月无疆和厉寒坡双双站在曹长贺身后,此刻两人倒是一致把持了曹长贺。厉寒坡捏住了曹长贺的脖子,月无疆反捉了曹长贺的手。 鬼算子只是看着天空的云朵,晃晃悠悠。 “鬼算子,你将我两人劫持到这里囚禁一年多了,今儿是对不住了!若是不肯放了我们,就杀了你宠信的小德子。”厉寒坡厉声对鬼算子说道。 “你们自己太笨,我从来就没有囚禁你们。”鬼算子抬了抬眼皮,不屑说道。 月无疆脸刷地红了,厉寒坡白苍苍死人脸倒是面不改色。 鬼算子真没有囚禁他们,一进来的时候就说了。这里布置有天下最奇诡之阵,用心参悟,也许可能出得去。月无疆和厉寒坡两人自视甚高,强闯了数次,皆以失败告终。谦逊请教鬼算子,鬼算子说得颠三倒四,谁也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 也偷偷想要要挟鬼算子,鬼算子看是痴呆,奇诡功夫毫不含糊。暗算过鬼算子一次后,厉寒坡一直日日清扫大殿,月无疆日日做了煮饭的大厨,稍有多嘴嚼舌,鬼算子便会处罚他们。 鬼算子的处罚方式千奇百怪,挂树枝,顶水桶,打屁股,缝嘴巴……他们被鬼算子整得很惨,一直找机会逃跑。今儿终于来了一个赶上好的机会。 青玺冷冷看着他们。这两个人在这里江湖倒是清净了很多。他们的言行举止比之从前,倒是可爱了不少。 “你们俩就不要闹了,否则只好再缝上你们两人的嘴。”鬼算子眼神移动到木槿花上,嘴里嘀咕,也不知道这花儿开了多少春了。 “鬼算子,这一次你不放我们出去,就杀了些个阉人!”厉寒坡稍微一用力,曹长贺满头白发颤抖着。 “唉,那就随你们好了,你杀了小德子,我杀了你们替他报仇便是。”鬼算子眼皮有些沉重,竟然想打瞌睡了。不一会儿鼻翼便一张一翕,睡着了! 月无疆和厉寒坡诧异地看着鬼算子,他们算是挟持失败么? 青玺念头数转,曹长贺假扮枯骨公子,危害百姓。不能再留着他了。 青玺右手力贯书页,数十书镖直取曹长贺上身。厉寒坡和月无疆一急,东方青玺杀了小德子,万一鬼算子记在他们头上如何是好? 月无疆和厉寒坡手忙脚乱地抵挡飞镖。月无疆挥舞着来不及放下的锅铲,厉寒坡则挥舞着大扫把。两大武林高手怪模怪样倒是令人生笑。 第87章 青玺冷冷看着他们手忙脚乱打掉他的飞镖,曹长贺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书剑飞镖要人命,体内的药性发作也几乎要了他的命。他目光渐渐血红起来,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咆哮。野兽般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蓦然曹长贺后喉头一甜,揪住月无疆的脖子嘴唇便凑了上去,他要鲜血的滋润。 月无疆右手如枯枝萁张,悬于脖颈动脉之处。鬼算子突然一声低呼:“小德子,给姐姐捏捏腿。” 千钧一发之际,曹长贺听见鬼算子的声音,突然一醒。而月无疆的手也没有戳进曹长贺的血管。厉寒坡也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曹长贺。 曹长贺一溜小跑来到鬼算子身边,恭恭敬敬帮鬼算子捏起腿来。鬼算子看似在曹长贺脖子一点,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混乱抓狂的神情稍微缓和。 一干人倒是愣住了,青玺是尊重鬼算子,而月无疆和厉寒坡是害怕鬼算子。 “爹爹……”蓂儿喜极而泣,她以为父亲遭遇了不测,没想到,他竟然躲在这里。厉寒坡虽然心中疼爱蓂儿,但是言辞之间对蓂儿素来冷淡,见她跟东方青玺一起下来,一张冷脸更是无欢喜之色。 “蓂儿,你如何擅自离开十道门?”厉寒坡一张苍白的死人脸无喜无悲。 好在蓂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父亲。她挣扎着虚弱的身子靠近厉寒坡跪下:“爹爹,如今的十道门已经是四分五裂,诸多地方分部各自为政。十道门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名存实亡?南北二使哪里去了?”厉害坡拿着扫把的手一颤,他被困在这里做了清道夫。他苦心经营的十道门却是垮了。 “南使嫁去皇宫做了南妃娘娘,自顾不暇。北使和父亲一样,失踪下落不明。”云蓂气喘吁吁说道,刚才中了鬼千指,血脉不畅。青玺走到云蓂跟前,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厉寒坡眼睛滴溜溜转着,心中了悟。东方青玺是鬼算子高徒,当然可以轻易破了鬼算子阵法。见他和蓂儿如此亲近,心生一计。可几次要杀东方青玺,也是开不了口。便对月无疆耳语了一番。 月无疆拿着锅铲的手慌忙摆动:“要说你说,我这小徒弟……东方青玺跟我也不太熟……” 就算面对着痴呆的鬼算子,也不能当面抢了她的徒弟。万一有又什么古怪的法子惩罚他,岂不是太冤。 厉寒坡恨恨地推了一把月无疆:“关键时刻,你最无用!” 月无疆嘿嘿一笑,并不搭理他的奚落。 “东方青玺,我们之间并无交情可言,谈笔交易如何?”厉寒坡很是有自知之明。 “交易?”东方青玺和云蓂诧异抬起头。看着叉着大撒把的厉寒坡怪异中略微惊奇。 “东方青玺,你我敌对已久。你对蓂儿呵护备至,不如我将她许配与你,你放我出谷,如何?” 厉寒坡老脸确实厚得无法言说。 “厉门主……”青玺结舌起来,怎么说都会伤了蓂儿的心,云蓂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道?那年蓂儿以为青玺身死所做的事,让青玺至今无法释怀。 云蓂一听倒是又惊又喜,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青玺的脸。一颗心已经快支撑不住,要从胸腔跳出来。 鬼算子看似无意睁开了眼睛,望着天上飘飘悠悠的流云。 “厉老头,你真不害臊,拿自己的女儿做文章。”月无疆颇不屑。 “月无疆,你拿着把锅铲……有那么高尚吗?”厉寒坡不屑地挥舞着扫把。 “你高尚?你扫了那么久的灰尘,你心肝上的灰越扫越多!”月无疆鄙夷地说道。 两人你来我往斗起嘴来没完没了。厉寒坡甚至忘记了刚才腆着老脸跟青玺谈论的交易的了。青玺倒是心中轻松了一些。蓂儿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他,等着他的一个答案,难道他……连一个答案也不愿意给吗? 鬼算子终于蹙起了淡扫峨眉。厉寒坡和月无疆吵得让她烦恼起来。 “两白发小子,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缝起你们叽叽哇哇的嘴!”鬼算子站起来,脚步迟缓地移动到一株木槿花旁,嘴上却是凌厉。 “你们所有人必须呆在这里,谁也不许离开。这些花全是婺王喜欢的,你们要侍弄好了,小径厅堂要打扫得干干净净,等他回来……两个白头发小子,还不快去?”鬼算子神思缥缈,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厉寒坡深深望了一眼青玺,便抓起大扫把走了。月无疆傻笑了两声,对鬼算子说道:“我做饭去,做饭去……” 两个江湖上的高手,竟然对鬼算子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违背。青玺望着他们背影哑然失笑。 “寂儿,你不许杀小德子。”鬼算子看了看青玺身边的蓂儿一本正经说道。 “师父,我是玺儿。”青玺纠正道。 “这丫头是你媳妇?”鬼算子似乎记起来了,眼光柔柔看着蓂儿无邪的脸庞。 “师父,不是……”青玺叹了口气他只能如此说了。 “将来是吗?”鬼算子不依不饶,问到底。 “师父,玺儿心中有人了,若有机会我会带她到你身边尽孝道。”青玺迟疑说道。如今的苏沉尘已经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了,她有一个王妃的身份。 “玺儿,我替你做主,你娶了旁边这丫头罢,虽然功夫不高,也比不上那位……娘娘……我看她最好……以你们就在这里,结婚生子……一大群一大群的孩子……呵呵呵……”鬼算子想起她没法实现的愿望,要是玺儿能实现,也是好的。 “师父,您说得太远啦,蓂儿是玺儿当妹妹看待的姑娘,我会拼尽一生爱护她,保护她的。”青玺伸出过去扶住鬼算子。没留意蓂儿眼中瞬间流出的泪水。原本她对他无欲无求,只是希望能时时看见他就足够。甚至她希望能够像鬼算子说的,以后她们就在这里,不要再出去了。日日看他习武,为他做饭洗衣…… “凝姐姐,让小德子来侍候您!”曹长贺害怕鬼算子记起东方青玺来,殷勤地扶住了鬼算子左手。 “曹长贺,你坏事做尽,逃不掉的。”青玺放冷冷看着一脸狼狈的曹长贺。 “玺儿,你们怎么都欺负小德子?我不许你们伤害他!”鬼算子将曹长贺拉到自己身后。 曹长贺眼中的光闪烁不定。他时刻都有性命之忧,眼下除了紧紧跟着鬼算子才有一丝生机。 “今儿都散了吧,小德子,扶我去乘风殿!”鬼算子转身离开,有些落寞。那些做凝眉的日子,有过怎样的风光旖旎? 鬼算子也累了,让她休息休息。得找个机会杀了曹长贺,他跟在鬼算子身边,心术不正绝非好事。 曹长贺完全可以走得正大光明,此刻看起来鬼鬼祟祟。他心底飞快的拿着主意。 青玺沿着谷底漫步,熙熙攘攘尘世繁芜,如潮水般消弭得无影踪。 这里确实布置了鬼算子独门的八卦易术。虽不及遗花谷,但凡夫俗子也确是万难出谷了。 青玺一路想着心事,这些年他的身边总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又在想不到的时候隐没。是大师兄么?大师兄想必是跑出了遗花谷,或者是师傅将他放出去了,他又去了哪里?可惜师傅神智不清。不能清楚的告诉他这些年事情的前因后果。 是宗天裴么?如今宗天裴已死,无心公主也死了……青玺心被针猛然扎了一下,在某个不知名处,流出汩汩的血来。她为他而死,已经无法揣度无心死之前的心境。函谷关口,孤独青冢,无心可曾寂寞? 青玺神思缥缈的时候,衣裳翩飞的声音从肃静处传来,刺透了轻灵的空寂。一个绝世高手正在穿越崇山峻岭,那股气势让山河隐忍,百兽退却。 青玺看见一个娇小的影子在模糊的树影间一闪,朝着瀑布那边跑去。 怎么如此像她?怎么可能是她? 青玺正待喊出她的名字,那人转眼便没有了踪迹。青玺顺着瀑布往上腾去,此人竟然可以跃上这绝逼悬崖,轻功绝不在他之下。她将青玺引出了谷底,只是说明,她忌惮谷底的一帮人,严格来说是忌惮鬼算子。也说明她对长暮山的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她怎么会? 可是,青玺还是跟出去了。她是他心中的债,是要还的。 站在瀑布流水的顶端,谷底上空一片烟水迷茫。而那一片迷茫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背对青玺而立。风声水色之下,如一个凌风的仙子。 “你为什么要扮着无心公主骗我上来?”一开始青玺以为她真的可以腾云驾雾,此种功夫闻所未闻,心中骇然。待得仔细研究发现她是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脚下云雾缥缈,状若虚空。不过有此等功夫也是让青玺佩服了。 白色衣裙的背影肩膀抽了抽,一阵叹息随着风回荡,她目光似乎从极远极远收回,缓缓转过身子幽幽说道:“我为什么要扮无心公主?” 第88章 那白色人影缓缓转过身来,青玺内心惊骇!正欲开口,一股阴狠的力道排山倒海而来,临近青玺又凝结成一根犀利无比的绣花针,没入了青玺后背。青玺善于轻灵点穴功夫,但是如此刚柔相济的功夫他前所未见,注意力全在无心的身上不说,本是戒备席天卷地硬功夫,半途功夫突变,成了女子阴柔功夫,也是始料不及。便中了偷袭者的暗招。 瞬间青玺觉得后背竟然无法动弹,麻木的感觉正在从背上的一个点慢慢延伸。 青玺凝力于手腕,并未回头。右手书镖快若闪电射向后背偷袭者。 “东方青玺,果然名不虚传!你死在我的手下也不冤了。”背后一个女人的声音故作慵懒说道。 “你是谁?”青玺淡淡问道。他感觉自己是中毒了。那人用极快的手法将一根绣花针打入了他后背。青玺对于江湖中的门派不甚了然,想不出这么厉害的人物出自何门何派。 “花不语……我的名头虽然很大,你却并不知道。”花不语说道,一边灵巧地躲闪着青玺打来的满天书镖。 “花不语……你是夔机门的人?”青玺嘴中默念这个名字,他承认这个人闻所未闻。手下却并未松懈,她的功夫在月无疆之上,月无疆排第二,所有人都认为武功第一的应该是沈南风,其实不然应该是眼前这位花不语。 转过身子的白衣人,冷然望着他们。 “算你有见识,不过我早已离开了夔机门。我花宿派自有乾坤,何须仰人鼻息?”花不语被书镖逼得非常狼狈。 “既然如此,你为何暗算我?”青玺手渐渐不灵活了。转过身子看着花不语。花不语绚丽的衣裳在风中飞扬,脸上蒙了一块同样绚丽的面纱。 “只为君满口的家国天下,仁义道德。实则虚伪不堪、卑鄙龌蹉。你东方青玺怎么担得起大邺百揆之钟君爱国之名?”花不语义愤填膺。 “从何说起?”青玺一脸的懵然。 “哈哈哈……东方青玺,无心公主就在你面前,你是想抵赖么?”花不语迎风长笑。绚丽冷然,眉间一点红得耀眼的朱砂。面纱下吐出揶揄的话语。 青玺想要回头再去看白衣人,她真的是无心?满脸伤疤狰狞的白衣人是无心? 他终究没能转过身子,如石头般冻住了。脑海中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无心怎么会同花不语设计陷阱来杀了他?他努力睁着眼睛看着花不语,低声问道:“为什么?” “东方大人当然不会相信我那一篇正义的说辞。那我告诉你真相……我们是各取所需,有两个人要杀你,一个人愿意用他的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来换你的命,还有一个人愿意用富可敌国的财富来换你的命……东方大人,你真够值钱。当然其中一个人就是无心公主了。你知道这么多,该瞑目了。”花不语举掌欲拍下。 “慢!”无心跃过来。 东方青玺身子慢慢倒下,闭上眼睛的瞬间花不语嘴角的绚丽面纱扬起,青玺看见面纱下的半边脸惊诧得几乎闭不上眼睛。他终于慢慢地没有了意识。 魔音此刻静静看着,无比骇然。大人下去之后一直没有上来,她□□,到长暮派找了一些点心,刚到就看见了这个场景。心中懊悔,若自己不离开大人也不至于就遭了他们这些人的暗算。自己远远不是那花不语的对手。 青玺有意识的时候觉得自己全身非常轻松,懒洋洋地沐浴在和风中。他死了吗? 死了,可是苏沉尘母子还在皇宫,她们处境艰难。当初答应沉尘,给她一个遗花谷…… “公主,东方公子并无大碍。您是否去看看?”有个声音在远处轻声说道。 “不了,将他困于无心阁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接近,也不许他走出无心阁半步。”声音还是已经不是无心公主的声音,语调沙哑,冷酷凌厉,无半点当年天真活泼。 原来他被带到无心宫了,花不语没有杀他,无心公主又加了什么砝码,让她放过东方青玺? 青玺浑身浑身无力,摸索着下了床。查看四周,青玺住的房间竟然由钢筋焊接而成,布置倒是温馨雅致。 无心这是打算要一辈子困住他?以报杀兄之仇?还是因爱成恨? 青玺白皙的手指发不出一丝力气。他徒然地抓住铁栏,晃动着紋丝不动。 “无心公主,东方青玺对不住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在我心中还是当年的无心公主。你出来跟我说几句话。”青玺心中对无心非常内疚。她一美丽佳人,如今面目狰狞,声音暗哑。 任凭青玺说什么,良久良久也没有人回应青玺。四周也是一片寂静,无心宫从前非常热闹,无心到处闹得地动山摇。 “无心,你出来跟我说句话,自古战场上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戮,宗大哥是我生死相交的朋友,杀了他我心中也很难过。但是为了天下太平我不得已而为之。公主知道,收复函谷关后,大邺军队并未乘机进犯,而是固守边境,不曾有任何侵犯百姓之举。”青玺心中的确难过,宗天裴死在他手上,是万万想不到的。 “无心,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我皆铭记于心,若时光重来我宁愿替你跃下函谷关悬崖……后来我去悬崖下寻了你很久,没有找到你,才帮你建了一个空冢。如今你好好的活着,我真的好高兴!”青玺偷偷抹去眼角的不经意流出的泪水。他曾经自觉罪孽深重,对不起痴痴爱他的无心。 青玺似乎听得一声叹息。 “无心……”青玺对着空空的走廊喊道。 “东方青玺,如今人事已改,我只问你一句,娶我可好?”无心从柱子后闪出,戴了一副调皮的笑脸面具,笑脸面具还是泄露了无心的天性。她当初本来面目见了东方青玺,他骇然的神情让她心底受伤。 东方青玺从来没有想过娶无心,他心中只有一个苏沉尘,天涯海角他心中还是只有苏沉尘。无心问及此语青玺但是愣了一愣。随即答道:“若公主不弃,青玺自当应承。” “你如此爽快的答应,太让人意外了。”无心沙哑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喜色。当年她貌美如花,是一个娇媚蛮横的公主,可他一口回绝。如今她面目全非,狰狞丑陋。他说要娶了她,太不合常理。她想问他难道是为了活命放弃了心中的坚持么?又担心伤害了青玺的心。 心中对青玺的怨愤颇大,虽然当时为他而死并无怨言,可叹的就是活了过来。大哥死了,三哥和九哥争皇位,无心也不知道帮哪位哥哥好一些。可是两位哥哥明争暗斗,九哥杀了三哥。总算是平息了内乱。如今九哥继承了皇位,比起大哥的贤明,九哥刘显得有些昏庸。 无心心中想着皇家的种种,想着自己一门心思的小女儿情怀,太不应该了。若将东方青玺留在身边,不再成为晋楚之患,也不是不可。无心不知道的是,青玺本来就是要离开大邺朝廷,要和苏沉尘远遁江湖。 “无心,你能不能先放了我?”青玺不喜欢被困的感觉。 “东方哥哥,如今你还是不嫌弃无心太让无心感动了,若要自由,待我们成亲之日。”无心真的变了,是一个有心机的人了。 “无心公主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成婚?”青玺心中焦虑,他是奉邺帝命令出来追杀曹长贺,如今阴差阳错被捉到了无心宫。 “无心公主和大邺的百揆大人成亲,必定需要昭告天下,最快也得半个月,这期间会有人好生侍候你。”无心公主面无表情说道。 无心已经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无心了。她从鬼门关回来变了一个人。 “无心公主,你已经变了。”东方青玺眼中蓦然出现那年初见无心的场景,那些年那些人都已经不在,那些心情岂能都安好。青玺不禁有些善感起来,冷血铁腕的他怎会如此? “谁会不变?若东方大人反悔,无心也不勉强,只是你在囚房中,呆上一生一世!”无心说出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些恶狠狠。 青玺沉默了,脸上的表情退却。神思缥缈无定。谁也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戴着笑脸面具的无心,怎么也无法看清青玺的脸。 大邺皇宫很快接到来自晋楚的书信,无心公主要和大邺的百揆大人喜结连理。 这个消息长了翅膀,一个时辰就飞遍了皇宫的每个角落。 邺帝是大喜呀!除了邺帝其余人皆无欢喜之色。 朝堂之上邺帝对着众臣宣告:“东方爱卿和晋楚喜结连理,乃两国百姓之福。” “启禀皇上,百揆大人是奉命剿灭枯骨公子的,如今也不知任务完成得如何,却在晋楚娶了无心公主,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鲁大人禀道。 “我派人调查过了,枯骨公子已经完全销声匿迹,边疆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证明百揆大人已经圆满完成任务。”邺帝微微一笑。 “依照惯例,朝廷钦差办案需要要回朝结案,这一制度还是百揆大人东方青玺亲自颁布,他向来是以家国之事为重的人,严谨遵守法规条例,今儿如何自破规矩,绝非东方大人之做派!”鲁大人涨红了脸据理力争。这完全不是东方青玺的做派,委实可疑! 邺帝铁青了脸,眼神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阴暗。右手握住了使者来函,不经意间一使劲,函封便成了一堆黄色的粉末。 陆阳远远瞧见了邺帝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悚然一惊!邺帝有如此功力?不在义父之下,满朝文武岂能不知道?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第89章 邺帝问道:“还有哪些大臣有不同看法?” 堂上数位大臣跟鲁大人见解颇是一致,认为东方青玺不可能不顾公务在身去晋楚成亲,他一向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今儿如此逾越恐怕内有隐情。 这下让做了决定的邺帝为难了。他原本是借此宣布东方青玺退出大邺百揆舞台,安心在晋楚享受他的荣华富贵,甚至连代替他的百揆他都安排好了。 看着几个未曾表态的大臣,邺帝问道:“蒙爱卿,你怎么看?” 蒙铎向来和东方青玺不对付,恨得牙痒痒苦于文武皆不是他对手,今儿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恨不得他从此不再出现在大邺。 “启禀皇上,东方大人此次和晋楚公主成亲,想必是深思熟虑。东方大人为了大邺鞠躬尽瘁,也该歇歇了。大家又何必去怀疑有什么不妥?试问以东方大人的文才武略,谁可以勉强他?”蒙铎跟皇上的意见非常一致。 蒙铎说得也是非常有道理。似乎处处在为东方青玺考虑。就有一些人又开始附和蒙铎。 可是另外一些人担心,以东方青玺的才智若助敌伐邺如何是好?这一条便是通敌叛国,万死不赦了。 邺帝心中暗喜,寻思着慢慢换掉那些支持东方青玺的人,今儿这事且不了了之。 陆阳坚信义父不是这样的人,他请求皇上派他到晋楚察看究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皇上欣然应允,正愁找不到借口,陆阳竟然自己撞上了。乘机便也夺了他手中的兵权。 东方青玺和驸马成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邺,坊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说。 南妃宫中。 又是春意阑珊的夜晚,苏沉尘托腮陪着读书的翊儿。眼前浮现在婺王峰陪着东方青玺的那些共剪烛心的月夜。 原本她已经做好逃离皇宫的准备,带着翊儿跟着他去他们的遗花谷。和他在那个世外桃源,有好多的小男孩好多的小女孩……他是那个世界的皇帝,她是那个世界的女王。 可是他竟然要和无心公主成婚了!无心公主身份尊贵,貌美如花。他要和她成亲,他们多般配啊。自己虽然为他守身如玉,终究是皇上的妃子,名不正言不顺。也许他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 念及此境,苏沉尘万念俱灰。 那些丝丝缕缕的愁缠绕在苏沉尘如远山的眉梢,眼底百花飞谢。 “娘亲,你不开心么?”翊儿肉嘟嘟的脸上扑闪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抬起小手揉揉眼睛。 “翊儿,娘亲没有不开心。陪你读书是娘亲最快乐的事。”苏沉尘一凛,翊儿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必好好读书习武才是。 “孩儿多谢娘亲,不过我要读完这本书还需要很久,娘亲早些歇着。翊儿明儿一早准时起床跟娘亲练习功夫。”翊儿非常懂事,端坐在书案前,右手翻着书页,劝苏沉尘早些休息。 苏沉尘起身步到宫灯前,她想挑一挑灯芯便去睡了,翊儿会慢慢长大。她伸出纤纤玉手,若那年时光轻握银剪,与他共剪东窗烛…… 跳动的火苗映着苏沉尘,将那些前尘旧事一幕幕呈现,似乎看见东方青玺亮如星辰的眸子对她暖暖一笑。 窗外人影一闪! 苏沉尘视力听力远非常人,她不动声色地挑亮了灯芯,便掩门无声息地跳到窗外。正待腰带袭击不远处的黑影,那人随手扔了什么到苏沉尘脚边,便飞快地跑出苏沉尘视线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沉尘不敢去追,他的目标可能是翊儿。低头看见脚下是一个揉成一团的牛皮纸团,便拾了起来。 “鲁大人等不日或被加害,小心皇上。”苏沉尘看着纸团上一行字陷入了深思。 鲁大人数度遇险,如今又要遇险。他险从何来?小心皇上? 宫灯下,苏沉尘站立成一道瘦削的剪影,苦苦思索。那人是让自己救鲁大人?可早就今非昔比,自己还能救鲁大人么? 这是让苏沉尘极度不安的一夜。 晨曦中,宫灯还朦胧地亮着。小寇子便来禀报:“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娘娘素来不喜欢南妃,处处提防着她,今儿主动来找她而且是一大早,让苏沉尘有些不解。苏沉尘素来冷淡,今儿也不欲盛装相迎,匆匆着了平日穿的月白衣裳迎接皇后。 “皇后娘娘一早光临南妃宫,有何见教?”苏沉尘微微俯首低眉,敛礽一揖。皇后贴身宫人小黍子略微蹙了眉头。后宫以皇后为准,谁见了皇后不是恭恭敬敬?只有这南妃,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欢愉之色。小黍子鼻子发出一声极低的冷哼。 “南妃妹妹,咋们姐妹哪里有这么生分?昨夜就想过来和妹妹说说体己话,又恐打扰了妹妹好梦。今儿一早实在是想和妹妹说说话了。”皇后娘娘跟小黍子使了个眼色,便上前捉住苏沉尘的玉手。小黍子便同其他人退到了门外。 “皇后娘娘,您有事尽管说。”苏沉尘让皇后坐了主位,奉了茶。 “南妃妹妹,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儿来找你,事情可不止一件!”皇后压低声音说道,眼睛望着窗外。 “皇后娘娘您尽管放心,南妃宫一里之内有任何响动,必然逃不过我的耳朵。”沉尘说道。 “我倒是忘记了妹妹是十道门赫赫有名的南使……”皇后说这话不知道是在恭维苏沉尘功夫高强,还是在提醒她南妃娘娘不过就是来自江湖的一个草莽? 苏沉尘并不理会皇后的话里藏刀,淡淡一笑。 “这一桩重要的事情便是关于朝廷大臣了,按理说我们后宫之人并不应该随便议论朝政,可眼下情势,非同寻常。”皇后眼中深深忧虑起来。 “朝中不是向来如此么?”苏沉尘忆起昨晚字条上的事。 “妹妹其实也是非常关注大邺兴衰,你还不是数次救鲁大人?”皇后面色凝重起来。 “当年是当年。”苏沉尘说的话不置可否。 “听说鲁大人和一干大臣要被削职为民,有人甚至会被秘密处死。”皇后压低了声音有些恐惧。 “若真如此,娘娘如何不劝劝皇上?”苏沉尘淡淡地说。 “南妃妹妹啊,若姐姐能办理此事哪里还能劳妹妹大驾?”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 “皇后娘娘抬举我了。恐怕这事沉尘也是有心无力。”苏沉尘也不做辩解,她向来有些冷淡。 “南妃妹妹是不愿意参和此事了?”皇后满脸失望。 苏沉尘呆了呆,她并非不愿意。而是皇上这些日子虽然对她一如从前的好,却是从来不会在她宫中留宿。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现在杳妃已死,皇上如此客气倒是让苏沉尘松了口气,否则她该想什么办法来自保? 苏沉尘倒是听说皇上常常留宿皇后那边,她应该有机会劝说皇上。再说这么多年皇后在朝中也有些仰仗的大臣,和一些耳目。 皇后娘娘见苏沉尘神色,脸上泛起一抹羞涩,欲说还休。犹疑了片刻小声问道:“妹妹……近日可曾和他……有床第之事?” 皇后问出此言,苏沉尘也是脸红了。东方青玺的身影蓦然出现,耳畔似乎还有他迷人的呼吸…… 皇后自己扭捏看见苏沉尘如此神态,多半皇上和她……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和她有过床第之事了。 虽然皇上经常出现在她的寝宫,但是皇上总是借口说上朝累了只是来看看皇后,倒头便睡了。虽然皇上近段夜夜光临,根本就没有碰过她。 皇后激情难耐之时,便如从前般使出了浑身的媚劲撩拨着皇上。皇上硬是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有次皇后急了,伸手便触到了敏感之处。皇上悚然大惊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抓住了皇后的手腕。然后淡淡说了句:“我累了,早些安歇!”便拂袖而去。 皇后委屈的泪水流了一夜,从此不敢再造次了。皇上变了,看起来他和善了,但是从里到外感觉他不一样,除了这件事,又说不上来皇上哪里不妥。 苏沉尘红着脸听完皇上和皇后的宫闱秘密,目瞪口呆。 “南妃妹妹,皇上是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你身上?”皇后说出这话满怀醋意。 苏沉尘见不到皇后如此露骨地讨论闺中之事,面色一沉,说道:“沉尘何德何能能让皇上青睐?” 皇后也明白皇宫之中,南妃娘娘是从不参与后宫争风吃醋。若皇上连南妃也不临幸,皇上莫非染了什么怪疾?如此一来想要仰仗南妃吹吹枕边风的也是不能的了。可是要让皇上改变主意,若苏沉尘不能,外人恐怕更难了。 皇后支住了额头,这事那当如何?朝中权臣争斗,若东方青玺在就好,他向来不偏不倚。 皇后深深感到,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在,朝中之事方可安稳。 “南妃妹妹,本宫能否求妹妹一事?”皇后起身要对苏沉尘拜倒,苏沉尘向来不拘俗世之礼。见皇后如此大礼用力不着痕迹一托:“皇后娘娘有事吩咐沉尘便是,不消如此大礼。” 皇后迟疑地抬起头看着苏沉尘风华绝代的面容:“不知道妹妹,可有办法让东方青玺回一趟大邺?” 第90章 &128522;苏沉尘闻言一惊! 他要娶无心公主的事天下人皆知,从苏沉尘冷淡的神情看得出一缕极淡极淡的失魂落魄。皇后不确定她是否如世间传言那般? “皇后娘娘,闻陆阳已经启程前往晋楚查探实情,如何还需沉尘?”苏沉尘问道。 皇后娘娘眼神惊慌地四周扫视,贴着苏沉尘耳语道:“本宫怀疑皇上有假,如果真是如此陆阳一出洛邑城便是死期了。” 苏沉尘大惊,她从来没有怀疑过皇上。江山是谁的她不关心,她从前只听门主之言。以后这大邺江山是谁的,从心底而言她也不关心。她迫不得已要关注是因为东方青玺为之鞠躬尽瘁而已。 皇后之言猛然惊醒了苏沉尘,她心中猜疑,自惭形秽觉得无心比她更适合他,可东方青玺本性不是如此,她误会他了吗? “果真如此,沉尘必须亲自去一趟。我的翊儿拜托皇后娘娘了!”苏沉尘面色依旧冷然。 “南妃妹妹放心,本宫在翊儿就在。倒是妹妹如此深明大义……让人感动!”苏沉尘不计前嫌如此爽快答应,皇后有些意外。后宫嫔妃之间杀人不见血的争斗,相互之间皆是算计。为了大邺的前途命运,苏沉尘跟皇后站在一起。 “陆阳启程多久了?”苏沉尘问道。 “此刻恐怕已经到城门口了。”皇后娘娘说道。 “我即刻前往!”苏沉尘纤纤指尖划过腰间的软甲金缕,南使苏沉尘的名字在江湖上已经变成了一个传说。 “南妃妹妹,不管是宫内宫外你要提防一个人,现在的太医总执——九世雪女……”皇后几乎是追到门口,苏沉尘略一回望翊儿,便如风般向着城门口追去。九世雪女这个名字子落入苏沉尘耳中,有些过往从脑中闪过,脚下未有丝毫停滞。 陆阳率领了一小队人马缓慢地出了北门。他勒马回望,洛邑两个沉稳乌黑的大字分外庄严。映着天边的升腾而起的霞光,陆阳年轻得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庞露出一抹浅笑。 他久不见义父,甚是挂念。不管外人有什么传说,在他心中义父永远是他心中不可亵渎的神。昨夜回到落霞山庄,陆阳嘱咐林昙儿好好照顾山庄的弟弟妹妹,刚巧唐掌柜送银子前往。唐掌柜万分忧心,若百揆大人就此不回大邺,半壁江山危矣。陆阳自小受到东方青玺教导,胸怀天下,忧国忧民。发誓一定找到义父,劝其回邺。 陆阳的队伍出洛邑直驱官道,一入官道便催马狂奔,恨不得一时三刻就能到达函谷关。 近中午之时,原本天色晴朗忽然刮起了阵阵凉风,有隐隐绰绰的马匹人影如影随形,陆阳跟随义父行军打仗的经验告知他,有危险! 陆阳身经函谷一战,处变不惊。他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吩咐武士们做好战斗准备,形成极强的防御阵势,马匹的脚程并未减弱。 前面的地形有利于伏击,陆阳稍作犹豫便继续前行。就算前面有敌人,他也断无回头之理。 蓦然陆阳前方烟尘滚滚,数十人挡住了他们去路。为首一人白发飘飞如雪,眼神深远鼻梁高直。赫然是太医总执九世雪女。 “总执?”陆阳诧异地迎上去。她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杀陆阳。只是这个前来杀他的人让他吃惊。九世雪女医术高明,在宫中救死扶伤尽职尽责。她有高强的功夫?总执是皇上启用的新贵,皇上……陆阳眼前出现邺帝将黄色函件捏成的一堆粉末,让陆阳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陆大人,你们脚程真是快。在此恭候不久。”九世雪女说道,眼中闪过急切的光。 “总执,你奉皇上之命前来杀我?”陆阳想要确定他的判断。 “陆大人,谁要杀你结果都是死路一条。你不必纠结死于谁的手中。”雪女淡淡说道。 雪女缓缓扬起了手。长长的手指含苞如花,扬起手中一团绿色粉末。待随风吹入陆阳队伍中。 “捂住鼻子,屏住呼吸!”陆阳回首下令。 “陆大人年纪随轻,见识不凡。你等焉能一直屏住呼吸?”雪女讥讽道,嘴角挂着讥诮。 陆阳不语,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正欲冲上前去,数枚书镖飞向九世雪女! 陆阳心中一阵激荡!义父的书剑飞镖! 众将士跟随大人一起出生入死对百揆大人的书剑飞镖非常熟悉,见镖如见人,不由得欢呼道:“百揆大人——百揆大人——” “谁?”九世雪女掌中的绿色药粉被飞镖打落在地。雪女震怒,却又不动声色地取出一包红色粉末来。 “枯……骨……公……子……”一个模糊的声音飘荡在天空。接着漫天的书镖连环攻向九世雪女等人。霎时一片人仰马嘶。 “九世雪女,念在你曾经济世救人的情分上,今日留你一命。请回吧!”那个模糊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全身雪白的人,右手中握着一本厚厚书,踏步走向雪女。 他不惧雪女的□□! 雪女不禁倒退一步,望着来人白纱遮盖的脸:“你究竟是谁?” 陆阳心中也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似乎他就是义父。陆阳自小就和义父在一起,闭着眼也能感知义父的气息。但是随即就否定了,他的手法身形却是有些像义父,但是他不是。他也急切想知道,他是谁? “九世雪女,回头吧!否则今日也只能杀了你!”来人冷冰冰地扬起手中的书镖,雪白的发丝拂过一双冷清的眼。 “你不要以为会一些他的手法,就当自己是他了,不自量力……”雪女见他现身,心尖一颤,以为是他突然回来了。但是细细思量,他不可能出现在此地。 “总执决意如此,也是憾事一件,您用药用毒非常高明,除了传说中的花宿派,无人能及。”白衣人说完此语,便是眼中闪过慈悲的光芒。这是苏沉尘杀人的眼神。 “你究竟是谁?花宿派只是一种传说,你如何得知世间有花宿派?”九世雪女愣住了,花宿派的存在就是一个秘密。 “九世雪女,面对一个死人,我说的话已经太多。”白衣人声音冰冷,看似不屑于再跟雪女啰嗦。 “哈哈哈……敢在我面前如此狂妄?就算是东方青玺本人亲自来了,我也不惧他的飞镖。”九世雪女恨恨说道。 “陆大人,此地交给我,赶快前往函谷关求见百揆大人!”白衣人手中的书镖呈剑阵朝着九世雪女一帮人飞去。 “多谢大侠相救之恩,可是我们怎么能让大侠独自一人面对这些恶徒?”陆阳愤然拔刀出鞘。 “陆大人,百揆大人为重。再说,我要离开,普天之下还没有人可以拦住我!”白衣人左手右手一起发力,便又有几个人闷哼着摔下了马。 九世雪女有些着急,原本陆阳并不可惧,雪女的□□和武功是胜过他的,何况又带了几个高手。不知从哪里冒出这样一个难缠的人,看情形不容易对付。 陆阳资历尚浅,自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听得此言他还是依言离开了。 可是跟随九世雪女来的一个高手却惊讶地说道:“当世高手轻功天下第一的要数十道门的南使苏沉尘了,莫非您便是南使?”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讶。 那人话音刚落,一声惨叫便栽下马来吐血而亡!白衣人手中的软甲金缕快得不可思议,眨眼之间他们纷纷堕马而亡,皆是一招致命。 只剩下九世雪女。一道黄灿灿的光如蟒蛇绕住了她的脖子。九世雪女吓得呆了片刻,便撕心裂肺地狂呼:“等一等,我有话说……” “九世雪女,你既然不是刚出江湖便知道,南使苏沉尘腰带之下从来不留活人。”苏沉尘给那人揭穿身份,便痛下杀手。她杀人从来都是心狠手辣!她一直都是江湖上人人悚然的女杀手,即便现在的身份是南妃。 “南妃娘娘,念在我曾尽心尽力救治小皇子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九世雪女哀求道。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机会不是你想有就能有。”苏沉尘淡淡说道。 “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交换我的生你如何?”九世雪女眼神诡异。 “你倒是说说,若值得或许可以留你一命。”苏沉尘松开了雪女脖子上的腰带。 “皇上是一个人假扮的……你不要不信,我并不是漠北雪山下的九世雪女,我只是被他伪装成这样。真真的雪女已经死了。他将她的脸皮剥下来做成了一个面具,将她的头发割下来。将我扮成了她的模样。”九世雪女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脸皮头发一起扯下来。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苏沉尘眼前。是消失在江湖的茑萝! “假扮皇上的是谁?”苏沉尘心中越来越为东方青玺担忧。他一人之力真的可以挽回这场浩劫? “南妃娘娘,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武功高强,计谋无双。江山易主已是定局。”茑萝深邃的桃花眼浑浊而漂移。 “这不足以让我放过你。”苏沉尘神色淡淡说道。 “你还是要杀我?”茑萝不敢相信,她出卖了如此惊天秘密给南妃,她还是要杀她。 江湖传言,苏沉尘虽然有些邪气,也是一诺千金之人。 第91章 入v三合一旧友从这里开始订阅 “南使,传言你一诺千金,如今却要食言,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茑萝愤然道。 “你说的消息皇后早告诉我了,所以并不是我违背诺言。念在你曾经救过我孩儿的份上,说出你最后的遗愿。”苏沉尘想要早些赶赴函谷,不想过多纠缠。 “最后的遗愿?哈哈哈……哈哈哈……”茑萝突然大笑,状若疯狂。 “你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我会尽量帮你完成。”苏沉尘冷冰冰提醒。 “走至今日,全是那年如玉公子误入我茑萝榭啊!那年他一笑便勾了我的魂儿,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痴为狂……可他心中只有一个你!我放弃信仰,放弃了家乡,追随着他的踪迹……可是无论我怎样的努力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也就是罢了,我在他心中竟然越来越不堪,他甚至不愿意多看一眼我,哪怕我换了张脸……”茑萝神思混乱,痛哭流涕。 “茑萝,你反反复复,几番易主。你不过为了自身利益,趋吉避凶罢了。不要因为你自己朝三暮四带来的恶果,算到东方青玺的头上。看来你临死也不得悔悟!”苏沉尘眼中寒意森森,她苏沉尘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但是她的世界观里。是非观非常明确,是便是非便非,杀便杀留便留。 “苏沉尘,他心中只有你,你定然是得意非常了。我爱他爱他……你知道么?可是我死前想见他一面,这是我最后的遗愿……”茑萝从来没想过,她会死在苏沉尘的手上。 “你死后,我会实现诺言让他到你墓前来看你。”苏沉尘手指尖停在了腰间。 “苏沉尘,我诅咒你……不能和她他善终……你会和我一样……”茑萝露出凶光,趁苏沉尘不注意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包粉末。 要扬起的右手被苏沉尘快若闪电的腰带一卷,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茑萝腾空悬起。腰带尖蓦然反转,刺向茑萝咽喉。茑萝真真假假风云变幻的人生便落下了帷幕。 茑萝结实的小蛮腰软软横陈,带着野性的桃花眼不甘心地睁着。气息从她的口鼻飞出再也没有进去。 “茑萝,我苏沉尘一言九鼎。一定带他前来祭拜你。虽然你并不值得他这么做。好在你的心终是有些爱恋他的。”苏沉尘在林间给茑萝做了一个墓。此女子若不为利益驱使,或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苏沉尘刻了几句话在墓碑上: 回头无岸, 名利无收。 忠奸难定, 恩怨且休! 算计了一世,阴狠了一世。她还是孤零零地去了她不想去的地方。 陆阳策马狂奔之时心中甚是不安,不知道救他的那个白衣人是否能安然脱险。 还好一路没有再遇到阻碍,出了函谷关,便朝着昭图进发。越是接近昭图,陆阳心中越是忐忑不安。义父他是否安好?若是义父自愿……不,义父不可能是自己愿意的。若不是自愿的,谁能胁迫得了他?可……陆阳患得患失之间,他宁愿义父是自愿跟无心公主成婚。 远远望见了昭图城,陆阳手心出了微微的汗。他回望带来的数十武士,这些人都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这次万一回不去了…… “兄弟们,这次跟随我陆阳前来晋楚探望百揆大人,我万分感激!一路走来我才发现,危险重重。前方便是昭图,或许我们有进无回,若有不愿意跟随我入城的兄弟,现在可以离开,我绝无阻止,也绝无轻视之意。”陆阳考虑再三,若晋楚安了什么心思,他这些人马一进城全无生还之理。遂勒马回头高声说道。 “陆大人,您和东方大人都是我们兄弟钦佩的人,我们跟随你万死不辞!” “陆大人,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 陆阳听着他们声震云霄的回答,眼角濡湿。若为义父而死,他心甘情愿。而这些武士跟他存了一样的心思,可见义父在他们心中地位无人能及。 一阵衣袂飘飞,一个身着彩虹般绚丽衣裳的女子背对陆阳而立,是花不语。 “陆大人,奉劝您带着您的人马马上离开,不可进入昭图。”花不语说道。 “你是何人?为何不能进入昭图?”陆阳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我花不语的名字,第一个知道的是你那自以为可以拯救天下的义父东方青玺,第二个便是你了。”花不语说得无不揶揄。 “我义父是被迫的?”陆阳眉毛一凛,无心公主也太不要脸。 “错!他是自愿的。他以为这样他就可以救赎他的罪孽?休想!”花不语重重一声冷哼。说出休想两字的时候有些歇斯底里。 陆阳诧异,她又不是无心公主。这口气着实有些怪异。 “花不语,多谢您给我的忠告。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一定要见到义父。”陆阳有些稚嫩的脸上满脸坚定。 “可是,今儿我不想让你们去送死。”花不语诡秘说道。 “那是我们的事,跟你无关。请姑娘让开。”陆阳觉得花不语有些胡搅蛮缠,跟她素不相识,无恩无怨。 “小小年纪,便跟他那么相似。哈哈哈……我喜欢!”花不语说了句让陆阳莫名其妙的话。 “这位姑娘,休要胡言乱语。再不让开,休怪我不讲情面。”陆阳见花不语神神叨叨,莫名其妙。冷了脸斥责道。 “随我去到花宿派吧……”花不语话音未落,一把花针撒向陆阳他们一干人。这些花针并未要了他们的命,只是扰乱他们的心思。 而花不语的目标是掳走陆阳。花不语要刺痛一个人的心,不管用任何方法。就像他留给她的一样,满世界的寂寞凄凉。 花针被疾飞而来的书镖纷纷打落在地,没有漏过一枚花针。花不语抓向陆阳的手被三枚刺来的书镖逼得收了回去。花不语暗惊,手法太像东方青玺了! 陆阳心中一喜,她说的是真的。她逃脱了雪女的追杀! 一个白衣女子,眉眼冷然清丽,往花不语面前一立,饶是花不语满身绚烂,也不敌她如莹露的美眸一转。 苏沉尘! 这是个让花不语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 “十道门苏沉尘,你已嫁入深宫,还跑到江湖来招摇?”花不语恨恨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陆阳,你们先走!”苏沉尘说得冷冷清清,语调甚是坚决。 “苏沉尘,我不过是要陆阳跟我回花宿派罢了,你何必如此紧张?难道你是要将他们父子通收吗?”花不语一阵猥亵的肆意大笑。 “无耻!”苏沉尘骂人也是冷冷淡淡,眼中却是起了杀机。 “苏沉尘,江湖中人人忌惮你,我并不惧怕。你一心地让陆阳前往晋楚皇宫,你就不怕无心公主撕破脸皮要杀了大邺的使臣?”花不语狂笑了半晌,恨恨说道。 “东方青玺是自愿的,无心公主岂会杀大邺使臣?”苏沉尘眉眼之间皆是寒霜。花不语让她非常的讨厌,还有说不出的一种怯意,不是武功高强的那种怯意。是花不语故意张狂喧嚣背后隐藏得深深的脸。 “若南使执意要去,孤身一人去便是。你轻功独步天下,千军万马你也是可以轻易逃脱,而陆阳一众人,恐怕难以生还。”花不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突然真挚起来。 苏沉尘伸向腰带的手停了下来,花不语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假邺帝本身就要杀陆阳,若青玺是被迫的话必然言语冲突,无心公主一时怒起,对他们不利也是有这样的可能。不如真像花不语所言,自己一人进宫就好。 “多谢你们的好意,陆阳心领了。我为义父而来,不管刀山火海,我们也是义无反顾。我陆阳之命乃义父所救,我岂能临阵怕死?”陆阳俯首道谢,眉头微蹙。看得花不语心中一动。那冷然之间和东方青玺颇是相似。 “陆大人,我们走!”苏沉尘见花不语并不阻拦,心以为她并无太多敌意。 苏沉尘和陆阳一前一后向着昭图城门奔去。苏沉尘不敢放松,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天空莫名绚烂起来,如同花不语的衣裳。苏沉尘停下马,陆阳也跟着停下。 接着一片片绚丽的花自天而降,纷纷扬扬的不知名的花朵倾洒而下,如彩虹飘飞,淡香弥漫。花朵在一种力道的催生下,疯狂而凌乱。 “陆阳,小心!”苏沉尘以为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软甲金缕若游龙席卷绚烂的花瓣雨。准确击中了发力之人,一声惨叫。地下一滩血迹斑斑,零落在地上的花瓣也是血迹斑斑。 陆阳不见了! 苏沉尘测算了方向,便拔腿去追。 “苏沉尘,东方青玺和陆阳,你首先救谁?陆阳在我桀骜山花宿派,我随时恭候!”略一迟疑,那声音便是远了。 苏沉尘想不明白,花不语劫陆阳做什么? 其实花不语更想劫苏沉尘,不过没有把握罢了。 苏沉尘看来花不语对陆阳并无多大恶意,便是要先去救东方青玺了。 不管是生是死,她都要前往无心宫! 无心宫。 无心公主呆呆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丑陋得毫无忌惮的脸,狂怒地再次掀掉了那面光滑而精致的铜镜。她不相信自己活了过来,不相信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娇媚可人,蛮横无理的无心公主……宁愿她已经死了! “公主,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丫头小月低声劝无心。 “小月,你是不是害怕我现在的模样?”无心猛然站起来,抓住小月的手凄厉地问。 “在奴婢眼中,公主永远是最好看的。”小月毫无畏惧地看着无心脸上那虬结纵横的伤疤。 无心颓然放开了小月的手。遥望关押东方青玺的囚房。这些天他一直安静地在当中看书,安之若素。 明明他已经在她的身边,明明他答应娶她了,可是无心她还是如此的焦虑忧心,痛苦难当。 “小月,大邺使者过来了吗?”无心蓦然心生一计。来者是大邺皇妃苏沉尘,也是东方青玺心中无法忘情的人。她要让大邺来人看一场好戏。 “公主,大邺使者不愿意先歇息用膳,着急要见驸马。”小月说道。 无心附耳在小月耳边悄悄吩咐了几句,小月点点头便布置去了。 无心细心地洁了面,小心翼翼涂了些胭脂水粉。那些疤痕更狰狞了!几滴泪水划过面颊,无心将一副面具套在了头上。或者她以后只能如此示人了。 无心特意穿了她旧时裙裳,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青玺正在房间看书,他全身心沉浸在书中,眉头微蹙,嘴角轻抿。他满头白发倒是凭添了仙气。无心远远瞧着,有些自惭形秽。小月一推,便进了青玺的房中。门哐当一声便锁死了。 “你来了。”青玺略微一抬头,便起身。 小月担心青玺会乘机挟持无心。无心惨然摇头,他不会这么做。 无心脚步沉沉,一步步移近东方青玺。这是函谷关之战后,她第一次一步步向他靠近。那些年,那些无忧岁月,她追他到天涯海角。一颦一笑都是最美的回忆。哪怕是两国交战,最后从悬崖上掉下…… 青玺心中愧疚,他看着眼前的无心,想着函谷关无心的空冢,伸出手将无心拥入怀中,抱歉地低声说道:“无心,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弥补你。战争是残酷的,好在,你还活着!否则我年年去看你的空冢……” 无心猛然泪奔,他拥她入怀了!他心中始终放不下她……无心扑在青玺胸前哭得青玺满胸膛的泪痕。 “青玺哥哥,你真的愿意娶我么?”无心抽噎着双手搂紧了青玺。 “无心公主,我说的话从来就没有假过。”东方青玺眼神暗了暗,也许命运就该如此吧。苏沉尘如莹露的眸子从脑海中闪过,一滴眼泪滴在无心的发丝上。 无心快乐满心忧伤地将脸埋在他胸前,为什么在一切毁掉之后才有现在?为什么这一切不在那年初见之时? 无心低低地抽泣,青玺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苏沉尘和小月在隐蔽之处清楚看着这一幕。苏沉尘心中如重石压住,透不过气来。原来他真的是自己愿意娶无心公主,还搂着她如此浓情蜜意。什么遗花谷,什么生死不离……都是假的……假的……可怜的翊儿…… 苏沉尘被当头一棒,晕晕乎乎地转过身子,机械地往外走去。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怎么会就答应娶无心公主了呢?他怎么能搂住别的女子?他怎么可以对别的女子情话绵绵?玺哥哥,你忘记我了吗?忘记你的孩子翊儿了吗? 听见小月在外面说话声,知道已经大功告成,心中欢喜。只希望她的青玺哥哥会一心一意呆在大邺做她的驸马爷。 苏沉尘迷迷糊糊半晌,回到驿馆中一直不愿意说话。跟随陆阳来的高副将小心翼翼一直跟随苏沉尘,他急切想要知道百揆大人的消息。 熬过几个时辰,苏沉尘略微回过了些神来。她差点忘记皇后所托! 东方青玺既然自愿娶无心为妻,想必他也是不愿意再看到苏沉尘出现了。玺哥哥,我千里万里前来见你……可再见的已经不是你……苏沉尘心中被一把看不见的刀割开了一条口子,血流的汩汩声,把她的世界染得悲情血色。而她依旧容颜清丽,艳冷冰绝。 “高副将,眼下唯有陆阳可求东方青玺回心转意,即刻启程前往桀骜山花宿派。”苏沉尘应人之事,从来不食言。 “南使……百揆大人是自愿娶无心公主?”高副将骇然说道。出了宫,苏沉尘不允人呼她做娘娘。悠然记起那年的向往,她只希望做一介布衣的东方夫人…… 苏沉尘冷冷点了点头。 高副将不相信,但看见苏沉尘的眼神思绪不知飘落在何处,又不好再问了。 苏沉尘兴冲冲而来,熟料是这样的事,来之前她已经猜测有这样的可能,但是她心中从来就没有承认过。 既然东方青玺不在意他的大邺,苏沉尘更是不在意。她只是谨记了皇后的托付。 苏沉尘不得已前往桀骜山,让苏沉尘大跌眼镜的是桀骜山不是一座山,只是昭图城中一个占地千亩的庄园。奢华程度堪比皇宫! 如此阵仗倒是让苏沉尘对花不语此人多了戒备之心。桀骜山……花宿派……苏沉尘脑中努力地想这两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花不语也曾经对她说,东方青玺是第一个知道她名号的人,苏沉尘是第二个。可自己竟然在哪里听过? “没想到,南使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花不语斜斜依在门口的威武雄狮上,那声音有几声故意装出来的慵懒。 苏沉尘不亢不卑地跨上台阶,俏立于花不语对面,那迎风俏丽模样,让做作的花不语很是不快,面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我见到了百揆大人,他却是自愿娶无心公主为妻,我是无法劝他回大邺了。劳烦你让陆阳去劝劝他,大邺子民当以国事为重。”苏沉尘虽面无表情,但是话语殷殷。 “哈哈哈……苏沉尘……你竟然也有今天!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你终是体会到了……不对,以我对他的了解是不会这么对你的。”花不语绚烂的面纱下笑得得意万分。忽然又觉得不对,就算东方青玺不喜欢一个人,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何况是苏沉尘? “花不语,你究竟是谁?”苏沉尘直觉,花不语了解她和东方青玺的故事,甚至对东方青玺的了解胜过她苏沉尘。 “苏沉尘,你记性真不好。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花不语,花宿派的派主。我花宿派已是天下第一大派,武功、财富、名气都已经超过夔机门、十道门……更勿提最近崛起的星河门……”说到星河门的时候,花不语猛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苏沉尘蹙起眉头,她离开江湖已久,不知道江湖中那些大事,对这花宿派也是一无所知。 “花派主,我对其他事并不感兴趣,可否让我见见陆阳?”苏沉尘面对狂傲的花不语颇是不耐烦。她并不羡慕花不语的一切。 “好吧,让你见见陆阳!”随着花不语高亢的语调,桀骜山如皇宫般的大门砰然开启!数声摄人魂魄的大鼓声中,一条红毯从大殿直伸至苏沉尘脚下。红毯那头,云鬟鬓影,花红柳绿。双蟒吐珠的椅上依稀坐着一个人,像是陆阳。 皇宫的规模也不过如此罢了。苏沉尘一脚踏上红毯。既然来了,就只能走到底。她神色坦然,江湖中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她没经历过? 红毯两边都是花宿派弟子,按照十二月花的顺序列阵而待。分为四大花宿:桃花宿,兰花宿,梅花宿。牡丹宿。桃花宿和兰花宿的弟子用的分别是桃花剑和兰花剑。而牡丹宿和梅花宿的武器就很特别。梅花宿的弟子用是轻灵暗器,类似飞镖的梅花刺。牡丹宿的弟子用的全是软兵器彩练,彩练上绣全是一种牡丹——御国之曙。 看到御国之曙的时候,苏沉尘猛然想到了东方青玺,当年暗杀他便是以此为号。他在洛邑中有无数的机构暗线,这花不语的做派,像极了……对,红袖楼! 这个发现让苏沉尘大吃一惊。当年红袖楼也是东方青玺最信任的机构之一,怜姐更是无数次救东方青玺于危难之中。怜姐对东方青玺有求必应,从来不求回报。这些年,红袖楼发生了何事? 绚烂面纱下的花不语,是红袖楼的人? 苏沉尘脚步缓缓,注视着前方,莹露般的双眸看似心无旁骛。 随着苏沉尘前行的脚步,每个花宿的人都自报名号,如桃花宿曲灵儿,梅花宿林雪儿,兰花宿屠香儿,牡丹宿宋月儿。苏沉尘记忆是一绝,每个报名或者没有报名的人都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根据她们站立的身姿和手势立马判断出她们的功夫路数和高下。 花不语洋然自得。外人见她的花宿派一夜鹊起,其实她已经经营了很多年。当年她的愿望不过是助东方青玺……世事实在难料! 苏沉尘不亢不卑走近陆阳,花不语心中略微震惊,苏沉尘果然非凡人,从她的眼中只看到平静如水。 花不语暗笑,待你苏沉尘看清陆阳,是否还可以如此镇定如常? 陆阳端端正正坐在大殿正中央,两旁几个丫头随侍着陆阳,正是帝王般的待遇。他白衣如雪,眉如轩剑。特别是眉眼处,竟然被描摹成东方青玺的模样。咋眼一看,还以为是东方青玺。 “陆阳,你快随我走!”苏沉尘不及问他如何打扮成这样。 “我只想呆在这里,哪儿也不想去。”陆阳面无表情说道。 “南使,你瞧他的模样像东方青玺么?”花不语轻浮笑道。 “陆阳便是陆阳,哪里像东方青玺了?”苏沉尘不屑。 花不语轻轻一击掌,偏殿中陆续走出一队人来。 “花不语,你抓这些人干什么?”苏沉尘有几分恼怒。 “南使,你就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花不语得意地说:“也是对着你我才有如此情趣,我们一起看看如何?” 苏沉尘觉得花不语有些可笑,抓了这些男人过来是要愚弄他们?待仔细瞧了一眼心中变得不是滋味了。那些走出来的人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跟东方青玺神似!有的人是头发,有人是眼睛,有人是鼻子,有的人是嘴唇,有的人是一个相似的背影…… “这些个假东方青玺,他们任凭本人差遣,最近本派主心情可是大好啊!”花不语嘴角一抹肆意张狂。 苏沉尘倒吸一口冷气! “花派主,想必你心中是痴恋东方青玺其人,何苦如此?”苏沉尘看着那相似的眼神或者笑容,心中竟然有些哀戚,这女子是如何迷恋他成痴? “痴恋?荒唐!哈哈哈……我这叫恨,不叫恋……终有一天本尊也将被我踩在脚下!”说罢花不语招手让一个双手长得极像青玺之人过来跪在她脚下,为她拂去鞋上的细微的落尘。那个人双膝跪地,带着无比虔诚的神态,双眼专注,为她一点点擦拭绣鞋上的尘土。 “此人是八号东方青玺……哈哈哈哈……苏沉尘,你占据了他的心又如何?还不跟我一般,为他所弃?不如你留在我花宿派,做我派的花宿仙子,这几十个东方青玺随你使唤,岂不快哉!”花不语幸灾乐祸狂笑声后,竟然莫名的失落。真的东方青玺她进不到他心中,假的东方青玺他她并不屑于拥有。 “花派主,你的主张我不敢苟同。我只要带走陆阳。”苏沉尘眼中花不语多少有些疯狂的。她缓缓张开食指和拇指,拈住腰带结待扯下来。她寻思着以怎样的方式才能安全地带陆阳离开。陆阳似乎被下了迷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苏沉尘,我花宿派不是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我这么大阵势欢迎你来,就是要让你留下。试想十道门的苏沉尘加入花宿派,我花宿派至少少花十年的时间去江湖中扬名立万。”花不语打起了如意算盘。 “对我苏沉尘有什么好处?”苏沉尘有点啼笑皆非。花不语凭什么认为苏沉尘会加入她花宿派? “花宿派的女子皆是人中龙凤。第一你将成为花宿派的副派主,名利财富垂手可得。第二你心中的男人他必将成为花宿派的第一大奴仆。这两个条件还不够吸引人吗?”花不语狂笑说道。 “放弃你疯狂的想法。”苏沉尘的腰带宛如巨龙横扫,她一把抓住陆阳便要往外冲去。 “苏沉尘,本派主敬你是世间奇女子,走出花宿派就是花宿派的敌人,我不会跟你客气了!”花不语翩然掠至门口,如一道绚烂的彩虹飞过。回头的刹那,右手掷出一把梅花针,四大花宿将苏沉尘团团围住。 苏沉尘不得已放开陆阳,腰带触地,身形借力飞上半空,像是飞上云端的素练仙子。紧接着苏沉尘软甲金缕凌厉地卷起狂风,攻击四大花宿。四大花宿尚未在江湖露面无人知晓她们的来历。 花不语阴阴沉沉地看着苏沉尘,阴差阳错让自己登上人生的巅峰,可是她还是不快乐。她要看着那个人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才心中略微欢愉。眼下他迫不得已要娶了无心,最好让苏沉尘亲眼看见他们洞房。她要让他看见苏沉尘慢慢被折磨至死…… 苏沉尘可不知道花不语心中的弯弯道道。见她们的身手,自己要逃出去还是容易,可要勉强带走陆阳就很困难了。 “你要怎样才放过陆阳?”苏沉尘攻出去一招之后,四大花宿虽然躲避得狼狈万分,但是还是躲过了。能从苏沉尘手下逃命的人不多,可眼前四人竟然躲开了去。她们的手法前所未见。 婺王峰的武功秘籍?莫非花不语得到了婺王峰的武功秘籍?念及此苏沉尘风速一转,软甲金缕回到了苏沉尘纤腰之上。 “很简单,等到东方青玺和无心公主成婚之后。”花不语冷笑道。东方青玺和那个狰狞的丑八怪成婚……哈哈哈……既然得了无心公主的财富,当然要成全她了。 “一言为定!”苏沉尘淡淡说道。 无心公主成婚的消息传遍了昭图城。晋楚大邺两国交战,晋楚大败。但是大邺并未进犯晋楚,坊间皆归功于无心公主。无心公主在百姓口中有很高的威望。无心公主成婚,满城狂欢。 成亲的队伍从皇宫出发绕城半圈□□。苏沉尘远远望着坐在枣红宝马上的东方青玺,他穿着大邺的新郎服饰,按辔缓缓而行。神色淡然,看不出是悲是喜。无心坐在轿中,不时撩开帘帷向着外面张望。他终于娶她了,用这样昭告天下的方式。她满心欢喜得眼角眉稍都是满满的情意。 苏沉尘情不自禁地跟着队伍移动着脚步,看着他的背影笔直消瘦。他真的忘记了一个叫苏沉尘的女子? 按照晋楚皇宫规矩,□□完毕回到皇宫就洞房了。苏沉尘始终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护送的士兵终于发现跟着队伍的奇怪女子。 “站住,不许靠近!”皇宫内卫挥刀阻止苏沉尘。 苏沉尘略微一呆,她跟着他们又能怎样?难道是要跟到洞房中去吗? 悠扬的唢呐声中,热闹喜庆的人群越走越远。世界似乎安静下来,安静得只剩下苏沉尘一个人。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是模糊的影子,苏沉尘甚至觉得自己也模糊起来。 不知道呆了多久,苏沉尘两滴眼泪终于滴下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话不算数?许我的遗花谷呢?为什么要娶公主?东方青玺……不,要问个明白…… 苏沉尘这一刻全失了理智,这一刻是她人生中最疯狂的一瞬,她只想让他亲口说出:苏沉尘,我不要你了! 只有听到那句话,她才会死心。就算他为无心穿上了新郎装,她还是不甘心…… 青玺下马将要进入皇宫的那一瞬间,他惆怅地拍了拍马脖子。无心的美貌没有了,虽非他所为却是因他而起,他决定用下辈子来救赎。 “东方青玺——”一声尖利的声音和这里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让东方青玺身子一震。 不仅是东方青玺,受到剧烈震动的还有无心公主。无心公主以为苏沉尘知难而退,已回到晋楚皇宫。谁料此刻她失魂落魄面容悲戚地站在了她和东方青玺面前。 “沉尘……”青玺绝对想不到,苏沉尘突然出现。她长途跋涉满脸疲惫。眼中莹露欲滴,哀哀地望着青玺。青玺心中疼惜却无法言说,将她往怀中一搂,无限思念地深深拥她入怀,眉头轻轻蹙起,闭上双眼心中划过千万叹息。 原来他还是要她的!那急切的话语,那浮现在眉眼之间的疼惜……他还是她的玺哥哥。苏沉尘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紧紧抱住青玺腰。眼泪簌簌流下,这些日子的委屈通通洒在了青玺的胸前。自从有了青玺的苏沉尘不再是冷酷无情的杀手。 所有人惊愕地望着无心公主的驸马爷,搂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他们成亲的当日,当着天下人的面。 无心眼前一黑,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说了娶她,竟然当着天下人的面打她耳光! “东方青玺,你竟然出尔反尔!”无心跳下红艳艳的花轿。怒指着东方青玺骂道。红色面纱下的脸因为盛怒,像是爬满了虫子,煞是吓人。 东方青玺和苏沉尘迅速抬起头望着无心。 苏沉尘奇怪无心公主的声音怎么如此暗哑难听? “无心公主,东方青玺并非出尔反尔,天下人皆知我东方青玺心中只有一个苏沉尘,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青玺淡淡说道。 此语在苏沉尘而言,是她听得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而无心公主如此暴怒! “东方青玺,那你为什么要娶我?”无心挥剑怒指着苏沉尘和东方青玺。 “无心公主,娶你的话我也出自真心。”青玺说道。他深感对不起无心,只要力所能及,他都愿意为她去做。 “你这样算是真心?大婚之日我的驸马抱住另外一个女人,算是什么真心?”无心声嘶力竭,疯狂地突然掀开脸上的面纱往天上一抛。那大红的面纱随风呼呼飘飞。 苏沉尘看见无心的脸,骇然睁大了眼!不仅苏沉尘,其他人也是骇然不已,身不由己倒退数步! “鬼呀!快跑!”人群中小孩们惊慌失措的喊声。 第92章 无心公主狰狞的面孔上满是泪水,唯有眼睛未曾受伤。眸中深深的绝望。她脚步沉沉,一步一顿走到东方青玺眼前。 “东方青玺,你别以为你说娶我就会感激你!我要你心中永远愧疚,一辈子不得安宁!”无心声嘶力竭,说这几句话似乎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无心将剑往脖子上一横,眼睛缓缓闭上:“东方青玺,我恨你恨你……死也恨你……” 腰带影子一闪,无心手中的剑便到了苏沉尘手中。她的腰带闪电般回到了纤细的腰肢间。她突然明白东方青玺为什么要娶无心。她曾经听闻无心在函谷关的故事,但是不知道她复活毁容了。 “苏沉尘,不要你救我!我恨你……我讨厌你……滚开!”无心满脸眼泪,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咆哮。 苏沉尘默默退后一步,是的,她太莽撞了。 刀剑铿锵,跟随着的武士拔出了圆月弯刀围住了苏沉尘。 “无心公主,请恕沉尘莽撞。我受人之托与百揆大人说两句话,马上就离开。”眼见剑拔弩张,苏沉尘心情繁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苏沉尘对着无心福了福,便对青玺耳语了两句,欲转身离开。 青玺听完沉尘简短的话,着急地抓住沉尘的手,问道:“消息千真万确?” 沉尘点了点头,朝着无心一望。挣脱了青玺的手:“玺哥哥,你保重!” “沉尘……”东方青玺忽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何其尴尬的境地!苏沉尘是他爱的女子,无心对他情深意重岂能辜负? 更重要的是他为之洒热血的大邺江山岌岌可危! 青玺转头对无心说道:“无心公主,我东方青玺为你许下的诺言绝不会食言。但是今日我必须回大邺,你等我!” 无心闻言失魂落魄倒退两步,她万念俱灰,他终究是不要她的,他终究是要从她的世界一走了之。东方青玺,这一辈子只能以仇恨收场么? “无心——”青玺见无心摇摇欲坠,箭步跨至伸手揽住了无心的肩膀,关切地望着她。 无心狠狠地一咬牙,手中匕首狠狠向着青玺扎去!那匕首带着无心的满腔愤怒深深没入了青玺的腹中。 青玺略微皱了皱眉,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血来:“如果这样能减轻你的恨意,也不是不可……” “青玺哥哥,你为什么不躲开?”无心仓皇扶住了东方青玺,看着他腹部汩汩流出的血,侵透了红色的新郎服。无心眼中泪水狂奔。他完全可以躲开,可是他没有。任凭她那一刀深深扎入。 “青玺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无心的手颤抖地抚过他的腰间,她突然害怕他死了,被自己那狠狠的一刀扎死…… 青玺的嘴唇慢慢变得苍白,他快速地点了止血穴,麻木过后巨疼袭来,冷汗从额角冒出。 “青玺哥哥,对不起……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独活……”无心沧然抱住青玺,脸颊贴在青玺背上,无限依恋。 “无心公主,让我先行会洛邑,若我不死,必将回来践行我的承诺。”青玺推开无心,因为疼痛言辞之间颇为冷淡。 无心被青玺用力一推,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青玺有些脚步踉跄跨上了马,他要回洛邑! “东方青玺,站住!”声如洪钟的巨吼声震慑住了所有人。 “参见陛下!”一众人一见是皇上宗天城带着一对护卫匆匆赶过来。 青玺无奈下马,俯首参见。 “无心,他欺负你?”宗天城双眉攒起怒火。他眉眼之间跟宗天裴有些相似。东方青玺乃晋楚第一仇视之人,若非无心痴恋,早将他杀了。 “九哥哥,他没有……”无心挣扎着站起来。 “无心,今儿是你大婚之日,东方青玺在你大婚之日弃你而去,你还替他说话?”宗天城暴戾的眼眸如圆月弯刀扫过青玺。 “九哥哥,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真的……真的……”无心看见他眼中泛起阵阵杀机,心中害怕。急忙奔到青玺面前朝着宗天城跪下。 青玺冷冷瞧着宗天城。他是一定要离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东方青玺,朕命你即刻和无心公主成婚,否则杀无赦!”宗天城猛然一甩衣袖,不容置辨。 “陛下,并非青玺故意违背,确实要要事在身非马上办理不可,对无心的承诺东方青玺谨记在心,绝不辜负!”青玺说道。 “东方青玺,你有事不奇怪,奇怪的是偏偏在和无心公主大婚当日!朕偏偏不允,不成亲绝不让你离开!”宗天城看着小妹妹幽怨的眼睛,心中怜惜。一定要让遂了她的心愿! “陛下……”青玺想要再做解释,一阵眩晕让他险些晕倒。 “青玺哥哥,对不起。不如先回宫,处理好伤口你再走……我绝不会强迫你留下来。”无心起身,身子贴近青玺对他耳语道。她刺伤了青玺,心中愧疚。 无心宫中,喜庆之色满眼满心。那些属于新婚夫妇的欢喜羞涩幸福……无心通通没有。 大红的象牙雕花婚床上,青玺脸色苍白,眼中没有一丝责怪。他静静望着无心,星眸自有一股勾人魂魄的魔力。无心慌忙避开他的眼神,伸出手解开青玺的衣扣,触到青玺白皙的脖子,一股电流传到无心指尖。无心不禁一阵颤抖,脸色绯红,呼吸急促起来。 青玺蹙起眉头,伸出手轻轻抚住她的右手:“无心,对不起。” 无心想要抽出手掌,却又不甘。 第一次他用心地对她。 “青玺哥哥,我先给你包扎上药……”无心眼泪滑出。她千方百计得到他的承诺,得到他的人。可是他的心呢?他的心在何方? “无心,你的包扎手法真是不错,堪比军医。”青玺突然意识到无心公主是个黄花大姑娘,看着他一大男人的身体终是有些害羞。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化解尴尬。 “青玺哥哥,我原本是个刁钻蛮横的丫头。自从函谷关之战,无心便学会了很多东西,明白了很多东西。但是我终究还是纵容了我自己。”无心眼前浮现函谷关战争场景。那时候她不知道该恨谁,该怨谁。哥哥发起了那场战争,也是那场战争让晋楚人对东方青玺又爱又恨。在死亡面前,大多人选择了恨。青玺在皇宫的日子,民间有不少人前来刺杀这个大邺的百揆大人。那个囚牢,一半是囚禁了青玺,另一半是保护了青玺。 无心看着自己在他身上刺的深深的伤口,自己的心绞痛得莫名。自己为什么要扎他一刀? 是不是因为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他的心中对她始终没有男女之情?他不过是对自己的怜悯罢了! 无心突然气恼,曾经心比天高,傲视苍生的公主,如今用此种手段让自己钟情的男人,娶了毁容的自己。曾经的初心呢?已经是负了…… 无心一边心潮难平一边手脚娴熟地包扎,娇嫩白皙的手指轻轻柔柔地划过青玺的皮肤,为他穿好衣裳。扣好脖子上最后一颗纽扣,指尖缠绵在白衣之上,若无心的心事。 顿了那么一瞬,无心突然低下头,将嘴唇贴在青玺的嘴唇上。青玺本能地一推无心。这一刻他心中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无心! 无心温热的唇慢慢冷却,冷冰冰地退后两步。东方青玺,他心中几时曾经有过她?她为了他做错了多少事? 无心转过头,脸上多了一层面纱。看着无心的眼睛,青玺有种错觉,回到了那年初见无心,那个古灵精怪笑闹无常的姑娘。 “东方青玺,我错了。从今以为你跟我再无瓜葛!你回到大邺去吧,以后相见,我们必然刀剑相交!”无心背对着青玺说道。 “无心,对不起……我一时之间无法习惯……我心中拿你当妹妹……”青玺心中颇是自责。 “你无需做任何解释。趁着现在我不想杀你,有多远走多远!”无心眼角含着泪,她发现得不到的东西留在身边是另外一种痛苦。 “无心,我会记住对你的承诺……”青玺心中颇是不安。 “大邺的百揆大人,我已经忘记了……你何须介怀?”无心有些心灰意冷。 “无心,我先离开。你照顾好自己。”青玺深深吸了口气:“告诉我,你是不是长暮山下弹琴的姑娘?” “是有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无心冷淡问道,语气颇是不善。 见无心如此居傲,青玺倒是语结了。蹙眉问道:“你如何跟花宿派主在一起?” “因为百揆大人啊!因为我们都喜欢他。”无心讥讽说道,她想不到的是,青玺看见了花宿派主的脸。 喜欢他?青玺暗暗心惊。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一个深明大义,心怀家国,以身报国的奇女子。他从来没想过她会喜欢他。她竟然因爱成恨,创立了花宿派?迄今为止,青玺完全没有弄懂花宿派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无心,保重,我会遵守承诺。”青玺神色淡然,骑马绝尘而去。 一行泪水缓缓流下脸颊,他走了! 无心吩咐身边的武士,偷偷护送他出函谷关。 无心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第93章 青玺眉头清冷,心中焦急。快马让他的腹部剧烈疼痛。沉尘说的话让他心急如焚。邺帝是假的,那真邺帝去哪里了?忠于邺帝的那些文武大臣呢? 跑得太快,牵动腹部伤口裂开。一口鲜血喷出,青玺皱了皱眉。心中不甘,但是他不得不停下来。他必须休息几日。青玺回头望昭图城,决意到子秭归坡去歇息。 不知道魔音去了何方?青玺心中挂念他现在唯一的侍卫。 “百揆大人,您可真是忧国忧民啊,可就你这身子,没回到大邺就会血尽而亡。”一个声音绵绵哝哝说道。 “你来了?”东方青玺不动声色说道。这个声音伴随他很多年,原本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会心中安宁。他所托之事,没有一件她办的不是妥妥帖帖。 “我一直在你身边。”花不语语气转冷,面向着青玺。 “怜姐——”东方青玺冷不丁喊了一声。似乎是当年,她在他身边倾心尽力为他做所有的事情。一切她都是心甘情愿。 “我不是怜姐,我是花不语!”花不语闻言心中悲喜交集,他依稀的旧模样还在她眼中,心中如何多了这么些恨意? “好,既然是花不语……您所为何事而来?”青玺深深蹙起眉头。 “东方青玺,你有今天是迟早的事。哈哈哈……”一阵大笑从绚烂的面纱下肆意荡漾开来。 “花派主,还希望你如从前般深明大义,放弃个人恩怨。”青玺料想也是不能了,但是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东方青玺,我曾经以为我愿意我可以为你一辈子无怨无悔的付出,很多年过去,当我的年轻美貌已经不再,我才发现你心中我连一个女人都不是。”花不语不由得悔恨那些过去的岁月,咬牙切齿说道。 “从何说起?”青玺惊奇的抬眼,用一方薄手绢擦去了嘴角的血痕,那是苏沉尘的帛绢。花不语看得眉头一跳,自从青玺见了那个叫苏沉尘的杀人女魔头,他的魂便让苏沉尘给勾走了。 “东方青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与你非亲非故,数次出生入死为你送情报,收集朝臣密事,为你散尽财富……你当我跟你一样守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皇帝?”花不语气愤地对着远处的树撒出了一把梅花针。那些梅花针纷纷没入了枝干。 青玺轻轻捂住腹部,一脸的惊诧。 “青玺原本是打算天下安定,若你愿意带着你一起远遁江湖,孰料种种未曾和你细说,你竟然如此误会!”青玺心中当怜姐是自己的亲姐姐,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东方青玺,你的可恨之处就是老自以为是。”怜姐见他如此也不好明说了心中她是对他万分爱慕,到头来因爱成恨。怜姐利用手中的财富和灵通的消息,偷偷张罗了花宿派,已经默默数年,四大花宿曾经在青玺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帮助过他。 怜姐的世界中,青玺总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有时数月,怜姐也无法见他一面。有时见了他,也说不上两句话。他似乎只在利用她而已,某个独自忧伤的日子,她终于愤怒了。凭什么被一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禁锢一生?为他做牛做马,不辞劳苦。却换不来他的一个回眸。他又几时在乎过她的生生死死? 青玺自从征战函谷关,便忙于战争未曾找过她,没有想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怜姐已经变成了花不语。 青玺回想起担任百揆这些年,怜姐功不可没。遂翻身下马对怜姐低头一揖:“怜姐,多谢这些年你一直伴我左右,青玺心中感激。万没想到会走至今日。要青玺如何补偿你?” 花不语仰天冷冷一笑:“跟我回花宿派!” 十年的付出,十年的红颜青春,十年的相思成灰……怎么补偿? “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青玺吼中一热,吐出一口血来。他脸上掠过一丝隐忍的疼痛,眼神有些疲惫。左手不由自主紧紧按住了腹部。 花不语见他如此,心中酸楚。到底他是让她唯一动情的男人。虽然她大他四岁。可是相遇那年他十六,她二十,是最美的年华。 原本计划要虐他后半生,看见他如此模样,心中却是如此心酸苦涩。 “百揆大人,你自己都要死了,还有比这个更十万火急的事?”花不语定定看着他的脸。 “青玺一命,怎抵得万千百姓?”青玺口中的血渐渐溢出,越来越多。 他还是这样!花不语心中一热。 青玺右手突然一扬,数枚书剑飞镖朝着后面疾飞而去! 昭图城门口冲出一大波人马,风尘蔽日,呼啸而来。是宗天城的人马,他们奉命追杀青玺。无心公主派出的人被他们拦在了城中。 当头几位被书镖射中,跌下了马去不再动弹。 青玺用力之际牵动伤口,脸色逐渐苍白。右手又握住了飞镖待发…… “东方青玺,你用尽力气马上就死了的话,我十年的怨恨找谁报去?你休想!”花不语如彩色的霓虹飘至青玺身边,手中梅花针狂泄而出,只听见数声惨叫。 “我这小小梅花针每一枚上都有剧毒,谁还要上前来领受一下?”花不语傲然对着黑压压追过来的人群说道。 青玺内心震动,眼角濡湿。他无比自责,因为自己,怜姐好不容易在昭图折腾好的桀骜山,从此废了。相信不久,宗天城会带兵踏平桀骜山。 她嘴上说得刻薄歹毒,他的生死关头,她还是挺身而出! “怜姐,对不起……你不必管我,他们人多势众,我逃不了了。他们目标是我。”青玺强撑着说道。他希望怜姐离开,他心中少一些愧疚。 “哈哈哈……如此就让我花宿派灭亡?还敢号称天下第一大派?”花不语话音未落,天空突然花雨密离。阵阵软软娇娇的气息伴随着一股隐隐杀机而来。跑在前面的追兵或者中暗器或者中桃花剑,倒下了一大片。 花宿派的四大花宿来了! 她们迅速护着青玺,在花不语指引下准备离开。 “花派主,你可以在我晋楚土地上开门立派,却不可在这里任意妄为!若是你一定要跟朝廷作对,稍后我将带人踏平桀骜山!”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晋楚士兵自动闪开一条道,一个身材魁伟面目凶悍的人威风凛凛地昂首来到花不语面前。他是晋楚战功赫赫的独孤重,宗天城将他派来狙杀东方青玺,是一定要置青玺于死地了。 宗天城不可能放虎归山。 “原来是独孤大将军,我花宿派怎么值得您如此动心思?”花不语当然明白她护住青玺结果必然如此。桀骜山没有了,可以在另外一个地方重建一个桀骜山。可是如果东方青玺没有了,人世将再无他!她的恨找谁报去? “花派主,你以为你可以救得他出去?一个区区的江湖门派,竟然可以和我晋楚铁骑大军抗衡?”独孤重藐视道。晋楚的铁骑当年也曾败在青玺手中。但是青玺手上无一兵一卒,他用什么来跟晋楚铁骑抗衡? “独孤将军,这秭归坡恐怕是来得回不得。”花不语笑得有些莫名的轻佻。在昭图建立桀骜山,花不语没少在在独孤重身上花银子。独孤重意欲得到花不语的垂青,花不语除了给他银子,就是远远的轻佻莫名的笑,如今日这般。 “花不语,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留下东方青玺。你带着花宿派回去,我绝不会为难你!”独孤重说道。 “谢独孤将军,花不语这些年活得有些古怪,总是喜欢为难自己。”花不语语气淡淡,一使眼色,让四大花宿带着受伤的青玺离开。 青玺和独孤重数次交手,知道他军方的手段。就算花宿派功夫高强恐怕也难逃他的毒手。而且他们将制造炸药的那个中原人以重金聘回了晋楚。 这是致命的威胁。 “怜姐,听我说。”青玺挣扎着来到花不语面前。 “谢谢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青玺无以为报。请求你最后帮我一个忙。”青玺脸色几乎像他头发一样苍白,嘴角的血迹分外触目惊心。 “东方青玺,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收起你的想法。”花不语冷冷瞅着他的脸,心莫名地一阵绞痛。高贵冷傲的如玉公子,几时这般落魄?尽管是求自己,她也不允许。 “怜姐,与其我们都葬身在这里,不如你和四大花宿离开,将这封信带给鲁无恙大人。”青玺见花不语如此神色,也只好求她传信给朝中几位大臣寻找邺帝,揭穿假邺帝阴谋了。 “东方青玺,要送你自己送,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花不语斩钉截铁地摇头。将青玺递过来的信塞回了青玺手中。 “花不语,本将军没空听你们磨磨唧唧,你不听本将军劝告。我就将你们一起送上西天!哈哈哈,东方青玺,没想到复仇机会来得这么快,我那些枉死的兄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说罢手一挥,数千铁骑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94章 青玺沉眼扫过,今儿要逃出去,恐怕不容易。自己用力投掷书剑飞镖牵动伤口,眼下并不适合耗费内力,若硬生生冲出去,也怕是凶多吉少。可是眼下,只有拼进全力冲出去。 “怜姐,你的恩情青玺恐怕只有来世再报……若我死了,希望你能将我的亲笔信转交给鲁大人。”青玺右手握住了书镖。 “东方青玺,不要交代后事一般,你自己送去。”花不语一改前面的肆意张狂,面色沉沉。 “所有人后退至安全距离!”独孤重一声命令,字字如石头砸下。 “怜姐,你们快快离开,独孤重要使用炸药!”青玺深蹙了眉。独孤重深知他们功夫厉害,不欲与他们硬拼。青玺受了重伤,注定逃不出去了。 “独孤重,你这个死不要脸的家伙!用这样的方式杀大邺的百揆大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花不语原本有信心带着青玺离开,见他们竟然要使用炸药,心中愤然。 “胜者为王,只要能杀了东方青玺,本将军不介意使用任何方式。所谓英雄好汉,那是你们江湖人的做派。”独孤重喋喋怪笑,他想杀东方青玺,做梦都想。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夜长梦多,马上痛下杀手! 包围着青玺他们的黑衣铁骑手上手持黑色圆药丸子,与宗天裴当年救青玺的无二致。黑衣铁骑们脸上毫无表情,只等独孤将军一声令下。 “放!”独孤将军一声命令。 黑衣铁骑们扬起手中的黑色炸药丸子,点燃了引线。 “走!”在点燃引线的一瞬间花不语如彩虹般掠至青玺跟前,抓住青玺的胳膊,那一瞬间,花不语害羞万分。相识十多年,第一次触摸到他!来不及多想,花不语便和青玺腾空而起,四大花宿护在四周。 可是铁骑队后面竟然射来蝗石般的羽箭。宗天城杀东方青玺之心坚如磐石,竟然派了最精锐的队伍。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巨龙般的腰带横空而至! 千万书剑飞镖漫天疾射而来! 被点燃的黑色炸药丸被软甲金缕腰带卷向独孤重的队伍炸开了花,书剑飞镖直戳敌人脑门大穴。 霎时,情势逆转。 青玺心中一热,是沉尘和师父! 包围着青玺他们的铁骑兵很快被消灭掉一个缺口,包围圈大开。鬼算子身后跟着魔音,云蓂,月无疆,厉寒坡……曹长贺也在!可笑的是,月无疆扛着一把锅铲,厉寒坡依然扛着一把大扫把。 鬼算子身手快得让人吃惊,也不知道她怎么从花不语手中抢走了青玺。待大家看清之时,鬼算子已经在为青玺疗伤。她命令月无疆和厉寒坡曹长贺抵挡敌人,云蓂和魔音守护。 苏沉尘殷殷一回望,千万言语只能是回头那深深一瞥。他嘴角流出的鲜血深深刺痛她的心,他受伤了,受了很重的伤……手下更是不容情,招招致命。 云蓂水亮亮的眼神晶莹闪亮,惊喜交加。魔音紧紧望着青玺,愧疚自责地看着青玺嘴角的丝丝血痕,恨不能代替青玺疼痛,神剑身死之时曾经许诺,拼死保护好大人。如今影子护卫只剩下她一人,没能好好保护他,导致他落入奸人之手,心中愧疚万分。 独孤重躲避飞过来的炸药,抬头惊诧地望着突然巨变的局势,不可置信看着天上掉下来的几大武林高手。 两个须发皆白一模一样的家伙,手持锅铲和扫把的人尤其厉害。但凡沾上他们武器的人都会惨嚎着魂归西天。 一个老妇人正在替东方青玺疗伤,独孤重阴冷一笑,此刻正是杀青玺的好时机。他可不知道,老妇人是名满天下的鬼算子。 如兀鹰般扑下的独孤重,眼神冷厉如铁,手如鹰爪,刚烈如风。伸手便拍向端坐的东方青玺。 魔音玉色竖笛举到唇边,魔针正待吹出。鬼算子却悠悠站了起来叹口气说道:“小丫头,留他一条活命吧。” 魔音闻言便隐忍不发。 独孤重却不领情,利爪一寸寸接近鬼算子。他要杀了东方青玺。 “我离开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在打呢?”鬼算子迷茫地看着尘土飞扬,黄沙漫卷中,刀光剑影血肉模糊。不由得有些痴了。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云蓂和魔音扶住青玺,将他扶上了马。 独孤重见青玺要离开,万分焦急。急欲越过鬼算子狙杀他,他丝毫没将鬼算子放在心上。 杀气凌厉的独孤重,突然后背清凉,飓风透骨,霎时动弹不得。 鬼算子疑惑的脸靠近独孤重,是这家伙发起战争? “奶奶,让他下命令停止打斗!”云蓂明亮的声音让青玺一喜。他们一家相认了?师父的痴呆之症好了吗? “走啦,走啦,我们不跟他们斗了。”鬼算子看着这场面忧愁渐渐浮上眉梢。 “你们的将军在我们手里,请停止打斗,否则我杀了他!”魔音运足了功力扬声说道,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中。 独孤重料不到这个耄耋佳人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功夫,他只道点穴功夫东方青玺天下第一,不料此老太太比他还要高明几分。 战场中突然静止了下来,铁骑营的士兵见主帅被俘相顾骇然。俘虏他的还是一个慈眉老人。 花不语的表情复杂。她绚丽的衣裳随风翻飞,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救他还是虐他? “东方青玺,他年落在我手中必然不会放过你!”花不语绚丽面纱下吐出一句让鬼算子惊奇的话。 “你不放过他?你今日就不要离开了,一起去长暮谷中……这么多人多热闹!我有两个乖儿子,乖孙女,乖徒弟……唔……还有我小德子……你们都在……你们都在……”鬼算子开始还清清楚楚的样子,说道最后貌似又糊涂了。 趁着鬼算子糊涂的档口,花不语和她的四大花宿如彩云般消失。 “花不语,你将陆阳怎么样了?”苏沉尘追着急问。 “他很好啊,若要救他让东方青玺来换!”远远送来一阵肆意大笑。花不语走得远了。 青玺一惊,陆阳被花不语抓走了?她真是如此恨自己么? 东方青玺着急想要去追被云蓂魔音死死拽住。青玺被深深捅的那一刀几乎要了他的命,没有恢复之前哪里也不能去。 东方青玺颓然看着花不语消失,无能为力。苍白的脸上汗珠溢出,云蓂掏出绸绢仔细为他擦去。 苏沉尘心中百味陈杂,她对着厉寒坡跪下:“义父,沉尘回去了,您多保重。” “哎哟,现在您是南妃,不应该跪义父……”厉寒坡苍白死人脸有些惊慌。 “你这死不要脸的还知道礼数啊……哈哈哈……”月无疆讥讽道。 “各位,苏沉尘告辞!”沉尘眼神看似无意掠过青玺,他受了重伤,她却走不近他的身边。 “沉尘,你过来……”青玺不顾众人眼神诧异,对着苏沉尘伸出了手。 苏沉尘略微迟疑,便走了过去。她的心却惊慌了,虽然跟她有了孩子,可是这些年相聚无多。对他似乎还是女孩儿的娇羞痴恋。 “玺哥哥……”苏沉尘俏立在他面前的时候,所有声音如潮水褪去,她的眼中她的心中她耳中只有他。 东方青玺抬手搂住了苏沉尘! 苏沉尘大惊,大庭广众之下大邺的臣子百揆大人搂住了当朝得宠皇妃!光是这个罪名,他们就谁也活不了! “沉尘,将我胸口的这封信速速送给鲁大人!不要给任何人发现你手中带着我的信,否则你这一路会非常不太平。我的伤势一时半会回不了大邺,你保重。”青玺眼神示意信在腰间,让沉尘取出。 苏沉尘眼中泪珠萦绕,脸颊贴上了青玺的胸口,双手环青玺的腰。寻思着怎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着痕迹的将信放入自己怀中。 似乎天下的目光一起聚焦在他们的身上。东方青玺和苏沉尘用这样的方式昭告天下,云蓂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伤,他是她心中最好的姑爷爷。 苏沉尘拿到信,眼神痴痴望着青玺:“玺哥哥,许我的遗花谷呢?” “沉尘,我……”青玺在苏沉尘耳边低语,想要承诺给她,突然想起无心公主。自从要了苏沉尘以后,他心中再也没有别人。可是无心那个用生命来爱他用生命守护他的女子,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玺哥哥……你也保重……”苏沉尘手渐渐松开,原本握在手中的幸福,此刻变成一缕扑朔迷离的烟雾,看不真切,抓不牢实。苏沉尘不是一个穷根追底的人,她的高傲冷然让她的心渐渐冷却。 “沉尘……”青玺看着她极速消失的身影,心底突然空空。他想来笃定冷静,凡事超脱。可是身边的女子让他馅入非常尴尬的境地,这一刻他突然害怕,难道自己真要娶了无心?翊儿和沉尘怎么办,呆在大邺的深宫之中呢?他魂牵梦萦的苏沉尘,怎么能在宫中终老? 迷迷糊糊中青玺被鬼算子带回了长暮谷中。 第95章 长暮山后山谷的木槿花园中,仍旧是红尘遗忘之地。鬼算子坐在逍遥椅上悠然地望着天上的白云。曹长贺殷勤地捏着她的肩膀。蓂儿和魔音侍弄着花草。月无疆和厉寒坡还是斗嘴不休。 这些要逃的人,奇怪的是还在这里。 青玺静坐在瀑布之下,似乎是谪仙误入喧闹的尘世。他平静如水的外表下,心思异常焦急。 大邺危矣! 假邺帝是沈南风,可是满朝文武谁会相信?只能找到真正的邺帝,可他是否还活着? 眼下要假邺帝把持朝政,当权的忠直大臣随时都有危险,假邺帝最后的目标便是悄无声息地夺取天下。若兵权被邺帝全部夺取,朝中忠贞之臣免不了喋血朝堂,那时候将是天下大乱之时。 如此情形,就算青玺急着赶回去恐怕也无力回天,得利用一些势力,比如十道门,花宿门……最近崛起的星河门。但是这些江湖门派,都和自己杠着呢。要说服他们谈何容易?花宿派的派主花不语如此痛恨自己…… 气血浮躁之际,一阵琴声传来。仿佛是安抚他的灵魂。似有无声的花香拂过竹林,梵音轻敲着空寂山谷。青玺沉下心境,集中意念,始觉身子百骸通泰。 两双眼睛从树林深处死死盯住青玺,眼神追逐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个猫着腰的家伙有些仇视对望了一眼,鼻子重重一哼,不屑于看对方。 青玺不觉哑然失笑,这两人跟着鬼算子,性情固然不如从前嚣张乖戾,还是本性难移。 “不要再鬼鬼祟祟地躲着我,出来吧!”青玺看着树林中猫着腰的两大武林高手,转头抿嘴一笑。 月无疆举着大锅铲腾地跳出来,厉寒坡也跟着跳出来……手中还举着大扫把,似乎随时他都在清扫山间落叶。 “小徒弟……百揆大人……”月无疆想收青玺做徒弟的事还念念不忘,但是他和厉寒坡发现,鬼算子似乎是他们从小就不曾见面的母亲,又不肯定。若是他母亲,青玺年纪虽小,却是他们的同辈了。 “月前辈,你们这是……”青玺看他们模样古怪,起身俯首一礼问道。 见月无疆不说话,厉寒坡气鼓鼓地用胳膊肘拐了拐月无疆,示意他快点说出来。 “老不要脸,你的事你自己问!”月无疆扒拉开厉寒坡的胳膊,转脸对着青玺堆起一个眉眼大开的笑容。 “青玺呀,我想问一件事。”月无疆搔了搔头皮,貌似非常为难。 “我想问……你是不是知道鬼算子是我和老不要脸的娘亲?”月无疆用手指了指厉寒坡。 原来他们的关系都是猜测,那些露出的蛛丝马迹中,他们只是怀疑。 青玺负手而立,点了点头:“你们的父亲是几十年前晋楚的王爷婺王,而不是月春秋。” 青玺将婺王和凝眉的故事告诉了他们。月无疆和厉寒坡听得呆呆怔怔,原来他们竟然有如此离奇的身世!原本以为他们的母亲早就死了,月春秋父子三人都是古怪性子,跟凝眉早亡脱不了关系。 “师父内心喜欢热闹,性子却清冷,两位当和她一起安享天伦。”青玺希望如此。他何尝不是如此打算? 月无疆和厉寒坡自从听到婺王从婺王峰顶跃下而亡,眼含泪水。原本以为月春秋是他们的父亲,却怎知道养育他们长大的人原来是他们的仇人! “东方青玺,你答应我,照顾蓂儿!”厉寒坡有些期待地望着青玺,那丫头对青玺的心思人人皆知。她脸皮薄开不了口,做父亲的自然要为她争取。蓂儿从下就没了母亲,可自小她就讨人喜欢。 “厉门主,我一直当蓂儿是我亲妹妹,就算您不开口,也当倾我一生之力照顾她。”青玺此言发至肺腑。 妹妹?厉寒坡苍白的死人脸上泛起了薄怒。 月无疆拉胳膊拐了拐厉寒坡,捉狭地歪了歪嘴,拉着厉寒坡便跑回去了。 青玺脸上的笑容慢慢隐退,师父和她的两个孩子孙子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亲情时光,岂不是安好?不要将他们一干人扯进是非之间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再添加一些奇门之术,将这里变成另外一个遗花谷,然后悄悄离开。 大师兄诸葛寂他富甲天下,为何贪心不已,要做皇帝? 青玺不想让师父卷进这些是非,尤其她似乎对诸葛寂心怀愧疚。指不定他们两人生死相对之时,师父帮着谁? 数日之后。 山谷中晨曦渐开,风露未醒,慵懒的花朵枝桠轻舞着张开了媚眼。 “魔音,不如你就留在这里替我照看师父……此次回朝,必然凶多吉少。”青玺看着十来年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魔音,想让她留下。函谷关之战四大护卫死掉其三,念到此景,青玺心中不免难过,眼眸中深深痛楚,耳畔仍旧回荡着神剑朗朗的声音。神剑魔音本是默默相守,如今仅仅剩下她一人。 “百揆大人,魔音答应过神剑,誓死保护大人。”魔音坚毅的眸子不容置疑。百揆大人这些年似乎善感了一些,杀伐果断才是他的本色,但是追随大人不容置疑。 青玺只微微点了点头。 “大人,曹长贺是否还留着?”魔音觉得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此人在鬼算子面前恭恭敬敬,做牛做马,收起了所有的野心和阴狠。只是怕这一切表象之后,腾腾增长的暗黑坏水会摧毁了眼下的平静。 “眼下师父把他当做了小德子,师父一生孤独。暂时让他留在她身边。”青玺心中愧疚,他明白鬼算子是希望他能伺候在侧。当年师父教导他心怀天下,纵横江山。如今心中只希望常相见。 魔音抚摸握住玉笛的手顿了顿,百揆大人如今变化真的太大了。他当年不仅有妖吏之称,对敌更是毫不容情。 不知道百揆大人如此变化是好事,还是坏事? “魔音,我前往花宿派,你负责帮我打听星月派的事。两日后我们前往星月派。”东方青玺携魔音出了谷,吩咐魔音道。 魔音匆匆而去。 桀骜山。 青玺远远望着桀骜山几个绚丽大字,门口两对硕大的貔貅。不似一般官宦人家的大门沉稳庄严,大红的漆门上是缀满的繁花,绚烂得无比诡异。 如皇宫一般气派的大门紧闭。独孤重说要来踏平此地,不知是怕了这些武林高手还是有其他原因桀骜山依旧巍然屹立。 青玺久久伫立,微微的风凌乱了他的雪白的发丝,眼神中竟然有了一些沧桑。陆阳他可好?落霞山庄的孩子一个一个随他入仕,一个个英年早逝。若从头再来,青玺绝对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孩子入仕了,他只希望他们平平静静过一辈子。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必须救出陆阳。 青玺踱到门前,审视着那些诡异的花,正举手欲扣门环。一阵骏马狂鸣!道路两旁的百姓避之不及,几个挑着担子的人被撞倒在地,箩筐中的瓜果蔬菜滚了遍地。待回过神来,也不敢多言。将身子挪到一边默默拾起地上的萝卜青菜,疼惜地放入箩筐中。 独孤重经过数日的侦查,发现桀骜山并无那日数位高手。昭图城内万万不能容忍花不语如此人物,一个不把朝廷放在眼中的门派,她的存在就是一个威胁。 独孤重回去跟宗天城报告的时候,将花不语的桀骜山说成了图谋不轨的叛党聚集地。出动了大批精锐武士不说,还调动了神功营。这偌大的府邸,独孤重也是垂涎了好久。 青玺见状收回敲门的手,退至稍远纵身一跃,便落进了院中。院中静悄悄的,几树淡粉的花开得妖娆迷乱。青玺正待出声询问,便传来了撞击大门的声音。 “有人吗?怜姐在吗?”青玺高声问道。宽阔偌大的府邸,青玺往后院奔去。见空无一人,青玺心中稍安。 也许是花不语觉察到了危险,先自离开了,若他们离开,陆阳会跟着他们去哪里? 青玺不欲和官兵起冲突,准备从后院悄无声息离开。打开后门时,青玺倒吸一口凉气! 第96章 无心之死 青玺望数十训练有素的神箭手,呈半圆形包围了他。那一双双阴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玺。只要他微微一动,便是万箭穿心。 可是宗天城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至少杀他之前也该扬眉吐气一番。自从认识这个大邺的百揆大人起,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他。 “东方青玺,你终于不负朕的重望及时出现。”宗天城傲然冷笑。 “陛下,这么说您一直在等我来到桀骜山?”青玺略微惊异。 “只要你来,我的等待就值得。”宗天城冷笑道。 “陛下如何一再想要置我于死地?”青玺一边故意引宗天城说话一边冷眼打量寻找着适当的机会逃走。 “杀你的原因太多了,你不留下来娶了无心,始终是晋楚的一大威胁。”宗天城毫不掩饰。 “陛下,并非我不娶无心。对他我定然会遵守承诺。”青玺心中暗惊,前门独孤重带兵把手,后门宗天城把手。都经过了周密的布置,退回去也是不能。 “东方青玺,念在无心痴恋你一场,给她留个全尸。可怜的无心公主,这辈子最大的倒霉事就是遇到了你。让她几度生死,容颜尽毁。”宗天城谓然长叹。 “既然我罪无可赦,动手吧。”青玺一派坦然,他暗暗凝力于手心。对方是五重箭阵,只要宗天城命令一下。将会有源源不断的飞箭射向东方青玺,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我死前能见见无心么?”青玺淡淡说道。 “无心公主救不了你。”宗天城鼻子发出嗤的一声。 历经此景,东方青玺侥幸逃脱的话,也是回不了晋楚娶不了无心。无缘无分,青玺无法再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东方青玺,今儿就是你的死期,放箭!”宗天咬紧牙关,命令道。 “慢——”一骑白马一袭烟尘,无心狂奔而来。青衣长袍,青色的头巾和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无心,你别胡闹!”宗天城并没有停下命令。 “皇帝哥哥,你等等!”无心见宗天城并无停下的意思。掷出手中的短刀,那短刀带着冰凉破空之声飞向前排射箭的弓箭手。短刀划过一名弓箭手的脖子,插入了另外一名弓箭手的胸膛。 “无心,你……”宗天城脸上阴云密布。无心公然挑战皇上的尊严,他的话她也不放在眼中,都是大哥宗天裴宠坏了她,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放箭!”宗天城见大家都愣住了,随即气急败坏命令道。 无心骑的大白马越过弓箭手,向着青玺奔去! “无心,你别过来!危险!”东方青玺见无心跑进了弓箭手的射程中心,羽箭并没有无心进入而减弱力道和准头。 无心的眸中满是忧伤,他还是关心她的,这一切因她而起,也会因她而结束。 凌厉的箭全部飞向无心,无心整个人刚好挡住了青玺。青玺全力掷出书剑飞镖,白色的书页携带着凌厉的反击之势。第一拨飞箭被悉数击落。而第二波飞箭青玺却不及反击。 无心刚好替青玺挡住了第二波箭。 青玺迅速掷出第二把书剑飞镖,那些书镖直直飞向弓箭手。只听见弓箭手绵绵不断数声惨叫,。 无心发出一声令人心魂震动的痛楚的惊叫,她后背插满了箭!黑色的箭尖没入了她后背的肌肤。 青玺将手中的书镖漫天掷出,目标直取弓箭手,三枚飞镖直直向着宗天城飞去。弓箭手阵营忙着自救,宗天城被迫下马,狼狈躲闪。一时之间他们阵营大乱。 无心定定望着青玺,眸中溢出无助的泪水。后背传来的阵阵剧痛让她无比清醒,她知道再过一会她将永远地陷入黑暗之中。 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坠向地面的无心,无心抬起沉重的眼皮,撑起一个微笑:“青玺哥哥——” “无心,不要说话。”青玺柔声说道,无心从来没看见东方青玺有如此温柔的时刻,她的脸在青玺的胸前,那淡淡的清香味,那温情的怀抱……她梦了千次万次。 无心在青玺的怀中,正在远离昭图。他们的快马迅捷的消失在桀骜山。等宗天城狼狈抬起头,他的人马一片狼藉。东方青玺的功夫的确如传说那样,此人的确有些妖孽。 不见无心和东方青玺的踪影。 “追!”宗天城恨恨一挥手。 “无心……无心……”无心渐渐闭着的眼睛似进入了沉睡之中。青玺查看了无心的伤势,箭箭致命。宗天城为了杀他,连无心的命也搭上了,此人心底狠毒可见一斑。 青玺不肯放弃,疯狂地寻找医馆。 “青玺哥哥……我不行了,这次我真的要死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去彩蝶谷……”无心公主声音渐渐变弱。 “无心,我就带你去彩蝶谷。”青玺眼中蓄满泪水,她如此痴爱他,为他流尽最后一滴血,怎堪让她流尽最后一滴泪? 青玺小心翼翼搂着无心,生怕一点点的晃动让她疼痛。此刻的无心,痛得全身麻木了。 无心从迷糊中被一种剧痛惊醒的时候,一滴滴泪落在她的脸颊上。无心躺在温暖的怀抱中,抬眼触及是熟悉的如画山峦,脚下的喁喁流水声。这里是无心平素最喜欢的彩蝶谷了。 “青玺哥哥,对不起……”无心心中闪过甜蜜的悲凄,这一刻他属于她了,全世界只有她和他。青玺如此坎坷,全是她一心之念。 “无心,对不起你的是我。”青玺紧紧握住无心冷得颤抖的手。脸颊贴上无心冰冷的额头。这个娇蛮真情的女孩,若不是那年遇到了他或许可以安稳一生,找个好男儿成亲生子,和所有的女子一样。可是偏偏那年相遇,避无可避。 无心伸出手,神色暗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容颜尽毁,痛不欲生。虽然苟且偷生,再也无法有从前的心境,每天每天都是无尽折磨。 “无心,在我眼中你永远是最美的女孩。”青玺指尖抚摸着无心脸上的伤疤,那场无情的战争毁了无心。青玺眼中出现穿着宗天裴衣服,唇边粘着胡子的无心……那个心无城府仰天大笑的女孩…… “青玺哥哥……我死后将我埋在这里……也许我会化作一只蝴蝶……”无心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疼痛秀眉拧成一团。青玺抬起右手,指尖怜惜抚过无心清秀的眉梢,似乎可以抚平那些痛彻心扉的伤,还有那些曲折的痕迹岁月。 “无心,你不会死的,你喜欢这里,我就在这里陪你……”青玺只希望有奇迹发生,让满身箭伤的无心活下来。 “青玺哥哥,你会常来这里来看我吗?”无心瞳孔慢慢放大,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傻公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我……”青玺握住无心公主的手,满眼的愧疚和怜惜。 “青玺哥哥,还有一件事,沈南风为帝后,我皇帝哥哥……” 无心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直直射进了无心咽喉!不远处宗天城手挽长弓,冷冷望着无心垂下头。青玺抱起无心目光如冷剑怒视宗天城。 “宗天城,你怎么能杀了无心!”青玺紧抱般无心渐渐冰冷的身子,右手拂开她脸上几缕凌乱的发丝,她就这么死了……他心陷入深深悲戚……可怜的无心……她竟然被自己哥哥杀了! “反正她也是要死了,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再说她居然要叛国投敌人人得而诛之!”宗天城冷冰冰说道。 “每个人都是要死的,不如你现在就死了如何?”青玺放下无心,右手力贯书页。好一个投敌叛国,为了杀他,宗天城连无心公主的生死也不在乎了。 “哈哈……你有这个本领么?”宗天城一声呼哨,几队人马无声从远处包抄过来。 这里地形不是一马平川的昭图,青玺并不畏惧。 “我与陛下做个约定,无心公主已死,她的心愿是长眠在此,我将她先埋葬在这里,陛下再来杀我不迟。”青玺寻思,一旦打斗必然会负了无心之愿,最后一个心愿,岂能负了她? 宗天城想要说什么,旁边一人低低说道:“无心公主在百姓中颇有威望,不如让他先安葬了公主再杀他,时候嫁祸给他……” 宗天城听得频频点头。 一座简易坟墓凄然出现在彩蝶谷。青玺将自己的伤心怜惜凄然心疼一点点埋进黄土。石碑之上“无心之墓”几个大字,看得青玺泪流满面。不忍不舍又如何? 趁着青玺专心致志的埋葬无心,宗天城暗中调兵谴将。誓将青玺杀死在彩蝶谷中。 无心公主,我东方青玺这一世让你在最美丽的年华夭亡。愧疚之情必将弥盖一生,年年今日,必来此地看你。 青玺对着无心的墓碑心中暗暗许诺道。 青玺沉眼扫过,手中书页还剩下仅仅几张。 “宗天城,今日就此告别……” 树叶混合着石块呈流风飞向宗天城的人马,青玺的身影一闪即刻弹向小溪边,青玺的声音传到宗天城耳中之时,东方青玺会打算越过宽宽溪流,向悬崖绝壁奔了过去。 宗天城一声长长奸笑,早知道你有这招! 悬崖之下,一人背对青玺而立。尽管是一个背影,看得出那是一个风流俊俏男人,背上一把龙牙刀。 青玺疑惑,难道是杜知问? 他投靠了宗天城? 第98章 小荨回眸温婉一笑,娉婷婷婷离开。 邺帝涵养再好,心中也积了些薄怒。从来没有人敢违背他,近一年之久,没有任何人跟他说一句话。这个小荨是他接触过的唯一之人。这个唯一之人,表面温婉恭顺,像装进笑脸的程序,只要她出现,那温婉的笑意便毫不吝惜灿然绽放。骨子里却是另外一番境地。 邺帝突然一声威严低吼:“站住!” 小荨略微顿了顿,几乎是不着痕迹。便置若罔闻继续前行。 邺帝微胖的身子迅捷一闪,铁塔般便拦住了小荨的去路。他没有忽略她略微的停顿,她能听见他说话! 微胖的高大身影让小荨洒满阳光的脸一片阴暗,邺帝继续窝火的是小荨抬起头看他的眼神是如此坦然,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她脸上还是从前一样笑容温婉。直到邺帝双手重重按住了她的肩头。 一丝痛苦之色浮上小荨眉梢。她的双肩被邺帝用力扣紧,如同上了两副枷锁。 “既然你能听到朕的话,如何伪装了如此之久?”邺帝喷火的瞳孔倏然逼近小荨。 小荨徒劳挣扎了一会,摇了摇头。因为疼痛眼中流下泪水来。 “说!谁绑架了朕?”邺帝虚眯了眼睛,记起那夜当值小太监送了奏折进来,邺帝如平素一般未曾在意,小太监恭敬畏惧的靠近邺帝的瞬间,他突然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手法诡异邺帝似曾相识。邺帝慢慢失去了知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脑中搜索着可疑之人。能够轻而易举进入皇宫,能够一招之内制服他的人太难找了。 曹长贺?他现在还有如此能耐实在可惧。他熟悉皇宫中的各种机关布置,混进皇宫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那点穴手法他是万万不能。是曹长贺的可能性不大。 邻国奸细?他们怎么能如此顺利混进宫中?如果没有宫内人做内应,也是不可能。宫中能够接近他的人物邺帝在脑海中通通过了一遍。没有如此可疑之人。 东方青玺?手法如此像他,难道他要自己做皇帝…… 想到东方青玺自己做皇帝,邺帝突然认为,这是最大的可能。当初误会他,要杀他,东方青玺必然怀恨在心。 邺帝的手慢慢松开,有些悲戚地对小荨说道:“是不是东方青玺?” 小荨闻言诧异地一抬头。 邺帝见小荨的眼神,果然是他!果然是自己的肱骨之臣! 小荨摇了摇头,邺帝却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东方青玺呀,就算朕对不住你,你也不能篡权夺位,祸国殃民啊!”邺帝深悔当年听信奸佞谗言,寒了东方青玺的心,导致今日僵局。东方青玺是要囚禁他终身还是等着合适的机会杀了他? 邺帝被囚以来,一直温文淡定。不悲不喜。今日猜测到东方青玺是囚禁他之人,先是心中骇然,然后心中愧疚,再后来是勃然大怒。 在邺帝眼中,小荨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帮凶。温婉的笑容也成了一种让邺帝厌恶之极的伪装。 小荨看着邺帝盛怒如此,心中突然害怕,那个帝王眼中满满的杀机。 “让东方青玺来见我!”邺帝一把将小荨推到在地,武将出生的邺帝本想出手重伤小荨,不知为何仅仅是将她推倒。 小荨从来没有见过邺帝如此暴怒,倒地后委屈的眸子里含着泪水,可是她还是固执地摇头。 “从来没有人敢对我的话抗拒再三,可恶!”邺帝举腿便踢向小荨。 “皇上何必对一个侍女动怒?不知何时,杜知问已经立在了揽月阁廊檐之下。 一派不以为然的冷淡。 邺帝踢出的腿及时收了回来。一个白衣男子,背着一把龙牙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谁?”邺帝疑惑地看着杜知问扶起侍女,小荨见杜知问急忙躲到了他身后。 “星河派派主。” 邺帝奇怪地打量着背着一把大刀的星月派主,平素所见的啥帮助派主门主都是颇有派头,唯独杜知问像是一名侠客。 “是东方青玺将我绑架来此地?”邺帝问道。 杜知问不置可否一笑:“皇上请回!” “你放了我,我是这大邺江山的主宰,三公九卿随君之意。东方青玺窃国大盗,就算他做了皇帝也必将受到世人唾骂,你何苦为这样一个不道之人卖命?”邺帝深深拧起了眉头。 杜知问脸上逐渐严肃,东方青玺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绑架之人,杜知问想要为青玺说些什么,毕竟内心深处,他们曾经惺惺相惜。但是杜知问却又想让邺帝误会下去。 杜知问默然不语,手握住下巴饶有兴味地望着邺帝,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灭了他九族的罪魁祸首,现在是他的阶下囚。他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邺帝终究是要被处死。自己的灭族之恨终究会报。 “派主,有人求见!”一阵轻微的衣袂之声,有人禀告。 杜知问随手一掌,来人便被迫跃下揽月阁。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上揽月阁!”杜知问呵斥来人。 “此人大有来头,小人担心耽误。故闯了上来,以后不敢了——” “来者何人?”杜知问厉色稍减。 “来者是百揆大人的影子护卫魔音。” 杜知问一听,便退了出去奔向大门。既然是魔音前来,他必定也来了。东方青玺所为何来? 难道他知道绑架了邺帝?前来营救?东方青玺行事光明磊落,倒也无可畏惧。 星宿派大门口。东方青玺沉眼打量。这是个依山而建巍然雄厚宫殿式的建筑,青砖黄瓦一直延伸的翠绿深处,一眼望去无法估算出准确的面积。但是如此规模也是各江湖门派所不及,而且这些做派也不完全是江湖人的风格。 蓂儿一直苦苦寻找杜知问,他却躲到这里做了星宿派主。 “派主到!” 东方青玺看着走出来的杜知问。 “杜兄,我们又见面了。”青玺望着神色不定的的杜之问,心中有些奇怪。他脸上有种故意装出来的冷淡。 “东方兄所为何来?”杜知问毫无遮掩。 “想多谢杜兄的恩情,另外还想请杜兄帮我一个忙。”东方青玺看着有些紧张的杜知问有些奇怪他怎么如此神情? 杜知问闻言心情一松。东方青玺是求他来了!而不是他担忧的今天即将爆发一场不知鹿死谁手的大战。脸上遂笑意浮现,亲热地迎着青玺进了星河派主殿之中,吩咐上了茶水点心。 “东方兄何事要亲劳你的大驾?但凡能够助你,绝不含糊。”杜知问说道。 “如此多谢杜兄了。”青玺面含感激之情。 “杜兄,这星河派的产业原是属于沈南风名下,你何时将它买了下来?”青玺打量着气派的大殿,凭杜知问的财力他如何能购置? “百揆大人不是要请我帮忙吗?怎么问起这个了?”杜知问听到此言心中颇是不快。 “帮忙的事,刚巧跟这个有关系。杜兄可知沈南风是谁?”青玺紧紧盯着杜知问眼睛,他眼中有些极不自然的闪闪烁烁。 “他是谁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我星河门的兴衰。”杜知问脸上故意罩上了一层厚厚的世故。 “不,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他是鬼算子的大弟子诸葛寂,也是我的大师兄。”青玺缓缓吐出一句话,杜知问愣住了。 “你的同门师兄?”杜知问心中震撼,端茶的手缩了回去。 “对,很多年前他突然从遗花谷消失,万万没想到他再次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竟然是夔机门门主沈南风。现在竟然绑架邺帝,自己易容成皇上,要做窃国之賊。大师兄做一派之主尚可,若做了国君,天下乱矣!”青玺说到最后拍案而起。 “他现在不是做的挺好的么?”杜知问不以为然。 “杜兄,这大半年你可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北边大旱,地方官数次上书请求皇上给予救济,皇上让他们自己解决。沈南风是个生意人,他富甲天下。让他给白白给银子出去是万万不能。西部水灾,房舍倾塌,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四处流浪食不果腹,面对地方官十万火急的求救,沈南风却说,没房住山洞,吃饭更好解决了,老百姓就是不动脑子,惰性……”青玺说到气愤之处,声色俱厉。 杜知问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在他眼里谁做皇帝都一样。眼见东方青玺满脸的忧国忧民,痛心疾首。心中莫名的有些钦佩起东方青玺来。同时也自叹不如,十多年来东方青玺在民间多有妖吏之名,但是有识之士却都知道,东方青玺是个真正的好官。 “百揆大人,我要如何帮你?”杜知问问道。 东方青玺靠近杜知问耳语了几句,杜知问脸色数变。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颇是尴尬模样。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偷偷摸摸的样子?”一声轻轻的嗤笑。 随即大殿花香扑鼻,满眼绚丽。花不语竟然不请自来。杜知问眉头深蹙,青玺则眉头一舒。 她果然在这里! 第99章 “花派主,难道我星河派中人没有将你安顿好么?”杜知问见花不语突然出现嘴上有谴责之意。实则非常庆幸她及时出现。 “百揆大人,真是幸会啊!”花不语转向青玺,眉眼渐渐冷了。 “花派主,陆阳可在此地?”青玺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花不语心中没来由地愤慨,对一个陆阳他也是如此关切,面对一个默默关心了他十多年的女子,他眼中的情义在哪里? “他在此地又如何,难道百揆大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要杀了我强抢么?”花不语蛮不讲理说道。 “花派主,如今大邺有难,请同我和杜派主一般抛弃前嫌,度过眼前难关,尔后之事,青玺当竭尽全力成就花派主做天下第一派主。”青玺如今为了有足够的实力对抗沈南风,只能低声下气拉拢杜知问和花不语。 花不语每每见青玺放下身段求人,心中就一阵阵难过。他为了心中的清明盛世,不惜做任何事情。 他是她心中温润无双的贵公子,怎堪让他如此磨砺?见他剑眉深蹙,知道是自己和杜知问都不肯答应他。 当年助他之时不是无欲无求么?为何一路走来便改变了最初的心?花不语心中一热,东方青玺,我还愿意无欲无求助你,就算一转眼我们就是陌路…… 花不语眼波流转,绚丽面纱下吐出幽幽浅语:“东方青玺,陆阳自会回到你身边。我会记得你的话……” 花不语特意望了望杜知问。她希望他能无条件答应东方青玺。若他不答应,眼下她带着四大花宿也有办法让他屈服。 杜知问没有应允,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在心底寻找两全其美的兼顾办法。他要杀邺帝,东方青玺要救邺帝。 若如东方青玺所言,杜知问带着他手下的武林高手组成一个先机营,对抗沈南风的亲信,花不语则营救当朝被关押的权臣。东方青玺对付沈南风。其实对杜知问杀邺帝的威胁不大。杜知问甚至觉得拥东方青玺为帝比邺帝好。 杜知问心中暗自盘算,花不语也定能同意他的计划。怜姐对东方青玺的情义任何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那些年就东方青玺懵然不知。 “东方兄,我答应你,但是有一个条件。”杜知问要求道。 “如果无损朝廷百姓利益,我都答应你。”青玺说道。 “你成功之后,封我星河派为护国侯府,世世代代享受爵位。”杜知问心中自有打算,杀了邺帝必然为朝廷人士口诛笔伐,不管是终身囚禁还是诛杀,有了这个头衔。星河派弟子,也是可以高枕无忧。 “杜兄放心,我必定倾力上书皇上促成此事。”东方青玺沉稳说道。 大邺皇宫。 皇宫看起来和平素并无二致,一片片的琉璃红瓦,远远近近的青色宫墙。满宫的红红翠翠,栏杆疏影映在水中,绿荫覆盖小径上的丫头宫人依旧是行色匆匆。 苏沉尘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走近皇宫的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疲倦了。 青玺许她的遗花谷似乎越来越不真切,曾经她触手可及。 南妃宫前让苏沉尘一阵莫名的紧张。两个丫头站在宫门焦急地张望,不是南妃宫中的丫头。是皇后娘娘的?还是皇上的? “南妃娘娘,你可回来了!”两个丫头一见苏沉尘便一左一右搀住了她,说是搀扶,其实是挟持。 皇宫之中,谁不知道十道门苏沉尘杀人不眨眼?但是她们敢这么做,肯定有恃无恐。 苏沉尘便不动声色地跟着两个丫头进了南妃宫,她只关心她的翊儿。难道他们用翊儿要挟她?翊儿可好? 想到这里苏沉尘心乱如麻,挣脱两个丫头的手,箭步跨进了宫门。 刚踏进宫门便听见翊儿天籁般的笑闹声,邺帝在地上爬着扮演汪汪大叫的狗。 苏沉尘一呆,邺帝逗引玺儿开心? “娘亲,娘亲,父皇扮狗狗……他像个大黄狗狗,叫起来好好玩……你快来呀……”翊儿一边躲避着邺帝,一边挥舞着小手。那眉眼之间,隐约是青玺的模样。 苏沉尘脸色一沉,大黄狗?随即喝道:“翊儿,不要没大没小,父皇也累了,让他休息一会。” 邺帝摆了摆手,站直了身子,和颜悦色:“沉尘,你终于回来了,这么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拜见皇上,沉尘去的地方……皇后没有告诉您么?”苏沉尘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还没来得及去皇后那边打听消息,便被皇上截住了。 “皇后?朕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已将她打入冷宫。”邺帝轻描淡写说道。 “什么?”苏沉尘大惊。沈南风下手太快了,不知朝中一干大臣现在如何了? 自己想要努力改变着些什么,是不是一切都太晚了? “皇后不听朕的话,已经被朕软禁。”沈南风定定看着苏沉尘的反应。 苏沉尘瞬间恢复了平静,神色漠然而冷淡:“下一个您是要软禁我?” 翊儿惊恐看着他们两人,脸上笑意隐退,双手抱住了苏沉尘的腿,慢慢躲到了苏沉尘身后。 “沉尘,在我心中你才是真正的皇后,择日我要册封你为我大邺的皇后。我陪你母仪天下,共享万里江山。”沈南风踌躇满志,得意万分,步到苏沉尘身边双手按住苏沉尘肩膀。 “皇上,三思啊,皇后平素贤良淑德,掌管后宫。历朝历代废后都会引起不小的震动。”苏沉尘不着痕迹地一闪慌忙带着翊儿跪下,皇后被废,皇后身后的势力或者暴动反抗或者被消灭。无论哪一种,苏沉尘都是不想看到的,她并不想做皇后。 “天下都是朕的,朕想立个新皇后哪有如此多的顾及?”邺帝拂袖有些不悦。自从那年初见苏沉尘,他便是一心用在了苏沉尘身上。对她是有求必应。如今终于可以将她握在手中,可是…… 邺帝叹了口气,用这样的方式来拥有她虽然不是本意,也终究是拥有了她。 “皇上,我刚回来也是累了,我……”苏沉尘想让皇上离开,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探探宫中情形。如此话语普天之下也只有苏沉尘一人才敢对邺帝说,邺帝竟然也不以为意,虽然这个邺帝是沈南风。 “沉尘,我陪着你吧,久不见你朕心中可想念得很。以后能常常陪着你我也知足了。”邺帝便自顾自坐了下来。 苏沉尘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从前他不会这么做。今儿是怎么了? “来人,侍候大皇子到寝宫。”邺帝命令丫头道。苏沉尘心中一凛,邺帝他支开皇子要干什么? 翊儿乖巧地跟着丫头去睡觉了。苏沉尘看着邺帝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 “沉尘,你怕我?”邺帝靠近苏沉尘之时,他看到她的慌乱和排斥。邺帝看苏沉尘的眼神模糊起来。 他想…… 苏沉迅速后退:“皇上,沉尘真的累了,明日去书房请罪。” “沉尘,你我夫妻,怎地如此生疏?”邺帝在问苏沉尘,也在问自己。难道真邺帝也跟自己一样? “皇上,当年沉尘救你之时,曾答应我不勉强我做任何事情,您忘记了么?”苏沉尘终于站立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外,心中稍安。 救我?假邺帝一愣,依稀记起曹长贺逼宫,苏沉尘产下皇子舍命救邺帝之事。沈南风突然羡慕起真邺帝来。 “所以,沉尘我的天下你怎么能不陪在我的左右?”邺帝心中激情荡靠近苏沉尘。数年觅得一些药石,对他的病似乎有了起色。难掩心中的激情,靠近了苏沉尘。她的莹莹双目,红颊朱颜。柳腰楚楚扶风,盈盈一握。邺帝控制不住自己澎湃的激情。 苏沉尘吓了一跳,从来不见邺帝如此色咪咪的模样。如何是好?不管他是谁,休想占她的便宜。她心中只有一个人,只愿意为他守候,只愿意为他等待。 “沉尘……”邺帝扑了过来。 软甲金缕快如闪电。横亘在苏沉尘和邺帝之间。 邺帝双手抓住了腰带末端。 “沈门主,您还要伪装么?”苏沉尘见他抓住腰带,颇有轻佻之色。气愤之下揭穿了他的伪装。 “苏沉尘,你怎么知道?”邺帝吃惊地将腰带抓得更紧了。这个女子知道他是沈南风? “邺帝的武功没有你的万分之一。”苏沉尘说道。 沈南风心中一松,原来她是根据他的武功认出自己来了。 “沉尘,邺帝荒唐不堪,本门主做皇帝比他更合适。”沈南风说道。 “不,治理江山跟做门主相差太远了,您还是适合做一个富甲天下的门主。”苏沉尘劝道。 “苏沉尘,念在当年情分上,我不为难你,希望你能支持我做皇帝。”沈南风希望苏沉尘能支持他。夔机门中自从沈南风做了皇帝便是疏于治理夔机门,他一门心思放在朝廷之上。 “文武百官可愿意臣服你?”苏沉尘诧异问道。 “愿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们选择了,凡事不听从命令者皆已经进入天牢,有些情绪过激者已经被秘密处死了。”沈南风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微笑。 “沈门主,如此下去,大邺过不了几年恐怕难逃灭亡之厄了!”苏沉尘深深叹了口气,她不懂治理国家的道理,但是跟着东方青玺的日子,耳闻目染。却多少懂得了一些道理。 “苏沉尘,我是念在旧时情分上,一再容忍于你。不表示我可以一再容忍。”沈南风受不了苏沉尘冷冰冰的样子,而且这是他心中恋了很多年的女人。 第100章 “沈门主,您不要一再错下去。沉尘敬你服你不是因为您是邺帝,而是夔机门主沈南风。”苏沉尘说的也是实情,温文儒雅的沈南风至少是个正人君子。 “苏沉尘,不要再试图说动我。我做夔机门门主便是要做了这个皇上。我的目标便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得到心中的美人,杀了该杀之人!”沈南风语调越来越冷,心中恨意渐渐浮上眉眼。 “您要杀谁?”苏沉尘诧异,他还有不能杀之人? “东方青玺,我会让他死得惨不忍睹!”沈南风一提起东方青玺眼睛瞬间红了。他恨他! 在遗花谷中苏沉尘就知道沈南风恨东方青玺,但是她不知道沈南风竟然恨他到这样的程度。他们师兄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沈南风要杀之而后快? “沉尘一直想知道,您为何一直如此恨他?”苏沉尘想知道为什么,事实上青玺自己也不清楚。 邺帝慢慢松开了握住腰带的手。他只能让这件事成为秘密。 经此一番,沈南风已经没有了心情。他不再理会苏沉尘,嘱咐沉尘早些歇息便转身而去。 苏沉尘软软靠在窗台边望着邺帝呼喝着两个小太监远去。她不敢依照自己的性子肆意恩仇,她还有翊儿。至少沈南风没有伤害自己的孩子。 夜色已深,宫中往日璀璨的灯笼发着诡秘而清冷的光。不知道皇宫之中有着怎样的陷阱。苏沉尘坐卧不宁,东方青玺现在哪里?按理他也快到洛邑了。 每到绝境时刻,她就想他。他的功夫和智慧总会有办法化险为夷,此刻才明白朝廷重臣几个字的含义。 南妃宫被侍卫和暗哨围了个密密层层。苏沉尘收回跨出去的脚步,悄悄退回了房中。 难道朝廷和皇宫都已经被沈南风完全控制了?苏沉尘握住青玺写给鲁大人的信,如何才能将信送到鲁大人手中? 各宫之中灯次第熄灭。只有宫门的长明灯还冷清清亮着。 苏沉尘面对铜镜,抚摸着腰间的软甲金缕,她不过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以后可能还是个更冷酷无情的杀手。 窗户外的两个高手不敢有丝毫懈怠,两人提防着外面可能的来人,更是提防着房内的南妃。 一条蛇般的腰带穿过夜色悄悄缠上了两人,瞬间两人动弹不得。不待两人出声惊呼,苏沉尘快如闪电点了两人定身穴。苏沉尘嘴角露出一丝娇笑,跟玺哥哥学的点穴虽然没他那么厉害,还是很有用的。 鲁无恙几乎是半辞官状态,他德高望重,沈南风只是让他交出兵权养老。眼见邺帝近日作为,也是寒了心。决意解甲归田,回到乡下养老去。只是未见东方青玺回朝,在等他回来一叙便离开。 鲁无恙长吁短叹,夜不成寐。 忽然院中一声轻响,莫不是有人闯入? 鲁无恙提起大刀跳进院中喝道:“谁?”院中一纤俏的背影非常眼熟,依稀是南妃。她曾经数次救自己,深夜前来,必有要事。 听到响声赶过来的武士问道:“鲁大人有人闯进来?” 鲁无恙大手一挥,让护院武士们离开:“没事,没事!” 苏沉尘慢慢转过身子。 鲁无恙跪下拜道:“微臣叩见南妃娘娘!” “鲁大人,不必多礼快起来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苏沉尘急忙扶起鲁无恙。 “南妃娘娘,请讲。”鲁无恙突然有不好的预感,有什么大事发生。 “鲁大人,现在的邺帝是假的,他是夔机门门主沈南风。真邺帝不知道被藏到何处或者被杀害还不得而知。他将会处死所有忠臣良将,后宫之中也将巨变。”苏沉尘拿出了信递给鲁无恙:“这是东方青玺的亲笔信。” 一颗惊雷从鲁无恙头顶滚过,他不可置信接过信函,确实东方青玺的亲笔信! 满朝文武都给假邺帝骗了,难怪他行事如此荒唐! 借着灯光,鲁无恙快速地看完青玺的信,对苏沉尘说道:“南妃请放心,我辈当竭尽全力固我大邺江山,不能任由沈南风偷盗了大邺江山!” “鲁大人,您多加小心。沈南风武功高强远在我之上。等百揆大人一到洛邑即刻行动,我在宫中做内应。”苏沉尘说完便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午夜冷宫之中,皇后坐在结着蛛丝网的床上,一阵一阵发霉的气味传来,厚厚的尘土蒙在简陋的桌椅上。皇上将皇后丢到这里来以后,连一个丫头也不准来看她。贴身小太监小黍子偷偷送了些皇后爱吃的点心过来,硬是被守着的武士打折了腿。小黍子便被丢到冷宫院中,任由他哀嚎。 凄惨压抑的□□之声,皇后实在听不过去了。她抬起失神的双眼,脚步缓缓向着院子中移去,这几日的折磨已经让她没了往日神采。原本期望小黍子将她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带出去,没想到邺帝如此狠毒。 皇后脚轻轻迈出门槛,见几个人已经靠在冷宫门口睡着了,便轻轻越过他们,快步走到小黍子身边。扶起他的头,悄悄问道:“你的腿怎么样了?” 小黍子咬紧牙关,腿部巨疼让他全身颤抖:“皇后娘娘,奴才没事……您要保重身子……” 皇后默默看着小黍子,这个假邺帝太残暴了,竟然如此没有人性,让小黍子痛了半日,如此下去他恐怕是支撑不住了。 皇后撕烂自己的外衣,为小黍子仔细包扎来。只希望小黍子可以支撑着找到御医,不要废了他的双腿才好。 小黍子见平素爱惜自己衣饰的皇后撕掉衣服为自己包扎,心中十分感动,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给皇后瞌个头。 皇后一把扶住他:“小黍子,这几年你在本宫身边尽心尽力,本来想给你一些荣华富贵。没想到今日竟然连累了你。本宫这心啊,活生生被撕裂了……” “老婆子,你竟敢偷偷跑出来!”两个看守的武士被吵醒,见此情形怒火攻心。 “放肆!”皇后听到他们出言不逊,心中气愤至极,也只能骂出放肆两个字,却是那般苍白无力。 “老婆子,你还当你是皇后?”一个武士歪着嘴挂着满脸不屑说道。 另一个武士拿着一把刀,张狂舔着眉毛,刀背狠狠敲了一下小黍子的腿,小黍子发出一声惨叫。 “哈哈哈……皇后……死太监……皇上说过了今夜就送你们上西天!你们还包扎伤口有什么用处?” 皇后大惊,原本以为只是将她打入冷宫就罢了,谁曾想假邺帝如此狠毒竟然要杀了她! “我要见皇上!”皇后扶着小黍子的头,双眼因为愤怒忧虑而赤红,几日未曾梳理的长发凌乱覆在脸上,皇后状若疯狂声嘶力竭喊道。 “皇上岂会再见你?”武士鼻子冷冷一哼,随即飞出一脚踢到皇后脸上,皇后受此一踢,眼前一片黑暗,几乎晕厥,嘴角被踢破流出鲜血来。这武士平素在夔机门中也颇是不得势,受人欺凌。今儿见皇后如此高贵人物跪在自己脚下求着自己,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高三爷,不可!”另外一个武士见他踢皇后立刻阻止道。虽然他们一样在夔机门中是小角色,见皇后沦落如此,跟高三完全不同,也是有些怜悯之情。 “哈哈哈,你怕什么?皇后相关的人物,明儿一起见阎王了,踢着一脚,心情畅快着呢!王顺你担心啥?不打白不打……”唤做高三爷的家伙嘴角浮起邪淫的笑。 “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夔机门,迟早会遭报应!”皇后心中凉透了,她原本指望娘家做将军的兄弟人得到消息,会找同鲁大人等朝廷忠臣相救,看来是无法逃脱了。皇后紧紧抱住了疼得脸色如纸的小黍子,想让他的痛苦得到缓解。 小黍子安慰着皇后:“娘娘,奴才没事……能得到娘娘如此厚爱,小黍子死又何妨?只可惜我帮不了娘娘,也无法替娘娘受苦……”皇后的泪大颗大颗滴在小黍子脸上。 “丧尽天良……没错,皇后虽然老矣,姿色还是不错。死前也不要浪费了如此绝色美人……”高三眼见他们如此境地,丝毫没有怜悯之心。蹲下身子去,右手薅住了皇后的头发,一双邪恶的眼睛在皇后脸上放肆游移。王顺也不敢阻止,在旁边呆呆望着高三爷。 “不许碰皇后!”小黍子使劲全身力气往高三档部一抓!高三吃痛,松开了手。惨叫一声捂住□□蹲下,疼得几乎昏厥。只可惜小黍子力道太小,并没有让他致命。 高三缓过劲来,拔出大刀:“死阉人,竟敢偷袭老子,不要命了!” 皇后见高三爷刀刺了过来,伏在小黍子身上,挡住了他身上的要害。皇后被打入冷宫软禁,后宫之中也没有其他人敢来看望皇后,唯独这小黍子忠心。曾经权倾后宫的皇后,此刻也如一只可怜的蚁蝼。 “皇后娘娘,让开……”小黍子看见高三爷狰狞的脸,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将皇后推开,皇后仰天倒在地上。高三的刀狠狠插入了小黍子腹中。 “皇后娘娘,小黍子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小黍子浑身抽蓄,嘴边一滩鲜血。怒睁着双眼,空空洞洞望着苍天。 皇后悲愤站起来,歇斯底里冲向高三:“不得好死的贼子,我跟你拼了!”皇后衣服惨白,沾染着斑斑血迹。头发凌乱覆盖在脸上,被风四舞飞扬,惨森森如同厉鬼。一头便撞了过去。 “你想死还不容易,不过你不要做厉鬼,要做一只妖艳的艳鬼!”高三看着皇后撞过来毫不避让。张开怀抱一把搂住了状若疯狂的皇后娘娘,手伸向了皇后的身子。 皇后张开嘴,咬住高三爷的下巴,硬生生咬了一大块皮下来! 高三爷暴怒,一巴掌扇倒皇后。伸出蒲扇大手便要剥开皇后娘娘的衣服。 皇后眼睛一闭,她一生宽厚仁慈,料不到今日竟然如此境地,老天不长眼啊!唯有咬舌自尽,心有不甘啊! “住手——”一声清灵的女子声音,随着声音到的,还有一天宛若游龙的腰带,高三被卷到半空,啪地摔到地上。 皇后一见热泪盈眶。 “是谁,敢坏老子的好事!”高山晕晕乎乎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一个楚腰纤纤的女子正在扶起皇后。皇后抱住此人痛哭失声。 苏沉尘转过头,圣洁如仙子的脸上看不出是怒是喜,眼神在长明的宫灯下发出慈悲的光。她的眼神落在高三爷的脸上定定地望着他。 “十道门苏沉尘?”王顺曾经听过江湖中的传说。眼下此人跟传说一模一样,杀人的腰带,纤纤的身姿,丑陋的面孔,慈悲的眼神……这是江湖中早年杀人女魔头苏沉尘的传言。 苏沉尘蒙上了早年的面具。 “没错,我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苏沉尘。”苏沉尘发出了一声浅浅冷笑。 第101章 “这些年沈南风越来越没教养了,手下更是如此。”苏沉尘对皇后娘娘说道。缓缓转身面对高三爷和王顺,脸上苍白僵死。 “你们竟敢如此对待皇后,够你们死几千次了。”苏沉尘的软甲金缕如箭一般窜出,高三爷来不及哼一声便被甩到半空,俯身下冲的时候脖子刚好对准了弹起的尖刀刃。 高三爷一声暗哑咕噜声,脑袋被大刀割断了,滚到了地上。看着嚣张跋扈的高三爷瞬间倒地而亡,王顺吓得噗通跪倒在地。 “南使饶命,我并没有冒犯皇后!”王顺颤抖着说。 “本使并没有说要杀你。”苏沉尘的腰带并没有收回,在长明灯的映照下闪着璀璨夺目的光。 “谢谢南使!”王顺暗中松了口气。 “我要取你的眼睛还有双手。”苏沉尘淡淡说道。说罢一条巨蟒窜到王顺眼前,顿时巨疼,热热黏黏的液体从双眼中流出,王顺数声惨叫。双手刚捂住脸,两只胳膊巨痛,嚓嚓两声,胳膊无力垂下,也是断了。 王顺倒在地上痛得已经发不出声音。 “你的双眼看见如此不平之事,却不愿意管一管,留它何用?你的双手明明可以阻止一场杀戮,你却无动于衷,留之何用?”苏沉尘的腰带瞬间回到了腰间,苏沉尘本人并不是个侠客,只是个快意恩仇的魔头。 “求求你,杀了我吧!”王顺惨号。话音未落,舌头突然疼痛得麻木,鲜血冒了出来。他的舌头也废了。 苏沉尘慈悲的眼神渐渐冷了,江湖传言苏沉尘杀人女魔头,事实上她只杀该杀之人。 皇后惊恐地望着这一幕幕,看苏沉尘走向她,不由自主后退。从前她只知道苏沉尘很清冷,从来不参与后宫争斗。她只知道苏沉尘是传说中的杀人魔头。今儿一见她的手段竟然怕了!幸亏苏沉尘入宫的这些年,她并没有为难她。 “皇后娘娘,你是留在此地还是跟我走?”苏沉尘见皇后怕得浑身颤抖,自嘲一笑,也只有玺哥哥才懂她。世人眼中她终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哪怕是救人。 皇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胆怯地挂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犹疑而恐惧地探望黎明快降临的皇宫。 “皇后娘娘去或是留随您的意。我得马上离开,处在娘娘如此境地的不仅仅只有你一人。”苏沉尘淡淡说来,仿佛面对的不是生死莜关的急切时刻,不过平常日子罢了。 “南妃娘娘,您要带我去哪里?”皇后除了跟着苏沉尘,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无痕宫。”苏沉尘拉住皇后的手向着皇上住所走去。 “南妃,本宫在这里居住了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无痕宫。您是不是记错了?”皇后娘娘满脸狐疑。 “皇后您可知道耄耋佳人?”苏沉尘一边警惕四面张望,一面低声问。 “不是百揆大人的师父么?”皇后不解无痕宫跟耄耋佳人有什么关系? “无痕宫就是当年耄耋佳人生活的地方,在皇上寝宫附近。此地外人所不知,就是沈南风也不清楚。里面有日常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拜托皇后一件事……”苏沉尘说着便停了下来。 “南妃妹妹,本宫的命都是你的,不要跟本宫如此客气……”皇后心中有些不安。南妃知道宫中的秘密太多了! “时局变换,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的翊儿也在里面,如果我不幸被杀死,希望皇后娘娘能照顾他。”苏沉尘平淡说出这番话,皇后却格外的震惊。她以为苏沉尘……至少凭她天下第一的轻功是可以逃的,怎地如此悲观?而杀人不眨眼的苏沉尘,竟然救了自己。还和她的孩子在一起,这份恩情实在让她感动。 “南妃妹妹,何不一起跟我躲进无痕宫?”皇后脸色疲惫,要求苏沉尘道。 “我还不能躲进去,我答应了鲁大人……天快亮了,快!”苏沉尘拖着脚步沉沉的皇后,让她闭上眼,苏沉尘使出无上轻功,她们身影在黑暗中飘过。 安顿好皇后,苏沉尘便若无其事回到南妃宫中。她无法躲起来,她答应鲁大人做内应。 苏沉尘梳理好妆容,静静等待将要发生的一切,她完全可以逃生,可是如果玺哥哥在这场争斗中死了,她怎么活?生或者死,她等着他。 夜色褪去,晨曦大开。今天注定是大邺历史上最不平凡的日子。宫中人来人往,没有人说一句话。说不出的紧张。 小寇子送了早膳进来,如平素般徐徐将精致的汤茶点心一一摆上桌子,将凤椅轻轻挪开一寸。恭请南妃娘娘早膳。 苏沉尘心中莫名的情绪,或者这是南妃宫中最后一个早膳了,晚些时刻或者血流成河。 “小寇子,你和我一起吃吧。”苏沉尘看见小寇子欲言又止,满脸惶恐,便吩咐道。 “不,娘娘……”小寇子期期艾艾,他心中太多的疑问,却一个也不敢问。 “小寇子,用完早膳,你去宫外帮我买一些东西,过几日再回来。”说完给小寇子一个银袋,里面装了一些银票。 “娘娘,您的事按理我不该问,可是我不想离开娘娘……”小寇子噗通跪下,将银袋子举过头顶欲还给苏沉尘。 “小寇子,没有让你离开,过几日便回。”苏沉尘淡淡说道。 “南妃呀,小寇子是要去向何处啊?”假邺帝沈南风高声朗笑走了进来。 “叩见皇上!”苏沉尘和小寇子一起跪下。 沈南风笑意魔幻般消失。南妃太让他意外了。一大早接到侍卫来报,监视苏沉尘的两个武士失踪,皇后消失……苏沉尘……他纵容的苏沉尘让他太意外了。 沈南风举起手,像是要扶起苏沉尘,快得不可思议地点住了苏沉尘的穴道!小寇子惊慌地想要站起来,邺帝指风一扫,他便成了泥塑人。沈南风的手法和东方青玺一模一样。 “沉尘,我真的不想这么对你。”邺帝蹲下身子悠悠叹了口气。 “你不还是这么对待我了么?”苏沉尘淡淡回道。 “初遇你之时,你才十六岁。转眼你便成了皇妃,已为人母。我一直等你,可是终究是等不到。”邺帝神色黯然。 小寇子听不懂邺帝的话。他困惑地想来想去,就是不明白。 苏沉尘也不明白,他一直在等,终究是等不到?莫名其妙的沈南风! “缘分之事,终究是不能强求。□□侣一样,做帝王亦是如此。”苏沉尘淡然说道,沈南风偷袭点了她的穴道,她也不怒不恼。 “错了!苏沉尘,不仅爱人可以抢,帝位也是可以抢,看人努力的程度,比如我。”邺帝自负一笑。 “沈门主,沉尘眼中你是个温文儒雅的一派宗师,不为红尘名利所累,到了最后为何也如俗人一般?”苏沉尘心中的沈南风富可敌国,温文儒雅。如高山流水般隽永深远。 “男人无经天纬地的大志,算什么男人?”假邺帝一边狂笑着,声音让皇宫在颤抖。 “我心中的男人不是这样。”苏沉尘蹙起了眉头。 “是东方青玺那样?那个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家伙,他以为他可以扭转乾坤?今日就是他的死期!”假邺帝沈南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骂道。眼中的腾腾怒火似要烧掉这皇宫。 邺帝见苏沉尘突然闭嘴一言不发,他抬起苏沉尘的下巴,嘴唇在她嘴唇上一吻,手指划过苏沉尘清透如玉脸颊,脸上邪气十足。嘴角勾起奸邪的□□。 “苏沉尘,你属于我,天下属于我……哈哈哈……我要让你看到,那些所谓的忠臣义士一个一个怎样如蝼蚁般被我踩在脚下,我手指一动,他们就卑微地死掉……还有东方青玺……包括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邺帝……我要让他们看到,我沈南风怎样做大邺皇帝!” 沈南风站起身子,双手挥舞,状若疯狂。这整个的天下,都在他的举手之间了。 “真是个疯子!”苏沉尘喃喃说道,邺帝突然欺近苏沉尘。 “疯子?我让你看看我这个疯子的手法。”假邺帝突然手腕一番,苏沉尘便昏迷了过去。沈南风点了她的睡穴。 等到苏沉尘有知觉的时候,她端坐在一层薄薄的帘幕后。不远处是假邺帝沈南风。她才发现这里是大臣们上朝议政的大殿,底下跪着一班臣子。沈南风真是够疯狂的,要让苏沉尘在朝堂之上看着他实施他的杀人计划? 开口说话之前,沈南风特意瞄了一眼苏沉尘。她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中,每每想到跑了的皇后和消失的翊儿,他心中就有些不安。任凭他如何的拷问苏沉尘她就是不吐一早言。 只要苏沉尘在他手中,他不怕这样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小孩。他们终究是逃不出去的。 “各位臣工,在处理一些叛臣之前,有无事启奏?”邺帝对着众臣问道,说话之时,邺帝中气十足。朗朗之声在大殿回绕。 执事太监突然匆匆赶来,对着邺帝低声附耳。邺帝拧着的眉头突然散开,一拍案几:“好!” 苏沉尘诧异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议政殿门口,苏沉尘一见几乎晕厥! 第102章 翊儿! 苏沉尘端坐在帘帷之后,不能动弹。心中万般情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翊儿。 他扬起小脸眼泪汪汪,却忍住不哭。小小的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踏上了大殿,怯怯顾盼着。他从来没到过威严的大殿,心中自然恐惧万分。 他怎么出来了?翊儿是有些功夫的,可是他那点功夫想要从沈南风手中逃出去是一点可能性也没有。千叮咛万嘱咐,他还是跑了出来。皇后呢?如今上来殿中,太危险了! 假邺帝果然笑逐颜开! 他站起来,走下御座,鎏冠随着步伐颤动,苏沉尘的心跟着琉冠一起狂颤,他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杀了翊儿吧? “父皇,我娘亲呢?”翊儿怯生生的看着走近他的邺帝。 满朝文武百官屏住了呼吸。他们疑惑今日上朝如何让南妃旁观听政了。闯进大殿来的皇子翊儿让刘普儒等开国大臣极度不安。 邺帝笑吟吟地抱起翊儿说道:“你娘亲就在那里。”说完手指着苏沉尘。翊儿顺着邺帝手指,看见了端坐在帘帷后的娘亲,心中踏实了,欢心一笑任由邺帝抱着。 苏沉尘沉眼扫过自己的腰带,徒然地暗中叹了口气。玺哥哥,你在哪里? 让所有人吃惊的是,邺帝抱着翊儿坐上了龙椅。 翊儿看见苏沉尘坐在旁边,倒也不吵闹了,乖巧地坐在邺帝怀抱中。看见满朝黑压压的文武大臣心中暗惊,情不自禁地将身子往邺帝怀中缩了缩。 “各位臣工,无事启奏甚好!”邺帝笑吟吟的面孔倏然冷下。扫视一圈说道。 刘普儒明哲保身,见风使舵。但是最近邺帝是如此怪异,拍马屁一不小心就拍到马脚上去了。自从东东青玺去了函谷关数月,朝中局势风云变幻,他想置身事外,但是却身不由己的卷入一场看不见的漩涡之中。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环绕着自己,无法摆脱。此时才羡慕鲁无恙无官一身轻。 “将刘普儒拿下!”殿前执事太监一声巨吼,刘普儒惶然一震,懵了。 “郭公公……我犯了什么罪?皇上!皇上……”刘普儒见执事太监并不搭理他,转头跪倒在邺帝面前,身子剧烈颤抖,双手伏在地上,额头一扣在地,用力过猛。磕破了皮肤,渗出血来。 除了最近新晋升的臣子,其余人等都莫名恐慌。刘普儒除了老世故,也不见他有什么大错,要在金銮殿上被当众拿下。 大殿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铺天盖地而来,停在了殿门外。那声音从每个人的灵魂上碾过。 “皇上,臣自问鞠躬尽瘁,劳心劳力。为了大邺江山,奋斗了一辈子,今儿为何要如此待我?”刘普儒为官但求一个现世安稳,突然天降大祸,身心俱震。 邺帝面色冷厉,一言不发望着噤若寒蝉的众人,怀中的翊儿怜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发老人,黑色大眼睛扑闪着恐慌。 “刘大人,尔等一众开国元老,竟然串通一起,试图谋反。证据确凿,东窗事发,诛杀叛戝,今日是也!”郭公公厉声说完,便传邺帝命令捉拿朝堂上兵部傅大人,礼部刘大人,工部裴大人……这些人都是邺帝的不二之臣。 只见那些护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几人缉拿住。他们皆是无比震惊却又无可奈何,为大邺奉献了一辈子,这就是结局么? “皇上——”刘普儒望着皇上新建建立的护,才发现里面全是新面孔,这些人个个凶神恶煞地将大臣们反剪了双手,自己是文臣就算了,而那些武将也是毫无反抗之力。这些护全是武林高手! 刘普儒犹不死心:“皇上啊,这些都是忠心报国之士……若百揆大人在,肯定会阻止您这么做!” 邺帝听得满头冒火:“大胆!他何德何能能够左右朕?东方青玺此刻怕已经是葬身函谷关了!哈哈哈——” 苏沉尘眼神一凛,沈南风究竟准备多少杀着等着东方青玺,他是否能逃过沈南风的暗杀? 刘普儒和一其他几位权臣被护押跪在殿下,跪着的姿势让他们痛苦不堪大邺盛世以来他们是受人尊崇的大人,一瞬间就变成了通敌卖国的阶下囚。 邺帝的手轻轻抚摸着翊儿的头,对郭公公低低地说出了一个字:“杀!”,那个字似乎从狭长幽深的深渊飘出,震慑人心,天地无色。 “皇上,您如此作为,我们不服气,百姓们不服!”刘普儒挣扎着站起来。 “刘大人此语倒是奇怪,你服不服有什么关系?”邺帝说完对郭公公使了个眼色。 “你不是我们的皇上——”刘普儒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满朝皆惊。最吃惊的便是假邺帝沈南风了,郭公公见状右手塵尾一甩,押着刘普儒的两人得令手起刀落,两把刀一前一后刺入了刘普儒的身体! 一代开国大臣喋血金銮殿。 刘普儒怒睁了眼睛,嘴角喷出鲜血,挣扎着往邺帝面前逼去。踉跄了几步,便扑通倒在了地上,脸贴在地砖上,血水顺着金色地砖流到跪着的忠臣面前。 朝臣们面如死灰,心如死灰。 “慢——慢——”门外传来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是鲁无恙。他身上的佩刀已经被拿下,身着盔甲威风凛凛。 鲁无恙进到大殿之上,刘普暴睁了双眼已经气绝身亡! 鲁无恙取下头盔,缓缓跪在刘普儒面前,老泪纵横:“刘大人哪!你怎么这样就去了!” 苏沉尘暗暗蹙了眉头,鲁无恙怎么独自一人闯进大殿,说好的兵马呢?眼下他就这么闯进来,还不是白白牺牲?沈南风武功深不可测,再加上护全是夔机门中顶尖高手……苏沉尘素来冷静超然的心思也乱了。眼下沈南风要杀谁,谁也阻止不了! 苏沉尘料不到自己还是无能为力,原本她想要改变些什么。 假邺帝见鲁无恙这般模样进来,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意,又来一个送死了,省得到处去找他们。若鲁无恙流落民间,他沈南风可能会坐卧不安。来了,最好不过。 “皇上——”鲁无恙环视着四周,被抓起来的都是清廉的忠臣良将,沈南风如此暴虐,在金銮殿上随性屠杀大臣,如此暴行,怎他怎么可以做皇帝? “臣跟随您南征北战,打下万里江山,大邺盛世刚刚开始,难道又要让它陷于血腥恐怖之中?”鲁无恙跪在地上,心情无比沉痛。大殿之上乃治理国家天下之地,如何承担血洗忠正之所? “鲁爱卿此言差矣,严惩叛贼整顿朝纲是我大邺首要之事。杀几个乱臣贼子不过是守护我大邺罢了。”邺帝搂紧怀中的翊儿,淡淡说道。翊儿见鲁无恙之死已是吓得懵了。 鲁无恙扫过一动不动的苏沉尘,吃了一惊。南妃武功神秘莫测竟然被沈南风囚了,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也只能拼死拖一拖了。 “皇上,如今随八方已定,四海升平,若诛杀掉这些忠诚之臣,恐怕天下骚乱,重回大邺初年。望皇上三思。”鲁无恙重新跪下,双膝已在刘普儒的鲜血之中。 邺帝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鲁无恙已经辞官如何知道今日朝堂之事?而今日杀权臣是计划了很久才有了这个时机。如此机密,他如何知道? 细思极恐。沈南风阴郁的眼神充满杀机,今日的金銮殿,他来了也是有来无回。 “鲁大人,你孤身一人闯进来,但是让人钦佩。朕成全你!”沈南风一拍案几,厉声说道。 门外突然传来人声冲突,兵器交接的声音。 门外来报,鲁无恙旧部百余人带着武器冲击金銮殿。 “可恶!”沈南风恼怒地将桌上的一本奏折摔倒鲁无恙头上。 “将他们悉数消灭。杀了金銮殿这些叛臣!”沈南风向着郭公公命令。 “沈南风,你果然不是皇上啊,邺帝半生戎马才换得大邺天下怎堪如此葬送?”鲁无恙徐徐起身,恨恨一字一顿说道。殿前跪着的各位权臣大惊,他不是邺帝? “哈哈哈……鲁无恙,你知道得太晚了。这满朝文武除了你们几人,已全是我沈家天下!”邺帝突然面孔突变,他是夔机门主沈南风! 翊儿骇然地用手捶打沈南风的胸膛,惊慌地求道:“放开我,你是坏人!” 邺帝见他打得有些力道,想必苏沉尘交了他不少的功夫,不做任何思索便点了翊儿穴道。 “沈南风,你放下皇子,我前来交换如何?”鲁无恙想尽最后的忠心,为生死不明的邺帝保下一脉香火。 “你的贱命怎么能跟皇子相提并论?自不量力!”沈南风跟郭公公一使眼色,做了个杀的手势。 郭公公得令,示意面前的两大夔机门高手即刻杀无赦。 苏沉尘面色焦急,眼下连鲁无恙也快被杀了,就算自己出手恐怕也只是能拖延得一时,而不能全身而退。审时度势,苏沉尘决意赌一回。 将把大刀如法炮制杀刘普儒的手法。软甲金缕腰带如蛟龙出海,席卷两把大刀,两名侩子手料不到突然的袭击,单刀脱手飞掉。苏沉尘娇俏如仙子般伫立于金銮殿上,右手握着腰带,左手操起两把大刀。脸色有些苍白却发着圣洁的光。 沈南风抱着翊儿腾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沉尘,她如何自己解穴道? 第103章 “沈门主,您不要一错再错了。您是一个好的一派之主,可不见得能做好一国之主。”苏沉尘神色漠漠地说道,她永远这样,喜怒淡然。 “哈哈哈……沉尘,枉你十六岁就认识了我。想必东方青玺这小子对你的确情深意重,将独门的解穴手法传给了你。你一再跟我作对,我要将你安放在何处?”沈南风并不想杀苏沉尘,他的梦想之一便是能得到她,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他有今日,全是拜东方青玺所赐。偏偏要毁了他的世界,抢了他的女人! 鲁无恙从鬼门关过来,看着苏沉尘救了自己,心中岂是感动两字能形容。南妃无数次地救了自己,这一次生死莜关之际,还是她救了自己。 “沈门主,你和东方青玺究竟有什么恩怨非要置他于死地?”苏沉尘心中焦急,却面不改色。按照时间推算,东方青玺快到了,自己多撑得一些时候便为这些大臣多赢得一些生机。 “沉尘,你想知道这个也不难,等我杀了这些臣子,便告诉你。”沈南风恢复了他温文有理的夔机门主风范。 “沈门主,此时此景倒是让我记起十六岁那年,沉尘因为胆怯执行任务失败几乎要给义父废掉武功,是您不惧和义父翻脸救下了我。那个时候起,您是我心中的大侠客,大英雄。也是从那时候起,您对沉尘便是有求必应,沉尘虽然为江湖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杀手,却也是懂得知恩图报,希望有朝一日得报深恩。”苏沉尘微微俯首真挚说道,这些都是实情。 “现在我还不想跟你叙旧,等我解决掉这些不识时务的家伙,确定东方青玺已死,再叙旧不迟。”沈南风可不笨。 “郭公公,执行命令!”沈南风冷冽的眼神一扫,眼下只有快速地解决掉眼前问题,以免夜长梦多。 苏沉尘如翩翩仙子,掠至沈南风眼前:“沈门主,你杀了我再杀他人。” 沈南风怒激反笑,他一把拧起翊儿,翊儿手脚腾空乱舞,却没有哭喊。他多少承袭了青玺的沉稳苏沉尘的冷静。 “你不疼惜这个粉雕玉啄的孩子么?”沈南风眼中一抹得意之情。儒雅的眼睛渐渐泛红,若走到这一步必然是玉石俱焚。 “沈门主,大人的事不要迁怒到孩子身上。”苏沉尘垂下手中的腰带,举步走向沈南风。她和玺哥哥的孩子,她要保护好他,即便是死。 “沉尘,你最好不要再跟我作对,否则你一定会后悔。”沈南风脸色稍微缓和。 苏沉尘仰起脸望着被举得高高的翊儿,心被狠狠刺痛了,那张坚韧的小脸蛋憋得通红,酷似青玺的眼睛看着苏沉尘。苏沉尘心蓦然柔软,眼下如何才能保他周全?沈南风用了五成力道点了他的定身穴,翊儿虽然有功夫想要自救却也不能。 “把孩子还给我!”苏沉尘的腰带回到了腰上,手伸向翊儿,眼睛望着沈南风。 “沉尘,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要的江山美人势在必得。你就不要做挣扎了,试想你怎么能救得了这个朝堂之上的人,关键是救这些人对你毫无意义。”沈南风将翊儿搂在了怀中,这翊儿真是好使,苏沉尘不得不就范。 护又举起了屠刀。 “沈南风,你窃得皇帝之位是天下百姓之祸,我这双眼也看不下去了,死有何可惧?”鲁无恙大义凛然。 “朕焉能不成全你的忠义之举?放心去吧!”沈南风温文儒雅中透出阵阵凉薄之情。他做了数月皇帝,掌握天下的感觉太好了。肆意杀伐已经将他推向暴虐而不自知。 苏沉尘的手徐徐摸上了腰间的带子。看见沈南风怀中的翊儿骤然停下,她要救翊儿! 沈南风见苏沉尘如此模样也是全神戒备,他之前小看了苏沉尘的武功。 侩子手的的刀就要落下,鲁无恙叹道:“守护了十几年的大邺,终于落入奸人之手,皇上啊,你在何处?” 说罢老泪纵横。 鲁无恙不得已步入刘普儒死不瞑目的后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鲁无恙身上,心跳似乎停下,时间静止,将军末路也堪怜。这一刻,芸芸众生俯视着他,有人看戏,有人悲恸……可是都无能为力。 几枚书镖飞剑分取沈南风和侩子手。劲疾的咻咻之声刺破了空气中凝重。 东方青玺来了! 这世上只有东方青玺能使出如此出神入化的书剑飞镖。 几乎是同时,苏沉尘快若游龙的软甲金缕腰带直取沈南风脖子。苏沉尘竟和青玺心意相同。青玺飞镖直取沈南风双眼,他不得不腾出双手来抵挡。 苏沉尘腰带一转,捆住翊儿倏然拉回。苏沉尘冷静地搂过飞来的翊儿,发现沈南风用的力道比用在自己身上还大,竟然是解不开。只好抱着翊儿。翊儿面露欣然之色。 “百揆大人哪——百揆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几名忠臣一见东方青玺,竟然痛哭流涕。跪在地上像是看见了神仙菩萨。 青玺一袭白衣,满头白发,红唇墨眉,飘逸如谪仙。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是个倾城美颜的风雅男子,沈南风一见恨得牙痒痒。 “各位大人,青玺来得晚了,让各位大人受苦了。”东方青玺对着各位被绑缚之人说道。 沈南风的惊恐转眼即逝,他镇定地站起来:“东方青玺,你犯上作乱该当何罪?来人——将东方青玺抓起来!” 其实沈南风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抓住东方青玺,何况其他人?其他人得令脚步动了动,不敢近身。 “师兄,您回头吧。”青玺不屑于望一眼靠近他的武林高手。倒不是小瞧,而是他们助纣为虐不屑一顾。 “东方青玺,你好大胆,孤身一人闯入我夔机门的陷阱——你看到的朝廷已经是我夔机门的天下了!只怕你进的来,出不去!”沈南风得意非凡。 “谁说他是孤身一人?”一个身负龙牙刀的俊美男子跃了进来,千军万马也是拦不住杜知问的龙牙刀。 “北使……”苏沉尘见青玺来了,杜知问也来了,心中稍安。 “杜门主?”沈南风一见杜知问心情一沉,这个反复无常的人,怎么又跟东方青玺在一起了? “沈门主,虽然此刻我跟东方青玺站在一起,并没有违背你我之间的约定。”杜知问嘴角又挂起了一丝坏笑。 “这还不算违背?”沈南风愤怒了。 “当然不违背,第一,我并没有与你为敌,我只是跟随东方青玺进来,坚决不会跟门主您动手。”杜知问说完,睫毛一闪,心中说道我只跟其他人动手。 “嗯?”沈南风一怔,脸皮奇厚,强词夺理……就是杜知问这种人了。 “嗯嗯嗯……”杜知问笑嘻嘻地点头:“第二我们共同的敌人永远是邺帝,那个我们都要将他碎尸万端的皇帝,今儿恐怕已经归西了。” 杜知问说着,余光四扫偷偷看大家的眼睛。此语一出,吓坏了全场! 东方青玺焦急拧了眉问杜知问:“此话当真?” “哎哟,跟大家开个玩笑……绝对玩笑……”杜知问感觉到身子遭受无数目光的刺杀,慌忙改口道。 东方青玺却深深忧虑,杜知问杀皇上是完全有可能,他的灭族之恨时时刻刻缠绕他,他不报此恨,终身不得安宁。他真的杀死了他?难道邺帝被囚禁在星河派中? 沈南风惊异不定,他不屑说道:“杜知问,就凭你们可以跟我夔机门抗衡?” “哈哈哈……沈门主,我南北二使足够,你逆天而行。还是放下吧!”杜知问嘻嘻哈哈地走到青玺身边并肩而立。 “杜知问,东方青玺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背叛了我!”沈南风一边说话一边使着眼色让郭公公布置人马去。 “他太富有了,普天之下都是他的。他太强大,鬼神惧怕……”杜知问又随口诹道。 “东方青玺自己要做皇帝?”沈南风惊讶地望着东方青玺和杜知问。 朝堂之上所有的的目光一起射向东方青玺。那些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善。 东方青玺微微一笑,充满杀气的朝堂突然温润起来:“各位多虑了,东方青玺一朝为邺帝臣子,终身为邺帝的臣子。我为之倾尽心力,不过是想换取天下安稳罢了。” “可是百揆大人,我心中你要是做皇帝,绝对比那个邺帝强……不如你就勉为其难……”杜知问半真半假说道。 “杜兄,朝堂之上,休要胡言乱语!”青玺严厉说道。杜知问的架势可不是随口胡说的,那一抹笑意似乎早有预谋般。 “东方青玺,你以为你来能够扭转乾坤么?”沈南风冷冷一笑。就算杜之问做了墙头草,也不会影响大局。 “师兄,念在同门之谊,我最后一次软你,停止你为非做歹的念头。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好去处,非要困在金銮殿上?”青玺试图最后打动他。 “哈哈哈……”沈南风一阵大笑。 青玺安然若平素,静静望着沈南风。一场大战马上来临,不管谁胜谁负,今儿都是必然血洗金銮殿。 第104章 青玺眼神柔柔转向翊儿,这个眉眼像极了自己的翊儿全身不能动弹,忍受着全身的疼痛眼泪泫然欲滴。师兄的独门手法,沉尘是解不开了。 东方青玺气定神闲走近翊儿,看着他稚嫩眼神温暖一笑,迅速伸出手解开了被封住的穴道,翊儿整个人摊在了苏沉尘怀抱中。这一刻,他盼望自己能给苏沉尘一个遗花谷,实现他的诺言。 所有人都看着东方青玺不疾不徐地去解开翊儿的穴道,大敌当前他的沉稳从容是常人不能及,沈南风本来想要阻止,伸出手却停下了。对待一个孩子,他或者不应该赶尽杀绝……他太早出手提前陷入混乱,更主要他的外围急需调整好应急方案,他方可以将殿中人一网打尽。 沈南风没有阻止东方青玺,却瞬间又举掌用了八分力道向东方青玺攻去:“东方青玺,任你受尽师父恩宠,帝王恩宠……今日这一劫终是难免。” 青玺来不及回头,反手将手中的书镖掷了出去。 “东方青玺,你这些小伎俩用来对付旁人也就罢了,怎么能够用来对付朕?”沈南风俨然已是皇上。 杜知问一见颇是着恼,他既然有言在先不能与沈南风为敌,那他应该逮着谁来揍? 杜知问眼神乱串,对了。夔机门中那个鼻孔朝天看斜眼看人的家伙太过分了……杜知问一下想不起来在哪里过分了,救急要紧…… 龙牙刀毫无征兆地向着鼻孔朝天的傲慢家伙砍去。那个人见眼前寒光一闪,没来由地暴怒:“找死!”举刀便还手,奋力回杀了过来。 “小心——”沈南风提醒道。 “杜门主,你怎地言而无信?”沈南风见杜知问拔出龙牙刀,盛怒吼道。龙牙出鞘,必然血流成河。 “沈门主,我怎地没有守诺言了?”杜知问故意扬起龙牙刀。 “你说了不与我作对,为何无故去砍我夔机门中人?”沈南风气不打一处来。 “哎哟……这个人和我是私恨。说起这个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杜知问一遍咬得牙齿痒痒,一边眉梢眼底全是捉狭的笑。 “私恨?”沈南风一边抵挡青玺的飞镖一边疑惑。 “禀告门主,这事还得从几年前的在红袖楼中说起。那一次我去见花魁曲依依姑娘,碰到这个臭不要脸的,我说牡丹花太艳,他说刚好。我说姑娘不够美,他说挺不错。最气人的就是我最喜欢吃红袖楼中的一道菜叫绿幕隐玉的,我说隐藏的翡菜应该是四块,他说没错……只是被他偷吃了一块……” 杜知问越说越起劲,满朝文武百官听着他莫名其妙的故事不明所以。只有青玺忍不住摇头浅笑,这就是杜知问本色。 “沈门主……冤枉啊,我根本没有去过红袖楼……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哪里有机会偷吃他的翡菜?”鼻孔朝天的家伙百口莫辩,看着杜知问越说越起劲,焦急地想要一刀结果了他。杜知问正在等待他发怒。 “什么北使,泼皮无赖一个,我杀了你!”那人跃起,使出横扫千军的招式,跟着一招旋风斩,想让杜知问一刀毙命。 也不见杜知问怎么躲闪,龙牙刀已经归鞘。那人的身体突然不动,脑袋突然咕噜噜地滚了下来。 杜知问杀人太快了,南北二使果然名不虚传。 所有人都有幸看到了北使杀人,却没有一个人看清他是如何杀的人。 “杜知问,你竟敢在朝堂之上公然杀人!”沈南风咆哮着也顾不上保持温文儒雅了。 “沈门主,杀人的事是哪个有个天杀的先在朝堂干了,我不过是学学样子。”杜知问翻翻白眼,他一个如玉佳公子,竟然像活脱脱一个市井无赖。 沈南风给他骂的满脸猪肝色,却是不能轻易发作,眼下朝堂之上局势不敢轻举妄动。他停下手,东方青玺竟然罢了手。 “皇上——皇上——”护信息兵满身血污手持长剑几乎是连滚带爬闯了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沈南风心中暗惊,东方青玺从来不打没把握的帐。恐怕他是有备而来,本来是认为他是个孤家寡人了…… “皇上,护分守皇城四门。东门被东方青玺和杜知问攻破……这个两人皇上已经是见到了。北门被星河门的人攻破,我们北门防守非常强,但是星河门的人如同久经沙场的铁血战士,杀得我们的人手无还手之力。现在快抵挡不住了……” 信使喘了口气,这才看见朝堂的气愤诡异,东方青玺他们都在。 “南门和西门无虞吧?”沈南风心凉了半截。南门和西门都是武林高手把持,应该是没有人可以突破。 “皇上,西门怪异得很,一群花花绿绿的女子从天而降,原本以为她们不过是故弄玄虚,怎知她们个个武功高强,据说是花宿派的人。西门也是不保了。只有南门,那是一些鲁无恙招来的一些残兵老将,他们虽然声势浩大,却不堪一击。但是他们个个英勇顽强,但是让人钦佩……”信使仔细报来。 “英勇顽强?”沈南风鼻子重重一哼。 “他们残暴不仁……”信使急忙改口。他亲眼见到那些老兵高喊这扫除奸贼,固我大邺的口号。不惧他们密如蝗虫的飞箭,一批倒下另外一批补上了。 沈南风一听,呆呆坐在了龙椅上。原本算计好的一切全部变了模样。东方青玺如何在短时间内策反了杜知问和花不语? “寂师兄,你还不醒悟么?”青玺脚步沉沉步到龙椅前。他始终是遗花谷的大师兄诸葛寂,所有可能,大师兄也该回去,师父一直在心中念叨他,心中对他充满了愧疚之情……青玺突然想到,师父之所以次次纵容师兄,似乎就是她心中对诸葛寂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愧疚,是为什么?还有当诸葛寂为什么要离开遗花谷? “东方青玺,我从来就是醒的,是你一直在梦中。”沈南风哈哈大笑。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人不得好死……你们肆意妄为,会遭到天谴的……”随着一阵怒骂声,皇后娘娘被两个侍卫押上了朝堂,刀架在了脖子上。 原来皇后娘娘进到无痕宫中,看见翊儿非常欣喜。翊儿一直哭闹着要娘亲。皇后无奈只好骗他说她也不知道。没想到翊儿竟然用小心思让皇后说出了出无痕宫的路,翊儿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皇后娘娘只好跟着追,翊儿没有追到,却被两个武士抓住了。 沈南风深深以为皇后于他大有用处。他原来以为苏沉尘恨皇后不曾料到,苏沉尘竟然救了皇后。皇后就有价值了。 皇后骂完一见东方青玺在,狂喜得想要跪地呼天。她仰头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多谢上天的眷顾,他回来大邺就有救了! “东方青玺——百揆大人——终于盼到您回朝了……”皇后热泪盈眶。挣扎着玩跟东方青玺施礼。 “皇后娘娘,您不要随意乱动。否则我的刀可能不小心划伤你。”压着她的武士冷冷说道。 “杀了我,也没有关系。只要百揆大人回来,我们大邺就有救了。沈南风,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如此祸国殃民,简直死有余辜!”皇后心情越来越好,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皇后娘娘,你不必如此得意。朕正打算用你的一生平安来换取天下呢。”沈南风坐直了身子,既然东方青玺忠君爱国,他不能不估计皇后的安危。 “” 第105章 “臣东方青玺拜见皇后娘娘……”青玺不想少了礼数,抱拳低首。数月回朝,没想到再见皇后已经如斯惨况,邺帝竟然糊里糊涂丢了江山。 “东方青玺,你忠心可嘉。为了大邺的皇后,命令你的人退出皇宫,你自废武功,束手就擒!”沈南风阴险说道。 “沈门主,第一次发现你真不要脸——你也是没有自己的脸,成天披着一层别人的皮招摇撞骗。嘿嘿嘿……”杜知问半冷笑半怒骂道。 “沈门主,沉尘数年对你的尊崇被你此语化为乌有!”苏沉尘心情沉重,那些年沈南风如兄如父,在她危难时刻,他总是及时出现。可是这一切露出真容的时刻竟然如此面目狰狞。不知不觉真如沈南风所言,青玺岂不是要被他折磨至死?他怎么可以……沉尘漠然的双眼突然温润起来,那是南使苏沉尘杀人的目光。苏沉尘放下怀中渐渐恢复体力的翊儿,右手轻轻抚住了腰间,现在的情形有人一定会死,有人一定万劫不复。那个人无论如何不能是东方青玺。 “百揆大人,不要听信了沈南风的胡言乱语……”鲁无恙担心东方青玺真的听信了他的话。大邺就真的完了!没有了东方青玺,必将一败涂地。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东方青玺,夔机门的人个个面色得意。大邺臣子却是个个愤怒不已。这样相互怒视的两帮人剑拔弩张站在一起,相互仇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等首领一声令下便是要血洗金銮殿。 只有皇后娘娘的眼神没有万分期待看着东方青玺,她看着苏沉尘。她看见了苏沉尘眼中慈悲莫名的光,那是她杀死冷宫前那个武士时流露出的光。她的手法太快了,没有人能阻止她。 苏沉尘的眼光迎上皇后的眼光怔了一下,皇后的目光此刻如此平静了然……是的是了然。 “沈门主,您扮了如此之久的皇上,您将他藏匿于何处?我只想见皇上一面。求您成全。”皇后哀恳道。 沈南风飞快地看了一眼杜知问,难道他并没有将邺帝困在揽月阁的消息泄露出去?本来以为东方青玺已经知道邺帝行踪,现在看来竟然没有……不知道杜知问打什么主意? 东方青玺听皇后这么一说,目光询问地射向沈南风。 “师兄,你将邺帝藏在何处?” 杜知问脸上竟然一片无辜茫然,沈南风暗笑,他的表情他并不想交出邺帝。是了,他们有灭族之恨。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如果杜知问不插手,自己就算不赢也不会输。 “他被我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你们休想找到邺帝!”沈南风倨傲一抬头,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杜知问。 杜知问算不上侠义中人,和苏沉尘一样行事但凭好恶,绝不顾及旁人。但是他奉行有恩必报。在对待邺帝事件上,他们两人是一致的。此刻沈南风替他遮掩,心中自然认为欠了他。 这是所有人意料中的答案。 皇后也不是真的想要见到皇上,她只想知道他还活着。 苏沉尘无动于衷,对她而言,皇上在或者不在,她不太关心。她只关心眼下谁生谁死。她的眼神慈悲,那条夺命腰带仿佛在眼前飞舞。所有人无法料到苏沉尘的心事,但是皇后料到了。 皇后惨然一笑对苏沉尘说道:“南妃,我有负你所托,心中委实愧疚,做个贤德的皇后是朝野之福。” 众人看着她说话莫名其妙。苏沉尘却也懂了。心中第一次想要杀人出现了不安。皇后是再交代她要做个好皇后,皇后死了必然立苏沉尘为后。苏沉尘心中冷笑,谁稀罕做皇后谁做去。 “东方青玺,你赶紧发布命令!否则我先砍掉皇后的双手。”沈南风步到皇后面前,神经质一样打量着憔悴不堪的皇后娘娘。 “你做皇帝?怎么配?”皇后悲天悯人长叹息。 东方青玺负手而立,澄明的眼神如星星发出温润的光,一扫朝堂。不疾不徐说道:“师兄,我答应你。”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苏沉尘不惊,他知道他会答应,知道他会为了他心中的清明盛世付出他的所有。鲁大人和其他几位旧臣匍匐跪于地上,痛哭流涕:“百揆大人哪,万万不可啊!” 东方青玺心中当然知道真要这么做,不过是丢了江山,也保不了皇后娘娘的命,不过是争取时间罢了。 在皇后娘娘眼里就完全不同了。东方青玺年纪虽轻却是开国元勋,当年陷入朋党之争,皇后是不惜多方周转,营救百揆大人。他果然是一个可以托付江山的人,有他辅助邺帝,心可安矣! 皇后娘娘抑制住眼泪,扬声说道:“百揆大人,相救恩情本宫九泉难忘……”眼神移向苏沉尘,她眼中的杀机已经盛到极致,反正也是要死,不如成全苏沉尘,别让她背上杀皇后的恶名。只希望她能好好治理后宫,免去后宫争斗,为皇上分忧。 “南妃妹妹,拜托你了!”皇后说完脖子迎上了架住她的大刀,瞬间鲜血如注!皇后失神的眼身留恋地地环视了四周一遍,便缓缓闭上了双眼,气绝身亡。 “皇后娘娘!”大臣们一起惊呼,苏沉尘慈悲的眼神渐渐冷漠。她心中惊骇,皇后娘娘看懂了她的心思,而后选择了自杀。心中突然莫名的难受,往日也说不上交好,但是她的深明大义突然让苏沉尘震动了。她和东方青玺是一路的人,为了大局天下,可以牺牲自己。 沈南风一见,使出力气愤怒挥手一掌,大殿中瞬间狂风猎猎!烟雾迷茫,有人发出剧烈咳嗽声。眼下沈南风为了逃命,使出了杀手锏。 等到烟雾渐渐散开,沈南风和他的几大高手不见了踪影。其他一些夔机门中人吓得噤若寒蝉。 “百揆大人,怎么处置这些人?”鲁无恙恨不得杀了这些作乱的家伙。 “鲁大人,将他们押入天牢中,待找回邺帝再做处置。”东方青玺蹙起了眉头,沈南风一跑了之,还不知道皇上在哪里呢? 天地之大何处是皇上的藏身之地?国不可一日无主,否则乱成一团散沙。 大殿外呼啦啦跑来一群人,竟然是花不语带领的四大花宿,还有星河门的高手。 青玺对他们俯首感谢:“各位对我大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待觅到邺帝,跟各位朋友一起好好庆贺!” 杜知问一使眼色,这些人突然跪在地上,山呼:“拜见皇上!” 东方青玺不由往身后一瞧,愣了半晌才明白他们是在拜自己! 鲁大人和一班旧臣震惊地望着这一幕,东方青玺……百揆大人……他要篡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鲁无恙揉了揉眼睛。 夔机门中的人露出复杂的表情来,原来这百揆大人也想要做皇帝? 杜知问满脸得色,他将这个主意告诉花不语的时候,花不语莫名其妙地笑了一阵子,让后掩嘴点着杜知问的脑袋说道:“他做了皇帝,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哟。”杜知问毫不在乎:“不就掉脑袋吗?多大点事?姐姐答应还是不答应?” “看着你掉脑袋也是一件好玩的事,为什么不答应?”花不语心想,恐怕这不过都是大家一厢情愿罢了。但是只要和东方青玺在一起折腾,什么事她都乐意去做。如果栓在一条绳子上,她一生都离不开他了! 星河门和花宿派就这么商定,东方青玺一无所知。突如其来的情景让他突然不知所措。他什么时候想过要做皇上? 大殿外的天空此刻碧蓝如湛,青玺若谪仙的身影太飘逸出尘,竟然让人不敢直视,绝美而威严。 “胡闹!”东方青玺声色俱厉。 此语一出,鲁无恙一班大臣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东方青玺是不知道此事的。既然如此就不担心颠覆之忧! “怎么是胡闹?现在高堂空悬,国不可一日无主,多少人觊觎这个位置,百揆大人德高望重,有治理天下之才。正是可担当之人!”花不语站起来侃侃而谈。其他人跟着点头称是。 “今日我东方青玺感谢江湖同道慷慨相助,但是不是要奉我为皇上,是要平复乱贼。我若称帝跟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大家休要动了这样不忠不义的心思。”东方青玺运足了内力,声音响彻云霄。 众人安静了下来。杜知问慌乱地看着花不语,她若被说动。自己则孤立无援那如何是好? “眼下邺帝下落不明,金銮殿不可一日无主。找到邺帝之前,得有人坐镇此地。”东方青玺思考着万全之策。 “百揆大人,我倒是有个主意。”鲁无恙俯耳对青玺说道。青玺听得鲁无恙此语,眉头越蹙越紧。他望了一眼看不出是悲是喜的苏沉尘,犹豫起来。青玺向来杀伐果断,这一刻将他犹豫了。 这一推,绝对不是轻松!让他如何忍心,如何开口? 第106章 鲁无恙满脸期待青玺的回答。他看着青玺满脸的犹豫之色,不由想起坊间传言,说皇子是百揆大人和南妃娘娘所生。仔细一看眉眼间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可就算孩子的来历有问题,也比国之无君要强。 青玺何尝不知道此计? 翊儿……如果将翊儿扶上皇位,可能苏沉尘的遗花梦就彻底破碎了。她心底绝对不会乐意。可是如今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苏沉尘见鲁无恙和东方青玺一起盯着翊儿,不自然地蹲下搂住了他。鲁无恙的眼中满是期待,青玺眼中满是疼爱。 “百揆大人,您的意见如何?文武大臣全力辅佐皇子,不会有任何差池。再说也只是暂代。”鲁无恙不明白为何东方青玺如此犹豫。 “也只能如此了!”青玺左右权衡,现在的情形是翊儿临时暂代,也是符合历代祖制的。 “南妃娘娘,”青玺步到苏沉尘跟前,深施一礼。好听的声音故意装得冷漠,还是情义殷殷。数日未见,她憔悴了不少,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头。 苏沉尘缓缓直起身,神色淡然。该来的总是要来。心中之人就在眼前,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国不可一日无君,众臣商议,让翊儿暂代国君,文臣武将全力辅助。直到找回皇上。”青玺心中有些愧疚,让翊儿到这风口浪尖,生死祸福将身不由己。 “娘娘放心,我必定以找最快的速度找回皇上。”青玺低声安慰苏沉尘。 “我还能说不么?希望皇上能早日归来。”苏沉尘无奈地摸着翊儿的头,多少人争这个国君的位置,多少人为了这个位置费尽心机……可是苏沉尘不喜欢,翊儿不喜欢。她只期待青玺许诺给她的。 “谢谢南妃娘娘!”青玺并不开心,心情像苏沉尘一样沉重。翊儿如此孩童,却要将天下这样的担子压在他身上,算得什么好计策? 杜知问心中甚是懊恼,东方青玺偏偏不上钩,抵死不做皇帝。神色逐渐不安起来。沈南风失败,留着邺帝用处不大了,是该让他魂归西天的时候了,这些年灭族之恨让他夜夜不得安宁。想至此便去跟东方青玺告辞,推说派中事务繁多,必须早日回到星河门。 “百揆大人,莫要忘记了你的承诺,赐我星河门护国候府。”杜知问离去时刻又回头提醒。 “百揆大人,你别忘记了,助我重建桀骜山花宿派。”花不语绚丽的衣裳格外夺目。她见杜知问叮咛,也不忘叮嘱青玺。此刻见青玺危难已解,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我东方青玺定然谨记承诺。”青玺慨然允诺。东方青玺之言,重于泰山。 这时候魔音陆阳骑马奔来。皇城上空弥漫着重重的血腥味,原本被眼下稍许平和的气息冲淡。那两匹马携带着刚刚战场的余温,踏踏而至。 两人身上血迹班班,陆阳头发被削掉了一截。看似经过无数场激烈打斗,两人皆是神色疲惫。 “大人,东北两门的叛军已经全部消灭。” “义父,西门和南门叛军也悉数歼灭,可是我方损失也非常惨重,尤其是鲁大人带领来的老将们……”陆阳经历了数场战争,唯有这一场让他心神俱震。那些老兵不惧生死,平复乱贼,肉身挡住刀箭。终于为后面的人铺了一条路。 “大家辛苦,但是沈南风逃走,他对皇宫非常熟悉,且不知他在皇宫中是否铺设了机关暗道,大家要特别小心。这日的皇宫防守要特别注意了!”青玺忧心忡忡。 紧接着青玺指派了每个文武大臣的任务。布置好防守,将能调动天下兵马大权的虎符亲手交给了鲁无恙。青玺眼下最重要之事,便是找到邺帝,皇子尚小,觊觎皇位的人太多了。 “百揆大人,虎符之责恐怕老身已无法胜任,交与陆大人如何?”鲁无恙看着沉甸甸的虎符,唯恐自己误国误民。 “鲁大人,你我同为开国元勋,跟随邺帝征战天下。而今我们便是要守住天下太平,焉能让百姓再置于水火之中。眼下,这虎符只有放在大人手中,我方能安心。我会让陆阳做你的左膀右臂。会倾尽全力寻找邺帝。” 布置好这一切,魔音陪着青玺返回百揆府中。这些年忧国忧民,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疲惫。 百揆府中,周围重兵把手。连蚊子也是飞不进去。青玺却明白,这些士兵对于高手而言,形同虚设。但是鲁无恙一定要派了大队人马过来保护百揆大人。 鲁无恙明白,东方青玺武功高强,但是他也有疲累的时候。 青玺白衣俊逸,手持书卷踱进了花室,这些日子虽然自己不在府中,花室却是被照顾得生机勃勃。青玺酷爱各种植物,这里开满了奇花异草。世间关于他是妖吏吃舌头的传闻,估计也是从这里开始。这里有一盘稀有的龙蛇兰,青玺不仅抿嘴而笑。世间的假话传着传着就真了,这次宫变,流传到世间,还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 院中一阵清风掠过。萦绕着一些清新缠绵的气息,青玺的身影被一双美目痴缠。 青玺抬眼,便看见了苏沉尘站在了院中。白衣长发,纤纤楚腰。一双莹亮的大眼睛望着青玺。迫不及待地,她要见他! 仿佛刚刚经过的那一场血腥屠杀是另外一个世界,百揆府中是苏沉尘魂牵梦绕之地。他回来了,他从远远的天边回来了……可是她见他也只能是这样,偷偷摸摸,躲开所有的人……什么时候可以什么也不要顾及?想见就见?想爱就爱? “沉尘……”青玺嘴唇微启,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重担,他忘记了自己是百揆大人,他忘记了苏沉尘是南妃娘娘……只记得苏沉尘是那年那双挥着小手跟他告别的小女孩,那夜在婺王峰上成为他的女人。发誓要盛大地将她娶回,可是……一切改变成无法收拾的模样了。 青玺伸出手,将苏沉尘揽入怀中,闭上双眼,将苏沉尘柔软的身柔柔地,不舍地用双臂圈起,猛然一用力她便入了怀中。 苏沉尘一滴滴眼泪悄悄滑落,这个冷血女杀手,自以为冷酷得没有半点人情味。在青玺胸前,她终于忍不住泪水一滴滴坠落。她的玺哥哥每天面对着一场场争斗杀戮,虽然他武功高强,可是她担心他突然回不来了,她不要宫中的荣华富贵,她只要他。苏沉尘双手如藤蔓紧紧缠绕青玺的腰,如果可以,不要再离开了好吗? “沉尘,你怎么了?”青玺的胸前一片温热,沉尘竟然哭了。青玺怜惜地低下头,薄唇吻去了沉尘眼角的泪珠。她杀人冰冷的模样让人恐惧,她泪水萦莹的模样却让青玺恐慌,他不想让她哭。可是他留给她最多的便是无尽的思念。 “玺哥哥,我要遗花谷,我只要你,还有翊儿……”苏沉尘抽抽噎噎地说。 “还有好多好多我们的孩子。”青玺脸颊蹭着苏沉尘柔柔的头发,接口说道。那样的情景,他何尝不向往? 苏沉尘心中一暖,他还记着呢! “大人!”魔音的声音冷不丁在身旁响起。魔音作为青玺的影子护卫,自由出入整个百揆府。苏沉尘脸色蓦然一红,她的身份是皇上的宠妃,可是被她撞见毕竟是叫着偷情。她很想跟全天下宣告,我苏沉尘十岁那年便爱上了东方青玺, 自此我心中便只有玺哥哥一人。虽然迫不得已做了皇上的妃子,但是只有东方青玺才是她的唯一男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可是她怎么对着悠悠天下去解释? 东方青玺神色坦然搂着苏沉尘,看得魔音神色一怔,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是多少女子梦中情郎,百揆大人竟然对她…… “魔音,何事?”青玺简略问道。 “百揆大人,说来也是奇怪,门外突然来了好多拨客人要求见大人。”魔音拧起了眉头。 “都是些什么人?”青玺很是奇怪,平素有各式各样的人来找他,他从来不顾面子交情秉公办理。渐渐找他说情走后门的人少了,今儿突然来了一大波倒是奇怪了。 “全是朝廷文武百官……还有几位特别的人,一个是皇后娘娘娘家的兄弟国舅魏大人,还有一位是刘普儒的大少爷刘至谦。”魔音心中仔细一算,大致有几十拨人。这些人将百揆府全都堵了起来。 这么多人来求见东方青玺也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刚刚平息了沈南风作乱,他们所谓何来? “玺哥哥……百揆大人……你要小心刘至谦。”苏沉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听得魔音没来由的心中一动。贵妃娘娘跟大人……唉……心中一声长叹。若是大人钟情,别人又能如何? “刘至谦怎么了?”青玺倒是对这个人知道得不多。 “我也说不上了,总之你万事小心。”苏沉尘不得不将手松开。 “沉尘,你先回去。”青玺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苏沉尘凝视着青玺走到府外的背影,刚想离开。略微思索了一下便留了下来。 第107章 眼下刚刚平复叛乱,这么多人也真是应付不过来。青玺让求见者纷纷进入院中。国舅魏大人和刘至谦坚持不肯同时接见,必须单独相见。 想必皇后新夢,家人哀痛。青玺便允许了。刘普儒也是为国捐躯,小儿子早夭,如今刘至谦单独求见,青玺略微思索便也是应允了。 这些男男女女前来求见的,大致也是因为这次护国牺牲的,家中无人照顾的,求得朝廷怜悯给些供给,有继承前人遗志的,想要为国效力。青玺也是一一应允了。大家欢天喜地出了百揆府。传说中的百揆大人不通人情,不近情理,全然不是这样。大邺关于百揆大人的传说整个变了一个样,大至是百揆大人原本是天上的神仙,是上天派他下来拯救大邺的。 国舅魏峥一见东方青玺双膝便跪倒:“百揆大人,您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啊!” 青玺急忙跪下扶起魏峥:“皇后娘娘深明大义,为国捐躯。必将以国殇办理。待到皇上回朝,他自会将魏府加公进爵。” “百揆大人……”魏峥嚎啕大哭,满脸的泪痕。半晌用袖子横抹了一把眼睛。 “皇后已仙逝,魏将军不要太过悲伤,不日朝廷定然会将凶手绳之以法。”青玺见魏峥伤痛不由想起皇后种种事情,陪着掉下了眼泪。 “百揆大人,皇后死得不明不白,当时金銮殿上有人看见南妃苏沉尘要杀皇后娘娘,押着皇后娘娘的杀手便是南妃的爪牙。您一定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啊!”说罢又是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青玺心中惊讶之极!他从哪里听来这些胡言乱语?如此荒唐! “魏大人,我刚刚便是在朝堂之上。亲眼所见是皇后娘娘为了顾全大局,引颈自戮,我相救不及,和南妃娘娘无关。”青玺压住心中惊讶。 “百揆大人,南妃娘娘想做皇后由来已久,传言之人言之凿凿,岂会欺骗于我?”魏峥愤然道。 “魏大人,不要听信了奸人馋言。”青玺一边劝说魏峥,一边心中暗暗惊讶,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百揆大人,您公正无私,不偏不倚。这一次……你也不肯帮皇后申冤么?”魏峥不依不饶。 眼见魏峥如此,青玺也是不能再继续劝说了。只好说道:“皇后娘娘之事,必然昭告天下!魏将军请回。” 魏峥想要停留被强拉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痛苦哭“皇上啊,您在何处啊?您回来一定要给皇后娘娘申冤啊……她死得好惨……” 青玺目送他出去,沉沉思索。朝中局势如此严峻,找到皇上迫在眉睫。 看到刘至谦的时候,青玺总觉得他目光闪闪烁烁。虽然他也悲伤,也是神色疲惫。但是说不出的让人不舒服,全身说不出的怪异。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挨。两只手攥成拳头,脸色有些苍白。丧父之疼让他崩溃了? 刘至谦相比弟弟,整日跟无赖市井混一块最后惨死要好的多。他也算是书香门第后裔,满腹经纶,一腔报国志。这是以前东方青玺对他的印象。 刘至谦见到青玺并无开口说话,两只膝盖一软,便跪到了青玺面前,深深低了头。两手手竟然还是握成拳头模样。 “刘大人之死是大邺之痛,满朝文武无不哀伤,但是令尊为国捐躯,千秋万世必然为世人颂扬,刘公子不必太过哀伤。”青玺双手相扶之时,蓦然发现刘至谦□□在外的皮肤,苍白中透露出一种隐约的晦黑。 青玺并未停顿,将要碰触到刘至谦衣袖之事,刘至谦突然开口了:“百揆大人,对不住了!” 接着刘至谦双手往青玺面上一扬。手中有东西崩地散开,淡淡的腥味加上浓浓的烟雾。霎时大厅之中一片烟尘滚滚。 “魔音,吩咐府众人撤出大厅!抓住刘至谦门外的随从!”青玺吩咐站在门口的魔音。他头有些眩晕,才发现刚才吸进了少于□□。 “哈哈哈……百揆大人——百揆大人——久违了啊!”尖利的笑声敲击着人的耳膜。百揆大人几个字让人听得心中颇是难受,每个字被他说得都像是一把尖刀,直插心脏。 “司寇公子,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求你放过我吧……”刘至谦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知道被司寇公子怎样的折磨,导致他虚弱至此。 “当然,不过我不杀你,那手段毒辣的百揆大人不见得放过你。”一阵冷喈喈的怪笑声。 “真是故人哪!”东方青玺叹了口气,似乎力气不继。他扶着案几缓缓坐下。 烟雾渐渐退却,整个大厅躺着几个人,百揆府的丫头仆人和刘至谦,魔音竟然也中了毒,倒在门口。东方青玺一个人勉强坐着,神色淡然。 府中花草树木,窗纱墙幔被飓风划过。微微掩住的门扉被轰然打开,一顶四人凉轿,风驰电掣而至,四个绝色婢女扶着轿沿,轿上一人脸色苍白,手握折扇轻摇。一身华服掩不住变得佝偻的身体。 阴魂不散的司寇公子。 “司寇公子,你真是用心良苦。”青玺淡然一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念念不忘的是这个皇位,还是当年一箭之仇? “百揆大人的深厚恩德,我司寇玻珀岂能轻易忘记。我说了,当年不杀我,我必然回来报仇雪恨!”司寇公子眼神凌厉,脸上深刻着怨毒。当年断了他的任督二脉,从此奇经八脉不通,司寇公子寻访了无数奇人异士终于续上了他断掉的大脉。身形却佝偻了。失了风流倜傥之形。发誓不报此恨誓不为人! “司寇公子,你当真冥顽不灵。当年废你功夫的神剑已经为国捐躯,他的债算在我身上!”东方青玺忆起神剑不由得黯然神伤。 “哈哈哈,东方青玺,我司寇珀追杀了你一世,没想到最后竟然在你自家府上被我追到,奇迹啊!报应啊!”司寇珀一阵手脚狂舞,一阵狂欢。 “可惜了你大好男儿,不走天下正道。”东方青玺随口叹道。世间总是有些人,言行偏颇,却自视甚高。 “哈哈哈……我终于等到可今日!杀了你不仅可以报仇,还可以代替你的排名,你枯骨公子的名头也好不到哪里啊!不过,我喜欢。”司寇珀怪声怪气说道。 “江湖排名?”东方青玺吃惊,江湖有什么排名? “闻言说百揆大人耳聪目明,不过如此罢了。现在江湖上有一个人物排名,跟江湖门派无关。排名第一的赫然是你枯骨公子啊!说什么你至正至邪,融合各家轻灵武功自成一家,貌若谪仙,心若毒蛇……狗屁不通!杀了你,我将跃居第一便是了。”司寇珀连说带骂,青玺总算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他不想做皇上了,现在想做最最容易手到擒来的“江湖第一人了”。 “既然如此,你动手便是。”青玺闭上眼睛,似乎等司寇公子。 司寇珀见如此,但是不敢轻易动手了,眼见东方青玺中了毒。他如此超乎寻常的冷静,司寇珀倒是无法冷静了。 司寇珀左右打量,也无让人。疑惑中带着奚落:“当年杀你,糊里糊涂中了你的计。还有十道门的什么南使和一个小姑娘助你,我就不相信今天还会遇到他们?听说南使做了皇上的宠妃,小姑娘从江湖中消失了,你终究是孤家寡人,受死吧!” 司寇珀佝偻的身体蓦然从凉轿上腾起,如同一只丑陋的长臂猴。折扇呼出一股凌厉杀气毫不客气直取青玺头顶死穴。 “司寇公子,恐怕又让你失望了。”软甲金缕腰带宛若蛟龙下山,从门外直扑进来。司寇公子也是有些真功夫的了,见机便是脚轻轻点地窜起一人高,直直落到了青玺跟前,回头一望龙头跟踪袭来,后退一步背背着青玺堪堪避过苏沉尘的袭击。 司寇公子的功夫长进不少,竟然能够躲避开苏沉尘的袭击。 “哈哈哈……”司寇公子仰天长笑三声,便哑然住口。背上嗖嗖凉风骤然至骨,全身一僵,便是不能动弹了。东方青玺点穴手法世上无双,就是司寇珀全神戒备也能逃开,何况他背后门户大开? 你卑鄙无耻!司寇公子在心中骂了千百遍。 东方青玺站起身,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来!他的确也是中毒了,只不过没有司寇珀想象的那么严重。 “百揆大人,你……”苏沉尘跨到青玺面前焦急地望着他。 “没事……”东方青玺呼吸有些不顺畅。 苏沉尘抓住青玺的手摸了摸他的脉,眉头一蹙。此症状跟《毒经》中记载的一种奇毒非常相似,毒性并不很烈,却可以一直潜伏在身体中。奇怪的是司寇珀如何要使用这样的□□? “玺哥哥,此人不能再留。他始终是不思悔改,为祸世间。”苏沉尘脸上浮现起一抹慈悲的笑容。 司寇珀嗯嗯挣扎,苏沉尘轻笑说道:“你是说你有解药?” 司寇珀重重眨了眨眼,表示苏沉尘猜对了。 苏沉尘柔柔笑道:“已经不需要了,天下就没有我苏沉尘解不开的毒,你的解药说不定还是□□!” 司寇珀使劲地眨眨眼神色怪异,苏沉尘越发的慈悲温柔:“巧言令色已经没有用了,我苏沉尘杀人如麻,要索命找阎王去吧!” 紧接着,司寇珀一声惨叫,那佝偻的身形轰然倒地,眼睛不甘地圆睁着。苏沉尘的腰带瞬间回到她的纤纤楚妖。 第108章 经过几日的整顿,朝堂恢复了正常。翊儿作为代国君,每日接受朝臣的三跪九扣。苏沉尘则随着翊儿上朝,仿着旧法垂帘听政,以为便照顾翊儿。 有文武大臣和苏沉尘辅助,一切按部就班,一派盛世太平。青玺做了些交代便同魔音寻找邺帝,还有逃跑的沈南风。 星河门揽月阁。 邺帝心事重重地临窗,手指在茶几上无意识地点笔撇捺,一笔一划千钧之力。那是一个杀字。他虽怒火冲天,杀机满腹。但却只能用这样无声的方式,连侍候他的一个小丫头,他都得罪不起。 心中充满杀机的邺帝最想杀的便是东方青玺,他嘴上忠君爱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背地里却干着偷盗皇权的勾当,天下人都错了。邺帝被自己的猜测气得怒火焚烧,恨不得一剑杀了东方青玺。 一旦上天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绝不手软。邺帝钢牙咬得咯吱做响。 小荨敲了敲门,有些害怕走进房间。将茶水匆匆放在桌子上,便要离开了。 “站住!”邺帝怒火腾起。他今日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下去。被关押了多少日子?这地方像是鬼门关,不好进来也不好出去。 小荨一愣,快步往外跑去。 “混蛋,你当我是鬼吗?我就做鬼给你看。”邺帝上前一把抓住小荨死死拽回。小荨越是挣扎,邺帝越是抓得越紧。嘴角的笑狰狞起来。 小荨越发害怕,拼命叫起来:“救命啊!” 邺帝一听更是怒火攻心:“□□装x!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些日子小荨始终不发一言,邺帝以为它是个哑巴,没有料到都是骗人的。今天非徒手杀死这个侍女不可! 小荨给武将出生的邺帝抓住,如同一只小鸡。邺帝暴怒得眼睛死死盯着小荨:“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揽月阁?” 小荨惊恐地摇头,其实她也想离开,谁喜欢成天对着这样一个暴虐的半疯半颠之人? “不说,朕杀了你!”邺帝双手掐住了小荨的脖子,看着小荨挣扎扭曲邺帝一脸的痛快。 邺帝突然感觉有一双冷森森的目光死死缠住了自己,那也是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邺帝眼睛从小荨瘫软的脖子上移开,迎上了这双眼睛。 是杜知问。 “为何不出手相救小荨?”邺帝突然怀疑问了一句。 “我跟你一样,只喜欢杀人,不喜欢救人。”杜知问嘴角一抹讥讽的微笑。 “喜欢杀人?”邺帝咀嚼着杜知问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那眼神流露出的冰冷让人阵阵寒意。 “对,我平生只救过两人,一个是东方青玺,一个是苏沉尘。绝对不会是你。”杜知问说道。 “你今儿前来杀朕?”邺帝失声说道,被掐得半死的小荨噗地摔到地上。 “你看我像是会救你么?”杜知问拔出龙牙刀,眼睛柔柔眯成一条线,审视着刀锋,龙牙永远闪着这么寒厉的冷芒,这一刀下去,司马家的大仇得报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邺帝倒退两步。 “哈哈哈……深仇大恨?倒真是被你说对了,我们之间的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我全家几百口子人命都死在你手上。”杜知问说着不由得眼睛血红。 “几百口子人命?”邺帝一愣随机坦然,他杀的人成千上万,个个找他索命? 见邺帝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杜知问怒火中烧。他终究是暴君,不值得跟他多废话。 邺帝全神戒备,看着杜知问血红的双眼,不由得心中嘀咕,这个姓杜的人,自己哪有杀他家几百人? 杜知问何等身手!邺帝自以为可以逃得几步,半步也是没能移开。杜知问本来想一刀了结他,可是心中司马家的恶气还是要抖露一下。 “哈哈哈,我司马家终于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列祖列宗,你们就安心九泉!父亲,待这个混蛋皇帝下去,你率领部下将这皇帝老混蛋阉了,再剁了喂狗去!”杜知问高声骂得甚是痛快。大仇得报的痛快淋漓,让杜知问从来未有过的畅快! “你是当朝大将司马兴复的什么人?”邺帝缓口气问道。 “老混蛋,让你死个明白。我是他最小的儿子,当年幸亏我自幼跟随师父习武,否则早已被你害死。你不是要假惺惺地说,当年是误杀吧?”杜知问斜睨着皇上,不知道他又会如何表演。 “原来是司马将军的孩子,终于有你的消息了啊!当年朕并非要杀尽你全家,都是东方青玺上书,说你家权倾朝野,是一大威胁。说令尊执念于朋党之争……都是因为东方青玺我才一念之差杀了他,你放了朕……待到朕回宫,帮你捉住东方青玺,替你报仇如何?”邺帝一边看杜知问脸色,一边巧颜令色。十八般的武艺都是用上了。 “东方青玺?”杜知问当然知道,当年他要杀的就是东方青玺,可是他……就算如邺帝描速的那样,东方青玺于邺帝而言有什么错,为了保命,什么话都可以说得出来。心中更是小瞧了邺帝。 “对呀,就是他!放了朕,朕杀了他,许你高官厚爵……如何?”邺帝似乎看到一丝转机,急切地问。 “哈哈哈……自古皇帝多暴行……杀人不奇怪……你如何连东方青玺也出卖了。邺帝呀邺帝……你注定孤家寡人……”杜知问一阵哈哈哈大笑,邺帝听得满头的汗水,合着杜知问就是消遣他。他几时认真过了? 邺帝如此孬种,倒是让杜知问不屑了。东方青玺如此人物,跟着他也是太委屈了,还不如自己做了皇帝。 “狗皇帝,你安心死了就好,脑子转太多小鬼难缠啊!你去死吧!我司马家的冤死鬼魂等着你呢……”说罢龙牙一挥。 “喂喂,杜公子……”一道绚丽的花色蓦然让揽月阁蓬荜生辉。花不语竟然来了! 杜公子一蹙眉头,她来干什么?一伸头往窗外瞧去。她是怎么突破揽月阁的重重守卫上到了这里? “杜公子,你不要瞧啦。”花不语掩嘴轻笑道:“姐姐要上你这破揽月阁还不容易?你看看,我的四大花宿正在跟他们纠缠呢。别不高兴,我的四大花宿,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啊?不要拉着脸啦……” “怜姐姐,这不是跟你闹着玩的,你来揽月阁就是为了好奇?”杜公子蹙起了浓眉。 “好奇?杜公子,你会好奇,姐姐不会。我是为了你身边的人而来。”花不语摇曳生姿,身上花香阵阵。 邺帝一听大喜:“这位姑娘若是救了朕,我必大谢姑娘。” “救你?”花不语突然有那么一刻的迷惑。自己这些年跟随青玺为朝廷做事。最后都是为了这个半糟老头子? “对呀,姑娘若救了朕。朕可立姑娘为后。”邺帝心中暗喜,终于有个想要救自己的人了。 “做皇后?”杜知问和花不语失声叫到。 邺帝为了活命,有那么一点儿无耻了。 “闭上你的臭嘴!”花不语和杜知问同时骂道。他们两人都想起皇后娘娘为了顾全大局,顾及他的天下,引颈自杀。而这个皇上还在用皇后这个位置来收买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其心龌蹉,其心卑劣。 邺帝给他们怒女一瞪,心如死灰。看来今儿要活着出去也是没戏了。横竖一死,便将眼睛一闭,面若死灰。 这么快就闭嘴,花不语对着邺帝糟老头轻轻啐了一口:“恶心!” “怜姐姐,你不会阻挡我杀了这个狗皇帝吧?”杜知问一脸的疑惑。 “要不我来干什么呢?”花不语一脸狐媚。那些年她做青楼的妈妈习惯了,对着什么男人都是一脸的媚眼儿。 “你为何要救他?”杜知问就不明白了,她为何要救他? “说了你也不懂。”花不语狐媚一笑。是啊,世间有几人懂,她为了东方青玺,进入秘密机构,为了东方青玺远走天涯,为了东方青玺杀人救人……这些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只是为了某个世间在乎的人。这些别人永远不懂。 “什么理由让我不懂?”杜知问一脸的奇特,她一个女子救邺帝是为了……对了肯定是东方青玺! 杜知问后悔将花不语留在了星河门,阻碍自己的复仇计划。 “杜公子,今日要么放了邺帝,要么我们拳脚上见真章。”花不语轻轻一笑。 “怜姐,这里是我星河门总部,你在我的地盘上想要救人,是不是太自信了?你认为你能救走邺帝么?”杜公子冷了脸,他星河门岂是那么容易就范? “杜公子,单单凭我花不语要救人是千难万难。可是如果我通知了朝廷就不一样了。”花不语媚媚笑道,她作为情报人员特别的嗅觉灵敏,知道揽月阁绝不是个清闲之地。她早飞鸽传书通知了东方青玺,按时间算来,东方青玺应该会来了。 “你通知了谁?”杜知问猛然抬头问。 邺帝也阴沉抬起头来,花不语通知了谁? 第109章 “哈哈,你们期待谁会来?”花不语笑得有些诡异,唇角一抹羞涩。杜知问也问这个,太好笑了,除了东方青玺,还有谁可堪当如此大任? 杜知问当然猜测到是他,他真不愿意和东方青玺站在对立面。早年以刺杀东方青玺为己任,到后来的惺惺相惜,到后来成为知己成为兄弟……他们如今难道还是必须要拔刀相向吗?就这样一个不值得救的皇帝?东方青玺也是太过谨慎,太过忠诚。若他自己做了皇帝不必这个邺帝好上千倍万倍? “花派主,现在不谈交情,只谈我们的合作。我们不是约定好奉东方青玺为新帝,你怎的突然退缩了?”杜知问颇是气恼,若花不语当时坚持,说不定青玺就应了呢。当时东方青玺拒绝的时候,花不语竟然一声不吭。算得什么同盟呢? 邺帝一听此言,眼睛圆睁。怒吸了一口气。却是无法吐出来,几乎晕厥过去。原来东方青玺早已有此狼子野心! 天下人皆不可信!邺帝暗暗发誓,重回朝堂,必然血洗了江湖各门各派…… 可惜东方青玺对这些一无所知。 “杜门主,我们不要擅自替东方做主……”花不语突然发现,自己当时是非常想要拥他为帝,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 其实她自己没有改变,不过是因为青玺的态度转变而改变罢了。她不要逆了他的意,永远也不要。那些年追随他,不就是想时刻看见他脸上那抹笑容么? “花不语,今日我是杀定这个狗皇帝了。看你的本领如何解救他!看刀!”杜知问龙牙一出,横扫千军万马。 花不语梅花针如雨发出,一片细细密密的花针,组成一片梅花状,朝着杜知问飞去,那些花针竟然携带这一阵阵冷梅香。临近身子却是直取杜之问周身大穴。 杜知问只好放弃杀邺帝,回救自己:“花不语,你的梅花针怎么有花香味,别告诉我你有下毒!” “堂堂北使会怕我下毒么?看在我们多年后交情的份上,我下的剂量很轻啦,是无法毒到北使您的,中针最多也就瘫痪个半辈子。”花不语吃吃笑道。手上却毫不迟疑,又备好一把梅花针。 “哈哈哈,我堂堂北使面貌英俊还是有诸多好处,怜姐姐杀人也都手软了一点点。可是你要打到我太不容易了。我的龙牙出鞘,必须见血。它渴望鲜血滋润……你这样的女子,我的龙牙是很喜欢的呢。”杜知问看似说笑,却是提醒花不语,他不会顾及情分,要痛下杀手了。杜知问成名非常早,而这些年从江湖上消失,潜心钻研武功。比之早年,武功不知强了多少倍。 花不许虽然因缘巧合,有些奇遇。跟杜知问硬拼还不是对手。 只见杜知问击落了最后一根梅花针,龙牙划在了话不许的脖子上。 “龙牙出鞘见血,杜公子你动手吧。”花不语倒是一派坦然。 杜知问莫名叹了口气:“怜姐姐,我还真想回到红袖楼那些年。我只是个混迹于青楼的公子哥,怜姐你不过是给我推荐一些姑娘的妈妈,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说完杜知问便划伤了怜姐的脖子。终究是没有杀了她。杜知问也倒不完全是不念旧情的人。 “杜公子,我不怪你。但是也绝对不会因为你不杀我而感激。”花不语媚笑道。 一阵疾促的跨越山林的呼啸,武林高手穿山越林的声音。 东方青玺来了。 他来得好快! 杜知问的龙牙刚从怜姐脖子上移开,还未来得及刺向邺帝。东方青玺便是如仙逸至。 “怜姐——”青玺抱住倒在地上的怜姐。 一见东方青玺,他如此关切抱住了自己,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今生终于有躺在他怀中的机会了。他终于抱住自己了,他身上一阵淡淡的清新香味。怜姐闭上眼睛,不愿意睁开。甚至她愿意自己死在他怀中。那这一生也是圆满了。东方青玺……怜姐满心欢喜,满心甜蜜的在心中描摹这个名字。 “杜兄,你为什么要杀怜姐?”青玺见怜姐脖子流着血,闭着眼以为她伤势沉重,她还有呼吸。扬起手便是要替她疗伤。 “哈哈哈……真不害臊……”杜知问当然知道怜姐的心事,早年她对东方青玺一往情深,是个男人都知道。 怜姐脸微微泛红,睁开眼害羞地骂杜知问:“你打伤我,还不准我晕倒?” 东方青玺狐疑地看着怜姐慢慢松开了收。他们究竟在做什么?这两人一边打斗一边斗嘴,也不知在闹什么。 青玺见邺帝呆呆坐在旁边,怕是吓得有些傻了。便整了衣冠,跪地叩拜:“东方青玺参见皇上,青玺来迟,皇上受苦了!” 邺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欲掀起案几,怒砸青玺。他眼睛贼溜溜地转了几转。强压心中的不满,缓缓说道:“爱卿欲将朕带向何处?” 青玺蹙了蹙眉,邺帝被关押得神志不清了呢。当然是带他回朝。 杜知问见东方青玺到来,知道这一次又杀不了邺帝。不禁仰天长叹! 东方青玺不理会杜知问,起身对邺帝说道:“皇上,当然是迎接你回朝,文武百官还等着你呢!” 邺帝一听此语,猛然站起来。自己朝思暮想回朝,终于可以回去了! “爱卿,还是你是朕的忠贞之臣啊!”邺帝热泪盈眶,起身握住青玺双手,激动得身子不住颤抖。 杜知问看得满脸的不高兴,狗皇帝就知道装!将这狗皇帝放回去不是什么好事吧?我的星河门要这狗皇帝赐什么“护国侯府”?还是逍遥时间的星河门来得好一点。 “皇上,我跟鲁大人要了兵部大军特意恭迎皇上,这一路您就放心。”东方青玺思虑周全。 邺帝面色不置可否。他有太多的疑团。 “皇上朝中之事,我在路上与你细细说来。”青玺将皇上携出了揽月阁。杜知问看着他们的身影,心一点点下沉。花不语也是心事重重,原来东方青玺整日面对的是这样的一个皇帝,皇上回朝了,是否天下真的太平了呢? 星河门门外,皇上的御撵已经恭候多时。数千护卫如铜墙铁壁,此情此景,有些像当年青玺征战函谷关。一样的威严雄壮。邺帝眼泪濡湿,脸色严肃。 他虚眯了双眼,沉眼扫过星河门几个大字。心中暗暗发誓,不管你何门何派,朕要血洗了你们这些了不得的江湖人士! 东方青玺看见邺帝的眼神也是深深的不安,皇帝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皇上找回来他就应该离开了,不要再辜负了苏沉尘。 迎接皇上的大军大约几日路程便要到达洛邑。一路上明岗暗哨倒也是安稳。 青玺有空便向皇上讲述了这次沈南风之乱,皇上自然十分悲痛,和他相濡以沫的皇后竟然如此就去了。还有那么多的臣子也是为国捐躯。 邺帝对东方青玺的恶感却是没有减,既然沈南风是他师兄,指不定后来会发生什么大事。在心中想着完全之策。 快到洛邑的时候,一个江湖门派在举行什么盛事,好像是门派中比武夺冠之类的活动。这样的事件在江湖中甚为普遍。大队官兵路过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他们的精彩比试。 皇上听完将军的回复,青玺以为他们只是注意一些经过就可以了。便对前来禀告的将军说道:“命令大军正常过不可扰民。” “慢!”很久不开口的皇帝冷冰冰地开了口。他心中的屈辱,不满,痛苦……在此刻倾泻而出。 已经启动的队伍骤然停下,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望着皇上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皇上?”东方青玺探询地望着邺帝。 “给朕血洗了前面比武的门派!”邺帝厉声说道。 “啊?” …… …… 一片错愕之声,东方青玺惊诧地看着面色肃杀的皇上,低声问道:“什么?” “通通杀光那些江湖人!”邺帝冰冷如刀的眼神。 “皇上,万万不可呀!”东方青急忙跪下说道。 “王将军,何在?”邺帝不理会东方青玺,直着嗓子,青筋暴露。 “在……皇上!”王将军小跑了过来。 “没听见朕的命令么?”邺帝暴怒。 “嗯……”王将军一边应着,一边偷偷瞄着东方青玺。 邺帝更是暴怒,将腰间的翡翠摔在脚下:“执行!若是再躲躲闪闪,拿你问罪,诛你全家!” 王将军吓得冷汗直流。慌忙说法:“末将得令,这就去!” 东方青玺满脸惊骇,皇上他封了一般,如此神色是对自己起了隔阂。眼下王将军带人扑至,谁能救得了那些无辜的江湖人? 第110章 王将军带着数百精兵领命而去,尘土霎时封住了往来的官道,兵马萧萧一片喧嚣,风中杀气腾腾。王将军不能置信地犹疑地往前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命令?皇上跟假皇上沈南风一样暴虐。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举着□□,脚步整齐划一地推进。那些比武的江湖人士见如此阵仗,瞬间骇然。 王将军回头望了望邺帝,他暴怒的脸上一片凶狠之色。眼神如嗜血的猛兽,俯视着毫不知情的猎物。 东方青玺呆呆地跪在地上,皇上也许是经年累月的关押,神智不清了。也许是他……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血洗这个江湖门派,那将是如何的暴虐行径?如此行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着。 可是如何才能阻止这场杀戮? 眼下的邺帝是听不进任何的东西。等不及邺帝命令,青玺慢慢站起来,邺帝眉毛一掀,习惯上翻的白眼如死鱼般瞪着东方青玺。 东方青玺武功卓绝,邺帝当然是一清二楚。见他神思沉沉走来,心中忐忑起来。脸上原本刀刻的线条柔和起来,对着青玺努力做出了一个努力的微笑。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对青玺笑,不过是害怕他罢了。 枯骨公子邪邪正正之名,谁不惧他几分? “皇上,我前往查看。您就地休息。待到事情解决完毕我们启程。”东方青玺说道,转头吩咐左右的侍卫:“保护邺帝,若有任何的问题,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百揆大人!”士兵们恭恭敬敬回答,飞快地列好阵法。将邺帝护在了中间。在他们眼中,百揆大人比皇帝更是重要。 邺帝并不领情。他从这里看到了东方青玺权势力滔天,他是他巨大的威胁。而不是简单地认为,他是他忠心的臣子。 任邺帝心中万千念头。 东方青玺心中只有一念:保护无辜的百姓。 东方青玺快步走到王将军面前,低头对他耳语了几句。王将军吃惊地望着青玺:“百揆大人……这……不妥吧?” “王将军,您放心。万事我来承担,不会累及将军。”青玺眼见士兵们将几十号江湖人士团团围住,闭眼长叹,邺帝,如何是有了昏君行径? “百揆大人,我不是担心这个。大人的高风亮节,末将素来钦佩不已,若能为大人分忧,是末将的荣幸,何来累及之说?”王将军心中并不是害怕被拖累,而是所有罪责他又揽在了自己头上,天下人该不会又将这笔债算在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头上吧? “王大人不必过虑。”青玺看着场中的莫名其妙被围住的武林人士。时间紧迫,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诸位听着!尔等在此聚众滋事,我等奉百揆大人之命前来阻止,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王大人依青玺之言说道。青玺觉得皇上是一时糊涂,才发出了这样的命令。待他清醒过来必然后悔。看皇上神情,不杀这些人出一口心中的恶气,断是不能解了这些日子被杜知问关押之恨了。 邺帝还要统领天下,还要福萌百姓。若今日按他一时之气杀了这些江湖人士,大邺王朝将是一个人人愤恨的朝廷,就算周边小国不来讨伐,内乱也是难免。 青玺决定,再背负一次暴桀之名。 那些武林人士中有个中年男子步出人群,他头戴方巾,面色和善。对着王将军说道:“我是逍遥派的掌门路逍,今儿是我逍遥派选拔首席弟子的日子,各位军爷如何说我们是聚众滋事了?” 王将军有些无言以对,但是皇上的命令不得不遵守。 “我们所有人都看到诸位在这里打打杀杀,你还辩解?”王将军冷然说道。 “我要见百揆大人,素闻百揆大人勤政爱民,忧心天下百姓的疾苦。在下不相信他会发出这样的命令!”路逍摇头说道。 “我们大人岂能你相见就见?”王将军迫不得已,发出剿杀命令。 “杀!”王将军一声令下。刀剑纷纷落向了逍遥派中人。霎时寒光闪闪,惨叫连连。 他们奋起抵抗。只见场中刀来剑往,火花四溅。不断有人发出惨号,有不少军营中的士兵中刀而亡。他们没有死在战场上,莫名其妙死在这样的一场争斗中。 逍遥派中人虽然勇猛,到底抵不过人多势众的的朝廷大军。慢慢地他们被围在中间,乱箭齐发。咻咻之声不绝于耳。直到将逍遥派中人全身都插满了箭,活像一只只大刺猬。 路逍惶然看着门内弟子纷纷咽了气。不禁悲从心来,今天到底是为怎么了?一伙朝廷人士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人……还是百揆大人指使? 阴霾的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将死去弟子们的衣裳紧紧贴在了尸体上,血水顺地面倾盈而出。 “老天爷!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我逍遥派向来遵纪守法,爱护乡邻。老天你为什么要灭了我?”路逍跪在雨中,朝着天空绝望嘶喊。 冷箭齐齐对准了路逍,他是最后一个将死之人,他也逃不过邺帝给他的宿命。 天空一个炸雷响起,一道闪电晃得大家睁不开眼睛。随着闪电的消失,王将军发现路逍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 王将军派人仔细搜查死去的尸体,没有路逍的踪影。难道他升天遁地而去?这完全不可能。唯一可能他表示逃跑了。 王将军认为事情重大,若是他跑出去散布不利的消息,将会引起多大的恐慌?或者他会纠结一些人来复仇?此事必须赶紧告诉百揆大人! 倾泻而下的暴雨肆意暴虐,地上很快就积成了红色的小溪,血水流淌着让人作呕的腥味…… 百揆大人去哪里了?王将军在模糊的雨幕中搜寻,不见他的身影。只好冒着雨去见邺帝:“皇上,逍遥派已经消失了,世界上将再无次派!” 邺帝嘴角勾起一片得意的笑,无处不在的江湖人,自以为是的江湖人,狂妄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江湖人……你们终将一个个如此下场! 邺帝突然爆发出狂笑!肆意张狂的笑!他被囚禁的这些日子,夹着尾巴缩着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这些全部要还给那些江湖人士…… 邺帝略微嘶哑的狂笑中,王将军感觉到阵阵莫名的寒意。邺帝如此轻率地杀死了这么多人,普天之下的百姓若是知道了这样的真相,谁还想要做大邺的百姓? 任凭雨水淋透了甲胄,王将军如一尊雕塑。从军数年,第一次杀人之后无所适从,良知备受煎熬。 雨渐渐停歇,天地清明如同水洗过一般。士兵们将那些人的尸体就地处置。可是任凭他们怎么毁尸灭迹,那一场灾难已经发生了。它的痕迹无法消失得干干净净。 “护驾回宫!”东方青玺不知啥时候已经站在王将军身旁,叹息响彻云霄。还是不忘自己的职责,护驾回宫。 “护驾回宫!”一声声传令下去,绵延数里。皇上的金黄銮驾在清明的天地间越来越小,走进了洛邑城。 青玺心思沉沉地走在銮驾旁,眼神一派漠然。满眼繁华的帝都,又是牡丹花开的时节。 两旁的香车宝马避之不及,贵公子们出来赏花纷纷调转了马头。千金小姐们的轿子也纷纷回避。很快就接近了十里牡丹道。再转过几条长街就到皇宫了。 青玺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皇上他终于回宫了! 十里牡丹道口,依稀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苏沉尘? 青玺心口微微温热,那年就是在这里,看见了她记起十六岁那年的故事。 不仅仅东方青玺看见了苏沉尘,邺帝也看见了。 “爱妃,你知道朕今日回来,特地不辞劳苦来迎接朕回朝么?”邺帝自言自语,因为激动胸膛起伏。他的爱妃苏沉尘,微难时刻,她曾救他……这么多年的情分,让邺帝难以自持。 “停!”邺帝微笑着望着苏沉尘的背影,命令銮驾停下。他要亲自下了銮驾,挽苏沉尘的手。一起回宫。经过如此多的生死,苏沉尘在邺帝心中地位比皇后还重。 青玺眉头一蹙,望着楚腰纤纤,迎风独立的苏沉尘。总觉得有些冒然,沉尘……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她真的是来接皇上? 按道理她是不会来接皇帝的了…… 看着邺帝一步步靠近。青玺焦急地一声大喊:“皇上,不可!” 第111章 苏沉尘的背影如下凡的仙子,迎风飘逸,如风中幽兰。邺帝迫不及待地想要握住她的手。 也许是青玺的声音太过惶恐,邺帝回过来望了望,他不明白青玺何故如此? 难道是应该苏沉尘应该先来晋见邺帝,而不是邺帝放下身段去见一个妃子? 不管了,苏沉尘不是普通的嫔妃。她值得邺帝这么做! 邺帝回头不经意的一笑,脚步并没有停下,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爱妃——” 苏沉尘发出轻轻一笑,身子徐徐转过来。每转动一下都如此漫长,邺帝就喜欢她那张冷冰冰的脸。 云鬟之下,那张脸如此妖娆美艳,但是绝对不是苏沉尘! 她双手蓦然暴出,密密麻麻的梅花针射向邺帝全身。 “啊——”邺帝一声惊呼,想要躲避已是不及。 一片片书页飞镖洒洒而至!绵延不绝的飞镖在邺帝面前形成了一个屏彰,梅花针一枚也没有打到邺帝身子上。 那女子见偷袭失败,转身便逃! “给朕拦住她!杀无赦!”邺帝气急败坏回过神来,命令将士道。 那女子轻功之高,超乎想象。就算比不上苏沉尘,也是相去不远。她打梅花针的手法如此熟悉,跟花不语手法有些相似。难道是花宿派中人?花不语已经不会和青玺对着干了,她如何又要杀邺帝? 难道是有人利用花宿派门中人? 青玺眼见那人轻功卓绝,并没有去追。仅仅凭这些皇帝的侍卫是无法追得上此人的。 皇上见青玺若有所思,并不追刺客。面色一寒,他…… 邺帝忍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忍住。谴责道:“爱卿怎么放虎归山?” 东方青玺见皇帝神色,隔阂已深。便答道:“此人功夫高强,如果臣冒然去追,怕是有同伙再来,故青玺不便去追。” 邺帝脸色稍缓,拂袖而去。坐上了銮驾,邺帝阴阴沉沉地目光深远。 青玺跨上白马,思索着怎样和邺帝开诚布公谈一次,他心中的结若是解不开,必然是天下浩劫! 大邺皇宫。 那一场宫变已经过去了数日,还是琉瓦青墙,花树成荫。可是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看不见的硝烟味。压抑着有些萧瑟的宫中人心上。 邺帝热泪盈眶,他以为有生之年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回来,他要大刀阔斧整顿这个乱七八糟的天下。 青玺忧心忡忡,邺帝的神情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鲁无恙带着文武百官,苏沉尘带着翊儿一起跪在东门迎接皇帝归来。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人声势震天,响彻云霄。齐刷刷站立的文武大臣个个眼角濡湿。 邺帝终于回来了! 苏沉尘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她站在翊儿身边,心中略微轻松,邺帝回来了,玺哥哥应该实现他的诺言,带着她和翊儿远离朝廷是非,远遁江湖。 苏沉尘看青玺的眼神满是崇拜和依赖。 邺帝见苏沉尘已经没有当时的激情,眼角余光到处,她的目光竟然系在东方青玺身上!邺帝心中被狠狠一割,东方青玺……苏沉尘……你们气死朕了! 东方青玺嘴角露出柔柔的笑意。看着苏沉尘和翊儿。他的使命完成了。他这才发现,天下大事永远管不完。虽然尽了自己微薄之力,有时候真的于事无补。 邺帝逐一检视,皇宫还是依旧的皇宫。人却不是旧时的人了! 储阳殿。 青玺恭敬侍立在侧。他决定要好好跟皇上谈一谈。若不趁此机会解开皇帝心中的疙瘩,恐怕大邺危矣! “皇上,您平安归来,朝野欣喜。百姓争相庆贺,朝中文学大臣也喜不自禁。有人献上来了一对明珠,说是祛晦辟邪,安神健体。”东方青玺奉上了一对价值连城的温润剔透的明珠。 邺帝嘴唇抽了抽,接过那明珠随手放在案几上,眼白一翻:“爱卿,朕这次脱险也是多亏了你。你想要什么赏赐啊?” “皇上,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臣不需要赏赐。希望皇上养好身子,这才是百姓之福。”东方青玺说道。 “唉……”邺帝一声长叹。 “皇上有何事难解?”东方青玺知道每到这样的时刻,皇上又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他去做,而且是很难办的事。 “爱卿,你怎么看江湖门派?”邺帝灰暗的眼睛突然来了精神。 “皇上,江湖门派作为百姓中的一小分支,他们崇尚武力,以武健身,以武会友,以武为生……为大邺国民体质的提升是大有裨益的,小说强身健体,大说可保家卫国……皇上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青玺心中暗叫不妙! “真是这样吗?我看到的听到的完全与之相悖。他们好勇斗狠,欺男霸女。自以为功夫高强谁也不放在眼中。连我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邺帝越说越气,将拳头重重砸在书案上。 “皇上息怒……”青玺一见皇上怒火未消,知道此刻不宜讨论此事。 “爱卿,这些江湖人士有多可恨?连朕也敢劫持,也敢伪装。今天还见了一个假南妃娘娘,明儿不知道还会跑出来什么样的人物或者事假百揆,假尚书……朕的大邺天下全是什么天下?乱七八糟,乌烟瘴气……”邺帝说得气流非常不顺,在心口堵成一团。 “皇上,不管在什么的人群分支中,好人和坏人都是参杂其间,不能因为他们是江湖中习武之人就将他们一棍子打死。”青玺小心翼翼说到。 “爱卿说对了,朕正有此意!不过一棍子打不死,几棍子也得将他们全部灭了。”邺帝左手摸着他下巴上的一小戳胡须。脸色非常难看。 东方青玺急忙跪下:“皇上不可呀,皇上失踪这些日子,多亏了各位江湖人士的帮忙才能顺利救您出来。再说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大邺百姓。” “百揆大人,若是我杀光所有的江湖人士,天下自然太平了。若这次不是因为沈南风这样的高手,……朕也不至于就着了他的道,朕可以假扮,南妃可以假扮……这些奇人异士对我大邺没有一丝好处,不过是扰乱大邺的清明盛世罢了!留之何用?”邺帝语调激昂,近乎咆哮。 “皇上三思!若如此天下必然大乱,周边诸国或许趁虚而入。”青玺担忧道。 邺帝心情慢慢平复,他徐徐坐下,鎏冠轻轻晃动。眼神中的火焰渐渐压向心底的某个角落。他审视这眼前曾经最信任的东方青玺,是啊,清剿江湖异士的任务怎么能交给他?他才是最大的图谋不轨之人。 邺帝的眼神变幻无常,明暗了数次。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朕考虑不周,江湖中能人异士太多我们暂且不管他们。现在朝廷最大的心腹大患是沈南风,他一日不除,朕一日不得安宁。” “皇上说得极是。臣的首要任务便是找到沈南风,此人武功高强诡计多端,而且富甲天下。不除掉他终究是朝廷大患。”青玺松了一口气,或者过些时日,皇上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一切都好了。也许等抓住了沈南风,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爱卿所言极是,可有沈南风的消息?”邺帝的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回皇上,据沈南风夔机门中人交代,他可能有两个去处,一个是邻国晋楚。他和之前的皇帝宗天裴交情匪浅,宗天裴死后,又和现任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胆大妄为谋权篡位,也是得到了宗天城的支持。另一个去处便是婺王峰。”青玺说道婺王峰的时候突然犹豫了,婺王峰本来是武林中的一个秘密,若是公之于天下,则必然带来巨大的麻烦。 “爱卿,婺王峰是个什么所在?”邺帝眯起一双眼睛,他似乎在聚拢一束强光,可以看透东方青玺的心。 东方青玺略微犹豫便说道:“婺王峰是一个传说之地,进入婺王峰的路千山万壑,迷踪环绕。寻常人是无法能够进得去。若是他进入婺王峰,我们朝廷要找到他也是非常不容易。” “哈哈哈……”邺帝眼睛精亮的光一闪,随即大笑。他却在心中骂道,东方青玺呀东方青玺,你果然有不臣之心!婺王峰关于金银珠宝和武功秘籍之事厉寒坡早已说与朕听。你却百般隐瞒是为何?还不是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 见邺帝大笑,青玺有些茫然。邺帝此刻大笑得太突兀,说出沈南风的藏身之处有什么可笑? 邺帝笑了一阵正色问青玺:“爱卿可有办法抓住他的办法?” “皇上,沈南风功夫之高,不在我之下。早年虽然我们同在师门学艺,但是对他却不甚了解。要想抓住他,需要从长计议。”青玺明白,要抓住沈南风太难了,需要周密的部署,将其一举消灭方能天下太平。 “爱卿啊,朕派蒙大人助你剿叛贼,给你一个月期限。” 皇上举起手边的笔墨,顺手写了一道诏书。 “臣领旨!”东方青玺无奈跪地谢恩。他清明的眸子有些无奈,皇上卫沈南风之事寝食难安,可是…… 他派蒙大人跟随自己剿灭叛党,总是有些不妥。做百揆的这些年,若要出征灭敌人,向来是东方青玺亲自筛选将士。 这一次,太不相同了。 东方青玺手握着圣旨走出储阳殿。 皇宫西门,鲁无恙正在焦急等待他。 第112章 鲁无恙全身戎装,在西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宫中的小路。直到看见一白色人影,确定是东方青玺才欣喜地站定了。 “百揆大人,您可算是出来了!”鲁无恙见青玺出来双手抱拳作礼。 “鲁大人,您在等我?”青玺见他这身打扮像是要出征,倒是奇了怪了。 “大人哪皇上这次回来,多亏您,我们做臣子的太开心了,走,我们去落雁楼庆贺一下!”鲁无恙左右一看见有不少人,没敢说出来。便拉着青玺喝酒去。 这不是鲁无恙的作派。青玺见他言辞闪烁,一定有什么不方便大庭广众之下说的大事,才让他前往落雁楼。 落雁楼一直是唐掌柜在打理,用以供养落霞山庄那一帮孩子。落霞山庄的孩子们大多长大成人,青玺心中无比欣慰。好久不曾去落雁楼,也不曾回落霞山庄。只从陆阳的口中知道,他们的一些近况,是该回去看看了。 青玺手持书卷走进落雁楼的时候,唐掌柜照样噼里啪啦扒拉着算盘,额角上的皱纹更是深了。身上的粗粗衣裳已经发白,却是洁净得线络分明。唐掌柜确实一个出色的管理人,又生性节俭。交给他青玺非常放心。青玺冲着他低着头的身影感激一笑,落霞山庄的孩子们这些年来多亏了他啊! 青玺的脚刚跨进门槛,唐掌柜心中一喜,随即如招待平常的客人般大声唱喏道:“好久不见公子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待看清身后还有鲁大人,心中一紧。公子怎么带鲁大人来了?这个秘密据点可是不能暴露出去的。唐掌柜不知道这里本来是鲁大人想要来的,落雁搂在洛邑的名头极响,达官贵人都喜欢来这边饮酒喝茶。 “掌柜的,要一个靠窗的雅间!”东方青玺轻轻说道。 “好勒!小二,天字号雅间上茶水!”说罢唐掌柜小心翼翼迈着急碎碎的步伐,在前面引路。 唐掌柜也是好久不见东方青玺,公子如今满头青丝变白发心中有些凄然。想要说着什么,脸上挂着笑硬是忍住了。身后带着旁人,终究是不便。以前公子交代过,在任何人面前都要保守落雁楼和落霞山庄跟百揆大人的秘密。 掩好雅间的门,鲁无恙喝了口茶,用手背抹了抹嘴。镇定了一下双眼便看定了青玺。 “鲁大人”青玺见鲁无恙这般看着自己,他想说什么? “百揆大人,坊间传言百揆大人乃世间少有美男子,日日跟大人在一起未曾细看今日看来,果然如此。”鲁无恙叹了口气。 “鲁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尽管直言。”青玺轻轻抿了一口茶。 “朝野传说你和南妃有染”鲁无恙实在不愿意把那么难听的话当着青玺的面说出来。 青玺的眸子轻轻明明的看着鲁大人的脸。鲁大人无法将传说和东方青玺联系起来,他眼神如此澄明,怎么可能勾引皇帝的妃子?要勾引也是南妃自己勾引大人 青玺冷淡的脸色有些温润起来。 “鲁大人,今天跟我说的事就是南妃?”青玺问道。 鲁无恙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说跟南妃有关,这个事情似乎又跟他没有关系,说没有关系,南妃确实又逃不了干系。 “鲁大人说与你听也无妨。”青玺本不想说,但是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 “你真的和南妃?”鲁无恙睁大了眼睛,紧张看着青玺。若是真的,他应该怎么办?是青玺不忠不义 “鲁大人,南妃和我相识的时候她才十岁,我十六。”青玺的思绪回到那年,满腹才华的弱冠少年,立志要建立一个清明盛世。那个小女孩被扛在肩头对着他拼命挥手:玺哥哥,再见 鲁无恙张大了嘴,他们 “后来我们一起随邺帝征战天下,建立大邺后杀了不少重臣,如司马大人和陈大人等等对大邺也算是有功之臣。那时候我百揆大人的名声可没有现在这么好听,妖吏酷吏之名人人惧恨恐怕鲁大人心中当时也有些微词吧?”青玺一笑,喝了口茶。 鲁无恙脸色微赫。是啊,当时的百揆大人权倾朝野,无人敢说一个不字。断然是招人记恨了,当年记恨说不上,绝对也是没有现在如此心境了。 “那年是大邺十年,要杀我的人太多了。我的四大护卫可受伤不少”现在四大影子护卫只剩下魔音一人,青玺说到此处不禁黯然。 “那时候十道门便派遣南使苏沉尘来杀我,南使苏沉尘就是现在的南妃。”青玺眼前十里牡丹道上,明媚如花的苏沉尘对他明眸一笑。 “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我身为百揆大人自然是不跟十道门的杀手在一起,我们势不两立各为其主。但是后来我被人用计逼上婺王峰,苏沉尘决意跟我死在一起,跃下化骨潭。却是天见可怜,我们竟然奇迹生还那一次我其实是打定主意跟她隐居在那个荒山野岭。可是我心中未完之事太多,我必须处理好才能放心归隐。我说服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东方青玺眼眶泛红,那年如果就此隐居,不知道会怎样?也许大邺灭亡了?也许一切都还好? 鲁无恙听得呆住了。 “我们出来了,可是一切都由不得我们自己了,朝廷大事让我无暇顾及深爱我的女子,她被她义父抓回去了送给皇帝为妃,那日她是期盼我前去劫她私奔的,我的君臣之念和当时的处境让我无能为力,事实上我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成为南妃”青玺说得说着心中绞痛起来,眼下邺帝回来了,她深爱着自己。她发誓今生她的身子只属于他,任何人敢动她,她都会杀了他 鲁无恙呼了口气:“厉寒坡真不是个东西!传言完全反了嘛,明明是皇上抢了大人您的女人,怎么说是你勾引了皇上的妃子?荒唐!荒唐!” 鲁无恙莫名的有些生气!南妃娘娘和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是一对璧人,皇上横插一杠子亏了东方青玺完全没有私念,忠君为国! “鲁大人,这便是传闻的由来,并非空穴来风。”青玺神色有些凄然,眼下局势,怕是会终身负了苏沉尘,负了他的翊儿 “百揆大人,我们十多年的同朝之谊,我更是钦佩大人的为人。大人以后打算怎么办?”现在百揆大人的处境维艰,进退两难。 “鲁大人,待我抓住沈南风便决定归隐江湖,或者我是隐士出身,还是比较适合做一个隐士。”青玺说道。 鲁无恙不再追问。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鲁大人,你要跟我说什么。”青玺心中坦荡,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无愧天地。 “百揆大人,我”鲁无恙心中百味陈杂,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皇帝了。不仅要剪除可疑之人,还要让鲁无恙监视着落霞山庄,若有任何异动,斩草除根! 鲁无恙关于落霞山庄的消息却不敢说出来,既然让他监视。他只好保护好落霞山庄的一草一木了。 鲁无恙是个爽直的人,眼中心中藏不了事。青玺见他躲躲闪闪的眼神便知道有事,而且这事是关于他的。 给青玺的眼神逼问,鲁无恙只好说道:“工部尚书林大人喜好结交江湖人士,现在恐怕要大货临头了!”鲁无恙担忧说道。 “林大人?”青玺一惊,这个工部尚书是墙头草。但是也无什么大错,就因为喜欢结交江湖人士而被皇上处决? “不止林大人,还有很多的大臣,各郡县的文官武将凡事有这样苗头的人士都在邺帝清理之列。”鲁无恙说道。 青玺暗暗吃惊,邺帝制定的这些策略他一无所知。 “皇上有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让这些人去剿灭分散在各地的武林门派,江湖人士。等到江湖人士被全部剿灭,则派出大军将那些人一起解决!”鲁无恙低声说道。 青玺倒抽了一口冷气,皇上手段毒辣,实在可惧。可是如此一来,朝廷人才凋敝,如何抵御外侮? 想要上书皇上,但是皇帝如此猜忌自己也是万分的不合适。只好让鲁无恙联络一些官员跟皇上求情。 “鲁大人,如此一来大邺灭亡之日不远了。”青玺抬眼看着窗外的满眼繁华,街头车水马龙,熙来攘往。脚步匆匆的商人,嬉闹的孩子这一切来之不易。 “大人,我忧心如焚。无计可施,有什么计策可以令皇帝改变主意!”鲁无恙满脸焦虑。他数次辞官回乡都是没有成功。 “眼下我唯有先想办法早些抓住沈南风。”早日抓住他,便是早日走了挽救邺帝血洗江湖的机会。 “鲁大人,烦劳你联络一些权臣,我写一份奏折,您回去誊写一遍,上书皇上。记得至少找到十位权臣签名共同面圣,否则功败垂成!”事态如此严重,必须马上行动! 第113章 宫中一切似乎依旧,一切似乎又已经改变了。 眼下皇后已经死了,后宫之中空落了许多。当初苏沉尘虽然和皇后关系算不上好,但是他们一致对抗沈南风,算得上有情有义。苏沉尘想要救皇后,终究皇后为了朝廷利益自杀身亡,也是让苏沉尘心底唏嘘,暗叹人生无常。 逼宫之事已经过去了些日子。自从邺帝回来皇上一直待在储阳宫,跟朝中大臣商议大事,一直未曾临幸后宫。 尽管如此,苏沉尘却知道该来的迟早要来。传说邺帝回来之后性情大变,一言不合就会要了人的小命。整个后宫人人惧怕皇上,希望皇上临幸的是南妃。 苏沉尘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在做好默默离开的准备。一转眼在宫中便呆了六年!这六年过得胆战心惊,终究是平安过来了。 眼下苏沉尘什么也不想带走,她只想带着翊儿。原本以为马上就可以和青玺离开,邺帝偏偏却要青玺先抓到沈南风。 沈南风神出鬼没,找到他不是容易的事。苏沉尘只好按捺下心来,在宫中多呆些日子。就怕 这样的夜晚还是来了。 夜色掩盖了黄昏,南妃宫前宫灯发出明亮的光,一圈圈的光影斑驳陆离洒在大殿前,有些莫名的清冷。 树影花影发出一阵清香,摇曳着一些不安,就像是苏沉尘的心事。 “皇上驾到!”皇上贴身太监一声低沉喜悦的声音传来。皇上回宫是第一次想要临幸女人。这个人便是苏沉尘。 翊儿早早入睡了,苏沉尘在心中琢磨着早些年在婺王峰上看的一本武功秘籍。如何配合自己的功力才有突飞猛进。苏沉尘在给翊儿寻找一种适合他的功夫。东方青玺的武功路数固然是好,苦于青玺不得时刻在身边。 “沉尘叩见皇上!”苏沉尘一拜在地,绝对不像是皇帝的宠妃,倒是像个无关的旁人。 “南妃不必如此多礼!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有看见你朕心中才稍微安稳,朕才觉得大邺江山还在。”邺帝沉稳踏步进来,一把扶起苏沉尘。 “皇上不必如此多愁善感,生生死死本来也是寻常事。”苏沉尘声音很冷。 “南妃呀,宫中原本热热闹闹的,可是皇后去了,跟随我的小太监也去了,还有些忠心的大臣也去了这清明盛世的,让人觉得好生难受”邺帝无限落寞地坐下。 “皇上,他们是为了大邺朝廷的安稳。如此忠心皇上应该欣慰才是,人生不过百年,他们也是死得其所了。”苏沉尘安慰道。 “爱妃倒是让朕心中温暖之人。”说罢便起身靠近苏沉尘。苏沉尘脸色更冷了。她暗暗起了防备 。当年应付邺帝还有一个杳妃现在如何应付? “皇上,夜色已深,今日国事操劳,让沉尘送皇上回宫如何?”苏沉尘关切道。 “爱妃心疼朕的身体,今日朕拼了这身也要陪爱妃一夜了。今日朕就放纵自己,跟爱妃共度良宵”邺帝说罢,眼中欲望闪现。 苏沉尘眉眼如画,肌肤如雪。那一蹙眉一投足也让邺帝销魂蚀骨。 邺帝心中痒痒难耐,这个女子在宫中数年,对她有种特别的渴求。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她,她的美艳和冰冷如同一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今夜要在清清楚楚的状态下得到她! 苏沉尘虽然经历人事,却不是跟眼前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她每次娇娇羞羞的跟青玺在一起,每次的经历都刻在她的骨子里,流入她的血液中了,哪里容得让人来玷污她心中那一份纯情? 邺帝可不清楚苏沉尘的心事,外面也有种种的传言,说他的宠妃苏沉尘和当朝百揆大人暗渡陈仓,甚至那个孩子眉眼也不像自己。 在心底,邺帝其实是相信东方青玺和苏沉尘关系暧昧,他不承认罢了。朕的女人怎能爱的是他的一个臣子,荒唐!皇帝征服天下就不信不能征服一个女人! “爱妃,眼下后宫无主,明日朕昭告天下,立你为后。”邺帝距离在苏沉尘一手之隔的地方停顿了下来。眼睛热情似火,皇后之位也是天下女子的终极梦想了! 苏沉尘眼神莹亮,神色冰冷。她并不稀罕后位。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多谢皇上厚爱,但是臣妾素来寡淡,不喜后宫争斗。怕是管不好这后宫之人。臣妾只想做好普通妃子罢了。” 邺帝一听,大加赞赏:“世间女子若都是你这般,朕的天下就太平了。朕不要你做妃子,朕决议立爱妃为后。” 苏沉尘便不再与邺帝争执,暗自说道,皇后之位固然是好,可是我不喜欢。我只喜欢玺哥哥,希望后半辈子能天天看见他就好。我只稀罕东方夫人之名,其他重重虚荣我都不要。 邺帝见苏沉尘脸上浮现出一种向往和甜蜜来,小脸娇俏得让人想咬一口。 邺帝的脸慢慢俯向苏沉尘,苏沉尘身上传来让邺帝迷醉的清香,她身上散发的丝丝缕缕的气息,冰冷神秘极想让人一口吞噬了她。邺帝的手伸向苏沉尘肌肤如雪的脖子下。胸前精致的凸起让邺帝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身体的某处火烧火燎。 邺帝不顾一切扑倒向苏沉尘:“爱妃,朕今夜一定好好的要你你要好好体验朕驰骋天下的雄风你的美让朕欲罢不能,朕要你爱妃朕要好好要你今夜我要” 邺帝欲望横飞的眼睛,熊熊燃烧着一簇簇冲天火焰,嘴里狂乱地说着煽情的话语。若这些话对着任何一个妃子,都会让她身子瘫软,屈服在皇上的身下。 可是苏沉尘偏偏不,她不喜欢! 看着邺帝越来越近,莫名的焦虑。从了他?不可能!不从他?今夜还不是逃跑的机会。不逃的话,难道就做了皇帝的妃子?怎么面对玺哥哥? 苏沉尘一时彷徨之时,邺帝的手已经触到苏沉尘的脖子,那双手顺势下滑 突然邺帝眉头一蹙,手停了下来。苏沉尘冷静地点了邺帝的穴道,用东方青玺的手法。 此刻也是没有别的计策可想了,自己贞洁之躯怎么能够让邺帝碰触?这身子只属于玺哥哥一个人,只有他可以碰触,只有他才可以看 玺哥哥此刻在哪里,沉尘心事重重,她该怎么办?东方青玺千方百计找回邺帝,自己总不至于杀了他!可是不杀他,自己怎么解释?怎么度过这个难关?恐怕邺帝一恢复自由,首先便是要了翊儿和自己的命。 邺帝惊恐地望着苏沉尘绝美的脸,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种种传说顿时觉得苏沉尘可怕之极。那美艳顷刻变成了毒蛇一般。 “苏沉尘,你究竟是什么人?”邺帝回过神来。他身子不能动,嘴却能讲话。 “十道门苏沉尘。”苏沉尘冷冰冰回答。 “我是问”邺帝突然不知道怎么问,难道问他的妃子和他的臣子有染?而眼下自己的命捏在苏沉尘的手中,自然是不能按自己的想法来说了。邺帝被囚禁已经知道有时候有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这些 江湖人士动不动就杀人放火,还理直气壮。 邺帝心中更坚定了要清理江湖人士的决心。这些人自以为是,不清理了他们誓不为帝! 东方青玺肯定和苏沉尘有非常深的关系,苏沉尘如此多半是为了他,自己的妃子竟然拒绝和自己上床,为了一个男人。他皇帝的颜面何在?? 不杀东方青玺,怎堪做这个皇帝?此刻皇帝心中杀机腾起,东方青玺已经是他心中插得深深的刺! 东方青玺功夫高强,为人变化莫测,想要杀他也是不容易。如何是好?邺帝在心中闪过多种杀死青玺的办法。要寻找最稳妥的一种。 眼下当务之急是稳住苏沉尘,不要触怒她杀了自己。苏沉尘杀人手段邺帝是见过的。不由得内心后悔,怎么来到这里自寻死路。 苏沉尘见邺帝面色变化莫测,阴晴不定。不知道眼下该如何? 可是苏沉尘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处理,她不能杀了皇上。 邺帝定定看着她,挤出一丝笑容:“苏沉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任何事情跟朕商量就可以,何必如此?” 苏沉尘冷冰冰看着这个男人,义父拼命要自己嫁给他好在中谋一个职位。虽然义父如愿以偿,还是给鬼算子没去了,也是报应。其实对义父而言,跟着鬼算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不必跟着这臭皇帝好一万倍? “沉尘,你要什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尽管跟我提就是,何苦如此?”邺帝苦口婆心,这一刻他保命要紧,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话。 苏沉尘冷冷一笑:“皇上,若不是有人一再要我保护你,你岂有今日?” “谁要求你保护我?”邺帝一愣。 “百揆大人东方青玺,他叮嘱我一定要保护皇上安全,可是你对他可不是这样的心思。”苏沉尘莹亮的眼神似乎可以看穿邺帝的心。 邺帝吓了一跳,这苏沉尘看似对一切漠不关心,对一切都不清楚。但是她什么都知道。可是邺帝并没有听见苏沉尘这么说而感激东方青玺,他怒火更盛了。东方青玺,你凭什么让天下之人对你唯命是从? “沉尘,你放了朕!”邺帝恳求道。只要苏沉尘放了他,只要他有了自由,他就可以翻云覆雨。 “皇上只好委屈你了。”苏沉尘也是一个果断之人,片刻之后,她便将皇帝用腰带卷到了床上。 皇上第一次真真切切躺在了苏沉尘香闺之中,床上的锦被之中,苏沉尘的气息让邺帝沉醉。不由得又想入非非。 第114章 邺帝躺在苏沉尘的床上,无比清醒。苏沉尘肯定不是要和自己欢度,恐怕是他帝王生涯的一个转折点。 苏沉尘走到床边俯视这邺帝,眼中露出一丝嫌弃之色。躺在床上的要是玺哥哥该多好? “你想做什么?”邺帝看见苏沉尘冷冰冰的样子,有些害怕。她会不会杀了自己? “你安心在这里吧,我以后不会再睡这张床啦。”苏沉尘举起纤纤玉手便点了皇上的哑穴。邺帝想说的话便硬生生地咽进了喉咙。 “皇上,你不用那么恶狠狠地望着我。我苏沉尘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我苏沉尘这身子,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男人可以看。谁碰了都得死!”苏沉尘慢慢说道。 邺帝心中一咯噔,那些年不是碰过她吗?难道翊儿不是我的皇儿吗? “皇上,到了今日之境,我不得不离开。自问皇上也是待沉尘不薄,可惜沉尘自幼心中就有一人。容不下任何男人。”苏沉尘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小小的包袱,装了些翊儿和自己的衣裳。 邺帝静静聆听,百味陈杂。苏沉尘竟然要离开! 邺帝构筑的江山王朝突然之间就像要倾塌,铁拳邺帝,凭什么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邺帝更是记恨东方青玺,心中暗暗发誓,若不能将东方青玺碎尸万段,枉为男人。苏沉尘,你给我记住,任你武功高强,你终究逃不过我的手心! 邺帝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此刻睡在苏沉尘的床上,从来没有的清醒。回想数十年来的大邺,想着以后何去何从。东方青玺百揆大人这个人必须从大邺的历史上抹去。从今以后,谁也不能再如东方青玺般可以左右他的思想,有权倾天下的本领。百揆一职就让它成为历史。 苏沉尘怀抱着睡着的翊儿,回头望了一眼邺帝。回手便又点了他的睡穴,不到后日黄昏,他是醒不来了。明日苏沉尘就已经逃得天遥地远。 苏沉尘交代侍女皇上疲累,不许任何人打扰之后。便带着翊儿如鸟儿般飞出了皇宫。 等到邺帝醒来,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房中空空如也,佳人已远了。他气急败坏地想要发作。略微一沉思,便坐了下来。 邺帝明白这些日子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太过于外露。实在是有害无益! 想到此处,邺帝便像是没事人一般,整好衣饰便走出了苏沉尘的卧室。大门外两个太监和几个丫头正在恭敬地候着。 “起驾回宫!”邺帝一摆手。 跟着的两个丫头暗自偷笑了一下,邺帝和南妃在宫中纠缠了一天一夜 邺帝不动声色,只命令青玺速速将沈南风捉拿归案。并加派了原皇家卫队最彪悍的一支助东方青玺。外人看到的是邺帝抓住沈南风的急切之情。 东方青玺手持书卷,全神贯注地看着书。如星星的眼眸一片澄明,嘴唇轻轻抿起。偶尔吹来的风舞动他鬓边的长发,如降落凡间的仙人。 “百揆大人——”魔音急忙匆匆走进来。望着牡丹丛中的青玺,魔音住嘴一怔。多少年来,她已经习惯这样看着大人的身影,守着他,保护他这一切似乎将要不在了。前几日大人便跟她说,他不日辞官归隐,无法再福萌百姓,让魔音找个好归宿。魔音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百揆大人,纵然他不做百揆,她还是要跟着他。这些年他们四大护卫为百揆大人而生为他而死。而且她答应过神剑,终身守候着东方青玺。 魔音打定主意,东方青玺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无论生还是死。 “魔音,你回来了?”青玺抬起眼,眼中歉意一笑。 “大人,沈南风在婺王峰附近。”魔音简短地说。 青玺毫无意外,婺王峰的宝藏和武功秘籍是所有人的梦想,断不能让他得到。 “魔音,这一次就不要跟去了。天大地大何处都可以为生。我东方青玺不负天下人,独独负了你们四人!”青玺眼角泛起隐约的泪珠。当年函谷关之战,三大护卫长眠函谷关,心中之痛浩瀚如海。今年还不曾去看他们,心中阵阵不安。 “大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人。更当守候大人。大人在哪魔音就在哪,无论生还是死。”魔音斩钉截铁。 青玺心中一暖,这个铁血女子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大人,我得到一个重要秘密”魔音有些迟疑说道。 “秘密?”青玺诧异,魔音能够说出秘密二字应该是非同凡响。 “据说南妃娘娘带着皇子逃出了皇宫。”魔音担忧看着青玺的脸色。 青玺闻言脸色大变,虽然不至于兵荒马乱,可是她带着翊儿冒冒失失就跑出了皇宫,万一 “什么时候的事?”青玺焦急问道。 “不太清楚,皇帝并不承认此事。但是宫中悄悄传开了。他们已经有几日没看到南妃娘娘了。皇子也不见踪影。”魔音说道。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青玺探询的目光让魔音脸红了。她听说过邺帝在南妃房中呆了一天一夜,让后苏沉尘就不见了。都说皇上强迫南妃 青玺心中焦灼起来,她虽然功夫高强杀人如麻却是心底纯净之人。她会去哪里?必须尽快找到沉尘 “魔音,我前去缉拿沈南风。麻烦你帮我找到苏沉尘传信给她。”青玺写了个字条折好装进信封中。 魔音略微一犹豫便接过书信。她是想要陪着东方青玺缉拿沈南风。沈南风功夫不在东方青玺之下,要抓住他谈何容易?虽然派出了兵部最精锐的部队,但是蒙大人素来跟青玺关系不痛不痒,能否如大人之所想? 但是大人决定的事,魔音从来都会遵从。 婺王峰下。 沈南风冷然看着东方青玺:“你终于来了。” “师兄,念在我们同门的份上,你跟随我朝请求皇上从轻发落。”青玺依照同门之礼深深一揖。 “哈哈哈”一阵疯狂的笑声激荡在千山万壑间。沈南风一步步靠近青玺,脸上挂着他标志的温文,嘴角一抹深深的嘲弄。 “师兄,今日你是逃不掉掉了。”青玺神色淡然,面对任何事情他永远都是如此镇定沉着不喜不惊。万事皆在胸中。 “东方青玺,今儿逃不掉的何止是我沈南风?”沈南风抬眼望着铁甲军一望无际的阵营。这阵势是要杀百万强敌啊。 “师兄,我们同出一门,至今还有一事不明,你就是恨我才闹得天下大乱,还欲做皇帝。究竟我当年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痛恨我?”青玺想了很久,始终想不明白,年幼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沈南风脸上的笑容渐渐隐没,怨恨逐渐浮现在嘴角脸颊,终于浮上了眉梢。紧紧拧上的眉头忽然又渐舒开:“我要让你带着这个问题去十八层地狱!” “师兄不说,青玺也不勉强。动手吧!之前我还有一个请求。”青玺看着沈南风的眼睛。 “你可以说,但是我不一定会答应你。”沈南风冷冷说道。 “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无论我们谁活着,都要照顾师父。她抚养了我们两人,不可以让她晚景凄凉。”青玺右手慢慢使上了力道。 “哈哈哈你想得太远了。恐怕今日我们谁也不能离开这里!”沈南风朝着青玺背后一指。 蒙大人带着五千铁甲高手,还有皇上派出的一支皇家卫队。他们此刻按照青玺的布置,安排的五重箭阵严密得鸟儿也飞不过去。就算受了箭伤侥幸不死还有高手环侍。地上布置了铁链陷阱阵法。任凭轻功了得也是过不去了。唯有沈南风北靠的山峰可以依仗,若爬上山便是死路,孤峰之下的化骨潭了。 大邺兵马团团围住了沈南风。不,应该是沈南风和东方青玺两人! 青玺回望着蒙大人,他眼中阴冷之色夹杂着幸灾乐祸,见青玺看过来,不期然后退半步,脸色一正。 青玺见蒙大人如此,心中一凛,心中波涛汹涌,皇帝借这个机会杀自己?种种事件交替浮现在青玺脑海,皇上的隔阂和疏离是对东方青玺起疑了。 “东方青玺,枉你聪明一世,不明白功高盖主的道理么?你尽心尽力赤胆忠心又如何?跟我这个反贼一样的下场老天真是公平啊!”沈南风笑得出了眼泪。 “沈反贼,你胡说什么!不要如此挑拨离间,百揆大人才不上你的当!”蒙大人见沈南风如此说来,倒是很着急。若东方青玺和沈南风联手会是个什么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沈南风,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了天下社稷个人得失又算什么。你休想用这样的方式动摇军心。”青玺只是那么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他不能左右别人,但求无愧于自己的理想抱负。 “百揆大人,杀了这个逆贼!”蒙大人命令将士们一起呼喊,为百揆大人加油。 “东方青玺,我们来个约定,如同当年在遗花谷。”沈南风突然泛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好!”东方青玺答得也非常干脆。 蒙大人一干人倒是听得糊涂了。他们要做什么约定? 第115章 蒙大人生性多疑,看着他们两人奇怪的神情心中不安,百揆大人会不会看透了他们的把戏? 眼见东方青玺和沈南风一副心有灵犀的模样,深感邺帝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 鬼算子一门不可信,清扫江湖异士,他们首当其冲。 只见东方青玺和沈南风警惕地望着对方。蓦然沈南风身影快到不可思议,无数双手朝着青玺抓来。那数不清的手影虚虚实实,带着千军的力道。 青玺脚踏步步生莲,白发如雪覆在雪白长衫,千峰万壑是缥缈的背景。在如此幻色之下,沈南风和东方青玺似乎会随时隐没在淡淡的雾岚之中。 但听得空气中阵阵波浪撞击声,青玺和沈南风一跃冲天而起。双掌在空中交汇。一圈圈的力道缠绕着东方青玺。青玺似乎手脚被束缚,掌力量迟缓,脚步艰涩。 沈南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东方青玺,这是弥陀宗门的弥陀罩功,这一派武功尚未传至中原。偶得一异人传授,果然是我鬼算子一门克星。” “师兄,这些年来你流落在外,功夫未曾生疏。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也定然十分欣喜。”青玺说话间,那力道密密绵绵传来,青玺的声音变得十分模糊。 弥勒罩功果然厉害。 “东方青玺,没有想到你功夫不过如此。这样杀掉你也太便宜你了!”身南风大笑。 “师兄,记得善待师父他老人家”青玺的声音似乎被困在一层层叠叠的山中,隐约可闻。听不清青玺究竟在说什么。 蒙大人一看时机已到,便命令将士们启动了终极狙杀阵势。 邺帝吩咐蒙大人,东方青玺务必死在婺王峰下,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东方青玺不死,蒙大人和这一万士兵不归。 蒙大人原本有些顾及毕竟东方青玺为开国功臣,和皇上一起打下了大邺江山。做百揆大人的这些年东方青玺初年口碑不好,后来逐渐被大邺百姓所爱戴。出生入死为了大邺百姓为了大邺江山,从未有一点私人心。 而今邺帝要杀他,不过功高震主罢了。 杀东方青玺正中蒙大人下怀。东方青玺把持朝政,他们这些文臣武将哪里有出头之日? 东方青玺文可定国,武可安邦。连皇上也忌惮他。 蒙大人一边思索,一边拉满了弓将乌黑箭对准了东方青玺的头部。 士兵们启动了东方青玺设下的阵法,一阵阵萧杀之声。四面山水回应,黑云压顶。如同进入了魔界鬼狱。 “东方青玺,你不要怪我!”蒙大人的眼睛从弓箭望出去。声音瓮声瓮气地传了出去。 “蒙大人,原来皇上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啊!”青玺眼睛眯成一条线,仰首望天。他和师兄一个假的打斗就试除了皇上的真假,可是现在才发现真假都没有太大意义。 “百揆大人,你我同朝为官虽然感情淡薄,但是蒙某素来佩服大人。今儿一战,实在情非得已。我将会将您苦战沈南风后来同归于尽的消息带回朝廷。”蒙将军有些迫不及待。 “东方青玺,哈哈哈这就是你效忠的朝廷,你万死不辞报效的皇帝你今日反正也是死路一条。”沈南风嘲讽道。 东方青玺低低一声叹息,山风水流也有些呜咽,四周空气中低沉叹息的波浪荡漾开来。 “沈南风,你赢了饶是如此,我还是不能放过你。”青玺一声长啸,那些层层的力道渐渐消散。青玺脚下一踮,升腾起来。冲破了沈南风的弥勒罩密功。 “既然是我赢了,我们打的赌还算不算?”沈南风对于青玺布置的阵法毫无把握。他们刚才打赌,如果沈南风赢了,东方青玺要给他一个方便,替他抵挡十招敌人。 眼下抵挡蒙大人十招时间,沈南风又能跑得掉吗?正面突围显然是不可能。不要说沈南风就是东方青玺也不见得能跑出去,他设置的机关陷阱很多都是殊死一搏的阵势,务必杀了沈南风。 “多谢师弟,你虽然别无所长,唯一让我欣慰的就是,说话还是算话的。十招之后我便是离开了这里,让我遗憾的就是,不能亲自杀死你!”沈南风一边说一边后退。 退后的唯一出路就是化骨潭。 东方青玺曾经从化骨潭侥幸逃生,那是因为有苏沉尘的软甲金缕。 沈南风跃至山坡,青玺已经发出五招对抗蒙大人的攻击。流箭如雨,纷纷射向沈南风和东方青玺。 见东方青玺如此勇猛无双,蒙大人后悔被他们的小伎俩蒙骗,以为东方青玺被沈南风困住不能脱身。心中大骂东方青玺奸诈。 “百揆大人,你果然同沈南风是一伙的!皇上果然没有错怪你。你放走了他死路一条!”蒙大人狞笑道。 “哈哈哈蒙大人,我不放走他也是死路一条。”东方青玺丝毫不乱,闲庭信步躲避着飞箭。 “东方青玺,没想到你竟然对自己的叛逆如此坦白。”蒙大人倒是唏嘘了,哪个奸臣贼子不为自己找一大堆的托词? “蒙大人,我是否奸臣叛逆百姓心中自有定论。放走沈南风是因为刚才的约定,既然我给他造成一生无法弥补的伤害,以此弥补。能否逃生,看他自己的造化。”青玺淡淡说道。迄今为止,他还是不明白当年年少的自己究竟对沈南风做了什么? “百揆大人,你还是找借口了。”蒙大人不屑笑道。 “蒙大人,不管皇上是否要杀我,这次我还是必须要杀掉沈南风。朝堂之上,希望你们能团结一致,治理出一个大邺盛世天下!”青玺此语有些伤感,为官十多年,最后竟然是这样离开。 无法预知,生还是死。 东方青玺说完回头望沈南风,他已经快攀上顶峰了。青玺再回头望着他率领的勇猛士兵,星星般的眼眸泛起决绝的寒芒。猛然双掌齐齐推出,掌力波及之处,人群倒下一片,惊呼呵斥声此起彼伏。 但是掌力之间他却没有伤害一个士兵。 而士兵们对东方青玺无比敬畏,射出的箭大多失了准头。里面还有不少人跟随东方青玺攻打函谷关,同生同死过,此刻杀他,心中有些愤然。 蒙大人见东方青玺要逃,命令道:“全力歼灭叛臣,杀无赦!” 见士兵们不是很积极,恶狠狠地挥着手中的大刀:“所有退缩包庇,禀告皇上累计家族,将后悔莫及!” “听从将军的命令,杀!” 听到此言,众人心中一凛! “他们逃上了山峰,弓箭手们围住山脚,一发现人影立刻射击。第二队的勇士们,负责引燃山中树木,山上寸草不留。第三队的高手待到火势过后,组成队伍搜索,任何人格杀勿论!” 蒙大人有条不紊地跟几个副将布置任务。如此阵势东方青玺和沈南风插翅难逃。 就算东方青玺能逃过箭阵,能逃得过漫天大火吗?逃过漫天大火又能逃过几百个军中高手的诛杀?何况东方青玺决意要杀沈南风的。 蒙大人悠然坐在山脚,看着山上燃烧起了熊熊大火,青山绿水间霎时浓烟滚动如云,火苗凶猛窜起,舔着阴郁的天空。山上青草树木发出噼啪毕剥的炸裂声。火势随风蔓延,很快上了半山。 大火肆虐过,出焦黑的山体。 蒙大人勒马冷冷地看着狼藉后的山坡,杀气腾腾命令:“搜山!” 第116章 被烟火肆虐的孤峰弥漫着浓浓的焦味。来不及逃走的飞禽走兽的尸体随处可见。 手握大刀利刃的高手们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高手身后不远处跟着亦步亦趋的弓箭手。即便山上的两人烧死成灰,对于他们也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威胁。 包围圈渐渐向着顶峰围拢,山势越来越陡峭了。高手们手心暗暗出了汗,小心翼翼迈着弓步往顶峰搜去。 突然一名武士一声惊叫:这里有人! 迎着风响起一阵阵兵刃破风之声,高手们不约而同举刀护住自己的全身要害。东方青玺神出鬼没,说不定就从烟雾中冲了出来。 大家走到一块平地之上才发现这里有一个死人。 衣裳全部烧毁,全身焦炭一般。看不出究竟是东方青玺还是沈南风。如此吓人的模样,见到尸体之人尽皆默然。不论生前何等威风,死后不过一堆枯骨罢了。 蒙大人闻言飞奔上来,他蹲下身子仔细辨认尸体究竟是谁。 想必他必然是东方青玺或者是沈南风。 蒙大人仔细寻找着能证明尸体身份的蛛丝马迹。不放过地上任何的一丝毛发。 这里树木已经全部烧成焦炭,看了一会儿,蒙大人暗暗皱眉。尸体是谁无法得知,现在是邺帝最希望谁会死? 沈南风和东方青玺,邺帝更希望东方青玺早死,他存在的威胁更大。不仅仅威胁他的地位和江山社稷,还有无法言说的后宫密事。他的皇后,他的爱妃通通给东方青玺搅得乱七八糟。 “这具尸体是东方青玺!”蒙大人笃定说到。 见一切些人神情疑惑,他指着尸体的胳膊说道:“东方青玺惯常使用书剑飞镖他的右手骨骼比左手大的多。我跟他同朝为官数年,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众人疑惑尽消,不得不佩服起蒙大人来。素来传言他和百揆大人不对付,蒙大人也是很有心的了。 皇上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 一阵疯狂大笑之后他突然觉得无比寂寞,他死了!他的天下安稳了么?他死了他并没有想像的那么高枕无忧。曾经他们一起驰骋天下,而今却被自己用计杀死。 邺帝深深的落寞。 东方青玺死了,心中怎么如此的伤痛? 皇后死了,苏沉尘下落不明,还带走了皇儿。东方青玺也死了,朝廷中很多的大臣也被杀死。 似乎换了一个朝代。想到这个问题的气候邺帝害怕地四望,生怕沈南风或者东方青玺从空气中逐渐隐现出来,他们那样的奇人异士太可怕了。 心头大患已经消除下一步就是剪除江湖门派! 剪除江湖门派朝廷中既然唯有鲁大人站出来反对的,那其他文臣武将应该算是支持邺帝。 可是邺帝有些不安,以前做任何决定之时,东方青玺都会权衡利弊,以对大邺有益处为先。 邺帝发出清理江湖异士的命令后,各地迅速掀开了肃清的序幕。一时之间,江湖中各门派的血光之灾已经无法避免。各门各派闻风而散,但是有些门派一下子无法解散,比如星河门。 事实上,杜知问也不想解散。 如此光景,杜知问后悔当年没有一刀杀了邺帝。 蒙大人带兵包围着星河门。士兵们全副武装,黑色的甲胄让人觉得这是一场巨大的战争。 杜知问站在星河门牌楼边上,环视着朝廷官兵包围的星河门,今日是逃不掉了。 “杜门主,投降吧!解散星河门,才是你们的生路。”蒙大人远远地喊着。 “蒙大人,你们出尔反尔,说了要封我星河门为护国侯府,今日竟然要剿灭我们,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朝廷,怎么跟天下百姓交代?”杜知问手持龙牙刀,独自凝立在风中,颇有一夫当关的气概。 “杜门主,你想太多了,我无需跟谁交代,只要杀了你就可以跟皇上复命。”蒙大人喉咙发出几丝毫冷冷的笑声。 “朝廷暴行,必然招致天下反叛。”杜知问深深叹息,东方青玺不听他之言,而今身死异乡,天下大乱。东方青玺,你死得可安宁? “不劳你操心。你死了天下会平静一些。”蒙大人阴阴地说。 “我不明白,我们武林人士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距离我百里的崆峒派,他们从来不参与世俗纷争,只一心修武,你们竟然将他们男女老少统统杀死,还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家园。临郡的武穆书院,只因为有一个武字。那些年轻的书生,满腹学问的老先生,你们竟然会雪洗书院天下各门各派的浩劫竟然来自朝廷,东方青玺呀为什么你就不听我的劝,你做了皇帝不是天下太平么?”杜知问说着说着,心中愤愤之情不可抑制,先是骂朝廷,后来忍不住指责青玺了。东方青玺一派佳公子,就这样没了,他希望维护的天下太平也成了泡影。 “杜门主,这天下便是给你们这群武林人士搞得乌烟瘴气,消除你们,天下自然就太平了。”蒙大人一脸不屑,江湖上的散兵游勇,拿什么跟朝廷抗衡? “蒙大人,你以为能杀得了我么?”杜知问回望星河门中,里面房舍广宅,已是成空。前几日得到朝廷血洗江湖的消息,便强行遣散了星河门,如今偌大的星河门只剩下他一人。 “杜门主,你也太猖狂了,就算你武功盖世,能打得过我几万大军?哈哈哈除非,你想逃。”蒙大人一阵望天狂笑。 “哈哈哈”杜知问也一阵狂笑:“我为什么要逃?东方青玺乃我生死之交,你竟然用计杀了他,如此佳公子竟然死得如此凄惨。你卑鄙小人,我要杀你替他报仇!” “果然跟东方青玺是一伙的,既然如此,就不用客气。我的人头在这里,来取吧!”蒙大人骄横地看着杜知举起了龙牙刀。他当然知道杜知问的名号,可是他并不惧怕。 在门前蒙大人迅速布置了铁锁连跘的阵势,空中侧布置了天罗箭网阵,只要杜知问一过来,饶是他功夫再高,大不了给他杀死一些士兵,他终究难逃,死路一条! 杜知问怒睁了双目,举起龙牙刀便跳到蒙大人身边。蒙大人身子一避,数百士兵如铜墙铁壁挡在了蒙大人前面。四面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铁索牵动声。杜知问一愣神的档口,数十名武士飞跃穿梭,一条条铁铁链成三叉锁型将杜知问困在了阵中。 “无耻!”杜知问一见便挥动龙牙砍断铁链。他的龙牙刀果然无坚不摧。 蒙大人冷冷看着杜知问,铁链有的是,看你能砍到几时? 果然,被杜知问砍断的铁链马上就走士兵补充上来。杜之问举刀砍向士兵。数声惨叫,杜知问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但是马上又有人补充上来。 杜知问意识到,蒙大人是想用这样的方法让他筋疲力尽。略微抬眼,发现四周的弓箭手拉了满弓,只等他跃起,便成空中刺猬。 杜知问惨然一笑,东方青玺呀东方青玺,你对敌的缜密心思全被人学到啦,可以他们对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黎明百姓啊! 眼见不能使用轻功跃起,杜知问只想快速杀掉蒙大人。他远远躲在一群高手身后。 “蒙大人,你只会做缩头乌龟,看冲到前面的士兵已经是我刀下亡魂。我数一数我杀了多少个人了,一二三十八二十二十一”数到二十一的时候,手起刀落,蒙大人跟前的一个士兵噗通倒下。 士兵们听杜知问数数字的声音特别恐怖,见他脸上血迹斑斑,眼神似乎可以杀人一般,如同鬼魅的模样让士兵们有些胆怯,生怕数到下一个数字的时候龙牙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杜知问继续数:“三十三十五四十” 士兵们不由自主退退开,生怕念到下一个数字龙牙刀在自己身上戳一个窟窿。 “不许退却!拉紧阵势,弓箭手,准备!”蒙大人眼见杜知杀了近半数布阵高手,心中骇然,杜知问果然厉害! 杜知问一听蒙大人之意,是不顾及布阵之人的生死了,只要能将杜知问杀死,付出再大的代价在所不惜。 “勇士们,难道没有听到你们蒙大人的意思吗?你们布阵的人通通陪葬了五十一五十二”杜知问一边说话,手下毫不迟疑,身边倒下的高手越来越多。 “放箭!”蒙大人铁青了脸,命令道。霎时箭雨四面射来,杜知问身子一矮,只听见武士们一阵惨叫。 杜知问扶住两具尸体替自己挡住飞来的箭雨。心中暗骂,这蒙大人果然没有人性! 只听见黑羽箭不绝于耳的声音破空而来,密密麻麻从空中划过。 杜知问不怕死,只怕杀不了蒙大人。眼下密集的箭让杜知问抬不起头来。 过了一会,箭雨渐渐小了。不知道他们又要用什么方法来杀他? 杜知问抬眼一望蒙大人,他被一个人抓住了脖子。 那人全身似乎朦胧一片,身材高大,白发白衣面容模糊,只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 杜知问心中一暖,喜不自禁! 传说中的枯骨公子! 第117章 蒙大人脸色煞白。 “你身为臣子,不分是非,颠倒黑白,助纣为虐。其心可诛。”白衣之人冷冷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压来。 “你你竟然没有死”蒙大人咽了一口唾沫,浑身瘫软。要举起刀,刀竟然掉在了地上。 士兵们突然见东方青玺回来,大多曾经跟随他征战边疆,不由热泪盈眶,跪地齐声高呼:“百揆大人!” “百揆大人!” “大将军哪” 东方青玺被宣布死亡,朝中大有人悲痛不已。那些跟随他的士兵有人甚至为他设了牌位。 如今见他活着,不由得喜极而泣。 杜知问也是热泪盈眶,他还活着,苍天果然不负! “兄弟们,那些年和你们出生入死,齐心协力保卫我们的家园,东方青玺感谢各位,而今你们身在朝中要为多为百姓着想,不可辱没了身上这一身戎装。百揆大人东方青玺已死,在你们面前的是枯骨公子东方青玺!”白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赫然是东方青玺。绝美的面容冷清,眼睛澄明如星。 蒙大人眼见如此情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蒙大人,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朝廷有你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大患。念在同朝为官,留你个全尸。”东方青玺迅速出手,蒙大人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倒下了。这时几个士兵冲上来,举刀砍向蒙大人的尸体。蒙大人胡作非为,士兵们服从军令,不敢忤逆,早就看不惯了。 蒙大人的一班亲信见此情形,也不敢替蒙大人叫屈,竟然骑着马一溜烟跑了。想必是跟朝中通风报信去了。 东方青玺也不阻拦,朝中之事已经管不了。 东方青玺转眼看杜知问,眼中漾起笑意。 “东方青玺,我以为你死了你真他妈死不了”杜知问不好意思让眼泪流出来,装模作样看着天空抹了一把眼睛,爆了一句粗口话。拳头蹭了蹭青玺的胸口。 “杜兄,我们还要去红袖楼把酒言欢,怎么会死?”东方青玺说道。 “怜姐还会在红袖楼?红袖楼不是没有了?”杜知问诧异问道。 “下个月初十,我们红袖楼见,醉饮茑萝榭,不见不散!”东方青玺手持书卷,白衣翩然如仙。抱拳跟杜知问作别。 杜知问本来是替东方青玺报仇,到头来反而是东方青玺救了自己。杜知问朗朗一笑,亦挥手作别。 青玺正欲离开。 士兵们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一中年甲胄武士请求道:“东方大人,请回朝吧,现在大邺人才凋敝,乌烟瘴气。如此下去,实在堪忧啊!” 东方仔细一看,此人原来是跟着江飞林的。后来青玺无需江飞林等人,便编入鲁无恙兵部去了。在军中倒是安稳。 “你叫什么名字?江大人可好?”东方青玺伸手扶起中年男子。 “我叫江忠,自从大人离开江大人就被关押在天牢了。听说还有陆大人也被关押在那边”江忠低声说道。 东方青玺眉头紧蹙,满朝忠良结局就是如此么? “江忠,你们埋了这些士兵,回去吧。”青玺看着被杜知问杀死的几十个士兵,他们迫于蒙大人淫威,死于非命,也是可悲之人。 “东方大人,你就不管我们了吗?”江忠一脸的惶然。江飞林身陷牢狱,皇上不日下令处宰。 “不会不管的,大家保重,就此告辞。”青玺跃上一匹白色的骏马,腿肚轻轻一夹,马尾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便风驰电掣般没入了天边。 ———————————————— 夜晚的储阳宫,宫灯将储阳宫照得如同白昼,邺帝愤怒地将案上的奏折一古脑摔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咆哮:“东方青玺还没死,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气死朕了!” 邺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瘫坐在椅子上。一帮人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邺帝最近脾气古怪,做事乖张,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滚!”邺帝心情太乱了,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摆手让大家出去。 “臣等告退!”跪着的一班人如遇大赦,急急惶惶地退了出去。能有多快就退得有多快。 储阳殿瞬间就空了。 空空落落的大厅,陷入静止中。画栋雕粱下,淡黄的帘帷似乎有些微微晃动。 邺帝心中悚然一惊。 “来人!”邺帝记起当初沈南风绑架他之时就是这样的情景。急忙呼唤新提拔起来的小德子。 “皇上,奴婢在!”小德子弓着身子推门而进,眼中尽是恐惧。现在的邺帝人人惧怕。 邺帝一看小德子的模样不仅有些生气,这奴才怎么看怎么让人不顺眼,不由得想起东方青玺不亢不卑,朗朗澄明。眼前这些人没法比的了。 “出去!”邺帝看得心中又是烦闷,呵斥小德子道。 小德子被呼来喝去,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了。见皇上一脸嫌弃,让他出去,正是求之不得。急忙告退出去了。人人羡慕他近身侍候皇上,谁晓得皇上简直就是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一样,拍马屁都分不清脚在哪里,尾又在哪里。 邺帝翻开章州来的奏折,说是晋楚那边蠢蠢欲动,宗天城想要夺取函谷关,边境危急! 白天已经在朝廷中议政过此事了。抵挡晋楚朝中竟然无人愿意前往。原本计划让蒙大人去,谁料得给东方青玺杀死了。 邺帝掩卷苦思,朝廷的危机不是只有这一个。 皇宫中巡更的宫人打了三更钟,邺帝又准备在这里将就一夜了。 邺帝打了个哈欠,突然他骇然站起来。像是看到了鬼魅,不,比鬼魅更可怕! 东方青玺手持书卷,站在距离邺帝不远的地方。似乎他一直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邺帝,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他还是旧时模样,一定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便是他一直冷冷的俊美面颊柔和了些。 邺帝知道东方青玺能进来,喊谁都是徒然,护卫如同虚设。 “东方青玺你你回来了”邺帝嘴唇有些颤抖。全身戒备地贴在龙椅上,这样他方能心底踏实一点点。 “皇上近来可好?”东方青玺冷冷地问道。 见东方青玺并无杀他之意,皇上冷静了一些。 “青玺呀,我们君臣数载,情义匪浅,朕没有一天不想念爱卿啊!”邺帝说着竟然挤出几滴眼泪来。言辞真切,东方青玺却只淡淡笑了笑。 “皇上,您不是一心要置我于死地么?”青玺长身而立,俯视着跌坐在龙椅上的邺帝。 “是蒙天铎他们的主意爱卿啊,朕绝不会有此心思。想当年我们一起打下这千里江山,同生死,共患难今日何至于此?”邺帝神情悲戚,眼神却四处张望。 邺帝言辞虽然悲切,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皇上,不用看了,今晚皇宫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进来。”青玺淡淡一笑,他太熟悉邺帝了。 “什么?”邺帝大惊失色,东方青玺他 “皇上,如你所想,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青玺眼中突然多了些邪气。 邺帝睁大了眼睛,恐惧且不甘,难道自己终是要死在他手中么? 邺帝的手悄悄移到案几下方,那里有几枚火药弹丸。邺帝颤抖着指尖,手脚似乎不听使唤,强迫自己镇定了几回,手指才堪堪触到弹丸,此刻邺帝满头的汗水。 邺帝迅速抓起弹丸举起了手。手却停在头顶不动了,手心紧紧拽着黑色火药丸子。邺帝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几乎要从喉咙中跳出来。 一片白色的飞镖凌厉地从邺帝身上掉下,飘飘悠悠看似毫无力道,却将邺帝最后一点希望碾压成灰。 青玺一步步靠近邺帝,距离邺帝三尺停下,缓缓伸出右手,将邺帝手中的黑色弹丸取出来,发出一声轻笑,这个弹丸他太熟悉了。 邺帝面如死灰。 这一次,东方青玺不会再饶了他。 第118章 “皇上,您太让我失望了。”青玺目光冰冷如刀,寒气森森。 “爱卿,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求生的本能让邺帝放下身段,颤抖着求情,额角淌着豆大汗珠。 “皇上,现在天下之乱已经赶上了大邺建立之初,不仅朝纲不振,且外敌环视。照此下去,大邺亡也!可惜了为国捐躯的开国功臣!”东方青玺厉声说道。 “爱卿朕”邺帝不敢再造次,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邺帝,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饶了你。”青玺森然开口。 “第一马上停止对江湖门派的血洗,对于已经遭受清理的门派必须给于抚慰。第二马上释放天牢中因我受累的朝廷文武大臣。第三马上召集文武大臣应对边境之事。你可答应?”青玺声色俱厉说道。 “朕答应你爱卿可要回来继续任百揆一职?”邺帝一听,不会要了他的命倒是一件幸运事,先答应他再说。 “皇上,我要的不是一句口头的承诺,是要实实在在的能做到。若你做不到,我会随时回来取你性命。”东方青玺将手中的书镖凌厉地对着墙壁掷出,白色的书镖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杀”字。 “朕定然不负了爱卿之言”邺帝身经百战,看到那个杀字。不禁有些醒悟,从前到现在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做的有些欠妥 “皇上,大邺百揆东方青玺已死,而后江湖上只有来自遗花谷的枯骨公子。皇上不用费心去找这个所在它——根本就不在这个江湖上。”东方青玺说到遗花谷的时候,眼中掠过丝丝暖意。 “朕定不会去找爱卿”邺帝确定不会杀他了,渐渐定下神来。 “爱卿帮我解开穴道可好?”邺帝全身不能动弹,难受得全身血管似乎要炸裂。 “皇上,您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枯骨公子去也!”青玺手指如风,点住了邺帝的哑巴穴。 青玺话音刚落,人便消失在深深宫门之中。 ————————————————————————————— 洛邑城又是牡丹花开的时节,在邺帝的之下,百姓皆无心赏花。满城绽放的牡丹花城竟然没有来由的有些冷清。 百姓们也发现从某天开始,张牙舞爪的官兵开始夹着尾巴变得有礼起来,酒肆茶楼慢慢恢复了生机。 不知道红袖楼哪天又开始营业了,老板娘是风情万种的怜姐,最绝的就是十二花榭的美人,个个沉鱼落雁,才华横溢。引得王孙公子争相一睹风采。 杜知问坐在茑萝榭,有一杯无一杯自斟自饮。身边的美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但见他容颜俊美,眉宇微微蹙,不由心中顿生爱慕。 “公子,花前月下最忌独饮。不如陪您一杯如何?”一个姑娘手持酒壶款款踱来。 “姑娘什么名儿?”杜知问眼睛也不看她,兀自端着酒杯眼神缥缈地在酒杯中徘徊。 “小女子名如婳,公子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几天了,如何独自借酒浇愁?”如婳轻舒纤手,为杜知问斟满了酒:“公子一定要品尝这个酒,据说这酒是从一个叫杜康街的地方运来的。而且是前百揆大人最钟爱的“桃花酒”。公子何不品尝一杯? “桃花酒?杜康街?”杜知问眯起了眼睛,和东方青玺在杜康街上喝酒,仿佛是昨天。 而约定在红袖楼相见之人,已经过了两日还没有来赴约。这不是东方青玺的做派。 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东方青玺那样胆大心细,智慧武功超群的人应该是不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可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东方青玺爽约? 他是非常守时的一个人。 “公子知道杜康街?”如婳有些诧异问道。 杜知问白了如婳一眼,这一眼让杜知问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由得回过头来仔细地瞧着她的模样。 那略修饰的眉眼,越看越熟悉。 如婳见他紧紧盯住自己,开怀一笑,从宽宽的袖中取出一只绿莹莹的玉笛来,眼神如水,没了凌厉和杀气。 “魔音!怎么是你?”杜知问惊喜地抓住如婳的肩头。不可置信地打量这个平素横眉怒目,不苟言笑的影子侍卫。如今换上柔美的女儿装,也是可人儿一个! “我俗家名字就是如婳,魔音是成名后江湖上的人取的。”如婳掩嘴一笑,说不出的端庄妩媚。 杜知问心中一动。 “如婳,你家公子呢?”杜知问迫不及待地问,已经爽约两天了。 “杜公子,他也让我在这里等他来着,可能有事耽搁了。”如婳抬眼四望,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公子小心!”如婳突然拉着杜知问就地一滚。杜知问不由自主抱着如婳香软的身子,跟着翻滚。他早年暗恋苏沉尘,却从来没有过亲近女色。如今两人隔着薄薄的衣服贴在一起,全身燥热起来。杜知问不由魔怔般瞧着如婳的脸。 一刀一剑破空而至! 如婳躺在地上吹出了玉笛中的魔针,几只细细的针毫无声息直取两个来人的大穴。 来人功力非常,身子分别七十度后仰,一个后翻身立刻站稳。一刀一剑傲立做出了攻击姿势。 趁着这个档口,如婳和杜知问也站立了起来。 “你们是何人?到红袖楼是喝酒的地方,怎么打起架来了?”杜知问见来人从未见过,一胖一瘦。胖的面色粗狂,虎额豹眼。紧身的绯色短装,显得干净利落。手持一把几十斤重的大刀。瘦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头戴秀才方巾,眉眼愁苦,绯色长衫显得落拓不堪。他有些无力地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 “藁城屠夫!” “落第秀才!” 两人一起回答。 如婳和杜知问面面相觑,饶是他们见多识广也没听见这两人名头。胖子声音高亢洪亮,瘦子秀才声音有气无力。 这两人所为何来?怜姐没有发现混进来了两个武林人士? “你们为何要痛下杀手?”如婳倒是有些好奇。 “有人给银子让我们杀了这里的两个男人,可是看了两天这里就是一男一女。”胖子嘟囔说道。 “经过两天的观察,我发现女的是男子假扮。”瘦子有气无力说道。 “啊呃”如婳有些哭笑不得,她的做派的确男人。这两人的目的很明显,他们杀的是东方青玺和杜知问,而不是如婳。 “给了你们多少钱?”杜知问越发好奇,要杀东方青玺和杜知问的人是谁?要同时杀掉他们两人有多不容易,难道他们不知道? “很多很多钱他说可以买下我们的藁城”胖子得意说道。 “很多很多钱可以捐个高官”瘦子眼中冒出兴奋的火花。 “那是谁雇你们?”杜知问手握下巴,深沉问道。 “这个不能告诉你!” “不告诉你!” 胖子和瘦子非常有默契,几乎是一起回答。 “哈哈哈那个胖子,我给你买两个藁城的钱。你们回藁城去吧。”杜知问调侃道。 “我的官呢?我的官怎么办?”瘦子有气无力说道。 “别被他骗了!老爷说了,他们骗人的手段一流,放心被他们卖了。”胖子看起来莽撞,心眼挺多。 如婳看着他们两人,怎么觉得他们两人少根筋。这两人的名头在江湖中没有听说过,见他们的功夫非比寻常,倒是有些忌惮了。 “秀才,不要跟他们啰嗦,杀了他们回去领赏。”胖子呼地轮起了大刀。 “对,死屠夫,领赏去!你杀那个男的,我杀那个女的。”秀才的宝剑平地划了一个圆弧。 屠夫和秀才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势。 杜知问成名多年,有过各种各样的对手,唯有这两个人是如此奇特。他们两人的阵势绝对不是平常的招数。 正在犹豫之间,刀剑之阵便风浪般卷至。胖子的刀在方圆之内快速地攻击如婳和杜知问。凌厉的攻势下,如婳和杜知问不得不回击。奇怪的是,胖子的攻势看似凌厉却并无杀着。密密绵绵的刀势,笼罩着整个场中,那瘦子却不出手,胖子进他亦进,胖子退他亦退。 杜知问猛然了悟,胖子扰乱对手心神,而瘦子在找机会一剑将对手毙命! “如婳,小心瘦子的剑!”杜知问俯首低声对如婳说道。 第119章 “杜公子,你也小心!”如婳轻灵闪避,注意着瘦子。紧紧守护自己周身要害。 这样一来二去,茑萝榭中四个人影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谁是谁。 杜知问暗暗心惊,自己成名以来罕逢敌手。各大门派同道能和自己比拼十招以上的很难找到。如今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让杜知问一时之间竟然奈他不何,心中暗暗着急。 胖子攻出数招后,嘟囔开了:“秀才,老爷不是说我们在十招之内定能胜过他们吗?” “屠夫,你没看见他们两人的守护滴水不漏么。”瘦子烦躁说道。 “喂,白面公子,你是哪个门派的人?让我们兄弟二人浪费了如此多的力气?”胖子有纳闷的样子。 “告诉我老爷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杜知问气定神闲在场中游走。这老爷有点奇怪,派两杀手前来杀东方青玺和杜知问,竟然没有告诉他们这两人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老爷是谁。” “对,老爷就是老爷” 胖子和瘦子两人在某些问题上令惊人的一致,似乎他们说的是真话。 这么打下去,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了,胖子和瘦子还是一如既往,胖子精神百倍,瘦子有气没力。但是遇到杜知问的险着却总是能非常灵巧地避开。 这倒是奇了,杜知问不想跟他们继续耗下去了。反手拔出了龙牙刀。 “秀才,果然有宝贝!” “屠夫,抢宝贝!” 胖子和瘦子见龙牙出鞘,皆是心中大喜。老爷果然说得没错,打败这两人,有钱有宝刀。 杜知问心中默念着龙牙玦,只见亮澄澄一片丝丝环绕胖子和瘦子两人,凌厉的刀锋下,被困在其中,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 只听得尖刀碰到骨头上的声音,杜知问的龙牙刀在胖子和瘦子的大腿上各开了一个口子。杜知问此刻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并不想要杀他们。 藁城屠夫和落第秀才仅仅是稍微迟疑,根本不顾及腿上的伤口。便又挥舞着刀剑冲了上来! 杜知问和如婳骇然! 为了赏金如此拼命? 杜知问的刀在他们的身上又划了几刀,他们依旧是浑然不觉疼痛,殷红的血痕慢慢浸透了绯色的衣裳。他们的模样还是保持着最初的样子,胖子劲头十足,瘦子有气无力。 杜知问和如婳已经有些疲倦。两人双双相依站立。 “两位还要纠缠不休,在下只好不客气了。”杜知问知道再这样游斗下去自己的体力必然不支。他好奇胖瘦两人为何体力依旧? “不是纠缠,是杀死你们!” “不是纠缠!” 胖子声音高亢嘹亮,瘦子有气无力。他们的回答惊人的一致。 “找死!”杜知问眉头一皱,转头看如婳:“你过一边休息一下。” 杜知问默念龙牙玦,突然之间只见人刀合一,宛如苍天蛟龙。一道冷凛凛的白光围绕着胖子和瘦子环绕一周,速度之快胖子和瘦子不知道如何防卫和追逐。眼睛转动着无从发力。 白光突然竖直从天而降直插胖子头顶,如婳的魔针毫无声息地发出,要洞穿瘦子的眼球。 眼见两人活不了。 突然数枚书剑飞镖疾射而来,杜知问的龙牙被略微阻挡了一下,如婳的魔针被飞镖打掉! “杜兄,手下留人!”一个明朗的声音响起,白衣飘逸的东方青玺从天而降,他星眸澄明,俊美的脸上有点点血痕。 杜知问慌忙收住刀势,一道白光冲天一掠徐徐落下。杜知问微喘着粗气,龙牙刀已经归鞘。 正待和东方青玺说话,还未开口,惊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胖子和瘦子突然对东方青玺拜倒,两人口中还是惊人的一致。 “拜见大仙!” “拜见仙尊!” 胖子和瘦子说得无比虔诚。 东方青玺脸上浮现哭笑不得的表情,扶起二人:“屠夫,秀才,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不是神仙,我名字叫东方青玺。” “不,你就是神仙!” “神仙才能有这么好看,有这么高强的功夫” “神仙才会知道我们有难,” “神仙才能及时赶到救我们,” “秀才,你算算,仙尊救了我们多少次?” “一次,两次,三次” “秀才,你笨死了,这个也数不清,难怪年年落第。” “胖子,不能揭短” 胖子和瘦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颠三倒四,但是大意杜知问和如婳还是听明白了。 “屠夫,秀才,你们不好好呆在藁城雪山之中,到这里来做什么?”东方青玺问道。 “杀人,” “杀两个男人” 胖子和瘦子对方望一眼认真回答道。 “谁让你们来杀的?”东方青玺一眼便知道,他们两人受人之名来杀杜知问和自己的。 “老爷!” “老爷就是老爷!” 瘦子担心问老爷是谁这样的话题,急忙解释。 “老爷是祖师爷?”青玺一惊。 “不是,祖师爷告诉我们是老爷!” “老爷就是老爷。” 两人急忙解释。 “我明白了,你们先回雪山去,不要待在洛邑了。”东方青玺走进茑萝榭中。 “可是我们要杀两个坏人” “完不成任务我们要被处罚。” 胖子和瘦子面上非常为难。 “如果你们要杀的人,是我呢?”青玺目光一寒,声音有些凌厉。 “不可能,您是好人。” “不可能,您是神仙。” 胖子和瘦子缠夹不清。 “屠夫,秀才。你们两人的任务就是杀我和这位杜公子。”青玺面色凝重起来。 “不,谁杀你我就将他杀了!” “谁也不能杀仙尊” 两人有些惶恐,难道祖师爷是骗他们的吗? “屠夫,秀才。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会去藁城雪山找祖师爷。”东方青玺对两人承诺。 在东方青玺的劝说下,两人终于欢喜离开。恳求青玺一定要去雪山看他们。 如婳为青玺和杜知问斟满了酒。 茑萝榭中花影重重,阵阵的清香拂过酒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走远。佳人如玉,美酒飘香。 如婳取出帛绢,款款步到青玺身边:“大人,您脸上有血迹,魔音为你擦去。” 青玺想要拒绝,看见杜知问和如婳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苦心或许成真了,若如婳和杜知问在一起,绝对是个好归宿。便允了如婳,以后如婳将不会再呆在青玺身边。 如婳手指拈着白色帛绢,轻轻柔柔地在青玺脸上移动。那张绝美的脸颊沉静如水,如婳眼中不禁流下眼泪来:“大人,以后我不在您身边,你要多多保重。” “如婳,你就放心吧。”青玺心中涌起阵阵不舍,阵阵难过。如果其他三人还活着,如今都是可以逍遥江湖了。 青玺眼中,雾气蒙蒙一片。 “呃你们不要像生离死别一样好不好?”杜知问端起酒杯嘴角一丝深深笑意。 “杜知见笑了,我和四大护卫感情之深,非常人能够理解。”青玺手指擦了擦眼睛。三大护卫长眠函谷关,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东方兄,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天了,为什么会爽约?”杜知问和如婳眼中满是疑问,略微有些责怪道。 “说来话长”青玺一声长叹,眼中渐渐浮现蹭蹭怒火。 第120章 如婳提着酒壶,袅袅娜娜走在花间酒亭,轻盈的裙琚浮动着花香。 东方青玺和杜知问举杯豪饮,那些江湖岁月都在那一举杯一抿酒中。 “东方兄,你还没告诉我这两天你去了哪里。”杜知问目光灼灼,他并不是追究他迟到之罪,而是隐藏得深深的危险。 “从遗花谷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些武林高手骑着战马急匆匆地往云荡山方向跑去。云荡山是月无疆的住所,月无疆被我师傅困在长暮山,我以为他逃出来了。于是跟着这帮人到了云荡山下。”青玺眼中微醺,一贯冷静睿智的他突然想让自己不要那么清醒。 那些人到了云荡山南面,直奔诛魔崖。扫荡一圈后,发现诛魔崖空无一人,便放火烧掉了崖舍。青玺阻止不及。因为那些人立刻扑往北面一个修道仙地。 青玺此刻大悟,邺帝答应不明着剿灭江湖各门派,却暗中派了一队军中的武林高手寻找东方青玺的踪迹,不择手段杀死他! 北山修道的是一个不问俗世的小派名丹冥派,隐在山中多年,从来不过问世事。 那日在丹冥道长玄机子在仙亭中练功吐纳,一派天地清明。两童子青桃上着檀香,绿果全神守护着玄机子。 山中的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数名劲装黑衣人如一条黑龙快速朝着仙亭蠕动。 “师父,您看!”青桃点好香,一恍神的刹那,蓦然看见半山腰蠕动的长龙,这里山高崖险,除了天上飞禽,地上的走兽,人迹罕至。怎么突然有些黑衣人过来呢?青桃略微稚气的声音惊慌失措。 绿果闻言跳到仙亭入口,拉开弓步,将手中的剑横在当口,颇是有些英雄气概的。 玄机子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绿果已经被一个黑衣人镬在手中,绿果的剑掉在地上,手脚悬空,试图用脚去踢抓住他的人,引来一阵寒冷目光的不屑。 “官爷,您放开小童绿果。有事好说。”玄机子的眼睛深陷在白色眉头下,一脸平和。盘坐在蒲台上,双手呈吐纳之态。 只见几个人相顾一惊,老道如何得知他们是朝廷的官差? “老道,你看清楚,我们怎么会是朝廷的官差,我们是青龙帮弟子。我叫蒙乘风。”为首一个黑衣人说道。 “青龙帮的弟子啊?失敬失敬!不过我并不知道天下还有这样的一个帮派。你们到我这穷山恶水所谓何来?”玄机子声调依旧平和。如此的语言配上平和的声调有了一些嘲讽之意。 蒙乘风眼中渐渐有了怒色。这个老道如此无礼,看他有什么本领对抗自己? “我们兄弟来次,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蒙乘风说道。 “哦,我丹冥派人丁不旺,除了仙亭中三人,山顶仙舍还有几人。蒙居士找那一位?”玄机子皱起了眉头。 “我要找的人名东方青玺,据说他藏在穷山恶水间,贵地嫌疑颇大!”原来这蒙乘风是蒙大人的胞弟,得知哥哥被东方青玺杀死,便响应了邺帝号召,成了秘密追杀东方青玺组织的头领。他跟邺帝保证:一个月内,就是翻遍大邺的每一寸土地,也必须要找出东方青玺,杀之而后快。 邺帝原本是有些犹豫的,东方青玺的功夫他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蒙乘风自幼天姿不凡,自幼得到一位奇人的教导,功夫独步天下。在蒙乘风誓言戳戳下,邺帝便应允了。 玄机子哭笑不得的表情:“蒙居士,东方青玺是大邺的百揆大人,他怎么会在这里?若他大驾光临我们丹冥派是荣幸之极了。” 蒙乘风眼光阴暗起来,听老道的口气,就算真藏匿于此,他也是不会交出来了。 “老道,我跟他的宿仇必报,你若跟东方青玺有关,请指条明路。我虽然痛恨此人,但是绝对不会跟你为难。”蒙乘风一挥手,黑衣劲装武士们瞬间挤满了小小的仙亭,将玄机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蒙居士,再说一遍,东方青玺不在此地,老道我也不认识他。带着你的人马赶紧离开,不要耽搁了老道修炼。”玄机子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旁若无人地修炼起来。 蒙乘风右手在空中一划,命令手下将两个小童抓起来,他要抓住老道逼问东方青玺的下落。 青桃绿果紧紧贴着玄机子,虽然有些恐惧却并不特别害怕,平素师父教导他们无害人之心,无惧人之心。 两只鹰隼般的利爪刺破眼前的平和,指尖堪堪触到青桃绿果的身子。玄机子突然双掌外翻,两股力道喷薄而出。抓青桃绿果的两人站立不稳翻到了悬空的山崖下。 “老道,你竟敢违抗老子的命令!给我杀!不留丹冥派一草一木!看那东方青玺敢做缩头乌龟!”蒙乘风大怒。 霎时,黑衣劲装高手举刀待发。玄机子抬眼一扫,他们握刀的手势和闪着精光的眼神显示,这些人全是一等一高手。这些官兵实在可恨,普通的江湖高手各自为大,这般整齐划一,只有军队才会有如此严格的阵容。他们的风格做派俨然就是朝廷中人。 “可惜了东方青玺如此佳公子,他做了多少为国为民的事,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帝王术的算计啊!”玄机子摇头叹息,虽然他身处世外,对朝中之事却并不陌生。 如此狭小的空间,功力根本无法施展。 玄机子右腿蓦然连环踢向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双手各抓住一个孩童从亭子的悬空外方跃了下去。 老道动作如此之快,让蒙乘风有些担忧,他功夫不弱,抓住他不容易。见老道跃下亭子,蒙乘风脸上一丝奸笑:早料到了。 亭子下方是一片平坦的树林。林中古木参天,阴翳蔽日,斑驳的光影洒在林中绿叶上,明明暗暗,今日显得有些诡异了。玄机子落在一棵大树之下。正待携着青桃绿果离开,那跳乌黑的龙慢慢在树林中将玄机子三人合围了起来。 “老道,看你往哪里逃!说出东方青玺的下落,我就放过你!”蒙乘风阴阴说道。 “蒙居士,你明明知道东方青玺不在我们这里。我猜,你是不是用这样的办法逼东方青玺现身?”玄机子平和说道。 “老道,你这把年纪应该知道,做人有时候不能太聪明。比如你,原本可以留你一条残命,如今也是留你不得了!”蒙乘风脸上闪现嗜血般的恶毒神情。看得青桃绿果一阵的寒意,往玄机子背后躲去。 “蒙乘风,你们也太残暴了。皇上有你们这样的臣子何愁不灭?可惜了我们百姓还没有过几年好日子。”玄机子脸上非常沉痛,大邺的血雨腥风缓缓拉开了帷幕。 “老道,我们只是青龙帮的人,跟朝廷无关。休要胡说!”蒙乘风吼出的声音震动山林。 “既然如此,蒙居士,谁生谁死但凭本领!”玄机子拉开了架势。将两道童护在身后。 “不自量力!让你死得心服口服!”蒙乘风话音刚落,人便如一直飞鸟般降落在玄机子面前。 “师父,你看!”青桃突然指着蒙乘风身后说道。 “师父,神仙下凡来帮我们了。”绿果张大黑漆漆的眼眸也指着蒙乘风背后。 玄机子一看,果然! 一个白衣的俊美如仙的男人,翩然出现在蒙乘风身后。 第121章 这隐藏于世的高山,极让人容易以为,那是一个住在山顶的神仙。 “你是谁?”蒙乘风听得两个童子的声音,倏忽转身。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他如何转动的身子。映入眼帘是一头白发的俊美男子。 “东方青玺!”俊美男子跟蒙乘风近在咫尺,蒙乘风背脊一阵阵发凉。刚才若他偷袭,后果不堪设想。他无声无息地越过那些黑衣劲装武士,到了他身后,所有人竟然浑然不觉。 “您就是是百揆大人东方青玺?”玄机子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竟然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青玺冲着玄机子抱拳微笑,眼中毫无传说中的凌厉杀机,腹黑果断。 青玺的俊美的面容让蒙乘风也是迷惑了,传说终究是不可信。双掌发力,运起黑雾,仇人就在眼前怎么能白白放过他? “道长,让您受累了。”青玺抱拳说道。一边移动着步伐,应对蒙乘风。 蒙乘风突然身法怪异,整个人斜斜跃起人和地面呈一百八十度,右手取头颈大穴,左手取中部要害。一团黑雾围绕着青玺飞速旋转,白衣的青玺突然跟着旋转起来,先是黑白分明,到后来分不清白影和黑影了。 所有人惊奇地望着这个场景,无从插手,也无从知道谁占了上风。 玄机子带着两童子上前一步,眼神无比着急。两童子好奇地睁大眼睛,紧紧望着场中。 突然黑色影子突然不动了,手保持着古怪的姿势。一手抓向天空,一手并指戳向地上,两腿呈弓步。脸孔朝天。 白色的影子慢了下来,东方青玺负手而立。 “神仙哥哥赢了!”两个小童齐声欢呼。玄机子白眉一开,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黑衣劲装人刷地将东方青玺围住了,个个亮出了冰刃。 这时候丹冥派的弟子纷纷也举着长剑赶来。 “蒙乘风,命令你的人放下武器。”青玺冷冷对蒙乘风说道。 “要杀就杀,休要我服了你这乱臣贼子!”蒙乘风倒是颇有几分气概。 青玺笑了笑:“你是自然活不了,但是你手下的人不见得个个该死。” “你有种就将我们全部杀了!”蒙乘风扭曲了脸孔。 “正有此意!”青玺缓缓抬起手中的书。黑衣人一见忍不住后退一步。这书页飞镖看似没有杀气,却是东方青玺杀人利器。 “百揆大人,不可呀!”玄机子闻言求道。 “人生不过就是一场虚妄,人在这场虚妄中艰苦爬涉已是不易”玄机子想要劝说什么,一想到放过这些人他们还要杀死自己,灭了丹冥派,又住了嘴。 见大家心生怯意,东方青玺说道:“你等受蒙蔽,我不想怪罪你们。条件是不许再回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们。” 黑衣人中有人呸了一声! “东方青玺,你欲窃国,如今冠冕堂皇好不要脸。”那个黑衣人说道。 只见白色飞镖一闪,那人脑门流血,仰天扑倒,竟然死了! “此人是蒙天铎手下,虽然不分是非,顾念旧主,也算好汉一个。”青玺说道。 如此一来,众人心生怯意,早年百揆大人东方青玺有妖孽之称,行事和常人大不一样。今日算是见识了,他神出鬼没,功夫更是神秘莫测。 “蒙乘风,杀死你前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东方青玺淡淡说道。如此生死形同平常。 “哈哈哈”蒙乘风一阵狂笑,脸色渐渐蜡黄起来,他不仅给东方青玺点了定身穴,还催动了他的奇经八脉的血流加速,他全身如同蚂蚁咬噬,痛苦难当。 东方青玺冷冷望着他。 “我最后的希望就是你死无葬身之地。”蒙乘风喉咙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声。 “你也太不珍惜机会了,这个愿望会让你失望的。”青玺挥手便点了他的哑穴。 蒙乘风的全身血肉似乎都被蚂蚁吃空,只剩下一架骷髅。而那架骷髅上火烧火燎。他想骂东方青玺却发不出声音。 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掏空了蒙乘风的所有精力,压榨干他所有的意识。黑色的庞大身躯慢慢没有了生机。 蒙乘风的功夫他们的部下是非常清楚的,跟着他刺杀各门各派,手段残忍,功夫更是高强。没有想到东方青玺更是煞星。 有人开始弃刀而逃。 有几个黑衣人一只呆呆地站着,不进攻也不逃走。 青玺步到他们面前问道:“你们是想要追随蒙大人?” 他们几个摇摇头。 “那是想要杀我?”东方青玺眉头一掀。 “我们想要跟随你!”几个人说出这话的时候有些扭捏。 “啊?哈哈哈”东方青玺忍不住笑了他经历过不少的战场,国家的,江湖的,没有人打不过对方就要跟随敌人的。 “大人,我们几人被招蓦进这个组织,完全处于对您的好奇。” “您不知道,江湖中关于您的传说太神奇了。今日得见,您比传说更加精彩。” “让我们跟着您好不好?” 几个人说完竟然跪下了。 东方青玺哭笑不得,这刀尖舔血的日子,竟然还有人因为好奇而来。 “各位,多谢你们对我东方青玺的抬举,但是我早已离开朝廷,更不是百揆大人了,请大家回去吧。”青玺微笑说道。 大家相顾无言,失望地垂下头。 两个童子见蒙乘风一直不动,好奇地跑过去手指一触,蒙乘风轰然倒地。一股股血水冲出来,喷了青桃绿果一脸,蒙乘风不甘心的鼓大了眼睛死了。 “师父”两个小童吓了一大跳,急忙跑回玄机子身边。 玄机子惊奇地看着传说中的百揆大人,心中敬佩不已。 丹冥弟子纷纷跪下相谢:“感谢东方公子相救之恩!” “公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奇人。”玄机子说道。 “道长夸奖了!”青玺眼望着黑衣人转眼走了个精光,心头并不安慰,皇上可以组织一批杀手也可以组织下一批。江湖上多少门派还会受到威胁。 “道长,青玺想拜托贵派弟子做一件事。” “公子客气了,您尽管吩咐。”玄机子心中感激他救了丹冥派,莫说做一件,十件也在所不辞! “将我的一封亲笔信送给皇上。”青玺必须全力阻止皇上。 “公子放心,这封信老道我亲自送去!”玄机子恭敬说道。 东方青玺言辞恳切,写了一封信给皇上。望皇上全副精力用在治理国家上,不要被这些个人恩怨蒙蔽了眼睛,自然告知蒙乘风被杀之事。最后警告皇上,若再故技重施,不惜改天换地! 皇上收到这信要么收敛如青玺所言,要么变本加厉屠杀江湖门派寻找东方青玺。 青玺告别玄机子,才飞速赶赴和杜知问之约。 杜知问霸气豪饮一杯,吐字不清:“东方兄,何不杀狗皇帝?你做皇帝比那个皇上好一万倍!” “杜兄,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永远不能凭一时意气去做。我可以做好一个臣子,不见得能够做好一个皇帝。”东方青玺沉沉说道。 第122章 如婳卷起衣袖,素手纤纤。提着酒壶看着畅饮的杜知问和东方青玺。 “她还好么?”杜知问饮了多杯酒,眼神迷离起来。这些年心中就只有一人,时光飞逝不曾淡忘。不求相守,但求她安好。 “杜兄,多谢你如此惦记,我会好好待她。”青玺想到苏沉尘和翊儿,心底蓦然柔软。离开遗花谷的时候,她正在教翊儿读书。 翊儿终于得知他的父亲是东方青玺,开始有些抵触。慢慢东方青玺跟他相处几日,才发现他比邺帝好玩得多。渐渐越来越喜欢东方青玺了。 花不语匆匆赶来。手上握着一张官府盖着红印的告示。 “东方公子,请看”花不语将告示摊开。 是一张寻找翊儿的寻人启事。 对于苏沉尘只字未提,告示上只说皇上想念丢失的皇儿,有人知道其下落或者提供线索者必将重赏。 邺帝明白,苏沉尘永远不会回来了,可是皇儿必须还给他。邺帝嫔妃无数,个个都是公主。唯有苏沉尘诞下龙儿。无论如何,得将他找回来才是。 “东方兄,你待如何?”杜知问语气颇有些揶揄。 青玺淡淡一笑:“我的孩子,自然不会给他了。” “可是邺帝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杜知问收起笑容。他们一家不可能永远呆在遗花谷,不到人间来了吧?朝廷铁了心要找一个人,能够躲到哪里? 东方青玺倒是淡淡一笑:“他罢不罢休我皆是罢休了。” “此话怎讲?”杜知问一脸懵然。 “他做他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做与世无争的世外百姓。”青玺抿嘴一笑。 “东方公子,杜公子,你们尽情饮酒,让如婳姑娘尽情好酒侍候一定要尽兴了去。”花不语粉眼含春,目光娇娇揉揉从青玺面上扫过。曾经她想要得到她爱的人,不择手段。可是经历太多之后才发现,远远看着她,好好的活着已经足够了。 酒趁人意,杜知问和东方青玺两人在敌友之间游走,两人皆独爱苏沉尘,且彼此钦佩。 茑萝榭中花香隐约,酒香阵阵。如婳只盼这一刻永恒。 —————————————— 十万大山之间有个繁华古朴的小镇,南来北往的商客路经此地歇脚,逐渐有人留下来,形成了一个热闹所在。林立着酒肆、茶庄斜斜挑出的布招牌在风中猎猎做响。熙熙攘攘的人群大都被街头的杂耍吸引住了。 一个挽着童子髻的俊俏男孩蹲在地上,兴奋望着一个头上戴着白色包头的男人。 那个中年男人正手执横笛,眼神空灵,抑扬顿挫地吹着笛子。他面前有一个竹篓子,一条三角形的蛇头从竹篓子中悠悠升起。随着笛子的声音那蛇吐着信子,再慢悠悠地没入竹篓子。 小男孩并不觉得蛇可惧,见到蛇没入竹篓子中,不觉非常失望。开口央求道:“先生让它出来呀!” 小男孩管年长的人都叫先生。觉得这位比自己以前见过的人都好玩。 吹笛人缓缓放下笛子,空灵的眼睛神秘光彩一闪而过。低首说道:“小公子想见这舞蛇呀,恐怕要明儿再来了。今儿它累了,不听使唤喽” 说罢吹笛人捡起地上的赏钱,提着竹篓子径直走了。 “喂喂先生,明儿还来吗?”小孩漆黑如墨的眼睛满是失望。 “可能来吧,还是在这儿。”吹笛人漫不经心地应付着这小孩儿。 见着吹笛人走远,小男孩抓起了小石头,朝着天上的飞鸟投掷过去。 “翊儿——”一声爱怜的呵斥。眉眼如画的苏沉尘手上拿着一个小包袱,她刚买了一些绸缎,翊儿已经长高了,给他做新衣裳。 “娘亲——”翊儿蓦然想起娘亲叮嘱不许显露武功。连忙将石头丢在地下,用脚尖踢飞了来。一边呵呵调皮大笑。 “哎哟——哇”石头刚好打在一个小女孩的脸上,霎时肿起了一块,女孩痛得大哭起来。 “唉呀,我说东方夫人,你得管管你这孩子,前天让镇东头的二狗子摔了一跤,昨天让铁蛋掉河里今天又让将我孙女打哭了这样子肯定不行”一个胖胖的女人,撅了嘴,满脸怒火望着翊儿。 “王婆婆,不好意思。这是赔给小孩子的原谅孩子不懂事。回家我会好好教训他。”苏沉尘转头对着翊儿严厉说道:“跟枣儿妹妹道歉!” 王婆婆一见苏沉尘给过来的一锭银子,满脸绽放了笑容。接过银子说道:“小孩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不妨,不妨” “枣儿妹妹,对不起!”翊儿是调皮,可是伤到了人心中还是非常的不安。听了娘亲的话,赶紧走过去,看了看枣儿脸上的伤。 “东方夫人,你呀真是像天上的仙女呢。我自打娘胎出来,还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王婆婆由衷夸赞,又皱起眉头问道:“你相公呢?” “他在外办些事,过两日便回来了。”苏沉尘也不想跟她交谈过多。青玺交代,偶尔出来必须赶紧回到遗花谷,不许逗留。能不出谷就不出谷。可是翊儿天生喜欢热闹,呆久了就有些枯燥,想着跑出来看一些新鲜东西。出来几天了,该回去啦。 “东方夫人,你要小心些。”王婆婆眉眼紧张四顾,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这地方向来没有人管,山高皇帝远。可是还是有些不太平的哟!” “王婆婆,这里怎么个不太平?”苏沉尘来这小镇不过两三回,不知道怎么就不太平了? “这些年时常有些来路不明的人过来躲避江湖人士的追杀,或者是朝廷的追捕。这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夫人如此美貌,恐不是好事。”王婆婆一边仔细端详着苏沉尘,一边微微摇头叹息。 “这里竟然如此不太平?那这里的乡民经常遭受到骚扰吧?”苏沉尘一惊。她们在遗花谷里面,这里是距离遗花谷最近的一个镇子。 “夫人刚来不久的吧?这里的乡民也都是从外地逃过来的,相比外面的不太平,这里已经很安全了。”王婆婆重重叹了口气。 “唉,这世道”苏沉尘心中想着邺帝难道变本加厉了么? “这世道啊,更艰难了!”王婆婆小心四望,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大邺不好呆了,那皇帝性情大变,罢了百揆大人和兵部尚书的官,一言不和就杀朝廷命官又一门心思地寻找一个妃子,现在人心惶惶” 苏沉尘一惊,这深山之中的老太太知道得如此之多,定然不是普通百姓了。 这天下如何,皇上如何,江湖如何通通不是苏沉尘想管的。在她心中现在就是她最喜欢的日子,和他隐居在遗花谷,朝夕相对,教导孩子。四乡八邻都称她为东方夫人,青玺承诺将会给她一个特别的大婚典礼。 可是东方青玺会在意朝廷江湖天下百姓。 眼下这局势让苏沉尘特别不安,眼下东方青玺出去了几日未曾归来。不会又遇到了朝廷的杀手吧? 可是十道门北使和青玺约酒,谁有这样的本领拿下他们?何况还有一个花不语? 两匹马飞奔到跟前停下,一络腮胡大汉恼怒地直嚷:“王婆婆,几个月的保护费都没有交了,你这小客栈还开不开啊?” 王婆婆开着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悦来客栈,苏沉尘这几日就是住这里。 第123章 “王胡子,你还让不让人活啊?我小客栈住的都是逃命来的人,大多白吃白喝这几日来的全是白吃白喝的,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王婆婆说话间将银锭慌忙塞入袖子中。横了脸怒骂道。 “有人看见你刚刚收了一锭银子。”王胡子狞笑着眼神滑向王婆婆的袖子间。 “别听人瞎说。”王婆婆语气软了下来。她恨不得将眼前这一干人赶出这红叶镇。可恨自己没有如此能耐。一时气愤口气大了些,冷静下来有不得不唯唯诺诺了。 “拿来。”王胡子伸出手。 “不”王婆婆小声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胡子不禁怒火冲天,跃下马来劈手就抢。 “你们这帮为非作歹的家伙,枯骨公子迟早来收拾你们。”王婆绝望地看着王胡子,嘴里期盼着传说中的枯骨公子。 红叶镇流传着一个枯骨公子的传说,他专门打抱不平劫富济贫。全身素白如仙。 苏沉尘听见王婆婆危难之时念叨青玺,心中莫名骄傲。 “疯婆子,不要做白日梦,银子拿来!”王胡子子一拽,从王婆婆手中掏出了苏沉尘给她的那锭银子。 王婆婆平时虽然势利了些,也不是大恶之人。那收银子的大胡子估摸也是以此为营生。苏沉尘念及也不多语,便要拉着翊儿进客栈。她要带着包袱离开这里,回去遗花谷。说不定他已经回来了。 “还有没有王法哟,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一个老婆子!”王婆婆刚才还在说朝廷的不是,这会又盼望有王法管管这些强横。 “哈哈哈,红叶镇我们老大就是王法。”王胡子翻身上马,畅快一笑。 “娘亲,他们欺负人就是不对!”翊儿突然大声嚷道。清脆嘹亮的童音十分悦耳。 在宫中人人以翊儿为尊,在遗花谷深受青玺影响,心中颇有些侠义气概。 王胡子没有注意到已经走进客栈的苏沉尘和翊儿,听见此语张牙舞爪地返回,下马跨进了悦来客栈中。看见苏沉尘和翊儿,心中轰然大喜。这里竟然有如此倾城美人,虽然带着个孩子还是大美人一个! 王婆婆见状,忙推着王胡子和他的随从往外走:“她们不过是投宿两天的过路人,跟他们没有关系,银子你们也收了,你们快走吧。” 店中两个伙计也出来帮腔:“你们隔三岔五地过来,银子收了就不要骚扰我们的客人了。” “滚!”王胡子手轻轻一推,两个伙计就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这王胡子和他同来的家伙是有些功夫的。 王胡子同来的人将王婆婆推开,大剌剌地靠近苏沉尘和翊儿,一脸色眯眯的笑脸。 苏沉尘近些年受到青玺影响,脾气收敛了好多。若那人知道她曾经是名满天下的南使苏沉尘借一万个胆子给她也不敢如此无礼。 “你们欺负人!”翊儿挡在苏沉尘前面,左手叉在腰上,右手指着王胡子和他的同伴。仰着头高声斥责。 “你这小屁孩敢如此嚣张这做娘亲的也不尽责吧?正好将她们抓回去好好。”王胡子见翊儿如此也不恼怒,反而大笑。如此美人俊童倒是让人觉得平生出一些喜欢。 青玺叮嘱苏沉尘和翊儿在遗花谷附近出现不可使用武功,要不以她的性子,怎么能忍耐到现在? “两位好汉,我家相公就要回来,他虽然模样俊俏,得罪了他可不好办了。”苏沉尘也没法劝说他们,只好拿青玺来吓唬他们。 “哈哈,想必你那相公也是个绣花枕头”王胡子讥讽道。 “敢说我爹爹,臭胡子!”翊儿眉头一耸,举着拳头晃了晃。 眼见剑拔弩张,苏沉尘右手贴近了腰间,只要王胡子一动手,她便会痛下杀手。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眼神深邃鼻梁高耸的人走了进来,一看此人就不是中土人士,像是西域方士。再仔细一瞧,原来是神秘的吹笛人,引诱舞蛇的家伙。虽然头上去掉了白布包头,露出了满头金色卷发,但是苏沉尘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两位不可!”吹笛人大步走进来,伸手便要挡住作势打出的手。手上力道之大,让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便惊惧后退了一步。 “何方高手?竟敢阻拦我等大事,不想活了么!”王胡子全身戒备嘴里森然问道。不管何方神圣,敢阻拦他们便不跟他们客气了。王胡子也没有见过这人,想必也是躲避灾祸的人。 吹笛人空灵的眼睛浮起一丝笑意,伸出手摊开掌中一片薄如蝉翼的红叶状铁片,这是本帮帮主的红叶令。 王胡子一见红叶令,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自己人,刚才冲撞多有得罪。” 吹笛人的淡淡一笑,便将红叶令收入怀中,转身便要走出客栈, “先生,明儿你还来吗?”翊儿对眼前化解的危机不曾放在心上,对舞蛇倒是念念不忘。 苏沉尘的手离开了腰间,她看着吹笛人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有救她们的理由。 无论如何她得感谢吹笛人的出手相救才对,便低首一福:“多谢相救。” “举手之劳罢了。”吹笛人看似不经意的眼神从苏沉尘脸上划过,心头一震,竟然有如此绝色佳人! “先生,明日还来么?”翊儿追着问道。 “这小孩也忒可爱了,明日还来吧,你若喜欢明日我教你舞蛇音律。”吹笛人跟翊儿许诺。 苏沉尘突然觉得不妥,这红叶镇都是来历不明的人,翊儿跟他约定不好吧,决定今晚离开。 “先生不用当真,我这孩子好奇心重,明儿说不定就忘记了。”苏沉尘对吹笛人说道。 “娘亲,你和爹爹都教导孩儿信守承诺,我许下的诺言一定践行。爹爹也还没回来,我们多呆些时候吧?”翊儿粉嘟嘟的脸涨红了,他紧张地跟娘亲讲起道理了。 一众人惊讶地看着这对母子。 苏沉尘不置可否地拉起翊儿回到房中,众人各怀心事散了。 苏沉尘收拾好包袱,便要拉着翊儿出了客栈。 “娘亲,说好明儿看舞蛇,还教我吹奏舞蛇音律的呢。”翊儿根本不愿意离开。 “翊儿,爹爹可能在家等着我们了,要是找不见我们多伤心呀?”苏沉尘一想起东方青玺便满心的浓情蜜意,他一手抱着翊儿一手搂着苏沉尘平素对翊儿虽然严苛,丝毫没有阻挡住翊儿调皮任性的成长。 “那我们晚些回去爹爹会不会打我屁股?”翊儿担忧地问。 “不会,但是今天我们必须回去。”苏沉尘坚决说道。 “娘亲,翊儿就求你这一次,让我看看舞蛇嘛,娘亲”翊儿知道苏沉尘的话说一不二,十分伤心低声央求道。 “不,翊儿。这里太复杂了。我们没有听爹爹的话,出来玩了几日了。必须马上回去。”苏沉尘抱着翊儿便出了客栈。 苏沉尘出了客栈,到了小路之上便用起她的绝世轻功。飞快地奔向遗花谷。 翊儿也不挣扎,大大的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在心中牢牢记住了这条通向红叶镇的小路。 遗花谷的清晨,小鸟歌声婉转,花露晶莹地闪着璀璨的光芒,若有若无的阵阵清香盈过庭院,令人心神沉醉,青玺还未曾归来,沉尘心中思念难遣。桐花树下苏沉尘看着青玺之前看过的书,等到苏沉尘惊觉时辰已经很晚,翊儿还没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升了。 “翊儿——起床啦——”苏沉尘在翊儿门口喊道。 平素翊儿会精灵十足地跳出来:“娘亲,我起来啦!” 今天却没有翊儿的身影。苏沉尘忙跨进门,床上整整齐齐,却没有翊儿的身影。 “翊儿——”苏沉尘的声音响遍了遗花谷,但是还是没有翊儿的踪影。 苏沉尘从未如此惊慌,这里外人是进不来的,翊儿偷偷跑出去了? 苏沉尘心中霎时冰冷,这小子偷摸着去见吹笛人去了?心中不由得非常懊悔,那吹笛人不知道什么路数。翊儿去见他糟糕! 苏沉尘留了个字条给青玺,便追出了遗花谷。 第124章 红叶镇依旧是热闹非凡,形形的人物仗剑提刀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卖青菜鸡蛋的小贩也拿着各色武器,整个红叶镇不太像一个乡民居所,倒是像各门各派在红叶镇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一般。只是这里无人组织,也没有规模。 昨日吹笛人的竹篓子还是老样子,一头卷曲的头发裹在白色的包头中,空灵的眼神飘飘邈邈不知落向何处。舞蛇的头悠悠升起数寸高,对着天空吐着信子。 翊儿兴冲冲地赶到吹笛人跟前,见吹笛人吹得入神忘我,便蹲下定定地看着舞蛇,不打扰他。 只见舞蛇三角形的头高高升起,绿豆大的眼睛闪着寒光,蛇信子猛然对着翊儿一缭,翊儿吓得一个激灵。他是有功夫的,往后纵身翻了一个跟斗,斜斜躲开了去。 吹笛人心中大惊,脸上不动声色,依旧吹奏着笛子。 吹笛人人周围不知不觉围拢过来很多手执兵器的人。翊儿也不觉得奇怪,这几日在红叶镇不都是如此光景。 舞蛇人空灵的眼睛渐渐泛起喜色,今儿苏沉尘竟然没有一起来实属意外。刚刚高手已经在四周查看了一圈,确认就只有这孩子一个人。昨夜搬来大批高手,没想到如此顺利。 根据得到的画像,这孩子是皇子无疑。本来要从苏沉尘和东方青玺手中抢夺孩子是千难万难,真是天助我也! 吹笛人收起竹笛,对翊儿神秘一笑,低头俯首一揖:“您果然来了。” “先生您说要教我御蛇之术的呢?”翊儿抬起眼睛兴奋问道。 “答应小公子的,自然不能食言。跟我走吧。”吹笛人手一挥,一顶黑色八台大轿倏忽而至。 翊儿发觉吹笛人要带着他坐上轿子的时候,突然觉得有危险。心中后悔这么冒冒失失偷偷离开遗花谷了。 正待呼喊,吹笛人举手一催,一些奇异的香味飘如翊儿鼻子中。翊儿慢慢没了意识,进入了晕迷之中。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翻过很多山走过很多条河,翊儿眼睛始终无法睁开。他想娘亲想爹爹,想遗花谷中的小花小草可是似乎越来越远了。爹爹来救我呀娘亲来救我呀 任凭翊儿心中呼喊,他的静静地躺在轿子中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紧紧闭着。那吹笛人想必是早就计划好了。 翊儿被抱进了一个大房子中间,熟悉的香味让翊儿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大手颤抖着抚摸过他的面颊,他的小手嘴里急切呼喊:“皇儿,你终于回来了!皇儿,父皇好想你啊!” 翊儿发现邺帝,脸上出现惊惧之色:“你让我回去!” “皇儿,见到朕连父皇也不会喊了么?这皇宫就是翊儿的家你要回哪里?”邺帝泪眼婆娑,宫中皇后死了,不少嫔妃死了,苏沉尘走了如今的皇宫空落得紧啊。翊儿回来简直太好了。 一切就有了生机,也有了转机。 “皇上,我娘亲说了,我不是皇子,我的父亲是平民百姓。您放我回去吧。”翊儿眼中,邺帝并不可怕,以前颇有些慈祥。 “翊儿,你是朕的孩儿不许听她们胡说。等我杀了东方青玺,天下就太平了。”邺帝双袖挥舞着,恨不得一时三刻就让那个人魂归西土。 “不许伤害我爹爹!”翊儿斥责邺帝。眼中深深的爱戴之情让邺帝吃惊又嫉妒。 “你竟敢认贼作父!”邺帝狠狠一巴掌打在翊儿脸上。分粉嫩的小脸霎时起了几条红色指印。 “你是个坏人!”翊儿站起来后退到墙壁,身子使劲挤往墙上。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安全一些。 “哈哈哈坏人?哪个坏人会耗费财力心力在大千世界拼了命的找你?只为让你做太子爷,继承大邺的万里江山?”邺帝有些薄怒。 “做太子?”翊儿从小在宫中长大,又熟读古籍,懂得自然比同龄的孩子多。当然明白太子意味着什么。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将自己立刻为太子难道娘亲是骗人的?自己真是这个邺帝的孩子? “对呀,翊儿。你是朕唯一的孩子,你回到朕身边真是太让人高兴了,答应我以后不要离开父皇。”邺帝拉着翊儿的手。只要翊儿在皇宫之中,东方青玺就不敢轻言杀害自己,也是一个法宝握在手中。 “可是我还是不想呆在这里,我喜欢爹爹的遗花谷想娘亲。”翊儿扁了扁嘴,想着娘亲不由得想哭。 “遗花谷?”邺帝不是第一次听说遗花谷了。原来东方青玺说的遗花谷真有此地。 “对呀,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地方,我爹爹和娘亲住在那里。”翊儿无比向往的神情让邺帝妒火焚烧。 苏沉尘,他最宠爱的妃子,竟然和他的臣子真的有这样他这一口恶气,不杀东方青玺不能出,不惩罚苏沉尘不能罢休!他们逃到遗花谷就万事罢休? 邺帝发誓,倾自己全力也要铲平那个遗花谷。东方青玺武功虽高,也不能阻挡朝廷的百万铁骑吧! “遗花谷在什么地方?”邺帝阴阴沉沉问道。 “对不起,娘亲和爹爹说过不能说。”翊儿摇摇头。 “我一定要让你说呢?”邺帝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翊儿。一股阴狠之色浮上邺帝脸庞,有些吓人。 “你是坏人”翊儿害怕地看着邺帝。 “哈哈哈,我当然是坏人我杀人如麻,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上。我怎么做好人?”邺帝举起双手,眼睛望着自己的粗大的指节遒劲张开,眼神状若疯狂。 “你别过来我爹爹会对你不客气”翊儿紧张地说。 “哈哈哈,他几时对我客气过?你今日在我手中,就不怕他不来皇宫。只要他一来皇宫,这次让他有来无回。让你亲眼看见他慢慢的死去。”邺帝阴沉的脸上满是毒辣。 “我咬你”翊儿趁着邺帝狂笑,一口咬住了邺帝的胳膊。 武将出生的邺帝反手一掌,拍向翊儿后背,翊儿武功说不上是高手也不是普通孩子,他急忙后跃一个筋斗翻到窗户边。 只听见“噗”地一声,翊儿站立不稳,小小的身子像断线风筝,凌乱挣扎着,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小脸霎时惨白,漆黑的眸子蓄满泪水,娘亲,翊儿后悔没有听娘亲的话 翊儿看见邺帝狰狞的脸,似乎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一阵锥心的疼痛铺天盖地袭来,翊儿的意识渐渐模糊,渐渐昏迷过去了。 木格窗户碎成木屑散落在地上,一个矫健的身影像一只大漠的老鹰飞了进来。 是吹笛人。他眼神看似空灵无害,举手之间却是痛下杀手。功夫深不可测。 “留他性命!”邺帝急忙阻止。 “遵命!”吹笛人右手贴在胸口俯身作礼:“皇上,他死不了。” “我原以为这孩子是个花架子,没有想到还真有些本事。只是到底是个孩子。”邺帝表情非常复杂,是恨是怜? “他的功夫已经有些根基,如果得到东方青玺的悉心指导,将是一个绝世高手。”吹笛人说道。 原来苏沉尘虽然功夫高强,轻功天下第一。但是却不善于教导孩子,翊儿在她身上并没有学到多少功夫。倒是东方青玺,有一套教育孩子的办法。他针对翊儿的资质计划一套方法,才刚刚开始。 “绝对不能让她们得手!”邺帝一拍案几。心中的恨随着掌力倾泄而出,手掌剧痛,心更是疼痛!他要将东方青玺碎尸万段!要将苏沉尘囚禁在冷宫之中,永远永远让她身不如死! “国师,你有什么办法让翊儿说出遗花谷的秘密?”邺帝抑制住心中的恨意,满脸期待这个从西域来的国师巴依。 最近刺杀东方青玺的队伍一个个铩羽而归,却连他在哪里都没有找到。巴依自告奋勇为皇帝分忧,在邺帝看来,他确实是有这样的本领。废除百揆一职后,遂将巴依封为国师。 能够找到翊儿,邺帝更是信赖巴依了。 “皇上莫急,臣有办法让他自愿说出遗花谷的秘密。”巴依空灵的眼神从翊儿小小的身子扫过。 第125章 翊儿被放置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躺在一片软软的床塌之上,四壁是淡黄的帘幕。烛光撑起满屋光晕,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国师,赶紧问出遗花谷的位置,我要让那里寸草不生!”邺帝脸上浮现暴虐之色。 “皇上不必太着急,这是来自海外的一种秘术,能让所有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形下说出自己的所有秘密,但是他仅仅是个孩子。说出来的东西参考价值不如成人的大。”巴依看着躺在床上那个七八岁的孩子,心中并无十分把握。遗花谷肯定在距离红叶镇不远的地方。可是那片大山,曾经派出军队仔细地搜索过,但是都没有找到遗花谷的痕迹。 甚至还抓住了一些百姓猎户逼问,但是无人知道其究竟。 巴依魔幻的手缓缓拂过翊儿的脸,翊儿缓缓睁开眼睛,黑黑的稚嫩的大眼睛有些木然。 “你是谁?”巴依问道。 “我是翊儿。”翊儿没有眨眼睛,似梦似醒。 “你爹爹是谁?” “东方青玺。” “娘亲是谁?” “苏沉尘。” 巴依满意地笑了一下。邺帝听得心底怒火焚烧。可恶的南妃,枉顾圣恩,竟然和东方青玺做出龌蹉的事情来,如果不能将她们碎尸万段,他这个帝王就是天下人的笑柄。邺帝脸上更是阴沉起来,仇恨的几乎火焰将他烧焦,此刻唯有慢慢冷静下来,方才有报仇的可能。 只有他们死了,他的皇位才能高枕无忧,安于天下。 “翊儿,怎么进遗花谷?”巴依问道。 “山石树木结成的迷踪八卦,只要找到入口逢离位回转。”翊儿迷迷糊糊答道。 邺帝大喜! 东方青玺呀东方青玺,你终于有这一天! 苏沉尘呀苏沉尘,我要你生不如死。 这天红叶镇突然来了大批官兵。对附近大山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奇怪的就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遗花谷! 巴依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一筹莫展。传说中的遗花谷它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 找了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就这样回去怎么交差? “国师,不如我们放火燒了周围大山。”巴依身边一个谋士献计道。 巴依眼睛一亮!瞬间又暗了下来:“如此这般,多少百姓要遭殃?” “国师,您忘记了陛下的嘱托吗?大邺越乱越好,大邺国力越弱越好,他们的百姓跟我们何干?”谋士冷笑。 巴依沉吟了半晌,猛然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士兵们迅速找了些引火用具,一声令下,熊熊大火将红叶镇周围的山全部点燃。漫山遍野浓烟滚滚! 邺帝展开巴依的奏折,满脸欣然。东方青玺,看你这次往哪里逃?邺帝加固了皇宫,做好了陷阱就等东方青玺和苏沉尘自投罗网。 储阳殿。 邺帝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他打开墙上的暗格,拿出叠放得整整齐齐的锦盒,里面有每个月帮耄耋佳人修剪的月牙指甲。自从耄耋佳人离开皇宫就再也没有新的锦盒了。 不由得忆起当年东方青玺作为大邺百揆,全力辅佐自己。毫无私念,有他天下平定,自己心安。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偷偷变化。到现在已经发现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邺帝将那些锦盒一个接一个地扔到墙上,似乎那堵墙是可恨的东方青玺。青玺绝美的脸在 自己心中的大邺盛世越来越远了! 翊儿被太监领着走了进来。 邺帝暴怒的眼神看到翊儿,脸上突然笑开了。东方青玺苏沉尘你们高来高去,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这个孩子却没有你们一样的本领! 翊儿怯生生抬起头,偷偷望见邺帝的表情心中有些害怕。 “翊儿,过来”邺帝脸上发出糁人的笑容。满头白发之下,眼神邪厉,笑容诡异。向着翊儿伸出手。 翊儿不由自主后退,黑色眼眸中满是惊恐。 “哈哈哈,皇儿,你怕父皇?”邺帝直起身子,拂袖不悦道。 “您不是个好皇帝。”翊儿认真说道,声音稚嫩而清脆。 “谁告诉你的?”邺帝冷笑着靠近翊儿。 “爹爹说,皇上原本是个万人敬仰的好皇上,只是用了奸臣,迷失了清明本性。”翊儿这番话让邺帝一愣,原来东方青玺还是觉得他是个好皇帝啊。 “可是东方青玺不是处处追杀朕么?”邺帝看着翊儿的脸,心中的怨恨正在一点点洒在他脸上。 “那是因为你变的多疑。”翊儿不屑的扁了扁嘴:“你现在已经是人人责骂的狗皇帝了。” 邺帝如豹子般蓦然回头,眼睛射出杀人般的精光。 翊儿敢骂他狗皇帝? 找死! “来人,撕烂这小兔崽子的嘴!”邺帝冷笑着坐回御案后。他要一点点折磨翊儿。 “你是坏人,你是个坏皇帝!”翊儿挣扎着。上来两个太监,左右开弓先扇了翊儿几个耳刮子。 “呜呜我爹爹娘亲不会放过你的!”翊儿一边哭一边大声说道。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耳朵嗡嗡做响。 “枉我养你几年,你竟然认贼作父。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死了也罢。来人,将他剁成人彘丢进酒缸中!”邺帝暴怒之后阴测测说道。 “皇上”两个太监急忙跪下。 这么歹毒的做法,用来对付皇子。是不是皇上一怒之下的言辞? “按我说的去办,我要亲眼看见他这小胳膊小腿被砍下来喂野狗!”邺帝眼睛血红,翊儿的存在就是他的耻辱。 两个太监惊恐地拉着翊儿出到门外,交给等候的侩子手。翊儿虽然胆子大,此刻也给吓得不敢出声了。 半晌才凄厉哭喊:“爹爹,救我呀!娘亲,救翊儿!” “哈哈哈,恐怕你那缩头乌龟的爹娘再也不敢来皇宫了。”邺帝大步跨出来,淡淡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却无法驱走他满脸阴霾。 “翊儿,你看看左边那坛百年美酒,等到砍掉你的双腿双手你就好好呆在里面吧。”邺帝满脸都有些癫狂。翊儿,他曾经视他为掌中最珍贵的宝贝。可是这一切不过都是假像罢了。 东方青玺你骗朕好惨!今天让你一点点慢慢偿还! “娘亲我后悔没听您的话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翊儿失声大哭。乌黑的眼睛望着天空,娘亲会不会从天而降? “臭小子,这皇宫连苍蝇也飞不进来,你做什么梦?”一个押着翊儿的小太监拍了一下翊儿的头。 邺帝环视四周,当年用计捉拿东方青玺在南妃宫前设下天罗地网陷阱,最后还是给他逃走了。今日他若敢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砍翊儿双臂!”邺帝命令道。 一条金灿灿的巨蟒从储阳殿飞出来,抓住翊儿双手的两个太监和旁边的两个侩子手,被巨蟒凌空卷起,抛向天空。几声惨叫后,如同几块石头硬邦邦地摔在了地上。 “娘亲!”翊儿大哭。 邺帝惊慌地回头望,见鬼了,苏沉尘一直待在储阳殿中?如果她要杀自己岂不是易如反掌? 天啦 皇宫侍卫反应也是非常神速,在那四人掉下来的同时,马上形成护卫圈子将邺帝围在中间。 金色巨蟒落下,苏沉尘挥起腰带,缠住翊儿卷起往自己怀抱一拉。翊儿稳稳落在苏沉尘面前。 苏沉尘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她的脸上满是杀机,此刻她是一个报仇雪恨的江湖杀手。而不是邺帝娇弱的宠妃。 “爱妃”邺帝心中恨极,却堆起了沧桑的笑容。 “闭上你的嘴!”苏沉尘气恼地着腰带,冷冷作势欲打。她才不稀罕皇妃这个名号,她平生最得意的就是东方夫人的头衔。 邺帝吓得紧紧缩在了侍卫中间。 “你怎么进来的?”邺帝忍不住好奇。 “大邺皇宫我苏沉尘呆了那么多年,要想进来有的是办法!”苏沉尘冷然一笑。 “哈哈哈,家贼难防啊。可是你进得来,可能出不去了。”邺帝刚才得到回报。目前皇宫中尚无外人闯进来,就凭她苏沉尘一人之功,怎么能逃出大内皇宫? “谁说我们要逃出去?”苏沉尘傲然地回过头。 第126章 众人心中一凛! 苏沉尘竟然说她不会逃出去,什么意思? 邺帝看着聚集在在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多,铁甲侍卫将储阳殿围了个严严实实。 她这么镇定如常?邺帝心倒是虚了,苏沉尘当年不顾产下翊儿身体虚弱。曹长贺造反,她也是那样的一条腰带救邺帝于危难之中。 这个女子有些诡异的。 “苏沉尘,你功夫高强,可是你认为可以逃出去吗?”邺帝眼神阴鸷,不着痕迹一挥手。 “皇上,早些年你励精图治,万人敬仰。小女子作为江湖人人惧怕的女杀手也是非常敬佩皇上。可是随着时间流逝的不仅仅是您的大好岁月还有你至圣至明。想当年百揆大人赤胆忠心,一门心思要建立一个大邺盛世。为了这个国家他几度生死。到后来还是逃不过你的狠毒算计!您若只算计他一个人也就罢了,竟然不辨是非,不辨忠奸。让天下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在竟然任用敌国的术士作为国师,如此这般国将亡也!”苏沉尘有些慷慨激昂。 “爱妃呀,记得你是不问朝政的。跟那东方奸臣在一起满口荒唐啊!”邺帝愤愤长叹。 “皇上你真是不可药救,枉东方青玺对你心存幻想!”苏沉尘蹲下身子,摸着翊儿的头发。爱怜地检查着他的身子,对旁边虎视眈眈的高手视而不见。 “娘亲,翊儿一定会听你的话。”翊儿忍住泪。小手放在了苏沉尘手心中。 “杀死那个小杂种!”邺帝命令道那些将苏沉尘合围起来的武士。 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行动,全部木然地站着。 “你们,怎么不听朕的命令?”邺帝拔出旁边一个武士的佩刀的时候,发现他是个生面孔。 “蒙总管——”邺帝扯直了嗓门。 突然一道白影如仙般越过宫墙,那衣袂之声带着刀剑的刚劲和凌厉。 东方青玺! 白影在储阳宫外渐渐清晰,头发如苍山白雪,眼眸像星星一样明亮,俊美的面颊如谪仙落入凡尘。 他手上提着两个人,啪啪两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两人面如死灰。一个是蒙禹总管,一个是巴依国师。 邺帝浑身瘫软。 这两个人被抓住那就是说身边的这些侍卫,不一定是皇上的人。是东方青玺的人手。 东方青玺他太可怕了!他不是人,简直就是魔鬼 “皇上,您太让我失望了!”东方青玺缓缓走向邺帝,轻轻的脚步无声碾压在邺帝的心上,那张俊美的脸越是靠近,邺帝越是绝望。 “你要干什么?”邺帝后退着,一脚踩在身后的护卫脚上,那护卫慌忙后退了一步。邺帝胆战心惊地跟着后退。 “皇上,您看看我们的大邺江山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现在各地都有人准备起义反抗朝廷,而周围诸国也是虎视眈眈。您不思奋起,不思抵御外辱,却将心思用在个人恩怨上。如此皇帝,还配做皇帝么?”东方青玺手握书卷,站在储阳宫外。他的心中宁愿做江湖上的枯骨公子,也不要做朝廷的百揆大人。可是眼下,皇帝如此光景,他岂能只顾自己?当年为大邺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们,他们在地下怎么能安稳? 忽然门外涌进来一拨奇奇怪怪的人! “小徒弟,直接把他整成先帝就行了,别跟他废话。”月无疆扛着一把大锅铲笑嘻嘻地跳过来,锅铲指着惊慌失措的邺帝。 邺帝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到了十道门门主厉寒坡!还是那张死人板板一样的脸,双手举着个大扫把。他怎么如此怪异? “厉门主,救我!”邺帝对着厉寒坡狂呼。 “谁也不能救不了你,他们必须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做饭扫地如果不听话,嘿嘿吊在树上不许放下来。”鬼算子笑眯眯地走过来。她脸色红润,举手投足完全不像百岁老人。 月无疆和厉寒坡终于知道鬼算子是她们的母亲,这些年来的恩怨纠结让他们幡然了悟。这些年争名利权势无上的武功秘籍,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不若在有生之年,好好侍候老娘。 邺帝目光一扫,吓得一个激灵。他看到了阴魂不散的曹长贺! 曹长贺脸色苍白,面上却挂着笑。只因为他长得像小德子,鬼算子不忍杀了他。将他功力悉数废去,每日让月无疆给他续命,厉寒坡和月无疆有时候会整得他生不如死,好歹算是活着。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莫说造反,就是多走会路也是累得半残。 云蓂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远远望着姑爷爷,他终于和姑奶奶在一起了!心中说不出的高兴,眼中却怔怔流下眼泪来。 “东方公子,我的大军已经将皇宫团团围住,反叛势力已经被控制了。花不语和杜知问已经控制了北司。南衙各部已经归顺我们。”鲁无恙全身盔甲,手提大刀走了进来,向青玺详细禀报。 “你们你们这一窝叛贼!”邺帝浑身颤抖。他的臣民竟然个个反了他。难道东方青玺要称帝不成? “东方青玺,你弑主称帝,天下正道必然不会饶了你!千秋历史你必然是一个窃国罪人你们这些人助纣为虐,必将遭受天谴!”邺帝颤抖着伸出双手试图扒拉来面前的侍卫,冲向东方青玺。满朝繁华如今他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 东方青玺示意侍卫放开邺帝,邺帝状若疯子跌跌撞撞来到青玺跟前:“东方青玺,你为何如此绝情绝义?” 突然扬起手中匕首向青玺刺来! 青玺一挪步伐,邺帝用力太猛便扑倒在地跌了个狗。邺帝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扬首仰天:“天要灭我呀!” “皇上,您就放心地去吧。念在我们并肩作战,念在您的知遇之恩。我会以先帝的规模安葬您。大邺依旧是大邺,不会改天换地。皇帝暴毙殡天,幼子翊儿继位是为宣文帝。前百揆大人全力辅佐宣文帝继承大统皇上,这个安排可否满意?”青玺俯视着地上的邺帝。 “东方青玺,这一切你们早就安排好了,我死了也不放过你!”邺帝眼中的怨毒越来越深。东方青玺果然是他的福星,也是他的灾星。 邺帝颤颤巍巍站起来,头上鎏冠已经掉在地上,露出满头的白发。眼神沧桑凄惨,他的皇宫,他的王朝,通通没有了。皇后哇邺帝念及青梅竹马的皇后,心中忧愤难防。今日是他的末路了,邺帝手上的匕首发着冷冷清清的光,皇后我来找你了! 鲜血从邺帝身体流出,满地一片猩红。那触目惊心的一瞬,青玺闭上了眼睛。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却只能是这样了! 青玺命人厚葬了邺帝。 大邺十八年,翊儿继承大统,是为文宣帝。 南妃宫前,耄耋佳人指挥着厉寒坡打扫着庭院。 苏沉尘微笑着走过去:“奶奶,这里有宫人丫头,您就饶过我义父吧。” “你这丫头,就知道心疼你义父,不知道心疼奶奶?”鬼算子抓住苏沉尘的手,看着这个如玉般的人儿。心中也是喜欢。 “娘” “娘亲” 厉寒坡抓着扫把过来邀功,说已经打扫完庭院的时候,月无疆端了一盘点心过来他新研制的青梅蜜饯。他越来越喜欢研究美食了。 鬼算子拿起一粒,看着干干净净的小径。轻轻拍拍两人的头发:“乖,不错!”说罢一粒蜜饯飞向天空,月无疆慌忙运起他的无上神功,追逐那一粒蜜饯去了。 厉寒坡得意一笑,马上又呆住了。鬼算子扔蜜饯的力道刮落了一地树叶,厉寒坡抗了大扫把,慌忙打扫去。 苏沉尘有点哭笑不得,他们三人经常这么玩,像是孩子。 “苏姑娘”鬼算子笑咪咪地拦住了苏沉尘。那笑容让苏沉尘暗暗吃惊,鬼算子这么笑让人觉得太不安了。 “奶奶,你有什么事?”苏沉尘心中直打鼓,鬼算子说话办事没有一件可以按常规的来。 “蓂儿这丫头,自小跟你一起长大吧?这丫头天天闹着要出家做尼姑。你帮我劝劝?”鬼算子蹙起眉头。 苏沉尘一惊,她做尼姑?难道是因为玺哥哥? “奶奶,这”苏沉尘呆住了。蓂儿对东方青玺的感情,不比苏沉尘浅。可是青玺是她一个人的青玺。 “苏姑娘,不如你大度一点让蓂儿做了小呗。”鬼算子笑咪咪说道。 “奶奶”苏沉尘白了脸,他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外人不可以!当年凝眉如何死心塌地爱婺王,为了婺王她做什么都甘愿。可是她怎么能够可以接受另外一个人爱青玺? “苏姑娘,我先跟你说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得找玺儿说说”鬼算子回到皇宫后就清楚无比,一点也没有痴呆的迹象。 皇宫中华灯初上,苏沉尘依在窗前。青玺靠了上来,紧紧搂住苏沉尘:“沉尘,不喜欢这里吗?” “我还是喜欢遗花谷。”苏沉尘蹙起了眉头。手指慢慢缠绕着青玺的脖颈。 “明儿就带着你去”青玺眼神迷蒙起来,嘴唇吻向她的唇瓣。他的手轻柔地解开她的衣裳。 “沉尘,你想给翊儿添个妹妹还是弟弟?”青玺将沉尘抱上床。 “玺哥哥,你会爱上别的人吗?”苏沉尘突然不安,蓂儿的身影闪过。 “沉尘,永远不会有别人。你是我的唯一。”青玺一翻身便压上了沉尘的身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