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天下》 楔子 寒冬的荒州,漫天大雪被凛冽的寒风吹送到天地间的每一个的角落,褪去春夏广茂气息的草原,留下的只是一片苍茫茫的白色,柔然部的贵族们,在这个肃杀的季节里,都躲在自己的帐篷里围着暖和的火炉,蘸着从中原商旅那里用皮毛和马匹换来的胡椒和细盐,吃着烤成金黄色的羊羔肉,每个人手中中,都少不了白银制成的酒樽,上面刻着柔然部落的特有徽记——雄踞山巅的斑斓猛虎,酒樽里面则盛着荒州特产的烈酒青阳魂。 毕力格是整个柔然部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作为大祭司,毕力格是整个蛮族的神巫之首。 在荒州这片土地上,所谓国之大事,也不过唯战与卜而已。连柔然的大可汗要对其它部落用兵,都要提前三天沐浴斋戒,虔诚地来到毕力格的帐篷内,询问天神对战事的看法。 所以在这种糟糕的天气里,他应该躲在自己暖和的帐篷里,酌一杯从商旅手中高价买来的瀛洲东夷国清酒,再点上一斗甸国出产的上好烟叶,随便翻开一本星相图谱,悠然自得地享受着上天给予的闲暇时光,同时给柔然可汗建议明年的国略方针……这才是这个蛮族大祭司应该干的事情。 可是这个时候,这位被后世蛮族历史尊为星相之祖的大祭司,却裹着厚厚的皮裘,蹲在荒州的风雪里面,手里举着观星镜,一动不动地看着苍穹之上的星空,面色一片肃穆沉寂。 也不知毕力格在这里站了多久,一道耀眼的光芒划过天际,自北方斗牛间直入东方亢宿,耀如白日。毕力格举着观星镜凝视着,直至陨星消失在夜空中良久,才缓缓收了观星镜,装入腰间皮囊中,默立良久,也不知脸上的表情是欣喜、是期盼、又或者是恐惧。 柔然王城镜都的中央,是柔然部可汗的金顶帐篷。此时的帐篷内,聚集着柔然的几位最主要的贵族,每个人都面色沉重,不发一言,似乎在等着什么消息传来。 而这群蛮族贵族之中,竟然有一位中原打扮的男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身着戎装,腰间配着一把长剑,身形高大魁梧,一身英武气息,可是面容安静,似乎又透着丝丝儒雅的书卷气。 死一般的沉静被一阵婴儿的哭声打破了,一个婆子慌忙跑进金帐:“大可汗……大可汗!孩子生下来了……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可是孩子胎位不正,是脚先出来的,鸢公主失血过多,恐怕……恐怕……”婆子伏身叩首,浑身颤抖着却不敢再说下去。 帐内众人闻听此言,都是大惊失色,那名戎装的中原男子更是脸色苍白,起身冲出金帐,一转身,进了旁边的一顶大帐内。 金帐内的大可汗,此时却呆呆坐在帐中的虎皮大椅上,仰头长叹一声,两行浊泪缓缓地滚了下来…… 后世史书《柔然志》记载:“大荒历223年,焚星自斗牛入亢宫,王当立,起乱世,终一统荒州。 第一章 世子 第一章世子 再有一个月,玄靖就满十二岁了。在晋朝,是一个男孩开始长大的标志。而且玄靖还是晋朝皇帝的嫡孙,皇长子成亲王的独生爱子。 中州的这片土地上,晋朝建国已有三百八十余年了。传至当今皇帝,已是第十五个皇帝。虽然皇帝登基四十年来,远远比不上他的祖父晋武帝开创的中州盛世,万国来朝。但也算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平安,边境多年无事。 玄靖在成亲王府里,一直有几件事不明白。无论怎么和父亲央求询问,成亲王总也不肯告诉他。 第一件事,是玄靖自打懂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世子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成王从外面他接回来,对众人宣布这是他成亲王的世子。而成亲王的正室王妃,是当朝大学士许阁老的孙女。 王妃嫁入成亲王府多年,却一直未能给成亲王生下一儿半女。至于玄靖的生母是谁,却无人知道。 举朝皆知,成亲王素来恭谨自持,不好女色。除了王妃一个正室之外,竟然再无侧室。这也是晋朝庙堂上的一桩趣谈。多有好事的朝臣,私下里议论起来,多以为成王惧内,或身有隐疾。成亲王本人对这种流言,都是一哂了之,好在天底下也没人敢到他面嚼舌头。 玄靖每每问及父亲,自己母亲是谁。玄布总是爱怜地摸摸玄靖的小脑瓜,只说玄靖生母在生他时难产而死,至于世子母亲生前的种种故事却并不多说。倒是许王妃,只因膝下无子,对待玄靖犹如己出,或者说比寻常人家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多上几分溺爱。 第二件事,便是玄靖自己身上的刺青。玄靖自幼便后背刺有一幅斑斓猛虎刺青,雄踞山巅,威严雄壮。旁人看了都说不可逼视,乃是霸主气度。更加奇怪的是,这猛虎刺青平时并不显现,唯有玄靖跟随父亲练功至气血沸腾又或者沐浴时大汗淋漓,方才显现。成亲王府知晓此事之人,无不啧啧称奇。 玄靖曾问过自己的父亲成亲王玄布,玄布也只淡淡解释说,这刺青乃是使用幼年鄂龙血液,配以秘制颜料,经大匠师之手刺成。平时隐于皮肤血脉之下,并不显现,唯有血气奔涌之时,才可显现出来。倒是也夸赞了一番刺青之人技法精巧,且鄂龙早已绝迹,所留血液既难以保存,自然极为稀有而已。 玄靖同其他孩子不同,一般早晨起得极早。值守的丫鬟自然知道小世子的习惯,早早便准备停当。房内四个丫鬟,皆是身着蓝裙,十五六岁年纪,精心服侍玄靖洗漱穿戴。 玄靖虽身份尊贵,却对几位侍女十分客气。这倒仰赖王妃平日的教导,不论对方身份贵贱,都要以礼相待,方显贵族的修养。厨房里早做好了精致餐点,玄靖随便吃了几口便算完事 玄靖由侍女们服侍着吃了早饭。依礼治,要去父母那里请安。成亲王府里,玄靖住在宏文院,王妃住在清懿院。成王每日早出晚归,经常不与王妃同寝,自己另在别院休息。玄靖也很少见到父亲,倒是成亲王偶尔闲暇,到玄靖那里考教世子些功课,指点些武功。 中州已入寒冬,都城帝畿连日天降大雪,当然成亲王府世子肯定不必担心天气冷暖。今早这位小世子身上穿着荒州的紫狐薄裘的大袍、踩着来自瀛洲东夷国供来的鲨皮短靴、头顶戴着极州休国特产的海龙绒毛制成的小帽。这一身行头,即使在晋朝都城帝畿这个天下之都里,也不是普通商贾巨富一掷千金能够买的到的。 今早玄靖没有让侍女相陪,自己缓步往母妃的清懿院走着,一边欣赏着雪景。 晋朝乃中州上国,立国近四百年,堂堂亲王府邸,自然不比他处。成亲王府虽依礼制不能僭越,且成亲王本人生性不喜浮华。 可成亲王乃是当朝天子长子,早年征战四方,如今朝内统领百官,可谓朝廷柱石,府内布置自然高出其它官宦府邸许多。 加上玄靖有心欣赏雪景,不急不忙地走了小半日子,才到了王妃的清懿院。下人们见了世子来请安,自然谁也不敢耽搁,忙遣人禀报王妃,这边就拥着世子进了院子。 “儿臣玄靖给母妃请安!”玄靖刚一进门,便对着屋内一位中年美妇拜倒行礼。王妃虽已年过四十,却生来官宦人家,虽只是略作装扮,身上也未见什么名贵衣饰,但生来面容慈祥端丽,举止仪态高雅,令人顿生仰视之感。 “靖儿快起来”成王妃一脸笑容,忙过来付了玄靖起身,“早晨吃了吗,娘这里有新蒸的核桃酥,趁着热多吃几块!” “有劳母亲挂念,靖儿早吃过了。”玄靖起身答道。 “那也坐下再吃些,都是你爱吃的。”王妃却如天下母亲一般模样,总不嫌自己的孩子吃得多。 玄靖自然知道母妃的脾气,也不推辞。坐在椅子上,随便挑了几样可口点心吃着。王妃看着心中欢喜,又招呼下人将甸国进贡来上等荔枝蜂蜜用温水调了,给世子端去。 “靖儿慢点吃,喝口水。”王妃眼中满是慈爱。 玄靖嘴里塞着点心,只能口中“嗯、呀”的答着,喝了口糖水勉强咽下,才开口说道:“母亲,听于伯说,本月初十,瀛洲东夷国的使者要来朝拜?” 于伯是王府管家,早年曾跟随成王上阵杀敌,乃是军中副将。原本成王是准备凭着于伯的军功,给他在军中谋个好出身。但于伯却坚辞不受,非要留在成王身边,最后无法,只得委屈于伯在王府当个管家。 “你消息倒是灵通,我也是刚听人说起这事,据说是东夷国君得了件宝贝,遣使者进贡我们,好像还要请求圣上赐婚,结双方亲盟。”王妃虽有些诧异玄靖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来了,却也没追问世子。孩子大了,作为母亲,能不问的就不问,谁家孩子没点自己的心事。 玄靖也没继续追问东夷使团进京的事情,只是又陪着王妃坐了一会,便起身请辞,说是冬日雪景甚好,要独自在府中赏雪。王妃知道玄靖体弱畏寒,忙嘱咐下人再拿件貂裘披风来给世子披上,才望着玄靖独自离去。 王府内泛萝湖已经上冻,湖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白雪。玄靖直接跳上冰面,径直向湖中心的假山走去。这假山到得夏日,原本是一座湖心小岛,供人泛舟游览。虽是点缀布置,却也有几分巍峨气势,假山内更有迂回通道,蜿蜒曲折。只是平日里王府众人都见的惯了,却很少有人真的走近而已。 玄靖到得假山前,左右看看四下无人。顺着假山内通道前行,转了几个弯弯,却走到一处死胡同前。伸出手指,在假山石壁上依次伸手轻点数下,面前石壁竟缓缓下沉,露出一条石阶通道来。 玄靖一低头,顺着石阶走下。刚走了几步,身后石壁缓缓升起,通道内一片黑暗。石阶通道虽蜿蜒漫长且伸手不见五指,玄靖却似极为熟悉道路。丝毫未见停留,一路盘旋走去,直到一处狭窄的石室。 这石室内虽无灯光,但若是有人靠近墙壁凝目细看或伸手抚摸,便能发现墙壁上满布花纹石刻,似乎是某种秘术符文,却不知是作何用处。 “爷爷,我来看你了。”玄靖对着黑暗中说道。 “你来了。”黑暗的石室中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却如同一团黑雾一样,盘腿坐在这一屋迷一样的黑暗中。 玄靖是在八岁那年在湖中玩耍,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王府里的这个机密所在。从误打误撞走进这里到今天,已经整整四年多的时间过去了。屋子里的老人从来没说过他是谁,玄靖也从没听府里的人说起过有这么一个暗室。 而老人第一次见到玄靖,却并不显得惊讶,只是简单了解玄靖的身世,便问玄靖是否愿意时常来看他,并叮嘱玄靖不得将这密室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也包括成王和王妃。 玄靖在过去的几年一直遵守着这项规定,每隔几天,总要抽时间趁着府内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跑来看来这个神秘的老人。 每次前来,老人总会给玄靖讲一些大陆上历史风物,同时也教授玄靖一些武学的心法口诀,老人传授的心法高深奥秘,但从他口中如同吟唱般发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震人心魄的魔力,直传入玄靖的脑海,印得清清楚楚。 玄靖慢慢从老人口中得知,这间不起眼的密室,实际上是秘术大师精心布置,石壁上遍布的符文皆经过居于极州之北的羲族秘术大师加持,专门为囚禁犯人所用,只要是被这石室符文所认定的囚徒,除非有符文加持者亲授的咒语,否则任你有天大的本领,也绝无越狱逃出的可能。 石室一角置有床凳桌椅、另有一眼小泉,常年流水。石室顶上有一方一尺见方的小孔,既能通气入室,而看管囚室之人每日也从此孔坠下一个食盒,给老者送饭。 老者如往常一样,盘坐在地给玄靖教授心法。玄靖则如学生一般,跪伏于地上仔细聆听。一老一少并无多余寒暄,一直过了有一个多时辰,老人讲授完毕,玄靖跪于地上再次行礼。 老人望了一眼跪伏在地的玄靖,:“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的’焚心诀’你领悟的很快,只是年纪尚轻,许多玄妙法门还不能修习,只需牢牢记住,终有大成之日,你早些回去吧,呆得久了会引人疑心。” “是,爷爷!”玄靖叩首,随即缓缓起身,躬身退出石室,方才转身踏上石阶离去。 第二章 庙堂 依晋朝礼制所定,在帝畿的四品以上官员,每日卯时上朝开始议政,辰时散朝,此谓‘小朝’,也叫‘常朝’。‘大朝’则只在庆典祭祀、使臣来朝的时候才有。 皇帝已经年逾六旬,一般很少上朝。多半时间都是由皇长子成亲王玄布主持每日朝会议政,待散朝后若有重大事宜,成王请见内宫,上报皇帝定夺。而平日诸般朝堂琐事,则全权由成王酌情处置。中书令一旁记录,写成奏折呈阅给皇帝。 当朝皇帝共育有五子,除最小的睦王少年早夭之外,其余四子均长大成人。 长子玄布乃皇后嫡出,只是皇后早丧,留下成王玄布一人,少年时便战功卓著、威加四海,近十年来则加封亲王,代皇帝监国,治国有方。 次子玄野,生母环贵妃乃是东夷国进贡的美人,天生丽质妩媚多情,最得皇帝宠爱,又为皇帝生下玄野、玄旭两个皇子,自然在宫内地位水涨船高,竟被皇帝越制擢升为贵妃,连带着玄野也得了许多恩宠。近几年玄野在朝中日渐得宠,更兼平日办事精干,善于朝堂手段,能够笼络人心,又讨皇帝欢心,也于三年前被皇帝加封康亲王,辅佐成王共主朝政。 三皇子煜王玄策,是个文采风流的公子哥儿,府中常常召集帝畿附近有些名气的文人雅士,一起吟诗作对、喝酒赏花。 四皇子蒙王玄旭,和康亲王玄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早年听从自己二哥的安排,一直在军中效力。颇有军功,后来得了环妃和康王的一致举荐,掌管帝畿防卫,领金吾卫大将军一职,手握京城重兵。 只是煜王和蒙王,目前都只是郡王封号,并未加封亲王。 朝堂上几位大臣都在议论着什么,直到掌殿太监高唱一声:“成亲王殿下驾到!”百官才收声躬立。 成亲王年约四十岁上下,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眉目之间不怒自危,身形魁梧高挑,确实称得上气宇轩昂。今日成亲王穿一身明红色织锦朝服,上绣四爪金龙,正是亲王制式。 “恭迎成亲王殿下!”朝堂上百官一起跪伏行礼,唯有康亲王直立未动,直到成亲王走到大殿内百官首位时,康亲王才拱手道:“臣弟恭迎王兄!” 康亲王虽与成亲王皆是皇帝所生,相貌却和自己生母环贵妃多有相似,一副瓜子脸,面白微须,四十岁上下,眉毛细且长,一双桃花眼顾盼风流,面容似乎极为和善,但却让人不能琢磨。 成亲王先向康亲王还了半礼,然后示意百官平身。环视朝堂,开口说道:“今日有何朝事需议,请各位大人上奏。” “臣有事上奏!”此时站出来一个锦服官袍老者,花白胡须,眉目严肃,正是礼部尚书胡越。 “瀛洲东夷国遣使来访,本月初十即可抵达帝畿。使团遣副使先行赶到,现住在帝畿驿馆。副使带来东夷国大使的亲笔书信,信中说本次东夷国寻得稀世珍宝,要敬献上国,此其一也;另有一事,就是东夷国提出和亲事宜,这回随使团前来的有东夷国和羽天皇幼女——泽兰公主。听说这位小公主年纪尚幼,还未满十二岁,请求我朝指派适龄皇子订婚。” 东夷国来朝之事,本就是最近几日帝畿最大的新闻,现在基本已经街头巷尾妇孺皆知。只是这东夷国行为鬼祟,只说要献宝,至于是何宝贝,却只字不提。晋朝上下朝臣,都等着使臣到帝畿时候,一睹宝物风采。 至于两国和亲事宜,其实也不是头遭。皇帝长女山平公主,就在二十四年前远嫁瀛洲和羽天皇的弟弟淳风亲王。 晋朝和东夷隔着扶渊海峡,两国多年以来一直打打和和。四百年前封末晋初天下大乱,诸侯四起。 那时封朝国纲崩塌,天下大乱,诸侯并称,东夷就凭着特制的丰臣战舰,强渡天鹰海峡。中原诸侯混战之中均国势衰微,无一能与东夷国武士兵团相抗衡。短短三十年间,中州、渝州、并州、越州均为东夷国所掠,战火连天,生灵涂炭。 后来晋朝高祖玄楼奋起武功,持三尺剑结天下英雄,浴血百余战,耗时十数年,才将东夷武士尽数驱出中州。 然而同东夷的战争,也极大地消耗了这位高祖的实力,未能实现天下一统。后世史学家在研究封末晋初那段乱世历史的时候,都一致认为晋高祖玄楼是最有可能统一天下的那个男人。 东夷国败退天鹰海峡后,国内也是一片萧条,近四百年来再无兴风作浪的能力。自高祖以后,东夷国对晋朝世代称臣,每年遣使朝贡。历代国书均称晋朝为‘上国’,自称‘下邦’。 “东夷国使团之事,本王已经得知,只是没想到使团副使已经进京。不知这次进献的稀世珍宝,是些什么玩意儿呀?”康亲王微微一笑,问道。 “这个,东夷副使没有提及,只说这宝贝要到了金殿,由主使亲自面呈圣上。”礼部尚书躬身答道。 成亲王玄布却微一皱眉:“两国二十年来未曾通婚,今日使团来朝,怎么又提起和亲的事情来了。目前皇室子弟之中,和这位小公主适龄的倒是不多,何况还要双方交换八字,由两国钦天监核定之后,才能定夺。” 康亲王玄野两眼一转,开口说道:“成王兄忘了,这适龄皇子,眼下就有一位,臣弟没记错的话,玄靖侄儿好像今年就满十二岁了,不是和这位泽兰公主正相匹配。” 玄野此话一出,满堂文武朝臣均是一片沸然。朝堂上人人皆知,目前皇帝已经年逾七十,而朝中大事均以成亲王玄布为重。 玄布膝下只有玄靖一个独子,将来这晋朝天下,十有八九是要轮到玄靖来坐。两国和亲之事,照例他国公主嫁来晋朝,只能作为正室。若是玄靖和泽兰公主定下婚约,那说不定将来晋朝皇后,倒有可能是东夷人。 其实玄野心里更存了深一步的念头,他自己的母亲就是来自东夷国进贡的美人。身份卑微,幸得皇帝宠爱,又生下两位皇子,才得封贵妃之位。皇帝后宫自皇后死后一直没有另立皇后。而玄野这几年办事得力,平时手段丰富,在朝中很是笼络了些重臣。加上自己兄弟两个在朝上一起使力,母亲才破例被加封贵妃名号。 而自己虽然已是亲王,但横在自己面前的,终究还有成亲王玄布这座大山。满朝文武谁人心中不知,虽然晋朝依祖制不立储君,但皇帝老迈,朝中大小事物交由成亲王一手掌管已经十年了。若不是康王母妃深得皇帝宠爱,凭自己的本事,要熬得目前头上的亲王封号,恐怕是此生无望了。 可若是环贵妃能够再进一步加封皇后,到时候母仪天下,那康王作为皇后嫡出皇子,便可与玄布一争皇位。 只是环贵妃出身卑微,又是东夷国人。即使皇帝有心加封,玄野也带着一帮朝臣整日为环贵妃摇旗造势。可无论如何立后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绕过玄布这个监国亲王的门槛儿的。恰巧玄布的母亲就是本朝已故庄皇后,想让玄布答应立环贵妃为后,恐怕比让康亲王当都难。 玄野这番心思,玄布自然不知。玄布半生戎马,为晋朝立下赫赫战功。这些年朝堂上歌舞升平,一半都是有玄布在朝,四海之内皆惧其军威,不敢妄动而已。 不过玄布向来自恃光明磊落,对官场上蝇营狗苟的那套深恶痛绝,自己更从来不行结党营私之事,这一点上倒是让康亲王凭白钻了空子。 “嗯,玄靖确实与那泽兰公主年纪相仿,可是玄靖年纪尚幼,还远未到婚配年龄。”玄靖说道。 “成王兄多虑了,本朝法令,男子年满十六岁、女子年满十四岁方可婚配,臣弟岂能不知。只要双方八字经钦天监核定般配,两国便可先形成婚约,待世子和泽兰公主年岁到时,双方再行完婚不迟。”玄野说道。 康王此番言论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平日康王又极尽笼络朝臣之能,满朝文武本就有半数投在康亲王麾下,此时纷纷出来谏言,倒有多数赞同玄靖和泽兰公主联姻。 玄布想了半晌,竟没什么理由推脱。王子生在帝王之家,本就没有婚配的自由。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十四岁上就和许阁老的孙女定了婚,十六岁完婚,这风风雨雨半辈子不也过来了。何况府中夫人知书达理,聪明贤惠,虽然不是心中挚爱,多有遗憾。可是这成亲王府若是无王妃一直打理,也绝无如今这般安定气象。 再说玄靖到下月就满十二岁了,提前给他订下这门亲事也没什么坏处。想那泽兰公主也是一国公主,就算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中上之姿应该是有的。况且玄靖目前只是世子,而对方则是和羽天皇疼爱的亲生小女儿,若能与靖儿婚配,倒也不算辱没门楣。而东夷国将来必然举国之力,都要支持靖儿,于家于国,也是有益无害。 想到此节,成亲王也就再未出言反对,只说此事等东夷国使团进京递交了国书以后再行议定。何况皇室之间联姻不比寻常,虽然当事人自己没什么决定的权利,但是一般订约之前都要安排男女双方私下偷偷见一面,若是实在看不上对方,也能在婚约未宣布前再行商议,免得伤了双方家族的颜面。 朝堂上有商议了些接待使团的事宜,转眼已经过了辰时,掌殿太监高喊一声“散朝”,众位大臣方才依次退去。而玄布、玄野两位亲王,则依制还不能回府,要进宫去向皇帝请安。 第三章 使团 转眼已是十一月初十了,东夷国使团一行终于到了帝畿。这次东夷国使团的规格空前的高,使团中除了和羽天皇的爱女泽兰公主随行之外,领队主使竟然是天皇的堂弟、泽兰公主的堂叔藤原郡王。 当然朝廷在考虑接待事宜时也早有安排,由蒙王玄旭全权负责本次使团接待及沿途保卫工作。 这条建议也是康亲王提出的。首先,蒙王和藤原都是郡王,在两国的地位相等,由他出面接待自然也不会给东夷国留下礼数不周的口实。 而且蒙王玄旭还掌管着帝畿内的金吾卫,保卫帝畿安全,使团的沿途安全问题更是不在话下。 蒙王对这差事也十分上心,着快马不停往返沿途驿站。使团到达离帝畿还有三百里的寻河的时候,蒙王的两名副将率四百名金吾卫骑兵已经在河边等候迎接使团。沿途旌旗高举,一路护送使团进京。 蒙王这边提前三日对帝畿进行戒严,街道上三步一人五步一岗,都是金吾卫的侍卫。 金吾卫的职责不仅是卫戍帝畿,同时也是晋朝皇室的仪仗部队。凡有天子出行,使团来访,充当仪仗护卫的,多半都是金吾卫的士兵。所以要进入这金吾卫营中,挑选条件最是苛刻,皆是各军中精锐兵士,还要家世清白、忠于王事,最要紧的一条,要求面容英武,身材八尺到九尺之间。能符合这些条件的,可以说是百里无一了。 这次使团在帝畿的驻地,也没有安排在平时接待外使的驿馆。而是按照国礼的标准,将一行人接到皇家的奉阳宫居住。 这奉阳宫原本是晋朝历代皇帝的冬宫,宫内楼阁所有的木材砖土均是产自极州休国。那休国地处极北之地,据说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冬季,一个是大约在冬季。然而国内盛产耐寒林木,一株巨树之粗可十数人围抱。还有一种特产粘土,用来烧制砖瓦,最能隔热耐寒,此等材料盖成的宫殿自然冬暖夏凉,每年寒冬,皇帝常来这奉阳宫中住上几天,以避寒气。 只是这些材料在休国也属稀有,多半都被休国王公贵族拿去建了庭院。当年晋高祖玄楼立国之初,休国趁着晋朝根基未稳,遣大军三十万前来入侵,在晋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高祖接到战报后不过冷笑几声。亲率兵十万,御驾北上亲征拒敌。双方主力在晋国边境的契珍河边对峙三月有余,玄楼严令全军坚守不出。当时天气渐入严寒,玄楼所带士兵多生长于中州,不比休国士兵耐寒,兵士多有冻死冻伤,玄楼却仍不以为意。 直至年关将近,眼见大雪就要封了晋朝军队身后白头关的山道,到时候玄楼可就进退无门了。正在此时,玄楼突然命令全军急行,撤入白头关,且撤退甚急,下令将随军辎重弃在白头关前山道内阻挡休国追兵。 休国军队岂肯放过此等机会,趁势穷追不舍,追兵进入山道,见满地辎重,全军哄抢。玄楼却早命人在白头峰上暗伏炸药,待晋军撤回关内,引燃火药,时值寒冬,山内积雪深厚,炸药威力引发白头峰雪崩,三十万休国大军尽数被埋在皑皑白雪之下。 玄楼不费一兵一卒,全歼敌军,生擒主帅皮权公爵。玄楼根本没理会对方和谈的要求,十万大军仍驻扎在白头关内,只是遣使持王节,快马赶至休国王庭,带去了玄楼的国书。 休国女皇打开火漆封筒,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封筒内没有国书,只有一副两国边境地图。玄楼用朱笔在原本双方国界的契珍河边向北又勾画了一千里地,作为晋国边界,又在地图上加盖了刻有‘受命于天,既受永昌’八个鸟虫篆书的传国玉玺。 休国女王三日内即将国书回呈来使,只不过在那副地图上加盖了休国国玺。玄楼收到地图,留兵三万常驻白头关,方才退兵凯旋,自此四百年,北境无战事。 而玄楼在地图上勾出的一千里国土,正是休国最为肥沃的北海林原。后来晋朝的皇帝们在北海林原建立皇家林场,采伐树木、掘土烧砖,建起了帝畿内这座奉阳宫。 帝畿,奉阳宫内殿。 “我不嫁,你们谁愿意嫁谁就嫁到晋国来,反正我是不会嫁给晋国人的!”伴随着殿内器皿接二连三的摔裂声,泽兰公主哭闹着。旁边站了一屋子的侍女,全部躬身低头,不敢发一言。 “泽兰,不可以这样!”走进来一个身着金丝纹黑袍的廋高男子,正是泽兰公主的堂叔——藤原郡王 看见堂叔进来,泽兰公主果然不敢再摔打东西,只是低着头默默地抽泣,心中的委屈溢于言表。 “泽兰,你生于帝王之家,自小享受别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东夷的子民们对你向神明一样的敬畏。那么,你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藤原郡王沉着脸说道。 泽兰头也不抬,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那我不要当皇室的女儿,更不要这么远嫁到晋国来,这里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烂漫的樱花和山间的温泉。我要是嫁到这里,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们,你们就那么狠心把我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面对泽兰公主的声泪俱下,藤原郡王却始终不为所动。 “我们东夷远在瀛洲,真正的国土面积不过是一个小岛,还没有晋国的一个州府大,我们出产的粮食、蓄养的牲畜,远远不能养活国内的人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只有觊觎晋国肥美的土地,广茂的林原,否则,再过三代,我们的国家连生存都是问题。” “临行之前,天皇陛下是对你讲过此行的目的,你作为陛下的女儿,自然应当为他承担国家的忧患!”藤原面无表情的说道。 其实藤原公主千里迢迢随着使团来到这里,心中早就知道此事无法挽回。 只是还存着一线希望,幻想在这晋国的都城里闹一闹,或许晋国人看见自己不愿意远嫁,他们说不定也会本着强扭的瓜不甜的心态,放弃这次联姻呢。 此时听到藤原堂叔这样说,心里有隐隐地有些担忧祖国,是啊,藤原堂叔说的都是事实,泽兰只是可恨自己为什么生在帝王家罢了…… 玄靖被自己叔叔蒙王玄旭请来奉阳宫的路上,才知道今天来是为了和东夷国的泽兰公主相亲的。 当然父亲玄布是让王妃告诉了玄靖这件事的,而玄靖这边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实际上玄靖从小就对别人的安排没提出过什么意见。他似乎对身边的人和事一直有着一种超出年龄段的淡然。 作为成亲王府世子,玄靖自小在宫里得到各种赏赐可以说是最多了,可是玄靖从来也没真正放在心上。有其他公卿家的孩子来王府玩,看见喜欢的,除非是依礼制必须要在正堂供奉的御赐礼器,其他不相干的玩意儿,玄靖多半都转手相赠,或者干脆就赏赐了下人。 蒙王和玄靖到了奉阳宫,使团的副使早就率人在宫门前等候了。而叔侄两人走到内殿时,藤原郡王已经站在奉阳宫内殿院门外了。 “王爷请,世子请!”时值寒冬,木拱桥下的小溪已经结了冰,藤原躬身为蒙王和玄靖引路。 “郡王客气了!”蒙王回了一礼,转身看身后的世子玄靖。 玄靖也赶忙向藤原躬身行礼,一行三人沿着院内小路缓缓向内殿走去。 “世子殿下,一会进到内殿,只说是偶然路过,顺便来访。”藤原在一旁叮嘱道。 “哦,王叔,这是为何?”玄靖有些好奇地看着蒙王问道。 蒙王尚未作答,藤原却说道:“虽然皇室之间的联姻,关乎的不仅是两个人或者两个家族,还关系到两个国家的命运。可是真正结婚的两个人若是互相不能中意,这联姻也断不能长久。所以一般两国联姻之前,都要让画师描绘双方肖像,遣使者派送,大家看过满意了,方不至在大婚的时候出什么乱子,折了双方的颜面。本次联姻我国天皇陛下特意安排泽兰公主随使团前来,也是为了和世子相互见面,以显示我国诚意。” “不过世子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泽兰公主的母亲本就是我们东夷国世家里数一数二的美女,泽兰公主虽然年纪尚幼,可是已经难掩天生丽质。一会世子见了,一定欢喜满意。” 玄靖低头应了一声,也不作多言,只跟在叔叔玄旭身后,默默走着。连转了几个弯,终于走到奉养宫内殿。藤原引着两人进了堂内,分宾主坐下。两位侍女从堂内屏风转出,捧了点心茶水上前侍奉。 “晋朝上国的贵客行路经过,能否请泽兰公主相见?”藤原郡王开口说道。 “既是上国贵客,请少坐品茗,奴婢通报公主。”屏风内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说道。 不多时,四个紫装少女手捧花篮从屏风后缓缓走出,登时堂内花香怡人。此时正值寒冬,鲜花殊不易得。主人预备这些鲜花迎客,看来东夷国使团还是费了些心思。 四位紫装少女走到堂中,屏风后才走出一位中年妇人。手上领着一个小女孩,淡绿色的裙子,不施粉黛,白皙的面容,淡粉色的嘴唇,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如瀑布般的长发垂在腰间,头上戴了一顶小巧的白金冠,甚是精致。公主向着客人低头行了一礼,不发一言。 蒙王和玄靖也起身还礼,玄靖抬头就看见了泽兰公主,不由自主地冲她笑了一下。泽兰公主也打量这位晋朝的世子,他是这般文静和秀弱,穿着蓝色绣金丝的宽袍,披着貂皮斗篷,似乎有些怕冷,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如同星空般遥远。 她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这个少年似乎和自己常见的东夷国贵族子弟有些不同。 “泽兰公主,泽兰公主!”身旁的妇人拉了拉有些走神的公主,“上国贵客已经见过了,请公主回后堂休息吧!” 几名年轻的侍女围了上来,公主转身跟着她们向屏风里走去。 玄靖低下了头,想着泽兰公主那双清澈的眼睛,脑子总有些挥不去的影子,一跳一跳的…… 第四章 慧琴 如果要评选晋朝帝畿内最纨绔的子弟,玄玉肯定名列其中。 玄玉今年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是康亲王玄野的长子,晋文帝的长孙。 虽然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已经可以入仕了,不过这位皇长孙整日除了飞鹰走狗留恋烟花之外,从来没干过一件让别人觉得正经的事情。 玄玉自小就在帝畿的太学院内上学,教他的老师是整个晋国乃至普天之下最负盛名的鸿儒任夫子。 事实上玄玉也确实天资聪慧,太学院每年评定三甲学生中都有他的名字。 而十五岁那年,玄玉更是远赴掖泉国游学,在掖泉经略院中学习兵法三年,入秋刚刚回到帝畿。 众所周知,掖泉国经略院是天下最好的军事学院,是所有志在从军的世家青年梦寐以求的圣地。 可惜经略院每三年才在各国选拔一次人才入院学习,而且不接受任何推荐和保举,完全是经略院的校尉们在各国考察考察甄选,评定合格之人,才能被邀请进入掖泉经略院学习三年。 而掖泉国是大陆上为数不多的中立国家,自从前代封朝被分封至中州西面的青州建国以来,向来不掺和任何一次动荡和战乱,即使封末晋初天下大乱,诸侯兼并,掖泉却始终不为战火所侵袭。就连东夷国入侵中原,也没能越过青州芝砚山的云台关。当然,也有很多在各国朝廷通缉的要犯,也藏身掖泉国中,躲避追捕。 印着四爪金龙的康亲王府马车在街道上飞驰着,路上熙攘的行人见了无不避让,毕竟在帝畿生活的久了,都知道在这帝畿之内,有几家人是千万惹不起的。 玄玉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他约了碧春坊内头牌的琴娘——慧琴姑娘。 可能在帝畿内有不知道康亲王的人,但是没有不知道慧琴的人。慧琴姑娘今年不过一十六岁,可是自从她三年前来到帝畿的碧春坊,就成为了公认的晋国第一国手。 但凡听过她的弹奏的人,莫不神魂颠倒,不能自持。甚至成亲王玄布听闻这慧琴的名头,都曾易服请见。 只是这慧琴生性高傲的很,从来不在公众场合弹奏,也不在夜间待客。只有被她挑中的客人,每日白天才能在她的小楼中聆听一二曲而已。 玄玉初回帝畿不久,以他纨绔子弟之首的名号,怎么能不去拜会一下慧琴这样的绝代佳人。 结果却连着吃了几回闭门羹,连名刺帖子都没递进去。 后来还是仗着康亲王世子的名头,拜托了一位帝畿内极富威望的琴师,也是慧琴姑娘的知音之一,递了名刺,慧琴姑娘才答应今天请玄玉到小楼中一叙…… 每月的十五日,帝畿内的商会都会组织行商们进行集会,展销商品,所以每月的这一天,都是帝畿最热闹的一天。 玄靖终究是小孩子心性,早晨跟王妃请了安后,便要出门去逛集市。 王妃又哪里放心玄靖一个人跑出去街上,左劝右劝也是留不住小世子,不得已,打发了四名亲兵随身跟着,免得出什么意外。 玄靖出门也未叫马车,带了侍卫换了便装,从王府小门中溜出来,在街上东看看西瞅瞅,哪里人多往哪里去。帝畿乃是天下之中,四海列国的商旅在帝畿常驻的都不下百万人,京兆尹衙门在帝畿内开放八处集市,租赁给各大商会经营,大商会在把这些集市摊位转租给小商会或者行商,加以管理。 王府侧门出来就是帝畿的东直门,在过两条街就是商会的集市。 玄靖带着侍卫不紧不慢地走着。猛然间,街角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还伴有女人的惊叫声。玄靖少年人好奇心大些,就带了卫士往街角走去。 只见街角挺着一辆马车,几个兵士打扮的壮汉围住一个少女。那少女虽身陷囹圄,脸上倒也没有丝毫的慌张,怀中抱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瑶琴,一脸轻蔑的神情看着几个兵士。 这些兵士似乎也不敢对这少女怎么样,只是不断驱赶旁边看热闹的百姓,禁止围观。 马车上此时走下一人,一身绫罗织锦的袍子,天气甚冷,手中仍摇着折扇,故作风雅。正是康王府的大公子玄玉。 这玄玉今天一早特意打扮了一番,甚至僭越私用了父亲的行车——以世子的身份,他是没有资格使用印着四爪金龙的器物的,等到得碧春坊内,院内老鸨自然识得这是康王府的大公子,赶紧亲自引了玄玉往慧琴姑娘单住的小院内行去。 慧琴也是款客奉茶,虽不殷勤巴结,但也不失礼数。招呼玄玉坐定,便焚了香暖了手准备演奏。 谁知这玄玉是个没出息的,眼看慧琴年方妙龄,美若天仙,更兼自幼习琴,气质淡雅,岂能与寻常所见庸脂俗粉相比。顿时心里就莫名一跳一跳的。哪还有心思听琴,一双眼珠儿净在慧琴的脸庞、脖颈、胸口处打量。 只是自己身为世子,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干强抢民女的勾当。便开口道:“慧琴姑娘,你这地方忒也冷清,而且今天焚这香也不对,我府中有东夷国进贡的龙延香。若是姑娘不嫌弃,请随我府中一叙如何?” 慧琴虽然只是个琴娘,心思却清楚的和什么是的。看见玄玉这副嘴脸,哪能不明白玄玉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碍着玄玉世子的身份,不好撕破脸皮,一直虚与委蛇,指望玄玉能自讨没趣,碍于身份赶紧离去。 可玄玉是个自小骄纵惯了的孩子,仗着家里的势力、父母的宠爱,在这帝畿里什么时候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见到手的肥羊,岂能轻易让泡汤。 起初玄玉还耐着性子软磨硬泡,后来见慧琴不为所动,干脆发了性子,指挥手下人冲进小院,便要硬抢。那碧春坊的老鸨儿听得动静不对,想要进来看个究竟。谁料一只脚刚踏进门槛,便让玄玉当胸一脚,给踹在院子里,直挺挺躺在地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慧琴一望今日之事断无善了的可能,一低头,咬咬牙,便答应玄玉去他府上演奏。转身抱着瑶琴,一同上了玄玉先前乘坐的马车,只待到了王府再随机应变,以图自保。谁料这玄玉欲火中烧,看见慧琴这般美貌,体内一股洪荒之力竟是不能自已,在车内就开始对慧琴动手动脚起来。 慧琴躲躲闪闪,最终被逼无法,听着车外人声嘈杂,似是到了什么繁华街段。登时一把推开玄玉,打开车门抱着瑶琴跳了下来。这玄玉也当真是色胆包天,到得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天子脚下,自己还是康亲王世子了。竟然指挥府中亲兵当街围住慧琴,拼了被父亲责罚,今天也非要把这慧琴弄到手不可。 结果正巧不巧地让玄靖撞见。玄靖自幼心地良善,父亲成王又向来教导玄靖为人为君善赏恶罚之道。是以见了这仗势欺人之事,胸中已是不忿,只是玄靖年纪虽小,行事却不鲁莽,心想:“这天子脚下,四海之中,应当无人敢这般作威作福,又或者另有隐情。且先别着急,看看再说,不要冤枉了人。” 谁料看见马车里下来的竟是玄玉。这回玄靖倒有了十分把握,肯定是自己这个堂哥又仗势欺人了。 玄玉一下马车,望见围观的百姓,心中不喜,皱着眉头一挥扇子。手下人自然知道主子意图,忙跑来驱打旁人。有避得慢些的,免不得头破血流之灾。 “慧琴姑娘,试问这帝畿内又有谁人值得让我亲自上门邀请入府。这般盛情,你却百般推诿,莫要惹怒了本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玄玉折扇轻摇,看似姿态潇洒,实则目露凶光。 慧琴却浑然不惧,眼中充满轻蔑,“慧琴平生最恨的就是似你这样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本姑娘高兴,在谁府上弹琴都可以。要是本姑娘不高兴……”慧琴眼光一横,向前一步,举起手中瑶琴,‘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玄玉还当这姑娘发了狠心要来伤害自己,吓得忙退了两步,缩到护卫身后。 围观众人见玄玉这狼狈样,刚又有不少挨过他亲兵的打,心中都是不平,不由得一阵哄笑。 玄玉面上大窘,心中却暗骂自己没用,想自己乃是堂堂康亲王世子,在掖泉经略院中习武修文整整三年,哪年院里武考,榜上没有晋朝世子的大名。谁料今天碰见一个弹琴的姑娘,竟然被吓退两步,当真是奇耻大辱。 此时的玄玉可真是羞怒交加,再也顾不得什么皇室颜面了:“来人呀!给我把这贱人绑了,扔到车里扒光衣服!今天让你知道得罪本世子的下场!” 众亲兵得令,哪个也不敢手慢,一拥就向慧琴扑去。 “慢着!”众人听得一声略显稚嫩的喝叫。 “谁?谁敢管康亲王府的闲事?”玄玉四处打量,只是玄靖身子矮小,一时之间玄玉竟没看见自己的堂弟站在人群中。 成王府的四名侍卫可傻了眼,这小世子从来都不是惹是生非的主。今天出门逛回集市,怎么和自己的堂哥较起劲来了。两面都是亲王世子,恐怕谁都不好收场。 玄靖一闪身走到慧琴身前,冲她笑了笑:“你没事吧!”却不待慧琴回答,转过身来,把慧琴挡在身后,抬头看着玄玉。 “玉哥,你也是出身贵胄,在这大街上行这种事,不怕损了自己的身份吗?” 第五章 焚心 “玉哥,你出身贵胄,在这大街上行这种事,不怕损了自己的身份吗?”玄靖看着自己的堂哥,冷冷地说道。 玄玉这会也感觉事情有点不好办了。自己毕竟是亲王世子,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干强抢民女的勾当,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玄玉虽然是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可是不缺脑子。 对于半路杀出来的小堂弟,玄玉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心中怒火渐升,想着尽快解决这事。 “呦!我当是谁管闲事呢!没看出来你年纪不大,原来也开始想女人了。要是靖儿你喜欢,做哥哥的让给你!哈哈……”玄玉说着大笑起来,身边的侍卫跟着一起哄笑。 玄靖涨红着脸,虽然顶着一口气站出来打抱不平,其实心里害怕的很。以自己平时柔弱无争的个性,若不是看着慧琴姑娘实在可怜,是决计不会和玄玉当街撕逼的。 “玉哥,只是一个姑娘而已,请抬手放过她吧!” “玄靖!你还上脸了,才多大岁数,跟我抢女人,回去先看看自己毛儿张全了没!”玄玉已渐渐不耐,今天费了这么大阵势,要是抢不到慧琴,那一切不都白忙乎。 “玉哥,你这么高的身份,何必和一个姑娘见识。要是这事被二叔知道了,肯定会责罚你。”玄靖老实巴交地想搬出康亲王来给自己壮壮胆,希望玄玉能有所收敛。 “玄靖!本世子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玄玉已经顾不得眼前站的玄靖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慧琴抢回府中,拼着被父亲责罚一顿。 “来人呀,给我上!”玄玉招呼着手下。 几个亲兵都犹犹豫豫,这两边都是世子,得罪了谁都是抄家掉脑袋的事情。 玄靖一惊,他没想到玄玉真敢动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慧琴,只见慧琴一双深幽的眼眸也紧紧盯着自己。 登时玄靖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要保护面前这个看似弱小无依的姑娘。 “玉哥,今天你想带走这姑娘,就从我身上踩过去!”玄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自己的堂哥。张开手臂,把慧琴紧紧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时候玄靖出门带的四个亲兵也看出势头不对,紧紧护在玄靖身边。这小世子平时性格柔弱,从不与人争强,对待下面人又向来彬彬有礼,不摆世子架子。在王府口碑极好,平常人见了都多几分喜爱。今天更不能让他在大街上吃了亏。 玄靖见对方的奴才都跳了出来,更是怒火中烧。这会已经顾不得什么世子身份了。 “给我上,先把这几条贱狗给我打发了!”玄玉发狠地说。 康亲王府的亲兵一拥而上,让他们打世子他们不敢。不过对付几个亲兵,又有自己的主子撑腰,那是什么都不怕的。 玄玉平时最好讲究排场,在帝畿里出趟门都带着一队亲兵马队。今天虽然是来听琴的,可是人也没少带。 康亲王府这边人数占绝对优势,成亲王府则胜在上下一心。两边都知道对方身份特殊,是以亲兵们都没有用兵器。徒手扭打在一起。 玄玉见玄靖仍是紧紧护在慧琴面前,胸中不由得一股恶火升起。三两步冲过去,冲着玄靖就是一巴掌! 成亲王府的亲兵都惊呆了!这玄靖是什么身份,自小到大,还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虽然玄玉也是世子,可眼见自家主子被人当街殴打,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成亲王府的一众亲兵登时大起敌忾之心! 只是迫于对方人数众多,被纠缠住不得脱身,无法上前保护玄靖。 玄靖被这一巴掌打的退了一步,脸涨的通红。仍然瞪着自己的堂哥,护在慧琴身前,不肯退缩。 玄玉心中更怒,抬起脚来又是一脚踹在玄靖胸口。如果刚才那巴掌还有些留手,虽然扬的高但是打得轻,不过吓唬一下小孩子而已。而此时的玄玉已经彻底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他忘了自己是在掖泉经略院学过三年兵法武艺的。这一脚下去,莫说一个小小孩童,就是有些功夫的壮汉也决计经受不住。 可却出乎众人意料,挨了这一脚,玄靖只是又退了一步。而玄玉却被自己的劲道震退了三步! 众人再看此时的玄靖,胸口急剧地起伏,清秀的小脸逐渐变得面目狰狞,两眼通红,额前青筋暴起,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渐渐变成铁青般的颜色。 焚心诀!湖底密室中的老人传授玄靖的心法! 玄玉屡次三番拿不下一个小孩子,已是怒不可遏!手臂一扬,呼的一拳就照着玄靖面门打去。 扭打的亲兵们此时都停下了手,呆呆望着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年轻人再街上打架。 在场的人都知道,今天的事情绝无善了的可能。玄玉这一拳下去,已经使出十成力气,顾不得自己堂弟的死活了。 对面的玄靖喘息越发急促,胸膛起伏的也越厉害。周围每个人都能听见那幼小的胸膛下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长啸!如太古洪荒中的巨龙般,炸破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声音是从一个文弱的少年身体里发出来的! 玄靖踏上一步,迎着玄玉的拳头,似乎没看见一般。只是简单的出拳,正中玄玉小腹! 看似幼小的拳头打在玄玉身上,而玄玉却似乎遭到猛兽冲撞一般,飞了起来,直跌出三丈,砸在街边的猪肉摊子上。 卖猪肉的老板只恨自己光顾着看两位世子的撕逼大戏,竟然忘了池塘失火,殃及池鱼的古人圣训。眼睁睁看着一位世子飞到自己的肉案上,摔在一盆今早刚杀好的猪下水里面。 现场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短暂的沉默后。玄玉带来的亲兵再也顾不上扭打,纷纷跑去看自己的主子的伤势。 只见玄玉躺在一堆猪下水里面,一身锦袍上鲜血淋漓,也不知道是猪血还是人血。身子入虾米般圈起来,似乎情况不大好。 这边玄靖则呆呆站在地上,眼神中一片空洞。刚才那一拳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玄靖的身子有些摇晃,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倒在地。 离他最近的慧琴站在身后,仍是那双深幽的眼眸看着玄靖的背影,似乎含着些惊诧,又有些赞叹,更多的是感动。 她没有敢伸手去扶摇摇欲坠的玄靖。而是先用手指在玄靖肩上小心的试探了一下,眼见玄靖没有一点反应,好像随时都能跌倒。慧琴才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了玄靖。 她让这位小世子躺靠在自己怀里。看着玄靖惨败的面容,慧琴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她伸出美丽的手掌,口中极快的轻轻念着几句什么。手掌心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白色光芒。她把手掌贴在玄靖的额头,一次悠长的呼吸之后,玄靖原本惨白的脸上竟似泛起一丝血色。 成王府的亲兵看自家世子躺倒在地,只道是刚才被玄玉踹了那一脚受了伤。当下不敢耽误,“这位姑娘,我们世子身子虚弱,刚才恐怕受了伤。有劳姑娘了,我们先把世子送回府上。” “也好,几位军爷请吧!”慧琴说着就将玄靖扶起来,趴在一名亲兵背上。 “姑娘,此处十分混乱,你一个姑娘家还是早些回家去吧。”这名亲兵倒是对慧琴好心劝道。 “不忙,小女子被这些人欺辱,幸而得到你家公子相救。现在公子受了伤,我要是一走了之,回去也不能安心。正好我懂得一些医术,请让我随你们前去,帮忙救治你家公子!”慧琴却不急着走。 这亲兵有些犯难,成亲王府不是一般的地方。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出的。可是这位姑娘温婉美貌,言辞之间语气诚恳,倒也让人不忍拒绝。 猛然间,这亲兵转念一想,今天惹了这么大的乱子。两家亲王世子当街打架,自己这些做下人的肯定难逃干系。眼下这位姑娘若是肯跟随到府上去,见到成王或者王妃,解释一二,说不定自己兄弟几人也能免些责罚。 于是说道:“姑娘既有这般情谊,那就请随我来吧。只是我们公子身份特殊,府上规矩多些,姑娘请不要见怪。” 慧琴盈盈行了一礼,“军爷哪里话了,小女子定当遵守贵府上规矩,绝不让军爷为难。” 说罢这一行数人背了而玄靖急急忙忙向着成亲王府而去。那边康亲王世子的随从们也忙着抬起玄玉。 虽然眼见打人者扬长而去,可是没了玄玉撑腰,又有谁胆敢阻挡成亲王世子的大驾。更何况这边自己主子满身鲜血淋漓,生死不明。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救了玄玉回康亲王府,若是玄玉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的项上人头只怕也保不住了。 亲兵背着玄靖几乎一路小跑回了成亲王府,奇怪的是慧琴在身后跟着倒也丝毫不显急促。 进了王府,早有人前去通报王妃。这边几个亲兵背了玄靖直奔世子平常居住的宏文院内…… 第六章 羲族 宏文院里几个贴身的丫环见早晨玄靖生龙活虎的出门,不到半日功夫,竟然神智不醒的被人背了回来。七嘴八舌之间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年纪小的先吓得哭了起来,年纪大的也在感慨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才是正经。 反倒是慧琴此时极有主张,安排下人先把世子放在床上。和几个丫环一起帮玄靖更衣脱鞋,又让人打了盆热水来,亲手给玄靖擦了把脸。 此时玄靖虽仍是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匀畅,面色也有些红润,看起来似无大碍。 不到片刻功夫,王妃带着一帮丫环婆子们赶了过来。看见玄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心疼不已,坐在床边两眼一酸,就掉下两行眼泪来。王妃定了定心神,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快去请大夫来,看看世子身子究竟怎么样。” 其实不用王妃安排,亲王府里一年四季常住着太医院的国手。这太医时常感慨自己身负一身经国济民的本领,无奈被上峰安排在这亲王府中。十天半月也难得府中众人得一回病,还净捡些没要紧的头疼脑热小病,自己空有妙手回春的手段,竟是无处施展。 这回玄靖受伤早在王府里炸了锅般的传开了,府中太医岂能没有耳闻,早收拾停当准备召唤。只把来通传的人等到,恨不得立时一个箭步窜到宏文院内,当着阖府上下,大展一番手段! 果然,不一会的时间,太医就赶了过来。忙给玄靖把了脉象,捻了捻胡子,起身冲王妃躬身一礼,“启禀王妃,臣给世子殿下把脉,未见什么异常。臣以为只是世子殿下惊吓过度,导致昏厥。开一两副安神补气的方子,应无大碍。”说罢,脸上难掩一股浓烈的失望之情。 王妃听得太医这般说,一颗心算是稍稍安定了些。只是玄靖虽不是亲生的,却是自己一手抚养大的。这些年的感情,恐怕亲生骨肉也不过如此。可叹自己这些年都从来没打过玄靖一次,这回出去居然让外人给打了,饶是王妃自幼礼教森严,修养良好,心中仍不免气愤。 正在此时,只听门外喊道:“亲王殿下驾到!” 成亲王来了,屋内众人赶忙跪伏行礼。成王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站起来。 还有不足一月就岁末了,成亲王正在吏部衙门和吏部尚书商议这岁末年初百官调补事宜。谁料家人匆匆来报,说是世子玄靖让人在街上打了,现在躺在家中昏迷不醒。 这让成亲王大吃一惊,忙辞别了吏部尚书往家里赶来。玄布进门看见玄靖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遂伸手搭了了玄靖的脉门。沉吟半晌,方松开眉头。 转头看时,却见王妃在那里低头流泪,想是他心疼儿子。正待过去宽慰几句,又扫见慧琴站在屋中。心中不由得一动。 “这位姑娘,应该就是帝畿大有名气的慧琴姑娘吧!”玄布开口问道。 “回王爷的话,小女子就是慧琴。”慧琴先施了一礼,才开口答道。 玄布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眉毛慢慢皱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姑娘相告。”其实在赶回府中的路上,早有下人给玄布详细禀报了事情经过。不过玄布想再听听这位当事人的说法。 “回禀王爷,小女子慧琴,本是碧春坊的琴娘,今天约了康王世子上门听琴。谁料那康王世子来到碧春坊后,竟然将碧春坊内刘妈妈打伤,还将小女子强掳上他的马车。并且在马车内就意图对小女子非礼,小女子抵死不从,在马车里听到外面嘈杂,奋力跳了出来。可那康王世子带着王府恶奴,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仍是纠缠不休,幸好遇见贵府公子……”慧琴久通音律,天长日久,这说话声音也是异常美妙。 “嗯,原来是这样,原先我本担心靖儿仗着人多,欺负了别人。现在看起来到应该夸赞靖儿侠义心肠。我已替他把了脉,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事。”玄布说道。 “慧琴姑娘今天也无端受了惊吓,本王安排人护送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慧琴听了这话,却突然对着玄布拜倒在地,“启禀王爷,小女子虽然只是个青楼琴娘,却也知道些圣人道理。人生在世若是有恩不报,又与牲畜何异。今日世子殿下出手相救小女子,现在殿下还昏迷不醒,小女子怎能独自离去。何况小女子粗通医术,留在这里也能照料世子一二,还请王爷恩准!” 成王听慧琴虽语调温婉,但是口气中却有着一股倔强劲儿。心想:“这慧琴姑娘虽然远远不是一个普通的琴娘这么简单,但是看她对靖儿倒是没什么坏心。何况靖儿在这王府中也闷得紧,有这慧琴帮他弹琴解闷也是好事。” 当下成王不露声色:“慧琴姑娘既然这般知书达理,若是本王不允,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也好,平日本王忙于政务,很少能陪着靖儿。这几日靖儿若是有慧琴姑娘相伴,倒也不会觉得憋闷。”随即转头看着王妃,一脸征求意见的表情。 “王爷既然应允,臣妾也无异议。”王妃点头道。 随即王妃安排丫环下人,将宏文院内的精致客房仔细打扫了,安顿慧琴先行住下。 王妃本想再留着看看玄靖,可是成王却执意叫上她一起回清懿院去。说是有事情商量,王妃无奈,只能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看玄靖,转身随成王出去了。 成王府清懿院 “这玄玉太也霸道,强抢民女也就算了,还把玄靖打伤。王爷,我虽然不是靖儿的亲娘,但是也心疼这孩子。我们从来都还没打过靖儿呢!怎能轮到玄玉!”王妃愤愤地说道。 “这都是小问题,我听说玄玉伤的更严重,靖儿的伤倒是没什么大碍。康亲王那边应该自知理亏,有了这个教训以后,玄玉以后也自会反省自己的。其实都是自家兄弟,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互相打架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成王似乎并不担心今天的事情。 “对了,我叫你来的意思,是让你多留意些那个慧琴的姑娘。我觉得这姑娘不是一个琴娘这么简单。我看她对靖儿倒是没有恶意,所以才同意她留在府中。” “慧琴姑娘?王爷对慧琴有什么怀疑吗?”王妃有些不解。 “怀疑也谈不上,只是你没看出来,慧琴姑娘是羲族吗?而且听今天的几个亲兵说,慧琴姑娘在街上曾经给靖儿疗伤。按照他们所描述慧琴姑娘今天使用的手法,应该是羲族的秘术!而且这种秘术,即使在羲族,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掌握的。”成王淡淡的说道。 “羲族?秘术?”王妃有些不解。对羲族她是有些了解的,书中有载,羲族居于遥远的极州冰盖。据说是太古时大神的后裔,掌握很多通天彻地的秘术。不过这些都是王妃闲来无事在书上看到的,羲族人可是从来也没见过。 “你当然不知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辈出,你只是注意些那个慧琴姑娘的行动就是了。”成王说罢打了个哈欠,今天出了这场子事情,也多少有些倦了。 王妃一看,赶紧安顿下人打来热水,亲自服侍着成王洗涮完毕,方才安歇。 玄靖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才醒过来。昨天在街上昏厥过去以后,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双细嫩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一睁眼睛,玄靖先看见的,正是昨天那双深幽的眼眸正在关切的看着自己。 玄靖微微感到有些脸红,却又呐呐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倒是慧琴,望着玄靖这般模样,先开口道:“世子殿下终于睡醒了,你已经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昨天王妃对你很是担心呢。” “啊……我睡了这么久?昨天……昨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玄靖对昨天的事情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和堂哥玄玉在街上为了这个叫慧琴的姑娘撕逼。可是后来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慧琴却突然站起来,对着玄靖盈盈下拜。“昨日小女子被坏人所掳,世子殿下不畏强人,出手相救。这般恩德,慧琴没齿不忘!” 玄靖吓了一跳,赶忙就要起身相扶。慧琴看玄靖想要起身,已经抢先伸手按住了玄靖。“你昨天受了惊吓,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声音一如既往的那么好听。 不知怎的,玄靖一看见慧琴那双深幽的眼眸,竟是不由自主地想听她的话。 “世子殿下,这是王府中的太医给送来的药,趁热喝了吧。”慧琴拿过一个暖盒,打开来里面乘着一碗汤药。伸手又在塌上取过一个锦绣垫枕,缓缓扶着玄靖坐起来,将垫枕放在玄靖身后,又慢慢的扶着玄靖靠在垫枕上。 玄靖自幼在这成亲王府内,身边从来不缺侍奉的丫环。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位慧琴姑娘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让玄靖和她在一起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第七章 赐婚 果然不出玄布所料,康亲王府在世子玄玉被打之后,并没有打上门来讨个说法,反而集体性的选择了沉默。 康亲王依然在朝堂上谈笑风生,康王府内上下众人被禁口谈论此事。而且就在事情发生两天后,康亲王还亲自到成王府去探望玄靖。不但对玄靖嘘寒问暖,还说再有半月便是玄靖生日,问玄靖想要什么礼物。若是不知道康亲王平素为人,还真他以为玄野对玄靖叔侄情深。 看似风风火火的一件世子打架案,似乎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只是帝畿朝堂上敏感一点的人都能感觉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礼部安排东夷国使臣的觐见时间,是十一月二十日。成亲王玄布按照规矩,奏表请开大朝。这是晋国一年中位数不多的几次大朝,只在祭祀典礼或者使臣来朝的时候才有。不但皇帝亲自临朝接见使团,就连玄靖也被要求穿世子朝服参加。而康亲王世子玄玉却报说感染风寒,不能下床,未能参加大朝。 东夷国这边泽兰公主也盛装参加觐见。老皇帝虽然年逾六旬,当天仍是精神矍铄。在朝堂上不光赏赐东夷使团珍宝无数,还另外专赐泽兰公主极品美玉十二块,宫制锦绣黄缎二十匹,看来是对将来的这个孙媳妇儿很是满意。 东夷国使团长和晋朝礼部尚书胡越在朝堂上当场签订两国婚约,算是把玄靖和泽兰公主的婚事给订了下来。 最重要的一环当然是东夷国进献的稀世珍宝。打从东夷国使臣出访时就漫天宣扬寻得珍宝,要进献上国。一路使团行走月余,却一直不说这宝贝究竟何物,可谓吊足了众人胃口。结果朝堂之上呈献出来,连久经世面的玄布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伏羲琴!东夷国进献的宝物竟然是伏羲琴!果然称得上稀世珍宝! 朝堂上甚至有老臣洒泪当场,感叹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见到这传说中的神物! 玄布心中明白,这伏羲琴乃是极州羲族圣物,前代封朝的时候再没人见过。相传由太古纪娲朝时的圣王所制,据说乃是用凤凰所栖息的羲族神木制琴。 神木经三千年生长,人力竟无法将之采伐,圣王使用通天秘术引动天雷,才将神木焚毁。取得芯材,又将芯材置于九幽神泉之中浸泡九九八十一天,方才作为制琴之材。 起初圣王按照宫商角徵羽五律,琴上只有五弦,也对应羲族的金木水火土五行起源之说。后来由上古纪昊朝时文王增加一弦,文王之子武王又增加一弦,是为七弦,又称文武七弦琴。也是当今天下瑶琴的标准制式。 这把伏羲琴在上古昊朝就已经被定为十大神器之一,据说配合羲族特有的秘术琴谱演奏,可以操纵他人心灵。 只可惜琴谱早已遗失散尽,现在已无人能够发挥伏羲琴的威力。只不过上古神物再现人间,也是极大祥瑞之意。 东夷国得了这等宝贝,居然舍得进献晋国,也可以看出对晋国的尊重。 只见那伏羲琴琴身如焦碳般漆黑,七根古铜色的琴弦竟看不出是何材质。 东夷国大使随手轻抚试琴,音色如同天籁。而且奇就奇在寻常乐器不论音色如何,乐师水平高低,作为听众,总是耳朵先听见曲子,然后才能心有感悟。 东夷大使随手抚琴,满朝文武都有一般感觉。那就是这琴声直入人心,令人不能自已,直至情绪平复,细细品味,琴声似乎才在耳边飘荡。书上说余音袅袅,绕梁不绝,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朝堂上众位大臣皆称赞神器现世,乃是天佑晋朝,不免对着老皇帝又歌功颂德了一番。 令玄布意外的是康亲王玄野居然站出来向父皇建议。说这使团来朝,一来为公主和世子联姻,二来进献上古神器。这两件事都是为了显示东夷国对我晋朝的崇敬之心,不如将这两件喜事合为一件。把这伏羲琴赐给世子玄靖,岂不两全其美。 玄布大惊失色,赶紧坚辞不受。说这伏羲琴乃是上古神器,玄靖不过一个孩童,何德何能受此重赐。 而东夷国使臣似乎早已料到玄野会在朝堂有此一言,当场表示赞同。说玄靖现在既是晋国世子,将来也是东夷驸马。若是皇帝陛下能将这象征两国情谊的伏羲琴赐给世子殿下,真是皆大欢喜。 皇帝今日心情极好,大手一挥,竟然真将伏羲琴赐给了玄靖。说下月就是玄靖生日了,这就算当皇爷爷的提前送给玄靖的礼物。吓得玄布领着儿子赶紧跪谢皇恩。 晚间宫内安排了盛宴,招待满朝文武和东夷国使臣,席间宾主尽欢自不用说。 散朝之后玄靖领了伏羲琴,却也没什么太过高兴的地方。他自幼便极受皇帝恩宠,平日里他国进贡的奇珍异宝,皇帝都要挑几件精致有趣的赐给玄靖。不过玄靖生来性情淡泊,对这些身外之物也从没放在心上。 玄布和儿子同乘一车,见玄靖似有心事。遂开口道:“靖儿,今天朝堂上皇爷爷为你订了婚事,又赏了你这等宝贝,怎么你却有些闷闷不乐?是嫌泽兰公主不漂亮?” 玄靖听父亲这般问,开口说道:“不是的,父王,只是好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长大了的意思。下月我就满十二岁了,现在还和泽兰公主订了亲,虽然心里很欢喜,可又有些沉甸甸的样子。” 玄布见儿子明明就是一个孩童,却在自己面前偏要学着老气横秋的说话,摇了摇头,心中不由得好笑。 转眼之间,马车已到王府,父子二人下了车。玄靖有些累了,先和父亲请了安就告退了。 玄布和儿子分开后,听府内打更报时已入亥时。心想王妃应该已经睡下,便没去打扰。清退了下人,自己踱步至别院。准备独自一人休息。 刚进别院,玄布就感觉气氛不对。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让他感觉平时安静的小院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院内剩下漆黑一片。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卷起院内花圃中的积雪。看似很平常的一幕,玄靖却猛地提起后跃,同时双掌前推。 一道闪亮的剑光如奔雷电闪般从玄靖胸前划过,玄靖退得更快,掌上内力喷破而出,逼住对方非要回神自救不可。 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小院内弥漫着一股烈阳般炙热的斗气,而玄布已经退出院门之外,冷冷地看着一片漆黑的王府别院。 “不愧是晋国成亲王,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身手风采还是丝毫不逊当年在荒州的时候啊!”黑暗中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虽然对方压低了嗓音,但仍能感觉到这声音主人身上一股苍茫茫的英雄气。 第八章 故人 只听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愧是晋国成亲王,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身手风采还是丝毫不逊当年在荒州的时候啊!” 玄布慢慢抬起头,看着天上那片遮住月亮的乌云。对方的那段话,似乎勾起了玄布一段遥远的回忆。 “故人一别十二年,白大哥也是风采依旧!”玄布淡淡地说道。 “既是故人,为何不请我进屋内一叙?” 玄布听见此言,叹了一口气,“白大哥,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本不该来这里的,这样对你也好,对我也好。”玄布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默默地重新走进小院内,打开屋子的门,先点了盏灯,又静静地沏了杯茶,才说道:“白大哥请进吧!” 院子里一个身穿大袍的魁梧老者昂首挺胸,大步而来,金色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他容貌英俊,神情冷漠,五官僵硬不苟言笑,两道眉毛高高挑起,透出一股蔑视众生的高傲,一双幽蓝色的眼眸,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玄布先关了门,才说道:“白大哥此次不远万里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有何要事?这些年的亲王当的是不是过于舒服了,你难道忘了我们在荒州草原上的誓言?你难道忘了鸢公主临死前你答应她的那些话吗?”金发老者有些激动。 “你在晋国当你的亲王,我本不想来打扰。只是这几年我觉得我已经老了,有些事情应该趁着还没死之前,把它做完!这是我白烈当年在荒州的草原上答应过鸢公主的!” 玄布听了老者这番话,沉着脸说道:“白大哥,我们都已经老了,那些过去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再翻出来!” “玄布!你当了几年亲王,已经把最后的血性都忘了吗?你还记得十二年前我们在荒州草原上一起喝酒、一起流血的日子吗?”这个叫白烈的老者眉毛渐渐立起,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气。 老者从身后取下一个狭长的包裹,双手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玄布疑惑地问。 老者的表情突然变得肃穆和崇敬,“牧云剑!” 玄布猛地站起,碰倒了桌上的茶杯。“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这把剑……这把剑……我当年已经……” “你当年已经安排人把它毁去了是吗?”白烈冷着脸说道。 “不对!这不是牧云剑!”玄布猛然警醒,刚才他初听那把可怕的武器再度现世,情绪激动之下不及细查,可是此时一转念,却发现眼前的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并没有那把牧云团圣器所特有的气息。 牧云剑,牧云武士团无上的圣器。据传是前代封朝时由极州的尤族所锻造,宝剑出炉的时候有数十位秘术大师诵经加持。那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器物,却被前朝牧云团的首领以人力强行铸成。 据说铸成之日天地变色,方圆三百里内暴雨倾盆,持续了足足一个月! 而铸剑的尤族工匠在成剑之时就投身火炉,以自己的鲜血和性命为神剑开封。 参与诵经的秘术大师在成剑后全部精神耗竭而死。 这把剑的第一任主人,也是牧云团历史上最伟大的首领,拿到牧云剑后一年,竟然疯了,他杀光了牧云团内其他六位长老,甚至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然后自杀。 自此以后,这把剑既被视作牧云团的圣器,同时又是一把来自地狱的魔剑。后来的牧云团首领们,用写满符文的鄂龙皮把这把剑裹起来,供奉在牧云团的大殿中。只有世界上出现残暴的君王或者凶猛的异兽时,才由牧云团的大首领取出这把剑, 而眼前这包裹里的东西,玄布却没感觉到一丝牧云剑上那种令人狂热而无法自持的气息。 老者盯着玄布:“你当年安排亲信带着这把剑,想要把它投到极州冰盖下终年不熄的火山里,是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玄布无力地问道。 “你的人刚出了晋国,就被山中派的刺客盯上了。他们跟着你派去的人,一直到休国境内,才动手杀了他,抢走了这把剑。你派去的人杳无音讯,你难道一直不好奇。他或许贪图这把神器,带着它逃走了吗?” 玄布摇摇头,“不会的,我派去的人是一个昆仑墟的弟子,并且给了他一只我的鸽子,告诉他只要事成之后,不必回来见我,只需把鸽子放出,我自然知道结果,而我也确实收到了他的鸽子,上面写着我们约定的暗号。” 老者笑了笑:“你的手段还真高,昆仑墟和牧云团世代为敌,你在荒州又杀了他们的教宗,那些狂热的教徒们无一不想毁掉牧云团的圣器,你让昆仑墟的弟子去办这件事,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可是你也许不了解山中派那些刺客的手段,如果落入他们手中,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保守住的,据我所知,山中派不乏秘术的高手,控制一个人的思想,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老者似乎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 玄布叹了口气,“也许这牧云剑真到了光华内敛,神物自晦的地步,我原本也不相信凭一个昆仑墟教徒的一腔热忱,就真的能毁掉牧云团的圣器。” “可是,山中派那些刺客的背后,又是什么人指使的?”玄布跟着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贺州西贺国的势力。”白烈摊了摊手。 玄布沉吟半晌:“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忘了我的身份,我的老朋友!”白烈说道。 玄布猛然想起,十二年前,白烈还是极州休国女皇直属的白熊营将军。 休国白熊营和晋朝的神机营一样,都是直属于皇帝的情报机构。一般都由皇帝最信任的人直接掌管,而‘白’姓,正是休国的国姓。 “你们晋国人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些山中派的刺客没有想到,在他们一行人进入休国开始,白熊营的密探们早已经盯上他们了。” “这真的是牧云剑?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它的气息?”玄布仍不相信眼前的就是牧云剑。 白烈缓缓地解开包袱,露出一把素装长剑,没有任何多余的装具,甚至没有剑格,木质的剑鞘和剑柄黑漆漆的,却隐隐泛着些许红光。 剑在鞘中的时候,更像是一根手杖,谁也想象不到名震天下的牧云剑看着居然如此普通。 “我遵从了你的心愿,带着牧云剑一直向北,直到极州的冰盖——羲族和尤族居住的地方,并且,我真的把牧云剑扔到那终年不熄的火山中。” “你舍得毁了它?”玄布问道。 白烈摇摇头,“它是我毕生的信仰和荣耀,我虽然没有能力举起这把剑,但是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我在极州冰盖下的矿脉溶洞中,找到最优秀的尤族工匠,那些健壮的矮人们是我见过最灵巧的工匠,他们世代居于地下,挖掘着极州的矿脉,打造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玄布知道,尤族人天生矮小,但是他们却认为自己和美丽的羲族一样,都是太古纪以前大神们的后裔,他们一直追随着矿脉而居住,在深邃的地下打了一个又一个洞穴,世代居住。 尤族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火的民族,也是世界上对火认识最深刻的民族,他们能够提炼出最高温的火焰,然后利用火焰对各种金属进行重组和锻造,并得到最完美的武器。 “我知道你对这把剑不会死心,直接说结果吧!”玄布沉着声说道。 “我在极州冰盖下找到尤族的首领,他们把牧云剑放在火山口内融化,然后重铸。同时他们还拿出族中的神木,做成剑鞘装具,用来镇压剑上的煞气。而且,还封印了这把剑。” 玄布不解:“封印?什么意思?” “现在你看到的这把牧云剑,只不过是一根木棍而已,而剑会自己选择主人,它选择了谁,谁才能拔出这把神器!”白烈缓缓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来晋国找我干什么?”玄布问道。 白烈从怀里抽出一个海泡石雕刻烟斗,用修长而干燥的手指把里面的烟丝压了压,取出火石点燃,缓缓地吐了一口烟。 “我是来提醒你的。”白烈说道,“你应该知道,休国五年前发生了政变,前任女皇白凤被罢黜幽禁,他的侄子白虹登上了皇位。” “而我作为女王的亲信,自然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清洗,即使到现在,还有来自休国的密探和杀手准备要取我的性命。我隐姓埋名一路逃到帝畿,冒险见你,就是为了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玄布问道。 “在休国政变的背后,我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势力。”白烈说道。 玄布眼睛突然放光:“你是说他们?” “是的,我发现有昆仑墟的人在后面捣鬼,而且似乎贺州西贺国的教廷也参与其中。”白烈说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玄布问道。 白烈着头,笑着看着玄布。“你和十几年前在荒州的时候还是一样,一直都是个单纯的军人,而我不同,我是个暗不见天的间谍。我的工作就是挖空心思地探寻世界各国朝廷的隐私。” “据我的情报得知,你们朝内的钦天监监正龙空山,就是昆仑墟本代的新掌教。” 玄布有些惊诧,“昆仑墟的新掌教?当年他们不是全都死在荒州的草原上了吗?” 白烈叹了口气,“那些人就像茅厕里的苍蝇一样,在寒冬死去,而春夏复生,永远是杀不完的。 “当年被你杀死在荒州的,正是龙空山的师父。” “还有一点,我发现你的弟弟康亲王和东夷国,已经暗通款曲很久了,这次东夷国使团来朝,你不会真的以为是给你们晋国送宝贝的吧?” “他们还有别的企图?”玄布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张巨网,龙空山、康亲王、东夷使团这些人单独拿出来,并没有什么大的能量。可若是真如白烈所说,一旦这些人为了某个目标串联起来,那将非常恐怖。 而这些人为什么要联合,他们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勾结,玄布却想不明白。 白烈看着玄布,继续说道:“我的情报还显示,你的王府中,应该有他们的内应!只是此人行事谨慎,我一直没能查出来是谁而已。” 玄布一惊,他年轻时久居沙场,自然知道若是军中有敌军奸细,是何等麻烦之事。 康亲王目前一直对皇位有所觊觎,多年来一直私下里串联朝臣,玄布岂能不知。可是晋国十年来一直风调雨顺,百姓平安。玄布对康王那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也多一半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真如白大哥所说,康王已经和东夷国的人搭上线了,那情况就十分不妙了。 而钦天监的监正龙空山,这个人玄布是比较了解的。 他是个世家的子弟,年轻时经过保举在礼部做一个小小的主薄。后来因为拜前任钦天监监正为师学习星象之学,被老监正收为入室弟子,才一步步地爬到现在的位置。 这几年皇帝年纪大了,越发开始追求怪力乱神的东西,经常召龙空山进宫观星祈福,所以玄布才对这龙空山有所了解。 一个是晋国内地位仅次于自己的亲王,一个是皇帝面前的宠臣,还有东夷国的使臣,玄布有些不寒而栗。 第九章 荒州旧事 白烈看着玄布,眼神十分复杂,良久才说道:“成亲王,当年鸢公主把牧云剑给你,我们都觉得她是疯了。虽然我们一直不服气你当首领,但是还是尊重鸢公主当初的选择。” “可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你已经很危险了。你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这次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以我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过不了这个年,他们就要动手了。”白烈盯着自己的这位老朋友。 十三年前的荒州草原上,昆仑墟的掌教鼓动霜狼部落进攻镜都。当时的柔然国鸢公主是牧云团的大首领,她振臂一呼。天下的牧云武士都带着自己手中的剑,骑着战马不远万里赶到偏僻的荒州,对抗霜狼部的入侵。 鸢公主是柔然国史上最伟大的公主,虽然她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了。在她幼小的时候,曾经从柔然贵族的手里救过一个被晋国判了死刑后逃到荒州的囚犯。 这个囚犯后来成了鸢公主的老师,也正是这个囚犯,把象征牧云团圣器的牧云剑传给了鸢公主。并且飞鸽传书给四海之内还能联系上的牧云团武士,告知他把大首领的位置连同牧云剑和铁印一起传给了蛮族柔然部的鸢公主。 书信上还加盖着每个牧云武士特有的印信——牧云铁印。那是一枚只有用主人的鲜血才能激活的印信,用于牧云武士们在四海之内的传书和身份辨识。据说由封朝时候的尤族工匠所制,一共不足一千枚。分别分发给当时的牧云团成员,每一枚印信上的文字各不相同,例如首领的印信上刻着的铭文就是‘牧云天下’。这些印信千百年来随着血缘或者师承在世界上流传。 而眼前的玄布,那时还是晋朝的大将军王,监管渝州兵马。奉旨支援盟国柔然,他带领着渝州的五万铁骑,日夜兼程赶到镜都。并在镜都城下一举击溃霜狼国的霜狼骑兵。 那场惨烈的战争,白烈失去了无数的战友。而霜狼国赖以横行草原的霜狼骑兵也全军覆没,玄布更是在最后的城下之战中阵斩昆仑墟掌教。 时至今日,白烈都不敢回忆那场惨烈的战争。昆仑虚那个神一般的男人站在镜都的城下,一次呼吸、一个吟诵之间,自己的战友们如秋天被收割的麦秆一样成片的倒下。 而此时的玄布,思绪也被拉到十三年前遥远的镜都。鸢公主那文静秀弱的面容,清亮透彻的眼眸。他在荒州度过的一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他们并肩站在镜都的城墙看着落日的余晖,他在战场杀敌,她就为他在城墙上擂鼓助威。他凯旋回来,她就帮他洗去沙场的风尘。 而他们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可是幸福来得快,也去的快。牧云团的预言书《星云卷》上说,陨星入宫,那个孩子是……他刚一生下来,鸢公主就死于难产,这似乎更加印证了古老的预言。 不!靖儿那样柔弱的孩子,怎么可能是预言中的天选之子!靖儿只能在自己的身边,像其他世家的子弟一样,富贵安逸地过完这一生。他会娶东夷的泽兰公主,他会生很多很多孩子。也许将来他当不了皇帝,那有怎么样呢?只要靖儿能快快乐乐的活着,就是玄布最大的心愿。即使鸢儿泉下有知,也绝不会怪自己的。 “白大哥,我很感谢你这次千里迢迢赶来报信。不过无论他们在背后有什么企图,相信我都能够解决。”玄布平复了一下回忆。 “哦,看起来你是准备赶我走了?”白烈扬了扬眉毛,“我当然会走,但是我要带着那个孩子走!” 玄布的脸像被针扎了一样难看,“白大哥,靖儿是我的儿子,在这里难道我不会好好照顾他?你何必强人所难,横刀夺爱!” “玄靖不光是你的儿子,他还是鸢公主的儿子,他还是牧云团的天选之子。鸢公主生前不光把那孩子托付给了你,也把他托付给了我们!”白烈冷冷地说道,“没有人能够阻挡命运的转动,神既然已经选择了他,那么他就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这次我专门带了牧云剑来,你是知道的,这把剑只选择认可的人!如果你的儿子能够拔出牧云剑,他就必须跟我走!” “还有,以你目前的处境,根本不能够保护你的儿子。我刚才说过,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动手,我不能让牧云团的希望处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中。你要是真的爱你的儿子,就应该把他交给我!”白烈丝毫不为玄布的态度所动。 白烈很想不通,这个当年在镜都城下能够挥剑斩神的男人,为什么现在变成现在这样一副犹豫、懦弱的样子。而鸢公主在临终前,把牧云团的未来交给这样的男人,是对还是错呢? 玄布沉默良久,突然站了起来:“白大哥,还有十几天,就是靖儿十二岁的生日了。我会在那天过后,找个时机告诉他,到时候的选择,就由他来做吧……” 白烈看着玄布,露出了一丝笑容,“好的,大首领,我还会来的。这把剑留给你,我想由你交给玄靖是最合适的。”说罢,转身出了屋子,两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玄靖早晨依然起得很早,昨天晚上和父亲分别后他就会宏文院睡下了。可是晚上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举着一把燃烧的长剑,站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天空是一片烧红的颜色。身边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没有任何朋友,面前只有无数穿着黑色斗篷的陌生人。他们用斗篷的风帽遮住了脸,让玄靖按不清面容。 梦境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可又是如此的清晰。乃至于直到今天早晨,玄靖的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 丫环们伺候玄靖洗漱完毕,玄靖就直奔清懿园去给王妃请安。在清懿园里陪着王妃一起吃了早餐,玄靖就向王妃请辞。 回自己宏文院的路上,玄靖想起最近几天都没有去湖底看望那位神秘的老先生。今天刚好闲暇,不如去湖底看看。上次和玄玉打架,只有玄靖自己知道,当时误打误撞之间使用了老者教授的‘焚心诀’,没想到竟有如此威力。 玄靖正准备跳上冰冻的湖面,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转头一看,正是自己宏文院中丫环小阙。 原来慧琴姑娘今天一早来王府看望玄靖了,只是玄靖正好去给王妃请安。小阙是个热心肠的丫环,招呼慧琴在宏文院中等着,便一溜烟往清逸园去通知玄靖。 玄靖上次受伤以后,慧琴在王府中住了三天。在玄靖身边每日端茶倒水,伺候起居。无一不打理的井井有条,何况慧琴待人温婉,又天生丽质,仪态高雅。所以宏文院上上下下都对慧琴极为喜爱。 后来慧琴见玄靖身子已经康复再无挂碍,想着自己住在王府也多有不便。于是便自行搬了出去,回到碧春坊内居住。只是每天必要抽时间来探望玄靖一次。每次都带着瑶琴前来,给玄靖弹奏些清心淡泊的曲子,玄靖听着很是受用。那天集市上强催焚心诀之后体内那股鼓动燥热的内息已然慢慢平复。 既然听说慧琴来了,那便只有改日再探访湖底的爷爷了。 玄靖跟着小阙一路回到宏文院。只见慧琴已经在屋中等着了。 “世子殿下!”慧琴盈盈一礼。 玄靖连忙回礼:“琴姐不必多礼,这里有没有其他人,你我相识也是缘分,何必拘泥于这些礼节。” 慧琴浅浅一笑,“世子殿下,今天可感觉好些了,体内气息还平稳吗?” “内息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昨天晚上做了个古怪的梦,早晨起来头有些发沉。”玄靖说着拍拍脑门。 “哦,姐姐倒是略通一二解梦之术,不知世子做了什么梦,能不能说出来听听。给你解上一解,看看是吉是凶,也凑个趣儿嘛!”慧琴一听玄靖晚上做了怪梦,倒是来了兴趣。 玄靖淡淡一笑,“既然琴姐想听,我就说了,听完了你可不许笑话我啊!”玄靖便把昨晚梦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慧琴。 成亲王自幼便请晋朝有名的夫子来府中给玄靖讲启蒙幼学,玄靖天资聪慧又克躬守礼,一直深得夫子们喜爱,皆倾囊相授。自然不太相信解梦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只不过琴姐问了,自己随口说了而已,看看她怎么解梦。 谁知慧琴听了之后竟是皱起眉头,似有忧虑。 玄靖不由好奇,“琴姐,请问我这梦境怎么样,是吉还是凶?” 慧琴带了半晌,“世子殿下,这个梦是主突生变故,将要远游的。” “变故?琴姐,可是我能有什么变故呀?”玄靖有些好笑。 慧琴忙一笑,“这种东西做不得准的,我也是瞎解的,你别往心里去!” 说罢慧琴便打开行囊,取出一块小小的香饼。丢在屋中的香炉里,用火石引燃了,香炉里升起袅袅的青烟。慧琴自己则伸出十根嫩葱似的手指,放在暖炉的上方远远地暖着,准备给玄靖弹琴。不一会儿功夫,满室皆是淡淡的幽香,透着一股子清远高雅。 慧琴打开琴盒,准备取出瑶琴弹奏。 “琴姐,等会!”玄靖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慧琴一愣,“世子,怎么了?” 玄靖挠挠头,“昨天上朝,皇爷爷赐给我一张琴,听说是什么珍贵玩意儿,琴姐拿这个琴弹奏如何?” 第十章 古谱 玄靖挠挠头,对慧琴说道:“昨天上朝,皇爷爷赐给我一张琴,听说是什么珍贵玩意儿,琴姐拿这个琴弹奏如何?” “御赐的琴,我弹合适吗?”慧琴有些惊恐。 “没什么不合适的,姐姐擅长音律,帝畿的世家公卿们都说你是晋朝国手的水平呢。”玄靖说着就安排丫环把伏羲琴拿了过来。 琴盒打开的时候,只听平素向来文静稳重的慧琴竟然“啊!”的一声惊叫。一张俏脸满是激动的表情。 “伏……伏……羲琴!真的是伏羲琴!”慧琴有些语无伦次。 玄靖倒是被慧琴失态的样子吓了一跳,印象中琴姐一直是那种温婉文静的女孩。就算被玄玉在街上强掳的时候,也没有见慧琴这般模样。虽然这伏羲琴是天下至宝,也不必如此激动吧。 “琴姐,怎么了?”玄靖诧异的问道。 “世子殿下,这伏羲琴你是从何得来的?”慧琴尽量平静自己的语气。 “昨天皇爷爷赐给我的呀,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不,我是说皇上是从何得来的?”慧琴接着问道。 玄靖恍然,“这个呀,你在帝畿总听人说过这件事吧,近几日东夷国使臣来朝,要进献珍宝。起初没人知道这珍宝是什么,昨天朝堂上使臣拿出来,才知道是这伏羲琴。” 慧琴颔首,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自己竟能真的有机会一见族中圣物。 慧琴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世子殿下,你可知道这伏羲琴的来历吗?” 玄靖笑了笑,说道“这个可难不倒我,昨天朝堂上东夷国使臣说过。伏羲琴乃是上古神器,羲族圣王所制,据传能操控他人心灵,可惜古谱失传了。” “世子说的没错,这琴确实是羲族的圣物。不过前代封朝的时候就丢失了,以后再也没人见过。”慧琴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不过世子殿下可能有所不知,慧琴便是羲族人,这伏羲琴,正是我族中圣物。” “哦,原来你是羲族人,怪不得比我大不了几岁,琴却弹的这么好。”在玄靖心里,羲族人的概念也就是‘从比较遥远的地方来的很会弹琴的人’而已。 “今日能再见到这伏羲琴,慧琴便是明日便死,也没有遗憾了。”说着冲着玄靖盈盈拜倒。 “慧琴姐快起来!”玄靖连忙搀扶,“你们羲族人真有意思,动不动的就爱给别人下跪。琴姐,你要当我是朋友,以后便再不许这样!” “世子殿下心胸豁达,果然非常人所能及。”慧琴低声说道。 其实慧琴心里知道,自己来帝畿的目的是为何。慧琴的家乡,在遥远的极州冰盖上,他们世代都在那里生活。羲族并不像休国、西贺国的戎族或者晋国、东夷国的华族那样,建立有自己的国家。他们一群一群地散居在极州广阔的冰盖之上,而冰盖之下,则是他们的老邻居——尤族居住的场所。 羲族男子生来高挑英俊,女子则能歌善舞。而且羲族的血统里就含有秘术的根基,几乎所有的羲族人都能使用一两种秘术。 而慧琴所生活的羲族风辰部落,正是太古纪时圣王的直系后裔! 慧琴是风辰部首领的女儿,依照规矩,她是要接管部落的。但是条件是必须完婚以后,才能成为部落的首领。可是慧琴不满意母亲给她挑选的丈夫,虽然也是羲族其他部落的贵族,而且年轻有为,不到二十岁的年龄,秘术造诣已经登堂入室。 可是慧琴却知道,那是一个贪婪而自私的年轻人。他娶自己的真正目的是掌握风辰部落那些古老的秘术和外界所不知的秘密。所以慧琴在整个羲族部落间的最高峰会上立下重誓——天下谁能够持有伏羲琴,谁就是自己的郎君! 悔婚以后的慧琴辞别了母亲,一个人踏上了游历的路途。她希望自己的离去,能够拯救风辰部落。毕竟风辰部现在势微,是没有力量和那些大部落抗争的。只要自己还在极州一天,那些人就会以自己为理由向风辰部施压。 可是没想到是,伏羲琴竟然出现了!居然在这个亲王世子的手里,慧琴心里有些乱,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位小世子。 “琴姐,你怎么不说话了?”玄靖见慧琴半晌不语,开口问道。 慧琴一愣,“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过去的事情。” “那琴姐能用这琴为我演奏一曲吗?”玄靖问道 “当然了,求之不得。”慧琴双手将琴奉于案上,深吸了一口气,挥动手指,乐声开始流动。 玄靖听着这琴声,似有似无地在心上漂浮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仿佛被王妃搂在怀中,又仿佛被父亲夸赞,又好像在湖底听到那老人传授自己‘焚心诀’时雄浑磁性的吟唱。 玄靖默默闭上了眼睛,享受这种舒适愉悦的情绪,良久…… “世子殿下?”慧琴问道。 “啊?”玄靖打了个激灵,“琴姐弹完了吗?我……我是不是睡着了?对不起呀,琴姐!”玄靖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一个大美女,帝畿名师上门给自己弹琴,自己居然大清早的打瞌睡,肯定让慧琴有对牛弹琴的感觉。 “殿下不必自责,我方才弹奏的曲子,本就有宁神安定的作用,你睡着才说明我弹得好。”慧琴淡淡一笑。 玄靖就很喜欢慧琴这性格,从来都是温婉文静。任何人和她相处都非常愉快,当然,出了自己的堂哥玄玉。 玄靖吸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猛然发现自己体内的变化。虽然跟着湖底的老爷爷修炼‘焚心诀’已经快四年了,但是终归自己年纪尚幼,始终不能体会那心法中所谓‘气机’、‘周天’的感觉。但就在刚才无比舒适的一梦之间,此时竟然清晰地感觉随着自己呼吸之间,已经有数道细细的真气在百脉中流转。这正是那湖底老人所说的‘百脉苏起’之像,自己的焚心诀到今天,才算入了门。 “琴姐,你这曲子好奇怪……我好想有些不一样了!”玄靖惊异之间,隐隐觉得这次修为突破和刚才慧琴的弹奏有关。却又不敢肯定,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慧琴一笑,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玄靖。其实刚才慧琴弹奏的曲子,乃是风辰部秘传的古谱,非拥有圣王血脉的羲族琴师不能领会。仅此一曲,若是对修为卡在关隘的高手来说了,不亚于凭空增了十年苦修。 而且此等秘术古谱,演奏者可以随心控制效力对谁而发。例如刚才慧琴演奏,旁人听来只是美妙无比而已,玄靖则在一曲之间就受益匪浅,武学登堂入室,这才是风辰部古谱秘术的玄奥所在。 只是这等秘术,非要伏羲琴这等神器方能发挥出来。而且催动一次,所耗精神极多。饶是慧琴自幼天赋异禀且勤修不辍,经过刚才催动秘术凭空帮玄靖提升修行,此时也是大感疲惫。 正在此时,玄布从宏文院外进来。 玄靖和慧琴见玄布来了,都是一惊,赶忙起身行礼。玄布对儿子挥了挥手,却伸手赶忙将慧琴扶了起来。 “若是本王没有猜错,刚才所奏琴声,应该是慧琴姑娘的手艺吧?真是天籁之音,平生仅闻呀!”玄布一进门就开口夸赞。 “父亲所料不错,确实是慧琴姑娘来看望儿臣。儿臣拿出昨天皇爷爷赐的伏羲琴,请慧琴姑娘演奏一曲。只是儿臣愚钝,居然睡着了。”玄靖有些发窘。 玄布却哈哈大笑,“果然没猜错,真的是伏羲琴。不过靖儿呀,你也真是个傻孩子,以后你要好好感谢慧琴姑娘今天帮你抚琴!” 玄布本来散朝后回府,刚一进们就听见宏文院这边的琴声,温转古朴,意境深幽。不由得心中惊诧,驻足听了良久,一直到曲声终了,才来到宏文院内,见见这抚琴之人。 虽然慧琴的秘术古谱只有对玄靖有提升修为的效果,旁人听来只不过美妙异常而已。但是以玄布的阅历心思,自然对这琴声猜的十有八九。 只是玄布心中不解,靖儿对慧琴姑娘也不过是小有恩惠。为何这慧琴姑娘不惜强催秘术,大损修为地帮助玄靖。 “父亲,我当然要谢谢慧琴姐了,每天都来给我弹这么好的曲子听。”玄靖有些不解父亲的话。 玄布一笑,也不解释。“可惜这伏羲琴是国之神器,又是陛下御赐,不能转赠。否则慧琴姑娘这么高的琴艺,这伏羲琴在姑娘手中,才最是合适。” “王爷这样说,慧琴受宠若惊。能每日来府上,看一眼这琴,慧琴已然感激涕零了。”慧琴有些惊诧,玄布怎么会起了赠琴之心。 “好了,不说这些了,以后王府慧琴姑娘想来就来,不必拘礼。这伏羲琴就当是靖儿替你保管,你什么时候想弹,什么时候来弹就行了。”玄布说完这番话,又看了看玄靖。“靖儿,我看慧琴姑娘也有些疲惫了,你安排她去清净的客房稍事休息。你陪着我在府里走走,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第十一章 湖底 玄布对着玄靖说道:“靖儿,我看慧琴姑娘也有些疲惫了,你安排她去清净的客房稍事休息。你陪着我在府里走走,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玄靖一愣,父亲这般正式的约谈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过。当下安排丫环请慧琴去客房休息,自己批了貂裘的袍子,跟着父亲出了屋子。 慧琴本想请辞回碧春坊休息,奈何刚才一曲奏罢,精神损耗极大。胸口有些气血翻涌,不得不先行在宏文院中找了间清净客房,调息一番。 玄布父子两人在王府中缓步走着。突然间,玄布停了下来,说道:“靖儿,你看这是什么?”玄布伸手从袍下取出一把长剑,剑鞘和剑柄没有任何装饰,犹如一体,通体漆黑,就像一根木根似的。 “这……是把剑?”玄靖有些不敢确认。 “正是,不过这把剑通灵性。平常人就算力气再大,若是不被这把剑所认可,也拔不出来。你来试试,能不能拔出来!”玄布说着把剑递给儿子。 玄靖低头高举双手接了,拿在手中。觉得稍有些沉手,剑柄和鞘都是木质,手感十分舒适,从剑鞘的形状可以看出剑身狭长而笔直。 玄靖握上剑柄,轻轻一用力,竟然没能拔出!心中略有些诧异,继续加力……还是不行。玄靖有些恼了,自己从六岁起跟随父亲学剑,虽然现在年纪尚浅,但也比寻常孩子要健壮许多。 玄靖吸了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来……还是纹丝不动。玄靖有些怀疑是不是父亲和自己开玩笑,手中的长剑压根就是一根木棍罢了。抬头看了看父亲,见父亲脸色略微沉重,望着自己的眼神竟有些复杂。突然,玄靖感到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紧接着就是规律而有力的搏动。焚心诀!胸口急速的起伏,玄靖感到自己正在坠向无底的深渊,眼前慢慢黑了下来。 玄布静静看着儿子,他心里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靖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拔不出眼前这把剑,那么就能够平静幸福的过完这一生。另一方面,他又希望靖儿能够拔出这把这把剑,成为振臂一呼,山河变色的英雄! 不过看到眼前玄靖这般情况,玄布还是有些担心。这孩子自小便是如此,虽然外表柔弱怯懦,但是心里有股子韧劲,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便一定要坚持做到。 记得小时候夫子教玄靖读书,每有不解之处,必要缠着夫子问个究竟。小孩子心性单纯,问的问题自是十分奇怪可笑,有时夫子倒是不知如何作答,玄靖就跑到自己的书房里东翻西找,即使不吃不眠,也一定要翻出个答案来。 一声暴喝!从玄靖的口中发出如同洪荒异兽般的吼叫,震人心脾。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柔弱文静的孩子口中发出的声音。 ‘呛啷’一声!牧云剑出鞘了!暗金色的剑身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剑身不住地颤抖,似乎是在嘶吼,如同猛兽出笼般的喜悦! 玄靖的焚心诀燃起熊熊的内息,喂养着这把神剑。 牧云剑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剑身上的光芒更胜,还带着‘噼啪’的爆燃声。 玄布望着这一切,他知道,从现在开始,眼前的这个孩子再也不属于他了。想到此处,玄布的心里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 手中握着牧云团的圣器,玄靖被剑上的力量彻底蛊惑了。他感到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中,心中充满滚烫的鲜血,浑身真气鼓荡,如果还不爆发,恐怕自己就要胀死! 眼前又出现了梦境中那些穿着黑袍的陌生人,自己手中的长剑在熊熊燃烧,体内的真气充盈无比。玄靖现在只想挥舞手中的利器,斩尽所有挡在眼前的人。 正当玄靖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心中却传来一阵缥缈的声音,一丝一丝地飘荡着。心脏每跳动一下,那声音便清晰一分。是的!这是慧琴今早给自己弹奏的曲子,正是那种音律直入心胸的感觉。 缓缓的,玄靖的眼前亮了起来。并没有人弹琴,那琴声似乎是方才慧琴留在自己心中的一样,在玄靖的焚心诀就要爆发的时候,如一股清流般从心中流淌而过,流过自己的内心,洗净了心中的杀气和鲜血。胸中沸腾的血液慢慢平复,体内的真气依然充盈,但是已经没有先前那种不发不快的鼓噪感。 而且玄靖还感觉到,自己的焚心诀似乎境界又有了提升,而且体内的气息不再如以前一般一味地炽热熊烈不可收拾。而是和那股琴音慢慢地开始融合,有了新的变化和进境。 玄靖睁大眼睛看清了眼前,父亲惊诧地看着自己。而自己手中举着那把似乎有着无穷魔力的神剑,这把神剑此时平静了下来,暗金色的剑身上再没有那种夺目的光芒,似乎只是一把晦暗的凡器。 玄靖大惊失色,忙还剑入鞘。“父……父亲,儿臣刚才……刚才失礼了!” 玄布心中的震撼只有更甚,玄靖偷偷和湖底那个人修习焚心诀,玄布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点破。看着玄靖被牧云剑诱惑而不能自持,玄布也没有出手横加干预。毕竟这把牧云团的圣器,是有着自己的生命的,如果它的主人不能降服它,那只能终生成为牧云剑的奴隶。 刚才的玄布还很有信心,凭着自己精纯的修为,应该能够帮助玄靖降服这件圣器,即使失败,也能在玄靖发狂的情况下制住他。可是令玄布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玄靖竟然能不依靠任何力量,仅凭自己的心智就能完全控制住这把牧云剑,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更令玄布惊诧的是,玄靖在焚心诀爆发的时候,能够对体内的真气收放自如,这更不是他这个修为阶段能够做得到的! “你的焚心诀,现在越用越熟练了。”玄布看着儿子,缓缓地说道。 玄靖心中一惊,父亲怎么知道焚心诀,莫非……莫非自己和湖底那个怪爷爷学习武功的事情,父亲一惊知晓了?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所以也没有多加阻拦。”玄布似乎知道玄靖心中再想什么,说着突然转过身向前走去,“走吧,今天难得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他。” 玄靖心中害怕,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大人撞破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父亲身后。 玄布一路没有回头,一直走到湖中心的假山处。伸手在山壁上快速地点了几下,眼前一块山壁缓缓升起,露出蜿蜒的石阶,玄布一低头,先走了下去。玄靖稍一犹豫,也跟着父亲走了下去。 熟悉的石室,一片黑暗。“老师,别来无恙!”玄布低声对着黑暗中说道。 “我的学生,你终于敢来面对我了吗?”黑暗中传来的是那个让玄靖十分熟悉的声音。 玄布没有任何表情,“我从来就没什么不敢面对你的,今天我特意带了靖儿来看你。” “哦!”老者似乎有点惊讶的意思,“你终于打算让他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了吗?” 玄靖听到这里,心中大起疑惑。看来父亲是早就知道自己偷学焚心诀,可是这老者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很多秘密。可是自己从小就在王府长大,哪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靖儿,你过来,过来仔细看看他。”玄布招呼着玄靖向前,“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生母的事情吗?他会告诉你一切的。” “嘿嘿,玄布,我的学生,你是这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你不亲自告诉他呢?”老者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老师,你知道我一直不赞同你们的事情,你们也一直认为我是个愚昧而怯懦的人。确实,我只希望能够守护我的国家,保护我的妻儿,我希望靖儿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这是一个父亲最大的心愿。”玄布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可是现在不行了,白烈来找过我了。” “白烈!他是个好孩子。”黑暗中的老者说道。 “站在你的观点上,也许是吧。白烈带来了牧云剑,让我把他转交给靖儿。”玄布说道。 “你说什么!牧云剑还在世上!”老者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是的,我当年本想把牧云剑毁在极州的冰盖下,没想到我派去的人到了休国以后就被山中派的刺客暗算了。是白烈从那些刺客手里夺回了牧云剑。”玄靖的语气依然低沉,似乎不带有任何温度和感情。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那你为什么不再毁了这把剑呢,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老师,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既然你们都认为靖儿就是那个人,我想让靖儿自己选择。”玄布冷冷地说道,“靖儿已经举起了牧云剑,并且成为了牧云剑所认可的主人。我这个做父亲的,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挡属于靖儿的人生呢?” “他举起了牧云剑!牧云剑认可了他!这……这怎么可能!”老者比刚才更加激动,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十二章 传印 老者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声音充满了激动:“他举起了牧云剑!牧云剑认可了他!这……这怎么可能!” “老师,我和你一样惊诧,也许靖儿真的是你们认为的‘那个人’。我今天带他来,就是要让靖儿自己选择他的人生。”玄布转过头,拉着玄靖的手走到老者身边,说道:“靖儿,你看清楚他,他是我的老师,也是你母亲的老师。你现在跪下,给他磕头!”玄布的声音变得庄严而神圣,让人不可拒绝。 玄靖依言跪下,恭恭敬敬地对着老者叩首三次,方才起身。玄靖抬头看着老者,在黑暗中高大的身形犹如古老的神祉,深邃的五官,浓烈的胡须,如深夜一般漆黑的眼睛闪着灼灼星辉。老者身上穿着普通的布衫,虽不华贵,却也整齐合身。 老者看着玄靖,半晌,缓缓地伸出左手,放在玄靖的头顶,口中发出吟唱般的声音:“我的孩子啊,今日以后,你将继承我的荣耀,也将背负巨大的责任!”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玄靖。 玄靖不明就里,赶忙举双手接了过来。伸手一捏,觉得里面方方正正的一个硬块,略微沉重,不知是何物。 “这是牧云团大首领的印信,从今天起,我把它传给你!”老者缓缓说道。 玄靖有些云里雾里,他从来也不知道牧云团是什么,怎么自己就成了大首领。 “孩子,不要紧张,更不要害怕。从你降生的那天起,你就注定会拥有无上的荣耀,当然也注定要承担巨大的责任。”老者看着玄靖,“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吗,我告诉你,你的母亲以前也是牧云团的首领,你手中的牧云剑,就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玄靖看看父亲,又看看老者,他不知该怎么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玄布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老师,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我把靖儿还给你们了。以后也许还有很多事情要发生,那时就要看靖儿自己的选择了。” 玄靖说罢,上前牵着玄靖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石室。 “父亲!” “靖儿,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你问吧!”玄靖说道。 “那个老爷爷是谁?”这是玄靖心中几年来的疑问。 “他是我的老师,也是你母亲的老师。牧云团的大首领。”玄布淡淡地说道,只是声音里却流露出一股玄靖以前未曾见过的沧桑。 玄靖今天一直听两人谈起牧云团,心中非常好奇,忍不住问道:“那牧云团又是什么?” 玄布想了想,说道:“是一群胸中还有热血的武士组成的团体,他们的目标是守护这个世界。”顿了一顿,玄布接着说道:“他们的行为不为世人所理解,所以各国的朝廷都在围剿那些牧云团的武士,我,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你的母亲也是。” “那我的母亲……”玄靖有些害怕问出这个问题。 “她死了,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她生前是荒州柔然国的公主,你也是在柔然的王城镜都出生的,后来我把你带来了帝畿。在柔然乃至整个荒州,人们都习惯称呼你母亲为‘鸢公主’,意思是‘尊贵而高尚的公主’”玄布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 柔然,那个古老而神秘的国度。玄靖以前只在书上知道这个地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就是来自那个地方。 “靖儿,你今天选择拔出这把牧云剑,以后这四海之内,都将是你的家。也许有一天我不能再照顾你的时候,你要学会独自面对一切。”玄布有些伤感地说道。 玄靖毕竟年纪还小,有些不能承受这样沉重的话题。赶忙问道:“父亲,这湖底的爷爷既然您和母亲的老师。您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 “牧云团除了大首领之外,还有六位长老,加起来一共是七个人,叫做牧云长老会。那位爷爷在五十年以前,以牧云团大首领的身份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那件事情以后,他被中原所有的国家通缉,也致使大批牧云团的武士连带着被朝廷处决。直至今日,我朝仍规定,任何与牧云团武士有来往之人,无论官民,经查处可当即斩首,不必经过刑部审判。” “朝廷对牧云团武士的追杀,整整持续了几十年。后来长老会的其他六位长老决议,认为他是牧云团的罪人,废除了他大首领的位置。而那时他也落入了朝廷的手里,可是还有许多甘心追随他的武士,不惜性命把他救了出来。”玄布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他怎么又会在王府中?” “嗯,是的,莫非是父亲你把他抓回来了?”玄靖问道。 玄布微微一笑,“当年他逃出去以后,一路去了荒州,在那里遇到了你母亲。他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你的母亲,并传信天下的牧云武士,说你的母亲是下一任牧云团大首领!当时在传信中加盖的印信,就是你手中的那个锦囊,你可以打开看看。” 玄靖依言打开锦囊,之间里面一枚苍青色的铁印。仔细一看,上面用古篆刻着四个字‘牧云天下’。 “这就是牧云大首领的铁印。”玄布解释,“每一个牧云武士都有这样一枚铁印,是互相之间辨认的信物,只是上面的铭文各有不同。” 玄靖点点头,“只要以后看见和我有一样印信的人,就是我们的伙伴吗?” “可以这样说,我继续给你讲他的故事。后来柔然发生了战争,你母亲用印信召集了天下的牧云武士在荒州集合,共抗外敌。而我则是朝廷的大将军王,兼领渝州兵马。我从渝州带兵北上,直入荒州。在那里和和柔然部合力击退敌人以后,牧云团的大长老们要求审判前任大统领。你的母亲作为当时的牧云统领主持了那场审判,最后的结果是判他终生幽禁。而他也认识到了自己当年做的那件事情对牧云团的损害,感到十分内疚,也认可了长老团对他的判罚。”玄布缓缓的说着,多年前的那些事情,并不是从不提起,就能忘记的。 顿了一顿,玄布接着说道:“后来你母亲死前,托付我要一直照顾他,我才把他从荒州带回了帝畿,在府中修了这么一间密室,用来幽禁他。” 玄靖低着头,又低声问道:“父亲,你是怎么知道我和这位爷爷偷偷练武的事情的?” “嘿嘿,他教你的焚心诀,乃是世间最霸道的心法之一。你年纪尚幼,只知道修心练气,却不知藏锋隐晦,我岂能看不出来。”玄布笑着说道,“今天我之所以让你谢谢那位慧琴姑娘,也是有深意的。” 玄靖有些摸不到头脑,“和慧琴姑娘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否知道,那位慧琴姑娘是羲族人?”玄布问道。 玄靖点点头,“琴姐今天告诉我了,她是羲族人。” “羲族天生就是秘术和音律的大师,那天你和玄玉在街上打架后昏厥,我听下面人说,慧琴就曾经使用过秘术帮你疗伤。而且据下人们的描述,我推断那种秘术即使在羲族内部,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掌握的。”玄布看着玄靖,“而今天她用伏羲琴为你弹的那首曲子,更是精奥非凡,否则的话,你以为你能顶住那把剑的诱惑?” 玄靖心中猛然一惊,适才把剑时候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若不是心中那一丝琴律能够压制住狂暴的气息,自己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玄布看着儿子,心中升起一股疼爱之情。自从上次白烈来过之后,玄布近几日私下思索,觉得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已经渐渐不在自己掌握之中。虽然自己向来光明磊落,不怕那些宵小之辈陷害。只是也不能不防。 “靖儿,你随我来一趟别院。”玄布心思又些沉重地说道。 玄靖低头应诺,跟着父亲一直走到平时玄布休息的别院。玄布进屋之后关上门。对着玄靖说道,“靖儿,最近家中可能会有些事情发生,父亲未必能时时照顾你周全。牧云剑就当为父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连同印信一起收好。另外为父还有一套口诀,现在传了你,你定要好好记诵,以备将来之需。” 玄靖心里奇怪,自己的父亲乃是当朝监国亲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他说有什么事情而不能照顾自己,那肯定是关系家国的大事情。玄靖虽然疑问,却也不敢多问。 玄布静了静心,运起真气感知一番,确定别院周围都无一人,方才给玄靖传授了这口诀。 这套口诀极为奇怪,一共只有三十六个字,每六字一句。却极为难念,非卷舌顶额不能发声,偏偏每个字发声方法都不相同,玄靖一字一顿都念得费劲,更别提六字连句了。 玄布却一直耐心教导,不嫌厌烦。父子二人在这别院中一直呆到掌灯时分,方才将这口诀传授完毕。两人均是饥肠辘辘,玄布不愿麻烦厨房单另起火做饭,便带了玄靖出了王府,在街上寻个馆子吃饭去了。 第十三章 星辰 华灯初上的帝畿,极为繁华热闹。帝畿处于天下之中,自太古的娲朝起就是四夷朝拜的中心。 帝畿中汇聚着四海列国的商旅、使臣、学士。都希望在这四海中心能施展一番自己的手脚。 玄布带着玄靖在街上缓缓走着,满目尽是帝畿的繁华。玄靖跟在父亲身后,低着头只管走路,却不发一言。心中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慧琴、父亲、湖底的老者,他们都有自己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原本与自己并无什么关系。但是现在每个人的秘密都和自己密切相关,压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玄靖不愿再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遂转了念头,细细回想刚才父亲传自己的‘真言决’。这口诀极是拗口难念,父亲却要自己务必背诵熟练,不知是何用意。 玄布走过了三条大街,才在一个弄巷的小店前停了下来。玄靖心中有些奇怪,帝畿豪华的酒楼有的是,父亲身居高位,怎么会带自己来这街边小店。 正迟疑间,玄布已经撩开门帘进了店中,玄布一看,也赶忙跟着父亲进去。只见这店里摆着五六张桌子,配的是粗木制的长条椅子,虽然寒酸了些,好在倒也整洁干净。 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也没有伙计。玄布呦呵了一声,自后堂里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的看来就是掌柜了。 这男子一脸笑呵呵的,“布大哥,您来了!今天几位呀?” “我们爷俩,你看着安排。”玄布随口说道。 掌柜的应了一声,就转头进了内堂,不一时又快步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大茶壶。将桌上的茶碗摆好,给玄布夫子二人各到了一碗红彤彤的热茶,“您二位先喝口茶,饭菜马上就好!”掌柜的说罢,把大茶壶留在桌上,自己到后堂炒菜去了。 “靖儿,你尝尝这的大碗茶,别有一番风味。” 玄靖听父亲这般说,当即举起茶碗喝了一口。 “咦!”玄靖不由诧异,抬头又看了看父亲。玄布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玄靖自幼在王府内锦衣玉食,今天看这小店简陋,又见这茶水红彤彤的还泛着些黑色。心中奇怪,不知是什么茶叶泡出来的,有些不太愿意喝。只是父亲说了,勉强喝了一口,没想到竟然醇香异常,出入口有些淡苦涩,慢慢回甘,热腾腾的喝下去,觉得身上都是暖暖的。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掌柜的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摆着四个菜,两碗米饭,热气腾腾的样子。玄布也确实有些饿了,招呼了一声玄靖,就端起碗开始吃饭。 玄靖也端起碗,看了看桌上的菜,也不过是青菜小鱼、豆腐猪肉等寻常菜肴,只是闻起来喷香喷香的,不禁有些流口水。登时起了食欲,也学着父亲般大口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掌柜的又端了碗汤上来。父子二人各喝了一碗,吃饱了肚子,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靖儿,这的菜还不错吧?”玄布懒懒的问道。 玄靖拿出手帕擦了擦嘴,“何止不错,这辈子也吃过这般好吃的菜肴!” 玄布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朝桌上扔了一小块碎银子,对着玄靖说道:“吃饱了,回家吧。” 父子二人从店里出来,在弄巷里走着。玄布抬头看了看,见一轮满月挂在天空,玄布心头微微一动,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 两人走了一会儿,玄靖低声喊了一句:“靖儿!” 却没听见玄靖应声,玄布心头一颤,回头一看,果然街上空空如也,哪里有玄靖的影子。 玄布暗叫不好,心中疑惑登时解开。今天已经临近月底,哪里还有满月。这小店的弄巷短短不过几十步,自己父子二人走了半晌,无论如何也走到主街上了。可是四周仍是弄巷的景色,前后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星辰之阵!玄布心中冷笑,看来白烈所说不错,那些昆仑墟的人终究还是贼心不死。今日应该是数年不遇的‘天狗食月’之日,星轨是重合的,秘术师摆下这星辰之阵,可以使受困者迷失方向,不辨时间。若是不能破除对方这阵术,空在阵中来回奔跑,最后力竭而死也不是什么奇事。 玄布抬头看了眼天空,果然此时一轮圆月已然全部消失,而弄巷四周也升起弄弄迷雾,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玄布倒也并不慌张,只是心中担心玄靖的安危。只想快些破了这星辰之阵出去救人。 玄布解开大袍,露出腰间长剑。虽然玄布已久不在军中任职,但是皇帝仍赐他可以佩剑上朝,乃是至高的礼节。玄布腰间佩剑乃是重金求得,名曰‘沉水龙雀’,虽不及牧云剑乃是天下神器,却也是世间难觅的宝剑。剑身宽阔而厚重,剑刃锋利而坚韧,配合玄布一身功力,可谓无坚不摧。 只见玄布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剑尖指天,纹丝不动。嘴唇微动,却无任何声音发出,那不是任何吟诵,并没有玄布传授玄靖真言术时那些拗口的音节。只有一个音节——断! 真言术!天下秘术之本,万种秘术被归结到三十六个真言里面,通过不同的排列和吟诵,产生不同的秘术效果。玄布把数十个真言强行压缩在一瞬间发出,就如同万声齐发,千万声响汇集出来,只有一个音节一般。 星辰之阵中缓缓升起的迷雾被打断了!天上露出一丝月光!整个星辰之阵被中断了。 玄布指着天空的剑尖还是纹丝不动。 断!玄布口中又一次炸响真言! 慢慢地,原本已经消失的弄巷街景,竟然渐渐显现出来,月亮露出来的更多了。星辰之阵已经开始崩塌! 玄布还是一动不动地指剑向天,静静地站在那里。他心中知道,敌人不惜花费这么大心思布下这星辰之阵,绝对不是听自己几句真言就完事的。 现在星辰之阵已经开始崩塌,若是对方还不出手阻挡,那破阵就在瞬间而已,玄布反而不着急了。 猛然之间!黑暗中闪过几道不易察觉的光芒,直奔玄布而去。 玄布毫不惊慌,左手微微一挥,眼前的空气似乎凝结一般,挡住了光芒的前进,纷纷跌落在地上。玄布拿眼光一扫,居然是忍者镖! 白烈果然没有说错,东夷国也牵涉进来了。 玄布的四周一片黑暗,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六个黑衣人,他们蒙着脸,每个人身后背着一把狭长的刀。玄布一望便知,那是东夷国特有的武士刀。刀身在淬火时自然带有弯曲,称作‘京反’,刀柄长一尺左右,方便双手持握,而刀术则简洁狠辣,威力惊人。 不过玄布心中知道,仅凭这几个忍者,是不可能布下这星辰之阵的。幕后一定还有主持阵法的秘术高人,只是现在还没出现而已。 玄布单手举剑,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已经打破了阵法中一直以来的静。六个忍者不得已也跟着移动一步。玄布并不停留,再向前一步,忍者们继续移动。 玄布越来越快,忍者们也一招不发,只是紧紧跟随者玄布的脚步。猛然间,玄布急停!节奏变了,六位忍者竟丝毫不乱,仍然跟着玄布的节奏,保持对玄布的包围之势。 七个人在狭小的弄巷里快速地移动着身形,谁都不发一招。但是七人心中都明白,待到有一方出招的时候,便是分胜负的时候! 六个忍者已经渐渐不能适应玄布的节奏,他不止是一味地求快,那样很容易被对手把握。玄布移动的节奏时快时慢,不可捉摸,每一步又踏得刚好,正是这六人阵法的破绽之处,逼得六人不得不跟随移动以保持阵型。 玄布猛地一窜,站在阵眼的忍者慢了半步,被玄布抢进身前。那黑衣忍者心中大骇,忙伸手拔刀。他的刀背在身后,拔刀的瞬间必然要胸口内缩借力。玄布就趁着这一瞬间,肩部一撞,那黑衣忍者不及避让,被玄布撞了满怀,登时胸前肋骨齐断,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玄布这一撞实在太快,那黑衣人飞在半空之中,手上拔刀之力仍然不绝,从背上拔出刀来,只是已经没有用了。 剩余五人齐齐出刀!只是玄布比他们更快,一道闪亮的剑光撕破黑暗,玄布终于挥剑了! 五颗头颅一起飞上天空,脖颈的血液如火山熔岩般喷出,一剑五命! 鲜血淋在玄布的身上,玄布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时,街角的黑暗中又出现一人,披着黑色的斗篷,用风帽遮住了脸。 “昆仑墟的信徒,你终于出现了!”玄布冰冷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 “无知的人啊!你以为凭着你手中的剑,就能破了我的星辰之阵吗?”黑衣人同样冰冷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玄布话音未落,人已经如猎豹般冲出! 黑衣人口中发出急促的吟诵,他的四周又开始升起迷雾。 “破!”玄布第三次发出真言!如同一阵狂风一般,迷雾被瞬间吹散。黑衣人眼中的惊骇还没有消退,闪亮的剑光已经劈下! 第十四章 破阵 玄靖从那间小馆子里出来的时候,明明一直紧跟在父亲身后,可是不知不觉之间一抬头,竟然发现父亲不见了。 弄巷的街景消失了!四周都是浓浓的大雾,玄靖什么也看不见。他大声呼叫,却发现喊不出声音来。 玄靖以为是梦境,可是哪里有如此真实的梦境。咬了咬舌尖,钻心的疼,不是做梦。 莫非是鬼打墙?不像呀,自己从来没做过亏心事,连丫环小阙洗澡自己都没偷看过,会有什么鬼找到自己的身上。 玄靖虽然学了不少上乘武功,可是终究心性只是个小孩,此时丢了父亲,自己又迷了路,心中不免害怕,就差没当场哭出来。 四周忽然响起了琴声!是琵琶的声音,玄布虽然算不上音律高手,但是帝畿的富家子弟,多少都要学习些宫商角徵羽。平时自己也喜欢听些曲子解闷。 可是在这个时候,四周一片漆黑的浓雾,身边连个鬼影都没有,突然响起飘飘荡荡的琴声,却显得异常冷清和恐怖,玄布觉得自己身上炸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琵琶声听起来就和鬼敲门一样让人胆寒。 而且这琵琶的声音非常诡异,玄布立起耳朵,竟然无法分辨声音从何处传来。起初声音甚是缓慢,还只是让人心中害怕。 渐渐地,这琵琶声越来越快。不对!玄靖发现自己的心脏竟然和着琵琶的节奏一起跳动。琵琶越来越快,自己的一颗心也越调越快,玄靖忙闭住了嘴巴,生怕一颗心从嘴里跳出来。 旋律越发急骤了,如同倾盆暴雨淋漓洒落在街道上的声音。玄靖的胸膛急剧地起伏,他已经无法控制心跳的频率了,只能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如果不是玄布练过焚心诀,心脏强度远胜常人,此时恐怕已经横尸当场了。 玄靖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已经渐渐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伸出手漫无目的的乱挥,心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就这样死去了吗,自己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像父亲一样在朝堂上挥斥百官,建功立业。也没有向帝畿中的夫子们那样,著书立作,传教后人。甚至连身边的丫环小阙洗澡都没有看到过。 人越是接近死亡的时候,越能激发起求生的愿望。玄靖伸出双手,希望能抓到什么救命的稻草。 不经意间,玄靖的手抓到了腰间的牧云剑! 牧云剑在颤动,只有玄布能感觉到的颤动!仿佛剑鞘中不是一把长剑,而是一条被囚禁的恶龙! 剑柄上传来的力量让玄布感到震惊!可又如同救命稻草般珍贵,对呀,自己还有牧云剑,还有焚心诀!为什么就这样认输呢? 琵琶声好似狂暴的风雨一般,催动着玄靖的心跳。玄靖猛一口气,腰间一挺,把牧云剑连着剑鞘一起从要带上拔出来。玄靖把牧云剑拄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像一根拐棍一样把自己支撑柱。靠着自己的意念强行压制着剧烈的心跳。 就在玄靖感到越来越难以支持的时候,突然间,心中流过一道和琵琶声不同的音律!是慧琴用伏羲琴留在玄靖体内的声音! 这道音律虽然不如四周传来的琵琶声那么霸道强劲,却一丝丝的丝毫不间断。同时,玄靖感到体内焚心诀的内息也开始跳动,自己的心跳虽然还是非常急促,但身上那种如山崩般压迫感已经不那么强烈了。 玄靖感到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清醒,他慢慢地能够分析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无疑自己和父亲受到了仇家的伏击。而且糟糕的是,他们还被敌人分割开对付了。 敌人的手段虽然诡异,但是就以目前施展的出来的本事来看,自己都还勉强顶得住。那么父亲肯定更不会有什么危险,只要自己能够拖延时间,等到父亲脱困之后前来相救,便可无碍。 想到此节,玄靖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突然,琵琶声停了!玄靖可以稍微抬起脑袋,向远处看去。远处的迷雾中,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脸上戴着风帽,遮去了面容,和自己在梦境见到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玄靖呆呆的看着,那黑衣人身上围绕着庄严高贵的气度。玄靖心中有一种强烈要向对方跪拜的欲望,刚刚直起来一点的腰,此时又拱了下去。若不是手里扶着牧云剑,恐怕已经早跪伏在地了。 黑袍人身后跟着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手中抱着一把琵琶。看来刚才那催命的琵琶声,就是这个女子所为了。 “你就是那个天命所选的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高贵而肃穆的声音,黑袍人看着玄靖,“我打破命运之轮,强行在这个时候来见你,就是想看看被牧云剑所选中的天命之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你这样年轻,很好……很好!” 这黑袍人说的话玄靖听不明白,但是在这黑袍人的注视下,玄靖感觉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自己不知道还能撑住多久,就要忍不住跪伏在黑袍人的脚下。 黑袍人和身后的白衣女子一步一步地向玄靖走来,离玄靖还有三丈的距离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咦!”黑袍人有些惊讶,他转头快速地和身后的白衣女子用眼光交流着什么。 “孩子,你手里握着牧云剑,是想对我出手吗?”黑袍人的声音里透着庄严和神圣。 玄靖并不答话,生怕一开口就失了好不容易积蓄的一口真气。玄靖知道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现在落在他们手里,肯定是没什么好结果。只是自己手中还有牧云剑,为什么不能拼搏一次呢,只要能够抗到父亲前来相救,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是以从黑袍人出现开始,玄靖就一直假意示弱,实际上他的手一直握着牧云剑的剑柄,感受着那把剑传来强劲的搏动,如同毒龙一般的力量被自己掌握在手中,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已经很近了,凭着自己的焚心诀,还有牧云剑,如果在一丈以内而对方没有防备的话,自己应该能有机会! 可是现在黑袍人已经看穿了自己企图,怎么办?是求饶呢还是求饶呢还是求饶呢? 玄靖一狠心,牙关紧咬,咬破了舌尖。含了一口鲜血在嘴里,顿时体内真气充盈,尽数喂养到牧云剑中。牧云剑在鞘内已经开始激烈的颤动,玄靖踏上一步,准备拔剑! 黑袍人的瞳孔收缩,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在自己的威压之下还能起身拔剑,这出乎他的意料!本来自己强行布阵阻截玄布,分离玄靖,就是为了看一看这所谓的天命之子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是现在玄靖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很多,自己是不是要调整计划,不惜一切也要趁着这孩子还没长大之前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忽然玄靖的身后炸破一声断喝——破! 玄靖一愣,停止了动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诡异阵法和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带给他的压力,随着身后的一声断喝,居然消失了! 黑袍人顾不上眼前的玄靖,目光投向玄靖的身后,一道瀑布般的鲜血在不远处绽开。黑袍人知道,那是自己的学生,为了阻挡玄布流尽的最后一滴鲜血。 星辰之阵在这道真言面前彻底崩塌了!玄布就站在弄巷的尽头,距离黑袍人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脚下是一具尸体,被玄布的沉水龙雀从头顶劈成了两片! “成亲王大人,没想到您的风采还是不减当年!这么快就破去了我精心布置的星辰之阵,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黑袍人的声音依旧稳定。 玄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扫过玄靖的时候,带着一丝赞许和惊讶。然后又恢复了冰冷,直视黑袍人的眼睛。双方都没有避让,目光似乎在空气中擦除了剧烈的火花。 良久,黑袍人长畅吐出一口气,移开了目光。缓缓说道:“成亲王,也许我们的恩怨可以放到将来,你说呢?今天在这里,其实你也没有一定能杀掉我的把握吧!何况即使你真的能杀掉我,那么令公子的性命,你也一定能保护得了吗?” 玄布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我确实老了,如果十三年前在荒州的草原遇见你,肯定不会让你这样和我说话!滚吧,我已经知道你是睡了,我会有我的命,你也会有你的命!” 黑袍人对着玄布深深一礼,抬起头来,带着白衣女子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虽然知道玄布是一诺千金的人物,可是他还是不敢冒险让自己背对着这个恐怖的敌人。十三年前黑袍人虽然没有在荒州的草原上,可是后来通过昆仑墟的秘术,他还是亲眼重见了当时情景。 很难想象,自己的老师——那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居然被玄布手持牧云剑斩首,玄布举剑高跃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真是雄姿英发不可逼视呀! 玄布一直看着黑袍人和白衣女子退去,才收了长剑走到玄靖的身边。 “靖儿!”玄布伸手扶住玄靖的肩膀。 玄靖虽然未发一招,但是在星辰之阵和那黑袍人的重压之下苦苦支撑,早已油尽灯枯。此时看到父亲来了,一口气再也顶不住了,软软地摊在父亲的怀中,沉沉睡去…… 第十五章 于伯 于伯名叫于成,当年玄布还在军中的时候,于成和晋国现任的渝州都督李元堂一直是玄布身边的副官。 跟着玄布风里来雨里去的十几年,立下了汗马功劳。玄布一直想举荐他在军中任职,但是于成说自己天生淡泊名利,受不了官场气息,只愿在玄布身边当个亲兵足矣。 玄布拗不过他,只好应允,在帝畿这些年,于成一直是王府的总管。凡是王府的大小事情,都由于成一手负责安排。这于成本就是细心谨慎之人,在军中的时候就替玄布打理大小事情,到这王府之中一样安排的井井有条。 今天一早,于成就开始安排府中的众人开始一天的差事。临近年底,玄布整日公事缠身,顾不上府上的事情,都要有于成安排妥当。尤其世子玄靖是十二月初一的生日,更是府中每年的要紧事。 玄靖因为年纪尚幼,每年生日并不请外客。寻常都是府中众人一聚了事,玄靖在帝畿有些小朋友,一般都是生日的第二天玄靖单独宴请。否则小伙伴们见了成亲王,自然拘泥不堪。玄布看见年轻人没个正行,自然也心中不喜,倒是大家都不欢快。 于成今早安排完王府的事情后,并没有回到自己房中。而是一个人从王府偏门走了出去。 于成出了偏门后,就在街上叫了辆马车。帝畿乃是天下繁华所在,城中除了京兆尹衙门官方运营的大车可供人代步之外。还有许多车行运营的马车供人选择。只是于成乃是王府总管,出门居然自己叫私车,明显不欲旁人知晓他的行程。 于成吩咐马车一直出了东城门。于成在东城门外下了车,来到官道边的一处茶水摊铺前。进了铺子,里面立刻有伙计上来招呼。 “客官,您是喝茶还是吃饭?” 于成看了伙计一眼,“来一笼热腾腾的包子,再给我沏一壶花茶。告诉掌柜的,茶里放糖!” “好嘞,您稍等!”店伙计转身就回了后堂。 不一会的功夫,于成要的东西都上来了。伙计在放下东西后看似不经意地向于成低语了一句:“客官,马已经给您备好,就在门口柱子上拴着。” 于成点点头,开始吃东西。等吃完包子以后,于成出门,看见果然有一匹马在店门口的柱子上面拴着。虽不是什么良驹骏马,但是一看毛色光亮,显然是精心喂养,用来赶路最是方便。于成上了马,扬鞭而去。 于成一路快马加鞭,又行了二十里地,来到一处寺庙门前。庙门上写着‘含光寺’三个字。于成把马拴好,一路沿着台阶进了寺庙。 庙门口的小沙弥显然是专门等着于成的,一见于成到了,立刻上前说道:“施主果然准时,客人已经在家师房中等候了,请随我来。” 小沙弥前面引路,于成在后面跟着。这含光寺乃是前朝古寺,封末晋初天下大乱,东夷国武士层入侵中原,霸占帝畿。当时这含光寺被东夷国军方征用,用来做情报指挥所。好在东夷国内也全国崇信佛教,是以这古刹在战火中竟然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只是现在时值冬日,天气寒冷,没什么人前来上香,是以寺内略显冷清。 小沙弥领着于成转了十几道弯,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僧舍前停下。对着于成躬身说道:“施主,您要见的客人就在里面等您。” 于成“哦”了一声,小沙弥食趣儿地退下。于成看小沙弥走远了,才伸手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进来吧”。于成方推门进入。 屋里坐着一个老者,花白头发,面目冷峻。于成跪伏叩首,说道:“弟子服部正成参见老师!” 老者微微颔首,“起来吧,这些年也委屈你了。” 于成再叩首,方才起身。 “正成,为师当年派遣你来晋朝卧底,已经有三十年了吧?”老者开口问道。 “老师,整整三十二年了!”于成躬身答道。 “那么,你还记得当初你当年立下的誓言吗?” 于成赶忙躬身一礼,“老师,学生这三十二年来,从来不敢忘记当年的誓言。以吾身躯性命,毕生之心力,为服部家族效忠,永不背叛!” 老者点了点头,“很好,你还记得就好,我们服部家族一直统领着甲贺的忍者,为天皇家族效力。自本族第一代服部半藏开始,就协助天皇的军队入侵中原,搜集情报,传到我身上,已经四百余年,是第十二代服部半藏了。”老者看了看于成,接着说道:“当年我刚接任家主的位置,就安排你来中原,为的就是天皇的大业。你这些年来一直忍辱负重,为家族提供了宝贵的情报,确实委屈你了。现在时机已到,我们和康亲王联手,只要这次能够杀死玄布,你就可以随我回国,安享太平,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于成闻听此言,心中大是激动。自己从十八岁就服从家族的命令,被派遣到中原当卧底。 先是在渝州报名参军,从一个小小的亲兵一直做到玄布的副将。后来立下战功,却一直要跟随玄布,为的就是家族大业。现在康亲王和玄布兄弟阋墙,正好使得服部家族有机可乘,自己的老师,本代服部半藏大人都亲自随使团前来并且密留在帝畿的含光寺,正是为了能够指挥好这盘棋。 “感谢老师的栽培和恩典,学生为了家族和天皇,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嗯,这些年我对你的忠诚一直感到欣慰。你虽然从小就丧父,可是你的母亲在家族内一直很受人尊重。家族也给了她很高的地位和待遇,这次事情完了,你回去也可以和你的母亲团聚。”老者的声音更加和蔼。 于成听到母亲的消息,心里不禁一阵发酸,自己朝思暮想的,不就是能重回故国,在母亲身边尽孝吗。自己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在任务中死去,是母亲一手把自己拉扯长大的。自己年幼时被族中的大孩子欺负,每次都是母亲领着自己去族长面前讨回公道。当初了为了能够在老师门下学习忍术,母亲更是不惜把祖传的翡翠玉佩拿出来当做礼物送给老师…… “老师您放心,以学生目前的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搬到玄靖了,更何况康亲王还伪造玄布和渝州都督李元堂之间的谋反信件,已经由我偷偷加盖了玄布的私人印信,神机营那边,统领华建的把柄也早已被蒙王玄旭所掌握,到时候只要骗得皇帝相信玄布谋反,下旨神机营和玄旭的金吾卫包围成亲王府拿人。我们就以玄布抗捕为名,将他就地格杀!”于成说道此处,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 老者微微一笑,“很好,这些年你在中原,真的做了很多工作。玄布的那个儿子,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处理?” “世子?”于成一愣,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玄布,只要杀死玄布,就算任务圆满完成。至于其他人,于成倒是没有考虑。 “玄靖毕竟年纪幼小,说他参与谋反恐怕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不如交给晋国的内廷去处理吧!”于成说道。 老者的眼里却闪过一丝肃杀的光芒,“不行!行动的当天你务必要盯紧那个孩子,不惜一切代价,决不能让那孩子活着!” 于成心中更是疑惑,“老师,那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关系,按照玄布这种重罪。就算玄靖能够活下来,也是被内廷看管,终生为奴。” “你不懂,我本来也没觉得那个孩子有什么重要。但是昨天晚上,我的盟友告诉我,他已经见过那个孩子了,而且一定要那个孩子死,甚至不惜把我们合作的报酬再加高很多!”老者在屋中踱步,“那个盟友,可是我们在中原最重要的伙伴,既然他都那么看重那个孩子,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帮他这个忙。以后在中原的事情,很多地方都要依靠这个盟友!” 于成听老者提起那个盟友,不禁心中一寒。那个始终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带着无以伦比的威严和压力。连他都非要玄靖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这也不是自己现在应该思考的,到时候只要给神机营的弩手们一个眼神,还不是很好解决的问题。至于怎么到金殿上去和皇帝解释,那是康王和蒙王的事情了,又与自己何干。 老者又说道:“还有王府中湖底的那个人,也一定不能让他活着!” 于成心中一颤,湖底之人的身份于成是知道的。在荒州的战场上他更是亲眼讲过那个老者在万军之中刺敌上将的手段。 而那老者所住的湖底密室,王府中只有玄布和自己知道。若是非要杀那老者,只有自己带路,到时候要想个方法,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才好。 “学生一定完成使命,为家族增辉!”于成说着,暗中咬了咬牙。 “嗯,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准备吧。记住,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老者又恢复了冷峻的神情。 “是,学生告退。”于成又行了一礼,方才缓缓退身出门。 第十六章 孛星 已经是深夜了,但是龙空山仍然留在皇宫之中的尚阳宫内。皇帝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不过身体仍然康健。前年皇帝六十大寿的时候,皇帝还曾大赦天下,同时也选了一回秀女。凡是晋国内年满十二岁不足十六岁的未婚女子,均要参加宫廷选秀。 尚阳宫内专门有一间大房子,却没有屋顶。里面放着复杂的星轨仪,这是龙空山用来计算星轨运行,给皇帝禳星祈福所用。 皇帝上了年纪,越发迷信。龙空山则投其所好,近十年间,龙空山已经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头号宠臣。 这龙空山平日深居简出,头脑聪明而且饱读诗书,凡是皇帝所问,均能对答如流。是以皇帝现在小到平日司仪,大到国家大事,竟然渐渐对龙空山言听计从。 龙空山抬头看着天空,今天早晨他已经陪着皇帝在这件观星室内看过了金星凌日的奇景。现在皇帝已经相信不日之间,帝畿就要有刀兵之事发生。 今夜天上的星轨正在按自己的计算有序运行着,而龙空山则一直在等,他在等着孛星。 这颗孛星每七十年才出现一次,入于北斗之间。而今年恰好就是孛星出现的时候。这个规律当然只有像龙空山这样的星象大家才知道。龙空山不打算放过这种几十年才遇见一次的机会。 天空划过一道闪亮的光芒!孛星入斗了,龙空山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龙空山突然起身,掸了掸自己官袍上的灰尘,快步向尚阳宫内皇帝的书房走去。 “刘公公,麻烦通禀一声,钦天监监正龙空山请见,有重要事情。”龙空山对着书房外站着的一个老年太监说道,同时在袖内摸出一个锦囊,趁人不注意塞在刘公公手中。 这位刘公公微微一笑,“龙大人每次都这么客气,陛下还没睡,应该正是在等龙大人的消息,老奴这就去通禀。”刘公公转身进了书房内,不一会功夫,就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说道:“龙大人,陛下召你进去呢。” 龙空山闻听此言,整理了一下朝服,抬头看了一眼深邃的天空,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后世的史学家称这次皇帝和龙空山的夜谈叫做‘孛星之变’。没有人知道这对君臣在这个孛星入斗的夜晚都谈了些什么,但是这次夜谈之后,先是晋国的朝堂翻天覆地,后是四海之内烽火连天。也为龙空山,这个在晋朝史上上本就罩着一层面纱的人物,更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十二月初一,成亲王府。 今天是玄靖的生日,玄靖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便起来收拾停当。先去给玄布和王妃请了安,然后回到自己的宏文院内,慧琴如往常一样,已经在屋内等着他了。 自从玄靖得了伏羲琴后,慧琴每天早晨都要来一趟王府。每次来必然要给玄靖弹奏一曲,而玄靖体内的伏羲琴音也随着这几天的弹奏,渐渐清晰起来。以前体内流转不甚畅通的真气,也渐渐能够融汇。玄靖自然知道这是慧琴的功劳,心中甚是感激。 王妃和玄布都是喜欢安静之人,加之玄靖年纪尚幼。是以历年玄靖生日,都不请外客,只是自己家人凑起来过生日。今年玄布却破了例子,特意嘱咐玄靖一定要邀请慧琴前来赴宴。 玄靖自然早就和慧琴说了,慧琴当场就答应玄靖,并且承诺在玄靖生日宴上抚琴一曲,以慰宾客。 所以今天早晨慧琴来得还格外早些,不但盛装而来,而且还淡淡地化了妆。 玄靖看着慧琴,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狐裘的大袍,里面是一身鹅黄色的丝质长裙,额头上戴着淡蓝色宝石镶嵌的白金头饰,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配了一条珍珠项链。脸上画了淡淡的妆容,美艳之中却不失豆蔻少女的清纯。玄靖脸有些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将目光移了开去。 慧琴被玄靖看得也有些微微发窘,忙低了头说道:“世子殿下,这是送您的礼物,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只愿世子殿下能岁岁安康,趋吉避凶。”说着拿出一个檀木小盒出来呈给玄靖。 玄靖已听父亲说起过这慧琴姑娘来历不凡,不但是羲族中人,竟然还通晓已经失传百年的伏羲古谱。即使在羲族众部落之中,身份也绝对不简单。 看着琴姐送给自己的礼物,单是这只檀木木盒,已经价值不菲。天下檀木皆出越州,只有甸国和綏国少量出产,且不能由花木匠人繁殖,只在越州深山老林之中自然生长,要历时千年才能成材,自古就有寸檀寸金之说。 据传封朝皇后伍氏有一只心爱的白鹦鹉,名曰雪衣,性聪慧,能诵心经一卷。伍氏极为喜爱,使能人巧匠打造金笼贮之。后来这鹦鹉死掉了,伍皇后非常伤心,就命人用檀木做了一个小棺材,把这只白鹦鹉葬在自己的后园。 眼前这只檀木盒子通体深紫,纹路清晰,盒子整面没有丝毫接缝,盒盖和盒底纹路相接一致。一望可知是整块檀木雕刻而成,而这般尺寸的木盒,必须要选用一株檀木中最贵重的芯材才能雕出。这檀木盒无论品相还是年成,都是上上之选,即使玄靖自幼长在帝畿,富贵之物见得多了,也很少见人把成色这么好的檀木制成盒子,心中未免可惜,大有暴殄天物之意。心想反正慧琴姑娘把这礼物送给自己了,自然也不好意思将盒子要回去。自己拿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之后,将这盒子车了珠子,戴在手上好好盘玩一番,才是正经。 “琴姐,这盒子如此名贵,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我能打开看看吗?”玄靖心中好奇,开口问道。 慧琴淡淡一笑,“当然了,既然是送你的,你快打开看看是否和你心意。” 玄靖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却是一个香囊。虽然香囊缝绣精致,选料上乘,不过相比这只装香囊的檀木盒子来说,终究显得平常了些。想来这香囊定是慧琴亲手缝制,女儿家的一番心思,才用这么贵重的盒子装来衬托吧。 玄靖拿起香囊,在面前轻轻嗅了嗅。不觉心中有些奇怪,天下香囊多用藿香、白芷、川芎、零陵香等药材调配而成,佩戴之后身有异香,可驱蚊避虫也可清心凝神。 晋朝公卿子弟多半都有随身佩戴香囊的习惯。不过玄靖向来觉得自己和风雅的事情不沾边,每日除了读书练剑这类必要的功课之外,最感兴趣的就是和宏文院的几个小厮和丫环们偷偷赌钱喝酒。嗯,其实玄靖还对一件事情很有兴趣,就是一直想偷看丫环小阙洗澡。 可是慧琴姑娘送的这香囊却没什么香味,只淡淡有些每年早春的那种青草发芽时候的清淡香气。 慧琴见了玄靖这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由得一笑,“世子请打开这香囊看看,便知道了。” 玄靖一看,原来这香囊开口并非封死,而是用金丝绣线系了个活结。玄靖忙打开,却见里面并没有寻常香料,乃是两颗冰蓝色的草叶盘绕在一起,团成一卷放在这香囊之中。玄靖心中一惊,开口道:“琴姐,这……这是萱草?” 慧琴笑眯眯的点点头,说道:“世子殿下果然见识广博,知道这是极州特产的萱草。” 玄靖依稀记得,自己八岁那年,休国使臣觐见,朝堂之上礼部尚书宣念礼单之时,就有一对萱草。那对萱草玄靖是亲眼见过的,似乎成色比眼前这对还颇有不如,未有如此的冰蓝通透,即使那样,也已经是作为国礼呈送了。 萱草一旦成对生长,便不是凡品,不但千年不腐,而且据说佩戴之人能趋吉避凶,幸运常伴。对于读书练武之人,长期佩戴更能增长心性,利于修行参悟。 普通萱草在南方均有生长,不过春生秋死而已。可是若是萱草能凑足一对,便非要在极州冰盖之上才能寻到。极州冰盖之上本来寸土不生,却特产这成对的萱草,只是不但数量极为稀少,而且生长在冰山悬崖之上,采摘不易,是以极为难得。 即使在帝畿这般繁华的天下中心,若是哪家商行能够求得一对萱草出售,必然要在商行发行的邸抄占用头条数日之久,引得帝畿内王公富豪竞相抢拍。 玄靖有些惶然,“琴姐,你整天给我弹琴,帮我练功,今天不过是我普通生日而已,却劳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慧琴却似不在乎似的,“世子殿下,慧琴虽然是个青楼琴娘,却也知道古人有高山流水的佳话,自古知音难觅。承蒙殿下喜欢慧琴的琴艺,又能将这么贵重的伏羲琴借给慧琴演奏,这份情谊又岂是这小小俗物所能映衬。” 慧琴说着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玄靖,“例如你堂哥那种纨绔,虽然身世富贵,却不懂得人与人交往之间的尊重和欣赏,他便是跪在我脚下求我给他弹曲子,我也懒得理他。” 玄靖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眼见琴姐情深意切,知道再多谦辞客套必然引得对方伤心,于是也不再推辞,道了谢便手下礼物。 慧琴见玄靖不再推辞,心中高兴,伸手拿了香囊,亲手给玄靖配在腰带上,才转身在暖炉上暖了暖手,小心地捧出伏羲琴放在几上,给玄靖弹起了曲子。 第十七章 生日 依照晋朝公卿的惯例,冬日申时宴客,酉时就要掌灯。此时的成亲王府,已经灯火通明了。 今日王府上下均赏赐宴席,四处皆是喝酒猜拳之声。只在正堂之上单设一席,玄布和王妃、还有玄靖慧琴等几人单坐一处,把酒言欢。 玄靖此时已经拜过了父母,而玄布和王妃自然也有赏赐给玄靖。玄布送给玄靖的是一本剑谱,名曰《御剑》,乃是玄布毕生剑术心血所得,配有图谱,由浅入深。且玄布早已口传心授玄靖多年,今日正式传了剑谱,只要玄靖肯下功夫,将来自有所成。 玄布用意自然是督促玄靖勤修武事,报效国家。王妃却反其道行事,拿了一方自己出嫁时陪嫁的上好端砚送给玄靖,希望玄靖能够多多看书写字,学习圣人之道。 于伯昨日突然身染急病,今天早晨就下不得床来,府内太医看过也不知是何怪病,只能依着古方先开了三副药吃着看看。只是这方子太过冷僻,许多药材王府药房内竟然没有准备。于伯的妻子心中挂念丈夫病情,早晨亲自做了马车去街上药行给于伯抓药。 此时宴席上酒已经过了三巡,玄布开口说道:“慧琴姑娘,你年纪虽轻,琴艺却可称为国手风范。今日恰逢靖儿生日,能否请慧琴姑娘抚琴一曲,以助兴致?” 慧琴嫣然一笑,缓缓起身,对着玄布躬身施了一礼,说道:“承蒙王爷夸奖,慧琴愧不敢当,能在今日为王爷、王妃和世子殿下弹奏,乃是慧琴荣幸。” 说罢,早有丫环取了伏羲琴来摆在几上,慧琴微微暖了暖手。便盈盈坐下,简单试了试音,谈了一曲《高山流水》。 这本是坊间流传极广的曲子,任凭帝畿哪家的琴娘,随手都能弹上几段。只是慧琴此时弹奏却和坊间流传的曲子版本颇有不同,这首曲子一般分为《高山》和《流水》两曲。《高山》为四段,《流水》为八段,一共一十二段,一般琴师弹奏之时多半挑选其中一段或几段演奏,很少有整曲弹奏的。 而此时慧琴所弹奏的曲子,却是既有《高山》又含《流水》。一十二段音律相交融,合着伏羲琴特有的音韵神色,听得堂上众人都有神魂颠倒,不能自持之感。 足足小半个时辰,慧琴才将这《高山流水》弹奏完毕。堂上悄无一声,众人都沉浸在这高妙的音律之中,竟一时浑然忘物。 过了良久,还是玄布先说道:“慧琴姑娘这首曲子别出心裁,与坊间流传多有不同,又兼姑娘国手技艺,确实美不胜收,令人回味无穷!” 此时王妃和玄靖才回过神来,王妃说道:“以前常听王爷和靖儿对慧琴姑娘的琴艺赞不绝口,说余音绕梁,冠绝帝畿。今日亲耳聆听,却是见面还远胜闻名,就算子期伯牙复生,也定要以姑娘为知音了。靖儿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靖儿的福气!” 慧琴却微微一笑,起身施乐一礼,说道:“王爷和王妃谬赞了,慧琴年纪尚幼,于这音律一道,也不过略窥而已。一来是这伏羲琴乃是天下神器,音色古朴高雅,二来这首曲子乃是我族中古传,与坊间的版本多有不同,王爷和王妃听来新鲜而已。” “哦!原来姑娘族中传有此曲古谱,竟同坊间所传大有不同啊!”玄布微微颔首,刚才心中还奇怪,慧琴所弹曲子太过古雅,许多律节今日已然不用。这小姑娘年纪不过豆蔻,若说是她自行编曲,那这曲子和她的年纪比起来未免有些老气了。 “回王爷的话,封朝以前,《高山》、《流水》本为一曲。直到封朝末期,才分为两取。慧琴幼年在极州羲族部落生长,族中前辈还留有前朝古谱,是以慧琴学琴之时,就学的这首曲子。”慧琴不急不缓的答道。 玄靖心中好奇,正想问问慧琴那极州冰盖之上是何等风景,可是没等玄靖开口,却听堂外一阵吵杂,一个家丁三步并作两步地直闯进来。 “王……王爷,不好了……不好了!”这家丁颤颤惊惊地说道。 “你先起来,什么事情惊慌成这样?”玄布心中一惊,自己府上历来规矩森严,今日世子生日,这堂上几人除了慧琴都是尊贵之人,若非府上有重大变故,下人决计不会如此不懂礼数,贸然闯进。 “王爷,王爷!府外面蒙王殿下和华建统领手持圣旨,率金吾卫禁军和神机营内卫,将王府包围了,说是……说是……”这家丁说道此处,却不敢往下再说。 玄布忙问道:“但说无妨,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说……他们说王爷您是牧云团逆党,勾结渝州都督李元堂,意欲起兵造反。他们还说,说王爷您府内私建密室,收留朝廷重犯柳相,图谋不轨。他们手持圣旨,令全府上下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家丁说道此处,已经浑身颤抖,心中惊惧之极。 玄布倒吸一口冷气,白烈所说果然没错,看来这个年,他是过不去了。 “于成呢?”玄布沉声问道。 家丁忙答道:“于总管清晨本来卧病在床,他妻子心中挂念,亲自去抓药。可是刚才小人去于总管房内通报情况的时候,却没见于总管的人,小人四下打问,大家都说没见过于总管。” 玄布心中了然,其他罪名倒还罢了,只是这柳相和湖底密室之事,全府上下只有自己和于成知道。此事外泄,定然和于成脱不了干系,而且这于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天病了,肯定是和那些人里应外合构陷自己。 玄布坐了一会,定了定心神,才开口说道:“传令所有人,不许抵抗,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 家丁点头称诺,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王妃心中着急,看着下人去远了,忙问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谋反可不是说着玩的。” 玄布并未回答,但是此时已经想明白其中关节。此事定是康王和龙空山主谋,于成和他们里应外合。自己多年以来将于成视为心腹,可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于成不知道的。 那密室和柳相自不用说,肯定是于成告发。而联合李元堂谋反之事,自然是凭空诬陷。只是这于成这些年来一直掌握着亲王印信,估计利用印信伪造几封书信,应当不是难事。眼下看来李元堂那边也有内鬼,伪造了李元堂的笔记印信。 自己贵为监国亲王,父皇绝不可能因为几人诬告便无端派兵围府,这些人定是拿出了让父亲不得不信的证据,父皇才会如此绝情下旨。 至于自己当年和鸢公主的事情,于成一直是知道的。当年柳相传信天下牧云武士,很多人都知道鸢公主就是牧云团大首领。 还有靖儿,玄靖是自己和鸢公主所生这件事情,府里就只有于成知道,一旦他把这件事也告诉康亲王,那即使今日自己乖乖受缚,恐怕那些人也不会放过玄靖。 玄布抬眼望去,只见一堂之上人人都看着自己,眼中或有惊惧、或有疑惑,看来都是在等着自己的解释,也似乎是等着自己安排。 玄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靖儿,今天本是你的生日,没料到家中出了这等事情。以后父母再无法照看你了,江湖虽大,你要好好活着。”玄布说着,眼中望向王妃,顿了顿又开口道:“夫人,这些年我忙于公务,对你多有冷落,这些年你打点府内事宜,事实操心,也辛苦你了。” 玄靖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玄布又说道:“慧琴姑娘,今日让你也受这无端的连累,真是不好意思,靖儿年纪还小,以后江湖之上险恶无比,希望姑娘看在今日的情谊上,能够多多照顾靖儿。” 慧琴心思聪慧,自然知道眼前玄布乃是托孤之意,忙站起身来跪伏在地,叩首道:“王爷,世子殿下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今日王爷府上有变,小女子定当竭尽全力,护世子殿下周全!” 玄布点了点头,又看着玄靖,“靖儿,你自幼心思单纯,这等朝廷里的斗争,你现在也不会明白,你过来,我嘱咐你几件事情。” 玄靖此时脑中一片空白,听见父亲呼唤,忙起身走到父亲身边,听父亲有何安排。 玄布压低了声音道:“靖儿,你马上带着慧琴去湖底密室,那密室下面还有一条密道,可以逃出王府。用我教你的真言术配合焚心诀的内息念出来,就可以解开密室内的秘术禁制。到那时候,里面的爷爷自然会带你逃出。” 玄靖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玄布接着说道:“靖儿,我知道你个好孩子,不舍得我和你母亲。可是现在,为父要你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为父一生为了国家鞠躬尽瘁,今日遭到小人构陷,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你要活着,查出事情的真相,还为父和你母亲的清白!” 第十八章 死别 玄布看着儿子说道:“靖儿,我知道你个好孩子,不舍得我和你母亲。可是现在,为父要你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为父一生为了国家鞠躬尽瘁,今日遭到小人构陷,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你要活着,查出事情的真相,还为父和你母亲的清白!” 玄靖此时泪如雨下,眼中渐渐模糊,已经看不清父亲的表情。但是父亲的眼中满怀的慈爱和期盼,却清清楚楚地印在玄靖的心中。 玄布猛然站起,提了声音说道:“玄靖,你跪下!” 玄靖不敢违拗,赶忙跪倒在地。 玄布的声音突然变得庄严而神圣:“从今日起,玄靖,你就是牧云武士团第二十三任统领!接下来的话,你跟着我念!” “余在此立誓,加入牧云武士团,以守护天下为任,不惧强、不凌弱,刑不避大夫,礼不失庶民,性命可易,初心不移,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玄布身形高大,气度轩昂,这番话说出来,浑身散发着一股苍苍莽莽的英雄气概。 玄靖不敢起身,哭着将此誓言也立了一遍。 玄布伸手扶了玄靖起来,说道:“你现在就带着慧琴姑娘去密室,记住,一定要活下去!”说着看了一眼慧琴。 慧琴明白玄布的意思,忙起身收拾了几上的伏羲琴,还有玄布和王妃赠给玄靖的剑谱砚台,包在一处抱在怀中。慧琴上前一步,扶住玄靖说道:“世子殿下,你在这里多留无益,还是听王爷的,我们先行离去,以图后事。” 玄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手上紧紧抓住父亲不放。 此时堂外已经嘈杂声起,看来禁军已经闯进府中了。玄布一咬牙,扬手在玄靖脸上打了一个巴掌,“你这没出息的孽子!男儿立于天地之间,怎有这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今日若是你也死在此处,一家的血海深仇由谁来报!” 玄靖一个激灵,脑子一下清醒了起来。知道父亲说的都对,可是自己怎么也不忍心将父母留在这里,独自偷生,但眼下留在这里,又能改变什么,自己可以从密室逃出,父亲自然也可以。父亲仍要留在此处,不就是为了能为自己拖延时间,让自己顺利逃出吗。 玄靖跪在地上,给父亲和王妃磕了个三个头。站起身来,又看了玄布和王妃一眼,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伸手拉过慧琴,一言不发,转头就从正堂偏门快步走出。 蒙王玄旭此时带着金吾卫已经冲进了正堂。一看堂上只有玄布和王妃,心知已经让玄靖逃脱。他顾不上和玄布说话,回头和身边的神机营统领华健交代了两句,华健点头应诺,忙带了一队神机营兵士冲出正堂,前去追赶玄靖。 玄旭安排完这些,才从怀中取出圣旨,高声唱道:“成亲王玄布接旨!” 玄布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玄旭,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吗?” 玄旭虽然今天带着金吾卫倾巢而出,但是心中对这位兄长还是十分惧怕。即使自己手中拿着圣旨,不知为何,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只是在这些属下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气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成亲王玄布,你勾结外臣,密谋造反,私设密室,收留逃犯,隐瞒自己牧云团首领的身份,这三条罪状,都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今日父皇下旨,你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你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没心和你废话,告诉你玄旭,本王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我,这府里其他人,本王要你不得牵连!”玄布冷冷地说道。 玄旭冷笑:“你如今已经是殂上鱼肉,还敢对本王发号施令,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一会儿华建把你那个从柔然带来的儿子也抓来,看你们一家三口到地下再相聚吧!” 玄布也笑了:“玄旭,我要是死了,康王自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可是你想过没有,你那个时候,又算什么东西?” “……”玄旭一愣,是呀,玄布死了,自己的哥哥玄野自然是监国亲王,将来父皇百年之后,皇位是玄野来做。而且康亲王世子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自己鞍前马后,究竟能得到什么呢? 玄布见玄旭不语,知道已经打中对方死穴,“我半生戎马,军中和江湖上多少还有几个朋友。我不说你也知道,他们如果听到是你带兵来我府上……呵呵……我想就算我死了,在地下也不会等你很久吧!” 玄旭心中一寒,他知道玄布所说不虚,头上不禁已经微微有些冷汗。 玄布接着说道:“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康亲王派你来的原因吧!” 此时玄旭明知道玄布乃是诛心离间之术,但是心中仍然惊惧不已,自己的二哥玄野是什么人,玄旭可是比谁都清楚。 “我劝你好好想想,只要我写一封书信,我的那些朋友,在我死后非但不会为难你,还会认为你是被玄野所逼,心甘情愿为你所用。”玄布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玄旭狠了狠心问道。 玄布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往生丹,我不说你也知道是干什么的吧?” 玄旭沉着声说:“你倒是早有准备呀,这本就是给皇族子弟准备的,若是战场上被俘,只需一颗,不痛不痒自行了断,莫要坠了皇家威严。” 玄布一笑:“你知道就好,我只有三个条件,你只要答允我,我就自行服下这往生丹,省的你麻烦。而我刚才对你说的话,都会办到的。” 玄旭想了想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玄布缓缓走到玄旭身边,凑在他耳朵边说道:“第一,我要你飞鸽传书李元堂,让他速速出逃,你还要安排协助他逃出;第二,你要保住我夫人和全府上下的性命;第三,你要想办法说服玄野,不得牵连朝中和军中其他人。” 玄布说了这几句话,又直起身子,“玄旭,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别和我玩你那套小心眼,只要你答应我的事情有一件没办到,肯定有人会来找你的!” 玄旭心中盘桓良久,觉得这几件事情凭自己的身份,并不难以做到。只要玄布死了,李元堂不过是用来构陷玄布的棋子而已,就算让他逃走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至于朝中和军中玄布的旧部,自己正可以借此机会大力笼络,而成亲王妃和这府中众人,更是无关紧要。只是玄靖可是那个人钦点务必要处死的,这怎么办呢? 玄旭一咬牙,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玄靖的安危,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呀?” 玄布伸了个懒腰,“玄旭,你到现在还是没脑子。我真的很担心,我死了以后你能和玄野再当多久的兄弟。你也不想一想,那密室里关着的是谁,你还是先担心华统领的安危吧。毕竟你们为了收买神机营统领,我估计也没少费心思呀!” 玄旭阴沉着脸说道:“你还是先……” 玄旭话音未落,之间堂外神机营统领华健神情狼狈,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对着玄旭躬身说道:“王爷!卑职带人进入密室之后,发现空无一人,原来密室地板下还有一条密道,通往王府外面。卑职命人潜入密道继续追捕,谁知密道内竟然埋伏了火药,卑职的人触发机关,密道炸毁,神机营进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 多年以后,当天参与成亲王府抄家的当事人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莫不替成亲王惋惜。同时他们都表达出对玄布的敬重,他死的那么从容,也那么决绝。很多人都认为玄布其实是有能力和玄靖一样逃出的,但也许他对自己的父亲——那个老迈而又多疑的皇帝已经死了心,又或许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其他人的命运,使得他无法出逃。 值得一提的是,玄布之事后,整个晋国确实没有任何人因为玄布受到牵连。除了渝州都督李元堂,他似乎已经提前听到风声,赶在皇帝的内卫们前去捉拿他以前,就早已不知去向。 而玄布的夫人——成亲王妃,这个平时温婉贤淑的女人并没有选择忍辱偷生地活下去,她在玄布吃下毒药之前,就用头上的簪子自尽了,据说死的很安详…… 后世的史学家们对这场兄弟阋墙的事变都持惋惜痛恨的态度,他们不能理解老皇帝居然凭着一个占星骗子的只言片语和一些并不难伪造的信件,就自毁长城,把自己的亲儿子,也是晋国的监国亲王给逼死了。 当然更多的批判是对康亲王和龙空山的,他们的行径让人们看到为了权利和地位能够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 剩下的则是难以置信的惊叹,人们难以想象一个绵羊般温顺的世子在这次事件以后,以极快地速度开始成长。后来他变成了一头猛虎、一条恶龙,嘶吼着咆哮着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和哭泣。谁也无法否认的是,这个曾经的晋国世子,点燃了乱世中的烽火! 他的战马所驰骋的地方,所有人都只能跪伏在道旁仰望他的身影! 第十九章 渝州都督 渝州,都督府 李元堂已经安排好了家人的去处,明天他就要打着‘巡查边境防务’的名号,带着五百精兵,去渝州和荒州交界的兰山关去视察防务。 蒙王玄旭用飞鸽将玄布临终前写下的密信带给了他,并且玄旭还另附书信一封,说会安排神机营的内卫持皇帝圣旨从帝畿出发来捉拿他。当然谁都知道,从帝畿到渝州都督府拿人,就算内卫们不吃不睡,快马也要跑二十天才能到,所以李元堂现在的时间很充足。 李元堂传唤了都督府的主薄刘新,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刘新应该就快到了。 “启禀大都督,刘主薄在外面求见”一个老亲兵前来通报。 李元堂挥了挥手,意思让请刘新进来。不一会,刘新快步走到堂上,躬身向李元堂行礼,说道:“卑职刘新,参见大都督。不知大都督召见卑职,有何吩咐?” 李元堂看着刘新,思绪回到十三年前的荒州草原上…… 那时李元堂自己还跟着王爷在镜都驻扎,抵抗霜狼部落的入侵。霜狼部的武士们手持青铜的大斧,骑着如骏马一般高大的雪白的霜狼。那些武士们是天生的骑手,他们骑在霜狼的身上,带着如魔鬼般的面具,一般的战马闻到那种血腥的气息都会害怕地瘫软在地上,更不要谈什么作战了。 自己那时候和于成一样,只是王爷军中的一员副将。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霜狼部围了镜都城。城内已经断粮快一月了,能吃的东西都被人们挖出来吃了。李元堂奉命冒死突围,前去兰山关求援。 他带领一千轻骑兵,将火油装在牛皮的酒袋之中,扔向阻截他们的霜狼骑兵。然后用火箭引燃,霜狼受到惊吓,自乱阵脚,李元堂才得以突围而出。他不眠不食,五日后从兰山关搬来救兵粮草,终于解了镜都之围。 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而堂下的这位主薄刘新,就是和自己突围求援的一千亲兵中的百夫长。那个手持着马刀一路保护自己身后的骁将,现在在堂上的烛火照耀下,也显得身躯有些佝偻。 李元堂想起旧事,心中微微一酸,眼内有些湿润,忙转了身过去咳嗽了一声,才说道:“刘新,你跟了我几年了?” 刘新不知都督为何有此一问,忙答道:“回禀都督,卑职参军以来,承蒙都督厚爱,一直在都督帐前效力,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 李元堂听了身子微微一震,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刘新起身回话,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十五年了,康王那些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拿了我印信,去伪造来往书信,构陷成亲王!” 刘新一听此言,心中一惊,两腿发软,本身稍微直起来一些的腰杆,竟是软软地又趴在地上。 “刘新,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却一直没有看透你。”李元堂转了过来,看着趴在地上的刘新,“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对待仇人,本督向来从不手软,何况你还构陷王爷,那可真是罪不容诛了!” 刘新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是何处走漏了风声,本来天衣无缝的一件事情,帝畿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为何李元堂已经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事情。 刘新又想起了康亲王,对呀!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李元堂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论他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那么说明康亲王那边必然已经动手了,而且应该事情如预料般顺利,否则李元堂根本不用在这里审问自己。 想到此节,刘新又有了些底气,直起身子说道:“都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古皆是如此。当今康亲王殿下豁达英明、爱民如子,赏赐下属从不吝啬,正是明主的不二人选。都督何必执迷不悟,吊死在一颗歪脖树上呢?” 李元堂饶有兴趣地看着刘新,说道:“你接着说。” 刘新心中暗喜,以为自己打动了李元堂,忙站起身来,凑到李元堂身边说道:“都督,咱们刀枪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除了落了一身伤,还有些什么?如今幸而承蒙上峰不弃,康亲王殿下亲自传信给卑职,说只要事成之后,大力扶持卑职为渝州都督!” “哦!那你当都督了,我去干什么呢,下狱立斩吗?”李元堂淡淡问道。 “卑职不敢,只是都督既然已经知道帝畿之事,以卑职推断,恐怕成亲王以然倒了,都督何必抱住不放。以卑职看来,只要都督能够配合康王,揭发旧主,说是受玄布那厮威逼诱惑,才和他虚与委蛇。加上卑职在中间牵线搭桥,说不定都督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呢!”刘新得意洋洋地说道。 “哦!看来刘主薄和康王很是亲热呀?”李元堂问道。 刘新此时已料定成亲王倒台,这李元堂召自己前来,八成也是为了赶紧自保,以求借助自己的关系,能够搭上康亲王。 想到此处,刘新更有些得意,摇头晃脑地说道:“都督呀,这康亲王对我们这些办事的人,是最舍得犒赏的。还记得那年您带着我们进京朝拜吗?康亲王不但亲自在府上设宴宴请我,还为我在帝畿安排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在帝畿那个地方,这样的宅子恐怕连好多京官也买不起吧!” 刘新说着看了看李元堂,只见李元堂低头不语,似乎有所思考。刘新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李元堂,忙又挺了挺腰板说道:“如今陛下年迈,恐怕时日不多了,而这以后的朝廷谁能当家,现在还不是明摆着么。” “都督您放心,只要卑职回去修书一封,在康王面前给您多多美言,都督就算现在因为成亲王的事情暂时受些委屈,但是以后的事情,康亲王绝对不会亏待您的!” 刘新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这高高在上的渝州都督交椅上,过着统领渝州三十万兵马的风光日子了。 可是他却没注意李元堂的脸色,带着似笑非笑的嘲弄,又似乎夹杂着一丝可怜地看着他。 李元堂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刘新的美梦,“刘主薄,你还是先别想以后的事情了,你就一点都不想知道,本督是如何得知你的事情的吗?” 刘新猛然一愣,这重要吗?堂堂渝州都督,在帝畿有几个细作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吗? 不对!如果玄布倒台,那么应该是康亲王先密信传报自己。就算李元堂在帝畿有亲信报信,无论如何也不能快过康亲王的飞鸽传书,莫非……莫非是…… 不可能,光凭着自己伪造的李元堂和成亲王的来往信件,就足以诛灭成亲王满门,永世无法翻身! 自古帝王哪个不是生性多疑心狠手辣,现在的这个老皇帝当年就是靠着勾结外臣起兵,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把自己的亲哥哥流放到并州当广陵王,没三年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李元堂看了看堂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而堂上的蜡烛也燃的差不多了,于是说道:“刘主薄,本督念着当年的情谊,才把你叫来问话,本来本督非常不希望那个人是你,但是……看来本督一直都看错了。” 李元堂顿了顿,接着说道:“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实话告诉你吧,成亲王是已经死了,但是你的新主子也根本没想让你活着,这就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没收到密信的原因。” 刘新觉得眼前有些黑,喉咙干得难受,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想能静静地想想眼前的事情,或者回去给康亲王发一封密信,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 李元堂却没有停顿的意思,“本督明天就要去兰山关视察边境防务,那里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当年我们一起突围去兰山关求兵求饷,和守关的吕将军还一起喝过酒。” “而帝畿神机营的内卫,至少还要十天才能到都督府,至于消息传到兰山关,那没有一个月是办不到的。” “出了兰山关,就是荒州的草原,在那里,你应该也还有几个当年的老朋友吧!” 刘新愣了,“帝畿……帝畿为什么不飞鸽传信兵马司,直接来都督府拿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李元堂冷冷说道:“兵马司?兵马司有多少人?本督的都督府有多少人?朝廷宁可让我出逃荒州,也决不会冒险打草惊蛇,给我提前起兵的机会。” “同样的道理,他们也不会相信兰山关总兵吕将军,你应该很清楚,朝廷处理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历来都是内卫持皇帝密旨和兵符金牌,先褫夺兵权,才拿人问罪。” “何况我已经说过了,你的新主子已经抛弃了你,给我传信的正是统管金吾卫的蒙王玄旭!而本应飞鸽传给你的密信,也是他压下了没有发出,既然康王玄野能和成亲王能兄弟阋墙,那么蒙王玄旭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第二十章 出关 “蒙王殿下!不会的……他可是康亲王的亲兄弟呀!”刘新失神地说道。 李元堂一笑:“哼,成亲王难道和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在大统之位面前,一点血亲关系又算得了什么?今天蒙王能和康王联手消灭成王,明天或许蒙王就要联合其他人搬倒康王,这点你都想不通,居然还学人家去做内应,你能活到今天可真是个奇迹!” “玄旭在信中把你的事情说的很详细,他还专门嘱咐,让我走之前对你务必灭口!” 刘新闻听此言,双腿一软,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不断求饶道:“大都督……大都督求您饶小的性命,小的……小的……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襁褓中的婴孩,求大都督念在小人鞍前马后跟随您这些年的情分上,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李元堂嘿嘿一笑,说道:“八十老母?亏你说得出口,平时戏听多了吧!你家有几口人我不知道?你爹娘在你从军之前就死的一干二净,莫非是你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灭绝人伦的歹事,把你那老娘从坟里气活了不成?” “刘新,你构陷王爷,致使王爷家破人亡,本来就你这条狗命,千刀万剐也不够给王爷赔命的,刚好玄旭想借我的手让你死。不过嘛……本督却不想给他帮这个忙。”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本督每年围猎,后堂一直蓄养有猎犬十数条,已经三天没喂了,不知道把你丢进去,是什么景象,本督也想看看新鲜,到底你的心肝肺是白的,还是黑的!。第二条嘛……” 刘新此时只求不死,还不等李元堂说完,赶忙磕头道:“大都督您只管吩咐,只要饶小人一条狗命,无论都督安排什么事情,小人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元堂瞥了刘新一眼,眼中满是鄙夷,从袖中拿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子来。这小瓶和寻常瓷瓶并不相同,乃是如一个直筒般,上下一般粗细,两端用黄铜塞子封了口,里面装着淡绿色的药水。 刘新虽然不知道这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却也认识这种样式的瓶子在晋朝是没有的。这是产自贺州西贺国的水晶药水瓶,专门盛放被秘术炼制过的药水。据说纯净而透明的水晶对药水中的秘术元素干扰最小,而两端黄铜的封头一般都刻有秘术符文,用以密封药水,不至使秘术元素散发失效。 刘新心中当然明白,李元堂手中拿着的这瓶秘术药水,决计不会是十全大补汤之类的东西。 “这是来自西贺国的东西,名字很诗意,叫做‘缠绕’。意思就是不论什么人,只要喝下这瓶药水,一生就会被这药水中的毒性所缠绕,永远无法根除。” “这药水喝下去,你每天的早晚都会各剧痛半个时辰,当然这只是开始。每月的月圆之夜都会浑身膨胀欲裂,若是得不到我的秘术解药压制毒性,身上的肉会一片一片地掉下来。而且过程也比较漫长,我听西贺国的秘术师说,有一次他们在一个犯人身上试验了这种药水,那个犯人在毒发后哀嚎了一个月才死去,惨不忍睹呀……” 李元堂说着把瓶子递给刘新,“你要是选择喝下去,每个月的月圆之前,你都会收到我的解药。当然前提是你留在康亲王身边,而且做的事情要让我满意。至于每日早晚的剧痛,就当是对你的惩罚,在我看来已经很轻了,你自己选择吧,不过不要浪费我太多时间……” 刘新拿着瓶子,手在不停的颤抖,以至于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确保自己能够拿稳手中的瓶子。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瓶,才真的是救命稻草,如果被自己失手打碎了,那后堂那些猎犬今晚肯定可以饱餐一顿。 刘新心中一横,伸手拔开瓶上的铜塞,一仰头,将一瓶药水尽数喝下…… 当帝畿神机营的内卫们拿着皇帝的密旨和金牌虎符到达渝州都督府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以后的事了。 当他们听说李元堂已经打着巡查防务的旗号带着五百精兵去了兰山关的时候,奉旨拿人的钦差似乎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他们按部就班的拿出皇帝的虎符,在渝州都督府和兵马司各调遣了一万精兵。又修整了三日,同时写密旨上报帝畿,做足了程序功课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带着人往兰山关追去。 而李元堂一路上也一点不着急,似乎自己真的是例行巡查一般,带着自己的五百精兵一路上大张旗鼓地到了兰山关。 兰山关处于渝州和荒州交界之处,一条绵延上千里的兰山将荒州和中原分割开来。兰山西边则是广阔的荒州草原,而东边则是繁华的中原四州。 兰山关被称为晋国第一雄关,城关两侧都是万丈山崖耸立,而山脉中间的一处豁口就是兰山关。这乃是晋朝开国皇帝玄楼平定中原之时,命二十万军士耗时十年,在原有山脉走势的基础上开凿出一块平地,然后建成城墙以抵御荒州的蛮族和贺州的西贺国入侵。 兰山关城墙整整十二丈高,即使时至今日近四百年过去了,还没有哪种攻城器具能够搭上兰山关的城墙。 李元堂带着五千精兵到达兰山关的时候,看着这天下雄关之首,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心中也不免感慨一番。 兰山关总兵吕炎君和李元堂本来就是至交,当年荒州之围的时候李元堂就曾经突围到兰山关来求援。后来成亲王调任帝畿,渝州都督之位由李元堂接任,李元堂总督渝州兵马,成了吕炎君的顶头上司。 都督前来视察边关防务,吕炎军自然一身戎装亲自出城迎接。两人见了面聊起当年往事,倒也相叙甚欢,两人均下马携手入城,足见情谊深厚。 李元堂还真的依惯例一丝不苟地在兰山关检查了三天防务,发现虽然边境安稳无事已经几十年,但吕炎君仍治军严谨,军纪严明,军中上下各司其职井井有条,粮饷物资账目清晰明确。李元堂心中感叹,这吕炎君倒也真是一位难得将才! 查完防务,李元堂又命兵士在兰山关内驻扎修整了两日。自己则和吕炎君把酒言欢,整日不醉不归。 直到第六日上,李元堂才和吕炎君说自己要出关去荒州冬猎,顺便也去看看柔然的那些老朋友。 晋国和柔然两国历来交好,而结成盟国也已经二十余年了。是以十三年前霜狼部入侵柔然镜都,晋国才派当时的大将军王玄布带兵救援。 而荒州草原极为广袤,再加上此时荒州已是白雪皑皑的冬季,野兽无处觅食,最容易围猎诱捕。更兼两国向来交好,所以李元堂每隔几年都要带着手下到荒州围猎一番,顺便拜会柔然可汗。 吕炎君见李元堂随军还带着几十条猎犬,也是兴趣大增,若不是军务在身,定要随李元堂入荒州围猎。 就这样,李元堂一路优哉游哉地就逃出了晋国边境,同时给吕炎君留下一封密信,要吕炎君三日之后方可拆开,且阅后即焚。而内卫们的追兵到达兰山关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将近了。 当内卫拿出密旨宣布李元堂密谋造反的时候,吕炎君则摆出一脸懵逼的表情。只是虽然吕炎君放走了朝廷要犯,但是却丝毫不知内情,只是正常履行公务而已。 出乎吕炎君自己的意料,内卫们丝毫没有追究吕炎君的意思。甚至写好了给帝畿的回文,还让吕炎君帮着看看有无不妥之处。 信中说吕炎君乃是被李元堂蒙蔽欺骗,不知内情的情况下才放走了逃犯,同时又大力鼓吹吕炎君治军有方,边境这些年安稳平静,吕将军功不可没。 蒙王玄旭一直在帝畿内等着收到了李元堂逃出兰山关的消息之后,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蒙王对李元堂没有杀刘新有一丝疑虑,但是转念一想,估计是李元堂出逃仓促,又要安排一家老小的去处,而且打着巡视边境的旗号以掩人耳目,一来没来得及对刘新下手,二来也怕贸然诛杀主薄引起他人怀疑。否则以李元堂和玄布和交情,怎能轻易放过这个背主之人。 而与此同时,在康亲王府内,玄野和龙空山则仍然蒙在鼓里。他们听从了玄旭的建议,对以前玄布的旧部都采用安抚拉拢的手段,尽最大努力收为自己所用。 服部半藏并没有遵守对于成的承诺让他回到东夷养老,而是继续安排他在帝畿潜伏待命。康亲王玄野通过关系将于成调入金吾卫当了一名副将,说是在玄旭手下当差,实则不无监视玄旭的意思。 而年关刚过,新年老皇帝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加封康亲王玄野为监国亲王,统领百官总管朝政。亲荣之盛,还要超过玄布监国的时候。朝局往往就是这样,旧人尸骨未寒,新人已然站上了旧人的位置…… 第二十一章 百花楼 相比于李元堂近乎潇洒地玩弄了晋国的追兵之后还能不慌不忙地逃出兰山关,玄靖和慧琴一行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柳相带着两个孩子从密道出来,密道的出口却是帝畿最繁华的青楼之一——百花楼。 帝畿很多公卿子弟都认识百花楼的老板——梦蝶夫人。虽然大家都管她叫梦蝶夫人,却没人见过的她的丈夫。不过很多人猜测,梦蝶夫人可能是帝畿某位要员私下里纳的侧室,身后有着深厚的背景,事实上在帝畿这种地方,经营百花楼这种场所,如果没有人撑腰,恐怕一天都开不下去。 两年前京兆府尹的儿子张公子在百花楼看上了一个姑娘,奈何那姑娘没看上这位张公子。张公子纠缠了足足一个月也没有什么结果,当时由帝畿商会把持的邸报都争相报道这件趣事,大家都等着看这张公子要用多久能拿下百花楼的头牌。 熟料后来张公子求而不得,恼羞成怒,居然光天化日带了几十名家丁冲进百花楼,把百花楼砸了个稀烂。临走还放出豪言,让梦蝶夫人晚上送那姑娘去自己府上,否则就让百花楼一天也开不下去,真可谓追求不得改成明抢了,世家子弟做到这个份上也谈不上什么风度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让帝畿所有看热闹的人当成谈资议论了很长时间。这位张公子带着家丁砸完百花楼刚走到自己家门口,还没进家门就被几个不明身份的高手围攻打断了两条腿,几十名家丁也都身负重伤。 后来张公子不但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就连京兆府张大人都亲自在帝畿的得月楼摆了一桌和头酒,给蝶梦夫人赔罪。 蝶梦夫人看到玄靖他们灰头土脸地从密道里钻出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她只是看了看已经失魂落魄的玄靖,叹了口气,有些关爱地摸了摸玄靖的脑袋,说了句该来的总会来的,然后就亲自领着三人在百花楼的后庭小院住下。 这小院虽不算大,却也别致非常。庭院内花圃假山一应俱全,几间客房也是干净精致。每天都是梦蝶夫人亲自前来送餐,送来的饭菜也十分可口。 只是帝畿自从玄布抄家之后就全城戒严,几人困在此处却是哪里也去不了。 梦蝶夫人第二天就打听清楚了成亲王府的事情,玄布和王妃自刎,阖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暂关押在内庭待审。 不过似乎朝廷没有广泛牵连的意思,就连官府出的邸报也只说成亲王和李元堂隐瞒众人,密谋造反。 但是玄布既然已经死了,而金吾卫和神机营的兵士们却对帝畿巡查的更加严厉。尤其是对十一二岁左右的男童,基本都要受到内卫们的逐一检查,显而易见,这是针对玄靖而来的,直到进入正月,整座帝畿都没有丝毫松懈的现象。 玄靖每日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整日只是呆呆坐着,两眼无神。慧琴让他吃饭,他就吃饭,慧琴让他休息,他就睡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原来丰腴俊俏的亲王世子,竟然形销骨立,如同骷髅一般。而且玄靖年方一十二岁,头上竟然开始出现白发。最初的几天,不过是额头鬓角有些许几根,慢慢地越来越多,在百花楼内躲了一个月的时间,这孩子的头发竟然全部白了! 慧琴心中难受,让梦蝶夫人买了花粉,自己动手调配,给玄靖染了黑发。一来让自己心中好受些,二来一个孩童满头白发过于显眼,不利于一行人出逃。 柳相倒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闲下来的时候就请慧琴给自己弹琴听。说是伏羲琴乃是天下神器,很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听过这等天籁,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能享此耳福,趁着一把老骨头还没死之前,多听一曲是一曲。 三个人一直在百花楼住到过了年,柳相也没提过要走的事情。 直到元宵节那天,吃过了午饭,柳相让慧琴去请了蝶梦夫人前来,说是有事情商量。 蝶梦和慧琴刚进了屋子,见柳相和玄靖两人坐在几前,玄靖仍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柳相则悠哉地喝着百花楼用来招呼贵客的上好红茶。 柳相见蝶梦进来了,倒了两杯热茶招呼蝶梦和慧琴坐下,才说道:“小蝶,前段时间靖儿一直心情不好,我也不愿仓促行动,今天正好是上元灯节,我们准备晚上收拾收拾就出城。” 柳相此言一出,蝶梦和慧琴都是一惊。 “前辈何出此言,现在帝畿内巡查严厉,虽然没有发下海捕的画像,可是金吾卫和神机营的侍卫们每天都在盘查十二岁左右的孩童,只怕仓促出城不是上上之选。”蝶梦说道。 柳相听了此言,却是轻轻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蝶梦夫人说道:“小蝶,这十几年来你虽然易容改装,以为真的能瞒过我的眼睛吗?” 堂上众人听了此言,心中都觉得奇怪,就连失魂落魄坐在那里的玄靖听了此言,眼睛都不禁有了点亮光。这柳相已经是耄耋老朽了,怎么会认识蝶梦夫人这种烟花场所的女子?莫非人不可貌相,柳相人老心不老,当年年轻的时候还和梦蝶夫人有一腿? 蝶梦夫人却丝毫未见惊讶的神情,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终究是让宗主大人给看出来了。”说着蝶梦看了一眼玄靖,接着道:“靖儿,其实你应该管我叫一声阿姨。” 玄靖料不到这蝶梦夫人还和自己又关系,睁大了眼睛看着蝶梦,入坠云里雾里。 “想必亲王殿下已经告诉过你,你的母亲是柔然国的鸢公主。而这位柳相前辈,就是你母亲的老师,也是以前牧云团的宗主。” “当年鸢公主为了生你难产而死,我就是她身边的使唤丫环,你刚出生的时候,还是我抱的你呢。后来殿下班师回朝,你还在襁褓之中,是我一路抱着你回来的。” 玄靖听到此处方才明白,怪不得柳相爷爷认得蝶梦夫人,原来这蝶梦原来是母亲的丫环,那自己真的要叫一声阿姨了。 只听蝶梦继续说道:“到了帝畿以后,我的身份不方便暴露,殿下就为我了开了这间百花楼让我经营,也算有个安身立脚的所在了。” “只是你的身份终究是个大忌,虽然晋国柔然两国世代交好,可是鸢公主却曾经是柳相宗主的弟子,而且还当过牧云团的大宗主。你是她的儿子,一旦身份暴露,自然有灭顶之灾。” 玄靖心中奇怪,虽然父亲授命自己为牧云团新任宗主,可是这牧云团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有哪些人组成,干过些什么事情,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蝶梦看了一眼柳相,只见柳相对着蝶梦点了点头。蝶梦才接着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迟早要知道的,不如由阿姨来告诉你吧” “这位柳相大人,以前是牧云团的大宗主,这你是知道的。只是牧云团在晋国立国之时,并非异端,当时的朝廷对牧云团的态度,和对待其他帮会组织是差不多的,既不鼓励,也不打击。柳相大人,小蝶说得可对?” “是这样的,你说的没错”柳相的声音有些低沉。 蝶梦听了这句话,接着往下说:“可是五十年前,柳相前辈当上了牧云团的宗主,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可以彪炳史册,却也使得牧云团几乎遭受灭顶之灾。直至今日,牧云团的武士在晋国的任何地方被发现逮捕,都不需要经过有司会审,就可以直接被诛杀。” 蝶梦看了看柳相,说道:“老宗主,这件事情还要说吗?” 柳相脸上越发阴沉,却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蝶梦说下去。 “五十年前,晋国出了一位不世出的皇帝,征战四夷,振奋武功,后来谥号武皇帝。靖儿,也就是你的高祖!” 玄靖一愣,武皇帝的故事玄靖自然是知道的,二十岁登基,一生征战四方,曾经北伐休国,东征东夷,两次出兵皆大胜对手。若不是武帝当年的盖世武功,恐怕休国、东夷这些国家近些年来也不会和晋国一直相安无事。 只是不知道武皇帝和眼前这位柳相爷爷有什么关系,这和牧云团被通缉又有什么关系。 蝶梦看玄靖疑惑,喝了口茶,说道:“当年晋武帝征伐天下,虽然大获全胜,可是国力损耗也极为严重。中原四州本是天下富庶所在,武帝在位短短二十年间,竟然民不聊生,除了掖泉国所在的青州之外,中州、并州和渝州相继爆发饥荒,甚至易子而食也不鲜见。” “当时武帝认为中原之地人口众多,土地所产粮食已供不应求,解决饥荒的办法就是继续征伐,掠夺粮草银钱充斥国库,以缓解饥荒。” “而武帝选择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一直以中立闻名的青州掖泉国。青州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几百年从未经历战火,是以国内富庶无比。武帝连年征伐落下的国库亏空,正想从掖泉的国库内补充。可是就在武帝秣兵厉马准备出征的前夕,却突然暴毙了。” 第二十二章 当年 蝶梦夫人说道:“而正当武帝秣兵厉马准备出征掖泉的前夕,却不明不白地突然暴毙了。” 玄靖听到此处,微微点头,自己的高祖在出征前暴毙,本就是本朝几大悬案之一。朝廷一直对外宣称是身染暴疾,不治而亡,晋国宗庙赞叹他生前的盖世武功,谥号为晋武帝。但是每次听到大人们谈话或涉及武帝之死时,都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蝶梦说到此处,有些犹豫,向柳相看去,只见柳相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蝶梦只好接着说道:“其实武帝并不是身染暴疾,而是被人行刺在皇宫之内,当时皇宫之中禁卫重重,高手如云。据说当年的神机营统领叶准乃是天下排名在前五的高手,如此戒备之下居然让刺客得手,而且还能从容逃出,足见这刺客武功之高,当真惊世骇俗。” 慧琴心中好奇,问道:“那后来知道这刺客身份了吗?” 蝶梦看着柳相,缓缓地说道:“这行刺之人,就是当时的牧云团宗主——柳相前辈。” 玄靖和慧琴听到此处,都是“啊!”的一声惊呼。玄靖更是惊得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柳相,脑中一片混乱。 此时柳相也看着玄靖,良久,才开口说道:“自古一将成名万骨枯,皇帝老儿只为了自己的千秋霸业,却不知大手一挥,一次征伐,有多少将士埋骨他乡,又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老夫既然当时身为牧云团宗主,所持之道就是守护苍生,为了避免生灵涂炭,潜入皇宫杀了那暴君,就算到今日,老夫也没后悔过!” 虽然时隔多年,柳相说到这番话的时候仍是神采飞扬。玄靖看着柳相,心中一动。虽然眼前这位老爷爷是杀了自己高祖的仇人,但是玄靖心中对他却难有一丝仇恨。 是啊,自古国家之间征伐,多半不过是帝王或者少数的人意志喜好决定而已,可是一次国家之间的战争,却要搭上多少不相干的人命。史书常歌颂那些统一天下的王者,却从来也不提及他们脚下的无辜百姓,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就是这个意思。 柳相爷爷身为布衣却心怀天下,长剑一出,诛杀暴君。虽然这暴君是自己的高祖,可玄靖心中仍然认为这柳相爷爷乃是真正的大英雄!他杀一人而救天下人,即使后来身陷囹圄多年,也丝毫不减当年锐气。 玄靖此时又想起在王府中父亲让自己立下的誓言“以守护天下为任,不惧强、不凌弱,刑不避大夫,礼不失庶民,性命可易,初心不移”。虽短短数十字,可真正做到的,纵观历史又能有几人! 蝶梦叹了口气,“后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牧云团被晋国列为禁忌,全国通缉追捕,许多武士都无辜被杀。” “当然了,武帝死后,当今皇帝的父亲惠帝继位,一直奉行休养生息之道。惠帝之后,当今皇上也是奉行休养,少动刀兵。也可以说,老宗主当年以一己之力,换来天下苍生的五十年太平日子。” 柳相却苦笑一声,“陈年旧事了,多说无益,小蝶,你知道我想让你说的是什么,关于靖儿的事情,我觉得还是你告诉他比较合适。” 玄靖此时心中一紧,想起蝶梦阿姨说了这么多,虽然惊心动魄,听来令人热血沸腾,但毕竟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和眼前的事情却没什么搭边的。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出得城去才是正经事。 蝶梦点头,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玄靖,开口说道:“靖儿,这是公主殿下生前留给你的信物,希望有一天你能重回荒州。” 玄靖听说这锦囊乃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自然珍而重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捧在手中,有些颤抖地打开锦囊。只见锦囊里面装着一枚铁戒指,玄靖有些好奇,拿在手中端详,只觉的分量有些沉重,扳指上刻着一只虎首,威猛无比,玄靖觉得这老虎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这是柔然的汗王戒指,天下只有四枚,分别为柔然国大可汗之下的四大汗王所持,鸢公主当年曾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是以虽然是女流,却被大可汗例外加封为柔然唯一的女汗王!” “这枚扳指就是汗王信物,可以世袭罔替,持此戒指就是柔然国的大汗王,上面的虎首也是柔然国独有的徽记。靖儿,你身后的刺青,平时若隐若现的斑斓猛虎,在柔然国,也是只有大汗王才能享有的殊荣。” 玄靖恍然大悟,直到此刻才知道自己身后刺青的秘密。原来此中藏着这么多的故事,怪不得以前屡次问起父亲,父亲都不肯告诉自己。玄靖想起父亲,心中不由得一痛,眼中有些发酸,泪水将要涌出,忙转过偷去,用袖角轻轻擦了擦。 梦蝶却又看着柳相问道:“老宗主,您说要今晚出城,不知有何妙计,出了帝畿,你们又打算前往哪里?” 柳相嘿嘿一笑,“妙计是没有的,只不过想着今夜乃是上元灯节,帝畿中必然热闹非凡,几个城门的守卫就算再多,也不见得人人都盘查仔细。我们三人稍加装扮,想必混出城去,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被识破了行藏,谅那几个守城的卫士,也没什么打紧,老夫还没看在眼里。” “至于出城以后去哪里,我想先去掖泉,那里的经略院太尉费城是我的弟子。我想把靖儿安顿给他,在经略院学习几年兵法,等到靖儿成年,那时候的路,应该由他自己来选,而不是我们做主。” 梦蝶点了点头,心中对柳相的话十分认同。无论如何,这帝畿都不是久留之地。掖泉国历来是中立之国,与各国都不见刀兵。玄靖眼下虽然在晋国被四处通缉,但是到了掖泉只消随便换个名字,照样能正常生活。 那掖泉的经略院闻名四海,乃是天下最好的武事学堂。历来各国高级将领,倒有一半出自掖泉经略院。而经略院里负责讲授的夫子,也有一半都是年事已高的名将,或不被国主重用,或躲避仇家而迁居掖泉,在经略院中任教。 远的不说,成亲王玄布年轻时就曾经在掖泉国经略院中求学,玄靖的表哥玄玉也刚从经略院学成归来。不过玄玉应该算是经略院学生中比较失败的例子吧。 梦蝶又看了看慧琴,说道:“慧琴姑娘,你现在有何打算?如果你不愿离开帝畿,我可帮你安排去处,毕竟此事和你并无干系。靖儿他们这一去,可是天涯路远,前途凶险无比。” 慧琴听了此言,忙站起身来说道:“梦蝶阿姨,莫说世子殿下对慧琴有救命之恩。就凭着成亲王殿下不以小女子身份卑微,临终前对小女子委以托孤之命,小女子也决不能舍世子殿下而去。” “慧琴从极州家乡千里迢迢来到帝畿,什么样的危险没见过,自问还能应付得来。何况世子殿下年纪尚幼,身边也需要人照顾,您说呢?” 梦蝶其实早已知道慧琴对玄靖的情谊,只是一直未说破而已。如今听了慧琴说的如此坚决,已然放下了心。 几人在房中又仔细商量了一番出逃的细节,就各自收拾行囊,只待晚上趁着城中人多,就混出城去。 帝畿乃是四海之中,汇聚天下往来商旅。城中人口以百万计,乃是天下最大的都城。这上元灯节又是新年的第一个节日,往年在上元灯节这一天,城中各商会都要组织能人巧匠,在城中集市或街道上扎了大大的彩灯,写上本家商会的名号,免费供人参观,却也是为自己打响了名号。此事一举两得,大家都乐得为之。 虽然经过成亲王一案,帝畿戒严月余,城中许多公卿世家都噤若寒暄,但是既然好不容易等到上元灯节,大家都还是想着上街去看看花灯。 更兼晋国历来风俗,上元灯节这天金吾不禁,意思就是年轻的男女若是在街上看见有中意的对象,即可当场表达情意,若是双方都有好感,便可托媒人上门提亲。是以每年上元灯节之后的几个月内,都是帝畿嫁娶的高峰期。 当然也不免有浪荡的登徒子,专挑这天出来勾搭人家的闺女。只是帝畿乃是天子脚下,历来戒备森严,这类人的下场多半都是让京兆府尹的衙役们胖揍一顿,再在衙门的牢房里关上一夜,第二天早晨通知家属前来拿钱赎人。所以上元节后的几天内,帝畿城内跌打大夫的生意是也格外火爆。 玄靖等人早早收拾停当,吃了晚饭。直等到酉时过了大半,看着天渐渐黑了下来,街上华灯初上的时候,才从百花楼的后门中出来。 梦蝶本意是一路相送,看着他们出城。可是柳相却坚决不允,说万一被人撞见认出,有梦蝶在身边动手的时候多有不便。是以梦蝶只能看着他们一行人出了百花楼,自此江湖漫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心中不免浮起一丝惆怅,淡淡叹了口气,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出城 上元灯节的帝畿,真的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梦蝶和慧琴本来打算易容装扮一番,柳相却说没必要,反正已经做好杀出去的准备,易容不易容也没什么区别。 是以三人不但没有任何隐蔽,反而每人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在街道上大模大样的走着。慧琴和玄靖心中害怕,低着头只管策马疾走,生怕被巡防的金吾卫和神机营认了出来。柳相却丝毫也不在乎,反倒如同顽童一般,看着这个也好奇,看着那个也喜欢,耽误了不少时间。 一行人准备从西门出城,因为掖泉在帝畿西边。慧琴觉得对方应该能推测到自己一行人准备逃亡掖泉方向,所以西门的防卫应该最是森严,不如改从东门逃出,出了城以后再绕道向西。但是柳相说自己年纪大了,受不得车马劳顿,懒得绕路,执意从西门而出,慧琴无法,只得顺从。 三个人正骑着马在街道上走着,迎面过来一对穿着金吾卫甲胄的兵士。玄靖和慧琴都是心中一惊,忙以袖遮面掉了马头准备避让,免得被人当街认出。 谁知柳相竟然丝毫不在乎,大刺刺地立马站在街上,连给金吾卫让路的意思的都没有。 当前一位金吾卫统领见前方一个白须老者当街立马,挡了自己一行人的去路,不由得火冒三丈,须知在这帝畿之中,金吾卫还没给谁让过路呢。 这统领举起马鞭口中骂道:“没长眼睛的老驴,看见了军爷还不赶紧闪开!”马鞭正待抽下,却冷不防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手上不由得顿了一顿。 柳相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望着这个统领,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那统领顿时觉得腿肚子不由自主地开始转筋,浑身上下颤抖不已,目不敢视,手不敢动,似乎眼前骑马的老者是什么凶猛异兽一般。只盼能赶紧避开绕过,至于什么金吾卫的颜面,干自己屁事。 只是自己胯下的这匹骏马似乎也被老者给吓倒了,无论自己如何偷偷地拱胯用力,这马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地上。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景,金吾卫所配马匹皆是上等战马,都是从荒州高价采购而来。比较之晋国的战马要高大威猛许多,脚程既好,而且威武雄壮,最能装点国之门面。 柳相看着这统领,冷冷一笑,冲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快滚。那统领顿时感觉如释重负,身上官衣竟然被冷汗湿透,哪里还顾得查问对方身份,只盼能离眼前这魔王越远越好。当下招手示意属下紧跟,一行人打马快速从柳相身边绕过,疾驰而去,引得路上行人一阵不满。 玄靖和慧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都是骇然。两人均知帝畿金吾卫乃是皇帝颜面所在,挑选军士皆是万中选一,没想到在柳相面前,居然一言未发就被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 慧琴乃是羲族传人,又能掌控伏羲琴,自然知道这控人心术的诸般法门。只是眼前这位前辈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不用什么秘术,也不用借助伏羲琴之类的工具,仅凭一身修为和平生杀人无算的气势,就能夺了对方的心智,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玄靖却看出柳相使得乃是焚心诀上的功夫,自己在湖底的时候柳相爷爷是教过他的。只是自己当时虽然听过什么以心御气,夺人魂魄之类的口诀,也不过认为是心法口诀上多有夸大之言而已。今日看见柳相这般威风,才知道口诀所言不虚,而自己对焚心诀中诸般心法的妙用,似乎又有了新的认识。 柳相看着二人微微一笑,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跟上。玄靖和慧琴忙打马上前,跟着柳相一路往西门而去。 一行人转眼就到了帝畿西城门,玄靖抬眼望去,只见城门口站着一名金吾卫副将的打扮的中年人。玄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中却是一股怒火猛然腾起,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成亲王府的管家——于成! 于成的真名叫服部半成,乃是东夷国服部家族的子弟,少年时候就奉家主服部半藏之命来到晋国,经过这些年潜伏,无非就是想搅乱朝局,使得东夷国能在中原有利可图。 于成从一个普通亲兵一直成为玄布身边副将,又抛弃锦绣前程甘愿在成亲王府当一个小小的管家,足见心机之深厚。后来康亲王联合东夷国构陷成亲王的时候,其中关于玄布和李元堂往来的信件,都是由于成一手炮制的,可谓罪孽深重,非诛不可! 只是眼前对方是手握重兵的金吾卫副将,自己则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莫说诛杀于成为父报仇了,恐怕今晚能不能出这西城门都是个疑问。 柳相自然早就看见了于成,他在成亲王府住湖底的时候,每日饭食就是于成亲自从密室的小孔中送入。是以康亲王的罪名上还有一条,私建密室,收留重犯。 不过柳相却丝毫不以为意,招呼慧琴和玄靖跟紧自己,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向城门走去…… 于成本想着帮助康亲王搬倒玄布,家主服部半藏就能履行诺言,让自己返回东夷,在母亲身边以尽孝道。谁知抄家之时竟然让走脱了玄靖,龙空山等人大怒。 服部半藏也是当初在龙空山面前牛皮吹得有些大了,现在啪啪打脸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服部半藏乃是一家之主,在东夷国也是天皇陛下第一宠臣、东夷忍者之首。这次行动居然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这口气如何能忍。 没办法,于成只有跟着倒霉。搬倒玄布非但没有得到丝毫赏赐,反倒被服部半藏以家法责打一顿。不但回归祖国成为泡影,还要在金吾卫中担任副将,帮助康王监视玄旭的举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于成感到很奇怪,玄靖虽然是亲王世子,但最多不过是个幼童,犯得着这么在意吗?前几日康王又严词督促金吾卫,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把帝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玄靖揪出来! 这几日于成夜不能寐,整日带着金吾卫的兵士在街上巡逻,帝畿里几个和玄布平时交好的王公贵族家里,于成都持着皇帝金牌硬闯过了,给人家家中翻了个遍,连玄靖的影子都没见到。 本来于成就是背叛旧主之人,在信义上有亏。这回还大张旗鼓鞍前马后地追捕玄靖,惹恼了帝畿一众公卿,这几日几个有点权势的大臣正在联名弹劾于成,而没权势的小吏们则四下打听于成的生辰八字,准备做了小草人扎于成几针。 而金吾卫正牌的将军蒙王玄旭,却对追捕玄靖这档子事情丝毫不上心。明着大力支持于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查谁就让查谁,只是无论什么事情,都让于成去做,玄旭自己却整天搂着姨太太在府上喝酒,日子过得不能再惬意了。 前几日康王召见蒙王,当面斥责蒙王在追捕之事上毫无结果。谁知蒙王滑头之极,说带走玄靖的柳相武功极高,就算整队的金吾卫遇到他们,恐怕也未必能抓了人来。而且最近金吾卫在帝畿翻天覆地找一个孩子,已然影响不好,不如请龙空山和服部半藏调用江湖人手协助追捕,不但能掩人耳目,或许还能收到奇效。 玄野最近也被各方弹劾金吾卫、神机营目无法度随意搜查命官府邸的折子弄得焦头烂额。细想玄旭所言虽然有推诿责任之嫌,却也不无道理。当即同龙空山和服部半藏商议,要求他们调动手下江湖势力出手相助。 龙空山对玄靖之事最是上心,立刻就传令自己的四大弟子赶来帝畿待命。而服部半藏一心要讨好龙空山,也飞鸽传书东夷,让门内三大家的家主各自带领门下好手赶来助阵。 今夜本不是于成当值,只是上元灯节实在关灯人数众多,京兆府尹和神机营还有金吾卫加起来都嫌兵力不足。于成心中担心玄靖等人趁着人多浑水摸鱼逃出城去,所以才带了人在城中巡查,正巧巡查到西城门这里,赶上玄靖等人要出城。 于成看着守城的兵士挨个检查进出行人的身份文牒和车马行礼,猛然间觉得身后有什么猛兽靠近,一回头,正迎上了柳相的目光! 柳相此时随随便便地在马上一坐,已经到了城门跟前,连下马接受检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大刺刺地直盯着于成。 于成此时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原本搜寻了一个多月的逃犯此时就大摇大摆地站在自己面前,本应是立功请赏的大好机会。可是这柳相是什么人!五十年长剑一挥,皇宫上万禁军之中来去自如,连浪遏飞舟挥斥方遒的千古一帝晋武帝都被他给杀了,自己身边的金吾卫不过十几人,加上城门巡守的兵士也不过百人。若是一旦动起手来,恐怕自己今生就真的回不了东夷了! 第二十四章 邺镇 只见柳相伸手从玄靖的腰间连鞘拿过牧云剑,持在手中。那牧云剑鞘本是黑漆漆的一段木头,此时在柳相手中却隐隐发着红光。渐渐地,那鞘上的红光越来越盛。 于成抬眼望去,只见这剑鞘上红光乃是一个一个的奇怪图案连城一片,平时并不显现,此时在柳相的内息喂养之下,散发出如熔岩般的色彩。 秘仪之杖!这牧云剑果然是天下神器,长剑出鞘之时如同恶龙临世,归鞘之时又是一把附有秘术符文的手杖! 于成向左右望去,之间身边军士都如被夺了魂魄一般地站在地上瑟瑟发抖。柳相目光扫过之处,没人敢抬眼对视。 于成此时才知道为什么五十年前皇宫中上万禁军没能挡住一个柳相。在此人威压之下,就连自己多年来勤修武功,也只能勉强战立相抗。一般军士见到柳相,莫说上前动手,能不尿裤子的都算勇武过人了。 柳相手持牧云剑,如天神一般站在帝畿城们之前,对着玄靖和慧琴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打马快速冲出城门。守门的军士有想上前阻挡的,柳相余光一瞥,登时两腿发软,坐到在地,玄靖和慧琴更不停留,一溜烟地出了城门而去。 柳相见两人出城,方才两腿一夹胯下骏马,跟着尾随而去,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于成一眼,直把于成的小心脏吓得扑腾腾直跳。 柳相等一行人出城良久,守城众军士才缓过神来,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如噩梦一般。于成闻到身后传来一股恶臭味道,回头看去,只见几名军士裤裆里湿漉漉的一片,竟是被刚才柳相神威吓得便溺当场! 于成在西城门呆呆立了好久,才翻身上马,带着几名手下往金吾卫大营而去。他并没有安排手下前去追赶,因为知道追上也是给柳相白送人头,为今之计只能先回营地,和蒙王玄旭一同禀告康亲王殿下。尽快安排江湖好手沿途追杀才是正经。 至于调遣大军围剿,一来阵势过大,容易引起朝中御史弹劾,二来大军行军出行缓慢,想要追上柳相这等高手纯粹做梦。幸好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应该不会走的太快,调动五百精兵沿着官道追击,在配合江湖高手暗中阻击,应该还是有些机会的。何况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诛杀柳相,只需要杀了那个孩子,就算一了百了…… 柳相带着玄靖和慧琴出了帝畿之后,并未作休息,而是连夜策马狂奔,向着青州而去。 青州和中州紧邻,路途并不遥远,自前代封朝分封掖泉国主梁氏在青州以后,立国已经有一千余年了。 掖泉国梁氏世代传承,因为从不参与各国纷争,保持中立,而且倚仗天险,易守难攻,所以历年来战争都没殃及掖泉。虽然国力并不算最强,但却是天下少有的富庶之国。 四海之内各国国主都知道一件事,若是本国通缉的要犯逃入掖泉,那就别想再抓回来。掖泉同各国皆不结盟,各国的捕快在掖泉没有任何特权,如果贸然派人去掖泉拿人,向来都没有好果子吃。 多年前有一位休国将军,被朝内小人构陷,举家逃往掖泉,被掖泉老国主收留。休国女王自恃军力强盛,强令掖泉交人,写信给掖泉国主。信中口气狂傲之极,命掖泉国向休国女王上表请罪且立刻交出休国逃犯,以平息休国女王的愤怒。如果女王的大军长驱直入,将会踏平掖泉王庭,掖泉王族的男子会被全部诛杀,女子则全部罚没为奴,掖泉则永远并入休国版图! 信使带着女王的书信到了掖泉国都丰都,当时的掖泉众臣皆惧怕休国军力,都主张交出休国逃犯,两国修好。唯独国主梁思看了信之后哈哈一笑,当场挥毫写下回信,回信的内容只有两个字:“如果!” 后来休国果然兴兵来犯,两国在极州和青州边境的天掖关决战。结果休军惨败,连主帅都中了埋伏被杀。 掖泉国主此时给休国女王写了封信,说贵邦之事,我国无意干涉,然有客来访,我国自然奉如上宾。望贵邦能成全我国之礼仪,此战虽捷,此事却未解,女王陛下若不知敬服,任用小人再兴刀兵,孤虽年迈,亦不吝驰军与女王陛下相会! 掖泉作为战胜国,自然给休国女王写信用不着客气。此信意思是说,我们是礼仪之邦,但是也是会打仗的,你的人逃到我这里来了,就是我的座上贵宾。如果女王陛下您还要听从身边那些无知小人的蛊惑,兴兵来犯,那我老梁虽然年纪大了,也不介意亲自领兵北上,到您的宫殿和您谈谈心,喝喝酒! 后来掖泉国主还拜这位休国逃出来的将军为经略院太尉,主持经略院挑选学生、教授课程等诸般事宜。在掖泉一直颐养天年,倒也是一段佳话。 此战之后,以后各国对逃往掖泉的犯人,均束手无策,除非派遣杀手行刺之外再无二法。 从帝畿到中州和青州交界的云台关,沿官道只有两千里路,若是不吃不眠快马奔驰,最快三天就可以赶到。 只是官道上四处都是晋国的关卡岗哨,现在三人逃出帝畿,不消一日之内,必然有飞鸽传书通知沿途关卡要求协助缉拿。一般关卡士卒防守薄弱,或许可以凭借着柳相的手段强行冲关,可是距离帝畿不到一百里的上庸关,乃是天下仅次于兰山关的第二雄关。 上庸关作为帝畿屏障,雄伟高绝。封末晋初乱世之时,此关被东夷国所占领。晋高祖玄楼在上庸关下屯兵二十万发起总攻,烽火连天而起,守城的三万东夷兵士宁死不降,双方鏖战将近十日。东夷守兵全军覆没,而玄楼的二十万大军也损伤过半。 此战之后,玄楼进而一鼓作气攻破帝畿,将东夷赶出中原。只是晋军也损失惨重,最终玄楼终其一生,也未能达成一统天下的伟业。 所以玄靖一行肯定不能走官道,那剩下的只有从野道迂回。不过这样就要增加一千里路程,到达云台关要三千多里路。 柳相内力深厚,连夜骑马奔驰自不碍事,只是苦了玄靖和慧琴两个人。虽然玄靖和柳相学习焚心诀已经有些日子,内功底子还是比较扎实的,但毕竟年纪尚小,从小在家里又是娇生惯养,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等苦。在寒冬深夜中骑马疾奔了一夜之后,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身上裹着重裘,仍是瑟瑟不已。倒是慧琴,虽然比玄靖长不了几岁,却十分坚强,一夜劳顿,脸上也只是稍显疲惫。 天边依稀微微放亮,柳相勒住了马,举着马鞭指着前方的小镇说道:“看到了吗,前面就是邺镇。那镇子虽小,却紧邻帝畿,有几分繁华气象,我们一夜劳顿,大家都累了,到前面去修整一番。” 玄靖心中正是求之不得,“是呀,一夜骑马,确实不怎么好受,我还以为柳相爷爷不知道累呢!咱们在那小镇睡上一天一夜再出发吗?” 柳相笑了笑,说道:“靖儿,我们是逃命,不是度假。别说睡上一天了,估计这镇子里已经有追杀你的人了。” “啊!他们怎么会这么快?”玄靖有些不相信。 “嘿嘿,金吾卫和神机营当然没这么快的速度,我们一路过来走的都是山间小路,大队兵马也无法通过。只不过我估计你叔叔玄野会想办法调集江湖上的势力来对付我们。” 柳相对玄野的判断倒是一点错都没有,事实上玄野命金吾卫和神机营大军沿着官道一路进发,就是为了阻止玄靖从官道逃出。而在江湖上,龙空山已经调动自己的四大弟子在小路伏击,同时服部半藏也早在成亲王府抄家之后就从东夷国调来了服部家外三家的家主前来助阵。 服部家族出了统御本家的忍者之外,还有其他三家的忍者也为服部家族效力。分别是望月家、风魔家和雾隐家,此三家在东夷国内也世代以忍术见长,各有绝学,若论忍术之高明,丝毫不逊于服部家族。只是服部家族一直和东夷朝廷关系紧密,世代为东夷天皇座下鹰犬,所以才能使得这三家众多忍者归附。 此时虽然已是正月,然而天气依然寒冷。玄靖等人不休不眠疾驰一夜,各个冻得嘴唇发紫。三人骑马进了邺镇之后,便四下寻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能吃碗热面,就已经是奢望了。 恰巧小镇街中挂着一个幌子,上书‘老王羊汤’四个大字。字虽然写的不怎么样,有些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乡野先生的手笔。但是人在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就算拿书圣真迹《兰亭序》前来,也比不上一碗羊汤。 玄靖和慧琴看着那羊汤店两眼放光,虽然离得甚远,似乎也已经闻到店内散发的羊汤香气。这般寒冷的清晨,能喝一碗热热的羊汤,再调一点香喷喷的辣椒,泡上自家做的面饼,让玄靖看小阙洗澡都不换。 当下三人更不停留,打马向着老王羊汤店而去。三人下马进得店内,便闻到一股热腾腾香喷喷的香气直扑面门。只见店内一角坐着四个客人,略显冷清,想是时间尚早,小镇上好多人还未起床的缘故。 第二十五章 月儿 店主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头上包着一条白手巾。看着玄靖等人进来,忙上前招呼:“三位客官,是路过小镇的吧!这么冷的天赶路,可真是辛苦了,快来这炉子边上烤烤,羊汤马上就好!” 柳相虽然内力深厚,可是一夜疾驰,身上也微微有些发寒。遂和玄靖、慧琴一起挤在火炉旁边,暖暖身子。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店主老王端了个木托盘上来,放着三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还有两个小碟,盛的是寻常腌菜,另有一个瓷盆,里面放着三张面饼。 玄靖等人早已饥肠辘辘,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讲究了。一人端了一碗凑在炉子边上就准备吃。 此时坐在店内一角的四位客人却突然站起,四人一言不发,站起来双手连挥,狭小的店铺内顿时满室寒光。 这店面本就不算宽敞,这四个汉子又都是暗器好手,只见一瞬间之内,有数十道寒光直奔着柳相等三人激射而去。此时突然生变,玄靖和慧琴呆在当堂,竟然忘了躲避! 幸好身边还有柳相,伸手从玄靖腰间连鞘拔出牧云剑,只见柳相肩不抬腰不动,仅凭着手腕转动,手中长剑划了一个圆,如同一面盾牌挡在三人面前。 对方四名汉子所发的暗器,无论角度如何刁钻,速度如何快捷,却一枚都没能冲过柳相的所划的剑圈,尽数撞在剑鞘上。柳相内息一动,撞上剑鞘的暗器竟激射而起,朝着四名汉子倒飞回去,去势之猛,比来时更甚! 四名汉子见对方有如此本事,来不及抽出兵器格挡,只能慌忙躲避。柳相看准时机,几名刺客只见人影一闪,也未见他如何发力纵跃,柳相已然站在几名刺客的眼前。 柳相握着牧云剑连鞘劈下,屋内众人只觉眼前景色一半在上,一半在下,似乎一剑之威,连这间小店也一起劈成两半一般。 出乎意料之外,雷轰电闪似的一剑之下,竟然没有任何声音。只见四名刺客呆呆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柳相手持牧云剑回过头来,身后四人齐齐倒地。竟然在这一剑之下,四人被柳相剑上真气斩断体内经脉而亡! 玄靖和慧琴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两人都没有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剑法,一剑之下完成四杀! 此时突然店内后堂冲出一个少女,跑到店主身边哭道:“爹爹!爹爹你没事吧!” 众人才是一愣,转头看去,只见店主老王身上中了数枚暗器,倒在地上早已气绝。 柳相长叹一口气,心中甚是愧疚。刚才激战之时,老王距离玄靖等人甚远。四个杀手意图让柳相分心救人,是以发出暗器之时有数枚是对着这无辜店主所发。柳相武功虽高,却也不及分身相救。这老王不过普通百姓,身上没有任何武功,登时身中数镖,且这些刺客的暗器上淬着剧毒,此时哪里还有命在。 柳相也是恨这些杀手心狠手辣殃及无辜,所以刚才出手之时毫不留情,一剑四命,算是给老王报了仇,心中图个安定。 此时柳相还顾不上安慰堂中的少女,他先走到几个刺客尸身前面,仔细查看刺客身上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 几名刺客都是被柳相一剑震碎心脉,若是身上有什么身份信息,应当还来不及销毁。 慧琴站在柳相身后问道:“前辈,这几个刺客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他们是哪里的人,是谁指使的呢?” 柳相摇了摇头,说道:“看起来是专业干这行的,出门都抱着必死的信念,身上除了点散碎银两,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也没关系,肯定是玄野他们指使的,心肠忒也狠毒!”慧琴恨恨地说道。 柳相仔细看了看几名刺客的双手,说道:“玄野是主谋肯定不错,不过这几名刺客却不是晋国人!” “不是晋国人,那是哪里人?”玄靖也有些好奇。 “靖儿,你看他们的手,手心里磨出的老茧位置很奇怪。中原武士无论练习何种兵器,手上都不会在这些位置磨出老茧的。” 玄靖一愣,走上前去查看几名刺客的双手,发现磨出茧子的部位果然奇怪。玄靖自己也从小学习刀剑,手上也磨过几个茧子,知道平常刀剑持握所磨出的茧子,不会是眼前这几个刺客手上的位置。 “柳爷爷,也许这些人使用的兵器比较独特呢?”玄靖问道。 柳相微微一笑:“天下诸般独门兵器,有那种是我没见过的。不过这几个刺客今日虽然用的都是暗器,随身的兵器也是平常的短剑,但是看他们平时惯用的兵器却不是这些,他们用的东夷国武士的武士刀。” 玄靖和慧琴听到东夷国时,均是“咦!”的一声。 柳相见二人均有不解之意,解释道:“看来玄野和东夷国的人也在私下中相互勾结,这也不足为奇,东夷历来打我中原的主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和玄野凑到一起能不谋而合,倒也在我意料之中。” “而这些刺客使用的暗器都是淬过毒的普通飞刀飞镖之类的大路货,明显是为了隐藏身份。不过他们的暗器手法和内息,却是隐藏不了的,这些人都是东夷国望月一族的忍者!”柳相说着,若有若无地朝着店主老王和那少女的方向瞟了一眼。 玄靖和慧琴见那少女哭得伤心,心中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何况这店主本来就是因为自己一行人的牵连才无端丧命。 “这位姐姐,大叔身遭不幸,姐姐莫要过度哀伤,姐姐在这镇上可还有亲人,我这里还有些银两,你拿了安葬父亲,投奔亲戚去吧。”慧琴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织锦钱袋,递给少女。 谁知这少女却头也不转,并不搭理慧琴,只是抱着父亲的尸首一个劲的哭。 玄靖看慧琴尴尬,正要上前。柳相却知道这两人都没什么江湖经验,劝人也不会劝。人家小姑娘早晨起来还和父亲卖着羊汤过着小日子,这一转眼的时间自己的爹就死了,岂是打发些银两就能了事的。 柳相忙拉住了玄靖,上前一步问道:“小姑娘,在这镇上你可还有什么亲人?” 那少女听得柳相声音慈祥悦耳,不由自主地回头说道:“回老爷爷的话,小女和爹爹本是并州人士,娘去世的早,爹爹带了我来帝畿做生意。谁知帝畿虽大,各行生意却多由商会把持,外人要想做点小生意,都要给他们按月缴纳分钱。爹爹缴不起,就带着我出了帝畿,在这小镇上开了这间小店,虽然举目无亲,却也安家落户了,谁知今日……今日……” 柳相心中大感麻烦,若是这少女在附近还有亲属,那只消把这少女送到她的亲人家去,多给些银两安葬了她父亲,虽然费些周折,倒也能落个安心。 眼下这少女无亲无故,自己一行三人又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如何安顿这少女才好。 柳相不由得端详起眼前的少女,只见这少女虽然身着粗布衣裙,剪裁却十分合身,衬托着少女身材纤细高挑。脸上不施粉黛,却又一股自然而然的清纯之色,一双眼睛哭得水灵灵地,看似弱不禁风,让人凭生保护的欲望。 柳相还未及开口,玄靖却突然说道:“这位姐姐,我们一行虽然被坏人追杀,但我们几人都是正经人家。今天在你们店内吃了碗羊汤,却平白连累你父亲无端送命,我们心中都感内疚。” “只是此地我们也不能久留,若是姐姐没有亲戚走投,不如我们帮你安葬了这位老伯之后,你和我们一起上路如何?” 少女转头看了一眼玄靖,心中犹豫,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柳相忙接口说道:“我们是帝畿的商旅,这位公子名叫景轩,因为公子的父亲得罪了些道上的歹人,被他们害死,我们在帝畿无法立脚,所以出逃。我们准备去青州掖泉国,那里有几个朋友。” 少女点了点头,说道:“眼下我也无亲无故,爹爹死了,我也只能和你们一起走了。”少女说道此处顿了顿,显然是心中伤痛,又接着说道:“虽然爹爹是因为你们而死,却是这几个歹人心狠手辣,全怪不得你们,何况这位老爷爷还杀了几个坏人,也算替爹爹报了仇。” 慧琴一听这少女虽然刚经历了丧父之痛,可是言谈举止之间似乎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以后带在身边也不会有太多麻烦,心中不由得有些安慰。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慧琴问道。 那少女因为刚才冷落了慧琴,心中有些歉然,低了头答道:“小女名叫月儿,今年十八岁了。” “哦!姐姐十八岁了,没有许配的人家吗?”慧琴又问道。 月儿似乎有些为难,说道:“本应该是要许配人家的,但是我们父女都是外地人,在此处无亲无故,镇上家世一般些的人家都不愿意和我们结亲,父亲又不想我嫁给大户人家做妾室,所以一直耽搁了。” 第二十六章 云在青天(一) 慧琴心中恍然,晋国不管公卿世家还是平民百姓,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似月儿这般的小家碧玉,又是外地人来安家立脚的。自然平时多受人排挤,一般人家的子弟嫌弃他们举目无亲,成亲之后不能帮衬夫家,若是不愿委屈自己给大户人家做妾,恐怕在这小镇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如意郎君,看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柳相心中着急赶路,当下催促月儿赶紧收拾随身物品准备上路。自己则起身扛起店主尸体,在店内找了一卷草席裹了,抬到后园空地挖了个深坑,草草埋葬。 四人撮土为香,在月儿父亲的坟前简单祭奠一番。柳相又割了四名杀手的人头,埋在坟前,若是月儿父亲泉下有知,见大仇得报,也当欣慰。 至于四名杀手的尸体,柳相早取出随身带的化尸粉,兑了些血水浇了些在尸体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四具尸体便化成一滩脓血。 安葬完了店主,柳相准备去镇上看看有无牲口市场,给月儿买匹马,众人也好赶路。 谁知月儿却说不用,她们家中虽然经营的是小生意,却时常要采购货物,所以家中养有马匹车辆。此时既然抛家舍业要跟着玄靖一行人,这马正好能派上用场。 柳相又在邺镇买了些路上必备的物品,才带着三人骑着马出了镇子,一路向西而去…… 宫若云此时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手里正握着一只鸽子,这是昆仑墟大教宗龙空山的信鸽。信上的内容他当然已经看过了,但是心中的震惊却迟迟不能平复。两个月前,他就已经知道师妹邱若星和师傅龙空山一起在帝畿利用月食强行摆下星辰之阵围攻玄靖父子的事情。 只是直到今天看了师傅的密信,才确定玄靖真的是预言中所载的天命之子。师傅传信座下四大弟子赶赴中州,务必要在玄靖逃入掖泉之前将其诛杀,足见师傅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宫若海跟着师傅龙空山已经有四十年了,而现在的宫若海看起来还像一个刚刚弱冠的公子一般。至于龙空山的年龄,这一直是个谜团。 作为龙空山的四大弟子之一,宫若海是昆仑虚的‘天、水、星、火’四部中的天部掌教。自古昆仑墟的嫡传弟子不多,但是信徒却不少。 现在的帝畿,光是自己师妹邱若星的星部在帝畿的分堂内,已经受戒经过入教的昆仑之仪的信徒,就超过了三千人,而这里面不乏帝畿的公卿世家子弟。 自从前代教宗十三年前被玄布在荒州阵斩之后,师傅龙空山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惨淡经营。终于有了今天昆仑墟复苏的局面,而当年杀死教宗的玄布,也已经被师傅用计谋逼死。看来昆仑墟的春天就要来临了。 而目前需要宫若云做的,就是带上自己信徒,出一趟并不算远的门,去杀一个将来有可能会成为天选之子的孩子。当然,现在那个孩子还很弱,弱到宫若云都有些不屑出手。 不过那个孩子身边的人是个麻烦,柳相,那个几十年来让昆仑墟的教宗们寝食难安的男人、那个曾经掌握着牧云剑的男人! 五十年前昆仑墟的秘术师们早已擦亮武器,准备好了各种秘术炼制成的药水,跟着晋朝武皇帝的大军开始伟大的西征。那将是燃尽苍天的烽火呀,想起来都让人激动地颤抖! 可是就在这一切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柳相却出现了,牧云剑出鞘,晋武帝陨落。昆仑墟的大师失去了让这天下燃烧的最佳机会,时至今日,宫若云想起这一切,还是忍不住对柳相的恨意! 那些愚蠢而弱小的人类呀,难道不知道神创造这世界,就是为了让其成为战场的吗?就如同人类下棋一样,天下也不过是一盘大的棋盘。而昆仑墟的使徒,就是神手中的棋子! “藏锋、悬露二使何在?”宫若云冷冷地问道。 “属下在!”两个身穿黑袍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大殿中。 “很好,交代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禀掌教大人,我们已经追查到他们的行踪。他们刚刚进入邺镇的范围,被东夷服部半藏的手下伏击,不过伏击没有成功,几名刺客都被柳相所杀。”藏锋不带丝毫语气地说道。 宫若云嘴角浮起一丝鄙夷的笑容,“师傅指望那些东夷人能干成什么事,除了添麻烦之外不知道他们能起到什么作用?” 悬露见宫若云对服部半藏颇有微词,忙谄媚道:“是啊掌教大人,他们派几个虾兵蟹将贸然伏击柳相等人,不但无功而返,还自损人手,白白让对方提高了警惕!” 宫若云淡淡一笑,说道:“自古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说着站起身来吩咐:“你们两个收拾东西,跟着本座亲自去会会这几个人,时间不早了,希望能在晚饭前解决他们,赶到帝畿给师傅报喜……” 帝畿,钦天监内。 龙空山正在静坐冥想,屋内还有他的小弟子邱若星。 邱若星身着一身白袍,面上蒙着薄纱,身边放着一把白玉琵琶,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龙空山。 她是龙空山最小的弟子,也是龙空山唯一的女弟子、昆仑墟星部掌教。 教宗龙空山似乎对邱若星特别关爱,自从收邱若星为关门弟子以来,每次龙空山静坐冥想,都要邱若星在身旁为他护法。能为教宗护法,这在昆仑墟可是无上的荣耀和赏赐。 如龙空山这样教宗在冥想的时候,周围充斥着巨大的秘仪之力。而能够在身边护法之人,必然要和教宗内息相应,互为表里。所以在护法过程中,教宗冥想而形成的巨大秘仪之力,也会对护法之人产生感应,可以极大地促进护法者的秘术修为。 龙空山的冥想是一条苍龙。为了这条苍龙,近二十年来,龙空山几乎从来不吃饭和睡觉,事实上秘术修为到了龙空山这种地步,也不需要吃饭睡觉。 龙空山心中的这条龙,已经从二十年前的一丈大小,长到今日百丈有余,眼见大功告成之日可待。 这苍龙奥义,历来就是昆仑墟的不传之密。每代只有昆仑墟的教宗方能修行,据说修成之后便可真的拥有苍龙之力,具有无上神通。 即使如邱若星的星辰之力,与之相比都略逊一筹。 猛然间,原本在龙空山冥想中闭目的苍龙突然睁开眼睛,一双金黄色的瞳孔闪耀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冥想的斗室之中瞬间充满了杀气,邱若星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喷出,面上的白纱被鲜血打的星星点点! 龙空山此时忙收了冥想,脸上有些苍白,举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深吸一口长期,方才平复剧烈的心跳! 龙空山看着邱若星,再次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长的似乎将一间斗室内的空气全部吸完了一样。然后举起手掌,那手掌上微微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斗室内隐然之中似乎有龙吟般的声音。 手掌轻轻按在了邱若星的后心上,又是一次悠长的呼吸。邱若星感到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涌入自己的体内,原本紊乱的内息竟然在一瞬间平复下来! 龙空山轻轻地拿开手掌,看着邱若星道:“刚才你若云师兄出了点事,本座有些分神,致使你受伤,现在不碍事了吧?” “师尊的苍龙之力果然玄奥通神,弟子叹服!小小内伤经师尊调养,已经没有大碍了!”邱若星躬身答道,“只是若云师兄修为精湛,远胜若星,天下之间能和他的云空之力抗衡的人几乎没有。而且此时他正在昆仑墟中密修,会出什么事?” 龙空山脸色有些沉重,“几乎没人能和他抗衡,终究还是有的。这次追捕天命之子,本座最后一个才给他传信,就是希望他能戒骄戒躁,晚一点赶到。” 邱若星有些不解,问道:“为何要晚一些到?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世子他们逃入掖泉吗?” “你不懂,你师兄的云空之力接近大成,世间确实少有抗手。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你师兄一直都是目空一切的脾气,这倒也不枉了他空部掌教的名号。” “可是此次要对付的人物,那是比玄布还要厉害的柳相。当年柳相纵横天下的时候,玄布还没出生呢。这个人对我们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们自己。” “你若云师兄精修云空之力,他的坐骑又是教中神兽的朱雀,可载人在云中翱翔。你师兄乘着它,从教中到帝畿不过半日功夫。我本来担心以你大师兄的脾气,他会第一个跑去阻截柳相,所以最后传信给他。” “师尊,柳相已经是耄耋之年,他又不像我辈勤修无上秘术,可以长春不老。就算他当年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在也和常人无异,只怕是垂垂老朽了,难道以大师兄的手段,对上他还能有什么闪失不成?”邱若星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你们呀,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太师尊的手段如何?你是见识过的。当年在荒州的时候,还不是被玄布这样一个凡人武夫斩杀。”龙空山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那……那师尊的意思是说,大师兄已经……已经凶多吉少了吗?”邱若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恐怕是的……”龙空山顿了顿又说道:“希望他能捡条命回来!” 第二十七章 云在青天(二) 玄靖一行人出了邺镇,向西行出还没有二十里,柳相猛然勒马停住。 “柳爷爷,怎么了?”玄靖有些奇怪,也勒住了马。 柳相皱了皱眉头,说道:“麻烦来了。”说着伸手往天上一指,“看起来还不小呢。” 玄靖等人都随着柳相手指向天上看去,之见天上翱翔着一只大鸟,。众人除了柳相之外都张大了嘴巴,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过这么大的鸟。羽毛艳丽非常,在云端飞舞,只是离得太远,不能一窥这大鸟的形貌。 “爷爷,这么大的鸟,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是凤凰吗?”玄靖问道。 柳相却没玄靖这么好奇,沉着声音说道:“差不多吧,凤凰家的亲戚,大概是表舅还是表叔,我也记不清楚了,名叫朱雀,是四圣兽之一,属火,居南方。” 那朱雀在空中翱翔良久,虽然越非越低,却一直不见下来。柳相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嘴里嘟哝道:“骑了只破鸟有什么显摆的,昆仑墟那帮人呀,这么多年了,臭屁的毛病还是一点没改过。” 柳相话音刚落,天上的朱雀猛然俯冲,冲着几人冲来! 朱雀似乎是被柳相刚才的话激怒了,在冲到离众人还有不到十丈距离的时候,口中吐出一道明亮的火焰,直喷向地上众人! 柳相有些不耐烦,喝道:“这扁毛畜生,也敢造次!”大手向上一挥,一道狂暴的气流逆空而起,迎上朱雀口中的火焰。 朱雀是世间神兽,口中三昧真火无比厉害。这火焰乃是秘术高手多年都未必能修炼出来的真元丹火,无论水淹土埋,都不能熄灭。若是喷到活人身上,非烧的灰飞烟灭不会罢休。 不过柳相只是随手一挥,罡气迸出,就将这真火倒卷了回去。天上的朱雀乃是灵兽,也知道下面这白发老头的厉害,不敢硬碰,何况就算朱雀之体,若是被自己喷出的真火烧到,也不免要受火毒之伤。 只见朱雀在空中一个翻身冲向天空,口中一声清啸,如龙吟凤鸣般振聋发聩,地上众人都有心旷神怡之感。 接着地上却多了三个穿黑袍的男子,原来这三人本是骑在朱雀身上,意欲大显威风。没成想堂堂神兽,竟然被柳相一招逼得倒飞冲天,三人没法再在朱雀背上骑乘,只能跳了下来。好在这三人都身负绝学,是以掉下来的时候还不至于太狼狈。 柳相冷冷看着三人,一言不发。 其中一个黑袍人却先站出来说道:“无知的凡人呐,看见神的使者,还不知道跪伏吗?” 随着这吟唱般的声音发出的,还有强大的威压,玄靖等人修为尚浅的,顿时甚感吃力,脑海中竟然闪过下马跪拜的念头。 柳相知道这是昆仑墟那帮神棍一贯的唬人手段,不以为意,只是带马向前冲了两步。 三个黑衣人登时一惊,以为柳相要抢先发起冲锋,其中两人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正是这一退之间,先前三人通过秘术形成威压顿时消散。 柳相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三个黑袍人。 “大胆狂徒!竟敢策马冲撞本尊,报上名来,本尊手下不杀无名之辈!”说话的是当中的黑袍人,刚才在他柳相的策马冲锋之下保持一步不退,显然是三人之中地位最高,修为最深之人。 柳相盯着说话之人上上下下打量,似乎对这个黑袍人很感兴趣似的。 那黑袍人被盯着有些发毛,说道:“本尊让你报上名来,你没听见吗,敢这么盯着本尊看,就不怕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鸟吗?” 柳相仰头哈哈一笑,说道:“老子不需要告诉你名字,倒是你是个什么东西,先给老子说说。” 黑袍人一愣,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噎死。 自己今天专门传了昆仑墟特产天蚕丝织成的法袍,又经过自己用秘仪之术加持,浑身上下闪耀着星辰般的光芒,稍微懂一点秘术的人都能看出这法袍的价值连城。 更何况他们还选择了朱雀这么高大上的坐骑,试问普天之下还有几个人配的上骑乘朱雀呢?如此炫酷狂拽吊炸天的出场方式,居然被对方无视,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黑袍人对着两个下属大叫:“藏锋、悬露,给我把这个狂徒烧成烤鱼,看他还怎么狂!” 藏锋和悬露二人跟随宫若云修习已久,向来将师尊奉为神明一般。往常无论师尊法架何处,众人莫不顶礼膜拜,岂能料到今天被一个老头这般羞辱,心中早已不忿,此时得了师尊法旨,自然按捺不住。 两人伸开双手,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双手手掌之上缓缓燃起一道幽蓝色的火焰! 玄靖等几人看得呆了,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等异人,能徒手生出火焰,感叹今天真是打开眼界。对着慧琴说道:“琴姐,你知道这是什么法术吗?如此神奇。” 慧琴自幼在羲族长大,秘术上的见识自然要高过玄靖许多,随口说道:“这是炎火咒而已,虽不能算什么高深的秘术,但是实战中威力惊人,而且在秘术中出手算比较快的。那两个黑衣人的炎火咒已经能发出幽蓝色火焰,算是极高的境界了。” 玄靖听了慧琴这么说,只不过以为慧琴自幼在羲族长大,对这秘术一道自然天生熟悉。可是藏锋和悬露听在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 这炎火咒术乃是昆仑墟不传之密,非跟随掌教登堂入室不能得真传,在这小姑娘口中说来,也不过是威力大点没什么稀奇的秘术而已,两人岂能不惊、不怒! 只是藏锋和悬露此时还顾不上和慧琴斗嘴生气,眼前如何谨遵掌教法旨,把柳相烧成烤鱼才是正经! 两人掌上火焰越来越盛,只待接下来能够一击而中,将柳相击杀! 柳相却在此时动了,连宫若云这样的高手都只觉得眼前一花,柳相已经站在眼前。不由得心中大骇,秘术师最害怕的就是被敌人近身,何况柳相这种高手。 第二十八章 云在青天(三) 宫若云大惊之下双掌一挥,猛然一阵罡风吹过,吹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开。众人睁眼再看时,宫若云已经带着两个属下退出十丈开外! 一般高手能瞬间退出十丈已经不容易,何况这位宫若云还带着两个属下同时飘出十丈,当真令人匪夷所思了。龙空山评价他云空之力接近大成,果然不是吹捧自己的爱徒。 藏锋和悬露刚才被柳相影响,原本已经熊熊燃起的幽蓝色火焰熄灭了,此时胸中被一口闷气憋住,烦恶欲呕。 玄靖见这几个敌人来者不善,手段非凡,心中担心柳相的安危,忙从腰间取下牧云剑,扔给柳相道:“柳爷爷,接剑!” 柳相却头也不回地说道:“对付这几个鼠辈,用不着!”说着大袖一挥,牧云剑又被抛了回来。 玄靖忙伸手接住,心中却是奇怪,以前柳相对付比眼前这几个人弱的多的敌人,也经常使用牧云剑,此时强敌环伺,为何柳相却要徒手应对。 其实玄靖不明白,柳相此举正是因为敌人太强,他才有意轻视挑衅,让对方急于出手,自己才能有胜算。 事实上柳相从宫若云出现开始,就已经使出焚心诀中的奇妙心法,一直干扰挑衅对手心智,否则就算宫若云再狂妄,怎么能在柳相面前如此沉不住气。 宫若云此时急怒攻心,不知道自己已然掉入柳相的圈套之中。他已经忘了今天来的目的是诛杀玄靖,而不是和柳相比谁更狂。 藏锋和悬露二人再次双手平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字一般,口中念念有词,手上幽蓝色的火焰再次腾起。 两人都知道柳相不是善茬,是以这次发动秘术已经少了炫技的意思,多了进攻的坚决。 柳相这回却再不追击,只是站在玄靖等人前面,静静等着对手的攻击,同时不断用眼角余光在三人面上扫来扫去,其实是发动焚心诀的心法,挑动对手的怒火。 藏锋、悬露二人断喝一声!双掌向前推出,两道明亮的火焰直奔柳相而来。玄靖和他们相隔甚远,已经感觉到热气迎面扑来,烤的脸上火辣辣地难以忍受,可想柳相一马当先护在他们前面,身上所受炙烤必然更加猛烈。 柳相却丝毫未在意,眼睁睁看着火焰一点点逼近,直到离自己还有不到一尺的距离时,柳相开始动了! 不动则已,动若脱兔!柳相双手连挥,拍出两掌,两股凌厉的掌风呼啸而出。凌空而来的两股火焰撞上柳相掌上罡气,登时一顿,再无法前进寸许,黯然熄灭! 藏锋、悬露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却不是惊讶,而是暴怒,很显然柳相的攻心战术起了作用,两人此时已经逐渐失去理智,起了敌忾之心,准备和柳相拼命了。 又是两道火焰飞来,柳相仍是不慌不忙地等着火焰到了眼前尺许的时候,方才挥掌扑灭。 如此双方相持,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十余个来回,藏锋和悬露额上已然渐渐冒汗,这是两人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 一般情况下,秘术师每激发一次秘术,都要消耗大量精神和时间,所以天下秘术向来追求威力巨大,以求一击必杀。 而武术虽然也追求劲道的凌厉刚猛,只是人力终有极限,无论武者资质再怎么高,修为再怎么勤奋,也难有秘术般毁天灭地的威力。所以武术之中还要追求招式玄妙,用以和敌人僵持。 现在藏锋和悬露距离柳相有十余丈的距离,也就是说两人要强行把炎火咒催动十丈才能逼近柳相。而柳相站在这里以逸待劳,等待火焰距离身体不过尺许才出手扇灭,自然是柳相大占便宜。 宫若云虽然也被柳相的心宗内力撩拨的心急火燎,却终究修为高深,已经看出了两名弟子所处的弱势。当即也是口中念诵,站在藏锋和悬露身后,使出大风咒术。 藏锋和悬露每击出一道火焰,宫若云的大风咒必然同时出手,狂暴的风刃准确地击在飞出的火焰上。所谓风助火势、火涨风威,宫若云这一出手,竟然将先前两名弟子的炎火咒攻击提升了数倍之高! 这便是昆仑墟的高明之处,但凡秘术师都有自身的缺陷,不可能有哪位秘术天才能够兼修数门不同的秘术。是以历代昆仑墟教宗或者掌教收徒之时,都不会传授弟子自己所擅长的秘术,而是让弟子们学习能够与自己秘术互补的诸般法门,进而在战斗中可以互相配合,发挥出更加强大的威力。 比如这宫若云修习的乃是风系的云空之力,而他教授藏锋、悬露两名弟子的则是火系的秘术,现在师徒联手,果然威力成倍增加。即使是柳相这等高手,此时也有些不易抵挡,渐渐地左支右绌。 玄靖在身后看着心中无比着急,柳相一人独挡对方三人,虽然一时还不至于落败,但是已经有落了下风的迹象,此消彼长之下,恐怕柳爷爷支撑不了多久。 只恨自己不好好练武,否则现在也能助柳相一臂之力,把这几个黑袍恶人抓住车了珠子。 正在玄靖着急的没奈何的时候,一旁的慧琴却呆呆看着宫若云的秘术手法,心中突然一动,一道亮光从慧琴脑海中闪过。 登时慧琴再不迟疑,从身后背包中取出伏羲琴横放在膝盖前,转身对玄靖说道:“景公子,小女现在要以琴音相助柳相前辈,有劳公子持剑为小女子护法!” 玄靖一愣,转了个年头才想起身边还有月儿在场,刚才在邺镇的时候柳相是给自己编了个假名叫景轩。 慧琴席地而坐,抚动伏羲琴。‘嗡’的一声,声随弦至,却并不成曲调。 玄靖虽然以前也深受慧琴的伏羲琴之助,却见此时慧琴同以往弹琴并不相同。慧琴只是一下一下地拨弄琴弦,没有任何旋律,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却突然发现慧琴每拨动琴弦一下,随着‘嗡’地一声,就有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飞出,如同一道箭羽般向柳相背后射去,直没入柳相后背。 而这道浅浅的白光没入柳相后背之后,柳相浑身似乎就闪耀起一丝浅浅的光芒,而柳相抵御昆仑墟天部师徒三人风火联攻之时,内息运转也更为流畅一分。 玄靖登时明白了,慧琴也是秘术大家,何况还有这伏羲琴助阵!想必慧琴是见了宫若云和藏锋、悬露的风火联攻之后,心中有所感悟,也以自己族内的秘术联合柳相的焚心诀心法,和对方一较高下! 第二十九章 云在青天(四) 自古羲族就是天下秘术之源,虽然后来许多流派的秘术师在秘术上各有发展,甚至在某些领域的研究已经超过羲族的高手,但是若单论对秘术元素的操控,羲族的秘术高手仍然当仁不让是天下第一。 何况慧琴乃是羲族中的圣王直系后裔,血脉中流传的秘术元素本身就远高于常人,现在又有伏羲琴相助,可谓是如虎添翼。 藏锋和悬露每击出一道火焰,宫若云就发出两道风咒加持。而慧琴对节奏的把握更甚于宫若云,每当柳相出掌之前,必有一道秘术音律从伏羲琴发出,以加持柳相的焚心诀。 此时柳相的焚心诀得到慧琴的伏羲琴音律的加持和强化,内息流转更为顺畅,先前的苦苦抵挡昆仑墟三人的风火联攻时的枯竭之感一扫而空,只觉体内气息充盈,生生不息,丝毫不惧对方三人联手。 同时柳相内息既然充沛,则运用焚心诀更加得心应手,开始柳相等炎火咒攻至面前一尺出掌击灭,现在得了慧琴的加持,则等到火焰攻至面前五寸才挥出罡劲。 这样一来,对方消耗更大而柳相却更加从容。柳相还不断加强焚心诀对三人的心智攻击,宫若云等人越战越觉得烦躁不堪,已经渐渐不能准确判断目前敌我形势,一心只想烧死柳相才解恨! 只听宫若云对着藏锋和悬露一声断喝道:“炎龙咒!” 宫若云掌势一变,不再使用大风咒加持藏锋、悬露二人的炎火咒,而是长吸一口气,空气中隐隐传来吟唱的声音,宫若云的身后空气开始凝聚,一个一个圆圈在宫若云的身后渐渐显现,如同水中荡漾的波纹一般,向四周扩散开去。 玄靖虽然不怎么懂秘术,也知道对方要放大招了。只是自己虽然在这一行人中是除了柳相之外的唯一男子,却也是除了月儿之外最废柴的一个。 眼下玄靖想帮谁都帮不上,可是好歹也要有些动作吧。只能双手紧握着牧云剑,‘呛啷啷!’一声清响,牧云剑出鞘! 玄靖奋起体内的焚心诀内息,全部输送到牧云剑上。暗金色的剑锋开始闪烁出微小的燃烧,剑身也开始轻微地颤动着,响应玄靖的内息。 只是单从视觉效果上,相比宫若云的云空之力,有点萤火对皓月的意思。只是玄靖本来就是为了拔剑壮胆,有点效果也算聊胜于无吧! 藏锋和悬露二人并排站着,两人各伸出一掌,与对方握在一处。宫若云一次悠长的呼吸已经完成,只见明台穴光芒大盛,袍袖间宝气流窜,显然是将功力推至顶峰! 宫若云伸出两掌贴在藏锋和悬露的后心,两人顿时如遭雷击般颤抖起来,眼中精光大盛,浑身燃起火焰! 炎龙咒!炎火咒与之相比,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罢了。藏锋和悬露都是单掌向前推出,两条火龙喷薄而出,在空中交汇成一条更大的火龙! 炎龙闪耀着冰蓝色几近透明的光芒,明显比刚才的火焰更加厉害! 而宫若云的云空之力则在不断加持着这条炎龙,空气中如天籁般的吟唱一直在持续,火焰中还跳动着几道明亮的闪电,足见在云空之力的加持下,火焰的燃烧更迅速,更猛烈。 一条硕大的炎龙在空中盘旋一周后,猛地冲向柳相的面前! 此时慧琴的琴声也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多的伏羲音律被注入到柳相的体内。 只见柳相腰马深蹲,呼吸吐纳。右掌顶天而立,掌心向上,为阳,左掌缓缓垂下,掌心向下,为阴,浑身上下闪烁着熔岩般的光芒,随着柳相的一呼一吸跳跃着、闪耀着! 炎龙已然冲到面前,柳相双掌划圆,一阴一阳为太极式,柔韧而不间断的劲力从柳相掌上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同一面盾牌般阻住了无坚不摧的炎龙! 双方在相持,此时没有任何的投机取巧可言,任谁退一步都会被炎龙的火焰化为灰烬。 慧琴的琴声更加急促,几乎连为一片已经不能分辨,而空气中宫若云的吟唱也越来越庄严,如同末日的挽歌一般! 柳相的须眉已经开始燃烧,即使焚心诀的无上心法和伏羲琴的通天秘术,也不能完全阻隔炎龙的火焰! 而对面三人更是叫苦不堪,藏锋和悬露在宫若云的云空之力下唤醒了本应属于地狱的炎龙,却发现以二人的功力根本无法驾驭它。此时藏锋和悬露身上衣服已经全部焚毁,只是两人全身都被冰蓝色的熊熊烈焰包裹着,倒也不至于走光。 宫若云进一步提升了云空之力,天黑了! 是的,本来万里晴空,此时却突然黑了!漫天的狂风在呼啸着、嘶吼着。一道又一道风刃钻入炎龙的身体内,炎龙身上的闪电更加粗壮明亮! 玄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场景,漫天呼啸的狂风阻挡了他的眼睛和耳朵,此时唯一能分辨的就是宫若云的吟唱和慧琴的琴声在交织,在碰撞,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骨声音。 突然之间,炎龙开始崩塌!冰蓝色的火焰四散逃逸,即使强大的风刃也不能把它们再强行聚在一处。 而柳相的太极圈还是稳若泰山般地守护着众人,没有一道逃逸的火焰能够越过柳相的双掌之间! 藏锋和悬露已经开始燃烧!这就是炎龙崩塌的原因,他们强行唤醒了炎龙,可是两人自身的功力本不足以承受炎龙的火焰,更何况还是一条被云空之力加持强化的炎龙。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藏锋和悬露已经烧成两具焦炭!他们还能以人的形状保持,不过是因为宫若云还没有认输,云空之力还在强行支撑着两人生前的形状而已! 炎龙残留的火焰被风刃一股脑地全部推向柳相,而柳相的太极圈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般,贪婪地吸收着这些被推来的火焰! 就在柳相被火焰整个包围,成为一个巨大火球的时候,猛然间响起一声断喝,火焰倒卷而出! 第三十章 乌龟 太极之逆!从开始动手,柳相就一直采取守势,不断地吸收和积蓄炎龙的火焰,同时也是保存自己的实力。而直到此刻机会出现,柳相的太极圈则开始逆转,无数冰蓝色的火焰被太极圈喷射出来,倒卷向宫若云! 此时的宫若云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了藏锋和悬露的炎龙咒支持,云空之力无论如何强劲,也绝不可能抵御柳相的这蓄力一击。尽管宫若云咬破舌尖,口中精血喷出,空中的风刃被他推动的更加强劲,意图和柳相拼个鱼死网破。但是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宫若云的垂死挣扎而已。 等待他的,将是和藏锋悬露一样的命运——那就是被炎龙残焰所吞噬,在这来自地狱的烈火中灰飞烟灭! 无尽的烈焰卷向宫若云,令宫若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玩了一辈子煽风点火的勾当,而最后居然被火烧死,真是天大的讽刺,战斗已经结束了。 就在宫若云闭目待死的时候,雄浑的龙吟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响!宫若云立脚的地方逆空升起一条雄伟的苍龙,身躯百丈,直达云霄傲视众人! 相比起这条苍龙,藏锋和悬露刚才的炎龙咒最多能算作泥鳅而已!苍龙一现而隐,但是众人都清楚的知道它出现过! 无尽的炎龙之火被熄灭了! 漫天的云空之力也消失了! 天空还是那么晴朗,只是闪烁着几丝苍青色的光芒。 宫若云身上那身刚才还引以为自豪的秘术法袍被烧的一干二净,此时光溜溜地站在那里,一幅茫然不知所谓的表情。 柳相叹了一口长气,缓缓说道:“苍龙之力,你终究还是来了!” 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老宗主多年未见,没想到故人风采依然不减当年!” “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柳相淡淡地问道。 “今日小徒学艺不精,在老宗主面前献丑了,本座为人师表,脸上也有些烧,还是不要见了吧!以后江湖路远,何愁不能相见,今rb座就请老宗主卖个面子,留我这徒儿一条性命如何?”还是空中传来的声音。 玄靖上下左右看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人,不知这声音是从何传出。 慧琴看玄靖好笑,忙低声告诉他:“别看了,人还远着呢,这是传音术,只是这人居然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功力之深厚,足以震铄古今了!” 柳相冲着天空哈哈大笑:“龙空山,老子凭什么卖你面子,你也不打听打听,你们这帮昆仑墟的神棍落到老子手里,哪个不是被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你这个臭屁徒弟不是最爱煽风点火吗,老子就把他做成人皮灯笼,挂到云台关的城墙上去点上个三天三夜,让天下人都长长眼!” 柳相骂的过瘾,空中的声音却仍是丝毫不恼:“老宗主,小徒虽然贸然出手阻截你们一行,但是此时他已经脉全毁,和一个废人无异,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这样吧!本座在此以秘仪之神起誓,只要今日老宗主能放小徒一条生路,他日江湖相见,本座也一定饶你身边的那个孩子一次,如何?” 柳相一愣,虽然他从来不信昆仑墟那些神棍的鬼话,但是对方开出的条件倒是蛮诱人的,自己已经风烛残年没几天好活了,自不必考虑。可是玄靖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是真能以眼前这个废人的性命换得对方盟誓,何乐而不为呢? 柳相打了个哈哈道:“好,老子今天依你,饶这小子一条狗命,你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呀!” “本座从不食言,何况已在秘仪之神前盟誓。” 宫若云此时身无寸缕,早已羞愧难当,本来想着立下大功让师傅欢喜,没想到现在反倒是师傅不惜损耗真元,相隔百里强行催动苍龙之力相救,此时更以秘仪之神盟誓,使得对方饶自己一命,胸中真是羞愤难当。 只是现在自己再说一句话,就多丢一份人。宫若云仰天作啸,招了先前来时骑乘的朱雀下来,只待坐上朱雀,先回了帝畿参见师傅请罪,剩下的事情全凭师傅安排。 谁知刚要骑上朱雀,却被柳相一把拉了下来。 “慢着!” 宫若云大惊,“你要怎地,难道要出尔反尔?” 柳相一脸坏笑,“老子在江湖上从来说一不二,出尔反尔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 “不过那个老神棍只说饶你一条性命就行,所以老子也只需要让你活着回去,那就不算失信!” “那……那你想怎么样?” 柳相转身从玄靖手中拿过牧云剑,看着宫若云说道:“老子最喜欢乌龟,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你了,给你脸上画个乌龟留个纪念吧……” 说罢柳相左手引了个剑诀,右手长剑探出,手腕连动。宫若云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脸上就被柳相用牧云剑画了一只乌龟。 众人一起望过去,之见这乌龟画的倒是神形兼备,笔法高妙,大家一致称妙…… 宫若云受此奇耻大辱,恨不得当场自刎。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况要让他自刎,他还真是舍不得,只能双手捂住脸,骑上朱雀一言不发慌忙逃去…… 看着宫若云走得远了,慧琴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惨白,当即昏厥在地。 玄靖等人大惊失色,忙围了过来。月儿离慧琴最近,忙将慧琴抱在怀中,玄靖急的团团转,却不知如何是好。 柳相走了过来,扒拉开玄靖,伸手搭上慧琴的脉搏,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刚才慧琴姑娘为了助老夫退敌,不惜自损真元导致呕血,现在慧琴姑娘身体极为虚弱,需要静养。” 玄靖急道:“可是我们在这荒郊野岭,到哪里静养呢,慧琴姑娘不会有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柳相白了一眼玄靖:“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有老夫再此,岂能让慧琴姑娘轻易出事。”说着又换上一幅为老不尊的表情,“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种呀!才多大年纪就开始惦记别人家的姑娘了?” 玄靖被柳相一番话说得小脸通红,忙摆着手分辨道:“不是的……柳相爷爷……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柳相却不再搭理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掌,按在慧琴的后心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慧琴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红润,呼吸也慢慢稳健起来。 柳相看慧琴状态好了些,长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没法继续赶路了,现在月儿和慧琴姑娘同乘一匹马,我们返回邺镇,在月儿姑娘家休息几天,再说上路的事情。”说罢看了月儿一眼,却有些意味深长…… 第三十一章 九转丹 帝畿,钦天监。 宫若云跪伏在地上,脸上缠满了纱布,只露出眼睛和口鼻。上面坐着龙空山,旁边站着邱若星。 “宫掌教,本座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平日里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可你就是从来不听。平时有本座在,你还略微收敛,一旦放你出去办事,便是原形毕露,这次吃了这个亏,我希望你以后能引以为戒!”龙空山冰冷地说道。 宫若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道:“师尊在上,弟子知道错了,弟子也是立功心切,一时不察,中了敌人奸计,才导致落败。” “你还敢狡辩!”龙空山的威严随着这句话迸出,整间屋子内充满了龙吟般的怒吼,龙空山本人则面沉似水,笼罩在一片苍青色的光环中,让人难以逼视! “就你那几斤几两别人不清楚,本座还不知道?别说你的云空之力还未大成,就算本座运用苍龙之力和那柳相放对,互相间生死也不过是五五之数而已!牧云武士,是永远都不能小瞧的一伙人!” “井底之蛙,不自量力也就算了,如今你们三人围攻柳相,两死一废,还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当真是朽木不可雕!” 宫若云此时筋脉被焚,一身修为尽失,和常人无异,哪里能抵御龙空山的无上威压,受了此番训斥,吓得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只顾着不停磕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师尊息怒,大师兄也是为了本门着想,办事才急躁了些。何况谁能料到玄靖那一行人里还有位能掌控伏羲琴的高手,确实意料之外!”邱若星见大师兄可怜,忙出面求情。 龙空山微微点头:“是呀,这么多年了,伏羲琴终于现世了!那个孩子身边有柳相这样的高手已经够难办了,现在居然还有一个我们一直不知道的伏羲琴主人,真是令人头疼!” “若星,你派人下去查一查,务必要弄清楚那个少女的来历。伏羲琴,那可是能掌控天下的神器呀!”龙空山顿了顿,又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宫若云,长叹了一口气。 “你起来吧,乘着朱雀先行回昆仑墟,在教中好好面壁思过,至于你的经脉被焚,本座最近正在炼制的神药‘九转丹’还有半年可以出炉,若是侥幸能成丹两枚,可以分一枚给你去恢复功力!” 宫若云闻言大喜,这九转丹乃是昆仑墟的无上神药,珍贵无比,说能活死人、肉白骨也丝毫不夸张。若是能蒙龙空山赠予一枚,那么自己恢复功力就之日可待了。 只是这九转丹炼制不易,其中的几味仙药更是绝迹已久。据宫若云所知,师傅奉当朝皇帝旨意,寻遍海内这么多年,也不过勉强凑齐材料,而且其中几味绝迹的药材还是使用类似的药材替代。 原本九转丹若是药材上佳,炼制得法,一炉最多可成丹九枚。现在听师傅的口气,恐怕成丹两枚都要看运气,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 龙空山见宫若云还跪在地上不走,心中奇怪,“你还有什么事吗?” 宫若云有些嚅嗫,吞吞吐吐地说道:“师尊,弟子脸上这伤……” 龙空山又好气又好笑,“你脸上的乌龟是牧云剑所伤,就算拿九转丹磨成粉涂到脸上也好不了!” 宫若云虽然心中不甘,奈何不敢再问下去,只能叩首退下。 “师尊,大师兄一身修为,难道真的就此废了吗?”邱若星有些惋惜地说道。 龙空山叹了口气,“不废也差不多了,就算九转丹能够成丹两颗,他吃了之后功力会有所恢复,但是也绝对大不如从前。无论什么灵丹妙药,都比不上辛辛苦苦修炼来的功力扎实。” 邱若星还是有些不死心:“可是弟子看书中记载,说九转丹真有已经洗髓之功效,修行之人服用,可顶一甲子功力!” “那种屁话你也信?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倒是真的,其余都是骗人的!”龙空山有些不屑地说道。 “那样啊,可若是这九转丹没有预期的功效,师尊将其献给皇帝,会不会让皇帝责怪呢?” “这倒不会,九转丹就算再不济,延长皇帝十年寿命还是做得到的,何况当今皇帝身体本来还算康健,若是加上这九转丹,再活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师尊,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邱若星试探地问道。 龙空山手一挥道:“说吧,凡是不知当说不当说的,最后都说出来了。” 邱若星有些犹豫地说道:“师尊为什么这样劳心费神地非要延长皇帝的寿命,我们现在已经有康亲王了,就算当今皇帝今天驾崩,明天还不是康亲王登基,我教在晋朝的荣宠应该还能胜于今日!” 龙空山微微皱了皱眉头,“你终究还是不明白人心呀,死掉的玄布是猛虎,没死的玄野是豺狼。今天的昆仑墟还远远说不上强盛,如果现在就让玄野登基,他不会放太多的筹码在我们的身上,所以现在我们要抓住老皇帝,继续壮大二十年,或许才能有一条出路。” “星儿,若海和若阳这几日到哪里了?” 邱若星听师尊问起正事,忙躬身答道:“回禀师尊,若海师兄在东海闭关,前不久刚刚出关,相必修为大进,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三日内可到。而今日接到若阳师兄的密信,说他已经在芜城等着玄靖他们到来了。” “嗯!”龙空山点了点头,时若海和樊若阳两人同宫若云一样,都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时若海是水部掌教,樊若阳是火部掌教。他们二人加上邱若星,三人一起出手阻截玄靖一行,应当是有很大把握的。 更何况自己还有一位师叔,这些年一直在芜城,而且颇有势力。到时候加上这位师叔的帮助,必能在芜城诛杀玄靖等人! 只是自己这个师叔,脾气可不大好…… 龙空山伸了个懒腰,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些,伸手搂在了邱若星的纤腰上,略一使劲,将邱若星揽在怀中,一把扯去了邱若星面上的薄纱,呈现出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容。龙空山看着自己美丽的女弟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一低头就吻了下去。 此时的邱若星再也没有平时高高在上的姿态,如一只小鸟般依偎在龙空山的怀中,伸出双手勾住龙空山的脖子,将嘴唇迎了上去,两人忘情地吻在一起…… 第三十二章 废柴 邺镇,老王羊汤。 玄靖一行因为慧琴受了伤,需要静养,所以只能暂时先退回邺镇,大家修整一番,再图后计。 月儿父亲死后,这间小店就算是月儿的产业了。所以众人在店中住下,月儿倒是很自觉的就承担起了地主之谊,安排众人一一休息,自己生火做饭,款客奉茶倒是样样精通。 此时众人已经吃过了晚饭,柳相在店里翻出来几瓶老酒,自己切了些羊肉回房中喝酒去了。慧琴虽然精神已经有所恢复,只是还需在床上静养,早早就睡下了。 月儿在厨房收拾碗筷,同时将灶里的炉火压住,锅里炖了一大锅羊汤,经过一夜的小火慢慢炖着,明早起来才有味道呢。 玄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后院看着星星,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不知过了多久,玄靖背上被人一拍,玄靖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月儿。原来月儿收拾完了锅碗瓢盆,预备好了明天众人的早饭,正准备回房中和慧琴休息,却在后院中发现一个人呆呆坐着,走近了一看,才是玄靖。 “景公子,夜已经深了,公子为何还不早些休息,一个坐在这里数星星,是有什么心事吗?”月儿眨眼一笑,甜甜的问道。 玄靖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只是柳相爷爷在房里喝酒,我又不会喝酒,在一起有些无趣,来院中透透气。” “哦,那我怎么看你长吁短叹的样子,分明就是心中有事。现在大家既然同在一起漂泊,你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听听。”月儿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两个酒瓶来,递给玄靖一个,自己拿了一个,拔开瓶口就是一大口。 玄靖接过酒瓶,犹豫地说道:“月儿姐姐,我……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这是我们自己家酿的米酒,甜甜的很好喝,不会醉的,有心事的时候喝一点,然后找个朋友吹吹牛,回房再去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不觉得有什么了。”月儿说着拿自己的酒瓶和玄靖手中的酒瓶碰了一下,举起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玄靖不好意思拒绝,只能也陪着月儿喝了一口,只是他从来未喝过酒,只敢拿小口抿一点。 “怎么样,是不是甜兮兮的很好喝呀?”月儿笑着问道。 玄靖吧嗒吧嗒了嘴,“嗯,味道是不错。” “来吧,说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玄靖有些窘,过了半晌才嚅嗫地说道:“我……我觉得自己是个不详的人。”说罢看着月儿的脸,想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谁知月儿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不觉得呀,你高鼻梁大眼睛好看的很,这么小的年纪就长得和小鲜肉似的,我看了都想咬一口。” 玄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掉了,我爹在我过生日的那天也被坏人害死了。换句话说,我的生日就是我父母的忌辰,是我克死了我父母。” 月儿把手往玄靖肩膀上一搭,凑到玄靖脸颊边上,两只眼睛望着玄靖说道:“景公子,月儿今天早晨也刚死了爹,也是从小就没了娘,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组成没爹没娘双人组呢?”月儿说着站了起来,仰起头又喝了一大口米酒,说道:“景公子,你们虽然现在被人追杀,可是一看你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月儿自小没了娘,跟着父亲四处经商游荡,居无定所,好容易在这小镇落了脚,现在父亲又无辜身亡,你可知道我心里怎样想吗?” 玄靖一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话来。 “人生在世,本就苦多乐少,父母们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希望我们整天哭丧着脸。景公子,你虽然年少,可是这一行人似乎都是为了保护你出逃,所以你就算是我们的主心骨了,要是你整天惦记着死爹死娘的事情,别人看见了,心中也会不好受的。月儿没读过什么书,说话直了一些,景公子不要见怪呀!” 玄靖低下了头,心想月儿姐姐你说话不是直接好吧,简直是拿刀子往别人心里捅,天底下哪个姑娘整天把爹死娘死挂在嘴上,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你这样说真的好吗,何况你爹今天早晨才被人害死好吧。 不过玄靖嘴上却说:“月儿姐姐为人直爽,心直口快,乃是性情中人,景轩十分佩服。” 月儿嘴巴一撇,说道:“你们读过两天书的公子哥说话就是不一样,骂我没心没肺居然也能说得和夸奖一样好听。来吧,你有故事我有酒,天上还有星星月亮,你说说还有什么烦心事?” 玄靖见月儿豪爽,也跟着喝了一大口米酒,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柳相爷爷带着我和琴姐出来,一路上遇见的坏人,都是他们两人对付,我虽然是个男人,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心中对自己很是懊恼。” 月儿一笑,又坐到玄靖身边点点头说道:“嗯,这个我也看出来的,以前说书的先生讲过,你这种人叫废柴嘛,不过书里说大侠们开始都是废柴,先要在江湖上经历一番,再在山洞里寻到前人秘籍,无意中服下灵丹妙药,最好还能有个脑袋被门挤了的绝世高手求着你把毕生动力传授给你,那你离成为大侠的日子就不远了。” 玄靖一呆,痴痴地问道:“说书先生还怎么说?除了秘籍灵丹脑残的高手传功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成为大侠?” 月儿偏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还有一条废柴成神之路,就是你前世是未来的人,死了以后穿越投胎到现在,小时候家里订了一门亲事,后来人家姑娘看你是个废柴,就悔婚了,这时候你就要大喊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接着特别有型的甩脸而去。” “还有,最好你家门口还要有块石头或者是柱子什么的,不过不是一般的石头,是能鉴定你天生资质的那种石头。鉴定结果一定要是你天生就是一个废柴,让众人对你都不抱希望。” “然后你还要有个戒指,擦一擦里面就出来一个怪叔叔,能帮你修炼绝世武功的那种,你一边学绝世武功一边打一些和你实力差距不大的虾兵蟹将,一路慢慢升级,最后变成大侠。” 玄靖听得入神,问道:“那接下来呢?” 第三十三章 红蜘蛛 玄靖听得入神,问道:“那接下来呢?” 月儿抹了抹嘴说道:“接下来你就是大侠了,就可以对着以前看不起你的女神说,你看老子现在逆袭了吧,当初你真是瞎了狗眼,被打脸的感觉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吧啦吧啦地嘲讽对方一顿,很爽吧!” 玄靖很认真地点点头,仰头喝了口酒说道:“月儿姐姐果然见多识广,刚才月儿姐姐所说,我已一一记在心里。” 说着闭上眼睛想了想,“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未来穿越过来投胎的,两三岁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更别说前世了。” “还有我身上虽然也有婚约,可是对方却没有悔婚,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估计对方是一定要悔婚的,到时候我便学月儿姐姐所说,可以狠狠打脸对方了。” “只是我家里虽然不是超级土豪,可是也没有过穷日子,怎么和人家喊‘莫欺少年穷’呀?” 月儿噗嗤一笑:“我只是打个比方,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口号,口号你懂吗?就是让人一听就能热血沸腾的那种!” 玄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我父亲临死前给了我一本剑谱,算不算秘籍呀?” “家传的?”月儿挠挠头,“家传的可能不算吧,我听说书的先生说,要千辛万苦在山洞里找到的才算,可能这样比较高端大气上档次吧!” “哦,灵丹妙药我也没有,这种东西一般在哪里有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不过要是心中立下雄心壮志要当大侠的话,以后肯定会碰到的!” 玄靖又想了想,说道:“柳相爷爷虽然一副老不正经的样子,可是似乎并不脑残,如果我明天去让他把功力都传给我,你说他会答应吗?” “我觉得不会吧,柳相前辈又不是要死了,为啥要把一辈子的功力都传给你呢?”月儿说着也帮玄靖盘算起来成为大侠之道。 “嗯,你刚才说的戒指,我倒是也有一枚,是我母亲传给我的,可是我左看右看,也不过是做工精美些而已,估计怎么擦也擦不出会传授我绝学的怪叔叔。”玄靖有些懊恼,看来自己的大侠之路还很坎坷呀。 月儿见玄靖有些沮丧,又和他碰了一下酒瓶说道:“没关系的,现在擦不出来,也许以后就能擦出来也不一定,你多找些实力和你相近的虾兵蟹将打一打,刷刷存在感,以后一定会成为大侠的……”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醉话,直到两人瓶子里的酒都喝完,才各自打着摆子回了房中睡觉…… 第二天清早,月儿依然早早起来给大伙准备早饭,热腾腾香喷喷的羊汤喝到肚子里,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地,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只是慧琴的伤势恢复的却不理想,原本昨日经过柳相的内息调养,本来已经有好转的趋势,按理说在静卧休息几天应当就没什么大碍。可是今天一早柳相去给慧琴号脉的时候却是眉头紧皱,慧琴也是一会儿醒来一会儿昏迷,看来昨日一战,慧琴也确实太拼命了些。 玄靖见了慧琴这副模样,心中也是难受,只是自己能力微薄,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济于事。 柳相开了一张药方,让月儿去镇上的药铺按方抓药,自己则继续用内息帮助慧琴调养伤势。 月儿拿了药方抓了药回来,又在炉边看着煎药,一直忙乎到下午,服侍了慧琴服下药,方才缓了一口气。 因为月儿要帮慧琴煎药,所以柳相中午亲自下厨做饭,玄靖和月儿都以为这位老宗主平时大大咧咧,于烹煮一道肯定不甚在行,都做好准备捏着鼻子吃饭。 谁料饭菜一上桌,竟然喷香可口,连慧琴有伤在身,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看来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呀。 现在虽然已经过了年,日头渐渐已经长了,柳相下午没事干,换了身衣服出门去逛街去了,说是要再买些路上用的东西,有备无患。 玄靖则自己躲在房中,翻出父亲送他剑谱拿出来研究。 那剑谱上面写着‘御剑术’三个字,玄靖心中虔诚无比,只愿能速速学成神功,帮助柳相前辈一路杀坏人当大侠。 翻开剑谱一看,只见或是蝇头小楷的旁注,或是白描的剑术图谱,上面所载剑术有些是父亲以前教过自己的,有些则没有。 玄靖刚看没几页,就觉得头昏脑涨,打起了瞌睡。 只是心中还惦记这昨天月儿说的大侠之路、打脸之爽,强打精神又看了几页,却再也顶不住了,终于脑袋一歪,躺在炕上梦周公去了。 直到傍晚时分,柳相才回来,不过双手空空什么都没买。 柳相刚一踏进门槛,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黏黏的粘在鞋上,心中奇怪,抬起脚来一看,只见鞋底上站着一张剪纸。 忙撕了下来细看,却是一张红纸,剪成个蜘蛛样子,红彤彤的甚是吓人。 此时月儿也过来了,看见柳相手中拿的东西,不由奇怪道:“柳爷爷,您出门这么长时间,就去买了张剪纸回来,准备贴窗花吗?” 柳相却没回答,只是沉着脸看着手中的剪纸,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半晌,柳相才开口问道:“公子和慧琴姑娘呢?” “景公子在房里睡觉,慧琴姑娘喝了药之后也一直睡着呢”月儿有些奇怪柳相怎么脸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惹着这个老头儿了。 只见柳相再不发一言,直向玄靖房中走去。月儿心中好奇,也跟了过去。 柳相推开房门,看见玄靖在床上睡得正香,脸上还盖着本书,正是玄布的得意绝学《御剑术》。 心中不免一阵感慨,玄布生前乃是当世名将,更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年在荒州草原上持剑阵斩昆仑墟前代教宗,可以说是威震海内。 谁知现在玄靖居然看着剑谱睡着了,书角还湿了一片,想必是让口水打湿的。 第三十四章 风魔家主 月儿见柳相面色不善,心中害怕,忙上前摇了摇玄靖。玄靖正梦见自己高举牧云剑奋力杀贼,就要成为众人仰望膜拜的大侠时,却被月儿摇醒,发觉乃是黄粱一梦,心中甚是遗憾。 玄靖一抬头看见柳相黑着连站在门口,心中暗道不好,嚅嗫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柳相将手中的红蜘蛛剪纸扔在炕上说道:“敌人要来了,战书都下到家门口了,公子居然还在抱着剑谱睡觉,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呀!” 玄靖头低得更厉害了,心中有愧,嘴上一句话也不敢说。倒是月儿鼓着勇气小声问道:“柳爷爷,什么敌人?您说的战书,就是这个纸片吗?” 柳相其实刚才说完玄靖就心中后悔了,毕竟玄靖还是舞勺之年,总不能期望他悬梁刺股地快快成材为父报仇吧。 柳相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剪纸,红蜘蛛一直是东夷国风魔家族的标志,他们要灭谁满门,就在谁家门口扔一只红蜘蛛。” 玄靖听了一惊,忙问道:“东夷国风魔家族,是个什么鬼,厉害吗?” “是东夷朝廷的外忍三大家之一。”柳相说到这里,眉头也微微皱起,“东夷国的忍者就和我们晋朝的内卫差不多,专门为皇帝办秘密事情的。忍者又分为内忍和外忍,内忍是专指服部家族,外忍就是风魔家、望月家和雾隐家,上次被我杀掉的那几个刺客就是望月家的忍者。” “望月家擅长暗器和轻功,所以上次偷偷摸摸地出手。而风魔家据说最擅长体术,说起来他们杀人倒是显得光明正大一点,还有提前通知。” “现在外忍三家基本都归内忍的服部家族统领,这次康亲王和东夷国联盟,我估计服部家族的忍者应该也在搅浑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玄靖有些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天底下能让我柳相害怕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只是有些担心你和慧琴姑娘” 玄靖胸脯一挺,握拳在胸口用力一拍,大声说道:“柳相爷爷不必担心我们,我手中还有牧云剑,一定能保护好慧琴姐姐的!”说完却大声咳嗽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原来是刚才拍胸脯那一下用力过猛,有些岔了气。 柳相不禁微微摇头,心中起了一丝忧虑,自己当初轻易地把牧云铁章传给了他,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玄靖看柳相摇着头出了门去,心中也知道柳相对自己有些失望。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垂头丧气,昨天还在做着大侠的梦想,今天居然看着父亲的剑谱睡着了,就凭自己现在这副不求上进的模样,估计要废柴一辈子…… 邺镇外,破庙。 风魔小太郎翘着腿坐在大殿前的供桌上面,后面的佛像已经被砍掉了佛头,此时正踩在风魔小太郎的脚下。 他漫不经心地哼着一首曲子,手里捧着自己的佩刀——村正,用白色的绸子仔细地擦拭着。 风魔小太郎的这把村正,在东夷国可谓鼎鼎大名,响彻云霄,据传说东夷国大魔王德川家康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死于这把刀下,而这把刀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妖刀”。 东夷人很信奉武士刀的力量,他们认为再好的武士如果没有上好的武士刀相伴,也不能体现自己的刀术,而武士们在东夷国的地位也非常之高。 在东夷的街头,一个武士因为平民碰到了自己的佩刀而出手杀人的事情比比皆是。 他们把自己的刀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得多,甚至许多武士是因为自己的刀的属性而选择刀法的流派。 破庙里还站着三个神态恭谨的黑衣武士,他们都低着头,等待着家主风魔小太郎的命令。 “我的标记送到了吗?”风魔小太郎随意地问道。 “回禀家主,已经送到了,柳相那个老头出门了,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很好,都说中原剑术是天下至尊,而那个柳相更是此中好手,前几天还打败了我们盟友的秘术师,看来轻敌不得。”风魔小太郎一遍擦着刀一边说。 事实上风魔小太郎的刀术在东夷绝对顶尖的高手,而且更恐怖的是,他同时还是精通各种忍术,所以一生对战罕见敌手。 可以这么说吧,刀法比他好的忍术没他好,忍术比他好的刀法没他好。风魔小太郎被称为东夷忍者中的‘剑豪’,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东夷,风魔小太郎唯一敬服的人就是现任服部半藏大人。 半藏大人的佩刀是名刀“正宗”,正是风魔小太郎的佩刀“村正”克星。 据传说,有人将妖刀村正立在溪流之中,刻意让一片树叶飘流至刀锋的位置。 村正的测验结果令人赞叹,叶子在接触到刀锋的瞬间,就轻易地被划成两半。这证明了村正的确是把好刀。 然而换正宗了,也是一样,先把刀插在溪流中,再飘一片叶子过去,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飘向正宗的叶子,不仅没有被切成两半,反而看起来像是刻意偏掉了,于是又多测试几片叶子。 一样的,叶子都完全地偏到远处,看起来像是不敢靠近正宗一般。测验的结果得知正宗是一把比村正更为强韧的名刀,因为正宗的霸气居然厉害到连叶子都不敢靠近。 而两把刀都是以铸造者的名字命名,正宗正是村正的师傅。 早年风魔小太郎刚刚接任家主的时候,很不服气风魔家屈尊于服部半藏的管理之下。 那些年风魔小太郎锋芒毕露,认为凭着自己手中的妖刀,可以为风魔家在东夷斩出一片天地。 服部半藏约谈了他,两人坐在街头的酒肆中喝酒。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都没有动,直到服部半藏的正宗刀锋一闪,斩断了风魔小太郎额上的发带的时候,众人才知道胜负已分。 而那个时候,风魔小太郎甚至没有能够拔出村正! 在半藏拔刀以前,两人已经在暗中用忍术斗法良久,在不动声色之中,小太郎几乎使用了所有已知的忍术,但是却如泥牛入海一般,被服部半藏一一破解。 而小太郎被半藏的瞳术剑气逼住不能动弹的时候,半藏还能游刃有余地拔刀斩断小太郎的发带。 那一刀,风华绝代,那一战,风魔小太郎心服口服! 后来在服部家族内部,称那一战叫做“正宗斩村正”。 第三十五章 破庙 “家主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比较合适呢?”一名黑衣忍者问道。 风魔小太郎把擦得明亮的妖刀村正缓缓插入刀鞘内,说道:“你们觉得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回家主大人的话,属下等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现在他们一行四人,出了那个老头,其他人都不足为虑,而我们现在有二十多名好手待命,正可以把对方一网打尽!”说话的黑衣忍者年纪略长,似乎是三人的头领。 “接着说下去,我想听听详细的计划。” 这名黑衣忍者听风魔小太郎话语中对自己颇为器重,不由得大喜过望,忙躬身接续说道:“现在我方占据绝对优势,兵法云‘十则围之’,现在我方兵力何止十倍于对方,只需家主一声令下,我们一起冲了进去,任对方有天大的本事,也要死在我们风魔家的乱刀之下!” 风魔小太郎听了这番话,微微一笑,抬脚把地上被他砍下的佛头踢了出去。 那泥塑的佛头上挂着一丝微笑,似乎在嘲弄这世界上的妄人一般…… “你们都是家族中的佼佼者,所以这次大家长传信,我才带你们出来一起到晋国历练,熟悉这里的风俗地貌,希望有朝一日帝国在对晋朝用武的时候,你们这些人都能派上用场。”风魔小太郎看着下面垂首而立的三人,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透着一股沉重的意思。 “可是你们却缺少一名忍者起码的素质,晋国以前有位兵法家曾说过:‘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而你们这些人,在东夷的时间太久了,那里没有什么势力能够和天皇陛下的忍者相抗衡,所以你们都养成了骄傲的习惯。” 三名黑衣忍者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甚至不知道那里惹到了风魔小太郎。 按说此次任务应该非常简单,但是一个多月前服部大家长传书东夷,非要外三家的家主带领本家中的高手亲至。 风魔家的忍者们乘着商船千里迢迢赶来,才发现不过是帮助晋国内的盟友追杀一个小孩子而已,完全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吧! 就算那个叫柳相的老头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自己这边凭着人海战术,累也累死他。 风魔小太郎看了三人一眼,又缓缓地说道:“你们都是在家族内的忍者学堂里长大的,应该知道服部大家长多年前曾经出过一道题来考当时学堂里的年轻忍者们。” 三名黑衣忍者点点头,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当年服部家长拿着一份晋国皇宫的地图,上面标注有皇宫的地形和各关卡守卫的具体人数。 服部家长要求所有学堂内的忍者拿出一份方案,如果一个人单枪匹马刺杀皇宫内的皇帝,从哪条线路进去惊动的守军最少,行动最便捷,而且还要安全撤离。 当时这道题的最佳答卷现在还在家族内的忍者学堂内保存,而答卷的主人就是现在的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 “当年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交出了这套方案,被服部家长评为最佳,那套答卷想必你们也在学堂内看过。” 三名黑衣忍者当然看过那份答卷,卷子上写着详细的进入方案,按照那份方案,从皇宫外面闯进皇帝的寝室,最佳的路线只需要冲过九个关卡,连流动巡防的卫兵算上,一共也只需要杀掉七十五个守卫,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见到皇帝。 而撤出的方案则更是简单,杀完皇帝以后就纵火焚烧皇帝的寝宫,趁着混乱逃到离寝宫三百步左右的御膳房内,跳入御膳房的废井内躲藏。 而每天御膳房都有从宫外运送食材的马车进出,刺客只需要隐藏在马车底部,就能骗过一路盘查的守卫,混出宫去。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刺客有着超强的剑术和轻功,对皇宫的地形和兵力了如指掌的前提之下。 而这种高手,应该只能存在于理论之中,所以风魔家主当年作为学生时候时候那份方案虽然完美,也是忍者暗杀的经典方案之一,一直以来被学堂的讲师们翻来覆去地分析研究,不过也都是些纸上谈兵而已。 “你们可能以为我当年写那份答卷只是为了应付大家长的考试,其实那方案根本不是我写的。” 三名黑衣忍者都是一惊,不是家主写的,莫非还另有高人不成,要知道当年正是因为风魔小太郎这份答卷过于完美,小太郎才能在众多年轻忍者中崭露头角,后来又为了家族屡立奇功,最后登上风魔家主的位置。 风魔小太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那份方案是我不惜重金,从一个晋国武士手中买来的情报,方案中所描述的刺杀和撤退路线,就是五十年前刺杀晋武帝的路线!” 风魔小太郎此言一出,三名黑衣忍者均是一惊! 原来如此,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风魔小太郎的答卷如此完美的原因。 这份方案是被忍者堂内多名元老反复论证过的,他们一致认为方案在各个方面都堪称完美,而且只要行刺的人武功够高,心思够缜密,确实完全有可能潜入皇宫杀掉皇帝。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方案的原型竟然就是五十年前的晋武帝暴毙案! 风魔小太郎依然用沉静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行刺晋武帝的刺客是谁吗?” 三名忍者互相望望,都摇了摇头。 “就是现在我们要对付的那个老头——柳相!”风魔小太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扔给一名忍者,说道:“这是柳相这个人的全部资料,我在东夷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全部信息都打听清楚了。” “你们下去好好研究一番,然后想想今天你们所说的话,会觉得很可笑的。” 三名黑衣忍者齐齐点头称是。 风魔小太郎又说道:“给我们的人传令,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等待服部家长和雾隐、望月两位家主,人到齐了之后再做打算,无论对方有什么动静,保持监视即可!” 第三十六章 口袋 清早一起床,月儿就给大家做了一大锅羊肉汤,玄靖喝了满满一大碗,还泡了两张面饼一起吃了,吃完一抹嘴,就要吵吵着要去练剑。 这两日来玄靖似乎是换了个人一般,突然变得十分勤勉,每天晚上抱着剑谱钻研直到深夜,早晨吃完饭就在后院练剑。 就连柳相这几日看见玄靖,面上也多少有些笑容了。 若是柳相心情好的时候,还在一旁对着玄靖指点一二,柳相乃是当世大家,当年也曾经是玄布的老师,现在指点玄靖剑术,玄靖自然受益匪浅。 只是慧琴的病情却一直不甚稳定,每天早晨柳相给慧琴把脉的时候总是眉头深皱,一言不发,面色沉重得很。 这倒惹得一行人都为慧琴担心,玄靖一看柳相皱眉头,就想起以前偷偷看的才子佳人演义里面有句话说得好——真想用熨斗把你的眉头给熨平了。 而月儿依然要给慧琴天天煎药。 自从两日前的红蜘蛛出现以后,玄靖一行人竟是再也没受到任何骚扰,安安静静地过了两天休闲日子。 只是一行人中谁都知道,在这风平浪静的背后,对方一定在密谋着如何干掉他们,这两天的清净肯定是在憋着放大招呢。 虽然柳相嘴上说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慧琴病情严重,一行人根本无法出行,困在小镇中多留一天,便是多一天的危险。 先不说东夷国的忍者和昆仑墟的神棍们,就是邺镇离帝畿不过几百里路,虽然山间野道甚是难走,可若是再在此处滞留两天,恐怕帝畿的金吾卫都能赶来了。 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柳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要想保护一行人周全,也是难上加难了。 不过柳相似乎也料定了对方是在等待援军,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每天白天并不死守在羊汤店里,而是出门在街上闲逛,说是买些过几天路上用的物品,可是每次回来手中却又空空如也。 只是一到了晚上,柳相却从来不出门,只在房中喝酒。 柳相今天下午又去了街上闲逛,玄靖则依然在后院中练剑,月儿在房中照看着慧琴。 玄靖手中拿着牧云剑,按着剑谱上的动作一剑一剑地练着,不过却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 这是柳相对他的要求,让他一个月只练这一招,练满一个月以后再练下一招。 虽然正月的天气还很寒冷,可是玄靖却练得满头大汗,玄靖站在院中,连汗也不擦,只是不断地重复练剑。 如果此时玄靖回头看一眼,也许能看到一个人影闪进了他的屋中,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口袋……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柳相也没回来,月儿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喊玄靖吃饭。 玄靖收了招式,准备回屋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到正堂去吃饭,话说月儿做饭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玄靖刚一进到自己屋中,只见炕上坐着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酒瓶,正悠闲地喝着小酒,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相。 玄靖一愣,“柳爷爷,你不是出去闲逛了吗?” 柳相脸一沉说道:“谁和你说我是去闲逛了!” 玄靖吐了吐舌头,心知自己说错话了,不过这老头这么大年纪还这般小心眼,明明就是去闲逛,还不让人说,每天下午都要去大半天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上了镇子上哪家的寡妇,跑去调戏人家去了。 玄靖也不愿多和柳相纠缠这个问题,就准备打水洗脸,转身一看,却见地上放着一个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地显然装着不少东西。 玄靖不由得好奇心起,指着口袋问道:“柳爷爷,您今天出去买东西了?” 柳相眼睛一翻,吹着胡子说道:“没有,老夫今天出去会寡妇去了!” 玄靖大惊失色,不知柳相怎么知道自己在腹诽他会寡妇,结结巴巴地说道:“爷……爷爷……你是……你是……怎么知道……” “我是怎么知道你在心里骂我的是吧!” 玄靖急忙点头,却又发现不对,这不是明摆着承认自己在心中骂柳相吗,赶紧又摇头,可是也不对,不由得尴尬不已。 柳相看着玄靖的狼狈样,咧嘴一笑,说道:“你的焚心诀是老夫教的,老夫这心宗的功夫本就玄妙异常,神通广大,你我同练一门功夫,我的修为又远在你之上,看你眼珠子转一转,自然知道你在心里骂我什么!” 其实柳相的心宗内功本就讲究以心御气,普通凡人在危急之时心气鼓动,往往能爆发出比平身大几倍的神力。例如常有母亲看见孩子被巨物压住生命垂危,一个弱女子在情急之下竟能举起千钧重物相救孩子。 而焚心诀所修法门正是利用人的心中之力,修炼此功之后,可谓威力惊人,而且遇强则越强,越是对手武功超群,自己身受重伤,越能激发出体内心力,可说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 而这焚心诀既然属于心宗,就离不开一个“心”字,神功练到大成,平常通过他人言谈举止之间,就能以心力感应,窥知他人心意,如果对方不是顶级高手,不知御气隐藏自身心智,那在心宗高手面前可谓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在对阵宫若云一站之中,柳相就曾以攻心之术扰乱对方心智,最终在对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完败对手,这便是焚心诀的威力所在! 而玄靖和柳相同修一门功法,柳相修为之深厚,碾压玄靖一点压力都没有,自然玄靖心中想什么,柳相知道的一清二楚。 柳相看把玄靖捉弄的差不多了,一起身跳下炕来说道:“你先赶紧洗脸换衣服吃饭去吧,老夫这会溜出去从正门进来,记住,你不可和任何人说起见过我的事情,吃完饭就和我一起回屋,让你看看口袋里的东西。” 玄靖心中大感奇怪,只是柳相不说,他也不敢再往下追问,此时外面月儿见玄靖进了屋半天没动静,又喊着催玄靖赶紧出来吃饭,玄靖只能赶忙倒水洗脸,又从行李里面取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了,急忙跑出去吃饭。 第三十七章 黑衣人 晚上月儿做了几个精致小菜,虽然不过是家常菜的样式,不过贵在精致可口,大家都吃的很可口。 柳相正赶在开饭的时候进来,满脸春光的样子,玄靖虽然知道柳相今天出去确实办了点正事,可是看着柳相那副模样,不由得还是脑补柳相去找镇上寡妇的画面。 玄靖正想到精彩处,突然感觉柳相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心中一惊,忙收了念想,脑中浮现出圣人道理,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地扒拉着眼前的一碗白米饭。 慧琴虽然身体虚弱,经常昏睡,但是下地走路吃饭都还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浑身乏力,不能用劲,今天也和大家一起吃饭,中间还给玄靖讲了讲极州羲族中的奇闻趣事。 玄靖听得津津有味,直夸慧琴讲的故事比说书先生还好,一直嚷嚷着慧琴多讲些,饭都吃完了仍然赖着不走。 此时柳相咳嗽了一声,说道:“公子,慧琴姑娘身子虚弱,多言伤气,你不要在纠缠慧琴姑娘了,让她早些休息吧!”说着瞪了玄靖一眼。 玄靖一个激灵,想起柳相跟自己说过,吃完晚饭就回房中,有要紧事情要告诉他,结果自己光惦记着撩妹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对呀,慧琴姐身体不好,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慧琴姐你身体不好,快去休息吧,我和柳爷爷请教些剑法上的事情。” 月儿此时笑道:“公子这两日是要重新做人的节奏吗,怎么突然对习武这般上心了?” 玄靖一听月儿调侃,登时跳上板凳,摆了个姿势说道:“本公子现在要发愤图强,勤练武功,将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尔等只需照顾好本公子的饮食起居,他rb公子功成名就,自然不忘尔等功劳!” 柳相眼睛一瞥,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公子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老朽这把老骨头,黄土都埋到脖子根,还有没有命见到公子大展宏图的那一天。” 月儿也跟着说道:“公子有此雄心壮志真是令人振奋,不如现在就犒赏一下奴婢,把今天的碗洗了如何?” 玄靖大窘,“嗯……柳相爷爷,我们还是回屋中,您指导指导我剑法如何?”说罢灰溜溜地从凳子上下来,低着头向屋中走去。 柳相也从桌子上端了一盘未吃完的羊肉,又揣了两瓶米酒,晃晃悠悠地也回屋了。 留下慧琴和月儿两人相视一笑,月儿先扶着慧琴回了房中,然后才返回来收拾餐桌。 柳相一进房内,就关紧了门窗,上前把今天下午扛回来的大口袋打开。 玄靖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盯着,不知道柳相神神道道地弄回来了些什么东西。 袋子一打开,只见里面竟然是个黑衣人! “啊!”玄靖惊得喊了出来。 柳相一把握住玄靖的嘴巴,“别出声!” 玄靖平复了下心情,扒拉开了柳相的大手,呸了一口吐沫,他记得柳相好像上完厕所从来不洗手,此时这毛茸茸的大手在按在自己的嘴巴上,想起来心中一阵恶心。 “柳爷爷,这是什么?” 柳相则摇头晃脑地说道:“你猜猜看,此人是谁?” 玄靖眼珠一转,说道:“柳爷爷,莫非是和寡妇约会的时候,人家以前的老相好回来撞见了你们这对奸夫,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家抓回来准备杀人灭口?” 柳相老脸一红,“嗯……这种事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做过,真是刺激呀……”说着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 “不对!你这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心里想的都是什么!这人怎么能是什么老相好!”柳相猛地反应过来,厉声斥责玄靖。 玄靖此时却打开了哈哈,说道:“哦……哦……柳相爷爷当代大侠,自然侠义双无,不知道年轻时祸害了多少寡妇,又不知拆散了多少对鸳鸯……” “是侠义无双!小子你好好说话,要不然接下来的事情老夫不告诉你了!” 玄靖终究是个孩子,今天柳相出去抓了个活人回来,心中哪有不好奇的,听了柳相此言,顿时软了下来。 “柳爷爷侠义双无……啊,不对,是侠义无双,快快告诉我这小小孩童,今天抓了这个人回来,有何深意呀?” 柳相听了此言,脸色有些缓和下来,说道:“这几在镇子上闲逛……不!我是在四下探查,看看对方都来了些什么人,好提前做准备。” “切,闲逛就闲逛呗……”玄靖不屑地说道。 “是探查敌情!”柳相瞪着眼睛。 “好吧好吧,算是你探查敌情去了,快接着说吧!”玄靖催着柳相。 柳相捋了捋胡子说道:“我早已发现最近有些人鬼鬼祟祟地监视我们,只是他们行踪隐秘,而且很少单独活动,所以一直没机会下手抓一个活的回来。” “那今天怎么抓到了?”玄靖问道。 “今天我一出门,就发现两个小子跟着老夫,老夫特意展开轻功,带着他们出了镇子溜了一大圈,老夫脚程又快,那三个人生怕跟丢了我,一路上来不及通知同伴,结果被老夫引到镇子外面的一处密林之中。” “柳相爷爷,不是三个人么,怎么只抓回来了一个?” “老夫一把年纪,难道要把三个人都扛回来吗?”柳相踢了地上的黑衣人一脚,“这小子还真是沉,其他两个人反应快,一看情形不对,还没等老夫出手,居然就咬破嘴里的毒药,自尽了!” 玄靖心中一惊,虽然死的人是对方的刺客,但是心中也不禁对这些人的狠辣有些惊讶。 “那柳爷爷,你抓了这人回来又准备干什么呢?”玄靖看着地上的黑衣人,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嘿嘿……所以说你这小娃还是江湖经验少,若是他们三个人都死了,自然没什么用,可是老夫抓回来一个,对方就有了顾忌,他们会害怕我从这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柳相得意地说道。 玄靖却没这般乐观,“这些人个个都是死士,肯定不是你言行逼供就能问出来的吧?” “严刑拷打这种掉渣的土方法岂能入我的眼,我不是教过你焚心诀吗,里面就有夺人心智的法门。”说着又看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对付这种嘴巴硬的,用这方法最是管用!” 玄靖点头,这焚心诀的法门他是知道的,不过自己修为尚浅,还没到那一步而已。 “那柳相爷爷,我们赶紧开始吧,让我也看看新鲜。”玄靖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你着什么急,焚心诀虽然玄妙,可是取人心智这种事情,岂是那么容易办到的,老夫已经逼他服了迷心散,再过一个时辰药力发作,配合老夫的焚心诀,不怕他嘴巴硬,不过就算能知道些什么,这人被我的焚心诀攻破了心智,也只能是一辈子痴呆了。” 玄靖心中恻然,原来焚心诀这般霸道阴损,看来自己以后要好好修炼,将来用这方法使在康王等人身上,那才过瘾。 柳相和玄靖一老一少又没正形地瞎扯了半天,柳相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铁盒出来。 第三十八章 牧云战村正(上) 玄靖好奇地凑上来看,眼前一个黑黝黝的铁盒子,有巴掌大小,铁盒通体连道缝隙都没有,倒像整体浇铸而成一块顽铁一般,不知道怎么开启。 只见柳相一手持着铁盒,一手在铁盒四角各扣了数下,铁盒缓缓弹开。 玄靖伸着脖子往里面一瞅,登时吓得差点没把刚吃的晚饭给吐出来! 铁盒子里面爬着一只稀奇古怪的虫子,和玄靖的拇指差不多大,身子长得像蜈蚣般长条儿似的,却和蜘蛛一样有着八条毛茸茸的长腿,还有条蝎子的尾巴,身上通体都是癞皮,看着和蟾蜍也有几分相似,嘴上还有四颗毒牙露在外面。 怪虫子身上的赖皮一直往外渗着液体,绿油油地一看就让人恶心,盒子里面一层绿色的粉块,想必是这虫子身上渗出来的。 “这……这么恶心的东西,是什么呀?”玄靖感觉自己背上发寒,身上似乎有好几个小毛毛虫在乱爬。 柳相看玄靖吓得磕磕巴巴,面露得意之情,“这乃是当年老夫在越州甸国时候所得,是苗人所养的‘蛊王’!” “是个什么鬼?长得这么丑?”玄靖有些不屑,一条小虫子有什么好显摆的。 “苗人最善养蛊,就是把各种天下至毒之物放在一个盒子里面用毒药喂养,埋在土里,让这些虫子互相攻击,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叫‘蛊’。”柳相看着自己手中的盒子,一脸心爱的表情。 “老夫这只蛊王,乃是用多只剧毒的蛊放在一个盒子里,多次残杀、交配而出的,天下至宝呀!啧啧!你在仔细看看!”柳相说话间把盒子往玄靖脸上伸过来。 玄靖吓得连连后退,扭过头去不敢看,生怕自己今天的晚饭白吃了。 柳相看把玄靖逗得也差不多了,才收了手,运起内息,将盒中的绿色粉末吸出少许来,掌力轻吐,那绿色粉末如同一条线儿般地钻进地上黑衣人的鼻孔里。 黑衣人仍是闭着眼睛,甚至似乎不清楚。 玄靖心中奇怪,问道:“柳相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柳相说道:“我这盒子中的蛊王,浑身上下都是宝贝,你看着绿色粉末,就是迷心散,下午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给他用过一回,现在过了两个时辰,又用一回,这会我再用焚心诀强催他的心智,保管他什么都要说出来!” 说罢柳相长吸一口气,眼内似有火光闪动,伸出大手一把抓住地下那黑衣人的头颅扭转过来。 黑衣人缓缓睁开眼睛,正迎上柳相瞳中的烈焰,若是仔细看去,就能看见黑衣人瞳内也映射着和柳相一样的火焰。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柳相松开了手,瞳内火焰消失,大手一松,黑衣人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在地上。 “东夷忍者中外三家的家主都亲自到了……”柳相眉头有些皱 玄靖心中好奇,“那个外三家很厉害吗?” “也不算很厉害,只不过没想到为了追杀我们,康亲王和龙空山真是不惜血本呀,看来我们的掖泉之行,只怕比想象的还要难些!” 柳相再不多说,只不过此时对手的行径已经激起他心中的火焰,要知道五十年前也有一个人的行径曾经激起过这位老宗主心中的怒火,那个人后来马上就得到了本应该是死去皇帝才有的谥号——晋国昭武皇帝! “靖儿,你先早些睡,记住,今夜无论如何,不能出这间房门,把你的牧云剑给我,老夫要出去一趟!” 玄靖从来没见柳相如此语气说过话,心中也有些害怕,双手捧了牧云剑递给柳相,自己衣服也没脱,乖乖地跳上炕去睡下。 …… 邺镇外,破庙。 风魔小太郎有些烦躁,已经在此监视了对方三天,但是本应早该到达的望月家主和雾隐家主都一点消息也没有,服部家长此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预计明天就能到来。 刚才属下来报,说是负责跟踪柳相的三个门下忍者今天下午失去联系,后来在郊外密林中寻见了其中两人的尸体。 还有一个应该是被柳相生擒,不过风魔小太郎对自己的属下十分自信,他相信世上还没有任何一种酷刑,能够让风魔家的忍者吐出心中的秘密。 也许他也在东夷的时间太久了…… 柳相走进破庙的时候,风魔小太郎还在擦他的妖刀村正。 等他看见柳相的时候,心中一惊,自己从羊汤店到这间破庙外面一路上至少安排了二十个人的岗哨,为什么没有提前示警?莫非…… “风魔家主?”柳相不带表情地说道。 “风魔家第十九代家主,风魔小太郎参见阁下!”风魔小太郎还刀入鞘,躬身向柳相施了一礼,“阁下应该就是柳相大人吧!” “你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字,只希望你的剑术别和外面那些草包一样,太过让我失望!” 太狂妄了!风魔小太郎还没见过这样狂妄的人,如果是在东夷,不论他是谁,都会被扔进海里喂鲨鱼。 不就是悄无声息地杀掉了自己的几个岗哨而已,他就真的以为胜券在握了,这些愚蠢的武者,要知道在东夷很多武功比风魔小太郎高很多的武士,最后无一不是惨死在风魔家的忍者手下。 风魔小太郎一挥手,破庙的大堂的暗影中凭空多出了三个黑衣忍者。 忍术!对手根本不知道忍者隐藏在什么地方,风魔小太郎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村正插入柳相胸膛的感觉了。 三个黑衣忍者加上风魔小太郎,四个人成十字形将柳相围在中间。 “柳相大人,你现在还有刚才的自信吗?”风魔小太郎拔出了妖刀村正,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 虽然对手很强,但是现在自己这边不光有人数上的优势,而且堂上的三名忍者都是和自己几十年一同长大的,其中一人甚至在很多时候都充当自己的影子武士,也就是替身。 风魔小太郎和三人在忍术上默契可以说达到完美的地步,他们的配合已经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地步,四人联手,轻易可以对付八个和自己武功相仿的高手。 第三十九章 牧云战村正(下) 就算柳相武功再高,今天单枪匹马而来,也是有去无回的结局。 风魔小太郎盯着柳相,他太想欣赏敌人临死前的慌乱和恐惧了! 柳相眯起了眼睛,盯着风魔小太郎手中的妖刀村正,“你的刀不错,看来今天来对了,虽然你们的实力实在让我提不起兴趣,但是你死了以后,老夫会好好替你用你的刀的!” 死到临头还这么狂妄!不知道被剁成几截以后是不是还有这样大的口气! 破庙中忍者开始发起攻击!一道凌厉的劈斩划过,似乎能斩开一切的刀光奔着柳相的面门而去,而此时风魔小太郎和其他两名忍者竟然又消失不见了! 风魔家的忍术,可不是说着玩的! 柳相仍然是一动不动,那名忍者心中大喜,在这个距离下,躲开他劈斩的人还没有过! 长刀直下,如切豆腐般切开柳相,手感不对,他明明已经劈到了柳相,为什么却和劈在空气上是一样的手感! 难道柳相已经闪开了,只是动作太快了,劈中的只是残影吗? 忍者不用细想,本能地挥刀倒劈,逆袈裟!忍者的刀术并不复杂,但是每一招都是千锤百炼,对于他们来说,能杀人的招数就是高招! “呛!”拔剑的声音!对手终于拔剑了吗?那有什么关系,柳相先避过自己的这招逆袈裟劈斩再说,在东夷,这招逆袈裟曾经把无数武士斩成两段! 这是黑衣忍者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接着他就看见了自己的身子,没有头颅的身子,还有脖颈处同瀑布般喷出的鲜血! 柳相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手中持着如火炬般燃烧的牧云剑! 另外两名隐身的忍者看见同伴连一个照面都没走完就被斩首,心中大惊,是战还是逃? 正犹豫间,原本站在破庙正中的柳相却不见了! 这是什么武功?比忍术还夸张!没有任何征兆,柳相就在堂中消失了! 突然之间,一名忍者看见自己的同伴从破庙上空中掉了下来,胸口正在喷着鲜血,又死了一个吗?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见一道燃烧的剑锋从自己的胸膛里冒了出来,他甚至听见了剑锋上“噼啪”作响的燃烧声,紧接着就是喷涌而出的鲜血,忍者觉得自己被掏空了所有的力气,只能软软地倒下! 柳相又站到了破庙的中间,如果没有地上还冒着鲜血的三具尸体,风魔小太郎甚至认为柳相从来就没有动过!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自己的三名随从已经被柳相全部杀死! “太恐怖了,这还是人吗?自己的忍者阵还没有发动就已经被对方破的一干二净,这个持着火炬般燃烧长剑的老者,是地狱来的恶鬼吗?” “逃!即使服部家长来了,也未必有把握能诛杀眼前这个人!” 风魔小太郎头也不回地向破庙外冲出去,作为一个忍者,他对自己逃命的本事还是有很大的把握。 柳相根本没有要动的意思,风魔小太郎大喜,只要出了这间破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追不上他! 可是他忘了,柳相手中还有剑! “鸿飞碧落!”风魔小太郎听见柳相喊道,他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牧云剑已经离开了柳相的手,燃烧着向自己飞来,如同划过天际的彗星一般。 “这不是人间的剑法啊!”风魔小太郎惊讶着感叹,然后他的头颅就飞上了天空! 一直到头颅落地,风魔小太郎还能看见眼前的景物,那个曾被自己砍掉扔在地上的泥塑佛头,正拿着那种嘲弄的眼神看着自己! 真是可恨的眼神,应该把这家伙的眼睛也剜去!风魔小太郎想到。 牧云剑凌空一个盘旋之后,又飞回到柳相的手中,柳相拿着剑,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神器,连血都没沾上,省的擦了!” 说罢走上前去,取了风魔小太郎的妖刀村正,大步离去…… ……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柳相告知所有人,吃过饭后出发。 月儿有些惊讶地问道:“柳前辈,可是慧琴姑娘的伤还没有养好呀,急着赶路会不会让慧琴姑娘的情况更加严重?” 柳相却说他这几天早已在镇上的木匠铺内重金赶造了一架马车,慧琴姑娘坐在车内,一边赶路一边养伤,应该没有大碍。 月儿家虽然也有马车,不过是平时拉货用的,没有车厢和顶棚,大冬天的载人却不行。 柳相赶制的马车全部用上好木料所制,且是双层木板,中间灌了胶泥,车内在加上一个暖炉,坐进去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一行人吃了饭就各自收拾东西,上了马车赶路。 柳相亲自赶车,慧琴和月儿都坐在车内,玄靖则自己骑着一匹马,一行四人全力向云台关赶去…… …… 而此时的服部半藏已经得知风魔小太郎的死讯,正带领着雾隐家主雾隠才蔵一路快马赶来,这已经不是给龙空山帮忙的事情了,而是关系到服部家族声誉的大事! 服部家族在东夷为忍者之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三大家主倾巢而出未能拿下敌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折了一个风魔家主,饶是服部半藏老谋深算,也不能再坐视不理,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 …… 玄靖一行人早晨出发,一路风餐露宿不敢停留,直到第二天的晌午,才堪堪赶到芜城。 这芜城在普通人眼里虽然不过是中州帝畿旁边的一个偏远小城,但是全天下的江湖人都知道,这里是秘术师之乡。 天气虽然已经是早春时节,玄靖等人一路走来,路上都是积雪,甚是泥泞,而一到芜城境内,竟是一派春暖花开的气势。 玄靖心中奇怪,张口问道:“柳爷爷,外面天寒地冻,为何唯独这里这样暖和?” “你来时注意四周了没有,这芜城四面环山,外面的寒气吹不进来,地下应该还有硫磺一类的矿藏,而且这座城一看就知道被秘术师布下了阵法,汇聚四方灵气入内,所以外面虽然是早春,这里已经花开了!” “秘术师?就和路上阻截我们的那些人一样吗?”玄靖问道。 柳相点了点头,“说一样也一样,说不一样也不一样,天下秘术师多了,就连慧琴姑娘,也能算作秘术师。” 玄靖有些明白了,“就是人有好有坏呗!” “有时候,人也不单纯的用好和坏来评价。你就说这芜城吧,就住着一个不太好评价的人。”柳相说到此处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又回忆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第四十章 五味楼 芜城内五味楼。 如果说天下秘术师之中,非要选一个领头者,那这个人不会是龙空山,也不会是西贺国的国师咏王,只能是现在坐在五味楼的这位老者。 老者名叫石坚,不过江湖上的人更愿意称他为“神君”,这个称号伴随石坚已经快六十年了,给他带来过无上的荣耀,也伴随着无尽的烦恼。 石坚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组织天下有名望的秘术大师们一起开了一个会,这些大师平时都在五湖四海,而且有些人已经归隐已久,有些人则是一派宗主,不管谁想请齐了这些人到一个地方去同时聚头开会都很难,可是石坚做到了。 原因很简单,谁要是不来,神君就带领天下秘术师征讨他,所以大家都来了,毕竟开个会而已,总比不上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 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天下的秘术师与秘术师之间、秘术师与普通人之间,如何团结友爱地和平共处,并且为各宗派的地域范围划定的明确的界限,该是谁的地盘就是谁的地盘,如果在别人的地盘惹是生非,石坚就会带领天下秘术师群起而攻之。 那场会议之后,天下的秘术师们虽然该抢地盘的仍然抢地盘,该骗凡人的仍然骗凡人,但是石坚却名声鹊起,得了个称号叫“一代神君”! 一代神君石坚,此时正坐在五味楼的雅间内,昆仑墟龙空山座下四大弟子来了三个,今天他作为东道主,设宴款待也算一尽地主之谊。 邱若星、时若海、樊若阳三人,都是昆仑墟的一部掌教,平时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帝畿,均是大有名声,被人当成神仙一样供着。 不过此时见了石坚,只能摆出一副无比尊重的态度来,毕竟人家是前辈,六十年前曾经统率天下秘术师的神君,何况论起江湖辈分来,他们的师傅龙空山也要管石坚叫一声师叔。 樊若阳在教内的地位仅次于龙空山和宫若云,是昆仑墟火部的掌教,也是龙空山的二弟子,见大家酒过三巡,才站起来说道: “神君前辈,师尊给您的信,您看过了吗?” 石坚没看樊若阳,“看了,信上让我帮他解决一个人。” “是的,本次师尊命我等四人下山,就是为了此事,前几日若云大师兄已经和那人交过手了,结果中了那人奸计,一身修为全部被废,所以师傅特意请您出山,相助一臂之力。”樊若阳虽然遭到石坚轻视,却丝毫不以为杵,仍侃侃而谈道。 “可是你师傅信里,却和你说的不同。”石坚仍是淡淡说道。 这回轮到樊若阳愣了,那封密信虽然他和师弟师妹都没看过,但是龙空山已经大致交代了信中内容,所以信中的大概内容还是知道的,不知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吗? 石坚看了三人一眼,说道:“知道你们师尊为什么称我为师叔吗?” 三人均摇头表示不知,确实,神君虽然名满天下,但是和昆仑墟并非一脉相传,虽然龙空山应该对石坚持晚辈礼节,但是如果开口称师叔的话,应该是在前代有一定渊源,而这段往事,龙空山却没有和他们说起过。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龙空山的师祖苍龙公子,临终前把他的苍龙之力都传给了我,所以我和龙空山的师傅平辈论交,算上半个师兄弟,龙空山自然要叫我一声师叔。” 此言一出,樊若阳等三人都是一惊!他们自然知道苍龙之力乃是昆仑墟的不传之密,历代只有教宗才能修炼,就算他们心中敬若天人的龙空山,也不过苍龙之力接近练成而已。 不过三人在昆仑墟的教志上都看到过,龙空山的师祖苍龙公子,可是修得苍龙之力巅峰,据说恃此神功横行天下,群雄莫有不从,而苍龙公子,正是前一代公认的秘术师中的神君! “当年老夫曾经答应过苍龙公子两件事情,第一,就是你们师傅求我的这件事——将来昆仑墟的后人若是有求于老夫,老夫可以帮你们杀一个人!” “啊!”等三人均是一声惊呼,这等承诺历来都是可大可小,求石坚随便杀一个普通人也可以,求石坚杀一个绝世高手也可以,虽然不过一句承诺,三人却能遥想眼前这位神君当年的豪气。 石坚将桌上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看着三人,却没有往下说和苍龙公子约定的第二件事情。 “老夫知道你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个叫玄靖的孩子,但是龙空山的来信中,只让老夫把柳相杀掉就可以了,这就算是完成了当年老夫对苍龙公子的许诺,从此以后,老夫和昆仑墟就算两清了!” 邱若星此时说道:“请问神君前辈,刚才您说苍龙祖师一共和您约定了两件事情,这是一件,还有一件是什么?” “另一件事情,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 邱若星正待开口,樊若阳却抢先说道:“神君此言差矣,我等皆是昆仑墟嫡传弟子,无论当年苍龙祖师和您有何约定,如今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应该有知情的权利!” 樊若阳本来对这位神君刚才轻慢的态度就多有不满,此时说话的口气中,已经不如先前那么客气了。 “因为你们不配!”石坚连看都不看一眼。 樊若阳登时火起,自己自从神功大成以后,在江湖上走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拥,众人敬若神明,此次奉师傅法旨赶来追杀玄靖,自己师兄妹三人才来到芜城,谁知这过气的神君老头居然没把昆仑墟放在眼里。 樊若阳说话越发冷峻,“神君前辈,若是我们三人非要知道呢?” “非要知道?你们凭什么?” “就凭着昆仑墟三个字!” “就凭着我樊若阳手中这团火!” 樊若阳说着话,掌心里已经腾起一团近乎透明的火焰。 樊若阳乃是昆仑墟火部掌教,在火系秘术上的修为,岂是藏锋、悬露两人能先比的。 光是这团火焰,已经超越了世间所有火焰,乃是秘术大师才能拥有的三昧真火! 第四十一章 一代神君 先前和宫若云一起围攻柳相的藏锋和悬露二人所使出的炎龙咒之火,虽然艳丽壮观,但和眼下樊若阳的三昧真火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质量级的。 樊若阳手中小小的一团真火,烧死藏锋和悬露的一条炎龙都富裕! 谁知石坚恍若未见,仍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喝下。 “这样吧,告诉你们也无所谓,不过嘛,听老夫讲故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前辈但说无妨,天下没有我们昆仑墟付不起的帐!”樊若阳心中冷笑,一代神君又如何,今天昆仑墟三部掌教齐到,就算大罗金仙也要给昆仑墟三分面子! “好,你们既然非要听,那老夫就说了。” “当年和苍龙公子约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如果有一天老夫准备羽化,要挑选一个人,将这苍龙之力传给他,就像苍龙公子当年传功给老夫,助老夫成为一代神君那样。” 樊若阳等三人听了此言都是大惊失色,原来当年苍龙祖师和石坚还有这样的约定。 “那神君打算将这苍龙之力传给谁呢?”樊若阳跟着问道,他手中的真火也一直未熄灭。 苍龙之力呀,那是何等的威能,可以说得之可得天下。 何况这本就是昆仑墟之物,是以樊若阳觉得自己必须要弄清楚这个老头准备将苍龙之力传给谁。 “你的问题太多了,老夫刚才就说过,听老夫讲故事,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你上一个问题的代价,还没有付给老夫。” 樊若云一愣,这本就是和昆仑墟相关的事情,你这老匹夫得了我们苍龙祖师的神功,横行一世,现在到了应该给祖师后人还债的时候了,还谈什么价格。 真是人老了三件事,贪财怕死瞌睡少吗? 一旁的邱若星和时若海虽然觉得樊若阳的言辞有些不妥,但是均认为此事关系昆仑墟大业,自己均是昆仑墟弟子,确实有必要弄个清楚。 何况那苍龙之力是天下秘术之冠,三人都听龙空山说起过,这苍龙之力若是修习到巅峰,所拥有的力量是无限的,永不枯竭,可以破一切法! 这等神功,还能在师徒之间互相传递,屋内三位昆仑墟掌教哪个不眼热。 眼下虽然在对方地盘,但是自己三人都是有神技傍身之人,对方一个垂垂老朽,就算身负苍龙之力,又有何惧哉! 此时樊若阳使了个眼色,邱若星和时若海齐齐站起,三人虽然未移动地方,但是气势上依然隐隐对石坚成一个包围之势。 “神君,我劝你还是说了的好!”樊若阳手中的火焰颜色越来越淡,若是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有火焰在燃烧。 邱若星和时若海也是各自暗中运起神通,都时刻准备,若是接下来一言不合,就随时准备支援樊若阳。 “几只蝼蚁,也准备在老夫面前放肆吗?” “看在苍龙公子的面上,自断双臂,滚回去吧!” 樊若阳嘿嘿冷笑一声,“神君,在下这双手还有用得很,舍不得留在芜城!” “老夫就看你最讨厌,把眼珠子也一起挖出来吧。”石坚一脸的不屑,甚至正眼看几人的意思都没有。 樊若阳大怒,冷冷说道:“神君,想要在下的眼珠子也好,双手也好,若是有本事,自己来取!” 话音未落,神君神色一变!三人的脑海中同时炸响了一声龙吟,苍龙之力! 石坚出手了! 樊若阳等三人都天下一等一的秘术大师,居然没有一个人看清石坚是怎么出手的! 所有秘术在发动之前,一般都要经过悠长的呼吸和冥想,还要配合咒语或者双手结印才能发出,所以秘术的威力虽然巨大,但是秘术师们却时常惧怕内功高强的武者。 往往在秘术师和武者的对决中,秘术师的通天神术还没发出,但是脖子已经让对方武者给拧断了。 可是石坚的苍龙之力出手,居然一点前兆都没有,单是这一点,就算龙空山也绝对做不到。 邱若星心中大骇,忙在自己身上上下查看,却没发现身上少了什么零件,正疑惑这石坚是不是故弄玄虚的时候,却见石坚的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赶忙凝神一看,竟然是一对眼珠! 邱若星忙向师兄樊若阳看去,只见樊若阳的脸上只剩下两个流着血的眼眶,而那对曾经藐视众生的眼睛,现在已经在石坚的手上! 此时樊若阳才感觉到疼,如杀猪般的吼叫了起来。 “我的……我的眼睛!” 樊若阳想举起手摸自己的脸,可是不论如何使劲,竟然无法举起双臂! 一个踉跄,樊若阳跌倒在地上,不断打着滚哀嚎着! 邱若星和时若海此时也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无论如何努力,两条手臂就像不属于自己似的,竟然难以举起分毫。 时若海像见了鬼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恐惧。 “你……你……你不是人,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时若海到现在都无法想象石坚是怎在一瞬间就废掉了他们师兄妹三人。 三人中只有邱若星还算冷静,忙运起秘术感知,却发现自己的双臂经脉已经全部融化! 虽然现在双臂还好端端地长在自己的身上,但是经脉全废,就代表着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举起自己这双手! 据她所知,没有任何秘术或者丹药可以重生出被融化掉的经脉! 石坚一边玩弄着樊若云的两只眼珠,一边悠悠地说道:“看在你多送了一对眼珠给老夫的份上,老夫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苍龙公子就是老夫的父亲!” 幸好邱若星面上一直蒙着一张薄纱,否则石坚肯定会看到她惊得下巴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苍龙之力根本就不是通过修炼能够得到的,龙空山他自己也知道,他所修炼的苍龙之力,不过是曾经拥有过苍龙之力的秘术师总结出来的若干运用法门而已!” “苍龙之力是太古洪荒时代就存在于世上的一种力量,只不过偶然被一位秘术师所得到,当然,那个秘术师就是昆仑墟的创派祖师!” 此时屋内樊若云还在地上打滚,而时若海则双目呆滞,还沉浸在被对手碾压之后的巨大恐惧之中,只有邱若星勉强打起精神,在认真听着石坚说话。 第四十二章 望月千代 石坚把樊若云的一对眼珠子扔在桌上的盘子里,伸手取了一条手帕,擦了擦手,继续说道: “一双狗眼而已,若不是看在当年苍龙公子的面子上,今天连你们的性命一起取了!还有,昆仑墟从苍龙公子以后,就没有再立过教宗,就算龙空山的师傅,当年也没真正得到教宗之位。”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和老夫一样,都不能真正算是昆仑墟的传人!更没资格代表昆仑墟站出来说话!” “敢问前辈,怎么才能算是真正的昆仑墟传人?”邱若星大着胆子问道。 “谁能点燃昆仑墟的圣火,谁自然就是昆仑墟的教宗,其他人,最多算是昆仑墟的记名弟子吧!”石坚淡淡说道。 “圣火?昆仑墟上的圣火,加上苍龙公子,历代也只有三位教宗点燃过吧,难道千年来其他教宗都不能算?真是荒谬!” 邱若星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摇头。 “小姑娘,你不用摇头,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龙空山,还有,你不会在任何时候听到龙空山自称自己昆仑墟的教宗!”石坚似乎看穿了邱若星的想法。 邱若星一愣,是呀,自己跟随龙空山时间也不算短了,还真的没听龙空山在任何场合说过自己是昆仑墟教宗。 石坚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三个回去吧,明天如果让老夫还知道你们留在芜城,那老夫连你们的双腿一起留下!” “顺便告诉龙空山,柳相肯定会死在芜城,但是,你们昆仑墟的人,却永远也不能踏入芜城的地界!如果让老夫知道你们在芜城活动,老夫三青门下弟子众多,不介意连龙空山一起杀了!” “老夫一生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划分了天下的秘术师地界,如果谁跑到不属于自己的地界上撒野,那就是和老夫为敌,让龙空山自己掂量着办吧!” 说罢,这位一代神君居然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喊道:“店家,结账!” …… 帝畿,钦天监 龙空山看着自己的三位弟子,心里五味杂陈。 “你们三个都是百万中挑一的秘术天才,可是从来都不知道收敛自己的脾气!” “本座和你们说过多少回,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从来哦放在心上了吗?” “你们以为修炼了些小能小术,那些无知凡人把你们供成神仙,你们就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吗?” “那一代神君是什么人,本座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师叔’!你们在他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居然还敢动手威胁人家。也好,吃个亏对你们也是教训!” 樊若阳等三人跪在堂下,一动不敢动,自己这次三人出去,不但没给师傅办成任何事情,反而还惹了石坚这个惹不起的人,师兄妹三人全部双手被废,自己更是连眼珠子都让人家给扣下来了。 这等奇耻大辱,师尊没让自己自刎谢罪就算天大的恩惠了,还敢说什么呢? “师尊,那神君也太霸道了,弟子们只不过想和神君打听清楚苍龙公子和神君的约定,就被要求留下一对手臂,在哪里都讲不出这样的道理吧!”还是邱若星壮着胆子说道。 “荒谬!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有资格去神君问题?你会回答眼前的蝼蚁向你提出的问题吗?” 邱若星仍然不服气,“可是师尊……” “没什么可是,你们三日即日返回教中,追杀玄靖一事暂时搁置,记住,只要玄靖一行人没有离开芜城一百里范围,昆仑墟座下任何人不得为难他们!” 龙空山叹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说道:“好在神君遵守当年的信约,承诺杀掉柳相,也算是替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 芜城,城外 柳相看着眼前的芜城,心中却想起了城里那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爷爷,咱们今天在芜城休息吗?”玄靖的问话打断了柳相的思绪。 “啊……你刚才说什么?”柳相问道。 “爷爷,我说咱们今天就在芜城休息吗?咱们已经在这站了快半个时辰了!”玄靖只能又问道,心中奇怪柳相今天是怎么了,从来雷厉风行的柳爷爷怎么还没进芜城就变得多愁善感的。 “杀了我们服部家的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一个生硬冷峻的声音传来。 玄靖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袍老者坐在马上,冷冷地盯着自己一行人。 还是被追上了吗?也好,就在这里做个了结吧!反正这条东夷老狗,走到哪里都会阴魂不散的! 柳相一念至此,当即跳下马车,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服部半藏?” “正是在下,柳相大人,有礼了!”青袍老者在马上微微躬身。 即使是自己的敌人,柳相也是一个令人尊重的武者吧!服部半藏心中想到。 柳相仰天一笑,“你们这群鬼祟的忍者,应该不会一个人就来追踪老夫,都出来吧!” 柳相猛地一声断喝,把玄靖惊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之间对面密林之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黑衣人,颤巍巍地拿手指着柳相,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口中哼哼呀呀地。 猛地那人一口鲜血喷出,倒在道边,不知是死是活,只是一双眼睛还在盯着眼前的柳相,流露出弄弄的恨意! “不愧是柳相大人,仅仅一声断喝,就破了我们望月家的传音秘术!”服部半藏赞叹地说道。 “雕虫小技,还是别用了吧,免得丢人现眼!”柳相淡淡地说道。 “哦,柳相大人,若是你此时回头,就不会认为在下的手段还是雕虫小技了吧!” 只见原本关着的马车门打开了,月儿一手挟着慧琴,一手持着匕首架在慧琴的脖子上,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柳相前辈,您一定在奇怪,风魔家主死在您的剑下,那么望月家主和雾隐家主为什么没有出现吧?”月儿媚态百生地说道。 “因为我就是本代望月家主——望月千代!” 第四十三章 服部半藏的阻截 玄靖闻言大惊,原来一直跟在他们身边那个娇滴滴的月儿,竟然是东夷国望月家的家主。 “其实收到大家长传信以后,我们望月家是第一个赶到中州的,我们早就分析过了,你们只要出了帝畿,必然逃往掖泉,而邺镇则是你们的必经之路。” “我们在邺镇布置了一切,等你前来,已经足足十多天了呢!” “刚才被你破了秘术的那个忍者,就是偷偷给我发传音,没想到被柳相大人识破了,小女子真是佩服!” 柳相还是毫无表情,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望月千代和被挟持的慧琴。 “真是热闹,风魔家、望月家的家主都出现了,雾隐家的家主何在?” 柳相话音刚落,只见对面密林中闪出十几道黑影,当中一个蒙面黑衣人昂首走来。 “在下雾隐才藏,东夷雾隐家家主,见过柳相大人!” 柳相微微颔首:“你们都来了就好!” “哦!柳相大人到现在,还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呀!”服部半藏揶揄着说道。 “不过柳相大人一人,能让我们东夷服部家族倾巢而出,将来柳相大人泉下有知,也能和地狱中鬼友们大肆炫耀一番了吧!”说着服部半藏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眼中,柳相现在和死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柳相前辈,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慧琴姑娘现在在我的手中,只要你们投降,我可以答应不伤害她!” “月儿姑娘……你!”玄靖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儿,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看来你的大侠梦,也要到此为止了!”月儿的声音透着一股娇媚的味道。 “我在你们这些日子的饮食中都下了‘软筋散’,不过我怕柳相大人察觉,所以每次的剂量都微乎其微,绝对无法察觉。” “柳相大人去破庙中杀风魔家主的时候,就应该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内息运转不那么顺畅了吧,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在软筋散的药力下,还能强行驱动内功杀掉风魔小太郎!” “可是柳相大人,这软筋散的功效就是中毒之人越是强催内力,毒性发作的越快,刚才柳相大人还能提气断喝杀我的门人,而此时的柳相大人,应该已经没有丝毫内力了吧!” 望月千代此言一出,对面的服部家众人均是一喜。 眼下在这些人眼中,唯独忌惮柳相一人而已,现在柳相内功已失,还有何惧哉? 望月家主果然名不虚传,单枪匹马出手就让柳相这等老江湖也着了道。 众人齐向柳相看去,都想看看这个威震天下的高手,现在是副什么表情。 柳相却没有表情! “慧琴姑娘的伤势一直不好,反而有加重的迹象,应该就是你的‘软筋散’的功效吧?” “柳相大人真是聪明,不过慧琴妹子这般心疼的人儿,我可舍不得害她,只要柳相大人乖乖束手就擒,我绝不会伤害慧琴姑娘一根毫毛的!” “嗯!伏羲琴传人,想必你们东夷国献宝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能操控伏羲琴的人。” 柳相此言倒是说中了服部半藏的心事,伏羲琴乃是国之重器,若不是东夷寻遍寰宇都没找到一个能操控伏羲琴的羲族高手,怎么舍得将这等宝物觐献晋国。 现在此行能够发现慧琴,才是东夷国最大的收获! 服部半藏此时已经是胜券在握,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柳相大人,没想到阁下纵横一世,最后还是要栽在我服部半藏的手中。” “怎么样,放弃抵抗,也许我会让你们死得体面一些!”服部半藏的语气渐渐狠毒起来。 柳相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你现在跪下磕头赔罪,然后滚回东夷,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条老命!” 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惊,眼下柳相等人中毒,东夷这边人多势众,单是服部半藏一人,就已经是东夷国能排进前三的高手,莫说身边还有雾隐家和望月家的两大家主。 “什么!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吗?”月儿的声音里也透着些许寒意,他不知道这个老头现在还有什么依靠,能够如此狂妄地和他们说话! “望月家主。”柳相回过头去看着月儿,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其实老夫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和老夫比下毒,在我们晋国,有句话叫做‘班门弄斧’,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月儿还未来得及回话,慧琴却突然动了! 慧琴伸出右手,简单的一个结印之后,一道白色的光芒就直飞入望月千代的体内! 望月千代只觉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不由得双脚一软,跌在地上,不论如何用力,竟然是站不起来了。 羲族秘术! 望月千代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被自己挟持的这个弱女子居然还能暴起反击,自己一时不查,居然中了对方的偷袭! 望月千代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慧琴,又看看柳相,直到此时,她还不能理解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被对方识破。 只见慧琴微微叹了一口气,“月儿姐姐,其实柳相前辈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卧底!” 望月千代心中一惊,对方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一直看着自己在演戏! “可是那软筋散,我是亲眼看见你们吃下去了!”望月千代还是不敢相信,她对自己的毒药一直都很有信心。 “吃下去又如何,老夫说了,在老夫面前下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柳相淡淡地说道。 “柳相大人,那你是如何识破望月家主的伪装的呢?”服部半藏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一个羊汤店的老板,如果也身怀东夷的武功,你们说他的女儿,会是什么人呢?”柳相带着嘲弄的表情反问道。 “望月家主,你以为老夫真的没办法从那几个刺客的手里救下那个假扮你父亲的老者吗?” “不过老夫只是有些惊讶,你们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自己人也毫不犹豫地杀掉,你那个可怜的手下,恐怕到死都不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杀他吧!”柳相说着直盯着望月千代。 第四十四章 柳相的埋伏 望月千代却仰起头说道:“自古成王败寇,本家主为成大事不拘小节,牺牲一个家奴又算得了什么!” “哈哈……望月家主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不过以眼下的情况来看,服部家主为成大事,恐怕也要把你当家奴一样牺牲掉了。”柳相又看看服部半藏。 望月千代心中一寒,是呀,此时自己是柳相的人质,若是服部家长强行动手,那么自己肯定是没命了,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向服部半藏望去。 只见服部半藏没有丝毫表情地说道:“柳相大人,你已死到临头,不必费心挑拨离间了,望月千代既然身为家主,自然早有为家族大业牺牲自己的打算!” 望月千代此时心冷到了极点。人往往就是如此,当牺牲别人的时候丝毫没有怜悯和不舍,但是等这种狗血的情节发生到自己的身上时候,就能体验到那种被牺牲者内心的无助和凄凉。 望月千代恶狠狠地看着服部半藏,比起柳相,服部才真的是心狠手辣,自己家族世代为服部家族效力,从无怨言,没想到在服部家长的心中,自己这个望月家主也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而已。 “柳相大人,即使你识破了望月家主的伪装,可是我们现在对你仍然在人数上有优势,你觉得你有胜算吗?”服部半藏悠然地问道。 呛啷!玄靖拔出了手中的牧云剑,向前一步,抢在了慧琴的前面,既然已经图穷匕见,虽然自己武功低微,但是就凭着手中的牧云剑,他也要保护身边的人。 慧琴幽深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情,忙从车中取出伏羲琴,若是一旦对方动手,慧琴就要不惜真元,以伏羲琴相助。 柳相却仍是一脸平静的表情,“老夫还是那句话,若是此时你叩头赔罪,或许老夫能考虑饶你一命!” 听得此言,就算服部半藏老谋深算,也不由得心中大动无名之火,自己在东夷国何等尊崇的地位,自己当上家主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已经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了。 服部半藏转身看了一眼身边的雾隐才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雾隠才蔵伸手拔出自己的佩刀! 身后的十几个忍者同时拔刀! 雾隐家的刀法,在东夷也算名震一方,虽然风魔小太郎一行人被柳相团灭,但是现在东夷这边有服部半藏亲自坐镇,岂可同日而语! 正在此时,雾隐的身后却闪出一道如匹练般的光芒! 雾隐才藏被这道光芒劈成了两片! 漫天的血雾落下之后,众人才赫然发现,出手的人竟然是刚才被柳相断喝一声要了性命的东夷忍者! 那名忍者并未停止,紧接着又是一刀挥出,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倒下! 柳相此时也动了,目标正是马上的服部半藏! 服部半藏大惊,不过他毕竟是东夷国内的忍者之王,虽然眼下情况不明,但是服部却丝毫也未显露出慌乱,伸手拔出随身佩刀“正宗”,正面迎上柳相从风魔小太郎那里得到的妖刀村正! 两刃相击之间,无可躲闪!这就是武士的对决! 柳相从服部身边略过,柳相则顺势挥刀下击! 两人的身形快如闪电般的一动,玄靖只能看见两道人影在闪动,偶然间夹杂着兵器的撞击声。 而那名死而复生的东夷忍者,正在手持长刀在屠杀自己的同伴们,雾隐家的忍者们被对手杀得猝不及防,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死伤过半! 此时的服部半藏则渐渐被柳相所压制,手中虽然持着名刀正宗,却抵不住柳相的妖刀村正凌厉的斩击。 村正在柳相手中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斩击,可是每一刀挥出,都有斩杀鬼神般的莫大威力,服部半藏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颗钉子,而柳相就像一把大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连服部半藏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多久。 而服部引以为傲的忍术,更是一招也用不出来,在柳相的攻势之下,根本没有使用忍术的空隙! 服部余光一瞥,眼见雾隐家的随从已经伤亡大半,心中更是惊惧,自知今日绝不可久留,此时柳相长刀又已劈到,服部忙举刀架开,顾不得胸中一阵阵的气血翻腾,强提起一口真气,双目中精光大盛,直向玄靖射去! 瞳术!东夷忍术之首,似服部半藏这等忍术高手,杀人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剑气从瞳中发出,受者莫不经脉尽断而亡! 只是这门忍术对付功力比自己低的人还能见效,在柳相这种顶级高手面前却收效甚微,甚至可能引火烧身,所以刚才和柳相交手中即使身处下风,也没敢使出这门忍术。 服部心中雪亮,这一行人中的关键就在玄靖,而自己一方此时已经被围剿干净,若是不能出奇不易趁早逃脱,恐怕自己这条老命今天也要搭在这里。 所以服部甚至顾不得柳相的攻击,强行以瞳术攻击玄靖,只盼这招围魏救赵之计能够生效,引得柳相救援玄靖,自己方有逃脱可能。 果然,柳相一看服部攻击玄靖,心中登时一惊,忙一声断喝,双目内也是熊熊烈焰燃起,直迎上服部半藏的目光! 就站在玄靖身后的慧琴当然也看见了服部半藏的阴招,当即素手一挥,伏羲琴琴声大作,数道光芒涌入玄靖体内,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服部半藏瞳术直射的速度! 玄靖只是被服部看了一眼,就觉得胸口如遭重击,浑身剧痛,手中长剑不由得掉到地下,两眼一黑,口中一甜,一口鲜血直喷而出!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后面的事情就在也不知道了…… …… 等到玄靖醒来的时候,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慧琴关切的目光。 “公子,你觉得怎么样了?”慧琴坐在床边,一双眼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玄靖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觉得胸中还是烦闷,四肢仍是用不上力气,但是好像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大碍了。 第四十五章 心向明月 “多谢慧琴姐姐关心,我感觉已经好多了,我们这是在哪呀?”玄靖看了看四周,似乎是在一间客栈之内。 “我们已经进了芜城,现在在一间客栈内住下,你受了伤,别乱动!”慧琴说着从桌上端起一碗药,要玄靖喝下。 玄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喝药,只是这药若是慧琴姐端来的,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当下玄靖坐起来了些,慧琴手中持着小勺,一口一口地服侍玄靖吃药。 好容易给玄靖喂完了药,却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慧琴问了一声,原来是柳相前辈,忙过去开了门。 只见门外除了柳相之外,还有一个穿黑色长袍的男子,金发蓝眼,留着整齐的胡须,看年纪约六十岁上下,一双眼睛内神光炯炯。 柳相带着那名男子进来,看见玄靖躺在床上,不由得叹息一声道:“昨天真是大意了,居然没想到服部那条老狗居然还有这般手段,连累公子受伤,老夫也有些过意不去。” 玄靖忙直起身子道:“柳相爷爷别这么说,都怪玄靖自己武功低微,被敌人所伤,还要感谢柳相爷爷和慧琴姐出手相救之恩!”说着在床上抱着双手一揖。 柳相哈哈一笑,“算了,不说这些了,靖儿,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白烈白伯伯,是牧云团的长老之一,当年和你爹一起在荒州战斗过的。” 其实柳相心中还有其它计较,按照情况,柳相和白烈联手之下,非要杀掉服部半藏,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是柳相要把这个手刃仇人的机会,留给将来的玄靖。 其实虽然玄靖掩饰的很好,但是每一个人都明白,现在能够支持玄靖活下去的,不是朋友的关爱,而是无边的血海深仇! 玄靖见是父亲故友,就要起身下地参拜,白烈却赶忙一把扶住玄靖说道:“公子不必多礼,白烈一路从休国赶来,就是为了公子,现在公子已经被牧云剑所认可,是我牧云团新任到宗主,白烈应该参见宗主才是!” 说罢白烈撩起长袍,就要下拜,吓得玄靖赶忙起身搀扶,怎奈白烈却执意下拜,岂是玄靖能扶得住的。 玄靖无法,却又碍于四肢无力,下不得床,只能在床上也对着白烈跪下,柳相在一边看着两人滑稽,不由笑出声来。 两人折腾了半天,白烈才起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慧琴也忙扶着玄靖躺下。 玄靖看了看白烈,张口问柳相道:“柳相爷爷,这位白伯伯怎么会和我们在一起?” 柳相一笑,“我和你在百花楼的时候,就已经和他接上线了,他从休国赶来,除了给你送来牧云剑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告诉你父亲,康王玄野联合龙空山和东夷国众人,预谋要构陷于他。” 白烈此时开口说道:“虽然我已经察觉他们的诡计,可惜成亲王还是没能躲过暗算,真是可惜!” 玄靖听到此处,想起父亲已经身死,心中不禁黯然。 柳相却说道:“玄布一生心中只有国家,即使最后虽然知道兄弟阋墙构陷与他,以玄布的脾气,是绝不会舍国而去的,每个人的追求都有所不同,老夫看以玄布的身手,未必不能逃出,只是他身上背负得太多,无法脱身而已。” 听了这话,玄靖暗中点头,所谓哀莫大过于心死,父亲一生都为了晋国,最后却眼见着兄弟构陷,心中难过之情,可想而知! 慧琴见玄靖难过,忙岔开话题问道:“那白前辈又是怎么混到东夷人里面的呢?” 白烈微微一笑,“我平生最擅长的,就是当间谍,杀一个东夷忍者,易容成他的样子,混入其中,对我来说还不是难事。” 慧琴一愣,又问道:“那我明明看到柳相前辈破了你的传音秘术,白前辈你吐血身亡,怎么后来又……” “那都是演戏罢了,我假意冒充望月家奴,给望月千代传音,说东夷忍者高手已悉数到场,对你们形成了围攻,让望月千代挟持你下马车。” “然后老宗主使出神通破我秘法,我就跳出来装死,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忽略我,否则以雾隐才藏的武功,要想一刀杀他还真是不容易呢,只是可惜了没能杀掉服部半藏那个老狐狸。”白烈说到这里有些惋惜。 玄靖听得起劲,忙问道:“白伯伯,后来服部半藏怎么跑掉的?” “那条老狗真是狠心,先是伤了你,然后趁着老宗主救你的空当,居然抛弃所有属下,自己一个人使出遁术跑掉了,我想前去追赶,老宗主却不让。” 柳相淡淡一笑,“所谓穷寇莫追,服部半藏虽然伤了靖儿,但是也被老夫的焚心诀重伤,三年之内,他都掀不起大风浪来,何必怕他!” 玄靖躺在床上,心中忽然一动,问道:“月儿……不,那个望月千代呢?” “关在隔壁屋子里,等候公子发落呢!”慧琴在一旁说道。 “让她过来吧!”玄靖淡淡地说道。 望月千代此时恨不得一死,望月家和风魔、雾隐两大家都不相同,历代都是女子作为家主,而且望月家族历来人丁稀少,比不上其余两大家那般人多势众。 望月千代去年才从自己的姥姥手中接过望月家主的重担,成为望月家的新家主,望月千代小小年纪,却已经习得家族内忍术真传,只希望能够不负家族所托,以一己之力振兴家族。 谁料这趟来到晋国,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却被柳相这个老帮子看得一清二楚,更兼被服部家长无情抛弃,眼见服部家长逃走,望月本欲咬破口内毒药自尽,怎知慧琴的秘术十分霸道,只要自己念头刚起,慧琴就已经察觉,手指微动,竟然另望月浑身上下无一处能动,连咬破毒药自尽都做不到! 玄靖看着望月千代,心中一阵感慨,他还记得在邺镇的时候和望月把酒言欢的时候,可惜这样一个女孩,接近他们也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要拿她怎么办呢? “月儿姐姐,虽然你的行为令人不齿,不过也算各为其主,这我不怪你,现在你有何打算?”玄靖问道。 望月千代心一横,说道:“如今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没什么话好说!” 第四十六章 焚心苍龙 玄靖沉吟半晌,看了看柳相和白烈,缓缓说道:“柳爷爷、白伯伯,我们放了她吧!” 玄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心想这女子乃是东夷人,也算是玄靖的仇人,怎么能说放就放! 众人正待相劝,可玄靖却拿眼神制止,示意众人不必多言。 “我父亲之死和你并没有多大关系,你留在我们身边也没有伤害到我们什么,现在你的东夷伙伴们都走了,你也没必要继续留下了,回去好好想一想吧,若是不知悔改,继续作恶,来日自然有落在我手中的那天!”玄靖这话虽然平平淡淡地说出,但是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霸气,令人不得不为之胆寒。 慧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今天开始,才真正的认识了玄靖。 望月千代一呆,她本意一心求死,没想到如今玄靖居然开口放过自己,心中仍然不敢相信。 “慧琴姐,解开她身上的秘术,让她去吧!”玄靖看着慧琴说道。 慧琴低声应诺,伸手结了个符印,只见望月千代浑身一震,一道白色光芒从她体内飞出,直入慧琴掌中消失不见。 望月千代暗中一运真气,知道原先的体内秘术禁制已经被解开,自己随时可以走了,只是心中却没有一丝欢乐,反而是一股淡淡的哀愁和感慨。 当下望月千代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冲着玄靖深揖到地,又凄然看了屋内众人一眼,才转头出门而去。 白烈有些不解,“公子,这女娃虽然不是直接害死你父亲,可她终归也是东夷国的人,此时若是放过她,恐怕有朝一日,会反受其害呀!” 玄靖淡淡一笑,对着白烈说道:“白伯伯,您放心,既然我能放她回去,就不怕她将来找我寻仇!” “何况父亲常说,玄家的子弟,要给任何人一次信任的机会!” 听了玄靖此言,白烈虽然不解,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慧琴见柳相还是愁容满面,以为柳相还是担心望月千代会对他们不利,遂开口说道: “柳相爷爷也别太过担心,慧琴和那望月姑娘一起寝食数日,觉得她还不会是那样恩将仇报的小人。” 柳相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我在想芜城的一个老朋友,他应该也快来了吧!” “老朋友?老宗主您说的是谁?”白烈不解地问道。 此时众人脑中齐齐炸响一声龙吟!众人都在惊愕之间,只听柳相叹了口气说道: “他终于还是来了!” …… 一代神君,石坚,他终究还是来了,这才是柳相在芜城外真正担心的原因。 龙空山、服部半藏等人虽然势力庞大人数众多,不过这些人还没有真正地让柳相放在心上。 这一路西行,只有这位住在芜城的老朋友,才是真正让柳相最担心的人!或者说,柳相甚至有些害怕! “小相,一别四十载,故人可曾无恙否?”众人不知不觉间,房内已经多了一个人。 玄靖抬眼望去,却不能分辨眼前这人的实际年龄,看着须发借白,可是面容神采,却和少年人别无二致,那么骄傲、那么挺拔! 柳相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别四十年,我们终究是无法错过!” 白烈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连续两次听见柳相叹气了,在白烈的印象中,这位老宗主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长吁短叹的人,可是无论是在城外的踌躇不前,还是此时的哀叹连连,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老者,看来来者绝非善茬! “我们本就是命中的对头,怎么能避过呢?”石坚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是牧云团的宗主,我是昆仑墟苍龙之力的传人,无论到什么时候,无论你还是我,都只能死在对方的手里,不是吗?”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柳相乃是何等样人,玄靖甚至怀疑天下根本没人能够杀死柳相,可是眼前这个老者一出来,就说出要和柳相不死不休的话来,偏偏屋中众人没有一个觉得他在说大话。 “哦?小石头,你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吗?”柳相平静地问道。 石坚脸上还是挂着从容的微笑:“门下的传人已经定下来了,虽然自己的儿子不太争气,不能继承我的真传,好在几十年前收的几个徒弟也算得上品质上佳,以后应该也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丢脸。” 石坚说着顿了顿,想了一想又说道:“几房夫人虽然还有没死的,现在也垂垂老矣了,就算我死了,她们也守不了几年寡,应该就能来陪我了。” “人老了,还不死,容易遭人嫌,总是占着位子不让,年轻人也没法做,你说呢,小相?” 柳相仰着脖子哈哈大笑道:“小石头,你想死是你的事情,老子觉得这花花世界可有意思的很,没兴趣陪你。” “怎么样,咱们是在这动手呢,还是挑个时间了结呢?”柳相心中一横,知道既然已经到了芜城,那和石坚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去的,不如主动邀战,看看对方怎么说。 石坚微笑着用眼光扫了一圈众人,在玄靖身上停留了半天,微微点头,看到慧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但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最终石坚的目光还是落在柳相的身上,缓缓地说道:“你我之间没有胜败,只有生死,一起上吧!” …… 柳相哈哈一笑,转头对着众人说道:“这是我和他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你们一概不得插手!” 说罢柳相又看着石坚,“怎么样,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也可以散去了吧!” 石坚淡淡的回了一句:“小相你还是和当年一样骄傲呀!” 柳相负手道:“你也还是一副让人讨厌的嘴脸。”说着看了看屋子四周,有些可惜地说道:“真要在这里动手,可惜了这一屋子的好景致!” 石坚不以为然,“高手之争,不过在方寸在间,你放心,我和龙空山那些没出息的徒弟们不一样,打碎一样东西,我掉头就走!” 白烈心中凛然,自古以来,任你秘术师法术通天,也绝不敢和武士近身肉搏,更何况面对柳相这种顶级高手,恐怕就算是龙空山,若是被柳相逼近十步以内,也是凶多吉少,眼前这位石坚竟然有如此大的信心,能够和柳相近身对峙,简直闻所未闻! 第四十七章 不死不休 石坚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如同拖了一个球般,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地看着柳相。 柳相面相沉重,侧身向前一步,也是缓缓举起右手,掌心向上,要去触碰石坚的手,但是说来奇怪,未见石坚的手如何动作,但是柳相却始终搭不到石坚的手。 柳相“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当即回身撤步,微闭双目,踏上一步伸出左手,却是掌心向下,直奔石坚的右手而去! 场中众人之中,只有白烈武功高超,臻至化境,也只有他能看明白两人虽然风不惊水不起的几个架势,但实际上却是拿毕生修为较量。 石坚单掌上托如举圆球,其实是暗运气息,只要被石坚结成秘术,就能在一息之内重创甚至击杀柳相。 而柳相伸掌去触碰石坚,目的就是打断对方的秘术,但是石坚却用极其细微的移动躲闪开柳相的打断,两人动作看起来如此缓慢,其实是因为两人出手快到极致,而且动作细微到极致,乃至于成百上千此出手的影像被重合在一起,所以看起来竟似乎是慢到了极致。 刚才柳相右手掌心向上去打断石坚,还只是阳手,处于高手间的试探阶段,现在换成掌心向下,已经是阴手,才真正算是高手的搏命! 果然,柳相阴手一处,瞬间就搭上了石坚如托着一个虚球的右手!两人手掌重合,互有进退。 玄靖和慧琴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这是在搞太极推手吗? 白烈却瞳孔收缩,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惊讶,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人能在秘术上达到如此境界,如果换做自己,能在石坚手下走几招? 三十招?不!按照现在石坚展示出来的实力,自己连支撑十招都费力! 场中石坚和柳相两人虽然动作缓慢,看似漫不经心,但是石坚已经浑身罩满苍青色的细丝,这些细丝慢慢汇聚,像一条苍龙一样缠绕在石坚的身上,随着石坚身体的运动上下飞舞,流动之极! 而柳相仍是闭着双眼,身体周围闪耀着熔岩般的赤色火焰,一明一暗地跳跃着。柳相则只用心力感觉对方雄浑的苍龙之力,以避实就虚,只要对方露出丝毫破绽,焚心诀就像燎原烈火一样,要将对手吞噬! 只是石坚的苍龙之力犹如江河大海般雄浑无匹,不但没有丝毫枯竭的意向,反而像波涛一样层层不休,真有无穷无尽之势,果然是先天神通,法力无边,看来自己的焚心诀虽然玄妙,终究是后天人为修炼,只怕有所不及! 柳相却不知,此时石坚心中的惊讶,丝毫也不逊于对方,自己恃着苍龙公子传下的苍龙之力,又经过自己几十年的苦修喂养,横行天下,号令群雄,从来就没有碰上过敌手,没想到今天遇见了柳相,自己一身神通尽出,对方不但没有溃败,反而游刃有余地和自己周旋。 石坚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苍龙之力越是雄浑,对方的反击之力也随之上升,苍龙之力又无穷之势,而焚心诀也有无尽之威! 苍龙如同大海,波涛汹涌巨浪翻天,焚心诀却像小舟,任你滔天风浪,我自巍然不动,而且隐隐然还有人定胜天的气势! 高手相争,不过毫厘之间,尤其是柳相和石坚这样的交手,双方都直接略过了招式的比拼,一上来就拿出本命的修为硬拼,真是如同石坚所说的,他们之间,没有胜负,只有生死,谁占据短暂的上峰都不能决定这场较量的结果,只有生死,才能让两人停手! 猛然间,柳相和石坚同时睁开双眼,再也不是先前那种眯着眼睛靠心力内息感知对手攻势的状态,石坚浑身宝气流动,双目神光直射,令屋中众人不敢逼视。 而柳相也是身上红光大盛,眼内燃气无尽烈焰,似乎要焚尽整个天下! 关公不睁眼,睁眼要杀人!这才是真正的高手,生死只在眨眼之间决定! 屋内众人都听到脑中炸响的一声龙吟,只是却没有石坚刚才进屋时的那声龙吟那般清亮悠长,似乎还带着丝丝哀嚎的气息! 白烈反应最快,心中一喜,苍龙之力被破了吗?莫非……莫非真的是焚心破苍龙! 只见屋中交手的两人突然停下不动,两人的手还搭在一处,如同两座山峰般站在屋中。 众人没有一个敢出声的,白烈此时也不敢完全断定到底谁胜谁负,或者说谁生谁死! 沉静了良久,石坚突然开口说道:“小相,结束了吗?” 柳相微微点头,看了看屋中众人,最后视线落在玄靖身上:“公子,你将来的路还很长,老夫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以后的路,公子好自为之!” 玄靖一惊,柳相爷爷败了吗?这怎么可能,在玄靖的心中,柳相爷爷可一直是神一样的武者,如同天上的天神一般,一路上遇见的所有人,在柳相面前莫不是如蝼蚁一般被碾压。 眼前这个叫石坚的老者,真的击败了柳相爷爷吗? 玄靖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叫他,而叫他的人,正是石坚! “孩子,你过来!”石坚面上显露出不多见的严肃。 玄靖明知对方是敌人,但是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遵从石坚的意思,竟然不顾有伤在身,强挺着从床上下来,走到石坚的面前! 白烈和慧琴心中都是大惊,正欲上前挡住玄靖,谁料此时柳相却睁开眼睛,用眼色示意二人不得阻拦,两人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拂逆柳相的吩咐。 “跪下!”石坚缓缓地说道,声音中还是透出那种无与伦比的威严。 玄靖心中一片空明,不知不觉间,竟然顺从地跪在石坚的面前!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石坚一边念诗,一边伸出手掌,按在玄靖的头顶上。 玄靖只觉的一股暖流涌入体内,五脏六腑都被这暖流浸润着,滋养着,每个毛孔都被这股暖流激发的通透开来,真是如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说不出的舒服! 同时脑海中又响起那道清亮而悠长的龙吟,过去曾在书上看到过“醍醐灌顶”,可是直到此刻,玄靖似乎才真正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八章 神君遗志 石坚看着玄靖,带着一丝赞赏的眼神说道:“当年苍龙公子传老夫神功的时候,也像今天一般场景。” 白烈和慧琴一愣,虽然不知这位一代神君话中何意,但是也能判断出,石坚似乎对玄靖并无恶意。 “这苍龙之力虽然能够传承,但确是需要自己用修为喂养,你现在就算得了老夫的传承,但仍要刻苦修炼,不得懈怠,才能不负老夫一片心意!”石坚看着跪在面前的玄靖,脑中却回想起当年苍龙公子给自己传功时的情景! “天命之子,嘿嘿……可不仅仅是你们这帮卑微的牧云武士的!” 白烈和慧琴心中都是一惊,这画风转变的太快,两人一时都不能适应过来,石坚本来是昆仑墟请来阻截他们这一行人的,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把自己的护身神通传给玄靖呢? 石坚看了两人一眼,知道两人心中有许多疑问,却不解释,只看着玄靖说道:“以后天地之大,任由你这竖子闯荡,老夫羽化之期早已到了,拖着一副残躯舍不得死,就是要等一个受得起苍龙之力的传人,你今天虽然是初见老夫,可是老夫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说着又看了看柳相,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道: “小相,你纵横天下几十年,没想到最后会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起羽化吧!” 柳相此时和石坚仍是双手相握,不曾分开。只听柳相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交给玄靖,说道: “靖儿,这是目前还有联系的牧云团武士的信息,你学了老夫的焚心诀,现在又得了苍龙之力,虽然眼下还不算真正的高手,但是只要你肯努力,十年之后,天下虽大,却是无人能阻挡你的脚步!”柳相话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自豪。 “这份名单现在交给你,希望你真能如预言所述,带领牧云团武士,一直守护天下!” 柳相说罢,一样以狡黠的目光回敬石坚,两个老人代表天下两个阵营,明里暗里斗法数十年,现在却终于明白,这世界即将属于眼前的这个清秀稚嫩的年轻人。 石坚和柳相最后互视了一眼,心中莞尔,却都明白对方所想,相视一笑,仍是双手紧握,缓缓闭上了双眼,两个老者斗了一辈子,此时竟是同时离世! …… 屋中静默了良久,竟然无人出声,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牧云团老宗主和秘术界的一代神君,两个水火不容的对头,竟然互相以性命相拼,最终油尽灯枯的时候,又能一笑泯恩仇,携手死去! 此时,屋外突然涌进来数人,齐齐跪在石坚的脚下,手中结着法印,口内念诵着神秘而庄严的经文,脸上均带有悲伤之意。 而白烈和慧琴此时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不过凭着眼前情况判断,这几个人应该是石坚的弟子门人,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向自己这一行人寻仇。 而玄靖此时则呆呆地捧着手中的卷轴,脑海中还回想着刚才柳相和石坚所说的话,一日之间,两个绝世高手同时离世,而且都对自己许以极大的期望,玄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又是半晌过去,念诵经文的几人才起身,一个貌似年长的白衫男子走了过来,对着白烈躬身一礼,说道:“这位兄台有礼了!” 白烈见对方客气,也是回了一礼说道:“不必客气,在下休国白烈,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白衫男子答道:“在下顾庭虚,乃是神君门下大弟子。” 白烈心想果然是石坚的弟子,这般悲悲切切的是要寻仇吗,现在自己这一行人出了自己还有点战斗力,剩下慧琴和玄靖基本可以忽略,在对方的地盘上,事情可比较麻烦! 正在白烈搜肠刮肚准备应对的时候,却听那顾庭虚接着说道:“师尊早在月前,就已经知道今日结局,嘱咐我们这些弟子不得对阁下一行人等有丝毫为难。”顾庭虚说着看了一眼玄靖,“何况这位小公子现在也是师尊的传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只是还有一事,需和阁下商量。” 白烈倒是一愣,“请讲吧!”先看看对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再说。 只听这顾庭虚说道:“师尊生前吩咐,若是阁下等人没有意见的话,师尊希望能将柳相前辈和他葬在一处,说是生前斗了一辈子,羽化之后也希望有个伴儿,不至于太过寂寞。” 这倒是白烈没有想到的,略一沉吟,觉得如此也好,老宗主一生四海为家,并无子嗣,现在突然离世,自己也不知道要把老宗主埋骨何方。 芜城这地方山清水秀,一代神君也称得上神仙中人,料想他的门人弟子也不会差到哪去,若是老宗主能再此长眠,也算得上安居乐业了吧! 想到此处,白烈低头看了看玄靖,毕竟玄靖乃是老宗主亲传弟子,现在老宗主身死,虽然一行人中自己年纪最大,但这种生死大事,还是要问问玄靖的看法的。 玄靖见白烈看着自己,知道是想让自己拿主意,当下点了点头说道:“柳相爷爷和神君生前一生争斗,临死之时却相视一笑,自然是参透了生死,看穿了斗争,神君既然希望能和柳相爷爷葬在一处,我觉得柳相爷爷也会同意的。” 顾庭虚闻言大喜,赶忙躬身一礼道:“多谢二位成全!”他本来还担心玄靖等人阻拦,自己无法完成师尊最后的遗愿,谁料玄靖竟然一口答应,岂能不大喜过望。 “在下还有一事,要和几位商议。”顾庭虚又接着说道。 白烈眉头一皱,这位神君弟子怎么这么多事,一件接着一件。 玄靖却神态平和地说道:“顾先生但说无妨。” “几位现在被人追杀,不知有何打算?”顾庭虚问道。 这话问的有些突兀,玄靖等一行人被人追杀,自然行踪越是隐秘越好,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告诉人的,何况一代神君石坚刚刚才和这边的老宗主同归于尽,顾庭虚作为石坚的门人弟子,贸然打探玄靖等人的行踪,显然不合适。 第四十九章 青云洞府 白烈正待开口周旋,玄靖却抢先说道:“不知顾先生打问我们行踪,有何用意呢?” 白烈一愣,没想到玄靖这般直愣愣地就对方。 他一生从事谍报工作,可谓阅人无数,虽然没有柳相的焚心诀那般有识人心思的神通,但是察言观色也是他这一行的必备手段。他突然发现玄靖有些不一样了,但是现在还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只是感觉玄靖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文弱清秀的少年了。 “小公子不要误会,只是师尊生前曾经吩咐过,让我等要对阁下一行人尽力帮助,现在师尊虽然羽化登仙,但是芜城地界仍是江湖中各种势力的禁地,如果需要,我等可以安排阁下一行人先在芜城休养一段日子,待外面风声过去,再行赶路不迟!而且师尊早已料到今日之事,另有密信一封,要我单独转交给公子。”顾庭虚坦然说道。 玄靖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展颜说道:“那就叨扰顾先生了,何况神君前辈待我不薄,柳相爷爷更是对我有大恩,他们二位离世,小子无论如何,也要留在芜城给他们二老守灵祭奠完毕,才能安心离去。” 顾庭虚忙躬身道:“这样最好,小公子也是师尊传人,算起来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在芜城多留些时日,也方便同门之间互相交流,增进情谊。” 说罢就转身安排几个师弟,收拾局面,同时让一个师弟传下令去,马上收拾出芜城内青云洞府,恭请玄靖等人下榻! …… 青云洞府乃是神君石坚在芜城的三大洞府之一,名叫洞府,却并不是真的在山洞里。 玄靖刚看到青云洞府的时候,还以为和普通大户人家的豪宅没啥区别,直到进了宅子,却发现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各种亭台楼馆一应俱全,园林景色精美别致,更有奇花异果点缀其间,整座府内上下无不被似有似无的雾气围绕,如同仙境一般! 玄靖觉得自己就像乡下进了城一样,眼睛都嫌不够看的。 顾庭虚却在一旁解释,说这秘术修炼之人和武者多有不同,武者练功的时候,随便找个僻静之处就行,但是秘术师们讲究吸收天地灵气,如果一个秘术师想修行秘术,就必须要找一处天地灵气充沛的所在。 以上还只是第一步而已,找到了灵气充沛之地,接下来的就是要准备各种秘术材料,在这灵气的眼上,布下能够汇聚灵气的阵法,将周围的灵气都吸收进来,同时依靠天地灵气能量,推动阵法自动运行,既能循环灵气,还能将天地间原本稀薄但数量庞大的灵气提纯,供给秘术师修行所用。 石坚祖上乃是秘术世家,多年前寻到了芜城这一处灵气充沛的所在,是以不惜大耗人力财力,花费数代人的心血,才在芜城这地方开出了三处灵眼,并且布下阵法建成洞府,以供后人修炼所用。 而且这阵法还有御敌之用,如果外人不持本家的秘术玉碟,根本就找不见洞府,就算有通晓阵法的秘术师强行闯阵,在洞府阵法的重重机关面前,无论是什么样的秘术宗师,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玄靖一行人除了慧琴是修炼秘术之外,其余白烈和玄靖都不会丝毫秘术,只是这洞府中灵气充沛浓郁,就算是对普通人也有极大好处,所以白烈和玄靖住在此处,整日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一晃之间,三人已经在青云洞府住了十天了,玄靖等人并没有去给柳相和石坚守灵发送,因为一代神君在江湖上何等名望,虽然顾庭虚和石家后人没有广传天下,可是有很多人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赶来祭奠,而玄靖的身份还是逃犯,自然不方便露面。 只是在两位老人下葬了以后,玄靖独自去两位老人的坟前跪了整整一夜,不曾合眼。 葬礼完毕以后,不仅顾庭虚没有丝毫送客之意,就连玄靖也整日乐不思蜀,不是拉着慧琴弹琴给他听,就是抱着玄布留下来的剑谱练习剑术,有时候还溜到洞府的藏书阁里面,去看看石家留下来的秘术手稿。 白烈心中担忧,觉得玄靖终究年轻,不懂这江湖之上的险恶,若是顾庭虚表里不一,面子上盛情款待,私下里和昆仑墟的人暗通款曲,自己这一行人呆在这里,不是坐以待毙吗? 这天午后,玄靖泡了壶上好的冰片,手中拿着不知从来找来的秘术手稿,坐在园中小亭中随手翻看着,慧琴则在一旁轻轻地抚着伏羲琴给玄靖解闷。 白烈远远看见,摇了摇头,终于还是走了过去,看着玄靖说道:“公子,我们在这是非之地,终究不便久留,以白烈看来,今早辞别了主人,早早赶路去掖泉是正经!” 玄靖见白烈来了,虽然对方态度不算友好,不过玄靖仍是微微一笑,合上了书,伸手倒了杯热茶说道:“白长老请坐,喝杯茶慢慢说。” “公子,我和你父亲本就是生前好友,而且老宗主去世前托孤与我,务必要把你安全带到掖泉,眼下公子待在这神仙洞府里面乐不思蜀,难道就不怕成亲王殿下和老宗主寒心吗?” 听见白烈提起父亲和柳相爷爷,玄靖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的神色,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玄靖便平复了心情,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白长老,我们急着去掖泉干什么呢?” 白烈一愣,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掖泉经略院呀,经略院的太尉费成,和自己一样,都是牧云团的长老,到了那里,玄靖在几个牧云团的故人看护下成长,才算不负玄布和柳相生前所托。 “公子,我们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艰难险阻,但是只要进入掖泉,那里有很多当年牧云团的旧人,到时候公子你振臂一呼,就算龙空山他们势力再大,也决计不能耐我们如何!” “掖泉经略院太尉费成,更是曾经和成亲王殿下一起联手抗敌的兄弟,只需要有他的保举,公子你一定能进入经略院学习!” 玄靖仍是一笑,“白长老,我们待在芜城,有什么不安全吗?” 白烈有些着急,“这里毕竟还在晋国,而且那个顾庭虚的来历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我放心不下!” “哦!原来如此,那请问白长老,如果顾庭虚想要对我们不利的话,凭着我们三人,能强行杀出芜城吗?”玄靖笑着问道。 第五十章 陌上花开缓缓归 白烈一愣,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现在自己一行三人都在人家的地盘上,不用说别人,光是那个顾庭虚的秘术修为,就几乎能比肩龙空山,更不要说他还有好几个师弟,恐怕也不会差到哪去。 凭着白烈自己的一身武艺,逃出应该不难,可若真的撕破了脸皮,想要带着玄靖和慧琴一起离开,白烈却自认绝对做不到。 白烈的声音有些低沉:“恐怕……恐怕要是真的动手的话,我们三人出不了芜城。” “那不就得了,白长老,既然人家实力比我们强,想要下手早就可以下手,为什么要把我们好吃好喝地供在这里呢?” “这个……这个……或许他们有什么别的企图也说不定呢?”白烈说道。 “白长老,既来之,则安之吧!现在就算我们出了芜城,有什么更好的落脚之处呢?”玄靖淡淡问道。 白烈却仰起头来,“出了芜城,我们一路直上云台关,只要进入掖泉境内……” “进入掖泉又能如何?”玄靖打断了白烈的话头。 “直奔丰都的经略院吗?到了那里又如何,白长老,我今年才刚满十二岁而已,就算丰都的费长老举荐,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进入经略院,是不是有些太过招人耳目呢?” 白烈一愣,挠了挠头,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情,但是眼下一直被龙空山的人追杀,虽然玄靖以这么小的年龄进入经略院确实显得突兀一些,可也总比在江湖上瞎晃悠要安全的多。 “公子,虽然你年纪尚小,被费长老举荐进入经略院有些突兀,但是只要进了经略院,你的安全问题起码能得到保障了呀!” 玄靖叹了口气说道:“白长老,您觉得您的武功修为,比起柳爷爷如何?” 白烈不知玄靖为何有此一问,只能随口说道:“老宗主乃当世武学巅峰,连你父亲当年都承教于他,我自然不能和老宗主相比。” 玄靖轻轻摇了摇头,起身给白烈又倒了杯茶说道:“白长老过谦了,现在柳爷爷已离世,恐怕普天之下能一对一和白长老抗衡的人,一只手都数不出来吧?” 白烈一凛,心中暗道这小子怎么这几日变得这么厉害,如果按已经显露名声的江湖高手来算,天下间能一对一稳赢白烈的人,确实不超过五个。 白烈慢慢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了,虽然小小年纪,但是言谈举止之间,已经有了一种领袖的气质和风度,这种气质,白烈在柳相身上见过,在自己以前效力的休国女王白凤身上见过,也在玄布身上见过!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生领袖吧! 其实白烈不知道的是,玄靖心中的痛苦远高于同样年龄的孩子,父亲死了,柳相爷爷也死了,白烈虽然也是当世高手,但是现在柳相已死,只凭白烈一人,还无法万无一失地保护他和慧琴。 玄靖不止一次地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强大,不能保护身边的人,他们一个一个永远离开自己。 虽然一代神君把苍龙之力传给自己,但是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别说苍龙了,连条泥鳅的威力都未必能用得出来,这样孱弱的一个人,连自己都需要别人保护,又怎么能够保护身边的人! “白长老,我从顾先生那里得到消息,服部半藏虽然已经返回东夷,但是龙空山还是没有死心,他已经暗中联系了山中派的刺客,准备在掖泉行刺我们!” 饶是白烈老谋深算,听到“山中派”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也是一跳,那些藏匿在碧斯山脉中的刺客,绝对是天下谁都不愿意惹的一群人。 据说这些人历来以家族传承,门内弟子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从小就经过严格的训练,他们唯一的专业就是——杀人。 在这个江湖上,如果你有什么仇人,自己又杀不掉对方或者不方便动手,只要你能找到山中派的下线,报上你仇人的名字,山中派就会给你一个报价,如果你接受报价并交上足额的银两,那么你的仇人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白烈在极州任白熊营都统的时候就曾经和这些刺客打过交道,深知这帮人的难缠,如果龙空山真的找上这些人来帮忙,恐怕光凭着自己一个人,还确实不好对付。 几百年前,西贺一位国王垂涎山中派的财宝,曾经派遣大军进入碧斯山中攻打山中派的城堡,谁知整整三年时间,数万大军死伤过半却仍然无功而返。 而且这次围攻同时也惹怒了山中派的首领山中老人,山中老人公告天下,要派遣门内精英刺杀国王,当时天下震惊,都认为无论一个门派如何强大,也绝不可能和一个国家、一个政权相抗争,西贺国的王公贵族们甚至认为山中老人发了疯! 可是事实却无情地给了这些嘲弄者们一个狠狠地耳光,三个月后,国王的脑袋被悬挂在西贺国都城的城墙上,脸上还挂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自此以后,山中派名声大振,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国家,想过要打那群不见天日的暗杀者们的主意。 玄靖慢慢地品着手中的茶水,两只清澈的眼睛却看着白烈,说道:“白长老,虽然您已经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可是毕竟现在柳相爷爷已经死了,单凭你一个人,还带着我和慧琴两个累赘,你真的有信心,能让我们这一行人能平安到达丰都吗?”玄靖见白烈若有所思,接着又说道: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觉得我们应该信任顾先生,他已经给我看过石坚前辈生前留下的遗嘱,上面确实交代了所有弟子,要鼎力相助我们,那份遗嘱和石坚前辈留在这青云洞府中的诸多手稿笔迹一致,应该不是伪造。” “还有,这洞府里有很多秘术手稿,也不乏武学秘籍,这里又是清幽安静之地,没有专门的秘术玉碟,一般人根本找不到这洞府所在,我们与其冒险赶去掖泉,不如留在这里,我估计以我目前的进展,应该在一、二年之内,苍龙之力能有些小成。”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离开芜城,再按照柳相爷爷留给我的卷轴上记载的信息,联系几个牧云团的旧人,应该会保险很多,白长老您意下如何?” 第五十一章 糖人 白烈还能意下如何,玄靖的一番话,令他现在心中除了震惊就是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心思能缜密到这个地步! 打探敌人的动向,分析自己的实力,侦查身边盟友的意图,然后一一加以分析和整理,通过手中掌握的资源,先行提升自己实力,然后拉拢一切可以支援的力量,先确保自身的安全,然后再和敌人周旋。 这样的心思和谋略,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身上! 如果以前对玄靖的尊重,还是看在已故的老宗主和成亲王的面子上,那么从现在开始,白烈已经渐渐认同这个孩子就是牧云团新的大宗主了! 甚至白烈有一种感觉,预言上说的也许是真的,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将来真的能够带领牧云团完成守护苍生的誓言! 白烈猛地起身,躬身一礼道:“公子既然胸有成竹,白烈自然遵从公子的意思,将来就算龙潭虎穴,刀山火海,白烈也一定保护公子安全!” 玄靖也站起身来回了一礼,微微一笑,似乎云淡风轻地说道:“白长老严重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谋划周全,什么龙潭虎穴、刀山火海,我们避过去就是了,所谓君子不履危地……” …… 如此这般,玄靖等人算是上下一心,在青云洞府住了下来,白烈也不再催着赶路上掖泉丰都的事情了。 青云洞府中吃喝穿用一应俱全,更有十余名使唤下人伺候玄靖等人,三人只要定下心来,在这洞府中倒是难得过上几天清闲日子。 玄靖仍是每天听琴练剑,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就去请教白烈,偶尔顾庭虚等人前来拜访,玄靖也和他请教些秘术上的问题。 听顾庭虚说,神君留下的这一门秘术宗派,名头唤作“三青教”,虽然在江湖上算不上什么大宗派,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以家族传承,但是门中秘术法门,却丝毫不逊于昆仑墟的诸般神通。 到了神君这一代,方才打开家族的大门,开始对外接收资质上佳的孩子,收入门下学习。 而神君一共育有二子,皆是五十岁以后才生养,自幼便视为珍宝一般的养着,谁知大儿子石庭君无心秘术,一心从军,现在乃是掖泉国都城——丰都的左卫上将军,掌管丰都防务,虽然没有继承家学,起码也算是走了正道。 可是这小儿子石庭霸说起来就让人头疼了,自小飞鹰走狗流连烟花,在这芜城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恶霸,偏偏石庭霸的生母乃是神君平生最喜爱的一房妾室,死得又早,临终托孤让神君一定要好好照顾石庭霸,所以神君对石庭霸可以说得上是溺爱了。 这石庭霸更是在芜城无所不为,手下养着一批泼皮无赖充当家丁,整日欺男霸女,闹得鸡犬不宁! 而石庭霸还有一个独生爱子,论年纪比玄靖还长着两岁,和他爹一个模样,被称为芜城的小霸王。 顾庭虚等三青门下弟子对这对父子都看不惯,只是碍于神君脸面,谁也不能出手管教,以前神君在世的时候,石庭霸还是很怕神君的,现在神君羽化,恐怕这芜城一霸,要闹得变本加厉了! 顾庭虚对玄靖讲这些芜城的事情,本是想让玄靖在芜城多留几年,将来翅膀硬了再出去闯荡江湖,而留在芜城,自然要熟悉芜城的事情,免得哪天出了门,吃了大亏。 玄靖自然知道对方好意,却也把这桩事情记在了心上。 …… 这天晌午,玄靖吃了午饭又休息了半个时辰,起床之后看着外面暖洋洋的春日,顿觉神清气爽,想起柳爷爷以前常说,“练拳不练腿,终究一场空”的古话,所谓练腿,就是没事出去逛街,看看新鲜景致,看看人来人往,开了心胸,也就长了功夫。 玄靖起了心思,就去叫了慧琴,准备出门去逛逛,看看芜城的风土人情,白烈见玄靖要出门,本意是不允,但是转念一想,一来芜城乃是神君地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二来在这青云洞府中住了快一个月了,确实也憋闷的紧,出去逛逛也好。 话虽如此,白烈还是让玄靖佩上牧云剑,自己也拿了兵器长剑,才和玄靖慧琴一道出了门去。 一行三人在街上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芜城虽小,地处偏僻,但却甚是繁华,街上人头涌动,人人衣饰华美,一望可知,此处百姓生活富足,也可见神君在此多年,经营有方! 而更令玄靖吃惊的是,在街上很容易见到身怀秘术的人,虽然不是什么秘术大师,但是这么多秘术家在一个小城之中,也算是奇观了! 慧琴和白烈都是在江湖上漂泊过的人,对这些景象倒也没有过多不适,玄靖却是个地道的世家子弟,以前整天被关在王府里读书练剑,平时若不逢节日,哪里有什么机会上街。 而且就算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哪里有一点自由,如今虽然身边也有白烈和慧琴跟着,却和从前大不一样。 玄靖这看看,那看看,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一点也不似世家公子的骄矜。 玄靖正站在一处吹糖人的摊位前,看着一个老者搅了糖浆,挂在一根苇管上,这边用嘴一吹,那头手指连动,几下之间,就捏出一个小人模样,眉目神态一应俱全。 玄靖看得正入神间,猛听得街上一阵喧闹,身后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劲装汉子,一身家丁打扮,口中不住大喝:“滚开!滚开!没看见霸爷家的车吗!” 一路横冲直撞,竟是没把街上行人当回事情,白烈忙拉着慧琴和玄靖闪在一旁。 玄靖定睛一看,那捏糖人的老人顾及摊位,舍不得躲避,抱着自己的糖人摊子不放,眼见那马车就要撞上老者,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玄靖心中一动,脚下微动,已经闪到老者身边,伸手在老者后领一拽,一把将老者拉着退了三尺多,才堪堪避过马车横撞! 第五十二章 那个穿紫衫的姑娘 只是那糖人摊子却没这般好运气,被马车刮倒在地,翻在街边,炭火糖浆洒了一地。 车上赶车的车夫一把拉住骏马,跳了下来,三两步赶到老者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老者脸上! “老不死的,没长眼睛吗,撞死你这条狗命是小事,要是刮坏了霸爷的马车,你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玄靖心中不满,街道这么宽,明明旁边就是专供马车走的车道,你们在行人道上策马横冲撞了人,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大人,这还有王法吗? 那车夫扬起马鞭,正待再次抽下,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老刘!不得无礼!” 那车夫听了这声,硬生生地将鞭子停在半空,举也不是,落也不是,脸上有些尴尬,回头道:“大……大小姐,小人只是教训一下这个老头儿!” “闭嘴,你驾车横冲直撞,撞了人家的东西还有道理了,赶紧给人家赔钱道歉!” 玄靖随着众人眼光朝马车望去,只见下车的是一个紫衫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脸上稚气未脱,但是眉宇之间却淡淡地流露出寻常女孩没有的一股英气! 只听身边的百姓议论道 “那是君爷的女儿!” “君爷?君爷不是一家都在丰都吗?” “你懂什么!神君羽化登仙,据说君爷驻守丰都,无法赶回,所以让女儿回来代为守灵尽孝,何况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家乡,神君大人早将青山洞府留给了君爷。” “这事还是神君做得对,青山洞府给君爷,青天洞府给顾先生,青云洞府宁愿空着也不能给霸爷呀!” “收声!你看,霸爷家的小霸王也在呢!” 这人被同伴一说,抬眼望去,只见那名紫衫少女身后跟着下来一个华服少年,面色冷峻倨傲,腰中佩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宝剑。 只听这少年说道:“姐姐,一个街边的老头儿,理他做什么!咱们赶紧走东市去,那边的‘奇珍阁’老板说今天来了上好玉石,让咱们去选几块呢!” 紫衫少女却不搭理这少年,径直向卖糖人的老者走了过来,问道:“老伯,可有受伤吗?” 老者忙答道:“不要紧,不要紧!”看来心中惧怕霸爷的势力。 紫衫少女看了看周围,眉头一紧,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子,约莫二两来重,塞在老者手中,说道: “老伯,我家奴才管教无方,冲撞了您,这点银子您拿去,好生抓些药,在家养伤,等身子好了,再出来摆摊卖货吧!” 老者连忙推辞不要,怎奈那紫衫女子硬往老者手里一塞,转身掉头便上马车走了。 旁边众人都是一阵议论,说这君爷家大小姐待人和善,出手阔绰! 须知虽然眼下是太平盛世,天下银钱富足,可是二两银子也不是等闲小钱了,一般一个县衙的县令,一年才不过四十五两纹银俸禄而已,普通百姓家庭,二两银子差不多是一月的开销! 玄靖心中感叹,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这姐弟二人都是一个爷爷,谁知却是天差地别,那少年被人称小霸王,家中又有这样恶奴,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那紫衫少女眉宇间英气勃勃,又不恃强凌弱,看来家教甚好! 围观众人见没什么热闹看,都散了去,玄靖也准备继续带着白烈和慧琴向前面逛逛。 谁知正要抬脚,那个捏糖人的老者却拉住玄靖的袖子说道:“刚才谢谢公子救命,否则老朽这身老骨头,也要被那马车撞散了!老朽见公子喜爱糖人,这里还有几个没撞坏的,公子拿去玩吧!” 玄靖一笑,“老伯不要客气了,应该的!”心中也喜欢这糖人模样,当即也不拒绝,就收了下来,给了慧琴和白烈一人一个拿在手中,伸手在袖中摸出些许铜钱,就要递给老者。 谁知老者却坚辞不受,两人推搡了半天,最后玄靖无奈,只得收起钱,拿了糖人去了。 玄靖和慧琴倒还好说,本就少年人心性,走在街上拿个糖人觉得精致好玩,谁也舍不得吃,白烈一个半老头子,腰悬长剑,手拿糖人成何体统,当即三口并两口,糖人就下了肚子! 三人一直在芜城逛到掌灯时分,肚子都有些饿了,白烈和街边商旅打听了芜城有哪家好些的菜馆,三人准备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去。 又穿过了两条小街,终于来到这大家都称赞芜城第一酒楼——五味楼。 这五味楼本是石坚的产业,后来石庭霸成年了,石坚就让石庭霸打理这间酒楼,这石庭霸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经商的头脑倒是不缺,不惜重金从四海请来厨艺高手坐镇,倒是将这五味楼经营的井井有条! 三人一入大堂,只见楼内一片富丽堂皇,在这偏远小城,竟然比起帝畿的大酒楼,都不遑多让! 五味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堂,平时接待些贩夫走卒,而二楼雅座,就要清净很多了,还专有琴娘演奏琴艺,或者艺人说书唱曲助兴,博得客人打赏,三楼全部是包厢,那就只有石家的贵客才能入内了。 玄靖等三人逛了一天街,都想找个清净所在,就挑了二楼的雅座,店小二一见三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料想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当下也不敢怠慢,前后殷勤招呼着。 三人挑了张靠窗户的桌子座下,还没点菜,小二先沏了壶上好的花茶,又端来了几盘瓜果点心,腌菜时蔬,让众人先吃着。 白烈简单点了几道清淡菜肴,又点了一个汤,还要了一壶五味楼特质的黄芽清酒,吩咐小二精致些端上来。 二楼果然如小二所说,有一位女子坐在瑶琴前,素手轻抚,给客人们抚琴增趣。 只是今天这二楼客人并不多,不过三五桌的样子,慧琴给玄靖添了杯茶,玄靖端在手中慢慢品着,一边听着那个琴娘抚琴,听了一会儿,心中倒有些惊叹 第五十三章 不长脑子 玄靖听了一曲,感觉这琴娘技艺精熟,选曲淡雅,忙让慧琴上前打赏些银钱,慧琴起了身,解开荷包,拿出一块散碎银子,约莫三钱的样子,上前去放在那琴娘面前的一个小盘中,冲着琴娘一笑,以示鼓励! 谁知就是这一笑,惹了乱子! 石家的小霸王石远乾刚带着自己的堂姐石宛如从东市的珍宝阁挑完玉器回来,准备也上自家的馆子好好招待堂姐一下,须知石远乾的父亲石庭霸虽然和石宛如的父亲石庭君是亲生兄弟,但是石庭霸只不过是芜城的一介恶霸,石庭君可是堂堂掖泉国的左将军,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两家子弟自然也天差地别。 石远乾虽然在芜城仗着父亲的势头横行霸道,但是见了眼前这位宛如表姐,别说自己了,就是父亲石庭霸也要陪着小心! 慧琴今天穿了一套淡粉的长裙,不施粉黛,长长的头发自然垂到腰后,虽然只是冲着卖艺的琴娘淡然一笑,却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天下粉黛无颜色了。 正巧不巧,被准备上三楼包厢的石远乾一行人见到了,石远乾见了慧琴这一笑,顿时连魂儿都丢了,愣愣站在当地,竟然动弹不得! 慧琴打赏了琴娘,就准备回玄靖身边,谁料眼前一个少年冲了上来拦住了去路,慧琴一看,正是今天路上遇见的那个小霸王! 石远乾盯着慧琴说道:“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怎么以前在芜城没有见过?” 这石远乾年纪虽轻,却是什么事情都经过,他府中父亲早给安排了通房的丫环,平日里手中零钱又多,经常纠结些酒肉朋友去青楼吃酒狎妓,是以小小年纪,看着慧琴的眼神中竟满是淫邪之色。 慧琴不欲搭理这纨绔,忙低头欲从旁边绕过,谁知这石远乾脚步轻移,已然挡在慧琴前面,开口说道: “姑娘莫要这般不通人情,本公子不过想和姑娘交个朋友,本公子就是芜城的石远乾,姑娘想必一定听说过,敢问姑娘芳名?” “你不配知道!”石远乾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正是玄靖。 石远乾一愣,随即头也不回,大怒道:“谁的裤腰带没拴好,露出这么玩意儿来!” 石宛如看这个堂弟闹得有些不像话了,正待上前教训两句,拉他走人,此时却见窗边一个桌子上站起来一个清秀的少年,迎面怒斥石远乾,登时愣了一下,眼光一扫,又看见旁边的白烈,心中一凛。 石宛如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毕竟家学渊源,这一眼虽然不知道白烈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但是绝对不是石远乾这个纨绔子弟带着几个家丁就能打发的! 是以石宛如一转念头,一言不发,心想让这个嚣张跋扈的堂弟吃些苦头也好,抱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心态,在一旁静观。 石远乾在芜城一向横行惯了,哪里怕过什么人,叫骂了一句未见回答,还道对方害怕了,当下也没回头,正打算再上前去纠缠慧琴。 谁料玄靖两步从石远乾身后闪过,一把拉住慧琴,掉头就往自己的桌子上走去,压根就没把这位芜城的小霸王放在眼中! 石远乾要是稍微有点脑子,也不会随便招惹一个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少年,而且他应该注意一下自己堂姐的表情,毕竟石宛如虽然只比石远乾大不到两岁,但是毕竟乃是将门虎女,眼光见识岂是石远乾一个纨绔子弟所能比拟的。 很可惜的是,很多纨绔子弟们成长的太过一帆风顺了,忽略许多平民百姓家的小孩成长中遇到的各种磨难和艰辛,乃至于这些纨绔子弟从小就养成自以为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 但是,往往他们遇见的第一桩挫折,就把他们彻底毁掉了! “你给本公子站住!”石远乾已经红了眼睛,在芜城,还没有人敢轻视他,何况眼前的玄靖不过是个比他还年轻的孩子。 玄靖仍然没有理睬,只是拉着慧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端起茶杯,又喝了杯茶。 石远乾大怒,三两步冲了上来,站在玄靖面前,“说!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玄靖淡淡地说了这句话,眼睛还是没朝石远乾身上看一眼。 “你他娘的!”石远乾说话之间,长吸一口气,一道火苗从从掌中冒出! 石远乾毕竟是石家的子弟,些许粗疏的秘术,还是会的!他洋洋自得地看着玄靖,以为露出这一手,就应该能震慑住对方这个土包子了吧! 谁知玄靖终于看了他一眼,却是一脸鄙夷,“什么玩意儿!” 玄靖这句话倒也不是故作姿态,只是见过了宮若阳和藏锋、悬露联手的炎龙咒,眼前石远乾的这手秘术,还真是不算是个玩意儿! 石远乾涨红了脸,学着说书先生嘴里的大人物,发怒之前先仰天大笑了三声,手掌一扬,掌中火焰就要发出! “不要!”石宛如毕竟是个知道轻重的,明白这一招火球术击出,哪里是玄靖一个小小孩童能够抵挡的,就算石家在芜城权势滔天,可是公然杀人,终归要闹出很大麻烦的。 火球并没能击出,玄靖看似漫不经心地从腰间将牧云剑连鞘拔出,挥动长剑,剑鞘比火球更快,直击在石远乾的面颊上! 秘术师施法之时,最害怕被人打断,所以几乎所有的秘术师在攻击的时候,都不会和敌人站得过近。 如果石远乾仍然站在楼梯口使出火球术,或许还能逼得玄靖起身闪避或者出手格挡一下,可是石远乾一个秘术师居然蠢到跑到玄靖这样一个武者面前施放秘术,真是人不长脑子,天也救不了你! 石远乾脸上挨了玄靖一下,连退两步,口中吐出一口血来,还混着两颗牙齿,倒不是玄靖这一下打的有多狠,只是秘术被打断,反噬到自身,气血翻涌之下张口呕血,竟是受了内伤,两颗牙倒是真被玄靖打掉的! 石远乾一愣,抬起头一看玄靖,仍然是随随便便往那一坐,不过手中拿了一根黑漆漆的棍子! 怒不可遏!只怪自己刚才大意,被这小子所伤! 火球术,再起! “啪!”地一声,石远乾只觉眼前一花,脸上又挨了一下! “不长脑子!”石宛如真想捂住脸不看了,人家武功比你高得多,你不但不赶紧低头认错,还抢着送脸给人家打,自己这个堂弟的智商真是感人肺腑! 第五十四章 荒州景轩 “小兔崽子!我赶你娘!”石远乾连续被打脸还不长记性,居然张口爆粗骂起玄靖的娘! 玄靖长剑直出,正中石远乾嘴巴,石远乾不及闪避,被打的眼前一黑,直向后翻去,石宛如忙上前一把扶住,才不致跌倒。 石远乾张嘴一吐,竟然前面上唇四颗门牙全部被打掉了,此时石远乾脸上两道红印,嘴里满嘴鲜血,可以说狼狈到了极点。 偏生这小子骄横惯了,怒气上了脑子,只怕天王老子站在面前也管不了他。 石远乾一把甩开堂姐,正待上前再骂,突然觉得两腿膝盖一痛,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下! 原来玄靖出手如电,手腕一抖,手中长剑连着剑鞘在石远乾两腿膝盖处各点了一下,虽然没有用全力,但也绝不是身娇肉贵的石远乾能顶得住的! “服不服!”玄靖踏上一步,开口喝到! 此时下面楼梯却冲上两人,乃是石府的家丁,见到主子挨打,正待上前援手,只见玄靖身后的白烈突然站起,一运真气,双目内精光爆射,两名家丁被瞪了一眼,竟是双腿一软,站立不住,自己倒滚了下去! 石宛如本也欲上前相救,却发现白烈那眼神淡淡地瞟着自己,那是……杀气! 这种眼神石宛如一点也不陌生,父亲账下那些杀人如麻的将领眼中,都有这样的眼神,对人命不屑一顾的眼神! 石远乾跪在地上,终于顶不住了,他生下来十四年,今天终于有个人能把他打得满嘴找牙! 但是,他不服! 石远乾哭着喊道:“我不服!你有种别走,我爹来了打死你!” 小孩子都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的爹能解决一切问题! 石远乾觉得头上一沉,一道巨大的压力压得他不由得低下头,一头叩在地板上! 原来是玄靖抬起脚,踩在石远乾的头顶,硬生生将他的头踩到地上! “咚!”地一声,石远乾脑中一片混沌,额头上留下汩汩鲜血! “这一脚,是替街边卖糖人的老伯踩的!你服不服?” “不服!”石远乾迷迷糊糊喊道! “咚!”又是一声! “这一脚,是替我身边这位姑娘踩的!你服不服?” “……”石远乾满脸是血,和眼泪混在一起,脑袋撞了两次地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咚!”第三声! “这一脚,是替神君踩的!你服不服?” “……服了……我服了……”石远乾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他终于在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他知道如果自己嘴硬下去,就算他那个在芜城一手遮天的爹,也救不了他,他毫不怀疑,眼前的这个面目清秀的少年会杀了自己! “服了就好!”给你点教训,让你以后见了长辈知道磕头! 石宛如在一旁大怒,虽然今天这事是自己堂弟不对,可是玄靖这出手也太狠了些,毕竟自己和石远乾还是一家人,芜城还是自己的老家,无论是谁,在芜城打了石远乾,就是打了他们石家的脸! 何况玄靖你打人也就算了,一个小孩子居然还老气横秋地自称长辈,这不是把石宛如也连着一起骂了吗? 石宛如明知自己实力不足与玄靖一行抗衡,仍是顶着口气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公子!就算今天的事情是我弟弟不对,但是他也没有把你们怎么样,你出手这般狠辣,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芜城虽小,也是有公理的!” 玄靖看着石宛如,微微一笑,“公理?”拿手指着趴在地上如烂泥一样的石远乾道:“他纵马过街的时候,讲过公理吗?” “那你也不必以小充大,张口骂人呀!”石宛如涨红了脸。 “那他骂我的时候,有公理吗?”玄靖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接着说道:“大小姐,顺便告诉你一声,我没骂他,我确实是他长辈,还有……” 玄靖说着长剑出鞘,一声清吟在堂中回荡不停! “我长剑所指,就是公理!” 狂妄!太狂妄了!如果不是打不过他们,石宛如早就和他们翻脸了! 只是眼下对方有高手坐镇,石宛如不得不低头,只能暗咬牙关,眼睛恨不得能瞪出血来,上前扶了石远乾,准备先回家再说,等搬来救兵再和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论一论“公理”! “慢着!”玄靖说道。 石宛如一愣,“你还想怎样?” 玄靖狡黠的一笑,说道:“打狗要打疼,才能让它一辈子都不敢出来咬人,你堂弟这样回去,养好了伤还是长不了记性,将来难免哪天又狗改不了,出来横行霸道,本公子可教不了他一辈子!” 说着上前一步,手腕连抖,长剑在石远乾脸上唰唰划过,石宛如还没看清楚,之间玄靖已经还剑入鞘,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 “啊……!”五味楼里每个人都听见了石远乾杀猪一样的惨叫,石宛如也是大惊,忙向堂弟脸上看去,只见石远乾原本就血泪满面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深深的剑痕,仔细一看,依稀是一只乌龟的模样…… “你……你究竟是何人?”石宛如颤抖着问道。 玄靖心中一动,“荒州,景轩!” 石宛如一凛,这个看起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狠辣和决断的少年,竟然来自荒州,那片古老而神秘的大地,荒州,景轩,石宛如记下了这个名字! …… “公子?”白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玄靖道:“白长老怎么了?” “我们今天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白烈道。 玄靖夹了一口菜吃到嘴里,“过了?这种人没杀他算给石家面子!” “可是公子……”白烈看了看四周,现在石宛如姐弟两虽然走了,五味楼吃饭的客人也走光了,可是所有五味楼的伙计和厨师却全部围在他们身边,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这几人是谁?” “就是呀,以前从来没见过!” “不管是谁,今天闯下这么大的祸,肯定是活不成了!” “也未必,你看他们三个还不是吃的津津有味。” “故作镇定罢了,也好,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 第五十五章 你就是石庭霸? 白烈有些担心,毕竟这是芜城,在对方的地盘上,谁知道对手还有些什么人。 “公子,不如我们先行离去,拜访一下顾先生,然后请他从中调解,或许还有些回转的可能也说不定。” 慧琴噗嗤一笑,“白长老,要是你家公子被人在脸上画了只乌龟,你说别人调解管不管用呢?” 白烈长叹一声,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不拦住玄靖,由着这小孩子胡闹,虽然啪啪打人家脸的感觉很爽,可是现在闯下祸来,一会儿人家大人来了,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玄靖却好似一点也不着急,优哉游哉的说道:“白长老,我估计要不了多久,顾先生他们就会来的,与其我们去找他,不如在这里安心等着吧!” 玄靖所料确实不错,石宛如扶着石远乾出了五味楼,就安排五味楼的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让家丁赶车马上送石远乾回石府,自己则独自一人赶去青天洞府找顾庭虚。 饶是顾庭虚涵养功夫甚好,听了石宛如这样一说,也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芜城乃是神君的基地所在,几十年来还没有任何人敢到这里撒野,如今神君刚刚羽化,现在石家的大公子居然让人在家门口给打的满地找牙,这还能了得。 顾庭虚当即传令几个得力的师弟带上法器,自己也准备了一番,跟着石宛如一道,直奔五味楼前来。 石庭霸正准备出门去百花楼找相好的粉头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儿子满脸是血的被人抬了回来! 等他问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更是怒不可遏,实际上石庭霸和他儿子石远乾基本属于一种人,只不过石庭霸的爹是一代神君石坚,而石远乾的爹,就要差劲很多了。 石庭霸当即点了府中所有的家丁,约有一百余人,都是平时养在府中的泼皮无赖,此时全部出动,倒也声势浩大! 玄靖觉得很无聊,自己在五味楼等了这么久,要等的人还没出现,莫非石远乾不是石家亲生的?亲儿子脸上被人画了乌龟,都能忍住不出头吗? 正想的离谱的时候,听见楼梯上一阵吵闹,玄靖忙回头看过去,可是上来的人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 走上来的这个人,竟然是望月千代! 玄靖一惊,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望月千代眼睛一红,低下头说道:“我已经被服部家长抛弃了一次,不想回去继续给他当棋子了,可我又没什么地方好去,一个人在芜城待了快一个月了,一直也没有你们的消息,今天出来碰碰运气,就找到你们了!” 玄靖恍然,原来这丫头是没出可去,前来投奔了。 白烈突然说道:“你这女人蛇蝎心肠,我就不信你能转了心性,肯定是服部半藏那个老贼教你回来演苦肉计!”说着又看向玄靖道:“公子,千万不能相信这个妖女!” 玄靖低头沉思,正在此时,听见窗外街上一阵喧闹,一人大声叫道:“是那个狗娘养的杂种敢打我石庭霸的儿子,给我滚出来受死!” 石庭霸到了,一代神君的小儿子,芜城里势力最大的恶霸! 玄靖看了一眼望月千代,突然一笑:“月儿姐,我相信你,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都拿你当朋友!” 望月千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玄靖,她本来也没指望玄靖能收留她,只是既然不打算回东夷了,这江湖之大,自己却不知道要去向何处,只是浑浑噩噩的待在芜城,每天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心中一直希望能再遇见玄靖等人,只是就算遇见了,和他们说什么,望月千代却不知道。 玄靖看望月千代低头不语,泫然欲泣,知道她心中难过,回头冲着慧琴使了个眼色,慧琴心中明白,忙上前将望月千代拉到身旁,小声安慰着。 白烈在一旁心有不甘,说道:“公子……” 玄靖一摆手,示意不必再说,在成亲王府的时候,王妃就曾经教导过玄靖,要给每一个人一次信任的机会! “狗娘养的小杂碎,你下不下来!”石庭霸在街上大声喊道。石庭霸虽然只是一方恶霸,但终究要比石远乾有些脑子,既然已经知道五味楼里对方有高手坐镇,便不敢贸然冲上去抓人。 对方乖乖下来束手就擒最好,否则自己手下这么多家丁,一会儿冲上去也把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揪下来,到时候让他们都给远乾偿命! 玄靖站了起来,先在白烈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白烈连连点头,然后玄靖整理了一下衣服,踱步走到窗边说道: “你为什么不上来呢?” 石庭霸抬头一看,只见五味楼上站着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孩童,此时身边家丁连忙过来说道:“霸爷,就是这小子打的咱们公子爷!” 石庭霸大怒道:“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你们都是的吗?居然让这么一个小兔崽子把远乾打了!” 玄靖看着石庭霸,眼神冷冷的说道:“你就是石庭霸?” “石庭霸也是你叫的,你是哪家的野孩子,让你家大人出来说话,老子今天要让你们一家偿命!”石庭霸恶狠狠地说道。 玄靖微微一笑道:“你儿子缺乏管教,本公子作为长辈,今天出手替你代为管教一二,也算不上什么事情!” “呸!哪里来的小杂种,敢到芜城来惹事,你也不问问,芜城的石家是什么人?今天你既然敢动手打远乾,老子就让你知道看轻我们石家的下场!” “来人呀!”石庭霸吩咐左右,一指玄靖,“给我把这个小杂种揪下来,往死打!” 众家丁得了令,正待冲上,只见五味楼的窗户中飞出一条人影,如天降神兵一般,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人已经站在石庭霸的马背上! 正是白烈出手了,前休国白熊营的都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还是有的! 白烈伸出一张大手,五指如钩,抓住石庭霸的脑袋,足下发力,身形飞起,带着石庭霸一起跃入二楼! 第五十六章 看轻所有人 白烈将石庭霸往玄靖面前一扔,双手一拱,对着玄靖说道:“轩公子,人带来了,听候公子发落!” 玄靖摆了摆手道:“有劳白长老了!” 此时楼下众家丁才意识到家主被对手所擒,登时乱做一团,一窝蜂似的向二楼冲上来。 “小杂种,识相的赶紧放开我们霸爷,否则把你碎尸万段!” “敢来芜城地界上惹事,也不看看自己毛长齐全了没!” “……” 一众叫骂之声此起彼伏! 玄靖看着石庭霸,也不发一言,手臂微动,抽出腰间的牧云剑,连着鞘就抽在石庭霸的脸上! 石庭霸还不知怎么回事,脸上挨了已经挨了一记重击,正欲起身回击,却不知白烈抓他上来的时候早就顺手闭了石庭霸的经脉,石庭霸勉强起身,还未站起,就是“咚!”地一声跌倒在地上。 冲上来众人看家主被打,更是群情激愤,只是碍于家主在人家手里,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叫骂不休。 玄靖还是不发一言,又是一记抽打,石庭霸脸上又挨了一棍! 众人破口大骂,玄靖再抽! 石庭霸猛地叫道:“都给我住口!别……别再打了!” 众人一愣,但是家主发话了,只能都闭上嘴巴,眼巴巴地看着家主趴在地上。 “你刚才说让我知道看轻石家的下场,我现在告诉你,本公子从不看轻某个人……本公子看轻所有人!”玄靖冷冷地说道。 石庭霸一愣,他看着玄靖的双眼,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呀!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自己的父亲石坚面对敌人的时候,就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肯定不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怎么会有父亲的眼神,自己的父亲,可是一代神君啊! “看轻所有人?好大的口气啊!”楼下传来石宛如的声音。 众人不由得让开一条路,当前走着石家的天之娇女石宛如,后面则跟着神君传人顾庭虚一行人! “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看轻所有人!”石宛如一上楼梯,就盯着玄靖说道。 后面跟着的三青门子弟,也是一个个义愤填膺,虽然石庭霸确实不是个东西,但好歹是神君的亲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人打了! 顾庭虚上得楼来,一眼看见玄靖,心中倒抽一口冷气,怎么是他! 石宛如却没看见顾庭虚的表情,向着顾庭虚躬身一礼,戏谑地问道:“顾师叔,这小子说他看轻所有人,你怎么看?” 顾庭虚此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他确实有资格看轻所有人!” 确实,苍龙传人,本身就是天之骄子,就算皇帝老儿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石庭霸! 顾庭虚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这小子是什么来头,凭什么把芜城石家也不放在眼里,就算石庭霸不过是个地头恶霸,可是三青门却不同,那可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秘术宗派! 石宛如急道:“顾师叔,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顾庭虚却顾不上回答石宛如的质问,忙上前两步,对着玄靖躬身行礼道:“公子,一切还好,他们……他们没有伤到你吧?” 玄靖起身回了一礼,笑了笑说道:“有劳顾先生挂念了,没什么事。” 石宛如彻底傻眼了,顾先生在她的眼里,是除了爷爷之外的神仙中人,平常呼风唤雨、驱鬼御雷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怎么对眼前这个自己还小着几岁的少年如此恭敬? 顾庭虚两边看了看,心中作起难来,一边是苍龙传人,一边是神君后人,按说自己都有义务要照顾周全,可是偏偏这两伙人起了冲突,可如何是好。 不过顾庭虚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今天的事情肯定是石庭霸那个倒霉儿子石远乾挑起来的,你说这个小霸王惹谁不好,非惹到苍龙传人的头上,连累着石庭霸也被人家抓了当人质,养了这样的儿子,真是坑爹坑到家了! 眼下闹成这个样子,双方都不好收场,这可如何是好,顾庭虚无论在江湖上还是门内,处理事情向来杀伐果断,但是活了半辈子,居然遇上这等令自己左右为难的倒霉事情,饶是这位顾先生平时自负足智多谋,此时也不由得一脑门子冷汗不住下淌。 玄靖倒是云淡风轻地负手一站,眼睛眺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石宛如着急了,问道:“顾师叔,这小子究竟是谁,和他客气什么?” “你住嘴!”顾庭虚回头冲着石宛如喝道: “什么小子小子的,也是你叫的吗?石远乾被他爹宠坏了,整日嚣张跋扈,你怎么也没大没小的!” 石庭霸和石宛如都是一愣,两人均是一头雾水,平时风度翩翩的顾先生,怎么一看见这个外地来的小子,就没了主意。 玄靖此时缓缓转过身来,走到石宛如身边说道:“我今天说过,让你堂弟以后看见长辈记得磕头,并不是骂人,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石宛如。 石宛如眼睛一扫,便认得那是三青门专用纸张——蔡候宣,每一张都用秘术加持过,不惧水火,可流传千万年不腐。 只是这蔡候宣制造不易,一般爷爷只有写秘术手稿的时候才拿出来使用,这张纸上不知道写的什么重要内容,竟然用如此名贵的纸张。 石宛如从玄靖手中接过纸张,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凡吾后人、弟子听令:持此书者,乃吾苍龙之力传人,与庭虚等弟子皆平辈论交,另将青云洞府传于此人,吾门下后人、弟子见此人均应持礼克躬,若此人有何吩咐,如吾亲至,吾后人、弟子务必遵从,不得违抗! 书信末尾,署着“三青老人”的名,石宛如知道,这是神君爷爷的自号,这封信是爷爷亲自手书无疑,爷爷竟然将苍龙之力传给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第五十七章 牧云武士的信仰 那么,自己和石远乾真的要称他一声师叔! 石宛如一口强撑起来的心气顿时软了下去,脸上流露出一股无可奈何的神情,慢慢的走到石庭霸身边,将那一纸文书递给石庭霸,说道:“二叔,你看看吧!” 石庭霸心中奇怪,自己是个乡下土财主也就算了,可是石宛如年纪虽然轻,却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区区一页纸,就让这个侄女如丧考批一般。 石庭霸接过书信,看了内容之后,心中一阵压抑不住的震撼!不可能!眼前的这个孩子竟然是苍龙传人,更重要的是,父亲还将青云洞府给了他! 本来神君羽化之后,石庭霸就已经打起了青云洞府的主意,已经数次登门顾庭虚处,讨要青云洞府的阵法玉碟,只是顾庭虚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其他,石庭霸又不敢过分相逼,而这次石宛如回来,石庭霸准备借用大哥家的力量,硬从顾庭虚手里拿下青云洞府的。 谁知道现在这个不起眼的毛头小子,居然住进了自己家的后院,反而成了主人,这让石庭霸怎么受得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亲怎么会把苍龙之力传给你,这封信是伪造的!我绝对不认可!”石庭霸咆哮道,他虽然也知道自己是个不成器的儿子,但是等到今天发现父亲居然从来都没有认可过他的时候,石庭霸还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玄靖仍是负手而立,眼中一阵寒光闪过,猛然间,在场的每一个人脑海中都炸响了一声清亮的龙吟! 而玄靖的身边则围绕几丝苍青色的气息,苍龙吟!这是铁一般的实证! “这封信乃是顾先生亲手交给我的,是真是假一问便知,还有,本公子也是顾先生亲自请进青云洞府的,你也一并问问清楚!”玄靖淡淡地说道。 石庭霸看着顾庭虚,眼中尽是疑问的神情。 “没错,这位景轩公子,就是苍龙之力的传人,这封信,也是神君生前亲笔所写,让我转交给景轩公子,也是神君生前命我在他老人家羽化之后将青云洞府的阵法玉碟交给景轩公子的。”顾庭虚看着石庭霸,一字一句地说道。 “嘿嘿!顾庭虚,我才不管你们之间的名堂,青云、青天、青山洞府历来都是我们石家的产业,岂是你红口白牙,凭着一手装神弄鬼的把戏和一张不辨真假的文书,就能随便赠人的!”石庭霸见讲理不成,准备耍无赖。 顾庭虚心中也是焦急,师尊把石家的洞府留给了外人,这件事情本就不好对石庭霸解释,是以前几次石庭霸上门来要青云洞府的阵法玉碟,自己都是打着马虎眼蒙混过去,现在真相大白了,倒是不太好面对这位石家二爷呢。 何况石庭霸虽然只是个地方恶霸,可是他大哥石庭君,却是掖泉国实实在在的左卫上将军,手握重兵,岂是好惹的人物? 玄靖却丝毫不为所动,眯着眼睛看了看石庭霸,摇了摇头,又对着顾庭虚说道:“顾先生,按照神君信中所言,若是本公子现在杀了石庭霸,然后灭了他满门上下,你们三青门也不能出手阻拦是吧!” 此言一出,满堂震动! 这是什么话?今天的事情最多算是石远乾不知天高地厚,石庭霸护子心切,才惹了玄靖不高兴而已,和两个孩子玩闹打架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玄靖竟然起了杀人灭门的心!这哪里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石庭霸大怒,顾不得自己现在还是玄靖手中的人质,张口大骂道:“小兔崽子!别以为……唔……!” 石庭霸一句话还没说完,玄靖的剑鞘已经已经捣在石庭霸的嘴巴上,登时石庭霸一口鲜血和着正面四颗门牙一起喷了出来! “本公子让你说话了吗?”玄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顾庭虚。 “顾先生,若是本公子今天灭了石庭霸满门,三青门的弟子是不是也不得出手干预?”玄靖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显然是要顾庭虚代表三青门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顾庭虚心中一横,咬牙说道:“回公子,信中神君传下法令严明,公子不论做什么事情,但有驱使之处,我三青门上下莫不为公子马首是瞻!” 玄靖微微点点头,负手而立,眼睛冷冷地扫过五味楼中的每个人。 石宛如被他的目光一扫,登时感觉如掉进冰窖一般,一颗心凝成寒冰似的。 但是她不甘心,自己是天之娇女,怎么能输给这个小子,开口说道:“景……轩公子……就算你是神君爷爷选中的人,顾师叔他们支持你,可是你做事这般霸道狠毒,就不怕我爹来找你的麻烦吗?” 玄靖微微一笑:“石庭君是吧,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爹,我会去找他的,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玄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然后随手一扔,给了石宛如,说道: “回去顺便把这个给石庭君看看,告诉他在掖泉好好等着我!” 石宛如接过手帕,心中好奇,打开一看,只见雪白的手帕上赫然印着鲜红的一方篆体印信——牧云天下! 石宛如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一般,这个印信石宛如是认识的,那是父亲一桩隐藏最深的秘密,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玄靖道:“你……你就是……就是……” “哦?”玄靖没想到石宛如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这枚印章背后的秘密,不过既然石庭君告诉了女儿,看起来可以不用自己再多费口舌了,毕竟石宛如是个善良的女孩子,玄靖不希望把她也卷到这些肮脏的事情里来。 玄靖看着石宛如,“是的,我就是,既然你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你,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 石宛如顿时心如死灰,如果神君爷爷的亲笔书信还不足以让自己的父亲屈服的话,那么此时这方小小的印信,却可以让石庭君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因为这是父亲毕生的信仰和荣耀! 第五十八章 又见百花楼 石宛如一直记得,父亲在告诉自己这些秘密的时候,眼中发出的光芒和声音里压抑不住的狂热!父亲还嘱咐过石宛如,无论什么时候,如果有一天遇见这枚印信的主人,让石宛如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地追随他,协助他! “我代表家父宣布,轩公子不论做什么事情,但有驱使,我们石家上下莫不为公子马首是瞻”石宛如无奈地说道。 石庭霸喊道:“小丫头片子,你有什么资格代表石家!石家的家主是……” “石家的家主是谁?”石宛如终于觉得自己这个二叔一家都不可救药了,“二叔,你说话前过一过脑子好不好!” 石庭霸一愣,是呀,神君羽化之后,石家的家主自然是大哥石庭君,而大哥今次并没有来芜城奔丧,但是全权委托石宛如前来处理一应事物,也就是说,如果要认真论起来,眼下在芜城,石宛如就是石家的代理家主。 如果严格按照家规执行的话,现在石宛如就完全有权利处置石庭霸! 石庭霸活了四十年了,今天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助和绝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强大,现在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和看着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石庭霸突然想到,自己在芜城能一帆风顺纵横一方,完全是因为有一个一代神君的父亲,现在父亲羽化了,如果自己没有大哥和三青门的支持,那么即使遇见玄靖这样一个小孩子,只要他随便带两个高手,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自己的性命。 深深的恐惧袭上心头,石庭霸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什么面子和尊严了,像条狗一般爬到玄靖脚边哀求道: “轩公子……轩公子,小人不是东西,小人那个贱种也不是东西,求您大人有打量,看在神君的份上,饶小人一命,小人愿……愿出资十万两白银,恭贺轩公子乔迁新居!”石庭霸脑子倒是转得不慢,虽然惜财如命,但是真到要命的时候,拿钱买命的事情,也绝不犹豫! 石宛如看见自己的二叔像条狗一样跪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真是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不过好歹石庭霸开窍了,知道示弱求饶了,不知道轩公子会放过他吗?石宛如想到这里,不由得向玄靖看去。 玄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说道:“今天有些累了,顾先生,明早麻烦你陪着石二爷到青云洞府来一趟吧!” 说罢,玄靖示意让白烈替石庭霸解开穴道,一行人面无表情地鱼贯离去,只留下石家和三青门的众人面面相觑…… …… “公子,你为什么非要和石家结仇呢?”白烈有些不明白,他们今天太张扬了,很可能引起龙空山他们的注意。 “那我们怎么办?顾先生早就告诉过我,石庭霸已经开始打这间青云洞府的主意了,难道我们搬出去给他腾地方?”玄靖淡淡地说道。 “可是……可是我们要这洞府有什么用,大不了一走了之呗!”白烈说道。 “白长老,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何况,我找石庭霸的麻烦,还有其它原因。” 白烈不解道:“还有其它什么原因?” 玄靖道:“白长老,记得帝畿的百花楼吗?” “怎么能忘呢,你们家密室的通道就是在百花楼下面嘛,你和老宗主还有慧琴姑娘就是从百花楼逃出来的。”白烈一头雾水地问道: “公子,石庭霸和百花楼有什么关系?” 玄靖从怀中拿出柳相临终前交给他的卷轴,递给白烈,“白长老,这个卷轴上记录着现在还能联系上的牧云武士,其中就有百花楼总堂的堂主——花馨予。” “百花楼也是牧云团的产业?”白烈虽然是牧云团的长老,但是牧云团历来行事隐秘,每位长老手下的牧云团成员都是自己独立控制的,而大宗主所掌握的牧云团信息,更是连几位长老都不清楚。 “算是吧,花家多年以来,一直负责牧云团的情报工作,总堂也在掖泉的都城丰都,一向只对宗主负责,青楼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本来就是情报的汇集之处。”玄靖说着给白烈沏了杯茶。 白烈端起茶杯问道:“那这和石庭霸有什么关系?” 玄靖道:“可是牧云团已经很多年没有正式的宗主了,我爹虽然代任过大宗主之位,但是因为身在庙堂,也从来没有联系过牧云团的旧人。” “而柳相爷爷被幽禁以后,花家就脱离了牧云团,当初牧云团在九州四海内建立的所有情报网,现在都成了花家的,他们也依靠着贩卖情报得来的好处,这些年快速发展壮大起来!” 玄靖说着眯了眯眼睛,“而石庭霸,就是百花楼在芜城分堂的堂主!” 白烈恍然,原来石庭霸还有这样的身份,“可是公子,那石庭霸难道曾经也是牧云团的人?” 玄靖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花家看他在芜城有些势力,所以给他个堂主的虚名,每年分些好处给他罢了,真正在芜城百花楼主事的,还是花家的子弟,叫做花亭匀。” 玄靖又顿了顿说道:“不过石庭霸的大哥石庭君倒真的是牧云团武士,而且地位还不低。”说到这里玄靖露出了一丝笑容:“真是有意思,神君的大公子居然是牧云武士,怪不得他不肯受神君的衣钵呢。” 白烈道:“难怪公子的印章给那个小丫头一看,那个小丫头就对公子宣誓效忠呢,原来如此!” 玄靖点了点头道:“卷轴上记载,石庭君是位数不多这些年没有叛变或者脱离牧云团的人之一,看来忠诚度应该是可靠的。” 白烈又问道:“那公子现在打算怎么办?” 玄靖道:“我们现在迫切需要花家的情报来作为指导,而我们目前的实力还很弱,如果花馨予不愿听从我们的指挥,我们能拿花家怎么样?” “所以我准备通过石庭霸,先打掉花家在芜城的据点,到时候花家肯定会派家中的高层人物来芜城收拾残局,我们先和他们接触一下,看看花家是什么意思再说,最好能把花馨予亲自引来……” 第五十九章 夜色未央 第二天一早,玄靖等人刚吃过早饭,外面就来人通报,说顾先生求见,玄靖和白烈相视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顾庭虚一早就带着石庭霸在青云洞府门外等候,踌躇半天,也不敢进去,石庭霸更是哭丧着脸,比前几日死了爹还要难看些。 石庭霸原以为自己就是霸王转世,在这芜城之中为所欲为,比皇帝都要逍遥自在,谁知道昨天碰见了那个什么轩公子,才知道人家是魔王转世,自己这个霸王遇见魔王,瞬间就变成王八了。 青云洞府的丫环领着顾庭虚和石庭霸往正堂走去,石庭霸进了这青云洞府,顿时感觉身轻体健,神清气爽,心中不由得暗恨自己的神君父亲,为何把这么好的一处仙家洞府,白白给了外人,却不留给自己这个亲生儿子。 一行人穿过几处园林,才到了青云洞府的正堂之中,石庭霸抬头一看,堂上上首坐着昨日的轩公子,旁边偏位上坐着昨天抓了石庭霸上楼的白烈,轩公子身后则站着慧琴,顾庭虚和石庭霸都没注意到的是,望月千代今天却并没在玄靖身边。 顾庭虚抢上一步,躬身一礼道:“轩公子,石先生特意登门给您赔罪来了,希望您大人大量,看在神君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能放过石先生这次。” 石庭霸也在一旁点头哈腰:“轩公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说着递上一个红缎的锦盒。 玄靖一点头,慧琴赶忙上前接了锦盒,递给玄靖,玄靖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是一张万通号签发的银票,整整十万两白银,银票上写得清楚,见票即兑。 玄靖随手放在一边,说道:“既然顾先生亲自上门求情,就饶你一次,若是再犯到本公子手中,呵呵……” 石庭霸打了个寒颤,忙说道:“轩公子,小弟就是天大的胆子,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以后轩公子大驾之处,小弟退避十里!” 石庭霸的年纪给玄靖当爹都绰绰有余,现在居然自称小弟,堂上一众人等不由得好笑。 玄经道:“你既然知道厉害就好,今天让你来,除了这桩事情之外,还有件事情要问问你。” 石庭霸赶忙道:“轩公子客气了,只要公子吩咐,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靖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着石庭霸:“百花楼的花家,每年给你这个芜城堂主分多少好处?” 石庭霸后心一凉,心道这轩公子果然神通广大,连自己是百花楼分堂堂主这种隐秘的事情居然也知晓。 当下石庭霸不敢隐瞒,说道:“回禀公子,百花楼看小弟在芜城还有些名望,每年给小弟分一万两银子。” 玄靖颔首,心想这花家还真是舍得花钱,一万两白银啊,即使在帝畿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一万两白银也能在最中心的地段买套好宅子了。 事实上帝畿的很多大员,如果不是朝廷安排的宅子,凭着那些俸禄,恐怕当一辈子官,也难在帝畿买套宅子。 这百花楼每年光给石庭霸这个挂名的堂主,就要分一万两白银,可见十分看重石家在芜城的势力。 玄靖微微笑了笑,然后看着石庭霸说道:“我准备三日后去百花楼看一看,麻烦霸爷提前安排一下。”说完这句话,玄靖缓缓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却并不饮下,那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石庭霸一愣,随即反映过来,料想这位轩公子虽然年幼,却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想想女人,也是正常。 自己虽然是个挂名的百花楼堂主,但是说话还终究是管用的,只要这次安排好了,让眼前这位轩公子满意,日后定然有无穷的好处! 顾庭虚却是一脸懵逼,这轩公子看起来气度高雅,怎会流连青楼,莫非自己看走眼了不成? 虽然疑虑重重,但是人家已经端茶送客了,也就不好意思多留,只能可石庭霸一起告辞出门去了。 …… 夜晚,青云洞府中玄靖的屋子里却一直亮着灯,屋里只有玄靖和望月千代两人。 “望月,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玄靖眯着眼睛问道。 望月躬身道:“回禀公子,这是百花楼的账本,请公子过目!”说着望月千代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呈给玄靖。 玄靖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突然往桌子上一摔,说道:“本来以为花家靠着买卖情报赚些钱过日子,没想到居然还在私下里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望月,这回你可算是立了大功,救人无数呀!不过这事还没算结束,你现在还有任务。”玄靖有些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意。 第二天一早,玄靖让白烈去请顾庭虚来府上,说有要事相商,顾庭虚一头雾水,只是听说玄靖相邀,倒也不敢怠慢,赶忙收拾一番,就跟着白烈到了青云洞府。 玄靖亲自迎接,将顾庭虚引入内室,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直到夜深的时候,顾庭虚才匆匆离去…… 三天后的傍晚,石庭霸专门派平时自己专用的马车前去青云洞府接玄靖一行人。 不过今天上车的只有玄靖和白烈两个人,慧琴和望月千代毕竟是女子,出入青楼多有不便,所以并没有跟随。 石庭霸虽然名义上是百花楼芜城分堂的堂主,实际上花家也不过是为了借用石庭霸在芜城的势力而已,除了每年给石庭霸分些银钱打发一二之外,百花楼的事情,石庭霸是从来都不过问的。 不过虽然如此,石庭霸邀请的客人,百花楼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招呼的。 玄靖等人刚下了马车,准备进百花楼,就见一条壮汉被人从门里扔了出来! “他娘的,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没钱还敢来纠缠我们的姑娘,老子再见到你,一定打断你两条腿!” 玄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被扔出来的汉子,身上竟然是有功夫的,那么想必这百花楼内,一定平时蓄养了些江湖人士看见护院,看来这小小一座青楼,还真是不简单呀。 第六十章 百花楼里百花藏 石庭霸此时则是一脸的尴尬,自己好容易请了贵客来,居然在门口就就让轩公子看笑话,当即有些恼火,大声喝道: “里面有没有长眼睛的,没看见贵客来了吗,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赶紧出来招呼客人!” 石庭霸这一嗓子在芜城还是有些名气的,楼内的一听就知道是石庭霸来了,赶忙出来迎客。 儿见了石庭霸一脸堆笑:“霸爷,可有日子没来了,让奴家真是好生想念!” 这儿名叫萩棠,平时管理这百花楼的一切事物,只是她也不是这芜城百花楼真正的掌柜,他的上司叫花亭匀,乃是花家的心腹子弟之一。 石庭霸一见萩棠,脸色顿时缓和许多,这萩棠不过三十上下年纪,正是女人味十足的年纪,加上在这风月场所里摸爬滚打多年,举手抬足之间都是浓浓的风情,也难怪石庭霸神魂颠倒,不能自持。 “霸爷,您不是说今晚要招待贵客吗,是这两位吗?”萩棠说着上下打量着玄靖和白烈两人。 石庭霸回过神儿来,暗叫一声糊涂,今天是陪轩公子来玩的,可不是自己来过瘾的,要是招呼不好这位轩公子,万一这个小魔王发了火,那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石庭霸忙笑着介绍道:“萩棠,给你介绍两位贵客,这位是轩公子,旁边这位是白大爷!”说着又冲着玄靖道:“轩公子,这位就是百花楼的二掌柜,萩棠姑娘。” 玄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萩棠则笑颜如花,冲着玄靖直眨眼睛,似乎一双眼睛能冒出水来,真是说不出的风情。 不对!玄靖心中一动,这个萩棠并不简单,她会魅术! 怪不得石庭霸一见萩棠就神魂颠倒,按理说石庭霸这等地方恶霸,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唯独见了这个萩棠,就像一只发情的公狗一样往上凑。 玄靖刚进门的时候还有些奇怪,现在一看萩棠对着自己眨眼,心中顿时明白了,不由得暗笑,萩棠姑娘,你的魅术对谁用不好,非要用到我身上,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须知天下魅术,究其根本,也不过就是蛊惑人心罢了,可玄靖修炼的内功,正是心宗之首的焚心诀,虽然现在玄靖修为尚浅,可是区区魅术想蛊惑玄靖,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不过玄靖却并不点破,冲着萩棠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萩棠转身领着玄靖等人就往楼上走,白烈趁着这个当口四下看了看,顿时感叹这百花楼还真是财大气粗,虽然在这芜城这样小城之中,但是楼内器物布置,都是名贵之物,并非一般烟花场所所能比拟。 一行人上得楼来,萩棠早安排好了干净雅致的房间让众人落座,一转头招呼,十几个姑娘鱼贯而入,站成一排,等待几人挑选。 石庭霸开口说道:“轩公子,可有您看上的?” 玄靖将进来的姑娘扫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庸脂俗粉而已,令人失望呀。” 石庭霸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沉道:“萩棠,我和你再三吩咐,轩公子是我的贵客,万万不能怠慢,快去把你们百花楼最好的姑娘叫来,陪轩公子喝酒!”说着冲萩棠连眨眼睛带比划。 萩棠久经风月,怎能不懂,心中顿时恍然,暗道自己糊涂,这轩公子才多大年纪,岂能看上这些风尘气息浓烈的青楼女子,要想打动轩公子,需要拿出压箱底的好货来。 想到此处,萩棠冲着身边的手下私语一番,那手下顿时心领神会,转身出门而去,不一会功夫,又领了七八个女孩进来,这回的这些女孩都是十二三岁年纪。 萩棠道:“轩公子,这些可都是我们百花楼刚买来的丫头,个个都还是黄花闺女呢,您看和您的心意吗?” 玄靖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这一波年纪小的女子颇感兴趣,萩棠和石庭霸登时一颗心放到肚子里,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中暗想,原来这轩公子是喜欢幼齿类型的,只要知道他喜欢的类型,凭着百花楼这处温柔乡,不怕让他陷不进去。 其实石庭霸被玄靖狠狠教训的事情,这几天早就传遍了芜城,芜城男女老少都知道最近来了个轩公子,把石庭霸打掉了四颗牙,还在石远乾的脸上画了一只大大的乌龟,芜城百姓有平时被石庭霸父子欺压过的,无不拍手叫好。 萩棠笑吟吟的看着玄靖道:“轩公子,这么多姑娘,您挑一位可心的如何?” 玄靖点了点头,那眼睛慢慢地扫过眼前站的一排小女孩,当玄靖的目光接触到第三个穿紫衣的女孩的时候,那名紫衣女孩突然暗地里向玄靖比了个鬼脸,玄靖微微一笑,说道: “就是她了”伸手一指,正是那名身穿紫衣的女孩。 萩棠忙笑着说道:“紫月,还不赶紧服侍公子,一定要让公子满意哦!”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萩棠心里是有一点忧虑的,毕竟这批孩子刚来还没多久,还不能算稳定,要不是今天来了位小公子,萩棠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些还没完全驯服的孩子出来接客。 玄靖转头向石庭霸问道:“石二爷,顾先生他们怎么还没来?” 石庭霸脸上堆笑,赶紧探过身子说道:“回禀公子,顾先生说要请了知州娄大人一起过来喝酒赏花!”说罢石庭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个主意还是顾先生提出来的,说请了娄知州一起过来,一来拉近和娄知州的关系,二来也请娄知州从中代为斡旋,替石庭霸说几句好话,同时芜城的父母官相陪,也体现出给轩公子面子。 此等一举三得之事,石庭霸自然大力支持,忙对顾庭虚俯首帖耳,感念大德。 玄靖却不知此节,皱了皱眉头道:“娄知州也要来?方便吗?” 石庭霸赶忙道:“轩公子有所不知,娄知州自上任芜城知州以来,秉公执法,不分亲疏,是大家交口称赞的一位好官,轩公子初来芜城,人生地不熟,正该和地方上的父母官多多接触,以后大有好处。” 玄靖微微点头,转眼看去,却见自己旁边的紫月姑娘掩嘴偷笑。 第六十一章 小女子有冤屈要诉 萩棠此时说道:“霸爷、白大爷,您二位是现在点姑娘呢,还是等娄知州他们到了一起点呢?” 石庭霸看着白烈说道:“白大爷,您看有中您意的姑娘吗?” 白烈微微摇头,“都太小了,要不我们还是等等顾先生他们吧。” 石庭霸点头称是,让萩棠等人都下去了。 萩棠一边走一边想,真是不好伺候的一帮人呀,一会儿嫌老,一会儿嫌小,难不成要老娘上去陪你们吗? 四人坐着刚喝了两杯酒,顾庭虚就引着娄知州一行来到了百花楼,这娄知州名叫娄斌,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却已经在芜城当了五年知州了。 这娄斌本来自负一肚子的学问,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谁知因为性格耿直,混到三十岁了还在这小小的芜城当个不起眼的知州,不过娄斌却从不怨天尤人,只一心想着能在芜城干出一番业绩,能得到自己的上峰赏识,有朝一日提调到帝畿,那里才是大好男儿施展才华的所在。 本来这娄斌向来洁身自好,石庭霸多次意欲笼络,娄斌都是淡淡推脱,不过今天乃是三青门的顾掌门亲自相邀,那这个面子,娄斌就非要给不可。 更何况晋朝本就不禁青楼,甚至各处州县还有官办的青楼经营,而像娄斌这样的文人骚客,更是喜欢办公之余,到这些场所来喝酒看美人,红袖添香,倒也能抒发胸怀,排遣惆怅。 其实娄斌今天肯来百花楼和石庭霸之流把酒言欢,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三天前把芜城第一霸的石庭霸打掉四颗牙的轩公子,究竟是何等样人,而且顾先生还说,今天晚上在百花楼,要有好戏上演。 玄靖等人见娄斌到了,自然都要起身迎接,玄靖不由得感叹世事难料,如果是年前,自己还是成亲王世子的时候,就算是娄斌的上司的上司,都不一定能进得了成亲王府的门庭,现在一个小小的知州,自己贵为亲王世子,也要起身迎接,恍然之间不觉得有些好笑。 娄斌一见玄靖,也是吃了一惊,他虽然听说轩公子年纪尚轻,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小孩子,而这个小孩子能在石庭霸的地盘上掀起这么大的风浪,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家互相拱手作揖,各自行了礼数,方才分了主宾落座,此时萩棠又领了一行十余个少女上得楼来,年纪却比刚才让玄靖挑选的那些要大些,都是二八芳龄,正值豆蔻的少女,在座的几位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流了一个大家都懂的神情之后,就开始挑选自己中意的女子了。 石庭霸却没有挑选少女,而是直接让萩棠陪着坐在自己的身边,两人从一进百花楼就眉来眼去,一望可知,自然是相识已久。 玄靖看在眼里,却暗道好笑,亏你石庭霸的父亲还是一代神君,天下秘书宗师之首,居然被萩棠这点小小的魅术迷了心窍,不过同时玄靖也对百花堂有多一层忌惮,一个分堂中的儿,居然也能通晓魅术,看来百花堂在经营皮肉生意上,还真是颇有心得呀。 起初众人都或多或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三杯酒一下肚,渐渐的大家都放开了,也是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既然来了这种地方,要是还念着圣人之道,岂不是装逼到家了。 萩棠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地拿着眼睛瞟着坐在玄靖身边的紫月,又有些担心的看着娄知州,不过见紫月年纪虽小,但是和玄靖你来我往、打情骂俏的甚是熟稔,一颗心倒也稍稍安定了些。 正在萩棠稍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装在肚子里的时候,紫月却突然离席,冲着娄斌跪了下去,说道: “青天大老爷在上,小女子有冤屈要诉!” 紫月此言一出,众人神态各异,顾庭虚和娄斌相视一眼,似乎都能从对方眼中明白了些什么,而石庭霸则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不知道这个小小年纪的紫月,今天要唱哪一出,而白烈和玄靖则是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准备静静看戏。 唯有萩棠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起来骂道:“挨千刀的的小贱人,老娘管你吃、管你穿,你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老娘捅刀子!”说着扬起手来一巴掌就抽在紫月的脸上!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小贱人拖下去,重重地打!”萩棠气急败坏的说道。 紧跟着门外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准备上前来拖了紫月便走! “慢着!”娄斌缓缓地说道。 “知州大人,千万别听这个小贱人胡言乱语,她昨天在账房里偷了银子,让我责打一番,所以今天趁着这个节骨眼,故意在几位大爷面前搬弄是非,知州大人,您千万不能听这个小贱人胡说!”萩棠一转身对着几个打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拖下去,没看见几位爷还等着喝酒呢吗?” 娄斌突然提高了嗓门:“谁敢动!”几个打手一愣,踌躇不前,不知道是听谁的合适。 “萩棠姑娘,这位小妹妹还没说是什么冤屈,你怎么就知道此事一定和你有关呢?是不是你心里本来就有鬼呢?”娄斌看着萩棠。 萩棠一愣,眼睛转了几个圈圈,忙摆上一副笑容,同时眼睛里闪着不易察觉的光芒,对着娄斌说道:“娄知州哪里话,在娄知州的治下,萩棠怎么敢有鬼,只是这个小贱人昨天偷钱挨了打,今天定要诬告于我,萩棠怕饶了几位大爷喝酒的雅兴,所以着急阻拦,绝无其他意思。” 娄斌淡淡一笑,“没有最好,那我们就听听这个小姑娘有什么冤屈吧!” 萩棠心中暗暗叫苦,心道万一这紫月把那些事情说了出去,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萩棠把心一横,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紫月说出一个字来。 “娄知州,您几位今天这么好的兴致,何必让这个小贱人扰了,这样吧,我先把她带下去看管,明天一早就给您送到县衙,由着您审问冤情,咱们还是继续喝酒吧!”萩棠说着一挥手,几个大汉往前一步,架起紫月就要出门。 紫月此时大呼:“我没偷钱,我有冤情,我是被抢来的!” 此言一出,萩棠脸色煞白,“给我把她的嘴巴堵上!” 几个大汉得了命令,眼看驾着紫月已经走到门口,突然眼睛一花,门口站了一人,众人定睛一看,正是白烈。 第六十二章 花亭匀 白烈冷冷地看着两人:“这位紫月姑娘是我家公子邀来一起喝酒的,就算她是百花楼的人,要想出这道门,除非是这位姑娘自愿,否则谁也不能勉强!” 萩棠此时横了心,一咬牙道:“人是我百花楼的人,我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尊驾远道而来,若是识趣的,就是我百花楼的上宾,若是不识趣的……” “若是不识趣的,便要怎地?”玄靖淡淡地问道? 萩棠转身看着玄靖道:“轩公子,不论您手下的有多少高手,在这芜城,终究是我们的地盘,希望轩公子好好喝您的酒,其它的事情,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玄靖哈哈一笑,转头看着娄斌道:“娄知州,这芜城,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青楼的地盘了?” 娄斌此时也动了怒,喝道:“萩棠!本官在此,你还要造次不成,快把那姑娘放开,本官要问她有何冤屈?” 萩棠眼睛一转,柔声说道:“娄大人,帝畿的何大人,您可认识?” 娄斌心中一动,问道:“哪个何大人?” “工部侍郎,何永悬大人!”萩棠一双妙目看着娄斌。 娄斌一震,这何永悬正是娄斌的恩师,这些年以娄斌的脾气秉性,在宦海中还没被人弄死,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仰仗了何永悬的面子,眼前这个萩棠要是和自己的恩师有什么瓜葛,那这冤情还真是不好办了。 萩棠看见娄斌这等神色,就知道自己已经说到对方心中了,忙接着说道:“何大人和我们花家的一位长老,当年可是关系很好的旧识,花家的这位长老,还曾经救过何大人的性命,这件事情,娄大人相比也知道吧!” 娄斌猛的想起,恩师曾经提起过,在少年时何永悬进京赶考,路遇强盗,正是被一位姓花的大侠所救,后来何永悬金榜题名,还曾和万里找寻这位当年的恩公,只是后来才得知,这位姓花的恩公住在掖泉。 十多年前晋国遣使同掖泉商谈国事的时候,何永悬正是使团一员,在掖泉终于再次见到自己当年的恩公,一谢当年救命之恩。 莫非,这百花楼的花家长老,正是自己老师当年的花恩公不成?娄斌心中也开始打鼓。 萩棠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对着几个手下说道:“把这个贱人给我带下去!” “何永悬吗?”玄靖说道:“我记得他早几年还上门教过我些文字,算起来也有点师徒之情了。” 玄靖此言一出,旁人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娄斌却心头大震,什么叫上门教过你些文字,何永悬堂堂工部侍郎,朝廷二品大员,居然上门教一个稚子,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这个轩公子吹牛,那么就是……那么就是…… 娄斌想到此处,却不敢往下继续想了,官场上有句话,叫到了帝畿,才知道自己官小。 如果何永悬真的曾经上门给眼前这个轩公子讲过课,那么这位轩公子就算不是王公贵族,只怕身份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眼前两方所说,都不能确认是否属实,天下姓花的多了,谁知道老师的恩公是不是百花堂的人,而这位轩公子虽然气度华贵,谁又能考证其身份呢? 娄斌看了看两边,觉得自己还是两不相帮最好,看看局势的发展,再做出决定。 其实娄斌在宦海沉浮多年,早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了,这些年就算胸中有再多的志气,也消磨得所剩不多了。 眼下的情况是,娄斌准备谁也不得罪,石庭霸则是一脸懵逼,不知道玄靖这个小魔王今天又要弄什么把戏,萩棠心中隐隐觉得这位轩公子可不是简简单单来喝场花酒这么简单。 而一旁的顾庭虚现在心中已经对玄靖有点五体投地了,这孩子在芜城才一个月,经过一段时间的蛰伏,他将芜城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而开始出手的时候,则芜城现有的所有势力,都在他的明确算计之下。 玄靖的眼神在众人脸上缓缓滑过,最后停在萩棠的脸上说道:“紫月姑娘今天是我的客人,无论是谁,打了她的脸,就是打了我的脸,我的客人在这里无论说什么,都将受到我的保护!” 玄靖此言刚落,白烈就已经动了,架着紫月的两名壮汉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倒在地上,白烈扶着紫月缓缓地走到桌旁,让紫月坐在玄靖身边。 萩棠见状,两条柳叶眉顿时立了起来,说道:“轩公子,你想在这百花楼撒野不成!” 萩棠的话刚说完,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掐住,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大手的主人,自然是白烈。 玄靖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酒,小口地喝着,“我说了,打了我的客人,就是打我的脸,白长老,你说对于打我脸的人,应该怎么办?” 白烈没有回答,因为他直接用行动回答了玄靖的问题,白烈一手掐着萩棠的脖子,将她娇小的身躯拎了起来,一手抡起蒲扇般的手掌,一巴掌又一巴掌地落在萩棠的脸上! 萩棠虽然也会些粗浅的功夫,但是怎么能和白烈这等一流高手相比,此时被掐住了脖子,更是叫也叫不出来。 萩棠的几个手下看见这帮客人如此强横,也是不敢上前,忙跑了出去通报真正的大掌柜——芜城百花堂真正的堂主,花亭匀。 白烈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落在萩棠的脸上,此时萩棠那张美丽而富有风情的俏脸,已经肿的如同猪头一样,脸上布满血污,石庭霸心中一阵怜香惜玉之情,只是面对玄靖这个小魔王,又怎敢出言相劝。 而玄靖似乎一点没在意,只是慢慢地喝着杯中的清酒,时不时还举杯邀娄斌和顾庭虚两人同饮。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到我百花楼撒野!” 花亭匀来了,芜城百花楼真正的掌柜,虽然石庭霸名义上是百花楼的芜城分堂的堂主,但其实百花楼除了每年给石庭霸些孝敬钱以图买个安稳之外,并没有把一个地方上的土包子看在眼里。 第六十三章 这是何物 花家这些年凭着百花楼的基业,在九州各地贩卖各种消息情报,已经隐隐是各种势力争相讨好的大家族,毕竟无论什么时候,能为你提供有价值情报的人,都是最重要的战略伙伴。 所以花亭匀虽然也听说了石庭霸被一个叫轩公子的少年打的满地找牙的事情,但是还不认为但凭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子,能对他还有他身后的花家造成什么不利。 花亭匀昂首走进屋内,环视众人。 玄靖也上下打量了一番花亭匀,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皮肤白净,面目严峻,一身华服显得十分合体,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傲意,似乎平时看人都是用鼻孔看得一样。 一眼看见萩棠还在白烈手中,顿时大怒,欺身上前,冲着白烈就是一掌! 白烈却不以为然,仍是一只手抓着萩棠,单手应战,两人在屋中打了起来。 白烈虽然单手应敌,却浑然不惧,连身子都未一动,只守不攻,却让花亭匀毫无办法。 石庭霸此时吓得瑟瑟发抖,一看身旁的顾庭虚倒是面色淡然,忙俯身上前问道:“顾先生,您看这花楼主,能赢吗?” 顾庭虚微微一笑:“胜负已经分了,霸爷自己看吧!” 石庭霸一愣,往两人身上看去,只见白烈仍是一手拎着萩棠,傲然立在当地,脚步都未曾动过。 而对面的花亭匀,却是满脸通红地委顿在地,显然是技不如人,败在白烈手下。 花亭匀心中震惊,自己的一身武功在花家内部,也是能在前十的高手,眼前这个老者究竟是什么来头,单手对付自己,居然不到十招,自己就被人家点了穴道制住,对方武功之高,真是匪夷所思! 玄靖此时突然说话了:“白长老,把人放下吧,现在人都到齐了,让紫月姑娘给娄知州说说,究竟有什么冤屈吧!” 众人一愣,都看向紫月,不知道这个挑起今天争端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花亭匀却道:“不可!知州大人,这百花楼乃是饮酒寻乐之所,又不是在公堂之上,岂能任由刁民喊冤,若是人人都到我这百花楼来喊冤,大人为什么不将公堂设在百花楼算了!” “这几个恶徒来我百花楼,强行控制我百花楼的姑娘,打伤我百花楼的掌柜,现在连我也被他们打伤,娄知州既然在此,还请为我百花楼主持公道!” 花亭匀一番伶牙俐齿,倒是说的娄斌心中摇摆,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在双方之间调停。 玄靖微微点头,“花楼主果然伶牙俐齿,最适合干这些拉皮条的勾当!”说着看了一眼石庭霸,接着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你的百花楼,可是据我所知,在州府衙门中登记造册的百花楼老板,乃是现在这位石庭霸,石二爷!” “还有,就算紫月在百花楼是归你管理,本朝法例哪一条规定,你们可以随意殴打、拘禁奴仆?” “最后一条,紫月今天是我的客人,既然你们百花楼不讲规矩,先动手打我的客人,那你们挨打,也是情理之中,天下哪有只准你打人,不准别人还手的道理啊?” 说罢玄靖又倒了一杯酒,端起来递给娄斌道:“娄知州,小弟敬您一杯,希望您今天作为芜城的父母官,能为一方百姓主持公道!” 娄斌心中为难,不知这酒接还是不接,环视一圈,只见除了萩棠和花亭匀之外,一屋之中无论石庭霸、顾庭虚都是站在这个轩公子这边的,虽然不知道这个轩公子在帝畿具体是什么身份,但是能既然顾庭虚和石庭霸都甘为他所用,可见此人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当下娄斌只能决断,既然花亭匀和萩棠斗不过人家,他这个知州,就只能帮助眼前的胜利者一方了。 娄斌道:“好,本官今天就听听紫月姑娘有什么冤屈,石二爷,您是百花楼的大老板,您看借用这里,让紫月姑娘一陈心中冤情,可方便吗?” 石庭霸也是个有眼色的,现在已经看出来玄靖是存心来找百花楼麻烦的,他哪里还敢庇护,忙点头说道:“草民没意见,这里方便得很,方便得很!” 娄斌点点头,看着紫月说道:“紫月姑娘,你有何冤情,但说无妨!” 紫月听了这话,缓缓站起身来,先对着玄靖叩首,然后起身跪在娄斌面前说道:“启禀大人,小女子家本是芜城外七十里赵家沟人士,家中有父母二人,加上小女子一共是三人。”紫月人长的美,声音也如夜莺一般婉转动听,众人都凝了气息,听着紫月的冤情。 “本来我们家还租着地主的几亩薄田,虽然不算富足,但是维持生计也有余,家中父母和睦,日子过得也算幸福。” “谁知道三个月前,我在村子里玩耍,被一伙恶人见了,说我美貌,就找到我家中去,和我父母说,要花十两银子将我买去做丫环。” 紫月说道这里低头擦了擦眼泪,恶狠狠地看了萩棠一眼,接着说道:“我父母虽然只是乡下种地的百姓,但也绝不会为了十两银子出卖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些恶人眼见强买不成,就动手杀了我的父母,然后将我强掳到这百花楼关押。” “到了这里,我发现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女孩,她们大多也是十一二岁年纪,或被强掳、或被拐卖至此,整天关押在这百花楼地下的密室中,不见天日。” 紫月说着伸手一指萩棠,“就是这个女人,每天让人来教我们取悦男人的法子,有哪个孩子不听话的,就要被他们毒打,或者不让吃饭,三天前,和我们一起的小红姐姐,就因为不愿出来接客,被他们活活打死,现在尸首还沉在后院的枯井中,知州老爷让人一挖便知!” 此时花亭匀忙大声说道:“知州大人,莫要听这个小贱人瞎说,她是我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姑娘,我现在手中还有卖身契,绝不是她所说的那样!” 紫月分辨道:“那卖身契是假的,这里很多和我一样的小姐妹卖身契都是假的,他们随便找些乡下夫妇,假扮我们的父母,签下卖身契,其实我们的父母,早被这些人害死了!” 花亭匀还待张口,白烈却上前一步,一脚踏住花亭匀的脑袋说道:“我家公子让你说话了吗?” 花亭匀脑袋一阵剧痛,心中大骇,知道要是自己再发一言,只怕这位老者足下发力,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踩死自己。 不如现在先莫要逞强,就算所有事情都被揭露出来,娄斌也要升堂审问,查询案情,那时候丰都花家的人,一定会不惜代价赶来救自己和萩棠。 只要花家出面,料这娄斌一个小小的知州,能拿自己怎么样,只要本家里的人来了,眼前的什么轩公子、白长老又算得了什么,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让他们也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感觉。 娄斌听到紫月所言,心中大为震惊,他作为芜城知州,当然知道百花楼背后的势力,平日私下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他可以装不知道,也不愿意过问。 但是现在是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大案子,要是自己这个知州还装看不见,那可绝对说不过去了。 娄斌犹豫一番,开口说道:“按照紫月姑娘所说,此事干系重大,我看要先回衙门,调集差役,前来查看,各位以为如何?” 顾庭虚呵呵一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娄斌,“知州大人请看,这是何物。” 娄斌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百花楼的明细账本,心中奇怪,打开翻了几页,更是震惊,脸上也露出愤怒的神色,伸手在桌上一拍: “尔等勾结江湖宵小,杀害百姓,强抢民女,草菅人命,这账本上一桩桩、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等我调集衙役,将你这百花楼搜个底朝天,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玄靖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娄知州麻烦了,何必调集衙役,我们现在到楼下密室一看,再去后园枯井中看看有没有那个小红姑娘的尸首,不是什么都清楚了吗?” 娄斌心想也是,如今人证物证都有,要是再能抓他个现行,那就算百花楼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难以翻案! 顾庭虚前面引路,娄斌、玄靖和石庭霸等人跟人后面,白烈伸出双手,如同抓起两只小鸡一般的提着花亭匀和萩棠两人,一齐往百花楼密室中而去。 顾庭虚一路转了几转,走到百花楼的后厨,打开一处橱柜,长吸一口气,掌中光华流转,向着墙上一拍,顿时一声巨响,橱柜内墙壁轰然倒塌,却露出一条密道来。 一行人如此大的阵仗,百花楼的打手们岂能不知,但是又有谁敢挡娄知州的路,嫌命长了吗? 娄斌一凛,暗道这百花楼果然有些古怪,如今要说百花楼是清白的,只怕谁都不会相信了。 顾庭虚拍了拍手,顿时闪出四个青衣汉子,看装扮乃是三青门的弟子,顾庭虚安顿几人守住门口,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第六十四章 花馨予 一行人由顾庭虚前面引路,直奔密道中而去,只见这密道蜿蜒曲折,房间极多,顾庭虚何等手段,根本不用开口向花亭匀、萩棠两人讨要钥匙,看见铁门,便是一掌劈开。 每间密室之中,都关着几个女孩,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竟然只有五六岁,一共二十多间密室,竟然关了上百个女童。 众人走到最后一间密室,顾庭虚一掌劈开大门,众人眼前都是一亮,这密道里其它密室都没什么装饰,显得甚是寒酸,唯独这件密室,富丽堂皇,珍宝满堂,看来是花亭匀和萩棠平时所住了。 玄靖对着娄斌躬身一礼道:“娄知州,请问后园枯井,我们去看吗?” 娄斌心中了然,眼前这位叫景轩的公子,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他早已经查清了百花楼的所有情况,今天让顾庭虚和石庭霸把自己请来,不过陪着这位轩公子一起演场戏而已。 不过如今大幕已经揭开,娄斌还不能确定玄靖真正的意图在哪里,只是为了花亭匀这样的小角色吗?娄斌凭着在官场上这么多年沉浮,直觉告诉他,花亭匀、萩棠这样的小人物,在眼前的这个轩公子眼里,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那么,轩公子所图的究竟是什么呢?解释只有一个,只能是远在掖泉丰都的花家,和九州内整个百花楼的基业! 这样就解释通了,至于这位轩公子的身份,娄斌下定决心,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娄斌对着玄靖回了半礼,说道:“轩公子,以本官看,也不必去看了,本官这就通知捕快,查封百花楼,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仔细盘查,眼前这两个贼人,由本官带回衙门,明天一早就升堂审问,眼下人赃并获,看他们还有什么可狡辩!” 玄靖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在娄斌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娄斌的脸色先是震惊,接下来是阴沉,最后想了一想,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玄靖一眼,双手一拱,居然扬长而去…… 顾庭虚此时已经将所有孩子带出密室,在后厨之中由三青门的弟子照顾看管。 玄靖转过身来,看着花亭匀和萩棠道:“刚才娄知州说了,芜城百花堂副堂主花亭匀、掌柜萩棠,勾结江湖宵小,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草菅人命。” “花亭匀、萩棠两人眼见事发,不思悔改,反而暴起反抗,意欲杀官灭口,虽上天有好生之德,圣人有教化之恩,但似尔等败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彰天道,不杀不足以示国威。” 玄靖字字吐出,如同神罚一般,宣布着两人的命运。 萩棠被白烈打的脸颊高肿,说不出话来,花亭匀则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大声喊道:“景轩!你难道真敢杀我们,就不怕花家的人来找你吗?” 玄靖微笑着摇摇头:“我没必要回答死人的问题。” 花亭匀不知道的是,此时百花楼内突然出现很多三青门的弟子,他们轰走了所有百花楼的客人,封锁了一切进出百花楼的通道,平时威风无比的打手们,此时一个个被绑成粽子一般,扔在大堂内听候发落。 玄靖对白烈比了个手势,白烈的双掌内劲一吐,两人顿时被震碎了经脉,口角流出一丝鲜血,悄无声息地死去。 “白长老,麻烦把这里的财物清点一下,只取金银和账目信件,动作要快,娄知州只给了我们两个时辰的时间。” 玄靖说完此言,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庭虚和石庭霸互相看了一眼,跟在玄靖身后,都出了密道。 两个时辰之后,芜城衙门的差役捕快包围了花满楼,他们解救了众多处于火坑中的女子,抓获了一众为虎作伥的打手们,也在后园的枯井中找出十多具女尸,看来不堪受辱而死在花亭匀等手里的女子,并不只有小红一个,只是那个名叫紫月的姑娘,却没有找到。 …… 第二天清早,青云洞府。 玄靖喝着茶,听着白烈的汇报,身后站着望月千代,一旁的慧琴焚了一炉上好的檀香,准备弹琴,白烈也在下首坐着,汇报昨晚的战利品情况。 “公子,这百花楼真是富得流油呀,光是银票和金锭,合起来就有差不多二十万两之多,就这还有数不清的细软珠宝,文玩字画,这小小的一个百花楼分堂,都能有如此财富,看来他们伤天害理的事情,肯定没少做。”白烈兴奋的说道。 玄靖问道:“除了金银财宝,还有什么?” 白烈道:“还有许多百花楼分堂的分布,和他们内部的一些往来信件,对我们有极大的价值。”白烈以前是休国白熊营的头领,对消息收集有着天生的敏感。 玄靖点点头道:“嗯,把金银分出一半来,分别给顾先生、娄知州和石庭霸送去。” 白烈有些不解道:“公子,给顾先生和娄知州也就算了,那石庭霸算什么东西,他也有份吗?” 玄靖笑笑,“他不但有份,还要大份,我的下一步计划,就全落在石庭霸的身上了,你快去吧!” 白烈不再多说,此时他对眼前这个小宗主可以说是心服口服,自己搞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能够让自己都看不清的人并不多,玄靖就是其中之一。 玄靖看了看望月千代,说道:“千代,这次的任务,辛苦你了,先是探明百花楼密室,偷出他们的账本,后来更是深入虎穴,易容成那个叫紫月的姑娘,首告立功,真是不容易呀!” 望月千代脸上一红,忙躬身说道:“公子过奖了,这易容缩骨,刺探情报之术,本就是望月擅长,算不得辛苦,只要能助公子成就大业,这点小小委屈,也算不得什么。” 玄靖点了点头道:“那个叫紫月的姑娘,你安排到哪里了?” 慧琴突然说道:“望月姐姐交给我了,我安排在府中,让人好生照管,那小姑娘好可怜,父母双亡的,也没地方可去,留在府中当丫环吧,也算有个安稳的所在。” 玄靖道:“那就有劳慧琴姐姐了。”说着又看着望月千代道: “千代,此次百花楼之行,你立了大功,这把妖刀村正,我现在赏赐给你,你带在身边防身,以后江湖虽大,但是在我身边,一定不能让你受任何委屈!” 望月千代听得此言,知道自己终于被玄靖等人所信任,不由得心中一热,眼中热泪盈眶,忙低头跪拜,双手接过这把名震东夷的妖刀,插在自己的腰间。 …… 顾庭虚收到玄靖的礼物显得十分高兴,秘术修炼讲究“财侣法地”四大要素,这第一条就是“财”,指的正是世间的钱财。 须知修炼秘术出了对资质要求极高之外,还要炼丹服药,炼制法器,这哪一样都是需要大量的金钱作为基础,玄靖让白烈一出手就送去了五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抵得上三青门弟子平日里数年的开支总和了! 石庭霸收到银子的时候,则是受宠若惊,不过白烈送去银子的同时,还带来了玄靖的亲笔书信。 这封信上交代石庭霸,立刻以芜城百花堂堂主的身份给丰都总堂写信,说花亭匀、萩棠两人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等事被知州娄斌当场抓获,两人奋起反抗,被差役诛杀,现在石庭霸正上下打点,请求娄知州暂不发落,等花家家主到来,再行商议。 石庭霸见信中内容并无对自己不利,反而处处彰显自己为百花楼四方奔走的功劳,自然乐得帮这个忙,忙命账房先生用自己的口气将信誊抄一遍,用百花堂分堂堂主专有的信鸽传出,相信此信不日就能到达掖泉丰都的花家手中。 而知州府的娄斌则半推半就的收下了这笔数目绝对不小的银子,当了十年两袖清风的廉吏,突然多出一笔横财,虽然这钱本身也是不义之财,取之无害,不过娄斌还是吓得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 玄靖对娄斌的吩咐则是,妥善安置百花楼那些受害的女子,案子先压在芜城知州府内,暂不上报,等待花家总堂的人到来。 …… 掖泉,丰都。 百花楼总堂内,金碧辉煌的装修也不能掩盖屋内人脸上的阴影。 花馨予坐在正中,冷冷地看着一堂之中的众人,这些人都是花家最为核心的人物,很多还是花馨予的前辈。 和外界很多人的猜测不同,作为九州最大的风情业连锁机构的总负责,花馨予不过是个芳龄不到二十的女子。 今天花馨予传了一件墨绿色低胸的礼服裙,胸前一抹淡粉色的抹胸,白皙的皮肤和清淡的妆容都令人不敢相信她是天下最大青楼的老板。 “几位长老,你们又什么看法?”花馨予看着放在桌上的传信,这封信是一天前才从芜城百花楼分堂飞鸽传信而来,花馨予最开始感到奇怪,因为传信的人居然是那个挂名的堂主石庭霸。 第六十五章 宁、缺 这位石堂主是百花堂很多光拿钱不办事的堂主之一,作为百花楼这种产业,每年要养活很多这种人,毕竟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势力,百花楼虽然基业庞大,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百花楼的目的是赚钱,不是铲除地方恶势力。 一般像石庭霸这种堂主除了在地方上作为百花堂名义上的保护伞,为百花堂的各种活动打掩护之外,从来不会让他们干预到百花堂真正内部核心的事物。 虽然总堂给每个名义上的分堂主也配发了可以直接联系花家的信鸽,不过还从来没有分堂主行驶这种权利,很多分堂主甚至觉得总堂配发鸽子时候,直接发煮熟的更好的,因为这样他们就省的自己下手煮鸽子了。 可就是石庭霸这样一个挂名的堂主,昨天给花家总堂传来密信,上面说芜城分堂的花亭匀和萩棠因为逼良为娼,最后弄出人命,被官府抓了个现行,居然要杀官灭口,结果两人皆被当场诛杀。 这也是为什么由石庭霸这个挂名堂主传信的原因,因为能传信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 接下来的当然是整个花家震惊了,类似惹上官司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九州列国都知道花家在情报方面的优势,所以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中人,都不愿意真正的得罪花家。 所以一般有什么事情,花家最多派一二亲信,前去斡旋解决,大部分问题都能得到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 可是这回不一样了,那个叫娄斌的知州,甚至没有给花家人解释的机会,当堂就诛杀了花亭匀和萩棠,现在此案已经铁证如山,恐怕无论谁去都无力回天了。 不过石庭霸信中特意提到,经过他的四方打点,娄斌似乎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目前还未将此案向上一级汇报,如果花家能够立即做出决断,派人前往芜城,或者能有一线挽回的机会亦不一定。 这也就是花馨予今天召集四长老前来开会的原因。 “回禀家主,老夫以为,这石庭霸近几年来没少拿我们银子,现在正是能用到他的时候,他在芜城也颇有些势力,应该尽快回信,让他再想方设法拖住娄斌一段日子,我们立刻派人启程前往芜城。”说话的是一名锦服老者,看年龄约莫六十多岁,一张国字脸,似乎颇有威严,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和刚刚死在芜城的花亭匀有几分相似,因为他正是花亭匀的父亲,花家四大长老之一,花缺。 此次丧子之痛,花缺焉能随意了之,其实花缺早已经安排自己在晋国的眼线,现在正在调查这个娄斌,估计最多再有一天,娄知州祖宗八代的情况,就会放在花缺的桌上。 花馨予点点头,“那么缺长老以为,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花缺道:“亭匀乃老夫独子,虽然平时老夫疏于管教,但是亭匀这孩子做一般事情还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如此冒失,被人轻而易举的抓了把柄,老夫觉得,此事背后定有他人作祟,老夫准备亲自去一趟芜城,看看究竟是何人和我花家作对!” 屋中众人一阵窃窃私语,知道花缺为子报仇心切,只怕花缺此去,不把芜城翻个底朝天,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花馨予心中也有了计较,几位长老之中,唯独这花缺年纪最大,资格最老,就连自己这个家主,也要管花缺叫一声叔爷爷。 平日里花缺仗着自己辈分高势力大,在花家之中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连带着花亭匀也狗仗人势,无法无天,此次东窗事发,花馨予觉得花亭匀绝对也不干净。 百花楼的真正目的是掌握天下情报,然后按照各方势力的需求中挑拣买卖,这样既能为家族积攒大量的金钱,同时还能和各方势力搭上些关系,有利于家族的长远发展。 至于皮肉生意,只是为了搜集情报而不得已使用的手段,可是花馨予却知道,像花亭匀这样的家族子弟,有很大一部分都借助家族的势力,和地方上的乡绅勾结,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就石庭霸信中所言,花亭匀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这些事,其实花馨予早有耳闻,只是碍于长老花缺的面子,一直隐而不发。 其实花馨予已经私下警告过花亭匀几次,只是这个花亭匀仗着自己老子在家族中的地位,一直没有把花馨予这个家主放在眼里而已。 此次花亭匀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只是眼下花缺丧子心痛,若是让他前去处理此事,恐怕会适得其反。 “缺长老刚刚经历丧子之痛,心情我们大家都能够理解,不过我认为缺长老年事已高,又经此巨变,还是在家中休养一段时间为好。”花馨予说道。 “家主!”花缺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眉毛胡子都跟着直摆摇,“老夫为了百花堂几十年来刀山火海,哪里又有什么年事以高的说法,此事关系老夫独生爱子,无论如何,老夫也要前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招惹我们百花堂!” “家主,老夫也认为此事由缺大哥前去甚是合理,缺大哥虽然年事以高,但是办事老道,经验丰富,多次在家族中立下大功,老夫认为此事若是缺大哥前去,定能圆满解决!”说话的另一位长老,名叫花宁,和花缺乃是亲兄弟两个,这种时候当然要站出来相帮。 “若是家主还不放心,老夫愿陪同缺长老一起走趟芜城,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算计我们百花楼!” 花馨予此时一个头有两个大,光是一个花缺去了,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花宁也跳出来火上浇油,这两个老家伙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二叔公,此事……”花馨予正待说话,却发现坐在下首的长老花渔向她挤眼睛,花馨予心中一动,顿时停了话头,想听听花渔有什么要说,“渔长老,你有什么意见?” 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美妇缓缓说道:“家主、缺长老、宁长老,我觉得此事正如缺长老所说,定有背后势力支持,意欲对我们花家不利,否则那娄斌不过是一介腐儒,就算心中有些书生意气,但是也绝对不敢对我们花家下手。” “若是此时我们拿不出霹雳手段惩治元凶,只怕花家在晋国的根基,都会受到动摇,缺长老和宁长老虽然年事以高,但是老而弥坚,更加锋利,此去正好给那些在背后觊觎我们花家的鼠辈们一个下马威,否则老虎不发威,莫要那我们当病猫。” 说罢花渔向着花馨予又挤了挤眼睛,花馨予心中虽然奇怪,但是看渔姐既然这样说了,自然有她的道理,当下转头看向另一位长老花敬,问道: “敬叔,你意下如何?” 这花敬乃是花馨予的亲叔叔,也是花家武功最高的一位长老,平时处事公正,待人和蔼,在花家最有人缘,威望也是极高,当年若不是花敬的大力支持,只怕花馨予这个家主还未必能当的稳当。 花敬微一沉吟,说道:“我认为渔长老说的有道理,缺叔和宁叔同去芜城,应该有什么天大的问题都能解决,也好让那些背后生事的人知道,我们花家的厉害。” 花馨予看四大长老都同意花缺和花宁前去解决这件事情,自然也不好强行反驳,毕竟现在自己刚担任家主不久,一切根基未稳,也不便强行违拗大家的意见。 “那便如此吧,大叔公和二叔公明日启程,多带些家中的好手,一切务必小心行事。”花馨予有些无奈的说道。 众人都散了会,花馨予却把花渔单独留下,问道:“渔姐,你怎么也同意大叔公和二叔公的意思,他们两个去芜城,不弄出天大的篓子来,能善罢甘休吗?” 花渔浅浅一笑:“家主,谁都知道此事背后必然有高人主使,目的无非就是让花家的高层派人前去,至于到底是要对付花家,还是要和花家讲条件,现在却谁都说不准。” “不过以我看来,无论是以上哪个目的,都不是大叔公和二叔公去能解决的了的,背后的主使者,估计真正的目的,还是你这个家主。” “刚好大叔公急着为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复仇,我们就让他去呗,到时候碰上一鼻子灰回来,看他们还能这么嚣张?” 花馨予眉头深皱,“我是怕大叔公和二叔公急于为花亭匀报仇,做事太过,反而把事情搞砸了,毕竟花家一直以来,都是讲究和气生财的,行事太过高调,对我们没有好处。” 花渔却道:“家主,我有个直觉,这次藏在背后的人,不是但凭着大叔公和二叔公就能摆得平的!” 花馨予本来心情不好,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噗嗤一笑道:“你的直觉,不是有是虚无缥缈的‘女人的直觉’吧?” 花渔脖子一扬道:“家主,人家的直觉一直很准的好吧!” 第二天一早,花缺和花宁两位长老各自点了门下十名弟子,一共二十名高手,秣兵厉马,整装待发,花馨予亲自践行,临行前还细细嘱咐,让两位长老一定小心行事,切莫横生枝节。 只不过花宁和花缺却并没有把这个年轻的女性家主的苦口婆心,放在心上。 第六十六章 有个女徒弟真好 和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花宁和花缺都固执的以为,自己一生刀山火海的经验比任何说教都要管用,尤其是被亲人的血仇迷惑了双眼的时候,他们更是固执的像一头牛一样。 其实花缺和花宁不知道的是,在芜城的玄靖,早已经张开一张大网,等待着花家的大鱼进来,他要从花家拿回那些本来属于牧云团的东西…… …… 帝畿钦天监。 龙空山看着邱若星:“若星,你的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邱若星低头道:“回禀师尊,弟子的修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双手经脉被神君彻底融化,恐怕再也不能恢复了。” 龙空山叹了一口气道:“唉,你们几个从生下来就是万中无一的秘术天才,也怪为师平常太过娇惯你们了。”说着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其实本门秘术,全靠内心的冥想,双手废了,其实让你完全不依赖身体,也许冥想的功夫会更进一层也说不定。” 邱若星只能点头称诺,只是话虽如此说,一个正常人双手残疾,终究生活不便,师尊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到哪天让他也体会一下拉完屎擦不了屁股提不上裤子的烦恼,应该就会知道邱若星心中的恨意。 只是现在神君已经羽化,邱若星就是再恨,总不能跑到芜城去刨坟掘尸吧。这是这一腔怒火,血海深仇,全都算到玄靖的头上了。 若不是为了追杀这个倒霉的孩子,自己和几位师兄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可是邱若星也不拿脑子仔细想一想,又不是玄靖求着让昆仑墟的这帮人来追杀自己的,他们自己办事不小心,关玄靖屁事,真是女人要是恨一个人,果然是丝毫不讲理由的。 “师尊,我们真的不能在芜城对玄靖那小子下手吗?”邱若星眸中闪耀着仇恨的火焰。 有句话说得好,宁可得罪天下,也别得罪女人,就是这个意思。 龙空山皱了皱眉头:“神君乃是天下秘术宗师公认的,只要是秘术界中人,谁也不能去芜城打扰三青门的事情,现在玄靖已经是苍龙传人,和三青门关系密切,只要他不出芜城,我们就不能去找他麻烦。” 龙空山心里知道自己这个女徒弟的想法,但是没有办法,昆仑墟想要在江湖上立住脚,就要遵守江湖上的规矩,即使只是面子上遵守而已。 “不过若星你也不必着急,为师已经帮你找到几个替死鬼,前去芜城,你只需藏在暗处接应,到时候就算三青门的那些人跳出来说理,也绝对算不到我们头上去。” 邱若星一听大喜,心道这个师父果然还是心疼自己的,知道自己双臂被废,心中愤恨,忙问道:“不知师尊找来的替死鬼是谁呢?若是太弱,恐怕动不了他们吧?” 龙空山神秘地一笑:“前段时间百花楼的事情,你总听说了吧?” “回禀师尊,略有耳闻,不过是百花楼的几个分堂主逼良为娼最后弄出人命的小事而已,有什么奇怪?”邱若星问道。 “小事?既然是小事,为什么娄斌不逐级上报,居然把花家的人当堂诛杀,而石庭霸这个名义上的堂主,倒是丝毫没有受到牵连。”龙空山冷笑。 “我敢断言,此事背后一定有牧云团的影子,你忘了花家以前的身份吗?现在牧云团有了新的宗主,要来从花家讨回属于牧云团的东西了!” 邱若星一愣,花家和牧云团的关系,她是知道的,不过这些年花家已经彻底从牧云团中脱离出来,先不说花家这几年如日中天的势头,就以目前看,牧云团早已分崩离析,就连柳相都和神君同归于尽,还能有什么手段从花家虎口夺食。 龙空山继续说道:“本座有个预感,玄靖那个小子,绝对不简单,不过没必要担心,本座已经把这件事情的幕后情况,通过在花家的眼线,通知给花家的长老花缺了,相信他会针对玄靖有所部署的。” “据本座所知,现在花家已经派出花缺、花宁两位长老亲自率领门下高手赶往芜城,凭着这两个老家伙,应该够玄靖他们喝一壶的!” 邱若星问道:“师尊,就凭着花家的两个长老,能解决玄靖他们吗,弟子听说那个休国的白烈和他在一起,而且三清门的顾庭虚也在帮着他们。” 龙空山淡淡一笑:“单凭一个花家当然不够,你还记得于成吗?” “那个出卖成亲王的东夷卧底?” “正是,他担任金吾卫副统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带着金吾卫在云台关官道准备阻截玄靖等一行人,不过看目前的态势,玄靖并没有准备马上去掖泉的样子。” “既然他们准备在芜城当缩头乌龟,那么我们就上门去找他们,本座已经让康亲王通知蒙王,让他立刻调遣于成带领三百金吾卫,赶赴芜城,捉拿玄靖!” “除此之外,咱们还有一个老朋友,也准备到芜城一游,到那个时候,加上你在外围接应,就算他玄靖一伙人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的我们的手掌心。” 邱若星有些疑惑:“老朋友?是哪个老朋友?” 龙空山看着邱若星,满脸都是爱怜的神情:“你怎么忘了,白莲教的九宫真人吗?” “白莲教!”邱若星诧异道:“白莲教不是早都被灭绝了吗?九宫真人不是也早就死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剿灭白莲教的时候,本座对九宫真人有救命之恩,经历了这么多年的蛰伏,九宫真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准备他的白莲大业,他现在需要本座的支持,本座让他先去芜城,帮助本座解决三青门的事情。” “到时候九宫真人缠住三青门,金吾卫和花家就能腾出手脚来,好好收拾玄靖,更何况还有你在幕后协调指挥,本座就不信,玄靖还能逃出升天!” 邱若星大喜道:“师尊果然高瞻远瞩,算无遗策,玄靖等人不过区区凡尘中蝼蚁一般,怎么能和师尊相比,徒儿这就准备,此次定能一雪前耻!” 龙空山哈哈大笑,上前一步搂住邱若星道:“先别急着走,难道这么长时间,你就光想着报仇雪恨吗?” 邱若星“嘤咛”一声顺势倒在龙空山怀中,娇笑道:“当然不是,心中还想着……” 两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取代的是动情的喘息…… …… 娄斌这几天可谓是焦头烂额,百花楼的事情刚刚安置下来,没想到芜城四郊又闹起了匪患。 据说不知道从哪里窜来的一股马匪,到了芜城的地界,十几天前,城郊一个地主家被马匪洗劫一空,不过幸好马匪只是劫财,这地主一家倒是无人伤亡。 那时候娄斌还没当回事,以为不过是山中强盗所为,只是让芜城的军士们加强了守卫巡查而已。 不过就在三天前,又接到来报,北郊的一个粮库受袭,存在库内的二万石粮草被洗劫一空,这可另娄斌头疼的大事。 这粮草本是国家的战略储备,另有荒年救灾之用,虽然现在用不上,但是洗劫军粮,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峰已经下了严令,要娄斌一个月内率兵击破马匪,找回粮草。 晋国州县编制相较掖泉等国简略,似娄斌这等一个小小的知州,要统管芜城的政务、司法、军事三项内容。 这等编制有好有坏,优点在于权利集中,办事效率极高,且衙门内人员精简,百姓赋税压力小。 而缺点也很明显,似娄斌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让他也统领一城兵士,上阵杀敌,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况且芜城虽然名义上是个府城,却地域狭小,兵力单薄,比起周边很多大些的县城,都颇有不如,只不过因为临近帝畿,所以才能成为府城。 娄斌这个知州,管辖的地域和人口,其实还赶不上一个大一点的县城,所以往往在年末同僚相聚述职的时候,娄斌多次被同僚们取笑。 是以现在让娄斌带兵剿匪,那可真是赶鸭子上架的事情。娄斌虽然有读书人报国的热忱,但是更想留着性命多去抱一抱百花楼的姑娘。 正在娄斌急的没主意处,却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顾庭虚,这位三青门新任掌教,在娄斌的眼里算得上神仙中人了,呼风唤雨,百步飞剑可谓无所不能,若是能把顾先生请来帮忙,区区几个马匪,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 有了这份心思,娄斌让下人快快备车,就要往顾庭虚的府上拜会,请顾庭虚看在一城百姓的份上,务必要出山相助。 没想到顾庭虚到了三青门所在的青天洞府,却被门下弟子告知顾先生一早出门,没在家中,娄斌连忙打问顾庭虚去处,弟子回答说是去了青云洞府,拜见景轩公子去了。 没奈何,娄斌只能有赶往青云洞府,刚好上回百花楼一事,娄斌收了这位轩公子不少银子,也正要找个机会上门感谢一番。 第六十七章 剿匪 玄靖此时正和顾庭虚坐在青云洞府中一起喝茶听琴,玄靖偶尔请教些秘术上的问题,顾庭虚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烈对这些神神秘秘的玩意儿向来不敢兴趣,自然没工夫陪他们,自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练剑。 娄斌求见的时候,顾庭虚还有些吃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紧急,居然让娄知州跑到青云洞府来找自己。 玄靖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顾先生你的好事来了,娄知州今日拜访,必然是为了芜城马匪的事情而来。 果然娄斌进门一见二人,就躬身作揖,两人忙上前还礼,三人寒暄了几句,玄靖作为主人,引了娄知州一起到堂上饮茶赏琴。 娄斌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和两人扯淡,一坐下来就要说起最近马匪之事,谁料玄靖微微一笑,给娄斌起了一杯茶,示意娄斌喝茶。 娄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缺了城府礼数,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咦!”娄斌微微惊叹,玄靖此茶刚一入口,就是一股弄弄的香气,直沁心脾,茶水甘甜凛冽,丝毫没有杂味,茶香浓郁清澈,竟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轩公子,此茶从何处得来呀?”娄斌有些惊叹。 玄靖微微一笑道:“不过是这青云洞府中原有的存茶,乃是武夷山的正山小种,我看发酵正好,这几天便拿出来喝了,还能入大人口味吧?” 娄斌忙道:“正山小种,天下闻名,听说现在茶树绝迹,仅存的几颗茶树都长在悬崖之上,采茶的时候要用专门训练的猿猴才能采摘的到,轩公子在茶上如此讲究,真是雅人。” 玄靖道:“娄知州过奖了,这不过是神君留下的东西,我也是慷他人之慨罢了,知州大人,一起听琴。” 娄斌哪有这般闲情,正待说要紧的事情,却见玄靖和顾庭虚都是一脸淡然,显然都准备听慧琴演奏,娄斌只好耐了性子,先按下话头。 谁知慧琴一抚琴,娄斌的就是一呆,平常琴音,不过在耳旁盘绕而已,若是操琴者琴艺高超,加上听者心有所想,音律方能动人心弦。 而这慧琴姑娘所奏琴声,似乎是直入众人心田,让人神魂颠倒,不能自持,而陶醉其中的美妙,却又是言语所不能形容,就连娄斌这等久经宦海的官吏,也觉得心荡神摇,如同云中雾中,说不出的享受。 慧琴一曲《大雅》弹完,取了九段之数,足足半个时辰,然而堂上众人,却皆是沉醉其中,良久不能发一言。 娄斌更是如痴如醉,不知是梦是醒。 “娄大人……娄大人?” 娄斌猛然醒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玄靖,“公子这位朋友真乃国手呀,本官为官多年,就是帝畿里的琴师,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听如过这位姑娘般如此玄妙高雅的琴音,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玄靖微笑道:“娄知州过奖了,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其实慧琴姑娘,又何尝不喜欢娄大人这样的高雅知音呢。” 双方相视一笑,顾庭虚问道:“知州大人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娄斌此时才想起此行的正事,忙起身正容道:“此番本官前来,正是有一事相求顾先生,请顾先生看在芜城百姓的面上,务必要答应!” 顾庭虚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要事,竟然让平素稳重的娄知州如此郑重。 “娄知州严重了,这芜城乃是我们三青门的根本所在,芜城的任何事情,都和三青门休戚相关,只要娄知州吩咐,三青门下弟子一定全力以赴。”顾庭虚言辞恳切。 娄斌道:“顾先生可能有所听闻,最近城外出了一伙马贼,十几天前洗劫了城郊一户地主,前几日又强抢北郊粮库,现在上峰命本官一月内将马贼捉拿,唉……”娄斌说着直叹气。 顾庭虚看了一眼玄靖,意思是果然让你说准了,娄知州找我还真是为了马匪的事情。 只听娄斌又说道:“顾先生你也是知道的,本官一直奉读圣人之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要说治理州郡,还有些心得,可是上马打仗,领兵杀贼,确实不是本官所长。” 顾庭虚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娄斌道:“顾先生修行仙法,在我辈眼中犹如神仙中人,若是顾先生和三青门弟子肯出面相帮,何愁马匪不平!” 顾庭虚哑然失笑,心道这娄知州可真是病急乱投医,虽然三青门下秘术高手甚多,但是谁说过秘术师就擅长带兵捉贼,三青门弟子除了每天冥想修炼之外,其它时间也不过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何况郊外地势复杂,马匪人数众多,又极其狡猾,听说娄知州也曾派兵剿匪几次,连马匪的人影都没见到,就算顾庭虚有心相帮,也是无力而为。 顾庭虚正待和娄斌解释清楚,却见玄靖在一旁直挤眼睛,顾庭虚不知何意,当下冲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玄靖道:“知州大人,我看您今天可是找对人了,我听说那马匪不过二、三百人而已,顾先生三青门下就有将近一百弟子,虽然不能每个都像顾先生这般神通惊人,但是剿灭区区马匪,也是绰绰有余。” 娄斌闻言大喜,忙问道:“不知轩公子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玄靖微笑道:“其实也很简单,只不过马匪狡猾,要向知州大人讨要些东西,方能将马匪一举铲除,不留后患。” 娄斌道:“轩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本官能做到的,一定尽全力满足。” 玄靖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要娄知州打开芜城军械库,给顾先生批调军弩二十把,火铳十把,另配弩箭一千只,霹雳火弹两百枚。” 娄斌倒吸一口冷气,心道这军弩和火铳历来都是朝廷严管之物,决不允许流入民间,眼下这位轩公子一张口就要批调这么大批量的军械,娄斌不得不仔细思量。 玄靖见娄斌面有为难之色,又说道:“娄知州不必为难,只要这匹军械到位,不需要一个月,也不需要十五天,只需十日之内,顾先生必能奉上马匪人头!” “而且私自调用军械给民间使用一事,娄知州更不必担心,在下敢向娄知县保证,这批军械调出后,绝无人敢追查娄知县的责任!” 娄斌心中有些犹豫不决,私调军械,这可是够得上砍头的大罪了,可是上峰也发话了,要是抓不住马匪,也要重重追究自己的责任。 不过这私调军械之事,可大可小,眼下只有娄斌、顾庭虚和玄靖三人,只要谁都不说,那就不存在私调之事,最多查下来的时候,说一句剿匪的时候丢失损坏即可,谁还能去找马匪对质不成? 何况娄斌自从百花楼之事后,对玄靖一向信服,觉得这少年小小年纪,却有种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和成熟,对各种情况的分析和判断十分准确,假以时日,将来定能成就大业。 娄斌左思右想,终于把心一横,准备博上一把,“好,就依轩公子所说,本官调用军弩和火铳给你们,你们助本官剿匪!” 玄靖展颜一笑:“娄大人果然是爽快人,今日我就与大人定约,十日之内,一定将马匪项上人头,送呈大人。” …… “轩公子!”送走了娄斌之后,顾庭虚气急败坏地看着玄靖。 “在下不过是个江湖中人,哪里有领兵剿匪的本事,若不是承蒙神君教授了些秘术,在下和那个娄知州也是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这回公子居然大包大揽让在下去剿匪,这不是闹笑话嘛!” 顾庭虚实在想不通,向来善解人意的轩公子,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强行替自己答应娄斌。 玄靖微笑道:“顾先生多虑了,我岂能不知道顾先生不善领兵。” “那你还替我包揽此事!”顾庭虚道。 玄靖道:“顾先生,我又没说让你去剿匪,你不必着急。” 顾庭虚长叹一声,“罢了,此事应都应了,还能怎样,我现在赶紧修书一封,求求在帝畿的几个同门,看看有没有在兵部任事的将领,谁能来帮我应承了此事。” “顾先生不必费心,我早已有安排,不过需要顾先生略微辛苦一翻。” 顾庭虚惊诧道:“你?你能有什么安排,轩公子,这领兵剿匪可同你教训石庭霸不一样,你不要想得太简单了。” “顾先生,我心中已有主意,不过需要借了你顾先生的名头,帮我把那些军械领出,送到城外山神庙中,自有人去取,十日之内,我就能叫那些马匪授首!”玄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顾庭虚愣愣地望着,心中却想,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 当天下午,顾庭虚就派了门下弟子去芜城军械库领了二十张军弩,十把火铳,羽箭火弹,一应俱全。 按照玄靖的意思,顾庭虚又亲自带领弟子,趁着夜色出城,到了城郊的山神庙中。 这山神庙年代久远,不过从未灵验过,所以早已失修,破烂不堪,沦为无家可归的乞丐休息之处,偶尔还有错过住宿的行人,也有借着此处遮风避雨的。 顾庭虚赶到山神庙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山神庙中空无一人,想起玄靖所说,只需要将所有军械放置在山神庙正堂内,顾庭虚就算完成任务,自然有人拿了这些军械前去剿匪。 第六十八章 设伏 顾庭虚心中奇怪,莫非这玄靖修成了请神降仙的神通,准备请来山神下届,带领神兵神将,剿灭马匪不成。 心中虽然疑虑,不过顾庭虚手下倒是不耽搁,指派弟子将裹着油布的军弩和火铳统统搬了进来,整齐码放在山神庙中。 突然之间,顾庭虚有种错觉,似乎黑暗之中,有人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微微点头,带着弟子们全部退去了。 第二天清早,顾庭虚自己骑了马,出城到那山神庙中又看了一圈,军弩火铳全部都不见了,显然是有人将之取走,顾庭虚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 于成带领三百金吾卫,星夜兼程,一路急行从云台关赶往芜城。对于于成来说,既然已经叛变旧主,那就务必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那天玄靖等人出城的时候,柳相的眼神还印在于成的心中。 那是恶魔的眼神,于成心中清楚,被那个眼神关注过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过恶魔的追杀。 从那天起,于成几乎没有一天晚上是踏踏实实地睡着过,他在晚上从来不敢脱下衣服,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防柳相,虽然于成自己也知道,如果柳相真的有天找到他,那么他除了认命之外,也没有其它选择。 后来听说柳相已经死了的消息的时候,于成长出一口大气,连续安稳地睡了几天好觉。 眼前横在于成面前的只有一道障碍了,那就是成亲王世子玄靖。于成的老师,服部半藏已经回东夷养伤去了,这次晋国之行,让服部半藏一次损失了外三家的家主。甚至服部半藏本人也被柳相的焚心诀重伤,恐怕没有三五年是无法恢复的。 服部半藏临走之前曾经给于成传密信,要他务必严密关注玄靖的动态,他在晋国的一切行动归龙空山所管理,要求于成无条件服从龙空山的指令。 于成这次得到的消息就是,玄靖藏匿在芜城,而龙空山和他的昆仑墟碍于某种契约无法直接出手,所以要于成带兵从云台关赶回芜城,务必要诛杀玄靖。 虽然从云台关往芜城的道路并不好走,但是于成一想到自己只要能够诛杀玄靖,或许就有重返东夷的机会,心中也不禁热腾腾的,那是多少午夜梦回的时候,魂牵梦绕的地方呀。 为了孀居的母亲能够在家族中得到更好的照顾,于成才在年轻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服从家族的安排,来到晋国卧底。 如今一别已经数十年了,东夷的故人们,鬓角上又多了几丝白发吧。 只要穿过眼前这道没名字的峡谷,就能直达芜城,于成对自己的三百金吾卫有着绝对的信心,如果对方没有柳相这样的超级高手,那么没有任何江湖高手能在金吾卫的围攻中逃脱! 天上原本皎洁的月亮被云彩遮住了,看起来明天会是阴天。于成心里想着,管他呢,阴天正是杀人的好天气,希望最好能有一场大雨,或许可以洗刷掉杀过人之后的血迹。 只是无论多大的雨,也洗不去一个人身上的罪孽,不管这个人是谁…… …… 当云彩开始遮住月亮的时候,玄靖在青云洞府内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他还特意佩上了牧云剑。 慧琴本来准备了花粉染料,要帮玄靖染一染头发的。玄靖的头发在刚逃出王府的一个月内,就已经全部变成了白色,后来的路上慧琴为了不过分地引人注目,一直用染料帮玄靖染发。 其实慧琴这么聪明,她应该心里是明白的,无论什么样的染料,或许可以染掉头上的白发,但是染不去心中的仇恨,所有的仇恨,只能用仇人的血来洗刷干净。 可是玄靖今天并没有让慧琴给自己染发,因为他今天要去见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仇人,很多时候,仇人比朋友更加重要。可以说,能够让玄靖坚持活下去的最大动力,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仇人! 慧琴痴痴的看着玄靖,她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在帝畿初遇玄靖的时候,那时候的玄靖是那么的单纯和善良,慧琴至今忘不掉玄靖在街头从玄玉手中救自己时候的眼神,那样的清澈和执着,不掺有丝毫的杂质。 而现在的玄靖,慧琴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亲王府的变故中,玄靖穿过的似乎不是湖底密道,而是修罗地狱一般。 自从变故以后,慧琴觉得玄靖变了,那原本清澈的眼神中常常蒙着一道白雾似的,而在玄靖的举手投足之间,又越来越像一个领袖一般。 他不再是像以前那样,任凭他人安排自己的一切,相反,慧琴发现玄靖开始慢慢影响身边其他人的命运。 无论是娄斌、顾庭虚、石庭霸,都不过是玄靖棋盘上的棋子而已,甚至慧琴有时候觉得,自己和望月千代还有白前辈,也在玄靖的掌控以内。 仇恨呐!仇恨,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能将一个人改变如斯! 玄靖并没有注意到慧琴的这些小心思,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带着一丝微笑对慧琴说道:“琴姐,你早些休息去吧,我和千代还有白长老今天晚上还有些事情,可能要回来的晚点,你留下看家,不用等我们了。” 说罢,玄靖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的望月千代和白烈已经整装待发,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似乎就像以前父亲带着自己在温暖的春日一起去山中游猎一般随意。 慧琴呆呆的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视线里,她心中清楚,哪个以前熟悉的玄靖,再也回不来了,自己要适应一个新的玄靖,她还知道,自己要去理解玄靖,这样才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帮助他完成心中的愿望! …… 乌云彻底遮住了月亮,峡谷内一片漆黑,相对而言,金吾卫们打着的火把,似乎显得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于成,或者说服部正成,摇了摇头,努力驱赶走心中的一丝阴影,他跟着玄布在军中多年,自然知道一个统帅的心情,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身边的士兵。 而玄布无疑是个优秀的统帅,即使在荒州被围,于成也从未见过玄布有一丝愁容,反而整天微笑着鼓励着身边的每一个士卒,那时候所有人都相信,这个男人能够带领他们击败敌人。 甚至于成在那个时候,也真的认为自己就是玄布最亲近的亲兵,他甚至可以在战场上为了玄布而在战场上牺牲自己。 有时候于成私下里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在荒州的战场上,那也许是最大的幸运! 直到现在,于成其实不敢回想自己所做过的一切,他害怕自己在回忆中想起玄布,那样,自己将如何面对他呢?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不能想得太多,否则,这件事情肯定是没办法做成的。 峡谷内除了金吾卫马蹄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杂音,这种宁静让于成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曾经跟随玄靖久经沙场,自然能看出这个峡谷极利于埋伏,若是有人在此设伏…… 第六十九章 马匪 于成想到这里,自己也笑了笑,试问天下又有谁敢在中州地界上突袭晋国的金吾卫呢?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于成在出发前甚至连眼线山路的地形图都没有仔细看上一眼。 其实于成不知道的是,当年玄布就算再舍不得于成,按照玄布的性格,也绝不会让于成这样身怀战功的人屈尊,一直给自己当管家的。 事实上当年同为玄布副将的李元堂,后来经过玄布的举荐,早就已经是手握一方兵权的渝州都督了。 玄布早就看出,于成其实并不适合当统帅,他在战场上常常好谋而无断,为小利而搏命,临大事却惜身,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搞后勤工作,如果一味地将他推到将领的位置上,实际上既是害了于成,也是害了军队。 很多人都不能看清楚自己身上的缺点,却还经常埋怨别人给他的机会不够。 一声响箭响彻云霄! 于成大惊,遇到埋伏了,早就听说芜城附近有马匪,但是没想到马匪居然胆大包天到敢于截杀皇帝的亲卫! 虽然遇袭,但是于成却并不慌乱,每个金吾卫身上的重甲都达六十斤以上,完美的包裹着马上骑士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锻造甲胄的钢水配方,还是高祖皇帝重金从极州的尤族人手中求得,一般的刀剑根本伤不到金吾卫的铠甲。 即使在这种险境,于成有信心仍然能够凭着骏马坚甲冲出包围,只见于成拔出佩刀,在马上高喊道: “众军莫慌,不过是山间马匪而已,再往前二十里,就是芜城,我们只需一路前冲,到了芜城,自有官兵接应!” 众金吾卫侍卫齐声承诺,确实,这几天的急行军太过乏味,若是有几个不识趣的马贼上来送人头,其实大家是很容易接受的。此时甚至有几个好勇争胜的金吾卫士兵,恨不得站在原地,等马匪出来厮杀一番! “报副统领!”一名本在前营的兵士突然折回,打马到于成马前,一步跳下马来,跪在地上慌忙道:“副统领,大事不好,前方峡谷通道被巨石封死,我们派出前面探路的一小队探子已经被射杀!” 于成心中一凛,对手好周密的部署,历来行军,都要安排前哨在前方探路,对方先行射杀探子,等于打瞎了金吾卫的眼睛,然后用巨石堵路,等着于成等人像一群没头苍蝇一般冲进埋伏圈。 此时于成暗道不好,看来是遇上了难缠的对手,忙军刀高举向天,大声喊道:“全军听令,前营变后营,后营变前营,全员撤退!” 金吾卫乃是晋国的门脸军队,皇家威仪之师,此时虽然受伏,但是全军并无慌乱,众人听从主将号令,纷纷调转马头,准备先撤出这条峡谷再说。 猛然间,峡谷中响起轰隆隆的巨响,于成心中一惊,莫非…… 果然,于成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原本通畅的后路,也滚下无数大石,转瞬之间,金吾卫的后路就被全部封死! 有几个不死心的兵士,想着凭借马力冲出封锁,也不过是被山上滚下的乱石砸成肉泥而已。 于成没有看见一个敌人,可是他心里清楚,这才是最恐怖的敌人,还未露面,已经彻底封死了了金吾卫的全部去路。 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是一般的马贼,应该不会赶尽杀绝,毕竟自己一行三百金吾卫,凭空消失的话,不出三日,消息就会传回帝畿,那时候无论对方多么狡猾,都逃不过晋国大军的剿灭。 此时玄靖就立马站在山巅,冷冷地俯视着下面被围困的金吾卫,他身后左右两边的马上,分别坐着的是白烈和望月千代,在白烈的身边,还有一个披散着头发的汉子。 “玄……啊,不,轩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照我说,一把火扔下去,烧死这帮畜生最好!”那个批头散发的汉子说道。 “胡叔叔,他们之中除了于成,剩下的都是为国效力的军人,我不忍看他们惨死,用我给你的弩箭吧,好歹留个全尸,也体面些,而且他们身上这身金吾卫的装甲,我留着还有用。”玄靖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位胡叔叔名叫胡风,是柳相留下的卷轴中记录的牧云团成员之一,当年在牧云团中负责兵堂,自然就是管理带兵打仗之事,牧云团不同于一般江湖门派,团中已经有组建了颇具规模的兵团,这也是为什么牧云团被各国列为通缉对象的原因之一。 玄靖在看过卷轴中所列的名单之后,就开始用各种手段联络众人,很多旧人在柳相被幽禁之后,已经心灰意懒,即使血还未冷的,又有几人敢把身家性命托付在玄靖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上。 当然,也有很多胸怀热血的武士,站出来相应玄靖的号召。而眼前的胡风,就是寥寥的积极响应者的其中之一,其实在龙空山调遣于成来芜城之前,玄靖就猜测到,自己一行人不可能一直窝在芜城不出来。 龙空山虽然碍于三青门的关系不能直接到芜城来抓人,但是他手里还有金吾卫和神机营的关系,那么迟早有一天,龙空山会动用这些力量来芜城找自己的麻烦。 既然已经预料到敌人的下一步动态,那么自然要提前做好防备,所以玄靖一月前就安排胡风和手下假扮马匪,在芜城周边潜伏待命,果然,终于等到龙空山的动作。 随着胡风的一声令下,军弩和火铳齐发,而金吾卫人人手持火把,立刻便成了活靶子,他们身上的重铠虽然能抵挡一般的羽箭,可这一点是玄靖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他专门从芜城军械库中调来了军弩和火铳。 这些军用的弩箭和火铳还是玄靖的高祖,晋昭武皇帝时候制备的,精良程度可谓超越了整个时代。即使经过几十年的封存,当胡风他们解开封包的油布的时候,武器上还闪耀着寒冷的光芒,似乎当年武帝的杀气,还残留在这些武器上一样。 第七十章 凯旋 峡谷内的惨呼声连成一片,胡风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在这种无论地势、人数和装备都占优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来解决战斗。峡谷内的金吾卫们甚至想熄灭自己手中的火把,以借着黑暗来隐蔽都来不及。 玄靖现在真正能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将成名万古枯,这些无辜的金吾卫将士,前一天还是他们各自家族中的骄傲,后一天就在这无名峡谷中成为了冤死之鬼,可是没有办法,世事逼人罢了。 玄靖暗暗下定决心,将来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当年在父亲面前立下的誓言,守护天下苍生! 于成望着峡谷上面的山峰,此时突然有火光亮起,到了这时候,他才看清楚偷袭自己的究竟是什么人。 玄靖立马在火光之中,一头白发迎风飘扬,双眸中似乎有熊熊的烈焰燃烧,整个人如同标枪一般挺拔着! 不可逼视啊!于成低下了头,心中暗道,没想到那个自已从小看着长大的,清秀文弱的成亲王世子,在短短数月的时间内,就化身成了一个魔王,此时正像看着一只蝼蚁一样看着自己。 于成的心冷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今天绝无活命的机会,但是,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他,服部正成,既是东夷国服部家的忍者,也曾经追随过晋国成亲王玄布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由自己选择命运,那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无论是谁,都不希望落得今天这个结局吧! 于成看了看身边的金吾卫,已经尽数被敌人射杀,而自己这个统领的身上,也没了往日的威风,背后所中的箭簇是晋国的制式武器,铸造的时候里面加入了少量的铜和锡,不用淬毒也会让中箭的伤口急速地溃烂。 如果被这种箭簇射中,即使有高明的医生和充足的药品,最后能够活下来的也不过十之一二而已,于成感到自己整个后背都麻木了,想必箭簇中的毒素已经侵蚀到了自己的内脏,不用敌人动手,也许再过不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恐怕自己就要死去。 就这样死了吗?于成不甘心,他看着山上的玄靖,突然扬声喊道:“殿下!于成在此,请殿下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亲自下来了结老奴!” “东夷狗贼!你还有脸提情分二字,你勾结康王构陷成亲王的时候,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白烈在山顶大声喝道。 于成笑而不语,突然间,他想起了在自己的故乡,武士们死去的时候,都要念一首辞世诗,让自己死得更加体面些。于成在东夷服部家族中的时候受过良好的教育,于诗文一道也有些研究,此时离死不远,不觉得张口轻声念道: “身如朝露,缥缈不由己,曾随将军叱咤风云,繁华却如梦一场……” 突然间,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山峰上的玄靖拔出牧云剑,策马向峡谷中冲来!暗金色的剑锋在燃烧着,和玄靖瞳孔中的熊熊烈火一般,白色的长发逆风飞扬,火红的战马驮着他飞驰,犹如地狱的恶魔一样! 于成扬起头颅,他不准备反抗,他知道这是玄靖对自己最后的感激,那就是让自己像一个武士般体面的死去! 长剑如闪电一般划过脖颈,热血喷涌而出的时候,于成反而感到了一丝凉爽,错马而过的瞬间,他听见玄靖最后低声说了一句:“于伯……” …… 三天之后,娄斌接到守城的兵士通报,说帝畿来了三百金吾卫,统领是金吾卫副都统于成,奉命来芜城执行任务,特通知芜城知州娄斌,要求配合金吾卫的一切行动。 娄斌听说是帝畿来的皇帝亲卫,哪里还敢怠慢,忙率领芜城一干大小官员,出城列道欢迎。 来的人自然是胡风了,按照玄靖的吩咐,他们在这三天时间里先把战场打扫干净,将所有战死的金吾卫全部火化,用罐子盛了每人的骨灰,只是按照每人的身份腰牌不同,在罐子上标记了个人的名字,挑了个偏僻处掩埋。 胡风将所有金吾卫的装备铠甲取下,安排巧匠进行修补缝制,然后自己和手下一干马匪全部换装成为金吾卫,而胡风自己,则由望月千代和白烈亲自操刀,易容一番,拌成于成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城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直忙乎了三天三夜,才算弄得差不多了,最后把真于成的首级割下,面目上砍了十七八刀,冒充说是匪首胡风的首级,带给娄斌,算是给这位娄知州的一个大礼。 至于顾庭虚领走的那些军械,自然也被这批假金吾卫笑纳了。 芜城府衙内,娄斌一身官服,对着胡风长揖到地,说道:“此番幸亏于将军神兵天降,将一干马匪全数剿灭,娄斌再此代表芜城所有百姓,感谢于将军大恩大德!” 胡风则大大咧咧地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娄知州要是感谢,应该谢那位轩公子,正是他传书本将,并且请求娄知州提供军弩和火铳,此次才能一举剿灭马匪。” 娄斌道:“轩公子固然在中间有协调之功,但是此事最终还是仰仗了将军神威,才能最终让那帮马匪授首……” 胡风乃是草莽出身,对娄斌这套官场吹捧功夫最是看不上眼,当下往正堂一坐,听得娄斌满嘴称赞,也不搭腔。 娄斌还不自知,正在那把准备好的文章骈四俪六的背着,身边的师爷见这位副都统大人直打哈欠,顿时知道今天娄大人的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忙伸手拽娄斌的袖子。 娄斌吐沫星子横飞,正在感动于自己的文采,谁知被师爷提醒,抬头一看胡风的表情,自知这一套今天可是用错了地方,可怜还有大段颂词没能念出,不由得有些尴尬。 “于将军,您看,下官已在城中的五味楼安排薄酒,给大人和众位将士们接风洗尘,芜城的很多士绅们也都在场,还请将军移步,今天咱们一醉方休如何?”娄斌有些悻悻的说道。 听见有酒喝,娄斌不由得咽了口吐沫,虽然和这些官僚士绅同座甚是无趣,不过要是有好酒,胡风倒也能忍受。 第七十一章 石府 “也好,将士们一路赶路,甚是辛苦,犒劳一下也是应该的。”胡风装模作样地说道。 娄斌又问道:“请问将军,此次前来不知有何公干,需要下官配合?还有那位轩公子不知是将军的什么朋友,既然他现在身在芜城,下官也好照顾一二。” 胡风知道这位娄知州现在是在套他的话,当下眼睛一斜,瞄着娄斌道:“娄知州,你也当了十几年官了,陛下的亲卫到你这芜城来办事,难不成还要和你一个知州汇报不成?” “还有,娄知州要是聪明人,就最好不要打听那位轩公子的身份。”胡风此时露出神秘的表情,拿着手指头往上一指,“那是连着天的大人物,不是你和我应该关心的,知道了吗?” 娄斌硬生生地碰了个大钉子,但是心中却丝毫不敢有怨言,心道自己冒失了,居然顺口问人禁忌,忙低头赔罪道:“将军莫怪,下官一时失口,一时失口……”娄斌嘴上说着,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当夜在芜城五味楼,娄斌大摆酒席,招待一众金吾卫,就连普通金吾卫将士,也在五味楼一楼大堂之中设宴款待,似石庭霸、顾庭虚这些地方上的乡绅,自然和娄斌一起在三楼招待胡风。 让娄斌吃惊的是,玄靖虽然年纪尚轻,而且来芜城的日子极短,但是胡风语气之间竟然是对玄靖极为尊重,甚至连桌上首席的位置都要让给玄靖来坐。 玄靖自然坚辞不受,硬让胡风坐下,胡风才勉强坐了首位,娄斌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更加敬畏玄靖,暗道这个少年果然是来自帝畿的大人物,以后自己可要小心伺候,否则说不定这官就当到头了。 宴会之后,娄斌早已将城内一座营房全部腾出,里面一应物品俱全,胡风带着自己的三百马匪,大摇大摆地就住进了芜城的军营之中。 …… 帝畿,钦天监。 邱若星看着手中的密报说道:“这个于成,整日正经事情不做,居然在芜城帮人捉马贼,师尊,需不需要我去提醒他一下,让他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龙空山微微一笑:“捉马贼也没什么不好,金吾卫的那些子弟们轻松了太长时间了,军纪松弛,自以为是,看来于成还是有些本事的,居然能一举歼灭几百马贼,这样的人以后也可堪大用。” “至于对付玄靖,重要的还是要依靠江湖上的力量,毕竟现在朝廷并没有下发对玄靖的海捕文书,我们强行诬告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参与谋反也多有不妥。” “调于成前去芜城,本来也没指望靠他能拿住玄靖,只不过起些威慑作用罢了,你要抓紧联系花家的人和白莲教的九宫真人,让他们尽快行动,最好能在芜城捉住玄靖,要是真让那小子逃到掖泉去,我们到时候再想对他怎么样,就困难了。” 邱若星虽然心中不满于成这种狗拿耗子的行为,但是见师尊这样说了,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得低头应诺,下去和九宫真人联络,务必要在芜城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 石庭霸还在搂着小老婆睡觉的时候,自己家的大门就被人砸开了,无论什么人,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脾气总会很大,尤其石庭霸这种本来脾气就不太好的人。 可是石庭霸却没法发火,因为砸开他家大门的人,他惹不起。 花宁和花缺一路快马从丰都赶到芜城,心中都是怒火冲天,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地死在芜城,整个芜城百花堂被人连锅端了,作为花家资格最老的两位长老,不动怒都是骗人的。 石庭霸能在芜城称霸几十年,其实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然早就被人剁了喂狗了,当然,他最走眼的一次,就是看错了玄靖。 眼见花家两位长老带着几十名高手闯进了自己的院子,石庭霸连丝毫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甚至连鞋子都没有顾上穿,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躬身行礼道: “两位长老远道而来大驾光临,也不提前通知小弟一声,也好让小弟有个准备,好好安排两位长老一行。” 花缺死了儿子,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这位名义上的百花堂分堂主,当下眼睛一瞪,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夫到芜城来,还要知会你不成?” 花宁也在一边说道:“石堂主,这芜城百花堂一夜之间让人一锅端了,你这个堂主是怎么当的,整天搂着女人睡觉吗?” 石庭霸站在当地,头也不敢抬,一脸尴尬,心中暗道,花亭匀自己私下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的勾当,偏偏又撞上那个轩公子,关我什么事。 这番想法倒是没错,不过石庭霸也不算算,伤天害理的勾当,他石庭霸难道干得比别人少? 只是当天的情景,石庭霸又怎敢告诉花家这两位长老,当下只能说道:“两位长老明鉴,小弟在芜城只是个名义上的堂主,百花楼在芜城的一切事物,均是由以前的花堂主和萩棠姑娘运作的。” “此事事发太过突然,知州娄斌大人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清官,小弟多方打探运作,也只能让娄知州将此案暂时压下。” 花缺道:“好你个石庭霸,那老夫问你,为什么亭匀死了,百花楼被封了,你还在这里好好的活着?你今天不给老夫一个交代,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石庭霸心道,难不成你儿子死了,还要老子去给陪葬不成,你也太霸道了些吧! “回禀花长老,此事确实和小弟无半分干系,小弟也不知道内情,就是有心帮忙,也难插上手呀!”石庭霸一脸委屈地说道。 “放屁!”花宁喝道:“石庭霸我告诉你,现在我们怀疑你就是幕后主使,否则这芜城本就是你的地盘,怎么可能会出这种事情,更奇怪的是,出了这事,你这位名义上的芜城百花楼老板,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牵连,说出来谁信?” “老夫现在宣布,从此刻起,任何石府的人不得出入,接受花家总堂的调查,如有违反,按照百花楼门规,杀无赦!” 第七十二章 求援 花宁此言一出,石庭霸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两位花家的长老这般霸道,要知道,花家的势力再大,也是在掖泉,在丰都,可这里乃是晋国芜城,难道他们真敢动手杀人不成? 可是眼看对方几十名好手在院中一站,各个都杀气腾腾,石府内虽然也养着上百家丁,不过都是些市井流氓,乌合之众罢了,石庭霸哪里有胆气和花宁、花缺顶嘴,只能唯唯诺诺,但求轩公子和顾先生能及时搭救吧。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花家的两条老狗,本姑娘现在就要出门,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此时府中内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花家一众人等脸上都是一寒,心道石庭霸的家眷中还有这等不识场面的人,敢当面辱骂花家的长老,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花缺性情最是急躁,瞪着石庭霸,要石庭霸给出一个解释,谁料石庭霸此时倒是没了窝囊相,只是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花家众人。 此时后院冲出一个女子来,众人定睛一看,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持一把长剑,容貌甚美,但是眉宇间颇有英气。 这还能是谁,自然是石庭霸的亲侄女,石家长孙女,石宛如,石大小姐了。 花宁眉头一皱,说道:“哪里来的小女娃,出言不逊,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让你尝尝厉害!” 石宛如头一仰,说道:“花家的老狗不害臊,别人怕你,本姑娘可不怕你,本姑娘就站在这里,我就不信你敢动我一根汗毛!” 花缺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说道:“二弟,和这小贱人废什么话,直接一刀杀了就是了!”他以为石宛如不过是石庭霸的女儿,自小娇生惯养的不知礼数。 花宁却多了个心眼,看着石庭霸问道:“这小女娃是你府上何人,若是无人管教,老夫可要代为出手了,到时候别说我们花家以大欺小!” 石庭霸一脸无奈地说道:“这是我大哥石庭君的独生爱女,这次代表大哥回来,办理家父治丧事宜,在府上小住几日。” 花宁和花缺听了此言,都是暗中吸了一口冷气,本来二人来之前早就盘算过了,若是神君还在世,谁敢拿石庭霸怎么样,莫说死了一个花亭匀,就是花家四个长老都被杀了,也绝对没人敢上门找石庭霸的麻烦。 只是现在神君羽化,石庭霸不过是一条没了牙的土狗而已,随便让花家揉捏。 不过石庭霸还有一个大哥,那可是在丰都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就算花家也不敢轻易招惹,但是根据百花楼的消息,听说这石庭霸和大哥石庭君向来不睦,所以花家二老早就计较过了,石庭君一来远在丰都,二来这乃是江湖中的事情,石庭君身在庙堂,也不好直接插手。 当然,花家二老也没真打算把石庭霸怎么样,他们心里清楚,如果石庭霸有个三长两短,石庭君在丰都绝对不会放过花家。 他们今天一早上门,也不过是给石庭霸一个下马威,主要还是希望能够查到真正的幕后主使,揪出来给自己的儿子报仇,顺便吓唬吓唬石庭霸,好让石庭霸拿出一笔银子来,孝敬孝敬他们老哥两个。 其实花缺和花宁已经得到来自百花楼的密信,说有帝畿方面传来的消息,信中说此事的幕后主使,是一个刚来芜城的少年。只是这密信的提供者和花家并没有太大的交情,花家也不相信仅凭一个少年,就能铲掉百花楼在芜城多年经营的一个分堂! 花宁看着石宛如,心中转了几个念头,最终开口道:“原来是石家大小姐,令尊的大名,我们一直是久仰的,只是眼下乃是我们百花楼内部的事情,大小姐是一个外人,所以,还请大小姐不要随意插手。” 石宛如呵呵一笑,眼里全然是我去年买了个表的意思,看着眼前一众花家的人说道:“哦?本小姐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在石家算是外人了?还有,这是晋国,不是掖泉,你们清早闯进进来,就要封我二叔的大门,这是哪家的道理?” 说完石宛如顿了顿,眼珠一转又说道:“不过你们之间的破事,本小姐是没空掺和的,现在本小姐要出门去,看你们谁敢阻拦!” 说着石宛如手持长剑,迈步向大门外走去,花家众人都看着花宁和花缺,等待二位长老的指令。 只见花宁后退半步,手臂一摆,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意思很明显,你石大小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不管,不过石府的其他人,却必须留下接受百花楼总堂的调查。 石宛如冷哼一声,昂首阔步走出大门,花宁和花缺相视一眼,都知道这石大小姐绝不是易与之辈,现在出门,十有八九就是去搬救兵去了,不过这也正中了花家二老的下怀,他们正要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果然,石宛如出门以后,一路直奔青天洞府去找顾庭虚。 顾庭虚一看石家大小姐亲自上门,就知道一定又是有事相求,自然一个头有两个大,而且这石宛如可以说是顾庭虚看着长大的,知道虽然这位大小姐脾气大些,而且好管闲事,有侠义风范,但是行事并不鲁莽。 更何况在这芜城之内,凭着石家的关系,不能解决的事情还几乎没有,如今石宛如上门,十有八九就是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叔又惹了什么厉害对头,上门求救来了。 “宛如小姐,今天大早登门,有什么要事呀?是不是你那个二叔又惹了什么麻烦了?”顾庭虚虽然心中不爽石庭霸的为人,但是毕竟是师尊的儿子,不能流露在面上。 石宛如小脸一寒,说道:“这回可是你顾师叔捅的篓子,让我二叔背黑锅罢了!” 顾庭虚一愣,三青门历来在江湖上克躬守礼,基本上没什么仇家,石宛如说是顾庭虚惹得麻烦,让石庭霸背黑锅,这可让顾庭虚一头雾水,忙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清楚。” 第七十三张 胭脂 “上次你和那个什么轩公子一起设计算计百花楼,今天人家本家的人找上门来了,要拿我二叔问罪,现在石府上下一干人等,都不得随意出入,有违者杀无赦!”石宛如气愤地说道。 顾庭虚恍然,心道这事倒真不能怪石庭霸,不过嘴上还是说道:“你那二叔每年收人家百花楼的不少钱财,难道是那么好拿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人家来问问你二叔,也是人之常情嘛!” “顾师叔!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幸灾乐祸,你没见刚才花家那两个老狗的阵势,要不是我抬出了父亲的名头,恐怕他们连我都要扣在石府!你快想想办法,不论如何,先把我二叔救出来再说!”石宛如有些着急了。 其实顾庭虚如何不急,上次百花楼的事情,大家都是按着轩公子的意图办事,虽然惩奸除恶乃是三青门的本分,而且在轩公子的组织之下,事情也确实办得很漂亮,就连顾庭虚这等老成持重之人,都暗爽了很多天,可是爽归爽,毕竟百花楼后面,是花家总堂。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寻仇了,而且听石宛如所说,来的两人在花家地位还不低,四大长老来了两位,看来事情有些不好收场了,即使顾庭虚亲自出面,恐怕花家的人也不会卖这个面子。 顾庭虚眼睛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初干掉百花楼,就是轩公子的主意,现在花家来寻仇,看起来此事还要和轩公子好好商议一番才是。 于是顾庭虚对石宛如道:“宛如,我看这事牵连甚广,我还是和你走一趟青云洞府,看看轩公子怎么说。” 石宛如一听轩公子的名字,顿时脸色一沉,老大不愿意的说道:“顾师叔,你怎么年纪越大,越是胆小,记得小时候听父亲说,当年你为了一个女子,凭着一己之力,连夜独闯太行山,杀掉那里的强盗头子‘太行三虎’兄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听见那花家两条老狗的名字,就把你吓住了?” 顾庭虚被石宛如这么一挤兑,虽然明知这小姑娘用的激将法,不过想起旧事,也不由得老脸一红,忙转过脸去说道:“小姑娘家的不学好,就知道揭人老底,看以后谁敢娶你!要想救你二叔,赶紧和我去见轩公子是正经!” 石宛如一看顾师叔这般说,知道今天想要救二叔,非要那个景轩出面才行,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这顾师叔,说话好没道理,我要是嫁不出去,就赖在你三青门不走了,让你养我一辈子!” 顾庭虚苦笑一番,也顾不上和着小姑娘继续斗嘴,忙命弟子准备了马车,和石宛如一起,赶往青云洞府拜见玄靖。 …… “公子,你看给你梳这个发型怎么样,配得上你这几天炫酷狂拽吊炸天的气势吗?”慧琴在房中对着镜子给玄靖梳头,顺便打趣玄靖几句。 “还行,琴姐这梳头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不过那发油能不能少用一点,苍蝇在上面走一圈都能折条腿。”玄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发饰是现在坊间最流行的‘杀马特’,还是从瀛洲的句丽国那边传过来的,慧琴从极州老家到帝畿的路上,坐船路过句丽国,看见他们国内的年轻男子,都爱梳这个发饰。” “句丽国,就是那个号称‘棒子’的国家吗?我在帝畿的时候也听人说起过,不过那儿的男人都是娘炮,我才不要梳他们的发型。” 慧琴淡淡一笑,说道:“公子呀,现在句丽国传过来的戏班子里面的几个红角,在晋国很是受追捧呢,晋国的年轻女子,对那些句丽男子,都爱得要死要活的。” 玄靖奇怪道:“不男不女的玩意儿,也有人爱?” “公子,现在流行中性美,公子你还太小,以后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姑娘们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了。” “公子,我路过句丽国的时候,听他们国内人说,远古的几位圣人,还有音律、医药、秘术、八卦周易等学说,最早都是起源于句丽,真有此事吗?” 玄靖听了此话,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此言不虚,我也听人说过,不过没关系,句丽人最早是起源于中州的,不管他们说破天去,我们还是他们的祖宗!” 两人正说着有趣处,白烈从院中进来,对着玄靖躬身一礼道:“公子,门外面顾先生求见,还有……还有石家的那位大小姐。” 玄靖应了一声,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白烈应声而去,慧琴狐疑道:“公子,石家那个大小姐自从上次五味楼之后,就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今天突然登门拜访,是有什么事吗?” 玄靖一笑:“说不定我最近真的有些炫酷狂拽吊炸天,引得那位石小姐芳心大动,看上我了,要招我做他们石家的上门女婿也不一定呢。” 慧琴笑着啐了一口,“公子真是不知羞,我看那石小姐眼高于顶,肯定是不会看上你的,她今天登门拜访,我估计呀……” 玄靖道:“哦?那你倒是猜一猜,她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看看你能不能猜对。” 慧琴道:“猜对了有什么奖励吗?” 玄靖挠了挠头,说道:“琴姐,你看我现在逃亡在外,有家难回,有国难投,身无分文,能有什么奖励给你,不如这样吧,我欠你的你先记下,等将来我长大了,一并钱债肉偿,你看如何?” 慧琴一听此言,顿时羞红了脸道:“公子你小小年纪就没个正行,看将来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你,什么叫你身无分文,别的我不知道,光是这些天搜刮石庭霸和百花楼的银子,都有二十万两之巨了,要知道帝畿那些商行中的大亨,恐怕好多都没有你有钱呢。” 玄靖两手一摊,说道:“那些钱都给白长老了拿去了,说是要给胡风当军饷,我现在确实身无分文呀!慧琴姐你昨天和千代上街一次就买了那么多高档脂粉,你可知道我很心疼!” 慧琴道:“公子你现在就这么抠包,以后让我们这些底下的人还怎么活呀,我和千代不过才买了些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罢了,才能值得几个钱,前日你在五味楼宴请娄知州,一顿饭就花了几十辆银子,那会儿怎么不心疼。” 第七十四章 人是我杀的 玄靖头一歪,恨恨道:“谁说的我不心疼,只是那天胡风进城的时候娄知州请我一次,我回请他而已,不过娄知州可真是一点都不手软,上来就点了好几个硬菜,吃得我心惊胆战的,生怕荷包里的银钱不够结账,将来若是寻到机会,一定要让他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慧琴又道:“公子,咱们别扯这些没用的行吗,还是说说那石小姐为什么登门找你吧,我看准没好事。” 玄靖一笑:“你也知道没好事呀,肯定是花家派人来收拾他那个不着调的二叔了,石小姐上门求救来了呗!” “不过花家这次看起来真的动怒了,居然连石庭君的面子都不打算给了,接下来有好戏了!” “唉!琴姐,把我的发型再弄得拉风一点,我要去见石大小姐了……” …… 玄靖到正堂一看,只见顾庭虚和石宛如都在,顾庭虚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看起来养气功夫真是不错,石宛如则坐在堂上的红木椅子上一刻也不安稳,东瞅瞅西看看,生怕自己家的祖产在玄靖手中有了什么损失。 “顾先生、宛如小姐!这么早前来府上,不知有何要事呀?”玄靖对着两人微一躬身,开口问道。 顾庭虚见玄靖来了,赶忙起身还礼,一旁的的石宛如只是象征性的随便拱了拱手。 顾庭虚道:“不瞒轩公子说,也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我带着宛如来,正是有些麻烦事要求到轩公子。” 石宛如小嘴一撇,说道:“什么求他,明明就是他惹出的麻烦,现在我二叔被花家的人扣住,他倒在这里逍遥快活。” 石宛如一张口,玄靖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其实花家二老从出丰都的那一天起,玄靖就已经接到线报,甚至于他们所带的二十名随从的身家底细,玄靖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当然,这一切事情,还要仰仗白烈这个特务头子的帮助。 不过玄靖对花家是比较失望的,他不惜劳心费神打压石庭霸,端掉百花楼,拉拢娄斌等一系列行动,就是为了激怒花家。本来玄靖想逼着花家的家主花馨予前来,双方好好谈一谈花家重归牧云团一事,谁料花家只派了两个过气的长老前来,真是……真是太不懂得尊重人了! 玄靖的这番心思要是被花家知道,估计连花馨予都要气得吐血不可,花缺和花宁乃是百花楼现存的资历最深,地位最高的两位长老,这次若非死的是花缺的亲儿子,一般的分堂事宜,怎么能轮到这两位长老亲自出面解决。 玄靖开口道:“我当是什么事情,惹得宛如这般不快,不过是来了花家的两条老狗而已,此事既然因我而起,宛如你放心,绝对不能让你二叔白受委屈。” 石宛如最恨不过玄靖这般故意老气横秋的神情,只是眼前有事求着玄靖,不得不低头服软,何况她听玄靖也嘛花家二老作“老狗”,心中大有感慨,觉得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当下也不言语。 顾庭虚一听此言,自然大喜过望,忙上前说道:“轩公子既然这样说,真是再好不过了,我们不如此时就商议一下,如何先从花家手里先把人要出来。” 玄靖看了一眼顾庭虚:“这事还商量什么,直接上门去要就行了呗。” 顾庭虚一愣,心想这轩公子历来智谋周全,怎么说出这等话来,岂不是和石宛如一样不过脑子吗? “顾先生,在这芜城之中,我手下有白长老这等一流高手,你手下有众多三青门弟子,无论单挑还是群挑,我们都占有绝对优势,和花家那两条老狗谈个屁呀,直接去灭了不就行了。” 顾庭虚大惊道:“轩公子,这个万万使不得,倒不是在下怕了花家那个两个长老,只是百花楼的势力遍布天下,和各国的朝廷大员都颇有往来,要是在这里和他们动强,惹了整个花家,只怕将来后患无穷呀!” “还有一点,百花楼的总堂在掖泉,他们在晋国算是外资企业,本朝对这些外来资本家拉动地方经济发展的行为,都是很看重的,要是花家的两位长老在芜城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娄知州对上面都不好交代啊!” 玄靖一笑:“外企就高人一等吗,花家这两条老狗擅闯我朝子民府邸,强行扣押我朝良民石庭霸当做人质,打出几条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随意调查凌辱我朝良民,就连石小姐这个海外友人,都实在看不过眼了去了,跑来检举掖泉国这帮贼人的滔天罪行。” “依我看,这几人定是掖泉国中一小撮居心不良的暴恐分子,流窜到我晋国来,妄图挑起两国争端,对待这种贼人,人人得而诛之!” “所谓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送他们去见上帝。在街上抓到这些贼人就当街斩杀,在厕所里抓到就淹死在茅坑里!” 说完,玄靖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顾庭虚和石宛如,“走吧,我们去石府……看那边黑洞洞一片,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玄靖哼着《挑滑车》的段子,领了白烈和望月千代,后面跟着石宛如,出门上马,一路打马扬鞭,直奔石府而去…… …… 芜城,石府内。 “石庭霸,你给老夫好好交代,你是怎么勾结芜城知州和三青门的人,设计构陷我们家亭匀,最后又是谁,下手杀了亭匀和萩棠?”花缺胡子乱飞的问道。 “花长老,小弟真的不知道此事,只是听说娄知州派人围了百花楼,小弟就急忙赶过去看个究竟,谁知道官府封了百花楼的门,谁都不许进去,我也是到了第二天才听衙门里的说,那天晚上花堂主和萩棠姑娘率人反抗杀官,最后被娄知州当场诛杀。”石庭霸一脸委屈地说道。 “简直一派胡言!”花宁喝道,“石庭霸,我们现在和你客客气气地说话,你难道真以为花家好骗不成,我问你,百花楼里的那些事情,官府是如何得知的,我就不信,没有人在幕后捣鬼!” “两位长老,你们就是把小弟的皮扒了,小弟也确实是不知内情啊,小弟后来听人说,从百花楼后园的枯井之中,挖出来了十多具小女孩的尸首,这总不是官府凭空诬陷吧!” 花宁一听此言,登时大怒,拍桌而起道:“你这奸贼,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我且问你,既然尸首在后院枯井之中,官府是如何得知的,何况天下乌鸦一般黑,老夫就不信,天底下有哪个蠢官会为了区区十几条贱民的性命,来开罪我们百花楼花家!” “天下就真有这样的蠢人,会为了你口中的区区十几条贱民的性命,来让花家偿命!” 不知何时,石府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屋外院中站了一个少年,一身淡蓝色的长袍,面目清秀,腰悬长剑,冷冷地看着屋中的花家众人,来人正是玄靖一行。 花缺跳起来问道:“你是何人?是怎么进来的?”说着转身看向身边几个花家的子弟,“老夫不是吩咐过,封锁石府各们,严禁任何人进出吗?” 此时石宛如从玄靖身后跳出来说道:“两条老狗好不知羞耻,本姑娘回自己的家,还要通知你们这帮外人不成,外面那几条给你们看门的狗,都被宰了!” 屋中花家人闻言都是一惊,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下手这般狠辣,花宁还算有几分理智,对着玄靖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此乃我们百花堂内部事情,外人请不要插手!将来这份恩情,百花堂在江湖上自然会记得。” 花宁不愧是老江湖,这番话说得恩威并施,滴水不漏,意思是今天你们要是不多管闲事,那么百花堂承你们的人情,杀了我们几个子弟也就略过不提,要是玄靖今天非要管这事,那么刚才的人命,就要血债血偿了! 其实百花堂做事,一向手段凌厉,花缺花宁两位长老,更是江湖上人人提起都要头疼的煞星,今天花宁肯服软求人,一来是身在芜城,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愿多生是非,二来时震慑于刚才玄靖等人进门的手段,对方杀伐决断,不留后路,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小角色。 凭着花宁这些年在江湖上经验,一出手就杀人的,都不好惹,每次出场废话一堆,谈人生谈理想的,通常都是逗比,除了让对方拖延时间等待强援完成反杀之外,没有丝毫的用处。 玄靖眯着眼睛,似乎看都没看眼前的人说道:“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你口中那十几条贱民的性命,我要向花家找回来,还有,花亭匀和萩棠两人恶贯满盈,是我杀的。” 花家二老一震!不可能!眼前的玄靖不过还是个孩子,他又有什么能力连窝端掉百花楼的一个分堂,他的身后肯定还有指使者,是谁呢? 第七十五章 你们没资格讲条件 “小小孩童,也敢跑到这里充大,老夫问你,你家大人何在,为何要与我花家过不去?躲在背后装神弄鬼吗?也不打听打听,花家是干什么的!”花缺故意提高了嗓门,就是看看四周有没有隐藏的高手。 谁料玄靖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站在院中,“我知道,花家是靠着拉皮条起家的,以为认识了几个大人物,就觉得自己也是上流社会的一员了,以为别人见了你们点头哈腰,你们就真的高人一等了,以为现在养了几条没牙的老狗,花家欠下的帐就可以不还了吗?” “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们的,不论到什么时候,不管花家结识了多少人物,也不管花家掌握了多少政要大员的秘密,在我面前,花家永远要像条狗一样听话,要不然,我不介意把花家都变成死狗。” 此言一出,无异丢出一个重磅炸弹,花家众人顿时炸开了锅,一名年轻的花家弟子跳出来喝道:“小杂种,爷爷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敢侮辱花家的人,先问问爷爷的刀……” 他没机会说完剩下的话了,望月千代如一道鬼影般闪到他的身旁,妖刀村正出鞘!这个年轻的花家子弟的头颅已经在半空中飞着,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砍下了头颅,他到死也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快的刀! 白烈也动手了,如一只大鹰般掠入屋中,双掌齐出,掀起一阵风浪,屋中众人都感到呼吸一滞,被这凌厉的掌风压得喘不过气来。 花宁和花缺也不敢怠慢,忙伸出双掌抵挡,三个人六只手掌撞在一起,花宁和花缺都感到一股沛莫能御的内力直向自己撞来,两人连退了五步,方才稳下身形。 白烈却丝毫没有乘虚而入的意思,只是手臂一长,如同拎小鸡一样,把石庭霸拎起,双足一点,飘然退出房中,等到花宁和花缺平息了翻涌的气血之后,定睛一看,白烈已经气定神闲地站在屋外院中,冰冷的眼神盯着花家众人,如同看死人一样。 花宁的心此时如同掉入冰窖一般,眼前的这个少年实力不知道如何,但是单从他这几个手下的表现来看,恐怕今天虽然花家人多,却是也难以讨到丝毫便宜。 石宛如看见自己的二叔被玄靖从花家手中救出,心里一颗石头终于算是落到了地上,虽然自己的二叔绝对算不上好人,但是终究是石家的一分子,按照父亲的意思,石宛如以后是要接管整个石家的,所以在石宛如的心里,既然是石家的人,就不能让外人随便欺辱! 而眼前的这个轩公子,今天的表现确实太过出乎石宛如的意料了,本来石宛如虽然知道这位轩公子的手段强硬,但是那不过是对付自己二叔这样不入流的恶霸而已。 上次端掉百花楼也不过是借着娄斌的名头干了一次爽事而已,而现在面对势力庞大的花家,没想到玄靖还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进门就杀人,一句废话都没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年轻,就有这般心肠,要是以后长大了,还了得吗? 现在石宛如有些相信玄靖当初在五味楼打自己堂弟时候说的那句话了,“我长剑所指,就是公理!”确实,玄靖来到芜城以后,无论他要对付谁,都是干脆利索,杀伐决断之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回旋。 不管是自己的二叔石庭霸,还是百花楼的花亭匀和萩棠,一直到现在对抗整个花家,似乎玄靖都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那么,他究竟是凭借了什么? 石宛如想起玄靖抛给自己盖有“牧云天下”印信的手帕,那是父亲藏得最深的秘密,可是那个什么牧云团,已经消失几十年了,现在除了自己的父亲石庭君这样寥若晨星的几个死忠之外,还有谁会心甘情愿地跟随他呢?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花家为敌?阁下可知道花家在江湖上做事的风格,难道就不怕日后在江湖上无处立足吗?”花宁阴沉地问道。 “我没必要和死人废话,如果花家的人都和你这条老狗一样,满嘴废话的话,那就太让我失望了!”玄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完这句话,然后从怀中取出一截竹筒,伸手在竹筒底部一拧一拉,众人只见一道绚丽的烟火直冲天空。 虽然现在正是晌午时分,日头还挂在天空,不过这烟火似乎不同寻常,竟是异常的炫目,众人都是奇怪,不知道玄靖这是要唱哪一出。 花宁猛地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不好!他还有援兵!” 玄靖呵呵一笑道:“是又怎么样,不过杀你们这两条老狗,怕脏了我手而已。” 花缺听了两人这番话,心中暗叫不好,年纪大的人没有一个不惜命的,眼前玄靖已经亮出的牌面,对付自己这帮人已经绰绰有余了,单是对方一个白烈,刚才交手虽然只有一招,但是花缺已经感到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自己和花宁联手,恐怕都是胜少负多的结局。 而此时对方放出流星烟火,显然是在石府外还有伏兵,虽然为亲生儿子报仇很重要,可是在花缺眼里,天下最重要的,无疑是自己这条老命,花缺上个月还从堂里刚刚物色了几个小丫头,其中年纪最大的还不及十四岁,真是水嫩到家了…… 花缺还想留着性命去抱女人,不想把命丢在此处,于是换了一副笑脸,开口说道:“小兄弟,你看这其实都是一场误会而已,不如这样,今天咱们都在一起,大家把这个误会说开了,我们也能结交小兄弟这样一位少年英才,而小兄弟你以后在江湖上行走,我们花家也一定百般照应,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哈哈哈哈……” 花缺此言倒像是一个老江湖说出来的,江湖这么大,人生路还长,谁没有求到谁的时候,何况花家一直以贩卖情报为生,可以说,天下之间对情报的掌握,没有任何国家的任何机构,能够和花家相比,而无论是两国交兵、江湖仇杀甚至是商旅间贸易,其中最重要的,不就是信息的及时和准确吗? 只要得到了花家的支持,无论谁在这个江湖之上,都会如鱼得水的。 不过花缺自己忘了一件事情,花家这么擅长情报,怎么这次居然连玄靖的底细都没打探到,就气势汹汹地跑来寻仇,结果被人家堵在这里当猪狗一般屠杀。 玄靖倒是一愣,他开始见花缺脾气暴躁,还道此人当真宁折不弯,原来果然是人老了三件事,贪生怕死瞌睡少,不过玄靖接下来的话,让花宁和花缺彻底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说了,花家在我眼里,本来就和一条狗没有区别,狗是没有资格和主人将条件的!” 花宁眼见今天之事无法善了,阴沉着脸说道:“小子,老夫劝你一句,行走江湖,以后的路还长的很,莫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玄靖微微一笑:“多谢前辈提醒,不过我的路确实还有很长,但是你们两个嘛……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花宁心中一横,牙一咬:“小子,你今天当真要赶尽杀绝?你可别忘了,石家上下老小,都还在我们手里!” 石庭霸此时也记起了自己的满门老小,几个老婆倒是死不足惜,可是还有一个宝贝儿子石远乾,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呀! 石庭霸忙探身到玄靖身边道:“轩公子,他们说的没错,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的……我全家老小的性命,还在他们手里啊!” 玄靖心中冷笑,暗道这个石庭霸真是个没种的,如今脸皮都撕破了,你以为放过这两条老狗,他们就能饶你满门,和对手谈条件的时候,如果让别人掐住脖子,还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想归想,玄靖知道以后在芜城还有很多事情要依靠石庭霸去做,而且不论怎么说,石庭霸也是神君的小儿子,玄靖总不能真的看着神君绝了后。 玄靖没理会石庭霸,而是盯着花宁道:“你可以试着叫几声,看看你那些负责看押石家人的手下,现在还能不能出声。” 花宁脸色一变,忙张口叫道:“花平!花愿!” 回答他的却不是花家子弟的声音,只见顾庭虚悠然地从后院转身出来,说道:“两位长老,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跑到芜城来,也不知会小弟一声,有失远迎啊!” 花缺怒道:“你是谁,石家的人是不是被你就走了,我的两个徒儿呢?” 顾庭虚一笑:“两位长老息怒,在下顾庭虚,三青门掌教是也,至于尊驾带来的人嘛,因为不太听话,在下已经帮他们把脑袋割了下来,现在他们都很听话的躺在后面的柴房里,两位要是有兴趣,在下可以带路,领你们过去看看。” 花宁吸了一口冷气,他在离开掖泉之前就知道三青门的势力,但是百花楼的情报告诉他,神君生前就不太看得上石庭霸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三青门对石家的事情一向不爱掺和。 其实花家二老远道赶来芜城,并没有真的想要石庭霸的性命,不过是想拿石庭霸出口恶气,折辱恐吓一番,然后敲诈些银钱了事,至于幕后的凶手,花家手眼通天,不愁查不出来,到时候要是真的对手难缠,让家主再加派高手前来帮忙就是了。 可是谁又能料到,对方这位少年,早已经算计好了一切,他早就猜到花家二老的心思,虽然花宁和花缺没有杀石庭霸的心,但是玄靖可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取花宁和花缺的性命。 别说花家二老今天闯进石府折辱石庭霸,就是两人客客气气地进来找石庭霸喝杯茶,玄靖也不会放过他们。 第七十六章 血债血偿(求推荐,求收藏) 此时众人忽然感到地面开始震动,花家众人都是一愣,莫非是地震?可是芜城地处中州,几千年来从来没听说这里发生过地震。 花宁突然叫道:“不好!是骑兵!” 话音刚落,一对披着重甲的骑兵已经骑马冲进了石府的大门,是金吾卫! 或者说是胡风的马匪也未尝不可,众人之中除了白烈等人之外,直到此时才明白,刚才玄靖引燃流星烟火要通知的援兵是谁了,原来玄靖一行人先冲进来不过是为了救人和拖延时间,他准备把真正的战场交给金吾卫。 顾庭虚此时不由得赞叹玄靖心思缜密,无论以何种理由,在这里杀掉花家众人,将来都众人都免不掉麻烦,可是若是金吾卫动手,就算花家又天大的胆子,难道还敢去帝畿找这些皇帝亲卫的麻烦不成。 而且金吾卫杀人,理由多得都不用费心思编,随便来一条诸如“掖泉一小撮别有用心的爆恐分子流窜进入芜城境内,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当地富户石庭霸家中,劫持石家上下老小共计百余口人,要求芜城知州娄斌立即无条件释放前段时间百花楼杀人藏尸案中多名从犯,知州娄斌誓死不与贼人妥协,并且积极协助金吾卫副都统于成将军开展人质救援工作,接下来,在娄斌和于成的英明指挥以及芜城府衙差役和金吾卫将士的英勇奋战之下,双方经历一场恶战,最终,金吾卫将士消灭了一干贼人,救出了石家上下百余口人质!” 花家众人此时已经彻底死了心,知道今天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花宁咬着牙问道:“为什么?我花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如此赶尽杀绝!” 玄靖摇头看着花宁:“你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是不用心听别人说话,我进门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杀你,就是为了你口中那十余条贱民的性命,现在,我要花家也拿性命来还!” 说罢,玄靖微微摆了摆手,胡风一声令下,金吾卫手中的军弩同时扣发! 即使是柳相、白烈这样的顶级高手,也难说能够在军弩齐射的情况下保住性命,花宁和花缺虽然武功不弱,但是面对金吾卫的齐发弩箭,也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一时三刻而已,何况院中还站着白烈、顾庭虚这等高手掠阵。 当金吾卫的弩箭贯穿花宁的头颅的时候,他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到死都不肯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傻子,竟然会为了区区十几条卑贱的的性命,来诛杀自己这个堂堂的花家长老! 其实花宁和花缺不明白一件事情,他们之所以在江湖上享有那么高的地位,并不是他们的武功有么高,只不过是江湖中人不愿意招惹势力庞大的百花楼而已。 他们这一生的荣耀,都不过是百花楼给予他们的而已,事实上他们的能力并不能和他们地位相匹配,但是其他人给予他们的这种尊重太久了,让他们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种错误的高估。 于是他们敢于单枪匹马地直奔芜城,却正好落入玄靖的彀中。对于玄靖来说,杀掉他们是必须为之,就算百花楼只不过在街边杀了两条狗,玄靖也会让他们拿命来偿还的。 玄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结束,然后转身对白烈和望月千代说道:“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然后交给金吾卫来收拾战场吧!” 说完又对着顾庭虚说道:“顾先生才高八斗,在下拜托顾先生明天和于成将军一起去一趟府衙,将这件事给娄知州好好解释一二,不要让他心生芥蒂。” 顾庭虚心道轩公子你出手可真是大手笔,一次把百花楼总堂的二十多名高手全歼,其中还包括两名长老,这次的篓子,恐怕娄知州也帮不了你了,幸好这位金吾卫的将军来了,到时候还能往金吾卫身上一推,倒也干净。 入夜,青云洞府内,玄靖坐在床边看书,慧琴端了一盆热水来,帮玄靖脱了鞋袜,坐了一张小板凳,低头给玄靖洗脚。 “公子,听说你今天威风得很呀,把花家那些人杀了个一干二净。”慧琴低声问道。 玄靖看了看慧琴,想伸手摸摸慧琴的头发,可是终究没敢,最近他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这双手,沾满了鲜血,他怕污了眼前的慧琴。 “杀了两条老狗而已,没什么值得威风的。” “不过听白长老他们说,百花楼在九州的势力很大,你这次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会不会找你报仇?” 玄靖一笑:“报仇,我还就怕他们不来,花家的势力大,也是借了牧云团以前的基业,现在我既然是牧云团的宗主,他们就要把当初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慧琴抬头,看着玄靖,发现这时候的玄靖,已经再一次让自己感觉到陌生,甚至有一点害怕,不过她还是问道:“要是花家不肯还呢?” “不会的,花馨予一介女流,小小年纪就当了家主,肯定有过人的见识,我想她应该明白,就算花家这几年发展迅速,但是要和牧云团比起来,他们根本不算什么,就是白长老单枪匹马去丰都,都不是花家能够应对得了的。”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很多以前牧云团的旧人,准备重新回归,依我看,也许过不了多久,花家就会想明白这些事情的。” 慧琴又问道:“那这次明目张胆地杀了这么多人,我们的行踪是不是也要暴露了?我们还继续待在芜城,会不会有危险?”慧琴最担心的,还是玄靖的安危。 玄靖道:“其实我们的行踪早就暴露了,龙空山一直就知道我们在芜城呀,我想他还会通过各种手段,调用江湖上的势力来对付我们的。” 玄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不过要是比江湖上的势力,我倒要让昆仑虚的人知道,这个江湖是谁说了算!” 慧琴道:“可是还有康亲王,官府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他们能调动朝廷的力量有限得很,目前朝廷没有下发对我们的海捕文书,就说明朝廷的人也清楚,污蔑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参与谋反有些太过荒唐,所以他们现在还只能偷偷调动金吾卫的力量来阻截我们。” “如今胡风杀了花家的人,肯定震惊朝野,龙空山和康王也会怀疑此事,我已经通知了胡风,让他明天就启程,丢掉金吾卫的装甲,换个地方继续去做马贼。” 慧琴不解道:“那康王和龙空山就会善罢甘休?” “哼哼,三百金吾卫先在芜城袭杀外国商旅,然后集体叛逃,你说这件事谁最丢人,我估计康王和蒙王都要因为此事受到御史弹劾,以后他们想要调遣金吾卫来骚扰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慧琴点了点头,她看着玄靖,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终于长大了,现在的玄靖,任何人想要对付他,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当他的剑锋对准敌人的时候,那将是最恐怖的噩梦! “公子,最近我和月儿逛街的时候,看见很多百姓都争相参加一个叫‘维真社’的社团,我们也要了几张维真社的传单看了看,大体都是些教人向善的东西,据说加入维真社,大家团结友爱,互相帮助,不分彼此,如同兄弟姐妹一般。” “哦?还有这样的社团?”玄靖有些好奇。 “是呀,我听街上的人说,他们加入维真社之后,平常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疾病,都是维真社里的医生给医治的,而且诊金药费全部免费。” “听说这要加入维真社的成员,只需将自己不用的零星物品或者银钱进行捐赠即可,而成员在维真社内也可以挑选别人捐赠的物品和银钱拿回家自己用。” 玄靖有些兴趣了:“那有没有捐赠老婆、妹妹的社员?” 慧琴脸色一寒:“公子,你怎么一点正经都没有,人家和你说事情呢!” 玄靖不好意思道:“嗯……那个……琴姐你说,我听着呢,不是想着开开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 慧琴正色说道:“我和月儿商量,准备过几天去那个维真社看看,要是真的有传说的那么好的话,我们也准备加入!” 玄靖微微一哂道:“你们是想进去看看有没有社员捐赠胭脂水粉吧?” “其实也有这个意思,我们现在在芜城,也没有什么姐妹朋友,多认识些人也有好处,小姐妹间总有些私话要念叨念叨。” 玄靖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吧,琴姐随你的便吧,不过你要小心一些,我怎么觉得这维真社有些问题,天底下只要宣称大公无私的团体,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二天,白烈和望月千代给玄靖带来了一幅卷轴,上面记载着百花楼在九州各地的势力分布,以及花家上下组织管理机构,这是从死去的花缺身上搜到的,玄靖拿着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在看到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眼中突然一亮…… 第七十七章 交涉(求收藏,求推荐) 帝畿,康亲王府。 “怎么回事!”康亲王玄野怒道:“堂堂的金吾卫副都统,跑去芜城先是半路杀马匪,这倒也就算了,起码还能挣些名声,然后居然狗拿耗子去杀百花楼的人,现在更好,直接丢盔弃甲消失了,你们谁给本王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蒙王玄旭在下首道:“王兄,我早就说过,东夷人靠不住,你们非要把他安插到我的金吾卫里当副统领,现在好了吧,三百金吾卫受于成蛊惑集体叛逃,你们还能和没事人一样在这拍桌子瞪眼睛,我可是明天早朝要接受御史质询的!”蒙王说着斜着眼睛看着一旁的龙空山。 龙空山此时也早没了以往的潇洒的和高高在上的神情,坐在下首的位置不住地擦脑门上的冷汗。 “龙大人,您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东夷人可是你一手举荐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说该怎么办?”玄野阴沉地问道。 龙空山整了整衣衫,站起身来一揖到地,说道:“两位王爷,这件事情现在人去楼空,死无对质,一时半会之间也查不出事情的真相,不过下官可以保证,皇上面前我会多多进言,绝不会连累到蒙王殿下,其余几个御史,不足为虑。” 蒙王玄旭冷笑道:“不足为虑?龙天师说得倒是轻巧,那就请龙天师明天早朝之上,接受御史质询如何,本王面子薄,在朝堂上可受不得询问!” “王爷,一时之辱而已,比起我们的大计来,算得了什么?还请蒙王殿下以大局为重啊!” 蒙王此时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龙空山!什么叫大局为重?本王问你,玄布死了都多久了,若不是你非要抓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放,我们用得着这么被动吗?” “你知道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议论什么吗?兄弟阋墙都是好听的,他们说王兄和我心狠手辣,人面兽心,灭绝人伦,搬倒玄布也就算了,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放过,居然诬陷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参与谋反!” “龙空山!你是不是和你那个女弟子偷情的时候把脑子也射出去了?你整天让于成打着‘铲草除根’的旗号四处追捕玄靖,现在人没抓到,反倒连本王的金吾卫也搭了进去,你让本王怎么向朝廷交代?” 龙空山被蒙王问的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他总不能告诉玄旭,说玄靖乃是天选之子,预言上说玄靖将来会带领牧云团揭竿而起,消灭昆仑墟吧。 康王玄野看局面实在太乱,终于忍不住了:“都闭嘴!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玄布已经死了,区区一个玄靖,本王就不信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龙大人,从今以后,追捕玄靖的事情,再不要提起。” “三弟,你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你看你刚才说的话,那是一个王爷应该说的吗?明天朝堂上御史质询之事,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我会安排几个自己的人,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龙空山和玄旭互相对视一眼,心知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点头称诺,一齐起身告退。 龙空山回到钦天监之后,立刻召见了小弟子邱若星,对她嘱咐道:“现在金吾卫失踪一事震惊朝野,我们以后再也没有办法调动朝廷的力量追捕玄靖了,眼下只能靠着江湖上的势力,务必要在玄靖进入掖泉之前将他诛杀。” 邱若星道:“师尊放心,九宫真人已经派遣门人弟子前往芜城打头阵,不用几天,弟子和九宫真人也将一起赶赴芜城,这次就不信还收拾不了那个小子。” 龙空山长叹一声:“此事是本尊大意了,本来想着就算他是天命之子,也不过才是个孩子而已,对他没太放在心上,谁知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尚幼,但是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小小年纪,已经比他父亲玄布还要难对付。” “若是一开始我们就拿出对付玄布的心思和手段来对付这个孩子,就算他又通天的本事,又怎么逃出本座的掌心!”龙空山说道此处,心中一阵感慨,按说他对玄靖,已经足够留心了,不管是强行布下秘仪之阵阻截,还是后来调遣座下高手追杀,没想到竟然一次次地失手,让他对自己也大为光火。 邱若星道:“师尊,现在花家的两个长老也死在芜城,你说我们需不需要联合花家,一起去对付玄靖?” 龙空山摇了摇头:“我们和花家并不熟悉,上次传信给百花楼,我就感觉到了,这届花家的家主,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花馨予如果想报仇,不会和任何人联手的,对于花家和玄靖的事,我们当一回吃瓜群众就好了,别在里面掺和。” 邱若星点头称诺,看了看龙空山,见他脸色平静,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师尊,您上次说,和山中派的人接触过,不知道结果如何?” “不太理想啊,他们要价太高,本座还在考虑,最好能用我们自己的势力来解决玄靖,山中派只不过是最后的备用手段而已,如果真的让玄靖逃到掖泉去了,本座才打算答应山中派的条件,让他们派遣刺客去掖泉刺杀玄靖。” 朝廷果然很快就对这次金吾卫消失的事情做出了表态,蒙王玄旭因为监管不力,被罚奉半年,监国亲王玄野也在皇帝的寝宫前跪了一整天请罪,龙空山虽然在皇帝面前说了很多好话,但是终究不能完全掩盖住这样严重的一个事件。 蒙王玄野作为金吾卫的统领,看起来是这件事情中受损最严重的一个,但其实玄旭心中暗喜,他的金吾卫以后再也不用看龙空山的脸色行事,他甚至想好好感谢一下那个东夷人于成。 …… 掖泉,丰都百花楼 百花楼花家的家主花馨予拿着刚刚收到的密报,这次密报的来源居然又是石庭霸,上面写得很清楚,花家二老一入芜城就挟持了石庭霸全家老小,对他严刑逼供,结果惹怒了驻扎在芜城的金吾卫,将花家所有人全部射杀在石府。 而且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由芜城知州娄斌定了案,说是掖泉一小撮暴徒闯进芜城,挟持富商石庭霸全家,意欲劫财并且要求芜城府衙释放前段时间芜城百花楼案中的一干人等,娄斌和金吾卫副统领于成率众射杀所有暴徒。 这件事情已经由晋国的礼部正式向掖泉提出交涉,要求掖泉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所以花家现在还要接受来自掖泉朝廷的很大压力。 除了这些之外,丰都的左卫上将军——石庭君,听说百花楼居然跑到自己的老家把自己亲弟弟一家挟持当了人质,立刻就率领一百精兵,亲自查封了丰都内所有百花楼的生意。 而且理由十分充足,说怀疑百花楼和境外不法分子有所勾结,意图行刺掖泉皇帝。 石庭君也确实有这个权利这样做,他麾下的左威卫,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掖泉国都丰都的安全防卫,甚至花馨予作为花家的家主,都被石庭君请去左卫营房里谈话。 这可急坏了花家上下,最后花了不少银子,用了不少关系,终于先把花馨予保释出来,但是条件也十分苛刻,花家派遣花馨予的亲弟弟花玲珑作为人质,被扣押在左卫营房中。 而花家主要主事人员的一举一动,均需提前上报左卫营房,备案审批,通过之后才能行动。 这也就是说,如果花馨予现在想要去芜城找玄靖的麻烦,首先要通过石庭君的审批,她才能够离开丰都,花家开始意识到,他们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了。 “叔叔、渔姐,当初你们都是赞同大叔公和二叔公前往芜城查案,现在怎么样,闹到这副境地,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花馨予阴沉着脸说道。 “家主,出了这样的事情,确实令所有人都所料未及,不过现在事情也还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再多走走关系,先让丰都的生意转起来才是正经。”花渔低着头说道,事到如今,她也不太敢看家主的脸色。 “敬叔,这件事你怎么看?”花馨予问道。 “家主,依我看,这事不只是得罪了金吾卫那么简单,很明显,对方早已经布下了罗网,就等我花家入彀,现在花家连连折损,看来对手不简单呀!”花敬缓缓说道。 “嗯,我也觉得对方不是善茬,可是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何在,甚至连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都闹不清楚,亏我们花家一直是以消息灵通著称,现在居然被人打瞎了眼睛,都不知道是谁干的。”花馨予恨恨地说道。 花渔和花敬都不敢搭话,虽然他们在花家的资格都要老于花馨予,但是毕竟现在花馨予才是真正的家主。 “敬叔,你全力打探对手的消息,不过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能和对方的人接上头,看看他们究竟想要什么,现在的花家,已经输不起了,只要对方的要求不是太过分,我们都可以答应。” “这些年花家在江湖上一直小心行事,我印象里也没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敬叔,你在花家的时间长,你可记得以前花家有什么厉害的对头吗?”花馨予问道。 第七十八章 真容 花敬似乎若有所思,欲言又止,但最终看了看一旁的花渔,说道:“我也不记得花家有这样的对头。” 花馨予点点头,又对着花渔说道:“渔姐,你这几天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打通丰都的关系,务必要保证我们在丰都的百花楼尽快开业,无论什么时候,生意不能耽搁呀,要是百花楼迟迟不能营业,那江湖其他的势力都会看我们的笑话,只怕会有更多不利的消息传来。” 花渔和花敬点头称诺,正待离去的时候,花馨予却让花敬单独留下,说有事情要吩咐,花渔只能一个人离去,不过花渔的眼神中,却带着些许不甘和嫉恨。 花馨予看着花敬道:“敬叔,我看你刚才似乎有话要说,是不是当着众人不好明说,现在四下无人,只有你我两人,你但说无妨。” 花敬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侄女有这般强的洞察能力,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心事,居然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馨予,你年纪还轻,大哥又走得早,可能花家的很多旧事,他没有全部告诉你,也可能大哥希望你以后不要被这些旧事所牵绊,所以没和你说。”花敬犹豫了一番,但是他觉得花馨予既然作为花家的家主,那么她就有权利知道这些。 “二叔,父亲死后,您现在就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亲人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我的呢,您直接说吧。” 花敬仰头望天,眼中有了回忆的神色,同时又跳跃着年轻的火焰,似乎那段回忆,能够点燃这个老人心中的青春一样。 “家主,你可能不知道,三十年前,九州之内是没有花家的。那时候天下有一个最大也是最神秘的社团,叫做牧云团!” “牧云团?我从来没听父亲提起过。”花心遇道。 “大哥自然不会说起这些事情了,他也是为了你好。”花敬慈爱的看着花馨予,又接着说道: “至今,我都能记得,我从你爷爷手中接过牧云铁印时候激动的心情。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耀和信仰,直到今天,我也愿意为了牧云团,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 “敬叔,牧云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有这样大的魔力?”花馨予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 花敬道:“是一群武士组成的团体,早在封朝,甚至更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牧云团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守护天下苍生。” “我和你父亲,都曾是牧云团的成员,你的爷爷,也是牧云团的成员,我们花家虽然一直经营百花楼,但是真正的身份,却是世代负责牧云团的情报工作。” “哦?花家还有这样的历史,父亲从来都没和我提起过。”花馨予说道。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花敬说道:“后来大哥被你爷爷选为家主,你爷爷就是看重大哥的城府和气度,而我则被你爷爷传授了牧云团的信物,就是牧云铁印,其实大哥一生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牧云武士,我想和这件事情也有很大的关系,他在怪你爷爷虽然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了他,但是并没有将代表牧云武士身份的牧云铁印一并传给他。” “再后来,大哥和我一直在牧云团的羽翼之下,开始发展花家的势力,当年老宗主行刺晋国昭武皇帝之后,虽然各国都对牧云团下了通缉令,但是花家却并没有受到什么重大的牵连,一直能够保存实力。” 关于柳相刺杀晋武帝的事情,花馨予还是从家族中陈年的密报中,有一些了解,不过也是当做趣事看的,并不知道柳相就是牧云团的宗主。 “而后来我发现,你的父亲在为牧云团效力的期间,一直留有私心,很多时候过于关注花家的利益,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也没什么错的。” 花馨予皱了皱眉头,问道:“敬叔,这些陈年旧事和咱们眼前的困难有什么关系吗?”花馨予还是太过年轻,她认为像敬叔这样的老人如果一旦开始回忆起自己当年的青葱岁月,恐怕会停不下来。 花敬笑了笑,说道:“家主,你不要着急,先听我慢慢说,年纪大了,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总会有些罗里吧嗦的,你也别在意。” “这种情况当年的老宗主也是知道的,不过老宗主为人豁达,乃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没有太过追究过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事实上老宗主多年来也在一直逃避晋国朝廷的追杀,基本没什么时间管理牧云团的事物,而你父亲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开始迅速地壮大花家的势力。” “三十年前,有消息说老宗主被捕,不过后来通过牧云团武士的努力,好容易救出了老宗主,宗主大人也因此远遁荒州,一直都没了消息。” “而你的父亲,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宣布花家脱离牧云团,以后牧云团的一切,都和花家没有任何关系。你父亲凭借在牧云团时候积攒的关系和势力,短短三十年间,创立了花家今天在江湖中的地位。” 花馨予听到此处,感觉敬叔言语之间,对父亲当年的行径颇有微词,但是她是做小辈,也不好当面指责,只是淡淡说道:“父亲当年这样做,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的地方。” 花敬微微一笑道:“当年确实没什么问题,不过终归是花家借用了牧云团的势力,后来牧云团中动荡不安,老宗主被幽禁,新的宗主并没有精力管理牧云团中的事情。” “直到前段时间,据说老宗主带了晋国的一个孩子出逃,在芜城的时候,老宗主遇见一个大敌,就是一代神君石坚了,两人一番较量之后,竟然同归于尽,老宗主临终之前将宗主的位置传给了那个晋国的孩子,也将当年牧云团旧人的联系方式一并传给了那个孩子。” “虽然老宗主并不太介意花家的背叛,但是现在新任的宗主,却要让花家回归牧云团。而在芜城发生的一切事情,自然也是这位新宗主的手笔了,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要立威,让那些曾经背叛牧云团的人知道,如果不服从新宗主的指令,那么就是花家现在的下场!” 花敬说完这些,眼睛看着家主花馨予,他已经将知道的内容全部告诉了花馨予,现在他希望花馨予作为家主,能够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花馨予怒道:“这个新宗主不过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如此霸道,花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依靠父亲生前的经营,难道现在随便冒出来一个阿猫阿狗,我们花家都要让他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吗?” 花敬长叹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递给花馨予。 花馨予心中奇怪,接过手帕一看,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印着一方印章,上面是四个古篆书牧云天下! 鲜红的印章,似乎是活的一般,若是仔细看去,字体竟似乎在慢慢流动着。 “敬叔,这是什么?”花馨予一头雾水的问道。 “新宗主的传信,我也是前几天刚收到,算起来新宗主应该是在干掉两位之后,才给我发出这封密信,收到这方印章的人,如果给宗主回信宣誓效忠,那么只需要一直等候,宗主在需要的时候自然会传达指令。”花敬说道。 “那敬叔你是怎么回信的?” “我一直没有回信,因为我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花家将来的路,应该由你来选择。” 花馨予皱眉,“那依着敬叔的意思呢?难道凭着花家现在的实力,就斗不过一个孩子?” 花敬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家主,你还不明白吗?现在花家的所有困境,包括丰都石将军查封百花楼,还有晋国那边给予的压力,都是这位新宗主在展示自己的实力。” “而且依我看,这不过是这位新宗主的第一步,你刚才吩咐花渔动用关系,让百花楼先恢复营业,恐怕就这么点小事,现在都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这位新的宗主在向我们宣布,如果花家继续一意孤行,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花馨予倒吸一口冷气,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花家在丰都这边受到的困难,也有可能是来自玄靖的手笔,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位新宗主确实很有能量。 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无论花家如何上门赔罪,如何奉上重礼,如何动用关系,石庭君都是油盐不进,原来背后竟然有这位新宗主的手段,真是厉害! 如果说芜城百花楼分堂被端掉,不过让花家受些小损失的话,那么一举诛杀花家的两位长老,可是断了花家的臂膀,现在又通过关系,居然直接在丰都查封百花楼的生意,就连自己这个花家家主,一举一动都受到左威卫的严密监视,这可就称得上釜底抽薪了。 花馨予将进来的发生事情一一串联,心中不由得赞叹玄靖的手段厉害,她没有想到,父亲用了一生的时间才建立起来如今花家的地位,居然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被一个少年搅得支离破碎。 “敬叔,你即刻回信给那位新宗主,说我们花家上下,宣誓重新效忠牧云团,不过,你在信中说明,说我希望这位新宗主能够到丰都来一趟,我想见见他。”花馨予果断地说道,这样的一个少年,即使作为敌人,也想一睹他的真容吧! 第七十九章 维真社 花敬一愣,旋即苦笑道:“家主,宣誓效忠牧云团倒是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过依照规矩,应该是你去觐见这位新宗主,对于新宗主来说,现在的花家,根本就没有和他谈条件的资格!” 花馨予默然,虽然她内心中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花敬说得却一点都不错,她还沉浸在过去花家家主的荣耀中,所有人都在围着她转,花馨予本来就已经是九州公认的天才少女,不到二十岁的年龄掌管偌大的花家,是多么大的荣耀,足以让天下人都为之侧目。 可是现在,一个手段心智远远超过她的少年横空出世,花馨予知道,自己不得不臣服在这个少年的脚下,而且就目前看来,这个时间还不会短。 “可是敬叔,我现在被左威卫调查,根本不可能出丰都,怎么去见这个新宗主?” 花敬笑了笑:“家主,你怎么还没想清楚,如果你宣誓效忠牧云团,那么无论你要去哪里,左威卫的人都不会阻拦你的。” …… 转眼已经是五月下旬了,芜城正处在一片的酷暑之中,不过这炎热也丝毫阻挡不住慧琴和望月千代出去逛街的心情。 玄靖本来想待在青云洞府中好好避避暑气,可是架不住慧琴一个劲的央求,非要玄靖陪她们一起出去看看那个维真社,若是真的像说得那么好,还要拉玄靖一起加入呢。 这几天芜城的街头巷尾,除了谈论百花楼的人命案,还有一桩大新闻,就是突然出现的维真社,这个社团打着“关爱帮助”的名头,在芜城之中笼络了很多善男信女。 慧琴手中拿着一张维真社的宣传单,上面写着维真社在芜城的地址,一行三人按着地址前去,却发现这地方颇为偏僻,甚不好找。 三人七转八转,终于找到了维真社,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门口站着两个汉子,慧琴抬头看了看,说道:“应该没错,这里就是维真社了!” “两位大哥好,请问这里就是维真社吗?”慧琴上前一礼问道。 “是的,这里就是维真社,请问你们是?”一名穿黑衣的汉子问道。 “我们是看了街上的传单,来看看维真社的。”慧琴拿着手中的传单说道。 那名穿黑衣的汉子微微一笑:“原来是准备入社的道友,那快里面请,今天真巧赶上刘大师在家,正在屋中讲课呢。” 玄靖眉头一皱,心道这维真社到底是个什么鬼,社团搞在这偏僻无人之处也就算了,连社中人员称呼都不伦不类的,看来要多留个心眼,免得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那黑衣汉子甚是热心,一路带着玄靖等人进了院子,到了屋中,玄靖抬眼在屋中一望,之间正墙之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个道人身背宝剑,盘腿而坐,道人身下是一朵盛开的白莲花。 而这幅画前面,则设立了一张供桌,供桌上摆了一个小小香炉,旁边有香烛等物,屋中有数十位善男信女,一一轮流上前点香侍奉,供桌旁边站着一个矮小道士,手持一个白色瓶子,看模样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留着两撇八字胡,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只是不知怎地,玄靖在这道人的眼角,似乎看到一丝奸邪的气息,不过玄靖一直不动声色,只是暗中戒备。 每有一个信徒上前上香,那道人就用柳枝伸入瓶中,蘸了些许瓶中的清水,洒在信徒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几位道友今天真是好运气,这刘大师乃是我们九宫真人座下亲传弟子,平常都随着九宫真人在四海云游,今天刚好来到芜城,才在这里开坛讲法。”带玄靖他们进来的那位黑衣汉子说道。 “哦!那请问这位大哥,刘大师手中的瓶子,不知有何深意呢?”玄靖好奇的问道。 那黑衣汉子一瞥玄靖,说道:“道友可能不知,那瓶中所盛的,乃是刘大师从灵界求来的神水,只要在凡人头上淋上少许,普通人就能神清气爽,身强体健,百病不侵,若是在社中道友的头顶淋上少许,那便如醍醐灌顶的效果一般,可以开人智慧,增加修为。” “平时刘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你们可真是天大的幸运,能赶上这场盛会!” 玄靖有些奇怪,不知是什么神水,也不知这位刘大师如何上得灵界求来,还有,不知道这灵界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刘大师一去,灵界的人就这么给他面子,巴巴地把灵水送给他。 玄靖正在胡思乱想,慧琴伸手一拉玄靖道:“公子,我们也上前去点柱香,得些神水如何?” 说罢也不管玄靖同意不同意,一把拉着玄靖和望月千代就往供桌处走去。 排队点香的善男信女还真是不少,玄靖等人等了好大一会功夫,才排到供桌前,玄靖一皱鼻子,他闻到一股诡异的气息,这香的气息,不同寻常! 一般寺庙中用的檀香,不过是普通檀木配合些许香药,点燃之后,能令人有清净凝神的效果,眼前维真社众人上的这香中,却有一丝特殊的香气,而且味道极为淡薄,令人不易察觉,若不是玄靖离得近了,还不易发觉。 玄靖抬眼看去,看见供桌边上还有一个大箱子,一帮男女上香之前,还要将身上财物拿出一两件来,丢在箱子之中。 玄靖点点头,心想这就是琴姐所说的社员捐赠之物了,看来这灵界神水,果然不是白来的。 想到此处,玄靖从怀中拿出一小块银子,伸手掂了掂,约莫有二钱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舍,又在怀中摸了摸,却发现没有更小的了,恰巧此时轮到玄靖上香,玄靖一狠心,往前一步,撸起袖子,伸手将那块银子丢入箱子中,拿起三柱香,准备点燃供奉。 “且慢!”那刘大师看了玄靖一眼,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位道友是今天才来的吗,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玄靖一愣,答道:“是的,我是在街上看了维真社的传单,今天才找到这里来的。” 刘大师眼睛转了转,却不离玄靖的手臂,“我看这为道友和我社有莫大的缘分,不是一般人呐……”说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玄靖还没答话,身后的慧琴忙上前说道:“刘大师,您也看出我们公子不是一般人?” 刘大师点点头,换了一种声音说道:“这位道友前世乃是灵界中人,乃是我师尊九宫真人座下关门弟子,与本人前世都是师兄弟的关系,今生下届,乃是为了传道而来。” “师弟!这些年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呀!等此间一了,为兄立刻就带你去面见师尊九宫真人,让你重回九宫真人门下!” 玄靖心中一凛,他自幼修习焚心诀,于这心宗一道,最是熟悉,眼前这位刘大师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古怪,显然是用了某种蛊惑人心的秘术。 而且这话音配合着檀香中的特殊香气,最能迷惑常人心智,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得住的。 玄靖心中恍然,登时明白这维真社绝不是如传单上说的那般简单,果然打着大公无私口号的团体,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玄靖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哦?请问大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这位刘大师眼睛盯着玄靖的手腕,露出贪婪的神色道:“师弟,你手腕上的那个草环,乃是前世师兄我借给你的,留作今生相见只用,难道你忘了吗?” 玄靖低头往自己手腕上一看,不禁失笑,心道原来这刘大师看上了自己的东西,编了这套鬼话来诓人。 去年玄靖生日的那天,慧琴曾经送给玄靖一对极州萱草制成的香囊,这极州萱草极为难得,凑成一对更是天下珍品,据说佩戴之人自然趋吉避凶,而且对读书练武以及修道之人,更能增强悟性,避免心魔,大有好处。 玄靖幼时久居亲王府中,曾经见过休国使团来朝的时候,进贡的贡品礼单之中,就有萱草一对。是以玄靖自然知道慧琴送自己这礼物的贵重。 不过他向来不附庸风雅,觉得一个男人带着香囊有些恶心,所以将香囊拆了,把里面的萱草拿出,结成草环,戴在手腕上,平日里闲来无事,拿在手中把玩。 谁料到今天来这维真社中上香的时候,撸起袖子扔钱,结果这刘大师倒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自己这萱草手环乃是天下珍品,竟然编了这般鬼话前来诓骗。 玄靖微微一笑道:“刘大师恐怕认错了,这草环乃是我身后这位姑娘在我生日那天所赠,怎么能是大师前世给我的信物呢?” 刘大师却一瞪眼睛,盯着玄靖腕子上的草环说道:“师弟,你被这俗世之中的假象迷了眼睛,这草环乃是师兄我的本命之物,生性通灵,自然知道要在这芒芒俗世之中通过各种机缘寻找你这痴儿,来引导你我相见。” 第八十章 刺探 说着刘大师一看慧琴,“至于这位姑娘,也是前世和你我有缘之人,受了这灵物所托,将这草环交到你的手中,只是你们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现在你我既然已经相见,就快将师兄的本命之物归还吧,师兄也好带你前去参见师尊,让你重归师尊座下!” 玄靖听了此言,心中顿时一万头草尼玛奔腾而过,心道这刘大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令人敬佩,怪不得此处受骗的善男信女有这么多。 玄靖正待出言反驳,突然觉得头上一阵清凉之意传来,原来是这位刘大师挥动手中柳枝,蘸了些瓶中神水,洒在玄靖等人头上。 玄靖感到一阵清凉,从头直入脚底,登时心中雪亮,知道了这位刘大师的手段。 原来无论檀香还是神水,里面都加入了某种能迷惑人心智的药物,再加上刘大师用秘术催动的声音,达到蛊惑人心的效果,看起来这维真社,果然是凭着些下三滥的手段糊弄人的。 玄靖回头看了一眼慧琴和望月千代,这一眼用上了焚心诀中的上乘心法,两人都是一凛,只觉从梦中惊醒一般。 幸好慧琴本身就是羲族,天下秘术少有能瞒过她的,不过是一进门的时候未加以防备,才不知不觉地着了刘大师的道儿,此时被玄靖用神通破去对方的秘术,慧琴自然心中明白,暗中骂了一句丢人。 而望月千代乃是东夷著名的忍者世家出身,对这些迷惑心智的小手段知道的也不少,而且作为忍者,随时保持警戒是最起码的要求,所以她受到的秘术迷惑,就要远较慧琴为轻,此时被玄靖点醒,虽然面上不露声色,手却已经按到了村正的刀柄上,准备一会若是一言不合,就砍下这个妖道的脑袋来,看他还怎么蛊惑人心! 刘大师还对眼前的情况浑然不觉,只道眼前三人都已经中了自己的迷魂术,当下一伸手,就抓向玄靖的手腕,准备动手明抢! 玄靖心中好笑,心想老子不找你的麻烦就算仁慈了,你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活的久了嫌命长吗? 当下玄靖故作惊慌道:“你干什么,抢我东西吗?”说着却并不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扬起手臂,冲着刘大师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掌玄靖可是使足了力气,一点不留情面,刘大师没料到眼前这个小小少年还有这等手段,能抵抗自己的迷魂之术,不防之下,登时被玄靖一掌抽在脸上! 玄靖虽然修为还浅,但是毕竟身负焚心诀和苍龙之力两大神功,这一掌下来,饶是这位刘大师身上有些功夫,也被打的在原地转了三圈,才跌倒在地。 众人上前一看,只见刘大师一边脸庞高高肿起,满口鲜血,口中“呜呜”做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玄靖看了一眼望月千代,望月心领神会,手臂一长,“仓啷!”一声,妖刀村正出鞘,护在玄靖身后,以防这屋中的吃瓜群众不明真相,受刘大师蛊惑围攻玄靖。 慧琴则在一旁高声说道:“众位乡亲,我们三人远道而来,为的是瞻仰这维真社的真容,怎知道这刘大师见财起意,竟拿鬼话诓骗我家公子财物,众位乡亲都是亲眼所见,大家可不能被这坏人迷惑!” 慧琴本就擅长音律,又兼精通秘法,要说控人心智的手段,天下没有高过伏羲琴的,如今慧琴这一番话说出来,也用上了从伏羲琴中领悟出来的神通,比那刘大师的迷魂术,不知要高上几倍! 屋中众人听了慧琴此言,顿时都觉得这个小姑娘说的有道理,明明就是刘大师看上人家财物,还要编造鬼话诓骗人家孩子,看来这刘大师的人品,真是不敢恭维。 那刘大师被玄靖抽了一巴掌,真力直贯后脑,虽然刘大师自身也有多年修为,但是中了这一掌,只觉得脑袋发沉,一时竟无法起身,眼见局势大乱,刘大师不由得心中着急,强运了一口真气,就要再使出迷魂术先稳住众人。 玄靖看他嘴唇微动,就知道这妖道没安好心,不待刘大师说出话来,上前抡起胳膊,冲着刘大师另一半脸上又是一掌。 “啪!”地一声,这巴掌打得好生清脆,只是刘大师此时整个脸肿的和猪头一般,连眼睛嘴巴都被挤成一条缝隙,满嘴的牙都含在口中,想吐也吐不出来。 “妖道!你在这里私设香堂,蛊惑众人,我不来找你麻烦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打起我身上财物的主意,当真不知死活!” 说罢玄靖踏上一步,踩在刘大师头上道:“我且问你,今日我破你妖法,砸你香堂,你服是不服?” 玄靖这句话用上了内家真气,还有从玄布那里学来的真言术,虽然从他一个小小孩童口中说出,堂中众人却感觉犹如天人临世,降下神罚一般,身后一帮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见了玄靖这般神态,竟是按捺不住,纷纷下拜。 那刘大师被玄靖破了秘术,脸上又挨了两下重手,心中惊惧不已,此时见了玄靖这般神通,哪里还敢嘴硬,只是苦于脸颊高肿,说不出话来,只能含含混混地道:“服……我服了……” 玄靖四下一看,心知这些百姓都是被维真社迷惑而来,虽然有心相救,但是自己势单力薄,今天虽然占了上风,也不过是打了刘大师一个措手不及而已,而且这个刘大师最多不过是见财起意,并没有什么过激手段,玄靖也没有什么理由对他非杀不可。 玄靖微微转念,开口说道:“今天我就饶你一命,以后若是再见到你招摇撞骗,祸害百姓,小心你的狗命!” 刘大师被玄靖踩在脚下,哪里还敢还嘴,只能含混地“嗯……嗯……”答应,心道这小子这般厉害,看来要搬出师尊九宫真人或者大师兄施真人前来,到那时候再一雪今日之耻! 只怕到时候这孩子身上的极州萱草,就要归师傅或者师兄所有了,不过只要能够出了这口恶气,自然比什么都强。 刘大师心中想的恶毒,谁料玄靖早运起焚心诀感知对方心意,虽然不能如柳相那般洞察人心,但是玄靖也知道这刘大师口中称服,心中却在盘算鬼主意。 玄靖微微一笑,脑中苍龙闪现,足下一道青光闪出,没入刘大师的脑海之中…… “琴姐、千代,我们走吧。”玄靖淡淡说道。 说罢,玄靖带着慧琴和望月千代,一行人直出了维真社的小院,院中除了维真社信徒,还有不少刘大师的门人弟子如那个门口的黑衣汉子之类的,却无一人敢于阻挡玄靖等人…… 玄靖一行人回到了青云洞府,都不住感慨今日之事,没料到那维真社嘴上满口的仁义道德,私下里却干得这般龌龊肮脏之事,以后遇见维真社的人,可要小心行事。 玄靖却陷入思考之中,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这个维真社在晋国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活动,为什么偏偏在芜城这样一个偏僻小城之中大行其道,这里面定然是有什么古怪。 看起来这些人八成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能背后还有龙空山和昆仑墟的影子,不能掉以轻心呀。 其实玄靖在芜城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能威震四方,凭借的不光是牧云团的势力,更多则是靠着周密的谋划,算计对手在先,然后集结优势兵力,才能一举攻克对手,让对方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现在玄靖既然盯上了维真社,自然也要先打探清楚对方的底牌再说。 玄靖看着白烈道:“白长老,这几天要辛苦你一下,麻烦你四下打探,看看这个维真社背后的势力是谁,尤其是那个刘大师今天提过的九宫真人,务必要把此人的背景弄清楚。” 白烈应道:“公子这可是找对人了,我老白别的本事没有,打探消息,刺探情报,可以说是看家本领!公子放心,最多半个月,我一定把九宫真人祖宗十八代的信息都给公子挖出来!” 望月千代不屑地看了白烈一眼,虽然上次望月千代的伪装被柳相和白烈识破,不过这个来自东夷的忍者姑娘可从来没服输过,她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练,在刺探情报方面,绝对不输于任何人。 玄靖见望月千代噘着嘴,不由得一笑:“千代,你也有任务,这几天你要易容打扮,混入维真社内部,仔细探听一下对方下一步的行动目的,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任何事情安全第一!” “我总觉得,维真社这般大张旗鼓地进入芜城,绝对不会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简单,他们的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望月千代见玄靖给自己也安排了任务,心中一喜道:“公子放心,千代一定不辱使命,请公子静候佳音!” 白烈却道:“公子,这样的话,我和望月姑娘都出去办事,这家中就只剩下你和慧琴姑娘,万一要是有敌人来袭,公子的安全问题,可怎么保证?” 玄靖微微一笑,眯着眼睛说道:“白长老多虑了,这青云洞府门外的阵法,只怕龙空山亲至,都未必能破的了,难道还用害怕有人硬闯不成?” “再说了,芜城还有三青门的顾先生,只怕寻常江湖中人,还没有人敢在芜城闹事的。” 当下玄靖又嘱咐了白烈和望月千代几件事情,然后大家各自回房睡去,只待养好精神,明日一早出发。 第八十一章 石宛如的心事 石家的大小姐石宛如最近遇上一件烦心事,每年的七月二十,是掖泉经略院开学的日子,石宛如今年十六岁了,去年她就经过经略院太尉费城的亲自挑选,进入经略院学习兵法韬略。 只是前段时间爷爷羽化,父亲有身兼丰都防务,实在没办法回来,石宛如不得已,才向经略院中请了假,回到芜城来代表父亲主持丧事。 按照常理,家中有直系长辈去世,晚辈至少要守孝三年,不得外出,不过石家的神君生前就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所以特立遗嘱,儿孙守孝不得超过三月,且守孝期间不得有任何禁忌之事。 所以前段时间石庭霸才能陪着玄靖去百花楼,否则就算他再昏头,也绝不会刚死了爹,就和玄靖去逛百花楼。 现在石宛如代父守孝已经过了三月,再有一个月的时间,石宛如就要重新回到丰都经略院去上课,本来这也算不上什么烦恼的事情。 但是石宛如在经略院有个同学叫金日天,相当彪悍勇敢的名字,据说是什么句丽国的王子,这是那位王子自己说的,不过依着石宛如看,就算那个金日天真的是什么王子,也是继承顺序排在三位数以外的王子。 也就是说,除非句丽王室发生被别国血洗的场景,否则这个金日天要想登上句丽王位,那可真的比日天还要难一些。 这位金日天同学整天在经略院中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圆嘟嘟的脸上一副天下无我不成的神态,每天发表一些除了他们句丽金家之外九州其它国家朝廷都是软柿子的自大言论,好不讨厌。 据金日天自己说,西贺国曾经派遣最为高贵神秘的翼龙骑兵飞入句丽国从高空刺探句丽军情,结果被金日天的亲爷爷,句丽国的老国王用一块石头给打了下来…… 石宛如本来就对句丽棒子没什么好感,碰巧身边还有这么一个爱吹牛的同学,棒子国子民在石宛如的心中的形象,就更是一落千丈了。 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是,这位金日天同学一入学的时候,就对石宛如表达了极大的好感,他曾对石宛如说道,将来有一天金日天回国,是肯定能够当上句丽国王的,到时候一定封石宛如为皇后。 要命的是,金日天当时说完这番话之后,还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石宛如,仿佛给了石宛如天大的恩宠一般,石宛如顿时心中就奔过了一万头神兽,恨不得脱下自己七寸二的鞋狠狠地抽金胖子这张八寸三的脸! 对于石宛如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身边有几个追求者本来是件令人窃喜的事情,但是有金日天这样一个追求者,就像自己的鞋上爬了一只癞蛤蟆一样让石宛如感到从心底里的恶心。 昨天,石宛如收到金日天的来信,这只癞蛤蟆说假期无事,听说石宛如的爷爷去世,信中要石宛如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千万不得因为这些琐事影响了心情,因为金日天听句丽宫中的太医说,女子哀伤过度,可能会影响以后生育,因为石宛如是注定要做句丽皇后的,所以一定要克制心情,将来才能为金日天生下一代圣主,为句丽国传承千秋万代打下坚实的基础。 信中还说,金日天假期在句丽闲着没事,准备提前赶路,一路向西前往丰都,不过路上也能顺便巡查各国风情,既然石宛如身在芜城,那就请石宛如稍等几天,金日天的大驾近几天之内就能赶到芜城,两人一叙离别之苦后,七月二十日开学之时一同赶往丰都经略院上学。 石宛如刚接到来信的时候,心情是崩溃的,她恨不得立刻骑快马赶往丰都家中,避开这个,不,是这只棒子国的癞蛤蟆,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自己逃到丰都去了,难道金日天就不会也赶到丰都去找自己吗? 平时在经略院的时候,大家各有功课,闲暇的时间并不多,所以金日天的纠缠倒也还能忍受,可是现在是假期呀,要是金日天整天在丰都对她纠缠不休,那自己这点面子可往哪里搁呢? 要知道芜城对于石宛如来说,只不过是几年才回来一次的老家,可是丰都却真真正正是石宛如的家,石宛如一想起丰都那些公卿贵族家的长舌妇人,要是看到金日天这般纠缠自己,估计用不了一月,那整个丰都都会以为石庭君的大女儿要嫁给句丽国的三位数王位继承人了。 到那个时候,石宛如还怎么活人?所以眼下石宛如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把一切事情了结在芜城,只要那个金日天一到芜城,自己就明确跟那只癞蛤蟆说,这辈子都别想打自己的主意! 让那个金日天彻底死了心,以后大家永不相见,石宛如也落得个耳根清净。 三天后,金日天果然如约来到了芜城,而且一进芜城,就让人包下了芜城最大的得月楼全部三层,供自己和手下的仆从们居住,所有住在得月楼的客商们,都被金日天打赏了众多银钱,改投他处。 并且金日天下榻芜城的当天,就在五味楼摆下宴席,要宴请石宛如及石庭霸全家,意图很明显,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和宴请的请帖一起送去的,还有一份长长的礼单,以及大箱的礼物。 当纯金打造的请帖和礼单递到石府的时候,石庭霸看得眼睛都直了,心想果然是国外远道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位句丽王子出手真是豪爽,先不说箱子里都送了什么礼物,单是这份黄金的礼单和请帖,估摸着就要用十多两金子。 要知道九州之内虽然各国的货币不尽相同,但是黄金白银这种硬货币的价值可是放之四海皆准的。 每一两黄金,兑换白银十两,每一两白银,兑换制钱一贯,也就是一千制钱。而普通平常百姓,一户五口之家,一月的消费用度,也不过两贯制钱而已,也就是二两白银。 今天这位金日天王子,居然给人送个请帖礼单,就用去十多两黄金,真是大大的金主啊! 石庭霸心道,这样的国外土豪看上自己的侄女,真是天大的好事,要知道即使是帝畿当红的戏场名角,包养一年也不过百两黄金的价格而已,在帝畿,这些名角还有个高大上的名称,叫艺术家! 石庭霸当年去过一次帝畿,经人介绍也保养了一个三流的小角,那小角认石庭霸当干爹,真是年轻漂亮,身材火辣,而且百依百顺呀,至今想起,石庭霸都觉得回味无穷。 所以当下石庭霸也像对方一样豪爽地答应了金日天的宴请,并且乐得屁颠屁颠地去找侄女石宛如,抢着告诉她这天大的喜讯。 石宛如看着自己叔叔这副恶心的嘴脸,心中恨得牙痒痒,暗道以后要是花家还来找你的麻烦,就算把你千刀万剐,本姑娘也绝不心软! 看来还是经略院的费太尉说得对,战场之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现在自己的二叔石庭霸,可真是不折不扣的猪队友! 石宛如看着眼前的纯金请帖,心中转过几百条念头,最终把心一横,银牙一咬,命下人备了马车,石宛如出门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玄靖这几天在青云洞府倒是闲来无事,白烈和望月千代都出去打听维真社的消息去了,留下玄靖和慧琴看家,不过白烈临行之前还是不放心,所以又密信通知胡风,让他带了十余名精锐回来,住在青云洞府中保卫玄靖安全。 胡风本来带着手下三百马匪就没走远,一直还在芜城周边潜伏,只待玄靖吩咐。 上次假扮金吾卫的时候,白烈和望月千代给胡风易了容,让人人都以为胡风就是金吾卫副统领于成,此时胡风以真面目住进青云洞府,自然在芜城之内,没有任何人怀疑胡风的身份,只道是玄靖这个背景深厚的公子又添了几名侍卫而已。 玄靖这几日闲来无事,在青云洞府中翻阅神君的书籍,看到一本《六爻辩卦》,这书上写得玄妙无比,玄靖登时起了兴趣,认真研习之下,竟是有趣之极,有些不懂的地方,玄靖就跑去问顾庭虚,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竟是受益匪浅。 此时玄靖正在书房之中闲坐,屋中点了一炉上好的龙涎香,慧琴在一旁轻轻地抚着伏羲琴,而玄靖则一手把玩着一枚铜钱,一手捧着那本《六爻辩卦》细细研读。 正在此时,胡风敲门进来,躬身一礼道:“公子,外面有个女孩求见,说是石家的石宛如。” 玄靖眉头一皱,刚才自己闲着没事干,按照《六爻辩卦》上所说之法,给自己起了一课,卦象显示今天颇有麻烦,会和一个重要的人物有口舌之争,而且这场口舌之争对自己将来流毒无穷。 本来玄靖也不是太信这种东西,只不过想着今天自己就蹲在这青云洞府之中,哪里也不去,好好当一天乌龟,那么既不会和别人有口舌之争,又不会在将来惹上无数麻烦,岂不是两全其美。 谁能料到自己刚焚了香、泡了茶、拿了书、静了心准备一边学占卜一边看慧琴的时候,石宛如居然找上门来。 第八十二章 赴宴 要是旁人来了,玄靖自然可以不必理会,可是这石宛如乃是石家长女,说到底,自己现在住的青云洞府,以前都是人家石家的祖产,若是这个小丫头上门找自己帮忙,还真是有些不好推脱。 “请她进来吧!”玄靖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随手把手中的《六爻变卦》扔在桌上,再也不看一眼。 算得准又如何,祸事临头不还是避不过去吗?这就像一个病人被医生告知,说你还有三天好活,病人虽然知道了结果,但是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还不如让医生骗这个病人说,您身体健康,定能长命百岁,说不定病人一高兴,还真的能多活几天也说不定呢! “宛如小姐,这么热的天你不在家凉快着,跑到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呀?”玄靖爱答不理的说道。 “小师叔!”石宛如突然笑脸盈盈地说道:“伦家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玄靖心道不好,这个语气玄靖是很熟悉的,以前自己在帝畿成亲王府当世子的时候,每次做了错事,就去央求母妃为自己在父王面前求情,玄靖好几次看到母妃求情的时候就是这般娇滴滴的语气。 果然古人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呀! 玄靖赶忙咳嗽一声道:“说人话!这次又惹到谁了?” “景轩!本姑奶奶怎么没说人话了?”石宛如脸一寒道。 “嗯……你现在这个语气,我就舒服多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你二叔又被什么人抓起来了?”玄靖问道。 石宛如脸色一变道:“别提我那个不靠谱的二叔行吗?他除了坑队友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景轩师叔,今天找你也没别的什么事情,你只要晚上陪我去五味楼吃顿饭,什么话也不必说,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玄靖一皱眉头,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有什么厉害对头找上门来了,要拉我去给你撑场子,这事你应该去三青门找顾先生呀,他比我能打得多!” “哎呀……不是什么对头啦,反正你就陪我吃顿饭就行,这样吧,景轩师叔,只要你今天帮我这个忙,以后我……” “怎么样?难道你以后要人情债,肉偿吗?”玄靖坏笑着问道。 “景轩!本姑娘警告你,不要趁火打劫,不过本姑娘也绝不会白白欠你人情的,我们家有一样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玄靖有些好奇:“哦?神君的全部家当都在我这里,你们家还有什么值得我感兴趣的?” 石宛如神秘的一笑道:“神君爷爷的家当自然他传给是你的,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你别忘了,我爹爹可是牧云团的拥趸,据说爹爹手中有一卷羊皮手稿,是西贺国的高人所写,上面有关于牧云团几项禁忌武学的记载,连焚心诀都只是其中之一哦,不知道景轩师叔你有没有兴趣?” 玄靖心中一动,他早就感觉到,柳相传给自己的焚心诀并不完整,自己无论怎么修炼,将来也达不到柳相那般神通,至于这其中的原因,玄靖也了解一二。 据说焚心诀本来就是牧云团中的禁忌武功,修炼到后期虽然威力无穷,但是对修习者也有极大的损伤,所以流传下来本来就是阉割后的削弱版本,但是柳相早年曾经远赴西域,据说找到一位异人,付出了重大代价之后,才学全了这焚心诀,成为一代绝世高手。 现在玄靖听说石宛如家中竟然有牧云团的禁书,怎能不动心,当下就下定决心,莫说石宛如只是让他陪着去吃顿饭,就算刀山火海阿鼻地狱,玄靖也要进去一探究竟! “好!我答应陪你去吃饭,但是你要告诉我,今天晚上吃饭的还有些什么人,我也好早做准备!”玄靖淡淡说道。 石宛如眼见玄靖答应了自己,自然喜出望外,也知道今晚五味楼之事,是绝对瞒不过玄靖的,当下就一五一十,将金日天的事情告诉玄靖。 玄靖听完之后眉头紧皱,拧成一个川字,心道怪不得石宛如不去找顾先生帮忙,反倒求自己这个外人,原来是让自己装石宛如的情郎,这小丫头还真是敢想。 不过玄靖嘴上说道:“金日天?这个名字真是霸气侧漏呀!” “公子,是霸气外漏!”慧琴在一旁红着脸纠正道。 玄靖看着石宛如道:“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这个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石宛如不屑道:“不就是个句丽国继承排位在三位数以后的胖子王子吗?有什么了不起,要是在丰都,我一定让我爹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玄靖摇头苦笑,心想这位石大小姐的神经反射弧真是加长的,别人告诉她什么她就真的相信。 “那你让我陪你去吃饭,是要我假装你的情郎,刺激刺激那个金胖子,好让他对你死心了?”玄靖问道。 石宛如有些脸红:“也不是啦,你只要坐在那里吃饭就行了,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别反驳就是了。” 玄靖心道,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准备让那个日天兄恨死我的节奏吗?何况我将来也是要去掖泉经略院读书的,还没进校门就得罪这样一位财大气粗背景深厚的学长,真的好吗?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我答应你了,就一定帮你摆平那个金日天,你先回去吧,我要准备一下,你也换身衣服,既然要假扮我的女人,穿得太寒酸了让我也很没有面子。” “景轩!你不要得寸进尺!”石宛如涨红了脸说道。 玄靖却不为所动:“宛如小姐,你还是快点回去准备吧,还有,那本卷轴的事情,你要记得哦!请吧!” 石宛如一愣,不过转念一想,玄靖马上要帮自己一个大忙,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为难地说道:“那本卷轴在我爹的书房中藏着,我要回到掖泉去,才能偷出来给你。” 玄靖道:“没关系,反正那卷轴上记载的东西,我现在也还用不上,最多两年之内,我会亲自去一趟丰都,到时候你记得这件事就行了!” 说罢玄靖摆出一个送客的手势,石宛如无奈,只得先行离去。 石宛如走了之后,慧琴突然问道:“公子,我看你平常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今天碰见这个句丽国的王子,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似的?” 玄靖一愣,说道:“还是瞒不过你吗?” 慧琴一笑道:“公子忘了,我在你心中种下了伏羲音律,所以和你之间自然有种感应,别人虽然看你面上没有表情,我却隐隐感到你的忧虑。” 玄靖长叹了一口气道:“琴姐,今天晚上,你留在府中看家吧!” 慧琴愣了,虽然知道玄靖这是为了她好,但是没想到今夜的这位金日天竟然这么难缠。 “公子,慧琴蒙你大恩相救……” “琴姐,下回你能换个开场白吗?每次都是这句,听都听腻歪了。”玄靖说道。 “公子,慧琴蒙成亲王殿下不弃,临终前托孤……” “琴姐,这句你也说过好多次了……” “公子!今天无论如何!慧琴也要陪着你去五味楼!”慧琴一脸坚决地说道。 玄靖微微一笑,只是有点苦涩:“琴姐,你一直都是这么倔强,心里认定的事情,就算天大的危险,也绝不妥协啊!” 慧琴展颜一笑:“那公子是同意我和你一起赴宴了?公子不必担心,慧琴绝对能照顾自己,到时候我就扮成公子的丫环就好了!” 玄靖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如果慧琴能一起前去,似乎自己的信心也要更强一些。 “琴姐,你去叫一下胡堂主,说我有要紧事情安排……” …… 入夜,五味楼。 金日天晚上包下了五味楼整个三层,一楼大堂空无一人,二楼雅座则安排给了金日天自己一行的护卫和仆从们,三楼之中最大的包房,金日天在此等着石庭霸和石宛如。 包房中除了金日天之外,还有一个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白面微须,穿着一身文士装,若不是眼神中带着三分阴狠的神情,否则就和寻常书馆中的教书先生没什么两样。 石庭霸是先到的,作为地主,而且这五味楼还是石庭霸的产业,早到一些也是在情理之中。 金日天一看石庭霸,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作为句丽国高贵的王子,若不是因为石宛如,金日天怎么会和石庭霸这种土鳖坐在一起吃饭,虽然石庭霸算是个有钱的土鳖,那也只不过是个土豪罢了。 不过颜面上还有保持应有的礼貌,毕竟石庭霸是石宛如的亲叔叔。三个人在包房中寒暄几句,金日天便一言不发,石庭霸一个人干巴巴的坐着,好不尴尬。 石庭霸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石宛如到了,和石宛如同来的,自然还有玄靖。 石宛如听了玄靖的劝告,特意打扮了一番,今天穿了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衣,用一支金簪挽住乌黑的秀发,还掐了一朵玉莲花别上,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 玄靖则一身月白长衫,头上绑了一条宝蓝色的发带,收拢住头发,玄靖的身后,则是慧琴和胡风两人。 第八十三章 你妈贵姓 金日天一见石宛如今天的装扮,顿时眼中放出一阵阵光芒,三两步赶上前去说道:“宛如,阔别数月,你越发漂亮了!”说着看了一眼石宛如身边的玄靖,眉头一皱道: “他是谁?你们家的佣人吗,坐到二楼就可以了,我专门安排了座位。” 石宛如微微皱眉,向后退了一步,略微拉开了一点和金日天的距离,站在玄靖身边道:“这位是景轩公子,是我很好的朋友,今天特意来陪我赴宴。” 说着石宛如又介绍道:“公子身后的这位姑娘,是景轩公子府中的琴师慧琴姑娘,琴艺高超,有国手的风范,这位大侠名叫胡风,是景轩公子的贴身侍卫。” “公子,这位是句丽国的王子殿下金日天,也是我在丰都经略院的同学。” 玄靖微微一笑,拱手道:“王子殿下,在下景轩,久仰了!” 金日天眼中却闪出一丝不快,沉声道:“既然是宛如的朋友,不必多礼了!”却是连半礼都没有回。 在金日天眼中,自己身份高贵,就算玄靖是个公卿子弟,岂能和自己相提并论,拿正眼看一下这个景轩,他都应该感激涕零。 要知道金日天在句丽国内视察,所到之处,无论男女老少,无不夹道相迎,泪流相送,只是目前句丽国的光辉还没能普照到晋国和掖泉这样的化外之地,所以对于他们的些许失礼,也就见怪不怪了。 石庭霸在一旁看到金日天不快,忙上前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不如就入座吧,今天王子殿下可是备了极为丰盛菜肴,诚心邀请我们呢!” 金日天手一摆,意思是大家可以入座了,自己大刺刺地就坐了首座,他的那个侍卫身形一闪,坐在金日天旁边,金日天看着石宛如,说道: “宛如,来坐到这里。”说着伸手一指自己旁边的另一个座位。 石宛如却道:“不必了,我和轩公子同座。”说着拉着景轩在下首位置坐下,紧紧靠着玄靖。 金日天此时眼中毫不掩饰地燃起熊熊怒火,心道眼前这个小子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勾搭我堂堂句丽王子的女人。若不是今天金日天是本次宴请的主人,依着他的性子,当场就要玄靖好看。 玄靖一看金日天的表情,自然一清二楚对方在想些什么,暗道石宛如可真会给自己拉仇恨,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吗?看来今天和这个金日天的梁子真是结定了,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根梁子还是休国巨木制的…… 石庭霸伸手一挥,示意上菜,一道道精美菜肴如流水般端上,都是些象拔猩唇、驼峰熊掌之类的名贵食材,加上五味楼的厨子精心烹制,当真是色香味形意俱全。 金日天手中端起酒杯,坐着说道:“今日这里没有什么王子殿下,我和宛如是很要好的同学,而且我已经将和宛如的事情告诉了家中,他们都很支持我,来,为了我和宛如,大家一起干一杯!” 石庭霸赶忙站起身来,将自己的酒杯凑到金日天的杯子下沿,恭敬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说道: “大家都干了啊,这可是家父生前珍藏的名酒瑶台,天下只有一坛而已,本来是准备给宛如出嫁的时候拿出来的,不过今日的客人身份尊贵,在下才拿出来款客的。” 按说今日乃是金日天请客,自然要用他从句丽带来的美酒,但是刚才石庭霸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一坛美酒,说是石宛如的爷爷生前吩咐,此酒将来只能款待宛如的如意郎君。 金日天一听,心中大悦,登时觉得这石庭霸可真是个有眼色的家长,遂同意更换酒水。 玄靖也未起身,只是端杯略微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此时金日天身旁的中年文士说道:“今日如此雅兴,怎么没有乐曲助兴,轩公子,刚才宛如姑娘不是说你府上的琴师有国手的风范吗?不如献琴一曲,为我们家王子和宛如姑娘贺喜如何?” 玄靖微微一笑:“适逢其会,自然不胜荣幸。”说着对慧琴说道:“琴姐,就请演奏一曲如何?” 慧琴起身躬身道:“公子吩咐,慧琴自当尽力,只是才疏学浅,各位见笑了。”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道:“这里穷山僻壤,姑娘自然比不得我们句丽的乐师,不过今日王子殿下难得雅兴,也聊胜于无吧!” 此话说的无礼之极,不过玄靖却丝毫不以为杵,仍是眯着眼睛笑吟吟地不发一言。 “公子,这个人武功非常之高,公子务必要格外留心!”玄靖脑中传来一道声音,正是一旁的胡风以传音秘术警示玄靖。 玄靖脸上不动声色,也以传音秘术问道:“胡将军,你对上他,有几成胜算?” “光凭眼前来看,不好说,但是他要胜我,也不容易,双方要是不愿意见生死的话,三百招之后,就要有一人退去!” 玄靖微微点头,看向慧琴,慧琴自然知道玄靖的意思,开口说道:“既然几位贵客如此雅兴,小女子就献丑了!” 慧琴说罢,让人取来了一张瑶琴,虽然不比伏羲琴贵重,但这五味楼也是石庭霸多年经营的产业,这张瑶琴也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琴,慧琴伸手随便一抚琴弦,琴音如流水般流淌,众人心中都是一荡。 慧琴缓缓坐在几上,素手轻抚,正是一曲《凤求凰》,慧琴本身出身羲族,精通秘术及音律,又从玄靖处得了天下至宝伏羲琴,这半年来潜心研究,竟然从伏羲琴中领悟了诸多神通,此时眼前的瑶琴虽然普通,但是在慧琴的秘术加持之下,琴音如凤鸣龙吟一般,渺渺不绝,一曲奏罢,众人都是回味无穷! 那中年文士更是目瞪口呆,心道自己的琴艺在句丽也是经过名家点拨过的,并且一直颇为自得,但是在这位慧琴姑娘面前,简直不值一哂,想起刚才所说狂言,登时有些汗颜,不过他心中又起了其他想法,眼睛直勾勾盯的着慧琴。 玄靖看了一眼石宛如,石宛如立刻起身端杯道:“感谢慧琴姑娘此曲,真是见面还胜闻名,这琴声令人心旷神怡,欲罢不能呀,来!大家为了此曲干一杯,如何?” 众人纷纷起身端杯,就连金日天也不例外,看来大家都是为了慧琴琴艺所感。 慧琴也低头道谢,端了一杯美酒,拿袖子遮着仰头喝了下去,脸上顿时飞起两片云霞,在烛光映照之下,平添了几分动人,若论光华,竟是丝毫不逊于桌上的女主角石宛如。 中年文士突然说道:“刚才慧琴姑娘琴声之中,似乎带有某种秘术,令人心生愉悦,陶醉其中,请问这是什么琴艺?” 慧琴微微一笑道:“先生过誉了,也算不得什么秘术,不过是家传的谱子,配合着谱子中原有的情调,催发出的一点音律之情,可以令闻者更好的感应曲子之中的韵律,而且还有些提神醒脑的功效。” 中年文士微微点头,以他武功之高,又精通音律,自然能感觉到刚才在屋中的秘术波动,虽然淡淡的似有似无,但是秘术元素之精纯,竟是丝毫不亚于句丽国中的秘术大师。 想到此处,中年文士更是心中火热,眼睛直勾勾盯着慧琴道:“诸位、慧琴姑娘,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众人还未答话,金日天哈哈一笑说道:“朴先生乃是我句丽国第一高手,有什么要求还不能直接说的,但说无妨!”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眼睛盯着慧琴说道:“在下句丽朴一生是也!” 此言一出,玄靖忍不住“噗嗤”一笑,心道这句丽棒子的名字都好生彪悍,一个金日天已经雷倒众生了,带了个手下居然叫朴一生,果然是神奇的国度,一般人无法理解呀! 朴一生扫了一眼玄靖,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发笑,仍继续说道:“今日在下有幸见到慧琴姑娘,又能听到慧琴姑娘的琴声,只觉深感五内,惊为天人,在下认为,似慧琴姑娘这般女子,若是只屈居于这等偏僻之处,岂不是埋没了人才。” “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慧琴姑娘能够跟随于我,常伴左右,将来在下随王子回国的时候,慧琴姑娘也可以跟我同回句丽,虽然在下在句丽已有家室,但是请慧琴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不会委屈慧琴姑娘的。” 众人听了此言,都是一愣,玄靖皱着眉头想到,怪不得石宛如这么讨厌这些句丽棒子,原来这些人都不知道要脸是什么意思,或者他们天生就没有脸? 玄靖正待开口,只听金日天说道:“朴先生所言极是,我句丽山川秀美,文人雅士层出不穷,可以说是人杰地灵。慧琴姑娘,若不是见你这般才华,朴先生起了爱才之心,一般人就是求着朴先生,也难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说着金日天又瞟了一眼玄靖,“这位公子,你府上的琴师,本王子要了,你开个价吧,本王子绝不还价!” 玄靖眯着眼睛,看着金日天,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妈贵姓?” 第八十四章 我不需要别人给我面子(求收藏,求推荐) 金日天一愣,“什么?你说什么?” “既然日天兄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玄靖淡淡地说道: “日天兄的生母,乃是句丽国百花楼的一个歌女,名叫张小兰!” 金日天脸色大变:“你给我住嘴!”不过心中却大感奇怪,心道自己的身世在句丽也是绝密,知道人寥寥无几,眼前这个少年是如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他却不知,玄靖杀了花家二老,从他们身上找到了百花楼在九州四海分堂的信息卷轴,里面就记载了百花楼的一个奉命勾引金日天父亲的事情。 玄靖继续说道:“日天兄可不是对外宣称的继承排位在三位数以后的王子,日天兄的父亲,就是句丽现任国王,金白日陛下!” “日天兄是金白日陛下的独子,应该是句丽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否则身边也不会有朴先生这样的高手护卫了,至于对外宣称的那些,我想不过是句丽国内为了保证日天兄的安全,放出来的烟雾吧!” 金日天拍案而起,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些?” 玄靖仍是懒散地坐在椅上,慢条斯理地说道:“日天兄,我现在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是石宛如的未婚夫,今天你们喝的瑶台酒,正是宛如的爷爷留下招待孙女婿的,是我让石庭霸拿来的,从今天以后,你胆敢和宛如说一句话,我就打断你一条腿,日天兄,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多长几条腿,以后好让我打!” “第二嘛,你的这位手下,朴一生先生今天说的话让我很不高兴,以后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我准备挖了他的舌头,拿去喂我府上的狗!” 玄靖话音刚落,突然就从椅子上消失了,只见玄靖人影一动,已经跳上了桌子,足下一蹬,窜到金日天面前,两指如钩,直取金日天双目! 旁边的朴一生反应最快,正待出手拿下玄靖,保护主子周全的时候,却感到一阵刚烈的掌风扑来,直袭面门,当下朴一生不敢大意,忙出掌接招。 偷袭朴一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酒桌上一言不发的胡风,此时两人对了一掌,身形都是一震,各自退开两步,眼睛打量着对方,都闪过一丝惊讶,心中暗自戒惧! 这边金日天眼前一花,只见玄靖扑来,慌忙之下伸手格挡,但是玄靖似乎料到他有此一招,不待自己招式用老,已然变招,一掌打向金日天胸口。 金日天虽然临危,却是不乱,伸出去的手掌顺势下格,就要格开玄靖的攻势,此时慧琴隔着桌子双手结印,嘴唇微动,一道洁白的光芒从掌中飞出,直奔金日天。 金日天心中大骇,只是眼前又玄靖凌厉的杀招,哪里能防备慧琴的秘术,登时一道白光没入金日天体内。 一旁的朴一生暗道不好,正要出手相救,但是胡风也紧随而上,朴一生无法脱身,两人只能打在一处。 朴一生心中烦躁,心道你们既然抢先动手,那可就别怪我不给宛如姑娘面子了,张口一声短啸,要招呼二楼的护卫,上来将几人擒住。 谁料朴一生连续作啸几声,却丝毫没有动静,登时一骇,心想莫非二楼护卫已经也着了对方的道了? 此时金日天身中慧琴秘术,初始还不觉得怎样,但是眼前玄靖蹲伏在桌子上,不断出手袭扰,不过三五招的间隙,金日天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竟是举手投足都难以为继,心中正叫不好的时候,突然被玄靖一指点中胸口,登时两眼一黑,口中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玄靖跳下桌子,看也不看被胡风缠住的朴一生,一伸手,抓住金日天的腰带,将金日天整个人提起来,跳上桌子,拎着金日天从桌子上三两步越过,回到玄靖原先的座位上,将金日天往地上一扔,玄靖仍是懒懒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朴一生和胡风两人动手。 朴一生心中越发着急,只是眼前的胡风也是一流高手,就算自己和对方一对一对战,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眼前的胡风似乎看出朴一生急着要救金日天,所以一直避其锋芒,只是一味阻拦朴一生而已,并不真正交战。 那边慧琴口中响起轻轻的吟唱,犹如天女下凡一般,身上闪烁着细微的光芒,双手十指连动,一个符印接着一个符印结出。 朴一生眼角余光一扫,暗道不好,天罗之术! 没想到芜城的一个琴师,竟然会这般精深的秘术,要知道天罗之术乃是羲族秘传,非圣王血裔不能领会,这天罗秘术一旦施展,就如同一张天罗大网一样网向敌人,任你何等高手,被困在这天罗之中,也像掉进蛛网的苍蝇一样有死无生,除非功力远高于施术之人,才有可能破网而出。 朴一生的内功深厚,若是平时,慧琴的天罗秘术自然困不住朴一生,但是朴一生现在还要对付胡风,哪里能分出心思来对付这天罗!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朴一生就感觉身上发沉,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巨网缠在自己身上,每出一招,都要比平时多耗费许多真气,而眼前的胡风那肯放弃如此机会,招式一变,不断强攻朴一生。 朴一生暗暗叫苦,心道这次可真是太也托大了,自己在句丽天下无敌的日子过得太久了,谁知道这次一入中原,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眼前的这个胡风,已经是和自己一样的高手,而那个叫慧琴的女孩,秘术造诣之精纯,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更恐怖的是,这两人还不过是那个叫景轩的少年的下人而已,这位景轩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但能驱使这么多高手为之效力,而且他本人做事也飞扬勇决,一言不合之间,就翻脸动手,擒住了自己一行的主子金日天。 而且自己楼下的那些侍卫到现在也没有动静,看来也是着了人家的暗算,可见今天之事,乃是景轩早已安排,此人心机之深沉,手段之凌厉,想起来真是令人感到胆寒! 朴一生想到此处,知道今天这个跟头是栽定了,眼下只有自己先行逃出,然后纠结人马,再行回来营救金日天。 只见朴一生大喝一声,提起浑身真气,双掌齐出,只待逼退胡风一步,就要转身破墙而走。 可是一股真气提到胸口,突然觉得体内真气一滞,真气竟然提不上来,朴一生大惊失色,连忙换气再提,谁料体内真气竟然如流水一般四下溃散,无论如何聚气,竟是无法凝聚。 胡风嘿嘿一笑,哪肯放过这等机会,伸手一指,一道凌厉的真气破体而出,正点中朴一生腰间穴道,朴一生闷哼一声,再也抵抗不住,软软倒在地上。 石宛如被眼前的发生的事情吓呆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景轩这样大胆,明知道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竟然率先出手,制住对方,她感觉眼前的事情像一场梦一样虚幻,可是她明知这不是梦,但是心里却希望是梦。 石宛如虽然讨厌金日天,但是也没有到非要致他们于死地的地步,今天也怪自己,找谁不好,非要找景轩这个小魔王来替他出头,这下好了,可以说是得罪了句丽国举国上下,听说句丽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很可能句丽国王一怒之下,兴兵来犯,也是有可能的。 眼前的这位景轩公子,到底凭借着什么靠山,行事如此大胆了,前几天诛杀花家二老,已经让石宛如彻底地对他刮目相看了,今天竟然连一个货真价实的王子,都敢出手袭击,这天下虽大,有什么事是这位景轩公子不敢做的吗? “轩公子,这位金王子毕竟身份尊贵,你现在这样对他,恐怕会有麻烦吧,不如我们先放了殿下,你再求情赔罪,毕竟这里是晋国,你也是有势力的人,金王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或许能化敌为友,既往不咎呢?”石庭霸不愧是老奸巨猾,这番话一说出来,先把自己给摘干净。 不过石庭霸好像忘记了,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位日天殿下都是在五味楼出的事情,石庭霸怎么可能把自己弄干净。 玄靖一笑,拿起桌上雪白的毛巾,仔细擦了擦手,他不希望任何看见,自己手心已经出满了手汗,今天这一阵,可谓是险到了极点,只要稍有闪失,自己一行人只怕都无法安然离去。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给我面子,一直都是我给别人面子!”玄靖说着端起桌上一壶热茶,一扬手,泼在金日天的脸上。 “啊……嗷……”金日天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呼,不过玄靖这招也颇为管用,原本昏迷在地上的金日天,此时瞬间清醒了。 那边朴一生也被胡风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过来,玄靖眯着眼睛看着朴一生,直到此时,玄靖还是心有余悸,要知道像朴一生这个等级的高手,就算今天有柳相在场,都不一定能够确保擒杀对方。 而自己身边只有胡风和慧琴两人,但是事出紧急,不得不为,既然答应了石宛如,玄靖就决定冒险赌一把,无论如何,也要一次把事情做干净,永绝后患! 第八十五章 下蛊(求书评) 朴一生内力精深,虽然被胡风用重手制住了穴道,一身气息却丝毫不乱,张口说道:“你们晋国人,经常自称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如今就是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招待我们的吗?” 玄靖一笑道:“我以前跟夫子念书的时候,学过一句话,叫‘彼句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贵以常礼。’” “我看两位都是念过几年书的,这话就不用我再翻译一遍了吧!” 朴一生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卑鄙的晋国人,我问你,我们在二楼的随从,是不是被你们下毒了?” 此时胡风哈哈一笑:“我手下还是有几个鸡鸣狗盗的高手的,何况这是在芜城,五味楼是石家的产业,放翻你那几个手下,又何足道哉?” 朴一生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我们桌上,你们是什么时候下的毒,否则就凭你们,要制住我还没那么容易!”朴一生说着,眼中尽是愤怒与不甘,他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一身修为已臻化境,天下间还有什么毒药能让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慧琴道:“朴先生,其实你根本没中毒,只不过今天你喝了瑶台酒,这酒里本身就有一味安神的药材,当然,分量极其轻微,随着酒的存放年份增长,早已经完全发酵在酒中了。” “而我刚才演奏的那曲《凤求凰》,你问我是不是使用了秘术,确实,我用了一点同样有安神作用的秘术,并且这种秘术,可以成倍的激发酒中药物的药性。” “当然,仅凭这些,还不能让你束手就擒,世人都道天罗秘术可以像网一样缠住对手,却不知道这天罗秘术的奥妙,它还能扰乱高手的真气。” “而你和胡将军交手的时候,浑身真气勃发,血脉沸腾,正好加速了体内的秘术和药性的挥发,自然在关键时刻,你体内的真气就会溃散。” 朴一生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今天栽在你们手中,我也认栽了,不过你们可要想好,我们背后可是句丽的几十万雄兵,我就不信你们真敢对我们怎么样!” 玄靖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虽然你们都是贱类,但是我并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不过你也别拿句丽的几十万雄兵来吓唬人,晋国有几百万雄兵,我也不信你们真敢对晋国用兵!” 金日天此时还在地上嗷嗷直叫,看来那壶开水的作用还是比较持久的。 朴一生道:“那你们想要怎么样?” 玄靖端起一杯瑶台酒,仰头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我这个人,向来言出法随,说出去的话,从来就没有不算过,你今天出口侮辱琴姐,我自然不会轻饶你。” 朴一生心中一寒,他还记得,刚才玄靖说过,要割下他的舌头,拿去喂狗! 说着玄靖望向胡风道:“胡将军,这人武功高的很,留着他恐怕后患无穷,这样吧,割了他的舌头,废掉他的武功,哦,对了,记得舌头要留下来,我要拿回去喂狗!” 胡风点头称是,当即一掌拍在朴一生的气海穴上,朴一生只觉得浑身经脉一阵剧痛,自己多年苦修的真气,竟然瞬间四散,体内再也不存一丝真气,而且这一掌胡风出手极为阴损,将朴一生的经脉尽数震裂,以后朴一生就算想重新练武,也是绝无可能了。 朴一生惨呼一声,只觉得今天受此大辱,日后一旦回到句丽,一定要让自己的门人弟子们不惜大家,也要前来报仇! 谁知胡风还没完事,大手一身,捏住朴一生的嘴巴,手中劲力一吐,朴一生哪能抵抗,登时张开嘴巴。 胡风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戳入朴一生的口内,一转一挑,只见一条血淋淋的舌头便飞了出来! 胡风一把抄住朴一生的舌头,从桌子上扯过一条擦手的毛巾裹了几层,恭敬地递给玄靖。 玄靖伸手接过,淡淡说了句:“有劳胡将军了。”却丝毫不顾朴一生在地上不住的惨呼。 “至于这位日天兄,其实你今天的嘴巴比朴先生还要下贱些,我在考虑是不是把你的舌头也割下来,一并拿去喂狗!” 金日天听了此言,登时不再叫唤,紧紧闭住嘴巴,生怕自己的舌头也被割了去。 石宛如心中不忍,上前劝道:“轩公子,这位金王子心中也未必有什么恶意,我们……我们是不是能饶了他?” 玄靖心中苦笑,心想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你石大小姐一句话,我巴巴地把人家打成这副样子,现在你又要说算了,石小姐,你是猴子请来专门给我拉仇恨的逗比吗? 不过这年头玄靖只在心中转转,面子上却故作沉吟一会,沉声说道:“既然宛如说话了,那就饶了这位日天兄吧!” 金日天一听此言,忙说道:“轩公子,小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打宛如姑娘的主意了,小弟对轩公子心悦诚服,并且由衷祝福将来轩公子和宛如姑娘比翼双飞,白头偕老!” 石宛如被金日天这话说得脸上一热,一直红到脖子根去了,啐了一口道:“你瞎说什么!”只是声音小的却没人听见。 玄靖呵呵一笑道:“那小弟在此,倒是多谢日天兄了,不过日天兄呀,对你们这些棒子,我是一直不太相信的,我刚才也说了,你以后要是再敢和宛如说一句话,我就打断你一条腿,我还说,让你多长几条腿,好留着让我打。” 金日天忙道:“轩公子说笑了,小弟在此立誓,以后只要轩公子和宛如姑娘所到之处,小弟自行退避十里,绝不敢再和宛如姑娘说一句话!” 玄靖微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铁盒来,正是先前柳相养蛊的盒子。 玄靖伸手在盒子四角各点了若干下,铁盒的盖子缓缓开启,只见这铁盒之中,仍然爬着上次的那只肥嘟嘟圆滚滚毛茸茸四不像的蛊王,只是盒子中的绿色粉块却又厚了一层。 而在这绿色粉块之中,还包裹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虫卵,似乎在等待孵化。 玄靖说道:“这只蛊王,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它下的卵,平常是不能孵化的,不过要是把这卵喂到人的嘴里,这些虫卵却会牢牢地黏在体内,永远也取不出来。” “而一旦这虫卵孵化,就会在人的体内迅速生长,吸收人的精血,那时候这虫卵的宿主,可是生不如死呀,还有,最后这虫卵会和宿主连成一体,变成一只八足怪虫。” “日天兄,怎么样,要是你吃下这颗虫卵,是不是将来就能多长几条腿出来,留着让我好好打了?” 金日天一听玄靖此言,又看见盒子中的蛊王阴森森极为恐怖,心中早信了玄靖所言,脸色苍白道:“轩公子,小弟明日……啊不!今夜就连夜启程返回句丽,以后再也不敢踏足中土一步,求轩公子饶过小弟一命,小弟愿将随身财物,全部献给轩公子,向轩公子赔今日不敬之罪!” 金日天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想的是,只要能让他离开此地,他立刻传信回国,让父王大举派遣高手前来,务必要把玄靖抓住,碎尸万段才能出了今天这口恶气! 玄靖摇头笑道:“我却信不过你们这些棒子!”说着也学着刚才胡风的样子,伸手捏住金日天的嘴巴,一手拿起一双筷子,将虫卵夹起来,塞进金日天的口中。 玄靖手上发力,金日天合不住口,玄靖用筷子将虫卵一直捣进金日天的嗓子眼中,又端了被茶水倒入,看着虫卵冲了下去,方才松手。 “日天兄不要见怪,这虫卵虽然进入你体内,不过没有我真言催动,是不会孵化的,不过要是哪天日天兄出尔反尔,那么就算相隔万里,只要我对着盒子中这只蛊王一念真言,也能让你体内的虫卵立刻孵化,到时候日天兄就能多出好几条腿了!” 金日天此时算是彻底服了眼前这位轩公子的手段了,虽然不太相信凭着一条小虫子万里之外就能取自己性命,但是金日天可没胆子那自己的命和玄靖开玩笑。 只见金日天面如死灰地说道:“小弟多谢轩公子不杀之恩,小弟今晚就连夜离开晋国,打道回府,并将小弟随身财物,尽数献给轩公子,以后小弟绝不敢踏入中土一步。” 玄靖一笑道:“那也不必,日天兄你继续去丰都上你的经略院吧,只要以后不要再纠缠宛如就可以了,财物我也不缺,你自己留着用吧,不过给你一天时间,滚出芜城,爱上哪上哪去吧!” 说罢玄靖让慧琴给金日天解去身上的秘术限制,金日天如蒙大赦,哪里还敢久留,连忙伸手扶起一旁奄奄一息的朴一生,两人跌跌撞撞地出门离去,二楼还有金日天一众侍卫仆从,竟然也是抛下不管了。 玄靖又对胡风说道:“胡将军,将楼下那些高丽人拿冷水泼醒,让他们自行离去吧!” 第八十六章 献宝(新人求收藏!) 第二天一早,玄靖就找出昨天扔在一旁的《六爻变卦》出来,又在房中细细研读。 慧琴有些好奇:“公子,你不是说这种书没什么大用吗?怎么还拿出来看?” 玄靖叹一口气道:“起先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我细细想了想昨天的事情,觉得神君真是深不可测。” “神君似乎早就算出石宛如有此一难,所以早早就准备好了瑶台酒,里面特意多加了一位药,他还能算出将来有一位精通秘术和音律的高手会来芜城,有了神君的这些准备,我才能部署昨夜的计划,看来这本书,还是要好好研究研究。” “还有,我发现昨天我和那个金日天动手的时候,能够大约猜测出对方的招式意图,应该也是这些日子研究《六爻辩卦》的功劳。” 慧琴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问道:“那公子,只要我们每天占上一卦,是不是就万事无忧了?” 玄靖一笑:“哪里有这么简单,就像昨天那件事吧,我早已算出有麻烦,但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要硬着头皮去招惹那帮句丽人。” “世上很多事情,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是早一点知道凶吉,或许能比别人多一些机会罢了!” 两人说话间,胡风从外面进来,说道:“公子,昨天的那个金日天在门外求见,说是有厚礼奉上!” 玄靖眼睛一亮,说道:“果然对付这些棒子,怀德不如立威,晋国朝廷每年给句丽支援不知道多少钱粮,他们对晋国却是一句好话都没有,昨天我们又割他们舌头,又给他下蛊,没想到今天却找上门来送宝,过去人家说不识抬举之人,大概就指的这些人吧!看起来对付这种人,还真是不能太客气了。” “胡将军,告诉金日天,让他在正堂多等等,就说我还没起床呢!” 胡风称诺退下,转头出了青云洞府,见到金日天说道:“我家公子昨夜睡眠不好,现在还没起床,他让你们在正堂中稍事等候。” 金日天赶忙称是,心中却极为惴惴不安,什么叫昨天晚上睡眠不好,莫非觉得不应该放过自己一行吗?是不是这位景轩公子晚上回到家中,又有些后悔没有赶尽杀绝,所以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想到此处,金日天更是额上见汗,恨不得一会只要一看见景轩公子,就立刻跪伏在他的脚下,大磕其头,向景轩公子表明自己绝无二心! 玄靖让金日天在堂中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从后堂出来,果然不出玄靖所料,等得时间越久,金日天越是惶恐,等玄靖看到金日天的时候,只见他脸上惨白,额上不住往下淌汗,全然没有了平日趾高气昂的样子。 金日天一见玄靖出来,登时觉得比自己爷爷来了还要亲切些,慌忙赶上前去,一揖到底,说道:“轩公子,昨夜之事,小弟回去之后深感惶恐,今天一早,特地登门赔罪,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转身从随从手中拿过一个锦盒,双手捧过头顶,弯腰递给玄靖。 玄靖微微一笑,心中对自己的策略所达到的效果十分满意,看起来有些人,果然不能对他们太客气。 玄靖挥手示意,让一旁的胡风接过盒子,随便放在桌上。玄靖那眼角瞄着金日天说道: “日天兄,不知道你还准备在芜城之中住多久啊?” 金日天连忙道:“回禀公子,今天就走,今天就走!” 玄靖点头,问道:“你准备去哪呢?” 金日天犹豫道:“还请公子示下。” 玄靖心中好笑,你这胖子,想去哪里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亲爹,不过面上还是一本正经道:“嗯,不过我想先听听你的打算。” “轩公子,小弟原本是准备去掖泉求学的,不过昨夜和公子一场误会,只怕……只怕再去掖泉,公子会误会小弟和宛如姑娘……”金日天吞吞吐吐地说着,却偷偷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景轩公子。 金日天心中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正是七上八下,他作为句丽王子,求学掖泉乃是国内众望所归,若是此次为了一个景轩公子,就打道回府,回到句丽,又如何和国内交代。 可是要是金日天继续往掖泉而去,万一这位景轩公子怀疑自己仍然对石宛如贼心不死,那可就是大大的糟糕了,到时候景轩真言一吐,自己恐怕真要如同昨夜景轩所说,变成八只腿的蜘蛛,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是以金日天现在左右为难,进退不得,只能一早备了厚礼,前来景轩公子的青云洞府,探一探这小魔王的口风。 只是金日天偷偷望去,却看不见轩公子脸上有任何表情,只能看到这少年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也不说让自己去掖泉,也不说不让去,金日天感觉在轩公子的注视下,自己心中的那点小主意,已经全然暴露在对方面前。 “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昨夜我已经说过了,只要日天兄你以后不再纠缠宛如,掖泉的经略院,你想去就去,我没有什么意见。” 金日天听了此言,顿时觉得心中一畅,有种再世为人的错觉,看着眼前的轩公子,恨不得跪下去好好舔舔对方的靴子。 “小弟多谢轩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弟再此立誓,以后在经略院中,绝不敢多看宛如姑娘一眼,绝不敢和宛如姑娘多说一句话……” 玄靖摆了摆手道:“行了,我谅你也不敢再招惹宛如,不过再过两年,我也是要去经略院求学的,到时候日天兄可是我的学长了,到时候还请日天兄在经略院中,对小弟多多关照呀!” 金日天哪敢不应,慌忙道:“只要轩公子来到掖泉,小弟一定鞍前马后,绝无二言。”忽然又想到,人家轩公子手下高手入云,背后势力深不可测,有什么事情是要自己关照的,不过一句客气话而已,自己还当了真,让人笑话。想到此处,脸上不由得有些悻悻。 “好了,今天有些乏了,你且回去吧,早些上路去经略院吧。”玄靖懒懒地说道。 金日天赶忙起身,深深一礼道:“小弟今日就起身!”说罢带着随从躬身退下…… 玄靖看着金日天走了,回头和慧琴说道:“琴姐,我们看看这位日天兄都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慧琴一笑道:“公子,你年纪还小,别学了人家乱讲话,那位金王子的大号不雅,你以后就别叫了好吗?” 玄靖头一歪道:“我可没觉得有什么不雅,如此顶天立地的好名字,正是男儿大丈夫的名号!琴姐,是你心中龌龊,想歪了吧!” 慧琴脸一红,啐了一口道:“那些句丽国的人没见识,怎么公子你跟他们接触了没两天,也学的这样没正形了。” 玄靖一笑,“好了,琴姐别生气,我们来看看这棒子都送了些什么来。” 说着玄靖打开锦盒,只见锦盒中只摆着三样东西,一把匕首,一件软甲,一张银票。 玄靖先拿起银票,上面写着万通银号黄金五万两,不由得大吃一惊,一颗小心脏顿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要知道无论在九州各国,黄金价格都是十倍于白银,上次玄靖饶了石庭霸一命,也不过得了十万两白银而已,如今这位日天兄的小命真是值钱呀。 慧琴也是大感惊讶,说道:“我从极州到帝畿的时候,途中经过句丽,看他们国内百姓生活疾苦,甚至一户人家整年都吃不上一顿肉,没想到句丽的王室出手却这般阔绰,真是令人感慨。” 玄靖一愣,心中想到的却是,天下哪国的朝廷不是如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姓一生劳作,却往往连顿饱饭都吃不上,那些贵族整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却能享受荣华富贵,真是令人唏嘘。 想到此处,刚才拿到巨款的高兴之情顿时没了,只是随手将银票递给胡风说道:“胡将军,这些钱你拿去吧,给手下的兄弟们好好置办些装备,留待日后之用。” 胡风大喜过望,忙谢道:“感谢公子大恩,有了这笔款子置办军备,以后我们不管遇见哪国军队,都不用提心吊胆了!” 胡风手下的三百马匪,原本就是牧云团的兵堂成员,各个身怀绝技武艺过人,只是行军打仗不同江湖较技,更多时候看得是整体的组织配合,以后后勤的充分保障。 自从牧云团被各国列为通缉之后,胡风的兵堂弟子经常被各国兵士围捕,本来兵堂子弟纪律严明,战术灵动,而且单兵能力远超各国兵士,但是就是吃亏在军械装备不如,致使许多兵堂的弟子冤死在各国的军队刀下,胡风每每念及此事,莫不叹息痛恨! 玄靖又拿起匕首看了看,这匕首约莫一尺来长,通体漆黑,剑身剑柄一体铸成,拿在手中甚是沉重,玄靖有些怀疑,这般不起眼的匕首,也算什么宝贝吗? 眼睛一转,却见锦盒中匕首旁边还有一方纸条,玄靖随手拿了起来,只见上面写道:“名剑鱼肠,晋国昭武皇帝所赐国礼,锋锐绝伦,无坚不摧。” 第八十七章 施真人(求推荐,求收藏) 玄靖皱了皱眉头,看着胡风道:“胡将军,这把剑就是史书上的五大神剑之一的鱼肠剑?” 胡风一听这黑黝黝的匕首竟然是名剑鱼肠,也是心中一惊,赶忙探身过来观瞧,说道:“公子,是不是鱼肠剑,末将一试便知。” 玄靖听了此言,将手中匕首倒转过来递给胡风道:“将军请!” 胡风躬身结果匕首,一手持着,另一只手反手拔出腰间佩刀,说道:“末将手中这把‘风虎刀’,也是重金求来,乃是海内利器,今天用来鉴别这鱼肠真伪,倒也合适。” 说着将手中佩刀砍向匕首,出乎意料,竟然连金铁撞击的声音都没发出,风虎刀便从中断成两截。 众人脸上都是一惊,胡风赞叹道:“果然是天下名剑,恭喜公子,此剑必然是传说中鱼肠剑无疑!” 说着双手捧了鱼肠剑,恭敬地递还给玄靖。 玄靖却没伸手接,而是微微沉吟道:“我已经有了牧云剑,何况这鱼肠剑长度不过一尺,我也用不上,不如胡将军拿去护身用吧,反正你刚刚折了风虎刀。” 胡风大惊道:“公子不可,先不说末将乃是马上战将,用不得这等细小匕首,而且这鱼肠剑乃是天下神器,自古只有有德者方能佩戴,据说此剑乃是前朝专诸佩剑,曾斩一国之君,除暴安良,是以天下闻名,何况此剑乃是公子高祖武皇帝赐给句丽的,如今句丽国归还,可以说是物归原主,此剑自然公子佩戴最为合适,末将万万不敢接受!” 玄靖一愣,心道此剑确实锋利绝伦,就是稍微短了些,也不适合胡将军马上作战,倒是江湖高手拿来防身比较合适,当下也不再推辞,就伸手接过鱼肠剑,藏于袖中。 锦盒中第三件宝贝,是一件银光灿灿的软件,玄靖拿在手中,如同薄纱一般,此甲不知是如何锻造而成,软甲上布满鳞片,晶光闪闪,似乎如透明一般。 这软甲如同鱼肠剑一般,在锦盒中也有一方纸条,玄靖伸手拿起,纸条上写道:“帝辰龙鳞之铠,东海神龙之鳞所制,天下利器,皆不能破,即使如鱼肠之利,亦无可奈何!” 玄靖看了此言,倒是有些不信,对慧琴说道:“琴姐,你说这是不是那些棒子在吹牛皮呀,那鱼肠剑的锋利可是大家都看过的,这件什么龙鳞甲,居然说连鱼肠之利,都无可奈何,那这软甲是怎么裁剪成的呢?” 慧琴也是眉头一皱,伸手接过软件,仔细打量了一番道:“公子,这确实是龙鳞所制,不过却不是裁剪而成。” 胡风和玄靖都是一愣,胡风问道:“慧琴姑娘,这衣服不裁剪,是怎么制成的呢?” 慧琴拿着软甲,缓缓道:“这不是普通的龙鳞,乃是神龙头部鳞甲之下附着的一层细鳞,天生就是成丝条状遍布在神龙的头部鳞甲之内,想来是上古神人用大神通屠龙之后,抽下这一条条的细鳞,然后又使巧匠编制,制成此甲。” 胡风听得目瞪口呆,玄靖却大为精神,从袖中抽出鱼肠剑道:“这般神奇吗,我却不信,咱么来试一试,看看究竟是鱼肠剑无坚不摧,还是这龙鳞甲坚固无匹!” 慧琴大惊道:“公子不可!” 不过这话还是说晚了,玄靖拿起鱼肠剑,奋起全力,就朝着那件帝辰龙鳞甲刺去。 只见鱼肠剑刺到龙鳞甲之上的时候,甲上竟然闪过一道光芒,阻住鱼肠剑的刺入,玄靖手中发力,却仍是难入分毫,只感觉这龙鳞甲光滑无比,鱼肠剑剑锋刺到甲上,只能滑向一边,终究无能为力。 慧琴脸色煞白,对着玄靖说道:“公子真是鲁莽,可知道这细龙鳞乃是天下神物,只有成年的神龙头颅上才能生长数根,要制成这样一件软甲,除非是千万年道行的神龙才行。” “而这种神龙,一般别说屠杀了,连见到都是困难,万一公子这一剑下去,软甲有什么损失,岂不是遗憾!” 玄靖却一笑道:“琴姐多虑了,如果这龙鳞甲抵不过一刺,那就说明是西贝货,刺坏了又有什么可惜。” 慧琴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龙鳞甲的奇妙之处,还不在能抵御刀剑,据我们羲族的书上所载,神龙头下的细鳞,天生就有能抵御秘术的能力,依我看这龙鳞甲若是穿在人身上,一般的秘术攻击,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若是昨天夜里那金王子或者朴先生穿上这件软件,我们想要得手,恐怕还不容易呢。” 玄靖笑着看着慧琴道:“既然软甲这般好法,那琴姐就拿去穿吧,正好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穿上这龙鳞甲正是合适,以后再也不用怕外面的恶人了。” 慧琴听玄靖这般说,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从来都未曾替他自己考虑过,黄金随手赠予胡风,软甲又要送给自己。 “公子!你现在年纪小,武功弱,整天却要和外面那些人周旋,这软甲除了你,我们谁也不能穿,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即使慧琴穿了这身龙鳞甲,又能有什么用呢?” 玄靖一瞪眼,“谁说我武功低微了,你们没看到昨天晚上在五味楼我出手擒住那金胖子时候的手段吗?多么地……” 玄靖话未说完,胡风在一旁猛地咳嗽起来,“公子,末将以为慧琴姑娘言之有理,还有……昨夜在五味楼中,那个金王子明明是中毒再先,然后被慧琴姑娘的秘术制住的好吧!” 慧琴也在一旁道:“公子,这件软甲你可务必时时穿在身上,不可有丝毫懈怠!”、 玄靖脸上一窘,微微有些发红,声音小了很多道:“其实我昨天表现也很神勇的好吧……” 意料之外得了这么多宝贝,其实玄靖也是很开心的,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白烈和望月千代的消息,让玄靖又不免有些担心。 其实玄靖不知道的是,自从他那天大闹维真社之后,已经是声名远播了,九宫真人虽然还没有亲自到芜城,但是他座下的大弟子施真人已经收到消息,连夜赶到了芜城。 如果真的算起来,其实只有施真人是九宫的亲传弟子,似刘大师那样半吊子,大多都是九宫的挂名弟子而已,像刘大师这样的人,九宫真人压根就没见过他。 只不过是随便给一卷秘术入门的书籍,让他们自己照着练习,除非天赋极高者能练出些名堂的或者对白莲教贡献极大者,才能得到九宫真人的亲自指点。 施真人现在就坐在芜城维真社的分堂中,他看着刘大师一副丧家狗的样子,心中感叹了一声,开口问道:“师弟,你说说,居然被一个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给打了脸,这不光是你的面子受了折损,这是整个白莲教都受了折损。” 刘大师仍是一幅死了娘的表情,眼中浑浑噩噩,似乎就没把施真人的话当回事。 “刘师弟!我跟你说话呢!”施真人有些火了。 “啊……”刘大师仍是浑然不觉。 “我跟你说话呢,你脑子也被人家打傻了吗?”施真人怒道。 “呵呵……”刘大师傻笑着流口水。 其实施真人这句话倒是没说错,玄靖当天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确实使用了苍龙之力,虽然玄靖的修为甚浅,但是对付这个和普通人没太大的区别的刘大师,还是很有效果的。 玄靖用苍龙之力毁了刘大师的脑子,一来他以后再也不能传道害人,二来玄靖不想让白莲教的人清楚他们一行人的消息。 虽然那天在场有很多人都看见玄靖一行人,但是真正和玄靖动手的,也不过只有刘大师一个,所以玄靖认为,如果对方通过刘大师的描述,提前了解了自己的武功套路和实力深浅,从而进行准备的话,可能玄靖会处在不利的境地。 当然事实证明,玄靖有些多虑了,刘大师当时被玄靖的几个巴掌扇的东南西北都找不见了,哪里有心思留意玄靖的身手,不过被玄靖的苍龙之力废了脑子之后,不能再江湖上招摇撞骗倒是真的,也算玄靖为民除害了。 施真人眼见自己的师弟被一个孩子打傻了脑子,心中也有些骇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莫非就是师尊提起的那个孩子? 如果那天来闹事的孩子和师尊提起的孩子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看起来这次芜城的事情还真是不好办了,对手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凌厉的手段,可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施真人陷入了一阵沉思,这么多年来,能做到白莲教下的首席真人,没有被朝廷抓取砍头,也没有被教内居心叵测的其他弟子害死,施真人靠的可不光是一身堪比师尊九宫真人的秘术修为。 重要的是,还要靠脑子,靠手腕,靠计谋!白莲教鼎盛的时候在九州之内,有信徒上百万,这些年虽然被各国朝廷通缉打压,情况大不如前,但是真正的教内信徒,十万人也是有的。 第八十八章 该来的人 而施真人在这十万教徒之中,地位仅次于师尊九宫真人,当然,除了还有一个三十年没出关,不知死活的白莲老母。 突然之间,施真人眼内放光,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传我的法旨,马上召集附近三百里内的所有教内好手!本座有大事要办!” …… 最近几天,芜城内爆发了一种怪病,得病的人往往腹胀不止,既不能吃,也不能拉,病人痛苦不堪,而街上医馆内的大夫们对此病也素手无策。 而且这病传播极快,不到十天的时间,城中患病之人竟然接近一半,现在芜城之内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也得了这怪病。 据官府最新一期的邸报上面说,死于这种怪病的百姓,已经达到上百人了,原本繁华的芜城,现在街上竟然空空荡荡地,一派荒凉景象。 而芜城的维真社却在此事中显得极为卖力,在街头巷尾都能看到维真社搭建的临时香棚,免费给百姓散发所谓的维真社神水,说来也奇怪,医馆内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的怪病,这神水却有奇效。 所以百姓们争相到维真社的香棚中去领取神水,还有很多百姓自发组织亲友,前去维真社的分堂中捐赠银钱物品,一时之间,维真社在芜城中名声大振,甚至很多百姓认为这芜城与其让朝廷管理,还不如让维真社来管理。 芜城街上的茶社酒肆,也同时出现了大批的维真社传道之人,取代了以前说书唱曲的艺人们。 娄斌作为知州,眼见这种情况越演越烈,却丝毫没有任何办法来进行阻止,因为现在蔓延在城中的怪病,只有维真社的神水才有效果,如果现在娄斌现在贸然打压维真社,恐怕引起的后果不堪设想。 何况维真社目前也没有什么其它出格的行为,只是正常的传道和散发所谓的神水,只是芜城内很多有些见识的老人,不约而同的都想起了一些旧事,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娄斌这天一早,就去找了顾庭虚,向顾庭虚说了自己的担心,其实顾庭虚和三青门虽然是世外修行之人,可是天底下有哪一个修行人能完全置身事外的。 “顾先生,芜城之内就数你是世外高人,见识高远,比我们这些俗人强上百倍,您看眼下这事,难道就任凭维真社这么闹下去?”娄斌有些担忧地说道。 顾庭虚捋了捋胡子道:“知州大人,说实话这几天在下也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而且三青门内也不乏医道高手,但是都对这种怪病束手无策。” “眼下这维真社的名头,倒是真的不小,但是在下细细思量起来,却又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图谋不轨的行为,这可真是奇怪,他们现在花这么大的力气在芜城树立名声,若说无所图谋,似乎不合常理。” 娄斌一叹道:“顾先生言之有理,本官派人在周围的府县都打探过了,其他地方并没有爆发这种怪病,也没有看到维真社成员的影子,他们似乎专门盯上了芜城,在这里风风雨雨地搞这一场,让人摸不清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顾庭虚略一沉吟,说道:“娄大人先别着急,在下明天准备去一趟青云洞府,一来看望一下轩公子,未来也问问他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娄斌奇道:“轩公子?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看法?” 顾庭虚摇头道:“娄大人,你莫非忘记了,这少年在芜城中所做过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大手笔,芜城、或者说整个中州,又有哪个势力,是这个少年不敢得罪的?” “知州大人现在担心维真社在背后图谋不轨,却又没有证据或者说不方便在明面上动手,可若是轩公子肯出手,我看以他的势力,对付一个维真社,还真是不在话下。” “何况前段时间我听说,轩公子去过维真社的堂口,还打了他们的一个什么大师。” 娄斌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还是顾先生有见识,本官怎么把这个轩公子忘记了,要是他肯出面对付维真社,就算不能彻底平息,至少也让维真社在芜城有所收敛。” “说真的,朝廷近些年对这些社团呀,教派呀之类的事情,特别的敏感,要是维真社真的芜城越闹越大,让上面知道了,恐怕本官也难逃干系。” 顾庭虚一笑道:“大人先别担心,在下明天一早,就去青云洞府一行……” 此时的玄靖,正在把玩着指尖的铜钱,突然间不知中了什么邪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将身旁的慧琴吓了一跳。 “公子,你是不是着凉了,这个喷嚏打得还真是响亮。” 玄靖一皱眉头:“琴姐,这大夏天的,怎么能着凉呢,中暑还差不多,刚才我心中一惊,估计是有什么人在背后念叨我了。” 慧琴点点头,她也知道玄靖最近研究《六爻辩卦》颇有进展,越来越有点未卜先知的味道了,既然他说有人在背后念叨他,那应该是错不了的。 “公子,最近城里爆发怪病,我都很久没上街了,眼看脂粉就要用完了,这可怎么办呢?” 玄靖一皱眉头道:“琴姐,胭脂水粉都是那些庸俗的女子常用的物件,琴姐你美的就像清水出芙蓉一般,哪里需要脂粉这些东西。” 慧琴听了此言,嫣然一笑道:“哎呀公子,我就喜欢听你夸我,再夸两句给我听听,要是我心情好,今天多弹几首曲子给你听。” 玄靖道:“琴姐,在我的心中,你一直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别人的区区几句夸赞,真的这么重要吗?” 慧琴脸色一沉:“我就知道公子你不是真心的,天底下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别人夸她美貌的,你说出来一个让我看看。” “石宛如,我很多时候都没觉得她是女人。” 慧琴难得的点了点头道:“这倒是,这位宛如姑娘,性格真的和男孩子差不多,从来也不见她细心装扮装扮自己。” 玄靖哈哈一笑道:“琴姐你看,天底下的女子,还是有不爱那套虚荣的玩意儿的吧!” 慧琴嘴巴一撇道:“宛如姑娘的父亲是将军,估计宛如姑娘小时候也经常在军营之中,所以沾染了男子的习气,等到宛如姑娘在长大些,肯定就会在乎起自己的形象了。” “公子,不如这样吧,你今天陪我出去逛逛,买些胭脂水粉,再到街上的成衣铺子里买几身衣服如何?” 玄靖一听此言,登时苦了脸说道:“琴姐你饶了我吧,且不说你衣柜中已经满满一柜子衣服了,单说上次陪你去逛街,我们在烈日炎炎之下走了几个时辰,你虽然脸不红气不喘,我可没有你那么好的功夫。” “小弟我生来就五体不勤,可陪不住和你一起逛街!” 慧琴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公子,是四体不勤。” 玄靖头一歪,坏笑道:“琴姐,对你来说当然是四体不勤,但是对我来说可是五体不勤啊!” 慧琴一愣,转念一想,不由得羞红了脸:“你这公子,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般油嘴滑舌,现在都这般不正经,还不知道再过两年,会变成什么样子!” 玄靖却不以为然地说道:“琴姐呀,天下人整天都在装正经,那我只好装不正经了。” “唉,对了,琴姐你帮我喊一下胡将军,千代昨天晚上匆匆来了一趟,跟我说了好多事情,我要交代胡将军去办……” …… 顾庭虚第二天一早,就带了两个随身的弟子,坐上马车赶赴青云洞府,虽然作为修炼之人,插手俗世的事情太多肯定会影响修为,但是芜城再怎么说也是神君故里,三青门的根本,顾庭虚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维真社这帮人为所欲为。 玄靖早晨起得很早,拿了牧云剑在院中练剑,现在的玄靖眼界可和以前不同了,青云洞府中除了神君的秘术手稿之外,各类武功秘籍也是不少,玄靖偶尔也随手翻翻,却感觉均不如自己父亲留下的那本《御剑术》玄妙高深。 是以心中对自己家传剑法更是有了信心,每日都抱着剑谱勤练不懈,有时候还拉着胡风等人陪着自己练手,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当胡风过来通报顾庭虚求见的时候,玄靖会心一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估计昨天在背后念叨自己的人里面,其中就有顾庭虚一个。 “先请顾先生到后院的小屋中,奉好茶伺候着,他随身的弟子,安排在前面正堂中喝茶等候吧,我和顾先生有要紧事情商量。” 胡风应了一声诺,领命而去…… “顾先生,大清早就来看我,这份情谊还真是不浅呀,您看我前几日在街上茶行买的龙井怎么样?” 顾庭虚看玄靖来了,忙起身拱手行礼:“公子哪里话来,在下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公子,其实是有事情要麻烦公子,公子这茶还真是不错,可是上好的明前龙井?” 第八十九章 强攻 玄靖一笑道:“顾先生别损我了,明前龙井一年才产多少?还十有八九都被朝廷采购去了,我辈就算有几个闲钱,能喝到一点正宗的雨前龙井,都算是天大的福分了!” 顾庭虚面上一红,心道自己早就知道玄靖平时没事爱喝点茶,怎么就不知道来的时候给他带些上好茶叶呢? 这明前龙井虽然珍贵,但对于堂堂三青门来说,也不是什么难求之物,下回来求人办事的时候,再也不能两手空空惹人笑话,肩膀上扛着脑袋就来了。 “轩公子,这几日城中怪病流行,得病者无不腹胀难忍,截至目前已经死亡数百人,不知公子可有听闻?” 玄靖就知道顾庭虚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情登门的,当下眯着眼睛说道:“哪里能不知道,现在芜城快一半的人都染上这怪病,我都不敢出门了,琴姐整天缠着要我陪她出去买脂粉。” 顾庭虚点点头道:“那公子可知道有一个叫维真社的组织,现在在城中广设香堂,散发神水,可以治愈这怪病,所以现在这维真社在芜城百姓心中的地位极高。” 玄靖一哂,道:“装神弄鬼的把戏而已,那个维真社我前些天还去过一次,里面乌烟瘴气的,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顾庭虚深以为然,又说道:“可是眼下这肆虐芜城的怪病,只有那维真社的神水能够救治,维真社也趁机利用此机会来广招信徒,娄知州和我都担心维真社这般着急扩张,恐怕被后有所图谋!” 玄靖一笑:“顾先生,实话告诉你吧,城中百姓得的根本不是病,都是中毒了,投毒之人嘛,也不难猜,只需要看看谁在此事之中受利最大,谁就是始作俑者!” 顾庭虚一惊,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没有真凭实据,这种话一旦传了出去,绝对会引起恐慌。 “轩公子,眼下就你我两人,这话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呀!” 玄靖看着顾庭虚道:“顾先生所言极是,这也是为什么我单独请你来说此事的原因。” “不过顾先生也不必担心,现在我手中已经掌握了确实的证据,只不过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揭穿这个维真社的真实面目。” 顾庭虚大喜道:“原来公子早有筹谋,成竹在胸,倒是在下沉不住气,杞人忧天了!” 玄靖微微摇头道:“我派了人在维真社中暗中卧底,也是直到近两日,才得到确切的消息,维真社调用了大批高手来到芜城,趁人不备之时,在井水之中投毒,然后再广设香堂,分发解药,迷惑无知百姓。” 顾庭虚闻听此言,伸手在桌上一拍,大怒道:“这帮混蛋!这些日子以来,得病致死之人已经上百人,维真社这帮杂碎,为了一己私利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居然干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 玄靖淡淡喝了一口茶,说道:“顾先生不必生气,自古妖邪之道,莫不蔑视人命,不过我再此放下话来,维真社这帮人欠下的血债,我一定让他们偿还的干干净净。”说着玄靖又开始眯着眼睛,令人不知他心中的想法。 顾庭虚不知道为何,听了玄靖此言,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心中明白,这位景轩公子虽然年少,但是凭他的手段和身后的势力,想要对付一个维真社,还真的是轻而易举,现在随着他这一番话说出,维真社恐怕不日之间,就要有灭顶之灾! “顾先生,我还探知到,这维真社其实就是白莲教的余孽,他们来到芜城,主要目标就是为了对付我,不过这些人手段有些太过下作,为达目的,竟然不惜牵连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顾庭虚惊道:“白莲教余孽?他们是因为公子来的?那他们的背后,莫非是?” “不错,正是龙空山。” 顾庭虚长叹道:“那龙空山早年也曾和在下有过一面之缘,以在下对他的认识,他确实是秘术界的绝世天才,不过为人嘛……呵呵……” 顾庭虚向来涵养极佳,龙空山说起来还和他有点香火情,所以不愿在背后说龙空山的坏话。 玄靖开口道:“顾先生,我想请你和三青门帮我一个忙。” 顾庭虚道:“轩公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能力之所及,一定全力以赴!” 玄靖从桌下抽屉中拿出一页纸来,说道:“顾先生,这就是城中怪病的解药配方,我想请顾先生的三青门下大量炼制解药,在城中配发。” “维真社所发的神水虽然能够缓解怪病的症状,但是他们并没有将真正的解药拿出来,为的就是要控制这些可怜的百姓,现在我希望三青门出面,将真正的解药发给百姓!” 顾庭虚一愣,此事虽然耗费些精力,却并不难办,而且对三青门来说,广发解药给芜城百姓,还能积攒打量的善名,这可不是给轩公子帮忙,而是轩公子给了三青门一个偌大的人情。 顾庭虚连忙起身道:“轩公子,这哪里是我给你帮忙,这分明是你照顾我们三青门啊!” 玄靖微微摆手笑道:“顾先生严重了,现在城中除了三青门,其他人也没有这个实力来做这件事,不过顾先生,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据我的线报得知,维真社每天夜里,都会安排高手在城中几口水井中偷偷下毒,那水井虽然有衙役看守,却挡不住这些来去无形的高手。”玄靖看着顾庭虚道: “所以我希望顾先生能去一趟娄知州那里,将我的几个护卫安排成普通的衙役,在水井处看守,只要维真社的那帮杂碎一出现,就要将他们抓个现行!” 顾庭虚一拍大腿道:“正该如此,只要拿住这些贼人,人赃并获,到时候向所有人揭露出他们的嘴脸,看看芜城的百姓能不能饶过这些狗贼!” 玄靖道:“光是这样还不够,顾先生,你还要通知娄知州,一旦我的护卫抓到人,就让娄知州连夜带兵围剿维真社的堂口,一定要在他们的老巢里面找到切实的证据,并且要把这伙贼人一网打尽!” 顾庭虚伸手赞道:“公子果然好计谋,对付这群杂碎,就要用这种手段!”说罢顾庭虚长身而起,对着玄靖一揖到底,说道: “公子请受在下一拜,这是在下代表芜城百姓,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 顾庭虚从青云洞府出来之后,并未停留,而是直接去了芜城的知州府内,和娄斌细细商议了一番,才回到自己的三青门。 娄斌听说景轩公子要对付维真社,心中大是高兴,这位景轩公子的手段和背景,娄斌是见识过的,他也知道,只要景轩肯出手,那基本上可以说,维真社离倒台已经不远了。 而玄靖这边,出门十多天的白烈终于赶回来了,正在屋中和玄靖汇报此次的收获。 “公子,这次属下可以去打探九宫真人的行踪,那家伙可真是狡猾,不过还是让我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白烈有些得意地说到。 玄靖一笑:“哦,看来白长老此去,并没有白白辛苦呀,说说看,都查到了些什么?” 白烈端起茶杯,也不嫌烫就一饮而尽,说道:“这次我一路跟随一个维真社的骨干,一直跟到了帝畿。” 玄靖微微一惊道:“他们真的是从帝畿而来!” “可不是吗?而且果然如公子所料,龙空山也和这些人有联系,我亲眼看见龙空山的小弟子和九宫真人在帝畿频繁见面,每次都密谋半天,看来准没好事!” 玄靖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道:“背后真的是昆仑墟吗?这些人看起来还真是贼心不死呀,上次金吾卫一事之后,我那个二叔康亲王倒是准备放我一马了,但是龙空山这老贼,倒是咬的这样紧!” 白烈道:“公子,那眼下你准备怎么办?” 玄靖道:“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白长老你来得正好,这几天也正是用人之际,据我所知,那九宫真人手段极为厉害,被朝廷追捕了几十年,都没能抓住这个老狐狸,现在他居然在龙空山的庇护下,光明正大的跑到帝畿去了。” “不过眼下白莲教在芜城的势力,却远远说不上什么强大,据千代传回来的信息,此地除了一个白莲教的大师兄施真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太过显眼的高手坐镇。” 白烈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强攻!”玄靖肯定地说道:“目前按我们双方的实力对比,白莲教根本不足为患,我之所以一直没出手,不过是他们在芜城颇有民心,若是贸然行动,恐怕那些被愚弄的百姓会起来维护这帮妖人!” “所以我一直在搜集证据,前几天千代回来,带来大量有用的证据,我今天也安排了人在城中四处抓捕那些偷偷在井水中下毒的人,只要让我抓到他们的把柄,那些人的死期就要到了!” 第九十章 围攻 白烈道:“可是公子,他们这样不择手段地扩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说白莲教和龙空山勾结,但是到目前为止,芜城这边的维真社还没有对你有任何行动,莫非他们是在憋大招呢?” 玄靖微微摇头道:“不会,按照千代传来的消息,他们在这一两天就会行动,我今日卜了一卦,卦象也显示这一两天会有事情发生。” “他们现在在城中的威望很高,我最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些人很可能会发动那些无知的百姓,前来和我们作对,到那个时候,我们可就被动了!” 白烈一愣,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如果单凭白莲教或者维真社的实力,白烈根本不放在眼中,可是现在整个芜城百姓都对这些妖人敬若神明,一旦这些人挑拨是非,鼓动百姓起来为难自己一行人,那可是让人头疼到死的事情。 白烈就算神功无敌,难不成还能将长剑砍向那些无辜的百姓不成? “那公子,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了,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玄靖苦笑,“我们只能在青云洞府里当缩头乌龟,难不成真的出去杀百姓不成,不过我已经安排了顾先生发放解药,还有让胡风去娄知州手底下假扮几天衙役,希望他们双管齐下,能尽快抓到维真社的把柄,到时候真相大白,百姓们自然也不会继续受他们愚弄!” 白烈想了想,似乎眼前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是不知道胡风那边究竟要多久才能抓到白莲教的证据。 “公子,还有一件事情,属下要向您禀报!” “白长老说吧!” 白烈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这件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是我跟踪一个白莲教的小头目的时候偶然听到的,他们说白莲教内除了九宫真人和他的大弟子施真人之外,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唤作白莲圣母!” “白莲圣母!”玄靖震惊道。 “怎么?公子知道此人?”白烈问道。 玄靖面色深沉,缓缓道:“我曾听柳相爷爷说过,在他年轻的时候,天下公认的有四位顶级高手,分别叫做‘夕、晨、辉、夜’。” 白烈一惊,说道:“我对这四大高手也有所耳闻,只是所知并不太详细。” 玄靖道:“晨和辉这两位高手,分别指的是神君前辈和柳相爷爷,而白莲圣母,就是四大高手中的‘夜’,据说此人当年就深居简出,从来不轻易见人,甚至很多江湖中人都认为,白莲圣母根本不存在,不过是白莲教那些教徒杜撰出来壮胆的而已。” 白烈眉头一皱,说道:“那公子,你觉得有没有那样的可能呢?这位白莲圣母真的是对方编造出来的所谓高手,毕竟谎话说上几千遍,连说谎的人都觉得这是真的了。” 玄靖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你和我都远不到柳相爷爷那般的修为,自然不能像他一样,自然而然地生出感知,据柳相爷爷说,这世上和他一样修为的高手,无论对方怎么隐藏气息,他都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而这位白莲圣母,柳相爷爷虽然没有遇见过,却真真切切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并且柳相爷爷还说,白莲圣母的实力深不可测,有可能还在他之上!” 白烈怀疑地问道:“还在老宗主之上,那是什么境界?”在白烈的心中,柳相已经是武者的至高境界了,比柳相还高的人,恐怕就是神仙了吧! 玄靖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了,如果是一般的高手,按照我们现在的实力,略微筹谋计划一下,或许能够将对手击败,但是一旦对方到了柳相爷爷和神君前辈的那种境界,早已有了秋风未动蝉先知的神通,恐怕就一般的阴谋诡计,对他们都没有用了!” 白烈道:“不过公子,据我探听,这位白莲圣母即使在教内,也已经闭关几十年了,就是当年各国剿灭白莲教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连门人弟子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也许她并不一定会出关汤这趟浑水呢?” 玄靖微微叹息道:“希望如此吧,不过这次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白莲圣母,可能是我们以后的大敌!” 白烈看气氛有些压抑,心中有些不安,不过还是强笑道:“公子最近不是研究算卦吗?为何不起上一卦,算算那白莲圣母会不会出来对付我们?” 玄靖道:“早算过了,不过她的境界太高了,我的卦根本算不到她身上,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提心吊胆地活着,我尽快派人去荒州联系李元堂将军。” 白烈奇道:“李元堂?可是一来他远在荒州,二来据我所知,李将军的武功也不过和我差不多,就算他能赶来,加上我和胡风二人,恐怕也没有把握能胜过那白莲圣母。” 玄靖伸手拿起茶壶,给白烈和自己茶杯中分别倒了一杯茶,说道:“我不是要让李将军赶来,而是让李将军想办法在荒州请来他的师父,给我们助阵!” “李将军的师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师承?” 玄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其实那也是我父亲的师父,虽然父亲曾经受教过柳相爷爷,但是柳相爷爷却不是父亲唯一的师父。” “这个人就是四大高手中的‘夕’,据说是位女子,她并不是牧云团中人,而且传闻这位女子脾气古怪之极,从来只在荒州的草原上独来独往,和平常的江湖人士并不来往,也不知道李将军能不能将她请来。” “女子?”白烈有些失望,在他的心中,天下高手少有女子,毕竟女子限于自身体力等因素,就算是高手,恐怕也高得有限。 “女子怎么了?那白莲圣母,不也是女子吗?”玄靖淡淡地说道。 白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女人办事,不太靠得住。” 玄靖微微点头,“白长老此言甚合我意,比如慧琴姐,最近疯狂的迷恋那些市井中的胭脂水粉还有各式各样的衣服,这一个月来慧琴姐买东西花掉的前,快和全府上下的开销差不多了!女人要是败起家来,真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慧琴此时正在自己房中翻看琴谱,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莫非也有什么人在背后念叨自己不成? …… 施真人今天晚上感到很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现在已经是寅时的样子了,今晚派出去投毒的三个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莫非是…… 施真人又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这次调来的都是教内数得上的高手,一般的衙役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情耽搁了,可是三个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这在以往还是从来没有过的。 施真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堂上点燃的线香,这柱香一烧完,就是到了卯时了,如果那个时候还不见人回来,就说明他们肯定遇到了意外。 当线香点完的时候,施真人的心沉到了谷底,现在自己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肯定是遇到了强力的敌手,可是施真人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对他们下的手。 “来人!”施真人的声音已经不像平常那样稳定,只是他的弟子们并没有察觉到师尊和以往的不同。 “传本座法旨,告诉所有香堂的信徒,说本座已经查明了近几日城中怪病的元凶,乃是芜城内青云洞府中新来的年轻人妄自启动青云洞府阵法,在府中私行巫蛊之数,有违天和,乃至招致神罚,降祸于芜城百姓!” “尔等速速传下命令,让各香堂负责召集百姓,我们全部赶去青云洞府,务必要揪出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施真人的两名弟子得了师尊法旨,连忙跑了下去,给各香堂传讯去了。 维真社最近一段日子在芜城汇总威信极高,几乎所有百姓都认为维真社的施真人乃是菩萨转世,专门来救苦救难的。 各个香堂在清早的时候,就由香堂内负责的天师玄布开坛讲经,而讲经的内容,则和施真人传下的法旨如出一辙。那些被愚弄的百姓们听到自己和家人所得的怪病竟然是最近青云洞府的那个少年鼓捣出来的,莫不义愤填膺。 百姓们在维真社的鼓动下,已经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他们甚至都懒得去想一想,究竟青云洞府内行了什么巫蛊之事,才能让上天降下神罚,还有,上天如果要降下神罚,也应该先降到那行巫蛊之事的人头上,关这些无辜的百姓什么事! 可是人往往就是如此,对于他们认可的人或者事情,他们都选择无条件的相信,甚至不需要动一动脑子,细细地思考一下。 等到快晌午的时候,青云洞府已经陆陆续续的聚集了上万民众,他们喊着统一的口号:“停止巫蛊,严惩妖孽!” 第九十一章 长老花渔 这会青云洞府内,白烈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他看了一眼玄靖,仍是拿着那本《六爻辩卦》,一手端着一杯清茶,在慢慢地喝着。Ω 81Δ中文 网 “我说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着急,现在门外聚集了有上万吃瓜群众,还有维真社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杂碎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们可都说你是祸害芜城的妖孽!” “一会一旦民意沸腾,万一那些百姓强行闯了进来,那可如何是好!我们总不能真的对他们下手吧?” 玄靖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白长老,我们晋国高祖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眼下我们除了在这府中当缩头乌龟,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还有,昨夜胡风已经传来消息,下毒的几个人已经全部抓到了,但是仅凭这几个人还是不能证明维真社就是幕后主使,现在娄知州和顾先生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要是能抄掉维真社的老巢,或许能寻到些有力的证据,证明城中怪病乃是维真社所为。” “所以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是在等他们的消息,我估计这个施真人贸然对青云洞府动围攻,很大原因也是他现他派出下毒的人都有去无回,所以他才着急动手!” 白烈着急道:“可是外面的民众要是强行往里闯,那可怎么办?” 玄靖一笑道:“这青云洞府外面有神君亲自加持布置的阵法,别说普通百姓,就算龙空山和九宫真人亲自到场,都未必能进得来,那些百姓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要想闯进这青云洞府,无异于痴人说梦!” 玄靖在屋中此言刚落,门外面就已经有维真社的众多信徒合力举起一根水桶粗的巨木,朝着青云洞府的大门撞来! 可是就在巨木要撞到大门上的时候,却没有出意料之中的响声。 大门不见了!整个青云洞府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 上万民众瞬时被困在迷雾之中,他们心中登时更加相信,这青云洞府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法在作祟! 施真人也混在这些民众之中,他今天并没有以一个领导者的身份站出来指挥这场围攻,相反,他只是装扮成一个普通老农的样子,混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展。 当迷雾起来的时候,施真人并没太放在心上,这种洞府门前的障眼法,他见得太多了,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维真社几个香堂的天师就应该能破去这些粗浅的秘术。 可是慢慢的,施真人现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混在众多的百姓中间,本来身边是有很多人的,可是迷雾起来的时候,施真人现自己身边人也都消失了,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漫天的大雾之中一样…… …… 掖泉,丰都百花堂内。 长老花敬和花渔,同时受到家主花馨予的召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花敬和花渔进到屋中的时候,只有花馨予一个人在,她独自端着一杯酒,慢慢的喝着,看到百花楼里除了自己之外地位最高的两个人的时候,花馨予干脆地放下了酒杯,像是刚做了一个决定一般。 “敬叔,渔姐,今天找你们两人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花敬和花渔都是躬身一礼,说道:“门主有何吩咐,我等自当遵从!” 花馨予点点头道:“现在百花楼门下人才凋零,大叔公和二叔公又惨死芜城,门内只剩下你们两位长老了,所以此事重大,我务必要和你们说清楚。” 花敬和花渔心中奇怪,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让家主今天这般语气。 只听花馨予说道:“自从敬叔给芜城的那个人回信宣誓效忠以后,丰都这边果然取消了对我们的控制,按照规矩,我准备带你们两人一同前去芜城,向那位景轩公子请安!” 此言一出,花敬和花渔都是大惊失色。 花渔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门主,你乃是百花楼主人,身份何等尊崇,那个小子不过是个过气的宗主罢了,说白了和丧家之犬没什么区别,岂能让你亲自前去,随便打一个花家的子弟,去走走过场,打个照面也就是了。” 花敬也在一旁说道:“门主,虽然按照规矩,是应该由你带着我们去参见那位景轩公子,但是现在花家正逢多事之秋,我们全部都去芜城,丰都这边怎么办?” 花馨予一摆手道:“丰都这边现在一切都正常了,玲珑今年也已经满十六岁了,就让他暂时带领门主的位置,我之所以要你们和我同去,就是为了向景轩公子表达我们的诚意。” 花渔不屑道:“门主,百花楼这么多年的基业,都是我们凭着自己的实力一点一点挣出来的,不能凭着那个小子红口白牙一说,让我们低头我们就低头吗?” “现在我们花家在九州列国的势力可谓不小,可是那牧云团已经是日暮西山了,我们有什么理由怕那些人!” 花馨予还未说话,花敬却抢先开口道:“小渔,这话可不能胡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牧云团背后的势力,花家现在虽然在九州之内有些基业,可是说道要和牧云团对抗,那可真是痴人说梦一般!” 花渔嘴巴一撇:“敬叔,我看你是越老越怕死了,你们怕了牧云团,我花渔可不怕,何况据我所知,那位景轩公子现在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工夫抽出手来对付我们!” 花敬奇道:“景轩公子怎么了?难道在芜城还有人敢对付他?” 花渔得意的说道:“据我在帝畿的线人来报说,龙空山已经命令白莲教的九宫真人派遣手下到芜城去对付那个什么景轩公子了,而且此次有势在必得之势,我看呀,你们口中的这位牧云团新宗主,能不能活到我们去参见他的那一天,都难说得很呢!”说完花渔还不忘拿眼睛斜了花敬一眼。 花敬心中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眼前的这个长老花渔,不但是自己的晚辈,而且还不过是花家旁支的子弟,只不过生的有几分姿色,家族里派她出去在丰都以东三百里的黔城当了一个小小的分堂堂主。 谁知道这花渔竟是个颇有手段的,居然勾搭上了黔城万通号总行钱家的大公子钱万豪,而且还明媒正娶地嫁入了钱家! 本来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花渔应该自此和花家再无太多干系才对。 但是百花楼历来是做皮肉生意的,很多情报都是通过百花楼中的姑娘凭着美色换回来的,所以虽然花渔嫁到了钱家,但是花家为了搭上和万通号这条线,一直在百花楼众给花渔留有一席之位。 而万通号自然也希望通过花渔,能够和花家连成同盟,以后在江湖上能够资源共享,共同进退。 这做风月的一旦和开银号的联合起来,那可真的是风生水起了,花渔在嫁入钱家之后,连续帮着百花楼从万通号借来了数笔巨款,功劳可谓不小,所以当年花馨予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破格将花渔提为百花楼的四大长老之一。 后来钱万豪早逝,并没有子嗣留下,按说这成了寡妇的花渔应该无依无靠了吧,但是谁料到花渔不但在钱家没有失势,反倒更加得宠,一跃成了钱家的几个管家主母之一,不过在丰都,坊间都传闻她是因为爬上了钱家二掌柜——钱万豪的亲叔叔钱兆山的床,才能在钱家一路顺风顺水。 而且在钱家,一直都有人怀疑钱万豪的死,和花渔有说不清楚的关系。 花敬活了一把岁数,自然对这里面的门道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花渔背后的势力是钱家,所以虽然这几年花渔在百花楼众日渐嚣张,但是花敬也不愿意招惹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 花馨予知道花敬一直看不顺眼花渔,但是作为门主,她也不愿意多干扰这些底下人互相的争斗,因为这种党争,往往收益者是自己这个门主。 花馨予对着花渔摆了摆手道:“渔姐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不管以后如何,现在百花楼的实力,还不足以强行和牧云团抗衡,我们只能先行低头。” “至于白莲教要对付景轩的事情,我也听人说了,所以我们要尽快启程赶到芜城,到时候静观其变,要是白莲教胜了,我们就直奔帝畿,向龙空山示好,继续稳固我们在晋国的势力,如果是那个景轩公子胜了,我们就认他是牧云团的新宗主,当面向他宣誓效忠!” 作为一家之主,最后说出的话,并不意味还要和两位长老继续商量,而是命令花敬和花渔,尽快安排手头的事情,准备和花馨予这个家主前去芜城,观察那边事态的动向,随时向获胜的新主子宣誓效忠,无论芜城景轩和白莲教撕逼的结果如何,只有胜者才有资格享受花家的效忠,江湖就是这样简单,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让别人低头。 花敬和花渔相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对对方的厌恶,只是现在的花家,他们两个都没有能够干掉对方的实力,所以只能先行潜伏,展自己的势力。 本来花家在四长老的时代,是轮不到花敬和花渔出头的,虽然花敬是花家公认的第一高手,而花渔则背后拥有钱家的支持,但是在花家这样一个家族掌权的门派之中,什么事情都是要论资排辈的。 可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景轩,一次就杀掉了花家资格最老的两个长老,当消息传到百花楼的时候,花敬和花渔同时都有一种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的感觉,他们都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到来了! 第九十二章 陷阵 施真人不知道的是,现在他被困在青云洞府门前的阵法之中,而同时,维真社在芜城的各个据点,正在被娄斌带着官兵围剿,很多他还没有来得及掩盖和隐藏的证据,被官兵一点一点地挖掘出来,更何况,还有望月千代在内部给官兵做向导。81中文网 不过施真人最关心的眼下的情况,无论如何,要自己先从这阵法中闯出去再说! “风起!”施真人大喝一声,一阵狂风刮过,施真人露出一丝笑容,自己的咒法最近更有精进,只怕比起师尊九宫真人,也不遑多让了吧! 不过施真人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他现,无论自己召唤来的狂风如何猛烈,也不过是让这迷雾暂时消退几分而已,只要风咒一停,不知道从何处弥漫而出的大雾,又将自己困在中央。 而诡异的是,和自己同来的上万民众,竟然是毫无声息,既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他们的声音。 看来一代神君真的有些本事,在自家的洞府布下了这等厉害的秘仪之阵,即使上万人同时闯阵,也不能对阵法产生丝毫的影响吗? 其实玄靖如果给施真人更充足的时间,等到白莲教的旧宫真人前来,再加上昆仑墟几位秘术大师在背后支持,或许能对青云大阵多些把握,可是玄靖的突然出手,打乱了施真人的计划,一旦投毒的事情败露,那么作为幕后的始作俑者,面对那些愤怒的民众的时候,施真人想想都觉得胆寒。 所以他只能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大白于天下的时候,鼓动那些无知的百姓先制人,但是时间过于仓促,虽然白莲教的天师们也准备了些对付寻常秘仪之阵的法器材料,但是在这座石家数代家主精心打磨下的青云大阵面前,可谓是杯水车薪。 这座青云大阵最大的威力就是,可以隔绝阵中每一个人,即使闯阵之人成千上万,但是在这不见天日的迷雾之中,每个人都被迷惑了五感,他们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无法和其他同伴沟通联系,也就是说,闯阵的人再多,其实也只是一个人和整座青云大阵在战斗。 此时在玄靖的部署之下,望月千代和胡风都在配合娄知州围剿维真社的据点,而白烈,玄靖已经安排他潜入了洞府门口的迷雾之中,利用阵法的掩护,伺机不断袭杀白莲教的天师,而平时和玄布形影不离的慧琴,此时也在洞府内主持动阵法。 慧琴的秘术修为虽然不高,但是对秘术理解和认知却是少有人能比得上的,在慧琴的加持之下,这座青云大阵更是挥出从未有的巨大神通。 而白烈则在阵中穿行丝毫不受到影响,很多白莲教的天师们,甚至还不知道袭击者是谁,就已经被糊里糊涂地割掉了脑袋…… 施真人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已经连变了八种咒术,但是没有一个咒术,能够彻底驱散这迷雾,施真人此时额上已经忍不住开始淌汗,他今天太大意了,本来以为凭着自己的修为,藏身于万人之中,进则可以袭杀玄靖,立下大功,退也至少能凭着人多眼杂,全身而走,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青云大阵竟然如此诡异霸道,现在自己也被困在阵中,脱身乏术。 看来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凭着官府出面,前来青云洞府驱散围攻众人,到时候玄靖就必须收了阵法,自己趁着混乱,应该能够逃出。 玄靖这小子果然有些手段,怪不得龙大人几次三番派人来追杀,都折在他的手里,以后自己要继续对付这小子,还是一定要小心为上。 施真人在打着他的如意算盘的时候,没有现在迷雾的某一个角落中,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那是一双深蓝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凌冽的光芒,这双眼睛打量施真人的眼神,就像猎手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 本来即使有青云大阵相助,白烈要想在上万人中找到施真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但是偏偏施真人自恃法术高强,在阵中接连动秘术意欲破阵而去。 大阵中困的人虽然众多,但是拥有这么高的秘术的修为的,似乎就只有施真人一个。 白烈想起很久以前中原乱世的时候,有一位将军,被敌人困在绝境,为了逃命甚至不惜割掉自己的胡须,扯去身上的红袍,丢掉头上的金盔。 而眼前的这位施真人,简直在告诉白烈,我就是施真人,你们快来找我呀!这和插标卖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白烈并没有丝毫的大意,他还是藏了气息,借助阵法的掩护,慢慢地向施真人靠近。 对于白烈这种武者来说,如果能够接近一个秘术师十步以内,除非是神君那个级别的高手,否则都难逃白烈的毒手! 一道闪亮的剑光!割开了施真人面前的浓雾,施真人大骇,果然这阵法并不简单,除了了困住敌人之外,还可以隐藏高手在阵中偷袭敌人。 施真人已经来不及使用咒术,只能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开袭击,一伸手摸向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大喝一声道:“起!” 一道明亮的火焰向白烈卷去,白烈心中赞叹,这施真人贵为白莲教席弟子,果然还是有些手段的。当下也不敢太过托大,运起十成真气,鼓动掌风,向这道火焰拍去。 一股雄浑无匹的真气喷出,火焰应声而灭!即使施真人手中的符纸乃是师尊九宫真人亲自炼制的,但是他仓促之间出手,又遇见白烈这样一等一的高手,自然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白烈却不打算给施真人任何机会,长剑一摆,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剑施真人自知无法闪避,忙手指连弹,快结了一个符印。施真人面前的空气登时开始凝结,本来无形无相的空气,竟然变得如同流水般沉重。 白烈感到自己的长剑似乎刺到一堵无形的气墙之上,原本如雷轰电闪一般的一剑,在施真人的秘术干扰之下,竟然去势滞缓。白烈大喝一声,如同雄狮怒吼一般,一道真气涌出,剑上光芒大盛,直击向前! 施真人见自己的凝气咒被对手所破,心中一惊,双掌齐张,嘴唇微动,一道狂风骤然而起,施真人御着这道疾风,一下退出去一丈有余。 只是白烈却穷追不舍,长剑如同附骨之疽,一直在施真人面前一尺处闪动,让施真人没有丝毫的空闲能够腾出手来施展秘术。 眼见白烈的长剑追来,施真人别无他法,把心一横,将舌尖咬破,含了一口本命精血在口中,运气一口气息,将一口血尽数朝着白烈喷出! 精血一出施真人的口,立刻便化为熊熊烈焰,这火焰非同寻常,乃是施真人这些年苦修而来的本命精血,所谓舌乃心之窍,舌尖之血对秘术师来说,最是宝贵无比,若不是性命堪忧,谁也不会舍得自损修为,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招式。 白烈一口长剑正直击不回,只待取下施真人的级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迎面而来的一股危险气息,暗道不好,俗话说老狗还有三颗牙,今天可莫小看这施真人。 眼见一道烈焰迎面而来,白烈也是一惊,虽然对秘术知道甚少,但是凭着武者本能的感觉,白烈知道这股火焰非同寻常,并不是凭着自己的掌风就能抵挡的住的。 当下白烈只能放弃一剑杀掉施真人的机会,长剑倒回,如同满月一般划出一个完满的圆来,太极式!这还是白烈从柳相之处学来的招式。 这长剑一圈之下,乃是一个最为完美的圆,借用太极之力,可以抵挡天下所有攻势,无论对方从哪个角度攻击,在这太极剑圈面前,都要先撞上白烈的剑锋。 而此时白烈的剑锋之上,灌满了精纯的内力,施真人的本命精血虽然威力巨大,但是白烈这一招只求自保,却还是绰绰有余,只见长剑引着火焰转了一个圆圈之后,白烈内劲一吐,剑锋开始急地颤动,然后白烈手腕一抖,一道火焰随着剑锋直飞出去,消失在迷雾之中。 施真人此时喷完了本命精血,就是想和对手拼个两败俱伤,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逃脱出这青云大阵,谁料眼前的白烈武功如此之高,登时心中起了一股绝望之意,暗道今日可不要把老命丢在此处。 不过施真人还不打算放弃,伸手入怀中,取出了一个蓝色的秘术药水瓶出来,这可是施真人多年前从一个西贺商旅手中重金求得,威力巨大,准备留着给自己保命用的东西,眼下性命危急,哪里还顾得那许多,只盼这瓶秘术药水能救得自己的性命! “雷起!”随着施真人的一声断喝,手中的秘术瓶登时破裂,瓶中的蓝色液体在一瞬间全部化为深蓝色的闪电,向四下溃散而去! 第九十三章 扬威 天雷!西贺国虽然不是秘术之源,但是西贺的秘术师们却一直孜孜不倦地致力于改良和研究各种秘术道具,例如眼前施真人所用的这个秘术瓶,就是西贺国的秘术师们,穷尽心血,将天上的神罚之雷,储存在一个小小的秘术瓶中,任凭秘术师们在危急的时候使用! 白烈看到施真人拿出秘术瓶的时候,心中就暗叫不好,他在休国白熊营内奉职多年,而休国和西贺国自古以来就是同文同种,虽然休国的秘术师们不怎么争气,在秘术方面的研究远没有西贺国那帮疯子那样精深玄妙,但是白烈一直耳濡目染,也知道这上等秘术药水瓶的威力。 所以白烈在施真人还没发动天雷的手,就双足一点,真气贯注双腿,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倒窜而出。 如同神罚一般的蓝色闪电,就像一条长长的鞭子一样,追着白烈而去,白烈一边急退,一边举起单掌护在面门,全身真气贯注掌上,同时右手长剑飞出,掷剑术!这也是从柳相手里淘换来的绝招,在邺镇外的破庙中,柳相曾经用这一招击杀过东夷的风魔家主! 白烈退得再快,也快不过闪电的速度,白烈只觉护在面门的手掌一麻,紧接着全身都被这雷电击穿,若不是有护体真气护着,恐怕在这神罚般一击之下,就要白烈灰飞烟灭! 饶是白烈内功精深,在强接了这一击之后,也是浑身皮开肉绽,面目焦黑,满头金发根根立起,眼中布满鲜红的血丝! 白烈抬手一看手掌,只见虎口处两个焦黑的孔洞,这乃是被雷电击穿身体之人所特有的症状,而抬眼一看施真人,只见自己刚才飞出的长剑,正插在施真人的胸口,长剑贯胸而入,施真人自然当场断气,只是还睁着两只眼睛,似乎他也很想看看,白烈是否在自己的天雷面前,也化为飞灰了呢? 白烈暗道一声好险,自己若不是多年修为精纯,体内真气在关键时候护住了五脏六腑,恐怕此时也要落得个脏腑尽碎的下场,饶是如此,白烈感到自己体内多处经脉和脏腑,都在刚才的天雷一击之下,受损严重,恐怕这一场重伤,远远不是休养数月所能恢复的! 这白莲教这么多年在朝廷的打压之下,还能生机不绝,果然有些道理,单是眼前的一个首座弟子,竟然让自己都深受重伤,要是那九宫真人亲至,不知现在青云洞府之中,又有谁能够是他的对手! …… 中秋将至,花家一行才姗姗赶到芜城,花馨予并没有选择落脚在城内的客栈,而是直接大摇大摆地住进了石庭霸的宅子,她当然知道在不久以前,这幢宅子内曾经流过很多血,花家人的血! 花馨予住进石府,就是要向景轩公子表明心志,自己率花家一行上下前来芜城参见牧云团新宗主,一心只为宣誓效忠,除此之外别无二心! 石府内宅之内,花馨予今天略微打扮了一番,她准备今天去青云洞府拜会景轩。 “没想到啊,白莲教废了那么多心思,居然没能在芜城动了景轩公子一根毫毛,还连教中的二号人物施真人都给搭进去了!”花敬在一旁感叹着。 花渔则有些酸溜溜地说道:“我可听说景轩他们也是惨胜而已,虽然施真人战死,但是景轩手下第一高手白烈也重伤而归。” 花敬瞄了花渔一眼,吹了吹胡子,不再多言,不过心中却恨得牙痒痒! 花馨予缓缓说道:“事情不能这样看待,白莲教这回在芜城全军覆没,所有香堂全部被知州府查抄,发现大量白莲教活动的证据,据我们在帝畿的人传回的消息来看,就连龙空山这个幕后指使,这回都很可能难逃干系,更何况九宫真人了,恐怕经过此事以后,朝廷会加紧对白莲余党的围剿,白莲教暂时是没有东山再起的实力了。” “门主,那九宫真人就这么忍了这口气?听说那位施真人可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花渔有些难以相信,最终的事态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忍又能怎么样?说实话,按照我们目前的情报来分析,施真人的修为已经不在九宫之下,都达到了真人境界,但即使这样,芜城的维真社由施真人亲自前来主持,还是逃不过覆灭的下场,难道九宫那条老狐狸还不能认清现实,自己傻到前来送死吗?”花馨予缓缓地说道。 花敬在一旁也帮腔道:“门主所言极是,那帮修道的人,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死道友不死贫道,一个个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让九宫为了给施真人报仇就亲涉险地,那我看他是绝对不肯的。” 花馨予却又摇摇头:“其实现在白莲教的情况,也没有敬叔想的那么糟糕,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敬叔你别忘了,白莲教还有一个白莲圣母,此人要是一出,恐怕景轩公子他们就有团灭的可能!” 花敬惊诧道:“白莲圣母?难道真的存在吗?我们的情报一直显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白莲教杜撰出来以壮声势的!” 花馨予道:“以前我也这样认为,但是最近帝畿那边一个绝对可靠的人物传出来的消息是,白莲圣母不但存在,而且还可能在近几年内出关,大壮白莲教声势!” “而我们现在就面临着一个选择的问题,如果现在向景轩公子宣誓效忠,那么将来白莲圣母出关之日,恐怕景轩和牧云团的势力并不能和白莲圣母相抗衡,到时候花家很有可能也遭到连累!” “而一旦我们和白莲教联手,那么不用等白莲圣母出关,以牧云团现在的实力和那位景轩公子的脾气手段,可能最多三个月,我们几个人的项上人头就会被摆在景轩的桌子上。” “敬叔、渔姐,现在我们人已经到了芜城,无论如何也要在今天做出选择,你们两位现在是百花楼地位最高的两个长老了,我想在做出选择之前,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一阵沉默,无论是花敬还是花渔,现在都不敢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将导致整个家族的命运发生变化,而且目前的形势是,百花楼不管倒向哪一边,想要在这场对决中完全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花渔突然感到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袭了上来,过去她一直认为百花楼是一株参天大树,在九州的各大势力之间来回游走,游刃有余地不断发展和壮大,花渔曾经以为,她作为百花楼的长老,就已经算得上是九州之内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了。 可是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无知,在白莲教或者牧云团这种组织面前,百花楼像一只蝼蚁一样任人践踏,而花渔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怜人而已。 “门主,依老夫之见,眼前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花馨予微微惊叹,问道:“敬叔请说,为何只剩一条路了呢?” 花敬躬身一礼,沉声道:“门主,我们百花楼原本就是属于牧云团的,今天重新回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且牧云团虽然现在被各国列为通缉对象,但在江湖上,却一直颇有侠名,影响极大。” “而那白莲教,我们都知道那是一些什么人,就算百花楼不能重归牧云团,但是也绝对不可以和白莲教这种组织沆瀣一气!” “敬叔可真是侠义无双,心怀天下啊!小女子深感佩服!”花渔在一旁捏着嗓子说道,话音中不无嘲讽的意思。 花馨予眉头一皱,心想这两个人也太不分时候了,这种关系到家族存亡的大事,还有心情在这打嘴炮。 “那渔姐,请问你有何高见,莫非觉得我们应该投靠白莲教不成?” 花渔一笑,缓缓说道:“回禀门主,依花渔之见,天底下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说什么正义,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写的,关于牧云团和白莲教孰是孰非的问题,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也不好过多评价,不过嘛……” 花渔话锋一转,拿眼睛看着花敬,意味深长的说道:“花家这么多年的经营,岂是说投靠谁,就投靠谁的,有些人为了向自己以前的旧主子邀功请赏,说些危言耸听的话出来,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 花渔此言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言谈话语之间,摆明是冲着花敬去的,花敬岂能不知道。 只见花敬眉毛一立,正待出言反驳,花馨予却发话了。 “行了!敬叔、渔姐,你们都是门内的长老,怎么一天还和小孩子一样斗气,我找你们问意见,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花馨予说到这里,猛地站起身来:“我心意已决,今天下午,以百花楼门主的身份,带领百花楼仅存的两位长老,拜会青云洞府内的景轩公子,并且当面向景轩公子宣誓,百花楼重新回归牧云团麾下,花家自此以后唯景轩公子马首是瞻!” 第九十四章 上门 “琴姐,你看白长老的伤势如何?”青云洞府内,玄靖担心地问道。 慧琴也是眉头深皱,“公子,白长老被那施真人用雷电之术重伤了内脏经脉,伤势十分严重,若非白长老内功精纯,恐怕……恐怕……总之一时半会之间,白长老难以恢复!” 玄靖皱眉道:“这么严重吗?” 慧琴点了点头,说道:“雷电之术,乃是天下秘术之冠,威力最是霸道,我本来以为施真人虽然达到真人境界,但是还不足以驱使雷电,但是没想到白莲教毕竟根基深厚,竟然拥有西贺秘术大师所制的雷电秘术药水,也是我们太过轻敌了。” “不过公子也不必担心,眼下施真人已经授首,白长老伤势虽然严重,但是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重伤,只要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玄靖听了慧琴这番话,心中略微安定了些,说道:“是啊,我也没有想到,自从柳相爷爷和神君前辈仙逝之后,天下竟然还能有人可以重伤白长老,确实是我轻敌了,本想着凭借着青云大阵,加上白长老的武功盖世,击杀一个施真人,应当不在话下,谁知道……” 慧琴看玄靖话语中颇为自责,忙说道:“公子也不必自责,天下间高手如云,江湖上藏龙卧虎,谁也不能确保算无遗策,每次都毫发无损,其实那天青云大阵乃是由我主持,白长老若是在阵中只求自保,那么就算施真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伤不到白长老分毫,但是白长老一心杀敌心切,不肯退去,所以虽然杀了施真人,自己也受了重伤!” 玄靖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今天接到百花楼门主花馨予的帖子,她说要带领他们百花楼的两位长老前来拜会,看起来我们前段时间的努力,现在终于有了些结果了!” 慧琴一笑,“那慧琴可要恭喜公子了,现在刚刚击破白莲教,转眼百花楼又来臣服,可谓是双喜临门呢!” “琴姐笑话我了,百花楼这些人,最是势利眼,我估计他们早就已经到芜城了,只不过一直在暗中窥视,要是我们得势,花馨予就立刻向牧云团宣誓效忠,要是白莲教得势,恐怕花馨予就会赶往帝畿,和龙空山眉来眼去了!”玄靖微微叹了口气,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今天能得到百花楼的臣服,玄靖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慧琴帮玄靖把衣服上的褶皱拉了一下,说道:“那公子你说,百花楼以后还会背叛我们吗?” “就看我会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在江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所谓的结盟,不过都是些利益的关系驱使而已,现在花馨予心中很清楚,她要是不臣服于我,那我就会调动一切关系来对付花家,而已花家目前的实力来对抗整个牧云团,很明显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玄靖微微一顿,接着说道: “其实莫说朋友,就是亲兄弟之间,为了权利和利益,又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比如我那个二叔,为了和父亲争大统之位,居然联合外人,构陷自己的兄长。” “再说我的那位皇爷爷,平日里对我们都是慈爱有加,但是一朝相信身边的佞臣,觉得父亲的实力对他的皇位有所影响,那么不管父亲有没有谋反的心思,只要他有谋反的实力,就可以随便找个罪名杀了自己的亲儿子。连亲人之间,都是如此,何况他人呢?” 玄靖所说的这些,慧琴都是和玄靖一起经历过的,现在时间过去大半年了,听玄靖再提起旧事的时候,哀伤之中还带着些许感慨,慧琴心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了吧。 “那公子,你准备今天怎么招待花家的人?”慧琴问道。 玄靖抬起头,看了看秋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已经没了夏日的毒烈,缓缓说道:“正常招待就行了,花家只是第一步,不过剩下还有些事情,要从花家身上打开缺口,这些事,还是一步一步的来吧!” …… 青云洞府门外,花馨予带着花敬和花渔两位长老,三人垂手而立。三人身后,站着两名劲装大汉,两名大汉虽然身上没有佩戴武器,但是目中精光闪烁,一望可知,乃是武功高强之辈,两人手中各捧了一个锦盒,看起来是花家给牧云团的新宗主准备的礼物。 “什么玩意啊!年纪不大架子不小,我们大老远的跑来拜会,已经提前送了拜帖,居然没有丝毫的迎接准备,还要让人通传才能见,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吗?”花渔站在门外,口中恨恨的念叨。 花敬则一言不发,不过看着花渔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花馨予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渔姐慎言,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芜城,既然打定主意觐见新宗主,那么区区等候,又算得了什么!” 花渔听了门主都这样说,自然也不敢多说,只不过心中却怨恨这位景轩公子,没事爱臭摆架子,不懂得尊重她堂堂的花家长老。 其实花渔忘记的一点,在掖泉丰都的时候,花渔又曾经让多少有求于她的人在门外苦候呢? 在你没有实力的时候,和别人谈尊重或者过分在意自己的尊严,本身就是很可笑的事情,现在花馨予就很清楚的看明白了这一点,而花渔还活在她在掖泉时候的风光景象之中。 不过玄靖没有让花馨予等太久,因为玄靖自己也不是喜欢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的人,既然花家的人肯低头前来,那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安抚一下花家,所以玄靖听到胡风前来汇报说花馨予在门外等候求见,就立刻让人去请了。 花馨予带着一行人缓缓进了青云洞府,玄靖已经在正堂等候。虽然手下的情报已经打听得很清楚,牧云团的新宗主轩公子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是花馨予第一眼看见玄靖的时候,心中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清秀文弱的少年,就是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花馨予有些不敢置信,她偷偷地打量着轩公子,一身宝蓝色的长袍,腰间随便系着一根腰带,清亮的眼睛似乎山间的泉水一般,身形有些瘦削,头上有一个金色的发箍,收住了头上的黑发。 花馨予尽管心中有些疑虑,还是上前一步,带着一行人跪伏在地,扬声说道:“百花楼花馨予,携门中长老花敬、花渔前来参见宗主!” 玄靖此时也站起身来,上前躬身扶起了花馨予,说道:“花门主客气了,远道而来,还行此大礼,景轩愧不敢当,快起来请坐吧!”接着玄靖又吩咐道:“给客人看茶!” 双方分宾主落座,花馨予先开口说道:“宗主,本次属下前来,特地略备薄礼,献给宗主,希望以前和宗主的一点小小误会,宗主不要放在心上!”说着花馨予身后的两名大汉将手中锦盒奉上,玄靖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吩咐一旁的胡风将锦盒接了过去。 玄靖微微一笑,“花门主多虑了,今天花门主亲自前来,过去的一点事情,谁还会在乎呢?” “门主身边的这两位,就是百花楼的两位长老吧?”玄靖淡淡地问道。 花馨予见玄靖有问,连忙起身介绍道:“回禀宗主,这位是家叔花敬,现任门中长老,负责考核门内弟子们的功绩过失,这位是花渔,在门中负责整个百花楼的财物核算。” 玄靖微微点头,看似不经意地说道:“花敬长老我是知道的,当初花家的老堂主仙逝之前,就是将属于他的那枚牧云章传给了花敬长老,是吧?” 花敬赶忙起身行礼道:“回宗主,确如宗主所说,家父临终之前,将牧云章传给了我!” 玄靖挥了挥手,示意花敬不必多礼,又看着花渔道:“花渔长老的夫家,是万通号的钱家吧?” 花渔却并未起身,只是在椅子上微微一欠身形,傲然说道:“回宗主的话,小女子夫家正是万通号钱家,只是小女子命不好,夫君早逝,蒙钱家二掌柜不弃,仍让小女子留在钱家。” 玄靖眯着眼睛说道:“花渔长老谦虚了,据我所知,百花楼近些年几笔大的借支,都是花渔长老主持从万通号中借出,而且花渔长老在钱家,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管家主母之一,能够同时在百花楼和万通号都身居高位的人,真是让人佩服啊!” 虽然被对方点破了自己的身份,但是花渔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这些信息本来就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花渔自己一点也不介意别人在她面前谈论她背后的势力,她反而觉得这是她的荣耀,也是她用来炫耀的资本。 可是花馨予何等聪明,虽然眼前这位景轩公子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花馨予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景轩公子对花渔并没有多少善意,起码他对花渔的态度,和对花敬是有所不同的。 第九十五章 别得罪女人 花馨予不愿意今天第一次见面,自己门下的长老就和这个新宗主有什么过多的不愉快,所以忙说道:“宗主,今日我们前来,一来是参见宗主,消除以前我们之间的种种误会,二来,就是我代表花家宣布,百花楼从今日起,重新回归牧云团麾下,以后在江湖之上,百花楼门下所有弟子,唯宗主马首是瞻!”说到此处,花馨予站起身来,再次拜倒在地,花渔和花敬一看,也只得跟随门主,一齐拜倒在地。 玄靖这回却没有搀扶,而是缓缓站起身来,“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牧云剑,脸上神态肃穆,带着虔诚的表情,双手握住剑柄,举剑如举香,然后将剑身缓缓压在花馨予的额头之上,轻轻一击,花馨予全身一颤,如遭雷击一般,眼中忍不住热泪盈眶,她在这一刻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在过往的历史中,无数牧云团的武士们为了那些可笑的信仰,前仆后继地牺牲自己的性命! 众人只听玄靖念道:“余在此立誓,加入牧云武士团,以守护天下为任,不惧强、不凌弱,刑不避大夫,礼不失庶民,性命可易,初心不移,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花馨予心中一动,觉得这誓言虽然是从玄靖一个小孩子口中念出,却仿佛同太古时那些伟大的武士们的口中吟出别无二致,散发着一种震人心神的苍莽之力,当下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玄靖,一字一句地立下誓言。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玄靖却似乎感到十分疲惫似的,他缓缓将牧云剑还入鞘中,然后上前搀扶起了花馨予,沉着声音说道:“花堂主,从今日起,你已经完成了牧云团中的受戒仪式,我宣布,你是一名真正的牧云武士,请你牢记牧云武士的誓言,并且终身不可违背!” 花馨予此时仍是心神激动,不过仍说道:“宗主放心,以后牧云团之事,就是我花馨予之事,宗主但有驱使,属下万死不辞!” 花馨予说这番话的时候,确实是发自肺腑,诚心诚意,但是这位年轻的家主没有看到的是,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百花楼的长老花渔,却一直低着头,掩藏着眼中的着鄙夷和不屑。 只是花渔此时也不知道,她的这些自以为隐秘的神情,却没有逃过玄靖的眼睛,如果花渔此时不是低着头掩饰自己,而能够抬起头看看玄靖的话,她就会发现,这个让百花楼门主臣服在脚下的轩公子,此时正眯着眼睛,带着一副谁也捉摸不透的神情,冷冷地看着花渔…… …… 秋日的白天,已经没有了夏日的漫长,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玄靖作为地主,对于远道而来的花家,自然要留下人家在府中吃饭。 花馨予也很好奇这位新宗主的背景,希望能够和玄靖多交流一下,毕竟以后百花楼上下都是玄靖的下属了,既然上司宴请,那么花馨予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现在青云洞府的一帮人和花家的一帮人,正齐齐坐在堂中用餐,宴席间杯光交错,甚是热闹,玄靖这边除了白烈有伤在身,不能见客之外,其余人等全部都参加。 而其中胡风和花敬就颇对胃口,两人在桌上频频举杯,相谈甚欢,花馨予今天心情也算不错,连续举杯给玄靖敬酒,玄靖也好不推辞,向来杯到酒干,只是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也渐渐浮起一丝红晕。 花馨予连续敬了几杯酒,也感到脸上发烧,她今年本来刚刚二十岁,正是女儿家最为美好的时节,今天前来拜会玄靖,促成了百花楼重归牧云团一事,心中有些得意,是以多喝了两杯,此时酒意微醺,花馨予眼神略有迷离,而双颊上则带着淡淡的红晕,在堂中烛火照耀之下,甚是迷人! 慧琴则和望月千代坐在一处,慧琴是不胜酒力,望月千代则是忍者风范,不愿多喝,以备不测之事,两人原本在邺镇的时候就相交甚好,现在同坐一席,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席间比较郁闷的人,应该就数花渔了,她以前作为花家的长老、钱家的管家主母,无论走到哪里,莫不是前呼后拥,不论参加什么样的宴请,她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谁成想今天到了这芜城,面前的轩公子似乎根本没把她当个人对待,虽然也算不失礼数,但也不过简单点点头,微微摆摆手,仿佛花渔身上的那些光环,在轩公子面前不值一哂,而花渔本人,也是可有可无而已。 看到景轩这样的态度,让花渔感到十分的愤怒,须知在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句箴言,叫做“宁可得罪天下,也别得罪女人!”以前的江湖第一大帮派丐帮的一位乔帮主,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乃是天下英雄称赞的一位盖世大侠。 这位乔帮主不过偶然一次在洛阳赏花的时候,没有注意身边的一位姓康的美女,引起这位康姑娘的不满,谁知最后这位康姑娘竟然不择手段陷害乔帮主,直把乔帮主搞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还是圣人的那句话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则失礼,疏则生怨! 玄靖当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现在这个世道,肯为知己者死的男人恐怕是不多见了,但是女人,可是一直都为悦己者容的。 世人皆言天下女子最是善变,其实这句话玄靖是不认同的,比起男人来说,女人才不善变呢,要是一个女人恨上你的话,那么就算你死了,那女人说不定都会把你挖出来挫骨扬灰! 花渔自己一个人坐着喝了几杯闷酒,看见桌上众人都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阵怨恨,开口说道:“轩公子,小女子听闻公子手下有位姓白的高手,怎么今天未见前来?莫非是看不起我们花家吗?” 众人听了此言,都是微微一愣,花馨予更是眉头皱的和抹布一般,暗道这渔姐向来做事极有分寸,怎么今天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明显挑衅对方吗? 其实花渔就算再不识趣,也决计不可能在门主在场的情况下,出言不逊,惹恼堂堂牧云团的宗主。 她这样做,其实背后是有人授意的,花渔还记得就要随花馨予离开丰都前往芜城的前一天,本来一直在黔城的万通号钱家二掌柜钱兆山突然赶到丰都,当夜钱兆山就一直住在花渔的房中,给花渔说了很多她以前不知道的秘密…… 花渔在经过自己的判断以后,认为现在的百花楼,已经对自己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了,而万通号的钱家,可是掌握着九州经济的豪门,与其和百花楼一起死在牧云团这艘破船上,还不如趁早抱紧钱家的大腿,趁着钱家二爷还没死,好好利用他为自己在钱家以后地位多铺些路是正经! 当然,要想让钱兆山这个老狐狸心甘情愿地位自己铺路,光靠爬上他的床伺候他可还不够,现在花渔说的话,就是按照钱兆山的意思,利用花渔百花楼长老的身份,故意挑起牧云团和百花楼的矛盾,尽一切可能,破坏这次百花楼的归顺。 席间众人本来有说有笑,但是花渔这句话一出,就像一颗炸弹扔在了桌子中间,顿时众人再无一声发出,却各自怀着不同的表情看着花渔,都在想这女人是不是男人死了太久,脑子憋出问题了! 花馨予正待出口圆场,却抬头正巧看见景轩公子看着自己,眯着眼睛微微摇头,花馨予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里升了起来,景轩公子这是……这是要杀人吗? 其实玄靖现在心中正是暗中偷笑,心想花渔这般胸大无脑的女人怎么就能混到这么高的位置?莫非真的是所有男人看到胸大的妹子都瞬间变得比大胸妹子还没有脑子吗? 玄靖当然知道花渔的意图就是要挑起自己和百花楼的矛盾,但是居然没想到花渔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要是眼前这个既有容,奶还大的小寡妇利用她自身的资源和背景,在私下里搞一些什么小动作,也许还能让玄靖稍微头疼一下。 对于这种女人,玄靖只能微微摇头,他真的很想问问花渔,你千里迢迢跑来芜城,就是为了给我送积分的吗?不过玄靖又想到如今百花楼归顺牧云团,这花渔也算是自己的属下了,有一个智商这么捉急的属下,玄靖也有些头疼! “花渔长老,白长老前几日和白莲教的贼人恶战,受了些伤,不方便见客,还请你多担待些!”玄靖云淡风轻的说道,同时拿眼角扫了一眼花渔。 正是这一眼,花渔感到了自己彻底被蔑视了,本来存在心中的火气,此时不由控制全部爆发出来,冷哼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原先还以为白大侠武功盖世,没想到不过遇见了白莲教一个不入流的弟子,居然还身负重伤,据说这还是借助了青云洞府门前秘仪大阵的威力呢!看来江湖上所谓的高手传闻,也不过是狗屁不如而已!” 第九十六章 洗干净脖子等着我 “花渔!”花馨予终究是忍不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轩公子是何等身份,你怎么能说出这等话来!” 花渔见花馨予发火,却丝毫不放在心上,仍是慢条斯理地说道:“轩公子,我百花楼乃是仰慕牧云团的英雄气概,才不远千里前来投奔,谁料到今日一见,这牧云团中的所谓高手,也不过是庙里的菩萨,泥塑的金刚,原来只见参拜的人多,却从来不见灵验。” 花馨予张口正待斥责,却见玄靖摆了摆手,示意这位年轻的花家门主收声。 “花渔长老,你这番话说真是精彩,不过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上次说过这番话的那个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玄靖仍是表情不便,眯着眼睛看着花渔。 众人一惊,在座的谁都知道,以前也有个狂生,跟一个军阀在一起喝酒,结果为了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说了和刚才花渔长老差不多的一番话,最后被军阀砍了脑袋,现在花渔既然效仿那个狂生,莫非玄靖也要效仿那个军阀,已经对花渔起了杀心? 花渔却丝毫不惧,只是嫣然一笑道:“轩公子,收起你那一套吧!别人或许不知,但我们百花楼是干什么的,今天虽然是百花楼归顺你牧云团,但是对你来说,百花楼又何尝不是救命的稻草呢?” “据我所知,这次轩公子虽然惨胜白莲教,凭着青云洞府的守门大阵侥幸杀掉了白莲教的施真人,但是你手下的第一高手白烈也是身受重伤,而且白莲教除了九宫真人之外,还有一位白莲圣母存在,只怕不日即可出关,到那个时候,恐怕光凭着轩公子现在的人手,还不足以对抗白莲教的势力吧。” “轩公子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强行要我们百花楼归顺,应该也是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拉拢强援,好绑在一起来对付白莲教吧?” 花渔这番话说得可以说是狠辣之极,看似句句都有些道理,但是实际上却似是而非,总之,花渔就是要是要制造出一种假象,所谓击败白莲教,不过是景轩公子侥幸为之,而现在白莲教的白莲圣母即将出关,景轩公子为了拉拢强援,才迫不得已要百花楼归顺。 而且花渔深深地知道自己身后万通号钱家的实力,她已经料定,景轩公子绝不敢轻易杀她,也就是说,花渔今天在宴席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用自己负任何责任,而她要达成的目的,就是让牧云团和百花楼心生芥蒂! 花馨予此时感到事情不对,虽然对于百花楼归顺一事,花渔一直在门中都是冷言冷语,但是绝不至于在今天这个场合不分轻重地大放厥词,以花馨予对花渔的了解,她绝不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可是花渔今天这般言辞,摆明了是要激怒景轩公子,莫非自己手下的这位长老,心中还有其它打算不成? 众人此时都在看着玄靖,不知道这位年轻的牧云团宗主,要怎么处理花渔的挑衅! 玄靖端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冲着席间众人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花渔长老果然伶牙俐齿,令人佩服,刚才一番分析,似乎也不无道理,看来花渔长老自知已经掌握了全部的消息,今天来芜城,是准备看我笑话的了?” 花渔毫不示弱地看着玄靖,“属下不敢,不过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不到之处,还请轩公子指教!” “花渔长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一种叫‘牵机散’的毒药?”玄靖淡淡问道。 众人都不知道玄靖为何会有此问,唯独花渔突然脸色大变,原本美丽自信的脸庞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花渔猛然间站起身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伸手指着玄靖道:“你……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牵机散的事情的?” 玄靖仍是眯着眼睛看着花渔:“一个花家的旁支女子,不过有几分姿色和心计,就勾搭上了钱家的大少爷钱万豪,不过嫁入钱家之后,你就发现,钱万豪虽然是钱家的大公子,但是却很少真正插手钱家的内部事情,是个不折不扣的甩手掌柜。” “于是花渔长老就凭着自己的美色,勾搭上了钱大公子的亲叔叔,钱家的二掌柜钱兆山,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裤子,这种扒灰的事情,本来就容易当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钱大公子被你戴了绿帽子,自然不依不饶,所以花渔长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和钱兆山联手,下毒害死了钱万豪!” 花渔此时已经面目狰狞,嘶声叫喊道:“你胡说!我夫君是得了急病才死去的,钱府上下都可以作证!” 玄靖却不理花渔,仍是说道:“据说牵机散毒发的时候,中毒者痛苦无比,全身蜷在一起,头脚相接,就好像织布用的牵机一样,所以这剧毒才得了这个名字。花渔长老,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没想到花渔长老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夫都舍得下手啊!” 花渔此时神色慌乱,眼神游离,口中直道:“这些都是你瞎说的,我行的正坐得端,在钱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岂是凭你红口白牙几句无稽之谈,就能污蔑我的清白的!” 只是花渔不知道的是,她现在慌乱的神情和急于辩解的样子,已经出卖了她,堂中只要稍微长脑子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经相信,花渔不但和钱兆山有染,而且还毒杀了自己的亲夫钱万豪! 玄靖端起酒杯,对着花馨予一举杯,然后仰头喝下杯中的清酒,“花渔长老,我还知道,你们准备启程来芜城见我之前,钱兆山曾经亲自从黔城赶往丰都见了你一面,估计你刚才在席间所说的话,倒有一半是出自钱兆山的授意吧!” 花渔心中大骇。“你……你不是人,这些……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渔长老,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本来还想着钱兆山能有点自知之明,就算要跳出来对付我,起码也会略微低调一点。没想到我还没打算去找钱家的麻烦,他已经先让你这颗棋子跳出来找茬,真是好极了!” 玄靖说着又看了看百花楼的门主花馨予,“花门主,恐怕有件事你也不知道吧,这万通号钱家,以前和你们花家一样,都是我牧云团麾下的分堂,不过花家掌管情报,而钱家掌管银钱罢了。”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莫不震惊,原来钱家以前也是牧云团的分堂,那不知为何,现在钱兆山要挖空心思来对付玄靖呢? “不过万通号也和百花楼以前犯了一个毛病,他们觉得现在自己的翅膀硬了,准备单飞了,不想再和牧云团搅在一处。” “但是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情,他们能够有现在的成就,是因为牧云团当年让他们掌管着巨大的资源,如果他们不打算把这些还给牧云团,那么我也不介意让这些人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玄靖这番话虽然淡淡说出,但是堂中众人听了,没有一个不感到背后一寒的,花馨予想起眼前这位景轩公子的绰号——小魔王!看来真的是如此,无论百花楼还是万通号,如果不打算相应他的号召,玄靖就会毫不犹豫地碾碎他们! 更为可怕的是,玄靖不但有这个野心,而且还有这样的实力、这样的手段和这样的心智! 花馨予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坐在这里,在景轩公子的面前,就好像赤身裸体一样,这个景轩公子,恐怕早就已经把他们一行全部彻底调查清楚了吧!他永远胸有成竹,从容不迫,对手的每一个打算,都已经被他提前算计,这样的一个人,难道真的只是眼前所见一样,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吗? 玄靖环顾众人,最后眼光落在一脸狼狈的花渔身上:“花渔长老,你的地位太过低微了,低微到甚至我都不愿意动手杀你,你回去吧,回去告诉你的姘头钱兆山,让万通号钱家在黔城等着我,如果我到黔城的时候,还没有接到钱家宣誓效忠的意思,那我希望你们能把脖子洗干净点,我可不想脏了我的牧云剑!” …… 荒州,陷阵山。 据说这陷阵山在九州形成的那一天,就已经存在了,荒州的牧民们都传说,这里曾经是远古时代神魔们的战场,因为每到雷雨天气的时候,陷阵山周边百里范围内的人们,都能够清楚地听到兵马厮杀的声响和鬼神哭泣的声音。 李元堂此时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就站在陷阵山的山脚下,他已经在这苍茫茫的大山中走了七天时间了,现在虽然还是秋季,但是荒州的草原上已经有了冬天的寒冷。 李元堂紧了紧身上的大袍,心中暗自咒骂了这见鬼的天气,抬起头看着天空,远处有几只秃鹫在天上飞翔,似乎它们也在看着李元堂,等着这可口的肥羊尽快倒下,好成为它们口中的美食。 第九十七章 寻夕 李元堂眉头一皱,按说这里就应该是要找的地方了,但是为什么一直看不到要找的人,莫非那人年纪已经太老,早已经死在了荒州的寒风中?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李元堂心中对自己此次出行的目的越来越感到绝望,他现在已经不抱希望能够找到那个人,心中想念的,不过是离此五百里地之外的那片草场,那是荒州最肥美的草场,那里有热腾腾的羊羔肉,还有温暖的火炉和烈得能烧穿嗓子的青阳魂美酒,还有很多脸蛋红扑扑的蛮族少女。 那片草场是柔然的大汗为了欢迎自己的到来,特意钦赐给李元堂的。李元堂从年前率领五百精兵进入荒州,就直接前往柔然的王庭镜都,参见过柔然可汗之后,诉说了晋国现在的动荡和玄布被杀一事,柔然王心念自己的外孙玄靖,但是又远在荒州无可奈何。 不过柔然王还是很喜欢李元堂这个当年玄布身边的将领的,很爽快地赐给李元堂一片肥美的草场,让他们先行驻扎,同时柔然王也派出密探,在晋国打探各种有关玄靖的消息。 然而不久前,李元堂却意外地见到一个来自中州的商旅,他自称是牧云团的使者,要求见李元堂。 经过一番询问,李元堂才知道,原来来者是玄靖那个孩子派来的密使,同时奉上玄靖的亲笔密信,信中玄靖以牧云团大宗主的身份,要李元堂务必在荒州找到他当年的师父,传说中的四高手之一——夕! 所以李元堂现在才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整个陷阵山中胡转悠,心烦意乱的李元堂不由得嘟哝道:“这个死婆娘,莫不是真的冻死在了这陷阵山中了吧?”说着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秃鹫,大声喊道:“你们这帮畜生,是不是把那个死婆娘给吃到肚子里去了?” 原本李元堂不过是喊几声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顺便暖一暖已经快要被冻僵的身子,谁知在云端的一群秃鹫们,竟似乎听懂了李元堂的喊话一般! 不过回应李元堂的,并不是秃鹫,而是从天外射来的一支羽箭! 没有人能够形容这是什么样的一支箭,如同流星一般闪过,直奔李元堂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李元堂看见羽箭朝着自己袭来,竟然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是无尽的欢喜,“师父,真的是你!……哎呀!” 可惜李元堂话音未落,羽箭已经射中他的胸口! 此时天上的那群秃鹫中最大的一只,猛地俯冲下来,直到接近地面的时候,才能隐约看得清楚,上面似乎坐着一个人! “你这小子不在渝州好好当你的兵马都督,跑到陷阵山来干什么?”李元堂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材苗条黑衣女郎,长长而又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坠在身后,面容冷峻,让人无法分辨她的实际年龄,手中持着一张银色的猎弓,腰间则挎着一壶羽箭。 “师……师父……您还是一点都不显老呀,徒儿是担心师父您的安危,特意不远万里从渝州赶来,特意看望您老人家的!”李元堂挣扎着说道,无论谁被一直羽箭射中胸口,都不会太好受的。 黑衣女郎眉目一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来找老娘,从来都没有好事!” “师父别啊!徒儿真是一片赤诚之心,担心师父安危,师父你看,能不能先帮徒儿治伤,否则徒儿害怕对师父的一片思念之情还没诉说完,就先死在师父的虚无弓之下了!” 李元堂的一番花言巧语并没有换来治伤的金疮药,换来的是黑衣女郎的靴子底! 黑衣女郎一脚踏在李元堂的脸上,厉声说道:“小李子,不用油腔滑调,我要杀你,从你进这陷阵山开始,你的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刚才那一箭我故意避开了你的心脏,放心,你就是在这说上半天,也不会死的!” 李元堂一声长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父脾气古怪到了极点,心中暗骂了一声老处女活该嫁不出去,但是脸上却丝毫有不敢一点的不恭,虽然自己的脸还在被师父踩着,但是李元堂还是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 “师父,你我多年不见,怎么今天一见面还是这般大的火气,徒儿这次前来,是为了给师父报喜的!师父,我们好歹也是师徒一场,您能不能先把脚取开?” 黑衣女子却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对我来说,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欢喜的?” “师父您知道吗?柳相老宗主死了!”李元堂龇牙咧嘴地说道。 “哼!我早就知道了,那条老狗年纪够大了,也该到去死的时候了!”黑衣女子恨恨说道,看起来以前和柳相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师父你可不能这样说,虽说当初老宗主把你给甩了这件事是他不地道,但是徒儿觉得你们之间终究还是有些香火情的,您现在这样说老宗主,显得您太没风度……啊!” 李元堂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黑衣女子足上猛然发力,似乎要将自己的头颅踩碎一般,是以赶忙出声求饶。 “李元堂!你要是在敢在我面前提起此事,我现在就清理门户,你信不信?”黑衣女子寒声道。 “信!师父您轻点,我绝对信!”李元堂现在脑袋在人家脚底下踩着,还能说什么呢? “如果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黑衣女子冷冷地说道,同时终于把脚从李元堂的脸上给拿开了。 李元堂刚喘了一口气,听师父这样说,赶忙道:“别急呀师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说呢,老宗主临终之前,留下了一个传人!” 黑衣女子不屑道:“他的传人多了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说是他的传人,这和我有什么相关?” 李元堂眼珠一转,说道:“师父,如果是别的传人,肯定和你没关系,我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找您老人家,可是老宗主这次的传人,是鸢公主的孩子!” 黑衣女子一阵沉默,虽然她久居荒州,不理世事,但是她却不能完全斩断和柔然王庭的丝丝缕缕关系,她当然知道玄布被抄家的时候柳相带着那个孩子逃出,不过作为夕自己,却并不愿意搅合到这些无聊的争斗之中去,所以她一直躲在陷阵山中,直到李元堂来找她。 “你要找我出山去辅佐他?”夕问道。 “正是!” “我听说那孩子已经是牧云团新的宗主,而且有些手段,石坚那个老狐狸也传了苍龙之力给他,身边还有白烈这样的高手保护他,还需要我干什么?” 李元堂正色道:“师父,那苍龙之力岂是朝夕之间能够速成的?白烈虽然也是高手,不过也只和徒儿在伯仲之间而已,目前那个孩子身陷险境,如果没有师父的帮助,恐怕性命堪忧啊!” 夕眉头一皱,“性命堪忧?我听说他在芜城石坚的青云洞府里风光得很呀,很多以前的牧云武士都已经宣布要向他效忠了!”、 “那有什么用,师父可能有所不知,现在这位小宗主惹上了白莲教,白烈还杀了白莲教的首座弟子施真人,这仇可结的大了!” 夕淡然一笑:“我知道了,你们是怕白莲教的那个闭关的圣母婊找那孩子寻仇,牧云团中再无人是白莲圣母的对手是吗?” “徒儿正是此意,现在老宗主和神君都已经仙逝,普天之下出了师父您老人家,还有谁是白莲教那个圣母婊的对手?师父,您要是不出山,恐怕这位新宗主就有灭顶之灾呀!”李元堂说的有些着急。 “哦?我的好徒儿,那你说说,为师在这深山之中自由自在逍遥快活的多好,为什么要出山去趟你们牧云团的那趟浑水?” 李元堂起身跪在夕脚下道:“师父怎么这么说,要知道您可也是牧云团的长老之一啊!” “放屁!”夕怒斥道:“我的牧云章早传给你了,现在你才是牧云团的长老,我和牧云团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显然,夕不愿意回想起当年在牧云团的那段日子,更不愿意回忆她和柳相之间的那些事情。 “师父!那个孩子可是预言中‘天命之子’!将来能够带领牧云团守护天下的英雄!万一要是死在白莲教那些人的手中,您于心何干?”李元堂说着伸手抱住夕的双腿,既然哭求不成,不如耍无赖。 夕一脸恶心的表情,看着李元堂似乎就像一只癞蛤蟆趴在自己的脚面上,“小李子,我怎么记得每隔三五十年,牧云团就要弄出一个什么‘天启之君’或者什么‘天命之子’来忽悠大家追随,好像上一任‘天命之子’还是被牧云团的几位大长老围攻致死的吧?” 李元堂愣了半晌,长叹一口气道:“师父,这次的真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总之是不一样!” 李元堂自知说服不了眼前冷漠的师父,心中有些悻悻,暗自长叹一声,莫非天命如此,玄靖这回真的没救了吗?玄布大哥最后的血脉也要断绝了吗? 第九十八章 晒太阳 “师父,既然您不愿意出山相助,那么……能不能先帮徒儿把你的羽箭拔出来,实在是……实在是太疼了!” 夕看着李元堂,突然捉狭一笑:“当然可以帮你拔出来,不过我忘了告诉你,这支羽箭的箭簇上面有蛊毒,就算把它拔出来,蛊毒可是会一直留在你的体内。”夕拿出一个玉质的小短笛说道: “小李子,以后只要我不高兴的时候,拿出这支小笛子吹一吹,你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 “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元堂怒吼到! “因为我高兴!” 说完,夕手臂一长,掌中真气流动,李元堂胸前的羽箭竟然自行弹出,被夕抓在掌内,收入腰间的箭囊之中。 接着夕又是凌空一指点出,点了李元堂胸前穴道,原本流血不止的伤口竟然瞬间止血。夕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些许黑色粉末,洒在李元堂的伤口之上,手指微动,一道火焰飞出,那黑色粉末竟然被引燃,顿时李元堂的伤口冒起一阵青烟,李元堂则疼得大声喊叫不止! “一股烧猪毛的味道!”夕笑着说道。 李元堂心中大怒,要不是打不过夕,早就不顾师徒情分和她翻脸了,突然李元堂感觉自己的伤口除了刚才火焰炙烤的疼痛之外,还隐隐传来一阵清凉,隐隐的甚是舒服,心中一阵奇怪,低头往伤口看去,只见刚才还是一个血洞的伤口竟然已经微微结痂,周围隐约有粉嫩的新肉长出。 李元堂虽然生气,但是也不由得感叹师父的手段高超,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师父,我和您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你拿这蛊毒害我干什么?”李元堂伤势刚有好转,就开口质问夕。 夕则负手而立,看着远方的云彩,淡淡说道:“最近闲来无事,研究研究巫蛊之术,不过这荒山野岭,苦于找不到一个活人来做试验,刚好你来了!” “……”李元堂听到这样的解释,此时心中一万头神兽奔过,已经默默将自己师父的祖上八代从坟里刨出来默默地问候了一遍! “咦!你在干什么?”夕看李元堂动作古怪,开口问道。 李元堂一边用手指画圈一边恨恨地答道:“画个圈圈诅咒你!” 夕哈哈大笑,转身骑上自己来时乘坐的那只大秃鹫,“乖徒儿,告诉那个孩子,我准备去中土一游,会会那个白莲圣母,让他好好等着我……” “师父!你这是准备玩死徒儿吗……”李元堂看着夕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能发出一阵无力的嘶吼。 …… 青云洞府之中,时间流逝的似乎特别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冬天,整个芜城都覆盖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不过芜城四周都被三青门布下了秘术阵法,所以芜城的冬季极短,而且并不十分寒冷。 玄靖一行在青云洞府,则已经住了快一年时间了,百花楼的花馨予等人,在芜城小住了几日之后,也早已返回掖泉丰都,倒是那个花渔,她并没有和花馨予一起返回,而是提前一个人走了。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花渔再也不可能回丰都百花楼了,虽然只不过和玄靖吃了一顿饭而已,但是玄靖已经将花渔所有秘密揭露出来,迫使花渔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彻底投奔钱家。 玄靖已经发话了,要在年前解决钱家的事情,所以现在花渔应该在黔城和钱家二掌柜钱兆山苦苦思考如何对付玄靖等人吧。 而现在已经马上要进入十二月了,玄靖还是丝毫启程去黔城的意思都没有,胡风甚至以为,这位新宗主已经忘了自己在花家面前吹过的牛逼:“我在明年新年之前,要让钱家上下臣服在牧云团的脚下!” 但是慧琴是理解玄靖的,她知道公子在等什么,每年的十二月一日,是玄靖的生日,但是同样的,这一天也是玄靖父母的忌辰,玄靖早早在密室中给自己的父母立了牌位,要等到十二月一日那天,祭奠完了双亲,才会启程去掖泉的黔城。 还有一件事情,是慧琴不知道的。那就是玄靖派去荒州的密使,已经飞鸽传来书信,信中说道,李元堂在荒州已经成功说动他的师父——那位盖世高手,能和白莲圣母一决高下的夕出山。 不过信中还说道,李元堂的这位师父脾气古怪,要小宗主多多小心,千万不要惹怒这位高手,否则后悔莫及。 而且白烈的伤势也已经快痊愈了,如果此次掖泉之行,能有白烈助阵,那么自己这一方,自然有更多胜算。 连续几天的大雪,这天好容易放了晴,胡风在院中练刀,玄靖则和慧琴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 “琴姐,你看胡将军这路刀法,可真是霸气十足,最适合在沙场上临阵应敌!” 慧琴见自家公子看得起兴,虽然自己对武学并没什么见解,也只得装模作样地连连点头道:“公子所言极是,这胡将军的刀……胡将军的刀……很快!” 玄靖一笑,说道:“琴姐,我忘了你不精通武功,不过你这回答也太敷衍了吧,就好像别人让你点评书法,你说人家字写得很黑一样,你看,胡将军不高兴了,气鼓鼓地过来,要找你麻烦!” 果然,胡风听了慧琴的“夸奖”之后,马上收了刀势,一脸不忿地走过来,看着慧琴道:“慧琴姑娘,你弹的琴,很响!” 一旁的玄靖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慧琴则羞得满面通红,低着头只顾着一个劲地给胡风道歉……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玄靖的生日是十二月一日,慧琴这天亲自下厨,给玄靖煮了一碗寿面,玄靖心中感念慧琴的体贴,吃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天玄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祭奠自己死去的父母,玄靖让慧琴专门给自己缝制了一身素服,给自己的父母上香,玄靖想到自己现在虽然是堂堂牧云团的宗主,但是竟然在亲生父母的忌日,都无法到他们二人的坟上去祭奠一番,心中一阵感叹。 …… 第二天,玄靖就等来了传说中的高手——夕。 其实玄靖想过很多和夕初次见面时候的场景,但是玄靖没想到的却是,夕的出场方式。 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白烈的伤势已经痊愈,虽然是冬天,但是太阳当空照,地上暖洋洋,这还要依靠青云洞府中神君布下的阵法,能够调和四时,冬暖夏凉。 玄靖和慧琴、望月千代、白烈及胡风等人坐在院中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着闲话。 此时玄靖躺在一张宽大的红木躺椅之中,椅子上盖着厚厚的重裘,十分暖和,玄靖觉得这个姿势来享受冬日的阳光,真的是舒服透了,要不是自己大仇未报,那么领着慧琴姐在这青云洞府中享一辈子福,给个皇帝都不换。 转念一想,这神君石坚还真是会享受,要是哪天去神君坟上,一定要调侃这死老头几句。 胡风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青云洞府内藏了几十年的佳酿,“我说白长老,你可真是丢人,居然被白莲教的一个神棍大成这样,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白烈一瞪眼睛,“好小子,你现在敢和我叫板了吗?来来来!我们现在就比划比划!” “算了,你重伤刚好,我赢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再说你年纪比我大,万一宗主说我欺负老头,这个名头胡风可背不起!” 白烈一听此言,哪里还按捺得住,就要和胡风拼个高低,玄靖一笑道:“白长老别生气了,胡将军逗你呢,就是想看你瞪眼睛的样子。” 白烈听玄靖这般说,只得冷哼了一声,再不作言,只是心中暗下决定,过几天去了黔城,一定要在钱家上下好好立威,到时候看这胡风再神气什么! “公子,我们已经这样晒了几天太阳了?”胡风懒懒地问道。 “有几天了吧,胡将军怎么问起这个了?”其实玄靖心中清楚,胡风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时候启程去黔城,教训钱家的那些人。 果不其然,胡风又问道:“公子,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 “不到一个月了!” “那公子当初在花家那个小娘们面前吹的牛皮,是不是忘记了?”胡风有些咄咄逼人。 玄靖却毫不在意,“胡将军,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我还要等一个人。” “夕?公子不是我说你,李元堂那小子我以前就认识,别看表面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背地里油腔滑调,据说骗了好几姑娘给自己当填房,那样的小白脸的话,你也信?”胡风实在受不了这样等了一天又一天的日子。 玄靖看了一眼胡风道:“胡将军言之有理,以我看,只要胡将军率领麾下三百精兵,连夜赶去黔城,见了钱家掌柜的,只消大喝一声,‘钱家那条老狗听着,现在命你们无条件归顺牧云团,否则,灭你满门!’” “胡将军,你看这样一来,是不是世界就清净多了?” 第九十九章 鸟屎 胡风虽然是个武人,但是也知道玄靖这话乃是调侃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哪里话,胡风不是那个意思。” “胡将军,你深谙带兵之道,但是你的兵道,过于追求快,有时候则是欲速则不达。” “像钱家这种大家族,内部绝对不会是铁板一块,平时家族中顺风顺水还好说,而眼前一旦出现危机,那么钱家内部肯定有会分歧发生,我们在芜城等得越久,他们的内乱就会越严重,若是我所料不错,现在钱兆山和花渔,应该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玄靖说完这番话,就看见慧琴正拿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也觉得自己对敌人的分析十分到位,但是被琴姐这样赤裸裸的投以崇拜的眼神,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 正在玄靖心猿意马的时候,突然心底里升起一种危机感,似乎有某种灾祸,正在从天而降,玄靖摇了摇头,不可能,自己现在正在青云洞府中晒着冬日的暖阳,周围都被青云大阵包裹着,天上连飞鸟都进不来,怎么会有危险,自己也是杞人忧天了。 正准备把心放在肚子里的时候,玄靖感到脸上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的脸上了,赶忙伸手一抹,黏糊糊的,还散发着阵阵臭气,是鸟屎! 玄靖没有来得及发怒,他首先是惊骇,能闯进青云大阵的鸟,那至少也得势朱雀凤凰之类的神兽吧!莫非有敌人来袭? “年纪轻轻,不知道好好修文习武,整天想着算计别人,小心以后长不高!”天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众人都是一惊,一起抬头望去,只见天上一只黑色的秃鹫在青云洞府上空盘旋,白烈反应最快,喊道:“有敌人!” 刹那之间,只见白烈、胡风、望月千代三人齐齐抽出兵器,站在院中戒备。 天上那只秃鹫猛地俯冲向下,在距离地面还有十丈高度的时候,众人才看清,原来秃鹫上面还骑着一个黑衣人,看身形窈窕,似乎是个女子。 只见那女子不等秃鹫落地,直接从十余丈的高空跳下!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这还是人吗?一般的庙里的宝塔,也不过每层一丈有余,十余丈的高空,相当于从十层宝塔上一跃而下! 白烈和胡风虽然也算当世高手,但是自问从这等高度一跃而下且不受伤,自己也绝没有这等修为! 只见那黑衣女子直愣愣地从空中跳下,笔直地落向院中! 没有想象中高空坠物的巨响,也没有应该有的尘土砂砾飞溅,众人听到的声音很轻,就像蝴蝶落在花瓣上一样。 白烈心中巨骇,世上真的还有这样的高手吗? 此时众人才开始上下打量黑衣女子,冷冽的眼神,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略显苍白的面容,高挑的身材,虽然五官端正精致,但是没有人感觉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子是个美女,因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仿佛山川大河一般雄伟壮阔,令众人不得不仰视! 不用说,这就是李元堂的师父,天下四高手之一的——夕! “你就是玄靖?”夕看着玄靖说道。 玄靖也隐隐猜到对方身份,能没有丝毫预警地闯进青云洞府中的人,天底下现在也没剩几个人,是以赶忙躬身道: “在下玄靖,请问阁下就是夕前辈吗?” 夕点点头,说道:“先把脸上的鸟粪擦干净再说。” 玄靖大窘,忙转身嘱咐慧琴请夕先进房中奉茶,自己赶忙跑去屋中洗脸换衣,预想了那么多和这位天下顶级高手见面的场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选择这样一种出场方式。 自己这个牧云团新宗主的面子,今天真是连屎都不如! “夕前辈,您今天来访的方式真是出人意料,晚辈……晚辈礼数不周,还请夕前辈见谅。”虽然被人家的坐骑甩了一脸鸟粪,可谁让人家是绝顶高手呢,玄靖还得小心陪着不是。 “好说,好说!”夕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你让李元堂费那么大劲找我出山,应该不是让我在这喝茶的吧?” “当然不是,我们请夕前辈出山的意图呢,主要是……”玄靖有些为难,他总不能直接说,夕前辈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现在赶紧帮我杀掉白莲教那个圣母婊,顺便把九宫真人也给杀了,然后我们一起入掖泉进黔城,把钱家那几条老狗都给阉了,看钱兆山以后还怎么扒灰! “让我帮你杀了白莲圣母?”夕直接问道。 玄靖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是!” “办不到!”夕回绝得更直接。 “在下也知道,让夕前辈贸然前去,有些不近人情,所以在下也不敢勉强夕前辈。”玄靖只能如此说道。 夕看着玄靖,摇了摇头,“天下没人能杀了白莲圣母!除非她自己想死!” 一旁的白烈不解,开口问道:“夕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的。”夕看着白烈,“像白莲圣母这种高手,就算打不过你,难道还跑不掉吗?她若不是存了死拼的心态,谁能保证一定杀掉她,何况修为高到那种地步的人,本就已经有了秋风未动蝉先知的神通,就算我上门去找她,也未必能找得到。” 玄靖沉吟半晌,缓缓说道:“若是我们设下圈套,等着她入彀呢?” 夕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你们没到那个境界,就不会理解那个境界的神通,如果一群蚂蚁设计算计你,你会入套吗?”夕又转头看了看众人,“恕我直言,各位现在和白莲圣母的差距,就和蝼蚁和老鹰的差距差不多,你们所谓精心编织的圈套,在她看来,不值一哂!” 胡风在旁听了此言,心中不服,冷哼一声道:“什么玩意儿,我就不服!”也不知道他此言是不服白莲圣母,还是不服夕。 夕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却突然从袖子中滑出一张银色的猎弓,只听见“咯噔、咯噔”两声轻响,原本折叠的猎弓已经展开,弓弦也已经挂在了弓稍上。 众人一惊,不知道夕要干什么。 只见夕从裤子上的长条口袋抽出一支羽箭,手指微微发力,将箭簇折断,缓缓说道:“你也不用不服,我现在开始数到十,然后这支没有箭簇的羽箭就会射断你的两颗门牙,在我数到十的这段时间内,你既可以发足狂奔,也可以向我出手,我绝不还手。”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这位夕前辈还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呀,看来果然高手是不能随便欺辱的,既然胡风出言不逊,夕就要射断他两颗门牙! 不过这夕也太过狂妄,胡风乃是牧云团兵堂堂主,武功之高,比起白烈也就只差一线而已,而高手之间的胜负,本就在呼吸之间,现在夕直接让胡风十个数的时间,也太托大了。 胡风不惧反怒,仰天大笑道:“我敬你是前辈,你还真的拿起架子了,既然你要自取其辱,那就别怪我刀下不留情了!”说着胡风拔出腰间长刀,他不会选择逃跑的,他有这个自信,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不还手在自己的刀下撑过十个数的时间! 事实上胡风的刀法人如其名,其疾如风,经常在乱军之中一个照面就能取敌将首级,而眼前的夕竟敢让他十数,那可正和胡风心意了。 “那就别留情,赶紧动手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射断别人的门牙了。”夕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胡风狂怒,大喝一声,长刀如疾风一般,冲着夕卷去! “一” “二” “三、四、五、六” 胡风有点慌乱的感觉了,甚至能感到自己的握刀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无论胡风的刀如何迅疾,似乎在夕的眼中,就像在慢放一样,夕甚至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椅子,但是胡风偏偏一刀都劈不中对方。 “七、八、九”夕已经数到九了,胡风突然急退,兵者之道,风林山火,胡风虽然是武者,但他更是一个军人,明白一击不中,立刻退去的实力,总之绝对不能让夕射中自己。 “十!”夕终于数完了,只见她从容不迫地张弓拉箭,那一刻夕的姿态之美,如同国手抚琴、书圣落笔一般,丝毫不带有一点的尘世烟火之气。 羽箭如同一道光芒般飞出,胡风一辈子都在军中,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能射出这样的一箭,不应该属于人世的一箭,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神,那么这支羽箭,就能射杀鬼神! 而胡风不知道的是,夕手中的虚无弓,出弓之后,还从来没有落空过! “啪!”的一声,胡风眼前一黑,羽箭虽然没有箭簇,但是箭杆上蕴含的强大内息还是让胡风感到不可抵抗,他觉得口中一甜,似乎还有一种血腥味道,一张嘴,两颗门牙混着血吐了出来! 此时玄靖和他的小伙伴完全被惊呆了,这位夕前辈真是言出法随呀,说打掉胡风两颗门牙,就打掉他两颗门牙。 第一百章 万通钱家(求收藏,求推荐) “服了吗?”夕淡淡的笑道。 胡风怒视,一言不发。 “抽空去镶两颗牙吧!”夕选择无视胡风的怒气,转过头来看了看众人:“还有不服的吗?” 玄靖赶忙笑道:“前辈神功,晚辈等叹为观止。”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种时候还继续嘴犟,那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玄靖突然有些后悔把这个煞星从荒州找来了,看来以后青云洞府这些人有好日子过了。 夕看着玄靖,微微笑着,玄靖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开口问道:“前辈有何吩咐?” “吩咐是不敢当的,不过早年我也曾经是牧云团的长老之一,所以现在应该也尊称你一声宗主,但是我很多年前已经把长老的位置传给李元堂了,我已经脱离牧云团了,所以严格说来,你现在也管不着我。” “这是自然,晚辈对前辈只有尊敬,哪里敢说得上管束呢?”玄靖恭敬的说道,遇见比自己强很多的人,态度一定要好,在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以前,也绝不要暴露自己的目的。 夕慢慢收起自己手中的虚无弓,说道:“我这次之所以出山,其实也是有我的目的,至于是什么,你不要问,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过我会守在你身边一段时间,如果我高兴,就会帮你做事,如果我不高兴,你也不得命令我。” “至于白莲圣母,你不用担心,虽然我杀不了她,但是她也绝对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玄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要请这样的高手出山,果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只是不知道夕答应帮助自己的条件究竟是什么,不过现在自己整天生活在白莲圣母的阴影下,只能先抱住夕这条粗壮的大腿才是正经。 “夕前辈肯和我们一起,晚辈就已经感激不尽,至于牧云团中的一切事物,晚辈绝对不敢劳烦夕前辈!” 夕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喜欢同聪明的人打交道,因为比较省心,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黔城?” 玄靖答道:“我们已经万事俱备,正在此处等候夕前辈,现在夕前辈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不如在府上稍事休息几日,我们再行出发不吃。” 夕笑了笑道:“不必了,我刚才听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一肚子鬼主意,现在钱家应该已经是你盘中的菜了,你们赶紧启程去黔城吧,我还要去会几个老朋友。” 玄靖一愣,问道:“夕前辈难道不和我们一路吗?” “你们走得太慢,我没耐心等,不过你放心,我会一路看着你们的,不会让你们有任何危险。” “还有白莲圣母应该也能感应到我来了,她最近不会出关的,毕竟我们两个一见面,很多事情就不那么好预料了……” 夕说完这句话,转身脚步微动,人已经瞬间出了正堂,天上一只黑色的秃鹫飞来,也不见夕如何动作,整个人就骑在了秃鹫身上,秃鹫转身向天空飞去,载着这位绝世高手消失在众人眼中。 “这就是绝世高手吗?和柳相爷爷真的是两种人呢!”玄靖心中暗暗感慨,他不知道夕究竟想要什么,但是心中隐隐感觉到,夕知道一些自己甚至是柳相爷爷都不知道的,关于牧云团的秘密。 “白长老、胡将军,今夜整顿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黔城,此次去办理钱家的事情,务必干净利索,希望我们还能赶得及回来过年。”玄靖眯着眼睛,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不过站在他身边的慧琴感觉到,在玄靖的心中,万通号钱家的几个主要人物,恐怕已经和死人无异了。 …… 其实玄靖等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因为晋国已经撤销了对玄靖的所有追捕,也许是康亲王认为玄靖真的只是个孩子,不值得他损兵折将,也许是满朝的御史对龙空山等人嚣张跋扈的行为终于看不顺眼,联合弹劾的压力迫使龙空山无法继续,也许是晋朝皇宫内那个日渐老迈的皇帝,想起了当年玄靖在他身边绕膝为欢的日子,终究决定对这个亲孙子网开一面。 因为不用担心沿途的阻截,所以玄靖他们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快马出了云台关,一路直奔黔城而来。 玄靖再也没有让慧琴帮自己染发,他要用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去面对那些心怀鬼胎的敌人,他要以牧云团新任宗主的身份,去黔城审判和惩戒那些曾经的背叛者,当他,牧云团宗主玄靖驾临黔城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黔城是万通号的基地所在,掖泉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钱家不把万通号总部设立在中州的帝畿,那里是九州之中,或者设立在丰都,那里也是九州内仅次于帝畿的国都。 钱家当然有这个实力迁移万通号总部,事实上,现在钱家在丰都和帝畿的分号,规模也丝毫不逊于在黔城的总号。 但是钱家的大掌柜钱兆天却一直没有迁移总部的打算,众人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但是只有钱兆天自己心中清楚,无论是帝畿还是丰都,对于目前的钱家来说,都太过招摇了。 在黔城,钱家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但是在帝畿和丰都,比他钱兆天有实力的人多得是,如果一个不小心,被那些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盯上,灭一个钱家,还不是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的事情。 前朝有一个姓沈的土豪,钱多的都够资助皇帝的军队了,最后还不是被皇帝抄家灭门没商量,所以天下两件事,一个权,一个钱,有钱的永远也斗不过有权的,既然钱家的目标是开银号,那么最好低调点赚钱就好,所谓低头走路,闷声发财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钱兆山天最近有一件烦心事,几个月前中秋的时候,钱家的管家主母之一,也是丰都百花楼的长老花渔突然赶回,向钱家汇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牧云团又选出新的宗主了,而且就在前不久,百花楼已经宣誓像这位新宗主效忠。 听说这位新宗主,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而且这位宗主还传出话来,如果钱家在年前不归顺牧云团的话,就要钱家满门在黔城洗干净脖子,等着这位宗主大驾。 这个消息一经花渔传出,钱家上下顿时炸开了锅一般,要知道近几十年以来,钱家的银号已经遍布九州各国,说一句富可敌国,丝毫不算夸张。 要知道,晋国户部印发的十两银子一张的银票,在丰都的黑市上,只能兑换八到九两纹银,但是万通号统一印发的银票,在九州内所有的银号中,都可兑换到和票面价格等额的纹银。 所以九州内的大部分商旅,在做跨国货物交易的时候,都喜欢指定万通号为银钱交易的唯一银号,真正是汇通天下啊! 而这整个金钱帝国的掌舵者,就是钱兆天这样一个老者,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景轩公子,要他交出自己手中的这一切,他怎么能够甘心? 钱兆天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召集全家族的会议了,正如玄靖在芜城的所料,钱家上下对归顺牧云团这样的事情上,上下的看法并不一致,有同意归顺的,有宁死不降的,有骑墙观风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你们倒是都说话呀,每年各房年底分红的时候,都吵得不可开交,现在钱家有事了,你们一个个都不吭声了?”钱兆山有些气急败坏。 “二叔,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样的会议开了几次了,每次我们的意见都被你压了回去,你还每次都让我们说,我们有什么好说的?”一个身着锦服的美貌妇人忍不住说道。 这位妇人和花渔一样,也是钱家的几个管家主母之一,甚至在钱家,这位妇人的地位,还要略高于花渔。 “哼!三房的,你们平日里看不惯二叔,但是也不能借着这回钱家有难,就跳出来和二叔唱对台戏,我问你们,钱家要是倒了,你们能拿到什么好处,那个姓景的,能让你们管万通号?”说这话的,正是钱兆山的死忠,花渔。 “呦!大房媳妇儿,照你这么说,就你平日里看二叔最顺眼了?什么叫钱家如果倒了,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花家的百花楼,不是也归顺那景轩公子了吗?我怎么没见百花楼倒了呀?”美妇人毫不示弱,也是拿话回敬花渔。 要说天下管钱最在行的,绝对是女人,所以钱家也算是发挥优势,几个管家主母,都是钱家各房的媳妇儿,倒是钱兆天和钱兆山两个老哥俩的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整天游手好闲,声色犬马。 “行了!你们都住嘴!三房的,老夫是说你头发长见识短好呢,还是说你没骨气好呢,那百花楼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我们万通号是什么地位!”钱兆山瞪着眼睛呵斥道: “大哥是什么人,那花馨予一个丫头片子又是什么人?百花楼归顺是百花楼的事情,难道我们钱家也要学你们这些妇道人家的模样,将手中的大好基业拱手送给人家不成?” 第一百零一章 黔城(求推荐,求收藏,求书评) 钱兆山显然平时在钱家地位威望都甚高,那三房主母虽然是几个管家主母之一,但是当面被钱兆山斥责一顿,也只能低头不语,丝毫没有刚才和花渔斗嘴的威风劲。 此时堂上另一位妇人说话了,“爹爹,大伯,媳妇儿觉得眼下之事,不宜硬来,我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所谓和气才能生财,整天学人家打打杀杀的,终究不是正道。” “再说了,我们钱家以前也确实是牧云团麾下,这些年能够这样的发展,多少也借了牧云团以前的底子,媳妇儿觉得,能不能和这位新宗主坐下来商量商量,让他们占些干股,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话的的是二房的主母,也是钱兆山独子的正房夫人,平日里在钱家向来克躬守礼,对谁都客客气气地,所以钱家上下对她的口碑极好。 花渔见二房虽然没有向三房那样直接倒向牧云团,但是竟然也支持和景轩谈合作的事情,当即高声说道:“分干股?分谁的?要是二房嫌自己的股份多,可以拿去分给那个小子,我们大房这一边,可没有多余的股份给别人分!” 花渔这话倒是说道大家的心坎上了,其实万通号终究讲究的和气生财,所以在牧云团最开始放出消息要让钱家归顺的时候,钱家就有很多人想和牧云团谈一谈合作的事情,将以前钱家和牧云团的隶属关系,转变为新的股份合作关系,这样一来的话,牧云团有武力,万通号有银钱,不是两家双赢吗? 可是一谈到分股份,就要从钱家原有各房的股份中割出一部分来给牧云团,这可是牵扯到钱家各房利益的事情,至于谁出多少股份,谈妥这件事情,恐怕比谈妥是否归顺牧云团还要困难些。 “好了!”钱兆天说话了,很多时候,大家都有意无意地选择忘记钱兆天才是万通号的大掌柜,而钱兆山,只不过是二掌柜而已,虽然钱兆天很少管理家族的事情,但是身份就是身份,是不能动摇的。 如果钱兆山正在宴席上招待客人的时候,钱兆天走进来,那么钱兆山也立刻要让出首席的位置给自己的大哥来坐。 “万通号是钱家一手创立发展起来的,不是什么人来,就能够随便拿走的,不论是谁,想要从钱家手中抢走万通号,那么他就要付出相应代价!” 钱兆天终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他手中的万通号! 二掌柜钱兆山拧成一团的眉头的终于舒展开了,这么长时间了,大哥终于表态了,对呀,钱家可不同于花家,让景轩杀掉两个长老,就吓破胆,乖乖地像一条狗一样趴在牧云团的脚下。 在这九州之内,钱家除了有万通银号之外,还经营着万通镖局,负责连通九州之内的所有银号,保证万通号的银票能够汇通天下,现在黔城的万通镖局之内,就有数十名高手,难道动起手来,还真怕景轩这小子吗? …… “大哥,我们准备怎么和牧云团开战?”散会之后,避开喧闹的人群,钱兆山和钱兆天兄弟两个在院内缓缓走着。 钱兆天微微一笑,“老二,我们为什么要和牧云团开战,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者上道!” “在黔城这个地方,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难道还怕区区一个孩子不成,可是放眼道九州之内,钱家终究是不能和牧云团的势力相抗衡的,花家的那个丫头就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果断归顺的。” 钱兆山一愣,忙问道:“那您刚才说宁死不归顺牧云团,是有什么深意吗?” 钱兆天摇头道:“要归顺,也不归顺!” “那个叫景轩的小子,终究还是年轻啊,如果他在等上一年半载,联合了更多的牧云旧部之后,在九州之内对万通号的分号逐一打击,那时候我们绝对斗不过他。” “但是现在,这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到黔城来撒野,在我们的地盘,他能怎么样,牧云团的武士再厉害,能和黔城的府兵抗衡吗?他牧云团的财力再强大,能比得过钱家的万通号吗?” “既然我们在钱和人上面都要占据优势,那么怕那个小子什么?” “可是大哥,你刚才说牧云团在九州的势力,不可小觑呀!”钱兆山虽然是主战派,但是并不轻易低估对手的实力。 钱兆天捻了捻胡子,故作高深地说道:“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既要归顺,也不归顺的意思了。” “我们先要在黔城让那个小子吃瘪,让他知道钱家和万通号的能量,然后我们才有资格和对方谈归顺的条件,就算我们重归牧云团,地位也不能低于花家的百花楼吧!” 钱兆山听了自己大哥的这句话,心中顿时恍然,原来这位平时不理世事的大哥,心中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了,现在要等的,不过是景轩他们一行人上门来自取其辱了。 …… “公子,前面就是黔城了!”胡风刚镶好的两颗门牙,现在说话还有些不太利索。 “嗯!终于到了!”马上的玄靖一头白发,在冬日的寒风中随风飘扬着。 慧琴等人乘着马车,被他们甩在了身后,还有半日的路程,玄靖则和胡风、白烈,先骑着快马赶到。 白烈看着黔城城门里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一皱,说道:“公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对付花家那样,打掉对方在晋国的几个分号,逼迫钱家低头,而要公子亲自前来,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玄靖摇了摇头,笑道:“同样的法子,不能用第二次了,钱兆天可是一只老狐狸,他看见了花家的结局,就不会轻易上钩,对付这种人,可远远不是干掉万通号的几个分号,杀掉钱家的几个子弟,就能解决问题的。” “胡将军,你先行进城,安排我们一行人的食宿问题,我和白长老在这里等一会琴姐他们。” 胡风低头应诺,打马入城而去…… …… 黔城内最大的客栈,当然是万通号钱家开的万通楼,天下楼阁,除非是军事瞭望之用,民宅很少有超过三层的,但这万通楼作为一家客栈,竟然有五层之多,每层都超过一丈五的高度,乃是黔城第一高楼,站在万通楼之上,可以瞭望全城景象。 是以往来客商,只要囊中还宽裕些的,都要住进这万通楼之中,好好看看黔城的风景。 而且这万通楼还有一样妙处,一二楼可以喝茶吃饭,还有众多妙龄女子,若是商旅舍得花钱,陪酒听曲侍寝,都是可以商量的,三楼则是赌坊,那可真是每日进出千万的场所,四楼和五楼才是供旅客休息的房间。 只要住进这万通楼之中,一般商旅足不出户,但是所用所需,可谓一应俱全。 本来现在年关将近,商旅们都回家过年,所以万通楼中住宿的旅客极少,只有酒楼赌坊正常营业。 谁知今天万通楼,却迎来了一个大客商,出手豪阔,一掷千金将万通楼四楼、五楼整层包下,即使还有零星住宿的几位旅客,也被这位客商的随从打发了银两,在城内另觅住处。 不用说,来的人就是玄靖一行了。 玄靖站在万通楼的顶楼之上,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整个黔城此时都收在他的眼底,不过玄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远处东南角的一处大宅子,那正是钱家的府邸! “白长老,给钱家的帖子,安排人送过去了吗?”玄靖负手而立,淡淡问道。 白烈双手一拱,说道:“回禀公子,已经打发人送去了,我们已经知会钱家,明日晚间,就要到钱府拜会。” 玄靖微微点头,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众人,又开口问道:“千代,安排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望月千代上前道:“回禀公子,已经从花家紧急调来了三十万两白银,从石庭霸处又借了二十万两白银,加上我们原有的部分金银,总计一百万两白银。” “所有银两按照公子的吩咐,全部都已经兑换成万通号的散碎银票,或五十两一张,或一百两一张不等。” 玄靖颔首道:“原本这一年来搜刮了好些金银,不过许多都给了胡将军当军饷,还有些被你和琴姐拿去买胭脂了,东凑西凑,才凑足了百万两银子,不过也堪堪够用了。” 望月千代还未答话,慧琴在一旁嚷道:“公子这话好没道理,我和千代姐姐买胭脂水粉,衣服绸缎,才能花你几个钱,真是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公子!” 玄靖一瞪眼睛,说道:“今天进城,你和千代已经花了快十两银子了,你们不觉得自己恨败家吗?” 望月千代一笑道:“回禀公子,难道我们在你手下当差,就没有工钱的吗?” “工钱?世界上还有工钱这种事情?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玄靖反问。 白烈和胡风听这三人斗嘴,都是觉得有趣,在一旁暗自偷笑。 第一百零二章 十两黄金 第二天晚上去拜会钱家的时候,玄靖只带了望月千代和白烈两人随行,其他人都在万通楼内休息。 钱家坐拥万通号,自己的府邸自然差不了,府内亭台楼馆鳞次栉比,比起玄靖以前住的成亲王府,都不差分毫。 钱兆天并没有出门迎接玄靖,甚至根本就没有露面,整个宴席都是由钱兆山陪同。 钱兆山虽然惊叹眼前这位白发的少年这么年轻就已经是牧云团的宗主,但是骨子里并没有把这个所谓的景轩公子放在心上,反倒是对白烈很感兴趣。 虽然钱兆山自己的武功一般,但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他见白烈器宇不凡,料定此人定是一位高手,心中暗暗留意此人。 同样和钱兆山一起陪同玄靖等人的,还有钱家名下万通镖局的四个当家,个个都是一身武人的劲装打扮,如同标枪一般笔挺地站在钱兆山身后。 钱兆山今天带着的镖局的四位当家,都是江湖上大有名望的高手,每一位都是钱家花重金聘来,是以此时底气很足,在玄靖等人面前神情倨傲之极。 玄靖看了钱兆山这副神情,心中暗暗好笑,心道这钱家真是在黔城土皇帝当习惯了,不是山外青山楼外楼,这四个镖师虽然比起一般的江湖高手要高上不少,但是还远远算不上什么一流高手,就是和花家的花宁、花缺等几位长老相比,都颇有不如。 难得钱兆山居然还有这般底气,不过现在自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玄靖也并不打算和钱家真正的动刀子。 “轩公子,您看老夫这几个手下,还说得过去吧?”钱兆山不无自豪的问到,今天他本来就想要在景轩面前立一立威风。 玄靖则笑而不语,转头看了看白烈。 钱兆山见玄靖不答,还以为对方被钱家的气势给吓唬住了,心中更是得意。 “轩公子,府中酒菜已经备好,我们一同入席吧?” 玄靖微微点头,“甚好。” 前方早有一众家丁引路,带着玄靖等人直入正堂,玄靖入堂中一看,灯火通明的正堂之中,摆着一张檀木圆桌,周围配了八把檀木椅子,做工甚是考究,桌上早已摆好酒菜,皆是山珍海味,珍奇无比。 玄靖暗自感叹这钱家看起来真是有些家底,这一顿饭的食材,只怕就顶上一个县令半年的俸禄了。 众人分了宾主落座,钱兆山说道:“轩公子,我这四位手下,当年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钱家重金聘来,现在都在万通镖局中执掌门面。” “这几位分别是钱元、钱亨、钱利、钱贞。”说着钱兆山又向四人道:“这位是晋国的轩公子,牧云团的新任宗主,一会在宴席之上,你们可要向这位轩公子好好讨教一番。” 四人都点头称是,目光望向玄靖,不无挑衅的意思。 玄靖当然听得出钱兆山话里有话,但是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淡淡介绍了白烈和望月千代二人。 “轩公子这次远道而来,老夫代表钱家,略备薄宴,以尽地主之谊!”说着钱兆山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向玄靖敬来。 玄靖也不谦辞,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说道:“好说!” 钱兆山见这位景轩公子平平淡淡,心中略略生气,本来还想和对方好言几句,不至于撕破面皮,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自己准备的有些多了。 “轩公子,老夫听闻轩公子在芜城的时候,曾经放言要让钱家上下全部归顺牧云团?” 玄靖点了点头:“是有此言。” 钱兆山面色一寒,“老夫年纪大了,原也对万通号的事情,没什么大的主意,不过老夫手下这四位兄弟,听了轩公子的话,却是激动得很,说什么也不肯让钱家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万通号,归到别人的名下!” “正是,我们兄弟四人在江湖中仇家甚多,承蒙钱二哥不弃,收留我等,我等自然对钱家忠心耿耿,若是外面的阿猫阿狗想来打钱家的主意,先要问问我们四人手中的家伙同不同意!”钱元说着话,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拿在手中把玩,手法极为熟练,那短刀在钱元掌中飞舞,闪着一道道寒光,映在玄靖的脸上。 玄靖心中一声叹息,心道看起来今天在钱家,连顿饭也吃不上了。 “我知道了。”玄靖淡淡说道,“白长老、千代,看来今天这饭,我们也没必要吃了。” 说着玄靖缓缓站起身来,冲着钱兆山一拱手道:“钱二先生,晚辈告辞了!” 说罢转身离席,带着白烈和望月千代就往门外走去,谁料钱兆山却在身后说道:“请慢!” 玄靖一愣,回头道:“钱二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钱兆山眼中带着些许戏谑的神情道:“轩公子远来是客,钱家从来没有让客人空手而还的规矩。”说着一拍手掌,“端上来!” 早有一名家丁,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中是三个红包,给玄靖、白烈、望月千代每人呈上一个。 玄靖一笑,伸手取过红包,随便拆开一看,是一张万通号的金票,上面写着黄金十两。 “轩公子一路辛苦了,这十两黄金,就当钱家资助公子的川资!”钱兆山说罢仰头哈哈大笑,他手下的钱元等人,也跟着一齐大笑起来。 这分明是侮辱玄靖,一旁的白烈额上青筋暴起,双掌灌满真气,而望月千代也握住了妖刀村正的刀柄,只待玄靖一声令下,今天就要血洗钱家! 谁料玄靖仍是不动声色,眯着眼睛看着钱兆山道:“晚辈在此多谢钱二先生的美意了!”说完将那十两金票揣入怀中,对着白烈和望月千代道:“天色不早,我们走吧!” 白烈和望月千代都是一愣,他们没想到玄靖居然就这么忍下了这口气,只是眼看玄靖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虽然心中不忿,两人也只能紧跟着玄靖而去。 …… “钱家这条老狗,真是欺人太甚,公子,你怎么能就这么忍了?只要你一声令下,不用千代动手,我白烈一人,就能血洗钱家满门!”万通楼之中,白烈恨恨地说道。 玄靖却丝毫不为所动,端着杯茶慢慢喝着,“我这次来,不想杀人。” “那公子你没看见钱家那条老狗的得意样子,分明就是以为我们怕了钱家!” “不是我白烈吹牛,就万通镖局的那几个江湖把式,在我眼中,土鸡瓦狗一般罢了!” 玄靖微笑着看着白烈,“白长老,这个你到可以放心,用不了几天,我肯定给你一个出手的机会,好好教训那几个镖师……” 玄靖离去的当晚,钱兆山就和自己的大哥钱兆天汇报了宴席上的情况。 谁知钱兆天听了玄靖的表现之后,眉头深锁,意味深长地和自己的弟弟说道:“老二呀,我看这轩公子,不简单,这回我们钱家,可能要栽个大跟头!” 钱兆山却不以为然道:“什么牧云团轩公子,我看也不过如此,大哥你是不知道,我让元亨利贞四大当家往那一站,那个轩公子吓得很什么似的,任凭我百般羞辱试探,他就只能当个缩头乌龟。” 钱兆山说着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不过那轩公子有一个手下,叫白烈的,好像有些武功,应该是个高手!” 钱兆天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他不打算劝说自己这个弟弟,因为无论怎么样,万通号都是钱家的产业,现在来了外人想要夺走,钱兆天是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如果柳相还活着,那么只需要柳相一封书信,钱兆天就得马上像一条狗一样趴在牧云团的脚下,但是现在柳相已经死了,钱家怎会任凭一个孩子驱使,让兆山去会会这个孩子也好,看看牧云团的新宗主,到底有什么手段,凭什么执掌曾经威名赫赫的牧云团! …… 作为作为万通号的总部,黔城之内一共有三家万通银号,这天一早,三家万通银号还未开张,就被要兑换现银的商旅给围满了,这些人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但是每个人都拿着数张或五十两,或一百两不等的万通银号本票,要求立刻兑换现银。 万通号对于这样的小额现银兑换,向来都是见票即兑,只是今天来兑换现银的商旅实在有些太多了,万通号各分号掌柜虽然起了疑心,但是为了保证万通号的名誉,还是予以兑换现银。 只是天下银号之中,都不会存放太多了现银,一来不甚安全,二来也没有必要,对于开银号的人来说,银子只有流通起来才是银子,放在银库中的白银,和废铜烂铁没什么区别。 即使万通号这种天下首屈一指的大银号,平日在库中存银,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万两,可是这天早上一开门,不到两个时辰之内,黔城内的三家万通银号的存银,已经全部告罄! 第一百零三章 汇兑 各分号掌柜只能紧急上报本家掌柜,经过层层上报,钱兆山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城内的三家银号已经全部停止现银的汇兑。 “抢兑?”钱兆山冷冷地笑着,这是要和钱家比有钱的节奏吗?这个景轩公子可真是自己找死。 “传我的话下去,打开钱府的银库,调集所有现银充实银号,来者不拒,一律按照票面汇兑!” 以为钱家的老掌柜面有难色,“二掌柜,可是府中存银,也只有不到二十万两,现在这些人已经引发全城的抢兑大潮,不光是商旅,就连普通的百姓,现在也加入了兑银的行列,恐怕单凭府中的存银,不足以应对这股抢兑潮呀!” 老掌柜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开银号的最害怕的就是抢兑大潮,一旦引发所有百姓对万通号的不信任,大家都拿手中的银票来兑换现银,那万通号即使手眼通天,也不能在一时半会之间调集那么多现银来保证银票的兑换。 而一旦银号有停兑的行为,就会引起更大的恐慌,百姓们更加迫不及待地要兑出手中的银票,据说现在黔城的黑市之中,万通号开出的一张十两白银的银票,只能兑换到八两现银。 而更加恐怖的是,居然还有人大量使用现银来低价收购这些普通百姓手中一时无法兑出的银票。 其实钱兆山何尝不知道事情的严重呢,不过他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只要黔城万通号能撑过这一两天,他钱兆山就能从附近的万通银号中调来大量的现银来稳定市场。 “先把府中的银子拿出去兑吧,我再去趟知州府衙,从知州大人那里临时拆借一部分现银来顶着,然后让万通镖局赶紧联系附近的几家万通的银号,调集大笔现银支援总号!” 钱兆山直到此时,还认为自己能够把控局面,只要外面的银子调入黔城,他就不信,那个景轩公子还能比钱家更有钱! 钱兆山毫不耽搁,立刻让人备车,他亲自赶往黔城知州府,找到知州蔡骏,直截了当地说了现在万通号的情况,并且开口要求蔡骏支援钱家十万两现银,以稳定市场! 蔡骏虽然是黔城的知州,但是平时地方上的大小事务,都要仰仗钱家的势力才能维持打点,虽然私自拆借巨额府银给商旅乃是要杀头的大罪,但是钱兆山表示,三日之内,立刻奉还,并且私下里给蔡骏许下了四分的高利。 蔡骏左右一盘算,知道凭着钱家的实力,区区十万两白银又算得了什么,当即点头同意借给钱家。 钱兆山立刻命人安排车马,前往知州府衙的银库中清点白银,准备运往银号之中准备汇兑。 做完这一切,钱兆山才微微缓了一口气,府衙中的十万两白银,加上钱府银库中的二十万两,还有万通镖局马上就能运到的几笔银子,一共有上百万两之巨,钱兆山就不信,这个景轩能和钱家斗到什么时候! 谁料钱兆山的如意算盘刚打完,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喝下肚子,钱府的大管家钱忠就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二掌柜!二掌柜……大事不好了!”钱忠脸色苍白。 钱兆山一惊,忙问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钱忠磕磕绊绊地说道:“我们……我们从府衙和钱府内往钱号运银子的车队,被人给截了!三十万两白银,全部没了!幸好对方似乎有所留手,押运的人员只受了些轻伤。” 饶是钱兆山老谋深算,此时也把持不住,手中的茶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的粉碎,钱兆山双脚一软,登时躺在身后的椅子上。 钱忠一看二掌柜这般神态,还道是钱兆山撑不住打击,要背过气去,赶忙上前用手掌在钱兆山背后上下抚摸,给二掌柜顺气。 “滚开!老夫死不了!”钱兆山一把推开钱忠,气急败坏地说道:“好你个景轩,居然用这种手段,老夫这回和你不死不休!” 钱忠在一旁道:“二老爷,现在可怎么办呢?银号外面挤满了要兑银子的人,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分毫存银,能够兑换给他们了!” 钱兆山脸色一寒,说道:“召集黔城的几大士绅,说我钱兆山要请他们吃饭!” 平时的钱家,在黔城内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士绅商会争相巴结,现在万通号遇难,钱兆山反过来要请这些士绅,其实也是想找这些人来帮帮忙。 钱忠一声长叹,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忙下去安排此事。 晚间的钱府一片灯火通明,钱兆山今天专门打扮了一番,穿了新作的锦袍,准备招待客人,虽然现在钱家有难,但是作为钱府的掌舵人,无论什么时候,钱兆山都要以自己最好的形象和状态来展示给外人。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要请的客人居然一个也没有上门,钱兆山有些坐不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钱忠,我让你下的帖子,你都传到了吗?”钱兆山终于开口问道。 钱忠神色凄凉,“二掌柜,小的全部都传到了,可是他们……他们要么有病不起,要么出门在外,总之一个都来不了?” “什么!那这几家连个主事的人也来不了吗?”钱兆山追问道。 “二老爷,老奴和你实话说了吧,我听城西赵家的管家说,前天夜里,他们老爷的床头被人射了一支暗箭,箭上绑着一个字条,上面写着:‘敢通钱家者,死!’我估计其他几家士绅商行的老板,也都收到了这张字条,您说,谁还赶来吃您这顿饭呢?” “二老爷,也不瞒您说,现在我们连各房中的私房钱,都全部拆借出来去给人家汇兑了,钱府上下的存银,仅仅维持在能保证日常吃用的程度了。” “还有,二老爷,您知道现在黑市上万通号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跌到什么地步了吗?” 钱兆山一声长叹,有些失魂落魄,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问道:“跌到什么地步了?” “五十两!现在万通号开出去的银票,在黔城的黑市上,只能兑出五十两现银,但是在这背后,却有人用大量现银收购这些银票!” “如果没有这些人在背后一直暗中收购,恐怕现在百两银票,连三十两都卖不出去了!” 钱兆山咬了咬牙,心中把景轩恨死了,他当然知道,是景轩安排人进行抢兑,也是景轩劫了钱家运银子的车队,更是这个景轩,用他从钱家兑取和抢去的银子,在黑市上大量低价收购万通号的银票,准备进一步集中抢兑!真是厉害的人物啊!看起来自己可是太轻敌了! “吩咐下去,府中所有人员,将房中现银全部上缴账房统一管理,只要再撑两天,镖局的四个当家就能回来,我们从附近的两家分号调集的上百万两银子,足够应付这轮抢兑了,到时候,我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景轩,要怎么样来求老夫放过他!” …… “白长老,还记得我那天和你说过什么吗?”玄靖在窗边站着,眺望着远方的钱府。 “公子,你说什么了?”白烈挠了挠头。 玄靖微微一笑,“我说,你迟早会有机会,收拾钱家的元亨利贞这几条杂毛狗,现在,这个机会就来了。” 白烈一喜,忙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正是,现在我收到花家的消息,这四个人从外面压了两批现银,总共有一百万两之巨,白长老,你和胡将军兵分两路,好好教训一下这四个家奴!” 白烈闻言大喜,“我早就手痒了,公子此言正和我意,我这就去安排!” …… 当钱家镖银被劫的消息传到钱兆山的耳朵里的时候,他感觉头顶上的天瞬间塌了下来,甚至钱忠和他说元亨利贞四大当家被蒙面高手打断了双腿的时候,钱兆山都没有听到。 这个时候,钱兆山突然有种感觉,钱家要完了! “二掌柜……二掌柜你醒醒啊!”钱忠的声音把钱兆山又拉了回来。 钱兆山颤颤巍巍地问道:“现在市面上是什么动静?” 钱忠一愣,犹豫了半晌,还是带着哭腔说道:“现在……现在镖银被劫的消息被人在市面有意传播,黑市中万通号的银票瞬间变得和废纸一样,面值百两纹银的万通银票,用不到十两现银就可以买到。” 钱兆山抬头看了一眼房顶,接着问道:“还……还有吗?” “还有就是,今天一早,城内的几家万通银号门口,都来了几十位身怀武功的大汉,拿着大把的万通号银票,强行要求汇兑,我们银号看家的几个家丁,都不是对方的对手,被人打破大门强行闯入,一起进去的还有争相汇兑的百姓……” “说下去!”钱兆山此时眼中再也没有往日的精明,取代的是一种死灰般的神色。 “我们……我们三家银号,被那些兑不到银子的百姓哄抢一空!” “还有呢?”钱兆山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生气。 “现在钱府门外聚集了上千人,手中拿着万通号的银票,要求您和大掌柜出去给他们一个说法!”钱忠无奈地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再上钱府 “大掌柜!”钱忠一转头间,看见钱兆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房中。 钱兆山也是一愣,这场白银之战,一直都是由自己来主持,大哥从来没有干预过任何事情,现在钱家败了,大哥终于出来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妙手回春吗? “老二,我们已经彻底输了,你和我都不是那个轩公子的对手,牧云团有他这样手段的宗主,就不单是一个钱家能够抗衡的了。”钱兆天缓缓说到。 钱兆山嘶哑着嗓子,原本死灰一样的眼睛变得通红起来,“我不服!我们这几十年苦心经营的万通号,难道现在就要拱手交给那个毛头小子吗?” “我就不信,他难道还敢在黔城对我们怎么样,他敢到钱府杀了我吗?”钱兆山扯着嗓子大声喊到。 钱兆天微微摇头苦笑,“有什么不敢吗?现在只要那位轩公子愿意,随时可以派高手打破钱府的大门,冲进来把钱家上下杀的干干净净,最后随便把罪名推给那些情绪激动的百姓就可以了。” 钱兆山惊讶着看着自己的大哥,确实,大哥说的都是实话,自己却从来不愿意往这方面想罢了。 “大哥,我们再去求求蔡骏,他好歹也是黔城的知州,他也不想看到黔城乱成这个样子吧?” 钱兆天叹了一口气,“蔡骏已经来过了,你记得我们被劫的十万两白银吧?” 钱兆山怎么能不记得,“当然记得,只是现在还没到三日之期,他就上门来讨债了吗?” “现在我们钱家镖银被劫一事,已经满城皆知,你以为这种事情,还能瞒得住吗?”钱兆天缓缓说到。 “还有,蔡骏借给你的那些银子,都是打了戳记的库银,我们银号本来也要重新回炉浇铸,才能在市面上流通,只是还没等到银子回炉,就已经被人家抢了去。” 钱兆山不解道:“那有怎么样?” “怎么样?你知道私借库银给银号收取高利,对蔡骏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蔡骏刚才来找我,就是要告诉我,昨天晚上有人潜入他的知州府内,将一定印着掖泉户部银库的官银放在他的床上!” 钱兆山大惊道:“难道……难道说……” 钱兆天点点头,“蔡骏还算有些良心的,上门来跟我说了此事,现在景轩那边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要蔡骏在这件事情中闭口观望,两不相帮,否则,景轩就要将他私借官银给你牟利的事情,捅到丰都的朝廷那边去!” “到那个时候,朝廷一旦追查下来,蔡骏恐怕连自己的人头都难保了!” 钱兆山直到此时,才真正的感到一股无力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几天前还不可一世,手眼通天的钱家金钱帝国,现在已经完全被景轩踩在了脚下,只要景轩愿意,他随时可以让手下的高手扮成门外的百姓,冲进钱府将钱家满门上下杀个精光! 钱兆山突然想起花渔当初在芜城见景轩时候,景轩让她带给钱家的口讯,“钱家的人若是不思归顺,就让他们洗干净脖子在黔城等着我!” 一阵深入骨髓的恐惧从钱兆山的心底涌出,莫非钱家……钱家真的要灭门了吗? “大哥!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难道真要去求那个轩公子?”钱兆山绝望的说到。 钱兆天则是长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老二,这么多年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钱兆山一愣,他不知道大哥这番话语的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思…… 此时外面家丁来报,说景轩公子在门外求见。 钱兆山一惊,“大哥,他来干什么,是来杀我们的吗?” 钱兆天却没有回答,而是对着钱忠说道:“请轩公子到前堂少坐,老夫换身衣服就过去见客……” 玄靖今天还是带着白烈和望月千代两人前来,三人已经是第二次拜会钱府了,但是情况已经天差地别。第一次来的时候,钱府上下都不过认为他是个狂妄的孩子,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戏虐和嘲笑,都在等着看钱兆山如何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好好出一场丑。 可是今天,每一个钱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命运都被眼前的这个孩子握在手中,只要他今天有一点点不高兴,随时可以让钱家灭门!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于直视玄靖,他的脚步一步步踩在钱府院中的石阶上,却好像踩在钱家每个人的心头上一样,钱家的人像恭迎魔王来临一样,即使胆气最豪的几个钱家年轻后生,此时都控制不住自己瑟瑟发抖的双腿! 钱忠小心翼翼地陪着玄靖一行到了正堂之内,马上有下人奉上一等一的武夷山红茶,玄靖也不客气,居中坐在正堂本来属于钱家家主的位置上,端起茶杯,缓缓地喝着。 钱兆天回房中换了一身衣服,熟悉钱兆天的钱家老人都知道,今天钱兆天的这身装束,只有在每年祭祖的时候才穿出来,可是今天为了见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钱兆天穿得如此正式,不知意欲何为。 钱兆山只能跟在大哥的身后,他也不知道现在事情成了这个样子,钱家要怎么面对牧云团的景轩公子。 钱兆天昂首走入钱家正堂,看到在堂上端坐的白发公子,心中五内杂陈,只是现在自己全族的命运都被人家捏在手里,还有什么好说。 只得躬身上前行礼道:“轩公子真乃青年才俊,手段非凡,老朽和钱家,这回算是败了!” 玄靖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正是数日前钱家二掌柜拿来羞辱玄靖的那十两黄金的万通号银票,淡淡说道:“钱二先生,不知道现在的钱府,能不能给我兑出这十两黄金呢?” 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终被人辱,钱兆山面上一阵抽搐,堂堂万通号钱家,现在竟然真的连这区区十两黄金,都无力汇兑! 钱兆天抢上一步,屈身跪伏在地,叩首道:“万通号钱家家主钱兆天,参见宗主,自今日起,我钱家上下,宣誓效忠牧云团,若违此誓,天怒人怨,不得好死!” 虽然每一个钱家的人都隐隐猜到了这个结局,但是等到钱兆天这位家主当场宣布出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内心的失落和凄凉,有几个钱府的老人,在堂外甚至当场掩面而泣。 玄靖放下茶杯,缓缓点头道:“钱家既然有意归顺,如此甚好,钱兆天听令,从今日起,你仍执掌钱家万通号的一切事物,不过以后的钱家,在牧云团内归属丰都的花家总管,花家家主花馨予,就是尔等的顶头上司,尔等服否?” 钱兆山跪在兄长的身后,听了此言,哀嚎一声,却说不出话来,只听兄长钱兆天颤巍巍地说道:“我等服了!以后钱家的万通号,以牧云团和百花楼的号令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这便是玄靖手段厉害之处,如果钱家一开始就能爽快地归顺玄靖,那么起码在牧云团之内,也可以和花家平起平坐,但是现在被玄靖上门用手段降服,那么按照归顺的先后顺序,钱家只能被百花楼所管辖,以后百花楼在发展中要人,钱家就要出人,要钱,钱家就要出钱! 玄靖这番安排,也是要让九州内的牧云旧部都看一看,曾经不可一世的钱家,现在也只能跪伏在他玄靖脚下,其他曾经属于牧云团的宗族,若是不知趁早归顺,等到玄靖这位白发宗主驾临的那天,恐怕下场还不如钱家! “好了,既然事情办完了,我也要返回芜城过年了。”玄靖淡淡说着,转头又向白烈吩咐道:“白长老,替钱家把知州府蔡骏的那十万两库银还了,然后再从团中给钱家调二百万两现银,先让钱家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去再说。” 白烈躬身应诺,钱兆山跪在堂下,心中恨得牙痒痒,心说这二百万两白银之中,本来大半都是钱家的钱,现在这位景轩公子拿钱家的钱反而来救济钱家,居然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玄靖又扫了一眼堂下的钱兆天和钱兆山兄弟两个,说道:“钱堂主,你起来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牧云团日后的发展,还要多多仰仗钱堂主的鼎力支持。” 钱兆天和钱兆山直到此时,才敢慢慢站起身来,钱兆天正待回话,只听堂上的轩公子又接着说道:“钱二先生,谁让你也起来了?” 钱兆山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这景轩公子还惦记着那天自己辱他的事情,现在要找自己算账不成,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当下心中一酸,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跪在地上,俯首说道: “钱兆山前几日对公子有所不敬,现在甘愿受罚!” 玄靖却看着钱兆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钱堂主,你的二弟和你的儿媳妇花渔两人不顾亲疏辈分,恋奸,后来被你的大儿子钱万豪知道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牵机散毒死了你的亲生儿子,我想这是钱家的家事,这两个人,还是交给钱堂主自己处理的好吧!” 第一百零五章 除夕 钱兆天低头哀叹,自己一生只有两个儿子,长子钱万豪,乃是长房,次子钱万烈,现在是三房,而钱兆山的独子钱万贯,是钱家的二房。 钱兆天其实早就有疑心自己的二弟和花渔有染,不过也只是疑心而已,但是景轩公子在离开芜城之前,就已经派人将一封密信交给钱兆天,里面详细记录了钱兆山和花渔的一切事情,还附有大量的证据,这可由不得钱兆天不相信了。 所以在对付牧云团这件事情上,钱兆天一直没有出面,他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钱兆天要为自己死去的儿子报仇,于是他坐在幕后,看着钱兆山被景轩一步步地逼入死地。 至于万通号是否归顺牧云团,钱兆天早就知道,钱家想凭着几个钱,就能和牧云团抗衡,纯属痴人说梦,是以早已经做好了一旦钱兆山斗败,他就率钱家上下向牧云团投诚的决定,毕竟万通号在九州如此庞大的产业,最后还是要依靠钱家来打点管理的。 跪在地上钱兆山一听景轩此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爬到钱兆天面前道:“大哥……大哥你听我说,事情不是那个样子的,你别听外人胡说,大哥……大哥你要相信我,都是……都是花渔那个贱人……” “好了!”钱兆天厉声喝道:“老二,你以为你和花渔在背后干得那些事情真的那么天衣无缝?我早就说过,不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来人,给我把二掌柜带下去,压在后堂里好生看管!” 钱兆山身子一软,他终于明白大哥这些天古怪而暧昧的态度了,原来景轩早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大哥,而自己的命运,也是早已经注定了的。 想到此处,钱兆山不由得看向景轩,眼中似乎能冒出火光来,“景轩!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钱兆山没有喊出剩下的话来,因为他的嘴巴被钱府的下人们封住了,现在的景轩才是钱府真正的主人,没有一个人希望因为钱兆山的乱喊,惹怒了眼前这位白发的公子。 玄靖冷冷地看着钱兆山被拖下去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钱堂主,剩下的都是你们钱家的家事了,在下告退!”说完这句话,玄靖带着白烈和望月千代,扬长而去。 钱兆天则躬身道:“属下恭送宗主!” …… 玄靖一行人返回芜城的时候,已经是年关将近了,这一年来,玄靖经历的事情,可能比大多数人一辈子经历的事情都多,可见,生命的质量是不能够单一的按长度来换算的。 所谓某些人常说的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米还多,那只能证明这位仁兄比较口重而已。 白烈还留在黔城,一来白烈要将牧云团的现银拿给万通号用来平稳黔城商旅百姓对万通银号的信心,二来则不无监视钱家的意思,同时白烈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从钱家收账。 玄靖之所以费这么大心力要收服钱家,就是看重了万通号的财力,在九州之内,要想立住脚跟,首先就要有大量的金钱。 同样的,玄靖也没有留胡风在青云洞府过年,而是在黔城就直接让胡风带着一批人远赴荒州去联络李元堂,玄靖要胡风在荒州建立大片的草场,蓄养大批的战马,同时也要组建属于牧云团的军队。 在这个世界中,谁掌握着军队,谁就掌握着一切,否则就算你武功练到和柳相一样,得罪了晋国朝廷,还不是一样整天东躲xc天下虽大,却没有你容身之所。 现在玄靖身边,只剩下了慧琴和望月千代两人,不过有时候夕也过来看看玄靖,这位绝世高手不知对玄靖有什么特别的打算,总是每隔几天就要来一次青云洞府,确认玄靖还活着,并且还颇为好心地送给了玄靖一把小型手弩,让玄靖平日带在身上防身。 这手弩乃是西贺国的巧匠所制,可以连发,而且还经过西贺国的大秘术师诵经加持,在百步之内足以解决一般高手,即使一流高手在近身不防之下,也未必能躲避这手弩的射击。 “公子,明天就是新年了,据说丰都的石庭君将军带着宛如姑娘要趁年假的时候赶回来呢,还说要专程拜见你呢!”慧琴拿着一套给玄靖新作的衣服,一边帮玄靖试衣服,一边说到。 玄靖微微点头,“石将军今年在掖泉帮了我们不少忙,如果没有他给百花楼施压,恐怕我们想要花家归顺,还未必有这么容易,明天有劳琴姐把府上好好布置一番,我要好好接待这位石将军。” 慧琴点头应了,又开口问道:“公子,柳相前辈生前说要让你去丰都经略院求学,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前往丰都呢?到时候公子和宛如姑娘可就是同学了!”慧琴的话中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玄靖却一笑道:“这个倒是不着急,我现在还太小,去经略院可能被那里学长们欺负,过了今天,就是新年了,我准备闭关一段时间,好好修炼武功,等到有一定实力的时候,再去丰都的那个什么经略院吧,还有石宛如曾经答应我,要偷出他父亲珍藏的一本卷轴来,里面记载着许多高深武学,这次她回家过年,应该会给我带来的。” 慧琴一愣,问道:“公子准备闭关?” “有何不可?” 慧琴说道:“我以前在极州家里的时候,也听族中的长老们经常说要闭关修炼什么的,不过印象中闭关的都是些老得快要死的长老,还没见过像公子这般年轻就闭关修炼的。” 玄靖脸上有些红:“其实我也不太懂什么叫闭关,不过是三青门的顾先生,说我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底子,要我闭关一段时间,好生参悟神君和柳相爷爷留下的诸般神通,约莫不用一年时间,当能有所小成。” 慧琴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那么公子出关之后,是不是就能比肩白长老那样的江湖一流高手了?” “哪里能有那么快,顾先生和我说过,天下任何事情,都绝没有捷径可走,我虽然蒙神君青睐,传了苍龙之力给我,但是要想发挥出这门神通的威力,还要自己一步步地下苦工修炼。” 慧琴听了此言,心中极为认同,对玄靖说道:“嗯,我以前在极州的时候,族中的长老也经常这样告诉我,那些一夜成神的高手,多半都是演义小说中编来骗人的,我从四岁就开始学琴,直到现在也不敢说琴艺有所成就,但是在这十多年中,吃了多少苦,我自己心中最明白。” 玄靖一叹,心想慧琴姐你果然好谦虚啊,你现在是人家公认的国手风范了,居然还说没什么成就,那我这样的废柴是不是要赶紧像演义小说中那样,找本秘籍自宫练剑十年,才能勉强追上你的步伐呢? “琴姐,我听你今天频频提起家乡的事情,可是想家了吗?”玄靖随口问道。 慧琴心中一动,是呀,离开极州已经很久了,当初为了逃婚才一个人跑到中州来,可是现在一回想,自己的人虽然走了,但是自己的根永远都在极州那片冰盖之上,离开家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家乡的音讯,也不知何日才能回故乡,更不知能不能和心上的人儿一起回故乡…… …… 除夕之夜,大家都是要守岁的,玄靖让青云洞府内的所有仆从丫环,还有胡风留下来的十几名侍卫都集中到大堂之中,摆了宴席,大家一起把酒言欢。 玄靖虽然在众人之中年纪最小,但是地位却是最高,是以玄靖早早准备了红包,给众人一一派发。慧琴则早就安排几名侍卫,在城中采买了大量的烟花爆竹。 当夜,慧琴和望月千代带着青云洞府的几个丫环仆从,在院子中开始放烟花。 慧琴一转眼间,看见前段时间从百花楼中救出的那个女童紫月,这紫月因为生的有些姿色,小小年纪被百花楼的花亭匀杀死父母,强行掳去,若不是遇上玄靖,只怕此时还在火坑之中。 这半年多来,玄靖一直将紫月留在青云洞府之中,众人都怜她身世可怜,是以平常都对这个小紫月倍加照顾,紫月本就生的好看,在青云洞府中这一修养,现在出落得更加动人了。 慧琴见紫月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心知这小姑娘可能心中难过,遂走上前去问道:“紫月妹妹,你看这烟花多好看,怎么不和众人一起去玩?” 紫月一愣,见是慧琴,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慧琴姐,紫月心中有些难受,在这里一个人站站。” 慧琴微微一笑:“小紫月有心事了,能和姐姐说说吗?” 紫月低了头,半晌,抬起头来看着慧琴,慧琴见紫月目中微有泪光,心中一惊,暗道莫非是府中的丫环仆人欺负了这小丫头不成? 第一百零六章 新年 “慧琴姐,以前我没到百花楼的时候,逢年过节,爹爹妈妈也一定要买许多烟花爆竹来哄我开心的,今天又是除夕,想起过去的日子,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慧琴听了此言,心中也有些恻然,抬起头看着天空,只见满天的星辰璀璨,但是在远方的极州,有自己的家乡,而自己的父亲母亲,他们还好吗? 众人喝酒猜拳,整整闹了一夜,但是府中谁都没有留意到的是,望月千代趁着众人都没看见的时候,悄悄在玄靖耳边说了些什么,而玄靖听了望月千代的话,则是皱着眉头,半晌也不能松开…… …… 大年初一,因为昨天守岁,玄靖一夜都没好好睡觉,快到天亮了,才在床上小眯了一会,但是没多长时间,慧琴就进屋来了。 “公子!别睡了,客人们都上门来拜年了,在正堂等着见你呢!” 玄靖迷迷糊糊地听见慧琴叫自己起床,气就不打一处来,口中含混道:“琴姐,你帮我把那些人都打发了去吧,让我好好睡睡!” 慧琴一笑,“别的客人都能打发,可是顾先生和宛如小姐的父亲也来了,公子不是一直等着见石将军吗,现在人家都来了,你还好意思睡大觉?” 玄靖一听石庭君也来了,顿时睡意全无,一个翻身起来,忙道:“石将军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赶紧安排人好好招待,我洗漱一番就去见他!” 慧琴说道:“早就安排好了,他们现在正在前堂喝茶呢,我给公子打了热水来,公子赶紧洗漱更衣吧!” 玄靖顿时觉得慧琴真是体贴,投以感谢的目光,慧琴服侍着玄靖洗漱完毕,又取了一身新作的玄色绣金线的长袍给玄靖穿上,配了一条和袍子同色的腰带,头上戴着一个小小的金色发箍,整个人显得一身贵气,同时又不失潇洒,只是玄靖从去年生日之后,就坚持一直不肯再染头发,一头白发长在一个少年的头上,显得有些萧索之意。 玄靖带着慧琴,快步走向正堂,一进门,看见顾庭虚、石庭霸、石宛如都在堂上,而还有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人,看石宛如对他敬畏的神情,应该就是掖泉丰都左威卫上将军,石庭君了。 众人见玄靖进来,齐齐起身行礼,玄靖则一一回礼,到了石庭君的时候,两人目光一对,心有灵犀,都赞叹对方是个人物。 众人客套了一番,分宾主落座,顾庭虚先开口道:“轩公子,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庭虚代表三青门弟子,给轩公子请安了。” 玄靖一笑,回道:“顾先生客气了,去年一年中一直仰仗着三青门的照拂,否则在下想要在这芜城之中扎根下来,怕是也不那么容易呢。” 石庭霸则有些忐忑,自己和轩公子去年颇有些过节,现在轩公子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自己不过是芜城这小地方的一个恶霸,也不知道轩公子是不是还记仇。 玄靖看了看石庭霸,已经猜到了他心中的念头,当下一笑说道:“石二先生,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啊,去年在下有些莽撞,伤了贵公子,现在想起来,当时下手有些狠了,景轩在这里给石二先生赔罪了。”说着玄靖站起身来,对着石庭霸躬身一礼。 石庭霸哪里敢应,也赶忙起身还礼道:“轩公子哪里话来,小弟教养不善,犬子对轩公子多有得罪,承蒙轩公子恩德,肯饶犬子一条性命,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 石庭君此时也在一旁说道:“石远乾那孩子从小在芜城生长,以为在这芜城没有人能收拾他,碰见轩公子,给他些教训也好,让他也知道知道,做人不要太嚣张!” “轩公子,你这一年来的作为,我也多有听闻,牧云团过去几十年都如一团散沙一般,现在轩公子来了,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出手可都是大手笔,一举降服了花家和钱家这两大势力,现在许多牧云旧部,都在考虑重归麾下呢!” 玄靖端起茶杯慢慢喝着,听了石庭君此言,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但是眼下对于玄靖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却是要闭关,牧云团越来越壮大,他这个宗主就算不能达到柳相爷爷那般天人之境,起码也要有一定的武功修为,才能够让上下臣服。 牧云团中的武士,可不是每一个都像白长老胡将军那样忠肝义胆,很多人其实现在都还在观望,要是自己这个宗主没有足够的实力,那如何让这些人臣服在自己的身边。 玄靖想到此节,看着石庭君说道:“石将军,其实今年我准备要闭关一段时间,团中的上下事物,都没有人能够统一打点。”玄靖说到此处,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那枚牧云铁印,双手捧着,递给石庭君,“所以我想,今年团内的一切事物,均由石将军代为管理,直到我出关为之!” 石庭君一听此言,心中大惊,赶忙起身道:“宗主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石庭君何德何能,怎么能替宗主管理牧云团!” 玄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牧云铁印塞到石庭君手中,“石将军不必过谦,现在九州之内的牧云武士,确实如同一盘散沙,想要在短时间内所有人重归牧云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石将军今年的任务,只需要帮我看着刚刚归顺的花家和钱家即可。” 说到此处,玄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在石庭君耳边说道:“石将军莫要推辞,我已经吩咐白长老在黔城全力配合你的所有行动,若是花家和钱家有任何图谋不轨之处,石将军不必向我上报,可以立时诛杀对方家主,以儆效尤!” 石庭君一愣,心道这位宗主还是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今天才和宗主见了第一面,他居然就敢于给自己这么大的权利,诛杀花家和钱家家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同时石庭君也感觉到自己身上肩负的重任,当下也不敢推辞,只得接了铁印,开口说道:“宗主如此信任属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代宗主行事,等宗主出关之后,属下即刻归还此印!” 玄靖微微颔首,又紧紧握了握石庭君的大手,才缓缓放开石庭君,两人各自回到位置上。 此时玄靖一转眼,又望向石宛如,玄靖可没有忘记,当初石宛如请自己出面帮忙收拾她的那个棒子同学的时候,曾给自己许下诺言,要将石庭君珍藏的一份卷轴,偷出来给自己,据说那份卷轴上记载着很多关于牧云团中禁忌武学的秘籍,现在自己正要闭关,有了那本卷轴,肯定大有用处。 石宛如见玄靖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心知对方一定是在惦记那本卷轴的事情,当下冲玄靖微微一眨眼,又朝着石庭君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思是说父亲在场,那东西不好给你。 果不其然,石宛如东瞅瞅西看看,一眼望见慧琴在堂中偏僻住站着看茶炉,当下一步赶上前去道:“慧琴姑娘,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呀。” 慧琴一愣,自己和这位宛如姑娘以前接触并不多,话也没说过几句,不知这位姑娘找自己有何事情,正待开口招呼,却见石宛如冲着自己直挤眼睛。 慧琴心中奇怪,但面上仍是一幅淡定的表情,“有劳宛如姑娘挂念,慧琴一切都好。” 石宛如上前一把拉了慧琴,“慧琴姐,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说呢。”说着两人一起朝后堂走去。 堂上众人不过又寒暄了几句没要紧的话之后,一会儿石宛如蹦蹦跳跳的回来,石庭君见状,就起身要告辞而去,玄靖也有些睡眠不足,当下又嘱咐了石庭君几句,然后亲自送客,一路直送到青云洞府门外。 玄靖一回到屋中,慧琴就进来了,只见慧琴从怀中取出一卷书册,说道:“宛如小姐让我把这个给你,说这是她从石将军那里偷偷抄录出来的副本。” 玄靖眼睛一亮,他知道在西贺国那样的地方,古传的羊皮卷轴可谓是稀世珍宝,据说抄写之人写完卷轴之后,就要将自己的手指剁下来,缝制在卷轴之上,表示此卷轴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品。 所以,也只有真正的无上秘籍,才值得用羊皮卷来抄写珍藏,在西贺国,一卷羊皮密卷的价值,甚至能顶得上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堡。 眼前这卷手稿虽然是石宛如誊抄的副本,但是里面的内容,应该也是至关重要的。 玄靖接过手稿,打开来一看,只见手稿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迹甚是娟秀,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叹,石庭君果然家学渊源,光看这一笔字迹,石宛如就不是他那个草包堂弟所能比拟的。 手稿上还有许多图画,只是这些图画都过于古怪,玄靖一时还不能全然理解其中奥秘,不过玄靖随意一扫,却看见了关于焚心诀的记载,玄靖心中一动,知道这才是自己最关心的内容,不过那焚心诀旁边,却没有太多的文字说明,倒是画了一副图案,甚是显眼。 第一百零七章 远客 玄靖仔细瞧去,那图上画的乃是一只奇怪的虫子,说它奇怪,是因为玄靖从来没在书本上瞧见过这种样子的虫子,但是玄靖又看了一眼,却感到心中一阵明亮,这虫子虽然模样古怪,但是依稀之间,不就是柳相爷爷留给自己的那只蛊王吗? 难道焚心诀最终的秘法,跟这只蛊王还有什么干系不成,为什么柳相爷爷传授自己焚心诀的时候,不将这些事情都讲明白呢? …… 整个正月,玄靖都处于忙碌状态,花家的花馨予和钱家的钱兆天,因为今年是归顺牧云团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所以两家的家主都亲自来了一趟芜城,拜会玄靖这个牧云团宗主。 玄靖则也告诉了他们,自己准备闭关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石庭君统管牧云团内所有事物。 花馨予虽然惊讶这位宗主竟然这么相信石庭君,但是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石庭君本来就是丰都的左卫将军,是花家一直以来争相巴结的对象,现在由石庭君来暂时管理花家,花馨予也没什么意见。 钱兆天听说景轩公子要闭关,心中却有喜有忧,喜的是钱家刚刚归顺牧云团,现在景轩这个小魔王就要闭关,看来钱家还大有文章好做,忧的是现在钱家的二掌柜钱兆山和管家主母之一的花渔都已经被自己暗中处死,钱家势力顿时单薄了不少。而黔城那边,景轩公子还留了一个白烈看着。 这位白长老,可真是个老狐狸,钱兆天在黔城的一举一动,白长老居然掌握的一清二楚,甚至万通号每月的流水账目和利润,也都逃不过这位白长老的眼睛。 就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白长老已经从万通号提走了近五百万两现银,算上当初景轩借给钱家用来度过难关的那笔银子,白烈也已经拿了万通号差不多三百万两现银。 当然,白烈也不是一点贡献都没有给钱家做,这位白长老不知道有什么通天的关系,居然在这几个月内,打通了掖泉到荒州的一条重要商道,并且和多个做荒州马匹生意的商行老板签订协议,以后他们的所有交易买卖,都要使用万通银号的飞钱或银票进行汇兑,单单只是这一项,万通号每年增加的流转银两,就有千万两之巨。 除了这些人之外,陆陆续续还有七八个江湖上的帮派的首领,带着贺礼赶来芜城,都是要见一见这个景轩公子,同时宣誓重归牧云团效忠等。 …… 一直到了二月初,玄靖才算有了几天闲暇的时间,而一旦闲下来,玄靖也就考虑着自己闭关的事情,要知道按照计划,明年玄靖就是十四岁了,是务必要去掖泉国的丰都求学,那里有以前牧云团的长老之一费城,现在是掖泉国经略院的太尉。 只要玄靖前去求学,那进入经略院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是玄靖也知道,经略院可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那里面聚集着的,都是九州内王侯将相们的子孙,也是九州最优秀的青年们扎堆的地方。 不用说别人,光是去年骚扰石宛如的那个金日天,就是句丽国的王子,恐怕经略院中和金日天身世相仿的人,还不在少数。 如果玄靖现在不赶紧提升自己的实力,恐怕进了经略院,即使有费太尉照顾,自己也免不了吃亏。 但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是玄靖更加在意的,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件事情办完之后,才能安心闭关,而这件事情,就和除夕那天晚上,望月千代跟他耳语汇报的事情有关。 …… 慧琴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甚至连平常最喜欢的和望月千代逛街,也是无精打采地应付差事罢了。 早春的天气已经有些转暖了,玄靖今天早早脱了冬袍,只穿着慧琴新给自己缝制的单袍,就坐在院中的小亭中,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那本《六爻辩卦》,指尖上还把玩着一枚精致的制钱。 慧琴则在一旁随意地抚着手中的伏羲琴,琴声中掺着丝丝缕缕精纯的秘术元素淡淡流出,在小亭周围若有若无地缠绕着,良久不散。 “琴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这几天经常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玄靖淡淡地问到。 慧琴一惊,亭中的琴声断了,“公子怎么这样问,慧琴能有什么心事,只不过想着天气渐渐转暖,给公子再多添置几身衣服罢了。” 玄靖一笑,“琴姐可真会说笑,这一个月来你和疯了似的,没白天没黑夜的给我缝衣服,有些袍子明显缝的长了,难道是给我以后留着的吗?” 慧琴有些不敢看玄靖,低着头轻声道:“慧琴只是想着公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多缝制几套长袍,用不了多久,公子就能穿了。” 玄靖看着慧琴,眼睛里却有些深意地说道:“琴姐可真是想得久远,我看琴姐缝的衣服,我再穿三年都够了。”玄靖说着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慧琴的手说道: “琴姐,你我本来就是患难之交,并不是什么主仆关系,这天下之间,只要有我玄靖在一天,就没有任何人,能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玄靖这话说得虽然声音极为轻微,但是话中的豪情却是响彻寰宇,慧琴闻言,头却更加低了,只轻声说道: “没有啊!给公子缝制衣服,本就是慧琴的本分事情,慧琴看着公子穿着慧琴缝制的衣服,心中欢喜得很呢!” 玄靖闻言,却是仰天长叹一声,再不多言。 这时,一名侍卫来报,门外有客人求见,说是极州来的客人,一共有七八人的样子,但是却不是来见玄靖的,他们说,要找慧琴姑娘,有要事相告。 慧琴在一旁听了此言,脸色顿时煞白,难道终究还是来了吗?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 只见慧琴缓缓站起身来,冲着玄靖一拜到地,说道:“公子,慧琴当初落难帝畿,承蒙公子相救,大恩难以言谢,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在慧琴家乡的人来了……慧琴虽然有心随公子游历,但是终究根在极州,身不由己,只怕……” 玄靖却没有过多惊讶,早在月前,望月千代就已经告知玄靖,说有一伙极州来的羲族人进入帝畿,四处打探当日碧春坊最红的琴娘慧琴姑娘的消息。 那个时候玄靖就知道,慧琴在极州的身份,也绝对不一般,琴姐肯定在家乡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一个月以来,慧琴整日愁眉不展,看起来这些从极州来的客人,还真的是来者不善呢。 但是玄靖已经不是一年前的玄靖了,现在的玄靖,身怀焚心诀和苍龙之力两大神功,手中掌握着天下第一大帮派牧云团,降服了九州之内极具势力的百花楼和万通号,可以说呼吸之间,让天地变色也不是难事。 莫说从极州来的几个客人,就是龙空山从帝畿亲自携金吾卫神机营前来,玄靖也未必就怕了对方。 可是就琴姐刚才的话中所流露出来的意思,似乎是有难言的苦衷,玄靖自己刚才也起了一课,占得今日有恶客上门,而且还有至关重要之人要离自己远去,至于以后是否能得相见,卦象中却显示变数众多,已经不是玄靖现在的修为所能参透的了。 玄靖带着慧琴走到正堂的时候,客人已经在等待了。为首的是一位容貌俊秀、风姿挺拔的贵公子,他的身后则跟着八名随从,每个人都是锦服俊秀的青年,这几人往堂上一站,玄靖都有些感到自惭形秽。 慧琴见到这些人倒是显得面容平静,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终究还是找来了。” 为首的那位贵公子开口说道:“云梦公主,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但是我们的婚约,始终是不可改变的。” 慧琴淡淡一笑,却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玄靖道:“公子,以前慧琴对自己身世多有隐瞒,还请公子见谅。” 慧琴说着一瞅那位贵公子说道:“这位是极州陨星部的少主,腾翼王子殿下,我则是风辰部的传人,云梦是我的封号,因为我居住的地方,叫做云梦泽。这位殿下和慧琴,确实是有婚约在先的。” 玄靖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过去的事情,他并不愿意强迫别人说出心中的秘密,他只是知道,现在的他,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琴姐,只要是琴姐不愿意的事情,那么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逼迫她。 慧琴顿了一下,接着对腾翼说道:“腾少主,当年我在羲族大会上曾经立下誓言,以后谁能够持有伏羲琴,谁就是我云梦公主的夫君,今天腾少主上门来强逼,难道是已经找到伏羲琴了吗?” 慧琴这一问可谓是聪明之极,现在的伏羲琴明明就在青云洞府之内,非要说是谁的,那肯定是玄靖的了,羲族人向来对誓言重于生命,腾翼不是不知,那么这次不远万里前来逼婚,首先在道义上就站不住脚。 谁料腾翼哈哈一笑道:“我们先不说伏羲琴的事情,本王子这里有一封你母亲的亲笔书信,还请云梦公主过目。” 第一百零八章 一念阵起 慧琴心中一惊,暗道母亲莫非有什么意外,托这个腾翼到晋国给自己送信吗?当下赶忙上前接了信笺,拿在手中细看。 玄靖此时也眯着眼睛打量慧琴的神情,只待琴姐稍有不悦之情流露,他就要招呼手下对这位腾翼王子发动袭击。 只见慧琴看过信之后,脸色惨淡,玄靖忙问道:“琴姐,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慧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信中说,我父王病危,要我尽快回极州去看望……” 玄靖一愣,凭他现在的实力,腾翼自然不可能强行从青云洞府带走慧琴,但是琴姐家人病危这种事情,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阻拦人家回家。 “这封信是不是假的?”玄靖狐疑道。 慧琴摇了摇头,“这信是用我们家族的秘术写成,外人连看都看不懂,怎么可能造假。” “公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看起来慧琴和你终有一别,此去经年,还望公子好生照料自己才是……”说到此处,慧琴声音中已经微微哽咽。 一旁的腾翼王子此时却开口道:“云梦公主,至于你刚才所问的伏羲琴一事……”说着腾翼看了一眼玄靖,“其实你我都清楚,那伏羲琴现在就在这个人手中!” 玄靖微微一笑,负手道:“正是,伏羲琴就在我手上,所以琴姐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自从有了上次给石宛如当男友打发金日天的经历,现在在假扮别人男友的道路上,玄靖已经轻车熟路。 腾翼却丝毫不怒,淡淡说道:“众所周知,这伏羲琴乃是我羲族圣物,不过被某些宵小偷去,今天本王子不远万里来到中州,除了给云梦公主送信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要取回我羲族的伏羲琴!”、 腾翼此言一出,青云洞府中众人都是一惊,这伏羲琴从羲族流失都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这位腾翼王子这么说,意思是要从玄靖手中强抢了? 玄靖还未说话,慧琴却抢先说道:“腾翼王子,羲族每一个人都知道,伏羲琴乃是我风辰部的圣主羲皇所制,要论讨回,也应该是我风辰部出面讨回,和你陨星部有什么关系。” 玄靖微微点头,琴姐心中还是一直维护自己的,不过那伏羲琴本来就是琴姐的祖传圣物,自己送给琴姐也没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伏羲琴还关乎琴姐的婚约誓言。 依着琴姐的话来看,将来若是谁人持有伏羲琴,谁就是琴姐的如意郎君,眼前的这个腾翼王子虽然神采过人,但是狼目鹰鼻,一看就是心机深沉之辈,恐怕不是琴姐的良配,而且琴姐似乎也不认可这位腾翼王子,所以赠琴之事,就更要谨慎了。 腾翼被慧琴一阵抢白,脸上却没有丝毫尴尬之色,仍是看着玄靖说道:“伏羲琴不管是羲族哪个部族的,但首先是羲族之物,本王子决不能羲族圣物落在外人手中。”腾翼说到此处,两眼直视玄靖:“怎么样,你是自己交出来呢,还是让本王子动手强取呢?” 玄靖心中好笑,这位腾翼王子以为带了几个帅哥来摆一摆动作,就能把自己吓到,乖乖奉上伏羲琴? 慧琴一听此言,心中大为着急,腾翼的秘术修为慧琴是知道的,在整个羲族都是能排在前列的,可以说是整个羲族年轻人中的翘楚,眼下青云洞府中白烈和胡风两大高手都不在,就算玄靖和望月千代一起联手,恐怕也不是腾翼和他身边几个随从的对手。 想到此处,慧琴正待出言相帮,却听到玄靖的笑声! 玄靖仰头大笑,带着戏虐的表情看着腾翼道:“腾翼王子,既然琴姐的父亲病危,我肯定是要让琴姐回极州探望父母的,不过嘛……” 腾翼微微一愣,不知道这种情况下,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放心让你和琴姐一路,所以,我准备把你的两条腿打断,留在青云洞府中做客三年,等我三年之后去极州接琴姐的时候,再把你一同送回家去!”玄靖淡淡地说到,他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并没有丝毫征求腾翼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腾翼闻言自然大怒,在整个极州的冰盖上,还没有人敢和他这个陨星部少主这样无礼地讲话! 只见腾翼双眼闪烁着幽深的星辰之光,额间一颗六芒星若隐若现,慧琴大惊失色,知道这位腾翼王子此时已经发动秘术,若是接下来玄靖一言不善,恐怕就要被腾翼击杀当场。 慧琴赶忙抢上一步,挡在玄靖身前,大声说道:“腾翼,你要干什么!” 腾翼却不理睬慧琴的阻拦,仍是踏上一步说道:“云梦公主,你马上就是本王子的王妃了,在这里帮助一个外人讲话,难道不知羞耻吗?”眼中光芒却越来越盛。 望月千代站在一旁,早已经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妖刀村正,只待玄靖一声令下,就要拔刀保护玄靖的安危! 玄靖却仍是眯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腾翼王子,我这青云洞府山清水秀,四季如春,你在这里少住,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但是如果琴姐在极州被你的家族有任何为难,我就剁掉你的一只手送回极州,让你的家族明白的我的心意。” 腾翼此时如何能忍,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孩童,说话居然如此猖狂,如果不让他知道极州陨星部的厉害,这次怎么能顺利夺回伏羲琴,迎娶云梦公主。 腾翼双手一扬,正待发动秘术,可是玄靖的动作更快,左足在地上一顿,口中一声:“起!” 顿时腾翼四周浓雾打起,眼前堂中景象全部消失! “秘仪之阵?一念阵起?”腾翼微微有些诧异,看来眼前这个少年还是有些本事的,虽然腾翼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青云洞府中藏有秘仪阵法,但是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羲族乃是天下秘术的起源,在他眼中看来,这所谓的青云大阵,也不过比一般的障眼法高明一些而已,别说自己一身秘术修为已经马上进入真人之境,就是身后的几名随从,也各个都是陨星部的精锐,自然丝毫不惧对方的阵法。 不过玄靖刚才一念之间,发动阵法的手段,倒是让腾翼吃了一惊,这可是三十六般天罡秘术中的法门,绝非一般的秘术师所能掌握的。 不过腾翼并没有丝毫的惊慌,只见他在一个呼吸之间,便祭起一道炎火咒,烈焰破迷雾,首先破去迷雾,找到自己的几个同伴,进行联手是正经。 只是一条火龙划破迷雾,也不过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四周雾气又全部升起,仍是将腾翼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腾翼正打算另起法术,突然间脚下地面一动,一道青色的长藤迅速从地面长出,转眼之间已经缠上腾翼的双腿! “花开顷刻!”腾翼一惊,看来自己今天真是小看了对手,居然有这般多的手段! 此时的玄靖正站在腾翼身边不远处,只是腾翼看不见罢了,玄靖手中捧着一小撮泥土,土中伸出一道青藤,正和缠绕腾翼的那道青藤一模一样,只是缩微版的而已。 如果腾翼不能迅速破除玄靖的秘术,那么用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玄靖就能把对手裹成一个粽子,而腾翼不知道的是,此时望月千代正手持妖刀村正,在青云大阵的掩护下,悄悄地袭杀腾翼的几个随从。 一道火焰围绕着腾翼的身上闪过,但是并没有完全烧光脚下的青藤,腾翼不知道的是,这青藤乃是一代神君石坚从越州的丛林中采来,本身就是上古神木,经过神君多年多秘术栽培,才有了今天的威能,不但水火不惧,就连神兵利器,都不能伤害分毫。 玄靖一年来在青云洞府中翻看神君手稿,可不是随便看看就了事的。 腾翼此时感到有些惊慌,他已经用秘术联系自己的几个随从,但是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不知道这传音之术是被青云大阵干扰阻隔,还是自己的几个随从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遭遇不测。 “嗖!”地一声锐响,腾翼暗叫一声不好,秘术师最害怕的东西,弓弩! 腾翼手中多了一颗小珠子,慌忙念出咒语加持,只见那颗珠子迅速从腾翼手中飞出,如同一颗弹丸一般,射向袭来的羽箭! 砰!地一声爆响!腾翼感到自己浑身一震,没想到对方用的不是一般的羽箭,而是用秘术加持过的火翎箭!这种羽箭箭杆内中空,藏有秘术火药,等到射到敌人身上的时候才爆开,造成的创口可谓是惨不忍睹! “嗖!”又是一声箭响!连珠箭吗?这个少年手中怎么会有这种武器?刚才的一箭,已经让自己的家族法器沧海珠受损,现在对方的弩箭居然能连发,在这青云大阵的困扰之中,不知道自己能抗住几箭? 第一百零九章 三年之约 只是事到如今,性命要紧,腾翼拼着法器受损,也只能运起秘术,将沧海珠再此祭出,飞行而去抵挡玄靖的火翎箭! 又是一声爆响,腾翼感到胸口一震,口中一阵发甜,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刚才还只是沧海珠受损之后影响到腾翼,现在腾翼自身的秘术不足,火翎箭的余威已经波及到腾翼自身! 玄靖手中持着夕所赠的连弩,心中也惊叹于这手弩的威力,自己才不过发了两箭,竟然让腾翼这个不可一世的敌人受伤吐血,看来夕前辈的手中果然有货呀,随便送出一件东西都能再关键时候救命! 玄靖丝毫不可怜自己的敌人,对敌人无原则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手弩的扳机,第三只火翎箭射出! 腾翼心中哀嚎一声,他如果知道玄靖的手弩可以一次连射十二支这样的火翎箭,恐怕他现在连抵抗的心情都没有了。 腾翼双掌交叠,护在胸前,沧海珠就在掌前保护,以他现在残存的秘术之力,已经不能驱动沧海珠远离身体阻截羽箭,只能护在身边,凭着自己多年的修为,看看有没有希望挡下这支要命的火翎箭! 火翎箭在离腾翼不足三尺的地方炸开,虽然箭簇没能直接射入腾翼的体内,但是羽箭的碎片仍是四溅飞出,腾翼此时狼狈不堪,眉毛头发都被火翎箭烧焦,脸上身上多处被火翎箭的残片划伤,浑身是血。 更加要命的是,家族法器沧海珠也被火翎箭炸飞,不知道去向何处,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保命利器,此时也被对手破去! 玄靖此时却没有射出第四支火翎箭,他说了,只要打断腾翼的双腿就可以了,他要腾翼在青云洞府住上三年。 玄靖早已料到,在极州的冰盖上,那些羲族的部族并非是铁板一块,这个陨星部显然是有一定的实力,而琴姐的风辰部则看起来颇为式微。 要是自己现在杀了这个腾翼王子,那么恐怕琴姐的部族会遭到陨星部的为难,但是如果自己现在只是拿住腾翼作为人质,那么琴姐回到极州去,陨星部就不敢拿琴姐怎么样,否则的话,只要惹了玄靖不高兴,随便剁掉腾翼王子身上的什么零件,让人带回极州去给陨星部的人看一看! 腾翼此时已经全无斗志,双腿一软,跪在地下道:“公子留我性命!公子留我性命!” 玄靖微微一笑,手中青藤丝毫不缓,迅速生长,瞬间缠满了腾翼全身,玄靖掌中秘术一催,青藤上登时生出无数细小木刺,刺入腾翼体内,这木刺中含有极强的麻药,平常就是被划破一点就足以全身麻痹动弹不得,何况此时腾翼被玄靖裹得如同粽子一般,不知多少木刺已经刺入体内,腾翼觉得身上一阵阵微痛,似乎被无数只蚊子咬了一样,正奇怪间,只觉得两眼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玄靖眼见腾翼已经被擒,微微一笑,转身望去,望月千代已经长刀入鞘,站在自己身后。 “回禀公子,对方随从八人,已经全被属下斩杀!”望月千代毫无表情地说到。 玄靖点了点头,收起手弩,扬手撤了阵法,只见地上八具尸体,都是腾翼刚才带来的随从,还有腾翼本人则昏迷在地,身上缠满了青藤。 玄靖口中迅速念了一句咒法,腾翼身上的青藤顿时全部消失不见,玄靖走上前去,抽出腰间的牧云剑,剑光微动,挑断了腾翼的双脚脚筋,那腾翼被青藤刺上的麻药所麻痹,竟然没有丝毫声响,只是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颇为诡异。 慧琴此时皱眉道:“公子,你这次可惹下祸事了,这陨星部乃是极州羲族第一大部落,现在你将人家的少主打成这个样子,以后可谓祸患无穷!” 玄靖哈哈大笑,“极州的部落吗?我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应该烧高香了,要是陨星部敢对琴姐你有丝毫为难,我就先杀了这狗屁少主去喂狗,然后让荒州的胡将军挥师北上,随手灭了整个陨星部!” 慧琴呆呆看着玄靖,这位年轻的宗主再说这番话的时候,白色的长发随风飞起,两只眼眸中光华闪动,真的如同魔王临世一般! 慧琴在此时才真正相信,正如刚才玄靖口中所说,只要他在一天,就没人能逼迫慧琴干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慧琴平复了一下心情,从手中取出一物道:“公子,这是刚才腾翼的沧海珠,乃是一件难得的法器,是陨星部数代传承的法器,有多位秘术大师先后加持,今日被公子所得,以后定能发挥大用处!” 这沧海珠刚才被玄靖的火翎箭击飞,谁都没在意,但是慧琴却知道其价值不凡,是以一直留意,玄靖将青云阵法一撤去,慧琴就赶忙寻了来给玄靖。 玄靖看了看那枚沧海珠,心中一阵感动,开口说道:“琴姐,此去极州路远,这枚法器还是你留在身边防身用吧,将来见了陨星部的人,也好让他们相信,腾翼就在我手中,谅他们也不敢为难你!” 慧琴正待推辞,却见玄靖神色坚毅,不可拂逆,当下只能道谢手下,眼中却已经有泪光闪过。 玄靖看慧琴泫然欲泣,知道分别在即,慧琴心中不舍,其实自己心中又何尝舍得,只是此事乃是琴姐父亲病重,自己又怎能强留人家,当下玄靖强打精神说道: “琴姐不必担心,极州虽然路途遥远,但是我三年之内,必定会去极州看你,到那个时候,牧云团将更加强大,管他极州的什么部族,只要琴姐想走,就没人敢出来阻拦!” 玄靖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道:“这件帝辰龙鳞甲,还是从句丽的棒子那里得来的,此去路上凶险,琴姐务必要将此甲时时穿在身上,我心中才能安定。” 慧琴一惊,知道这帝辰甲乃是玄靖的护身铠甲,如今给了自己,玄靖以后在江湖上闯荡,如何能保全自身安危? 可是玄靖却没容慧琴推辞,直接说道:“琴姐,你我同样从帝畿逃出,交情可以说得上是莫逆了,只望琴姐此去,心中莫要忘了玄靖,三年之内,玄靖必定带着牧云团高手前往极州!” 慧琴听玄靖此言说得慷慨激昂,知道他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向来一诺千金,从没食言过。玄靖知道慧琴现在身不由己,是以定下三年之约,就要慧琴在极州等着他,等到玄靖羽翼丰满,一定要去极州见慧琴。 到那个时候,慧琴是选择和玄靖一起闯荡江湖呢,还是继续留在极州当她的云梦公主呢,玄靖没有说,他想让琴姐自己做出选择! 其实现在的慧琴心中,已经做好了选择,慧琴暗下决心,自己就在极州等玄靖三年,她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会对自己食言! 玄靖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起和慧琴过去的种种,又看看自己手腕上的一对萱草,那还是当初自己是世子的时候,琴姐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琴姐,这把火翎弩,你也带在身上,还有那把伏羲琴,原本就是你族中圣物,现在物归原主,也是正好。” 玄靖说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望月千代,“千代,不管琴姐准备哪天出发,你都带领十五名府上的卫士,一路保护琴姐往极州而去,到了极州,也不必回来了,我要你和那些卫士,随时在琴姐身边守护。” “你再拿几只我的鸽子,方便琴姐和我互相通信,我会另行通知胡将军,让他再加派一百精兵,从荒州即刻赶往极州风辰部,在那里长期驻扎,保护你们的安全。夕前辈那里我也会安排,让她在沿途暗中多多照顾你们。” 望月千代低头应诺,一旁的慧琴听玄靖安排的如此周到,心中感激不已,只是眼中含泪,此时她不愿让玄靖看见自己难过的样子,是以一直不敢抬头…… 玄靖安排完了这一切,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空,那云彩飘来飘去,玄靖心有所感,自己和琴姐的命运,是否也像这云彩一样,一会儿聚,一会儿散呢…… …… 既然决定走了,慧琴就没有再过多耽搁,何况按母亲心中所言,自己的父王确实已经病入膏肓,要是自己再耽搁时间,恐怕不一定能见到父王。 第二天一早,慧琴就在望月千代的护送下启程,玄靖并没有出府相送,前一天晚上,玄靖去慧琴房中和慧琴谈了良久,然后就直接开启了青云洞府之中的密室,进去闭关了。 慧琴则在临走之前,又专门关照了小丫环紫月,要她以后务必要仔细照料玄靖。 慧琴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青云洞府,心中默念着玄靖的三年之约,才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一路向北而去。 此时不远处的天空上,有一只黑色的秃鹫在翱翔着,一路跟随着这一行人前进的方向…… 第一百一十章 闭关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不知不觉之间,玄靖在密室中闭关,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了。 青云洞府内所有人,在这一年之中,谁都没有见过他们的主人玄靖,唯有紫月一个小丫环,每日守在密室的门口,负责从密室的孔道内给玄靖端茶送饭,只是紫月这一年之中,也从来没有见过玄靖一次。 可是慧琴姐姐在临走的时候却特意嘱咐过紫月,说公子无论如何,都会在十二月初一这一天出关,因为这天既是玄靖的生日,也是他父母的忌辰。 所以在十二月初一的这一天,紫月特地早早起来,亲自去厨房做了一碗长寿面,又将平时玄靖祭奠的牌位房间内打扫干净,最后又安排人烧了一大桶热水,等着玄靖出关以后沐浴。 等到中午的时分,整个青云洞府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声清亮的龙吟,玄靖出关了! 玄靖走出密室,没有立刻站在阳光下,他怕自己的眼睛可能现在还不适应这种强度的阳光。 整整一年,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仅仅靠着一枚夜明珠,玄靖开始参悟石宛如拿来的卷轴上面所记载的禁忌武学。 果然,焚心诀的关键,就是要以莫大的勇气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将仇恨和愤怒填满自己的内心,才能将这门心宗的神通发挥到极致。 当玄靖义无反顾选择吞下那只天下剧毒的蛊王的时候,毒素瞬间充满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最后这些毒素汇流到玄靖的心脏,玄靖感到整个人坠入了无边黑暗的地狱一般。 那种痛苦不止是肉体上的,而是从肉体到灵魂的层层折磨,但是很讽刺的是,无论玄靖忍受多么大的痛苦,他都不会死去,甚至不会昏迷,毒素在疯狂地折磨玄靖的同时,也刺激着玄靖的心脏。 甚至在毒素的刺激下,玄靖拥有比平时更加清晰数倍的五感,也就是说,他对痛苦的感知,还要比平时清晰很多倍,如果不是慧琴以前在玄靖体内种下的伏羲音律,玄靖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脏会因为过度的痛苦刺激而爆掉! 而每一分痛苦被玄靖忍受之后,他的心脏就比平时更加强大一分!而越到后来,玄靖所受的痛苦就越加强烈,甚至是成倍增长。乃至于如果不是国仇家很、不是和慧琴的三年之约、不是神君和柳相临终嘱托、不是在父亲面前立下的誓言,很可能玄靖会因为这噬魂的痛苦,而选择自行了结自己的生命! 终于,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蛊王的毒素全部被玄靖所吸收,而体内的焚心诀经过剧毒的喂养,现在也已经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此时的玄靖,和一年前的玄靖,已经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紫月就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主人,这个少年似乎和一年前有了本质的变化,但是具体都有些什么变化,紫月还真的说不上来,玄靖的个子更高了,身子也廋了些,原本略显圆润的脸庞,现在有些瘦削,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闭关以前的袍子,已经显得短了很多。 幸好慧琴姐在临行前就给公子做好了几年以后的长袍,公子现在去沐浴一下,再换上新的袍子,应该更加英气逼人了吧! “公子?”紫月小心问道:“紫月已经让人烧好了热水,公子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玄靖听了此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禁哑然失笑,闭关整整一年,现在自己和街边的乞丐已经没有任何区别,身上还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看起来洗个澡是现在最迫切的事情了。 …… 青云洞府的仆从们看见玄靖的时候,玄靖已经沐浴更衣完毕了,他比一年前看起来更锋利了些,如果说闭关前的玄靖是一块宝铁,那么现在的玄靖就是一把利剑,让人有些不可逼视的意味。 玄靖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心中一想,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暗道自己光顾着练功,不知道养气藏精,现在神通外放,被一般人看见了肯定要惊讶不已。 当下玄靖长吸一口气,逆转内息一个周天,将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光华收了下去,这时的玄靖,看起来不过是身材瘦削高挑的少年而已。 玄靖去摆放父母排位的小屋中给父母上了一炷香,然后吃了紫月给自己做的那碗长寿面。 这时紫月拿过几封信件来,说是慧琴姐姐从极州传来的,因为玄靖闭关,紫月代为拆开,不过都是些报平安的话语,紫月一早依着玄靖的吩咐,都已经及时给慧琴回过信了。 玄靖接过那些信件,见最后一封是上个月寄来的,上面写着慧琴和望月千代一切都好,陨星部的族人们果然没敢为难慧琴,胡风将军从荒州派遣的一百精兵早已经到了极州,现在正在风辰部驻扎,保护慧琴和望月等人的安全。 不过在信中,慧琴也提到了自己父亲的病情严重,只是眼下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灵药,只能依靠族中的长老们强行用秘术续命,同时,在信的末尾,慧琴淡淡诉说了对玄靖的思念,希望玄靖能在闲暇的时候,尽早来极州探望她。 玄靖慢慢放下手中的书信,脑海中想起琴姐在极州那片冰盖上孤零零一个人的神情,心中一阵萧索,不过刚才琴姐信中提到一种名叫“幽影草”的东西,说是可以治愈她父亲的病,玄靖在心中暗暗记下,心想以后在江湖中可要注意了,一旦有幽影草的踪迹,那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给琴姐的父亲治病。 掖泉经略院按照惯例,是每年的六月考校录取学生,七月二十日开始入学,不过新生入学,却不是直接进入经略院中学习,而是先要到丰都的左威卫大营中去住上一个月,同那些兵士同吃同睡,每日参加一样的操练,能够最终抗过这一关的,才有资格进入经略院学习。 当然现在时间还早,玄靖既然已经出关,自然要去三青门拜会一下顾庭虚,可惜的是石庭君今年在丰都防务繁忙,没有能够回芜城。 这天一早,玄靖备了几样精致的礼物,乘着马车前往三青门的青天洞府中,去探望顾庭虚。 顾庭虚一听玄靖出关了,赶忙出来相迎,一见的玄靖的面,先是一愣,然后又一端详,不住啧啧称赞道: “看来轩公子这一年闭关没有白费,修为大有长进啊,已经到了藏精养气的境界了,看来最多用不上三年,就连我也要让你给比下去了!”顾庭虚话中除了赞叹之外,还有不无感慨之意。 玄靖微微一笑,心想顾先生是四平八稳的修炼加持自身秘术,而自己则是为了速成,强行修炼禁术,虽然进境一日千里,但是这中间过程的痛苦,可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顾先生过奖了,在下这次闭关能取得些许进境,这其中也离不开顾先生往日的指导。” 两人在门口客气了几句,顾庭虚就赶紧把玄靖让进了府内,赶忙吩咐门人弟子奉茶款待。 顾庭虚喝了口茶,微笑的看着玄靖道:“轩公子此次出关,修为大成,不知道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玄靖微一沉吟,“顾先生,实不相瞒,现在离经略院开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没想好要去哪里,也或者再闭关一段时间,稳固一下修为?” 顾庭虚却摇了摇头道:“先师曾经说过,闭关乃是修为出现瓶颈的时候不得已为之,修行之根本还是要入世历练,否则学那些妄人,只知道息思枯坐,一辈子也修不出什么名堂来!” 玄靖听了此言,暗中点头称赞,心知这位顾先生不愧是神君首徒,眼光见识可谓超越常人,无论武学还是秘术一道,若是不能见识天下高手,行遍世间山川,那么终究格局上没有打开,不论如何勤奋苦修,终究不能到一流高手之境界。 这也正是为什么历代门派世家,都要让自己门下的弟子多在世间游历,一来能为门派或家族增辉添彩,二来也是提高自身修行的不二法门。 玄靖想了一会,开口说道:“不知顾先生可听说过‘幽影草’?” 顾庭虚一愣,不知玄靖为何会有此问,“幽影草?当然听说过,乃是天下三大奇草之一,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极为珍惜难得,不知轩公子问这幽影草何干?” 玄靖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府上慧琴姑娘的父亲得了重病,现在极州冰盖之上,整日依靠族中长老以秘术续命,慧琴姑娘心中说,如果能找到这幽影草,或者能救她父亲的性命。” 顾庭虚却眉头紧皱,“轩公子,若是只有幽影草能救活慧琴姑娘的父亲,那么请恕老夫直言……”顾庭虚说到此处,顿了一顿。 玄靖赶忙问道:“先生但说无妨,琴姐待我如同胞弟一般,我对琴姐也像亲姐姐一样,只要能帮助琴姐,不管那幽影草价值几何,我都要想办法求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幽影草 顾庭虚点了点头道:“公子这番情谊,真是令人感动,其实说起来,幽影草虽然珍贵,但也远远算不上价值千金。” 玄靖不解此言,有些摸不到头脑,遂张口问道:“顾先生此言何意?” 顾庭虚微微一笑,“幽影草只在越州甸国的愁云涧内生长,虽然稀少,但是也不是绝对没有。” “只是几十年前,愁云涧被药王谷的人看上了,并且宣布以后愁云涧为药王谷的私人领地,所出产的一切药材,都归药王谷所有,从这以后,幽影草才被药王谷一家垄断,所以一般人若是没有天大的面子,是很难从药王谷中求得此药。” 玄靖听到此处,也感到有些棘手,他作为牧云团的宗主,江湖上的这些势力,他还是知道一二的,这药王谷虽然在江湖上不过是个采药炼丹的门派。 但是江湖人士却都争相巴结,要知道,不论是修行还行走江湖,这灵丹妙药,可是所有人都不嫌多的,所以药王谷正是凭借着自己这门炼丹的独门绝技,在江湖上享有极高的威望。 据说光是药王谷常年供奉的几名长老,各个都是入化的宗师级别,何况药王谷内本身也是高手如云。 “顾先生,去药王谷求药虽然难了些,不过想必多花些银钱,或者拿些其它丹药置换,药王谷的人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顾庭虚叹了口气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药王谷的谷主孙清芳,为人最是龌龊,凡人没事谁会去求幽影草,只要是能炼制这味药治病的人,都是一等一的秘术大家,家底绝对不凡,是以孙清芳仗着自己霸着愁云涧,这几年把幽影草已经哄抬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了!” 玄靖一皱眉头,问道:“他要多少钱一株?” 顾庭虚微微苦笑:“多少钱?现在一株幽影草,已经不能用钱来买卖了!” 玄靖一愣,“不用钱买卖,那用什么?” “用的都是钱买不到的东西,据我所知,前几年有一个秘术宗派的宗主,为了求得一株幽影草救命,不但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颗九转丹,居然还献上了门内十余名妙龄女修士,供那药王谷的孙清芳当双修的炉鼎!”顾庭虚叹着气说到,江湖上秘术宗派之中,不乏有男女双修的门派,不过正道的双修,乃是一门精妙无比的法门,但是好多邪门法术,也打着双修的旗号,其实只不过是强行夺取一方修为的歹毒法门罢了。 玄靖听得入神,忙开口问道:“顾先生,那你门中可有妙龄女修士,也借我几个练一练双修?” 顾庭虚闻言老脸一红,“公子哪里话来,我门中……门中哪有女修士,就一个小红,还是……”顾庭虚说到此处,忙觉得不妥,一把捂住了嘴巴,抬起头来望向玄靖。 只见玄靖一脸发现别人隐私的表情,然后又露出一副“我懂的”的神情。 顾庭虚忙解释道:“轩公子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玄靖摇头道:“顾先生,我好像什么都没说是吧,我想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庭虚一愣,心知自己被人家套了话了,当下讷讷不言,看这个景轩公子还有什么好调侃的。 玄靖见顾庭虚这个老实人被自己说红了脸,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顾先生,日头也不早了,既然那药王谷有幽影草,那不管孙清芳开出什么条件,我都务必要拿到,实在不行,抢来也行!” 顾庭虚心中一惊,忙开口道:“轩公子,那药王谷的实力,可不一般啊!” 玄靖却不再多言,只是站起身来一拱手道:“顾先生,承蒙您今天相告幽影草的下落,在下准备尽快启程赶往越州,到时候要真的大破药王谷,一定捉几个妙龄女子回来给顾先生双修用!” 顾庭虚登时大窘,正待推辞一番,却见玄靖早已昂首出了正堂,顾庭虚无奈,只得追出去相送…… 从顾庭虚那里出来之后,玄靖又去了知州府衙一趟,毕竟娄斌怎么说,也是芜城的知州,自己闭关这一年来,青云洞府如此安静,很多地方还少不了娄知州的暗中照拂,是以现在自己出关,那么应该上知州府衙去拜会一番。 玄靖除了给娄斌准备了些许精致的礼物之外,还专门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面值不菲的银票,看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塞给娄斌,娄斌现在可不比前两年,官儿做得越发熟练了,当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下。 玄靖见状,又和娄斌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乘车回到自己的青云洞府中去了。 …… 晚上玄靖吃了晚饭,闲暇的时候在屋中点了一盏灯,随手从书架上抽下来一幅神君珍藏的前朝书圣亲笔手札《丧乱帖》。 玄靖一手拿着手札,一手持着毛笔,桌上铺着上好的宣纸,玄靖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在纸上写到:“羲之顿首,丧乱之极,……不知何言,羲之顿首顿首!” 紫月歪着脑袋看着玄靖写字,忍不住问道:“公子,奴婢看这书圣的字迹不过如此,张牙舞爪乱七八糟,和我以前在书馆中先生教的字可是大有不同。” 玄靖微微一笑道:“你先生教你的不过是写字的基础,还没到教你这些东西的时候,等你以后写字功夫高了,就能参透书圣这幅字里面的奥妙了。”说完玄靖顿了一顿,声音有些沉重: “这是当年书圣的家族坟茔被人刨了,祖宗们的遗体被扔了满地都是,他看到这个场景,心中有感而书。” “只是这位书圣还有个祖坟可供祭奠,我却连父母的坟茔,都不能亲自前去祭奠一番,要真是论起来,我比他还要可怜些……” 晚上紫月烧了一壶热水,服侍玄靖洗了脚,正待离去,玄靖却开口说道: “紫月,过几天我要出趟远门,很远,也很危险,你留下看家好不好?” 紫月脑袋一歪,“公子,你出门去了不带我在身边,那以后谁服侍你吃饭穿衣,洗脚梳头呢?” 玄靖一笑,伸手在紫月的鼻子上轻轻一弹道:“你也太小瞧你家公子了,本公子除了生孩子之外,没有什么不会的!” 紫月也是一笑道:“那可不行,当初慧琴姐走的时候,早就嘱咐过紫月,要时时侍奉在公子身边,千万不能委屈了公子!” 玄靖一听此言,心中又想起了慧琴,颇有一阵感慨,“你就不怕一路遥远,风餐露宿,何况我听说那孙清芳是个老色鬼,万一看上你了,抓你做小老婆,到时候你怎么办?” 紫月却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有公子在,紫月有什么好担心的,紫月只需要伺候好公子的日常起居就好了,剩下天大的麻烦,公子都会替紫月挡着的!” 玄靖一声苦笑,知道这小女孩心意已决,非要和自己去越州不可,不过自己也确实需要一个人在身边,否则一路西去,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岂不无趣。 晋国以前有个和尚,发下大宏愿,要渡尽苍生,所以远去越州的甸国求取大乘佛法真经,一路上不也带着三个弟子一匹白马侍奉左右吗? 何况玄靖一直觉得,即使后来这位大和尚真的取来了大乘真经,但是一样没有渡尽世人,可见取经和渡人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 …… 白烈在黔城已经待了整整一年了,整天揪住钱兆天这个老鬼,查阅万通号的旧账。 通过这一年和钱家的交道,白烈可真是认识到了钱家这样开银号的商人有多么的黑暗了,怪不得以前在休国的时候,女王陛下都要将所有银号收归朝廷统一管理。 钱家每年账上盈利的银子,比九州任一国家的整年税收,都是只多不少!怪不得公子费尽心力,也要把钱家收归账下,并且直到现在,公子都不信任钱家,让自己这个长老亲自在此盯着万通号这些老鬼。 这天一早,白烈收到芜城的飞鸽传信,上面是玄靖的亲笔书信,说让白烈即刻赶往芜城,随玄靖一同去越州一行,向药王谷孙清芳求取幽影草。 而白烈目前的事情,则由花家的长老花敬全盘接手。 本来白烈想要等花敬到黔城,将万通号的具体事宜交代一番再行出发,但是玄靖在信中特意说到,让白烈即刻启程,不必等待花敬,是以白烈也不敢耽搁,甚至大冷天的连车都没坐,直接骑快马,一路飞奔向芜城赶去。 玄靖在得知越州药王谷可能存有幽影草之后,除了立刻通知白烈赶回芜城并且让花敬接管白烈的事情之外,还从花家第一时间拿到了关于药王谷的一切资料。 玄靖现在有一个习惯,每当他要对付一个敌人的时候,都要先彻底地研究清楚敌人的每一个细节,然后再从这些细节上认真推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弱点和把柄,是可以让自己利用的。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铁板一块的人,更没有铁板一块的家族或者宗派,只是看别人有没有那个心思去研究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越州 所以当白烈赶到青云洞府的时候,玄靖正一边泡着热水脚,一边翻着和药王谷有关的资料。 听到白烈到来的消息,玄靖赶忙让紫月安排白烈在自己的书房等候,再怎么说,白烈也是牧云团的长老,自己总不能一边洗脚一边见长老吧,既不尊重别人,也不尊重自己。 玄靖的祖先倒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据说当初晋国的高祖皇帝准备接见大将军的时候,就一边洗脚一边搂着两个小老婆,要不是高祖手下的开国丞相萧丞相在一旁劝谏,估计那位后来为晋高祖玄楼打下半壁江山的开国将军就投奔敌军了。 所以玄靖赶忙擦干了双脚,然后自己从衣柜里找出来一身淡灰色的长袍,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又拿了一条绸带,把头发归拢在了一处,最后在铜镜中仔细照了照仪容,才起身去书房见白烈。 白烈一见玄靖进来,赶忙躬身行礼道:“属下白烈,参见宗主!”这是牧云团的礼节,即使白烈年龄远较玄靖为长,但是这上下有别的礼节,白烈还是知道的,何况现在玄靖已经成长为被整个牧云团都认可的新一任宗主。 玄靖还了半礼,开口说道:“白长老一路赶来,辛苦了!”作为一个组织的宗主,玄靖知道什么时候该和自己的属下亲近,而什么时候应该和自己的属下拉开一定的距离,以保持自己的威严。 一个只知道和自己属下交心换命的宗主,只能说是一个好人,但绝不是一个好宗主,要想在以后发展壮大牧云团,那么没有严明的纪律是绝对不行的,玄靖现在要做的,就是一步一步规范原本松弛的牧云团纪律。 当一个组织有自己的纪律和等级的时候,那么这个团体,也必将被其他组织或者团体所认可、所尊重。 “白长老,我现在得到可靠的消息,说越州的药王谷孙家,藏有幽影草,而这幽影草是救琴姐父亲的唯一良药,所以我准备即刻启程,往越州一行,无论如何也要帮琴姐求得这幽影草!”玄靖虽然语气平淡,但是却透着一种此事非做不可的意思。 白烈则微有迟疑,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宗主,现在年关将近,按例,去年归顺牧云团的各大宗门都要在年关的时候来芜城请见,还有……” 玄靖看着白烈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道:“百长老但说无妨!” 白烈清了清嗓子,说道:“还有就是,那慧琴姑娘虽然和宗主私交甚好,但是终究主仆有别,宗主为了慧琴姑娘的事情这般上心,不知道是否值得!” 玄靖就知道白烈会说出这番话,所以一点也不以为杵,反倒是笑吟吟地说道:“白长老,琴姐当年是和我一起从那密道之中逃出的,可以说,如果没有琴姐当年舍命带我进入密道,可能我现在也被诛杀在成亲王府之中了,光是这份恩情,就值得我亲自去一趟越州为她求药!” “还有,琴姐虽然一直照顾我起居,但是和我的亲姐姐没有区别,她也是极州风辰部的云梦公主,主仆之说,更是无从谈起!更何况琴姐很可能是当世唯一能操控伏羲琴的人,只是名声没有显露出来罢了,要是让外人知道琴姐能操控伏羲琴,那时候她将是天下秘术宗门哄抢的对象!” 白烈听了玄靖此言,心中有些羞愧,暗道自己身上的袍子,还是当年慧琴亲手给他缝制的,现在慧琴姑娘有难,自己还劝宗主三思而行,这事情有些不地道。 “不过……宗主。”白烈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今年肯定会有更多归顺的宗门前来相见,那怎么办?” 玄靖不在乎地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情,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丰都的石将军,让他全权负责,在丰都以代理宗主的身份,接见这些宗门的负责人就行了!” 白烈见玄靖心意已决,自然也不再多言,何况慧琴姑娘为人淡雅,心地善良,和白烈私下里也私交甚好,现在慧琴姑娘的父亲病危,需要幽影草治病,于情于理,白烈也应该出一份力。 当下白烈又和玄靖仔细商量了一番此行的计划,白烈看夜已经深了,害怕打扰玄靖的休息,于是起身告辞,玄靖则早已安顿好仆人在府内给白烈收拾好了房间,供白烈休息。 …… 第二天一早,玄靖带着白烈连同紫月,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又带着一辆空马车备用,一行人星夜兼程,直奔越州甸国而去…… 药王谷在甸国南部的思邈郡,据说这里曾经是药王的故里,而药王谷众人,也一直是以药王传人自居。 不过江湖上对于旧事知道些的人都清楚,药王的传承早就断绝了,孙清芳的祖上也不过是药王后人收养的孤儿罢了。 就好像前朝乱战的时候,有个曹姓的军阀,后来当过丞相的,但是对自己的家世感到很丢人,因为他爹是个太监的养子,所以不管怎么追溯,这位曹丞相都是个没祖宗的孩子。 不过在这位曹丞相往前四百年前,也有一位大大有名的开国良相,偏偏也姓曹,于是这位曹丞相就把四百年的曹丞相抬出来,说那是自己的祖宗,当时天下人都快把牙给笑掉了,但是没办法,这种事情,本身既无法考证,所以也更没办法反驳。 何况这位曹丞相手下还有很多猛男,谁敢议论他的身世问题,曹丞相手下的猛男五人组立刻倾巢而出,打到对方怀疑人生为止,后来不久,大家也就渐渐真的认为,这位被太监收养的曹丞相,真的是四百年那位曹丞相的后人,谎话说久了,也就成真理了。 更让人绝倒的是,这位曹丞相有个对手,姓刘,本来是个街边摆摊卖草鞋的,但是这位刘姓个体户也深知在那个年代,有一个世家身份是多么的重要。 这位刘大哥更绝,直接说自己是当年中山靖王之后,有族谱可以稽考,而且按照辈分来算,就算当时的皇帝,还要叫他一声叔叔,所以刘大哥以后就不允许别人叫他刘大哥了,改口叫刘皇叔! 可是讽刺的是,历史记载那位中山靖王一共有一百二十多个的儿子,绝对是种马王爷中的种马王爷,而这一百二十个儿子经过将近四百年的不懈繁殖,基本上当时天下只要是个姓刘的,都能和中山靖王以及那一百二十个儿子扯上一点关系。同样,这种身份一来无法查证,但是也永远也不可能被推翻。 这个身份绝对是霸气侧漏,当然也有很多人不服气刘皇叔的身份,在人前人后的议论纷纷,但是刘皇叔手下也有猛男五人组啊,而且比对手曹丞相的猛男五人组还要厉害一点,所以渐渐地,大家也都认可了刘皇叔的身份。 当然,这位皇叔最后仗着自己的身世,瞬间逆袭成了高富帅,迎娶江东的一位白富美,最终自立为皇帝,真的过上了幸福人生。 现在摆在玄靖面前的这个孙清芳,就是这么一个拿着别人祖宗招摇撞骗的这么一个玩意儿,但是如今的药王谷势力庞大,乃是江湖上所有宗门争相巴结的对象,所以关于孙清芳祖上的那些事情,是从来也没有人会提起的。 愁云涧还在离思邈郡一百里外的一处深山之中,但是根据花家的情报显示,通往愁云涧的道路凶险不堪,要是没有熟悉的当地向导领路,外人是很难到达的。 当然,花家提供资料上是有关于药王谷的地图的,不过玄靖一行人还是不打算冒这个险,玄靖虽然有些少年人的血性,现在也应该到了犯中二病的时候,但是还没狂妄到凭着他和白烈两个人,就想去踏平药王谷,夺得幽影草。 何况现在中州虽然是冰天雪地,但是甸国却是四季如春,玄靖一行人从皑皑白雪的北国赶到此处,一路上饱经严寒之苦,现在到了思邈郡,登时觉得这里简直和天堂无二。 紫月此时在一旁问道:“公子,我们总算到了思邈郡了,接下来怎么办呢?找向导带我们去药王谷求药吗?” 玄靖却微微一笑道:“还不急,你看这里鸟语花香四季如春,反正不管怎么赶路,也肯定不能回芜城去过年了,不如就在这里先住下,我们再打探打探情况再说。” 白烈此时骑着马跟过来说道:“公子,我已经提前打探过了,这思邈郡里最好的一家客栈,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是否需要住店?” “那还用问,赶紧吧,烧一桶热水先洗洗澡,这几天不吃不睡光顾着赶路了,骨头都快散了架了!”玄靖两眼冒光,迫切的说到。 一行人就这样现在客栈中住了下来,玄靖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出去打探去药王谷的路途,而是给白烈和紫月都放了假,让各自活动三天,在思邈郡中随便闲逛。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农堂 白烈年纪稍大,自然不会和玄靖紫月一起,再说他也看出现在的玄靖武功进境已经一日千里,就算自己不在身边保护,想这边陲之地,也没什么高手能伤到玄靖,所以白烈这几天单独出去,并未守在玄靖身边。 而紫月则整天都在玄靖身边左右不离,玄靖无法,只得带着紫月在思邈郡中的各大药材行中奔波。 这甸国和晋国颇有不同,甸国并没有集中的朝廷,在甸国,每一个郡城都有着自己独立的郡王府衙,并不听命于王室,只需要每年给甸国的王城缴纳一定的税金即可。 所以每一个郡城的管理者,都可以说是一个小国的国王,可以拥有自己的士兵,也完全是由自己来制定法规,当然,他们也被甸国的国王加封为郡王。 思邈郡其实一直是九州中重要的药材出产地,这里四季如春,气候适宜,可以说适合大部分的药材种植生长,所以每年在思邈郡中,都有大量的外地行商,来这里采购药材。 玄靖其实此次前来甸国,也存了采购药材的心思,虽然现在还用不到,但是胡风和李元堂已经开始在荒州筹建军队,重组牧云团的兵堂,去年胡风甚至亲自远赴贺州的西贺国,和那里的一些商会达成秘密的协议,从西贺国走私了一大批装备武器进来。 同时,胡风还找到极州尤族的几位工匠大师,在荒州建立了兵工厂,批量生产制式装备。 而李元堂则在荒州一边练兵,一边从各部落的手中用重金收购良种马匹,以扩充骑兵。 那么玄靖这次来思邈郡的目的就相对明了了,除了帮助慧琴求取幽影草治疗她父亲的疾病,还有一条也至关重要,那就是希望能在思邈郡建立一条长期稳定的药材采购通道。 不过玄靖带着紫月在思邈郡转了几天才了解到,原来这思邈郡的所有大宗药材买卖生意,几乎都是由药王谷把持着,可以说,思邈郡的每一个大一点的药行,基本都有药王谷的股份在其中。 也就是说,玄靖如果想要从思邈郡长期采购大宗的药材,那么药王谷的孙清芳是绝对绕不过去的。如果玄靖能和孙清芳搞好关系,那么以后的日子里,不但药材的数量和质量都有所保证,而且还能以比市面上低得多的价格拿到所需的药材。 可是一提起这个孙清芳,玄靖也有些头疼,据说此人脾气古怪,唯独好色无比,平常不论谁要见一面孙清芳,都要投其所好,觐献年轻美女,然后才能和孙清芳坐在一起谈生意。 而且这药王谷乃是思邈郡中最大的宗门,就连这里的郡王,都对药王谷上下礼遇有加,孙清芳不但在思邈郡受封国师,而且在花家呈给玄靖的资料中还隐约提了一句,说孙清芳可能和郡王妃有染。 一般花家的情报是比较严谨的,虽然措辞用的是“可能”这两个字,但是以玄靖对花家这帮人的了解,既然花家的情报中有,那么这个思邈郡的郡王,头顶上肯定是绿油油的。 “公子,这两天我们走遍了思邈郡所有大一点的草药行,但是你每次进去,都是东问西问的,却什么药材也不买,一单生意也不下,我看呀,现在药行的那些伙计,都有些烦我们了。”紫月跟着玄靖连着转了几天,每天闻着那些难闻的中药味,心里也多少有些怨言。 玄靖啃着在街边上买的糖葫芦,一边含混的说道:“人家不喜欢我们也是正常的,你和我都只有十四五岁年纪,在平常的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书馆里念书呢,哪有跑出来问生意的,要不是我们衣饰还算华贵,估计人家伙计早把咱俩给赶出来了。” 玄靖咽下口中的山楂,接着说道:“还有紫月你也是,我们现在是出门在外,你别随便进哪家药行都和自己家一样行吗,一会儿让人给我倒茶,一会儿让人给我上点心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非常给我拉仇恨。” 紫月听了此言,把手中的糖葫芦摔在地上道:“公子你还怪起我来了吗?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我怕你生意谈久了口渴,话说多了嘴巴淡,再说了,我们现在虽然什么药材都没有买,但是不代表以后不买呀,我们可是潜在的大客户。” 玄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紫月姑娘,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有见识,不枉我当初把你从百花楼里救出来,还有,这次出来我才真正发现,原来你天生长了一张嘲讽脸,将来一定成成大事……” 主仆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最后来到街角的一家药行,这里已经不算是思邈郡的中心区了,按说这里的药行,应该不会是规模太大的,本来玄靖也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只是天色尚早,随便转一转罢了。 没想到玄靖一抬头,居然看见一间药行,上面挂着一个大招牌,写着“神农堂”三个大字。 玄靖微微一愣,心道这间药行地处偏僻,但是看来老板口气倒是不小,居然敢用神农氏的名号来当药行的名字,传说神农尝遍天下草药,不知道这药行里的药材,是不是真的这般齐全。 想到此处,玄靖一抬腿,就跨进了神农堂,进门却没有伙计招呼,只有一个老者在柜台边端着茶看着书,老者旁边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一边对着账本一边打着算盘。 那老者看起来有六七十岁年纪,不过头发还没有全白,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极好。那名少女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约莫着比紫月要稍微大一点,梳了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圆圆的鹅蛋脸,皮肤细嫩光华,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一看将来也是个美人坯子。 只是这药行中的一老一小看见玄靖进来,都没有起身招呼的意思,仍是一个喝茶,一个算账,仿佛没看见玄靖主仆二人似的。 紫月三两步走上前去,站在柜台边上问道:“老爷爷,您是这里的掌柜吗?” 那老者听见有人问他,先放下书打量了紫月一阵,确认眼前的小姑娘是和他说话以后,才缓缓答道:“老夫就是这里掌柜,小姑娘你可是问路的吗?” 紫月摇了摇头道:“我们不是问路的,我们是来买药的。” “买药?”老者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说道:“那就随便看看吧,老夫这里什么药都有,不过从来不讲价,你们写个单子,要什么药,要多少药,送到哪里去,我这里算出价钱,你们先付钱,然后我让人送过去就行了。” “不讲价?还要先付钱?”紫月大感吃惊,她和玄靖一路打问过来,思邈郡的其它药行规矩,都是先付五成到七成的订金,然后药行负责雇车装货,镖局有专门做药材押运生意的,给买家等到收货的时候,买家再付清尾款。 而且听其它药行掌柜话中的意思,药材的价格还能进一步商量,但是眼前这位神农堂的掌柜,却一口价不还价,还要全部付款之后才能发货,怪不得生意这般冷清。 紫月正待继续开口询问,玄靖却抢先说道:“既然老掌柜这样说,那就按照老掌柜的意思来,请掌柜的在我这张采购单写个价格,若是价钱公道,在下也绝不还价!” 玄靖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单子来,双手递给柜台上的老者,那老者见玄靖礼数周到,倒也不敢怠慢,也伸出双手接过,拿来一看,登时面色一变,口中“啊!”的一声,放下单子,又将玄靖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这老头,我们的采购单子给了你,你不看单子写价格,盯着我们公子看什么看?”紫月见老者神态古怪,出口问到。 老者看着玄靖,面色一沉道:“你是哪家药行掌柜的孩子吧?跑到老夫这里打问药材价格吗?”原来这老者见玄靖所开的单子上都是三七、白草之类的刀伤止血药材,而且数量极为巨大,就算整个思邈郡所有的药材行加起来,在一时之间都未必能全部凑齐这些药材。 何况玄靖主仆二人看起来是在太过年轻,哪有哪家商行让这么年轻的孩子出门来谈生意的,所以老者不由得起了疑心,觉得眼前这位衣饰华贵的公子,可能是哪家同行派来刺探价格的幌子。 玄靖却微微一笑道:“掌柜的,你只管填写价格,只要价格合适,在下绝无二话,当场付款!难道你们这间神农堂,凑不出我要的这些药材?” “你别说大话,我们做生意的哪有拿不出货的,就怕你不过是前来诓骗,到时候拿不出钱来买!”老者身边的少女听见玄靖说话有刺,也是一步不让,针锋相对的说到。 不过那少女说完此言,当场从老者手中抽过玄靖刚才递上的药材采购单,随便扫了一眼,拿起柜台上的毛笔,在纸上唰唰写下价格,然后将单子扔给玄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风华 少女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玄靖,玄靖所列的药材单子上面的采购数量极大,根本就不是一般药行所能提供的,所以少女早已经料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是对头药行前来询价的托儿罢了,现在就算神农堂按照实际价格报价,对方也决计不可能出现银来买这些药材。 玄靖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看着那少女开口道:“这位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赐教。” 少女有些奇怪,“你说吧,有什么事情要问?” “我们在这思邈郡一路打探,几乎问遍了所有的药材行,但是给出的药材价格,却都要比姑娘给出的价格高出三成以上,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少女眼睛一瞪,“你这人有病啊,我家的药材便宜,你还要问原因,莫非是嫌自己银子多吗?” 玄靖微微摇头,仍是不急不忙地说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一分钱一分货而已,贵有贵的道理,便宜有便宜的道理,贵堂的药材要先付款后发货,所以在下不得不谨慎些!” 那少女倒是没想到玄靖小小年纪,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看来对方就算是竞争对手派来的托儿,起码也是个脑袋够清楚的托儿,当下这少女从柜台后面转出来,对着玄靖躬身行了一礼道:“说了这么半天,还没请教怎么称呼公子。” “荒州、景轩。”玄靖淡淡地说到。 “原来是景轩公子,小女子失敬了。”那少女一派生意人的做派,“公子可能有所不知,你先前所去的药行打问的价格,叫做‘谷价’,而我们给公子报的价格,叫做‘行价’。两种价格,公子拿到的药材都是一样的。” 玄靖一愣,问道:“什么是谷价?什么是行价?既然药材一样,为什么价格相差这么大?” 那少女却没有直接回答玄靖,而是直直盯着玄靖问道:“公子既然来思邈郡买药,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玄靖有些摸不到头脑,只能实话实说:“还请姑娘相告,在下确实不知。” 少女看着玄靖,不知怎么,她心中浮起一丝对玄靖的信任,尽管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这少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药材这一行,也是有名的老手了,一般人想在她的眼下作伪,可是难上加难,何况对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而已。 但是眼前的这个轩公子,却是让少女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似乎清澈如水,又似乎深不可测。 少女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事是思邈郡药材行不成文的规矩,大家这些年都是这样干的,只不过公子若是外地客商,也许没有人告诉你。” “公子可知道思邈郡有个药王谷吗?” 玄靖点了点头,心想我这次就是为了药王谷来的,“知道,听说在城外不远处的愁云涧中。” 少女露出一丝苦笑道:“是呀,药王谷虽然在愁云涧中,但是这城中所有的药材行,却都有药王谷的股份,药材行之间互相买卖药材,用的是行价,但是这些药材不能出城。” 玄靖不解道:“不能出城的药材,这思邈郡一共才多少人口,每年产这么多药材,要是不能运出城去,光城中百姓,能用得了多少药材?” “公子所言极是,也就是说,刚才小女子给公子的价格,公子只能买了药材在城内使用,要是想运出城去,就要执行我所说的谷价。” 玄靖赶忙追问:“那还请姑娘相告,这谷价又是什么意思?” 少女微微叹息道:“谷价,自然就是药王谷定下的价格了,他们在城外官道路口设下关卡,由谷内弟子把守,所有谷价的药材都有特殊的标记和文书,可以正常出城,而行价的药材则没有药王谷发出的文书,要在关卡补缴差价,取得药王谷的文书标记,才能将药材运送出城。而这差价,就是药材售价的三成,也就是说,只要思邈郡卖出一包药材,药王谷就要坐地抽取三成的费用!” 一旁的紫月听了这话,登时叫道:“三成的费用!药王谷的人怎么这么霸道!” 玄靖却不言语,现在的一切,都只是眼前这个少女单方面的说辞,还不足以全部采信,何况花家给自己的线报中,并没有提到思邈郡药材差价的事情,所以少女口中的话,还要仔细调查一番,才知道真假。 不过玄靖不知道的是,百花楼的分堂遍布九州,但是唯独在甸国,却鲜有分堂,在思邈郡中,更是没有百花楼的踪迹,所以他所得到的线报,也确实不算太详尽。 “那按照姑娘的意思,如果我买了神农堂的药材,将来出城的时候,还是要给药王谷补缴差价的,是这样吗?”玄靖看着少女,淡淡问到。 少女神色黯然,“公子所说没错,确实是如此,不过公子要是能和药王谷攀上些关系,这差价的额度,却可以商量。” 玄靖好奇道:“不知怎么才能和药王谷攀上关系,姑娘有这方面的关系吗?” 那少女听了玄靖此言,脸上一阵红晕,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怒色,沉声道:“我这神农堂就是因为没有这关系,所以才只能卖行价的药材,公子一路打问过来,想必有很多家药材行的掌柜,都暗示公子,这药材的价格,是可以商量的,至于怎么商量,其实就是看这家药材行和药王谷的关系深浅了。” 玄靖心中暗自叹息,知道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眼前这间神农堂,似乎也不像看到的这么简单,这个妙龄的少女,好像才是真的掌柜,而那位老者,不过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至于眼前少女的身份,还要拜托白长老好好查探一番才是。 当下玄靖心中计算了一番采购单上药材的总价,大约不到十万两白银的样子,好在这思邈郡城中虽然没有百花楼的产业,但是有万通号的分号。 玄靖从袖子中摸出一张一万两黄金的银票来,递给眼前的少女道:“姑娘,这里是一万两黄金,足够这张单子上的药材款了,就按照姑娘开出的价格来,所有单子上的药材我全部要了,并且希望姑娘帮忙联系城内的镖局,帮我安排装车,这批药材我要运到荒州去。” 玄靖顿了一顿,“至于出城给药王谷缴纳差价的事情,这个我自会想办法办理!” 那少女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的少年,一出手就是黄金万两,那可是足足十万两纹银呀,少女将手中的银票仔细验看,确认是万通号的本票无疑,此时少女不由得要重新审视一番眼前的少年了。 玄靖看着眼前的少女,笑吟吟地说道:“姑娘,我们已经算是生意上的朋友了,总可以让在下知道姑娘的芳名了吧?” 那少女脸色一红,却不答话,只是将手中的银票交给老者,吩咐道:“老田,给这位公子立下收款的票据,将多余的银两找回给公子。” 玄靖却道:“不必找了,剩下的就当是订金,我以后还会经常来贵号采购的。”玄靖见这位少女不愿意透露姓名,当下也不勉强,准备收了这位老田的收款字据,就回客栈中去。 不过老田写好字据的时候,那位少女却将字据拿去,又仔细看了一眼,上下核对无误之后,从柜台上的笔架中拿起一支干净的狼毫,在笔洗的清水中蘸了一下,然后飞快地在那张字据上写了两个字,才将字据递给玄靖。 “还请公子见谅,小女子因为身份原因,不便将姓名相告!”少女低着头不看玄靖,声音低得似乎不可闻一般。 玄靖接过字据,之间在字据左下角用清水写着两个字“风华”。玄靖心中顿悟,向来这位姑娘,名叫风华,也可能这越州风俗如此,女孩家是不能轻易将名字告诉别人的。 当下玄靖也不多问,只听那位老田说道:“公子,你这回采购的药材数量巨大,恐怕目前思邈郡中所有的药行,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给你凑齐这些药材,公子能否宽容小号一些时间,容小号抓紧筹集。” “若是公子急用,小号可以先凑出这批药材总量的三成来,以备公子使用。” 玄靖淡淡说道:“也不急用,不过两个月之内,贵号总应该能凑齐这些药材吧?” 老田忙点头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小号一定在两月之内,凑齐公子所需药材!” 玄靖也微微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看了看老田所立的字据,上面对于货物银两,都写得清清楚楚,只是刚才那少女用清水写下的名字,此时因为水干了,却已经消失不见,玄靖缓缓收了字据,冲着两人一拱手道: “如此甚好,在下告辞,请贵号尽快准备在下所需的东西,应该过不了多久,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说罢此言,玄靖转身准备带着紫月离开,不过此时那名少女却叫住了玄靖。(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请柬 “公子请慢!”少女喊道。 “哦!姑娘还有何吩咐?”玄靖回身道。 少女从袖中取出一张请柬,递给玄靖说道:“公子,本月二十日,药王谷在城中集福商行要举行为期三天的拍卖会,这是今年最后一场拍卖会,所以特别隆重,到时候在会场上很可能有大量的奇珍异草出售,公子若是有兴趣,可以前去看看,这是拍卖会的请柬。” 玄靖听了此言,看着手中的请柬,心中却是一动,想起了到思邈郡的主要目的,那就是求得幽影草,若是在这个拍卖会上,药王谷能公开出售这幽影草,看起来自己还能少费很多事情。 而且这次为了顺利求药,玄靖还专门从青云洞府内带了很多神君生前所炼制的丹药,神君秘术通天,所炼丹药自然也价值不菲,甚至于玄靖此次所带的丹药之中,还有一颗传说中的神药“九转丹”,玄靖就是想着能先礼后兵,最好能换来药王谷的幽影草。 玄靖接过请柬,然后拱手称谢,带着紫月飘然出了神农堂,渐渐远去。 那少女还站在药行之内,一直目送着玄靖主仆二人离去。 “郡主……啊!不……小姐,您看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居然一口气就买了十万两白银的药材,这可是思邈郡近十年来都没有的大生意呀!”老田看着两人走远,才躬身对少女说道。 “还有,在思邈郡内,根本没有外地客商肯花钱买行价的药材,因为即使低价买来,也无法运出去,这位公子却明知其中情况,还毫不犹豫地出手买下,难道他准备在城中使用吗?” 少女摇了摇头道:“老田,其实我也看不穿这少年的来头,只是……只是我觉得,他肯定有能力将这批药材运出思邈郡,而且,我甚至觉得,这个少年能够改变思邈郡的格局!他对我们以后的生意,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老田听了少女的话一愣,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地位尊贵的少女对刚才的客户有这么高的评价,不过转念老田又摇了摇头,心想这可能是少女太想搬倒药王谷了,所以看见一个有些实力的客商,就不自觉地将希望放在对方身上,不过要知道,人有时候抱着越大的希望,也会带来越大的失望。 …… 玄靖和紫月出了神农堂,再没有去其它药行,而是直接回了客栈之中,一直等到天快黑了,白烈才一脸风尘地进来。 紫月上下一打量白烈,眉毛一皱道:“白大叔,你今天是怎么了,浑身上下弄得这般脏兮兮的回来了,快换了袍子,我给你洗洗。” 白烈还未来得及答话,玄靖却淡淡说道:“白长老今天出去,是和人动手了吧?” 白烈一愣,暗道这公子的眼力可是一天比一天厉害了,看起来自己这点小动作,终究还是瞒不过公子。 “不瞒公子说,我今天偷偷上了一趟药王谷!” 紫月一惊,“白大叔今天去药王谷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白烈却摇了摇头道:“药王谷内戒备森严,我也只是刚刚进了谷中,没敢太向深走,就被巡逻的弟子给发现了,幸好我下手快,打翻了几个弟子,硬闯了出来。” 白烈缓了缓,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过公子,我此次进去,发现那药王谷内和我们青云洞府有些相似,似乎谷内也有护法的阵法,要不是属下身形快,他们未能来得及发动阵法,只怕想要脱身而出,还要费些周章呢。” 玄靖听了此言,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言,白长老已经是天下间少有的高手了,就连他都说药王谷如同龙潭虎穴,看起来这孙清芳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还有自己和紫月今天在神农堂得到的消息来看,药王谷在这思邈郡似乎颇有实力,竟然能将所有药材买卖价格强行提高三成,这里面要说没有思邈郡的郡王支持,那是绝对做不到的,看来坊间传闻孙清芳和郡王妃有染,说不定还真有其事。 白烈见玄靖沉吟不语,还道是今天自己行为鲁莽,打草惊蛇,坏了玄靖的打算,心中正自惴惴不安,只听玄靖说道: “白长老今天一探药王谷,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让我们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就眼下来看,只凭我们几个,是绝对不可能从药王谷中强行夺走幽影草,不过过不了几天,就有一场药王谷筹办的拍卖会,在那个拍卖会上,说不定药王谷会拿出幽影草来公开拍卖,我们到时候去看看,说不定有机会求得药草。” 玄靖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而且就我们目前的情况来看,牧云团想要继续发展,就必须打通越州这条药材供应的通道,自古良药出越州,一旦将来我们在战场上缺医少药,那对牧云团以后的发展,可谓大大不利。” “但是据我了解,越州虽然有甸国和綏国,可綏国到现在都算未开化之地,綏国国君和一般的土司酋长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国内虽然物产丰富,但是没有形成规模化的生产。” “甸国的几个主要产药区之中,思邈郡的药材品质是最好的,而且思邈郡还处于交通枢纽之地,出产的药材运往各地都非常方便。” 紫月此时插了一句嘴道:“公子所说不错,问题是现在整个思邈郡的药材都掌控在药王谷手中,我们要想从思邈郡买药,就必须给药王谷额外多付三成的手续费,这可如何是好?” 玄靖点了点头,“紫月说的没错,就是这三成的手续费,让思邈郡的药农苦不堪言,试想,自家的药材烂在库里,却眼睁睁地看着相邻州郡明明品质不如自己的药材哗哗往出卖,让这些药农如何能够甘心!” 白烈此时也说道:“公子所言极是,属下这几天听人说到,说在思邈郡,有一个赤蝎帮,乃是药王谷手下的帮会,专门帮药王谷打理思邈郡内药材加价的事宜。” “而还有一些药农,则组织了一个名叫‘神农会’的组织,在暗中相近一切方法,将药材以平价运出思邈郡。” 玄靖听到“神农会”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念头一动,觉得眼下的事情有些意思了。 白烈则并未发现玄靖的神色,仍继续说道:“这神农会原本只是一帮无路可走的药农小打小闹,不过这一两年来,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开始在背后支持神农会,据说今年一年之内,神农会从私下的渠道运出去的药材,价值已经不下十万两了。” 玄靖微一皱眉,“那药王谷的人就不知道?” 白烈答道:“孙清芳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神农会后面的那位人物,似乎在思邈郡内颇有实力,是以孙清芳虽然授意赤蝎帮对神农会开展了几次行动,但是都因为走漏了风声,反倒被神农会埋伏,折损了不少好手。” “白长老,我这里有一张三天后在集福商行举办的药材拍卖会的请柬,到时候你和我同去,不过在这之前,白长老要帮我做点事情,我需要掌握集福商行的所有信息!” 白烈正待开口说话,紫月却抢先说道:“不行!公子,凭什么你只带白长老,不带我去拍卖会,好容易出来一次,有这么热闹的场合,公子你怎么忍心让紫月一个人留在客栈看家?” 玄靖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他不想带紫月,而是只要紫月一出门,什么事情都过于维护玄靖,往往把玄靖搞成众矢之的,不过玄靖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要在思邈郡有所作为,似乎还真的需要打出点名声,想到此处,玄靖点头道: “带你也行,不过你在外面一定要听话,最好少说话,别给我惹麻烦,你能做到吗?” 紫月一怕胸脯,“没问题!” “白长老,你这几天最好能打听一下,除了集福商行的情况之外,参加拍卖会的都还有哪些重要人物,还有,有哪些重要的药材,会在拍卖会上竞拍,最好能有幽影草,那就省了我们很多事情。”玄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玄靖并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药王谷在思邈郡胡作非为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玄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如果这回来思邈郡,能够求得幽影草,即使代价高一点,玄靖心中也不是很在乎,至于药材采购的事情,要是能够和药王谷达成某种协议,让他们在出城的手续费上让步一些,玄靖也是乐意接受的。 白烈见宗主对自己有所吩咐,当下起身应诺道:“公子吩咐,白烈定不辱命!” 玄靖摆了摆手道:“白长老,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以后不是在外人面前,就没必要搞这套礼数。”玄靖说到此处,又对一旁的紫月说道:“紫月,你不是喜欢出门逛街吗?明天给你单独交代一件事情,看你能不能办好?” “什么事?只要公子你吩咐,紫月一定全力以赴!”小紫月有些激动,公子终于肯安排些任务让自己来做了,这是公子要重视自己的节奏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客栈访客 玄靖沉吟了一下说道:“东城有个宅子,以前的主人是思邈郡的监察御史林石,前段时间这位御史因为得罪了郡王妃的人,被罢了官,听说还在郡王府挨了二十庭杖,现在心灰意懒,要卖了宅子远走他乡。” 紫月在一旁细心记着玄靖说的每句话,“公子,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玄靖一笑道:“我准备买下他的宅子,因为这宅子是一直有人住的,所以连收拾都免了,我们搬进去就能住。” 白烈在一旁诧异道:“公子要在此处买宅子,难道准备在思邈郡常住吗?” “正是!” 紫月也有些不解道:“可是公子,看这思邈郡往来商旅繁多,城中繁华热闹得很,恐怕宅子的价格不会便宜吧,公子你一向抠门,每月向你讨些脂粉钱都是千难万难,怎么突然慷慨起来,要在这地方买宅子了?” 玄靖听紫月说话刻薄,脸上有些发红,“咳咳……紫月,你今年才多大岁数,也学琴姐的坏毛病,整天就知道脂粉衣服,你现在年纪还小,要培养积极健康、正确向上的三观,千万不要被某些社会上的歪风邪气所蛊惑,把自己变得浅薄而又浮夸!” “公子言下之意,是说紫月浅薄浮夸了?那请公子给紫月举个例子,谁家的姑娘不浅薄、不浮夸的?”紫月不服气的说道。 玄靖想了半晌,似乎自己认识的女孩,没有一个不喜欢穿花衣服涂胭脂水粉的,就算石宛如那个男人婆,上次让自己陪着去见金日天的时候,不是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吗? 玄靖长叹一口气,正待向紫月认输的时候,突然间脑子中冒出一个人影,玄靖心中一亮,张口说道:“有啊,我们今天在神农堂见的那个姑娘,不就是打扮朴素,不施粉黛吗,真是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气质感呀!” 紫月噗嗤一笑道:“哎呀,没看出来公子好那一口,口味真是重呀!” 玄靖摸不到头脑,“我好哪一口了?” “原来公子喜欢菊花,怪不得说人家美,都是人淡如菊,公子,以后紫月都不好意直视你了!”紫月说着捂住脸颊,一副既害羞,又鄙夷的神情…… 玄靖听了此言,顿时为之气结,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胡说些什么,怎么现下的年轻姑娘,都已经污成这个样子了吗?不过……我喜欢!” 白烈毕竟是年纪大了,看这主仆两个越说越不正经,自己坐在一旁脸也有些红,于是咳嗽了一声说道: “公子,天色已经不早了,要是公子没别的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玄靖一看白烈说话,登时想起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牧云团的宗主,怎么能在白长老面前如此没有正形,这要是以后传了出去,那可真是让人无法直视了。 玄靖赶忙说道:“是呀,天色不早了,白长老也早些休息去吧,紫月,你也早点休息吧,我也有些倦了。” 紫月却仍是不依不饶地说道:“公子,您今天还没洗脚呢,奴婢已经烧了热水,准备服侍公子洗漱休息。” 玄靖听紫月声音中透着古怪,暗道这小姑娘虽然是良家的女孩,但是毕竟是在百花楼经过训练的,果然作风热辣大胆,看来在这方面,自己这个小童男还不是对手,以后主仆相处之中,一定要多加防备,免得被这小丫头推倒了还心甘情愿的。 不过……紫月其实样貌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不如慧琴那样高洁淡雅讽刺绰约,但是比起一般女子,那也强了很多,尤其是紫月身上混合着青春和妩媚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绝对能令大多数男人神魂颠倒…… …… 第二天一早,白烈早早出门,就去打探关于集福商行拍卖会的情报,玄靖则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紫月早早给玄靖预备的洗脸水都已经凉了。 玄靖正奇怪紫月这么早到哪里去了,却在桌上看见紫月留下的小字条,上面说她一早就去东城那家准备卖房子的御史家里,要好好看看房子,洗脸水在盆中,新衣服在椅子上,早餐在桌边,劳烦玄靖亲自动手,穿衣吃饭吧。 玄靖看了字条哭笑不得,心想这小姑娘简直狗屁不通,难道吃饭这种事情,还有要别人代嘴的不成? 玄靖洗漱完毕,从桌上的纸包中挑出一个包子来,在嘴里啃着,就听见屋外的敲门声。 “请问景轩公子是住在此处吗?”门外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传来。 虽然是隔着一层木门,但是玄靖还是听了出来,这就是昨天神农堂那个名叫风华的神秘少女,看起来自己昨天出手千金,买了神农堂那么多药材,今天算是客户回访吗? 玄靖赶忙三两口咽下了口中的包子,还不忘喝了一口热茶顺顺嗓子,才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个在玄靖口中人淡如菊的风华姑娘。 不过今天只有这位姑娘单身前来,身边并没有带着那个老田,看来一定是要说的事情,不方便让外人知道。 不管什么样的男人,见到风华这样的女孩子,都会比较有礼貌,就算本身没什么礼貌的粗人,也会装的很有礼貌,玄靖当然也不例外。 而且玄靖还知道,这一套见到姑娘就装文质彬彬的人士,在西贺国有一个很高雅的称呼,叫“绅士”。 玄靖拱手一礼,文绉绉地说道:“原来是风华姑娘大驾寒舍,真是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说着玄靖身子一侧,手一摆,做出一个请进的架势,却也就是这一转身,玄靖看到自己昨天换下的脏衣服还在床边挂着,不由得脸上一窘,心中暗骂紫月粗心,怎么光记得给自己准备新衣服,却没把脏衣服找个柜子收拾起来! 风华倒是毫不在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玄靖赶忙给风华让座,还顺便拿自己的袖子把椅子擦了擦。 风华看玄靖的窘迫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轩公子不必多礼,小女子也不是个挑剔的人,小女子今天冒昧来访,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教轩公子。” 玄靖听了这话,总算是稍微定了定心,暗骂自己真是没什么出息,在黔城的时候连钱兆天、钱兆山那样的金融大鳄都没让自己这么手足无措过,怎么现在看见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脸红心跳的,莫非是自己闭关太久,没见过女人吗? “姑娘客气了,有什么问题,姑娘可以直接问,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我们现在是生意上的伙伴了,以后在下还有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姑娘在思邈郡多多照料。”玄靖这话倒也不是完全的客套话,从昨天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位风华姑娘在思邈郡似乎有很深的根基,而且就凭她在神农堂里有那么高的地位就可以判断,这位姑娘和最近思邈郡里神农会的快速崛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风华也不过多客气,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轩公子,我想问一问,你来思邈郡,究竟有什么意图?” 玄靖也是一笑,他就喜欢这样的明白人,不用绕弯子,沟通起来也方便。 “实不相瞒,在下来思邈郡,一共有两件事情,第一,就是希望能够建立一条从越州到荒州的药材补给通道,在下以后要做的事情,需要大量的刀伤药材,所以这次前来,能够促成此事,只要价格合适,我们可以和思邈郡的整个药材市场形成长期的合作关系。” “至于这第二嘛,就是在下的一个朋友,因为父亲病重,需要药王谷的独门草药幽影草,在下此次前来,对幽影草可以说是势在必得,不论药王谷开出什么条件,在下都务必要求得幽影草回去!” 风华一惊,玄靖所说的第一条她是猜得到的,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要那么多刀伤药去干什么,但是这也不是风华所应该打听的,可是至于这第二条嘛,风华倒是确实没想到。 幽影草在几十年前,那时候药王谷还没有将整个愁云涧霸占的时候,虽然这草极为珍惜,但是每年都有药农从愁云涧中采得一两株,在坊市中可以卖个天价。 但是自从药王谷将愁云涧整个霸占以后,整个区域再也不允许外人前去采药,这幽影草可成了药王谷的垄断药材。 谷主孙清芳深知此药的珍贵难得,所以每年采得几株,也大都为了巴结越州的权贵,或者江湖上的高手,给人家做了人情,至于对外拍卖,这几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这幽影草虽然珍惜,但是也只在有需要的人手中才有价值,若是有外人带着更为珍贵的物品来和孙清芳交换幽影草,那孙清芳还是很愿意的。 不过这些年经过药王谷的垄断,现在幽影草已经从原本的一种珍贵草药,一跃而成为江湖上一种稀缺的资源,身价可以说上升了百倍都不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平阳郡主 风华微微沉默了半晌,才皱着眉头说道:“轩公子,刚才你所说的第一条嘛,我们神农堂完全可以办得到,就算是出城需要给药王谷那边缴纳的手续费,我们神农堂也可以帮公子想想办法。可是公子所说的第二件事……” 风华说到此处,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眸子中还闪过一丝羞于启齿的神情。 玄靖在一旁当然将这细微的神情变化收于眼底,但是玄靖并没有出口插话,他觉得要是双方合作,那么每一方都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神农堂能给玄靖提供大量的药草,其它药行也可以,至于药王谷的手续费问题,玄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哪个地方没有点保护主义措施呢? 而现在让玄靖真正关心的问题是,如何能让药王谷出让幽影草,这才是个大麻烦。 “轩公子,据小女子所知,药王谷的谷主孙清芳为人阴险狡诈,不过极好女色,以前有位秘术宗门的门主,为了求得幽影草,曾经一次献上十数名姿色绝佳的年轻女修士,供孙清芳玩弄,才求得了一株幽影草。”风华毕竟是个女孩子家,谈论这种事情,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她也不是拉皮条的,难道还能让玄靖去给孙清芳送女人吗? 玄靖听了此言,心想这位风华小姐对于敌人的了解倒也基本符合事实,她口中的话和自己临行前在顾庭虚那里听到的也差不多。 玄靖起身给风华倒了一杯茶,然后说道:“风华姑娘,难道除了给孙清芳送女人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换来幽影草?” 风华想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也不是没有,一些绝世丹药的丹方,或者其它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都能打动孙清芳。” “不过轩公子,我今天来这里,并不希望你能够在孙清芳面前妥协,用你手中掌握的珍稀资源来和孙清芳换取那幽影草。” 玄靖暗道这女子果然所图匪浅,看来她今天独自一人来客栈找自己,还真的不是简单的客户回访。 “风华姑娘,你想要在下帮你什么,你就直接说吧!”玄靖一边喝茶,一边拿眼睛瞄着风华,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不过风华倒是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开口说道:“我希望公子能够帮助小女子,将药王谷和孙清芳一举搬倒!” 这句话从风华这样一个弱女子口中说出来,饶是玄靖涵养功夫甚好,也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孙清芳是什么身份?在这思邈郡,恐怕连郡王府都要看药王谷几分面子,眼前这个少女,凭什么说搬倒孙清芳? 但是这也正是让玄靖好奇的地方,当下玄靖不动声色,淡淡说道:“请姑娘继续说下去。” 风华见玄靖面不改色,心中也暗自诧异,一般的外地商旅,如果听到有人在面前说要搬倒药王谷,肯定大惊失色,以为自己得了痴心疯,但是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些的少年,却似乎对于搬倒药王谷这件事情,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景轩公子,只要你帮我搬倒药王谷,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公子在思邈郡的药材供应价格,在现在的基础上,还能低上两成,至于药材运送的通道,公子更是不用担心,我甚至可以让思邈郡的郡王亲兵,协助药材的运送!以保证公子的需求!”风华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在言谈话语之间,却掩盖不住端着茶杯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显然,她对于玄靖接下来的表态,抱着非常大的希望。 “仅此而已吗?”玄靖不为所动,淡淡问道。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公子难道不知道,如果能够得到思邈郡的药材低价而畅通的供应,在九州之内,能够享有多大的利益吗?”风华的话确实不错,一个普通人,也许可以不买胭脂水粉,不逛青楼酒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他能不吃药。 而现在九州药材出甸国,甸国众多城邦之中,品质最好的药材无疑在思邈郡,而现在的思邈郡中,除了药王谷之外,剩下最大的药材控制商,就是这位风华姑娘背后的神农会了,只要玄靖能帮风华搬倒药王谷,那么玄靖自然就能得到整个思邈郡的药材支持。 不过玄靖现在却眯着眼睛,看不出心中的意思,他轻轻端起茶壶,给风华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却并没有喝下,只是拿在手中欣赏把玩。 风华虽然生长在越州这样的边陲之地,但是也知道中原文化中有主人端杯送客的意思,看来自己的一番许诺,并没有能够打动对方。 奇怪的是,像风华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子,明明看懂了玄靖送客的意图,但是却丝毫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反而银牙一咬,面色一沉道: “公子悬而不决,是否在怀疑我们的实力?” “是有这么点意思,如果在下联合药王谷,干掉姑娘身后的神农堂,不知道孙清芳会给在下什么样的好处?”玄靖仍是端着茶杯,淡淡说道。 风华心中一惊,现在神农堂虽然发展迅速,但是论起在思邈郡的实力,还远远不能和药王谷相比,前阵子几次对药王谷的胜利,无非都是自己在幕后运筹,仗着有心算计无心,才让药王谷吃了一点小亏。 如果真的像眼前这位景轩公子所说,他去药王谷联合孙清芳来对付神农会,那恐怕神农会不日之间,就有倾覆的危险。 “公子!不可!”风华有些着急了。 玄靖微微一笑,“哦!有何不可?姑娘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但是我想如果我去找孙清芳,说要对付你们神农堂,那么我估计孙清芳开出的条件,应该不会比姑娘差多少的。” “还有一点,帮孙清芳对付神农会,我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先不说药王谷自身的实力和在江湖上的关系,单独论在思邈郡的势力,孙清芳本人是郡国的国师,孙清芳的弟弟孙清平是郡国的兵马大将军,据说孙清芳本人还和郡王妃……”玄靖剩下的半截话没说,不过话中的意思可是很明白了。 风华低头沉思,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终于开口说道: “公子相信天下的正道吗?” “什么?”玄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正道!”风华斩钉截铁地说道:“实不相瞒,小女子不但是神农会的背后首脑,还是思邈郡的平阳郡主!”风华说完此言,直视着景轩,她想看看,眼前这个骄傲的年轻人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流露出来的震惊。 不过让风华失望的是,眼前的景轩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甚至连端着茶杯的手,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玄靖听了风华的话,也不过淡淡地“哦”了一声,风华甚至觉得,那只不过是这位贵公子为了让自己不要太过尴尬,出于礼貌,勉强回应了一下而已。 “公子难道没有丝毫惊讶?”风华不解的问道。 玄靖道:“我为什么要惊讶,难道思邈郡的郡主,就不能和我一起喝杯茶吗?” 风华彻底没脾气了,看来自己所有的底牌,在对方眼里都是一文不值,不过风华并不打算放弃,她还要做最后的努力。 “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的父亲,是当今思邈郡郡王的亲生哥哥,不过在多年以前,父亲还是郡王世子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才轮到现在的王叔世袭郡王的封号。” “王叔在当世子的时候,就和药王谷交好,甚至王叔的王妃,都是药王谷进献的女子,所以在思邈郡中大家都传言,说孙清芳和王妃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玄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郡主殿下还有什么要紧事,能赶紧说吗?” 平阳郡主却丝毫不在乎玄靖态度,仍是接着说道:“今年我已经十六岁了,在我们甸国,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要考虑出嫁的事情了,可是王叔的意思,是要把我嫁给大将军孙清平的儿子孙雨琪。” “但是那孙家乃是祸害我们思邈郡的罪魁祸首,万千药农因为孙家强行征收的药材手续费眼睁睁看着药材烂在库中,朝堂上多少清正耿直的臣子因为得罪了孙家被罢官免职。” “现在却要逼我嫁给孙家的子弟,你说,我能愿意吗?既然没有其它选择,那我为什么不能搬倒孙家,一来可以为民除害,二来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 玄靖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暗道这包办婚姻真是害死个人呀,去年石宛如就因为看不上金日天那个土包子,结果最后那位金王子被玄靖打得半死不活,体内还被中了蛊。 现在这个平阳郡主,也是因为看不上郡王为自己挑选的驸马,准备把孙家一家闹个底朝天吗?其实女人,嫁给谁不是嫁,还不都是生孩子过日子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浮屠铁骑 还有那个孙家,也是脑子进了水,人家郡主不愿意,你们就换个女子娶?33??就行了吗?就算郡主美若天仙,那个什么孙雨琪娶回家睡过三天,保证也会摔倒脖子后面去,不是有句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所以天下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玄靖在帝畿的时候就听说,一个姓王的名士,取了一个姓张的名媛,这位张名媛玄靖小时候也是见过的,真是魔鬼身材天使面容,即使在帝畿那种仙子遍地走美女多如狗的花花世界里,也绝对是花魁级别的美女。 结果令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后来在帝畿官府发布的邸报上,居然赫然载着那位王名士私招暗娼被京兆府尹抓了个现行的新闻,当时的舆论情景玄靖还记忆犹新,大家都说自古红颜爱傻缺,可是自古傻缺不珍惜啊! 玄靖想到此处,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可是一旁的平阳郡主却会错意了,以为眼前的公子有感于自己凄惨的身世和一腔为国的热血,有感而发,莫非有同意帮自己的意思。 “公子为何叹气,莫非也觉得小女子可怜?”平阳郡主凄凄惨惨地说道。 玄靖一惊,他心中一直知道,如果你不是爱心泛滥或者憋精上脑,那就千万别给任何女人以任何希望,要知道女人其实很能浮想联翩的动物,万一被他们缠上,那你会悔恨终生的。 玄靖赶忙摇头,“没……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朋友,因为和郡主一样,太过追求文艺化和理想化的生活,最后下场很惨。”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取笑平阳吗?”平阳郡主两条柳叶眉立了起来,须知,这平阳郡主现在虽然在玄靖面前自述身世的时候凄凄惨惨,但是在思邈郡中,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巾帼英雄,郡主府上养着八百府兵,后院就是操场,每日带着一帮府兵亲自操练上阵演习,甚至还曾经带兵出城剿灭过山贼! “不敢!不敢!”玄靖赶忙赔不是,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送走眼前这个活瘟神。 平阳郡主脸色慢慢平息,不过仍是沉声说道:“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公子到底是帮忙呢,还是不帮忙呢?”此时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了,一双美丽的眼睛也渐渐透出杀气。 玄靖被平阳郡主这么一瞪,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下半身,他能分明感觉到,要是自己今天敢于拒绝这位郡主,那么平阳郡主很可能当场就帮自己净身,然后带到郡主府中当个小太监。 “好了!好了!”玄靖有些无奈地说道:“既然郡主这么正气凛然,反正不管帮谁都是帮,那我就再此和郡主结盟,帮郡主搬倒药王谷,诛杀大将军孙清平,阉了他的那个龟儿子孙雨琪,然后大破愁云涧,活捉孙清芳,最后再带兵逼宫你的王叔,让他交出王位,把王妃抓去骑木驴浸猪笼,这回你总满意了吧……” 此时轮到平阳郡主一愣,不是因为眼前的景轩公子答应的太快太随意,而是,他答应的太彻底了吧! …… 帝畿,钦天监 龙空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面,俯视着自己的四大弟子,过去的短短两年时间,昆仑墟从江湖中秘术宗派的领头者,现在变成了人们眼中的笑话,而这一切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孩子,那个叫玄靖的孩子,曾经的晋国成亲王世子。 堂下跪着依次跪着樊若阳、时若海、宫若云、邱若星四人,在两年前,这四个人还是整个晋国声望最高的四位秘术天才,可是现在,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就和斗败的公鸡一样。 “九转丹已经成丹两枚,一颗给了皇帝,一颗给了若云恢复功力,现在若云的功力,差不多已经有以前的六成了,你们几个虽然双手经脉被神君融会,好在这两年来勤修不辍,秘术上的进境,倒是没耽搁。”龙空山缓缓地说道,堂下的弟子们没有一个敢出声,堂堂昆仑墟的四部掌教,同时出动居然连一个孩子都拿不下来,还落得现在这部田地,真是丢人到家了。 “若云,前段时间派你骑着朱雀去西贺国联系我的师兄咏王,进展怎么样了?” 宫若云听师尊问话,不敢怠慢,赶忙答道:“回禀师尊,咏王师伯现在是西贺国教廷的教皇,这些年在西贺国内权势滔天,师伯让弟子带回话来,只要时机成熟,师尊所图之事,便可一蹴而就。” 龙空山脸上露出最近一段时间内少有的欣慰,“咏王师兄这些年在西贺凭着一身修为,步步青云,现在已经掌握了整个贺州的权柄,麾下百万圣殿十字军团,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机会而已。”说到此处,龙空山原本死灰色的眸子中发出炙热的光芒,“到那个时候,荒州、青州、还有中州,都将在战火中沐浴,属于我们昆仑墟的时代,也终将到来!” 伴随着龙空山狂热的声音,还有巨大的精神冲击,几名弟子都跪伏在地,连头颅都不敢有丝毫的抬起。 龙空山扫了一眼弟子们,开口说道:“本座得到确切消息,那个逃到荒州的李元堂,最近和牧云团的余孽胡风联合在一起,而且还请来了大批尤族的工匠,在荒州建起了兵工厂,他们日夜赶制弓弩兵器,据说正在恢复早已经绝迹的浮屠铁骑。” “若星,几个弟子之中,就属你办事还算稳健,所以本座想让你去一趟荒州,务必要严密监视这些人的动向,同时和贺州的咏王师兄多多联系,为我们下一步的大计早作打算。” 邱若星俯首在地,恭敬的说道:“弟子即刻启程,定不辱命!” …… 风华从玄靖所住的客栈离去的时候,心中还是不能平静,尽管玄靖已经答应风华,要帮助她实现她的所有要求,但是风华总觉得不那么真实,就像梦一样。 难道在思邈郡一手遮天的药王谷,真的就如那位景轩公子所说,不堪一击吗? 可是风华却又绝对相信景轩公子,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给风华一种感觉,就是他所说出的话,就如同皇帝的圣旨一样,只有绝对的执行,没有丝毫的反抗。 可是当风华想凭借平阳郡主的身份给予景轩公子一些支持的时候,那位公子却推辞了,他告诉风华,目前不需要平阳郡主的任何支持,以后如果需要,会联系她的,其它所有事情,都不需要平阳郡主插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这思邈郡,自己这个平阳郡主的实力,也不被景轩看在眼里吗? 其实风华不知道的是,现在她眼中那个神通广大的景轩公子,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地在接受白烈和紫月的质询。 “公子,我们来思邈郡,第一是为求得幽影草,第二是给荒州那边采购伤药,现在平白无故地卷入药王谷和平阳郡主的恩怨之中,这可如何是好,依我看,一时半会儿之内,我们是脱不开身了。”白烈回到客栈,就听玄靖说了今天平阳郡主的事情。 紫月也看完城东的宅子回来了,听了玄靖说今天事情后,两只眼睛瞪得和桂圆一样大,“公子,你是不是被那个菊花郡主给迷住了?” “是平阳郡主!”玄靖皱了皱眉头,纠正紫月。 “好吧,是平阳郡主,可是公子,我们出门在外,不是应该把事情办完就回家吗,可是今天你一答应平阳郡主,我们可就被缠在里面了,要知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我看公子将来怎么收场。”紫月此时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玄靖知道两人都是为了自己好,不过现在已经答应人家平阳郡主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而且根据玄靖用《六爻辩卦》所推算,那个平阳郡主,会为他以后要做的事情,帮很大的忙,所以现在的玄靖,一定要经营好这个命中的贵人。 即使退一步说,单单是为了思邈郡的药材供应和药王谷的江湖资源,玄靖也准备要赌一把,因为这些药材都是牧云团以后发展,所必须的资源。 前脚送走了平阳郡主,玄靖后脚就写了一封信,飞鸽传书给现在远在荒州的胡风,要他立刻带领一百名精锐的浮屠铁骑,星夜赶往思邈郡,玄靖知道,仅靠着自己和白烈两个人,想要在这思邈郡里搬倒药王谷,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玄靖之所以拒绝平阳郡主的援助,则是不希望过早地在思邈郡中暴露平阳郡主的野心,毕竟他们现在要做的事情,一旦被孙清芳和孙清平兄弟两人知道了,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什么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让你的敌人根本注意不到你。 打造浮屠铁骑的计划实施已经有一年多了,这还是玄靖在闭关之前,胡风拿来的一套牧云团兵堂以前的绝密图纸,上面详细绘制着这种骑兵铁甲的打造方式和钢水的配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牧养万民 浮屠铁骑曾经是九州内最具盛名的骑兵,这种骑兵使用荒州纯种的战马?33??以特制的马铠和骑兵护甲,可以将整个骑兵连人带马包裹在精钢的铠甲之中,在战场上几乎没有任何兵种和兵器能够伤害到他们,一旦浮屠铁骑结成战队,进行冲锋的时候,他们就像是战场上的皇帝,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往无前的杀戮和胜利。 如果不算现在西贺国的翼龙骑兵,那么在地面上,浮屠铁骑仍然是这个时代的王者! 不过浮屠铁骑唯一的缺点就是,造价过于昂贵,首先轻质而坚韧的每套骑兵和马匹铠甲的造价,就在一千两白银以上,而能够支撑这套装甲的荒州汗血马,每一匹的价格也不会低于千两,而且这还是在成规模生产的情况下。 事实上,胡风和李元堂在荒州整整一年,不惜重金请来尤族的炼金大师和西贺国的巧匠,穷一年的时间,花费了百万两以上的纹银,现在也不过建成了一百人的浮屠铁骑而已。 在玄靖的心中,药王谷已经不是单纯的江湖门派了,这次他在思邈郡要做的事情,是要颠覆整个郡王府政权! 玄靖看着眼前不解自己决定的白烈和紫月两人,缓缓说道:“白长老,你还记得自己在成为牧云武士时候立下的誓言吗?” 白烈一愣,不知道宗主为何如此严肃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还是赶忙答道:“当然记得,这怎么能忘记?” 玄靖点点头说道:“那就对了,思邈郡的药农,算不算天下苍生?那些被药王谷孙清芳玩弄的女子,算不算天下苍生?” 白烈没想到玄靖会有此问,他们当然算苍生,可是这样的苍生是不是有些太多了点,要是牧云武士守护这样的苍生的话,那岂不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 玄靖却接着说道:“我们要守护的,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被我遇见,那么也就罢了,人生在世,正如柳相前辈所说,遇事做事而已,当初老宗主刺杀我的高祖昭武皇帝,想必也是存了这样的想法!” “今天既然我们到了思邈郡,看见了孙清芳这样的恶人,还有郡王这种昏君,那就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白烈和紫月两人呆呆的看着玄靖,他们很少见玄靖有这样的神情,可是他们又在心中暗自欢喜,也许,这样的玄靖,才能把现在一盘散沙似的牧云团,重新团结在一起。 有些领袖,给人以利益,有些领袖,给人以希望,有些领袖,给人以信仰。 白烈突然觉得,跟着玄靖这几年来,自己本已经渐渐尘封在心中的热血,再一次燃烧,那些曾经让自己夜不能寐的豪言壮语,又一次次地在午夜入梦! 紫月因为年纪还小,也不能理解那些牧云武士为什么能为了别人的事情而牺牲自己的性命,不过看见玄靖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心中也有些感慨,心想要是哪天自己被别人欺辱,那么可以毫不怀疑地说,公子一定会帮自己收拾那些坏人的。 紫月开口说道:“公子,今天我去城东那个林宅看了一圈,宅子倒是不错,那家人看起来在思邈郡住了很多年了,屋中陈设都还算精致,倒是搬进去就能住,而且宅子十分宽敞,别说我们这几个人,就是在多来几十口人,那宅在也都住得下。” 玄靖点了点头,“宅子大一点好,不过里面的家具摆设,该换的就换了,不管林石要多少钱,紫月,你都不必讲价,直接给他就是了。还有,过几天胡将军要带一百骑兵来,我们还要在城中给他们物色一个隐蔽的住处才是。” 紫月想了一下,一拍脑袋说道:“对了!公子,今天我听那个林石的管家说到,离着林府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废弃的兵营,以前是当今郡王哥哥还当世子的时候,操练府兵用的,后来那位世子还没等当上郡王就死了,所以那兵营也闲置了下来,林石后来当御史,就买了来养马当库房,要是公子有意,我明天去谈谈,或许能打包一起卖给我们。” 玄靖大喜道:“世子府兵的兵营,怎么样也能容纳八百人,胡风他们来了随便住也够了,你明天就去和林府的人说,那个兵营我一并要了,不管多少钱,我们都照付,还有,紫月你在城中多找些工匠,将那兵营一并修缮出来,条件要弄得好一点。” 紫月一笑道:“知道了公子,一定让胡将军来了住的舒服,舍不得再回荒州!” 玄靖点点头,所谓带兵之道,不过是饮食起居四字而已,要是一个将领整天事无巨细地过问各种大小适宜,那么这人要是没累死,就是个事妈,会招人烦的,比如以前有一位丞相,带着几十万兵马出去和敌人打仗,行军帐中但凡二十军棍以上的责罚,都要一一亲自批注,结果这位丞相终于在一个叫五丈原的地方,给活活累死了。 …… 根据白烈这几天打探的情报来看,因为临近年关,所以二十日在集福商行举办的拍卖会,是今年思邈郡的最后一个药材行业的大型集会,几乎思邈郡内所有的商号都受邀参加,当然,还请了很多思邈郡的名流前往,出了药材拍卖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人进行交流沟通,为明年的生意打下基础。 按照集福商行发出的邸报来看,拍卖会一共持续三天,但是只有在最后一天,才会举行真正的拍卖,而前两天的活动,都是各家商行展销自己的药材,大量参加的客商可以在展销上随意下单订货,也可以和商行互留供需信息,留待来年合作。 而且这前两天的展销会中,也会有大量的江湖人士参加,俗话说得好,江湖中有绝世天赋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天赋没那么高的江湖中人,想要快速地提高境界,那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嗑药,所以每年思邈郡中的展销会中,都会有一些商行将自己珍藏的各种丹药拿来展览销售,这一部分丹药的展销,也是拍卖会的一个亮点。 玄靖听到此处倒是心中一动,自己从青云洞府出发的时候,不是也带了许多神君炼制的丹药吗?那可都是绝世珍品,虽然玄靖自己从来都对靠着嗑药快速提升修为的方式嗤之以鼻,但是江湖上那些人可就靠着这一套呀,自己手中的这些丹药一拿出去,恐怕在思邈郡就要形成轰动。 而白烈接下来说的情报,就更是至关重要了,集福商行的老板名叫微澜,乃是一个女子,据说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坊间都传闻他是药王谷谷主孙清芳的姘头,所以才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掌管这思邈郡中最大的商行。 而最令玄靖关心的另一件事,就是在拍卖会中会不会出现幽影草,不过白烈带来的消息令人沮丧,幽影草乃是药王谷中至关重要的资源,历年的拍卖会中药王谷都没有拿出幽影草来拍卖! 不过玄靖到没有太过沮丧,反正慧琴的信中提到,她父亲虽然病势严重,但是二三年内并无性命之忧,所以玄靖的时间倒是非常充足,就算在拍卖会上买不到,到时候等自己攻破药王谷,活擒孙清芳的时候,难道还怕拿不到吗? 更何况,这拍卖会上鱼龙混杂,就算孙家不肯出售幽影草,别人或许有这神药,若是拿来拍卖,到时候玄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拿到! …… “公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呢?”紫月一边端着热水,准备伺候玄靖洗脚,一边歪着头问道。 玄靖则懒洋洋地坐在床边,腰后靠了好几个柔软的垫子,床边的小凳上摆着两盘蜜饯,玄靖则一手拿着那本《六爻辩卦》,一手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方孔铜钱。 “紫月,当初要是我不管你的事,现在你也不还是在百花楼那个火坑之中吗?怎么自己才得救没几天,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同情心了?” 紫月低着头帮玄靖把靴子和袜子褪去,将玄靖的脚放在水盆中,才说道:“紫月才不是那个意思呢,只是这不平的事情天下多得是,公子难道这辈子什么事都不干,专门在九州游历,来解救这些人吗?” 玄靖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书,伸手拿起一个蜜饯,给紫月嘴里喂了一颗,然后自己才吃了一颗,缓缓说道:“世上的人,是永远也帮不完的,但是如果改变这天下的制度,那么可怜的人就会少很多!” 紫月有些不解,“改变制度?公子,你准备怎么改变?去当大官吗?修改朝廷的法度吗?” “为什么一定要当官呢?现在朝廷里的官那么多,也不乏有本事想干事的,但是还不都因为各国朝廷的观点都一样,都是要维护朝廷自己的利益,所以这些官吏里面就是有那么一两个想替百姓办点事的,也无从下手。”玄靖说到这里脸色有些沉重,没了先前戏虐的神情。 “你看各国皇帝的诏书上不是都说,皇权乃是天授,天子的职责就是代替老天爷牧养万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玄靖的这番话,紫月自然是不明白的,所以紫月好奇的问道:“公子,?33??道不是这样吗?皇帝陛下不就是上天选派的吗?所有老百姓都要听他的,也是皇帝陛下养活着天下万民呀!” “放屁!”玄靖有些许的激动,所以声音有点高,看见紫月一愣,玄靖有些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你说的都是朝廷编出来骗骗老百姓的,皇帝整天躺在皇宫里喝酒吃肉听曲子玩女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他拿什么养活天下万民?是天下万民养活了那些尸位素餐的衣冠禽兽!” 玄靖虽然已经尽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说到此处,却不由得又有些激动起来。 “天下耕夫常无隔夜之粮,织女常缺御寒之衣,可是百姓们辛苦劳作得到的粮食和布匹,都到了哪里去了?紫月,你可曾想过没有?” 紫月此时只能是一脸茫然,“这个……这个奴婢没有想过。” “当然是被那个所谓的天子打着‘牧养万民’的旗号给收走了,收去干什么呢?无非就是供他自己和那些贪官整日挥霍玩乐罢了!”玄靖恨恨地说道。 “可是公子,天下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天下还能没有皇帝不成?”紫月低声问道。 玄靖此时却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也是玄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皇帝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有一天如果天下没有皇帝了,那么这偌大的天下,该由谁来管理呢? 贺州的西贺国,听说他们的皇帝倒是不怎么管事,什么事情都让百姓选出来的代表,集合到一起然后开会,看看这件事情是对国家百姓有利呢,还是对国家百姓有弊呢,最后什么事情,都是大家投票决定的。 可是这种法度,也有天生的缺点,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执行的力度,比如一帮人想要修官道,方便大家出行,但是有几户人家的祖坟就在官道上,要想将这路修通造福百姓,就要先挖了这几家的祖坟。 若是此事在晋国,那根本不叫事,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知县大笔一挥,别说埋死人的坟墓,就是住活人的宅子,也有衙役给你瞬间拆得一干二净。 晋国律法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必须要牺牲少数人的利益。但是这样也有一个坏处,就是少数人的利益,真的可以随便牺牲的吗,若果一个国家,不能确保每一个百姓的利益,那么这个国家的律法,就不能算是完善。 其实玄靖更清楚的是,现在晋国的很多官吏,打着国策为民的旗号,实际上却想着怎么丰腴自己的腰包,或者为自己的仕途上增光添彩,至于老百姓的死活,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 想到这些,玄靖心中有些沉重,这种千百年以来都没有人能完全解决的事情,本就不是玄靖一个少年能想明白的。 玄靖带着有些疲惫但是充满希望的声音说道:“紫月,有朝一日,我要建立新的法度,真正让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皇帝的天下!” 紫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观点,她心中震惊,但是又怀着希望,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那么皇帝干什么呢?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看见? 一定会的,只要能跟着公子,就一定能看见那一天,紫月心中想着,在紫月的内心里,眼前的玄靖虽然年少,但是每说出一句话,就像皇帝的圣旨一样,从来没有落空过。不!应该说玄靖的话,比圣旨还有力量! …… 十二月二十日,距离年关也不过只有十天的时间了,一般百姓家,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家浆洗衣服,打扫屋子的时候了,但是思邈郡的人却知道,这天才是思邈郡最热闹隆重的日子,因为每年的最后一个药材拍卖会,就是在这天举行。 集福商行已经连续三年举办了思邈郡的年终拍卖会,所以就算是消息不怎么灵通的人,只要长着一双眼睛,就能明白集福商行目前在思邈郡的地位。 微澜是集福商行的老板娘,但是没有人见过集福商行的老板。微澜今年二十六岁,正是女人顶有味道的时候。 此时的微澜,正穿着几乎透明的薄纱浴袍,在自己的闺房之中,而微澜的香榻上躺着的男人,正是思邈郡最有权力的孙清芳! 微澜将桌上的草药精油倒了一滴在掌中,轻轻涂开到双手,缓缓地按在孙清芳的胸膛上,然后柔声说道: “谷主,今天就是拍卖会开始的日子了,谷主不出去见见各路的客商吗?” 榻上的男人微闭着双眼,一副享受的表情,“今天来的都是些杂鱼,还不值得我出去见,等到拍卖真正开始的时候,我再出场,看看今年有什么值得让我见一见的人物吧!” 微澜吃吃地笑道:“谷主恐怕最想见的,还是各大商行送来的少女吧,看一看今年有没有让谷主动心的呢?” 孙清芳闻言哈哈大笑,一把握住微澜的素手,另一只手已经顺势滑入了微澜的浴袍内。 “还是你明白我,难得这么多女人之中,唯独你是个不吃醋的!” 微澜的声音微微有些喘息,“谷主,你好坏啊!微澜从十二岁上就被谷主要了身子,到现在服侍谷主多少年了,谁知道谷主还是三心二意,一副吃不够的样子!” 孙清芳一边大力揉捏着,一边笑道:“天底下哪有吃够的男人呢?告诉你,上月天南宗的人给我送来一个女孩,才十三岁,可是那味道,啧啧!真是世间少有!” 孙清芳说到此处,一副回味无穷的神情,“本来我以为练武的女孩子,是比不上那些秘术女子有味道的,谁知道天南宗的那个小女孩,会的还真是多,连你都比下去了呢!”孙清芳说到此处,觉得下身又是一股火焰腾起,手上的力道不免又加重了些。 “啊!谷主,你真坏……”微澜的房中一阵阵春意…… …… 虽然第一天并没有名贵药材要拍卖,只是普通一点的药材展销,孙清芳和微澜两位拍卖会的大头都没有出场,但是集福商行里仍然是人山人海。 玄靖拿着平阳郡主给的请帖来到集福商行的时候,看着门口等待验贴进入的众多客商,心中也不由得感叹药王谷在思邈郡的号召力。 虽然是药材展销,但是并不是对所有的客商开放,只有受到集福商行邀请的有实力的客商,才能进入到今天的会场,还有很多小的商旅,只能在门外远处摆摊贩售,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玄靖带着白烈和紫月两人,并没有急着持贴进入集福商行,而是在门口站着,因为这个时候,集福商行的门口,被人堵了! 玄靖有些好奇,在思邈郡,敢堵集福商行门口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啊,所以玄靖才选择驻足观看。 不过今天堵在门口的,不过是一个普通妇女,穿着朴素,头发凌乱,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颇有几分姿色,神态似乎还有些疯癫,只听这妇人喊道: “还我的小红!你们还我的小红!”这妇人声音中带着嘶哑,但是玄靖在一旁听着却能感觉到这妇人心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和绝望。 玄靖心中奇怪,这样一个普通妇人,能和集福商行结下什么冤仇? 此时,集福商行内跑出来两名壮汉,五大三粗神情凶悍,“哪里来的疯婆子,敢在今天打扰集福商行的生意,自己赶紧滚,要不然别怪爷爷们下手不客气!” 那妇人却恍若未闻一般,只是散乱着头发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喊道:“小红!你们这帮畜生,还我的小红!” 两名壮汉一看这妇人不听劝阻,心中已然不耐,当下一名汉子上前,冲着妇人头上便是一脚踹去! “不知死活的疯婆子,爷爷和你讲话你没听见吗?” 那妇人头上被踹了一脚,登时趴在地上,那汉子又上前一步,一脚踩住了妇人的脑袋,大声喝道: “赵寡妇!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敢挑今天来闹事,小心连你自己的性命也搭上进去!听爷爷劝告,现在赶紧滚,要是不听劝告,让爷爷动手的时候,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妇人被壮汉踩在脚下,口中满是泥土,却毫无惧怕的表情,只听那妇人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们这帮畜生!换我的小红!” “臭!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那壮汉叱骂了一声,转身招呼身边的同伙,两人一起撕住那赵寡妇的头发,扯着向街角的小巷走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妇人打扰了今天集福商行的拍卖会! 围观的众人虽然议论纷纷,也有不忿于集福商行的霸道行为,但是毕竟一来那赵寡妇闹事在先,二来众人对集福商行及其背后的势力也多有畏惧,所以竟是无一人敢为那妇人出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先救一人后救天下 玄靖负着双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这个姓赵的妇人有什么?34??屈,是和集福商行有关系的,但是玄靖知道,任何一件事情,都不能只凭着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就强行下定结论。 所以玄靖才没有选择贸然动手,但是眼见几名集福商行的护院似乎行色不善,若是由着他们将那赵寡妇拖入暗巷,说不定这妇人性命堪忧。 玄靖当下一转头望向白烈,低声说道:“白长老,你去将那妇人救下,先安顿到我们客栈之中住下!” 接着玄靖又和紫月说道:“紫月,你随着我进去看看这展销会,顺便打探一下,这赵寡妇和集福商行究竟有什么恩怨,刚才她没命地喊着那个小红,又是个什么人。” 玄靖安排完事情,正待取出怀中请帖,先进去再说,突然听身边两个客商低声议论道:“唉!这赵寡妇也是可怜,早早死了男人,就带着一个女儿讨生活,谁料……” 另一名客商马上说道:“收声!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被有心的人听了去,你不想要命了吗?” 玄靖心中一动,看起来这事情后面还有文章,这可一定要去问个明白清楚,当下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两位老哥有礼了!”玄靖两步走上前去,向两名客商拱手一礼道。 两名客商见自己刚才话音才落,就有一位年轻的公子上来搭讪,还道玄靖是集福商行的什么人,当场脸色有些不对,但是有不知玄靖的具体身份,也不好拔腿就走,更显得自己两人心虚。 是以两人也拱手还礼,“这位小公子好,不知公子有何事情?” 玄靖微微一笑,他根本不准备和这两人废话,何况这里人多眼杂,玄靖给白烈使了个眼色,白烈微微点头,三两步就向那边暗巷走去,准备搭救赵寡妇。 玄靖则伸出双手,抓住两名客商,眼中精光暴射,一上来就运起了心宗的神通。 玄靖自从出关之后,对焚心诀的领悟早已经一日千里,莫说眼前不过是两个普通客商,就是修行多年的江湖中人,都未必能顶住这焚心诀的威视。 两人被玄靖刚刚抓住,还正待挣脱,但是被这焚心诀的心法一逼视,已经全然被破了胆气,登时目不敢视,口不敢言,如同两只小鸡被玄靖揪在手中,动弹不得。 玄靖压低了嗓子问道:“两位老哥,现在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要是有半句假话,那就别怪小弟心狠手辣!” 两人那个敢顶嘴,忙唯唯应诺,只盼这瘟神问完了话赶紧放他们离去便是。 玄靖见两人已经被制服,也不愿多生事端,低声问道:“那赵寡妇和集福商行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惊,暗道眼前的瘟神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现在虽然被人所制,但是一想起集福商行背后的势力,心里也有些害怕,正待想个什么言语搪塞几句。 玄靖一见二人眼珠子乱转,自然知道对方心中打的什么鬼主意,当下一声冷笑,眼中火焰燃起,直向两人瞪去! 这两名客商被玄靖的神功一催,猛然觉得背后一痛,身上汗毛竖起,似乎刹那间连神志也不属于自己似的。 其中一人对此事知道得多些,只听这人颤颤巍巍道:“神仙饶命,小人一定实话实说!” 玄靖微微一笑,眼中光华暗淡了些,低声说道:“快说!” 那名客商此时哪里还敢耍什么心眼,忙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赵寡妇年纪轻轻,死了男人,只有一个女儿名叫小红的,娘俩相依为命。” “赵寡妇在集市上有个摊子,专门卖些女工的货物,无非就是手帕刺绣什么的,那小红今年不过才一十三岁,平时跟着赵寡妇也在摊子上帮些忙。” “结果有一日将军府的孙大将军路过集市,看中了那小红样貌清秀,起了心意,就让下人强行掳走到将军府内,意图不轨,谁知那小红虽然出身低贱,但是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居然宁死不从,大将军起了性,就把他亲哥哥,也就是药王谷的孙谷主请了来。” “那谷主乃是思邈郡的国师,平时精研医药,也是颇好女色,听说谷主给小红下了一种药,这种药就算贞洁烈女遇上,也立时把持不住,主动向男子求欢。” 玄靖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暗道孙清芳兄弟两个在思邈郡内何等声势,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居然还行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丧尽天良畜生不如,这样的人要是还能让他们苟活于世,当真是苍天没眼! 只听那客商继续说道:“谁知孙谷主见了小红模样,也是起了心思,听将军府的下人们说,谷主和将军兄弟两人,将小红关在寝室之中,两人一起足足摧残了小红三天三夜!可怜小红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一阵寒意从玄靖背后升起,玄靖此时眯着眼睛,他心中已经起了杀心,这等禽兽,留他们在世上一天,简直就是天下的耻辱! “说下去!小红后来怎么样了?”玄靖的声音寒冷的不带有丝毫的温度。 那名客商似乎也察觉到眼前少年话语中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仍是继续说道:“那兄弟两人玩弄罢了以后,大将军孙清平又想起小红先前宁死不屈,心中愤恨不已,竟然将小红投入手下的府兵营,任由兵士随意糟蹋!” “什么!”玄靖彻底怒了!“那后来呢?小红怎么样了?” “后来过了差不多十天,将军府的人才把小红送回给赵寡妇,据说还赔了赵寡妇二十两纹银了事,那赵寡妇怎么肯干,当场就找上将军府要个说法,结果自然是让人打了一顿,给扔了出来。” “赵寡妇回到家之后,却发现小红不见了,她心中着急,求了邻居四下寻找,最后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出废井里……” 玄靖心中一凉,不过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小红……小红怎么了?” 那客商说到此处,也是一声叹息,“小红那姑娘……那姑娘……投井自尽了!” “这集福商行虽然老板是个女子,但是思邈郡中谁都知道,她是药王谷孙谷主的情妇,所以集福商行的事情,就是药王谷的事情,今天赵寡妇到这里来闹事,想必也是要讨个说法吧!不过……除了自取其辱,又能有什么用呢?整个思邈郡,都是孙家的,她一个寡妇,和孙家斗,也太不自量力了!”客商的话中多有感叹,看来也是对赵寡妇有些同情。 玄靖此时已经松开了两人,微微一拱手道:“感谢两位老哥相告,不过小弟再此也有一言,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孙家势力再大,也大不过天去!” 一言说罢,玄靖转身带着紫月,直奔集福商行而去…… …… 玄靖走到集福商号门前,远远扫了一眼街角的暗巷,见刚才集福号的两名壮汉此时已经不见踪影,想是被白烈已经打发了,白长老此时应当是先去安顿赵寡妇的住处了,想到此处,玄靖心中微微安定一些。 原本答应平阳郡主帮她搬倒孙家一门,玄靖不过是存了私心的,如果玄靖选择和孙家合作,孙家未必会重视玄靖这个毛头小子,但是平阳郡主不同,她现在处于孙家的压力之下自身难保,要是玄靖能帮她搬倒孙家,平阳郡主自然就会对玄靖感恩戴德,将来和她谈思邈郡的药材采购事宜的时候,也会有更多优惠条件。 但是此时,玄靖听了小红的事情之后,心中已经被愤怒填满了,焚心诀的杀意在心中鼓荡着,如果不是慧琴当年在玄靖体内种下的伏羲音律引导控制着这股杀意,恐怕玄靖早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牧云剑一抽,就要让孙家的两条老狗授首! 当然,玄靖并不是一般的莽夫,他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底牌,还不足以在思邈郡这个地方,把孙家两兄弟怎么样,不过好在现在玄靖有一个优势,就是他在暗而敌人在明,孙家的兄弟现在并不知道,已经惹上玄靖这么一个魔王,日夜思量着要取他们性命。 “哪里来的小娃,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是你随便进的,让你家大人来领回去!”集福商行门口的一名汉子见玄靖和紫月均年幼,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自然要出声阻拦。 玄靖负手而立,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大汉:“怎么,这地方不能进吗?” “当然了!今天乃是集福商行的大日子,来得都是城里有头面的商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混进去?”这名大汉一脸蔑视,虽然往年拍卖会,有些商号的掌柜也会带着门下子弟前来见识一番场面,但是今年的拍卖会请柬却有所不同,请柬上明确写明了被邀请的客商及家眷的名字,也就是说,今年的拍卖会,只允许在请柬上署名邀请的人进入,任何其余人等,都不得随意进入。 是以这名汉子才在此阻拦玄靖,在他看来,像玄靖这样的年龄,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能够收到集福商行拍卖会的请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还丹 玄靖微微一笑,其实天底下这样的人多得是,不过是替有钱人家看个门而已,就忘了自己终究是个看门的而已,不过玄靖并不打算为难眼前的大汉,虽然对方目中无人,不过这类人恐怕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他人,眼界所限罢了,否则也不会在此看门了。 玄靖从袖中随便抽出平阳郡主给他的请柬,那封请柬上面特意标注明白,持此请柬的客人,可以任意带领随从,不限人数,所以玄靖今天才带了紫月和白烈一同前来。 那名壮汉见玄靖居然能拿出请柬,已经是大吃一惊,待到翻看请柬的时候,就差眼珠子没掉到地下,据他所知,这个规格的请柬,集福商行一共发出了不到十张,每一张都是发给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的,而且每一个人物,这名汉子都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安排他在门口迎宾验帖。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居然也拿了这样一张请柬,却不是他熟悉的思邈郡几大豪门,莫非这孩子背后,另有深厚的势力不成,不过不管如何,能拿到这张请柬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得罪的,这名汉子有些懊恼自己的眼光,本以为看了这么多年的门厅,总也有些眼力,谁知道今天竟然走了眼,一股浓浓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这汉子反应倒是神速,一看见眼前的少年拿出贵宾请柬,甚至都不需要过脑子,他的五官立刻被组织成一幅谦恭的表情。 “这位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包容则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玄靖微微点头,天下人都是这副嘴脸,又何必较真,当下淡淡说道:“没事,不知者不怪,你也是履行职责,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当然,公子您里面请!”那名汉子满脸堆笑的说道。 玄靖带着身边的紫月,两人迈步进了集福商行,只见商行里此时已经聚了多人,堂中摆了许多桌子,每张桌子旁边配着一张椅子,桌上还有笔墨纸砚,同时桌边挂着一张空白的幌子。 玄靖在堂内看了一会,才知道其中玄机,原来今天来的客商,多半是有货物要展销的,凡是持请柬的客商,均可占用一张桌子,在幌子上写下自己要出售的药材,然后等待其他客商上前谈价买卖。 本来玄靖今天来是打算看看在这药材展销之中,有没有可能让自己捡漏买到幽影草,不过现在已经和紫月把整个大堂转了一圈,却没看到什么让玄靖感兴趣的药材,偶尔有些奇珍异草,却并非玄靖所用。 玄靖感到微微有些失望,如果能在这展销之中直接出手购得幽影草,那么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一半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没这个可能了,接下来自己在思邈郡的事情,还是要一样一样地办。 不过眼下的玄靖,因为刚才小红的事情,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非要把孙家弄得家破人亡不可,所以倒也不着急于能不能尽快得到幽影草了,有固然好,没有再等等就是了。 紫月看玄靖眯着眼睛不说话,好奇地问道:“公子,这里这么热闹,就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玄靖摇了摇头,“天下的事情都是这样,你想要的求不来,不想要的遍地走。” “你看这展销会上的药材,其中也不乏奇珍异草、名贵丹药,但是偏偏对我什么用都没有,所以有些兴味索然,不过有这展销会也好,既然没人出售幽影草,我们可以悬赏采购!” 紫月有些不解,“悬赏采购?如何悬赏?” 玄靖笑了笑,却不答话,只是大步走到堂中的一张桌子前,拿起桌上的毛笔,好好蘸了浓墨,在那张空白的幌子上写道:“极品小还丹一瓶十颗,附赠丹方,求购幽影草一株,只换不卖!” 玄靖写完又看了看,对自己最近的书法进境还算满意,于是让紫月吹干了墨迹,将幌子挂了起来,自己则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又差遣紫月去给自己寻了一壶上好的冰片,慢慢喝着。 这小还丹乃是神君洞府所藏的灵丹,珍贵无比,专门治愈各种内伤,而且还有一桩奇效,就是服下之后,能够增强人的脏腑能力,无论是秘术师还是武者,都对这丹药趋之若鹜。 只是这小还丹炼制所需的药材十分珍贵,而且炼制过程极为繁复,且成丹的概率的极低,是以江湖中各大宗门,几乎没有人能够批量炼制小还丹,就连药王谷孙家,都没有能力独立炼制小还丹。 就连神君的青云洞府之中,也不过珍藏着不到十瓶而已,玄靖此次出门,也只带了一瓶小还丹。 至于这小还丹的丹方,则更是珍惜,玄靖所带的十颗小还丹,只怕价值也就和一张丹方差不多。 原本小还丹的炼制配方,并非不传之秘,很多宗门之中都有记载流传下来,只是在炼丹时候的火候和炼制顺序,却是各大宗门的不传之秘,不同的丹方,最后成丹的概率和丹药的药效,也是天差地别。 果然,玄靖的幌子一打出去,立刻就引起场内的轰动,原本熙攘的人流,迅速汇集到玄靖的身边,将玄靖的小桌围得水榭不通。 “这个孩子居然有小还丹?还有十颗?” “还说要赠丹方,啧啧,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看肯定是唬人的,江湖上随便一颗小还丹,都能引起宗门的争夺,何况十颗小还丹,还带丹方,光凭着这些东西,恐怕几大宗门都有出手抢夺的理由了。” “我看也是,眼前不过是个孩子,凭什么能拥有十颗小还丹,估计是说大话骗人的!” “几位仁兄,我看未必”一个青衣秀士摇着羽扇说道:“你看这孩子的招牌上写着,只换不卖,他要换幽影草,可见这孩子也是个有见识的,估计是哪家大宗门的子弟也说不定呢。” 人群中众人议论纷纷,很多人压根就不相信,玄靖这样一个普通的少年,会拥有十颗小还丹。 不过议论归议论,但是真正上前去问价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因为玄靖的东西太贵重了,根本就不是一般客商能够买的起的。 这时,一个光头和尚扒开人群,挤了进来,众多客商猝不及防,就有被挤倒在地的,慌忙爬起身来,一身怒气正要找这罪魁祸首论论道理,岂不料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光头大和尚,穿着一身僧袍,身形高大肥胖,如同铁塔一般站在玄靖的面前,满脸横肉,两眼赤红,一望可知,这和尚一身外功已经登峰造极,登时被挤倒的几人没了脾气,只能自认倒霉。 “阿弥陀佛!”这位大和尚宣了一声佛号,“贫僧金刚寺无妄,看见施主要出售小还丹,特来询问。” 这和尚报上名头,登时人群中一阵喧哗,原来这金刚寺向来是和少林寺齐名的古刹,寺内僧众历来练习外门功夫,在横练功夫上面,可谓有不传之密,独步江湖。 金刚寺的现任主持慧天禅师,据说已经达到由外而内,进入宗师境界,在江湖上大有威望。 而这个无妄和尚,则是慧天禅师的首徒,据说一身外功出神入化,已经达到外门巅峰。 “吕兄,你说这小还丹乃是专治内伤,还有锻炼脏腑之用,这位大和尚一身横练功夫,他问这小还丹干什么?” 人群中一个手持折扇的贵公子,低声问着身边的人。这名贵公子衣着华贵,容貌俊俏,皮肤白皙,宛如画中人一般。 而那位吕兄,就是刚才的青衣秀士,此时他正跟随在贵公子身边,神态恭谨,似乎是这名公子的幕僚随从。 “回禀公子,这位无妄和尚,以目前的修为来看,似乎已经到了外功巅峰的状态,再往前进一步,就是宗师境界了,不过要想再进这一步,就必须要由外而内,所以这小还丹,正是这和尚现在急需之物,看来他是势在必得。” 贵公子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可是人家幌子上面说的明白,只换不卖,而且指定要的就是幽影草,这位大和尚恐怕拿不出来吧?” 青衣秀士微笑着摇了摇头,“公子,所谓匹夫怀璧,现在那个卖药的少年,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手持黄金招摇过市,恐怕要惹上许多无端的祸事!” 贵公子微微一惊。“吕兄的意思是,这些人敢在思邈郡明抢?” “有什么不敢的,历来江湖中人所求,无非是秘籍丹药而已,所以公子你仔细看看,今天是集福商行的药材展销拍卖,但是这堂内却聚集着好多江湖人士,就是这个道理。”青衣秀士低声说道。 “我现在只希望那个孩子不过是说大话,身上并没有小还丹,否则的话,光凭十颗小还丹,就已经能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更别说还有那无比珍贵的丹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贵公子 贵公子听了此言,有些着急,“吕兄,可是此人……此人是我……” 青衣秀士却不慌不忙说道:“在下当然知道公子对此人寄以厚望,但是公子请想一想,若是连这些江湖人物都打发不了,这人还怎么帮公子成就大业?” 贵公子一愣,心中暗道此言也有些道理,但是心中还是没来由的担心,现在只希望这个少年只不过是说大话而已,手中并没有小还丹。 玄靖却没有看见人群中的贵公子和青衣秀士,否则以玄靖的眼力,应该会认出这位对他颇为关心的贵公子,眉目之间竟然有些像前几天到客栈去与他相会的平阳郡主风华。 此时玄靖正悠然地打量眼前的大和尚,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惊叹对方的外门功夫修为,不过玄靖更加关心的是,这位和尚到底能不能拿出幽影草来。 “大师有礼了,在下幌子上写得明白,若是谁能持有幽影草,在下愿与其置换。”玄靖淡淡说道。 无妄和尚看着玄靖,开口说道:“贫僧眼睛不瞎,自然看到了,不过贫僧却怀疑施主,到底有没有小还丹?” 无妄此言一出,倒是引来了围观众人的一阵支持,其实众人都有此疑惑,这小还丹何等珍贵,九州各大拍卖行中,若是求得一枚,就能引起宗门之间竞拍抢购,何况一次十颗,简直是骇人听闻。 虽然江湖上一直有人不可貌相只说,但是要让众人相信玄靖这样一个普通少年身上有十颗小还丹,还是比较困难的。 玄靖微微一笑,却不多说话,只是从袖中随便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瓶子,随手就扔给无妄和尚。 无妄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如此随意的将丹药交给他来检验,先不说对方有没有小还丹,单是这份随意挥洒的气度,可远远不是一个少年所能拥有的。 无妄不由得在心中又将玄靖高看了几分,暗道这少年可能来头不小,一会儿自己可不要过于随便了。 当下无妄便低头看向手中的瓶子,那瓶子通体洁白,几近透明,乃是整块的上等羊脂玉雕刻而成,先不论瓶子里装的丹药真假,光是这药瓶,恐怕就价值不菲,而且对方明显是懂行的人,知道用上等玉石来装珍贵丹药,可以保持丹药的药性不会挥发。 看到这瓶子,无妄心中又慎重了几分,江湖上历来有古训,和尚道士、女人小孩,这四种人是最不好惹的,虽然自己是个和尚,也是这四种人之一,但是面前的这个白发少年,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气质,足以令人侧目。 无妄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子,还不等将丹药倒入掌中,一股浓浓的异香就从瓶中喷出,堂中众人全部都闻到这股异香,直沁心脾,闻上一口,就感觉脏腑中一阵暖意。 而无妄离瓶子最近,自然感触最是深刻,此时他已经相信,这瓶中所盛丹药,必是极品小还丹无疑! 不过无妄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情绪,为了万无一失,将瓶中丹药倒出一颗在掌中,然后拿在鼻子前仔细嗅闻。 此时堂中众人都静静地看着无妄,原本嘈杂的大堂竟然变得鸦雀无声,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只见无妄的表情先是震惊,紧接着是狂喜,脸上的横肉不住地跳动,原本赤红的眼珠此时更红,就差能冒出火光来。 无妄将掌中的丹药放入瓶中,盖上瓶塞,却并没有将瓶子还给玄靖,而是开口问道: “施主,这瓶小还丹对贫僧有莫大用处,只要施主肯割爱,只要贫僧所有之物,皆可任施主索取!而且贫僧可以答应施主,以后在江湖之上,只要施主有命,金刚寺可以为施主出手三次!” 堂中众人顿时炸了锅,无妄和尚这句话一出,自然是确认瓶中丹药确是小还丹无疑,而无妄和尚所开出的价码,也是另众人刮目相看。 需知,无妄不但自己是外门顶峰的修为,而更加恐怖的是,他背后的金刚寺,也是江湖上仅次于少林寺的古刹,寺中高手如云,金刚寺主持慧天禅师更是九州中二百年来唯一的外门宗师。 按着无妄话中的意思来看,玄靖要多少银两,只要无妄有,都会毫不犹豫地奉上,甚至于金刚寺的武学秘籍,也是不在话下,而且无妄作为金刚寺主持首徒,代表金刚寺许诺为玄靖出手三次,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众人都在等着,等着看这个少年如何选择。 玄靖只是慢慢地喝了口茶,淡淡说道:“大和尚,我幌子上写得很清楚了,小还丹只换不卖,我所求之物,就是幽影草,众位,若是没有这幽影草,就算天下珍宝,我也不放在眼中。” 无妄和尚一听此言,眼中精光爆射,两条眉毛渐渐竖起,而满脸的横肉,此时倒是变成一副庄严神圣的模样,堂中众人有见识高的,心中都是一阵惊叹,金刚怒目! 这乃是佛门不传之密,这门神通仿照金刚伏魔时候的神态,在脑中冥想伏魔金刚的法相,配合无妄的一身硬功,一旦出手,必然是摧山倒海之威! 此时无妄亮了法相,引而不发,就是想凭着自己这一门神通,吓住眼前的少年,无论如何,这小还丹乃是自己能否突破关隘的关键之物,今天无妄可是势在必得! 众人不由得都替这个普通的少年担心起来,就因为身怀一瓶丹药,惹了这等灾祸。 正在此时,只听堂内响起一个娇媚无比的声音:“金刚寺的和尚怎么这般霸道,人家不卖,还要硬抢不成?” 众人都朝这声音望去,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敢于在无妄和尚的金刚怒目之下发声支援玄靖。 只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浓妆女子,约莫二十多岁三十岁年纪,容貌艳丽无比,穿着也十分暴露,身上带着浓浓的风尘味道。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云雨门的盈艳掌门也到了!”无妄和尚见了这女子,冷哼一句,不过心中也有些顾虑。 这云雨门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怎么显露,但却是为数不多能让金刚寺感到十分麻烦的门派之一,据说云雨门弟子向来都是男女双修,武学进境十分迅速,而且门内盛产美丽女子,个个都是人间尤物,所以云雨门和江湖上很多宗派的关系,都非常不错,毕竟天底下没有不好色的男人。 现在若是这盈艳跳出来要抢这小还丹,对无妄来说还真是有些麻烦,而且无妄还听人说过,这云雨门在思邈郡内也一直做些药材生意,掌门盈艳经常进献女弟子给药王谷谷主孙清芳玩弄,还有人说甚至盈艳也亲自上阵,伺候孙清芳和孙清平兄弟两个,贵圈可真乱! 盈艳浅浅一笑,堂中众人都感觉一阵明媚,几乎所有男人都流着口水,现在几乎场内所有男人都在心中意淫,这位盈艳掌门在床上娇媚的神态。 “大和尚,这里可是思邈郡,不是你们金刚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位公子既然说得清楚,只为求得幽影草,大和尚你这般样子,是要在这动手强抢吗?” 盈艳已经第二次提到“强抢”这个词了,虽然无妄和尚先前神态有些不善,但是这毕竟是集福商行的拍卖会,金刚寺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如果玄靖执意不卖,无妄和尚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里动手的。 但是现在盈艳连续说出无妄和尚想要强抢小还丹,堂中竟有大半人真的觉得无妄和尚马上就要动手抢要,心中都起了些不忿之情。 玄靖这个当事人倒是四平八稳坐在那里,似乎这事跟自己没有丁点关系一样,不过玄靖心中明白,这位盈艳掌门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从她一出场,就一直在催动某种媚术,迷惑堂上的众人。 虽然现在还不能明确盈艳的真正目的,但是玄靖知道,无端使用媚术迷惑众人的女子,通常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无妄被盈艳抢白了两句,心中也是一股火气,可是自己毕竟是个出家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和一个风尘女子扯破脸皮吵架吧。 无妄赶紧在心中默念经文加持心智,生怕着了盈艳的道,此时无妄和尚明台一片清明,早没了刚才金刚怒目的神态,转而换上一副慈悲神态,悠然说道: “盈艳掌门真是伶牙俐齿,贫僧只不过急需这小还丹突破修为,是以着急了些,怎么能栽赃贫僧起了抢人财货的意图呢?真是罪过罪过!” 说着无妄和尚看向玄靖,“小施主既然不肯割爱出售,贫僧自然不能勉强,小施主,请您收好丹药,莫要被旁人骗去!”说着无妄一边把小还丹还给玄靖,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盈艳。 玄靖微微一笑,随手接过小还丹,仍是一幅无所谓的表情。 只是此时人群中的那名贵公子却皱了眉头,低声和身边的青衣秀士说道:“吕先生,这盈艳掌门是什么来头,难道她也对小还丹起了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衣秀士 青衣秀士也低声答道:“云雨门的双修法门,说到底也是靠着内力基础,只要是修内劲的门路,哪个不是先强健脏腑,听说这盈艳掌门每年弄不少女子供孙清芳玩弄,也不一定能换得药王谷的一枚小还丹,现在这个少年一次拿出十颗,估计让盈艳自己陪床,盈艳都二话不说!” 那名贵公子脸色微微一红,似乎有些害羞,但是一转眼的时间,已经恢复如常,“那个少年还那么小,盈艳那套迷惑男人的法子在他身上也有用?” 青衣秀士一笑:“再小也是男人,公子可别小看了云雨门的媚术,别说小孩子心性薄弱,你看无妄那个金刚寺首徒,刚才都要默念心经,才能抵抗盈艳的媚术。” 果然,盈艳一步三晃悠地朝着玄靖走来,脸上笑容明媚无比,一双眼睛真的能滴出水来,而且盈艳在有意无意之间,还摆弄了一下衣裙,让自己的衣领更加靠下了一点,半个白晃晃的胸脯已经露了出来,堂中只要是个男人,没有一个不流口水的。 盈艳一双桃花眼看着玄靖,开口说道:“小公子,你这小还丹,真的只有幽影草才能换吗?”盈艳说完,吃吃笑着,身子又向玄靖靠近了些,一双胸脯就快贴到玄靖的脸上了。 一旁的紫月看见这盈艳这般不要脸,小脸气得通红,两只小手紧紧握成拳头,像一只小老虎一样盯着盈艳。 玄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笑着,心中暗道这位盈艳掌门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说自己本来就是专修心宗的无上心法焚心诀,而且自己还是天下第一青楼百花楼的大掌柜,什么媚术没见过。 更何况玄靖自从上次闭关之后,修炼石宛如拿来的卷轴上面的禁忌之术,在蛊王的毒素折磨之下,如同在地狱走过一圈一般,心志之坚定,绝非常人能够想象,岂能被眼前盈艳的小小魅惑之术所迷惑。 “这位姐姐,我的条件在幌子上都写得明白,你眼睛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没看见吧?”玄靖淡淡的回道。 此时人群中的青衣秀士倒是一惊,低声向身边的贵公子说道:“这个少年还真有些不一样!” “吕兄,怎么了?”贵公子不解。 “刚才盈艳那几下子,用上了云雨门的独门媚术,就算有些修为的江湖高手,都不易抵挡,可是这个少年,却丝毫不为所动,看起来你这次选的人,真的有些手段!” 贵公子听青衣秀士这么说,心中暗喜,这青衣秀士乃是越州乃至九州之内都大有来头的人物,今天特地带了来,就是为了让青衣秀士给自己掌眼看人,看看玄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自己和他通力合作。 这盈艳在一个少年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也是一阵惊奇,自己的媚术在江湖上向来无坚不摧,莫说眼前的少年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就是七八岁的孩童,也绝不可能在自己的媚术之下毫不动心。 盈艳兀自不死心,眼中媚意更盛,衣服拉的更低,胸脯靠的更近了些,正待开口说话,却迎面迎上玄靖的目光。 盈艳一愣,那绝不是一个少年的眼神,清亮的眸子如同一潭清水,却又深不见底,盈艳甚至感觉到,不论自己的媚术如何蛊惑对方,都不能在这潭水中搅动一丝波澜! “好个不要脸的婆娘!准备在这里脱衣服勾引男人吗?”人群中又是一人喝道。 盈艳一看,这回出来的,乃是一个白发道人,身后背着一把宝剑,穿着一身黑色道袍,两只三角眼精光暴射,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这名老道虽然骂的不堪,但是盈艳却丝毫不生气,只是吃吃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青城山的朱鹤道长,怎么样?莫非道长看见妾身,也动了凡心,要学学我们云雨门的双修法门吗?” 那朱鹤道长见盈艳当场出言挑逗,丝毫没有羞耻之心,也是一声冷哼,“别人忌惮你们云雨门,但我青城派可不怕!” 说着朱鹤道长径直向玄靖走去,看着玄靖说道:“少年,只要你肯将手中的小还丹转让,贫道可以答应收你为入室弟子!”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朱鹤道人已经是青城的长老之一,地位在江湖上可谓十分尊崇,现在居然开口要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当入室弟子,可以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众人都等着玄靖如何选择,金刚寺、云雨门、武当派,都是江湖上炙手可热的势力,玄靖会在他们中选哪一家呢? 玄靖却仰天打了个哈欠,“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为什么要我一次一次的重复呢?今天场中谁能拿出幽影草,在下立刻奉上小还丹和丹方,没有的人,不必再来问了!” 此时人群中的青衣秀士压低了声音和身边的贵公子说道:“公子,这个少年今天要惹麻烦啊!” 贵公子忙问道:“吕先生,你是说……” 青衣秀士点点头道:“朱鹤道人在江湖上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不择手段,比起这位朱鹤道长来说,无妄和盈艳还算是菩萨心肠了,而且这位朱鹤道长还是药王谷供奉的几位客卿长老之一,在思邈郡也很有势力的!” 朱鹤道长和盈艳一样,也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恼怒不已,凭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大名,还有在药王谷客卿长老的身份,在思邈郡甚至整个越州,还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更别说一个未及弱冠的孩子,居然拒绝做自己的入室弟子。 朱鹤道长的两条眉毛渐渐立了起来,眼中的光芒更胜,就在众人都害怕他当场动手的时候,却听朱鹤道长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很好!你很好!”一言已毕,朱鹤道长再不逗留,转身飘然而去! “不好!他起了杀心!”青衣秀士低声说道。 贵公子大惊,忙问道:“吕先生怎么看出来的?” “朱鹤道长是药王谷的客卿长老,就是每年拿些银钱丹药,药王谷有难的时候他出手帮一把的那种闲人,今天这少年手中的十颗小还丹,恐怕朱鹤道长在药王谷当上十年客卿长老,孙清芳都舍不得给朱鹤这么多丹药。” “不过今天的拍卖会,实际上背后的东家是药王谷,所以朱鹤道长肯定不会在这里当场翻脸动手,但是我看朱鹤道长刚才的眼神,心中已经起了杀人的意思,看来这十颗小还丹,朱鹤道长志在必得!” 贵公子听了此言,心中也是一阵慌乱,“吕先生,这个少年现在算是我们的盟友,吕先生可有什么法子救他一命?” 吕先生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恐怕难了,据我刚才细细观察,赤蝎帮的人的也在人群中觊觎这批丹药,现在集福商行和药王谷的人,恐怕也盯上这个少年了。” “然而这些都还不重要,我最担心的是,药王谷可能会挑头发难,并且联合无妄和盈艳这些对小还丹眼热的江湖人物,一起出手抢夺丹药!” 吕先生一边说一边叹气,“公子,看来你这次看走眼了,这个少年或许有些门道,但是他毕竟太年轻了,不知道韬光养晦,今天他的十颗小还丹,不会为他换来任何好处,只能让他成为这些老江湖们的盘中餐!” 此时堂中众人见朱鹤道人都碰了钉子回来,众人自问,自己一来拿不出幽影草,二来也不可能开出比朱鹤、无妄更高的条件,又没有盈艳那种勇于献身的美艳姿色和不要脸的精神,虽然神丹妙药就在眼前,却只能徒呼奈何而已。 玄靖和紫月主仆两人又在摊子前守了足足一个时辰,这会却连来问问价格的客商都没有了,玄靖渐感无聊,看来用丹药从散客手中换取幽影草的打算是没希望了,要是三天的拍卖会完毕,自己还没有得到幽影草,那说不得,只有从药王谷身上打主意了。 …… 玄靖不知道的是,此时集福商行的二掌柜,一个名叫孙福的老者,正站在大掌柜微澜的闺房门前。 孙福轻轻敲了三声门,低声道:“小姐,孙福有事要禀报!” 里面传来的却不是微澜的声音,而是药王谷谷主孙清芳的声音:“阿福!究竟什么事情,非要赶在这会说吗?” 孙福当然知道里面的谷主从昨夜进去到现在就一直没出来过,但是大堂中的展销一次出现十颗小还丹,还有价值更高的丹方,这种事,想必谷主知道了以后,也不会继续赖在微澜小姐的肚皮上了吧? “回禀谷主,事情确实比较大,所以孙福才不惜打扰谷主和微澜小姐,前来通报!”孙福仍是低着声音说道。 孙福从生下来就在药王谷,虽然他也姓孙,不过却是旁支,在药王谷中不过凭着这些年来一直办事谨慎,所以凭着资历熬到了个管事先生的地位。 后来随着药王谷在思邈郡中的生意越来越多,孙福两年前就被打发到集福商行微澜这里来当二掌柜,平时集福商行内部的各项事宜,基本都是孙福经手处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孙福 “福伯进来说罢!”这次说话的却是微澜小姐,声音中透着一股慵懒柔媚。 孙福一把年纪,但是听了微澜的声音,心中也不由得一荡,不过现在主子召唤,孙福还是赶紧收拾起自己的心猿意马,轻轻推开房门,低着头走了进去。 “福伯这么着急,下面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微澜懒懒地问道。 现在和微澜在一间房中,孙福的心跳的更加厉害了,房中那些精致暧昧的摆设,空气中弥漫着微澜身上特有的香气,还有那柔媚的声音,都让孙福的心中一跳一跳的,自己虽然快六十了,但是那方面的需求仍然很强烈。 孙福微微抬头,却看见微澜只是披着一件几乎透明的丝绸睡袍,连扣子都没有系上,一对傲人的胸脯在睡袍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微澜脸色分红,鼻子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地上扔着一团一团的白色手帕,不用想都知道,刚才谷主和微澜小姐在这间房中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孙福感觉微澜小姐也在看着自己,脸上一烧,赶忙低下了头,说道:“外面的展销会上,有一位年轻的外地客商,一次拿出了十颗极品小还丹和丹方出售,但是十分奇怪,无论别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动心,只说要换一株幽影草!” “什么!十颗极品小还丹?九州还有哪个宗门有这样实力,能一次拿出十颗小还丹?” 这次说话的却不是微澜,而是一直躺在帐子里面的孙清芳。一次十颗小还丹,还加上丹方,光是这些东西,就足够在江湖上惹起血雨腥风了,而且听孙福说,这些东西的主人,居然是一个年轻人。 孙清芳仔细地回忆着,作为药王谷的谷主,九州之内有一点名气的炼丹师,孙清芳基本都认识,可是就算是那些人,也绝对没有能力可以一次拿出十颗小还丹,甚至就连自己的药王谷,现在也不过存有六颗小还丹而已! 一旁的微澜此时才反应过来,忙说道:“恭喜谷主,贺喜谷主!” 孙清芳一笑道:“有什么可恭喜的?东西现在还不是我们的呢!” 微澜却妩媚地笑道:“谷主,一个年轻的外地人,拿着十颗小还丹跑到思邈郡来展销,试问除了谷主之外,这思邈郡中还有谁能一次吞下这十颗小还丹和丹方,更何况福伯刚才说了,那年轻人指明要拿丹药和丹方置换幽影草,这幽影草在九州之内,除了谷主的药王谷中有货,别人到哪里去寻来呢?” 孙清芳微微颔首,伸手在微澜丰满的臀部上拍了一把,满意地说道:“正是如此,十颗小还丹呢,可不是小数字,如果能拿在手里,谷中又能多招几位客卿长老了。” 孙清芳微微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不过谷内这几年幽影草已经不多了,还要拿去交结江湖上的一些势力,要我拿出一株幽影草来换小还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不过嘛……” “不过嘛,谷主根本不必拿出幽影草!”微澜在旁边接话道:“在这思邈郡,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谷主拿东西去换的吗,只要这人在思邈郡,那他手中的丹药和丹方,不就相当于谷主的一样吗?” 孙清芳哈哈大笑,“还是微澜了解我啊,这次只能算这小子倒霉了,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在思邈郡中招摇过市,要是不黑他的小还丹,药王谷以后在江湖上都没有面子!” 此时站在屋中的孙福说话了,“可是谷主,今天在展销会上,金刚门的无妄、云雨门的盈艳和青城的朱鹤长老,三人都对这小还丹十分眼红,恐怕不是我们一家想说要,就能要来的。” 孙清芳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就他们三个,不足为虑,金刚门嘛,是要结交一下,事成之后,给那无妄和尚分一颗就是了,至于盈艳和朱鹤,本来就和药王谷有交情,到时候一人一颗,他们还不乐的屁颠屁颠的?” “不过阿福,这事要办得利索,你现在就下去通知赤蝎帮赤蝎,让他安排得力的手下,然后再叫上无妄、盈艳和朱鹤,这些人既然眼红丹药,这么也要让他们出一把子力气!” 孙清芳淡淡安排着,在他看来,现在楼下那个持着珍贵丹药的年轻人,已经是和死人无异,不管那年轻人背后有什么样的势力,在这思邈郡,孙清芳做了他,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而且这次出手的都是外人,药王谷的人并没有直接掺和到里面去,就算查到赤蝎帮,孙清芳最多落个管教下属不力的名头而已。 想到此处,孙清芳更加高兴了,看着身边的微澜,心中的火焰又一次燃起,虽然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药王谷是什么地方,别说孙清芳这年纪,就是来个耄耋老朽,只要服了药王谷秘制的丹药,也绝对能让他日御十女,金枪不倒! 孙清芳一把搂过微澜,一双大手在微澜身上上下游走着,微澜则全力迎合着孙清芳,口中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娇喘。 站在屋中的孙福则一直低着头,悄悄地关上门离去了…… “谷主,您可真是偏心,为什么盈艳那个人可以分一颗小还丹,微澜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地侍奉谷主,这次却没有微澜的份儿!” 孙清芳看着身下的微澜,哈哈一笑,“你这小妖精,还学会吃醋了,你还是先和盈艳讨教讨教这伺候男人的功夫,把我伺候舒服了,小还丹算什么,喂饱你都不是问题!” 微澜则一边娇喘一边说道:“谷主……您现在已经把微澜喂得很饱了……那个盈艳,真的很会伺候男人嘛?” …… 整整一个早上,玄靖一直没有等到能拿出幽影草的客商前来置换自己手中的小还丹和丹方。 虽然这种情况是早有准备的,但是等到真正发生的时候,玄靖还是多少有些失落,他吩咐紫月,收拾东西离开了集福商行。 下午商行中的展销会依然在开,但是玄靖却没了参加的心思,只在客栈中和白烈、紫月两人闲聊。 “白长老,那个赵寡妇,你都安顿好了吗?”玄靖随口问道。 “回禀宗主,已经安顿好了,就在我们隔壁住下了,她孤身一人,也是极为可怜,属下怕集福商行那些恶奴还会找她的麻烦!” “找麻烦?我还就怕他们不来!”玄靖眯着眼睛说道,他今天本就不指望能在集福商行换来幽影草,拿出小还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至于今天在展销会上表示对小还丹有强烈兴趣的几个人,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哪个都不是善茬,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这次展销会的背后东家,集福商行或者说药王谷的人,还一直没有露面,但是玄靖相信,他们只是碍于身份,不方便出来而已,孙清芳那种贪婪的人,绝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小还丹在思邈郡被别人拿走的! “白长老,我估计最迟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些人来打扰我们,现在胡将军的一百铁骑还在路上,今夜可就要辛苦白长老了!”玄靖淡淡地说道,但是眯着的眼睛中,却露出浓浓的杀气。 白烈自然听得出玄靖话中的意思,赶忙起身说道:“宗主不必担心,那些人在白烈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要是金刚寺的主持慧天秃驴来了,或许还能让我高看一眼,至于无妄那些人,真是不够看的!”、 玄靖点了点头,说道:“白长老武功盖世,几只苍蝇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不过今晚我却不能和白长老并肩战斗,紫月和赵寡妇的安危,就要全权托付给白长老了!” 白烈还未说话,紫月抢先道:“公子,今晚这么危险,你不和白长老在一起,要去哪里呀?” 白烈在一旁也说道:“就是啊!宗主,这思邈郡遍地都是药王谷的眼线,你不和我们在一起,这也太危险了!” 玄靖摇了摇头,负着手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刚才从集福商行出来的时候,有位公子给了我一张纸条,那位公子虽然易了容,不过还是被我认出来了,就是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紫月惊道:“可是她不是女的吗,集福商行和你说话的那个贵公子,明明是个男人呀?” 玄靖还没答话,白烈先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懂什么,别说女扮男装,要是你白大叔愿意,明天扮个女人给你看都没问题!” “哦?白大叔还有这等本事,那不如现在就扮个女人看看呗?”紫月一脸坏笑。 白烈一阵不好意思,暗骂自己没事在这个小丫头面前吹什么牛皮,现在被人抓住把柄,难不成真的扮成女人,给她解闷吗? 玄靖咳嗽一声,“好了,那个平阳郡主给我的字条上说,今天晚上,集福商行已经组织了一批好手,由药王谷带头,赤蝎帮的好手和无妄等人都在其中,要来这客栈中袭击我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袭 白烈道:“正是如此,我们才担心宗主的安危呀,宗主放心,属下以性命担保,只要有白烈在,就凭那些猪狗般的人物,绝对伤不到公子一根毫毛!” 玄靖摇了摇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天来的那些人,都要交给白长老,最好一个都不放过,不留活口!” 说着玄靖又眯起了眼睛,“但是这样还不够!” 白烈奇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玄靖负着双手,淡然说道:“药王谷既然出手对付我,那么我也要给他们还个大礼,赤蝎帮不是一直帮助药王谷做些盘剥药材出城费的勾当吗?” “今天晚上,我要独自去一趟赤蝎帮总堂,会一会赤蝎帮帮主赤蝎!” 紫月和白烈在一旁看着玄靖,他们心中都知道,只要这位宗主说出这样的话,今晚的赤蝎帮,肯定会流很多血…… …… 越州的夜晚总是要比中土四州要来的晚一些,现在虽然接近年关,但是气候依然温热,天上的星辰一颗一颗显露出来的时候,却能照见几名身形各异的江湖人士在思邈郡城中的房檐上飞奔。 他们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形,在思邈郡,药王谷出头要办的事情,本来就和郡王的下达的旨意是一个意思。 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判断一件事情合理与否的标准,往往只看下达命令的那个人,而很少去思考命令本身是否是正义的。 无妄和尚、盈艳掌门、朱鹤道长,还有赤蝎帮武功最高的两个护法浑天和暗影,此时这些人各凭轻功,一路往玄靖所住的客栈飞奔而去。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孙福在不紧不慢地跟着,像他这把岁数的孙家旁支子弟,能在谷中跟随一些客卿长老学些武功已经不易了,但是此时要是有人关心孙福的话,就会发现,这位药王谷的旁支管事,武功居然很不错! 朱鹤道人的一道身影在夜风中随着风飘荡,众人之中无论江湖地位还是武功修为,都属朱鹤道人最高,甚至在思邈郡,就连孙清芳见到朱鹤道人,也要毕恭毕敬。 作为药王谷的客卿长老,这些年朱鹤道人很少在思邈郡停留,今年来思邈郡,不过是想在药王谷跟孙清芳再讨上几颗丹药,看看自己在有生之年,还有没能在精进一下的可能。 朱鹤道长是不屑于和身后那些人为伍的,除了金刚寺的无妄和尚还算个人物之外,剩下的无非都是江湖上一些小角色,但是今天晚上不同,为了小还丹,朱鹤决定还是屈尊和这些人合作一回。 朱鹤很清楚,其实凭着赤蝎帮在思邈郡的实力,想要从一个少年手中夺走一瓶丹药、一张丹方,根本不需要劳师动众,请自己这个客卿长老出面,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谷主孙清芳准备给他们一人分上一颗小还丹。 虽然一瓶十颗变成了一颗,但是众人都没有任何疑义,这已经算是孙清芳给江湖上朋友们面子了,所谓见者有份,今天在集福商行中对小还丹起了念头的江湖人士不下千百,但是孙清芳最后行动的时候只通知了他们几个人,说明这几个人还是被药王谷一直所看重的。 朱鹤正在分神想事的时候,身后一阵劲风闪过,朱鹤一愣,却见金刚寺的无妄和尚已经抄道抢在了自己的前面,朱鹤不由得心中一愣,看来这大和尚不愧是金刚寺首徒,果然有两把刷子,倒是不能小觑了。 刚才还挂在天上的月亮,此时已经被一片乌云给挡住了,孙福抬头看了看天空,低声说道: “真是杀人的好天气……” 孙福不知道的是,此时白烈正一个人站在客栈的小院中,他的背后,就是玄靖的房门,白烈也抬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杀人的好天气……” 猎人和猎物都已经到位,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 思邈郡,平阳郡主府内 “吕先生,那位荒州的景轩公子乃是我们的盟友,难道我们现在就眼睁睁地看着药王谷的人对他动手吗?”平阳郡主在堂中走来走去,眼睛却只盯着一个人,就是今天在集福商行中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那个青衣秀士。 吕先生仍是晃着手中的羽扇,摇着头说道:“郡主,眼下的情况,只能希望那位轩公子吉人天相了,药王谷在思邈郡内,想要杀掉一个外地客商,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平阳郡主一愣,她当然知道吕先生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是眼下的平阳郡主,却绝对不能让景轩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药王谷的那些人手中。 风华咬着牙,似乎心中也在挣扎,良久之后,平阳郡主终于发话了:“来人啊,取我甲胄,点齐八百府兵,前往客栈援助!” 青衣秀士却一步拦在郡主身前,躬身一揖到底,“郡主三思!如果郡主一旦忍不住出面,岂不是告诉药王谷的人,郡主和他们为敌吗?” “只不过为了一个外地的客商,郡主就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将神农堂置于药王谷的打击之下吗?” 平阳郡主愣住了,她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些,只是……只是这位郡主的心中,总是隐隐地感觉到,那位荒州的轩公子,真的是一个能够帮助她完成大业的人物! “吕先生,我心意已决,既然我们迟早决定和药王谷开站,那么也不怕他们现在就识破我的身份!至于那个人,我是一定要去救的,先生不必多言!”平阳郡主斩钉截铁地说道。 “郡主!”吕先生有些无奈,“既然郡主心意已决,那么在下愿意替郡主前往客栈,在暗中观察,郡主放心,只要有一线机会,在下一定救出那位轩公子!” 风华大喜过望,这位吕先生的身手,她是知道的,只要吕先生肯出手,那么景轩公子至少性命无忧! “多谢吕先生愿意出手,平阳感激不尽!”平阳郡主竟然不惜身份,冲着青衣秀士缓缓拜下! 吕先生赶忙扶起郡主,又安顿了几句,眼中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不过他的行动却没有丝毫迟缓,三两步走出郡主府大堂,根本没有顺着道路出大门,而是直接一跃上了房顶,几个起落之后,人影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 思邈郡,赤蝎帮总堂。 其实在思邈郡内,很多人都知道赤蝎帮总堂的地方,因为整整一条弄堂,都是赤蝎帮的地盘,在入夜的时候,弄堂里有几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腰间别着长刀,在弄堂中来回巡逻。 最近城里崛起了一个神农会,专门和赤蝎帮过不去,所以赤蝎帮的帮主,也传下令去,要求众人加强总部的防卫! 两名赤蝎帮的汉子同时看见了了一个少年,一个穿着黑袍,一头白发的少年,少年的腰带上插着一根木棍,正在缓缓向弄堂里面走来! “是谁?”“站住!”两名汉子同时发声,但是这已经是他们在世界上最后的声音了。 两只狼牙箭从黑暗中无声地射出,刚好射进两人张开的嘴中,箭簇直接从口中穿过后脑,同时箭簇上蕴含的毒素,也在瞬间摧毁了两名赤蝎帮众的神经,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叫喊,就已经缓缓倒了下去…… “多谢了,夕前辈……”玄靖在黑暗中低声说道,但是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仍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往弄堂的深处走去,按照他得到的情报,弄堂最深的那处院子,才是赤蝎帮帮主赤蝎的所在,而玄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真是杀人的好天气……”玄靖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自言自语,“很多人只能看到黑暗,却看不到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东西,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包括那些藏在黑暗中的……” 玄靖口中念着,但是脚下却没有丝毫的停滞,弄堂中的赤蝎帮众已经发现了他,可是每当一个赤蝎帮众露出头来,就会在黑暗中射出一道羽箭,没有一箭落空,每一支羽箭射出,就有一名赤蝎帮众倒在地上,玄靖转眼间已经走出百步,但是没有遇到任何赤蝎帮众的阻拦! 转眼之间,玄靖已经走到弄堂的最深处,眼前是一道朱红色的大门,玄靖看了看眼前的大门,没有任何的犹豫,双掌扬起,吐气吸纳,真气从掌上涌出,“咣当!”一声巨响,两扇大门已经被玄靖击破! 玄靖看了看自己的双掌,这是自从出关以后,玄靖第一次出手,他对自己的修为进展,还是十分满意的,甚至有些出乎意料。 门后面有更多持着钢刀的汉子,但是玄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他此时眯着眼睛,目光穿过众人,钉在堂中正中央的那名大汉,约莫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身边搂着两个妙龄女子,堂上还坐着好多人,大概都是赤蝎帮的头目吧,他们现在还在坐着喝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代价 堂中的人当然已经知道外面来了强敌,但是他们看到敌人只有玄靖这样一个长着白头发的少年的时候,脸上的惊慌之色瞬间变了,变成了愤怒,或者说是戏虐。 长夜漫漫,只有女人和酒,已经满足不了这些人的心了,要是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前来送死,岂不是为这桌酒宴,增添一个有趣的节目。 “谁是赤蝎?”玄靖淡淡问道。 堂中居中而坐的大汉甚至没有抬眼,懒懒地说道:“把他给我砍成肉泥,包成包子下酒!” 堂中众人一阵叫好,在他们眼中,门外的白发少年,已经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玄靖眼中,整个赤蝎帮的人,也和死人没有任何区别! 有时候猎物和猎人的角色,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玄靖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堂中走去,还是那种缓慢而稳定的脚步,院中的赤蝎帮众们已经举起了钢刀,准备在下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要让眼前的这个白发少年,变成帮主赤蝎的包子馅! 玄靖身后的黑暗中,无声的羽箭再次射出,这次的羽箭,射出的更多、更快,赤蝎帮的帮众们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发射羽箭的人,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避开这致命的羽箭,只有玄靖,在羽箭中一步一步地走着,甚至步伐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同的是,玄靖每迈出一步,就有十数名赤蝎帮帮众倒在黑暗中射出的羽箭之下。 堂中的人开始惊慌了,眼前的白发少年虽然没有出手,但是他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位,不,也许是许多位弓箭高手,直到此刻,堂中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出羽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他们根本不敢想象,如此密集快速的羽箭,会是从一个人手中射出! 玄靖已经穿过院子,直至堂前,他的脚步还是没有停缓,一个赤蝎帮的堂主,举起钢刀大喝着砍过来,只是他的喝声才刚刚发出,钢刀还没有举过头顶,黑暗中的狼牙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他到死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堂主一生中,没想到临死的时候,自己在敌人的眼中,连草芥都算不上! 几个赤蝎帮的头目伸手入怀,江湖中人,多少都练过几天暗器,不能强攻的情况下,暗器总是保险的,就算射不中,至少还有命在! 只是他们的暗器刚刚捏在手中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羽箭,刚好的力量,刚好的角度,羽箭贯穿了他们的咽喉,没有丝毫的浪费。 谁想要动手,谁就先死!现在,堂中没有一个赤蝎帮的人还觉得自己是猎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就是被黑暗之中的羽箭射穿喉咙! 没有人敢动,奇怪的,羽箭也停了下来,看来只要没人对这个白发少年出手,黑暗中的羽箭就不会射出! 堂上是一种死一样的沉寂,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死神就在黑暗中看着他们,他们甚至在这个白发少年的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以至于要是没有人主动出手攻击,黑暗中的羽箭都懒得射杀他们! 赤蝎帮帮主大喝一声,打破了沉寂,身边两个女子吓得捂住脸像堂外跑去,玄靖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同情地看着两个妙龄的女子,都是些可怜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希望今晚之后,她们能够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 赤蝎拔出腰中的钢刀,大声喝道:“来呀,来射老子呀!” 就当众人以为黑暗中还会有一支羽箭射来的时候,玄靖却说话了: “前辈,这个人留给我,好吗?”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女声:“可以,不过小心点……” 堂上的赤蝎帮众都愣了,什么意思,赤蝎帮的帮主,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望的高手,他的武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见识过,难道眼前这个白发少年,准备凭着自己腰间的木棍,独力杀死赤蝎吗? 一个头目大喝一声:“小子狂妄,要动我家帮主,先看……” 他的声音没有下半截了,因为羽箭再次从黑暗中射出,贯穿了他的咽喉,一样的规矩,谁要动手,谁就要死! 众人都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感和无力感,也就是说,他们这些赤蝎帮的头目,要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白发少年,上前去杀自己的帮主,但是他们却丝毫无能为力,不管是谁,只要敢拔出腰刀,等待他的,就是那如同地狱死神一样的羽箭! 玄靖不想和这些人废话,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全思邈郡的人知道,从今天开始,思邈郡不是孙家的一言堂了,不管是谁,只要惹到他这个白发的少年,等待他的后果,就只有一个! 玄靖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一步,膝盖微微弯曲,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左手则抓住了剑鞘,居合术! 这种起源于晋国的古剑术,现在却在晋国失传,但是在东夷,居合斩可是大大地发扬了起来。 玄靖的父亲留给他的《御剑术》中,对这种剑术有详细的记载,所谓居合斩的奥义,就是要在一个呼吸之间,将自己的精神和体力发挥到极致,在一剑之间,判出和敌人的生死! 赤蝎此时的瞳孔也开始收缩,开始他并没有把眼前的白发少年太放在心上,在赤蝎看来,黑暗中那位射箭的高手,才是真正的大敌,但是现在眼前少年摆出的剑势来看,自己刚才似乎有些轻敌了! 拔剑!没有多余的动作,既然决定杀人,就应该收起自己的逗逼之心,赶紧杀了人走是正经事! 两刃交错之间,就是生死!玄靖和赤蝎擦肩而过,两人都还站着,玄靖的肩膀上多了一道刀伤,伤口并不深,按照玄靖现在焚心诀的修为,用不了多久,伤口就会自然愈合,甚至连包扎都可以省略掉。 赤蝎的胸膛上,却是一道一尺长,寸余深的伤口,鲜血从胸前的伤口中不断涌出,虽然这一道剑伤还不至于致命,但是很显然,刚才的一回合较量之中,玄靖胜了! 第二剑,玄靖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牧云剑如同长江大河一样卷来,却是太极剑的剑势,这是从柳相那里学来的太极之力。 赤蝎看见眼前的白发少年长剑弧形落下,剑锋划过的范围极广,自己浑身上下的各大要害,均可以在对方的一个剑圈的攻击之下,当下不敢怠慢,举起长刀大喝一声,反手朝着对方的剑锋撩去,赤蝎要用长刀的刚猛,打断对方太极的连绵之力! 玄靖的长剑搭上赤蝎的刀,猛地玄靖心脏一声强有力的跳动,更多的血液被心脏送到四肢的经络之中,手腕的筋脉得到最大的舒张,可以承受更大的压力。玄靖的手腕突然急速地抖动,长剑划出一个个圆圈,极致之圆! 赤蝎的钢刀被长剑卷住,不过两个剑圈之下,赤蝎感到手腕剧痛,一股扭伤的痛苦钻心般地传到心中,钢刀落地! 但是赤蝎并不打算认命,多年在江湖上拼杀的经验告诉他,虽然现在被逼在下风,但是并非无法挽回的颓势! 赤蝎长吸一口气,左掌中灌满真气,吐气扬声之间,一掌冲着玄靖劈去,赤蝎对自己的掌力极有自信,这是他的成名绝技“蝎掌!”掌如其名,如蝎子的尾刺一般,轻易不发,发则至敌死命! 赤蝎虽然当了这么多年的帮主,但是一直明白一件事情,江湖之中,你的地位永远和你的实力成正比,所以当帮主很舒服,但是武功,赤蝎也从来没有落下过! 但就赤蝎的这一掌,现在已经练到可以一掌劈死一头牯牛的功力,眼前的这个白发少年虽然剑术高超,但是看他那柔弱的样子,肯定是挨不住自己的这一掌! 谁知玄靖却丝毫不避赤蝎的掌力,也是左手袖子微动,掌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剑,鱼肠剑! 句丽国王子在芜城所献之利器,玄靖曾经和白烈请教过一路袖中剑的剑术,正和这鱼肠剑所用,是以玄靖平日身上都带着双剑,长剑牧云插于腰间,短剑鱼肠藏在袖中。 锋利的鱼肠剑如刺入烂泥一样刺进了赤蝎的手掌,赤蝎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苦练几十年的蝎掌已经在瞬间就被眼前的白发少年破去! 玄靖的鱼肠剑却丝毫没有停留,穿过赤蝎的手掌之后,继续刺向赤蝎的胸膛,漆黑的剑锋刺入赤蝎古铜色的胸膛,剑锋从左胸前第二、三根肋骨之间插入,直入心脏! 赤蝎感到胸中的疼痛的时候,冰冷的剑锋已经插入了自己的心脏,赤蝎平生杀过无数人,甚至就在昨天,还有一个小妾,因为顶了两句嘴,被赤蝎用钢刀挑掉了舌头,活活疼死。 但是赤蝎一直不知道的是,原来死是这样一种感觉,他瞪着眼睛,看着玄靖的短剑刺穿自己的手掌和胸膛,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灭门(求订阅支持) 玄靖没有无谓的废话,但是他不想让对方死的太舒服,玄靖轻轻转动鱼肠剑,剑锋在胸膛中将赤蝎的心脏搅碎,剧烈的疼痛还会折磨赤蝎一小段时间,甚至赤蝎已经死去,而神经因为没有完全断绝,尸体还能感觉到这种疼痛。 玄靖并不嗜杀,但是对于赤蝎这种人,他不用调查,都能猜到赤蝎干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事实上,百花楼的情报和白烈这几天的调查,让玄靖对赤蝎帮的恶行早就了然于胸,每一桩每一件,玄靖都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锋利的剑锋从赤蝎的身体中拔出的时候,甚至没有沾上丝毫鲜血,玄靖手腕一抖,鱼肠剑没入自己的袖中不见。 玄靖转过身来,用一种俯视的眼神看着堂中的众人,缓缓开口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有必死的理由,今天我到这里,就是你们该还债的时候!” 玄靖高举着牧云剑,焚心诀的内息在剑上涌动,暗金色的剑锋开始燃烧,杀! 玄靖每一步踏出,都会闪在一个赤蝎帮的头目面前,地缩之术!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花俏的招式,只是简单的劈斩或者击刺,但是堂中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挡住玄靖的一剑! 有人拔腿向外跑去,这大堂已经变成了修罗场,能跑出活命才是正经!可是每一个迈出正堂的赤蝎帮头目,都被一支来自黑暗中的羽箭射穿了咽喉!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堂中已经没有一个活人,玄靖白色的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面庞,也盖住了他脸上的鲜血,恶人的鲜血! 玄靖缓缓地将牧云剑收入鞘中,利器在藏而不在用!当你不需要杀人的时候,那么最好收好自己的剑! 玄靖有些疲惫,但是还是昂首走出大堂,客栈那边,白长老也应该解决那些人了吧…… …… 吕先生回到平阳郡主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平阳郡主风华正等的焦急之间,看见吕先生脸色苍白的回来,身边却没带着那个白发的公子,心中一阵痛楚。 “吕……吕先生,难道……难道你也失手了?”平阳郡主难以置信,这位吕先生的武功,她是清楚的,按说就以今夜药王谷的杀手配置来说,吕先生就算不能全歼敌人,但是救出那位景轩公子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吕先生低沉地摇摇头说道:“郡主,不是在下失手了,而是在下根本没必要去!” 平阳郡主不解:“没必要去?” 吕先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赶到客栈的时候,那里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先生的意思是,景轩公子已经……已经被他们害了吗?” 吕先生摇了摇头,半晌,才说道:“郡主,那位荒州的景轩公子,可不简单呀!” 平阳郡主云里雾里的问道:“先生此言何意,到底在客栈发生了什么事情?” 吕先生的眼睛望着远处,似乎在回忆刚才的事情,又似乎带着一丝恐惧的意味。 “我赶到客栈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是集福商行的二掌柜孙福,他应该是今天行动的总负责人。在离客栈百步开外的街边,被一把长剑从后心穿过,整个人被钉在街边铺面的门板上,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闭上,想来是逃跑的时候被高手掷出的长剑所杀!” 吕先生说到此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不过还是平静了片刻之后,接着说道: “客栈的门口,那个云雨门的盈艳掌门,被人一剑拦腰砍成了两截,还没死透,一只手拉着自己的下半截身体,一只手使劲向客栈外面爬着,鲜血混着肠子留了一地,口中还不断地哀嚎着。” 平阳郡主愣了,她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孙福和盈艳的武功她也是清楚的,虽然不算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是居然死得这么惨,那么杀他们的人,究竟是何等样的高手呢? 平阳郡主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那无妄和尚、朱鹤道长还有赤蝎门的人呢?” 吕先生的脸色还是像刚才一样苍白,低沉着声音说道:“我进了客栈大门,就看见无妄和尚,那是我这辈子看见最惨烈的场面,堂堂金刚寺的首徒,横练功夫大成的无妄和尚,被人活生生地从中间撕成了两片!” “还有朱鹤,他的一条臂膀带着半片脑袋,被人一剑斜斜地砍了下来,手中还握着那把青城派的松云剑!” “那赤蝎帮的人呢?”平阳郡主问道。 “赤蝎帮今天去的是浑天和暗影两个护法,看现场的情形,他们应该是最先死的,尸体在院子的最里面,被人用大开碑手之类的重手法击碎天灵盖而亡,死的时候整个头颅都被拍进腔子里面,惨不忍睹!” 平阳郡主倒吸了一口冷气,景轩公子手下究竟有什么样的高手,在转眼之间,将今天前去围剿他的六大高手杀的一个不剩! “那……那景轩公子呢?可有没有受伤?”平阳郡主接着问道。 吕先生摇着头苦笑道:“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没进去,试想,来行刺的人甚至连客栈的内院都没有攻破,我想那位景轩公子甚至就没出门!” 吕先生说到此处,犹豫了半晌,又说道:“郡主,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还是知道的好。” 平阳郡主问道:“什么事情?吕先生请讲。” “我之所以这么半天才回来,是去了一趟赤蝎帮,因为今天他们折损了这么多好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他们组织帮助围攻客栈,所以抢先去了一趟,探个究竟。” 平阳郡主不由得赞叹吕先生心思缜密,做事周到,“辛苦先生了,赤蝎帮人多势众,他们得知了消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吕先生此时脸上又浮起了刚才的苦笑:“善罢甘休?要是善罢甘休能解决问题,就好了!” “郡主,我赶到赤蝎帮的时候,赤蝎帮已经成为修罗地狱了!” “整条弄堂里上百帮众,没有一个活口,全部被羽箭贯穿咽喉,那是什么样的一双手,才能射出这样的神箭啊!” 平阳郡主此时的声音也不由得有些颤抖:“全死了?” “全死了!” “那帮主赤蝎呢?”平阳郡主不甘心地问道。 “也死了,被人用利剑刺穿心脏,我找到了两个被赤蝎抓去取乐的女子,才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她们说敌人只有一个,是一个一头白发的少年,带着一柄剑进来,他的背后随时会飞出羽箭,每一个赤蝎帮的帮众,甚至连兵器都没拿出来,就被那少年身后的羽箭射杀!”吕先生尽量平静地说完这些,虽然他今天并没有何任何人动手,但是现在却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疲倦,还有恐惧! 平阳郡主府的大堂之内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平阳郡主从生下来就在思邈郡当郡主,但是以她这些年的阅历,她知道自己是永远无法理解那个来自荒州的白发少年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背后有什么样的势力,一夜之间,盘桓在思邈郡中几十年的赤蝎帮,就这么覆灭了。 平阳郡主甚至还曾经和吕先生做过详细的计划,他们站在神农会的角度上,想着以各种方式来打压赤蝎帮的势力,即使风华是郡主之尊,手下有八百府兵,吕先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他们都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在有一天,这么轻松干脆地整个消灭赤蝎帮! 可是今天的夜里,赤蝎帮在思邈郡只留下了一地死尸,平阳郡主看了看堂外的夜空,此时那片遮住月亮的乌云已经散去…… 历史 在历史上记载,玄靖一生之中,只来过一次越州,就是这次求药之行。同时,赤蝎帮之战,也后世认为玄靖第一次大规模地歼灭敌人,虽然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地方帮会。 但是玄靖在这次的越州之行中,处理各种事情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魄力,却让后世的所有人为之惊叹! 那些在史书上读过玄靖本纪的人们,都对这个改变九州格局,踩踏世间王权的人物,生出了无限的感叹! …… 第二天一早,血腥的街面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石阶缝隙里面残留的血液,都被冲洗的毫无踪迹,赤蝎门的那条弄堂,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整条弄堂都被荒置了,多年以后,都没有人想去那里看一眼。 玄靖不用问,也知道是药王谷的人安排打扫的,这样也好,他现在就是要让孙清芳知道,自己手中的实力,玄靖昨天可以杀掉赤蝎,那么只要他愿意,明天攻破药王谷,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同样的,集福商行的拍卖会,还依然在举行,只是场中的气氛已经有些不同了,能得到这个拍卖会请柬的人,都是思邈郡中有些实力的人物,每个人得到消息的方式不一样,但是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玄靖带着白烈和紫月两个人来到集福商行的时候,满堂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堂上没有一个人敢于直视三人的目光,所有人都低着头,生怕惹到这位不知来历的魔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取药 玄靖和昨天一样,还是坐在那张桌子前面,桌旁的幌子甚至都没有更换,白烈和紫月站在玄靖的身后,集福商行的伙计们早已经端上了上好的茶器,里面泡着整个越州都难求一斤的武夷山红茶。 玄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羊脂玉的瓶子,正是昨天引起一场血腥的小还丹,同时从袖中取出一张已经发黄的蔡候宣,却是这小还丹的丹方,轻轻地压在丹药下面。 和昨天一样,玄靖安静地坐在桌旁喝着手中的茶,味道香醇,发酵正合时宜,配上凛冽的山泉,看来集福商行还真是有些家底的。 今天没有人敢再上来问价,甚至整个商行的拍卖展销虽然还在进行,但是所有人已经没有谈生意的心情了,大家都在等着看,等着药王谷的孙谷主出面。 这个白发的少年在一夜之间诛杀了药王谷多名高手,更是将整个赤蝎门夷为平地,思邈郡安逸的太久了,这些客商们隐隐感觉到,随着这位少年的来到,可能会在思邈郡掀起血雨腥风。 微澜此时就坐在楼上自己的房内,她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一点一点地妆点着自己原本已经十分精致的面容,谷主孙清芳已经连夜赶回药王谷,但是临走之前,却让人从药王谷中送来一个锦盒给微澜。 微澜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这锦盒之中,就是楼下那位白发少年一直想要求得的幽影草。 这又是何必,白发少年千里迢迢前来求药,开出的价格也不算低了,孙清芳却不识抬举,居然还派杀手夜袭,现在不但派去的六人全军覆灭,连培植多年的赤蝎帮势力也毁于一旦,难道这些男人都是这样,非要等到脸上挨了巴掌,才知道自己惹了惹不成的人吗? 微澜穿着自己在箱底存了好久的墨绿色丝绸长裙,这件裙子存了多少年了,微澜也有些不记得了,不过墨绿的染料还是依然鲜艳,但是只有微澜知道,这裙子的腰身已经微微有些廋了,看来是自己老了吗? 微澜摇了摇头,自己对着镜子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集福商行的大掌柜,今天这场拍卖会的组织人,现在,她,要推开门,走下楼去,见那个白发的少年,将自己手中的幽影草,恭敬地献给对方! 当微澜下楼的时候,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微澜自从成为集福商行的大掌柜以来,这些男人的注目礼她就没少享受过,但是今天,微澜却没有那个心情。 她心中明白,这些人看着自己,并不是自己今天特意精心对着镜子化了妆,也不是拿出了多年没舍得穿的长裙,而是,这些人想从自己的表情中,得到一些消息,他们想知道,经过昨夜的血洗之后,药王谷究竟是一种什么态度。 微澜一步一步走下楼来,手中捧着锦盒,径直向玄靖的桌子走去。 “小女子微澜,是集福商行的掌柜,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荒州、景轩!”玄靖微微抬头,扫了一眼这个风情入骨的女人,心中也有些赞叹,微澜和孙清芳的关系,他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微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玄靖也是知道的。 但是现在亲眼得见,还是让玄靖比较意外,他本来以为,孙清芳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一个女人来办,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完全有能力办这件事情。 微澜微微躬身行礼,将手中锦盒呈给玄靖,开口说道:“景轩公子,这里是幽影草一株,请公子验看!” 玄靖伸手接过锦盒,微微点头,却没有打开,他根本不需要打开,玄靖有这样的自信,他并不怕孙清芳骗他,如果锦盒中的幽影草有假,大不了他带人上一趟药王谷,亲自取来就是了。 玄靖将桌上的丹药和丹方轻轻往前一推,说道:“这是小还丹十颗,还有丹方一张,我开口许下的条件,是永远也不会变的,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人情。” 玄靖收起锦盒,站起身来就要离去,微澜却忙叫道:“公子请慢,微澜还有一句话,耽误公子些许时间。” 玄靖回身,淡淡说道:“你说吧!” 微澜有些为难,本来这句话应该是将对方请到内堂中密谈的,但是按照眼前的情景,就算这位景轩公子肯去,微澜也不敢开口相请,万一人家不去,转身就走,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小女子听说,公子在思邈郡出了想要求得幽影草之外,还准备长期采购大量刀伤药材?” 玄靖点点头,“正是。” 微澜一笑,在药材生意上,别说思邈郡,整个越州,都不可能绕过他们药王谷,只要眼前这位公子有做生意的心,那么药王谷就不怕拿不住他。 “公子既然有意采购大量药材,为何不同我们药王谷合作呢?要知道,在整个越州,在药材方面,不论品质还是数量,药王谷都一直占着最大的一头!” 玄靖也是一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大美女,开口说道:“因为药王谷也没有上门来找我谈采购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我去拜访孙清芳不成?” 微澜一愣,在昨天以前的思邈郡,还没有哪个客商敢说让药王谷去找他谈生意,但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眼前的景轩公子现在说出这句话,堂中却没有一个人感到好笑,因为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不过微澜从对方的话中也听出来一丝音讯,似乎对方是真的想要采购大量药材的,这就好说得多了。 “景轩公子,天下的事情向来只看利弊,不看对错,公子虽然年轻,但是想必也深谙此道。”微澜朱口轻张,明眸善睐,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说道: “公子大驾思邈郡,孙谷主没有上门拜访,确实是谷主失礼了,不过公子想过没有,现在在整个越州,能够长期、大量、稳定而且低价地给公子提供药材的,除了药王谷,还有别家吗?” 玄靖眯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声音仍然是淡淡的,“你直接说说吧,药王谷到底能开出什么价?” 微澜心中一喜,对方肯问价格,这就是谈判的开始,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当下微澜说道:“公子,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不妨到后堂详细商议,公子意下如何?” 玄靖一笑道:“今天在这里的,都是思邈郡有头面的药行掌柜,微澜掌柜不妨明说吧,所谓有钱大家赚,我的生意,恐怕不是一个药王谷能做下来的!” 微澜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景轩公子好大的口气,药王谷在越州是何等样的势力,如果有哪单生意是药王谷做不下来的,难道还有别人能做,还有别人敢做? 不过微澜不打算放弃眼前这个客户,仍是陪着笑脸说道:“既然公子是爽快人,那么小女子也就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孙谷主吩咐小女子,只要公子愿意和药王谷签订契约,那么以后公子的药材需要,药王谷全权办理,并且只在思邈郡药材行价的基础上,增加一成的出城谷价。” “景轩公子,现在赤蝎帮虽然没有了,但是孙谷主对于思邈郡的控制,却丝毫没有减弱,谷主甚至可以调动思邈郡的府兵,来收取出城药材的手续费用。” 微澜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玄靖,她希望能从对方的神情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让微澜感到失望的是,这个少年只是一直眯着眼睛,似看非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微澜只能接着往下说:“不过公子也知道,调动郡府的府兵,这成本就相对大了一点,谷主昨天说了,以后对思邈郡的出城药材,加收四成的谷价,但是对于公子您,只收一成,这可是谷主最大的诚意了!” 微澜此言一出,堂中众多客商都是一声轻呼,以前收取谷价,都是由赤蝎帮一手办理,这回赤蝎帮被这个外地来的白发少年整个歼灭,众客商以为这应该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至少在谷价的比例上面,应该能有所浮动。 谁知按照微澜掌柜今天的说法,药王谷竟然准备动用思邈郡的府兵,来收取药材的谷价,而且还将谷价又提高了一成,看来以后思邈郡的药材生意,更加难做了! 微澜非常自信地报出了自己的底价,她有理由相信,这个价格是几十年来越州从来没有过的低价,按照自己的价格,思邈郡的药材价格甚至已经低于越州药材的平均价,而且思邈郡的药材,在品质上是要远胜于越州其它郡城的。 玄靖听了微澜所言,心中暗笑孙清芳的气度真是不怎么样,前几日神农堂的平阳郡主都已经给自己报出了低于行价两成的价格,现在孙清芳居然还要在行价的基础上加价一成,看来自己以前高看这个对手了。 本来玄靖还把孙清芳当成一方大豪,现在看起来,最多算个土鳖,有钱的土鳖,简称土豪!(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景园 玄靖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微澜,微澜以前从来不在意男人看自己的眼光,但是现在被玄靖这么打量着,微澜却有种被人扒光了扔在街上让人围观的感觉,这个少年的一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清澈但是不知深浅! “公子觉得微澜所报的价格如何?” 玄靖负着双手,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我知道,没有了赤蝎帮,药王谷一样可以收取谷价,不过对我来说,却没有丝毫意义,微澜掌柜,麻烦你回去转告孙谷主,我在思邈郡采购的任何药材,是不会缴任何额外的费用的!” “如果孙谷主能想明白这一点,到时候再找我来谈吧!告辞了!” 言罢,玄靖带着白烈和紫月两人,转身扬长而去,只留着微澜愣愣站在堂中,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 玄靖回到客栈之中,首先让白烈验看一下幽影草的真假,他虽然确定孙清芳不敢骗自己,但是这草药毕竟是要拿去极州给慧琴姐救治父亲的,所以玄靖不得不谨慎些行事。 白烈当年统领休国白熊营,眼光见识均十分广阔,将锦盒打开,见一株漆黑的草药,看似平常无奇,却是头上长了九片叶子,整株草药长约一尺有余,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白烈微微点头,拱手说道:“宗主,这株幽影草是真品无疑,而且还是幽影草中品相极为完整的九叶幽影,药效自不必说,看来宗主所料不错,那孙清芳果然不敢欺骗宗主。” 玄靖微微点头道:“是真的就好,要是孙清芳敢骗我,那说不得,就要早些攻破他的药王谷,强行取药了!” 白烈心中一颤,玄靖虽然只是淡淡这么一句,但是言语中包含的杀气,却让白烈有些寒意,玄靖是他眼看着一步步长起来的,自从芜城之中老宗主柳相仙逝,玄靖接手牧云团以来,在白烈的印象中,只要是这个孩子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一件事是办不到的。 正如后世有一位伟人所说:“一个人办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办一辈子好事。” 在玄靖这里,那就是金口玉言应验一次不难,难的是言出法随,说灭谁就灭谁的气魄! 玄靖又开口问道:“白长老,胡将军和他的一百浮屠铁骑,还有多久能到?” 白烈听玄靖开口询问,赶忙答道:“据属下昨日收到胡将军传书,说在除夕之前,应该怎么都能赶到了!” 玄靖微微一点头,“那就好,看来今年这个年,孙清芳是不好过了……” 拍卖会的第三天,才是今年思邈郡各大药行的压轴大戏,所有药行都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在集福商行进行拍卖,在往年,这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 不过玄靖既然已经求得幽影草,那么对于别的东西,也就没有任何兴趣了,所以第三天的拍卖会,玄靖压根就没有去。 倒是紫月,一个劲地非要去,所以最后只能是白烈陪着紫月前去,看了看热闹。 紫月回来以后,整个晚上都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今天拍卖场上又出了什么奇珍异草,还有什么某某商行的掌柜又用天价抢的某株千年人参等等。 玄靖只是笑眯眯地不说话,不过紫月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是玄靖感兴趣的,就是今天拍卖会上出现的所有丹药,只要是能够被江湖中人所用的,全部都被药王谷以高价拍下。 玄靖心中暗笑,看来孙清芳也知道自己要对付他了,这回药王谷一次拍下这么多丹药,所图不过是以丹药为饵,再多请些江湖上的高手前来药王谷中坐镇。 不过玄靖倒是丝毫也不担心,因为他眼下,还没有打算立刻对药王谷再采取什么措施,至于孙清芳,玄靖估计他现在也不敢再贸然派高手前来袭击了。 ……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按照白烈的消息,最迟两天之内,胡风和他的一百铁骑,就能赶到思邈郡。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情,就是赶紧给他们找落脚的地方,所以玄靖这天带着白烈和紫月,一大早就赶往城东的林宅,去看看自己的新宅子。 其实整个宅子的买卖,玄靖都没有直接参与,价钱是紫月去谈的,付钱是白烈去付的,起初那位御史林石并不太相信紫月这样一个小女孩能买得起自己的宅子,虽然宅子已经贱卖到几乎半卖半送了。 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出手爽快,林石报出的价格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而且还要收购林石的那片荒置已久的马场,并且给出的价格让林石非常满意。 对于一个已经被罢免了官职的御史来说,思邈郡是他的伤心之地,他只想赶紧卖掉这里的宅子,然后远走他乡,去安度晚年,所以在这种时候遇见玄靖这样爽快的买家,确实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林石当然也听说了玄靖这几天在思邈郡的所作所为,这位年迈的御史能隐约地感觉到,这次买自己宅子的这帮人,背后有着不可捉摸的势力,他们来到思邈郡,恐怕孙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而林石自己,手中则还掌握着一件天大的秘密,但是现在,林石还不打算把这个秘密拿出来,因为在思邈郡这么多年,他见过无数人想要搬倒孙家,但是最终没有一个成功,相反,那些不自量力的人,下场通常都比较惨,林石自己,不也是其中之一吗? 所以林石打定了主意,在场面上的形势还不完全明朗的时候,自己手中的秘密,还是一直保留着吧,这次得罪了郡王妃,如果不是对方忌惮自己最后鱼死网破,那么恐怕自己这把老骨头,都未必能活着走出思邈郡! 林石有些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如果是二十岁刚入仕的年纪,管他什么药王谷孙家,管他什么郡国大将军,管他什么郡王妃,只要心中公理所在,就算粉身碎骨,也绝对在所不惜,可是经过几十年的宦海浮沉,现在的林石已经渐渐明白,所谓赏善罚恶的圣人之道,在这世上,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玄靖一行人乘着马车赶到林宅的时候,林宅里的一众人口基本都已经搬完了,不过林宅内的许多家具摆设,林石却并没有搬走,一来路上携带不便,二来因为买家给的价格公道丰厚,所以留些家当,算是小小回礼。 林宅只留了一个老管家,在等着给玄靖交宅子,玄靖随便走着看了看自己买下的这座宅院,虽然不能算很大,但是胜在布置精致,宅内亭台楼阁倒是一样不缺,前后院都带有花园,算是比较理想的格局了,虽然不能和青云洞府相提并论,但不过是个临时的居所,再怎么说也要比客栈好得多。 玄靖安排白烈,让他把门上的牌匾换了,原来的林宅,现在要换成“景园”了,玄靖暗暗在心中盘算着,或许过不了多久,自己这座小宅子,将会是整个思邈郡最重要的所在! 看完宅子,玄靖又专门去了一趟马场,这马场原本是前思邈郡世子在世的时候所用的兵营,里面常备八百府兵,后来世子突然染病身亡,现在的郡王才接任世子,这座府兵营自然就荒废了。 御史林石当年没用多少钱,就买下了这座府兵营,自己一直当马场来用,虽然没什么大的用途,但是这些年来维修的还算得当,所以玄靖到的时候,心中还有些意外,看着这府兵营并不如何破败。 在马场一番巡视,玄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让白烈不惜高价联系城中的工匠,要求在三天之内对这座马场进行翻修,各项生活设施按高标准配置。 要有专门的马匹饲养区,兵士们的宿舍一律按照两人一间准备,房中的各种器具一概要齐全,要有专用洗浴的地方,还有,操练场上的各种设施,一样也不能少。 最后,玄靖还吩咐白烈和紫月,这几天在劳力市场上大量聘用仆从,不但景园需要很多粗使的下人,这兵营之中,也需要大量人员来照顾兵士的起居生活。 按照玄靖的要求,他手下的兵士,只有一个用途,就是在战场上杀人的!至于其它的事情,一概不需要兵士们操心费力! 白烈在一旁将玄靖的吩咐一样一样记在心中,饶是这位白熊营的统领能力过人,但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成这么多事情,时间还是有些太过紧张,不过白烈一想,现在胡风等人还在路上星夜兼程,种种风餐露宿之苦,只有比自己这些后方人员更甚,想到这里,白烈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让胡风和兵士们来了以后,生活上过得好一些。 玄靖见白烈面上有些难色,虽然一转眼之间就变成坚毅的神色,心中也知道白烈有些为难,这任务本来就仓促了些,谁也没能想到胡风的重骑兵居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赶到思邈郡,看来这位牧云团兵堂堂主治军之严谨,果然名不虚传! 玄靖微一沉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自己虽然刚来思邈郡,人生地不熟,但是玄靖身后还有一个盟友啊,自己要帮她完成那么多大事,让这位盟友来帮玄靖收拾收拾房子,有什么打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兵营 当下玄靖从袖中抽出一张自己专门定制的名刺,玄色的名刺上烫金印着一个虎首图腾,这是荒州柔然部的标识,现在玄靖既然使用的是荒州景轩的身份,那么自己的名刺上面,自然也要用母亲家族的图腾才合理。 “白长老,你和紫月现在就持我的名刺,到平阳郡主府上去,缺人缺车缺东西缺钱都找那个郡主要,务必赶在胡将军他们到思邈郡之前,把这里收拾出来个样子,三天之内,也就是除夕之前,这座兵营要彻底完善!”玄靖的话语虽然声音不重,但是白烈站在一旁却噤若寒蝉。 因为白烈心中清楚,自己这位新上司,还很少用这种口气对自己下死命令,白烈虽然曾经是休国白熊营统领,但是终究也是军队出身,作为一个军人,第一要义就是服从命令!而第二,就是对上司的要求没有任何理由的执行! 现在玄靖虽然随口一句,但事实上已经是牧云团宗主的军令,要是两日内不能让胡风的人舒舒服服地住进来,三日内不能将这兵营彻底休憩一新,白烈觉得自己还是回家洗洗睡了算了! 白烈当下丝毫不敢马虎,垂首应诺之后,转身就和身边的紫月说道:“紫月姑娘,你心思细微些,负责景园的布置和安排,我则负责这座兵营的修整,现在我就骑快马去郡主府要人,到时候分给你一半的人,帮你打扫景园!” 紫月则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公子终于也给自己安排点正经事情干了,对紫月来说,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自己的性命都是公子救的,只要能为公子做事,什么辛苦紫月都是不怕的。 当下两人兵分两路,紫月乘车赶往景园,白烈骑马赶往郡主府中,玄靖则没让任何人陪同,也没有乘车骑马,只说想一个人在城中随便转转,看看思邈郡的风貌。 白烈持着玄靖的名刺赶到郡主府上的时候,起先门房拿了名刺让白烈在门前稍等,要进去通传管事,谁知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白烈心中正感到不耐的时候,暗骂自己糊涂,虽然公子是平阳郡主的盟友,但是这门房却不认得自己,眼下年关将近,自己连点好处都不知道给门房打赏,人家凭什么帮自己通传? 白烈正待掏出荷包,再上前到门房上打赏一番的时候,却见郡主府的大门猛地打开,两排亲兵快速涌出,站在大门两侧,一大卷羊毛的红毯从门内滚出,红毯尽头,走出一位身穿华服的少女,这应该就是平阳郡主了吧,白烈心中想到。 其实天下最难对付的三种人,无非就是贵人亲随、宰相门房、当铺朝奉,不论是谁,只要和这三种人打交道,都要挨些冷脸,受些嘲弄,生些闲气。 这郡主府的门房起先看白烈让自己递门贴,却没有红包奉上,心中已然不满,正准备让这大汉在门外站上半天再说,谁料正好府内总管吕先生要出门,到门房中叫车。 门房正待去安排车随,吕先生却在门房桌上看见了这封名刺,心中顿时大惊,赶忙询问门房那持名刺之人何在,门房见吕先生这般模样,心中惊惧,哪里还敢隐瞒怠慢,忙原原本本说了事情经过。 吕先生气得七窍冒烟,当场甩了门房两个巴掌,然后赶忙通知郡主风华,平阳郡主一见景轩的名刺,也是不敢怠慢,让下人立刻准备郡主仪仗排场,抢出门来迎接白烈。 此时站在门外的白烈倒是一愣,他倒万万没想到,玄靖的名刺递进去,平阳郡主居然这么重视。 其实也不难理解,这几天的思邈郡,玄靖一行人可谓是名声大作,不管是白烈在客栈一战诛杀六大高手,还是玄靖单枪匹马灭了赤蝎帮,都是思邈郡一等一的大事,就算是平阳郡主,也丝毫不敢小看自己这个盟友的实力。 平阳郡主顺着红毯走出门来,身后跟随的青衣秀士,自然是吕先生了,平阳郡主看了看白烈,微微一礼,开口说道: “敢问尊驾是景轩公子的……?” 白烈则一揖到地,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乃是景轩公子身边仆从,极州白烈!” “哦,原来是白先生,既然是景轩公子的朋友,那么也是郡主府的朋友了,请白先生里面说话!” 白烈心想这郡主这么大的排场,自己要是不进去,也终究有些小家子气,是以一路跟着走了进去。 等到了正堂上,早有下人端来时蔬水果,精致点心和上好茶叶,不过白烈却没心情看这些,直接开口和郡主说道: “启禀郡主,在下今天持公子名刺前来,其实是有求于殿下。” 平阳郡主微微一笑,自己的这个盟友终于需要帮助了吗?当下开口说道:“白先生客气了,我和景轩公子乃是朋友,说不上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情,白先生直接开口说就是了。” 白烈喝了口茶,先润了润嗓子,才说道:“实不相瞒,公子在城东买了一套宅子,准备在思邈郡住些日子,还有一处马场,公子准备让一些随从来住,只是现在临近年关,在思邈郡中都找不到劳力来打扫维修,所以只能到郡主这里,想让郡主来帮帮忙!” 平阳郡主一愣,景轩让人持了名刺来找自己这个盟友,就是为了这种不要紧的事情吗?难道自己堂堂一个平阳郡主,在对方眼中,就只能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不过平阳郡主还是在心中衡量了一番,现在的情况,别说帮景轩收拾房子,就是让风华腾出自己的郡主府给景轩住,风华都毫无二话,所以她一脸笑容对白烈说道: “请问白先生,公子需要多少人来收拾庭院,多少人来收拾马场呢?” 白烈听郡主有帮忙的意思,当下也不客气,“多多益善,我们公子时间紧张,最多两天之内,就有一百随从和马匹要进入思邈郡,在东城马场之中驻扎,而公子的意思,也是要在年前搬入新买的宅子之中过年,而且,还希望郡主能帮忙,给公子找些粗使的仆从,负责公子及一百名随从的饮食起居等事宜。” 平阳郡主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这有何难!”转身对身后的吕先生说到:“吕先生,你传下令去,让府中立刻选出一百名下人,送给景轩公子,让他们以后就在公子身边,帮忙伺候公子和他的那些随从。” “还有,挑出二十名心灵手巧的丫环来,专门伺候景轩公子,我府上的八百府兵,暂时全部归这位白先生调用,帮忙修整城东马场驻地,另外再到王府善工局之中,调用百名工匠,看看房子那里需要修葺改建的,一并前去帮忙。” “吕先生,你和善工局的主薄大人顺便说了,从库中调用全套的家具用品,搬到景轩公子的府上和马场之中,以备公子使用!” 安排完了这些,平阳郡主笑吟吟地看着白烈说道:“白先生,您看这样够了吗?” 白烈目瞪口呆,连忙点头说道:“够了、够了,白烈再此代表我家公子,感谢郡主帮忙!” 郡主则笑着喝了口茶,“白先生,我说了,我和景轩公子是好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有什么好谢的。” …… 白烈和紫月带着平阳郡主府中调配过来的人手,正在紧锣密鼓地收拾景园和兵营,平阳郡主调来的人手可以说是整个思邈郡的精英,修整一两个园子当然不在话下。 只需要白烈和紫月同管事的人员说明要求,果然人多力量大,半天不到的功夫,两处地方都已经渐渐有了模样。 平阳郡主为了表示自己对景轩公子的重视,还亲自带着吕先生去景园看了一圈,只是没碰见那位景公子。 等平阳郡主从景轩的马场出来的时候,心中却是另一番感叹,这马场原本就是平阳郡主的生父当年做世子时候的府兵营,后来父亲染病而死,这座兵营也就因此荒废了,平阳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跟在父亲屁股后面,看那些兵士日常操演。 记得小时候父亲常感叹自己不是个男孩,要不然就能封将拜相,而平阳总是一脸倔强,说自己就要以女儿身干出一番功绩来,给父亲看看。 如今父亲已经逝去,自己也是大姑娘了,眼前虽然是受封的郡主,但是却整日生活在孙家的阴影之中,前几日道郡王府中去给郡王叔请安的时候,郡王和王妃又说起自己的婚事,说是要在过年之后,找个好日子,让平阳和大将军孙清平的独子孙雨琪尽快完婚。 平阳郡主站在这兵营中,有些睹物思人,她甩了甩头,将自己脑中的杂念甩开,仔细看了看现在的布置,心中却越发惊叹。 平阳郡主发现,原本那位御史林石,将这兵营当做马场来用,不过御史乃是文官,能养几匹好马,多半时间,这兵营其实是处于荒废状态。 但是现在,这位荒州来的景轩公子来了,按照他现在的布置和规划,这座兵营似乎真正的用途,可不止是随便住百余名普通随从那么简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乞丐 平阳郡主观察着这座荒废已久,但现在焕然一新的兵营,平时操练的操场、战马的马厩、驻军的军械库,一间间一样样地被收拾规整出来,平阳发现,这座曾经的世子府兵营,现在终于又回复到它以前的样子了。 同时平阳郡主也终于明白了,过两天景轩要住进这里的随从,究竟是些什么人,不过平阳还有一点疑惑,按照景轩现在的规划来看,这兵营大概能住一百余名兵士,算上后勤,也不过二百余人,可是在思邈郡内,光是自己的郡主府兵,就有八百之众。 而孙清平账下的郡府兵马,则在十万以上,难道眼前这位景轩公子,准备凭着一百兵士,就搬倒孙家兄弟吗? 真是不可思议的想法,但是平阳郡主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他觉得现在的这个景轩公子,能够给她以信心和希望,在景轩的面前,不可一世的孙家兄弟,似乎倒台也只是时间问题…… …… 玄靖这半天都在思邈郡的街上闲晃,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前几天在思邈郡的作为,已经大大刺激到了很多人的神经,现在虽然年关将近,但是郡国内的各种势力实际上已经盯上了自己。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自己的下一步行动,是和神农堂结盟,还是和孙家重修于好,玄靖提出的条件虽然苛刻一点,但是玄靖却有提条件的实力,孙家或许真的愿意为这个背景深不可测的白发少年网开一面呢? 同样,还有很多平时和孙家有仇的人,现在也在盯着玄靖的一举一动,他们希望完全确定,玄靖要和孙家结仇,那样,他们都愿意在玄靖麾下,一起搬倒孙家。 而玄靖最近起了一卦,卦象上显示,自己在年前应该会遇见一个人,这个人和孙家、和药王谷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并且这个人和平阳郡主一样,都会对自己以后的事业产生深远的影响。 所以玄靖现在才和一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在思邈郡中乱转,他希望能够像卦象所说,遇见这个人。 眼下虽然自己打掉了赤蝎帮,让药王谷没了往日的气焰,但是玄靖心中也知道,药王谷真正的根基,却丝毫都没有动摇,凭着自己、白烈还有夕,加上胡风和一百浮屠铁骑,就想要和孙清芳、孙清平兄弟硬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是如果能够巧妙运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和资源,同时找到敌人的弱点,全力一击,那么就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事实上,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以弱胜强的道理,能被弱者所击败的强者,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强者,历史上所有以少败多的例子,都是弱者在某个局部发现了强者的弱点,然后用自己手中的强,去击溃对方身上的弱,天下事情莫不如此,只是如何运用这强与弱的关系,这里面就大有学问了。 前面是一家包子铺,这会儿老板正在蒸着香喷喷的白菜包子,味道飘出来,整个街上都能闻得到,玄靖轻轻抽了抽鼻子,感觉肚子里也有些饿了。 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玄靖走上前说道:“老板,来五个包子,要热的!再来一碗汤!” “好嘞!客官您稍等!” 不一会,热腾腾的包子连着紫菜汤端了上来,店家还送了一小碟腌萝卜,玄靖找了小碟,在里面调了一点醋,拿起筷子捡起一个包子蘸了一点醋吃了下去,热热的味道很不错,玄靖在心中暗自赞叹这老板的手艺。 正准备喝口汤的时候,玄靖听见身后的汉子猛然喝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敢偷老子的包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玄靖一愣,赶忙回头去看,却见到一个小乞丐手中拿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在街上躲避包子铺老板的追打。 玄靖看了一会,眼中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原来这小乞丐虽然身形瘦小,但是脚步灵动,闪展腾挪之间,依稀便是一门上乘武学的影子,那老板虽然五大三粗,却追着小乞丐跑了两圈,连根毛都没抓到。 玄靖眯着眼睛,这小乞丐显然是身怀武功的,那又为什么会沦落到当乞丐呢? 莫非? 江湖上一直有个传说,就是天下乞丐是一家,他们有个统一的组织,叫做丐帮,这在前朝时候,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派,声名之大还在牧云团之上。 不过后来丐帮出了几个不识趣的长老,被一个妇人挑唆,居然联手废黜了自己的帮主,从那以后,丐帮可就一蹶不振,甚至看家绝技“降龙掌”都差一点失传。 玄靖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就在此时,那个小乞丐突然从玄靖身边掠过,玄靖鼻子一皱,心中微微一动,当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缓缓伸出一只手去,不紧不慢,正好抓在那小乞丐的肩头。 那小乞丐虽然身怀上乘武功,但是被玄靖这一爪擒住,竟然瞬间感到全身动弹不得,一股强大的让人无法匹敌的气息,从玄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传来,小乞丐一惊,知道今天遇见了真正的高手,他赶忙转头看去,却正好迎上玄靖那双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睛。 玄靖出手擒住对方,也不过是刚才心中好奇,有些事情要弄个明白而已,现在对方一回头,却让玄靖看了个明白,心中哑然失笑。 这小乞丐虽然浑身脏污,脸上黑黢黢的不知道几天没洗脸了,但是这些都是表面,玄靖看人,看的是眼,那双漆黑而又明亮的眼睛挂在这个小乞丐的脸上,让人感觉很不协调。 玄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小乞丐的脸庞,虽然仍是脏污不堪,但是依稀可以看出,这乞丐的五官精致标准,要是回去洗洗脸,应该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儿。 那汉子见乞丐被玄靖抓住了,赶忙赶了过来,手中举着一根擀面杖,就要打下去,口里还碎碎骂着:“打死你个偷东西的贼!” 玄靖一只手抓着小乞丐,一只手扬起,一把抄住了中年汉子手中的擀面杖,那中年汉子满脸通红,但是手中的擀面杖却像焊在眼前这位白发少年的手中一样,纹丝不动。 玄靖微微一笑,那中年汉子浑身觉得被雷电击中一般,一阵颤抖,双手不觉之间,松开了擀面杖。 玄靖将手中的擀面杖扔在一旁,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块银子,约莫有两钱的样子,玄靖随手一抛,扔给了那包子铺的掌柜,说道: “这位小兄弟的帐,都算在我头上!” 那中年汉子现在拿了银钱,又知道眼前的白发少年不是好惹的,心中虽然有些气愤,但是也敢怒不敢言,只是在口中嘟囔着骂上几句,又回到店中去蒸自己的包子。 玄靖现在还抓着小乞丐,笑吟吟地问道:“小兄弟,你现在不用跑了,我能问你几句话吗?” 谁料那小乞丐被玄靖抓在手中,却一点也不安分,只是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 玄靖没想到自己帮着小乞丐解决了眼前的问题,他居然不知感谢,还要诬赖自己,不过此时玄靖心中已经有了数,倒也不怕对方撒泼,只是探过身子,在小乞丐的耳边轻轻说道: “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女娃,要是你再敢呼喊,我就在这街上扒了你的衣服,你信不信?” 那小乞丐一听此言,暗道不好,自己心中奇怪自己的易容术可以说天衣无缝,怎么被眼前这个少年给识破了,莫非这人真有什么妖法不成? 玄靖缓缓松开小乞丐,微笑着说道:“小兄弟,这里有桌子,你坐在这里,先慢慢吃着,好吗?” 小乞丐一愣,她原本以为这位白发的少年肯定要对自己严刑逼供,从自己口中问出些什么,谁料人家只是让自己坐着吃包子。 管他呢,反正肚子饿的要命,要不然也不会冒险出来偷东西吃,小乞丐也不客气,坐在桌子上,也不用筷子,伸手拿了包子就吃,那包子刚从锅里端出来,正是烫手的时候,小乞丐被烫的嗷嗷直叫,但是手中却丝毫不停,一个一个包子抓住往嘴里扔。 玄靖的五个包子,转眼就下了肚子,连小乞丐先前偷来的包子,也一并被她吃了,玄靖见状,让掌柜的又端来一盘,那掌柜还有些不愿,将盘子往桌上一放,恨恨说道:“公子,你可别被这小贼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这小子经常在这一代偷东西吃,是个人人喊打的小贼!” “你才是小贼!今天我吃东西可是给了钱的!”那小乞丐显然不忿人家骂她是贼。 玄靖笑着挥了挥手,打发中年汉子离去,却也不多说话,只是看着小乞丐吃包子。 那小乞丐人虽然身形瘦小,但是饭量可真是不小,一口气吃了十多个包子,在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小乞丐光顾着自己吃了个饱,此时才记起来身边还有一个白发的少年在盯着自己,吃了人家那么多包子,多少有些愧疚,何况自己饿的太久了,刚才的吃相肯定难看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又见幽影草 想到此节,小乞丐脸上一红,有些羞涩,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 玄靖看到此处,微微一笑,伸手在袖中取出一袋银子,约莫有二三十两的样子,递给小乞丐说道:“小兄弟,这些银钱你拿了去,以后在这城中好生谋个营生,不要再偷人家的东西了,好吧!” 这一袋银子,就是对一户普通人家,也是一笔巨款,随便租上一间门面,开店做生意都绰绰有余了,可是玄靖却不过随手就给了街边了一个乞丐,莫说那乞丐,就是包子铺的老板,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暗想这公子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有钱没地方花吗? 玄靖说着又将自己的名刺给了小乞丐一本,“这是我的名帖,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城东景园找我,不过我应该不会在思邈郡待很久,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 那小乞丐茫然接过银袋和名刺,心中大感奇怪,暗道眼前这位公子是不是脑子有病,请自己吃包子还要送自己钱,莫非最近思邈郡的医馆都关门了,这人的病没处去治疗吗? 玄靖此时看外面天色不早了,站起身来一拱手道:“小兄弟,天色不早,我们就此别过吧!” 那小乞丐一愣,“你不是说有事情要问我吗?” “我不这样说,你能留下吃包子吗?”玄靖微微一笑,抬起脚往门外走去。 此时小乞丐在身后犹豫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公子请留步!” 玄靖微微停步,转头问道:“小兄弟还有什么事情?” 那小乞丐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看起来脏兮兮皱巴巴的,“我和公子素不相识,蒙公子赠饭赠金之恩,心中不安。”说着递上手中的布包,“这乃是我家传的东西,也值些银钱,送与公子了吧,我们孙家的后人,从来不欠别人的人情。” 玄靖一愣,忙笑道:“小兄弟,在下只是看你投缘,随手相帮,也算不得什么恩情,这东西既然是你家传,你还是赶紧收好,免得丢失了。” 那小乞丐却执意不要,硬要玄靖手下,玄靖无法,也不想在这街上和一个乞丐推推搡搡,只能收下。 那小乞丐见玄靖肯收自己的东西,心中高兴,黑黢黢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只是一张小脸实在太脏,只有两排牙齿晶莹剔透,甚是整齐好看。 “公子,这名刺你也拿回去吧,我们孙家的人,从来不上门求人的!” 小乞丐说着,将玄靖的名刺双手递回,玄靖此时已经听见这小乞丐说了两次孙家,心中暗自奇怪,但是自己既然拿了人家的传家之物,又怎么能再收回名刺,只能极力推辞,两人推搡之间,那名刺掉在地上,小乞丐“啊”的一声惊呼,要知道,将别人的名刺掉在地上,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情。 小乞丐有些慌了,赶忙捡起名刺,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正待给玄靖归还,却无意间看见名刺上写着主人的名号“荒州、景轩”。 那小乞丐“咦!”了一声,显得十分惊讶,似乎还有些激动,颤抖着声音问道:“公子……公子就是景轩吗?” 玄靖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就是景轩,怎么,你认识我?” 那小乞丐一激动,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景轩公子乃是我家恩公,请受我一拜!” 这下倒是把玄靖吓了一跳,心说自己才来思邈郡没几天,又能有什么恩德给这个小乞丐。 可是现在是在街上,自己总不能和这乞丐论长论短吧,周围已经很多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玄靖鼻子一皱,刚才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浮了上来,而且更加浓烈,玄靖心中有些奇怪,鼻子抽了抽,却发现这味道来自自己身上,浑身上下看了一圈,终于找到源头,原来是那小乞丐送给自己的布包中的味道。 玄靖赶忙打开布包,一样熟悉的东西就在眼前,幽影草,而且和药王谷的那株一样,也是九叶上等的幽影草。 其实一开始小乞丐从自己身边跑过的时候,玄靖就问道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苦味,幽影草特有的味道,当时玄靖只是奇怪,一个乞丐的身上怎么会有草药的味道,所以才出手制住了对方。 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是个女孩,虽然玄靖心中有些疑问,但是却并没想把眼前的小乞丐怎么样,何况自己已经找到了幽影草,只是看这女孩可怜,所以送了些银钱,希望她以后能好好过活。 谁知这女孩却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区区二三十两银子,居然令她把幽影草送给自己,这孩子是不知道幽影草的价值吗? 刚才这孩子说她姓孙,莫非和药王谷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卦象上说,会在这两天遇见一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小乞丐。 玄靖不及一一细想,只是觉得这小乞丐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是现在并不方便打问,所以玄靖一边扶起小乞丐,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愿意和我去我的府上吗?我不是坏人,不会害你,你能相信我吗?” 那小乞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玄靖,用力的点了点头,玄靖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小乞丐的手,两人并肩而行,直奔景园的方向去了。 …… “小兄弟,这株幽影草,价值实在太过珍贵了,我不能收,何况我已经有一株幽影草了,现在要了你这株,也没有什么用处。”玄靖在景园的后堂之中,对着眼前的小乞丐说道。 “公子,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岂是用银钱能够衡量的,今天公子在街上不以我身上脏污粗鄙,同我同席而坐,又大恩赐金,这区区一株药草,又算得上什么?” 小乞丐虽然身上衣饰脏污,但是说话之间言语条理清晰明确,竟是不输给寻常公卿世家的子弟。 小乞丐突然又说道:“公子说已经求得一株幽影草,能拿来给我看看吗?” 玄靖心中奇怪,暗道难道药王谷的幽影草,还有假的不成?当下就让紫月取来自己的那株幽影草。 小乞丐拿着玄靖的那株草药,打开盒子在灯下仔细观瞧了片刻,又将草药取出,在鼻子前面仔细闻了闻,最后还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轻轻刺破草药根茎,取了少许汁液,在舌尖上尝了尝。 “公子,这株草药是从何得来?”小乞丐问道。 玄靖虽然不知道对方何意,仍是老实说道:“用小还丹从药王谷换来的。” 小乞丐点点头道:“前几日城中传说景轩公子用一瓶小还丹和丹方置换了药王谷中的一株幽影草,看来果然有此事。” 玄靖此时好奇道:“怎么,难道这株草药有假?”心中却想绝不可能,这草药自己除了让白烈验看之外,还曾经拿去郡主府上,找神农堂内多年的老药师查验,都说是真品九叶幽影草无疑,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小乞丐摇了摇头说道:“公子,药倒不是假的,但是也不能说是真的!” 玄靖微微一皱眉头,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幽影草现在乃是药王谷一家独门出产,所以才显得珍贵无比,而在这幽影草之中,九叶幽影更是药力绝伦,天下无匹,公子欲求此药,向来也是公子有什么秘术师朋友,得了重病,需要幽影草来治病吧?”小乞丐说道。 “正是如此!”玄靖心中惊叹,这小乞丐看来见识可不一般啊! “公子,幽影草天下只有药王谷一家出产,所以一般的药材鉴定师傅一生可能都没见过这东西,那么这药材的真假,最终还不是药王谷说了算,公子手中的这株幽影草,乃是从真的幽影草上剪下枝叶,然后在一种名叫‘浮盈’的草药上嫁接而成。” “嫁接的?”玄靖有些难以置信。 “正是,所以我说,公子这株幽影草,既不能说是真的,也不能说是假的,公子你看,这幽影草的九片叶子,在枝叶的根部,还能依稀看到当初嫁接的切口。” 玄靖拿过自己的那株幽影草仔细查看,果然在叶子和主干之处,有细微的切口,这切口极为精妙,一般人除非对此道非常精通,否则肯定以为不过是天然生长的纹路罢了,只是这嫁接之人有些聪明过了头,一片叶子上有这种生长纹路还说得过去,但是九片叶子上都是一样的纹路,岂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吗? 玄靖听了小乞丐的话,心中已然有八九分相信,药王谷给自己的这株幽影草,是假货无疑,只恨自己经验尚浅,居然被药王谷这种手段给骗了! 小乞丐见玄靖神色沮丧,忙开口说道:“公子不必难过,你这株幽影草虽然是嫁接而成,不过终究还是有些药力的,和真正的幽影草药效,相差也不是很大,就算在江湖上出售,也绝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丝毫破绽来,这也是为什么药王谷敢于拿这种货色在江湖上交易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药王后人 玄靖听小乞丐这么说,心中却更不是滋味,他从怀中取出刚才小乞丐送给自己的那株幽影草,拿在鼻子前闻了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若是单独把药王谷的幽影草放在这里,若不是深谙此道的高手,天下间恐怕没人能辨别这草药的真假,但是要是拿着小乞丐的九叶幽影相互之间一比较,那么不用说药学大家,只怕普通药行的鉴定师傅,都能立刻辨别这幽影草的真伪,有句话叫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倒是一点都不骗人。 两株草药不论从入手的手感,那种独特苦涩气息的纯正,还是天然药材上特有的虫蛀雨侵等特征,一经对比,真伪高下立判。 玄靖此时,不得不对眼前的小乞丐刮目相看了,不过既然已经有了真品,玄靖倒也不是很担心幽影草的事情,但是眼前另一件事情却重新浮在玄靖的心头,眼前这个姓孙的小乞丐,究竟是什么身份? 玄靖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小兄弟,有句话,我想和你问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乞丐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似乎还带着些许妩媚的气息,“我就知道公子一定会这么问,我就直接告诉公子了吧,我就是药王谷第三十代传人,孙清兰!” 玄靖一惊,药王谷传人,那么她和孙清芳兄弟是什么关系? 小乞丐见玄靖有些惊讶,接着说道:“公子想必知道,现在药王谷的谷主孙清芳,并不是我家先祖药王一脉。” 玄靖微微点头,这在江湖上并不是什么秘密,药王血脉早已经断绝了,现在的谷主孙清芳,祖上也不过是药王谷收养的孤儿而已,只是后来药王谷谷主膝下无子,所以才收养了孙清芳的祖上,传下现在孙清芳这一支而已。 “其实,我们药王的血脉,一直都没有断绝,只是当年药王谷中收养了孙清芳的祖父,谁知那厮的祖父是个地道的小人,害死了我的爷爷,抢夺了药王谷的基业,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药王谷开始在思邈郡作威作福,祸害一方百姓!” 玄靖一惊,药王血脉居然还有流传,这可不是件小事,如果一旦让孙清芳的人知道眼前的小乞丐是药王真正传人,那孙清芳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人灭口。 小乞丐看玄靖有些疑惑,所以接着往下说道:“我爷爷是被孙清芳的祖上给害死的,他们祖孙害死我爷爷,夺了我们药王谷的产业,毁了孙家在思邈郡的名声,还派赤蝎帮追杀父亲和我,我的父亲,就是死在赤蝎帮的帮主刀下,所以刚才在街上,我才管公子叫恩公!” 玄靖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个叫孙清兰的乞丐,才是药王谷真正的传人,看来自己的卦象上并没有说错,在今年的最后几天里,自己会遇见一个和药王谷关系密切的人,现在,眼前的孙清兰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卦象。 孙清兰提起家族旧事,情绪有些激动,眼眶也跟着红了,玄靖看这小女孩年纪虽小,却和自己当年有几分相像,也是被奸人构陷,导致家破人亡,流落江湖,不过自己当年从成亲王府逃出,好在身边还有柳相爷爷这样的天下第一高手在身边护卫,有慧琴姐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子照料饮食起居。 可是看看眼前的孙清兰,却流落街头,沦为乞丐,若不是今天被自己遇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玄靖又回想起这位孙清兰的祖先,当年那位孙姓药王,一声活人无数,传下无数验方,至今仍被九州的医馆广泛使用,可是后人至今,居然落到如此地步,不禁令人唏嘘。而孙清芳坏事做尽,现在却鸠占鹊巢,为所欲为,看来所谓圣人书上所说,上天有赏善罚恶之道,是绝对的胡扯。 眼看着孙清兰伤心泪下,玄靖虽然还有些关于药王谷的事情想要问清楚,但是也只能先放一放了,好在来日方长,现在自己现将这小姑娘留在景园,以后再作打算,何况明天,胡风的一百铁骑也要赶到,自己也应该早些出城准备迎接。 “小……啊,不,孙小姐,你现在我府中住下,今日既然被我寻到药王传人,我可以像你保证,将来一定帮你重新夺回药王谷,以报答今日你对我的赠药之恩!”玄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虽不怎么沉重,但是却有一种震人心魄的力量。 孙清兰呆呆看着玄靖,她不知道眼前的白发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话,自己是不是能够相信。 玄靖看着孙清兰,知道这小姑娘现在还对自己将信将疑,但是没有关系,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看到结果。 …… 胡风果然军令如山,终于在除夕之前,带着一百名浮屠铁骑,赶到了思邈郡。 玄靖带着白烈骑马出城亲自迎接,同时玄靖动用了部分平阳郡主的关系,就是要让这一百铁骑能够顺利进城,在思邈郡这样一个郡国之内,一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想要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悄驻扎在城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胡风看见玄靖为自己准备的兵营的时候,感到有些出乎意料,他行伍多年,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但是这么高规格的兵营,倒还是头一回见。 他和他的骑兵甚至不用做任何事情,只需要每日负责操练弓马,剩下一切生活上的琐碎小事,都有专门的人来负责。 对于玄靖来说,该干什么的,就让他去干什么,战士生来就应该战场上挥刀杀敌,让一个将军去养猪做饭,可能效果不如一个厨子,一个好的将领,应该发挥自己属下的长处,而不是要求他们全面。 胡风既然已经来了,玄靖也不准备让他们休息太长时间,因为刀子都是越用越锋利,对于这些应该在战场上杀敌的战士们来说,如果养的太久了,他们就会失掉自己的锐气。 所以胡风到来的第二天清早,也正好是除夕,玄靖就带着紫月,两人乘着马车,来到了当初在思邈郡订下十万两药材的神农堂。 风华今天当然不会在神农堂,作为思邈郡的郡主,每个除夕之夜,她都要去郡王府陪郡王和王妃,无论怎么说,他们都还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依照礼制,这天的晚上,风华要一直陪郡王和王妃守夜,同时对思邈郡内几个重要的家族和朝臣们进行赐宴,反正是要熬到初一的清晨,风华才能回到自己的郡主府上去。 神农堂今天还在开门营业,则是风华的意思了,因为那位来自荒州的景轩公子告诉她,前些日子他订的那笔药材,要在除夕当夜运出城门,所以要神农堂联系好当地负责押运的镖局。 同时,玄靖也将孙清兰赠给他的那株真正的九叶幽影草,拜托镖局一起运往荒州,然后由荒州的李元堂将军派人转交给极州的慧琴。 至于思邈郡城外负责收取谷价的赤蝎帮帮众,因为赤蝎帮覆灭,所以换成了大将军孙清平账下的亲兵把守。 至于景轩需要怎么解决这些把守的亲兵,平阳郡主没有细问,不过她相信,景轩肯定有自己的方法,将这笔药材运出思邈郡。 老田看见玄靖走近神农堂,丝毫不敢怠慢,赶忙吩咐伙计泡了上好的越州红茶,招呼景轩和紫月两人,现在这位公子的身份可是大不相同,连药王谷都要想办法巴结的人,神农堂更没有理由不巴结。 玄靖淡淡喝了口茶,“田掌柜,我的药材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田赶忙回话:“回禀公子,按照公子的要求,所需药材已经准备三成,全部委托给了城中的镖局,现在装箱完成,请问公子,准备何时出城?” 玄靖淡淡一笑道:“不着急,田掌柜,你告诉镖局的人,让他们今天时刻准备出城,待我一办完出城的手续,就立刻启程上路!” 田掌柜低头应诺,心想现在城外各个要道上都是大将军账下的精兵把守,难道这批药材还能插翅飞出不成? 其实这也正是玄靖感到为难的地方,因为现在赤蝎帮虽然没有了,但是换成大将军的郡城兵马,事情反而更加为难。 毕竟和诛灭赤蝎帮不同,大将军的兵马可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要是来硬的,肯定会引起多方关注。 但是现在药王谷有一点却有些失算,在甸国的所有药材,各个郡城是不得私自征税的,各个郡国之间虽然相对独立,但是甸国之内的所有货物税率,却是完全同一的。 所以思邈郡的郡王虽然知道孙清芳在私底下对药材加收谷价,但是因为药王谷每年将大量的银钱送到郡王的府库之郡王挥霍,所以郡王才能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就算甸国的王庭质问下来,这种暗地加税的事情,和郡王府没有丝毫的关系,只是药王谷的私自行为。 何况甸国王庭每年的巡察使臣下来思邈郡检查的时候,也只是在城门巡察一次而已,而药王谷的收费关卡,都在出城以后二十里的官道之上建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骑兵皇帝 也就是说,思邈郡内的所有药材,出城门的时候是没有任何阻拦的,但是要想上官道运往九州,就必须要给药王谷额外支付药材采购价的三成,作为谷价! 思邈郡,大将军府。 今年的这个除夕,孙清平感觉很不好过,因为他也已经收到消息,说荒州的景轩公子,准备在今天出城一批药材,据说价值不菲。 当然,重要的不是药材的价值,而是这批药材乃是赤蝎帮覆灭之后,第一批从思邈郡出城的大宗药材,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批药材是从药王谷的死对头,神农堂那里采购的,到现在为止,药王谷都还没有收取过一文钱谷价。 按照现在这位景轩公子的态度来看,这笔药材,他也应该不会准备向药王谷缴纳谷价,现在在城外把守药材通道的,都是大将军账下的精兵,但是这些精兵,是不能穿军服的,因为在甸国,没有一个郡城敢于私自加高药材的税率。 如果在十天以前,孙清平根本就不会听说景轩这个人,因为太不重要了,要是思邈郡哪家出了美女,孙清平可能还更放在心上些。 可是现在不同了,能在一夜之间夷平赤蝎帮的人,在哪里都会受到关注的。 孙清平安排自己的副将,亲自在城外的据点把守,无论如何,要让那个景轩缴纳谷价,否则,以后在思邈郡的生意,孙家将会彻底失去控制的能力! 同时,在郡城内,孙清平也安顿了线人,随时关注镖局的镖车什么时候出城,如果事态有变,孙清平准备亲自披挂上阵,也一定要拦住这批药材。 眼看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头,孙清平的心中渐渐有些安定下来,按照思邈郡的规矩,每天太阳落山,城门就要关闭,想那景轩就是天大的胆子,应该也不敢恃强硬闯城门守军,只要城门一关,到时候任何货物,都不得进出! …… 思邈郡的除夕,丝毫没有因为前几天赤蝎帮血案而有所影响,百姓和客商们依然在自己的宅子里面关起门来饮酒放炮,准备欢度新年。 景园也不例外,玄靖让宅子里所有仆从都聚在一起,自己准备了厚厚的红包利是,给仆从们一一发放。 但是整个景园也只有紫月主意到了,今天本应该一起陪着公子守岁的胡风和白烈,都没有在。 事实上,这景园的仆从,除了紫月之外,几乎全部是平阳郡主所赠,而且大家真正入住景园,也不过才两天时间,很多仆从连景园的人都没有认清楚,至于除夕少上那么一两人,根本就没有人注意。 还有紫月也不知道的是,此时思邈郡的上空,正盘旋着一只黑色的秃鹫,秃鹫上面,自然坐着那位超级高手,夕。 夕此时手中持着自己那把银色的虚无弓,坐在秃鹫上俯视着整座思邈郡,孙清平的将军府内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事实上,今天一整天,夕就没有停止过对将军府的监视。 孙清平派出去监视镖局的几个探子,早已经被夕射杀,所以孙清平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玄靖的药材车队,早已经出了思邈郡,现在就在城外一处隐秘处躲避,等候着胡风的浮屠铁骑前来护送闯关。 而胡风的人,则在更早些时候,就凭借着平阳郡主的关系,神不知鬼不觉地化整为零,一批一批地混出城去,现在最后一批十骑铁骑已经出城,正等着会和到胡风的大部队,就准备对在二十里外官道口上把守的官兵,发起强攻。 说起这九州官道,还要从前朝的封朝开始,封朝一统九州之后,将天下分封给各个有功劳的诸侯国,但是当时封朝的大皇帝觉得这样的九州,自己没有办法管理,为了让自己的使臣能够快速抵达各个诸侯国。 这位皇帝开始在九州之内大修官道,封朝官道的标准制式为十一丈宽,分为两边对向行车,每边可同时容纳四辆四驾之车奔驰,终封朝一代八百年,几乎一直都处于修建官道的过程中。 所以即使到了现在九州分立,大家所一直使用的,大部分还是封朝时候的官道。 官道连通着九州列国诸城,例如思邈郡这样的郡国,出城之后只需要走上二十里路,就能到达官道的入口,而药王谷一直安排收取药材谷价的哨卡,也正是在这官道入口之处。 一般的药材商人,无论从思邈郡的哪个城门出城,最后想要把药材运往九州各国,都非要上这条官道不可,所以只需派人守住这处哨卡,一来在甸国王庭巡查使前来检查的时候,在城门看不到另行收费的关卡,二来因为是药材运输的必经之路,所以没有任何一笔药材能够逃脱谷价征收。 今天虽然是除夕,按说一般不会有什么药材商人会选择今天出城,但是因为大将军孙清平的军令,官道口驻扎的官兵比起平时,可谓有增无减,甚至将军府的副将兰骁将军,还另率孙清平府中亲兵二百,亲自来此驻扎。 “老何,你说我们都是郡国的兵,拿着郡国兵马司的俸禄,却在这里干这种强盗的勾当,怎么对得起城中的百姓和客商?”一个还有些稚嫩的青年军官,在哨卡的休息房中一边喝着酒,一边和身边一位年纪稍大的军官发着牢骚。 “唉!这还不是大将军的意思,你也不要抱怨了,小心被别人听了去,你和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那个叫老何的军官叹息道。 “老何,我们都是思邈郡的子弟兵,我的父亲也是在城中做药材生意的,原本这药材征收谷价,就不合理,以前还是赤蝎帮的那些人来干,我们虽然不忿,但是终究图个眼不见心不烦,现在我们堂堂郡国兵士,居然跑来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究竟是思邈郡的军人,还是药王谷的家丁!”年轻军官一拳砸在桌子上,酒杯中的烧酒溅起,溅的他脸上都是酒水。 “小丁!你少说几句吧,这个世道,有良心的人,都死得早,你难道不记得当年的老世子吗?”老何说到此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小丁却来了兴趣,“老何,你说说,当年老世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就得了急病死了?” 老何听小丁这样问,赶忙摆手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小丁仍不死心,继续追问不休,怎奈那老何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就是一言不发。 猛然间,桌子上的酒杯和菜碟开始震动起来,老何一惊,忙说道:“别出声,你听这是什么?” 小丁此时也有些清醒了,“这是?莫非地震了?” “不对!”老何说道:“不好!有敌人,是重骑兵冲锋的动静!” 老何不愧是老行伍,虽然在营中喝酒已经半醉,但是片刻之间,就已经判断出来敌人来袭。 老何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一把拽下腰间的牛角号角,吹响示警! “嘟……”悠长而响亮的号角声在整个哨卡兵营中响起,此时营中差不多驻扎了三百军士,都是大将军派来的兵士,虽然人人都有驻防任务在身,但是一来今天除夕,二来入夜之后思邈郡城门关闭,已经不可能有任何药材车辆出入,所以负责驻防的兰骁副将下令,除了少数站岗的军士之外,剩下的人基本都在营帐之内喝酒吃肉。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有敌人来袭击,而且还是在九州绝迹多年的重骑兵! 胡风此时带领着一百名浮屠铁骑,已经顺利袭杀了三个岗哨,凭借着荒州汗血马的雄俊脚力,在几个呼吸之间,就突进到了哨卡的前方,虽然老何吹响了遇袭号角,但是为时已晚。 副将兰骁组织亲兵披甲上阵,但是兰骁一出营房,看见胡风的浮屠铁骑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已经冷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样的敌人啊,浑身披着黑色的铁甲,包括面部也有面甲覆盖,每一名骑兵坐在高大的战马上面,整个战马则包裹在钢铁马铠里面,人和马没有丝毫的破绽。每匹战马的胸膛如同门板一般宽阔,比起九州一般的马匹,整整高出了一个头,兰骁甚至觉得,这些披着铁甲的战马,乃是洪荒中奔来的怪兽,只要它们愿意,随时可以踩碎敌人的头颅! “弓箭!把所有弓箭都射出去!”兰骁急忙下令,弓箭手躲在木垒后面,众人齐射,一片箭雨往敌人射去。 没有一个敌人被射下马!弓箭甚至不能在这些骑兵的铠甲上留下丝毫痕迹,他们不是一般的骑兵,他们是被战马驱动的钢铁城堡,普通军士的弩箭,根本对他们没有任何效果。 不到十个呼吸,黑色的浮屠铁骑已经冲进哨卡,重骑兵们并没有结成冲锋的密集阵型,因为不需要,没有任何武器和人,能够对他们造成伤害,他们是九州陆地上皇帝,当他们来到战场上的时候,敌人就像秋天的麦秆一样,只能等待被收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冲卡 胡风此时全身上下都被浮屠铁甲包围着,如同皇帝一般俯视着整个战场,他手中持着一面大旗,精钢打造的旗杆上面挂着荒州粗布的旗帜,巨大的虎首用一种叫鄂龙的异兽的鲜血染成,可以永不退色,荒州柔然部的图腾,现在是牧云团宗主玄靖的军旗! 浮屠铁骑们从身后抽出一根两尺来长的铁杖,手指按动上面的机括,机关开始启动,铁杖伸长,瞬间变成一根一丈多长的铁矛,巨大的矛头上面雕刻着怪异的花纹,只有九州内见识最丰富的兵器大师才能辨认,这些花纹是尤族的工匠们用特殊的火焰冶炼金属时留下的自然纹路,炼金武器的巅峰标志! 第一排手持长矛的浮屠铁骑在哨卡中肆无忌惮地冲锋,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敌人,只需要把持好自己的铁矛,挑开挡路的木垒,策马在战场上来回奔驰就可以了,浮屠铁甲形成的钢铁堡垒保证没有任何武器和敌人能够伤到他们。 思邈郡军士的血肉在浮屠铁骑的践踏下飞溅,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在这种地狱骑兵的铁蹄下发起反击。 第一排骑兵的冲锋之后,哨卡内守兵的阵型已经彻底被冲乱,第二排的浮屠铁骑则抽出腰间的重剑,挥舞着、奔腾着、嘶吼着冲上来砍杀敌人中的幸存者。 而在他们身后,还有一排骑兵,他们则手持轻弩,在后方射杀被冲散的敌人,虽然他们的手弩比不上夕送给玄靖的火翎弩,但是在九州的战场上,恐怕再也没有军队的手弩,可以比拟浮屠铁骑的连发快弩的杀伤力了! 战场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胡风也没有下达斩尽杀绝的指令,玄靖早就说过,无论战争是否正义,但是战场上的军人,是无辜的,他们只能无条件地服从将领们的指令,因为这些就是一个军人的全部! 同样,作为一个军人,要尊重自己的敌人,兵者,迫不得已而用之! 兰骁骑在一匹骏马上,手中的长剑不断指挥军士们上前阻挡敌人,但是他自己的心中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九州内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骑兵,能够抵挡眼前的敌人。 他手下的亲兵退在身边,大声道:“将军,撤吧,在敌人还没有准备赶尽杀绝之前!” 兰骁大怒道:“你们在大将军府蒙恩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那名亲兵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这都是自己身边伙伴的血,带着哭腔说道:“将军!我们败了!如果将军现在不走,今天所有的人,都白死了!” 说罢,这名亲兵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兰骁,从一旁拉过一匹战马,一刀砍在马屁股上,头也不回地冲向前方黑压压的浮屠铁骑,口中仍大声喊道:“将军快走!为兄弟们报仇……” …… 新年的炮声响起的时候,思邈郡内很多人都没有睡着,兰骁带着一身伤口,终于逃回了思邈郡,但是孙清平此时,正在堂中跪伏着,穿着一身朝服,迎接郡王府中的公公,他们带来了郡王今年赐下的菜肴,这对一个臣子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今年赐宴的顺序,大将军孙清平已经超过了郡国的司空大人,是诸位大臣中第一位获得赐宴的,这里面除了孙清平掌管着郡国兵马之外,还要仰仗他哥哥孙清芳药王谷的实力,毕竟药王谷每年通过加收谷价,给郡王府中进献的银两,几乎和思邈郡每年的税收差不多。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即使在思邈郡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郡王的,但是郡王依然不能阻挡自己贪婪的本心,那些白花花金晃晃的东西,只有摆在自己的府库之中,才是郡王最大的心愿。 只是这郡王似乎也忘记了一件事情,一个郡国之内,民不知有王,王不知有民,恐怕他这个郡王,也就快到头了。 在甸国的东边,就有一个名叫后金的郡国,建国不过二百余年,祖先乃是綏国边境的一帮牧民,头上爱留着和猪尾巴一样的小辫,他们建立郡国以后,就让郡国城里的所有百姓,均在脑后留辫子,还声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这帮人在后金郡国作威作福了两百多年,和甸国诸城都不相往来,还一直宣称自己上天国上朝,思邈郡前去请求通商的使臣,居然被对方郡王要求双膝跪地行礼,后来经过谈判,改为单膝跪地呈献郡王书信。 饶是如此,思邈郡的通商请求,仍然被后金国给拒绝了,于是二十年前,甸国王庭下达征讨指令,包括思邈郡在内的八个郡城国都率先出兵,攻打后金郡,当时八郡联军不过挥师二万多人,面对后金郡内超过五十万守军,竟然一路势如破竹,最后直捣后金的郡王府,将监国太后从凤床上给揪了出来,任由联军。 而城内百姓则弹冠相庆,甚至帮助联军入城,不过短短二十年的时间,那些倒行逆施的君主们,却一直没有发现,历史有时候,总是惊人地相似。 …… 新年的第一天,玄靖却在房中睡懒觉,昨天睡得有些太晚了,直到后半夜,白烈回来将战报汇报完毕之后,玄靖才回房休息。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甚至胡风还抓到了一个姓丁的军官,和一些郡王府的亲兵,这些人对于玄靖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棋子。 因为甸国全境的药材买卖,都是王庭统一制定的税率,其中王庭抽取税收的三成,剩余七成都是郡国的郡王的。 以前思邈郡加收谷价,不过是药王谷指派赤蝎帮的私人行为,和郡王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这一次,郡王府直接出兵加收药材税率,可就是触犯了甸国王庭的尊严。 玄靖心中明白,现在整个甸国的郡国虽然都有私下征收高额药材税的行为,但是还没有哪个郡国敢像思邈郡这样,明目张胆的派官兵把守官道,设立哨卡来盘剥药材客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围府 如果这件事情被甸国的王庭知道,那么到那个时候,就算甸国王庭不想兴兵讨伐都不行了,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在规则的空隙之下,谁做都可以,但是一旦有人挑战规则,那就难免要受到惩罚。 不过这也只是玄靖的一个后手,至少到目前为止,玄靖还不打算动郡王,因为郡王虽然混蛋,但是至少在思邈郡这么多年,郡城中还维持着一个稳定的状态。 如果现在贸然把郡王搬到了,那么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接替郡王,而这个过程,最好越平缓越好,不论政权如何交替,最终吃苦的,还不都是老百姓。 不过玄靖也是有限度的,他一直知道,这世界上,如果你不出手,很多人都以为你好欺负,正如胡风经常说的一句脏话,你不草他母亲,他还真不知道你是他爹! 此时的大将军府中,早已经炸了锅,将军府亲兵设防的哨卡,被人强行冲破,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这是什么概念,那个玄靖要干什么,准备来思邈郡造反吗? 孙清平陷入狂怒之中。快十年了吧,自从以前的世子病逝,现在的郡王入住郡王府之后,孙清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愤怒过了,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值得让他生气的事情。 然而现在,那个叫景轩的少年,除了惹怒了孙清平之外,还让这位大将军第一次有了一丝恐怖的感觉。 这个白发的少年,自称来自荒州,论江湖势力,可以在一夜之间诛灭赤蝎帮,论行军打仗,据副将兰骁回来说,昨夜出现的重骑兵,很可能是已经在九州之内绝迹多年的浮屠铁骑。 想到浮屠铁骑,孙清平不寒而栗,以他这个岁数,当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些骑兵皇帝在战场上驰骋的样子,但是孙清平的前任,也是他的老师,思邈郡前大将军,却是曾经见识过那种令人胆寒的骑兵。 据他的老师告诉他,不论什么骑兵,如果在战场上遇见了浮屠铁骑,那么只有逃命一条道路!幸好这种造价昂贵的重骑兵,早已经在晋武帝的年代,就从九州列国的常规兵种中灭绝了,近四十年来,浮屠铁骑只不过是很多老人口中存在的骑兵 然而现在,这个景轩居然有能力恢复浮屠铁骑,他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势力在支持,这是让孙清平最为担忧的一点。 而此时孙清平的大公子,也就是将军府的少帅孙雨琪,早已经怒不可遏,孙雨琪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在他的印象之中,整个思邈郡还没有人敢跳出来和孙家相抗衡,现在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和孙家作对,那就要让他知道孙家的手段。 孙雨琪已经点了五百府兵,自己也全身披挂整齐,手中拿着一把亮银的长枪,骑上了自己那批从荒州高价购来的玉狮子,准备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踏平景园,让那个荒州的小子明白,和孙家作对的下场。 孙雨琪不顾副将兰骁的劝阻,带着将军府还能出战的五百府兵,直奔景园而去…… 他走的太过着急,乃至于孙清平赶出来阻拦的时候,已经连人影都没有了…… 玄靖也没有想到,今年的新年,第一个给自己拜年的,居然是孙雨琪,没想到孙家的人这么沉不住气,转眼之间就要找自己来报仇。 不过玄靖虽然没料到孙雨琪会这么冲动,但是并不代表玄靖没有任何准备,早在动手之前,就要想好自己的退路,作为统帅或者将领,不能只看眼前路,而不顾及身后身。 事实上玄靖在除夕以前,就已经和平阳郡主通过风气,要求平阳郡主在必要的时候,出动自己的郡主府兵来保护景园。 毕竟在思邈郡这个地方,玄靖还没有傻到准备用一百浮屠铁骑去对抗孙清平的十万大军。 至于孙雨琪带来的人,玄靖还没放在心上。依照规矩,将军府的府兵编制,要比郡主府略微差一点,只有七百府兵,而经过昨夜一战,兰骁带去的两百人几乎全军覆灭,所以现在慌忙之间,只能凑出五百府兵。 当孙雨琪赶到景园的时候,平阳郡主的八百府兵早已经严阵以待,孙雨琪吃了一惊,不知道郡主这个自己的未婚妻,为什么要在大过年的守在别的男人家门口。 平阳郡主看见自己的未婚夫,淡淡说道:“孙少帅好雅兴,大过年的一早就在街上操练府兵吗?” “平阳!你来这里干什么?本少帅今天要将昨夜袭击哨卡的罪魁千刀万剐,你别挡着路,赶紧让开!”孙雨琪皱了皱眉头。 “放肆!”平阳郡主呵斥道:“孙雨琪,你是什么东西?本郡主称你一声少帅,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郡王册封的少帅了吗?就凭你见到郡主不知下马跪拜,直呼本郡主的名号这两条罪名,本郡主就可以将你交到有司论罪!” 孙雨琪一愣,自己到目前为止,确实不是郡王册封的将军,在思邈郡内也不过另一个游击统领之职衔,手下不过只能调动一营的兵力,现在他身后带着的兵马,其实他是无权调动的,这是将军府的府兵,职责是保卫将军安全,除大将军孙清平本人之外,谁都无权调动。 “平阳!你不在家安守妇道,准备和本少帅早早完婚,大清早的跑到别的男人门口,本少帅还没说你不守妇道,有违礼制呢,你居然还和我摆起了郡主的架子!”孙雨琪这人的毛病,就是从小到大都不能受一丁点气,只要有人让他没面子,那他就一定要让对方更没面子! 果然,孙雨琪此言一出,手下将军府的府兵一阵哄笑,平阳郡主又如何,再过几天,还不是要嫁给孙家的少帅当老婆,就算你现在高高在上,将来一样要在孙雨琪胯下承欢! 平阳郡主一张脸涨得通红,手中马鞭凌空抽下,大声喝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都给我上,谁能取得那厮的人头,本郡主封赏黄金万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将军 平阳郡主一言刚落,众军还未听得明白,只见众兵士中飞起一人,一身青衣,正是郡主府总管,青衣秀士吕先生! 吕先生丝毫没有犹豫,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在空中换得一口真气,整个人向孙雨琪掠去! 孙雨琪一惊,自己虽然也练过两年武功,不过也就是个玩票的水平,要说和吕先生这样的江湖高手相比,那无异于天上地下,而此次出门,只是仗着自己人多,身边并没有高手坐镇,是以手下府兵虽然众多,但是要想匹敌这位吕先生,恐怕一个也没有。81中文网 而平阳郡主的府兵,此时也缓过神来,既然郡主下令,吕先生抢先动手,自己身为府兵,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郡主被这小子侮辱,当下也是一往无前,冲向孙雨琪! 孙雨琪自知自己的武功和吕先生相差甚远,也不敢抵挡,掉转马头,就准备往人群里躲,只要自己躲进府兵的保护圈中,就算对方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想要擒住自己,也是千难万难。 只是孙雨琪还未等掉转马头,天上一支羽箭飞下,直入孙雨琪那批玉狮子的头颅,两尺多长的羽箭,直没入尾,只留下箭杆尾部的几缕羽毛还在外面,不知那箭之人,更有何种神通! 孙雨琪胯下的玉狮子哀嚎一声,登时倒在地上,连着孙雨琪一起摔倒,被马匹压住了身子。一时之间,孙雨琪别说逃跑了,连动弹都是问题,孙雨琪被自己的玉狮子压在身下,浑身的骨头够快裂开了。 而此时的吕先生,已经两个起落间扑到了孙雨琪的身边,将军府一众府兵大感惊慌,毕竟要是自己的少帅在这里被郡主活擒,那么回去以后可没办法朝将军孙清平交代。 一众府兵正待涌上救人,但是此时郡主府上的兵士也已经冲到面前,两伙人在街上当即开始厮杀,离孙雨琪最近的几个将军府亲兵,正待出手阻拦吕先生,空中却突然射下十数支羽箭,连珠箭! 十余名将军府兵士同时被射中顶门,羽箭直没入脑,顿时没了生气!吕先生却毫不犹豫,一只大手上前抓住孙雨琪的脖子,也不管这位少帅的死活,手上一用劲,硬生生把孙雨琪从马尸下面拉出来,单手提在手中。 吕先生扬声道:“全都住手,否则我捏死你们少帅!” 此言一出,将军府府兵登时全部住手,这孙雨琪乃是大将军孙清平的独生爱子,谁也不敢让孙雨琪有半点闪失。 “将军府府兵听令,全部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要你们少帅的性命!”吕先生缓缓说道。 一众军士此时有些犹豫,毕竟武器就像一名军人的兄弟伙伴一般,此时虽然主帅被擒,但是要军人们就此放弃自己的兵器,任人鱼肉,这些府兵却犹豫不决。 吕先生自然知道这些人平日嚣张跋扈惯了,此时他们心中并不相信自己敢对孙雨琪怎么样,所以心中还保存着幻想。 吕先生再不多言,只是冷冷地盯着孙雨琪,扬起大手,一个巴掌朝着孙雨琪扇过去,“啪!”地一声脆响,孙雨琪半边脸立时肿了起来,吕先生并未停手,手掌回摆,孙雨琪错愕之间,又是一巴掌挨在面上。 “停!别打了,别打了!”孙雨琪带着哭腔,他对着自己今天带来府兵大声道:“所有人,缴械投降,立刻!” 少帅下令,虽然将军府的众府兵心有不愿,但是也只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人扔下了兵器,紧接着“当啷、当啷”之声不绝,五百将军府府兵,全部缴械投降! 平阳郡主见三两个回合之间,自己这边已经大获全胜,那个平时在思邈郡内横行霸道的孙雨琪,现在也被自己擒在手中,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吕先生,这厮对本郡主出言不恭,还纠结府兵在街上围攻本郡主,按照甸国刑律,该处何罪呀?” 吕先生一扬手,将孙雨琪扔在平阳郡主马前,拱手说道:“回禀郡主,出言不逊,当掌嘴五十,围攻郡主,按律当斩!” 吕先生此言一出,孙雨琪登时吓得脑袋一缩,感觉自己裆下一热,竟是吓得尿了裤子。 孙雨琪这一生,都活在前呼后拥的日子里面,虽然也在校场上打熬过几年,但是真正的战场,他是没有经历过的,今天头一次憋了一肚子气带兵出来,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成了对方的俘虏,现在这地方没有自己的手下,也没有自己的父亲,要是这郡主真的脑子一热,把自己给杀了,那可如何是好? “平阳,啊不!郡主,看在你我婚约在身的面子上,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孙雨琪这会知道错了,毕竟在礼制上,平阳郡主比他爹的地位都要高很多,何况自己这个小小的游击统领。 平阳郡主坐在马上冷笑,“婚约?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敢和本郡主谈婚约?至于你爹,他是什么东西,难道本郡主的事情,还轮到你爹来管不成?” “郡主好大的口气!本将军今天就要替郡王管管你,又如何?”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思邈郡大将军,孙清平来了! 掌管思邈郡十万大军的孙清平,终于来了,孙清平出门的时候,府中所有的府兵全部都被宝贝儿子给带走了,所以他只是带了身边几个重要的副将,就匆匆赶来,但是像孙清平这种实权派的人物,在思邈郡中,就算身边一个人都不带,又有谁敢把他怎么样呢? 孙清平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当先穿过人群,直接来到平阳郡主面前,既不答话,也没有半点要行礼的意思,而是翻身下马,先去看自己儿子的伤势。 孙清平这番气度,显然是没把一个平阳郡主放在眼中,就算郡主身后的八百府兵。 其实按道理说,所有花销用度也是孙清平的将军府供给维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箭 凡是思邈郡的军人,都是孙清平的子弟,就算你平阳郡主带了再多的人,在孙清平面前,也没有丝毫的底气。 平阳郡主一张脸涨得通红,可是她也知道,单凭自己这个郡主的头衔,还不足以让孙清平低头,平阳郡主朝吕先生望去,她最后的希望,就在这个青衣秀士的身上,至少在平阳郡主府中,这个吕先生,是不靠孙清平发军饷的。 可是吕先生此时却低着头,不愿看平阳郡主的眼睛,吕先生知道,现在还远远不是和孙清平翻脸的时候,今天既然大将军亲自来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算到此了结,以平阳郡主现在的实力,如果还不自量力,想要招惹孙清平,那无异于自讨苦吃。 平阳郡主感到一阵绝望,既然连吕先生也不愿出手,难道今天自己就真的白白被孙雨琪这小子言语侮辱一顿不成? 受几句气话倒是小事,但是现在双方动了刀兵,互有死伤,要是郡主府这边不吭不响地让孙清平把人带走了,那以后在这思邈郡内,平阳郡主这块牌子,可就彻底砸了。 无论是剿灭赤蝎帮,还是硬闯哨卡,都不及孙清平这一露面,就让平阳郡主束手无策来的直接,这是主将级别的对垒,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平阳郡主不如大将军,那么思邈郡朝堂上的那些,谁还会支持平阳郡主? 孙清平下马之后,眼睛看也不看平阳郡主一眼,直接朝着儿子孙雨琪而去,正待俯身视察一番儿子的伤势的时候,一支羽箭从天空射下! 又是那支羽箭,在场所有的军士都见识过这羽箭的威力!第一次,射杀孙雨琪胯下骏马,第二次,转瞬之间射杀十余名将军府府兵,现在是第三次,是要射杀孙清平不成吗? “啊!”的一声嚎叫,却是从孙雨琪的口中传来,这支羽箭无巧不巧,正好射在孙雨琪的裆下! 只见孙雨琪捂着裤裆在地上一边哀嚎一边打滚,一阵阵血迹从孙雨琪的裤腿中渗出。 孙清平大吃一惊,抬头看向天空,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支巨大的秃鹫,在远处翱翔着。 “何方高人,如此鬼祟,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孙清平大声说道。 不过虽然他心中气愤,但是言语上却不敢太过得罪,要知道,刚才那一箭要是冲着自己射来,孙清平恐怕也没有躲过去的把握! 孙清平甚至怀疑,赤蝎帮灭门的那天晚上,据说那个白发少年背后,也有一位出手不虚的弓箭高手,恐怕就是刚才放暗箭之人! 没有人回应,偌大的街道上,只有孙雨琪的哀嚎声一阵阵地不见断绝,孙清平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儿子带回府中,看看伤势有什么要紧,只盼刚才那一箭,没有伤到雨琪的命根子。 至于和平阳郡主的过节,这笔账可以留待以后慢慢算,不管怎么说,平阳以后都是要进自己的孙家门的,等媳妇儿娶回了家,还怕不好收拾这小妮子吗? “雨琪!你不要紧吧,爹爹带你先回家,给你找最好的大夫医治!”说着孙清平上前一步,就要扶起孙雨琪,同时抬头狠狠瞪了平阳郡主一眼。 “嗖!”两支羽箭从天空射下,如同上天降下的神罚一样,没有人能够躲避,只能选择承受,在高手夕看来,世间的众人,如同蝼蚁一般! “啊!”孙雨琪又是一声大叫,两支羽箭射穿了他的脚踝,羽箭直直地钉在地上,连着孙雨琪的脚踝! 孙清平大怒,暗中的那位高手是什么来头,难道在思邈郡,还有人敢在自己的面前伤害雨琪不成? 此时孙雨琪被两支羽箭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身上的又疼痛难忍,不住地扭曲,伤口和箭杆摩擦之下,更是疼痛不已! “究竟是谁?不敢出来一见吗?”孙清平大声怒喝,现在他已经起了杀心,他手中掌握着的,是思邈郡的十万雄兵,就算见了郡王,都要对自己客客气气,可是眼前的这个敌人,连面都没有露,就已经让雨琪在自己面前连受重伤,绝不可忍! 正在此时,景园的门开了,“大将军的脾气,还真是不小呢!”一个白发的少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门来。 平阳郡主和大将军孙清平一起望向这个白发的少年,慵懒的神态,随意的装扮,看起来就像刚起床的样子似的。 其实他们猜的也不能算错,玄靖确实刚起床不久,事实上,他今天要等的,也不过只有孙清平一个人而已,至于孙雨琪,完全是意外,不过既然碰见了,就顺手收拾一番罢了。 “你就是景轩,昨天强行闯过哨卡的药材,就是你的人?”孙清平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想到这些日子把思邈郡翻了个天的景轩,居然这样年轻。 “正是,还有,你安排在城中的暗哨,都是我杀的!”玄靖没有被孙清平咄咄逼人的目光所逼退,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这位思邈郡中除了郡王之外最有权力的男人。 “好!很好!知道私闯哨卡,袭杀官兵,应该是什么罪名吗?”孙清平冷笑着,在这思邈郡,还没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我当然知道!”玄靖又打了个哈欠,“不过不知道大将军知道不知道,派遣郡国官兵在官道设卡,私自增加药材税收,在甸国又算是什么罪名?” 孙清平眼角一阵抽动,显然,玄靖这番话触到了孙清平的痛处,当年后金因为不愿和甸国内诸郡城互通商路,最后各郡国联军灭了后金城,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而已,直到现在,大将军的府内还有当年联军从后金郡王府中掠夺来的稀世珍宝。 现在思邈郡虽然算的是半个孙家的家天下,但是在外面,整个甸国内眼红思邈郡药材生意的郡国,可不是一个两个,一旦这件事被捅到甸国王庭,公开出来,那么肯定有很多郡国愿意出兵以勤王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人质 “哈哈哈哈!”孙清平仰天大笑,“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小儿吗?受你这黄口之辈恐吓,本将军帐下十万兵马,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就把你剁成肉泥,到时候看甸国的王庭,会不会信一个死人说的话!” 玄靖眯着眼睛,淡淡瞄了孙清平一眼,扬起了头说道:“大将军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受你这老匹夫恐吓,你信不信,我只需要随便挥一挥手,天上的羽箭就能让你立刻血溅三尺,到时候我也想看看,郡王究竟是会信郡主和我的说辞呢?还是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大将军报仇!” 玄靖这番话说的丝毫没有烟火气,只是把刚才孙清平的那番话变了几个字,重新说了一遍而已。 孙清平此时却心中一跳,是啊,举头三尺有神明,何况现在头顶上还藏着一个不知深浅的绝世高手,如果刚才那两支羽箭不是射向雨琪,而是对着自己,凭着自己这些年的修为,能够躲开吗? 孙清平没有把握,那神罚一样的羽箭如果冲着自己射出,恐怕自己也不会比雨琪的下场好上多少。 眼前这个少年说得没错,如果自己死在这里,那么郡王难道真的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大将军,降责平阳郡主不成? 不会的,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拥有一切,如果自己死了,那么自己的一切,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玄靖冷冷地看着孙清平,伸手从袖中取出两道奏折,扔给孙清平,缓缓地说道:“大将军请看仔细了,这两道奏折,是我让人起草的,一封是准备带给甸国王庭监察使大人的,上面写得很清楚,思邈郡大将军副将兰骁奉你的命令,在官道口私设哨卡,征收高额的药材税金。” “昨天晚上我的人闯哨卡的时候,顺手抓了几个活口送往甸国王庭,他们都很愿意帮助在下,指证大将军呢!” 玄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看了看众人的反应,都在自己预料之中,看来这招诛心之术,正和现在所用。 “至于这第二封信,在下想让思邈郡的御史代为上传郡王,上面是大将军你私贪军饷,克扣大军俸禄,并且在暗中私自采购军械,隐藏在你兄长的药王谷中,图谋不轨!” 玄靖说到此处,孙清平脸上已经是阴晴不定,一阵白一阵红,心中想必也正是天人交战,眼前这个景轩,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到底是现在率兵尽快剿灭呢,还是先假意示弱,稳住局势再说? 孙清平的一举一动,自然都落在玄靖的眼中,他冷冷一笑,突然扬气提声喝道:“孙清平!今天我就是要告诉你,你的人,我杀了,你的儿子,是我伤的!你要是不服,现在就可以率兵来我的景园,但是你现在敢动上一个指头,我保证你今天活着回不到将军府!” 玄靖此言可谓振聋发聩,街上虽然军士众多,但是没有一人听不清楚,他们心中都无比震惊,这少年真的这么狂?就算是郡王,恐怕也不敢这样对大将军说话吧? 一股寒意从孙清平的足底升起,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了?上一个敢于威胁他孙清平的人,还是以前的老世子,也就是现在平阳郡主的生父,当然,不久之后,那个嫉恶如仇的世子,就得了暴病身亡。 可是现在的白发少年,却让孙清平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是这个少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孙清平觉得很不舒服,他甚至想挖除这个少年那双眼珠子来。 但是他不能,或者说他不敢,现在在自己的头上,还有一位神明一样的高手,手中持着例不虚发的弓箭,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这个少年手上,不但掌握着思邈郡出动官兵加收药材税金的证据,更要命的一点是,自己这些年在私下里干的很多事情,也有把柄在这个少年身上。 这一刻,孙清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如果换成十年前,不!五年前,也许孙清平就会调派大军,前来围剿景园,但是现在,孙清平却希望自己今天早上没有来过这里。 甚至孙清平心中有一丝隐隐的悔意,当初他就不应该答应大哥孙清芳,动用郡国的兵马去驻守官道上的哨卡,可是现在,一切都有些晚了,这个白发的少年,会带来什么样的结局,孙清平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你想怎么样?”孙清平低沉着声音,虽然场面被动,但是孙清平也知道,不到最后鱼死网破的时候,这少年时不会对自己贸然动手的。 玄靖看着孙清平,微微笑了笑,“大将军,我不想怎么样,只不过贵公子孙雨琪伤势颇重,看来需要休养一段日子,不如就在我的府上休养吧,孙将军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贵公子的。” “还有呢?”孙清平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脸色越发阴沉了。 “至于我和大将军的事情,正月初三,我会亲自去大将军府上拜会,到时候,希望和大将军好好谈一谈,这思邈郡的事情。”玄靖的嘴边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眼中的光芒,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孙清平长叹一口气,对方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却根本没有给孙清平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又复何言! 孙清平看了一眼被钉在地上的儿子孙雨琪,低声说道:“雨琪,你不要害怕,为父一定会想办法接你回去!” 一言已罢,孙清平再不多说,转身上马,一挥手中的马鞭,打马扬长而去,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孙雨琪,身后,则紧紧跟随着将军府的一众府兵,被夕射杀的十数名府兵,也被他们全部抬走。 玄靖心中暗暗感叹,看来这孙清平能坐上大将军一职,倒也不全是因为药王谷孙清芳的关系,此人治军严明,抉择果断,更难得是作为主帅,从不抛弃任何一个阵亡将士,看来还真是不能小觑呢。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将军,居然私底下克扣大军俸禄,中饱私囊,真是难以常理度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汗王铁戒 此时的孙雨琪,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看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身影,口中发出一阵绝望的哀嚎…… 玄靖看了一眼地上的孙雨琪,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据他所知,这孙雨琪在思邈郡中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干下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一点也不比他的父亲和伯父少!这种人有今天的下场,才正是彰显天道! “郡主殿下,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劳您大驾前来相救,真是感激不尽,小可在府内和城郊马场略备薄宴,还请郡主和将士们不要嫌弃!”玄靖看着平阳郡主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只是一双妙目紧紧盯着自己,没奈何,只能上前相邀,心中却感叹今天又不能好好睡上一觉了。 平阳郡主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玄靖,高声说道:“好啊,今天大家起了大早,都是因为你的面子大,既然景轩公子有请,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你说是不是,吕先生?”平阳这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向一旁的青衣秀士吕先生。 “郡主所言极是,既然景轩公子盛情款待,我们也不好太过推辞,伤了主人的一番心意。”吕先生这时候倒是和平阳郡主一唱一和。 玄靖暗中咬了咬牙,大声道:“白长老,景园地方狭小,用来招呼郡主和吕先生,你现在传命马场胡风等人,安排酒菜,大宴郡主府上众兵士!” …… 虽然玄靖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毕竟今天平阳郡主大清早带着兵马前来,总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即使一场好觉没能接着睡,不过在玄靖心中,多少对这个郡主还有有些感激的。 玄靖府上的厨佣仆从,都还是年前平阳郡主送给玄靖的,人数并不能算少了,何况在景园之中,玄靖只招呼了郡主和吕先生两人,所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桌丰盛的宴席已经摆了上来。 玄靖和郡主按主客落座,景园之中,白烈和胡风都去了马场那边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去了,只留下玄靖和紫月两人,玄靖天生没什么架子,看见郡主邀吕先生上桌同坐,玄靖也就把紫月也叫了来,准备一会儿在桌上帮自己挡几杯酒。 玄靖站了起来,端起一杯上等的女儿红,扬声说道:“今天感谢郡主前来解围,大恩不言谢,一切尽在这杯酒中,在下先敬郡主,先干为敬!”话音一落,玄靖仰头喝干了手中的酒。 平阳郡主也还礼道:“景轩公子太过客气了,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些事情,都是平阳应该做的,何况今天能够狠狠杀了孙清平的威风,我心中也高兴得很!”平阳郡主也是杯到酒干。 “这第二杯嘛,还要敬吕先生!”玄靖端着酒杯,缓缓走到吕先生身边,“吕先生今天在万军之中生擒孙雨琪,后来即使孙清平前来,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可谓是立下头功,武功胆识均是一等一的人物,在下敬佩不已!”玄靖又是一杯酒下肚。 吕先生赶忙站了起来,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景轩公子过誉了,在下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入了景轩公子的法眼,要说今天真正的头功,还是景轩公子麾下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神箭穿云,孙清平手握千军万马,却也不敢动弹分毫!” 玄靖微微一笑,他知道平阳郡主和吕先生在话语之间,都想着套问自己背后的那位高手的来历,但是此时的玄靖,却并不想告诉他们夕的事情。 一来是夕本人不许玄靖透露关于她的丝毫信息,二来即使现在玄靖和平阳郡主是结盟的关系,但是也没有亲近到互相之间没有秘密的地步,比如眼前这位吕先生,平阳郡主不是也没有告诉玄靖,他的来历吗? “景轩公子,我们现在既然已经是盟友了,我们之间有着共同的目标,也要对付共同的敌人,所以有件事情,我要和公子问个清楚。”平阳郡主看来并不胜酒力,不过一杯下肚,此时脸上已经泛起红晕,说话之间,也似乎带着些许醉态。 玄靖却神色如常,只是看着平阳郡主道:“郡主此言极是,既然是盟友,那么郡主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管玄靖打算告诉对方些什么,但是话总要这么说,否则岂不是一张桌子上喝酒,都会喝的很尴尬。何况这种酒桌上的话,说过就算了,根本不必负任何责任。 平阳郡主笑颜如花,开口问道:“公子真的来自荒州?” 玄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在下记得郡主曾经问过这个问题。” “是的,不过我有些不太确认而已。”平阳郡主缓缓说道:“据我所知,荒州不管是柔然部还是霜狼部,都没有公子这样一个贵族,何况,荒州的贵族,怎么会有华族的姓氏呢?” 玄靖微微一笑道:“公主请看。”说着玄靖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一物,却是一枚铁指环,这是在帝畿百花楼的时候,蝶梦阿姨交给玄靖的戒指,上面有着柔然部古老的虎首标志,乃是柔然汗王的身份印信,整个荒州,也只有四枚而已。 玄靖将手中的戒指递给平阳郡主,平阳郡主接过戒指,仔细看了一番,又递给身边的吕先生,吕先生看了一眼,目露惊讶之色,然后恭敬地递还给平阳郡主,沉声说道: “郡主殿下,这枚戒指确实是柔然之物,而且据在下所知,柔然只有受封的汗王,才有资格使用这种虎首戒指作为印信!” 平阳郡主一惊,汗王?据她所知,柔然一共只有一位天可汗,下面有三大汗王,可是这三大汗王,都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者了,肯定不是眼前的景轩这样一个少年。 可是既然吕先生都说这枚戒指是汗王印信,那必然就是汗王印信无疑,这样一来,眼前的景轩,身上似乎又罩了一层迷雾,让平阳郡主更加看不清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假幽影 玄靖微微笑着,伸手接过自己的虎戒指,仍是珍重地贴身藏好,看着平阳郡主和吕先生说道:“郡主,实不相瞒,在下说在下姓景,其实也不是要欺瞒郡主。81 中Δ文网荒州的贵族,以前是没有姓氏的,只是按照部落的名称或者自己封地的名称,用在自己的名字前面作为姓氏,在下出生在荒州的镜都,中原并没有‘镜’这个姓氏,所以只能用‘景’来代替了,这回还对在下的身份有所怀疑吗?” 玄靖这番瞎话说得真真假假,他确实出生在镜都,按照规矩,他用景做姓氏也说得过去,他手中的汗王戒指当然是世袭汗王爵位的依据,只不过这位汗王还没有去过荒州,在他的外公,也就是现在柔然部天可汗的面前接受授爵仪式而已。 “啊!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怀疑公子的身份呢,只是比较好奇而已,呵呵呵何……”平阳郡主赶忙打着哈哈,她现在还不能完全平复心中的惊讶,如果这位景轩公子真的是出身镜都,那么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手中能够握着那么珍贵的浮屠铁骑,要知道,在九州的历史上,浮屠铁骑可是仅次于西贺国翼龙骑兵的存在。 而浮屠铁骑身上的那身铁甲的锻造方法以及钢水的配方,也是九州各国一直竞相追求的秘方,现在居然被这个白的少年所掌握着,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景轩至少拥有一百骑浮屠铁骑,甚至更多,这种实力,在九州之内,也是屈指可数! 玄靖看着平阳郡主,他当然知道对方心中不会完全相信自己的这套说辞,但是也没关系,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存在绝对的信任,玄靖只希望,平阳郡主能够顾帮助他完成在思邈郡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当然,作为回报,玄靖也会给予平阳郡主她所想要的一切,甚至会更多。 “郡主,在下还有一件事情,想求郡主帮忙。”玄靖端着酒杯,语气平淡地说道。 平阳郡主忙说:“景轩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们现在是盟友,只要是公子的事情,自然就是平阳的事情。”平阳现在已经初步认识到了景轩背后的能量,这个看似柔弱清秀的年轻人身后,有着平阳无法企及的势力,平阳现在开始为自己当初的眼光感到得意,如果有了这样的人帮助,以后自己还愁何事不成? 何况平阳郡主每帮景轩一次,她自己收到的好处,往往更加巨大,送给景轩一张贵宾请柬,景轩帮她灭掉赤蝎帮,诛杀药王谷六大高手。帮助景轩收拾一次房子,景轩给她踏平官道哨卡,而且拿到思邈郡私自加收药材谷价的重要证据,恐怕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于设卡收钱了。带兵来景园帮景轩解围,结果自己那个讨厌的未婚夫直接成了景轩公子的阶下囚,看刚才的样子,似乎还被伤了下身,恐怕这婚约一事,也要随之不了了之了,自己又是自由身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平阳郡主巴不得景轩多多开口,求自己办事,反正这思邈郡的事,说起来都是自己的家事,无论怎么样,自己坐在郡主府内,都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玄靖一笑,淡淡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我从集福商行换来的那株幽影草,乃是假货,据我的一个朋友所说,那株九叶幽影,不过是药王谷移花接木,嫁接出来的品种罢了,药效和真品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假的?”平阳郡主和吕先生同时吃了一惊,他们虽然鄙视孙清芳的为人,但是在药材买卖这件事情上,药王谷可是从来都不马虎,向来童叟无欺,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听过药王谷出去的药材,有一株是假货! “这怎么可能,药王谷就是再小气,卖假药这种事情,他们还从来没干过,前些日子,公子不是让人到神农堂来,请堂中的老药师专门掌过眼吗?确定是真品无疑。”平阳郡主难以置信。 “郡主有所不知,这幽影草多年以来,就只有药王谷才有出产,试问,这街上的药师们,一生之中见过幽影草的,又有几人?何况药王谷给我的那株九叶幽影草,嫁接之术天衣无缝,寻常药师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本身也带有部分幽影草的药性和特征,若不是真正懂行的大家,根本看不出来。”玄靖缓缓说道。 平阳郡主一阵沉默,对于药材鉴别这种事情,他也只是略知一二,现在玄靖收了假货,按理自然是要找药王谷去退货。 但是麻烦的一点就是,玄靖在拍卖会当天,并没有打开锦盒查看里面的幽影草真伪,只是随便就收了下来,现在去找集福商行或者药王谷说理,恐怕都是扯皮官司。 “景轩公子。”吕先生缓缓说道:“请恕在下直言,当天公子在集福商行取药的时候,在下和郡主也在人群中围观,公子当时并没有开盒验药,现在要是以这一条去找集福商行的麻烦,恐怕他们不会这么干脆就认账吧?” 青衣秀士这话倒是说的不错,天下生意,讲究的就是钱货当面两清,事后再无瓜葛,虽然此时景轩公子吃了暗亏,但是终究也是无可奈何! 平阳郡主此时也说道:“公子,不知那嫁接的幽影草,有原草的几成药性?能不能救治公子朋友的父亲,若是确实不堪用,本郡主可以保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公子求来一株真正的幽影草!” 吕先生在一旁听见郡主这么胡天胡地的许诺,不禁皱了皱眉头,凭着郡主的地位,求来一株幽影草自然可以做到,但是过程中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可小觑。 玄靖微微摇头道:“嫁接的幽影草,也有一定药效,至于能不能治好我朋友父亲的病,我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求药的事情,就不劳郡主费心了,真正的九叶幽影,在下已经求得了,也正是有了这株真的,在下才知道集福商行给我的幽影草是假货!”(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医叶天 玄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说道:“不过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卖假药的人,虽然我已经不指望集福商行或者药王谷能给我重新换一株幽影草,但是他们既然骗到我头上来了,我自然就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吕先生看着景轩的神态,心中升起一阵寒意,他不知道,随着这位少年这番话说出,集福商行或者药王谷究竟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至少目前看来,眼前的景轩有那样的实力,让药王谷后悔得罪这个人! …… 正月初二,所有思邈郡的药材商号,都得到一个消息,说是神农会请来了整个越州最有名气的医药大师,甸国王庭太医院的席太医,神医叶天,要在正月十五的思邈郡药材行会上鉴定一株奇珍异草。81『中Δ『文『网 据说这位叶大人,已经年逾九旬,早年曾经游历九州列国,求医问道,直到晚年才回归故里,隐居在家乡,开了一间医馆,替人看病为生。 但是叶天的名头是在是太大了,乃至于他刚才故里开了医馆,整个越州的药行都沸腾了,所有药行都不惜万金,想要把叶名医请回自己的药行,在商会旗下的医馆里面坐堂开诊。 但是叶天却不为所动,每天只是经营着自己的小医馆,直到后来,甸国王庭也听到了叶天的名声,所以专门派了钦差来请,叶天不好拒绝,才答应只是在甸国的太医院挂个名,要是有什么疑难杂症,他才出手诊治。 但是以叶天名气之大,王庭的太医院内众太医谁敢把自己的名字排到叶天之上,所以太医院就多了一件怪事,就是太医院的席太医,却从来没有在太医院出现过。 而因为叶天答应甸国王庭出任太医院太医,甸国王庭作为回礼,也专门让王庭的书局刻板,一字一句地将叶天的手稿《温病条辨》刊印出版,在九州之内公开出售。 这一举动,可谓大得人心,自古天下医生,都尊千年前仲景先生的《伤寒》之说,可是医药展千年,有些病症却不是一本《伤寒》所能尽述,现在有了叶先生的《温病》,正是相互补充,乃是天下人的福祉。 如果说现在九州还有一位活着的圣人,大概这位叶先生,就算其中之一了,如此耄耋大师,连甸国王庭都不一定请得动的人物,居然被神农会给请来了!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思邈郡都沸腾了,这位叶天大人的名望,即使在普通百姓心中,也丝毫不避郡王来得低些,这样一位神仙要驾临思邈郡,所有人都觉得脸上增辉。 而药王谷旗下的诸多商行,则在心中嘀咕,不知道这神农会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来叶天这等神仙中人前来,在每年例行的行会中以壮声势。 其实此时只有平阳郡主和吕先生心中清楚,叶天肯来,根本和神农会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只是派人拿着景轩公子的信物,前去迎接叶天而已,至于其他,神农会一概不知,神农会只需要保证这次叶天一路上的行程和起居接待而已。 不过平阳郡主也知道,只要叶天一来,药王谷那株假的九叶幽影,必定无处遁形,虽然药王谷也可以说那株幽影草不是从药王谷所出,但是据平阳所知,近十年来,药王谷并不止一次将这种嫁接的九叶幽影拿出来在拍卖或与江湖宗门置换。 只是以前大家谁都没见过真品,所以都看不出来这是假货,现在如果叶天出来说这是假货,那么和这株假货有着一样特征的幽影草,都毫无疑问是出自巧匠嫁接。 而全九州的幽影草,都出自药王谷中,所以究竟这西贝货从何而来,也就不言而喻了。 平阳郡主心中感叹,这位景轩公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此事看似和药王谷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只要叶天一来,药王谷制售假药的事情,可谓板上钉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了。 到了那个时候,药王谷在药材买卖上的信誉,可就一落千丈,甚至很多以前被药王谷用幽影草拉拢的宗门,还有向药王谷兴师问罪的可能! 这一切的最终受益者,当然还是神农会,而平阳郡主这次所谓的帮忙,比起景轩的运作手段来说,几乎可以算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是却得了如此大的好处,让平阳如何不开心。 …… 玄靖从夕那里要来了一枚玉佩,让平阳郡主派人去甸国王庭邀请叶天先生,他准备在思邈郡每年上元节的商会行会之上,让叶天先生这样的大家,当场揭穿药王谷的那套移花接木的把戏。 如果想要摧毁一个敌人,那么就现在名声搞垮对手,对于药材这个行业,最臭的名声,莫过于制售假药,连人命都敢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情,就是明天要去大将军孙清平府上拜会,初一那天虽然在景园门口生擒了孙雨琪当人质,还让思邈郡的大将军丢尽了面子,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事实上折损到对手的丝毫实力。 如果孙清平不是心有顾忌,完全可以率兵踏平自己的景园,在思邈郡这个地方,玄靖目前的力量还远不足以和对方抗衡。 但是玄靖也知道,眼下孙清平所恃,也不过是手中的兵权和兄长药王谷的江湖势力,不过有一点,这两个势力,可都不是孙清平自己的,能掌握兵权,不过是郡王的信任,至于药王谷在江湖上的实力,玄靖倒是没有过多的考虑。 这个江湖,究竟是谁说了算,还要再看看! 如果下一步玄靖能让郡王褫夺大将军的兵权,或者说不再信任大将军,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依着玄靖目前手中掌握的消息,目前看来,还做不到这一点,但是那个卖宅子给玄靖的林石,似乎手中有更多令人信服的证据……(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将军府 玄靖当然知道,那个御史林石有明哲保身的意思,但是恐怕现在,那位前任御史大人,已经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那天玄靖扔给孙清平两道折子之中,有一道就是参奏大将军孙清平贪污军饷、私自购置军械装备的,这些东西,知道的人本来就少,恰巧林石就是其中之一,要不是玄靖派花家早就从暗中侦查,最终从林石小妾的姘头手中弄来这道奏折,玄靖都还以为这位大将军真的是铁板一块呢。 但是玄靖敢于将自己的底牌抛给对手,就是要激怒孙清平,据玄靖所知,这两天孙清平连年都没心思过了,直接派遣杀手直奔林石的老家,准备杀人灭口。 看来孙家在思邈郡还真是黑白通吃,白道上有孙清平掌管郡国的十万大军,上有孙清平的药王谷中蓄养的死士杀手,怪不得能在这思邈郡中一手遮天! 当然,玄靖派去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不论如何,一定要救下林石一家老小,才能让这位御史打消疑虑,和自己通力合作! …… 正月里,本来就是走亲访友的时间,玄靖作为刚来思邈郡寻求发展的年轻公子,按照常理,当然要拜会当地的一些名流,思邈郡最大的名流,当然是孙家。 所以玄靖就在正月初三这天,带着紫月和白烈两人,乘着一辆马车,径直来到了大将军的府上,虽然两人前几天还曾经在景园门前剑拔弩张,虽然孙清平的独子孙雨琪现在依然还在景园中当人质,但是玄靖还是按照拜访的礼节,备了礼单、递了名刺,大大方方地上门拜访孙清平。 他要让思邈郡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害怕孙家,即使他亲自前来大将军府,孙清平也一样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玄靖在大将军府前并没有等候太久,将军府就打开了大门,迎接玄靖进去。 玄靖带着白烈和紫月两人,在将军府中走着,出乎玄靖的意料,这位思邈郡中除了郡王之外权利最大的男人,府邸竟然如此朴素,看来虽然这人无恶不作,但是还是比较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玄靖此时又想起了赵寡妇,那个可凉的妇人,不过因为女儿有几分姿色,被孙清平看上,最后就落得那样的下场,现在赵寡妇还在景园之中居住,但是小红的死对赵寡妇的打击实在太大,乃至于玄靖请了很多名医前来,最终都不能完全治好赵寡妇的神志。 想到这里,玄靖的眼中隐隐燃起了火花,血债,只有血来偿还,这种事既然被我碰到,那就要让你孙清平也尝一尝儿女被人是什么滋味! 何况玄靖本就知道,那个孙雨琪在思邈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说孙清平干有些事情还稍微顾忌一下自己大将军的身份,那么这个孙雨琪,可真是算得上肆无忌惮了! 对付这种人,玄靖觉得根本不需要丝毫善良和怜悯,不论用什么手段,都心安理得。 孙清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正堂,身边没有任何随从或者副将,看来,他今天准备和玄靖单独谈一谈。 在孙清平的眼中,这个自称来自荒州的景轩,不过是一个背后有着高人支持的孩子而已,孙清平并不认为这个少年能够对自己构成太大的威胁。 他依然是思邈郡的大将军,手中掌握着郡国的十万雄兵,所以他今天完全有这个自信,凭着自己的手中的权利和背后的势力,让这个来自荒州的小蛮子低头臣服。 玄靖见孙清平一个人端坐大堂,倒是有些意外。 “白长老、紫月,你们两个在堂下稍微等我一会儿,看来今天孙将军准备单独见我。” “宗主,这不妥吧,万一他耍什么花招,我可放心不下!”白烈有些担心。 玄靖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既然敢来,就不怕和他耍花招!” 玄靖的声音虽然淡淡的,却有一种不容抵抗的威严在里面,白烈和紫月再不多言,只能立在堂前,目视着玄靖一步一步走进堂中。 “孙将军,两日不见,这个年,将军还过的好吧?”玄靖进入堂中,冲着孙清平微微拱了拱手。 孙清平却连脸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鼻子中“嗯”了一声,算是知道对方来了,他就是要给对方一种压迫感,无论怎么说,景轩毕竟只是个少年,自己这么多年来在沙场驰骋,光是身上这股气势,岂是对方一个小蛮子能够抗衡的? 玄靖见孙清平摆架子,也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自己在堂上挑了一张椅子,然后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下,冷冷地看着孙清平。 孙清平有些意外,也有些愤怒,自己乃是堂堂郡国将军,思邈郡满朝文武,若是来自己的府邸上,没有自己亲自看座,都没有一个敢这么自顾自地坐下。 看来这个少年还是太不识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必要给景轩来个下马威了! “你是什么人?从哪来的?到思邈郡意欲何为?”大将军连珠式的发问,语气一句比一句严厉! 玄靖淡淡一笑,眯着眼睛看着孙清平,“我凭什么告诉你?” 孙清平的两条眉毛顿时立了起来,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脸上浮起一道怒容。 堂外的白烈和紫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一见孙清平发怒,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白长老,你说公子一个人去见那个什么大将军,万一对方发火,对公子不利,我们该怎么办?”紫月的声音充满焦急。 白烈毕竟要稳重些,安慰道:“别着急,今天宗主上门,总是将军府的客人,我想孙清平还不会对宗主怎么样,只是摆摆威风,想要吓唬吓唬宗主罢了!” 其实白烈心中又何尝不着急呢,据花家的情报显示,孙清平的武功,应该和白烈胡风差不多,都已经迈入了宗师境界,乃是整个思邈郡第一高手。 何况对方的府中,还有几百虎狼之师在虎视眈眈地看着玄靖,只要孙清平一声令下,恐怕今天他们三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个问题。就算孙雨琪现在被关押在景园当人质,但是像玄靖这样以身犯险的行为,白烈心中还是一百个不赞同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正道 “啪!”的一声,孙清平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红木的桌子上,桌上立刻一个寸许深的手印! 这手功夫可比拍碎桌子要高明的许多了,红木乃是天下硬木之冠,就连匠人砍伐制作家具,都异常费劲,眼前这位孙大将军,不过举手之间,就在桌面上印下一个手印,内功之深,足以令人侧目! 原本面容黝黑的孙清平,此时更是拉下了脸来,一张脸变成漆黑色,如同带上了一张生铁的面具一样! 铁布衫!没想到孙清平的武功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只有一身的气血充沛到了极点,才能算是铁布衫修成了,此时孙清平的身上,连平常极为细微的细小血脉,也被气血鼓荡,正如常人的动脉血管在皮肤下看来是青色的一样。孙清平因为气血极为充沛,皮肤下无数毛细血管都充满血液,当这些血脉连成一片的时候,整个人的皮肤看起来都是一种漆黑的颜色,如同穿了一身铁甲一样,所以这门功夫叫做铁布衫。 “好胆!”孙清平喝道:“你难道不知道在这思邈郡内,只要本帅愿意,随时随地可以把你剁成肉泥吗?” 玄靖不为所动,仍是用那种淡淡的语气说道:“你可以试试!” 孙清平大怒,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人,而这个狂徒,不过才是个少年,孙清平不信这个世上有不怕死的人,他今天单独见玄靖的目的,就是要先吓破对方的胆气,然后再说别的事情! “狂妄!你信不信,在这座堂中,本帅不需要任何人,一招之内,就能掐断你的脖子?”孙清平怒叱道。 “我信!”玄靖说道:“那又怎么样?”玄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大将军,你信不信,光凭着我手中的证据,只要我愿意,立刻就能让甸国王庭的雄兵挥师,扫平思邈郡?”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可以让大将军你今天晚上有头睡觉,明天早上就无头起床?”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我的浮屠铁骑在一夜之间,就能彻底荡平你兄长的药王谷?”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你儿子孙雨琪随时随地,也会被我剁成一滩肉泥?” 玄靖也是一番连珠炮式的发问,句句都戳中了孙清平的心坎,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和孙家彻底宣战! 到了现在,玄靖不需要在隐瞒自己的目的,他的目的,就是要彻底夷平孙清平和孙清芳,在他和孙家之间,最后只能有一方活着! 两刃相交之间,只有生死,没有胜败,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道理,用公理和正义之类的话去审判对方没有丝毫意义,历史都是由胜者来谱写的! 孙清平长叹了一口气,一身铁布衫的气劲全部散去,他知道,自己原本设想的那一套对这个白发少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现在孙家和这个少年之间,任何恐吓和威胁都是没有用处了,只能比谁的心更硬,谁的手段更狠! 堂外的白烈和紫月也看见孙清平软了下来,紫月低声问道: “白长老,你说那个大将军怎么突然没什么生气了,莫非是要和公子求饶?” 白烈摇头道:“不会,我看是他已经明白,以他现在手中的底牌,还不能威胁到宗主,所以宗主不怕他!” 堂内,孙清平则看着玄靖,他很想知道这个少年的真正目的,世上并没有绝对的朋友和敌人,是什么样的动力,支持这个少年一定要和孙家为敌?而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你想过没有,如果你选择和孙家合作,会得到什么好处?”孙清平换了一种淡然的语气,既然威逼不成,看看拉拢是不是可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玄靖眯着眼睛,他当然明白孙清平的意思,“孙大将军,你相信世间的公理吗?” “公理?”孙清平觉得奇怪,很多年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个字眼。 “十年前,平阳郡主的父亲因为不同意征收谷价,你们孙家兄弟联手毒死了他,拥立现在的郡王登上王位!” “八年前,因为朝中有人调查此事,大将军派遣手下刺客,将主查此案的官员一家上下六十口,全部灭门,宅子也烧成一片瓦砾,怕的就是留下任何证据。” “五年前,大将军开始联系西贺国的武器商人,从西贺秘密采购大批武器,私藏在药王谷,同时药王谷也开始用丹药拉拢大量江湖人士作为客卿长老,而且还私自招募很多乡勇,以家丁的名义住在药王谷内,其实他们接受的,都是军队的训练,只忠诚于孙家!” “大将军还在这些年,至少从郡国的军饷中克扣出百万两以上的白银,支援药王谷的这支军队,加上药王谷通过赤蝎帮收取的药材谷价,想来现在药王谷内,这批人马已经初具规模了吧?” “三年前,御史林石弹劾郡王府中的一名禁军统领,据说是因为这名统领曾经私放外人进入郡王府中,后来这个统领虽然被处斩,但是他究竟放进去了谁,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玄靖一直说,孙清平的脸色却越来越青,“够了!别说了!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孙清平厉声喝问到。 玄靖却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往下说道:“一年前,大将军还有谷主借助王妃的力量,让这个御史丢了官,就在昨天,将军的刺客还一路追杀到御史的老家,准备杀人灭口,是不是啊?” “还有,至于那些被你们兄弟欺压过的百姓,陷害过的忠臣,霸占过的良家女子,简直不胜枚举。孙清平!你这样的人如果不死,天下的公理何在?世间的正道何在?” 孙清平听到此处,铁青的一张脸上突然浮起笑容:“哈哈哈哈哈!”孙清平大笑着,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情。 “你……你居然相信公理和道义,本帅也告诉你,在本帅这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花魁 玄靖并不理会孙清平的嘲笑,仍然还是冷冷的表情说道:“孙将军,你我话尽于此,希望我再来将军府中的时候,你还能保持这么乐观。81中文网” 玄靖说完这话,看也不看孙清平一眼,站起身来,转身走出了将军府正堂! 堂外有等候他多时的白烈和紫月,还有将军府上一众偏将仆从,他们看着这个白少年的身影,心中却都是狐疑不已,他们不能理解,按照大将军的脾气,这个狂妄的少年为什么还能活着走出来? …… 整个新年,玄靖几乎没有出门,整天待在景园之中,不是看书,就是练剑,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也和孙清兰、紫月两人说说话。 白烈也没有什么事情,每天就是去东城兵营内找胡风切磋武艺,或者喝酒打时间。 不过玄靖在和孙清兰的闲聊中知道,原来这位药王传人,虽然没有在药王谷中生活过一天,但是根据她父亲的描述和祖传的药王谷地图,她对药王谷内的各项布置和阵法机关,却是了如指掌。 这让玄靖有些大喜过望,因为毕竟药王谷是个经营数百年的宗门,上次以白烈的武功之高,在药王谷内都差点没能全身而退,玄靖一直没有考虑强攻药王谷,其实也是有这方面的担心。 现在既然有了孙清兰,那么药王谷在他心中,已经是一览无余了,剩下的事情,就待时机成熟而已。 这其中,夕还来看了一次玄靖,这位高手就像天上的神龙一样,虽然在玄靖需要的时候,夕总能保护和帮助玄靖,但是平时,就算是玄靖,想要就见她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不过说实话,玄靖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因为每次夕的出现,都要伴随着玄靖的倒霉,第一次在青云洞府的时候,夕的秃鹫就给玄靖送了一泡新鲜的鸟粪。 而这一次,夕听说玄靖武功大进,最近很是威风,专门要考校一下玄靖的武功,说看他这个毛头小子到底配不配当牧云团的宗主,结果夕只凭手中的一把弹弓,加上街上顽童平时所玩的一把弹珠,就把玄靖打得遍体鳞伤,三天都下不了床。 夕只能摇头表示对玄靖的失望,为了确保玄靖的安全,也害怕万一哪天自己不在玄靖身边,一不留神,玄靖让别人给杀掉了,夕这次又给玄靖留下了一样防身利器。 上次夕送给玄靖防身的火翎弩,被玄靖送给远走极州探望父亲的慧琴了,现在玄靖虽然身边有牧云剑和鱼肠剑两大神器,不过这些也只能对付武功不如玄靖的一般高手,要真是和孙清平这样的高手放对,恐怕玄靖的把握并没有多少。 这次夕送给玄靖的,是一把短柄火铳,据说也是夕早年从西贺的教廷里面淘换来的宝贝,这火铳和平常军中所用的制式长柄火铳不同,全长只有不到一尺,而且一次可以装填六枚霹雳堂的霹雳火弹,每颗霹雳火弹击出,都有开山裂石之威力。持此利器在手,三十步以内,就算遇见宗师级的高手,玄靖也有一搏之力! 同时,夕还给玄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说年前被白烈击杀的几个江湖高手,现在他们的宗门已经派遣高手前来寻仇,让玄靖小心一点。 玄靖则暗暗记下了这几个人的名字,门前掌门雨师萱,据说是盈艳的师父,金刚寺主持慧天禅师,青城派掌门乔木真人,还有一个高手,据说是已经被灭门的赤蝎帮的创立者,比被玄靖杀死的赤蝎还要狠毒些的人物,只是以夕的手段,都没能查到这个人的具体身份。 看来在思邈郡的日子,似乎不是太好过啊,这些人和一般的江湖人士不同,他们都是一派宗主的身份,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空有一身武功的江湖人士并不可怕,但是可怕的就是这些有脑子有想法还有武功的人物。 …… 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灯节,这天思邈郡的百姓们都会上街去看灯展,但是真正的商会掌柜们,则会受邀参加郡国内各大商会联合组织的行会,何况今年的行会还有所不同。 第一自然是一代国手叶天先生受神农堂的邀请,前来思邈郡鉴定一株神草,这第二嘛,就是自从除夕之夜官道的哨卡被强闯之后,无论是药王谷还是将军府,都没有再另设哨卡,很多人甚至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思邈郡药材强收谷价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 所以今年的行会,从周围几个郡国赶来参加思邈郡行会的商行掌柜,比往年还要多少几倍,可谓热闹之极。 行会在城中最大的清风楼上举行,就连郡王府中,也会专门派人前来参加,可见此次行会乃是思邈郡中新年第一场盛会,各方的关注程度都是空前的高。 能收到这次行会请柬的商号,都是思邈郡,乃至整个越州的大贾或者显贵。 行会不但摆着上等酒宴,有些商会还不惜重金从外地请来色艺双绝的女子前来献艺。 玄靖自然也从神农会那里弄来了一张请柬,上元灯节这天,玄靖特意换了一身新袍子,带上白烈和紫月两人前来赴宴。 主仆三人从下午就出了景园,也没有叫车,一直在街上晃荡,这看看那看看,倒也好不热闹,等走到清风楼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玄靖自然知道今天晚上有大戏要看,不过既然戏已经安排好了,他今天准备纯粹做一个看客。 三人来到清风楼,玄靖交出请柬,验看完毕之后,方得进入行会内部。 说是行会,不过是几个商会之间互相结识,交换信息而已,当然,也有些实力强大的商会,会在这个行会上有意展现自己的实力,比如今年神农会请来了神医叶天。 药王谷当然也不会闲着,据说他们虽然没请到什么九州神医,但是请来了整个越州的头号花魁香依姑娘,前来行会献艺助阵。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叶天名头虽然大,不过终究是个糟老头子,可是这位香依姑娘,却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岂能不让人心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郡国世子 玄靖一路走了进来,见这清风楼大堂中已经搭起若干台子,上面各有美女或歌或舞,好不热闹,玄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差不多到了会看女人的年纪,就算他是牧云团的宗主,但是他首先是个正常的男人或者男孩,现在走到这清风楼里面,顿时也觉得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正在眼花缭乱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喊道:“世子殿下驾到!” 玄靖一愣,这种声音他最是熟悉,一般只有宫中的太监,才有这样的嗓门,他跟着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众星拱月中间,拥簇着一位青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剑眉星目,头戴金冠,腰悬长剑,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世子?思邈郡之中,如果现在还有人能称为世子的话,那么,只能是郡王的亲儿子,风昊! 思邈郡地处偏僻,民风淳朴,没有中原那么多礼节,即使风昊贵为世子,但是如果不是在郡国的朝堂之上,普通百姓见了他,也是不用下跪的。 但饶是如此,堂中众人仍是敬畏世子身份,纷纷垂首两旁,躬身行礼。 风昊却并未在意,只是昂首而过,玄靖不是思邈郡的百姓,自然不必要对风昊前倨后恭,只是和白烈紫月两人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显得极为扎眼。 玄靖心中也有些诧异,因为虽然郡王府说今年行会要派专人参加,但是没想到,居然是郡王世子亲临,看来思邈郡对这每年的药材行会,还是十分重视的。 “大胆,尔等何人?见了世子不知行礼避让!”风昊身边一名随从喝到,他见堂中众人均垂首躬身,唯独玄靖等三人直挺挺站在一边,所以开口喝问。 玄靖对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连搭理的心思都没有,只是转头看了一眼白烈,意思是让白烈代为回话打发也就是了。 “我家公子景轩,来自荒州镜都,并非思邈郡中百姓。”白烈也扬声说到,意思很明显,就是你们思邈郡的世子地位再尊崇,也不过是在你们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们是荒州来的客商,可不吃你那一套。 “荒州,景轩?”风昊微微有些惊愕,这个一头白发的少年?这就是年前铲除赤蝎帮,诛杀药王谷六大高手,让自己的堂妹风华出面百般维护,还把大将军的儿子孙雨琪抓进景园的人吗? 风昊因为未满十八岁,没有自建府邸,一直都在郡王府中,但是这郡国之内的消息,他还是有所听说的。 不过即使如此,风华也没把眼前的景轩放在眼中,毕竟思邈郡是自己的地盘,以后自己是要当郡王的,眼前一个白发小蛮子,算是什么东西,但是,一定要让他见识到自己的威严,也算是给自己立一立威信! “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既然在郡国之内,就要遵守郡国的规矩!你们信不信,本世子现在就以‘不敬’之罪,拿你们几个下狱受刑,然后驱逐出境,永远不得进入思邈郡!”风华的声音里面带着世子的威严,这是平常人家的少年所没有的独特气质。 “随你便!”玄靖没心情搭理这种纨绔,心中已经把这个金玉其外的世子和自己在帝畿的堂哥玄玉划上了等号,都是吃过饱饭没吃过饱揍的玩意儿! “你说什么?”风昊大怒,还没有人敢于顶撞过他! “……”没有答复,玄靖根本没搭理他,而是自顾自地去看花魁香依了。 风昊正待出言喝止,但是转念一想,今天是思邈郡一年一度的日子,自己这个世子来参加行会,是代表郡王府来增光的,要是现在冒然发飙,就算收拾了那个小蛮子,自己这个世子的脸上,也未必多么有光彩。 只能先忍一忍这口恶气,风昊狠狠地看着玄靖的背影,心中已经在暗暗盘算,到底要怎么收拾这个小蛮子,才能让自己解气! 围观客商最多的,自然就是本次行会中药王谷请来的越州花魁,香依姑娘。 此时台上一个妙龄女子,身穿霓裳,翩翩起舞,台下一众看客,个个都神魂颠倒。 玄靖扫了一眼,台上的少女确实算得上国色天香,舞姿也可以说是曼妙非常,但是玄靖更多的眼光,则是落在一旁为女子击鼓的一名文士身上。 按说这文士平平无奇,鼓击的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但是玄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看见这个中年文士,自己掌中那枚一直用来辩卦的铜钱,就震动不已,这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那枚铜钱乃是玄靖从青云洞府中所得,是神君生前珍藏之物,钱币上刻着先天符文,乃是秘术师不可多得的宝物,能够提醒持有者趋吉避凶。 是以玄靖一直带在身上,平时无聊的时候,也给自己起上一卦,看看吉凶,现在铜钱震动,莫非是这个中年文士,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来头不成。 不过那中年文士则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按部就班的在台上和着香依姑娘的舞姿,不急不缓地击着面前的鼓,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青楼乐师的模样。他丝毫也不知道,人群中居然还有一个少年,没有看香依,而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玄靖虽然心中惊奇,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他今天来的目的,是看戏,不是查人的底细,何况现在眼前的中年文士没有任何异常,玄靖自然更不会贸然出手。 “景轩公子,好雅兴啊!” 玄靖的背后被人用折扇打了一下,不用回头,玄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郡……”玄靖正待叫出郡主,但是一回头之间,看见平阳郡主今天一身男装打扮,登时将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风公子,年过的还好吗?” 风华见玄靖脑子转的快,也是微微一笑道:“托景轩公子的福,还过的去吧!” “刚才见到景轩公子也在这里看香依姑娘,莫非也是对这位越州花魁,起了爱慕之心吗?”风华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云雨门 “哪里,只是听人说起这香依姑娘艳冠越州,今天有幸得见,果然名副其实。”玄靖就算再老道,终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现在有种偷看女人被人撞破的窘迫感。 “哦,是吗?”风华微微一笑,但是让人觉得她的笑容背后,却是高深莫测。 “公子听说过百花楼吗?”风华问到。 玄靖心中暗笑,百花楼?不但听说过,我还是百花楼的大掌柜呢! “嗯,听说过,九州各地都是百花楼的影子嘛,不过,好像在越州,百花楼的产业却不多见啊?”玄靖突然想起,花家的百花楼既然遍布九州,没道理偏偏拉掉越州,而且此次玄靖来到思邈郡,花家的情报支持明显有些不足,很多提供来的情报,都还是多年前的信息,让玄靖很不满意。 “何止不多见,简直是一家都没有!”风华低声说道:“公子恐怕也有所耳闻,这百花楼除了做青楼生意之外,也是九州之内最大的情报团体,男人嘛,碰见漂亮女人,总是不容易守住秘密。”风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玄靖有些窘,毕竟自己也是男人,刚才也站在人群中,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的花魁香依姑娘。 “既然百花楼是开门做生意的,公子可知道,为什么百花楼不做越州的生意吗?”风华说到。 “这个……还请风公子赐教!”玄靖其实也一直奇怪百花楼为什么会漏掉越州这一大块地方,要知道,越州虽然地处边陲,但是物产极为丰富,往来客商无数,正是青楼生意最好的所在。 “因为,越州有个云雨门!” “云雨门?”玄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前段时间强抢他小还丹的几个高手中,就有一个云雨门掌门盈艳,不过那个盈艳的武功,最多也就算二流,要不然也不会被白烈一剑斩杀,玄靖对盈艳的印象,也无非就是一身的媚术加上火辣的身材而已。 “正是!”风华摇着折扇说道:“公子可别因为云雨门有盈艳那么一个草包加花痴掌门,就把云雨门给看低了。” “哦,那他们背后还有什么势力不成?”玄靖随口问到。 “何止是背后势力,我甚至怀疑,云雨的背后,就是甸国的王庭!” “王庭?甸国朝廷还做这种皮肉生意?”玄靖有些诧异。 “那有什么!”风华有些不屑,“中原以前还有位明相,不是公开经营青楼吗?现在那位明相,还被天下青楼女子奉为祖师爷,不是吗?” “正是因为云雨门的关系,所以百花楼的生意,一直没办法在越州境内发展,所有越州的青楼,背后都有云雨门的影子。” “这倒是。”玄靖微微点头,这位提倡开青楼的明相的故事,玄靖以前还是听夫子们说过的。 “景轩公子,你知道上次被你杀掉的那个盈艳,她师父是谁吗?”风华说到这里,有意又将生意压低了些。 “雨师萱?”玄靖听夕说过这个人。 “你也知道雨师萱?”风华有些惊讶,看来这位景轩公子的能量不小,即使在越州,知道雨师萱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神秘到甚至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她,据说她的易容术天下无双,无人能够识破,所以她几乎可以易容成你身边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对你进行暗算。 玄靖点点头,“我不但知道雨师萱,我还知道这位云雨门真正的管事人,准备要来思邈郡寻我的晦气?” “还算你消息灵通,年前被你在客栈诛杀的六大高手,背后都是有势力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公开强抢你的小还丹。”风华有些担心。 玄靖却有些无所谓,“风公子,你说的这些我也多少有些听闻,不过,我还没有放在心上。” 风华跺了跺脚,“天下男人都一样,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可千万别被这个香依给迷惑了,据说她和云雨门的关系也不浅!” 玄靖一愣,心道原来郡主和自己说了这么多,目的是提醒自己别坠入人家的温柔乡,虽然有些好笑,但是玄靖心中也有些感激对方的提醒。 天下既然还有百花楼做不进来的生意,看来云雨门的势力果然不容小觑,这位花魁还和云雨门有关系,那么她身边那个击鼓的文士,想来也不是善茬,自己要好生留意才是,别到时候着了道,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暗算自己。 “风公子,叶老的事情,你安排的怎么样了?”玄靖想起今天的正事。 “放心吧,有叶老出面,加上你那株假九叶幽影,就算我们不说这假药是从药王谷中出来的,但是药王谷想要彻底摆脱干系,那也是绝对不可能了!”风华信心满满。 “郡主,你堂哥好像要过来,我们是不是回避一下?”此时一直站在风华身后的青衣秀士吕先生开口说话了。 风华一回头,果然看见思邈郡世子,风昊也朝着人群走了过来,看来这位世子也要看看越州花魁的神采。 风华一脸憎恶的表情,若不是碍着身边有位景轩公子,恨不得能立刻拂袖而去! “景轩公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风华一句话还没说完,发现已经有些晚了,那边的堂兄风昊,正在沉着脸向她招手,示意风华过去说话。 平阳郡主见身份已经被人识破,索性破罐子破摔,看见了也装没看见,把脖子一扭,装作继续和景轩说话。 “景轩公子,后面那人是我堂兄,思邈郡世子,我不想理睬他,你可要帮我个忙!”风华低声说到。 玄靖抬头一看,果然是刚才因为自己没有随众人行礼,呵斥过自己的思邈郡世子,心中微感厌烦,正想转身就走,但是风华乃是自己在思邈郡的盟友,今天要是不帮她,总有些说不过去。 “平阳,你身为郡主,穿成这个样子,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成何体统!”风昊见自己这个堂妹没有搭理自己,就干脆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始皇旧事 玄靖心中微微有气,暗道这世子说话好没道理,自己不过和风华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变成不三不四了? 自以为是的人不算讨厌,但是像风昊这种身居高位还自以为是的人,就非常让人讨厌了,须知今天行会之中满堂宾客都以风昊为翘楚,此时风昊一张口,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咬着自己和平阳郡主不清不楚,自己还好说,不过是个外地客商而已,但是平阳郡主是何等身份,以后众人在人前背后的乱嚼舌根,岂是一个姑娘家能够受得了的? “咦!这不是刚才那个小子吗?我说你见了本世子神态倨傲、不知礼数,原来是背后有了平阳撑腰!”风昊看见玄靖,刚才积攒的一肚子火气顿时爆出来。 风昊乃是今天行会中地位最为尊崇的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现在他大刺刺地过来,第一句话就叫破平阳郡主的身份,第二句话则斥责玄靖,众人哪里还有心情看台上香依的霓裳羽衣。 登时众人都围了过来,看着玄靖等人。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就是平阳郡主,真没看出来!” “人家男扮女装,岂能被你轻易识破!” “可是平阳郡主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 “你这是什么话,平阳郡主身份尊贵,难道世子身份就不尊贵吗?世子不是一样参加今天的行会,与民同乐?” “不……不是那个意思,郡主毕竟是女儿家嘛!而且听说郡主婚约在身,快要嫁人了。” “你的消息都是什么时候的了?不知道正月初一那天,郡主的未婚夫被那个荒州的白公子给擒住,现在留在府中当人质吗?” “什么!郡主的未婚夫可是……” “可是什么呀,谁都知道郡主的未婚夫是大将军的独子,据说大将军那天也在,但是却没有丝毫办法,真是奇怪了……”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说的都是近些日子来思邈郡生的事情,什么景轩生擒孙雨琪,什么郡主意欲悔婚之类的八卦新闻。 此时台上的霓裳羽衣舞也已经结束,实际上结束不结束也没什么区别了,群众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远远不是香依一个越州花魁能够浇灭的…… 但是奇怪的是,香依在跳完舞之后,并没有立刻下台,而是仍然站在台上,眼睛眺望着景轩和风华这边,脸上则带着一丝浅笑,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 “平阳!雨琪现在就在这个小蛮子手上,生死未卜,你不知想方设法营救夫君,还和这个小蛮子眉来眼去,这就是你郡国郡主的做派吗?”风昊这番话先声夺人,语气极为凌厉,就是要让众人都有一个印象,平阳郡主不守妇道,在外面和软禁自己丈夫的人勾三搭四。 风华一张脸气得惨白,但是一时之间,她却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话语来回斥风昊,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毕竟贵为郡主,难道要和风昊这个世子当众撕逼吗? “平阳郡主和孙雨琪还没有完婚,谈什么妇道,不是有些可笑吗?”玄靖声了! 众人都看着这位来自荒州的白少年! “他是谁呀?” “这个人你都不认识,前段时间诛灭赤蝎帮的就是他!” “这么年轻?怪不得,连世子都敢得罪!” 平阳郡主也是一愣,她是想让景轩帮她甩开堂哥风昊的侮辱,但是也没让景轩直接在大庭广众顶撞思邈郡的世子呀。 景轩只需要找个借口,说约了自己一起观灯也好,赏月也好,不管别人怎么说,两人掉头就走,总能避免了当面的尴尬,让风昊一肚子气没地方,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那都是不打紧的事情,谁还敢跑到平阳郡主面前嚼舌根不成? 风昊一见又是这个小子无礼顶撞,心中怒火顿时按捺不住,张口呵斥道:“放肆!平阳和雨琪的婚事,乃是我父王和母妃亲自许下的,思邈郡中谁人不知?”说到此处,风昊突然一笑,“本世子倒是忘了,你们荒州蛮夷之地,是从来没有婚约这一说的,男子看上女子,随便一睡,第二天就散,甚至孩子生出来都不知道爹是谁!” “唉!你知道你爹是谁吗?”风昊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看着眼前的玄靖。 “也对,在下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在下曾去荒州一行,遇见一位荒州姑娘,两情相悦共度良宵,啧啧……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呀……”风昊身边的一位幕僚接话说到。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还有好事之人为了附庸风昊,还在一旁吹捧世子学识渊博,天下风物尽在胸中,更有无耻之人为了拍世子马屁,纷纷效仿那位幕僚,说自己多年前也曾去荒州一游。 平阳郡主看着玄靖,这个少年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在思邈郡,你可以对付药王谷,可以无视大将军,因为他们虽然有很大的势力,但是他们的权利,并不是肆无忌惮的。 药王谷再无法无天,只要你手中有高手坐镇,他们就不敢轻易招惹你,孙清平就算手握雄兵,但是你只要抓住了他私设哨卡征收谷价的事实,他的十万雄兵就只能按兵不动。 但是眼前的世子风昊,可和那两人不同,只要风昊愿意,杀掉你一个荒州来的小蛮子,还需要理由吗? 玄靖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嘲弄,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他想要看看,一个并不可笑的梗,这些人要笑到什么时候。 半晌,众人的声音渐渐低了,玄靖眯着眼睛,一个个地扫过众人,最后眼睛落在世子风昊的身上。 “前朝的时候,有位始皇帝,他父亲异人还在敌国为质的时候,商人吕不韦曾经送过一个怀孕的姬妾给异人,这个女人叫赵姬,后来她生下一子,就是始皇帝了。” 众人听见玄靖开口,却没想到是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讲开了故事,心中都是不解,这个荒州蛮子想要说什么? “在下听思邈郡的人说,当今郡王的王妃,也是郡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别人进献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好自为之 平阳心中暗叫坏事,王妃确实乃是当年孙清芳进献给自己王叔的,这事全思邈郡的人都知道,而且思邈郡坊间一直传闻,说王妃和孙清芳之间不清不楚,但这些话,却是万万不能当面说的,尤其是当着世子风昊的面说! 此时堂中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这个白发少年敢拿赵姬和王妃相比,还是当着世子风昊的面,他不想要命了吗? “你说什么!”果然,风昊彻底被激怒了,“来人,给我把这小子拖出去剁了喂狗!” 风昊此时却忘记了,是他先骂问候人家的父母的,不过就算风昊记得,也不会放在心上,风昊是什么身份?景轩又是什么身份,别说骂他两句,就算现在要把景轩拖出去喂狗,谁又敢说什么? “世子心虚了?”玄靖丝毫不为所动,“我说什么了吗?不知道世子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风昊一愣,确实,自己的母妃乃是旁人进献,这事情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对方也没有指名道姓说自己也和始皇帝一样是来历不明的野种。 这个小蛮子只不过是先讲了始皇帝的故事,然后说自己的母妃是当年被人进献入府的,可是全思邈郡的人都在私下传说,说自己母妃和孙清芳不清不楚,今天这个小蛮子这样一说,不是摆明了打世子的脸吗? “给我上!”风昊憋红了脸,嘴巴上他输给了对方,因为对方根本什么都没说,但是却让自己无从反驳,但是在手段上,风昊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乱嚼郡王妃的舌根子是什么下场! “慢着!”平阳郡主喝道,一步抢在玄靖身前,看着世子风昊道:“平阳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请世子殿下明示!” “平阳!你让开!” 平阳郡主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是高声说道:“请问世子殿下,这位景轩公子所犯何罪,世子殿下要亲自处死他?” “诽谤王妃,谩骂世子,按律当斩!”风昊涨红着脸说到。 “那平阳请问,他怎么诽谤王妃了?怎么谩骂世子了?”平阳不甘示弱。 “这个……”风昊一阵为难,对方确实没有一句话是说王妃如何不检点的,但是他说的每句话,却又是针对郡王妃和自己的。 “哼!说不出来吗?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乃是思邈郡新年行会的日子,难道世子就不知道顾忌身份,不过是一点口舌之争,就要随着自己的心意杀人吗?这让以后越州的客商,还如何敢做思邈郡的生意?” 平阳郡主这番话说得十分厉害,按照思邈郡的郡国律法,处死一个人,是有极为严格的程序的,就算风昊贵为世子,但是像这样既没有丝毫口供证据,又没有经过有司会审定罪和郡王朱批就轻易杀人,也是万万不能的。 风昊这个世子,如果在自己家里,关起门来杀几个奴才,看谁不顺眼让身边亲兵却悄悄将对方灭口,当然没问题,但是眼下乃是商行的行会,上千有头面的客商都在这看着,世子想要公然杀人,可就麻烦了。 风昊被平阳郡主这么一问,也感到有些麻烦,自己身为世子,应为律法表率,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让自己的家奴出手杀人,已经极为不妥,偏偏风华这个死妮子,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当众质问自己,现在就更难下台了。 “风华!你身有婚约,已经算是孙家的认了,却百般维护这个蛮子,不守妇道,你不要脸面,郡王府还要脸面呢!还不赶紧回家闭门思过!”风昊又拿出刚才那套词来,毕竟风华是个女儿家,脸皮还是最要紧的,自己先说些难听的,将风华挤兑走了再说。 果然风华一听此言,一张脸顿时惨白,眼圈却红了起来,只是强自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人群中很多商会的掌柜也不由得感叹,这位世子说话也忒难听了些,再怎么说,平阳郡主也是世子的堂妹,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这种话就算一般的百姓人家的女儿也接受不了,何况还是堂堂的平阳郡主呢。 “世子殿下,你信不信,只要我高兴,随时可以废掉平阳郡主的婚约!”玄靖又说话了! 这一句,比刚才那句还要狂! 平阳郡主和孙雨琪的婚约,乃是郡王和王妃亲自定下的,怎么可能是说废就废的呢?众人此时都看着世子风昊,想看看思邈郡的世子,今天究竟怎么教训这个狂妄的少年! 风昊正待说话,却被一张强有力的大手按住了肩膀!风昊一愣,思邈郡还有人敢这么随便的对自己,正待转身喝骂,却见来人正是孙雨琪的父亲,大将军孙清平! “孙将军?你来的正好,帮我收拾这狂徒!”风昊喜出望外,孙清平一来,正是自己的强援! 谁知孙清平却摇了摇头道:“算了,世子,退一步海阔天空!” 众人一阵惊愕,这还是那个在思邈郡内向来叱咤风云、打个喷嚏全思邈郡都要跟着伤风的孙大将军吗? 堂堂孙清平,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孙将军,你……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风昊也不敢相信,孙清平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孙清平并没有向世子解释,而是径直走上前去,看着风华身后的玄靖道:“我代世子向公子和郡主赔罪了,世子还年轻,希望公子大人大量,不计前嫌!”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一阵沸腾,什么世道,大将军替世子赔罪,难道思邈郡的天都要变了吗? 而且很多人还注意到了孙清平的用词,“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如果这个白发少年是大人的话,那么世子算什么?小人吗?这话怎么可能从一向严谨的大将军口中说出。 可是玄靖接下来的话,就更让人惊诧不已了。 “大将军几日不见,清减了许多,不过我一直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大将军和世子,还是好自为之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镜照愁容 玄靖说完此话,眯着眼睛,眼神淡淡扫了一遍众人,被他眼神扫过的人,都感觉被一桶冷水从头浇下,透心冰凉,尤其是几个刚才附和风昊,出言嘲讽玄靖的人,此时更是感觉如芒在背,坐立不安。Δ』8Δ1中文』Δ网 众人又听玄靖说道:“今天晚上月色怡人,我约了郡主去府上喝酒赏月,大将军,在下先走一步,告辞了!” 说着也不看一众人等,上前一步,拉起平阳郡主的手,昂出了清风堂! “孙将军!”风昊大怒,“这杂种究竟算什么东西,要你亲自赔礼,刚才若不是孙将军阻拦,本世子早已将他拿下,先治他个不敬之罪再说!” 孙清平却低声叹了口气,接着附在风昊的耳边说道:“雨琪还在他手上,还有,王庭的监察使那边,已经有我的人传来消息,说我们私设哨卡征收谷价的事情,人证物证都到了那边,就等着合适的时间上奏。” “本帅相信,如果我们现在得罪了这个人,那么先雨琪的性命肯定不保,第二,郡王和世子一家的性命,恐怕也很难说……” 孙清平说完这番话,并没有停留,只是轻轻拍了拍风昊的肩膀,就默默地走了,留着风昊一个人,呆立在堂中…… …… 行会之后,思邈郡的各大商会就像炸了锅一般,所有有些头脸的人物,都在争相打听一个从荒州来的名叫景轩的少年。 这个少年在行会当天,不但大大折辱了世子风昊,更令人惊讶的是,一向倨傲霸道的大将军孙清平,居然低声下气地在人前替世子向他赔罪。 这可是思邈郡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有些敏感的客商已经感觉到,思邈郡要变天了,只是这局棋最终会有什么样的走向,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准。 正因为景轩的风头太甚,乃至于当天行会上最后出面的神医叶天,反倒有些失了光彩。当然,真正在药材圈中懂行的人才明白,这位神农堂请来的叶神医,在行会上旁征博引,妙语连珠,亲自讲解了一株九叶幽影草的真伪辨识,让很多药材的大行家都频频点头,深为认可。 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幽影草乃是药王谷的特产,九州各地的幽影草都必须从药王谷采购,这些年药王谷每售出一株幽影草,都是万众瞩目之物,那么当天叶神医拿来鉴别的那株嫁接九叶幽影,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而很多思邈郡的老药师,当然都还记得最近几年从药王谷流出的几株九叶幽影的具体特征,只是,他们现在还不敢将药王谷和假药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更绝的一点是,神农堂当天还邀请了思邈郡书局的掌柜,带了四名妙笔文书到现场。叶神医每句话,都被这些文书记录下来,并且还有专人描绘嫁接九叶幽影的详细图谱,当夜就连夜刊印成册,在思邈郡中免费给众人赠送。 现在,稍微有一点心思的人,已经隐约猜到,这桩九叶幽影的鉴别,实际上冲着药王谷去的。 如果当天行会上面,叶神医用来演示的那株九叶幽影,真的是从药王谷中得来,那么从今以后药王谷的声誉,在江湖上将会一落千丈! 而事实上的效果,比大多数人预料的还要严重些,从上元灯节之后不到半月的时间内,药王谷名下的各大药行的药材订购量,比往年少了锐减一半都不止。 更让孙清芳和微澜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已经有几个江湖上颇有势力的宗门,准备上门亲自见一面孙清芳,让他解释一下以前卖出去的九叶幽影为什么和叶神医口中的假货,如此相像! …… 转眼间,正月已经过完了,这就意味着,新一年的劳作,也要开始了。而对于商人们来说,新一年的生意,也要在这个时候开始。 集福商行内,微澜坐在自己的梳妆镜前,这面镜子是从西贺的商人手中高价买来,不同于九州通用的铜镜,西贺贵族们都用琉璃制成的镜子,透明的琉璃背面涂抹水银,照出来的人影清晰无比。 可是越是雪亮的镜子,越能照出微澜此时深皱的眉头,集福商行今年的生意一落千丈,基本没有任何新增的客户,而许多以前的老客户,也转投别家,再这样下去,绝不是长久之计。 但是眼下她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别说微澜一个女子,就是药王谷的谷主孙清芳,现在也是一筹莫展,短短一个新年,药王谷先是折了赤蝎帮,又断了以往丰厚的谷价收入,现在药王谷因为制售假药的事情,声誉也一落千丈,去年收购的大量药材,现在囤积在手中无法出手,孙清芳打从记事之日起,药王谷就没遇到这么多烦心事。 孙清芳的日子不好过,微澜自然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这几天孙清芳给微澜交代了一件事情,就是招待客人。这几天有几位孙清芳请来的贵客,都住在集福商行里面,孙清芳要求微澜一定要招待好。 一个和尚,整天连门都不出,只在房中打坐念经,微澜专门从城外庙中请来最好的素菜厨师,每天给这个大和尚准备斋饭。 一个道士,和这和尚正好相反,每日里从来不见人,但是只要一回来,必然要沐浴更衣,熏香品茗,乃至微澜不得不安排仆从,每天十二个时辰小心伺候,后堂内一直烧着一大桶热水背着,每天在客房中至少放三套崭新的内外衣饰,以供这位道爷随时更换。 再加上前几天药王谷请来的越州花魁香依小姐一行,现在也还没有走,就住在微澜的集福商行内。 这些人都是谷主孙清芳亲自吩咐,要微澜小心伺候的主,所以微澜是一个也不敢得罪,每天一起床,就是盘算着怎么先伺候好这些大爷再说,反正现在集福商行也没什么正经生意。 昨天,药王谷的管事又带来了孙清芳的亲笔信,给微澜安排了一样重头戏,这也是为什么微澜一直皱眉头的原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强敌当头 景园。 玄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拉着胡风和白烈两人在屋中饮酒,连一向亲近的紫月都打发了出去,三个男人,应该说是两个男人一个少年,对着一坛子三十年的竹叶青,喝的不亦乐乎。 胡风先开口说道:“宗主,这次集福商行那个娘们儿请你去喝酒,你看是盘算什么鬼主意呢?” 玄靖一笑,并不说话,而是看着白烈。 白烈知道宗主的习惯,说话之前先问问旁人的意见,等到他开口的时候,就是定论,这是玄靖的为帅之道,自己和胡风只能算是将而已。 “依着我看,肯定没好事,就算不是鸿门宴,应该也差不多少,宗主,我们还是避避风头,不必和那个娘们儿一般见识!” 白烈当年是休国白熊营统领,一直搞情报、刺杀之类的工作,所以他向来不主张和敌人硬碰硬的正面冲突。 “就是,药王谷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些天我在东郊兵营之中,听那些郡主派来的仆从们说起,都说在这思邈郡中,孙家的人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随便一个奴才犯了事情,只要是从孙家门中出来的,这思邈郡的官吏都不敢捉拿,要先报请将军府批准,才能持文拿人,而这将军府自然是维护自己的奴才了!” 胡风向来是直性子,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玄靖倒也不以为意,仍是端着酒杯,淡然不语。 白烈却突然道:“宗主,属下最近得知,集福商行内近几天住着好多江湖中人,据说有金刚寺的主持慧天,还有青城派的掌门乔木真人,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大有名望,平常江湖人物带着礼物前去求见,都未必能见上一面,现在住进了集福商行,肯定是为了上次在客栈中我杀了他们门人弟子的事情来寻仇。” 玄靖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些人来,我也早就知道了,不过光凭着杀了几个门人,还犯不着掌门亲自来寻仇,我看这里面也多半有药王谷的推手。” 玄靖说着顿了顿,才又说道:“只是我现在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孙清平的亲儿子还在我手中,郡王和药王谷征收谷价的把柄也在我手中,他们凭什么和我翻脸,难道……” “难道什么?”胡风着急的问到。 玄靖笑着看着胡风,但却不言语,胡风被玄靖看得有些发毛,“宗主,属下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玄靖淡淡说到,转头收回了目光,心中有些感叹,胡风这样的脾气,最适合当将军,独当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让他统筹全局,就似乎差了一些。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但是作为至高的统帅,则不在谋,而在断! 胡风作为将军,脾气和行军一样,都在一个疾字上面,所以不等玄靖说完,胡风就忍不住打岔来问,丝毫不顾及和玄靖的尊卑关系。如果评价一个将军,这就是优点,兵法云:其疾如风、兵贵神速,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作为一个统率,那么胡风就明显不合格了,因为他不懂得详细收集每一条信息,然后仔细认真分析,做出对全局最有利的判断! “其实我已经前后都想过了,白长老和胡将军所说,都没有错,这次集福商行那个微澜掌柜的邀请,肯定是要和我们摊牌!” “怎么摊牌?”胡风问到。 “现在孙家已经清楚,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搬倒他们,双方已经都不会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所以他们也就不再心存幻想,所以药王谷不惜花大价钱请来这些江湖高手,无非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胡风着急道:“宗主,那现在怎么办,我手下虽然有一百浮屠铁骑,但是毕竟势单力薄,想要自保或许可以,但要说和郡国内十万精兵相比,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不如我们现在保着宗主,直接杀将出去,反正幽影草已经到手,神农会那边也答应给我们供药,此行的目的也算基本完成了!” 胡风这番话说出,白烈心中暗自赞成,本来他也不理解这个小宗主,为什么如此爱管闲事,思邈郡姓风也好,姓孙也好,和牧云团,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天底下还有朝廷,哪里的百姓不是像狗一样被人盘剥,白烈在休国多年,这种事情见过的也不少,早已经麻木了。 玄靖看了看两人,“胡将军所说,也有一定道理,不过那只是我们最后的退路罢了,如果在这里的事情办不成,就要依靠铁骑强行撤走,但是在这之前嘛……” “宗主想要如何?”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白烈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要知道接下来玄靖所说的话,很可能将会在思邈郡内引发一场血雨腥风。 “我要去会一会这个微澜,孙清平那边,暂时绝不会动用大军来对付我们,一来师出无名,只要他调用郡国军队,朝中反孙的势力就会跳出来弹劾他,如果他出动府兵,那么平阳郡主的府兵也不比孙清平少,所以这个大将军,暂时不足为虑!”玄靖给白烈和胡风分析眼下的情况,最为牧云团的宗主,脑子一定要走在刀的前面。 “而药王谷现在能动用的实力,也就只有江湖上的高手了,在江湖上来说,我们牧云团怕过谁?” “可是宗主。”白烈插话道:“据属下所知,那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都已经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慧天禅师恐怕十年前就进入宗师境界,而且还是最为难修的外门横练宗师。” “至于那个乔木真人,自幼就在青城山出家,修习青城的独门道武秘法,比起一般的真人境界的秘术师,还要更难对付。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要是属下和他单独较量,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玄靖点了点头,“白长老所言不虚,这两人在当世已经显露名声的高手中,怎么都是前五之数,确非常人所能对付。” “不过最让我担心的,还不是这两个家伙!”(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微澜之约 “还有谁?”白烈和胡风一起问到,光是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已经是江湖上的泰斗人物了,一般的宗门,都不敢惹其中任意一人,何况此次两人联手出场。 但是听玄靖的意思,除了这两人之外,药王谷还在暗中请来了其他高手助拳,而且似乎手段比这两人还要厉害! “一个是云雨门掌门盈艳的师父,雨师萱,这人据说长于易容缩骨,而且手法天衣无缝,就算至亲至近之人,也绝对难以分辨。正是因为如此,此人成名已久,但是江湖上居然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另一个嘛,就是赤蝎帮的前帮主,本来我就奇怪,就算我有夕前辈在暗中相帮,但是赤蝎帮也太有些不堪一击了,像赤蝎那种人物,最多也就是一般江湖帮派的头目水平。但是赤蝎帮不同,据花家的情报显示,在多年以前,赤蝎帮在甸国甚至是整个越州,可是赫赫有名,他们和药王谷联手,是干出过几件大事的。” 玄靖说到这里,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是后来那个创立赤蝎帮的人,却在越州销声匿迹了,现在我也只知道这位赤蝎一代目也来寻仇,但是这人是谁,就连夕前辈都没有查出来。” 白烈和胡风听玄靖这样说,心中也暗自吃惊,夕的武功手段,他们都是知道的,但是眼前这个赤蝎帮一代目,居然隐藏的这么深,连她都查不出来,那就绝非可以小觑之人。 “那宗主下一步准备怎么办?”白烈还是要谨慎一些,他知道玄靖对敌人的信息已经有了大致的掌握。 玄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脸上微微带着些酒意,“既然药王谷已经决定要鱼死网破,放手一搏,那我们怎么能不应战呢?” “白长老、胡将军,明天晚上,你们就陪我去集福商行走上一遭,正好,我也要好好会一会这些江湖上的朋友们!” 玄靖的眼睛又微微眯着,不过即使是向来不懂得察言观色的胡风也知道,只要这位小宗主露出这个表情,那么接下来肯定有人会倒霉。 入夜,集福商行 微澜今天特意精心化了妆,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也知道一个美女时刻保持这自己精致的面容和妩媚的气质,才是最有效的武器,男人靠征服天下来征服女人,女人则靠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 集福商行的正堂之中,摆了一张圆桌,这张桌子只有在集福商行宴请最重要的客人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现在,微澜就盛装坐在桌子的主位之上,同样在桌上的,还有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位美人。 和尚自然是金刚寺主持慧天禅师,道士则是青城山掌门乔木真人,至于那位美人,则是药王谷前段时间请来的越州花魁,香依姑娘。 尽管微澜已经是思邈郡内远近闻名的美女,但是就算微澜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位香依姑娘面前,自己不论怎么装扮,也只能充当陪衬的绿叶。 用天生丽质来形容香依姑娘明显已经不合适了,如果非要想一个词汇,微澜觉得应该是国色天香。 这种美艳甚至让微澜输的心服口服,世界上最让人绝望的事情,就是天赋,这种差距不是依靠努力所能弥补的,微澜见到香依,就有这样的绝望。 在香依姑娘身后,则是她的贴身婢女,虽然容貌没有香依姑娘那样惊艳,但是也算上上的姿色了,只不过在香依的掩盖下,没有人会注意罢了。 “掌柜的,客人已经来了,一共三人。”新来的二掌柜恭敬地站在微澜的旁边,躬身说到,尽管这位二掌柜从心底里看不起眼前的女人,但是他可没有丝毫得罪微澜的想法。 “有请!”微澜有些诧异,在心中暗想,只有三个人吗?这个少年如果不是个傻子,就是狂妄到家了,不用说别人,就凭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这两人,在江湖上随便灭掉一个小一点的门派都不在话下,可是这个景轩,竟然只带了两人前来赴宴,是不要命了吗? 微澜虽然只是孙清芳的情妇,但是也是读过些书的,单刀赴会的事迹,她还是听说过的,可那是演义上写来骗人的玩意儿,事实上那位单刀赴会的关二爷,最后还不是败走麦城,被自己最瞧不起的吕蒙给割去了首级。 玄靖一行已经走了进来,微澜收起自己的意马心猿,脸上挂起一副早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笑容,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被这种真诚中带着些许妩媚的笑容所迷惑。 “景轩公子真是准时!”微澜盈盈的笑着。 “佳人相约,怎敢迟到!”玄靖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哈哈!”微澜一边笑一边看了一眼桌上坐着的香依姑娘,“佳人可真有一位,可惜不是妾身罢了。” 玄靖随着微澜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香依,他在行会上见过香依,自然认得,只是那天香依姑娘盛装舞蹈,而今天却只是略施粉黛,但是另有一番迷人的风情。 浓妆淡抹总相宜,玄靖脑子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看来这越州花魁之名,果然不是白白得来的。不过同时,还有一句话也在玄靖脑中闪过,越是漂亮女人,越是会骗人,据江湖传言,这是当年魔教张教主的母亲在临终前告诫张教主的。 “微澜掌柜。”玄靖笑着说道:“这两位是在下的朋友,白长老、胡将军!”玄靖没有用属下来称呼白烈和胡风,在外人面前,抬高自己属下的身份,其实也是抬高自己的身份,这么简单的道理,只是很多人不懂而已。 “白长老、胡将军,妾身有礼了!”微澜看着二人,微笑着盈盈一礼,白烈和胡风也抱拳回了一礼。 “不知这几位怎么称呼啊?”玄靖开口问到,当你不能逃避的时候,不如直接面对,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今天来绝对不是准备和玄靖吃饭和酒谈人生谈理想的,那么不如玄靖主动出击,问问清楚。 反正在来集福商行之前,玄靖等人已经在景园吃过饭了,一会儿就算撕破脸皮动手,他们也不至于饿肚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为鱼肉 微澜微微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几只砧板上的鱼肉,居然还准备知道一下主厨的名号吗? “啊呵呵,看我这记性,都忘了给景轩公子介绍今天的客人,这位大师乃是金刚寺主持,慧天禅师,这位道长,就是青城山掌门,乔木真人,至于这位佳人,相比不用妾身再介绍了吧?”微澜反应很快,反正鱼儿已经上钩了,清蒸红烧之前,她觉得大可以满足一下对方的口味。 除了香依姑娘站起来对着玄靖微微行了一礼之外,慧天禅师和乔木道长则根本没有任何表情,无论宗师还是真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就像天上的神龙一样,完全有资本俯视众生,普通人在他们眼中,比起蝼蚁尚且不及,哪里有人会对蝼蚁客气的? 玄靖也不以为杵,笑吟吟地对着香依姑娘还了一礼,见到漂亮女孩儿,大多数男人都会变得很有礼貌,不过对于慧天和乔木,玄靖也装作没看见一般。 “看我这脑子!”微澜笑骂一声,“光顾着客气了,还没请景轩公子入座!” “轩公子、白长老、胡将军,快快请坐!”微澜脸上的笑容显得无比真诚,还略微带着点歉意。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玄靖暗自叹息着,虽然明知道一会儿大家就要撕逼,但是这位微澜掌柜现在还能如此毫无违和感的演下去,也确实令玄靖佩服。 座位早已经安排好,椅子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虽然微澜也是刚刚知道玄靖他们一行三人,但是马上就叫人根据客人的数量调整桌椅。毕竟一会儿这里就要成为战场,多打碎一张椅子,微澜都会很心疼的。 玄靖的屁股刚挨到椅子上面,桌上的乔木真人便一声冷哼。 “哼!无礼小儿,你今年才多大岁数,也敢和老夫同座!你可知道老夫在江湖上的辈分名号?” 乔木真人这话倒也不是倚老卖老,乔木在江湖上的辈分极高,甚至当今少林掌门,见了乔木都要执晚辈礼节,而依照江湖上的规矩,如果有前辈在场,小辈在没有征得前辈允许的情况下,确实是不可入座的。 刚才微澜在介绍玄靖的时候,乔木真人和慧天禅师只是装作看不见,而玄靖也自然就没有向他们二人行礼,现在玄靖大马金刀地往桌上一坐,乔木真人自然要出来挑刺。 微澜在一旁微微笑着,她并不打算出头调解,既然乔木真人想要一马当先,微澜自然求之不得,最好现在就动手,灭了这个麻烦的年轻人! 花魁香依的面上则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风不惊水不起地坐在椅子上面,静静看着这一切,作为一个女人,男人在谈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插话。 不过香依心中也有些奇怪,这个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少年,会不会被那个老道士给杀掉,他真的不怕死吗? 白烈和胡风听乔木真人如此说,一股火气登时窜起,俗话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玄靖虽然年轻,但是毕竟是二人的宗主,岂能在此由外人所辱。 两人正待发作,却迎上了玄靖的目光,玄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但是眼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他要两人稍安勿躁! “不知道长在江湖上,算是什么辈分?不妨说来听听,看看在下是不是真的无礼?”玄靖不为乔木的发难所动,只是淡淡说到。 “嘿嘿!”乔木冷笑一声,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以为能杀掉青城山的一两位好手,就能称霸江湖了? “老夫师从青城山灵通真人,算起来老夫和当今少林寺掌门的师父平辈论交,你这小娃倒是说说,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夫面前入座?” 乔木真人说完这话,眼神毫无忌惮地看着玄靖,他毕竟是一派掌门,虽然玄靖杀他门人,但是也毕竟是青城门规不严,见财起意抢人家的丹药。 所以乔木就要弄出点文章来,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玄靖杀掉,方才不坠青城山的威名! 玄靖眯着眼睛,淡淡扫了一眼乔木真人,“原来是灵通的弟子,你这么无礼你师父知道吗?” “什么?”乔木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尊灵通真人在江湖上是何等声望,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是冠绝天下的高手之一,就连少林寺这等江湖泰斗,见了自己的师尊都要客客气气,岂能是这等白发小儿出口侮辱的!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乔木真人两眼圆瞪,浑身上下已经真气遍布,这等狂徒,他一辈子还没遇见过!既然眼前的少年非要自己找死,那江湖上的人可不能说乔木真人以大欺小了! “一代神君石坚,你听说过吗?”玄靖淡淡问到。 “当然了,那又如何?”乔木当然听过一代神君的名号,青城山虽说以道武相传,但是所修法门,终究偏向秘术一道,神君石坚乃是天下秘术师之冠,就算是乔木的师尊灵通真人活着的时候,连管神君叫一声师叔的资格都没有! “你知道就好,吾乃神君传人!” 玄靖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龙吟在堂中炸响,玄靖身后隐隐闪现出淡淡的苍青色光芒! 一时之间,只见玄靖法相庄严,浑身光华流动,乔木被玄靖猝不及防瞪了一眼,顿时感觉背后一寒,似乎面前所坐的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一尊从太古洪荒之中飞来的苍龙! 苍龙之力!这是一代神君的不传之秘!凭此神通,持之可横行天下,百无禁忌! 乔木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师尊灵通真人在传道给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不过乔木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心中,一代神君不过只是个符号而已,苍龙之力再神通广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何况前两年神君仙逝的消息早已经传遍江湖,但是却没听说神君除了三青门之外,还留下什么传人。 乔木呆呆地看着玄靖,如果玄靖说自己是神君传人,恐怕全江湖也没有人相信,但是刚才那苍龙之力的威势,却只要是个秘术师,都能分辨真伪,就凭这个少年身负苍龙之力,乔木知道,自己已经没资格和人家坐在一张桌子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因为我愿意 乔木呆呆地看着玄靖,如果玄靖说自己是神君传人,恐怕全江湖也没有人相信,但是刚才那苍龙之力的威势,却只要是个秘术师,都能分辨真伪,就凭这个少年身负苍龙之力,乔木知道,自己已经没资格和人家坐在一张桌子上! 慧天禅师打从一开始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一言不发,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玄靖刚才苍龙之力一发,慧天禅师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这个少年就是苍龙之力的传人,慧天禅师在心中默念一声佛号,在江湖上一直传说,谁是苍龙之力的宿主,谁就能横行天下,号令群雄。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每一代苍龙之力的宿主,莫不都是一代天人,横行九州无人能匹! 不过从这个少年刚才的表现看来,他的修为还比较浅薄,否则自己和乔木两人,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扇门吗? “阿弥陀佛!”慧天禅师开口了,“施主既然自称是神君传人,那么按照江湖上的资历辈分,确实有资格和我等同座,只是依着老衲看来,施主的苍龙之力,修为似乎还尚浅啊!” 慧天这话纯粹是为了给乔木找个台阶下,质疑别人辈分低,谁知道人家是神君传人,足以傲视天下,乔木和慧天见了对方,都要行晚辈礼节。 不过慧天故意点出玄靖修为尚浅,还够不上那么高的身份,谁也别太当回事了,资历辈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去了,大家谁也别提了。 玄靖微微一笑,并不多言,乔木脸上却阴晴不定,用眼神不住和慧天来往,两人似乎在默默交流什么。 “这少年居然是神君传人,我们怎么办?”乔木用传音之术暗中问到。 “已经来了,还能如何,趁着他神通未成,我们先下手为强,要是今天让这少年活着出了门,以后金刚寺和青城山都是后患无穷!”慧天和尚也暗中回到,这老和尚虽然面容平静,但是心肠歹毒,竟是丝毫不逊于江湖上的枭雄! 微澜见乔木真人一上来就吃瘪,心中也有些惊讶,不过她并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上那些事情,知道的也不多,一代神君名头再响亮,也不过是在中原而已,所以她并没有把神君传人这个名号看得太重要,只当这少年不过是某个名家子弟而已。 “景轩公子,妾身今天请公子前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和公子问个明白!” “请讲!”玄靖知道今天肯定是宴无好宴,最好这婆娘早点露出面孔,大家该烧香的烧香,该吃饭的吃饭,谁也别耽误谁的时间。 “上元灯节的那天,神农会请来叶天神医鉴定的那株九叶幽影,是否就是妾身换给公子的那一株?” 微澜这样一问,玄靖倒是微微有些惊讶,神医叶天所鉴定的那株九叶幽影,已经确定是假货无疑,现在正在神农堂的药行之中公开展示。 大家当然都是心知肚明,那株幽影草肯定是出自药王谷,但是现在微澜这样问,岂不是坐实了药王谷移花接木,制售假药的事实。 “正是,那株九叶幽影,在下确实是从微澜掌柜手中所得!”玄靖坦然承认。 “那么公子可知道,将那株幽影草拿出来让叶神医鉴定,对药王谷意味着什么吗?”微澜的话语之间,已经开始咄咄逼人,她毫不内疚药王将假药换给景轩,反倒质问景轩为何找人前来打假!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想要做的,就是踏平药王谷!” “好大的口气,妾身敢问公子,药王谷和公子究竟有何过节,公子要如此赶紧杀绝?”微澜步步紧逼,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一进门时候的笑容。 “有何过节?”玄靖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派遣高手到客栈抢我丹药,算不算过节?你们用假药换我真丹,算不算过节?” “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让你们干绝了,还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质问我?” 微澜此时面沉似水,开口说道:“公子来拍卖会上出示小还丹,犹如匹夫怀璧,请问江湖中人谁不眼红,药王谷也不过是牵了个头而已,公子将前去夺药的六大高手尽数诛杀也就算了,为何还要将赤蝎帮满门诛灭?” “因为我愿意!”玄靖微笑着看着微澜。 微澜一愣,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出来,灭了赤蝎帮满门这种事情,只不过因为他愿意? “那么后来公子夜袭哨卡,又是为了什么?”微澜仍继续问下去。 “还是因为我愿意!” “抓住孙将军的儿子作为人质,也是因为公子愿意吗?” “正是!”玄靖叹了口气,他心中已经有了结论,这位微澜掌柜在药王谷的庇护下,早就已经养成了肆无忌惮的性格,在她的眼中,药王谷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但是其他人不得对药王谷和集福商行有一丝一毫的不利行为,否则就是天理难容,就要被孙家所诛灭! 微澜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双美目此时没有丝毫温顺如水的样子,“既然只要景轩公子愿意,就可以断人财路,擒人子弟,灭人门派,是不是只要药王谷愿意,也可以随便取公子的性命呢?” 图穷匕首见,既然今天景轩敢来这集福商行,就要做好被药王谷诛杀的觉悟,反正他也无处可逃。 孙清芳之所以要微澜设宴邀请这个少年,不过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如果景轩能够转头和孙家合作,那么以前双方的恩怨可以既往不咎,以后景轩所需要的一切,孙家都可以无条件支持。 但是景轩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的话,孙家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单凭朱鹤道人和无妄和尚的死,是远远请不动乔木真人和慧天禅师的,他们两人能不远万里前来助拳,这里面又岂能少得了药王谷的重金相邀。 虽然大将军孙清平不能轻易动用郡国的十万精兵,但是光凭着药王谷的财力和江湖关系,在思邈郡这个地方强行诛杀景轩他们一行,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难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趁火打劫 这就是孙清芳的如意算盘,既然不能拉拢,那就趁早消灭,即使现在孙家有很多把柄都捏在这少年手中,但是如果继续让这少年活下去,天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走这步棋之前,孙清芳已经盘算良久,甚至自己的亲侄子孙雨琪,孙清芳都做好了牺牲掉他的打算。至于景轩手中掌握的关于私设哨卡,孙清平贪污军饷,药王谷私购军械这些事情,孙清芳也准备不惜重金买通上下关系,即使抛出去一两个替死鬼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药王谷和将军府这两块招牌不倒,不怕将来在思邈郡不能东山再起! “哈哈哈哈!”玄靖突然仰天大笑。 “公子为何发笑?”微澜问到。 “因为可笑!”玄靖眯着眼睛,冷冷地扫过桌上的每一个人,“我笑你们明明已经打好主意,今天要和我翻脸动手,现在装模作样的姿态,你们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来吧!”玄靖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既然已成定局,何必还要遮掩! 话已经说明白了,桌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心中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在微澜看来,玄靖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虽然他身边的白烈和胡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现在,微澜对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有着绝对的信心,而且在微澜的手中,还握着一张至关重要的王牌,她相信,今天桌上的三个人,一个都不可能活着走出集福商行! 微澜有自己的主意,慧天和乔木这种老江湖自然也有,他们今天和玄靖作对,其中有很大部分是为了药王谷开出的价钱,江湖中人,谁人能抗拒药王谷的丹药呢? 药王谷的一颗灵丹妙药,就可以让门人弟子少花十年苦修的功夫,对于慧天和乔木来说,作为一派宗主,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有变,眼前这个白发少年居然是神君传人,身负苍龙之力,这事可就麻烦的多了,虽然按照少年刚才的表现来看,他的修为还浅得很,远不足以和慧天或者乔木任意一人抗衡,但是两人对这个少年背后的势力,却十分忌惮。 别的不说,光是神君传下的三青门,就足够金刚寺和青城山头疼的,何况其它。 “阿弥陀佛!”慧天禅师宣了一声佛号,“几位施主,老衲有一言,不知道几位施主肯听吗?” “大师请讲!”微澜虽然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老和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有什么啰嗦事,但是既然金刚寺主持要说话了,完全可以不用问微澜,难道这里还有人敢不让慧天禅师说不成?、 “我不想听!”众人一愣,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连慧天禅师的面子都敢折!可是桌上就这么几个人,除了那个白发少年,又有谁敢这样狂妄! “你不必说了!”玄靖又说了一句。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老衲下面说的话,说不定对你有天大的好处呢?”慧天禅师竟然没有生气,仍是不温不火地说到。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你和这位乔木真人忌惮我背后的势力,想要在这个当口,和微澜掌柜再涨些价钱,看看能不能多从药王谷讨要些灵丹妙药来!”玄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不如我替微澜掌柜做了主吧,在这个当口,当然是漫天要价的最佳时机,只要你们肯出手杀了我,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微澜掌柜都会无条件答应你们,是不是呀,微澜掌柜?” 玄靖这话说完,转过去看着微澜,和玄靖一样,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微澜,玄靖刚才的话,确实说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本来在他们眼中,玄靖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背景,身边有几个高手坐阵的江湖世家子弟而已,但是现在多了神君传人这重身份,对这两个老江湖来说,价码当然要成倍提高! 微澜咬着嘴唇,她可没有想到这帮人会在这个当口提价,这可让微澜左右为难。 “禅师、真人,若是药王谷不肯加价,两位今天是不是就不准备帮助药王谷呢?可是两位想过没有,无妄大师和朱鹤真人,可是死在这位景轩公子的手中,两位不为药王谷出手,难道金刚寺和青城山的仇,两位也不准备报吗?” “微澜掌柜真是幼稚!”玄靖摇着头笑道。 “哦!请公子说来听听,微澜哪里幼稚呢?” “江湖中人,历来只看利弊,谁会去论对错,对于这两位来说,要是我能出比药王谷更高的价格,他们立刻会帮我杀了你,你相信吗?” 玄靖此言一出,饶是微澜自负镇定,也不由得脸色一变,她当然知道玄靖说的都是真的,而且她心中清楚,凭着眼前这个白发少年先前所展示出来的实力,他完全有可能拿出比药王谷更优厚的价格! 微澜朝着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望去,此时两人不发一言,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微澜心中一寒,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暗恨二人枉为江湖前辈,居然在这种时候漫天要价、趁火打劫。 只是恨归恨,事情还是要继续往下办,不然今天裤子都脱了,难不成还让玄靖活着回去不成?何况微澜心中也知道,如果今天这个少年能走出集福商行,那么自己和药王谷的死期,恐怕也等不了多久了。 微澜把心一横,开口说道:“两位大师,今日之事,只要两位能够出手相助,药王谷在江湖上的信誉如何,两位大师也是清楚的,待事成之后,药王谷给出的回报,绝对会让金刚寺和青城山满意!” 谁知慧天和乔木却似没听见一般,仍是默默地坐在座位上面一言不发。 玄靖看着微澜,淡淡说道:“微澜掌柜可真是不会做生意,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是何等样人,大家都不是第一天出来闯江湖,谁会为你那两句虚无缥缈的许诺,就卖命杀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 摩诃般若 微澜一愣,她当然知道玄靖所说不过是战前乱人耳目的攻心之策,但是按照眼下的情况,慧天和乔木两人已经心生犹豫,如果自己不能当机立断的话,可就不是做不成生意的事情了,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微澜暗中银牙一咬,开口说道:“只要两位宗师肯出手相助药王谷,微澜在这里代表孙谷主向两位许诺,当初答应两位的报酬,提高一倍!” 这已经是药王谷的极限了,虽然药王谷底子深厚,但是能让慧天和乔木这等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出手助拳,药王谷这次本就已经倾尽老本了,何况能被这两人看上眼的丹药,至少也是小还丹那个级别以上的! “阿弥陀佛!女施主果然是爽快人,不过老衲还是要再问一句话。”慧天说着却看向玄靖。 微澜正奇怪,既然价格已经涨了,这老和尚怎么还这么多废话,不知道赶紧杀人了事。 现在虽然只不过才是初春,但是越州本就气候炎热,微澜今天盛装而出,桌上一翻言语又是双方互相斗智斗勇,虽然风平浪静之间,但事实微澜已经汗流浃背,现在她最想的事情,就是赶紧杀了玄靖三人,自己好回到房中,好好洗上一个热水澡! 但是慧天禅师所要问的话,却一直都没有问出口,只是看着玄靖,不知道慧天心中在打着什么主意。 玄靖却淡淡一笑,“禅师不语,我却已经知道禅师心中所想,不过我想说的是,药王谷能出的价格,我一样能出!” 微澜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要是此时慧天和乔木两人倒戈相向,自己该如何是好,手中的那张王牌,也绝对救不了自己! “禅师,真人!”微澜赶忙说到,她知道此事关乎自己的生死,如何能不着急。 “不过!”玄靖一摆手,打断了微澜的话,“我却不打算收买两位,因为我的身边,不缺走狗!” “狂徒!”乔木真人已经忍不住了,当场拍案而起,在他的记忆中,江湖上能站在他面前和他说话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而敢于这样当面辱骂他的,更是几十年前就已经死绝了! “阿弥陀佛!”慧天禅师也是一声佛号,但是脸上已经乌云密布,身上的僧袍无风自起,虽然只是慢慢站起,但是堂中所有人却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力传来! 玄靖端坐不动,只是淡淡一声:“白长老、胡将军!” 白烈和胡风长身而起,挡在玄靖身前,二对二,白烈和胡风并不惧怕对手,牧云团的长老和堂主,武功可丝毫不逊于江湖上任何一个大宗门的掌门! 终于还是要刀兵相见了,江湖上的事情,只有用刀剑才能裁决,一会儿在集福商行中,谁能站到最后,谁就是对的,道理在这里是没有用的,谁的拳头狠,谁的刀子快,谁才是最有道理的人! 微澜此时也站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迷人的笑容,她微笑着看着玄靖:“公子,妾身最后问你一句,究竟肯不肯和孙家合作?” “不肯!”玄靖回答的干净而且决绝,“微澜掌柜,我也想和你说一句,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如果这个和尚和这位道长肯自废武功,我也可以考虑饶他们一命!还有你的命!” “无知小儿!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你放心,一会儿道爷不会让你太痛快的,我们青城山有的是手段,让你生不如死!”乔木真人口中大喝! 而一旁的慧天禅师则不发一言,袍袖一挥,就是一掌击出! 白烈也抢上一步,双掌齐出,就要和慧天硬拼这一掌! 慧天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逼得堂中众人呼吸不畅,足见功力之精纯,而且金刚寺历来以外门功夫见长,这慧天一出手,却用的是内家真气催动掌力,可见慧天已经由外入内,真正达到横练宗师的境界! 白烈此时正对着慧天的掌风,自然也是压力最大的,对方不过一掌袭来,白烈这等修为,竟然有天塌地陷之感,心中不由得赞叹这老僧功力惊人,当下打点十二分精神,也是将毕生的修为凝在掌上,反击回去! 两人三掌击在一处,慧天和白烈都是浑身一颤,堂中激起一阵罡风,众人不由得都后退了几步,只见慧天虽然身形晃动,但是一步不退,而反观白烈,则是连退了两步! 微澜心中一喜,看来这第一招一过,景轩这边已经落了下风,正待张口叫好,确听白烈大声道: “大和尚好功夫,看剑!” 白烈从腰间拔出长剑,剑锋不住地颤抖,乃是白烈已经将内力灌注剑上,此时这柄长剑可以说无坚不摧、无固不破! 刚才一交手,双方都存了试探之心,明面上虽然白烈后退,但是实则两人功力不过在伯仲之间,只是今天乃是对方设宴围杀自己三人,又不是江湖上的比武较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取胜,不必管什么公平不公平,所以白烈才故意借力退了两步,趁机拔出长剑! 白烈长剑一摆,没有花俏的招式,只是一剑直刺而出,直奔慧天胸前,可是场中高手都知道,这一剑上被白烈的真气灌注,莫说慧天禅师是血肉之躯,就是真的铜墙铁壁,也要在这一剑之下被刺穿! 慧天看着长剑刺来,竟是不闪不避,右手略扬起大袖,左手一拳击出,正迎上白烈的长剑! 众人都是一惊,难道慧天禅师要用血肉之躯,和宝剑抗衡不成? 拳剑相交,两人身躯又是一震,白烈心中大惊,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老和尚居然练成了外门绝顶神功“金钟罩”!凭着一身修为,居然连自己手中长剑也不惧怕! 此时慧天的大袖则堪堪卷到,白烈心中一惊,他早知道金刚寺有门独门绝学,名叫“摩诃般若”,摩诃意为无量,般若意为明辩。 传说练成此种神通,则有明王境界,可明一切法,败尽一切敌人,白烈见眼前这老僧举手投足之间,似有铺天盖地,无穷无尽之事态,恐怕就是已经练成金刚寺的这门绝学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擒贼擒王 只是白烈心中丝毫不惧,对手越强,才越有意思,当下也是大喝一声,长剑顶天而立,左手一掌拍出,用上了十成功力,要和对方硬碰硬! 这边白烈和慧天两人站在一处,慧天胜在功力深厚,白烈则在休国当过多年白熊营统领,久经沙场,胜在交手经验丰富,两人一时之间,倒也难分高下。 这边胡风却也没有闲着,白烈和慧天刚一交手,胡风也拔出腰间宝刀,一步抢到乔木真人面前,两人斗在一处。 青城山一直讲究道武双修,门人弟子除了修习内力、强健体魄之外,等到了一定修为,每日还要打坐冥想,另行修炼诸般秘术法门。 历来青城弟子大多大器晚成,因为江湖其他宗门大多在武学和秘术之间挑一门勤修苦练,有生之年也未必能有大成,而青城弟子却要拿着有限的时间去修习无尽道武,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可是一旦青城弟子修成出山,往往都是不世出的高人,比如乔木真人的师父灵通真人,生前在江湖上名望和辈分都极高,就是这个道理。 青城山这一代数百弟子,真正道武双修达到真人之境界的,也不过就是乔木真人一人而已。 当年在芜城青云洞府之外,白烈对阵白莲教的施真人的时候,尚且也借助青云大阵相助,在暗中先行接近对手,饶是如此,最后白烈也付出惨重的代价,才勉强将施真人诛杀。 而这位乔木真人,则是仗着自己青城山中修来的道武法门,根本不惧与胡风这样的武者近身肉搏,只见乔木真人手中舞着一柄短剑,时而握在手中,时而以秘术御剑盘旋飞舞,和胡风在堂中斗在一处,竟然丝毫不处于下风! 此时堂中四人激斗甚酣,掌风剑气极为激烈,原本宽阔的大堂,竟是让人无处可站。 微澜和香依主仆都已经被逼的站在墙角,远远观瞧,微澜看着香依,心中奇怪,这位花魁并不是江湖中人,看见这等激烈的厮杀,竟然也是面上毫无惧色,难道真的是天生胆色过人不成? 玄靖也为了避一避几人锋芒,挑了堂中另一处偏僻处站着,远远的看着几大高手在堂中比武。 如果按照江湖上知名高手的排位的话,堂中动手的四人,都是可以排入江湖前十的高手,武者皆入宗师境界,秘术师也是真人级别的,这等高手动手,一般人一生之中,恐怕也见不上一次,而今天一次就看见两队在这集福商行中捉对厮杀,也是江湖奇景! 只是玄靖似乎兴味索然,对堂中的厮杀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一直盯着微澜,似乎眼前这个女人,比堂中的四大高手加起来还要重要些! 微澜有些难受,虽然自己一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让男人看,但是被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么盯着看,微澜却觉得很别扭,她想起第一次在拍卖会上见到这个少年,那双清澈幽深似乎就已经将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公子难道丝毫不关心属下的死活吗?”微澜有些受不了了,率先发话。 玄靖微微摇头,“微澜掌柜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玄靖虽然口中说话,但是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微澜片刻。 实际上他今天肯来集福商行赴宴,一半以上的原因,就是他对微澜感兴趣! 按照玄靖的计划,最终是要强攻药王谷的,但是药王谷中地势复杂而且还有奇异阵法保护,若是贸然强攻,恐怕效果不会理想。 而且药王谷上空一直笼罩着一层雾气,就连夕前辈乘着秃鹫前去查看,也是屡次无功而返。 前段时间玄靖偶遇那个小乞丐孙清兰,她的手中倒是有一份药王谷的地图,只是孙清兰从生下来就和父亲逃出药王谷,这么多年,难保药王谷的布置没有变化,所以目前在思邈郡,真正全面了解药王谷布置的人,就剩微澜和大将军孙清平了,不过玄靖没有把握让孙清平给自己带路攻破药王谷,那么眼下微澜就成了唯一选择了。 “公子真会说笑,妾身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公子总不会为难妾身吧?”微澜此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比哭还要难看了。 “嘿嘿,微澜掌柜可真会说话,你联合青城、金刚寺两大宗门的掌门来围攻在下,微澜掌柜,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玄靖现在则是一副优哉游哉的表情。 堂中四人还在激烈交锋,玄靖早已经看清楚形势,向这种级别的高手交战,一时半会儿之间,是分不出胜负的,只要有一方不愿意见生死,那么随便退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所以玄靖根本不担心白烈和胡风的安危,他倒是很想看看,微澜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打出来。 “听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要杀了妾身?”微澜苦笑着说到。 “不会,像微澜掌柜这样的尤物,天生丽质,在下怎么舍得对微澜掌柜动手,只不过想请微澜掌柜到在下的府上小住几天,在下有几句话,要和微澜掌柜问问清楚而已!”玄靖淡淡说道,但是眼中却闪耀着冷酷的神色,分明是不容对方拒绝! “公子似乎很有把握?”微澜也没有想到,凭着慧天禅师和乔木真人两人联手,居然没能拿下对方!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看来是没有了,不过妾身在集福商行住得久了,却不太习惯去别人家里添麻烦!”微澜说着,眼睛却看向身旁的花魁香依。 玄靖眯起了眼睛,即使像微澜这样的美女,如果不知道听话,那就太煞风景了,可是天下的女人往往就是这样,又有什么办法,要是女人都和慧琴姐一样善解人意百依百顺,这世界上该少多少麻烦啊! 玄靖突然动了,两个起落之间,已经闪到了微澜的身边,微澜一惊,她当然知道这个少年虽然年轻,但是身手却不凡,赤蝎帮的帮主赤蝎,也算是江湖上有点名气的高手,就是死在这个白发少年的手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云雨门主 微澜跟了孙清芳这么久,当然也会些武功,只是微澜一向认为,自己的笑容比自己的武功要有用的多,所以微澜这些年,照镜子的时间多,练武的时候少。 她的手还没扬起,就感觉腰间一麻,已经被对方点中穴道,微澜感觉双腿一软,登时站立不稳,软软地就要倒在地上,玄靖一伸手臂,将微澜揽在怀中。 “微澜掌柜,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你我不过见面两次,就准备要投怀送抱吗?”玄靖软玉温香搂了满怀,嘴里还说着风凉话。 饶是微澜久经场面,此时被这少年制住了穴道揽在怀中,也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烧,尤其是这少年得了便宜还不卖乖,明明是他点了自己的穴道,还说的好像是自己没见过男人,老幼通吃一样! 可是微澜现在受制于人,无法摆脱,只能暗恨自己见过的高手虽然多,但是也不曾好好跟人家讨教几招,否则也不至于现在一出手就被一个少年擒住,丝毫反抗之力都没有。 微澜朝着香依看去,“香依姑娘,你的人到此时还不出手吗?” 玄靖笑了,微澜的底牌终于露出来了,这个花魁香依,果然也有问题。 只见香依淡然一笑,却没有看微澜一眼,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那名丫环,“门主大人,你说我们该不该出手呢?” 平阳郡主曾经说过,这位花魁香依的背后,是把持整个越州风情业的云雨门,而让香依能够开口称为门主的人,那么应该就是那个易容术通神,没有人知道其身份的雨师萱了? “哈哈哈哈哈!”一阵长笑,从那个丫环口中发出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微澜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就在这眨眼间的时间,那名原本身材娇小的小丫鬟,竟然瞬间长高了足足一尺,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更为神奇的是,不过在一个呼吸之间,这名丫环连身上的衣衫也换了,原本的一身女装,现在竟然换成了一身灰袍。 微澜不由得目瞪口呆,易容手法精妙的江湖人士虽然稀少,但是微澜也不是没见过,可如眼前这位灰袍人这般,在眨眼之间变幻容貌性别的,那可真是神乎其技了! 这种人在江湖上无论遇见什么样的敌人,只要被他混进人群之中,就凭这手瞬间易容的绝技,试问天下有谁能够抓住他? 而更为恐怖的是,一旦被这人盯上,那么他可以再瞬间易容成为对手最熟悉亲近的人,无论什么样的高手,如果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的偷袭,恐怕也难以躲避! 短暂的惊愕之后,微澜马上恢复了她那迷人的笑容,她甚至丝毫不介意自己此时还落在敌人的手中。 “雨师萱门主,果然不负我家谷主所托,真是神通惊人啊!”作为生意人,微澜开口先要吹捧对方几句。 雨师萱却看都没看微澜一言,只是盯着堂中四人交战,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微澜碰了个钉子,但是丝毫也不气馁,她知道玄靖既然没有杀她,那么她对这个少年肯定有用处,现在只要雨师萱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就算大局已定,至于自己的安危,才能算是得到了保证。 何况微澜听孙清芳说过,这位云雨门的雨师萱,武功比起慧天和乔木,也是不差分毫,只要雨师萱愿意,想必从一个少年手中救下自己,还不是轻而易举! “雨门主,刚才妾身代表药王谷答应禅师和真人的条件,对雨门主一样适用,只要雨门主肯出手相助,药王谷在原先说好的报酬上,再增加一倍!” 雨师萱看了一眼微澜,不置可否的问道:“是吗?” 微澜赶紧点头,“妾身绝不敢欺骗雨门主!” 雨师萱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突然之间,雨师萱如同一道鬼影一般,冲着堂中正在交手的胡风和乔木真人而去! 微澜心中一喜,如雨师萱和乔木真人这般高手,两人联手,恐怕天下能挡住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可是微澜的欢喜没能维持太久,因为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听见一声惨呼,而更让微澜吃惊的是,这声惨呼居然来自乔木真人。 只见乔木真人此时躺在地上,他的两条腿,已经被人齐根砍下! 而此时的雨师萱,则手持一柄短剑,剑上还沾着鲜血,无疑,是乔木真人的血! 微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剧情转变的太快,乃至于微澜的脑子已经跟不上节奏了,雨师萱可是药王谷重金请来的高手,就算不帮药王谷,可是也绝对没有理由帮玄靖一伙呀,毕竟他的弟子盈艳,就是死在玄靖的手下! 不过微澜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雨师萱趁着乔木真人不备之间,一击得手,之后却没有帮助白烈夹击金刚寺的慧天禅师,而是飘然来到玄靖身边。 雨师萱对着玄靖单膝跪地,扬声道:“牧云团刑堂堂主雨师萱,参见宗主!”说着又双手捧起手中短剑,“这是宗主借给属下的利剑鱼肠,用以诛杀宵小,现在青城山乔木已经伏诛,鱼肠剑应当归还宗主!” “不必了!”玄靖微微点头,“雨堂主此次凭借此剑诛杀敌寇,居功至伟,这把鱼肠也正合适雨堂主所用,就算是见面礼,送给雨堂主吧!” 玄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将一把锋利绝伦的鱼肠剑送给雨师萱了。 雨师萱一愣,正待推辞,却见玄靖目光看来,示意雨师萱不必多言,雨师萱只好站起身来,将鱼肠剑收入怀中,心中却对这位少年宗主感激不已! 须知江湖中人,除了对丹药、秘籍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之外,趁手的兵器也是非常重要,若是两人武功相当,那么有一方持有利器,则立时可占据上风,好比今天这种生死相搏的场面,如果白烈持有鱼肠剑,那么金刚寺慧天禅师的横练功夫,在白烈面前就没有太多的用处了!(。) 第一百六十章 正经事 此时慧天禅师在场中只剩孤身一人,而玄靖这边有白烈、胡风、雨师萱三位顶尖高手掠阵,慧天心中惊惧,知道今天绝无胜算,正待凭着自己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和精修多年的摩诃般若神通强行创出,先逃得性命再说。 谁知胡风杀了乔木真人之后,早已经在一旁冷冷盯住了慧天,有数次慧天已将白烈逼开,准备夺门而出,但是眉眼一扫之间,却看见胡风拎着一把钢刀,就在旁边守着自己! 慧天心中哀叹,自己没事来趟这趟浑水作甚,现在不但给自己徒弟无妄报仇无望,恐怕今天连自己这条命都要留在集福商行! 而现在堂中最惊讶的人,莫过于微澜,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和雨师萱早就认识,而且从两人的谈话来看,这少年的地位极高,雨师萱在他面前还要俯称臣! 雨师萱的背景,微澜是清楚的,在整个甸国甚至是越州,门都算是极有实力的宗门! 微澜有些不寒而栗,眼前少年的背景,似乎比他们以前估算的还要深厚,这次药王谷可是惹了不得了的人了! “微澜掌柜,我早就说过,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结果你就是不听,现在如何,不知道微澜掌柜是选择和我合作呢,还是继续抱着药王谷这株死树不放,给孙清芳当陪葬呢?” 玄靖问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微澜是什么人,他早已经打听的一清二楚,似这种女人,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人有所谓的忠诚和感情,在生死和利益面前,微澜可以背叛任何人! “如今妾身为鱼肉,公子为刀殂,自然公子说如何,妾身就如何了!”微澜说话的声音突然充满媚意,原本就倒在玄靖身上的身子变得越软了。 玄靖暗道不好,这娘们浪的功夫还真是说来就来,赶紧伸手一推,将微澜推给了雨师萱,顺手解了微澜身上穴道。 “微澜掌柜,剩下的事情,你还是和雨堂主去说吧,我最近有些头疼,最见不得女人撒娇!”玄靖说着用手扶额。 微澜心中一寒,暗骂这少年可真是不解风情,自己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些,但是面容神态,比起十六七的少女却丝毫不逊色,这也是多年来孙清芳一直对自己无比迷恋的原因,哪成想在这个少年面前,自己和菜市场的猪肉一样,居然毫无怜惜之意,随手就推给别人,真是岂有此理! 微澜正待开口说话,却看见雨师萱的一双眼睛,灰白色如同死鱼一样,微澜感觉心中一种滑腻的感觉升起,猛然间,她想起了雨师萱在越州的身份和一些关于这位门前任掌门的传闻。 如果微澜的美色对所有男人都有用的话,那么对雨师萱绝对没用,门本来就是经营风情生意的,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见过,远的不说,身边那位花魁香依,还是雨师萱的门徒呢! “慧天禅师,只要你开口求饶,我答应饶你不死,不过你们金刚寺,以后见了我,要退避十里之外!”玄靖负手而立,语气轻描淡写。 玄靖此言一出,白烈立刻停手不动,只是和胡风两人形成犄角,围住慧天禅师,若是慧天禅师肯低头求饶,按照玄靖的意思,就放他离去,若是慧天禅师顽抗到底,那么立时便要送这老和尚上西天见佛祖! 慧天禅师低头垂目,心中一阵悲凉,自己一身横练功夫登峰造极,由外入内臻至化境,蛮想这次出山,天下之间已经再无抗手,谁知在这思邈郡中,一个小小少年,竟然让自己有性命之忧,不由得感叹江湖险恶,自己这些年在金刚寺中,早已是井底之蛙! “施主手段厉害,小僧心服口服,以后只要施主所到之地,小僧及金刚寺退避十里,不敢和施主争锋!” 玄靖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走江湖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今天我压了你一头,明天还能继续压你一头,今天玄靖放走慧天,可能在将来会后患无穷,毕竟金刚寺在江湖上乃是千年古刹,根基深厚,若是这慧天回去不思悔改,要和玄靖为敌,那对玄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但是玄靖心中却另有想法,自古练武之人如同恒河沙数,但是达到宗师境界的寥若晨星,而以横练入门的宗师,更是万中无一。玄靖本就不是嗜杀之人,见这老和尚一身修为不易,心中起了悲悯之心,才出口放他一条生路,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谁在江湖上没有几个敌人呢? “服了就好,今天看你修为不易,不过一时受药王谷所蛊惑,为虎作伥,我放你一马,希望你回到金刚寺之后能悔过自新,若是仍执迷不悟,嘿嘿,江湖虽大,但是我要杀你,却不是什么难事!”玄靖语气平淡,但是口中所流露出来的杀气,即使是慧天这样的宗师,心中也是一颤! “小僧不敢,小僧以后在金刚寺中,每日参禅打坐,不再理会江湖中事!”慧天低头说到,修为不易,性命珍贵,若不是脑子有病,谁有愿意在江湖上招惹玄靖这个魔头呢? 玄靖摆了摆手,示意慧天禅师可以走了,慧天见状,哪里还敢多留,垂宣了一声佛号,转身飘然而去。 “微澜掌柜,现在说说我们的事情吧!”玄靖看着微澜,现在应该是谈正经事的时候了。 “公子的意思是,就在这里谈?”微澜看了看集福商行的大堂,早已经被几位高手砸的粉碎,满屋子的精致,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只要说的是正事,在哪里谈不行呢?” 微澜沉默半晌,开口说道:“看来公子是根本没有给妾身拒绝的机会了?” “你有资格拒绝我吗?”玄靖冷冷的反问。 “微澜掌柜,其实我所要你做的,对你来说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只要微澜掌柜肯和我合作,我可以保证,这间集福商行,以后还是你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合作 “公子不妨说来听听,反正妾身现在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微澜虽然脸上还挂着微笑,但是这笑容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去。 “很简单,我要你给我绘出药王谷的布置图!”玄靖没时间和她打哈哈,直接单刀直入。 “你你要药王谷的布置图干什么?”微澜心中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白发少年究竟想要干什么,要知道,药王谷的布置在江湖上一直是绝密,在这个当口,景轩公然让自己绘制药王谷图纸,莫非?莫非他想要 微澜不敢让自己继续往下想,这个少年所图之事,已经不是微澜能够理解的了。 “好,我答应你!”微澜抬起头,一双眸子直视玄靖。 “识时务者为俊杰!”玄靖点头笑道:“不过微澜掌柜可以放心,跟我合作,你的回报绝对会远高于依附药王谷的时候!” 如果想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那就一直不能让他满足,男人只有欲求不满的时候,才会激发出所有潜能,而想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就要反过来,一直满足这个女人,女人只有得到了满足,才会真正的效忠。 玄靖知道,光是拿生死来威胁别人,肯定不会得到对方的全力效忠,对付微澜这种人,就要知道她心底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才能够得到她的绝对忠诚。 以前孙清芳用一间集福商行来控制微澜,现在玄靖也用一样的办法,玄靖能够感觉到,集福商行对于微澜来说,可不是一间简单的药材商行而已,也许,这间商行已经成了这个女人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微澜跟着玄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年的集福商行,因为她知道,这里马上就不会再属于自己了,反正都是失去,那就没必要过多留恋,让自己徒增伤感,何况微澜相信,她相信这个叫景轩的少年,一定会还给自己一间更好的集福商行,这也是微澜选择背叛药王谷的最主要原因! “宗主,属下不明白,今天我们为什么不杀了那个女人,那种女人水性杨花,宗主真的认为她会帮助我们攻破药王谷?” 景园之内,白烈、胡风和雨师萱都在玄靖的书房中,白烈开口说到,他不能理解,宗主怎么会信任微澜这样的女人。 “白长老,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们虽然有了清兰姑娘,但是她对药王谷的记忆,也不过是从父辈口中听来的而已,都是药王谷几十年前的布置了,如果我们仅仅凭着清兰姑娘的口述,就冒然进攻药王谷,那么我们就要做好损失惨重的准备,甚至有可能无功而返,这两样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玄靖端着茶杯,缓缓说到,未将为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在可能的情况下,让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现在玄靖手中占有人和,无论是身边的高手的质量还是浮屠铁骑的威力,都要远胜药王谷。 但是孙清芳那边则占有地利,药王谷布置精妙,孙家在思邈郡经营多年,孙清平更是郡国兵马将军,如果玄靖不能一举拿下药王谷,那么就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甚至原有的盟友,都会转投敌人的怀抱! 当然,在玄靖的心中,现在还不是攻克药王谷的最佳时机,因为还有孙清平这位大将军横在眼前。 孙雨琪虽然是孙清平的亲生儿子,但是还不会让孙清平失去理智,强行带兵硬闯景园。可是一旦玄靖要强攻药王谷的话,那么这绝对是孙清平的底线。 因为孙清平知道,孙雨琪就算在玄靖手中,暂时绝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一旦药王谷被玄靖攻克,那么孙家在思邈郡的所有势力,就会顿时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也就是说,孙雨琪只不过是皮毛,而药王谷才是根本。 玄靖现在最主要的敌人,应该是大将军孙清平,只要孙清平还掌握兵权一天,玄靖在思邈郡内就不敢轻举妄动。 今天集福商行一场厮杀,只不过是药王谷动用的江湖势力,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江湖中的事情,可是一旦孙清平掺和进来,就成了庙堂中的事情。 按照玄靖现在的实力,如果全面和孙清平开战,那么也只能是自保有余而已,要想搬倒孙清平,还远远够不上。 但是有一点,就是玄靖的所有兵力,都完全在自己手中掌握,无论是白烈或者雨师萱这样的高手,还是胡风账下的浮屠铁骑,只要玄靖一声令下,就可以指哪打哪。 反观孙清平的十万大军,却不完全属于这个大将军,按照郡国的军令,调动军队的虎符一共有两块,一枚在郡王手中,一枚在孙清平手中。 两枚虎符一炉铸成,虎符身上的花纹都互相贯通,为的就是方便鉴别真假。 调动军队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郡王直接下旨,另一种就是两枚虎符合并,见虎符如见郡王圣旨。 说到底,孙清平手握十万雄兵,也不过是替郡王管理而已,他手中真正能够随意调动的兵马,也不过就是将军府的七百府兵而已。 正因为如此,玄靖才敢肆无忌惮地抓了孙雨琪,孙清平就是再脑残,也不会因为一个坑爹的儿子,就跑去郡王府中找郡王要虎符调动兵马来围剿玄靖,何况孙雨琪不敬郡主在先,到时候郡主只需要说按照郡国律法,将孙雨琪暂时扣押教训,就算孙清平贵为郡国将军,也无可奈何。 可是进攻药王谷可就不同了,思邈郡历来以药材生意为主,可以说药王谷每年上缴给郡国的税款,养活了郡国一半的官吏,所以思邈郡自然有义务保护思邈郡的安全,孙清平也自然挥师有名。 玄靖沉吟着,良久才缓缓问道:“那个御史林石,现在何处?” 胡风赶忙答道:“回禀宗主,上次属下亲自带人前去他的老家,一路上阻截了将军府派去行刺林石的杀手,现在林石已经安然无恙,一家老小都被属下安顿在东郊的兵营之中,好生照顾着。”(。) 第一百六十二章 贪官 玄靖点了点头,胡风就是这点好,单独安排他办每一件事情,都是妥妥帖帖万无一失。 “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还是大将军孙清平,孙清平不倒,药王谷是攻不破的。” “可是宗主,光凭着那位撤职御史手中的证据,真的能搬倒孙清平吗?”胡风有些不敢相信。 “光凭那些当然不行,你们以为孙清平贪污军饷,私购军械这些事情,郡王真的就一无所知吗?你们太小看这个郡王了。”玄靖摇了摇头。 胡风和白烈目目相觑,心中都在想,既然郡王知道孙清平的那些肮脏事情,为什么还要对他委以重任。 玄靖看着两人,知道他们心中疑惑,淡淡一笑道:“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你们是郡王,知道了孙清平的这些事情,要怎么处理孙清平?” “自然是革职下狱,让有司查办!”胡风毫不犹豫。 白烈却微微一沉吟,低声说道:“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玄靖一笑,“还是白长老想明白了!” 玄靖说着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缓缓踱步道:“自古帝王之道,就在于用贪官,但是又反贪官。” “用贪官,反贪官?”胡风不解,看着玄靖和白烈。 “正是,贪婪乃是人之天性,无论多么严苛的法度,古往今来,哪一国哪一朝,真正杜绝贪官了?”玄靖踱着步子,一边看着胡风,一边说到。 “孙家在思邈郡耍的那点小手段,郡王不能说一清二楚,但是大的方面,肯定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宗主,那为何郡王还要这般重用孙清平?”胡风狐疑道。 “因为信任,试想你若是郡王,杀了孙清平,难道就能找出来一个大将军,让自己绝对信任吗?” “这个恐怕不行。”胡风带兵多年,深深知道军队主帅的重要性,如果君主不能完全信任将领,那会是很严重的问题。晋国以前就有一位将军,治军有方而且骁勇善战,民间的演义上都说这位将军乃是天上大鹏鸟转世。 不过后来这位将军拥兵自重,出外打仗的时候不听皇帝的话,皇帝连发了十二道金牌,才把这位将军从前线给召回来。 这位将军最后的下场,当然是可想而知了,在风波亭以“莫须有”的可笑罪名,父子二人尽皆被杀。 玄靖笑了笑,看着胡风道:“胡将军,既然郡王杀掉孙清平之后,第一找不到可信任的人,第二换一个人当大将军,难道这个人就不贪污了吗?”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说不定换一个人当大将军,可能比孙清平更加变本加厉,那么郡王为何要杀孙清平,在郡王的眼里,孙家就算捞了再多的钱,最终都是思邈郡的,只要孙家不干太过出格的事情,那么郡王是绝对不会动孙家的!” 说到这里,玄靖心中也有些沉重,堂堂一个郡王,为了自己权利的稳固,明知道郡国的体制有问题,也明知道孙家在思邈郡干的都是些祸国殃民的事情,但是依然放纵孙家为祸一方。 如果这种事情单单只是一个思邈郡也就算了,放眼九州列国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不过都是这种君臣勾结祸害百姓的桥段,怎能不让玄靖难受。 “可是宗主,按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们就不可能搬倒孙清平了吗,就让孙家在这思邈郡一直横行下去?”胡风心有不甘,尤其是今天药王谷居然动用江湖势力来对付玄靖,此仇若是不报,以后在江湖上,牧云团的威严何在? 玄靖淡淡笑着,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这件事情到现在,还是有保密的必要,所以即使是面对这几位牧云团中的元老,他也不会说出全盘的计划。 “雨堂主,这些年你一直在越州,应该比我更清楚甸国内各郡国的情况,你有什么看法?”玄靖看着雨师萱,他是从柳相留下的牧云团武士卷轴之中,得知这位云雨门的掌门,原来正是牧云团的刑堂堂主。 按照卷轴上记载,这位雨师萱在牧云团中资历极老,雨师萱的师门数代以来一直为牧云团效力,且向来忠心不二,即使现在许多牧云团旧部都已经不再愿意接受玄靖这个新宗主的号令,但是雨师萱却不同。 在那天行会之中,玄靖身上携带的那枚被秘术加持过的铜钱震动之后,玄靖便已经感觉到花魁香依身边的这位中年文士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一回到景园,玄靖立刻让夕在暗中追查中年文士的背景,果然,夕的追查结果显示,这位中年文士很可能就是云雨门的前掌门,雨师萱。 只不过雨师萱的易容术一直高明无比,整个越州甚至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所有人甚至以为雨师萱是个女子。 后来玄靖根据卷轴上所说的联络暗号,和雨师萱接上了头,玄靖才知道集福商行中孙清芳和蔚蓝的谋划,也正是有雨师萱这个卧底在场,玄靖才肆无忌惮地选择带着白烈和胡风单刀赴会。 “回禀宗主,属下觉得宗主所虑极为有理,现在我们要想搬到孙家,大将军孙清平绝对是横在我们面前的最大障碍,属下也认为,欲除药王谷,先除孙清平!”雨师萱在越州多年,对思邈郡的情况更为清楚,他也赞同玄靖的意见。 玄靖笑了笑,雨师萱这话等于没说,他心中知道,这个雨师萱肯听命于自己,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雨师萱遵从师门历代效忠牧云团的传统而已。(。)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赌约 现在自己虽然定下了先搬到孙清平的策略,而且雨师萱也表示赞同,但是刚才对方的一番话,其实没有表达任何有用的信息,光说要搬到孙清平,但是具体怎么做,由谁去做,却一句也不提。 看来自己这个宗主,要是没有显示出相应的谋略手段,恐怕以后这位属下,还不一定真的对自己死心塌地呢。 “雨堂主既然也赞同我的意见,那我们现在就一门心思,先对付孙清平再说,一个月之内,我就要让孙清平授首!”玄靖没了先前那种随意的姿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屋内众人都觉得玄靖身上的气质猛然一变,似乎是久卧荒丘的猛虎,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一个月!就要让思邈郡除了郡王之外最有权力的男人授首?好狂妄的少年!雨师萱心中冷笑,他在越州多年,云雨门更是把持着整个越州的风情业生意,思邈郡的情况在雨师萱的眼中,比掌心里的痣还要清楚。 雨师萱向来自负谋略过人,在越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也是为什么百花楼在九州内势力通天,但是惟独在越州,百花楼的势力就无法渗透。不是百花楼不想做越州客商们的生意,而是有雨师萱在,他们不敢而已! 说实话,雨师萱对药王谷和孙家兄弟也没什么好感,甚至云雨门为了维持在思邈郡内的生意,每年还要向孙家兄弟低头上贡。那个死在白烈剑下的盈艳,就是雨师萱的徒弟,为了云雨门能在思邈郡中立足,也为了能从药王谷中多讨要几颗丹药来增进修为,盈艳甚至不惜自己都爬上孙家兄弟的床,供人玩弄。 雨师萱对于弟子自己的选择,从来不做过多干预,最后盈艳死在白烈的剑下,也是咎由自取,雨师萱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但是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夺人丹药这种龌龊事情的。 不但如此,雨师萱的师门在甸国的王庭之中,也有很深的背景,云雨门这些年的发展,如果没有甸国王庭的背后支持,也决计到不了今天的地步。 但即使如雨师萱这等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手下还有云雨门这样在越州颇有实力的宗门,但是雨师萱却从来没想过要在思邈郡和孙家争雄,所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雨师萱宁可选择隐忍,付出一点让自己还能承受的代价,换来让自己觉得满意的报酬,至于孙家兄弟是不是伤天害理坏事做尽,那就不是一个雨师萱能管得了的了。 雨师萱当然听说过眼前这位宗主在近两月内的所作所为,雨师萱对这位少年宗主的手段魄力也颇有些佩服,但是如果玄靖因为这两个月的小小胜利,就以为自己能够搬到孙家,那可真是痴人说梦了。 “宗主,请恕属下直言,现在我们虽然让孙家吃了几次亏,但是并没有真正损伤到孙家的根本,孙清平在思邈郡的地位仍然是稳如泰山,按照我们现在所有的兵力,也绝对没有强攻药王谷的实力。宗主说要一月内拿下孙清平的项上人头,恐怕” 雨师萱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只是想提醒一下这个年少轻狂的宗主,现在应该见好就收,孙家经过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以后在思邈郡内,肯定会有所收敛,而玄靖在思邈郡的所作所为,也让整个思邈郡都感到震惊了,以后牧云团的所有药材采购,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如果这个时候玄靖选择和孙家合作,那么无论是对孙家还是对牧云团,看起来都是最好的选择。 “哦,雨堂主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了?”玄靖淡淡笑着,不过眼睛却直直盯着雨师萱。 雨师萱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抬起头,迎上了玄靖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刀剑,在半空中仿佛能够擦出火花一般,良久,雨师萱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移开了目光,终究,他还是不愿意得罪这位宗主,又或者,他心里其实也是认同玄靖要对孙家斩草除根的做法。 “属下不敢质疑宗主的手段,只是现在我们若是收手,选择和孙家合作,应该是对双方都最有利的选择,如果宗主一意孤行,非要搬到孙家的,恐怕得不偿失。”在雨师萱的心中,并不相信玄靖真的可以搬到孙家。 “既然如此,不如我和雨堂主打个赌吧!”玄靖随口说到。 “不知道宗主想赌什么?”雨师萱有些兴致了,虽然自己的师门一直传有一枚牧云铁印,世代以来一直以牧云团马首是瞻,但是雨师萱毕竟是一派宗主,自在逍遥惯了,现在突然冒出个少年,还是自己的上司,这以后的日子终究是不能像以前一样逍遥自在了。 如果这次能在思邈郡的都约上压倒玄靖一头,那么以后这位小宗主或许会收敛一点自己狂傲的脾气,顺便也能让这个少年知道,有时候年少轻狂是好事,但是嚣张跋扈可就不让人喜欢了。 “我们就赌孙清平的人头吧!” 什么?堂堂思邈郡大将军的人头,居然在这少年的口中,不过是一个赌约而已,这个少年,还真是不可仰视的狂妄啊! “宗主的意思是?” “三月初三之前,我能拿到孙清平的人头,就算我赢了,否则,就算雨堂主赢了,如何?”玄靖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帝畿的世家子弟们相约赌马一样简单。 雨师萱倒吸一口冷气,刚才玄靖就说过,要在一月内让孙清平授首,雨师萱不过认为玄靖是少年随口说出的大话而已,何况雨师萱自己也是一门宗主,知道这种大话在很大程度上能够鼓舞下面人的士气,所以雨师萱并没有太过当真,只是觉得玄靖有些狂妄而已。 而现在这个少年竟然真的要和自己打赌,而赌约就是能否在一个月内砍下孙清平的那颗大好头颅,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雨师萱甚至觉得,这场赌约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登门 “赌注是?”雨师萱心中暗爽,不管如何,先赢玄靖一场再说,虽然有些胜之不武,但是终究这赌约是玄靖自己提出来的。 “我要是输了,这颗九转丹就算输给雨堂主了!”玄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翡翠雕成的小瓶子,随手扔给雨师萱。 九转丹!雨师萱接过瓶子,心中一惊,要知道天下丹药万千,但是九转丹一直被誉为天下群丹之冠,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效果,若是被练武或者修道之人服用,更是可以直接递增一甲子的修为,如果说当初玄靖拿着十颗小还丹就足以引起江湖上的宗门厮杀,那么一枚九转丹的诱惑,足以让很多隐居世外的高手都卷入纷争! “那要是属下输了呢?”雨师萱尽力掩盖住心中的激动,饶是他阅历丰富、久经江湖,但是现在九转丹在面前,雨师萱仍是不免一颗心腾腾直跳,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何自己的徒弟盈艳当初不过为了几颗丹药,就不惜上门强抢,最后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原来所谓的清高,所谓的原则,只不过是看你所受到的诱惑够不够,如果当初在集福商行的拍卖会上,玄靖拿出这枚九转丹,说不定雨师萱自己,也会不惜性命出手强夺! “如果雨堂主输了,就要让我看一看雨堂主的真面目!” “啊这个这个”雨师萱一愣,他万万没想到玄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怎么?雨堂主有什么不方便吗?”玄靖问到。 “没有、没有,属下只不过面具戴的久了,就成习惯了,所以一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可是宗主这次拿一颗九转丹作为赌注,不过只是为了看一眼属下的真面目,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玄靖一笑道:“没什么可惜的,既然我作为牧云团的宗主,要是连雨堂主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些太丢人了!怎么样,雨堂主是赌还是不赌?” 雨师萱暗中咬了咬牙,看了看手中的九转丹,把心一横说道:“既然宗主兴致盎然,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希望宗主一言九鼎,到时候可不许耍赖!” 只需要这么简单,一枚九转丹就能到手了吗?雨师萱多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壮着胆子,也要把玄靖的话给落实了。 “结果还没出来,怎么雨堂主倒是一副必胜的样子?你放心,区区一颗九转丹,还不值得我耍赖,不过要是万一我赢了,雨堂主可也不能耍赖!”玄靖笑着说到,他有何尝不知道雨师萱的小心思,不过玄靖还是有些感慨,无论多么清高的人物,一旦看见自己心中真正所想的东西,没有几个能真正把持住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相视一笑,四手相握,算是将赌约敲定了! “宗主,这枚九转丹您先收着,一个月之后,属下再来取吧!”在雨师萱的心中,这枚九转丹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只不过在玄靖这里暂存一个月而已。 “不必,就先存在雨堂主那里,如果到时候我输了,倒也不必麻烦雨堂主再来取一趟了。” 集福商行围杀玄靖失败之后,孙清芳果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这件事在孙清芳心中的震撼,可以用无以复加来形容,他万万没有想到,乔木真人和慧天禅师联手居然都没能伤到这个少年分毫。 当然,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则是恐惧,孙清芳自问绝对没有慧天和乔木那身修为,如果不是仗着药王谷的天险和谷中留下来的阵法,孙清芳恐怕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饶是如此,现在的孙清芳也只能是缩在药王谷中当乌龟,他生怕只要自己一离开药王谷,玄靖手下的高手就会来取走自己的项上人头。 孙清芳也知道,一味地躲着不露面,终究不是办法,药王谷在思邈郡还有众多的生意。以前还有微澜把持着集福商行,现在微澜也被抓走了,集福商行被迫关门,原本在思邈郡中很多和药王谷合作的客商,现在都转投别家。 最让人生气的就是神农会的崛起,原本神农会不过是一些底层药农组织起来,偷偷贩卖些低价的药材,没想到这个景轩一来,竟是绕过药王谷直接和神农会合作。 现在药王谷的药材在思邈郡中已经基本没有销路,取而代之的,正是神农会。 孙清芳不是没想过其他办法,甚至多次托人带信给自己的弟弟,大将军孙清平,不过孙清平的回信却一直让人沮丧,目前那个景轩在思邈郡中没有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而且还出手豪阔,每一笔采购的药材金额都以万两白银计。 这样的大客商,就算是郡王也是很在意的,何况在郡王面前,平阳郡主还对景轩极力维护,即使是重兵在手的孙清平,想要收拾这个景轩,竟然毫无办法。 在孙家兄弟两个整天一筹莫展、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玄靖却一点都没闲着,毕竟他和雨师萱的一月之约,即使是对玄靖来说,时间也是很紧迫的。 “宗主,现在我们虽然占尽上风,但是要说真的彻底除掉孙清平,还真是没什么办法,看来您的九转丹,这次要便宜那个雨师萱了?”白烈端着茶杯,慢慢品着,最近这段时间,白烈发现自己有些变了,开始喜欢陪着玄靖一起喝茶了。 玄靖笑了笑,“白长老不必这么悲观,实在不行,我去求求夕前辈,让她潜进大将军府,直接杀了孙清平就得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而且还省了很多力气。”白烈连连点头,夕的武功白烈是见识过的,只要夕肯出手,是个孙清平也不是问题。 “这也只是没办法的办法,求夕前辈出手,代价是很高的,而且我的目的,可不是杀一个孙清平这么简单,我要彻底拔除孙清平在思邈郡的所有势力,这有这样,平阳郡主才能舒舒服服地当她的郡主!” 玄靖说到这里,开始陷入沉思,他才不相信像夕这样的绝顶高手肯因为什么牧云团的教规就这么帮助自己,何况牧云团也没什么具体的教规,如果非要算,就是入团时候的立下的誓言了。 夕曾经对他说过,将来要玄靖为她做一件事情,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夕却没说,但是玄靖隐约感觉到,一件让夕这样的高手都办不到的事情,绝对不是轻易就能完成的。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夕帮助自己的越多,那么将来自己要还的债,也绝对少不了。 “宗主,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支持平阳郡主?”白烈喝着茶,但是眼神中却有些似笑非笑的神情。 宗主和平阳郡主男未婚女未嫁,一个曾经是晋国世子,一个现在是郡国郡主,门户之间,倒也勉强般配。白烈心中觉得,玄靖这么上心郡主的事情,是不是看上郡主了? 玄靖眼睛一扫,就看穿了白烈的想法,何况白烈也压根就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想法。 “白长老,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过,你想错了,我愿意花这么大力气帮平阳郡主,只不过是觉得她和我一样,都是个可怜人而已。” 可怜人?白烈有些不能理解,平阳郡主府中坐拥八百府兵,在思邈郡这一亩三分地上,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宗主居然用可怜来形容这位风光无限的郡主,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玄靖看着白烈,他知道白烈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平阳郡主虽然外表看起来风光,实际上除了每天的锦衣玉食之外,平阳并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地方,甚至她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由自己选择。 而平阳的父亲,也就是思邈郡以前的世子,也是死于非命,平阳见到真正的幕后凶手,也就是她的亲叔叔,每天还要强颜欢笑虚与委蛇,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玄靖又想起了自己,虽然现在自己已经是牧云团的大宗主,手下高手如云猛将如林,只要是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一声令下,就能让他灰飞烟灭,然而那又如何呢? 玄靖从来没有感觉到快乐,实际上,当年那个在亲王府中无忧无虑的小世子早已经死了,他从湖底密道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的玄靖,只不过是强撑着这幅残躯,要把没有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而已。 如果真的有一天,玄靖能够洗刷父亲的冤屈,手刃自己的仇人,玄靖又会怎样,这个问题连玄靖自己都没有想过 “走吧,白长老!”玄靖站起身来,“我们去一趟郡主府上,也有些日子没见郡主了。” 白烈一笑,心道宗主果然是对郡主暗生情愫,刚才嘴上还不承认,现在又要主动去平阳郡主哪里,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玄靖看着白烈的表情,心中早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这种事情解释也没什么用,只能在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第一百六十五章 盟约 其实说起来,玄靖亲自上平阳郡主这里来,算上今天,也不过有数的几次而已,以前玄靖和平阳郡主的接触,大多都是让白烈或者胡风传话。 而玄靖自己,其实很不喜欢上门拜访别人,有点时间的时候,玄靖更喜欢在练练剑看看书,或者带着紫月在街上随便走走,而和别人打交道这种事情,太费脑子。 算计人的事情,玄靖干的太多了,可是那些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现在若是能避免与人交往,就尽量避免。 玄靖前来,平阳郡主自然要亲自盛装迎接,这是皇家的礼仪,何况玄靖还是平阳现在的贵人。 “景轩公子可真是金贵,这么久了,平阳印象中公子亲自上门来看平阳,可是屈指可数!”平阳郡主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嗔怪,在她的心中,对玄靖的感觉已经不是单纯的盟友关系,虽然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郡主身份尊贵,想来每天都有很多事情,所以景轩不敢上门打扰!”玄靖说话总是不温不火的。 “哼!一点都不忙,我这个郡主,不过是聋子的耳朵,在郡国里当摆设用的,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平阳的话语中透露着不满,她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儿身,越州女子虽然不像中原那样要求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一个女子想要做一番事业,终究是太难了。 而自己作为郡主,想要真正的做一点事情,更是难上加难,平阳郡主有今天的实力,在这背后,只有平阳郡主自己知道,她比别人付多付出了多少! 玄靖笑了笑,“郡主说的那是以前,最近这段时间,郡主应该忙得焦头烂额了吧?据我所知,现在神农堂的生意,比过去增加了十倍都不止,郡主这个大掌柜,整天数钱都数不过来吧?” “嘿嘿!”平阳郡主笑着说道:“这还不是拜公子所赐,要不是公子这段时间连续打压药王谷,神农堂哪来今天的生意,不过这些事情,一般都是吕先生去打理,我一个女孩儿家,整天抛投露脸的终究不好。” 玄靖听了这话,暗中点头,看来这个平阳郡主还是有点头脑,没有被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给冲昏,作为玄靖的盟友,应该具有统观全局的眼光和见识。 像经营神农堂这种事情,以前平阳郡主还只是一个赋闲的郡主的时候,可以打发打发时间,但是现在的平阳郡主,要干更加重要的事情,就不能光顾着自己的那个神农堂了。 “公子今天上门拜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平阳说吧?”平阳郡主知道这位盟友向来不是没事串门的人,要不是有什么非要亲口和自己说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好心到来看自己。 玄靖脸上微微一红,他当然听出来郡主语气中揶揄,说自己无事不登门。 “郡主真是快人快语,景轩今天上门,确实有些事情要郡主帮忙。”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才来找我,说吧,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全力以赴!”平阳答应的倒是痛快,反正只要帮景轩,就和帮自己是一样的。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怎么难办,只是有一点,郡主可一定要注意。”玄靖缓缓说到。 “别说一点,就是一万点也没问题,公子就赶紧说吧!”人家来求她办事,她倒比玄靖还着急。 “这件事情,郡主玩玩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吕先生!”玄靖认真说到,这一点可是事情成败的关键! “连吕先生都不能说?”平阳郡主有些奇怪,她和景轩的所有事情,从来都不避忌吕先生,因为在平阳的心中,吕先生是绝对可靠的人。 “正是,至于这里面的原因,在下以后会和郡主详细说明,不过现在,郡主只需要按照在下所说去做,就可以了。” “又是这一套神神秘秘的!”平阳在口中嘟囔着,这位荒州的景轩公子向来都是如此,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他心中才知道事情的全部计划,其他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棋子而已。 虽然这位景轩公子向来算无遗策,但是被人当棋子的感觉,平阳总是不怎么喜欢。 玄靖当然知道郡主不高兴,但是现在也只能装作没看见,“郡王有一位侧妃,叫锦妃是吗?” “是啊,连这个你都知道?不过那个女人心术不正!”平阳有些奇怪,郡王有几个老婆,是郡王府的私事,虽然算不上绝对的隐私,但是一般也很少有人去关注这些吧。、 “心术不正的人,才最容易被人利用,要是一个女人贤良淑德、无欲无求,那我还不会去找她呢。”玄靖淡淡说到。 平阳沉默不语,心里在暗自琢磨玄靖话中的意思,确实,只有有所欲求的人,才能被人所用,若是人人都和圣人一样,那天下还真的没什么可用之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来帝王都爱用贪官的原因了,贪官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正是如此,帝王可以完全掌握这些人,而一个人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喜欢,那这个人又凭什么死心塌地为皇帝卖命? “公子想让平阳干些什么?” “很简单,在下听说这个锦妃最喜欢珠宝,在下这里刚好有一颗夜明珠,也算得上是难求的珍品了,希望能够托郡主的手,送给这位锦妃。” 玄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珠子,这枚珠子有鸡蛋大小,通体晶莹无暇,现在虽然不是夜里,看不出这夜明珠的效果,但是平阳郡主乃是识货的人,一望可知,这枚珠子乃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其实说起这枚珠子,玄靖还真有些舍不得,这本是早年绥国进献给晋国的宝物。有一次玄靖小时候在帝畿的时候进宫玩耍,看见了皇爷爷案上的这枚珠子,就拿在手中爱不释手,总也舍不得放下。 最后皇帝没有办法,金口一开,将这枚珠子赏赐给了玄靖,后来玄靖一直随身佩戴。上次玄靖用这枚珠子略施小计,就把自己府中的恶奴教训了一顿。 “公子这是何意?我们为什么要给锦妃送东西?公子有求于锦妃?”平阳郡主问到,锦妃在郡王府中虽然得宠,但是和景轩并没有丝毫关系,她不知道景轩为什么要送这么珍贵的礼物巴结锦妃。 “孙家之所以在郡王那里荣宠长盛,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王妃的枕边风,既然孙家在郡王身边有王妃照顾,我们为什么不能拉拢锦妃,为自己所用呢?”玄靖说到,他可是深知女人枕边风的威力。 “可是公子,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锦妃,到底准备让她帮你办什么事情呢?”平阳郡主仔细思想,觉得眼下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锦妃给郡王吹风的。 玄靖笑了笑,看着平阳郡主道:“暂时还没有,锦妃只是个准备而已,我们总不能到有事找人家的时候,再给人送礼物吧,郡主只需要按我说的,将这枚珠子送给锦妃即可,随便说几句恭维的话,锦妃是个聪明人,她如果肯收,以后一定会帮我们做事的!” 玄靖剩下的话没有说,锦妃不但聪明,而且贪婪,她自己虽然是郡王的侧妃,但是却指派下人在思邈郡暗中经营着多处铺面,什么药材、丝绸、珠宝等等都有涉猎。 天底下的生意人,莫不追求一个“利”字而已,既然这个锦妃贪财,那就好说,玄靖一出手就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不怕锦妃不上钩! 平阳郡主手中拿着夜明珠,呆呆看着,心中却在仔细盘算这件事,虽然今天景轩来的隆重,也特意交代此时绝对保密,甚至连吕先生都不能告诉。 但是景轩真正要拖自己办的事情,却仍是极为简单的事情,而且景轩还特意说了,要以郡主的名义将这枚夜明珠送给锦妃。 平阳郡主向来自视清高,对锦妃这样的女人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所以平时两人也无过多交集,要是此时郡主主动示好,将这枚夜明珠送给锦妃,那么按照锦妃那个有奶便是娘的性格,肯定会对平阳郡主感恩戴德。 可是让平阳不寒而栗的是,景轩这枚夜明珠背后的事情,这个少年究竟在谋划什么事情,需要一次出手这般豪阔,不计成本的巴结郡王的一个侧妃呢? 虽然景轩没说,但是平阳郡主已经隐隐感觉到,景轩所谋划的对象,肯定是大将军孙清平和郡王身边的正室王妃! 一想到这些,平阳感觉自己的心都猛然跳得快了起来,当初这个少年在客栈中对自己说过的话,到现在平阳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我就再此和郡主结盟,帮郡主搬倒药王谷,诛杀大将军孙清平,阉了他的那个龟儿子孙雨琪,然后大破愁云涧,活捉孙清芳,最后再带兵逼宫你的王叔,让他交出王位,把王妃抓去骑木驴浸猪笼,这回你总满意了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心 这是当初平阳和景轩在可站结盟的时候景轩所说的话,虽然这位白发的公子向来让人有种莫名的信任,但是他的这番话,平阳郡主当时可是绝对不信的。 但是现在平阳一回想,景轩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集福商行早已关门大吉,药王谷已经名存实亡,孙清芳整天躲在药王谷中当缩头乌龟,连门都不敢出,自己的未婚夫孙雨琪也真的被景轩弄伤了下身,是不是太监平阳不知道,但是现在孙雨琪被景轩幽禁,连大将军孙清平也没本事将人要回来,孙雨琪的一条小命说到底,还不是握在景轩的手中。 而今天景轩前来让自己贿赂锦妃,意图已经很明显,就是要让平阳卷入思邈郡的郡王府内斗之中,这是一步险着,可若是成功的话,却又有天大的好处! 如果孙清平真的也被景轩除掉了 平阳不敢再往下继续想,因为从她懂事开始,日夜所思,也不过就是搬到孙家,可是现在景轩来了,平阳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梦想真的要实现的时候,她竟然有一丝恐惧,如果思邈郡没有了孙清平,那么思邈郡还是思邈郡吗? 毕竟这些年孙清平坐镇思邈郡,周围的郡国都不敢轻易生事,若是突然之间孙清平死了,思邈郡会发生什么变化呢?这些事情都是平阳郡主需要提前考虑的。 “公子,请恕平阳直言,现在我们已经占尽上风,如果急于赶尽杀绝的话,我怕思邈郡会”平阳有些犹豫,一边是自己做梦都要搬到的仇人,一边是生自己养自己的郡国,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郡主还真是忧国忧民啊!”玄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揶揄。 “不过郡主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来,你和你的父亲,也就以前的世子,都一直斗不过孙家那些人吗?” 平阳有些错愕,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够狠,不够绝,不够不要脸!”玄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君子可以欺,小人却不能惹,因为一旦惹了小人,就会后患无穷,当今郡王和孙家联手毒死你父亲的时候,他们想过思邈郡吗?” “孙家在思邈郡中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时候,想过思邈郡吗?” “郡王明知道孙家私下征收谷价乃是祸国殃民之举,只不过他为了一己私欲,贪图药王谷每年给郡王府上缴那些分成,就纵容孙家无法无天祸害一方的时候,他想过思邈郡吗?” 玄靖虽然言辞渐渐激烈,但是语气一直十分平淡,只是眯缝着眼睛中间,杀气渐渐浓了。 “这些”平阳郡主想要辩解两句,却发现自己的所有理由都是为了仇人说话,顿时觉得不妥。 “郡主,任何变革,都必然会带来短暂的痛苦,但这些,不是阻碍我们事情的绊脚石,郡主你可以放心,凭借在下的能力,会将思邈郡的损失,减小到最小的!”玄靖说完此言,眼睛直视郡主,他知道自己这个盟友的内心一直在摇摆,所以他要把话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说起来平平淡淡,但是做起来却是凶险异常,一旦有人心智不坚,起了朝秦暮楚之意,那被对手抓住破绽,毕将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现在,玄靖要让郡主自己选择,如果她选择见好就收,那么玄靖立刻就此放手,变卖景园产业,打道回中州芜城,准备准备还要在七月去掖泉丰都经略院求学。 对于他和平阳的结盟,自己也算对得起平阳郡主这个盟友了。 如果平阳准备和他一条道走到黑,那么玄靖自然不会松手,什么孙清平、孙清芳,什么郡王、王妃,在玄靖眼中,不过和路边的猴子一样,只要时机一到,谈笑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平阳郡主被对方看得不敢抬头,刚才景轩的话确实让她很震动,父亲和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被孙家踩在脚下,为什么? 直到今天,这个荒州的少年告诉了自己答案,因为对手没有底线,他们为了利益,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出来,但是自己不行,平阳郡主的心中,还是把思邈郡放在第一位。 而现在,景轩则明白地告诉她,如果要讲良心,那你平阳郡主就趁早别趟这浑水,早些嫁人相夫教子是正经,要想搬到孙家,就先把自己的良心收起来,任何风光的背后,隐藏的都是肮脏! 猛然,平阳郡主抬起头来,直视着景轩那双清澈而又深邃的双眸,“公子所言极是,对付这种人,决不能有丝毫手软,他们狠,我们就要更狠!他们绝,我们就要更绝!妇人之仁在这些面前是没有丝毫用处的,从今日起,公子请放手去做,我平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时的平阳郡主,身上已经彻底没有了小儿女的清纯娇媚,取而代之的,则是果断的杀伐之气! 玄靖静静地看着平阳郡主,心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这位郡主直到今天,才真正下了决心,抛开身家性命,要和孙家那帮人血战到底! 转眼之间,玄靖和雨师萱的一月之约已经过去了十天,但是这十天的时间里,白烈见玄靖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景园之中不是练剑看书,就是和紫月说笑,有时候则和孙清兰一起喝茶,顺便向她讨教些草药上的知识。 而白烈则负责看着微澜在绘制药王谷的详细地形图纸,并且拿微澜所绘的图纸和孙清兰所绘图纸相互比较,印证真假。 果不其然,微澜的图纸比起孙清兰的图纸,有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药王谷很多地方经过孙清芳这些年的经营改造,又增加了许多狠毒机关,而又许多机关埋伏,则是微澜所不知,却在孙清兰的图纸上体现出来,同时白烈也偷偷根据图纸在药王谷四周打探过几回,更是印证了微澜和孙清兰的图纸详尽真实。(。) 第一百六十七章 锦瑟典当 只是这回白烈因为有了图纸指路,在加上自己在白熊营练就的一身刺探情报的本事,数次暗探药王谷,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觉到。 眼下药王谷图纸的绘制,已经基本完成,孙清芳所倚仗的愁云涧天险,在玄靖眼中已然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清晰明了。 “公子,上回你把随身的珠子都送给了郡王府的那个锦妃,可是这些天我一直没看你有什么动静,万一输给那个雨师萱,岂不是珠子也折了,九转丹也没了?”紫月一边绣着一放手帕,一边和玄靖说着话。 “雨师萱是牧云团的邢堂堂主,一颗九转丹就算送给他也没什么关系,至于锦妃那边,大可以放心。锦妃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既然肯收下我的礼物,将来就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出来帮助我们的。”玄靖丝毫不担心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如果不是对锦妃的性情了如指掌,他怎么敢让平阳郡主冒险送礼。 “可是公子,你毕竟是堂堂宗主,就这样输给雨师萱,你真的无所谓吗?”紫月终归是玄靖身边的丫环,说到底还是什么事情都为玄靖着想。 “赌约才刚开始,怎么能说就一定会输呢?”玄靖说着站起身来,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长袍披在身上,“紫月,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去街上看看,顺便给你买些胭脂水粉。” “真的?”紫月有些不敢相信,玄靖当然算不上抠门,但是每次紫月从外面购置大量的胭脂水粉的时候,玄靖总是要开口嘲讽几句,今天居然主动要带紫月出门逛街,这还是头一回! “当然是真的,这几天在园中也气闷的很,就当出去晒晒太阳了。”玄靖微微笑着,其实很多时候,女人真的很好哄,比如现在的紫月,只不过抽点时间陪她出去逛街买些胭脂水粉,就能换来她这么高兴,只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男人却一直想不明白而已。 在帝畿,三月还散发着春天最后的寒冷,但是在越州思邈郡这样的地方,三月已经是暖意洋洋了,很多年轻人都已经穿上了轻薄的春衫出门,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紫月终究是少年心性,这些日子在景园中陪着玄靖气闷的很,一出门就和出笼的金丝雀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这里也要看看,那里也要看看,乃至于他们出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居然还没走过两条街去。 玄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今天出来当然不会是陪紫月来买胭脂,但是看着眼前的紫月这个劲头,恐怕两个人走到月上梢头,也不一定能走到地方。 一旁的紫月却好似没察觉到玄靖的心事,仍是在街上左看看又看,这也要买那也要买,玄靖不由得有些感叹,天下酷刑,最为难熬的莫过于陪女子逛街! “公子,你看这两种胭脂,那个和我更配些?”紫月打开两盒胭脂,让玄靖帮忙看看。 “月儿,淡紫色的显得成熟妩媚些,不太适合你,还是那个桃红色好些。”虽然玄靖心中有事,但是他也知道,女人是绝对不能敷衍的,尤其是紫月这样贴身照顾玄靖的丫环。 还记得有一次紫月拿了两块绸缎问玄靖那个更好看些,玄靖看都没看就说了句“都好”,结果是紫月对着玄靖嘟了半个月的嘴巴,连着好多天玄靖的茶水都是凉的,但是洗脚水却烫的要命。 “公子真是好眼光,月儿也觉得这桃红的显得鲜艳明媚些呢。”紫月的脸上浮现着灿烂的笑容,但是话虽然如此说,最后付钱的时候紫月却选了那盒淡紫色的胭脂。 在紫月的心中,很不满意人家都拿她当小女孩看,所以特意挑了一盒淡紫的胭脂,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 天下的女子都是这样,十四五岁的时候都希望别人把她当女人看,偏偏到了二十八九岁的时候,却总以为自己还是小女孩。 “公子,你看这里这么多好东西,月儿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月儿知道公子有事在身,公子还是赶紧去办自己的事情要紧,别陪着月儿在这闲逛了。” 玄靖脸上一红,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还是被月儿看穿了,“没没关系,其实也不是很要紧的事情,今天说了陪你买胭脂的。” “公子快去吧!”紫月说着,用手推着玄靖。 玄靖无奈,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想今天的事情,只能委屈紫月了。 “那你多看看,一会儿天黑了就早点回家去。”玄靖说完这话,冲着月儿挥了挥手,就准备转身离去。 “嗯!快去吧,我再逛一会儿就回去了!”紫月也冲着玄靖挥手道别。 紫月看着玄靖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她又呆呆看了良久,才慢慢地下了头,极轻极轻地长叹了一口气。 “掌柜的,这几盒我全都要了!”女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先倒霉的,不是零食就是荷包。 玄靖的脚步并不快,就如同一个闲汉在吃完饭后随意散步一样,但是奇怪的是,正常人发足狂奔也未必能赶到的路,玄靖却轻描淡写的走到了。 锦瑟典当的小伙计正准备收拾东西关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穿长袍的白发少年,此时正站在堂中望着自己微笑。 这位公子年纪不大,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但是一双眼睛清澈深邃,笑容之中丝毫不带烟火气息,手中拿着一柄象牙折扇,小伙计觉得一股浓浓的贵公子气息扑面而来。 “这位公子,小号今天已经准备关门了,不知公子是要典当还是要赎当,不如在这里登下名号,明天再来可以吗?”小伙计很有礼貌,这在典当行里可算是不多见的。 玄靖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努力赚钱的年轻人,对方还比自己大着几岁。 “这位小哥,我有个急事,必须今天就要典当,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个”小伙计有些为难,朝着当铺里面看了一眼,朝奉金老爷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这事恐怕不好办。(。)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金朝奉 “公子,不是我不愿通融,而是朝奉老爷准备回家,我一个小小的伙计,就算有心通融,也无力帮公子呀!”小伙计一副为难的神情,金朝奉本事大,脾气也大,要是惹了金老爷生气,可不是好受的。 “现在日头还早,朝奉怎么这么早就回家吗?”玄靖有些奇怪,开门做生意的,难道还有往外推客人的不成? “公子有所不知,这金老爷在思邈郡有个名号,叫做‘金一眼’,就是说我们金老爷的眼睛功夫高,不管什么古董字画,只要是我们金老爷看过的,从来都没有走过眼。”小伙计提起这位金老爷,脸上一副得意的神色。 “哦?那又如何呢?”玄靖有些奇怪,这和当铺关门早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如此,金老爷乃是思邈郡的头号朝奉,所有当铺都抢着金老爷去帮他们执掌生意,但是这金老爷也有一桩习惯,就是比起其他朝奉,他每天晚一个时辰出门,早一个时辰回家。” 小伙计这样一说,玄靖心中已经明白了,原来天底下到那里都一样,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看来这位金老爷也不例外。 玄靖从袖中摸出一小块银子,约莫有二钱的样子,塞在小伙计的手中说道:“这位小哥,我和你也算投缘,你看能不能劳烦小哥帮帮忙,给金老爷说句话,就说我有很贵重的东西要典当,看看金老爷能不能破一回例,就耽误他一会儿功夫。”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人活于世,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公子别这样这可使不得!”小伙计极力推着玄靖递来的银子,“这样吧公子,这银子我不收,能到这里来的人,谁没自己的难处呢,公子还是把这银子留着备急吧!我进去帮公子问一声就是了,不过金老爷答不答应,我可不敢保证!” 玄靖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伙计竟是大有君子之风,虽然地位卑微,但却不轻易收人钱财。玄靖只得收了银子,开口说道: “只要小哥帮忙通传,在下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么半天,还没请问小哥的名号呢?” 小伙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个伙计,有什么名号,我姓李,大家都叫我小李。公子,我帮你去问问金老爷啊!”说罢小李转身进了后堂。 玄靖点了点头,默默将这个小伙计记在了心中,一个只有姓氏不知道名字的小伙计,却让玄靖觉得心头一阵暖洋洋感觉,即使他身份低微又怎么样。 突然间,玄靖眼睛一亮,如果这时候有人在旁边仔细观察玄靖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朵在轻微地蠕动,似乎在仔细听着什么动静,渐渐的,玄靖的表情变得凝重,甚至有些气愤! 不多时,小伙计出来了,但是却一脸垂头丧气的表情,眼睛似乎还微微泛着些红,玄靖不动声色地看着小李。 “公子!”小李嚅嗫着说道:“金大爷说规矩不能改,他定下什么时候回家,就是什么时候回家,不管谁来,也不管有多贵重的东西典当,也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玄靖看着小李半天,才缓缓说道:“辛苦小哥了,那位金大爷除了这样说之外,是不是还动手打了你了?” “没、没有!”小李的神情有些躲闪。 玄靖慢慢眯起了眼睛,眼前这个小伙计撒谎的本事并不算太高,虽然他一直低着头,不让玄靖看见他脸上的巴掌印,但是胸前的衣衫上,却分明印着一个鞋印。 天下三百六十行,老人欺负新人,也不过是行业的潜规则,但是眼前这个小伙计热情善良,不过是替自己前去问了一句话,就被那个姓金的朝奉殴打,这是什么道理? 此时玄靖想起当初柳相曾经对他说过,天下之事,凭乎本心,遇见了就要去做,莫要等到过去了,才后悔当初为何少杀了一人、少救了一人! “小哥,还有桩事情要麻烦你。”玄靖将手中打开的折扇和上,递给小伙计说道:“麻烦你将这柄折扇给那位金朝奉看一下,他若是识货的,就一定会来见我!” “这这个”小伙计刚刚挨了金朝奉的打,现在让他再去见金朝奉,他是绝对没这个胆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位白发少年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号令天下的尊严,虽然此时的玄靖一直和颜悦色,但是小李却一直不敢说出拒绝他的话来。 “没关系的,我敢保证,金朝奉见了这把扇子,绝对不敢再打你!”玄靖微笑着看着小李,眼神清澈而且明亮。 小李似乎被玄靖的神态所感染,觉得眼前的这位公子绝对值得自己信任,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提起声音说道:“好!我就再进去帮公子问一回!” 说罢小李转身进了后堂,玄靖则眯着眼睛,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不过片刻功夫,小李领着一个中年男子从后堂冲了进来,玄靖随意一扫,只见这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年龄,衣着虽然华贵,但是神态猥琐,獐目鼠须,倒是一副当铺朝奉的标准嘴脸,这名男子手中拿着刚才玄靖给小李的折扇,看来应该就是那个金朝奉了。 “金大爷,扇子就是这位公子的!”小李在一旁说到。 金朝奉瞪着他的三角眼,从头到脚仔细将玄靖打量了几遍,良久,才开口说道:“这把扇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玄靖却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冷哼了一声道:“你还不配问!” 小李在一旁听了这话,登时吓了一跳,心想好不容易凭着一把扇子将金大爷请了来,这位公子怎么这般语气,莫非东西是不想当了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朝奉凭着一手鉴定古董的功夫,在思邈郡中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奉若上宾,几时受过这等折辱,何况对方还不过是个小小少年而已! “你认得这把扇子吗?”玄靖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寒冷。(。) 第一百六十九章 折扇 “当当然认识!”金朝奉被玄靖的气势所压迫,说话有些结巴,这让他自己也感到很奇怪,自己一辈子都是各大典当行的上宾,见过多少富贵子弟,只是不论什么人物,拿了东西来典当的时候,哪个看见自己不是满面堆笑,想让自己将典当之物估个高价。 为何今天见了一个小小少年,竟然说话都不利索了呢? “既然认识,还不跪下!”玄靖踏上一步,面上陡然间光华闪动,双眸中已经燃起熊熊烈焰,直直逼视着金朝奉! 金朝奉猛然听玄靖这话说出,如同在脑中炸响了一声惊雷,双腿一软,登时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心中正暗骂自己没出息,抬起头来想要起身的时候,又正迎上玄靖的双眸,看见这少年眼中那堆火焰,心中大震,本来已经挺起的腰杆,登时又软了下去。 小李在一旁都看呆了,在锦瑟典当,小李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他早就听人说过,这间典当行背后的大掌柜,乃是郡王府中某位贵人,平时露面打点生意的,只不过是二掌柜而已。 三年之中,小李甚至也只见过大掌柜一次,小李自己都不知道那算不算见面,大掌柜端坐在马车之中,根本就没露面,只是随便问了金朝奉几句话,不过小李从两人言谈中感觉的出来,即使是那位郡王府的贵人,对金朝奉在言谈之中,也颇为尊敬倚重。 可是今天来的这位公子,看年纪似乎还比自己要小上两三岁,可是竟然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莫大的威严,连见多识广的金朝奉,竟然都在他面前下跪!小李觉得自己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 “金朝奉,我的扇子可以还我了吧?”玄靖语气虽淡,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话中的寒意。 “你你不是要当吗?”金朝奉奇怪,这少年不当扇子,那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我是要当东西,但是可没说要当这把扇子!”玄靖一把从金朝奉手中拿过折扇。 金朝奉见玄靖拿走了扇子,正待要站起来说话,却听见这位公子又开口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站起来了?” “这”金朝奉一愣,天底下谁家公子来典当东西,总没有让朝奉跪在地上的道理吧。 可是眼前的贵公子似乎不知道这规矩,仍是让金朝奉跪在地上,冷冷说道: “你既然认得这把扇子,自然是个知道规矩的人,现在这个地方,有你站着的地方吗?” “可是”金朝奉还带分辩。 “啪”地一声脆响,玄靖已经出手,一个手掌印已经印在金朝奉的脸上! “你怎么”想必金朝奉是想问你怎么打人,只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响,那半边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小李在旁边看的呆了,思邈郡中还有这样的少年,连自己奉若神明的金朝奉也敢打? 小李打从来锦瑟典当行,就一直伺候金朝奉,这金朝奉自视甚高,脾气又臭又硬,对下面人动则打骂,即使见到一些达官贵人也是爱理不理,但是思邈郡中的公卿子弟,若是得了什么宝贝,却都要花大价钱来找金朝奉掌眼鉴别。 可是今天的这个白发少年,凭着一把小小的纸扇,就让金朝奉跪在地上,现在居然还动手打了金朝奉,这人究竟什么来头? “此扇乃是思邈郡前郡王亲笔手书,正面书‘色即是空’,背面书心经一卷,郡王金印一应俱全,见此扇如见郡王本人!”玄靖看着地上的金朝奉。 “金朝奉,你乃是思邈郡的老人,不会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吧?” 金朝奉此时早被玄靖两个巴掌打的晕头转向,不管这少年时如何得了这把扇子,反正眼前的魔头绝对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金朝奉只能连连叩首,口中不住说道:“公子饶命,小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何处招呼不周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开恩!小李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这位公子看座倒茶!” 小李子这时候缓过神来了,赶忙上前说道:“公子请坐,小的这就去泡茶!” 玄靖微微一笑,“小李哥不必客气!”说着将手一伸,竟是将手中折扇给了小李。 “今天我将这把折扇送给你,你便是我景轩的朋友,以后在思邈郡中,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踩我的脸!” 什么?这位年轻的公子,就是最近在思邈郡中叱咤风云的景轩!小李有些不敢置信,景轩公子竟然要和自己做朋友! 地上跪着的金朝奉此时才暗骂自己猪油蒙了心,看了一辈子古董,被人捧了一辈子的专家,谁知道今天竟然走了眼,连思邈郡第一大魔头都没认出来。 这可是连孙家都敢得罪的魔头啊,别说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朝奉,赤蝎帮怎么样,百余帮众雄霸思邈郡几十年,遇上这位景轩公子,不也是一夜之间,全军覆灭! 想到此处,金朝奉更是磕头如捣蒜一般,直撞得自己脑门上一片血肉模糊。 “行了,再磕你就死了,我还有正经事找你办!”玄靖想起这个金朝奉虽然可恶,但是也罪不至死。 幸好今天出来带了平阳郡主的信物,要不然想要收拾这等小人,还真是要费些脑筋。 那天玄靖去平阳郡主府上,无意间看见这把折扇,只是欣赏上面字迹风流多姿,婀娜挺拔,且不失风骨,正是得了中州大家赵子昂的神髓。所以多看了两眼,谁知平阳郡主便非要赠送给自己,说这扇子乃是平阳的爷爷,也就是老郡王亲手所书,拿着这把扇子,思邈郡内的公卿世家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 谁知道今天居然让玄靖拿来收拾一个小小朝奉,要是老郡王泉下有知,说不定会气得活过来。 “金朝奉,你见多识广,认识这个是什么东西吗?”玄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随手扔给地上的金朝奉。 金朝奉忙双手接了,拿在手中颤颤巍巍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方鸡血石的印章。(。) 第一百七十章 永昌世子 越州原本就盛产鸡血石,艳美无比,冠绝九州,只是后来开采过度,鸡血石矿早已绝迹,所以市面上的极品鸡血石价格越来越高,很多公卿子弟都喜欢求一方上品鸡血,用来篆刻印章。 只是这枚鸡血石品相几乎完美,血色鲜红且满布印章六面,达到七成以上,这种鸡血石,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随便市面上出现一块,都能被各大商行竞相抢购。 金朝奉心中奇怪,这种品相的鸡血石印章,还需要拿来典当吗,直接去商行拍卖,岂不是价格更高! 金朝奉将印章翻了过来,想看看上面究竟刻的是什么字,谁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金朝奉觉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手一抖,差点将这方珍贵无比的印章掉在地上! 永昌!这枚印章上面居然刻着永昌两个字!或许在思邈郡中,年轻一点的朝奉们都不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可是金朝奉却不一样,他是知道在二十年前,这枚印章代表着什么! 这是当今平阳郡主的生父,永昌世子的印章,当年的思邈郡中,有一大批人追随着永昌世子,他们认为年轻有为的永昌世子,能够让思邈郡的天空,变得晴朗起来! 这些人和永昌世子之间,经常有书信往来联络,而永昌世子的标志,就是这枚印章,甚至到了现在,如果谁拿着永昌世子的印章,依然能在思邈郡中掀起一阵风浪! 可是后来,随着永昌世子的暴毙,这枚印章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即使平阳郡主一直有心继承父亲遗志,想要联络众人搬到孙家,但是平阳郡主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也没有找到这枚印章! 金朝奉当然知道世子印章的故事,也知道这枚印章一旦出现,对思邈郡将意味着什么,只是思邈郡的坊间都传说,当初永昌世子暴毙之后,大将军孙清平曾经带人去过世子府上,如果说谁是最后见过这枚印章的人,那就是孙清平了。 也有很多人都认为,永昌世子用以联络众人的印章,就是被孙清平偷偷藏了起来! 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有这枚印章,他是从哪里的得到的? 不过玄靖并没有给金朝奉太多的思考时间,“金朝奉,你看我这方极品鸡血石印章,能值多少银子?” “这这个”金朝奉十分为难,如果单纯的一枚鸡血石印章,最多也不过几千两白银,在当铺典当,价格还要更低,但是这枚印章可是万万不同。 先不说他曾是永昌世子的旧物,这古董一类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谁曾经用过,比如李白曾经坐过的椅子,褚遂良曾经用过的砚台,就算东西本身不算极品,但是在市面的价格,也往往极高。 眼前的这枚印章,肯定就属于名人用过的东西了。 更何况这枚印章背后所隐藏的势力和故事,在思邈郡中,谁拿着这枚印章,谁就能呼风唤雨,现在思邈郡的郡王,在永昌世子暴毙之后,就一直没有停过找寻这枚印章,心中所图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金朝奉不必为难,就按照正常鸡血石开价即可!”玄靖淡淡说到。 “这块石头品相还算上佳,开价两千两白银,公子看可算公道?”金朝奉颤颤巍巍地说到。 玄靖微微点头,心中暗赞这位金朝奉果然有些眼力,估价准确开口公道,虽然天下当铺一般黑,金朝奉说的价格肯定和拍卖行中不能相比,但是两千两白银,也算是一笔巨款,一般典当的朝奉,就算遇到了宝贝,也绝对不敢开出这么高的价格来! “好!两千两白银,我当了,金朝奉赶紧写当票吧!”玄靖看着金朝奉说到。 这回倒是轮到金朝奉为难了,若是平时,光是这一笔典当,最后要是没人来赎当的话,这枚印章拿出去拍卖,至少也能为东家净赚一千两白银以上。 可是眼下,这枚永昌印章谁敢拿出手去拍卖?那可真是嫌自己命长了,这可是当今郡王心中挂了号的东西,在谁手里,谁就可能摊上抄家灭门的大事。 若是将上面的刻字抹去出售,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金朝奉担心这枚鸡血印章品相太过完美,当年在思邈郡中见过的人太多,恐怕还是会有人心生疑虑。 只要有人起疑,拿来这印章仔细对比鸡血花纹,那倒时候肯定是水落石出,纸里面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裤子! “公子,这这枚印章”金朝奉左右为难,若是手下,恐怕自己将来惹上杀身之祸,若是不收,可能自己就没有将来了。 玄靖却笑吟吟地看着金朝奉,“朝奉大人,这锦瑟典当的大掌柜是什么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金朝奉一愣,这锦瑟典当的大掌柜,他当然是知道的,要不是那样一位贵人亲自邀请,金朝奉还未必看得上这间当铺,眼前这位公子提到大掌柜,是有什么用意吗? “金朝奉但写下当票无妨,你们大掌柜见了你收来的这件宝贝,肯定重重有赏!”玄靖神色复杂地看着金朝奉。 “不过在下还有一言相告,将来要是有人问起是谁来当的这方印章,不知金朝奉该如何回答呀?” 金朝奉此时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个魔头拿着这个烫手的热山芋,是要给大掌柜的,自己不过是下面一个办事的小喽啰而已,可是这枚印章只要在思邈郡已出现,必将引起一阵血雨腥风,将来也绝对会有人来问自己当初是何人拿着印章前来典当,到时候自己如何作答? “这个还请公子明示!”金朝奉现在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魔头,将来就是自己救命稻草,现在自己已经卷到这件事情里面了,绝对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至于将来一家老小能不能活命,还要全看眼前景轩公子是不是高兴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没了 “金朝奉,当初永昌世子暴毙之后,是谁第一个带着人去的世子府上,那么现在,就是谁的人偷出这枚印章出来典当,你听明白了吗?”玄靖的话说的很轻,也很慢,但是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地印在金朝奉的脑子里面。 “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求公子一定保小人性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孙满堂,全家几十口人,都指着小人活命呢!”金朝奉连连磕头,他知道现在自己的生死,可就在人家的一年之间。 玄靖仰天打了个哈哈,淡淡说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死的,赶紧写当票吧!” “好、好,小人这就写当票!”金朝奉赶忙回到柜台里面,取出当票,拿起毛笔就开始写,只是手抖的厉害,写了几次都没能写好,好在玄靖在一旁倒是丝毫不着急,只是笑吟吟地等着。 “敢问公子,这典当人的姓名,怎么写?”金朝奉小心翼翼地问到。 “张三!此人五大三粗,有六尺来高,一副络腮胡须。”玄靖随口编了个名字,顺便还形容了一下典当人的形貌特征。 金朝奉一愣,暗道公子你编个假名字也编一个有水平一点的好吗?不过金朝奉却在心中将玄靖说的典当人形貌特征仔细记了下来,这可都是自己将来保命的资本。 半晌,金朝奉才颤颤巍巍地将当票和银票一起递上,玄靖接过来一看,心中暗笑,天下当铺都是一般,任你崭新的东西送进来,当票莫不写的都是有皮没毛,虫吃鼠咬之类。 “小李哥,你将这把扇子收好,将来说不定有朝一日,你我还有相见的那一天!”玄靖笑着说到,继而转身出了锦瑟典当,不过几步之间,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小李拿着手中的折扇,站在门口,呆呆看着玄靖的背影远去不见,又过了良久,小李才想起今天还有很多活没有干,现在当铺之中只剩自己和金老爷两人,还是赶紧收拾当铺,关门打烊才是正经。 谁知小李一回头,竟然看见金老爷正在一旁擦拭桌椅,收拾账目,小李一惊,赶忙说道:“金老爷,使不得,放下我来!” 金朝奉却抬起头来,一脸谄媚的说道:“小李哥,以后您还是跟着我在柜台上典当吧,这等粗活,我和掌柜的说说,让其他伙计们来干就是了” 玄靖回到景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是景园之中上下所有人等,却都没看见紫月的影子。 玄靖回来以后听说紫月还没回来,顿时一惊,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街上的摊位铺面都早已经关了门,这紫月一个小丫头,能跑到哪里去呢? “宗主,我们都以为你们一起出去了,想着有你在身边,紫月断不会出什么事情”白烈在旁边说到。 “我也是大意了,想着区区思邈郡内,没有人敢对我的丫环怎么样,谁知道还真有这样不开眼的!”玄靖有些懊恼,锦瑟典当的事情迟一天办也没什么关系,自己为什么不陪着紫月逛逛街买买胭脂算了。 “宗主,你说会不会是孙家兄弟做的手脚?”白烈说到,按说玄靖在思邈郡最大的仇人,也不过就是孙家兄弟而已。 “不会!”玄靖斩钉截铁地说到,“孙清芳现在不过是一只缩头乌龟,躲在药王谷里等死而已,他要是真有种抓紫月,倒算是我以前小看他了,至于孙清平,我想他还没下作的这种地步,而且他的儿子还在我手中,这样做不会对他有任何好处的。” “那宗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真是孙家兄弟做的,就好了,至少他们抓紫月,还是有些目的的,他们也会顾忌我的手段,暂时不会对紫月怎么样,如果紫月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碰巧给抓走了,恐怕就凶多吉少了!”玄靖此时也十分担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玄靖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白长老听令,你现在就和胡风还有他手下的人出去分头找,就算把思邈郡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紫月给我找出来,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烈站在一旁拱手称诺,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紫月这个小丫头真的落入什么歹人手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白烈是不知道怎么跟宗主交差! 玄靖此时手中握着那枚从青云洞府中带来的铜钱,连续起了数卦,但是很奇怪,紫月的行踪似乎被什么人特意给隐藏了,甚至连紫月现在是死是活,玄靖都无法得知,这让玄靖吃惊不小。 自从研习六爻辨卦以来,还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只有同样精通起卦的高手或者修为远高于玄靖的人,才能够如此完美的隐藏自己的气息。 可是在这思邈郡中,有数的几大高手玄靖都了如指掌,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躲过玄靖的追踪呢? 转眼之间,已经入了深夜,但是直到此刻,白烈和胡风派来报信的人,依然没有任何紫月的消息,思邈郡虽然不大,但是要藏下一个紫月,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任你胡风手下有多少人,再加上平阳郡主府的人,将思邈郡翻了个底朝天,也是白辛苦一场。 白烈甚至将白天紫月逛过的集市摊位老板都一一找来询问,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最后紫月的下落! “宗主,我们这样找也不是办法,依我看,紫月姑娘十有八九是被孙家的人抓去了,要不然我们探一探将军府,或许还会有些收获!”此时已经深夜,但是玄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胡风实在看不过去,开口劝说玄靖。 玄靖轻微摇着头,“不会,孙清平武功虽然高,但是还没有到能够让我的六爻辨卦察觉不到丝毫气息的地步,而且他现在就算抓住紫月,除了进一步激怒我们之外,对孙家没有丝毫的好处,这种蠢事,孙清芳和孙清平都不会做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起卦 “可是宗主,这么大的思邈郡,想要找一个紫月姑娘,简直和大海捞针一样啊!”胡风着急道。 “那就去捞!”玄靖怒道。 胡风一愣,他还很少见到玄靖这般发火,心中一阵寒颤,这就是宗主之怒吗? 胡风很奇怪,论武功,他肯定要比玄靖高出好几个等级,但是眼前这个清秀文静的少年一怒,竟是让自己不敢多言一句,也许这样的人,天生就是领袖吧! 胡风不敢再多言,躬身行礼应诺之后,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他知道,今天要是找不到紫月姑娘,今天谁也别想睡觉,要是十天找不到紫月姑娘,那么所有人十天都不用睡觉了。 宗主虽然平时文静,但是在对待下面的人上面,却是从来也不放弃任何一个身边的人,胡风还记得当年在芜城的时候,因为一个慧琴,宗主不惜得罪整个句丽王室,甚至连句丽国内的第一高手朴一生,只不过见了慧琴姑娘的时候言语轻佻,都被玄靖抓住废了武功。 后来慧琴远走极州,宗主除了将护身的神甲和火翎弩送给慧琴之外,还专门派兵驻扎极州风辰部落,保护慧琴的安危。 这次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这么倒霉,惹谁不好,非要惹到宗主的头上,现在整个思邈郡中,连大将军都不敢惹玄靖,还能有谁有这样的豹子胆。 已经整整一夜了,白烈和胡风再次回到景园的时候,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玄靖说这件事情,昨天一夜,两人没有合一次眼,可以说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但是还是没有见到紫月的踪影! “白长老、胡将军,你们进来吧!”屋里传来玄靖的声音。 两人一愣,但是事已如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见宗主。 “宗主,属下无能”白烈的话才说了一半,玄靖已经伸手打断了。 “不必说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们,昨夜我占卦一夜,终于到早晨天亮的时候,才算有了点眉目。”玄靖淡淡说着,但是白烈和胡风都看出来了,玄靖双目中满是血丝。 按说玄靖虽然年纪还轻,修为虽然没有达到江湖上顶级高手的境界,但是区区熬了一夜,绝不会是如此狼狈的样子,也就是说,玄靖除了一夜没睡之外,正如他自己所说,整夜都在起卦推算紫月的下落。 “宗主,您的意思是,找到紫月姑娘的下落了?”胡风喜出望外。 谁知接下来玄靖的话却给两人泼了一头冷水,“没有,在卦象上看不出任何紫月的信息。” “那宗主的意思是”白烈没有胡风那么激动,既然玄靖说了有眉目,就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 “虽然卦象上没有任何紫月的信息,但是据我推测,整个思邈郡现在的高手之中,能够避过我的六爻追踪的,你们想一想,还有谁?” “宗主的意思是,只要把思邈郡的高手排查一遍,就能得到紫月姑娘的下落?”白烈有些开窍了。 玄靖微微点了点头,对白烈投去赞赏的眼神,“就是这个意思,我想我们可能一直忽略了一个人,我仔细想了想,整个思邈郡只有这个人,或许有这样的本事,能够无声无息地让一个人完全消失!” “可是宗主,你说连孙清平那种修为,都无法完全避开你的六爻辨卦,那么思邈郡中武功比孙清平还高的人,似乎都没有了,莫非是慧天那个秃驴?”胡风奇怪道。 “慧天早就走了,就算没走,你觉得慧天有那个胆子敢动我们的人吗?”玄靖看着胡风说到。 “那宗主,你说的这种高手,属下还真的再也想不起来了!”胡风挠了挠脑袋,无奈地说到。 “其实我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今天早晨我随手起了一卦,却好像有了些眉目,本来我占课一夜,已经疲惫不堪,所以已经不抱希望了,就随手为平阳郡主起了一卦,看看平阳郡主最近运势如何。” 玄靖说着顿了一顿,喝了口昨夜的陈茶,继续说道:“谁知道平阳郡主的运势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在她的卦象之中,我也丝毫看不到一个人的气息,这在我的六爻辨卦之中,是很少见的!” “宗主是说,平阳郡主的运势本应该和某个人密切相关,但是宗主起卦之后却发现,无法察觉这个人的气息?”白烈缓缓说到,此时他心中似乎也看见了一丝光亮。 “正是!”玄靖斩钉截铁地说到。 “宗主、白长老,你们两个究竟说的什么呀,我怎么、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胡风又开始挠头了。 白烈和玄靖相视一笑,“老胡,你说说看,平阳郡主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呀?” “当然是宗主,他们是盟友啊!”胡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噗!”白烈一口茶登时喷出,他还真没想到胡风会这么说。 而玄靖在一旁站着,也是神色尴尬。 “咳咳,啊,这个,胡将军,我觉得以后你说话没必要这么着急,完全可以想一想再说!”玄靖以手扶额,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胡将军说明白。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胡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还不知道是错在哪里而已。 “没什么。”玄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胡将军,你还是和白长老赶紧去找人吧,我相信,找到这个人,应该就会知道紫月的下落了。” “找人,找谁?”胡风还是没有摸到头脑。 白烈摇了摇头,拍了拍胡风,“走吧,我知道该去找谁!” 玄靖其实并不喜欢上平阳郡主那里,但是今天玄靖却一大清早就带着白烈、胡风和雨师萱,一起来到了平阳郡主的府上。 原因很简单,昨天白烈和胡风在暗中已经查探过了,平阳郡主府上的那位吕先生,果然不简单,就是他抓走了紫月,现在紫月就被吕先生藏在平阳郡主府之中,而平阳郡主竟然还被蒙在谷中,一直毫不知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 要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玄靖动用了那么多人来找紫月,但是却没有丝毫消息的原因,谁又能想到,这位吕先生把紫月抓走之后,竟然会藏在平阳郡主府中呢。 而且玄靖通过雨师萱的关系,还把这位吕先生的来历查了个底朝天,原来这位吕先生多年以前,乃是赤蝎帮的帮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隐姓埋名混到郡主府内。 但是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这个吕先生虽然现在在平阳郡主府中,但是和孙清芳和药王谷,可是一直都没有断过往来。 也就是说,这些年平阳郡主的一举一动,其实对方是清清楚楚的,只是忌惮于平阳郡主的身份,一直没有对平阳郡主采取行动而已。 如果不是昨天玄靖偶然的灵光一闪,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原来平阳郡主身边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物。 今天玄靖之所以带了白烈、胡风和雨师萱三人都来,就是十分忌惮这个吕先生的身手,所以玄靖一次就带了三名一流高手,一旦一会儿动起手来,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吕先生,而且还要确保平阳郡主的安全,一定不能给吕先生狗急跳墙的机会。 平阳郡主本人看见玄靖还十分奇怪,自己的这位荒州盟友,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记得前不久,他才专门上自己的门来说过事情,怎么今天又来了,莫非串门这种事情,真的会上瘾不成? 但是等平阳郡主看见玄靖一行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今天这几个人上门来,绝对不是串门这么简单了。 虽然为首的景轩公子看起来神色正常,但是他身后的那位胡将军,却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平阳郡主暗中心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轩公子,请问一早来我府上,是有什么事情吗?”虽然来客神色不善,但是平阳还是问清楚对方的来意。 玄靖一揖到地,开口说道:“郡主,今天府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将来在下一定会给郡主一个解释,不过现在在下却没有时间和郡主细说,若是郡主还相信我这个盟友,就请不要阻拦在下!“ 平阳郡主一愣,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这个平时温文儒雅的少年,怎么会有今天这种失态的举动。 “郡主府上的吕先生,是药王谷的奸细,他抓了我手下的紫月姑娘,现在我们前来,正是为了此事!”玄靖叹了口气,这种话说出来,确实很难令人相信。 果然,平阳郡主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吕先生?不可能、不可能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吕先生怎么可能是药王谷的卧底,还有,他怎么会为难公子身边的人呢?” 玄靖没有再解释,只是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胡风、白烈和雨师萱三人已经会意,三人不发一言,立时展开轻功,朝着平阳郡主府的后堂掠去,现在紫月在对方手上,想必吕先生也已经知道玄靖上门的事情,万一那厮狗急跳墙,对紫月有什么不利的行为,那可就麻烦了! “公子!”平阳郡主急道! “郡主稍安勿躁,在下已经将吕先生的底细探查清楚,不管他以前为郡主做过什么事情,那些都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已!” 玄靖知道一时之间平阳郡主肯定很难相信自己所说,但是他必须这么做,有些时候,一个在自己身边的卧底,甚于敌人的百万雄师。 当年在帝畿的时候,自己的父亲玄布贵为监国亲王,不也是因为用人不善,被于成出卖,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现在既然玄靖已经知道吕先生乃是潜伏在郡主身边的奸细,那就务必下手要快,即使郡主现在或许不能理解,但是以后有的时间,不怕和郡主慢慢解释。 “公子,可是吕先生乃是当年追随过平阳的父亲的旧部,难道公子连他也怀疑?”平阳郡主已经动了怒气,她怎么也想不到,景轩居然会怀疑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吕先生! “郡主,现在你只能选择相信我,否则,你将面临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据我的消息显示,当年曾经在越州小有名声的赤蝎帮,就是这个吕先生创立的,他和药王谷之间,一直有藕断丝连的关系!”玄靖仍然在解释,他也知道自己的话语无法说服平阳郡主,但是玄靖也没有更多的选择。 紫月从失踪到现在已经快两天了,虽然白烈和胡风探明了紫月就被吕先生藏在平阳郡主府内,但是因为害怕打草惊蛇,所以他们也没有仔细查看紫月的情况,万一紫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在玄靖的心中,将会一直留下遗憾! 长时间的沉默,平阳郡主此时心中也是天人交战,究竟该相信谁,吕先生可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而眼前的景轩公子,来到越州才不过两个月而已。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当然应该出面保护吕先生,但是平阳此时的心中极乱,她也知道,自从景轩来到思邈郡以后,彻底改变了平阳自己的处境,她从以前一直被孙家压制,直到现在突然转了风向,在朝堂上,所有人都开始慢慢选择和平阳郡主搞好关系,在江湖上,药王谷更是直接销声匿迹,谷主孙清芳连面都不敢露! “好!平阳就相信公子一次,但是公子既然说吕先生是奸细,我希望到时候不要冤枉了好人!”平阳郡主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寒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这个景轩是对的呢,还是错的。因为无论景轩对错与否,所带来的后果,都不是平阳郡主希望看到的。 如果景轩是对的,那么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吕先生,就是一直隐藏在郡主府中的奸细。 而如果景轩猜错了,那么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平阳和吕先生之间,该如何相处,自己和景轩之间,还要如何相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江湖 平阳郡主和玄靖两人,就这样坐在郡主府的正堂之上,两人谁也不看谁,互相之间只剩下沉默,他们都在等着一个结果。 真相往往并不美丽,但是真相却一直存在。当吕先生出现在平阳郡主和玄靖两人面前的时候,远没有了往日那个羽扇纶巾的青衣秀士的风采。 此时的吕先生,与其说是自己走进来的,不如说是被胡风给扔进来的。 吕先生头发凌乱、浑身血污,看来刚才一定是经过一番打斗,白烈等三人才将吕先生擒住。 玄靖没有看吕先生,而是现在白烈等三人身上扫了一眼,他发现胡风似乎呼吸不是很顺畅,看起来应该是受了点伤,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胡将军伤势如何?”玄靖淡淡问到。 胡风心中感激宗主不问战果,先关系自己的伤势,当下说道:“回禀宗主,没什么大碍,只是挨了这狗贼一掌!” 胡风说罢,还恨恨地踹了地上的吕先生一脚! 玄靖心中感叹,这吕先生看起来还真是个硬手,要知道自己今天带来的三人都是宗师境界的武者,若是这三人联手,恐怕九州列国还没有一个人敢说能逃出三人夹击。 饶是如此,这位吕先生居然能击伤其中一人,一来可见战事惨烈,而来可见这吕先生武功之高! “紫月呢?找到了吗?”玄靖接着问到。 “回禀宗主,紫月姑娘已经找到,只是受了些惊吓,现在还昏迷不醒,我们已经和郡主府的人说了,先找了一间客房让紫月姑娘稍事休息,一会儿在来面见宗主。”这回说话的人是雨师萱。 玄靖微微点头,雨师萱不愧为一门宗主,考虑事情总是要周到些,紫月一个小小姑娘,被人绑架强掳,自然受惊不小,而眼下最合适休息的地方,自然就是平阳郡主府上,雨师萱如此安排,非常合适。 而且此次能够这么快的查清这个吕先生的底细,还要多亏了这位雨师萱,否则就算玄靖明知吕先生抓走了紫月,但是在不知道对方的详细底细之前,也绝对不能上门来找平阳郡主要人。 而一旦给了吕先生时间,那紫月的安危,可就难说了。 “吕先生,你的事情,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呢?”玄靖看着吕先生,现在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冰冷,在玄靖的心中,对卧底奸细之类的人,有种说不出来的痛恨!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已,今天事情败露,被尔等所擒,还有什么好说的!”吕先生倒是一脸硬气,不过他发现平阳郡主一直在看着自己,吕先生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郡主,这些年我确实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永昌世子,但是人在江湖,有些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己,说到底,早在几十年前,当今的君王,就对永昌世子心怀忌惮,我们都只不过是大人物的棋子而已!” 真相就是这样,虽然平阳郡主不愿相信,但是事实就在眼前,自己身边最信任的人,原来却只不过是对方的棋子而已! “吕先生,平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平阳郡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吕先生却地下了头,不知道他是不敢看平阳那张失望的脸,亦或者是不愿看。 “看来吕先生还真是一枚合格的棋子,既然你不愿意多说你主子的事情,不如我帮你说吧,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吕先生多补充指正!”雨师萱在一旁说到,他的云雨门在越州虽然算不上什么显赫宗门,但是对于消息的收集,可丝毫不逊于丰都的百花楼。 只是雨师萱此人生性淡泊,不愿意参与江湖或者庙堂上的种种争斗,这才把云雨门的掌门之位交给弟子盈艳,谁知道这女人当上云雨门掌门之后,把一个好端端的云雨门硬是弄成了下三滥的帮会,门中许多弟子行事手段之龌龊,连一些江湖上的下九流都不如了。 “吕先生,我想应该你和我一样,都不是直接听命于孙清芳,恐怕孙清芳也不过是个传话的人,虽然孙家在思邈郡手眼通天、势力庞大,但是说到底你和我都知道,他们背后真正的大老板是谁!”雨师萱一开口,就让堂中众人一惊,原来吕先生并不是孙清芳的手下,那么究竟是谁,能够驱使的动吕先生这样的高手? 吕先生抬起头来,仔细看着雨师萱,良久,才慢慢说道:“云雨门掌门,果然名不虚传!” “怎么,你想说了吗?”雨师萱冷冷地问到。 “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吧,因为你和我,本就是一种人而已!”吕先生的声音也突然变冷了。 “自古以来,很多人都不自觉的把江湖和庙堂分开,其实这是不对的,在庙堂上的那些大人物,有时候对江湖的了解,比起一般的江湖中人,还要来的深刻些!” 吕先生的声音中透露着回忆的气息,看来是想起了当年的很多事情。 “这些庙堂上的大人物为了掌握江湖的情况,往往会在江湖上选一两个自己的心腹,赤蝎帮就是这样创立的!”吕先生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雨师萱一眼。 “雨师萱,你的云雨门,也是这样创立的吧,所不同的是,你的身后是甸国的王庭,但是我的身后,是思邈郡的郡王而已!” 众人此时都相互看了一眼,其实早已经有聪明人隐隐猜出了吕先生背后的主子,像吕先生这种高手,光凭一个药王谷,是绝对没有能力驱使的,那么在思邈郡,能够让吕先生俯首贴耳的,只有当今的郡王了! “当年永昌世子还活着的时候,大家都以为将来的郡王就是永昌世子,但是大家都忘记了一件事情,就是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悄悄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论是药王谷还是赤蝎帮,都是这个人手中的棋子,至于这个人是谁,我想不用我说了吧!”吕先生倒在地上低着头慢慢说到,他的声音不是很重,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百七十五章 郡王 “你说的这个人,是现在的郡王吗?”玄靖冷冷问到,实际上他已经听雨师萱详细说过了当年两位世子争夺王位的事情,现在发问,不过是要郡主明白,她的那个郡王叔叔,究竟都干过些什么而已。 吕先生点点头,“如果没有郡王的支持,光凭着孙家和赤蝎帮,就算有再多高手,能成什么气候,所谓江湖上的高手,单打独斗或许还可以,要是真的遇见郡国的军队,那是什么用都不顶的!” 一旁的白烈和胡风听了此言,都在暗中点头,江湖高手武功再高,也绝对不能和朝廷的大军相抗衡,一来行军打仗讲究互相的接应配合,并不完全依赖于单兵的作战能力。 二来江湖人物虽然有很多都是自幼习武,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江湖门派,大多数门人弟子在习武之余,都还是或多或少要被俗世的事物所缠绕,毕竟人生在世,总要吃饭穿衣,整天没事光练武,总不能饿死吧! 而朝廷的军队则没有这种后顾之忧,军中的兵士都由国家供养,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作战杀人而训练。 九州之中不少国家的精锐部队,其中军士的单兵作战能力,并不低于一般的江湖好手,若是这种军人成编制出现,那就更不是普通的几个江湖宗门所能抵挡的! 平阳郡主此时说话了,“吕先生,无论是当年平阳的父亲,还是这些年平阳,对你可有半点亏欠过?” 吕先生看了一眼平阳郡主道:“郡主,当年我就曾经受过永昌世子的大恩,后来又一直在郡主府中辅佐你,但是很多事情,终究是由不得人的!今日事以至此,吕某也不敢期望郡主能原谅!” 玄靖看了一眼二人,插话道:“吕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我想知道一件事,就是你为什么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强掳我的丫环,这么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孙家,都没有丝毫的好处。” 吕先生惨然一笑,扫了一眼玄靖道:“虽然我一直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是终究还是低估你了,像你这个年纪的人,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和厉害的手段,吕某纵横江湖,都从来没有见过!” 玄靖眯着眼睛看着吕先生说道:“马屁倒也不用拍了,要是你说的话有我感兴趣的内容,放你一条生路还是有可能的,你也应该调查过我,我向来不喜欢杀人。” “哈哈!景轩公子也太小看吕某了,你以为吕某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成,今日吕某落在你的手里,本就没想着活命,不过这些年吕某深受永昌世子和平阳郡主的恩德,你们想知道什么,吕某都可以说,反正我的身份已经被识破,如果我说什么都没告诉你们,郡王和孙清芳会相信吗?” 原本吕先生失手被擒,是不准备泄漏一句关于孙家的事情的,但是雨师萱刚才的一番话,却让吕先生彻底失去了信心,就算自己不说,难道凭着云雨门的势力,就查不到当年的那些事情不成,何况就算自己能保住一命,郡王和孙家也绝对不会再相信自己的。 “你能想明白最好。”雨师萱冷冷说道:“不过你还没有回答宗主的问题,为什么要抓紫月姑娘?” 吕先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抓住那个姑娘,当然对孙家没有任何好处,抓住她,只能让你们对孙家更加怀恨在心而已,不过,这也是我的目的所在!” “为什么?”平阳郡主感觉很诧异,既然吕先生是藏在自己身边的奸细,不是应该为了孙家做事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奸细应该做的! “因为抓紫月姑娘,根本就不是孙家的意思,我说的是不是啊,吕先生?”玄靖突然开口说到。 “公子果然是聪明人,吕某从一开始就说了,吕某并不是为孙家效力的,命令我抓公子身边的人以激怒公子,让公子趁早对孙家下手的人,是郡王!” “郡王?怎么可能!”平阳郡主惊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那个王叔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问题是,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怎么不可能,孙家当年帮助现在的郡王害死永昌世子,现在整个思邈郡中,就数孙家的势力最大,甚至很多来思邈郡的客商,只知道孙家,却不知道郡王,你们觉得郡王会怎么想?”吕先生缓缓说到。 平阳陷入了沉默,她想起景轩曾经说过的话,郡王不动孙家,只不过是还没有到时候,并不是他对孙家的行为一点都不知道。 “当初郡王为了上位,和孙家勾结,现在孙家势力做大,在思邈郡中胡作非为,郡王早有除掉孙家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不过郡王很高兴的是,这位景轩公子突然出现了!”吕先生说着伸手一指玄靖。 “没错,我来到思邈郡,郡王应该感到高兴,因为终于有一股势力,可以在江湖上和药王谷抗衡了,而孙清平虽然贵为大将军,但是若是没有郡王的虎符,他除了自己的七百府兵之外,却无法调动郡国的一兵一卒!” “所以郡王一直在府中坐山观虎斗,看我怎么收拾药王谷,同时郡王也在等着大将军孙清平忍不住的时候,只要孙清平为了药王谷擅自出头,郡王就有借口,撤掉孙清平这个大将军!”玄靖淡淡说着,似乎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平阳郡主此时却有些懵了,自己和景轩针对药王谷和孙清平的一切,郡王一早就一清二楚,但是郡王却一直眼睁睁地看着景轩这个荒州来的少年在一步步地打击孙家,郡王不但不出手阻拦,反而在暗中支持,这难道就是帝王心术吗? “没错,但是郡王没有孙将军的耐心,他觉得现在孙家整个闭门不出当缩头乌龟很不好玩,所以郡王准备出手了,他要挑起你和孙家的恩怨,让你们互相厮杀,到时候郡王再出来收拾局面!”吕先生此时也没了顾忌,既然准备说了,就说的一清二楚。(。) 第一百七十六章 权术 一旁的平阳郡主却倒吸一口冷气,“收拾收拾什么局面?” “郡主,这你还不知道吗?”雨师萱在一旁说道:“我们宗主手下有精兵,有强将,孙家在思邈郡一样有权利和势力,两强相斗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那时候郡王再出来,无论是宗主还是孙家,都已经没了力气,只能任由郡王宰割而已!” 平阳郡主此时陷入了沉默,自己最信任的吕先生是郡王安插在身边的奸细,那么自己的所有行为和心思,郡王都是知道的,这让平阳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此时的平阳郡主,倒宁可吕先生只不过是孙家的走狗好一点,毕竟现在的孙家,已经对平阳没有太大的压力,收拾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郡王不一样,郡王从一开始就掌握着全局,平阳和孙家的争斗,不管最后谁胜谁负,郡王都会是最大的赢家,或者说,郡王从一开始就掌握着全局! 平阳郡主感到一阵绝望,自己终究还是不能逃过和父亲永昌世子一样的命运吗?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抗争,只不过是被郡王当成棋子一样来使用吗? 平阳郡主此刻看着玄靖的眼神,带着一种绝望的悲哀,她感到自己和景轩终究还是太年轻,没有看穿这思邈郡真正的形势。 “怎么样?景轩公子,也许你是我见过手段最厉害的的少年,但是在思邈郡这个地方,光有你那些手段,还是远远不够的!”吕先生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语气中并没有丝毫的嘲讽意味,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和自己一样,都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此时堂中的众人都看着玄靖,白烈和胡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复杂到这个地步,众人之中只有雨师萱在暗暗叹息,他有些为玄靖感到可惜,如果十年之后的玄靖,或许一早就能看穿郡王的布局,但是今天,玄靖还是输在太年轻了。 不过还好有一点,现在的玄靖已经从吕先生口中得知了想要知道的一切,还不算晚,如果凭着玄靖现在手中的实力,安全撤出思邈郡,应该还成太大的问题,把机会留在将来吧! “那又怎样?”玄靖负手而立,淡然说到! 众人一愣,这个少年是不是狂妄的有些过头了?他现在面对的敌人,已经不是孙家了,而是思邈郡真正的权利掌握者,郡王! 郡王和孙清平不同,只要郡王愿意,随时可以调用郡国的精兵,在绝对的权利面前,玄靖的计谋和胡风的一百浮屠铁骑,都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宗主,听属下一句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宗主还这么年轻,思邈郡的事情,留待以后再来也不迟”雨师萱带着些许唏嘘。 “宗主,属下也觉得雨堂主言之有理,郡王现在已经知道我们的全盘计划,若是我们不尽快撤出思邈郡,要是”后面的话白烈没说,但是意思很明显,现在走还来得及,要是晚了,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平阳则目光呆滞,是啊,自己和景轩虽然是盟友,但是人家不过是一个过客,有什么必要把身家性命搭在思邈郡呢? 然而平阳自己的命运呢?郡王会轻易饶过自己吗?平阳不知道,或许过不了几天,自己也会和父亲一样,在思邈郡的邸报上传出暴毙的信息。 “我为什么要走?就因为一个郡王?”玄靖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淡然神情。 “宗主!此时不走”胡风着急道。 “此时不走,以后就走不掉了,是吗?”玄靖猛然扫了胡风一眼! “是!”虽然胡风知道玄靖心意,但是仍然强谏,牧云团等了多少年,终于等来了玄靖,虽然他现在还年轻,但是凭着胡风的阅历,他认为玄靖绝对能把原本已经一团散沙的牧云团,重新凝成一块铁板! 但是,死了的天才,就不是天才,现在玄靖手中的势力,还远远不能和一个郡国相提并论,要是强行在思邈郡趟这趟浑水,后果自然不用说也知道。 “郡主,你还记得我们的盟约吗?”玄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平阳郡主,一字一句问到。 平阳郡主惨然一笑,“记得,前几天公子来平阳府上的时候,还曾经提过此事,但是,记得又如何?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公子的几位属下说的都有道理,公子现在速速撤出思邈郡,才是正途,或许还能留下一线机会,留待将来卷土重来!” 平阳郡主说到此处,冲着玄靖盈盈一礼道:“公子本来和平阳素昧平生,不管公子出于何种目的,能够帮助平阳到今天这个地步,平阳都感激不尽!” 玄靖却巍然不动,负着双手道:“郡主何必如此,此时胜负未决,郡王虽然手握重兵,但是只要他有所欲求,就不是全无破绽,当初在下和郡主所约之事,只要郡主不放弃,在下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玄靖此话斩钉截铁,虽然从他一个小小少年口中说出,却有千钧之力,在场之人大多是江湖上厮混多年的老手,虽然都觉得玄靖这简直是自找死路,但是却不禁都为玄靖这副气势所感! “吕先生,你是郡主的亲随,我不便随意处置你,虽然你抓了我的人,但是我还是感谢你今天所说的一切,至于你的死活,还是由郡主定夺!” 吕先生躺在地上,刚才被白烈等人所擒,身上多处受伤,而且穴道还被人所制,本已经没有抱着活命的希望,此时听玄靖这么说,竟然一愣,虽然自己的生死仍是由平阳郡主来决定,但是玄靖居然不杀自己,还真是让吕先生没有想到。 平阳郡主看着地上的吕先生,心中五味杂陈,从打平阳记事之日起,吕先生就一直追随平阳左右,可以说是一半师父,一半亲随,今天虽然得知对方不过是郡王派来的奸细,但是若是让自己下手杀了他,平阳还真的狠不下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 棋子 正在平阳左右为难的时候,听见玄靖开口说道:“郡主,既然此间的事情已经清楚,在下今天就告辞了,还是那句话,只要郡主不放弃,在下绝对不会离开思邈郡,直到达成当初你我的盟约为止!” 一言说罢,玄靖带着白烈等人转身离去,雨师萱也快步转入郡主府后堂之中,将还在昏迷中的紫月抗在身上,追随玄靖离去。 平阳郡主愣愣看着一行人远去,心中却一阵阵空白,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平阳什么都没有说 “宗主!你是不是真的被那个什么平阳郡主给把魂都迷走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走,那宗主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的!”在景园之中,白烈的话有些激动。 玄靖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却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还在榻上昏睡的紫月,示意白烈说话小声一点。 吕先生怕紫月在郡主府中失声尖叫,打扰了旁人,所以给紫月服了很重的麻药,据孙清兰说,这麻药虽然对人没什么伤害,但是紫月至少要昏迷上个一两天,而且就是醒来以后,也至少要恢复半个月,这半个月中,紫月每天都会嗜睡无比。 玄靖倒是起了好奇心,心道世上还真有这种好药,要知道自从玄靖准备在思邈郡做些事情之后,每天心中所想,不过是怎么算计旁人,晚上睡不着觉,甚至一宿不眠,乃是经常的事情。 为了这事,玄靖正是烦恼无比,连续服用了几种安神养气的药材,都没有什么效果,听孙清兰这位药王传人说居然有这种神药,不禁打起了主意来,忙问这麻药容易配置吗,孙姑娘能不能配置几副给自己尝一尝。 谁知孙清兰却给玄靖泼了一盆冷水,说这麻药中的主要药材,早已经配了安神汤给玄靖用过了,但是玄靖玄靖这失眠之症主要是忧虑所致,乃是心病,绝不是一般的针石药物就能够随便治好的。 否则孙清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为药王传人,家学何等渊源,天下有什么灵丹妙药是孙清兰配不出来的,饶是如此,孙清兰对玄靖的失眠之症,也是一直束手无策。 白烈看了看榻上昏睡的紫月,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玄靖,暗自在心中咬牙,他不知道平阳郡主给宗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玄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披肝沥胆甘冒奇险。 “白长老,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曾经用六爻辨卦起过一卦,这个平阳郡主,对我们以后要做的事情,有极大的帮助!”玄靖轻声说到,他不想吵醒紫月,从心底来说,玄靖现在对一切能睡着觉的人,都有着从心底里的羡慕。 “宗主,这一点我也知道,如果平阳郡主能够掌握思邈郡,那么以后我们整个牧云团的药材采购,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宗主,你有没有想过,单单只是为了建立一个药材采购的通道,就让宗主逗留此地以身犯险,真的值得吗?”白烈希望能劝说玄靖回心转意,趁着郡王的杀心还没起,安全撤出思邈郡才是正经。 “当然值得!白长老,你在休国白熊营中任职已久,应该知道,所谓行军打仗,成败无非就看两点,一看后勤补给,二看情报消息,这也就是我当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花家和钱家归顺牧云团的原因,因为无论是花家的情报,还是钱家资金,对我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玄靖喝了口茶,看着白烈对自己所说点头认同,才接着往下说道:“可是现在,我们为了建立浮屠铁骑,需要大笔的资金,光靠着钱家的万通银号,已经渐渐不能支持我们的开销,所以就迫不及待地需要再开辟一条生财的路子,而眼前思邈郡的药材供应渠道,就是我们的一座金山,如果这次我们能够一劳永逸地稳固住平阳这个盟友,那么以后的牧云团,就绝对不愁没钱花,将士们也绝对不愁没有伤药用!” 白烈听了玄靖这番话,虽然打从心眼里认同,但是眼下的情况,白烈是清楚的,要是不能及时撤出,别说思邈郡的药材通道了,连命有没有都是问题。、 “可是宗主,不管金山还是伤药,这些都要建立在你的绝对安全的基础上,现在思邈郡的情况,已经不容你在犹豫下去了!” “现在思邈郡的情况,还在我的掌握之中!”玄靖这句话说出的时候,带着不容否定的自信! “白长老,郡王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不就是让我们和孙家斗个两败俱伤吗?在我没有出手收拾孙家之前,郡王不但不会为难我们,甚至还会在暗中给我们提供帮助!也就是说,从某种角度来看,我们和郡王也有某种默契的结盟关系!” 白烈仍然不解:“宗主,那万一等你搬到了孙家,到时候郡王过河拆桥,对你不利怎么办?” 玄靖笑了笑说道:“这就要看我们的手段了,所以我不会让孙家倒的太干脆,那样郡王就不会急于对我们下手,而等到孙家彻底完蛋的时候,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来和郡王叫板了!” “和郡王叫板?”白烈难以置信,自己和玄靖就算有再大的实力,在思邈郡这个地方,也只不过是过客而已,白烈实在想不通,他们凭什么能让思邈郡的郡王产生忌惮。 “白长老,其实郡王的权利再大,也不过和你我一样,都是长了两个眼睛一张嘴巴的普通人而已,以前你在休国的时候,你们休国的女王,不也是让人家幽禁了吗?” 白烈听玄靖这么一说,心道还真是这样,当年的休国女皇白凤陛下,在休国是何等的威严,结果不过一时不察,被叛党夺了权,下场还不是和普通囚徒一样凄惨,就连白烈自己,不是也被迫逃出了休国嘛! 玄靖将手中的热茶喝下,又看了一眼榻上的紫月,眯起眼睛说道:“放心吧,白长老,我想我们不会等太久的,我在郡王身边埋伏的那颗棋子,现在应该已经发挥作用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变天 入夜的时候,郡王府中却依然灯火通明,在思邈郡这个地方,很多达官贵人的府邸上,灯火是通宵不灭的,一来是彰显主人的富有,二来则可以震慑图谋不轨的人。 锦妃今天并没有陪郡王侍寝,郡王府中,锦妃不过是个侧妃,真正的王妃只有一个,就是当年药王谷进献的王妃,正室王妃跟随郡王的时候,郡王还只是个世子,并且一直被当年的永昌世子压在下面。 所有思邈郡的人都只知道有永昌世子,不知道有现在的郡王,但是自从郡王和药王谷联姻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永昌世子没过多久,就突然暴毙,老郡王只能传位给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现在的郡王。 这位王妃虽然出身低贱,不是所谓的公卿世家的小姐,但是容貌可以说举世无双,除此之外,锦妃还知道王妃还精通一些房中媚术,让郡王流连忘返,这也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妃的荣宠依然不见衰减。 锦妃当然要比王妃年轻的多,所以才能在王妃的眼皮下面,分来些许郡王的宠幸,只是说来奇怪,郡王虽然侧妃众多,但是没有一人为郡王养下一男半女,所以郡王除了和王妃生有世子风昊之外,竟然在没有一个儿女。 此时的锦妃手中正把玩着一方鸡血石印章,正是前几天玄靖典当到锦瑟当铺的那枚永昌世子的印章,据当铺的金朝奉所说,这枚印章是一个叫张三的人拿来典当的,但是这个人手中,同时还有老郡王赐给平阳郡主的随身折扇。 锦妃在郡王府中已经多年了,当然知道那柄折扇应该在谁的府上,那是老郡王赐给平阳郡主的,也就是说,当天去典当的人,应该是平阳郡主的亲信。 那么事情就显得很蹊跷了,永昌世子的印信,一直是当今郡王的一块心病,郡王知道,只要这枚印信还在,当年那些曾经追随过永昌世子的拥趸,就一天都不会消失,他们很可能潜伏在思邈郡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持着这枚引信,那么他们就会一呼百应,这是郡王最不想看见的事情。 这些人不光有思邈郡的重臣,还有很多江湖上不为人知的势力,当年这些人在永昌世子的麾下怀着一腔热血,但是随着永昌世子的暴毙,这些人或走或隐,可是任谁都知道,真正的热血,是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冷却,他们只是暂时蛰伏。 坊间一直传闻,这枚印信在当年永昌世子暴毙的时候,被大将军孙清平所私藏,即使是郡王,心中也有这样的疑虑,但这些也仅仅是传闻而已。郡王不可能为了所谓的传闻,就抄郡国大将军的家吧,何况如果孙清平真的有这枚印信,那么郡王还真不敢拿孙清平怎么样。 但是眼下这件事情突然变得很暧昧了,平阳郡主前几天刚给锦妃送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结果马上就让亲随抛出这枚永昌世子的印信,这件事情,明摆着是要让锦妃帮忙。 难道,现在思邈郡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平阳郡主真的要对大将军下手了吗?锦妃当然了解郡王的性格,只要自己将这枚印信面呈郡王,郡王一定会追查典当人的背景。 到时候平阳郡主只需要扔出来一个替死鬼,说是大将军府上的什么人,见财起意偷了这枚印信出来换几个银子花花,到时候只需要锦妃帮忙隐藏掉典当人曾经手持平阳郡主信物这个细节,那么一件天衣无缝的栽赃案,就会发生了! 郡王就算不会立刻带兵围剿孙清平,恐怕也会在暗中先收缴孙清平的军权,然后再通过平阳郡主的势力来消灭孙清平,而郡王自己,则坐山观虎斗! 那么现在平阳郡主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让锦妃自己选择,锦妃若是选择站在孙清平那边,平阳郡主这次的如意算盘可就打空了,若是锦妃将典当行的情况告诉郡王,那么郡王肯定会降责平阳郡主,虽然这枚印信说来是平阳郡主的家传之物,但是平阳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得到之后故意栽赃孙清平,肯定是居心叵测! 若是锦妃站在平阳郡主这边,那么只需要在郡王面前添油加醋,何况郡王本来就怀疑这印信当年是被孙清平私藏,最近孙清平还被御史弹劾贪污军饷私购军械,这可都是不小的罪名! 锦妃在心中盘算着,究竟是站在孙清平这边好呢,还是站在平阳郡主这边好呢? 渐渐的,天色已经露出鱼肚白来,锦妃房中的灯火,却一夜都不曾熄灭。 “来人!”锦妃呼喊着身边伺候的丫环,“伺候梳妆,今天我要去面见郡王!” 下人们一阵奇怪,锦妃并非是正室王妃,现在已经是白天,应该是郡王处理公务的时间,锦妃挑这个时候去见郡王,还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思邈郡中很多人都知道,大将军孙清平的寿辰,是每年的三月初三,虽然很多在思邈郡的公卿世家看不起孙清平这样的暴发户,但是现在孙清平毕竟是郡国大将军,所以每年孙清平的寿辰,照例都有郡王赐宴,百官贺寿。 可是今年,似乎天气有些变了,前些时间就有郡王府中传出话来,说历年的重臣寿诞上的郡王赐宴,今年取消,虽然郡王并没点名说不给孙清平赐宴,但是这个规定是针对谁的,明眼人却一眼都看的出来。 还有一点,以前思邈郡的巡防营兵,都是由孙清平来调遣的,但是十天之前,郡王突然以孙清平军务繁忙为由,将巡防营的一应事物都交给孙清平的副将兰骁来打理。 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因为兰骁一直都是孙清平的副将,按说帮助孙清平打理手中事物,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不知道为何,郡王要突然亲自下旨,点名让兰骁来管理巡防营。 而这样一来,孙清平手中所能直接调动的兵马,除了府中的七百府兵之外,竟然没有多余的一兵一卒!(。)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寿辰 “公子,今天就是三月初三了,我看那位雨师萱大人都已经等不及了,一早就已经来到咱们府上,现在正和白长老下棋呢!看来你的九转丹,这次是要输定了!” 紫月一边给玄靖倒茶,一边带着戏虐的语气说到,虽然上次被吕先生强掳受了些惊吓,但是紫月却因祸得福,在景园中好好睡了将近半个月的大头觉,所以现在的紫月看起来,竟然是气色红润皮肤白皙,精神比起以前还更好了些! “急什么,太阳还没落山,时辰也没到子时,现在还不算过了三月初三,我还不能算输!”玄靖手中握着茶杯,看着书淡淡说到。 对于一个赌徒来说,只要赌局还没散,那么说谁输谁赢,还嫌太早了些! “可是公子,有一件事情你可能没算到吧,今天刚好是孙清平的寿辰,思邈郡的公卿名流肯定会去上门贺寿的,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在今天选择动手吧?” “寿辰,孙清平今年的寿辰,恐怕是过不去了,你放心,今天晚上应该没什么人去给孙清平贺寿了!” 玄靖这样说着,思绪却回到了距离思邈郡万里之外的帝畿,当年自己从成亲王府的密道逃出的时候,不也刚好是自己的十二岁生日吗,在中州,那应该是一个孩子开始长大的标志。 自己的父亲成亲王还专门送了家传的御剑术给自己,而母妃则送了自己一方端砚。 父母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可是现在的玄靖,却在这南越边陲绞尽脑汁算计敌人。 当然,还有慧琴姐送给自己的极州萱草,现在还一直随身佩戴着,可是也是同一天,父亲玄布遭人构陷,身败名裂,自己被柳相前辈从密道中带着逃出帝畿。 时至今日,已经整整两年多了,每年玄靖的生日,都是父母的忌辰。 可是今天,玄靖要做一件事,就是让孙清平的寿辰,变成忌辰,玄靖早晨还专门去看了当初在集福商行门口遇见的赵寡妇。 这赵寡妇自从女儿小红投了井之后,脑袋就一直不正常,玄靖将她留在府中有些时候了,每天都让孙清兰为赵寡妇行针服药,这段时间赵寡妇的病情已经渐渐好转,只是还经常一个人眼神呆滞,碎碎念着小红的名字。 玄靖觉得很心疼,如果说有什么是支持玄靖一定要待在思邈郡,和孙家死缠到底的话,赵寡妇绝对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每次看见赵寡妇,玄靖就能想起这个世上还有无数和她一样无助的百姓,在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欺压凌辱。 玄靖当然知道,他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救助天下所有人,但是同时,玄靖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旦被他遇到,那就不可能没有一个结果,无论多久,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孙清平这样的人,必须死! “月儿,给我把那身黑色的袍子拿过来,今晚我要出门,出门给一个人办丧!”玄靖说这话的时候,眯着眼睛,语气冰冷到了极点,就连一旁的紫月,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紫月心中清楚,只要公子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么今夜绝对有人要倒霉,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今夜倒霉的人,十之八九就应该是大将军孙清平了! 很奇怪,一到入夜的时候,原本和雨师萱一起下棋的白烈,突然说有事情要出门,辞别了雨师萱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而往常十分繁华的思邈郡,也因为兰骁的巡防营下了宵禁的命令,满街上没有一家灯火,玄靖一个人走在街上,如同一个黑色的幽灵一样,虽然玄靖看似步伐缓慢,但是两边的街景却在他身边飞快的倒退。 果然不出玄靖的所料,每年的三月初三,本应该是大将军府中最热闹的一天,但是今年,却有所不同,思邈郡的百官和公卿名流,居然没有一人上门来给孙清平贺寿,就连孙清平的亲哥哥孙清芳,也称病在药王谷中没有到,只是打发人给孙清平送来的小还丹一瓶而已。 玄靖走到大将军府的时候,看了看府门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静静地没有出声,今夜因为巡防营的宵禁令,全城之中都没有掌灯。当然,大将军府中的人是不用管巡防营的指令的,因为就算巡防营的都统兰骁,现在也还是孙清平的副将而已。 不多时,一队巡城的兵士打马过来,看他们身上的制式铠甲,正是思邈郡的巡防营兵士,为首的一人身穿红袍金甲,看来应该位置不低。 按说巡防营下令宵禁,意思就是只要太阳落山,所有人都不得在街上活动,否则格杀勿论,但是这玄靖就大刺刺地站在将军府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门上挂着的两个红灯笼,奇怪的是,这队巡防营官兵,竟然没有一人出声喝问玄靖。 只见为首的那名军官已经策马来到玄靖面前,翻身下马,冲着玄靖躬身一礼,低声说道: “公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夜全城宵禁,不管有多大动静,都不会有人来管的,只等公子一声令下!” 玄靖眯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道:“很好,兰将军,最近辛苦你了,你从军多少年了?” “回禀公子,末将从军十五年,一直跟随孙清平大将军!” 玄靖看了兰骁一眼,缓缓说道:“那你说,孙将军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兰骁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又不敢不答眼前这位公子的问话,兰骁思考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暴而无恩,贪婪成性,但是爱兵如子,军法严明!” 兰骁这话在外人听来十分矛盾,但是玄靖心中却深以为然,世上很多教书先生都爱把人简单地划分为好人或者坏人,但是真正的人心,却要比书本上教的要复杂的多。 很多为人师表之辈,一辈子男盗女娼的事情一件都没少干,很多穷凶极恶之徒,却经常救济路边穷苦之人,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好分辨,但是唯有人,是不能单纯以好坏来论的!(。) 第一百八十章 围府 “那你为何要背叛孙将军呢?”玄靖沉着声音问到,虽然当初胡风率领的浮屠铁骑在冲破兰骁所设的关卡的时候,曾经生擒兰骁,但是玄靖知道,眼前的这位中年军官,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也不会为了一己生死就背叛孙清平。 “因为我是一个军人!”兰骁的回答掷地有声,“回禀公子,兰骁和思邈郡的所有军士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思邈郡人,这些年大将军在思邈郡中的所做作为,兰骁和所有弟兄们一样,一桩桩一件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公子可能只知道一个小红的故事,但是兰骁从军十五年,一直在孙将军麾下效力,曾经见过不知道多少个小红的遭遇,末将就算不说,公子应该也能想象的出!” 玄靖眯了眼睛,如果此时有人敢于直视玄靖的双眸,就会看见玄靖眼中已经燃起的烈火,那能焚尽世间的烈焰! “兰将军,时至今日,你后悔吗?”玄靖问到。 “不后悔,公子,兰骁至今还记得当年从军的时候心中的热血,我辈大好男儿生在天地之间,不就是为了能保家卫国,造福苍生吗?不瞒公子所说,兰骁这些年虽然在孙将军麾下平步青云,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兰骁却不敢闭眼,因为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大将军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 兰骁一副痛苦悔恨的表情,只有他自己清楚,曾经在孙清平手下为虎作伥的那些日子里,做过多少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情! “兰将军,过了今夜,你就是思邈郡新的大将军了,希望以前孙清平身上发生的事情,不要再发生在你的身上!”玄靖十分平静地说到,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还有,平阳郡主是个不错的主子,你以后要好好辅佐她!”玄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兰骁的肩膀。 兰骁则躬身在在街边,一动不动 玄靖走过兰骁身边,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轻轻一旋,一道火光如同流星一样窜上天空,终于,在空中炸开,如同漫天的星辰一般明亮,过了好久,烟花才渐渐散去。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一般的烟花,炸开后最多十个呼吸之内,就会散尽光芒,而玄靖放出的这道烟花,不知是何种火药制成,竟然在空中足足维持了三十息以上的时间,才缓缓散去。 兰骁看了一眼玄靖的背影,并未多言,只是默默上马,带着一众巡防营官兵,快速打马离去,他知道,过了今天,思邈郡的天,就要变了,而兰骁自己,在今天晚上,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隐隐地,大将军府的四周传来轻微的震动声,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近,如果是在军中待过的老卒或许能分辨出,这是骑兵行军时候,战马所发出的声音,有经验的将领甚至能够根据震动的强弱,来分辨敌军的远近。 玄靖今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兵马,他准备要强攻将军府,诛杀孙清平! 这句话无论是谁说出来,都会被人耻笑不知天高地厚,先不说孙清平本人就是思邈郡的第一高手,而且大将军本人身经百战治军有方,手下还有七百虎狼之师,就算是郡王亲自带大军围剿,都未必能确保诛杀孙清平! 孙清平当然听得出来门外有骑兵行进的动静,所以他现在已经顾不上看着府中的姬妾跳舞,而是一个激灵跳了起来,伸手就抓住了堂上挂着的宝剑。 “外面何人行军?”孙清平大声问到。 管家匆匆跑上前来:“回禀将军,小的也不知道,光听说巡防营兰将军下令,今夜全城宵禁,日落之后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否则格杀勿论,是不是巡防营的官兵正在巡街呢?” “不会!”孙清平大手一挥,巡防营巡街才多少人,这震动声分明是众多骑兵一起行军才能发出的动静,而且还是从四面八方往将军府中涌来。 “传我的军令,所有府兵即刻集合!” 孙清平早就有不好的预感,往年的赐宴没有了,巡防营被兰骁接管,百官和公卿按例的拜寿也没有一个人前来。 孙清平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郡王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孙清平虽然担心,但是孙清平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难道郡王真的敢杀自己不成? 这些天孙清平从王妃那里隐约听到消息,说锦妃在思邈郡的当铺中不知道收到了什么东西,据说是这东西还是从孙清平府中流出来的,锦妃直接面呈给了郡王,从那以后郡王就开始有意疏远孙清平。 自己可是打从郡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就一直跟随郡王左右的,这些年虽然也在下面有些小动作,但是孙清平觉得,郡王应该还是相信自己的,就算自己的哪个下人偷了些东西出去典当还钱,也不至于让郡王如此恼火啊? 莫非莫非锦妃呈给郡王的,是那件东西不成? 孙清平想到这里,突然之间出了一身冷汗,猛然间,孙清平一路狂奔,冲着自己府中的后堂而去,一脚踹开了房门,孙清平闯进自己的房中,一伸手握住自己平常睡觉的床沿,多年修炼的真气顿时灌注全身。 一声冷哼,一张巨大的牙床竟然被孙清平单手抬起,而孙清平却丝毫没有费力的神态。 孙清平将牙床摔在一旁,伸脚在床下的地面上快速点了几下,随着“咯吱咯吱”几声轻响,一块地转向一旁弹开,原来孙清平的床下,竟然还设置有一个暗格! 这个暗格并不十分大,也只有两尺见方的样子,看来是孙清平用来暗藏一些隐秘的东西的,孙清平只不过在暗格中扫了一眼,心就已经凉透了。 那枚本来应该藏在暗格中的永昌世子的印信,不见了! 是什么人,能从孙清平的床下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又是什么人,居然通过锦妃这条线,将这枚印信送到了郡王的面前。(。) 第一百八十一章 破门 孙清平此时的头上满是大汗,如果说他平时贪污军饷、私购军械、欺男霸女这些事情被郡王知道,孙清平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因为他心中也清楚,郡王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把他这个郡国大将军怎么样。 但是这枚印信,却足以让郡王对整个孙家,都起了杀心,这个时候,孙清平突然有些后悔,当年自己带人秘密搜查永昌世子府并且得到那枚印信之后,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上缴给郡王。 只怪自己一时贪念,想着有朝一日,或许能凭借这枚印信暗中笼络永昌世子当年的旧部,可是今天,这枚印信竟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来人啊!”孙清平大声道:“传我的令下去,郡王殿下被奸人挟持,号令府中七百府兵全部武装,我们先冲出思邈郡去,在药王谷中稍事安顿,之后本帅亲自到甸国王庭去借兵勤王!” 地面的震动声越发明显,今天来围剿自己的会是谁呢?孙清平到现在还有绝对的信心,只要不是郡王亲自率领郡国大军前来,凭着自己的七百伏兵,强行冲出思邈郡应该还不是太大问题。 只要能到了药王谷,郡王就算有大军十万,也决计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将军、将军!不好了!”管家冲了进来。 “何事,慢慢说!” “平阳郡主手持郡王手谕,亲率府兵前来,说将军你你” 孙清平一听来的是平阳郡主,心中一乐,原来郡王终究还是没想真的要自己的命,平阳郡主一介女流,府中不过八百府兵而已,比起自己军旅出身,身经百战,今天平阳郡主这个主帅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还敢来围剿自己! “一介女流,你们吓成这样,传我令去,全部府兵集合,郡王现在受人挟持,我们先冲出城去,到时候本帅从甸国王庭借来兵马,一举勤王,今天随我突围之人,将来都有重赏,谁能取得平阳郡主首级,赏金千两,封千户!” 孙清平的管家当年也是随着孙清平从行伍中出身,一身弓马至今从未生疏过,听得大将军这般说,心中顿时稍微安定了些,忙下去传令去了! 此时将军府的大门,已经被平阳郡主的人给撞开了,门口上的两个大红灯笼,此时被扯在地上,早没了刚才的风光。 玄靖仍然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身边是胡风和一身戎装的平阳郡主。 “胡将军,传我的令下去,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孙清平,至于其他人,只要不是负隅顽抗的,都可以放一条生路!”玄靖低声说到,他答应过平阳郡主,要将思邈郡的损失降到最低,何况玄靖本来也不是嗜杀之人。 孙清平虽然罪不容赦,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却未必各个都有取死之道,刀兵本来就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为之! 胡风称诺而去,只留下平阳郡主和玄靖两人站在门口。 “景轩公子,今天郡王并没有增派兵马来围剿将军府,现在只有我的八百府兵,再加上你的一百铁骑,真的能拿下孙清平吗,我可听说孙清平当年也曾身经百战,有万夫不当之勇!”平阳郡主虽然自小喜欢武枪弄棒,但是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可不认为凭着自己的那些府兵,就真的能诛杀孙清平! “身经百战、万夫不当之勇?”玄靖摇着头笑了笑,眉眼中透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郡主,要说身经百战、万夫不当,刚才进去的胡将军,孙清平就是从娘肚子里开始带兵打仗,也比不上他!” “至于郡主所忌惮的兵力问题,那请郡主更要放心,我手下虽然只有一百铁骑,但是这一百浮屠铁骑,每一个都是杀过百人以上的勇士,别说将军府中的几百伏府兵,就是千军万马,我也没看在眼中!” 玄靖的话中流露着强烈的自信,浮屠铁骑本身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骑兵配置,在九州的地面上,根本就没有任何制式兵种能和浮屠铁骑相抗衡。 而且浮屠铁骑还有一样优点,就是具有远超所有重骑兵的防御能力,但是同时全副的装备重量,却比一般的轻骑兵还要略轻一些,也就是说,浮屠铁骑既能像重骑兵一样碾压战场,又能像轻骑兵一样冲锋陷阵。 现在自己和郡主这边,不论是兵力还是将领,都远超大将军府。孙清平拿什么和他比! 此时胡风的浮屠铁骑也已经冲入孙清平府中,只听里面杀声震天,玄靖这边的人早已被安排好,有专人齐声高喊道:“孙清平图谋不轨,郡王降旨诛杀,其余人等立即放下手中兵器,不得抵抗,郡国一律不予追究!否则诛连家人!” 打仗,攻心为上,虽然只是一场小小的歼灭战,但是玄靖希望能将伤亡降到最低,若是能不站而屈人之兵,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果然孙清平的府兵全部都是土生土长的思邈郡人,虽然平时都是孙清平麾下,但是现在敌人又持着郡王的旨意,众军士中除了少数死忠之外,多数人都想到自己家中亲人,若是自己真的跟着孙清平一条道走到黑,恐怕满门家眷都要遭殃! 转瞬之间,本来就匆忙集结起来的将军府兵马,登时有半数以上的府兵选择放弃抵抗,束手就缚! 而这边平阳郡主的兵马主要负责看押俘虏,真正冲锋陷阵的,还是要看胡风的浮屠铁骑。 浮屠铁骑如同黑色的皇帝一般,在将军府中策马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没有任何人能够挡住这些骑兵的铁蹄! 重骑兵们裹在完全安全的铠甲之中,根本不必担心任何武器的伤害,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挥舞手中的长矛或者重剑,收割战场上的抵抗者! 虽然大将军府中地势迂回,不适合骑兵作战,但是每一骑浮屠铁骑所乘之马,都是产自荒州的纯种汗血宝马,而骑兵的骑术更是精绝无双,即使在方寸之地,左右奔驰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第一百八十二章 问政 何况胡风早已经将孙清平府上的地形图详细绘制,给每一位骑兵都仔细讲解过了,浮屠铁骑只负责在将军府中的几条主要通道上来回奔驰,诛杀抵抗者,至于在小道中的追击,则由白烈和雨师萱这样的江湖高手来完成。 平阳郡主看着站的笔直的玄靖,这个少年竟然丝毫不为将军府中震天的厮杀声所扰,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里面的所有事情,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 “公子,我们我们真的不用进去吗?”平阳郡主终究还是担心将军府中的战局! 玄靖听出平阳郡主心中的担忧,只是淡淡说道:“郡主稍安勿躁,今夜我派进去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胡将军久经战阵,白长老和雨堂主更是当世高手,就算孙清平肋生双翅,今夜也要他把脑袋留下来!” 玄靖说着又抬头看了看月亮,“不过他们进去也有些时候了,郡主如果不想错过这最后的好戏,不妨随我进去看上一看,毕竟孙清平也算你的杀父仇人,郡主难道不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仇人是怎么死的吗?” 玄靖的话轻描淡写,似乎如同青年那女之间互相邀请去看一场名角的演出而已。 可是平阳郡主的心情却远没有那么平静,是啊,孙清平也算当年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之一,自己这么多年的经营筹划,不就是为了能有这一天吗? 平阳郡主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了,年幼时父亲慈爱的面容又浮现在她的眼前,自己的眼前就是大将军府的正门,自己的仇人就在那扇门里面,现在自己终于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天,终于能够亲自踏过这道门! “正如公子所言,平阳是一定要进去看一看的!”平阳郡主的声音透露出强烈的仇恨! “郡主请!”玄靖微微躬身道。 平阳郡主没有客套,昂首踏进了大将军府! 这一夜,整个思邈郡都没有人入睡 思邈郡,郡王府 郡王此时正安然地躺在榻上,他的身边,则是锦妃。 锦妃小心地给郡王捶着腿,郡王则一副满足的表情。 “锦妃,你说这个孙清平怎么搞的,带兵这么多年,居然被平阳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割去了脑袋!” 郡王的声音中有些许遗憾的意味。 “妾身正要恭喜大王,这孙清平向来仗着自己身居高位,在思邈郡中横行霸道,甚至对大王的旨意也一直阳奉阴违,这次被平阳郡主带兵一举剿灭,正是为大王除了心头之患啊!”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锦妃在背后没少受平阳郡主的恩惠,自然要为平阳大说好话。 郡王则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带着些许唏嘘的语气说道:“说你是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杀了孙清平,难道就没有下一个孙清平了吗?” “寡人故意下旨让平阳去围剿孙清平,同时又不给她派兵,只让她带着八百府兵前去,就是要让平阳知难而退,同时也给孙清平提个醒。要是平阳是个识趣的,那万万不会以为凭着他的八百人,就能围剿孙清平。而孙清平要是聪明的,也知道这是孤故意放他一马,他赶紧躲到药王谷去,和他那个谷主兄长当一阵缩头乌龟,也就罢了!” 锦妃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可是大王若是不想杀孙清平,为何还要让平阳郡主前去” “你以为平阳就是省油的灯,她一个堂堂郡主,居然和那个荒州的小子整天纠缠,心中所图,她以为我不知道吗?” 郡王说着长叹一口气,“说到底呀,平阳终究是永昌世子的种,骨子还留着我那个兄长的血,你以为孤每天睡觉安生吗?” “这个孙清平,白白带了几十年兵,好号称郡国第一高手,不但没能在乱军中帮孤把平阳给解决了,居然还糊里糊涂地丢了自己的脑袋,孤可真是白养了他这么多年了!” 锦妃在一旁给郡王揉着腿,但是心中却惊惧不已,她当然知道郡王对平阳这个亲侄女一直都不怎么放心,否则也不会急着把平阳许配给孙雨琪那个草包。 但是锦妃可万万没想到,在郡王的心中,居然一直暗自期盼着杀死平阳郡主,真是千古最毒帝王心! “你怎么不说话了?孤一直觉得,在孤的这座郡王府中,就你还是聪明人,从来也不掺合他们之间的那些破事。” 郡王看锦妃不说话,主动开口问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帮孤拿拿主意。” 锦妃忙低头道:“大王说笑了,妾身一个妇道人家,每天心中想的事情就是如何服侍好大王,这朝中的事情,妾身能有什么见识呢?” “随便说说嘛,孤又没说一定按你说的办!”郡王对锦妃倒是一副信任的样子。 “你给孤说说,现在孙清平死了,这大将军的位置空了出来,满朝文武这么多人,有点资历的都盯着这个缺儿呢,到底给谁好呢?” 锦妃一听此言,忙吓得跪在了地上,叩首说道:“大王饶命,妾身整天身居王府,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怎敢在此胡言乱语,大王这么问,可是折杀妾身了!” 锦妃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郡王最大的毛病就是疑心病重,现在孙清平已死,大将军的肥缺是摆在那里的,朝中很多势力都跃跃欲试,郡王今天说出这番话,难保不是要试探着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个锦妃,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郡王哈哈一笑道:“爱妃赶紧起来,你给孤的腿还没捶完呢!看你那副胆小的样子,这不是夜深人静,左右无人,孤整天被那些人吵得脑袋疼,现在随口问问你是怎么样的,不是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孤现在就问问你这个旁观者的意思,放心说,孤绝对不怪你!” 锦妃听了这话,稍微心中安定了些,不过她也知道,要是自己接下来有一言不善,让郡王看出了端倪,那么自己在这王府中的地位,可也就危险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全胜 锦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起身继续给郡王捶着腿,缓缓说道:“既然大王对平阳郡主有所猜忌,那么虽然这次平阳郡主诛杀孙清平立了头功,但是这大将军的缺儿,却绝对不能让郡主那边的人给占了去!” 郡王听了此言,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接着说,孤看你说的还有几分道理,那你说说,这大将军给谁好呢?” “大王,妾身听说,那孙清平生前身边有个副将,向来对孙清平忠心不二,只是因为被调到巡防营中当了都统,事发当夜在城中巡守,才没有掺和到这件事情中来,若是大王不计前嫌,将这大将军的位置让他来坐,那这个小小副将,一定对大王感恩戴德,而王妃那边,也肯定能安抚下来,对大王不敢有其它想法,至于郡主那边” 锦妃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她要仔细看看郡王的反应。 郡王听了此言,顿时陷入沉思,兰骁?郡王暗中想了想这个人,对呀,怎么从来没想过兰骁,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孙清平虽然死了,但是药王谷还在,王妃还在,王妃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世子,将来要接替自己的位置的! 按照常理,平阳这回围剿孙清平有功,这大将军的位置,自然要由平阳来举荐,但是这样一来,平阳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思邈郡的军权,那么以后自己的儿子风昊,拿什么和平阳去争? 但是如果仍然让孙清平的人来当这个大将军,那么一来此人跟随孙清平已久,军务熟练,二来王妃和世子那边,也交代的过去,而平阳终究是一介女流,若是看见军权仍然在王妃和世子这边,那么虽然她平阳围剿有功,也一定不敢太过造次,恃功而骄! 至于那个什么兰骁,他本来就是孙清平的副将,这回孙清平谋反,自己不治他的罪,他就应该万幸了,要是再把大将军的位置送给他,他还不感恩戴德死心塌地,这可真是一举三得之计,自己这些天怎么就没想到呢! “爱妃真是心思缜密,见识过人,孤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一个兰骁呢,这个人很好、很好啊!” 郡王了却了盘桓在心头多日的一桩心事,此时难得开怀大笑。 锦妃在一旁谦辞赔笑,心中却按赞平阳郡主的手段高超,居然连孙清平账下的亲信副将都能为己所用,可笑郡王还真以为兰骁是站在王妃和世子那边的人。 同时锦妃心中也有些暗暗得意,自己这回终于选对了人,平阳郡主终究还是要高出孙家一筹! 孙清芳这几天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惶惶不可终日来形容了。 以前孙清芳曾经见到过西贺国来的客商,他们很多人手中都拿着一本书,说是他们的神传下来的经。 那些客商说,只有信仰他们的神,才能避免末日的时候神对世间众人的审判,否则,当末日的丧钟响起的时候,所有世人都将被打入地狱,永远都无法超生。 现在的孙清芳,感觉自己已经听到末日钟声的敲响,自己的兄弟孙清平已经被诛杀,那么药王谷的日子,还能有多长。 孙清芳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郡王府中的王妃,孙清芳刚刚收到王妃的来信,说新一任大将军的人选已经定了下来,郡王果然没有用平阳郡主所举荐的人,而是启用了谁都没想到的兰骁,这个以前孙清平的副将。 这个消息让孙清芳稍稍有些心安,毕竟兰骁曾经给孙清平当了多年副将,和孙清芳也一直是熟识的,现在他当了大将军,看来至少自己的小命,还没全玩完。 不过要是孙清芳知道当初兰骁曾经被玄靖的浮屠铁骑俘虏过,而且玄靖曾经亲自和兰骁彻夜长谈的话,孙清芳恐怕就不会这么乐观了。 平阳郡主这几天的心情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她眼中最重要的一个敌人,孙清平,终于在自己的眼前被诛杀,现在平阳还能回想起,当玄靖的火铳击杀孙清平的时候,孙清平脸上那种惊愕和恐惧混杂的神情。 大将军临死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苦修多年的铁布衫,居然没能挡住一把小小的火铳! 不过玄靖当然不会和一个死人解释,自己的火铳是西贺国巧匠所制,不但威力惊人,而且还可以连发,火铳所使用的弹药,也不是一般的钢珠,而是江南霹雳堂特产的霹雳火弹,别说你孙清平不过是血肉之躯,就是铜墙铁壁,也未必能挡住这把火铳! “公子,现在大将军已经伏诛,新任的兰骁也是我们的人,孙清芳现在惶惶不可终日,我们这一仗,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平阳郡主喜形于色,心中对玄靖的倚重,又多了几分。 “意料之中而已,郡主也不必高兴太早,毕竟现在的思邈郡世子,还是王妃的亲生儿子,我们就算杀掉孙清平又怎么样,这思邈郡,一样不是你的!” 玄靖今天是特意被郡主请来喝茶的,现在已经快入夏了,越州除了产药之外,一样以茶叶闻名九州,而风华贵为平阳郡主,府中岂能少得了上等茶叶,平阳知道玄靖平时独爱喝茶,所以今天特意泡了好茶,请玄靖来府上品尝。 “公子,你的意思是,王妃和世子,你也要一起对付不成?”平阳郡主压住心中的惊讶,她心中清楚,不论自己在思邈郡取得多少胜利,有多大的势力,朝堂上有多少人支持自己,但是这思邈郡,终究是自己那个堂兄风昊的。 不为别的,只不过因为她平阳是个女子而已,虽然越州没有中原那般的重男轻女,女子也没有太多的三从四德的要求,但是自古以来,思邈郡还从来没有女人当家的先例。 就算现在的王妃背后一直有孙家的支持,而且自己的儿子还是郡王的独生爱子,但是王妃在思邈郡中,也很少抛头露面的直接做事情。 何况平阳郡主只是一个偏门的郡主而已,再过几年,平阳郡主就要嫁人,以后的命运,也逃不过在家中相夫教子而已。(。) 第一百八十四章 每个人都会付出代价 想到这些,平阳郡主有些伤感,她努力了这么多,却终究斗不过这个世界。 “世子风昊吗?”玄靖提起风昊的时候,心中想起了那个曾经在思邈郡上元灯节行会上见过的年轻人,嚣张跋扈而且目中无人。 玄靖眯着眼睛,微微笑了笑,“郡主,现在他是世子,不代表他一直都是世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在玄靖的眼中,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更没有永远不变的人,世子风昊而已,只不过是没到时间,只要玄靖腾出手来对付他,区区一个思邈郡世子又如何,当初自己的父亲还是晋国的监国亲王呢,不也是因为被人暗算,一时不察满盘皆输。 “可是公子,世子和孙清平不一样,郡王就是再狠毒,难道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不成?”平阳郡主虽然对玄靖有十分的信任,但是这个少年要说能让郡王下令废除世子,平阳还是不敢相信。 “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事情,过去还少吗?”玄靖说这句话的时候,思绪似乎飘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不过郡主,我的时间不多了,赶在秋天之前,我要去掖泉的丰都求学,所以郡主你也不会等太久的时间,世子风昊如有何?只要他挡了我们的路,那他的路,就只剩下一条了!” 玄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极强的自信,因为根据那个被他救了一家老小性命的御史林石,手中掌握着许多王妃和世子的秘辛,玄靖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利用这些信息,多做些文章,不愁搬不动世子! 平阳郡主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不知道这个景轩在自己的心中究竟算是什么样的人。 说起来景轩公子只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但是很多时候,只有平阳郡主才能感觉到,这个少年心中隐藏的胸怀和气魄。 在这少年的面前,吕先生、慧天禅师、乔木真人这样的江湖高手,只能俯首称臣。 孙清平这样曾经手握重兵的枭雄,也在谈笑间被诛灭!如果将时间推到景轩刚来思邈郡的时候,不管是谁说会有今天的结果,恐怕都会让人把牙笑掉。 但是平阳郡主却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客栈之中,这位少年就曾经对自己说过,有一天会帮助自己完成这些事情,当时的平阳虽然不敢相信这些话最终会一一实现,但是确一直对景轩有着没有理由的信任! 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但在平阳的心中,对待景轩,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对了,”玄靖突然问道:“你的那个未婚夫,你准备怎么处理?” “孙雨琪?” “还有谁!”玄靖有些心痛,“那小子已经在我的府上白吃白住三个多月了,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平阳郡主一愣,她倒是彻底忘了这个自己的未婚夫,上次孙雨琪跑到景园去闹事,结果没把景轩怎么样,倒是连自己也受了伤被人家抓了起来,现在孙清平都死了,这孙雨琪到底要怎么处置,还真是让平阳头疼。 “这个这个不如先让他在公子那里继续住段时间,等我想起来怎么处置他的时候,在知会公子如何?”平阳郡主一时之间倒还真是拿不定主意。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要快,那家伙能吃得很!”玄靖扶着额头说到。 “就当公子帮我的忙了!”平阳郡主虽然贵为郡主,但是首先也是女人,撒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无师自通的。 “上次公子让我处置吕先生,我都为难了好久!最后还是把吕先生逐出思邈郡了事,让我杀了他,我还真是狠不下心来,毕竟吕先生在府上那么多年,不过想必经过了这一次,吕先生应该能够悔悟,以后不会再为虎作伥了吧!”平阳郡主的话中带着一丝惆怅,尽管是吕先生背叛了她,但是不知怎么地,她对吕先生,总是恨不起来,念着多年的情分,还有吕先生这些年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平阳才决定放他一条生路。 “郡主宅心仁厚,真是仁者之风,不过当日我就猜到郡主一定会放过吕先生,所以才会把吕先生交给郡主来处置的。”玄靖淡淡说到,其实平阳郡主是什么样的心肠,玄靖心里十分清楚,他留着吕先生不杀,其实还是要让吕先生帮他办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哦!你知道我会放过吕先生,你不生气吗?毕竟他绑架了你的婢女。”平阳郡主有些奇怪,在她印象中,景轩公子虽然不嗜杀,但是对于敌人,好像也从来都没有手软过。 “紫月最后不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吗?其实那个吕先生,也是身不由己罢了,真正可恶的,应该是他身后的人,你说呢,郡主?” 平阳郡主听了这话,一时间沉默了,吕先生身后的人,不就是自己的亲叔叔,当今思邈郡的郡王吗? 平阳当然清楚,自己的父亲永昌世子就是死在郡王的手中,但是那又如何,难道平阳还能找郡王去报仇吗? 平阳郡主以前的所作所为,有多一半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可是因为自己的仇人是郡王,平阳自己也知道,无论如何努力,想要真正手刃杀父仇人,那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平阳的心中,当初为虎作伥的孙家,就只能替代自己的第一仇人这个角色,现在提到吕先生身后的郡王,平阳郡主只有在心中默默的恨,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来对付郡王。 玄靖看着平阳郡主的神情,早就把平阳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玄靖打了个哈恰道:“人家都说春困夏乏,今天时辰也不早了,在下也先告退了,不过郡主,在下有一言相告,在这世上,每个人最终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即使是郡王,也不会例外!” 玄靖说完此言,就起身告辞,只是平阳郡主却忘了起身相送,一个人呆坐在堂中,心中还在细细琢磨着玄靖临走时候所说的话。(。)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堪 思邈郡城外的一间野店之中,吕先生此时正一个人在房中打坐,现在的他,早没了当年在郡主府中时候的儒雅风光,一身的褴褛破衫,头发凌乱着,脸上还有些污渍。 吕先生心中感叹着,自从自己武功大成以来,也曾经游历九州列国,无论走到哪里,莫不是潇洒从容,哪里有今天这般狼狈! 并不是吕先生真的潦倒至此,而是他在躲,他要躲避郡王的追杀,虽然像吕先生这样的身手,郡王府中一般的人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想要远走高飞,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吕先生却不能走,因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掌握在郡王的手中,郡王已经算到吕先生一定会冒险来救这个人,所以早就埋伏了重兵把守着,只等着吕先生送上门来自投罗网。 吕先生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了,他从郡国的天牢中一次次的无功而返,郡王却丝毫也不着急,也没有急于杀那个对吕先生至关重要的人,郡王还在等,他要亲自见到吕先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来因为吕先生知道郡王太多的事情,郡王绝对不能容他活在这个世上,这世界上真正能保守秘密的人,只有死人!还有一点,郡王本身也不是个胸怀宽阔的人,他一定要看着吕先生惨死,才能消除胸口的这口恶气! 猛然间,吕先生原本闭着的双目突然睁开,面上露出警觉的神色,有高手来了,这个人不同于郡国的兵士,是一个足以和自己匹敌的宗师级的人物! 郡王手下还有这等高手,自己以前却从来不知道,若是平时,吕先生自然丝毫不惧,但是现在,连日的恶战已经让吕先生身受重伤,以此时自己的状态,能不能从对方手下逃得命去? 吕先生在榻上单手一扬,一股无声的掌风击出,屋中的烛火应声而灭,吕先生端坐屋中,沉声道: “阁下是郡王派来的吧,可惜阁下这么高的武功,却甘心做郡王的走狗!” “嘿嘿!”门外传来两声干笑,紧接着听一人说道:“吕先生不也一样是当世有数的高手,可还不是在郡王手下当了这么多年走狗!”来人也很清楚吕先生底细,是以反唇相讥,正中吕先生的痛处。 不过就是这一句话,却让吕先生看到了一线生机,来的人不是郡王的人,这个声音是,雨师萱! 他来干什么,难道是他的主子景轩不放心自己,终究还是派人来灭自己的口吗? 不过不管怎样,景轩的人来找自己,总比郡王的人来找自己要好的多! “雨掌门,我和你家宗主已经再没有任何瓜葛,不知道雨掌门深夜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门外的雨师萱击掌赞道:“人家都说吕先生一直是郡主手下第一谋士,今天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已经尽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没想到还是被吕先生认了出来!” “雨掌门不必客气,天下谁人不知道云雨门的雨师萱易容变声之术冠盖当世,若是雨掌门不想让在下认出,恐怕莫说隔房听声,就是雨掌门从在下身边经过,在下也不过认为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这话吕先生倒不是吹捧雨师萱,雨师萱的易容之术确实已经登峰造极,不但能在眨眼之间改变声音容貌乃至装扮,甚至连气质神态,都能为止改变。 当初若不是玄靖身怀那枚从青云洞府中带出来的秘术铜钱,能对危险自生感应,玄靖也决计猜不出来,花魁香依手下的一个普通乐师,竟然是名震江湖的雨师萱。 “雨掌门还没有回答在下,深夜造访,究竟是有什么事情呢?”吕先生自知现在已经落到这幅田地,是以倒也没什么可惧怕的了,要是那个景轩非要取自己的性命不可,说不得,也只能放手一搏了,鹿死谁手,现在还犹未可知。 “吕先生不必紧张,我家宗主向来一诺千金,既然平阳郡主已经放了阁下一条生路,我家宗主一定会信守诺言,绝不会对阁下有任何为难!” 雨师萱说到这里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在下前来,只不过是替我家宗主,和吕先生做一桩买卖,吕先生若是不愿意,在下扭头就走,以后江湖虽远,我们也不必相见,还望吕先生多多保重!” 吕先生心中奇怪,自己所知道事情,景轩应该已经都知道了,那么自己对这个景轩,究竟还有什么价值,他和自己,还有什么买卖好做? “你先说来听听!”吕先生有些狐疑,不过还是打算听完雨师萱说些什么之后,再做定夺。 “吕先生承蒙郡主不计前嫌,放你一条生路,但是却一直没有远离思邈郡,不知是为何啊?” “你管不着!”吕先生没好气道。 “呵呵,据我所知,吕先生有一位独生爱女,向来视作掌上明珠,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位千金却在年幼的时候,落到了郡王的手中,吕先生肯为郡王这般卖命,就是这个原因吧!”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吕先生有些慌张,女儿是他唯一的死穴,就是因为这个女儿,所以吕先生身为当世宗师,本应如同天上神龙一般游戏人间,但是却不得不成为郡王走狗! “在下还知道,当年令千金出声之后,先天就有顽疾,吕先生带着千金寻遍九州,最后来到思邈郡,求医于药王谷的孙清芳,那时候孙清芳正是当今郡王的门下走狗,见到吕先生这般人才,自然将你引荐给了还是世子的郡王。”雨师萱在门外淡淡的说着,屋中的吕先生也被雨师萱的话勾起了回忆。 “后来,郡王当然也看上吕先生的一身好武功,有心收归门下,只是郡王也知道,像吕先生这样的高手,绝对不会轻易为人所用,不过嘛,吕先生千金的病情,却是异常的麻烦,只有时时服用药王谷的独门丹药,才能活得性命!” “别说了!”吕先生有些激动,过去的事情,吕先生自己都不愿意想起,因为里面有太多的不堪!(。)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传闻 可是门外的雨师萱却像没听见一样,仍是自顾自地说道:“郡王就以此为要挟,将吕先生的千金接了去,用药王谷的灵丹妙药好生喂养着,吕先生也只能甘为郡王的走狗,后来建立了赤蝎帮,并且还出任第一任帮主,帮助郡王扫清江湖上的反对势力,我说的没错吧!” 雨师萱在越州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虽然雨师萱无心争斗,以前不愿意在思邈郡和孙家较劲,但是如果是玄靖让雨师萱查一个人的底细,那还没有任何问题。 表面上吕先生虽然已经和平阳郡主再无任何瓜葛,但是对于这种宗师级的高手,为何甘为郡王走狗,玄靖却一定要把来龙去脉都查个清楚,宗师如利刃,如果为别人所用,可是玄靖一生的噩梦! 吕先生此时在屋中,将头深深埋在怀中,声音中带着痛苦说道:“雨掌门,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吕某的家事,和你们有何干系?” “家事?吕先生,人人都有妻儿,你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付出一切,这种精神令在下十分佩服,但是你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活命,就在郡王手下为虎作伥,坑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你有没有想过,别人就没有儿女吗?”雨师萱的声音渐渐严厉。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吕先生瘫在床上,似乎被对方的话语砸的直不起腰来一样。 “好了,还是和你说正事吧,我来也不是为了和你讲这些道理的,现在令千金被郡王关押在思邈郡天牢之中,派了重兵把守,吕先生一直滞留在思邈郡周围,也就是为了此事吧?” 吕先生沉着嗓子说道:“这又与你何干?” “我家宗主让我来给吕先生传个话,只要吕先生愿意为我家宗主办一件事情,我家宗主承诺,不但保证就出令千金,而且赠送给吕先生九转丹一颗,吕先生,你也是江湖中人,想必应该知道,药王谷的那些所谓的灵丹妙药,对于令爱的病情,只能缓解续命,却一直都无法根治!” 吕先生一听此言,不禁喜出望外道:“正是,小元要每月定时服用药王谷的丹药,否则就有性命之忧!若是贵宗主真的有九转丹,那一定能治好小元的病!” 雨师萱在门外冷笑一声,“接着!”说罢,一件东西打破窗纸飞入屋中,直奔着吕先生而来。 吕先生不知是何物,忙伸手一挡,入手只觉是一枚大拇指大小的圆球,不知是何物,同时却感到整条手臂一震,登时心中赞叹对方内力之深厚,这枚小小圆球,被对方缓缓扔来,竟然让自己险些接不住! 吕先生拿了东西,凑在眼前仔细观看,只见是一枚金灿灿圆滚滚的丹药,拿在手中颇有分量,吕先生心思一转,登时大惊道: “这、这是” “没错,吕先生果然是海内奇人,这就是我家宗主许诺的九转丹,先让我带来给阁下当定金,只要阁下肯答应我家宗主的条件,事成之后,宗主一定帮吕先生救出令爱!”雨师萱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充满了遗憾,要知道,现在吕先生手中的这枚九转丹,本来应该是自己的。 要不是在三月初三,他和玄靖赌约的最后一天孙清平死在了玄靖的手下,现在雨师萱已经是这枚九转丹的主人了! 吕先生心中诧异不已,自己这些年来一直为郡王走狗,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究其原因,不就为了自己的女儿小元吗? 现在有一个机会就在眼前,那个荒州的景轩说,只要自己能帮他这一回,不但能从天牢中救出小元,还送自己一颗九转丹,有了这个九转丹,小元的病就能彻底痊愈,到时候九州之大,还不是任自己父女二人遨游! “什么事情?只要不是伤害郡主的,我都可以做!”吕先生在暗中咬了咬牙,他心中明白,如果现在整个思邈郡有一个人能帮自己救出小元,那就是景轩了。 前几天平阳诛将军的一役,吕先生虽然不在现场,但是也知道背后肯定是景轩的帮助,连不可一世的将军府,都在一夜之间被景轩攻破,号称思邈郡第一高手的孙清平,也死在景轩的手下,区区一个天牢,在他眼中又算什么呢? “难得吕先生还有一副忠肝义胆啊!”雨师萱的话中不无揶揄的意味。 “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吕先生也自知自己对平阳郡主有愧,所以不愿意在这事上多加纠缠。 “吕先生,当年王妃是怎么到郡王身边的,你应该比我要清楚的多吧?”雨师萱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王妃是药王谷进献的女子,怎么了?”吕先生不知道王妃和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在思邈郡一直传闻,说王妃和孙清芳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不知道吕先生有没有耳闻?” 吕先生闻言一愣,他猛然想起,当初在思邈郡行会之上,世子风昊曾经当众斥责景轩和平阳郡主,在场还有很多人出来附和世子。 当时景轩讲过一个典故,是始皇帝的母亲赵姬和相国吕不韦的事情,虽然景轩没有明说,但是其中意味,自然隐喻王妃和孙清芳之间的关系,暗讽世子不是郡王亲生的。 现在这个雨师萱提起王妃和孙清芳的种种传闻,莫非他们是想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文章不成? “当然听说过,不过是市井传闻罢了,并没有真凭实据,怎么了?”吕先生不动声色,他想要听听景轩的真实意图。 “以前思邈郡有个御史叫林石,吕先生应该也是认识的吧?”雨师萱接着问到。 “当然认识,御史林石因为弹劾”吕先生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什么。 对!御史林石,正是因为上书弹劾王妃私会外臣,虽然当时值守的侍卫长已经被斩首法办,但是关于王妃究竟私会的是谁,却是一直没有人再追查。 而后来御史林石也因为这件事情丢了官,心灰意冷之下举家回乡去了,现在景轩所住的宅子,就是以前林石的旧宅!(。) 第一百八十七章 把大象装进柜子 莫非那个林石,真的知道些什么?思邈郡中豪宅众多,那个景轩向来出手豪阔,为什么不买别人的宅子,偏偏要买御史林石的宅子? 还有,当初大将军孙清平为什么非要置林石于死地,要知道林石的事情是郡王亲自判决的,要是林石死了,对大将军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若是林石紧紧掌握了孙清平贪污的信息,还远不足以让孙清平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这几条信息聚拢到一起,吕先生的脑中似乎有一条模糊的线,有些事情,好像渐渐清楚了起来。 “吕先生,你是个聪明人,我家宗主说话,向来言出法随,当日宗主曾在上元灯节行会上讲过始皇的故事,用来隐喻何人,吕先生也在现场,不会不知道吧?”雨师萱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的意思,莫非是在嘲讽堂堂郡王,居然喜当爹吗? “雨堂主是说,世子难道?”吕先生有些不敢相信,他当然知道,现在的世子风昊是郡王的独子,除了风昊之外,无论男女,郡王膝下均再无子女,要是真如景轩所说,莫非郡王权谋一生,最后竟然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吗? “无论什么时候,真相终究是真相!”雨师萱轻轻叹息着,“吕先生,你说是吗?” 吕先生陷入了沉默,他和雨师萱虽然不熟,但是凭着雨师萱在江湖上的地位,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这种话雨师萱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 “说吧,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门外的雨师萱淡淡说道:“其实很简单,虽然你已经和郡王分道扬镳,但是这件事情,我们宗主觉得,由你去告诉郡王,是最合适的!” “什么!”吕先生做梦也没有想到,雨师萱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居然是为了让他去做这件事。 “你们凭什么认为郡王会相信我的话?” “因为你已经没有必要撒谎!” 吕先生不说话了,因为雨师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确实,在整个思邈郡中,郡王也许谁的话都不会信,但是吕先生的话,郡王一定会信,因为吕先生没有撒谎的必要。 “就算郡王相信我,但是我至少也要拿出可靠的证据吧!”吕先生说到。 雨师萱浅笑一声道:“这种事情不必吕先生费心,在下早就准备好了!” “哦!这种事情你们也能找得到证据?”吕先生觉得奇怪,难道让孙清芳和王妃亲自承认他们两人偷情,说风昊是不是郡王亲生不成? 眼前雨师萱说得一切,就算是真的,却是永远没有办法证实的事情,就像虽然御史林石弹劾王妃私会外臣,但是只要那天当值的侍卫被斩首法办,那么王妃那天究竟见了谁,可就永远也没人知道了。 “早在孙清芳进献美女给郡王的时候,就早已经留好后手,药王谷是什么地方,能不知不觉地毒死永昌世子,随便用点手段,让郡王终生不能有子嗣,也算不得什么高妙手段!”雨师萱有些唏嘘地说到,他这个时候也有些相信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句古话了,郡王的手段狠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坏事做尽,自己也从此绝嗣了! “什么!孙清芳有胆子敢对郡王下毒!”吕先生震惊了,当初郡王用药王谷的毒药毒死永昌世子这件事情,吕先生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孙清芳居然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唯一的世子,不惜对郡王也下了手,让郡王一生无子! “孙清芳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有什么不敢的?”雨师萱哂道。 “可是这种事情,是要讲证据的!”吕先生这话倒是说得没错,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怎么向郡王证明? “当年下毒的人,已经在我家宗主的手中,至于世子是不是郡王亲生的,那更好解决,吕先生还记得当初行会上曾经出现的神医叶天吗?那也是我家宗主的朋友,凭着大将军孙清平的尸身血脉,叶天就有本事证明,世子风昊究竟是郡王的世子,还是孙家的血脉!要知道,孙清平和风昊,可是亲叔侄啊!”雨师萱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 “你们!你们竟然真的有证据?”吕先生感到后背一阵寒意,他早已经领教过景轩的手段,也知道景轩的厉害,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景轩能厉害到这个地步,这个荒州来的景轩,已经多次刷新了吕先生的认知。 原本通过吕先生,郡王对景轩和平阳郡主的谋划早就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个景轩不但不退去,居然还是顺着郡王的坡,直接强行把孙清平给干掉了。 现在,这个景轩居然打起了郡王本人的主意,任谁都知道,一旦吕先生把这些证据提交到郡王的手中,王妃和世子风昊不被千刀万剐都不可能了! 可是之后呢?郡王绝嗣,那么整个思邈郡的基业,最后要传到谁的手中呢? 只有平阳郡主了!只有平阳郡主,是现在唯一的风家血脉,景轩当初和郡主的盟约,真的要实现了吗? 这一刻,吕先生真的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景轩究竟是人还是魔鬼,自从他来到思邈郡之后,短短不过数月的时间,思邈郡可以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的变化一样! 当初景轩在平阳郡主面前说下的盟约,吕先生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吕先生以为,那种话,就像把大象放进柜子一样,说起来简单,拿起大象,打开柜子,然后把大象放进去。 但是做起来却难如登天,首先,你要有能装大象的柜子,还有,你要能拿得起大象! 可是到了今天,景轩不但已经做好了能装大象的柜子,而且也已经举起了大象,就差开门装大象了! “怎么样,吕先生,现在万事具备,只欠吕先生这个东风了,只要吕先生肯帮宗主办成这件事,吕先生也知道,我家宗主说出来话,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雨师萱的语气充满了自信,因为他知道,玄靖开出来的条件,吕先生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强盗!这个景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强盗!吕先生心中想着,景轩无对对任何人,都能开出让对方绝对无法拒绝的条件,与其说是和景轩做交易,不如说是景轩直接在下达指令! 比如现在,吕先生根本就不可能拒绝景轩的条件,所以雨师萱的到来,只不过是代表景轩给吕先生安排了一项任务而已,就是这么简单! “好!我答应你们,将所有证据和你说的话,都转达给郡王,不过我希望你们宗主能一如既往,说话算话!”吕先生无可奈何地说到。 “这个,你根本不需要担心,吕先生,我们后会有期!”雨师萱说完这句话,就飘然而去,只留下吕先生一个人在漆黑的房中发呆 “神医叶天的行程,神农会的人安排好了吗?”玄靖手中端着平阳郡主送来的上好春茶,淡淡地问着身边的白烈。 “宗主放心,这件事绝对不容有失,属下早已经和郡主通过气了,胡将军那边也安排了专人前往护送!” 玄靖点了点头,白烈办事,玄靖还是十分放心的,现在思邈郡大局已定,只不过还差最后一步棋而已,这步棋中,叶天神医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有能力证明世子风昊是孙家血脉的方法并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有想神医叶天那样在九州的权威,玄靖的宗旨是,至关重要的证据上面,一定要真实可靠! 因为一旦这件事情抖搂出来,依照郡王的性格,肯定会暗中派人多方查证,在整个事件的证据链中,关键节点必须要经得起反复推敲! 纵观九州的历史,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事情间或有之,但是真相,永远是真相,不论刀笔吏们如何粉饰,终究掩盖不了那些血腥和吃人的真相! “这两天王妃和世子那边怎么样?”玄靖又问到,敌人不是木头桩,不会轻易地坐以待毙,所以自己在谋划的同时,也要时刻关注敌人的动向,否则弄不好就像那个永昌世子一样,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春风得意!”白烈说着,想想又觉得不对,忙接道:“不对,应该说是嚣张跋扈,孙清平虽然死了,但是思邈郡的大将军依然是孙家的人,所以王妃和世子认为,思邈郡的天,依然在他们手中!” “嗯,这样也好。”玄靖没有多言,只是喝了口茶。 “宗主,我还听说,这几天世子在朝堂上威风的很,接连找了好多理由,罢黜了数位原本亲近平阳郡主的重臣,郡王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还有呢?” “还有就是王妃,听说王妃安排下人,打着安排郡王围猎的旗号,直接在城外圈了一大片草场,直接划归郡王府中,而这片草场之中,主要的一部分,都是原本平阳郡主的封邑!” 白烈说到这里,偷偷看了一眼玄靖,在他心中,一直觉得宗主和平阳郡主有点小暧昧,所以这件事情既然牵扯到平阳郡主,他就不能不小心点,万一惹了宗主不高兴,那白烈可担不起。 白烈看玄靖面无表情,如同庙里的佛像一般纹丝不动,才接着说道:“这件事情,郡王也没有表示,现在朝中很多人都为平阳郡主鸣不平呢,更有些人,原本已经是站在郡主这边的,这几天又和世子开始眉来眼去了!” “嗯!”玄靖随意哼了一声。 这就完了?白烈有些不能理解,按说这恋爱中的男人,最见不得自己的心上人受一点点委屈,如今刚好不容易杀掉了孙清平,没想到王妃和世子又跳出来欺负平阳,玄靖居然不生气? “白长老,我们还有多少时间?”玄靖淡淡问到。 “时间?”白烈没听明白。 “我说的是去丰都考经略院的事情。” “哦!看我这脑子!”白烈一拍脑门,“宗主,经略院每年七月二十开学,但是像宗主这样的新人入学,需要去丰都的左威卫大营中锻炼一月,当然,石庭君将军就是丰都左威卫大将军,这点宗主倒是不用担心。” “不过宗主今年算是新生入学,按例要参加经略院的考核和选拔,费城长老是经略院的太尉,这个自然也不会是问题,一般的世家子弟,要是想进入经略院,正月过完就要想方设法和负责选拔学生的经略院都尉搭上关系,然后准备接受都尉的考核,通过之后才能得到经略院的邀请。” 白烈说着顿了一顿,有些得意,“像宗主这样的,只需要在六月中旬之前到达丰都,和费长老打个招呼,报个到,然后去左威卫大营中打个照面,就行了!” 白烈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却没发现玄靖一直面无表情,直到他说完了,玄靖才淡淡说道: “白长老还没回答我,现在我们究竟还剩多少时间了!” 白烈一愣,暗骂自己真是个傻缺,宗主只不过问现在到经略院开学还有多久,自己没事干嘛瞎显摆,说了这么多,是在和宗主表功劳吗? “回禀宗主,今天是四月初一,到六月中旬,除去路上的时间,如果不去芜城修整的话,我们最多还有七十天的时间!” 玄靖听完这话,微微点了点头道:“很好,白长老你和胡将军准备一下,六月初一,我们启程,直奔丰都!” 六月初一!白烈大吃一惊,满打满算,离现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以白烈对玄靖的了解,这位小宗主既然说了六月初一要回程,那就绝对不会拖到六月初二! 可是眼下思邈郡的局势还这么复杂,听宗主话中的意思,是要在两月内,解决思邈郡内的所有事情不成? “宗主,时间是不是太紧张了些,丰都那边,我可以让石将军说一说,应该能给些通融的余地!”白烈躬身说到,毕竟玄靖目前只不过诛杀了一个孙清平而已,后面还有孙清芳、王妃和世子,甚至还有郡王,区区两个月的时间,做这些事情显然是不够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公理所在 “不必,不光是我要去丰都求学,白长老,你也要继续呆在青州,联络钱家和贺州、荒州那边的生意,胡将军也要尽快赶回荒州,继续和李元堂将军一起,组建我们的军队,毕竟在九州,有钱、有势力,才能算是真正的站住脚。” 玄靖说到这里,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些话说给白烈听,“白长老,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忧虑,牧云团和昆仑墟明争暗斗了几十代人,最近两年虽然昆仑墟安静了些,没来找我们的麻烦,但是我觉得,那些秘术师都不是善罢甘休之辈,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九州内掀起血雨腥风,如果我们现在不准备充分些,恐怕到时候会措手不及!” 白烈听了玄靖此言,也陷入了沉思,是啊,牧云团打从创立的那天起,昆仑墟就存在了,武士和秘术师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一段时间,牧云团占了上风,一段时间,昆仑墟占了上风,但是谁都无法彻底消灭对方,这种不断对峙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上千年了。 本代昆仑墟的教宗龙空山,本来就是不世出的秘术天才,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智,都是九州内一等一的人选,即使是玄靖这般的心智手段,恐怕现在还不足以和龙空山争锋! 可是自从龙空山在背后策划了维真教一事之后,昆仑墟似乎就再也没有找过玄靖的麻烦,这些都不符合龙空山的性格! 现在胡风和李元堂在荒州的马场才刚刚建成,浮屠铁骑的编制也还只是小部分,这些重骑兵对付一般的小型武装或许游刃有余,但若是真的卷入牧云团和昆仑墟这两大九州中最古老、最庞大的势力争斗中,还是远远不够的! “宗主所言极是,只是我们现在虽然在思邈郡占据一定优势,可是郡王心中也已经明白我们的意图,只怕若是操之过急的话,不一定能达到我们预期的目的!”白烈说出自己的担忧。 “白长老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世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我们从另一面来看,现在王妃和世子还沉浸在兵权在手的喜悦中,而郡王也为不废一兵一卒除掉孙清平暗自得意,这时候岂不是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所以这些事情,应快而不应慢,我们就打他的措手不及再说!” 白烈一凛,宗主是要加快节奏了,如果说以前在思邈郡的行动,还是慢慢吞吞,很多事情在等待水到渠成,而现在玄靖的行动,已经是把整个思邈郡的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只是不知道这两个月中,思邈郡又有多少血雨腥风! 白烈想到这里,手心中微微有些出汗,他并不害怕出生入死,但是对于此次的思邈郡之行,白烈却多少有些担心,毕竟牧云团再强大,也只不过是个江湖宗门,而思邈郡再小,却是独霸天南的郡国,江湖上还从来没有宗门敢于和地方朝廷相抗衡的! 玄靖似乎看出了白烈的担心,他微微一笑,给白烈斟了一杯热茶,笑着说道:“白长老,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世间之事,哪里有全然安全的呢?我既然接任牧云团宗主之位,就要履行宗主的职责,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将来都会成为牧云团壮大的基石,只要你和我有一样的信念,区区一个思邈郡,岂能挡住你我的脚步!” 玄靖说到这里,陡然抽出腰间的牧云剑,长剑出鞘之间,剑锋中似有光芒不住闪动,玄靖手持长剑,傲然说道:“白长老,以后在这九州之内,只要我长剑所指,就是天下公理所在!” “公子,你说这些天天气转暖,外面那么好的太阳,我们要是不出去逛逛街,怎么对得起这么好的天气?”紫月小心地给玄靖端着茶杯,不过说话的意图很明显。 “嗯!月儿,我记得是不是东街又开了家脂粉行,现在整个思邈郡的百姓都说那里的货好,你也想去看看吗?”玄靖结果茶杯,浅浅喝了一杯。 “公子真是聪明人,紫月也有些日子没出门了,在府中闷得很呢!”紫月开始撒娇。 不过紫月说的倒也是实情,自从上次被吕先生所掳之后,紫月就一直在景园中没怎么出过门,算起来到现在快有两月了,别说紫月一个正值花季的姑娘,就是耄耋老朽,恐怕也没有这等心境。 “嗯,时间长了,出去转转也是好事,老待在府中,人会变傻的!”玄靖点了点头,准备换件衣服,就和紫月出门。 “就是就是!我听街上的说书先生们讲,从前在贺州有一个人,一直待在家中,待了整整五年,公子,你猜这人最后怎么了?”紫月突然问道。 “怎么了?” “被人给打死了!”紫月吐了吐舌头。 “这又是为何?”玄靖有了些兴趣。 紫月见勾起了公子的兴趣,顿时来了精神,摆了一副说书先生的架势,顺手从书架上抽下一把折扇,打开来道:“话说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好好说话!”玄靖平生最怕吵,现在看见紫月大有滔滔不绝的意思,心中有些发怵! “公子真是没意思,那月儿就直说了吧,说书先生说这人叫拉登,以前也是个大富豪,后来这人好好的富商不做,居然劫持了西贺国的翼龙骑兵,跑去把西贺的王庭给撞了,西贺国的国君自然大为恼怒,派遣高手满九州追了他五年,后来把他堵在家中,给打死了!”紫月虽然讲着故事,但是小嘴一直嘟着,显然是觉得这么精彩的故事,玄靖也不让她好好发挥一翻。 玄靖听了这事,心中微微有些感叹,这件事情发生倒是不久,玄靖小时候在帝畿也是听说过的,晋国虽然地处九州之中,但是要说天下强国,还是要首推贺州的西贺国。 当年翼龙骑兵被劫持撞楼这件事情,帝畿的邸报上也曾经连续数日报道,可谓轰动一时。 不过在玄靖看来,这世上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你和西贺的朝廷有仇,尽管去找西贺国君就是了,搞这种袭击,死伤的无数贫民,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第一百九十章 脂粉行 “走吧,我们换件衣服,还是赶紧出门吧,要不然还没逛什么,太阳都落了山了,这几日思邈郡中可不太平!” 玄靖这么说可不是随口乱说的,先不说紫月不久前才被人强掳而去,自从孙清平死了以后,这思邈郡中可谓风云变幻,原本大家都认为孙清平一死,孙家就算倒定了。 但是谁也没成想,郡王居然把大将军的职位,给了兰骁,这个孙清平以前的副将,这样一来,相当于郡王对所有人都直接传达了消息,孙清平虽然死了,但是孙家还是孙家。 现在思邈郡中,虽然药王谷的势力已经荡然无存,但是郡王妃和世子这几天可是风光的很,今天圈地,明天拿人,他们就是要让全思邈郡都知道,不管这思邈郡死了谁,但是世子终究是世子,将来他风昊,肯定是要当郡王的!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一出门,就公子最啰嗦,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倒是比在府中的时候规矩还要多些!” 玄靖一笑,也不多说话,其实他今天答应陪紫月出门去买胭脂,心中也是存了想法的,据雨师萱传来的情报,紫月今天要去的那家脂粉行,就是世子风昊和郡王妃的产业。 玄靖心中有些感叹,这思邈郡如此富庶,每年郡国的赋税也不少,但是这娘俩似乎想不明白,只要是思邈郡的钱,最后还不都是郡王府的,为什么这娘俩儿还要费劲心思来做生意敛财! 所以玄靖料定,郡王妃和世子应该不会直接经营这些生意,恐怕都是他们身边的亲随,想着捞些银钱,打着世子和王妃的旗号出来欺行霸市而已。 而世子和王妃要用这些人来帮自己办事,所以对于这些亲随们的行为,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玄靖今天趁着陪紫月买脂粉的机会,也想出去看看,王妃和世子已经膨胀到什么地步了! “公子,你慢些走,等等月儿!”紫月在玄靖身后高声呼道! 紫月看玄靖明明是摇着扇子慢慢踱步,但是任凭自己如何加速,始终是追不上玄靖的脚步,没奈何,只能开口呼叫,让玄靖等一等她! 玄靖其实已经很慢了,只是最近玄靖发现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今天一出门,看见满街的人来人往,不由得心中高兴,随便走了几步,已经用上了上乘的轻功,紫月自然追不上他。 玄靖听见紫月呼叫,猛然想起自己今天出门是为了陪紫月买东西的,此时光顾着自己一个人走,把正主儿扔在身后,不由得有些歉意,是以停下了步子,在原地等着紫月。 不一会儿,紫月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公子,你、你怎么走的这么快,看着你好像慢慢踱步,怎么我就算发足狂奔,也追不上你?” 玄靖微微一笑道:“这叫轻功,你看我每天不是打坐就是练剑,时间久了,自然脚步就要快些!” “那我也要和公子学这门功夫,以后若是有坏人来抓我,就算紫月打不过他,总能逃跑吧!” 玄靖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小姑娘还没怎地,就想先学逃跑的本事,将来就算武功登峰造极,也一定是个没出息的女侠! “好了,有时间教你两招就是了,我们还是赶紧去买脂粉吧,别去的晚了,人家关门了,你又怪我走的慢!” 紫月虽然没练过上乘武功,但是毕竟正是豆蔻年纪的少女,身体轻盈步履轻快,两人一边斗着嘴,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到了脂粉行的门口。 “公子,我听说在思邈郡,往来客商繁多,虽然比不上帝畿那般繁华,但是在越州,也是一等一的郡国了,这东街在思邈郡,则是繁华中的繁华,这里的门面,肯定是寸土寸金贵的吓人,你看这小小一间脂粉行,居然租了这么大的铺面,看来这老板还真是有钱啊!”紫月吐着舌头感叹着。 这话倒是说进玄靖的心中了,天底下就女人的钱最好赚,平常的脂粉商人,不过在路边摆个小摊位而已,但是眼前这间脂粉行,却和思邈郡很多商行的前堂所差无几。 堂中琳琅满目,各种脂粉摆满了货架任人挑选,而进来的客人们看打扮和气质,都是非富即贵,看来到这里来买东西的女子,应该大多都是思邈郡的公卿世家的小姐或者太太! 紫月一进了脂粉行中,只听“哇”地一声,比起老鼠掉进油缸中,只怕还要欢快几分,登时在也顾不上玄靖了,只恨父母当年给自己少生了几只眼睛,在满堂的货架前流连忘返,目不暇接! 玄靖笑了笑,暗道天下女人都是一样,就算是有天大的烦恼,只要一看见脂粉珠宝绸缎,立时就会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玄靖当然没心思陪着紫月看脂粉,幸好这脂粉行的掌柜是个贴心的人,在堂中一角专门设置了几张桌椅,上面摆着上等的紫砂茶具,看来是专门为了陪同女子来买脂粉的男子们休息喝茶之用。 玄靖走到桌椅前,看已经有几位公子在围坐喝茶,玄靖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也挑了张椅子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紫月挑脂粉。 “这位公子,怎么这么面生,以前在思邈郡没见过啊?”一位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拱手问到。 在这思邈郡中,有点实力客商或者世家就那么几个,看来这位锦袍公子在思邈郡算是交游广阔的,所以看着玄靖面生,才有此一问。 “啊!在下来思邈郡的时间不长,请问阁下怎么称呼?”玄靖拱手一礼,随口问到。 “原来是外地来的,怪不得!”锦袍公子的神情一下就冷淡了许多,本来这间脂粉行的脂粉,售价不菲,乃是一般市面上脂粉的十倍都不止,能来这里陪女子买脂粉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所以这位锦袍公子刚才见到玄靖器宇不凡,才开口询问,现在一听只不过是个外地客商,心中已经冷淡了许多。(。)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公子何泽 不过这锦袍公子虽然自持身份高贵,并不十分瞧得起玄靖这个外地土包子,但还是勉强将名号告诉了玄靖。? “在下乃是思邈郡何家的长子,何泽!” 虽然报了自己的名号,这个何泽却并没有问玄靖的名号,在何泽眼中,玄靖这等小人物,是没必要让自己记住的。 “何公子有礼了!”玄靖轻声说到,他的焚心决练得已经有些火候了,一般人的情绪心思,在玄靖面前如同白纸一样,这位何公子对自己的轻蔑之意,玄靖岂有不知,只是没必要放在心上,何况自己今天出来,主要还是陪着紫月买些脂粉,顺便看看王妃和世子的势力。 现在这脂粉行已经看见了,确实非同一般,紫月也正在挑脂粉,自己的目的也算基本完成了,何必旁生枝节,招惹这些闲人干什么? 何泽见玄靖这小小少年听了自己的名号,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微微有些生气,但是他向来心高气傲,岂能为了这等小事和一个外地土包子当众撕逼,所以也转过了头,和一边的几位同伴开始交谈起来。 “这回郡王的旨意一下,平阳郡主可是没了气焰了,我想她这会应该正在府中哀叹呢吧,就算杀了大将军又能如何,这思邈郡的天,终究还是世子的!”何泽不无得意,高声说到。 玄靖一听此言,顿时留意了几分,看来这何泽的家中,和世子关系不错呀。 一瞬间,玄靖已经将思邈郡有些势力的世家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何旭! 玄靖想起来了,思邈郡典药局的何大人! 思邈郡历来以药材生意闻名越州,是以在郡国之内,一直设有典药局来管理所有药材买卖相关事宜,这典药局在以前,想都不用想,必须是孙家的亲信来担任。 所以何家和孙家的关系,自然非同寻常,本来这孙清平被玄靖诛杀,何家也惶惶不可终日了几天,甚至何旭还亲自上了一趟平阳郡主的府上,备了厚礼准备攀结。 可是现在新的大将军人选一出来,何家又算是活过这口气来了,在郡王的心中,终究还是王妃和世子最重要,平阳郡主杀了孙清平又如何,最终还是个外人。 现在这位何泽自然从父亲那里听来了郡王府中的种种传闻,所以神气活现地在几个小伙伴面前炫耀! 果然,同桌的几位年轻公子之中,就数何泽的地位最高,是以大家都不住巴结附和何泽。 要知道,典药局在思邈郡专门负责药材买卖事宜,可是个肥缺,这些年轻的公子哥们,大多都是思邈郡各大药材商行的少掌柜,眼前的何泽,可以说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岂能不好好巴结。 今天听说何公子专门邀请了一位佳人来脂粉行买脂粉,所以这些公子哥们争相陪同,袖中都装了满满的荷包准备替何公子讨一讨佳人的欢心,只是不知道何公子所邀何人,让何公子在这脂粉行已经等了半个时辰,还没出现。 “何公子,您今天请的哪位佳人,怎么让何公子您在此等候,却一直没有露面呢?”一个华服的青年问到。 “就是、就是,这思邈郡中的公卿世家,还有哪家是能比得上何家的,哪家的小姐这么大的架子,敢让何公子在此等候!”另一个青年附和到。 “你们知道什么,公卿世家的小姐,有哪个是值得我何泽去等的,今天要来的这位佳人,可不是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拟的,就连我何泽,到现在跟人家也没搭上几句话!”何泽说起这位佳人,微微有些沮丧,其实他哪里是约了人家,只是这位何公子一厢情愿,花了重金打探到消息,说这位佳人常来这里亲自挑些脂粉,所以自己才守株待兔,跑到这脂粉行中天天傻等而已! 至于其他的公子哥儿们,知道何泽有这爱好,虽然不知道何公子到底等的是谁,但是一个个也不甘人后地跑来故意巴结罢了,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明里暗里给何泽长些脸面而已。 “公子,月儿看完了,这里的脂粉好贵呀,明明颜色比起街上的要好不了多少,但是价格却差了十倍都不止,算了,不买了,我们走吧!”紫月这会儿过来了,一脸的沮丧之情。 玄靖还没接话,只听旁边一阵哄笑之声! “乡下来的土包子,也不打听打听思邈郡是什么地方,这里又是谁家的店铺,揣着几两散碎银子,也跑来装阔吗?”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说到。 这人也是何泽身边走狗之一,察言观色的本事极高,刚才他看见玄靖见了何泽不但没有丝毫巴结的意思,甚至连自己的名号都没给何泽上报一二,虽然何泽不说,但是早已面上不悦,这些人看在眼中,心中早就盘算如何要让玄靖好好出个丑。 刚好紫月的那番话让人听见了,是以故意出言羞辱,要让玄靖好好丢个丑! 这位公子哥儿的声音极高,显然是要让着脂粉行中所有人都听见,果然,好多挑选脂粉的世家小姐们都转过投来看着玄靖和紫月两人,表情中多带着嘲笑鄙夷之意。 何泽身边的其他人,则不甘落后,纷纷出言附和,所谓墙倒众人推,古今莫不是此理。 何泽则在一旁暗爽不已,天底下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被女人瞧不起,刚才自己身边人一句话,玄靖已经被半个思邈郡的名媛瞧不起了,这口气出的,可真是过瘾! 玄靖看了看众人,微微一笑,心道这何公子的器量可真是不高,刚才明明是你自己瞧不起我,没有问我的名号,我自然没道理上赶着自报家门,为了这种事情结气,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是说我家公子没钱买吗?”紫月此时后悔死了,明明是自己嫌贵,现在居然让这些人笑话公子,在紫月的心中,自己不过是小小的丫环,被人耻笑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玄靖是伸手摸得到天的人物,岂能被这些凡夫俗子羞辱!(。) 第一百九十二章 等得人来了 “姑娘啊!我看你也是一表人才,怎么跟着这么一个穷酸鬼,不如跟了哥哥我,今天这件脂粉行内,只要你看上的脂粉,不论多少,哥哥都给你买!”一个面目英俊的青年站出来说到,他们这种公子哥儿,家中有的是钱,但是可心儿的女人,却是可遇不可求,他一见紫月容貌俊俏,又正是青春年华,心中已经起了念头,虽然是出口调戏,但是也少不了心中的想法! “什么跟了你!这位姑娘,听我一句劝,不如跟了我们何公子,保管你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享用不尽!”另一位公子哥儿说到,这人可比刚才那位要聪明多了,什么时候都不忘拍一下何泽的马屁! “就是!就是!赶紧跟了我们何公子吧!”何泽身边众人都是高生附和,生怕谁的声音小了,没有拍到何泽的马屁! “你们!你们!”紫月毕竟年纪小,光天化日被这些世家的公子哥儿们群起戏弄,心中又气又急,登时红了眼睛,眼泪儿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月儿!”玄靖的语气一如平常,轻柔温婉,似乎满堂众人的嘲笑,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这些脂粉虽然贵些,但是我看这颜色质地,确实是好过街上摊贩所卖,要知道,很多东西的价值,并不能单以价格来论,比如这药材,百年老参,不过十数两纹银可得,但是千年灵参,却是万金难求,你可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吗?” 紫月一愣,她以为今天自己给玄靖丢了人,就算玄靖当场不会发火斥责,但是肯定脸色不会好看,没想到玄靖居然轻描淡写地给自己讲起了故事。 “月儿不知。” “很简单,一百株百年老参的效果,也未必赶得上一株千年灵参的效果!” 玄靖此言一出,满堂众人倒是有一半都暗暗点头,思邈郡历来是药材之乡,这些公卿世家的子弟小姐们,就算自己没有做药材生意的,家中多半也和药材客商有所关联。 众人都知道,若是谁家有病入膏肓之人,一株千年灵参或许可以救命活人,但是任你找多少百年老参,最多也只能吊住病人的一口气不咽,多说几句遗嘱罢了! 虽然药材年限上只差了十倍,但是价格上却差千万倍都不止! “是以月儿,这家的脂粉虽然只比街上的脂粉强那么些许,但是涂在面上的效果,却不是你多花十倍的银钱,就能补回来的,你若是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觉得这里的脂粉贵了!” 堂中众人本来是看玄靖这个乡下土包子的笑话的,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大有宠辱不惊的名士之风,顿时许多的世家小姐们,对这个少年也没那么鄙夷了。 何泽一伙人则愣在当地,不管什么事情,总要有个对手互动,才有些意思,嘲弄别人也是一样,若是玄靖和紫月愤怒不已、或是自惭形秽,都是何泽愿意看到的。 谁料这个少年竟然压根就没把他们的嘲笑和鄙夷当回事,只是自顾自地和自己的丫环说了些商品价值和价格的关系,这让何泽很是恼火,当你卯足了劲头向对手攻击的,人家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这才是最高明的反击! “可是公子,这里的脂粉也太”紫月本来想说太贵了,但是想到刚才的一句话,让玄靖丢了那么大的人,此时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了。 “没关系,脂粉有价,但是容颜无价,若是在你最好的年华中,不能有这最好的物事来衬托装点,等到年华逝去的时候,岂不是遗憾!” “啪啪啪啪,公子说的精彩!” 脂粉行的门口传来一阵掌声,玄靖微微一愣,正要回头去看是何人鼓掌,却听见一旁的何泽激动道: “香依姑娘,本公子可把你等到了!” 原来这位何泽公子等的不是别人,正是越州的花魁,香依姑娘! 那些围在何泽身边的世家子弟们,从香依一进入脂粉行的时候,就都没有了声音。 他们都是思邈郡的名流世家,每个人都是在风月堆里混迹长大的,要说见过的美女,没准能从思邈郡一直排到甸国的王庭去,但是眼前的香依姑娘一出现,所有人的脑子里面都浮现出“国色天香”这个词来! 而脂粉行中的世家小姐们,则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论她们是否愿意承认,在这一刻,在香依姑娘面前,她们都是丑陋和庸俗的! “这位公子是?”香依轻轻问道,虽然声音清丽婉约,但是话语中的无情,也表露无遗。 亏得何泽这般痴情,日日守在脂粉行中等候佳人出现,没想到人家香依姑娘压根就不认识何泽。 “香依姑娘,我是何泽,你忘了,上次我们在世子的宴会上见过的!”何泽慌忙说到,生怕这位女神把自己给忘记了。 香依以手扶额,似乎还在回想,何泽则是一脸期盼的表情等待着,谁知过了半晌,香依却没有再看何泽,一双美目却盯向了被何泽等人一直嘲笑的玄靖,似乎刚才的扶额,并不是为了眼前的何公子一样! 只见香依轻轻移步,来到玄靖的面前,盈盈下拜道:“香依参见公子!” 什么!这位越州花魁是不是脑子有病,思邈郡最有权势的何家公子在前,香依居然跑去和一个连丫环脂粉钱都掏不起的穷酸说话! 何泽身旁的几个公子哥儿都是目瞪口呆,这香依姑娘不认识何公子也就算了,但是何泽已经自报家门了,按照上流社会的礼节,香依至少要表现出原来是你的样子,给何公子一个台阶下。 至于以后的事情嘛,自然应该就照着惯有的套路发展下去,何公子年少英俊,多金慷慨,只要今天香依姑娘高兴,何公子买光这脂粉行中所有的上等脂粉送给香依姑娘都没有关系。 门外还停着何公子的八驾马车,若是今天香依姑娘和何公子相谈甚欢,一会儿到了下午,何公子一定会在思邈郡最好的馆子定下最好的酒宴,来款待香依姑娘。(。)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下才俊 可是所有的事情,并没有像何公子写好的剧本那样发展,香依根本没打算给何公子面子,连起码的礼节性的敷衍都懒得奉上,反而是对着一个玄靖这样一个众人眼中穷酸的少年卑躬屈膝,这不能不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 “香依姑娘,也来买脂粉吗?”玄靖并没有太在意,虽然他和这位香依姑娘见过几面,但是也不能称作很熟的样子,刚才香依在背后为自己鼓掌,算是给自己小小的解了个围吧。 “香依没什么事情,随便来看看,没想到巧遇公子,公子也是来为?” 香依说到此处,朝着玄靖的周围看了看,她并没有听到紫月刚才的说话,也没看到站在玄靖身后的紫月,只是奇怪,这位荒州的景轩公子在她的印象中历来是谁杀伐决断的大人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买胭脂,莫非这位景轩公子真的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哦,不过是陪紫月姑娘来买些胭脂而已。”玄靖淡淡说到。 此时香依才注意到站在玄靖身后的紫月,香依将紫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的紫月颇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香依是见过紫月的,只不过一直没如何注意罢了,今天听玄靖说专门陪紫月前来买胭脂,心中不由得一动,带着些许羡慕的口气说道: “紫月姑娘真是好福气,遇上公子这样的人,肯抽时间陪姑娘专门来买胭脂。”说着香依又看向玄靖道: “公子刚才所说,真是说到小女子的心中了,不过公子还少说了一桩事情。” “哦?请问是什么?”玄靖看紫月也没什么心情买东西了,本准备和香依打个招呼,就此别过算了,谁知道这位花魁姑娘看见自己,竟然是起了谈性,在这大庭广众的,拉住自己说话,玄靖虽然不以风雅人物自诩,但是总不能太薄女子的面子,何况香依还是这样一个大美女。 只是玄靖也感觉到了,那边何泽等人的目光,已经渐渐的不那么友善了,如果说刚才双方只不过是口角阶段,并没有什么过节,那么现在,梁子已经结定了!玄靖现在应该已经是何泽眼中的头号敌人了! 何泽心中也在奇怪,看着紫月的模样,就算只是玄靖身边的一个婢女,但是俗话说,主贵仆富,堂堂一位公子,居然陪自己的婢女出来买胭脂,按照何泽的理解,这位公子的身份就是再高,也高的有限的很! 而更为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位婢女连区区几两银子一盒的胭脂都买不起,那么可以断定,玄靖不过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而已,但是为什么香依姑娘甩下自己不搭理,却要和这个土包子说个不停。 而且看香依姑娘的神情,分明对这土包子还有些情意在心中,这可是最让何泽抓狂的一点! 香依的一双美目看着玄靖,柔柔说道:“公子忘了,易得千金财,难求有情郎,对于我们这些女子来说,称心如意的情郎,可比钱财重要的多了,你看天下女子涂脂抹粉,不就是为了让情郎多看一眼吗?” 玄靖微微点头,“姑娘所言不错,所谓女为悦己者荣,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玄靖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显然,他并不想和这位花魁有过多纠缠,今天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如果不是为了陪紫月,玄靖宁可在景园中多看看书、练练剑,或者到东郊兵营之中看着胡风练练兵,这些才是玄靖喜欢的。 但是香依姑娘似乎没有要道别的意思,仍是微笑着说道:“相约不如偶遇,香依这些年在越州,也见识过不少才俊,但是比起公子来说,都是不值一提,若是公子无事,香依想请公子和紫月姑娘一起到小女子的府中小坐,喝茶长谈一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可是赤裸裸的邀请了,尤其是花魁香依的邀请,可是整个越州世家公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情,现在何泽等人看玄靖的表情,已经不是羡慕嫉妒恨了,而是直接红了眼睛,要不是在香依姑娘面前,恐怕何泽早让下人一拥而上,先暴打玄靖一顿再说! 果然,玄靖还没说话,何泽已经沉不住气了,抢先高声道:“香依姑娘此言谬矣!” 香依微微转头,似乎这时候才想起还有一位何公子也在这里,“哦,公子请说,香依刚才谬在何处?” 何泽看见自己刚才一句话,果然已经引起了香依的注意,忙抖了抖衣衫,摆了个架势,打开自己那把沉香木柄、洒金面的扇子,摇头晃脑地说道:“越州的才俊,何某见过的有限,不好评定优劣,但是就在这思邈郡之中,香依姑娘就曾经见过一位青年才俊,年纪比起这位公子也大不了几岁,但是要论才俊,同姑娘面前的这位公子,可说是判若云泥!” 香依听了何泽的这番话,倒是来了兴趣,瞅了一眼玄靖,又对着何泽说道:“比这位公子还优秀的人才?小女子也见过?”说着香依摇了摇头,“绝不可能,香依的记性还没差到那般地步!” 何泽踏上一步,朗声说道:“姑娘可曾忘了,刚才进门的时候,在下和姑娘说过什么?” 香依想了想,进门的时候这位何泽是和自己说过什么,不过好像没什么要紧,只不过是平常的再不能平常的搭讪而已,这种搭讪,香依只要出门,在街上随便都遇见好几个。 “公子好像是说,我们在哪里见过?”香依努力地回忆着,虽然她并不想打击何泽,但是一个美人,要是一出门就有数不清的世家子弟上来打招呼,说和姑娘在某某场合见过,恐怕就算香依再有礼貌教养,也不得不选择健忘一点比较好! “是的,在下和姑娘在世子殿下的宴会上,曾经有一面之缘!”何泽肯定地说到! “哦,可是这和这位公子是不是天下才俊,有什么关系呢?”香依不解地问到。(。)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判若云泥 “当然有关系,香依姑娘刚才所说,这位公子在香依姑娘见过的人中,乃是独一无二的才俊,但是香依姑娘别忘了,姑娘也是见过我们世子殿下的,而世子殿下和这位公子,年纪也不过仿佛之间,所以在下说香依姑娘此言谬矣!” 何泽说着,又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同伴,“你们说说,哪家的贵公子肯陪自己的丫环出来买胭脂,而且居然还嫌贵付不起钱,这样的人,如何能与我们思邈郡的世子殿下相比!” “是啊,整个思邈郡都是世子的,只要世子殿下愿意,还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吗?” “就是,就是!” 何泽身后的几个子弟都纷纷附和何泽,无论是何家还是世子殿下,都是他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何泽带着得意的表情看着香依,他知道,想要香依这样的女子对你倾心,首先要展现出与众不同的气度和见识。他现在就是要把自己贴上世子朋友的标签,让自己身上多一层让香依仰视的光环,那样,香依姑娘才能对自己高看一眼! “原来公子说的是世子殿下啊!”香依微微一笑,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着玄靖。 玄靖暗道要遭,只要他看到身边的姑娘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就知道准没好事,还记得当年在芜城的时候,石宛如就曾经这么看过自己,结果最后玄靖和那个句丽的金王子大打出手! 所谓红颜祸水,这话可不是说来听听的,现在这位香依姑娘越是维护抬高自己,那边何泽和那几个公子哥儿,看自己就越像眼中钉肉中刺! 玄靖正准备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和这个香依姑娘随便打个招呼就带着紫月走的时候,香依却说话了。 “世子殿下在香依眼中,也不过是仗着父辈荫功而已,虽然身份高贵,但是算不得真正的才俊,若是和这位公子相比起来,还真的是判若云泥,不可同日而语!” 完了!玄靖心中暗叫,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了,香依姑娘,你是猴子派来的逗逼吗?天生一张嘲讽脸,专门为我拉仇恨来的吗? 我今天究竟犯了什么错,只不过是带着紫月出来逛街买些胭脂而已,为何招了这种麻烦呢? 玄靖当然谈不上害怕何泽这样的公子哥儿,只是觉得实在没必要而已,对付何泽这样的人,玄靖连脑子都不用转,随便挥一挥手,就能叫整个何家都灰飞烟灭,可是那样有意思吗? 战胜这种级别的敌人,有什么成就感吗?就算何家以前一直是孙家的走狗,现在是王妃和世子的走狗,算起来也勉强算是平阳郡主和自己的敌人,但是这种敌人,太微不足道了吧,玄靖真的想不出任何理由,非要和何泽结仇! “香依姑娘说什么?”何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世子风昊是什么身份?这个土包子是什么身份?拿他和世子相比,本来就是玷辱世子,现在这个香依居然说世子根本无法和这个少年相比,难道香依真的是长的漂亮而已,脑子进了水了吗? “是啊,世子是何等样人,岂是这个穷酸能比的,世子殿下拔根腿毛,比这穷酸的腰都粗吧!” 旁边的人不住附和着,玄靖倒是无所谓,只是在思考怎么快点离开这地方,可是身旁的紫月不干了,涨红着一张小脸说道: “你们不要胡说,我家公子才不是穷酸呢!” “不是穷酸,怎么连一盒脂粉都嫌贵!” “就是,哪家的公子会陪丫环出来买胭脂!” 紫月人小势微,怎么能比得过人家人家嘴杂,最终几声抗辩,也不过被淹没在众人的口水中。 何泽看着香依,心想这次可不是我要折你香依姑娘的面子,只是香依姑娘你维护朋友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能把这穷酸捧得比世子殿下还要高呢? 狗终究是条狗,是不能和我们这些上等人相提并论的!何泽心中暗暗想着,他还在等着香依说话,今天何泽一定要让这个穷酸知道,连一盒脂粉都嫌贵的人,是没资格和他何泽抢女人的! “怎么样,香依姑娘,你现在还觉得,这穷酸能和世子殿下相比吗?”何泽的话中带着强烈的挑衅,虽然是对着香依说话,但是眼神却肆无忌惮地看着玄靖! 香依带着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香依依然觉得,世子殿下无论怎么看,都比不上这位公子!” “为什么!”何泽不敢置信,这个穷酸究竟是什么东西,让香依这般维护! “因为,这位公子来自荒州,名叫景轩!”香依一字一句,扫视着脂粉行中的所有人! “景轩!”所有人都在心中惊呼,如果现在的思邈郡,有人不知道郡王,那可以理解,因为郡王在思邈郡,不过是个符号,离大家太遥远了,大多数思邈郡的人,活到死也未必见过郡王长什么模样! 可是景轩不一样!这个传说中来自荒州的少年,这几个月可以说是威震思邈郡,甚至整个越州,都已经传开了他的名头! 诛灭赤蝎帮、活捉孙雨琪、扫平集福商行、诛杀孙清平,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景轩的名字,在思邈郡已经不能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 许多思邈郡的人,都把景轩描绘成一个长着一头白发的魔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被他的眼神扫过的人,都会立刻变成一具骷髅! 何泽当然听过景轩的名号,也知道这个来自荒州的白发少年是平阳郡主的盟友,他最近在思邈郡的所作所为,甚至连世子殿下都要避其锋芒! 但是何泽却一直不能把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和那个传说中的白发魔头联系到一起! “他他是景轩?”何泽难以置信地向香依问到。 “当然了,香依岂是胡言乱语之辈!”香依肯定地回答。 何泽愣了,一股寒意从后背窜起,自己怎么没想到呢,一头白发的少年,这么明显的特征,自己怎么从来就没往那个白发魔王的身上想过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 花魁之约 想到关于景轩的那些传说,想到那些死在景轩手中的人物,何泽不寒而栗,现在堂中所有人都低下了头,没有一个人敢于抬头看一眼玄靖,生怕被这个妖魔的眼神扫过,自己立时就会像传闻中那样变成一具骷髅! “怎么样,何公子,香依刚才所说,世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和这位景轩公子相比,简直判若云泥,这话有错吗?”香依却好似没看见众人的表情,仍是不依不饶地问到。 何泽此时可顾不得香依是自己心中梦寐的女神了,只在心中暗骂香依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起刚才自己所说的那些话,恐怕已经把这个魔头得罪到家了,如果传闻是真的话,何泽不知道今天自己还有没有命回家见爹娘。 “何公子,香依问你话呢!”香依见何公子不答,继续追问到。 何泽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去,早没了往日洒脱随意的风度。 “香依姑娘所言不错、所言不错!”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现在有魔王在身边,香依就算说狗屎是香的,何泽也只能附和说是! “哦?香依说了那么多句话,到底是哪句所言不错呀!”何泽虽然低头认栽,但是看样子这香依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何泽现在可真是欲哭无泪,无论是世子还是景轩,都不是他何家能得罪的起的,何泽已经在景轩面前服软,要是今天的事情被好事之人传到世子的耳中,虽然何家不至于受太大的连累,但是何泽少不得要给世子风昊赔罪解释。 可是,即使自己已经低头,但香依仍然不依不饶,非要让自己亲口承认世子不如景轩,何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女人,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如此难堪。 可惜这位何公子到现在还不知道香依的底细,花魁香依也是出身云雨门,而云雨门的掌门雨师萱现在正是玄靖的手下! 虽然香依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何泽和身边众人出言调戏紫月的场景,但是何泽等几个公子哥儿管玄靖一口一个穷酸叫着,俗话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香依岂能轻易饶了何公子一干人等! “香依姑娘,这”何泽还抱着最后的希望,希望这位美人能给自己一个台阶,别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既得罪了景轩,又得罪了世子! 香依却一点都不承情,仍是笑着问道:“何公子,你倒是说说,世子殿下和这位景轩公子,到底谁是天上的流云,谁是地上的烂泥呀?” 这句话问的更露骨,非要让何泽现场表态! 何泽犹豫不决,不敢说世子是,更不敢说景轩是,只见何泽立在当地,手足无措,虽然天气渐热,但是这脂粉行中屋顶甚高,堂中微风吹过,极为凉快,可是何公子却满头大汗! 香依见状,嫣然一笑,对着何公子说道:“何公子,你今天可要想好了,世子虽然现在权势通天,但是人却远在天边,景轩公子这些日子在思邈郡的所作所为,恐怕没有人不知道吧?请问在场各位,谁自问能比得过大将军孙清平!” 香依一个柔弱女子,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却陡然提高,虽不刺耳,但是偌大一个脂粉行内,却是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堂中所有人听了此言,心中都是一颤! 这句话本不应该从香依这样一个佳人口中说出,因为这句话里面蕴含着强烈的威胁意味,香依非常明确的告诉何泽,世子再有势力,现在也救不了你,要是今天你的回答不能让景轩满意,那孙清平的下场,就是你们何家的前车之鉴! 何泽彻底垮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女人逼到如此地步,这个女人,还是自己心中朝朝暮暮思念的越州花魁! “景轩公子是流云,世子殿下是烂、烂泥!”何泽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他感到脑中一阵眩晕,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液整个堂中安静极了,若是此时掉下一根绣花针,恐怕也会让很多人心头一震。 花魁香依突然笑了,声音如同春天的黄莺一般清丽。 “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到什么时候都是不错的,何公子,今天你就很识时务!” 香依说完这话,却一直看着玄靖,今天香依可以说为玄靖狠狠出了一口气,在这脂粉行内的客人,多半都是思邈郡有头有脸的公卿小姐,何泽被香依当面质问世子和景轩谁优谁劣,不需半日,整个思邈郡就会妇孺皆知。 先不说何泽的名声扫地,光是何家以后怎么面对世子,这都够何家喝一壶的了! 玄靖虽然不太喜欢这种招摇过市的炫耀,但是毕竟香依也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当下也不好意思太过冷落香依,只能拱手说道: “香依姑娘,这里人多嘴杂,在下府中还有些今年的春茶,若是香依姑娘不弃,一起到府中一叙可好?” 原本是香依要邀请玄靖喝茶长谈,但是现在玄靖急着回家,所以反过来邀请香依上景园一叙,心中却在念叨,希望香依姑娘至少要矜持一点,随便客气推诿一句,让玄靖有个坡下,赶紧带着紫月回府是正经事。 “噢!久闻公子的景园布置雅致,别具一格,香依慕名已久,只叹缘浅不能登门,今日公子亲自相邀,香依一定要上门去参观一番!改日再请公子到香依的小阁中一叙!” 香依说完这话,堂中众人都有些惊愕,要知道香依是什么身份,青楼花魁,一个青楼女子,随便就到别人家中做客,要说是去喝茶赏月的,恐怕连鬼都不会信。 而且这位香依姑娘乃是越州闻名的花魁,别说一般的商旅富贾,就算甸国王庭的公卿世家相请,香依都从来不假颜色。 打从香依姑娘来到思邈郡之后,就从来没听说过她到谁的府上做过客,就连世子风昊设宴,都是在独立会馆中摆下宴席,邀请思邈郡中大半名流,才把这个香依姑娘请到场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美人香浓 可是今天的香依姑娘可是大不相同,在这位荒州的景轩公子面前,先是开口邀请景轩去自己的住处畅谈,谁知景轩竟然不领情,后来香依又为景轩强行出头,教训了何家的何泽一伙人。 这回倒是逼得景轩不由得要客气两句,请香依去府中喝茶,谁知香依竟然毫不推诿,大大方方地就答应了。 众人此时心中都在猜想,这景轩究竟有何等手段,居然能让名满越州的香依姑娘如此垂青! 玄靖皱着眉头,请美女喝茶像玄靖这个表情的,全天下可能也只有他一个了。 “既然如此,香依姑娘请,只是在下出门没有带马车,要委屈姑娘徒步而行了,幸好寒舍离这里并不算远!”玄靖和紫月两人一般出门都很少坐车,就是为了散步养心。 “没关系,小女子在门外就有马车,公子若是不嫌弃,愿意屈尊与香依同乘的话,最好不过了!” 香依这句话把玄靖彻底给堵死了,你没马车,人家有,现在香依邀请你同乘,只要玄靖还是个人,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玄靖和紫月终于坐着香依的马车回到了景园,虽然今天出去一下午,紫月的胭脂是一样都没买成,但是好歹平安到家,在玄靖心中也是喜事一件。 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了,随便出个门,不是碰见世子党羽,就是巧遇越州花魁,今天这么一闹腾,玄靖以后想在思邈郡低调一点都不可能了。 如果说灭个赤蝎帮,杀个孙清平,虽然轰动一时,但是这终究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关系,现在玄靖大摇大摆地坐着香依的马车,带着香依到景园中做客,这可绝对是明日邸报的头条消息。 对于普通吃瓜群众来说,死十个孙清平,都不如知道香依今晚和谁过夜来的刺激。 玄靖突然挺可怜孙清平这样的人,死了就像灯灭了一样,估计除了药王谷中的亲哥哥孙清芳还为他悲伤一番之外,整个思邈郡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了。 在大多数人眼中,孙清平这样的郡国将军,甚至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 “香依姑娘,请喝茶!”玄靖亲自给香依倒了一杯今年刚采摘的新茶,这茶叶还是平阳郡主托人送来的,说是越州特产,一定要趁着新鲜品尝。 “好茶!”香依浅浅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唇齿留香,不由得出声赞道! 按说香依虽然不过只是一位青楼女子,但是身后追捧的公卿弟子可绝不在少数,平时这些公子哥儿们为了讨好香依,什么好东西没送过,但是今天来景园之中,玄靖随便泡了一杯茶,却让香依心中赞叹! 其实说白了,天下产茶之地,也不过寥寥几处而已,而越州自然是其中之一。在越州,最好的茶叶,都要由未满十六岁的处子采摘,摘下后立刻藏在贴胸口的布袋之中,用少女的体温保持茶叶嫩芽的新鲜,然后由水平最高、经验最丰富的茶师炒制,炒茶时候不用任何工具,全凭茶师的手掌掌握茶叶炒制的温度。这样的茶叶,历来都是直接供奉给越州各郡国的王室成员。 所以平阳郡主送的茶叶虽然随意,却是市面上无论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东西,难怪香依一尝之下,就要开口称赞。 “一个朋友送的,姑娘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人给姑娘包上二斤,送与姑娘!”玄靖随口说道,心中却希望这位花魁姑娘赶紧拿了茶叶走人,要知道现在景园外面还围着好些好事之徒,在暗中偷偷窥探,他们就想知道,今天香依姑娘究竟在景园中待了多久! “朋友送的?”香依浅浅笑着,“还是一位女朋友吧?” 玄靖脸上有些发窘,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一位姑娘送给在下的!” “平阳郡主?”香依问道。 “姑娘怎么猜出来的?”玄靖有些奇怪,虽然玄靖在思邈郡认识的女人不多,但是也不只是平阳郡主一人。 “这种茶叶,在越州也只有郡国的王室子弟能喝的上,除了平阳郡主之外,在思邈郡,公子还认识其他王族不成?”香依反问到。 玄靖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称赞这位香依姑娘的心思细密,不过喝了一口茶叶,自己随便说了一句朋友所赠,香依就立刻猜到是平阳郡主送给自己的茶叶,看来这女人真的不好对付呀! “公子可知道小女子今天非要和公子单独谈谈,是为了什么吗?”香依突然问到。 终于进入正题了,玄靖从来不觉得自己真的对女人有不可抵挡的杀伤力,在真正的女人眼中,玄靖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哪个女人会对玄靖这样的毛头小子死缠烂打呢? “香依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一定帮助姑娘!”玄靖淡淡说到,不管怎么说,今天香依也算帮自己出了一口气,玄靖向来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香依姑娘今天非要和自己单独长谈,肯定是有求于己,如果不违反原则,玄靖愿意帮香依一次。 “公子可知道香依为何在思邈郡中逗留,迟迟不愿离去?”香依反问玄靖。 玄靖一愣,这香依本来是孙清芳的药王谷在上元灯节行会上请来壮大药王谷声势的,现在药王谷已经危在旦夕,但是香依姑娘却一直没有离开思邈郡,而是选择自己留了下来,确实令人费解。 “是不是雨堂主?”玄靖一直以为这事情可能和雨师萱的安排有关系,因为毕竟现在雨师萱被自己留在了思邈郡帮忙,香依作为雨师萱的手下,似乎也没有扔下主子自己先走的规矩。 “和雨门主没有任何关系,何况雨门主在盈艳师姐死后,已经把云雨门交给小女子来打理,现在小女子想要去何处,干些什么,都不必听从雨门主的安排!”香依轻声说到。 玄靖在心中微微点头,香依这样说,倒是很符合雨师萱的性格,这人武功虽然高绝,即使是在白烈和胡风这样的宗师级高手面前,雨师萱也丝毫不落下风。 但是雨师萱生性随意,最不喜欢的就是江湖上的争斗厮杀,所以云雨门这些年虽然在越州声势不小,却始终上不了台面,跟雨师萱也有很大的关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双胞姐妹 “那么,香依姑娘留在思邈郡中,是有所图谋了?”玄靖淡淡问到,他用了图谋这个词,虽然不好听,但是在没弄清楚香依的真实目的之前,玄靖觉得也没必要和对方瞎客气什么。 “图谋?”香依一笑,看着玄靖说道:“公子这么说,也未尝不可,香依留在这思邈郡,真的是有所图谋的,但是香依所图之事,但凭着香依自己,是绝对不能完成的,还需要求助于公子才成!” 礼下与人,必有所求,这句话倒是什么时候都不过时,否则香依堂堂越州花魁,就算景轩背后势力滔天,但是和香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人家为什么要上赶着巴结你。 甚至香依不惜自毁名声,让那些邸报的探子看见香依亲自进入景园都在所不惜。 “姑娘说来听听,还是那句话,只要在下力所能及,一定帮姑娘办得妥妥帖帖!”玄靖喝了口茶,他就知道,越是漂亮女人,沾染上了越是麻烦! “公子,其实香依是出生在思邈郡的!” “你生在思邈郡?”玄靖一愣,这点他以前倒是不知道,越州郡国众多,没想到这思邈郡还真是人杰地灵,出了个花魁! “是的,小女子不但出生在思邈郡,而且在思邈郡中,还有双胞胎妹妹!” 什么意思,是让玄靖帮忙找失散的亲人吗?这事情虽然麻烦些,但是对于玄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香依姑娘是不是想让在下帮你找到你的妹妹?” 谁知香依却摇了摇头道:“公子猜错了,香依的妹妹又没有丢失,用不着公子费力去找,而且香依的这个妹妹,公子也是认识的!” “我认识?”玄靖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在思邈郡中认识的姑娘,一只手五根指头都能数的过来,若是此人是香依的双胞胎妹妹,那么眉眼之间,必然有些相像的,但是玄靖仔细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姑娘,却没有一个符合这个特征的! “是的,公子不但认识,而且她还和公子交情不浅,我们现在喝的茶叶,就是香依的那位亲妹妹送的!” “郡主!”玄靖彻底懵了,他从来没听说过,平阳郡主还有个双胞胎姐姐,这怎么可能,玄靖的脑子在飞速地盘算,今天香依说的话有些太过荒诞,玄靖要马上分析出真假,才能做出对整个局势最有利的决策! “公子现在可能不会相信,但是当年的情况,你我都没有亲身经历,香依也是后来听师父说的,才明白了当年父亲的苦衷,这件事情,连郡主本人都是不知道的!” “郡主也不知道,那永昌世子当年,不,令尊当年为什么要把你们分开?”玄靖不能理解,按说平阳出生的时候,永昌世子和当今郡王的矛盾并没有爆发出来,永昌世子完全没有必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送给别人。 “这是甸国王庭的规矩,每十年都要从各个郡国的王室之中,选走一批女婴,这些女婴由甸国的王庭负责抚养,并且由云雨门负责培训,我们的任务,就是笼络和维持各个郡国同王庭之间的关系?” “笼络关系?”玄靖不太能理解,这算什么事情? “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被选走的女婴,一般都是各个郡国中郡王或者世子的女儿,并且王庭从来也不会向我们隐瞒我们父母的信息,而我们这些女子将来的出路,大多都是嫁给王庭的公卿或者世家子弟,这样一来,王庭和周边郡国之间,无形之中就有了一层紧密的联系,这是王庭和郡国都希望看见的!”香依轻声诉说着,虽然故事并不曲折,但是却充满着无奈。 没有人会关心像香依这样的女子的喜怒哀乐和命运,她们生下来以后,就只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手中的工具而已。 “可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普通的联姻就完全可以解决呀?”玄靖不解地问到,在他的印象中,联姻这种规矩早已经传承了几千年,自己身上不是还和东夷的那个泽兰公主有婚约吗? “公子所说是有道理,原本各个郡国之间的联姻也很平常,但是这些不是王庭所希望看见的,王庭认为,如果郡国之间的联系过于紧密,那么对于王庭来说,并不是好事!” 玄靖听了这话,沉默不语,香依所说的,倒是事实,王庭始终是高高在上的,要是下面的郡国通过联姻,都打成一片的话,那么就没有人会在乎王庭的尊严! “所以公子,香依和许多姐妹们一样,是王庭为了反制越州郡国之间的联姻,而产生的一些工具罢了!”香依说到这里,话语中透露出些许悲凉之意。 人人都希望生在富贵人家,但是生在富贵人家,就真的什么都称心如意了吗? 越州各个郡国之间互相联姻,以抵抗王庭的管理,王庭则传下旨意,让郡国的郡王或者世子们送上自己的亲生女儿,交由王庭抚养,虽然这些女子从小就离开郡国,但是血脉的关系,可是斩不断的。 这些女子最后像牛马一样,任由王庭的公卿子弟们挑选,一旦达成联姻,那么王庭的世家和郡国之间,就有了一条联络的纽带,凭借着这样强行建立的纽带,来瓦解和分离各个郡国之间的联姻,王庭可真是打着一手好算盘! “那么,香依姑娘,你怎么又会拜在雨堂主的门下?”玄靖问到。 “很简单,因为我的父亲死了,永昌世子的女儿对于王庭的那些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所以他们就像抛弃垃圾一样,把我抛弃了,当时雨门主负责训练我们,看着我可怜,才将我收归门下抚养。” 香依淡淡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玄靖这时候才猛然发现,香依有些不对,以前玄靖没有特别注意过她,但是现在,玄靖发现,香依的眼神有种和她的年纪不符的忧郁和成熟! “公子,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和郡主是双胞胎姊妹,但是容貌上却没有丝毫相像?”香依问到。(。)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仇恨 玄靖微微点头,这一点他早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断定香依所说是真是假,所以一直没有发问。 对于玄靖来说,就算是自己亲眼所见,也未必一定真实,何况是这种道听途说的事情,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个人说九十九句真话,只要其中有一句假话,也绝对不可能天衣无缝! 现在玄靖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如果香依心存欺瞒,玄靖就要找出对方话语神态之间的破绽! “这就要谢谢雨门主了!”香依说到。 “这和雨师萱有什么关系?”玄靖不解道。 “我父亲在思邈郡暴毙的事情,整个甸国都知道了,新的郡王上台,对我们这些永昌世子的后人,肯定不会客气,平阳在思邈郡中当郡主,郡王不敢明目张胆地加害,但是我只是王庭中一个失了势的弱女子,难免我的王叔不会对我有什么打算。” “所以,雨门主为了安全起见,从很小就为我易容改貌,变成了我现在这副模样。” 玄靖心中恍然,他以前也觉得,天下女子就算是绝色,也不可能美到完美无瑕,但是香依则不然,无论脸上的五官还是身材的比例,都是完美中的完美,是以才能艳压群芳,冠盖越州! 原来这位大美女,是被雨师萱易容改造过的,那就解释的通了。 “香依姑娘既然费这么多心思离开了思邈郡,现在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玄靖真正想知道的,既然香依已经改头换面,和思邈郡再无任何瓜葛,为什么还要回来,而且偏偏挑着这个多事的时候回来。 “因为平阳!”香依平静地说道。 “和我猜的倒也差不多,你想怎么样,让平阳认你这个姐姐,还是也给你一个郡主的封号头衔?” “公子想错了,香依现在在江湖上自由惯了,真的给我一个郡主,恐怕还坐不来呢,而且,香依也不愿意平阳知道香依的身份,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有我,不是也好好地过来了,现在又何必让她知道,徒增伤感而已!” 玄靖又些奇怪了,那这个香依究竟有何图谋呢? “公子,香依在云雨门中多年,见过的人也有些了,今天在脂粉行中说公子是小女子平生仅见的才俊,倒也不是恭维!” 玄靖心中暗叫不好,这一顶高帽子先给自己戴上,以后的事情就要被这位香依姑娘牵着鼻子走了。 “香依姑娘,天色不早,你还是赶紧说正事吧!”玄靖只能装不解风情,要是他留着香依倒了天黑,明天的思邈郡邸报上指不定会出来什么新闻! “嘿嘿,公子,不知道在你的心中,对平阳有没有些许情意呢?”香依不说则已,一说就是让玄靖不好回答的问题。 要说玄靖对平阳完全没有丝毫情意,那这话可能玄靖自己都不信,谁也不会专门为了惩奸除恶,就在这思邈郡一待半年。 但是要说有情意,玄靖又觉得他和平阳之间,不仅仅是男女之情能概括的,很多时候,玄靖看着平阳,就像看见当年在帝畿里的自己一样。 “公子良久不语,是不是小女子问到公子的心上了呢?”香依继续追问,看来还真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香依姑娘,在下对郡主有没有情意,和你我今天所谈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玄靖开始反击了。 “当然有关系,因为香依希望公子现在可以带着平阳远走高飞,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后思邈郡的风风雨雨,都和平阳再没有半点关系!”香依说这话的时候,脸色突然有些凝重。 玄靖心中一惊,香依是雨师萱的弟子,应该对自己的计划有所了解,她也肯定知道,现在的局面,实际上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对平阳郡主可谓大好,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香依会这么强烈地求玄靖带走香依呢? “香依姑娘,现在”玄靖正要说话,香依却打断了玄靖的话头,只见香依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神情说道: “公子,你的手段和计划,香依也听雨门主说过一二,所以香依知道,只要把平阳托付给你,绝对不会有任何差错,但是香依要做的事情,也是万万不能更改的,所以香依希望,公子以后能够善待平阳!” 香依说罢此言,径直站起身来,对着玄靖盈盈下拜叩首,竟是行了一个大礼。 玄靖没有急着搀扶香依,而是在慢慢地品味香依刚才话中的意思,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香依姑娘,如果在下所料不错,你准备行刺郡王,是吗?” 香依一愣,但是这表情只不过在面上一闪而过,“公子哪里话,香依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连郡王的面都见不上,谈什么行刺郡王的话!” “是吗,可是在下却听说,香依姑娘最近和世子风昊来往颇为密切,而且好像就在本月,郡王府中似乎有一场宴会,还邀请了香依姑娘前去献艺!”玄靖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位花魁想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郡王的人头! 郡王害的她家破人亡,她就要让郡王用命来偿还,只要过香依出现在几日郡王府的宴会中,那么以她的身份以及同世子风昊的交情,肯定不会有人对香依严格搜查,这样一来,香依就能带着兵器进入郡王府中。 而一旦香依见到郡王,凭着雨师萱这么多年的调教,玄靖相信,郡王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是之后呢? 郡王死了以后,思邈郡又会怎么样,按照规矩,当然是世子风昊继承王位,而一旦风昊继位,那么平阳还有什么好日过吗? 所以香依今天来求玄靖的意思,就是想让玄靖带着平阳远走高飞,以后不管谁当郡王也好,再也不趟思邈郡这趟浑水了! “公子,香依很小就曾就发下毒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亲手割下那郡王的脑袋,为我父亲报仇,也正是因为如此,香依不惜求雨门主在香依还小的时候,就为香依易容改貌!“(。) 第一百九十九章 钓鱼 说到这里,香依的面容突然变得扭曲,本来美丽的双眸中充满了仇恨的火光。 “公子你知道吗?为了得到这张脸,香依要一次次地忍受钢刀刺面的痛苦,但是香依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因为香依知道,香依受的每一分痛苦,将来都要有一个人,为香依来偿还!” 香依轻轻抚摸着脸庞,声音虽然淡然,但是其中的恨意,却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的。 玄靖静静地看着被仇恨吞噬的香依,他的眼神一直清澈而幽深,他当然能够理解香依所承受的痛苦,因为玄靖的身上,也有着一样的仇恨! “香依姑娘,如果在下现在说十分同情你,姑娘肯定会觉得在下虚伪,但是在下想要告诉香依姑娘的是,请姑娘给在下一段时间,不会很久,在下一定会让香依姑娘手刃仇人,但是在这之前,请香依姑娘耐心等待就是了!” 玄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觉得脑袋有点晕,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并不打算杀了郡王,因为郡王的死活,对整个局势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现在玄靖遇见了香依,他突然觉得,如果能让香依完成自己的心愿,或许这位越州花魁,以后会有新的生活! 这世道如此无常,可怜的人数不胜数,香依既然被玄靖遇见,玄靖就希望她能够有自己的生活,不要永远活在父辈的仇恨之中,像玄靖自己一样,只为了心中的仇恨所活着! 香依楞楞地看着玄靖,她应该相信这个少年吗?不过刚才玄靖说话时候的语气和表情,却给了香依一种强有力的信任感,在那个瞬间,香依觉得,玄靖是可以信任的。 突然间,香依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奉若神明的师父雨师萱,也要为这位少年鞍前马后。 有些人像雨师萱,只适合当隐士,但是有些人像眼前这个少年,天生就适合当领袖。 香依苦笑着,师父,你的宗主是天生的领袖,香依是应该恭喜你呢,还是应该为你担忧呢? “宗主,属下听人说,昨天您见过香依了?”雨师萱一身灰袍,躬身站在一旁,玄靖则一手端茶,一手捧书。 不过今天玄靖看的既不是秘术手稿,也不是武学秘籍,而是一册由思邈郡文抄局刊印的邸报,上面记录着最近半月以来思邈郡的奇闻异事以及各大公卿世家之间的动态。 “雨堂主,你还用听人说吗?现在这邸报上都写得清楚明白了,越州花魁在景园中逗留一个时辰,还有这个,白发公子同红颜佳人同乘香车,神色亲密无间!” 玄靖一边喝着茶,一边摇着脑袋,他虽然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这些风言风语,但是没想到来得也太猛烈些了吧,现在整个思邈郡中,关于昨天香依来景园喝茶的事情,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个,属下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厉害,宗主,用不用属下派人去观照一下,把这些小道消息都给撤掉!”雨师萱看着玄靖脸色不善,自己心中也有些惴惴。 “不必了,让他们传去吧,反正我在思邈郡也不会待太久了,上次让你办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玄靖低声问到。 雨师萱一听宗主问话,赶忙答道:“宗主,神医叶天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郡王那边,属下也已经让那个吕先生将所有消息都送了过去,但是很奇怪,郡王府中居然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按照郡王的性格,这不可能呀!” 雨师萱心中有些担忧,按照玄靖的计划,关于世子身世的这个消息一旦传到郡王的耳中,那么王妃和世子非要被千刀万剐不可,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郡王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根据雨师萱在郡王府中的眼线汇报说,这几天郡王饮食起居依然如故,没有丝毫改变! “宗主,您说是不是吕先生那边出了问题,没有把这个消息带给郡王?”雨师萱将担心说出来。 “不会!”玄靖摆了摆手,“吕先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过倒是这个郡王,还真是老谋深算,出乎我的意料,这种事情,居然也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啊!我们就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玄靖知道,要想钓到鱼儿上钩,首先要知道鱼儿爱吃什么,才能放饵下钩。 所以现在要想算计郡王,首先玄靖就要站在郡王的立场上来思考问题,那么郡王一旦知道世子不是自己亲生,而且自己这一生都没有可能拥有子嗣的时候,他会想什么? 选择!郡王现在只能是选择,要么他选风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毕竟风昊也是郡王从小看到大的,如果郡王把王位传给风昊,至少自己的势力不会被清洗,但是其中也有一条,如果将来风昊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思邈郡可就真的归了药王谷了! 又或者,郡王选平阳郡主作为继承人,虽然平阳是个女子,但是终究是风家的血脉,让她接任郡王的位子,总好过把祖宗基业拱手送给别人要好的多吧! 但是郡王无论选择谁,现在他的心中,一定充斥着愤怒,孙清芳居然敢对郡王下手,而且还是让人断子绝孙的阴损毒药,单凭这一点,郡王岂能容孙清芳继续活在这世上! 可是郡王又不能轻易对药王谷用兵,那样一来,孙清芳很可能会狗急跳墙,为了保命,直接求救于世子风昊! 对于风昊来说,一个是自己的亲爹,一个是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郡王,先不说世子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单是这桩丑闻爆出来,就足以让郡王颜面扫地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郡王则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诛杀世子,立平阳为继承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郡王想要看到的,所以郡王现在还在忍耐,他在等孙清芳露出破绽,不管将来谁继承王位都好,但是在郡王的心中,孙清芳是一定要死的! 玄靖一直沉默着,但是雨师萱却明白,在这种沉默背后,隐藏的可能是更加剧烈的爆发,一旦玄靖准备出手的时候,思邈郡还能有现在的平静吗?(。) 第二百章 传话 “宗主,香依是不是把她的身世告诉你了?”雨师萱小心翼翼地问到。 “是的,雨堂主这些年来照顾香依姑娘,也辛苦你了!”玄靖微微点头,对于香依的事情,雨师萱肯定知道的更加清楚,所以玄靖也想听听雨师萱的意见,至少在香依准备行刺郡王这件事情上面。 “唉!”雨师萱长叹一声,“宗主,属下也不知道当初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雨堂主为何有此问?” “如果当年属下没有将香依收归门下,没有给她换上一副国色天香的皮囊,也许现在的香依,已经在王庭中嫁了人,过她的小日子了!” 玄靖微微摇头,“雨堂主只是说了其中的一种可能,也许当年要不是雨堂主出手相救,香依早已经被郡王的杀手给斩草除根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雨师萱听了玄靖此言,心中微微宽了一些,这些年来他对香依,总有些说不清楚的歉疚之情,虽然当年雨师萱是为了好意才给香依易容换面,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岂能是一个小小女孩能够承受的。 这些年香依的性格扭曲,非要将一身的痛苦都放在国仇家恨上面,不杀郡王誓不罢休,雨师萱觉得与幼年时候所受的痛苦,也有很大的关系。 “宗主是不是觉得,如果香依贸然行刺郡王,对宗主的计划会有影响?”雨师萱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玄靖问自己香依的事情,究竟重点在哪里。 玄靖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就是想听听雨堂主的意思!” “属下是一直反对香依行刺郡王的,人只有抛开过去的包袱,才能有自己真正的生活,无论郡王做过什么,对于香依来说,都已经是父辈的事情了,香依没有必要背着父辈的仇恨一直活下去,这也是属下这些年一直教导香依的!”雨师萱有些感叹,虽然自己这些年一直给香依灌输这样的思想,但是香依这个姑娘属于外表虽然柔弱温婉,但是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情,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玄靖并没有说话,很多事情,要是能放下就好了。所有人里面,也许只有玄靖最能理解香依的心情,曾经在青云洞府中闭关,不惜吞噬柳相留下的蛊王来修炼牧云团的禁忌之术,经受过地狱般的痛苦,为的是什么?只有玄靖自己知道。 “雨堂主,对于香依姑娘的选择,我不便评论,但是今天请雨堂主前来,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请雨堂主务必看住香依,并且告诉她,我答应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请她不要急于一时!” 看起来,要把计划再提前一点了,玄靖心中想着,他明白,这世界上大多数女人,都没有什么耐心。 要是香依一个等不及,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能会真的耽误了玄靖的所有计划,在玄靖的心中,可不止有一个郡王是该死的! 越州的四月,已经接近炎热的夏季了,同时,也是药材交易最为繁忙的季节,所有客商们基本已经完成了年后的订单,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订单约定的货物,发送到九州各地。 玄靖又在神农堂采购了数笔数目巨大的药材,因为他知道,一旦出现战争,药材将会变得无比紧缺,如果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紧急采购,那么将会有无数的将士,在战场上因为等候伤药而丧失生命。 自古刀兵一起,不知多少家庭妻离子散,这些都是玄靖不愿意看到的,但是自古以来,又有哪朝哪代不动刀兵呢? 玄靖所能做的就是,将来一旦有那么一天,希望能通过现在的准备和努力,尽量将损失减到最低! 在景园之内,微澜和孙清兰的药王谷图纸已经全部绘制完毕,并且这份图纸还经过夕和白烈多次实地探查以验证准确,已经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药王谷不同于将军府,药王谷所在的愁云涧多为山谷,浮屠铁骑根本无法施展,何况药王谷中也没有大量的驻兵,最多不过有些家丁而已,这些人虽然也在药王谷种经过些训练,但是比起正规的军人,毕竟还是天差地远。 这些人也不是玄靖重点考虑的对象,反而是雨师萱告诉玄靖,说药王谷从年后就不惜抛出重金及大量的珍贵丹药来笼络江湖上的高手坐镇,倒是这些人,配合愁云涧的复杂地形,才是让玄靖最伤脑筋的! 现在万事具备,玄靖连东风都不需要,不过他还是在准备动手强攻药王谷之前,亲自去了一趟平阳郡主府,并且这次登门,玄靖没有带任何一个随从,是单身一人前去。 平阳郡主也丝毫不意外玄靖的到来,在她的眼中,这个荒州来的盟友已经蛰伏了有一段时间了,也确实到了该动作的时候了,只是平阳郡主不知道,这回他的目标,又会是谁呢? “公子今天登门,应该不光了为了和平阳喝茶的吧?”平阳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玄靖,她心中明白,这位景轩公子虽然和自己算得上熟络,但是却很少上门找自己拉家常闲聊,每次上门,必然是有惊天动地的行动。 平阳郡主有时候私下里想想,景轩这个盟友,可真的称得上是静若山岳,动如奔雷,只要是景轩长剑所指的敌人,莫不灰飞烟灭。 现在平阳郡主对玄靖可真有些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如果玄靖告诉平阳郡主明天要把思邈郡的郡王赶出郡王府,自己取而代之,平阳郡主说不定都会相信。 玄靖喝了口茶,将茶水在口中慢慢含着,用舌尖慢慢品味茶水的甘味,良久,才缓缓咽下,眯着眼睛看着平阳郡主道:“郡主还真是没说错,今天登门,是有些事情要告诉郡主一声,并且请郡主给郡王传个话。” “让我给郡王传话?”平阳诧异道,她不明白,景轩就算要有什么行动,告诉自己这个盟友也就是了,为何还要让郡王知道,郡王可是他们的敌人啊!(。) 第二百零一章 明暗 “是的!”玄靖看了平阳一眼,知道她一肚子狐疑,所以又解释道:“现在我们还没有实力和郡王抗衡,所以现在我们所做的事情,其实都是在帮郡王办事,这件事情,郡王心中应该想了有段时间了,只是不能由他亲自办,我们帮他办了,还要办的漂亮,这样一来,郡王暂时就不会对我们下手!” 玄靖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天下之间事物,虽然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是当直线走不通的时候,就要想办法绕路,适当的迂回和暂时的妥协,终究还是为了达成最终的目标! 不过平阳却不明白,景轩帮郡王办事?这是什么意思?诛灭孙清平的事情上,平阳虽然明知道郡王的本意不过是让自己带着那点府兵去孙清平哪里吃瘪,同时也警告一下孙清平,让他稍微收敛一点,这样达到双方势力的平衡,但是没想到这个景轩有这么大的能力,直接把将军府给端平了。? ? 是以后来虽然平阳郡主是持诏下手,名正言顺地端掉了将军府,按说应该论功封赏,或者起码大将军的新人选,也应该由平阳郡主举荐才是,但是郡王最终却用了兰骁,这个以前孙清平的副将。 这里面就已经包含着郡王的心意了,郡王在传达自己的看法,就是对平阳郡主的行径十分不满,认为平阳郡主此举,已经打破了思邈郡内部的权利平衡。 无论哪个郡王都明白一件事情,就是一个郡国之内,要是任凭一家的势力做大,那么这一家最终就会威胁到郡王的统治,所以无论是孙家还是平阳郡主,都不过是郡王用来互相制衡的棋子而已。 “公子,我们帮郡王办事,可是我们” “别急,现在这件事情,虽然是帮郡王办的,但是对我们也有极大的好处,所以在下才会出手!” “那究竟是什么事?” “强攻药王谷!”玄靖淡淡说到。 强攻药王谷?平阳郡主张大了嘴巴,先不说药王谷依仗着愁云涧地势复杂,可远不是一个大将军府的一马平川所能比拟的,景轩的一百浮屠铁骑在药王谷中,根本不可能施展开手脚。 单是药王谷中埋伏的各种机关消息,秘术阵法,千百年来不断巩固加强,别说一般的江湖势力,就是思邈郡的大军,都未必有把握一举攻克! 还有一点,平阳郡主听说在年后,孙清芳眼看局势不对,早已经暗中用重金和丹药为诱饵,收买了大量的江湖高手坐镇药王谷,就是为了提防景轩对药王谷的行动! 平阳虽然也知道景轩手下高手如云,不过要说强攻药王谷,平阳还真是不看好景轩。 “公子,药王谷中危机重重,易守难攻,强攻恐怕不是上策吧?”平阳将心中的忧虑说出。 谁知玄靖听了,也不过微微一笑,淡然说道:“郡主,在下一直没有强攻药王谷,并不是忌惮孙清芳和药王谷的实力,只不过是因为时机还没有到而已,而现在” 玄靖说着,眼中隐隐燃起淡淡的火光,不过这火光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 玄靖可以容忍孙清平拿一株移花接木的九叶幽影换走自己的一瓶极品小还丹和珍贵无比的丹方,玄靖也可以容忍药王谷为了一己私利,对运出思邈郡的药材强行加收三成的谷价。 但是让玄靖不能容忍的是,像赵寡妇和小红这样的人,她们有什么罪过,只不过是出身卑微,就要遭受孙家兄弟的凌辱和糟蹋吗? 只要一想到现在还在景园中神志不清的赵寡妇,玄靖心中就有一股怒火窜起,恨不得立刻将孙清芳碎尸万段! 而玄靖也知道,在思邈郡中,还有成千上万个和赵寡妇、小红遭遇相同的人,这些事情一桩一件,玄靖都让白烈和雨师萱查了个清清楚楚,他就是要知道,孙家究竟在思邈郡都干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情。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在下已经在郡王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郡王如今心中恨不得生吃孙清芳都未必解恨,要是我们现在捉来孙清芳送给郡王,那绝对会让郡王高兴的连觉都睡不着的!”玄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字一句地掷地有声,乃至于说完之后,玄靖自己都有些懊悔,终究还是修为不够,这不经意间,又在别人面前显露了本心。 平阳郡主倒是没注意到玄靖的异常,只是疑惑道:“郡王?可是郡王不是一直不希望孙家彻底倒掉吗?为什么现在又对孙清芳恨之入骨?” 玄靖并没有告诉平阳郡主关于吕先生的事情,因为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干净的事情,所以玄靖不希望平阳一个女孩家跟着掺乎进来。 无论什么时候,有些人站在明面上,这些人要干净,要一尘不染,要如同太阳一样光辉耀眼、月亮一样明亮皎洁。 可是还有些人,就要站在暗中,这些人往往是肮脏的,他们始终躲在阴影之中,干着肮脏阴损的事情,也许明面上的人敬别人一杯酒,而阴影中的人,就要杀掉一帮人! 阴影虽然并不招人喜欢,可是,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现在平阳郡主就是思邈郡的太阳,所以平阳郡主的身上,是不容许有任何瑕疵的,但是平阳郡主要想完成心中的愿望,背后一定要做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些事情由谁来做? 自然只能是由玄靖来做,对于玄靖来说,自己只是思邈郡的一个过客,一个来自荒州的白少年,背后有着神秘而强大的势力而已。 玄靖并不需要被别人所仰视和崇拜,所以玄靖也不在乎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和肮脏,只要能让平阳郡主风风光光地站在台上,那么那些肮脏的事情,就由自己来做! “郡主,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过程,只需要等着看结果就是了。”玄靖喝了口茶,似乎不愿意看平阳的眼光,“郡主只需要按照在下所说,将在下要强攻药王谷、活捉孙清芳的这个消息,传达给郡王就可以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郡主可以静观其变!”(。) 第二百零二章 一往无前才能后顾无忧 平阳郡主低头微微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看着玄靖说道:“既然公子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平阳自然对公子言听计从,公子吩咐的事情,平阳一定会尽心地去办,同时平阳也预祝公子马到成功,早日攻克药王谷、生擒孙清芳,为思邈郡除去一害,造福一方百姓!” 虽然不明白玄靖心中的谋划,但是平阳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或许是自己这一生最值得信任的一个人,只要是他说出的话,平阳也许不理解,但是平阳一定会支持,这样就足够了! 玄靖看了一眼平阳郡主,心中微微赞许,平阳很聪明,她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如果以后平阳能够执掌思邈郡的权柄,玄靖希望平阳依然能有今日的风度。 因为作为一个君主,至少要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心态,很多君主就是不知道用人之道,凡事不论大小,都要亲自弄个清楚明白,否则就以为下面的人在搞鬼,整日疑神疑鬼,最后弄得人心涣散,终究导致亡国身死,这种例子,在九州列国的历史中,可一点也不少见。 君王可以不了解一件事情,甚至不理解臣下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作为一个君王,对于信任的人,一定要给予最大的支持和帮助,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用得住人,用得了人! 玄靖离开平阳郡主府的时候,一颗心已经如同钢铁般坚硬,同时又有着烈火般的炽热,他知道,现在等待自己的敌人,已经不容他有任何的狐疑和犹豫,只有一往无前,才没有后顾无忧。 玄靖并没有准备太久,他虽然很有耐心,但是在药王谷的这件事情上面,前后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对于孙清芳这种人,原谅他是天神的事情,而玄靖现在要做的,是送孙清芳上天! 药王谷所在的愁云涧,离思邈郡城还有百里开外的路程,玄靖并不打算使用浮屠铁骑来对付药王谷,一来浮屠铁骑虽然行动远较一般骑兵灵活得多,但是愁云涧毕竟地势复杂,骑兵在里面的施展空间有限,万一一个不留神,还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折损,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要知道,一骑浮屠铁骑的装备虽然昂贵,但是更加珍贵的,正是骑兵本人,这些骑兵每一个都是至少斩杀过上百敌人的勇士,每一个都是从千军万马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使放到江湖中去,每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骑兵们每天都要接受至少六个时辰以上的高强度带负荷训练,为的就是让骑兵和荒州的汗血宝马彻底融合到完美,只有这样,骑兵们才能战场上如意地操控胯下的骏马,同时将浮屠铁骑的装备优势挥到极致! 李元堂和胡风在荒州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前后花费银两不下百万,也不过勉强凑出了这一百名浮屠铁骑,可谓珍贵非凡。 所以玄靖每次安排浮屠铁骑出战,都是在自己这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利用浮屠铁骑无以伦比的战斗力,直接碾压对手,所以虽然浮屠铁骑在思邈郡数次出手,让所有敌人胆寒不已,但是自己这边却没有丝毫损伤,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次,玄靖只带了白烈、雨师萱和胡风三人,每人骑了一匹骏马,就直奔愁云涧而来。 四人从清晨出,沿着城外的大路一直走,虽然四人并不着急赶路,但是区区一百里路程,也不过到了晌午时分,就已经到了愁云涧外。 这药王谷乃是九州医学圣地,不论是江湖上还是思邈郡中,前来拜访求药的人都是络绎不绝,所以愁云涧外的小镇常年也是热闹非凡。 虽然今年以来,因为玄靖一直以来对孙家的打压,思邈郡中的客商亲自上思邈郡拜访的人数已经少了好多,但是从江湖上来的人,却依然不少。 玄靖等人进了小镇,随便找了一家酒肆进去,看了看里面基本还算干净整洁,虽然不大,但是格局布置倒也不俗。 “小二,有什么吃的?”胡风先上前问到。 一名穿着青袍白袜的店小二忙迎了上来,“几位客爷,小店有今天刚卤的牛羊肉,还有各种自家的精致小菜,不过要说最妙的,还是小店自酿的烧酒,味甘性烈,只要到了小镇的客人,要是没喝过小店的烧酒,那可真是一大遗憾!” 店小二不遗余力地推荐着店中的酒菜,玄靖等人本来就口感腹饥,听这小二说得天花乱坠,四人不由得眼中放光,口中也咽了些口水。 “切二斤牛肉、二斤羊肉,再配些上好的小菜来,打上两壶酒来!”玄靖说到,想到今日就要大破药王谷,岂能不好好喝上两杯,以壮此行! “宗主,今天还有要事要办,酒就别喝了吧?”雨师萱毕竟还是少老成持重,在一旁劝到。 玄靖微微一笑,对着雨师萱说道:“雨堂主,你看那谷中,不过区区几只苍蝇而已,带我等前去,谈笑间,管教他灰飞烟灭,不足为虑,我们先在这小镇中浅酌几杯,待到事成之后,一定要一醉方休!” 众人见玄靖今天可是少有的豪气云天,也都为其豪气所感召,觉得烈酒骏马,快意恩仇,真乃人生一大快事,就是数十年后,躺在床上垂垂老矣,若是回想起此事,也能令人心热血沸一番! “好!宗主既然这般豪气,若是不陪着宗主好好喝上几杯,真是说不过去了!”雨师萱心中感动,压制的多年的豪情也翻涌起来。 雨师萱有些奇怪,眼前的玄靖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为什么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有种以前没有过的感觉,雨师萱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个意气风的年纪,心中又有了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情怀! 雨师萱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词来,英雄!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英雄吧!(。) 第二百零三章 英雄的事 记得以前,香依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有一次听了街上的说书先生说到这英雄二字,香依跑了回来就问雨师萱,说英雄是什么意思,天下间谁是英雄? 雨师萱思量一番,竟然无以为答,只能黯然说到,九州虽大,然而自从始皇在疆域上一统之后,百年后又有一位武帝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口号,在思想上将天下人一统,打从那以后悠悠万世,英雄的事迹或许间或有之,但是英雄的人物,却如凤毛麟角一般,恨不能见。 雨师萱当时还对香依说到,他这一生活到现在,一个真正的英雄也没见过,若是非说有一个的话,那么以前的牧云团老宗主柳相,倒是个真正的英雄,只可惜雨师萱福缘浅薄,虽然身为牧云团的刑堂堂主,但是却一直没见过老宗主的面。 现在雨师萱看见玄靖,突然觉得自己虽然没见过柳相,但是也没什么遗憾了,因为今天,雨师萱见到了真正的英雄! 这是一类什么样的人呢?雨师萱知道自己不能理解,英雄的事情,也许只有英雄们才能知道吧! “小二哥!请问去药王谷的路怎么走?”玄靖笑着跟店小二问路,虽然他手中已经有了药王谷的详细地图,但是这店小二乃是地道的本地人,从他口中问些信息出来,总是没有错的。 “客官您要是问去药王谷的路,那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每年这里南来北往的客人那么多,十有八九都是要去药王谷求药的,别看这小镇上这么多间酒肆,但是真要是说熟悉药王谷,那还是要数小的知道的最清楚!” 这店小二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但是没有一句话说到正点子上,玄靖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明白了,想来去药王谷求药的江湖人士,大多都是出手豪阔的人物,是以这问路的时候,多半要给这店小二打赏些银钱,日子久了,恐怕这小二也养成了习惯,若是问路的客官打赏多些,那么这路自然也指的明白详细些,要是打赏少些,那这位客官能不能顺利找到药王谷,可也就听天由命了! “小二哥,你每天在这酒肆之中给人做工,一月多少银钱呀?”玄靖问到。 “不瞒客官您说,东家抠门的很,每月只有两千铜钱,和着也就二两银子,勉强够用,也就是这东家平日管吃管住,所以还能凑合活着。”店小二说起东家,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 这店小二虽然身份卑微,但是这小镇中每年来往客人极多,大有些有见识的客人,有时候不免天南海北的谈论些九州列国的奇闻异事,这店小二生来是个机灵人儿,耳濡目染之下,倒也装了一肚子的杂学。 店小二曾听一帮来自西贺国的客商说到,在西贺国众邦国之中,除了一个奇人,名叫马先生的,这人创立了一套学说,专门论述天下间的东家掌柜们,是如何坑骗店小二的。 这店小二听了那帮客商说过马先生的言论之后,大有醍醐灌顶之感觉,心中对这位马先生崇拜的五体投地,只是听说这位马先生在西贺国似乎也不大受欢迎,整日被放逐到各个邦国,在贺州流浪。 玄靖自然不知道这店小二的这番际遇心思,只是暗中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银子,约莫有二两重的样子,伸手递给店小二说道: “小二哥,这块银子,也抵得上你一个月的银钱了,一会儿我们吃完了饭,你能不能给我们做个向导,带我们去趟药王谷,只要到了门口,就算你的任务完成,你看如何?” 店小二心中一惊,这小镇之中来往客人众多,每天问路的也不在少数,一般打赏数十个上百个铜板的客人店小二见过,但是一出手就是二两纹银的,店小二还是头一次见。 店小二赶忙接过银钱,拿在手中掐了掐,然后又在口中咬了咬,确定是真钱无疑,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玄靖,心想这娃娃是不是脑子不对,不过让人带路当个向导而已,竟然出手这般豪阔,不知家里大人知道不知道。 不过店小二转念一想,玄靖身边还跟着雨师萱等三人,都是江湖人物的打扮,应该是诚心上药王谷来求药的,也许人家真的是土豪也说不定呢,要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西贺国的马先生,不也是整日闲的没事干,研究东家怎么盘剥店小二,才被人驱逐流浪的吗? “呵呵,这位客官,啊,不!这位公子真是出手阔绰,公子也是药王谷求药的吧,公子放心,一会儿公子吃完了饭,喝完了酒,小的就带几位前往药王谷中!” 店小二说到此处,脸上却又有些为难的神情,“不过公子,小的可只管带你们到药王谷门口,至于如何进去,小的可是做不了主。” “不妨事,只要小二哥带我们到药王谷门口,在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玄靖既然准备强攻药王谷,自然知道药王谷的规矩,这药王谷虽然地势险峻,但是具体地址也不是什么绝密,只要在小镇之中随便找人一问,自然会清楚明白。 但是要想进去药王谷,那可是真是不容易,药王谷从来不随便见客,有求药之人要想进入药王谷,要么有药王谷中客卿长老的举荐之信,要么备下厚礼,劳烦谷外的药王谷弟子通传,若是这礼物能入得了药王谷的法眼,方才请你进去一叙。 这般方法倒是高妙得很,要知道药王谷中灵丹妙药无数,乃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所以江湖上的人物哪个不想去药王谷转上一转,所以莫不准备厚礼前去,可是去的人多了,这一般的礼物,又如何能入得了药王谷的法眼,十个人上门,倒是有九个人吃了闭门羹。 人这东西就是下贱,如此一来,这药王谷在江湖中人的心目中,更是神秘了一分,甚至成了好些人心中可望不可即的圣地,如此循环往复,药王谷在江湖上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第二百零四章 汝南周氏 而孙清芳更是想出了一个高招,只要是药王谷的客卿长老,都可以给江湖中人写举荐信,若是那位江湖人物带着药王谷的客卿长老的举荐信前来,药王谷可以免收礼物,直接让对方进入。 如此药王谷并没有额外支出什么,但是很多人为了得到举荐信,不惜重礼贿赂客卿长老,长老们得了好处,自然对药王谷客卿的位置趋之若鹜,若是药王谷有什么吩咐差遣,也是不遗余力,这就叫经营品牌效益! 玄靖当然没有什么客卿长老的举荐信,至于厚礼,倒是备了一份,玄靖准备把孙清平的人头扔进去,然后一脚踹开大门,拿着他的牧云剑,潇洒地喊一声:“打劫!” 当年玄靖还在帝畿的时候,就听说书的先生讲过,很久以前,有一位姓孙的先生,学得一身好武艺,先是带着一根破铁棒,跑到地府的总管闫府打劫了一番,烧了几本阎王爷的账本,后来更是拿着两把菜刀,一路从南天门砍到凌霄殿,连凌霄殿中的玉帝老儿都被吓得钻了桌子,王母那个老太婆更是吓得连头上的钗子都丢掉了。 听这故事的时候,玄靖就向往有一天自己也有这么威风的时刻,能向那位姓孙的先生一样荡平天下不平事,没料到今天还真的有了这机会,不过他不是要踏碎凌霄,倒是上门来找孙家后人的晦气! 不一会儿的功夫,玄靖等人点的酒菜已经齐备,四人坐在一桌上,饮酒吃肉,话也不多说,因为每人心中都明白,今天要干些什么事,有废话的时间,还不如多磨一磨自己腰间的宝刀! 四人正埋头吃饭间,只见酒肆门外来了一辆马车,本来若是一辆普通马车,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这马车华贵无比,拉车的八骏通体皆白,浑身上下连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了。 其实像胡风和白烈这样的老江湖都知道,所谓的白马,一般都没什么好品种,天下骏马出荒州,最上等乃是血红色的汗血马,稍次一些则是通体皆墨的黑色骏马,虽然骏马品种众多,不能一概而论,但是终究不出此藩篱。 不过白马虽然脚力一般,但是胜在卖相绝佳,乃是江湖儿女行走九州的装逼利器,同样一位少侠,若是骑着一匹高头白马和骑着一匹灰不溜秋的骡子去撩妹,那么结局绝对是不一样的! 而现在门口停的这辆马车,八匹白马模样相同,品种一致,先不说这车中主人是何等样人,但是这辆车,就已经是绝世神逼,要是车中主人稍微英俊一些,恐怕街上立刻就有怀春少女要上车献身! 玄靖等四人一看见这辆华贵的马车,顿时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人生在世,本就苦多乐少,看人装逼乃是天下间不多的几件乐事之一,所以四人都是目不转睛,看着这马车之中究竟是何等样的绝世逼王! 万众翘之间,马车门打开了,只见走下来一位俊朗青年,这青年一身白袍,腰悬长剑,剑鞘乃是东海鲨皮所制,鞘上镶嵌着诸多珠宝玉器,甚是亮眼。 玄靖心中感叹,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配的起这样的马车,真是相应成辉,不愧逼王的派头! 果然,这位青年一下车,立刻在街上引起不小的轰动,只听街上众人都是一声惊叹,这惊叹之中多为女子声音,没婚配的姑娘都挺起了胸膛,偷偷整理整理头,故意在这位公子面前晃悠,希望万一这位公子看上自己,以后可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已经婚配的女子则多半将这车中男子和自己家的男人暗中比较,个个心中都恨自己当初为何瞎了眼睛,这般早就将自己嫁了出去,吊死在一颗歪脖树上! 这位公子倒是神色淡然,似乎这种场面见识的多了,只见他下车之后,略微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回身朝着车内说道:“小莹,下车了!” 一位绿衫女子从车中缓缓走下,嘴里嘟囔着:“这是什么鬼地方,哥哥,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吗?” 青年听见妹妹的抱怨,倒也没有多言,只是淡淡说道:“这酒肆虽然狭小,但是甚是干净,何况我们这次出来是求药的,这里人多,找个本地人问一问药王谷的路也比较方便!” “什么药王谷?哼!哥哥,莫说我们手中拿着方长老的举荐信,就凭着我们汝南周氏的名头,药王谷的人还不赶紧前来迎接!”听这女子的口气,似乎是江湖上某个名门望族家的子弟,出门不但派头不小,而且脾气更是骄横! 那位青年听了妹妹这般说话,眉头先是一皱,但是想着此行出门在外,不便在旁人面前训斥自己的妹妹,所以没有作反驳,只是轻声说道: “小莹,出门在外,家中的名望不能什么时候都守着我们,何况这次千里迢迢赶来越州,乃是到药王谷上门求药,一会儿到了药王谷,你可一定要谦恭些才是!” 这对兄妹虽然站在门外,而且青年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玄靖等人都是身怀上乘内功的人,所以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玄靖心中感叹,这位青年到真的是有几分贵公子的气度,不过他的妹妹可就要差上一些了。一个人就算身份再高贵,可是在天地之间,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渺小如尘埃而已。 玄靖最看不起某些公卿世家的子弟或者江湖高手,仗着自己有点钱或者有点武功,动不动就出什么众生如蝼蚁一样的感慨,一听就令人觉得很可笑! 晋国的开国高祖玄楼,当年未曾迹的时候也不过是个杀猪的而已,现在帝畿凌烟阁奉的开国十二国柱的画像之中,当年那些开国元勋,也不乏贩夫走卒之辈! 若是谈论身份尊贵,天下之间恐怕没有哪家的世家子弟能比得上玄靖来的更尊贵,但是就算是玄靖,祖上也不过是普通百姓,其他人有什么好显摆的?(。) 第二百零五章 结交 这时那对周家兄妹已经进了酒肆,刚一进门,就听见那位女子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一股臭味,大哥,我才不要和这些人同座,脏死了!” 此话说的极为傲慢无礼,此时酒肆中除了玄靖等四人,再无其他客人,这位周小姐虽然没有点名道姓说玄靖等人,其中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边胡风听见一个小妮子居然胆敢出口辱骂宗主,自然不能饶过,站起来怒目而视,眼看就要发火,玄靖赶忙一眼瞪了过去,示意胡风稍安勿躁,他不想在这种地方旁生枝节。 店小二此时赶忙上来说道:“两位,小店虽然小些,但是这些桌椅板凳,都是小的清早刚擦过的,绝对干净,两位请坐,请问要些什么?” “清早才擦过?你知道这椅子每天有多少人做过吗?你知道我们家的椅子要每半个时辰就擦一回吗?” 这位周小姐听店小二说椅子清早擦过,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店小二有些悻悻,不知如何回答,作为一个有操守的店小二,第一条就是不能和顾客争吵! 何况店小二总不能解释说,自己每天除了擦拭桌椅板凳之外,还要端茶倒水招呼客人,若是每半个时辰擦一回椅子的话,这小酒肆恐怕再招两个伙计都未必够用! 此时女子的兄长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说道:“小二哥,舍妹第一次出门,还有些不习惯,小二哥不要生气,不过,你们这里可有雅间之类的?” 看来青年虽然脾气甚好,但是毕竟妹妹是从小在家娇生惯养的娇小姐,确实不习惯和别人挤在一处吃饭。 “实在对不起两位,小店只有这一间门面,再无其它雅间,要不两位将就一下?” 店小二面露难色,他见过的客人也不少,其中不乏有娇生惯养的女子犯公主病的,但是出门在外,还这么挑剔的姑娘,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青年回头看着妹妹说道:“小莹,我们这是在外面,自然不比家中的条件,就在这将就吃些东西吧,一会儿我们还要急着赶路呢!” “不行!哥哥,你看这地方,是人坐的地方吗?”女子仍是不依不饶。 “小莹!你要是再这样,我现在就让人送你回家去,以后也别跟着我出来办事了!” 青年发火了,他们这回出来不是游山玩水的,此去药王谷中求药,路途遥远,家中还有病人等着,青年本打算一人轻装出门,谁知道妹妹非要跟着一起出来,家中众人从小就宠着这个小妹妹,是以青年终究拗不过妹妹,才带了她一起出来。 谁料妹妹自小在家中娇生惯养习惯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哪里能和家中的条件相比,两人就这些琐事一路上争吵,青年也是不胜其烦! 女子一看兄长发了火,还要威胁以后再也不带自己出门,登时心中有些害怕,只是在外人面前被兄长这般抢白一顿,心中也委屈极了,登时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 青年却不再理会妹妹,只是自己随便挑了一张僻静些的桌子坐下,看着玄靖等人抱了抱拳说道: “几位兄台,刚才舍妹言语之间多有得罪,在下替舍妹赔罪了,今天几位兄台的帐,都记在在下头上好了!” 胡风正待说话,玄靖一看胡风就是心中怒气未消,是以赶忙伸手拉住胡风,开口说道: “公子哪里话,出门在外,谁又是一帆风顺,不过小小罅隙而已,我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玄靖喜欢这贵公子气度不凡,胸怀坦荡,是以言语之间,也是极为尊重客气,双方又攀谈了几句,互相道了姓名,这位汝南周氏的周公子,名叫周朗,乃是这一代汝南周氏的长子,在族中地位极为尊崇。 玄靖暗暗点头,心中想起雨师萱曾经对自己说过,天下之间世代相传的贵族,不过几家而已,这汝南周氏,就是其中之一,听说周氏家族极大,但是主家的子嗣却不是很多,今天一看这位周朗公子,应该是周氏的独子了。 至于那位女子,既然周朗管她叫小莹,那么应该名字是周莹了,只不过人家一个姑娘,又是气鼓鼓地,玄靖也没好意思张口问对方名姓。 “景公子来到这小镇上,也是为了去药王谷中求药吗?”周朗问到。 玄靖点头答道:“正是,看来一会还要和周兄一路同行了!” “哼!哥哥,我们各走各的,才不要和这些人同行!”一旁的周莹说到,她见自己的兄长片刻之间就和几个陌生人聊得火热,心中本就受了委屈,此时自然更是生气! 周朗一听此言,狠狠瞥了妹妹一眼,只是有外人在场,他也不便太过严厉地批评妹妹,只是带着歉意向玄靖说道: “公子见笑了,在下这个妹妹真是在家中娇惯坏了,第一次出门,不懂事,不过小莹的心肠还是很好的!” “不妨事、不妨事!”玄靖在帝畿的时候,对于周莹这种女子见得多了,不过那时候玄靖乃是天之骄子,这些女子在玄靖面前巴结都还来不及呢。 “不知景公子此去药王谷,可有谷中客卿长老的举荐信?”周朗又问到。 “这个,倒是没有。”玄靖坦然说到,他本来也没准备正当敲门进去! “那,可有备下厚礼?” “这个倒是有,只是不知道孙清芳是不是喜欢。”玄靖说着摸了摸包袱中孙清平的人头,他没有说药王谷,而是直接称呼了谷主孙清芳的大名。 不过周朗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顺着玄靖的手看了看玄靖身边的包袱,只是一个普通的粗布包袱,随便扔在椅子一旁,周朗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太过贵重的礼物。 “景公子,恕在下直言,这江湖中对于药王谷的传言,公子想必也是知道的,公子这般模样前去,恐怕进不了药王谷的大门。”周朗说着,眉头皱了起来,看起来倒是古道热肠,真心为玄靖等人担忧。(。) 第二百零六章 折扇 玄靖哈哈一笑,“周兄不必担心,所谓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小弟此番前去药王谷,也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 玄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外人听起来好像是家中有病人已经病入膏肓,只不过带着最后的希望前来药王谷求些丹药以尽人事而已。 但是玄靖身边的雨师萱等人听了这话,却无异于耳边响起惊雷一般,淡淡一句话,他们却都已经听出了宗主话中的杀意! 周朗自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皱着眉头说道:“这样吧,景公子要是不嫌弃,一会儿我们同路而去,在下这里有一封药王谷方长老的亲笔书信,也备了些礼物给药王谷进献,到时候公子就说是和在下一起,我们一起进谷就是了!” 玄靖一听,倒是一乐,心想周公子你是去求药的,我是去杀人的,一路倒也罢了,居然还要一起进门,看起来今天药王谷可要热闹了。 不过玄靖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应承了句:“既然这样,那就多谢周公子了!” “出门在外,何必这般见外,就当为舍妹赔罪了!”周朗一笑说到。 旁边的周莹则是冷哼一声,看着玄靖几人都是一脸的鄙夷神色,显然认为玄靖等人今天遇见了他们周氏兄妹,可真是祖上积德。 玄靖和周朗有说有笑,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肉也吃完了,酒也喝完了,周朗也陪着玄靖等人喝了几杯,周莹却只是一个人默默地随便吃了几口小菜,就推说自己已经饱了,在一旁不断催促自己的兄长赶紧上车赶路是正经。 玄靖心中暗笑,这药王谷所在的愁云涧可不是帝畿的四九城,让你的八骏车可以任意奔驰,只要出了这小镇,一路往药王谷前去的道路都是山间小道,只能靠着众人这两条腿走了。 “小二哥,我们吃完了,你和东家说一声,给你放半天假,带我们去药王谷走一趟吧!”玄靖带着淡淡的酒意,朝着堂内喊到。 不一会功夫,店小二已经小跑出来了,此时店小二换了一身衣服,配上一双薄底皂色的小皮靴,看起来人顿时精神多了。 玄靖心中暗笑,看来这小二每月将近二两银子的月钱,都被这小子拿去置办了行头,怪不得这家酒肆的东家管吃管住,店小二却说每月二两银子不过勉强够花而已。 “客官,你们吃好了,小的早就和东家说好了,今天下午陪几位客官走一趟药王谷!” “小二哥,这药王谷的路,好走吗?”一旁的周朗心中有些惊诧,刚才听玄靖的口气,去药王谷中只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但是现在人家居然早已经连向导都请好了,可见此事对方早有安排,可不是随便去药王谷一游就能了事的。 店小二不喜欢周莹,连带着对周朗也没什么好态度,何况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店小二了,周朗自然也就不是自己的客人了,也就用不着前倨后恭的伺候着了。 只听店小二随意说道:“这药王谷中往来人物甚多,所以道路虽然曲折,但是却也不怎么难走,只是少爷小姐这辆大马车,却是绝对到不了药王谷的!” “这是为何?”周莹抢先问到,为何道路不难走,但是车却到不了? 玄靖听周莹问的可笑,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莹不知道对方为何发笑,竖起眉毛嗔道: “你笑什么!” 玄靖咳嗽两声,顺了顺气才开口说道:“姑娘,你的八骏车宽六尺有余,在九州的官道上任意驰骋,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这愁云涧的山道,最宽也不过两三尺而已,骑马尚且不易通过,车子怎么能过去呢?” 周莹被玄靖这么一说,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惹人笑话,但是心中却对玄靖的恨意更深了一筹,在一旁涨红着脸不说话。 “既然是这样,小莹,你上车去换身便装,比较方便赶路!”周朗不愧是兄长,自然考虑的比较周到,自己的妹妹一身长裙,出息晚宴都嫌正式了些,别说爬山了。 周莹嘟着嘴巴,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也知道兄长所说不错,自己这是第一次出门,若不是仰赖兄长一路耐心照顾,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当下周莹乖乖上了车,众人在车外等候,直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位周莹小姐才缓缓下车,换了一身短衫便装,下身穿着一条白色马裤,乃是一般贵族女子骑马专用,现在穿上用来赶路,倒也合适。 “几位客官,此去药王谷还有将近十里路呢,要是这般磨蹭,怕是天黑了也到不了呀!” 店小二一边看着天上的日头,一边开口催促到。 “小二哥说的有道理,我们这就出发吧!”周朗也是心中着急,但是他向来家教严谨,知道男人天生就是要等女人的,是以虽然周莹换衣服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周朗却一直没有开口催促。 玄靖自然也知道这些公卿小姐出个门有多麻烦,所以早早就和白烈等人找了个阴凉地方站着乘凉。 直到看见周莹换了衣服下了车,才走了过来说道:“周姑娘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周莹别过脸去不看玄靖,但是就是在这一转眼之间,无意之中扫见了玄靖手中的折扇,周莹顿时眼中一亮。 “这是?是”话说了一半,周莹却带着狐疑的表情上下打量着玄靖。 玄靖被周莹看得心中发毛,不知这位周姑娘为何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刚才吃了饭的渣子没有擦干净,还是早上的鼻涕没擦干净挂在脸上,现在让人看笑话了? “小莹,又怎么了?”周朗对自己这个妹妹也是没耐心了。 “哥哥,你看他手中的扇子!” 周朗听妹妹这么说,也顺着看了过去,谁知一看之下,周朗也是浑身一震,开口说道: “景公子,你这折扇是” 玄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折扇,心中有些明白了,原来这把折扇乃是那天抄了大将军府的时候,玄靖在孙清平的书房中发现的,扇面上是前朝徽宗皇帝亲手题写的扇面,乃是大名鼎鼎的廋金体。(。) 第二百零七章 鹰熊斗智 扇子背面则是徽宗皇帝画的一副画,画上一只雄鹰立于树梢,一只黑熊则在树下垂涎,雄鹰和黑熊互相敌视,画名唤作鹰熊斗智图。 玄靖看着扇子古谱有趣,扇面上的字迹鲜艳动人,挺拔无比,那副鹰熊图也是上上佳作,心中虽然感叹徽宗当了皇帝丧权辱国,最后连自己都被人家抓取做了俘虏,导致皇家宗室蒙难。但是实在是爱慕这副书画,所以还是收了起来,随时带在身上,闲了就拿出来把玩一番,谁料今天竟然被周家兄妹看见了。 “景公子这把折扇可否借给在下看看?”周朗小心翼翼地问到。 玄靖心中恍然,想来这周家兄妹从小在富贵人家生长,自然对这些古玩字画极有兴趣和研究,自己手中这把折扇精美绝伦,扇面书画也是前朝帝王真迹,他们见了肯定心中喜欢。 “这有何妨,周兄拿去便是!”玄靖说着将折扇合上,双手递给周朗,周朗见玄靖说的客气,也是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过折扇,拿在手中观看。 这时一边的周莹也把持不住,凑了半个身子探头在周朗身边,想要看个究竟。 “哥哥,你说这折扇是不是徽宗真迹,上面连落款都没有?”周莹心中有些疑惑,这折扇古色古香,字画风采绝伦,就算不懂行之人,也知道是件宝贝。 但是周莹先前在心中对玄靖有些芥蒂,觉得这种粗人手中怎么可能有徽宗真迹,是以才有此一问。 周朗摇了摇头,看了妹妹一眼说道:“徽宗贵为天子,这扇子又是他用来自娱的,并非赐给臣下,所以没有落款,但是你看这折扇上的印章,除了徽宗皇帝自己平常用的那方小印之外,还有历代名家的印戳,岂能有假?” 周莹还是有些半信半疑,她瞅了一眼玄靖,意思是这等珍贵之物,怎么会在这样一个人手中? 周朗却没有再理睬自己的妹妹,只是将折扇拿在手中又仔细观赏了一番,口中长叹一声,将折扇小心翼翼地合上,双手捧着还给玄靖道: “景公子,这把折扇可真是无价之宝,乃是前朝徽宗皇帝的真迹,而且一面瘦金体小楷,一面鹰熊斗智图,可谓极为罕见,公子还是小心收好,免得遗失了,那可是终生之恨!” 周朗的语气中带着艳羡,他心中明白,这样一把折扇,无论在九州列国哪里的坊市出现,都是轰动一时的珍品,若是放在拍卖行中进行拍卖,那更有可能拍出天价! 玄靖看着周朗,却没有伸手接扇子。 “一件小玩意儿而已,虽然值几个钱,也算不上什么珍贵东西,今天小弟和周兄一见如故,既然周兄喜欢这把扇子,不如就将这扇子送给周兄算了,过了今日,你我可能就要分别,自此天各一方,周兄若是想起小弟了,不妨打开这把折扇把玩一番,也能想起你我今日一番相交情谊!” 玄靖此言一出,周朗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周莹已经失声惊叫,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把至少价值万金的徽宗真迹,眼前的玄靖居然随意就送了人! 而且他和周朗相识也不过半日,要说有什么交情,可是实在谈不上,莫非这少年脑子有问题吗? 周朗这会缓过神来了,赶忙推辞不受:“景公子!这、这可万万使不得,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在下只是看见这折扇精美珍贵,所以” 周朗话还没说完,玄靖就伸手打断了对方,只听玄靖淡淡说道:“世间最珍贵之物,不过情谊二字而已,这把小小折扇就是再值钱,带给小弟的快乐,也远远比不上结交了周兄这样一个朋友,现在周兄既然喜欢这把折扇,小弟送给周兄,又有什么打紧,周兄要是坚辞不受,可是看不起小弟这个朋友吗?” “这个、这个”周朗被玄靖这样一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本来周朗虽然生在富贵人家,可是生性豪爽,最喜欢江湖上的豪侠故事。 可是眼前的礼物实在太过于贵重,自己平白无故接受这样大的一个人情,可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哥哥,既然人家景公子有心相送,不如你就收下吧!”周莹此时在一旁说到,她原本心中鄙夷玄靖这些下里巴人,但是眼见这个乡下少年居然一出手就能送出徽宗真迹这样的绝世珍品,而且还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这可真的让周莹瞬间就刮目相看。 要知道,平时和汝南周氏结交的家族,也都是名门望族,其中不乏一掷千金的贵公子,但是像玄靖这样,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刚认识的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周莹还是平生仅见! 而且周莹让兄长收下这把折扇,心中还是另有盘算的,他们兄妹虽然是汝南周氏的主家,按说是要继承家族的,但是现在家中有些变故。 周莹和周朗的爷爷早年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本来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当年周老爷子在外面留情的时候,家中十分反对将这女子接入周家,当时的周老爷子还是小周,在周家人微言轻,所以只能作罢,一直以为心中一大憾事。 后来等到周老爷子当了族长以后,就派人四下寻找当年这位女子,只是红颜易逝、斯人不在,只留下了一个孩子,自然是周老爷子的种了。 这下周老爷子可是有了身份地位了,就将这个私生子接到了周家,好生疼爱,只为弥补几分当年的遗憾,宠爱之情,甚至过了对正房所生的周家大公子,也就是周朗和周莹的父亲。 后来周莹的父亲又福薄缘浅,早早就生病逝去,现在周家的大小事情,实际上是由周老爷子的那个私生子,也就是周朗和周莹的叔叔在主持打理。 更让周莹担心的是,自己的这个叔叔管理家族的能力极强,这几年将周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他膝下也有儿子,年纪和周朗周莹大约相仿,现在在周家,已经隐隐有了争权夺势的苗头。(。) 第二百零八章 与人欢乐 这次周家兄妹不远万里来到思邈郡,就是因为周老爷子病情沉重,需要药王谷中的独门丹药灵芽丹来救命,周朗虽然无心周家的家主之位,但是心中挂念爷爷的病情,是以一路赶来,只为求得丹药,治好爷爷的病情。 而周莹则是以为此次前来,凭着汝南周氏的名头和方长老的书信,肯定是马到成功,自己只需要跟着兄长游山玩水走一趟,也算是为了爷爷的病情出了力,到时候爷爷一死,分家产的时候,自己的那份肯定要丰厚些! 周莹还知道,爷爷最喜欢收集名家字画,而众多名家之中,爷爷最喜欢的,还要数这位徽宗皇帝。 周老爷子的书房摆满了徽宗皇帝的墨宝,长长自叹天下现存徽宗遗迹,他的这间书房中十之有八! 周莹从小耳濡目染,是以刚才一眼就认出玄靖手中的折扇有异,现在这傻子居然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兄长,岂不是天助我也,凭着哥哥对自己的宠爱,只要到时候周莹开口相要,哥哥一定将这把折扇送给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自己再到爷爷面前卖乖讨巧,说是费了何等何等代价,才求得这把折扇,爷爷也老糊涂了,肯定在心中对自己又更加宠爱几分。 周朗哪知道自己妹妹的这么多心思,只是回头对周莹说道:“小莹,若是一般东西也就算了,这把折扇如此珍贵,岂能轻易接受人家馈赠!” 玄靖哈哈一笑,“周兄,你眼中这把折扇既然珍贵,可见周兄真是喜欢这东西,此扇在在下的手中,不过是平时把玩的小玩意儿而已,真是埋没了好东西,现在这扇子遇上周兄这样的识货人,才是这扇子的荣幸,周兄,我们还要赶路,别再推辞了,我们赶紧上路吧!” 玄靖说完,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店小二心中明白,立刻动身前面带路,玄靖等人也跟了上去,只把周家兄妹扔在当地。 周朗愣愣站着,看着玄靖等人已经走开了,心中一急,想起自己还要为爷爷求药,赶紧大声喊道: “公子等等我们!” 若是平常的十里山路,虽然不算近,但是凭着玄靖和白烈等人身上的武功,最多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但是现在一来前面带路的店小二不过是普通人,身上又没有上乘武功,脚步自然慢了些,二来众人身后还跟着周莹这个娇小姐,走不上几步嚷嚷着要休息,是以这短短十里山里,一众人等竟然走了一个多时辰,在赶到药王谷。 店小二一路上虽然没有抱怨,但是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说这愁云涧中盛产猴子,这些猴子白天还不怎地,要是到了夜间,有行人独自赶路,定要出来袭扰。现在虽然日头离落山还早,但是店小二带着众人到了药王谷之后,还要独自返回,可是有些危险的。 “几位客官,这里就是药王谷了!”店小二指着面前耸立的百尺高崖说到。 “就是这里?”玄靖嘴上随口一问,却将这里的地貌和孙清兰、微澜所绘制的地图在心中默默对比,暗中点点了头,心道这里的地貌模样果然和图纸上所绘一致! “你这小子,鬼头鬼脑地胡言乱语!这里明明是山崖,哪里有什么药王谷?”周莹在一边却不相信,开口呵斥店小二。 那店小二被周莹一说,涨红了脸道:“你若是不知道,就不要开口惹人笑话!” “什么?”周莹向来自持身份,眼高于顶,今天被一个乡野小子取笑,岂能轻易善罢甘休。 只是周莹还没等发作,却见玄靖从袖中随手摸出一块银子,和刚才在店中给这店小二的差不多大小,伸手递给了店小二说道: “小二哥,我们几人脚程慢了些,耽误你回去,这里还有些银钱,你拿了去,多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公子,您给的已经够多的了” 玄靖没再说话,手臂一长,将银子硬塞在了店小二的手中,轻声说道:“没事,谢谢小二哥带路了!” 店小二见今天不过半日功夫,得到的赏钱却相当于自己平常两月的工钱,当真是心花怒放,忙向玄靖千恩万谢之后,方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玄靖看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感叹,有些人,向眼前这个店小二这般,不过区区几两银子,就能高兴上几天,但是有些人,向孙清平这种人,家财万千,一声锦衣玉食享用不尽,但是仍然贪欲不满,还要在思邈郡私设哨卡,盘剥药农,说起来人人都是一张嘴巴两个眼睛,怎么这其中的差距,就会大到这个地步呢? “景公子、景公子!”周朗在一旁叫着。 玄靖一愣,回过心神,“周兄有何吩咐?” “没有,只是看见公子似乎若有所思,所以贸然相问。” 玄靖一笑道:“也没有想什么,周兄,我们还是办正经事吧!” 周朗道:“公子所言极是,若是那店小二所言不虚,这里真的是药王谷的话,那么在下曾经听方长老说过,外人到了药王谷门口,只需高声报上名号,自然有人会出来迎接!” 玄靖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那我们就叫两声,让里面的人出来接人!” 玄靖本来就没想着客气,正准备高声大叫让孙清芳这狗贼开门受死,谁知道周朗却一把拦住玄靖道: “公子,在下这里有方长老的举荐信,方长老是药王谷中的客卿长老,我们只需报上方长老的名号,他们自然会让我们进去的!” 周朗见玄靖此行身无长物,唯独最名贵的折扇还送了自己,要是他开口报名,估计多半会吃闭门羹,不如自己说玄靖等人和自己是一路,说不定蒙混过关,还能进去药王谷。 至于进到里面了,那么在见机行事,若是药王谷中的人好说话,说不定一并连玄靖所求的丹药,也能帮忙弄到手,也算稍微还了些人家送扇子的人情。(。) 第二百零九章 进谷 周朗这主意倒是不错,只是他还不知道,他虽然是来药王谷中求药的,但是他身边这位少年,来药王谷中所求的东西,却是谷主孙清芳的人头,到时候就算方长老和汝南周氏的面子再大,药王谷也是绝对不会给他的! “在下汝南周氏子弟周朗,随身带有贵谷方敬珍长老的亲笔书信,前来贵谷求取灵芽丹,还望谷中高人出来接引!” 周朗这一句话说出,在场的人中除了周莹之外,玄靖等人竟然都是暗中称赞,虽然一路走来,众人已经看出周朗身怀上乘武功,但是直到此时,大家才发现,这位周公子看起来年轻,但是内功修为已经有了很深厚的底子了,即使放眼江湖,这样的年纪能有这般修为的人,也不多见。 天下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一蹴而就了,武学一道更是如此,玄靖历来鄙夷有些江湖中人以为靠着吃了几颗灵丹妙药就能修为暴涨,其实那些丹药虽然有增进修为的功效,但终究是辅助,短期内凭着丹药或许能让修为猛增,但是这种修为是不稳固的,终究难以比拟人家打熬力气、精心参悟得来的功力。 那些所谓的世家自己,练得一些内功心法,然后靠着家财万千,躲在家里嗑药换来的修为,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值一哂,只能作为自己平时在小圈子里面吹嘘的谈资罢了。 就连玄靖这般身份,天下灵丹妙药有那种是求不来的,但是玄靖在闭关一年的期间,不惜修炼禁忌之术,服下柳相留下的那只蛊王之后,也是生不如死,在鬼门关上走了几个来回,反复忍受着地狱般的折磨,才能练得如此坚硬的心智,将焚心诀的功力提高到一个新的境界,更莫说旁人了,天底下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但是眼前周朗这一吐气扬声,玄靖等人都是行家,自然听得出来,这身功力不但是自幼有名家指导传授,更需要的自身不断的修炼打磨,才能在如此年纪有如此修为,看来这汝南周氏,还真是不可小觑呀! 周朗这一声喊出,不过片刻功夫,山崖上立刻探出一个人影出来,看身形似乎是个大汉,只听这汉子大声喊道: “阁下真的有方长老的亲笔书信?” 对方不问汝南周氏,而先问方敬珍,看来这位方长老在药王谷中的地位,确实十分尊崇。 周朗高声答道:“正是,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上面的汉子却没有报出自己姓名,只是高声说道:“阁下请稍等,马上有人前来接引!” 玄靖见这周朗拿着那个什么方长老的举荐信,居然还真的是不废吹灰之力就进了药王谷,看来自己今天运气不错,倒是省了些功夫,不过为了不旁生枝节,玄靖从包袱中取出一顶大毡帽来,戴在头上,既遮住了自己的满头白发,也遮住了半边脸庞。 既然现在自己是和周朗一路前来,那么玄靖不想在见到孙清芳之前,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来之前玄靖就已经做好了强攻药王谷的计划,尤其是如何进门,药王谷门前乃是百丈山崖,猿猴都未必攀爬的上去,何况一般的凡人,所以玄靖在来之前,也曾经苦苦思索,怎么才能在对方高手干扰的情况下,安全冲上山崖。 没料到现在到好,这位周公子一出现,拿着一封书信,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几人都送了进去,看来今天的扇子还真是没有白送。 众人果然没等多久,只见山崖上垂下一个巨大的铁笼子来,铁笼子上面拴着铁链,另一端在山崖之上,玄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山崖之上似乎有机括运转的声音,心中暗自点头,这点和孙清兰、微澜所说一致,这山崖之上乃是一片平地,药王谷就建在山巅之上,平时外人就算在多人,想要进入这药王谷,真是难如登天。 只有谷内的人用机括放下铁笼,来人站在铁笼之内,才能安稳进入谷内,看来当年建造药王谷之人,也是个不世出的机关奇才! 铁笼慢慢落下,此时众人才看清楚,笼内站着一名黑衣大汉,只听黑衣大汉开口说道: “请将方长老书信呈上!” 听这大汉的口音,就是刚才山崖上说话的那个汉子。 周朗连忙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书信,双手呈在汉子面前,大汉却只是单手随便抽过,无礼之极! 周莹见这汉子无礼,正待上前斥责,却正好迎上了周朗的目光,示意周莹不得造次,周莹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周朗终究是自己的兄长,也是此行周家的代表,在外人面前,周莹也不敢太过顶撞周朗。 黑衣大汉取出信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又着重核对了一遍方长老的落款笔迹之后,脸上的表情才算稍微松了一点。 “你们既然是方长老介绍来的,自然可以进入谷中,只是现在思邈郡中有些事情,谷内也开始戒严,一会儿我带你们进去了,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千万不能乱跑,否则被谷内不知情的高手遇见了,可是杀无赦!” 方敬珍乃是药王谷中众多客卿长老之中,唯一达到宗师境界的高手,地位尊崇之极,就算是谷主孙清芳见了,都要礼遇有加,是以眼前这个汉子见到周朗手中的书信是方敬珍的亲笔信无疑之后,自然态度上有了些变化! 周朗自然唯唯应诺,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身后的周莹,却低声自言自语地嘀咕个不停,似乎对这汉子只知道方敬珍,不知道汝南周氏,心中颇有不满之情。 那名汉子也没有问玄靖等人的来路,只当是和周朗一道,都是汝南周氏的子弟,是以让众人都上了铁笼子里面,然后扭动铁笼上的机关。 “咯吱咯吱”,众人耳中传来机括发动的声音,铁笼缓缓升起,朝着山崖上而去 玄靖等人站在铁笼之中,看见渐渐远离的地面,心中都有些感叹,这药王谷确实乃是天下险阻,若是没有谷中人出来接引进入,只怕就算屯兵上万,想要硬闯药王谷,也是千难万难。(。) 第二百一十章 送一颗人头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已经随着铁笼升到了山崖的顶端,一上了山崖,众人的眼前顿时一亮,原来众人一路走来,都是狭窄山路,但是此时一旦上了山崖,眼前却是一整片开阔的平地。 足足有百丈以上开阔的场地,笼罩在云中雾中,玄靖心中明白,这就是药王谷门前的秘仪之阵,和自己的青云洞府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只见这片平地之后,又是巍峨的山脉,药王谷则依着山势蜿蜒而建,众人所在的平地乃是半山腰,药王谷的亭台楼馆却从半山腰一直蜿蜒到远处的山巅,隔着大雾远远看去,竟是如同天上仙宫一般! 看来这药王谷能在思邈郡传承千年,确实是有些门道的,单是这建谷所选的山势和地形,就已经占尽气势,进可攻退可守,当年的那位药王前辈,不但在医药上极高的天分,这眼力功夫,也是一等一的高人。 玄靖站在这里凭吊前辈,却想到现在孙清芳的种种恶行,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来者何人?”迷雾远端一人问道。 “在下汝南周氏子弟周朗,特地前来药王谷中求取丹药,以救治家中族长性命!”周朗听到药王谷中有人问话,忙不跌地扬声作答。 “求丹要心诚,依照谷中规矩,凡是来谷中求丹药者,需从尔等所站之处叩等身长头,一直到山巅的药王殿中,向药王神像进献礼品,若是求药之人心诚,能够感动药王,则神像前大鼎中自有丹药,若是心中不诚,则没有丹药!” 这人站在雾中,众人看不见对方身影,但是听声音来判断,似乎此人离众人所站位置甚远。 “这是什么规矩,从这里磕头一直到山顶,谁能坚持得了?”周莹第一个不干了,她没想到汝南周氏的名头在药王谷居然没有丝毫用处,她和兄长两人前来求药,竟然和其他人一样待遇,也要一路长头叩首上山,最后还要看山顶上泥塑神像愿意不愿意给药! 周朗眉头紧皱,思量再三,扬声说道:“既然谷中有这样的规矩,在下愿意一路叩首上山,只愿求得良药!” “哥哥,不可,我们汝南周氏何等身份,岂能被这帮装神弄鬼的小人所折辱,就算你叩首上山,也未必就能求得丹药!” 周莹在一旁气急败坏道,她可不想真的让兄长一路磕头上去,这山高路远,岂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 “小莹,虽然心诚不一定能求得丹药,但是心不诚,却无论如何也求不得丹药,为了爷爷的病,为兄决定试一试!” 周朗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却充满坚定! “尔等速速抉择,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若是没有这份诚心,还是趁早回去吧!” 雾中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充满了不耐。 玄靖心中暗暗生气,药王谷这一套装逼的规矩,他也不是不知道,所谓心诚则有药,不过是哄骗一般善男信女而已,等求药的人一路叩首上山,在药王面前奉上礼物供养之后,药王谷早有人暗中查看所奉礼物,若是礼物丰厚,谷主满意,自然鼎中有药,若是达不到谷主心意,自然是求药之人心不诚,鼎中空空如也了。 虽然玄靖相信身边的这位周公子今天前来求药,肯定备有厚礼,凭着手中厚礼和客卿长老的举荐,在加上汝南周氏的名头,到时候一定能求得丹药回去,但是玄靖心中一惊认可这位周公子是谁自己的朋友,所以他愿意看着自己的朋友受这帮小人侮辱。 玄靖转头看了看接引他们上来的黑衣汉子,开口问道:“这位大哥,雾中说话的人,在药王谷中所任何职位?” 黑衣汉子斜了玄靖一眼,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会有此一问,不过还是顺口说道:“那可是我们药王谷中的大总管,统管谷内一应事物!” “哦!”玄靖微微点头,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整个药王谷中一震! “原来是条看门的狗!” 这句话玄靖用上了丹田真气,吐气发声送出,整个山谷中都回响不绝! 周朗一愣,他不知道玄靖此举意欲何为,现在自己一行人是前来求药,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若是双方闹僵,恐怕绝没有好果子吃! 别说周朗了,就连一旁的周莹都是心中大惊,她虽然不满药王谷中的做法,但是也不敢公然张口骂人,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撒泼骂人,是活的腻歪了,还是脑子有问题,他这般胡闹,可不要连累自己才好! 果然,玄靖一语刚出,整个药王谷都震动了,迷雾之中突然多了很多声音。 “何方小子,这般狂妄!” “敢到药王谷来撒野,不要命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快快叩首赔罪,饶尔等一条小命!” “” 看来玄靖刚才这一嗓子,把药王谷中的高手都给惊动了,现在漫山之上都站满了人,就是想看看到底从哪里跑出来这么一个不要命的狂徒! 这正是玄靖想要的效果,今天他本来就不是上门做客的,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踹开大门,活擒孙清芳! “景公子,这、这可如何是好,现在我们怎么办?”周朗有些慌了,虽然他在江湖上历练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今天这种状况,还真的是第一次遇见,不但自己的求药之行恐怕要泡汤了,现在一行人的安全都是问题。 周朗心中也有些怪玄靖做事莽撞,若是不愿求药,转头走就是了,何必招惹人家。 玄靖冲着周朗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周兄别着急,在下今天保证,这药王谷中所有丹药,只要是周兄所需,一会儿任凭周兄随意取就是了!” 一言说罢,玄靖扯去头上大毡帽,露出满头银发在风中逆风飘扬,将腰间包袱抖开,正是大将军孙清平的一颗大好头颅。 玄靖提起一口真气,灌注到手臂上,将孙清平的头颅朝着迷雾中奋力扔出,大声喝道: “孙清芳,荒州景轩来了,这是你兄弟的人头,你先收好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降则杀 “景轩!” “景轩来了!” “这是?这是大将军的人头!” “快、快禀报谷主!” 迷雾中传来慌乱的声音,看来药王谷中的人多数听过景轩的名头,在他们的心中,恐怕景轩就是一头白发,生吃人肉的恶魔,所以玄靖一旦自报名号,竟是引起一阵不小的恐慌! 玄靖傲然而立,丝毫不为所动,现在他既然已经进来了,就要让孙清芳知道,景轩来了。 玄靖曾经听过父亲讲自己先祖玄楼的事迹,当年玄楼征伐天下,创立晋国基业的时候,所过之地,也不过四个字而已,不降则杀! 今天玄靖也准备效仿先祖的风采,若是孙清芳乖乖下来束手就擒,那么他全谷人的性命,玄靖自然饶过,这些人以前跟着孙清芳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玄靖也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今天药王谷众人还心存幻想,负隅顽抗,那么玄靖就要让他们知道,牧云团宗主的手段! 何况这药王谷中高手平时的所作所为,玄靖早就在心中清清楚楚,说这药王谷中的人排成队站成一排,手起刀落全都杀了,或许有冤死的,但是隔一个杀一个,还有漏网的! 周朗愣在当地,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眼前的景公子不是普通人,起码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平凡低调,他心中有些暗恨,一个随便出手就将徽宗真迹送人的少年,气度心胸岂是自己这样的世家子弟能够揣度的? 周朗看了看身后的周莹,心中感叹,汝南周氏数代以来偏安一隅,仗着家世显贵,族中众人目中无人,殊不知天下之大,英雄俊杰世代辈出,远的不说,就眼前的这位景轩,已经是少年英雄,自己周氏一门,又有哪位人物,能和人家相比,这些年来,汝南周氏已然有了井底之蛙的趋势,将天下英雄人物都小瞧了! 周朗突然之间觉得,眼前的景轩就是天上的神龙,他的所作所为,是自己这样的人,永远也不能明白的。 药王谷并没有让玄靖等太久,不过片刻功夫,玄靖就感觉到有一双目光在迷雾中注视着自己。 孙清芳? 玄靖自从在青云洞府中闭关一年修习禁术之后,五感神识已经远胜从前,虽然药王谷中高手众多,但是玄靖还是感觉到了,有一个人,和这些高手的眼神不同,因为只有这双眼睛之中,带着深入骨髓的仇恨,还有些许恐惧! “景轩小儿!你毁我帮派,断我财路,杀我兄弟,本谷主不去找你寻仇,已经是网开一面,你今天居然打上门来,真是欺人太甚!今天你既然敢来,一会儿就别怪本谷主心狠手辣!” 孙清平终于出声了,略显苍老的声音中,满含着愤怒,这是谷主之怒!在这药王谷中,孙清平的话比郡王的圣旨还要有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靖仰天长笑! “孙清平!你派人夺我丹药,我为何不能灭你帮派?你私自征收谷价,我要买药出城,为何不能毁你哨卡,你和孙清平在思邈郡干过多少天理不容的歹事,还记得被你和孙清平联手凌辱的小红吗?我为何不能替天行道,黄泉路上凄凉孤单,你兄弟已经在前面等你,今天该轮到你了!” “好狂徒!你当这里是思邈郡,有郡主护着你,本谷主耐你不得,你既然有胆来,就别想回去!” 孙清平原本听说景轩前来,心中还是有些惊惧的,但是出来一看,原来景轩一方不过区区数人,别的不说,光是这段时间,药王谷就请来了六位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助阵,加上药王谷内的诸般机关秘术,光凭着今天对方的几人,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阵起!”孙清平一声冷喝,漫天大雾从地上升起,整个药王谷带着眼前百丈的空地,全部笼罩在浓浓的大雾之中,原本就云山雾罩的药王谷,此时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按着这大雾的浓烈程度来看,似乎比青云洞府门前的秘仪大阵,还要厉害些! 周家兄妹此时大吃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天会闹到这般地步,原本是来求药的,现在看来,这丹药是肯定没希望了,别到时候连小命也糊里糊涂地搭在这药王谷中。 “你这人!自己要找死也就算了,为何要把我们也带上?”周莹心头火起,大声质问玄靖。 “小莹!”周朗喝道,他觉得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众人更应该齐心协力抗敌才是正经,此时千万不能再起内讧! “哈哈哈!景轩小儿,别的不说,就说我这药王大阵,你有把握活着出去吗?不怕实话告诉你,这雾中有我们药王谷中独门秘制的毒药,不过一时三刻之间,就要你们都化成血水!” 孙清平得意的说到,在他眼中,这些人已经和死人无异了,只是和景轩一起来的,似乎还有汝南周氏的族人,据说和方长老也有些关系,但是现在事出从权,为了铲除景轩,孙清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啊!哥哥,你看我的衣服!”周莹惊慌道。 周朗毕竟和周莹手足情深,连忙看去,周莹生美,今天虽然是来药王谷中,山路崎岖,但是周莹还是挑了件黄色薄纱的短衫穿上,但是在这毒雾腐蚀之下,薄纱却首先被损毁! 只见周莹身上的黄杉已经有几处发黑,看来马上就要破洞! “景公子!”周朗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像玄靖求救。 玄靖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雕虫小技而已,周兄,看我破他的阵!” 一言说罢,玄靖从袖中取出几颗丹药,给周朗和周莹各分了一颗,说道:“含在口中,不要咽下!” 周朗此时哪还有半点犹豫,接过丹药就含在口中,丹药刚一入口,周朗就感觉一直伴随自己的那种窒息感不见了,而且自己身上的毛孔似乎全部打开,一股股气息从身上的毛孔中散出,自然而然地抵御毒雾的腐蚀! 周莹本还有些狐疑,但是见兄长已经服下丹药,而且自己的衣衫马上就要被毒雾腐蚀穿透,自己一个女孩家,一会儿要是破衣烂衫的,成何体统,是以心中虽然已经把玄靖骂了一万遍,但是还是乖乖服下丹药,含在口中!(。) 第二百一十二章 乾坤之道 玄靖此时微微一笑道:“白长老,这阵法虽然看起来威风,实际上却普通的很,只不过是依着八卦方位埋下了八颗秘术晶石作为阵脚,然后又依着易经六十四卦的路子,胡乱添加了些毒药来乱人耳目罢了!” 白烈却没有玄靖这般乐观,皱着眉头说道:“宗主,话虽如此,但是我们此时该如何是好?” 白烈虽然武功高超,但是对这些秘仪阵法,却并不如何精通,此时见了药王谷这般阵势,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慌乱,尤其是前几次白烈暗探药王谷,就在这秘仪大阵的面前吃过亏,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雨师萱此时却是另一番想法,宗主这般胸有成竹,莫非身后还有强援不成,虽然一行人出发之前,玄靖早就将药王谷的图纸分发给众人,并且详细讲解了各处机关的注意事项,但是雨师萱却总觉得,光凭自己几人,就像在这药王谷中生擒孙清芳,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今天这个头阵,就由我来打!还请白长老在一旁为我护法!” 玄靖见众人都面有愁容,知道此时一定要使出雷霆霹雳的手段,瞬间扭转局面,否则军心一散,这仗可就难打了! 为帅之道,未必每阵都要冲锋在前,但是当遇到困难的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的时候,那么只能是主帅! 白烈听宗主胸有成竹,当下也不多言,只是抽出腰间长剑,持在手中,随随便便一站,就有了静若山岳的气度,此时不管是何人,若是不能破了白烈的防守,就绝对不可能伤到玄靖一根毫毛! 玄靖微微点头,他身负苍龙之力,又在青云洞府中住了那么久,把神君生前的秘术手稿翻阅了个遍,秘术一道,在玄靖面前可谓没有丝毫玄虚。 只是玄靖修为尚且还浅,远远不能达到神君那般收发随心的境界,所以施法的时候最忌被打断,才出言让白烈为自己护法! 只见玄靖连鞘抽出腰间的牧云剑,漆黑的剑鞘开始燃烧,上面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秘术符文,散发出熔岩般的光芒,牧云之杖,当牧云剑未出鞘的时候,就是一把秘术手杖! 当年在逃出帝畿的时候,柳相就曾经手持牧云剑,虽然并未出鞘,但是却让东夷的服部正成目不敢视、手不敢发! 玄靖将牧云剑举过头顶,剑鞘对着天空,另一只手缓缓垂下,掌心对着大地,此乃乾坤之像,上举对天,为乾,下垂对地,为坤,既然药王谷的秘仪阵乃是用八卦方位成阵,那么玄靖就要以八卦之术破之! 八卦之中,乾坤是大道,为主,其余是小道,为辅,乾道在天,坤道在地,先有天地,再有万物,此乃万世不易之法门。 药王谷中的大阵乃是多名秘术师穷数年之力才布成,现在玄靖只有一个人,想要破他的阵,只有一条路,就是从根本上下功夫,以乾坤破八卦,以一点破全局! 苍龙之力发动,药王谷上空一声龙吟炸响,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就是一条苍龙从太古翱翔而来,就在自己的头上盘旋,咆哮着飞舞着,傲视着谷中的众生! 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正中玄靖高举的牧云剑上,但是玄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一直举着牧云剑,似乎在吸收这天雷的威力! 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闪电的光芒如此耀眼,乃至于白烈这样的宗师级高手,站在一旁护法,都被闪电威力所影响,身上的须发尽皆立起,如同怒目金刚一般! 周朗在一旁还能勉强支撑,但是周莹早已经花容失色,不住惊声尖叫,但是在这天雷的威视之下,周莹的声音刚一出口,就已经被雷声震散,连她自己都听不到,更不论旁人了! 就在此时,玄靖突然大踏步上前,手中牧云剑冲着迷雾中虚点了两下,两道耀眼的闪电从牧云剑上击出,消失在迷雾之中! 只听两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响声隆隆不绝于耳,良久之后方才平息,众人正在惊异之间,却是雨师萱率先发现,原本浓的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竟然快速散去,渐渐地,众人已经能看清药王谷的全貌了! 原来刚才玄靖击出的两道闪电,正是冲着这阵法的乾、坤两处阵眼击出,利用先前积蓄的天雷之力,瞬间击毁大阵的阵眼,这阵自然就破了! 越是复杂精密的阵法,运转时候需要的条件越多,所以对于眼前的秘术大阵,玄靖不需要一一破除所有阵眼,只需要击毁其中最为重要的乾、坤两个阵眼,这秘术之阵就会瞬间崩塌! 玄靖所料不错,这阵法虽然看起来威力惊人,但是不过是骗骗外行的西贝货罢了,只需要找到阵眼,破阵也只不过转眼之间。 玄靖想起当初自己和父亲玄布被龙空山在帝畿的小巷中困在星辰之阵中,父亲玄布也是抓住阵眼,斩杀东夷忍者,带着自己一举破阵而出! 只是龙空山乃是当世秘术大家,还需要借助天狗食月和东夷忍者之力,才能摆出阵法困住玄布,眼前药王谷的孙清芳不过是一方土豪,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个半吊子秘术师给自己的药王谷布下了这个不伦不类的阵法,在玄靖看来,简直不值一哂! “孙清平,你要是只有这点手段,还是赶紧下来束手就擒吧,免得浪费我的时间!” 玄靖本来不是喜欢打嘴仗的人,但是眼前敌众我寡,所以他刚才不惜损耗大量精神,强催苍龙之力引动天雷,用极为夸张炫目的手段瞬间破去孙清平的阵法,现在故意要大话说在前面,一来震慑敌人心智,二来鼓舞自己士气! 周家兄妹站在玄靖身后,早就已经看呆了眼睛,这少年是什么人物,小小年纪就有这种修为,若是假以时日,九州之内还有人能够匹敌吗? 周朗倒还好说,对于玄靖只是心生敬仰,觉得这少年为人豪气洒脱,性格飞扬勇决,临敌冷静沉着,而且心地良善嫉恶如仇,正是我辈中人,待此间事情一了,不论能不能求得丹药,一定要和这少年好好结交一番,也不枉这次的越州一行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好酒 周莹的心中却又有了别种想法,她第一感觉到,自己以前所引以为傲的汝南周氏,原来也不过是关起门来的牛逼而已,最多也是在家族范围内的小圈子里面,别人给周家的人几分薄面而已。 一旦到了江湖之上,遇见孙清平这样的人,诛杀一两个周家的子弟,人家甚至连眼睛都不需要眨一下,周莹从生下来到现在,今天是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而眼前这个景轩,在山下的时候还被自己嘲笑为乡下人的少年,就以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手段而言,只要人家愿意,随时可以诛杀自己这样的弱女子,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汝南周氏又如何?难道周家有什么人能和这种魔王相抗衡吗? “景轩小儿!你莫高兴的太早,等闯过我七绝大阵,还能有命站到本谷主面前的时候,再口出狂言吧!” 药王谷的顶峰之上,传来孙清平的声音。 七绝大阵?玄靖心中微哂,要是没把握破你的七绝阵,今天我还不会来呢! “刚才那条看门狗,滚出来吧!”玄靖高声喝到,他不等敌人出手,抢先喊破对方的布阵,药王谷第一道阵法,并不是刚才被玄靖所破去的迷雾,而是贪狼阵,由药王谷大总管主持,就是刚才出言让周朗叩首上山的那个人! “小子,你别狂!看看狼爷的贪狼阵,一会把你们咬成白骨之后,你还有没有现在的气焰!” 大总管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一群野狗而已,也敢自号贪狼,真不知道羞耻!” 玄靖冷笑着,他早已经从微澜的口中得知这贪狼阵的全貌,所以现在出口讽刺,不光是要在嘴巴上占上风,而是要逼得对方发怒,自己这边才容易抓住对手的软肋。 “哼哼!好小子,放狗!啊!不对,放狼!”大总管咆哮着,他自己也很奇怪,怎么被对方一个少年骂的八风乱动,把持不住。 其实大总管却不知道,玄靖乃是柳相的心宗传人,这攻心之术,天下之间没人能出焚心诀的藩篱,玄靖自从闭关之后,焚心诀的功力大涨,刚才短短一句嘲讽,其实已经暗中夹杂了焚心诀的心法,目的就是让对手心智浮动,露出破绽! 随着大总管的一声令下,只见空地前方的山洞中突然洞门打开,一共八个洞门,每一个洞门中都有数百只饿狼扑出,直奔玄靖一行人而来! 周莹此时吓得花容失色,空气中弥漫着饿狼身上的野兽气息,周莹哪里见过这个,两眼一黑,就已经软软瘫倒,周朗在一旁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妹妹,抱在怀中。 虽然周朗还能保持镇定,但是说话的声音中已经出现颤抖,只听周朗说道: “景景公子,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我们” 他连说了几个我们,但是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显然是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玄靖看着周朗,却笑了起来,高声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周兄,现在虽然还没出月亮,但是清风过岗,旁边有野狗相伴,若是你我再此喝上两杯,岂不是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玄靖说着话,从腰间取下一个牛皮酒袋,看着鼓鼓囊囊的样子,恐怕装了五六斤酒都不止,更绝的是,玄靖还从怀里取了两个酒杯出来,席地一坐,竟然真的是要喝酒的架势! “公子!这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笑?”周朗可没有玄靖这般好心情,妹妹现在吓晕在自己怀中,他哪里有心情喝酒。 “不妨!”玄靖淡淡说着,转头看了胡风一眼,随口说道:“胡将军,这几条野狗,你们三人有把握吗?” 胡风听见宗主询问,马上躬身说道:“宗主放心,一炷香的时间,属下等就要前面那条老狗授首!” 胡风此言说得极为自信,想他和雨师萱、白烈三人,都是当世有数的宗师级别的高手,要是今天被区区百余只饿狼给困住,传出去不用别人笑话,三人先自己抹了脖子再说吧! 玄靖微微点头,突然高声道:“药王谷的人听着,今天本座前来,只为孙清平一人而已,其余人等,若是早早归降,本座一律不予追究,否则,杀无赦!” 玄靖这句话说的并不是很重,但是却声震寰宇,振聋发聩,药王谷中没有一人没听到,而且更绝的是,玄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声音持久不散,在谷中回想半晌,仍是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自古刀兵乃凶事,圣人不得以而用之,玄靖今天虽然是要强攻药王谷,但是他并不希望株连无辜,这药王谷众人虽然平时为虎作伥,坏事也没少干,但是终究不过是仗着孙清平的势力而已,只要首恶能够伏诛,其余区区之辈,饶他们一条性命倒也无妨。 说罢此言,玄靖把酒杯摆在地上,倒了满满两杯酒,端起酒杯说道:“周兄,你我一见如故,今天不妨就再此席地而坐,一壶浊酒,看着大伙杀狗,也别有一番趣味。” 周朗此时急的头上冒汗,但是看见玄靖这般的云淡风轻,心中却是一愣,觉得眼前的少年简直不能以常理度之,若说此人是个名士,但是现在群狼环伺,岂是区区几名侍卫就能抵挡,就算是耍名士之风,也不能不顾自己性命吧! 若是说对方是个傻子,可是刚才玄靖那手只手遮天,转眼破阵的手段,岂是一个傻子能够做出来的? 更绝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是这样的年轻,若是假以时日,等着少年长大成人,天下再大,还有什么人能和眼前的少年抗衡吗? “好!既然公子这般有雅兴,在下岂能扫了公子的兴致,今天周朗舍命陪君子,也陪公子喝上几杯!” 周朗被玄靖激发了心中的豪气,只将自己的性命暂且抛开在一边,也是席地而坐,让妹妹躺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接过玄靖手中的酒杯,两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好酒!”周朗夸到。(。) 第二百一十四章 破贪狼 “周兄过奖了,这野狗阵虽然不算什么高深阵法,但是烦在阵中畜生众多,所以破起来有些麻烦,所以小弟才请周兄坐下来小酌几杯,打发打发时间!” 玄靖淡淡说着,但是却一眼都不朝身后的狼群看去,作为统帅,一定要绝对信任自己的下属,胡风乃当世名将,白烈和雨师萱更是九州有数的高手。 这样的三人聚在一起,又有微澜事先提供的图纸和信息,要是一炷香内还破不掉这贪狼阵,玄靖觉得牧云团以后还是别再江湖上混了,早些回家种地是正经事。 胡风从背后解下一个油布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整套的黑色装甲,浮屠铁甲! 每一名浮屠铁骑的骑兵身上,都穿着这样一身铁甲,特殊的钢水配方,反复的锻打,在铁甲的表面析出独有的锻造花纹,九州之内没有任何一种批量生产的制式武器,能够对浮屠铁甲造成实质的伤害,当骑兵被浮屠铁甲所保护的时候,在战场就是肆无忌惮的堡垒,足以碾压一切陆地上敌人! “咔嚓咔嚓!”连续数声的轻响之后,胡风整个人已经被包围在浮屠铁甲之中,此时就算有一万饿狼在前,想要伤到胡风分毫,也是绝无可能。 胡风拔出插在铁甲背后的黑色重剑,浮屠铁骑的标配,重剑装具! 浮屠铁骑之所以恐怖,并不仅仅是依靠铁甲无以伦比的防御和荒州汗血宝马的脚力,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每一副浮屠铁甲之中,都根据人体的关节特点,带有机括助力装置。 也就是说,一名骑兵穿上铁甲之后,本身的力量将被铁甲中的机括装置放大数倍,这也是为什么当浮屠铁骑结队冲锋的时候,陆地上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的原因! 而此时胡风双手所持的重剑装具,剑柄乃是中空,里面可以装填特制的秘术药水瓶,根据药水瓶中秘术元素不同,重剑装具可以散发出不同的特性。 比如现在胡风手中的重剑就开始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缠绕着剑锋,重剑的锋锐似乎融化了一般,但是随着胡风的真气灌入,这火焰又被聚集在了一处,形成无坚不摧的火焰锋芒! 胡风双手持剑,大踏步朝前冲锋,手中的重剑不断挥舞。大片的火焰被胡风挥洒出去,胡风身边方圆一丈之内,没有一只饿狼敢于轻易突入。只要被胡风的剑气扫上一点,剑锋上带着的火焰就在饿狼的身上的炸开,伴随着饿狼的惨叫和皮肉烧伤的恶臭,一匹又一匹的饿狼倒在地上,但是胡风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 在玄靖的身边,白烈和雨师萱则一手握着兵器,另一只手中握着数枚霹雳火弹,只要有饿狼敢于上前,两人就将手中的火弹弹出,每一枚火弹弹出,至少能够形成一片方圆三丈有余的火焰,而且这火焰邪门的很,只要沾上一点,就似乎永远扑不灭似的,直到将饿狼烧成一堆枯骨之后,方才熄灭! 野兽的天性本来就最害怕明火,所以玄靖早早就针对这贪狼大阵,定下了火攻的法子,白烈和雨师萱手持霹雳火弹守住阵脚,而胡风则依靠着浮屠铁甲的威力,全力冲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斩杀对方主将,那个在后方主持贪狼阵的大总管! 大总管身穿一身白袍,站在百丈空地的尽头,此时的大总管可没有往日的气定神闲,只见他满头大汗,手中挥舞着一根藤条长鞭,口中不住大声呼喊,正在想方设法驱使溃散的狼群。 只是饿狼乃是天下最难驯服的动物,要知道,老虎狮子虽然凶猛,但是马戏团中却常见老虎和狮子被人驯服表演,但是狼却不同,这牲畜六亲不认,就算是从小抚养一直到达,也防不住有一天被狼给吃了。 这位白袍大总管乃是孙清平的姻亲,也是从小就在药王谷中生长,早年曾跟着一位来药王谷中求药的异人习得一身驯兽的本事,而这愁云涧中最多的就是野狼,于是大总管就整天研究驯狼,配合药王谷的独门秘药,居然被他训练成了一支饿狼队伍,建成了这七绝阵中的贪狼阵! 不过现在玄靖抓住了野兽骨子中的弱点,那就是怕火,现在所有饿狼都已经溃散,不论大总管怎么呼喊,也是无济于事! 可是胡风并没有等他,只见胡风如同一阵疾风一般冲了过来,有了浮屠铁甲的加持,胡风的速度更快,大总管甚至觉得冲过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一堵墙冲着自己压了过来。 “鼠辈!受死吧!”胡风扬声暴喝道,如同晴天炸响的惊雷一般,大总管抬起头来,看着从天而降的胡风,眼中充满了恐惧,他徒劳的举起手中的藤鞭,下意识地想挡住胡风的攻击。 但是胡风手中的重剑何等威势,莫说总管乃是血肉之躯,就是城墙,只怕也要在胡风这一劈之势下崩塌! 断云式!这是胡风的成名绝技,凌空而起带着自身的重量,重剑顺势劈下! 白袍大总管最后一眼看见的东西,就是如同山一样塌下来的浮屠铁甲! 随着胡风这一剑劈下,白袍总管整个人被胡风从中间劈成了两片,鲜血如同水幕一样撒开,泼洒了一地,溃散的饿狼们都绿了眼睛,争相啃食着大总管的尸身,这位总管训了一辈子的狼,最终的结果,也是被群狼分尸! “回禀宗主,贪狼阵已破,阵主已经被胡风将军斩杀!”雨师萱在一旁躬身说到。 此时群狼没有了白袍总管的指挥,早已不成规模,四下溃散逃跑,转瞬之间就逃窜在山间之中,没了踪影。 玄靖点了点头,低声道:“很好,我们上山,看看这药王谷究竟还有什么玄虚,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能活擒孙清芳,誓不罢休!” 周朗在一旁听见此言,心中震慑,这位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带着三个手下,就要活擒药王谷谷主?(。) 第二百一十五章 巨门阵 玄靖看了一眼昏迷的周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还丹来递给周朗说道:“周兄,此去前方凶险无比,小弟未必能分心照顾周兄和周姑娘,不如周兄带着周姑娘就在此等候,待我打破七绝阵,活擒孙清芳之后,再来与周兄相会,到时候药王谷中的灵丹妙药,任凭周兄索取!” 本来周朗虽然和玄靖相识不久,但是玄靖的气度胸襟,都让周朗为之折服,按着周朗往常的性子,就算知道前面凶险无比,也决不能抛弃朋友,独享安逸。 但是现在自己身边还有妹妹周莹,妹妹身子娇弱,这药王谷中险象环生,光是刚才的毒雾和狼群,都让周朗心中惊惧不已,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险恶阵法在等着,要是贸然闯进去,恐怕不但不能帮助这位景轩公子,反而还让对方抽出精神来照顾自己,那可真是罪过了。 当下周朗躬身一礼道:“既然这样,在下就再此等候公子凯旋!” 玄靖点了点头,冲着周朗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看着山巅的药王殿,心中默默想到,孙清芳,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吗?可千万别死了,留着你这条命,我还有用! 道别了周朗兄妹,玄靖带着白烈等三人,继续朝着药王谷的山上走去,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回头路,只有一路走下去,活擒孙清芳,才算不虚此行。 玄靖穿过药王谷山腰的百丈空地,现在这片空地上早没了刚来时候的整洁和空阔,到处是被霹雳火弹灼烧的痕迹,还有许多被烧焦或者斩杀的狼尸,当然,白袍总管的尸身,现在早已经被狼群撕成碎片! 玄靖抬头望着山巅上的药王大殿,他知道,孙清芳也在那里看着自己,玄靖突然想起一句话,站在山巅上和山脚下的两个人,在对方的眼中,都是一样的渺小! 玄靖等人随着山势盘旋而上,一路上再没有遇见任何阻碍,刚才大破贪狼阵,斩杀白袍总管的威势,已经让药王谷中的众人知道,这些人不是好惹的,最好还是躲在药王谷沿着山势布置的七绝阵中比较安全,不要自己贸然出去送死! 众人转过两条山道,一转眼之间,眼前却是一片巨石,这些巨石看着似乎是随意摆放,但是玄靖等人都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七绝阵的第二座大阵,巨门阵! “宗主,我们现在怎么办?”雨师萱低声问到。 “还能怎么办,见招拆招呗,开弓没有回头箭!”玄靖淡淡说道,在他眼中,这些石头虽然布置的有些门道,但是天下阵法说到底,还是要看主持阵法的人。 所谓阵法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他今天就要看看,这巨门阵中有什么古怪! “几只蝼蚁,前来送死了吗?” 玄靖还在研究着巨门阵中的古怪,耳中却传来一个混浊苍老的声音,玄靖眉头一皱,心想这多半就是药王谷请来的长老,巨门阵主了吧! 玄靖踏上一步,朗声说道:“在下荒州景轩,今天前来,只不过是和孙清芳有些恩怨需要了结,足下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希望让条路出来,以后江湖之上,在下一定承情!” 玄靖年纪虽然幼小,但是真番话说的却是不卑不亢,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今天我们只是来找孙清芳的晦气的,不愿意在这药王谷中大开杀戒,要是你识趣的,让路,以后我会还你这个面子,要是不识趣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山腰空地上面,白袍长老的血还没流干净呢! “小子狂妄!你以为带着几个高手前来,就能破掉老夫的巨门阵吗?药王谷的事情,就是老夫的事情,你们既然已经来了,还杀了谷中的人,今天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巨门阵主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怒气,在他看来,七绝阵从巨门算起,才能称得上阵法,至于那个白袍总管搞的什么贪狼阵,简直是来充数的,不值一提。 这几个外人以为破了一座贪狼阵,就觉得七绝阵不过如此,那可真是太托大了! 药王谷自药王后人建立以来,在越州屹立千年不倒,还从没有被哪个江湖宗派攻破过,岂是被这白发小儿吓大的! “宗主,这巨门阵好像有些古怪!”白烈在身边出言提醒。 玄靖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比起那个野狗阵,自然是要麻烦点,不过这阵主躲在石头里面不出来,看来也是个装神弄鬼之辈,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小儿狂妄!”巨门阵主高声喝到,巨门阵中矗立的巨石都随着这一生吼叫而隐隐颤动! “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有种出来让爷爷看看!”胡风此时裹在浮屠铁甲之中,区区一个巨门阵,他还真没放在眼中。 “轰隆!”胡风话音刚落,突然听见头顶一声巨响,众人大惊,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上掉下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块,朝着众人头顶砸下! “宗主,快躲开!”白烈大喝一声,朝着玄靖扑来,玄靖却没有等白烈,只是冲着白烈打了个手势,身子就像一只燕子一般倒飞出去,堪堪在巨石砸下之前,闪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一阵尘土飞扬之后,巨门阵中出现了十二个通体蓝色皮肤的巨人,每人手中举着一块如同八仙桌大小的巨石,冷冷地看着众人。 投石巨人!雨师萱心中惊骇,他想起以前听师父讲过,在越州的极南部,有一个巨人种族,这些人天生就是蓝色皮肤,身材高大而且力大无穷,善于投掷,不过脑子不怎么灵光,而且族人也没多少,所以在越州一般也只是被当做饭后的谈资而已,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居然还真的见到了这族人! “哈哈哈哈!怎么样,见识到老夫的手段了吧?这些投石巨人,可是老夫从小就抓来,悉心用秘制的药水喂养,比起一般的巨人,还要威猛得多,今天老夫就想亲眼看看,你们被砸成肉泥以后,是不是还是这般嘴犟!” 巨门阵主苍老混浊的声音继续在巨门阵中回荡着,但是众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巨门阵主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箭追命 玄靖扫了一眼十二个巨石投手,发现这些巨人虽然体魄健壮、力大无穷,但是眼中目光呆滞,似乎都是神志不清,很显然,刚才巨门阵主说给他们从小喂养药水,是将他们的神志也一并摧毁了,这些巨人只能被人当做投石机使用。 玄靖觉得心中一阵悲哀,这世上总有很多人,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不惜损害别人的生活,刚才下面的白袍长老驯狼,还能让人接受,现在的这个巨门阵主把人也像动物一般驯服,而且还用药水摧毁这些巨人的神志,就让玄靖觉得有些不可忍受了! “这些巨人,都是你抓来的?”玄靖的声音冰冷,但是从他眯着的眼睛之中,却能看见燃烧的火焰。 “哈哈哈!这可是老夫的独门手法,这些巨人还是婴儿的时候,老夫就要每天给他们灌药,逐步训练,要花几十年的时间,才有今天的成果,怎么样,现在害怕求饶,老夫或许能给你们一个全尸!” 巨石阵主不无得意的说到,他不介意和死人多说几句,他活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有谁能够在他的巨石投手的巨石之下活得命来。 世界这么无聊,好不容易今天来了几个嫌命长的小子,要是不好好戏耍一番再杀死,怎么对得起这么长时间的等待。 “那么你呢?怎么不出来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眼前大敌当前,玄靖却似乎丝毫也不担心着急,反而自顾自地和巨门阵主拉起了家常,他好像不知道眼前的十二个蓝皮巨人,只要巨门阵主一声令下,就会对自己一行人发动攻击! “你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见老夫的真身,一会儿把你们砸成肉泥的时候,你就没这么多问题了!” 巨门阵主似乎有些不悦,说话之间没有刚才的轻松劲头了。 “哦!”玄靖一笑,“可是我怎么听说,巨门阵主虽然喜欢圈养巨人,但是自己却是一个浑身长满皮藓的侏儒,从来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玄靖的言语可谓尖酸刻薄,直接接人短处,他要的效果,就是让巨门阵主发怒。 前面的十二个巨石投手各个都站在石阵后面,玄靖等人想要攻击对方,可是千难万难,但是巨门阵主只要一声令下,十二个投手一起扔下巨石,按照目前众人所站的地势,躲闪之间多有不便,恐怕时间一久,一个不留神,还有可能造成人员折损。 这些当然都不是玄靖愿意看见的,所以玄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引出巨门阵主,擒贼先擒王,只要巨门阵主被自己擒住,那么这些被剥夺了神志的巨人,自然不足为虑! “你听谁说的!”巨门阵主显然愤怒了,他生平最恨别人讨论他的外貌身材,所以一生总是躲在巨人身后,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可是玄靖却早就已经将这巨门阵主打听了个清楚明白,现在拿出他的短处出言嘲讽,怎么能让他不怒! “全江湖的人都这么说,还有什么不知道吗?就算今天我们几个死在这里,你的那副模样,早已经在思邈郡中被人绘制成画像,全城传阅!” 玄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裹在手帕之中,又打了个结,让手帕把石子包紧,然后提一口气高声说道: “看清楚,我这里就有一副你的画像,应该和你本人还是挺像的!” 玄靖用力一抛,这手帕朝着巨石阵中就飞了过去,只见巨石阵中一道人影闪过,伸手去抓这块手帕,想来就是巨门阵主了,他躲在石头阵中,若是自己不出来,谁也找他不出,玄靖等人只能在下面被他的石头乱砸。 只是现在他虽然跳出来了,但是一来距离遥远,而来他的身形实在太快,玄靖甚至都没能看轻对方的样子,手帕已经被对方握在手中,一转眼之间,巨门阵主又躲在了乱石堆中,消失不见了。 “让我看看外面的人都画了些什么,再把你们砸成肉泥也不迟!”巨门阵主恶毒的说到,他绝对不能让这几个看过自己真身的人活着走出药王谷! 可是巨门阵主的手真准备打开玄靖的手帕,心中却猛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似乎有什么东西,插入了自己的胸膛,紧接着,巨门阵主感到心口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来,就看见一支羽箭赫然插在自己的胸口,直没入羽! 巨门阵主还没有想清楚,这支羽箭是什么时候贯穿了自己的胸膛,但是这支死神的羽箭现在已经夺走了他全身的生气! 巨门阵主不敢伸手去拔自己胸前的羽箭,他知道,一旦羽箭拔出,那么自己的鲜血也会随着喷出,到时候,可真就是自己在世上最后的一刻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开了玄靖在手帕上打的结,他要看看,外面的人究竟吧啊他描绘成什么样子,这才是他最重视的事情! 手帕打开了,可是巨门阵主却愣了,这根本就是一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绫手帕,上面连最简单的刺绣都没有,哪里有什么画像! 巨门阵主明白了,对方不过是在骗自己,自己一生都躲在这巨门阵中,连药王谷中都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容,外人怎么可能有自己的画像。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以为绝对安全的距离,但是就是一瞬间的暴露,却被对方的高手射杀,对方的阵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绝顶人物,巨门阵主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箭! 又是一阵剧痛,箭簇在锻造的时候,就被注入了大量致命的毒素,现在毒素发作了,巨门阵主感觉眼前一黑,接着的事情,他就再也不知道了! 玄靖远远的看着,巨门阵主跳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对方死定了,他费尽唇舌和对方周旋,就是为了引出巨门阵主这一下,只要有一瞬间的机会,对于夕前辈来说,就足够杀死对方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可怜人 “咚!”的一声,巨门阵主从一块不起眼的巨石上面掉了下来,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身上的皮肤和巨石的颜色几乎无二,怪不得他一直说话,但是众人没能发现他的踪影。 玄靖缓缓朝着巨门阵主的尸身走了过去,站在旁看冷冷地看着巨门阵主,这位巨门阵主此时已经彻底死透了,只见一个侏儒躺在地上,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手中则紧紧握着刚才玄靖扔过去的那方手帕。 他的身上长满了皮藓,竟然是和石头一个颜色,这种天然的伪装配合一点传音之术,藏在一堆石头中间,别人想要发现他,还真是不容易。 “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玄靖低声叹道,天生这样的容貌,造成了巨门阵主心理的扭曲,所以他才会猎捕这些巨人,然后让这些巨人充当自己的奴仆,来获得心中的一丝成就感! “宗主,这些巨人怎么办?”白烈在身后问到。 现在巨门阵主已经死去,这些巨人没了发号施令的人,一个个目光呆滞,神情就如二三岁的孩童一般,或坐或立,在石头阵中东一堆西一堆。 “现在还顾不上他们,以后这药王谷终究是要还给孙家后人的,这谷中的一切,就交给孙清兰姑娘吧!” 玄靖想起了和孙清兰初遇时候的场景,那个眼睛大大的小乞丐,带着点惧怕看着自己,想到这些,玄靖的心中稍微温暖了些,抬头对着天空轻声道: “夕前辈,谢谢了!” “我们走吧,看看能不能赶在天黑之前,破了禄存阵!” 众人之中,除了雨师萱之外,白烈和胡风都是知道夕的,他们心中都在奇怪,自从到了这思邈郡之后,夕前辈就像神龙一样,整天见首不见尾,大伙儿从来都不知道这位夕前辈整天在忙什么。 按说这位夕前辈武功已经高到无法想象的境界,就连胡风这样的宗师级别的高手,在夕的手下竟然撑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本来思邈郡的事情,要是有夕全力支持的话,也许很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玄靖这般复杂细致的谋划。 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谋划都是浮云而已,比如像今天强攻药王谷,只要夕愿意,骑着她的那只大秃鹫直接飞上药王殿,一把将孙清芳捉了下来,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何必众人还在这里费劲爬山,和这个七绝阵纠结些什么! 其实这些事情,玄靖又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他心中一直有一种隐约的预感,现在他每次求夕前辈帮自己办事,夕都会应允,那么同样,夕前辈在以后也绝对会让自己为她办事。 按说玄靖已经是牧云团的宗主,天下之间他办不到的事情,可以说并不多,本不应该在夕面前有太多的担忧,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玄靖总能感觉到,能够让夕前辈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绝对不是靠着人多钱多就能轻易办到的。 尤其是玄靖的六爻辩卦研究越发精深之后,这种隐约的担心变得越发明显,他似乎能够感觉到,在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会因为欠了夕前辈太多的债,而失去一些永远也无法挽回的东西! 看着白烈等人都在望着自己,玄靖赶忙回过神来,使劲摇了摇头,驱散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天色已经不早了,看来今天天黑之前想要生擒孙清芳应该是没什么希望了。 不过玄靖早就已经查明了,这药王谷虽然易守难攻,外人就算带了千军万马前来,若是没人领路,在这药王谷中也是寸步难行。 可是这药王谷也有一桩不好之处,就是千古华山一条路,药王谷中进山出山只有这一条路而已,玄靖就算在花上半个月才攻破七绝阵,只要他们守在山下,孙清芳除非肋插双翅,否则绝对不可能逃脱。 更何况玄靖早已经关照过夕前辈,让她骑着秃鹫在暗中盯紧孙清芳,既然在玄靖的计划中要生擒孙清芳,那可绝对不能让他有什么岔子,孙清芳只能被生擒! 玄靖最后看了一眼巨门阵主,收起了心中的诸般情绪,转身走过了巨石阵,朝着药王殿的山上缓步走去,下一个是禄存阵吗?希望别太让自己失望! 在玄靖心中,破七绝阵就像小时候跟着父亲出门游猎一样,要是今天出门只有野兔獐子之类的小动物,那么肯定没什么意思,要是能够猎到老虎豹子之类的大家伙,才能算得上刺激! 众人接连转过了两个山头,却没有遇见任何阻拦,看来这禄存阵主的大阵,似乎还在上峰。 众人正在走得焦急之间,一抬头,却看见眼前一座大殿,矗立在山腰之上,甚是雄伟! “宗主,你说这大殿是干什么用的?”胡风虽然穿着浮屠铁甲,但是在山道中行走,却没有丝毫的不便,甚至装甲的铁靴底部有专门的钉刺,反而在一些险道中起到了作用。 玄靖抬头看了看大殿,这大殿虽然建在半山腰中间,但是两侧却是高高耸起的山峰,也就是说,这大殿正好在两座山峰中间建立,众人想要继续往前走,则必须要穿过这间大殿。 玄靖沉吟了半晌,低声说道:“按照地图上信息来看,这里应该就是禄存大阵了,不过看两旁的地势,这禄存阵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一些!” 白烈听了此言,暗中微微点头,不论是他们经过的贪狼还是巨门阵,都是在野外依照山势直接布置,虽然阵法险恶,但是毕竟碍于地势,所布阵法终究还是流于粗陋,这些阵法阻拦一般的江湖高手或者军队还有些希望,一旦遇上白烈胡风这样的超级高手,就显得有些不堪一击了。 可是眼前这座大殿,从外面看来,殿高三丈以上,而且里面似乎甚是深幽,不知道布下了多少险恶机关,众人心中也都有些惴惴不安。 “走吧!今天我们就会会这禄存大阵,要是破了阵,我这里还有些随身带着的酒肉,今晚就在这殿中过夜算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弘一和尚 玄靖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表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方了,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而且这药王谷中所有的地形和阵法布置,早已经烂熟于心,虽然孙清芳可能对于其中一些布置有所调整,但是所谓万变不离其宗,玄靖觉得以孙清芳的心智,就算这些阵法机关有所提高,应该也是有限的很吧! 玄靖抬头看了看,没有多说,而是带头昂首走进了大殿,作为统帅,最关键的时候,就一定要站的出来,这样才能有人愿意为你去卖命! 白烈等人一看玄靖进了大殿,哪里还有半分犹豫,赶忙也跟着走了进去。 众人进到大殿之中一看,心中顿时有些发毛,这大殿和一般庙宇楼阁都有所不同,与其说是一座大殿,倒不如说是一条通道来的更加贴切些。 大殿高不过三丈有余,宽也不到五丈,中间一条通道,约莫有一丈宽的样子,但是大殿却足足有三十余丈长,玄靖等人进入大殿正门,就能看见大殿的后门,只是后门紧闭,不知道门后面还有什么其它机关。 大殿两旁却都是怒目而立的铜像,只是这铜像并不是什么金刚罗汉,看着面目,却有些像地狱中恶鬼魔头一般。 “宗主,这铜像有些古怪!”雨师萱在一旁低声说到。 玄靖点了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些铜像和真人大小差不多,除了面目狰狞如同恶鬼之外,其余真的栩栩如生,身上还穿着平常人穿的普通织布衣物。 “没想到,凭你们区区几人,居然能活着走到这里!”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玄靖摇了摇头,随口说道:“药王谷中怎么都是这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玩意儿,刚才是个侏儒,现在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 还是一样的策略,不论什么时候,首先要确定你真正的敌人在什么地方,就现在大殿中的情况,玄靖当然不会以为通道两旁的铜像是摆着供人参观的,这些铜像必然有极为厉害的机关驱动,可能一会儿就会发动凌厉的杀招。 玄靖很小就听人说过,天下武学泰斗的少林寺中,就有一套十八铜人大阵,只要有人经过铜人大阵,里面的机括就会触发,这十八个铜人瞬间就变成活物,出来围攻闯阵之人,凡是少林弟子,学成武艺想要下山,都首先要通过十八铜人大阵的考核之后,才能安安稳稳下山。 眼前这大殿中的铜像,看起来似乎和传说中的铜人阵有几分相似,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你们想拿话语激我出来,当我不知道吗?”声音还是一样冰冷,但是随着这句话说完之后,大殿之中就多出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红色僧袍的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就是这禄存阵的阵主,在地恭候各位施主多时了!” 红袍僧人这话虽然说得客客气气,但是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感情,仿佛是从死人口中念出来的一样,听着人一阵牙底发酸。 玄靖见对方倒是自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心中倒是一愣,敌人这般坦荡,看来是有绝对的信心,玄靖心中不由得对这禄存大阵,又高看了几分。 “大和尚,你不好好在庙中念经吃斋,为什么跑到这里为虎作伥?”玄靖张口问到,虽然玄靖不信佛,但是在心中,他总觉得出家人总有些与世无争的情怀,要是能够用言语劝得对方立地成佛,倒是省了一番手脚! “小施主,你为什么不在家中读书练武,非要跑到思邈郡管这种闲事呢?”红袍僧人出口反问。 玄靖不语,这句话倒是把玄靖给问住了,他当然可以慷慨激昂地说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来回答这大和尚,但是有些话,对这种人说是没有用的。 孙清芳在思邈郡干过什么事情,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但是眼前的人不但知道孙清芳所干过的事情,现在还要帮助药王谷守阵,玄靖觉得就算自己说出一千个理由,在这个和尚眼中,也和放屁一样。 天下所有事情,不过一句关你屁事和一句关我屁事,就能立刻推得一干二净,玄靖知道天底下的和尚都擅长机锋,自己今天是来闯阵的,要是和这位和尚考校嘴上功夫,还是省省口水吧! “宗主,此人属下认识!”身后的雨师萱突然在玄靖耳边轻声说到。 “哦!”玄靖一喜,若是雨师萱认识这和尚,说不定事情会不会有些转机呢? 不过雨师萱接下来的话,可谓是给玄靖泼了一头冷水。 “宗主,属下怀疑这人就是三十年前从少林寺逃出的达摩院首座,弘一和尚!属下当年曾经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属下带着面具,所以属下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属下罢了!” “哦,小僧在药王谷中隐居了几十年,没想到江湖上还有认得小僧的故人?”弘一明显是听见了雨师萱所说的话,所以张口询问。 玄靖和雨师萱此时心中暗自戒备,这大殿长达三十余丈,雨师萱和玄靖都没料到对方内功有这等修为,是以刚才说话只是极力压低了声音,并没有使用传音秘术,没想到被这弘一和尚给听了去。 “宗主小心,属下怀疑这弘一和尚可能已经有宗师境界!”雨师萱这回用上了传音秘术,他怕两人的说话再被对方听了去。 “确实,我也这样觉得,看来这禄存阵有些门道!”玄靖也暗中回道。 实际上不管是孙清兰还是微澜,对于药王谷中七绝阵的了解程度,都是有限的很,而负责主持发动七绝阵的几位高手的信息,更是所知不多,原本玄靖以为,九州之内有宗师境界的高手,不过寥寥几位,而且大多都自重身份,远远不是药王谷用些丹药银钱就能笼络来的。 没成想今天在这禄存大阵之中,就遇见这么一个少林弃徒,宗师级别的高手! “刚才这位小施主说药王谷中的人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现在两位为何又要在暗中议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直说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大殿铜甲 其实玄靖不知道的是,现在弘一和尚心中的惊惧,远比他们还要严重的多,这位弘一和尚当年乃是堂堂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一身武学修为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少林寺中公认能排在前三的高手。 只是这位弘一和尚向来心高气傲,始终不服气当时的掌门师兄,所以曾经夜入藏经阁,偷走了少林寺的镇寺之宝,达摩易筋经,据说这门内功心法乃是天下内功之鼻祖。 有江湖传闻,这易筋经原本分为“易筋经”和“洗髓经”两部,而且乃是道家的养生练气之术,后来不知何故,达摩祖师在无意之间得到了这两部书的手稿。 达摩祖师学究天人,在佛法和武功上都有极高的修为,见到这易筋洗髓二经之后,对立面所阐述之内容深以为然,后来将这二经合为一经,就是现在的达摩易筋经了。 这易筋经在少林寺中,历代只有方丈大师才有资格修炼,弘一虽然是达摩院首座,但是也无缘染指,而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武功在方丈之下,也是因为方丈可以修习易筋经的缘故。 是以后来这位弘一和尚因妒入魔,偷偷潜入藏经阁内,偷走了易筋经,叛出少林寺,在江湖上游荡! 早些年江湖上还有人见过弘一和尚,据说他修炼易筋经不得要领,走火入魔,嗜杀成性,江湖上几宗灭门惨案都是由他做下的,后来少林寺也实在看不过去了,方丈大师亲自带领寺中高手,出手清理门户。 后来双方经过一场惨战,弘一和尚被方丈大师一掌打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而方丈也身受重伤,回到寺中之后不久就圆寂了。 所以江湖中人都以为这弘一和尚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好好地活在药王谷中,这要是被江湖中人知道了,别说少林寺的高手首先就要来追杀弘一,光是几十年前弘一在江湖上的那些仇家,岂能轻易饶过弘一! 所以现在弘一已经暗下决心,今天就算谷主孙清芳要放了玄靖他们,他弘一也绝对不能允许这几人或者走出这间大殿。 否则一旦这些人活着走出药王谷,自己以后哪里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弘一心念一动,玄靖听见背后一阵风声,忙回过头去看,只听耳中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他们刚才走进来的那扇大门,已经自己关闭了! “哦!弘一大师,你是不是准备关上大门,杀人灭口啊?”雨师萱在一旁说到。 同样作为宗师级的高手,雨师萱已经敏锐的察觉,弘一有些慌张,要知道,现在自己这边几人还没有真正走进禄存阵中,若是此时玄靖准备离去,再多一个弘一这样的高手,也绝对拦不住他们。 而这位弘一和尚现在就急着关门,他以为区区一扇大门,就能挡得住自己这一行人吗?恐怕弘一自己都不会相信,所以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弘一的心中已经开始发慌,他害怕今天在场的人或者出去,那么弘一的身份一旦暴露,恐怕他以后再也没有可能留在药王谷中过安生日子了! “哼!本来还准备随便打发你们离去,若是佛爷高兴,说不定能饶你们一两条性命,但是偏偏不凑巧,你们中间有人认出了佛爷,那可怪不得佛爷心狠了,你们所有人,今天都别想离开这里了,佛爷这就送你们上西天去!” 弘一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是凶狠狰狞,一句话说到最后,一张脸竟然全部扭曲变形。 玄靖心中奇怪,暗道这是什么功夫,这弘一和尚莫非也和雨师萱一样,会变脸的把戏的吗? 玄靖随便抬头一扫,猛然心中一凛,不对,弘一的表情现在变得和铜像上面的鬼怪已经没有区别,莫非? 看来江湖传言不虚,这易筋经还真的不是谁都能修炼的,怪不得少林寺那么多有道高僧,只有方丈一人有资格翻阅易筋经,看来这门功夫邪门的很,若是心性修为不到,万万不得擅自修炼! 现在看弘一的这副表情,玄靖已经渐渐明白,为什么当年少林寺的方丈不惜受伤身死,也一定要亲自下山清理门户,这种人若是留在江湖上,那可真是太可怕了,不知道这弘一和尚的疯病发作起来,有多少人要被他屠灭满门! “宗主,属下看这鬼头铜像阵,恐怕就是从那少林寺十八铜人阵中脱胎而出,一会儿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宗主可一定要小心啊!”雨师萱虽然在江湖上并不怎么出名,但是他早年曾经游历九州,见识极为广阔,无论是秘术还是武学,都有自己的见解。 “哈哈哈哈哈哈!”弘一此时面目狰狞,仰天长笑,“还算你们有点见识,不过佛爷的这禄存大阵,可要比什么少林十八铜人厉害的多了,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佛爷的手段,你们,都去死吧!” 弘一说完,紧跟着大喝一声,随着他这一声大喝,大殿中的鬼头铜像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各个的面目开始鲜活了起来! “不对!”雨师萱猛然喊道,这不是一般的机关铜人,这是 “铜甲僵尸!”白烈突然在一旁说到,白烈多年来一直在休国的白熊营中任职,转么负责为休国打探江湖上的各种消息,这铜甲尸虽然在江湖上一直留有传说,但是要说亲眼得见,今天还是第一次。 “哈哈哈哈!被你认出来了!”弘一双目赤红,斜着瞪了白烈一眼,白烈感觉这眼神如同地狱的恶鬼一般,自己只是被扫了一眼,一股寒气登时从尾椎直接上的后脑,白烈大骇,心中害怕对方还有什么厉害邪术,赶忙挪了一步,抢着挡在玄靖的面前,横剑而立! 铜甲尸?玄靖心中大惊,他也是在青云洞府之中神君留下的秘术手稿中看见有这种霸道机关术的记载。(。) 第二百二十章 禄存惊魂 这铜甲尸一般都选用专练外门横练功夫的高手作为材料,需要将对方强行制服,在横练高手还没断气之前,保证对手的神志清醒,然后用秘术法门强行提升横练高手的生命力,确保在整个铜甲尸制作的过程中横练高手不会断气。 接下来制作铜甲尸的方法简直惨不忍睹,需要在横练高手的头皮上打开一个洞,然后用融入五金金精的铜水直接灌入横练高手的体内,再经过一系列的秘术手段,方能制作一具堪用的铜甲尸。 而制作铜甲尸的痛苦简直非人类所能想象,一般达到制作铜甲尸要求的横练高手本来就凤毛麟角,想要活擒这样的高手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就算被你抓住了,也难保在制作过程中横练高手不会熬不住死去,所以这门方法虽然狠毒,制作出来的铜甲尸也确实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单论身体的防御能力,简直能和横练宗师相互匹敌,但是千万年来,九州之中这种歹毒的方法已经基本绝传了! 可是现在光是这座大殿之中,鬼头铜像就至少有三十尊以上,这样规模的铜甲尸,九州之内连听都没听说过! 没想到药王谷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配置,玄靖直到此时,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托大了,三十具铜甲尸意味着什么,玄靖还是知道的,相当于三十位能和横练宗师抗衡的高手! “弘一!当年江湖所传你强行修炼易筋经之后走火入魔,在江湖上打开杀戒,今天看来,你当年杀人灭门的原因,是不是就为了制作这些铜甲尸?” 雨师萱厉声问到,他见识广博,自然也知道这铜甲尸的制作方法,所以一想到这么多叱咤江湖的高手,居然被弘一抓来给折磨成这个样子,雨师萱就是脾气再好,心中岂能不气愤! “哈哈哈哈,被你给猜到了!”弘一此时已经微微进入癫狂的状态,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口齿也有些含混了! “宗主!快跑!我们给你断后!”雨师萱大声喝道! 玄靖一惊,雨师萱的身手和性格他是知道的,但是现在还没动手,雨师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玄靖岂能不惊。 这话若是胡风和白烈说出,玄靖不过一位他们担心一会儿动手的时候无暇照顾自己,为了玄靖的安危,让玄靖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一躲。 但是现在是雨师萱说出,玄靖就心中一颤,按照雨师萱的性格,如果不是感到凶多吉少,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办?如果雨师萱都自问没有把握幸存,难道今天要全军覆灭不成? 夕前辈在攻破刚才的巨门阵之后,玄靖就让她先一步去了药王殿中,好生盯着孙清芳,现在玄靖一行人,可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玄靖略一犹豫的时间,大殿上的铜甲尸已经跳了下来,胡风一看情况危急,第一个先冲了上去,他手中挥舞着浮屠铁骑的重剑装具,重剑的剑锋在剧烈的燃烧着。 胡风也知道,这些铜甲尸和山下那些饿狼可不一样,所以一出手就是全部功力,他要仗着浮屠铁甲的装备优势,尽可能多地斩杀这些铜甲尸。 一声锐响!胡风的重剑正中一具铜甲尸的脖颈,但是没有预想中的头颅翻飞。 重剑被弹开了,剑锋上燃烧的火焰也溃散了,但是胡风睁眼望去,铜甲尸的脖颈处不过多了一道并不明显的斩痕而已! 什么!这些人里面,没有人比胡风更了解重剑装具的威力,胡风可以骄傲地说,在九州范围之内,还没有那支军队的铠甲,能够抵挡浮屠铁甲的重剑装具! 但是现在,重剑装具对这些不死不活的铜甲尸无效。那具铜甲尸脖颈被斩了一剑,行动只是稍微缓了一下,然后一拳击出,这一拳虎虎生风,竟是气度森严,大有江湖上一流高手的风范! 一拳下去,胡风却丝毫不闪避,他也是一拳击出,今天胡风的野性上来了,他要凭着自己身上的浮屠铁甲,和这些铜甲尸硬拼一下,看看到底是价值万两白银一套的浮屠铁甲坚固,还是这些不死不活的铜甲尸更加抗揍! “轰隆!”一声,四周的尘土被胡风和铜甲尸的拳风激荡,大殿中登时一片扬尘,众人什么都看不见了。 待到烟尘散去,众人赶忙查看,却见铜甲尸魏然不动,而胡风却被对方击飞,摔在墙边。 众人正在担心胡风的安危时候,胡风一步跳起,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铁甲,只见坚不可摧的浮屠铁甲上面,已经被刚才铜甲尸的一拳,打的出现了一圈圈的龟裂! 而反观铜甲尸,虽然站在那里并没有被胡风的拳劲击飞,但是胸膛处也被印下了一个清晰的拳头印,看来这一招之间,双方算是互有得失,铜甲尸没有击穿浮屠铁甲,但是胡风也没能击杀铜甲尸! 此时胡风心中惊惧不已,他当然明白浮屠铁甲的强度,这些不死不活的铜甲尸居然能有击裂浮屠铁甲的拳劲,而且这大殿中一共有三十多具铜甲尸,难道今天真的要全军覆灭吗? “宗主!快跑!胡风断后!”胡风和雨师萱刚才喊出了一样的话,在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全玄靖的心思,他知道,如果今天这里只能有一个人逃脱的话,那就是玄靖,他是牧云团最后的希望! 玄靖却好似没听见一样,站在大殿中呆呆愣神,就在此时,又一具铜甲尸蹿了过来,速度奇快无比,直奔玄靖! “宗主当心!”白烈一声喝叫,长剑一抖,拦在玄靖面前,拼死挡住了这具铜甲尸。 一个照面,白烈倒飞而出,手中长剑断成数截!白烈则灰头土脸,嘴角还挂着血迹。 本来白烈的武功即使放眼九州,也是难觅对手,但是白烈刚才为了保护玄靖,势必一步也不能退,所以只能和铜甲尸硬碰硬扛了一招,白烈所长在内功剑术,外门横练的功夫并不擅长。 所以刚才电光火石之间,白烈又是护主心切,用血肉之躯硬抗了铜甲尸的一拳,自然落了下风。(。)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线生机 那铜甲尸击飞了白烈,仍然不罢休,朝着玄靖狂奔而来,此时白烈和胡风都不及救援,而雨师萱也手持鱼肠剑,正和两具铜甲尸战斗在一起,众人心中焦急,各个呀呲欲裂,但却都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徒呼奈何! 弘一和尚站在远处,悠闲地隔岸观火,他当然清楚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铜甲尸的威力。 当年他强练易筋经走火入魔,而且在江湖上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但却无意之中得到了这铜甲尸的制作秘术,是以不惜强行擒住江湖上有名望的横练高手,来制作这些铜甲尸。 并且他以前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长老,还精通少林十八铜人的布阵,是以制作成这些铜甲尸之后,他就将十八铜人阵融入这些铜甲尸之中,组成一套阵法,威力更是惊人! 后来少林寺的方丈察觉了此事,所以不惜带领全寺高手,出山追杀弘一,在那一战中,弘一折损了多名了铜甲尸,否则按照他原来的铜甲尸配置,原本是三十六具铜甲尸组成的天罡大阵! 后来弘一隐藏在药王谷中,经过多年经营,总算将铜甲尸补全了些,只是威势和数量上,还未及当年! “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道火光闪过,玄靖手持一把短柄火铳,傲然而立,铜甲尸却被玄靖的火铳击退数步,身上的衣衫也尽数被火铳击出的霹雳火弹的火焰所焚毁。 大殿中一阵火药的味道,玄靖眯着眼睛,他想看看,这些刀枪不入的铜甲尸,究竟能不能挡住自己的霹雳火弹,这可是夕前辈送给自己保命的利器。 只是玄靖身边一直不乏高手保护,很少有亲自以身涉险的机会,所以直到今天,这火铳也不过是第二次使用而已。 当初带兵围剿大将军孙清平的时候,孙清平一身功夫早已经到了铁布衫的境界,不还是一样死在玄靖的火铳之下! 不过这次的结果却让玄靖大为失望,弹丸正中铜甲尸的额头,虽然霹雳火丹爆裂的威力惊人,但是弹丸直接击中铜甲尸的地方,也只不过在铜甲尸的额头击出了一个小坑而已,甚至连击穿都做不到! 此时玄靖才真正感到一阵阵寒意! 只见玄靖再不犹豫,转身抽出牧云剑,将焚心诀的内劲灌注到剑锋之上,冲着身后刚才进来的大殿正门劈去,既然不能杀敌,就只能夺门而逃! 然而让众人所料未及的是,锋利绝伦无坚不摧的牧云剑,砍在大殿的正门上,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擦起一道火花而已,大门魏然不动! 铜墙铁壁!玄靖此时才想起,为什么刚才一进来的时候,弘一就抢先关住大门,原来这门中另有玄机! 关住大门!玄靖的脑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对,他为什么非要关住大门,仅仅是要杀自己几人灭口吗? 凭着铜甲尸的行动迅捷、刀枪不入,难道自己一行人真的有机会逃走不成? 还有,这铜甲尸既然这般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放在山腰贪狼阵的位置或者巨门阵的位置,铜甲尸和饿狼或者巨人相互配合,天下间还有什么样的高手能够闯进药王谷不成? 最后,为什么贪狼和巨门两座阵法都是露天依着地势而成,唯独这禄存大阵中的铜甲尸,非要在这里建一座大殿! 莫非是? “胡将军,用重剑劈开大门!白长老、雨堂主和我一起保护胡将军!” 玄靖想到了,他希望现在外面的太阳还没有落山,那么他们还有一线生机。 胡风一愣,不知宗主何意,但是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这里就是战场,有一点的犹豫,很可能他们就会全军覆灭在这座禄存大阵之中! 胡风大喝一声,举起重剑正准备劈下,玄靖却突然从袖中取出一瓶秘术药水,扔给胡风! 胡风马上会意,这是玄靖让自己将这瓶药水填入重剑装具的剑柄之中,以加强劈斩的威力! 胡风的剑柄中本来就装有一瓶秘术药水,只是前面在杀狼的时候已经消耗大半,刚才劈斩铜甲尸的时候,更是未能奏效,剑锋火焰全部溃散,现在剑柄中的火焰药水,早已消耗殆尽了。 玄靖扔给胡风的这瓶秘术药水,也是从孙清平的书房之中找到的,当时玄靖就惊叹于这瓶秘术药水中的火焰元素之纯净,而且能够被孙清平看上眼并且珍藏在书房中的东西,肯定不会一般的大路货,所以玄靖拿到之后,一直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胡风迅速将玄靖扔过来的秘术药水瓶装填到重剑的剑柄之中,双手握住重剑,集中全身的精神和真气,一次悠长而暴烈的呼吸之后,胡风长啸一声,如同洪荒之中猛兽的嘶吼一般,原本喧闹的大殿之中,那些已经没有神志的铜甲尸,竟然也被胡风的长啸所震慑,一时之间忘记了攻击,大殿中有了短暂的安静! “破!”随着一声巨吼,胡风的重剑带着强烈的火焰,向着厚重的大殿铁门劈下! 燃烧的铁剑如同一道彗星一样带着耀眼的光明,撞向铁门,那刹那间的光辉,甚至让白烈和雨师萱这样的高手,都不敢直视。 而玄靖则在一旁暗中观察,他发现,当胡风剑上的光芒大盛的时候,包括弘一和尚在内,还有大殿中所有的铜甲尸,面上都闪现出痛苦和恐惧的神情。 玄靖更加确定刚才自己心中的那个推断,这些铜甲尸连重剑的直接斩击都不曾退缩,为什么会出现恐惧的表情,他们本来就已经没有生命了,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让他们感到恐惧的吗? 一阵烟尘飞扬之后,厚重的铁门被胡风一剑斩开了! 众人发出一阵欢呼,现在起码有了后路,虽然铜甲尸的行动速度也十分迅疾,目前众人还远远说不上摆脱危险,但是这道大门一开,总算是又多了几分生机。 而玄靖则马上看外面的天气,还好,天色还尚早,现在外面已然有了夏季的模样,白天越来越长,玄靖目测了一下,距离日落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逃出生天 “大伙冲出门去,站在太阳底下!”玄靖没时间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这些铜甲尸的弱点,果然是光! 现在外面日头还甚高,只要大家站在阳光底下,那些铜甲尸就没有用武之地! 胡风此时早已经脱力倒地,白烈上前一步,扶住胡风,朝着门外而去,玄靖却没有急着出门,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雨师萱撤出。 在玄靖的心中,既然他们是一起来到药王谷的,那么就一定要一起撤出,作为主帅,玄靖决不允许自己放弃任何一人! 雨师萱此时被两具铜甲尸缠住,一时之间脱身不得,他余光看见玄靖站在大殿门口不肯离去,知道宗主是在等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但是口中却喊道: “宗主快走,不要管我!” 玄靖摇了摇头道:“不行!雨门主,你尽力朝后退几步,只要到阳光所照之处,这些铜甲尸绝对不敢追击!” 雨师萱一愣,虽然不明白玄靖话中的意思,但是现在要想活命,只能照着玄靖所说去做。 当下雨师萱奋起神功,将内力灌注到鱼肠剑之上,这鱼肠剑本来就是天下利器,在雨师萱的内劲喂养之下,就算是铜甲尸也不敢太过逼近。 雨师萱看准一个空当,身形向后急掠,这一步倒退,就足足退出了两丈有余! 眼看就要退到玄靖身边,此时从旁边又冲出一具铜甲尸来,朝着雨师萱冲来,意欲阻拦雨师萱的退路! 雨师萱心中叫苦,知道只要被这具铜甲尸一旦缠上,那么自己今天恐怕就出不了这座大殿了! 正在此时,玄靖手中的火铳再次击发,霹雳火弹在近距离击中铜甲尸,铜甲尸向后一个跟头栽倒在地,雨师萱见状,更不敢有片刻停留,脚下一蹬,窜出了大殿正门! 玄靖则是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缓步退出了大殿,和众人一样,站在外面的太阳底下,眯着眼睛看着大殿内的铜甲尸和弘一和尚! “小兔崽子,有种进来,让佛爷的铜孩儿们好好送你们上路!”弘一法师气急败坏地说到。 玄靖自小就得到柳相的心宗相传,怎么能受弘一的言语挑逗,当下一笑道:“有种你出来,佛祖在西天等着见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呢!” 弘一法师在大殿中瞪着玄靖,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情,但是他却偏偏不敢踏出大殿一步,似乎他从心中恐惧外面的阳光一样! “宗主,这是怎么回事?”雨师萱在身后不解地问到。 “雨堂主,当年少林寺方丈大师出手,亲自将弘一击毙,他怎么可能侥幸生还,以我之见,现在的弘一和那些铜甲尸一样,都不过是被某种秘术强行改变了身躯,只不过是些不死不活的怪物而已!” “不死不活?”雨师萱奇道,铜甲尸是什么东西,他当然知道,但是雨师萱却没想到,原来这弘一难道也是死人不成?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还真是有两下子,就这样被你看穿了吗?”弘一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本相,所以倒也不想再隐瞒,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这些年弘一之所以屈尊躲在药王谷中,其实并完全是贪慕药王谷中的灵丹妙药,以他的武功修为,再加上这些铜甲尸,天下间又有什么灵丹是他求不来的! “我早就应该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当年不过屈居少林方丈一人之下,都心有不甘,现在岂能听命于药王谷中区区一个孙清平!” 玄靖说着顿了一顿,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继续说道:“按我推测,易筋经中必然有些高深法门,能大幅增加人的防御能力,所以当年方丈一掌将你击下悬崖之后,你并没有当场死去,而是拖着受伤的身躯逃到了药王谷中,从这里找到了某种让能你不死的丹药!” “然后你就和孙清平达成了某种协议,你给他当看门狗,他应该要想办法帮你继续维持这样一幅不死不活的身躯!” 大殿中的弘一现在则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直视着玄靖说道:“怪不得听孙清平说,整个思邈郡被你一个娃娃搅得天翻地覆,看起来你还真有两下子,不过这些都没什么用了,你今天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中!” 玄靖淡淡笑着,眯着眼睛道:“你要是有种走出来,或许我可能会稍微害怕一下!你们这些东西最害怕什么,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弘一听见玄靖这句话,面目登时扭曲,和那些鬼头铜甲尸的面目变得没什么区别,显然,玄靖正好说中了他们的痛处。 “是的,我们这副身躯,是没有办法在白天出门,但是现在离太阳落山,也不过只有一个时辰而已,一个时辰之后,本佛爷带着三十个铜孩儿就能出来,到时候也许你能逃走,但是你的平阳郡主呢?” 弘一说到这里,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道:“小子,你岁数还小,佛爷当年在江湖上,还曾经练过几年欢喜禅,听说平阳郡主那个小娘皮也是细皮嫩肉的,应该还是个雏儿呢吧!” “狗贼!恁地无耻!亏你还是出身佛门!”玄靖还没说话,一旁的雨师萱却是听不下去了,他虽然是云雨门的前任掌门,和越州的风情业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雨师萱最看不惯的就是男子强行玩弄柔弱女子的行为。 青楼之中卖笑买欢,这种事情还能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些青楼女子虽然可怜,但是在越州,只要是和云雨门有点关系的青楼,女子接客都全凭自愿,就算有客商一掷千金或者势力滔天,只要女子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否则就是和云雨门过不去! 雨师萱听见这和尚说的越来越下流不堪,登时激发了心中怒火,所以不待玄靖开口,他就要抢先喝骂对方! 玄靖眯着眼睛,看着弘一和尚,语气冰冷到了极点,“弘一,你要是有命活过今天,再吹牛也不迟!”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本来就是个死人!”(。)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强援在后 玄靖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流星火炮!玄靖知道,只要这枚火炮放出,夕前辈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眼前的弘一和尚,在夕前辈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玄靖拧开竹筒的底盖,一道焰火直冲天际,经久不散,既然已经来了,玄靖就不着急回去,找夕前辈帮忙需要代价是吧,那就付呗,但是眼前,玄靖一定要让弘一和这些不死不活的东西全部消失! “宗主,你、您是怎么看出这些东西害怕阳光的?”雨师萱到现在也不明白,玄靖到底是在那里看出了这些铜甲尸的破绽。 玄靖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雨堂主,这些东西要不是出不了门,为什么不和巨门阵中的巨人一起围攻我们,还有,贪狼和巨门阵都是依着山势露天建立,白袍总管和巨门阵主这样活生生的人,尚且不怕风吹日晒,这些铜甲尸不死不活,为什么还非要住房子,这里面岂能没有理由?” 说出来不值一哂,但是在刚才那种环境之下,却有几人能够想得到这节! 雨师萱听罢玄靖的分析,顿时在心中对玄靖又多了几分叹服,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这般临危不乱,在刚才那种环境之下,还能准确地找到敌人的破绽,现在雨师萱有些慢慢相信,或许玄靖真的是预言中牧云团的天选之子了! “你又惹了什么祸?”夕来的还真是快,看起来在她的心中,真是有一点害怕这个小玄靖别死在药王谷中了。 “夕前辈!”玄靖躬身行礼,不知道为什么,玄靖只要一看到夕,心中就有一种强烈不安的感觉,他觉得在夕的面前,所有的心机都是白费,夕的那双眼睛,似乎能看透所有人的心一样。 白烈等众人都过来和夕见礼,唯有胡风神色尴尬,刚好刚才奋力破门的时候全身脱力,幸好被白烈扶着逃出了大殿,此时正好借机躺在地上休息,扭过头去不看夕。 “胡将军,门牙补好了吗?”谁知道夕却没放过胡风,依然拿上次打掉胡风门牙的事情来调侃。 “托前辈的福,重新补了两颗,犹胜从前!”胡风没好气的说到。 胡风虽然在夕的手下吃过亏,但是也正是那次失利,让胡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的所谓宗师境界,傲视九州,简直就是个笑话,人家夕整天骑着秃鹫在天上飞,根本就不算九州中人,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档上!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夕看着玄靖。 玄靖挠了挠头,“夕前辈,这座禄存大阵,里面的铜甲尸十分厉害,我们几个差点丧命在里面!所以还请夕前辈前来相助,咱们一块想个好办法,怎么破了这禄存阵才是!” 夕扫了一眼众人,然后顺着刚才被胡风劈碎的大殿正门朝内望去,夕的眼神中出现了很少见到的凝重神色,良久,夕才沉声说道: “你们可真会惹麻烦!” 玄靖一愣,他还从来没见过夕这副神情,难道这禄存阵真的这般厉害不成? “夕前辈,这么难办吗?” “你说呢?先不说里面那个红袍和尚强练易筋经,走火入魔之后又把自己弄成了活死人,他手下那些铜甲尸,生前个个都是横练大成的顶级高手,现在又被用秘术制成了铜甲尸,体魄之强劲,简直坚不可破,别说寻常兵器,你调集来火炮对着这些铜甲尸乱轰,都未必能奏效!” 玄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来没听过夕前辈也有叹气畏难的时候,在玄靖的眼中,夕和天上的神仙差不多了,是远超过九州所有强者的顶级存在。 一般的高手要杀人还需要动手过招,夕如果看谁不顺眼,只需要张弓拉箭,然后就可以准备为那位仁兄收尸就是了。 但是现在夕看着眼前的禄存阵,好像也有些一筹莫展的样子。 胡风躺在地上冷笑道:“我当四大高手真的横行九州,天下无敌呢,原来也不过是只能欺负欺负我们这样的软柿子,见了铜甲尸,也是” 胡风说到这里,却止住不往下说了,只是一脸坏笑看着夕,今天可真是过瘾,一向无所不能的夕,今天也被一群活死人给挡住了去路! “嘿嘿!小胡,你想不想再换两颗门牙?”夕可不会被胡风的激将术左右,一出口也是抓着胡风的伤口不放! “好了、好了!”玄靖赶紧站出来,“夕前辈,现在强敌当头,咱们还是别斗嘴了,先想想怎么破阵上山吧!” “开两句玩笑,有什么打紧!”夕随口说到,转眼之间,夕的表情又认真了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易筋经可真是天下内功之冠呀!那个红袍小和尚练得不对,否则你们现在还能好生生地在这里站着?” “小娃!你想不想学易筋经?”夕歪着头看着玄靖。 玄靖一惊,他当然知道易筋经乃是天下武学泰斗少林寺的镇寺之宝,大殿里面的弘一和尚当年就是因为偷盗易筋经,才逃出少林寺,现在那本易筋经有可能多半就在弘一和尚的身上。 但是玄靖看了看大殿里面的弘一和尚,现在变成这副模样,恐怕多半就是被易筋经所害,看来这易筋经可不是人人都能练的。 “前辈,还是算了吧,一会儿要是破了禄存阵,真的得到易筋经,我们还是原原本本地还给少林寺比较好,你看那弘一和尚,不就是为了一己贪念,现在变成这个模样!” 夕笑了笑,看着玄靖说道:“好孩子,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易筋经乃是天下奇书,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练的,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练什么功夫都出不了乱子!” “夕前辈!莫非你已经有了破阵的法子了?”玄靖脑中突然一亮,像夕这种高手说话,绝对都是有的放矢,既然夕说了一遍又一遍,让自己修炼易筋经,那么她必然已经有了诛杀弘一的方法!(。)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只手遮天 “你这小娃,反应还真是快!”夕笑嘻嘻地说到。 转头又是一副哀怨的神情:“谁让你是宗主呢,我当年好歹也是牧云团的长老,现在前面的那几个臭虫,居然敢挡我们宗主大人的去路,我这个长老说不得,只能帮宗主先把这些臭虫踩死就是了!” “不过宗主,以后要是你发达了,一定要记得今天的事情哦!” 玄靖浑身上下一哆嗦,他最见不得夕这副神情,像夕这样的高手,要是有求于人的话,那么这件事情肯定是不好办的。 玄靖自己经常说一句话,就是所有行为都会有相应的代价,现在玄靖让夕帮他那么多忙,将来有一天,玄靖觉得自己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才能回报给夕! “你们这帮缩头乌龟,有种给佛爷滚进来,让佛爷送你们上西天!”弘一看着对方来了援手,心中一喜,他对自己的铜甲尸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他希望对方的援手越强越好,强到让这些人有胆子走进来,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指挥铜甲尸把他们一举歼灭! 而且太阳也渐渐要落山了,到那个时候,天底下可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挡住自己的铜甲大军了! “小和尚,别急着死!佛祖这会忙着呢,一会儿我再送你去见他!”夕随口打发着弘一,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她的虚无弓下,还从来没有过活口! “贼婆娘,你现在别嘴硬,一会儿天黑了,佛爷出去抓住你,让你生不如死!”弘一在大殿中暴跳如雷,但是没有任何办法,他和铜甲尸都是一副不死不活之躯,天底下只要太阳所照之地,就不是他能够染指的! 夕俏脸一寒,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当面骂她了!今天这位弘一和尚,赶得可真是巧! “不用等一会儿了,你不是想出来吗,现在我就让你出来!” 夕一语说罢,单手指天,随口喝道:“暗!” 玄靖等人不明所以,都朝着天上看去,但是接下来的景象,让玄靖一生都无法忘记,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力真的可以胜过天! 只见转瞬之间,太阳还挂在天上,可是四周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天空中逐渐出现了月亮和星辰,并且星辰的光芒一点点地亮了起来,甚至比正常夜空中的星辰,还要亮的多! 此时已经没有太阳了,漫天的繁星掩映下,就和夜晚别无二致! 雨师萱脸色惨白,这世上真的有高手能有如此神通,只手遮天!雨师萱想起年轻时候师尊曾经形容过的一种神通。 像龙空山这样的秘术师,可以通过计算和谋划,利用天狗食月之类的星空异象布置阵法,困住玄布这样的顶级高手,这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 但是到了夕这个境界,她已经不需要等待什么星辰异象,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制造制造出一个星辰阵列出来,用以加持自己的神通! 这是什么样的境界?雨师萱不敢揣摩,他突然想起当年师尊的一句话,一个武者,一般修炼到外劲大成的时候,浑身劲力整齐,身体各处都能发出劲道伤人。 这个时候,武者往往认为,天下武学,已经全然在自己胸中了,然而转入内劲以后,武者会发现,内劲之上,还有化劲,只怕到了那个时候,才称的上顶级高手。 不过只有越过化劲,真正进入宗师境界的武者,他们的心中才会明白,所谓武学一道,在宗师之后,才刚刚开始而已!所谓的外劲内劲,只不过比凡人多了几斤气力,脏腑更加强健些而已。 宗师以后,才算是脱胎换骨,武学一道,宗师境界并非山巅,而是刚刚入门!前面的只能算是门槛。 雨师萱当然已经跨进了宗师境界,所以他这些年来,越发地赞同当年师尊的话,只是他不知道,一个人的修为,究竟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一刀挥出,能斩断山峰吗? 可是这样的刀法,真的有用吗?雨师萱不止一次在心中有过这种疑问。 但是今天,雨师萱看见了夕只手遮天的神通之后,他心中突然一片明亮,武道的境界,这就是巅峰,只有天在上,再无山与齐! “小和尚,现在啊天黑了,你带着那几只臭虫滚出来吧!”夕沉着脸说到,在她的眼中,要想杀臭虫,没必要非自己钻到臭虫窝里去,他们不是害怕阳光吗,好,我给你把天遮住,这回可以出来了吧! 弘一愣了,这是什么把戏?他修炼易筋经已经几十年了,虽然练法不对,最终导致走火入魔,但是在弘一心中也知道,就算自己练对了,恐怕一辈子也没有这般境界! 到底出不出去,弘一在心中盘旋,他虽然现在不死不活,但是他和那些铜甲尸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他的神志并没有被消除,他还有和活人一样的恐惧。 现在对方使出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弘一已经闻到了些许恐惧的味道,按说他已经是个死人,这世上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把自己杀死,但是对面的夕,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女子,却让弘一心中隐隐起了不详了预感! “你要是没种出来,那不如我进去吧!”夕淡淡说着,手中已经拿着那把银色的虚无弓。 只见夕从腰间抽出一支羽箭,但是这枚羽箭的箭簇却和夕平常所用不同,箭簇并非金铁锻造,而是一颗透明的晶石,里面似乎有光芒在闪动。 秘术晶石!玄靖心中惊叹,虽然他不知道夕为什么要使用珍贵的晶石作为箭簇,但是玄靖作为苍龙之力的传人,站在夕的身旁,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箭簇上晶石中传来的纯粹的秘术元素。 夕的长弓,并没有对着眼前的大殿,而是指向天空,被她制造出来的星象之上,弓满月,箭如星,离弦而出,直射天上星斗! 众人仰望天空,没有任何见过这样的羽箭,如同划过天际的彗星一般,羽箭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拖成长长的尾巴,直奔夜空中的星辰而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朱雀星辰 这支羽箭似乎被赋予了鬼神之力,一直在天际飞翔着,永不下坠,直到众人目力所及的尽头,消失在夜空之中。 而此时的夕身上,随着羽箭的射出,却似乎多一层光芒,幽深而清澈,仿佛天上的星光一样。 井宿!雨师萱心中狐疑,虽然现在的夜空是夕凭着通天神术凭空造出来的,但是天上的星斗排列,却和正常时候没有丝毫的区别,刚才那枚羽箭消失的方向,依稀便是南方朱雀七宿之首的井宿位置! 难道她是要用? 朱雀阵!雨师萱现在还不敢确定。 夕又搭起了第二之羽箭,箭簇仍然是珍贵的秘术晶石,颜色和第一支似乎有所区别,应该是晶石中所蕴含的秘术元素有所不同吧。 长弓如满月,羽箭又离弦! 鬼宿!雨师萱现在可以确定了,夕就是要布阵,南方朱雀大阵!夕根本没必要造出一个夜空来引出那些铜甲尸,她要做的,是让星辰显露出来,作为自己布阵的阵脚! 井、鬼、柳、星、张、翼、轸,这是南方朱雀七宿的星位,转眼之间,夕也已经射出了七支羽箭! 玄靖在一旁呆呆看着,他在青云洞府中曾经翻阅过神君的秘术手稿,对这星辰之阵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 但是了解归了解,像现在夕这样的布阵手法,玄靖简直做梦都没想过,他身负苍龙之力,乃是天下秘术之冠,凭着目前的修为,也不过只能利用苍龙之力勉强引动天雷而已。 而现在的夕前辈,根本不需要借助天时地利,如果她需要,自己就可以造出天时星辰来辅助布阵,这里面的差距,岂是天地之间的距离能够衡量的? 玄靖突然想起,按照晨夕辉夜四大高手的方位排序,神君自然是东方苍龙之位,而夕前辈,正是南方朱雀之位,现在夕所使用的阵法,正是自己的本命阵法,看起来今天才是夕前辈真正的实力展示! 朱雀,太古中最暴烈的一种神物,不同于苍龙的尊贵和玄武的杀伐,上古神话中记载,每当朱雀现身的时候,往往都伴随着最可怕暴烈的大火,能够燃烧天地的火焰! 朱雀七宿的阵脚已经布成,现在夕的身上,满是朱雀七宿投下的星辉,耀眼的让人不可直视! “小和尚,是你带着那些臭虫出来呢?还是我进去把你们都碾死呢?” 夕的表情圣洁无比,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罢了,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夕,已经不是一个人间的高手了,她是天上朱雀的投影,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可以碾压地上的一切众生! 弘一和他的铜甲尸们已经嗅到了毁灭的气息,他们不惧怕死亡,他们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阳光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和事物能够对他们再造成任何伤害。 但是现在立于眼前的这个女子,弘一不知道还能不能将对方称之为人,或许称她为神,也未尝不可,夕带给弘一的感觉,不是死亡,而是毁灭,尽管弘一不愿承认,但是他心中绝对相信,只要夕拉动手中那把代表毁灭的银色长弓,自己和这些铜甲尸们就会被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抹去! 夕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没有人在消灭臭虫的时候还要等着问一下臭虫选择怎么死的! 夕开始拉弓,空弦! 只要是开过弓的人都知道,长弓是严禁开空弦的,因为空弦会损伤弓的材质,破坏长弓原本平衡的受力,在以后的使用中,弓会变得不准,力道也变得无法控制。 可是夕这样的高手,为什么会引空弦,她的羽箭呢? 不过马上,大家就有了答案,没有弓箭,但是在长弓之间,出现了一道星光,和天上的朱雀七宿一样的星光,代替了羽箭的位置! 这是!布阵朱雀,以星辰为箭吗? 雨师萱心中只剩下了五体投地的叹服,这些铜甲尸看似不死不灭,连自己手中的鱼肠剑都不能伤铜甲尸分毫,那么还有什么羽箭能够顾射穿铜甲尸呢? 可是无论什么样的铜墙铁壁,无论修为多高的横练大师,试问天下间有谁能够抵挡日月星辰的力量呢? 满弓,破弦,箭出! 夕的第一支星辰之箭已经射出,出乎大家的预料,箭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很奇怪,这支箭射出的瞬间,所有人心中都知道这支箭是射向哪一具铜甲尸的。 众人都朝着那具铜甲尸望去,却见那具铜甲尸似乎被点了穴道一样,狰狞的鬼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情,似乎在使用全身的力气,想要躲避这支星辰之光所凝成的羽箭。 但是无论铜甲尸如何用力,却无法挪动半步,似乎有什么力量,将他牢牢地束缚在那里! 当虚无弓的箭射出的时候,铜甲尸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不可闪避、不可阻挡!等待他的只有命运,被毁灭的命运! 光箭直没入铜甲尸的胸口,消失不见,铜甲尸突然不动了,脸上的表情归于宁静,原本狰狞的面孔似乎渐渐变得平和。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具铜甲尸,大家都想亲眼看看,当世第一高手出手,究竟有什么样的效果。 “宗主你看!”雨师萱在一旁低声对玄靖说到。 “怎么了?”玄靖奇怪地问到。 “那个铜甲尸,好像颜色不对了!” 玄靖听雨师萱这样一说,定睛望去,发现大殿中被夕射中的铜甲尸,似乎颜色是有些改变,不再是那种光亮的铜色,而是带着一丝灰白的颜色,而且这种灰色似乎渐渐明显起来。 一阵清风吹过,众人都没当回事,但是那名被射中的铜甲尸的脸上,却被这清风吹掉了一块眼睛! “这是这么回事?”玄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霹雳火弹和重剑装具都不能损伤的铜甲尸,居然被一阵清风吹掉了一块眼睛。 玄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具铜甲尸现在在清风中被吹去的越来越多,渐渐地,整个头颅都消散在威风之中!(。) 第二百二十六章 降魔 灰飞烟灭!玄靖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星辰之力,竟然有这种威势,坚不可摧的铜甲尸,只不过被夕的光箭射中,瞬间就变成了飞灰! 又是一阵风吹过,铜甲尸彻底被吹散了,只留下一身袍子掉在地上,这才让众人觉得,这个铜甲尸曾经存在过! 夕的手并没有停止,引弓、破弦、箭出,没有停滞和犹豫,只是一箭接着一箭飞出,每一具铜甲尸都是一样的下场,他们像雕塑一样站在大殿之中,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天底下没有躲避不了的暗器或者羽箭,甚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连火铳都能躲闪,但是唯独命运,是每个人都无法躲避的,玄靖终于知道夕的虚无弓为何从无落空的时候,因为夕所发出的羽箭,已经超越的这个世界法则的存在,就像命运女神在九天之上宣布世人的宿命一般,你只能接受,而无法反抗! 弘一和尚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这还是人吗?他转过身子,想要逃走,夕并没有理他,仍然慢条斯理的一箭一个解决那些铜甲尸。 弘一的脚步很快,转眼之间已经逃到了大殿的后门,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了太阳,只要能冲出这道门,后面还有七绝阵的其它几座大阵,至少能阻拦这些人一段时间吧。 现在能逃出去再说,至于以后,他们和孙清芳的恩怨,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弘一永远都不想面对那个神一样的身影。 夕看了一眼弘一,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弘一的脚步有了一丝迟滞,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捆住了弘一似的。 长弓继续拉开,渐渐如同满月,弘一身上那根无形的绳子似乎也捆得更加紧了,尽管弘一还在不住地挣扎扭动,但是却始终没能冲出大殿的后门去! 破弦、箭出!这支光箭比起前面射向铜甲尸的光箭,要明亮的多,虽然弘一现在不过是个活死人,但是毕竟曾经修炼过易筋经,躯体之强健,远超过那些铜甲尸。 弘一还在挣扎着,虽然他挣扎的力度要比铜甲尸强的多,但是终究,还是无法突破夕的星辰之力,就像没有人能够逃过属于自己的命运一样!终于,光箭没入了弘一的躯体,一切都停止了! 当光箭射入弘一躯体的时候,大殿中的一切,都静止了,朱雀星辰凝成的光箭,代表的就是无可抗拒的命运,不管是弘一,还是铜甲尸,实际上从夕伸手引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命运注定要毁灭,剩下的,只是完成这个过程罢了! “夕前辈,你没事吧?”玄靖在一旁低声问到,他见夕刚才催动朱雀阵法,强行诛杀大殿中的铜甲尸,现在似乎面容中有几分疲倦,所以开口询问。 “不妨事,只是老了,动一动就觉得有些乏罢了!”夕随口说到。 此时天上星辰已经散去,显露出来了原本的天色,太阳已经快落到山头了,夕阳如同血染一般照在禄存大阵的大殿上,但是殿中却空空如也,所有铜甲尸和弘一和尚,都已经在夕的星辰之箭下化作飞灰,地上散落着的,不过是他们生前所披过的一些衣物而已。 玄靖心中的震撼还没能完全平息,今天他终于见到了顶级高手的上限,在这种高手哦面前,你的计谋和心机再怎么高明,又有什么用?玄靖觉得自己以前的路有些偏了,无论什么时候,自身的实力始终应该放在第一位。 这半年的时间中,玄靖觉得自己用脑子算计人时候多了,但是静下心来练功的时间少了,他觉得有时候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犯不着动刀子了,但是现在,玄靖突然明白,脑子是人人都长的,但是谁的刀子硬,才是最后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 此时的夕一个人走进了大殿,她直接走到了刚才弘一留下的那堆衣服旁边,用手中长弓的弓稍翻动着,不一会儿,似乎找到了什么,夕又退了出来,走到玄靖身边说道: “小玄靖,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易筋经果然在这和尚的身上!” 夕的手上拿着一本古书,随便翻开了几页,玄靖探过头去,看是一本手抄本古书,也不知道传了多久了,纸张已经全部发黄,上面布满各种人体图画,还有挺拔隽秀的小楷旁注,另外还有部分梵文,玄靖却一个认不得了。 “夕前辈,这书,我们还是还给少林寺吧,毕竟是人家的东西?”玄靖轻声说到。 在他心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再好,也不能随便要,何况这种武学秘籍,玄靖并不缺,无论是柳相的焚心诀,还是神君的诸般秘术手稿,还有父亲玄布传给自己的御剑术和真言术,这些都是可以威震海内的绝学。 但是现在自己年纪还轻,最怕贪多嚼不烂,是以这易筋经虽然称的上无上秘法,对自己却没什么大用。 夕白了玄靖一眼道:“你这小子,当真不识货,这东西是少林寺的,自然是要还给人家的,但是还之前,我们看看有什么要紧,你看这易筋经上面,又没写着禁止外人翻阅是吧!” 玄靖一愣,夕这话虽然说不通,但是偏偏让他没什么好反驳的。 夕没理玄靖,从手中又取出一样东西,却是一件法器,看着样式乃是一柄降魔杵,只有巴掌长短,一只手刚好握住,不过这降魔杵却有些特别。 一般庙中的和尚喇嘛用的降魔杵,多为法事时候使用的法器,不是黄铜就是黄金铸成,亮晶晶的甚是夺目,但是眼前的这柄降魔杵,却是黑黝黝的一点都不起眼。 “夕前辈,这是什么东西,也是那个和尚身上的吗?”玄靖随口问到。 “我说你小子运气好,并不是单指得到了易筋经,你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夕看着玄靖问到。 “这个,不就是个降魔杵吗?有什么稀奇?”玄靖有些不解,他对佛家了解不多,以为只要是个和尚,身上带些这种法器总也是正常。 “嘿嘿,你什么时候见中原的和尚带这东西的了?” “这个?”玄靖想了想,觉得夕所言有礼,降魔杵虽然是佛家法器,但是中土的僧人似乎极少佩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第二百二十七章 降龙杖 “那夕前辈,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古怪?” 此时夕的面容似乎有些庄重了,在这件圣器面前,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夕,也不自觉的要尊重一些。 “我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降龙杖!” “降龙杖?”玄靖表示没听说过。 “降龙杖!”一旁的雨师萱却大为惊诧。 玄靖看雨师萱的表情,似乎对这降龙杖的来历有些了解,当下转头问道:“雨堂主,你知道降龙杖?” “当然知道,只是听说这降龙杖早已经被毁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世间,夕前辈,这真的是降龙杖吗?”雨师萱有些不敢相信。 夕点了点头,“我也没见过降龙杖,但是感觉这杖里面所蕴含的法力,应该是降龙杖无疑!” 雨师萱暗暗点头,天底下见过降龙杖的人恐怕比真正降过龙的人还要少,但是降龙杖的传说却一直在佛门中流传,以夕的眼光见识,要是她说这降魔杵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降龙杖,那就绝对错不了! “雨堂主,这降龙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看你们的表情,好像很厉害的东西?”玄靖并没有太上心,只是随便问了一句。 在玄靖的心中,神兵利器这种东西,和灵丹妙药差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名不副实,不管什么样的神兵利器,都不如自己实实在在修磨出来的修为来的重要。 所以玄靖虽然得到的利器众多,但是大多数也是转手送人,比如当年在芜城的时候,句丽国的金王子献上的帝辰龙鳞甲和鱼肠剑,玄靖就分别给了慧琴和雨师萱。 难怪白烈经常说,要不是牧云剑乃是牧云团中的宗主圣器,别人无法拔出使用,说不定哪天玄靖一高兴,连牧云剑都会送人! “回禀宗主,故老相传,这降龙杖乃是佛祖在天竺圆寂时候留下来几件随身法器之一,上面蕴含着佛祖的精魄法力,您说珍贵不珍贵?” 雨师萱对降龙杖所知也不是很多,但是光是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就足以证明降龙杖的尊贵! 佛祖啊!玄靖心中暗暗惊叹,那个古往今来被无数人所朝拜的大觉者,而且是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伟大的觉者。 据说佛祖的修为已经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他所达到的境界,超过所有人的认知。 现在这柄降龙杖,居然是佛祖传下的法器,确实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小玄靖,便宜你了!”夕随手一扔,把降龙杖就扔给了玄靖,似乎这柄名震天下的法器,在夕的手中也不过是可以随便送人的东西罢了。 夕的神情就像玄靖送周朗徽宗折扇一样的洒脱和无所谓,玄靖大惊失色,忙开口说道: “夕前辈,这” “你拿着吧,以后有了这东西,说不定关键的时候能保命也不一定,最近我要出趟远门,没什么时间照管你了,万一要是你死了,牧云团可就没宗主了!”夕随口说到。 玄靖本想推辞不受,但是夕这句话倒是把玄靖给噎住了,自己现在的小命,都还要人家保护,人家送你降龙杖,根本不是故作大方,只是想让玄靖给人家少添点麻烦罢了! 夕随便翻了翻手中的易筋经,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天竺和尚的书,还真是有些门道,我回去先好好看看,改天有空,再挑些你能学的教给你吧!” 说罢,夕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吹了个口哨,天上冲下一只黑色的大秃鹫来,夕双足微微一动,人已经飞上了秃鹫的后背,秃鹫一个回旋,就要朝着天际冲去。 “夕前辈,您不和我们一起破剩下的阵法了吗?”雨师萱急道,现在光是一个禄存阵,都让他们差点全军覆灭,七绝阵后面还有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四阵,保不齐会有什么厉害人物等着他们,所以现在最好能把夕留在阵中,才真正安全。 “没关系的,后面的阵法我早帮你们破了,现在你们一路冲上药王殿就行了,孙清芳已经被我绑在大殿的梁上,你们要快点上去,要是去晚了,我怕他撑不住被吊死!”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夕已经乘着秃鹫消失在天际的远端了,天空只有这句话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宗主,现在七绝阵已经破了,孙清芳也被活擒,宗主为何有些闷闷不乐?”玄靖打从帝畿出逃开始,白烈就一直跟随在白烈身旁,可以说是看着玄靖从一个王府世子长成了现在的牧云团宗主,所以现在看见玄靖神态略微有异,白烈却是要比别人更加敏锐些。 “白长老,你对夕前辈,了解多少?”玄靖低声问到,现在他们正走在山路之上,胡风刚才破门的时候用力过猛,玄靖取了一颗小还丹让胡风服下,然后让雨师萱扶着胡风先行下山,在药王谷入山处的百丈空地上先行休息,并且和周家兄妹也互相有个照顾。 他只带了白烈一人直奔药王殿中,对付一个被绑在大殿中的孙清芳,一个人就足够了! “宗主,属下以前在休国白熊营供职的时候,专门为休国的王庭打探江湖上的人物和消息,这位夕前辈,属下也是听说过的。但是即使是白熊营,背后有休国王庭作为靠山,对夕前辈的所知,也少得可怜,只知道她是当世的四大高手之一,和神君前辈、柳相前辈、还有白莲教的白莲圣母齐名并称,早年曾经是牧云团中的长老,算起来还是属下的前辈。” “嗯!”玄靖点了点头,白烈所说的这些,玄靖也都知道,而且这几年以来,玄靖从来就没停止过打探夕的事情,但是无论是花家的情报网也好,还是其它的各种渠道,所收获的信息,都是寥寥无几。 玄靖甚至还曾经写过密信给李元堂,向他询问夕的事情。毕竟李元堂是夕唯一的徒弟,玄靖希望能从李元堂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但是很遗憾,李元堂也只是跟随玄布在荒州的时候,被夕看中,曾经传授过一套心法,几招剑法而已,虽然仅仅这些,已经让李元堂受益匪浅,但是要说对夕的了解,却没有什么更有用的内容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药王殿 “宗主,怎么,你是不是怀疑夕前辈?”白烈欲言又止,作为一个细作头子出身的白烈,对待任何人的态度,都是首先将对方判定成别有用心之辈,然后通过调查,再慢慢给坏人定罪、给好人平反。 玄靖一笑,“白长老,你的职业病是不是又犯了,我只是好奇夕前辈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而已,你又再瞎想什么。” 即使在白烈面前,玄靖也没有说出自己对夕的担忧,毕竟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猜测,至于以后的事情究竟会怎么发展,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 七绝阵中除了禄存阵之外,剩余的阵法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以夕的身手,连热身都没有,就已经一路打通到了药王殿中,玄靖和白烈一路上看见不少伤亡的药王谷中家丁,想来是这些人不长眼睛,连夕的的路都敢挡,那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从有药王谷的那一天,药王殿就已经修成了,这里供奉的,自然是孙家的先祖,一代药王孙思邈了,只是不知道药王要是有在天之灵,看见自己的后世子孙这般不肖,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虽然孙清芳算不上真正的药王传人,但是当年的药王谷创立之初,本来是为了济世救人,可是到了如今,药王谷在思邈郡中,却成了人人咬牙切齿的过街老鼠,想起来不由得让人凭空生出些许感叹! 玄靖和白烈一进药王殿,就看见了被倒吊在房梁上的孙清芳,玄靖眯着眼睛看着孙清芳,说起来奇怪,玄靖从一开始来药王谷,不论明里暗里,都一直在和孙清芳的药王谷做对,但是直到今天,玄靖才真正见到了孙清芳! “孙谷主,你也有今天!”玄靖的语气中丝毫不隐藏对孙清芳的嘲弄,在玄靖心中,像孙清芳这种人渣,根本配不上同情这两个字! “黄口小儿!老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毁老夫基业!”孙清芳被倒着吊在房梁上,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流到脑子里面,一张脸涨得通红,但是见了玄靖,却依然出言不逊。 玄靖才没心情和孙清芳生气,他一边在大殿中东看西看,一边冲着孙清芳说道:“看来孙谷主吊在这里的时间还是不够长,算了,今天天色已晚,孙谷主不如就在这药王殿中好好陪陪你们孙家的祖宗吧,明天我让平阳郡主来接谷主!” 对付这种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客气,按照孙清芳在思邈郡干下的那些事情,扒皮抽筋都不算过分,玄靖之所以不杀他,不过是留着这条老狗还有些用处而已,但是孙清芳既然落到了玄靖手中,这皮肉之苦,肯定多少是要受上一些了! “白长老,我们去和周家兄妹还有雨堂主他们会合,今天晚上就住在这药王谷中,明天一早,你立刻飞鸽传书通知平阳郡主上山,把这条老狗押到思邈郡中,交给郡王发落!” “还有,明天让郡主接清兰姑娘上山,以后她就是药王谷的新谷主!” 白烈听得宗主吩咐,自然躬身应诺,现在这偌大的药王谷中,除了些不会武功的家丁,剩余的高手或走或散,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哈哈哈哈哈哈!”孙清芳开口大笑,“你这黄口小儿,终究还是不敢杀我,我们还是在郡王面前在分个高低吧,这药王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孙家的产业!” 玄靖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孙谷主,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孙谷主,不过是处于对这大殿上药王的尊重而已,其实你我心中都十分清楚,你的祖上不过是孙家的养子,你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丝毫药王的血脉!” “那又如何,现在老夫可是药王谷的谷主!” 玄靖眯了眯眼睛,他不愿意多看孙清芳,“是吗?那么多年以前,孙谷主为什么要派遣杀手在思邈郡中追杀一对父女?不会是因为孙谷主无聊,想杀人玩吧?” 孙清平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不妨实话告诉你,今天我能轻而易举的攻破你的药王谷,正是因为有真正的孙家后人帮我绘制除了药王谷的布防图,虽然这些年药王谷中些许布置有所变化,但是对我来说,孙家后人提供的图纸,已经足够让我站到你的面前了!” “不可能!不可能!孙家已经没有后人了!”孙清平头上脚下,一个劲地摇着头。 “这个,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还有一件事,你当年对郡王下毒,还有你和王妃事情,我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而且上报了郡王,你不是想要在郡王面前告我和平阳郡主的状吗?欢迎,其实我真的很想看看,郡王会怎么处置你!” “你!”孙清芳的脸原本因为血液倒流,涨得通红,但是当他听完玄靖的这番话之后,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恐惧,一张脸竟然瞬间变得没有丝毫血色。 “孙清芳,对于你这种人,今天我一刀杀了你,岂不是让你死的太容易,听说这些年你送给郡王不少能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帮助郡王的内卫们审问囚犯,现在我估计郡王会让你也尝尝,自己配置的毒药的滋味!” 玄靖说到这里,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狠毒,“我早就说过,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即使是你,也不例外!” 玄靖冷冷扔下这句话,转身出了大殿,带着白烈直奔山下而去 药王谷中家丁不少,所以亭台楼馆自然也不少,玄靖下山的路上,就看见不少精致的小楼,只是他现在急着先去和雨师萱他们会合,然后再商量今天晚上住在哪里的事情。 玄靖刚出了药王大殿,就听见一阵阵的哭声,想来应该是谷中的家丁,心中有些感叹,以前这药王谷风光的时候,这药王谷中的家丁自然也有好日子过,但是现在孙清芳都被人吊在了房梁上,这些家丁自然要发愁以后的生计。(。) 第二百二十九章 廋马 玄靖本想着明天接来孙清兰,将药王谷一应事物都交给这位孙家传人之后,原先谷中的所有人等,都由孙清兰来发落,有平阳郡主在思邈郡中稍微协助一二,自然不是问题,所以玄靖并没想理会这些哭声,只是想先去和雨师萱他们会合再说。 可是玄靖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这哭声之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几声喝骂的声音,偶尔还传来有人动手殴打的声响,玄靖停住了脚步,这药王谷中的高手都被自己和夕赶跑了,还有什么人在这里作威作福? 当下玄靖让白烈先行去和雨师萱会和,自己则随着声音的源头找了过去,他想看看究竟什么人,在这个当口还作威作福欺负人。 哭泣和喝骂的声音离得并不很远,玄靖在药王谷中转了两圈,就找到了地方,只见一名大约四十来岁的汉子,正在撕扯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的头发,用力朝前面一座小屋中走去。 玄靖见那汉子满脸淫笑,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想来这汉子和女孩都是药王谷中的仆从,现在主子死了,他们没了人管,自然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玄靖感到有些悲哀,或许这个汉子平常也是一位慈祥的大叔,与人和善,可是一旦到了没有约束的环境之中,人性中最本质的那一面就露了出来,什么肮脏龌龊的行为都干的出来。 玄靖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枚小石子,屈指一弹,石子带着尖锐的破空风声朝着汉子飞去,汉子听见身后有异,但是还未来的及反应,脑后已经被石子击中,玄靖出手的时候暗暗蕴含了内劲,虽然不至于要了汉子的性命,但是被这石子击中后脑,汉子顿时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玄靖走上前去,拿脚尖踢了踢这汉子,然后看着眼前的小女孩问道:“小妹妹,你是这谷里的人吗?” 女孩似乎有些惊吓,但还是抬起头来望着玄靖说道:“是的!” 玄靖看这女孩虽然衣衫凌乱,脸上身上也沾了不少泥土灰尘,但是说话举止之间温婉有礼,看来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当下又问道: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一听这话,眼圈儿一红,掉下两行泪珠来,半晌,才抽噎着说道: “我没有家人,从小就是孤儿,养在这谷中给大总管当廋马的!” 玄靖一愣,他在攻破药王谷之前,早就听人说过,药王谷孙清芳好色成性,而且专门喜欢小女孩,所以每年不惜巧取豪夺,从外面拐来一些容貌清丽的小女孩养在府中,等到女孩成年之后,便供谷中要人玩弄******因为越州女子向来以廋为美,孙清芳也不能免俗,所以这些女孩就被称作廋马,廋者,形容女子年纪尚轻,身姿苗条,马者,就是说这些女孩就像牲口一样,可以随意送人买卖! “小妹妹,现在药王谷中的坏人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走,还待在谷中?” “回禀公子,我们从小就被养在谷中,从来都没有出去过,现在要是离开了药王谷,却也不知道如何生存,而且以前大总管在的时候,嫌我年纪还小,暂时好生养着,还未让我近前伺候,谷中众人也没有人敢欺负大总管的人,现在大总管一死,谷中很多仆从都开始作乱,四处抓我们这样的女孩去糟蹋。” “我躲在这间柴房之中,谁知道还是被他们找见了!” 玄靖有些心痛,这些女孩自小被养在谷中任人凌辱,现在能够重获自由,但是她们已经失去了在外面生活的能力,只能躲在谷中让任由那些仆从随意糟蹋。 看来要尽快回复药王谷中的秩序,这才是当务之急! 想到此处,玄靖一口气沉在丹田,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此反复吐纳三次之后,才扬声道: “药王谷中所有人听令,今夜本座大破药王谷,明日即任命新任谷主,所有人等今夜全部待在自己的房中等候,不得造次,有敢随意走动且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这句话玄靖用上了苍龙之力中的通天密术,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响彻寰宇,莫说一个药王谷,就是十里之外的小镇之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是这般,玄靖连着说了三遍,方才收了真气,大乱之时,就要使用非常手段,这些谷中家丁未必都是坏人,只是暂时没了约束,又不知道前途如何,所以才出来作奸犯科,活过一天是一天,现在玄靖说的清楚明白,明天一早就任命新的谷主,先给所有人吃下定心丸之后再说。 “小妹妹,一会儿我的朋友就会来了,今夜我们也要住在药王谷中,你便和我们一起吧,还要劳烦你给我们找个干净些的地方!”玄靖低声说到。 小女孩看了看玄靖,伸手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点了点头说道:“公子住在这里,最好不过了,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我从小就在谷中长大,这里的情况我最熟悉,今晚就带公子住在谷中的客房内吧!” 玄靖微微点头,转过头去,就看见白烈已经和雨师萱等人赶了过来,刚才玄靖吐气扬声,谷中的人哪有听不见的,众人以为玄靖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加快脚步,赶忙赶过来看看。 “宗主,出了什么事情?”雨师萱在一旁问到。 玄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道:“雨堂主、白长老、胡将军听令!” 玄靖虽然年轻,却是牧云团的大宗主,三人一听宗主有令,赶忙躬身齐声道:“请宗主吩咐!” “今夜你们三人不得休息,在谷中巡逻,刚才我说之事,若是见到不守规矩的,立斩不赦,直到明早孙清兰和郡主到来为止!” “是!”三人齐声应诺,其实刚才一行人上山的时候,已经看见不少谷中家丁沿途胡作非为,三人心中早就存了出手的念头,只是没有宗主下令,三人也只能顺手教训一二而已,现在玄靖既然放出话来,看来这谷中的人,是要好好的整顿整顿了。 “白长老,你现在就飞鸽传书,让平阳郡主连夜带着孙清兰上山来,看来这药王谷的事情,等不到明天早上了!”(。) 第二百三十章 赠药 白烈听得宗主吩咐,躬身应诺之后,赶忙到一旁准备书信,他们出发的时候,就随身带了平阳郡主府上的信鸽,以备相互联系,现在正好用得上! 玄靖看了一眼周家兄妹,周莹现在早已经悠悠转醒,虽然只是受了些许惊吓,但是周莹从小就娇生惯养,竟然一时三刻之间恢复不过来,只能软软地靠在周朗的身上,半闭着眼睛养神。 周朗则一副尽心尽责的兄长模样,扶着妹妹嘘寒问暖,生怕周莹受了惊吓之后再生急病。 玄靖叹了口气,心中感叹,越是像周莹这样的娇弱小姐,往往越是好命,只要是个男人,看见周小姐这副娇滴滴的样子,自然心中生出要保护的愿望。 其实在玄靖的心中,是看不起周莹这样的娇小姐的,眼高于顶而且一身纨绔气息,在周莹的眼中,九州的疆域越来越大,但是她眼中的乡下人却越来越多,不过就是出身比别人好一点,就摆出一副贵族的嘴脸,好像自己真的高人一等一样。 其实像周莹这样出身公卿世家的女子,玄靖在帝畿见过的多了,不过作为世子,玄靖当时就是整个帝畿最子弟的子弟,还从来没见过别人在他面前卖弄家世! 而且玄靖的母妃从小就一直教导玄靖,人人生而平等,若是一个下人比一个王子更有礼数,那丢人的只能是王子而不是下人,可惜的是,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把别人对他的尊重当成理所当然。 虽然心中暗自摇头,但是玄靖一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枚小还丹来,上前递给周朗说道:“周兄,这枚丹药有凝神养气的功效,小弟看周小姐受惊不轻,你快给她服下,然后我们让这位小妹妹带我们到谷中的客房休息一夜,明早再做打算!” 周朗伸手接过丹药,拿在眼前看了一眼,大惊道:“公子,这、这是小还丹?” 周朗又不是第一天在江湖上厮混,要是连大名鼎鼎的小还丹都没听说过,那可真是白白当了汝南周氏的弟子了。 在周朗的记忆中,每年族中弟子年考,只有表现最好,成绩一等的弟子,才能够被族长赐予一颗小还丹,作为这一年的奖励,即使在周氏这种世代传承的贵族门第之中,小还丹也不是可以轻易所得。 但是现在,周莹不过受了些惊吓,这位景公子随便一出手,就是一颗小还丹,这少年的出手,还真是豪气啊! 可笑自己的妹妹还处处以汝南周氏的出身为傲,在眼前这个少年面前,汝南周氏连暴发户都算不上! 玄靖看周朗面上阴晴不定,知道这位周公子又想多了,所以抢先说道:“周兄,赶紧给周小姐服药吧,今天我们攻下这药王谷,像这种丹药于小弟,以后当糖豆吃都嫌塞牙,送你一颗又算得了什么!” 周朗听玄靖说的洒脱,自己要是再推辞就显得着了痕迹,何况心中也确实担心妹妹周莹,所以再不多言,赶忙将小还丹给周莹服下。 这小还丹乃是天下灵药,当初在集福商行之中玄靖拿出一瓶,就足以引进众多江湖人物明争暗抢,现在周莹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就服下这一颗小还丹去,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只见小还丹刚刚入口,周莹的面上就献出一丝血色,两眼中渐渐有了神采,身上也有了力气,慢慢能自己站立,不需要周朗搀扶了。 玄靖微微叹气,真是啥人有啥命! “小妹妹,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玄靖看着身边的小女孩,轻声问到。 “回禀公子,奴家叫韩玲儿!公子可以叫奴家玲儿!”女孩低着头说到,脸上带着一抹娇羞。 玄靖点了点头道:“玲儿,那你就带我们去客房中休息吧!” 玲儿说道:“公子,几位请跟我来就是了。” 说罢玲儿在前面带路,玄靖和周家兄妹则紧紧跟在身后,而白烈和雨师萱、胡风三人却没有跟上,他们身上还有宗主的命令,务必要维持今夜谷中的秩序! 平阳郡主手中握着玄靖的飞鸽传书,一个人在书房中愣神,现在平阳郡主心中五味杂陈,有欣喜、有激动,还有些许的恐惧。 这么多年的夙愿,就这样实现了吗?只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少年,非要说景轩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恐怕就是他那标志的一头白发了吧! 不到半年的时间,赤蝎帮、集福商行、官道上的哨卡、孙雨琪、孙清平、孙清芳这一个个曾经响彻思邈郡的名头,现在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平阳郡主的心中,还记得半年前和景轩的约定,现在所有承诺都已经实现,就还差最后一步了,平阳郡主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很多人都只看到平阳郡主在思邈郡中手段凌厉,做事雷厉风行的一面,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平阳郡主今年也不过是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女。 在平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刚刚嫁人不久吧,还在享受新婚的幸福和喜悦,但是平阳郡主不同,她生来就在帝王家,享受莫大的富贵和荣耀的同时,也必然没有那些小儿女的幸福和快乐! “来人!”平阳郡主提高了一些声音,自从吕先生走了以后,平阳有时候感觉,身边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 “郡主有何吩咐?”一名侍女敲门走进了书房,躬身垂首在下面站着。 “准备好本郡主的披挂,点齐所有府兵,然后派人去景园将孙清兰姑娘接上,我们连夜出发,直奔药王谷!” 历史 在思邈郡后来郡国志之中记载,当夜平阳郡主带了手下的八百府兵,夜袭药王谷,在一夜之间连破药王谷中七绝大阵,最后在药王谷山巅的药王殿中生擒孙清芳! 后世的的很多史学家在翻看这段历史的时候,都对平阳郡主的这番举动赞叹不已,一个不到十七岁的少女,就已经展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 而不论是玄靖还是景轩这个名字,都没有在思邈郡的正史中出现过!(。) 第二百三十一章 任君所取 “周兄,昨夜睡得还好吗?”玄靖笑吟吟地问着,昨天众人都有些累了,所以玄靖进屋之后,玲儿就很乖巧地给玄靖烧了一大壶洗脚水,服侍玄靖洗完脚之后,玄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直到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上的时候,玲儿才敲门进来说,周家兄妹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玄靖一愣,人家毕竟是汝南周氏的子弟,自己在这屋中睡大觉,人家在门外喝茶等自己,这样终究有所怠慢,关键是玄靖不是个喜欢怠慢别人的人。 重人者,人恒重之,辱人者,终被人辱! 整天摆臭架子给别人看得,不是小时候有什么自卑的事情,就是对自己极度的不自信,真正成熟自信的人,对待任何人都是谦恭有礼,就像站在山巅的人,从来都是低着头说话! 所以玄靖赶忙让玲儿打水洗脸,收拾停当之后,随便吃了点玲儿端来的早餐,这中间白烈来过一次,说是平阳郡主的大军已经到了,孙清芳在药王殿中被吊了一晚上之后,已经昏迷,现在被平阳郡主带走。 孙清兰也跟着平阳郡主一起来了,这会儿平阳郡主正帮助孙清兰上下打理药王谷的一应事物。 玄靖微微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孙清芳这人最会说话,现在昏迷了,倒也安静了不少,白长老,你去药王谷中随便找点药,给孙清芳喝下去,让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在郡王和王妃面前!” 白烈一愣,他不知道玄靖为什么非要让孙清芳见到郡王和王妃,这样究竟有什么好处,但是宗主已经吩咐下来了,这件事可是不得不办的,好在这药王谷中别的东西没有,歹毒的药水倒是一箩筐,反正都是孙清芳配置的,现在反用在他身上,倒也是物尽其用! 孙清芳这次可真是自食其果,看来这世上有时候还真的是有天理的,什么人都跑不掉! 白烈告退之后,玄靖才打点了精神,出来陪着周家兄妹一起喝茶聊天。 “不怕和公子实话说。”周朗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昨夜在下一夜都没睡!” “哦?这是为何?可是这谷中的设施简陋,比不上周兄家中的条件吗?” “不!不是的!”周朗连连摆手,“说来公子可能笑话,在下生在汝南周氏,自小在周围的亲朋们的赞许和期盼中长大,幸而在下还算努力,也没辜负了长辈们的厚望。” “后来在下年纪稍长,也奉命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圈,不谦虚的说一声,和在下同龄的江湖子弟之中,还没有在修为上胜过在下的,更不用说办事做人的手段和气魄了。” 周朗突然抬头看着玄靖,认真地说道:“直到遇见公子,在下才真正知道,江湖如此之大,九州之内人才辈出,以前我们周氏偏安一隅,真是坐井观天,妄自尊大,徒然让天下英雄笑话罢了!” 周朗说完这话,真诚地看着玄靖,他刚才所言,句句都出自肺腑,没有半分虚假,他之所以一夜未睡,既有为自己能结识这样的朋友感到兴奋,又有些失落,自己现在还在周氏的名头下面苟活,但是玄靖比自己还要年轻,已经是统领群雄挥斥方遒的宗主了,这样的落差,让周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玄靖也看着周朗,微微一笑道:“周大哥过谦了,在下也见过不少公卿世家的子弟,像周大哥这样豪爽洒脱,不拘小节不摆公子架子的人,在九州内,虽然不说绝无仅有,但是也不多见!” 玄靖喝了口茶,又接着说道:“周兄,这几天药王谷中都比较混乱,只怕周兄和令妹留在此处,也多有不便,这样吧,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趟药王谷中的丹房,在下上山之前就曾经对周兄承诺过,只要是孙清芳的丹房中有的丹药,任周兄随便取!” 玄靖这话说的可谓极有气势,药王谷在思邈郡已经建谷上千年,谷中什么灵丹妙药没有,外人随便得到一两颗丹药,往往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但是玄靖随便一句话,竟然让周朗在丹房中随意去拿,单是这等气度,就足以傲视九州! 周朗虽然认识玄靖不过一天的时间,但是也知道玄靖的豪爽性格,当下也不故作推辞,只是躬身道谢,玄靖让身边的玲儿指路,陪同周家兄妹去丹房中取药,自己则是坐在正堂中慢慢喝茶,他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在思邈郡最重要的盟友,平阳郡主! 现在的药王谷,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孙清兰虽然是真正的药王传人,但是毕竟年纪还轻,以前也从来没有接触过管人理事这类事物,所以药王谷的一切事物,归根到底,还是平阳郡主的。 还有一样,就是思邈郡虽然是郡国,但是药王谷在郡国之中,不论是每年出产的药材支持,还是在整个越州人们心中的地位,都是思邈郡的支柱。 历代郡王在登基之后,必然要拉拢药王谷的势力,可以说,没有药王谷的支持,思邈郡的郡王,位置也是坐不稳的,比如平阳郡主的父亲,以前的永昌世子。 同样,这药王谷的谷主一位,若是没有郡王的点头,也不可能长久,药王谷和郡国实际上是互相依赖、互相支持的关系,一个在庙堂,一个在江湖,谁离了谁也玩不转。 现在平阳既然有了入主郡国大统的想法,那么药王谷终究是平阳绕不过去的一个台阶,如果平阳现在能够抓住药王谷,那么即使是郡王,也不得不考虑平阳的地位。 但是相反,现在药王谷中没有主人,若是被其他人趁虚而入,比如世子一党,那么对平阳来说,可真的是釜底抽薪了。 “公子,这次药王谷大获全胜,可全靠公子亲身历险!”平阳郡主此时已经走进了正堂,她就这样看着玄靖,这个自己合作了半年的盟友,平阳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看清楚这个少年,但是很遗憾,这个少年虽然很简单,但是又很不简单。(。)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来无回 说他简单,是因为玄靖从来没有在平阳面前隐瞒过什么,如果一件事情不方便让平阳知道,玄靖就根本不会说,只要玄靖说出来的话,平阳都可以无条件的相信。 说他不简单,是迄今为止,这位少年背后的底牌,从来都没有亮出来过,一个江湖人物,短短半年的时间,竟然把思邈郡搅了个天翻地覆,不论是孙清芳、孙清平、世子甚至是郡王,对玄靖都曾经或者一直有过杀心,而且很多然还付诸行动。 但是直到现在为止,玄靖还是好好地活着,就坐在孙清芳的位置上,从容地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品着,而那些和他作对的人,现在已经一个个地被从思邈郡抹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些都是小事,比起郡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简直算不上什么!”玄靖喝着茶,淡淡说到。 平阳公主诧异道:“平阳还有什么事情,眼下孙姑娘已经回到药王谷,孙清芳也已经被擒住了,这里的事情应该算结束了吧!” 玄靖摇了摇头道:“还早的很呢,郡主,您知道在下为什么要飞鸽传书,请您连夜上山吗?” “是不是谷中不可一日无主,公子担心发生什么变故?”平阳上山的时候,也曾经目睹了谷内的乱象,所以她以为玄靖让她连夜上山,是要尽快扶立孙清兰作为谷主,管理谷内一切事物。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一条,郡主,迟则明日,早则今夜,恐怕世子就会带兵强攻药王谷!” “世子?”平阳一愣,世子算是哪根葱,他不在思邈郡中好好当他的世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药王谷的事情,和世子有什么关系,莫非是郡王? “可是公子,现在孙清芳虽然在我们手中,但是我们终究要把他交给郡王,若是世子想救人,也该到郡王府中去求我那个王叔猜对呀!”平阳有些不解。 “世子就孙清芳干什么?世子真正想要的,是让他放心的人当上药王谷的谷主,要说想救孙清芳的,也应该是王妃才对!”玄靖的语气很淡,但是却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 “世子为什么这么在乎药王谷?”在平阳郡主的心中,药王谷虽然是思邈郡的支柱之一,但是还远不足以让一个世子带兵来攻打! “郡主,当年您的父亲在思邈郡,甚至整个越州都颇有贤名,为什么最后却没当上郡王,你想过吗?” “是是因为没有药王谷的支持吗?”平阳不太敢确定。 “不能说全部吧,但是至少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现在孙清芳刚刚落网,有些事情世子还没有全部知道,所以他不会在乎孙清芳的死活,但是药王谷这块肥肉,世子可是绝对不会放过的!”玄靖说的很有把握。 关于世子的真实身世,这世上应该数王妃和孙清芳最清楚,现在孙清芳已经被玄靖安排白烈下药给毒哑了,就是为了防止将来孙清芳和王妃串供,而王妃现在应该还不会向世子说明谁才是自己的亲爹,所以王妃虽然想救自己的姘头,但是她肯定会先以药王谷作为幌子,让世子前来抢夺。 但是世子,他如果想当郡王,那么药王谷就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现在药王谷中的高手几乎都死在了玄靖的手下,而七绝阵也已经被全部击破,所以此时的药王谷,没有丝毫的防御能力,正是世子一伙下手的大好时机! “那么!”平阳郡主想了想说道:“公子觉得,这强攻药王谷,郡王会不会知道呢?” “他?他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什么关系!”玄靖淡淡说到。 “这是为什么?” “郡王现在是坐山观虎斗,他恨孙清芳入骨,但是他碍于郡王的身份,不能直接出手拿下孙清芳,而同样,郡王对你也并不放心,尤其这药王谷一旦落入你的掌握,郡王就更是寝食难安。” 平阳听玄靖这样说,心中也有了一丝忧虑,上次诛杀孙清平的事情,平阳郡主就已经领教了郡王的手段,虽然平阳奉旨诛杀大将军,但是事成之后,不但没有丝毫的封赏,反而还被郡王在明里暗里打压冷淡。 现在玄靖又拿下了药王谷,这岂不是更会引起郡王的忌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已经引起了我那个王叔的忌惮,恐怕接下来的事情,更要小心了!”平阳这番话说的不无担忧,现在他们已经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但是前面的路,也越来越凶险,要是一着不慎,恐怕就有满盘皆输的可能。 玄靖慢慢咽下口中的春茶,缓缓说道:“郡主,现在有些事情,我虽然没说具体的过程,但是最后的结果,你还是知道的,现在郡王的心态是,在你和世子之间摇摆不定,若是世子拿到了药王谷,以后思邈郡就是世子的,若是郡主你拿下了药王谷,那么以后郡王想不传位给你,都由不得他了!” “王叔传位给我?”平阳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再怎么说,也是郡王的亲生儿子,自己却是永昌世子的后人,这里外里之间,现在怎么看,郡王都要无条件的支持世子拿下药王谷。 说不定现在,郡王已经授予世子兵符,调动郡国的大军前来围剿了,虽然兰骁暗中早已经和玄靖暗通款曲,但是若郡王的兵符一下,到时候可由不得兰骁两面三刀! “可是公子,郡王可是世子的亲爹,我担心郡王会把兵符给世子,让世子来围剿我们!”平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不可能,亲爹这种事情,今天是,明天说不定就不是,至于世子,他永远都不可能拿到郡王的兵符,现在世子所能调用的,不过也就是他身边的几百侍卫罢了,恐怕还要偷偷摸摸地来!”玄靖不屑地说到。 “公子这么有把握?”平阳仍有些怀疑。 “绝对有把握,现在郡主需要做的,就是死守药王谷,若是世子来了,最好能让他死在药王谷内,若是不能,也绝对不能让他把药王谷抢了去!”玄靖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水,心中却已经在盘算,如何让世子风昊有来无回!(。) 第二百三十三章 玉佩 “你想杀世子?”平阳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管怎么说,风昊终究是思邈郡的世子,是郡王赐下宝册金印的唯一继承人,就算风昊带兵强攻药王谷,郡王在后面坐山观虎斗,若是世子杀了平阳,那么可以推说平阳是死在孙清芳的手中,世子赶来支援,但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平阳郡主。 到那个时候,虽然玄靖辛辛苦苦攻下了药王谷,但是这些成果,却都是世子风昊的,而风昊拿到了药王谷之后,这思邈郡中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继承人的势力的存在了! 若是平阳杀了世子,那么不管怎么解释,恐怕郡王都不会相信,到时候郡王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杀平阳以平息心中怒火! 玄靖则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淡淡说道:“世子杀不得吗?九州列国之内,有哪个人是我不能杀的!” 玄靖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但是平阳郡主听在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 若是别人这么说,平阳多半以为这人是个疯子,但是玄靖这么说,平阳却不得不信,确实,以玄靖展现出来的手段,九州列国只要是他想杀的人,恐怕还没有人能逃得掉! 这便是平阳最看不透玄靖的地方,明明是个温文柔弱的贵公子,但是平阳却感觉到,玄靖的心中藏着一个魔王,贵公子只是他的表象,要是谁成为玄靖的敌人,那么就会看见玄靖心中的恶魔! “好了,我们别在这耽误时间了,郡主,我让雨堂主和胡将军协助你布置关卡,一定要守住药王谷!” 若果不是周朗最后发了火,周莹恐怕要住在药王谷的丹房之中不出来,玲儿奉玄靖的命令,带着两人到丹房之中挑选丹药。 周朗倒还好说,大有君子之风,只不过取了自己需要的灵芽丹一瓶之后,就要离开丹房,毕竟这回越州之行,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丹房之中虽然灵丹妙药无数,但是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东西既然不是自己的,那么拿去以后心里也不会踏实。 可是周莹却大为不同,自从周莹一进了丹房,两只眼睛瞬间就放出光芒,恐怕老鼠掉到粮仓之中,也不过如此了。 东边卷上一瓶小还丹,西边揣上两盒玉露丸,周莹这时候突然后悔,没有取个大包袱前来,幸好看见丹房的桌子上铺着一方桌布,赶紧上前一把拽下桌布,然后把丹房中的灵丹妙药用桌布裹了满满一包,生怕这便宜今天不占,明天就占不到了。 玲儿在一旁看着直摇头,她心中不明白,这些丹药虽然珍贵,但是也不算什么无价之宝,像周家兄妹这样贵族子弟,生来就是人上人的命,整天锦衣玉食,从来不用担忧任何事情。 但是越是这种人,活的越不知足。而像玲儿这般的出身,只求每天没有人前来大骂,做错了事情不用被罚不许吃饭,就已经烧了高香了! 周朗自然看见了玲儿的表情,心想这小女孩虽然是药王谷中人,但是看情况应该已经算玄靖的丫环了,小莹今天这副丢人的样子,玲儿回去以后一定会原模原样的告诉玄靖,到时候让人家怎么看待自己这个朋友,怎么看待汝南周氏! 周朗在一旁左劝右劝,但是周莹就是不听,没奈何,最后周朗发了火,并且放出狠话,要是周莹今天从这里带出一瓶丹药出去,周朗立刻自己启程回家,以后就当没有周莹这个妹妹! 周莹这才真的害怕了,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是兄长的话却终究不敢违逆,否则这越州山高路远,周朗要是真把自己扔在这里,那可如何是好。 饶是如此,周莹还是趁着兄长不注意的时候,在怀中偷偷揣了几瓶极品丹药,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当玲儿带周氏兄妹来见玄靖的时候,周朗一脸羞愧的神色,连头都不敢抬,他不敢看玄靖,人家把自己当做真正的朋友,但是自己却有这么一个妹妹,今天这个人,可真是丢大了! “周兄,不瞒你说,现在小弟虽然攻下了药王谷,但是事情却还远远没有了结,最迟明天,可能就会有人上山来找我的晦气,到时候人多手杂,小弟也未必能保证周兄和周小姐的周全,所以并非小弟不愿与周兄彻夜长谈,只是事出紧急,只能从权!” 玄靖却似乎丝毫也没有在意周朗的表情,只是说了现在药王谷中的形势。 而且玄靖还有一桩担心,他不希望汝南周氏卷入思邈郡的各种纷争之中,虽然自己并不惧怕世子风昊这一伙人,但是一旦将来王妃和风昊手下的人没有被玄靖一网打尽,有了一两条漏网之鱼,对周朗可是不小的麻烦! “周兄,今天我安排白长老连夜送你们出去,你们下山之后坐上马车直奔官道而去,万万不可停留,以后若是有缘,小弟和你终究会再见!” 玄靖的口气中也流露出不舍的意思,他虽然贵为牧云团的大宗主,手握江湖中上万人的生杀大权,只要他愿意,所过之处可以让大国赠金、小国让位,但是玄靖有时候深夜自问,自己身边却没有什么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此次药王谷之行,偶遇周朗,此人性情心胸,都是上上人选,很合玄靖的脾气,只是现在情势逼人,虽然刚刚相识,但却不免别离。 “公子哪里的话,这次药王谷之行,还是托公子的福,才能如愿求得灵丹,周朗在这里代表整个周氏,对公子感激不尽,这一路上公子对我们兄妹的照顾,周朗铭记在心,没齿难忘,若是哪天公子前来周家做客,周家上下一定扫榻相迎!” 说着周朗从胸口的小袋中取出一方玉佩,双手递给玄靖,郑重地说道:“公子,这块玉佩,乃是在下祖传之物,历来为周氏嫡长子所带,九州之内只要是和周家有些交情的世家,见了这方玉佩,或多或少都要行个方便,你我一见如故,但却不能长聚,临别在即,这方玉佩留给公子,以作留念!” “哥哥,你疯了!”周莹失声叫到,别人不知道,但是周莹可是知道的,这块玉佩代表着什么,这可是周莹的爷爷传给周莹的父亲,周莹的父亲又在去世前传给哥哥的,一般来说,这枚玉佩是周氏嫡传子孙世代相传,谁拿着玉佩,谁就基本是周氏的家主。(。)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送别 而且这玉佩还有一宗好处,就是周氏门下旁支的子弟众多,为了相互之间辨认,所以每一支每一房都有独特的玉牌标识,并且专门印制成册,在周氏内部流通,九州内只要是周家的势力,见到周氏玉牌之后,都要无条件的提供各种帮助。 而现在周朗送给玄靖的玉牌,可是周氏玉牌册中位列第一,一般持此玉牌出现的,不是家主就是嫡长子嫡长孙,足见这玉牌的贵重! 这样一块重要的玉牌,周朗居然送给了人,周莹岂能不着急! “周兄,这块玉牌既然是家传之物,在下不便接受,你我之间,何必还要赠礼这套繁文缛节!”玄靖虽然喜欢周朗的脾气秉性,但是对于汝南周氏,却没什么好感,再说了,以玄靖现在的实力,他需要巴结一个世家吗? “不!此乃在下的一番心意,公子务必收下!”周朗的语气十分坚决,同时狠狠瞪了周莹一眼,示意她不可多言! “既然这样,那就却之不恭了!”玄靖本来就不愿意临别在即,两人推推搡搡的做小儿女姿态。 “周兄,你此番回家路远,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以后若是有机会,小弟一定亲自登门拜会,这里有小弟准备的些许薄礼,周兄不要见笑。” 玄靖说着让玲儿将柜子上一个锦盒拿了过来,递给周朗,这锦盒之中装着的玄靖从青云洞府之中带出来的一本神君的秘术手稿,专门论述天下秘术宗源的,可以说是天下秘术的总纲。 这手稿是神君毕生心血所著,玄靖抄录了副本,一直随身带着,以备时时研习,现在见了周朗,觉得这青年虽然家世显贵,但是一身修为却丝毫不亚于江湖上的高手,除了有名师的教导之外,自身的资质和努力也不容小视。 是以玄靖起了爱才之心,才将这手稿送给周朗,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用心研习,将来必成一代大家。 “这是?”周朗打开锦盒,看见里面是一本手稿,心中不解,难道这是这位景轩公子的日记吗? 玄靖看周朗神色古怪,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但是肯定是想歪了,是以赶忙解释道: “周兄,一代神君石坚,你听过吗?” “当然听过!”江湖上没听过神君名号的人,恐怕还不多。 “神君算起来是小弟的师父,这是神君生前留下的手稿,小弟抄录了一份给你,希望周兄回去以后能细细研习,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可以道里计!” 周朗大吃一惊,神君手稿,在江湖上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若说刚才自己送给玄靖的玉佩只能算是珍贵的话,那么神君手稿就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 十个汝南周氏,能不能换来一份神君手稿,周朗都在心中疑问! “好了,周兄,我们就此别过吧,将来若是有缘,我们终究会再见的!” 玄靖有些累了,他想着送走周家兄妹之后,还要在药王谷上下都视察一番,才能做到心中有数,若是明天世子带兵前来,平阳郡主真的有什么闪失,那玄靖的脸可就丢大了! “公子,以后汝南周氏的大门,永远欢迎公子前来做客,不过”周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玄靖随口问到。 “不过公子要是在三年内想来看望在下的话,去周家可未必能找得到在下!” “哦?这是何意?”玄靖有些奇怪,人人都有出门外出的时候,周朗或许最近几年出门比较频繁,也没必要欲言又止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方便说吗? “实不相瞒,在下和舍妹都是掖泉国经略院中学生,每年都要在丰都求学,只有假期才在家中居住。”周朗不好意思说的原因是掖泉经略院乃是九州最富盛名的学院,一般子弟光是有钱还未必能进入经略院,还需要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和优越的自身条件,才能被经略院的都尉们选中。 而眼前的玄靖年纪也应该是经略院选拔的年龄了,却还在这深山老林之中闲转,虽然气度非凡,但是终究不是世家子弟的正途,所以周朗怕说出自己在经略院求学,让玄靖以为自己在炫耀身世。 “这样啊!”玄靖淡淡一笑,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也马上要启程去掖泉经略院求学的事情,和周朗一样,他也不希望周朗以为自己在炫耀身世。 若是告诉周家兄妹,就是掖泉经略院的太尉费城,见了自己也要叩首行礼,叫声宗主,不知道周家兄妹会不会相信呢?玄靖在心中捉狭地想着 玄靖吩咐白烈,一定要把周家兄妹送上官道之后,才能离开。玄靖害怕世子的探子或者先锋已经在药王谷周围活动,要是被他们遇见了周家兄妹,莫要旁生枝节,所以才反复安顿白烈。 白烈对于玄靖的安排,自然丝毫都不敢违抗,他一直亲眼看着周朗的马车上了官道之后,才调转马头往回走。 不过白烈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急着赶回药王谷,现在他身上还有玄靖交代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打探世子的行踪。 按照玄靖的推断,世子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平阳郡主拿下药王谷,所以他一定会带兵前来,而且连出兵的理由,玄靖都已经替风昊想好了,打着去救援平阳的旗号,实际上是来送平阳入鬼门关的,事成之后,将一切罪过都推到孙清芳的身上,甚至在风昊的心中,早已经打好了把孙清芳也杀了灭口的心思! 从昨夜开始,白烈就一直没有睡觉,本来以白烈的修为,每天的睡眠并不需要太多,就足以保证整天的精神抖擞。 而后来白烈随着玄靖入住青云洞府之后,也曾经在玄靖的允许下观看神君生前留下的诸多手稿,其中有一本尤其引起白烈的注意,这门功夫不是别的,而是教人如何睡觉。 事实上一般人每天至少要睡觉四个时辰以上,但是实际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还不足一盏茶的时候,如果进入深度睡眠,人每天只需要睡觉一盏茶的时间即可满足整天的需求。(。) 第二百三十五章 誓师 神君留下的这么功夫,就是教人怎么快速进入深度睡眠的,白烈经常感叹平常时间不够用,这门功夫正好完美地解决了白烈的问题,现在的白烈,每天最多睡一个时辰,就能保证一天的精神抖擞! 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白烈的休息时间虽然短暂,但是此时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他一路策马狂奔,赶在思邈郡的城门关闭之前,进入了郡城之内,为的就是探查世子的动向。 这可是白烈的老本行,如今的局势,虽然远远不能比拟千军万马的战场,但是和普通的小规模战争已经相差无几,打仗之前,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探查敌人的消息。 白烈跟随玄靖已经有些时候了,玄靖每战之前,必然不惜动用一切手段和资源,务必要搞清楚敌人的一切情况,同时按照敌人的部署来调整相应的计划,这次也不例外。 白烈当然不敢直接潜进郡王府中去听墙根,但是世子要想强攻药王谷,那么必然要带兵,郡国的军队可以排除,因为现在情况来看,郡王已经不再信任王妃和世子,所以他们拿到郡王虎符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且现在的郡国大将军兰骁,虽然明面上是以前孙清平的副将,但是实际上早已经和玄靖在一条船上,如果世子要从兰骁那里调兵,哪怕一兵一卒,都不可能瞒过玄靖的耳目! 那么现在思邈郡中还有哪里有兵,可以让世子风昊调动呢? 答案是唯一的,就是世子的侍卫! 郡王府中一般有禁军五千,这是常规配置,这些禁军是直接由郡王所调派的,而其中大概有一千人左右,是直接划拨给世子风昊的。 虽然风昊并没有单独建立府邸居住,仍然和郡王及王妃居住在郡王府中,但是世子风昊在郡王府中有独立的院落,同郡王府并不直接相连,而他手下的一千禁军,也是直接归世子调动,动用的时候甚至不必经过郡国的兵马司! 这是郡国世子独有的特权,甚至连平阳郡主调动府兵,按制都要向兵马司备案,但是负责守卫世子官邸的乃是禁军,这是真正的王室军队,连俸禄都是郡王府直接开支,所以调动往来,自然不需要和兵马司打招呼。 白烈料定风昊只可能动用这一千禁军前来围攻药王谷,所以他并没有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思邈郡中乱打乱撞,而是直接悄悄潜入了世子禁军的兵营之中探听消息。 禁军的职责虽然是守卫郡王府,但是禁军兵营却并不在郡王府中,而是在郡王府旁边不远处另有驻地,而世子风昊的一千禁军,更是单独驻扎,和其他禁军并不在一处。 郡王府白烈虽然进不去,但是禁军兵营的守卫,可远没有郡王府那般严密,是以白烈并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就已经潜入禁军兵营之内。 任何一个机构或者国家,都不可能是完全的铁板一块,规模越大,自然也就越容易产生漏洞,比如眼前的白烈,只不过潜入了驻防并不是严密的禁军军营,就可以窃听到世子风昊的全部部署。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详细的打听对方的行动计划,包括行动的时间、路线、将领和目标! 白烈在军营之中左转右转,好容易看见一处大堂,外面人头涌动,里面灯火通明,似乎是在开会。 就是这里了,如果按照玄靖推测,世子风昊不是今天晚上就是明天一早起兵,那么此时应该进行的,大概就是誓师大会了吧! 无论什么时候,统帅用兵之前,都要把几个主要的将领叫到身边,然后和这些将领吹几句牛逼,安顿些注意事项,然后给这些人许下些修空缥缈的承诺,画饼充饥,这样才有人为你卖命! 接下来就是这些将领一层一层地把主帅的牛逼继续往下吹,一定要吹到每一个兵卒的耳中,这样才能保证军队的整体战斗力! 白烈轻轻跃上房顶,如同棉花掉入油缸一样,没有丝毫的声音,莫说下面不过是些禁军将领,就是一般的江湖高手,也绝对发现不了房顶上有人! 白烈轻轻揭开一片屋瓦,果然不出所料,下面大堂中,世子风昊正居中所坐,看来白烈来的正好! 只听世子风昊大声说道:“各位兄弟们,今天召你们前来,乃是为了明日进军药王谷的大事,现在我们有精兵一千,平阳那里只有府兵八百,在人数上,我们已经稳操胜券!” 白烈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好笑,若是行军打仗只靠人数多就能赢,那还有什么千古名将,远的不说,当年曾经和玄靖的先祖玄楼争夺天下的西楚霸王,就曾经创造过一万人马战胜三十万大军的神迹! 堂中雅雀无声,风昊接着说道:“这次行动,本世子已经征得父王的同意,在这里给大家交个底,明日进军药王谷的时候,不管平阳郡主是否抵抗,都格杀勿论!决不能让平阳郡主活着回到思邈郡中,在座的各位将军,谁能诛杀平阳,赏金一万,世代封侯!” 风昊此言一出,身边立刻有人振臂高呼,给世子助威,白烈随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一名衣着华贵的世家子弟,白烈看着有些眼熟,似乎这青年在哪里好像见过,想了一想,猛然记起,这人不是思邈郡内典药局何大人府上的公子何泽吗? 白烈当然知道这位何泽和玄靖有过过节,当天虽然白烈不在现场,但是关于公子何泽,白烈还是在私底下下过功夫调查的。 事实上,思邈郡中所有的公卿世家,白烈都曾经下过功夫调查,甚是谁家的夫人在外面养小白脸,养了几个小白脸,白烈都一清二楚,这位何泽公子的父亲既然是思邈郡中重要位置的大员,白烈当然在他们家下的功夫还要比别人多些。 白烈又仔细打量了一圈堂内的所有人,除了几个禁军的将领之外,白烈发现还有不少思邈郡中的世家子弟,看来这些人都是世子的拥趸,他们准备现在就要保住世子这条大腿,若是以后世子登基成了郡王,自己的家族依然能荣宠不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属于自己的生活 “何府中家丁护院总计二百人,明天一早愿随世子殿下出征,鞍前马后,助世子殿下完成大业!”何泽涨红着脸,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 何泽此言一出,旁边的几位世家子弟纷纷表态,有愿出一百人的,有愿出五十人的不等,总之都不甘人后。 世子风昊此时坐在大堂正中,一副天下已定的神情,似乎在得意自己现在的号召力,在他的眼中,明天拿下药王谷,不过和出门打猎一样轻松惬意吧! 殊不知风昊此时得意洋洋,但是白烈在房顶上看得却连连摇头,以前白烈只不过觉得世子风昊最多有点纨绔而已,现在白烈直接把风昊定为到脑残那一类人中间了。 白烈想起玄靖以前也是世子,年纪还比这位风昊要小一些,但是两人无论是心胸气量,还是心思谋划,用天上地上来比,这差距都还嫌不够,都是世子,怎么会差这么多呢? 先不说风昊的一千禁军能不能进入药王谷的天险都是个问题,单纯说现在这些信心满满准备支援风昊的世家子弟们。 白烈真想跳下去问问那位何公子,你上过战场吗?你知道真正的军人和你府上的那些家丁护院的差别吗? 真正的军人,他们的职业就是杀人!而你的那些护院和家丁,或许平常也学习些粗疏的拳脚,甚至其中不乏真正的高手,但是什么事情,都不要拿自己的爱好去挑战人家的职业。 就好像你非要和厨子比做菜,和裁缝比制衣一样,除了自取其辱之外,还能有什么结局。 但是现在这些公子哥们,已经集体智商都不在线上了,居然准备和军人比杀人,这岂不是拿着自己的脑袋不当回事吗? 白烈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再听下去了,万一脑残要是也会传染,不知道回去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智商也掉线,被玄靖呵斥呢? 玄靖坐在屋中,还没有睡,屋内点着一盏油灯,玲儿端着个水盆给玄靖洗着脚,玄靖则泡了壶浓茶,手中拿着一本从孙清芳的书房中翻出来的医书,随便看着。 看书是现在的玄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玄靖觉得看书除了能让自己学习到很多知识之外,更重要的是能让自己获得一个安静的心态,能够真正的静下心来,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公子,以后玲儿给你当贴身丫环,你说好吗?”玲儿低着头,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上的红晕。 “不好!”玄靖干巴巴地说到。 “为什么,公子是嫌玲儿长得丑吗?”玲儿忍住眼中的泪水,抬起头来看着玄靖。 “不是!”玄靖也看着玲儿,认真地说道:“玲儿,你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漂亮,心思细密还善良温柔,从来也不乱耍脾气,为什么非要给别人当丫环呢?” 玲儿一愣,良久,才低声说道:“可是玲儿本来就是被人买卖的廋马,除了伺候人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 玄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玲儿,以后这药王谷就是你的家,你也是药王谷的主人,你不用伺候任何人,想在这里住多久,都不会有人撵你走。你想去外面看看,就可以随便出去,你在外面待的烦了,随时可以回来。这谷中的银钱物事,就像是你自己家里的一样,你想用就用,想送人就送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在玄靖的心中,即使是像紫月这样一直跟着伺候自己的丫环,也并不比自己低上那么一等,玄靖甚至认为,有些人只是出身卑微一点而已,又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但是比起那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儿们,他们的身上却有着那些人所没有的品质! 就像眼前的玲儿,虽然只是被人买卖的廋马,但是玄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玲儿比起那个周莹,要强上百倍千倍! “可是公子,玲儿还是像给你当丫环,因为在公子身边,玲儿觉得特别安全!”玲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从小到大,见到的人,要么是垂涎她的美色,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地欺负凌辱她,唯独玄靖不同,这位白发的公子那么强大,这里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但是他又那么随和,从来也不对任何人吹胡子瞪眼睛。 就算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丫环,但是玄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只有在玄靖的身边,玲儿才觉得自己不再是任人买卖的牲口,而是一个真正的人,因为只有玄靖,把她真正的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玲儿,以后在这谷中,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你不再是任何人的财产,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和所有人一样,等拥有自己的生活和自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无论在什么人的身边,你都会觉得安全!” 玄靖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只是被奴役的习惯了,所以见到自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情感,等到这里的事情一了,玲儿就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到那个时候,她才会真正认识到自己的人生不是任何人的附庸。 玄靖突然觉得心中有股暖流流过,很多人都在猜测玄靖不惜代价强攻药王谷的目的何在。有时候玄靖自己也在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否值得,但是眼前的玲儿,就是玄靖的答案。 只要能够解救一个像玲儿这样的人,玄靖觉得就算自己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公子!”玲儿显然被玄靖的话打动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这是真的吗?这些是玲儿长了这么大,从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怎么了?” “没怎么!”玲儿偷偷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珠,她不想让玄靖看见自己流泪,那样会让玄靖误会自己是因为伤心才流泪的。 “公子,这里是今天玲儿从谷中的丹房中取来的一颗丹药,这颗丹药是以前孙谷主藏在暗格之中的,谷中只有谷主和大总管两人知道,玲儿曾经陪大总管去丹房搬过药材,所以才知道这丹药的所在!” “哦?是什么丹药?要藏得这般仔细?”玄靖随口问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造化丹 “这个,玲儿也不知道了,只是这丹药的瓶子上面也没有写名字,瓶子里面只有一颗丹药,玲儿想来定是这颗丹药珍贵无比,所以才被谷主那么仔细的藏在暗格之中!” 玄靖接过丹药,微微点了点头,他虽然在药材上不是十分在行,但是光看着药瓶,乃是一块整块的翡翠雕刻而成,光是这块翡翠的品相,就是上上之选,这里面的丹药,应该价值更在药瓶之上才对! 玄靖打开瓶塞,用鼻子轻轻嗅了嗅,突然,玄靖脸上神色大变! 玲儿在旁边看着玄靖,她见玄靖脸色不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赶忙问道:“公子,这丹药有什么不对吗?” 玄靖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越发古怪。 “公子?”玲儿接着问到。 “造化丹!”玄靖喃喃的说着。 “公子,你说什么?”玲儿没听明白。 玄靖这会才缓过神来,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说这颗丹药,可能是传说中的造化丹!” “造化丹?那是什么丹药,玲儿怎么从来都没听人说过?” “你没听过也不奇怪,因为这东西,也可以说是丹药,也可以说不是丹药,总之,是件很奇怪的东西。” 玲儿歪着头,一副不明白的神情的问道:“公子,你能不能说话明白一些,什么叫又是丹药,又不是丹药?” 玄靖想了想,才说道:“玲儿,你听说过龙吗?” “当然听过,谷中每年的三节两寿,都会请说书的先生上来开堂会,我听说书先生说过哦!” “三节两寿?” “是啊,三节就是五月节、八月节和上元灯节,两寿指的是药王寿诞和谷主寿辰。” 玄靖点了点头,看来这药王谷中的规矩还挺多的。 “这颗造化丹,就是用龙的内丹炼制成的,它可以说是丹药,因为这颗造化丹服下之后,可以大大增加凡人的体制,而武人和秘术师服下之后,可以直接提升若干个境界!” “只是这丹药过于猛烈,若是不能有专用的药材辅助以君臣之道调和,恐怕吃下去就会体爆而亡!” 玄靖手中拿着那颗朱红色的造化丹把玩着,接着说道:“说它不是丹药,是因为这可是龙的内丹,珍贵无比,除了吃下去之外,还能当做武器使用!” “当武器,怎么用?”玲儿不解道。 玄靖笑了笑说道:“看好了,别眨眼睛!” 说罢玄靖将手掌摊平,掌上只有一颗朱红色的造化丹,只见这颗造化丹在玄靖手中缓缓旋转,慢慢升起。 玲儿眼睛瞪的和铜铃一般,嘴巴半天都合不上,“公子,这、这是妖法吗?” “什么妖法,只不过是以元神御物罢了,和武者的擒龙功、御剑术差不多!只不过这造化丹乃是有灵性的内丹,用元神驾驭起来要容易的多!” 说着玄靖猛吸了一口长期,眼中精光爆射,之间那枚造化丹突然飞出,不过却并不怎么迅疾,直奔玲儿的脑门而去,玲儿还没反应过来,脑门上已经被这颗造化丹轻轻弹了一下。 随之那造化丹又快速飞回玄靖的手中。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玄靖一脸捉狭笑容。 “公子,你欺负人!”虽然玄靖没有用半分力气,但是这造化丹实在太过霸道,只是在玲儿的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玲儿竟然觉得浑身一震,脑中半天昏昏沉沉的。 “好了,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是不是打疼了?”玄靖笑吟吟地问到。 “也不是很疼,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半天都缓不过劲来!”玲儿实话实说。 玄靖一吐舌头,心想这造化丹的威力还真是不小,刚才自己不但没敢发力,还生怕这造化丹太过猛烈,他用真气将造化丹裹住,就怕这造化丹伤到玲儿,没想到饶是如此,玲儿还是受了影响,看来以后这东西,还是要慎用! “喏!打疼你了,赏你个糖豆吃吧!”玄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颗小还丹来,塞在玲儿的口中。 “谢谢公子,啊!公子,你不是说这东西吃下去会死人的吗?你怎么还吃了?” 玲儿一抬头吃药的功夫,看见玄靖把那颗造化丹吞进口中,所以大惊失色,赶忙出声提醒。 谁知道玄靖却嘿嘿一笑道:“我没有吃下去,只是用真气裹住,沉在丹田里面,慢慢用我的真气和这颗造化丹融合,以后要是用来打人的时候,比较顺手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吓死玲儿了!”玲儿也听不懂玄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玄靖吞了造化丹下去,但是整个人还是笑吟吟地,一点爆体而亡的迹象也没有,所以才不再担心。 第二天清早,玄靖还在房中睡觉的时候,平阳郡主就直接闯了进来。 “公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这般安稳,世子带着兵马来了!”平阳郡主一副火烧眉毛的焦急之意。 玄靖睡眼惺忪地起身,看着眼前的平阳郡主,似乎还在思考,她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一旁跟着平阳郡主进来的玲儿则是一脸的歉意和委屈:“公子,玲儿拦不住郡主。” 玄靖挥了挥手,示意玲儿不用解释了,平阳的脾气玄靖还是了解的,要是她想进来,恐怕这谷中谁也拦不住。 “公子,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我的探子已经打听清楚了,世子的大军已经到了山下小镇,距离药王谷还有不到十里路了!”平阳郡主见玄靖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又重新汇报了一遍世子大军的行程。 “我知道了!”玄靖一副囧傻呆萌的表情。 “你知道了?这就完了吗?景轩公子,重要的不是你知道了,而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平阳郡主有些生气了,药王谷的七绝阵已经在玄靖上山的时候全部被破去,现在所有关卡的守卫正在重新调整,这样的一支守军,面对世子的军队,有几成胜算,平阳自己心中都没有一点底气。 “郡主,你吃早饭了吗?”玄靖这会说话还带着刚起床没睡醒的口气,人总是在早晨起床的时候,最容易感到饥饿。(。)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乌合之众 “公子!”平阳郡主一副无奈的神情,“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饭!” 平阳郡主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位盟友的神经反射弧是不是也太长了些,现在世子兵临城下,自己这边连脚都还没站稳,药王谷中的一众家丁还有很多人心中不稳定,只要局面稍微不稳定,那么药王谷中原本归顺的众人,可能随时反叛,投入世子的麾下。 “郡主,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吃饭,然后好好喝杯茶,坐在屋中等着前方的捷报!”玄靖总算清醒了,但是一开口说出的话,在平阳郡主看来却没有一点点营养可言。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郡主,在下昨天就说过了,世子最迟今天早上,一定会带兵强攻药王谷,先在他来了,我们的准备也做好了,最好是能在乱军中杀掉世子,然后逼宫郡王,让那老王八交出王位!” “至不行也要把世子打个灰头土脸,以后药王谷就是你郡主一手掌握,让郡国之中的人都看看,世子终究是斗不过郡主的,郡王心中也会有杆秤,这王位究竟该传给谁,他也要好好思量思量!” 玄靖随口而说,似乎根本没把世子风昊的上千人马放在心上,在他所关心的,就是风昊的死活而已,而对于自己这边的安危,好像压根就没考虑过! “可是,我的景轩公子,我们首先要战胜世子的人马,才能谈到你说的那些,现在世子至少有一千禁军,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我的八百府兵,最多只能算老弱病残,这仗该怎么打,还请公子指教!” 玄靖从桌上取过玲儿给他准备好的细盐温水,拿在手中喝了一口,却并不咽下,只是在口中含着,等着盐水在口中全部转了一圈之后,才缓缓吐去。 “郡主,你先稍安勿躁,世子的人马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到达药王谷,到时候郡主就在这坐着喝茶,在下保证,风昊连药王谷都进不来!” 玄靖说完此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郡主大人,在下要洗漱了,不太方便招呼您,您贵为郡主,还是坐在外面堂屋喝茶是正经! 平阳郡主一看玄靖这副德行,心中又急又气,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她有时候也很奇怪,像玄靖这样整天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到底怎么成为一派宗主的? 孙清平和孙清芳败在这样的一个少年手下,心中是不是有种抓狂的感觉? 玲儿见平阳郡主出去了,赶忙过来将打好的水放在架子上,准备伺候玄靖洗涮。 玄靖今天换了一身新袍子,这还是当年在青云洞府的时候,慧琴临走前一次缝制的,玄靖总是带在身边,穿袍子的时候就想起现在远在极州的慧琴。 虽然玄靖派了望月千代随身保护,还让胡风派人专门在极州驻扎,但是终究江湖路远,难以相见,心中忧思难耐。 玄靖长叹了一口气,从书桌上抓起了一把折扇,大摇大摆就出了门去,他今天要亲自会会这个世子风昊,毕竟现在孙清平已经倒了,风昊就是面前最大的敌人了。 虽然玄靖早就接到了白烈的汇报,说清楚了世子风昊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是玄靖并不打算掉以轻心,所谓狮子搏兔,也要用尽全力,风昊的所谓大军虽然在玄靖心中不值一哂,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所有装逼都是建立在牛逼的实力上面! 玄靖站在药王谷入口处的山崖前面,临风看着下面的风昊,药王谷中的秘仪阵早已经被玄靖破去,所以现在山崖上并没有丝毫雾气,风昊抬起头看着山崖上的玄靖,这个曾经让他在上元灯节行会上难堪的少年。 “上面的人听着,今天乃是我家世子亲征药王谷,尔等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世子大发慈悲,或许可以饶尔等性命!否则世子的大军一旦上山,定叫尔等片甲不留!” 风昊身边的何泽率先喊到,这声音虽然还算洪亮,但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这不过是普通人扯着嗓门再喊话罢了,根本没有丝毫内力修为在里面。 玄靖在山崖上微微一笑,随口说道:“风昊,你有本事先上山在吹牛吧!何公子,你信不信,现在我就能要你的命!” 风昊还未说话,何泽率先叫骂道:“景轩小儿,这般狂妄,看爷爷怎么” 何泽的话只说了一半,一只狼牙箭已经贯穿了何泽的咽喉!何泽连声都没处,登时翻倒在一旁,没了气息! 之间山上玄靖身边站着胡风,手持金弓,冷冷地看着山下的众人,那种眼神,只有杀过成千上万的人屠,才能有有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 风昊大惊,这何泽虽然站的靠前些,但是毕自己也差不了五十步的距离,这狼牙箭能射到何泽,自己是不是也不安全。 风昊不及细想,只是转身往人群中奔去,不管什么时候,命只有一条,要是被山上那个凶神恶煞射中,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风昊所带的众人本来就有大部分乌合之众,平时根本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军事训练,大军骑马从思邈郡到山下小镇,谁知道上山的小路盘旋崎岖,马匹根本没办法通过,众人无奈,只能下马走到了这里。 一路之上本就劳顿不堪,若不是畏惧风昊的权势,恐怕大部分人早就打道回府,不趟这趟浑水了。 此时众人一看主帅转身逃命,登时军心涣散,虽然禁军之中诸多将领还在稳定阵脚,但是众人的心中,已经对此战的前景开始生疑。 风昊发足狂奔,直跑出了百多步,觉得足够远了,才站住脚步,喘了口气站在那里,现在他觉得安全了,才抬起头,看着山上的玄靖,眼中充满了恨意。 “无知小儿,你知道今天本世子带了多少人来吗?你的手下才有多少人,还不速速投降,等本世子的大军上山,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风昊这番话说的咬牙切齿,刚才被胡风的一箭之威吓得屁滚尿流,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这会一定要找回来才甘心。(。) 第二百三十九章 围谷 “风昊!老子本来想晚些时候再杀你,但是现在你送上门来,正好,省的老子亲自动手了!”玄靖说话已经不那么客气了,他觉得对付风昊这种人,简直没有客气的必要。 所谓礼节,是对懂礼节的人准备的,对于像风昊这样的人,拿着你的涵养以为是别人对他的敬畏,思邈郡中除了郡王之外,风昊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对他三跪九叩。 对于这样的人,玄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有打服了他,他才知道什么人是应该尊敬的! “小杂种!你有种下来,看本世子怎么收拾你!”风昊此时兀自嘴硬不已,在他的心中,自己今天连禁军带各府的家丁护院,人数超过两千,对方最多只有平阳郡主的八百府兵,既然人数占有绝对的优势,那么自然没有拿不下对方的理由。 可是风昊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考虑,这药王谷前面的山崖高达百丈,连玄靖等人来的时候都要借助机括铁笼才能上去,现在风昊的两千人怎么进去药王谷中都是个问题,谈什么让人家束手就擒? “你先想办法上来再说!”玄靖站在山崖上面,云淡风轻,在他的眼中,风昊已经是瓮中之鳖,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就是怎么把这只大王八给杀掉! “众军听令,给我上,活擒景轩者,封侯!赏万金!”风昊高声喊到,但是身边却从者寥寥,不是大家不响应世子的号召,也不是看不上封侯赏金,而是这百丈山崖怎么上去,众人都是一脸懵逼。 “怎么了?为什么不上?”风昊大声问道。 身边一位禁军将领赶忙过来低声说道:“世子殿下,眼前的山崖高达百丈,别说我们的军士了,就是猿猴都未必能爬的上去,没法上呀!” 风昊一愣,这个问题在他的脑子里面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虽然他是思邈郡的世子,但是这药王谷,他还是第一次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药王谷的地势。 在出发之前,他甚至没有找一个向导来问问药王谷的地形地势,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一拍脑袋就带着两千人跑来围攻药王谷,谁知道现在连谷门都进不去! “谁有良策,能够进去谷中?”风昊大声问到,他也知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众人雅雀无声,除非长了翅膀,否则谁能爬上这百丈悬崖? 还有,就算能爬上去,你当上面的人都是死人吗?只要玄靖一声令下,上面弓箭齐发,在悬崖上的人无处躲避,自然只有给人家当活靶子的下场! “世子,不如我们围而不攻,在这里耗上几个月,里面的人没了粮食,自然要出来!”身边一位副将低声说到。 风昊一听,心中一喜,是呀,自己进不去,可以堵住不让对方出来,只要他们熬不住了想要突围,到时候还不是任由自己宰割! “景轩,你给本世子听着,本世子不上去了,就在这上下等着,等到你谷中没有粮食的时候,我看你出不出来?”风昊在山下大声叫到。 “哈哈!那可就有劳世子了,这谷中早就凿空山体,建有粮仓,供上万人吃上一年都有盈余,现在我们不过一千余人,要是世子愿意,在这里守上十年,我们做做邻居,倒也没什么不好!” 玄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山下众军却都听得一清二楚,人人心中都是暗中叫苦,没想到这药王谷中还有这般设置,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等上十年不成? 风昊一愣,他转身又问身边的副将:“怎么办,他们粮草甚多,十年都不出来,本世子可没工夫等他!” “世子,这、这末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思邈郡的禁军,可以说是除了府兵之外,最无能的人,这些禁军大多数都是世家的子弟在里面混些军功,为自己以后的仕途做个铺垫,至于打仗,他们见都没见过。 平时在郡国之中,这些禁军的地位尊崇,就是一般的大臣,见到禁军也不敢轻易招惹,久而久之,这些禁军莫不恃宠而骄,现在真的出来打仗,却是百无一用。 玄靖站在山崖上静静看着下面的这些人,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本来白烈将风昊的大军形容的已经够不堪的了,现在玄靖一看,谁知见面还不如闻名,这样的草包世子要是当了郡王,以后思邈郡不灭国才怪。 本来玄靖心中还在思考是不是要杀风昊,现在让玄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小子绝对留不得,让这种绣花枕头当世子,万一以后成了郡王,简直就是坑害思邈郡的百姓。 玄靖给胡风使了个眼色,胡风从怀中取出一面小旗,在山崖上挥舞着,似乎是某种行军的旗语。 “他们在干什么?”风昊狐疑地问到。 “回禀世子殿下,依末将看来,这是旗语,似乎是在调兵遣将,莫非他们要出击不成?” “太好了,就怕他们不出来,只要他们敢出来,我们人数两倍于对方,还不一举歼灭!”风昊高兴地说到,在他的心中,似乎只要人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随着胡风的旗子挥动,山崖上出现了十二个蓝色皮肤的巨人,每个人肩膀上扛着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巨石投手! 这是七绝阵中巨门阵主所养的巨人,巨门阵主虽然被玄靖诛杀,但是所有巨人因为没有阵主的指挥,是以反倒保全了性命,现在玄靖找到了巨门阵主用来指挥巨人的小旗,交给胡风,让他指挥这些巨人,在山崖上阻挡世子风昊的人马。 只是玄靖觉得自己先前真的有些高看风昊了,早知道风昊带来的是这些乌合之众,还用什么巨人投手,真是大炮打了蚊子! “那些怪物是什么?”风昊还没有意识到危险,问身边的禁军将领。 “末将、末将也不知道。”这位将领终究要比风昊明白些,他前后看了看,两旁都是山崖,只有中间一条小路,要是对方真的仍石头下来,自己今天带来的这些人,岂不都是要在这山路中被砸成肉泥?(。) 第二百四十章 死人的感情没有价值 这位将军一念刚刚闪过,只听山崖上的胡风大喝一声:“射!” 胡风一声令下,伴随着手中小旗的挥舞,登时山崖上的巨人一起动手将肩膀上的巨石一股脑全部扔下! 巨石顺着山崖滚下,山崖下面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风昊的两千人马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能够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石落下! “射!” 胡风没有给下面的人丝毫喘息的机会,石头一波跟着一波扔下,小道中顿时人仰马翻,夹杂着求饶声、惨呼声和喝骂声! 玄靖站在山崖上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的代价,山下这些人莫不如此,风昊此次带领禁军前来围攻药王谷,是没有郡王的授意的,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因为风昊的鼓动,才跟着跑来! 现在他们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战场上永远是残酷的,如果输不起,最好不要玩! 巨石不断从山崖上滚下,这些巨石投手的神志早已经被巨门阵主给摧毁了,他们只知道服从持旗者的手势,就像没有生命的投石机一样,漫山遍野的哀嚎声,传到这些巨人的耳中,他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玄靖突然举手,是以胡风停手,胡风正杀的起劲,不知道为何宗主要求停止,但是这是宗主的命令,即使不解,也要绝对服从,在玄靖面前,你不需要了解命令的原因,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 胡风作为军人,当然明白这一点。 “停!”胡风手中的小旗一挥,所有巨人同时停住了抛石,但饶是如此,山下小道中风昊带来的兵马,早已经死伤过半,若是还能走路的,也早都连滚带爬地朝山下逃走,管他世子也好,郡主也好,谁当郡王,关自己什么事情,赏金封侯虽然诱人,但是命始终是最终要的! 玄靖带着胡风,乘着铁笼缓缓从山崖上下来,玄靖已经看见,风昊在刚才的乱石攻击下,没有能够避开,此时双腿被压在一块巨石之下,动弹不得。 从铁笼中垂下的这段时间内,玄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风昊,在他看来,这种人不值得同情,风昊不过仗着自己世子的身份,在思邈郡中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这种人如果没被玄靖看见也就算了,但是如今落到了玄靖手中,就绝对饶他不得! 一直跟在风昊身边的禁军将军也没了人影,虽然丢失世子回去,肯定会被郡王和王妃问责,但是要是陪着世子,可能当场就会被那个白发魔王给杀了,这两边孰重孰轻,这位将军还是分得清楚的! “风昊,现在你还准备让我束手就擒吗?”玄靖眯着眼睛看着风昊,身旁的胡风心中清楚,被宗主用这种眼神看过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小杂种!你别得意,现在赶紧放本世子出来,或许还能饶你个全尸,否则,我父王的大军一到,把你们都剁成肉泥喂狗!” 在风昊的心中,自己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郡王老爹,不管他在外面惹了多大的祸事,都有自己的老爹罩着,谁让自己的爹是思邈郡中权利最大的人呢? “郡王?世子殿下,当初在上元灯节的行会上,我和你说过的话,你似乎已经忘记了吧!”玄靖的声音充满冰冷,打败一个人,有时候不仅仅是杀掉对方,对于风昊这种人,玄靖准备打掉他身上最后的一丝傲气,让他带着无尽的痛苦死去,才对得起思邈郡中被他蹂躏过的那些百姓! “你说过什么?”风昊不解地问道。 “我说,你母亲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你根本不是郡王的儿子,你是孙清芳的野种,现在这件事情,连郡王也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明白,为什么郡王不给你虎符,让你带大军来围剿药王谷,而只是任由你带着这些乌合之众前来胡闹,郡王就是要让你死在药王谷!” 风昊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怎么可能,自己不是郡王的亲儿子?虽然母妃和孙清芳的风言风语,风昊也曾经听人说起过,不过风昊早已经把那些乱嚼舌头的人的腿都打断了,这种事情怎么会是真的? 可是现实就样残酷的摆在自己的面前,药王谷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那样容易攻打,如果说自己不知道药王谷的险恶,还有情可原,但是父王呢? 郡王怎么可能不知道,仅凭着一千禁军和几家公卿府中的家丁护院,怎么可能攻破药王谷的天险?这岂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来送死吗?难道父王真的是这样想的? 还有母妃,虽然药王谷在思邈郡中十分重要,但也远远没有到非让他这个世子亲自来攻打的地步,母妃为什么一听说药王谷被平阳攻破,就急不可待地让自己前来围剿平阳,而且临行之前特意关照,一定要救出孙清芳,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骗人!这些都是假的,母妃贞洁高雅,本世子出身高贵,怎么可能不是父王的儿子!”风昊在歇斯底里地呼喊着,但是任凭他怎么喊,心中的疑惑终究不能散去,甚至他只能用高声的呼喊来抵御心中的疑惑,可是真相就在那里,虽然不美丽,但却无法隐藏! “宗主,这个人怎么办?”胡风在一旁问到。 玄靖看了一眼风昊,他的双腿已经被巨石砸断,腿部的血脉破裂,一直在大出血,风昊的脸色惨白,现在就算玄靖不杀他,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风昊也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别管他了,这人作恶多端、仗势欺人,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也算咎由自取,我下来说这些话,也不过是因为每个人都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罢了!” 玄靖淡淡说着,转身朝着铁笼走去,身后的风昊还在不断地呼喊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在风昊生命的最后时刻,玄靖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父亲是谁,不知道风昊是应该感谢玄靖呢,还是应该憎恨玄靖呢?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一个死人的感情,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物归原主 “郡主,茶喝的可安稳?”玄靖笑吟吟地走进屋中,看着如同热锅上蚂蚁一样乱转的平阳郡主。 “哎呀,你急死我了,到底怎么样,我听说世子的军队已经溃散了?”平阳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玄靖点了点头,“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那些人回去以后,会不会在郡王面前说些什么?” “当然会,不过郡王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郡王生性多疑,只要有人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他就务必要调查到底!”平阳郡主觉得自己对郡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这件事情,你放心,不管别人在郡王面前说了什么,郡王只会听最后胜利者的陈述!”玄靖很有信心。 “还有,世子风昊现在怎么样了?”郡主心中还是担心风昊,毕竟风昊是世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她将来在郡王面前,也不好交差。 “死了!”玄靖回答的干净利落,好像死的不是思邈郡世子,只是街边的一条野狗一样。 “什么!风昊死了!”平阳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她到不是对自己这个无恶不作的堂兄有什么兄妹情意,而是现在玄靖把世子搞死在了药王谷,这回去以后怎么和郡王说? “你怎么能杀风昊?现在我们回去,郡王一定会追问此事,我们怎么解释?”平阳郡主着急的说到,她心中也在埋怨玄靖做事有些鲁莽,再怎么说,风昊也是世子,现在不明不白地死在药王谷,郡王于情于理,都会一查到底。 眼看他们距离胜利只差最后一步,但是现在贸然杀掉世子,除了激怒郡王之外,却没有丝毫的好处! “不需要解释,就说世子风昊在帮你攻打药王谷一役中,身先士卒,却不料中了孙清平这个狗贼的埋伏,被乱石砸死。” “景轩公子!你说瞎话能不能过过脑子,药王谷的孙清芳巴结世子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埋伏世子,还用乱石砸死他?你觉得这种话郡王会相信?”平阳觉得不可思议,一向精于谋算的玄靖,怎么会说出这种智商严重不在线上的蠢话。 玄靖挑了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打开折扇慢慢扇着,良久,才悠悠说道:“郡王信或者不信,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杀了他的第一继承人,他在思邈郡中,除了你之外,还能找到另外的人接替王位吗?” 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任何人之间的关系,无非用三样东西来维系,那就是利益、威胁和情谊。 比如孙清芳和郡王这些年的互相勾结,无非就是利益关系在驱使,现在平阳郡主当然和郡王扯不上什么血脉情谊,但是世子风昊则更加没有,唯一能让郡王妥协的,那只能靠自身的实力威胁对方了! 平阳郡主一愣,玄靖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郡王膝下就只有一个独子风昊,现在风昊一死,王室血脉之中,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按照规矩,郡王将来百年之后,除了传位给自己之外,还真的是别无选择。 “公子的意思是说,郡王现在已经没有选择,只能传位给我了?”平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掌心之中已经被汗液全部了,她梦寐以求的位置,不!甚至在梦中,她都不敢觊觎郡王的王位。 但是现在按照玄靖的布置,平阳郡主已经成为了思邈郡中郡王位置的唯一继承人! “是的,现在郡王手中还有什么?”玄靖悠然地喝着茶,淡淡说道: “他信任的大将军孙清平,已经被我们杀了,新上任的兰骁,也早已是我们的人,他在江湖上倚仗的药王谷,现在也被我们攻破了,谷主孙清芳,不日就要送到郡王府中去,到时候肯定是被郡王千刀万剐的结局。” “至于郡国中那几个世家,都是墙头草而已,你甚至不需要收买,他们比谁都会看风向,只要我们凯旋回朝,他们立刻就会堵在郡主府的大门外,排队巴结你!” 玄靖侃侃而谈,将现在思邈郡的时局分析的十分到位,他仍然没有告诉平阳郡主,王妃和孙清平有私情,世子是孙清平私生子的事情,因为玄靖觉得没有必要。 在帮助平阳郡主登上王位的过程中,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这些事情,平阳郡主最好连知道都不要知道。 “你就这么确定,郡王会杀孙清芳?”平阳郡主还是不解,他害怕郡王从孙清芳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实情况。 “确定,郡王对孙清芳已经恨之入骨!”玄靖淡淡说到。 “郡主,现在我们已经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阵东风!” “公子的意思是?”平阳不知道玄靖的下一步计划,针对的是谁,但是不管玄靖针对谁,平阳现在似乎都能预见那个人的下场。 “郡主,现在世子死了,要想把郡王真正弄成孤家寡人,你说,我们应该搬倒谁好呢?”玄靖眯着眼睛说到,在他的心中,网已经铺开了,就等猎物自己钻进来了! 平阳郡主看着玄靖,心中一阵寒颤,她在脑中左思右想,现在真正站在郡王身边的人,还有谁是能够对他们造成阻碍的,一个人影渐渐在平阳郡主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是她吗? “公子,是王妃吗?”平阳小心翼翼地问到。 玄靖此时突然合上了扇子,点了点头,眼睛微闭着,似乎有些累了。 平阳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所以看见玄靖有些疲惫的样子,她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是悄悄地起身,然后静静地离去 平阳并没有立刻赶回思邈郡,因为药王谷中现在百废待兴,孙清兰虽然是药王传人,但是对于管理谷中事物,却是一窍不通,上下大小的事物,都还要平阳郡主手把手来教她。 同时,平阳郡主也要快速树立孙清兰在谷中的威信,因为毕竟平阳郡主不可能一辈子都守在药王谷中,平阳郡主认为,药王谷是孙家的,现在孙家的后人终于找到了,药王谷理所应当的,应该重新还给孙家。(。) 第二百四十二章 护国郡主 平阳郡主在药王谷中一待就是三天,三天之后,谷中大小事情总算有了个头绪,各个位置也都各司其职,平阳见这边稍微安顿了些,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思邈郡中。 要知道,现在距离风昊之死,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天,这三天之中,思邈郡中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越是如此,平阳郡主越要早一点回到思邈郡。 虽然玄靖已经早离开了药王谷,在思邈郡中主持局面,但是平阳郡主觉得他毕竟碍于身份,很多事情只能在私下做,没办法走出来,站到庙堂之中来解决这些事情。 平阳刚回到自己的郡主府上,甚至还没来得及洗个澡换身衣服,郡王府中当值的太监就已经带着两名侍卫前来,说郡王有要事相召,要平阳郡主立刻前往郡王府中。 虽然平阳早有准备,但是等到真正见到郡王的时候,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郡王的年龄其实并不算太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平阳却觉得自己这个王叔好像一下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平阳见过王叔!”平阳郡主和往常一样,只是简单的请安,今天是郡王召自己前来的,郡王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所以平阳只要负责听就可以,除非郡王张口相问,否则没必要说太多。 “平阳,起来吧!”郡王出奇地客气。 平阳谢恩站起,垂手站在一旁。 “平阳,都是一家人,坐吧,没必要太拘束。”郡王柔声说到。 平阳谢了恩,规规矩矩地在下首陪坐,她从一进入王府,就发现王妃没有在郡王身边,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 王妃在郡王府中的位置很特殊,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杠子,向来是陪在郡王身边,很少见她离开,尤其是郡王见平阳的时候,王妃一般都是在场的。 “平阳啊,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情啊?”郡王问道。 平阳一愣,不知道郡王为何会有此问,但是郡王问了,她总是要回到的。 “王叔,平阳自小丧父,所以平阳的事情,最终还要王叔来做主!” 平阳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将皮球又踢还给了郡王,反正以前郡王和王妃给平阳指定的姻亲孙雨琪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剩下的事情,郡王自己看着办吧。 郡王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平阳郡主的回答,在他的心中,平阳起码到现在,还算是听话的,如果平阳能一直这样,郡王也不是不能考虑把王位让给平阳。 越州和中原不同,在这里,郡国并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当郡王,思邈郡周围的数个郡国,都有女性当郡王主政的例子,现在既然世子风昊死了,平阳当郡王,似乎也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其实啊,挑选夫婿可是终身大事,你又是王室的子弟,这种事情更应该要慎重,先前寡人给人你选的孙雨琪,现在看来有些太冒失了,孙家的人,怎么能配的上你呢?” 平阳见郡王主动提到孙雨琪,心中一阵忐忑,她现在不知道郡王的葫芦中卖的什么药,所以只能低头不语,看看郡王还要出什么牌。 果然,郡王看着平阳,神色突然认真起来,“平阳,你和王叔说实话,世子、世子他,真的死了吗?” 平阳心中震惊,郡王终究还是问到这件事情上了,虽然平阳安排人把风昊的尸身送了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何,郡王竟然都没有亲自去看一眼风昊最后的样子,也没有安排举行世子国葬,甚至没有安排下葬。 乃至于风昊生前是威风八面的世子,死了以后竟然不得下葬,任由尸体扔在世子生前居住的院子中,现在天气炎热,都已经发臭了。 “回禀王叔,世子殿下为了保护平阳,身先士卒,最后不幸中了孙清平那个狗贼的埋伏,世子殿下他确实死了!” 平阳提着一颗心,说完了之后拿眼睛偷偷瞄着郡王,虽然玄靖教她说这话的时候信心十足,但是平阳终究不相信,郡王死了亲儿子,还能对自己和颜悦色。 只见郡王听了平阳这般说了以后,脸上的表情很古怪,平阳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句话,这话是前朝太史公说过的,形容一位皇帝听说自己的将军死后的神态,叫且喜且怜之。 平阳郡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郡王对世子怎么会有这种感情呢,世子死了,怎么看都是郡王不可挽回的损失,应当痛哭流涕才对,可是郡王的脸上在刚才的一瞬间,真的有一丝喜色闪过。 郡王长叹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先前不紧不慢的语气,对着平阳郡主说道:“唉!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平阳,当年先王就留下了寡人和你父亲两个儿子,你父亲走的又早,现在思邈郡中,王室可以说是人丁凋零,以后这庙堂之上,你可不能再当以前的逍遥郡主了!” 平阳郡主一愣,不知道郡王这是唱的哪出,刚才还问自己儿子是不是死了,现在又说平阳郡主要多管管庙堂上的事情。 “王叔所言极是,平阳以后一定注意!”没办法,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哈哈哈!”郡王突然大笑,“平阳,其实以前你不怎么参与国事,这也怪不得你,你虽然是郡主,但是在郡国内并没任命实际职务,就是想为寡人分忧,也没有门路。”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寡人已经让人拟好了旨意,明天就在朝堂上当众宣布,加封你为护国郡主,以后朝堂上不管大小事宜,你要全权定夺!” “王叔!”平阳大惊失色,她当然知道护国郡主在思邈郡意味着什么,看来景轩说的一点都没错,药王谷一战,郡王早就做好了隔岸观火的准备,世子和郡主,最后只能有一个活下来,谁胜了,谁就是将来郡国的主人! “平阳,这是寡人的旨意,你可不得推辞!”郡王看平阳惊讶的神情,以为她年纪尚幼,还不习惯庙堂的威严,所以想要推辞,郡王则赶忙出言制止,非要让平阳当这个护国郡主不可!(。)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女儿心事 “既然王叔心意已定,平阳就叩谢恩典!”平阳郡主赶忙整理好自己的心事,换了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起身向郡王叩首! 平阳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换表情的本事,比起以前,似乎又有了些进步! “快起来、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这里又没有外人,以后你到王府中来,不需要通传,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不必拘泥这么多的礼节!” 郡王今天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对待平阳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冷冰冰,反而有些巴结的味道在里面。 平阳郡主今天克躬守礼的态度让郡王很是放心,在郡王的心中,传位给平阳已经是大势所趋,这一切都怪那个孙清芳,居然敢对自己下手,弄得自己没有子嗣,还把孙清芳的那个孽种白白当宝贝养了这么多年。 按照郡王的心思,没把风昊暴尸荒野,已经算是尽到了这些年的父子人情了! 既然现在平阳郡主成了思邈郡的唯一继承人,那么自己这个郡王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就只能尽力讨好平阳,否则一旦自己百年之后,平阳会不会为了永昌世子当年的事情,翻自己的旧案呢? 在第二天的朝堂之上,平阳郡主专门穿了平时只有大典祭祀的时候才穿出来的朝服,站在朝堂上叩领郡王的圣旨,然后则是接受百官的跪拜,加封护国郡主。 现在思邈郡中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世子战死药王谷,平阳郡主以后会成为新的郡王,如果现在还不巴结平阳郡主,那么还要等到何时呢? 平阳现在反倒把心给静了下来,思邈郡中的所有事情,基本都已经定了下来,现在自己的前面,已经是一览无余的平路了,现在平阳所要做的,无非是安心等待而已,等待自己的那个盟友的下一步行动。 玄靖果然在平阳加封护国郡主之后,就亲自登门拜访了了一次平阳郡主,不过玄靖这次前来,并不是给平阳郡主贺喜的,而是真的有事要让郡主去办。 不过平阳郡主今天,却是真的有些事情要和玄靖好好说说的。 “公子,现在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公子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平阳今天的心情也不错,专门备了一些思邈郡中特产的米酒,让厨房做了几个精致的小菜,单独宴请玄靖。 “完成?”玄靖不置可否,只是喝了一口杯中的米酒,这思邈郡的米酒味道还真是不错,酸酸的,里面还带着一丝丝谷物发酵后的香甜,而且还不醉人。 “公子,这思邈郡中四季如春,最适合居住,现在平阳也刚刚加封护国郡主,在思邈郡中地位仅次于郡王而已,若是公子喜欢思邈郡,可否考虑久住?” 不知为何,平阳郡主不过刚刚喝了一杯米酒,脸上居然出现了红晕,而且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也是越来越小,几乎不可听闻。 其实若不是玄靖出现,平阳现在应该已经嫁给孙雨琪了,在平阳这个年纪,思邈郡中大多数的女孩子都开始嫁人了,但是平阳不同,她生下来就在王室,自己的婚姻是不能由自己做主的。 可是现在,平阳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利,她已经是护国郡主了,思邈郡中的大小事情,都要由自己首先决断,然后才上报郡王裁断。 给自己挑一个逞心如意的驸马,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郡主,在下已经定下了回程的时间,就在六月初一!”玄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什么!公子,你真的要走?”平阳不是不知道玄靖准备六月初一离开思邈郡,前往掖泉求学,但是在平阳的心中,只要思邈郡有山有水,有人有权势,玄靖为什么非要去上那个什么经略院呢? 在平阳的内心中,只要玄靖肯留下来陪她,什么护国郡主,什么郡王继承人,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玄靖愿意,平阳郡主随时可以将郡王的位置让给玄靖来坐! “是的!”玄靖平静地点点头,仰头喝干了杯中剩下的米酒。 平阳的表情有些激动,她突然开口说道:“公子,只要你愿意,这郡国的郡王一位,平阳可以让给你来坐!以后这郡国上下,都奉公子为郡王!” 平阳最为一个女儿家,这话已经说的清楚明白了,自然是平阳郡主对玄靖一往情深,不但愿意委身下嫁,而且还怕玄靖以后在自己身边失落,甚至愿意退位让贤,让玄靖主持郡国一切事物,自己则安身后宫,不问政事。 “郡主的好意,在下无福享受!”玄靖努力克制着自己,其实在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想在这山清水秀的思邈郡中长居呢? 但是玄靖和平阳不同,平阳父亲永昌世子的大仇,马上就要得报,但是玄靖的父母,现在身上还背负着谋反的罪名,一代监国亲王玄布和王妃,现在还埋在帝畿最卑贱的乱葬岗中。 柳相爷爷生前将牧云团交给自己,就是希望玄靖能够带领牧云团复兴,这些事情压在玄靖的身上,叫他怎么可能躲在思邈郡中享清福! “公子莫非是嫌弃平阳?”平阳郡主泫然欲泣,低声问到。 “并非郡主所想的那样,只是在下的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绝对不可能在思邈郡中常伴郡主!”玄靖冷冷地说到,他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痛下决心,趁着平阳还没有情根深种,彻底打消对方的念头,否则将来自己一走,平阳岂不是更加伤心! “公子到底背负着什么?能不能说出来和平阳听听?” “国仇家恨而已,牧云团几万武士的生死而已,这些够吗?”玄靖淡淡的说着,口气虽然清淡,但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身上的重担,绝不是这个年纪的一个少年所应该背负的! 平阳一愣,她当然知道玄靖身后的势力深不可测,也隐隐明白玄靖这样小小年纪就精于算计谋划,一定是曾经有过惨痛的经历,但是此刻玄靖淡淡说了出来,平阳却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玄靖心中的痛苦!(。) 第二百四十四章 答应别人的事 “公子,那你从来都没想过你自己吗?”平阳郡主轻声问到,她的心中有些心疼玄靖,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少年。 玄靖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平阳郡主,轻声说道:“郡主,你觉得你是为自己而活吗?” 平阳被问住了,是呀,次从父亲死后,平阳真正为自己活过几天,入主神农会,不过是为了和药王谷抗衡,和玄靖联盟,也是为了彻底铲除孙家,现在孙家倒了,自己又成了护国郡主,郡国内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自己一桩桩一件件地解决。 可是这些事情,真的让平阳郡主感到快乐吗?如果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平阳也许现在已经有了如意郎君,正和夫婿琴瑟相鸣,做一个真正的逍遥郡主,和夫君共享闺阁之乐吧。 正如玄靖所说,自己真的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吗?平阳回答不出,可是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已经选择了,平阳无论如何也要走下去! “郡主,这世上总有些人,他们看似表面风光,但是背后的人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郡主是样的人,很凑巧,在下也是这样的人,郡主的大业已成,但是在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玄靖看着平阳郡主,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郡主请恕在下不能在思邈郡中久留,常伴郡主左右!” 终于,玄靖还是直接的拒绝了平阳郡主,但是很奇怪,平阳郡主的心中,竟然对玄靖没有丝毫的怨恨和责怪,或许玄靖说的对,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所背负的事情,现在玄靖已经帮平阳完成大业,而玄靖的路,真的还有很长。 作为平阳郡主,除了在思邈郡为玄靖祝福之外,或许还能利用手中的权利,为玄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做到这些,平阳郡主就已经满足了。 有时候,爱一个人,并不是长相厮守,甚至不需要肌肤相亲。 “郡主,其实在下今天前来,是有一件事情,想求郡主去做。”玄靖整理了一番情绪,想起今天的正经事还没说。 “你说。”平阳郡主听玄靖有事情要说,平静了一下心情。 “在下希望郡主将这两封信,送给郡王府中锦妃,什么都不必说,锦妃自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办!” 平阳郡主有些奇怪,现在还要找锦妃有什么事? “这是什么信?”虽然这样问不太好,但是平阳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过玄靖似乎也没准备瞒着平阳郡主,“一封是孙清芳写给王妃的求救信,另一封则是王妃的回信,不巧的很,在下在天牢之中有几个靠得住的朋友,这两封信都被在下给截获了!” “什么?”平阳郡主当然知道王妃曾经出身药王谷,而且思邈郡中还一直风传孙清芳和王妃有染,现在孙清芳落难,向王妃求救,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种事情,这两人怎么可能留下这种证据,居然落到了玄靖的手中。 玄靖最擅长的,不是谋划算计,而是解读人心,他看到平阳郡主的这副神情,自然知道平阳郡主怀疑这两封信有假,所以解释道: “我在药王谷擒住孙清芳的时候,已经派人给孙清芳下了哑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开口说话,所以即使他见了王妃,也没办法开口串供,只能写了这封信,托人带给王妃。” “至于王妃那边,因为带信去的人是王妃绝对信任的亲随,所以王妃也没有怀疑,看过孙清芳的亲笔信之后,就写了回信给孙清芳,不过这位亲随却是我的人假冒的,他在王妃面前用了一点障眼法,让王妃以为孙清芳的那封信已经被销毁了,王妃觉得就算自己写的信被人截获,单凭这单方面的一封信,并不足以定王妃的罪名!” “假冒的?”平阳郡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既然是信任的近身亲随,怎么可能是假冒的? “郡主,你不会忘了雨师萱,雨门主吧?” “是他?怪不得,怪不得有这般手段!”平阳郡主点了点头,如果是雨师萱出马,易容一个亲随,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这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颇不容易,拌一个人的容貌容易,但是假扮一个人的言行、气质却十分困难,玄靖早已经算好有这么一天,所以一早就让雨师萱想方设法接近王妃的这位亲随,仔细揣摩对方的各种习惯动作,最终才能骗过王妃和孙清芳,取得了两人的亲笔往来书信。 这两封单独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信上不但没有收信人和落款,信中的内容也是些毫无关系的事情。 孙清芳和王妃两人又私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背着郡王做这种事情,两人之间自然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单独拿到一封信,外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更无从作为罪证来定罪,但若是两封信一起出现,互相照应,则立时真相大白! 玄靖早就从那个林石御史那里知道孙清芳和王妃之间的暗号,所以在攻破药王谷之后故意留下孙清芳的活口,就是为了要让他像王妃求救,然后玄靖才能拿到两人的确凿证据。 “公子,你说将这两封信送给锦妃,可是万一郡王问起来,说这信是从何而来的,锦妃怎么回答?”平阳郡主知道郡王的疑心病一直很重,所以她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 玄靖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早已经安排好了,王府中有我的眼线,到时候会配合锦妃在郡王面前演一出戏,撒一个谎,让郡王不会有任何的疑心!” 平阳郡主低头不语,她不太明白,现在自己已经是郡国的护国郡主,以后的郡王继承人,为什么玄靖还不收手,一定要搬倒王妃不成! “郡主,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局势,你的大业已经完成了?” 平阳一愣,想了想说道:“难道不是吗?” 玄靖缓缓喝了口酒说道:“算是完成了大半吧,不过还有小半没完成,而且在下还答应了别人一件事情,总要做完了以后,才能安心离开思邈郡。”(。)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送信 郡王府中的太监亲随们最近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王妃露面的次数,明显比过去少得多了,以前只要有郡王在的场合,王妃基本都在身边陪同,但是最近几天,郡王都是一个人,有时候去锦妃那里过夜,王妃的那边,已经好久都没去过了。 郡王府内,郡王没有让任何人跟随,他只想随便转转,最近他有种感觉,感觉自己老了。 二十年前的时候,那时候他连世子都不是,在他的头上,永远骑着平阳郡主的父亲,那个广有贤名的永昌世子。 但是郡王当时却没有这样的忧愁,他在自己的府邸上,和孙清芳、孙清平兄弟两人,彻夜长谈,谋划将来的一切,最终,他毒死了挡在自己面前的永昌世子,逼得自己父王改立世子。 一转眼间,太太平平的过了十几年了,他现在是这个郡国中权利最高的人,所有人都只能跪伏在他的脚下,但是现在,他却开始发愁,神医叶天曾经告诉过他,说郡王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这是药王谷的独门毒药,阴损歹毒而且绝对有效,即使神医叶天被奉为九州神医,但是面对这种毒药,也是无可奈何。 郡王也曾经私下偷偷找过几个大夫,但是他们的所说的话都是大同小异,这让郡王没有丝毫办法,他拥有整个郡国又怎么样,最后却连唯一的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 郡王命人将所有给他看过病的大夫都给杀了,除了神医叶天,他决不能允许有任何人知道自己这个秘密,这是他的耻辱,至于为什么唯独留下叶天,不是郡王不想杀,而是郡王不敢杀,叶天的背后,是甸国的王庭,神医叶天要是死在了思邈郡,恐怕自己这个郡王,也当不长了。 何况前段时间孙清平在郡城外私设哨卡的事情,被人家抓住了铁证,已经送交到甸国的监察使那里,即使是郡王,也不敢得罪王庭的监察使,他派了好多人前去讲情送礼,才算把这件事情勉强压了下来,要是这个当口神医叶天再死在思邈郡,非得引起王庭的怀疑不可! 前面就是锦妃的行馆了,郡王自己也是一愣,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喜欢到锦妃这里来,也许这王府之中,也只有锦妃从不参与外面的事情吧。 在郡王的心中,锦妃虽然出身贫寒,有些爱钱,也在外面开了几间铺子捞钱,但是这些在郡王看来,都是小节上的问题,只要她没有参与到郡王府内部的争斗中来,郡王完全可以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道理其实郡王很早以前就知道,不管作为郡王还是男人,如果看得太清楚了,肯定会很痛苦,可是现在连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这打击也有些太大了。 郡王想了想,还是准备去锦妃那里坐一坐,最近实在是有些累了。 郡王正往里走着,迎面过来了一个人,神色慌张,竟然好似没有看见郡王一般,径直撞了上来,和郡王撞了个满怀! 那人抬头一看,才认出原来是郡王,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口中不住说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急急忙忙没长眼睛,冲撞了王爷,罪该万死!” 郡王被人撞了满怀,心中自然生气,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原来是王妃手下的总管太监马宝儿! “马宝儿,你不在王妃那边伺候,跑到锦妃这里干什么?”郡王有些奇怪,这马宝儿向来是王妃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从来在王妃身边寸步不离,怎么今天不伺候王妃,反倒跑到锦妃这里来了。 “回禀郡王,奴才奴才是”马宝儿眼珠子左转右转,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显然是心中有鬼。 郡王顿时起了疑心,“你这奴才,本王面前也敢撒谎,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说!今天到底跑到锦妃这里干什么来了,要是有一句假话,本王立刻把你碎尸万段!” 郡王一旦发起脾气来,这王府中有哪个人是不怕的,马宝儿跪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一样,口中不住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一切都是王妃娘娘指使的,和小的没半分关系啊!” 郡王一听此事和王妃也扯上了关系,心中一惊,暗道这王妃胆子可真的不小,自己还没找她的麻烦,现在她倒是在这王府中开始兴风作浪。 当下郡王不动声色,沉着脸问道:“寡人问你,你到锦妃这里来,究竟是干什么?” 马宝儿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断断续续地说道:“王妃娘娘不知道收到什么人的一封信,看了以后就写了一封回信,差遣缪婆婆前去送信,谁知道后来不知怎么了,这缪婆婆不但没有把信送到,还偷了别人给王妃娘娘的信。” “缪婆婆?”郡王心中疑惑,这缪婆婆郡王也是知道的,乃是王妃的乳母,早年也是药王谷中的人,当年跟着王妃一起嫁过来的,一直是王妃的心腹。 “后来王妃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找来缪婆婆当面质问,谁知道缪婆婆竟然转头就跑,王妃命小的来追,还让小的让小的”说到这里,马宝儿开始吞吞吐吐,似乎有些犹豫。 郡王见状,知道这最核心的事情就要说出来了,当下喝道:“说!让你怎么样?” 马宝儿见郡王发了火,心中害怕,赶忙叩头道:“回禀郡王,这一切都是王妃娘娘让小的干的,不关小人的事啊!” “你只管说,不得隐瞒,否则,本王让你生不如死!”郡王现在越发怀疑王妃在暗中搞什么鬼。 “王妃让小人杀了缪婆婆,取回信件,并且说最近郡王十分宠爱锦妃,让小人把缪婆婆的尸身扔到锦妃后院的茅厕中,给锦妃栽赃。” 马宝儿说完这些,一个劲地低头磕头,不敢看郡王一眼。 郡王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看来是王妃和缪婆婆主仆不合,缪婆婆偷了王妃至关重要的东西逃出,王妃无奈,才杀人灭口,最后还想栽赃给锦妃,真是恶毒之极! 郡王定了定神,缓缓说道:“那封信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一个人的价值 马宝儿慌忙从怀中取出两封信,双手呈给郡王道:“回禀郡王殿下,就是这两封信,小的可一眼都没敢看!” 郡王接过信,正准备打开,却见锦妃走了出来,郡王忙将信件揣进怀中,低声冲着马宝儿喝道:“你先下去,去找总管高公公,让他安排你躲起来,王妃那边,你不用管了。” 马宝儿听郡王这样说,赶紧磕头谢恩,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走了。 “王爷,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了,下人们也没有通传。”锦妃听见院子外面吵嚷,才出门来看看是谁,没料到是郡王亲自来了,赶忙过来接驾。 郡王见锦妃过来接驾,脑中飞快地转了一圈,开口说道:“今天有些闷,锦妃啊,你陪本王出去走走,去平阳那里看看,如何?” 锦妃一愣,一般郡王出行,只有王妃作为正室才能在身边陪同,像锦妃这样的侧妃,是没有资格陪同郡王去大臣府邸的,但是今天郡王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其中必有古怪。 “王爷,臣妾陪同王爷出行,怕是不妥吧?”锦妃有些犹豫的说到。 “没什么不妥了,你进府这么多年,寡人也没有带你出去转转,想来你也气闷的很,平阳也不是外人,你也不必换衣服准备什么,这就走吧!” 郡王不但堵死了锦妃的拒绝,还直接拉起锦妃就要走,他心中惦记着被马宝儿扔在锦妃行馆后院的缪婆婆,心想这事可万万不能声张,先把锦妃带走,然后命人暗中把尸体处理了,至于锦妃行馆中的那些下人,一个都能留,还有马宝儿,回头也要处理掉! 锦妃自然不知道郡王心中的歹毒念头,只是郡王既然说了话,那可就是圣旨,万万不得违抗的,当下站起身来,跟着郡王就走。 “宗主,郡王府中马宝儿已经得手了,信已经完美地交给了郡王,现在郡王正带着锦妃去平阳郡主那里,我们用不用通知郡主,让她和锦妃合起来,在给郡王点一把火?” 雨师萱在玄靖的书房内,恭恭敬敬地汇报着郡王的行踪,现在他越来越佩服玄靖的手段了,这个柔弱的少年心中藏着别人所不具备的坚毅品质,只要是他要做的事情,最后一定能够成功。 “不必了!”玄靖淡淡说道:“郡王生性多疑,本来让他深信不疑的事情,如果有太多人指向王妃,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至于那个马宝儿,虽然是为了钱就被我们收买,背叛旧主,算不上什么好人,而且郡王一定也会杀他灭口,但是念在他帮我们做过些事情,你派人去把他救出来吧,打发些银子,让他远走高飞算了!” “宗主,这样的人也要救吗?”雨师萱倒不是为了救马宝儿嫌麻烦,只是在他的心中,虽然王妃的行为不堪,但是像马宝儿这样为了点钱就背叛主人的行径,他更加看不起。 “天下人,有几个不爱钱呢?”玄靖淡淡叹了口气道:“像他这样的小人物,整天低三下四地伺候别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多赚些银钱罢了,太监没有家人,若是年轻的时候没有攒够钱,以后老了被赶出王府,你让他们都饿死吗?” 玄靖说到这里,心中有些唏嘘,其实仆人和主子的关系,和掌柜同伙计的关系,很多时候都是一样的,若是一个伙计干得好,别家的掌柜看上了这个伙计,把工钱提高一半,这伙计不肯走,那是有情谊,若是提高一倍,这伙计还不肯走,那只能说这个伙计是脑残了。 钱当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但是愿意给你更多钱的人,起码更重视你的价值! 对于马宝儿也是一样,王妃既然视马宝儿为心腹,就要给马宝儿相应的待遇,否则马宝儿为什么要为王妃卖命呢? “宗主,还有一件事情,是您当初答应过的,但是这段时间您一直比较忙,属下也没好意思说”雨师萱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当初去收买吕先生的时候,是雨师萱去的,现在吕先生已经完成任务了,但是玄靖当初许诺要从天牢中救出吕先生的女儿吕小元,却一直没有动静。 玄靖微微一思量,登时明白了雨师萱说的是哪件事情,当下微微一笑道:“雨堂主说话还真是客气,恐怕那个吕先生已经几次三番的催促你了吧?” “宗主猜到了,吕先生确实一直在催我,看来他们父女之间,还真是情深呀!”雨师萱有些唏嘘,他自己一辈子光棍一条,无儿无女,所以自然体会不到吕先生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 玄靖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事说起来也怨我,本来应该给吕先生早早办了的,但是后来因为计划有变,所以推迟了些,现在让吕先生以为我们不守信用。” 玄靖说着顿了一顿道:“天牢看守虽然严格,但是凭着我们的关系,也不是没办法进去,这样吧,雨堂主,你让白长老安排一下,先带吕先生进去探望一下他的女儿,缓解一下吕先生的情绪,至于救人,今天已经五月初一了,你告诉吕先生,半月之内,一定把他的女儿救出天牢,还给吕先生。” 雨师萱有些不解,开口问道:“宗主,按照我们现在的关系和势力,就算硬闯天牢去救人,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不用别人,只需要白长老和在下配合,区区一个郡国天牢,属下还没放在眼中!” 雨师萱此言可真不是吹牛,要知道,雨师萱长于易容装扮之术,可以说冠绝九州,白烈则长于刺探情报之术,这两人联手,莫说思邈郡一个小小的郡国天牢,就是晋国的帝畿天牢,恐怕也难不住他们。 玄靖却摇了摇头道:“我一直没有动手救人,并不是因为有多大的难度,而是怕贸然救走吕小元,会引起郡王的怀疑,他就会认为,吕先生的背后,有很强大的势力在指引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 造化丹的妙用 “那又怎样?”雨师萱问道。 “那样会让郡王害怕!” “害怕?” “是的!”玄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郡王又何尝不知道,吕先生一次拿出那么多证据,还请来了神医叶天,背后肯定有平阳郡主的影子,但是郡王还是选择相信吕先生,就是因为他太了解吕先生了,他知道天底下任何人都会骗郡王,但是唯有吕先生不敢!因为吕小元在郡王的手中!” “而现在我们还需要郡王再做些事情,一旦这个时候强行救出吕小元,第一,郡王就会对吕先生所说的话,在心里有一种怀疑。第二嘛,郡王会觉得,既然是平阳郡主或者我在背后指使吕先生,那么我们敢劫天牢,是不是也敢闯郡王府,这样会引起郡王的担心!让我们以后的事情,就不那么好办了!” 雨师萱听得连连点头,他一直以来以为玄靖没有救吕小元,不过是忘了这档子事情,但是现在听玄靖这样一分析,才知道这背后充满了玄靖的细致谋划! “那么宗主,属下这就想办法带着吕先生先见一见吕小元,让他们父女二人都稍安勿躁,等候宗主的救援!” “如此最好!”玄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雨师萱说道:“这就是郡王用来控制吕小元病情的药丸,原本一直是由药王谷给,现在药王谷被我攻破,这样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带去给吕先生,让他先给女儿将解药服下!” “至于那枚九转丹,服用之后人要接连昏迷两个周天,也就是十四天,这期间身边必须有专人悉心照顾,现在吕小元身陷囹圄,自然还不能服药,让他们再耐心等待些日子,只要是我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办到!” 雨师萱看了一眼玄靖,心中敬服这位宗主的气魄,他向来在越州逍遥惯了,本来玄靖的出现,还曾经让他感觉到有些不爽。 但是现在看来,雨师萱心中又有了另外一番想法,大男儿立身天地之间,就是要持三尺剑,建不世之功业,当年雨师萱在师门学艺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一腔热血。 只是后来在江湖上久了,见惯了尔虞我诈和人心险恶,心中的热血才渐渐冷了下来,但是现在玄靖出现了,这样一个少年,拥有过人的心机和强硬的手腕,更重要的是,玄靖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英雄气,有些人或许做过许多英雄的事情,但是英雄气概这种东西,却始终没有。 而有些人像玄靖这样的,虽然年纪尚轻,但却是天生的英雄! 雨师萱觉得,如果能够跟随在玄靖这样的宗主身边,自己年少时候的那些梦想,或许真的有实现的那一天! 玄靖送走了雨师萱,又安顿了紫月,不论任何人前来,都不得打扰,包括平阳郡主! 玄靖关上房门,一个人在房中打坐,药王谷一役之中,玄靖发现自己的实力明显不足,一个禄存阵,若不是有夕前辈前来支援,自己一行人恐怕就要全军覆灭在药王谷中! 这给了玄靖很大的触动,原本玄靖以为,自己身边有白烈和雨师萱这样的高手,又有浮屠铁骑这样无坚不摧的骑兵,在九州之内,根本没有能和牧云团争雄的宗门。 甚至是思邈郡这样的小国,拥兵十万,也是任由玄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在药王谷中,禄存阵大殿中的那些铜甲尸,却给玄靖好好上了一课,在那种情况下,什么谋略和心机都没有用,真正能救命的,还是说碾压一切的实力。 夕的出手,对玄靖造成的震撼确实够大,在夕那种高手的面前,任何谋划都没有用处,只要夕愿意,长弓一动,你只有灰飞烟灭的结局! 所以玄靖现在一有点闲工夫,就坐下来打坐练功,尤其是他在药王谷中得到了一颗造化丹,可正和玄靖心意。 玄布留下的御剑术中,专门有一路离手剑的剑图,这是当年柳相传给玄布的,柳相带着玄靖出逃的时候,曾经在邺镇的破庙中用这路剑术斩杀过东夷国服部半藏手下的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 玄靖对这门剑术也是心向往之,一般长剑不过三尺,和敌人交手的时候,如果面对手持长大兵器的高手,往往一筹莫展,而到了战场之上,江湖中人所用的长剑更是没有丝毫用处。 虽然有些剑术高手并不惧怕对手的长大兵器,但是毕竟要战胜这样的对手,用剑的人要花费更多的精神和内力,这在一对一的决斗中或许还不明显,但是一旦遇到成千上万人的战争,那可就不一样了。 但是这路离手剑却别出心裁,乃是高手使用真气御剑杀人,虽然没有演义中的剑仙们可以相隔百步,取人首级的神通,但是一般的高手,相隔十步之内,长剑飞出,让敌人授首还是做得到的。 可是玄靖现在终究修为尚浅,莫说御三尺长剑了,就是当初鱼肠剑还在身边的时候,玄靖用真气御使不过一尺的鱼肠剑,都飞不出一丈去,这样的水平,遇见真正高手的时候,不但没办法杀敌,反而有可能自己把兵器都丢了! 不过这次攻破药王谷的时候,玲儿在孙清芳的丹房中给自己取来的造化丹,却让玄靖有了新的想法。 这造化丹不过和一颗葡萄差不多大,但是却坚硬非凡,乃是上古神龙的内丹,不知被何等高手斩杀,取出内丹制成造化丹,既可以服用增加修为,又能用真气御使当做武器。 玄靖当然不准备把造化丹吃下去,一来这造化丹属性爆裂无比,以玄靖现在的修为,强行服下和自杀无异。 二来玄靖那天将造化丹用真气裹住吞进腹中,在丹田处温养,却无意中发现,这造化丹经过玄靖真气的喂养和激发,竟然能够不断净化玄靖粗糙的真气! 这是让玄靖没有想到的,玄靖将真气注入造化丹中,在造化丹之中转上一圈,又被造化丹散发出来,重新回到玄靖的丹田之中,但是这一进一出之间,玄靖感到自己的真气明显精纯了很多,如此周而复始,正是提纯真气的大好方法!(。) 第二百四十八章 金丹入腹 需知普通内家高手修炼真气,首先是要进行量的积累,丹田之中真气充沛,才能滋养脏腑,然后达到破体而出,以内劲伤人! 但是不管如何修炼,体内真气的总量却是有限的,这个时候要更进一步突破境界,就需要打磨自己的真气,让真气在体内经脉中循环往复,既能扩充经脉,又能精纯真气,这也是历代高手到了一定修为,都选择闭关打坐的原因。 只是修磨精纯真气的过程,乃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几乎所有高手在一生之中,都在不断精纯自己体内的真气。 而现在玄靖所得到的造化丹,却自带着精纯真气的功效,这让玄靖喜出望外! 现在玄靖依然像平常一样让自己的真气在经脉中循环,但是却多了一道程序,就是丹田之中的真气,先进入造化丹,在造化丹中净化一遍之后,再流淌到玄靖身体的各大经脉之中。 只是玄靖发现,自己的真气进入造化丹之后,原本如同大河一般粗壮雄浑的真气,出来的时候却只剩潺潺小溪一般的细流了,虽然精纯程度大有增加,但是数量减少的却也极为厉害。 而这中间的差值,自然就是被造化丹过滤掉的粗陋真气,这些真气却也没有被浪费,只是被造化丹自行取走,滋养自身罢了! 而造化丹吸收玄靖的真气进行滋养,除了能令纯化真气的能力更强之外,玄靖若是用神念御使造化丹攻击敌人的时候,伤害也更为惊人! 其实若是玄靖肯开口问一问夕前辈,他就会知道,玄靖这般练功方法,已经和宗师境界的金丹入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 不知不觉之间,玄靖在房中打坐了整整一夜,丹田中所有的真气都被造化丹纯化了一遍,虽然真气的量显著变少了,但是真气的精纯程度,竟然在一夜之间提高了数倍,这对于玄靖来说,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玄靖从塌上一跃而下,虽然现在体内的真气少了七八成,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真气枯竭的感觉,反而感觉到丹田清澈明亮,四肢百骸中都充满力量,五脏六腑之间真气充盈,甚至五感都变得清晰无比,玄靖心中明白,虽然只是短短一夜时间,但是自己的修为,已经是一日千里,和昨天都不可同日而语! “紫月!”玄靖在房中打坐整整一夜,现在腹中感觉到十分饥饿,所以想起来叫丫环紫月,好让她给自己准备些早餐。 “公子,有何吩咐?”紫月一路小跑进了门来,急急忙忙地说到。 “怎么这般慌张?”玄靖有些奇怪,紫月虽然平时活泼热闹,但是在自己面前,紫月还是很有分寸的,不至于如此失态。 “公子你是不知道吗?今天一大早,四面的城门都贴出了布告,郡王要为平阳郡主选夫君呢!大伙都出去看布告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又这个福气,能娶到平阳郡主这样的美人儿!” 紫月说完这话,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看着玄靖,其实平阳郡主选郡马,虽然算是一桩大事,但是和紫月并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上次紫月单独在思邈郡中行走,结果被人掳去,打从那以后,紫月一般很少出门。 但是这次的事情,紫月却是第一个跑去看热闹的,就是紫月知道,平阳郡主和自己家的公子,两个人可是大有关系的,虽然公子平常见了平阳郡主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平阳郡主见了公子也是端着个郡主架子。 但是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那种情愫,瞒得过别人,岂能瞒得过紫月,想当初紫月可是百花楼中出来的姑娘,虽然在百花楼时日不多,就被玄靖和白烈给救了出来,但是耳濡目染之间,这男女之间互相倾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紫月还是看的出来的! 玄靖看着紫月的表情,似乎就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满脸写着女朋友嫁人了,但是新娘不是你的意思。 玄靖心中暗自好笑,他不完全否认对平阳郡主有好感,但是这种好感,也仅仅是青年男女之间的互相欣赏罢了,还远没有到婚嫁的程度。 “公子!”紫月看玄靖一脸木纳的神情,不由得自己先着急起来。 “怎么了?”玄靖淡淡问到。 “我说,平阳郡主要嫁人了!”紫月跺了跺脚。 “哦!” “你就没一点反应?” “你想看我有什么反应?”玄靖微笑着反问到。 “可是、可是你和平阳郡主,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怎么了?”玄靖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好了!”玄靖起身说道:“紫月,你还是赶紧给我准备些早饭,我现在肚子饿的很!” “公子!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吃的下去?”紫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算了,我到街上去找个摊子,随便吃点东西吧!”玄靖摇头叹气,他真是想不通,世界上的女人整天脑子里面都在想着什么。 前几天在药王谷中,面对风昊的围攻的时候,平阳郡主也说玄靖整天就知道吃,现在居然紫月也这样说,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吃货不成? 想到这里,玄靖又摇了摇头,自己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整天光知道皱着眉头算计别人,跟个小老头没什么两样,算哪门子吃货,长得好看的才叫吃货,像自己这般的丑男,只能叫饭桶!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浮夸,总是喜欢以貌取人! 玄靖随便披了件薄衫,就准备出门,紫月突然叫住了他。 “公子!好了,我给你做饭去,你想吃什么?” 紫月虽然对玄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归根结底,玄靖总是自己的主人,不能真的让玄靖饿肚子吧。 何况现在玄靖这副状态,也可能是饿傻了也不一定,说不定一笼喷香的蟹黄包子下肚,玄靖就恢复斗智了呢? 紫月现在已经开始脑补玄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那些战场皇帝一般的浮屠铁骑,白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一手持着牧云剑,一手拿着自己做的蟹黄包子,冲进郡主府,一把抢出平阳郡主的飒爽英姿!(。) 第二百四十九章 郡马 不过紫月似乎没有想过,玄靖只有两只手,一只手用来拿剑,另一只手拿着包子,他怎么抱平阳郡主呢? 紫月一直呆呆看着玄靖蘸着酱油和姜丝,吃完了最后一个包子,但是整整两笼蟹黄包子下肚,还喝了一大碗排骨汤,紫月脑海中那个英姿飒爽的玄靖,还是没有出现。 “公子?”紫月看着玄靖一边擦嘴一边往榻上走,似乎又是要打坐练功的节奏,心里着急,但是只能试探地问。 “你还有事?” “公子,虽然紫月作为一个下人,不方便干预公子的事情,但是紫月跟着公子这么久了,也看出公子和平阳郡主之间的情谊深厚,现在郡王要给郡主选郡马了,公子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紫月用极快的语速说完了一句话之后,站在那里连连喘气,但是两只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玄靖,她今天一定要看着玄靖去把平阳郡主抢过来不可! “你这丫头,小脑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玄靖笑着在紫月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也罢,既然你这般着急,不如就和我出一趟门,去看看平阳郡主!” “公子!你真的要去找平阳郡主了,月儿这就通知胡将军,让他召集浮屠铁骑,我们抢了郡主就走!”紫月欢呼雀跃,觉得自己的两笼包子终于起到了效果。 玄靖则是一头雾水,“通知胡将军做什么?召集浮屠铁骑做什么?” “我们不是去抢郡主吗?”紫月疑惑道。 “抢哪门子郡主,我去找郡主,是有正经事情要说的!”玄靖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和紫月多说,只是踱着步子出了房门,他知道以紫月的性子,肯定会跟上来的。 “公子,你等等月儿!” 玄靖到郡主府的时候,正好赶上平阳郡主正在房中发脾气,自从吕先生走了以后,郡主身边再没有贴身的亲随,一般的下人对这位郡主多半都是畏惧,真正敢在郡主面前说上两句话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郡主府的仆从们大都认得玄靖,知道这位年轻的公子是郡主的贵客,所以玄靖进到郡主府内,甚至都不需要事先通传,只是在郡主房外的时候,才有一名值守的丫环准备鼓起勇气去敲郡主的门,知会郡主一声,有客人来访。 玄靖走到郡主的书房门外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已经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砸东西的声音,玄靖略一思索,已经知道可定是郡主在发脾气,当下做了个手势,止住了丫环的通传。 玄靖让紫月在门外等候,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自己则直接走到书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平阳郡主一个人在书房中生闷气,正好缺个人来发泄一番心中的怒火,听见有人敲门,心中奇怪是府中哪个倒霉蛋这个时候闯进来,当下开口说道:“滚进来!” 玄靖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谁料刚推开门,玄靖心中顿时一紧,一阵很不好的预感传来,当下不及细想,赶忙打开手中的折扇遮住面门。 “哐当!”一声,一样东西砸在玄靖的折扇上面,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根据折扇上传来的震动以及这件东西落地之后的声音,玄靖判断这应该是个花瓶之类的器皿。 当玄靖的眼光微微向地上扫了一眼,心中则是一阵心疼,看这花瓶的釉色以及碎瓷片的断口,应该是前朝官窑中出产的极品,这样一件极品官窑中烧出的瓷器,在拍卖行中至少能拍出上千两银子,就这样被平阳郡主随手摔了个粉碎,真是个败家娘们。 “是你?”虽然玄靖用扇子遮住了脸,但是平阳郡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正是在下!”玄靖微笑着说到。 “你来干什么?”平阳郡主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在家中关起门来发火是一回事,但是被玄靖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好比女孩子自己的闺房无论怎么脏乱,但是出门见情郎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打扮的一尘不染一样。 “没什么,只是几天没见郡主,心中甚是想念,所以过来看看。”玄靖知道平阳郡主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故意说些俏皮话,让平阳郡主也高兴高兴。 果然,平阳郡主原本挂了寒霜一样的脸上,此时的神情稍微缓和了缓和。 “平阳不知道进来的是公子,刚才有些失礼了,没伤到公子吧?” 玄靖赶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在下进门的时候不知道郡主竟然用这么贵重的花瓶来砸在下,要是早知道的话,在下一定不会挡的,任由这花瓶砸在脸上,只要花瓶没事就好!” 平阳郡主听玄靖说的话俏皮,不由得噗嗤一笑道:“几天不见,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 玄靖看平阳郡主神情有些缓和,心中暗自叹息,这天下女人果然都是要哄的,像平阳郡主这般身居高位的王室子弟,也终究不能免俗! “郡主,刚才这般生气,是不是为了郡王要为你招郡马这件事情?” 玄靖大清早跑来郡主府中,当然不是为了陪平阳说说话解解闷,现在既然郡主心情好点了,玄靖也就敢于开口询问。 “别提这件事情,我心中烦着呢!”平阳郡主板着脸说到。 “哦?郡主为何烦恼?” “这还用问吗?” “为了选郡马的事情?” “都说了你别提了!”平阳郡主的语气中渐渐不耐,前几天玄靖来郡主府,平阳郡主拉下小儿女的羞涩,和玄靖赤裸裸的表白,谁知道玄靖拿什么国仇家恨,牧云武士这些大帽子来搪塞她,已经够让她窝火的了。 谁知道就在昨天,郡王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居然带着锦妃跑到郡主府上来,东一句西一句地拉了阵子家常,一句正经事也没说,临走的撂下一句话,说准备在郡国范围内,为郡主招选一位青年才俊,给平阳郡主当郡马。(。) 第二百五十章 控制 这几件事情的接连打击,让平阳郡主彻底火了,至于收复药王谷、活擒孙清芳、诛杀风昊以及加封护国郡主的喜悦,早已不复存在了。 玄靖当然知道郡主为何烦恼,但是却好似不知道一样,微笑着打开折扇扇了扇风,一副名士的样子,笑着说道:“郡主,在下今天前来,是来恭喜郡主的!” “连你也拿我打趣!”平阳郡主两条眉毛立了起来,倒也有几分威势。 自从郡王给平阳加封了护国郡主的头衔以后,平阳就让府上伺候化妆的丫环给自己换了装扮,以前一直修剪的柳叶眉,平阳嫌太女儿家了,没有半点气势,让丫环改了样式,照着男子的剑眉修剪。 平阳郡主自小喜爱弓马,骨子里本来就带着几分英气,现在又故意在装束仪容上进行修整,更是显得女儿气淡薄,而眉宇间却充斥着一番勃勃的英气! 玄靖则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淡淡说道:“郡主,您知道为何郡王要着急给你挑郡马吗?” “还不是为了控制我呗,自古女子嫁了人,心中就安分了,要是在生个孩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若是现在郡王给我选了郡马,待我生下一儿半女之后,郡王一定以血脉亲情的幌子,将孩子接到郡王府中抚养,这样我的心中就不得不顾及自己的孩子,一直都要受制于郡王!” 玄靖听了平阳这番话,也是连连点头。 “没想到郡主已经想清楚了郡王的后招,看来郡主的眼光还真是长远,现在郡王的心思,已经被郡主轻易识破!” “你拍我的马屁也没有用,本想着你来了能有什么好主意,谁知道也是不咸不淡地说些风凉话!”平阳郡主有些淡淡的哀怨,其实在她的内心中,又何尝不想玄靖长剑一挥,一把搂住自己的腰身,现在就带着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反正在平阳郡主的心中,孙家已经倒了,世子也惨死药王谷,虽然当年害死自己父亲的元凶还没能伏诛,但是现在郡王已经妻离子散,后继无人,平阳觉得这个仇也算报的到家了。 而自己在思邈郡,也没什么太过牵挂的东西了,既然玄靖不愿意留在思邈郡,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跟着他走呢? 以后天下这么大,玄靖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九州之内任由他们遨游,岂不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郡主,在下可不是说风凉话,在下只是想告诉郡主,郡主虽然看到了郡王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却没看到郡王这么做的原因。” “原因?”平阳不解,“他这么的原因,不是就为了控制我吗?” “在下已经说了,控制郡主,只不过是郡王想要的结果罢了,并不是他做这件事的原因!” 平阳郡主被玄靖闹糊涂了,按说她出身王室,虽然思邈郡地处南越,文化礼仪肯定比不上中土,但是当年永昌世子也给平阳请过有名的大儒前来教授课程,平阳自问虽然称不上什么才女,但是正常人说话她还是能听懂的,可是现在玄靖所说的话,却让她一头雾水。 玄靖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绕口,所以他接着解释道:“郡主,郡王这么着急为你招郡马,当然是想以后好控制你,但是他之所以如此急迫,却是另有原因的。” 平阳好像听出来点眉目了,“什么原因?” “原因很简单,我们让锦妃送的那两封信,郡王已经收到了!” 平阳郡主又蒙了,“可是这和那两封信有什么关系?” 玄靖一笑,看着平阳郡主说道:“这就是刚才在下为什么要恭喜郡主的原因了。” “郡主你想,那两封信一旦送到郡王的手中,按照郡王的性子,再加上现在郡王对孙清芳恨之入骨,郡王一旦抓住了王妃和孙清芳私下往来的真凭实据,那么王妃的下场,还用在下多说吗?” 平阳郡主听玄靖这么一说,心中好像隐隐有了什么感觉,但是还是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只得开口说道:“公子请说明白些。” “其实郡主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郡王要对王妃下手了,而且以郡王的脾气,他不会等太久,因为他等这天已经等太久了!” 玄靖在对付每个对手的时候,都要想方设法先了解自己的敌人,以他对郡王的了解,当郡王知道风昊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郡王就已经恨不得把王妃千刀万剐了。 只是这种事情乃是家丑,郡王自己岂能轻易外传,若是不明不白地杀掉自己的王妃,郡王也怕给别人落下口实,何况郡国的正室王妃并非由郡王封赐,而是由郡国的司礼监确定名额之后上报甸国王庭,然后由甸国的王庭赐下宝册金印,才能册封王妃。 也就是说,不管郡王对王妃是杀是废,最后都要给甸国的王庭一个交代。 而现在玄靖送进去的两封书信,就足够郡王对王妃动手的理由了,单是一条私联外人,王妃就够得上被废除了,若是这个外人还是被郡国定罪的死囚,那么郡王借着这个理由,杀了王妃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公子,平阳还有一事不明,郡王对王妃下手,这和平阳的婚事,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玄靖笑道:“郡主,当然有关系了,你想啊,郡王现在没了孙家、没了世子,马上连王妃都没有了,是不是变成孤家寡人了?” “何况不管是孙家还是世子,都是直接倒在郡主你的手中,现在王妃的事情虽然表面上和郡主没什么关系,但是凭着郡王的聪明,他不难猜出郡主在这件事情上面绝对动过手脚。” “可是现在郡王又拿你没有办法,你现在已经是郡国唯一的继承人了,要是他对你也下手,难道郡王百年之后,要学上古圣王一样禅让吗?” 玄靖笑吟吟地看着平阳郡主,“现在,郡主明白了吗?既然郡王觉得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你继承王位的事实,那么不如想尽各种手段来拉拢你和控制你,而为你挑选郡马,就是郡王的第一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所谓自由 平阳郡主听了玄靖这番话,登时心中透亮,她现在才明白,她和玄靖之间,其实就差了一张纸而已,郡王为她招郡马,她只看到了郡王的图谋,却没有仔细再想一下郡王为什么要着急这么做,而玄靖却想到了,仅仅这一点,平阳郡主就知道自己一生也达不到玄靖的高度! “那么按照公子所言,现在郡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 “正是,所以在下才要恭喜郡主,我们的大业,也眼看就要完成了!”玄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平阳郡主,而是负手窗边,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 平阳郡主愣愣地看着玄靖,直到今天,她才真正见识了玄靖在思邈郡所做的一切事情的全貌,回想当初在客栈中她和玄靖结盟时候,玄靖随口说出的诺言,现在除了兵谏郡王这最后一步之外,剩下的无一例外,已经全部实现。 平阳郡主突然觉得自己和玄靖的表白很可笑,原本平阳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一国郡主,玄靖只不过是一个江湖门派的首领而已,无论那个牧云团的势力如何强大,总不及自己的郡主身份来的尊贵些。 可是现在,平阳郡主已经彻底明白了,在玄靖的眼中,自己这个郡主,不过是个乡下的村姑而已。 就像一位公卿世家的子弟,怎么可能看上一个村长的女儿呢?更不可能为了当个村长,就放弃自己的心胸抱负,留在一个小村落中度过余生。 平阳不过自己觉得思邈郡山美水美人更美,但是在玄靖这种完全有可能站到九州之巅的人物眼中,思邈郡也就是个小村落而已,自己这一生之中,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玄靖的那样的眼界。 如果不是思邈郡能够出产九州最好的药材,或许眼前的这个白发少年根本不会在思邈郡中停留吧! “郡主?”玄靖看平阳郡主有些愣神,还以为她在担心招郡马的事情。 “啊!公子,什么事?”平阳被玄靖这么一叫,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方才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人家,竟然浑然不觉。 “也没什么,只是依照在下的推断,郡王最迟三日之内,就要对王妃和孙清芳下手,等到那个时候,郡王可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平阳随口问到,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很在意思邈郡的争斗了,反正只要有玄靖在,平阳就是躺在床上睡觉,玄靖也会把她推上郡王的位置。 平阳还有种感觉,只要玄靖愿意,凭着他的手段和实力,就是想让一条狗当郡王,也绝对可以做得到! 玄靖一笑,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志在必得的神态。 “配合郡王!” “郡主,现在无论郡王提出什么要求,你都全力配合,要让郡王觉得,即使你有这样那样的野心,但是在大体上,郡王还是能够控制你的!” “可是,这招郡马的布告都已经发出去了,难道我最后真的要嫁给郡王选的人吗?”平阳郡主心中一痛,如果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即使当了郡王,又有什么意思。 玄靖却直视郡主的双眸,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郡主,您可知道当初在下为什么选择帮您吗?” 平阳郡主一愣,这个问题她以前也不是没想过,甚至她也开口问过玄靖,但是却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为什么是我?”平阳郡主也直视着玄靖,她想知道答案,想知道在这个少年的心中,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我们都可以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幸福!” “但是郡主,在下这一生,已经注定不能为自己所活,所以在下决不能让郡主也和在下一样,连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都没有!” 平阳郡主低声问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玄靖仰起头,坚定地说道:“在下的意思是,快则半月,迟则两旬,在下就要让郡王滚下王座,给郡主让位!”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今天郡王挑中了郡马,也绝对来不及完婚,所以郡主,只要您再忍耐一下,和郡王虚与委蛇这几天,以后郡主的人生,就可以完全由郡主自己把握!” 玄靖此言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话语之中,却包含这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只是平阳郡主似乎不为所动,仍是低声问道: “公子觉得,到那一天,平阳就真的自由了吗?” “郡主,在下觉得,所谓自由,并不是指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是指,你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玄靖当然知道平阳郡主的心思,但是他现在不能给平阳一个承诺,因为他身上背负的太多、太多,他的人生轨迹是整个九州,而平阳却注定要在思邈郡有所作为,造福一方百姓。 所以他们两人虽然互有情愫,但是最终却只能各自安于各自的命运。 天底下本来就没有绝对的自由,玄靖在思邈郡为平阳郡主做了这么多,其实在玄靖心底,他已经把平阳当成了自己的影子,他希望平阳能够在思邈郡,尽量的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要像他一样,只能背负着仇恨和责任孤独地行走! 玄靖的推断没有出错,郡王果然没有等过三天,就下旨将孙清芳凌迟,而且并没有像处决贵族一样在私下里进行,而是挑了一天之中最为热闹的午时,在郡城内最为繁华的东街菜市口当众执行。 当天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所有人对这个为祸思邈郡数十年的罪魁祸首恨之入骨。 郡国的律法中虽然有凌迟这一条,但是思邈郡打从建国开始,就没有人被执行凌迟。 最后没办法,郡王上表从甸国的王庭找来了一个老刽子手,专门伺候孙清芳上路。 据说凌迟的规矩是要剐足三千六百刀,好的刽子手甚至可以连续剐上三天三夜,犯人依然不死。 郡王特别关照了这位刽子手,一定要让孙清芳挨够三千六百刀再死,否则难消心头只恨。(。)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凌迟 刽子手当然要遵从郡王的命令,他专门在医馆中配好了专用的药水,在行刑之前用专用的空心银针配合鸡肠子,将这种药水慢慢地灌入孙清芳的血管里面,保证孙清芳的心脏一直强有力地跳动。 在整个行刑的过程中,孙清芳既不会昏迷,更不会死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刽子手一刀一刀的凌迟。 玄靖并没有亲自去看行刑,但是他后来听紫月说,赵寡妇那天去了,而且行刑现场的百姓争相抢购的孙清芳的皮肉,将带着血的肉就着热馒头直接就吞了下去。 据说当天一块带着孙清芳皮的血肉,在刑场上炒到了一两银子一块,还依然有大把的百姓争相购买。 其实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郡王当天就在临街的一间酒肆的二楼上面,隔着人群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看的,还有他的王妃,当然,此时的王妃已经是阶下囚了。 郡王就是要在王妃的面前,亲手将她的老相好千刀万剐,他看见王妃那种生不如死的表情,心中的满足感达到了极点! 从那天开始,在整个思邈郡,就没有任何见过再见过王妃了,郡王给甸国王庭的上表上面,说王妃和孙清芳合谋,意图谋反,并且将截获的两人亲笔信附在表后。 甸国王庭的监察使们则不但看见了郡王表后的书信,更有思邈郡的使臣带来的大把银票,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闷声发大财这种规矩,无论在哪里的官场上都是适用的! 在处决了孙清芳和王妃之后,郡王并没有急于给平阳操办选郡马的事情,这倒不是郡王不想,而是他病了,按说郡王正直春秋鼎盛的年纪,身边又有太医无数,一般的风寒并不能让郡王怎么样。 但是这次不同,据说是郡王夜游王府的时候,看见王妃的冤魂,受了惊吓,不巧又着了风寒,这一病之下竟然甚是严重,仅仅一夜的功夫,郡王就卧床不起,口不能言。 景园。 玄靖手中玩着一枚铜钱,悠然地从桌上的紫砂茶壶中倒出一杯茶来,这还是前两天平阳郡主刚刚差人送来的茶叶,是越州特产的普洱,发酵的刚好的熟茶茶头,用滚烫的山泉水泡了,却并非一般春茶的清香,而是带着一种岁月的厚重味道。 白烈和雨师萱就坐在对面,他们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已经在这坐了一炷香的时辰了,但是玄靖只是让他们喝茶,却并没多说一句话。 宗主不说话,他们两个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埋头喝茶。 而玄靖则一边给大家倒茶,一边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铜钱,今天他要有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在决定之前,他准备起上一卦,看看卦象上都有什么不可确定的因素。 玄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具备夕的那种能力,那种可以碾压一切,高高在上的能力,所以在做每件事情之前,他都一定要筹谋到万无一失,或者说,尽量万无一失! 天底下绝对的安全是没有的,出门逛街都有可能被雷劈死,何况兵谏郡王府这种事情! “白将军,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玄靖突然开口问到,但是问的确实些没要紧的事情。 “回禀宗主,今天是五月十五了!” 玄靖点了点头,回头又看着雨师萱说道:“雨堂主,上次我说过,半月之内,要救出吕先生女儿吕小元,今天就应该到日子了吧?” 雨师萱也没想到玄靖会突然说起这个,只能低声应道:“回禀宗主,当初宗主是有此言,到今天也确实已经半月了!” “那就好,白长老、雨堂主听令!”玄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话语中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白烈和雨师萱两人同时一凛,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齐声道:“请宗主吩咐!” “白将军持我的亲笔信和这枚虎符,前去郡国大营中见兰骁将军,让他调集两万兵马,入郡王府勤王,就说郡王被宦官所制,现在性命垂危!” 白烈心中一惊,他明白历来各国虎符都是大将军一半,皇帝一半,只有两枚虎符合并,才能够调动军队,现在本应该是郡王随身佩戴的虎符,不知道为何到了玄靖的手中。 玄靖却没有过多解释,郡王受惊生病,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本来就是玄靖的手段,若不是让郡王昏迷在床,任玄靖有天大的手段,岂能偷出这枚虎符来,看来当初选择锦妃这枚棋子,还真的是选对了! “雨堂主,你传令胡将军,调集一百浮屠铁骑,连夜进城,现在各处城门都是兰骁的人把守,他们不会为难你们,你们进城之后,直奔天牢,强行救出吕小元,然后交给那个吕先生,让他们远走高飞去吧!” 雨师萱一愣,他想不明白,既然已经要兵谏郡王,为何还要费事强攻天牢,只要把郡王控制住,那么整个思邈郡,还不就是平阳郡主说了算,到时候私自放一两个犯人,算得了什么事情。 但是雨师萱却没有多问,既然宗主这样吩咐,肯定有宗主的意思,自己作为属下,只要照做就可以了。 玄靖看了一眼雨师萱,他自然明白雨师萱觉得自己是脱了裤子放屁,但是玄靖这样做,却有着自己的苦衷,他早就已经托人查清,郡王为了将吕小元合理地囚禁在天牢之中,特意为她编造了一个虚假身份,上面包含了不少案底,而且都是死无对证,无从查证翻案。 将来即使兵谏成功,平阳郡主主持大局,但是想要走正常程序放出吕小元,也是千难万难,而那时平阳郡主刚刚登上郡王的大位,要是不顾有司的阻拦,强行私放死囚,对她的影响肯定不好,所以玄靖思索再三,与其私放,不如强抢! 这边白烈和雨师萱各自领命下去了,玄靖却也没有在房中待着,他喊来了紫月,给自己换了一身崭新的黑袍,头上绑了一条金色的发带,将一头白发轻轻束住,今夜,他要给一个人送葬!(。)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人心 玄靖并没有带任何人一起出门,而是自己一个人从景园的小门中走了出去,现在已经是深夜,而玄靖也早已经像上次围剿孙清平一样,让巡防营下达了宵禁令。 政变这种事情,玄靖不希望连带过多的平民百姓,虽然历史上每次政局的动荡更替,倒霉的都是些老百姓,不过现在既然玄靖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能将损失减到最小。 宽阔的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只能偶尔见到奔驰而过的巡防营兵士,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阻拦玄靖,只是在马上看了一眼玄靖头上的金色发带之后,便带着敬畏的眼神匆匆离去。 玄靖的脚步并不快,但是很奇怪,明明很长的两条街,玄靖却并没有用多少时间就走到了。 绕过了两条思邈郡的主街,玄靖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他走到小巷中间的一扇小门旁,伸出手轻轻扣了扣门,玄靖扣门的节奏很独特,也很奇怪,似乎是某种暗号一般。 不多时间,门内传来了脚步声,听这脚步的声音,似乎是个女子,门打开了,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站在门内,冲着玄靖盈盈一拜道: “公子果然是信人,没有让小女子等太久!” 少女说完这句话,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孔来,在月色下看着,更加妩媚动人,正是越州花魁,香依! 玄靖回了一礼,拱手道:“香依姑娘,在下既然和姑娘有所约定,就一定会达成诺言,今夜就是香依姑娘手刃仇人的时机,若是香依姑娘方便,我们这便前往郡王府中!” 对于玄靖来说,他的谋划已经完成,就像射手的羽箭已经离弦,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等待命中目标而已,所以今天晚上,玄靖并不准备在前线指挥,他选择来见香依,完成当初对香依的许诺。 香依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公子有心了,香依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这就随公子前去!” 说罢香依从袖中取出一方薄纱,轻轻蒙在脸上,虽然遮住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却更添几分神秘的感觉,在月色中显得更加风情万种。 玄靖看了一眼香依,马上扭过头去,心中一阵感叹,这女子号称越州花魁,云雨门掌门,果然有些门道,自己自幼修习焚心诀的法门,见了这位香依姑娘都不免动心,更别说平常的男子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巷,沿着郡城的街道向郡王府中走去! 不多时,玄靖就听见街上传来隐隐的震动,这是大队兵马行军时候才会发出的声响。 现在郡国之中的十万兵马,全数在玄靖手中控制,可是驻守郡王府的,只有区区五千禁军,而且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世家子弟,在禁军营中捞点军功、混个出身罢了,玄靖根本不担心那些禁军能挡得住兰骁的大军。 果然,没过多久,郡王府方向就传来了吵闹厮杀的声音,玄靖的脚步并没有停,而是朝着郡王府的方向缓缓走去。 玄靖要去的是郡王府的正门,原因很简单,因为去正门的路,比较近,玄靖出门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但是他还不想绕路,那么只有走正门了。 实际上郡王府的正门一年也开不了几次,郡王府除了供郡王起居之外,也是郡国内大臣们每天上朝议事的地方,不过除了庆典和祭祀这种大事之外,郡王府的正门平常是不开的。 各部朝臣们每天上朝的时候,都有专门的偏门供他们出入,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郡王府是要开正门的,就是新的郡王接任王位的时候! 玄靖刻意放慢了脚步,一来是为了等等后面的香依,在玄靖看来,男人等女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天经地义的,二来是给兰骁的大军一定的时间打扫战场,他不希望进入郡王府的时候,看见满地死尸血流成河的场面。 所谓君子远庖厨,就是这个道理,虽然整件事情都是玄靖谋划的,在这个过程中必然难免有死伤,但是当你不想看见的时候,就可以选择看不见。 虽然玄靖和香依走的并不快,但是路也不是很远,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郡王府的正门口,此时的平阳郡主已经一身盛装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宗主,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伤亡并不很多,禁军基本没有组织像样的抵抗,就全军投降了!” 白烈在旁边简洁地汇报了一下战果。 玄靖点了点头,“郡王呢?” “还在昏迷,已经派兵把守,任何人不得接近,等候宗主发落!” “兰骁将军何在?”玄靖淡淡问到。 “兰将军此战英勇异常,身先士卒,现在正在带领部下打扫战场,同时接管王府内各处防务!” 玄靖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我们在此等一会儿兰骁将军!” 虽然平阳郡主才是现场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很奇怪,玄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顺理成章,似乎这个少年随口说出什么,都是金科玉律,是不能被违抗的圣旨!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兰骁还没有出来,玄靖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他双手拢在袍袖里面,没有人知道,他的手中捏着一枚铜钱,那枚从青云洞府带出来的,曾经被神君用秘术加持过的铜钱。 只有玄靖自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今天的事情,看似水到渠成,但实际上凶险万分,在先前的占卦之中,玄靖就已经看到有些不可控制的因素,兰骁,就是其中之一。 当玄靖把锦妃偷出来的另一半虎符交给兰骁的时候,实际上是把整个思邈郡都交给了兰骁,现在兰骁手中掌握着郡国的十万大军,而唯一的王府禁军也被兰骁全部制服,如果兰骁此时心生二心,那么今晚的这些人,恐怕都面临着很大的危险! 虽然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玄靖也知道,这世上最为难测的,就是人心,六爻辩卦可以算尽天下变数,但是人心之中的变数,却已经不是卦象所能表现出来的!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兰骁终于出来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还愿 只见兰骁一身戎装,大步踏出郡王府正门,径直走到平阳郡主面前,单膝跪地,朗声说道: “启禀郡主殿下,王府中的乱党已经全部被诛杀,剩下的禁军不过受奸人蛊惑,现在郡主的勤王之师一到,也已尽数投降,府内的所有岗哨,暂时都由属下的人接管,待一切安定之后,再进行交接!” 平阳郡主微微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兰将军辛苦了,此次勤王,兰将军应记首功,来日朝堂之上,必当论功封赏!” 兰骁闻听此言,顿时叩首在地,大呼:“保家卫国,乃是军人天职,兰骁世代均受郡国恩典,没齿不忘国恩!” 兰骁说着从怀中取出虎符,头也不敢抬,双手举着献给平阳郡主道:“郡主殿下,兰骁受命带兵勤王,现在叛乱已平,请郡主收回虎符!” 平阳郡主低头一看,兰骁捧上的正是郡国的虎符,而且并不是一枚,是一对! 玄靖自然也看到了这对虎符,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兰骁不但忠诚,还有脑子,他知道现在自己手握兵权,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别人猜忌的对象。 所以他交还兵符的时候,并不是单独交出郡王的那枚虎符,而是将自己的那枚虎符一并交还,这样就算是向平阳郡主表明了态度,自己绝无二心。 平阳郡主也伸出双手,接过了兰骁手中的一对虎符,现在大局刚刚定了下来,一切都还不甚稳定,在平阳郡主没有被正式册封为郡王的时候,将郡国的兵权握在自己的手中,才是最保险的。 “兰将军平身吧!”平阳郡主朗声说道:“今夜兰将军辛苦了,早些回府休息,明日还要早朝,很多事情,还要仰赖兰将军拨乱反正!” 兰骁听到郡主这番话,竟然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兰骁在刚才走出郡王府的时候,心中未尝没有其它想法,但是当他看见平阳郡主的时候,却瞬间将自己的所有念头都打消了。 兰骁并不是惧怕平阳郡主,现在的兰骁手握郡国的十万雄兵,光是今夜郡王府中他带来勤王的精锐部队,就有两万之众,平阳郡主的身后不过才八百府兵,岂能让兰骁心生敬服。 他害怕的站在郡主身后的那个少年,他看见玄靖眯着眼睛看着他,而玄靖的右手,则有意无意地轻抚着腰间的剑柄,兰骁瞬间惊觉,他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在思邈郡,现在的兰骁可以说不惧怕任何人,但是对于玄靖,他不但怕,而且服,就在不久之前,玄靖的浮屠铁骑硬闯思邈郡哨卡的时候,兰骁当时作为孙清平的副将,还曾经驻守哨卡,但是他带领的精兵强将,在玄靖的浮屠铁骑之下,简直不堪一击! 现在虽然自己手握雄兵,但是兰骁心中还是有种预感,只要自己在平阳郡主面前稍微有所犹豫,一句话应答不善,很可能自己就和以前的上司孙清平一样的下场。 直到兰骁交出兵符,平阳郡主赐他平身的时候,兰骁才感到玄靖的目光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而他的手,也从腰间的剑柄上移开了。 兰骁感到自己后背已经被汗液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开口说道: “郡主殿下,若是没有其它事情,末将先行告退!” 平阳郡主点了点头,“兰将军走好!” 兰骁不敢无礼,始终躬身退步,一直退到墙边的马匹旁边,才翻身上马,上马之后又在马上冲着平阳郡主躬身行了一礼,才带马缓步而去! 玄靖看着兰骁的身影渐渐远去,也是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玄靖看似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从兰骁一出郡王府大门开始,玄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兰骁。 兰骁的一举一动,都在玄靖的掌握之中,只要对方稍有动作,玄靖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诛杀对方。 刚才玄靖除了右手握住牧云剑之外,左手缩在袖中,也已经握住了火铳的扳机,而造化丹也被他从丹田之中提出,事先含在口中,目的就是以防万一! 平阳郡主回身看了一眼玄靖,眼中的神情则是复杂无比。 “公子,现在兰将军回去了,这王府之中乱糟糟的,谁来打理好呢?” 玄靖微微一笑,“郡主不必担心,兰骁是个聪明人,他既然敢于走出王府,自然早已经在王府中对部下安顿好了一切,现在郡主只需要昂首走进这道大门,里面所有的人,都只会听郡主一个人的!” 平阳郡主看着玄靖,这个少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向来都是这么从容! 平阳不再犹豫,整理了一下衣冠,昂首走进了郡王府的大门! 玄靖则站在门口,听见门里面一阵阵的山呼万岁 “香依姑娘,郡主现在进去处理些事情,应该不会太久,到时候在下陪着姑娘进去,今夜郡王一直昏迷,不论香依姑娘想要怎样报仇,都没有人会阻拦!” 香依冲着玄靖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玄靖也知道,如果香依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那么香依幼年时候所受的痛苦,将会成为一个心魔,折磨香依的一生,让她永远也得不到解脱。 在玄靖的心中,郡王自然有取死之道,与其让他白白死了,不如在临死前最后做一件好事,解开香依的心魔,香依的父亲永昌世子死在郡王的手中,现在郡王死在香依的手中,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这就是玄靖想要看到的! 当玄靖领着香依站到郡王的榻前的时候,平阳郡主早已经在王府的大殿中带上了郡王的金冠,从今天开始,平阳不再是护国郡主,而成为了思邈郡历史上第一位女郡王! “香依姑娘,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在下在门外等候,不用着急,我们的时间很充裕!”玄靖说完这句话,默默退了出去,悠闲地站在门外,这是香依的家事,玄靖相信香依会处理的很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长亭古道 玄靖为了兑现当初对香依许下的承诺,特意求了平阳一次,让她把郡王交给自己处置,平阳起初很犹豫,因为郡王毕竟是平阳最终的仇人,无论如何,也应该由平阳亲自了解这桩冤仇,但是玄靖的态度十分坚决,平阳见状,只得依从玄靖。 但是在平阳心中,却也有些疑惑,她想不通玄靖为什么要带着花魁香依姑娘去郡王的寝宫,不过平阳有一点好处,就是想不通的事情,她就不去想,尤其是玄靖的事情,平阳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看透这位白发少年的! 玄靖并没等很久,香依就从郡王的房中走了出来。 “完了?” “完了!” 玄靖没有继续往下问,他不知道香依最终究竟有没有手刃郡王,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只要香依从这间房中走了出来,以后迎接她的,就会是另外一个崭新的人生! 在玄靖的心中,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和权利,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样帮助这些人。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究竟有没有杀掉郡王?”香依看着玄靖。 “我为什么要问?” 香依笑了,从袖中取出一缕头发,对着玄靖说道:“他毕竟也是我的叔叔,最终我还是没有下得去手,只是割掉了他的一缕头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出息?” 玄靖摇了摇头,看着香依真诚地说道:“香依姑娘,在下的手上虽然染满鲜血,但是在在下的心中,从来不觉得善良的人没有出息!” 六月初一,长亭外,古道边。 平阳郡主坐在车中,现在的平阳,已经是思邈郡的郡王了,不过今天她出门,却并没有通知任何随从,只是带了车夫和随身的丫环,从禁军中挑选了几名侍卫,轻骑便装跟着她的马车,来到城外的小亭。 今天,平阳郡主要等一个人,也可以说,是要送一个人,这个人,当然是玄靖。 距离兵谏郡王府,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月了,当第二天思邈郡的朝臣们上朝的时候,发现郡王的位子上坐着的是平阳郡主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甚至一向最为挑剔的监察御史,都没有提出任何疑义,只是上书平阳郡主,应该尽快给甸国的王庭上表,说明老郡王偶感风寒后卧床昏迷不醒已经多日,但是思邈郡不可一日无君,而郡王膝下又没有子嗣,现在郡王已经传位给侄女平阳郡主,特上表奏请甸国王庭进行册封! 平阳顺手就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奏请表拿了出来,盖上郡王的玉玺,着快马送往王庭。 而在王庭那边,等待郡国使臣的则是雨师萱的同门师弟,所有的事情不过走了一个过场而已,没有任何的波澜和阻挠,平阳郡主顺利的成为思邈郡的郡王。 而老郡王则在郡王府的一处偏僻宫殿之中一直昏迷,门外随时有重兵把守。 所有郡国内的朝臣都得到一个消息,五月十五那天的晚上,老郡王身边的太监高总管意图谋反,软禁老郡王,蛊惑禁军造反,最后高总管的人头当然是被砍了下来。 按照郡国律法,谋反这种事情,应该判凌迟外加株连九族,但是平阳郡主考虑到上次王庭来的那个刽子手走的太急,没来的及在思邈郡中留下一个徒弟,把那门能把人活剐三千六百刀的独门手艺流传下来。 而此去王庭请人又太过麻烦,所以直接判了斩首示众了事,至于诛九族,高总管一个太监,孑然一身,所谓九族还真是不太好找,所以最后也不了了之。 至于当天晚上带兵勤王的兰骁,平阳郡主封了兰骁千户的采邑,给了一个侯爵的封号,可以世袭罔替,但是虎符兵权,却终究没有再还给兰骁。 兰骁自然也知道其中奥妙,受封的当天,兰骁连家都没有回,下了朝之后,直接备车就赶往自己的封地,这个世道,既然郡主已经给自己指了一条活路,就应该千恩万谢,打消掉一切不应该有的念头,安安生生当自己的逍遥侯爷去吧! 兵谏的当夜,还有一件小插曲,就是思邈郡的天牢,被人强行攻破了,强攻天牢的全是清一色的重骑兵,天牢的守军在这些骑兵皇帝面前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但是很奇怪,这些人来得快也去得快,只在天牢中劫持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死囚女犯之后,就匆匆离去。 有司当然将这件事情上报了平阳,但是平阳的回复也很耐人寻味,既然你们把人弄丢了,就自己去找回来! 这让下面的人很为难,因为来劫天牢的并不是一般的江湖高手,而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重骑兵,凭着思邈郡中的那几个捕快,就是找到强人在哪里,又有什么本事去拿人归案? “郡主,来了!”在郡主车旁,一个中年人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这位中年人长着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甚至普通到就算别人刻意记忆他的容貌,都不能保证下次见到他还能认得出来,因为他的脸上,实在是没有任何突出的特征。 “雨先生,真的是他吗?”车内的平阳郡主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言语中的兴奋之情,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雨师萱说道:“郡主,是他!” 玄靖要离开思邈郡了,但是他怕平阳郡主在一时之间还不能完全掌握思邈郡,所以特意将雨师萱留在郡主的身旁,凭着雨师萱在整个越州的关系网,思邈郡中就再也没有能威胁到平阳的势力了! 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来,前面是白烈骑着快马在为马车开道,能让一位宗师高手为自己开路的人,马车中的人,肯定是玄靖无疑了! 白烈远远的也看见了雨师萱,同样,既然雨师萱立马在侧,那么前方马车中的人,也肯定是平阳郡主无疑了。 白烈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车夫减速,当他们走到雨师萱面前的时候,白烈和雨师萱默契地双双打马到远处去闲聊,留下了平阳和玄靖两人单独在小亭中说话。(。)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偏要强求 “郡主,今日一别,恐怕再会之日遥遥无期,以后郡国中的大小事物,可就由郡主独力支撑了” 玄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所以没话找话说。 平阳则直视着玄靖,轻描淡写地说道:“所谓太上,下不知所在,公子放心,思邈郡立国也不是一天两天,各项律法健全,我这个郡王,以后就等着享清福了。” 玄靖听了这话,心中深以为然,平阳小小年纪,已然深谙统御之道,看来这思邈郡以后在她的治下,定然富强昌盛。 一个郡王,要是什么事情这也管、那也管,最后不是不但自己会被累死,就连他的臣下也会疲于奔命,而且百姓一定也会苦不堪言。 现在的思邈郡,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所以更需要平阳郡主审时度势,对于百姓不要过于苛求盘剥。 玄靖小时候跟着夫子读书,发现历史上只要是励精图治、雄才大略的皇帝主政,老百姓大多民不聊生,反过来往往不问朝政的皇帝主政期间,国家百姓安康和谐,就是这个道理。 “公子此去掖泉,准备待多久呢?”在平阳的心中,最牵挂的还是玄靖何日才能再回思邈郡中。 玄靖抬起头来,看了看远处的流云,低声说道:“此行前路漫漫,不瞒郡主,在下也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玄靖这话到也不是故作深沉,而是最近他连续起卦,总觉得九州之内近几年要有浩劫发生,这场浩劫巨大无比,不管是牧云团还是昆仑墟,恐怕都难逃被卷入的命运。 所以玄靖才要急着回到中原,毕竟,他已经在越州待的太久了! 平阳咬了咬嘴唇,接着问道:“公子,以后你我,还有相见之日吗?” 玄靖却没有看平阳郡主,仍然端详这远处的流云,张口说道:“郡主,人生在江湖,不过如天边流云一般,聚散无常而已,若是有缘,你我终能相见,又何必强求,落了痕迹!” 玄靖虽然口中这般说,但却终究不敢回头看平阳郡主一眼,因为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这思邈郡了! 此时的平阳郡主却再也忍不住眼泪,冲上前去一把从背后搂住了玄靖,大声说道:“不!我偏要强求!景轩!我要你发誓,将来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来越州看我!” “公子,你说说呗,最后你是怎么摆脱郡主的纠缠的?”车厢中,紫月捉狭地问到。 玄靖脸上有些烧,伸手在紫月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记,说道:“你这小妮子,什么事情都要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紫月揉着额头,委屈地说道:“公子,就算月儿说的你不好意思了,你也别动手动脚好吧,像公子这个年纪,遇见和你差不多岁数的郡主,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要是没点什么事,那才不正常呢!” “唉!公子你干嘛又打月儿?” “让你这张破嘴再乱说!” “可是月儿说的是事实呀!” “你懂什么!” “公子害羞了!” “没有!” “明明就是害羞了,脸都羞红了!” “明明就是没有” 玄靖并没有回青云洞府的打算,并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时间确实赶不及了,在玄靖离开思邈郡的前几天,玄靖已经打发胡风回了荒州,在玄靖的心中,胡风和李元堂在荒州快速建立牧云团自己的军队,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胡风临走之前,玄靖将一页手稿交给了胡风,这页手稿是当初石宛如从她父亲石庭君那里偷出来的卷轴上面所记载的一部分内容。 石庭君的卷轴乃是从西贺的商人手中得到,里面记载了很多牧云团古老的禁忌之术,玄靖闭关利用蛊王的毒性强行提升焚心诀的修为,就是按照这卷轴上所载的方法修炼的。 而玄靖给胡风的手稿,上面则记载了一种古兵种的训练方式。 这种兵种叫做钺武神! 在太古时代,九州范围内还没有冶炼钢铁技术的时候,人们通常使用青铜打造兵器,钺,就是青铜器中最为尊贵的一种,钺的形状和大斧很相似,传说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手中拿着的就是一把青铜大钺,盘古用这把钺,劈开了天地,划分了九州! 所谓的钺武神,就是浑身没有半分装甲,只是手持一把大钺,完全依靠自身的武力,冲入敌人阵中,双手挥舞大钺,杀伤敌人。 因为没有装甲的束缚,钺武神的速度和攻击能力都是非常惊人的,他们甚至连马匹都不骑,因为在钺武神纵横九州的那个年代,人类甚至都还没有驯服马匹! 钺武神和后来浮屠铁骑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并称牧云团的最强步兵和最强骑兵,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钺武神比浮屠铁骑在九州的战场中消失的更早也更彻底,在九州范围内,钺武神至少已经上千年没有人见过了。 而玄靖在石庭君的卷轴之中,却发现了钺武神的训练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依靠非常高的训练强度和特殊的训练手法,并且辅佐大量的珍稀丹药,强行将士兵在短时间内提升到大约相当于江湖上化劲高手的境界! 要知道,化劲高手在整个九州,也是仅次于宗师境界的存在,只有内劲外劲都练到巅峰的高手,才能融合内外劲之长,步入化劲的境界! 现在对于玄靖来说,有了思邈郡的支持,什么丹药都不是问题,而卷轴上也详细记载了这种短时间提升兵士修为的方法,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让胡风和李元堂在荒州挑选资质合适的兵士,开始组建这种兵种! 同时玄靖让胡风留下了几个机灵的手下在思邈郡,一来观察一下思邈郡的局势发展,二来则是联系思邈郡中的各大药行及药王谷,为荒州源源不断地输送各种药材,毕竟玄靖在这里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好容易才打通了思邈郡这条线。 以后牧云团所有的药材需求,都要落在思邈郡的头上,也就是说,玄靖和平阳郡主的结盟关系,将永远都不会解除,现在,只是他们结盟的开始。(。) 第二百五十七章 牧云遗迹 按照现在牧云团的发展,光是靠钱家的银号生意和花家的皮肉生意所提供的银两,已经渐渐不能满足荒州那边李元堂的需求了,玄靖也迫切需要另一条生钱的路子。 而思邈郡大量的优质药材,正是一个巨大的金饭碗,所以这些年药王谷在思邈郡中一手把持着药材的供应,才能在短短十数年的时间里积累打量的金钱,乃至于玄靖攻破药王谷的时候,都为里面所积蓄的金银感叹,真的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了! 以前由孙清芳把持着思邈郡的药材买卖,思邈郡每年光是放坏焚烧的药材,都不计其数,现在孙家倒了,整个思邈郡中大一点的药材供应其实都已经被平阳郡主抓在手中。 正所谓平阳郡主有货物,而玄靖则有路子,两人合作,还有什么事情干不成的? 但是眼下玄靖在得力的人手上,却有些捉襟见肘,慧琴远走极州,望月千代则跟在慧琴身边保护慧琴的安全,而胡风和李元堂都在荒州抽不出身来。 至于石庭君,人家本来就是丰都的左威卫大将军,公职在身,无法远离。 是以玄靖身边,除了白烈这个长老之外,竟然只剩紫月一个使唤丫头,说起来也是让人啼笑皆非。 白烈在去年玄靖闭关的时候,主要在荒州和青州之间奔波,将钱家和花家的银钱运往荒州,同时也将荒州骏马运往青州买卖,还要看着万通号的钱家别有二心,可谓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荒州和青州那边的事情总算稍微顺畅了些,而随着牧云团这两年在玄靖的手中日益壮大,钱家也终于意识到,他们若是再生二心,那时候甚至不需要玄靖亲自去黔城,随便一个牧云团的长老或者堂主,就足够钱家覆灭的了。 与其和牧云团整天斗智斗勇,还不如干脆死心塌地地跟着玄靖算了。 但是现在,玄靖对白烈却另有安排,既然荒州和钱家那边都已经安排顺畅,玄靖就要重点经营眼下牧云团的新财路,也就是思邈郡的药材,而手边能用的人选,也似乎只有白烈一人了。 如果玄靖只想做一个帮会的首脑,那么他只需要多笼络几个江湖高手,就足够了,但是玄靖所图,却远非如此,在九州之内,无论什么样的江湖宗派,都远远不能和国家和朝廷相抗衡,就连思邈郡一个区区小郡国,玄靖想要在思邈郡中做成点事情,都要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更别说九州那些实力强横的大国了! 按照玄靖的设想,思邈郡的药材品质既然冠绝九州,那么他就要让白烈负责,打通九州内的药材销售通道,这可远远不是一朝一夕之间所能办成的事情。 但是好在现在牧云团已经将花家和钱家的势力收归己用,而花家和钱家在九州列国的分号和分堂,可谓数不胜数,尤其是万通钱家,他们除了经营万通钱号之外,还有万通镖局,负责为九州内的万通银号输送白银,现在既然玄靖准备经营药材生意,这万通镖局,也正好用得上。有了花家和钱家这两张大网,白烈办起事情来,就要相对简单的多了。 所以玄靖让白烈和自己一路,一来是让白烈先行将紫月送回青云洞府之中。 紫月一听玄靖让自己一个人留守青云洞府,整天看好那个极州的腾翼公子别让他死了,登时炸了锅,在玄靖面前撒娇帅赖卖萌统统来了一套,谁知道玄靖就是油盐不进,不管紫月怎么说,主意只有一个! 毕竟玄靖此去丰都,是为了求学,哪有一个学生身边还带个婢女的,这成何体统,而且掖泉可不比越州,丰都也不比思邈郡。 掖泉是九州的中立国,那里充满了被九州列国重金悬赏通缉的逃犯,在丰都内,可能一间酒肆的老板,当年是名震九州的江洋大盗也说不定,那种地方,玄靖可不放心紫月跟着自己去! 所以还是把紫月安顿在芜城的青云洞府中,让玄靖比较能够放心,至于紫月愿意不愿意,那可不在玄靖的考虑范围之内。 至于玄靖让白烈随行的第二个考虑,就是白烈在护送完紫月之后,顺便去一趟掖泉的黔城,和钱家的大掌柜钱兆天好好商议商议,如何将思邈郡的药材运往九州。 当然,顺便也去敲打敲打钱家,要是钱家在玄靖远赴越州的这段时间内有了别的想法,玄靖虽然不喜欢杀人,但是对待朝三暮四的小人,玄靖可向来是耐心有限! 夕也去了荒州,但是神神秘秘的,玄靖曾经旁敲侧击夕去荒州的目的,但是夕却笑着说李元堂在荒州,她想去看看自己这个徒弟。 但是玄靖有一种感觉,夕这趟去荒州,绝对不会是却找李元堂一叙师徒旧情,夕的真正目的,绝对和牧云团有关系,那么自然,也就和玄靖有关系。 这几年玄靖通过翻阅一些牧云团的典籍,渐渐发现现在九州内还剩余的这些牧云武士,不过是从前牧云团规模的九牛一毛而已。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群掌握着世间武学巅峰技艺的武士们,曾经创造一个无比强大的宗派,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牧云团逐渐势微,很多武学竟然都莫名其妙的断了传承,这让玄靖觉得不可思议。 根据典籍记载,牧云团曾经拥有过规模空前的军队,精兵强将数不胜数,在九州之内任意纵横驰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宗门能够抵挡,但是后来,这些军队也消失的毫无道理,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消亡的原因! 现在玄靖费尽心机想要恢复的浮屠铁骑和钺武神,也不过只是当年牧云团的一鳞半爪而已,但饶是如此,已经足够在九州内称雄了,可以想见,当年牧云团全盛的时候,是何等的景象。 还有让玄靖疑惑的一点就是,牧云团既然曾经有过那样的辉煌,不管后来因为什么,逐渐衰落,但是那些曾经的辉煌,总应该在九州留下一些痕迹才是! 玄靖有些怀疑,夕前往荒州,很可能就是为了找寻当年牧云团留下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才是夕真正感兴趣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裕丰街 玄靖把马车让给了白烈和紫月,白烈和紫月乘着马车先行回青云洞府,玄靖则单人独骑,直奔丰都而去! 本来白烈是不放心玄靖的安全的,但是这几年的白烈,已经逐渐开始适应玄靖的权威,如今玄靖已经是牧云团的大宗主了,既然宗主对自己另有安排,那么白烈总不能以担心宗主为理由,强行抗命吧。 何况玄靖说的很明白,自己堂堂牧云团宗主,苍龙之力的传人,要是连路上的几个毛贼都打发不掉,还怎么带领牧云团的万众武士,不如趁早死了安心,省的给柳相和神君丢人! 经略院每年的七月二十开学,但是玄靖作为新生,要在经过选拔之后,先行进入丰都的左威卫大营中和军士们同吃同住一个月,才能正式成为经略院的学生,所以初入经略院的学生,每年都要赶在六月二十日前到左威卫大营报到。 还有一点,就是经略院向来都不接受学生自己报名,而是由经略院中专门的都尉在九州的公卿世家中选拔子弟,这些被都尉选拔中的子弟,也并不是就直接可以进入左威卫大营的,在这之前,还要通过经略院的武考和文考。 只是这武考和文考却没有规定特别的时间,所以多数公卿子弟,在收到经略院的邀请函之后,就立刻启程先去丰都一游,一来是参加武考和文考两项考核,若是通过,那么就算是经略院的学生了。 二来拜会一下经略院中的老师和学长们,为自己马上开始的经略院生活打个基础,若是有家资丰厚的,一般还要备下厚礼,对以上人等逐一拜访送礼,毕竟能进入丰都经略院的,都是九州之中的佼佼者,以后很可能是要在列国封侯拜相的大人物,现在结交的越多,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也越有利! 在九州列国的官场之上,都有一个很独特的团体,叫做经略党,指的就是这些曾经在经略院中上过学的同党,他们走上仕途之后,往往扎帮结队,互相提携,形成一个利益的小团体。 玄靖从思邈郡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初一了,而从越州到青州的路途并不算近,玄靖足足走了十天才到达丰都,算起来距离去左威卫大营报到的时间,也就堪堪只剩十天了。 而这十天之中,玄靖还要先拜会石庭君,让石庭君引荐自己去见费城,然后由费城给自己写一封邀请函,玄靖拿着邀请函,去经略院中,让人家安排自己进行文考和武考,等通过之后,玄靖才有去左威卫大营随军训练一月的资格! 玄靖没有让任何人事先通知石庭君自己的行程,因为他的目的很明确,自己这次来丰都是求学的,不是来摆谱的,求学就应该有求学的姿态。 玄靖越来越感觉到,九州的大战已经迫在眉睫,自己将来是要统帅牧云团的万千武士的。 而经过思邈郡的几次战斗指挥,规模虽然比较小,但是玄靖发现,战场的形势可谓瞬息万变,不是光凭着自己那点小聪明,就能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带兵令将的,所以他就需要系统地学习各种军事知识和打仗技能,而丰都的经略院,自然是他的不二选择。 玄靖一到丰都,就感叹掖泉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中立国,别人打仗的时候和掖泉没一点关系,所以这些年百姓富足、国力强盛,远远不是一个思邈郡所能比拟。 就算帝畿作为九州之中,比起这丰都来,繁华程度上似乎都有不及。 玄靖并没有急着去找石庭君,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已经接近晌午时分了,自己还没吃饭,要是跑去拜访石庭君,少不了人家又要给自己管饭,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街边随便找间酒肆,点几样可口的菜肴来的舒服些。 贵族之间的宴请礼仪极为复杂,不论是座椅的排序还是用餐的规矩,都让人十分头疼,玄靖是个十分讨厌那些无用的繁文缛节的人,每次吃饭都吃不饱肚子的感觉实在让人恼火! 玄靖随便在街边找了一间酒肆,虽然不怎么大,但是倒也干净,店小二十分殷勤地上来伺候,玄靖点了几样可口菜肴,要了半斤米酒,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慢慢喝着。 “小二哥!结账。”玄靖饱饱的吃了顿好饭,心中大是舒畅,说话声音也精神了些。 “来了,客官,一共是铜钱四十枚!”店小二说到。 玄靖随手从袖中取出一串铜钱,约莫有五十文的样子,递给店小二说道: “小二哥,不用找了,我和你打听些事情!” 店小二见玄靖出手阔绰,心中也是欢喜,当下说道:“客官有什么尽管说,谁不知道小人是这条街上包打听,客官问小人,可算问到人了!” “小二哥,从这里往左威卫石将军府上,怎么走?” “您问的是石将军啊,他的府邸可最好找,在这丰都,所有达官贵人都在一条街上住,诺,您看,出了门右转,过了这条街,在一直往前走,就到了,那条街上正中间朱红大门两边有石头狮子的,就是石将军的府邸了!” 玄靖点了点头,在他心中,这石庭君乃是丰都的上将军,府邸应该不会太难找。 “不过公子!”店小二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玄靖何等修为,店小二的小小情绪波动,早被他看在心中。 “不是小人打击公子,石将军住的那条街叫做裕丰巷,里面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至少也是二品以上的大员,所以为了那些大人们的安全,在街口常年设有哨卡,有专门的军士站岗,若是没有里面谁家的请帖或者腰牌,恐怕公子是进不去的!” 玄靖一愣,没想到这丰都还有这样的规矩,在他的记忆里面,自己从小就在成亲王府长大,自己虽然贵为晋国世子,但是家中也没有封街设卡的习惯,有客人前来拜访,最多也不过就是门房通传罢了, “好大的排场!”玄靖淡淡说到,不过现在是自己上门找石庭君办事,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总要想办法先进去再说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难进 “请问小二哥,除了这两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进去这条裕丰街,见到石大将军?” 店小二眼睛一转,低声说道:“公子想必是经常出门的,还不知道天底下的事情,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只要公子舍得些许孔方兄,让街口哨卡的军爷代为进去通传一声,如果公子真的是石将军的什么亲戚,石府的管家自然会出来接公子进去的!” 玄靖心中恍然,果然,规矩虽然是人定的,但是无论什么规矩,最终还是要靠人来执行,所以很多时候出门办事,不需要搞定这些麻烦的规矩,只需要搞定这些执行规矩的人就可以了。 都说天下阎王好见,唯独小鬼难缠,但是小鬼不值钱,若是舍得荷包中的银钱打赏,那么自然什么都好说。 “小二哥,你这楼上是客房吗?”玄靖看了看门外的马匹,自己既然到了丰都,自然要寻个地方先住下,总不能混着住到石庭君家中吧,玄靖是最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何况自己在丰都还要做很多事情,这些事情也不是全部都方便让石庭君知道的。 “有的!有的!”客官是要住店? “可能要住几天,小二哥,这是我的包袱,门外是我的马匹,劳烦小二哥帮我放好,我要先去石府办些事情,晚上回来住宿!”玄靖随手将身上的一个小包袱给了店小二。 “公子这包袱里面没什么贵重物品吧,丢了小人可赔不起!”店小二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没有,几件衣裳而已,不值什么钱!”玄靖可没说,这包袱里面除了有几万两银票,还有不少药王谷的丹药。 不过在玄靖看来,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慧琴亲手给自己缝制的几件袍子值钱。 “没有就好,上回一个客人让我帮他保管包袱,结果回来以后硬说包袱中有纹银二十两,吵着让我们店里给赔,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那人一把岁数了,穿得破破烂烂,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二十两银子的人!现在的人,真是越老越坏!” 玄靖淡淡一笑,随口说道:“倒也不是老人变坏了,恐怕是坏人变老了!” 玄靖说完就出了酒肆,徒步朝着裕丰街上石府而去,玄靖大多数情况下,不愿意骑马,或者说,能走路的时候,绝对不骑马,并不是玄靖手脚勤快,而是作为武者,这脚力乃是第一重要,一身的劲力都从脚底起来。 而功夫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行走坐卧,莫不是在练功,比如现在别人眼中玄靖虽然是踱着方步悠闲地走着,实际上玄靖却是在练习一路步法,落脚之间,暗合先天八卦方位,每走八八六十四步,真气便已经在体内转了一圈,这修为便精纯了一分! 玄靖的脚步并不快,但是却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走到了裕丰街的街头,果然和那店小二所说的一样,裕丰街的街头上站着几名军士,手持长枪来回巡逻,身后的裕丰街上则是空无一人。 看来这贵人和富人还是有所不同,玄靖心中感叹,一般商贾就算富可敌国,也不过在自己宅子里面布置的气派些,但是要说封街设卡,那可不是钱能办到的事情了。 九州列国的官员俸禄大抵差不太多,一般二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不过二百两纹银左右,算上其它的补贴收入,也不会超过四百两纹银一年,这在很多商贾的眼中,不过是买一件心仪的古董的价格。 但是不论在哪里,没有任何一个商贾能和二品大员相提并论,这就是富人和贵人之间的差别! “站住!什么人?”一名军士开口喝到,态度极为嚣张! 在这位军士的眼中,一般到这裕丰街上访客的贵人,哪有一个是徒步走路来的,最次也是四驾的马车,像眼前的玄靖,年纪不大,负手走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生气! 玄靖微微一笑,心想果然天下的门卫都是一般,眼睛长在屁股上,只看衣裳不看人! “这位大哥,在下远道而来,是这街上石将军的远亲,有些事情,特来求助于石将军,还请大哥帮忙通传一声,行个方便!” 玄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银子来,足有二两来重,顶的上眼前的这位军士一月的俸禄了! 军士一见银子,倒是一愣,他还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出手居然这般豪阔,自己在这裕丰街也站了几年哨卡了,什么样的贵人商贾没见过,没想到今天居然走了眼。 当下这军士立马换上另一幅表情,“原来是石将军的亲戚,真是失敬、失敬,不知道公子上下怎么称呼,小的进去通传的时候,也好说的清楚些!” 玄靖一笑,随口说道:“大哥就说是荒州景轩求见!还有这个,请大哥代为孝敬石府的门房管事!” 玄靖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银子,也是二两来重,让军士帮忙行贿石府的管事。 要知道现在虽然贿赂了哨卡的军士,但是石府的人并没有收到任何好处,人家为什么要帮你通传石庭君,玄靖现在的时间虽然说不上有多宝贵,但是也不是在这种地方浪费的! 有时候花点小钱省点时间,也算是一种生活上的小智慧吧! 军士收了玄靖的银子,显得格外殷勤些,一路小跑往街中间而去,看来是通传石家的人去了。 不多时,只见大街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面挑着一面旗子,旗子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石”字,看来就是石家的人了,后面的军士则一路跟着小跑而来。 玄靖以为自己的银子起了效果,看来是石庭君知道自己来了,专门乘车出来迎接自己这个宗主了。 马车驶到了街口哨卡处,但是车里的人却没有下来,而是等后面的军士一路饱了过来,车中才传出一个声音问道:“你说的那个叫景轩的小子,在哪里?” 玄靖听了一愣,但是马上也反应过来,车里的绝对不是石庭君,石庭君是个办事极有分寸的人,这种情况下,就是借给石庭君几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直呼自己的姓名。(。) 第二百六十章 宗主之怒 军士连头上的汗都没顾上擦,慌忙说道:“回禀唐总管,就是前面的那位公子,说是石将军的亲戚,从荒州来的!” 此时车门打开,车里面探出一个肥硕的大脑袋,看模样有三十多岁,白面无须,应该就是刚才在车里问话的唐总管了。 车上的唐总管将玄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开口喝道:“哪里来的小杂种,我跟着我家老爷十多年了,老爷家里有什么亲戚朋友,哪个我不认得,你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杂种,跑到石府来招摇撞骗吗?” 唐总管这话说的无礼之极,就算玄靖涵养再好,也不由得眉头一皱,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唐总管倒是很有几分芜城石庭霸家人的风范,石庭君一直为人低调谦逊,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丰都,都是有口皆碑的君子风度,怎么家中的下人这般放肆无礼? 其实若是一般的客人来访石府,根本不需要经过这位唐总管,只需要门房管事通传一声就可以了,今日恰巧这位唐总管要出门,在门口遇见了前去通传的军士。 这军士倒是诚实的很,伸手就奉上了玄靖给他的银子,按说唐总管收了银子,打发个小厮进门通传一声也就是了,但是唐总管听说是将军的亲戚,以为是从芜城来的,可是军士又说玄靖是从荒州来的,唐总管心中起了疑心,所以就一路过来看看。 这唐总管跟了石庭君十多年了,向来最擅长见风使舵,所以一路从一个小厮升到石府总管,石庭君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这位唐总管一手管理,而石庭君的朋友亲戚,这位唐总管也基本全部认得,所以他第一次见玄靖,就认定这个少年不过是来石府招摇撞骗的,嘴巴上自然也就不怎么客气了! “这位大哥,在下确实和石将军是亲戚,或许大哥以前没见过在下,但是大哥只需要和石将军说,荒州景轩求见,石将军一定会见我的!” 玄靖不愿意和这种人生气,所谓人在路上走,给狗让路不丢人。是以玄靖言语之中还是低三下四,只想对方只要通传了石庭君,到时候有什么误会,自然就消除了。 “呸!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种,也不长眼睛瞧一瞧,这里是什么地方,石府里面都是什么人,是你跑到这里认亲戚的地方,我们家将军是何等样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亲戚!” 不管玄靖怎么解释,这唐总管就是不信,在他眼中,来拜访石庭君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豪,这少年年纪这么轻,还装作石将军的亲戚,多半是想来石府混几个钱花罢了! “唐叔,你和谁吵架呢?”唐总管的马车堵在街口,后面又出来了一辆马车,里面坐了一位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看起来和玄靖差不多年纪,探出头来问到。 “原来是费公子呀,这是到哪里去呀?”唐总管满脸堆笑,谄媚地问到。 “哦,今天听说汝南的周公子兄妹来了,易家的易公子做东,请了我和花公子前去给周公子他们在百花楼接风!”车内的贵公子随口说到。 “哎呀,这可真是不得了啊,今晚百花楼可是热闹了,丰都四公子齐聚,定是一场盛事!”唐总管赶忙接话。 这话可是说到这位费公子的心中了,其实在丰都,早就有所谓四公子的称呼,说的是百花楼花家的花玲珑、经略院费太尉家的费房、易家绸缎行的易叶、还有就是汝南周氏的周朗了。 按说周朗的家在青州汝南,本来不是丰都人氏,只是周家的生意遍布天下,在丰都之中也有宅邸,周朗又在经略院中上学,他的妹妹周莹今年也通过了经略院的文考和武考,周家兄妹常在丰都行走,所以也被好事之徒划分到这丰都四公子里面来了。 那位费公子淡淡一笑,指着玄靖问道:“这人是谁,唐叔为何再此和他争吵?” 唐总管看了玄靖一眼,鄙夷地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要和我家将军攀亲戚,我家将军哪里有荒州的亲戚,这小子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费城微微点头,扫了一旁的玄靖一眼,随口说道:“我看也多半是想到贵府上混些银钱的闲人,这种人趁早打发了,别让他盯上石府,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唐总管忙道:“是啊、是啊!小的也是这个意思!” 说罢转头对着玄靖说道:“你这小杂种,还不赶紧让开路,你知道那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吗?真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一看你爹就是个王八,你妈是个破鞋,生了你这个龟奴模样!” 唐总管骂的来劲,一旁的费房听着有趣,也跟着笑了起来,连带着哨卡上值守的几名军士,也跟着讪笑。 反正大家平常这么无聊,现在有个穷酸少年到谁家认亲戚不好,非要跑到石将军去认亲戚骗钱,这会儿被人家府上的总管认出原形,白白挨上这顿辱骂,好不热闹。 那位收了玄靖银钱的军士看着玄靖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上前低声说道:“小兄弟,赶紧走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心一会儿惹了贵人生气,就要挨揍了!” 玄靖本来看见后面费房的马车过来,正准备给人家让路,虽然自己的事情办得不顺,但是路毕竟是大家的,自己也没道理当人家的路。 但是就在这时,玄靖听见这唐总管张口骂人,骂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连带上了自己的父母,后面那个什么费公子还跟着打趣取笑,玄靖心中登时起了一阵怒火! 父亲玄布从小就跟玄靖说过,不论什么时候,强不惧,弱不欺,万事都要低调,但是不能平白受辱! 我玄靖是何等样人,座下高手如云、猛将如林,就是石庭君来了,也要在自己面前见礼,就是费城亲自在场,见了自己也要称一声宗主,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堂堂牧云团宗主,岂能受此等侮辱!(。) 第二百六十一章 硬闯 “你们是什么东西?老子现在就要强闯石府,你们能耐我何?”玄靖发火了,双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如果现在费房或者唐总管看见玄靖的双眸,或许立刻就要破去胆气,下车求饶,但是很可惜,他们没看见! “小杂种,你说什么啊!”唐总管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只铁钳给夹住,再也动弹不得,他顾不上张口喝骂,只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靖向来的宗旨只有一个,既然决定出手,就绝对不拖泥带水,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暴力能解决像唐总管这样的小人! 可怜唐总管还没反应过来,就让玄靖单手捉住,整个人从车里强行拖了出来! 玄靖顺手一掷,将唐总管扔在地上,高声喝道:“你才是杂碎,老子给你家将军几分面子,亲自上门请见,谁料遇见你这种恶奴,胆敢辱我父母,今天不将你好好掌嘴,真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玄靖踏上一步,双手扬起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就在唐总管脸上连着打了十几个巴掌! 玄靖现在虽然年幼,但是一身修为比起江湖上的高手可是毫不逊色,莫说这唐总管只是稍微会些拳脚,就是一般的高手,也未必经得住玄靖这般打脸! 玄靖一上手就是一顿快抽,旁人还未及反应过来,这唐总管的一张胖脸早已经被玄靖打成了猪头一般,两只小眼睛本来就不算大,现在脸被玄靖打肿,眼睛挤在肉里,更是看不到了,唐总管满嘴都是鲜血,混着口中的牙齿往外流,恐怕就算是和唐总管熟识的人,光凭着这张脸,也未必能够认得出来。 周围的军士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领头一人还稍微镇定些,慌忙从怀中取出一枚竹哨,长吸一口气,猛然吹响示警,有人强闯裕丰街的哨卡! 剩下几人冲了上来,就准备先拿下这个打人的狂徒,玄靖看也不看,只见他身形微动,几名军士便同时躺在地上,大呼小叫,却是每人脸上都被印了一个清楚的鞋印! 玄靖走到刚才奉劝自己快快离去的那名军士身前,低声说道:“这位大哥,今日之事多有连累,不好意思了!” 说罢这句话,玄靖再不停留,而是径直朝着裕丰街中间走去,现在的玄靖已经不是刚才那个平凡普通的少年了,牧云团大宗主之怒,岂是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抵挡! 也许在场的人们都不知道,几十年前,有个人也惹怒了牧云团的宗主,最后的结果就是晋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皇帝之一,晋武帝的陨落! 费房原本坐在车中看热闹,没料到现在成了这般模样,他看玄靖原本是个普通少年,所以跟着唐总管调笑了两句,哪里知道这少年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魔王! 玄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站在费城的马车前面。 “滚开!” 玄靖冷冷说到,他不愿意绕路,谁挡在自己的前面,他就要让谁滚! 费房可不是唐总管,费房的父亲,乃是经略院费城,费房自幼家传武学极为厉害,费家又主管经略院几十年,在九州内的地位可以说是尊崇之极,所有九州内想到经略院求学的世家子弟,莫不争相讨好费家。 所以费房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面泡大的,别人梦寐以求的武学秘籍,在费房的家中只能用来垫桌脚,江湖中人争相抢夺的灵丹妙药,费房打从三岁开始就整天当成糖豆吃。 更不要说费房本身天资极高,在整个丰都都是有名的天才少年,今天费房刚满十五岁,已经通过了经略院的文考和武考,而且两门考核的成绩都是今年第一,真可谓天之骄子! 在费房的眼中,刚才玄靖的几手功夫虽然凌厉,但是也还远远没到让自己给他让路的地步,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丰都裕丰街,自己的家门口,费房被人尊为丰都四公子,要是今天被一个外地少年给吓住了,以后也不用在丰都混下去了! “你说什么?”费房看着玄靖,心中的少年心性也被激发了起来,不过玄靖却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白发遮住了他的面孔。 玄靖没有回答,作为牧云团的宗主,话,他只需要说一遍就行了,费家是吧,既然来了丰都,正好连费城也一块见见! 玄靖突然欺身而上,和对付唐总管一样的招式,也是一招龙爪手,直接朝着费房而去! “狂徒!”费房一声喝骂,心中怒火燃起,这少年以为自己和唐总管一样草包吗,居然用这种江湖上人人都会的大路货来和自己动手! 少林寺三十六手龙爪手吗?费房五岁就已经掌握了这门功夫的精要,没想到今天,这个少年居然拿这路功夫来对付自己! 费房压下心中的怒火,也是屈指成爪,反手挥出,这可是正宗的大折梅手的功夫,若是有江湖高手在此,一定要大大给这位费公子点个赞! 这大折梅手乃是天山派的看家功夫,天下擒拿手之冠冕,很多武者一生都不可能练成的神功,居然被费房这样一个少年掌握的如此精熟,将门虎子,可不是拿来吹牛的! 费房正在得意自己的折梅手又有进境,但是突然后颈一痛,脖子居然被玄靖的龙爪手给擒住了! 不可能?自己的折梅手明明已经击出,一招之间,就能破去对方的龙爪手,轻则让对方手指折断,重则玄靖的整条右臂都可能保不住了! 费房的念头还没转完,整个人已经被玄靖揪出了马车,和唐总管一样,玄靖也是随手一掷,费房哪里肯受如此侮辱,一身武功还没使出来,就被对方捏住了脖子,今天这场架打的可真是窝囊。 费房在半空中发力,就要挺身站起,谁知道玄靖的内劲竟然霸道异常,刚才这一抓之威,费房浑身上下的经脉都被对方的内劲封闭,此时浑身上下竟然一点力道都用不出来! 一声巨响,地上尘土飞扬,费家的公子,丰都四公子之一的费房,被玄靖像野狗一样扔在裕丰街的街口,直摔得灰头土脸,半天站不起身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宗师 玄靖并不打算也上去抽费房的嘴巴,一来这费房不过是跟着唐总管打趣几句,虽然一副纨绔子弟的作风很让人讨厌,但是还不至于像唐总管那样当街骂人,所以给他一点小小教训也就算了。 二来这费房毕竟是费城的亲儿子,费城怎么说也是牧云团的长老,今天自己这个宗主第一次来丰都,就把长老的儿子给揍了,传出去也不是太好听! 玄靖扔开了费房,车上的车夫大吃一惊,眼前的白发少年像恶魔一样盯着自己,这车夫觉得自己裤裆一热,竟然是一泡尿撒在了裤子里面。 玄靖皱了皱鼻子,连话也懒得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让路,车夫哪敢不从,赶忙赶着马车往旁边挪动,给这位魔王让路! 玄靖在心中暗暗叹气,本来是一次很正常普通的访客,为什么这些人总要利用手中的权利或者自己的地位来为难取笑一下别人,刷这种存在感有什么意思吗? 玄靖还是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朝前走,刚才哨卡的守卫已经吹响了警示哨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阻拦自己吧! 那就来好了,反正已经动手了,就一次打个痛快,让丰都的这些贵人们知道知道,他玄靖,牧云团的大宗主来了! 果然,玄靖没走出几步,迎面就来了一小队军士,不过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和铠甲,似乎和前面哨卡的军士并不相同,玄靖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是他!几位大哥,拦住那个小子!”玄靖的身后,刚才哨卡前那位吹响警哨的军士高声喊到。 这队军士一愣,他们乃是经略院费城府上的侍卫,眼见自己家的少爷刚出门没多久,就听见外面的警哨响起,以为费房出了什么事情,谁料赶过来一看,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年而已。 难道前面那么多人,都没拦住这个少年吗? 为首的侍卫正在上下打量玄靖,就听见玄靖的身后传来了费房的声音:“这小杂种强闯哨卡,殴打军士,意图不轨,赶紧给我拿下!” 侍卫们大惊,他们确实没能把玄靖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和强闯哨卡的刺客联系到一起。 “小子,站住!”为首的侍卫高声喝到! 玄靖没理他,只是继续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侍卫见玄靖不为所动,心中大怒,将手中的军刀连着刀鞘朝着玄靖的头上打了过来 这里是丰都,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是费府的侍卫,也不敢在裕丰街随意杀人,但是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众人只听一声惨呼,却是这名侍卫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挂在一旁不知道哪位大官家的大门上。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他们连玄靖怎么动手都没看清,就看见侍卫已经挂上了大门,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家高手,打人如挂画吗? 玄靖仍然一言不发,低着头继续朝前走,作为牧云团的宗主,他今天的耐心和涵养已经全部用完了,如果还有人前来招惹他,那么不管是谁,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小杂种!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又一名侍卫上前,准备拦截玄靖,不过刚说了一句话,这侍卫也已经挂到了街边的墙上! 居然没有一合之将?众人都愣了,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以前从来没在丰都听说过? 玄靖还算手下容情,这些人虽然狗眼看人低,但是终究还不至死,给他们些许教训,让他们知道,以后不要仗着穿着一身官衣,就以为自己真的高人一等! 玄靖仍是昂头走路,石府的大门已经不远了,今天玄靖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见一下石庭君而已,不过看来这裕丰街上的狗,比人还要凶! 玄靖缓步向前走着,刻意放慢了速度,既然惹到了他,那么他可不准备随随便便就算了,所谓怀德不如立威,自己刚才低三下四求人放自己进来的时候,收到的是嘲讽和辱骂,现在一路扬着拳头打进来,每个人眼中却只剩下敬畏! 这就是人性吗?玄靖暗暗摇了摇头,突然间,玄靖眼前一花,似乎有人影闪过,再看时,不知什么时候,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已经站了一位老者,说是老者,不过是从这人的眼神和给人的感觉上,实际上眼前的人须发皆黑,并无丝毫老态。 这是个宗师!玄靖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有些出乎玄靖的意料,原来这裕丰街上,还真的有宗师境界的高手,看来今天的事情,不太好办了。 要知道玄靖现在虽然武学进境一日千里,但是在真正的宗师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玄靖并没有害怕,自己现在虽然还远不能同宗师高手相抗衡,但是凭着夕给自己的火铳,以及前几日从药王谷中得来的造化丹和降龙杖,全身而退应该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足下何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为何强闯哨卡?”老者语气中带着怒气,但是说话之间还算客气! 玄靖看了对方一眼,淡淡说道:“在下荒州人士,来这里拜访石将军,结果被几个小人百般刁难辱骂,这才导致了冲突!” “爹爹,别听他瞎说,这小杂种狡诈无耻,找石叔叔肯定是图谋不轨,连我刚才都被他暗算!” 玄靖身后的费房一路奔了过来,站在老者的身边,高声说到。 费房直到现在都认为刚才栽在玄靖手下不过是一招不慎,被对方暗算而已,他心中不服,所以再给自己的爹爹说话的时候,自然略过他和唐总管辱骂玄靖这一节。 老者看了一眼身边的费房,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在老者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天赋异禀,什么时候都是同龄人中翘楚,还从没见过自己儿子在这般狼狈过。 老者不由得心中一凛,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和费房差不多年纪,居然能轻易击败费房,看来果然有些门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又见宛如 “房儿,你先站到一边!”老者低声说到,但是声音中却又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真正的人物,根本不需要大声呵斥,因为不管他们说什么,别人自然会竖起耳朵听,只有一些迫切需要刷存在感的小人物,才喜欢扯着嗓子说话,恨不得每个人都注意到自己才好。 费房见爹爹发话了,自然赶忙垂手站在旁边,但是一双眼睛,却带着怨毒的神色,死死盯着玄靖! “足下这么年轻,就已经有这么俊的身手,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者这话倒不完全是恭维,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能击败自己儿子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来头。 费城这些年在丰都一直身居高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费城和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个脾气,早就被丰都那些御史弹劾几百次了。 “你是费城?”玄靖淡淡问到。 “小杂种!我爹爹的名号是你叫的吗?”一旁的费房见玄靖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号,登时破口大骂,打从费房记事的时候开始,他几乎没听过什么人直呼过自己父亲的名字。 “房儿!”费城喝道:“为父让你说话了吗?” “年轻人,老夫怜你修为不易,这里不是你逞强的地方,速速退去吧!” 费城活了这些年,自然早已经熟悉江湖上的各种规矩,这少年这么年轻能有这般身手,说他背后没有势力,鬼都不信,费城虽然在掖泉身居高位,但是这江湖上的麻烦,能少惹还是尽量少惹! “在下前来裕丰街,确实是有事求见石将军,没见到石将军,我是不会走的!”玄靖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费城皱了皱眉头,刚才他的一番话,自认为已经给足了这个少年面子,要知道,如果明天在丰都传出去,说一个少年硬闯裕丰街,不但打了费房、伤了军士,而且连费城都出面了,最后这个少年居然全身而退,那么在丰都的大街小巷,这个少年就已经算是扬名立万了! “足下找石将军有什么事情?老夫可以代为通传!”费城的话已经满含怒气了,他还没有这样有耐心地和一个后辈说过话。 只是费城不知道的是,如果玄靖只是一个有些功夫的世家子弟,那么费城确实算是给玄靖面子了,但是玄靖现在的身份是牧云团的大宗主,费城说起来算是玄靖的属下,见了玄靖没有行礼请安,就算不敬了! “不可以!”玄靖看着费城,眼光中没有丝毫的退缩。 “你说什么?”费城则惊讶的看着玄靖,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有这种胆气! “我说,我要找石庭君说的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你!”玄靖一字一句地说到,为什么自己明明说的很清楚了,但是有些人总喜欢装聋作哑,让自己重新说一遍? “狂妄!你知道老夫是谁吗?”如果费城不是自重身份,现在可能早已经动手将玄靖拿下了! “你是费城,我早就知道了,你没必要再说一遍!” “那你还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费城又怎样?”玄靖随口说到,心里却在叹息,难道自己这个堂堂牧云团的宗主,和你费长老说话还要斟酌一番语气再说?费长老看来在丰都让人吹捧惯了,本事不见如何,脾气倒是不小。 玄靖在心中暗自嘀咕,虽然眼前的费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光凭着费城今天的所作所为,和玄靖私下打探到的些许消息,玄靖已经基本确定了这位费长老的脾气秉性了。 “放肆!”费城大怒,面上须发直立,袍袖无风自鼓,看来这位费太尉是真的要动手了! 费房在一边看玄靖的眼神,就和看死人一样,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爹爹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但是光凭着爹爹的宗师境界,又岂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所能匹敌的? “费伯伯!”玄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费城本已经将内力催到顶峰,准备一出手就要制住眼前的少年。 费城是何等身份,要是让这个少年在自己手下走过第二招去,那自己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甚至费城已经想好了,今天就算失手将这少年杀了,也决不能让这狂徒随随便便离开裕丰街! 可是就在费城准备出手的时候,这个少女却让费城停手了,费城朝着玄靖身后看去,果然是她,费城散去了浑身的真气,瞬间恢复成为刚才严肃老者的神态。 “宛如!你刚从外面回来吗?”费城还没说话,一旁的费房倒是眼睛一亮,先开口问到。 石宛如一看见费房,脸上的神情却有几分讨厌的样子,“怎么不叫姐姐?又想挨揍了是吧?小屁孩,一边儿玩儿去!” 石宛如比起费房还要大上两岁,今年已经是经略院的老学生,说起来是费房的学姐,若是从两家的关系来看,那么石家和费家算是世交,费房从小就是石宛如的跟屁虫,小时候没少挨石宛如的揍! “宛如啊,你都是大姑娘了,还是这般疯疯癫癫的,要不是在经略院中求学,别人家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该嫁人了!”费城既是石宛如的长辈,在经略院又是石宛如的校长,所以教训石宛如这两句,竟是随口就来,丝毫没在乎身边还有一众外人。 “费伯伯,刚才见你怒气勃发的,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石宛如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玄靖,所以才有此问。 “宛如,你快过来,爹爹正在教训这个小杂种!”费房在一旁拉着石宛如的衣袖说到。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别拉我,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啊!是你?” 石宛如一转身的功夫,就看见了玄靖,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宛如,你来了。”玄靖轻声打了个招呼。 费城在旁边一愣,开口问道:“宛如,你认识这少年?” 石宛如听见费城问话,又看了看费城和玄靖所站的位置,登时明白了刚才费城究竟是要和谁动手了。 “费伯伯,这人是是是我爷爷的关门弟子,景轩公子!”石宛如想了半天,总算想出来个玄靖可以说得出口的名号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小师叔 “什么?”费城心中大震,宛如的爷爷,不就是一代神君吗?神君的关门弟子,在江湖上是什么身份,费城还是清楚的! 就算费城现在的造诣已经在江湖上算一等一的高手,但是要说江湖地位和江湖名望,费城给一代神君提鞋都不配! 这也是为什么石庭君虽然在丰都不过是左威卫将军,按官职来说,要比自己这个经略院太尉低上两级,但是费城见了石庭君,还是要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石将军”,甚至费城觉得石庭君在平时能够和自己平辈论交,简直是凭空高看了自己一眼。 “宛如,你是不是脑子烧坏认错人了,这小杂种怎么可能是神君爷爷的弟子!”一旁的费房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啪!” 一声脆响,费房的脸上被石宛如扇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景轩公子可是我爷爷亲传弟子,苍龙之力的传人,连我见了都要叫一声师叔,岂能为你这小屁孩所辱!” 石宛如当然知道玄靖的脾气,到现在石宛如还记得当初在芜城的时候,玄靖在自己的堂弟石远乾脸上画乌龟的样子。 虽然费房挺招人讨厌的,但是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要是言语中得罪了自己的这位师叔,那就算他爹是费城,也救不了他了! 费房被石宛如这一巴掌给打蒙了,他从小到大就怕两个人,一个就是他爹费城,另一个就是石宛如,或者说很多时候,费房害怕石宛如还比害怕他爹要厉害些。 “他真的是是神君传人?”饶是费城见多识广,但是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竟然是苍龙之力的传人,持之可以横行天下的苍龙之力啊! 怪不得,这少年这般狂妄! 因为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费伯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石宛如小心翼翼地说到。 费城神色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说道:“这位小兄弟说要见你爹爹,和门口的哨卡发生了点小冲突,老夫出来看看,听说你们家的管家小唐,好像也受了点伤,就在街口,你没看见吗?” “没有啊,我在车里,没注意到,不过老唐那势利眼,也应该有个人好好教训他一番!”看来石宛如对管家老唐,也没什么太多的好感。 “宛如,既然这位小兄弟是你府上的客人,老夫就不打扰了,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 费城倒是会做人,虽然在丰都,他的地位要比石庭君高上那么一点,但是在江湖上,费城可远远比不上石庭君这个神君长子的身份,虽然现在神君仙逝,但是神君留下的三青门,那可是足以比肩昆仑墟的秘术宗派。 费城甚至庆幸石宛如来的正好,要是再晚一点,自己真的和那个少年动起手来,事情可就闹大了! “哦,那费伯伯你走好!”石宛如微笑着挥了挥手。 费房看着石宛如,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费城的脸色早就沉了下来,费房心中害怕,忙跟着爹爹回家去了,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看来是没办法给周公子接风洗尘了。 “小师叔,你怎么到了丰都也不提前说一声,今天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能打过那个费伯伯吗?”石宛如看着玄靖,露出狡黠的笑容。 玄靖微微一笑道:“宛如小姐,刚才在街口,你已经见过你家的唐总管了吧?” “小师叔真是聪明,我一听说一个白发少年要找我爹,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所以赶忙过来救场,跑的我累死了!” “你明明坐的车好吗?” “那我也要催车夫快点赶车呀!” “好了,不跟你斗嘴了,赶紧带我去见你爹!” “那是自然,爹爹也说这几天小师叔你也应该来丰都了呀,经略院的新生按例是要到爹爹的左威卫大营中待上一个月,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呢!” 石宛如叽叽喳喳地说着,也没有坐自己的马车,而是和玄靖一路,朝着自家大门走去。 玄靖看着石宛如,又想起当年在芜城中的事情,虽然时间才过去没两年,但是这两年中间,玄靖经历了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小师叔,快点来啊,爹爹要是见了你,一定很高兴呢!” 玄靖笑了笑说道:“我来是找你爹爹帮忙的,你爹爹见了我肯定头疼死了,哪里还会高兴!” “谁说的,你是大宗主,爹爹一直很尊敬你的!”石宛如认真地说到,接着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师叔,刚才老唐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是,他说话很难听,我是有些生气!”玄靖随口说到。 “小师叔,你别往心里去啊,老唐就是那样的势利眼,看见贵人就使劲舔,看见平头百姓就使劲踩,整日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子,其实我也很看不惯他呢!”石宛如说起这个老唐,也是一脸愤恨。 “哦!那你为什么不让你爹爹辞了他?” “嗨!小师叔,皇帝家里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呢,老唐说起来也是我娘他们家的一个远亲,爹爹为了不惹娘伤心,就一直把老唐留在府中,谁知道老唐这几年越发不知道收敛了,刚才我看老唐的伤势挺重的,小师叔你打的好!” 玄靖乐了,“宛如姑娘,打了你们家的人,你还帮忙叫好,就不怕你娘知道了伤心吗?” “我娘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忒善良了,下人们经常欺负我娘脾气好,常常怠慢我娘,我看见了也经常收拾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的,小师叔,你别说,为什么你每次出手打人,都是我的亲戚或者朋友,但是每次你打人,都让我从心底里觉得畅快!” 石宛如这么一说,玄靖倒是愣了一会儿,这丫头还真是没说错,不管是芜城的石庭霸父子,还是那个句丽的金王子,直到今天的费房和唐总管。 玄靖这几次打的人,都是石宛如的亲人或者朋友,看来以后出门要多算算卦,要是卦象上显示今天有可能遇见石宛如,那还是改天出门算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进门 “不过”玄靖皱了皱眉头,“今天打了你那个青梅竹马的费公子,可能得罪了费太尉,接下来我还是要进经略院上学的,这件事情怕是不好办了。” 石宛如一笑道:“小师叔,那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在费伯伯面前亮出你大宗主的身份,他还不是乖乖地俯首帖耳!” 玄靖突然面色一变,冲着石宛如认真说道:“宛如,我的身份你千万别告诉费太尉!” “为什么?”石宛如不解。 “不为什么,这里面有些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 其实玄靖这样说,自有他的原因,最近他接到线报,说帝畿的龙空山又有动作,所以现在的玄靖,还是尽量少让人知道他的身份为好,费城今天他已经见过了,和他以前的判断差不多,所以不光是现在对石宛如,早在两年前初见石庭君的时候,玄靖就已经交代过石庭君,暂时不要告诉费城自己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宗主,您可来了!”裕丰街上一扇朱色大门打开,出来的人正是石庭君! 玄靖点了点头,心中暗叹一声,见到你石将军还真是不容易啊,差点就和一位宗师动了手呢! “宗主,您怎么一个人来的?”在石庭君的心中,现在玄靖可是昆仑墟重点追杀的对象,怎么能一个人随便就出门。 “是啊,爹爹,要不是刚才我即使赶到,恐怕小师叔就和费伯伯打起来了!”石宛如在一旁插话。 “什么?”石庭君大惊失色,赶忙问道:“宗主,这是怎么回事,您没受伤吧?” “小师叔倒是没受伤,但是爹爹,咱家的唐总管,现在已经被小师叔打成猪头了,还在街口躺着呢,要是爹爹不赶紧找人把他抬回来,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石庭君看着石宛如,着急道:“到底怎么回事,赶紧告诉爹爹!” 石宛如一笑道:“爹爹,您真的准备就在门口招呼小师叔吗?” 石庭君一拍大腿,心道自己向来做事谨慎周到,怎么今天一看到玄靖,竟然也犯这种错误,当下赶紧将玄靖让进府内。 石宛如搂着石庭君,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石庭君。 石庭君听完勃然大怒,张口骂道:“这个唐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来人啊,出去给我把唐越的两条腿打断,赶回老家去,永远也不允许他再到丰都来!” 玄靖此时说道:“石将军息怒,贵府的唐总管,刚才我已经教训过了,以后想必他一定会收敛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撵人家走,也没必要!” “宗主,这怎么能行!” “既然石将军认我这个宗主,就照我说的办吧!”玄靖淡淡说到,这两年他已经习惯了,他说出的话,就是金口玉言! 作为堂堂牧云团宗主,如果非要和一个管家过不去,那么丢人不是管家,而是他,这个道理玄靖还是明白的。 果然,石庭君虽然统帅麾下左威卫,在丰都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但是一见玄靖这般宗主气度,竟然也是不敢再多言! “宗主,这两年蒙宗主信任,授予庭君牧云铁印,庭君一直在丰都代理宗主之位,现在宗主既然亲临丰都,这牧云铁印自然是要归还宗主!” 石庭君说着从怀中取出两年前玄靖授予他的牧云铁印,双手恭敬地奉上。 可是玄靖却没有接,而是握住石庭君的手说道:“石将军,我这次来是求学的,身份不便暴露,现在丰都的局势,你比我清楚的多,所以这枚铁印,还是由你代为保管,等到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收回!” 石庭君一愣,张口问道:“宗主的意思是,这次来丰都,宗主不准备表明身份吗?” 在石庭君的心中,现在牧云团在丰都的羽翼已丰,只要玄靖亮出自己牧云团大宗主的身份,振臂一呼,定然从者如云,正是扩大牧云团的大好时机! “现在还不是时候,据我的线报显示,龙空山已经和山中派达成了某种协议,昆仑墟付出极为高昂的代价,协议中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山中派调派高手,来青州行刺我!” 玄靖这话一说,石庭君也点了点头,龙空山亲赴山中派,求见本代山中老人的事情,石庭君也已经从花家的情报中得知。 现在无论什么事情,肯定都比不上玄靖的安全更重要! “那属下就再替宗主保管一阵子,等待时机成熟,再辅佐宗主大展宏图!” 玄靖笑了笑,喝了杯清茶下肚,微微皱了皱眉头。 石宛如在一旁看的清楚明白,开口问道:“小师叔,你皱什么眉头,是我家的茶不好吗?” 玄靖道:“被你看出来了,贵府上负责采买的管事,要找来好好问问了!” 石宛如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早说过,这裕丰街的达官贵人家中,就数我们家的茶叶最难喝,不知道老唐在里面贪污了多少钱,爹爹还一直不信!” 石庭君听了这话,则是一脸委屈:“宗主恕罪,庭君平时喝酒比喝茶多,府中的茶叶多半是招呼客人的,庭君也是直到今天,才听宗主说这茶叶难喝!” 石庭君嘴上说的委婉,心中却已经把管家唐越骂了千万遍,这唐越,平常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今天居然在街口辱骂玄靖,这可真是嫌命长了吗? 玄靖现在心胸开阔,只不过是打了你老唐一顿,要是赶上玄靖在芜城的那两年的行事风格,唐越你还有性命吗?平时你唐越在府中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吗? 只不过石庭君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愿夫人伤心,所以一直对唐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唐越不但不知悔改,居然变本加厉,连这小小的茶叶采买,也要抽头克扣,这种管家,打断他两条腿都算轻的! 石庭君在心中想的险恶,脸上自然神情流露,被玄靖看在眼底,也猜了个十之八九。(。)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宗主之争 玄靖赶忙开口道:“这半年走了一趟越州,那里自古就是产茶之乡,可能我的胃口被越州的茶叶吊高了吧!” 石宛如一听玄靖刚从越州回来,忙说道:“小师叔从越州回来啊,不知道可给宛如带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宛如!”石庭君喝到,“哪有你这般开口要礼物的,让小师叔笑话!” “不妨事,我还真给宛如带了些东西。” 玄靖微微一笑,心想幸好今天有备而来,要不然在这被石宛如将这一军,给人家后辈连礼物都没准备一份,以后自己这个师叔还怎么当! 玄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翡翠瓶子,拿在手中,看着石宛如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石宛如想了片刻,开口说道:“听说小师叔去了思邈郡一趟,想来这肯定是从药王谷中求来的什么丹药?” “聪明!”玄靖夸赞了一句,接着说道:“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丹药,这丹药啊,天底下的女儿家最是喜欢,不过可惜,药王谷中也只有这一颗而已!” “什么东西,这么珍贵?”石宛如听玄靖说的稀奇,眼睛里面也开始放光。 “天香丹。”玄靖淡淡说到。 “天香丹!”石宛如大惊。 “天香丹!”石庭君也是一惊。 要知道这天香丹的珍贵,在九州之内可是丝毫不亚于九转丹,据说女子服下之后,可以长春不老,及时到了七八十岁,容颜也和少女一般,而且一生之中不论何时,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清雅香气,这种丹药,天下有哪个女子不为之疯狂的! 前朝的武皇后曾经权倾天下,也想求得这么一颗天香丹,而且派出特使在九州内找寻,可惜上穷碧落下黄泉,找了几十年也没找到,最后引以为终生憾事!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都认为这天香丹不过只是传说罢了,连武皇后都找不到的东西,估计和当年始皇命徐福远渡蓬莱所求的长生不老药一样,都是江湖方士吹出来的牛逼而已! “这个真的是天香丹?”石宛如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说话都有些颤抖了。 别看石宛如平常装扮性格都和一个假小子一样,但是在石宛如的内心,还是有一颗少女心的,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的,又有谁不希望自己容颜常驻。 玄靖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当然是真的,这可是药王谷的谷主压箱底珍藏的东西,岂能有假?” 玄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发烧,因为他心中清楚,药王谷不但出假货,而且自己这个冤大头还曾经上过当,拿一瓶极品小还丹还有丹方去换了药王谷的一株假幽影草。 不过好在现在药王谷都被玄靖攻下,玄靖从药王谷中拿走的小还丹,可能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对于这点,玄靖倒是没有丝毫的内疚,敢于卖假货给他的人,最后总要付出些代价。 石宛如听说这药是从越州药王谷中得来,顿时深信不疑道:“没想到世间还真有天香丹,我以前还以为只是传说呢!” 玄靖微微一笑,“不论什么传说,既然能流传于世,背后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依据的,只是年代久远,有些事情又太过荒诞,超过了我们的理解范围,所以便选择性的不相信而已。” 玄靖这话说出,石宛如只不过当做玄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还沉浸在得到天香丹的喜悦之中。 但是石庭君却觉得玄靖这番话中还有深意,只是现在一时之间还琢磨不透玄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心中默默念叨。 “石将军。”玄靖看石庭君若有所思,似乎有点愣神,所以开口叫了一声。 “啊!宗主有何吩咐?”石庭君一愣,反应过来是玄靖在叫自己。 “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情要麻烦石将军。”玄靖说到。 “宗主客气了,只要宗主吩咐,石庭君一定全力以赴!” “石将军严重了,本来这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今天我有些鲁莽了,和费城的儿子打了一架,恐怕眼前的事情,还有难办!”玄靖说着皱了皱眉头。 石庭君一听,便知道玄靖所说的是去经略院求学的事情,如果按照石庭君的设想,玄靖来到丰都,只要亮明身份,那么别说打了费房一顿,就是宰了费房,费城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是现在玄靖已经明说,不打算表明身份,这样的话,玄靖进入经略院可就有些困难了,光凭着石庭君的面子,恐怕未必能够说动费城。 还有一件事情,石庭君其实挺难说出口的,当年石庭君听说柳相选定玄靖作为牧云团的宗主之后,虽然不理解老宗主为什么要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管理牧云团成千上万的武士,但是石庭君觉得凭着老宗主英雄一世,绝对不可能看走眼,更何况自己的父亲身为一代神君,也将苍龙之力传给玄靖,那更说明玄靖就是预言中的天选之子。 所以石庭君当年不顾费城的反对,前去芜城参拜玄靖,并且宣誓效忠。 而费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表现出对柳相临终时候的选择的不满。而且石庭君还知道,费城这些年虽然一直忠于牧云团的事情,但是在内心中,费城一直想让自己的儿子费房成为牧云团的新一任宗主。 其实石庭君心中也清楚,如果老宗主最终没能逃出帝畿,那么费城就是牧云团中资历最深的长老,要知道当年费城就曾经在荒州和玄布一起领兵对抗霜狼部族的入侵。 在那个时候,费城就是和玄布并称的牧云团双星,后来玄布曾经一度成为代理宗主,而费城则从师门那里得到了牧云团的长老印章。 现在柳相和玄布都已经过世,如果牧云团中要选出一个真正的宗主的话,那也应该是费城。 谁知道突然冒出个玄靖来,在费城的眼中,玄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何德何能,能够当牧云团的宗主!(。) 第二百六十七章 考核 “宗主,费长老他这个人,脾气比较古怪,房儿又是费长老最为珍爱的儿子,今天宗主出手打了费房,这场误会要是不消除的话,宗主进入经略院一事,可能还真的有些麻烦。”石庭君只能实话实说,何况他也知道,就算凭着自己的面子去给费城道歉,恐怕费城也未必肯退让半步。 虽然这几年石庭君奉玄靖之命,带领牧云团宗主职责,可是实际上,费城本来的身份就是牧云团的长老,按照石庭君原来在牧云团中的地位,并没有费城那般尊崇,所以很多时候,石庭君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还要放过来多问问费城的意见。 关于费城的各种小心思,玄靖其实早就从白烈口中得知,今天来见了石庭君,更加印证了以前的传言,不过这些事情,玄靖倒是没放在心上。 以前牧云团柳相当宗主的时候,身陷囹圄多年,自己的父亲玄布也不过暂时代理牧云团而已,实际上这么多年以来,牧云团一直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费城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玄靖只是淡淡的对石庭君说道:“石将军,这些都是小节,费长老又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出手打了他的公子,他对我怀恨在心,也是人之常情,经略院一事,石将军也不必为难,只要能弄到一封经略院的邀请函,能让我正常参加经略院的文考和武考就可以了!” 石宛如此时突然说道:“就是啊,凭着小师叔的本事,只要有邀请函,这文考和武考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石庭君却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凭着宗主的修为,过武考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文考嘛” 石庭君其实也不是担心玄靖没办法通过文考,但是有一点,文考的最后成绩评定,一般是经略院的太尉钦点,也就是费城,今天玄靖大大的得罪了费城,石庭君怕最后费城在评定成绩的时候暗中作梗。 “一样没问题!”玄靖不动声色地说到,他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从小长在成亲王府中,教导他功课的都是晋国的大儒,要是连区区一个经略院文考都过不去,岂不是丢死人了! 至于费城的事情,玄靖更加没放在心上,虽然自己并不准备暴露牧云团宗主的身份,但是对付费城,玄靖还是有把握的。 石庭君听玄靖说的有信心,当下也说道:“既然宗主这般有信心,那么区区一张经略院的邀请函,就包在属下身上,今天已经是六月初十了,看来此事还要抓紧办理!” 玄靖微微点头,他也相信石庭君的能力,只要自己拿到邀请函,经略院的考核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宗主既然到了丰都,相比还没有安排住处,不如就在寒舍下榻如何?”石庭君小心翼翼地问到,毕竟这位小宗主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虽然是一片好心邀请宗主下榻在将军府,只是别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才好。 玄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石将军费心了,我已经安顿好了住处,再说我此次来丰都是求学的,我的身份只是经略院的一名普通学生,整天住在你这将军府中,算什么样子,让别人看见了,也徒增疑心。” 石庭君知道玄靖心中向来极有主意,虽然表面柔弱,但是只要是这位宗主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更改,所以也不再过多相劝,只是在思量怎么帮玄靖弄到经略院的邀请函而已。 丰都经略院虽然是天下将才摇篮,每年从经略院毕业的学子,后来大多都在九州列国的军队中担任要职。 然而经略院的考核方式,却是颇为简单,甚至可以说随意,只有文考和武考两门,而且是新生随到随考,考过了就算是经略院的学生,考不过好像这么多年来,还没听说过谁是因为没通过考核而打道回府的。 经略院之所以这么放松文考和武考,其实是有更深层的原因的。 首先,经略院的在生源的选择上,就十分的细致谨慎,经略院根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神情,每年的新生都是由经略院的都尉在九州挑选有资质有家世的年轻人,并进行邀请。 能被经略院邀请的年轻人,除了自身极具实力之外,背后更有显赫的家世,毕竟这个世道下,从小兵到元帅这种事情,大多数情况下只存在于演义中,实际上九州列国的兵权,还不都是一直掌控在各个世家的手中。 没有家世背景的年轻人,在经略院都尉们的眼中,即使天资再高,也是一文不名。 其次,每年的新生过了文考和武考之后,还要在左威卫大营之中随军生活一个月,这一个月的军旅生活,才是真正考验这些世家子弟能不能进入经略院的关卡。 往往很多世家子弟从小娇生惯养,一旦将他们放到军营之中,三天不到,已经叫苦连天,最后自己放弃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经略院所谓的文考和武考,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大致的筛选一下,别真的让什么智障之类的公子哥儿们也进了经略院,将来传出去丢人。 果然,虽然费城对于石宛如突然冒出的师叔很不感冒,但是石庭君还是从其它渠道弄到了经略院的邀请函,这也就是说,玄靖可以参加经略院的文考和武考了。 相比起经略院都尉选拔候选人入选的条件来说,文考和武考基本就和走过场一样,早晨文考,考官不过给了玄靖一张卷子,卷子上的题目也都是军事常识之类的问题,这些东西自然难不倒玄靖,提起笔来一蹴而就。 而文考的真正难点在于最后的九州武事考一题,这一题所占比重极大,一般都是挑选一场九州内曾经发生过的经典战役,让学生自行论述,或者模拟一场战争条件,要求学生站在统帅的位置上面,对战争进行部署。 玄靖面前摆的这张卷纸,上面所引用的战争不是别的,正是十多年前荒州霜狼部族围攻柔然镜都的一战。(。) 第二百六十八章 校场跃马 这是九州历史中极为经典的一场保卫战,最后的结果所有人都知道,霜狼部的霜狼骑兵全军覆灭,柔然部在晋国大将军王玄布的支援下力保城池不失。 而玄靖面对的题目则是,让玄靖选择站在攻方或者守方的统帅立场,对自己一方的兵力进行部署,最终达到战争的胜利。 其实这道题目很简单,因为只要选择守城一方,按照晋国大将军王玄布当年的兵力部署,最终即可达成守城的目的,这也是这道题的标准答案。 玄靖看到卷纸的时候心中暗笑,他知道经略院文考的卷纸都是随机抽取,每个考生所抽到的试卷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玄靖最终会抽到哪份卷纸,也就谈不上事先准备和作弊。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年这场战争的主帅之一玄布,正好是玄靖的父亲,虽然玄靖很少从玄布的口中听到以前在荒州的旧事,但是这场战争作为九州历史上最经典保卫战之一,整个战争的指挥过程,玄靖还是了如指掌的。 玄靖又把卷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算了算自己已经得到的分数之后,略微思考了一下啊,提起手中的狼毫小笔,开始在卷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至于下午的武考,对玄靖来说更是没有丝毫的难度,武考分为几个科目,分别是骑术、射术和枪术。 骑术十分简单,只要骑着马在校场中转上一圈,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通过几个简单的障碍就算合格,玄靖则在经略院的马厩之中随便挑选了一匹劣马,而等他完成考试的时候,一炷香甚至还没有烧完一半。 在场考核的武官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武官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在经略院中负责武考骑术也有三十年的光景,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有哪个学生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完成考核。 当然,这位武官毫不犹豫地在玄靖的骑术成绩一栏,打了一等甲的成绩。 其实这位武官不知道的是,玄靖虽然选了一匹劣马,但是在遛马的过程中,玄靖却偷偷将一颗小还丹喂到了马的嘴中,这小还丹在江湖中的珍贵程度,远胜于一般的珍珠黄金,一般高手服下,在短时间内爆发修为都可以做得到,让一匹马儿提高一点跑圈的成绩,自然不在话下。 这马儿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连兴奋剂都服了,怎能还有不卖命跑的道理! 至于射术,玄靖更是胸有成竹,玄靖手持猎弓,连射十箭,而五十步之外的箭靶上面,却只有一个箭孔。 原来玄靖除了第一箭扎在了箭靶之上外,剩余九箭,每一箭都射中先前射出的那支箭的尾部,将箭靶上那支羽箭从中间射成两半,所以虽然连出十箭,但是箭靶上却始终只有一个箭孔。 如果说骑术成绩优异,还可以有一半功劳归功到马匹嗑药疯跑上面,这射术可是实实在在的硬功夫。 负责考核的武官看完箭靶之后,就差没给眼前的白发少年献上自己的膝盖了,在他的记忆中,好像能有如此射术的,这三十多年来,也不过一人而已,那人就是后来的晋国监国亲王,玄布!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九州之内的世家子弟之中还有这样的高手,只是不知道玄靖的身世如何,若是眼前的少年有一个好出身,那么这个少年将来的成就,肯定不可以道里计! 玄靖看着武官惊讶的表情,心中暗自好笑,心想自己怎么说这两年也经常被夕前辈指教,要是连这点射术都没有,恐怕就要做好脸上被夕前辈的秃鹫拉屎的准备了。 看见自己又拿了一个一等甲的成绩,玄靖心中也有些小得意,虽然这经略院的武考大多时候不过是走个过场,成绩也分为三等九级,只要不是最低的三等丙,原则上都算通过,但是在历年的武考之中,能在单科拿到一等甲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枪术的考核说起来要难一些,要求考试者骑马持枪,击刺校场中已经摆好的木桩,在规定的时间内,刺中的木人数量越多,则考核的成绩也越高。 在玄靖看来,这种考核虽然全无用处,但也算相对公平了,毕竟战场上的敌人是活的,不可能像木桩一样站着让你刺,可经略院作为学校,总不能还没入学,就让这些世家子弟和人真刀真枪的作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于经略院来说,都是无尽的麻烦。 玄靖随手挑了一根白蜡木的杆子,杆子顶端并不是铁质的枪头,而是用麻布包裹着,上面涂满了石灰粉,而将要击刺的木桩上面,则是用黑色皮革包裹,一旦刺中,成绩一目了然。 玄靖还是选了自己先前骑的的那匹劣马,他估计小还丹的药效应该还没有消退,毕竟这么珍贵的丹药,让他拿来喂马,心中还是有些肉疼,索性物尽其用,不要浪费了才好。 玄靖骑马提枪,一头白发逆风而飞,他知道在远端的看台上,有一个人在偷偷看着自己,那个人就是费城。 费城肯定是不希望自己进入经略院,但是石庭君的面子又让费城不得不给玄靖一封邀请函,至于怎么才能不让玄靖进入经略院,那么怎么才能阻止玄靖进入经略院,就只能在这文考和武考上做文章了。 玄靖看着远处的费城,微微一笑,催马而出,校场一共三十个木桩,一柱线香的时间。 在玄靖的心中,即使狮子搏兔,也要拼尽全力,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眼前的木桩,已经和战场上的敌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怎么可能!” 费城的心猛烈地颤抖着,校场中那个前几天硬闯裕丰街的少年,让费城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故人,晋国成亲王玄布! 还是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玄靖已经将所有木桩全部刺中,成绩自然还是一等甲。 在费城的记忆之中,整个经略院的历史上,在武考中三科都拿到一等甲的学生,只有当年玄布一人而已!(。)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宴会 费城除了震惊,还有些沮丧,玄靖的武考毫无疑问地通过了,也就是说,只要玄靖的文考成绩不是烂到三等丙的地步,那么即使费城是经略院的太尉,也不能阻挡眼前的少年进入经略院。 而更让费城觉得不爽的还有一点,往年经略院淘汰学生比例最高的左威卫大营训练,对于玄靖来说,却如同在自己家中度假一般惬意。 如果眼前的少年真的是一代神君的传人,那么算起来也是石庭君的师弟,而石庭君正是左威卫的上将军,这少年到了左威卫大营中,怎么可能不受到石庭君的优待? 其实费城对于玄靖也说不上有多讨厌,这少年虽然做事的性情锋利了一些,但是终究没算太出格,更何况现在的年轻人,又有几个脾气秉性都好的? 但是费城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儿子费房考虑,他把持经略院已经有些年头了,可以这么说,九州之内只要是出色一点的世家青年,倒有一多半都是费城的门生,可是这么多年来,费城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玄靖这样的年轻人。 一旦玄靖将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儿子费房在九州遇见玄靖的时候,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吗? 现在费城唯一的希望,就是回去再看看玄靖的文考试卷,看看能不能在这里面再做些文章。 “嘿嘿,这小子终究还是太年轻!”费城在经略院中看着玄靖的卷子,暗暗在心中摇头,当年荒州一战,费城就曾经作为牧云团长老之一参战,至今费城都不愿意回忆那场战争的惨烈。 多少远比费城和玄布还要优秀的牧云武士,在昆仑墟宗主的面前,如同蝼蚁一样被碾压,那些场景,即使现在还经常出现在午夜的噩梦之中。 当年荒州之战中,玄布使用的战术很简单,就是利用镜都的高墙堵住霜狼骑兵,最终引得对方的主帅坐不住了,终于在城下之战中,玄布阵斩昆仑墟历史上最伟大的宗主,霜狼部落孤木难支,不得不饮恨撤退。 这些事情虽然过去了十多年,但是九州之中只要有点见闻的年轻人,都还是能够熟知当年的战争情况的,经略院的文考试卷抽选,也不是费城能够左右的。 既然玄靖选到了这张卷纸,只要玄靖答得不是太离谱,费城也绝对不敢在试卷评测的时候做太明显的手脚。 但是现在摆在费城面前的卷纸,玄靖在武事论考这道题中,居然选择的是霜狼部落的统帅,并且对当年的战争详细论述,认为不论是霜狼部落的首领还是昆仑墟的教宗,当初都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他们认为柔然根本不可能守住镜都,所以盲目地主动攻城,最终导致主帅殒命,功亏一篑。 在玄靖的试卷中,他认为当时的镜都已经人困马乏,城内粮草不济,只要霜狼军团的统帅们能够再坚持一个月的时间,围而不攻,到时候镜都内的几大汗王必然内乱,镜都就可以不攻而破! 费城在心中暗笑,这样的答卷,肯定和标准答案相去甚远,现在费城完全可以在这道题中给玄靖判零分,而根据经略院文考的规则,如果文考不能达到二等,那么即使武考全部合格,也不能进入经略院学习。 事实上,如果费城在武事考这道题上给了玄靖零分的话,那么除非玄靖将前面所有的考题全部答对,否则是根本不可能达到二等的,也就是说,玄靖已经肯定不能进入经略院了,这在经略院的历史上,也还是头一个吧! 费城提起朱笔,毫不犹豫地在玄靖卷纸的九州武事考一栏上写下:“文不对题,不予计分!”八个红字。 费城批完之后,喊进来一个经略院的都尉,开口说道:“今天的这个学生,虽然武考成绩优秀,但是文考却没有通过,你看看他的卷纸,连二等都达不到,还是算了吧!” 这名都尉一听,心中有些遗憾,毕竟像玄靖这样,武考门门都能拿到一等甲的学生,这些年经略院都还没有见过,真是可惜了。 都尉拿着卷纸,并没有立刻出门,而是随手翻了翻,他不知道那个少年究竟脑残成什么样子,这么简单的试卷,居然没能通过,半晌,都尉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仿佛白日见鬼一般,看着太尉费城说道: “费太尉,这卷纸” “怎么了?我批的不对?” “属下不敢,这九州武事考一题,该生选择了霜狼首领一方,就算太尉批零分,也说得过去,只是太尉,属下的意思是,就算这一题被判零分,但是这位学生的试卷成绩,也已经达到了二等,按例,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他。” “你说什么!” 费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考试卷的命题他是知道的,只要武事考一题被判了零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能够达到二等,就是前面所有的题目全部答对,错一道都不行! 刚才费城只看了玄靖试卷的最后一题,他觉得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不出一点差错,所以这份试卷前面的题目,他根本就没看,可是现在按下面的都尉所说,难道那个白发的少年,真的是不世出的天才不成? 苍龙之力的传人,莫非真的可以横行天下? 费城从都尉的手中接过玄靖的试卷,从前到后又仔细看了一遍,终于,费城长叹一口气,缓缓地靠在椅子上说道: “既然如此,通知那个少年,准备在六月二十,到左威卫大营报到,要是他能熬过那一关,才算是经略院真正的学生” “小师叔,你的文考成绩怎么那么低,才二等而已,当初我考经略院的时候,可是一等乙呢,是不是小师叔这些年光练武功了,没时间看书啊?” 石宛如今天约了玄靖吃饭,一来是答谢玄靖送给自己天香丹这么珍贵的礼物,二来虽然从身份上说,玄靖是自己的师叔,但是一旦进了经略院,玄靖可就是自己的学弟了。 自己这个学姐,怎么也有义务,给玄靖讲讲经略院的规矩,顺便带着玄靖认识些丰都的人物,免得以后玄靖在丰都净惹是生非。(。) 第二百七十章 丰都四少 “小师叔,今天做东的可不是别人,是丰都四少里面的易叶,易家大公子,算起来这位易公子和你年纪差不多,马上也要和你一起到我爹爹的左威卫大营中训练呢!” 玄靖微微一笑,他到丰都的目的,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在经略院中结识一些青年才俊,为以后牧云团招纳贤士。 现在的牧云团,正是人才青黄不接的时候,在柳相刺杀晋武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九州内的牧云武士几乎被各国的廷尉们诛杀殆尽。 偶尔有些漏网之鱼,多半也心灰意懒,虽然柳相临终之前曾经交给玄靖一份完整的牧云团武士名单,但是以玄靖的号召力,想要将这些人全部联络起来,真是难如登天。 所以玄靖认为,牧云团急需要迅速地补充新鲜的血液,来壮大自身的实力。 而现在九州之内聚集最多青年才俊的地方,无疑就是丰都经略院了,这些年轻人几乎全部来自九州顶级的世家,他们的身后都是深厚的家族背景,这些年轻人在很大程度上,将是未来九州的主宰,这也是玄靖最为看重的一点。 “小师叔,今天除了易家的大公子之外,好像还有一位美女,也是今年经略院的新生,马上和你就是同学了!” “哦?说来听听,是谁啊?” “听说也是世家的小姐呢,好像是什么汝南周氏的千金小姐,他的兄长好像叫周朗,也是丰都四少之一呢!” 玄靖听到汝南周氏的名头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猜到今天的这位千金小姐的名号了,又听石宛如说这位小姐是周朗的妹妹,那么这位汝南周氏小姐的身份,已经清楚明朗了,除了周莹之外,还能有谁? 不过玄靖并没有什么太在意的,在越州的时候,虽然自己对周莹说不上客气,但是至少也没有什么结仇的地方,以后周莹和自己也算是同学了,至少要在丰都经略院同窗三年,现在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玄靖一直都明白一件事情,就是宁可得罪世界,也别得罪女人,尤其是周莹这种女人。 “小师叔,你别看这丰都虽然不比帝畿那样位居九州之中,但是丰都的繁华,可丝毫不逊于帝畿,这几年名头大盛的丰都四少,每一个背后都有着极为深厚的家族势力,小师叔你一会儿” 石宛如剩了半截话没说,今天虽然是易公子请石宛如吃饭,石宛如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公子哥之间的应酬,所以带了玄靖,想让玄靖帮自己抵挡抵挡。 但是同样,石宛如也不想看见玄靖发脾气,毕竟这里是丰都,可不是芜城,在芜城,玄靖这位神君传人,说揍谁就揍谁,可是到了丰都就不一样了。 那天在裕丰街上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拦住了费城,否则在费城的手下,玄靖就算武功再高,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何况石宛如还听说,玄靖因为打了费房这件事情,让费城很是恼火,虽然玄靖在经略院的武考中得了一等甲的成绩,但是文考居然只有二等,差一点就被淘汰了,这里面不用想,都有费城的手脚。 玄靖久查人心,岂能不知道石宛如话中的意思,当下微微一笑,淡然说道:“石大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今天去吃饭,我只需要帮石大小姐挡酒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发脾气,得罪了你的那些朋友,是不是啊?” 石宛如脸上一红,低头说道:“小师叔,人家也不是这个意思” “嘿嘿,不过宛如,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要是你的那些朋友出言不逊,到时候他们倒霉,可是怨不得我的!” 玄靖已经越来越感觉到,在江湖上厮混,不是一味地低三下四,别人就会放过你的,这个世界上,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在玄靖的眼中,九州之内,就没有他玄靖不能得罪的人! 石宛如听玄靖这么说,赶忙说道:“小师叔,我刚才胡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那些人和我也算不上什么朋友,不过都是些纨绔子弟罢了。” 石宛如虽然生在石庭君这种富贵人家,但是好歹还是分得清楚的,虽然丰都的很多贵公子都是身份尊崇,背后的势力惊人,但要是和玄靖相比,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玄靖在丰都不管和哪家的世家公子发生冲突,石宛如只能无条件地支持玄靖! “也没那么严重,好像在你宛如眼中,我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似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其实我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否则当年为什么神君会收我当传人?” 玄靖在脸不红心不跳地给自己洗白。 “小师叔”石宛如有些欲言又止。 “宛如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其实我爷爷当年,脾气很不好,行走江湖的时候,一饭之恩必尝,睚眦之怨必报,我听说当年有个不开眼的小宗门,他们的门主不过是调笑了我奶奶两句,就被我爷爷打掉了一嘴的牙齿,扒光了衣服在城门上吊了三天三夜。” “”玄靖有些被人当场打脸的感觉。 “所以小师叔,我觉得爷爷当初选你当传人,可能是看在你的脾气很对他的胃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玄靖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轻轻打开,把自己的脸慢慢遮住,低声说道: “宛如,其实我也想告诉你,我和你爷爷,也不是很熟悉” 易叶,如果说丰都四少中选出一个最有钱的公子,那肯定是就是他,易家绸缎行的独子,易叶公子。 易家虽然说是做绸缎生意的,但是并不只是简单地将纺织行生产的绸缎在九州销售这么简单,易家的生意,从最下游的种桑养蚕开始,一直到最后的丝绸成衣销售,全部都在易家的完全掌控之中。 每年九州列国公卿身上穿的上等丝绸的定价,都要看这一年易家的脸色,如果今年易家决定将丝绸的利润提高一成,那么很多公卿世家在购置衣物的时候,就要多出一成的银钱。(。) 第二百七十一章 暴发户 在银钱这一点,连百花楼的少爷花玲珑都比不上易叶,说起来花玲珑虽然是花家这一辈中唯一的男丁,但是现在百花楼的所有生意,都是由他的姐姐花馨予一手打理的。 所以堂堂百花楼的少爷,现在也只能暂时屈尊,和易叶公子这样的暴发户并称丰都四少。 今天的宴会,就是订在百花楼。 本来玄靖还有些奇怪,这百花楼虽然算起来也是牧云团的产业,但是在玄靖的心目中,百花楼一直干的都是皮肉风情业的买卖,餐饮只不过是辅助,怎么这位易公子请人吃饭,居然地点设在百花楼,何况宴请的嘉宾之中,还有石宛如这样的女客。 不过石宛如倒是落落大方,直接告诉了玄靖答案。 在丰都这个地方,只有百花楼的厨子,可以和掖泉皇宫内的御厨相提并论,百花楼里不但有最好的环境、最美的姑娘,同样,也有最可口的菜肴。 当然,百花楼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安全,在丰都,公卿子弟、江湖大豪,如同过江之卿,随便哪家酒楼之中都是鱼龙混杂,你出门要是背后没点背景,都不好意思在丰都混迹。 而百花楼背后的势力,自然是毋庸置疑,即使在丰都这种地方,平常也没有人敢在百花楼惹是生非,所以在丰都,很多达官贵人的宴请待客,基本都在百花楼。 “小师叔,其实百花楼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污秽不堪,我们从小就经常跟着爹爹在百花楼吃饭听曲子。” “哦,你爹爹还带着你去这种地方?”这一点倒是刷新了玄靖的三观,原来丰都贵族们的观念这么开放,本来石庭君能允许石宛如跑到百花楼去和朋友们聚会,玄靖已经觉得很诧异了,没想到石庭君自己居然也爱好这种生活,还带着石宛如一起去。 “是啊,丰都百花楼里面姑娘虽然多,但是平常都只是唱曲卖艺,只有客人真的一掷千金或者文采风流,让姑娘们动了心,才有可能成为姑娘们的入幕之宾,所以说起来,百花楼和一般的酒楼并没有二致,只不过为这些有钱人提供了一个和姑娘们喝酒的场合罢了。” 石宛如自小就生活在丰都的上流社会之中,对于这些才子佳人的事情,见过的还真不少,所以现在娓娓道来,竟然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玄靖听了这话,暗中点了点头,看起来自己以前小看花馨予了,虽然九州其它地方的百花楼分号中什么样的肮脏龌龊事情都有,可是丰都的百花楼总堂,在花馨予的管理下,还是相当干净的。 好色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论迹不论心,就算走在大街上,看见一两个美女,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些想法,但是只要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就算不上奸恶之人。 眼下这百花楼也是一样,只不过百花楼的漂亮姑娘多一些罢了,如果你进去只想喝酒,那就喝你的酒,如果你对人家的姑娘有什么想法,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去追求。 说起来百花楼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看每一个人怎么看待罢了。 玄靖和石宛如今天出门并没有乘车,两人一路说笑,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百花楼。 石宛如带着玄靖走进了百花楼,立刻就有一位姑娘上前来招呼,这位女子看年纪也就刚刚二十岁出头,一身淡雅的绿装,脸上略施粉黛,并没有什么浓烈的风尘气息。 这一点倒是让玄靖有些意外,还以为自己是到了哪家府邸,府中的小姐和自己打招呼呢。 看来天下的男人就是贱骨头,大家闺秀像风尘女子,或者青楼的姑娘装出一副清纯样子,都是最能撩拨男人心弦的。 “宛如小姐,怎么这会儿才到,易公子已经在楼上等了好久了!” “绿萝姐,你今天这身衣服可真好看,是易公子送的吧?” 这位绿萝姑娘脸一红,低头说道:“宛如小姐的心思真是缜密,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石宛如淡淡一笑,接着问道:“绿萝姐姐,今天还有些什么人,除了易公子和那个周氏的小姐之外?” 绿萝一笑,欠身答道:“也没什么其他人,都是易公子的一些朋友,还有些丰都公卿家的公子和小姐们,也是宛如小姐平常熟识的。” 石宛如微微点了点头,这么一问,她倒是安了心,上面那些人既然都是自己熟识的,那么今天自己带了玄靖来,不管是谁,都要给自己这个左威卫将军家的小姐几分薄面,绝对不会有意招惹玄靖。 “小师叔,我们上楼吧!”石宛如回身招呼着玄靖。 “最好了!” 两人在绿萝的带领下,缓步朝着楼上走去,石宛如可以说是百花楼的常客,但是对于玄靖来说,这丰都百花楼总堂,今天还是第一次进来,不免感叹一番。 玄靖自幼在成亲王府中长大,自己的父亲玄布生性简朴,不喜欢这些华丽的东西,但是晋国的皇宫,玄靖可是当成自己家一样,经常住在里面的。 在玄靖的印象中,晋国乃是九州中心,而自己的皇爷爷日常所居皇宫,更是重中之重,里面亭台楼馆无所不有,各种精致器物琳琅满目,但是对比到今天的百花楼总堂来看,竟然丝毫占不到上风,足见花家在丰都的财力! “宛如小姐,你可算来了,大家都等你呢!”易公子说话中虽然是责怪石宛如来的晚了,但是嘴里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态,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玄靖在身后看得微微一笑,看来这位易公子心中对石宛如也是有些意思的。 不过这也难怪,易公子虽然也位列丰都四少之内,但是要比起花家的花玲珑,易家在江湖上的势力可就差得远了,而比起费家的费房,那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和周家的周朗相比,人家汝南周氏也是世袭的贵族,而易家最多只能算是暴发户。 对于易家来说,要想摆脱暴发户的出身,最简单的一条就是通过联姻,如果易叶能够娶到石宛如这样的将门虎女,以后在丰都,可就没人敢再称呼易家是暴发户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易公子对石宛如的殷勤,倒是在情理之内。(。) 第二百七十二章 贵族 “易公子,今天又让你破费了!”石宛如微微一欠身,作为石庭君的独生爱女,石宛如在石府以外的任何地方,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自己父亲的颜面。 今天虽然只是朋友之间的聚会,但是石宛如却不能太过随意,毕竟石家和易家,在地位上有着不小的差距,这一点是所有人都明白的。 易公子见石宛如欠身,只能赶忙拱手道:“宛如小姐哪里的话,朋友之间的聚会而已,大家都是熟人,不要太过拘泥礼数。” 易叶是希望自己能够和石宛如尽快站在一条线上的,尽管他心中也明白,就算石宛如真有一天把自己当做平等相待的朋友,易家也绝对不可能和石家平起平坐。 石宛如淡淡应了一声,随后扫了一眼屋中的众人,还好,都是石宛如认识的人,无非都是些丰都的公子小姐们罢了,并没有太过意外的人物。 只有石宛如的眼睛扫过周莹的时候,微微顿了一下,她虽然没见过汝南周氏的周莹,但是周朗她是认识的,也早就听说周朗有一个胞妹,今天在宴席上微微一扫,从相貌上很容易就辨别出来,这位姑娘就是周莹。 石宛如心中暗自感叹,这汝南周氏在九州之内数代风光,可真不是白叫的,光是这位周莹小姐往这里一坐,那份世代传承的贵族天生气度,就已经让今天很多世家小姐们汗颜了。 “宛如,这位公子是?” 易叶从一进门就看见了玄靖,他对于石宛如身边除了石庭君之外的一切男性,都带着本能的排斥心理,所以刚才一进门的时候,易叶故意对玄靖进行冷处理。 其实这是易叶惯用的手段,一般这种情况下,对方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冷落,自然或多或少的会产生不悦的情绪。 在易叶的心中,丰都之内,他惹不起的人并不多,很显然,眼前的玄靖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他想要不动声色地激怒对方,一来看看石宛如的态度,他好判断玄靖在石宛如心中的地位,二来嘛,就是让这个小子知道,他易叶的实力。 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要打石宛如的主意。 “嗯,这位是景轩公子,来自荒州,已经通过了经略院的考核,马上就要进入左威卫大营,将来和你们都是同学。” 玄靖听到石宛如介绍自己,微微一笑,将折扇合上,冲着屋内众人拱手一礼,在不经意间扫了一眼桌上的周莹,却并没有立即打招呼。 周莹直到听到石宛如介绍玄靖的时候,才心中一惊,原来是他! 周莹马上回想起不久前在药王谷的事情,虽然周莹对这个景轩没有一丝好感,但是即使是周莹这样骄傲的世家子弟,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见过的所有人物里面,无论是眼光气度,还是胸怀手段,都没有一个能够和眼前的这位景轩相提并论。 至于这几天结识的什么丰都四少,还是算了吧,那些人连自己的兄长周朗都还有些不如,更遑论和眼前的景轩相比了。 周莹也正是在越州讲过玄靖之后,才慢慢觉得自己头上那顶汝南周氏的帽子似乎没有以前自己想象的那么光鲜。 不管汝南周氏还是丰都四少,或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都风光得紧,但是放到九州这个大天地中,又算得了什么,周莹虽然眼高于顶,但是对于自己的家底有多少斤两,还是一清二楚的。 在越州的时候,如果景轩面对的不是药王谷,而是带着一众高手对付汝南周氏,凭着周氏的实力,能不能顶得住景轩的攻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家世都是浮云,只要眼前的景轩愿意,可以瞬间让这桌上的贵族们变成跪族! 周莹还想起来,当初在药王谷分别的时候,自己的兄长害怕景轩难受,所以在说自己兄妹都在经略院学习的事情上面,有些犹豫,而周莹当时则觉得自己身为汝南周氏的传人,终于能有一件事情在这个景轩面前傲娇一回,当时还在人家面前显摆自己已经被经略院所录取的事情。 谁知道如今到了丰都,这位景轩和自己兄妹一样,也通过了经略院的考核,马上就要和自己一起进入左威卫大营中了,而且看他和石宛如的交情,明显不浅,那么自然而然的,在左威卫大营之中,景轩肯定能受到石宛如的父亲石庭君的照顾。 周莹又想起了自己,其实她是看不起易家这种暴发户的,今天之所以能够愿意前来,无非是听说石宛如也会参加今天的宴席,周莹知道自己从小娇生惯养,害怕在左威卫大营中吃不了那个苦头,所以赶来赴宴,希望能够结识石宛如,通过石宛如在石庭君面前对自己美言几句。 这边的易叶自然不知道景轩背后还有这么多的故事,他也不知道前几天他为周朗接风洗尘的时候,同为丰都四少之一的费房之所以没有到场,就是因为被眼前的景轩给打的灰头土脸,无颜赴宴。 在易叶的心目中,荒州不过是一群穷苦的牧民放羊的地方,那里来的人连丰都人心中的乡下人都比不上。 就算眼前的这位景轩是什么荒州的贵族,恐怕高贵的也有限得很,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结交上了石宛如,就起了癞蛤蟆吃天鹅的心思。 易家一直都是从商,易叶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对于从商的那一套早就已经熟知于胸,所以易叶最善于通过一个人的言谈和出身,判断对方的价值,来考虑是否需要尊重。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景轩来自荒州,那么易叶在心中已经把景轩定为成为比自己还不如的暴发户一类人,连值得结交的必要都没有。 “经略院什么时候连荒州来的人也要了吗?”易叶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眼神扫了一眼身后的酒桌,后面都是丰都的世家子弟。 “就是啊,经略院的都尉们可真是无聊,居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招学生!光是青州,就不知道又多少青年才俊,每年为了进入经略院挤破头呢!” 大家看易叶既然已经定了调子,也都随声附和,其实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清楚易叶对石宛如的心思,今天既然是易叶做东,自然要给易叶帮忙打气。 此时唯有周莹冷着脸坐着,丝毫不动声色,心中再暗笑这屋中的人都是草包,凭着自己那点见识阅历,就敢随便评价景轩,要是一会儿惹得人家发了火,拿出在药王谷中的手段,恐怕整个丰都都抖一抖,别说你们几个小苍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请君上座 石宛如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一来不能表明玄靖的身份,二来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太过维护玄靖,可是玄靖的脾气和手段,石宛如是最清楚不过的。 现在石宛如就怕玄靖脸一沉,拿出牧云团宗主的手段了,那今天这顿饭,可就谁都吃不成了。 在石宛如心中,玄靖这个魔头不找别人的麻烦,她就烧高香了,现在易叶这帮公子哥儿们居然不知死活,想在玄靖面前摆谱,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谁知道玄靖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轻轻摇着折扇,脸上既看不出不悦,也看不出高兴来,风不惊水不起的站在石宛如身后,静静地打量着屋中的众人,好像他们口中的荒州蛮子,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易叶见自己激怒对方的意图落了空,心中有些懊恼,不过今天的宴会是自己组织的,核心人物就是石宛如,自己作为主人,也不能太过无礼,当下开口说道: “宛如,我们赶紧落座吧,你看大家都等着急了!” 说着易叶就要请石宛如上座,却没有丝毫请玄靖落座的意思,石宛如现在看穿了易叶的小心思,心中暗自着急。 今天自己本来是拉了玄靖前来挡酒的,谁知道这易叶这般小心眼,一上来就带着一帮人拿话语挤兑玄靖,无论如何,石宛如也要帮玄靖找回这个场子,要不然一会儿玄靖发起火来,烧了百花楼都有可能。 何况要是真的说起来,这百花楼本来就是玄靖的产业,人家就算自己高兴烧着玩,好像谁也没什么好说的。 “易公子,这位景轩公子乃是我们石府上的贵客,和家父平辈论交,所以今天这上座,还是让景轩公子来坐吧!” 石宛如这样一说,一众人等顿时炸了锅,倒不是让景轩坐上座的问题,而是这个景轩今年才多大年纪,居然和石庭君平辈论交,这怎么可能。 果然,易叶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对着石宛如说道:“宛如,你也是糊涂了,石将军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和这个小子平辈论交?” 易叶这句话可是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就算易叶冷淡了石宛如的朋友,石宛如急于想替玄靖找回场子,也犯不着把自己父亲拿出来装门面吧! 石宛如俏脸一寒,知道这些人平时在丰都嚣张惯了,以为天下英雄出丰都,丰都英雄数四少,所以向来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索性石宛如也不过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 “在座的各位,有谁是愿意和石府为难的吗?” 众人一惊,大家都能看到石宛如对玄靖的维护,但是没想到居然维护到这种地步,刚才说这个少年和石庭君平辈论交,现在更是连石府都抬了出来。 他们可以和石宛如攀交朋友,但是他们的家族,却永远不能和石府平起平坐,这就是丰都的规则,不同的阶层之间,永远都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石宛如今天是以朋友身份赴宴,但是如果触及到石宛如的原则,那么石宛如今天在这里,就代表着石府! 屋中一片沉静,毕竟就算易家再有钱,在石府的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而在座的这些世家子弟,虽然在丰都也都是有些名号的,但是要说招惹石庭君的独生爱女,谁都不会嫌弃自己命长! “宛如,大家都是朋友,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易叶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但是他心中也知道,易家就算再发展三十年,也还都不够让石家看上那么一眼的,所以易叶只能用大家都是朋友这种托词,来缓解一下场内的尴尬。 “易公子,小妹见这位景轩公子丰姿英朗、器宇不凡,想必就算在荒州,也是独据一方的大豪,所以小妹觉得,宛如姐所说,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我们不妨就推这位景轩公子,坐在首座如何?” 周莹这话简直说的狗屁不通,玄靖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怎么看都算不上丰姿英朗、器宇不凡,更和独据一方的大豪沾不上边,但是偏偏这话从汝南周氏的传人口中说出,就算狗屁不通,众人也得仔细琢磨。 “周小姐,你怎么也”易叶一愣,周莹他还是知道的,历来都是眼高于顶的性格,自己的易家虽然这些年来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但是在人家汝南周氏的眼中,不过是暴发户罢了。 而易叶对于周氏数代积累的资源和人脉,也是十分眼红,所以今天也特意邀请了周莹参加宴会,就是希望能一举两得,同时获得石宛如和周莹的好感,那样的话,对易家以后的发展,可不是简单的小帮助了。 不过易叶心中也明白,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凭自己的身份,想要同时染指周莹和石宛如,那可真是如同痴人说梦,只是这两位小姐,都是自己以后要争相巴结的对象,就算不能娶回家,最起码也要保持良好的关系。 眼下石宛如和周莹都推选这个荒州的小子来坐今天的首座,这可让易叶心中泛起了嘀咕。 石宛如倒还罢了,虽然家世显赫,但是石宛如向来是性情中人,今天就算带来的是个乞丐,只要是石宛如认定的朋友,就绝对不能容许别人折辱淡漠。 而这个周莹,却向来精于算计,在周莹的眼中,只有身世远高于汝南周氏的子弟,才能获得周莹的尊重,可是眼前的景轩明明是来自荒州,这些年没听说过荒州出过什么了不得的家族啊! 石宛如倒是对周莹有些另眼相看,她本以为周莹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而已,没想到今天居然慧眼识人,初次见面就帮自己说话,不由得在石宛如的心中,给周莹又加了几分。 “既然宛如和周小姐都对这位景轩公子推崇备至,那就请公子上座吧!” 易叶虽然心中不忿,但是在场最家世最显赫的两位名媛都推荐景轩来坐今天的首席,作为东家,易叶根本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众人见易公子既然已经认可,自然都没有什么好说,毕竟无论是汝南周氏还是丰都的石家,都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 “周姑娘,越州一别不久,今天又见面了!”玄靖大马金刀坐在了首座,随口和周莹打了个招呼。(。) 第二百七十四章 药王谷的礼物 “是啊,小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公子了!”周莹低眉顺眼地说到。 石宛如有些奇怪,“周姑娘和公子是旧识?” 周莹见石宛如问话,赶忙说道:“前段时间小妹陪着兄长去越州药王谷求药,承蒙景轩公子相帮,不吝赠药,救得家中长辈的性命。” 众人听了周莹这般说话,心中都明白为什么周莹也对这个景轩另眼相看,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段故事。 易叶却有所不解,开口问道:“宛如不是说这位公子来自荒州吗,怎么周姑娘却说在越州遇见?” “易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周姑娘的家还在汝南呢,怎么现在也在丰都和我们一起喝酒啊?” 石宛如快人快语,一句话堵住了易叶。 玄靖微微笑了笑,“其实在下去越州,也是为了求药而去的,和周姑娘,也只是偶遇而已。” 玄靖虽然坐了首座,但也只是为了成全石宛如的面子而已,他今天不是准备到这里出风头的,所以对于自己的事情,他一概避重就轻,不愿谈论太多。 “听说药王谷的人牛气的很,想必你们求药的途中,也受了不少波折吧!” 易叶心中不满刚才石宛如呛声自己,他自然知道药王谷不是好惹的,无论是景轩还是周莹,估计在药王谷都没少吃瘪,所以现在才有此问,想揭一下他们的伤疤。 “易公子说的真是一点都不错,上次和我们家交好的一位前辈,为了去药王谷求药,居然变卖家财,求得珍宝,才能进得了药王谷的大门,可惜最后所备的厚礼还是没能入得了谷主的法眼,让人家撵了出来!” 桌上一位衣着华丽的世家公子说到,看来这位公子的亲友,曾经在药王谷中吃过亏。 易叶淡淡笑着,他当然知道周家从药王谷已经求得丹药的事情,既然刚才周莹说丹药是从景轩手中所得,那么景轩必然也给药王谷中呈献厚礼,苦苦哀求,最终才能打动药王谷谷主,求得丹药。 易叶就是想让他们说出求药的艰辛和低三下四的场景,变着法的让景轩丢人。 “不过是些求人下话的事情,有什么好听的,我们还是好好喝酒是正经!” 石宛如在一旁有些不耐,她可不想看着易叶没完没了的和玄靖撕逼。 “去药王谷求药,大家都是如此,这位轩公子说出来分享一下有什么要紧,万一我们这些人里面,有谁将来需要去药王谷求药,或许能够借鉴一二。” 易叶这话说的冠冕堂皇,石宛如倒是一时没了言语。 对于玄靖在越州都干了些什么事情,石宛如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按照石宛如的猜想,虽然玄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丹药,但是其中的过程,相比也是艰辛异常。 如今在这宴席之上,易叶非要逼着玄靖说出来,当真是强人所难,不怀好意。 “易公子所言极是,这天下之间,最说不准的事情,就是生老病死,说不定我们哪天也有去药王谷求药的时候,现在听景轩公子分享一二,也不至于倒是两眼一抹黑,连门都进不去。” 桌上一位穿紫衫的姑娘说到,石宛如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叫董甜,也是丰都名媛之一,父亲是丰都几大商行之一的会长,家中很有些银钱,自己也有些姿色,在丰都上流社会的聚会中,经常能看到她的身影。 玄靖正准备开口,随便应承两句过去算了,反正这里和思邈郡相距万里,难道还有人找到药王谷中去当面对质不成? 谁知道周莹却抢先说道:“在座的各位要是以后想去药王谷中求药的,不如现在就好好结交这位轩公子,因为以后药王谷的丹药给谁还是不给谁,都是轩公子说了算。” “什么?”董甜一愣。 “就凭他?”易叶虽然猜出玄靖可能有些来头,但是要让他相信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居然能掌控药王谷,易叶是绝对不相信的。 “就凭他!”周莹扫了一眼众人,随后淡淡开口说道:“家兄带着小妹去越州求药的事情,相比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不过这药究竟是怎么求来的,恐怕各位还没听说过吧!” “怎么求来的?”易叶巴不得周莹说说求药的过程。 “本来我们带着药王谷方长老的亲笔信,又备下厚礼,不远万里去药王谷求药,正好遇见了这位轩公子也去求药,轩公子和家兄一见如故,所以在路上,我们就结伴同去药王谷。” 众人点了点头,看来这位景轩还是有些门道的,竟然和周朗的关系也不错。 周莹虽然也出身汝南周氏,但是毕竟是今年才选入经略院,对于丰都来说,还只是一个新人,但是周朗可就不同了,周朗在丰都已经有两年了,无论是道德人品,还是眼光气度,都令丰都的一众人等叹服,所以才将丰都四少之一的名号,冠在这个外地人的头上。 “诸位,你们可知道轩公子去药王谷中求药,给谷主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周莹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猜、我猜!一定是荒州的兽皮什么的!”董甜抢着说到。 周莹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位董小姐真是人如其名,是个地地道道的傻白甜。 “周姑娘,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易叶心中想的却有所不同,不论景轩备了什么礼物,终究是上门求人,越是礼物贵重,越说明景轩卑微。 要知道易家两年前也曾经去药王谷中求药,当时易叶的父亲不过带着一位大人物的书信,就被药王谷奉为上宾,轻而易举地就求得丹药。 这事易叶早就当做夸耀家世的谈资,说过很多遍了,他本来准备一会儿听完景轩和周莹的求药经历之后,在淡淡地说一遍当初自己父亲去求药的情景,不着痕迹地装一个逼。 其实在场的众人之中,除了周莹和玄靖,谁人不知道易叶的心思,只不过大家都在配合易叶,好在最后狠狠踩一脚景轩。(。)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未雨绸缪 只有石宛如现在心里是真的着急了,有劲也使不上,想帮玄靖也无从下手。 石宛如也不知道,易叶今天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让玄靖难堪。 周莹淡淡一笑,“其实轩公子的礼物,也简单的很,只不过是药王谷谷主的胞弟,思邈郡大将军孙清平的人头而已!” “什么?”易叶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石宛如则是没想到玄靖真的会拿人头去药王谷。 周莹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而是接着说道:“轩公子一进了药王谷,就扔出了孙清平的人头,然后就带着人一路杀上药王殿,将谷主孙清芳活捉,在药王大殿上面吊了整整一夜,后来还让我们兄妹进入药王谷的丹房之中,任我们随意挑选所需的丹药。” 屋中一片寂静,周莹的话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是在座的都不是小孩子了,所有人都知道药王谷在九州的分量,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带两个高手就能一路攻克的。 但是众人都知道汝南周氏的名号,也明白只要是从这位周莹口中说出来的话,断然不会有什么水分。 那么今天桌上的这位景轩,难道真的攻克了药王谷? 现在桌上的风向有些变化了,如果说刚才景轩能够坐在首座,不过是因为石宛如和周莹的推荐,易叶不得不从,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一个能够掌握药王谷的人物,无论在九州哪位诸侯的酒宴之上,都可以坐在首座,这是毋庸置疑的。 “阁下这般年轻,居然还有这等事迹,就周姑娘刚才所说,现在这药王谷,已经在阁下的掌控之中了?” 即使是丰都四少之一的易叶,对于药王谷的主人,也不得不卑躬屈膝。 易叶到现在都也还记得,当年自己父亲为了去药王谷求取一枚丹药,是如何低三下四求那位大人物写推荐信的。 何况现在药王谷真正的主人就坐在这里,岂是易叶这种纨绔子弟所能够招惹的。 “好说,好说。”玄靖对易叶的问题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应承着,他既不正面回答易叶的问题,但是也没有否认药王谷现在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轩公子!”石宛如在众人面前,并不管玄靖叫师叔,这是玄靖特别交代过的。 “你送我的天香丹,是从药王谷中抢来的?” “嗯” 玄靖一脸黑线,但是现在他又没办法和石宛如解释,他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孙清芳在思邈郡欺男霸女,自己为民除害,顺便为了打通牧云团以后的药材通道,联合平阳郡主攻破药王谷。 “轩公子果然霸道!” 董甜一脸仰慕的表情。 玄靖微微转了转头,对于董甜这样的女人,玄靖说不上厌烦,但是一般都选择敬而远之。 “药王谷高手多吗?”石宛如倒是来了精神,她虽然知道玄靖去越州就是为了求药,但是这求药的过程,石宛如却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听周莹这么一说,看起来玄靖的越州之行,好像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呢。 “多!” “都是什么样的高手?” “活的、死的、不死不活的!”玄靖开始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为什么不先算上一卦。 “怎么还有死的?那个不死不活的算是什么鬼?”石宛如倒是丝毫不马虎。 玄靖可不想和这些人一一解释,投石巨人和铜甲僧这种怪异物种,本来就已经超过了这些人的认知,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 “来,大家坐了这么久,光顾着说话了,连杯酒都没喝,在下初到丰都,今天结识了这么多英豪才俊,正是应该高兴的时候,小弟借易公子的美酒,提议大家共同举杯,共饮此酒如何?” 玄靖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提议共饮。 一般在正规的宴席中,如果要给别人敬酒,只能多个人敬一个人,断然没有一个人敬多个人的规矩,现在玄靖为了转移话题,却不说单独向谁敬酒,只是提议共饮,倒也不算失礼。 大家都陪着玄靖喝完了今天酒宴上的第一杯酒,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任何人对玄靖有丝毫的藐视和鄙夷,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就在不久前,所有人还认为玄靖只不过是个来自荒州的小蛮子。 易叶比众人更明白能够掌控药王谷的人在江湖上意味着什么样的地位,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内,虽然玄靖并不怎么说话,但是以易叶为首的众人,都争相向玄靖举杯敬酒,反倒是将石宛如和周莹挤在了旁边。 石宛如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周莹,她虽然和汝南周氏并不熟悉,但是也想不通,传闻中一向眼高于顶的周家大小姐,今天怎么会在这酒宴上如此帮玄靖说话。 要知道丰都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传播的最是迅速,一位公卿世家的名媛,在酒宴上为了一位荒州的贵族说了这么多的好话,这些话意味着什么,石宛如相信周莹比她更明白。 而且石宛如也知道,像周莹这种名媛,对于自己的绯闻管理,向来是很苛刻的,也是很有选择性的。 也就是说,周莹可以允许大众传言她和一位门户相当的贵公子有暧昧,或许周莹并不喜欢那位贵公子,但是因为贵公子是丰都的热门人物,所以周莹需要将自己的名字和对方绑定在一起,蹭一蹭热度。 但是周莹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说她和某位寒门学子眉来眼去,因为那样就成了别人在蹭她周莹的热度了。 在石宛如的心中,周莹虽然在丰都的名头不怎么响亮,但是好歹也是汝南周氏的大小姐,她的兄长周朗,更是名列丰都四少之一的人物。 而眼前的玄靖,就算贵为牧云团的大宗主,背后也掌握着药王谷,但是说起玄靖在丰都这个地方,却和没有丝毫名望的白丁没什么区别,以周莹的精于算计,应该不会将自己和玄靖这样的人绑在一起才对啊。 莫非?周莹看出玄靖的名号一定会响彻丰都,所以现在就未雨绸缪,放长线钓大鱼不成?(。)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速之客 这些念头在石宛如的心中一一闪过,不过就目前看来,周莹对玄靖并没有什么恶意,这也是让石宛如比较放心的一点。 在石宛如的心上,玄靖虽然脾气差劲了些,但是总归是自己的师叔,能被一代神君和老宗主柳相选中的人,绝对差不了,何况当初在芜城的时候,自己上门去求玄靖帮忙,玄靖二话不说,不惜得罪整个句丽,都要帮石宛如摆脱那个金日天的纠缠,这些恩情,石宛如还是记在心上的。 在周莹的身边,刚才那个附和易叶公子嘲讽玄靖的董甜,正附在周莹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周姑娘,这位轩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你和石姑娘,都跟他熟稔得很呢?” 董甜有些懊恼,刚才自己没看清楚形势,贸然说了很多脑残的话,恐怕已经得罪了这位轩公子,为今的补救之计,只能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玄靖的资料,看看能不能以自己家族的名义,宴请玄靖赔罪。 “哦,听董姐姐的意思,似乎对轩公子的事情很感兴趣啊?” 周莹的回答不咸不淡,恰到好处地将了董甜一军。 董甜有些尴尬,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远远不能和周莹相比,现在被人家呛声,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董甜仍陪着笑脸说道:“周姑娘,轩公子这般人物,只怕马上就要丰都立下名号了,姐姐只是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多了解轩公子一些,过几日若是能有机缘,姐姐想邀请姑娘和轩公子到府上赴宴,一尽地主之谊。” 董甜这话说得也算老实。 周莹瞥了一眼董甜,在周莹的心目中,九州之内除了休国、晋国、掖泉国等少数几个大国的皇族和几个历史悠久的世家之外,剩下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不过是暴发户而已。 眼前的董甜,虽然他们家在丰都也有些名头,但是还入不了周莹的眼睛,而且周莹听说,这位董甜还是庶出,也就是小老婆养的孩子。 只听周莹淡淡说道:“其实小妹和轩公子也不是很熟,要是董姐姐对轩公子这么感兴趣的话,不如直接去问轩公子,或者问那边的石姑娘,我看石姑娘似乎和轩公子是很要好的朋友。” 董甜听了这话,心中却是一乐,心想这位周莹别看脸上高冷得很,谁知道终究是小儿女心态,今天酒宴上看见石宛如和那位景轩同来,神态比旁人亲密些,就吃起了这些没名堂的醋来。 不过董甜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周莹眼高于顶,但是汝南周氏也不过是一般的江湖人士而已,无非比自己的家族多传承了几代罢了。 可是石宛如却不一样了,别说石宛如的爷爷乃是赫赫有名的一代神君,就是她的父亲石庭君,也是现在掖泉国的左威卫上将军,在丰都可是实实在在的实权派。 按照董甜这样的身份,能和石宛如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是借了易叶的光,更别说上前去和石宛如套问什么信息了。 今天玄靖的心情似乎格外的要好一些,酒宴上不管谁的敬酒,玄靖一概不推,向来杯到酒干,转眼之间,已经二三十杯酒下肚,但是玄靖的面上却没有丝毫醉意,只是两只眼睛越发明亮。 众人见这位轩公子如此豪爽,内心城府又深不见底,心中都有些忌惮,尤其是易叶,他虽然相信周莹并不是信口雌黄之辈,但是对于玄靖这么年轻就能掌管药王谷这件事情上面,他还是多少有些存疑的。 所以在刚才的酒宴之上,他频频给众人使眼色,让大家挨个给玄靖敬酒,就是想用这车轮战术,让玄靖喝多丢丑,顺便易叶也想看看玄靖的底牌。 作为经商的世家,易叶可比任何人都善于把握酒宴的方向和风气,他很明白,无论什么样的人物,在真正喝醉的时候,表现出的一言一行,都透漏着对方最心底的秘密。 可是现在玄靖一口气喝了几十杯酒下肚,却没有丝毫反应,这反倒让易叶心中没底了。 要知道丰都的饮酒习惯和晋国比较相似,正式的宴席上面,大家都喜欢喝烈性白酒,也就是反复蒸馏去除水汽之后,留下的最精纯的烈酒。 一般酒量豪爽的人,喝烈酒也不过一、二斤而已,刚才玄靖喝了几十杯酒,易叶目测,已经至少两斤左右,玄靖这么年轻,别的不说,光是这等酒量,就远非众人所能匹敌。 其实易叶在揣度玄靖,玄靖又何尝不知道易叶的心思,不过今天自己是被石宛如拉来赴宴的,意图就是要结交这些丰都上层的年轻人,所以玄靖才放低姿态,故意和众人饮酒结交。 玄靖在心中暗笑易叶小气,自己只是和石宛如同来而已,这位易公子就这般吃醋,发动众人给自己敬酒,恐怕这位易公子还不知道,孙清芳的丹房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解酒丹药。 玄靖在今天赴宴之前,早就偷偷服下了一颗千杯丸,加上玄靖一身的内功修为,别说今天不过是这些世家子弟用小杯敬酒,就是玄靖和一帮江湖豪客用大碗畅饮,喝到明天早晨,玄靖都没有任何问题。 正在众人杯筹交错之间,包厢的门却被人推开了,众人都是一愣,要知道这种情况在百花楼还是很少出现的。 众人一起朝着门口看去,之间当先进来的乃是一位绿裙少女,玄靖认得此人,正是刚才引着自己和石宛如上楼的绿萝姑娘。 果然,屋中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绿萝的,见到进来的绿萝,众人都借着酒意打趣几句。 “绿萝姐姐,今天也是要进来和我们喝几杯吗?” “就是啊,绿萝姑娘,易公子对你多好,连我们看了都嫉妒得很,不如今天一起喝几杯?” 绿萝显得落落大方,或许这种公子哥们的调笑,她见得太多了,反而能游刃有余了。 “众位公子、小姐们,今天绿萝可不是进来喝酒的,而是我家少主听说易公子再此宴客,想进来给众位敬上一杯薄酒,聊表地主之谊!” 第二百七十七章 花玲珑 绿萝这话一说,屋中其他人都是微微点头,心中暗赞百花楼会做生意,花家在九州的势力如何,众人都是知道的,既然刚才绿萝所说少主,自然是百花楼家主花馨予的胞弟,花玲珑公子了。 这位花公子也是丰都四少之一,和费房、易叶等人都是齐名并称的,今天易公子请客,花公子前来敬酒捧场,足以表明花家对易家的尊重,既让易叶脸上有光,也让屋中众人脸上有光。 旁人听了花玲珑要进来敬酒,都是一脸期盼,玄靖却唯独注意到了易叶和石宛如两人神色有些尴尬。 玄靖暗自思量,登时就明白了,原来当初玄靖准备收复百花楼的时候,先是打掉了百花楼在芜城的分号,杀了百花楼内的一个分堂堂主和两个长老。 然后玄靖又授意石庭君严密监控百花楼的一切行动,甚至花馨予都被石庭君请到左威卫的大营中喝茶谈话,后来花家为了保护花馨予行动自由,不得已将花玲珑交给石庭君作为人质,才换出了家主花馨予。 而石宛如是石庭君的独生爱女,想来今天易公子请客,却没有邀请花玲珑的原因,就是因为石宛如在场。 可是按照玄靖得到的情报,在丰都乃至整个掖泉,不论是花家还是钱家,对石庭君都是无比敬服,石庭君代替玄靖行使牧云团大宗主职能的这两年里面,也从来没出过任何乱子。 那么为什么石宛如听说要见花玲珑,还是这般不情愿呢? 一转念间,玄靖就明白了其中原委,想来是花玲珑年纪还小,花馨予并没有将牧云团的事情告诉这位花公子,所以在花玲珑眼中看来,石家可是花家的仇人。 玄靖想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既然如此,这位花玲珑知道今天易叶邀请的客人中有石宛如,还要执意进来敬酒,莫非是想要在石宛如面前展示一番,看来花玲珑今天来者不善呢! 一旁的石宛如也想到了这层,所以脸色比玄靖还要难看,而易叶作为主人,今天不论是花家还是石家,都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现在听说花玲珑要敬酒,不由得额上冷汗直冒。 易叶心中暗骂,早知道如此,他今天就把宴席改在别出酒楼,何必非要为了装点门面,跑来这百花楼中! 其实易叶不知道的是,按照花玲珑的性格,既然决定了要和石宛如找刺,那不管易叶在丰都哪家酒楼宴请石宛如,花玲珑只要得到了消息,都会赶去砸场子的! 就在几人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只听门口的绿萝低声说道:“少主请进,几位贵客都在里面,石姑娘也在!” 玄靖听绿萝故意在最后说明石宛如也在里面,心中就是一动,知道花玲珑今天进来的目的,和自己刚才所猜绝无二致,接下来就看石宛如怎么应对了。 “易公子,你可真不够意思,今天在我这百花楼宴请贵宾,居然也不知会我这个东家一声!” 花玲珑一只脚刚刚迈进房门,就已经和易叶打起来招呼。 玄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相貌俊秀的少年走了进来,这少年年纪大约和自己相仿,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却偏偏给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而且在玄靖看来,对方有刻意摆出气场的意思,就是在有意地提醒屋中的众人,他是百花楼的少主! “花公子,这个这个这是小弟思虑不周,想着花公子还要帮家里打理生意,怕花公子忙,所以没有提前知会。” 易叶虽然嘴上说的谦恭,但是心中早就已经将花玲珑骂了一万遍,今天在百花楼宴请石宛如,易叶是早有考虑的,提前三日就和花玲珑打了招呼,一来是让花玲珑关照下人好生伺候酒菜,二来就是向花玲珑解释,因为自己宴请石宛如,所以就不邀请花公子你了,免得你来了尴尬! 而花玲珑这边,也原本是答应的好好的,没想到今天又临时变了卦,跑出来砸自己的场子。 此时最郁闷的人,莫过于当事人石宛如了,其实她不是第一次来百花楼吃饭喝酒了,但是以前每次只要自己前来,花家的人莫不退避三舍,就算是有人前来招呼敬酒,也多半是花家家主花馨予或者长老花敬。 至于这个花玲珑,因为年纪尚小,还到不了上台面的时候。 怎么唯独今天带了玄靖过来喝酒,就碰见花玲珑闯了进来,以石宛如对花馨予的了解,花馨予并不希望自己这个弟弟也卷到牧云团的事情里面来,所以花玲珑一直不知道石庭君和花家真正的关系。 不过石宛如虽然担心,但是对于花家,她还是从来都没有怕过,更别提眼前的花玲珑了,在石宛如的面前,花玲珑和自己的那个堂弟石远乾差不多,都还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这边花玲珑见易叶说的圆滑,当下就权当听不见,只是吩咐身后的绿萝道: “绿萝,今天易公子的开销,全部都算在我的账上,就当我这个东家招呼不周,给在座的诸位赔罪!” 绿萝在花玲珑身边低声答应着,心中却明白今天这位少主进来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其实花玲珑自己心中也明白,光凭着百花楼的实力,想要在丰都和石家叫板,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自己好歹也算是百花楼的少主,将来姐姐花馨予一旦嫁了人,这花家在九州的产业,还不都是自己来掌管。 但是花玲珑心中一直有一件事情不爽,就是两年前,自己作为人质,被石宛如的父亲石庭君在左威卫大营之中软禁过数月之久,一想起这件事情,对花玲珑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花玲珑扬了扬手,止住了还想说话的易叶,目光转到了石宛如的脸上,突然一阵狂笑道: “我以为今天易公子请的是哪门子贵客呢,原来是石将军府上的宛如小姐,怪不得不叫我呢!” 花玲珑笑得就已经很无礼了,现在这番话一说来,更是挑明了,今天他来就是找事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敬酒 可是石宛如也不是好打发的,所谓将门虎女,石宛如从小就跟着父亲石庭君在军营生活,石庭君连牧云团的事情都没有瞒过石宛如,就是对自己这个独生爱女期望颇高,希望石宛如将来能够执掌石家的门楣。 “呵呵,刚才听说花家的人要进来敬酒,我还以为是花馨予或者花敬呢,没想到等了半天,却是个还没断奶的娃娃,花家没人了吗?” 石宛如这话说的更不客气,在她的心中,花馨予或者花敬,也许还值得她尊重一下,但是眼前的花玲珑,除了姓花之外,还真没有一点花家人的气度! “你说什么?”花玲珑虽然忌惮石家的势力,但是当着这么多人,被石宛如一激,若是当听不见,以后花家在丰都也不用混下去了。 何况花玲珑虽然年纪小,但是这几年百花楼的生意,花玲珑也参与了不少,在他的印象中,上次自己虽然蹲了几天左威卫的牢房,但是后来还是被自己的姐姐花馨予给保了出来。 而且从那以后,左威卫在丰都再也没有对花家有过丝毫的为难,甚至明里暗里地帮助花家办事。 这些都让花玲珑有种感觉,就是自己的姐姐花馨予,一定是攀附上了让石庭君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石庭君才会对花家这般忌惮。 这也是花玲珑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直想找机会折辱一下石家的原因,在花玲珑的心中,花家虽然还不能直接和石庭君抗衡,但要是石宛如到了百花楼的地盘上,给她个下马威什么的,他花玲珑还是完全能够做到,也算报了自己当年当人质的一箭之仇。 石宛如瞟了一眼花玲珑,淡淡说道:“我说,花家没有人了,让你出来丢人现眼吗?” “小”花玲珑一句脏话还没骂出来,易叶早就上前一把搂住花玲珑,端着酒杯说道: “花公子、宛如,大家都是朋友,以前有什么误会,今天都不提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一起喝杯酒!” 易叶说完,自己将手中的酒杯喝干了,然后看着石宛如和花玲珑两人。 石宛如还没说话,谁料花玲珑一把将易叶推开,大声说道:“易公子,你也太高看自己的面子了吧?” 说着花玲珑也端起酒杯,两眼直视石宛如,高声道:“不怕告诉你们,今天既然到了这百花楼,那么只有别人看我的面子,没有我看别人面子了!” “石小姐,这杯酒就在我手中,你要是识相的,就乖乖喝了,你要是不识相,呵呵” “花公子,宛如今天怎么说也是我的客人,你这”易叶现在头都大了,他本来宴请石宛如,是想和人家套近乎拉关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花玲珑来,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可怎么收场。 “嘿嘿,易公子,我当然知道石宛如你的客人,可是百花楼也是我的产业,今天我在这里,只不过是想给石小姐敬杯酒而已,难道也不可以吗?” 花玲珑阴阳怪气地说着,手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只见一转眼间,花玲珑身后的门外,黑压压地聚集了不少人。 易叶转头朝门外看去,只见外面清一色的黑衣大汉,各个都是目光不善,想来这些人都是百花楼的人,今天特意给自己的少主长脸来了。 “宛如,不如不如大家各让一步,你就喝了这杯酒如何?” 易叶可怜巴巴地看着石宛如。 石宛如此时早就气得两条眉毛都立了起来,心想今天真是失算了,居然被花玲珑这个娃娃这般折辱,可是眼下对方人多势众,要是自己硬抗到底,难道真的要在这百花楼里动手打架不成? “要喝就快点,小爷晚上还有的是姑娘等着呢!”花玲珑办事终究还是有分寸的,虽然今天是在自己的地盘,但是花玲珑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门外那些人不过是给自己壮壮声色,要是真动起手来,花玲珑还真不敢拿石宛如怎么样。 这边石宛如长叹了一口气,心想既然冤家路窄,今天被花玲珑堵在这百花楼,算是自己认栽了,反正不就是一杯酒嘛,喝了就是,过不上几天,这花玲珑就要进左威卫大营,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收拾这小兔崽子也不迟。 石宛如推开椅子,正待上前一步端下酒杯。 正在此时,玄靖却站了起来,一把拦住了石宛如,“宛如,你坐下。” 玄靖语气虽然清淡,但是话语中带着不可抵抗的威严,石宛如心中一动,也不敢反抗,只是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 然而此时石宛如的心中,却可以用心惊胆战来形容,在场的所有人里面,只有石宛如知道玄靖的脾气手段,她刚才之所以准备喝花玲珑的敬酒,其实有一多半的原因,就是不想激化矛盾。 万一要是玄靖的性子上来了,今天烧了你们花家的百花楼,甚至连眼睛都需要眨一下,可要是那样的话,以后玄靖在这丰都之内,想不出名也难了,而玄靖从一到丰都的时候就说过,贺州山中派已经有高手准备暗杀他,他此行在丰都,最重要的就是隐藏身份。 石宛如不想让玄靖过分暴露在丰都众人的眼目之下,所以宁愿自己受辱,可是现在,玄靖却不愿意看着石宛如被花玲珑所折辱。 “你是什么人?”花玲珑不耐烦地问到,眼看石宛如就要低头服软,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换成是谁也不会有好心情。 “荒州景轩。”玄靖随口说到。 “这位景轩公子,是大家今天才结识的朋友,是宛如的”易叶话说了一半,却突然停住,为的就是要流露出一股暧昧的意思,好像玄靖和石宛如的关系不一般。 相比起花玲珑公开砸易叶的酒宴,其实玄靖更让易叶讨厌,在他的心中,既然玄靖和石宛如走的那么亲密,那么就已经是他易叶的头号敌人了,现在刚好有花玲珑这个大头要出来胡作非为,那么易叶也乐得把玄靖推出来,两虎相争,最后必有一伤,不管是谁吃了亏,对于易叶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损失。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一条腿够吗 “原来是石小姐的相好,只是没想到是个蛮子,看来石小姐还真是口重啊!” 花玲珑说完,肆无忌惮地大笑着,他身后门外的那些花家的人,也跟着花玲珑一起大笑。 石宛如涨红了脸,死死盯着花玲珑,要不是玄靖在场,石宛如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花玲珑扇上两巴掌! “花馨予呢?”玄靖没有理会众人的嘲笑,只是看着花玲珑,淡淡问到。 “你还知道我姐姐的名号,不过,我姐姐的芳名,是你这蛮子胡乱叫的吗?” 花玲珑虽然奇怪眼前的玄靖怎么知道自己姐姐的名字,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的姐姐又不是养在闺中的大家闺秀,丰都的世家们,不知道姐姐名字的人,应该还没有吧,眼前的这个小蛮子知道花馨予的名字,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条腿,够吗?” “什么?”花玲珑有些奇怪,对方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是准备今天赔一条腿给自己,让自己放过石宛如吗?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是个情种,为了石小姐,你愿意赔上一条腿,让我放过她?” 玄靖低头浅笑不语。 花玲珑看着玄靖,对于石宛如,他不敢真的怎么样,但是对于玄靖,他花玲珑可是没有丝毫的顾忌,以花家在丰都的实力,别说一个来自荒州的蛮子,就算是易叶,他花玲珑都没放在眼中。 “打断你一条腿,将来你还能为石小姐出头,不如这样,今天本公子将你的两条腿都打断,就算和石小姐的事情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花玲珑挑衅地看着玄靖,想要在他花玲珑面前为女人出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宛如是我的朋友,你今天对她不敬,就是踩了我的脸,本来我想让你留下一条腿就算了,没想到花公子这么大方,居然两条腿都留给我,那就谢谢了!” 玄靖从桌上端起一杯残酒,慢慢喝着,但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屋中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人什么来头,敢在花家的地盘上说这种话?” “这少年脑子有问题吧?” 虽然刚才众人听周莹说过,玄靖曾经在越州强攻药王谷取药,但是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并不能将眼前温婉的少年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联系起来,还道是周莹可能在越州得过玄靖什么好处,所以在这里替玄靖摇旗呐喊,吹捧一番而已,这在丰都的上流社会中,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花玲珑笑到直不起腰来,这回可不像先前的装模作样,而是花玲珑真的觉得可笑,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荒州蛮子,居然在百花楼里面,说要打断自己的两条腿,是不是最近丰都雨水比较多,这少年的脑子里也进了水不成? “你笑完了没有?”玄靖淡淡问到。 “没有因为这年头傻子不多见,好不容易让本公子碰见了你,都有些舍不得收拾你呢!” “那我就不等你了!” 玄靖这句话刚说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在自己座位上的玄靖,突然不见了!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玄靖已经站在花玲珑的位置上,而此时的花玲珑,却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玄靖一只手抓着花玲珑的脑袋,两只手指扣在花玲珑的双眼上,只需轻轻用力,立刻就能抠出花玲珑那一对漆黑的眼珠子。 “我本来想等你笑完了再动手,那样你现在的表情也不会这么难看,不过谁知道你太能笑,我却没有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玄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所有人心中的惊诧,尤其是这一下出手如同雷轰电闪一般,众人连玄靖的人影都没能看清,那边花玲珑已经被玄靖给擒住。 要知道花玲珑在丰都的上层子弟之中,虽然说不上出类拔萃,但是也不是完全的纨绔子弟,花家向来不乏高手,花玲珑自小也跟随花家的高手研习武功,虽然比不上费房周朗那般的身手,但是在丰都新一辈的年轻人中间,武功也是能排的上的。 可是现在花玲珑碰见了玄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家摁在地上,像狗一样踩着,这岂能不让一众人等吃惊。 玄靖冷冷地看着门外的花家众人,现在花家少主的小命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根本不担心对方会一拥而上,不过玄靖并不准备把事情做绝,毕竟花家也算牧云团的产业,要是今天自己真的在百花楼杀了花玲珑,将来见了花馨予,自己这个宗主面上终究不好看。 “你们里面谁的腿长些,赶紧去找花馨予或者花敬过来,在花家,我只和他们两个人说话!” 花家众人目目相觑,都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如果一拥而上,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自然不怕屋中的一个小小少年,可是现在少主在人家手中,不免投鼠忌器,何况这屋中的客人,哪一个在丰都没有些许势力,花玲珑可以肆无忌惮地招惹他们,可不代表自己这些下人也能对这些公子小姐们无礼。 果然,一番商议之后,花家的众人之中出来一个年级稍微大些的汉子,上前对着玄靖拱手一礼,开口说道: “尊驾小小年纪,武功之高令人咂舌,但是今天乃是在花家的地盘上,尊驾要想凭着一身武功耍横,恐怕还不能够,不如尊驾先将我们少主放了,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说不定误会消除,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听了这话,玄靖微微笑了笑,头也不抬,只是抓着花玲珑脑袋的那只手上微微加了一成力道。 花玲珑只感觉自己的头颅似乎被一只铁钳夹住,仿佛再加一点力气,脑袋就要被玄靖手上的大力所捏爆,登时忍耐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尊驾尊驾有话好说!”年长的汉子急忙说到。 “我最后再说一遍,让花馨予或者花敬来见我!”玄靖的声音低沉而且缓慢,他很不明白,都说一样的话,为什么很多人就是听不懂。 第二百八十章 秘术传音 这名汉子一愣,登时明白了,自己这些人在对方眼中,不过都是些卑微的喽啰,根本和人家搭不上话,要想解决此事,必须要花家主事的人物前来才是。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而已,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就要找能说了算的人出来,在场的花家仆从虽然众多,但是真正能做得了主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所以玄靖根本不打算和这些人浪费口舌,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好、好,尊驾手下容情,小人这就安排人去请家主和长老前来!” 这汉子嘴上虽然说得客气,心中却在等着看玄靖的笑话,在他的心中,花馨予贵为家主,别说丰都,就是在九州任何地方,花馨予所到之处,莫不被人奉为上宾,争相拉拢。 而花敬更是花家的第一高手,若是这两人前来,必然能从玄靖手中救下花玲珑。 只要少主一旦得救,那在这百花楼中还不是花家的人说了算,任你玄靖武功再高,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今天能不能从百花楼活着走出去,都很难说了。 花家这边赶紧安排腿脚利索脑子精明的人分别去请了花敬和花馨予两人,而百花楼这里,易叶今天订的这间包厢,早就被围观群众围得水榭不通。 “轩公子,这位花公子乃是百花楼的少主,也是在下的朋友,轩公子你看,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说好吗?” 这会儿易叶有些着急了,虽然抓住花玲珑的人是玄靖,但是这玄靖今天终究是自己请来喝酒的,要是万一花玲珑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花家的人最后也不会轻易饶过自己,所以现在易叶反而为花玲珑求开情了。 凭着易家的那些家财,还远远不足以和花家在江湖上的实力相抗衡,眼前的玄靖固然是魔王,但是花家也不是好惹的,万一将来花家将这口恶气撒在自己的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玄靖不语,现在除了花家来人给他一个说法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和玄靖谈判,包括石宛如! “宛如,你和轩公子熟悉,不如你来劝劝轩公子!”易叶见玄靖不搭理他,所以又找石宛如帮忙。 “易公子,轩公子的脾气你也看见了,我要是你,就安静多坐一会儿,否则轩公子要是生气了,说不定连你一起跟着倒霉!” 石宛如起先不打算搭理这个易叶,但是实在挨不住易叶左一句又一句地催促,所以搬出玄靖来当挡箭牌。 玄靖听石宛如这么说,脸上顿时挂满了黑线,心想石大小姐,今天是拉我来喝酒会朋友的,所以不管你的这些朋友怎么嚣张跋扈,我都已经一忍再忍了。 唯独这个花玲珑,因为牵扯到百花楼,算是牧云团内部的事情,所以自己才出手教训,没想到今天不但当了恶人,还被石宛如拿来背锅,看起来以后出门的时候,真的要好好起上一卦才行!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喧闹,玄靖立刻竖起耳朵,花馨予和花敬来了! 正主终于到了,其实今天的事情,和玄靖并没有太多关系,花玲珑虽然无礼,但是玄靖完全可以选择无视,而他之所以要强行出头,其实为的就是要教训一下花家。 这两年玄靖将牧云团在丰都的大小事务,都交代给石庭君主管,并且在暗中给石庭君吩咐过,如果花家和钱家的人有二心,石庭君可以随时诛杀对方家主,不必向玄靖请示。 但是据玄靖所收到的消息来看,黔城钱家的万通号因为有白烈直接坐镇,相对还要好一点,但是丰都花家的百花楼,情况可就要复杂的多。 百花楼明面上虽然是干风情业的,但是背地里一直都在九州列国中间贩卖情报为生,当年玄靖虽然用计谋迫使花家低头归顺牧云团,但是玄靖也知道,想要让花家上下真正顺服,没有一定的手段是绝对不行的。 果不其然,花馨予在回到丰都之后,并没有完全服从石庭君的号令,而是在很多时候,选择了站在费城的那一边,甚至有时候和石庭君唱起对台戏。 石庭君为了牧云团的大局,一直不愿意和费城撕破脸皮,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地为难花家,导致花家上下都有一种感觉,就是石庭君的手段也不过如此,而费城才是将来牧云团的中流砥柱。 然而遗憾的是,玄靖并不这样认为,不管怎么说,石庭君是自己任命的代理宗主,而费城以前虽然是牧云团的长老,并且位列牧云团最高长老会之一,但是现在费城却必须服从石庭君的号令。 玄靖当然知道石庭君不愿意和费城撕破脸皮的原因,但是,玄靖可不是石庭君,在他的面前,决不允许费城和花家在下面搞任何小动作,虽然目前只是有些苗头,也绝对不能任其发展。 这边花馨予和花敬一起进到百花楼里面,他们本来就在一起议事,突然听下人来报,说花玲珑在百花楼招惹石宛如,结果被石宛如的朋友生擒当做人质,现在点名要见门主和长老。 花馨予一听这话,登时头皮就炸了起来,大骂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招惹谁不好,居然敢招惹石宛如,不管怎么说,石庭君现在还是代理宗主,统管着花家,要是石庭君一个不高兴,可足够花家喝一壶的。 花敬则要稳重些,隐隐感觉事情不太对劲,按说石家的人他花敬都是认识的,没听说石宛如有什么新朋友,武功居然这般高强,一招之内就制住了花玲珑。 当下两人也不敢耽误,赶忙就朝着百花楼赶来,谁知道一进百花楼,花馨予和花敬脑海中同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得在众人面前暴露我的身份!” 这是内家高手的传音秘术,据下人的消息,对方是在楼上包厢里面吃饭,但是现在花馨予和花敬刚刚进入百花楼,楼上的高手已经知道自己二人来了,提前传音示警,光是这份耳力和内功,看来花玲珑被生擒也并不冤枉了。 花馨予只是觉得对方内功精深,但是转头一看身边的花敬,却呆呆立在门口,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没了生气。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两条腿 “敬叔,怎么了?” “门主,你没觉得刚才传音的声音,特别熟悉吗?”花敬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熟悉,对方让我们不要暴露他的身份,看来是和花家以前认识的,或许上去能好说些呢!” “不!”花敬摆了摆手,接着说道:“我听这个声音,好像是两年前那个人的” “两年前?你是说” 花馨予愣了,两年前和花家最有关系的人,除了玄靖还能有谁?怪不得刚才自己听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现在仔细一回味,虽然那少年这两年正是发育期,声音有所改变,但是刚才那句话中那种睥睨天下的语气,可不是别人能够顾学得来的。 “玄靖来了!” 花馨予和花敬此时脑海中都闪过这样一句话! 两人对望一眼,心想对方此时的心情,恐怕和自己并无二致,这花玲珑招惹石宛如也就罢了,没想到连玄靖都敢惹,这可真是自己作死,谁都救不了他。 花馨予至今都对玄靖当年收服花家的脾气手段都还历历在目,花家当年加上花敬,本来一共是有四位长老的,但是现在却只剩花敬一人还活在人间,还不都是因为那三位长老曾经招惹过玄靖。 此时的花馨予和花敬,只希望玄靖看在百花楼这些年对牧云团还算忠顺的份上,给花玲珑放一条生路。 “家主和长老来了!” 花家的门众一阵欢呼,在他们看来,丰都之内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家主和长老摆不平的。 “这回这小子肯定有的受了!” “可不是吗,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我们花家,还敢在百花楼惹事,真是活的腻歪了!” “听说花长老的武功已经臻至化境,距离宗师也只有一层窗户纸了!” 屋外花家的门众在议论纷纷,屋内易叶邀请的这些贵族子弟们也是一个个胆战心惊,本想今天不过受邀吃顿饭而已,还能顺便看看石家的大小姐和周家的大小姐。 没成想先是花玲珑来搅局,后来这位景轩又强出头,现在一屋子人被花家的门众堵在这屋中,坐也不是走也不成,真是何苦来哉呢! “轩公子,花家的门主都来了,今天的事情可闹大了!” 易叶一边擦着自己头上的汗珠,一边在玄靖面前苦苦哀求,在他看来,花馨予和花敬一来,自己这一屋子人,谁都脱不了干系。 玄靖仍然不语,此时的玄靖早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屋中,一只脚踩着花玲珑的脑袋,悠闲地端着酒杯,旁若无人地慢慢喝着。 其实玄靖并不怎么喜欢等人的感觉,不过他也知道,无论是花馨予还是花敬,要是听说花家的少主被人踩在脚底下,那么这两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等太久的。 可怜花玲珑活了十五岁,还从来没受过这等待遇,就是当年被请去左威卫大营当人质,最起码石庭君还曾经亲自关照,要好生照看花玲珑,所以在左威卫的牢房中,花玲珑也算好吃好喝地养着。 但是今天在百花楼,花家的地盘上,自己这个花家的少主,丰都四少之一的花玲珑,却被一个来自荒州的蛮子,像狗一样踩在脚下,偏偏花玲珑一动也不敢动,一声也不敢出,他生怕惹怒了玄靖,只要对方足下微微发力,自己这脑袋可能就像灌了水的猪膀胱一样,被对方踩爆。 “百花楼花敬,见过轩公子!”花敬抢先一步进入屋中,冲着玄靖躬身行礼,虽然刚才一进门的时候,玄靖就传音告诉他和花馨予,不能在人前暴露他的身份,但是在玄靖面前,花敬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玄靖微微点头,“花长老,倒是越发精神了!” 花敬听闻此言,也不知道玄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冷汗瞬间就已经了后背,站在当地,竟然不敢抬起头来。 此时身后的花馨予也走了进来,同样不敢直视玄靖,躬身一礼道:“百花楼花馨予,见过轩公子!” 众人都是一愣,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花馨予和花敬进来并没有高声寻仇呵斥,反而对眼前的少年礼遇有加,甚至带着些许敬畏,而看这个少年的神态,似乎也是习以为常,而且听少年的口气,似乎以前就和两人相识。 “花门主,我脚下踩的,可是你的兄弟?” “正是,家门管教不严,让轩公子看笑话了!” 玄靖还是端着酒杯,也不见如何动作,就一脚将花玲珑踢了出去,花玲珑两个翻滚,正好滚到了花馨予的脚下。 花玲珑被玄靖在脚下踩了半天,此时方得自由,赶紧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指着玄靖的鼻子骂道: “小杂种,有种你别走,今天小爷要让你” 花玲珑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花馨予手如闪电,“噼噼啪啪”四记响亮的耳光已经印在花玲珑的脸上! “姐?”花玲珑被花馨予打得转了两个圈圈,一脸懵逼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在他的记忆中,姐姐还从来没打过自己。 花馨予打完花玲珑,仍然躬身对着玄靖,只是沉声说道:“孽障!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滚在一旁跪下!” 花玲珑不知道姐姐为何这般说,正待开口分辨,想要说今天玄靖是怎么欺负他这个花家少主的,却突然间觉得两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原来是一直站在花玲珑身后的花敬伸出足尖,在花玲珑的两腿腿窝处轻轻一点,花玲珑哪里还站得住,只能软软跪在玄靖的面前。 “轩公子,玲珑他年轻不懂事,今天冲撞了轩公子的雅兴,还请轩公子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花馨予硬着头皮,勉强在玄靖面前说了一句求情的话,心中只希望玄靖今天高抬贵手,能饶花玲珑一条小命,就算花家的祖坟上冒烟了。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石宛如是我的朋友,花家折辱她,就是踩了我的脸,本来我问花公子,一条腿够不够,谁知道花公子够豪爽,愿意打断自己两条腿给石家赔罪,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玄靖这番话说得没有丝毫感情,但是他觉得话里面的意思,花馨予和花敬都是老江湖,应该能够听得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心有猛虎 这件事情并不简单是花玲珑和石宛如的冲突这么简单,玄靖作为牧云团的宗主,已经在言谈中给这件事情定了性,那就是这是花家和石家的事情。 两年前在芜城的时候,玄靖已经公布过了,在他闭关期间,牧云团内所有事务,都由石庭君一手打理,石庭君就是牧云团的代理宗主。 但是很显然,玄靖觉得花家在对石庭君的尊重上面,做的还远远不够,那么这就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往小了说,不过是内部矛盾,可以协调解决。 要是往大了说,花家就是无视玄靖这个宗主的指令,贸然以下犯上,如果玄靖抓住花家这一条做写文章,让百花楼换个主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区区一个花玲珑,在玄靖的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实际上玄靖对于收拾花家这件事情,已经在心中想了很久了,别说今天花玲珑进来折辱石宛如,就算是花家的狗跑进来叫了两声,玄靖也要借着发挥一番。 这就叫,收拾你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此时的花馨予才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在玄靖的眼中,花玲珑和街上的路人甲并没有实质的区别,只不过因为花玲珑姓花,并且今天确实是花玲珑折辱石宛如在先。 可是现在玄靖要清算的,是花家这些年来对石庭君的阳奉阴违和背后拆台,这才是花家真正的罪行。 花馨予自以为这些年做的很聪明,她表面上听从石庭君的指令,暗地里却和费城等人眉来眼去,心中的小算盘打的明白,就是在既不得罪玄靖这些牧云团的新生力量的前提下,跟费城这样的牧云元老也要搞好关系。 毕竟无论是在丰都还是整个九州,费城把持的经略院可是天下名将的摇篮,别说一个石庭君了,就是玄靖这个宗主,论起深层次的实力,都未必比得上费城。 这样一个大人物,花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为了巴结费城,花馨予这几年来没少用心思,甚至不惜得罪石庭君。 可是现在玄靖来了,而且玄靖一来,就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花家,在这小小的一间屋中,当着这么多不相干的外人,玄靖看似是让花馨予处置犯了错的花玲珑,其实真正的意思,就是要看看花家的态度。 玄靖想要知道,花家究竟站在哪一边,是费城那边,还是石庭君这边! 如果花馨予选错了队伍,今天的事情可就不是打断花玲珑两条腿就能够解决了的。 “轩公子,玲珑他今天冲撞您,还折辱石小姐,确实是他的不对,打断他的两条腿,也是应该的,只是玲珑已经通过了经略院的考核,马上就要进入左威卫大营中训练,若是这个时候打断玲珑的双腿,恐怕以后玲珑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花馨予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想起的是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可是今天花玲珑闯下这般大祸,让花馨予如何替他开脱。 “在下有个折中的意见,请轩公子定夺,先且记下玲珑的双腿,等待玲珑通过左威卫大营的训练,顺利进入经略院之后,花家再行对玲珑执行家法,不知轩公子意下如何?” 花敬也赶忙上来求情,毕竟花玲珑目前是花家唯一的传人,以后是要当花家家主的,要是今年不能顺利进入经略院,恐怕这一生都是遗憾! “敬叔,我不要被打断双腿,你们为什么不赔双腿给石家?这个小子究竟是什么人,我们花家为什么要怕他?” 花玲珑此时的心已经冷到了极点,他一直仰赖的家族势力,没想到在今天破碎的一文不值,在这个景轩的面前,无论是花家的家主,还是花家武功最高的长老,莫不卑躬屈膝一筹莫展。 “闭嘴!”花馨予对自己这个纨绔弟弟已经失去耐心。 “该闭嘴的人是你!”玄靖淡淡说到。 “公子?”花馨予抬头看着玄靖,但是玄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望着花家的众人。 “花敬,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取舍,至于花玲珑要去左威卫大营的事情,你们花家去石府求石将军,顺便好好赔罪!” 玄靖将这句话的重音放在了赔罪上面,并且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站了起来,冲着石宛如做了一个手势,示意石宛如和他一起走。 石宛如一个激灵,赶忙站了起来,三两步来到玄靖身边,两人并肩一起,就准备出门而去。 “公子留步!”花馨予突然说到,她紧咬着嘴唇,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着身旁的花敬惨然说道: “敬叔,你来执行!” 花敬也是脸色惨白,一语不发,左手如同闪电般击出,在花玲珑的两腿胫骨上各自拍了一掌,屋中所有人都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传来的就是花玲珑痛彻心扉的惨叫。 玄靖看着花馨予,微微点头道:“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花家以后能够好自为之!” 一言说罢,玄靖带着石宛如扬长而去,门外众多花家的门徒,却哪有人敢挡这个少年的路? 外面已经是掌灯时分,石宛如和玄靖两人慢慢在大街上走着。 “小师叔?”石宛如小心翼翼地问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对这个少年总是有些敬畏,甚至是害怕,虽然平常玄靖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如果别人不惹他,他对什么人来说都是人畜无害的五好少年。 可是石宛如曾经多次见过玄靖锋利的爪牙,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的心中,隐藏着的是凶狠的猛虎,如果有人敢于触碰玄靖的底线,那么不论是谁,最终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宛如小姐,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玄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今天小师叔是不是生气了?不过那个花玲珑也确实无礼!” “其实宛如小姐的意思是,今天我有些小题大做了是吧,人家不过是让你喝杯酒,想找回一点当初在左威卫大营当人质的面子,我就出面打断人家两条腿,现在说不定还毁了人家一生的前程。” 玄靖看着石宛如,似笑非笑地说到,他的焚心诀可不是白练的,石宛如眉毛一动,玄靖就已经猜到她心中的意思。 第二百八十三章 很傻很天真 石宛如见被玄靖猜破了心思,索性也不隐瞒了,当即说道:“小师叔,很多事情我不懂,但是我觉得,做人要有格局和胸怀,做宗主也是这样,今天花玲珑确实有些过分,但是终究还是给我留了台阶,小师叔你一不高兴,就打断人家两条腿,未免太霸道了吧!而且以后这件事情传了出去,牧云团的元老们都会觉得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石宛如憋着一口气,将这一大段话说完,好像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般畅快。 玄靖则不置可否,并没有回答石宛如的质问,反而反问道:“宛如,你觉得花家这几年,对你父亲怎么样?” 石宛如一愣,他没想到玄靖会这样问,而且花家对爹爹怎么样,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吗? 不过石宛如还是照实回答说:“不怎么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仗着费伯伯的名头,其实并不服爹爹的指令。” “那就是了,换成你是牧云团大宗主的话,有人不听你的话,你准备怎么对付这个人?” 石宛如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晌才说道:“我以前听学堂里的夫子说过,对付这种人,就要用自己的德行去感化他,用具体的行动去打动他!” 玄靖笑了笑,看了石宛如一眼,“你觉得花馨予和花玲珑那种人,你用德行能感动他们?还是什么行动能打动他们,对你爹爹俯首帖耳?” 这回轮到石宛如沉默了,花家和她爹爹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石宛如自问,自己的爹爹无论是于公于私,都没有丝毫对不起花家的地方。 就连当初奉玄靖命令软禁花玲珑,后来石庭君都曾经专门向花馨予解释过,并且还帮百花楼办了很多事情,就是想和花家冰释前嫌,以后共同为了牧云团效力。 可是不论石庭君这边怎么努力示好,但却终究挡不住花家还是投靠了费城那边。 石宛如觉得很困惑,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只有利益的关系吗? 玄靖见石宛如低头不语,知道自己说的话到了石宛如的心中,其实不光是石庭君,就连玄靖也认为,石宛如将来是接替石家的最好人选。 在玄靖的身上,还潜伏着当年神君留下的苍龙之力,玄靖这一生,不论到了什么地方,都是神君的传人,那么石家的事情,其实也就是玄靖自己的事情。 现在石家的家主是石庭君,可是石庭君膝下只有石宛如这样一个女儿,而石庭君的弟弟石庭霸虽然有个儿子石远乾,但是那个纨绔子弟,比起花玲珑、易叶这样的人尚且不如,更遑论将来能够执掌石家的门户了。 所以玄靖觉得,很多事情,还是早一点让石宛如了解清楚比较好,等到有那么一天,石宛如真的开始执掌整个石家的时候,希望她能够熟练运用这些手段。 “小师叔,我觉得你说的不全对!”石宛如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玄靖。 “哦,你说说,哪里不对?” “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我现在在你眼中显得很傻很天真,但是以后,我一定会让你看看,这世界上除了尔虞我诈算计别人之外,还有其它的东西!” 这回轮到玄靖沉默了,世界上除了尔虞我诈之外,还有什么吗?玄靖其实是知道的,并且玄靖也亲身经历过,但是玄靖既然选择了现在这条道路,那么所有美好的东西,就注定和他没有任何缘分。 玄靖的一生,可能注定要在算计和被算计中度过,因为他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他的身上,还有牧云团千万的武士,还有神君和柳相的托付,还有父母的血海深仇! 一个人背得太多,或许就走不下去了,但是玄靖却不能,他不能停下,为了那些美好的东西还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为了像石宛如这样还相信美好的人,玄靖觉得,他必须做完自己应该做完的事情之后,才能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小师叔,你说要是花家真的上门去求我爹爹,给花玲珑网开一面,爹爹他会答应吗?” “会的!”这次玄靖倒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石宛如也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你了解爹爹,爹爹虽然提起花家那些人,总是唉声叹气的,但是自从花家在小师叔面前宣誓效忠以后,爹爹就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们,爹爹这个人,就是心软。” 玄靖摇了摇头,看着石宛如说道:“宛如姑娘,你爹爹是名震九州的名将,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也曾经杀伐决断,为掖泉开疆扩土,现在你爹爹对花家这般纵容,其实并不是你爹爹心软,他只是不愿意看见牧云团中有所分歧罢了,毕竟牧云团已经很久没有团结过了。” 玄靖说到这里,心中也有些感叹,确实,自从当年柳相刺杀武帝之后,牧云团可以说在九州列国的打压之下,早就成了群龙无首的一盘散沙。 直到近几年玄靖才依靠柳相留下的名单,逐个联系到了当年很多的牧云旧部,一步一步恢复牧云团当年在九州的实力。 很多人,包括石庭君在内,对现在的局面都感到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甚至无原则的容忍某些人,就是为了这表面上的团结。 玄靖也不能说石庭君做的就不对,但是现在的玄靖,却已经不再需要这种表面上的团结,一个团体之内,如果人心散了,那么就算宗主有天大的本事,也绝无可能让众人聚在一起。 就好比现在的花家,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算盘,石庭君的想法是先维持现状,等待玄靖有了足够的实力,花家自然会醒悟过来。 而玄靖的想法则要激进的多,也粗暴的多,就是不换思想就换人,如果花家现在不识时务,还要和玄靖石庭君对着干,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百花楼易主,以后的丰都,再也没有花家这个家族,自然,丰都四少也不会有花玲珑这个人。 第二百八十四章 花家密室 “宛如,前面就是裕丰街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再过三天,就是左威卫大营报到的日子了,我也要回去准备一番,免得让你爹爹给赶出来。” 石宛如一笑道:“小师叔,要是你都熬不过左威卫大营的生活,那么今天那些公子哥们,恐怕都要打道回府了,放心吧,爹爹一定会想办法多多关照你的。” “那倒也是不必,其实我也真的想体验一下,真正的军营是什么样的,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玄靖和石宛如在街边挥手告别,看着石宛如一直走到裕丰街,过了街口的哨卡之后,玄靖才转过身子,朝着自己住的客栈而去。 丰都,百花楼。 屋子里面只有花馨予和花敬两人,花敬低眉顺目地坐在一张黄花梨的椅子上面,而花馨予此时却没有丝毫门主的架势,在屋中不停地走来走去。 “敬叔,玲珑不光是我的亲弟弟,也是您的亲侄子,您可真是狠心,下手一点都没留情。” 花馨予虽然知道花敬当时也是被逼无奈,但是终究姐弟情深,此时不由得张口怪罪花敬。 “门主,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花敬低声说到。 “明白什么?” “今天要是我对玲珑留情,那么宗主他,恐怕来日就不会对我们留情了!” 花馨予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今天玄靖的意思,花馨予也不是不知道,但是花馨予也有她的苦衷。 自从宣誓重新效忠牧云团之后,花家明面上在丰都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但是其中的难处,只有花馨予和花敬两人才真正明白。 玄靖虽然将牧云团宗主的位置交给石庭君代理,但是却没有考虑费城的想法。 虽然石庭君的父亲石坚乃是一代神君,在江湖上的名望极高,这点是费城绝对无法比拟的。 可是在丰都这块地方,费城无论是官职还是影响力,都要甩石庭君几条街,这些年费城对经略院的经营,早就让经略院成了费家的家天下,不光是掖泉国内,就是放眼九州,费家都是所有公卿世家争相巴结的对象。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一代神君的地位虽然尊崇,但是石庭君一身武功,却不是来自家传,而是另有师承,石庭君也是从自己的师父那里得到了牧云铁印,成为了一名牧云武士。 可是石庭君的师父生前在牧云团中的为并不算很高,甚至连牧云团的堂主都够不上。 而费城则不一样,费城的师父原本就是牧云团的长老,所以费城从师门得到牧云铁印的时候,顺理成章的也就成为了牧云团的六大长老之一。 牧云团历来的组织形式,都是以长老会为尊,除了大宗主之外,下面还有六位长老,这七个人组成了牧云团的长老会,一般关于牧云团的各项重大决策,都要由长老会集中讨论通过,才能够实施。 而且每位长老的下面,都有自己固定传承的部下,其实大宗主对于长老的控制力度,是非常有限的。 现在牧云团式微,九州之内还能够联络到的长老,也不过费城、白烈和夕三人而已,其中夕的长老铁印,也已经传给了李元堂。 也就是说,如果有天石庭君不再代理大宗主的位置,那么在牧云团之内,费城的地位是要远远高于石庭君的,这也是花家为什么要极力巴结费城的原因。 “敬叔,你说我们选择费长老这边,是不是有些冒失了?”花馨予低声问到。 “门主,按照形势来分析,费城本来就是牧云团内仅存的几位长老之一,而且还一手把持着经略院这个实权部门,无论怎么看,他的牌面都要比现在的宗主大些,我们这几年一直站在费长老的麾下,倒也不能算门主选择失策。” “不过”花敬显得有些犹豫。 “敬叔你但说无妨,整个花家,只有你和我算是牧云团的人,你我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不过刚才老夫所说的,都是纸上谈兵而已,今天咱们真正见到宗主的时候,老夫却不觉得费城有什么胜算!” 花馨予眉头一皱,开口问道:“敬叔的意思是,费城居然斗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门主慎言!”花敬赶忙提醒。 “我是说,费长老的势力,难道比不过宗主吗?” 花馨予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里虽然是百花楼的密室,而且只有她和花敬两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花馨予每次站在玄靖的面前,都感觉那个白发少年似乎能看透自己所有的谋划一般。 是以即使在背后,她和花敬两人单独讨论形势的时候,也不敢对玄靖在言语上有丝毫不敬。 花敬摇了摇头,“费城的综合势力,当然要在宗主之上,但是今天我一看到宗主,心中就产生出一个念头,在将来的九州,没有任何人能够和宗主争锋!” “敬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老朽的感觉罢了!” 花馨予听了花敬这样说,低头沉默不语,她知道花敬向来老成持重,没有把握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而刚才花敬所说的话,却十分肯定,而且话说得很满,不光指费城,而是说玄靖在九州之内,都无人可与之争锋,这是什么样的气度? 花馨予不敢再往下猜想,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花敬身为百花楼现在唯一的长老,可以说知晓百花楼所有的机密。 也就是说,九州内所有有价值的情报和人物,花敬都可以在百花楼的档案中查到,但即使这样,今天花敬不过见了玄靖一面,就得出这样绝对的结论,看来这位小宗主,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敬叔,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玲珑的前途是当前的重中之重,明天一早,我看门主还是亲自去一趟石庭君的府上,好好求一下石庭君,看看能有什么变通之法,让玲珑先进了左威卫大营再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荒州贵族 花馨予点了点头,虽然这几年花家和石府的关系并不融洽,但是为了这个弟弟,花馨予只好低头做人。 她也明白,明天自己前去石府,可绝对不是只为了花玲珑的事情,花家门主亲自登门,就意味着百花楼现在完全站在石庭君这边,或者说是玄靖这边,而这个信号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传递给费城,这才是让花馨予最为头疼的。 六月二十,丰都左威卫大营。 每年的这一天,都是石庭君麾下的左威卫大营最为热闹的一天,原因很简单,九州内只要是被经略院所录取的新生,都要在这一天前来左威卫大营报到,接受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只有能熬过这一个月地狱般的生活,才有资格进入经略院。 玄靖虽然和石庭君关系熟稔,但是却并没有刻意要求什么特殊待遇,只是一早从客栈中出来,也没有骑马,在外面的街边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就一路来到左威卫大营处报到。 所有新生通过经略院的文考和武考之后,经略院会核发一张文书,新生们需要带着这张文书,按照上面规定的时间,准时到左威卫大营处登记报到,接下来的事情,就由左威卫大营一手安排了。 玄靖拿着自己的文书,递给营房内的书记官之后,这位书记官抬头看了一眼玄靖,心中有些奇怪,按照文书上面所说,这位新生在经略院的武考中三门都拿了一等甲,这可是个了不得的成绩,但是更加奇怪的是,玄靖的文考成绩却只面前在二等,要是再低上那么一点点,就进不了经略院了。 可是这位书记官看着眼前的玄靖,分明是个眉清目秀的世家公子,怎么会这般重武轻文,真是让人想不通。 书记官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随手将文书批复完了以后,给了玄靖一张营房卡,告诉玄靖说道: “按照卡片上找到自己的营房,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之内,你就住在这间营房之内,接受左威卫专门为你们指派的都尉对你们进行训练!” 玄靖苦笑一声,虽然自己这个宗主麾下还是有些兵马的,但是住军营这种事情,玄靖以前还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看来这次来丰都,是铁定要体验一回了。 玄靖也不多说,领了自己的营房卡片,掉头就出门而去,鼻子底下长着嘴,一路在大营之中打问,不过片刻功夫,玄靖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营房。 进了自己的营房,只见屋中摆了四张铁床,却有三张已经住上了人,看来自己是最后一个了。 玄靖扫了一眼自己的三位室友,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一个胖子,小鼻子小眼睛,看着满脸堆笑,胖子右边是一位俊秀少年,眉目清秀,看起来谦恭有礼,而在墙角床边,却独坐着一位锦服少年,手中拿着一本古书,一个人静静看着,似乎与这屋中的一切都不相干似的。 玄靖见了三人,知道这三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室友了,所以收起折扇,拱手一礼道: “三位仁兄有礼了,小弟荒州景轩,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那胖子首先上前说道:“景公子有礼,为兄郭谦,乃是从帝畿而来。” 这胖子虽然面上看起来彬彬有礼,但是说到自己从帝畿而来的时候,眉目之间却带着按捺不住的得意,似乎帝畿乃是九州中央,就是从帝畿出来的狗,都要比高人一等似的。 “哦,原来是帝畿的郭公子,有礼了!”玄靖淡淡回应着,虽然说宁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但是在玄靖这里,这一条可说不通,天底下还没有让他不敢得罪的人。 果然,郭谦对于玄靖不咸不淡的态度似乎有些不满意,但是面上并未发作,只是冷冷地上下打量着玄靖。 “在下饶晨,家就住在丰都!”那位俊秀的少年上前和玄靖打了招呼,神态言语之间,竟然带着一股少年人所没有的洒脱劲。 这位饶晨公子只是淡淡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好让玄靖有个称呼,说自己家就住在丰都,想必能进到这经略院中,家中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那边的那位公子叫做赫辛,好像是从贺州而来,平常不怎么说话的。” 饶晨指着墙角的少年给玄靖介绍到,看来这饶晨倒是热心肠,想必他和郭谦已经了解了赫辛的性情,为了避免玄靖上前去尴尬,所以索性告诉玄靖赫辛的名号,并且还替赫辛辩解了几句,说他平日不怎么爱同别人说话,让玄靖不要往心里去。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玄靖在进屋的短时间内,已经对屋中三人的性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报到,左威卫指派的都尉还没有到来,所以在这一天,并没有安排这些少年们随军训练,只是让他们先修整一番,尽快适应军营中的生活。 玄靖和几个小伙伴随口聊了几句,渐渐了解起互相的情况来了,这件营房之中,要论年龄,自然是郭谦最大,今年已经过了十六岁了,可以说已经是大龄学生了。 而饶晨和赫辛同岁,今年都是十五岁,只有玄靖最小,要到今年的冬季,才刚刚十五岁。 所以刚才进门的时候,玄靖随口称了一句几位兄台,现在看起来,倒也不全是客气。 “小轩,你说你来自荒州,是荒州哪一家的贵族,怎么我以前都没听说过荒州又景姓的世家?” 郭谦不过和玄靖刚刚有些熟稔,称呼上便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随意,何况他自从听说玄靖来自荒州以后,也就觉得这位白发少年没什么可值得尊重的了。 荒州自古就是苍莽的大山和无垠的草场,一直以来,荒州的牧民在九州其他国家的人眼中,和未开化的野人也没多少区别。 而且荒州并没有像晋国或者掖泉国那般,建立统一的朝廷政权,直到现在为止,荒州还处于很原始落后的部落氏族状态,乃至于整个荒州,真正称得上城池的,也只有柔然国的都城镜都而已。 荒州所谓的贵族,十有八九都是些大一些的牧场主或者奴隶主,因为比别人多些牲畜和奴隶,不用亲自劳作,就学着中原人妄称贵族。 第二百八十六章 兰台阁御史 玄靖当然知道这位郭谦脑子里转的什么想法,但是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淡淡说道: “郭兄抬举了,我们家哪里算得上什么世家贵族,不过是草原上的牧民罢了,因为家中有些牧场牲畜,所以族中的大人们希望小弟能够走出草原,一睹中原的风土人情,多长些见识,以后回到家中,也有些吹牛的资本。” “哦,那你是怎么拿到经略院的邀请函的?”郭谦虽然狗眼看人,但是也知道,经略院的邀请函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了,就算是中原的晋国和掖泉国,那么多世家子弟,最终每年能进入经略院学习的,也是凤毛麟角。 这位荒州来的景轩既然能拿到经略院的邀请函,应该身上也有些过人之处,现在还是先行打探清楚,免得以后不知道,随便得罪了贵人,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玄靖眼珠子一转,微微一笑道:“郭兄有所不知,我们荒州的大可汗和掖泉国的皇帝陛下是结盟多年的盟友,可是这么多年以来,荒州的子弟们,却很少有能进入经略院内学习的。” “于是大可汗就很生气,给掖泉的皇帝写了一封信,信上说的明白,咱们两家关系这么好,为啥不让我们荒州的年轻人到掖泉去学习学习,既可以为荒州培养人才,又能增进两国友谊,何乐而不为?” “这掖泉的国的皇帝也爽快,就答应了我们的大可汗,于是荒州每年都有几个名额,可以随意选拔年轻弟子,进入掖泉的经略院来学习。” “原来是这样!”郭谦一拍桌子,站起身说道:“等我回帝畿以后,也要和父亲说说,让父亲上书皇上,每年给我们晋国,也多争取几个名额!” 玄靖这番话本来就是胡说八道,没想到这位郭谦竟然当了真,还要回去和自己父亲说。 一旁的饶晨却捂着嘴巴偷笑,郭谦看了饶晨一眼,不悦地问道:“小晨,有什么好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饶晨连忙摆手,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小弟只是钦佩郭兄的家世,居然可以直接给晋国的大皇帝陛下上书,看来令尊在晋国的朝堂上,也是有些分量的人物。” “那是当然!”郭谦面有得色,摇着脑袋说道:“家父乃是晋国兰台阁御史,郭琳!” 郭琳,玄靖慢慢地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却没这个人半点印象,他在帝畿生活了十几年,父亲玄布当年是晋国的监国亲王,虽然当时玄靖年纪还小,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玄布却经常在家中和官员们谈论朝堂的情况。 玄靖自小耳濡目染,对于帝畿三品以上的大员,基本都能记在心中,兰台阁御史这样的职位,虽然只是一席言官,却是朝堂中谁都不敢得罪的位子,所以关于他们的事情,一般也说得格外多些。 可是玄靖却从来都没听过兰台阁有位姓郭的御史,想来这位郭琳御史,只不过是兰台阁的候补御史罢了,没有真正的上书权,只能在每年兰台阁年会的时候,将自己的意见和一众候补御史汇成一道折子,然后统一上报。 总之,像郭琳这样的候补御史,在帝畿一抓一大把,估计这位郭琳御史,不知道从哪个路子上求来了一张经略院的邀请函,让自己的儿子前来丰都,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不过小轩,你刚才说你们荒州的大可汗给掖泉皇帝陛下写信要了几个名额,想必在你们荒州,这名额也紧缺的很吧,你能来经略院上学,看来家中还是有些实力的!” 郭谦心情好了,也没忘记把玄靖也夸赞一番。 玄靖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随口胡诌道:“郭兄高抬了,我们荒州的少年都以弓马娴熟为傲,像上学读书写字这种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所以每年这经略院中的名额都有大把空余,我们大可汗没有办法,只能贴出公告,谁家的适龄少年愿意前往丰都求学的,赐草场千里,牛羊万头,当做学费。” “小弟家中虽然不算贫寒,但是这几年也有些没落,为了得到大可汗的这些赏赐,小弟没奈何,才硬着头皮来到了丰都!” 郭谦听了这番话,微微点了点头,自认为已经摸清了玄靖的家世底细,心中登时生出了几分鄙夷,嘴上随口说道: “原来小轩家中还有这等困难,不过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哥哥我!” 玄靖见郭谦虽然口中说得爽快,但是眉目之间对自己却有着一股子厌烦的意思,好像生怕自己以后和他借钱似的,当即也不多说,只是一个劲地感谢,好像自己真的揭不开锅一样。 此时旁边的饶晨早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躺在自己的床上打滚,郭谦还以为饶晨是取笑玄靖贫寒,只不过也有些太过明显了,一看这饶晨也是小地方来的,哪像自己从帝畿前来,就算心中再看不起一个人,也要说些场面上的好听话才是。 “小辛,这屋子里面就属你不怎么爱说话,来了都半天了,大家除了知道你从贺州而来,都还不知道你家中的情况呢,说来听听吧!” 郭谦显然一副营房老大的气派,颐指气使,对赫辛说话之间,好像是使唤自己家中下人一般。 赫辛原本一个人待在墙角,如同置身事外一样,现在郭谦指名道姓地问道,赫辛也不愿意将气氛闹僵,不过他可不打算给郭谦什么面子,而且赫辛也不愿意告诉眼前这些人自己的家世背景,所以一开口就说道: “掖泉是众所周知的中立国,和九州列国好像都没有结盟关系,不知道轩公子口中所说的大可汗,是怎么从掖泉的皇帝那里要到了每年经略院的入学名额?” 玄靖一愣,本来自己刚才所说,全部都是胡诌八扯,只是没想到只有郭谦一个人信了,但是现在赫辛当面指出玄靖说假话,玄靖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免的脸上一红。 第二百八十七章 赫辛 “对呀,小轩,小辛不说我还忘了,掖泉是中立国啊!”郭谦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 玄靖暗暗皱眉,倒不是自己胡扯被人当面揭穿,而是赫辛为什么要揭穿自己,要知道郭谦在这间营房之中并不讨人喜欢,而自己打从进门开始,就和这个赫辛没有任何交谈,为什么自己不过和郭谦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赫辛却非要揭穿自己不可呢? 赫辛是在掩盖什么! 刚才郭谦本来是询问赫辛的家世来历,但是赫辛并没有回答郭谦,而是说出了掖泉是中立国的事实,让郭谦的矛头转向了玄靖,难道说,这个赫辛的背后,有些情况是不便为外人所知的吗? 一个人越想掩盖什么,那么就说明这件事情不足为外人所知,对于赫辛来说,他的家世中有什么不能被这些人知道的吗? 这些话玄靖当然不能说出来,所以脸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赫兄所说却是一点没错,掖泉乃是中立之国,这一点九州之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是掖泉国皇帝和荒州柔然国大可汗,却是有些私人交情的!” “哦?”玄靖这话一出,不光郭谦一愣,就连饶晨和赫辛也顿时提起了兴趣,中立国皇帝和荒州的大可汗,能有什么私人交情不成,这种事情,他们都是世家子弟,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玄靖眼见几人都聚精会神,等待自己的下文,当下不急不忙,从茶壶中给自己倒了杯清茶,缓缓说道:“十四年前荒州的霜狼之乱,想必极为兄台都是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霜狼部落撕毁荒州草原盟约,带兵侵扰镜都,还是我晋国的前任亲王玄布,从渝州出兵相助,最后镜都才能守得完璧!”郭谦高声说到。 玄靖听郭谦提起自己的父亲,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微微难过了一阵,马上抬起头来继续说道: “你们只知道晋国出兵了,却不知道掖泉也出兵了!” “什么?”这回却是饶晨所问,他的家族在丰都的朝堂上也是有些实力的,十四年前掖泉也出兵荒州这件事情,他没道理一点都不知道。 玄靖不知道饶晨为何这般惊讶,不过他却在心中将饶晨的表情记在心中,不露声色地说道: “掖泉不但出兵了,而且带兵前去支援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经略院的费太尉!” “是他呀!”饶晨恍然。 “饶兄,怎么了?”玄靖故意问到,其实饶晨的表情,已经很明白地告诉玄靖,他对掖泉朝堂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所以刚才玄靖说掖泉也曾经支援过荒州的时候,饶晨才觉得不可思议。 “没、没什么!” “嗯,我在帝畿也曾经听说过,好像说费太尉早年曾经在荒州待过一段时间,原来是去支援镜都了。” 玄靖眉头一皱,郭谦这种人,都知道费城去过荒州,那么看起来多年以前,费城在荒州待的时间并不算短了。 赫辛此时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玄靖说道:“轩公子真是好脑筋,不过当年费太尉去荒州,恐怕不只是为了援助镜都吧!” 赫辛这么一说,屋中其他人还不觉得什么,但是在玄靖心中,却顿时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个赫辛,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年轻人,他似乎知道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多年前费城远走荒州的事情,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绝密,但是知道的人也绝对不会多,因为这样久以前的事情,应该根本就没人关注才是,可是眼前屋中的四人,居然人人都知道费城的荒州之行。 郭谦倒还好解释,现在的帝畿里面,兰台阁御史和钦天监的龙空山,基本穿一条裤子,昆仑墟那帮人对牧云团长老的关注度,一直都很高,郭谦作为替补御史的儿子,偶尔听来些小道消息,倒也不足为奇。 至于饶晨,他本来就是丰都人氏,可是这样关注太尉费城,说不定背后有什么不愿人知的秘密。 而最可疑可以的就是这个赫辛,据郭谦说他来自贺州,一个贺州的少年,为什么也对费城当年的荒州之行这么感兴趣,这也是玄靖想要知道的。 而且玄靖觉得这个赫辛的身上,总是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按说自己的焚心诀已经有一定的修为,最近又得到造化丹的辅助,内息的精纯程度更是一日千里地进展,但是在赫辛面前,玄靖却总觉得自己的焚心诀好像被蒙了一层薄纱一样,让他没有办法看清楚赫辛这个人的内心。 对于自己看不透的人,玄靖有着一种危机感,而且玄靖也明白,像赫辛这么年轻的人,能让自己都看不透,必然有着过人的修为。 而玄靖自然也知道,像赫辛这种年纪,有这种修为意味着什么,除了过人的天赋和自己的勤修苦练之外,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严格完备的训练体系,才能让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拥有这种修为。 那么,赫辛背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 作为经略院的新生,玄靖和所有人一样,既然住进了左威卫大营,就要参加左威卫的日常训练。 第二天大清早,天才刚蒙蒙亮,营中的号角已经吹响,所有少年们虽然都来自九州的各大世家,自小娇生惯养,但是也都知道,这是军营之中集合的号令。 按例,号角吹响之后,所有人必须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内,收拾完毕,赶到营中的校场集合,如果有人迟到,很简单,一律军棍伺候! 玄靖所住的营房中的四人,虽然都是爱睡懒觉的年纪,但是听到号角响起,却没有一个人还在赖床,就连最胖最懒的郭谦,跳起来的速度都丝毫不慢于旁人。 众人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漱完毕,然后几乎是一路狂奔到营中校场之中集合。 队列的顺序在第一天的下午就已经有专门的教官给演示过了,经略院的学生们虽说是住在左威卫大营之中,但是左威卫却不打算让这些学生兵和名满掖泉的左威卫混到一起。 第二百八十八章 白霞 石庭君一直以来都是单独划出一块营地,专门给这些娃娃兵准备着,每年经略院的新生到来,都是在这块营地中进行训练。 这样既不影响左威卫兵士日常的正常训练,同时经略院这些公子哥儿们的纨绔习气也不会被传染到军营之中。 玄靖、赫辛、郭谦以及饶晨四人赶到校场的时候,校场之中已经站满了学生,看起来他们四人起床的速度还不算最快。 虽然昨天下午就已经有教官告诉过众人,每个人在队列中的位置,但是等到睡了一觉起来之后,还是有些人忘记了自己应该站在哪一排,站错位置的新生比比皆是,教官在一旁大声吆喝着,现场一片混乱,好半天之后,才终于将队列站好了。 玄靖看了看队列,他在丰都中比较熟悉的费房、易叶、周莹等人都在列中,却唯独不见花玲珑,想来应该还在家中养伤。 此时,一位一直站在队列旁边的女子,走到了队列的前排正中,玄靖注意这名女子已经有一会儿了,这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俊俏、身材高挑,但是面容之间带着丝丝冷峻的神采,却穿着一身左威卫军服,而且看军服的制式,居然品阶还不低,是一名都尉。 一个年轻女子,在左威卫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居然能够爬到都尉的位置,真可谓不简单,所以玄靖看到这女子的时候,心中就在犯嘀咕,莫非接下来的一个月中,负责训练他们这些学生的都尉,就是这名女子吧? 不过等到这女子开口说话的时候,玄靖的猜测瞬间就被证实了。 “我叫费然,左威卫都尉之一,奉石将军命令,专门负责你们在左威卫大营中的一切训练事务!” “今天早上你们的集合,可以说让我非常的生气,但是念在你们都是初入左威卫大营,今天对你们不作处罚,但是明天早上如果还是这样的表现,就别怪我无情!现在,开始点名,未到者军棍伺候!” 费然对着身边的一名教官点首示意,教官明白费然的意思,当即开始高声点名。 不多时,点名完毕,却有一人未到,未到之人名叫白霞,听名字似乎是一名女子,不知道因为何事,在正式训练的第一天就迟到。 教官向费然汇报的时候,费然的脸色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只是冷冷地接过名册,正待开口说话,校场上却突然走进来一名女子。 众人都朝着那名女子望去,这女子年纪尚轻,大约十五六岁年纪,容貌清丽,看来应该就是刚才点名迟到的白霞小姐了,只是这位白霞小姐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身着军装,而是穿着一身鹅黄色绸裙,在那里仪态万千地走着,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她一个人。 费然也笑了,她在左威卫中不是一年两年了,每年负责训练新生,九州内的公子小姐们,什么样的她没见过,但是穿着一身参加晚宴的衣服,前来校场站队列的姑娘,费然还是第一次见。 白霞小姐走到校场之中,茫然地看着众人,突然开口说道:“我站哪儿?” 费然身边的教官此时一脸黑线,张口喝道:“你是什么人,先报上名号!” 白霞有些不悦,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教官,昂着头傲然道:“本姑娘是丰都白府的,丰都府尹白召,正是家父!” 白霞这句话出口,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号,但是队列中众人之中倒是有一半的人吸了一口冷气,丰都府尹白召,这个人可不简单了,在掖泉的朝廷之中,虽然还算不上位列九卿,但是这个职位,一般都是一个跳板,从丰都府尹再往上,就是三公九卿了。 白府的千金,在丰都应该是什么地位,在场的很多人心中还是有数的,众人现在都在看着费然,不知道这位都尉应该怎么应对这种场面。 此时玄靖站在身边的郭谦突然小声说道:“小轩,你看这费都尉,会怎么对付这个白小姐?” 玄靖一笑,淡淡说道:“按左威卫大营军规,号角吹响之后迟到者,当杖责十下,禁闭三日!” 玄靖昨天闲着没事干,就随便翻了翻放在床头的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的都是左威卫大营的一些基本规矩,看来这军营之中还是有些人情味的,知道这些孩子们向来散漫,所以事先印好了条例,放在个人床头,免得将来犯错挨板子。 只是这条例别人看没看玄靖不知道,和玄靖同营房的四个人,也只有玄靖是一页一页地翻了这本条例,而郭谦的那一本,因为他的床脚缺了一块,而郭谦一时找不到垫床脚的顺手事物,所以就拿着那本条例,垫在了自己的床脚下面。 郭谦撇嘴一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对着玄靖说道:“小轩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现在的世道,什么军规法例,都是给那些平头百姓设置的,眼前的这位白小姐,家里是丰都府尹,你可知道丰都府尹是什么官吗?二品大员呢,在朝堂上和左威卫的将军都是平起平坐,眼前的这位美女都尉,想要打白小姐的屁股,资格还远远不够哦!” 玄靖听了郭谦的话,也撇嘴笑了笑,开口问道:“郭兄,不知道太尉这个官职,在你们晋国算是什么位置,比起帝畿的京兆府尹如何?” 其实掖泉的丰都府尹,和晋国帝畿的京兆府尹,干的都是一样的事情,负责国都的治理工作,都是二品的品级,也是朝廷中最炙手可热的位置,一般都是由国君最亲信的人物来担当。 郭谦愣了一下,不知道玄靖为何会有此问,不过他还是说道:“太尉是三公之一,官职当然要比京兆府尹大多了!” 玄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的这位费都尉,就是太尉费城的亲女儿!” “郭兄,你倒是说说,既然太尉的官职比丰都府尹大得多,那么太尉的女儿,能不能打府尹的千金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都尉费然 “你、你说什么?” 虽然郭谦的一张嘴张得老大,但是这次玄靖却并没有回答他,打从一开始,玄靖就在观察费然,他发现这位费都尉无论是从相貌气质,还是眉眼之间的细节,都和那天在裕丰街被自己痛打的费房有些相似,所以早就怀疑这位费然和费家有什么亲缘关系。 等到费然站出来的那一瞬间,玄靖已经能清楚地感受到费然为了快速立威,身上故意散发出来的武者内息,对于这股内息,玄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天在裕丰街上,玄靖面对费城的时候,对方身上是和今天费然一模一样的内息。 虽然那天在裕丰街,玄靖对费城不过是短暂的瞬间,但是那是玄靖真正自己单枪匹马面对一个宗师,所以玄靖对于费家心法所散发出来的内息,确实格外要熟悉些。 所以玄靖在一瞬间就确定,这个费然肯定是费城的亲女儿无疑! 玄靖当然早就知道费城有两女一儿,长女费然,听说在左威卫营中任职,今天算是见到了,无巧不巧,还正好是负责训练玄靖他们的都尉,次子费房,就是丰都四少之一了。 小女儿费嫣,其实只比费房小了数月,不过却和费房不是一母所生,乃是庶出,但是听说费城却对其喜爱异常,今年和费房一起考入经略院,现在应该也在这队列之中。 果然,白霞虽然报出了名号,但是费然也不过是轻轻皱了皱眉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随口说道: “按照左威卫大营的规矩,号角响起,集合迟到之人,应该处何等刑罚?” 一旁的教官正准备上前回答,只听白霞立刻叫道:“你们讲不讲理,人家一个女儿家,出门总要洗漱装扮,这营中又不允许带丫环下人,自然耽误些时间,有什么打紧?” 白霞这话一说,众人再也忍耐不住,登时哄堂大笑,原来这位白小姐还真是坦诚,迟到了没有丝毫歉意,反而责备左威卫大营的规矩不合理,没有让她带着丫环进来。 玄靖打量了一下这位白小姐,脸上还真的画了很精致的妆容,而且一脸的傲意,似乎没有半分的歉意,似乎已经习惯了,所有人都要等她一人。 校场上原本严肃紧张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就松弛了下来,大家都想知道,费然面对丰都府尹的爱女的时候,是不是还是那么有底气。 同时,众人心中也都存了试探费然底线的心态,要是费然现在对白霞不做处置,或者只不过轻轻责罚,敷衍了事,那么众人就明白了,以后的一个月内,在这左威卫大营的日子,应该会比较好过。 可是费然似乎并没太在意白霞的身份,甚至不愿意多看这位千金小姐一眼,只是用平淡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依例,集合迟到应处以何刑罚?” “杖责十,禁闭三日!” 这回费然身旁的教官回答的十分响亮,他是知道这位费都尉的脾气的,只要触犯了她的规矩,无论什么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们!”白小姐气得鼻子都歪了,难道刚才她说的不够清楚吗?她可是丰都府尹白召的亲生爱女,眼前一个小小的都尉,难道还为了这点小事,真的敢对自己责罚不成? 只见费然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就扒了裤子,给我打!” 费然此言一出,整个校场都安静了,丰都府尹的爱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让人扒了裤子打屁股,那以后这位白小姐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白霞这时候眉毛了立了起来:“你们敢?我爹爹乃是” “你爹是白召,刚才你已经说过了,不用再说一遍,今天就是白召站在这里,你该挨的板子,一下都少不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都尉,竟然敢直呼我爹爹的名号!” “白召又是个什么东西?名字起了就是让人喊的,莫非你爹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怕别人喊他名字不成?” 费然的语气越来越冷,玄靖心说要坏,看来今天这位白小姐的屁股,真的是要开花了。 其实在玄靖的心中,未尝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意思,但是这位白小姐实在是太不长眼睛了,非要挑这训练的第一天迟到,迟到就迟到吧,连军服都不穿,还亮出自己老爹的名号想要吓唬费然。 就算费然原本想放你一马,现在也必须要杀一儆百,否则以后如何管教训练这些九州的公子小姐们! 玄靖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夫子讲过的一则故事,说是兵圣孙子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白丁的时候,跟吴王吹牛说自己带兵很牛逼,吴王当然不相信,就将自己的后宫美女们派给孙子,让他训练一番,看看这位孙子的本领究竟如何。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这些美女们仗着自己都是吴王的女人,没有一个听孙子的号令,孙子也不生气,只不过淡淡的手起刀落,杀了两名带头起哄的吴王宠妃而已,自此,孙子号令,在军中无人不从! 现在的情况和孙子练兵颇有相似,眼前的白小姐地位就算再尊崇,也比不上后宫中的娘娘们,看来这顿板子,白小姐是躲不过去了。 费然终于看了白霞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又转头对自己身边的教官说道:“一个女孩儿家,也确实不容易,这样吧,裤子就不用脱了,杖责十棍,禁闭三日了事吧!” “诺!” 教官对着费然行了一个标准干脆的军礼,紧接着一挥手,立刻上来四名军士,如同饿虎一般将白霞拖倒在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神情。 两名军士按住白霞,两名军士拿起大棒,朝着白霞的屁股上,就是重重落下!“你们敢!我让我爹爹啊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随着大棒落下,白霞的威胁变成了求饶,一张精心装扮的妆容现在也被眼泪给弄花了。 校场上所有新来的学生们,站着整齐的队列,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心惊胆战地看着丰都最尊贵的小姐之一,丰都府尹的爱女白霞,被左威卫的军士们按在地上打屁股! 第二百九十章 少林会 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里是左威卫大营,不管你在外面有着怎样显赫的家世,但是来到这里,在都尉费然的面前,你和一个普通的新兵没有任何区别。 校场内所有的学生都摒弃了呼吸,他们生怕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动作,惹到了这位费都尉,以至于找来什么刑法,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不抽出一会儿的时间,来看看自己床头那本左威卫条例。 丰都府尹的名号,也只不过保全了白霞的一条裤子而已,更遑论他人! 第一天的训练结束了,整整一天,这些新生和所有新兵一样,光是队列就站了整整一天,六月的天气,正是大地飞火的季节,但是费然却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燥热。 她只是看着这些学生们像木桩一样保持着笔挺的姿势站着,有人倒下去,立刻就有兵士上来用冷水泼醒,允许休息一盏茶的时间,然后继续在太阳底下站桩。 这些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们,哪一个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是很奇怪,自从早上打过白霞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挑战费然的权威,甚至有些人心中开始羡慕白霞。 只不过挨了十下棍子,就能被拖下去关禁闭,不用在这冒火的太阳底下傻傻地站桩,等待着被烤成鱼干。 “他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还有那个费都尉,简直是人间恶魔,早知道左威卫大营的训练这般残酷,老子绝对不会来这鬼地方找罪受!” 郭谦一回到自己的营房之中,嘴巴就不闲着,他感觉今天自己至少掉了一层皮,顺便还有二十斤油! “郭兄,我看你也不用太过抱怨,这大营之中训练虽然艰苦些,我们也只不过坚持一个月而已,你想想,经略院中还有大把的世家妹子,在对我们这些新来的小鲜肉翘首以盼呢,如果郭兄要是熬不过这一关,那些妹子们会难过的!” 饶晨咧着嘴坏笑着,和郭谦在一起打趣。 玄靖在训练结束之后,在大营中专门设立的浴室中好好洗了个澡,这回正在屋中擦头发。 “唉,轩公子,你这头银发是在哪里染的?看起来还挺拉风的!” 饶晨调侃完郭谦,矛头又对向了玄靖。 玄靖笑了笑,随口说道:“小弟天生如此,没有办法!” “啧啧!真是了不起,你不知道吧,现在丰都的姑娘们,就喜欢你这种杀马特的装扮!” “哦?真的吗?” “当然了,等你进到经略院中,你就知道了,那些学姐们,是有多么的饥渴,就像今天的这位费都尉,这么年轻就当了都尉,据说当年也是从经略院中出来的!” 玄靖点了点头,饶晨的家就是丰都的,自然应该清楚费然的底细。 “可是饶兄,小弟却没看出来今天这位费都尉,对我们这些小鲜肉哪里垂涎欲滴了!” “哎呀,轩公子你是不知道,这男女之事,乃是天地间的阴阳大道,男子十六、女子十四,那个不发情怀春,今天的这位费都尉,一看就是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那种女人。” “只不过嘛,她那冰山般的外表,阻碍了太多的追求者,所以到了现在,这位费都尉还是老处女一枚,导致心态严重失衡,才对我们这么凶巴巴的!” 饶晨摇头晃脑地胡扯着,却发现玄靖根本就没当回事,赫辛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郭谦还一脸憧憬地当着饶晨忠实的听众。 饶晨自己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话锋一转,又开口说道:“今天那个宋吉,你们看到了没有?” “当然了,宋吉大哥的师父汪强,乃是少林寺武功最高的俗家弟子,在丰都这地方,汪大侠也是一方大豪,手下徒弟无数,各个武艺不凡!” 郭谦自以为是地说到,他虽然是从帝畿而来,但是现在的九州,真正能称的上大都市的地方,也只有晋国的帝畿和掖泉的丰都。 所有的世家子弟,如果没有到这两个地方游历过一番,都不好意说自己是出过门的。 像郭谦这种从小生长在帝畿的公子,骨子里就带着一种优越感,而丰都这种繁华之都,自然也是郭谦每年必来游玩的圣地之一,所以对于丰都的风土人情,郭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郭兄所言不错。”饶晨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提到这个宋吉,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宋吉,今天好像在联系很多人,好像要在我们这些新生里面,组建一个什么帮会!” 玄靖听到这里,眉毛轻轻皱了皱,今天才是进入左威卫大营的第二天,宋吉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听说这人仗着自己师父的名号,在军营中已经开始拉帮结派,而且重点就是他们这些从外地来丰都求学的少年。 此时郭谦插嘴道:“你们才知道啊!昨天宋大哥就已经找我谈过话了,说以后我的事情,就是宋大哥的事情,宋大哥的背后,自然还有汪大侠罩着,在整个丰都,就没有汪大侠摆不平的事情!” 郭谦此时一脸的洋洋自得,原来这位晋国候补御史的公子,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已经拜上了丰都的码头。 饶晨赶忙问道:“郭兄,听说你那位宋大哥要组建帮会,这帮会叫什么名字啊?” 郭谦昂着头说道:“这你可是问对人了,我现在已经承蒙宋大哥的格外关照,加入了少林会!” “原来叫少林会!” “怎么样,威风吧!” “威风、威风!不过郭兄,不知道这少林会中,每月需不需要缴纳会费?” 郭谦听饶晨这样问,脸色微微有些不快,不过还是沉声说道:“帮会建设,自然是要缴纳些许会费的,宋大哥说了,每人每月五两银子,不交者帮规处置!” “啧啧!五两,还真不少呢!”饶晨有些咂舌,虽然按照饶晨的家世来说,区区五两银子还没放在眼中,但是饶晨也明白,即使在丰都,五两银子也相当于一名小吏的月奉了。 而这位宋吉,不过是开帮立派,拉拢些外地的学生,就要每月缴纳五两纹银,这已经和明抢差不多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竞争 而像郭谦这样的公子哥儿,为什么每月要甘心给宋吉缴纳五两纹银,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因为家在外地,想着自己初来丰都,想花些银钱,买个平安。 而且如果靠上了宋吉这颗大树,以后在经略院中,似乎还能作威作福一般,最终的结果,还不是欺负一些老实巴交又没有银钱入会的学生罢了! 郭谦看着饶晨,一脸鄙夷的神色,“不过区区五两银子而已,只要能成为宋大哥的兄弟,以后在经略院中,还愁这每月五两银子的事情吗?”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宋大哥和我们可不一样,他是汪大侠的亲戚,拜在汪大侠门下已经十多年了,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年纪比我们大得多,他之所以进入经略院当新生,就是奉了师门的命令,前来经略院中招收会众,壮大师门的实力!” 郭谦的话语之间,无不透漏着浓浓的得意之色,而且似乎还有意无意地拿眼睛扫了扫玄靖。 玄靖现在是何等样的修为,虽然在一旁擦拭着头发,但是郭谦的语气和眼神,玄靖岂有不明。 在这间营房之中,玄靖和郭谦一样,都不是丰都本地人,既然郭谦能够成为少林会的一员,那么现在郭谦的目标,自然是将玄靖也拉进少林会中。 这样一来,郭谦在少林会中,就至少有了一个跟班,也算是有自己的实力了。 不过玄靖却一直装傻充愣,对郭谦视而不见,他进入经略院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学习带兵打仗的知识,二来就是为了给牧云团吸收新鲜的血液。 可是现在这个什么少林会,居然打着汪强的旗号和自己抢开了饭碗,玄靖感到很愤慨,但是没有办法,既然自己能够吸收新人,那么别人也可以,在这种问题上,玄靖还是很理智的,大家公平竞争,这就叫市场! 玄靖虽然不爽宋吉和少林会的所作所为,但是人家好歹也是光明正大地发展自己的势力,交会费这种行为说起来有些让人不齿,但是总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郭谦这样的奴才,就肯定少不了宋吉这样的主子。 一天的训练虽然艰苦,但是好在这些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娃娃,体力一个比一个充沛,所以大家只不过在浴房中洗了个澡,聚在自己的营房中天南海北地扯了些闲话之后,就已经渐渐忘记了疲惫,一个个都有了满血复活的趋势。 而按照左威卫大营的规矩,现在离晚饭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玄靖半躺在自己的床上,给自己沏了一壶清茶慢慢品着,手中捧着那本左威卫的军规,随意的翻着。 既然来到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这个道理玄靖还是明白的,虽然对于玄靖来说,一直都不太喜欢各种各样的规矩,但是不喜欢和不研究,却又是两个概念了。 只有将现有的规矩研究透彻之后,才能够在目前的环境中趋吉避凶、游刃有余地活着。 同样,无论在什么环境下,活着永远是第一要义,只有活着,你才有改变这个环境的可能,死去的人,是没有多大价值的,这个道理,玄靖很小就懂得。 所以直到现在,在玄靖的心中,其实并不赞同自己的父亲当年在成亲王府中选择自刎,虽然玄布的死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玄靖,还有很多牧云团的旧人,但是玄靖却宁可希望当年活下来的是自己的父亲! 外面响起了铃声,提示所有人,吃饭的时间到了,玄靖也确实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些饿,当即起身,从床上随手扯过一件长衫披在身上,准备出门去吃饭。 现在已经不是训练的时间,按照这本条例上所写,可以不穿左威卫的军装,所以玄靖选择了换上自己平时所穿的便装,一来这长衫乃是慧琴临走前亲手为自己缝制的,玄靖穿在身上的时候,心中总会浮起慧琴的影子。 二来,今天在太阳底下站了一整天,军服早就让身上的汗水给湿透了,混合着校场上的尘土,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玄靖虽然说不上有什么洁癖,但是保证起码的仪容整洁,还是要做到的,所以刚才在浴室的时候,玄靖洗澡的同时顺手将军服也动手给洗了,保证明天训练的时候,有身清爽干净的衣服穿。 玄靖走到食堂的时候,里面的人并不多,但是在食堂的正中央,却围坐着二三十人,而郭谦也在其中,令人意外的是,易叶也在这伙人中间,还有那天在百花楼中和玄靖一起喝酒的几位年轻的公子都在一起,而为首的一人玄靖现在虽然还不能说认识,但是看眼前的形势,应该就是少林会的会长,宋吉了! 玄靖没打算和这些人打招呼,虽然他心中也想能多结识些九州内优秀的世家子弟,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对于人才的笼络,所谓诱惑不如吸引。 与其费尽心思使用各种手段,不如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只有别人看到你的实力之后,才会选择去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如今这个世道,再用什么理想、信念之类的陈词滥调去哄骗年轻人,玄靖觉得是不道德的。 玄靖一个人低着头从人群旁边经过,默默打了一份饭菜,虽然是军营中的伙食,远远算不上丰盛,但是出乎玄靖的意料,这份饭菜无论是用料还是口味,都还不错。 看来左威卫将军石庭君虽然齐家无方,连府中采买的茶叶都被下人用下等茶叶替换抽头,但是在这治军上面,还是十分严谨的,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军营食堂,也能看得出石庭君对兵士的重视程度。 渐渐地,前来吃饭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而宋吉那一伙人,却始终占据着食堂最中间的一片位置,看来这个宋吉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少林会已经成立,现在就等着大家踊跃参加了! 玄靖坐在角落旁的一张小桌上,正专心低头吃着盘中的饭菜,却被一个人在背后拍了一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土包子 其实虽然玄靖背对着对方,但是以玄靖现在的修为,如果不是他自愿,想拍到他后背的人,在这左威卫大营的学生里面,还真是没有。 来的人是饶晨,所以玄靖很放心地让他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轩公子,一个人吃饭多无聊,不如我们一起?”饶晨端着自己手中盘子,和玄靖打着招呼。 “最好不过了!” 饶晨没有过多的客气,而是选择坐在玄靖的对面,将手中的饭菜放在小桌上面,一边吃一边开口说道: “轩公子,你对这个少林会怎么看?” 玄靖微微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对我来说,这少林会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非要对少林会有什么看法?” 饶晨听了玄靖这番话,则微笑着看着玄靖,半晌,才缓缓说道:“轩公子刚才说少林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恐怕还有些言之过早,现在,恐怕就有关系了。” 玄靖知道饶晨话中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两人走来,而且从两人的脚步来判断,其中一人的武学修为竟然不弱。 终于找上门来了吗?玄靖在心中默念着,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并不是丰都本地人,所以必然会成为少林会的发展对象,即使自己不去找宋吉,恐怕宋吉也不会放过自己。 可是那个姓宋的就不能换个时间来吗?玄靖很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和别人谈论任何事情,因为不管谈什么事情,都会影响玄靖的食欲。 “饶兄,你这张嘴是请高僧开过光的吗?”玄靖有些无可奈何,他只想低调地吃顿饭而已,为什么总是天不遂人愿。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像轩公子这样的人物,难道就真的甘心一直这样默默无名下去?” 饶晨似乎话中有话。 “小轩,赶紧站起来见过宋大哥!”玄靖的脑后响起了郭谦的声音。 玄靖轻轻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郭谦一直要盯着自己,这食堂中外来的学子那么多,何必非要赶在自己吃饭的时候来说这种让人扫兴的事情。 “郭兄、宋兄,小弟景轩,有礼了!” 玄靖说的客气,但是只不过微微转了转身,轻轻拱了拱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仍然转过来,专心致志地吃自己盘中的饭菜,在玄靖看来,眼前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 玄靖这般模样,倒是让宋吉一愣,他看了看郭谦,意思是郭谦是否将自己的身份和少林会的发展前景都告诉了玄靖,为什么眼前这个少年对待自己这般冷漠。 要知道宋吉和今年进入经略院的所有少年都不同,他自小拜入汪强的门下,已经有十多年了,所以他的年龄也远比玄靖等人要大得多,他进入经略院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发展和建立自己的势力。 本来按照宋吉的规划,凭着自己这么多年苦练的功夫,完全能够冠盖整个经略院,只要自己展现出相应的实力,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这也是为什么宋吉还没等到真正进入经略院中,现在已经在左威卫大营中开始迫不及待地招收门徒,扩充自己的势力。 “你就是景轩?”宋吉的语气中已经带着怒意,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众人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可是眼前这个小毛孩子,好像没有要买自己账的意思。 “是!” “你给我站起来!”宋吉被玄靖的态度激怒了,他在进到左威卫之前,在丰都也是有些名望的人物了,虽然这些年一直在汪强的门下,但是宋吉自己的一身武艺,已经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出身贫寒,那么丰都四少的行列中,早就轮不到易叶这样的暴发户进来滥竽充数了。 而此时的易叶,正好就在少林会的一帮人之中,他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易叶和宋吉早就认识,而且易叶没少在银钱上支援过宋吉,在易叶的眼中,宋吉是那种既有本事又有野心的年轻人,所缺少的无非是通往丰都上层社会的通道和些许银钱罢了。 而这一切,正好是易叶有的,而易叶看重宋强的,则是宋强的一身好本事,让易叶这种贵公子整天去打熬力气练习武功,那可比要了他的命还困难。 但是从小在商人家族出身的易叶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重要的是看你能不能出得起价而已。 宋吉刚刚流露出要创建少林会这个意思的时候,易叶就开始鼎力支持,并且率先带着自己的一帮朋友加入少林会,他明白,今天少林会中所吸纳的这些年轻人,以后在九州的舞台上,都将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而自己作为易家的传人,现在只需要投入很少的资源,以后就能有成百上千辈的收入,这又何乐不为呢? 然而在刚才少林会的聚会中,那个郭谦向宋吉推荐了一个人,一个和郭谦一样从外地来到丰都上学的年轻人,郭谦希望宋吉能够将景轩收入少林会,并且郭谦还要求,因为景轩是自己的室友,所以以后在少林会中,景轩应该由郭谦自己来管理。 易叶并没有对这个提议发表什么意见,他只是和那天在百花楼中一同参加宴会的几个公卿子弟默默交流了一番眼神。 宋吉是什么身份,易叶一清二楚,可是景轩是什么身份,易叶可不敢妄自揣摩,如果说药王谷主人这个身份还不算尊崇的话,那么眼线遍布九州的百花楼门主花馨予都要对景轩卑躬屈膝。 花家的少主花玲珑,不过是和景轩有几句口角之争,百花楼就要打断花玲珑的双腿以谢罪,这等身份的人物,放眼整个九州,能有几人? 宋吉想要收纳景轩,这个笑话可真的很冷! “小轩!宋大哥让你站起来,你也太没礼貌了!” 郭谦赶忙上前对着玄靖喝到,在他的眼中,玄靖不过是个荒州来的土包子,什么礼节都不懂,但是自己现在就需要这样一个土包子当马仔。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入会 郭谦今天也在校场的烈日下站了整整一天,一身酸臭的军服现在还在床底下扔着,最不济,要是收了玄靖当马仔,以后这洗衣叠被的事情,总不用自己发愁了吧! 何况郭谦的父亲在帝畿,也不过只是个候补御史,每年的俸禄也就百余两纹银,加上些平时的灰色收入,家中也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富贵人家。 而少林会中每月五两纹银的月例,对于郭谦来说,其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郭谦就迫切需要再找一个傻帽来帮自己分担这笔费用。 如果玄靖成了他的马仔,那么玄靖每月除了给少林会上交五两纹银之外,还需要给郭谦也上交一笔费用,这才是郭谦真正的如意算盘。 郭谦之所以对于少林会的事情这么上心,归根结底还是想着自己能从这少林会中捞取多少好处,既然每月上交了五两银子的会费,那么这五两银子要是让郭谦自己交,郭谦可是会心疼死,他迫切地想要发展下线,为的就是这个道理。 玄靖放下了筷子,懒懒地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今天不准备和任何人发生冲突,前提是这些人别触及自己的底线! “宋大哥是吧?少林会的事情,郭兄已经和我说过了,所以也不用麻烦你再多说一遍了。” 玄靖说着从袖中随手取出了一张银票,面额是五十两纹银的万通银号本票,在九州的任何一家万通号,都可以见票汇兑。 “宋大哥,这里是纹银五十两,就算是我十个月的会费,我想以后在经略院中,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再来找我的麻烦了吧?” 对面的宋吉和郭谦都愣了,他们本来还准备一堆说辞,来劝说玄靖入会,又或者玄靖万一是个死脑筋,宋吉甚至还准备了几手威力巨大但是不会伤人的功夫来显露一番,好让这个小蛮子彻底臣服。 然而,这一切对于玄靖来说,都没有丝毫的用处,人家一上来直接交了十个月的会费,宋吉不就是想要钱吗? 好啊,我给你,这回你没话说了吧! 而且玄靖还顺便提醒了一句宋吉,他现在好歹也是少林会的成员了,以后在经略院中,如果还有人来骚扰玄靖,那么就是再打宋吉的脸。 易叶在宋吉的身后,看到这一幕,惊讶的差点连下巴都掉在地上,他可万万没有想到,玄靖居然就这样忍气吞声,这和那天在百花楼中喝叱咤风云、杀伐决断的白发魔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这小子,怎么不识好歹!宋大哥岂是” 郭谦的话还没说完,却被身边的宋吉用手势给打断了。 “好!小兄弟果然是爽快人,既然你已经缴纳了会费,以后就算是少林会的兄弟了,我宋吉在这里保证,在经略院,绝对没有任何人会找你的麻烦!” 再怎么说,宋吉也在丰都混了有些年头了,无论是眼光见识,还是胸怀气度,都不是郭谦这样的帝畿纨绔子弟能够相比的,刚才的玄靖虽然答应入会并且足额缴纳了会费,但是宋吉看得出来,在玄靖的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惧怕和谄媚。 这种镇定的气度,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宋吉能够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也许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他拿出五十两银子,不过是为了买个清净,只要少林会不要再缠着他说什么入会的事情,这个少年肯定会分毫不少地缴纳会费。 对于宋吉来说,现在这也算是一个比较能让人接受的结果,毕竟这里是左威卫大营,不是在丰都的街头,如果真的闹出什么事情来,并不好收场。 宋吉在玄靖的肩头重重拍了拍,意思是已经认可了玄靖加入少林会,然后将银票收进自己的怀中,转过身去,带着郭谦又走回到自己的一帮兄弟中间。 当然,宋吉不知道的是,在玄靖的心中,宋吉已经被划归为只值五十两银子的男人那一类了。 虽然玄靖也知道,宋吉不过是在帮会创立之初,使用一些下作的手段来强行壮大帮会的实力,但是玄靖认为,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像宋吉创立的这种少林会,和街头收取保护费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 这种男人,就算有些格局,恐怕也有限得很了,真是可惜了一身的好武功。 而郭谦在临走的时候,则狠狠地瞪了玄靖一眼,在郭谦的心中,玄靖本来应该是自己手下的肥羊,但是现在玄靖直接将会费交给了宋吉,这让郭谦很是抓狂,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这怎么能行! 玄靖见两人总算走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坐下,饭菜虽然有一点凉了,但是玄靖还是准备吃完。 虽然玄靖从小就在成亲王府中长大,但是并不不代表玄靖身上有什么铺张浪费的习惯。 相反,不管是成亲王还是王妃,在对玄靖的教育上,都秉持这勤俭节约的理念。 而玄靖自己这几年在外面闯荡,也见过很多众生百像,当有些公卿世家的人们在感叹没有再拍卖会上拍下自己心爱的古玩的时候,同他们隔壁街区的乞丐,可能连一顿剩饭都吃不上。 玄靖有时候想不通,那些所谓的贵族子弟们,对国家和百姓有什么贡献,为什么他们生来就是一身的荣华富贵,而大多数百姓劳作一生,最后却连一个容身之所都没有? “轩公子,刚才这份气度,可真是让小弟钦佩!”饶晨的言语中带着些许赞赏。 在饶晨看来,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不足以让人尊敬,但是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人才是最可怕了,眼前的玄靖,在刚才的事情上面就做的很好! 玄靖淡淡笑了笑,“饶兄才是真正的高人,连那个宋吉都不敢开口邀请饶兄加入什么少林会,看来对饶兄还是存着三分忌惮啊!” 饶晨默然不语,他的家族在丰都的实力,确实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是直到这件事情的人并不是很多,玄靖只不过通过刚才宋吉的眼神和态度,就对自己的实力做出了判断,看来这个白发的年轻人,还真是不能小觑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软柿子 一整天的训练虽然严酷,但是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没有什么样的劳累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 自从白霞小姐被当众杖责之后,每天早晨的号角响起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迟到。 费都尉这招杀一儆百,确实起到了应该起的作用,在这届的经略院学生中,身世比白霞还要显贵的子弟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数量上少得可怜罢了。 费然的身份也很快就被好事之徒给曝光了,费太尉家的长女,家门位列掖泉三公,还把持着整个经略院,虽然最近掖泉下了两场雨,但是大家的脑子都还没有受潮到明知费然身份还前去招惹的地步。 而那位白霞小姐,也因为重伤难以坚持,终究还是退学回家去了,这件事在丰都的上层社会,一度被传为笑谈,连丰都府尹白召都跟着丢了脸面。 白召当然没胆子跑去责问费城,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自己的女儿不对,本来想着爱女进入经略院乃是一大喜事,也算是光耀门楣了,白召还曾经在丰都大摆筵席,广邀嘉宾为白霞贺喜。 谁知道现在不过在左威卫大营中待了一天,就挨了顿板子灰溜溜地回来,白召心中的懊恼可想而知。 更让白召担心的是,这件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皇宫里的皇帝知道,那个时候皇帝一定会认为白召教子无方,导致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丑。 丰都府尹这个位置,向来都是掖泉官场上最为耀眼的跳板,不论是什么人,只要能混到这个位置上面,干上三五年不出差错,那么下一步必然是位列三公九卿。 然而对于白召来说,现在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好,皇帝还能信任地将丰都交给他管吗? 玄靖这几天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和他同住一间营房的郭谦,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和善了。 以前郭谦虽然看不起玄靖,但是至少见面的时候,还称呼一声“小轩”,带着一股老大哥的派头。 而现在的郭谦,见到玄靖的时候,眼中都是带着一股怨毒的神情,实在迫不得已打招呼的时候,也都用“喂”代替了。 玄靖当然知道这种转变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自己直接将少林会的会费交给了宋吉,而没有经过郭谦的手。 这样一来,玄靖其实和郭谦一样,至少在少林会中的地位是平等的,郭谦那些想让这个荒州蛮子当自己小弟的念头,自然没办法实现了。 而且郭谦还发现一件事情,就是玄靖似乎很有钱的样子。 虽然平时玄靖穿着打扮上并不十分讲究,但是那天面对宋吉直接甩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可是郭谦绝对做不到的。 要知道,郭谦来丰都求学,家中规定他每一季的开销费用,也还不到五十两纹银。 郭谦有些痛心,明明玄靖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蛮子而已,为什么自己还要借助宋吉的威势来降服他,要是郭谦自己和玄靖单独谈话,那么自己现在在少林会中,已经有了一个财力不俗的小弟了! 不过在郭谦的心中,即使事情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也不是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他这几天故意没有给玄靖好脸色看。 甚至在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郭谦看到玄靖明明已经坐在了他经常坐的那张墙角的小桌上,但是郭谦还是故意走了过去,将自己的餐盘往桌上一放,恶声警告玄靖,这张桌子以后由他来坐,将玄靖赶到别处吃饭。 郭谦就是要看看,这个小蛮子究竟有没有胆量和自己顶嘴抗争,如果玄靖奋起反抗,郭谦就要考虑用其它办法来让这个小蛮子低头。 在少林会中,郭谦这两天已经结识了几位颇有些身手的朋友,如果玄靖的态度强硬,郭谦就准备带上自己的朋友,好好教训教训玄靖。 现在玄靖似乎并不准备和郭谦发生矛盾,这让郭谦在心中暗自欢喜,既然对方是个软柿子,那么以后还不是由着自己拿捏。 少林会虽然有些笼统的规定,要求所有会众一致对外,但是却没有反对不能在帮会内部自由发展自己的马仔,要是郭谦现在凭着手段将玄靖强行拉到自己的手下,那么宋吉应该也不会对此有太多的反对。 郭谦的如意算盘打得当然响亮,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郭谦的背后,宋吉一直在注视着郭谦和玄靖的矛盾,他之所以没有出来干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宋吉也看不透玄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吉想要借助郭谦这个愣头,来探一探玄靖的底牌。 一天的训练完毕之后,玄靖还是洗澡换衣服,然后沏了一杯热茶,半躺在自己的床上,手中随便拿着一本古书,静静地看着。 饶晨和赫辛此时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赫辛总是很神秘,每天除了训练吃饭和睡觉的时候大约能见到人,其它的时间,别说玄靖,整个左威卫大营的这些少年们,敢说讲过赫辛的,都没有几个。 而饶晨这几天则开始对负责训练他们的都尉费然起了兴趣,整天都在营房中窜来窜去,在一帮丰都的子弟中间打探和费然有关的一切消息。 相比起费房,费然这个费家的长女可谓低调到家了,就算在丰都的上层社会中,知道费然的人都不算多,见过她的就更少了,饶晨这几天几乎将左威卫大营中的丰都子弟们询问遍了,但是对于费然,仍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消息。 郭谦则每天训练完毕之后,都要和少林会的一帮朋友们聚会一番,一起谈论些少年人都会谈论的话题,同时还要互相吹捧一番,尤其是比一比谁拍宋吉的马屁拍的最响亮。 但是今天比较意外,刚刚到了掌灯的十分,郭谦就回来了。 他几乎是撞开了这间小营房的门,一张脸红的冒油,玄靖微微皱了皱眉头,郭谦喝酒了。 要知道在左威卫大营中,除了固定的日子之外,平时是绝对禁酒的,不过对于这些子弟们来说,无论什么样的禁令,在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要打个折扣。 第二百九十五章 醉酒 别说区区一座军营,玄靖甚至觉得,就算把这帮人关进丰都大牢,他们可能都有办法找到酒来。 要知道现在在左威卫大营的这些年轻人,可以说的上是整个九州之内这个年龄段中最为优秀的一批年轻人,这些人将来在九州的战场上,都将是挥斥一方的诸侯,要是连瓶酒都弄不进来,好像也太丢人了。 而少林会的这帮人聚在一起,要是没有点烈酒,大家的牛皮怎么能吹得响的,但是玄靖之所以皱眉头,却是因为郭谦的酒品实在不怎么样,喝醉的时候不但话多,有时候还撒泼耍赖。 果然,郭谦进来之后连门都没关,瞪着一双眼睛走到玄靖面前,对着玄靖喊道: “喂!看见大哥来了,居然连茶都不知道敬上一杯吗?” 玄靖抽了抽鼻子,一股浓浓的酒味混合着汗臭味从郭谦的身上散发出来,不过玄靖并没有多言,和一个醉汉有什么好生气的,这点品格玄靖还是有的。 “郭兄,请喝茶!”玄靖重新取了一个茶杯,从茶壶中倒出一杯上好的龙井来,双手奉给郭谦。 郭谦左手接过茶杯,一仰头将茶水喝下。 “咣当!”一声,郭谦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高声骂道:“怎么这么烫!小兔崽子想烫死你大哥吗?” “不好意思,郭兄,茶水可能有些烫,小弟给您再倒一杯,等凉一下再喝!” “不用了!给我打盆水来,我要洗脚!”郭谦借着酒劲,开始得寸进尺。 “郭兄,那边水壶中有我烧好的开水,您直接倒在盆中就可以了。”玄靖不想和这个醉汉正面冲突,何况他刚才眼角一瞥,已经从敞开的营房门看见外面站了几个人,虽然玄靖没有仔细端详对方的模样,但是从身材来看,大致都是这几天在少林会中和郭谦走得比较近的几个少年。 “我要你给我倒水,你这小兔崽子没听见吗?”郭谦故意扯高了嗓门。 这时候隔壁几间营房的学生听见有些动静,也从自己的房中走出,慢慢聚到玄靖的营房门前开始看热闹。 “好,既然郭兄说了,小弟定当照办!” 玄靖随手将水壶提起,在盆中倒了半盆热水,然后用拿起水瓢,从墙边水桶中盛了些冷水,倒在水盆之中,将手伸进去试了试温度,感觉正合适,玄靖从袖中抽出一方绣着君子兰的真丝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才低声说道: “郭兄,水温正好,您洗脚吧!” 郭谦看了看玄靖手中的手帕,一伸手道:“拿来!” “什么?”玄靖一愣。 “不拿来也行,我看你手中的手帕不错,大哥我正好缺一块擦脚布,你来伺候我洗脚吧!” 郭谦说着,往自己的床上一躺,将靴子一伸,就伸到了玄靖的面前,示意玄靖给他脱靴洗脚。 闻着郭谦靴子上面传来的阵阵臭气,玄靖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帕,这手帕乃是玄靖在帝畿的时候,王妃亲自绣了送给玄靖的,也是玄靖从成亲王府逃出时身上不多的几件物事之一。 “怎么着,区区一条手帕,你还舍不得吗?”郭谦的声音越大了些,同时有意无意地朝门外看去,他想让玄靖也明白,门外面有他郭谦的兄弟。 而这个时候,门外站着的不光是郭谦的兄弟,还有隔壁营房中过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在更远些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树影下面站着,默默注视着玄靖的一举一动,这人正是宋吉。 他当然知道郭谦今天带了少林会的几个死党去自己的营房中和玄靖找茬,但是宋吉却连一丝阻拦的意思的都没有,这让郭谦以为宋吉在这件事情上面是非常支持自己的。 其实宋吉自己的想法,则是要看看玄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软蛋呢,还是一直隐忍不发,不屑于和郭谦这种人计较。 “这郭谦也太霸道了,不就是入了个少林会吗,这里谁不是从小让人伺候长大的,居然让人家洗脚!” “你小声点,没看见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人吗,都是少林会的人,听说里面的那个景轩也是少林会的,或许是他们内部有什么矛盾,我们在这看看热闹就行了,谁也别得罪!” “我看不是什么内部矛盾,上次宋吉带着郭谦去找景轩谈话的时候,我也看见了,景轩是不想招惹麻烦,才甩出一张银票当会费,算是花钱买平安吧!” “依我看,这个郭谦肯定是看上了景轩的钱财,想要收为己用,所以这几天故意和景轩找茬!”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都是别人的事情,这景轩也是,俗话说出门在外,财不外显,他一个荒州来的蛮子,在丰都无依无靠的,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票,郭谦能不眼红嘛!” “就是就是,看来今天景轩被郭谦这般羞辱,也算是给咱们以后长个记性吧!” 门外聚着几个不相干的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而此时他们的旁边,还站着两位衣着讲究的少年,其中一人,正是易叶,而另一个人,却是饶晨。 “饶兄,这轩公子和你是同房,现在被人欺辱,你不进去劝阻一番吗?” 在饶晨面前,易叶还是知道分寸的,这个饶晨的家族虽然在丰都不怎么有名,饶晨的名声比起他丰都四少更是远远不及,但是易叶还是明白,饶家在背后是很有些实力的。 只不过有些人,天生不喜欢炫耀而已,比如现在自己身边的饶晨,还有屋中的玄靖。 饶晨淡淡扫了易叶一眼,随口说道:“我看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易叶听了这话,倒是一愣,他一直以为关于那个景轩的身份,在左威卫大营中,只有自己和当天赴宴的几个死党知道一些,而且他自从进入左威卫大营之后,就和几个死党关照过,不许对任何人透露当天在百花楼的宴会上的一切事情。 可是现在听饶晨的话,似乎饶晨对那个景轩也是有些了解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醒酒 不过易叶心中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给打断了。 众人都是一惊,忙朝着玄靖的营房中看去。 只见在这间小小的营房中间,玄靖随随便便站着,手中拎着刚才倒了热水的茶壶,而原本在床上的郭谦,此时却捂着一张胖脸在地上打滚,身上全是水迹,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怎么回事?看这个样子,似乎是玄靖将一壶热水,都浇到了郭谦的脸上不成? 这是玄靖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小蛮子会做出的事情吗,众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眼前的画风和自己预想的结果产生了极大的落差的时候,众人第一时间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众人听见玄靖轻轻说到,这句话当然指的是在地上打滚的郭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玄靖却向门外远处淡淡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火花。 宋吉本来以为自己站得够远了,但是刚才玄靖一眼看过来的时候,宋吉猛然感觉心口剧痛! 是的,是剧痛,而是疼得实实在在,甚至在宋吉的心中有一种错觉,刚才和他对视的,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是一头从太古洪荒中飞来的苍龙! 宋吉不由自主地上身朝后仰倒,他想要避开这令人胆寒的眼神,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玄靖已经收回了目光,将手中的茶壶随手扔在地上,看着脚下打滚的郭谦,轻声说道: “从今天开始,凡是我在的地方,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门外几个郭谦在少林会的死党想要冲进来,但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玄靖的眼神给逼住了,他们可没有宋吉那般的修为,在玄靖焚心诀的注视之下,除了一个勉强战立之外,剩下的几人竟然全部跌倒在地上,一个个脸色惨白,却是谁也不敢再朝玄靖的营房挪动半步。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并不浓烈,但是带着淡淡的不屑和嘲笑,似乎在嘲笑着这世上所有的人,在这双眼睛面前,似乎人命不过和蝼蚁一样低贱,这本不应该是存在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眼中的神情! “小兔崽子,你等着啊!” 郭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玄靖单手抓住衣襟给揪了起来,郭谦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较为肥胖,怎么看也有一百多斤,但是被玄靖单手拎在手中,就像抓着一只小鸡一般,混不费力气。 玄靖朝着郭谦的脸上就是两个巴掌,“我让你说话了吗?” “小啊!” 郭谦张口还要喝骂,但是这回玄靖的动作更快,郭谦的脸上又被玄靖扇了两个巴掌。 “我让你说话了吗?” “啪啪”! 这回郭谦甚至连声音都没发出,只不过是喉咙动了一动,玄靖的巴掌又已经打在郭谦的脸上! 郭谦不明白,为什么看似柔弱的玄靖,身体里竟然有这样大的力量,无论自己怎么躲闪格挡,都逃不过玄靖的巴掌。 玄靖下手并没有太狠,他不想在郭谦的脸上留下明显的伤痕,毕竟这里是左威卫大营,军规上写了一条,不得斗殴,否则一律驱逐出营! 乃至于刚才玄靖拿水壶泼郭谦的时候,都事先试了试水温,本来玄靖用来泡龙井的热水,温度就不宜太高,否则会破坏茶的香气,但是玄靖不想让郭谦的脸上有什么疤痕,只不过是让他吃些苦头罢了。 “你服不服?”玄靖的声音云淡风轻,因为他知道根本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郭谦此时连嘴都不敢张,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生怕自己一开口,脸上又要挨巴掌。 “刚才给你倒茶你嫌烫,现在这里刚好有盆洗脚水,好歹也是我亲手倒的,你就喝了醒醒酒吧,要是洒了一滴,明天一天,都不许你吃饭!” 玄靖说完这句话,手指一松,将郭谦扔在地上,不再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郭谦,他在等,等着郭谦喝完这盆洗脚水。 打狗就要狠!既然玄靖决定出手,就要让郭谦这辈子都不敢在自己面前抬头,对付郭谦这种人,任何涵养和容忍都是没有用的! 门外的众人此时都安静了,刚才郭谦欺辱玄靖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在门外议论纷纷,但是此时玄靖打脸郭谦的时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连门外的众人都觉得胆寒,没有一个人敢于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动! 郭谦此时趴在地上,被玄靖注视着,本来就不多的胆气,现在已经完全被玄靖击破,面前的洗脚水虽然让人恶心,但是比起玄靖那恶魔一样的眼神,郭谦还是知道自己应该选择那样的。 只见郭谦端起洗脚盆到自己的面前,喉结微微颤动了几下,一咬牙,闭着眼睛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将一大盆洗脚水倒进了嘴里。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记着我说过的话,以后有我在的地方,你最好不要说话!” 玄靖说完这句话,有意无意地又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不过这一眼,却没有看向宋吉,而是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饶晨,眼神中意味深长 “景轩,出列!”在大营的校场之上,费然突然让玄靖单独站了出来。 玄靖有些摸不到头脑,自己在左威卫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很低调,虽然自己以前曾经揍过费房,但是费然在这种地方,断然没有公报私仇的胆子吧,要知道石庭君可是费然的顶头上司。 “都尉,景轩到!”虽然心中犯嘀咕,但是玄靖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你和我过来,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你。”费然并没有多看玄靖一眼,而是自顾自朝着校场的偏僻角落走去。 玄靖没有办法,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却再猜想,这位冰山一般的美女都尉究竟接下来究竟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费然看离校场中间训练的人群已经足够远了,才站定了脚步,用一双凤眼将玄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玄靖被费然看得心里发毛,但是好在他自幼修习焚心诀,这稳定心思的本事,可以说是练到家了,任由费然打量,玄靖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 第二百九十七章 讯问 费然心中也有些奇怪,刚才她可不是普通的看看玄靖,这是左威卫的独门心法,一般用在审讯犯人身上,莫说是普通囚犯,就是久经沙场的江洋大盗,也很少有人能经得住费然的这门心法,往往被打量一番下来,自己的胆气先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昨天晚上,你在营房中干什么了?” 玄靖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昨天打架的事情被费然知道了,虽然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费然作为左威卫专门负责训练他们这些学生的都尉,发生了这种事情,她过问一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回都尉,我在看书。” “啧啧,只是在看书吗?” “还在喝茶。” “除了喝茶呢?” “洗脚。” “还有呢?” “洗衣服。” “景轩!”费然的耐心到了极点,昨天晚上玄靖殴打郭谦这件事情,现在差不多全左威卫都知道了,这小子居然到了这个当口,还能嬉皮笑脸的抵赖,他当左威卫大营是什么地方,又把她这个都尉当成了什么人? “都尉请讲!”玄靖淡然说到,他心中清楚,费然虽然负责训练他们,但是她却并没有和这些学生住在一处,而是在左威卫中另有单独住所。 昨晚玄靖在动手之前,早就已经确认没有任何左威卫的人在场,所以才敢对郭谦肆无忌惮地动手。 费然最多也不过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些消息,现在将自己叫来,无非是要自己承认昨夜殴打郭谦,然后费然就能以此为要挟,让石庭君难堪。 “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可就说了,昨夜你和郭谦两人,在你们营房之中都干了些什么,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当时可不止一个人看见了哦!” 费然没有公开质问玄靖,其实就是存了私心,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费城和石庭君的牧云团宗主之争,而自己的身份却十分尴尬,作为费城的长女,但是却一直在石庭君手下任职。 不过今天终于有了一个机会,眼前的景轩,费然知道他和石庭君的关系匪浅,所以费然准备先在玄靖这边突破,只要玄靖承认昨天他殴打了郭谦,那么他所面临的惩罚,当然是被赶出左威卫大营。 而经略院新生一旦被撵出左威卫大营,自然意味着没办法进入经略院了。 费然肯定不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但是她准备用这件事作为一个砝码,让石庭君向自己的父亲费城低头求情,这样一来的话,石庭君终究是欠了费家一个人情,以后在牧云团的事情上,石庭君就要有相应的让步。 费然的这些小心思,玄靖哪里还能不知道,当下玄靖只是淡淡说道:“昨天晚上月明星稀,我和郭谦两人闲来无事,在营房中喝茶。” “仅仅只是喝茶?” “是啊!费都尉刚才不是说了吗,昨天晚上看见我和郭谦的人并不少,若是费都尉不信,叫来一问便知,或者将郭谦也喊来,当面问问他,我们昨天究竟在干什么?” 费然盯着玄靖,冷冷说道:“景轩,你知不知道,在左威卫中,欺瞒上官,意味着什么吗?” 玄靖不屑地说道:“费都尉,这个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在左威卫中,无故刁难下属,尤其这个下属还是经略院的学生,对一个都尉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还敢顶嘴!我哪里无故刁难你了?” “费都尉,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情,我还有回队列中训练,费都尉要是无聊到这种程度,非要知道在下和郭谦昨天晚上在干什么的话,不妨叫其他人来问问,只不过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玄靖的目光直直迎上了费然,没有丝毫的躲闪,他明白一件事情,无论在什么地方,既然大家玩的是一个游戏,那么就要遵守同一个规则。 费然现在的身份虽然是都尉,但是在左威卫大营中,并不是费然一个人就可以只手遮天的,费然如果非要和玄靖过不去,那么势必就要找来很多人调查此事,而这种事情一旦被石庭君知道,同时费然的调查又没有什么实质的结果或者关键证据的话,那么费然的境地就会非常的尴尬。 或许昨天夜里的所有人都会指正玄靖殴打了郭谦,但是在丰都这个地方,向来轻视口供,重视证据,既然你费然说玄靖打了郭谦,那么证据呢? 只要郭谦没有开口承认被玄靖殴打,那么就算是石庭君亲眼看见玄靖打了郭谦,这件案子也不能成立。 “景轩,看来你果然有两下子,不怪石将军那么看重你,不过你现在不要得意,只要我将昨天晚上营房中的人叫来随便一问,到时候由不得你不承认!” 玄靖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看着费然:“费都尉,你可以随便找人来问,要是和在下说的有什么出入,费都尉可以随时来找在下对质!” “还有,费都尉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在下告退了!” 费然恶狠狠地看着玄靖,无奈地挥了挥手,让玄靖退下,但是一口银牙却咬的咯咯直响! “费都尉,你就是再怎么问,我总不能胡说八道吧,昨天晚上我在易叶易公子的房中下棋,根本不知道我们营房中出了什么事情,只不过等到我回到营房中的时候,只是看见郭谦和景轩两人正在喝茶。” 饶晨一脸赤诚地看着费然,对于昨天夜里的事情,不管费然怎么问,他翻来覆去,也只有这一句话。 “回禀都尉,昨天夜里在下一直在校场边上的小林之中练剑,回到营房的时候,看见景轩和郭谦两人喝茶。” 赫辛的回答和他的人一样,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回禀都尉,昨天夜里我一直在自己的营房之中,一直没有出过门,也不知道景轩和郭谦他们营房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费都尉,昨天夜里在下吃完晚饭就洗洗睡了,至于别人营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下实在不知道” 费然这天一连传来了十多名学生,但是得到的就是以上的回答,最让费然崩溃的是少林会会长宋吉的回答 第二百九十八章 宋吉的回答 “回禀费都尉,在下向来不善言谈交际,来了这么多天,连玄靖和郭谦是谁,都还不认识” 这些人都当自己这个左威卫都尉是傻子吗? 要知道左威卫有一个重要的职能,就是卫戍丰都,在丰都这片地界上面,充斥着来自九州列国的各色人等。 作为左威卫的都尉,费然整天少不了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早就练就出了一身的审讯功夫。 但是面对这些经略院的学生,费然空有一身的本领手段,但是却一样都不敢用在这些人身上,要是万一落下个刑讯经略院学生的名头,别说费然了,就是费城也背不起! 但是这些人也不能这样侮辱费然的智商吧! 尤其是那个宋吉,才进入左威卫集训不过短短几天,你连自己的帮会都已经建立了,估计会费的银两也收了几百一千两了,居然说自己不善交际,连郭谦和景轩都不认得,你还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但是气愤之余,费然也有些奇怪,这个景轩才来左威卫没有几天,平时也没看见他和其他人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但是为何这些人都要帮着景轩作伪证呢? 其实找这些人统一口供,并不是玄靖的意思,这件事是宋吉在背后干的,因为宋吉很清楚,如果被费然抓住玄靖打人的证据,那么一二而去之下,必然会牵连出他私自建立少林会,收取会费的事情来。 少林会的事情虽然费然也清楚,但是毕竟这是学生们自己的事情,左威卫现在只是代经略院训练学生,要是对这种事情强行插手的话,未免有些狗拿耗子,所以费然现在对少林会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如果一旦要是把少林会的事情摆到明面上的话,左威卫再坐视不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在串供这件事上,宋吉的态度比玄靖要积极的多,而且宋吉怎么说也是少林会的会长,在这方面的能量也要远大于玄靖。 这一切的结果,倒是出乎玄靖之外,本来玄靖只不过是料定郭谦绝对不可能承认被打,只要郭谦的嘴巴咬紧,那么就算大营里面所有人都说玄靖打了人,费然一样拿他没有办法,最多这件事情闹到石庭君那里,不过没有首告,费然也难兴起什么风浪来。 就是这样,郭谦白白被玄靖痛打了一顿,而且还在众人面前喝了满满一盆洗脚水,这个人可以说是丢到家了。 现在的郭谦,只要是玄靖出现的地方,他自然只能退避三舍,因为玄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有他在的地方,郭谦不能说话。 即使在少林会内部,宋吉也不再对郭谦有任何的支持,站在宋吉的立场上来看,玄靖是很危险的人物,这个人当初肯交会费加入少林会,无非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宋吉甚至在暗中问自己,要是那天去强行出头的不是郭谦,而是自己的话,面对玄靖那可怕的眼神,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和这批经略院的大多数学生不同,宋吉的年龄要比他们都大得多,在江湖上阅历也要丰富的多,宋吉明白,对于玄靖这个人,还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好,由他自生自灭吧。 费然想要抓玄靖的小辫子的事情并没能成功,但是这件事情在费然心中却一直挥之不去,她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堂堂一个都尉,居然连一个新入左威卫的学生都搞不定。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虽然费然想方设法给玄靖使绊子,但是都被玄靖轻描淡写的所化解。 而且玄靖的理由永远都是那么充分,每一条都是出自左威卫大营自己的军规,这让费然有种抓狂的感觉。 在每个新生的床头放一本左威卫的条例,这个主意还是费然出的,当时的想法是让所有新生学习学习左威卫的条例,免得在这一个月中作奸犯科,传出去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费然也知道这种条例多半都被那些学生们拿去垫了桌脚,但是就是这种垫桌脚的条例,玄靖居然倒背如流,而且每每说出来的时候,都让费然这个都尉下不来台。 对于玄靖来说,他并不希望和费然有什么矛盾,但是偏偏费然看他不顺眼,玄靖心中也是叫苦连天。 自己当初在裕丰街虽然痛打了费然的亲弟弟费房,但是那件事情确实错不在玄靖,何况在这左威卫的这些日子当众,费房都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从来不愿意和玄靖产生什么矛盾,倒是这个费然一直不依不饶,看来天下的女人真的是得罪不得。 吃完晚饭的时候,郭谦依然不敢在营房中待,他现在每天晚饭后都是和少林会的人混在一起,一直等到玄靖睡觉以后,才敢蹑手蹑脚地进到自己的营房之中睡觉。 但是比较意外的是,今天的饶晨居然没有出去打探费然的消息,而是和玄靖一样,在营房之中看书。 “饶兄,今天这么有雅兴,居然看起书来了?”玄靖有些纳闷。 “唉!实不相瞒,轩公子,最近我打探费都尉消息的事情,被费都尉知道了,我估计过不了几天,费都尉就要像收拾你一样收拾我了,所以我也学学你,将这本左威卫的条例先仔细翻看一遍,到时候也好有个应答。” 饶晨哭丧着一张脸,有些一筹莫展。 “被费都尉知道了?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过你探听费都尉的消息,究竟是什么打算?”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觉的费都尉这个人很奇怪吗?” “奇怪?”玄靖摸不到头脑,对于他来说,费然身上有很多让他蛋疼的品质,但是奇怪这项属性,玄靖觉得应该和费都尉没什么关系。 “就是奇怪,你想想,她是经略院太尉费城的亲女儿,为什么非要到左威卫中当都尉,当初她可是经略院的高材生,要是留在经略院的话,肯定要比在左威卫中有前途的多!” 第二百九十九章 费嫣 玄靖听了这话,低头不语,关于费然进入左威卫这件事情,玄靖觉得肯定有费城的意思在里面,但是费城真正的意欲何为,玄靖可就不太清楚了。 “轩公子,你知不知道费家还有个小女儿,名叫费嫣,是费房的妹妹,虽然是庶出,但是很得费太尉的喜爱。”饶晨突然话锋一转,谈起了费嫣。 玄靖一头雾水,看来这位饶晨是和费家对上眼了吗?非要把人家全家人打探的一清二楚。 玄靖虽然善于搞情报工作,而且手下无论是花家的百花楼还是白烈,都是刺探情报的好手,但是这并不代表玄靖喜欢八卦。 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去探查别人的隐私,不像眼前这位饶晨公子,对于别人的事情,还真是上心的很,真是自带八卦体系的男人,让玄靖心中产生由衷的佩服。 “费嫣我是知道的,但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这些天不是和我们一起训练吗?” “这些是都是旧新闻了,轩公子,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我们这一届所有的男生,已经将费嫣奉为经略院第一号女神了!” “哦,这是为什么?”在玄靖的心中,费嫣虽然还算清纯可爱,但是要说冠盖整个经略院的女子,恐怕也未必能够吧。 “连这个你都想不明白,费嫣本身条件就好,生了一副好皮囊,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费嫣的出身,她可是费太尉的亲女儿啊!” 听饶晨这么一说,玄靖有些明白了,他们这些少年马上都是要进入经略院的,要是能追到太尉费城的女儿当女朋友,先不说在经略院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光是这脸上的面子,可就风光到家了。 玄靖点了点头说道:“饶兄说的也有道理,看来这位费小姐还真是炙手可热。” “什么叫炙手可热,简直是当红炸子鸡好吗!你知不知道,现在费嫣每天收到了情书,堪比丰都邸报的印刷量呢!” “这么多?” “可能除了你没给费嫣写过之外,剩下的男生都已经表白过了呢!” “饶兄也写了?” 饶晨脸上一红,半晌才呐呐说道:“也没有,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其实很内向的” 玄靖含在口中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饶晨要是内向,这经略院中还有开朗的人吗? 不过看饶晨这副神情,似乎对费嫣还是有些好感的,不过也难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饶晨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说起来和费嫣也算般配。 饶晨看玄靖又不说话了,于是接着说道:“轩公子你知道吗,现在追求费嫣的人里面,谁最有把握?” “不知道。”玄靖已经打起了哈欠,最近他得到了药王谷的造化丹,内力修为可谓一日千里,焚心诀也接连着突破了几个境界,但是有一桩麻烦,就是这内功修为过快,玄靖的身体却有些跟不上。 本来玄靖现在就正值生长期,身体还未完全成型,无论是肌肉还是骨骼的强度,都还不是最巅峰的状态,所以最近玄靖经常觉得困乏,就是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体内精纯的内功,从而需要大量的睡眠来补充体力。 “哎哎!你先别睡啊!我告诉你,据最可靠的消息,今天宋吉的情书已经送到了费嫣的手中,现在费嫣所有已经明朗的追求者之中,宋吉可是最有实力的!” “那又怎样?”玄靖随口说到,他对这种事情根本没什么好关心的。 “我的意思是,就连费嫣的亲哥哥费房,都对宋吉比较看好,这在之前的所有追求者中,可是前所未有的,甚至花玲珑都没有这个待遇!” “你也知道花玲珑?”玄靖问过之后,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饶晨和花玲珑都是土生土长的丰都公子,花玲珑那么臭屁爱显摆,凭着饶晨的这股八卦的劲头,还能不知道花玲珑。 “当然了,这丰都有什么事情是我饶晨不知道的?我不但知道花玲珑,还知道这家伙前段时间惹了轩公子你,被花家的长老花敬,也就是花玲珑的亲叔叔,给打断了两条腿呢!” 玄靖心中一颤,要知道当天在百花楼的事情虽然算不上什么秘密,但是花家的人自然不会乱说,而赴宴的那些人里面,易叶自然也会嘱咐众人不要外传。 所以这件事情虽然没有保密,但是外人想要知道当天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看来这位饶晨公子的八卦之力,还真是遍布丰都啊! “啊,饶兄,小弟拜托你一件事情。”玄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措辞。 饶晨却大手一挥,坦然说道:“轩公子不必客气,想来轩公子一定是让我将此事保密,不要对别人乱说,是不是啊?” “正是!” “轩公子你放心,我饶晨虽然是个包打听,但是我这张嘴,向来最有分寸,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从来不说!” 玄靖微微点头,这点他倒也相信,其实很多人平常看起来话唠,但是说话却极有分寸,旁人如果想从他口中套取什么秘密,多半不会成功。 最怕那种平时沉默寡言,而又不会说话的人,只要是有心人略微用点小手段,这种人的口中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能守得住的。 而据玄靖的观察,饶晨明显是前一种人。 “听饶兄的意思,你是将宋吉已经划归成自己的情敌了?”玄靖淡淡问到。 他心中隐隐明白了,今天饶晨绕着这么大的弯子和自己说这件事情,恐怕多半和宋吉有关系。 “情敌不情敌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轩公子你也知道,我在丰都这块地面上还算有些人脉,对很多人也比较熟悉,这个宋吉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人品嘛,可就难说的很了!” “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饶晨却显得有些讳莫如深,“这个嘛,我也不方便说,总之宋吉这人差劲的很就是了!” 玄靖有些奇怪,“那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轩公子,我不是想着,宋吉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大,少林会的会长。” 第三百章 撮合 玄靖乐了,原来今天饶晨说了这么多,是来刺探自己的态度的,当下玄靖正色道:“饶兄,我加入少林会,纯属是打酱油的,你可千万别当真,至于那个宋吉,要是和饶兄你抢费小姐,饶兄尽管使出自己的手段就是了,小弟绝不干涉!” 玄靖有些头痛,看来自从自己打了郭谦以后,而且宋吉那小子还帮自己干了点善后的事情,现在似乎左威卫中的这些少年,都开始忌惮自己的武功起来。 这倒还没什么,虽然玄靖一直在刻意保持低调,但是那天郭谦实在有些过分,要是自己这个牧云团宗主在左威卫中拿着母妃所赠的手帕给别人洗脚,玄靖觉得以后也没必要再在江湖上混了。 做人要低调这是没错,但是绝对不能受辱,以玄靖的经验来看,遇到故意折辱你的人,实在没有忍的必要,因为就算你忍了,他们一样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但是现在饶晨所说的事情,却让玄靖哭笑不得,看来左威卫中很多人,都将宋吉和自己绑在了一起,就连饶晨的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更遑论众人了。 饶晨其实今天说了这么多,真正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宋吉想要和他抢费嫣,但是饶晨觉得宋吉心术不正、人品堪忧,所以准备出手教训宋吉,而横在饶晨面前有个坎是过不去的,那就是玄靖。 至少饶晨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这样,在整个左威卫之中,饶晨或许连宋吉费房这样的实力派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对于玄靖,饶晨却表现的十分忌惮。 对于宋吉来说,费嫣可以说符合他的一切择偶要求,年轻美丽,出身名门。 放眼整个九州的世家青年,只要有点出息的,基本都被经略院所囊括,如果宋吉能够攀附上费城这个老丈人,那么以后的前途,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而在这届经略院的所有学生之中,能够和宋吉争锋的,还真是没有什么人。 丰都四少的名头虽然响亮,而且这届学生之中四少其中有三人就和宋吉是同学,但是对于这点,宋吉并不担心。 首先费房是费嫣的亲哥哥,自然可以排除在外,易家的易叶虽然家里有几个钱,也认识些丰都的上层人物,但是要论江湖上的实力,易家还差的很远,至于银钱这方面,只要宋吉经营好自己的少林会,起码这几年在经略院中,他的钱是不愁花的。 实际上在宋吉的心中,最有威胁的反而是请假没来左威卫大营参加训练的花玲珑,花家在江湖上有什么实力,宋吉还是清楚的,花家的长老花敬,恐怕武功比起自己的师父汪强,也在伯仲之间,而且宋吉也知道,花家这几年一直和费家交好,花玲珑想打费嫣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幸好这位花玲珑因为有事请假,没能来左威卫大营中训练,听说是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被人家打伤了,在家中养伤。 那么在宋吉看来,自己就要在这一个月中,想方设法地靠近费嫣,获得对方的好感,将来即使花玲珑回来,也是无力回天了。 当然,到目前为止,这也是宋吉的一厢情愿而已,宋吉已经将自己的心意写成书信送给了费嫣,但是费嫣那边,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宋吉不知道的是,费嫣每天收这种东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不管是谁送来的,费嫣连拆的心思都没有,不过随手就扔在床底下,倒是同一营房内的其他姑娘们,将拆阅费嫣的情书当成一桩乐事。 不过宋吉虽然不知道费嫣压根没把自己当回事,但是这些都没有丝毫影响宋吉的热情,对于他来说,费嫣现在已经是他的盘中餐了,费嫣表现出来的冷淡,在宋吉看来不过是姑娘家的矜持而已。 果然,宋吉并没有等太久,就开始对费嫣展开了攻势,这天训练之后,宋吉就专门在食堂等着费嫣。 当费嫣和兄长费房一同进来的时候,宋吉马上就给费房使了个眼色,费房当然明白宋吉的意思,所以顺势和宋吉打起了招呼。 宋吉则接着顺理成章地请费房和费嫣兄妹两人一同就餐,费房自然一口答应,费嫣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是既然兄长答应了,她也不好扭头就走,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着费房坐下。 虽然费嫣的拥趸众多,不过她对宋吉还是有些印象的,费嫣是单纯,但是并不是傻子,她也知道宋吉是这届的学生之中目前表现的最强势的一个。 甚至还没有真正进入到经略院中,宋吉就已经建立了少林会,拥有了自己的党羽,这份心智手段,可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所能比拟的。 她也知道宋吉对自己有好感,而且今天在食堂的偶遇,很可能就是宋吉和费房事先准备好的,但是对于费嫣来说,她并不喜欢宋吉,她觉得这个人的心计太过深沉,而且眼神中除了傲狠之外,还带着些许邪气。 “费姑娘果然是将门虎女,左威卫大营训练如此严酷,费姑娘居然没有丝毫不适,真是令我辈汗颜!”宋吉知道大凡天下女子,都喜欢听别人夸赞,所以他也是一上来先给费嫣一顶高帽子戴戴。 “宋大哥过奖了,你看今年这么多女子,大家不是都熬了下来吗?”费嫣淡淡回应,她并不希望和宋吉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也是、也是,不过费姑娘一门三人,都进入了经略院,这可真是光耀门楣的喜事。” “爹爹从小管得严罢了。” “是啊,说起令尊费太尉,那可是在下一直十分敬仰的前辈,只是在下出身江湖,一直没有门路拜会费太尉,真是平生遗憾!” 宋吉一边拍着费家的马屁,一边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对费城的仰慕,似乎没有见过费城,在丰都就没法混一样。 费嫣心中好笑,心想你宋吉今年也才不到二十岁,还什么平生遗憾,装得老气横秋样子。 费房则和宋吉一副投机的模样,“宋大哥既然这般敬仰家父,等我们出了这左威卫大营,小弟一定带着宋大哥上我们家去,我爹爹也最喜欢宋大哥这样的少年英雄!” 第三百零一章 休假 “那是最好不过了!”宋吉和费房说着话,但是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费嫣,“费姑娘,在下给费姑娘写的信,费姑娘看了吗?” “信?什么信?”费嫣一愣,她打从进到这左威卫大营中,收到的信实在太多了,根本没时间看,谁知道是谁送的! 费房一听着急了,因为宋吉的信是他代为转送的,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妹妹压根就没顾上看,但是要是让宋吉误会自己没送到,那可大大的不妙。 “你这丫头整日糊里糊涂的,就是我前几天专门交给你的那封信啊!” 费嫣想了想,几天前费房是珍而重之的交给自己一封信,但是那信费嫣并没有格外重视,只不过和其他所有人的情书一起扔在自己的床底下,或许被同营房的那几个花痴同学给拆看了也不一定。 “哦!我想起来了,不过这几天训练实在是太累了,我还没顾上看呢!” 费嫣随口撒谎的本事倒是不差劲,虽然这话说得很没有什么诚意,但是起码避免了在座三人的尴尬。 宋吉心中一痛,那可是自己寻思了好几天才写出来的肺腑之言,谁知道送去之后人家费嫣压根就没当回事。 “那请费姑娘抽空看一看,里面都是在下心中所想,一番赤诚之言。” “嗯、嗯!我回去了一定看。”费嫣心中想的却是那封信早不知道被谁看完扔掉了,天知道还能不能找的到,天底下的男人哪个追女孩的时候不是都说自己掏心掏肺的,等追到手之后,也不过多半都甩到脖子后面去了。 “那个二哥、宋大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营房了,今天有些累了,我想早些休息!” 费嫣三两口吃完了盘中的饭菜,立刻就和两人请辞,她今天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哥哥准备撮合自己和宋吉的事情,怪不得今天非要等着自己一起进食堂,以前可没见过这个二哥对这么上心过! “嫣儿,你别着急走啊,宋大哥可是我们这一届的人中龙凤,今天好不容易遇见,大家一起多谈上几句啊!” “就是就是,费姑娘也是丰都的名媛,令尊费太尉又是我心中敬仰的前辈,我们能成为同学,真可以说是缘分,费姑娘何必急于一时呢?” 费嫣眼睛一眨,“宋大哥说的对,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不如这样吧,宋大哥你和我二哥好好谈谈,今日小妹就不陪你们了,以后我们都是同学了,相聚的机会还有很多。” 费嫣说完,从袖中取出手帕在嘴上抹了抹,站起身来转头就走,只将宋吉和费房两人留在当场面面相觑 一转眼的时间,玄靖已经在左威卫大营中待了半个月了,今天是左威卫大营专门给这些学生准备的假期,所有进入左威卫训练的经略院学生,今天都获准放假一日,可以出营去探亲、戏耍、逛街,总之干什么都行,只要赶在夜里营房闭门之前赶回来就行。 本来左威卫的军规极为严格,按例所有兵士每月只有一天的轮休,但是对于这帮学生兵,石庭君特意网开一面,特准半月一休。 何况这些学生一共就只在左威卫中集训一月,所以一月一休和没有休假其实是一样的,这让这些纨绔子弟如何能受得了! 营房里面郭谦还在睡懒觉,因为郭谦被玄靖一次给打服了,所以这些天郭谦都是等到玄靖睡下以后,才敢溜到自己的床上睡觉,每天睡得都比较晚。 赫辛则一早就出去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个人打从一开始进来,就特立独行古古怪怪的,连饶晨这个包打听都看不透赫辛的行踪。 饶晨倒是昨天晚上就约了玄靖,今天要一起去丰都郊外的玉香山上游玩。 这玉香山在丰都也算一景,虽然山势不算巍峨,但是山上遍布溪泉草木,每年春秋两季,都是丰都附近的名士争相汇集之地,曲水流觞吟诗弄对,最是风雅。 而且玉香山上还有一座红叶寺,相传是前代封朝的时候就遗留下来的,庙中香火不断,极为灵验,可以说只要是来丰都的人,都是要去玉香山转上一转,而去了玉香山之后,这红叶寺却又是绕不过去的。 玄靖对于游玩名胜山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只不过是饶晨相约,又说那玉香山上有位和尚名叫红叶禅师的,算命极是灵验,可以看人三生,所以去红叶寺游玩的人,多半都是要求上一支签,看看自己的运道。 玄靖一听这话,倒是有了些兴趣,原本玄靖小时候受帝畿的夫子们教化,对于鬼神之说,向来是敬而远之,但是这些年慢慢长大,却知道这大千世界当中,有很多事情是人力所不能了解,但是却并不能否认其存在。 比如玄靖这几年一直研习的六爻辩卦,其实就是从各种事物所显露出来的蛛丝马迹,通过复杂的计算,来判断事物发展的方向以及存在的各种可能。 最近不知道如何,玄靖对于前面的路总是有些担忧,许多事情已经超出了玄靖的控制范围,他感到未来逐渐变得黑暗下来,以他目前的修为,还看不清将来的事情,所以玄靖也想去红叶寺中会会那位禅师,看看能有什么收获! “嫣儿,今天为兄已经答应了宋大哥,一起去玉香山求取善缘,这个当口你怎么能掉链子?” 费房这会就站在费嫣的营房门口,正苦苦哀求,在今天的休假之前,宋吉早已经和费房打好了招呼,让费房带着费嫣一起上玉香山的红叶寺,找那位名满丰都的红叶禅师求一道上上签。 结果费嫣似乎并不领情,所以才有费房在门口苦苦哀求的一幕。 “二哥,我常说你这人颠三倒四,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做主了?” 费嫣倒不是不想去玉香山,而是很气愤二哥为了讨好那个宋吉,竟然就这样将自己的妹妹给卖了。 何况在费嫣的心底,其实是瞧不起宋吉的,那人除了武功稍微高一点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取的地方。 第三百零二章 佳人有约 费嫣也知道,宋吉练的是少林外家的路子,这门功夫前几年或许进展神速,但是要说再往后,还是爹爹传给自己兄妹三人的内家心法是正宗。 那宋吉将来如果想要在武学上登堂入室,那就必须习得少林寺的内家心法,而这些心法即使在少林寺中,也只是口传心授,宋吉的师父汪强或许得到传授,但是宋吉能不能学到那一步,还要看他自己的努力和天分了。 费嫣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家中好歹也是太尉门第,为什么二哥非要死乞白赖地巴结一个市井出身的少年? “嫣儿,可是我已经答应宋大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宋大哥正等着你呢!” “那是你答应的,又不是我答应的,要去你陪那个宋大哥去算了,我今天还另有约会!” 费房听了一愣,以前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有些小性子,但是总体上来说,还是愿意听自己这个二哥的话的,所以他才敢替费嫣答应宋吉,今天同去玉香山中求签。 可是现在听费嫣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妹妹今天另有约会,只是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 “我说你为什么死活不肯和我们同去,原来是约了别人,你说出来,我就不信,这经略院中还有人敢和宋大哥抢” “抢什么?”费嫣在屋中眉毛一立,登时不依不饶地问到,自己不过和宋吉说过几句话而已,难不成在那个宋吉心中,自己就成了他的女人不成? “没、没什么”费房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管怎么说,自己终究还是丰都世家的子弟,要是这个当口就轻易将自己的亲妹妹许了宋吉,也太让人瞧不起了。 但是费房心中也有自己的苦衷,自从上次在裕丰街上被玄靖痛打一顿之后,费房虽然口中不服并且视为平生之耻,但是他自己心里也知道,人家的武功高自己几个境界,就算当时自己是一时不查才中了对方的暗算。 然而如果两人要真的一对一放对,难道费房就真的能赢过玄靖不成,费房心中可没有这个把握,所以他在进入左威卫之后,刻意选择低调,尽量不去招惹玄靖这个魔头,那天在裕丰街上玄靖的眼神,费房可是亲眼见过的! 自从那次以后,费房就明白了,九州之大,江湖上卧虎藏龙,别人不说,光是石庭君的一个小师弟,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武功造诣就远在自己之上。 自己这个丰都众世家公子中武功第一的称号,也不过是人家为了吹捧自己的父亲太尉费城,硬生生给自己安在脑袋上面的,丰都第一,天下第屁! 但是费房也知道,自己是费家唯一的男丁,将来是要执掌费家的门楣的,而且不光是费家,还有牧云团,这个父亲心中的秘密,费城却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费房。 而费房也知道,一个人不论干成什么事情,背后都少不了他人的支持,现在早就不是单打独斗能解决问题的年代了,行刺晋武帝的老宗主柳相,江湖上这么多年了,不是也只出过一个吗? 而费家在朝堂上的能量,自然不用多说,自己的父亲费城是掖泉太尉,手中执掌着经略院,位列三公之一,可是这些年费家在江湖上的实力,可就有些够呛了。 远的不说,光是和他们住在一条街上的石庭君,就是神君的后人,身后又三青门这样的秘术宗派鼎力支持,而且石庭君现在还是牧云团的代理宗主,自己的父亲和石庭君相比,以前在牧云团中的优势已经逐渐消失。 所以这些年费城不惜使用手段笼络百花楼的花家,为的就是能在江湖上有自己的势力,但是花家的人向来朝三暮四,前段时间听说花玲珑不长眼,在百花楼想要招惹石宛如,结果被石宛如的那个小师叔出手打断了两条腿。 花家没有办法,只能为了花玲珑的事情重新像石庭君低头,这样一来,费城这几年花在花家的心血,就在这一瞬间付之东流,花家重新回归石庭君的麾下。 所以费房知道,现在自己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来自江湖上的支持,而宋吉则是费房第一个看中的目标,在费房看来,宋吉虽然出身低贱,但是他的师父汪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武功之高在丰都都是能排的上的,而且汪强的身后,可是武林中的泰斗少林寺。 如果费房能将宋吉拉到自己的麾下,那么以后在丰都,能够和自己抗衡的势力,可就不多了。 石庭君的三青门再厉害,终究还是远在芜城,而且石庭君膝下无子,只有石宛如一个独生女儿,要是自己以后能够求得石宛如,那么别说区区一个丰都,就是整个牧云团,还不是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二哥,我今天已经约了人,你和那个宋大哥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费嫣这话说的话中有话,不知道是让宋吉和费房今天出游死心,还是以后再也不要纠缠自己。 “哦?我也正好想问问费姑娘,不知道费姑娘今天是约了什么人啊?” 宋吉来了,宋吉本来就看出来了,费嫣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仅凭费房的许诺,恐怕未必能够约到费嫣,所以宋吉终究还是不怎么放心,等了半天不见费家兄妹过来,自己才前来看看究竟。 没想到刚走到费嫣的营房门口,就听见费嫣说出这样的话,宋吉张口问出,他倒是想知道知道,究竟是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约会费嫣。 费嫣的营房中一阵沉默,其实费嫣今天并没有约会,只不过费嫣生来就有着三分脾气,要是对她胃口,怎么样都行,要是想凭着强权硬让她就范,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所以费房没有经过费嫣的同意,就私下替费嫣答应宋吉去玉香山这件事情,费嫣本来就很恼火,但是费房是自己的二哥,费嫣终究想着给费房留下些颜面,才编出了今天有约的谎话,没想到现在宋吉亲自来了,费嫣倒是一时也说不出今天和谁约会了。 第三百零三章 强约 “饶兄,要是你还是这般磨蹭,恐怕等到晌午十分,我们也未必能出的去门,今天还谈什么游玩玉香山?” 玄靖在营房中早就收拾停当,但是一直摇着折扇喝着清茶等着饶晨。 可是一壶茶都已经泡成了白水,饶晨还是没有出门的打算。 玄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够臭美到这个地步,光是发式,饶晨从早上起来已经换了七八样了,更别说衣衫鞋子,饶晨穿上一件,照照镜子不满意,又重新再换一件,还是不满意。 原本还在房中睡懒觉的郭谦都被饶晨吵醒,只是没敢说什么,洗漱完毕之后自行和少林会的人出门游玩去了。 “轩公子你有所不知,今天我除了约了你之外,还想再请一位姑娘和我们一起上玉香山去,不仔细打扮一番颗怎么能行?” “什么,你还约了别的姑娘,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上心,又是梳头又是换衣的?” 在玄靖的心中,饶晨的性格还算洒脱,断然不是为了一个妞就肯这般麻烦自己,只是不知道今天饶晨究竟约了什么人,居然这样重视。 “你猜?”饶晨故意卖了个关子。 玄靖微微一笑,手中的铜钱转了两个圈圈,答案已经在心中,不过嘴上还是说道:“饶兄的心思,小弟怎么猜的出来,莫不是那个张家的姑娘?” 玄靖所说的张姑娘,也是左威卫中几年新来的学生,家中在丰都也是有些背景的,平时性格开朗,和很多人都能玩到一起,而且似乎对饶晨情有独钟。 “不是不是,张姑娘虽然也是极好的姑娘,但是终究不是我心中所念,这你是知道的。” “那就是王姑娘,我看王姑娘昨天专门绣了一方手帕送你,看来是对你颇有情谊了?” 玄靖说着心中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怎地,这饶晨在左威卫一帮学生中间,女人缘还真是不错,好多姑娘平时都爱对饶晨暗送秋波,偏生这小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惹得好些姑娘暗自垂泪。 “不是不是,王姑娘虽然也是极好的姑娘,但是终究不是我心中所念,这你也是知道的。” 饶晨的话和刚才一模一样,其实玄靖心中早就知道饶晨所约的人必然是费嫣,只不过在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不如和饶晨胡扯一番。 “也不是王姑娘,那我可真的猜不到了,这左威卫同学之中,还有比这两位姑娘更加出色的吗?” “哎呀,平时说你愚钝呢,什么事情都好像洞若观火,现在说你聪明呢,居然连一个人的名字也总是猜不准,告诉你吧,我准备去约费嫣,费姑娘!” 玄靖淡淡一笑,“原来是费姑娘啊,你刚才说准备去约人家,难道你还没告诉费姑娘,今天要和她一起去玉香山吗?” 这回轮到饶晨蔫了,耷拉着脑袋说道:“还没有,不知怎么,我一看见费姑娘,嘴巴就不听使唤,总也说不出话来,本来前几天我就知道要休假的消息,所以一直准备和费姑娘说,想请她今天同游玉香山,但是只要站在费姑娘面前,却又开不了口,总说些没想干的闲话。” 玄靖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情窦初开,多半如此,不过饶兄,作为朋友,我可要告诫你一句,刚才我看见宋吉往费姑娘的营房那边过去了,要是你还不快点收拾的话,恐怕今天你是约不到费姑娘了。” “什么?宋吉过去了,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告诉我你要约费姑娘啊!” “哎呀,行了,不说了,赶紧和我一起过去,要是今天让宋吉约到费嫣,那可就完了!” 饶晨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衣衫上的褶皱和头发是不是光顺了,只要能阻止宋吉约到费嫣,他就是光着屁股也要赶过去! “费姑娘,今天宋某诚心诚意相约,姑娘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这样吧,只要费姑娘说出今天同何人相约,在下立刻转头就走,绝不纠缠。” 宋吉现在已经是强行压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他明明知道今天根本没人敢约费嫣,所以才有此问。 和饶晨一样,宋吉也是提前几天就知道了今天将会休假,所以对于休假的安排,宋吉已经从很早就开始了,只不过宋吉要比饶晨的胆子大那么一点点。 他动用了整个少林会的力量,四处打探休假那天准备约费嫣的都是哪些人,然后自己带着人一个个地和这些人都进行了谈话,当然,宋吉的谈话比较特殊,对付有些不肯就范的同学,宋吉还使用了拳头。 也就是说,整个左威卫大营中,想在今天约费嫣出去的男生,都已经全部被宋吉给劝退了,在宋吉的眼中,敢和自己抢女人,本来就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 果然,费嫣在营房中一言不发,宋吉有些得意了,大声说道:“费姑娘,既然你今天没有约会,不如就和在下还有令兄一起去玉香山游玩如何,听说那里的红叶寺中的红叶禅师,对于解签还是很有一套的,我们一起去求得善签,岂不也是一桩美事?” 宋吉已经越说越露骨了,而一旁的费房也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帮腔,在费房的眼中,只要现在能将宋吉收归自己的麾下,那么搭上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没什么可惜的。 “饶兄,你看见了吗?这会儿可是你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玄靖微微笑着,摇着折扇在一旁揶揄着饶晨。 他们过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但是不知道为何,这位饶公子只要接近费嫣的营房百步之内,这两条腿就不听自己的使唤,居然愣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宋吉和费房两人逼迫营房中的费嫣。 “轩公子,你我平时情谊如何?”饶晨突然问到。 “还不错。”玄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似乎猜到了饶晨为何会有此问。 果然,接下来饶晨所说的话,就印证了玄靖的猜测。 “既然轩公子认可和在下的情谊,不如这样,请轩公子出面,代为兄将费姑娘约出来如何?” 第三百零四章 对视 “什么?” “轩公子也看见了,为兄在费姑娘面前实在是开不了口,可是眼下情况紧急,请轩公子务必帮忙,就说今天是轩公子约费姑娘上玉香山!” “饶兄,这可如何使得,在下和费姑娘连话都没说过,让我去约人家,有人会信?”玄靖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骂这饶晨窝囊,平日里妄称风流潇洒,谁知道一到这种时候,居然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连撩妹都要打着别人的旗号,以后入洞房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请玄靖来帮忙呢? “轩公子!”饶晨此时急的已经快哭了出来,冲着玄靖连连作揖,就差叩首下拜了。 “轩公子可一定帮为兄这一回,以后只要公子吩咐,为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可是。”玄靖有些犹豫,毕竟自己和费嫣并不熟悉,贸然前去相约,要是费嫣拒绝,自己脸上也没什么光彩,这还是小事,怕的是自己白白丢了人,还没能帮上饶晨。 “没什么可是了,为兄实在是看见费姑娘就腿软,还请轩公子成全!” “那不如这样,我就去和费姑娘说,是饶兄相约,这样总成了吧!” “万万不可!”饶晨大惊失色,“轩公子,要是那样的话,万一约不出来,为兄岂不是以后和费姑娘都没有相见的余地了,现在只有请轩公子牺牲一下,以自己的名义将费姑娘约出来,我们在去玉香山的路上,为兄再想办法解释清楚!” 玄靖心中好笑,看来过去书上所说,世间最难过之关隘,不过是个情字而已,这饶晨平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可是一旦遇到自己心爱之人,也变得目不敢视口不能言。 “好吧!今天就帮饶兄这一回,不过万一要是约到了费姑娘,一会儿饶兄在路上的时候,可一定要和费姑娘解释清楚才好!” “一定一定!”现在无论玄靖提出什么要求,饶晨答应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玄靖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从两人驻足的一株大柳树之后转了出来,高声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出游的好天气,在下荒州景轩,冒昧请求与费嫣姑娘相约,同去玉香山一游,不知费姑娘意下如何?” 玄靖早就打好了心思,自己就算和费家再有冤仇,总比眼前强人所难的宋吉在费嫣心中要可爱许多,所以玄靖一上来也没有什么客套话,更是看都没看宋吉和费房两人,直接开口就约会费嫣。 “是你?”费房猛然一惊,这小子居然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 “是你?”宋吉也一样大惊,他心中对玄靖是有几分忌惮的,尤其是那天玄靖在营房中和自己对视,宋吉到现在可以没忘记这少年眼神中闪耀着的火花! “两位兄台,小弟有礼了!”玄靖拱手一礼,语气淡然。 “景轩,费姑娘我已经先约了,什么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宋吉冷冷地说到,他虽然在心中不愿意过多招惹这个景轩,但是眼前可是关乎终生的大事,宋吉岂能轻易相让。 玄靖则是微微一笑,摇着扇子说道:“宋兄约了费姑娘,在下也约了费姑娘,不过这费姑娘究竟和谁去出游,最终还是要看费姑娘的意思,你说是吧?” “岂有此理!”宋吉大怒,死死盯着玄靖,在他的心中,这一届的经略院学生中,还没有一个人敢于和他争锋! 这景轩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过对他稍微客气些,这小子居然要蹬鼻子上脸吗? 一旁的费房此时一言不发,他是清楚玄靖的武功的,当然,费房也明白宋吉的修为,何况宋吉毕竟年纪要长他们很多,在费房的心中,总觉得要是这两人动起手来,终究还是宋吉的胜面要高一些。 但是费房也明白,苍龙之力的传人是什么角色,所以他选择沉默,两不相帮,因为就算今天宋吉和玄靖动手,如果宋吉这边胜了,可是石庭君又岂是好惹的,万一要是自己帮了宋吉,最终得罪了石庭君和石宛如,那可又有些划不来了。 不过费房虽然打定了两不相帮的念头,但毕竟曾经和玄靖有仇,所以费房还是希望两人继续冲突,最好宋吉能狠揍玄靖一顿,让这个小子也明白明白,丰都可不是芜城,不是凭着一身修为,就能横行无忌的! 苍龙之力,持之可横行天下,这句话在丰都并不适合! 玄靖并没有选择躲闪宋吉的目光,他从来就有个习惯,从来不害怕和任何人对视,因为就算你怕了,对方也不见得会饶过你。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如同两件兵器一样交锋,良久,宋吉慢慢将头转了过去,玄靖则是长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宋吉的修为,还远在自己的意料之上。 玄靖仍然摇了摇扇子,“好说好说,我们还是听听费姑娘的意见吧!” 此时营房之中传来费嫣的声音,“我和景轩公子早已约好,今日同游玉香山,宋大哥,对不住了,不过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想必同游的机会还有很多,下次要约我,可要记得早一点哦!” 费嫣这句话前半句说的冠冕堂皇,最后却俏皮了起来,尤其是那句“下次要约我,可要记得早一点哦!”让人浮想联翩。 也不知道费嫣是对宋吉所说,还是对玄靖所说。 宋吉并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虽然在刚才的对视中棋差一招,但是他却没觉得玄靖是一个能够和自己匹敌的高手,或许这小子只不过是长了一双比较邪门的眼睛呢? 宋吉心中明白,自己从七岁拜在师父的门下,整整十年了,没有一天不流汗的,他从来不相信,在和自己同龄的少年之中,有谁下过的功夫比自己还要多,有谁吃过的鞭子比自己还要重。 所以宋吉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现在还是在左威卫大营之中,他总不能和玄靖当场动手,既然费嫣已经说了,今天要和玄靖一行去玉香山,那么也好,反正自己也是要去玉香山的,只要一出了大营,还愁没有收拾玄靖的机会不成? 第三百零五章 玉埙 宋吉带着费房离开的时候,狠狠地瞪了玄靖一眼,不过玄靖也只装了看不见而已,他当然不想让宋吉知道,自己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液全部******自从玄靖出道以来,并不是没有遇见过比宋吉还要厉害的对手,但是今天却不同了,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一位高手掠阵,而对方除了宋吉之外,还有一个曾经被自己揍过的费房。 如果刚才宋吉选择动手,那么玄靖这边有几分把握,玄靖自己也不知道。 “你就是景轩?”玄靖还在一直想着刚才和宋吉的事情,却没有注意这边营房的门已经打开,费嫣就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玄靖看了一眼费嫣,淡蓝色的长裙略施粉黛,眉宇之间带着三分天真、三分柔媚,剩下的却是勃勃的英气。 真是我见犹怜、况乎老奴,玄靖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位费嫣小姐确实算得上是个大美人,即使在石宛如、花馨予这样的美女面前,都丝毫不落下风。 更为厉害的是,这位费嫣今年也才不过一十四岁而已,就出落的这般模样,要是再过上几年,不知道丰都有多少贵公子要为之倾倒呢! “在下就是景轩,费姑娘已经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别着急,让我先看看你!” 费嫣说着,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将玄靖打量了个遍,这样还嫌不够,还绕着玄靖转了两圈,仿佛想要将眼前的少年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一样。 玄靖心中苦笑,但是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轻摇着折扇,在心中暗骂饶晨这个胆小鬼,让自己出来被这个锅! “费姑娘,你看够了吗?”玄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行为细节,能够经得住让人这样看。 费然点了点头,“嗯!看够了,不过本姑娘却没想明白,你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年,是怎么经得住刚才宋吉的金刚怒目神通的?” 原来刚才宋吉和玄靖对视的那一瞬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眉目之争,宋吉用上了少林的正宗心法“金刚怒目”,当然玄靖也没客气,焚心的烈焰也始终在瞳孔中闪耀着。 玄靖之所以觉得自己以前小看宋吉了,就是因为刚才宋吉所使用的心法,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少林俗家外门的功夫了,能够修炼这门神通的弟子,才真正算得上是入室弟子。 只是玄靖没有想到,凭着宋吉这般年纪,居然有这种天赋打动他的师父汪强,让他传授少林无上心法给他,看来以前真是小看这位少林会的会长了。 “费姑娘过奖了,在下从小眼神不好,姑娘所说的什么神通,刚才在下根本没主意到。” “嘿嘿,年纪这么小,瞎话说得这么好,将来一定能成大事!”费嫣虽然当面揭穿玄靖的谎言,但是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是什么逻辑?” “我爹爹说的,说只要是在这世上能有大成就的人物,撒谎都从来不用打草稿!” 玄靖低头不语,但是心中却悄悄地给这位费嫣的父亲,费城太尉点了一个赞! “说吧,我和你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今天为什么巴巴地跑来救我?”费嫣虽然单纯,但是脑子并不傻,事实上费城之所以这么喜欢费嫣这个庶出的女儿,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虽然现在费嫣的年纪尚轻,但是对于费家独门的内功心法的领悟,费嫣已经远远超过了费房,甚至不亚于费然,这才是让费城对费嫣如此高看的真正原因。 “费姑娘,其实在下今天也是受人所托,前来约费姑娘出游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路上再慢慢说,好吗?” 玄靖心想这种解释误会的事情,还是留着饶晨一会和你慢慢咬耳朵吧,反正自己今天已经做好当陪衬的准备了。 “哦?还有别人?” “是的,那边的那颗柳树下面,站着饶晨饶公子,等候费姑娘已经很久了!”玄靖远远的指着饶晨说到。 “哼!明明想追我,居然连亲自过来约我的胆子都没有,这种男人也是窝囊到家了!”费嫣愤愤地说到。 “费姑娘也不能如此武断,饶晨公子只不过是性格内向些罢了!”玄靖还不忘替自己的室友说些好话,毕竟宋吉他都得罪了,现在要是费嫣一甩袖头不去了,今天可真是亏到家了。 费嫣却又上下打量了打量玄靖,好像看到什么奇怪的物种一般,不过费嫣很快就将目光转开,望着远处的饶晨说道: “也罢,怎么说你们今天也算救了本姑娘一次,那个玉香山上的红叶寺,其实我也是想去看看的,不如今天就和你们一道去吧,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宋吉和我二哥也是要去玉香山的,要是在路上他们对你们有什么行动,到时候可别怪到本姑娘头上!” 玄靖听了这话,也是心中一动,看来宋吉这小子今天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尤其是出了这左威卫大营之后,宋吉在丰都肯定有不少的师兄弟,到时候要是这帮人一拥而上,自己和饶晨两人势单力孤,倒还真的有些麻烦。 费嫣看玄靖半晌不语,以为他心中害怕了,当下一笑道:“行了,吓唬你的,你刚才直视宋吉的金刚怒目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般害怕过,你放心,在丰都,光凭着一个宋吉,翻不出什么大风浪,到时候出了事情,本姑娘护着你,总可以了吧!” 玄靖一愣,心想费姑娘,就算你爹爹是当朝太尉,宗师级别的高手,但是人家宋吉要专门收拾我们的时候,你摆出你爹爹的名号也没有任何用处啊? 玄靖正待开口,却见费嫣的腰间挂着一个玉质的埙,玄靖心中奇怪,埙这种乐器由来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太古圣王的那个年代,现在的世家子弟,已经没有什么人再使用这种乐器了,费嫣作为费城的幼女,怎么会在身上挂着这种乐器呢? 玄靖又一仔细端详,却见这埙上不起眼的位置有一个徽记,似乎是江湖上某些门派的印记一般。 玄靖心中一动,莫非这枚埙是 第三百零六章 表白 要知道江湖上一直就有用乐器传声的法门,这个法子玄靖也曾经用过,不过这些乐器都是些特质的器物,发出的声音是旁人所听不见的,但是声音传播的距离却非常之远,若是附近有自己的同伴,听到这种声音,立刻就能赶来救援。 这位费嫣小姐明知道今天宋吉就在外面埋伏,居然还这样有恃无恐,看来在费嫣的身后,也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的秘密。 “轩公子!你们在说什么,还不赶紧上路?”远处的饶晨等了半天还不见二人过来,心中有些着急,生怕费嫣不来了,所以出声催促。 “饶兄稍等,我们这就过去!”玄靖心想刚才让你出来约妹子你不来,现在我约到了你还着急,什么人啊这都是。 “费姑娘,我们赶紧过去吧,饶晨公子等得着急了!” “让他等着去呗!”费嫣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一看天色已经接近晌午,要是脚底下再不快一点的话,恐怕到红叶寺的时辰就要迟了,据说红叶寺的那位红叶禅师每天吃过午饭之后,就不再替人求签了。 费嫣和玄靖两人并肩走到饶晨驻足的大柳树旁,玄靖对着饶晨说道:“饶兄,人我帮你请来了,剩下的话你和费姑娘说吧!” 饶晨此时却涨红了脸,吭哧了半天,好容易说了一句:“费姑娘,你吃饭了吗?” “噗嗤!”费嫣再也憋不住了,不由得笑了出来。 玄靖看见饶晨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中也是暗暗摇头,这个点了,要说吃午饭,那还早了点,要说吃早饭,已经过了时辰,难不成现在饶晨准备请人家费姑娘去街上啃油条吗? “好了饶兄,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也不迟是不是,我们是到街上叫车去,还是找匹马骑了去?” “我穿裙子,没办法骑马!”费嫣举手抗议。 “那我们出门叫辆马车,往玉香山去吧!”玄靖只能这么说。 “不用不用!”饶晨忙摆手,“我昨天已经通知家中的管家,将马车赶来就候在大营门外,我们出门上车就行了!” 玄靖心中点头,心想这位饶公子总算还没有被费嫣给迷昏了头,最后硕果仅存的一点智商这会终于算是派上了用场,居然提前安排好了马车,看来又能节省些时间了。 三人再不多说,一并走出了左威卫大营,一出大营的门,就看见一辆漆黑色的马车停在门口,应该就是饶晨家中的马车了。 赶车的车夫也是一身黑衣,显得极为精干,玄靖淡淡打量了一番这位马夫,心中有些惊诧,这马夫身上的武功居然不弱! 饶晨则显得极为随意,看来和马夫是比较熟悉的,三人上了马车,这马车虽然只是两驾的普通马车,但是车内的装饰却十分考究,凡是乘客所能接触到的位置,都用上等的皮革包裹起来,玄靖觉得一进马车,就给人一种柔软舒适的感觉。 看来这位饶晨的家中果然有些名堂,一辆随便出门的马车,马车外面没有任何的家族标志,而内部又是这般考究精致,连一个赶车的车夫,身上的功夫都不弱,以玄靖对丰都众多家族的了解来看,能有这般实力的家族,应该不会超过五个! “老张,快点赶车,我们急着去玉香山上求签!”饶晨一上车,就给车夫安顿好了。 同时饶晨伸手拉开车中的描金箱子,第一层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蜜饯,饶晨一样一样拿了出来,只是看着费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摆在车中的小几上面,还要玄靖开口招呼费嫣。 箱子的第二层,则是各种口味的奶糕,下面用冰块镇着,在这六月的天气里,能有这样一块奶糕下口,其中的舒爽可真不能用言语形容。 玄靖也是一愣,要知道即使当年他在帝畿的时候,成亲王府中才设有专门的冰窖,每到夏天的时候用来冰镇各式甜点,自己一家人偶尔吃上一块用来消暑。 现在这饶晨家中不知道是何等显赫,竟然也建有冰窖储藏冰块,这般财力可真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 费嫣再矜持,终究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看见这冰镇的甜糕,口中早就开始淌口水了,这回用不着玄靖招呼,费嫣上前就端起来一块,轻轻咬了一小口,一丝凉意顺着喉咙直流入腹中,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饶公子,你家还真是有些好东西,看来这个朋友,我是和你交定了!”费嫣一边吃一边含含混混地说到。 饶晨此时却低着头红着脸,呐呐地说道:“费姑娘,其实我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我饶晨这么多年,唯独就对你一个女孩子有过那种想法” 玄靖一听就知道要糟糕,人家姑娘才坐上你家的马车,你就忙不迭地和人家表白,这么点城府都没有,亏你饶晨还自负丰都的风流公子! 其实不只是玄靖,连饶晨自己说完这句话,脑子里面都是一片空白,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才刚刚约到人家费嫣,居然就脱口而出这种蠢话! 费嫣倒是好像神经比较大条,咬了一口手中的冰镇甜糕之后,才干脆地说道:“不行,你想都别想!” 玄靖暗叫完了!这就叫欲速则不达,人家费嫣对你还没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你就贸然提出要和人家交往,这不是典型的自取其辱吗? 饶晨此时则是面如死灰,本来自己这番话说了出去,虽然愚蠢,但是好歹心中也是一阵轻快,但是没想到费嫣拒绝的这般直接,甚至连丝毫委婉的话都没说,看来自己在人家心中真的是什么都算不上了。 “费姑娘,我”饶晨磕磕巴巴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玄靖也觉得费嫣有些过分了,就算饶晨对你落花有意,你对饶晨流水无情,但是毕竟大家都还是同学,以后还是朋友,这般直白的拒绝别人,求饶晨公子的心里阴影面积。 第三百零七章 品酒 “饶公子,如果我现在拒绝了你,那这块甜糕,我还能吃吗?”费嫣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到。 饶晨听了这话,更是哭笑不得,原来在这位费姑娘的心中,自己还比不得一块甜糕来得重要些。 “吃吧吃吧!” 饶晨虽然想挤出一丝微笑来,但是在一旁的玄靖眼中,饶晨这笑的比哭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果然,费嫣听了饶晨这般说,当下再不发一言,只是低头猛啃自己手中的那块甜糕,生怕一会儿要是饶晨反悔,要回这块甜糕,自己可就吃不到了。 玄靖坐在车中,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真是有点哭笑不得,看起来饶晨今天可算是痛苦到家了,堂堂一位贵公子,在人家费姑娘眼中,还比不上一块夏天的冰镇甜糕,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估计饶公子这辈子都成别人笑柄了。 饶晨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拉开描金箱子的第三层,却见里面放着几个水晶瓶子,里面装着些许暗红色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过玄靖可是识货的人,一眼就认出这是贺州特产的葡萄酒,听说在贺州,上好的葡萄酒只在几个特定的产区才有出产,而且还要按照年份估算价格,上好年份上等酒庄出产的果酒,据说一瓶可以在拍卖行中拍出千两纹银的天价。 今天饶晨拿出这等美酒出来款客,看来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轩公子,看来今天这酒,就只有你和我两人喝了!”原本饶晨不但准备了好酒,还专门准备了从贺州运来的水晶杯子,为的就是配这瓶好酒,只是现在人家费嫣好不容情的拒绝了自己,估计这瓶酒,只能和玄靖两人对饮了。 “为什么?这么好的葡萄酒,一看就是贺州上等酒庄的藏品,为什么不请本姑娘也尝一尝?” 听了费嫣这话,一旁的饶晨只能苦笑,玄靖也暗叹这姑娘也太没心没肺了,你这么绝情的拒绝人家,人家怎么还有心情和你一起喝酒? 不过玄靖还是开口说道:“既然费姑娘也喜欢这杯中之物,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反正这一路上也憋闷的很,不如就在这车中先尝尝饶兄的好酒!” 说着玄靖从描金箱子中取出酒瓶,随手拔开了木塞,正准备往杯子里面倒酒的时候,却看见箱子里面还有一个空的水晶瓶子,不过瓶口要比自己手中拿着的这个要大一些,瓶子底也要宽些。 玄靖想起当初在帝畿的时候,有西贺国的使臣前来进贡美酒的时候曾经说过,这葡萄酒从酿造开始一直到储藏销售,都是和外界空气密封隔绝,所以在喝酒之前,最好是让这酒在空气中暴露一段时间,然后开始饮用,才能获得最佳的口感。 玄靖心中一动,就将那空瓶子拿了过来,将手中的葡萄酒尽数倒入了空瓶之中,然后轻轻地晃了晃,才将瓶子放在车中的小几上面。 “饶兄,费姑娘,我们先让这酒醒一醒,一会儿等味道上来了,我们再开始喝,如何?” 费嫣和饶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惊诧之色,要知道无论费嫣还是饶晨,从小都是在丰都的上层社会中长大,但是这上等的贺州美酒,也不是能够寻常得见的稀罕东西。 而眼前的景轩自称来自荒州,那可是未开化的蛮荒之地,可是看起来似乎也对这上等红酒颇为熟悉,看来这位景轩公子就算在荒州,也绝对是顶级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 玄靖看了两人一眼,自然知道这二人心中的想法,不过玄靖也在心中暗叫惭愧,要不是在成亲王府的时候,王妃听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太太小姐们说喝这劳什子酒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所以才央着玄布每年从宫中专门调上一批来府**饮,否则凭着玄靖的性情,是绝对不会喝这种酸了吧唧的玩意儿的。 甜糕虽然不小,但是终有吃完的时候,美酒还在桌上醒着,马车一路疾奔向玉香山而去,而车中的三人,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按照讲究一点的要求,一瓶上好的贺州葡萄酒,如果从开瓶到入口,至少要在专用的器皿中盛放一个时辰左右,才能让酒和空气充分地接触,散发出独有的香气。 但是玄靖心中明白,从左威卫大营赶到玉香山下,一共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车程而已,要是这段时间全部用来醒酒,那么今天三人可就都没有口服享用饶晨家的美酒了。 所以当路程还有一半的时候,玄靖就开口说道:“饶兄、费姑娘,今天我们时间有限,虽然这酒还没醒到位,但是也算将就着能喝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如何?” “那就开始吧?”费嫣虽然说话犹豫,但是眼神中对美酒的渴望,还是非常明显的。 这让玄靖一度为牧云团的长老费城感到悲哀,费城最为珍爱的小女儿费嫣,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吃货而已。 饶晨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我们喝酒吧!” 玄靖将水晶瓶子中的红酒倒入专用的水晶杯中,他的手很有分寸,每个杯子所倒的酒都是一样的分量,都不超过杯子的三分之一,这也是玄靖在帝畿的时候,和那些西贺国的使臣学到的。 在上流社会的宴会上面,每一个行为的细节,都在显露着主人的教养和学识,所以九州列国的贵族们,从小都会专门聘请一位学富五车的夫子,专门为这些贵族子弟讲解一些礼节,免得他们以后出门丢人。 “来吧,有美酒、有美女,一会儿还有美景,我们也别这么闲坐着了,端起酒杯好好享受吧!” 玄靖说完这句不伦不类的祝酒词之后,并没有急于喝酒,而是将自己的鼻子伸到酒杯之中轻轻嗅了嗅,这种装逼到极致的喝酒方法,也是在帝畿的时候学会的。 说老实话,玄靖对这种喝起来算得像醋,喝多少都不会醉的葡萄酒,从心中是排斥的,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有钱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喝上两口葡萄酒,否则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第三百零八章 遇伏 旁边的费嫣应该在家中是经常能品尝到这种美酒的,这会儿正端着酒杯在一旁淡淡的品着,而坐在玄靖对面的饶晨可就没有这般好心情了,看他喝酒的表情,痛苦的就像喝毒药一样。 突然之间,车子停了,饶晨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躲在角落里面自怨自艾,但是玄靖和费嫣两人则迅速的对望了一眼,两人心中都是一动。 按说现在距离到玉香山的路程至少还有一半,赶车的车夫一看则车马娴熟,这会车子应该刚刚出了丰都的城门,正在郊区的大路上面行驶,这里平常的人流车流并不多,肯定不存在堵车的情况。 车子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下,可是车子就在不应该停的时间和地点,停住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外面有变! 玄靖伸腿踹了饶晨一脚,饶晨一个激灵,翻起来说道:“怎么了?怎么了?” 费嫣则在一旁示意饶晨收声,同时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有可能是敌人来袭。 玄靖在一旁看着费嫣的神态,他心中很奇怪,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吃货,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有江湖经验的样子。 同时玄靖将手缩进袖子里面,手指已经捏住了那枚从青云洞府之中带出来的秘术铜钱,在袖子里面迅速的计算着,他想看看,今天出门为什么这么不顺利。 饶晨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按说他今天安排的车夫也是府中老人,身上很有些功夫,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车子停了,但是车夫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这种事情本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饶晨看了看玄靖,眼神中充满了询问,意思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而玄靖这边现在已经占卜完毕,心中大体有了主意,不过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说道:“我们先下车吧!” 说着玄靖一马当先,将车门推开率先走了下去,费嫣则意味深长地看了玄靖一眼,然后对着饶晨小声说道:“看见了吗?饶公子,这才叫真正的男人,不像某些人,连约人家出门的胆子都没有!” 饶晨一愣,不知道费嫣这话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费嫣也下了车,他一个男子汉总不能还窝在车上,于是也跟着走下了马车。 饶晨下了马车,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道路前面横着一辆马车,阻挡住了饶晨他们一行的道路。 而饶晨一直信赖的车夫,此时正被几名蒙面人用钢刀架在脖子上面动弹不得。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首先对方知道自己一行的路线,然后用马车提前将道路堵住,接着制住了自己的车夫,最后当然是逼自己一行人下车了。 “几位朋友,如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几位想必在江湖上也是有些身份的人物,为何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再怎么说,饶晨终究是今天出行的发起人,所以饶晨率先上前说话。 凡是挡路劫道的,大多数都是图财而已,饶晨心中明白,今天既然遇见了这伙贼人,无非是多破费些银钱而已,只要自己三人的人没事就好。 只要能扛过今天,至于以后,在丰都的地界上,凭着饶晨的本事,区区几个小毛贼,还能逃出饶晨的手心? “小兔崽子,你的毛长齐了没有,就敢和我们称兄道弟!”为首的一个蒙面人口中喝骂着,上前对着饶晨胸口就是一脚。 看来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但是饶晨心中也并不惊慌。 饶晨和易叶那种纨绔子弟可不能相比,他虽然从小家世甚好,但是在个人的武学修为上,也是一天都没有懈怠过,而且家中从小不惜花费巨资,给饶晨请来九州的名师倾囊相授。 在丰都这一辈的年轻人之中,饶晨的名声虽然没有费房那般显著,但是身上的功夫,却丝毫不在费房之下。 饶晨看着对方上来就动手,心中丝毫不乱,当下侧身闪过对方的袭击,同时左手一拳打去,在这个当口还能好整以暇地还击对方,光是这一手,在玄靖看来就已经不输费房了! 只是和饶晨动手的这位蒙面大汉似乎早有准备,一脚落空之后眼见饶晨反击,竟然丝毫未放在眼中,只见蒙面大汉不退反进,将胸口的门户大开,整个前胸都让给饶晨。 饶晨心中一喜,暗道眼前的大汉不过是个练过几天功夫的莽夫而已,当下鼓足了真气,就要在心上人费嫣面前好好露上一手。 “饶兄小心!”玄靖可没饶晨这般乐观,眼看局势不对,刚忙出口提醒。 然而玄靖的嘴巴终究还是慢了半分,只听饶晨一声惨呼,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蒙面大汉一掌击出,撞在身后的马车上掉了下来,口中还挂着鲜血,不知道伤势是否严重。 玄靖顾不上看敌人,抢先一步到饶晨的身边,伸手探了一下饶晨的鼻息,眉头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其实玄靖没下车的时候,已经算清楚这些人都是宋吉找来为难他们的,应该都是宋吉在汪强门下的师兄弟,想来宋吉今天在左威卫大营中吃了瘪,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玄靖还算到,宋吉现在应该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正在装模作样地赶来,到时候宋吉和这几个蒙面人好好在费嫣面前演上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让自己和饶晨落个灰头土脸而已。 这种把戏虽然让玄靖感到嗤之以鼻,但是想想宋吉为了把妹,调用自己的师兄弟前来壮壮门面,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刚才玄靖看对方出手,分明就是对饶晨下了狠手,这就让玄靖不能忍了。 不过只是同学间的争风吃醋而已,何必非要动用江湖上的势力来下这般狠手,现在看饶晨的伤势竟然不轻,如果不尽快救治,恐怕饶晨这一身的修为,就要付诸东流! 玄靖当即也不过多犹豫,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想都没想就给饶晨喂了一颗下去,又随手封住了饶晨身上的几处大穴,引导药力的发散。 但是玄靖的这一举动,却让对方的几个蒙面人心中大惊。 第三百零九章 见财起意 “天王补心丹!”一个蒙面大汉惊叫道。 “是的,正是天王补心丹!”另一人附和。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有这种好东西!”几名蒙面人开始在一旁窃窃私语。 而此时的费嫣心中也是暗自着急,心想玄靖这下可好了,居然拿出了天王补心丹,本来也许这几个笨贼只不过是为了给宋吉出口气,但是现在见了玄靖的天王补心丹,看他们的神情,似乎已经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了! 玄靖看着饶晨服下天王补心丹之后,灵台穴上已经渐渐泛起红光,玄靖知道这是饶晨体内阳气生发的表现,自己的药用的算是及时,要是再晚上个一天半日的,恐怕饶晨这一身修为就算是废掉了。 “小子,没想到你还听不简单啊,刚才你手中的药瓶,可是天王补心丹吗?”为首的蒙面大汉恶声问道。 “是又怎么样?”玄靖淡淡说道。 “你要是识相的,就乖乖将丹药交出来,或许兄弟几个还能饶你一条小命,要是不识相的,你看这里已经出了丰都,我们在这里对你们做出什么事情,都没有人会知道的。” 说着蒙面汉子仰天狂笑,同时还带着淫邪的眼神打量了几眼费嫣,不过这汉子心中也清楚,今天他们这些人对玄靖和饶晨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唯独这个小娘皮,却是不能打主意的。 丰都费家的千金,还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随便招惹的,蒙面汉子心中得意,要知道这天王补心丹乃是江湖上治疗内伤的圣药,相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随便一颗成药都足以引起九州任何一间拍卖行的哄抢。 刚才看玄靖的小瓶之中,显然还有很多颗,足以让他们兄弟几个分的了! 费嫣现在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她自己当然不需要害怕,但是看这些人下手的狠辣,似乎根本就没在乎饶晨和玄靖的死活,这时候费嫣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托大了,而且还小看了宋吉,没想到这人在丰都的江湖上还真的有些实力。 费嫣从腰间取下玉埙,现在唯有这颗救命稻草了,要知道在江湖人士的眼中,一瓶天王补心丹,足够让一些小一点的宗门都发生哄抢,现在的玄靖,就像手中拿着黄金走进贼窝的小孩,万一眼前的这几个人心狠一点,药丢了还是小事,要是人出了什么事情,可就追悔莫及了。 谁知费嫣刚将玉埙靠近唇边,一名蒙面大汉就已经发觉不对,赶忙从袖中甩出一枚暗器,“砰!”地一声,将费嫣手中的玉埙打得粉碎。 “小娘皮,你最好不要搞什么花招,要是惹怒了爷爷,抓你回去当压寨夫人!” 费嫣眼见自己的计谋被对方识破,眼前也是无计可施,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听见玄靖淡淡说道: “压寨夫人?难道汪强的老婆还不够多吗?你们出门扮强盗,居然连暗器都还是用的铁菩提,难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吗?” 几个蒙面大汉听了玄靖这句话,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失误,居然被对方看破了身份,登时几人乱了阵脚。 “师兄,怎么办,我们赶紧走吧,要是被费家知道了我们干了这等事情,回去师父肯定饶不了我们!” “就是啊,师兄,费家在丰都的势力,连师父都惹不起啊!” 一众蒙面人在一边小声商议着,但是在费嫣的心中,却在暗骂玄靖这个愣头,或许原本一瓶天王补心丹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看起来,要是对方一不做二不休,恐怕自己今天出游的三人,加上这个倒霉车夫,都要命丧此处! 此时为首的一名蒙面大汉眼睛转了转,朝着玄靖和费嫣这边看了两眼,直看的费嫣脑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兄弟们,现在我们已经被人认了出来,那就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否则的话,将来师父知道了,还有我们的活命吗?” “那小子身上的一瓶天王补心丹,要是拿到黑市上卖掉,换来的银子足够我们兄弟逍遥一辈子了,还跟着师父混个什么劲啊!兄弟们看怎么样?” 剩下几人先是沉吟不语,但是转念一想,这大师兄说的也不无道理,何况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想独善其身都已经不可能了。 “好,既然如此,就听大师兄安排!” 为首的蒙面人转过身来,眼中凶光毕露,盯着玄靖说道:“小子,你说你的嘴巴欠不欠,本来爷爷们还想饶你一条性命,但是现在你既然认出了几位大爷,那可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至于这个小娘皮,看着细皮嫩肉的,应该还是个雏儿吧,今天也算便宜爷爷们了!” “你们!你们敢!”费嫣知道现在对方起了杀心,即使求饶也是枉然,出口说几句硬气话,也算是给自己打打气。 费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以前花在买脂粉的时间太多,用在练心法的时间太少,否则现在对方也不过只有五人而已,而且看样子都是些外家高手,自己和这个景轩还有饶晨联手一战,也未必没有机会,至少能跑出一个算一个。 要是今天在这里被人家团灭了,以后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冤枉死了? 费嫣想到此处,突然从裙下抽出一对寒光闪闪的峨眉刺,擎在手中,双刺一分,独力面对众人,却对着身后的玄靖低声说道: “快走,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赶紧去我们家求救!” 费嫣这话其实连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要是让费嫣抛下玄靖自己独自逃命,这种缺德事情费嫣还真的干不出来,何况今天的所有事情本来就是因为自己而起的。 早晨玄靖挺身而出,在宋吉的威逼之下将自己救出,费嫣其实已经很感激玄靖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玄靖再牵连其中。 何况一旦玄靖逃出,对方就一定会有所忌惮,自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爹爹还不灭了他们这些毛贼的满门才怪,所以只要玄靖能够成功逃出去,自己反而安全了! 第三百一十章 灭口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玄靖有命逃出去,可是玄靖却优哉游哉的站在那里,一点要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五名蒙面大汉趁着这个时间,已经对玄靖和费嫣形成了包围之势。 “猪头,你怎么不走!”费嫣真是又恨又气,这种时候是讲义气的时候吗? “嘿嘿,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要是这小子将丹药乖乖交上来,或许爷爷们能赏你个痛快!” 玄靖没有理会蒙面大汉的叫嚣,只是将手中的折扇立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扇柄上仔细听了听,然后开口说道: “还有十里!” “什么十里?”费嫣看着玄靖古怪的行为,心想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我是说,宋吉和你二哥的马车还有十里,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应该能赶到!” 蒙面大汉听了玄靖的这番话,仰天大笑道:“小杂种,你放心,我们兄弟五个,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绝对能让你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到时候不论是宋吉还是那个费家公子,都绝对不敢承认曾经让我们来阻截过你们!” 蒙面大汉这句话说的倒是在情在理,如果这五人真的将玄靖和费嫣都给杀了,那么即使是费房也绝对不敢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承认今天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甚至费房还要帮助这些人来隐瞒事情的真相。 毕竟为了巴结一个外人,居然害死自己的亲妹妹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可就终身都回不了头了! 玄靖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今天我并不想杀人,要是你们现在就走,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否则的话,费房和宋吉的这十里路,就是你们这辈子最后的时光!” “什么?”蒙面大汉觉得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望向自己的几个师兄弟,无人同时仰天大笑,这种笑话不容易听见,既然遇见了,在时间还算充裕的情况下,先好好笑一笑是正经事。 费嫣也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玄靖,这人真的是神经大条吗?这种当口了还有心思讲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冷笑话,虽然现在是三伏天,但是费嫣还是被玄靖好好冰了一下。 “古人的好习惯现在都被抛弃了,为什么这世上总是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我明明在苦口婆心的规劝你们,你们却偏偏不相信,很遗憾,我实在没有把一句话说第二遍的习惯!” 即使再大的笑声,也绝不可能掩盖火铳的声音,玄靖出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留活口的打算,就像这些狂笑的蒙面大汉没有想要给玄靖和费嫣留一条活路一样,只不过猎人和猎物变换了角色而已。 五颗弹丸飞出,但是费嫣只听到了一声枪响,足见玄靖开枪的速度,这手速射的本事,还是在越州的时候夕教给玄靖的,为的就是让玄靖能够在一瞬间将火铳中的弹丸全部射出,因为只有这样,玄靖才有可能在宗师级别的高手面前保住性命! 玄靖的枪法已经练到在十步以内,就算是飞翔的燕子也决计躲不过他的火铳,何况现在他面对的是五个蒙面大汉,每一颗弹丸都精确地命中一名大汉的眉心。 玄靖的火铳之中一直装填的是经过秘术师加持过的特制弹丸,在这种距离射中人的头颅,五名大汉的整个头颅都被弹丸轰成肉泥,五个蒙面大汉倒下的时候,都变成无头尸首! 玄靖吹了吹火铳管上的硝烟,将火铳仔细收好,他对自己的枪法还是很满意的,在玄靖看来,所谓君子善假于物也,有时候借助这种武器来杀人,会省很多事情,何况玄靖也明白,凭着自己目前的修为,要是真的和这五人动手,自己还真的没什么胜算。 一旁的饶晨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是他的车夫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瘫软在了地上,他也算是个练武功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种武器,一眨眼的时间就将五名江湖好手变成五具无头尸体! 费嫣则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少年,她虽然听说了玄靖前段时间痛打郭谦的事情,也清楚这个少年曾经在裕丰街一招之内就让自己的二哥出丑。 但是费嫣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居然有这样的心志,在瞬间击杀五人,这份心肠可不是一个仅仅十四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难道江湖上的传言是真的,苍龙之力,持之可以横行天下? 费嫣想起前朝有一位很出名的刺客叫秦舞阳,不过因为曾经十三岁杀人,就是当时了不起的壮士之一,但是那位小秦要是比起眼前的景轩,还真的只是个孩子。 “费姑娘,你二哥马上就要到了,你是留在此地等候你二哥呢?还是同我和饶兄一起去玉香山呢?现在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不快一点上路,恐怕见不到红叶禅师了呢!” 什么?这魔王在这个当口还想着去玉香山求签?这世上真的有前脚杀人后脚拜庙的人吗?费嫣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这少年究竟长了一颗多大的心脏? 不过费嫣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五具尸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而且现在要是见到了二哥,费嫣还真不知道该和二哥怎么说,尤其是自己的二哥身边肯定还跟着那个准备英雄救美的宋吉。 想起这些,费嫣就觉得心中一阵恶心,她已经打定主意了,宁可和眼前的白发魔王去玉香山拜佛,也不愿意在这陪着死尸等自己的二哥。 “当然是和你们同去玉香山了,不过饶公子这么重的伤,还能上山吗?” “不碍事,可千万不要小看了我的天王补心丹,保管在到达玉香山之前,饶兄一定生龙活虎!” “那这里的烂摊子怎么办?” “只能留给你二哥和宋吉收拾了,这些人也本来就是他们找来的,我现在很好奇,宋吉将会怎么和自己的师父汪强解释这一切!” 玄靖的语气很淡,但是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隙,如果白烈或者胡风此时在场的话,一定会感到心惊胆战,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玄靖开始眯眼睛的时候,总有人会倒霉! 第三百一十一章 毁尸灭迹 玄靖扶着饶晨上了马车,指挥车夫赶车离开没多久,费房和宋吉一行就后脚赶来。 眼前的景象除了让他们震惊之外,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到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宋吉的这几个师兄弟到底是死在饶晨的手中还是死在玄靖的手中。 但是毫无疑问,无论是饶晨和玄靖谁动的手,对于宋吉来说,他都惹了不得了的人。 宋吉仔细查看了几位师兄弟的伤势,都是被人一枪毙命,根本没有相互搏斗的迹象。 对于自己几位师兄弟的武功高低,宋吉还是知道的,但是对手的手段明显更加凌厉,先不说对方手中的这种连发火铳在江湖上珍稀无比,单是这连开五枪但是自己这些师兄弟居然毫无反应,开枪的人本身武功也深不可测! “宋宋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你找来的吗?”费房毕竟只是个世家子弟,平常飞鹰走狗或许是个高手,但是遇见这种真刀真枪杀人的场面,费房焉能不怕? “是的!这些人都是我的师兄弟,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将现场处理好,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宋吉虽然也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是好歹他在江湖上的时间要比费房长的多,见识和阅历自然也要丰富些。 眼下这里虽然已经出了丰都城,但是还是在丰都的地界上,万一要是被人撞见这几具尸体,到时候宋吉可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则更加麻烦,要知道宋吉这回请师兄弟们出手帮自己教训玄靖和饶晨两人乃是私自行为,师父汪强卧病在床,并不知晓此事,眼下五名师兄弟一役殒命,将来师父要是问起来,自己应该如何作答?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涌上宋吉的心头,这会儿的宋吉感觉自己的脑袋一个有两个大,但是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没用了,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眼下要做的事情只能是瞒得一时是一时了! “费公子,你我赶紧加把力,将这五人的尸首都扔到街边他们的马车之中,然后我去找些火油,将这马车一把火烧了算了!” 宋吉心中打算明白,只要他将这几人身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事全部拿走,然后再一把大火将马车烧了,到时候就算丰都府尹或者左威卫查起来,也是无头公案,死无对证的事情。 谁知费房此时却两腿发软,声音都有些发颤:“宋大哥,这些人死的这么惨,已经没有头了,你还要将他们焚烧,就不怕将来做恶梦吗?” “废物!这几人就死在大路旁边,要是被人知道了,用不了几天就会查明他们的身份,到时候我跑不掉,难道你就能独善其身?现在趁着没人,赶紧将尸体处理了才是正经!” 费然此时心中没有任何主意,只能听从宋吉的安排,两人慌慌张张地将尸首全部塞进马车之中,宋吉又仔细将几人的身上搜了一遍,将几具尸体身上的所有物事全部搜了出来,然后将车子赶到道旁的树林之中,让费房先行看管,自己则骑了一匹快马,前去寻找火油。 “景轩,你这个当口还有心思喝酒,我真怀疑你的胸膛里装的是不是石头,这般冰冷!” 费嫣、饶晨、玄靖三人坐在马车之中,正在赶往玉香山的路上,饶晨现在还在昏迷,但是呼吸已经匀称了许多,看来伤势已经没有大碍。 玄靖一上车就在车上找了一个柔软的位置,然后半躺着,手中举着刚才喝了一半的贺州上等葡萄酒,悠悠哉哉地喝着。 似乎在玄靖看来,刚才下车不过踢开了几条挡路的野狗而已,然而对于费嫣来说,事情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脑海中还回想着刚才的场景,自己拿出峨眉刺准备拼命的时候,五名蒙面大汉的狂笑声还在耳边飘荡,猛然一声枪响,五颗大好头颅被轰成肉泥。 这种场面费嫣可能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而刚才一个呼吸之间杀掉五名江湖好手的玄靖,现在却和自己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好整以暇地喝着酒。 “不然呢?”玄靖淡淡问道,“难道我们现在赶回去,找些和尚道士,给那几个贼人再做场法事、好生安葬一番不成?” “你!”费嫣虽然被玄靖堵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心中也不得不承认玄靖的魄力。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干净利索! “可是那五个人都是汪强门下的弟子,现在全部失踪,你就不怕丰都府尹和左威卫查起来?” 玄靖听费嫣这样说,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费姑娘言之有理,只不过这件事情真正的目击者,加上外面的车夫,也不过你我四人而已,不如我现在就将你灭了口,将来不论谁来追查,都拿我没办法!” 费嫣一愣,随即吃吃一笑道:“景轩你大爷的!” “为什么骂人?” “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们都杀了灭口,太尉府费家的幼女,丰都饶家的独子都不见了,你以为丰都府尹要是连这个都查不出来,他的位子还能坐得住吗?” 玄靖用手捂住了脸,被人当面打脸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别说玄靖肯定没有杀人灭口的心思,就是有,他也绝对不敢一次干掉费嫣和饶晨。 这两个人在丰都可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就如费嫣所说,只要他们失踪一天,丰都府尹白召和左威卫将军石庭君就不可能睡安稳觉! “你直接说吧,人你已经杀了,事情也这样了,将来丰都府和左威卫调查起来,你准备让我们怎么说?” 这才是费嫣真正担心的事情,一次五条人命可不是小事,这里也不是什么边陲小镇化外之地,这里是掖泉国都天子脚下,虽然死的不过是几个江湖武者,但是估计明天的邸报也会用头版来刊登了。 “没什么好说的,不管谁问你,都说不知道就行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为这件事情发愁的,应该是你二哥和宋吉才对,毕竟这些人都是他们找来的,现在人没了,不论是丰都府尹还是左威卫将军,都应该去找宋吉和你二哥才是正经!” 第三百一十二章 窥探人心 费嫣陷入了沉思,玄靖的话说的确实一点都没错,但是毕竟费嫣是费房的亲妹妹,费嫣也知道无论自己和姐姐费然再怎么优秀,但是在爹爹的心中,将来终究是要靠费房才执掌费家的门户的。 眼下玄靖一枪五命,虽然是救了自己和饶晨,但是这件事情留下的后患也不小,一旦被人追查起来,难保不会牵连到自己的二哥。 费嫣现在心中有些暗恨费房,为了拉拢区区一个宋吉,居然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也送出去。 而且费房虽然自小胸怀大志,从幼学的时候就一直是夫子眼中的好学生,肩上永远绣着代表荣誉的五道杠,但是在费嫣看来,费房却是个有大志没大脑的蠢货! 就刚才玄靖展现出来的实力和手段来看,别说一个宋吉了,就是他师父汪强在场,都未必能留的活命去,而自己的哥哥也是曾经和玄靖交过手的,谁知道被人打了一顿之后一点记性都不长,还要和宋吉一起来招惹玄靖,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费嫣犹豫了一下,看着玄靖说道:“轩公子,你也知道,我是费家最小的女儿,费房不管再怎么不像话,终究是我的二哥,所以” 玄靖微微一笑,他知道费嫣现在想法,是想在自己面前求情,让自己不要把事情做绝,毕竟费房是费家的独子。 “费姑娘,你多虑了,在下和令兄虽然有些误会,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令兄不来招惹在下,在下是绝对不会对令兄怎么样的。” 玄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左手缩在袖子里面,手中转动着那枚秘书铜钱,半晌,玄靖才接着说道: “至于今天的事情,你二哥最多只不过是个旁观者,甚至连从犯都算不上,不过宋吉一定会想法设法拉你二哥一起上贼船,而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你二哥,他为了招揽宋吉,连你都不惜送出去,所以我估计,现在你二哥正和宋吉想着怎么毁尸灭迹呢!” 玄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费嫣听了以后也是深以为然,其实这也是费嫣最为担心的事情。 费嫣和费房毕竟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他们这种家族,最为看重的就是家族的血缘关系。 上流社会为什么互相之间的通婚频繁,就是为了互相结成血亲,这样才能真正地信任对方,互相将自己的资源拿出来和对方共享。 费家虽然比起石家只有石宛如一个独女要人丁兴旺的多,但是也只有费房一个男子,所以在费嫣的心中,自己的这个二哥可是一定不能出任何事情的。 “轩公子,这事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有,当然有,只要宋吉死了,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宋吉?”费嫣有些不解,宋吉死不死,和五具无头死尸有什么关系? 等等!此时费嫣感觉一道亮光从自己的脑中闪过,玄靖对宋吉起了杀心! 难道在玄靖的心中,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完,听他刚才话中的意思,是要宋吉也去死吗? 费嫣感到一道寒意从自己的背后升了起来,是呀,她早就应该想到,宋吉得罪了玄靖这种人,怎么能安安生生的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对于玄靖来说,捏死宋吉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太大的区别! 玄靖却没注意费嫣的这些想法,只是接着往下说道:“只要宋吉死了,这件事情就算了结了,因为一个死人是不会为自己分辨的,这种事情,想必丰都府尹和左威卫将军都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说?” “我的意思是,现在汪强的徒弟死了五个,不管汪强会不会追究或者想不想追究,但是在丰都的地界上多了五具无头尸体,你说丰都府尹和左威卫应该如何解释呢?” 费嫣想了想,抬头说道:“除了尽快破案之外,好像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解释。” “那就对了,可是这案子怎么破?人都是我杀的,现场的证人除了你就是饶晨,你们两个应该不会出卖我吧?何况是他们见财起意想要杀人越货在先,我出手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费嫣听玄靖说得冠冕堂皇,心中顿时来了气,“那轩公子还应该被嘉奖了?不如这样,现在轩公子就随我前去丰都府投案自首,到时候小女子一定如实禀报案情,争取为公子洗刷冤屈!” 玄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费姑娘,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和我打趣,你明知道我是从来不愿意出风头的,要是想去丰都府,那请费姑娘自己去吧!” “哼哼!你倒是打定了主意,知道我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费嫣当然不愿意这件事情最后闹到丰都府尹那里,自己和二哥费房都是丰都有些名声的人,要是和杀人这种事情掺和到一起,终究是不好听,何况自己那个都尉大姐费然前几天还刚刚打了白召的爱女白霞。 现在这件事情要是落到丰都府尹白召的手中,只要让他知道此事和费家有一点点联系,保不齐那个白召就会想方设法做出些什么文章来。 “费姑娘有心维护在下,这份好意在下自然明白,我们接着往下说,费姑娘你和饶晨公子都是丰都的公卿子弟,在下是从荒州远道而来的掖泉文化仰慕者,我想就算白召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几个人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费嫣点了点头,玄靖说的这点费嫣也早就想到了,但是费嫣觉得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裤子,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最终都是逃不过去的。 “如果丰都府尹查案的时间再充裕些,或许最终也会将我们找出来,但是眼下的白召,自顾还不及呢,怎么会让自己的治下出现破不了的案子呢?” 费嫣大惊失色,眼前景轩是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想的什么?不过费嫣不愧是将门虎女,从小就精修费家的高深心法,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费嫣已经神色如常。 这个少年一定是修习了什么特殊的心法,善于窥视人心,看起来以后在这个少年面前,可是丝毫不能大意呢! “你的意思是?”费嫣不动声色。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玉香山 玄靖也在心中暗自给费嫣点赞,这少女看似大大咧咧还是个吃货,但是心思缜密,修为精纯,绝非一般的江湖高手所能比拟,刚才自己故意出言试探,但是转眼就被对方发觉,这个少女还真是和她二哥费房那个志大才疏的草包不一样。 “我的意思是,白召一定急于结案,到时候只要我将宋吉扔出来,白召还不感谢天上掉下了馅饼,这宋吉本来就和死者一样都是汪强门下,出事的当天宋吉肯定和这些人有过接触,就凭着这两条,丰都府的那些人就足以给宋吉编造出一个完整无缺的案情,到时候宋吉除了伏法之外,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费嫣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少年的心思这般缜密,居然在这么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想好了这个一箭双雕之计,不但将自己的行为推得干干净净,而且还把事情的真正首脑宋吉也给算计进去。 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怎么讲宋吉抛到丰都府尹白召的面前呢? “我倒是想听你说说,怎么才能让白召怀疑到宋吉?难不成你和白召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玄靖看着费嫣,淡淡笑了笑,将口中含着的红酒慢慢咽下才说道:“你猜,现在你二哥和宋吉正在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现在忙着毁尸灭迹呗!” “这不就结了,白召查案的源头,肯定是这些尸体是被谁故意掩盖毁灭,谁想要隐藏这些尸体,谁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吗?凭着丰都府和左威卫的本事,用不了十天,一定会查到宋吉的头上去的!” “可是我二哥呢?宋吉一定会咬出我二哥的!”费嫣的语气中不无担心。 “费姑娘,这一点你可以完全放心,你不会忘了吧,你的大姐也是左威卫中的都尉,而这像这种案子,一般丰都府尹都是督办,真正主办的,都是左威卫,何况现在宋吉还要在左威卫中待上半个月,凭着你那个大姐的手段,绝对不会让宋吉有咬出你二哥的机会的!” 费嫣听了这番话,心中暗自点了点头,要知道护短这件事情,在费家,自己的爹爹费城最多也只能排第二,自己的大姐费然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当初玄靖在裕丰街打了费房之后,费城虽然生气,但是也没有想着将玄靖怎么样,毕竟还是把这件事情划归到小孩子打打闹闹的范畴里面。 但是自己的大姐费然可就不一样了,这几天在左威卫大营之中,费然可没少找玄靖的茬,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兄弟好好出口恶气。 玄靖和费嫣在车中密谋着一切,而饶晨则一路睡到了玉香山脚下,玄靖也不禁感叹,这位饶公子真是天生的好命,约会有人帮忙,出门有舒服的马车,被人打伤了有药王谷珍藏的天王补心丹,遇到贼人还有自己出手杀人背锅。 而饶晨只需要喝着酒看着美女一路大睡,就安安稳稳地到了玉香山下,这世道向来就是这样不公平! “饶公子,到地方了,该下车了!”费嫣心中有些不高兴,所以对饶晨也丝毫不客气,伸脚狠狠踹了饶晨一脚。 “什么?什么?到什么地方了?”饶晨一脸茫然。 “饶兄,我们到玉香山了,看来时间还来得及,今天应该能和红叶禅师求到灵签。”玄靖看了看马车外的太阳,随口说到。 “装得还真像!”费嫣低声说着,她可没有玄靖那么好的涵养。 其实饶晨刚才受伤虽然重,但是天王补心丹是何等灵药,不过区区内伤,片刻时间就能痊愈,更何况还有玄靖出手,用内家真气将饶晨的经络封住,让药力能够集中发挥作用。 所以饶晨早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一来心中害怕,二来也想趁着费嫣以为自己昏睡,在暗中偷偷打量打量意中人。 然而费嫣虽然是公卿家的小姐,但是心思之细密,可丝毫不逊于朝堂上的谋士,饶晨那点小心思费嫣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刚才忙着和玄靖商量善后的事情,一直没有揭穿饶晨而已。 “饶兄,你别说,这玉香山还真是一派好风景!”玄靖随口夸赞着,现在虽然是盛夏,但是三人一下车,就能够感受到山脚下的丝丝凉风,山上一片郁郁葱葱,山顶上则是一片片白云,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你还真是有心思!”费嫣可没有玄靖这般好心情,要知道刚才他们才杀了宋吉的五个师兄弟,这种事情在丰都可算是不小的麻烦。而且费嫣也不是第一次来玉香山了,不管什么好风景,要是看得多了,也就那样了。 所谓旅游,不过是从自己住腻了的地方走到别人住腻了的地方而已。 “费姑娘此言差矣,我们既然来了,怎么能辜负这般好风景,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快一点上山去吧,这风景等下山的时候再慢慢欣赏,要不然就赶不上红叶禅师的灵签了!” “饶兄说的有道理,正是我辈中人!” “哼!你们两个现在装大头蒜,等到丰都府尹找到你们的时候,看你们还能不能乐得出来!” 不过费嫣虽然嘴巴上说得厉害,但是心中其实也是想去山上的红叶寺一支灵签,看看自己今年运势如何。 平常费嫣跟着父亲费城来玉香山,早就知道红叶寺中红叶禅师的名声,但是多次想去求签,都被费城喝止,费嫣不解其中意思,但是费城也只是说什么命在自己不在天,一个姑娘小小年纪不应该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云云。 总之意思很明白,就是不让费嫣去见红叶禅师。是以费嫣在丰都长了这么大,但是这红叶禅师的庐山真面目,倒是一直无缘得见。 现在好容易不用和父亲来玉香山,当然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虽然三人刚刚才从劫匪的手中死里逃生,但是眼前的三位少年每人背后都有不凡的背景,心中虽然有些惴惴不安,但是却也没把几条人命的事情太放在心上。 现在眼前既有美景,又有灵签,三人终究还是少年心性,一路说笑着就朝山上走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红叶寺 玉香山山势算不上很高,但是却颇有些险峻,三人沿着木质的栈道缓缓上行,看着脚下的悬崖峭壁,也多少有些胆战心惊,不过所幸索道并不太长,三人在栈道上走了不多的时间,红叶寺已经映在三人面前。 即使玄靖自负在同龄人中算是见多识广,但是等到亲眼见到这红叶寺的时候,心中也不禁一番感叹。 先不说这红叶寺一派雄伟气象,光是寺前山门这条石阶,就不下百余台阶,将红叶寺衬托在玉香山颠的云彩之中,如同世外仙城一般! 这玉香山的风景虽然好,但指的是山腰以下,所谓茂林修竹,层林清流,最得文人雅士喜爱,但是过了山腰之后,如果想要上红叶寺求签,就必须爬过三人刚刚经过的索道。 那索道三人空手而上都有些费劲,不知道前人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将这许多石材木材背上山来,建成这巍峨雄伟的红叶寺! 刚才在索道上饶晨还在抱怨这路难走,但是等亲眼见到红叶寺的时候,饶晨却只能长大嘴巴只剩惊叹了,费嫣在一旁看着饶晨嘴巴张的都露出嗓子眼了,一脸厌恶地说道:“饶公子,咱别把自己弄得跟乡下人进城一样,成吗?” 出乎三人的意料,今天玉香山上的人虽然多,但是真正到红叶寺中来求签的游客,却也并没有几人。 “饶兄,费姑娘,大家都说红叶寺中的签灵验无比,我们在山下见了那么多游人,为何真正上来求签的却没有几人?” “就是,我看这红叶寺也邪门得很,以前和父亲前来玉香山,我和姐姐总想上山来求签,但是每次父亲都不允许,也说不出来什么正经理由!” 费嫣这时候也有些怀疑起来,而且她所修练的宗门最重与天地万物的感应,不知道为什么,费嫣一见到这红叶寺,就觉得心中莫名的一阵阴森。 “轩公子和费姑娘有所不知,这红叶寺的灵签虽然灵验,但是听说红叶寺的规矩更大,据说每求一签要奉纹银五两香油钱,若是想求得红叶禅师亲自解签,更是要根据签文内容另收供奉,这可都不是小钱,所以一般游客也就在玉香山下看看风景,要说上来求签的,却是百中无一!” “要五两银子这么多!”费嫣不禁一声惊叹,虽然她自幼生在太尉府中,锦衣玉食自然不在话下,但是也知道五两纹银可算不得一个小数字,若是在一般人家,五两纹银足够一家两三个月的用度开销。 “费姑娘不必担心,今天所有费用自然是小可全部承担!”饶晨好容易在心上人面前有了表现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切!说要你掏钱!”费嫣却丝毫也不领情。 不过费嫣心中的疑惑仍然没有消失,按说自己的父亲费城可不是舍不得那五两银子的人,为何以前一直不愿意让自己上这红叶寺呢? 玄靖则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和费嫣有一样的感觉,甚至比费嫣的那种感觉还要强烈,玄靖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而且袖中的铜钱一直在隐隐震动,看来这红叶寺还真的是有些古怪。 “费姑娘,我觉得这里有些奇怪!”玄靖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今天本来已经很不顺利了,要是这红叶寺中再出什么事情,绝对不是玄靖所愿。 “我也是!”费嫣实话实说。 “两位是不是因为路上的事情,太过多虑了?”饶晨却没将眼前的红叶寺放在眼中,他以为现在玄靖和费嫣的心事,都是因为路上遇见了那几个不开眼的劫匪。 “轩公子和费姑娘你们放心,小可虽然在丰都算不上什么人物,但是那几个劫匪动手在先,我们迫不得已反击在后,这等事情走到哪里都是我们占理,到时候小可一力承担就是,绝对连累不到二位。” 饶晨说这番话倒也不是在心上人面前吹牛,在丰都这片地方,凭他饶家的实力,不过死了五名江湖劫匪而已,在饶晨眼中还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懂个屁!”费嫣今天对饶晨的感觉可以说差到家了,所以一点也不忌讳自己的身份,直接就爆了粗口。 其实饶晨今天虽然倒霉了些,但是表现也没有那么不堪,出门游玩准备了上好的马车,马车里面还有轻易品尝不到的美酒佳肴,遇见有人劫道也是第一个冲上前去,这些行为要是放到一般人的眼中,也绝对算得上是有心思有担当的男神了。 不过饶晨千算万算,今天带了玄靖一起出门,自己不敢约的妹子,玄靖替他约了,并且在宋吉面前半步不退,为饶晨将这个锅整个给背了。 饶晨受伤的时候玄靖连想都没想就从怀中取出天王补心丹施救,这份情谊可不是一般的少年所能做得到的。 更何况后来临危不乱,瞬间用火铳击杀对方五名高手,团灭敌人,这份手段气度,确实不是饶晨所能比拟。 有了玄靖的映衬,饶晨的行为在费嫣眼中看来,确实有些小儿科了。 饶晨则被费嫣这一句给骂蒙了,毕竟在饶晨生活的这个圈子里面,所有公卿世家的小姐公子们,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大多数时候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更别说爆粗口了,但是眼前的费嫣,似乎和自己见过的那些女孩们不太一样。 “那那”饶晨在费嫣面前本来就紧张,现在被抢白骂了一句,更是连话都不敢说了。 “饶兄也不必在意,我看费姑娘生性洒脱,正是性情中人!”玄靖赶紧在旁边跟着打圆场。 “费姑娘,也许是你我成了惊弓之鸟,我看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方,不如就依着饶兄的意思,进去看上一看,求得一枚灵签如何?” 费嫣心中其实也是这般想法,虽然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但是毕竟已经来到这红叶寺了,难道还真能掉头走不成? “既然轩公子也这么说,今天就进去看看!”费嫣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红叶寺灵签的诱惑。 三人相视一笑,一起迈步走上台阶朝着红叶寺山门而去,不管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似乎都不重要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求签 相比于三人从外面看见的红叶寺的巍峨雄伟,等真正进到红叶寺大殿的时候,传来的却是一阵阵的阴森感觉。 整个大殿虽然高大空旷,但是大殿内光线十分暗淡,玄靖心中有些奇怪,按说大殿建造的方向乃是南北朝向,大殿之中的门窗并没有关闭,现在应该正是明亮的时候,为何总给人一种昏暗的感觉? 大殿中的香炉里面燃着三支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香,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倒是让人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些。 大殿正**奉的乃是一尊大日如来金身,高达一丈有余,大日如来手中结着一个法界定印,三人站在殿中望去,只觉得眼前的佛祖宝相庄严不可逼视。 玄靖微微皱眉,丰都地处青州,算起来乃是中土四州之一,一般的寺庙之中都以禅宗为主,很少见到其他宗门,但是在这丰都中最负盛名的红叶寺中,却供奉着秘宗的教主大日如来的金身,看起来这红叶寺的背后说不定还真的有什么故事。 玄靖以前在帝畿的时候也曾听夫子们说起过九州之内的三教九流,其中就有这个秘宗,据说乃是从天竺传入中土的,不过和后来中土的诸般宗法都有不同,秘宗修炼的很多方式,直到今日都是不公开的,其中更有诸般神通,乃是常人所无法想象。 玄靖对于秘宗的认识当然不止于夫子口中说得那些,在芜城的青云洞府之中,神君曾经留下笔记专门对秘宗的功法进行论述,玄靖也曾经顺手翻阅一二,不过看见里面有许多男女双修,借用炉鼎的法门,玄靖觉得有些不正经,所以没有再往深研究。 大殿中站着一个小沙弥,看守着大殿前面的香炉,香炉前有一个金黄色的蒲团,想来是让善男信女们叩首供奉的。 饶晨先走上前去,对着小沙弥行了一礼说道:“小师父,我们三人前来红叶寺中求签,不知是怎么求法?” 小沙弥却眼睛也不见抬起,只是冷冷说道:“那边有功德箱,旁边就是签筒,五两纹银可以求一支灵签,要想我们主持师父解签,还要根据签文另行供奉!” “好大的架子!”费嫣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小沙弥微微一抬头,就看见了费嫣,费嫣说话声音虽然轻,但是这大殿之中再无旁人,所以小沙弥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玄靖看那小沙弥抬起头来,本来似乎是要发火的,可是一看见费嫣,居然顺便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这位女施主也是来求签的吗?” “是又怎样?” “没什么,只不过小僧见女施主面相奇特,想来是与我佛门有缘之人,若是主持师尊见了,定然喜欢得很,说不定可以为女施主免费解签。” “哼,本姑娘不需要!” 费嫣听小沙弥这般说话,也没太多的感觉,只是一马当先跪在蒲团上,冲着大殿上的大日如来磕了三个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五两纹银的银票投在功德箱中,然后拿起签筒,摇了几下,掉出一枚签文来。 玄靖却听这小沙弥话中有话,而且玄靖也知道,秘宗佛教和中土佛教多有不同,眼前这红叶寺中虽然供奉着大日如来这位秘宗教主,但是这大殿的布置以及小沙弥的僧袍样式,却都是中土佛教的制式,看起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且刚才小沙弥看费嫣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咦!怎么没有签文?”费嫣拿着手中的签文,一脸懵逼地说到。 饶晨赶忙凑上前去观看,却见这支签文之上没有任何文字,乃是一支无字签文。 玄靖皱了皱眉头,寺庙的签筒之中怎么可能有无字签文,这也太过古怪了。 玄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小沙弥,却见到小沙弥的嘴角不经意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位女施主真不简单,小僧在这大殿中值守已经有几年了,也见过无数施主前来求签,但是这无字签文,还是第一次出现!” “哦?这么神奇?” “当然,刚才我就看女施主身边有祥云笼罩,想来定是与我秘宗佛门有深厚缘法之人,师尊曾经说过,要是有人能够求得这签筒之中的无字签,一定要让我亲自引荐,师尊要为你单独解签!” “还有这等好事?”费嫣这会儿也有些将信将疑,她虽然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但是眼前这小沙弥说的有鼻子有眼睛,莫非自己真的从小就与众不同,才能抽出这枚签筒中的无字签来? “当然是真的,要知道每只签筒中一共一百零九枚灵签,其中一百零八枚灵签每一道签上面都有明确的签文,唯独只有这一枚灵签乃是师尊用无上念力加持而成,但是却没有任何签文,师尊说过,只有将来与我佛有大善缘的人前来,才能抽出这枚灵签!” 小沙弥一边说一边看着费嫣,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着,他看费嫣似乎有些动摇,赶忙又说道: “这位女施主既然能抽出师尊的无字签文,定然不是凡人,不如这样,现在小僧就领着施主前去见师尊,请施主的两位朋友到后堂中稍等,师尊要亲自给女施主解签!” 费嫣此时也有些将信将疑,但是转念一想,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一眼红叶禅师,让他给自己解签,现在既然人家说自己是什么有缘人,不是正好和了自己的心意? 费嫣看了玄靖和饶晨一眼,意思是要不然你们先稍等等,本姑娘先去会会那位红叶禅师,解一解这无字签文? 饶晨心中虽然奇怪,但是也为费嫣感到高兴,心想自己的眼光终究是不错的,原来只不过是喜欢费嫣性情洒脱容颜清丽,但是现在看来,这位费姑娘还真的不是一般人,居然是红叶禅师等了多年的有缘人,将来一定能大有作为! “既然这样,我和轩公子在此等候也就是了,费姑娘先去解签吧!” “且慢!”玄靖突然说到,“今日我们三人一同前来,都是为了请红叶禅师解签,不如这样,饶兄和我都求上一支灵签,然后我们三人一同去找红叶禅师解签如何?应该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第三百一十六章 秘宗 “这个这个”小沙弥看着似乎面有难色,但是玄靖所言合情合理,倒是一时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 “轩公子,你我倒也不急于一时吧,既然费姑娘是有缘人,由她先去解签也是情理之中,我们稍等一会儿,费姑娘解完我们再去解也没什么关系吧!” 饶晨倒是很在意自己的心上人,所以赶忙出来为费嫣说话。 “我倒是觉得轩公子所言有理,我们三人既然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解签才是!” 费嫣虽然不明白玄靖为什么非要坚持一起解签,但是这一路上玄靖所表现出来的心机手段,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少年人,所以既然玄靖这么说了,费嫣觉得还是照做的比较好。 “既然几位施主这样坚持,那就这样吧,你们赶紧抽签,抽完了小僧带你们去面见师尊,让师尊为你们解签。”小沙弥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如此最好!”玄靖淡淡一笑,也学着刚才费嫣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叩首求签,刚才费嫣用过的签筒因为已经求过一签,在签文没有解释投回签筒之前,因为少了一支灵签,应该是不能用的。 玄靖另选了一枚签筒,拿在手中求签,不过大殿内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是,玄靖在拿到签筒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当啷!”一声,一支灵签掉了出来,玄靖拿在手中看了看,乃是一枚上签,上面写着“上签、古人、钟离道成、子宫”。 玄靖虽然没研究过签文,但是毕竟在神君的青云洞府中研读过六爻辩卦,他扫了一眼签文,就知道这签文乃是世传观音一百签的第一签,乃是大吉的一签,主事业有成,将来有封侯拜相的气象。 不过刚才玄靖听小沙弥说,红叶寺的签筒之中一共有一百零九支灵签,看来和一般寺庙中流传的签文还有些出入,这支签文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要等红叶禅师解过之后才知道。 “饶兄,你也来求上一签吧!” “好的好的!” 饶晨当然巴不得前来求签,他心中所想,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和眼前的费嫣结成良缘,是以饶晨跪在蒲团上面诚心诚意,口中念念有词,双目紧闭,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拿起签筒,轻轻一摇,一枚灵签掉了出来。 “上签,古人,曹国舅为仙,卯宫” “轩公子、费姑娘,你们过来看我的这支签,似乎也是一支吉签呢!” 玄靖就站在饶晨的身后,随意瞄了一眼这支签,看签文的字面意思,也算上吉,似乎有些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结合着这位饶晨公子的性情来看,倒也合适。 “既然三位施主都已经求得灵签,不如现在就由小僧带你们前去面见师尊,让师尊为诸位解签如何?”一旁的小沙弥在催促着。 “好,有劳小师父了!”玄靖取出折扇,淡淡说到。 小沙弥带着三人穿过大殿,朝着红叶寺的后院走去,这红叶寺不但外面雄伟巍峨,没想到内部也是这般曲折蜿蜒,一行四人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院落,走过了多少僧舍,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面停下。 “这里就是师尊的平时打坐念经的禅房了,请三位稍候,小僧这就前去通禀!” 小沙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僧袍,上前一步,对着里面喊道:“启禀师尊,您吩咐过的有缘人已经找到,门外的这位女施主求得无字签,另外同行的还有两位施主,一共三人,前来求师尊解签!” 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一个明亮柔和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门外的几人听见红叶禅师的声音,心中都是一暖,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刚才屋中红叶禅师传出的声音亲切慈爱,让人一听就有心生亲近之意,不知道这红叶禅师本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沙弥带着三人进了禅房,屋中的小几上面焚着一炉檀香,只见一位僧人在蒲团上盘腿而坐,身上穿着月白的僧袍,五官端正英俊,一双眼睛顾盼生姿,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出这位僧人的年纪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要是这位红叶禅师不出家当和尚的话,在丰都城内也绝对是一位美男子,身后定有很多姑娘们追求。 “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和我佛有缘的人了!” 红叶禅师的声音和刚才一样,柔和而且慈祥,饶晨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在丰都这个地方,红叶禅师的名头这般响亮,旁的不说,但是红叶禅师这般的修养气度,首先就能令人折服。 饶晨自诩也算是丰都的贵公子之一,但是现在站在这位红叶禅师面前,却不禁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而且红叶禅师的身上没有丝毫丰都那些贵公子的傲气,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人迷醉,让人折服。 “请问大师就是红叶禅师吗?”饶晨还是第一个开口。 “正是贫僧,三位是来解签的吧?” “正是,我们中的这位费姑娘,还抽到了大师加持过的无字签,听那位小师父说,这支签以前还没有人抽到过呢!” “所以贫僧刚才说过,等了这么多年的有缘人,今天终于等到了!” “请问大师,什么是有缘人?” 红叶禅师却没有直接回答饶晨,而是一双妙目盯着费嫣说道:“姑娘可知道贫僧修炼的是什么法门?” 费嫣有些摸不到头脑,心想这和尚真是有意思,自己是来找他解签的,但是打从他们进来,红叶禅师却一直都没有说过签文的事情。 “大师修为深厚,晚辈不敢轻易揣测。”不管在哪里,打问别人的功法门派,就像问年轻女子的年龄一样,都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 “贫僧所修炼的法门,正是从天竺传来的秘宗门派,你们可曾听说过?” 费嫣和饶晨目目相觑,秘宗他们当然听说过,不过这秘宗和中土的禅宗、净土等宗门究竟有什么区别,两人却丝毫不知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忘忧草 “我倒是对这秘宗修为,略知一二!” 饶晨和费嫣一愣,都朝着玄靖看了过去,他们虽然不清楚玄靖的底细,但是想来一个从荒州来的少年,应该不会有太过广博的见识才对。 费嫣心中却多了一番想法,以费嫣对玄靖的了解,这个少年并不是那种喜欢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的愣头青,可是现在面对红叶禅师,玄靖为什么非要跳出来表现自己,这不符合玄靖的风格。 “哦?这位小施主既然对秘宗有所了解,倒是请小施主说说看,贫僧所修,是秘宗的哪一门功法?” 红叶禅师的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亲切平和,但是目光之中却带着淡淡的嘲弄,想来对方一个少年,估计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秘宗一些传说而已,跑到这里来班门弄斧。 “上师现在的修为,应该刚刚迈进真人之境吧?” “你!你怎么知道?” 红叶禅师有些惊慌,他没想到对方一个少年,居然轻易看出了自己的修为境界。 要知道不论是道术还是武学,只能是高境界的人能够看穿低境界的修为,但是低境界的人却永远也看不穿高境界的修为。 就如同一个大人和一个孩童掰手腕,大人能够轻易知道孩童的力量有多少,但是在孩童眼中,大人的力量因为大过自己太多,无论自己怎么发力,都不可能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大力气。 在红叶禅师的眼中,对方的三个少年的修为,不过和婴儿差不多,达到真人之境的秘术大师,就像武者中的宗师一样,在凡人的眼中,和天上的神龙一般。 但是现在红叶这条神龙,居然被玄靖这样一个少年看穿了修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面对红叶禅师的诘问,玄靖并不在意,只是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轻声说道: “佛法起源于天竺,后来传入中土,不过后来在天竺本土,佛法却已经失传消亡了,这佛法传入中土之后,也分了诸般宗门,上师所修炼的秘宗,就是其中之一,或者说是最为接近天竺佛法的宗门,也无不可。” “施主知道的倒是不少,不过贫僧还是奇怪,施主为何能看出贫僧的修为境界?” 红叶禅师的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平和友善,他对于自己的修为层级被看穿的这件事情,还是一直耿耿于怀。 “我猜的!” “猜的?” 红叶禅师笑了,说瞎话也要稍微动一点脑子好吧,红叶禅师确实是刚迈入真人境界,并且在这个境界停滞多年,要是真像眼前的少年所说,完全是猜出红叶禅师的修为境界,那么这少年何必还来找自己解签。 玄靖也知道自己的话并不足以取信红叶禅师,但是没有办法,因为玄靖的确是猜的。 玄靖自己的修为虽然要远低于红叶禅师,但是玄靖见过的高手可真不少,不管是手下的白烈和胡风、还是当年白莲教的施真人和后来在思邈郡中遇见的慧天禅师、乔木真人、雨师萱等人,莫不都跨入了真人或者宗师境界。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吟,是以玄靖自己修为低,不代表玄靖的眼界低,对于分辨他人的修为境界的能力,玄靖还是有的。 “上师或许不相信,但是小可确实是猜出来的,而且小可还知道,上师所修炼的功法,乃是秘宗之中的欢喜禅,讲究阴阳双修采补,男女互为炉鼎。” “你!你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如果说刚才玄靖看出了红叶禅师的修为境界,不过让红叶禅师有些震惊,那么现在玄靖对自己的功法也如数家珍一般的道出,红叶禅师心中可就不只是震惊了,他对眼前的少年,甚至有些忌惮!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禅师你,这些年凭借着红叶寺灵签的这个外衣,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成了禅师你的有缘人?” 玄靖的声音也逐渐冷酷起来,刚才在大殿求签的时候,玄靖就已经知晓了所谓有缘人的真相,一只签筒之内一共一百零九枚签文,但是没有字的那支签文却要格外沉重些。 虽然玄靖还不知道大殿中的小沙弥是怎么让那支无字签单独掉出来的,但是既然签文的材质和重量都有区别,那么这种事情应该不难做。 小沙弥只需要替红叶禅师物色对象,只要是年轻貌美的姑娘,都会被小沙弥称作有缘人,用花言巧语骗到红叶禅师的房中来解签,实际上则是落入红叶禅师的魔掌! “放肆!”红叶禅师动怒了,登时那个面目和善的禅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地狱中修罗的面孔! 然而奇怪的是,房中众人都是安安静静地站着,包括饶晨和费嫣,他们都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 这时的饶晨和费嫣两人,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似乎正沉浸在某个美丽的梦中一样。 “禅师终于不打算隐瞒了吗?”玄靖淡淡说着,“眼前小可的两位朋友,不就是已经中了禅师的迷香,现在神志不清。” “这小姑娘早已经是本座的盘中餐,只是本座不知道,为何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能识破本座的机关?” 玄靖淡淡一笑,他看着红叶禅师的眼睛,知道对方已经起了杀心,不过玄靖并没有害怕,仍然摇着扇子说道: “红叶寺大殿的朝向和采光都没有问题,但是大殿之中却总有一种昏暗的感觉,一般人或许感觉不出其中的差别,但是恰好在下发现了,当时在下还不解其中的奥妙,直到进入禅师的禅房之中,才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你明白了什么?” “忘忧草!” “你居然知道忘忧草!”红叶禅师没想到自己的独门迷药,居然被眼前的少年给识破了。 其实红叶禅师如果知道玄靖以前曾经在思邈郡待过半年,说起来现在还是名动天下的药王谷的主人的话,他应该不会这么惊讶了,江湖上还没有任何人,敢在药王谷主人面前下毒,所谓班门弄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图穷匕见 “禅师在大殿的柱香之中掺杂了忘忧草的花粉,这种花粉燃烧的时候无色无味,平常人单独吸入这种花粉是没有害处的,除非和禅师房中的檀香混合吸入,才能被迷惑心智,只不过这种花粉有一个特性,就是燃烧时候释放出的烟尘特别吸收阳光,所以大殿中给人一种昏暗的感觉!” 玄靖说到此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双目直盯着红叶禅师,没有丝毫的避让。 “禅师的忘忧草花粉,不过是第一步计划,若是普通香客前来,禅师想必也不会将他们怎样,不过要是妙龄的女子前来,那么禅师早已做过手脚的签筒之内,就会跳出来一支无字灵签,这位女子自然也是禅师的有缘人了!” “你接着说!”红叶禅师此时被玄靖揭穿了手段,倒也不像开始时那般惊慌了,在红叶禅师看来,现在的玄靖虽然看穿了自己的机关,但是对方毕竟是个修为尚浅的少年,凭着自己的一身真人修为,就算今天被对方识破了行藏,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应该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禅师所修的欢喜禅,本来是要求寻找修为相当的女子作为双修伴侣,不过按照禅师现在的修为,恐怕真人之境的道侣也是难找,所以禅师不得不出此下策,寻找未婚的少女作为炉鼎,吸取对方的纯阴真气作为采补,强行提升自身的修为!” 玄靖直视着红叶禅师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避,其实从没进门开始,玄靖已经感觉到对方说话的语气,乃是善于蛊惑人心的心宗法门,不过要论起心宗这一门,玄靖从柳相那里学来的焚心诀乃是天下心宗的翘楚,玄靖到现在为止还能保持清醒不被对方蛊惑,和自小修习焚心诀也不无关系。 “少年,你说了这么多,虽然看穿了本尊的手段机关,但是你就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吗?”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玄靖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终究是有些惴惴不安,毕竟现在自己一行三人,只有自己一人还算清醒,饶晨和费嫣已然中了对方的迷药。 玄靖这会心中有些懊悔,想当初在思邈郡的时候,自己手下坐拥白烈、胡风、雨师萱三位宗师级的高手,今天若是有一人在身边,自己还用的着和这位刚刚迈入真人境界的红叶禅师扯淡吗? 当你拥有绝对实力的时候,毁灭对方,与他何干! “本座已经迈入真人之境,现在你的两位朋友均已经被本座所控制,你虽然看穿了本座的手段,但是本座只需要意念一动,立刻就能让你尸骨无存,你信还是不信?” 图穷匕首见,现在玄靖虽然掌握了对方的把柄,但是却也将自己暴露在红叶禅师的消灭目标之下,即使玄靖身上还有夕赠予的火铳和在药王谷中缴获的造化丹,但是在真人修为的红叶禅师面前,恐怕自保还是成问题的。 其实玄靖早就应该想到,费城自己拥有宗师境界,而且对红叶寺的所作所为也有些了解,但是一直不愿意和红叶禅师翻脸,甚至不想让自己的亲女儿前去红叶寺求签,不过就是不想得罪红叶禅师这样一位真人境界的高手而已。 武者的宗师、道术的真人,这个境界在很多人心中,其实是区分人和神之间的一道鸿沟,如果没有迈过这道坎,终究不过是凡人而已,修为再高,也不过比普通人多几百斤力气,反应更敏捷快速些而已。 然而一旦进入宗师或者真人境界,那可就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到了这个境界的修行之人,才能真正感觉到什么是天人合一,什么是我命在我不在天的境界! 但是玄靖依然对面前的红叶禅师不以为然,只是低声说道:“在下今天既然敢和禅师说这些话,自然不会担心禅师杀人灭口!” “哦?我很敬佩你的胆气,但是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你既然已经看穿本座的机关,本座岂能容你活着出门!” “在下不过一介布衣,自然不能让禅师有所顾虑,但是禅师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今天挑选的这位有缘人,却是禅师在丰都惹不起的人!” “你什么意思?” “丰都费家的人,禅师也敢染指?” “哪个费家?”红叶禅师虽然发问,但是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在丰都这个地方,只有一个费家,就是经略院太尉费城! 费城这个人,平时虽然深藏不漏,但是私下里和红叶禅师还是有些联系的,红叶禅师虽然已经进入真人之境,但是费城更是十几年前就已经是宗师境界了,而且费城在丰都的势力,根本不是红叶禅师所能比拟的! 按照现在这个少你所说,今天自己看中的有缘人,好像和费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要是自己真的下手,将来费城前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恐怕红叶禅师也未必能背的住! 玄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红叶禅师,他看见红叶禅师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红叶禅师有所顾虑,当下他也不再刻意隐瞒,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道: “今天的这位费姑娘,是经略院费城太尉的小女儿,禅师,剩下的话,不用小可再多说了吧!” 其实费嫣才是玄靖今天的底牌,在丰都这个地方,玄靖身边的几大护法都不在身边,无论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来解决,面对红叶禅师这样的真人级别的高手,玄靖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但是玄靖敢于当场揭发对方的底细,所凭借的,终究还是费嫣的身份而已,玄靖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定,就算给红叶禅师天大的胆子,他也绝对不敢动费嫣分毫! “你是说,这小姑娘是费太尉的女儿?” “上师,我很不愿意把一句话说两遍,不过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今天我们来到红叶寺中,知道的人并不少,不论我们一行人出了任何事情,恐怕费太尉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也是今天我愿意和你说这么多话的原因!” 第三百一十九章 威胁 玄靖很少和自己的对手说这么多的废话,因为一般能够成为玄靖敌人的人,玄靖都会使用各种手段让他消失,可是现在不行,现在的丰都,玄靖没有一个真正靠得住的手下,也就是说,即使红叶禅师不过是个刚刚步入真人境界的菜鸟,玄靖也要好整以暇的和对方仔细周旋。 如果这是在思邈郡的时候,玄靖甚至不需要开口,随便一个眼神,白烈和胡风联手杀这种人,和杀一只鸡的难度也差不多! “哈哈,少年人,你也许还不知道我这忘忧草的功效,才在这里大放厥词,费家的小姐又怎么样,你以为她出了这间禅房,还会记得今天的事情吗?” “禅师的忘忧草确实算得上海内奇毒,中毒的人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会有任何记忆,但是禅师,在下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第一,费姑娘今天要是少了一根汗毛,费太尉一定会知道是禅师所为,第二,就凭着禅师现在的真人修为,也未必就能留得住我们一行三人!” “年轻人,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就凭你们三人的修为,本座还没放在眼中!” “禅师,你也未免太过自信了,你以为我就真的孤身进入你的红叶寺中吗?” “你还有帮手?”其实这才是红叶禅师最为担心的,玄靖再怎么说,不过是个少年而已,但是这个少年展现出来的镇定,却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公卿子弟所应该具有的,红叶禅师最为担忧的,就是玄靖背后或许还有什么势力,针对红叶寺而来。 “这个可就不能告诉你了,不过上师,今天小可能够和你说的,也就这么多了,如果今天我们三人不能平安走出红叶寺,我可以保证,无论今天禅师对我们做了什么,将来禅师的下场,一定会比我们今天还要悲惨百倍!” 玄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中的光芒爆射,直直冲着红叶禅师而去! 红叶禅师虽然修为深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少年的逼视面前,竟然感到深深的惊惧,他对于玄靖的威胁,没有一丝的怀疑。 红叶禅师甚至不需要私下考证就相信,玄靖今天说出的每一句话,将来都一定会实现! “你在威胁本座?” “谈不上威胁,不过是和上师做个交易而已。” “什么交易?” “只要今天我们一行三人出了红叶寺,那么在下可以保证上师一年之内的安全,有一年的时间,上师随便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应该也够了,不过要是过了这一年的时间,上师可就别怪小可的心肠狠毒了!” 红叶禅师震惊了,自己堂堂真人的修为,已经足够视天下众生为蝼蚁,但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还视自己为蝼蚁,谁给他的底气? “你以为本座会相信你这黄口小儿?” “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上师,其实你也知道,今天既然你招惹到了费家的人,你的下场已经被注定了,费太尉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今天既然敢和你撕破脸皮说这么多,你也应该能猜到我背后的势力!” 红叶禅师沉默了,眼前的三个少年,在红叶禅师眼中简直和蝼蚁一样,但是偏偏红叶禅师对于三人却不敢有丝毫的过激行为。 那个女孩如果真的是费家的人,红叶禅师是绝对不可能对她怎么样的,而玄靖现在所展示出来的气势,分明没有将他这个真人境界的对手放在眼中。 而且从玄靖的口气中似乎可以听出来,这个少年对于自己的安危没有丝毫的担忧,如果今天他们三人出了任何问题,将来一定会让红叶禅师百倍奉还! 红叶禅师被对手的这种镇定和从容镇住了,他从出道以来,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狠角色。 “你刚才所说的话,真的作数吗?” “我很少说假话,尤其是对禅师这样的人!” 玄靖的回答坚定无比,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只要有丝毫的犹豫和退让,都会被对方捕捉到,一旦红叶禅师当场翻脸,那么今天自己一行三人恐怕都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了。 红叶禅师紧紧盯着玄靖,想从眼前的这个少年的眼神中找出些许破绽,其实红叶禅师现在的心中也在犹豫不决。 毕竟红叶寺是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基地,今天只要让这个少年走了出去,那么红叶寺的基业就算彻底完蛋了。 这些年在红叶寺中花费的心血也就付诸东流,但是如果真如这个少年所说,那名少女是费家的小姐,那么这些人可是红叶禅师万万不能招惹的。 “真的只有一年吗?”红叶禅师再次发问,在他的心中,终究是舍不得红叶寺的,如果他今天放过这些少年,这些人出去以后能够保守秘密,或者自己的红叶寺还能在丰都立足也不一定。 “只有一年,按照禅师过去的所作所为,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天开眼了,我再给你一年的时间搬家,也算法外开恩了,要是禅师最终不知悔改,莫怪我手下无情!” 玄靖的瞳中燃起了熊熊火焰,焚心烈焰!如果现在玄靖身边带着白烈雨师萱等人,那么玄靖可能根本不会和这个淫贼废话,这种辱人清白的人渣,岂能容他活在世上! “你真狂妄!”不知道为什么,红叶禅师竟然被眼前的少年所震慑住了,虽然嘴巴还是硬邦邦的,但是心中已经没有了底气,他甚至有种感觉,要是自己一年之内没从丰都消失,这个少年真的有能力让自己伏法! “我们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了,禅师,你的迷药真的算是上乘,不管什么人进到你的禅房中解签,凭着迷药和禅师你的一张莲花妙口,必然能让对方折服,我想这也是红叶寺灵签的根本原因吧!” 红叶禅师默然不语,玄靖说的没错,命运复杂无比,岂是一枚小小的签文能够解释,所谓善男信女前来解签,都是已经被红叶禅师的迷药所迷惑,然后配以秘宗中若干蛊惑人心的法门,让对方上当而已。 第三百二十章 虎口脱险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小可和几个朋友就先行告退了,希望禅师能够珍惜自己这身修为,在一年之内离开丰都,否则” 玄靖说完这番话,双眼仍是盯着红叶禅师,即使到了现在,玄靖也不能完全放心对方,毕竟对方可是有着真人境界的高手,一旦红叶禅师反悔,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好,我今日容你们离去!”红叶禅师淡淡说到,在这位禅师心中,已经瞬间做出了决断,放弃红叶寺,远离丰都,毕竟什么荣华富贵、美女香车,都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眼前的少年虽然令人讨厌,但是有一句话他是没有说错的,就是珍惜自己一身的修为! 真人境界,这修为可不容易啊!无论在九州的任何地方,一个宗师或者真人境界的高手,都会是各大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红叶禅师就算离开了红叶寺,以后也绝对会过的很好。 玄靖不再看红叶禅师,而是上前一步,一手一人,双手齐出,将费嫣和饶晨两人抓住,掌中焚心内息催动,强行刺激两人的心脉。 费嫣和饶晨浑身一颤,都是一个激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刚从一场美梦中醒来,眼前的事物突然间变得那么不可理解。 “轩公子,这是?” “没什么,上师今天身体不适,不能为我们解签了,我们还是早些告退吧!” “可是上师明明”饶晨想说刚才明明费姑娘还是这红叶寺的有缘人,怎么一转眼间红叶禅师就身体不适不能解签了? “既然轩公子这么说,我们还是先行告退吧!”费嫣毕竟还是心思缜密些,刚才被红叶禅师的迷药所迷惑,现在被玄靖救醒,虽然心中奇怪,但是也已经隐隐感觉到这红叶寺中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尽快离开为上策! 饶晨本来还想再问上几句,可是正好迎上了费嫣的目光,费嫣正盯着饶晨,用眼神示意饶晨不要多言,饶晨一愣,心中虽然泛起了嘀咕,不过终究不敢违拗心上人的意思。 玄靖双手拉着费嫣和饶晨,一步一步退出红叶禅师的禅房,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坚毅的神情,这是玄靖对红叶禅师最后的威慑! 红叶禅师静静地坐在蒲团之上,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不禁生出感叹,所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要是自己再年轻五岁,或者今天就不会让这个少年活着走出自己的禅房,但是现在呢? 一个人老去的标志,不是每天少吃一碗饭,最先衰老的,永远是从内心开始的,也许这些年在红叶寺中太过安逸了,自己早已经丧失了江湖上的野性。 玄靖等人缓缓退出禅房,玄靖一言不发,带着饶晨和费嫣掉头就走,饶晨心中有一百个疑问,正待张口询问,但是看着无论玄靖还是费嫣,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所以只好将一肚子疑问都憋在心中,等着玄靖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红叶寺中的布局如同迷宫一样,但是玄靖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端倪,所以跟在小沙弥身后的时候脑中早已强行记下了红叶寺的进出路线。现在虽然没有人领路,但是玄靖却好像走在自己家的后院一般,左转右转,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已经走出了红叶寺。 “轩公子,这会儿我们已经出了红叶寺,刚才的事情,能不能说出来听听啊?”费嫣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她自小在心法修炼上有着过人的天赋,但是刚才在红叶禅师的禅房之中,费嫣却知道自己经历了短暂的神志空白时间。 无论费嫣怎么努力回忆,她对于进入禅房之后的事情,竟然没有丝毫的记忆,这才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所以费嫣一定要和玄靖问问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费姑娘、饶兄,在下答应过红叶禅师,此事不便多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红叶寺中古怪极多,红叶禅师的秘术修为也是极高,以后两位千万不可再到这红叶寺中,否则恐怕有性命之忧!” “这么厉害?”费嫣吐了吐舌头,但是也不再多问,既然玄靖不说,那么肯定有他的苦衷,自己何必多问,但是红叶寺中的古怪,费嫣也算是领教了,以后谁再让她来这鬼地方,她不翻脸才怪! “轩公子,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呢?” 今天求签不顺,饶晨心中有些悻悻,第一次约了女神出门,半路遇见劫匪,红叶寺中被人迷了心智,可以说是倒霉到家了,原本游玩的好心情,现在已经丝毫不剩了。 “饶兄何必气馁,今天我们本来就是来红叶寺中求签,饶兄不是已经求得灵签,而且也亲眼见过了红叶禅师,至于这签文解释,乃是命格天机,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 “轩公子所言不错,只是” “还有什么只是,我们既然到了玉香山,怎能不去游玩一番,否则岂不是愧对这良辰美景?” “正是正是,还是轩公子有见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玉香山风景最为亮丽的时候,今天我们既然来了,还有半日的功夫,正好转转这玉香山!” 费嫣此时也来了兴致,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要是总想着今天不开心的事情,那肯定不会开心,而且不管自己怎么想,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既然大家都这样想,那自然最好,我们现在沿着索道下去,好好看看玉香山的风景,晚上一起去百花楼吃饭,我做东!”饶晨此时也将一干不开心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玄靖微笑着点头,他很高兴看见两个朋友能从今天的倒霉事情中脱身出来,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既然无力反抗,那只能尽情享受了。 三人再没有看一眼身后的红叶寺,一起转身朝着山下走去,红叶寺的索道虽然不算长,但是因为山势险峻,索道狭窄,最多也不过只能容纳两人侧身而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三人上来的时候因为急着赶路,倒也没有仔细欣赏这悬崖索道的风景,现在灵签已经求得,那么回去的时候自然要感叹一番这索道修建艰辛,不知使用了何种方式,最终在这悬崖之上建成索道。 同样,正是有了这种险绝的索道,才能让走在上面的人感受到这种险绝的风景,这世界上的事物莫不如此,如果不能走得更高更远,又怎么能够欣赏到别人看不到的独特景致。 可是三人不过走了百余步,走在最前面的饶晨突然停了下来。 饶晨身后跟着的是费嫣,心中奇怪这饶晨是被人施了什么妖术不成,怎么突然就和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前面一动不动。 费嫣上前一步,她想从饶晨身边绕过,看看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索道狭窄,若想从饶晨身边绕过,饶晨和费嫣两人都要侧着身子。 “喂!你让开一点,怎么站在前面不走了?”费嫣见绕不过去,只能推了一把饶晨。 “前面有恶客挡道,饶兄当然过不去了!”玄靖虽然走在最后,但是却好像已经看清楚了前面的情况一样。 “什么恶客?” “还能有谁,费姑娘总不会将自己的亲哥哥都给忘了吧!”玄靖说着叹了口气,今天这趟门出的,可真的算不上顺利。 现在在这万丈悬崖之上,又遇见了赶上来求签的宋吉和费房,看起来又少不得一番交涉。 其实宋吉和费房是专门赶上来堵截玄靖一行的,所以不管他们如何退让,今天这场相遇,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宋吉和费房处理完了那几个劫匪的尸体之后,费房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但是宋吉却一咬牙,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上一趟玉香山,会一会玄靖一行人,至少要探听清楚自己的五位师兄弟究竟是死于何人手中。 这五人虽然是宋吉的同门师兄弟,但是宋吉可没有为他们报仇的打算,在宋吉的心中,绝对不相信凭着玄靖等人就能诛杀自己的五名师兄弟。 他强行追上玉香山,就是要看一看,和玄靖一行的究竟还有什么高手,要是对方实力高深,宋吉自然不敢造次,早早退去也就是了,将来再找自己的师父出头摆平,只要知道了凶手,将来要是汪强追究起来,宋吉总算也有个交代。 而宋吉心中还存了一个小念头,就是万一那名高手已经离去,只剩玄靖他们三人的时候,宋吉就要不择手段,也要从玄靖的口中问出究竟是什么人动手杀了自己的五名师兄弟。 果然,宋吉终于在索道上堵住了玄靖一行人。 此时的宋吉,两只眼睛如同毒蛇一般盯着饶晨,饶晨虽然也自小修习心法,但是终究年纪尚轻,怎么能和宋吉这样苦修多年的高手相抗衡。 饶晨站在索道中间,已经被宋吉夺取了气势,这会儿一动不敢动。 “你们想要干什么?”费嫣此时也知道前面是什么人堵路了,不过对于费嫣来说,她心中并不害怕宋吉,甚至是宋吉的师父汪强,费嫣都没有放在心上。 “费姑娘,没什么事情,若是费姑娘想要离去,随时可以,但是费姑娘的朋友们,却要留下来,在下有些事情,要和他们好好问问。”宋吉的声音中透漏出一丝狠毒,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只有玄靖一行三人,并没有其他高手随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天一定要擒住对方,务必逼问出凶手的身份。 “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凭什么要让人家留下?”费嫣不干了。 “凭什么?我想费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就凭我师门五位师兄弟的性命,够吗?” “你们师兄弟的性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费嫣听到对方主动提起这件事情,心中终究还是有些胆怯,虽然嘴巴上仍然不服输,只是语气已经淡了许多。 “费姑娘,你的身份特殊,我宋吉不愿意和你多生枝节,但是这两个人,我是一定要留下的,费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便吧!” “你们!”费嫣站在饶晨的身后,一张俏脸气得通红,但是她心中也明白,现在是在玉香山的索道上,不是在丰都的经略院,自己就算有再大的势力,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 宋吉总算还稍微顾忌费家的势力,否则凭他的功夫,若是出手将自己也给擒住,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况费嫣心中还有一桩顾虑,不管怎么说,宋吉的几个师兄弟都是死在自己一行人的手中,虽然说起来是那帮人先行要图财害命,但是这种事情现在死无对证,一旦被丰都府追查起来,自己这个太尉府的小姐和人命案扯上关系,终究不怎么好听。 玄靖一直站在众人的最后,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移动脚步,费嫣甚至没有感觉的时候,玄靖已经飘然从费嫣身边掠过,等到宋吉眼前一花,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饶晨了,玄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两人身旁飘过,站在了一行人的最前面。 宋吉心中有些惊讶,刚才玄靖显露出来的那手轻功,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到,这索道选在悬崖半空,狭窄无比,要是稍有不甚,就是摔下山崖粉身碎骨的下场,但是刚才玄靖看似闲庭信步一般地飘了过来,轻功之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景轩,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你和饶晨,你们两个是自己开口把路上的事情给我讲清楚呢,还是一会儿我用些手段逼你们说出来呢?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宋吉心中虽然对玄靖的轻功表示叹服,但是他也明白,真正动手过招的时候,靠的还是平日里一招一式的苦练,像玄靖刚才那几招花架子,除了撩妹和逃命之外,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轩公子,我们我们怎么办?”饶晨在玄靖身后,声音也有些颤抖,饶家在丰都虽然也有些势力,但是饶晨和费嫣一样,被宋吉这样的高手堵在这悬崖索道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任你有通天的势力,现在也非要低头不可。 第三百二十二章 勇者胜 此时宋吉身后的费房也突然开口道:“景轩,除了我妹妹之外,你们只有两个人,在这索道之上,你们两人对我们两人,是没有丝毫胜算的,我劝你还是趁早交代实情,免得多受些皮肉苦头!” 玄靖眯着眼睛,瞟了瞟面前的宋吉和费房,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伸手从袖中取出自己随身的折扇,轻轻地摇着,“好吧,我说!” 费嫣心中一动,连他也终于低头了吗?即使再不可一世的少年,遇到眼前的困境,应该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吧? 费嫣当然知道玄靖身上还有一支火铳,只是这种武器即使在丰都,也算是禁忌武器,刚才玄靖面对几个劫匪,自然可以出手灭口,但是现在面对费房和宋吉,玄靖难不成也掏出火铳,将两人击杀不成?何况费房还是费嫣的亲哥哥! “很好,我最喜欢的就是能认清楚形势的人,那你就给我说说,你们在路上究竟遇见了什么事情?” “什么都没遇见,只是这样而已!”玄靖一瞬间从腰间取出了火铳,指着宋吉的额头! “是你!真的是你!”宋吉看见玄靖拿出了火铳,登时心中雪亮,原来自己的五位师兄弟都是死在玄靖的枪下! 宋吉猜错了,他本来以为,就算击杀自己师兄弟的高手有火铳一类的武器,但是一瞬间连出五枪,每一枪都正中头颅,这份手法眼力,绝对不可能是玄靖他们一行人中的任何一人。 可是现在玄靖拿出了火铳,对于这种连发短铳,江湖上见过的人都算凤毛麟角,但是很凑巧,宋吉就碰巧见过一次,这种火铳的样式非常特别,在靠近枪柄的位置,安装了一个转轮,转轮中可以储存数枚火弹,所以比起一般的单发火铳来,这种火铳一次就可以装填多枚弹药,实现连发! “不错,就是我,现在我也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就是马上给我滚!第二个,我送你去见你的那几个师兄弟,他们会告诉你死在火铳之下的感觉!” “你!”宋吉和费房同时惊呼,情况变了,如果说宋吉抓住了玄靖和饶晨,也不过只是用些手段逼迫对方说出实情,那么现在一旦玄靖占据了上峰,宋吉丝毫不怀疑玄靖会真的开枪灭口! 宋吉想起了五个师兄弟死在路边的惨状,现在他们的尸首应该已经烧成灰烬,但是现在同一柄火铳,已经指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我们的时间不多,今天杀的人也不少了,你是滚呢还是滚呢还是滚呢?” 玄靖说话丝毫不客气,不知道为什么,玄靖对费房还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觉得这个年轻人现在虽然有些是非不分而且身上总有那种纨绔子弟的傲气,但是心地却不是多么险恶。 而对于宋吉这种人,玄靖却是说不上来的厌恶,此人心胸狭隘之极,而且做事心狠手辣,自己不过是约了宋吉的心上人出游,宋吉居然召集同门师兄弟在路上截杀自己一行人,这种人若是留在世上,以后终究会是祸患! “我不信你会开枪!”宋吉硬起口气,强撑着说到。 “那你就试试,我数到三,你要是还在我的视线中,我保证你不会活着下山!” “一!” 玄靖刚喊出一个数,宋吉心中登时一惊,他在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气,他的心中顿时被恐惧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在心头环绕着,宋吉有一种感觉,如果对方喊出下一个数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回头,那么那五个师兄弟就真的黄泉路上等着自己了。 宋吉没有丝毫的犹豫,转头就朝着来时的方向逃走,他一把撞开后面的费房,运起轻功,在索道上飞奔而去。 索道沿着山势蜿蜒盘旋,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众人就再也看不见宋吉的身影! “算你识时务!”玄靖此时已经收起了火铳,淡淡的说到,宋吉已经远去,也不知道听见了这句话没有,又或者玄靖这句话本就是说给身前的费房听的。 在刚才的一瞬间,玄靖确实已经起了杀心,在玄靖的心中,如果没有杀人的打算,他根本就不会取出火铳,软弱而犹豫的威胁对于宋吉这种见惯了江湖的高手是没有用处的。 “你也滚吧!”玄靖对着费房挥了挥手,今天他是出来游玩的,虽然他并不想杀费房,但是看见这人,总也没什么好心情。 费房此时才缓过神来,眼前的玄靖在他眼中已经不是那个孱弱的少年,而是一头银发的恶魔,费房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宋吉一起为难玄靖,直到现在,费房终于明白了,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玄靖这种手段心智。 费房一句话废话都没有说,只是迅速转过身,一样施展家传轻功,快速地离去了。 玄靖看着眼前的敌人都走远了,才回过头对着身后已经目瞪口呆的饶晨和费嫣说道:“饶兄,费姑娘,我们继续游山吧!” “轩公子,为兄有一个不情之请,你别生气呀!”他们已经下了索道,现在正漫步在玉香山的小道之中,两边都是低矮葱郁的灌木和花丛。 “饶兄客气了,你我既然是朋友,有什么事情饶兄尽管说就是了!” “轩公子你的那柄火铳威风得很,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其实也是费嫣想要问出的话题,要知道一般的单发火铳在九州都极为珍贵,也知道晋国、掖泉、休国和西贺等少数大国有能力在军中作为制式武器部分装配。 而刚才玄靖手持的连发短铳,则更是稀世珍宝了,一般人别说拥有,一生之中能够见到就算荣幸了。 这种武器根本不可能在九州的拍卖行或者坊市中见到,也就是说,不管你有多少钱,也绝对不可能买到玄靖手中的连发短铳。 据饶晨所知,这种短铳只有西贺国的巧匠能够制作,而且数量极为稀少,一般都是作为西贺的国礼在国君之间赠送,眼前的玄靖又是什么身份,能够拥有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朋友 玄靖当然也清楚两人心中的疑问,所以他笑了笑说道:“要是我说这柄短铳是别人送的,不知道饶兄会不会相信?” “别人送的?”饶晨和费嫣都睁大了眼睛,九州之中能拥有这种武器的人,大多数都是一国国君,可是哪一国的国君,会将别人赠送给自己的国礼转手送人不成? 玄靖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你明明说的是真话,但是在别人耳中,却像假话一样,明明你说假话的时候,很多人却又深信不疑。 “确实是一位荒州的前辈送的,这短铳虽然威力巨大,但也只是对宗师或者真人以下修为的人有用,如果遇到真正的高手,这短铳的作用也有限的很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前辈,一出手就能送出这样的礼物,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了!”饶晨在一旁带着艳羡的表情说到。 费嫣则显得有些忧虑,“不知轩公子是否知道,依照掖泉国律法,像公子手中的这种短铳,常人是不能私自拥有的,今天轩公子在宋吉和费房面前出示火铳,恐怕会落人以口实!” “是啊,丰都府对这种事情是很上心的,前两年丰都有一个老卒,因为私藏了一支火铳,被丰都府查了出来,据说现在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呢!”饶晨在一旁插嘴,对于丰都的各种小道消息,饶晨几乎可以说是个百事通。 “没关系的,饶兄、费姑娘,你们两个肯定不会去丰都府那里告发的,是吧?” “我们当然不会,但是宋吉和费房却一定会啊!” “他们?他们要是有这个胆子,刚才也不会吓得落荒而逃了!” “轩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宋吉在丰都府尹那里说点什么吗?”费嫣对玄靖的大神经有些无奈。 “现在不论是宋吉还是费房,见了丰都府的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跑过去嚼舌根,何况就算他们说我有火铳,证据在哪里,等丰都府派人来搜查我的时候,我会傻到将火铳放在身上让他们查吗?” “还有,他们是怎么知道我有火铳的?他们是在哪里见过我用过火铳的?宋吉肯定不会傻到和丰都府的人全盘将实情拖出,所以他就要想办法编织谎言,而为了让自己的一个谎话听起来完美,就必须要编织更多的谎话来补充这个谎话,最后恐怕他没把我怎么样,自己先被丰都府的人给盯上了!” 费嫣听了玄靖这番话,在心中暗暗点了点头,看起来这少年虽然面子上大大咧咧,一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心思之细密,让人想起来竟然有种恐惧的感觉,这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吗? 当然,费嫣会有这种想法,不过是因为不够了解玄靖,如果他知道玄靖曾经凭着一己之力,将思邈郡搅了个天翻地覆的事情之后,费嫣就不会为眼前玄靖的这点小心眼感到惊叹了,她也许会想杀了玄靖。 玄靖一行三人今天虽然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直到现在,这三个少年还没有太将今天的事情太过放在心上,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想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而且饶晨和费嫣不知道因为什么,他们对玄靖这个人有着一种自己也讲不清楚的信任,只要玄靖还在微笑着,他们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们发愁的。 饶晨现在突然感觉到,身边有玄靖这样一个朋友真的很好,既能帮自己约妹子,还能帮自己清理小怪,要是一个不留神自己受了伤,玄靖还自带灵丹妙药和瞬间回复技能,而且不管在外面闯了什么祸,玄靖都能完美解决,这种朋友怎么以前没有早一点遇见呢?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费嫣在吵吵着肚子饿了,这可正是饶晨表现的好时候,他们刚出红叶寺的时候,饶晨就说过今天晚上要在丰都城内的百花楼请玄靖和费嫣吃饭,现在饶晨怎么能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何况丰都百花楼的厨子,那可真是一等一的手艺,更别提还有各色美女的演出,说那里是男人的天堂也丝毫不算过分。 只不过全丰都的人也都知道,百花楼的价格也是最高的,有句话说得好,在百花楼这个地方,花钱能够买到一切你能想要的东西,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钱。 三人又坐到了饶晨的马车上面,白天来的时候的美酒还剩了半瓶,玄靖给每人倒了一杯,三人拿在手中,缓缓喝着,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过了很久,费嫣才突然说道:“轩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费姑娘请说!” “你究竟是谁?” “荒州、景轩!”玄靖回答的干脆利索,谎话说得久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何况玄靖觉得,自己这番话也算不上是骗人。 “你家在荒州哪里?” “柔然,镜都。” “哦?轩公子是柔然国的贵族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 “可是为什么轩公子却是一口标准的中原口音?” “因为我从小就在中原长大。” “中原哪里?” “晋国,帝畿。”玄靖说到帝畿的时候,眼神中掠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这是个他不愿意提起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承载着玄靖太多痛苦的回忆。 “轩公子有亲戚在帝畿做官,或者是经商?” “是的,在下有一位亲人,在帝畿做官,后来为奸人构陷,身败名裂,我是从帝畿逃出来的!” “对不起,小女子失言了。”此时费嫣也已经看见了玄靖眼中痛苦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作伪,费嫣虽然对玄靖的身世有所怀疑,但是触碰别人内心的痛苦,这种事情也是费嫣所不愿意做的,毕竟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难言的苦衷和心中的秘密,只要认定对方是自己的朋友,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至少现在在费嫣的心中,已经将玄靖认成自己的朋友,至于那个饶晨嘛,费嫣觉得勉强算半个朋友吧,毕竟和玄靖比起来,饶晨有些失色太多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相当有钱 “公子,百花楼到了!”饶晨的车夫在外面低声说到。 三人打开车门,一同走下车来,玄靖看着眼前的百花楼,心中有些百味杂陈,这百花楼说起来也算是牧云团的产业,但是玄靖好像每次到百花楼中,都总不是那么太平。 而更多的时候,只要玄靖来到百花楼,百花楼就一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发生,比如上次,百花楼的少主花玲珑的双腿被打断。 更早的时候,芜城百花楼分部的堂主更是死在玄靖的手中,玄靖有时候想着,自己是不是天生和百花楼八字不合,为什么只要自己一出现,花家就总有人要倒霉? 天色虽然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但是百花楼内早已经灯火通明,百花楼里面的灯火是请专门的巧匠精心设计过的,每盏灯架上都是二十四枚大红镶金的蜡烛,光是这蜡烛,每一支都要在十文钱上下,一般的人家恐怕过年都未必舍得点上一支。 而灯架的背面,都有一面黄铜打磨的锃亮的镜子,用来反射烛光,增加厅内的亮度。 饶晨刚一迈入百花楼,立刻就有一名妙龄女子走上前来笑道:“饶公子今天好雅兴,约了朋友前来吃饭听曲吗?” “妙音姐真是越来越年轻了,我已经订好了包厢,妙音姐请领我们上去吧!” 看起来饶晨和这里的姑娘都还算熟稔,平时应该没少来这里吃饭听曲子,说不定看姑娘的时候也是有的。 果然,一旁的费嫣沉着脸说道:“饶公子真是个风流人物,这等好地方,看来饶公子定然是常客了?” 饶晨一听费嫣这么说,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暗道自己没长脑子,请心上人吃放到哪里不好,偏偏挑了百花楼,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风月场所,虽然自己一行人只是来吃顿饭而已,可以后费姑娘会怎样想自己呢? 饶晨在一旁呐呐地不知道如何应答的时候,玄靖倒是随口说道:“听说这里算得上是丰都城最好的馆子,不知道费姑娘以前来过没有?” 费嫣一听,脸顿时吊了老长,但是还是无奈地说道:“来过,经常和父亲来!” 玄靖微微一笑,再不多言。 玄靖这随口一句话,倒也算是缓解了饶晨的尴尬,这百花楼虽然是烟花场所,但是在丰都的上流社会,这里却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所在,这里的每一位姑娘,都要和客人情投意合之后才能约会,如果只是来这里吃顿饭,那么还是很清净优雅的所在。 费嫣刚才出言凌厉,暗中带着嘲讽,意思是饶晨和丰都的那些浪荡公子一样,经常出入这种烟花场所,但是玄靖不着痕迹的一句反问,却将费嫣的质疑和指责化解于无形。 既然费城乃是堂堂太尉,还经常带着亲女儿前来这百花楼中宴请宾朋,那么今天饶晨在这里设宴款待玄靖和费嫣两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单凭设宴的地方来判断做东的主人的品行,似乎有些偏颇了。 饶晨也是聪明人,岂能不知道玄靖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一番维护之情,当即对玄靖投去一丝感激的目光。 玄靖则是微微一笑,“说起来这丰都百花楼我也来过一次,只记得这里的菜品还是不错的,自酿的百花酒也算清新可口。” “哦?轩公子也来过这百花楼?”饶晨随口一问,毕竟玄靖来丰都的时间并不长,没想到也曾经是百花楼的座上客了。 一旁的妙音听见两人说话,也插了一句道:“既然这位公子来过我们百花楼,不知道有没有熟悉的姑娘,可以叫来陪着公子喝酒解闷儿!” “算了,不必了!”玄靖一脸黑线,自己在百花楼唯一熟悉的姑娘就是花馨予,总不能说把你们老板找来陪我喝酒解闷儿吧! “这么说就是有了?”跟在玄靖身后的费嫣酸溜溜地问到。 “”玄靖觉得这种时候,还是选择沉默比较明智,毕竟女人要是使起性子来,是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妙音在前面吃吃的笑着,看着身后的几个小儿女,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饶晨早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一天的行程,早晨出发去玉香山,马车中备好了点心食品,用于中午随意解饥,晚上则在百花楼中宴请二人,这百花楼的位置,饶晨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实际上饶家在百花楼有一间专用的包厢,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饶家需要,百花楼的这间包厢永远只对饶家开放。 今天宴席上面所有的餐具杯盏,都是饶家专门定制的,而房中酒柜中,则寄存着饶家的数瓶好酒,甚至今天饶晨等人喝的茶叶,都是饶家专门从越州重金买来的。 “真是没想到,饶公子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人,家父在这百花楼中,都还没有专门的包厢和这些专用的器具!”费嫣这会儿突然发现,饶晨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有钱一些。 按说费嫣的父亲费城,已经是官居一品,位列三公的太尉了,每年的俸禄也不在少数,而且费家祖上传下来的还另有家产,但是凭着费家这么大的家业,而且同百花楼花家的交情也不浅,饶是如此,费城在百花楼中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据费嫣所知,百花楼中向来没有给哪家富豪或者高官单独定制包厢的规矩,那么饶家能在百花楼享有这种待遇,目前为止只有一个解释,就是饶家也是百花楼的股东之一! 百花楼的背后除了花家之外,究竟还有多少有钱有势力的股东,这件事情在丰都一直是个谜团,现在费嫣知道了,至少饶家是其中之一。 “费姑娘多心了,要是令尊太尉大人也想要这间包厢的话,我回去和家中说一声,将这包厢转赠给太尉大人也就是了,也算是饶家的一片心意。” 费嫣心中一惊,百花楼的专属包厢,每年的费用恐怕不下千两纹银,自己不过随口一提,这位饶公子就要转手相赠,看起来饶家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钱,那是相当的有钱啊! 第三百二十五章 唱曲 费嫣虽然神经大条,但是并不傻缺,这种礼物岂是她和饶晨现在的交情就能随便收的,正当费嫣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好大的口气,你一个人,能代表整个饶家吗?” 费嫣一愣,正不知道外面是什么人的时候,转头一看饶晨的脸色,却是一脸的惊慌和焦急。 “他怎么来了?” “哎呦,看来晨晨你似乎不欢迎我这个堂兄啊!”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华服公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似乎还带着几分酒意,神色轻佻而且狂傲,脸上还带着些酒色过度的疲劳。 这位公子身后跟着的,就是刚才领着饶晨进门的妙音姑娘。 “同哥,今天小弟在这里宴请朋友,你怎么来了?”饶晨这句话虽然是对着自己的堂兄说的,但是眼睛却在盯着妙音看。 按照规矩,饶晨作为饶家的公子,当然是有权利使用家族在百花楼的包厢的,而且饶家也有规矩,就是不管子弟们谁要使用包厢宴客,都会在百花楼的账簿上留下记录。 一来是为了方便每年年底算账,二来则是防止有家族子弟在宴请的时候有所冲撞。 饶晨是昨天就已经安排好了百花楼的包厢,他在下订之前专门派人查了记录,并没有任何饶家的人订这间包厢,也就是说,今天自己的堂哥饶同是专门来找事的。 “饶公子,奴婢已经和这位同公子说清楚了,说您今天在这里宴请客人,但是饶大公子就是不听,非要上来,奴婢也拦不住啊!” 妙音一脸的委屈,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在百花楼的股东之中发生过,妙音自己不过是百花楼一名普通的姑娘,面对饶同这种地位极高的股东子弟,她怎么敢于阻拦呢? “好了,我知道了,妙音姐你下去吧!”饶晨挥了挥手,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堂兄的脾气,平时就仗着家世眼高于顶,而且尤其看自己不顺眼,现在看样子饶同还不知道在哪里喝了点小酒,那可就更不得了了! 在饶家有句话,是专门说自己这位堂哥的,所谓没喝酒之前,饶同是丰都的,喝了酒之后,丰都都是饶同的!何况现在小小一间百花楼的包厢而已。 饶晨心中也有些为自己的大伯感叹,大伯一生在外面打拼,照顾家族的生意和地位,但是生了个儿子却是这样的不成器,将来饶家的家门,要是托付给这种纨绔,不败家才怪呢! “怎么了小晨,我不能进来吗?”饶同满嘴喷着酒气问到。 “当然可以,只不过小弟今天确实在招待朋友,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 “什么样的朋友,我饶同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那不就得了,小晨我告诉你,在饶家我是长房长子,饶家所有的一切,将来都是我的,包括这间包厢,现在我要在这里喝酒听曲子,你们另选地方吧!” 饶同这话说的可谓无礼之极,他虽然在饶家是长房长子,但是饶家一直没有确立第一继承人,而且饶同的父亲因为这几年有病在身,饶家的族长虽然还是饶晨的祖父,但是家长之位,一直是饶晨的父亲。 更何况今天原本就是饶晨先行订下的包厢,别说饶同,就是饶家的大族长,饶晨的祖父来了,也只能另选地方,这就是家规,但是现在冒出一个饶同,居然要让饶晨一行让地方,真是岂有此理! 饶晨此时则是一脸尴尬,因为不论自己让或者不让,今天这顿饭都是已经吃不成了,自己这个堂兄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挑今天和自己找茬,他没看出来今天自己约了心仪的姑娘吗? 其实饶晨不知道的是,不管饶晨哪天约费嫣在百花楼吃饭,饶同都会前来捣乱,在饶同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已经渐渐被饶家的大族长排除出第一继承人的位子了,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饶晨,所以饶同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留意饶晨的行踪,直到他订了百花楼的包厢,饶同特意准备在今天给自己这个堂弟一个下马威! “同哥,我今天已经约了朋友,你想要喝酒听曲子,这百花楼中包厢还多得是,请你另选一间也就是了,你这般行为,让小弟以后如何在朋友面前相处,要是传了出去,对饶家的影响也不好啊!” “有什么影响,你长幼不分,目无兄长,才是对饶家的影响不好!”饶同根本看都不看饶晨,“咦!这位小娘子生的一副好皮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可曾婚配他人?” 饶晨一看自己的堂兄居然对费嫣都起了心思,赶忙上前说道:“同哥,这是小弟的朋友,也是经略院中的同学!” “什么玩意儿?你的朋友?同学?那这样吧,我看今天百花楼中漂亮一点的娘们儿都被人点了,不如让你这位朋友留下来,给我唱几首小曲儿解闷,你们两个嘛”饶同看着饶晨和坐在一旁的玄靖,“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饶晨正待说话,费嫣却已经忍不住了,看着饶同冷笑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让本姑娘给唱小曲?” “呦,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饶同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上面写着万通号的本票,面值一百两纹银,随手扔在桌子上面道:“这是一百两银子,今天你给本公子唱一首曲子,本公子就赏你一张百两银票,你看够吗?” 费嫣一张脸气得通红,她堂堂太尉家的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等肮脏气,正待跳起来发作的时候,玄靖却伸手拦住了费嫣。 费嫣一看玄靖,顿时安静了下来,她心中有种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玄靖能够出面,就一定会得到解决。 “这是一千两,只要饶大公子给我唱一曲,这张银票就是你的!”玄靖也随手甩出一张万通号的本票,对着饶同说到。 第三百二十六章 斗富 “你又是什么东西?”饶同见到出来一个挑刺的,登时酒意涌上了脑子,在丰都这个地方,还有人和饶家比有钱? “不就是比谁有钱吗?”玄靖淡淡的说着,“这位费姑娘是在下的朋友,你辱了我的朋友,就是踩了我的脸!” 在玄靖的心中,真正的朋友并不多,但是现在的饶晨和费嫣,都是玄靖的朋友,别说今天进来的只不过是饶同,就是饶家的老太爷进来,既然辱了玄靖的朋友,玄靖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玄靖眯着眼睛看着饶同,接着说道:“大家出来玩,无非都是找个乐子,不过这找乐子嘛,自然是要花钱的,饶大公子出得起钱请人唱曲,在下也出得起,今天不管你出多少钱请费姑娘唱一曲,在下都出十倍的价钱,请饶大公子在这里唱曲!” 饶同愣了,这里是丰都,居然有人跳出来和他饶同比有钱?这是个什么鬼?是不是最近丰都雨下得太多了,这少年脑子受潮了? “一千两吗?”饶同的嘴角带着嘲弄的笑容,“我也出一千两,请你这位朋友唱曲!” 饶同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一千两的万通银号本票,潇洒地摔在桌子上,带着轻视的眼光看着玄靖,要知道在丰都,出门能带千两银票的人,已经是屈指可数了,一般人一辈子辛苦劳作,都未必能够赚到一千两白银! “一万两,我说了,不管你出多少,我都翻十倍的价格,要是饶大公子玩不起,现在就滚!”玄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万两的万通号本票已经被扔在了桌子上! 一万两!饶同愣了!他仔细端详着桌子上的这张银票,确实是万通号的本票无疑,在丰都,不,应该说在九州的任何一家万通银号,拿着这张银票都可以见票即兑。 什么样的人,出门带着一万两的银票?饶同自问在丰都也算屈指可数的有钱人家,但是自己一年的花销用度,都到不了一万两。 饶同有些气馁了,因为他现在身上所有的银票加起来,也凑不足一万两这个数字,而现在对面的那个白发少年,却依然气定神闲地坐着,饶同不知道他身上究竟还有多少银票? 饶同心中有些慌乱,一出手拿出一万两银票的少年,背后的背景是什么样的,饶同虽然有些醉了,但是还没醉到连这些都想不到的地步。 “怎么样?既然是比谁有钱,现在在下的价格已经出来,饶大公子是当场唱曲呢?还是现在就滚呢?” 玄靖说话相当不客气,他觉得对这种人根本没有客气的必要! 费嫣站在玄靖的身后,心中的震撼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要知道他父亲费城在掖泉位列三公,但是每年的供奉也不过几千两纹银而已,饶是如此,在丰都已经算是富足人家。 可是这个荒州来的少年,一出手就甩出一万两白银,只不过想听饶同唱一首曲子而已,这是什么荒唐的道理? 饶晨此时也张大了嘴巴,他的家族虽然一直刻意保持低调,但是饶晨清楚,在整个掖泉,除了开银号的钱家和开青楼的花家,接下来要说哪家最有钱,应该就是自己的家族了。 可是饶晨从小到大这么些年,要让他一出手拿出一万两白银和别人赌气,这种事情饶晨也绝对办不到。 在饶晨心中,刚才答应费嫣将百花楼的这间包厢送给费家,在整个丰都的上层社会中,已经是可以造成轰动的大手笔了,可是要和眼前玄靖甩出一万两银子只不过为了争口气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是什么人?”饶同有些不甘心。 “荒州,景轩。”玄靖淡淡地回答。 “好的,我会记住这个名字,小子,你给我等着,在丰都,还没有人敢和饶家比有钱!” 饶同恶狠狠地甩下这句话之后,将桌子上自己先前甩下的一千一百两的银票收拾起来装在怀中,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毕竟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了,今天反正已经注定没了面子,那可千万不能再损了钱财。 “饶公子一路走好,不过很遗憾,在下却未必能记住饶公子的名号” 玄靖看着离去的饶同,轻轻摇了摇头,也将桌上自己的银票收入怀中,心中感叹这位饶大公子的运气可真不能算太好,自己好歹也是百花楼和万通银号的大老板,这位饶大公子居然和自己比有钱,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轩公子,今天我、我、我”饶晨连着说了三个我字,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 饶晨甚至觉得,要是在他的一生之中挑选最倒霉的一天,那么无疑就是今天了,在自己的心上人和朋友面前,丢人丢到家了。 玄靖却好像不以为意,“饶兄不必自责,谁家还没有几个不靠谱的亲戚,在下以前在帝畿也有个堂兄,还曾经干过在大街上强抢民女的勾当,算起来饶兄的这位堂兄不过是撒了点酒疯,还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内!” 玄靖说着这番话,脑海中自然想起了自己的堂哥玄玉,同时想起来的,还有当初被自己救下来的慧琴姐,也不知道慧琴姐现在远在极州,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饶晨听玄靖这样劝他,一时之间却不知道玄靖究竟是在安慰自己呢,还是在嘲讽自己呢? “哦?原来你也有这么不靠谱的堂哥,那后来怎么样了,你堂哥把民女抢走了吗?”费嫣这时来了兴趣,追着玄靖问到。 “这些重要吗?”玄靖捂着脸,他确实不明白这位费姑娘的小脑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 “重要重要,我从小就最喜欢听这种纨绔子弟欺男霸女被人痛打的故事了,你说来听听呗,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这个梗不好笑,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当时这件事情正好被我遇上了,我把我堂哥打了一顿!” “这样啊,那被你救下的那位民女呢?有没有对你感恩戴德,最后以身相许?” 第三百二十七章 深渊 玄靖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费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想确定这位费姑娘和自己属于同一个物种。 “你干什么?”费嫣被玄靖看得有些发毛,费嫣就算神经再大条,被一个少年这么盯着看,心中终究还是有些异样的。 “没什么,只是确定你的脑子是不是还正常。” “当然正常了,快说啊,那位被你救下的民女呢,最后怎么样了?” “她的父亲生病了,她家在遥远的极州,她回极州照顾父亲去了!”在玄靖的心中,慧琴是有着特殊的地位的,所以玄靖不打算把自己和慧琴的故事,详细分享给眼前的这个二百五听。 “真没意思!和演义中讲的一点都不像!”费嫣感叹了一句,不过这种感叹也仅仅维持了短暂的时间而已,一转眼的功夫,费嫣就大声对饶晨说道:“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为什么这会了菜还没有上来?” 饶晨一脸懵逼,他很难想象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情,这位费姑娘在这个当口居然还有心情能吃的下去饭? 玄靖则用手遮住了脸,低声对着饶晨说道:“饶兄,还是吩咐上菜吧,看来世上的神经病都是暂时的,但是吃货却是永久的!” “你什么意思?”费嫣听见了玄靖的小声嘀咕。 玄靖赶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听说这里的蜜汁火腿不错,点一盘来尝尝,那也是极好的。” 当你真的遇见一个吃货的时候,既然不能摆脱,那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忘记! 三人回到左威卫大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要是三个人再回来的晚一些,恐怕就赶不上进门了。 “都是你们家的马车太慢了,下回再出去能不能挑一辆快一点的马车,最好是四驾的!”费嫣一边进门一边抱怨着。 “费姑娘,明明是你一直吃到人家百花楼的厨子都要回家才肯走,为什么要怪饶兄家的马车慢?”玄靖有些看不过眼了,他长了这么大,见过的姑娘也不算少了,但是像眼前这位费姑娘这样能吃的,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费嫣今天晚上一共吃了一盘松鼠鱼,一盘火腿,一盆扣肉,一大碗梅子汤,还有一大块小牛排,最后还喝掉了饶晨在百花楼中珍藏的一大瓶西贺国红酒。 虽然饶晨不差钱,但是别人请客,你吃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吗? 汪强卧病在床已经有快三个月了,作为丰都知名的武师,刚开始还有很多名流带着名贵的滋补药材前来探望,但是时间长了,前来探病的人已经渐渐少了。 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汪强年纪并不算大,今年也不过三十岁过些,膝下有一儿一女,当然还有许多武艺高强的弟子。 可是汪强自从得了这门没名堂的病以来,家人和弟子为他寻遍了丰都城内的名医,光是药渣都已经熬了一筐,可是病情却没有丝毫的好转,这让汪强的心中很是难受。 整天躺在床上,想的都是自己是不是大限已到,阎王爷的请柬,估计已经在路上走着了。 汪强这辈子最为自豪的,还不是自己一身化境的功夫和在丰都这个地方立下了这么大的产业。 他最为骄傲的,就是五年前遇见自己现在夫人马金莲,汪强一辈子都是个习武的粗人,原本对于女色上面并不太看重,所以一直拖着到快三十岁的还是光棍一条。 可是自从在丰都立下了产业之后,汪强遇见了当年还是经略院学生的马金莲,汪强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一下,就让汪强再也不能忘记那个浅笑留情的马金莲小姐。 当然,汪强为了将马小姐娶到手中,也花费的不少心思,但是对于一个家财万贯的知名武师来说,这些都是小意思,汪强终于如愿抱得佳人归,这几年马小姐为汪强生下一双儿女,日子过得倒也和顺。 前一阵子马小姐给汪强说,他现在虽然在丰都有些名望,但是终究进不了人家丰都的上流社会,所以马小姐劝汪强将手下的弟子,挑一个聪明伶俐的送去经略院中求学,将来要是弟子奔出个好前程,汪强脸上也有些光彩。 汪强心想马小姐说的也有些道理,自己这些年在丰都发展可谓顺风顺水,但是每当遇见那些公卿世家的时候,虽然人家对自己面子上客客气气,但是汪强也能感觉到,人家并没有将自己和他们放在同一个层次上给予尊重。 后来汪强思虑再三,在徒弟之中挑来选去,终于选中了从小就跟着自己的宋吉,事实上汪强也没有别的选择,在一帮徒弟之中,适龄而又出类拔萃的,也只有宋吉而已。 相比于玄靖和饶晨接下来几天的轻松心态,宋吉和费房则显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宋吉心中十分清楚,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一次死了五个人,在丰都绝对不算是个小案子了。 虽然那些人不是自己杀的,但是这件事情和自己却绝对脱不了干系,现在宋吉知道凶手就是玄靖,可是却对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去告发玄靖吗?那样的话玄靖一定会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到时候谁都会知道,当天是宋吉安排几位师兄弟前去堵截玄靖一行,对于玄靖来说,虽然私藏火铳肯定是违反丰都禁律的,但是所谓丰都的律法,对于他那种富贵公子,是没有丝毫作用的。 而宋吉自己将要面对的,恐怕就要严重的多,私自指使师兄弟在半路拦路抢劫,最后导致五人惨死,这种事情一旦被揭发出来,不但丰都府和左威卫不会放过自己,就是自己师父汪强,又岂能轻易饶过自己呢? 宋吉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他的本意也不过是让师兄弟们为自己出上一口恶气而已,最多教训教训玄靖和饶晨两人,同时在费嫣这个大小姐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在江湖上的实力。 但是万万没成想,玄靖的手段这般狠毒,一枪五命,现在彻底把宋吉推入了深渊。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东窗事发 宋吉心里也清楚,就算丰都府最终查到玄靖的身上,玄靖完全可以说自己只不过是迫于无奈反抗自保而已,同时饶晨和费嫣也可以为玄靖提供一样的证据,饶家公子和费家的小姐的证词,丰都府是绝对要重视的。 那样一来,最终这件事只能有一个倒霉蛋,就是宋吉自己。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宋吉觉得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玄靖等人自顾身份名声,不会率先到丰都府去告发自己。 而且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丰都府的廷尉和左威卫的都尉们永远没有从那些烧成焦碳的尸体上面找出任何与自己有关的蛛丝马迹。 至于师父汪强那边,因为汪强一直卧病在床,师门中的所有事物暂时都交由师娘马金莲和几个徒弟打理,暂时恐怕不会发现五名师兄弟失踪的事情,总之能瞒得一时就是一时吧! “景轩,出列!”费然冷着一张俏脸,在队列中点到了玄靖的名字。 玄靖当然知道没什么好事,但是既然都尉点名,他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而且痛苦的是,还要表现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和前几次一样,费然并没有在众多学生面前和玄靖多言,而是直接将玄靖带到了自己的营房之中训话。 玄靖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冷美人的营房,简单干净,里屋应该是费然用来休息的卧室,外面则是平常处理公务的所在,除了一套桌椅和一架用来放往来公文的柜子之外,别无长物。 甚至玄靖想要找个地方坐下都没有椅子,看起来这位费都尉还真是表里如一,将自己的营房布置成这个样子,无论谁来找费都尉谈话,都只能尽快地公事公办,否则你连坐下说话的地方都没有。 费然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打量着玄靖,玄靖则已经习惯了这位费都尉的谈话方式,每次谈话之前,都像猎手观察猎物一样把你从上到下看个清楚明白。 “大营放假的那天,你去干什么了?”费然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怒气。 玄靖一看费然的这副神态,心中已然明了,费房早已经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费然了。 “回禀都尉,在下那天和饶晨公子,费嫣小姐一同去了玉香山上的红叶寺求签。” “你们带嫣儿去了红叶寺?”虽然费然已经从费房的口中得知当天他们曾经从红叶寺的索道中走下来,但是费然现在的神情依然有些紧张。 “是的!”玄靖点了点头,偷偷拿眼睛瞄了一眼费然,将对方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 “那你们见到红叶禅师了?” “见到了?” “红叶禅师都说了些什么?”费然明显有些失态。 “回禀都尉,当天红叶禅师身体不适,并没有为我们解签,所以我们进门拜会之后,便自行退出了。”玄靖淡淡的回答。 玄靖并不想和眼前的费然透漏过多的关于红叶寺的事情,因为那天在红叶禅师的禅房之中,当玄靖提起太尉费城的名字的时候,红叶禅师的表情明显显得非常怪异。 更怪异的是,现在费然听说自己一行曾经见过红叶禅师的时候,表情中也有些意味深长。 虽然这些表情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在玄靖的心中,已经将这几人的表现记在心中,或许等到日后,有了更多蛛丝马迹的时候,玄靖可以解读出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有解签?身体不适?”费然皱着眉头,显然心中的念头在飞快地转动着。 虽然红叶禅师的行为在费然看来十分古怪,但是好在自己的妹妹没有出什么事情,费然也就暂时将心放在了独自里面。 “景轩,你们那天所做的事情,费房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我叫你来的意思,是想听听你有什么好说的?”费然终于摊牌了,她没有太多的功夫和这个少年在这里瞎耗,而且费然觉得,对付玄靖这种人,如果你足够简单,那么他也会很简单,如果你绕来绕去,那么他永远比你更会绕圈子。 上次为了调查玄靖和郭谦打架的这件事情,就曾经让费然大伤脑筋,结果转了一大圈回来,却没有丝毫的收获,这件事情到现在都然费然十分恼火。 “回禀都尉,那天的事情既然都尉已经得知,在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全凭都尉处置便是!”玄靖现在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全凭我处置?你倒是真会说话!”费然一拍桌子,双眼盯着玄靖。 玄靖则一副懵逼的表情,“不知都尉为何发怒?” 费然一愣,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玄靖这小子,费然就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景轩,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知不知道一次五条人命,这种案子一旦转到了左威卫的手中,你的下场是什么?” “哦?都尉也知道五条人命不是一件小案子,那么都尉有没有问过费房,为什么我们会遇见这五个劫匪呢?” 费然一下子软了,她当然从费房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今天把玄靖找来的目的,也无非是为了想些办法,尽可能地保全自己的弟弟,一旦这件事情东窗事发,那么势必要牵连到费房,到时候对费房以后的前途,影响可绝对不小! “你在威胁我?” “在下不敢,只不过既然都尉已经了解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因果,在下觉得,都尉现在应该找的人,绝对不是我!” “哼哼,景轩,你别以为你就那么干净,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当天是怎么将对方五名江湖好手击杀的?” “用火铳!” “那你可知道,火铳在丰都算是违禁武器,私人是不能够随意拥有的!” “当然知道,但是都尉也应该知道,私藏火铳,按照掖泉律法,最多不过五年苦役,而且在下并不是掖泉人,掖泉的律法虽然严格,用到在下身上的时候,终究也会打一点折扣。” “而费都尉既然这样熟知律法,想必应该比在更清楚,勾结歹人拦路图财害命,在掖泉应该怎样判罚呀?事后伙同他人毁尸灭迹,不知道算不算罪加一等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棋局 玄靖的声音冰冷而严酷,他知道这个时候和费然说什么都是闲的,不如直接亮出底牌,就算人是自己杀的没错,但是事出有因,私藏火铳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而已,玄靖甚至有把握在丰都府完全将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但是如果费然想要用这件事情来要挟他,那么玄靖也不介意将费房和宋吉所干的勾当全部公之于众,到时候看看费家怎么收场? 当你和对手开始谈判的时候,一味的妥协和退让并不能获得对方的礼节和尊重,只有你的手中有足够让对方重视的砝码的时候,你所说的一切才会得到对方的认同! “好一张利嘴!”费然依然不认输,她无法承认自己会败在一个少年的面前。 然而在费然的心中,她很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处于一个十分被动的地位,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摆脱,貌似都难以逃出对方的算计。 玄靖则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费然说道:“费都尉,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下不妨和你实话实说,当天那些人的本意,也许不过是教训一下我和饶公子,在下本来有很多种办法化解此事,但是费都尉可否知道,在下为什么选了最极端的一种?” “为什么?”费然突然觉得一阵心寒,是呀,凭着玄靖的身手,完全可以避免今天这种结局,他虽然杀了宋吉的五个师兄弟,但是也将自己的很多情况暴露在了费家的面前,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应该不是玄靖这种聪明人会做的。 “因为我要宋吉死!” 简单的一句话,终于暴露了玄靖的最终目的,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少年当然更不简单。 费然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可怕之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玄靖已经对宋吉起了杀心,但是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也许帮那个什么饶晨约会自己的妹妹费嫣,也只不过是这少年整个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费然沉默了,她开始在心中一步步推演着玄靖的计划,约会费嫣,激怒宋吉,宋吉自然会动用江湖上的势力来教训玄靖,玄靖趁着这个机会,将事态扩大化。 甚至自己的弟弟费房卷入这件事情之中,很可能都是玄靖早已经谋划好的,现在的费然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帮助玄靖想办法做掉宋吉,只有这样,玄靖才会和饶晨闭紧嘴巴,不将那天的事情咬出来,而费房也自然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费然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躺在椅子上,被人当做棋子的感觉已经不好受了,何况还是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利用。 “好吧,你还想要怎么样?” “费都尉,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宋吉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理由,将自己的五名师兄弟约到城外道旁用火铳残忍杀害,然后又灭绝人性地焚尸灭迹,这种行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你说得轻巧,左威卫这边我可以想办法,但是丰都府那边呢?你也知道,前几天我刚把丰都府尹白召的女儿给撵了回去!” “白召现在正在盯着费家呢,一旦让丰都府的廷尉们查到这件事情和费家有丝毫的联系,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还有,宋吉又不是哑巴,我们最终是要将所有证据都移交给丰都府的,到时候宋吉一开口,不是什么事情都完了?” 玄靖轻轻摇了摇头,“费都尉多虑了!”玄靖说着从腰间取出自己的连发火铳,从袖中取出一瓶丹药,将两样东西一起放在了费然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意思?”费然有些不明白。 “火铳呢,自然是都尉从宋吉的身上搜出来的,至于这个小瓶里面,有一颗丹药,服下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说出一个字来!有了这两样东西,不知道费都尉觉得够了吗?至于丰都府尹白召那里,费都尉不必担心,在下自然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低头走路,闷声发财!” 费然脑中一阵眩晕,她抬头看着玄靖,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而是一个从地狱来的恶魔一般。 费然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先摆脱眩晕,她平静了一下心情,才接着说道: “那么汪强那边呢?汪强在丰都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现在要对他的爱徒下手,他不可能会坐视不理!” 费然这句话说的不无道理,虽然宋吉因为一己私心,害死了同门五位师兄弟,但是毕竟宋吉还是汪强的爱徒,而且人终究还是玄靖杀的,要是让汪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岂能善罢甘休? 玄靖的脸上依然挂着他那轻柔的微笑,“汪强那边就不用费都尉操心了,总之一句话,费都尉只要在左威卫的权限之内,办好自己分内的差事就可以了,至于外部的一切事情,在下自然会打理妥当!” 费然倒吸一口冷气,看起来这个少年已经成竹在胸了,不论是庙堂上的京兆府尹白召,还是江湖上的少林武师汪强,都已经在玄靖的算计之内了。 自己这个左威卫都尉,恐怕也只能甘当玄靖的棋子了,费然甚至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费然的顶头上司石庭君,应该和这个少年也是交情匪浅,如果自己不来为玄靖做这件事情,那么玄靖完全可以让别的都尉来做,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自己的弟弟费房就没那么容易洗脱干系了! 玄靖从费然的营房中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以至于所有人见到玄靖的时候,都以为不过是费然又小小地为难了一下玄靖而已。 但是队列之中有几个人却不这么想,费房紧张地盯着玄靖,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饶晨和费嫣也是如此,只是碍于现在还在训练,而且身边人多眼杂,几人都不敢有太多的动作。 “费都尉喊你去说了些什么?”趁着训练的空当,饶晨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第三百三十章 丰都府尹 “没什么,老一套,总之找点小事刁难我一番呗!”玄靖也是淡淡说着,他不希望饶晨也卷到这件事情中来,毕竟在玄靖的心中,认为饶晨是自己的朋友,很多肮脏的事情,自己去干就可以了,没必要让朋友知道。 “她没提那天的事情?” “没有,想必费房还没敢告诉她。” “不会吧,我看费房没那么有种,估计现在早就吓得找不见东南西北了,他除了找费都尉求救之外,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不成?” “谁知道呢,这是费房的事。” “轩公子!”饶晨难得这么正经的看着玄靖。 “怎么了?” “那天的事情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经历的,轩公子要不是为了保护在下,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在下也知道轩公子有能力摆平这些事情,但是在下想说的是,饶家在丰都毕竟还有些关系,需不需要” “不需要!”玄靖回答的非常干脆,同时也看着饶晨说道:“饶兄,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遇见,都会和在下有一样的选择,既然饶兄认为在下是朋友,那么饶兄就不必多虑了,小弟已经会将这件事情解决的!” “我相信你!”饶晨看着玄靖的表情,觉得眼前的少年如同高山一样让自己只能仰止,似乎有他在,就算前面有天大的难题,他也能轻易化解。 宋吉和费房虽然将五具尸体全部焚毁,但是像他们这种幼稚的手法,岂能瞒住丰都府的那些廷尉们。 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五具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就在丰都的郊外被人发现,丰都府当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只不过过了一天的时间,全丰都都已经知道了。 丰都有不少官办或者民办的邸报行,整天都在丰都街头巷尾搜集这些令人惊悚,能够提起百姓兴趣的小道消息加以润色加工,然后刊登在自家的邸报上面,以增加邸报的刊行量。 对于丰都府来说,上上下下百余名官吏,这里面就不乏和这些邸报行有联系的线人,所以丰都府的廷尉们第一天刚刚将五具尸体运回府衙,准备搜集信息,第二天丰都的各大邸报就已经刊登出了这桩惨绝人寰的杀人焚尸案。 如果说现在最惊慌的人,肯定是宋吉无疑,但是要说现在最着急的人,却是丰都府尹白召。 白召已经让手下秘密从街上请来了最负盛名的相师木瞎子,为的就是让他给自己好好看上一看,为什么今年这么倒霉。 白召在丰都府尹这个位置上已经熬了三年了,如果不出什么纰漏,马上就能更进一步,站到掖泉的庙堂之上,享受三公九卿的待遇了。 但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先是自己的亲女儿被人家从左威卫大营中赶了出来,现在又在自己的治下,发生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惨案。 现在丰都的街上说什么的都有,更有好事之人已经将这件案子改编成了演义,在各大茶楼之中由说书先生大肆渲染,搞得整个丰都城都人心惶惶,以为变态杀人犯就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街头怎么传言,最终这些话都会一句不拉的由朝廷中的御史呈报给皇帝,到那个时候,皇帝将会怎么看自己这个丰都府尹,这件案子要是办不好、办不快,恐怕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也就戴到头了。 “来人啊!”白召虽然没有点名,但是他叫的是自己的心腹师爷,也是自己的亲小舅子,付林。 在白召看来,整个丰都府内,只有付林一个人是自己的亲信,此人因为和自己的亲戚关系,自然对自己绝无二心,而且最为可贵的是付林自小头脑聪明,很有些鬼主意,白召当官这么多年来,每次遇见什么犹豫不决的事情,总要和付林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大人,召小人何事?” “付林啊,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你到前面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问问。”白召对待付林,总是客客气气的,毕竟这是自己的心腹,自己也有太多的秘密被付林知道了,所以这种人,平时一定要客客气气,让他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器重和关爱,对方才能一直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办事。 “大人,您有什么难事,尽管对小人说,别的人您信不过,还信不过小的吗?”付林也是个知道进退的人,上司对你和颜悦色,不代表你就真的可以蹬鼻子上脸,自古以来吃这种亏的幕僚还少吗? “最近的这桩案子,想必你也知道了,可是本官听廷尉们说,五具尸体连头都没有,又被烧成了那副模样,成了无头公案,这让本官如何下手啊,这里又是丰都,现在外面都已经传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本官不能尽快破案,被那些御史言官奏上一本,到时候本官这顶乌纱帽,你说还能保得住吗?” “大人所言极是,这件案子是有些棘手,小人也刚去仵作间那里看了,尸体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凶手真是惨绝人寰!” 白召叹了口气,“现在凶手是什么样的,我们都一概不知,这案子究竟要从哪查起,谁都没个头目,丰都这些年太过安静了,你看看丰都府的那几个廷尉,哪个是真正能查案的?” 付林也迎合道:“这还不都是大人治理有方,让丰都这些年风调雨顺,那些江湖上的宵小们被大人的威势震慑,又有哪个敢于出来作奸犯科?” “你也不用奉承我,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清楚的,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对此案有什么看法?” 付林知道这才是重点,前面的那些废话不过是正餐前的开胃菜而已,但是在官场上面,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就好像男人去百花楼找姑娘一样,虽然最终都是为了能将那姑娘骗到床上,姑娘也清楚自己的目的就是将男人银子骗入怀中。 可是事情不能这样赤裸裸的办,作为一个有层次的人,办事情要婉转一点,否则和田间地头的老农又有什么区别,白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圣人古训。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师爷 付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探头低声说道:“大人,这桩案子虽然棘手,但是我们完全可以推出去,到时候就算上峰责怪下来,板子也先打到别人的头上,丰都府最多也不过是个连带责任而已!” “推出去?推给谁?谁愿意接这个烫手的热山芋?” 付林一笑,“大人难道忘了,前些日子小霞被谁给撵了出来?”前段时间被费然责打的白霞,不但是白召的亲女儿,也是付林的亲外甥。 “你是说,左威卫?” “正是!” 白召默然不语,按照掖泉律法所规定,丰都府负责治理丰都,而左威卫则负责卫戍丰都。 但是实际在双方的合作当中,总有这样那样的交集,比如这桩杀人焚尸案,也可以说是丰都府的事情,但是同样,也可以定性为左威卫的事情。 如果凶手不光是简单的杀人,而是由九州列国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做出的案子,背后还有着深层的、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么这件案子就属于威胁到掖泉朝廷安危的事情,应该由左威卫负责侦查。 当然现在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在凶手没有落网之前,一切都是空谈,但是对于左威卫来说,他们只要怀疑这件事情有关朝廷和丰都的安危,他们的都尉就可以直接插手案件的调查。以往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可是,好推吗?石庭君那人又不傻,怎么会在这个当口接手这种事情?更何况小霞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前几天才在左威卫得罪了人家的都尉,而且得罪的还是费太尉的亲女儿!” “大人,正是因为小霞得罪了左威卫,所以这件案子才好办了,大人请想,小霞虽然触犯了左威卫的条例,但是至于当众杖责吗?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位费都尉这么做,当然是仗着费太尉的声势,可是这件事情对左威卫的影响,却不都是正面的?” 白召一愣,忙说道:“你接着说!” 付林微笑着说道:“大人久经官场,自然知道这官场中的潜规则,无非是我给你家公子方便,你给我家小姐关照,像那位费都尉这个愣头青,虽然打了小霞,看起来好像是小霞违反左威卫条例,其实却是左威卫打破了丰都官场上的潜规则!” “嗯,有些道理!” “费都尉干了这样的事情,影响的却是整个左威卫,依着小人猜测,左威卫的石将军是断然没有和大人作对的念头,所以现在石将军对于大人,应该是心中有些亏欠的!” “照你这么一分析,似乎还真是这样,前段时间本官在朝上遇见石将军,看他好像也有点那个意思。”白召想起前几天在朝上遇见石庭君,对方老远的就和白召打招呼,还说改天有时间要登门拜访,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事情。 “所以大人,这桩案子正好是大人和石将军重修于好的好机会,大人请想,那石将军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在小霞的那件事情上面,左威卫的做法欠妥,但是要让石将军低头认错,那可绝对没门。”付林眯缝着小眼睛,抽丝剥茧地给白召分析着石庭君的心态。 “那这怎么办?难道还让本官上门去给石庭君道歉不成?”白召觉得岂有此理,明明是左威卫的人不懂规矩,现在好像弄得自己没了道理一样。 “这倒也不用,可是现在不是有了这个机会了吗?” “你是说?” “正是,这件事情看起来是大人去求石将军和左威卫,但是在石将军看来,这何尝又不是让两家重修于好的一个大好机会呢?石将军恐怕也是求之不得呢!” “不至于吧!” “大人,这里面的机关,您一想便明白了,因为小霞的事情,丰都的官场上对左威卫已经颇有微词,现在石将军也迫切需要给丰都府卖一个人情,表明他本人并没有破坏规则的意思,所有的事情都只是费都尉和小霞的个人恩怨而已,而我们现在的这个案子,正好能让左威卫给我们卖这个人情,大人您以为呢?”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白召摸了摸自己的几缕小胡子,“可是这案子现在传的满城风雨,石庭君又不是傻子,要是万一他也破不了这个案子,岂不是给了那些御史们弹劾他的理由?” 付林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大人,只要是左威卫经手的案子,哪一桩是真正破掉了?” “你的意思是” 白召又一次沉默了,刚才付林所说的,也是丰都官场上的一个潜规则,不管在哪里,都会有一些破不了的无头公案,在坊间被百姓们演义出各个版本。 丰都府每破一桩案子,最后都要将案子的审理结果公之于众,上给朝廷、下给百姓一个交代。 可是左威卫却不需要,他们经手的每一件案子,都属于朝廷的机密,左威卫可以视情节的大小,选择公开或者不公开。 也就是说,即使石庭君手下的都尉们最终没能找到凶手,他们完全不需要对丰都的百姓有任何解释,百姓们也只能以为这案子牵扯到朝廷的机密,有可能是敌国的细作所为,而细作早已经逃出掖泉,到那个时候,即使满朝御史心有不满,也拿左威卫无可奈何。 又或者左威卫随便编造一套口供,找一个替死鬼出来交给丰都府来发落,就说案子已经破了,这样也算是给上下一个满意的交代,到时候丰都府只需要按例办事,大家闷声发财就可以了,何乐而不为呢? 付林从丰都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乘着一辆马车,不急不忙地朝着自己的府中行去。 马车里面点着一盏油灯,但是如果此时有人将马车的车门打开,就会发现车里面不光只有付林一个人。 除了付林之外,还有一个白发的少年,两人没有任何的交谈,白发少年瞅了车外一眼,意思是并不放心付林的车夫。 付林自然也明白,他和白发少年做的这些事情,向来是不传六耳的,也就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