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女天下,腹黑冷帝盛宠妻》 001:噩梦醒转做决断 “畜生!若可重活,我必将你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宫衍嘶吼一声,身子蓦地坐起,向前一扑,压得鎏金铸造的床榻发出一阵“咯吱”声响。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轻舒口气。 “梦,我又做噩梦了!”因受寒发热,他退烧还没两天,喉中依旧灼痛得厉害。 此刻,他无声呢喃着。 不! 那不是梦! 被至亲之人背叛,又是下毒,又是构陷,眼瞎失语,最后还被砍断手足,浑身是血,像死狗一样被挂在树杈上暴晒,怎会是一个梦能来解释? 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皱了皱眉,起身下床,脚步略显虚浮,走向温泉池沐浴。 宫澈,我的兄弟,我视作胞弟的异母兄弟。 母后,我的姨母,我视作生母般孝敬的姨母。 雪儿,我的表妹,我要娶回做正妃的表妹。 因为相信天下最难有亲情的地方——皇宫,有你们相伴在侧,我信了,我信你们给予我的是真情。 却不成想,被亲情背叛,被你们联起手害得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水汽袅袅升腾,宫衍坐在温泉池中,整个人并未感到温暖。 心是冷的,血是凉的。 是被那些他最信任的亲人所致! 临死前的一幕幕,不停地从脑海中闪过…… “我算是看清了,像你这样的伪君子,就算活上十世,百世,都是卑鄙阴险的小人!” “又是下毒,又是构陷,就这还不够,竟然还砍断太子的手足,你们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宫澈,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能走出这地牢,我一定会将你们的罪行公诸于众。” …… “宫衍,你我虽不相识,但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能从这里走出,我定会给你报仇,定会将那些小人的罪行公诸于世,并亲手手刃他们!” “你伤得很重,即便我懂医,在这里却是救不了你的……” …… “……那就是我的故事,说起来,我还真衰,领个福利还没多久,有可能又要面临死亡。死,我不怕,但一想到那些卑鄙龌蹉的小人,依旧张狂地活着,我特么的还真是不甘心。” “宫衍,我,我怕是要食言了!” “宫衍,如果能活着,就好好地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老娘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 抚上脸庞,宫衍嘴角泛起一抹极致柔和的笑,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笑,可他的凤眸中却聚满了伤痛。 傻女人,明明素不相识,却拖着残破的身体,为他一个快死之人挡剑,为他抱不平,还说为他报仇。 “云轻舞……”他低喃着这个名字,修长如玉般的手指,一直抚在脸庞上。 好似女子身上溅开的鲜血,仍在他的脸上,他能感受到那血的温度,感受到那被世人称作三无傻女的诚挚之心。 “舞儿,我会找到你!”现在是三年前,距离那场噩梦发生,还有三年时间,他有的是时间安排一切,有的是时间找到她。 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所说之言,仅是出于正义,亦或者还有些许同情,再无其他。 但,他要补偿她! 带给她温暖的微笑,站在世人面前宣告,她有他护着,有他疼爱! 他重生三年前,那么她就尚未出事;他发誓要给她最好的,要让她永远快乐,在这晋王朝里,分享他的力量、权位,乃至一切荣光。 “殿下,云小姐的下落属下已打听到。” -本章完结- 002:连夜出宫探故人 伴音起,一身着黑色劲装,体型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凌空而落,在距离温泉池三米开外处站定。 来人名静影,是宫衍的暗卫之一。 他神色恭谨,垂首侍立在那,心中不由自主地暗忖:殿下本就冷峻,而近两日来与以往相比,给人的感觉更为冰寒冷漠,这究竟是何故? 难道是这场病所致? 受寒发热,昏睡醒转后整个人就变了,看来,十之是生病造成的。 可是殿下让他打听太师府的傻女做甚? 话又说回来,太师府也真是奇怪,人就在建康城外,紫金山脚下的庄子上关着,却偏对外说将人送外求医去了。 真是搞不懂那些权贵之家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那句传言,害得他现在才打听到殿下要的消息。 “说。” 宫衍捏着眉心淡淡道。 静影应声是,开始将自己打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向主子禀说。 待听完他的话,宫宴眼睑微垂,久久没有说话。 为何他对这个“痴傻”的表妹,没有丝毫印象? 呵呵!以前的他,除过关心国事,就是与云轻雪稍微走得近些,其他的人和事,又岂…… 心里摇摇头,他嘴角牵起一丝苦笑,但转瞬一道狠厉的冷芒从眼底划过。 待平复好情绪,他抬眼看向静影,目中神光宛若万年古井,平静无波,问:“你确定人已无事?”月明泽?很好,即便你是无心之语,但你让她落入湖中,就是你的不对;宁远侯?舅父,他的三舅父,再怎么思念亡妻,也不能不顾女儿的死活,整日与酒为伴,厌世厌己吧! “回殿下,属下,属下有潜进云小姐住的小屋看过,人虽然昏迷着,但呼吸却是匀称的。”静影神色恭谨,如实相禀。 宫衍从水里站起,走出温泉池。 静影见状,忙上前伺候。 “不用。”摆摆手,宫衍拿过面巾擦干身上的水渍,自行穿戴好,道:“备车,我要立刻赶往紫金山。” “血舞”,是你来了么?女子在地牢中说的话,他都有记得,即便那时他意识不清,但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有牢记在心。 一抹异世而来的灵魂,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在再度面临死亡时,仅是自嘲一句,无半点畏惧。 “血舞”,这是她在另一个时空的名字,此时此刻,她多半已经来到这里。 想到现在的云轻舞就是他要找的人,就是他要用一生来守护,来疼爱的那个人,宫衍的心就没来由的一软。 “殿下,这会城门已经关闭,再者,您大病一场,身体尚未康复,就这么赶夜路,多有不好。” 看到主子脸色变了几变,接着提步就往殿外走,静影连忙跟上劝说。 他实在弄不明白,主子怎就突然对一个傻女加以关注了? 而且,听完他的禀报,不顾身体虚弱,便要连夜前往紫金山,这让人好不费解。 月华如水,泻满一地,静影终没劝住主子,只好亲自赶着马车,出了皇宫。 有宫衍的令牌在手,守宫门的侍卫,以及城门口的侍卫一路放行,皆没敢多问。 太子的令牌啊,他们看到的可是太子的出宫令牌,有几个脑袋敢拦这未来帝君的车驾? 城门口的侍卫,恭敬地站立两排,目送宫衍的马车行远,方收回视线。 其实,他们心里是有疑惑的,疑惑这大晚上的太子殿下怎坐车离开都城,但谁也没胆把心中的疑问道出。 黎明时分,紫云山脚下的云家庄子内,公鸡打鸣声不时响起。 “你说屋里那位能醒过来吗?” “醒不醒来有区别么?” -本章完结- 003:恶仆商议欲算计 “是没啥区别,可屋里那位毕竟是太师的孙女,是宁远候的独女,咱们……” 起先说话的那人朝亮着烛火的屋里瞥了眼,而后往地上啐了一口,截断身旁之人的话,满脸鄙夷道:“就屋里那蠢货,太师怕是连她是哪个都不知道。” “太师或许是不知道,可宁远候终归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啊,咱们若真遵照府里传来的信儿行事,到时一旦事发,你我可是首当其冲要被治罪的。” “怕什么?咱们不过是办事的,到时就算事情败露,也有府里那给咱传消息的顶着呢!再说了,你我两家可都是收了人家的银钱,若不把事办好,等回了京城,如何向人家交代?还有……“说话的妇人朝院周围环顾一圈,而后压低声音接住前话续道:“还有就是,这庄子里除过咱两家是从府里过来当差的,旁的几户都是山里面的农户,他们能知道个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事只有你我两家知道,只要咱们彼此不说出去,就压根不会出事?” “是这么个理。” 说话的两人,言语尖酸刻薄那位,身量矮小,体型干瘦,吊梢眉,三角眼,薄嘴唇,塌鼻梁,一头灰白的头发齐整梳在脑后,绾了个简单的圆髻,髻上插着根已明显褪色的银簪,给人打眼一看,就是个会算计的;另一位就品性上说,与前者半斤八两,几乎不相上下,但身形上却恰恰相反。 崔婆子,也就是膀大腰圆这位,道:“可是明世子下午回京城时,是知道这边情况的……” 王婆子眼睛一瞪,当即就截断她的话:“明世子是什么身份?他才没工夫理会屋里那蠢货的死活呢!” 稍顿片刻,她接道:“那蠢货今个下午为何投湖,你该不会忘了吧?” “没,我没忘!”崔婆子一想起下午的事,身子不由一颤,忙道。 王婆子啧啧嘴,道:“没忘还怕什么?要我说,整个太师府都巴不得屋里那蠢货早死呢!” 崔婆子垂目想了会,抬起头,道:“成,咱们就遵照京里传来的信儿行事。”言语到这,她凑近王婆子耳畔,声音放低了不少:“我觉得咱们还是别让小子们到这院里来为好,说到底,里面那位也是太师府的孙小姐,要是临死还传出失了名节,于太师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 血舞吃力地睁开眼皮子,暗忖:“我没死么?”周身酸痛,脑袋嗡嗡作响,按理说……按理说她…… 背叛,他不仅背叛他们的爱情,还背叛她多年来的信任。 原本做完这宗刺杀任务,她就可以退出组织,做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 熟料,男人被豪门千金看中,为能彻底摆脱她,设下一个局,让她在做完任务后,没等直升机升空,就听到“轰”一声响。 呵呵!送她“上路”前,还专门打了个深情的电话,说什么对不起,说什么他情非得已。 血舞嘴角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忽地,她脑中传来一阵刺痛,跟着,一些零碎散乱,不属于她的记忆,朝她脑中灌了进来。 -本章完结- 004:许一生绝艳不凡 傻女? 土肥挫? 古代? 呃!这是现在的她? 血舞眼珠子动了动,转头打量身处的环境。 一间破败,不过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的木屋,里面摆放的几样家具早已褪去原有的色泽,靠墙边有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套粗瓷茶具。 这里是她的家吗? 阖上双眼,过了会,她重新缓缓睁开,望着半掩的房门,准备启口喊人。 嗓子干渴难耐,而且灼痛得很。 她想喝水。 可是刚张开嘴,她又合上了。 傻女,如今她是傻女,在没摸清眼下的具体情况前,还是莫露出破绽为好。 没被炸得魂飞魄散,却感觉在水中挣扎了好久,想来是原主落水之故吧! 血舞对新事物接受能力超强,心知自己之所以能好好地躺在这,八成是魂穿了。 对于穿越神马的,她一点都不陌生。 21世纪的电影,电视,网络小说上没少对“穿越”这两字加以诠释。 深吸口气,她暗忖:“傻女便傻女吧,土肥挫就土肥挫,能重活一世,这样的福利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接受新身份,她没有丝毫不妥,也没有丝毫嫌弃。 因为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来定会活得精彩。 往事已矣,能忘则忘,不能忘也得忘。 否则,她能怎样? 眸底闪过一丝伤感,云轻舞挣扎着坐起身。 半晌过去,她轻摇摇头。 肤色还算好,可这身子也,也忒胖了点吧! 年岁不大,吨位却差不多有百五六十斤。 腰上的游泳圈,真真令她汗颜无比。 原主得多能吃,才吃成现如今这体型? 吨位十足,走起路,地动山摇,恐怕也是有的。 目光下移,瞅着肉呼呼还尚有些浮肿的双脚,血舞扶额叹了口气,无声道:“我既然已成为你,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云轻舞,并郑重起誓,许你一世精彩,一生绝艳不凡!” 脑中属于原主的记忆,虽片段零碎,但她清楚知道,原主之前究竟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还有,对于一个痴傻的人来说,你能要她有多少记忆? “咯吱”一声,半掩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随之传来王婆子颇为关切的声音:“四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端着药碗,她故作恭谨,走至床边:“这是驱寒退热的汤药,四小姐快喝了吧,要不然,这身体很难好利索的。” 云轻舞嘴角挂着傻笑,一双眸子傻愣愣地看着王婆子,记忆中,这妇人是伺候原主的奴仆之一,为人说不上多好,但对原主也没有多坏。 “来,快些把药喝了,身子会舒服些。”王婆子将药碗递上前。 嗓子实在干涸得厉害,加之云轻舞可不想刚穿到这,没几天就又给挂掉,因此,她傻笑着从王婆子手中接过药碗,张开嘴就喝了个精光。 好在汤药温热,不是很烫嘴,要不然,她口中肯定会爆出一字:靠! -本章完结- 005:察觉诡异救巧香 同情? 云轻舞嘴角挂着药汁,傻笑着目送王婆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那老婆子同情我做什么? 要同情,从前怎不见露出那种目光? 难道又要有事发生? “走开,我不想看到你!”这话是那狗屁表哥昨个在湖边对原主说的,而原主当时正扯着他的衣袖,说要和表哥玩,说想表哥,说嫁给表哥做新娘子,结果被人家用力一抽衣袖,致使肥硕的身子一个没站稳,便发生了悲催的一幕。 云轻舞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脸庞,收起傻笑,无声呢喃:“痴儿,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你也不能就因为旁人几句蛊惑之语,就痴恋上那什么明表哥吧?还一恋就是多年,被众人当猴耍,最后还被送到这破庄子上来自生自灭。” 记忆中,原主有穿过绫罗绸缎,有吃过精美佳肴,有住过奴仆成群的大宅子,但那都是数年前的事,被以送外就医为名,关在现如今这座庄子里,每天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裙,要不是有巧香那丫头精心照料,恐怕早已邋遢得不成样子,更甚至死在这也是有可能的。 巧香?为何她没看到那忠心的丫头? 眸中泛起疑惑,云轻舞套上鞋子,站起身,拖着吨位十足的身体,缓慢走至房门口。 “巧巧,我要巧巧,我要巧巧!”扶着门框,她口中滴着哈喇子,傻呵呵地叫嚷着。 天微亮,偌大的院落中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不是说去厨房做朝食么,怎不见院里有响动? 云轻舞心中更为生疑。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巧巧,巧巧,我要巧巧!” 就在这时,一阵低微,艰涩的“呜呜”声,时断时续传了过来。 眸光一闪,云轻舞侧耳细细聆听。 是哭声,又不似哭声,总之,在这静幽寂寥的院落中,这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去看看,过去看看,指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拿定主意,她走向声源发出之地。 “呜呜!”随着她靠近,那呜咽之声逐渐变得清晰。 在传出声响的低矮小屋门口站定,云轻舞眉头紧皱,定定地凝视着门上的铁锁。 “呜呜……” 巧香双目红肿,泪水不时往外涌出。 救小姐,她要救小姐,那些人肯定要对小姐不利,要不然,也不会将她关在柴房鞭打,一并警告她老实点。 奈何她手脚被捆,嘴巴被破布塞着,根本就挣不开身上的束缚。 院中依旧没一个人影,云轻舞嘴角勾起,本想回屋找个物什将铁锁撬开,但考虑到眼下的诡异处境,她还是歇了那个心思。 转身在院中环顾一周,发现不远处有块成人拳头大的石块。 就用这最笨的法子吧,反正她是傻子,用石头砸锁,没人会往旁处想。 “小姐……” 云轻舞有趴在破败的窗户上,朝柴房中看了看,当目光落在蜷缩在地的人影上时,她觉得很熟悉,而能被她熟记在心的人,除过巧香,还能有哪个? -本章完结- 006:忠婢欣喜珠泪落 攥紧手中的石块,连续三下猛砸,“哐啷”一声响,铁锁打开,落在了地上。 推开门,云轻舞抿着嘴儿,径直走到巧香身旁。 “呜呜……小姐不仅没事,还,还砸掉柴房门上的锁子救她……” 嘴里的破布刚一被拿掉,巧香张嘴就哽咽不止。 解开她身上的绳索,云轻舞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头发枯黄,眼眶深陷,骨瘦如柴,眼前这年岁不大的丫头,真真到了只见骨头不见肉之境。 若不是她嘴里发出低弱的哭声,若不是她双肩不时颤抖,证明她尚是活人的话,保准会被人当做骷髅。 将人扶起,看着巧香身上那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看着那上面摞满的补丁,看着她竹竿似得身上穿着这破烂,染有血污的裙衫,云轻舞眼眶渐显湿润,不自主地别过头,没再看巧香。 “小姐,崔家的和王家的想加害你,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庄子。” 哭了一会,巧香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扯着云轻舞的衣袖,急声道。 云轻舞将眸光落回她身上,摇头道:“不怕。”傻丫头,忠心护主的傻丫头,数年来如一日,紧着主子吃饱,自己却忍饥挨饿度日,才落得现在这般模样。 小姐?她算是什么小姐? 身上穿的,平日里吃的用的,还有贴身丫头此时的遭遇,以及被恶奴欺上头,哪点能证明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小姐……” 巧香身子一颤,有点难以置信,颤声道:“小姐你刚刚是在与奴婢说话吗?” 云轻舞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只见她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点头“嗯”了声。 巧香脸上随即露出狂喜之色:“小姐,小姐您神智清醒了?”说着,她粗糙布满茧子的手儿,轻置于云轻舞额头上,片刻后,她眼里涌出欣喜的泪水:“小姐没发烧,小姐没说胡话,小姐真的神智清醒了!” 她是没发烧,可身体却逐渐有些不适。 那感觉说陌生,又不怎么陌生,但要说熟悉,却也不甚熟悉。 云轻舞皱着眉,紧抿嘴角在思量体内忽然间传来的不适感。 “定是夫人不忍小姐再吃苦,不忍小姐再被人欺辱,求得天上神明开了小姐的心智,让小姐清醒了过来。”巧香不顾身上的疼痛,搀扶云轻舞坐到一旁的木凳上:“小姐你身子弱,先坐着歇会,奴婢回屋收拾几件衣物,咱们就离开这庄子,回京找侯爷做主。” 她眼里的关心,云轻舞都有看到,加之有原主的记忆,和她前世看人的精准目光,她知道在这异世,巧香将会是她最为信任之人。 然,转瞬她心下自嘲。 看人目光精准? 她吗? 身为杀手之王,历经大风大浪,从未看错人的她,却唯独看错了那人。 否则,也不会被出卖,不会死无全尸,穿到这尚不知朝代的古代…… “舞儿,我知道你身手好,可我不想再看着你冒险。” -本章完结- 007:丑恶嘴脸卑鄙心 “舞儿,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听我的,别再把脆弱藏起来,有我在,你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做最真实的自己。” “舞儿,我爱你,我要娶你为妻,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 …… “舞儿,对不起,我要结婚了,只有你离开这人世,我才能一心一意疼爱我的妻子。” “舞儿,别怨我,我也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我没其他选择。” 前世种种从脑中划过,云轻舞阖上眼,不让巧香看到自己目中的情绪。 “你,你说过的甜言蜜语,就是此刻依然萦绕在我心头,然而,你终了对我做了什么?” “当我将自己的脆弱展示给你,当我全身心依赖你,准备做你的妻的时候,你却将我推进无尽深渊。” “知道么?你我不仅仅是情侣,我们更是同生共死的拍档,更是可将彼此生命交付给对方的好友。” “到头来,你给了我什么?给了我什么?背叛,你背叛我,背弃我们曾经许下的诺言,将当初给我的温暖和希望,全击得粉碎!” “是你让我从高山之顶坠 落无尽的深渊,是你让我遭受了人生第一次绝望。” “我从来不知,如清风明月,温润无比的你,竟会有那么卑鄙的一面。” “信任?你差点让我无法再信任他人,无法再敞开胸怀去接纳真心对我好之人,真得,若果不是有这傻丫头在身边,我想,即便我重活一世,也很难再相信人,很难再敞开心扉,露出舒心愉悦的笑容。” “没了我,你快乐么?是否正拥着你的娇妻,享受着甜蜜温馨的生活?” 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杂乱不一的脚步声,云轻舞的思绪无疑被瞬间拉回。 “小姐,想必是他们来了,怎么办?咱们怕是走不了了!”巧香脸色煞白,眼里染上惧色,可转瞬,她便挺直消瘦的腰板,眸光坚定,一字字地道:“有奴婢在,绝对不会让他们对小姐不利的。” 语罢,她就往门口走,却被云轻舞拉住衣袖:“傻丫头,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是逞强的时候吗?” 轻浅一笑,云轻舞站起身:“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作践我这个主子。” 巧香闻言,眼里聚满不放心:“小姐……”小姐虽然神智清明了,可是这刚醒转,加之落水病了一场,一个人能是那些人的对手吗? 云轻舞摇摇头,嘴角微翘:“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娘 的,姐现在是体弱,是没啥大的力气,但姐有吨位,等会一旦事色不对,姐就用吨位压死你们丫的! 站在柴房门口,看着走过来的数人,看着他们脸上不怀好意的阴笑,云轻舞冲着王婆子傻呵呵地笑:“饿,舞儿肚肚饿,舞儿肚肚饿。” 她边流着哈喇子叫嚷,边连拍自己满是肉肉的肥肚子。 体内的不适感比之刚才又强烈了些许,可这会子容不得云轻舞多想。 “娘,你确定那傻女把药喝了?”王婆子的大儿子收起脸上的恶心笑容,皱眉问自家老娘。 不是说让他们来看傻女出丑,毁其名节吗? -本章完结- 008:装傻扮痴惩恶奴1 为何眼前所见,根本就不是娘说的那样? 王婆子瞪尖嘴猴腮的长子一眼:“娘做事你小子还信不过?” 未等她家长子说话,崔婆子这时颤颤巍巍地道:“要不,要不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傻女虽傻,可再怎么说,人也是太师府的孙小姐,更是三爷宁远候的独女,要真有个好歹,他们不说丢掉性命,但被发卖出太师府,又或是被送监那是一定的。 “算什么算?”王婆子没好气地道:“药是我亲自熬的,也是我亲手端给那蠢货喝的,已走到这一步,你觉得咱们还有回头路吗?” 王婆子家的老二挠了挠后脑勺,插嘴道:“娘,那,那俺们咋看不到那蠢货的丑态呢?” “估计药性还没大发,既然来都来了,咱们便在这等着就是。”王婆子嫌恶地看着云轻舞,一锤定音道。 药? 丑态? 体内犹如被万千虫子咬噬的不适感? 将王婆子几人的对话串在一起,再结合自个此时的身体状况,云轻舞瞬间明白过来。 她这是被人下了那种药。 尼玛,真真是包藏祸心啊! 巧香即便脑袋不是特别灵光,但这会儿也知晓王婆子对她家小姐做了什么,立时脸色骤变,冲着王婆子几人喊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用龌蹉手段害小姐!” 她想很大声来着,想通过自己的怒意,让王婆子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毕竟小姐是太师府的孙小姐,他们不过和她一样,都是身份卑贱的下人,又岂敢真正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熟料,王婆子一听她的话,当即就呸了声,啧啧嘴道:“小姐?就那只会吃饭,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傻子,也配我们称一声小姐,巧香,你若是识相点,我王婆子自然少不得你一些好处,否则,你就与那傻子一起失了名节,浸猪笼,受沉湖之刑吧!” “小姐不是傻子,小姐……”巧香气得脸色涨红,胸口起伏不已,就在她要道出后话的时候,云轻舞动了,她脚步缓慢,一步步走向王婆子一众人:“舞儿要吃饭饭,舞儿肚肚饿……” “傻子,蠢货,赶紧滚,少往我身边靠近!” 注视着靠近自己的庞大身影,王婆子扯开嗓子就咒骂:“你个傻货,倒是有几分本事,能将巧香那贱婢从柴房里救出,可那又能怎样?一会儿你们主仆就一起浸猪笼吧!” 云轻舞心里冷笑,扬起手就“啪啪”两下,傻呵呵地乐道:“虫子,舞儿打虫子,舞儿打虫子,好大的虫子!”脸上的肉肉轻颤,嵌在肥肉中的双眼,流露出的神光呆滞而浑浊,王婆子怔住了,她身旁的众人亦怔愣得站在原地。 谁都没想到一个傻子会突来此举。 口中哈喇子滴落,云轻舞傻笑着拍着巴掌:“舞儿打死虫子了,舞儿打死虫子了!”有个屁虫子啊!瞧眼下的时节,应该是冬末春初,乍冷还寒,娘的一个个穿得倒是暖和,就冻着她和巧香那傻丫头,该死! “啪啪!”又是两声。 -本章完结- 009:装傻扮痴惩恶奴2 崔婆子吃痛,捂住脸不明所以。 “虫子,舞儿打虫子,舞儿打虫子!”云轻舞扬手,朝怔愣中的其他几人相继招呼了过去。 她一边打“虫子”,一边手舞足蹈嘿嘿傻笑。 王婆子眼见着自家男人和两个儿子,还有儿媳相继挨了云轻舞的巴掌,一个个只大睁着眼呆站在原地,回过神的她,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还愣着做什么,打,狠狠地打这个傻货,竟敢把咱们当做虫子!”一声怒喝,那呆愣中的几人身子一震,齐醒转过神。 巧香使劲揉着眼睛,她没想到小姐会来这么一出,没想到神智恢复清醒的小姐,竟这般厉害,一点都不怕王婆子那些坏人! 但没想到归没想到,事实却在面前明摆着,由不得她不相信。 见王婆子等人齐围向自家小姐,她不顾身上的伤,不顾自个如纸片般的身形,就往一众人堆里奔了过来:“不许欺负小姐,有我巧香在,你们谁也别想欺负小姐!” 她用力在人堆中撕扯着,却被云轻舞捉住手臂,扯到了一旁,傻笑道:“巧巧乖,舞儿保护巧巧。” “小姐……”小姐不是神智清醒了吗?那么,那么她现在是在装傻? 嗯,一定是这样的,小姐不让她靠近那伙人,是怕她受伤,想到这,巧香鼻子一酸,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刚刚那么一动,背上和胳膊上的伤立时扯痛得厉害,小姐在保护她,小姐在保护她这个奴婢! 王婆子的长子挽起衣袖,阴沉着脸,冲着云轻舞喝道:“傻货,你竟敢打老子,今个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老子枉为男人!” 傻货?蠢货?傻子? 尼玛,身为奴才,就这么称呼自己的主子?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奴大欺主? 体内的不适,以及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此时已被云轻舞忘到脑后。 当务之急,她要好好教训这些恶奴,让他们知道奴大欺主的下场!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欺负舞儿,舞儿要回京,舞儿要找祖父,舞儿找爹爹,让他们打你们这些坏人!” 在云轻舞的人生中,还从未被人这般辱骂过,越想心里越是气愤,下手也就越是狠厉。 是,她此刻是身体虚弱,但她的拳头却一点都不轻。 崔婆子一家三口,已被云轻舞揍得东倒西歪,蜷缩在地,嚎叫连连。 “大柱,二柱,给娘狠狠地揍这蠢货!” 王婆子扶自家瘸腿男人站在一旁,大声吆喝两个儿子,一双三角眼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云轻舞。 至于她的两个儿媳,早已吓得蹲在不起眼之地,抱着双肩不时颤抖着。 “你们俩躲在那作甚?没看到我们二老被那傻货打了吗?快起来,帮衬你们男人一把!”斜睨两个儿媳一眼,王婆子拉长脸,冷喝道。 大柱边寻机向云轻舞出拳,边朝王婆子道:“娘,翠花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你就别难为她和弟妹了!” 就在他语落的瞬间,“砰”一声响,一只有力的拳头蓦地砸了过来,正中他嘴角。 -本章完结- 010:自鸣得意道祸源 脚下趔趄,他连连后退两步,口中啐出一口鲜血。 垂目,当他看到地上脱落的数颗牙齿,整个人顷刻间大怒:“你,你……” 云轻舞依旧傻笑着,但使出的拳头却还是那么毫不含糊。 快! 狠! 准! 大柱一瞬间被打成了猪头,二柱见状,吓得身子一颤,忙向王婆子两口子身后躲。 儿子挨揍,王婆子心里是疼惜不已,可见两子都没出息的被个女人打,心里的气呼呼地直往上窜。 “二柱,你要是个男人,就给娘滚出来,好好教训那傻货一顿!”论身板,二柱比大柱壮得不止一倍。 二柱哭丧着脸:“娘,俺,俺打不过。” “怂样!”松开自家男人,王婆子瞪二儿子一眼,咬着牙,就冲着云轻舞冲了过来。 “大母虫,舞儿要打大母虫!” 云轻舞赤牙咧嘴傻笑,抡起双拳就狠狠砸向王婆子。 虽已累得气虚喘喘,但她心里畅快,砸得好不快活。 巧香也加入到了战斗中,别看她身板如纸片,下手却一点都不轻,嗯,还有她双脚也没闲着。 时不时朝躺在地上的崔婆子一家三口踹上两脚。 “坏人,让你们欺负巧巧,让你们欺负舞儿,坏人,舞儿打坏人!”不多会,云轻舞将王婆子和崔婆子两家人似叠罗汉般摞在一起,边留着哈喇子叫嚷,边准备踩着肉梯上去跳几下。 然而,人有时候被逼急了,爆发力是无穷的。 王婆子家的大柱和二柱,不仅牙齿被云轻舞揍得没剩几颗,就是他们的媳妇,也被揍得鼻青眼肿,更别提他们的老娘和老爹,一把骨头了,也被揍得出气多进气少。 哥俩对视一眼,一瞬间使出全身的蛮力,朝云轻舞齐打出双拳。 云轻舞想躲,奈何体虚,奈何太过肥硕,奈何已累成了狗,躲开了大柱的拳头,却被二柱一拳击中左肩上。 “小姐!”巧香大呼。 二柱得意极了,看着云轻舞像个球一样滚到在地,看着巧香眼里泪落,将云轻舞颤颤巍巍地扶起。 “傻货,爷不爆发,你还真以为爷是软蛋啊!”朝地上啐了一口,他就像打鸣的公鸡一般,神气活现,高昂着头颅,挺直胸板:“来,给小爷跪下磕头,小爷兴许一会对你们主仆下手轻些!” 大柱和崔婆子家的小子顶着猪头脸,跟着起哄:“快叩头啊,要不然爷几个可就要好好招呼你们主仆俩了!” “小姐……”巧香竭力将云轻舞的身体往自己身后拉:“小姐,巧香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向他们磕头的。” 王婆子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看着云轻舞阴笑道:“今个虽被你这傻货打得不轻,但最终你还是落不到好处。”说到这,她看向巧香,冷哼一声,然后目光又落回云轻舞的肉脸上:“实话告诉你吧,是府里的人要对付你这傻货,想要回京找老太师,找宁远候为你做主,要老婆子我说,你们主仆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本章完结- 011:舞之大怒衍驾到 云轻舞脸上的傻笑就没消失过。 此刻,她是形容狼狈,可她一点都不在乎。 府里有人和她过不去? 老太师?是她的祖父么? 宁远候?是她的父亲么? 至亲之人,做什么要将她送到这破庄子上受恶奴欺负? “打坏人!舞儿要打坏人!”挥去脑中的疑云,云轻舞将巧香的手从自己臂弯中拿下,挪着吨位十足的身体,就走向大柱,二柱哥俩:“舞儿是小姐,坏人不听话,舞儿要打坏人!” 大柱和二柱又岂会坐以待毙,因此,没等云轻舞接近他们,就开始轮了轮拳头,宛若猛虎下山,朝云轻舞反倒逼近。 “给老娘打,给老娘往死里打!” 王婆子盘腿坐在地上,扯着脖子为两子鼓劲打气。 就在那碗大的拳头快要到云轻舞面门前时,她呆滞浑浊的目光倏地退散,换上的是满目凌厉。 大柱哥俩以为自己眼花,使出的拳头顿时滞在半空。 “找死!”云轻舞一声冷喝,出拳如闪电,骤然间就朝哥俩的鼻子上各一拳。 只听“咔嚓”两声响,大柱,二柱惨叫出声:“我的鼻子,我的鼻子!”鲜红的鼻血长流,二人脸上顿似开花。 云轻舞没就此放过他们,而是抬起腿,朝两人身上最为薄弱之处踹去。 力道之恨,只有她知。 “啊!” 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再次从大柱哥俩口中传出。 兄弟二人鼻子、眼睛挤作一团,五官扭曲,捂住裆 部,痛倒在地直打滚。 “再唤一句傻货,蠢货给我听听?”云轻舞抬脚,在二人身上又狠踹两脚,而后,环目四顾,盯着已经吓傻的王婆子等人,眼神森寒似剑,一字一句道:“叫啊!叫傻货,叫蠢货啊!” 巧香吃惊地大张着嘴巴,暗忖:“小姐怎会那样的招式?好阴损哦!不过,这样的小姐好厉害!” 半晌,王婆子回过神,发了疯似的冲云轻舞嚎叫:“你,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老王家是要绝后了么?看到两个儿子手捂的部位,王婆子周身发寒,恨不得立刻将云轻舞撕碎。 但因身上的伤过重,她根本无法站起,更别提手撕云轻舞,找人拼命了。 “谁不得好死?” 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冰冷,虽然尚未见人,却已不难想象到声音主人周身散发出的凛凛冷意。 天已亮透,晨风习习,云轻舞脸上重新堆起傻笑,望向院门口,就见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缓步行来。 那人青衣落落,身披银灰色大氅,如墨般的长发仅用一根青色绸带束于脑后,那绸带色泽上乘,一看就是极品。 他走得从容而随意,一双深邃内敛的凤眸,似是在看着院中诸人,又似是谁也没看。 他没有什么动作,但云轻舞,以及院中所有人的目光,皆盯在他身上,一转不转。 似乎这人与生俱来就有种特殊的魔力,可与天地之威抗衡,引得世间每一人注意。 -本章完结- 012:落花晨阳世无双 寒凉的风儿吹着,掀起他的袍摆,扬起他的墨发,好似要挑起他的情绪,但他那宛若诸天神匠雕刻出的俊美容颜上,却无丝毫表情波动。 仿若他千万年以前,便置身红尘之外,世间万物皆触动不了他的喜怒哀乐。 而他,也浑然不在意这尘滓纷扰。 终于,那人在院中央站定。 至于随他一同进到院里的劲装黑衣人,所有人都未多加留意。 静,很静,除过“呼呼”响起的风声,再无旁的声音。 小院一隅有方荷塘,距离荷塘不远处栽种着几株梅树,伴风起,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院中的每个角落,朵朵梅花自枝头零落,宛若蝶儿般轻盈曼舞。 他没动,任几朵梅花无声在身周起舞。 朵朵梅花翩飞,映着他出世的站姿,晨阳轻柔,将他如画般的眉眼轮廓照得非常清晰,云轻舞禁不住暗叹:“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落花晨阳,在这一刻,仿若都被他身上流露出的清冷高贵,卓然超俗之气所笼罩,在空气中脉脉流转,配合得完美至极,无丝毫痕迹可寻。 心静下来了,体内的不适感再度腾起,尤其是看着眼前宛若天人般的男人,那不适感愈发加剧。 于是乎,她想挪开目光,但双眼就像被锁住一般,根本不受她控制。 周遭一切似乎都处于静止中,处于永恒的静止中。 包括院中诸人的呼吸,好像也静了下来,生怕扰到此刻这诡秘而惑人的氛围。 云轻舞竭力平复呼吸,竭力让自己不被那不适感操纵,但她还是禁不住一惊,惊诧自己被这一刻的氛围所控制。 不,准确些说,是被不远处的男人所控制,这感觉真特么的不好! “这人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庄子里?” “他想做什么?” 王婆子等人心里暗忖。 “冷,长得这么俊,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冷得能冻死人。” 宫衍可不知诸人在想什么,也没那个闲心知道。 没错,来人正是宫衍,是晋王朝的太子殿下。 “爷……”静影在主子身后站着,良久听不到吩咐,不由轻唤。 宫衍唇角微抿,没有言语,但他右手抬起,在这一片浑成的静穆中抬起右手,立时,一道青光自掌心窜出。 身形凌空而起,衣袂御风,青光扫过之处,顷刻间血雾弥漫。 云轻舞双眸大睁,不由腹诽:姐看走眼了! 明明是地狱恶魔,她却刚刚还视其为如玉君子。 尼玛,差点闪瞎姐一双眼。 王婆子等人临断气那刻,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宽袖轻拂,血雾散尽,宫衍飘然落回原地。 银灰色的大氅上,未沾点滴血污,他就那么站在云轻舞眼前,一双深邃的眼眸中,渐染上丝柔和之色。 慢慢的,他提步前行。 每一步都走得优雅而从容。 单看着他迈步前行,就甚感其人有着惊人之美,更别说注视他那宛若天人般的容颜,会生出怎样的艳叹。 -本章完结- 013:故意错认起疑心 前一刻还冷得要命,此时,竟然出奇的平和,就是那沉冷,不带丝毫情绪的黑眸中,这会儿也染上了柔色,他究竟是谁? 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俊美绝伦,却也冰寒冷漠。 云轻舞承认来人生得俊美,美得让天地雌伏,美得令众生垂首。 可是,她一点都不感冒。 只因男人再美,关她何事? 再说,前世的她,也是俏佳人一枚,什么样的帅锅没见过? 就是那背叛她的男人,论样貌,与眼前之人作比的话,也差不了多少。 怎么想起那人了? 不,她不要再想起他。 那人已是过去式。 若继续留他在自己的生命中,那于她来说,无疑是种侮辱。 “巧巧,我热……” 目光挪至巧香身上,云轻舞傻笑道。 之前为震慑王婆子等人,她去了伪装,但现在,乃至以后的一段时间内,装傻应该是明智之选。 “没吓着你吧?” 宫衍走至云轻舞面前两步外站定。 嗓音如冰雪初融,温润而深沉,没有丝毫冷意。 而他的表情,也是柔和诚挚的。 云轻舞真想问一句:哥们,姐和你熟吗? 奈何她有自己的顾忌,基于此,她扯着巧香的衣袖,一句话未说,径直往屋里走。 冷水浴,她现在急需冷水浴,要不然,后果很难想象。 巧香脑袋一片空白,她确定,以及肯定不管是她自个,亦或是她家小姐,都不认识身后那位俊美公子,可是对方却好似认识她们,否则,不会出手帮她们主仆对付王婆子等人,更不会出言关心小姐有无被吓到。 刚才着实吓人得紧,但一想到数年来在王婆子等人那受的气,她只觉那是他们活该,只觉那是王婆子等人自个在作死。 怨不得她和小姐。 宫衍没有觉得尴尬,他嘴角微微翘起,解下身上的大氅,便往云轻舞身上披。 “姐姐,你这是给舞儿的吗?”话一出口,云轻舞自个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见她停下脚步,转身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眸光清亮如水,不时眨巴着:“真暖和!舞儿谢谢姐姐。”她是“傻子”没错,但从自今天起,要做个可爱的傻子。 姐姐? 宫衍一怔,转瞬似是想到什么,禁不住嘴角抽搐了下,道:“暖和就好。”她这是在装傻么? 他可断言,此时面前站着的,就是血舞,就是那个他要找的女人。 只不过这体型,这相貌与他记忆中的她,着实对不上号。 云轻舞可不知宫衍心中所想,此刻,她骂娘的心都有了。 ——暖和就好? 暖和个屁啊,姐这会子热血沸腾,恨不得能立时跳入冰凉的水池中降降温好不好? 脸好烫,身上好热。 “尼玛,药也真够烈性!”腹诽一句,云轻舞眨巴着眼眸,扬起脑袋,望向宫衍:“姐姐,你是来陪舞儿玩吗?”素不相识,却对她一个又胖,又傻的丑妞好,这男人若不是眼瞎,缺心眼,就是另有所图。 -本章完结- 014:由她任性无苛责 她可不能着了道。 宫衍眸中染上一抹轻浅的笑意,但就是这淡淡的笑,令他冷漠俊美的容颜愈发柔化,然,这样的他,却导致云轻舞对他更加提防起来。 “舞儿饿,舞儿肚肚饿!” 没眼力见的男人,咋还不走?云轻舞脸上挂着傻笑,拍着满是肥肉的肚子,想着能把眼前之人尽快打发走。 “你不舒服?”宫衍挪步,离她又近了些。 他修眉微拧,边耐心而专注地帮她系大氅上的缎带,边道:“脸很红,该不会发烧了吧?”说着,他抬手覆在云轻舞的额头上。 云轻舞中药,体内本就燥 热难耐,眼下,男人又靠的这么近,这无疑令她愈发感到不适。 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云轻舞暗里直磨牙。 ——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 “拿走你的大氅,离姐远点好不好!”心中大喊,脸上却还不得不保持傻笑,云轻舞撞墙的心都有了,“你才发烧呢,你一家都在发烧,姐是被人暗算中药好不,再不离开的话,别怪姐一会把你给办了!” 巧香大张的嘴巴就一直没合上。 她甚是不解地盯着宫衍,盯着眼前这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男子。 “我没做梦吧?这位公子怎就对小姐如此好?并用那样柔和的眼神看着小姐……” 巧香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任凭她如何思量,都想不通眼前这一幕,会发生在她家小姐身上。 静影在主子身后不远处站着,心中的疑惑不必巧香来得少。 但他知晓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只需随时听命就好。 “很烫。”宫衍收回手,启口低语一句。 他懂点歧黄之术,想着给云轻舞把把脉,好确认病症。 熟料,云轻舞不等他搭脉,抬手就扯掉身上的大氅,往地上一扔,叫嚷道:“舞儿不要!” 傻子是任性的,也有任性的理由,她气鼓鼓地瞪着宫衍:“饿!舞儿饿!”再不走,姐可就真将你给办了! 巧香这时回过神,忙道:“小姐在屋里坐会,奴婢这就去厨房做朝食。” “爷……”静影在云轻舞扔掉身上的大氅时,一个健步就冲上前,将大氅从地上捡起:“爷还是披上吧!” 殿下大病初愈,元气尚未恢复,这云小姐也太不知好歹了,竟把殿下给的大氅扔到地上,真是罪不可赦! 宫衍摆摆手,目中柔光依旧,看着云轻舞道:“你估计是生病了,我想给你把脉瞧瞧。”她眸中的戒备虽掩饰得极好,却还是被他看在眼里。 是因为不认识他,是因为刚被几个恶奴欺辱之故? 应该是这样没错。 要不然,她没必要继续装傻,没必要提防他。 云轻舞抿着嘴儿不语。 眸光低垂,看着宫衍滞在半空的大手。 指节修长如玉,就和他的人一样好看。 然,她知道这都是表象。 -本章完结- 015:舞之彪悍衍怔然 就在刚才,它可是杀了不少人,那瞬间发生的一幕,比之前世执行任务时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了,她也是美的,是极美的那种女人,就是一双手,除过指腹上有层厚茧,其白嫩光滑度完全与软玉有得一比,哪里像现在这双如萝卜般的爪子,简直是俗不可耐。 “我不是坏人。” 瞧出云轻舞的排斥,宫衍放下手,轻叹口气。 “坏人脸上又没写字,再说,哪个坏人当着对方的面说自己是坏人?”抬起头,云轻舞依旧气鼓鼓地瞪向对方,心中腹诽道。 宫衍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不由低声笑问:“你看我像坏人吗?” 凝向他脸上浮开的轻淡笑容,云轻舞只觉好刺眼,只觉这笑像毒药一般,致使她几乎要发狂:“娘的,姐不装了!”神志已明显有些微不清,再特么忍耐下去,磨蹭下去,她肯定会血管爆裂而亡。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不想遭殃,你最好赶紧离我远点!”脸上表情一冷,她转身往屋里走。 反正是陌生人,即便知道她不是傻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宫衍嘴角笑容一僵,暗忖:“这是不装傻了么?她好像对我没什么好感。”回过神,他迈步跟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云轻舞站在屋子中央,双拳紧握,竭力保持清醒之态:“你长得很好看,就是不知那方面功夫如何了!”宫衍皱了皱眉,不解她语中之意。 但隐约间,他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再结合她此时异样的眼神,还有说话时的语气,他似乎,好像明白了,明白她眼下的身体状况。 云轻舞迷离的目光锁在他的俊脸上,看着他深邃沉黑,深不可测的双眸,小心肝险些停止跳动。 “办了!把他给办了!” 心里的小人儿在叫嚣,她知道要想活下去,办了眼前的男人,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不能顾及太多,刚领到福利,还没重活一世精彩,就这么翘辫子了,咱未免忒冤了些! 对,小命要紧,快马加鞭下手! 拿定主意,云轻舞在男人的惊愕中,双手齐上,仅眨眼功夫,就将人身上的衣袍撕成了碎条。 “你……”宫衍是真被惊着了。 他是打心底没料到云轻舞会来这么一出,不带有丝毫顾忌,就撕碎他的长袍,对他上下其手。 而云轻舞脑中已混沌,只觉双手触碰之地,好凉快…… “不可,不可让她这么下去。”宫衍黑眸盯着她,目光幽深如潭,他清楚知道她的年岁,若今日破身,对云轻舞的身体没甚好处:“你还小,不可以。”唇齿轻启,他浅声道出一句,跟着,迅速点了云轻舞的昏睡穴。 “静影。”将人揽在怀中,他冷声唤道。 闻声,静影疾步进屋,恭谨道:“爷,属下在。”当他看到地上的碎布条,看到宫衍仅着白色中裤,揽着吨位十足,已然昏睡过去的云轻舞时,整个人立时不好了。 -本章完结- 016:云汉卿的悔与恨 殿下怎么了? 转眼功夫,咋就变得这般狼狈? 莫非…… 可能吗? 静影心下摇头。 云轻舞的年岁,他有打听到,好似还有两个月才满十三。但是,眼前的一幕,又让他无法否决心中的猜测。 “快去提几桶冷水。”宫衍看都没看静影,直接下命:“顺便唤云小姐的婢女进来。” “是。”静影领命,快速而去。 宫衍不光夜里出宫,且坐车离开都城,事情虽然不大,却还是在宫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然,当事人却浑然不在意。 夜风习习,带着丝丝寒意,这已经是三日后的深夜,朦胧月色宛若薄纱般覆在整个庄子上空。 “秋儿,我对不起你啊……”云轻舞昏睡着,这几天来,她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想来是泡了冷水浴,再度染上风寒所致,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男子嘶哑而满是悔恨的声音在屋里时断时续响起。 “他们心狠,我,我比他们还心狠,明知舞儿是那种情况,还对她不加以精心照顾,只顾着沉侵在失去你的悲伤中,只顾着恨自个没能保护好你,只顾着暗自怨责那些人的冷血无情,却让那些人又一次有了可乘之机,作践我们的女儿!” 桌上燃起的油灯黑乎乎的,勉强给这屋里照出那么一些光亮,云汉卿身着灰色长衫,须发散乱,紧握住云轻舞的手,自顾自地说着:“若不是,若不是被人告知庄子上发生的事,我怕是再也见不到舞儿了……” 云轻舞出事,宫衍觉得有必要让宁远候知道,因此,三日前的午后,他命静影立马给京中传信,让自己的人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宁远候带到庄子上。 途中,云汉卿有看到宫衍亲笔写的书信,立时,他犹如当头棒喝,整个人自浑浑噩噩中清醒了过来。 女儿,他还有个女儿,从妻子凄然离世,十年来,他没有管过幼女,没有管过他们的孩儿,似乎也忘记有这么个女儿存在。 信纸飘落,云汉卿双手捂住脸,继妻子离世后,平生第二次落下了男儿泪…… 那时,女儿不到三岁,他怎就狠心不管她? 怎就放任一个智商有缺陷的孩子,在那座大宅中独自成长? 云汉卿心痛至极,恼恨至极,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其实,他许是忘记了,在其妻离世后的第一个五年里,他还是有精心照顾云轻舞的,加之他昔日积存的威望,以及皇帝对他的眷顾尚在,太师府从上到下,没哪个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云轻舞。 但五年后,他沉浸在失去爱妻的痛苦中愈发不可自拔,皇帝对此很失望,从而导致他的亲人和府中的下人,也就不再将他当回事。 而他,每日呆在自己的院里,除过喝酒就是喝酒,半点都不在意他人的态度转变。 -本章完结- 017:王朝铁血战神 战神,他可是十年前的“铁血战神”,为给身为姨娘的生母争脸面,争诰命,为在几个兄弟中出头,十三岁便不告而别,独自离家上了沙场。 杀外夷,他不顾年岁小,总是冲在最前面,终一路从普通兵士,做到正五品的宁远将军。 那一年,他仅十六岁,是当时军中年龄最小的将军。 时光荏苒,十八岁这年,尚是太子的皇帝受皇命领兵与外夷作战,在生命攸关之际,云汉卿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体,为太子挡下一箭,就这他都没倒下,拔出羽箭,领着他的兵士,与太子将外夷大军击退,方从马背上昏厥倒下。 先皇念他战功显赫,不仅封了他个“铁血战神”称号,并给其母加了诰命,而他的官职也提升到了正四品忠武将军。 又过去两年,先皇驾崩,太子顺理成章继位,第一件事就是赐给他爵位——宁远候。 没错,是侯爵。 年少的他,身量颀长挺拔,相貌俊美不凡,一时间整个晋王朝的少女,无一不对他惷心萌动。 自古以来,都说嫡庶有别,都说嫡尊庶卑,可在他这,哪个敢说他卑微?哪个敢说他不如太师膝下的两位嫡子? 皇帝身边的红人,靠着战功,脚踏实地,一路做到正四品武官,并被今上金口封侯。 如此荣耀之人,却没半点奢靡浮夸之气。 别说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就是世家贵女,也渴望能得此佳婿,好成就一世美满姻缘。 云汉卿从皇帝那得了特旨,可以不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自己做主。 这无形中令太师不悦,令太师府诸位主子皆不悦。 于权贵之家来说,婚姻与利益那可是挂钩的,他这么一整,其结果显而易见。 月秋是云汉卿的妻子,是其在外征战中,认识的一位山野女子,说是出身山野,那也不过是月秋自己所言,而云汉卿也没追问。 此女不仅容颜清丽脱俗,且聪慧过人,更难得的是,有一手好医术。 嫁于云汉卿,她是欢喜的,但自从住进太师府后,她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来得少。 担心影响夫君在外征战,她有苦,有委屈只能忍着。 云汉卿打了胜仗归京之日,她诞下了他们的女儿,也就是云轻舞。 这时的她已经积郁成疾,云汉卿自知亏欠爱妻颇多,于是向皇帝请命留在京中一段时日,可眼看着妻子的病一日日加重,他领兵作战的日期只能一而再延后。 三年,短短不到三年,月秋怀着对他的不舍,对智商有缺陷的女儿的爱怜和不放心,及心里的一个秘密,离开了人世。 自责悔恨之语从云汉卿口中一句一句溢出,他声音嘶哑而哀凄。 云轻舞是昏睡着,但她昨个午后就已经神思清醒,可要睁开眼,却还是不能的。 心中轻叹一声,她暗忖:“亲,你都念叨了一天一夜,不累么?就算你不累,我耳朵也快听出茧子了!我知道你对妻子有愧,对女儿有愧,但说到底,都是一个“情”字做的怪。”许是令她安睡的药物效用过了,慢慢的,她睁开眼,就看到一银发,大胡子男人坐在自己床边。 -本章完结- 018:痴傻女也有感情 男人眼眶湿润,目中尽显沧桑和悔恨。 云汉卿仿若没看到她睁开眼一般,自顾自地还在说:“舞儿,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爹爹对不起你,爹爹对不起你啊!”从巧香那丫头口中,他已知女儿神智清明,虽感到难以置信,但心里却是欢喜的。 对,他甚是欢喜,好想亲眼看到女儿睁开眼眸,里面不再是浑浊呆滞,而是澄澈透亮;好想亲耳听到女儿清晰地唤他一声爹爹,在他怀中娇笑撒娇,非久远以前一看到他要么傻笑,要么怯怯地站在一旁,畏缩着不敢说话。 “走开!”云轻舞惊了,刚那两字是从她嘴里发出的?低哑的声音中,满满都是怨气。 眼睛怎么了? 为什么湿湿的,为什么她感到有眼泪涌出? 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她确定自己只是想与便宜爹爹打招呼,让他知道她醒了,却没料到,一张嘴,会发出“走开”两字,且是满含怨气发出的。 哦,对了! 傻子也是有感情的,她虽痴傻,虽不会说很多话,虽不会明显地怨恨他人,但她有眼睛,有耳朵,她能看到,能听到,会凭着人的本性判断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这判断相较于正常人来说,自是极为浅薄,可她终究是知道些好赖的。 加之有她住进这具身体,神智清明,就不难将傻女原本挤压在心底深处,一直说不出的怨,无所顾忌地道了出。 傻女是喜欢爹爹的,是渴望得到爹爹疼爱的,奈何眼前的男人只顾着悼念亡妻,只顾着心痛悔恨,将傻女忽略,让她受尽他人的冷嘲热讽和欺辱。 眼泪止不住地滚落而下,云轻舞想控制,想让泪水止住,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好难过,好心伤,她知道这不是她催发出的感情,然而,那心伤,那满心的怨,却好似与她融为一体,如泄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云汉卿乍一听到云轻舞的声音,看到她睁开的澄澈眼眸,胡子拉碴的脸上立时立刻泛起笑容,目中也尽显怜爱之色,但转瞬,他怔住了,因为他有看到云轻舞眼里涌出的泪水,有感触到女儿身上外溢出的怨气…… “走开!”舞儿要他走开,这是舞儿醒转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静,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巧香在云轻舞低哑的声音响起那刻,正要推门进屋,刹那间如被雷劈中。 她清楚知道,侯爷并不是不关心小姐,并不是不喜欢小姐。 侯爷只是身不由己,只是因夫人离世,太过心痛,无法从中走出,导致对小姐关心不够。 担心云汉卿受不住云轻舞那句话,巧香一回过神,就慌忙推开门,进屋跪倒在地,不住磕头,出言为云轻舞解释:“侯爷,您别怪责小姐,小姐,小姐只是心里苦……”泪水大颗大颗掉落,想到单纯的小姐这些年受到的冷嘲热讽,受到的欺辱,她实在无法再说下去。 捂住嘴,她肩膀抖动,哭得泣不成声。 -本章完结- 019:血脉亲情无阻隔 云汉卿没有言语,半晌都没有言语,巧香只好哽咽着又道:“侯爷,小姐以前虽神智不清,但小姐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能看出好人坏人,能看出谁真正对她好,只不过小姐说不出罢了!好多时候,奴婢都有看到,都有看到小姐呆坐在荷塘边的大石上,望着京城方向呜呜哭泣,奴婢知道小姐是想侯爷了……” 宁远候是什么人? 十年前的铁血战神,今上的救命恩人,领兵作战,就没有过败绩,在晋王朝,甭说寻常人,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和宁远候过不去。 若是因为小姐那一句话,让侯爷心里生出不喜,那于小姐来说,绝非好事。 巧香想的远,因为在她看来,宁远候尚年轻,娶继室,再生儿女,那也不是没可能的,现如今,她家小姐是神智清明,但没有父亲护佑,要如何在那座大宅中,在皇城立足? 云汉卿抬手,一脸沉痛道:“你,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他喉结滚动,宛若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发出艰涩的声响。 “走开!走开!”云轻舞却在这时忽然坐起身,伸出双手,拍打着爹爹,张开嘴,声嘶力竭地吼个不停:“走开!走开……” 闻她之言,巧香瘫坐在地,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即便心有怨气,也不能不为自个以后着想啊,更何况,侯爷也不是有意要那样的。”她心中暗忖,整个人凄惶无措。 云汉卿直接石化,若不是他的胸脯还在起伏,定会被人当做没有生命气息的雕像。 云轻舞在心里哀嚎不已:“轻舞,我的好轻舞,我知道你有怨,我知道你这么些年过得不好,可是,可是爹爹不是有意的,他不是有意忽略你的,你瞧,他眼里的痛,他眼里的悔恨,他眼里的自责,是多么明显啊!轻舞,我说了,我许你一世精彩,说过让你一生绝艳不凡,我保证做到。至于那些曾欺辱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所以,我求你了,求你别再指责这个可怜的男人,他其实很苦的。” 一头银发定是为情所伤,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酒气萦绕于身,要是她没猜错的话,男人常年与酒为伴,多半已伤了身体本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唉!她的便宜爹爹还真是个情种。 云汉卿眼中泪水滚落,忍住心底的痛,抱住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而后站起身:“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不好,你刚醒过来,不想看到爹爹,爹爹就先出去,但爹爹的舞儿千万莫气坏了身子!” 语罢,他转身就准备离去。 却就在这时,云轻舞扯住他的宽袖,哭喊道:“爹爹!” “舞儿……你,你唤爹爹了?你唤爹爹了……”缓慢回过神,云汉卿情绪激动,眼里的泪不受控制地落个不停:“舞儿,爹爹的舞儿,你不怨爹爹了么?” “为什么不要舞儿?为什么不要舞儿……” -本章完结- 020:真心接纳展笑颜 云轻舞没有松开手,边哭边连问这一句。 “没有,爹爹没有不要舞儿,爹爹怎会不要小舞儿呢?爹爹,爹爹只是……” 只是什么?云汉卿坐回床边,挂着泪的脸上,有的全是沉痛,他清楚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是他不管女儿的理由。 “爹爹错了,爹爹对舞儿有愧,爹爹不配为人夫,为人父啊!” 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在女儿面前哭得不可抑制。 “舞儿和巧巧被欺负,舞儿好难过,好难过爹爹没在身边。” 扑倒云汉卿怀中,云轻舞眼泪扑漱漱直流:“舞儿等着爹爹来接舞儿回家,可是舞儿等不到,等了一天又一天,舞儿都等不到爹爹来接舞儿和巧巧。” 云汉卿心里既苦涩,又悲痛,自责道:“舞儿打爹爹,爹爹混账,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你这个小丫头,让你被那些包藏祸心之人日日欺负,爹爹对不起你娘,对不起舞儿,爹爹是个混人啊!” “舞儿喜欢爹爹,喜欢有爹爹陪伴在身边,舞儿不要和爹爹分开。” 云轻舞是渴望亲情的,前世身为孤儿,她从未体会过什么叫亲情,就算有那人在身边,就算那人十多年如一日对她好,可因为他们的身份,她和他之间还是有那么些疏离的,而最后的最后,那人为自我利益,不惜出卖她,背叛她,将她从高山推入谷底,将她心里的温情击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感觉得到爹爹对她的疼爱,感觉得到对方是发自真心喜欢着这个女儿。 “爹爹,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爹爹,我就是你的舞儿!”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慢慢的,眼里泪水止住,抬起头,看着父亲,扯开嘴角笑道:“爹爹不哭,舞儿不怪爹爹了。” 云汉卿抬起手,带着茧子的指腹,轻轻为女儿拭去脸上的泪水,颔首道:“爹爹的舞儿真乖,爹爹不哭,爹爹听舞儿的话。”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眼里的泪却还是没有止住:“巧香说爹爹的舞儿神智清醒了,爹爹起初还有点不信呢,现在看来,爹爹的舞儿是真得好了,爹爹好欢喜,相信你娘亲在天有灵,必也欢喜得很。” “爹爹,舞儿暂时不想让人知道舞儿神智清醒,舞儿要报仇,要找那些曾经欺负舞儿的坏人报仇。” 她可没忘王婆子说的那些话,京中那座大宅子里有人想要害她。 尼玛,真以为姐是病猫,任你们搓扁捏圆么? 云汉卿怔了怔,满目慈爱道:“有爹爹在,没人敢再欺负你,至于以前欺负你的人,爹爹会寻机让他们好看。” 不能再萎靡不振下去了,不能再深陷失去爱妻的痛苦中无法自拔,他得恢复昔日荣光,这样才可以保护他的舞儿。 心里是这么想的没错,可云汉卿又禁不住自苦,常年与酒为伴,他的身体状况现如今如何,他心里清楚得很。 -本章完结- 021:爹爹是个女儿控 然而,转瞬,他目中神光恢复清明,眼里的泪也不知何时已消无,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要多活几年,都要看着小舞儿有个好归宿,看到她嫁人生子。” “咳咳咳!”连着三声轻咳,他嘴角沁出一缕血丝来,怕女儿看到,他慌忙别过头,却不成想,云轻舞还是看到了,只听她关心地道:“爹爹你没事吧?” 咳血?身体已经亏损得这般严重了么? 拭去嘴角的血渍,他回过头,对上女儿的视线,目光温柔而宠溺:“爹爹没事,小舞儿不用担心。” 他的声音醇厚而富有磁性,好听极了。 “爹爹身体不好,就答应舞儿自己报仇吧,舞儿会很小心的,绝不会让自个吃亏。” 都咳血了,还说没事,这就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宁愿自己被病痛折磨,也不愿女儿为自己担心。 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云汉卿轻浅一笑:“好,舞儿自己报仇,舞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有爹爹在,无需顾忌。” 只要有他在,舞儿就不会出现差池,稍顿片刻,他续道:“爹爹答应舞儿,暂时将舞儿神智清醒一事瞒着。” 大宅中水太深,或许小舞儿装傻扮痴,未尝不是件好事。 “巧巧,你也不许说出去哦!” 云轻舞目光挪转,落在巧香身上,叮嘱道。 这会儿,巧香眼里的泪水已经止住,听到她说的话,立时如小鸡啄米,连连点着脑袋道;“没有小姐允许,奴婢自不会说的。” 说到这,她看了宁远候一眼,而后小小声又道:“不过奴婢……”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云轻舞截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好啦,我不怪你,爹爹是我的亲人,我神智清醒,自然是不能瞒着爹爹的。” 巧香跪在地上,高兴地谢恩道:“谢小姐不怪罪奴婢。” “快些起来,地上凉。” 云轻舞微微一笑,然后看着爹爹,眨巴着眼睛道:“爹爹,舞儿不喜欢大胡子,爹爹把胡子去掉好不好?” 云汉卿抚着她脑后的发丝,笑着颔首:“好,爹爹听舞儿的,把这须去掉。” “爹爹也不许再喝酒了!” “好,爹爹不喝,爹爹以后滴酒不沾。” “爹爹,舞儿多大了?” “舞儿快十三周岁了。” “爹爹,舞儿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爹爹的舞儿一点都不难看。” “爹爹,娘亲美吗?” “很美,你娘亲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爹爹,舞儿要变瘦,要变得和娘亲一样美。” “好。” “爹爹,舞儿还要学认字,学好多好多东西,爹爹教舞儿好不好。” “好,爹爹教舞儿,舞儿想学什么,爹爹都教,爹爹不会的,就找人教舞儿。” “有爹爹真好!” 其实,身为杀手,且是杀手之王,云轻舞会的东西不可谓不多,加之她是天才魔女,记忆里超强,又有中华五年前文明做底蕴,简直可以称之为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本章完结- 022:腹黑衍的巧算计 可现在她是神智初醒的傻女,一下子什么都会,势必引来他人怀疑。 所以,她需要和父亲学习,以此作为障眼法,方便自我能力重现于世。 两父女一问一答,说了很多话,在此期间,巧香已被云轻舞打发回屋歇息。 晋王朝,皇家姓宫。 有夏商,有秦汉,有三国,虽与前世的古历史有不少出入,但最起码与中华文明的起源还是沾了些边。 令云轻舞颇感惊讶的则是这晋王朝,它不是司马家掌权的西晋,东晋,而是由宫家先祖一统中原,建立起的大晋帝国。 就目前来说,除过不时有外夷侵扰边境外,整个中原内部似乎还算安定。 由这,不难看出,宫家比司马家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久不见女儿再开口问自己问题,云汉卿目光温暖柔和,叹道:“要是你娘亲还活着……”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打住,随之眼眶又是一红,暗自掉下泪来。 他突然响起的声音,无疑将云轻舞的思绪拉回。 “爹爹……”看到他落泪,云轻舞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似是加了塞子一般,道不出后话。 娘亲,在傻女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娘亲这个女人存在,因此,她真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这痴情的男人。 注意到她表情变化,云汉卿赶紧抹去泪,道:“怎么了?是想喝水,还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听他这么问,云轻舞索性道:“嗓子难受,想喝水。” “成,爹爹这就给你端水过来。” 起身,云汉卿从桌上端起水杯正要返回床边,却倏地顿住脚,懊恼道:“水有些凉了,你身体尚在恢复中,喝不得冷水。” “没事的,爹爹。” 云轻舞笑了笑,就撑着身子就要坐起。 云汉卿见状,忙放下水杯,快步走到床边扶起她靠在枕上:“你先坐会,爹爹这就去厨房看看。” 说完,不等云轻舞出声,他人已转身而去。 “流枫(流云)见过主子!” 主子?云轻舞眨眨眼,看着从门外走进的一男一女。 二人皆着黑色劲装,身上的气息冷冷的,一看就是练家子。 可是,她认识她们吗? 怎就被称为主子了? “我不认识你们。” 心里虽已有猜测,但云轻舞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流云上前,从衣襟内掏出一封信递上前,恭谨道:“这是爷给主子的,主子看过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爷? 他们是那位俊美男子的人? 接过信,云轻舞先是迟疑片刻,这才抽出信笺阅览。 “我们很快会再见,不许不认账。自看到这封信起,你就是流枫,流云的主子,若拒绝,他们会当场在你面前自我了结。”说是信,却简短到只有两句话,而且那句话的具体意思是什么,她不知好不好? 还有,她和他又不认识,作何来这么一出? ——很快会再见?不许不认账?若拒绝,他们会自我了结? 麻痹,这究竟是嘛意思? -本章完结- 023:舞儿脑补的画面 “你家爷是什么意思?”敛起心绪,云轻舞将信随手扔向流云,淡淡道:“我不认识他,你们哪来就哪去,莫再错认主子。” 流云自是将信接了个正着,只听她道:“小姐扒了爷的衣袍,爷说小姐不能不认账。” 说到这,她停顿了下,方续道:“为保小姐安全,爷将我二人送给小姐做护卫,以后,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子,也是唯一的主子,如果小姐不要我二人,那么我们只好以死谢罪!” 音落,她和流枫对视一眼,而后,双双抬手,开始催动真气,准备自我了结。他们表情肃穆,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云轻舞现在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他们目中的决然。 “慢!”轻喝一声,她扶额静默片刻,方看向二人,一字一句道 :“记住你们今日所言,若敢背弃于我,我会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要想在这里立足,首先要有自己的人,而巧香忠心归忠心,身体却是太单薄了些,就让她暂时专心调理自个的身体,其他事还是不要再累她为好。 至于那俊美男子说的会再见,不许不认账,她目前无需多想,反正她坚信船到桥头自然直。 “退下吧,将你们身上的打扮换换。”摆摆手,云轻舞阖上眼没再说话。 “是。” 流枫,流云应声而退。 “为了小命,我似乎,好像有想过办了那个青衫男子,也似乎,好像有撕碎人家的衣袍,并对人上下其手,感到触手冰凉,嗯,还有淡淡的竹香扑鼻,那香味很淡,但我确定是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我,我莫非真把人吃了?” 云轻舞嘴儿微抿,心里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就算被姐吃了,又能怎样?往根上说,姐目前的尊容和身材是坑爹了些,可好歹也是黄花大闺女好不,而且是一朵很嫩很嫩,尚未绽放的花骨朵,占了便宜,还来了一句“不许不认账!”,有这么不讲理的么?” 想到这,云轻舞禁不住连咳数声。 只因她脑补到一副少儿不宜的画面,脑补到某个被她撕碎衣袍,扑倒在地的男人,面对她这幅尊容,承受她这吨位十足的身体,一颗心怕是伤得很是不轻。 她甚至能想到男人脸色难看,嘴角紧抿,目露寒芒,锐利逼人地盯视着她。 不对? 很不对? 男人身手了得,怎会任她为所欲为? 他只要挥挥衣袖,就能将她丢出屋外,又怎会什么都不做,由着被她吃? 也不对啊,脑中关于那段记忆虽然朦胧,但她有记得男人目露惊愕,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晕! 撕碎衣袍后,她都做了些什么,这会子咋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小姐,您在想什么啊?”巧香端着杯温热的水走进屋,见主子双目闭阖,好似没发现自个靠近,不由轻声问。 云轻舞蓦地睁开眼,顾不得接巧香递上前的水杯,直接开口就问:“我撕碎了那位公子的衣袍?” -本章完结- 024:宣露殿内表决心 “……”巧香一怔,半晌,才点头“嗯”了声。 “那后来我做了什么?”云轻舞又问。 巧香作答:“小姐,小姐紧抱着那位公子,而且将头埋在那位公子怀中……” 不等她继续往下说,云轻舞抬手道:“停,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 额滴个神,咱还真将那天人一般的公子哥给吃了,现在想想,画面怕是太美,不忍直视啊! 瞅着自己吨位十足的身体,云轻舞为某个男人默哀了三十秒。 “罢了,你也不亏。我呢?就当是老天又给了一个福利,要不然,我多半已经血管爆裂,一命呜呼了。” 见自家小姐脸色变了又变,巧香小小声道:“小姐,其实,其实那位公子没怪你的,还有,侯爷能到这庄子上,也是那位公子……” 截断她的话,云轻舞心不在焉地道:“我要喝水。” “哦!”巧香点头。 “爹爹没在院里吗?”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云轻舞看向窗外微微发亮的天色,浅声问。 巧香从她手里拿过水杯,回道:“在呢。” 顿了顿,她续道:“自从侯爷到了庄子上,小姐的汤药都是侯爷亲手煎的。”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有爹爹疼爱真好! 阳光洒满一地,看似暖和的天气,却在风儿吹过时,仍让人感到阵阵寒凉穿衣而入。 皇宫,宣露殿。 此殿是晋王朝历代帝王批阅奏章,阅览、用膳,及宣召妃嫔侍寝之地。 “你意已决?” 文帝放下手中正在批阅的奏章,抬起头,凝目望向长身玉立,站在殿中央的颀长身影。 继后小云氏刚亲自给他送羹汤过来,尚未来得及走,便听到一则于皇室来说的大笑话。 是的,这位云氏是继后,是已逝先皇后的胞妹,是云老太师的嫡次女。 她之所以能继家姐之后入宫为后,源于先皇后当年诞下太子时,出现严重血崩,经抢救无效撒手人寰,皇帝念及太子年幼,再结合朝堂政局考虑,下旨纳其入宫,成为新的皇后。 那一年,她正好及笄。 而先皇后比这个小妹年长不到五岁,真真是红颜早逝。 二人无论是性情,亦或是样貌,都极为相似。 因此,距离先皇后去世不到三年,她便怀上龙嗣,为皇帝诞下四皇子。 从这不难看出,皇帝对她还是蛮疼宠的。 “皇上,臣妾觉得不妥。” 轻柔却不失沉静的声音骤然在殿中响起,无疑将文帝的目光拉了过去。 宫衍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于皇帝的话作答:“父皇,儿臣意已决。” “衍儿,你是糊涂了不成?”皇后朝文帝裣衽一礼,莲步轻移,行至宫衍近旁:“舞儿的情况想必你是知道的,既如此,你怎能做出令皇室蒙羞,令天下百姓嘲笑之事?” 她眼神柔和,脸上满满都是不赞同:“作为你的母后,我是坚决不同意你任性妄为。” -本章完结- 025:帝下猛药辨儿心 稍顿片刻,她又道:“再说,你明明是对雪儿有意,怎……” 宫衍不等她说完,便截断她的话,淡淡道:“母后作为后宫之主,未经父皇宣召,就这么直接进入宣露殿,其行为甚为不妥。” “衍儿,你……” 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了?入宫至今,已有二十二个年头,她哪回来皇上这,还需宣召? 再者,她刚才之言,无一句私心,怎就被那孩子这般冷漠对待? 文帝这时沉声道:“皇后,这儿已没你什么事,退下吧!” 音落的瞬间,他握拳掩唇,抑制不住地连咳好几声。 “是。”皇后再次一礼,目露关切道;“那皇上记得服下臣妾端来的参汤。” “朕知道了!”文帝摆摆手。 待皇后身影消失在殿外,文帝看不出情绪的双目落回宫衍身上,道:“你是太子,是未来的帝君,正妃人选岂能儿戏。” “儿臣意已决。” 宫衍目中神光坚定,俊脸上的表情无丝毫松动。 “真打定主意了?” 文帝目光微暗,再次确认。 回答他的只是一殿静默。 “你就不怕因此失去太子之位?” 文帝下了一剂猛药。 “没有儿臣此举,父皇难道就没那么想过?” 宫衍唇角微启,神色依旧平静,口中徐徐漫出一句。 闻言,文帝一怔,短暂过后,他表情如常,道:“他们只是你的磨刀石。” “老四也是吗?” 宫衍心中冷笑,俊脸上却看不出半点不妥。 文帝静默,半晌,方道:“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随着语落,他刚有些燥乱的心,恢复了宁静。 儿子过于优秀,于正值壮年的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但因此就将其废弃,他做不到。 文帝近两年来虽说身体不怎么好,但每日临朝处理政事,批阅奏章,还是不成问题的。 高位上待久了,一想到不知某日会倒下,他就尤为眷恋皇权。 然,他并非昏君,知道帝王可有疑心,却不能事事起疑,要不然,君臣之间还谈何信任,江山又该怎么稳固? 所以,在听到那些对太子不利的谗言时,他都是持着两种态度。 若起疑,他就吩咐“鹰眼”去探查,从而平复自己的疑心。 反之,他则雷霆动怒,呵斥那谗言的大臣一顿,并将人革职查办,丢入大牢,坚信太子无辜。 “咳咳咳……” 也不知是宫衍的话真刺激到了他,还是他今日太过劳累,再次连声咳嗽起来。 宫衍见状,眸色微动,启口道:“父皇要多注意休息。” 文帝心里瞬间感到安慰不少,等气息顺了,他看着宫衍道:“只要你能让宁远候重新走上朝堂,朕允你就是。” 有汉卿在,他的傻女即便有朝一日为后,想来也能震住那些嚼舌的朝臣。 “父皇两日后直接下旨就是。” -本章完结- 026:接连惊恐无欺瞒 宫衍说完,也不等文帝出声,便行礼告退而去。 注视着他渐行走远的背影,文帝嘴角动了动,问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李福,朕怎么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太子了?” 李福身子一震,忙恭谨回道:“太子殿下赤诚,天地日月可鉴,主子爷不必忧心。” 偌大的殿中静寂一片,文帝静默,良久才道:“是啊,太子虽说有些冷,虽与朕不是特别亲近,但他的赤子之心,朕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说到宫衍,文帝不由想起发妻先皇后:“太子生母去得早,朕又一心忙着国事,多年来对太子真的关心不够,也难怪他性子清冷,与朕之间的父子亲情淡薄。” “主子爷多想了,太子殿下只是不善言语,看着难免冷了些。” 李福眉眼低垂,暗忖:“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并非刻意为太子说话,皇上应该能听得出来。” 文帝看不出情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一会都没有挪开。 李福心里登时一紧,后背湿了一大片。 “你觉得老四如何?” 挪开目光,文帝貌似不经意地问。 心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皇帝问这么一句,李福暗里直叫苦,但嘴上却不得不作答:“回主子爷,四殿下极好的。” “就这?”文帝挑眉。 李福“噗通”跪地,磕头道:“主子爷,四殿下脾性温和,确实是极好的,老奴绝不敢欺瞒。” “你倒是哪个都不得罪,行了,退下吧,有事朕自会宣你。” 温和?温和怕也只是表面吧。 文帝深眸闪了闪,拿起之前放下的那道奏章,开始继续批阅。 而李福一出殿门,就忙抬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接着长舒口气,就差叹句:“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皇后离开宣露殿后,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觉得今日的宫衍尤为陌生,变得不再像以前那般尊敬她。 是什么缘由导致的呢? 回寝殿的一路上,她一直在琢磨,琢磨宫衍对她态度生变的根源,却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 夕阳西斜,霞光满天。 云轻舞从床上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见巧香从门外走进。 “小姐不再睡睡了?” “我都已经是这幅德行,再睡下去怕真就变成猪了。” 下床自行穿戴好,由着巧香简单梳了个髻,云轻舞便往门外走:“我找爹爹去,你不用跟着。” 许是出于愧疚,又许是疼爱她年幼,那一头白发如银的男子,硬是不让她自个喝药,非得亲手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并再三叮咛,要她别急于下床,免得身体有个闪失。 虽说良药苦口,可穿到这的几天里,无论是昏睡,亦或是醒转,她的嘴巴就没离过苦味。 不过,今天却是要好些,便宜爹爹喂她喝过药后,随手就给她嘴里送了颗蜜枣。 巧香道:“侯爷没在院里。” “没在院里?”云轻舞在房门口站定,眉儿不由拧在一起。 -本章完结- 027:笛声凄婉别过去 昨晚陪在她床边,一宿没睡,今个又是给她煎药,喂药,中间也没听说回房休息,这会儿又不在院里,身子能吃得消么? “侯爷应该在庄子后的碧水湖边。”巧香恭谨回道。 云轻舞知道碧水湖的具体位置,因为傻女就是命丧那座湖中。 “行,我知道了,我过去唤爹爹回来。” 与巧香说了句,她的目光挪向流枫,流云两人身上:“你们就和巧香呆在院里,我不会有事的。” 见二人目露迟疑,长时间不应声,她嘴角微翘:“我多少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你们无须担心。” 王婆子等几个恶奴都已被他们的主子结果了,这庄子上除过山里的几家农户,就他们几个人在,还能有什么危险? 再说,碧水湖就在庄子后面,走后门用不了一刻钟就能到。 “小姐,属下还是远远跟在你后面吧!” 流枫,流云从彼此眼神中达成共识,流云走至云轻舞面前,神色恭敬道。 “好吧!”云轻舞见其态度坚决,只好颔首,但片刻后,她的目光从身旁三人身上徐徐划过,道:“从今日起,你们三人在我面前都以“我”自称。” 撂下话,她也没看巧香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化,便转身朝庄子后走。 奴婢?这自称她不爱听。 属下?就她目前的情况,听着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 来日,对,就是来日,等她手中有了自己的力量,那么,她的人都将是她的属下,而她,不仅是他们的主子,更是他们生死与共的同伴。 眸中精芒闪过,跟着,一抹笑容在云轻舞肉呼呼的脸上浮开,那笑冷傲至极,有着睥睨天下之势。 来到碧水湖边,并未看到爹爹的身影,云轻舞不由纳闷,就在这时,隐约间有笛声传来。 是爹爹吹奏的吗? 抬目望去,只见一身穿湖蓝长衫,体型修长的银发男子,背对着她站在一丛梅林中。 暮风习习,他的银发,他的衣袍恣意翻飞着。 “小姐……” 秦五远远看到云轻舞朝梅林走来,忙上前恭敬行礼。 他是云汉卿的近身侍从,随主子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其忠心自不用言说。 要不然,云轻舞已经不傻的秘密,云汉卿也不会不瞒着他。 察觉秦五欲转身向爹爹通禀她来了,云轻舞嘴角漾出抹轻浅的笑容,摇摇头:“秦叔不用去打扰爹爹,我就在这候着。” “是。” 秦五揖手一礼,退到她身后不远处而立。 笛声袅袅,凄伤无比。 云轻舞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那一抹寂寥身影,听着空气中流转的凄婉音律。 半晌,最后一个音符才缓缓消弭。 “秋儿,从今日起,我会把你放在心底怀念;从今日起,我会振作起来,为守护我们的舞儿而活;从今日起,我会做回原来的自己,再也不会浑浑噩噩度日。” -本章完结- 028:爹爹来是美男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收紧,云汉卿握着竹笛,单手负于身后,仰起头,目光穿过漫漫花雨,望向无边天际。 许是太过专注,他并不知云轻舞来到碧水湖边,更不知女儿此刻已到他身后。 “爹爹。”云轻舞轻浅的声音自唇齿间漫出:“你没事吧?” 木簪束发,凄艳的落花与银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令人好不心酸。 缓缓转身,云汉卿微怔,但转瞬眼里聚满宠溺:“爹爹好着呢,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怎跑到外面来了?” 他的嗓音温软而柔和,手抚女儿的发顶,脸上笑容慈爱极了。 “爹爹真好看!” 光洁的下巴,棱角分明的五官,幽邃而内敛的双目,高鼻如玉柱,唇若零落的花瓣,薄厚适中,好一个俊美男子! 这就是她的爹爹,刮掉一脸大胡子的他,竟是位绝世美男,嗯,与她那日看到的青衫男子相比,容貌简直不相上下。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爹爹脸色过于苍白了,并且还带了丝病态,这给他的俊美之姿无疑添上了丁点瑕疵。 云汉卿笑了笑,柔声道:“爹爹老了,一点都不好看,倒是爹爹的舞儿才好看呢!” 将女儿额前垂落的几缕碎发轻柔地捋到耳后,他眸光温暖,看着云轻舞肉肉的脸儿:“舞儿的眉眼长得和你娘亲极像,鼻梁和嘴唇像爹爹。” “我好看吗?肥得跟球似的,哪里好看了?爹爹真会睁着眼说瞎话。” 云轻舞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容,心里却连连腹诽:“瘦下来后,或许我会美上那么点吧,毕竟爹爹这么俊俏,还有个美丽的娘,根据基因遗传学,我应该不至于丑得对不起大众。” 她是没照镜子,其实除过一身肉,她那肥嘟嘟的脸儿,还有鼻,唇,双眼凑到一起,非但不是特别难看,反倒还带着丝喜气呢! “你娘亲笑起来,双颊上会出现两个好看的梨涡,我们舞儿脸上也有的。” 牵起女儿的手,父女二人朝梅林外走。 梨涡?这么胖,也能看出梨涡? 爹爹啊,没有你这么夸自己女儿哒! 十年前的云汉卿,确实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加之他又是战神,以及身上散发出的清贵,威严之气,那风头怕也只有今日的太子殿下,可与其媲美。 妻子病逝,混沌过了这么多年,满脸胡子拉碴,慢慢的,他在人们心目中的俊美,伟岸形象自然淡薄了下去。 现如今,他走出阴霾,走出自我编织的牢笼,那么,昔日风采不凡的他,自然重现于世。 云汉卿今年尚不到三十五岁,正是一个男人的盛年之期,此时此刻,他在云轻舞眼里,要比宫衍更具男性魅力。 咳咳咳! 这是爹爹,她可不能乱想入非非,某女心里的小肉爪挥了挥,歪着脑袋,看向身旁的俊美爹爹:“爹爹,我们几时回都城?” -本章完结- 029:大宅水深有何惧 她可没忘那座大宅中有人想要害她,没忘傻女曾经所受的欺辱和冷嘲热讽。 有仇不报非女子,她血舞可不是傻女,不是逆来顺受的软蛋! “后天吧,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回建康。” 云汉卿垂眸思量片刻,眉眼间染上温和的笑意:“你身体尚未大好,再休息一日,爹爹便带你回咱们自己的家。” 云轻舞澄澈透亮的眼眸眨了眨,问:“回咱们自己的家?” “是啊,回咱们自己的家。”云汉卿握着她的手边往庄子里走,边柔声道:“大宅里太乱,当年爹爹被皇上赐封侯爵时,有顺便赏下一座宅子,里面什么都不缺,有奴仆天天打扫着,咱们爷俩回去就能住。” 太师府水太深,舞儿的神智刚清明过来,身陷其中难免不会出意外。 云汉卿考虑到的,云轻舞心思通透,自然想得到。 “爹爹,我还要报仇呢,要是住咱们自己府里,很难找到那要害我的幕后主使者。” 十三岁不到,傻女只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小女孩,哪个心思恶毒的要和她过不去? 用下三滥的手段,毁一个智商有缺陷的女孩子的名节,真亏那人能想得出来。 倘若听从爹爹的话,住进他们自个的府宅,那要找出王婆子他们的背后主使者,无疑难办许多。 古人尊崇忠、恕、孝、信、中庸、和谐,只要身为家长的父亲在世,那么儿孙是绝对不可以提出分家单过的。 否则,会背上一系列不堪的名声,但庶子成年娶妻后,被一家之长的父亲提出离府另过,却是没什么说叨的。 云老太师家大业大,膝下共有五子四女。 嫡出子女有五个,剩下的都是庶出。 云汉卿是他的第三子,为姨娘所生。 因此,即便皇帝当年赐封侯爵,赏给他一座侯府,他也没能离开太师府,与姨娘,妻子搬出太师府单过。 不是他不想,而是云老太师不允。 但竟此一事,他不想,也不愿再顾虑太多,他只希望女儿好好的,活得开心畅快。 至于他自己会落得什么名声,那不在他考虑之列。 “大宅中住着你大伯,二伯,还有四叔,五叔一家,他们每家又有不少人口,爹爹实在放心不下你住进那座宅子里。” 道出心中忧虑,云汉卿希望女儿能明白自个的苦心。 云轻舞笑嘻嘻地道:“舞儿很聪明的,爹爹不用担心。” 稍顿片刻,她在云汉卿的胳膊上用脑袋蹭了蹭,娇声又道:“再说有爹爹在舞儿身边,要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找我茬,爹爹也会护住舞儿的。” “你呀,真是古灵精怪!” 捏捏她的鼻头,云汉卿眸光宠溺,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通过这两日的相处,还有他们父女间的对话,他看得出,也感觉得到,舞儿的神智虽刚清明过来,但她确实很聪明,这一点,他不怀疑。 忽地,他似是想到什么,接着一脸凝重又道:“那舞儿要答应爹爹,能装傻便装傻,让那些人莫过早知道你已神智清明。” -本章完结- 030:月夜密谈心中恨 “放心啦爹爹,我还要狠狠地教训他们呢,又怎会让他们抓住把柄!” 哼!傻子揍人那可是白揍,要想讲理,要想讨说法,那简直就是笑话! 云轻舞想到这,心里不由冷笑。 “好,记住爹爹的话就好。” 云汉卿温声说着,嘴角漾出的笑容尤为温暖:“流枫,流云武功不俗,有他们在你身边,即便爹爹偶尔没能及时出现在你面前,也是放心的。” “爹爹,你和那位公子很熟吗?” 想起心中的疑惑,云轻舞禁不住眨巴着黑亮的眼眸问。 云汉卿没有看她,只是牵起她的手朝前走,随口便道:“那位公子爹爹是认识,但不是特别熟,不过,爹爹可以肯定的是他人品不错。” “他是谁啊?” 云轻舞见爹爹不再说下去,不由继续追问。 “回都城后,你会知道的。” 目光柔和,看着女儿浅声回了一句,云汉卿没再多言。 爹爹显然是有事瞒着我,不想我眼下过多知道那青衫男子的情况,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云轻舞抿着嘴儿,仔细观察着爹爹脸上的表情变化,想着从中能探出个究竟。 令她失望的是,半晌过去,也没看出丝毫端倪。 清凉的月色洒满一地,宛若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银霜。 太子东宫。 宫衍长身玉立,静静地站在窗前,朦胧月华流泻,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更为修长、挺拔。 “将我的命令传下去了?” 薄唇微启,他清冷低沉的嗓音扬起。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银质面具遮颜的华服男子,懒懒地靠在一根圆柱上,语中含笑道:“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情况落实,杀无赦!” 华服男子闻言,剑眉微拧:“到底出了什么事?” 忽然传密信给他,让他吩咐下面的人,按着信中的内容去探查部分朝廷官员,搞得他这两日来,真真是丈二尚莫不着头绪。 “照我说的行事就好,别的莫多问。” 宫衍清冷的嗓音中不带任何情绪。 “你好像变了!” 华服男子移步,朝他靠近:“本就冷冰冰的,现在比之前还要冷,知道不,你这样会冻死人的。” 他戏谑的话语,并未将周围冷然的气氛打破。 “别靠我太近。” “你那毛病就不能改改啊!” 华服男子撇撇嘴,在距离宫衍两米多的位置站定,抱臂道:“说说吧?” “没什么可说的,你可以走了。” 宫衍看都没看他,不客气地丢出一句。 在那场噩梦中,身旁这位,在他被构陷当日,满门便被抄斩。 还有那些忠于他的下属…… 全被绞杀殆尽。 很多很多的人,都因他而死。 此刻回想起,他的心依然会颤抖。 恨不得将那些潜藏在身边的细作,和害他的人,全部一网打尽。 可是,他不能,不能操之过急。 因为有些人隐藏得太深,他不可以打草惊蛇,更不可以给人留下话柄。 -本章完结- 031:友之相劝不言弃 从而令那罪大恶极之人阴谋得逞。 华服男子啧啧嘴,痞笑道:“我这刚来,你就将我打发走,也忒无情了吧!” 宫衍默然,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出于好心,想帮他解决难事,所以言语上才这么没有正行。 但,有些事,只能他自个知道。 而且,这一世,他不希望再重蹈覆辙,该守护的人,他要竭力守护,一个都不能出事。 “我真没事,你放心离开吧。” 虽说这里是东宫,但呆的久了,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发现。 “你还在修习那本武学秘籍?”华服男子没就之前的问话再继续,转移话题,问出这么一句。 “嗯。” 宫衍没有否认,轻颔首。 “你真没必要较真的。” “我心里有数。” “有数?你可知就你现在的武学造诣,这天下恐怕没几个能成为你的对手,若再修炼下去,万一出现个好歹,你可想过后果?” 华服男子的语气尤为郑重。 “诡秘决”堪称武学中的极品功法,失传已久。 数百年来,还未听说过有哪个能修炼到四级以上。 而眼前这绝世武才,竟然已修到第九极,只差一级就大圆满。 “没有万一。”宫衍淡淡道。 “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即便一开始没有修习诡秘决,单就你的武学成就,那也是无人可企及的,再说,以你的身份,需要那么高深的武功傍身吗?” 身为未来帝君,明里暗里有的是人保护,就是他自个,一旦对方有危险,舍命相护,那也是绝不含糊的。 宫衍再次静默,片刻后,他转向华服男子,微启唇角道:“我有我想守护的,更不想拿人生做赌注。”他赌不起! 所以,他只能让自己足够强大,无论是哪方面,都得迅速强大起来。 那场噩梦中的他,素来行事谨慎,步步为营,终了却被亲情背叛,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这一世,他要做的,只有谨而慎之,再谨而慎之,半点不得掉以轻心。 目光挪转,重新凝向窗外的月色,他唇角紧抿,没再说话。 闻他之言,华服男子双目愕然:“你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么?” 宫衍没看他,语气清冷道:“行事时,切忌小心谨慎。” 华服男子定定地看着他,脑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是要他,要他们的人办事时,多留意自身的安全吗? 久没听到华服男子说话,宫衍语气清淡又嫌弃,续道:“你可以走了。” “走,我这就走,不过,你得改改你那一身的怪癖,要不然,这一辈子只怕要孤家寡人一个了!” 华服男子哼哼唧唧地说着,眉眼上挑,似一只被挑衅了的猫儿。 “先顾好你自个吧。” 宫衍冷笑一声,勾起唇角凉凉道:“再不走,我明日就请求父皇下旨给你赐婚。” “别,千万别,我这就走,这就走!” -本章完结- 032:婢子笑赞难解忧 赐婚?他才不要那些木头桩子呢! 急声说了句,华服男子身形一闪,很快便不见踪影。 月华疏冷,星子闪烁,夜风拂面而来,淡淡梅香扑入鼻中,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也不知她后日会是个什么反应?” 宫衍心中暗忖,思绪不由回到被云轻舞撕碎衣袍那日。 有严重洁癖的他,似乎,好像,不,准确些说,他对她一点都不排斥。 即便被她撕碎衣袍,被她上下其手…… 他,除过尴尬,除过不知所措,竟未生出一丝一毫的嫌恶感。 记忆中的她长得是什么样,他不清楚,但现在的她,虽说体型过于富态,可也没有多难看。 再说,他并不是个以貌取人之人。 哪怕她的体型永远不变,在他看来,都是可爱可亲的。 随着云轻舞的身影映在脑海中,宫衍脸上的冰冷漠然表情,一瞬间缓和了不少。 姐姐? 她唤他姐姐,呵呵!她定是故意的,故意那么唤他,希望他从眼前立马消失。 双眸灵动狡黠,极为美好!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不想遭殃,你最好赶紧离我远点!” “你长得很好看,就是不知那方面的功夫如何了!” 不装傻的她,更具有女子魅力。 宫衍的耳垂不自已地覆上一层淡淡薄薄的粉红。 在她的世界,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那方面的功夫”他再愚钝,也明白她所言是何意。 夜色静幽,宫衍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身上的疏冷气息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不少。 “小姐,奴婢伺候你梳妆吧!”翌日清晨,太师府后宅雪雅轩中,云轻雪从床上坐起,婢女彩青,彩碧伺候主子漱洗穿戴齐整,彩碧嘴角噙笑,道:“这两日奴婢愈发觉得小姐美了呢!” 云轻雪秀眉轻蹙,却没有像往日那般露出微笑。 只见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由着彩碧为她梳理及腰的青丝。 彩青在她身旁侍立着,瞧出主子似有心事,禁不住心念一转,接住彩碧的话道:“彩碧说得没错,小姐是愈来愈美了呢!” 仍不见主子出声,她抿了抿唇,笑着又道:“彩碧的手就是巧,以后等小姐嫁给太子,有她给小姐梳妆,旁的女人肯定没法与小姐比。” 奈何她说什么,云轻雪都没有反应。 “为什么不见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听说太子身体抱恙,昨日午后,云轻雪便给做皇后的姑母递了进宫的帖子,以便前往东宫探望宫衍,探望这位她来日要嫁的夫君。 咳咳咳…… 这不过是她自个的想法。 熟料,守在东宫门外的侍卫,根本就不让她进去。 说什么殿下有令,养病期间谁也不见。 云轻雪闻言,感到甚是委屈。 以前不是这样的,但凡她进宫,但凡太子在东宫,只要她前去拜访,他都会让身边的小太监,到东宫门口迎她进去。 -本章完结- 033:是亲情还是私心 美眸低垂,看着身上绣着莲瓣的雪白抹胸长裙,她心里禁不住腾起一丝苦涩。 素雅的颜色,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可是他喜欢,为投其所好,她只得将女儿家都喜欢的那些锦绣美服舍弃,只穿素雅清淡的裙衫。 “容颜美丽,倾国倾城又能如何?” 抬眼,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抚着精致漂亮的脸庞,一颗心愈发苦涩得紧。 对于女色,他半点都不沉迷。 否则,东宫之中,至今还没有一位女子伴寝。 就是和她在一起,他除过眼里偶尔染上一抹柔色,从来不曾流露过笑容。 “你到底喜欢我么?喜欢我为何还不让皇上下旨给我们赐婚?” 云轻雪好想当着宫衍的面问出这两句话,但女儿家的矜持,以及她的教养,却容不得她乱来。 再者,她向来孤傲,又是太师府的嫡孙小姐,还没到自掉身价,上杆子求男人婚娶。 彩碧梳妆妥当,与彩青相视一眼,见对方摇头,示意她别再就主子的美貌多言,于是,她恭谨侍立一旁,道:“小姐,梳妆好了。” “嗯。”敛回思绪,云轻雪朝铜镜中瞥了一眼,起身往门口走:“走吧!” “是。” 彩青,彩碧应声,跟在她身后朝寿安堂而去。 晋王朝自建国起,便文武并重,但凡有条件的世家贵族,无不让自己的子孙学文明理的同时,修得一身好功法。 云轻雪是云家的嫡系血脉,更是云家大力培养的孙辈中的精英之一,其各方面的成就自然不俗。 来到寿安堂,与一大家子人朝祖父,祖母请安后,她就前往演武场习武。 这是她,是云家所有年轻精英,每日一早的必修功课。 晚辈们各自散去,云老太师挥挥手,示意儿子儿媳们也退下,阖上眼靠坐在檀木椅上闭目养神,没再说话。 见寿安堂中除过自己和双亲外,再无旁人,云汉文上前朝老父恭敬行礼,谨小慎微道:“父亲,儿子有事与您商议。” 他是这太师府的大爷,是老太师的嫡亲长子,是正三品的礼部尚书,但在已致仕养老的父亲面前,仍不敢有丝毫懈怠。 久不见老太师启口,其妻孟氏不由出声:“老爷,文儿还在这候着呢!” 听到老妻出声,云老太师终于睁开眼,缓声道:“说吧。”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长子身上,而是端起桌上的茶盏,动作缓慢,用杯盖轻划着尚冒热气的茶水。 云汉文嘴角噏动,先是往坐在榻上的老母看了眼,见老母点头,于是启口将要说的话,与老太师和盘道出。 “你急什么?” 闻他之言,老太师眉头微皱,终将目光落在长子身上:“是雪儿的就是雪儿的,它跑不了。”他口中的它,孟氏母子自然知道是指什么。 但知道是一回事,没落到实处,还是让人放心不小不是。 “父亲,沫儿及笄那年就出阁了,而雪儿是她的胞妹,前年就已及笄,若再耽搁下去,误了雪儿的花嫁之期是小,一旦被旁人抢了先可就事大了!” -本章完结- 034:两相权衡未赞同 长女嫁于汝南郡王世子为妻,三年时间过去,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他倍感欣慰,可次女因为是太子看中的人,却迟迟等不到宫里面的指婚圣旨,要说不急那是假的。 虽说云家已连出两位皇后,可再出一位,谁又会嫌多? 最为关键的是,只要次女嫁给太子,那来日他就是国丈,身份和地位在朝中,乃至建康,必然水涨船高。 云汉文有些太过不知足,就如今而言,他的身份在整个晋王朝那也是响当当的,却依然想更高一层,从国舅爷晋升到国丈这么个高度。 其野心显然够大。 “要老夫说,还是给雪儿另觅良缘吧!” 云老太师官场浸淫多年,不说对长子的心思猜个完全,但七八成却是有的。 再者,树大招风,以云家目前在朝中,在后宫的势力,万不可继续扩充。 否则,等着云家的将会是灭顶之灾,而非连绵不断的荣华富贵。 “为何?” 云汉文脸色一变,急道:“倘若事成,于咱云家来说,无疑更加巩固了朝中的势力。” 云老太师面沉如水,目光如潭,波澜未起,只听他道:“你在官场待的年数也不短了,怎就还是这么点出息?” 云汉文连一红,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接话,就听老父又道:“树大招风的道理你懂不懂?” “可是,可是太子中意咱们雪儿,而雪儿对太子也是有意的,真就这么放弃了,雪儿怕是要难过的。” 老太师话一出,云汉文有一瞬间呆怔,但转眼,他不甘心地接着为自个的小心思找借口。 孟氏这时也道:“老爷所言虽有理,但咱云家自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为朝廷出力,皇家不会因为一个婚事,便将咱们往歪处想的。” 稍顿片刻,她续道:“再者,妾身也算是皇家的郡主,怎么可能让自个的后人对皇家生出二心?”她这话说的有些满,不过,此时此刻,她也没工夫深想。 毕竟长子有和她事前通过气,而她,也是希望宝贝孙女能开心嫁人,嫁给自个中意的男子。 况且,太子又是她的外孙,这样的好事,她很是乐见其成。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云老太师沉下脸,冷睨孟氏一眼,跟着将目光落回长子身上:“你先抽空给宫里递个话,听听你二妹怎么说。” 云汉文行礼,应声是。 云老太师轻呷一口茶水,静默片刻,又道:“稳妥起见,为父还是那句话,给雪儿另觅良缘,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家族长盛不衰,谁不想? 但“日长则昃,月满盈亏” 这个理,他也甚是明白,可要真把到手的机会让给旁人…… 唉!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长子心中杂草丛生,有空他还需好好敲打一番才是。 免得来日后悔莫及。 云轻雪正在演练场修炼武功,如果此时知道原是她个人的想法——嫁于太子为妻,刚刚却被家里长辈商议,多半会欣喜地落下珠泪。 -本章完结- 035:心思深沉难琢磨 平日里,云家上下没有哪个不知府中姿颜美艳,脾性孤冷高傲的二小姐,心仪当朝太子殿下,但他们心知,嘴上却没有一人提及,无非是怕犯了忌讳,惹来祸事。 一府两皇后,而且还是嫡亲姐妹,这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无疑已是冲天的荣耀,要是再出现一个,是福是祸,那可就说不准了! 主子们不敢议论,奴才们又岂敢多言。 因此,云轻雪独处时,才会时不时自苦,喟叹心事无从诉。 遵照老父之命,云汉文安排人进宫打探消息,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皇后的话就传至太师府,传至云汉文耳中。 太子要娶老三的傻女为正妃? 这怎么可能? 怀揣这个犹如被炸雷劈中的疑惑,他立时立刻前往寿安堂,欲与太师商议其真假。 “父亲,您说太子是病糊涂了,还是另有打算?” 这回,云太师是在书房见长子的,当云汉文将宫里传出的话一一道出,良久,都不见老父开口,心中无措之下,不由看向云太师,小心翼翼地问。 明明喜欢雪儿,却突然间提出娶一个傻女,这里面多半有蹊跷。 可是,其中的蹊跷是什么,他一时半会却不得而知。 “太子的心思老夫也有些摸不准了。” 云太师终于启口。 若是想对云府不利,甚至连根铲除云府,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 “老三的女儿多大年岁?” 边敛目沉思,云太师边问长子。 云汉文想了想,恭敬作答:“快十三了。” 想着老父对云轻舞了解不多,他补充道:“闺名轻舞,五年前被我以送外就医为名,安置在紫金山脚下的庄子上。” 孙辈中出现一个智商残缺的,作为云家的家主,作为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云太师原本是没时间,也没必要关心这种小事。 但,因为云轻舞是云汉卿的女儿,而云汉卿在云太师心里,又有着旁人摸不透,看不清的“父子情”,这就令其对庶出的三儿子,也就是云汉卿多了几分留意。 “老三没说什么?” 斟酌片刻,云太师抬眼凝向长子,目光沉黑幽静,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早就已经是个废人,每日除过呆在院里喝酒,旁的事从不过问,要我说,即便那傻丫头死在外面,他怕是也会无动于衷。” 云汉文嘴角掀起嘲讽的笑,眼里满满都是鄙夷。 “汉卿是你三弟,有你这么说自个兄弟的吗?” 云太师有些恼了,脸色也随之变了变,沉声喝道:“为何要将那丫头送出府?” “一个傻子整天把府里搞得乌烟瘴气,有她在,对咱云府晚辈的婚事必定有影响,因此,我做主将人安置在了庄子上。” 傻女留在府里,于整个太师府来说,那就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府中的晚辈多数见不得那傻女,就是各房的下人,看到傻女也是眼露讥讽,趁主子不注意,上去唾弃两口,有的甚至背地里对傻女动粗,这些看在他这个未来当家人眼里,除过厌恶和耻辱,再无其他。 “将人给老夫接回来。” -本章完结- 036:魑魅魍魉接招吧 扫了长子一眼,云太师当即吩咐。 云汉文不解:“父亲,这是为何?” 云太师没有对他的话作答,他立时心念翻转,又道:“莫非父亲赞成太子娶老三的傻女?” “若皇后传的话属实,老夫自然没意见。” 云太师沉声道。 “为什么?” 云汉文摸不清老父的心思,只觉心里堵得慌。 同是孙女,他的雪儿既貌美,又知书达理,冰雪聪明,而老三的傻女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父亲作何要如此偏袒? “没有为什么。” 云太师之言自有他的计较,但此刻,他不会告诉长子。 “父亲,我和四弟才是您的嫡子,您不能将一个庶子看得比我们兄弟还要重。” 从小到大,父亲看似对每个子女不闻不问,但明眼人还是多少能看出,他对云汉卿的不同。 这无疑引得他和老四对老三心生怨怼。 “出去,三日内必须将那丫头给老夫接回府!” 云太师脸色一沉,语气严厉,半点不容置喙。 云汉文很是不甘心,却在老父强势的威严下,只好应声:“是,孩儿这就下去安排。” 宫里只是说太子有那个意思,并未说今上已拿定主意,下赐婚圣旨。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没错,肯定还有转机,而且是很大的转机。 眼底暗芒闪过,云汉文朝老父一礼,转身而去。 早春二月,即便有阳光照耀,却依然春寒料峭,尤其是那迎面吹来的嗖嗖冷风,一旦窜进人衣襟内,令人禁不住就打起冷颤。 两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在这日午后,一前一后行驶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观外部轮廓,这两辆马车是寻常了些,但里面的布置却妥帖至极。 有软榻、矮几,有茶具、糕点,还有小而精巧的火炉。 “还有多长时间能到京城?”云轻舞双眸半阖,懒懒地躺在榻上,启唇问道。 流枫掀起车窗帘子,朝外看了眼,恭敬的声音随之响起:“约莫再有一个多时辰。” “哦,到城门口唤我一声。” 语罢,云轻舞捂嘴打了个哈欠,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她要养足精神,指不定回府还有一场“恶战”。 前面的马车上,云汉卿盘膝坐在榻上,长时间处于运功调息中。 十年,匆匆十年而过,他不仅日日以酒为伴,伤及身体,更是荒废了一身修为。 “咳咳咳……” 收敛内息的一瞬,接连几声咳嗽从喉中发出,跟着嘴角血丝浸出。 云汉卿从袖中掏出一方绢帕,擦拭嘴角后,对赶车的秦五道:“咱们的人基本都在侯府,回京后,记得抽调一些到大宅。”为了亡妻,为了舞儿,是时候采取些手段了! “是。”秦五应声。 主子不再颓废,这于他们一干为侯爷所救,誓死跟随的手下来说,是莫大的好事。 想到回京后会出现的状况,秦五体内的鲜血,登时沸腾不止。 -本章完结- 037:嘱咐爱女莫顾忌 哼!仅十年时间,就将主子的威严忘到脑后,不仅瞒着主子将小姐送到庄子上受罪,且命人下狠手欲除去小姐,其心实在可诛! 马车不急不缓地前行在官道上,车内不时传来车轱辘声,云轻舞睡得很香甜,可以说,自打来到这异世,她整个人由内到外,皆倍感舒心畅快,不用再踩着刀刃上过生活,不用再寻着法子脱离那个国际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因此,她睡得踏实,每个夜晚都睡得踏实。 至于京中那些魑魅魍魉,以及未来的人生之路,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吗?”马车忽然停下,云轻舞第一时间睁开眼,眸光清明,不见丝毫睡意。 巧香扶她坐起,道:“小姐,咱们到城门口了,不过,侯爷好像有话与你说。” 流云挑起车帘,云轻舞抬眼望去,就见爹爹眸光宠溺,站在马车外正看着她。 “爹爹,你有话对我说?” 身子挪到车门口,云轻舞眨巴着眸子,与俊美爹爹视线相对,娇声问道。 云汉卿神色温和,笑着颔首:“爹爹要进宫一趟,你先回大宅,若哪个敢欺你,辱你,放开手脚闹腾!” 云轻舞自然听出他的意思,点点脑袋,爽快地“嗯”了声。 俊美爹爹言下之意,是有他在,大宅中的人拿她奈何不了。 有此依仗,她若不搞得太师府乌烟瘴气,还真有些对不起爹爹的爱女之心。 “你们两个多留点心,若发现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冲撞小姐,直接上手就是,后果无需考虑。” 目光挪至流枫,流云两个身上,云汉卿出言叮嘱。 流枫,流云揖手行礼:“侯爷放心,流枫(流云)遵命!” 交代好一切,云汉卿坐上自己的马车,在前面一辆相对豪华的马车引领下,先行进入城门,一路驶向皇宫。 “皇上怎知我没在建康?又怎知我今日从紫云山脚下的庄子上返回?” 双目微阖,云汉卿随意却不失优雅地端坐在榻上,对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福出现在城门口,恭候他入宫一事,心里做着计较。 倏地,他嘴角浮起丝苦笑。 太子离开京城,皇帝必是第一时间知晓,由这,也就不难知道后面发生的事,进而让人于今日午后,在城门口候着他。 脑中清明后,他便不再多想,静下心,做好准备,等会面见皇帝。 十年,自十年前那日,不顾皇上规劝,他执意卸下官职,将手中兵权上交,就没再进过皇宫,没再见过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皇上。 虽知那样做,会寒了皇上的心,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进而窝在院里,与酒为伴,一日日颓废下去,以至于连唯一的爱女都没护住,让小人儿受了不知多少苦痛。 皇宫,宣露殿内,文帝坐在案牍后,垂目批阅着奏章。 时间分秒过去,他始终没抬眼,也没说一句话。 偌大的殿宇中,就他和跪伏在地的云汉卿在。 “皇上这是在生我的气么?气我当年意气用事,气我当年不顾规劝,卸官职,弃兵权……” -本章完结- 038:扮猪吃老虎的主 伴心中所想,云汉卿脸上的表情愈发变得苦涩:于皇上,于朝堂,于晋王朝的百姓来说,他当年之举,是做得过于极端,可是,除过臣子身份,他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感情的男人…… 男人? 他是个男人么? 就因为爱妻离世,醉酒颓废十年…… 云汉卿眼神伤痛,又一次剖析着自己多年来的心路历程,不料,文帝沉稳的声音忽然扬起:“太子欲迎娶你的女儿做正妃,你可知道?” “殿下有对罪臣提过。” “你可有异议?” “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都想明白了?” “是罪臣糊涂,辜负皇上圣恩,不仅自个荒废十年,更是害得幼女饱受他人欺辱。” “起来吧!” “谢皇上!” 君臣二人的对话,存在不少哑谜,但他们彼此却深知对方话中之意。 两刻多钟过去,云汉卿走出宣露殿,此期间,他和皇帝有谈论过什么,旁人一概不知。 和爹爹分开后,云轻舞透过巧香挑开的车窗帘子,看向街边叫卖的摊贩,还有熙熙攘攘过往的人群。 不愧是晋王朝的皇城,确实足够繁华,热闹。 “小姐,太师府到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马车缓缓停下,流枫恭敬的声音传进车内。 云轻舞轻“嗯”一声,压低声音道:“我刚才的吩咐可都记住了?” “奴婢(流枫,流云)谨记在心。” 巧香和流枫,流云同样放低声音,应了句。 “那就好。”云轻舞满意颔首。 好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太师府! 下了马车,云轻舞澄澈透亮的眼眸,从太师府大门顶部挂着的金边匾额上划过,接着目光挪转,朝门口两边的两尊石狮子上扫了眼,暗道:“怒目而视,够威武!够彰显出主家的权势地位!” 大门敞开着,并未看到有护卫,或者家丁在外把守。 “小姐,咱们终于到家了,奴婢好高兴。” 巧香在云轻舞身旁走着,故意缺心眼地乐呵道。 流枫,流云在她们主仆身后跟随,二人手握剑,脸色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站住,你们是做什么的?” 就在四人跨进大门的一瞬间,蓦地传来一道厉喝。 抬起头,澄澈纯真的眼眸眨了眨,云轻舞就见两个手持长枪的护卫,蓦地出现在眼前。 麻痹,不在门外做看家狗,竟在这乱吠。 既然吓着姐,就付点代价吧! 嘴角微翘,一抹冷笑自眼底划过。 “巧巧,舞儿好怕,他们要吃舞儿,舞儿好怕怕!”肉肉的脸儿忽然一白,云轻舞拽着巧香边往流枫,流云身后躲,边怯声道:“小枫枫,小云云,舞儿怕怕,他们是坏人,他们要吃舞儿……” 流枫,流云嘴角一抽,心道:小姐可真会装傻,可是,能不这么肉麻地唤他们成吗? “见到九小姐不行礼,大呼小叫作甚?” -本章完结- 039:出手怒打看门狗 两人上前一步,将云轻舞和巧香挡在身后,流枫冷盯向那俩护卫,眼神冰寒似剑。 闻他之言,那俩护卫怔愣片刻,而后将目光落在云轻舞身上,其中一人当即嗤笑道:“她是我太师府的九小姐,你们没搞错吧?就那蠢样,也想自认是我太师府的九小姐,赶紧滚吧!” 鄙夷的眼神,轻蔑的语气,还有那指向云轻舞的手指,皆令巧香气愤至极。 “我家小姐是老太师的孙女,是侯爷的嫡女,你们两个不识也就罢了,竟然还当众辱骂我家小姐,流枫,流云,你们还站着作甚,替咱们小姐好好教训这俩不知死活的东西!” 沙场作战,一头狼带领一群羊与一只羊带着一群狼,孰胜孰负,不难看出。 通过近几天的相处,巧香这丫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与她家主子一般彪悍起来了。 看着这样的她,云轻舞自是满意得很。 “我看你们哪个敢!” 那说话的护卫手腕翻转,手中长枪立时直直指向流枫,流云两个:“我们太师府没有蠢货,没有废物,不想死的话,即刻滚蛋!” 若说一进门那会,云轻舞的身份在两护卫心中还不是很确定的话,那么这会,两护卫心中已明了,明了云轻舞就是太师府三房的那位傻女,明了云轻舞就是早已颓败不堪的宁远候的嫡女。 但这又能怎样? 全府上下,可都没将那一对父女往眼里放,他们若是将人放进府,主子们一怒之下,保准让他们哥俩吃不了兜着走! 辱骂姐,特么的,两只看门狗,也敢明目张胆地站在这辱骂姐,云轻舞心火上涌,脸上却挂着怯怯的表情,只见她扯扯流枫,流云的袖摆,接着从二人身后缓慢走出。 “本想让小枫枫,小云云教训你们一顿得了,没想到,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偏要往姐的枪口上撞,那么,姐不介意亲手揍得你们遍地开花!” 心中一声冷笑,云轻舞眨着怯怯的双眸,骤然间便在那俩护卫近前站定,跟着,她眸光嘲讽,双拳紧握,朝两护卫腹部就各击出一拳。 力道之大,从那俩护卫踉跄后退的脚步,以及嘴角沁出的血丝就不难看出。 “骂姐是废物,骂姐是蠢货,现在呢?” 云轻舞嘴角掀起,目中嘲讽之色愈发浓郁,也不等那俩护卫回过神,她逼上前,再度抡起分量十足的拳头,就往两人身上招呼。 杀猪般的惨嚎声在空气中荡漾而开,吓得不远处看热闹的奴仆一个个惊呆当场。 云轻舞的体型是庞大了些,是有些影响她真实的战斗力,但对付一般人,于她来说,浑然不在话下。 她走出的每一步,不再重重作响,而是有了几分轻盈。 她出的每一拳,皆打中人体要害。 “舞儿不是废物,舞儿不是蠢货,舞儿最最聪明了!” 娇憨无辜的声音自她唇中发出,看得人好不违和。 两护卫蜷缩在地,口中鲜血不断涌出,不约而同地连声求饶:“九小姐,小的是废物,小的是蠢货,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 -本章完结- 040:嘴贱上赶子找揍 是府里的傻九小姐没错,可她怎会有如此蛮横的身手? 云轻舞似是没听到他们的求饶,抬腿,就是两脚,将二人狠狠地踢飞了出去。 “快!快去禀告大爷……” 回过神的奴仆,有人认出云轻舞就是府里的九小姐,忙告知身旁的同伴,回内院通禀府里各院主子。 巧香这时故作担心地小跑到主子近旁:“小姐你没事吧,你的手痛不痛,有流枫和流云,还有巧香在,没人敢欺负小姐的,小姐不怕,不怕哦!” 她的演技,看得流枫,流云两个又是嘴角一抽,暗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主仆俩真真就是那扮猪吃老虎的主!” 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由自主地为自家爷担心起来:“爷日后怕是有得受了!” 他们从宫衍下的命令中,不难知道自家主子爷对这位九小姐的与众不同。 若无意外,九小姐与爷共结连理,那是迟早的事。 “巧巧,咱俩能拿奥斯卡大奖了!” 捏捏巧香没多少肉肉的脸儿,云轻舞嘴角噙着坏笑,小小声说了句。 巧香懵懂地眨着杏眼:“小姐,什么是奥斯卡大奖?” “以后再给你解说,咱们现在可不能让人看出纰漏。” 澄澈无辜的眸子朝四处看了看,发现刚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奴仆已经没剩下几个,云轻舞心下冷哼一声,暗忖:“特么的,再听到狂犬乱吠,姐照旧收拾!”目光挪转,看向多半已断气的那两名护卫,眼底寒芒毕现,没有一丝温度。 四人继续前行,巧香瞥了眼为数不多的几名下人,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家小姐回府,你们有意见?” “巧巧,舞儿要打坏人,打那些骂舞儿的坏人!”云轻舞眨巴着天真至极的眼眸,冲着那几个奴仆挥了挥拳头。 “快跑啊,九小姐又要杀人了!” 站在一旁的几个奴仆,不知是哪个扯着嗓子喊了声,立时,其余人撒开腿就往后院跑去。 云家年轻子弟每日晨起,及夕阳沉落前,都要前往演武场修炼一个时辰武功,其他时间,除过休息用饭菜,就是专心习文。 此时,一干子弟修炼完武功,出了演武场,远远地就听见府中下人的惊叫声。 个个不由生疑,齐停下脚步,朝一处望去。 “主子,那些公子,小姐中大多数是云家后起之秀,至于少数的一部分,与云家也是有着一定血缘关系的。” 流云看了眼远处的一群公子小姐,压低声音,在云轻舞耳边低语一句。 自古以来,强者为尊,人人敬畏。 云老太师的目光倒长远,只不过,以云府目前的滔天权势,老头就不担心树大招风,被皇家连根拔除吗? “嗯。”敛起思绪,云轻舞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四人在那一道道目光注视下,没有停步的意思,不料,就在双方间的直线距离不到三丈远时,一道鄙夷厌恶的嗓音突然响起:“蠢货,你给小爷站住,要不然,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 -本章完结- 041:好有趣的名字哟 虽比五年前肥硕不少,但眉眼是三房的傻女没错,奇了怪了,父亲不是说大伯安排人将这傻货送出了京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此时此刻,咋就出现在太师府,出现在他们眼前? 出声的是名少年郎,年岁大约十六,身量中等,脸上稚气未脱,倘若不留意他身上的纨绔之气,少年郎倒也算得上是个翩翩佳公子。 巧香比云轻舞大三岁,离府时,各房的公子小姐,她都是识得的。 看向那说话的少年郎,她往主子身边挪了挪,轻声道:“是四房的戬少爷。” 云鸿戬,云府四爷云汉修的嫡子,有些小聪明,却不用在正途,极得其祖母和母亲疼宠,因此,长残是必然的。 “贱少爷?这名儿真有趣!”云轻舞脸上一派天真无辜,心中却鄙夷地笑个不停。 傻女的记忆中,没少被这小子和他身旁站着的两个年岁相当的少女欺辱。 当面辱骂,背后丢石子,唆使奴才给傻女端的饭菜中吐口水,简直就是司空见惯。 纯真无邪的眼眸盯着云鸿戬,和他身边两名少女手中握着的长剑,云轻舞真想不顾伪装朝对方丢出两句:“天下这么多武器,你们选什么不好,偏选剑,金剑,铜剑你们不要,偏要银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你们说你们是不是犯贱!” 站在云鸿戬身边的两名少女,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善。 她们是四房的嫡女,是云鸿戬的妹子,更是对双胞胎,不过,样貌相似度并不高。 “大哥,我有些累,先回院里了。” 女子声音婉转动听,却清冷至极。 “二姐姐,那丑八怪应该是四房的蠢货没错,你不打算说句什么吗?” 双胞胎中的一人,瞪了云轻舞一眼,歪着头看着女子道。 “府里的事有祖父和父亲做主,我们做晚辈的守住自我本分就好。” 被那少女称之为二姐姐的女子,正是云轻雪。 她淡淡地瞥了云轻舞一眼,艳丽出众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尼玛,这古代的俊男美女真多,咋就我是个猪头?费解,实在令人费解。” 微不可见地扫了眼那抹靓丽至极的身影,云轻舞撇撇嘴,心下嘀咕一句。 云轻薇听了云轻雪的话,道:“祖父和大伯才没时间管这等闲事,不行,我得去教训教训那蠢货!” 说着,她给身旁的姐妹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握着寒光闪闪的宝剑,就往云轻舞四人这边走。 “轻薇,轻韵,有哥在岂用你们动手。” 云鸿戬快走两步,着两位嫡亲妹子退至一旁,自个持剑一步步走向云轻舞。 昨夜京城有下过一场大雨,花圃中的泥土松软潮湿,只见云轻舞眼珠子转了转,扯着巧香的衣袖道:“巧巧,舞儿要去哪儿捉虫子玩儿,巧巧陪舞儿好不好?” 她语声娇憨,目中神光澄澈透亮,好似完全没感知到云鸿戬要对自己不利。 -本章完结- 042:彪悍身手令人惊 “好,小姐想做什么,奴婢就陪小姐做什么。” 巧香可不去想主子具体要做什么,她只需顺着自家小姐的意行事就好。 牵起云轻舞的手,两人走到一旁的小花圃边蹲下。 “傻子,拿开你恶心的猪蹄,别污了我太师府的花草!” 云鸿戬一声冷喝,身体腾空,提剑就刺向云轻舞后心。 流枫,流云又岂会让他如愿。 电光火石间,只见流枫蓦地纵身而起,凌空就朝云鸿戬的右肩踹了一脚。 “欺我家小姐,找死!” 冷厉的声音自流枫唇齿间溢出,他满目萧杀,周身杀气狂溢。 预料中的闷响声并未响起。 “五弟你没事吧?” 大房嫡长子云鸿烨在云鸿戬坠地的一瞬间,眼疾手快,将人伸手接住。 云鸿戬被流枫踹中的时候,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当即就晕厥了过去,又岂会听到来自兄长的关心? “姐,我们还等什么,上!” 嫡亲哥哥被人打伤昏厥,云轻韵自然气不过,喊胞姐一声,持剑就冲向流枫。 流云此刻护着云轻舞和巧香,以免她们被人伤到。 “好啦,巧巧,你帮我多拿几个你吧,舞儿要打怪兽!” 云轻舞哪里是在找虫子玩儿,她蹲身在地,往泥土中连吐好几口口水,然后双手和着泥团,见眼前已成型五个,于是左右手各攥着一个,起身朝冲过来的两个双胞胎就扔了出去。 边扔,她还边娇憨地“咯咯”直笑:“打怪兽,舞儿打怪兽,舞儿好棒哦!打中了,舞儿打中了!” 手里一空,她抓过巧香手里的泥巴,眨巴澄澈的眸子,又看向云轻雪所站的那一堆人,很认真,又极其单纯天真道:“巧巧,那里也有怪兽,舞儿这就消灭他们!” 随着音落,她手中的泥团便如一个个出膛的子弹“嗖嗖”飞出,朝它们的目标快速袭去,命中率那叫一个准啊! 流枫,流云愕然至极。 虽知主子彪悍,不是一般女子能比,可这出手还真是不含糊。 静,周围静寂一片,首先被泥团击中面部的云清韵,云轻薇两个,这会儿顶着五花脸,倒在地上没一丝声响。 后面被击中的三人,是太师府的三位庶出少爷,年岁顶多不过二十。 此时,他们瘫坐在地,捂着鼻子,龇牙咧嘴地直呼痛。 鲜红的鼻血不停地留着,脸上已脏污得不成样子。 “小姐,你说口水能杀虫子,下回奴婢和你一起往土里面吐口水,这样就能杀死更多的虫子了!” 巧香看着身旁的小姐,笑嘻嘻地道。 “好,巧巧和舞儿一起吐口水杀虫子!” 云轻舞重重地点着脑袋,天真的眸子眨了眨。 “恶心你们!该死的,让你们以前欺辱傻女,让你们得意,今个姐姐不仅教训了你们,还恶心了你们,但这仅是开席前的下酒菜,后招老娘还没出呢!”轻舞,你看到了么?我今个刚回大宅,就教训了一部分欺你辱你的混账东西,你等着,他们未来的日子绝对会过得很精彩! -本章完结- 043:讨说法纯属白搭 渣渣们,你们都给姐好好等着! 姐会让你们为曾经对傻女做的一切,从骨子里感到后悔。 云鸿烨是云府孙辈精英之最,也是一众兄弟姐妹中的老大,其品性和为人自然有着过人之处。 一开始,他和嫡亲妹子云轻雪一样,只是作为旁观者,静看眼前发生的一幕。 却不成想,四房的嫡子嫡女相继遭到攻击,现如今,一个个昏迷不醒,如果他再不插手管管,势必会令众兄弟姐妹寒心。 甚至会引来祖父,父亲,以及四房的不满! 将云鸿戬交给一旁的兄弟,目光又朝云清韵,云轻薇两姐妹看了一眼,至于那三位庶出的云府子弟,他看都没看,就将目光锁在云轻舞身上,一字一句,冷冷道:“九妹,你虽痴傻,但也不能随意出手伤人,今日这事,你必须得给众兄弟姐妹一个说法。” 说到这,他的视线挪至流枫身上:“你只不过是九妹身边的奴才,根本无权对府中的少爷小姐出手,现在我命令你以死谢罪!”他目光凌厉,语声森冷至极。 “呜呜……” 尼玛,找傻子要说法,亏你想得出!云轻舞毫无征兆地张大嘴哭出声:“爹爹……舞儿要爹爹……呜呜……舞儿不要小枫枫死,呜呜……” 张开双臂,护在流枫身前,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个不停:“不许欺负小枫枫,坏人,舞儿不许你欺负小枫枫!” 边放声大哭,她边怯怯地,又有些大无畏地看向云鸿烨。 “如此喧闹成何体统!” 云汉文怎么也没想明白,他这尚未安排人接回三房的傻女,却突然间被告知人已经回府。 而且不光回府,身边竟还跟了两个身手不俗的下人,最最关键的是,这前脚刚一进门,后脚就将府里两个护卫给了结掉了,如此种种,他实在是难以相信。 一个年岁不到十三的傻女,几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闻下人禀报,云汉文心中生疑的同时,亦烦闷不已。 早知道会有今日的事发生,他就不该迟迟拿不定主意。 如果前日老父之言一出,他便痛下决断,安排人前往庄子,将三房傻女暗中处理掉,岂不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奈何世上没有后悔药,奈何他这两日总是犹豫不决,一度想过明个一早安排人接回那傻丫头,然后再谋定而动。 就那么一犹豫,人就已经堂而皇之地回到京城,将整个府宅闹得鸡犬不宁。 “父亲!”云鸿烨看到父亲走过来,忙揖手行礼,道:“九妹突然回府,不仅用蛮力打死两名护卫,还动手……” 没等他说完,云汉文便抬手制止,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凝向云轻舞看了片刻,而后对长子吩咐道:“带九丫头到正厅。” 云鸿戬兄妹三人和那三个被云轻舞用泥团打伤的庶子,已被人抬回各院请府医诊治。 -本章完结- 044:先给丫的添添堵 这些可都是人证,万一三房那位出面维护自个的傻女,也得看看他们答应不。 心里如此盘算着,云鸿烨嘴角不由勾起抹冷笑。 父亲对三房那位不满,他可是从小就知道的,如果能趁此机会,给那人一个教训,想来父亲一定很高兴。 “一边去,我家小姐会走,我们自个也会走!” 注视着眼前走过来的数名护卫,流云脸色一凛,目中寒光闪现,冷冷地地呵斥道。 “舞儿怕怕,巧巧,他们是不是要打舞儿?舞儿要爹爹,巧巧带舞儿去找爹爹……” 云轻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扯着巧香的衣袖,边抽噎着说,边在流枫,流云保护下,往前而行。 “麻痹,为了演这场戏,老娘也真是拼了,竟哭成这幅熊样!” 腹诽自个一句,某女眼里泪水止住,咬着嘴儿边走边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眸,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完美地诠释着自个身为傻女的角色。 傻子想哭便哭,想笑便笑,想怎样便怎样,哪个会为此提出质疑? 哼!该死的渣渣,陪你们玩儿,老娘牺牲可大咧! “明泽,你还站在那做什么?” 云鸿烨忽然顿住脚步,回过头,见南阳侯世子月明泽依旧站在原地,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什么,不由扬声喊了句。 月明泽的母亲是云太师的嫡次女,从这,不难知道他和这云府的关系。 “咦?泽表哥不是最讨厌那傻女吗,我怎觉得他现在怪怪的,难不成咱们以前都看走了眼?” 云鸿瑾是大房的嫡次子,在众兄弟众排行老四,他有着一双桃花眼,此时,抱臂懒懒地看向月明泽,言语中明显充满了打趣意味。 “不可能!泽表哥又不眼拙,岂会看上那傻子?” “没错没错。” “那傻子癞蛤蟆竟想吃天鹅肉,真是笑死人了!” “哈哈……” 一众云家子弟望向云轻舞的目光鄙夷至极,个个捧腹大笑不止。 月明泽听着那些嘲笑,轻谩之语,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感到甚是不舒服。 虽然那些言语于他没什么,但他就是觉得刺耳。 云轻舞将那一句句嘲讽,当做狂犬乱吠,根本没往心里放。 不过,当她从月明泽身旁走过时,澄澈无垢的眼眸还是从对方身上若有似无地划了过去,暗道:“月明泽?傻女喜欢的表哥,确实有副好皮囊,仅此而已。” 他不是她的表哥,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可心湖还是有些微不平静,她知道这或许是傻女残留下的情感,不过被她控制得极好,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巧巧,刚刚那个哥哥好吓人哦!” “小姐,南阳世子是您的表哥,长得很俊的,一点都不吓人!” “俊是漂亮吗?” “嗯。” “可舞儿就是觉得他好吓人,一点都没有姐姐漂亮。” “小姐是说那位青衫公子吗?” -本章完结- 045:想玩咱就陪你玩 “是是是,青衫公子是姐姐,小姐不生气哦!” “咯咯!舞儿没说错吧!” “嗯,没错,那位姐姐漂亮。” 主仆俩配合默契,将一个傻小姐和一个忠婢演绎得绝对到位。 “你们听到了吗?那蠢货竟说咱们泽表哥长得吓人,哈哈,这,这未免也太好笑了吧!” 众云家子弟又是一阵大笑。 月明泽清俊的脸涨红一片。 他,晋王朝“五大公子”之一,在一个傻女眼里貌不惊人不说,且被说成吓人…… 竭力平复心底窜上的怒气,月明泽修眉紧皱,盯着云轻舞那渐行走远的庞大身影,眼底情绪尤为复杂。 古色古香的正厅中,云府各房主子几乎都聚集在此。 云汉文四平八稳坐在雕花红木椅上,脸色平静,凝向巧云,沉着脸问:“是哪个允许你们回来的?” 云轻舞在巧云身后躲着,在她两侧分别站着流枫,流云二人,此刻听到有人质问巧云,不由探出脑袋,怯怯地看向对方:“巧巧,舞儿怕怕!” 她有意抢在巧云张口前出声。 “他是这府里的大爷吗?”四十来岁的年纪,鼻下蓄着两撇整齐的短须,目中看似不带丝毫情绪,但若仔细留意,不难发现其眼底流露出微不可见的嫌恶之色,云轻舞心里暗忖:“此人是个有城府的,与俊美爹爹间的关系怕是不怎么好。” “小姐莫怕,有侯爷在,没人敢欺负你。”巧香朝云汉文一礼,却没有作答,而是转向主子,轻声安慰一句。 云汉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了,一个卑贱的丫头竟不予他的话作答,这也太没规矩了! 目光由巧香,流枫,流云三人身上划过,他语声严厉,当即就道:“将九小姐身边的下人拉下去各杖责三十!” 闻他之言,数名侍卫迅速从正厅外涌进。 “舞儿不许!” 该死的,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惩罚她身边的人,真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仍受人欺辱的傻女吗? 澄澈的眸子噙满泪水,云轻舞从巧云身后走出,将流枫,流云和巧香拉在一起,张开双臂,既害怕又无畏地对上云汉文的视线,结结巴巴地道:“坏……坏人,不许……不许欺负……” 熟料,不等她道完后话,云汉文一掌拍在身旁的桌面上,喝道:“九小姐顶撞长辈,张嘴!” 几年不见,一个傻女也学会袒护身边的人了,还真是长进不少! 坐在一边的大夫人给身边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就见那壮实的老妈子走到厅中央,面向云汉文福身一礼,便转身去执行命令。 “敢碰我家小姐,死!” 流云,流枫上前一步,挡住云轻舞和巧香,而后“刷”地一声,长剑出鞘。 “反了天了!”四爷云汉修从下人口中得知儿女被打,撂下公事,匆忙由衙门一路骑快马赶回府。 云轻舞眨着小鹿般受惊的眼眸,故作害怕状,打量着似一阵风般迈入正厅的挺拔男子。 -本章完结- 046:随便审视咱不怕 “是!”厅中护卫高应一声。 “呜呜……爹爹……舞儿要爹爹……”见侍卫一步步靠近,云轻舞扯开嗓子大哭起来:“爹爹……呜呜……” 巧香跟着也“呜呜”地哭出了声:“大爷,四爷,你们不能不讲理,我家小姐是个什么样子你们也知道,今天的事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错,是五少爷和七小姐,八小姐欺负我家小姐在先,而我家小姐只是无意中乱扔泥巴玩,谁知就打到了几位少爷和小姐,怎就要无端端地受杖责?” 云汉文没有说话,毕竟被打的不是自个儿女,而且,云汉卿有爵位在身,若因今日之事,与其完全撕开脸,于他来说尚不是时候。 但云汉修却不然,嫡出儿女不同程度受伤,他这做父亲的不做些什么,往后在下人面前,还有何威严可言? 因此,他目光森寒,冷喝道:“拖下去!” 就在这时,云太师厚重威严的声音从正厅外传进:“都聚在此作甚?”围拢在厅门外的下人,齐身子一颤,跟着很快各自退散。 厅中就坐的各位主子,起身恭敬而立。 云太师坐上主位,对诸人问礼完全没有理会。 静,四周围静寂一片,仿若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云太师?这大宅中最大的主子,出现的可真是时候!”云轻舞脸上挂着泪,怯怯地注视着那坐在主位上的老人,颤声道:“你和坏人是一起的吗?你也要欺负舞儿吗?舞儿要爹爹,舞儿不是傻子,舞儿不是蠢货,舞儿很乖的……” 澄澈的眼眸中噙满泪水,她在试探,试探这大宅中最大的主子,对她是否有那么一丝丝亲情。 傻女散碎的记忆中,对上座之人,对各房叔伯,婶娘几乎无任何印象。 也是,于那些人来说,谁见得一个傻女时常在眼前晃悠? 要不然,也不会被送离京城,到庄子上自生自生灭。 最可恶的是,这些人中,不知哪个欲置傻女死地。 云太师审视着云轻舞,审视着这个于他来说,没丝毫印象的孙女。 一进府门,就打死两名护卫,并出手伤兄弟姐妹,她真是废物,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吗? “看吧,想从咱这看出猫腻,那也得咱愿意露出破绽给你!” 云轻舞无知地与云太师四目相对,纯真无垢的泪眸中怯意很明显。 “你就是九丫头?” 云太师终于出声。 “九丫头?”云轻舞歪着脑袋想了想,娇憨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我是舞儿,是爹爹的舞儿。”又不是聋子,没听到她之前说的话吗? “看来你就是三房的九丫头,闺名叫轻舞。” 云太师不疾不徐地说着,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父亲,九丫头打死两名护卫,打伤戬儿和七丫头,八丫头,必须要严惩!” 府中诸事,老父多年来极少过问,今日却一反常态,莫非他想护着三房的傻女? -本章完结- 047:陡然现身惊众人 为给父亲长脸,云鸿烨淡扫云轻舞一眼,神色肃穆,看向云太师言辞恳切道。 他不怕得罪三房,甚至可以说,刚才之言,他有意要让三叔云汉卿知道他们长房后继有人,从而心生忌惮。 云汉卿与云汉文几兄弟间的关系,以及十年前在这太师府中的地位,云府的晚辈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些。 而云鸿烨又是长房嫡子,是孙辈中的精英,自然知道的只会多不会少。 “祖父,大哥说得没错,孙儿脸上这伤就是九妹打的。” “孙儿的也是。” …… “祖父,九妹伤人,孙儿可作证。” “孙儿也可作证。” …… 随着云鸿烨开口,一时间正厅中的云府孙辈们个个都张开了口,指证云轻舞不顾兄妹手足之情,出手伤人。 安顿好受伤昏厥的三个儿女,云汉修之妻小孟氏便在丫头妈子簇拥下,急匆匆赶至正厅:“儿媳见过公公,见过各位叔伯,嫂嫂。”朝上座的云太师和各位叔伯,妯娌见礼后,边捏起绢帕抹泪,边请求云太师严惩云轻舞。 儿子伤得不轻,两个女儿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脸面,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四房还怎么做人? 小孟氏越想,心里越是恼恨云轻舞,因此,她索性跪地,以此给云太师施加压力,为自己的儿女做主。 “父亲,您今天不惩治九丫头,儿子就长跪不起。” 看到自个媳妇跪地,云汉修一咬牙,大步走到妻子身旁,掀起袍摆,亦跪倒在地。 云太师这时终于启口:“九丫头智商有缺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说她有意出手伤人,老夫是不信的……” 三房就一女,而且还是个傻的,如果真严惩那丫头,老三那又该如何是好? 现如今,他是浑噩度日,但有朝一日,一旦振作起来,恐怕会恨极府中诸人。 暗自思量片刻,云太师接住前话,续道:“但九丫头再无知,也不该伤到自己的兄妹手足,就……” 熟料,不待他说出后话,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在正厅门外骤然响起:“就怎样?”舞儿刚回府,一个个伸出手就想教训,哼!真以为他还是那个浑浑噩噩度日的废人吗? 偌大的厅中立时静寂无声,诸人的目光齐聚向正厅门口,就见一抹修长挺拔的湖蓝色身影,宛若芝兰玉树,站在那正冷冷地凝视着他们每个人。 “侯爷……” 巧香喜极而泣,转向云汉卿一礼,忙对云轻舞道:“小姐,侯爷来了,侯爷来了,没人敢再欺负咱们了!” “小丫头还真是机灵!” 云轻舞在心里给巧香连点两赞,而后望向爹爹,边“呜呜”哭泣,边道:“舞儿想爹爹,舞儿不要离开,舞儿不是傻子……” 云汉卿一个大步,就到女儿身旁,抬起手,他眸光宠溺,爱怜地抚着云轻舞的发顶:“爹爹的舞儿自然不是傻子。” 厅中所有人皆目露愕然。 他……他变了…… -本章完结- 048:一言一行皆凛然 变回十年前——战无不胜的铁血战神。 前一刻,周身萧杀之气外溢,此时此刻,却变脸如翻书,用那般柔和怜爱的目光,注视着他的女儿。 诸人口中的他,指的正是云汉卿。 修长挺拔的身量,清俊沉稳的样貌,一双剑眉中透露着诸人难以作比的英气,他确实是老三(三叔,宁远候)。 小孟氏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了又紧。 在听到那突如其来,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时,她身子一颤,第一时间朝厅门口看去。 是他,他终于肯走出清水苑,且不再邋遢,每日浑浑噩噩以酒为伴。 眼里的泪不知何时已止住,看着那一头如银般的发,她只觉刺眼至极,只觉心一阵阵抽紧。 除过脸上带了丝病态白,他的相貌还是一如往昔,俊朗如皎月,足以引起万千女子心生悸动。 “巧香。” 安抚好女儿,云汉卿眸中温情退散,重新染上冷色。 巧香恭敬道:“奴婢在。” “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云汉卿淡淡道。 “是。” 巧香应声,开始一五一十叙说事情经过。 闻她之言后,云汉卿身上的萧杀之气再次外溢,冰冷的目光自厅中诸人身上徐徐划过,一字一句道:“现在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云府的晚辈们,以及伺候在旁的下人,在他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闭紧嘴不敢多言。 就是云汉文,云汉修两个,这一刻也被质问的错开目光,无话可说。 “你们没话可说,我这却有些话不得不说。” 云汉卿将目光锁在云汉修身上,冷笑道:“就你那骄纵的儿子,还有一双不知所谓的女儿,早就该好好调教调教,要不然,迟早酿出大祸!” 言语到这,他目光挪转,看着云老太师又道:“作为长辈,不知爱护晚辈不说,还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我的舞儿送离京城,让她在庄子上自生自灭,我想问问,这是出何居心?” 他这话虽是对着云太师说的,但云汉文额头却已泛出一层冷汗。 因为送云轻舞去庄子上,是他做的主,与老父并无关系。 而他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到场面上说。 “你这是在质问为父?” 云汉卿的出现,云老太师惊愕的同时,是有些许欣慰的,但他没想到的是,此子不予他见礼不说,一张口就连声质问他这个老子,这无疑令他心生愠怒。 伴他音起,一股庞大的气势倏然间破体而出,向云汉卿笼罩了过来。 云汉卿感觉得到,却不受丝毫影响。 他与云老太师四目相对。 “随你怎么理解。”云汉卿启口,语声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云老太师眼里满是杀伐之气,这股气势宛若刀锋一般,似要将人的身体活生生切开。 整个大厅中,除过云汉卿父女外,其他人无不心惊异常,暗自调整着呼吸,生怕一个没坚持住,窒息而亡。 -本章完结- 049:心思各异圣旨到 “老三,这就是你对为父说话的语气吗?”久居上位,云老太师身上的气势带着浓郁的官威,然而,他知道这官威,及他犀利如刀锋般的双目,对云汉卿根本就达不到震慑作用,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但他又不得不以此来捍卫一个父亲的威严。 云汉卿凉凉道:“你想要我以怎样的语气?”忽地,他眼底恨意划过,但转瞬即逝,快到任何人都没有觉察到:“舞儿年幼,我这父亲的不称职,没有护好她是我不对,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云府的九小姐,是我宁远候的嫡女,是我云汉卿的掌中宝,岂能容他人任意欺凌辱骂?” “今天,我就将话放这了,若是再让我听到哪个辱骂我的舞儿,背地里欺负她,我将直接取其小命!” 语罢,他宽袖一甩,牵起云轻舞的手,转身便朝正厅外走。 却不成想,远远的一声高喝传了过来:“圣旨到!” 眉头微皱,他不由暗忖:“动作可真快。” 整个正厅中,几乎绝大多数人将目光都凝聚在云轻雪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宫里来圣旨,多半与指婚有关。 云轻雪心如鹿撞,美艳清冷的脸上,泛起难掩的红晕。 圣旨? 是太子求皇上下的指婚圣旨么? 美眸半垂,她娇羞地低下头。 至于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艳羡目光,浑然没被她放在心上。 也是,云轻雪冷傲惯了,再者,她也有冷傲的资本,因此,府中各房的公子小姐,没几个真正意义上与她走得亲近。 不是那些人不想,而是云轻雪平日里根本就不与他们多言。 即便是她的同胞兄弟姊妹,她也只是淡淡相对,无多少亲情流露。 “父亲……”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圣旨,云汉文心里那个急啊,可是他又深知,再急也于事无补,但他又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圣旨的内容,与他心中的猜想无关,于是乎,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老父,好从云老太师这吃个定心丸。 奈何云老太师目光深沉如潭,面上不见丝毫情绪,似是没听到他的声音一般,起身就往厅外走。 厅中诸人见状,敛起各自心思,迅速随其身后而出,好齐聚院中跪地接旨。 “舞儿,来,和爹爹一起跪下。” 握住女儿肉呼呼的手儿,云汉卿行至跪地众人间,掀起袍摆,缓缓跪至地上。 云轻舞不想跪的,但自身情况,以及眼下的形势在这放着,由不得她乱来。 “奶奶个熊,今个就给爹爹一个面子,我跪!” 腹诽一句,她膝盖一软,被爹爹拉着在身旁跪了下来。 到云府宣旨的,自然是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公公,不过,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人——太子宫衍。 由于所有人都跪伏在地,因此,并未看到宫衍是跟在李公公身后进到院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在院中诸人不远处站定,李公公拂尘一甩,语声高亢,宣读着手中的圣旨。 -本章完结- 050:舞儿吐槽雪幽怨 静,周遭静寂一片,除过少数几人心里早先有底,其他人皆脸色变了又变,愕然无比。 三房傻女端庄贤淑? 三房傻女聪慧秀敏? 三房傻女品貌出众? …… 这,这简直是大白天睁着眼说瞎话好不。 太子正妃?皇帝是怎么想的,太子又是怎么想的? 竟让一个傻女做太子正妃,成为未来的一国之母,难以相信,太难以相信了! 幻听,他们一定是幻听! 云轻舞此时心中所想,与在场诸人无二。 尼玛,这是搞什么飞机? 正妃,而且是太子正妃,谁特么的在暗算她? 回京途中,她可是有从流云口中打听了一些京中的人文趣事。 譬如继爹爹这位十年前的“铁面战神”后,晋王朝又出现了一位“冷面战神”。 那人就是计谋、风度、武功、文采、相貌皆天下无双的太子殿下。 虽未见过人,可在她看来,此人绝对绝对不简单。 是啊,十二岁就率兵作战,斩杀外夷侵扰,其战绩与爹爹可相媲美。 而就是这样一个举世无双之人,却要娶“无才,无貌,无德”的她,要说这里面没有阴谋,怕是鬼都不相信。 云轻舞嘴儿紧抿,低头看着地面,心中一万头草泥马轰然而过。 狠不得暴跳起来咆哮:“太子在哪里?有种就站出来!马勒戈壁,咱是非比寻常,可就目前来说,咱还是“三无人员”好伐!”不敢啊不敢,爹爹就在身旁,她还要装傻扮痴一段时日,万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露出破绽,从而便宜了某些人。 “云老太师,宁远候,恭喜,恭喜啊!” 云老太师和云汉卿相继起身,李公公眉眼含笑,先是向两人道喜一番,然后将圣旨交到了云老太师手中。 “这不是真的……这绝不是真的……” 云轻雪不知自己是怎么从地上站起的,不知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么的苍白,她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身子颤抖,目光涣散,整个人犹如失了魂魄一般:“他们都在笑我,所有人都在笑我,笑我连个傻女都比不上,笑我活该!” 李公公与云老太师寒暄了两句,接着又与云汉卿笑着打了个招呼,便转身朝宫衍躬身一礼,领着两个小太监离开了太师府。 起身后的诸人,这一刻,都看到了宫衍,看到了一抹颀长挺拔的青色身影,单手负于身后,在他们眼前不远处的一棵花树下站着。 登时,齐呼吸一紧,恭敬地向其见礼。 宫衍淡淡地“嗯”了声,就没再理会诸人,而是将目光锁在了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云轻舞身上。 “太子,太子也来了,他为什么不看向我……” 云轻雪逐渐回过神,一双水雾萦绕的眼眸,定定地看向那一抹朝思暮想的身影,目光中有痛,有幽怨:“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你这样践踏我的自尊。”她无声控诉着,控诉着心心爱慕的男子对她的不公。 -本章完结- 051:从不曾露过的笑 一段时日不见,他还是那般挺拔玉立,周身透着股子青竹气质,凌霜傲雨。 他是冷,却冷得清寒高雅,绝尘拔俗,无人可及。 幽邃的黑眸沉静无波,但其中的神光却宛若琉璃闪耀,熠熠生辉,令人不由自主沦陷其中。 容颜俊美绝伦,微抿的唇,似樱花纷嫩,如此的他,如此天人般的他,从今日起,与她之间的距离将会愈来愈远,甚至永远无法相守。 云轻雪是骄傲的,即便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滚出眼眶。 乌亮墨发,倾泻脑后,丝丝缕缕,清逸至极! 看着宫衍,看着这样的他,她嘴角噏动,多么想唤一声“太子表哥……”,多么想问一句“为什么?”,奈何喉间似被东西堵住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舞儿,你还好么?” 清冷但不失柔和的嗓音自宫衍唇中漫出,他幽冷深邃的星眸,定定地注视着云轻舞,里面染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知道他就是太子,她会怎样应对? 怀着一丝期盼,宫衍嘴角微翘,提步朝云轻舞一步步走来。 他笑了,不,这怎么可能?多年来,他从未笑过,从来没有,为何要对一个傻女流露出如此不同的一面,那笑虽然轻浅,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可她就是看得一清二楚! 心一阵阵揪痛,云轻雪不自知地挪动脚步,向宫衍靠近。 不管了,她什么都不管了,骄傲,矜持,她统统不管了,只想问他一句“为什么?”。 熟料,没等她靠近,一股凛然的寒气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紧跟着,一抹精壮的黑影挡在她身前。 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紧了又紧,指甲没入掌心,她却丝毫不知痛。 只因这痛,无法与她揪痛的心作比。 叫我?有人在叫我,声音还特么的有那么些熟悉,会是谁呢? 云轻舞在爹爹身后站着,听到飘入耳里的声音,不由慢慢抬起头。 当她的目光接触到宫衍的视线时,脑袋“轰”一声响! 太子,他是太子? 若她没听错,若她没眼花,那么他是太子就无疑了。 “姐姐……” 澄澈的眸子眨了眨,她从爹爹身后走出,不顾诸人各异的目光,挪动肥硕的身形,来到宫衍面前站定:“姐姐是来和舞儿玩的吗?舞儿好想姐姐哦!” 马勒戈壁,是你丫的在算计老娘,老娘和你有仇啊? 忽然,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扑倒男人怀中。 两只肉呼呼的爪子扯住对方的衣袍,看似无意,实则使着坏招。 玩过泥巴,她的手有多脏她自个知道,这么做,她就是要恶心恶心男人,从而小小地平复下心中的怒气。 “舞儿,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 云汉卿又岂会看不出女儿的小心思,碍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云轻舞身上,他心里叹口气,不得不出声制止女儿的无礼举动。 -本章完结- 052:衍之宠溺无保留 小丫头聪慧至极,就算不知这一道圣旨究竟因何而来,但多半也清楚自个被“算计”了,基于这点,才装傻“报复”太子殿下。 而有严重洁癖的太子殿下竟由着她耍性子,单就面上的表情看,没有一点恼怒之意。 宫衍有洁癖,除过身边亲近之人,他人皆不知。 但云轻雪从与他的相处中,却是有过怀疑的。 因为宫衍从不与她靠得太近,平日里用的器皿,以及身上穿的衣物,除过专人可以触碰,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更别说与其有身体接触。 然而,此刻她看到了什么? 云轻雪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也不想相信此时看到的一幕,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他一点都不在意那傻女靠近,一点都不在意那傻女弄脏身上的衣袍。 不仅不在意,他眼里还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宠溺。 “没事的。” 宫衍看向云汉卿,摇摇头,让其莫责怪云轻舞。 云汉卿爱怜地看女儿一眼,便没再多言。 姐姐?傻女唤太子殿下姐姐? 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殿下是长得好看,是俊美无双,但被人误认为是女子,且肆无忌惮,大喇喇地唤作“姐姐”,此等大逆不道之恶行,却并未惹恼那天人般的男子。 莫非殿下喜欢傻女? 要不然,怎会放着一等一的长房嫡女不要,偏偏与三房的傻女缔结姻缘? 院中绝大部分人如是想着。 月明泽心里堵得慌,是的,这会儿,他心里堵得厉害。 数天前,甚至更早以前,一看到他,便揪着他不放,嚷嚷着要嫁给他的傻女,现如今不仅将他的尊严往地上踩,眼里更是没他这个人,单单一想,就令人极度不适。 是,他是比不得太子殿下的风华无双,可身为五公子之一的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为何她要将他们两人作比?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直白地羞辱他? 云轻舞可不知旁人是怎么想的,确切点说,她才不会在乎不相干的人、对她眼下的行径作何看法。 只见她仰起脑袋,眨巴着澄澈无垢的眼睛,看着宫衍的俊脸,语声娇憨,又带着浓郁的委屈问:“姐姐不说话,是讨厌舞儿吗?” 伴音起,她眼里水雾顿生,瘪瘪嘴,愈发委屈地说:“他们都说舞儿是蠢货,是废物,所以不喜欢舞儿,姐姐和他们一样吗?” 宫衍垂目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舞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孩子。”说着,他抬起手,目光宠溺,轻柔地摸了摸云轻舞的头。 “是吗?姐姐没有骗舞儿?” 尼玛,老娘又不是小狗,做什么来这么个动作? 心里虽愤懑某人的自来熟,但云轻舞脸上的表情却纯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她不知的是,在宫衍眼里,此时眨着湿润双眸的她,与可爱的小狗狗根本无二,让人会不由自主地想摸摸她头的冲动。 -本章完结- 053:天差地别的态度 由这,也就不难理解某人刚才的举止了。 “自然没有。” 宫衍唇角微翘,轻语一句。 云轻舞黑眼珠转了转,跟着又歪着脑袋想了想,忽地鼓起双颊,不高兴地说:“姐姐还没说是不是来陪舞儿玩呢!” “嗯,陪你玩。” 她的无礼,她的孩子气,在宫衍这,全是说不出的可爱。 听他这么说,云轻舞瞬间“咯咯”笑出声,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状:“那姐姐现在就陪舞儿去玩,好不好?”哼!装,让你丫的装君子,老娘总会让你露出破绽的! “好。”宫衍轻颔首。 冰冷俊颜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不是一点半点。 “殿下……为什么……” 见宫衍牵起云轻舞的脏手准备转身离去,云轻雪终于忍不住,悲戚地唤出声。 她想叫一声衍表哥,想大声质问“为什么?”,但她又不敢逾矩,怕惹恼那一袭青衫。 宫衍闻她之言,只是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并未说话。 呵呵!瞬间工夫,面向不同的人,他眼里的情绪,全然变了样——冷漠,疏离。 更别说勾起唇,对她流露出微笑。 云轻雪的心好痛,泪水在眼里直打转。 “姐姐,雪姐姐好漂亮哦!” 傻女的记忆中,多少有这女子的影儿存在,性情看似孤冷高傲,实则怎样,云轻舞不得而知。 倘若云轻雪今个一直少言,她还真不会把过多注意力,放在这绝世大美女身上。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慧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完美,好完美,无丝毫瑕疵的女子。 云轻舞心中暗叹,偷偷瞥宫衍一眼,只觉如此姿容出色,风华无双的两人,简直堪称绝配。 奈何某人神光冰冷,没有半点温度,这得多伤美女的心啊! “宁远候,去你院里吧!” 收回视线,宫衍看向云汉卿,语气轻淡,不理会诸人眼里流露出的各异目光,牵着云轻舞的手儿,就随云汉卿渐行走远。 “雪儿,你没事吧?” 云汉文脸色很难看,丝毫顾不到爱女此时的心情,反倒是云鸿烨这个做大哥的,忍住心里不时窜起的怒意,三两步来到自家妹子身旁,言语关心地问了句。 云轻雪注视着宫衍和云轻舞离开的方向,良久,摇了摇头,想说自个没事,奈何却张不开口。 “你们还愣在那作甚?” 朝站在一旁发怔的彩青,彩碧两个婢女瞪了眼,云鸿烨冷声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不知小姐修习武功已累得够呛……” 他言下之意,让两婢女手脚麻利些,赶紧扶主子回院里,免得遭受院中各异的目光。 彩青,彩碧身子一颤,应声后,连忙往云轻雪身边走。 -本章完结- 054:不会就这么完了 “我自己可以走。” 强行逼退眼里的泪,云轻雪转身,没有让二人近前,挺直腰背,自行而去。 云老太师抬目扫了院中诸人一眼,沉声道:“都散了吧!” “是。” 随着应声,不多会,偌大的院中,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我刚说的话你们母子几人没听到吗?”见老妻孟氏和云汉文,云汉修夫妇仍站在原地,未回各自院里,云老太师眉头一皱,久居高位所形成的威严,骤时四散开。 孟氏的脸色很难看,但她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终还是没有道出。 “父亲,雪儿今日所受的委屈,您难道就没一句话要说?” 云汉文气闷至极,因此,没有随老母一行离开。 云老太师表情肃然,凝向他看了片刻,质问:“哪个给她委屈受了?”天家行事,自有其考量,谈何委屈? “……”云汉文当即哑然,可转瞬后,他出言争辩:“太子殿下明明喜欢的是雪儿……” 不等他道完后话,就被云老太师沉声喝断:“你还要蠢钝到什么时候?” 明眼人经今个这一出,无不看出太子对九丫头的不同,即便这里面有着不为人知的缘由,但显而易见的,太子与雪丫头并非传言那般,互中意对方。 云汉文看着老父,脸色变了又变,难看至极点。 蠢钝? 在父亲眼里,他是蠢钝不堪的,这要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父亲,孩儿是您的嫡长子!” 字字咬重,他口中溢出这么一句。 云老太师淡扫他一眼,甩袖回寿安堂,没再理会这令他尤感失望的长子。 雪雅轩,云轻雪一回到院里,就关上房门不让任何人打扰。 其母沈氏不时轻拍房门,想要进屋好好安慰女儿几句,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雪儿,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事已至此,你总得看开些不是。” 话虽是这么说出口,但沈氏心中与其子云鸿烨一样,亦为女儿感到愤愤不平。 太子,是太子就能做出不负责任之事? 多年来,这京中权贵圈内,哪个不知她的雪儿是铁定的太子正妃人选,哪个不知太子与她的雪儿感情笃深,只差一道指婚圣旨,便好事天成,熟料,半路上杀出个傻女不说,太子竟不顾昔日的情分,这般对待雪儿,看来,她有必要进宫一趟,与皇后好好说叨说叨了! 沈氏眼底暗芒闪过,出口规劝女儿之语却愈发变得和软:“听娘的话,别苦了自个。”稍顿片刻,她压低声音,补充道:“有你祖父和父亲在,今个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娘,你别说了,我想静静!” 带着哭腔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沈氏无奈之下,只好闭口不再言语。 云轻雪将头埋在锦被里,双肩轻颤,无声哭泣着。 “今个这事不会就这么完了?”思起母亲刚才说的话,云轻雪眼里的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涌出。 -本章完结- 055:衍无目的舞质疑 女儿压抑而伤痛的哭声,令沈氏心疼至极,同时暗恨至极。 她心疼女儿为情所伤,暗恨三房傻女一回京,就夺走本属于女儿的良缘。 想要再规劝规劝女儿,想要告知女儿,有整个云府做后盾,万不会就让她这般受委屈。 奈何张了张嘴,她又不知从何开口,不知具体该说些什么。 因为此时此刻,身为爱女心切的母亲,她的心亦乱得很,短时间根本找不到成就女儿姻缘的法子。 心下长叹口气,沈氏唤来彩青,彩碧,好一番叮嘱后,便出了雪雅轩。 清水苑坐落在云府西北方向,位置尤为偏僻,但周遭的环境却胜在清幽,宁静。 说来,当年娶妻选住处时,云汉卿想都没想,就将他们夫妻的爱巢,定在了这里。 更何况苑内构建的格局,无不匠心独具。 站在通往清水苑的小径上,远远望去,入目可见,除过竹子还是竹子。 “你有什么目的?” 一进苑内,不等宫衍和云汉卿说话,云轻舞就挣脱攥着自己手儿的大手,朝一旁的小径深处走去,宫衍见状,与云汉卿低语一句,便提步追上,熟料,云轻舞倏地顿住脚步,转身凝向他,不假思索就问。 两人又不是第一次见,自己是不是傻女,眼前的他清清楚楚,既如此,她也就没必要在他面前继续披伪装。 她的直白,令宫衍先是一怔,转瞬,他唇角慢慢牵起,缓声道:“没有目的。” 注视着他带了丝暖意的星眸,云轻舞撇撇嘴,哼声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没目的? 没目的堂堂晋王朝的太子殿下、会突然出现在她呆的那座庄子上? 没目的会出手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除恶? 没目的那道指婚圣旨又作何解释? 她现在是神思清明,然,在旁人眼里,她还是傻女一枚好伐,现如今蓦地华丽丽转身,被指婚给天下无双的太子殿下做正妃,是人都会心生惊诧,甚至于大开脑洞瞎捉摸。 可想而知,未来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宫衍看着她,看着她淡淡的水眸,那里面有着毫不掩饰的防备。 “你会信的。”他轻启唇,尽可能地让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显得平和:“这个给你。” 从袖中掏出一枚雕工精致的玉佩,递到云轻舞手中:“大婚前想进宫玩,有它在手畅行无阻。”顿了下,他又出言补充:“若哪个敢欺你,它也会派上大用场。” “我不需要。” 垂眸扫了眼被硬塞入手中,刻着“衍”字的玉佩,云轻舞冷着脸,欲还给对方。 “收着。” 宫衍嗓音很轻,语气却不容拒绝。 尼玛,不仅腹黑,还霸道的要命。 自以为是的男人,就凭一道指婚圣旨,想和她扯上关系,做梦! 重活一世,感情于她来说,无关紧要,在这里,她要的是畅快,是淋漓尽致的畅快。 ——无拘无束,随心而为。 见她垂眸,久久不语,宫衍不由抬手摸摸她的头,眸色柔和:“有我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怕。”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却甚是坚定而自信。 -本章完结- 056:傲娇舞儿放狠话 “咸吃萝卜淡操心。”云轻舞翻了个白眼,盯着他收回的手道:“别动不动摸我的头。”她又不是小狗,做什么总是被摸脑袋? 宫衍好一阵尴尬。 摸她的头,那是情不自禁的动作,是他一对上她的水眸,一看到她闹小情绪,就自然而然,出于本心而为。 他要她笑,要她快乐,所以,才会用那种方式予以安抚,好让她的心情愉快起来。 没听到宫衍说话,云轻舞也不再言语。 转身,她继续朝小径深处走。 “叫我衍,别再唤姐姐。”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宫衍嘴角动了动,唇齿间轻溢出一句。 “我想唤什么就唤什么,你管不着。” 云轻舞没有止步,出口之语很明显带着情绪。 宫衍嘴角牵起,无奈地笑笑:“好,随你。” 突然闯入她的生活,又用一道圣旨将两人绑在一起,这样对她来说,是有些难以接受。 再有,于她来说,他就是陌生人,且身份在这放着,由不得她不乱想,由不得她不心生防备。 “哼!不随我,你又能怎样?” 云轻舞心下腹诽。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隐忍,一旦发现被算计,那么就等着她的反击吧! “有事就吩咐流枫,流云去做,别自个冒险,免得被他们伤害到。” 他这是在提醒她么?提醒她云府的水深,提醒她这大宅中的人都不简单?云轻舞心念翻转,水眸闪动,但并未言语。 忽地,她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见的笑。 想伤害她?那也得那些人有本事。 但她嘴上却淡淡道:“有时要感谢生活中的那些挫折和伤害,正是它们成就了你的隐忍、含蓄、修行。让你懂得日暮苍山之美,让你在渐渐远离那些是非和世俗时知道此中真意,不辩亦忘言。无论何时,沉默和守口如瓶都是人生中最美好和最难以做到的境界。” “你在说什么?”宫衍不太明白云轻舞言语中所蕴含的深意,却从心底欣赏她这句话。 云轻舞回头看他一眼,眸淡如水,道:“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她也不过是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书,想起书中的一段话,就那么一张嘴道了出来。 然,在她这,那句话是说得极好,但一味的被伤害,被挫折牵绊,不予以还击,那是不可能的。 没错,沉默和守口如瓶,是人生中最美好,最难以做到的境界,可作为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该爆发时就得爆发。 否则,只会落得被欺,被凌辱。 这样的人生,她不要!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想算计我,就得随时等着被我报复!”停下脚步,她缓缓转过身,淡然的眸中瞬间寒意毕现。 宫衍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出奇的柔和:“你多想了。” 他是在算计,算计她在他身边,可这仅仅只是为她好。 是的,他是在为她好,想着能早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被他人伤害到。 “是吗?”云轻舞歪着脑袋,嘴角勾起,眼睛半眯:“希望如此。” -本章完结- 057:异样情绪窜心头 说到这,她的目光如x光线一般,将宫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唇角泛起抹意味不明的笑:“话说回来,就我这幅猪头样,也没啥可让你算计的,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堂堂太子殿下放着我那如花似玉的堂姐不要,为何要我这个傻女做正妃?莫非你是个重口味的?” 宫衍在听到她提云轻雪时,身上的气息刹那间一冷,但晃眼,又恢复平和,仔细看去,还不难发现他的耳根处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重口味?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一点都不为自个的体型和样貌难堪,反而毫不在意的自我调侃,顺便损损他。 “指婚圣旨是父皇下的,我相信父皇的眼光。” 抑制住心头窜起的异样情绪,他浅声道。 骗鬼呢!就算骗鬼也得鬼信才是,坐在深宫的皇帝有见过她吗? 还眼光? 安排人出宫,不用多做打听,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德性,这般的她,竟被说成是端庄贤淑,聪慧秀敏……什么词美好,什么词就往她身上贴,真是够奇葩! “哎,我说,你好像对我那美人儿堂姐有意见,说说,为什么不要她做你的女人?” 瞅着宫衍俊美无双的脸,云轻舞忽然间起了八卦心思,只见她抬手戳戳对方胸膛,眼里坏笑毫不遮掩:“该不会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所以才被你今个赤果果地打脸。”云轻舞真相了,不知自个信口说出的话,正中眼前的男人的痛处。 “你……” 宫衍脸色微变,目光神光也冷了些许,却无法以冷漠面对她。 他清楚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心底的疤痕被人无意中揭开,这让他还是动了几分怒意。 “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虽是问,但云轻舞的语气再肯定不过。 摸摸鼻头,她撇着嘴儿又道:“要生气随便,要治罪于我也随便,太子若有闲心在这赏景,请恕我没时间在这继续奉陪。” 音落,她眸中含着抹得意的笑,嘴角微微翘起,目光轻飘飘地从宫衍身上划过,而后转身,步履轻盈,继续前行。 宫衍站在原地,神思仍停留在她眸中露出的那抹得意,以及翘起的嘴角上。 明明肉呼呼的一张脸,他却看着那上面的水眸和红唇看得痴了。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状况? 宁远候膝下唯一的傻女,被今上指婚给各方面皆无双的太子殿下做正妃,这一消息如生了翅膀一样,在圣旨传至云府没多久,便已在京城内传了开。 无人相信这是真的,但又由不得不信。 毕竟天家的事,若无事实根据,岂能容坊间百姓乱传? 由此一来,大街小巷,茶楼酒馆里的人,说什么的都有。 “唉!宁远候是人不错,可他的女儿不仅是个傻的,而且还是个废物,皇上怎能下旨将这样的女子指婚给太子殿下?” -本章完结- 058:想不通啊想不通 “谁说不是呢?先不说太子殿下对此有何看法,要我说,这京城的百姓,乃至咱们晋王朝所有的人,怕是都在为太子殿下叫屈呢!” “那傻女不是消失好几年了吗,怎会突然回到京城?” “不清楚。” “她要是出个什么事,那道指婚圣旨不就作废了,这样的话,太子殿下也就不会娶她做正妃了。” “闭上你的嘴,九小姐再是个傻的,那也是云府的九小姐,是宁远候的嫡女……” “我说你激动个什么劲?那傻女一无是处,我说她两句怎么了?”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算了,你爱怎么说随便,就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 …… “皇上将宁远候的傻女配给太子,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真的假不了,假的它也真不了。” “也是。” “我看啊,这京城铁定要热闹一段时间了!” “没错,要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知道云府九小姐上街,想想那画面,我这会子都浑身打颤呢!” …… 阳光逐渐西斜,云轻舞单手托腮,坐在一方荷塘边的大石上,盯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半晌都没有挪开目光。 巧香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这样,不由快步上前:“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突如其来的声音,无疑拉回了云轻舞的思绪,只见她回过头看了巧香一眼,而后,目光重新落回水面上,道:“这里安静。” 顿了顿,她捡起一粒小石子,扬手丢入荷塘中,状似无意地问:“人走了?” “小姐是说太子吗?”没听到主子言语,巧香低着头想了想,恭敬回道:“殿下已经回宫,不过,临走时,有留话给侯爷,说是只要有空,就会过府来看望小姐。” 真没想到,那位样貌俊美的青衫公子,竟然是太子殿下,更奇怪的是,小姐这刚一回到府里,皇上的指婚圣旨就到了,而且是将小姐指婚给太子殿下做正妃,想不明白,距离接旨都已过去近一个时辰,她还是想不明白。 但这并不影响她为小姐感到高兴。 太子正妃,一个月后,小姐就会成为太子殿下的正妃,再往后,便是晋王朝最为尊贵的女人。 要是以前的小姐,她或许会担心那道指婚圣旨。 然,小姐现已神思清明,即便嫁给太子,即便住进宫里,也不会有太大的危机感。 她可是看出来了,冰冰冷冷的太子殿下对小姐是不同的。 听了巧香的话,云轻舞眉头紧皱。 有空就来看望她? 真是闲得慌,她又不是猴子,有什么好看的。 久未听到主子出声,巧香上前两步,在云轻舞身旁站定,关心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闻言,云轻舞摇了摇头:“你去忙吧,我在这再坐会,就过去找爹爹。” 皇帝究竟是作何打算?她可不认为那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拿未来接班人的婚事开玩笑。 巧香低应一声,道:“天色不早了,小姐别在这坐久了,免得吹风着凉。” -本章完结- 059:前来道歉被冷待 “嗯。”云轻舞点头。 “流枫,流云在不远处候着呢,小姐若是有事,直接唤他们一声即可。”巧香叮咛。 云轻舞嘴角一抽,朝她瞥了眼:“真啰嗦,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巧香脸上骤时染上红晕:“奴婢才不嫁人呢!”跺了跺脚,转身小跑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云轻舞笑着摇摇头,暗道:这丫头脸皮可真薄! 书房中,云汉卿背对着门,负手站在窗前。 “三舅父,之前舞儿表妹落水一事,我不是有意的。” 宫衍前脚离开清水苑,月明泽后脚就过来了,一看到他,云汉卿转身就走向书房,根本没有予以打理,就是现在,月明泽已在他身后站了有一刻多钟,他也一句话都没有说,知道自个数日前的所作所为太过冷情,月明泽握了握拳,终启口歉然道。 云汉卿脸色沉冷,语声却无波无澜:“说完了?” “我……” 三舅父对他必是有气,可那日发生的事,他真不是有意而为,他只是不想被不喜的人缠上,才猛地用力抽出袖摆,却不成想会有后面的事发生。 云汉卿转身凝向他,目中神光与他刚刚说话的声音一样,亦没有波澜:“你可以走了。” “三舅父,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气我害得舞儿表妹落水?”对方的眼里虽不见冷色,但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颤,后背也涌出些许冷汗来。 十年前的铁面战神,果然名不虚传,此刻,哪怕淡淡地看着你,都会让你感到难以抑制的压力扑面袭来,从而导致呼吸困难。 “生你气,有必要吗?” 他可从未承认过有这么个外甥,既如此,生个外人的气,岂不是闲得慌? 舞儿落水,他是恼怒,可话又说回来,正是由于那一劫,他的小舞儿才得以神智清明,要不然,他势必让南阳侯府还出一条人命。 就这还只是其一。 是的,只是其一,但凡那日他的舞儿没了,月明泽的命他要,整个南阳侯府也会被他连根拔除。 想到这,云汉卿眼里蓦地迸射出一股寒芒,但转瞬即逝。 月明泽身子一颤,脸色白了又白。 “三舅父,我,我那日真不是有意的。”忍住心里的恐慌,他态度诚恳,再次认错。 “你走吧!” 深望他一眼,云汉卿面无表情地摆摆手,然后转过身,重新望向窗外。 月明泽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终却没道出一句。 朝着云汉卿的背影揖手一礼,他道:“那明泽就不在这叨扰三舅父了。”音落,人便出了书房。 “侯爷不是让你唤小姐过来吗?” 秦五在院里站着,看到巧香独自走近,不由皱了皱眉。 这丫头是没听到侯爷的吩咐,还是小姐那出了什么事? 巧香在他面前站定,低着头道:“小姐在荷塘边坐着……”正待她道出后话时,却被秦五突然出声打断:“我去书房禀报侯爷,你到厨房看看饭菜做好了没有。” -本章完结- 060:面对面未加遮掩 抬起头,巧香应了声,就往厨房走。 “秦五见过南阳侯世子。”月明泽从书房中走出来,恰好被秦五余光看到,这才出声截断巧香的话,以免月明泽从他们的对话中,觉察出云轻舞已与往日不同。 然而,月明泽还是听到了巧香说的那半句话,只见他眸光微闪,朝他轻点点头,而后渐行走远。 荷塘边? 直觉告诉他,她已不是她,已不是之前那样——傻女。 转过一座假山,月明泽顿住脚,望着荷塘方向,要过去吗?要一探究竟吗? 说他长得吓人,说他没有“姐姐”漂亮…… 是一个智商有缺陷的女子能说出口的? 而且这言语中的深意,旁人听不出,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报复,她在报复他。 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没脸。 没错,与卓然于世的太子相比,他是不及。 但作为五公子之一,他半点都不逊色。 “南阳侯世子请止步。” 突兀的声音拉回了月明泽的思绪,微怔了下,他凝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纤细身影,眉头微皱:“怎么,我不能过去?”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行至荷塘附近。 清水苑不小,里面有好几处小院,且花草树木,假山怪石,小桥流水随处可见。 幼时,他没少在此玩耍。 因此,其中布局于他来说并不陌生。 “我家小姐在荷塘边静坐,南阳侯世子还是莫打扰的好。” 流云脸色冰冷,对上月明泽的视线,语声不卑不吭。 “让开。” 月明泽声音不大,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不容人忽视。 奈何流云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挡在他身前。 流枫抱剑在一旁站着,好似并未发觉月明泽和流云之间的冲突。 “我和九表妹有几句话要说,说完我就走。” 想到自己来到这的目的,月明泽心下再有气,也只得先忍住。 由于此地极为幽静,云轻舞就算是个耳朵不好使的,还是将月明泽的声音听到了耳里。 准确些说,流云没有出声前,她便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月明泽? 她嘴角翘起,眸中染上一抹嘲讽。 气量可真小,随便几句话都承受不住,日后还能有何作为? “让他过来吧。” 站起身,云轻舞唇齿间淡淡飘出一句。 流云应声是,跟着身形一闪,给月明泽让开了道。 “你果真……” “我果真不傻了是不?”回过头,注视着数步外的修长身影,云轻舞眨了眨眼睛:“这还得感谢你呢!” 微顿片刻,她也不管对方脸上是何表情,又道:“是来问罪的吧。”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再肯定不过。 既已猜到她与以往不同,却还上杆子来找虐,若不给点颜色瞧瞧,岂不是太对不起人家的一片心意? 月明泽的脸色变了又变,眼底布满了羞怒,但,更多的则是不解。 -本章完结- 061:目光鄙夷语嘲讽 忽然间神智清明,却又不让人知,她到底想做什么…… 似是看穿他的心思,云轻舞笑道:“正如你心中所想,我呢,就是那个打算。” “你就不怕我捅破你的秘密?” 从今天所见来看,她这是要报复曾经欺辱过她的人,没错,定是这样,既然如此,她又为何在他面前去了伪装? 月明泽好看的眉微拧,明亮的眼睛定定地锁在云轻舞身上。 “随便。” 不装傻扮痴,姐照样能收拾那些渣渣,只不过会少些乐趣罢了。 她根本就没把他往眼里放,得出这个结论,月明泽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握在一起,好以此控制自己的情绪。 接触到他满是怨愤的目光,云轻舞笑得云淡风清,出口之语却满是嘲讽:“生气啦?啧啧啧,本来就长得一般般,这一生气起来,可就更吓人了!” 月明泽闻言,脸色乍青乍白,目中腾起掩饰不住的怒火:“你在羞辱我!”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难道南阳侯世子没听出来?” 云轻舞耸耸肩,眼里写着你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伴她音落,倏地,心口传来一阵极致的痛感,随之而来的是,傻女落水前的一幕,时隔数天再一次跃然出现在脑中。 “走开,我不想看到你!”容貌俊秀的男子,目光中除过嫌恶,再无其他。 按住心口,云轻舞眼角渐显湿润,喃喃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规定傻子就不能喜欢一个人,而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你生得一副不错的皮囊,可你的心却冰冷至极,狭隘至极,这样的你只能用丑陋来形容!” 痛感逐渐消散,她在抹了把眼角,接着脸上表情骤然一冷:“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在羞辱你吗?” 刚刚的心痛,还有此时的酸涩,苦楚,她知道这些都是傻女残存在体内的意识引起的,云轻舞凝视着月明泽,见他紧抿嘴角不语,禁不住冷笑:“是,我是无才,无德,无貌,更是个神智混沌的,可即便如此,也不该受到你们的欺辱和谩骂,更何况我与你们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 月明泽怔住了,眼底的怒火也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他注视着云轻舞的眼睛,那里面澄澈冷寒,不再有丝毫浑浊。 慢慢的,他目光挪转,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样貌没变,体型没变,唯一变的就是那双眼睛,不,准确些说,是那眼里的神光变了,还有……还有整个人的气韵,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心念翻转,月明泽暗忖:“她真的还是她么?”不是她,又能是哪个? “知道我心里现在在想什么?” 云轻舞说着,也不管对方是否开口,便接道:“我狠不得将你立刻踹进这荷塘,让你也好尝尝溺水的滋味。”若能溺毙当场最好不过。 “你……” 月明泽嘴角噏动,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他的脸色,显然不是很好。 “我怎么了?”云轻舞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那是因为我不想脏了自己的脚。” -本章完结- 062:狠踹一脚说谢谢 说到这,她瞪了月明泽一眼,抬脚就往流云,流枫他们站的位置走,熟料,月明泽快走两步,攥住她的胳膊,沉声道:“你未免也太过分了!” 神思清明的她,说话不给人留一点余地,如此张狂,实在可恨。 是,那日的事,是他不对,往日对她的态度,也是他不对,可是在事发后,他就已经心生后悔,加之她刚才说的那一席话,更是让他无地自容,然,不是有句俗话么,“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至于这样一字一句,不停地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么? 月色皎洁,云轻舞目光低垂,看着攥住自己腕部的那只手,白希修长,力道十足,心下冷哼一声,她道:“放手!” “你一而再羞辱我,践踏我的尊严,不该对我说句对不起吗?” 月明泽是骄傲的,也够隐忍,可眼下他实在是无法再忍下去,只见他瞪着云轻舞,眼里被愤怒填了个严实。 给他说对不起?云轻舞挑眉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鄙夷,讥讽道:“你觉得可能么?” 月明泽脸色很难堪,不等开口,就听到她又说:“拿开!”马勒戈壁,想占老娘便宜,那也得看老娘答不答应:“你会后悔的。” “给我道歉,否则……”月明泽手上力道加重,后话尚未道出,便被云轻舞截断:“否则给我苦头吃?” 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她那只被月明泽攥在掌心的腕部,倏地一个巧妙翻转,就挣开了束缚。 月明泽手上吃痛,正要垂眸看自己的手,却冷不防的被云轻舞重重地一脚踹在胸口。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没防备的他,脚下一个踉跄,就跌坐在了地上。 嘴角血丝沁出,此刻的他看着好不狼狈。 云轻舞看着他,撇撇嘴:“现在后悔了吧?” 生气,气死活该! 愤怒,愤怒就冲过来找回场子啊! 哼!老娘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倘若心存侥幸,那只能自讨苦吃。 月明泽眼里怒火燃烧,狠不得立刻教训云轻舞,奈何胸口痛得厉害,一时半会很难站起。 “起不来是吧,那就坐在这赏赏月,等能站起时,再来找我寻回场子。” 那一脚有多重,除过她,怕也只有挨踹的知道。 其实,她有想过了结掉月明泽,这样也算是为傻女抵命,但说到底,对方那日的举动,也不是有意的。 罢了,该羞辱的她也羞辱了,该教训她刚也教训过了,再者,他毕竟是傻女喜欢的男人,若果真被她给弄死了,傻女在天之灵未必会高兴。 “月明泽,倘若你当日不那么冷漠……”傻女就不会死,我呢也就不会在今日教训你,云轻舞走到月明泽近旁,俯视着他:“我就不会落水,就不会从鬼门关走一遭,不过,也正因为到那阴曹地府走了一遭,让我不再混沌度日,从这点来说,我是得对你说声谢谢。” 没有傻女落水,也就没有她到这来,所以,作为血舞,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一缕幽魂,她谢眼前的男人一句,也不为过。 对上她认真的目光,月明泽眼里的愤怒没来由的退散了下去,就听她续说:“羞辱你的那些话,还有你挨的那一脚,我是不会说抱歉的,不过,你我之间的过节,自此烟消云散。” -本章完结- 063:俊美爹爹的担心 弯下腰,她伸手扶月明泽:“起来吧。”月明泽唇角紧抿,没有说话,但也没拒绝云轻舞的好心。 “看着像根竹竿,吨位却和我这胖得像只猪的人差不多了!” 将人从地上搀扶起,云轻舞就松开了手。 月明泽则因为她说的话,嘴角抽了又抽,如此自嘲,这世间除过她,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女子了。 “流枫。”轻唤一声,流枫很快走了过来,云轻舞吩咐道:“扶南阳侯世子回他自个院里。” 她是胖,却并不难看,现在回过头想想,他之前那般嫌恶她,好没缘由。 月明泽很后悔,后悔自个曾经对云轻舞态度恶劣,后悔自个与这云府大多数人一样,太过冷漠无情。 是啊,她说的对,如果当日他没有那般冷漠,她就不会失足落水。 他,真的错了! 云轻舞在前面走着,流枫扶月明泽慢慢行走于后,望着她肥胖却并不显得笨拙的背影,月明泽暗自调了调内息,声音略显虚弱,道:“九表妹……对,对不起……”他的道歉,云轻舞自然有听到,但她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我都说了,咱们之间算是扯平了!” 能认识到自己有错,也不枉她留他一条性命。 “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月明泽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异常,云轻舞闻言,嘴角不由翘起,却依旧没回头,更没言语一句。 “去门外看看,小姐怎么还没有回来?”看着桌上已摆放好的饭菜,云汉卿吩咐侍立在旁的巧香一句,神色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心。 那孩子该不会为今个的赐婚圣旨生气吧? 若真是,他又该如何相劝? 太子人品贵重,是个极不错的男儿,但皇家的水深不可测,这一点也毋庸置疑。 可事情已然发生,且太子态度坚定,皇上那虽有征询过他的意见,然,身为臣子,他能怎样? 答案不用说,就在那明摆着。 更何况,更何况他的身体…… 唉!云汉卿心下长叹口气,暗道:就凭太子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该相信那是个有责任,信守承诺的男子! “爹爹。”步入爹爹住的小院,云轻舞就见巧香迎上,主仆俩说了两句,她就径直往屋里走,看到爹爹抬眼正看向门口,不由咧嘴一笑,娇憨地唤了声。 云汉卿招手,笑容亲切,语气柔和:“来,快到爹爹身边坐。” “嗯。” 云轻舞点头,先是在巧香端来的水盆中洗过手,这才上前坐下。 简简单单几道菜,父女俩却吃得很香。 “咱爷俩的饭菜,自今日起都在小厨房做,你想吃什么,就让巧香给周嫂打声招呼即可。” “爹爹吃什么舞儿就吃什么,舞儿不挑食的。” 用罢晚食,云汉卿牵着女儿的手边往书房走,边低声说着话。 待两人在书房落座后,他敛起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很郑重地说:“皇上下旨赐婚,爹爹是知道的。” -本章完结- 064:威武舞儿暗发誓 听他这么说,云轻舞愕然地睁大眼:“为什么?皇帝为什么这么做?他难道不知道我是个傻子吗?”顿了下,她委屈地吸吸鼻子,又说:“爹爹干嘛不早告诉舞儿。” 云汉卿面露苦涩:“你的婚事是太子求来的,皇上也只是爱子心切,才同意将你赐给太子做正妃,而爹爹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则是太子人品贵重,他能求娶你,就说明他对你有心,婚后会好好待你……二则,二则爹爹怕有天不能再护着你,那样的话,爹爹又如何对你娘交代,又如何能阖上眼……” 说到这,他连咳好几声,方气息平稳。 “爹爹……” 爹爹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所以才没有告诉她被皇帝赐婚一事,云轻舞眼眶渐红,她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为自个好,清楚他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于是,她唇角动了动,言语坚定道:“爹爹的身体不会有事的,而且一定会长命百岁。” 在现代,在组织里,她就是一个bt的存在,无论是各种训练,亦或是冷兵器的使用,热武器的拆卸构造,以及简单武器的制作和使用,她皆掌握的纯熟得不能再纯熟。 没有哪个能和她作比,就是语言学,中西医术等近身搏斗术,她亦是个中翘楚。 有如此多的技能傍身,她还就不信会栽在这异世,更不信凭借她一手医术,医治不好爹爹的身体。 不过,那该死的男人,作何求皇帝下赐婚圣旨,求娶她这个傻女,此事她必须得弄清楚。 前世她从未被人牵着鼻子走,今生同样如此。 哼,想在她这耍阴谋,甭说没门,就是窗子也不会有。 “爹爹只要能看到你嫁人生子,看到你过得幸福,便心满意足。” 长命百岁?这,这岂是他能贪恋得来的? 云汉卿心中苦笑,可略显苍白的俊脸上,却挂着轻柔温暖的笑容:“虽说你年岁还小,但赐婚圣旨上已阐明婚期,咱们就得奉命行事,不过,你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嫁的寒酸。” 云轻舞心里恨宫衍恨得牙痒痒,尼玛,是有恋童癖吗? 她是个头高了些,是体型壮了些,是看着比同龄的女子要成熟些,可再怎么说,年岁尚不到十三,就如此急急娶她过门,指定没安好心! “这些我虽不懂,但爹爹也不用刻意准备什么。” 准备个屁啊!为了爹爹,她是不能抗旨,但婚后日子怎么过,还不是由她自个说了算。 太子,未来的帝君,后宫女人将会无数,和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她才没兴趣。 想归想,但未来的事谁有能知道? 见云轻舞听到自己的婚事,脸上并没有出现小女儿家该有的娇羞,甚至全然一副漠然之态,云汉卿眸光微动,思索片刻,温声道:“宫里的水是深,但有太子在,他会护着你的。嗯,还有,太子是个自律的,不会让你受气的。” -本章完结- 065:说到做到真性情 他其实想说,想说太子身边尚没有什么妃啊,妾啊的,但考虑到女儿还小,未必能明白其中含义,便也没将话说深。 “就今个府里发生的事,爹爹觉得有人能欺负到我头上吗?”云轻舞眨眨眼,笑得一脸俏皮。 要找虐,就尽管来找她的不自在! “你啊,现如今古灵精怪的,爹爹还真是大开眼界了,只不过,遇事还是要小心些为好,免得一不留神着了人家的道。” 云汉卿望向女儿的眸中满满都是宠溺,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皇后虽是你姑母,但打小就和爹爹走的不近,你日后能避开则避开,尽量别和皇后对上。再有就是,今日这赐婚圣旨一出,京里怕是要生出不少波澜,你先在府里呆上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让巧香和流枫,流云他们陪你到街上逛逛,知道么!” 云轻舞点了点脑袋,笑道:“皇后不招惹我,我自然不会主动去招惹她,至于上街玩儿,我虽然很想,但相比较会被人扔臭鸡蛋,还是呆在府里要好些。” 语落,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风华无双,卓然不凡的太子殿下,要娶一个土肥挫三无傻女,任谁都接受不了。 在此风头上,她如果上街的话,烂菜叶,臭鸡蛋怕是会如冰雹般朝她袭来。 忍忍吧,过个三五天,人们心里的愤懑和不满消淡了,再上街瞧瞧这古皇城不迟。 脉脉月华流转,宛若给大地覆上了一层银霜。 月明泽平躺在床上,一双眼望着帐顶,好一会都没有挪转。 此时,他脑中晃来晃去的全是云轻舞的影子。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无声喃喃一句,本就迷惑的目光,愈发显得迷惑起来。 变了,她真真是变了,不再迷恋他,不再一看到他就紧抓着不放。 冷漠,鄙夷,冰寒,淡然…… 这是今晚她在他面前流露出的神光。 胸口处微微一痛,他脸色变了变,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离他远去,即便他想努力抓住,却只是徒劳。 不想了,月明泽告诉自己,不再想那抹身影,不再想那身影主人今晚面对他时的眼神变化,奈何越是不想去想,就越是忍不住要去想。 “我这是怎么了?”抚着胸口,他心中暗忖。 大夫给看过,她那一脚很重。 恢复过来,最起码得七八天。 被她那般无情对待,他却在被她从地上扶起那一刻,心中再也生不出丝毫怨愤。 “我说到做到……”放在胸口上的那只手慢慢握紧,月明泽目光坚定,吴生重申这对云轻舞的保证。 因为他清楚知道,云轻舞今晚对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他往日种下的因。 既如此,他便用行动获得她真正的原谅。 皇宫内,宫衍站在寝宫窗前,一站就是半个多时辰。 “殿下,您该安寝了。” 静影在他身后数步外侍立着,不知自己再提醒下去,主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扬手将他拍走。 -本章完结- 066:无缘由绝不负她 从云府回来,主子不仅没有用膳,更未说过只言片语。 一看就是满腹心事。 而他出于身份之故,又不敢多问,唯有在一旁候着,以便主子随时传唤。 “今晚怕是有很多人睡不着了。” 宫衍轻淡而冷漠的声音忽然扬起,静影闻言,先是一怔,接着讷讷道:“殿下是说云府中的人?” “你下去吧。”宫衍没有否认,只见他摆摆手,示意静影退下,而后转身走向床榻。 她狡黠如狐,又出手果敢,大婚前应该能保护好自己的吧? 坐在床榻上,他俊脸沉如水,回想着云府里下午发生的事。 慢慢的,他身上寒气外溢,薄唇轻启:“欺她,辱她,该死!” 云轻舞踏进云府,再到被护卫押至正厅,这期间遭遇的种种,宫衍皆已知晓。 如若不是为顾全大局,云鸿戬兄妹仨这会儿必已入地府报到。 至于那俩死在云轻舞手上的护卫,在夜幕落下不久,尸首被一黑衣人找到,三两下就拍成了肉泥,喂了街上的野狗。 “有事?” 抬眸,看向突然间出现在寝宫中,面具遮颜,身着紫色华服的颀长身影。 “指婚圣旨是怎么回事?” 从说话语气上分辨,来人显然是位熟人。 宫衍皱了皱眉,淡淡道:“瑾,你管得多了。” 被他称作瑾的男子,闲散随意地扯过一把椅子,然后翘着二郎腿坐下,悠悠道:“是皇上决定的?” 他一点都没在意宫衍之言。 “是我自己求的。” 语气依旧轻淡,却让人生不出一丝怀疑。 “啊?” 紫衣男子嘴巴大张,满目惊诧,半晌方合上嘴,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云府九小姐那可是傻女,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何能做你的正妃?” 说着,他夸张地连连摆手:“不不不,即便是让她做你的侧妃,做你的暖床侍妾,也是不够格的。” “她不傻。” 宫衍闻他之言,脸色一沉,目中神光沉静而执着:“此生,我绝不负她!” 紫衣男子似看怪物般地盯着他:“你,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咽了咽口水,他只觉眼前的好友,这未来的王朝之君,口味未免太重了些! “她值得!”没有为什么,只因她值得。 宫衍淡扫他一眼,目光挪至一盏宫灯上,看着里面起伏,摇曳的火苗,一字一句,重复道:“她值得,值得我以真心相待。” 在那身心受到极致摧残,目不能视的日子里,唯有她,唯有素不相识的她,给予他温暖,给予他安慰,甚至因他……可能丢掉了性命。 “你怎么了?” 感觉到周围气氛不对,紫衣男子眼里染上疑惑,就见宫衍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怆然,目中神光也隐忍至极,好似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震,宫衍神思归拢,眼神重新落回紫衣男子身上,摇摇头,道:“没事。” -本章完结- 067:想倒霉就往上凑 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震,宫衍神思归拢,眼神重新落回紫衣男子身上,摇摇头,道:“没事。” 顿了下,他揉了揉额头,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每次刚来没多久,你就赶人,咱不这样成么!” 紫衣男子嘴角挂着讨好的笑,懒懒靠坐在椅上的身形动也不动。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个的安危?”宫衍拧眉,星眸中的忧色和关心毫不掩饰。 “我,我在乎着呢,可是就我的身手,进出宫墙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紫衣男子正经了不少,说着,起身将椅子往前拉了拉,距离宫衍更近了些,而后坐回椅上,一双趣味十足,却不失沉静的眼眸眨了眨,探身上前小小声道:“真不能告诉我为何要求娶那个傻女?” 宫衍伸手将他往后一推,冷冷道:“我说了她不傻。” “真搞不懂你。”紫衣男子讪讪一笑,摸着鼻子道:“也罢,那是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的。” “宁远候很快会复职,届时边关那边的形势,将会很大程度上稳定下来。” “那你就不用过去了,这是好事啊!” “京中的局势不比那边简单。” “嗯,这倒也是。不过,有宁远候这位晋王朝第一位战神出山,你这位冷面战神是该好好在京中歇歇了。” 宫衍没有即刻接话,而是沉思片刻,才说:“怎样了?” “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旦落实那些证据,他们一个也跑不掉。”紫衣男子眼里厉芒闪过,道:“你身体没事了吧?” “已大好,不必挂心。”宫衍回他一句,想了想,叮嘱道:“切忌不可大意。” “我知道。”站起身,紫衣男子伸了个懒腰,嘴角弯起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若有机会,我会见见九小姐的。” 甩给他一个冷眼,宫衍冷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磁性嗓音自唇齿间轻缓漫出:“不想倒霉,你就尽管往她身边凑。” “听你这话,莫非九小姐这么多年来是在装傻?”紫衣男子眼里的兴味愈发浓郁,目中神光紧锁在宫衍冷峻至极的无双俊颜上,好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然,他失望了,宫衍的神色一点起伏都没有。 于是,他心想或许言语再诈一下,指不定能得到自己要的答案。 “要我说,九小姐即便一直以来在装傻,也不必那么糟蹋自个的体型吧!” “她很好。” 宫衍启唇,齿缝间挤出三字,而后背对紫衣男子,侧身身躺倒在床上,不再予以搭理。 她不傻? 她值得? 此生,绝不负她? 她很好? 性情孤傲冷漠的他,难道中邪了? 紫衣男子盯着那侧躺在床上的背影,心里翻来覆去地思量着。 不对,很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事。 就他的性情和做事原则,谁都可以中邪,唯独他不会。 -本章完结- 068:舞儿妹子要减肥 如此一来,只能说明他很了解云府的九小姐,知道她不是坊间传言的那般。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必求娶这么个人做正妃啊? 据说,据说那位九小姐无才、无貌、无德,更是个土肥挫…… 难不成这也只是人云亦云,真正的九小姐貌若天仙,才艺无双? 一切若与他猜想的真无二,那么有宁远候这个父亲在,九小姐倒也够资格做他的正妃。 目光由宫衍背上收回,紫衣男子道:“我走了,你歇息吧!”随着音落,他身形一闪,踪迹全无。 宫衍在他离去后,仰面躺到枕上,不由轻叹口气,瑾此趟进宫,所言的每一句,他又怎不知其用心? 只是,有些话,有些事,许是一辈子他都不会说与他人。 那是他的秘密,亦是他的伤疤,更是他抹之不去的痛与恨。 窗外夜色静寂,云轻舞用过晚食和爹爹分开后,就被巧香带到了自己的院里。 “小姐,你一进屋就坐在桌前,这一句话不说,撑着额头在想什么啊?” “瞎想。” 云轻舞的思绪被巧香的声音拽回,只见她抬眼瞅着站在自己身旁,身形依旧单薄,肤色却已好了不少的小丫头,微微一笑,她嘴角勾起,挑眉问:“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啊?”这丫头真是个任劳任怨的命,全部心思都在她这个主子身上放着,从不为自个着想。 揪扯着手指,巧香略显拘谨地说:“奴婢不知,但小姐想的一定是大事。” “别这么拘谨。” 傻丫头,怎突然间在她面前拘谨起来了? 用晚食前不都好好的么。 巧香轻“嗯”一声,暗道:“小姐神思清明,真真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亲切随和,对她也很好,与以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安静时,小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股子疏离感,那感觉就像是这世上仅有她一人存在,好孤单,好悲凉。” “一进屋就在这傻坐,竟然连这屋子都没好好打量呢!” 云轻舞笑靥如花,起身环顾屋里一圈,只见整个屋内很宽畅,布置和摆设清雅极了。 粉紫色的轻纱床幔,做工精美的屏风,梳妆台、绣墩、古筝架、画案等等女子闺房该有的,一样都不少。 “这都是侯爷吩咐布置的呢!” 见云轻舞嘴角噙笑,眼睛发亮,巧香不再拘谨,笑嘻嘻地说着。 “我以前就住这吗?” 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云轻舞取下头上的发簪,浅声问。 “是啊,小姐以前就住这院里。”巧香点点头,上前帮其边散发,边道:“不过,屋里的摆设是侯爷安排人重新换上的。” 云轻舞道:“我会对爹爹好的。好了,让人抬沐浴水进来。” “是。”巧香应声,转身去了门外,片刻功夫,就见她返回至屋里:“奴婢已经安排了。” “嗯。”云轻舞点头,垂眸看着一身的肥肉,嘟囔道:“瞧我这一身肥膘,得尽快减下来才行,要不然真就成猪了。” -本章完结- 069:情感与理智碰撞 巧香脱口道:“小姐不胖。” “睁着眼说瞎话,不胖,这都是什么?” 丢给她个白眼,云轻舞捏起腰间的肉肉,苦口婆心道:“巧香啊,咱以后要实事求是知道么,否则,会长鼻子,大舌头的!” 巧香吓得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眨着杏眸,急声道:“奴婢没说谎,小姐,小姐那是身体健康,与胖一点都不搭边。” 云轻舞站起身,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煞有其事道:“明天一早你肯定会变成长鼻子,大舌头。”说完,她瞅着巧香惊恐的大眼,很是无良地笑了起来。 “小姐你在吓奴婢,你一定是在吓奴婢,奴婢不怕,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 放下手,巧香跺了跺脚,一双眼里充满怨念。 太子要娶宁远候的傻女做正妃,这个令整个晋王朝百姓都惊愕不已的事实,一连过去好几天,方慢慢消淡了下来。 而这几天里,云轻舞呆在清水苑,每日除过吃喝睡,就是咬牙做各项高难度锻炼,从而达到减肥的效果。 还别说,短短数天,她真瘦了不少。 这可把俊美爹爹云汉卿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就是巧香,一看到主子身上的肉肉在速度地往下掉,眼里的泪水那是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啊?快把眼泪擦了,我这是在锻炼身体,又不是和人在拼命。” 做完一系列锻炼,云轻舞边抹额上的汗,边看向一旁不时落泪的傻丫头嘀咕:“再哭,一会上街玩我就不带你了。” 巧香用袖子一抹泪,嘟着嘴儿道:“小姐不能不带奴婢,奴婢哭也只是因为心疼小姐,这才几天嘛,小姐就瘦下去不少,就是侯爷看了也心疼得不得了呢!” “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吗?” 云轻舞挑了挑眉,往屋里走去:“我先去洗澡,一会咱们到爹爹院里用过午食,就上街玩去。” 七天高难度,高负荷锻炼,一身肥肉最多也就减下十斤,距离她的目标还很遥远,怎就瘦得一个个心疼不已,好像她在自虐一般。 站在梳妆镜前,目测身高约一米六二,以眼下十三岁不到来说,这身高还算令她满意。 日后多加锻炼,再结合合理的饮食,她的个头再往上拔高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前世,她身高一米七二,前凸后翘,天使面孔,走在街上,那回头率可是杠杠的的。 浴桶中热气氤氲,云轻舞坐在其中,眼角忽然滚出两滴泪水。 “想什么?血舞你在想什么?好好的,干嘛想起前世种种?” 心绪翻腾,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都已经,都已经在两个世界,她竟然没出息的还想起了他:“血舞,你被他伤得还不够么?难不成你还想着回去,回去找他?笑话,那简直就是笑话,就算你想,也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更何况,更何况他未必见你……即便见了,指不定会再害你一次……” -本章完结- 070:心思活泛要进宫 掬起一捧水,拍打在脸上,她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喃喃道:“别傻了,一切都过去了,为一个负心之人伤神不值得!”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却一下又下地抽痛个不停。 只因除过她自个,无人知晓她对他的感情,哪怕是他也不知道。 雪雅轩,沈氏挥退云轻雪屋里的丫头,走到榻边,拿下女儿手中的绣绷,一脸关心地道:“这几ri你一声不吭只待在屋里,知道娘和你爹有多担心么?” “让娘和爹爹挂心,是雪儿不好。” 云轻雪眉眼略低垂,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啊,要娘说你什么好!” 点点女儿的鼻头,沈氏揽云轻雪入怀,声音温和,眼神慈爱:“你的心事我和你爹都知道,这几日,我们一直在想法子呢。” 云轻雪依偎在母亲怀里,抿唇一句话都没说,就听母亲又道:“可是没有你祖父放话,我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妥善的法子,这不,今个一早,你爹爹让为娘带着你一起进宫,看看皇后能不能帮帮你。” 说到这,她从榻上起身,顺便拽起女儿:“来,快些让彩青,彩碧两个丫头给你打扮打扮,和娘高高兴兴地进宫去,可别苦着个脸,惹得你皇后姑母不高兴。娘可是还听说了,宁王殿下外出游历,正是今个归京呢!” 庙堂上的椅子只有一把,一日没坐上,谁又能说未来之君就一定是太子? 沈氏的心思活尤为活泛,她不会让女儿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也不会让自个的愿望落空。 对,就是她自个的愿望。 在她的认知中,晋王朝未来的国母,只能是她的女儿。 而她,将会是那一国之母的母亲。 如此荣耀,她怎会让其失之交臂? “娘,我不想进宫。” 近期她只想呆在自个院里,哪儿也不想去。 云轻雪抬起头,与母亲视线相对,眸中神光无波无澜,好似什么事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九妹回府都好几日了,我还没到三叔那边看过她呢!” 智商有缺,各方面皆平凡无奇,却能得到他与众不同的对待,不久后,更会成为他的正妃,这对她打击不可谓不大。 然而,就此不作为,她办不到。 因此,她得过去好好瞧瞧,瞧瞧九丫头究竟是哪里好,从而获取了本属于她的一切。 “去看那傻女做什么?”沈氏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 连续数日,她都有安排身边的人到清水苑那边转悠,好打听些有用的消息,谁知,清水苑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不允旁人踏足不说,还在暗处安插了不少人手,掐断了她所有想法。 不,准确些说,三房那位是不想这府里任何人,伤害到他那傻女。 接触到女儿眼里的不解,沈氏嘴角泛起丝鄙夷的笑,接着将府中这几日的情况,与其说了遍。 水眸闪烁,云轻雪半晌才道:“好吧,我和娘进宫去探望姑母。” -本章完结- 071:群而攻之惊怔住 “爹爹你放心啦,有流枫,流云在侧,我不会出事啦!” 用过朝食,云轻舞扑进爹爹怀中蹭啊蹭,不时地撒娇做着保证:“好不好啊,爹爹,你就让去街上玩会,我肯定肯定好好的回来。” 仰起脑袋,见云汉卿脸上似有松动,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退出爹爹怀抱,而后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又是殷勤地端茶倒水,又是贴心乖巧地帮爹爹捶肩:“答应吧,好爹爹!” 云汉卿柔柔的笑了笑,道:“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说到做到,让自己好好的回来,而且不能玩的太晚。” “嗯,舞儿保证。” 云轻舞重重地点点脑袋。 起身,拉着女儿的手往屋外走,云汉卿语气温和,叮嘱道:“银子在巧香身上装着,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记着别走丢了。” 云轻舞撅起嘴巴,在他胳膊上蹭蹭脑袋:“舞儿很聪明的,怎么可能走丢嘛!” 爹爹真好,由着她撒娇耍赖,而她也喜欢黏在他身边,喜欢做爹爹的乖女儿。 “是啊,爹爹的舞儿最聪明了,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快到院门口,云汉卿停下脚步,轻笑着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头,言语间很是自豪。 他的舞儿啊,不仅乖巧怜人,更是聪慧得紧,有女如此,此生足矣!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摊贩的叫卖声,杂耍声,还有人们的说笑声,不绝于耳。 “小姐,这街上好热闹!” 巧香在云轻舞身侧走着,一双眼这儿瞅瞅,那儿瞧瞧,目中充满了愉悦的光芒。 “嗯。” 云轻舞也是好奇得紧,这可是真正的古代大街,如此身临其境,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逛了半条街,流枫手里已拎了不少大包小包。 “巧巧,咱们去买糖葫芦。” 抬眼望去,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云轻舞眼睛一亮,拉着巧香就往过跑,流云,流枫紧随其后。 可就在这时,不知哪个扬声喊道:“快看,傻女上街了,傻女上街了!” 随着这一声起,喧闹的街道骤然静了下来,但转瞬,人们此起彼伏的声音便接着响起。 “打她,都是这傻女不好,她一回来,就让咱们的太子殿下受屈,大家快打啊!” “对,打她,打死她,看她还敢癞蛤蟆吃天鹅肉!” “又胖又丑,难看死了,就傻女那样,让俺一个大老粗娶回家,俺都不愿意呢!” …… 云轻舞怔住了,因为瘦了近十斤,以至于她那镶嵌在肉肉里的眼睛,比之前看着大了不少。 “小姐……”巧香杏眸大睁,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流枫,流云两个一脸怒气,尤其是流云,只见她冲着街两步的百姓怒喝:“闭嘴!再敢对我家小姐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手中长剑出鞘,她满目冰寒。 烂菜叶,臭鸡蛋,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脏污物什,宛若流弹,从四面八方向云轻舞四人猛袭。 扔掉手中的大包小包,流枫一个大步跨到云轻舞身前,为其遮挡那些污物。 -本章完结- 072:电光火石间被救 巧香见状,蓦地一咬牙,挥动双臂,站在主子一侧,边喊着让百姓们住手,边将那些袭来的烂菜叶,臭鸡蛋往一边挥去。 云轻舞在看到烂菜叶,臭鸡蛋袭向自己时,就已经回过神,只不过她想看看,那些打砸她的人到底有多愤怒,半晌,她嘴角抽了抽,暗道:“还真够团结。” “别冲动。”感受到流云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她转过头,轻语一句,而后越过流枫,往前走了好几步,方停下脚:“舞儿有做错事吗?为什么要往舞儿身上扔脏东西?” 澄澈无垢的眼神,娇憨绵软的声音,令那些袭来的烂菜叶,臭鸡蛋一时间消减下去不少。 她不想因为自己,弄得巧香和流枫,流云他们跟着一起狼狈,更不想因为自己,出现流血事件,从而影响到爹爹的声誉。 头上挂着烂菜叶,还有碎鸡蛋渣,衣裙上什么样的色彩都有,可是云轻舞并不觉得有多么难看,也不觉得自己狼狈。 人贵在自己看得起自己,旁人的眼光她向来不在意。 有人低声议论了。 “是啊,九小姐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个傻的,做太子正妃又不是她提出来的。” “没错,是今上下的指婚圣旨,与九小姐好像没关系。” “咱们是不是做错了?” …… 雨点般的“流弹”袭击明显已经减少,却被接下来一句高亢的言语,瞬间变得再度猛烈起来。 “错什么错啊,那傻女要是不回京,就不会发生今上指婚一事。” 靠近街边的一家茶楼内,月明泽和三位身穿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在一隔音效果较好的雅间里正在品茗,忽地被街面上传来的喧闹声吵得皱了皱眉。 “怎么了?” 清润宛若山涧清泉流过的好听男声,从一貌若明月,气度如玉的男子唇齿间缓慢溢出。 这男子是看着月明泽问的。 “外面有些吵,我出去看看。” 月明泽说着,已起身向雅间外走。 “为什么要往舞儿身上扔脏东西?你们为什么要欺负舞儿?” 眸中水光萦绕,可是云轻舞就是不让泪水流出。 她此时的表情无辜而纯真,让街边向她扔污物的好些百姓,有些下不去手了。 忽然,流枫,流云同时急声喊道:“小姐小心!” 伴音起,他们已飞扑至云轻舞身前。 云轻舞惊了。 好大的冲击力,竟,竟将流枫,流云,以及她和巧香,统统从地上掀起,如同断弦的纸鸢朝后飞去。 突发状况,令街上的喧闹声刹那间止息。 麻痹,来这还没多久,难不成今日就要挂了? 而且是以一种极丑,极血腥的方式挂掉? “九表妹你没事吧?” 不痛?腰上好像还有一只温热的大手,云轻舞眨眨眼,慢慢挪动目光,就看到月明泽俊秀的脸近在眼前。 平安落到地上,月明泽捂住胸口连连轻咳了两声,心下苦笑:“身上的伤只怕又要多将养几日了。” -本章完结- 073:舞儿震撼难置信 云轻舞怔怔地看着他,似是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 “小姐!” 巧香本已性命不保,是流枫在电光火石间,凌空蓦地转换身形,将她拦腰抱住,才幸免重摔于地。 “呜呜……小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奴婢了!” 将云轻舞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巧香眼里的泪“哗啦啦”地流着,嘴里呜咽出声。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月明泽调理好内息,一双清冷犀利的眸环视着街上的百姓:“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做出这样的事,你们就不觉得惭愧吗?” 云轻舞身上的狼狈样,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以她的能力,还有那俩身手不错的下人在身旁,若有心想躲,想离开这条街,绝对不是难事。 但是,她却生生受着,任人们将怨气发泄而出,默默承受着。 如此做,难道就为了那一层伪装? 街上没有人吭声。 月明泽又说:“皇上能下旨将九小姐指婚给太子殿下,那就说明九小姐有她的可取之处,你们这样对她,是在质疑皇上的旨意吗?” “泽,我看百姓们都已知错,你就别再呵斥他们了。” 说话之人嘴角挂着温润柔和的微笑,自分流而开的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宁王殿下,先不说舞儿是未来的太子正妃,就单单她是咱们的表妹,也不该受今日之辱。” 月明泽皱眉看向来人,于对方之言并不认同,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来人的身份在那摆着,由不得他太过放肆。 即便他们有着表亲关系,但尊卑有别,规矩该守还是要守的。 否则,保不准会被有心人冠上无视皇家威严之名,从而给家族招来祸事。 云轻舞低着头,在被月明泽松开腰身,落于地上站稳后不多久,她就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当那一道清润如玉,好听至极的嗓音响起时,她禁不住身体一颤。 只觉一股子熟悉感直侵心房。 她虽没有抬头去看声音的主人,但她就知道那人肯定面带微笑,且那微笑一定很迷人。 心在抽痛着,云轻舞握紧袖中的双手,暗暗隐忍着,隐忍着只有她自个才知的情绪。 又想他了,没出息的她,又想起那个人了! 是没被伤够吗? 血舞,你好蠢,蠢到无可救药,明明都已被他害得穿到这异世,却因为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想起那个伪君子。 慢慢的,她抬起头,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怎么是他?”瞬间,她仿若被人抽去了魂魄,如同木偶般,愣愣地看着那抹颀长的月白色身影。 容颜俊雅,及腰墨发,轻束于脑后。 丝丝缕缕,乌亮顺滑,光芒润泽其上,衬得他俊雅的容颜多了几分清逸之气。 貌未变,眉眼自然亦未变。 ——宁静柔和,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亲切感。 不,这人不是他,他怎会舍弃那里的一切,来到这里? 对,那人一定不是他。 他们只是容颜,气质相似,仅仅如此而已。 可是,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何在这会遇到和他如此相像的人? 谁又能告诉她,她的心为何会痛得无以复加? 与月明泽对话的男子,名宫澈,是今上的四皇子,是晋王朝的宁王殿下。 “你就是九表妹?” -本章完结- 074:全是源于那暖笑 许是云轻舞的视线太过强烈,想让人忽略都难,这不,引得宫澈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眼波宁静,如无风的湖面,泛着淡而柔和的光芒。 “九表妹……” 虽没得到云轻舞回答,但宫澈显然已认定她就是云府的九小姐,是三房那位和他有着表亲关系的小姑娘,他唇边带笑,语气有着说不出的亲切。 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都凝注在云轻舞身上,只因她对宁王殿下不理不睬,只是愣愣地盯着对方看,实在是无礼至极。 “小姐。”巧香扯了扯主子的衣袖,眼里满满都是担心。 小姐这是怎么了? 为何盯着宁王殿下怔怔的不说话? “你……你是谁?” 就在所有人以为云轻舞这个傻女会继续发愣时,她嘴角动了动,很轻很轻的声音从她口中溢了出来。 而她的眼眸却依旧一眨不眨。 宫澈暖暖一笑:“我叫宫澈,你离京之前,咱们有见过的。” 三舅父膝下就一个女儿,还是个智商有缺陷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宫澈看着眼前的云轻舞,禁不住对云汉卿生出了几分同情。 笑容也没变。 长得一样,声音一样,气质一样,笑容竟然也一样。 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笑,可就是让人觉得眼睛被晃了一下,仿若阳光一般璀璨耀眼,无知无觉地渗入人的心田,暖暖的,好不舒服。 眼眶酸涩,泪水潸然而下,云轻舞却不自知。 任着那滴滴泪,顺着她肉肉的脸庞滚落,而后在脏污的衣裙上化为一朵朵心伤的碎花。 每次,每次一看到这宁静柔和,暖人心田的笑容,她就会开心,就会忘却所有的烦心事。 是这个笑容,也是笑容的那个主人,伴她度过了十多年,度过了那段宛若人间炼狱般的时光…… “你也是孤儿吗?” “嗯。” “我也是哦,听说这里面的孩子都是孤儿呢!” “你说那些人把咱们带到这来做什么?” “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样?总之,咱们到这就有饭吃,有衣服穿,不用再四处流浪。” “我有听说,只要咱们能好好的长大,就会有崭新的人生等着咱们呢。” “我也有听说。” “真好,那些人对咱们真好。”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嗯,是朋友了。” …… 一群六岁到十一二岁,满脸脏污,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有男有女的小孩子,围拢在一起,个个脸上带笑,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他们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可是没等他们谈论多久,就被带到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 厚重的铁门“砰”一声被从外面锁上。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一连过去好几天,没有一个人来理他们,就是一只老鼠,他们也没有看到过。 身体太过虚弱的,已经慢慢撑不下去。 这一日,就在他们所有人快要饿死的时候,厚重的铁门开了。 -本章完结- 075:他主动放弃生机 肉香,他们闻到了肉香。 饿到极致,突然飘来这股子令人垂涎的肉香,数十个孩子瞬间变得如同饿狼,齐将赤果果的目光锁在门口。 “肉只有一块,不想饿死,就各凭本事。” 森寒,不带丝毫感情,甚至有些嗜血的声音一落下,一块飘着香气的肉就被扔在了他们中间。 跟着一阵“咣啷”声响过后,铁门再度被从外面锁上。 黑屋顶上,多了丝微弱的光亮。 数十个孩子没有一人出声,他们全盯着地上那块肉看着,口水声在这死一般静寂的氛围内,听着很是清晰。 一块肉,人却不止一个,其结果不用多想,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孩子们,要想吃肉,就杀死对方,要不然,他们日后还会和你抢。” 森寒刺骨,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再度传入孩子们耳里。 “快呀,快拿起地上的刀具,拿起那些棍棒,快去杀了那些和你抢肉吃的同伴。” 黑屋里的一面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液晶屏幕,屏幕上的两个男人身着一袭笔挺的黑色西装,笑得优雅,眼里却不见一点温度。 终于,孩子们动了,因为他们都想活下去,都不想成为被杀的那一个。 你砍我,我砍你;你咬我,我咬你…… 不算宽畅的空间内,很快鲜血横流,血雾弥漫。 倒下去一个,又倒下去一个…… 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用手捂住嘴,看着这人间地狱。 “不可以死,我不可以死,我要活下去,我要找爸爸妈妈,我不是孤儿,我不是……”记忆中,她有住在一个大大的房子里,有坐在大人暖暖的怀抱中撒娇,然后,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口鼻都捂住,也隔绝不掉那恶心的血腥之气。 胃里不停地翻腾着,饥饿感充斥着身上的每根神经,小女孩告诉自己,忍着,再忍忍,瞅准时机再冲上去,就一定能活下来。 六个……还有六个没有倒下,是时候了。 不怕,小女孩紧抿嘴儿,眼里除过对生的渴望,再无其他。 是啊,她怕什么?在街上与好几条野狗抢食,她都不怕,还怕几个小孩子? 她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年岁。 七岁,今年她只有七岁。 倒下的多数是最能打的,而有些胆小,不长眼的,毫无悬念地提前惨死在了刀棒之下。 那六个存活的都是男孩子,年岁都在十岁上,一个个皆浑身是伤。 小女孩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就紧握一根铁棍,想都没想,起身加入那六个孩子的战斗中。 一切太过突然,反应到她袭来的,只有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 男孩手里握着长刀,红着眼将身旁两个同伴捅死,而后,他看到小女孩手中的铁棒上滴着血,周围已不再有其他人,他和她彼此定定地看着对方,眼里皆平静如水。 他们只是看着对方,半晌,谁都没有说话。 “给你。”男孩笑了,他将手里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肉块递到小女孩手中,然后丢掉手中的刀具,闭上眼:“好好活着。”他想说连我的一起活着,但他没有说出后话,静静地站在小女孩对面,等待着死亡降临。 -本章完结- 076:衍得知舞儿出事 “哐啷”一声响,小女孩手中的铁棒也落在了地上,她拉过男孩的手,一脸纯真地道:“哥哥,我们一起吃肉。” 两个小家伙坐到墙角,谁也没去看屏幕上那俩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一块不大的肉被小女孩用力撕成两半,一半递到男孩手中,一半她自己拿着。 “谢谢妹妹!”男孩又笑了,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小女孩回他一个腼腆的笑容,接着两人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哪个没死透,突然起身来夺他们手中的肉。 片刻后,周围依旧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他们这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染血的肉,给嘴里带来的除过铁锈味,再无其他。 但他和她吃得却很香,也满心欢快不已…… 后来,他们都活着,再后来,他们被带到一秘密基地,经受种种考验,铁血训练数年,而后,开始做任务。 男孩喜欢笑,女孩也喜欢笑,但除过他们彼此相处时,笑容出于真心,其他时候,只要他们越是笑得柔和,越是笑得好看,就表明有人下一秒会死在他们手中。 尤其是女孩,她杀人的时候,会笑得愈发柔和明媚。 …… 皇宫,通往宫门口的道上。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沈氏母女坐在一前一后两顶软轿里,忽地感到轿子落到地上,接着听到轿外传来的声音,二人忙掀开轿帘,从软轿上走了下来,各自见礼:“臣妇(臣女)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 “嗯。”宫衍轻颔首,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由于最近手头上的事比较多,他一直没抽出空前往云府,而今个午后正好有时间,便决定过去一趟。 见宫衍擦肩而过,没有多言,云轻雪秀眉微蹙,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将人唤住,却知不合规矩。 于是,只好目送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远。 “殿下……” 行至宫门外,不等宫衍接过静影手中的马缰,流云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出事了?” 宫衍心中“咯噔”一下,神色瞬间冷凝。 流云点头,上前恭敬禀告。 在月明泽救下云轻舞那一刻,她和流枫交换了下眼神,便悄然后退数步,接着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皇宫。 主子受到如此大的委屈,并且差点丢掉性命,她必须要让殿下知道。 微带些凉气的风儿拂面而过,宫澈心里颇感纳闷。 她为何泪流满面? 难道是被吓着了? 思索片刻,他觉得除过这个理由,再无其他。 “九表妹别怕,百姓们不是有意那样对你的。”温暖和煦的笑容始终挂在俊逸的脸庞上,在旁人看来,那笑容亲切而随和,让人紧张不安的心情,不由自主得以放松。 但,落在云轻舞眼里,却不起半点作用。 双目依旧呆怔,泪依旧默默涌出,顺着脸儿滑下。 “澈,她真是云府的那位傻小姐?”站在宫澈身旁,一长相尤为妖孽的红衣男子,眼角微微上扬,勾唇问。 -本章完结- 077:舞儿是我求娶的 眸光由身旁之人身上淡淡划过,示意其莫多言。 “是吗?那为何大家都传云府的九小姐是个傻女?”红衣男子显然没在意他的眼神暗示,耸耸肩,言语间很是不解。 “沐瑾兄说的没错,京中确实有那样的传言。”说话的是一面貌俊秀的白衣公子,他在宫澈另一边站着:“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那道指婚圣旨的事。” 优雅的举止,从容的语气,可若仔细看,不难从他落在云轻舞身上的目光中,看出些许嫌恶。 “哦?”红衣男子抱臂,神态慵懒至极,看着他道:“莫非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沐瑾,你和蕴之多言了!” 宫澈拿两位好友真是没有办法,他都已经眼神暗示,这俩人却一唱一和,还在谈论那隐晦之事。 虽说他今个一早才回京,可京中近期有发生过什么,从下面人的口中皆已知晓。 对于父皇的举动,他也是心有不解,更不解的是,太子为何就生生受着,不予以反对。 莫非与宁远候有关? 宫澈心绪翻转,落回云轻舞身上的温和目光,多了丝打量。 “我们随口闲聊,这又不犯王法,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红衣男子薄薄的唇微启,慵懒的笑容中增添了几分玩世不恭。 “是啊,我们只是闲聊,没其他什么意思。” 白衣公子嘴角牵起一丝轻浅的弧度,说着,就将目光从宫澈身上挪至红衣男子身上,不急不缓道:“我觉得那道指婚圣旨应该是太子求的。” 月明泽心中恼怒不已,明明都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作何像个长舌妇一样,站在大街上谈论旁人的私事,难道他们没看到舞儿表妹哭得已不成样子了吗? 还是说,他们有意让舞儿表妹面子上更为难堪? “你们够了没有,想想你们的身份,这般站在街上你一言我一语,不觉得难为情吗?” 冲着红衣妖孽男子和白衣公子冷喝一句,他脸色极为难看。 宫澈暗道不好,他可是知道这位表弟的脾性,那可是个有什么说什么,嫉恶如仇的主。 要是因为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三人争吵起来,岂不是成了百姓口中的笑话。 基于此,他忙笑着劝说:“好了,泽,沐瑾和蕴之也没说什么,你可别一时冲动,伤了彼此间的和气。” 从宫澈几人之间的相互称呼中,不难看出,他们的关系极好。 否则,彼此也不会直接以名相称。 “王公子说得没错,舞儿是我求娶的。” 冷冽的嗓音由远及近,当空传来,街上众人就看到一抹青色身影飘然而落,在云轻舞身前站定。 所有人,是的,是所有人,在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无不心神一震,齐将目光灌注在那人身上。 宫澈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但转瞬便恢复温润之态,此刻,他脸上笑容依旧,举止谦恭有礼:“臣弟见过太子。” -本章完结- 078:彼此不知的变化 他身旁的两人,脸上表情僵硬,跟着揖手行礼。 然,回应他们的只是静寂。 落在云轻舞身前的青色身影是宫衍,没错,就是宫衍,远远地听到街上的谈论声,他眸中神光冷了又冷。 当看到那狼狈至极的身影的时候,他的心猛地揪紧。 被人们如此欺辱,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可是,他真没想到一道指婚圣旨,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更何况距离那道指婚圣旨下发,已过去数日了不是。 她哭了! 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好不悲凉! 她的目光虽呆怔,可是他看得出她是对着哪个落泪的,也感受得到那悲凉的气息来源于哪里。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她不是刚来这不久么,又怎会一看到那月白色的身影,就流露出如此悲凉的气息? 难道她在这个世界也重活了一回? 不……不可能,若真的是重活一回,他和她初次见面,她就不会以那么陌生的眼神看他。 显然,在他出现在庄子上前,她是不认识他的。 黑漆漆的牢房中,他们可是有共同度过不短的时日。 即便他看不见,她却是能看见的。 宫衍双眸半眯,身上萧杀之气狂散。 良久,他敛起心绪,得出:她不识那月白身影,但那身影的样貌,必与她在之前的世界的某个人很像,要不然,她不会流露出那种情绪,不会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缓缓转身,他冷眸如寒星,在街上环视一圈,而后眸光转为柔和,定定地看着云轻舞,轻启唇:“不哭。” 就在他与她面对面的一刹那间,身上的萧杀之气消散全无,有的只是如水般的平和。 一道道齐聚在他身上的目光,无不为之惊愕,却紧闭嘴巴,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站在原地,噤若寒蝉,似是怕一个不慎闹出的动静,给自身引来杀身之祸。 太子殿下是冷面战神,是晋王朝的福星,可同时,他很冷,冷得如万年寒冰,要说能将人冰冻住,也不为过。 “是我不好,让你被欺负了!” 淡淡的,清冷的,却掩饰不住关心,以及满是自责的嗓音扬起,伴着这声音,宫衍从宽袖中掏出一条白色绢帕,轻轻地为云轻舞擦拭着脸上的泪。 其实,云轻舞不想落泪的,但面对那熟悉的面容时,往事瞬息间涌上心头,令她控制不住地悲从心来。 她是发怔,是默默地落泪不止,可她耳朵能听见,眼睛也能看见。 奈何走不出,奈何就是从那悲凉的情绪中走不出。 直至这一抹青色的身影出现,直至他出现,直至他面对她,说了那一句“不哭。”她方心神归为,方回归现实之中。 然,那被他拭去的泪,却不仅没有止住,反而涌出的更多。 “呜哇……” 蓦地,她扑进宫衍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好似在宣泄自己所受的委屈。 “乖,我带你离开这里。” -本章完结- 079:人们对美的尊崇 轻拍拍她的背,宫衍将人横抱起,淡漠疏冷的俊美脸庞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星眸缓慢抬起,在街上诸人身上再次环顾一圈,其中神光仿若能看穿每个人心中所想。 好冷! 好冷的眼神! “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语气舒缓,却透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那一字字如同重锤,狠狠地击打着人们的心房。 待他抱着怀中的人儿转身,步履从容,渐行走远。 因他之言,似是被钉在原地的人们,这才从惊恐与愕然中回过神。 “简直就是两个人好么?”红衣男子凝望宫衍远去的背影,眸光微不可见地闪烁了下。 忽然,静寂的大街上响起女子兴奋的呼喊声:“宁王殿下,我喜欢你!” “月世子,我喜欢你!” “沐瑾公子,我喜欢你!” “蕴之公子,我喜欢你!” …… 直白不带丝毫矜持,表达爱慕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大姑娘,小媳妇,甚至是年老的妇人一个个边扬声高喊,边扔着手中的绢帕,香囊等等代表美好的物什。 就是男人们,即便没有高喊出声,但脸上难掩的羡慕表情,以及眼里释放出的灼灼目光,足以看得出他们欢喜,愉悦不已。 如果,如果云轻舞此刻还在场,定会被人们狂热的作为闪瞎眼,也定会吐槽一句——人和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她被扔的是烂菜叶,臭鸡蛋等脏污之物,而那几个长得出彩些的俊颜华服公子,却是另一番待遇。 从中她更会得出——不愧是对美尊崇备至的晋王朝。 虽说这里与中国古时的魏晋有着不小的出入,但人们对美的欣赏与追求,却无甚差别。 倘若不是顾及宫澈几人的身份,那些望向他们兴奋呐喊,投掷物什的人们,定已堵住他们前行之路,以更为热烈的方式,表达他们愉悦激动的心情。 京城五公子,是京城五公子啊,他们今天全见到了,而且是在同一个地点。 要是太子殿下不那么冷,要是太子殿下像宁王殿下他们一样,能露出个笑容,哪怕是浅浅的微笑,就更完美了! 因为那样的话,他们便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对太子殿下的喜爱,欢快之情。 宫澈几人没有阻止人们的行径,但也没有伸手去接那些丢在他们身上的绢帕和香囊等轻盈之物。 至于瓜果神马的,那些投掷的人,也是知道分寸的,毕竟他们爱慕的俊俏公子此时并未坐在车辇上,所以,他们只是捡些小果子朝宫澈几人身前,身后丢,没有砸在他们的锦衣华服上。 返回茶楼途中,宫澈清雅俊逸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温煦柔和的笑容。 这样的他,无疑令人们更为欢喜激动。 被宫衍横抱在怀,云轻舞丝毫没有反抗,只因此时的她,仍未从那种极致悲凉的情绪中走出。 “告知宁远候一声,我会亲自送九小姐回云府。” -本章完结- 080:你娶我可别后悔 行至宫门口,宫衍停下脚步,回头吩咐流枫一句,继而提步走进宫门。 流枫领命,运起轻功,瞬间飘远。 巧香和流云则紧随宫衍身后,朝太子东宫行去。 “都退下吧。” 偌大的宫殿中,宫衍一走进其中,就让宫人们皆退出殿外候着。 “你先沐浴换衣,有什么话咱们一会再说。” 将人放到地上站稳,他言语轻缓说了句,然后交代流云,巧香:“伺候好你们主子。” 云轻舞这时抬起头,一双水润的眸定定地凝向他:“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么?” 眸光迷惘,神色凄然,看着这样的她,宫衍心里一紧,想点头,想启口说我信,但就在迟疑之际,云轻舞扯唇笑了,笑容令人倍感心碎:“瞧我,竟问你些有的没的。” 说着,她招呼流云,巧香:“我身上难受死了,咱们快些去沐浴。” 四周围纱幔随风舞动,温泉池上空水汽氤氲,巧香和流云觉察到主子依旧情绪不好,二人不由对视一眼,巧香嘴角噏动,嗫嚅道:“小姐,你……” 不等她道完后话,就见云轻舞摇了摇头:“我没事。” 能有什么事呢? 过去的已然过去,而且那人根本就不是他,不,就算那人是他,也和她没什么瓜葛了! 真蠢,为那么个人,竟傻傻的心生悲凉,泪流满面。 血舞,你是血舞,更是爹爹的舞儿,是这一世的云轻舞,你不能再沉溺在过去的感情中,伤己伤身。 绝对不能! 身子往下一缩,她整个人没于水面之下,巧香正要出声喊小姐不要,却被流云拉住胳膊,以眼神制止下来。 片刻后,“哗啦”一声响,云轻舞钻出水面。 “你们慢洗,我先上去了。”起身往浴池边走,她语气轻快,笑着道:“我已经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在她们主仆三人洗浴期间,宫女有送来更换的衣裙。 穿戴好后,云轻舞拿着块大大的布巾,用力绞了绞湿发,而后出了偏殿。 “对不起。” 宫衍长发如墨,散落于脑后,看到她出现在眼前,目中染上歉然,脱口就道出一句。 “对不起?太子殿下有对不起我吗?” 云轻舞在他数步外止步,抱臂勾唇,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不后悔求娶你。”清透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宫衍一字一句,认真而郑重道:“此生我绝不负你!” 玉面绝伦,鼻如玉柱,唇色绯然,看一眼让人无不为之心动,可就是这样卓然于世的男子,却求娶她一个“傻女”做正妃,还说此生绝不负她,如此诡异之事,她凭什么相信? 再说,他的自以为是,是她要的吗? “你很自以为是。” 唇角微启,云轻舞淡淡吐出一句。 “坐吧。” 宫衍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只见他幽邃的眸中漾出浅浅的笑意:“你没事就好。”看样子,她的心情不错。 “哼!”云轻舞撇撇嘴,从鼻孔中发出一个音节。 “几日没见,你好像瘦了些。” 坐到椅上,宫衍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某女,浅声道出一句。 “我胖瘦管你什么事。”吃饱没事干吗?喜欢管她的闲事,云轻舞瞧着宫衍的俊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道:“你娶我可别后悔。”要她不痛快,那他就更别想痛快! -本章完结- 081:舞儿觉得好荒唐 宫衍想都不想,直接道:“不后悔。”她给予他的温暖,他永远不会忘! 而他能给予她的,是一辈子,对,就是一辈子,他要用一辈子宠她,对她好,要她享有他所有的荣耀。 静谧的殿中,孤男寡女独处,慢慢的,宫衍有些不自在起来,尤其是当他接触到云轻舞诡异而带着探索的眸光时,整个人几乎要从椅上站起,然后迅速消失在对方眼前。 云轻舞眼里涌上笑意,虽轻浅,却难掩其中的妩媚,妖娆。 “你喜欢我?甚至爱上我了?” 她一步步靠近,待行至宫衍身旁时,一抬腿,就跨坐到他大腿上:“回答我。”抚上男人俊美无边的脸庞,她凑近他,语气轻柔至极,惑人至极。 宫衍的心“怦怦”直跳,在她迈出第一步那一刻,他就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再到此时两人咫尺相对,且是以如此方式而处,这在他度过的人生中,是从不曾有过的。 对,从不曾有过,至今,除过她,他从未碰过任何女人,更别说这般亲密接触。 “回答我。” 指尖从他宛若樱花般的薄唇上轻轻滑过,云轻舞吐气如兰,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宫衍强行稳住心神,目光尽可能地不与她视线交错,坐姿笔直,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严肃。 奈何在云轻舞那宛若x光的视线中,还是把他星眸中极致隐忍的躁动,看得一清二楚。 嗯,还有他那有力的快节奏心跳声,她也是毫无意外地听在了耳里。 莫非,莫非他对她真有意? 云轻舞暗忖。 荒唐,若属实,那真只能用“荒唐”两字来形容了! 尊贵无比,才智非凡,武功高绝,貌若神祗的太子殿下喜欢一个三无傻女,甚至爱上了这个傻女,这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不可能的事好不好。 “你真喜欢我,爱上我了?” 忍住嘴角抽搐,云轻舞将宫衍的脖颈往下勾了勾,挑唇道:“我要听实话。”他身上的气息干净而清爽,特别好闻。 长发微湿,宽松衣袍着身,腰间未系锦带,看来也是刚沐浴过。 “好香。” 头贴到男人胸前,深吸一口气,她就听到那传入耳里的心跳声,又猛地快了两拍。 喜欢吗?他喜欢她?甚至爱上她了吗?宫衍心绪翻转,思量着云轻舞问他的话。 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 他心中迷茫。 半晌,他对上云轻舞的视线,眸中带着不解,有些迟疑地问:“能告诉我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这一刻,他就像是个乖宝宝,认真求知着。 可怜的孩子,竟然不晓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云轻舞好想翻几个白眼,好想狂笑两声,可是在对上男人认真的目光时,她放弃了那样做。 皇宫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没有真情,没有爱的金丝牢笼,男人不知什么是喜欢,不知什么是爱,倒也不难理解。 -本章完结- 082:纯情男一枚呦呵 毕竟一个人在身处的环境中,极少受到他人真切关怀,是很难理解“喜欢”和“爱”这样的词眼。 麻痹,她只是在他腿上坐着,都能引得他起生理反应,而这在无数人眼中很强大的男人,竟还不自知。 “自己去找答案。” 没好气地吐出一句,云轻舞心念电转,忽地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是不是很难受?”话一出口,她坏心眼地还挪动了下身子。 “我……” 宫衍一怔,紧跟着俊脸上泛起红晕,那红晕随着他对自个身体的感知,刹那间延伸至耳根处。 “我没看错吧,这男人不该是种马吗,怎还会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云轻舞观察着男人的脸色变化,心里禁不住犯嘀咕。 太子,他可是尊贵无比,不缺女人的太子殿下,就年岁而言,应该早已与女人xxoo了吧,可眼下她看到了什么? ——对男女之间的事,堪称无知的小白兔。 嘁!肯定是她想多了,多半是这男人惯会装,才流露出如此纯情的一面。 对,应该就是这样。 她可不能被表象欺骗,相信他是只纯情兔。 啊呸呸!他怎样,关她什么事啊? 没原则,血舞你丫的太没原则了,明明是在逗男人玩,却任由思绪飞舞,七想八想,太让人鄙视了! “这样不好,你还是坐到椅上吧。” 宫衍调整内息,低声说。 云轻舞一脸纯真无辜:“怎么就不好了?” “被人看到我们这样……” 由于暗自调整着内息,宫衍脸上的热度消退不少,但耳根处依旧鲜红欲滴。 就是身体上的反应,也没完全消除。 云轻舞眨眨眼,没等他话说完,就开口问道:“我们哪样?” “就是,就是现在这样。” 宫衍浑身僵硬,深吸口气,浅声道出一句。 “又没人,怕什么啊?再说,我是女孩子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云轻舞眨着澄澈的眸子,于他之言毫不在意。 宫衍脸上再度泛起红晕,某个坏心眼的看到他这样,心中憋笑得要命。 眼珠子转了转,云轻舞道:“要不你抱我去你床上吧!” “这……”宫衍没有动,到嘴边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 见他这样,云轻舞催促道:“快嘛!你要记得因为你的缘故,我今个可是被虐惨了,陪我睡一觉,就当是你补偿我好了!” “不可以。”宫衍神色微变,道:“这样对你不好。” 忍住笑,云轻舞心道:丫的肯定想歪了,而她,是令他想歪的罪魁祸首。 “你在想什么?”挑了挑眉,她戳戳男人紧致的胸膛,翘起嘴角道:“莫非你是想占我便宜,却又为了博得我的好感,故意那样说,然后让我心甘情愿地被你吃?” “没,我没那个心思。” 宫衍有些捉急了,他真没那个心思好不。 云轻舞本就是有意捉弄他,又岂会听他的解释? “尊贵的太子殿下,我今年可还不到十三岁呢,你难道真要老牛吃嫩草么!” -本章完结- 083:丫的你吓着姐了 说着,她佯装伤心地趴在他胸前“呜呜”哭起来:“你太残忍了,竟能对我一棵小草下得去口……” “我,我真没那个意思!” 宫衍头疼了,要怎样说她才会相信,相信他没那个心思。 “没哪个意思?”云轻舞带着哭腔问。 宫衍沉默片刻,道:“我会等你长大再圆房。”婚期已定,而她的年岁却尚小,如此情况,他万不会做出伤害她之事。 “噗嗤”一声,云轻舞终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要是这样宫衍还不知道自己被怀中的小丫头捉弄了,那他可就妄为才智过人的太子殿下了。 “舞儿……你……” “我怎么了?” “你不能这么捉弄我。” “为什么不能?” “我将会是你的夫君。” “那又能怎样?实话告诉你,我做事向来随心,谁也甭想说三道四。再者,我可没承认你是我的夫君。” “我们婚期已定。” “我知道,但要我承认你是我的另一半,我估计你没戏。” 宫衍抱起怀中人儿,朝内殿走:“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被他轻放到床上,云轻舞撑着脑袋,打量着坐到椅上的男人:“你又不喜欢我,更谈不上爱我,做什么要整出一道圣旨娶我?” 接触到她的眼神,宫衍嘴角动了动,想说出实话,却又觉得不是时候。 短暂沉默,他道:“我喜欢看到你笑,不知这是不是你说的喜欢?至于是不是爱你,我眼下不知道。但请你相信我,迟早有一天,我会亲口回答你。” 璀璨星眸一眨不眨,里面写满认真,这样的他,令云轻舞感到心儿猛地快跳了一拍。 躲开他灼灼的目光,云轻舞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宫衍:“你知道如何征服一个女人吗?” 女人好征服,但要想征服她,除非他有真本事! 更别说,她的心已被狠狠伤过一次,又怎会轻易沉沦于新的感情中? 起身站到床前,她唇角牵起一抹虚无缥缈的笑容:“你不缺女人,而我不需要男人,所以,即便我们成婚,你我也只是陌生人。” 宫衍已恢复沉静内敛之态,只见他眸中精芒闪过,启唇不急不缓,淡淡道:“我说过……你得对我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我怎么不知道。” 走近他,云轻舞抬手,摩挲着他温凉的唇,悠悠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太子殿下一定要记住我诚恳的忠告哦!”不等宫衍说话,她就往外殿走:“巧香,小云云,你们若想留下来伺候太子殿下,就躲在偏殿别出来。” 坏心眼的丫头,沐浴用得着这么久的时间么? 宫衍在她的手再度触碰到他的唇时,脸上一片红霞蔓延,怔怔地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望着她即将消失在内殿门口的背影,他向来无波的幽邃眼神,一瞬间起了变化。 下一刻,他从椅上站起,快步追向她。 “我送你。”拽住云轻舞的胳膊,他冲着从偏殿走出的巧香,流云道:“去殿外候着。” “是。” 巧香,流云行礼告退。 “你要做什么?”云轻舞挑眉凝向他,见他眸光晶亮,里面流转着莫名的情绪,心儿不由一紧,讷讷道:“放手,我不用你送。” 宫衍闻言,非但没松手,反而手上一用力,将她直接拉入怀中:“不放。”他嘴角微启,唇齿间漫出两字。 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云轻舞突然有些慌张起来。 星眸璀璨,蛊惑人心,让人不受控制地被它吸引。 “你到底要做什么?” 脑中一阵恍惚,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跟着不经意地错开他的视线,语声恼怒,欲挣脱出他的怀抱。 宫衍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揉她的发顶,喃喃道:“我什么都不做,就想这么抱抱你。” “哼,说得好听,要我说你特么的就是想占我便宜。” 冷哼一声,云轻舞气恼地嘟囔道。 “舞儿……”宫衍垂眸轻唤。 云轻舞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咱们不熟,别唤的这么亲切。”音落,她忙又错开目光。 “要不要我脱了衣袍,你再看看咱们熟不熟。” 宫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闻言,云轻舞脸上一红,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麻痹,刚还说丫的纯情呢,这才转眼功夫,就知道调戏她了! 究竟是惯会装,还是说从她这取得真经了? 心里翻个白眼,她撇撇嘴,装傻道:“太子殿下所言太过深奥,我听不懂。” 宫衍低笑:“是吗?” “腹黑的男人,调戏姐一次很得意是不?” 云轻舞心中暗忖,忽地她脑中灵光一闪,将手探进男人微敞的衣襟中,接着“啧啧”两声,眯着眼,色色地道:“没想到啊,太子殿下一个大男人竟然有如此光滑的肌肤。” 论腹黑,姐比你丫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衍肌肉紧绷,神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怔愣。 他这样,无疑惹得云轻舞嘻笑出声:“太子殿下真得好纯情哦!” 宫衍嘴角噏动,却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趁着他仍在发怔,云轻舞身子稍一挣扎,就退出了他的怀抱。 “我喜欢看你纯情的样子,这样的你让我好开心。”抱臂站在宫衍三步开外,她故作正经,慢悠悠地道:“我觉得吧,你多少已经喜欢上我了,可是怎么办呢,我这人啊就喜欢被人征服, 要不然我会觉得很无趣,而你,这般轻易地就被我欺负了去,又如何征服我?” 说到后面,她挑了挑眉,一脸为你好地续道:“要我说,你还是请皇上收回指婚圣旨,免得日后我搅得这皇宫里的主子没一天安生日子过。” 宫衍目光幽邃沉寂,定定地凝注在她身上。 暗忖:“就如此小看我么?” 他有他的霸道和强势,此刻,他在隐忍,只因他不想吓到她,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那一面。 然而,这小女人似乎在有意挑起他的火。 那么,他要“爆发”么? 爆发给她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征服她? “我滴个神,这男人不是个好惹的主啊!” 心中做着计较,云轻舞脸上忙浮现出一副自以为很可爱,很纯真,实则极为狗腿的笑容:“那个……那个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今个得你施以援手,在此我就谢谢了哈!” “想走?” 宫衍嘴角勾起,慢慢笑了。 那笑不是很明显,却足以晃花人眼。 “不走留在这被你丫的欺压啊!”云轻舞心下腹诽,脸儿上却笑容璀璨:“嗯,我得回府了,要不然爹爹会担心的。”她不怕他,她只是暂时不想跟皇权抗衡! 宫衍提步走近,注视着她,慢慢道:“想走可以,但要答应我,只能对我一个人动手动脚。” “……”云轻舞懵逼鸟,搞不清男人出了何状况,竟会,竟会说出如此轻佻,却极具深意的话语。 她心里在想什么,宫衍不知,他只是伸手将人拉回内殿,而后拿起梳子为云轻舞梳顺秀发,用青色丝带束好。 “走吧,我送你回府。” 云轻舞任她握着自己的手,走出太子东宫。 也不知宫衍是想和身旁的人儿单独多相处一会,还是其他旁的原因,总之,他一看到候在殿外的流云,巧香时,直接出言吩咐二人先行回云府。 巧香张了张嘴,想问问自家小姐的意思,奈何没等她开口,人已被流云拽着行远。 而此时此刻,云轻舞仍旧未能从宫衍给她梳头束发的惊怔中回过神。 堂堂太子殿下竟给她梳头,束发? 这,这也太不真实了! 可再不真实,它也是事实。 他的动作明显笨拙,却很轻很轻,生怕扯痛她的头皮。 前世今生,除过那人给予过她温暖,就是爹爹和这个莫名其妙对她好,用皇权将她扒拉到身边的男人。 与后两者作比,前者显然已成为过去式。 爹爹对她好,这一点,不难理解。 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一味地爱心大爆发,由不得她不心生警惕。 然,心生警惕的同时,她会禁不住心神放松,被他那一双幽邃不见底的深眸牵引。 不,不可以这样! 她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以免再度受到伤害。 是,她是需要温暖,像她这样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比寻常人更需要温暖,但与生命相比,那带着不明目的的温暖,她一丝一毫都不需要。 此生,唯有爹爹给予她的一切,不掺杂半点不存的目的。 就是巧香,就是对她很忠心的巧香,她也不敢保证某日在利益驱使下,会不会背弃她。 拿她的信任背弃她。 说她凉薄也好,说她冷血无情也罢,但只要他人真心待她,她都会翻倍,甚至给予对方更多的好。 由这,不难看出,真正的她,其实极重感情。 否则,也不会在临死那一刻,才知最为信任,最为依赖的爱人,会为了自我利益,残忍地对她出手。 松开云轻舞的手,宫衍揉揉她的发顶,眸光温和,轻声道:“舞儿,父皇传我去宣露殿一趟,你在这等我,千万别乱跑。” 突然飘入耳里的声音,令云轻舞蓦地从自我思绪中回过神,就发觉男人已松开自己的手,正静静地看着她。 澄澈纯真的眸子眨了眨,她点点脑袋,语声娇憨地说:“舞儿会乖乖站在这等姐姐回来的。”说着,她朝一旁侍立的小公公看了眼。 “舞儿真听话。”知道她在装傻,宫衍心里一阵好笑,借机又揉揉她的发顶,这才与那位传话的小公公道:“你留在这陪着九小姐,确保她的安全,听到了吗?”他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 慑力。 闻言,那位小公公忙恭敬应声:“奴才遵命。” 御花园可真特么大,现如今尚未真正迈入春天,这里却已然花团锦簇,蝴蝶翩飞,处处风景迷人。 “嘶……” 捂住额头,云轻舞呲着嘴巴,一脸疼痛样。 接着,她眼里泪光涌现,一双无垢单纯的眼眸往近旁的假山后看去。 刚刚有人从假山后朝她丢石子,以她对危险的感知力,自然是知道的,但她眼下是傻女,一旦闪身躲开,无疑会露陷。 所以明知会被石子击中,也只能生生受着。 会是谁做这般幼稚举动? 小皇子? 亦或是小公主? …… 就在她眨着泪眸,故作懵懂无知思索之际,从假山后又接连飞出好几颗碎石子。 尼玛,好身手,弹无虚发! 手腕上被击中,一边肉脸被击中,加上额头,她敢说这几处被击中的地方,皆出现了红包。 “哈哈!傻女真笨啊,被咱们用石子打中也不知道躲开,真是笨死了!” “对哦,确实够奔的,比九哥养的那只蠢鸟还笨。” “十一,你够了啊,我的乌雀怎么就蠢了?” “明明就很蠢嘛,每回我去九哥那玩,有偷偷打开鸟笼,那笨鸟竟然只叫两声,都不知道飞走。” “你才蠢呢,它要是飞走,不出两天就得饿死。” “嘘,别吵啦!” 随着女孩子清脆的嗓音响起,假山后立时安静了下来。而侍立在旁的小太监这会儿脸色变了又变,靖王殿下和豫王殿下又淘气了,这被石子砸伤的可是太子正妃啊,他要怎么办才好?原地 打了好几个转,最后,小太监硬着头皮躬身快步走到假山后。 “狗奴才,滚一边去,本王和十姐,十一弟在这玩儿,关你什么事了,快滚,要不然,本王踹死你!” “靖王殿下,云府九小姐可是太子殿下的正妃,您和豫王殿下不能这般无礼的。” “小安子,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教训靖王和豫王两位殿下?还是说,你将本宫也不放在眼里?” “长平公主,奴才……奴才……” “跪着,不许出声,否则,本宫让父皇下令要了你的命!” 好骄横的公主!云轻舞心中暗忖。 忽地,又有数颗小石子向她飞来,不,不是数颗,是一颗接一颗。 麻痹,还有完没完了? 傻女是傻,可总站在这被砸,那就不单单是傻,是蠢到家了。 因此,云轻舞双手捂住肉呼呼的脸儿,脚步不由后退。 熟料,下一刻,她脚下一滑,身子便向坚硬的花径上倒去。 “啊!” 吃痛声从嘴里发出,她的身子毫无意外地坐倒在地上。 慢慢的,她探手一摸,掌心多了几颗光滑圆润的物什。 晶莹剔透,琉璃球! 和现代的玻璃弹球差不多大小。 啊啊啊…… 她在心里咆哮:尼玛小屁孩,尼玛也忒欺负人了,老娘不和你们计较,你们丫的竟得寸进尺,这么欺负老娘! 脸上挂着泪珠子,她攥紧手里的琉璃球,转向一旁的花丛,指尖轻轻一弹,就飞出去一颗。 一声小男孩的吃痛声传出,随之人从花丛中摔了出来。 “十三弟你没事吧!”藏身在假山后的两皇子,一公主闻声疾步走出。 奈何没等他们走近那抱腿,狼狈蜷缩在地的皇子跟前,一个个嘴里亦发出声惨兮兮的吃痛声,继而相继跌倒在地。 “呜呜……不许欺负舞儿,舞儿不是傻子,不许欺负舞儿……” 小家伙们疼得在地上哇哇大哭,云轻舞则为了一会不被麻烦缠上,哭得比他们还大声,还可怜。 “靖王殿下!靖王殿下您怎么了?” “豫王殿下!豫王殿下您没事吧?” “是谁伤了长平公主了?” “燕王殿下!燕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 从御花园各条花径上一下子涌出十多个宫女,太监,各自围在自家主子面前,神色紧张,争先恐后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半晌,他们知晓自家主子摔倒在地,与云府的傻女九小姐有关,登时,一部分人气愤地握紧拳头,告知同伴看好主子,就站起身往云轻舞身边围拢。 这一刻,他们全然忘记即将被他们狠揍的傻女,是太子殿下快要成婚的正妃。 又或许,他们根本没把太子殿下要娶的正妃,与云府的九小姐挂上钩。 “呜呜……姐姐……舞儿要爹爹……”尼玛,傻子才会等着被你们揍,云轻舞心里连番白眼,扯开嗓子哭了起来,那哭声凄凄惨惨戚戚,让听到的人无不心生怜惜。 当然,她身旁这些皇子,公主们的狗腿,还有心思狡诈之徒,是不会生出那样良善的情感的。 “你们要做什么?” 宫衍一出宣露殿,就疾步往御花园这边走,他知道小女人聪明,知道小女人不会轻易受人欺负,但装痴扮傻的小女人真要被宫里那些有心人盯上,保不定会吃些苦头。而这不是他愿意看到 的,所以他要尽快赶到小女人身边。 没想到的是,他紧赶慢赶,小女人还是出事了。 她在哭,极大可能不是真哭,可这足以让他心神一紧,担忧不已。 围在云轻舞周围,举起拳头,抬起脚的宫女,太监听到这乍然传来的冷冽嗓音,吓得身子一哆嗦,接着慌忙收起手脚,迅速站到自家主子身旁,一脸惊怕地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宫衍腾空,很快飘至云轻舞面前,随之灿若寒星般的眸扫视诸人一圈,继而道:“跪下。” “呜呜……姐姐……”云轻舞仰起脑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得宫衍目中暗芒不时闪过。 无需多问,他已知这里刚刚发生了何事。 “太子哥哥,那傻女欺负我和九弟,十一弟,十三弟,我们的腿都被她用琉璃球打伤了!” 长平公主见在场的奴才全跪伏在地,心里委屈得不得了,明明是他们兄妹几个被傻女欺负了,太子哥哥却不帮着他们出气,反倒为一个傻女惩罚他们的奴才? 说起来,在这位尊贵的公主眼里,他们这些皇家龙子凤女欺负人就不是个事,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就是让一个人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宫衍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眼里难掩疼惜,弯腰扶起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儿。 带着些薄茧的指腹,轻而柔地拭去云轻舞脸上的泪:“傻瓜,怎会被欺负成这样!”他唇角微启,声音淡淡的,但其中的关心任谁都能听得出。 “……”傻瓜?云轻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闻他之言,眼里的泪登时止住,暗忖:“你才是傻瓜,你们一家都是傻瓜!” “很痛是不是,我知道,一定很痛。” 小女人在腹诽什么他不知,此刻,看着她额上肿起的红包,他清冷的声音微颤,寒眸深幽,宛若大海般深沉。 云轻舞真想当场给他个白眼,尼玛,你被石子生生击中五官任何部位,试试看痛不痛。 修长的大手抚上她额头的肿包上,刚那么轻轻一碰,就听到云轻舞嘴里发出轻微的吃痛声。 特么的,没长眼啊,不知老娘额上有包吗? 碰什么碰,有什么好碰的! 心中咆哮,脸上却不能表现出半点愤怒。 只因欠收拾的几个皇家小不点,正怒气腾腾地瞪着她。 被人抓住破绽,可就不好了。 宫衍收回手,目中怜爱愈发浓郁。 “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痛了!”说着,他就凑上前,对着云轻舞的额头轻哈着温热的气息。 云轻舞大跌眼镜,实在是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沙场上的冷面战神,会有如此狗血的一面,吹尼玛啊,你吓着老娘了知道不? 她哪知道,宫衍看着她额上的肿包,不由自已地忆起了往事。 幼时,知道母后生下他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他心里很难过,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母后,因此,时常会躲起来默默哭泣,甚至会自个打自个,好减轻对母亲的愧疚。 每次都是位年老体迈的老嬷嬷找到他。 老嬷嬷告诉宫衍,因为受到先皇后临终之托,在有生之年好好照顾他。 有句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照顾宫衍的那位老嬷嬷曾在危难之时,得到过先皇后的恩惠。 考虑到自己离世后,家族会送新人进宫,从而成为后宫中最为尊贵的女人,先皇后不得不留个心眼,哪怕继皇后会是她的嫡亲妹子,亦或是族妹,她也不能不防她们为了自个子嗣的利益, 加害她的皇儿。 基于这点,她在临离世前,有单独和老嬷嬷说话,要其发誓,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儿子平安度过幼年。 先皇后想过要依靠皇帝,但她心里又明白,皇帝要治理江山,岂会时刻关注他们的孩儿,更何况,宫中最不缺女人,谁能保证她前脚离世,皇帝不会移情别恋? 再者,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有真情么? 尤其是儿女私情? 没有,对于一个英明的帝王来说,他的心里只有家国天下。 文帝,她的夫君,正是这样的人。 所以,先皇后不敢,也不能把儿子的安危,全交到一国之君手上。 令她倍感欣慰的是,文帝在他们孩子一出生,就下旨册立小家伙为太子,如此一来,对她的孩子而言,无疑是另一种保障。 交代好一切,先皇后带着对儿子的不舍,红颜芳菲尽。 老嬷嬷很是疼爱小宫衍。 回回找到人,别的先不说,就先将小家伙抱在怀中,对着他自虐过的伤处吹气,说“呼呼”下就不痛了。 可以说,她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小宫衍。 待宫衍十岁那年,她离开了人世,也是那一年,宫衍向文帝提出要去沙场保家卫国。 由于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国君,加之年岁尚小,文帝没有即刻答应,只说再等两年,由他便是…… “丫的好像有些不对劲?”感受着额上温热的气息,云轻舞心里东想西想,蓦然间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伤感?丫的身上流露出的气息伤感至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曾经有人这样对他吹气,说什么“呼呼”就不痛了?而他因为忆起往事,这才会表露出如此狗血的一面。” 某女真相了,将男人此时的异常举动,猜了个不离十。 “还痛吗?”也不知吹了多久,宫衍温热的气息终于从云轻舞额头挪开。 水盈盈的眸子扑闪了两下,某女呆愣愣地摇头,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结果,宫衍很是随意地牵起她的手,就见她嘴角一扯,脸上又显出吃痛之色。 肉呼呼的爪子被抬起,触目一看,男人想都没想,将女人的爪子放至唇边,低下头再度轻吹起来。 长睫微垂,投下一抹阴影,把他眼里的痛惜全然遮掩。 云轻舞想抽开手,奈何环境所迫,不得不放弃。 “丫的,就算你忆起往事心生伤感,也没必要,也没必要对我这样吧!” 心下虽是不怎么领情,但云轻舞知道,男人此时此刻的举动,还是令她静若止水的心湖起了涟漪,那涟漪轻浅,却带给她最真实的感受——他或许还不错…… no!no!no! 他不错,关她鸟事? 别乱想,千万别乱想,这么幼稚的举动,多半是他故意表现出来,从而达到他某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对,应该就是这样。 云轻舞心中做着计较,但连她自个都觉得,什么幼稚举动,什么故意表现出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纯属自己没事找事,将人往歪处想。 以至于越来越心虚,心虚的不敢看近在咫尺,一脸认真的男人。 “太子皇兄对九表妹可真好,他们站在一起看着好温馨。” 距离御花园不远处的湖边,宫澈和云轻雪站在一株抽出嫩芽的柳树下,二人目光齐聚在面对面而立,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上,对于身旁之人所言,云轻雪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极力隐忍 着自我情绪,看向那俩几乎黏在一起的身影上。 夕阳余晖穿过枝条,或浅或深落在男人眉间,枝条随风摆动,那点点暖光轻盈地跳跃在他的脸庞上,将其如玉之貌衬得更为俊雅清逸。 宫澈嘴角始终噙着浅淡而温润的笑,丝毫没有因为云轻雪不言而生恼。 “宁王殿下,你说臣女是不是很可笑?” 云轻雪良久方启口,声音里满满都是落寞和不甘。 “姻缘天注定,不会有人看轻你的。”不甘?不甘又能如何?那人可从未说过要娶她。 宫澈唇边漾出的笑愈发温暖:“别多想,是你的总归是你的,谁也拿不去。” “是吗?”云轻雪自嘲道:“可什么又是我的?原以为,原以为在太子表哥心里我是不同的,结果却只是我自以为是,无端端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罢了。” “你很好,莫因为这么一点事,就否定自己。” “宁王殿下这是在安慰臣女么?但在臣女看来,在所有人看来,臣女连个一无是处的傻女都不如。” “九表妹很单纯,太子皇兄许是就喜欢她这单纯,才请求父皇下旨求娶九表妹的。” “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想到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成婚,我心里就难受,宁王殿下,你说我该怎么办?” “既然无法改变事实,还是看开些好,免得伤人伤己,这就不好了。” “要是能看开就好了,奈何我做不到。” 宫澈轻叹口气,眼底划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缓声道:“其实有时候你错开视线,往旁处看一眼,不难发现另一片风景同样醉人。” 闻言,云轻雪倏然一怔,但转瞬便恢复常态,好似并未听懂他言语中的深意。 “长平,长平,你怎么了?”皇后在宫婢簇拥下,一赶到御花园,就拉过长平公主的小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来:“告诉母后,到底出什么事了,做什么搞得这般狼狈?”小手脏污,嫩 粉色的衣裙上也皱巴得已不成样子,这般状况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顿时心疼得紧。 长平公主和宁王是一母同胞,皆是由皇后所生。 “是她,是那个傻女,是她用琉璃球砸我和九哥,还有十一弟,十三弟。”有了母后撑腰,长平公主眼里泪花打转,手指被宫衍挡住身形的云轻舞,一脸愤怒地控诉道。 能到御花园,皇后又岂会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她握住爱女的小手,就往宫衍站的位置走:“你不该淘气的,更不该拉着小九,小十一,小十三跟着一起淘气。” 端庄的气度,柔和却并不失威严的语气,让人不由自主地会联想到,不愧是一国之母,贤淑端敏,无人能及。 被母后出言教训,长平公主不高兴地撅起嘴儿:“母后,你拉着我过去做什么?是要我向那傻女道歉吗?” “做错事就该道歉,怎么,你还有理了?”皇后瞥她一眼,而后看向三位抱着自家儿子一脸心疼的嫔妃,冷声道:“不带着皇子们过来给太子殿下和九小姐赔罪,还愣着作甚?”没眼力见 的东西,就算小孩子不知太子有多在乎那傻丫头,做母妃的难道也不知? “皇后娘娘恕罪,嫔妾这就带着静王殿下(豫王殿下,燕王殿下)向太子赔罪。” 三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嫔妃,各自扶着一瘸一拐的爱子,朝宫衍和云轻舞身边行来。 哼!赔罪?受伤的可是她们的孩子,是留着高贵血液的龙嗣,凭什么要给一个卑贱的傻女赔罪! 怀着对云轻舞的不满,三位嫔妃压根就没将皇后所言,完全听进耳里。 被几个小不点围观,某女对男人的异常举动,倒也淡定。 可仅仅片刻工夫,就有更多的目光聚拢在她身上,尤其是那些目光还带着各色不明的意味,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尼玛,围观便围观,眼神各异,意味不明也无所谓,但你特么的大的拖着小的,齐涌向老娘,是来找回场子吗? 云轻舞可不信皇后和那三位嫔妃牵着她们的小崽子,真得给她来道歉。 “姐姐,舞儿不痛了,舞儿要找爹爹,姐姐带舞儿回家找爹爹吧!” 扬起脑袋,她纯真无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如俦俊颜,宫衍握紧她的手轻垂到身侧,颔首道:“好,咱们这就出宫。”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他的神思就已回笼。 “衍儿,长平……”皇后见他牵云轻舞的手欲离去,忙快走两步,就几个小的所做之事说叨,她的打算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怎么着,她也是皇后,且宫衍又是她一手养大的,给她个 面子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那傻丫头已经被皇上指婚为太子正妃,也就是说论身份,并不比长平几个差多少,再加上有其父那么个存在,皇上若真追究起来,必会严惩几个小的。 令她没想到的是,宫衍不等她说完,就道:“犯了错就得管教,若皇后娘娘管教不了,我不介意帮忙。” 嗓音清冷,不怒而威,再结合他一扫而过的凌厉目光,几个小的瞬间吓得脸色煞白。 皇后嘴角挂着的笑僵住,在她身后站着的三位嫔妃,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太子一怒,重惩她们的孩儿。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起身!” 星目中寒芒流转,宫衍牵着云轻舞从那些跪地的奴才身旁经过,沉声丢下一句,渐行走远。 “宁王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女该和母亲回府了!”注视着那一抹颀长的青色身影消失不见,云轻雪终于收回目光,转向宁王宫澈裣衽一礼,就踏上了一旁的花径,不多会,便与宫澈拉开 数米距离。 注视着眼前的身影愈走愈远,宫澈眼底的笑意渐渐冷却,然,一晃眼,他眸中笑意重新染上笑意,紧跟着,提起轻功,很快追上云轻雪:“舅母和母后回丽宛殿了,我正好要和母后告辞回 王府,就和你一起过去吧。”貌如玉,音如小溪流水,是个女子都不免为之着迷。 奈何云轻雪只是低“嗯”一声,神色间无丝毫异样情绪外露。 文帝在宣露殿处理政事,当御花园中发生的事传至他耳里时,他批阅奏折的朱笔微一顿,然后继续专心理政,未发一语。 待窗外最后一缕亮色殆尽,他方从案牍后起身,吩咐李福:“摆驾丽宛殿。” “是。” 李福应声,躬身走向殿外。 若暗卫所禀属实,那么有关汉卿之女的那些传言,就两说了。 “说说街上的事。” “父皇觉得有何好说?” “百姓们的举动,朕可以理解,但突然间出现的异变,你难道就没什么看法?” “有人想要舞儿的命。” “那你打算怎么做?” “没想好。” “下去吧。” “儿臣告退。” 回想到下午与宫衍之间的对话,文帝坐在御辇上禁不住轻叹口气。 那孩子究竟要他如何做,才能不把他视为君,而仅仅是一个想和儿子沟通的父亲? “皇上驾到!” 御辇在丽宛殿门口停稳,李福手中拂尘一甩,高声唱喝。 皇后正要用晚膳,闻声,急忙到殿门口相迎。 “皇后免礼。”步下御辇,文帝轻抬手,免了皇后的大礼。皇后谢恩,而后随文帝回到殿内。 -本章完结- 084:主子轻狂爷知否 莫非,莫非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饶是如此,宫外之事与她一个后宫女人也扯不上关系啊! 是,皇子皇女犯错,是她管教不力,这一点她承认,但旁的她是万不会委屈自个的。 “宁远候的爱女是个单纯的,先不说她现在已经被朕指给太子做正妃,就单单她是汉卿的女儿,朕也不能看着她在宫中被欺负。”文帝语气轻缓,面上表情如他的眼波,亦是无波无澜,但听在皇后耳里,却沉重无比。 汉卿? 如此称呼一个臣子,且是多年不曾启用的臣子,可想而知对方在这位君王心里,有着怎样的份量。 皇后心下思索着,以至于迟迟没有出声接话。 文帝也不恼,只是沉吟片刻,启口问:“皇后明白朕的意思吗?” “臣妾明白。”回过神,皇后起身跪地,一脸肃穆道:“御花园里今个发生的事,都是臣妾平日里对小皇子,小公主们管教不力,才让舞儿那丫头受了委屈,不过还请皇上放心,臣妾已经责罚过长平他们几个,往后再不会让他们犯同样的错误。” “嗯。”文帝颔首,却没立刻让皇后起身。 该认得错她已经认了,难道,难道要她一并连宫外的事也认了? 傻丫头被百姓们糟践,与她真没有关系,至于后面差点丧命,更与她没有关系,他不说话,该不会是以无形的压力试探她?试探她有无参与其中,亦或是那个差点要傻丫头名的人,是她直指使的? 没道理啊! 怎么想,她都没道理对一个傻丫头下手。 他不该不知道。 “长平今年有十周岁了吧,不能再让她整日里只知道玩,从而荒废课业和武道修炼。” 武道修炼分为“人、地、天、合”四个境界,而每个境界又划分六小阶,分别有初期、中期、后期、巩固期、圆满直至最后的大圆满。 皇后心下一紧,忙道:“皇上说的是,臣妾是不该再纵着她了!” 澈自幼懂事,多年来无论是课业,亦或是武道修炼等各个方面,在诸位成年皇子中,皆出类拔萃,这让她倍感荣耀的同时,感到极为省心。可她是位母亲,也想像寻常百姓一样,体会子女缠着自己的乐趣,更想爱怜,宠爱儿女,但由于澈过于懂事,她没有那个机会,无形中,在有了长平后,她不由多宠了那孩子一些,时间久了,让其性子难免出现偏差,以至于出现今日之事。 “起来吧。”文帝说着,站起身走至殿中央:“告诉长平,两年后,无论她有无长进,都给朕进玄武宫学修炼去。”玄武宫学是晋王朝最高级别的武道修炼学院,要进入此间学府,不光要有显贵的身份,而且要有真本事,通过考核方可录取。 不过,此规定不针对每代皇帝膝下的龙子凤女。 也就是说,文帝的儿女,进玄武宫学修炼,就跟进皇家私学一样。 但是呢,一旦踏进宫学,就没有特权了。 因此,皇后一听文帝这话,额上不由渗出冷汗:“皇上,长平只是个女孩子,用不着进宫学吧!”玄武宫学里面有多苦,有多可怕,未入宫伴君前,她有进去过。 虽只在里面呆了一年,却也让她吃尽苦头,受尽罪。 “朕意已决。”文帝说着,眼里染上一抹柔色:“皇后,朕这么做也是为长平好,再说,宫学每五年招生一次,届时,不仅有宫中的兄妹和长平作伴,就是云府,恐怕也会有不少后辈考进其中,如此一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后眼眶一酸,拿起帕子抹着泪道:“臣妾听皇上的。” “好了,你用膳吧,朕还有政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皇上……臣妾这已备好晚膳,要不您用……”文帝停下脚步,没等她后话道出,便道:“不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皇后再想挽留,也已词穷。 于是,只好恭送文帝离开丽宛殿。 直至李福唱喝:“起驾。”御辇行远,她方收回目光,神色看不出喜怒,返回殿中。 变了,短短数日,怎一个个都变了? 衍儿变得疏离,就连皇上……就连皇上对她也疏离了不少。 是她哪里做得不对吗? “扯了吧,本宫身子略感不适,想早些休息。” 摆摆手,着宫人扯下晚膳,又交代平日里伺候左右的宫婢退下,皇后脸上这才有了情绪。 “大姐,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对?”坐回矮塌上,皇后手里已多出一卷画轴,只见她缓缓将画轴展开,看着上面女子清丽至极的画像,眼里逐渐染上迷茫之色:“进宫那年,我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而我,也自认做得够好,不仅专心侍奉皇上,更是把衍儿视作自己的孩儿疼爱,可是,可是一切怎么就突然间都变了?” “多年过去,我知道皇上没有忘记你,但他不在我面前提,我也只当做不知道。然而,他偶尔看向我时的眼神,让我既感到满心酸涩,又不自觉地对你生出嫉妒。” “大姐,其实,其实这些年我过得并不快乐。” “真得,你或许不信,觉得我得了你的位置,又有了自己的儿女,怎就过得不快乐?可我就是不快乐啊,未入宫前,我从没想过要伴君左右,从未想过和你共侍一夫,我想要独属于自己的感情,想要他只有我,而我,心里也只有他,不,应该是无论身心,我们都忠于彼此,但是,但是那些想法,那些美好的愿望,全随着一道圣旨改变了。” “我有怨过父亲,怨他只顾着家族昌盛,从而牺牲我。呵呵,二姐却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堂姐妹也同样这么说我,就是高门大户,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恐怕都说我命好。奈何,奈何那不是我要的。” 泪不知何时已涌出眼角,滴滴滑落,皇后伸出食指,轻轻描绘着画像上的女子眉目:“幼时,娘和大家伙都说我和大姐长得像,那时,我总会高兴得咧嘴笑,大姐多好啊,无论才艺,亦或是姿颜,都是女子中的佼佼者,能像大姐,于我来说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可是自踏入宫门,慢慢爱上皇上后,我讨厌上了这张脸,讨厌和大姐长得像……因为讨厌,我极少照镜子,我怕,我怕看到这张脸,怕从皇上的眼睛里看到这张脸。” “我在逃避,是的,我在逃避,逃避皇上看着我时,有可能想到你的事实。” “你在世时,归家省亲,没少在娘和我,和二姐面前说皇上对你的好,其实你就是不说,我们也能想到的,毕竟在皇上做太子时,与你可算是青梅竹马长大。” “红颜芳菲尽,为了生下你们的孩子,你带着不舍离去,甚至连皇上的心也带走了,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又不信?” “大姐,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能感觉到在皇上心里,宫中的女人一个都不重要。你或许会说,身为一国之君,岂能把儿女情长看得比家国重要,又或许会说,要想帝王长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大姐短暂的一生,活得通透无比,父亲曾经在咱们几兄妹面前也说过,说你若是男儿身,必会有一番作为。但你低估了皇上对你的感情,低估了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他喜欢你,甚至爱着你,旁人不知,我却是知道的。” “每当他望着我出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你。” “既排斥他这样,却又想着法子让自己尽可能地与你相像,无论是样貌修饰,亦或是言行举止,我尽可能地模仿成你的样子,不,说模仿不对,准确些说,我在不知不觉间,几乎成了另一个你。” “许是我们太像,又许是我的努力感动了他,这么些年来,他对我也算极好。” “是的,也算极好。” 皇后嘴角掀起抹自嘲的笑容:“可后宫中时不时地传出哪位嫔妃有喜了,哪位贵人有喜了,我觉得这是生生地在打我的脸。” “然而,心里再不舒服,我都有做个好皇后,好母后,为他打理着后宫,为他教养着皇子,公主。” “大姐,是人都会累的,我觉得我累了,好想像你一样,好好地休息,再也不要醒来。” “想法是多么美好,可我却不能,因为我放心不下衍儿,放心不下澈和长平。” 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皇后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很无奈地喃喃:“要说也奇怪呢,澈打小性情温润,从不与兄弟姐妹置气,衍儿怎就和他不亲近呢?大姐,我发了这么一通牢骚,你也别嫌我烦,实在是,实在是我憋得太难受了!” “衍儿长大了,却与我生疏了,就连选正妃都不与我说一声,便向皇上求旨要娶庶子云汉卿膝下的傻女,你说他是不是犯糊涂?为了他能够顺利继承我晋王朝的江山社稷,我在澈很小时,就告诉他要努力学习课业,努力修炼武道,这样才能帮助他的大哥日后坐稳江山。” “澈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很优秀,一点也不必衍儿差,有如此两个优秀的孩儿,我做梦都能笑醒。” 她没再出声,只是敛目在心里补充一句:“大姐,我担心日后事情有变呢,因为衍儿要娶那傻丫头,事情恐怕会生出变故,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半个多时辰前,云府秋华苑,沈氏住的院落里。 “怎样,皇后可有说帮雪儿一把?” 云汉文和沈氏隔着矮几坐于榻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这位嫡妻。 带着女儿进宫一趟,回府一句话不说,看着就让人着急。 “雪儿,你给爹说说你皇后姑母可有想出法子帮你。”见嫡妻不出声,云汉文不由将目光落在女儿身上。 而云轻雪却静坐在椅上,臻首低垂,抿着嘴儿,亦是一声不吭。 “你们娘俩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出?” 云汉文拉下脸,言语间禁不住带了丝怒气。 “老爷要妾身说什么?”沈氏抬眼看向他,脸上微不可见地浮起丝恼色,道:“原以为皇后疼爱雪儿得紧,说什么也会帮咱们拿个主意,却不成想,皇后只说了句会想想,过后就没再和妾身谈论指婚圣旨的事。” 想想? 哼,想什么? 她隐晦地都已将话挑明,不信皇后没那个心思。 可是,任她怎样旁敲侧击,皇后却谈笑自如,一点口风都不漏。 就是脸上也不见有丝毫别样情绪流露。 “你是不是还对皇后说旁的事了?”云汉文敛目,将沈氏的话细细思索片刻,接着将目光凝注在这位看似精明,实则见识浅薄的嫡妻身上:“说实话。”他语声不高,但里面隐含的怒气却极其明显。 沈氏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开始躲闪起来。 “即便宁王没有正妃,我也不会嫁给她。”云轻雪清清冷冷的声音突然扬起,惊得沈氏又是心里“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道:“雪儿,娘之所以向你皇后姑母露出那么个意思,全是为你好啊!” “我不信我比不上三房那位。”要说多爱慕太子,她不是很清楚,但一想到一个完全没法与她比的痴女,竟能得到太子垂青,能得到他那般温柔相对,这实在难以令她接受,难以平复她满心的委屈。 云轻雪向来倨傲,只不过平日里被她以冷色全然遮掩,如此一来,她给人的感觉除过清冷,还是清冷。 话又说回来,就她真正的本性,这般压抑自己,迟早会表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只是时候未到。 起身向爹娘各施一礼,云轻雪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回了自个的小院。 目送她身影消失在门外,云汉文一巴掌拍在矮几上,瞪大眼凝视着沈氏:“你怎如此糊涂?”女儿虽只说了那么一句,但隐约间他已猜出眼前这见识浅薄的女人、在皇后面前有多嘴说过什么,即便她的心思他也有想过,可是那些话能不经过仔细思量,就这么对皇后提起吗? “老爷,妾身知道与皇后提那些话有些为时过早,可是今个下午宫里宫外发生的事,让妾身心里实在没底啊!”沈氏鼓起勇气,为自己在皇后面前说的话,向云汉文做着辩解。 她是操之过急,是不该不和一家之主相商,便冒冒然然地向皇后递话,但形势逼人,他该想到这一点。 “宫里……” 云轻舞被百姓扔烂菜叶,臭鸡蛋等赃物,甭说在云府,就是在整个京城都已不是秘密,因此,云汉文能知道也不足为奇,可沈氏嘴里的话一出,他神色骤然起了变化,想着宫中难道也有事端发生? “太子殿下很维护九丫头,从他当着街上百姓的面说出的那句话,咱们不难看出。”回府的路上,沈氏母女坐在车里,有听到街上百姓的谈乱,当时,她们母女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沈氏眼里染上冷意,一五一十将自己在御花园中看到的事情经过,与云汉文学了遍,而后气恼道:“老爷,你说事情都已经这样,咱们雪儿就算再痴心太子,除过自苦还能得到什么?再者,太子可是皇后一手养大的,在那些嫔妃面前,竟一点都不给皇后面子,不光惩罚了那些奴才,还说不介意替皇后管教长平公主和三位殿下,老爷您说说,就太子这样的行径,是不是很不像话!” “皇后和大妹之间的感情极好,这些年来,也一直一心一意地善待太子,若你刚才所言属实,她今日必因太子的话感到伤心,可即便这样,她也不会恼太子。”云汉文就沈氏之言边想边道:“也真是奇了怪了,太子殿下怎就好端端地瞅上那傻丫头了?” 心智残缺,一出生就被被断定不能修炼武道,且在人前从未露过面的废物,却出人意料地入了太子殿下的眼,让人怎么想也想不通啊! “老爷,你说该不会与那位有关吧?”沈氏左右思量,觉得只能是这个原因,才会令宫衍改变主意,放着她貌美如花,冰雪聪明的女儿不要,偏向皇帝求旨娶一个傻子为正妃,于是,不待云汉文出声,她撇了撇嘴,又道:“肯定是这个缘由,要不然,就咱们雪儿这么好的条件,不可能会被太子突然间放弃。” 会是这个原因吗?云汉文听完沈氏的话,心中暗暗思量,片刻后,他拧眉,一脸深沉道:“也是,除过与他有关外,我还真想不出有其他的原因,但是,他已不在军中近十年,即便被皇上启复重用,怕是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昔日在军中的荣光。” 沈氏道:“这些妾身不懂,也不想懂,当务之急,妾身只想雪儿如愿,免得她整日心情抑郁,将自个给憋出个好歹来。” “你放心,雪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又岂会看着她难过。”说着,云汉文起身,朝门口走:“我去寿安堂坐坐。” 清水苑。 知晓女儿在街上出事,云汉卿心里那个急啊,不言而喻。 但流枫有转告太子之言,以至于他再急,再心疼女儿,也只得按捺住情绪,静候宝贝闺女回府。 这不,一看到宫衍送云轻舞回来,他全然不顾有外人在场,就三步并作两步,立时上前到女儿近前。 “痛吗?”他眼眶泛红,里面写满了疼惜。 感受到他颤抖的手指轻覆在自己额上的肿包上,云轻舞笑容甜腻,摇摇头道:“不痛,爹爹不用担心。” 揽她入怀,云汉卿的臂弯紧了又紧,声音有些嘶哑道:“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不好,让你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果,如果他没有自我厌弃这十年,如果他一直有全心全力的爱护小舞儿,那么她就不会被人任意欺辱,被冠以“傻女”、“废物”此类名号,更不会有今日这等有辱尊严之事发生。 因为他相信,相信在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下,在他尽一切所能的教导下,小舞儿即便心智有缺陷,也不会被哪个无所顾忌地轻看。 云汉卿情绪低落,及他言语中的自责之意,云轻舞自然感受得到。 为此,她心中一暖的同时,亦酸涩不已。 爹爹疼惜她,可就是这浓郁的疼惜,令他总觉得对不起她。 这么一来,他的心情必是好不到哪里去。 再往深处说,无疑致其本就孱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变得更为糟糕。 她不要这样,不要爹爹整日因内疚,因自责,拖垮身子。 “爹爹,我真得一点都不痛。”敛起心绪,她眨巴着澄澈晶亮的眼眸,笑米米道:“当时那种情况,我其实完全可以躲开的,但你也知道,我不能。”言语到这,她挑挑眉,又自我调侃道:“再说啦,就我这这蠢笨样,百姓们为太子殿下鸣不平,没什么错的。” 她这明显带着自嘲之语一出,没等云汉卿说话,站在她身后两步外的宫衍就已经抢先道:“你很好,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轻缓的语气,却让人不容置疑。 云汉卿平复好心情,这才将女儿松开,然后把目光落在眼前修长挺拔的青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望其一眼,接着目光挪回,看着云轻舞亮晶晶的眸子,嘴角掀起抹温暖的笑容:“爹爹的舞儿最聪明,可不许再轻贱自个。” “我不是为逗爹爹笑吗,只要爹爹每天开开心心的,我呢保证不会再打趣自个。”是该找个合适的时间给爹爹诊治身体了,要不然拖下去,怕是有她后悔的时候。 云轻舞想着心事,脸上却始终挂着甜甜的笑。 “好了,你先回院里歇着,爹爹和太子殿下有几句话要说。”正如小舞儿说的,百姓们的举动他多少也能理解,但后面出现的突发状况,却令他怎么也想不通,因此,他需要和太子商量商量,看如何能将那欲谋害小舞儿性命之人给找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成,那我就先回院里了。”脸上绽放出个大大的笑容,云轻舞看都没看宫衍一眼,转身便朝自个院里走。 云汉卿宠溺而无奈地摇摇头,而后与宫衍解释道:“舞儿还小,加之前些年也没人教她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包涵。” 宫衍启唇:“无碍。”规矩?在他这,在有他的地方,她全然不用守什么规矩! 被百姓扔烂菜叶,砸臭鸡蛋,她丝毫没有计较,可后来那差点要了她命的强大冲击力,就不能不让她重视了! 云轻舞单手撑着下颚坐在桌旁,水眸中神光清透,有着说不出的睿智:“说说吧,你们怎么看?” “有人想要小姐的命。”流枫,流云对视一眼,流云神色严肃道。 “那人的身手比你们如何?” 和脑袋机灵的人说话就是轻松,她只是简单一句,这二人就知她具体要问什么。 要是他们的忠心真不掺丝毫虚假,作为主子,她日后自不会亏待他们。 “回小姐,那暗中之人与我皆是地之境后期,至于流枫,则是比我高一期。”武道修炼“人、地、天、合”四个境界,也称之为人之镜、地之境、天之境、合之境,流云恭敬地说着,云轻舞却听得似懂非懂,不由问:“什么叫地之境后期?”不就是拥有那什么内力,会些飞檐走壁的功夫么,怎么就搞得她像是个土包子,啥也不知道似得。 流云一怔,转瞬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又向云轻舞做了一番比较详尽的解释。 待她语落,云轻舞脑袋立马当机。 我勒个去,这究竟是个怎样彪悍的世界啊! 与中国古代史有偏差也就罢了,咋就还尼玛的玄幻上了? 云轻舞此刻很想蛋定地说,木事木事,管特么的神马境,老娘可是天才型杀手,无论是身手,还是冷兵器,热武器的使用,都是顶呱呱,既如此,担心个毛?但是,但是要整出热武器,在这里可能么? 就算可能,以她目前的状况,有那个时间捣腾吗? 人之镜大圆满,便可以用强大的硬功夫和她过招,地之境初期,就能修炼出真气,就能飞檐走壁…… 最最关键的是,四大境界中,每一小阶的提升,修炼者的能力就会随之增加一定幅度。 麻痹,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只会加倍被打击到。 看来,要在这异世随心所欲地生存下去,她必须得加大马力,让自己足够足够强大起来才行。 “四房那兄妹仨,他们现在的修为已到什么境界?”敛起心绪,云轻舞食指敲打着桌面,挑眉看向流枫。 “地之境中期和初期。” 听完流枫的回答,云轻舞感慨,看来当日是对方轻敌了,要不然,不会被她那般恶心地回击。 “那你们能教我修炼武道吗?” 马勒戈壁,就咱这天赋,修炼武道,用最短的时间,达到那以风月等无形物杀人的牛掰合之境,绝逼轻松至极。 倘若流枫,流云若是知道某女此刻心中所想,定会双眼圆睁,嘴巴大张,顺便暗里吐槽一句——我滴个娘嘞,小姐如此轻狂,殿下知道不? 是的,云轻舞是够轻狂,但是呢,她的的确确有那个轻狂的资本。 咳咳咳…… 话又说回来,那是就前世杀手“血舞”而言,至于这一世的云轻舞,还得以观后效。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们觉得我修炼不成武道?” 丫的,那是什么眼神啊?为难,不,应该是很为难,难道她没修炼武道的资格?从流枫,流云的眼神中,云轻舞心生疑惑,但脸上却至始至终蛋定无比。 流枫和流云还真是为难得不要不要的,小姐这么问,要他们怎么说?说京中无人不知小姐您一出生,就被断定出无资格修炼武道。 “实话实说,我不会怪你们的。”傻货,废物,由这俩称呼,以及流枫,流云二人的表情中,云轻舞这会儿心里已基本有底。 废物,无非是说傻女不具备修炼武道的资格,直白点说,她这具身体要有“残缺”之处。 当然,资质高低也是一方面。 而傻女,不仅智商残缺,身体某方面也残缺,从而被云府众人所厌,背上废物的名号。 流枫,流云两个被云轻舞盯得不自觉地吞咽了两口口水,最终流云支支吾吾道:“小姐天生经脉残缺……” 不等她说出后话,就被云轻舞打断:“怎么断定我经脉残缺的?”流云见她脸上并无不悦,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接道:“通过摸骨可判断出。” 摸骨? 经脉残缺? 老娘偏还不信这个邪。 云轻舞心下一阵冷笑,跟着不由暗忖:“就说爹爹怎不提让我修炼武道,只是每日过来教我认字画画半个时辰,然后再教我抚琴,吹奏竹箫半个时辰,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久不见她启口,流云嘴角动了动,一脸坚定道:“小姐,有我和流枫在,不会让那人得逞的。”顿了下,她想再说些什么,却话到嘴边又现出犹豫之色,正好云轻舞这时抬起头,就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的变化,不由道:“自保能力我想我还是有的,但有你和流枫这样的高手在身边,我会更安心一些……” 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水眸含笑,语气舒缓而亲切:“我看你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说吧,我听着呢!” 流云看流枫一眼,见其冷硬的脸上并无不妥,这才将未道出口的话与云轻舞道出:“小姐,自我和流枫跟随小姐那日起,小姐就是我们的主子,而我们的命也是小姐的,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并不是心里有二主……” 云轻舞挑眉,语声浅淡,截断她的话:“与太子殿下有关?”这丫头,还真的很顾忌她呢,否则,神色间不会这般纠结,生怕她责怪他们二人背主。 “嗯。”流云老实地点头。 “我这都眼看着要嫁给咱们的太子殿下了,是该对他的事了解一些,免得到时两人无法和平相处下去。”云轻舞说着,脑中也在不停地转啊转,想着流云具体要对她说那纯情腹黑男的什么事,倏地,一道亮光从她脑中划过:“太子殿下的修为很高吧!”她专注地凝向流云,语气虽是在问,但心里却已经有答案。 流云点头,暗道:主子果真聪慧,她这还没说什么呢! “莫非,莫非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合之境?”麻痹,若她所料不错,那么武力值上他是不是…… “嗯。”流云再次点头。 爷早两年就已达到合之境,至于到这个境界的第几阶,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不光她不知道,怕是整个太子东宫,应该也没几人晓得。 “到第几阶了?”想起宫衍在庄子上露的那一手,云轻舞估摸着最起码也到合之境后期了吧,一想到这,她感觉好蛋痛,这要是不让自己足够强大起来,往后真要生出个什么心思,怕是很难安然抽身离开,又何谈在这里随心所欲地过日子? 强大,她定要强大起来,无论是武力值,亦或是财力上,她都要强大到足以睥睨天下。 精神文明要好,那么物质文明就必须要过硬,如此一来,若没有雄厚的财力,一切都是扯淡。 所以,为了日后随心所欲的生活,她必须尽快强大自身,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个我不知道。”流云实话实说。 云轻舞敛神,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最终要说什么,不外乎太子殿下很强大,等我嫁给他后,没有哪个敢骑在我头上撒野。”靠人不如靠己,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会将自个的安危,系在他人身上。 更何况那个人心思太深,要想对其做到了解,做到透彻了解,绝逼不是易事。 而她,也不想过多地在此人身上费神,只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弄清楚他为何要求娶她。 流云,流枫闻言,互看彼此一眼,怎么想都觉得云轻舞说话的语气不对。 “不该是高兴吗?”流云暗忖,眼里禁不住流露出疑惑来:“没看到高兴,反倒看出那么丝不在意,小姐似乎,好像很不待见爷呢!” 云汉卿与宫衍在书房交谈了约有一刻多钟,两人这才结束话题,一起走出书房。 “大婚前,还是尽量别让九小姐上街为好。” 宫衍说着,见云汉卿颔首,想了想,续道:“考虑到宁远候的身体状况,我建议父皇推迟两三个月再下旨给你复职。”于修炼武道的人来说,两三月后,他的身体恢复到成应该不是问题。 “谢殿吓体恤。”试过几日,体内真气根本无法凝聚,且稍微一加深修炼功法,胸口就传出一阵刺痛,随之血气上涌,边痛彻心扉的咳嗽,边有血自嘴角沁出,为不让小舞儿担心,他郑重禁止秦五将此事说漏嘴。 云汉卿略显病态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心里却尤为苦涩。 是这十年来酒不离口,伤到身子本源了吗? 真要是这样的话,他要如何是好? 小舞儿还需要他,就此倒下,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宁远候就送到这吧!” 行至清水苑外,宫衍停下脚步,没再让云汉卿相送。 “那好,殿下慢走。” 轻颔首,云汉卿目送其行远,这才折返自己住的院落。 “爹爹,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啊?” 云轻舞用晚食照旧在爹爹院里,可是,自她一桌到桌旁拿起筷子,再至吃饱喝足,爹爹的视线几乎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心生奇怪,她就索性抬起头,眨巴着莹润的眸子问道。 “你能不能答应爹爹一件事。” 差一点,今个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小舞儿,所以,即便太子不特意交代那句话,他也不会允许小丫头再上街玩儿。 爹爹这是怎么了? 目光温和依旧,脸色却特别严肃,就是刚出口的那句话,也郑重无比,他要她答应什么? 云轻舞心中思量,忽然,她似想通了什么,笑嘻嘻地道:“别说一件事了,就是十件百件,一千件,一万件,只要是爹爹说的,我都答应。”爹爹对她的关心发自肺腑,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又作何多想? “为了你的安全,大婚前就别再上街了。”见女儿脸上没有不高兴,云汉卿神色舒缓下来,道:“爹爹很担心你的安全,知道么?” 原来是这样,原来爹爹怕她上街出事,云轻舞感到心里好温暖,眉眼弯弯,语声娇憨道:“嗯,我答应爹爹。”哼!想要她的命,未免也忒自大了! 疏忽,下午在街上差点被那股强大的冲击力伤到,真的只是她一时疏忽。 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再忆起,只会徒增感伤,只会让自己心生愤恨。 宁王? 宫澈。 只不过是个貌相似,名相同的人罢了。 与那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毕竟以她对他的了解,能绝然做一件事,就绝不会后悔。 又怎么可能舍弃一切,自我了结,追随她的脚步来到这赎罪? “这就好。” 云汉卿脸上浮起和蔼的笑容,道:“走,到书房爹爹教你下棋去。” “好呀,爹爹教什么我都喜欢,相信再过不久,我一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时爹爹可不能觉得没面子哦!”挽着爹爹的胳膊,父女俩往书房缓步行去。 “呵呵!你能胜过爹爹,爹爹只有高兴的份,才不会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本章完结- 085:报复不成反被打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不仅聪慧异常,而且特别的贴心。 短短数天,但凡他教授的,她都会以惊人的领悟力掌握。 傻子,废物? 日后,看哪个还敢这般称呼他的小舞儿。 雏鹰长成,终将一飞冲天。 就是不知自己可还有机会看到? 云轻舞将头贴在爹爹胳膊上,开心而幸福地道:“我有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爹爹,这得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啊!” 她的声音有些微夸张,令云汉卿禁不住笑出了声:“你呀,就会逗爹爹开心。”爱怜地挂挂女儿的俏鼻,他觉得自妻子离世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怀而笑。 “爹爹,我看到你书房里有医书呢……”爹爹的病要治,那么她就得与有关“医”这么个字眼的事物和人沾上边,这样才能方便她施展医术,从而不被爹爹怀疑。 书房里有医书,多半是爹娘中至少一人从前读过,这样的话,她拿本医书翻看,然后再借口要学着诊脉,便能轻而易举地探出爹爹的病况。 让云轻舞没想到的是,她的话尚未说完,身旁的爹爹突然就收住了笑声,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也变得伤感起来。 “爹爹,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没有,是爹爹想起你娘了!” 云汉卿叹了句,慢慢的调整好情绪,温声道:“那些医书都是你娘留下来的,如果她还在世,必会手把手地教你医术的。” “爹爹,你知道的,我以前脑袋混沌,对娘一点记忆都没有,你要不给我说说娘以前的事吧。” “好!” …… 貌秀雅出尘,性子娴静婉约,医术精湛…… 从爹爹对往事的描述中,云轻舞心中很容易地勾勒出了娘亲的影像,只不过,越听到后面,她越是感觉到身旁男人的声音生变,变得苦涩而伤痛。 一个游历在外,与世无争,悬壶济世的娴静女子,为爱进入深宅内院生活,末了,抑郁满怀,失了性命。 抑郁满怀? 云轻舞眸光闪烁,知道男人为何会在妻子离世后,深陷痛苦无法自拔,终厌弃自我,顾不到女儿,以酒度日,颓废地过了近十年。 此刻,她对没见过面的便宜娘,发自心底生出一股子敬服感。 为不让征战沙场的夫君分心,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默默地独自承受深宅大院里的各种争斗,终郁结于胸,不得纾解而死。 多好的女人啊,就那么死了…… 有些事云汉卿并未对女儿说,因为他不想云轻舞有危险。 妻子离世,还有姨娘不明不白地死去,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他起初也暗中查过,却一无所获,可想而知那害人之人,在这深宅大院中藏得有多深。 月色清幽,宛若给大地铺场了一层银霜。 云轻雪独坐在外间矮榻上,默默地想着从皇宫回府途中,听到的那些百姓谈论声。 就在这时,一道身形修长的清瘦身影,突然出现在屋内。 “绝见过主子。” 那身影的主人单膝跪地,拱手向坐在榻上的少女行礼。 “回来了。”云轻雪有修炼武道,警觉性自然不低,但她熟悉来人身上的气息,因此整个人泰然自若,神色间未出现半点波澜,抬起头,她凝向对方,问道:“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有。”自称绝的男子,眉眼低垂,恭敬地回道。 云轻雪道:“起来回话。” “是。” 绝应声,起身站在一旁。 “师父可有说身上的内伤大约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数年来修炼,一直都好好的,半个多月前怎就突然间走火入魔?倘若不是她正好在身旁,师父多半已经凶多吉少。 “红萼夫人说少则一年,多则两年。”绝如实相禀。 红萼夫人是一位极其神秘的女人,十年前的一个夜晚,现身于京城,然后暗中成为小云轻雪的师父。 平日里一身红衣装扮,以“红袖楼”妈妈的身份在城中立足。 认识她的人,只知她是个女人,且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至于具体长得是什么样子,无人知道。 就是云轻雪这个徒儿,也从未见过其样貌。 缘由么,就是那红萼夫人无论何时,都是以红纱遮面。 一室静寂,云轻雪静默半晌,这才又启口:“是下午回来的,还是刚到?”她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语气疏离而轻淡,绝闻言,抬眼正对上她的视线,跟着目光微闪了下,回道:“下午到的。” “九小姐上街玩儿,差点丢掉性命,可与你有关?” 云轻雪的目光凝注在绝刚硬俊朗的脸上,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是奴做的。” 绝就像是个没有情绪的木头人,但他有一双深邃不见底,看着尤为神秘的蓝眸,然而,那双眸并没有释放出他应有的光芒,暗淡无波,如他本身给人的感觉一样,木木的,看不到多少生气:“奴只是想给她点教训。” “好了,你退下吧。” 移开目光,云轻雪看着矮几上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水,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太子不能娶别人,奴这就去杀了她。” 绝没有立马走,而是生硬地道出口中之语后,静候主子下令。 “你以为你是谁?”闻他之言,云轻雪艳丽无波的脸上骤然一冷,怒视他道:“记住,你只不过是奴,是我偶然间从路边救回府的奴,别想着管我的事!” “奴知罪。”绝跪地,低垂的蓝眸中,快速闪过一抹隐痛。 奴?他只是奴?只是被主子无意间救回府的外族蛮夷,并且是被追杀到中原的逃奴。 明知自己的身份,却还不自量力地燃起那么丝不切实际的奢望。 “滚!” 云轻雪眼神厌恶,脸色如冰,从齿缝间冷冷吐出一字。 绝应声是,瞬间不见踪影。 确定云轻舞差点丧命在街上,是自己的人所为,云轻雪对此未生出丝毫歉意和自责,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想着云轻舞被扔烂菜叶,臭鸡蛋这一出虐身,虐心戏码,是这大宅中的哪个在暗中主导的。 会是谁呢? 九丫头离京多年,回京后,又没在人前露过脸,怎会一上街就被人认出? 四房? 与四房有关? 嫡子女被欺,且对方是个心智残缺的傻女,作为父母,四房那两位又怎能忍住不出手。 但那天被九丫头用泥团砸中的,还有其他房的庶子。 那么今个下午这事…… 晃眼就过去了半个来月,云轻舞自答应爹爹大婚前不去街上玩那日,就做她的乖宝宝只待在清水院内,哪里也没有去。 然而,数天前用过晚食后,她缠着爹爹,说要学以致用,不能只看医书,得望闻问切,亲手给人诊脉,方能更快地掌握医理。 她这话一出,云汉卿宠溺地点点她的额头,接着就伸出手,让亲亲宝贝闺女学以致用。 没成想,一搭上爹爹的脉,云轻舞的心就“咯噔”一下,跟着只觉眼睛,鼻子发酸,好想好想抱住爹爹哭一场。但她最终没有那么做,脸儿上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妥的情绪,只是咧着嘴娇憨一笑,说自己刚刚说大话了,以为看了几本医书,就无所不能,却不知,连怎么搭脉都不知道。 云汉卿笑着安慰她,慢慢学,不急。 忍住要喷涌而出的眼泪,云轻舞那晚与爹爹没在书房多呆,早早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搜遍脑中的医学知识,都不能找出针对爹爹病症的药物。 病症?不,不是病症,是毒,云轻舞给云汉卿搭脉,断定出爹爹身体每况愈下,并不是多年饮酒所致,而是中了一种很奇怪,很诡异的毒。 那是一种慢性毒,经过日积月累,时间长了就会逐渐发挥毒性。 无解,以她的本事,竟然都配不出那毒的解药,不,准确些说,她都不知爹爹中的是什么毒。 只觉爹爹脉象怪异,体内有股子气流,应该就是修炼之人所谓的真气,在其中无规律的乱窜。 想到秦五多年来一直陪伴在爹爹身边,云轻舞私下里有去找过,起初她问什么秦五都不肯说,直至她眼眶泛红,泪水顺着脸庞滚落,说爹爹身中一种诡异的毒,才导致身体残败不堪,若再不找到解药,恐过不了一年半载,就会有性命之忧。 她说的认真,眼里的泪又是一个劲地往下掉落,秦五咬了咬牙,最后将云汉卿的身体状况,一五一十地道了出。 无法修炼武道,凝聚不了真气,稍提升功法,就会咳血出来。 了解到这些,云轻舞心一沉,仿若瞬间被千斤重石压住心房,难以呼吸通畅。 怕爹爹看出端倪,她要求秦五装作什么事也没法发生,而她自己每日里除过努力锻炼身体,就是想方设法寻求如何能帮爹爹解毒。 当然,琴棋书画这些,只要爹爹有空教授,她都会笑米米的用心学。 “怎么办?明知道爹爹中毒,却找不出解毒的法子,我该怎么办?” 夜色深沉,巧香已回耳房安睡,云轻舞仰面躺在枕上,脑中思绪翻转,怎么也睡不着:“很快就到大婚之期,爹爹身体这样,我怎放心得下离开他。” “救爹爹,我一定要救爹爹,在这里,爹爹是我唯一的亲人,是给予我无私关爱和疼惜的父亲,他就是我的温暖,我不能遗失,不能遗失掉这份温暖,不能遗失掉这份难得的亲情。” 忽地,她坐起身,将被子拥在怀中,去武林水,她要去武林水,流云虽说那只是传言,传言在武林水边有座山,山里面住着一位得道老神仙,既然是老神仙,那就肯定有灵丹妙药,只要她前去相求,想那老神仙应该不会拒绝赠药。 武林水就是现在的西湖,云轻舞一听流云说出那三个字,就猜出那大概位于哪里。 骑快马从都城出发,什么都不做,最快也要个三天时间,而她一旦前去,因不知老神仙具体住在哪,还不定要在那山里呆多久,如此一来,现在离开肯定不行。 唉!再有几日就大婚了,这节骨眼上,自己若没在,爹爹肯定会被皇帝治罪。 云轻舞叹了口气,躺回枕上。 大婚?大婚个毛线啊! 烦躁地揉揉额角,她又唉声叹气好一会,拧眉暗忖:“吨位已明显减下去不少,略估计,约有百二十多斤重,这要是放到现代,尼玛可真励志!”嘴角勾起,某女拧在一起的眉头随之舒展而开。 还别说,瘦下来就是不一样。 抚上脸,云轻舞叹道:“现如今的尊容,才配称得上是爹爹的孩子。” 女儿一日比一日瘦,虽然身体无痛无病,看着很是健康,可云汉卿就是感到心疼不已。 但比之这个,他更心疼女儿的懂事。 ——每日看似没心没肺,总是把最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来面对他这个爹爹,心里怕是极不好受。 云汉卿明白,明白云轻舞多半什么都知道了。 那晚号脉,她的表情一瞬间发生变化,若不留意,根本看不懂,却被他还是纳入眼底。 聪慧异常,理解,领悟力极高,又怎会看过好几本医书后,不会给人诊脉? 还有秦五…… 都是为他好,无论是乖巧懂事的女儿,亦或是忠心耿耿的秦五,他们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他好。 靠坐在床头,云汉卿手握书卷,久久没翻过去一页。 “咳!咳!”连续轻咳两声,他将书卷放到枕边,对着内室外唤道:“秦五,你进来。” 随着一声低应,秦五高大壮实的身影出现在内室。 “侯爷可是有事吩咐属下?” “坐,坐下陪我说会话。” 云汉卿手指近旁的椅子,吩咐秦五落座。 道:“我的身体状况舞儿知道了吧!”听似问句,实则语气再肯定不过。 秦五嘴角动了动,嗫嚅道:“侯爷,我,我不是有意……”抬手制止他无需往下说,云汉卿嘴角浮起暖笑:“不怪你。舞儿那么聪明,又怎会诊断不出我的病症?我呢,原本想着能成为她在宫中最坚实的后盾,现在看来,怕是很难办到了!” “侯爷……你也说了小姐很聪明,属下相信用不了多久,小姐就能想出法子,医治好侯爷的身体。”秦五没有将云汉卿早年中毒一事说出,因为一旦主子知道真相,那打击实在难以预料。 “嗯,舞儿会有法子的。”但他能等到那一日么?云汉卿神色柔和,道:“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哪日我真有个什么不测,你和所有人一定要听小姐的话,一定要保护好她,代替我保护好她!”好在手中有些用得上的人,好在有太子殿下那句承诺,这样一来,他真到不能不离开这人世的时候,心里的遗憾相对来说会少一点。 “侯爷莫说丧气话,今日的小姐绝非池中物,这一点,属下即便不说……” 未等秦五说完,就见云汉卿再次抬手,制止他道出后话。 “舞儿再聪慧,终究还是个女孩子,你那些话千万别乱说,免得给她招来祸事。”俊美的脸上表情严肃,他一字一句,语气轻缓道:“若是……若是她能很好的修炼武道,作为父亲,我很想,也很希望能看到她如同雄鹰展翅,腾飞于空的一天。” 静默片刻,他长叹口气,又道:“这世道,强者为尊,要想不被欺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但愿我的舞儿能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 秦五道:“侯爷放心,小姐是个有福的,必不会再受苦受难。” 春意渐浓,天气慢慢的转暖,云轻舞坐在前往皇宫的马车上,心里不时泛着嘀咕。 皇后是个神马意思? 好好的,下懿旨到云府,让各房嫡女到宫中游玩。 不就是个豪华大鸟笼么,有毛好玩的? 再说,用不了几天,就是那闹心的大婚之日。 姐若真想游玩,有的是时间。 何苦凑今个这热闹? 云轻舞很不想去,奈何在皇后的懿旨面前,她不得违命。 “小姐,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巧香瞧主子蹙着眉头,一脸的无精打采,不由眨巴着杏眸轻语一句。 “干嘛要高兴?” 眼皮子抬都不抬,云轻舞懒懒地丢出一句。 “小姐有段日子没见殿下了,难道不想吗?”殿下多好啊,只要有好玩的,好吃的就安排身边的人送到小姐手中,想来府中那些小姐们无人不羡慕,奇怪的是,小姐每次收到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脸上表情淡淡,完全让人看不出有异样,莫非是小姐害羞之故? 想到是这么个原因,巧香笑了,笑得亮眼出奇的明亮。 “想毛线!”云轻舞丢给她个白眼球,嘴角一撇,道:“笑得丑死了,小心嫁不出去!”她是在想今日会不会是鸿门宴,其他的才没那个美国时间去想。 巧香脸上一红,见流云这个向来不怎么笑的冷面女,都抿着嘴儿低笑,禁不住幽怨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能不这么毒舌成吗?” “我毒舌?没有吧。” 云轻舞才不承认自个毒舌,能逗逗这老实的小丫头,其实还蛮有趣的,更何况谁让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姐你这样装无辜,侯爷和太子殿下知道么?” 巧香现在可是一切向自家小姐看齐,因此,口中之语所包含的意蕴,越来越像个穿越人士。 “嘿!小丫头,还真是出息了哈!” 伸手在巧香脸上捏了一把,云轻舞勾唇笑了起来。 “奴婢比小姐年岁大好不?”揉着脸儿,巧香撅起嘴,小声嘟囔道:“小丫头,小丫头,奴婢才不是小丫头。” 云轻舞挑挑眉,环臂坏笑:“我就唤你小丫头,能怎么着?” “奴婢自然不能把小姐怎么着,奴婢只能自个郁闷罢鸟!”巧香似个受气的小媳妇,幽怨的小眼神令云轻舞禁不住笑出了声:“妞,来给爷笑一个,爷一会给你买糖吃。”伸出手,挑起巧香的小小的下巴,某女脸上挂着猥琐的笑,看得巧香和流云皆睁大眼怔愣了住。 “哈哈!”她们的表情无疑取悦了某无良女,只见其收回手,笑得那叫个得意:“被吓到了吧!不过,这目前只能算是毛毛雨啦,时日久了,你们就会清楚知道小姐我有多么的彪悍!” 巧香默了! 流云默了! 做车夫的流枫亦默了! 他们的小心肝颤啊颤,内心泪牛满面,抹汗暗道:“小姐啊,你不知道么?你已经很彪悍鸟!”对于某女的英伟事迹,这仨全知道得一清二楚。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阵阵花香伴着清风拂面而来,御花园里,皇后领着云府各房嫡小姐,边听着小辈们娇声说笑,边手指花径两边的奇花异草,给她们作介绍。 云轻舞跟在队伍后面,眨着澄澈的眼眸,好奇地东看看,西瞧瞧,将一个纯善天真的痴儿扮得找不出一点破绽。 许是今个天气好之故,不多会,各宫嫔妃在各自宫婢簇拥下,全涌到了御花园中。 由此一来,御花园愈发显得热闹了。 “皇后娘娘,嫔妾可听说太师府的雪小姐才艺无双呢,要不请她给咱们大家伙弹首曲子吧!” 一样貌美艳,年约二十来岁的高挑美女,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向皇后建议道。 伴她音落,跟着又有好几名妃嫔出声凑趣,说想听听京中大才女的琴声。 皇后笑容温和,转向坐在她身旁的云轻雪:“雪儿,既然各宫娘娘们都这么说了,你就给本宫和大家伙弹奏一曲。” “是。” 云轻雪莞尔一笑,抿唇低应。 花容月貌,体态婀娜,举手投足皆显贵女风范,这样完美的妞儿,太子那厮怎就看不上? 某女坐在亭中的位置不怎么起眼,此刻,她抬眸淡扫云轻雪一眼,而后低下头玩着手指,暗自腹诽道。 琴音袅袅,宛若丝丝溪流淌过人心间,柔美而恬静,忽地,又如鸟儿展翅翱翔于空,激昂却不失婉转。 弹得不错,确实不错,只不过还有那么些不尽人意。 “皇后娘娘,雪小姐真不愧是才女啊,弹得真好,嫔妾羡慕得紧呢!” “是啊,皇后娘娘,您这位侄女真真是位可人儿,是咱们晋王朝当之无愧的大才女。” …… 巴结皇后的嫔妃们,在琴音落下后的第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出言赞美云轻雪的琴技。 就在这时,有个讨人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姑母,九妹最近脱胎换骨了呢,想来没少学习琴棋书画,要不让九妹给皇后娘娘也表演个才艺……”云轻薇,云轻韵姐妹俩在皇后另一边坐着,从这不难看出皇后对几个侄女的亲疏远近。 云轻韵有扯云轻薇的衣袖,想提醒这位双胞姐姐,干嘛在这样的场合招惹那个废物? 被辱之仇她们要报,但不是这个时候好不好。 奈何云轻薇非但不理会她,竟抽出自己的衣袖,嘴里的话并未打住。 哼!她就是要看那废物出丑。 云轻韵见胞姐浑然不理会自个,心下禁不住摇了摇头,论个性,她也是个冲动的,但与胞姐相比,还是比较能沉住气的,这下好了,若是等会扫了皇后姑母的兴致,但愿胞姐不会被怪罪到。 “九丫头?”皇后在听了云轻薇的话后,眼里染上一丝疑惑:“本宫怎没看到人?”目光在亭中环视一圈,没看到云轻舞人,皇后不由蹙眉:“舞儿那丫头没来吗?”她可没忘今日邀这几个晚辈来宫里游玩的目的。 “回姑母,九妹和咱们一起来的。”说着,云轻薇抬起手,指向云轻舞与皇后笑呵呵地道:“那不就是,不过,若不仔细看,现在的九妹可是让人很难认出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皇后就见一身形相比其他几个侄女显得要壮实些的少女,低着头坐在圆凳上正掰着自个的手指玩。 少女很安静,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般。 流云和巧香与宫里的宫婢,及云府各位嫡小姐身边的丫头,都在亭阁外侍立着。 若不是顾忌场合不对,她们真想冲到云轻薇面前,各甩丫两个大嘴巴。 没事找事,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脑袋进水,就这么喜欢兜她们家小姐的火? 皇后语气温和,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容,看着云轻舞唤道:“九丫头,来,让姑母好好看看。”一段时日没见,竟还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久不见云轻舞抬头,亭中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傻子就是傻子,就说智商有缺,难道耳朵也有问题不成? 竟自顾着玩,半点没有搭理皇后娘娘的意思。 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等各色目光,齐聚在云轻舞身上。 短暂静寂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映红,移步至云轻舞身旁,行礼道:“九小姐,皇后娘娘叫您到身边去。” 慢慢的,云轻舞抬起头,澄澈无垢的眼眸眨了眨,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高挑宫女。 她不说话,只是好奇地注视着这个漂亮姐姐。 “九丫头,来,到姑母身边来。” 目光挪转,云轻舞朝皇后坐的位置望去,眼神天真而纯净。 “姐姐漂亮,姐姐在叫舞儿?”先是甜甜地,一脸无辜地赞了皇后一句,而后,她歪着脑袋手指自己,澄澈的眼眸,宛若清泉般清亮。 女人头戴凤冠,身穿凤袍,看起来二十多岁,可是云轻舞知道,其真实年岁与自己目测的肯定不相符。 毕竟四皇子宁王的年岁在那放着,作为母亲,再年轻,也不可能比儿子仅长几岁。 容颜秀美,仪态端庄,浑身给人一种高贵之气。 根据观感,云轻舞觉得皇后要么是个藏得极深的女人,要么就是一位真正贤德淑雅的国母。 然而,无论是前者,亦或是后者,她都不会与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后牵扯过多。 只因爹爹说过的话,她有牢记在心。 皇后轻笑出声:“让各位妹妹见笑了,本宫这侄女你们也看到了,实在是太过纯真。”漂亮姐姐?这丫头即便是个傻的,也不至于连她的身份不知道吧!心里这么想着,但皇后却没有一丝不悦,只见她起身,来到云轻舞面前:“走,到姑母身边坐。”握住某女的手,将人从圆凳上拉起。 “皇后娘娘,这,这真是太师府的九小姐吗?” 嫔妃们的眼睛盯在云轻舞的身形上,眸中皆充满疑惑。 “不会有错。”朝问话的那位嫔妃看了眼,皇后牵着云轻舞的手在圆凳上落座。 “可是这身型……” 云府九小姐土肥挫,难道传言有误? “是瘦了些。” 淡扫那说话的嫔妃一眼,皇后没再打理,而是将目光挪向云轻雪,发现原本挨着她就坐的嫡亲侄女,早已懂事的坐到了一旁。 自个的位置被旁人坐上了,却不见脸上有丝毫不妥,这般气度不愧是她云府教养出的女儿。 皇后收回目光,心下满意地连连点头。 起了头,却不见后续发展,云轻薇愈想愈烦躁,不由暗忖:“皇后姑母对一个蠢货好,到底为什么?” 熟料,就在她按捺不住,欲再向皇后提议让云轻舞表演才艺时,皇后亲切柔和的嗓音适时响起:“舞儿会弹琴吗?” “弹琴?” 云轻舞眨巴着纯真晶亮的眼眸,语声娇憨道:“漂亮姐姐,什么是弹琴啊?舞儿应该会吗?可是,可是舞儿不知道哎!”说完,她望周围看了看,忽地,眼里染上泪光,跟个小可怜似的,轻咬着手指,怯怯地再度启口:“姐姐们好凶哦,是因为舞儿笨吗?” 尼玛,都是些特么的什么目光,想看好戏,想看姐被皇后治罪吗? 那就瞧着好了! 皇后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有姑母在,舞儿不用怕。”淡淡的目光从亭中诸人脸上扫过,立时,那些落在云轻舞身上的各色眼神全不经意地挪了开。 “长平公主还没过来吗?” 云轻薇的小心思,还有她眼里遮掩不住的鄙夷和恨意,皇后全有纳入眸中,但她脸上却露出半点不妥的情绪,而是转向宫婢映红,问女儿可有到御花园。 “回皇后娘娘,长平公主……”映红正要作答,倏地,一道娇柔甜腻的嗓音自亭外传来:“母后,长平来啦!”伴音起,就见一抹嫩粉色的身影欢快地跑进亭中:“人家为等庆平,昌平两位姐姐,还有几个妹妹一起过来,这才不免晚到了!”先是向母后一礼,接着嘟起嘴儿撒娇道。 “你啊,愈发没规矩了。” 皇后爱怜地看着女儿,然后轻抬手,着随后进到亭中向她行礼的几位公主免礼。 “没忘记你答应母后什么吧?”见女儿将自个一早交代的事全然忘到脑后,皇后不由出声提醒。 立时,长平公主脸上没了笑容。 她就想不明白了,母后为何非得这么做? 那日的事,自己有什么错?再说了,她和九哥,十一弟,十三弟都已经得了教训,这还不够么?想到好几日才消肿的手掌,想到前两天刚被母后免掉禁足令,长平公主心里就气愤难平,连带着微垂的眼眸里,也染上了丝恨意。 全怨那个傻女,若不是她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宫中,他们几个又怎会被母后那般严厉的惩罚? 道歉?得了惩罚还不够,母后还专门整今个这一出,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一无是处的傻女道歉,如此一来,岂不徒给人看了笑话? 长平公主愤怒至极,恼恨至极,可顾及到皇后在后宫中的威严会因她有损,终违心点头,答应自个母后,顺从她的安排,面对面向云轻舞说句对不起。 然而,要她就此将这一篇翻过,那是不可能的! 眼底暗芒一闪而过,长平公主抬起头,与皇后目光对视,很认真地道:“母后,长平记着呢,长平这就向九表姐道歉。”说着,她将视线移到云轻舞身上,神色歉然,言语真诚道:“九表姐,我错了,我那天不该和九哥,十一弟他们欺负你,对不起!” 云府的几位嫡小姐,除过云轻雪和云轻舞这个当事人外,其他几位目露疑惑,皆不知长平公主说的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皇子公主们做错事,于皇家来说本就脸面无光,加上做错事的公主是皇后的嫡亲女儿,哪个没眼力见的还敢将这件事传扬到宫外去。 更何况当日被太子殿下罚跪的奴才,足足在原地跪了五天。 期间别说用食,就是水也没喝上一口,从而导致十个里面,有好几个身体弱的,折命在御花园中。 而侥幸活下来的,则被丢到了辛者库。 终活不活得下来,那就看他们的命了! 这件事给宫中所有人敲了个警钟,那就是惹谁都别惹云府的九小姐,因为人家有太子殿下罩着,有未来的一国之君罩着。 而太子殿下的能耐,整个晋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不用说这宫中的人精了! 因此,皇后经过一番考量,方做出邀云府各房嫡女来宫中玩耍的举动。 但话又说回来,她其实有想过只将云轻舞召进宫来,却在仔细琢磨后,否决了那个念头。 在皇后心里,还是很在乎宫衍对她的态度的,毕竟养了那么多年,要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基于这点,她不想那种疏离,淡漠的情绪,再出现在宫衍看向她的眸中。 有此心思,也就不难理解,她即便不喜云轻舞,但面上看不出丝毫不妥,就是说话的语气,也与对云轻雪,云轻薇她们一样,柔和而亲切。 “长平公主,你是什么身份,九妹她是个什么身份,你犯得着给她道歉吗?” 对于长平公主的道歉,云轻舞只是眨着天真无辜的眸子,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向对方,口中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是傻子嘛,不说话木事哒,可云轻薇炸毛了,觉得自个刚拟定的报复计划,愈来愈偏离轨道,说什么也忍不下去了,因此,她刷地站起身,走到长平公主身旁,自以为是地替其抱不平。 “啪!” “长平公主……” 云轻薇捂着被掌掴的那张脸,双目大睁,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平公主。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教本宫如何行事!”本就心里有气,却又不得不顾全母后的面子,她才在这向一个傻女道歉,没成想,一个个都以为她好说话是不,仗着与她有那么点亲戚关系,便忘乎所以,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长平公主脸色冰冷,怒瞪云轻薇:“滚一边去,别让本宫再看到你!” 静寂的亭中,所有人皆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脸色变了又变。 “长平,你在胡闹什么?”到底是后宫之主,皇后很快回过神,起身一脸严肃地斥责女儿。 “母后,我怎么就胡闹了?是她,是她们仗着与咱们有那么点亲戚关系,就自以为是地对我指手画脚,她们也不想想我是什么身份,是她们这些卑贱的玩意……”长平公主对上皇后羞怒的目光,气呼呼地指着云轻薇等云府嫡女,眼神鄙夷,语气嘲讽,无所顾忌地为自个辩解。 熟料,不等她说完,“啪”一声响,嘴里当即就没了声音。 -本章完结- 086:手有残月无活口 “母后……你,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个外人打我……”眼泪不可抑制地往下掉落,长平公主狠狠地瞪了怔在原地的云轻薇一眼,然后冲着皇后吼道:“我讨厌你,母后,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哭着,她转身从亭中跑了出去。 皇后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映红眼疾手快,险些摔倒在地。 “雪儿,你们姐妹自个在这玩儿,姑母头有些晕,就先回丽宛殿了。”扶额,皇后与云轻雪交代了句,接着又与众嫔妃打了声招呼,而后被映红和另一个叫映秀的宫婢搀扶着出了凉亭。 好戏看够了,各宫的主子娘娘、及公主们互看彼此一眼,瞧皇后已渐行走远,便也各自散了。 “二姐姐,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早在皇后起身那刻,亭中诸人跟着全已站起,这会儿见没了外人在,云轻韵移步到云轻雪身旁,一脸不知所措的问道。 “问你姐,我不知道。”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云轻雪莲步挪动,招呼侍立在亭外的两个丫头,不多会,已行远。 她自己的事都尚未解决,又哪来的工夫管旁人惹出的事? “姐,你性子冲动我知道,可你也不看看今个是什么场合,现在好了,惹得长平公主生气不说,更是……” “你现在说我有什么用?” “是,我现在是说什么也没用,可就这么站在这,你觉得好么?” “那你说要怎样?” “找长平公主道歉,求得她原谅,然后我们一起再到丽宛殿向皇后姑母请罪。” “我道歉长平公主就接受吗?你难道没听到她将咱们说成是什么了,卑贱的玩意,她竟然说咱们是玩意,还说咱们卑贱,她怎就不想想,皇后姑母和咱们之间的关系,不想想……” “啪!” “轻韵,你疯了,连你也打我?” “我看是你疯了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你是想连累府中所有人跟着你一起遭殃吗?” “我……” 云轻薇,云轻韵两姐妹在亭中争吵,而云轻舞则不知何时,与云府其他几个嫡女已避到了亭外。 唉!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没想到算计她不成,反倒自个招祸上身,果真是恶有恶报啊! 暗叹一句,某女勾唇,朝亭中冷睨一眼,很无辜,很天真地去追蝴蝶玩啦。 “流云,这会真不能出宫吗?” 云轻舞蹲在一澄澈的小溪旁,手中攥着根细长的小草,逗弄着水里面的小鱼儿玩,流云和巧香站在不远处看着,想到短短时间内,这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巧香禁不住生出要出宫回府的念头。 没成想,她前面话刚一出口,流云就摇头:“皇后有设宴,要是小姐现在就出宫,你觉得合规矩么?” 巧香闻言,低下头没话说了。 …… 光线幽暗的破落大殿内,云轻舞独自站在殿中央,拧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好好的在御花园闲转,怎么就走到这荒凉僻静之地来了? 哦,对了,她是出于好奇,追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不知不觉间进了这极像冷宫的地方。 那流云和巧香呢? 她们不是一直在她身后么,为何不见跟过来? 忽然,“咯吱”一声响,两扇破旧,却还算结实的大门从外面合了上。 云轻舞心神一紧,看来是有人故意引她到这里来的。 会是谁呢? 一个智商有缺陷的傻子,荒凉僻静,破落不堪的冷宫,骤然关闭的大门,那人目的何在? 要她性命? 脸上挂着懵懂和无知,心绪却不停地在翻转。 有危险! 蓦地,她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震,跟着,体内每根神经如万物复苏一般,全处在了最高级别的戒备之态。 根据感知到的气息判断,云轻舞确定对方人手不下于十人,且个个气息平稳浑厚,绝逼是练家子。 呵呵! 为取她一个“傻女”的命,竟真够下本钱的。 心中发出声冷笑,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懵懂而无知。 等,云轻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耐心地等着,等那些要对付她的人出手。 只不过,这时的她,右手掌心里已多了一把精致超薄,小巧至极的手术刀。 前段时日她未出清水苑一步,期间有抽出那么点时间,画出了一套外科手术用具,及中医用来诊病的银针。 原想着在这个时空,怕是很难有人能打磨出她要的东西。 却不成想,短短数日,秦叔带给她的是天大的惊喜。 规格无误,不管是手术用具,还是她要的那些银针,无一不精巧异常。 高手,云轻舞是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时空,竟有如此能人,打磨出现代才有的“利器”。 没错,手术刀,银针,这些救人的玩意儿,于她来说亦是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比起用枪,用那些高性能热武器,她其实更热衷于这些小玩意。 因为用它们杀人,足够刺激。 尤其是在近身搏斗,性命攸关之际,那毫不起眼的小物件,完全可扭转局面,令对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残月”是她前世给一把非常规手术刀命的名,它是她的伙伴,最为亲密的伙伴,与她经常一起战斗,一起在妖艳的血雾中曼舞。 现如今,再度拥有它,是该让它品尝下那久违的滋味了! 暗淡的光线中,一道人影闪身而出,慢慢的,又出现一道…… 十三道身影。 个个高大健壮,用黑巾遮掩着面部,只露出一双双看不出情绪的双眸。 靠近,其中一人向她一步步靠近,似是打算一探她的实力。 麻痹,回京这么些日子以来,她也就在踏入云府当日,用了点“蛮横”的武力,至于要那欲取她性命之人,用这么多不知修炼到什么境界的武者,来对付她么? 没于袖中的手儿微一动,残月已被她捏在指间。 澄澈天真的眸子注视着即将靠近自己的劲装黑衣男,云轻舞忽地闪电般出手,将对付以极其巧妙的姿势抱住,一下就抹上了对方的脖颈。残月出手,见血封喉,绝无生还的可能。 干净利落地干掉此人后,云轻舞笑了,笑容柔和而妩媚,眸中神光纯真得不要不要的。 看到同伴未出一招半式,就死在传言中的云府傻小姐手上,剩下的十二个黑衣人,目中狠色上涌。 “上!”一似头儿的壮男,大手一挥,立时,就有五个黑衣人步履稳健,朝云轻舞环围而来。 云轻舞没有动,她眸光纯真无辜,笑容轻柔而妖娆,眼看着那五人握紧双拳,再有两步,就可近距离袭击她了,而她,却依旧站着没动,神色间也未出现丝毫慌乱。 慌乱?呵呵! 她有必要慌乱么? 瞧这些气息浑厚的家伙,只是赤手空拳对付她,想来武道境界尚没有达到地之境。 又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修炼武道,仅仅懂些了不得的拳脚功夫而已。 毕竟在这个时空,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修炼武道的。 捏紧残月,云轻舞电光火石间展开身法,这一刻,步履轻盈的她,就宛若那飞舞在花丛中的蝶儿般,在五人中间随意油走。 伴她身形所过之处,便有一条性命被带走,这样的她,惊得那没有加入战斗的几个劲装男,皆睁大眼,满目不可置信。 傻女? 云府的九小姐真是傻女么? 就在他们怔神的一瞬间工夫,嗯,准确些说,眨眼功夫,那环围在云轻舞周围的五人,皆以惊愕的目光倒在了地上。 “我要杀了你!”六名同伴连叫都来得及叫一声,就惨死在自己眼前,有一人终没能忍住,不等他的头儿下令,便纵身向云轻舞跃了过来。 轻功?看来这位有几分能耐了,可这又能怎样? 云轻舞心下嗤笑,脸上挂着轻柔而妖娆的笑,不退反进,身法倏然一变,接着脚尖一点,腾空就朝那袭来之人飞出一脚。 仿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又是惊得那存活的几个黑衣人愕然不已。 生生挨了她一脚的那个黑衣人,被踹飞后,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他的同伴身上。 登时,二人齐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口喷鲜血不止。 “上!”那是头儿的劲装男,又一次抬手,剩下的几个黑衣人低喝一声领命,而后向云轻舞发起了攻击。 原来硬茬都放在后面呢! 嘴角翘起抹好看的弧度,云轻舞身法轻盈灵活,在那几人中宛若鬼魅般穿梭。 指间残月舞动,从一个个劲装男的脖颈间划过,看着他们的生命伴随残月一晃而过流逝。昏暗的光线中,她就如同死神,无所顾忌地收割者那该死之人的性命,眼底看不到半点人类该有的情绪。 前世身为杀手的她,脱离不出组织前,活着就是杀人,再杀人,否则,只能自己被杀。 因此,怎样恶劣的环境,都不会成为她除去猎物的绊脚石。 光线暗淡,哼!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也能够以风声辨位,以对方的气息,以强大到近乎彪悍的感知力辨位,进而了结对方。 而这样的技能,却非每个杀手都娴熟的掌握。 云轻舞是天才,是个彪悍的存在,这一点从她在前组织中的地位,不难看出。 说句不夸大的话,哪怕她闭着双眼,单凭超级彪悍的感知力,便可断定周围的人在做什么。 如此强大的她,最后没死在任务中,反倒被最亲近,最心爱的人背叛枉死,这要她如何不痛心,如何在短时间内放下前世的一切? 好在她不是个钻牛角的,为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放弃此生生存下去的昂然斗志。 活着,好好的活着,精彩的活着,随心所欲的活着,这是她不止一次告诉自己的,是她这一世的追求,是她的志向,谁也别想阻挠! 真有不长眼的,那么她就神来杀神,魔来斩魔! 就譬如当下,是这些人自个找死,怨不得她。 不长时间,连那头儿在内,仅剩下三人无碍。 云轻舞捏着残月,身法不时发生着变化,面对眼前这实力相当不错的三个劲装男,她游刃有余,浑然不放在眼里。 “杀!”沉冷狠厉的声音,自那头儿嘴里溢出,闻他之言的两名同伴,互看彼此一眼,立时催动体内所有真气至双掌,欲给这个传言中的傻女,实则披着伪装的少女,来致命一击。她实在是太厉害了,将他们的人仅用很短功夫,就几乎全了结掉。 三人,此刻,他们只有三人尚无事,这样惨烈的打击,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 杀招,少女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绝不手下留情,且招式简单粗暴,无丝毫多余,花哨的动作。 云轻舞很想问,是哪个派你们来杀姐的,但她清楚知道,即便她问,这三人也不会说出背后的主子,既如此,她又何必多问? 吃痛声接连从三人口中传出,眼睑微垂,他们朝各自臂部扫了眼,只见那传来痛感之处,鲜血如泉般涌出。 伤口位置一样,且伤到的都是右臂。 愣神中的三人,正要联手再次袭向云轻舞,不料,没等他们出手,脖颈间倏然传来剧痛,跟着一个个胸前挨了重重一脚,身体飞起,撞向了不远处的墙壁。 “魔鬼!你是魔鬼!”之前砸在同伴身上,与同伴一起重摔在地,吐血不止的劲装男,搀着身旁气息虚弱的同伴,慢慢的从地上站起,双目冲血,冲着云轻舞森声道:“你一定不得好死!” “是吗?” 云轻舞嘴角掀起,轻飘飘地吐出两字,而后左手轻轻一扬,两枚明晃晃的银针蓦地飞出,直直没入那二人眉心之中。 两声闷响过后,空气中除过浓郁的血腥味,就只剩下云轻舞一人云淡风清地站在大殿中央。 近两刻钟前,御花园一较为偏僻的桃花林中,流云如木桩子般站在一株花树下,在她身后不远处,巧香亦是像根木桩杵在那一动不动。 “怎么办?小姐一定是遇到危险了,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被人用手段定在这动弹不得。” 巧香眼里泪水滚落,想出声喊人,口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知道流云和她一样,亦动弹不了,否则早就去寻小姐了。 催动体内真气,流云一遍遍地试着催动真气,好冲开身上被点的穴道,奈何,奈何每次就差那么一点点,却就是不得成功。 “小姐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要不然,太子殿下必定会大开杀戒!”流云暗忖,竭力不让自己往不好的方面想,竭力催动真气,又一次试着冲开被封的穴道:“快成功了,快了,就快冲开了……”强冲开穴道,身体无疑会受不轻的内伤,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务之急,她只想尽快找到主子。 “噗!”鲜红的血自口中喷出,流云的身体能动了,不做停留,她忙转身跃至巧香面前,伸手为其解开身上的穴道,急声道:“我去寻小姐,你快点前往东宫,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太子殿下。” 巧香边抹泪,边连连点头:“嗯,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你快些先找小姐,就从前面那条小道走,我有看到小姐从那离开的。”手朝桃林外的一条幽静小道上一指,巧香就往东宫方向疾跑而去。 其实她不指那条小道,流云也知云轻舞是跟着两个鬼祟的身影,朝那里走了。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俩身影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嘴里嘟囔出“宁远候”三字,想来小姐多半是听到那三个字,才带着疑惑尾随在那二人身影后面,渐行走远,直至在她和巧香眼前消失不见。 阴谋,这里面肯定有有阴谋。 用“宁远候”三字引走小姐,同一时间又以隔空点穴,将她和巧香定在原地。 那暗中之人的目的,毫无疑问是针对小姐了! 流云手按心口位置,疾步走出桃花林。 距离此地不远处就是冷宫,踏上巧香所指的那条小道,流云不做他想,径直就往冷宫方向行去。 暖风拂面,花香沁鼻,云轻雪和云轻薇姐妹分开后,就带着两个丫头走到了御花园旁的人工湖边。 “你们就在此候着,不用跟过来。” 行至湖边,她轻声吩咐两丫头一句,然后沿着湖边,独自又前行一段距离,这才站定身影,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怔。 “不开心?”清润如小溪流水般的好听声音在身后响起,无疑将云轻雪从自我思绪中拉回:“臣女见过宁王殿下。”出现在她身后,此时与她并排而立,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一袭月白长袍的俊逸男子,正是宁王宫澈。 侧身裣衽一礼,云轻雪抿着唇没再说话。 “前段时日我到太师府看望外祖父,外祖母,不是与雪儿表妹都说了么,你我之间无需生分。”宫澈语气温和,柔而暖的笑容浮在俊逸的容颜上,衬得他身上由内而外,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儒雅气韵更为突出了几分。 对于身旁之人的亲近,云轻雪是有所感觉的,但她不愿违心接受。 他很好,与太子殿下相比,一点都不逊色,可是,谁让她很早以前,就对那一抹青衫上了心。 敛起心绪,云轻雪朱唇微启:“尊卑有别,礼不可废。”表情和语气皆浅淡无波,这样的她,却在宫澈看来,本该就如此。 数年前,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少,那时,云轻雪在他眼里,便是娴静少言,颇为冷傲。 “若实在放不下,我可以帮你和母后说说,让母后与太子皇兄谈谈,看能不能……”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微收紧,宫澈嘴角挂着温润的笑,看着云轻雪提议道。“不了,宁王殿下不必劳烦皇后姑母,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臣女即便放不下,又能作何改变?”那人决定的事,岂是可随意更改的,她心里是痛,是感到极度委屈,是很不甘心,可这些对几日后的太子大婚,根本就起不到阻止作用。 有想过面对面,找他问清楚,奈何没有机会。 他很忙,是忙着准备大婚事宜么? 离京已有好几日,迟迟未归,原想着今天能见到,原想着只要今日能见到人,她会将心里话,尽数向他吐出。 这么一来,他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该清楚她到底有多在乎他。 云轻雪甚至有想过,即便做不了正妃,哪怕能成为宫衍的侧妃,她也是愿意的。 然而,她有此想法是一回事,府中长辈答应与否,又是另一回事。 他们不会答应的,是啊,心里明明有答案,可笑的竟然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心下自嘲一笑,她将目光挪回平静无波的湖面,没有再言语。 云轻雪其实不知,不知她对宫衍的感情,实则并没她想得那么深厚,甚至于她非真正喜欢对方。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离自己远去。而这本属于她的,说来也不过是旁人的说法,但时日久了,假的也就被说成了真的,以至于在她看来,在云府诸人看来,在更多的人看来,她才是太子殿下要娶的正妃,是晋王朝下一任国母。 向来顺风顺水,各方面无一不出色的她,在那以讹传讹的言论中,也就自然而然地认定,晋王朝未来的接班人,要娶的正妃人选必定是她。 但,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言语,将她从云端瞬间打入谷底。 骄傲如她,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所以,她心痛,她不甘,她想要一个说法,想要拿回她自认为属于她的荣耀。 说起来,之前不多的相处中,宫衍没对她承诺过什么,他许是也因为旁人说的那些言语,认为云轻雪就是他未来要共度一生的女人,熟料,他重活一世,让他认清了很多人的真面孔,又怎会再执迷不悟,以真心待那些可恶,可恨之人? 宫衍不会给那些人机会,绝不会!这一世,他目标明确,且已付诸行动。 “再有五日就是太子皇兄大婚之期,雪儿表妹真不要我帮忙?”宫澈亦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语气中不经意地透出股淡淡的惋惜:“太子皇兄要娶九表妹,初闻这个消息,我真以为自己听岔了。在我看来,不,应该说在无数人看来,雪儿表妹和太子皇兄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到这,他轻叹口气,方又启口:“世事难料,真不知太子皇兄是怎么想的。” 转过头,他看着云轻雪美艳清冷的侧脸,再次叹了口气,道:“雪儿表妹,你既不要我帮忙,又没其他法子,那倒不如看开些好!” 云轻雪紧抿着唇,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仿若宫澈之言,并未传进她耳里。 越是往冷宫所在的方向走,流云越是感到周遭的气氛诡异。 血腥气? 迎面而来的清风中,夹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难道小姐已经遇害? 不,不可能,小姐虽没修炼武道,可她清楚知道,小姐的拳脚功夫并不弱。 流云提气,朝飘来的血腥气源头快速飞去,随着鼻间血腥气变得浓郁,她不停地暗自安慰自己,小姐没事,小姐一定没事,她有能力自保的。可是,这样的自我安慰,却根本无法让她按捺住心底腾起的恐慌。 宫中的水有多深,在殿下身边跟了多年,她清楚得很。 额上冷汗涔涔而落,她按住胸口,强忍住那奔涌而来的极致痛感,强忍住体内腥咸之味喷涌而出,往还有数丈远的冷宫方向疾速飘去。 尘埃满地,蛛网纵横交错的大殿内。 云轻舞听到有人靠近这里,眸中迅速闪过一抹冷芒,而后,身姿轻盈,很快走到距离殿中央较远处的一根圆柱后面,蹲身,抱膝蜷缩在地,嘴里蓦地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啊!”流云落到冷宫门口,心里“咯噔”一下,紧跟着抬脚踹开紧闭在一起的木门。 登时,铺面而来的血腥气,令她差点作呕。 “小姐!” 望着一地的尸体,望着随处可见的血迹,流云急声唤道:“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舞儿好怕,舞儿好怕,好多血,好多血……” 云轻舞周身颤抖,眼神呆滞,嘴唇哆嗦,脸儿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小姐,没事了,没事了,流云来了,有流云在,不会让坏人伤害小姐的……”在圆柱后找到云轻舞,流云眼眶骤然泛红,上前将主子扶起,一声接一声地予以安慰。然而,此时的她,明显有些语无伦次,那么多具尸体,个个大睁着眼,一看就是死不瞑目……这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将那些人杀死的,那些人又是什么身份? 刺客? 宫里戒备森严,现在又是大白天,刺客再能耐,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下子潜进这么多人。 巧香跑出桃花林,急慌慌地正要穿过御花园,直奔太子东宫时,身子猝不及防间顿住,随之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撞到人了,她撞到人了,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神色惊恐,脸色泛白,顾不得额上传来的痛感,她跪爬在地上,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巧香心慌意乱,想着自己多半是撞到了哪位娘娘,这一刻,她只想快些认罪,希望那位被她撞到的娘娘,能够看在她认错态度极好的份上,原谅她莽撞之罪,让她快些起身去找太子殿下。 小姐是神思清明了,是比以前聪明了,可这皇宫太大,小姐万一走着走着迷了路,万一遇到心思叵测之人,那该如何是好? “巧香……”宫衍在外办完事,刚回宫,这不,还未到自己寝宫,就被低着头迎面跑来的丫头撞上,原以为是哪宫的宫婢,却看穿着不像,不由压制住心底腾起的不快,拧眉看向跪地的小丫头,熟料,小丫头一出声,他当即听到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于是,禁不住试探着唤出巧香的名。 是太子殿下,被她撞到的人是太子殿下! 巧香瞬间喜极而泣,抬起头,流着泪急声道:“太子殿下,我家小姐……”她话还没说完,从冷宫方向就传来了女子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是小姐的声音,太子殿下,这是小姐的声音,小姐一定是出事了!”听到声音,巧香脑中立时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从地上爬起身,她跌跌撞撞地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宫衍熟悉云轻舞的声音,且很是熟悉,因此,在那声音飘入耳里的一瞬间,他人已如大鹤展翅,腾空不见踪影。 “小姐,咱们离开这,流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舞儿怕,舞儿好怕,血……好多血……”殿中的场面实在是看着渗人得慌,以至于流云一时间忘记云轻舞是正常人,而此刻有可能只是佯装恐惧,害怕。不过呢,即便她脑袋灵光,想到云轻舞眼下所表现出的状态是装的,但她也不会想到殿中那么多劲装黑衣人,全是死在云轻舞手上。 因为从那些尸体旁经过时,她有抬眼扫过,几乎个个被割喉而亡,且是一招毙命。 如此能耐,怕是唯有身手不错的高手才能做到。 云轻舞抱住圆柱,任流云怎么说,只是惊慌失措地一个劲摇头。 走? 鱼儿即将要出现,她作何要走? “舞儿!”宫衍飘入冷宫,看都没看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径直落在云轻舞面前:“你没事就好。” 云轻舞暗里连翻白眼。 麻痹,神马叫她没事就好? 还让人有木有权? 她心里清楚,眼前这厮认定,以及肯定那些劲装黑衣人是被她杀死的。 至于自己为何这般断定,还不就是男人那句再简单不过之言。 “你没事就好。” 一地血淋淋的尸体,而她,不仅安然无恙,衣裙上也干干净净,无半点血渍。 聪明人,哦,不,是城府够深之人,势必会将那些劲装黑衣人的死,联系在她身上。 毕竟这偌大的冷宫中,除过那一地死人,就只有她在场了。 冷宫这边传出女子惊恐至极的尖叫声,但凡听到之人,几乎都赶了过来。当然,闻声的各宫主子们,则是安排身边的宫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打听消息。 唉!后宫有皇后压阵,有皇帝给皇后撑腰,可是很少有有趣的事儿传出呢! 今儿却热闹异常,一件件“趣事”上赶着给她们解闷。 各宫主子坐于自己寝宫中,喜滋滋地如是想着。 巡逻的御林军赶至,从各宫过来探消息的宫人赶至……冷宫外一时热闹起来。 云轻舞脸色煞白,被宫衍横抱在怀,自冷宫中大步走出。 呵呵!还真热闹! 头贴在男银宽厚温暖的胸前,云轻舞满是恐惧的眼眸大睁,微不可见地打量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大白天的,怎会有这么多刺客潜进宫中?” 宫澈和云轻雪远远在一旁站着,看到御林军侍卫从冷宫中抬出一句句劲装黑衣人的尸体,禁不住皱眉低喃一句。 “宫中戒备森严,刺客想要潜入不是易事,而且还是这么多刺客一起出现。”云轻雪眼里看不出情绪,但她所言明显是对身旁之人说的话不认同。当宫衍横抱云轻舞出现在她眼帘中时,她淡然清冷的脸部表情,瞬间变了又变,就是目中神光也随之黯淡不少。 握在腰腹间的双手,收紧,再收紧。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以这么亲密的方式,与那个样样都不如她的九丫头出现在她眼前。 他是有意做给她看么?是故意羞辱她,让她接受现实,莫再找他要说法么? 云轻舞有留意到自家堂姐神色间的变化,但她却未放在心上,只因那幽怨的小眼神与她无关。至于云轻雪在想些什么,那就更与她无关啦! 咦? 有道怒意十足,恨意亦十足的目光,正往她身上聚焦。 假山后,嫩粉色裙摆…… 眸中恐惧散去,云轻舞脸上浮起天真纯粹的笑容,朝藏在假山后的那抹身影扫了眼,仅一眼,仅仅是那一眼,却好巧不巧,两人目光对视正着。 傻女看到她了! 傻女一定是看到她了! 不对,不对,那傻女真的是白痴,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废物吗? 刚刚……刚刚那一瞬间的眼神对视,好冷,比太子哥哥当日睨向她的眼神还要冷! 回想到半个多月前御花园中发生的事,回想到那落在自个身上的凌厉而冰冷的目光,再想到自己被云轻舞扫过来的那一眼,长平公主身上不由连连打颤。没错,藏在假山后的嫩粉色身影,正是长平公主,她偷摸着来冷宫这边的目的,唯有她自个一清二楚。 全死了,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不就是对付一个有些蛮力,会些拳脚功夫的傻女么,怎就全都死在了冷宫中? 而那个傻女却一点事都没有,难道,难道有人暗中相帮,然后救下了那废物一条贱命? 若果真如此,那帮助那废物之人又是哪个? 太子哥哥?不会,不会是太子哥哥,只因是他的话,那些尸首绝对不会完好无损。 长平公主对宫衍了解不多,但就她有限的了解中,清楚知道这位太子皇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血肉横飞,难见尸首。 要不然,边关也不会传回——外夷一听说冷面战神,晋王朝太子殿下领兵出战,吓得不等双方兵马对阵,就率兵仓皇而逃。 云轻舞那一瞥,看似随意,实则里面迸射出的冷芒,足以令人心惊胆战,感到呼吸困难。 怕她?心中无鬼,作何怕她? 莫非那些劲装黑衣人是受一个屁大点的小丫头指派的? 可能吗? 收回视线,她眼里神光重新染上恐惧,脸儿上也没有了之前涌现出的纯真笑容。 “小姐……”巧香脸上挂着泪,见自家小姐脸色煞白,满眼恐惧被太子殿下抱在怀中走过来,加快脚步迎上前,张嘴就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不好,害得小姐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小姐该不会又变成从前那样了吧? 要是真如她心中所想,她可该怎么对侯爷交代? 巧香心里既悲又自责,以至于没看到云轻舞对她眨眼。 流云跟在宫衍身后,见巧香这般模样,出声道:“小姐就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事,快别哭了。” “你,你没骗我?” 巧香止住哭声,边抹泪,边出言确定。 见已远离冷宫,周围也没旁人经过,云轻舞伸出手,在宫衍胸前戳了戳:“这儿也没外人,放我下来吧!”宫衍一怔,而后抬眼环视周围一圈,这才将她放到地上,道:“今个这事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小姐你真得没事?”巧香惊喜地眨巴着泪眼,瞧主子眸光澄澈,煞白的脸色也有所好转,高兴地抓住云轻舞的胳膊就问。 拍拍她的手背,云轻舞颇感无奈地扯扯嘴角:“乖哈,你家小姐我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本章完结- 087:太子夫君好给力 说着,她将目光从巧香身上挪开,对上宫衍幽邃清冷的眸:“你会处理?确定?”她可不信这厮没留意到假山后那一抹嫩粉色身影,没留意到那身影主人眼里流露出的惊愕。 惊愕?哼!没看到自己要的结果,自然惊愕了。 宫衍薄唇紧抿,清冷的眸光犀利无比,一字一句道:“既然敢做,就该有胆承担后果。” “你说得没错,但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屁大点的孩子,就拥有一颗蛇蝎心肠,成人后还不知怎么祸害人呢,但眼下她不会做什么,先任其在惊慌惧怕中过段时日,呵呵,她可没忘那小丫头接触到自己那一眼时,流露出的神色变化。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我,也不可以伤害你。”星目中冷色消散,宫衍看着面前的人儿,言语认真而郑重。 云轻舞怔了怔,转瞬“嘁”了一声,摆手道:“咱俩可没啥深厚关系,你可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勒个去!连喜欢和爱都不知是什么的家伙,动不动对她说些情真意切之语,有木有搞错? “我是认真的。”宫衍可不知某女的心理活动,只见他眸中神光柔和,语气比之前愈发郑重。 丢给他个白眼,云轻舞哼了声,撇撇嘴儿道:“你认真与否关我什么事?现在,我要回府,没工夫和你在这磨嘴皮子。”语罢,她朝流云,巧香递了个眼色,然后整个人瞬间恢复成受惊吓之态:“舞儿好怕,舞儿要爹爹……”嘴里念念有词,就这样,她被流云和巧香搀扶着渐行走远。 宫衍站在原地,凝向她的身影半晌没有挪开眼。 “去查清楚。” 幽暗的眸闪了闪,他对空吩咐一句,提步追向已走远的人儿。 丽宛殿内,皇后生气至极,气自个怎就生了个那么不晓事的女儿,更气自己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放纵长平公主愈来愈肆意妄为,竟敢做出那等大胆之事。 窗外天色渐暗,宫人们全被她打发到外殿候着。 “你说说,本来好好的一天,被你都搞成了什么样子!”因云轻薇性冲动,没事找事,已惹她着恼,没成想,自个女儿不顾她这个母后的颜面,又和她兄弟的嫡女,和她的嫡亲侄女闹了那么一出,让后宫嫔妃全看了笑话。 碍于中宫威严,她只能将气性压住,熟料,被疼若掌中宝的亲闺女,又给她做出那么一件大事。 “母后……我,我没做,我什么都没做……” 长平公主被皇后唤到丽宛殿,在这内殿之中已站了一个多时辰,口中翻来覆去只是那么一句。 “你以为你不承认,你父皇和你太子皇兄就查不出事情真相吗?” 皇后来来回回走了几步,蓦地顿住脚,定定地注视着长平公主道:“说说,你做什么非得和九丫头过不去?非得要将她置于死地?” “你为什么不信我?母后,我可是你的长平啊,你为什么就不信我说的话?”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要不然,不仅母后会对她失望,就是父皇也会失望有她这么位公主,长平公主此时惊恐而害怕,但心里却仍做着计较。 对上她哭得已经红肿的双眼,皇后脸上的失望和恼怒愈发浓郁。 进而没能控制住自我情绪,扬手打了一巴掌。 长平公主捂住脸,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个母后。 大张的嘴巴里没了哭声,眼角滑下的泪水,也在一瞬间止住了。 母后打她,母后为个不相干的人出手打她…… 从小到大,母后未曾斥责过她一句,更别说对她动手了,可……可自从那傻女出现,自从她遇到那个傻女,一切都变了,变得让她感到陌生,变得让她难以接受,这究竟是为什么? “长平……你,你……”皇后嘴角噏动,眸中染上疼惜和懊恼:“母后,母后……”她不知该说什么好,甩出那一巴掌,不是她本意而为,她只是太过失望,太过心痛,才一时没能忍住,挥出了那一巴掌。 慢慢落下手,皇后调整好情绪,叹口气道:“你好好想想吧,想想自个究竟错在哪儿了,母后这就去向你父皇请罪。”音落,她转身出了内殿。 宫里进了“刺客”,而且人数还不少,最为重要的是,那些疑似刺客近乎都是一招被人毙命,此等大事,皇帝没理由不重视。 “太子,老四,你们怎么看?”宣露殿中,文帝端坐于案牍后,目光由宫衍,宫澈二人身上徐徐划过,龙颜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宫衍俊脸冷沉,自打进到大殿,就一直没有出声。 “回父皇,儿臣以为,那些人应该不是刺客。”久不见兄长启口,宫澈面上表情肃穆,朝文帝一礼,道:“先不说宫中戒备森严,就单单那些黑衣人出现在冷宫那样的地方,且几乎全都是被人一招毙命,就明显有些蹊跷。” 稍顿片刻,他再度启口:“还有就是,九表妹又怎会出现在冷宫之中?” “太子,你没话说么?” 对于宫澈之言,文帝听后,轻颔首,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无波无澜的目光落在宫衍身上,道:“朕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舞儿是你的正妃,若不是有福运,今个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会出现在冷宫,父皇一查便知。” 宫衍不想多言,也觉得没必要在这说些什么,只因他不信皇帝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皇后娘娘请求觐见。” 候在殿外的小太监躬身步入大殿,向文帝禀道。 “宣。” 文帝眸光微闪了下,然后颔首。 小太监退出殿外,很快,皇后神态端庄恭谨,从殿外走进,行至殿中央一语未发,直接跪在了地上。 作为皇帝身边的老人儿,李福可是极有眼力见的,看到殿中央这一幕,他没等皇帝发话,就招呼殿内伺候的宫人齐退出殿外,顺便将厚重的殿门从外合了上。 “皇后,你这是何故?” 殿内灯火明亮,文帝注视着皇后,出口之语舒缓,乍一听之下,是无丝毫情绪在里面,但只要稍加琢磨,便不难听出其中蕴含的不满。 皇后抬起头,正要回话,却在看到本应已出宫回王府的皇儿,这会儿竟在这大殿一旁站着,立时,心神为之一晃。 女儿做错事,她不想让赖以为傲的儿子知晓,不想他因这件事,在太子面前抬不起头。 虽说太子与他们母子三人有着至亲关系,可她就是不想儿子受委屈。 基于此,她在猜测出冷宫那边发生的事,多半与爱女有关后,就没多留儿子陪在身边说话。 熟料,该来的,躲是躲不过的。 稳住心绪,皇后看向文帝,一脸痛色道:“皇上,臣妾自请废后!” 音落,她跪伏在地,低声啜泣不止。 宫澈眸光微动,一股不好的预感,刹那间窜上心头。 难道,难道冷宫中发生的事,与长平有关? 他心里如是想到。 长平公主性子骄纵,身为她的嫡亲皇兄,宫澈比谁都清楚,因此,但凡两兄妹碰到面,他都会温言规劝两句,奈何长平公主回回都是以撒娇应对,宫澈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笑着摇摇头,想着:或许年岁再大点,皇妹的性子就会转好,再者,有母后在旁教导,总不会越长越歪,无法无天不是? 想法是美好,但现实却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先是无缘无故撺掇小九几个,一起欺负纯真至极的九表妹,接着又和四舅父家的薇表妹起冲突,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无不折损母后颜面,让后宫中那些女人凭白看了笑话不说,且将云府得罪的不轻。 然而,令他最没想到的是冷宫事件,竟十之也与那骄纵的皇妹有关。 没于袖中的大手微微收紧,宫澈竭力保持镇定,就听到文帝轻浅,却不失威严的嗓音响起:“皇后,你何错之有,要自请废后?”深不见底的双目锁在皇后身上,龙颜上的表情依旧如水平静,不见起丝毫波澜。 “冷宫中的那些黑衣人尸首,都是,都是长平宫里的护卫……臣妾有罪,是臣妾没管教好长平……” 文帝神色一凛,截断她的话:“皇后的意思是冷宫那边发生的事,是受长平指使的?她为何要那么做?”心里虽已有底,但他就是想听皇后亲自说出口。 “回皇上,确实是长平指使的,至于缘由,多半是因为前些时日御花园中发生的那件事。”既然瞒不住,索性直说,兴许这样能帮那骄纵的丫头减轻些惩罚,皇后心里是既担心,又害怕,担心皇帝一怒之下,严惩长平公主,要真这样的话,由不得她不怕。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此毁掉一生? “长平撺掇小九几个欺辱舞儿那丫头,被你惩戒后,对舞儿怀恨在心,所以决定下狠手,除去那丫头解恨,呵呵,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身为皇室公主,她如此行为,不光令整个皇室蒙羞,就是朕,也甚感寒心。” 性子骄纵,他尚可接受,但小小年纪,心思就已经这般歹毒,成年后还如何得了? 皇后脸色微白,她清楚意识到文帝动怒了,且对她的长平失望至极,思及此,她边低泣边磕头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都怨臣妾没教导好长平,您要治罪,就治罪臣妾好了,长平她还小,您就宽恕她一回吧!” 文帝沉着脸,凝视她没有说话。 “父皇,长平做出这等错事,与儿臣这个兄长也脱不开干系。”宫澈心酸不已,从小到大,他未曾见过母后这般伤怀,惶恐过,行至殿中央,他掀袍跪倒在皇后身后,身子挺得笔直,一脸自责道:“要是儿臣多尽些为兄职责,长平兴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但是,长平毕竟年岁尚小,是非观还不是很强烈,才难免做错事。父皇,儿臣知道您对长平甚感失望,您要惩处她,儿臣无话可说,可是作为兄长,儿臣请求替长平领罪!” 皇后抬头,眼里清泪滚落,看向文帝道:“皇上,澈没有错,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您就废了臣妾的后位吧,宽恕长平那孩子一回,皇上,臣妾求您了!” “太子,你觉得朕该如何惩处长平?”深邃的目光自皇后母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抿唇不语,神色冷峻的宫衍身上,文帝问道。 “父皇英明,自有决断。” 宫衍启唇,淡淡回了句。 文帝端详着他,半晌,方挪回目光,重新看向皇后:“以长平的罪责,朕就是将她贬为庶人,都不为过,但她变成今天这样,身为她的父皇,朕亦有脱不可的责任……”好一番自省后,对长平公主的惩处,终于自文帝口中道出:“一切用度减半,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洛阳行宫半步。” 他后面的话尚未出口,皇后跪在地上的身子就已经摇摇晃晃,然,心里再难过,再不忍,她也没得法子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洛阳行宫?先不说那里生存条件如何,单单就路程而言,距离建康最起码有七八百公里,长平那小身板一路舟车劳顿,能平安地撑到那里么?话又说回来,就算长平能安然抵达洛阳行宫,可就那里面的条件,再结合吃穿用度减半,她要怎么活下去? 皇上这是……皇上这是彻底厌弃长平了么,从而将她远远送离皇城,由着她在外自生自灭,终了,死在行宫之中? 泪如泉般涌出,皇后强撑着精气神,叩谢皇恩:“臣妾谢皇上宽恕长平!”是啊,此刻她只有谢恩,否则,落在那孩子身上的惩处,恐怕更为沉重。 她得看开些,必须得看开些,比之被剔除皇室族谱,贬为卑贱的庶人,这样的结果于长平来说,已经很好。 “皇后起身吧!” 文帝轻抬手,道了句。 皇后再次谢恩,然后缓慢从地上站起,熟料,没等她站直,整个人身子一晃,随之眼前视线模糊,便朝地上倒去。 “母后……” 好在宫澈就在她身旁跪着,见此情景,忙伸出手将人接住:“母后,您醒醒,您醒醒啊!” “老四,即刻送你母后回丽宛殿,着太医过去瞧瞧。”皇后晕倒的一刹那间,文帝眼里闪过一抹焦色,虽转瞬即逝,但这足以看出,他还是蛮看中皇后的。也是,如若他对皇后无情,后宫那些嫔妃怕是早已兴风作浪,搅得他何来精力一心料理朝政。 宫澈应声是,跟着就抱起皇后,疾步出了大殿。 自始至终,宫衍站在一旁,身形稳如山,一动不动,冷眼旁观着,这样的他,令文帝不免心中生疑,同时觉得他有些凉薄了! 毕竟这么些年来,皇后待他和老四并无甚差别,更何况,皇后还是他的嫡亲姨母,即便因云府九丫头的事,对皇后生出些不满,可长平已被他这做父皇的降罪了,他怎就依然面不改色,冷眼看着皇后晕倒,不上前不说,连关心之语都吝啬给出一句。 在他心里,难道就没有半点亲情? “父皇这若无事了,儿臣便就此告退。”住到洛阳行宫,用度减半,想着就这样让他放过,那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他得下去做些安排了。 “慢着,父皇有几句话要和你单独说。”殿门被李福从外再度闭合上,文帝起身从案牍后走出,而后缓步步下一阶阶汉白玉铺就的台阶,待他在宫衍不远处站定后,这才启口道:“长平是有错,但说到底,她也是你的皇妹,再者,舞儿那丫头只是受到些惊吓……” 宫衍与他目光对视,冷若寒星的眸中染上一丝讥讽:“皇妹?她是我皇妹,是皇家公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谋害我的女人?”皇帝一怔,他真得琢磨不透宫衍的心思,明明没见过几面,先是突然向他请求下指婚圣旨,接着一次又一次地维护那传言中的傻丫头,这其中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好吧,那丫头即便不是个傻的,可这也不至于让他一个堂堂太子如此维护,如此上心吧? 女人,好女人,作为男人对其疼宠一些,甚至于付出那么一点儿女之情,但却绝对不能太过上心,要不然,整日沉浸在女儿香里,还如何一展抱负,行大丈夫所为? 尤其是对一国储君而言,他更不能为个女人,忘掉自己肩上的重担,忘掉自己的职责。 “衍儿,那些个死在冷宫中的护卫,几乎全是一招毙命,你觉得这会是谁做的?”文帝目中神光幽邃,注视着宫衍的星眸,一字一句道:“要说与舞儿那丫头无关,朕是不信的。” 宫衍神色冷凝,启唇道:“有关无关,那又如何?” “若无关,她一个智商有缺的弱女子,又为何能逃过一劫?”文帝挑眉,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却什么都没看出,不由又道:“反之,你不觉得她藏得太深点吗?”无关的话,又是谁杀死了那些护卫,而她怎就没事?有关的话,那么那丫头着实不容小觑,不光骗了天下所有人,就连其父也一起骗过了! 鉴于此,再让她做衍儿的正妃,还合适吗? 敛起心绪,文帝用商量的口气道:“大婚日期将近,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宫衍眸色疏离冷漠,言语却坚决无比:“舞儿是我求娶的,是我此生认定的妻子!” 文帝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既然你能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为何就不能对自己的亲人好点?你母后待你如亲子,刚才她晕倒,为何冷眼看着,不上前……”宫衍眸色生变,一抹恨意迅速自眼底划过,截断他的话,道:“我母后早已仙逝,父皇该不会忘了吧?” “衍儿,你……”他只是不想这孩子太过薄情,不料,却被误会忘掉了他已逝的母后。 多年过去,红颜枯骨,他何曾忘记过那一抹秀美娴静的身影? 何曾忘记过她的一颦一笑? 倘若不是为给他竭力生下皇儿,生下他们的孩子,她保住一命不是难事。 去了,留下孩子,留下他,她就那么撒手去了! 抬起头,文帝逼退眼底的湿意,待情绪稳定,这才将目光落回宫衍身上:“皇后是你亲姨母,老四是你的亲手足,衍儿,父皇不希望你太过薄情,你知道么?” “薄情?我薄情?”宫衍后退了两步,嘴角忽地掀起抹苍凉的笑:“父皇信人有前世今生么?”清冷的眸光渐变空洞,他喃喃道:“反正我是信的,前世,我以真心待人,却落得被亲情背叛,父皇,你知道么?前世的我好惨,被人泼脏水,被人毒瞎双眼,被人灌哑药,就这还不算,他们残忍到竟砍断我的四肢,将我的残体挂在树梢上……” 空洞的双目慢慢的恢复清明,但里面却蕴藏这太多的恨与痛,他眼眶泛红,注视着怔愣在原地,满脸惊愕,说不出话的文帝:“我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记忆中,他没有落过一滴泪,就是嬷嬷当年咽气的时候,年幼的他,也只是把满满的不舍和悲痛压在心底,在嬷嬷恳切的目光下,嘴角硬是扯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定定地看着嬷嬷慢慢地阖上了双眼。 用心,用关爱照顾他的嬷嬷永远离开了他,他有看到她紧闭的眼角,一滴残泪顺着枯瘦的脸庞滚落而下。 嬷嬷还是放心不下他啊! 所以,再悲痛,再想落泪,他都忍着,都拼命忍着,好让嬷嬷走的安心。 然而,这一刻,他却忍不住,忍不住想落泪,只因他满腹辛酸,满心痛楚。 文帝被吓住了,被宫衍泛红的眼眶,被他眼里的湿意,被那涌出眼角的泪吓住了!他的太子哭了,出生时都没“哇哇”大哭的皇儿,此时,泪水一滴一滴滚落,在他对太子的了解中,这孩子真的从未哭过,从未掉过泪,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胡乱说一气也就罢了,怎就,怎就还…… “衍儿,你最近是不是做噩梦了?”这是他的皇儿,是他最喜欢,最疼爱的皇儿,是他和馨颖爱的见证,看着孩子眼里的恨与痛,他的心似是被利刃剜去了一块,好痛好痛! 宫衍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目中神光转回清冷,一字一句道:“父皇,我也希望是噩梦呢!但它实在是太过真实,所以,为了不再次遭遇背叛,我宁愿一生凉薄!”说他凉薄?那也要看对谁了! 文帝嘴角噏动,然,久久未道出一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衍转身,朝殿门口行去。 寂寥怆然的背影,刺得他眼睛生痛。或许,或许衍儿说的那些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吧?不,他不允许那些事发生,不允许他的太子会落得那般凄惨的处境,会生生痛死,是哪个,究竟是哪个要对他的太子,对他的衍儿行那等恶毒之事? 梦,噩梦,那些都是衍儿梦到的。 真心待人,却被亲情背叛? 亲情? 这亲情也包括和他之间的父子情么? 难不成,难不成他这个做父皇的,也有可能伤害到自个的儿子? 文帝心中一紧,身形随之不由晃了晃。 免遭亲情背叛,所以衍儿宁愿一生凉薄。 罢了! 罢了! 随他吧,只要那孩子心里舒服,一切都随他吧! “馨颖,朕对你有愧啊!这么些年来,朕忙于国事,亏欠咱们的皇儿太多太多,你在那边可怨我?”双手捂在脸上揉了揉,良久,文帝才放下手,提步走向殿门口。 后宫离不开皇后,他该去丽宛殿看看的。 李福看到皇帝自殿中走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也不知太子殿下与主子爷都说了些什么?”文帝眼眶微红,于李福这样的人精儿来说,无需多想,也知皇帝为何会如此。 “皇上这是要去……”晚膳时辰就到,皇上一语不发,步出殿门就走,这是想去哪里? 丽宛殿?李福暗自摇头,长平公主今儿在御花园闹出的事可不小,这会儿,皇上正在气头上,万不会过去探望皇后。 “随朕前往丽宛殿。”文帝这话一出口,李福当即一怔,瞬间过后,忙应声是,接道:“皇上,从这到丽宛殿那边有些距离,您还是坐御辇吧!”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他言语谨慎, 恭敬地建议。 文帝沉声道:“不用。” 皎皎月华如水,洒满院中每个角落,清凉的晚风透过窗棱缝隙而入,吹得桌案上的灯火不时摇曳。 云汉卿病态白的俊脸上,聚满了萧杀之气。 “爹爹,你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宫中发生的事,云轻舞没打算与爹爹说,可就因为她一个疏忽,巧香那个丫头边哭边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御花园中她被云轻薇有意借皇后之手报复,以及让人引到冷宫,遭遇刺客一事,全道出了口。 闻言,云汉卿气得连晚食都没用,就将自个关在了书房。 巧香知道自己冲动了,没有得到主子允许,就把什么都说给了侯爷,害得侯爷一进书房,好几个时辰都没出来。 自责无用,懊恼亦无用,见主子不理自个,她规矩地站在廊檐下自我反省。 云轻舞见天色已经不早,亲手去厨房热了饭菜,端到书房给爹爹用,奈何某个心疼闺女,生自个闷气的男人,根本就不往桌上的饭菜看一眼。 “咱们还是搬回侯府住吧。”大宅中全都是狼,哪个都想咬她的舞儿一口,再在这住下去,还不定有多少人想算计他的小舞儿。 云汉卿敛去脸上的萧杀之气,看向女儿的眸光专注而柔和:“一个个都想要你的命,爹爹实在不放心你再住在这宅子里。” 云轻舞莞尔一笑,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轻语道:“爹爹,那些对我包藏祸心之人,才不管我住在哪里呢,他们只是看我不顺眼,只是想要我倒霉,只是想要我死,若真想他们不针对我,唯有远离这京城,可是这样,爹爹你觉得可能么?”婚期将至,若不想欺君罔上,他们父女哪里也不能去。说起来,她其实无所谓的,想走哪哪都能去,可爹爹能么?能背弃皇帝,不理会那道指婚圣旨,就跟她这个女儿走么? 答案不言而喻。 “离开?远离京城?”云汉卿听了她的话,口中喃喃:“实在不行,咱们离开便离开,没什么大不了的。”闻言,云轻舞大脑一瞬间当机,自己没听错吧?爹爹为了她的安危,竟然要罔顾圣命,这,这父爱来得也忒猛烈了吧! 咽了咽口水,云轻舞睁大眼,启口:“爹爹,你该不会是玩真的吧?你可要想好了,过几日就是我和太子的大婚之期,咱们要是突然离开京城,会出现怎样的后果,你心里有底么?哦,还有,你真能走得无牵无挂,没有半点留恋?” 云汉卿反握住她的手,言语认真却不失温和:“爹爹现在最大的牵挂就是你,只要你好好的,爹爹什么都可以不要。至于有什么可留恋的,无非就是这座院子,可也正因为这座院子,让爹爹悔不当初,不该将你娘留在这,独自应对那些包藏祸心之人。” 稍顿片刻,他望向皇宫方向,眼里染上抹愧然:“对皇上,我只能罔顾圣恩了!” “爹爹,你其实不用太担心我的,有件事巧香没告诉你,嗯,准确些说,除过我,没人知道这件事。”云轻舞探起身,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低语了数句,登时,惊得云汉卿双眸大睁,讷讷道:“你没骗爹爹?”一个小女子与十几个大男人对峙,不但全歼对手不说,且自个毫发无伤,这,这简直难以令人相信。 “没有,绝对没有啦!”云轻舞俏皮地挤挤眼,又吐吐舌头道:“爹爹,我很厉害吧,我给你说哦,那些人在我面前那真真就是不堪一击,没用多长时间,便被我解决了呢!” “可你,可你不曾修炼过武道,又如何会那么厉害的功夫?” 见闺女神色不似撒谎,云汉卿消化掉刚入耳之语后,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是没修炼过那所谓的武道,可我以前饭量好,胃口大,身上不仅长肉,也长了力气了啊!”云轻舞眨巴着澄澈晶亮的眼眸,忽悠着自家俊美爹爹:“得了空,我就跑到林子里踹着大树玩儿,久而久之,手上和腿上的力气不由自主就大了呢!” 云汉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云轻舞倒也不担心他会七想八想,接道:“爹爹没赶到庄子上前,我有教训过几个叼奴,巧香当时有看到我的身手。随后就是咱们回府那日,我用拳头又解决掉了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这可是好多人都看在眼里的,再然后,就是我每日坚持做锻炼,身上的肥肉掉下去不少,身手和步法自然变得灵活很多,所以,爹爹无需怀疑我的能力。” “爹爹信你,可是……” “没有可是,爹爹,我们若真离开京城,那就是逃避,就是怕了那些魑魅魍魉。舞儿不愿意这样的,舞儿要揪出那些坏人,要报仇,这样才能平复我之前所受的委屈,和今日他们激起的怒火。哼!他们想我死,那我就更得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活着看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母亲逝去是迷,爹爹身中诡异之毒,亦是迷,还有那个要想以卑鄙手段,置她于死地之人,更是没找到线索,这一个个迷,都等着她解开,她又如何能抽身走人,且是憋屈至极地离开? “舞儿……”云汉卿眸光黯淡,叹口气,道:“这世道,是强者为尊,你现在是身手不错,再结合你的身份,是不敢有人明着和你硬碰硬,但是,一旦你遇上那修炼境界高的武者,那时,你又要如何自保?” 云轻舞抿着嘴儿没有插话,就听爹爹又道:“爹爹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的,要是哪天……”见他愈往下说,神色愈变得怆然,云轻舞立时截断他的话,笑米米地道:“爹爹,修炼武道是厉害,可你的小舞儿有这个啊!”手指自己的脑袋,她一脸得意地道:“我可是天才,脑袋很聪明的,无法用无力解决的问题,我可以想出其他法子化解的。”说着,她从俊美爹爹掌心抽出手,而后,手儿轻轻一抖,就见残月被她夹在指间:“爹爹你看,这是我的残月,它很厉害哦,今个在宫里,我就是用它杀死那些坏人哒!” “残月?”伸手接过女儿手中的残月,云汉卿仔细打量起来,薄而锋利,精致小巧,是他从没见过的刀具:“这是你画图到街上找人打磨的?” 云轻舞点点头,又摇摇头:“图是我画的没错,但这玩意能成型,能到我手里,离不开秦叔的功劳。” 宫里出现“刺客”的消息,被文帝一道口谕,全然压了下去,但,长平公主毫无征兆地前往洛阳行宫暂住,还是在后宫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一行好几位身着华丽宫装,低声说笑着的妃嫔,行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 “洛阳行宫?” “长平公主怎会突然到洛阳行宫暂住?” “与昨个的事有关?” “八成是的。” “要我说,肯定有关。” “唉!摊上个坑娘的女儿,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我觉得与那位太过溺宠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确实宠得没边了!再怎么说,云府那几位小姐也是她的表姐妹,即便身份再尊贵,也不能说出那些话啊,更何况,还出言顶撞自个亲娘,这让那位的脸面往哪里放?” “好了,别再说那些闲话了,免得一不留神传到皇上和那位耳中,小心治你们搬弄是非之罪。” “丽姐姐也忒谨慎了,咱们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又没添盐加醋,更没无事生非,皇上和那位知道,还这能随便给咱们按罪名啊?” “琴妹妹,你说呢?” “丽姐姐,琴妹妹,好啦,你们都甭说了,咱们可是结伴来园子散心的,何必为那些个事儿闹得彼此不愉快。” …… 云轻舞是一大早听到长平公主离开京城,前往洛阳行宫暂住的,至于消息来源,无疑是她家太子夫君着身边的奴才,亲口传过来哒。 吃穿用度减半,住到条件简陋的洛阳行宫,没有圣谕不得踏出行宫一步。 啧啧啧!皇帝的手段还真不赖,没有因为那作恶的是自己的嫡公主,就有所偏袒,不错不错,堪当明君。 啊呸呸!明君个毛线,若真是明君,作何脑袋进水,将她一个三无傻女,配给各方面皆出类拔萃的太子爷? 边在院里做锻炼,某女边腹诽自家皇帝公公。 殊不知,长平公主之所以被皇帝那般严厉惩罚,与她家太子夫君给力,脱不开关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明日就是大婚之期。 云府各处,红绸飘荡,显得喜气洋洋,可脸上真正挂笑容的却没有几个。 “舞儿,爹爹委屈你了!” “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府上大大小小,没一个人过来才好呢,省得她还要扮作一副痴样,陪着爹爹去应酬。再说了,除过爹爹,她对着一大家人可没什么好感。 -本章完结- 088:美爹爹的另一面(一更+求月票) “爹爹和你祖父之间父子情淡薄,而你现在的祖母,仅是爹爹的嫡母,自打记事以来,她就很少理会我这个庶子,所以……” “我都懂,我都懂啦,爹爹不用多说,舞儿什么都晓得。” 麻痹,爹爹又不是野孩子,回府这一个月来,还从未见过那便宜祖父找爹爹说过话,更别说着下人过来嘘寒问暖,如此淡薄的亲情不要也罢。 午后,寿安堂,云老太师和老妻一个坐在矮榻上,一个坐在雕花红木椅上,两人自今个一大早到现在,皆沉着一张脸,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就是用早食,午食时,也是吩咐伺候的下人,分开而用。 眼看着半天时间已过,明个就是九丫头嫁于太子之日,可府里除过他安排下人往各处悬挂上红绸,旁的什么准备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他这老脸将要往何处放? 云老太师心里连连叹气。 “你倒是说句话啊,九丫头明个就要出阁了,咱们府里总不能一点陪嫁妆都不给吧?她嫁的可是太子,太子又与咱们有着那样的关系,你真想让他对咱们寒心么?还有,先皇后在世的时候,你可是最疼惜她的了,这人是早早去了,难不成你也早早的把她忘了不成?” 服软便服软吧,都一把岁数了,在自个嫡妻面前,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再者,他真不想让老三因九丫头出嫁一事,愈发觉得他这个做老子的不顾念亲情。 孟氏掀开闭阖在一起的眼皮子,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道:“老爷怎就知妾身没有为那贱丫头准备嫁妆?” “备好了?”云老太师神色瞬间缓和:“你怎不早点告诉我?” “这么些年来,老爷几时管过后院之事?”孟氏是今上的堂姑母,是尊贵的皇族郡主,往上推两辈,她的祖父可是嫡亲的皇族血脉,这么一来,她的身份自然尊贵无比。 早年因一次偶遇,钟情于出身寒门,却是新科状元的云老太师,后不顾家人反对,抗争到最后下嫁给了爱慕之人,这样的她,无论是身份,亦或是自身的魄力,都让她在云老师面前说话,极有底气。 数十年过去,云老太师怕是也已习惯,因此,对嫡妻的态度绝多数情况下都是包容。 “备好了就成,备好了就成。” 云老太师眼里多了丝笑意,但这落在孟氏眼里,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于是冷讽道:“那狐狸精已死多年,老爷现如今还惦记着,是真当妾身是个傻的不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眼里笑意散去,云老太师板着脸,凝向孟氏问道。 孟氏哼了声,道:“妾身说的是什么话,老爷不知道?”稍顿片刻,她也不管云老太师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又道:“当年我下嫁给你,你不是不知道,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忆起往事,她连规矩都抛到了脑后,直接与云老太师以你我相称。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你也说了,人都去了那么多年,现在还提起做什么?”云老太师脸上表情僵硬,皱眉道:“再说了,老三一直以来对你也足够尊敬,你何苦揪着那些往事不放。” “对我尊敬?老爷可还真敢说。”孟氏啧啧嘴,冷笑道:“远的咱先不说,就说这十年来,他有来寿安堂一次,有给你这个父亲,我这个嫡母请安过?” 云老太师理亏,半晌才道:“这十年来老三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孟氏说着,脸色愈来愈变得难堪:“十年,既然十年都那样过了,为何要突然走出清水苑,又为何将那个废物接回府?” “九丫头也是咱们的孙女。”云老太师叹道:“要是我早先就知道老大会做出那样凉薄之事,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将九丫头送离京城的。”或许他真错了,错在不该,不该…… 眼底划过一抹黯然和懊悔,云太师整个人一下子似苍老了十岁。 “她跟着我那些年没少受你的气,就是老三也是在你的冷眼下过活,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离家出走,到军中挣功名。碧婉,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咱们谁都别再提起了好么?”慢慢敛回思绪,他看着孟氏言语认真,甚至带了丝请求道。 孟氏凝向他,定定地凝向他,忽地就笑了:“我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她重要,以前是,现在亦是。放下,你要我怎么放下?原来是那俩母子给我添堵,现如今是两父女堵得我心里既膈应,又气恼。” “你是知道的,原本太子和雪儿是一对,可自那废物一回府,一切都变了。”眼里染上怒意,她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太子不要雪儿了,雪儿多好啊,样貌才情没哪个贵女能比得上,可他说不要就不要,竟求旨娶三房那个废物。这也就罢了,你再瞧瞧自打那废物归府后,围绕着咱们一家人发生了多少事?” “老四的儿女被打,还有你那几个庶出的孙儿,亦被那废物打得鼻青脸肿,在自家府里打人还不够,她到宫里又惹事,打皇子,打公主,让馨素在太子和那些妃嫔面前折尽面子,更为过分的是昨个,她也不知做了什么,竟让长平公主和薇儿闹在了一起,更是令长平不顾她母后的脸面,当着那么多嫔妃的面,冲撞爱她,疼爱的母后,最后被皇上降罪,送到千里外的洛阳行宫去住……” 云老太师截断她的话,道:“九丫头打人是不对,可这都是事出有因,至于宫里面发生的事,咱们又不知具体情况,就这么怨责九丫头,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长平公主都已经被送出了京城,而且平日用度减半,你竟还说我过分?知道么?宫里面传来皇后病倒了,听到这个消息,我这心啊就像是被刀割一样。”说到这,孟氏拿起绢帕在眼角擦拭了一会,方接道:“你放心吧,活到这一把岁数,我还知道分寸的,万不会因为那个废物,让咱们府落人口实,更不会让太子没脸。” 云老太师闻言,怔了怔,这才低“嗯”一声。 “各房我都着人通知到了,想来下午便会前往清水苑添妆。” 孟氏低垂着头,眼底暗芒闪过,出口之语却无波无澜,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碧婉,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就是嘴上有些不饶人,你放心,经此一事,老三会知道好歹的。”在云老太师看来,孟氏是有脾气,但那些脾气在他承受范围内,再说了,堂堂郡主当初下嫁给他一个寒门小子,他又岂会不知好赖? 夫妻多年,要说心里没有这个女人,那是假的,可是,曾经那个被他伤透心,后来又被他算计到身边的她,却是他此生的最爱。 奈何,奈何再拥有她时,一切都晚了。 她不再爱他,就是和他坐在一起说两句话,她都不愿意…… 他知道,她爱上了那个人,爱上了那个口不能言,但身份最贵,貌若明月之人。 那人确实很好,若不是因为幼时发热,救治不当,患了哑疾,其作为肯定不亚于他的父亲“铭亲王”。 ——一代名将,骁勇善战,晋王朝有史以来,唯一的异姓王。 那人对她很好,经打听,他们很恩爱,即便她迟迟不见有喜,那人对她的关心和爱,丝毫不减,甚至没有纳一个侍妾给她添堵。 嫉妒,他嫉妒那人…… 无法抑制,无法收敛的嫉妒,就如同杂草一般,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 后来……后来他又得到了她…… 然而,人在心不在,到头来,终还是一场空。 临近傍晚时,云府各房皆有打发下人,往清水苑这边送礼添妆。 “舞儿的嫁妆,你母亲都备好了,这会子应该让下人已经从库房抬到了前院。”经过一下午思量,云老太师在用过晚食后,走出了寿安堂,第一次踏进清水苑,云汉卿听到下人禀报,脸上并未起多大的波澜,只是将人带到书房,而后一语不发,就那么端坐在椅上,眸光浅淡,看着云老太师。 见这个多年未曾面对面说过话的父亲,突然启口,他淡然的表情微起波澜,道:“舞儿的嫁妆,我这个做爹爹的备妥了。”嫁妆?他不稀罕!他的舞儿更不会稀罕!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老太师脸上现出不悦,道:“自打你记事起,可曾见过你母亲亏待过你和你姨娘?是,她是对你们母子冷淡了些,可在吃穿用度上,你母亲做得却挑不出一点不是。” 云汉卿嘴角紧抿,没有接话,就听云老太师又道:“十年,整整十年,你从未去寿安堂一次,从未向我们二老请过安,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然而,你母亲却并没有怨责你,甚至还在我面前为你说好话,说你不是有意的,说你因为太过想念亡妻,才会记不得向长辈问安。” “我过去问安,你确定你们愿意看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云汉卿语气轻缓淡漠:“幼时,我和你那些孩子一起给你们请安,你们哪个待见过?十年,你也说我十年没到寿安堂去过一次,可你有想过我为何不去?” 清淡的眼眸倏然一冷,他声音不由转为冰冷:“我领兵在外,姨娘好端端的就没了,跟着,娶回的妻子,也好好的没了,你说,这偌大的府宅,怎就偏她们两个柔弱的女人,去的那么早?” 云老太师嘴角噏动,双目微敛,道:“你姨娘和你媳妇都是患病没的,而你母亲没少在她们生病期间,着人递牌子进宫,请太医上门为她们诊治。” “我姨娘和我妻子患病?她们的身体有那么孱弱吗?请太医诊治,诊治的结果呢?就是她们一个一个都离开了我。”姨娘好好的没了,心爱的女人亦好好的没了,这一大宅子的人,压根就见不得他们一家人好,云汉卿注视着云老太师,眼里的疏离和冷漠,看得云老太师心里很不舒服。 但一想到明天是个大日子,他只好压下那腾涌而上的不适感,语气平和道:“明儿可是九丫头的大日子,你可别因为你心里那些别扭,就让好好的喜事受到影响。” “说完了你就走吧。” 深吸口气,云汉卿错开彼目光,不再看云老太师。 有些事他眼下只能放在心里,只能暗中调查,这一刻,他无比恼恨自己荒废掉的十年。 要不然,他和他的小舞儿现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境况。 “你这是什么态度?”云老太师双目一瞪,神色愠怒:“我是你的父亲,瞧瞧你这说话的语气,像话吗?” 云汉卿看他一眼,启唇淡淡道:“我觉得我语气很好。” “你……”云老太师手指他,嘴角一阵颤抖,却道不出后话。 因为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显然是被云汉卿这爱搭不理的态度给气的。 “我怎么了?”云汉卿嘴角微翘,神态间流露出一丝不羁,这样的他与平日里在云轻舞面前的形象,完全挂不上钩:“看不惯,您老尽可以走人。” 云老太师颓然地放下手,叹气道:“我算是明白了,必是我上辈子欠了你,才换来你这不孝子今世来找我讨债。”这话一出,他的心蓦地一沉,不过,脸上却没表现出丝毫不妥。 “是吗?”云汉卿挑了挑眉,慢悠悠地道:“那你就当是欠我的好了。哦,对了,我今个就把话说白了,若是哪个想要和我的小舞儿过不去,最好别让我不知道,否则,我会直接灭了他!你知道的,我向来说一不二,也有那个能力办到。” 音落,他嘴角漾出了抹淡淡的笑,那笑看着美美哒,却也尤为残忍,嗜血。 “都是些小孩子家的打打闹闹,你何必当真,再说了,九丫头并没有吃亏不是?”云老太师还真怕云汉卿会乱来,说到底,都是他的孙儿,再怎么好,也是他云府的血脉,又岂能看着那些小的突然夭折,而且是折在他们的叔父手上。 云汉卿哼了声,凉凉道:“总之,别撞在我手上。”舞儿没有吃亏?是,他的小舞儿自打回府,是没吃什么亏,可以前呢?以前她所遭受的,岂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人?再有,近段时间,不时有人想暗中要他小舞儿的命,呵呵!真以为他是死人么? “你歇着吧,我回寿安堂了。”云老太师觉得没法再与云汉卿对话下去,要不然,他准会被气死在这,起身,他背着手走向书房门口,忽地,又停下脚步,回过头道:“舞儿纯真,虽有太子护着,但该叮嘱的你还是要叮嘱,免得太子一时不在身边……” 云汉卿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该怎样教导女儿,我自个心里有数。” 云老太师深望他一眼,嘴角噏动,却终没道出口中之语。 目送他的身影在消失在书房外的夜色中,云汉卿从袖中掏出白色绢帕,再没能忍住,捂着嘴猛咳起来。 狠话他说了,可真到舞儿需要他时,他又是否在她身边?又是否能帮她灭掉那些该死之人? “侯爷……” 秦五一进书房,就看到主子咳个不停,本就病态白的脸色,愈发显得苍白憔悴,立时,眼眶一红,满脸尽显担忧。 “没,没事,我咳会就好!” 云汉卿摆摆手,好一会才气息顺畅。 望着手中染着血渍的绢帕,他嘴角浮起丝苦涩至极的笑,叹道:“也不知我这身体能撑到几时,真不想太早离开我的小舞儿啊!” “侯爷会好起来的,小姐一定会想出法子医治好侯爷的身体。”秦五端了杯热茶过来,云汉卿接过,道:“处理掉吧,别让小姐看到了。”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绢帕,秦五应声是,便转身而去。 夜色静幽,云轻舞坐在桌旁,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今晚有事发生。 可是这会子都快接近子时,院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巧香被她早早打发去休息了,流枫,流云两个却不管她怎么劝说,非得在院里守夜,生怕有人来取她的小命。 也是,明个一过,她就是太子妃了,若哪个不想她顺利出嫁,铁定不会放过今晚这个机会。 还是到院里走走好了,反正这会子睡不着。 该死的男人,对,就是那该死的男人,没来由地瞅上她,又向皇帝求娶她,还特么的像是有狼在后面追似的,匆匆娶她进门,害得她没法过逍遥日子,害得她没法天天陪在爹爹身边,麻痹,看她日后怎么折腾他,怎么将皇宫搅得鸡飞狗跳! -本章完结- 089:欠下一命必偿还(二更+求月票) 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云轻舞站起身,不雅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在腰间捏了捏:嗯,不错,又瘦了好几斤,想来再有一个来月,姐们就能拥有前世的魔鬼身材啦! “你们回屋歇着,我在院里走走,记住,没有我的命令,即便院里出现什么动静,你们也不许插手。”一出房门,看到流枫,流云两个,直接丢出一句,也不待两人有所反应,某女已走朝平日练功的那片竹林中走去。 “主子这是兴奋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主子兴奋了?” “嫁给爷,主子欢喜,睡不着,不就是太过兴奋闹得?” “你确定?” “难道不是?” “主子喜欢爷吗?” “……没看出来……” 流枫,流云从云轻舞走远的背影上收回目光,彼此眼神交流,直至流云丢出个白眼,二人放错开视线。 “你回屋歇着,我在旁看护着小姐。”流枫道。 流云摇头:“回屋也睡不着,倒不如就在院里守夜来得安心。” “随你吧。”流枫口中溢出三字,没再多言。 清凉的夜风阵阵吹来,吹得人猛不丁地一阵发冷,云轻舞在竹林中练了会拳脚功夫,这一歇下来,倒也没觉得冷,但不大会身上的热劲消散后,整个人不自觉地搓了搓手,又在原地接连蹦跶了几下,方甩掉了那突然间袭来的冷意。 “出来吧。”还真有人找上门了! 目光直直地聚集在她身上,似乎完全不担心被她发现。 “人前的你,皆是伪装。” 生硬的话语,却透出来人并没有因发现云轻舞的秘密,而生出诧异。 “没错。” 看向来人在自己数米开外站定,云轻舞嘴角勾唇一抹好看的弧度,坦然承认。 体型修长挺拔,约190公分,宽肩窄腰,就外形和声音来判断,年纪不大,人长得应该也不赖。 “既然敢来找我,为何还以黑巾遮面?是对自己没自信吗?”云轻舞与来人四目相对,嘴角噙着柔和而妖娆的笑,轻飘飘地溢出一句。 来人道:“你在激将我。”不是问,而是肯定。 “呵呵!”云轻舞轻笑:“我觉得完全没必要,你说呢?”激将?她才没那闲工夫。 流枫,流云此时已走进竹林,就是云汉卿安排隐藏在云轻舞院外的数个身手不错的属下,也齐现身竹林之中。 来人皱眉,语声沉冷道:“以多胜少?” “一对一,你和我。”云轻舞伸出食指摇了摇,语气轻松,微笑道:“我说话算话,但你得答应我一旦被生擒,就得说出你幕后的主子是哪个。” “那也得九小姐有那个本事。”来人声音里明显染上了怒气。 云轻舞“呵呵”一笑:“我有无那个本事,你很快就会知道。” “那就让在下领教领教。”语气生硬低沉,眼睛一眨不眨,站在原地的身形宛若雕塑。 “来吧。”云轻舞云淡风清道。 流枫盯着来人忽地道:“小姐,他是雪小姐的人。” “哦?”云轻舞将目光投在他身上,眉梢上挑:“你确定?” “确定。”流枫脸上表情严肃,郑重地点头:“之前跟在殿下身边,这人经常和雪小姐一起出现,嗯,若属下记得没错的话,雪小姐唤他绝。” 流云也认出来人,待流枫音落,她接道:“小姐,那人的武道修炼与流枫应该不相上下。” 明白她所言何意,云轻舞摆摆手,淡笑道:“无碍。” 来人见自己尚未出招,身份却已被对方识破,眼神不由变得狠厉而坚定起来:“九小姐,在下今晚是来送你一程的。”主子近日不言不语,时常坐在窗前的榻上发怔,看着这样的她,他暗自发誓,哪怕丢掉性命,也要帮主子达成心愿。 说他报恩也好,说他为成全自己的私心也罢,总之,他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对我用杀招哦,要不然,你会败得很难看的。”云轻舞悠悠一笑,道:“出手吧。” 要说绝潜进清水苑,现身在这竹林中之前,他对自己能否除掉云轻舞,是有十足把握的。 傻女,拥有蛮力,除掉这样的人,在他这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而流枫,流云两个,虽有修炼武道,但并未被他看在眼里。 至于清水苑中的其他人,他有想过,即便有武道高手,自己也不用怕。 因为他是抱着必死之心,要成就主子心愿的。 没错,只要三房这位九小姐死了,太子就将会是主子的。 这样的话,主子无疑一扫一月来的阴霾。 她开心,他就开心,哪怕再不能护她左右,也无憾! 绝的身手确实不俗,尤其是在剑道方面的造诣,远超同境界武者,这样的他,要与云轻舞对决,流枫,流云禁不住在心里为主子捏把汗,可是他们又清楚知道,就算他们出言阻止,主子怕是连眼睛眨都不眨,根本就不会听他们的。 耐性不错,云轻舞暗自点头,眼神坚定无畏,够忠心,身手嘛,虽还没检验,但就其周身散发出的气场,以及流云所言,肯定是不弱啦! 要是被她一不小心给结果了,实在是可惜得紧。 看到绝拔剑而出,向她一步步逼近,云轻舞嘴角挂着闲淡的笑容,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然而,残缺却已被她夹在指间,只等对方挥剑的一刹那,发挥它嗜血之威。 绝嘴角紧抿,蓦地化为一道残影,以闪电之速袭来。 电光火石间,云轻舞腰身一扭,步法轻盈而快捷变化,避过他刺向自己心口处的致命一剑。 流枫等人脸色泛白,齐屏住呼吸,看着眼前这一幕,生怕云轻舞有个闪失。 两道残影碰撞,仅刹那间,便交错而过。 紧接着,周遭静寂一片,唯有风声萦绕在耳侧。 不动了,交手的两人竟然都不动了,且一单膝跪地,一俯身以威武之姿,近距离在其后。 绝没想到,没想到自己仅使出一招,连人碰都未碰上,就被狼狈制服在地。 手中长剑“哐当”一声”落到地上,他面如死灰,丝毫不敢挣扎。 云轻舞此刻的动作极像近身搏击术中的擒拿手,只不过,多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她右手指间夹着的残月,正抵在对方脖间大动脉处。 只要她轻轻一个动作,绝就会立马毙命。 好快的速度,主子(小姐)太厉害了! 众人心中惊叹。 流枫,流云甚至一瞬间想到那日冷宫中的血腥场面,绝逼是云轻舞而为。 两人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很快互看彼此一眼,只觉浑身凉飕飕的,仿若刚洗过冷水澡一般。 轻狂? 他们之前竟还想过主子轻狂了,啊呸呸!有如此身手,加上一颗聪明的脑袋,主子不轻狂都说不过去! 云轻舞跟着云汉卿学琴棋书画,彪悍到近乎为妖的领悟能力,以及她平日锻炼时展露出的犀利拳脚功夫,无不令流枫,流云为之叹服。现在,又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们只想到一句话——主子好强大,爷可要小心了哦! “杀了我吧!”握紧拳头,绝口中艰涩地吐出一句。 他是万不会背叛她的! 目光宛若死水,无波无澜,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等待死神降临。 云轻舞捏着残月的那只手收回,朝他脖颈出那一道仅划破点皮的血痕上看了眼,勾唇道:“你可以走了。”已知他的主人是哪个,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添加晦气? ——大婚非她所愿,但爹爹劳心劳力的付出,她不能坏了他一片心意。 爹爹身体不好,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她出嫁,看到平安幸福,这些她都知道。 “为……为何……不杀……我?” 危险解除,绝睁开眼,定定地盯向眼前数步外的淡然身影。 云轻舞对上他的视线,淡淡道:“我若说不为什么你信么?”绝嘴角紧抿,目中神光明显不信。她轻浅一笑,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知道你不会相信,那听好了,我给你个答案,你的忠心,让我决定放你一马,不过,仅此一次,若再犯到我手,那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怎样的后果。” 她不是圣母,从来都不是,然,她得承认,眼前这人的忠心,也是她决定留他一条命的缘由。 “我,我欠你一命,日后必定还你!”捡起地上的利剑,绝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渐行走远。 他的背影给人的感觉,苍凉而茫然,仿若不知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 “好了,都散了吧,侯爷那就别去惊动了。”澄澈通透的眼眸淡淡环视一圈,云轻舞言语轻浅,道出一句,就听云汉卿安排的那些属下齐点头低应声是,便很快没了踪影。 流枫,流云却不明白了,不明白他们家主子怎就将要杀自己的人,那么轻易地放掉了,接触到他们眼里的不解,云轻舞没有出言解释,只是吩咐流枫:“暗中跟着,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告诉我。” “是。”流枫领命,而后,提起轻功,眨眼间不知所踪。 流云这时道:“小姐,人就这么放了,万一……”未等她道出后话,云轻舞抿了抿嘴儿,边往竹林外走,边道:“若我猜得没错,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雪雅轩请罪了!”知道自己的人刺杀未遂,且被她识破了身份,云轻雪若是没什么动作,绝对说不过去。 哼,她等着看呢,看那外在清冷高傲,实则心思颇深的大才女,会做出什么反应。 月色清幽,回到屋里,云轻舞神色冷凝,单手负于身后,站在半开的窗前,任夜风吹得额前垂落的几缕发丝轻扬飞舞,忽然,她脸上浮起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眸中神光冰寒锐利,仿若能洞穿人心,令那些见不得光的阴毒伎俩,无所遁藏。 嫁于太子,从一开始她都是被动者,麻痹,气不过大可以找那腹黑男讨说法去,作何要寻她的不痛快,甚至一而再出手,欲取她的性命? 云轻舞很怀疑前些时日差点在街上一命呜呼,也是出于云轻雪的手笔。 该死的,看似清冷高傲,什么都不往眼里放,却将心思都深埋于心,暗中来阴的。 雪雅轩这边,原本寂静无声的院落里,此刻涌满了大房的主子奴仆。 “雪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汉文夫妻俩坐在丫头搬来的椅上,沉着脸谁都没有说话,反倒是云鸿烨皱着眉,凝向胞妹问道。 时至深夜,大家伙皆已入睡,突然间被丫头告知,二小姐院里出事了,来不及多想,一个个忙穿戴好,匆匆赶了过来。可看到的是什么?一个身份卑贱,出身外夷的奴端跪在院落中央,面如死灰,向主子请罪。 大晚上的,究竟做了什么错事,需要连夜请罪? “打,给我打断他的双腿,往死里打,看他还敢不敢擅自替主子做主,行那般恶毒之事!”云轻雪没有对兄长之言作答,这一刻,她脸上表情冰冷而厌恶,注视着跪在自己眼前的高大身影,给一旁的护卫冷声下着命令。 “是!” 数个身体健壮的护卫,得了她的令,凶神恶煞地执起手中的棍棒,就往那跪地的身影上招呼。 绝起初还跪得笔直,熟料,在十多下有力的棍棒袭击下,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他其实可以鼓动真气护体的,但他没有,他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怨不得主子这般惩罚自个。 奈何,奈何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当真正听到那一句句无情之语,还有看到那投在自己身上的冰冷厌恶目光时,他的心似是蓦地被人生生剜了去。她就如此厌恶他?五年,跟在她身边已足足有五年,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处处护着她周全,到头来,落得只有她满眼厌恶。 “贱奴,你不是很能耐吗?不是可以修炼武道吗?倘若不是二小姐当年救你回府,你能过这几年的安稳日子吗?” “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背着主子去行恶,还把恶名推到了主子身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打,往死里打这贱东西,让他给主子背恶名,让他不知好歹……” …… 绝一进雪雅轩,就向云轻雪跪地请罪,将自个擅自做主去行刺云轻舞失败,并被人识破身份一事,与其道了出。 那一刻,院中的丫头护卫,全将他的话听在了耳里。 也不知他是有意,亦或是一时忘记了,竟没把云轻舞披着伪装向云轻雪道破。 闻他之言,云轻雪差点气得背过气。 是,她是不甘心,是不想看到三房那个废物,可是在未做好一切准备前,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却不料,这自以为是的贱奴,害得她在三房那边像是大白天被人扒光了衣服——恶毒不堪,丑陋不堪。 如若她立时立刻不有所作为,那么一旦今晚的事情传扬开,先不说她能不能达成心愿,成为那人的正妃,就是唾沫星子,也能将她势必淹死。 这于她来说,于整个云府来说,都不是好事。 弄不好,落得满门身陷囹圄也不是没有可能。 绝趴伏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气若游丝。 双腿被打断了,双臂也连带着被棍棒打断了,身上没一处不传来剧痛。 要死了么?就要死了么? “小姐,人快不行了,还要继续吗?”说话的那个护卫,蹲身到绝身旁,探了探鼻息,又朝他呆滞没有生气的双目看了眼,然后起身向云轻雪拱手禀道。 云轻雪闻言,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绝血肉模糊的身体上,道:“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去,连同他在府中的东西一并丢了。”采青,采碧两个丫头其实很同情绝的,毕竟她们两个是云轻雪的心腹大丫头,知道这五年来,绝对主子有多么的忠心,因此,二人看到绝为帮主子达成心愿,落此惨境,很想为他在主子面前求求情,却在看到云轻雪几个主子的脸色后,她们心神一颤,暗自摇了摇头。 但就在绝被两名护卫抬到板车上,准备被推出雪雅轩时,采青咬了咬牙,低声与云轻雪道:“小姐,当年那张卖身契也要找出来一并丢了吗?” “丢了,将那贱奴的东西全丢了!” 云轻雪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冷冷道出一句。 “是。”采青应声,退下去着小厮前往绝的住处收拾东西而去。 不多会,她拎着一个不大的包裹,匆忙返回,接着将那包裹往尚未推走的板车上一丢,然后回到云轻雪身后侍立好,盯着那板车上不知死活的人暗忖:“虽知你多半活不下来了,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挺住,能够捡回一条命,然后拿着那张卖身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京城。” -本章完结- 090:我有轻狂的资本(一更+求月票) 第086章:我和他真的没什么。(补昨天) 莫南目视前方,专注地开着车,似是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是,很久以前我是暗恋你,可在你说出那句话后,我就将那心思全掐掉了。” 宋苒也没再看身旁的男人,只是在说着曾经令她深受伤害的过往,说着那过往中的少女情怀。 “现如今,你突然接近我,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 用心? 也是,他确实别有用心,才刻意接近她。 原以为小薇彻底安静下来了,不再执着于那人,却不成想,她只是在韬光养晦,伺机而发。 “南哥,你不是一直都帮我吗?为什么这次迟迟不见有所动作?” “我心里很痛,但却只能忍着,不能找那小演员大麻烦,可是,就这么一直忍着,我会疯的,南哥,我真会疯的!” “尤其是一想到姐夫和她在一起,揽她在怀,我就会愤怒,就会恨不得立马让她滚得远远地。” “姐夫,算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只要你和宋小姐处上朋友,然后通过她,知道那小演员一些见不得人的私事,这样我就能让姐夫讨厌她,让她滚出星纳,滚出娱乐圈。” …… 沈雪薇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时常在他耳边萦绕,让他不得不违心地选择帮她。 “当年,当年我对你其实也是有感觉的。”嘴角动了动,莫南语声轻缓,唇齿间漫出一句。 宋苒乍一听到他这话,脸色瞬间功夫就变了几变,漠然说:“是吗?我不是在听笑话?” 对她有感觉?有感觉又岂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讥嘲的言语,不屑的语气,莫南全然没放在心上,只听他说:“我们可以交往一段时日,你若……” 转向他,宋苒冷着脸说:“打住。” 莫南口中之语中断,好脾气地说:“你有话与我说?那你说吧,我听着。” “我没什么好说的,尤其是和你无话可说。”她听得出,他好像并没有在撒谎,但这就让她信他么? 再说,免得现在的他,她的心很平静。 是的,很平静。 看来,随着时间流逝,真的能让人忘掉该忘掉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心境。 眸光低垂,抿住唇,宋苒没再言语。 直至车子停下,她才被莫南响起的声音拉回思绪:“到了。” 下车,为她打开车门,莫南轻声说。 宋苒抬头,就看到已到自家小区门口,没多想,就下车准备往小区走。 “对不起……” 见她看也不看自己,很快便擦肩而过,莫南一把抓住她的左臂。 身子一震,宋苒只觉眼眶酸涩起来,待莫南一松开手,她没再停留,径直走向小区。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就能掩盖他曾经的过错吗? 平静的心,终还是再次抽痛了。没出息的她,前一刻还蛮高看自己,下一刻却知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目送她的身影从眼前彻底消失不见,莫南这才驾车而去。 尤佳自知道米乐就是自己以前的好友糖糖,高兴是自然的,但她有记得和小米之间的秘密约定,因此,守口如瓶,没有将米乐的事告诉任何人。 能动用的关系,她几乎全动用了上,却查来查去,始终找不到米乐当年失踪的缘由。 第一步都没迈过去,又何谈米乐失踪后所发生的事? 满心自责,神色沮丧,几乎如影随形伴随着尤佳,可这并没让她忽略关心另外一个朋友。 这天,她单独约了宋苒在昔日常聚的咖啡屋碰面,一看到人,就开口问:“你和那姓莫的咋回事?” 嘴上对她说已经忘了那么个人,实际上呢,不知何时又扯上了关系,这妞咋就这么喜欢被虐啊! 宋苒低着头,搅着手中的咖啡,半晌才说:“我和他之间没什么的。” “还没什么?我都看到你不下两次有上他的车。”尤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小苒,姓莫的对你有没有那个心思,只要你不眼拙,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宋苒抬头,与她四目相对:“他有就当年那句话对我说对不起,有说想试着和我交往,听了他的话,我内心波动并不大。”抿了抿唇,她轻叹口气:“佳佳,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少无知的我了。”蠢一次就够了,若再蠢下去,她可就傻透顶,活该被人践踏自尊。 听她这么说,尤佳不解了:“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宋苒淡淡地说:“我就是想弄清楚他为何突然找上我。说真的,他那所谓的对不起,还有想和我试着交往,我都不怎么相信。” “若真是这样,倒还好了,但是,我觉得吧,你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不去理会岂不是更好些。” 宋苒心思细腻,遇事总会不由自主多想,这样的她,无疑活得要累点,因此,尤佳不赞同她为弄明白莫南的意图,就这么走进别人的陷阱中。 是,她是把莫南突然接近宋苒,看做是一个布局精密的陷阱,这也不怪她会那么想,只因莫南和沈雪薇之间的关系,实则是太过奇妙。 当年,若不是袒护沈雪薇,像他那样的一个谦谦君子,又怎会毫不留情面的对宋苒说出那样伤自尊的话。 “佳佳,你别担心,我有分寸的。”说这话时,宋苒没有去看尤佳的眼睛,而是不经意地错开目光,尤佳看在眼里,心中却只能无奈地叹气,摇头。 还是没忘记啊! “反正该说的我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说到这,她静默了一会,这才再度启口:“这都过去五年了,糖糖却一点音讯都没有,我觉得这里面八成有事,所以,接下来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寻找糖糖当年突然失踪的线索,如此一来,可能就顾不到你和乐乐了。” 第087章:米乐好开心 宋苒蹙眉:“这都过去了五年,能找到线索么?再说了,咱们那会子有报警,也有仔细寻找过,什么发现都没有。”怎么忽然提起糖糖了?想到失踪五年的昔日好友,她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低落了:“凌先生不是也有仔细找过么,以他的人脉都没能找到糖糖,没能找到丝毫线索,在时隔五年后,你又要找线索,我觉得那就是大海捞针,没什么希望的。” “没希望也得找。”尤佳说。 “佳佳,或许糖糖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才会匆忙离开这座城市,才会和咱们不告而别,现如今,她怕是在别的地方过得很好,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回来罢了!” 好盆友无端失踪,这么几年来,她也担心的不得了,可是她不能,也不愿往坏处想,只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糖糖不会有事。 “你或许说的没错,可我还是想再找找线索。”对不起,小苒,为了乐乐的安全,我只能先瞒着你,瞒着乐乐就是糖糖这个事实。 尤佳心下对宋苒说了句抱歉,然后起身:“我还有点事,今个怕是不能陪你在这多坐了。” “我妈身体还在恢复中,我也得回去了,一起走吧。”宋苒说着,站起身:“今个我买单。”尤佳笑了笑,说:“好,随你。” 买单后,两人出了咖啡屋。 宋苒没让尤佳相送,自个坐公家回家了。尤佳则开车往米乐五年前住的那座公寓楼而去。 1606,望着这熟悉的门牌号,尤佳掏出钥慢慢打开了门。 怎么回事?她惊愕地看着乱糟糟的房间。 糖糖失踪后,她有来过公寓,里面的东西她都用白色床单盖着,可是现在却是一团糟。 有人来过这里。 且翻找过什么东西。 脸色冷凝,尤佳心里与入目所见的一样,乱糟糟的。 糖糖有说过这间公寓是她国内一亲戚的家,由于那位亲戚出国留学,便便空出公寓正好给糖糖住。 而她,还有宋苒,没少到这里找糖糖玩儿。 莫非,莫非那位亲戚有回来过? 不对,即便有回来,也不可能搞成这样。 怀揣心事,尤佳用了尽两个小时,才将公寓彻底打扫了一遍。 看来,糖糖失踪和被毁容,被丢入公海,就是一场阴谋。 米乐很开心,每天在外一忙完,就开车回别墅。 开心愉悦的她,几乎把小米宝贝忘到了脑外,以至于没少被小人儿抱怨。 “ 不是说会早点回来吗?” 做好丰盛的晚餐,米乐坐在餐桌旁,朝手机屏幕上看了眼,见快八点了,禁不住小声嘀咕一句。 凌北宸走进客厅,就看到小女人手撑下巴,瞅着餐桌上的饭菜在发怔。 “路上有点堵。”将手上的西装外套放到沙发上,他走到餐桌旁坐下。 “哦。”他在向她解释,解释为何会晚回来。 米乐甜甜一笑。 当看到他站在餐桌旁时,她感觉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了活力,而他,看向她时,眼神明显带了丝柔和。 半个月前,他似是变了个人,会对她露出微笑,会对她偶尔做出亲密的举止。 譬如揽她入怀,问她工作上有无遇到麻烦…… 用完晚餐,凌北宸收拾好碗筷往厨房走,米乐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一起洗吧!” “我来就好。”凌北宸看向她,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今个不敲字?” “有存稿。”话一出口,她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待想到时,脸儿瞬间染上红晕:“我,我上楼了。”傻瓜,就这么想和他多处一会? 出糗了吧! 看着她逃也似的出了厨房,凌北宸嘴角弧度加大,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搞错吧,这,这位读宝莫非是土豪?”沐浴后,米乐抱着本子坐到沙发上,想着先去文下面溜一圈再敲字,结果就被打赏区给惊着了。 张大嘴,水眸圆瞪,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五十五! 五十万元打赏! 出自一位读者之手,虽然她认为自己写的还不错啦,虽然她的坑品也不错啦,虽然今个入v她有吆喝读宝多多支持,可这位叫“一米阳光”的读宝,也不用如此大手笔吧! “怎么了?” 身旁沙发下陷,米乐知道男人坐到了自己身旁,于是手指文下面的打赏区,咽了咽口水,说:“凌先生,你,你快看……” “不错。”凌北宸眸光闪烁了下。 “不错?”米乐懵逼,转头看向她家凌先生,不明白他所言何意。 凌北宸却神色平静,起身往浴室走:“说明你写得好。”但是呢,他嘴角有微微翘起,不过米乐是没看到啦! “是吗?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也不用这么浪费吧!” 半个多小时后,凌北宸穿着浴袍从洗浴间出来,看到某妞坐在沙发上,依旧盯着本子发怔,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好了,回神了。”拿过她的本子放到一旁,俯身将人儿抱起:“既然不想敲字就睡吧。” 米乐眨眨眼,终于回过神,但下一刻,她只觉心跳加快,脸儿滚烫得厉害。 “凌先生……” “嗯?” “我们,我们说说话好么?” “你说,我听着。” 他上,她下,挨得这么近,而且,而且……这要她怎么说话嘛? 凌先生精力很旺盛,折腾的米乐妹子何时昏睡过去都不自知。 直至身子碰到水,她才瞬间惊醒,才发觉浑身上下酸痛得厉害。 “醒了。”凌北宸还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米乐身体不由一颤:“我,我自己来就好。” “你确定?” 凌北宸好看的眉梢挑起。 米乐长睫垂下,不吭声了。 身上酸软,抬抬手对她来说,好像都有点困难。 好囧有木有? 没脸见人啦! -本章完结- 090:我有轻狂的资本(替代出错章 节) 流枫隐在暗处,默默地看着院内的动静,心道:“这云府的人果真够狠,够冷,够无情,居然连一个年岁不大的娇小姐,都能有如此可怖的狠劲,让护卫将人打伤也就罢了,竟打断四肢,往死里打。” 这一刻,他有点同情起绝来,真是个十足的榆木疙瘩,明明一心为主,却遭此恶待。 要是起身反抗,指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呢! 院中灯火通明,板车上不时有血水滴落,看到这,流枫收回目光,一个起跃,人已从藏身之地不见踪影。 “轰隆隆!”一阵雷鸣,紧跟着明月被团团乌云遮掩,月华消失不见,夜色随之变得愈发浓黑起来。 流枫一进屋,就把雪雅轩那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与云轻舞叙说了遍。 “他也是个好的,这样吧,你拿着这块玉佩,一会跟着那送人出府的护卫,倘若人还有气,就救下来……”云轻舞神色清淡,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她边将宫衍给她的那块刻有“衍”字的玉佩递到流枫手中,边浅声吩咐他接下来如何行事。 “小姐放心,我都记下了。” 有爷的信物在手,这么晚进出城门肯定不成问题。 绝趴在板车上,目光一直没有从那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上挪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随着那不停滴落的鲜血,在逐渐流逝。 忽然,他如死水般的目光泛起一丝微澜,似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主子在向他走来…… 是的,云轻雪是在向他一步步靠近,那是因为她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他说,因此,在看到护卫要推板车离开时,她喊了句等等,并挥手让守在车旁的两名护卫退至一旁候着。 “知道么?你的心思我很早就知道。”在板车旁站定,容颜绝艳的她,冷漠地盯着绝,神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但我很恶心,很恶心你那些心思,甚至不止一次后悔过,怎就会在当年收留你一个来自外夷的逃奴?是,你是很有天分,不仅可以修炼武道,且剑道很不错,可说到底,你只是个贱奴,又怎配对我动心思?” 她刻意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对,我就是无情,这几年跟在我身边,你该是知道的。” 说到这,她倏地抬起手,一团真气窜至掌心:“我不会给你活下去的机会,这就是身为奴不听话的下场。”素手翻转,绝断腿上的筋脉瞬间被她震断:“别恨我,要恨就恨你自个是个无用的东西!” 帮她出头? 帮她达成心愿? 结果呢? 把她这个主子往死里坑! 绝笑了,挂着血丝的嘴角,慢慢的扯起一抹笑容,那笑容里满满都是伤痛和自嘲。 贱奴! 他是贱奴! 恶心他,恶心他生出的心思! 盯着那毅然转身的身影,他死水般的双眼,终于闭阖在一起。 “小姐,人像是已经断气了!” 回到板车旁的那两名护卫中的一人,望向云轻雪的背影恭敬道。 “那还等什么,快将那废物丢出去。” 转头,朝板车上冷扫一样,云轻雪冷冷丢出一句。 春雷滚滚,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开始从夜幕中往下掉落,仅片刻功夫,便已转为瓢泼大雨。 距离城门数里外的一道荒坡下,绝匍匐在杂草丛中,任雨水拍打在血肉模糊的身上。 他尚没死,身上的剧痛提醒着他,此刻他还有一口气在。 好想睁开眼,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哪儿,奈何眼皮子很重,让他无法短时间睁开。 血水从他身下流淌出来,将周围的草丛染红好大一片。 “倒是条汉子,都这样了,竟然还有口气在。”一辆普通,但却颇为宽畅的马车在路边停下,流枫跳下车,探了探绝的鼻息,极少开口说话的他,边低声自语,边弯腰拎过草丛中的包裹,然后将人小心抱起放到了车内的矮榻上:“既然能撑到现在,那就多撑会,兴许还真能捡回一条命。” 马儿在他驾驭下,调转车头,很快消失不见。 瓢泼大雨约莫持续了有两刻钟,终于慢慢转小,但也淅淅沥沥持续下个不停。 考虑到流枫有可能将人带回侯府,云轻舞果断拿定主意,既然已经伸出手,那就索性“好人”做到底,看能不能通过她的手,挽回一条性命。 呵呵!她喜欢被人欠人情,这感觉很不错。 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云轻舞麻利地在屋里收拾了一番,而后,简单乔装了下自己,便唤上身穿小厮装的流云,坐上自家爹爹原先备在清水苑中的马车,往靠着北街的后门方向驶去。 清水苑位居偏僻,却距离后门颇近,平日出行上街,无疑是方便的。 可再方便,夜里出府,还是会惊动府中的巡逻护卫。 不过呢,云轻舞早备好了措词:九小姐受到惊吓,这会儿头痛发热,侯爷让赶紧到街上请大夫。 至于那些巡逻护卫会不会质疑,她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静寂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差点忘问你了,侯府具体在哪儿,你可知道?”云轻舞靠着车壁,忽地一拍额头,后知后觉地问了句。 流云闻言,回道:“知道的。” “那就好。”轻舒口气,云轻舞没再说话。 不料,流云的声音却响起:“小姐,我觉得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都在你所料之中,可对?” “聪明。” 云轻舞勾唇,口中轻飘飘地溢出两字。 “小姐才聪明呢!”流云道。 她只是在旁看着,看着事态一步接一步发展,这才恍然大悟,主子不仅在反击雪雅轩那位,让其先自乱阵脚,断掉臂膀一只,收点利息。更重要的一点,则是敲山震虎,让大宅中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对三房生出忌惮之心,省得有事没事总想着上前踩一脚。 “魑魅魍魉太多,且藏得有点深,我眼下不能操之过急,那就先慢慢玩他们一段时日。”看着变得纤细的玉手,云轻舞眼里染上笑意,慢悠悠地说:“猫儿逗老鼠很好玩,你说我这时不时地逗他们一逗,那日子过得得多有趣啊!” 流云嘴角一抽,当即就给她来了句:“明儿是什么日子小姐没忘记吧?等住进东宫,想回府可不是件易事。” 熟料,云轻舞浑然不在意,只见她撇撇嘴,道:“对你们来说不容易,对我而言,跟住在宫外没什么差别。” 暗黑的夜色中,一道黑影忽高忽低,紧紧尾随着行驶在街上的马车,待发现马车距离云府有段距离后,那道黑影抬手往腰间一摸,手中立时立刻出现一把明晃晃的软剑。 这黑影身量矮小,略纤细,很像是位女子。 危险靠近,云轻舞的感知力向来很强,然,这一刻的她,和之前面对任何一场搏杀时,所表现出的态度一样。 ——闲适淡然。 流云自然也知道有危险在逐渐靠近马车,但作为武者,她有足够的定力,让自己处惊不变,然后待机杀敌! 残影疾飞,剑光凛凛,随之就传来“轰”一声响。 车厢四分五裂,朝四面八方飞散而开。 无人! 那黑影手持利剑,站立在街上,看着脱离车厢的马儿,长鸣一声,受惊跑远。 “说吧,你是什么人?”云轻舞从街边的巷子口缓步走出,流云紧随在她身后。 要说起来,这主仆二人刚才也真是胆儿正,在估摸危险距离她们约莫还有五十米距离时,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跃下马车,藏身在了靠近街边的巷子中。马车行驶的快,加上有夜色作掩护,以至于那持剑而来的黑影,没有发现出端倪。 慢慢的,那道黑影转身,就见一身穿蓝色长袍,相貌清秀的少年郎,与一小厮正向她缓步醒来。 “你又是谁,为何夜里从云府坐车而出?” 从声音分辨,黑衣人是女的,且年岁不小。 “我是谁?你既能知道我从云府出来,怎就不知道我是谁?”云轻舞眸光清透,盯视着对方。 黑衣人却不合她废话,提剑指向她道:“九小姐呢?” “你也是来杀九小姐的。”虽是问,但云轻舞语气很肯定。黑衣人没有言语,她又道:“跟着咱们出了云府,难道没听到咱们对巡逻护卫说,清水苑进了刺客,九小姐受到惊吓,这会子正头痛发热,等着咱们二人上街请大夫?” 尼玛,都活跃起来了,都想要姐的命,那就甭怪姐儿心狠! “她的武道至少已达天之境第三阶。”流枫小声道。 云轻舞听在耳里,面上却波澜未起。 “告诉我九小姐是否在装傻?只要你们说了,我会尽可能少让你们受点痛苦。” 府中小主子接二连三地出事,难怪主子会对三房那丫头生出疑心。 “想知道?”云轻舞轻言浅笑:“可是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呢!”说着,她摇摇食指:“哦,不对,即便我知道,作何就要告诉你啊,大婶?”黑衣人身上杀气狂溢,眼神冰冷,如毒蛇的利齿:“找死!”数十年来为主子办事,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她手上,今个倒好,被一个小毛孩出言戏弄。 武者修为越高,战斗技能无疑也就越强,与敌对决时,手段自然而然比低境界的武者要高明,利索。 基于这点,黑衣人根本就没将云轻舞这个没有修炼过武道的毛小子,和流云这么个低境界武者当回事。 “我没听错吧?”云轻舞歪着头,掏掏耳朵,极其懵懂地问道。 黑衣人眼里厉芒一闪,冷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就送你们去阎罗殿报道!”不待音落,她手中软剑蓦地一抖,剑气爆散,带出的雨水宛若一枚枚锋利的暗器,与那疾驰而来的利剑齐攻向了云轻舞和流云。 “剑给我。”千钧一发之际,云轻舞伸手从流云手中接过宝剑,道:“去一边候着。”麻痹,她虽不会飞檐走壁,以无形之物杀人的功夫,但冷兵器的使用,却丝毫不逊色。 流云在怔愣中,被自家主子推了一把,躲出了战局。 可就在这时,那如同暗器的雨水,竟袭向了她。云轻舞身法变换,手中利剑挥出,顷刻间,那些化为暗器的雨水全变成了一滴滴寻常的雨水,落向了地面。 剑鸣声不时响起,黑衣人忽然拔地而起,从云轻舞对面飞至她身后,其速与鬼魅无二。 然,她没料到的是,未等她手中的软剑刺中少年的后心,人已不亚于她的速度,身法转换,再度与她正面交战。 “小子,没想到你倒真有两下子。” 黑衣人边和云轻舞搏杀,边轻谩地丢出一句。 “承蒙夸奖。” 云轻舞笑意盈盈,似乎很受用对方夸赞。 “看招!”黑衣人冷喝,手中软剑似银蛇般,朝云轻舞执剑的那只手上缠去。云轻舞笑道:“尽管使出你的杀招。”想先废掉她的手,再完全解决掉她么? “小子,太轻狂了可不好。” 未修炼过武道,仅靠三脚猫的功夫,就想从她手中活命,也忒不自量力了! “我有轻狂的资本。”要说对方使出的剑法高明,那么云轻舞使出的剑招与其作比的话,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人差就差在人家能不时腾空,从上方向她作战。 但,云轻舞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己是弱势的一方。 黑衣人嘴上虽强硬,可心里却对和她搏杀的少年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云轻舞不喜恋战,瞅准时机,她就会拿下最终战局。 因此,当黑衣人手腕传来一阵刺痛,软剑从手中脱落的一瞬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云轻舞:“你,你……”右手腕部鲜血汩汩涌出,半晌,她都未回过神。 “不是修炼武道,就一定身手厉害。” 云轻舞轻浅一笑,提剑朝捂住右手腕,单膝跪地的黑衣人缓步走近。 “你杀人不少?”只有真正杀过人,且经常杀人的人,才会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才会瞅准战机,给对手以致命一击。 “是不少。”云轻舞翘起嘴角,云淡风清道。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还是杀人狂魔。” 黑衣人边冷声说,边伺机而逃。 “杀人狂魔?”云轻舞挑眉,悠悠道:“大婶,你说的不对哦,我啊,只杀该杀之人!” “别以为你伤了我,就能将我的命留在这。”黑衣人目光鄙夷,倏地起身而立,接着脚尖轻点地面,人顷刻间腾空而起。 “大婶想逃,有经过我的允许吗?” 云轻舞启唇,跟着素手轻扬。 “嘭!”一声重响,随之就传来女子的惨嚎声。 “小子……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明明已飞出数米远,却忽然间真气凝滞,人就生生从空中坠落了下来。不行,必须得脱身,主子还等着她回去复命,黑衣人左手探进衣襟内,然后吃力的站起,甩手就朝云轻舞丢出一枚暗器。 令她傻眼的是,人紧紧腰一扭,就躲过了那枚暗器。 “你以为你能走得了么?”她是不会隔空点穴,可她手中飞出的银针,却能准确无误地命中对手的穴道,致其不能行动自如。 “有帮手过来了。” 流云不知何时已到云轻舞身后,只见她凑上前,以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一句。 “嗯,我知道了,你不用管。” 云轻舞轻颔首,抬手示意流云止步,而后,她继续朝黑衣人靠近。 “青红,没想到你今日会栽在一个小毛孩手上。”一道由远及近的女声划破夜色传来,不稍片刻,那声音的主人便凌空而落,在黑衣人身旁站定:“记着,下回可别嘴硬说你比我身手厉害。”扶起同伴,这说话的女人淡瞥云轻舞一眼,好似并未打算动手。 “走,快离开这里,这小子很不简单。” 黑衣人催促救她的同伴。 “看来,要不是主子见你迟迟不归,派我过来,你这条命就丢在这街上了。”一个小毛孩,有什么可担心的? “都留下来吧!” 云轻舞将手中的长剑丢给流云,双手指间各捏数枚银针,笑道:“我也会使用暗器哦!”话出口,暗器飚出,黑衣人似是知道自己今个在劫难逃,于是,一把推开同伴,急声道:“你快走,告诉主子,就说,就说……”许是失血过多之故,黑衣人打着冷颤,嘴里后话尚未说完,人就瘫软到了地上。 -本章完结- 091:妹砸咱不抽风哈(二更+求月票) 她的同伴想要鼓动真气,与云轻舞一战,却不成想,那袭向她的暗器接连不断,而她,紧避慢避,身上好几个重要穴位上,还是相继传来刺骨痛感,片刻容不得她出手反击。 余光朝瘫软在地的同伴看了眼,运起轻功,决然飘远。 “逃吧,即便有命逃离,也甭想活过今晚。”走至黑衣人身旁,云轻舞嘴角漾出一抹冷笑,俯视着地上的黑衣人道:“说吧,你的主子哪位?” 黑衣人蜷缩在地,一声不吭。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想逃走根本没可能,所以啊,大婶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中了她的银针,又从空中重落于地,口中鲜血没少往外喷,更何况腕部还有不浅的伤口,即便她现在什么都不做,让眼前这人逃跑,怕也是连一步都迈不出。 “大婶,我没多大的耐心,你若是执意不开口,我会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削下来。”云轻舞把玩着手中的残月,笑容邪恶道:“凌迟,大婶听过凌迟吧?这可是一种极致残酷的刑罚,我半句都没有骗你哦!” “要杀要剐随便,其他的无可奉告。” 黑衣人语声虚弱,慢慢道出一句。 “不说是吗?那我就先削去你的一只耳朵吧!”云轻舞向来都是说到做到,这不,手握残月,就欲将地上的黑衣人拎起。 “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日后一定不得好死!”虚弱的声音从黑衣人口中溢出的同时,她霍地睁大双眼,伸出左手,一把扯住云轻舞的袍摆,探起身子,欲在其腿上咬一口。“大婶是属狗的吗?”抬起脚,重重地踩在黑衣人伸出的左臂上,只听“咔嚓嚓”一阵响,黑衣人的左臂被废了。 惨叫声从黑衣人嘴里发出:“小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记住,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随你便,但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的主子是府中哪位?” 在云轻舞看来,脚下的黑衣人,以及逃走的那位,这二人绝对不是云轻雪指使的,毕竟已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若继续顶风而上,岂不是告诉所有人,她在院里惩处下人的举动都是假的? 那又会是谁? 黑衣人躺在地上,如死了一般,一句话都不说。 “嘴巴还真牢……”云轻舞眸光清冷,用脚踢了踢黑衣人的身体,熟料,口中之语尚未道完,黑衣人蓦地一阵抽搐,跟着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麻痹,比浓硫酸的威力还要厉害。 啥药啊? 流云听到“哧哧”响时,一个飞跃,就将云轻舞带离那黑衣人数米外。 雨已停了,月儿穿破乌云,重新悬挂于空,借着月色,主仆俩朝不远处的那滩血水望了眼,云轻舞淡淡道:“以为死了就断了我的线索吗?大婶,你小瞧我了。” “小姐,都已经这样了,还有线索?” 流云有些傻眼,琢磨不明白主子脑袋里都装了些神马。 “她主子又不知她死了。”云轻舞道。 “主子,我还是不明白。”流云好憋屈,主子太聪明,她这脑袋跟不上节奏啊,这可怎么破? 云轻舞道:“带着我尽快赶到侯府,路上我慢慢给你说,嗯,还需要你和宫里那位打声招呼,协助我找出那幕后之人。” “哦!”就不能直接告诉她么?还要慢慢说。 揽住主子的腰身,流云双脚在地上一跺,转眼飘出老远。 “小姐你可真厉害!” “一般一般,不过我若位居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殿下也很厉害的。” “是吗?不觉得。” “……” 飘往侯府途中,流云听了云轻舞的打算后,对自家主子的崇拜,那简直就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这不,并不多言的妞儿,竟变得话多起来,还和无良主子唠起嗑来。 “小姐喜欢殿下吗?” “为什么要喜欢?” “殿下是咱晋王朝最完美的男人,小姐为什么就不喜欢?” “我也很完美啊,用不着喜欢别人。” “可是,殿下好像喜欢小姐呢!” “妹砸,你高看你家殿下了。” “……” “他压根就不懂什么是喜欢。” “不会吧?” “你问问不就知道啦。” “我不敢。” “不敢就把你的十万个为什么装在肚里。” “小姐,我,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可不可以啊?” “准了。” “既然你不喜欢殿下,咋就不抗议呢?” “抗议有用吗?” “好像没用。” “那你还问辣么白痴的问题?不过,你就等着日后看好戏吧!” “看好戏?” “不说了,我怎么就突然间觉得你像是变了个人,比巧香还要话唠?” “我有吗?” “妹砸,姐儿还是喜欢你冷冰冰的样子,乖,别再犯抽了哈!” 云轻舞好无语,觉得自家冷美人小云云,咋就突然抽风了,害得她前往侯府这一路上没少翻白眼,且差一点,差一点让她心灵的窗户抽筋。 宁远侯府后院,缈墨居内,流枫站在床边,注视着双目紧闭,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绝道:“最好吊着你那口气,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不顾瓢泼大雨,他辛苦出城一趟,如果带回个死人,岂不是要呕死? “人可还有气?” 推开房门,云轻舞一看到流枫就开口问。 “从城外捡回来,还有口气在,可,可刚刚我探了探他的鼻息,却发觉没动静了!” 流枫回道。 闻言,云轻舞快步上前,伸手就去探绝的鼻息,片刻后,她道:“仰面平躺。”她没探到鼻息,但身体还温热着,说明人多半还活着。流枫道:“他背上伤很重,平躺……”血肉模糊的后背,真真惨不忍睹,这要平躺的话,还不得疼死? 云轻舞神色严肃,截断他的话:“照我的吩咐做。” “是。”流枫应声,招呼带着云轻舞,流云来到缈墨居的老管家帮忙,片刻,绝已被仰面放平到床上。 俯身,侧耳贴至绝胸口处,云轻舞仔细听了会,脸上表情愈发变得严肃。 没有心跳。 是休克,还是气绝了? 心念翻转,她伸出左手,放在绝的胸口,右手握拳,开始“咚咚咚”富有节奏感地敲击。 破败的身体随着重重的撞击一下又一下的弹起,却迟迟不见有所反应,继续,再继续,云轻舞没有放弃,坚持给绝做着简单的心跳复苏。 “心有不甘就醒过来,听到了么?” “你已经不欠云轻雪的了,只要你醒过来,就可以做自己。” “怎么,你这是想做懦夫吗?” “若真如我所言,那么,我很后悔之前没有结果掉你。” …… 激励之语自云轻舞口中一字一句接连溢出,忽地,绝口中传出了咳嗽声,虽然很低弱,但这却足以说明他的心跳已恢复。 血丝顺着嘴角沁出,绝紧闭的双眼动了动,却迟迟没有睁开。 “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好,我会尽最大努力医治你。”脸上笑容浮开,云轻舞从袖中取出一小巧精致,呈葫芦形的白色小瓶,瓶里装着补血养气的药丸,这是她自己近来捣鼓出的,取名气血丸,对人体有大补作用。 之所以制出这种药丸,无非是为她家爹爹的身体着想。 还别说,服用她给的药丸后,云汉卿的起色还是有些变化的,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倒出一枚,放入绝口中,而后,云轻舞收起小瓶,吩咐流枫,流云,还有候在一旁的管家数句,接着仔细检查完绝身上的伤势,继而给自己进行简单的消毒。 数分钟后,汤药,热水,手术工具等皆已准备就绪。 “我现在要给他医治身上的伤,你们要么出去等候,要么在旁看着,但绝对不能出声影响到我。” 做手术需要光线足够亮,因此云轻舞在从管家口中得知,库房里有皇帝早些年前赏给爹爹的两颗夜明珠,未加多想,就让管家将珠子取来,此刻,整个屋里亮堂极了。 “小姐,我留下。” “小姐,我也留下。” “老奴也留下。” 闻云轻舞之言,流云先爽利地回了句,流枫随后,老管家着屋里伺候的两个小丫头退下,他自己则和流枫,流云一样留在了屋里,他们皆想着等会或许能帮上云轻舞。 “那好,我现在要开始了。” 云轻舞颔首,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认真。 “小姐(小主子)这是在做什么?”屋里候着的三人全惊着了,被眼前看到的惊得目瞪口呆。 从来,从来没见过大夫如此给病人医治身体,小姐(小主子)确定是在救人,而不是杀人? “别愣着,按我的吩咐帮忙,快!”看都没看流云他们,云轻舞神色专注,手上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 “是。” 流枫,流云蓦地回过神,张口就应了声。 手起刀落,翻转的双手轻盈纤巧,不像是在做手术而是在跳舞。 转眼过去一个多时辰,云轻舞终于轻舒口气:“断骨我都已接好,好好休养,长好没问题。但内伤太过严重,这就需要耐心调理了。”流云手攥布巾帮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就听她又说:“下手也真够狠,若不是这家伙生了那么点自我保护意识,即便我能够给他接好断骨,到最后他怕是也难以站立起来。” 消毒,清理碎骨,伤口缝合,竹板固定,这一切虽与现代做外科手术没法比,但在这简陋的条件下,云轻舞觉得已经足够完美。 “他筋脉断了?”流枫盯着绝的双腿,脸上表情沉冷,拧眉问。 云轻舞边收拾给绝止痛,止血的银针,边道:“没完全断裂,应该是这家伙自我保护意识起的作用。”她所料没错,当云轻雪鼓动真气震碎绝腿部筋脉的一瞬间,绝虽不能动,但体内真气却自发苏醒,护住了他的筋脉。 “要是修炼能达到合之境大圆满,筋脉即便断裂,即便命悬一线,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也可自行修复的。”流云突然冒出来一句,令云轻舞禁不住睁大眼:“那岂不是拥有不死之身了?”流枫道:“能达到合之境大圆满的人极少,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哦!”尼玛,这世界本就彪悍,她惊讶个毛线啊? 绝睁开眼时,云轻舞正要和流枫,流云离开,见他目光如死水,无半点微澜,云轻舞淡淡道:“多想无用,好好养着吧!” “是个男人,就别辜负我家主子的好意。”流云皱眉,语气疏冷:“若不是主子出手医治你,就是大罗神仙也甭想将你的命从阎罗殿拽回。”伤得那么重,都已经没了心跳,被主子辛苦救治过来,却这样一副德行,真是不知好歹! “他心里有道坎,要是自个跨不过,终究还是一个死。”云轻舞从绝身上收回目光,转身往门外走:“人生在世,遇到挫折在所难免,想通了便也没什么大不了,反而还会让自身变得更为强大。” 一个多时辰前,云府寿安堂,孟氏屋里。 “主子,青红行动失败,被,被生擒了!” “什么?” “青红被生擒,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是谁?谁生擒的她,是九丫头吗?可探出她是否在装傻?”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青红是栽在一个少年手中的。”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就是从云轻舞手中逃脱的那位。 孟氏坐在她对面的榻上,面上表情平稳,内心却波澜起伏。 青红竟被生擒,还是被一个少年郎生擒,以她的武道修为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受惊吓,头痛发热,夜里安排人出府请大夫? 少年郎? 身手不错的少年郎? 他会是谁? 废物?那丫头真是废物吗? 若真是废物,府中和宫内最近发生的事,未免也太难以解释了! 可是,当年那丫头一出生,就被断定出筋脉残缺,无法修炼武道,且后来发现脑袋也不灵光,怎就数年不见,变了个样? 孟氏心中满是疑云,奈何她左思右想,就是不能肯定云轻舞到底是真傻,还是披着伪装在装傻。 清水苑出现刺客,刺客毫发无伤回到雪雅轩,雪儿为证清白,一怒之下将刺客打杀,深夜出府请大夫…… 有古怪,那丫头绝对有古怪。 “主子,奴婢,奴婢……”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忽地倒在了地上,全身惊鸾,转眼便一动不动。 “看看,青蓝这是怎么了。” 孟氏的思绪被拉回,凝向地上的黑衣人,对侍立在旁,年约四十来岁的妇人道。 “是。” 那妇人应声,上前去探倒地黑衣人的鼻息,片刻后,她回道:“已气绝。”无外伤,猝不及防地气绝身亡,到底谁谁有这么大能耐,让她们“五青”一下子折了两人? “五青”是孟氏的陪嫁丫头,个个身手不俗。 分别是:青紫、青橙、青绿、青红和青蓝。 青红已死,青蓝刚死在孟氏面前,青橙就是这位正向孟氏回话的妇人。 至于青紫,青绿二人,则在多年前受孟氏之命,进宫随侍在皇后身边。 “你即刻去面见皇后,就说是我说的,日后与青紫,青绿两个一起伺候她左右。” “奴婢遵命。”青橙欠身,而后道:“主子,是否先救出青红?” “在那救?”孟氏脸色微变:“她……我是信得过的,先等等吧,视情况再定。” 青橙道;“主子让奴婢随侍皇后娘娘左右,可是为了留意九小姐?” “我觉得那丫头很有问题,你记住,一旦发现端倪,直接想法子除掉。”孟氏沉着脸道。 “今晚的事要告知皇后娘娘吗?” “皇后必须知道,这样才能妥善安排眼线,留意那丫头的一举一动。” “主子,奴婢,奴婢担心青红会被侯爷认出来……”青橙道。 孟氏闻言,脸色愈发变得阴沉:“你们几个虽是我的人,可在外走动的机会并不多,他也仅是幼时见过你们几面,后来离府从军,再就呆在清水苑不出,还能记得什么?” 稍顿片刻,她又道:“就你们现在的岁数,样貌已然生了变化。” 青橙垂眸道:“主子说的是,奴婢多虑了。” “去吧。”孟氏摆手。青橙欠身一礼,立即退下,换上夜行衣,往皇宫而去。 云老太师知晓雪雅轩那边发生的事后,就进了书房一直没有出来。他知道家大业大,方方面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多,也清楚云轻舞嫁给太子,大房心里有气,可是在他看来,云轻舞嫁给太子做正妃,于整个家族来说,利绝对大于弊,熟料,眼看着明日就是太子的大婚之期,那个他向来认为稳妥,出彩的嫡孙女,却闹出了这么个乱子。 “父亲……”云轻雪院里的事情料理完,云汉文心里还是极不踏实,思来想去,与嫡妻沈氏商量一番后,便来寿安堂找老父拿主意。 叹了口气,云老太师靠坐到椅上,阖上眼道:“进来吧!”一个个都不让他这老头子省心啊! -本章完结- 092:大家一起在怀疑(一更+求月票) 云汉文推门而入,反手又将门合上,朝云老太师行礼后,坐到了一旁的椅上,道:“父亲,雪儿品性如何,咱们都知道……”云老太师睁开眼,直接截断他的话:“雪儿如何,为父自然知道,可事情已然出了,你三弟那边有无想法,不用为父说,你心里也该一清二楚。” “他有想法又能如何?”想到本属于女儿的一切,都被一个傻女夺了去,云汉文瞬间就气血上涌:“若不是九丫头,明日太子要迎娶的就是雪儿。” 云老太师脸一沉,喝道:“胡闹!” “我怎就胡闹了?”云汉文压下心中怒气,与老父四目相对:“九丫头不回来,能出这么多事吗?”说到这,他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又道:“父亲,你不觉得奇怪吗?”云老太师注视着他,哼声问:“有话直说,别在为父这拐弯抹角。” 云汉文道:“九丫头回京前,庄子上发生的事父亲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还有,三弟之前明明在府里,怎忽然间便去了庄子上?” 云老太师面沉如水,沉吟道:“你怀疑九丫头有问题?” “不是怀疑,而是我觉得那丫头肯定有问题。”云汉文一字一句,认真道:“父亲想想,九丫头若果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又怎会出手将那些奴才全处置了?我怀疑她根本就在装傻……”没等他说完,云老太师抬手制止:“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你有想过没有,九丫头为何要装傻?京中繁华,又有亲人在身边,放着这样的日子不过,小小年岁的她却宁愿被你送到庄子上去住,这要是脑袋不灵光,还能作何解释?” 顿了顿,他接道:“至于你三弟出现在庄子上,想来是有人报信的。” “父亲,您就信我一回,我敢肯定九丫头有问题,要不然,那些个奴才的死,根本就没法解释。”说到这,云汉文脑中倏地闪过一道亮光,压低声音道:“九丫头回京前,听说太子殿下曾有离开过皇城。” “说九丫头的事呢,做什么又牵扯上太子殿下?”他这个长子啊,岁数明明已经不小,且身居高位,怎还是这么稳不住性子? 想一出是一出,出口之语没头没续,这以后如何做家主? 云汉文看出老父脸色不好,可他嘴边的话他不能不说,于是接住前话续道:“庄子上的那些佃户虽不清楚九丫头院里发生了何事,可咱们将前后发生的这些事联系在一起,不难猜出个大概。” 见老父没阻止自己往下说,云汉文心里有了底气,一口气将自己想到的全道了出来。 云太师闻言后,良久,方道:“那都是你的猜测,做不得准。” “父亲,这些是我的猜测没错,可你也不想想,太子好端端的夜里离京去做什么?再有,三弟到庄子上的事,哪个又有能力报信给他,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出城?”云汉文越说,越觉得自己想到的八成没错:“一个多月前,太子与雪儿之间的关系还好好的呢,但自从九丫头一回京,太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先是求皇上下旨娶九丫头做正妃,接着又一次次地护着九丫头,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说明什么问题?”云老太师挑眉。 云汉文被他这么一问,张了张嘴,瞬间不知该怎么作答。 “太子夜里离京去咱们庄子上,出手帮九丫头处置了那些叼奴,然后安排人送信给老三,再将他带到庄子上照顾九丫头,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云老太师说着,脸上隐约间显出一丝失望:“你现在已官居三品,该知晓要给一件事定性,需要的是什么。” 一会说九丫头有问题,一会又牵出太子,他到底想说什么? 云老太师敛目,思忖长子之言的同时,甚至都怀疑上自个的智商了! 可是说不过去啊,朝堂侵淫多年,现在虽说致仕在家,但他平日里说话行事,脑中从未混沌过。 “父亲,我,我想到了,不,我前些天就有想到,只是刚才被您突然间那么一问,没反应上来。”回想起与嫡妻之间的一次对话,云汉文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只听他道:“太子肯定到过庄子上,至于他为何会去哪里,又为何要向皇上求娶九丫头,这都与老三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你要说就把话说清楚,东拉西扯像什么话!”云老太师瞪了他一眼,明显已经着恼。 云汉文被老父这么一斥责,神色变了又变,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烫。 瞧他低着头,迟迟不出声,云老太师不耐烦道:“要说什么快说,不说就赶紧回你自个院里去。”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心气难平,觉得九丫头抢了雪丫头的姻缘,让他错失了做国丈的机会。 许是年岁大了,云老太师对权势看得淡了很多,如今的他,只希望家族子嗣平平安安,别一时不察,让整个家业毁于一旦,甚至…… 往下他不敢想,因为那不是他愿意看到,也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必须遏制住长子心中的私欲。 “太子想稳固储君地位,因此,请皇上下旨求娶九丫头,这样一来,老三就可以重新披挂上阵,助他来日稳坐上庙堂上那把椅子。”脸上热度有所消退后,云汉文言辞灼灼,道出了他自以为准确无误的猜测。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云老太师一掌拍在书案上,怒视长子道:“你可知你说那些话,会招来什么祸事?” “父亲,我不觉得我所言有错。”云汉文清楚自己说出那些话,一旦传出,尤其是传至宫里,会给他自个,给整个家族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他并未被老父所言吓到:“历朝历代,皇族兄弟为争夺那把椅子,兄弟刀剑相向的事多了,咱们谁也不敢保证其他的皇子没那个想头,尤其是宁王殿下,他各方面的条件与太子作比,丝毫不逊色……” “够了!”云老太师脸色难看至极,冷声呵斥道:“旁人怎么想为父管不着,皇子们又是怎么想的,为父更不会去揣测,基于这点,你给为父记住了,少想些有的没的!”宁王各方面条件是不比太子逊色,但在他这,他们是一样的,无论哪个来日坐上那把椅子,于云氏一族来说,皆是有裨益的。 但前提是,云氏一族的子弟,谁也不能参与那把椅子的争斗中。 云汉文道:“父亲,不是我愿意想,是眼下的形势就是这样。” “什么形势?”云老太师注视着他,眼神威严而冷沉:“太子和宁王都是你的亲外甥,你若因为自个的私欲,让他们兄弟有朝一日刀剑相向,那么你将会是我云氏一族的罪人!” 私欲? 罪人? 他怎么就为了自己的私欲,怎么就会成为罪人? 云汉文甚是不以为意地想着。 “为父说的话你听不进去了?”孽子,都已官拜三品,又是国舅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云老太师目光如炬,逼视着长子:“记住,刚才的话不许再提起,为父也只当没有听过。”看来,要彻底解决问题,就是给雪丫头尽快寻门亲事,否则,这孽子十之八九会走歪路。 “沈霜前些时日带着雪儿进宫,有与皇后说过一些话,当时皇后并没有予以反对。”云汉文深吸口气,与老父四目相对,启口道。 云老太师神色一凛:“宁王殿下可是有正妃的。”孽子,果真有那个打算。 “刘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势力,根本没法与咱们相提并论。”宁王宫澈的正妃是当朝御史大夫刘文秉的嫡女,其家族在朝为官的儿郎并不多,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势力。 “你啊你,要为父说什么好,皇上能给宁王定下刘文秉的嫡女,就是告诉他切莫生出它念。你现在一门心思往宁王身上想,是铁了心要和皇上对着干了?”皇上有多看中太子,旁人不知,他这个帝师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且在皇上心里,先皇后的份量远比继皇后来得重,如此一来,他又怎会废太子,立宁王为储君。 太子是冷情了些,可再冷情,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发作自个的外家不是。 云汉文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自个说什么都会被老父斥责。 久没听到他再言语,云老太师以为长子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心里方才感到安慰不少,于是神色缓和,道:“距离天亮还有一会,你回去歇着吧,记住,切莫做糊涂事,等太子和九丫头的大日子一过,为父就让你母亲为雪丫头寻门好亲事。” “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与老父一礼,云汉文若有所思地出了书房。 九丫头装傻? 太子有去过庄子上? 之所以娶九丫头,是为了得到老三这个助力,从而稳坐上那把椅子? 是这样的吗? 即便是,似乎也没什么错。 云老太师重新阖上双目,脑中不时琢磨着云汉文说的那些话。 装傻?九丫头装傻?蓦地,他双目睁开,口中喃喃:“九丫头在装傻……”越琢磨,云老太师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让他想不通的是,倘若云轻舞真的在装傻,她作何要那么做? 记忆中,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孙女,但自云轻舞一个月前回府,就他听到的,看到的来说,那小丫头与傻子好像并不怎么搭边。 一踏进府门,就了结掉两名护卫,接着又让自己的兄妹吃了不小的亏,再往后,不动声色地反击皇子和公主,这是一个傻子能做出的事吗? 答案已经很明显。 奈何无法得到验证。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九丫头是否在装傻,总会有明了的一天,他还是莫多想了,省得越想越越深,越深就越阴谋化,终了搞得整个府邸都乌烟瘴气。 如银月色洒满一地,云轻舞从侯府回来,打算躺床上眯会,然后再拾掇拾掇自个,好给太子殿下一个“惊喜”。 熟料,这刚一推开房门,就看到爹爹坐在外间榻上,朝她望了过来。 “回来了。”云汉卿眼里有疼惜,有无奈,俊脸上却无任何表情。 吐了吐舌头,云轻舞笑嘻嘻地上前,紧挨他坐下:“哦,回来了。”挽住爹爹的胳膊,脑袋在上面蹭了蹭:“我就是不想扰了爹爹休息,才让他们瞒着您的。”还是让爹爹担心了,真不该! 云汉卿挑眉:“瞒过去了?”傻孩子,难道不知她越是乖巧,他就越是心疼,越是放不下她,越是难以安然离去么? “嘿嘿!能瞒多久是多久。”云轻舞语声娇憨,笑米米地道。 “说吧,出府做什么去了?”大半夜的出府,还乔装打扮,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去办,说什么他也不信。云轻舞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道:“爹爹不问,我也会说的。”道出救下绝,以及在街上遇到刺客突袭,她神色倏然一变,冷冷道:“看来,这大宅里有人怀疑我在装傻了!” “既然已被怀疑,那就索性去掉伪装,这样可好?”披着伪装是有好处,但同时也很是受委屈。想到女儿在街上被百姓丢烂菜叶,臭鸡蛋等污物,及在宫里被皇子,公主欺负,云汉卿觉得若再发生类似事件,他绝对会控制不住自己,去给女儿讨回公道。 而这个公道,不排除手上沾血。 “不急。”云轻舞摇头,翘起嘴角道:“是不是装傻,旁人说了不算。” “爹爹也是考虑到你明日就要进宫了,要是继续装傻下去,难保不会被人可劲欺压。”“可劲”两字,云汉卿咬音较重。云轻舞长睫微颤,歪着脑袋,看向他道:“爹爹是担心皇后……”后话她没道出,就见爹爹点头,一脸凝重道:“长平公主被皇上降罪,送到近千里外的洛阳行宫去住,而且一切用度减半,这于十岁的长平公主来说,是相当重的惩罚,在皇后看来,多半认为皇上是厌弃长平公主了,任其在外自生自灭。作为母亲,她会把对皇上生出的怨,一股脑地转嫁到你身上,这么一来,你在宫中的日子势必不好过。” 说到这,他握住女儿的手:“所以,爹爹就想着咱要么就去掉伪装,这样无疑会让皇后收敛一些,加上有太子护着你,皇后那就更难找你的不是了。” 云轻舞将头枕在爹爹肩膀上,道:“不怕,我不怕皇后找茬,只要她敢,我就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 云汉卿眸光宠溺,言语却无奈至极。 伸手轻戳戳宝贝闺女的额头,他眼神逐渐转冷:“雪雅轩那边闹得那一出,说白了是给爹爹看的,从而好遮掩他们丑恶的嘴脸。” “爹爹无需动怒,收拾她我有的是法子,但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就让他们多蹦跶段时日,等腾出空,我再好好和他们算总账。”云轻雪,大房,有手段尽管使出来,她接招就是。“哦,对了,爹爹,今晚从我手上逃脱的那个黑衣人,有唤她同伴的名,好像叫青红,你有在府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吗?” 仔细想了想,云汉卿摇头。 “那爹爹猜测她们是这府中谁的人?”云轻舞边琢磨边问爹爹。 “与大房和四房应该脱不开干系。”云汉卿说着,微顿了下,补充道:“还有寿安堂那边,也不得不怀疑。” 云轻舞提出质疑:“爹爹怎么不怀疑二房和五房?” “你二伯和五叔和咱们三房没什么利益冲突,再说大家都是庶出,而我又有侯爵在身,他们就更不会和咱们过不去。而大房和四房就不同了,他们两兄弟是嫡出,早些年因为你祖父对我和你祖母的态度,致使那俩兄弟没少对我丢冷眼……”云汉卿缓声说着几兄弟间的关系,云轻舞听着听着,不由道:“利益冲突?照爹爹的话,那大房是最有可能和咱们过不去了!” 从云轻雪对绝的狠厉处置态度来看,那俩黑衣人不可能是她派出的,也就是说,她不是那二人的主子。 而作为她的双亲,他们为了利益,为了女儿的小心思,派出刺客在街上突袭她,完全说得过去。 “大房比四房的可能性是要大些。”云汉卿颔首道:“爹爹其实最为怀疑的是寿安堂那位。” 云轻舞脱口就问:“是老头,还是老太太?” -本章完结- 093:小砸,算你识相(二更+求月票) 云汉卿没有直接答她,只是轻缓道 :“她脸上的情绪一直淡淡的,看起来对谁都一样,可我却能感觉得到,她非常不待见我们母子二人,虽说从未在吃穿用度,亦或是言语上恶待我和母亲,然,不喜就是不喜,不待见就是不待见。” 宠溺的眸光渐变怅惘,他似是一下子陷入对往事的回忆:“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不爱笑,但她在面对我时,眼里的温柔和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却毫不遮掩流露出。她没出过悠月阁,到临去时都未踏出过。” “她特别喜欢独处,独处时整个人看着好孤单,好凄伤,就像有满腹心事却无人可诉。我有问过她为什么感伤,我有说若是不喜欢呆在这大宅中,就和她一起偷偷离开,但她回回都是摇头,抱紧我露出抹柔和而幸福的笑容,摇头说自己很好,让我别担心。” “其实你娘和她很像,都是一样的与世无争,都是一样的温柔良善,熟料,她们这么好的女人,却都早早去了。”眼里不知何时已染上湿意,他仰起头,扯唇露出一丝微笑,自我打趣:“瞧瞧爹爹这是这么了?竟在你面前这么没出息的落泪,你可不许笑爹爹哦!” 逼退眸中的湿意,他抚着女儿发,眸光重新染上宠溺:“好了,咱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看看这个。”拿起身旁矮几上放着的一本厚厚的红色册子,递到云轻舞手中,他笑容温和:“爹爹为你准备了一百二十抬嫁妆,太子前几日着宫人送来的聘礼,仅装箱的就有六十抬,爹爹把它们全都给你当嫁妆,这算起来就有一百八十抬。临近傍晚时,你祖父过来,说府里也给你准备了嫁妆,有六十抬。我原是不打算要的,毕竟这满府的人没几个待见咱们父女,与其和他们有所牵扯,倒不如干脆不来往的好。” “后来我想着,在这大喜的日子若闹出不痛快,很是不吉利,便收下啦。” 云轻舞笑嘻嘻地说:“不收白不收,反正是白给的。” “嗯,再有就是各房有着身边的人过来添妆……”云汉卿在这缓声说,云轻舞则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嫁妆单子,越看她越是吃惊,讷讷道:“爹爹,你该不会是抢当铺和钱庄了吧?这,这物件也忒多了,而且每件都好珍贵。” ……翡翠屏风,嵌象牙拣妆台等大件各个精雕细刻,看得人闪瞎钛金眼也不为过,小件样样更多,有蓝釉、黑釉瓷……玉器,金银首饰…… “有皇上早些年赏赐给爹爹的,有爹爹近来给你置办的。”云汉卿唇角漾出好看的弧度,宠溺的眸中染满了笑意,很是无奈道:“别用那种不信的眼神看着爹爹。你娘尚在世时,爹爹暗中有给咱们这一房置办产业,吩咐专人打理着呢!” “爹爹老谋深算啊,哦,不对,应该说爹爹眼光长远才对。”歪着脑袋笑米米地赞爹爹一句,云轻舞嘟囔道:“但这未免也太多了,爹爹该不会把侯府的库房都搬空了吧?再说啦,宫里要什么没有,爹爹做什么如此破费,这拿出去可就回不来了,咱们多不划算啊!” 云汉卿笑道:“搬空库房倒不至于。”闺女后面的话,他只当没听见。 他是知道的,就目前而言,小舞儿还未喜欢上太子,也就谈不上有什么亲厚的感情。 因而才开口闭口把太子当做外人。 “……珍珠翡翠,白玉玛瑙,珊瑚绫罗……”边小声念出口,云轻舞边嘴角抽搐,太阳穴也随之一抽一抽的疼,麻痹,那腹黑货手笔也不小啊!件件成双成对不说,且特么的全是珍品。“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是太子着宫人送来的。舞儿,爹爹希望你过得幸福,太子人品贵重,对你爱护有加,答应爹爹别太任性,好不好?”清润的眸光落在女儿手中的嫁妆单子上,云汉卿语重心长道:“爹爹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把你托付给太子,爹爹放心。” 云轻舞故作没听到爹爹说什么,砸吧着嘴道:“太招摇了,这粗略估计就有二百六十抬,要说十里红妆翻倍都绰绰有余……” “十里红妆算什么,爹爹就你这一个宝贝女儿,要的就是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女儿顾左右而言他,无非是不愿意听到他那些带有悲凉之意的话语,心里虽清楚明白,可他不能不说啊!“舞儿,爹爹终归有离开你的一天,若是知道你过得不幸福,爹爹……爹爹怕是死都不瞑目!” 将手中的嫁妆单子随手丢到矮几上,云轻舞抱住爹爹的腰身,将头埋在他胸口,眼眶红红的,带着点鼻音道:“爹爹说的我都记着呢,爹爹也会好好的,会看到我幸福!”爹爹,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武林水,就算到武林水边的山上找不到老神仙,我也会想出法子帮你制出解药,医治好你的身体。 感受到胸前的湿润,云汉卿眼里溢满了怜惜,轻抚闺女脑后的长发,喃喃道:“爹爹好舍不得你呢,只要能活着,爹爹绝对会好好的活下去,看着你生儿育女。” “会的,爹爹会看到的!” 云轻舞重重地点着脑袋。 “好了,爹爹的舞儿都要嫁人了,再哭鼻子可就不美了。”从袖中掏出绢帕,垂眸,帮女儿轻拭去脸上的泪,云汉卿满目怜爱道:“这是易容术么?”云轻舞吐吐舌头:“很粗糙是不是?我就是随便画了个妆,好遮住真容,方便出去办事。”易容术?要是能学会真正的易容术,那可就太美妙了!“爹爹,你懂易容术吗?”她问。 云汉卿道:“爹爹只懂些皮毛,你想学,爹爹现在就告诉你。” “我学我学,爹爹快说。”云轻舞水眸弯弯,催促道。 “爹爹这就说……记住了?” “嗯,全记住了,爹爹好厉害!” 点点她的额头,云汉卿望了眼更漏,道:“再有不到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等会整个府里就会忙碌起来,你可要好好的知道么?”云轻舞点点脑袋,瘪着嘴儿道:“知道啦,我就乖乖地坐在屋里等着太子来迎娶。” “为准备你们的大婚事宜,太子可是忙了好些时日呢!”云汉卿神色柔和,语气温和而无奈。 云轻舞撇嘴:“他忙是他自个愿意,与我又没什么关系。” “两日前,皇后有从宫里拨过来四个老嬷嬷到府里,说是教你规矩,结果太子不知怎么就晓得了,还未等那四个嬷嬷与你见面,就被他派来的小公公给领回宫了。太子有让那小公公捎话给爹爹,说规矩什么的你不用学,想怎样全随你自个。”云汉卿听到小公公捎的话,半晌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子对他的小舞儿实在是上心,曾经,就是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怀疑太子的用心,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干系,然,接触到太子看向小舞儿的眼神时,他看得出对方眼里的神光是真诚的。 ——柔和,笑意,宠溺,这些情感丝毫不作假。 “我本来就不打算学什么规矩。”云轻舞傲娇了,心下连翻白眼,暗道:“小砸,算你识相,没让姐儿学什么狗屁规矩。” 云汉卿宠溺地摇摇头:“去躺会,免得白日里没精神。” 音落,他转身出了房门。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浅淡的月色中,云轻舞揉揉脸儿,然后进了内室,简单洗漱了下,就歪在了床上。 松梅苑住着四房一大家子,而苍松居则是小孟氏的院落,也是松梅苑的主院。 “表哥,你说咱们就这么看着三房那废物嫁给太子么?”府中今个有女儿出嫁,加之夜里雪雅轩闹得哪一出,小孟氏后半夜和云汉修滚了回床单,就再没怎么睡,这会儿,她躺在夫君怀里,玩着云汉修胸前搭着的一缕黑发,状似无意地问道。 云汉卿的手也没闲着,此时,他的大手探进她的衣襟内,半眯着眼道:“不看着,你难不成能阻止住?” “戬儿的身体可还没恢复好呢,表哥该不会忘了吧?”小孟氏哼了哼,道:“还有薇儿和韵儿,她们心里也憋着气呢,尤其是薇儿,前几日在宫里因那废物都得罪了长平公主,当时皇后虽没说她什么,但心里怕是已不待见了。” “之前他们兄妹仨受的气,你不是已经帮他们出了么!”云汉修道。 小孟氏不失美艳的脸上浮起冷意:“那算得了什么?与戬儿他们兄妹仨受到欺辱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 “我当时可是在附近的酒楼上看着呢,那丫头当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后来也不知是哪个出得手,差点闹出人命。” “不外乎是这府里的人。” 云汉修没有出声,半晌,方道:“该起了,前院怕是已经忙活开了。”说着,他松开怀中的温香软玉,起身唤丫头进来服侍穿戴,洗漱。小孟氏跟着坐起,嘀咕道:“一个废物出嫁罢了,搞得整府人都不得安宁。” “少说两句。”云汉修回过头斜瞥她一眼,脸上微有不悦。 小孟氏道:“你这是向着那废物说话吗?” “不可理喻。”云汉卿丢下一句,走向屏风后洗漱。 “不行,我今儿必须得给三房天天晦气!”在丫头服侍下,小孟氏穿戴好,到妆台前坐了下来。 云汉修低沉微冷的嗓音从屏风后传出:“有长平公主那档子事在,你着急个什么劲。” 小孟氏先是一怔,转瞬便恍然大悟:“瞧我这脑子,怎就忘了那档子事。”语罢,她眼底暗芒闪过,心里一阵发狠:贱种,你的好运不是时时都有! 东方渐显鱼白,由于昨晚下了一场雨,清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云轻舞院里很热闹,丫头妈子手脚利索,忙活个不停,而某个即将做新嫁娘的妞儿,却脸上挂着懵懂,任爹爹请来的十全婆婆和巧香几个丫头在脸上涂粉描眉,好一番摆弄。 吉利话,从一个个十全嬷嬷口中道出,绝逼没有重复。 披着懵懂外衣的某女,听得好不咋舌。 回想到歪到床上还未阖上眼,就被巧香拽着胳膊拉起,然后就是顺从地按着十全嬷嬷的意,泡什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汤,明明就是洗个澡好不好,却往里面放那么些物什,说是泡那毛线烫,真特么的折腾人啊! 好吧,汤咱也跑了,总可以歇会了吧,谁知,又被拽到梳妆前涂粉描眉,我滴个神啊,姐好累有木有!姐好头大有木有! “舞儿,爹爹来给你梳头。”女儿出嫁,本是娘亲给梳头的,奈何妻子早逝,就由他这个爹爹来吧!云汉卿从巧香手里接过梳子,边梳边温声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十全嬷嬷虽觉得不合规矩,却又知道这云府三房的情况,因此,对于宁远候给闺女梳头,并没多说什么。 而云轻舞这会儿只觉万匹神兽从心头奔啸而过。 白发齐眉? 儿孙满地? 她吗? 不对,是她和那腹黑,却又相当纯情的太子殿下吗? 话说,这有可能么? 梳妆完,接下来就是穿喜服。 巧香几个丫头捧着一个个锦盒从门外鱼贯而入,云汉卿嘴角噙笑,满目柔和道:“你的嫁衣是太子专门准备的,快看看喜不喜欢。”云汉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搞错吧,嫁衣不是由女方准备的吗? 嘴儿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她暗道:“罢了罢了!有人准备,省得爹爹再麻烦,何乐而不为?” 锦盒一打开,大红色的嫁衣瞬间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好漂亮啊!”看着红似火,柔滑平展,剪裁别致,做工精细的嫁衣,巧香两眼放光,脱口就惊叹了句。 确实很美! 美得灼人眼球,美得惑人心神,美得这世间独一无二。 赞叹声不绝于耳,云轻舞脸上依旧挂着懵懂,纯真的笑,在丫头服侍下穿上了这举世无双的大红嫁衣。 “小姐,你好美哦!”围着主子转了圈,巧香砸吧着嘴道。 是吗?她好美?美得是这嫁衣吧! 用爹爹教的易容术,她可是有稍微地改变了下样貌,清秀谈得上,很美就搭不上边了好伐! 之所以如此做,云轻舞有自个的考量。 “九小姐很漂亮。” “是啊,要说九小姐倾国倾城,也是可以的。” 还倾国倾城了?这些个十全嬷嬷可真会说话。 云轻舞暗忖。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明显瘦下来的她,即便真容有所遮掩,但在宫衍为她专门准备的大红嫁衣衬托下,此刻的她,真真秀美无双,惊艳了每个人的眼。 “爹爹的舞儿真美!”云汉卿不明白女儿为何不愿现出真容,但他也没多问,只是走上前,抱住自家闺女,抚着她的背,语声轻柔道:“在宫里要好好的,别让爹爹牵挂。”倚在他温热的怀中,云轻舞吸吸鼻子,“嗯”了声。 “三叔,九妹准备好了没?太子殿下的迎亲仪仗快到府门口了。” 云鸿烨是长房长子,就算他再不愿出这个头,背云轻舞出阁,可三房的情况,以及祖父专门交代他的话,让他不得不违心踏进这清水苑。 “来得可真够早!”暗自翻了个白眼,云轻舞被爹爹从怀中松开,就听云鸿烨的声音又响起:“三叔,祖父让您带着九妹先到祖祠上香,然后再去前院正厅和亲人一一拜别。”有毛拜别的?假惺惺的一大家子! 云汉卿倒没说什么,他只是轻颔首,然后牵起云轻舞的手儿,就往屋外走。 锣鼓声声,鞭炮声声,由远及近,传进云府后院。 前来道贺的宾客,怀着各样的心思,齐聚云府大门口,好等会瞻仰太子的无双华颜。 云轻雪心里百味杂陈,原不想出雪雅轩来凑这个热闹的,奈何心却早早的就飞到了前院,她想看到他,想看到他身穿喜袍的样子,站在母亲沈氏身后,她不时地往正厅门口看,以便第一时间看到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不就是个废物么,用得着整这么大排场?”红毯铺地,竟然从宫门口一直扑到云府前院正厅,太子殿下就那么在乎三房那个蠢货?云轻薇眼神鄙夷,却难掩嫉妒,口中小声嘀咕道。云轻韵和她紧挨着,听到她的话,不由皱了皱眉,凑其耳畔,道:“姐,你就管住你这张嘴吧!”数日前宫里发生的事,还没让她长记性么? -本章完结- 093:姐儿被扒拉去了(一更+求月票) 云轻薇瞪了胞妹一眼:“我可是你姐,是你亲姐,怎么?你这是看我不顺眼了?” “娘……”瞧云轻薇不依不饶,无理取闹,云轻韵禁不住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好让母亲管教胞姐两句。 小孟氏回过头,看着两姐妹,柔声道:“你们姐妹俩可是同出一胎,理应比旁的兄弟姐妹来得更为亲近,可你们瞧瞧自个,没事就知道斗嘴,这要是落在旁人眼里,还不徒惹人笑话!”言语到这,她将目光挪至云轻薇身上,又道:“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难免会惹祸上身,记住了?” “娘,我记住了!”被母亲一通训斥,云轻薇低下头,整个人瞬间变得没精打采。 在祖祠上完香,云轻舞就被爹爹牵着手往前院正厅走。 清风习习,红绸飘荡,道边桃花朵朵,伴风飘落枝头,轻盈曼舞,好看极了。 眼前随处可见喜庆红,然而,喜庆之下隐藏着什么,又有几人知晓。 云轻舞乖觉地和爹爹朝前院正厅而行。 步履不急不缓,大红嫁衣宛若蝶儿般随风起舞,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我给你的东西带着木有?”巧香在云轻舞身后走着,忽地看到主子回头,递给她个眼神,怔愣了下,跟做贼似的慌忙点点脑袋。“记得等会给我哦!”云轻舞被爹爹牵着往前又走了段距离,很快回头再次递给巧香一个眼神。 “知道啦!” 巧香眨眨眼,算是回应了她。 “真乖!小姐我r后会好好疼你哒!”眼里微不可见地露出抹满意的笑意,云轻舞收敛心神,歪着脑袋看向俊美不凡的爹爹,娇声道:“舞儿会想爹爹的,爹爹会想舞儿吗?”快要到正厅门口了,她得做好一个完美单纯,天真可爱的痴儿。 或许,这是她在云府最后一次做痴儿,扮傻子了! “爹爹会的。” 怜爱地看了女儿一眼,云汉卿嘴角挂着浅淡柔和的笑,点点头。 正厅中诸人,皆听到了父女俩的对话声,登时,目光齐刷刷地朝二人看了过去。 他的眼里永远看不到旁人,永远看不到,哪怕那人就站在他面前,他也视若无睹。 小孟氏注视着云汉卿嘴角漾出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恍惚间,只觉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回到她在云府探望姑母时,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情景。那是春日里的一个午后,她原本打算午睡,不料却突然听到有箫声传来,好奇之下,循声而行,她就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悠月阁。 风儿轻拂,柳絮纷飞,一身穿湖蓝色锦袍,身量修长挺拔的男子,站在一株粗壮的柳树下,望着眼前荷塘中的鱼儿,忘我地吹奏着箫曲。 顺滑乌亮的墨发流泻在他脑后,她那一刻,仅看到他的侧颜,就已被深深的摄住了心魂。 侧颜都是如此俊美,令人心悸,沉迷,若是与他面对面站在一起,她……她怕是顷刻间窒息都有可能。 箫音悠悠,满满都是心事。 好想,好想上前问他:你怎么了? 奈何挪不开腿,不,或许她压根就不想移步,只因,只因她怕自己一个轻微的动作,会打扰到他。 直至箫音终止,他似是感知到了有人在看自己,于是,他转身,就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心跳得好快,和他视线碰撞的瞬间,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膛蹦出。 眉目如画,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儿都要好看,不,他甚至比女子还要美,但却不阴柔。 仅仅只是瞥了她一眼,他就收回目光,沿着荷塘走远。 而她,则如她前一刻所想那般,捂着心口,晕倒在花径边。 待醒转时,她已在自个床上躺着。嫁给他,她要嫁给他,于是,她告诉姑母,说出了自己的心思。熟料,他直接就回绝了!怎么可以这样?他都没有和她说过话,没有与她想处过,怎能就一口拒绝和她的亲事? 她可是姑母的嫡亲侄女,是父王和母妃最疼爱的小郡主,能看上他一个庶子,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轻易放弃,不是她的风格。 却不成想,他因战功,因曾在沙场上救过尚未继承大统的太子,被新帝封侯。 年纪轻轻,又相貌俊美,还是新出炉的侯爷。 这样的他,无疑引得京中闺秀竞芳心暗许。 父王和母妃夸她眼光好,说会全力支持她成就和他之间的姻缘。 呵呵!一道圣旨,一道可自主婚嫁的圣旨,将她的念想,将她编织的梦,彻底粉碎了!太师姑丈,还有疼她的姑母,作为他的双亲,因那一道圣旨,不能做主给他说亲,就这样,她和他之间再无可能…… “还没忘记?”云汉修近乎压抑的低沉嗓音,忽地飘入小孟氏耳里,吓得她蓦地打了个激灵:“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云汉修冷睨她一眼,唇齿轻启:“孟钰,你别做得太过分!”刚要不是他出声,她落在老三身上的痴迷目光,无疑会被厅中所有人留意到。 都已经过去多年,和他已经生儿育女,心里竟还装着别的男人,刚刚还以那样的目光注视着那人,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他的脸么? 夫妻二人的声音很小,唯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但他们的神色变化,还是落在了云轻薇姐妹俩眼里。 “好美的嫁衣,就绣工和质地而言,不难看出是出自宫中。”云轻雪的目光,以及厅中所有女眷的目光,皆聚在了云轻舞的大红嫁衣上。握在一起的双手收紧,云轻雪竭力压制住心中腾起的不适感,更是尽可能地隐藏住眼里的嫉妒,就那么定定地盯着那灼眼的红,暗忖:“这一切本属于我,这一切原本是属于我的……” 云轻舞又不是真傻,岂会感知不到那一道道锁在自己身上,堪比吃人的目光,然,她脸儿上始终挂着纯真懵懂的微笑,加上凤冠上垂下的金黄色流苏遮掩,无人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 “舞儿,来,到祖父和你祖母这来。”高堂上,云老太师和孟氏隔桌而坐,见老妻脸神色肃穆,一句话不说,心里不由叹口气,招手唤孙女上前,到他们老夫妻身边来。做做样子都不成么?一把年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云老太师暗叹真拿老妻没法子。 云轻舞站在爹爹身旁不动,只是眨巴着澄澈无垢的眼眸,看向云老太师。 “去吧!”松开她的手,云汉卿嘴角掀起一丝温润的笑,点头示意女儿过去。正厅中不仅聚着府里各院的主子,还有不少贺喜的宾客在呢,他再不情愿女儿到那二人身边去,也只能做一回“孝子”。 就在云轻舞准备移步上前时,却看到数步外放了一个蒲团,蒲团上面还放了个绣垫,立时,她心肝肺不好了! 麻痹,这是要她下跪叩头吗? 为嘛为嘛? 姐儿为嘛要给那老头和老太太下跪叩头? 要叩头,也是给爹爹好不好? 愈想,愈发不愿上前。 忽地,她扑进爹爹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舞儿不要离开爹爹,舞儿要和爹爹在一起,爹爹是不要舞儿了吗?”本是假哭的,可不知怎么的,这一张嘴,眼泪一往下掉,她心里禁不住真的难受起来! “乖!爹爹怎会不要你了呢,爹爹最疼小舞儿了,日后只要小舞儿想爹爹,可以让太子殿下带着出宫回来看望爹爹。”揽住女儿,云汉卿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哄道。他不清楚女儿为何忽地就哭了,而且是真哭,不是闹着玩儿。 傻丫头,你可知道,听到你哭,看到你眼里的泪水,爹爹有多心疼哟! “舞儿不想离开爹爹……” 云轻舞哭声小了,可鼻子还在吸个不停,可想而知,她刚那一哭有多么得真实。 “咱不哭了,再哭下去,就变成小花猫了!”粗粝的拇指,为女儿轻拭去脸上的泪水,云汉卿笑容温和,轻语道:“太子殿下怕是已经到府门口了,快过去,你祖父还等着呢!”云轻舞点点脑袋,就被两个十全嬷嬷扶上前,为了爹爹,她这回就忍了! 跪在绣垫上,她面向云老太师,孟氏二人规矩地叩起了头。 孟氏在她叩完头,被十全嬷嬷扶起后,简单地说了两句场面话,就没再出声。 云老太师倒是在她要转身之际,唤住她,情真意切地叮嘱了几句。 譬如要好好照顾自己啦! 再譬如莫淘气,惹太子生气啦! 哦,还有,若是想家了,就出宫回来看看等。 对于他之言,云轻舞做出的回应只是睁大水润润的眼眸,懵懂地点着脑袋。 “爹爹……舞儿给爹爹叩头……”转身走到爹爹面前,没让十全嬷嬷搀扶,云轻舞直接跪倒冰凉的地板上,在众人异样,甚至惊愕的目光中,给云汉卿叩起头来。来到这个世界,是爹爹给了她浓浓的温暖,给了我她无私的爱。 是爹爹一直用他的一言一行,表达着对女儿的一腔爱护。 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她叩着头,一个接一个,且每叩一个,脑中就会跃出一段和爹爹相处的画面。 爹爹,舞儿不会让您有事的! 爹爹,您定能看到舞儿幸福! 爹爹,舞儿爱您,就像您爱舞儿一样,舞儿也爱爹爹! 偌大的正厅中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傻女竟也有如此真挚的情感。 傻女竟也知道亲疏远近。 傻女竟也有懂事的时候。 要不然,她怎突然就给爹爹叩头,怎就不跪在绣垫上叩头? 赤子心啊! “好了好了,快起来,额头都磕红了呢!”云汉卿从怔愣中回过神,忙上前两步,将女儿扶起,他眼眶红红的,嗓子略显沙哑,柔声道:“爹爹不是说不能哭了么,瞧瞧你现在的样儿,真快变成小花猫了!” 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水,他笑容亲切,语声温和:“笑一笑,爹爹的舞儿笑起来最好看了!”看到爹爹边说边对自己眨眼,云轻舞一下子就笑了,轻快的笑容如银铃一般,好听极了。“这就对了嘛!”云汉卿爱怜地握了握女儿的手,然后唤一旁拿着盖头的十全嬷嬷上前,给云轻舞盖在了凤冠上。 “九妹上来吧,大哥背你。”被十全嬷嬷扶着走到正厅门口,云鸿烨的声音适时响起。女儿家出嫁,皆是由兄弟背出门的,而她没有嫡亲兄弟,只能由长房长子,她名义上的堂兄来背了,低“嗯”一声,云轻舞没有迟疑,便趴上云鸿烨弯下的背上。 云鸿烨,她的堂兄,回府那日,他虽没表现的太过分,可她看得出,他也是不待见她的。 作为陪嫁丫头,巧香自然要跟着主子进宫啦,之前云轻舞有打算留她留在清水苑,好照顾自家爹爹的饮食起居,结果,她把这意思一说,先不说巧香有木意见,她家爹爹就首先不同意。无奈之下,她只能带着巧香小妮子一起进宫。 流云和流枫,不用她多说,那是必须伴她左右的。 说起来,清水苑里不缺丫头妈子,但皇宫是神马地方啊,那可不仅仅是金丝牢笼,更是个吃人不吐故土的地方,基于这两点,她没让爹爹再安排巧香以外的丫头,随她进宫去遭罪。再说了,人多了,难免有她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是少些麻烦得好。 聚在正厅里的宾客,及云府各房主子们,见云鸿烨背着云轻舞已走向府门口,便也没再厅中多停,齐跟了上。 喜庆的锣鼓声,鞭炮声,声声入耳,云府外围观的百姓多不胜数,这还不算守在街两边,直抵宫门外的百姓,人们怀着各种心情,来看他们举世无双的太子殿下大婚。 “唉!姐儿就这么嫁人了,不对不对,是姐儿就这么被人娶了,被某满肚子黑芝麻的家伙以权势给扒拉去了!”云轻舞趴在云鸿烨背上,心里要多幽怨就有多幽怨:“从今儿起,姐儿就是已婚妇女鸟,可素,可素有谁见过姐儿这么小的已婚妇女啊?十三岁,姐儿还差两月才满十三岁,麻痹,真作孽哟!” “舞儿,记住爹爹的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云汉卿在云鸿烨身侧走着,见女儿规矩地趴在堂兄背上,心里是既酸涩,又欣慰。他的舞儿嫁人了,往后即便没他护在侧,也有另一个男人,代替他好好保护小舞儿,真好! 云轻舞轻“嗯”一声,转头,透过红色薄纱制成的盖头,看着爹爹模糊的俊颜道:“爹爹也要照顾好自己,要按时喝药调理身体,不能太过操劳。” “爹爹会的,你放心好啦!” 云汉卿微微一笑,出口之语轻软柔和。 “小姐,太子殿下进府啦!”巧香乐呵呵地在主子身边说了句。 云轻舞木有吭声,心下却暗道:“这古代太子大婚,需要亲迎吗?”不清楚,姐儿虽对历史颇有了解,可这茬却还真不知道。 “是进来了呢!”云汉卿眼里噙满笑意,打趣女儿道:“看来太子殿下是真得很在乎爹爹的小舞儿呢,不光上门亲迎,还迫不及待地进府来接人啦!” 哎呦喂,我的好爹爹,您就辣么满意太子那厮做您的女婿? 某女眼角抽了抽,对巧香和爹爹的话,皆没搭理。 但是呢,她有抬头望府门口方向看去,只见那人身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俊秀,正往她的方向走来。虽看不甚清楚,奈何人长得俊美,加上有那一袭大红喜服映衬,整个人真真风华绝艳,无双天下啊! 女眷们看得痴了,知道太子殿下俊美,知道太子殿下风华无双,可今日的太子殿下,那简直是用任何词语,都无法描述出他的风采。 “雪儿,忍忍就过去了,要不,随娘先回内院吧!”女儿的心思她懂,女儿此时心里有多难受,她亦清楚明白,沈氏握住云轻雪的手,低声劝慰一句,却迟迟听不到宝贝闺女回话,心下不由对宫衍生出满满的怨怒。 云轻雪的心痛不痛,她不知道,她只知自己好不甘心,好不甘心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他扫向众人的目光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冷”,然,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抹同样大红的身影上时,宛若星辰的黑眸中,则写着丝丝缕缕的柔和。 “雪儿……” “娘,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母亲担忧的声音传入耳里,云轻雪终于做出反应,只见她摇摇头,轻语道:“咱们回内院吧!” -本章完结- 094:用行动诠释盛宠(二更+求月票) “好,咱娘俩这就回去。”沈氏说着,就在数个丫头妈子簇拥下,紧握着女儿的手,转身往内院而去。“娘,你说他怎么吝啬的看都不看我一眼?”云轻雪眸光浅淡若水,却又带了丝迷茫,喃喃道:“我究竟哪里不好,让他看都不愿看一眼?” 沈氏听了她的话,心疼的不行:“娘的雪儿很好。”想多说几句,奈何在这样的场合下,旁的话一出口,难免会招来祸患。 “我很好么?”嘴角弯起,云轻雪自嘲道:“若真如娘所言,我怎会入不得他的眼,怎会被他那样嫌弃,怎会被他突然间无视了个彻底?一个傻女都比我强,娘,我感觉我做人好失败!”去年冬天,腊梅盛开,他和她,还曾漫步在宫中的一片梅花林中。 那时,不,是只要他们漫步在一起,或者站在某处时,虽极少说话,但周围的氛围却出奇的好。 ——静谧,宁和。 忘了么?你都忘了么? 忘了那些过往么? 回过头,云轻雪淡淡的眸,从宫衍身上划过,咬了咬唇,终收回目光,再未回头。 “祸害人的妖孽,做什么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看着愈来愈接近自己的那一抹挺拔身影,云轻舞撇撇嘴儿,腹诽不已:“平日里身着青衫常服,就已经足够令多少女儿家思慕,今个这大红喜袍一穿,估计全天下的女子,都把姐儿当敌人了!” “尼玛,就是个祸水!”云轻舞看着看着,生出一种鸭梨山大之感。 不远的距离,而且是相向而行,宫衍却觉得走了好长时间。 她,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妻,这一刻,不,自他噩梦醒转那日起,就被他期望着,期望着能早些护她在自己的羽翼下,现在,他终于要做到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她,给予她无尽盛宠,给予她他所有的荣耀。 “我勒个去,笑嘛?不知自个是祸水吗?玉颜上竟露出如莲般清雅的笑意。”笑容是蛮好看,蛮温暖的,奈何姐儿消受不起啊! “我来吧!” 宫衍启唇,淡淡道出一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伸手横抱过云轻舞。 云鸿烨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再有二十来步距离,就到府门口,太子殿下不至于这么急吧?虽然,虽然他极不情愿背这位堂妹,但规矩不是在那摆着么,心下嘀咕着,忽地,他回过神,嘴角漾出一丝自嘲的笑。 规矩?在太子殿下眼里,有什么规矩? 要是有的话,他也不会亲自到云府来迎亲。 自古以来,这个先例无疑被风姿无双的太子殿下开了。 “你做什么?”头紧贴在宫衍胸前,云轻舞嘴里嘟囔道:“有很多人看着呢,你这样会让人嚼舌头的。”宫衍垂下眼帘,脚步未停,看她一眼:“不怕。”柔和蕴着笑意的眼眸,以及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无不说明他此时心情极好。 “殿下,舞儿就交给你了。”府门外,红缎围城的偌大彩轿、銮仪卫、内务府总管和其率领下的属官、护军参领率领的护军、女官等全规整地侍立在各自的位置上,准备迎娶太子妃进宫。云汉卿看着眼前的阵仗,心中很是百感交集。 太子果真是在乎小舞儿的,这从超规格迎亲仪仗中不难看出。 “嗯。”将怀中的人儿轻放到彩轿里坐好,宫衍回头,面对云汉卿认真地颔首:“我不会让舞儿受委屈的。” “这就好,这就好!” 云汉卿目中湿意涌现,却被他极好地控制住,才没有当众落下。 “那废物就这么出嫁了!”云轻薇远远站在府门口,注视着超豪华,超尊贵的彩轿,眼里恨意流露,口中缓缓道出一句。云轻韵斜睨她一眼,脸儿上满是着恼,冷冷地道:“姐,我真不知你这脑袋是怎么做的,有什么话你不能过会再说么,非得现在叽叽歪歪个不停?” “她有什么资格成为太子妃,有什么资格享受这般浩大的大婚待遇?她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却抢了二姐姐的幸福,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好希望她立时立刻暴毙而亡,那才好呢!”云轻薇近乎咬牙切齿道。 云轻韵的眼神忽然怪异起来,拧眉看向她,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该不会也喜欢太子殿下吧?” 闻言,云轻薇脸上一红,跟着当即瞪向她,恼道:“少胡说,我才没有!”她回答太快,就算云轻韵刚还有那么一丝不确定,此刻,却已肯定。 她的嫡姐,她的胞姐,不知何时竟也生出那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 那废物未回京前,大伯家的二姐姐那可是所有人公认的太子妃人选,而二姐姐本人样貌,才华皆出众,没有几个闺中小姐能比得上,胞姐日日围在二姐姐身边转,心里怕是有那个想法,也不敢流露出半分,以免被人嘲弄不自量力。 谁知,短短一个来月,什么都变了,先是三房那个废物回京,接着宫中的指婚圣旨就到府里。 二姐姐成为京中笑柄,九丫头那个废物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妃。 身边发生这般匪夷所思之事,难怪胞姐心思活泛了,慢慢露出了自个的小心思。 她是不甘么?不甘自个虽比不上二姐姐,但和那废物作比的话,她更有资格成为太子殿下的正妃? 定是这样的,胞姐定是这样想的。 云轻韵眼神一转不转,盯得云轻薇满身不舒服:“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就算如你所说,那又能怎样?”压住心下腾起的怒气,她脸上乍红乍白,气恼地迎视云轻韵的目光,口吻带了丝威胁意味,道:“你最好不要在爹爹和娘面前多嘴,要不然,我会将你和阿宽之间的事捅出来,到时,咱姐俩看谁会没脸。”阿宽是云轻薇,云轻韵两姐妹身边的一名护卫,也不知是因为何事,云轻韵对他的态度,与身边旁的护卫明显有所不同。 常日与胞妹形影不离,云轻薇能看出些端倪,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姐,你少污蔑人!我,我是我,宽护卫是宽护卫,你别一时情急没事找事!”冷冷撂下话,云轻韵转身就往府内走去。 云轻薇回头望着她行色匆匆的脚步,嘴角掀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 明明是她年长,但自打记事以来,没少被云轻韵压住一头。 双胞姊妹?哼,要她说,在云轻韵眼里,压根就没她这胞姐。 否则,又怎会在那日扬手甩她巴掌? 那一巴掌比之长平公主打她的,还要痛,还要让她感到羞辱,想来这一生,她都不会忘记! “云轻韵,往后咱们最好谁别招惹谁……”唇角微启,无声喃喃一句,她将目光重新落回豪华而不失庄严,喜庆至极的彩轿上,慢慢的,再挪至那正跨上马背的大红身影上,暗道:“太子表哥,你说我有朝一日能否成为你的女人?”眸中划过一抹向往,她隐在袖中的手握了起来。 围观在云府门外街两边的百姓,自天未亮聚在此,口中的议论就没停过。这不,看到他们绝艳无双的太子殿下端坐在马背上,抬手示意迎亲仪仗开动,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啊变,心中无不为其感到遗憾,发苦。 “唉!太子殿下终还是娶了这九小姐!” “你叹什么气啊?只要太子殿下高兴,咱们这些老百姓还是莫操闲心的好。” “对的,九小姐可是太子殿下求娶的,而且,任谁都看得出太子殿下欢喜九小姐,所以,大家伙还是别动不动就叹气,听着就让人晦气!” “九小姐倒是瘦了很多啊,就是不知那张脸可变漂亮了?” “确实瘦了,如若不是看到太子殿下神色柔和,将人抱上彩轿,我都怀疑九小姐被掉包了呢!” “我还是那句话,九小姐是胖是瘦,是美是丑,与咱这些寻常老百姓有啥子关系?只要太子殿下欢喜,只要皇家不嫌弃,大家伙能送上祝福最好,不情愿的,看过热闹,回家歇着去吧!” “说的在理啊,我倒希望太子殿下能和九小姐琴瑟和鸣,这么一来,于咱大晋来说,也是福运延绵啊!”此人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出口之语不免带了些深意,这让他身旁的百姓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呢,他话中的吉祥,祝福之意,不认识几个字的百姓却还是能听得懂哒。 “是啊是啊,咱们也祝太子殿下和九小姐琴瑟和鸣,相守白头,一世幸福安康!” …… 其实,那位读书人所言,无非是想到了宁远候这一茬。十年前的铁面战神,现如今成为太子的岳丈,根据近来京中的传言,想来不日就会重新披挂上阵,保卫大晋百姓安享太平,倘若这传言属实的话,那么无疑就是大晋百姓之福。 巧香很机灵,就在宫衍抬手的一瞬间,脚步移动,状似无意地越过彩轿旁随侍的女官,从袖中快速掏出一个小四方形盒子,递进了轿中。 待手上一空,她紧绷在一起的神经,这才缓缓松弛下来,心下也不由轻舒口气。 小姐好古怪哟? 又是偷摸改变样貌,又是交代她把那小方盒收好,说什么有大用处? 大用处?现在那个盒子已经到小姐手中,她要用来作什么? “在想什么?”流云碰了碰巧香的胳膊,眼里写着疑惑。 “没,没什么。” 巧香回过神,忙连连摆手。 流云挑眉,明显不信她之言。 抿着嘴儿笑了笑,巧香只好道:“你说我还能想什么?我啊,这是高兴得,高兴得一时发怔,高兴太子殿下这么重视小姐。”说着,她手指前方看不到头的红毯,再指指威武庄严,却不失喜庆的迎亲仪仗,最后,她又朝提着花篮,行在红毯两边,装扮俏丽的宫婢一指:“你瞧,这多气派,多喜庆啊!” 色彩绚丽的花瓣从宫婢们手中抛洒而出,朵朵娇艳随风而舞,宛若蝶儿扇动着羽翼,为一对新人道贺,送上它们热情洋溢的祝福。 “殿下欢喜主子,他会对主子好的。” 流云向来冷冰冰的脸上,这一刻也颇为动容,柔和了不少。 “我知道啊!”闻她之言,巧香娇笑嫣然,乐呵呵地道:“小姐那么好,太子殿下若不欢喜才怪呢!”说到这,她拽了拽流云的衣袖,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近乎蚊呐:“我给你说啊,要是太子殿下敢对小姐不好,保准会被小姐一脚踹掉!” 什么?小姐会踹掉殿下?流云愕然地张大嘴巴,半晌,才讷讷道:“是小姐说的?” 巧香摇头:“我猜的,不过,就我对小姐的了解,绝对有可能。” “不会的,殿下不会对小姐不好的。”流云似是告诉自己,又似是说给巧香听,总之,她觉得绝对不会发生那种可能。 迎亲仪仗缓慢前行,这俩小妞时而交头接耳两句,时而又规规矩矩地目视前方,抿唇不语。然,和巧香这会儿的欢喜心态相比,流云却为她家爷担心起来了,生怕某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会有日被坐在彩轿中的新娘子给踹掉。 彩轿中,云轻舞拿下凤冠上的红盖头,将轿窗上的绣帘挑开一道小缝隙,往街上看去,立时,她被惊着了:“尼玛,迎亲仪仗就够壮观,就够风骚的了,这街边围拢的人山人海,说来她也不觉得奇怪,可这漫天飘舞的花雨,还有各家铺面上荡漾的红绸,这,这未免也忒张扬了吧?”昨晚下了场大雨,外出回府时,她也没见着街上有何动静,丫的难不成是临近破晓才行动起来的? 若真如她心中所想,手脚倒快得让人有些无语啦! “小砸,虽然你丫的有做土豪的潜质,哦,不对不对,是丫的就是一个土豪,所作所为,挺让人牙根发痒,但是呢,姐儿还是蛮高兴哒!”某女一脸傲娇地暗道。其实,云轻舞不知道的是,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乃至整个晋王朝各地,今日皆是红绸随风舞动,喜气洋溢四方。 咳咳咳…… 准确些说,别说是她不知道,就是云府中诸人,和京中亲眼目睹今日大婚景象的百姓,也是不知道京城以外,是何等的热闹。 给她最好的,给她他所有的荣宠,这是宫衍心中所想,而他,也用自己的行动来诠释了。 马儿不急不缓地往前而行,宫衍樱花般的唇瓣微翘,回头,眸光柔和而宠溺,朝彩轿方向望了眼。那一眼仿若穿过轿帘,仿若近距离落在人儿脸上:“她可有欢喜?”他心下暗忖,不舍地收回视线,继而再度目视前方,然,他星眸中的柔意丝毫未减,这样的他,看得街道两边的百姓又是好一阵惊叹。 “哎呦喂,姐儿屁屁都坐痛啦,咋还没到皇宫?”在轿中轻轻扭了扭腰,又挪动了下身子,云轻舞隔了不知多长时间,再度挑起轿窗上的绣帘瞥了眼,看到夕阳西斜,她懒懒地,满目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这是要把整个京城转一圈吗?而且是以踩蚂蚁的速度在前行,有木有搞错啊?肚子咕咕叫了,憋闷死姐儿啦!”靠在轿壁上,以一个很不雅,却还算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好,某女捂着肚子,用闭目养神,来抵抗肚肚造反:“出云府,也就差不多巳时中吧,这都过去好几个时辰,而姐儿要给那厮一个大大的“惊喜”,也做好了准备,却特么的一直不到目的地,就在街上转悠啊转悠,姐儿快要被转晕了,快要饿扁啦,啊啊啊……”烦躁地在心里嚎了两声,某女忽地发现从轿窗帘外伸进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最让她感动的是,那只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的是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饿坏了吧,先垫垫肚子。”救世主啊,这声音,这雪中送炭的举动,妥妥就是救世主在世,有木有? 不客气地抓过油纸包,云轻舞急道声谢谢,就开吃起来。 宫衍抿唇笑了笑,打马回到迎亲仪仗中。 街边百姓睁大眼,无不觉得自个今儿被惊着了,且被太子殿下一会儿一惊,惊得一愣一愣的。 时而嘴角露出浅而宁和的笑意,时而眸光柔和回望彩轿,又时而,又时而做出那般令人难以置信的举动。 ——亲自到街边的商铺买包子,亲自打马送到太子妃手中,这,这是他们那个疏离冷漠的太子殿下吗? -本章完结- 095:盖头飘落惊众人(一更+求月票) 揉眼,再揉眼。 没看错,是太子殿下,确实是太子殿下,他有亲自买包子给太子妃食用。 对于那些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惊愣目光,宫衍完全不在意,亦或者说,在他眼里,唯有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会引起他心绪波动,旁人怎样,又以何种目光看他,那根本就不在他关注范围内。 一连吃了三个大肉包,彩轿中的某女方才感到饥饿感被压了下去。 “姐儿舒服多了,就是不知还有多久能进入宫门。”张嘴打了个哈欠,又扭了扭腰身,云轻舞神态慵懒,只差伸个大大的懒腰来放松自个了。“小姐……马上到宫门口啦,您没睡着吧?”巧香低低的声音自彩轿外飘入,云轻舞蓦地一个回神,紧跟着坐正身形,将轿窗帘掀开一条小缝:“真快到啦?”水眸里的幽怨,还有那么丝不相信,看得巧香嘴角连连抽搐好几下,方点点脑袋,小声回道:“真的,比珍珠还真,小姐就相信奴婢吧,快些坐好哦!” 主子哟,您坐在轿中都辣么幽怨,那我这个小丫头用两条腿走到现在,岂不是更该幽怨些?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与喜庆热闹的锣鼓声,比云轻舞一路听来,瞬间响彻了许多,要说直达天际,那也不是吹牛哒。 “我勒个去,终于到了!”从轿窗帘缝看到高高的宫墙,云轻舞动作迅速,快速将盖头盖在了凤冠上:“一会出轿时,最好有风吹过哦,否则,姐儿不介意自个动手啦!” 威严厚重的大门向两边大开着,迎亲仪仗有条不紊地进了宫门,径直向太子东宫行去。 伴着喧天的锣鼓声,鞭炮声,彩轿终于平稳落地。 片刻后,仪仗撤离,骑马的皇子以及恭贺太子大婚的朝中大臣,皆下马候在一旁,好一会参加太子的婚礼大典,以及婚宴。 十全嬷嬷本打算上前,搀扶云轻舞下彩轿,熟料,宫衍以一个极其潇洒帅气的动作,跃下马背,大步走了过来:“孤来。”唇齿间淡淡溢出两字,几个十全嬷嬷忙退至一旁,恭敬而立。 “孤?”云轻舞翻个白眼,撇撇嘴儿,暗忖:“既然是孤,还娶媳妇儿作甚?”内侍挑开轿帘,宫衍入眼就见自己要娶的人儿端坐在其中,然,就在他伸出手准备抱云轻舞出轿时,那原本该被新娘抓在手中的“平安如意”果,仅剩下果核在某女脚边躺着,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他眼里笑意宠溺而无奈,暗道:“真调皮!” 云轻舞才不晓得神马“平安如意”果,她只知自个坐上彩轿没多久就饿了,然后想都没想,便似偷吃的小老鼠一般“咔嚓咔嚓”地啃起手中的苹果来。 就这也没吃饱不是? 要不然,她不会在后面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把抓过某人递进的油纸包,大口吃下三个肉包。 身子蓦地腾空,被满肚子黑芝麻的太子殿下横抱出轿,云轻舞极其自然地伸出玉臂,环住男人的脖颈。 “一……二……三……”暗自数到“三”时,终还是没能等来能吹走盖头的有力风儿,云轻舞抿抿嘴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纤手不经意地勾住凤冠上的薄纱盖头,然后微用力,再然后就辣么一松,轻薄的盖头,宛若一团红云,飘啊飘,离她头上的凤冠逐渐远去:“啊!”捂住嘴,她似是受惊吓般尖叫一声。 “呃……”聚在太子东宫的众人,一瞬间倒抽口冷气。 “太子妃的脸怎么了?还有她果露在外的腕部肌肤上,那些……那些红斑是什么?” “该不会是得了绝症吧?” “这才刚大婚,不会就这么没福气……” …… 众人虽未交头接耳议论,但眼里流露出的那些个目光,却赤果果地再说一个事实,那就是太子妃怕是不行啦! 几位同去云府迎亲的皇子,眸中神光虽不像其他人那样波澜大动,却也生出些微涟漪。 宁王宫澈见宫衍好似一瞬间被定在彩轿前,温润平和的眼神微一闪,就再无其他的变化。 “她怎么了?好好的怎突然这样了?”凤冠上的金黄流苏轻轻摇曳,她脸上的红斑由于太过明显,很难不被人看到,再有,那缠绕在太子脖颈上,果露在袖外的纤细手腕上,斑斑红点,想掩都掩不住。 月明泽眼里的忧色毫不掩饰。 他不希望云轻舞有事,更不想看到她有事。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昨晚那个刺客对你下毒了吗?” 昨夜发生的事,巧香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晨起后,她没少听到院里的丫头妈子低议。 当得知她家小姐夜里受到惊吓,又是头痛,又是发热,这丫头只差没跪在云轻舞面前,磕头认错了。老实的丫头,以为是自个早睡,没伴在主子身侧,才让刺客有机可乘,差点杀了她家小姐。 云轻舞很是感动巧香对自己的关心,却也被小丫头的老实劲闹得郁闷。 这么老实,还要陪她进宫,究竟好么? “啧啧,这是整的哪一出?”身着紫袍,作为当朝第一皇商沐府大公子,沐瑾站在月明泽身旁,妖艳的桃花眼里写满兴味。 妞儿,好给力哟! 巧香一惊一乍之言,令云轻舞在心里为她伸出两个大拇哥点赞。 “刺客?”宫衍嘴角微动,淡淡的眸落在一旁的静影身上:“丢进天牢了?” 静影抱拳,恭敬回禀:“从流枫手上接过人,属下就亲自将人丢入天牢,并按照殿下吩咐,着禁卫军在天牢外守着。”宫衍轻颔首,而后,眸光转为温和,落在怀中人儿布满红斑的脸上:“有我在,不怕。” “舞儿不怕……有姐姐在,舞儿不怕……”云轻舞紧环住他的脖颈,澄澈的眸中写满无措和惊恐:“姐姐,大家……大家为什么都看着舞儿啊?”丫的,处惊不变,顺便助她完成“引蛇出洞”计划,好吧,姐儿为给你这个“惊艳”,向你说对不起啦! 宫衍微笑道:“因为舞儿漂亮啊!” 麻痹,姐儿刚觉得蛮对不起你,这才眨眼功夫,怎就睁着眼说瞎话了? 云轻舞腹诽,眼里的惊恐和无措却未有丝毫变化,只见她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舞儿真得很漂亮吗?” “嗯,舞儿很漂亮!”宫衍嘴角噙笑,点点头,将怀中人儿抱紧,朝正殿门口大步行去。 “姐姐,舞儿以后还能见到爹爹吗?” “能。” “那姐姐会和舞儿一起去见爹爹吗?” “会。” “以后舞儿就要和姐姐住在一起了吗?” “嗯。” “那姐姐会不会欺负舞儿?” “不会。” “姐姐真好,舞儿想好啦,以后就和姐姐住在一起,想爹爹的时候,姐姐就带着舞儿回家去看望爹爹。” “好。” …… 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两人,不顾众人各色目光,她问,他答,轻言笑语宛若暖暖的风儿飘出殿门外,飘至众人耳里。 “月世子,你说太子殿下该不会是眼神不好吧?” 沐瑾摩挲着优美的下巴,头微偏,凝向正殿门口,问月明泽。 “舞儿表妹确实漂亮。” 月明泽没有看他,只是随口回了句。 “不会吧?难不成月世子的眼神也出问题了?”沐瑾惊诧地瞅着月明泽的双眼瞧啊瞧:“咦?月世子在担忧什么?”月明泽隐下眸中忧色,清冷的眸挪向他,而后淡扫一眼,道:“想知道?” “当然想啦,只要月世子说,我就洗耳恭听。” 沐瑾笑容妖冶,环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之人。 “可我不想说。” 月明泽淡淡地丢出一句,不再看他。 “不说就不说背,瞧你这样儿,好像很不待见我似的。”沐瑾耸耸肩,又摸摸如玉柱般的鼻梁,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月明泽听:“太子殿下看起来好像很稀罕太子妃,哦,不对,不是好像,是肯定很稀罕才对,要不然,也不会无视那些大婚礼仪,就那么将人往正殿抱。” 静默,月明泽依旧不看他,且保持唇角微抿,以静默予以回应。沐瑾怔了怔,转瞬讪讪一笑,又道:“月世子,你可是太子妃的表兄,咱们实话实说,太子妃究竟是漂亮呢,还是如市井传言那般是个无才无德的无盐女?” “你确定没见过?还是我刚才所言你没听到?”月明泽恼了,神色间流露出的冷意,令沐瑾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我,我上回在街上没看清楚嘛!至于月世子刚才之言,我以为你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嘛!”悻悻然的撇了撇嘴,他道:“再说了,那日街上的她,能让人看清楚样貌吗?”烂菜叶,臭鸡蛋满身,满脸都是,那种情况下若是能分辨出九小姐是何样貌,他的口味岂不是与那位一样,同样重得没法说? 月明泽眼里染上一丝异样,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某妖孽留意到了,只不过这妖孽男并未就此说什么,而是候着他启口。 “太子妃很漂亮!” 轻浅却不失郑重地道出一句,月明泽思绪一瞬间飘远,飘至近一月前的那个月夜。 虽胖了些,可样貌却并不难看,现如今,她瘦了那么多,容貌定是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是吗?”沐瑾挑了挑眉,随在宁王等几位皇子身后,与一众大臣向正殿边走边道:“太子殿下旁的大婚礼仪可以不要,可这最主要的拜天地,拜高堂总不能也不当回事吧?”月明泽与他并排而行,闻言,斜睨他一眼,凉凉道:“沐大公子所言不是废话么?”明明都已走向东宫正殿,却还装傻充楞叨唠些废话,也不嫌嘴皮子累得慌。 太子大婚,皇帝自然是极为高兴,可当他看到宫衍抱着已掀了红盖头,满脸布满红斑的新娘子时,整个人一下子不好了!这舞儿丫头莫非真是个脑袋不灵光的?今儿可是她和太子的大日子,怎将自个搞得这般狼狈。 唉!也不对啊,就算舞儿丫头真是痴儿,汉卿这做父亲的总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吧? 让自己的闺女就如此模样坐上彩轿,嫁给他的太子么? 皇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皇后略显病态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而皇帝此刻,那脸色真得是不怎么好看。 “吉时到!”礼官高呼一声,正殿中前来观礼的众人,立时摒神静气,将目光聚集在正中央的一对新人身上。“等这个仪式结束,就礼成了了!”小砸,姐儿还以为你把大婚礼仪全免了呢,嘁!猴精的竟把这最关键的一步留着呢! 宫衍放怀中人儿在地上站稳,并不知某女在腹诽自个。不过呢,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因为啊,旁的都可以免,都可以不要,但这大婚礼以中的最后一环,他是必须要哒。否则,狡黠如狐的她,哪日心情不好,喊着不承认是他的太子妃,到时,他找谁哭去? 咳咳咳…… 严格点说,这拜天地也不是最后一环啦,等会还要喝交杯酒,还要进行些夫妻间互动的小礼仪,嗯,最最最关键的是内个……内个洞房花烛夜,奈何太子妃年幼,这一茬于绝艳无双的太子来说,只能忍着了! 皇后虽挂着浅淡温和的笑容,然,她心里却被云轻舞脸上,及腕部惹眼的红斑惊得不轻。 中毒? 亦或是突患了什么绝症? 看来,一会回到丽宛殿,她有必要再仔细问询问询青橙,指不定能知道这九丫头身上到底出了何事。 “一拜天地!” 礼官扬声高喊,云轻舞却蔫蔫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姐儿是傻子,是脑袋不灵光的痴儿,听不懂那位白胡子大爷在说什么,姐儿也好累哟,想立时立刻找张床睡会成吗? “舞儿,乖,一会就礼成了!”握住身旁小人儿的手,宫衍眸光柔和,嘴角漾出抹淡而雅致的笑:“对天叩头就好,很简单的。”云轻舞心下连翻白眼,姐儿只是装傻,不是真的傻好么?忍住狠踩某人一脚的冲动,她布满红斑的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哦”了声,就和宫衍对天一拜。 “二拜高堂!” 礼官再度高喊。 宫衍抿唇,神色浅淡,与身旁的人儿一起,对文帝和皇后拜了拜。 到礼官喊夫妻对拜时,云轻舞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在宫衍将她的身形轻柔地、转到与他面对面时,她蓦地一低头,就和宫衍的头碰了个正着:“姐姐欺负舞儿,舞儿要找爹爹,舞儿要回府找爹爹……”瘪着嘴儿,云轻舞眼里泪花打转,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皇帝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至于那些观礼的大臣和皇子,公主等人,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的憋着。 “礼成,送入洞房!” 未待礼官音落,宫衍伸手就将快要抹泪的人儿横抱起,而后,往内殿大步而去。 “皇上,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了!”皇后起身,朝皇帝裣衽一礼,满脸歉然道。 太子大婚,作为皇后,她就这么离开,说实话是有那么点不合乎规矩。但,一想到年幼的女儿这会子、可能还在去往洛阳行宫的路上遭罪,她这心就痛得厉害,就很是不愿看到那二人。 是他们,长平被皇上责罚,送往洛阳行宫居住,全是他们造成的。 怨么? 自然是怨的。 恨么? 自然也恨。 然而,除过怨和恨,她还能做什么? 压下心中的不适,皇后身子晃了晃,静候文帝答话。 “既然皇后身子不适,就回寝殿歇息吧!” 文帝颔首,深邃的目光自皇后身上一扫而过,龙颜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婚礼仪式礼成,在文帝带领下,所有观礼的人不多会就全出了东宫正殿,前往摆放婚宴的殿宇。 内殿中,宫衍抱着云轻舞一走进去,流云,巧香,还有侍立在旁的宫婢,以及十全嬷嬷们便向二人道喜:“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宫衍嘴角含着雅致温和的笑,点点头,就大步到床边,俯身将怀中的人儿放下坐好。 盖头已被“风儿”吹落,掀盖头这一别具情调的小仪式就这么没有了,不过,宫衍好似并没有放在心上,只见他抬起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凤冠上垂下的流苏豁到两侧固定好,而后在云轻舞澄澈无垢的眸光注视下,唤十全嬷嬷端过来两杯特意备好的酒水。 -本章完结- 096:只因为想对你好 “姐姐,舞儿要喝下它吗?”从他手中接过小小的酒杯,云轻舞咽了咽口水,暗道:也不知这酒水味道怎样?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喝酒呢!宫衍微笑着颔首,执起属于自己的那杯酒水,与她臂弯相交,轻声道:“喝吧。” 咂咂嘴儿,又舔舔唇瓣,姐儿疑惑了,没味? 刚喝下的酒水一点味道都没有,麻痹,这神马酒啊,该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瞧着她的小样,宫衍从她手里拿过酒杯放至十全嬷嬷端的托盘中,笑了笑,暗忖:他的舞儿还小,怎么能喝酒呢? “小姐饿了吧,这月牙馄钝看起来好香哦!” 巧香心里很牵挂主子脸上的红斑,但看到云轻舞并未露出什么不适,揪紧的心儿也就放下了不少,这会儿看到十全嬷嬷端着一盘月牙馄钝过来,忙笑米米地与主子道。小姐今儿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怕是早已饿得不要不要的。 大大的杏眸中染上心疼,巧香又道:“小姐,这月牙馄钝好小,你不妨多吃几个。” “嗯。”云轻舞点点脑袋,接着就看向十全嬷嬷端到面前的盘子,旋即就幽怨鸟:“月牙馄钝?妞儿,你没搞错吧?这明明是饺子好伐!” “就不能给姐儿来只烤鸡,烤鸭,亦或是端几盘菜,来碗粥么?非得让姐儿和面食杠上!不过,这饺子看起来蛮精致的,想来味道肯定不错!”正要伸手去抓,宫衍却执筷夹起一个,已送到她嘴边:“张嘴。” 尼玛,只差说“啊”了,拿她当小孩纸哄么? 腹诽归腹诽,又有了饥饿感的某女脸不红,心不跳,张大嘴就将嘴边的饺子吃进了口中。 味道不错,就是尚未熟透。 “姐姐,生的。”纯真的眸子眨了眨,云轻舞手指十全嬷嬷手中端着的月牙馄钝,娇声道。 宫衍笑看向她,再夹起一个:“舞儿再尝尝。” “好吧。”乖觉地点点小脑袋,云轻舞一口又吃掉一个,片刻后,她委屈的不说话了。这是玩姐儿么?不想给姐吃就拉倒,干嘛端来半生的饺子到姐儿面前现眼?宫衍眸光温柔,问道:“怎样,还是生的吗?” 云轻舞不知自个正被人家“算计”呢,只见她点点脑袋,瘪着嘴儿道:“生的。” “这可怎么办?该不会都是生的吧?”宫衍端过十全嬷嬷手中的盘子,瞅着剩下的白嫩嫩的月牙馄钝看了会,然后望向某女试探着道:“要不舞儿再多尝上几个,兴许就都是熟的呢!”云轻舞皱着眉儿,瞅向男人手中的饺子,外形招人喜,味道也很不错,可就一点不好——半生不熟,姐儿究竟还要不要再尝尝,捂住肚子,好像又要咕咕叫了,罢了,吃吧,大不了再吃几个,如果还是生的,就把剩下的全塞进眼前这腹黑货嘴里。 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某女拿定主意,就从男人手中直接要过筷子,一口气连吃三个。 “生的……”都是生的,姐儿一连吃了五个都是生的,没这么玩人的吧?云轻舞怨念了,可脸儿上却堆起了纯真至极的笑容:“姐姐也吃,很好吃哦!”澄澈的水眸中满满都是无辜,她一筷子夹起一个,就往宫衍嘴里塞,没等他咽下,没等他说话,又一个饺子被塞入他口中:“姐姐,是不是很香,很好吃啊?” 长睫颤啊颤,她歪着脑袋,娇声问道。 侍立在旁的众人,全忍着笑,看向坐在床沿上的一对新人。 “嗯,好吃。” 宫衍眸光潋滟,神色柔和,吃着云轻舞喂给他的饺子,好似这饺子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美味,什么生不生的,他是一点都没吃出来。 “姐姐喜欢吃,就全吃了,好不好?”麻痹,有辣么好吃吗?不是生的吗?咋就吃得这么津津有味,看得人都想流口水,云轻舞眼角抽了抽,错开男人那能把人吸进去的潋滟双眸,不多会便把剩下的几个饺子全喂进了对方口中。 “生的。” 嘴里终于腾空,宫衍眸中噙笑,专注地看着云轻舞,唇齿间轻溢出两字。 “嗯,生的,姐姐现在信了吧?” 吃了辣么多,要再吃不出生熟,那估计就是嘴巴有问题了。 “太子妃,既然月牙馄钝都是生的,你为嘛一吃就吃好几个?还把剩下的都给殿下吃了?”食用生食对身体不好,主子不会不知道吧? 巧香懵懂而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子。 “舞儿肚肚饿。”这是云轻舞给她的回答。 丫的,这才多大的功夫,就改口了? 太子妃? 臭丫头,太没原则了!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多子多福!”十全嬷嬷们满是笑意的声音,倏地在内殿中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宫人们的恭喜声:“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多子多福!”流云是跟着众人一起恭喜的,她没想到聪明至极的主子,竟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搞神马? 搞神马啊? 谁能告诉姐儿,不就吃了几个生饺子吗,咋就和多子多福扯上关系了? 云轻舞眨着无辜的眸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大家伙脸上全笑意盈盈,脑袋一瞬间当机后,蓦地意识到了什么? 生的?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生的,且把剩下的生饺子全喂给某只吃了,原来,原来“多子多福”,原来大家的恭喜,是出自这儿。 麻痹,姐儿又被眼前这满肚子黑芝麻的家伙给算计进去了! “舞儿,等你长大后,我们生好多好多个孩子,好不好?”宫衍低沉而富有磁性,又不是温柔的嗓音扬起,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星眸中华彩潋滟,引得云轻舞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好……”这话一出,她霍然回过神,心下啊呸呸了好几声。 好个屁啊! 姐儿干嘛要给你生孩纸? 宫衍看她脸色变了又变,然后别过头,不再与他对视,禁不住勾起嘴角宠溺地笑了笑。 “退下吧!”摆摆手,他挥退殿内众人。 “是。” 众人应声,神色恭谨,退至殿外。 偌大的内殿之中,这一刻只剩下他和她,宫衍看着云轻舞布满红斑的脸儿,道:“想吓我?” “是惊喜。” 云轻舞闻言,重新与他视线相对,哼声道。 “惊喜?”星眸微动,宫衍笑道:“是够惊喜的。”乍一看到她脸上的红斑,他着实惊得怔在原地,只觉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生怕她有个万一。后来听到巧香的话,他反倒放下心,对她调皮的举动感到很是无奈。 “做什么骗我吃那半生不熟的月牙馄钝?”姐儿是对中国古历史有些了解,但对大婚礼仪,却知道的并不是很多,这不,一时不察,就被眼前这小砸给算计进去了!云轻舞打算和某只算账了,只见她圆瞪双眼,故作凶狠状,道:“说,做什么骗我?” 宫衍眸光宠溺,嘴角微微弯起:“有吗?”绝对不能承认,要不然,准被这小丫头记仇。 嘴硬不承认是么?云轻舞伸出爪子,捏住他的俊脸:“不承认是吧?那我就让你不能出去见人。”说着,她开始在宫衍的俊脸上施虐起来。捉住她的手儿,宫衍笑道:“那是大婚礼仪中的一部分,我没有骗你。”咳咳咳……就只是动了点小心思,让她多吃几个月牙馄钝,好以后多生几个孩儿。 云轻舞绷着脸,抿着嘴儿不说话。 大婚礼仪中的一部分?这也就是说,是她无知才会上当,怨不得旁人。 让姐儿喷出一口老血吧!姐儿好呕啊!有木有? “别气,我这不是和你同甘共苦了么!”剩下的月牙馄钝都进了他口中,算是他赔罪吧! 云轻舞深吸口气,抬起下巴,很是傲娇道:“我才没辣么小心眼。” “走,我给你洗洗脸。” “你嫌弃我?” “这样不舒服。” “我自己可以。” “好,你自个来。” 小手被大手握住,云轻舞想抽出,奈何力不如人,只能由着男人牵着自己。 温热的水拍打在脸上,某女阖上双眸,深舒口气,再睁开眼时,就见盆中多了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 “给。” 宫衍绞好绢帕,递至她手中。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云轻舞心下翻个白眼,但,男人体贴周到的服务,还是让她颇感动容。 然而,世间又有多少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他们非亲非故,他没理由这么做,没理由迁就她,没理无条件的对她好,这么一来,由不得她不多想。 宫衍一怔,转瞬,神色柔和道:“我说过我没有目的。” “那你为何对我好?”没目的吗?那也得她信不是。 云轻舞擦掉脸上的水珠,将布巾搭好,转身走向床边。 “我想对你好。”是啊,他想对她好,只是因为想对她好,只对她一人好!宫衍跟在她身后,缓步而行。 坐到床沿上,云轻舞脸上表情放松,脱口道:“我不信。” “你会信的。”他们有的是时间相处,待时日久了,她自然会信他所言。 宫衍没有坐,他在她近旁站着,忽然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打算?”她不会只因为想吓他,才会把脸整成那样。 “聪明。”云轻舞打了个响指,跟着丢给他一个称赞的眼神,悠悠道:“今儿我闹这一出,要么会被传出得了绝症,要么就像巧香说的那样,中了刺客的毒。”稍顿片刻,她抿了抿唇,方续道:“无论会传出哪种说法,总之一句话就是我不行了。” “你想暗中查一些事情。”宫衍不是问,而是肯定道。 云轻舞没直接作答,她眸光清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说过你娶我会后悔的,你等着,我不知哪日一心血来潮,就会付诸行动,将这皇宫搅得鸡飞狗跳,让所有人全特么的没好日子过。”说着,她眼神挑衅,阴恻恻的笑了。 “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行。”宫衍这话一出,云轻舞睁大眼,做出惊讶状:“听你这话,好似皇宫不是你家的?” 宫衍星眸中神光微变,嘴角掀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幽幽道:“这里面的人……与我没什么关系。”没有家人,哪来家? “哦,原来你和这皇宫里的人都没关系啊!”云轻舞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突然,她似是想到什么,乐呵道:“那也就是说你我之间也没啥关系啰,哎哟喂,你咋不早说涅?要是你提前告诉我,这大婚只是玩玩,我也就不会辣么辣么配合你,将这大婚仪式举行完了!”可怜的孩砸,到底受了神马委屈,竟连自个的父皇都不认了? “我娶你是认真的……”眼神认真,宫衍专注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妻,是我一生要守护的家人!” “嘁!咱不煽情可以不?”丢出一个白眼,云轻舞摆摆手,叹道:“我可没想过要旁人来保护,也没想过做谁的妻子,我呢,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和爹爹在一起,照顾他长命百岁!”宫衍道:“你已经是我的妻,我会对你好,会和你一起照顾宁远候。” 云轻舞的心情本渐入悲凉,这一听到他的话,不由怔了怔,接着从那种不适感中走出,抬眸,怪异地看向他,片刻后,她没心没肺一笑:“好啦,咱甭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了。”宫衍没吭声,听着她又道:“话说,那个什么射箭、踢轿门挺好玩的,你怎么就全忽视掉了?”看着她眼里的好奇,宫衍嘴角微掀起一丝弧度,道:“那叫给新娘子下马威。” “哦!我知道了,你之所以忽视掉那些仪礼,是不想给我下马威啊?”也不等宫衍点头成承认,她撇撇嘴儿,哼哼道:“我才不在乎什么下马威呢!” “为何要易容?”宫衍话题转得快,令云轻舞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只见她盯着他定定地看着,良久,方道:“我长什么样,你真知道吗?再说了,就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也能被你看出来,你的眼力未免也太好点了吧?” 宫衍觉得她身上谜团很多,可她不说,他只能自己想法子去了解,然,他实在不想她自个冒险,去做些关乎攸关性命之事。 “我只是关心你。”想了想,他启唇道。 “关心我?我看你是嫌弃我才是真的吧?”某女有抽风征兆,明明不承认自己眼下的身份,却心里冒着酸水,觉得自个被人嫌弃了!“你怎样都好看。”宫衍盯着她看,被洗去红斑的白希脸庞,柔滑娇嫩,在喜服映衬下,宛若覆上了一层浅淡的红霞,她无疑是漂亮的,而且极为灵动出尘,即便她此时的样貌有些变化,但属于她的美却一点都没受影响。 云轻舞被她看得脸上一阵发烫:“做什么这么盯着人看?” “好看。”宫衍情不自禁地喃喃出声。 “这样看人很不礼貌,知道吗?” 云轻舞哼了声,站起身在殿里走了两步,对上他的目光,道:“不是还有婚宴吗,你不打算过去转一圈?” 宫衍摇头:“不去。” “你爱去不去,我现在想吃肉,让人给准备吧!”一整天了,没正儿八经吃一顿饭,嘴巴都淡出鸟来了! 宫衍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将人带到梳妆台前坐下:“虽然你舍不得摘掉,可这么一直戴着难免会不舒服。”取下云轻舞头上的凤冠,他忍住笑,打趣了一句。“谁舍不得摘掉了?又难看,又笨重得要人命,我,我只是一个不留神忘记摘掉罢了!”心虚个什么劲?她真是忘记摘掉了好伐,云轻舞脸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别扭地冷哼道。 “这是我特意为你定制的,也不是很重。”眼神促狭,朝镜中的人儿看了眼,宫衍就往内殿门口走:“我唤流云,巧香进来伺候你换衣。” 还好他走得快,否则,他会真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那白嫩、染着丝红晕的脸庞…… 巧香和流云不多会就进了内殿,二人伺候她们家主子换下大红喜服,沐浴后,云轻舞穿着一身极为舒适的常服,在椅上坐了下来。“小姐,刚才我和流云在殿外,听到殿下身边那个叫静影的与流枫说……”巧香杏眸晶亮,脸上笑容就如同花开一般,很是好看,奈何她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她家无良主子抬手制止:“不是改口了唤我太子妃了么,怎又变回去了?”云轻舞嘴角笑容邪气,挑了挑眉。 -本章完结- 097:话说姐儿哪里小(一更) “小姐,那个……那个你现在本来就是太子妃嘛,奴婢之前的称呼没问题啊!”结结巴巴半晌,巧香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抬手就朝流云一指:“而且流云有对我说,在这宫里,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呼小姐的,还说一旦被有心人听到耳里,奴婢轻则会招来一顿板子,重责直接被咔嚓掉都有可能。”说着,她还对着自己的脖颈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流云对于自个被“出卖”,很不客气地丢出一个白眼,巧香接收到,偷偷地朝她吐吐舌头,然后故作小媳妇样,怯怯地看向她家主子。 “既如此,你为何又把对我的称呼换回来了?” 云轻舞环臂,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这不是没有外人么,奴婢,奴婢才一时放松警惕,顺口就唤出了小姐嘛!”垂眸揪扯着手指,巧香瘪着嘴儿,小小声道。 被她的小媳妇样逗得“噗嗤”一笑,云轻舞翘起嘴角道:“好了,别装啦,想怎么称呼你主子我,随你的便。不过,流云说得没错,这皇宫里到处都是他人耳目,一旦被人捉住短处,那你可就要倒大霉了!” “小姐放心,奴婢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万不会落人口实。” 挺起胸脯,巧香保证道。 云轻舞看着她这样,反倒严肃起来:“嘴上说得再好都没什么作用,关键是人要放机灵点,毕竟我不能随时随地在你身边,这万一遇到事,就得看你自个的了,否则,你的小命只怕就要丢在这宫里了!” “奴婢省得,小姐放心就是。” 巧香恭谨回道。 云轻舞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总之她没再说话。 偌大的内殿中,顿时静寂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半晌,等她回过神,就见流云和巧香乖觉地侍立在一旁,瞅着地板发怔,不由笑了笑,道:“别在这傻愣愣地站着,去看看膳食送过来了没有。” “是。”巧香,流云齐应一声,而后出了内殿。 待她们返回时,手中多了两个大大的食盒。 “你们也坐下一起吃。”见二人将饭菜在桌上摆放好,云轻舞笑着说了句。 流云恭敬道:“回太子妃,这不合规矩。” “小云云,在你主子这就别讲什么规矩啦,让你坐你就坐,甭说那些主子我不爱听的话。”音落,云轻舞也不再看流云和巧香脸上是何表情,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边吃还边道:“不错,不错,真是色香味俱全啊,看来这宫里的御厨还真是有些本事!” 巧香拽拽流云的衣袖,道:“主子吩咐,咱们听命就是啦!”现在只有她们主仆三人,规矩什么的就听小姐的话,暂且放到一边好了。 “嗯。”流云点头。 见二人在桌旁落座,云轻舞抬眼笑道:“这不就对了,快趁热吃,免得等会凉了。” “谢太子妃!”流云,巧香眼眶泛红,起身向她欠身一礼。 云轻舞皱着眉儿:“别这么一本正经的,看着怪让人感到压抑。”这俩丫头,就不能让她好好吃顿饭么?一会一个礼,还绷着张脸,看得人好头大有木有?巧香闻言,痛快地“嗯”了声,进而变得欢快起来:“小姐,静影说今儿全天下都红绸飘荡,喜庆太子殿下和您大婚呢!”想到被她家主子打断的话尚未道完,这小妮子一张口,就接住前话说起。“普天同庆?”云轻舞神色一怔,凝向流云问道:“巧香没有说谎?” 流云点头:“这是静影亲口说的,应该属实无疑。”静影在爷身边几乎形影不离,他能那么说,肯定是爷吩咐他去做那件事的。 “哦,我知道了。”小砸,你究竟在搞神马? 云轻舞脑中思绪翻转,脸上表情轻淡,垂眸静静地食用着膳食。 酒足饭饱后,流云和巧香将桌上收拾干净,就被她挥手示意下去休息,而她,要好好想些事情。 声势浩大,超规格的大婚典礼,整个天下喜绸飞舞,同贺太子大婚……还有东宫之中,随处可见鲜花装饰,他……他是认真的…… 如他所言,他果真是认真的! 清透的眸光环绕内殿一圈,喜庆的红随处可见。 空气中,怡人花香,萦绕鼻尖。 云轻舞抿着嘴儿坐在宽大舒适的床沿上,脸上渐浮出悲凉之色。 曾无数次想过自己会有个怎样的婚礼。 曾无数次想过挽着他的臂弯,走进神圣而庄严,被鲜花点缀的教堂,看着他对她微笑,听着他说“我愿意”。 结果,一切都只是她自以为是的空想。 多年等候,多年相携,多年同生共死,他给予她的则是致命一击! 泪顺着脸庞无声滑落,她笑了,笑容清雅迷人,只不过更多的则是悲凉。 “我……我嫁人了呢!你看到了么?你做梦看到了么?我嫁人了,他给了我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他对我很好,问他为什么,他说只因为想对我好,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怎就如此大?” 嘴儿噏动,她无声呢喃着。 “虽然,虽然还不能完全忘记你,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真正成为过去,且那一天不会很远。” 宫衍步入内殿,抬眼就看到人儿在床沿上侧身坐着,柔和的光亮笼罩在她身上,令她整个人透出一股子娴静至极的美! 秀发仅用一根粉紫丝带轻束,柔顺地垂落在脑后,肌肤若雪,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然而,她给人的感觉是悲凉的,似是有无尽的心事埋藏在心底,却难以向人道出。 “怎么了?”提步,他走近她,眼里写满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疼惜:“吩咐静影办点事,就耽误了点时间,对不起。” 在她身旁坐下,他揽她靠在怀中,有些粗粝的指腹,帮她轻拭去脸上的泪痕。 云轻舞摇头,静静地摇了摇头,等到心绪稍有平复,她才抬头,对上他灿若星辰般的黑眸,轻声道:“我没事,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宫衍紧了紧臂弯,嗓音轻柔而舒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她不说,他便不问,免得她再度伤怀。 “别对我太好……”如果他是认真的,如果他真的不带有任何目的接近她,只是因为是她,只是因为想对她好,就将她扒拉到身边来,终了,她又该如何应对?云轻舞退出男人的怀抱,表情认真,再次道:“别对我太好。” 宫衍伸臂,将她揽回怀中,嘴角动了动,道:“我做不到。” “你是太子,将来还会是一国之君,身边会聚集很多很多女子,我,我和你不合适!”做不到?他为何做不到?他们并不是很熟,且彼此不是十分了解,怎就说做不到?云轻舞鼻子酸酸的,暗忖:“好吧,姐儿这会儿有那么些脆弱,就接你的怀抱暖暖心!” 修长的大手托起她的下颚,宫衍眸光执着,语气温柔道:“不管我是谁,你都是我的妻,都是我要用心对待的人,一生一世以心相待。”他们已经是夫妻,还谈什么合不合适?傻丫头,就会多想。 云轻舞眨着水润润的眸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注视着她,漆黑的眸慢慢蕴出抹不知名的情绪,他在靠近她,温热的呼吸仿若一片鸿羽,一下又一下地轻掠过她的肌肤,引得人心里痒痒的,好想就此避开那夺人魂魄的视线,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云轻舞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只见她头一歪,接着佯装打了个哈欠,道:“真困啊!” 宫衍一瞬间神思清明,心下懊恼极了。 刚刚他在做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俊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他干咳了两声,方掩饰住此刻的不自在。 “沐浴后安寝,会舒服些。” 轻声说了句,他抿唇不再言语。 云轻舞懒洋洋地“哦”了声,道:“这床榻是我的,你找旁的地去睡。”宫衍看向她,带了丝不自然道:“这太子东宫虽说都是我的人,但也不能完全保证没有他人的眼线渗透其中,为免传出闲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睡在内殿……”见人儿倏地一脸警惕地注视着他,宫衍微笑着补充道:“不过,我不会碰你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云轻舞挑眉,神色间已然看不出丝毫困意。 宫衍道:“你还小,再者,东宫并不缺女人。”云轻舞黑脸,当即就抬起下巴道:“我哪里小了?”宫衍星眸中染上不解,十三岁不到,难道不小么?他可是已经二十有一了,比她整整大八岁,这么一想,宫衍觉得自个在某女面前好像有些老了。 “呃……” 云轻舞大囧。 是她想岔了,以为男银说她那里小。 状似不经意地垂眸往自个胸前瞅了眼,姐儿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倘若男人真指她这里小,也不是没有依据,更何况人家说的是她的年岁,而非其它,真是的,这回脸可丢大发鸟!宫衍有留意到云轻舞的小眼神,并顺着她的视线下移,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的话,让某女起了误会。 于是乎,他握拳掩唇连续干咳两声,别过头,没有看到某女丢过来的白眼球。 半个多时辰前,皇后从东宫回到丽宛殿,刚一落座,就将身边的宫人打发至殿外候着,只留下青橙,青紫,青绿在身边伺候。 “昨晚潜入清水苑中的刺客,可有对九丫头用毒?” 凝向青橙,她开口便问。 “这个……这个奴婢倒不清楚。”青橙想了想,如实回道。 皇后蹙眉:“九丫头的脸上,腕部皆布满红斑,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她的丫头嘴快,说那些红斑多半是昨晚、潜进清水苑里的刺客下毒所致,你觉得呢?”青橙道;“奴婢说不准。” “你说二小姐会知道些什么吗?”皇后沉吟道。 青橙神色恭谨道:“主子从二小姐那并未听到什么。” 时间分秒划过,皇后垂眸想着心事,久久没有出声。 “娘娘,清水苑昨晚有传出九小姐头痛发热。”将昨晚发生在云府内的事,在脑中仔细搜索一遍,青橙道:“要不奴婢今晚到东宫探探虚实。” 皇后摇头:“九丫头的事先不急。”是装傻还是真傻,是真中毒,亦或是得了绝症,现如今那丫头在她眼皮子底下,稍加留意,就能发现出端倪。 “青红昨晚被生擒,又被转到太子手上,现关在天牢中,如若不将她及时救出,难保不会被宁远候认出。到那时,母亲就会遇到大麻烦。” “娘娘,青红必须得救出。” 青橙,青紫和青绿,三人眼底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阴狠,齐声道。 多年姐妹情,她们不能坐视不管,任同伴在天牢遭罪。 目光凝注在青橙身上,皇后有些不解道:“听你之前转告母亲之言,好似并不打算救青红。” “青红被擒,主子无法得知她会被关在哪里,因而没让奴婢立时立刻去搭救。”青橙说着,但有一点她没道出——孟氏信任青红,断定其不会背叛自己。然而,孟氏话中的真正含义,青橙听得再明白不过,那就是不允她,甚至青紫,青绿去冒险,以免手中的力量全部被灭。 但青红是“五青”中的一员,现在有她的消息,那么救人就是必须得。 “既然这样,你还是连夜出宫,将青红的事,向母亲禀明。”言语到这,皇后将眸光挪向青紫,青绿,接道:“你们跟着一起出宫,一旦母亲做出决定,也好搭把手。” “是。”三人欠身一礼,应声而退。 孟氏从青橙口中知晓青红被关在天牢,短暂沉默后,便做出安排。 领命后,青橙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夜风吹拂,朦胧月华如水倾泻一地。 宫中,皇后在等。 云府,孟氏在等。 东宫之中,宫衍和云轻舞亦在等。 “喂,你说今晚能擒到人吗?”云轻舞双手撑着下巴,趴在床榻上,望向宫衍问道。“只要人出现,生擒不是问题。”宫衍仰面躺着,与她之间隔了些距离:“睡吧,我已做了妥善安排。”云轻舞摇摇头:“睡不着。” “明儿还要早起……” 宫衍轻柔的嗓音扬起,后话尚未道出,就被云轻舞出言截断:“为什么要早起?” “按规矩,咱们大婚第二日,必须得到宣露殿请安。”宫衍淡淡作答。 云轻舞瞥了他一眼,亦仰面躺到枕上,撇嘴道:“我不去。”今晚不走,明晚她一定得离开皇宫,前往武林水,去找那位老神仙。宫衍静默半晌,道:“好,不去便不去,随你。”她不去,他又何尝想去? “你与皇上说一声,就说我身上的红斑愈发多了起来,吹不得风,需要安心呆在东宫静养。”把出宫之路铺好,无疑会少很多麻烦。 宫衍道:“听你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再有半个多时辰便到后半夜,但天牢那边却迟迟不见有消息传回。 “该不会是他们有所警惕,不打算今晚救人吧?”张嘴哈欠连连,云轻舞却还是忍着没有睡过去。宫衍思索片刻,回她:“不排斥这个可能。” “好累哦,我眯会,一有消息,记得立马叫醒我。”说着,不等宫衍应声,她眼睛已闭阖在一起。 绵软匀称的呼吸声萦绕在耳侧,宫衍只觉心里好踏实,且是多年以来,第一次生出这种踏实感。 她,是他的妻,是他一生的伴侣,真好! 丽宛殿中,皇后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便索性起身,来来回回在内殿中走动。 没消息,这都快到后半夜了,怎还没有传回? 难道出事了? 亦或是,亦或是母亲不同意青橙她们去救人? 长夜静寂,任凭皇后心下如何焦躁,如何感到不详,一个,两个坏消息还是传至她耳里。 有刺客潜入天牢,有刺客摸入云府欲刺杀宁远候,结果……结果全遭遇伏击。 穷途末路之下,那些刺客以迅雷之势,皆选择自我了结,化作一团血水,什么都没有留下。 消息在宫中传开,皇后当即瘫坐在床榻上。 全死了,母亲手中的“五青”全死了,此刻,母亲怕是比她还要悲痛吧? 望向窗外隐约发亮的天色,皇后眸光怔然,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不知女儿长平何时才能回到皇城,才能回到她身边。 云府,寿安堂。 孟氏枯坐在榻上,已经有近半个时辰没有说话。 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宫衍面前,问这个嫡亲的外孙,为什么要帮助外人来算计自己? -本章完结- 098:姐儿不是在闲扯(二更+求月票) 但她不能,不能那么做,唯有忍着,方可保自身周全…… 咬碎毒牙,全咬碎毒牙,化作血水,保证她这个主子不暴露身份,青橙…… 闭上眼,孟氏手按胸口,脸上表情狰狞无比,一字一句道:“传书……传书血幻宫,立刻传书,着师弟来见我……”她牙齿打颤,极力隐忍着心中腾起的怒火和悲愤。 “是。” 侍立在她不远处的老嬷嬷,恭谨应声,很快退离而去。 “什么?你说什么?”太子东宫,云轻舞刚一睁开眼,就听到宫衍说刺客有去天牢劫人,但却在穷途末路之下,全咬破口中毒牙,独留下一滩滩血水,再无他物留下,当时下,她惊诧地睁大眼,盯着宫衍看了好一会,然后扶额,好一会没说话。 宫衍也感到很遗憾,明明就可以将人生擒住,奈何对方太过决绝,竟在最后关头,大无畏地选择自我了结,且还是以那种方式,残忍地对待自己。 看来,其幕后主子来头肯定不小,否则,也不会以尸骨无存,保全主子。 “还有件事,我必须得与你说。”想起昨晚静影的禀报,宫衍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将知道的告诉小女人。 闻言,云轻舞看向他,澄澈的眸中写着不解:“……”还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告诉她的? “刺客分两拨行动的……”宫衍这刚启口,就被她给截断:“两拨?”宫衍颔首,道:“是两拨,一拨去天牢劫人,一拨潜入云府行刺宁远候。” 心“咯噔”一下,云轻舞脸色巨变,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急声道:“我爹爹没事吧?快说,我爹爹到底有没有事?”爹爹身体虚弱,又不能运转内力,要是有个好歹,她该怎么办?眼里的担心毫不遮掩,云轻舞煞白着脸,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你快说啊!” 宫衍微笑:“别急,宁远候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你确定?”云轻舞脸色煞白,不放心地问。 “嗯,确定。”宫衍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桌旁坐下,语声柔和道:“根据你先前让流枫转给我的话,我仔细琢磨过后,便派人暗中潜进云府,保护宁远候的安危了。” 云轻舞嘴角噏动,神色渐转缓和,颤声道:“谢谢,谢谢!”多亏他考虑周祥,多亏他有所安排,这才没让爹爹遇到危险:“爹爹对我来说很重要。”眼里染上感动,她踮起脚,蓦地就在宫衍脸上亲了口:“谢谢了哈!”好高兴,好高兴爹爹安然无恙! 凝望她前去洗漱的欢快背影,宫衍呆怔在原地,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刚才……她刚才有亲我?她在亲我!”温温软软的唇畔,虽说只是在他脸上快速划过,可那一刹那间的温热感,却令他心跳快了两拍。 宫衍抚上脸,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慢慢的他笑了。 很不错的感觉。 一点都不讨厌。 用过早膳,云轻舞百无聊赖地在内殿中走来走去。 宫中已传开她吹不得风,只能呆在东宫静养。 想回府看望爹爹,却被那满肚子黑芝麻的家伙阻止,说什么白天出宫太扎眼。 忍忍吧,等到天黑下来,想法子出宫看过爹爹,就离开京城。 云府,清水苑。 “侯爷,小姐现在已嫁给太子,咱们要不搬回侯府住吧!” 秦五站在云汉卿床前,一脸忧色道。 “真相不久就会浮出水面,我怎能这个时候离开?”隐忍多年,自我厌弃多年,等得不就是水落石出的一天么?云汉卿靠坐在床上,脸色微白,时不时地轻咳两声。秦五道:“可这大宅中实在是危险。” “危险?你觉得我会怕吗?”云汉卿挑眉,嘴角漾出一丝冷笑:“想我死,那我就更得好好活着。” “侯爷,您目前只是猜测,与其在这院里熬着,倒不如回侯府,边好好将养身体,边思量对策,看如何才能将那些猜测加以证实,这么一来,一旦您掌握足够的证据,便可进宫请旨惩治那祸首。” 云汉卿摇头,语声轻缓道:“留在这更方便找证据,更容易发现破绽。” “侯爷,您这么说是没错,但同时也更容易遇到危险不是?”秦五跟在云汉卿身边十多年,虽知自家主子是个一旦拿定主意,便很难更改的主,可是他不想放弃劝说主子搬离云府,因为唯有这样,于云汉卿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用再劝说我什么。”云汉卿摆摆手,道:“去备马车,今日我们便离京,前往灵隐山。”秦五不解道:“侯爷,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舟车劳顿啊!”好好的,主子要去灵隐山作甚?“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你说得那么弱。”云汉卿说着,就摆手:“去吧,快些准备好,咱们就出发。” 秦五见劝说不下,最后只好拱手领命。 不料,就在他即将走出内室时,却被云汉卿出言喊住:“等等。” “侯爷还有何吩咐?”回过神,他神色恭敬地问道。 云汉卿皱眉思量片刻,道:“对外放出点风声,就说我要离京去散心,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 “侯爷,这……”秦五晓得自己脑袋不够用,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想弄明白侯爷言之何意,也好让他做些安排。云汉卿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倒也没瞒着,直接道:“昨个小姐才和太子大婚,今儿我这做爹爹的就离京,难免会引来不少人猜疑,与其让他们绞尽脑汁琢磨,咱们就索性露出消息,看他们会搞些什么动作出来。” “如侯爷所言,那咱们这会子离京,路上岂不是不安全。” 秦五道出心里的担忧。 “不怕,暗中多派些咱们的人跟上。”云汉卿清冷的眸半眯,语气冰冷道:“那人若是聪明,暂时下就不会轻举妄动。”秦五站在原地,琢磨着他后面说的那句话,云汉卿见状,轻叹口气:“你无需多想,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 “是。”秦五回过神,涨红着脸,挠着头应了声,暗道:就他这笨脑子,瞎捉摸个什么劲? 云汉卿起身下床,在屋里走了两步,又交代道:“临近傍晚,让南箫拿着我的腰牌到宫门口,给太子殿下递句话,就说我前往灵隐山访友,太子妃那就请他多费心照顾了……嗯,若太子妃问起,实话告诉她就是。”小丫头若知道他突然离京,必担心得不得了,要不告知他的行踪,以小丫头的性子,难保不会偷偷溜出宫,满到处寻他。 “属下记住了,这就下去安排。” 秦五没再迟疑,领命告退。 太子东宫,云轻舞一整天都呆在内殿,除过吃喝,就是躺在床榻上挺尸。 “要不你蒙上面纱,我带你到宫里各处去转转。”见她时而发怔,时而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似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宫衍不由到床边坐下,眸光柔和,微笑着道。抬起爪子摇了摇,云轻舞一板一眼,启口问道:“还有多久天黑?” “快了,最多再有半个多时辰。” 朝窗外看了眼,宫衍回她一句。 云轻舞“哦”了声,转头凝向他:“你不忙吗?怎一整天都没出去?”一国储君,不该帮助皇帝打理朝政吗? “不忙。”宫衍道。 “身为储君,你可真闲!” 云轻舞啧啧嘴,揶揄道:“你该不会打算未来做昏君吧?” 宫衍额上滑下数道黑线。 他不忙,就是打算未来做昏君?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我给你说啊,虽然咱晋王朝现在虽是太平盛世,可是作为男人,尤其像你这样肩负重任的男人,必须得时刻谨记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知道吗?要不然啊,一旦国家有难,岂不是很容易自乱阵脚?” 某女这会子实在是闲来无事,又无法静下心来,就起身盘膝而坐,给男银讲起大道理来:“还有哦,皇上日理万机,忙得没时间四处走走,实时了解民意,身为储君,身为未来的国家之主,太子殿下您不能代替皇上深入民间,了解民情吗?” 宫衍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暗道:懂得倒还挺多! “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觉得我是没事在这和你闲扯吗?”见宫衍只是眸含笑意,静静地看着她一语不发,某女翻个白眼,再度启口:“记住了哈,接下来这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我给你的忠告,只要你牢记住这一点,未来怎么着也做不了昏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宫衍在她语落后,脸上表情变得尤为凝重,口中不时重复着她说的那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这句话他知道出处,也知道其意,可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出自哪里啊? 没在那本古籍上见过,也没听说过,莫非是她随口说出的? 脑中思绪翻转,他盯着云轻舞的双眸,问道:“这话是何意你知道吗?”知道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她究竟来自哪里,他却是不知道的…… “知道啊,怎么,你想听我解释?” 云轻舞眨眨眼,伸出食指勾了勾,翘起嘴角道:“只要你说出你为什么接近我,又为什么要求娶我,我就告诉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间会证明一切。”宫衍颇感无奈道。 他是长着一副骗人的面孔,还是他所言很没有可信度? “不说算了,太子殿下请自便,我累了,需要休息。”说着,某女身子很不雅地一歪,就躺回到枕上,并且闭上眼装睡。宫衍笑着摇摇头,起身出了内殿。听到耳边脚步声走远,云轻舞长睫颤了颤,睁开了眼:“麻痹,这才在宫里呆了一天,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是往后天天呆在这鸟笼子里,还不得把姐儿给闷出病来?” 宫衍是在夜幕落下后不久返回内殿的,一看到他,云轻舞就迎上前道:“走吧,我的心早飞回爹爹身边了!” “宁远候离京了。”宫衍道。 云轻舞怔住,有些不信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宫衍作答:“午后走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爹爹离开了京城?身体虚弱,他离京做什么去了?云轻舞眼里写满疑惑,看着他道:“我要听实话。” “知道南箫吧?”与她四目相对,宫衍神色自然,问她一句。 云轻舞点头:“知道。” “一刻钟前,他有遵照宁远候的命令……”宫门临关闭前,南箫亮出云汉卿随身带的腰牌,请宫门口的侍卫传话到太子东宫,说有句话替宁远候转告给太子殿下,宫衍得知此事后,便吩咐流枫亲自到宫门口一趟,这不,待流枫返回,他一听到宁远候于午后已离开京城,就立刻回到内殿向云轻舞说明这件事。 “爹爹去了灵隐山。”云轻舞低喃一句,脸上表情平静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已有计较,片刻后,她神色一变,笑米米地道:“行了,我既已知道,咱们就不用出宫啦!”宫衍疑惑,这情绪变得也忒快了吧? 小丫头该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 两个多时辰后,夜黑如墨,偌大的殿内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云轻舞躺在床上,蓦地睁开睡眼。 慢慢的,她轻手轻脚,宛若猫儿般起身下床,然后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朝一旁的灯盏走去。 取下灯罩,回头朝床上看了眼,她没再犹豫,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指长,呈褐色,类似檀香一般的物什点燃。 约莫过去数分钟,她轻舒口气,来到床前,凝向那沉睡中的俊颜,很是抱歉道:“对不起,我必须得出宫,必须得离开京城。”音落,她将长发随意绾成男子发式,用一根极其普通的木簪束好,就往偏殿走。 “巧香,你醒醒!”进入巧香和流云住的偏殿,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黑色小瓶,拿下瓶塞,将小瓶在巧香鼻尖晃了晃,就见那原本沉睡的小丫头,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小姐!你,你怎么做这打扮?”男装?小姐这大半夜的要干什么去? 云轻舞把手中的小黑瓶递到她手中,很认真,很严肃地道:“你先把我数日前在府里让你收起的包裹给我。”巧香呆愣愣地看了她一会,这才下床去取包裹。 “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嗯,就是这个。” 从巧香手里接过一不大的灰色布包,云轻舞嘴儿微抿,开始从里面取出自己早前备好的工具,一件件的往身上武装。 “你手里拿的是解药,等临近破晓时,你将瓶塞拔开,先去内殿,在太子殿下鼻尖轻晃一晃,这么一来,太子殿下就会醒转……”全副武装好,云轻舞一字一句地向巧香做着交代,见小丫头听着听着,边低声应是,边抹着眼泪,她不由伸出手,握住巧香的手紧了紧:“爹爹的身体耽搁不得,我必须给他找到解药,巧香,你要好好的,千万别出东宫,等着小姐我回来,知道么?” “小姐不骗奴婢,只要给侯爷找到解药,就会回京,是真的吗?”巧香止住哭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看着云轻舞确认道。“傻瓜,我骗你做什么?”拍拍她的肩膀,云轻舞微笑道:“京城有爹爹,有你,有咱们的家,我不回来,难道还能飞到天上去?” “小姐说话算数。” 巧香啜泣道。 “放心,你家主子我绝对说话算数。”云轻舞笑着颔首。 巧香问:“那,那等太子殿下醒了,奴婢要不要说出实话?” 云轻舞短暂沉默后,道:“其实你不说,以他的聪明程度,也能猜个不离十。” “那奴婢还是不说了吧!”攥紧手中的小黑瓶,巧香担心地往流云床上看了眼,而后,吞吞吐吐道:“小姐,该不会,该不会整个东宫的人都中毒了吧?”云轻舞摇头,笑着解释:“别担心,流云他们不是中毒,只是意识沉睡,等闻过我给你的解药,就会醒过来,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是这样啊,那奴婢就放心了!”巧香说着,送云轻舞走出偏殿。 “我这就走了,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个!” “嗯,我会好好的等小姐回来,小姐也要一路保重!” 忍着眼泪再次落下的冲动,巧香怔怔地望着主子身影消失的方向,半晌都没有挪动脚步。 “她离京为何不对我说?是信不过我么?”黑夜中,宫衍身轻如云,飘在各个殿宇之间,幽邃的眸牢牢锁在前方不远处,不知以何物承载身体的物件,忽高忽低,快速向宫墙外飞离的娇小身影上。 -本章完结- 099:姐儿不是在闲扯(二更+求月票) 但她不能,不能那么做,唯有忍着,方可保自身周全…… 咬碎毒牙,全咬碎毒牙,化作血水,保证她这个主子不暴露身份,青橙…… 闭上眼,孟氏手按胸口,脸上表情狰狞无比,一字一句道:“传书……传书血幻宫,立刻传书,着师弟来见我……”她牙齿打颤,极力隐忍着心中腾起的怒火和悲愤。 “是。” 侍立在她不远处的老嬷嬷,恭谨应声,很快退离而去。 “什么?你说什么?”太子东宫,云轻舞刚一睁开眼,就听到宫衍说刺客有去天牢劫人,但却在穷途末路之下,全咬破口中毒牙,独留下一滩滩血水,再无他物留下,当时下,她惊诧地睁大眼,盯着宫衍看了好一会,然后扶额,好一会没说话。 宫衍也感到很遗憾,明明就可以将人生擒住,奈何对方太过决绝,竟在最后关头,大无畏地选择自我了结,且还是以那种方式,残忍地对待自己。 看来,其幕后主子来头肯定不小,否则,也不会以尸骨无存,保全主子。 “还有件事,我必须得与你说。”想起昨晚静影的禀报,宫衍迟疑片刻,还是决定将知道的告诉小女人。 闻言,云轻舞看向他,澄澈的眸中写着不解:“……”还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告诉她的? “刺客分两拨行动的……”宫衍这刚启口,就被她给截断:“两拨?”宫衍颔首,道:“是两拨,一拨去天牢劫人,一拨潜入云府行刺宁远候。” 心“咯噔”一下,云轻舞脸色巨变,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急声道:“我爹爹没事吧?快说,我爹爹到底有没有事?”爹爹身体虚弱,又不能运转内力,要是有个好歹,她该怎么办?眼里的担心毫不遮掩,云轻舞煞白着脸,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你快说啊!” 宫衍微笑:“别急,宁远候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你确定?”云轻舞脸色煞白,不放心地问。 “嗯,确定。”宫衍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桌旁坐下,语声柔和道:“根据你先前让流枫转给我的话,我仔细琢磨过后,便派人暗中潜进云府,保护宁远候的安危了。” 云轻舞嘴角噏动,神色渐转缓和,颤声道:“谢谢,谢谢!”多亏他考虑周祥,多亏他有所安排,这才没让爹爹遇到危险:“爹爹对我来说很重要。”眼里染上感动,她踮起脚,蓦地就在宫衍脸上亲了口:“谢谢了哈!”好高兴,好高兴爹爹安然无恙! 凝望她前去洗漱的欢快背影,宫衍呆怔在原地,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刚才……她刚才有亲我?她在亲我!”温温软软的唇畔,虽说只是在他脸上快速划过,可那一刹那间的温热感,却令他心跳快了两拍。 宫衍抚上脸,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慢慢的他笑了。 很不错的感觉。 一点都不讨厌。 用过早膳,云轻舞百无聊赖地在内殿中走来走去。 宫中已传开她吹不得风,只能呆在东宫静养。 想回府看望爹爹,却被那满肚子黑芝麻的家伙阻止,说什么白天出宫太扎眼。 忍忍吧,等到天黑下来,想法子出宫看过爹爹,就离开京城。 云府,清水苑。 “侯爷,小姐现在已嫁给太子,咱们要不搬回侯府住吧!” 秦五站在云汉卿床前,一脸忧色道。 “真相不久就会浮出水面,我怎能这个时候离开?”隐忍多年,自我厌弃多年,等得不就是水落石出的一天么?云汉卿靠坐在床上,脸色微白,时不时地轻咳两声。秦五道:“可这大宅中实在是危险。” “危险?你觉得我会怕吗?”云汉卿挑眉,嘴角漾出一丝冷笑:“想我死,那我就更得好好活着。” “侯爷,您目前只是猜测,与其在这院里熬着,倒不如回侯府,边好好将养身体,边思量对策,看如何才能将那些猜测加以证实,这么一来,一旦您掌握足够的证据,便可进宫请旨惩治那祸首。” 云汉卿摇头,语声轻缓道:“留在这更方便找证据,更容易发现破绽。” “侯爷,您这么说是没错,但同时也更容易遇到危险不是?”秦五跟在云汉卿身边十多年,虽知自家主子是个一旦拿定主意,便很难更改的主,可是他不想放弃劝说主子搬离云府,因为唯有这样,于云汉卿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用再劝说我什么。”云汉卿摆摆手,道:“去备马车,今日我们便离京,前往灵隐山。”秦五不解道:“侯爷,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舟车劳顿啊!”好好的,主子要去灵隐山作甚?“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你说得那么弱。”云汉卿说着,就摆手:“去吧,快些准备好,咱们就出发。” 秦五见劝说不下,最后只好拱手领命。 不料,就在他即将走出内室时,却被云汉卿出言喊住:“等等。” “侯爷还有何吩咐?”回过神,他神色恭敬地问道。 云汉卿皱眉思量片刻,道:“对外放出点风声,就说我要离京去散心,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 “侯爷,这……”秦五晓得自己脑袋不够用,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想弄明白侯爷言之何意,也好让他做些安排。云汉卿似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倒也没瞒着,直接道:“昨个小姐才和太子大婚,今儿我这做爹爹的就离京,难免会引来不少人猜疑,与其让他们绞尽脑汁琢磨,咱们就索性露出消息,看他们会搞些什么动作出来。” “如侯爷所言,那咱们这会子离京,路上岂不是不安全。” 秦五道出心里的担忧。 “不怕,暗中多派些咱们的人跟上。”云汉卿清冷的眸半眯,语气冰冷道:“那人若是聪明,暂时下就不会轻举妄动。”秦五站在原地,琢磨着他后面说的那句话,云汉卿见状,轻叹口气:“你无需多想,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好。” “是。”秦五回过神,涨红着脸,挠着头应了声,暗道:就他这笨脑子,瞎捉摸个什么劲? 云汉卿起身下床,在屋里走了两步,又交代道:“临近傍晚,让南箫拿着我的腰牌到宫门口,给太子殿下递句话,就说我前往灵隐山访友,太子妃那就请他多费心照顾了……嗯,若太子妃问起,实话告诉她就是。”小丫头若知道他突然离京,必担心得不得了,要不告知他的行踪,以小丫头的性子,难保不会偷偷溜出宫,满到处寻他。 “属下记住了,这就下去安排。” 秦五没再迟疑,领命告退。 太子东宫,云轻舞一整天都呆在内殿,除过吃喝,就是躺在床榻上挺尸。 “要不你蒙上面纱,我带你到宫里各处去转转。”见她时而发怔,时而在床上滚来滚去,好似怎么也定不下心来,宫衍不由到床边坐下,眸光柔和,微笑着道。抬起爪子摇了摇,云轻舞一板一眼,启口问道:“还有多久天黑?” “快了,最多再有半个多时辰。” 朝窗外看了眼,宫衍回她一句。 云轻舞“哦”了声,转头凝向他:“你不忙吗?怎一整天都没出去?”一国储君,不该帮助皇帝打理朝政吗? “不忙。”宫衍道。 “身为储君,你可真闲!” 云轻舞啧啧嘴,揶揄道:“你该不会打算未来做昏君吧?” 宫衍额上滑下数道黑线。 他不忙,就是打算未来做昏君?这是哪门子的逻辑? “我给你说啊,虽然咱晋王朝现在虽是太平盛世,可是作为男人,尤其像你这样肩负重任的男人,必须得时刻谨记着“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知道吗?要不然啊,一旦国家有难,岂不是很容易自乱阵脚?” 某女这会子实在是闲来无事,又无法静下心来,就起身盘膝而坐,给男银讲起大道理来:“还有哦,皇上日理万机,忙得没时间四处走走,实时了解民意,身为储君,身为未来的国家之主,太子殿下您不能代替皇上深入民间,了解民情吗?” 宫衍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暗道:懂得倒还挺多! “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觉得我是没事在这和你闲扯吗?”见宫衍只是眸含笑意,静静地看着她一语不发,某女翻个白眼,再度启口:“记住了哈,接下来这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我给你的忠告,只要你牢记住这一点,未来怎么着也做不了昏君。”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宫衍在她语落后,脸上表情变得尤为凝重,口中不时重复着她说的那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这句话他知道出处,也知道其意,可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出自哪里啊? 没在那本古籍上见过,也没听说过,莫非是她随口说出的? 脑中思绪翻转,他盯着云轻舞的双眸,问道:“这话是何意你知道吗?”知道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她究竟来自哪里,他却是不知道的…… “知道啊,怎么,你想听我解释?” 云轻舞眨眨眼,伸出食指勾了勾,翘起嘴角道:“只要你说出你为什么接近我,又为什么要求娶我,我就告诉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时间会证明一切。”宫衍颇感无奈道。 他是长着一副骗人的面孔,还是他所言很没有可信度? “不说算了,太子殿下请自便,我累了,需要休息。”说着,某女身子很不雅地一歪,就躺回到枕上,并且闭上眼装睡。宫衍笑着摇摇头,起身出了内殿。听到耳边脚步声走远,云轻舞长睫颤了颤,睁开了眼:“麻痹,这才在宫里呆了一天,整个人都不好了,要是往后天天呆在这鸟笼子里,还不得把姐儿给闷出病来?” 宫衍是在夜幕落下后不久返回内殿的,一看到他,云轻舞就迎上前道:“走吧,我的心早飞回爹爹身边了!” “宁远候离京了。”宫衍道。 云轻舞怔住,有些不信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宫衍作答:“午后走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爹爹离开了京城?身体虚弱,他离京做什么去了?云轻舞眼里写满疑惑,看着他道:“我要听实话。” “知道南箫吧?”与她四目相对,宫衍神色自然,问她一句。 云轻舞点头:“知道。” “一刻钟前,他有遵照宁远候的命令……”宫门临关闭前,南箫亮出云汉卿随身带的腰牌,请宫门口的侍卫传话到太子东宫,说有句话替宁远候转告给太子殿下,宫衍得知此事后,便吩咐流枫亲自到宫门口一趟,这不,待流枫返回,他一听到宁远候于午后已离开京城,就立刻回到内殿向云轻舞说明这件事。 “爹爹去了灵隐山。”云轻舞低喃一句,脸上表情平静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已有计较,片刻后,她神色一变,笑米米地道:“行了,我既已知道,咱们就不用出宫啦!”宫衍疑惑,这情绪变得也忒快了吧? 小丫头该不会是在打什么主意? 两个多时辰后,夜黑如墨,偌大的殿内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云轻舞躺在床上,蓦地睁开睡眼。 慢慢的,她轻手轻脚,宛若猫儿般起身下床,然后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朝一旁的灯盏走去。 取下灯罩,回头朝床上看了眼,她没再犹豫,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指长,呈褐色,类似檀香一般的物什点燃。 约莫过去数分钟,她轻舒口气,来到床前,凝向那沉睡中的俊颜,很是抱歉道:“对不起,我必须得出宫,必须得离开京城。”音落,她将长发随意绾成男子发式,用一根极其普通的木簪束好,就往偏殿走。 “巧香,你醒醒!”进入巧香和流云住的偏殿,她从袖中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黑色小瓶,拿下瓶塞,将小瓶在巧香鼻尖晃了晃,就见那原本沉睡的小丫头,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小姐!你,你怎么做这打扮?”男装?小姐这大半夜的要干什么去? 云轻舞把手中的小黑瓶递到她手中,很认真,很严肃地道:“你先把我数日前在府里让你收起的包裹给我。”巧香呆愣愣地看了她一会,这才下床去取包裹。 “小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嗯,就是这个。” 从巧香手里接过一不大的灰色布包,云轻舞嘴儿微抿,开始从里面取出自己早前备好的工具,一件件的往身上武装。 “你手里拿的是解药,等临近破晓时,你将瓶塞拔开,先去内殿,在太子殿下鼻尖轻晃一晃,这么一来,太子殿下就会醒转……”全副武装好,云轻舞一字一句地向巧香做着交代,见小丫头听着听着,边低声应是,边抹着眼泪,她不由伸出手,握住巧香的手紧了紧:“爹爹的身体耽搁不得,我必须给他找到解药,巧香,你要好好的,千万别出东宫,等着小姐我回来,知道么?” “小姐不骗奴婢,只要给侯爷找到解药,就会回京,是真的吗?”巧香止住哭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看着云轻舞确认道。“傻瓜,我骗你做什么?”拍拍她的肩膀,云轻舞微笑道:“京城有爹爹,有你,有咱们的家,我不回来,难道还能飞到天上去?” “小姐说话算数。” 巧香啜泣道。 “放心,你家主子我绝对说话算数。”云轻舞笑着颔首。 巧香问:“那,那等太子殿下醒了,奴婢要不要说出实话?” 云轻舞短暂沉默后,道:“其实你不说,以他的聪明程度,也能猜个不离十。” “那奴婢还是不说了吧!”攥紧手中的小黑瓶,巧香担心地往流云床上看了眼,而后,吞吞吐吐道:“小姐,该不会,该不会整个东宫的人都中毒了吧?”云轻舞摇头,笑着解释:“别担心,流云他们不是中毒,只是意识沉睡,等闻过我给你的解药,就会醒过来,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是这样啊,那奴婢就放心了!”巧香说着,送云轻舞走出偏殿。 “我这就走了,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个!” “嗯,我会好好的等小姐回来,小姐也要一路保重!” 忍着眼泪再次落下的冲动,巧香怔怔地望着主子身影消失的方向,半晌都没有挪动脚步。 “她离京为何不对我说?是信不过我么?”黑夜中,宫衍身轻如云,飘在各个殿宇之间,幽邃的眸牢牢锁在前方不远处,不知以何物承载身体的物件,忽高忽低,快速向宫墙外飞离的娇小身影上。 -本章完结- 100:舞儿激励美爹爹 而云轻舞不知,不知有人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爹爹已离京半日,只要我出城后,骑快马相信用不了半日便可追上。”考虑到自己没有修炼武道,没有武者身上那种飞檐走壁的功夫,她不得不为自己多备些防身的物件。 说来,此物件在她前世出任务时,时常有用到。 ——飞天梭。 对,它就叫飞天梭,与蜘蛛侠穿梭于高楼大厦间的那玩意一样,可助人攀爬登高,亦可以像云中燕般在高大的障碍物间,来去自如地飞荡。 然而,云轻舞怎么也没想到,在她认为万无一失的离宫行动中,枕边之人会第一时间闻知动静。 小心翼翼起身,再以特制的迷香令人大脑中枢神经陷入沉睡之态,每一步,无不堪称完美。 可宫衍是谁啊? 先不说他武道修为高绝,单就与生俱来的超强感知力,也能在瞬息间辨识出她要做什么。 因此,在她取下灯罩之际,他便屏住呼吸,防止自身一不留神中她的“暗招”。 果不其然,当迷香点燃,耳边飘入她说的那句话时,他强忍着睁开眼,强忍着将她按在床榻上打小屁屁的冲动,随她走出内殿,再一路到巧香,流云住的偏殿之中。 宫衍很震撼,震撼自己眼睛看到的。 原本侍立在殿中各处值夜的宫人,竟看着他们的太子妃从眼前经过,完全视若无睹。 是她燃起的那根香起到的作用? 怀揣这个猜测,他亦从那些宫人眼前走过,没反应,无一人有反应? 双眸自然大睁,眼珠子一转不转,仿若睁眼睡着似的。 “别担心,流云他们不是中毒,只是意识沉睡,等闻过我给你的解药,就会醒过来,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听到她对丫头说出这句话,他心下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找解药?她离宫,出城,只为找解药。 且是给宁远候找解药。 傻丫头,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宁远候有中毒?为何不让他出手帮忙? “殿下,太子妃快出城了,要不属下上前将人拦下。” 静影一个提速,飘至主子身旁,轻声提议。 “不用。” 宫衍口中轻溢出两字,没再多言。 直至云轻舞凭借他不知是什么名的物件,攀上城墙,再顺利落至城墙外的道上时,他终再度启口:“暗中保护,切勿惊扰到太子妃。”她既然有心瞒着,那就由她好了,只要人无事,平安归京就好。 “是。” 静影揖手应声,而后大手一挥,身后立时窜出数道黑影,随他渐行飘远。 身为太子身边的影卫,但凡东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皆会做出最快的反应。所以,在看到太子妃,太子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东宫,不做他想,他们中的一部分迅速跟上,以确保男女主子安全。 夜风习习,宫衍终在一高坡上飘然落下,借着如银月色,远远看着一抹娇小的身影,和数道高大健壮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你说了会回来的,我信你。”若不是手上近期要安排和处理的事太多,他绝对不会让她独自离京。 云轻舞是在第二日傍晚时分追上爹爹的。 看到人的一霎那,她什么都未说,就冲进父亲温热的怀抱。 待两人无声胜有声,拥抱好一会后,云汉卿这才松开宝贝闺女,在就近的小镇上找了家客栈歇脚。 “爹爹,要到武林水,从这镇子上出发,骑快马最少也得两日半时间,要是坐车的话,怕是就要六日了。”坐在爹爹住的客房里,云轻舞打算劝服老爹顾惜身体,留在这小客栈中等她寻到老神仙,带解药回来,然,云汉卿微笑着看着她,坚持说自己身体没事,并说他此番出来,为的就是访友,又怎能走在途中半途而废?见爹爹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算瞒着自己,她抿了抿唇,轻声道:“爹爹,我知道你仓促间离京为的是什么。” 云汉卿一怔,旋即笑道:“听你这口气,好像爹爹有事故意瞒着你?” “爹爹……”握住他的大手,云轻舞眼眶泛红,声音带了丝鼻音道:“你,你该知道我已清楚你的身体状况。” “舞儿……”反握住她的手儿,云汉卿眸光柔和,叹气道:“爹爹早年在外曾有缘结识灵隐寺的主持了悟大师,其人医术不错,爹爹此行……”云轻舞未等他说完,就道:“爹爹可以把了悟大师在那告诉舞儿啊,舞儿可以亲自去将人请过来……” 拍拍她的手背,云汉卿唇角挂起丝浅笑:“了悟大师年岁已高,爹爹又有求于人,怎能那般失礼?” “可你的身体实在经不起舟车劳顿。” “无碍的。” 劝说无果,云轻舞不得不作罢。 她希望,很是希望那位了悟大师能够解爹爹身上的毒,可问题是那人是否还在世?她可没忘记自家爹爹在清水苑自我封闭十年。 十年,十年时间,可以令很多人事物发生改变,他们现如今去寻人,其结果就是个未知数。 在小镇上歇了一宿,云轻舞舍弃骑马,上车坐在爹爹身边,继续赶路。 这一转眼,他们在路上又行了三日。 “爹爹,前面就是渡口,过了江咱们再行两日就能到武林水。”灵隐山上有座灵隐寺,了悟大师就是那座寺庙中的主持,这是云汉卿告诉云轻舞的,而这灵隐山好巧不巧就在武林水之北,与云轻舞要去的那座宝石山离的很近,如此一来,她心里禁不住感到欢喜——灵隐寺的了悟大师,宝石山上的老神仙,他们皆医术过人,总有一人能解爹爹身上的毒吧? 云汉卿颔首,微笑道:“渡江后,是再有两日车程便到。” 渡口有两艘渡船,一艘专载货物和车马,一艘专门渡客。 “爹爹,你慢点。”马车在渡口停稳,云汉卿掀开车帘,就从上面跃下,而后,伸出手,不等云轻舞出声,就将她抱至地上:“我都这么大了,用不着爹爹抱下马车的。”云汉卿闻言,刮刮她俏挺的鼻梁,眉眼含笑道:“在爹爹心里,舞儿永远是个小孩子。” 他语气亲昵,令云轻舞感到极为温暖。 江水悠悠,渡船缓慢离开渡口,云轻舞和爹爹站在甲板上,迎面吹来的江风,将他们身上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爹爹,你在想什么?” 云汉卿凝望远处的江面,久未说话,云轻舞不由转头看向他问道。 “你娘在世时,我曾答应过她,会抽出时间带着她游遍武林水周边的名山。”轻浅,满怀着自责,懊恼的声音自云汉卿唇齿间缓缓溢出:“熟料,未等我兑现诺言,你娘便去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尤为伤感,云轻舞想出声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几次都没有道出一句。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一开始我没认识你娘,那该有多好。亦或者,娶她为妻后,让她直接住进侯府,那么咱爷俩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 嘴角噏动,她终于启口:“爹爹,多忧多思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说的爹爹懂,可爹爹对娘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两父女目视前方江面,不知船上的渡客却全看着他们。 “好俊美的父子啊!” 人们暗自惊叹他们的仪容,遗憾身上没有带上能抛得出手的物件。 譬如鲜花,荷包…… 秦五拽着马缰,站在装载货物的渡船上,见渡客们的灼灼目光,全锁在他家主子和小主子身上,甚是觉得与有荣焉。 侯爷俊美他一直知道,瘦下来的小姐,与夫人生前的模样几乎无二样,那简直是世间最美的女子,而此刻,小姐并未露出真容,只是穿着一袭白色男袍,整个人就已经引得人们挪不开目光,要是哪日真容露出,岂不是一上街就连路都无法走了? 初夏时节,天气倒也还算舒适。 山间空气清新,林木叠翠,午后阳光倾洒,随处可见如画风景。 一到武林水附近的小镇上,云轻舞和爹爹,秦五找了家客栈稍作歇息,便前往灵隐寺拜访了悟大师,却被告知大师已于三年前圆寂。新的主持方丈留他们在寺里住了一晚,翌日用过些许斋菜,他们便没再多留,就告辞下山。 秦五心里难受,下山途中,片语不发。 “爹爹,明日一早,我会上宝石山一趟,你和秦叔就在客栈等着,等我带好消息回来。”山道崎岖,云轻舞挨着爹爹坐在车上,被颠得身子不时晃动,她清楚爹爹和秦叔自踏出灵隐寺,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好消息?了悟大师已圆寂,他的病就无法医治,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舞儿,你不用安慰爹爹。” 云汉卿背靠车壁,缓缓睁开闭阖在一起的双眸,语气淡然道:“人都有命数,许是爹爹的到了,想强求更改,只会徒劳。” “爹爹,你信命?”云轻舞佯装惊讶,睁大眼睛道:“我一直以为你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呢!”多年驰骋沙场的无敌战将,大晋王朝的铁面战神,信命?她不信,她一点都不信。爹爹是伟男儿,若真如他所言,又如何能有那么彪悍的战绩? “我命由我不由天?”云汉卿俊脸上表情微动,嘴上却喃喃道:“人能和天斗么?能斗得过天么?” 云轻舞绷着脸儿,一字一句道:“若信命,爹爹之前在沙场上的不败战绩,从何而来?”云汉卿抿唇不语,她又道:“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信命。爹爹,你好好想想,你每次出征,每次领兵对敌,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作战的?”也不等云汉卿作答,她笑了,那笑容清婉而柔和:“尤其是当敌众我寡之时,你在想什么?” “不能认输,这仗我一定能打赢!”云汉卿的思绪似是回到了十年前的沙场上,只见他眸光悠远,却坚定无比。 闻他之言,云轻舞当即就笑道:“这不就对了,爹爹当时信的是自己,信的是我大晋万千将士,才取得一场场战绩,才保我晋王朝百姓不被外夷侵犯。”云汉卿瞬间回过神,眸光柔和道:“是爹爹钻牛角尖了!”目前他还不是没倒下么,这也就是说他还有希望,既如此,为何要灰心丧气? “爹爹想开了就好。”云轻舞眉眼弯弯,道:“其实我这次离京,是有自己目的的。” 云汉卿挑眉:“你自己的目的?”这孩子不是为追他才离京的? “嗯。”重重地点点脑袋,云轻舞道:“听说宝石山上住着一位医术很了不得的老神仙,我就想着大婚后便悄然离京,到宝石山寻找老神仙给爹爹医治病症,却没想到,爹爹和秦叔先我一步离开了京城!” 秦五这时道:“侯爷,小姐说的那位老神仙,属下也曾听人提起过。”他语气中流露出的喜意很明显。 真笨!我怎就没早些想到那位神仙呢? 边驱车前行,秦五边不时地暗暗自责。 “宝石山上是否居住着一位老神仙,似乎只是个传言。”云汉卿语声轻淡,但清润的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希冀:“或许传言属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轻舞道:“能被人们传开,那么就有极大的可能,爹爹,你明日就和秦叔呆在客栈里,我呢,先上山一趟去看看,若真找到那位老神仙,我会立刻下山告知你这个好消息,然后咱们再一起拜访老人家,请他为你搭脉治病。” “你独自上山,爹爹不放心,要不一起去?” “爹爹身体虚弱,还是留在客栈休息为好,我拳脚功夫尚算不错,一般人是伤不到的。” “这样吧,让你秦叔陪你一起,爹爹在客栈等着。” “不成,你身边离不开人照应。” 云汉卿听着女儿之言,心里熨帖而温暖:“爹爹这次出来可不只带着你秦叔。” “小姐,侯爷说得没错,咱们这趟出来,暗中跟着十多个咱们自己人呢!”秦叔的声音传进车里。云轻舞心道:“跟了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难不成那些人有隐身术?” “他们有易容。”云汉卿温和的声音扬起,解了她心中的疑惑。 云轻舞莞尔一笑,眨巴着澄澈的眸子道:“这样啊,那成,我听爹爹的,明日和秦叔一起上宝石山寻老神仙。”爹爹之言,她持保留态度,但秦叔在爹爹的安危上,是向来不会撒谎的,所以,她信他,信暗中有自己人保护爹爹。 “车里颠簸得厉害,陪爹爹下车走走。”云汉卿望着宝贝闺女笑着道。 “好,咱们下车步行,舞儿扶着爹爹。” 秦五停下马车,云轻舞不等爹爹起身,先一步钻出马车跳了下去,然后伸出手儿,乐呵呵地道:“来,舞儿扶着爹爹。”云汉卿神色柔和,只觉女儿不仅乖巧听话,且尤为孝顺。 阳光透过翠绿的枝叶,斑斑点点洒落在山道上,云轻舞身上的白色男袍,还有脑后用木簪轻束的墨发,随着她走动,轻舞飞扬。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她感到身心无比的轻松和惬意,云汉卿没有让她搀扶,而是握着她的手儿,缓步而行。 “舞儿,昨日上山怎没有易容?” “不舒服,我觉得还是做自己,做最真实的自己才是完美。”虽只是简单易容,但对于爱惜皮肤的她来说,那也是相当遭罪的。再说了,这里远离京城,她不用装傻扮痴,外加没什么有心人在身边,易容无疑是多此一举。 云汉卿笑望她一眼:“对,做最真实的自己才是完美。” “爹爹,你说我是美少年吗?”云轻舞忽地调皮地问。 “是呢,爹爹的小舞儿绝对是最精致的美少年!”继承了他和妻子所有的样貌优点,他的小舞儿能不美么? 云轻舞“咯咯咯”笑出声,道:“爹爹,有你这么夸赞自个孩儿的吗?” “爹爹是实话实说。”云汉卿嘴角微翘,柔声道。 扭头望他嘻嘻一笑,云轻舞吐吐舌头道:“好吧,让我骄傲下吧!” 宽袖伴风轻扬,一高一低两人,从背影上望去,既潇洒又飘逸,引人不由自主地会联想他们会有着怎样一副绝世姿容。 “爹爹,马上就到武林水了呢,一会咱们在那待会,欣赏下四周围的美景如何?”武林水,后世称之为西湖,当下周遭天然景致比之未来人们看到的,绝对要美上不知多少倍。“舞儿想赏景,爹爹陪着就是。”云汉卿微笑道。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花香绕鼻,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驻足在武林水边,暖风拂面,云轻舞忽地展开双臂,任风儿吹起宽大的袍袖,眸中神光痴迷,情不自禁地吟出了苏轼这首《饮湖上初晴后雨》。 云汉卿在她身旁站着,本和她一样,正欣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熟料,突然间就听到女儿口中道出一首诗来。 “舞儿,你太让爹爹感到惊喜了!”小舞儿竟然还会作诗,他没有听错,绝对没有听错,刚刚飘入耳中的佳作,肯定是出自他的小舞儿之口。云轻舞不解地眨眨眼,然后看向爹爹,就见其目中女神光惊喜而欣慰,于是,懵懂地问道:“爹爹,舞儿让你感到惊喜?” “是啊。”云汉卿嘴角噙笑,却发现女儿仍是不解,不由将自个刚刚听到的那几句诗吟了遍。 云轻舞囧! 云轻舞惭愧! 暗忖:“爹爹啊,那诗是人苏大大做哒,与你女儿没半两银子关系好伐!” 摸摸鼻头,某女“嘿嘿”一笑,打哈哈道:“爹爹,刚刚那诗不是我做的,是我偶然间听来的。” 听来的? 云汉卿修眉微皱:“爹爹怎没听过?”小丫头聪明伶俐,又这么谦虚,有女如此,父复何求? “那个,那个爹爹咱们不说那诗了好不好,前面景致也不错,咱们过去看看。”先不说这是个脱离历史轨道的彪悍时空,就是顺应中国古历史发展,这个时候尚是晋王朝,距离苏大大出生的宋王朝还遥远着呢!因此,云轻舞觉得吧,无论她怎么解释,老爹怕都不会相信那诗不是她做的,与其这样,她索性转移话题,将老爹往旁处忽悠好了。见女儿不多说那首诗,云汉卿也就没再追问,父女俩提步,沿着武林水畔继续前行。 “娘亲,娘亲,你快看那位叔叔和哥哥长得真好看!”孩童稚嫩的声音飘了过来,云汉卿牵着女儿的手,眸色柔和,俊脸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云轻舞这丫的则一脸带笑,寻着孩童的声音望去,就见前面的湖畔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侍立着数名身强体壮的家丁,和模样俏丽的女婢。 “娘亲,哥哥在对我笑呢!” 孩童被母亲牵着小手原本蹲在地上正采野花,这会儿却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手指云轻舞笑嘻嘻地对娘亲道。 “星儿,娘亲平日里是怎样教你的?” 母亲握住儿子指向云轻舞的小手,神色严肃,低声问道。 孩童看起来约莫有五六岁,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好看,听到母亲的责问,瘪着嘴儿道:“娘亲有对星儿说过,不可以用手指人。” “为什么不可以,知道吗?”母亲又问。 孩童答道:“这样不礼貌,也没教养。” “那你现在该怎么做?”看出儿子已然知错,母亲神色渐转温和。 孩童孺慕地看着母亲,奶声奶气道:“道歉,星儿要向哥哥道歉。” “去吧。”母亲微笑着点头。 -本章完结- 101: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更+求月票) 孩童的小手被母亲一松开,就迈着小短腿跑到云轻舞面前。 “哥哥,对不起!” “小地弟,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啊?” 云轻舞耳力还是极好的,因此,她有听到孩童和母亲之间的对话,不过,她这会儿一时兴起,想逗逗这懂事的小家伙,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哥哥长得很好看,可就算是这样,星儿也不该那么没礼貌地手指哥哥。” 小人儿仰起小脑袋,大眼睛里写满我错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云轻舞从爹爹掌心抽出手,弯下腰,与小家伙视线相对:“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觉得我长得好看,我就原谅你好不好?”星儿回头望母亲一眼,见母亲只是朝她微笑,并未启口说话,于是,将目光挪回云轻舞身上,认真地想了想,这才道:“第一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哥哥吗?” “为什么啊?” 云轻舞笑米米地问。 “万一我把名字告诉哥哥,却有天发现哥哥是坏人,那我不就危险了。”小家伙脸上表情认真,一板一眼地说着,像个小大人一样。 “真不告诉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小人儿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道:“要不哥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然后我再说出我的名儿,哥哥同意吗?” “好啊!”狡猾的小家伙,云轻舞脸上挂笑,道:“听好了哦,哥哥姓云,名轻狂。现在该说你的了吧!”小人儿咧开嘴儿笑呵呵道:“云哥哥,我叫星儿。” 云汉卿无奈极了,自家这小丫头怎就想到要逗个孩子寻开心? 但,他嘴上却没说什么。 “星儿,我怎么记得你好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把自个的名儿暴露出来了呢!”云轻舞嘴角噙着狼外婆般的微笑,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星儿有吗?” 小人儿脸儿泛红,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小脑袋。 我怎么就变成傻瓜了呢? 竟一开始就把自个的名儿说了出来。 “好啦,哥哥逗你玩呢,别害羞啦!” 揉揉小人儿的脑袋,云轻舞微笑道。 “哥哥,你是星儿见过最漂亮的哥哥,所以星儿才说哥哥好看来着。” 他这是在回答她第二个问题?云轻舞心下一阵好笑,觉得小家伙不仅聪明伶俐,而且是个特别好玩的孩子。 “乖,哥哥原谅你啦,快过去找娘亲吧!” 小人儿闻言,欢喜地向云轻舞鞠了一躬,就转身朝娘亲跑过去:“娘亲,娘亲,哥哥原谅星儿了呢!”稚嫩的孩童声,充满了喜悦。 “你啊,怎就想着逗一个小孩子玩儿?”重新牵起女儿的手,云汉卿边往前走,边笑问。云轻舞笑道:“我就是觉得那孩子聪明,便忍不住想逗逗。” 秦五赶着马车在他们身后跟着,沿着武林水畔走了大约有一刻多钟,两父女又停下脚步,欣赏起了美景。 “爹爹,你的竹箫带着吗?” 忽然,云轻舞朝爹爹腰间看去。 “嗯,随身带着呢!” 云汉卿微笑着颔首,取出竹箫递向她:“怎么,是想吹奏一曲给爹爹听?” “嗯。”云轻舞点点脑袋,道:“不过吹得不好,爹爹可别笑话我。” “爹爹的小舞儿可是个天才,吹出的曲子一定好听得不得了。” 毫不吝啬地夸赞女儿一句。 云轻舞扯唇一笑,很是傲娇道:“其实吧,刚刚我那句吹得不好,是自我谦虚呢,一会保准爹爹听了我的曲儿,久久回味无穷。”云汉卿笑道:“爹爹知道呢!”小丫头,想逗他笑,也真是煞费苦心。 吐吐舌头,云轻舞先是试了试音,接着便吹奏起来。 箫音袅袅,回转往复,时而悠扬,时而婉约,又时而灵动,宛若花间蝶儿飞舞,意境之唯美,令人宛若身处一个无忧无虑,充满宁和,却又不失欢乐的梦幻天堂里。 倏地,箫音彻底一变,变得深情,变得伤感,悠悠不尽,甚是有些意味不明。 “娘亲,我也要像云哥哥一样厉害,学会吹曲子。”母亲牵着稚童的小手,在女婢和家丁簇拥下,走在自家马车前面。 他们从云轻舞父女身后数米外经过时,小家伙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母亲应道:“好,星儿只要想学,娘亲就让你阿爹教你。”体态婀娜,长裙曳地,性情柔和,却柔中带刚,是一位好母亲。这是箫音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云轻舞眸光从湖面挪转,望向那位母亲时心中暗暗做出的评价。 “舞儿,你吹奏的曲子,爹爹听都没听过,是你自个琢磨出的吗?” 云汉卿从曲音中回过神,怅然半晌,方看向女儿问道。 “好听吗?”云轻舞眨巴着水眸,歪着头不答反问。 “自然是好听的,而且啊,曲音飘渺悠远,真真让爹爹回味无穷呢!”就算他教授的好,可那么短时间内,小丫头不仅吹奏技巧掌握娴熟,竟都能随心谱曲,云汉卿满心欢喜的同时,为有这般聪慧的女儿,感到很是自豪。 云轻舞就像是得了糖吃的孩子,挽住爹爹的臂弯,笑嘻嘻地道:“爹爹喜欢听,那我就天天吹给爹爹听,好不好?” “那自然好了,只不过爹爹怕太子不答应呢!” 打趣女儿一句,云汉卿招呼秦五将马车驱赶近前:“坐车吧,从这回客栈可还有一段不远的路程呢!”云轻舞上车坐好,哼声道:“天天给爹爹吹曲我愿意,他管不着。”云汉卿笑容宠溺,问道:“太子难道对你不好?” “好,好的我怀疑他是有目的地接近我,娶我。” 小声嘀咕一句,云轻舞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竹箫,状似随意地问:“爹爹,你觉得他有目的吗?”云汉卿一怔,片刻后,这才道:“太子能有什么目的?”说着,他俊脸上浮起一抹淡而清雅的笑容:“咱晋王朝不缺领兵作战的将领,再者,太子无论哪方面都堪称晋王朝男儿的表率,加之他的储君身份,东宫中根本就不缺女人。” 云轻舞算是明白了,爹爹这是婉转地告诉自己,太子不是冲着他昔日的战绩来的,更不会对她一个傻女有所图谋。 这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对他们父女好,嗯,准确些说,是对她好,求娶她做妻,无任何目的。 可素,为何她就不相信呢? 翌日,天尚未透亮,云轻舞便和秦五出了客栈,往宝石山进发。 “秦叔,爹爹会作画吗?” “会的,不过,侯爷多年不动笔了!” “这里山美水美,等咱们找到老神仙给爹爹解了毒,就在此地住上一段时日。” “公子是想侯爷作画?”秦五称呼云轻舞公子,是她自个要求的。 “嗯。”点点头,云轻舞微笑道:“这么美的山水,不将它们画下来,岂不是太过遗憾。”稍顿了顿,她又道:“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啊,是我想学作画。”手痒啊收养,前世做完任务后,为全身心放松,她要么在自己的小公寓听歌,要么就是带着画夹去郊外写生。 素描她会,国画她也会,且技能都不差。 登到宝石山的山腰上,云轻舞忽然停下脚步,举目眺望,赞叹道:“好山好水好风光,若一辈子生活在此,真堪比神仙过的日子了。”秦五听她这么说,只是咧开嘴笑笑,并未说话。他是个粗人,行伍出身,仅识得几个字,于文人懂得那些个玩意是一窍不通,公子说美便美吧! “公子,这山如此壮阔,即便老神仙住在其中,可咱们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也不知几时才能找到人。”秦五所言是大实话。 山高林密,峰岭延绵,要把那神仙找到,确实非易事。 蹙眉想了想,云轻舞道:“既然是隐世,那么老神仙的住处势必囊括“高、深、奇”三个特点,咱们就按着这个找吧!” “好。”秦五觉得自家公子说得有理,于是应声后,跟在云轻舞身后继续前行。 也不知是云轻舞运气好,走对了山道,还是她的孝心感动了上苍,此时,她抬眼望去,竟发现在不远处的一道景色秀美的山岭间,有一座风格独特的大院落。 “秦叔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秦五登时就张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老神仙肯定住在那,走,咱们快些过去,请老神仙给侯爷解毒。”云汉卿既高兴,又有些忐忑:“希望咱们找对地方了!” “肯定找对了!” 秦五额上汗水淋漓,他也顾不得擦拭,只是一个劲地咧着嘴笑。 两刻钟过去,他们拾阶而上,终于到那院落门口。 翠竹林立,清幽秀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有人在吗?” 秦五叩门,半晌没听到动静。 “我来吧!”上前一步,云轻舞抬起手,在闭阖的木门上连拍三下,扬声道:“请问这里是老神仙的住所吗?” 随着她音落,“咯吱”一声,木门被人从内拉开:“我师父不在,客人请回。”看着眼前约有十岁大的小童,云轻舞微笑着问道:“敢问尊师可是人人称颂的老神仙?”小童样貌清秀,一听她这话,不由皱了皱眉:“我师父不老。”神仙就神仙嘛,作何还给他家仙风道骨,样貌俊逸出尘的师父添加个“老”字? “是吗?” 小童皱眉前,有丢出一个白眼,云轻舞忍住笑出声,貌似不信地问了句。 “我说不老就不老,客人不信的话,随便!”小童不客气了。 云轻舞这个厚脸皮的眨巴着眼,继续问:“既然你师父不老,那他现如今多大年岁了?”小童歪着脑袋,似是在苦思冥想,嘴里嘀咕道:“一百岁,两百岁……”云轻舞心下狂喜,看来她八成是找到老神仙了! “我不知道师父的具体年岁,但是,我师父年岁很大很大这是事实,不信的话,等公子见到我师父就能看出来。”说到这,小童瞅着她的美颜注视了半晌,很是自豪地又道:“我师父生得极好看,公子没法比的!” 麻痹,这彪悍的世界,走哪哪都崇尚美啊! 云轻舞叹口气,道“我这样貌就一般般,是无法和你神仙师父比,这样吧,我们二人有事相求尊师,能否让我们进院等候?” 小童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道:“公子进院可以,但要在一刻钟内解了我师父留下的棋局,要不然,就算我师父回来,也不会见你们的,更不会答应你们什么请求。”云轻舞想都没想,直接点头:“行,我答应。但你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公子请问?”小童一本正经道。 云轻舞眸光澄澈而清透,言语认真道:“你家师父是不是医术很高明?” “那是自然。” 小童挺直身板,神色既得意又自豪。 “走吧,咱们去解你师父留下的棋局。”招呼秦五跟上,云轻舞和小童进到院里。 “珍珑棋局!”目光一落在亭中棋盘上,云轻舞口中就情不自禁地漫出一句。 “公子识得此棋局?”小童眸光骤然一亮,期待第看着身旁的美少年。 师父两日前可是说过了,说有位贵客会来拜访,让他见到人好生招待。 而这个贵客的特征,师父也有与他提过,一、年岁不大,二、必能解开这珍珑棋局。 师兄们解了数年都解不开,这位公子真能解开吗? 小童持怀疑态度。 云轻舞可不知小童在想什么,只见她点头“嗯”了声,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纵观棋局,秦五则在一旁站着,紧抿着嘴,暗自告诉自己:“公子很聪明,一定能解开那什么棋局,一定能的!” 棋局解开,他们就可以见到老神仙,就可以请求老神仙帮侯爷解毒。 摩挲着下颚,云轻舞神色淡然而闲适。 黑胜七子。 再默览一遍,黑子比白子多了七颗,确实没错。 越难的棋局越有挑战性,而出任务前要做的准备,与下棋布局无二,所以,云轻舞对各类棋艺皆有研究。 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笑了,笑容轻淡而清雅,甚是好看。 “好吧,就让姐儿解了你吧!”她暗忖。 一手黑子,一手白子,眼神专注,神色笃定,轮番在棋盘上落子。 片刻后,对,仅仅片刻,她就解了这珍珑棋局,而后轻理袖摆,淡淡道:“棋局已解,还请问尊师大约什么时辰能回来?”眸光挪转,就见小童张大嘴巴,满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棋盘:“公子……公子好生厉害,解这棋局竟用了不到半刻钟,不,比半刻钟还短的时间。” 云轻舞笑而不语,心道:“小意思,姐儿要说连盲棋都会下,且从无败绩,不知要闪瞎多少人的钛合金眼呢!”之所以如此自信,只因为和她下棋的人都是看着棋盘的,而她,则是蒙住双眼,闻声辨每步棋的走向,这样的她,在组织里就是个妖孽般的存在——独一无二。 小童回过神,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嘴角,方道:“我师父外出采药已有两日,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 缓缓站起身,云轻舞微笑道:“既如此,那还请转告尊师,就说有位远道而来的后生,姓云名轻狂慕名前来拜访。”刘备请诸葛孔明出山,都三顾茅庐呢,她可不信自己今儿就能见到那位老神仙。 “公子不再等等了吗?指不定我师父到日落时分就回来了呢!”小童从盘中取来一只茶盏,往里面斟满茶水,道:“我师父一般都是外出三日,公子不妨就在此喝几杯茶水,打发打发时间,没准今个就真能见到我师父。” 云轻舞想都没想,便点头应下:“成,我们就在这多叨扰几个时辰了。”小童给秦五也倒了杯茶水,招呼坐到亭中,而后忙自己的去了。 茶水一杯杯进肚,却始终不见有人从院门进来,秦五有些心焦,没少跑去解手。 “公子,这要是再等下去,太阳怕就要落山了!”迟迟不回客栈,侯爷定会为小主子担心。 云轻舞优雅而从容地站起身,不等她与秦五说话,小童就走了过来,歉然道:“公子,对不起,我家师父今日多半是赶不回来了,要不,二位就在此歇一宿,兴许明个一早,我师父就会归来。” 道了声谢,云轻舞婉拒留宿,与秦五朝院门口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双淡然超俗的眸子,一直有在暗处留意她。 “小丫头一点都没变呢!” -本章完结- 102:师尊大大好牛掰(二更+求月票) 小童将云轻舞和秦五送至院门口,见他们走远,便关上木门,迅速往他师父住的居室走。 “师父,客人走了。” 他恭敬地站在门口,注视着面向窗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的修长身影。 身影的主人轻“嗯”一声,没有多言。 “师父,那位公子说明日一早再来拜访。”小童不解,极其不解,明明师父已确定那位公子就是要来拜访他的贵客,怎不与其见面?就这还不算,让那位公子解了珍珑棋局,还吩咐他诓那位云公子,让人枯坐在亭中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为师知道了,退下吧!” “是。” 白袍白发,身形修长,这就是小童的师父——逸尘真人。 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就是他座下的弟子,也不知他究竟来自哪里,只知他们的师父很厉害。 “小丫头,你可知为了一句嘱托,师尊在这等你多久了?” 口中喃喃,神色间看不出丝毫情绪。 翌日,晨阳升起之时,云轻舞和爹爹,还有秦五就已到了逸尘真人住的这座院落门外。 其实,要准确点说,此幽静,雅致的院落,该称之为道院才妥当。 “爹爹,就是这里。”云轻舞看着爹爹微笑着说了句,就抬手欲叩门。 不料,木门却在这时从内打开,跟着就传来一道清润,微冷,却好听至极的男子声音:“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闻声,闻那一首诗,云轻舞旋即怔住,暗道:“难道,难道老神仙也是穿越者?” 小童见她怔愣,不由道:“公子,你昨日离开时,口中念念有词,我就记下了,然后告诉了师父。”一听他这话,云轻舞眸光立时恢复清明,原来如此。 也是,昨个走出这方院落,一时感慨,她就随口吟出了贾岛大大的《寻隐者不遇》。 三人在小童引领下走进院里。 “还不顾来拜见师尊。” 拜见师尊? 是老神仙的声音,哦,不对,听声音,今日他们要拜访的神仙大大好像,似乎并不老。 但,谁能告诉她,他让谁拜见师尊? “小丫头,没听见师尊在喊你么?” 清润,微冷的好听男声,又一次飘入院中诸人耳里。 小丫头?是在喊姐儿吗? 云轻舞抬眸,在院落中环视一圈,发现除过她这个伪儿郎,并不见有其他女子。 搞神马?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神仙大大未免也忒会玩啦! 如此想着,云轻舞秀眉微拧,不由问:“神仙大大,小子轻狂携家父来拜访您了!”哼!姐儿是有求于你,可素,姐儿也很有个人原则好不好,既已识出姐儿身份,为何不现身?且,姐儿平白无故地为何要唤个陌生人叫师尊? 师尊? 还师尊? 姐儿连师父都没有,哪来的师尊? “小丫头,要想救你爹爹的命,就快快过来拜见师尊。” 姐儿怒了!不过,不过是心里在发怒,在咬牙切齿。 丫的神仙大大确实在唤她。 否则,也不会道出辣么一句。 “神仙大大,你在哪里啊?你能告诉我为何要唤你师尊吗?” 小童在一旁站着,抿着嘴儿一语不发。 云轻舞边在院里搜索神仙大大的飘逸身影,一边扯着嗓子喊:“神仙大大这是要玩捉迷藏吗?”没音,院中静谧,一点声音都没有。“爹爹,你有师父吗?”眸中染上疑惑,她问爹爹。 云汉卿摇头。 “那我娘有吗?”她又问。 “爹爹没听你娘提过。” “小丫头,师尊在这里。” 声音很近,云轻舞眨眨眼,抬眼望声源处一看,嘴巴立时长成“o”型。 数丈远的竹林中,正走出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白袍着身,随风翩飞。 貌,俊朗无边,似诸天神匠精工雕琢。 银发飘扬,与爹爹头上的无二。 眸,银色的眼眸,深邃冷然,却又透着丝柔和和宠溺,嗯,还要辣么点无奈在其中,倘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麻痹,这是人吗?是吗?是吗? 随着那人距离拉近,云轻舞蓦地合住嘴,然后,咽了咽口水,继而再次微张着嘴巴。白袍白发,飘逸出尘,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香气?丝丝缕缕的莲香,似乎也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麻痹麻痹,这人咋就怎么看怎么像神仙呢? 彪悍的晋王朝,彪悍的武道修炼,现在又出现位不似凡人的神仙大大。 我勒个去,姐儿究竟穿到怎样的一个世界来了? 还有,这特么的世界,好看到极致的男人,咋就这么多涅? 满肚子黑芝麻的太子殿下,自家俊美爹爹,还有那什么月世子……再有就是这位陌生,却与自己套近乎的神仙大大。 不,或许还有呢,只是没被她看到罢了! “你是神仙吗?” 云轻舞见对方在自己数步外止步,禁不住好奇地问。 “我说是,你信吗?” 逸尘注视着她,声音轻淡,眸中神光无一丝流转,深邃得仿若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信。”这样的人,这样打眼一看,就极其不寻常的人,再结合她了解的这个彪悍世界,姐儿觉得对方完全没必要扯谎。超然世外的淡然之气,无半点人间烟火痕迹。 “小丫头还是这么相信师尊,好,很好,师尊很高兴。” 高兴?姐儿怎么没看出大大你有多高兴? 表情淡淡,语气淡淡,一点热情都看不出。 云轻舞看了爹爹一眼,见其亦神色无波,便将目光又挪至眼前男人身上:“只要我唤你师尊,你就答应救我爹爹,是吗?”逸尘颔首。云汉卿这时道:“请问真人如何称呼?”此人不简单,很不简单,他究竟是何目的,要舞儿唤他师尊? 再有就是,这一声师尊的依据是什么? 云汉卿与逸尘四目相对,内敛平和之气,丝毫不输于对方。 “宁远候称呼我逸尘,亦或是逸尘真人皆可。”逸尘唇角微启,淡淡道。云汉卿眸光微闪,暗道:“他怎知我的身份?”然,仅仅一瞬间,他便明了,这人都能让他的舞儿唤师尊,又岂会不了解他们爷俩的底细? 脑中思绪翻转,他眼波微动,以肯定的语气道:“我早逝的妻子是逸尘真人的弟子。” 逸尘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重新落在云轻舞的脸上,片刻后,颔首:“可以这么说。” 神马叫可以这么说?云轻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嘴上却道:“大大,就按你说的来,我唤你师尊,你给我爹爹解毒,但是,你若是敢说话不算话,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啦!”她是微笑着说,可那微笑有着说不出的邪气:“从你的言语中,或许对我有所了解,然,有一点你怕是不知道哦!” 逸尘道:“师尊愿闻其详。” 云轻舞嘴角浮出的邪笑,慢慢发生着变化,变得轻柔而妖娆:“哪个若敢惹我不痛快,那么我会让他更不痛快,且遇神杀神,遇魔斩魔,绝无二话!”狠厉的话语,听起来轻轻柔柔,然,给人的感觉,无半句作假。 注视着她纯真无辜的水眸,逸尘眼神依旧幽深似海,语气轻缓,俊脸无波道:“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啊!” “多谢师尊夸赞!”揖手一礼,云轻舞甜笑道。 一如既往? 麻痹,难道姐儿百年,千年,甚至更久以前,也是特么的神仙? 逸尘眸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身道:“随我走吧。”云轻舞点头,扶着爹爹,与秦五跟了上。 道院不算太大,但景致,格局却都堪称绝妙。 云汉卿的思绪此时全然沉浸在“解毒”两字上。 他不是患恶疾,而是中毒,要不然,又何来解毒一说? 好险恶的手段,竟给他下毒,而他,却直至现在才知晓。 带云轻舞三人步入书房,逸尘手指紧挨着窗户摆放的矮榻,淡淡道:“脱掉外袍和中衣,到榻上躺好。”云汉卿闻言,竭力平复好心绪,而后,在秦五伺候下,将外袍和中衣脱下,在矮榻上躺了下来。 “师尊,你先看看我爹爹是中的什么毒。”眸光在书房内环视一圈,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简陋”,但是,书架上却摆满了藏书,待发觉爹爹已在榻上躺好,云轻舞看向逸尘,有礼地说了句。 逸尘似是没听到她的话,提步走到榻边坐下,开始为云汉卿诊脉。 云轻舞撇撇嘴,暗道:“够牛逼,竟短短一会功夫,就不搭理姐儿了,是师尊就了不起啊!”逸尘凝神静气,双眸微阖,片刻后,他放开自己的五感六识,这才收回手,缓慢睁开眼来:“禁术,外加“血散”。” “师尊,你的意思是说……我爹爹不仅被人下了叫血散的慢性毒,还中了什么禁术?”云轻舞握紧拳头,忍着腾起的怒火,问逸尘真人。 逸尘点头:“血散本无毒,有活血,修复内伤之功效,但一旦遇到酒水,就会转化成慢性毒物,长年累月积累,达到一定程度,便会致人不时咳血,直至体内的血殆尽。至于禁术,则是束缚人体内的修为。” “师尊,下毒可以从食物和饮水上入手,可禁术要如何对人施展?” “擦肩而过,便可得手。”逸尘说着,示意云汉卿坐起身,道;“我先给你解除禁术,接着再为你施诊排毒,不过,要将你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最少需要七天,这几ri你们便在此安顿下来。” 云汉卿揖手:“谢谢真人了!”逸尘神色浅淡,并未说什么。 于他来说,人间这些害人的小把戏,根本入不了眼。 起身,挪步至云汉卿身后,他仅仅伸出食指,在其后背轻轻点了下,便道:“你现在试着运转体内真气,看可通畅了。”云汉卿点点头,开始找他的话做,很快,他俊脸上现出一丝欣喜,道:“好了,通畅无阻。” 秦五激动得泪如雨下,忙跪地向逸尘磕头,替主子道谢。 真特么腻害啊! 就那么伸指点了下,爹爹体内的真气便恢复如常,要是自己也有这般牛叉的本事,那得多给力! “谢谢师尊!” 诚恳地朝逸尘一礼,云轻舞看向爹爹道:“爹爹,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舞儿真高兴!”云汉卿眸光柔和,含笑道:“爹爹也很高兴,这都多亏了你师尊!” 两父女在这说着话,逸尘则起身,袍袖轻轻一拂,原本敞开的窗户立时合了上。 “你起来吧,到门外守着。”眸光扫向秦五,他淡淡道出一句。 秦五闻言,从地上迅速起身,拱手一礼,转身走至书房外,顺便将门从外闭阖。 “躺下吧。”逸尘音起的同时,书房中陡然间就变得极明亮,云轻舞眨巴了下眼睛,才发觉书架上竟然多出两颗鸭蛋大小的夜明珠来。之前是没有的,此刻却出现在眼帘内,若不是她心脏够强悍,只怕已经惊得晕厥。 “放松。”逸尘说着,闪电般地便点了云汉卿的昏睡穴,且是隔空而为。 云轻舞眸光晶亮,咋舌不已。 “姐儿要是有这等本事,那岂不是可逆天了?” 待云汉卿沉睡后,逸尘打开针囊,连续给九根银针消毒后,这才坐回榻边。 鬼使神差地,云轻舞走上前,从针囊中抽出一支未消毒的银针,仔细看了起来。 我滴个娘,这么细小的银针,上面竟然还雕刻着花纹,不,不是花纹,是龙。 每根一阵柄上都有,那一条条龙高昂着头,宛若绕柱而上,转瞬就要冲上云端一般。“喜欢?”逸尘虽没有看向云轻舞,口中之语确实冲着她问的。“嗯嗯嗯,喜欢,非常喜欢!”云轻舞睁大眼,连连点着脑袋。 “送你一套,可要?” 逸尘淡淡道。 “真哒?师尊,你没骗我吧?” 云轻舞惊喜至极,却又怕自己听错,忙确认。 逸尘抬眸看她一眼,并未言语。 “呜呜……师尊,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姐儿感到小心肝好受伤,好受伤有木有?”傻白甜?牛掰哄哄的师尊大大,看她那一眼,赤果果地就是辣么个意思。伦家是卖萌好不好,伦家萌萌哒好不好? 师尊真不会欣赏! 逸尘手掌朝上,一团肉眼难辨的玄妙气流,跃然聚于掌心,慢慢的,他手掌朝下,靠近云汉卿胸部,将其体内血散往一处驱赶。 等到聚集到一起后,他手法灵活,快速施针。 云轻舞看得清楚,那九根被他消过毒的银针,在爹爹的心脏位置,肺部位置各分布五根和四根。 形成一个很诡异的阵势。 固毒?防止凝聚在一起的毒素重新扩散。 哇哦,姐儿实在是太聪明鸟! “取六根短银针消毒。” 云轻舞听到逸尘的吩咐,麻利地开始照做。 “师尊,好了。”将消过毒的银针递上前,云轻舞神情专注,盯着逸尘落针。 “可想学我的本事?” “想啊,师尊愿传授我吗?” “……”不传授给她,他问那句做什么?逸尘施针完毕,淡瞥某妞一眼。 囧! 姐儿囧极! 咋又傻白甜了涅? 云轻舞红着脸,哼哼唧唧道:“师尊,我平日不是这样二的,你千万千万别嫌弃我哈!” “日后就留在我这,可愿意?”逸尘问。 “啊?留在这道院,师尊能告诉我留多久吗?”水眸大睁,云轻舞候自家师尊大大启口。 逸尘望向窗外,看都没看她:“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云轻舞心里内牛满面,可怜兮兮地道:“师尊,我在您这呆个一年半载是不成问题的,可素,可素再久点的话,我会想爹爹的。”逸尘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她:“我可以教授你很多东西,药理,医术,武道,甚至更多。”看小丫头心不心动。 “药理,医术,武道,甚至更多……”好像很有you惑力,要留下吗?要吗?只要留下来,学会师尊身上的本事,姐儿横着走遍天下,绝逼不是问题!云轻舞心动鸟,可忽地,她沮丧起来,对上师尊银色幽邃的眼眸,道:“他们都说我是废物,说我筋脉残缺,无法修炼武道。” “你信吗?” 逸尘凝向她问。 “不信。”信个鬼,就算她没修炼武道,出手还不是快、狠、准! “既然不信,为何还自怨自艾?”小丫头可知她非但不是废物,反而是个拥有灵脉的绝世天才。 云轻舞眨眨眼,嘻嘻一笑,道:“我刚才脑袋短路,对,就是脑袋短路,绝逼没有自怨自艾。” “决定留下来了?” -本章完结- 103:不稀罕做少掌门(求月票) 逸尘脸上至始至终无波无澜,目中神光亦是。 “那倒还没有,我得问问爹爹,要是爹爹同意我留下来,那我就在这道院陪师尊几年吧!”啊呸呸!明明就是想学人家的本事,非得说成是留在这陪人几年,云轻舞深深地鄙视自个鸟!不过呢,她脸儿上可没啥多余的表情。 “好。” 瞧眼前的师尊大大面无表情,吝啬至极地给自己丢出一个字,云轻舞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抿着嘴儿道:“师尊就不怕我爹爹不答应吗?哦,还有,即便我爹爹答应,即便我留下来,但腿长在我身上,想跑的话很容易哒!” “是啊,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跑我也拿你没法子……”逸尘语气淡淡,说着,袖袍仅是很随意地一挥,某女顿时瞠目结舌,她看到了什么,她明明是在书房里,门窗明明都关闭着,可她眼前却出现的万丈深渊,而她此时所处的道院,就在深渊边上…… 悬崖峭壁,万丈深渊,除非变成一只鸟儿,才能离开这里。 “师尊,你这是幻术吗?”回过神,云轻舞眨眨眼,眼里写满好奇,无一丝半点惊惧。 逸尘道:“幻术?”袍袖再次一挥,出现在云轻舞眼前的镜像消失,他凝向她:“我若说它是真,那它就是真。” “哦……”云轻舞拉长尾音,摸着下巴苦恼道:“师尊对我太特别了,为留我在身边,竟已无所不用其极。” “不想留下,我不勉强。”小丫头是否会留下,他有足够把握,不过,她喜欢玩儿,随她就是。 “啊?”威胁都用上了,突然间画风一变,说什么不勉强她,莫非师尊大大是在拿她逗乐子?云轻舞长睫颤了颤,有些冷然,又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师尊,你或许不知道,有很多人想我和爹爹死呢,既然他们敢做初一,那我就敢做初五,不灭了他们,我是安不下心呆在这深山里陪您的。” 逸尘问:“你觉得就你现在的能力,能解决掉那些麻烦事吗?” 云轻舞自信道:“我相信我能。” “你能?”逸尘扫了她一眼,道:“高境界武者要想你死,那就是一缕风吹过,无声无息。” “呃……”高境界武者是厉害,可素师尊您没必要这么吓唬伦家吧?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逸尘又道:“我不是在吓唬你。”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吓唬她,没必要! 云轻舞抿唇没有说话。 逸尘微微眯着眼,一字一句道:“要想在这世上生存,你就必须得强大起来,强大到谁也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师尊,您……您让我留下来陪你,只是教授我本领,并非让我一辈子都困在这山上?”师尊肯定是这个意思,否则,他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 云轻舞神色微显动容。 让自己变得强大,他从见到她,一言一行,皆只是让她变得强大,这和她初来这个世界,为活出自我精彩所作出的决断,一模一样。 强者为尊,只有自己够强大,才能成为无敌的存在,才能笑傲天下。 “一辈子?我有说过吗?”逸尘难得地丢给云轻舞一个你很自以为是的眼神。 而这个眼神,被某女接收到,当即脸红起来:“嘿嘿!师尊,是我自以为是了!”打个哈哈,她挺直腰背,很快做出决定:“我决定啦,留在这陪师尊,等师尊认为我可以执剑闯江湖时,我再下山收拾那些魑魅魍魉!” 逸尘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不过,转瞬即逝,跟着,他只是点点头,并未言语。 半晌,不见自家师尊再启口,云轻舞便把目光挪向爹爹身上:“师尊,还有……”她欲问还有多长时间给爹爹拔针,熟料,后话尚未道出,就看到逸尘已经着手了。他拔的时候,极其有规律,每拔一针,都能带出一滴黑血,云轻舞心道:这就是毒素吗? 是了,肯定是了! 要不然,那黑血还能是什么? 收好所有银针,逸尘道;“过来。”云轻舞“哦”了声,走上前,也没等他再做吩咐,就取出自己的绢帕,帮爹爹拭去身上的黑血。 “今天的治疗就到此结束,想要吃什么,你们自己去厨房看着办。”说完,逸尘解开云汉卿的穴道,便出了书房。 秦五进来的时候,激动地颤声道:“公子,侯爷,侯爷身上的毒解了吗?”云轻舞道:“师尊说了,需要七日呢!”秦五闻言,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哦,真人是这么说过。”瞧自家侯爷浑身都是汗水,跟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又考虑到小主子是女儿身,他不由上前:“公子,侯爷需要沐浴换衣,还是我来伺候吧!” “成。”云轻舞点头:“那就有劳秦叔了!” 两刻多钟后,云汉卿住的屋里。 “爹爹,你感觉可舒服了些?” 云轻舞一进门,看到爹爹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忙笑嘻嘻地问了句。 云汉卿颔首。 “那爹爹现是什么感觉?”云轻舞又问。 “浑身暖暖的,很轻松,很舒服。”云汉卿笑着道:“逸尘真人的医术当真了得,医治过程中,我虽然昏睡着,但却能感觉到一股暖而有力的、气流在体内流动着,无丝毫痛感。” 云轻舞挽住他的胳膊,心情愉悦道:“爹爹身体好转,舞儿高兴极了!” “这都多亏了爹爹的小舞儿。”怜爱地捏捏女儿的鼻头,云汉卿俊脸上的表情微变,语气冷然道:“回京后,有些话,该与她摆在明面上说了!” “寿安堂那位老太太?” “整个大宅只有她有能力做这一切。” “可咱们没证据啊!” “没证据就找证据,找不到,就给她制造证据,除非她不动,否则,别想活命!”犀利的眸子半眯,云汉卿语气凛然,俊脸布满冷意。云轻舞思量片刻,赞同道:“爹爹说的对,舞儿举双手赞同。” 云汉卿闻言,神色恢复温和,却又转身叹息道:“爹爹怕是在京里呆不了多长时间。” “是要去边关吗?” “爹爹必须得去,就是放心不下你一人留在京城。” “爹爹……” “嗯?” “我答应师尊要留在这一段时日。” “多久?留在这做什么?” 云轻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要多久。至于师尊让我留在这做什么,他有告诉我的。” “……”云汉卿看着她,候着女儿启口。 “师尊要教授我本领,说要让我变得足够强大。”云轻舞道。闻她之言,云汉卿旋即就喜道:“这是好事,你好好听你师尊的,等学成后再归京。”云轻舞瘪瘪嘴,佯装委屈道:“爹爹一点都不爱舞儿。” “怎会这样说?” 云汉卿不解了,自己的女儿自己不爱,不疼惜,那疼惜谁去? “师尊一开始让我留下,我想到要和爹爹分开,都没有答应呢!”云轻舞这话一出,云汉卿眸光柔和,俊脸挂笑道:“你啊,耍小脾气了吧?爹爹自然舍不得和你分开,然而,与你留在真人身边学本事相比,爹爹就算再舍不得,也要克制自个忍下来。毕竟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你现在又是皇家的人,加上有不少魑魅魍魉想暗中对付咱爷俩,若不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那么终有吃亏的一日。” “爹爹要你好好的,不希望看到你被人欺负,所以,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你除过珍惜,不能再做他想。” 在云汉卿心中,逸尘是不是神仙,尚未有定论,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直觉,那就是对方绝对不简单。 将女儿留在这里,不仅能学到本领,更能避开京中那些魑魅魍魉一段时日,这样很好! 云轻舞用脑袋在他臂上蹭了蹭,微笑道:“爹爹说的我记下了,而答应师尊留下,我也是为了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这样不仅能让自己不被人欺辱,还能好好的保护爹爹呢!”云汉卿眉眼间染满笑意,爱怜地看着女儿:“爹爹不用舞儿保护,爹爹只要舞儿好好的。” “舞儿好,爹爹好,才是大家好!”云轻舞俏皮地眨眨眼,然后松开爹爹的臂弯,笑米米地道:“爹爹想吃什么,舞儿给你做去。”云汉卿犹疑道:“你会?”云轻舞拍拍胸脯,道:“你女儿可是天才,有什么不会的?” “是,是在庄子上学的吗?”想到女儿在庄子上受的苦,云汉卿眼眶顿时一热,满心酸涩起来。云轻舞怔了怔,方道:“我以前饭量大,巧香那丫头经常给我开小灶的,慢慢的,我看着看着也就会了!” 为免引得女儿跟着自己伤感,云汉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只听他道:“那就吃面食吧,会吗?” “当日会啦,就是不知爹爹是想吃清汤面,还是阳春面?”云轻舞歪着脑袋,笑问。 云汉卿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云轻舞觉得奇怪,不由又问:“爹爹都不爱吃吗?那咱们就吃油泼面,这面特别好吃,也特别好做,要不咱们就吃这个。”对于一个吃货而言,某女觉得这个世界的吃食,尚且对得起她尊贵无比的嘴。 咳咳咳…… 姐儿是吃货,吃货最光荣,木啥见不得人滴! 腹诽自个片刻,云轻舞还是不见爹爹启口,于是又道:“爹爹知道油泼面吗?唉!爹爹多半是不知道了,像面食类膳食,大户人家很少吃的,爹爹没见过,没吃过,舞儿不觉得奇怪,现在,舞儿就说给爹爹听哦!” 他怎会没见过,没吃过面食?妻子在世时,他最喜欢她做的阳春面,每次不光是吃完面,汤也会被他喝得一干二净。 “这油泼面做好的步骤很简单,首先往煮好的面条上撒上调料和葱花,然后呢将油放在锅里烧热,接着呢,往面条上猛地一浇,只听“刺啦”一声响,一团白雾升起,随之油香,葱花香扑鼻而来……”云轻舞觉得自己描述的极其生动了,却仍没能引起爹爹笑,一时间挫败得不要不要的。 对于面食类吃食,前世她吃得并不多,但却见得多,听得多,外加那人许是北方的吧,为了他,她用很短的时间,几乎学会了做各类面食。压下心底腾起的一股子刺痛感,云轻舞挠着下巴,打量着一语不发的爹爹,道:“爹爹,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没什么。”云汉卿阖上眼,片刻后,又睁了开,重复道:“爹爹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才怪?心底嘀咕一句,云轻舞忽地眨巴着澄澈的眸子,小小声道:“爹爹,你是在想给我找二娘吗?有了二娘,便有人在你身边嘘寒问暖,是不是啊?”她是有意的,是有意兜起爹爹的情绪,免得他总七想八想,整得心情不好。 云汉卿闻言,顿时连咳了数声,这才一脸无奈道:“在爹爹心里,唯有你娘一个女人,莫再瞎说!”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真拿这调皮的丫头没办法! “原来爹爹心里只有娘一个女人啊,看来是我想岔了!”云轻舞认错态度尤为诚恳,看得云汉卿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顽皮!”云轻舞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道:“我就是不想爹爹不开心,才会说嘴巴一时没把门,以后不会啦!” “傻丫头,爹爹没有不开心。”云汉卿柔声道。云轻舞收起脸上的笑容,定定地望着他,轻声道:“爹爹,娘虽然早早离开了你,可你还有我啊,在这世上,我就你一个亲人,你不能因为时常想念娘,就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你得好好活着,而且要每天开开心心的,这样才能长命百岁,才能护着我不被人欺负不是。”有师尊在,爹爹体内的毒完全清除,没有一点问题,但,一个人若是经常郁郁不欢,被心事牵绊住,那么再好的体魄,也会有倒下的一天。 云汉卿张了张嘴,再没能忍住,眼眶湿润道:“好孩子,爹爹听你的,不再为过去的事伤怀了!” “爹爹要说到做到,要不然,我再也不理爹爹。”鼓起腮帮子,云轻舞盯着爹爹,见其含笑点头,这才松口气,笑道:“现在可以说想吃什么面食了吧!”云汉卿看着他,心里一暖,道:“阳春面。” “好。” 云轻舞点头。 “既然你会做,顺便把真人那份也给带上。” “没问题。” 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云汉卿欣慰的笑了。云轻舞的手艺那绝对是顶呱呱,到厨房后,她手脚麻利,先是和面,接着擀面,随后用刀子将圆圆的大面片切成细条状……待所有准备工作坐好,正要生火烧水时,秦五走进厨房,二话不说,就坐在了灶台前。 “公子,你做饭的手艺真好!” 香喷喷的阳春面做好,秦五一张口,就赞了云轻舞一句。 “手艺好不好,得等你吃了才知道。” 笑了笑,云轻舞先给爹爹端了一碗到屋里:“爹爹,你快尝尝!”云汉卿坐到桌前,执筷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可口,和你娘做的一样好吃。”云轻舞笑道:“那爹爹今个就多吃些。”云汉卿停下筷子,抬眼看向她:“给你师尊做了吗?” “做啦,我现在就给端屋里去。”说着,她人已离开。 逸尘站在窗前,望着天际,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尊,我可以进来吗?”轻叩房门,云轻舞语声轻浅道。“进来。”清润,微冷的嗓音自屋里传出。一手端着托盘,云轻舞一手将门推开。“给我的?”看向她手中端着的托盘,逸尘走到桌前,淡淡地问道。 “是啊!”问的不是废话么?不是给你的,我端碗面跑到你屋里作甚?不是给你的,你作何已经坐在桌旁,等着用餐?云轻舞心里哼哼着,只觉师尊大大有点作了!“站着别动,我先尝口,不好吃的话,你便直接端走。”来人间多年,他似乎,好像还未吃到过可口的膳食。 姐儿好心好意给你端碗面,不说句谢谢也就罢了,却还像个事儿精一样,惹姐儿不痛快! 云轻舞腹诽。 “小丫头,你在腹诽我。”味道不错,日后的膳食就由小丫头负责了,逸尘抬眸扫了某女一眼,道:“对师尊有意见,就说出来,无需憋在心里。” 尼玛,喊你声师尊,就真拿自个当师尊啦? 姐儿腹诽,也碍着你了? 云轻舞心理活动很丰富多彩,脸儿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师尊人这么好,我哪敢腹诽啊?”边说,边狗腿子似的一笑:“话说,师尊你座下应该有不少弟子吧,现如今,我唤你师尊,岂不是一下子多出好多长辈了,就是你的小童丘宝,我是不是也得叫他一声师叔啊?”姐儿很幽怨,为啥神仙大大就不能是她的师兄,亦或是师弟呢?如此的话,她岂不就多了好多师侄?再不济,她是他的弟子也好啊,最好还是首席大弟子…… 某女在这yy的正得劲,她家师尊大大好听的嗓音蓦地响起:“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神马意思? 是说她和他的弟子没啥关系吗? 应该是,哦,不,肯定是,肯定是这样的。 没关系好啊,她就无需因师门辈分“操碎心”! “自今日起,你就是少掌门。”放下筷子,逸尘从宽袖中掏出一方绢帕,优雅地拭了拭嘴角,道:“一日三餐,必须要清淡。” “少掌门,我?”云轻舞愕然地睁大眼,手指自己的鼻子:“师尊,你不是在开玩笑?”姐儿连你什么门,什么派都不知道,做毛线少掌门?她才不想帮人分担胆子,想做老大,姐儿有的是能力自个创建一个组织,再说了,就目前她在这道院见到的,除过小丘宝,并未看到他旁的弟子。 云轻舞暗自吐槽,很是不以为是。 小门派,姐儿瞧不上眼,不稀罕做什么少掌门。 “日后对你用。” 逸尘淡淡道。 云轻舞没脾气了,在某人无波无澜,超平静的气场下,她是完全没脾气了! 因为你再不愿,再生气,也改变不了人家的决定。 罢了罢了!算是捡便宜得啦! 咦? 师尊大大这句“日后对你有用?”是神马意思? 猜不透,想不出,姐儿只好“哦”了声,然后收拾好碗筷,转身往门外走。 门外脚步声走远,逸尘暗忖:“小丫头,你必须得尽快强大起来,要不然……” 一天过去得很快,京城,太子东宫。 宫衍站在内殿中央,望着床榻方向,久久没有挪开目光。 月凉如水,夜深人静,又一个夜深人静,却不见她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几日了?她离开有几日了?心中自问,明明有答案,却还是一遍遍地问自个,她离开几日了?他这是怎么了?没大婚前,连续数日看不到她人,虽也有那么点不适,但却还能忍住不去想她。 现在呢?大婚后,她离开这几日呢? 他似乎,好像每每闲下来,都会不由自主地去想,想她在哪儿,想她在做什么? 甚至有想,她是否有想他? 幽邃沉冷目光收回,宫衍动了,转身,提步走向书房。 再站在这,他担心自己又会不知站多长时间。 “怎么,有情况?”推门而入,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慵懒地靠坐在椅上,正端杯茶水在轻饮。 “有的话,我能坐在这?”放下茶盏,说话之人站起身,而后伸了个懒腰,重新坐回椅上:“这几日过得好无聊,没事干,还老是犯困,就想着到你这来讨杯茶喝。” “你可以走了。” 讨杯茶喝?有这么不拿自己命当回事的吗? “回回我刚来你就轰我走,就这么不待见我?”脸色冰冷,比之往常冷得不是一星半点,难不成太子妃病情加重了? 可是,没听说啊! 宫衍捏捏眉心,在就近的椅上坐下,沉声道:“瑾,你似乎并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本章完结- 104:知道了喜欢和爱(求月票) “别说得这么严重成不!”沐瑾语气玩世不恭,摸摸鼻头,跟着神色一变,很是正经道:“最近太过风平浪静,我觉得要么是那边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暂时停止了一切暗地里的活动,要么就是人压根没有生出旁的心思。”没错,来东宫讨杯茶喝,此刻正与宫衍说话之人,就是沐府大公子沐瑾。 认真起来的他,那妖孽到近乎妖娆的长相,看起来还是蛮严肃的。 宫衍眼睑微敛,食指轻叩桌面,沉默片刻,道:“没那个心思?你觉得可能?”沐瑾耸耸肩:“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过,他确实看不出有任何异动。”宫衍道:“这段时日我也有想过,莫非是暗中处理掉的那几个小角色,令他生了警惕之心?”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我相信咱们的人,绝对没遗漏下任何蛛丝马迹,而且外面传的是,他们是恶事做得太多,才被江湖侠士所杀,现场留下的作恶证据,可都有出现在皇上的案牍上。” 沐瑾说着,一双妖娆的桃花眸在宫衍身上转了圈,又道:“那边没动作,或许与你近一个多月发生的变化有关。” 闻言,宫衍嘴角微抿,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他清楚好友所言何意,也有七八成肯定,自己那算不上特别大的转变,会令人心生疑窦。 “总会动作的。”既早早就生出那个心思,且一直以来隐藏得极好,要说长期蛰伏不动,他是不信的。 轻淡,却极其疏冷的嗓音自宫衍唇齿间溢出,令沐瑾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哼唧道:“现在又没外人,把你那冻死人的冷气场赶紧地收起来。”性子本就冷,再加上时不时地外放冷气,还能一起好愉快地玩耍么? 接触到他怨念的小眼神,宫衍嘴角微微地抽了抽,启口道:“茶喝了,该说的也说了,还不走?” “这么急着赶我走,该不会是太子妃等着你安寝吧?” 沐瑾挑了挑眉,妖孽的脸上挂起抹坏笑。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太子妃现在的情况。”宫衍扫他一眼,俊脸上依旧平静无波。 “还没有好转?”收起浮在脸上的坏笑,沐瑾讪讪地干咳一声。宫衍语气轻淡:“老样子。”“说来也奇怪啊,好端端的太子妃怎就得了那种怪病?”沐瑾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宫衍听:“这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太子妃的位置恐怕不保啊!” 宫衍冷声道:“舞儿的位置保不保,旁人说了不算!” 沐瑾一怔,随之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定定地注视着他,半晌,他张了张嘴,语带迟疑道:“你,你该不会喜欢上太子妃了吧?”他眼里的不可置信和好奇,以及八卦浑然展露无疑。 宫衍被他问住了,俊脸上的表情一会一变,这令沐瑾觉得自己的猜测基本上属实了,嘴角抽搐,他道:“你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宫衍只是看着他,依旧不语,就听他又道:“看来是了!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就喜欢上她了?要说因为宁远候,不,准确点说,我之前以为你是想要宁远候出山,才与皇上提出求娶太子妃,却万万没料到,你是出于喜欢,将人扒拉到身边,且从一开始就处处维护,衍啊,你能否告诉我,几时变得重口味了?” 似是没听到他之言,宫衍嘴角噏动,缓慢道出一句:“想她就是喜欢?” “咳咳咳……”沐瑾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丫的堂堂太子殿下,竟不知什么是喜欢,瞧那一副呆萌的样子,小爷好想笑,好想捧腹大笑可以不?“太子殿下,我的爷,你不知道什么叫喜欢?真不知?”忍住爆笑的冲动,他戏谑地对上某人求知的目光。 宫衍摇头,很肯定地摇了摇头:“想一个人若是喜欢?那什么又是爱?” “好吧,我服了你了!”接收到他眼里的认真,接收到他真的一无所知,沐瑾点头,“嗯”了声,道:“喜欢一个人,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变得心情愉悦,当你们好长时间不见,你会突然想起她,想起她时,你会情不自禁地微笑……”他说了很多,宫衍听得也很认真,最后在他音落时,宫衍又问:“什么是爱,你还没说?” “呃……” 沐瑾张大嘴,心道:这未免太快了点吧? 短短时日喜欢上一个人,就已经令他惊诧了好不好,此刻,尊贵无比,卓然于世的太子殿下,竟,竟对一个堪称奇葩的女子由喜欢速度地过渡到爱上了,老天,我不是在幻听,不是在做梦吧? “回答我。”被他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宫衍脸上顿时一阵发热,但为了掩藏自己此刻的心绪,他故作冷着脸,沉声道:“不想回答,就滚!” “我的爷,小的说,小的这就回答你还不成么?”拍了拍下巴上有些僵硬的肌肉,沐瑾陪着笑脸,很狗腿地说:“这爱啊,怎么说呢?哦,是这样的,这爱一个人呢,就是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很容易想东想西,甚至莫名地感到失落;当你好久不见她,你会天天想着她;当你想起她,会情不自禁地发怔;当她高兴,亦或者生气时,你会随着她的情绪变化而变化……” “总之,喜欢和爱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当你与她四目相交时,你会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会情不自禁地想对她好,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又补充道:“还有哦,喜欢就是喜欢,但不一定是爱,这两者之间仅一步之遥,一旦你迈出这一步,你就要做好所有准备,譬如患得患失啦,再譬如经受风雨雷电的洗礼啦等等!”说到后面,他无良地笑出了声。 宫衍睨他一眼,轻飘飘地道:“你倒是没辜负你得来的美名。” “什么美名?”敛住笑声,沐瑾坐正身形,很认真,很无辜地道:“没有我游嬉花丛,今日又如何替爷答疑解惑?”宫衍凝向他,久久没有说话,见状,这妖孽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道:“爷,太子殿下,小衍衍,你对太子妃该不会已经由喜欢过渡到爱了吧?” “关你事?” 宫衍冷凝向他,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嘁!不说就不说嘛,做什么那么盯着人看!”摆摆手,沐瑾嘻哈一笑,叹道:“奇了怪了,太子妃究竟有哪点好,把你这座万年不化的冰山给俘获了!尤其是,你那个讨人厌的破毛病,咋就在这太子妃那没见有所反应?” 拒他人靠近,特别是女人靠近,更别说被人触碰到,严重洁癖得无语言说,却对太子妃又是牵手,又是拥抱等各种亲密,难道这就是猿粪?就是命定注定的姻缘? “不想我踹你走,就赶紧滚!”薄唇微启,宫衍黑着脸,一字一句道。 沐瑾顿时从椅上弹跳起,撇嘴道:“爱都爱了,还不让人说,真是霸道!”速度地消失不见。 望着晃悠的窗扇,宫衍启用密音入耳之术,传话道:“静候待命。” “知道了,小衍衍。” 认真,却夹带着丝调戏的声音传入耳中,宫衍禁不住摇摇头,无声道:“没正行!”若仔细留意的话,不难从他灿若星辰般的眸中看出抹暖意。 然而,片刻后,他的眸光渐变迷惘,暗道:“我,我喜欢小丫头?甚至于已经爱上了她?是这样么?” 想她,想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 看到她开心,他会莫名地也感到开心。 知道她出事,他会紧张,会恨不得立时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近距离与她在一起,特别是四目相对时,他感觉得到自己心跳加速…… “我喜欢上她了,甚至爱上她了,不是单纯的寵,不是只想单纯地对她好,而是喜欢,是爱。” 脑中迷雾慢慢消散,宫衍只觉自己的心跳蓦地就快了两拍。 跟着,他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虽不是很明显,但他确实笑了:“我知道了,我喜欢你,甚至还爱上了你,等你归京,我便回答你当日的问题,何为喜欢?何为爱?”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逐渐握紧,表明了他的决心,也彰显出了他对感情的认真程度,更说明他此时在隐忍,隐忍自己激动而愉悦的情绪。 喜欢她,爱她,这种感觉很好! 他要这种感觉永远持续下去!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云汉卿体内聚集的毒素,逐渐在减少,这令云轻舞和秦五,以及云汉卿自己都倍感高兴,为确保师尊大大有充足的精力给爹爹祛毒,云轻舞每天想着法子为其准备着膳食。 六天后,也就是这第七天,逸尘最后一次运功帮云汉卿祛毒施针后,道:“血散之毒已全部祛除,你可以走了。”收起银针,他没再看云汉卿,起身便朝门外走。 “师尊……”这人怎么能这样?爹爹刚解毒,就赶人离开,未免也忒冷血了吧!云轻舞撅起嘴儿,很不满地冲着逸尘离开的背影瞪了一眼,而后,看向爹爹道:“爹爹,你别听师尊的,就在这多将养一段时日再动身回京好不。” 云汉卿眸光柔和,道:“爹爹身体已经无碍,好似有着使不完的劲,无需继续留在这将养。” “就算爹爹身体已经好了,已经没事了……” 知道女儿后话要说什么,云汉卿微笑道:“好了,别闹别扭了,爹爹明日再和你秦叔下山,今个就陪你在这山上转转,这样可好?”女儿不想和他分开,他又何尝想?可是,十年光阴被他已经荒废,现如今,他身体已然恢复如初,若再不做点什么,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亲和妻子,如何对得起自己年少时许下的抱负? 再有就是皇上的知遇之恩,他不能不回报。 “才一天啊?爹爹就不能再留个十天半月吗?”她不贪心,一点都不贪心,只是十天半月,爹爹同意吧,快点同意吧,云轻舞抓住爹爹的大手摇啊摇,眸中写满期待。 摇摇头,云汉卿望着女儿眼里的期盼,柔声道:“爹爹不想再蹉跎岁月,你能理解么?” 云轻舞心里一阵酸涩,是的,她理解爹爹,她又怎能不理解爹爹现在的心情?身体恢复如初,爹爹要做的事很多很多,要他在这山里多留一日,于他来说,都是种煎熬。“怎么了?是生爹爹的气了?”看到女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云汉卿顿时好不自责:“是爹爹不好,不该就这么快离开你,好了,爹爹答应你,在这陪你半个月再回京。” 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云轻舞抱住爹爹,语声略带哽咽,道:“舞儿没生气,没生爹爹的气,舞儿理解爹爹……舞儿只是舍不得和爹爹分开……”云汉卿眼眶泛红,抚着她脑后的发,语气轻缓温和道:“爹爹也舍不得舞儿呢!不哭了,爹爹答应你半个月后再离开。”云轻舞却摇头:“爹爹明日就下山吧,不过,爹爹要答应舞儿,回京后,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能让自己有事,好不好?” 云汉卿微笑着点头:“好,爹爹答应你。” 云轻舞原本埋在爹爹胸前的脑袋仰起,沾着泪珠的脸庞宛若白莲花瓣凝朝露,绽开一个绝美的笑容:“舞儿会努力和师尊学本领,然后早早下山和爹爹团聚。” “好孩子,爹爹等着,等着你早日学有所成,回到爹爹身边。”云汉卿抬手,帮女儿拭去脸上的泪,道:“就打算这样下去?”往云轻舞身上看了眼,他笑问。 “扮男儿自在,舞儿喜欢。”云轻舞娇声道。 云汉卿笑了笑:“爹爹的舞儿喜欢就好。”稍顿片刻,他道:“爹爹都忘记问你了,你离开京城太子殿下知道么?” “知道的。”云轻舞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有对他说要离开京城找爹爹,在走之前,我都做好了安排。” “做好了安排?”云汉卿不解,这丫头古灵精怪,她做好什么安排了?“给爹爹说说,你走之前做好了什么安排。”吐吐舌头,云轻舞笑着讨好道:“爹爹你别这么严肃,我呢,只不过演了一出戏,让人以为我得了很奇怪的病,吹不得风,只能呆在东宫里养着。” “太子知道?”云汉卿拧眉问。 云轻舞道:“自然是知道的。” “你这样也算考虑周祥,否则,不仅你会祸事上身,就是太子殿下十之也会被牵累。”云汉卿沉思好一会,终无奈地叹口气,刮刮女儿的鼻头:“爹爹回京就与殿下通通气,免得你久不归京,让他挂念。” “他会吗?”云轻舞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我和他又不是很熟。”自离京,时至今日,她似乎,好像一刻都没想起过那满肚子黑芝麻的家伙,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啊呸呸!那厮做什么,关姐儿何事?心里虽是这么想着,脑中却控制不住地跃出那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 我勒个去! 这是怎么回事? 猛地摇摇头,无用,一点用都没有,那突然间跃入脑中的身影,以及一幕幕他们相处时的画面,就像生了根一样,挥散不去。 “舞儿,你头不舒服?”见女儿忽然连连摇头,云汉卿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不烫,那也就是没发热,顿时,他疑惑起来,嘴上却还是关心地又问:“头不舒服?”云轻舞娇笑:“没有啊,我刚就是脑抽,才晃了晃脑袋。”麻痹,姐儿估计是中邪了,竟把与那厮之间发生的大事,小事,全记得一清二楚。 之前没有想过,那是她没想,刚被爹爹辣么一提,丫的就像病毒一样,一股脑地涌入她脑海中。 “头没事就好。”听女儿说头不痛,云汉卿终放下心来,道:“在这什么都要你自己做,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这样爹爹才能安心做事,知道么?” “嗯。” 静影很头大,奉殿下之命,本一路保护太子妃安全,却不成想半路出现一伙拦路虎,个个都堪称是武道高手。 双方打斗,他们不伤人,只是拖延时间。 终了,害得他们跟丢了太子妃。 信儿已传回京城,可想而知殿下一收到,会怎样的雷霆动怒。 “头儿,你看,殿下传信给咱们了!”灵隐山下,静影和五名同伴藏身在一片密林中歇息,忽然耳边传来同伴的声音,顿时不由抬头,就看到他数天前给主子爷传信的白鸽飞了回来。伸出手,那只盘旋在他眼前的白鸽很快落在他掌心。 “找!” 纸条上仅有一个字,静影却深知其份量,深知自家主子有多生气,多恼怒! 虽是一字,但意思明确至极,找,找不到就别回来! 而这个别回来,并非放他们一条生路——以死谢罪。 “爷动怒了!” 大掌收紧,那攥在掌心的纸条瞬间化为灰烬。 五名同伴低下头,无一人说话。 是他们把太子妃跟丢了,殿下动怒,是他们自找,哪怕就是让他们即刻自我了结,谁也不会有二话。 “灵隐山咱们找过了,确定人在这座山上出现过,现在……”静影敛神,目光凝注在五个同伴身上,表情严肃,开始分配接下来要做的事。 待四名同伴领命离开后,他对剩下的这位道:“走,咱们前往宝石山。”宁远候身体有痒,绝非简单地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访友……寻医问药?一定是这样没错。了悟大师已经圆寂,那么以太子妃的聪明,不难想到宝石山上的老神仙。 即便那老神仙的存在只是坊间传言,但太子妃必不会放过这个可以给宁远候医治病症的机会。 月上柳梢头,云轻舞仰面躺在枕上,思绪起起伏伏,想了很多很多,从现代的经历到结束,再到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种种,她竟然始终保持着平静,淡然。呵呵!才短短一个来月,现代的一切在她这已经成为了过去,是的,过去了,她没有再向之前那样,一想起那人,想起他们间的过去就感到心痛难耐,就感到悲愤,失望。 过去了,在那个世界发生的种种,都过去了,现如今,在这里,在这个异时空,她得重新为梦想和未来而努力打拼。 好好生存下去要靠自己解决,尊严不被践踏要靠自己去维护……一切的一切都再度由起点为零开始。 挫折,磨砺,她皆已经受过,因此,现在的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隐约间,她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首歌,一首她熟悉,足可彰显出她此时心境的歌…… “……用汗水争取明天,再苦再累也无怨……偶尔也感到疲倦,但明天还要上演……”迷迷糊糊中,伴着那熟悉的音乐,她进入了睡眠。 翌日清晨,许是往事牵绊全然消散,云轻舞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从内到外皆透着股子轻松感。 “爹爹,昨晚睡得可好?”在院里一看到爹爹,她就上前问了句。云汉卿含笑点头,她又道:“我现在就去厨房做吃食,一会就可以开动啦!”看着她走向厨房的欢快背影,云汉卿突然间觉得女儿似乎是变了,变得比之前还要开朗,明快,变得轻松而自在。 十年后的一个多月相处,他逐渐了解女儿,感受着她带给他的欢乐,感受着她的贴心,感受着她的善解人意……可他又知道,她并不似表面上那么开心,愉悦。 -本章完结- 105:忍住,助你渡劫(求月票) 她有心事,却瞒着他这个爹爹,只把自己快乐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然而,今日的她,即便不开口说话,都能让人感觉到她是轻松,欢喜的。 道院里不光有竹林,松柏,还有座不大的花园,用过早膳,云汉卿没有利立刻下山,而是和女儿在花园中散步。 “爹爹,你瞧,前方小池中的睡莲已经开了呢!”走在花径上,云轻舞忽然抬手一指,笑得如莲绽放般好看:“咱们过去看看。”被女儿拉着手疾步往前走,云汉卿眸光宠溺,俊脸上浮起的笑容温和而清雅:“慢点,它们就在池子里呢,又不会长出腿儿跑了。” 云轻舞故意萌萌道:“我就是担心它们长出腿跑了嘛!” 云汉卿被她逗得朗笑出声:“你这丫头,总有法子逗爹爹开心。” “爹爹笑起来真好看!”云轻舞眨巴着晶亮的眸子,盯着爹爹脸上绽开的笑容,整个人呆萌呆萌的。“呃……”云汉卿怔住了,被女儿夸长得俊,被女儿夸笑起来好看,虽慢慢习惯啦,可是,这感觉还是有些怪怪的,久不见他启口,云轻舞慢慢凑近他,盯着他的俊脸仔细地瞅了瞅,再次启动萌萌哒模式,很无辜,很天真地道:“爹爹好像脸红了哦!”说完,她拿过老爹手中的竹箫,然后娇笑起来,那笑声宛若银铃般响起,好听极了。 云汉卿回过神,顿时好不尴尬。 小丫头竟捉弄他,这调皮的孩子,刚才竟在捉弄他这个老子。 抛开尴尬不去想,他心里是既高兴又无奈。 高兴,高兴女儿与自个亲近,无半点隔阂。 无奈,无奈女儿古灵精怪,近乎淘气,令他没法子说。 “爹爹,临下山前,我再为你吹支曲子吧!”云轻舞说着,便在小池边一方石凳上坐下。云汉卿闻言,欣慰地点点头,眸中神光有着说不出的温润和宠溺,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这个带给他快乐,关心他的女儿,看着她将竹箫放至唇边,开始吹奏。 箫音袅袅,宛若清泉石上流,动听极了。 逸尘原本在竹林中打坐,忽然间听到入耳的箫声,不由缓缓睁开眼,起身走出竹林,远远站在一旁,凝向那抹坐在石凳上,正在吹奏箫曲的白色身影。 “清越曼妙,空灵脱俗。”唇齿微动,他无声喃喃一句。 云汉卿自箫音起,温润的眸光一刻都没有从女儿身上挪开过。 纤尘不染的白袍在身旁淡紫花儿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秀雅明丽,这是他的女儿,是亡妻为他生下的小舞儿,可爱,乖巧,懂事,贴心,此时的她,在柔和的晨光中,转过头正看向他。 “爹爹,好听吗?”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云轻舞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那笑容恬静至极,却不失灵动。 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云汉卿微笑着点头。 “爹爹,我想听你吹支曲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云轻舞将手中的竹箫还给爹爹:“舞儿好久都没听过爹爹吹曲呢!”扯住爹爹的衣袖,她撒娇道。 云汉卿笑道:“好,爹爹这就吹给你听。” “爹爹真好!”云轻舞眨着澄澈透亮眸子,满脸都是明媚的笑意。云汉卿眸光宠溺,深望她一眼,凑箫到唇边。 比之云轻舞刚吹奏的那支曲子,他的箫音由开始的婉转清幽,渐渐的变得哀婉缠绵。 爹爹又忆起往事了,又想起娘了,云轻舞唇儿微抿,静静地听着入耳的箫音,心道:“有我在,爹爹终有一天会从那些往事中走出来,一定会!” 不知不觉到了离别时刻,再不舍,再不愿与亲人分别,云轻舞还是送爹爹和秦叔出了道院,目送他们的身影愈走愈远,直至消无踪影。 “不想留在这你大可以离开。” 返回小花园,站在池边,云轻舞整个人尚未从爹爹离开的伤感中回过神,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清润,微冷的嗓音。 “师尊,我,我……”怎能这样冤枉她?爹爹刚走,她不就是微微感到伤感么? 毕竟,毕竟在这个世界,爹爹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就这么留下她,和秦叔下山回京,她面上再平静,再淡然,心里却还是一下子很难接受的。 拭去脸上的泪痕,扯扯嘴角,待情绪稳定后,她转身微笑道:“师尊说什么呢?我要是不想留在这,此时此刻又怎会站在你眼前?”冷冰冰的师尊,与太子那厮像极,让人恨不得打出一拳,将那一张木有表情的冰块脸击得稀巴烂,看他们还怎么摆酷,耍帅! 逸尘凝向她,银眸中不见一丝情绪,但云轻舞感觉得到他在生气,于是,她忙收起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地道:“师尊,我向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你留下来,就绝对不会反悔,也绝对不会生出不甘不愿的心思,更何况你是为我好,才让我留在山上,这点我心里很清楚。” 稍顿片刻,她眸光坚定,一字一句续道:“至于刚才的不适,完全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唯有爹爹对我好,想到就这么和他分开了,我心里微有点难受罢了!但是,请师尊放心,自这一刻起,我的心思将会完全放在师尊教授的本领上,旁的事我一概再不会去想。” 闻言,逸尘神色间流露出的冷意才有所缓和:“随我去书房。”音落,他转身已走远。 云轻舞应声是,提步紧跟上。 “盘膝坐好。” “哦!” 一进书房,逸尘就盘膝坐在了榻上,而后看也没看没看,便丢出一句,某女很乖觉地应声,在他对面盘膝坐了下来。 “你拥有灵脉,并非筋脉残缺。” 逸尘淡淡启口。 云轻舞怔然:“灵脉?”转瞬惊愕:“我筋脉没有残缺?我可以修炼武道?” 似是没听到她之言,逸尘自顾自地说着;“拥有灵脉之人极少,说是百年难遇一个也不为过,它是经脉中最好的,而你一出生被断定筋脉有缺,是你母亲为保你平安长大,才在你身上做了些动作。” “母亲?我娘在我身上做了什么?”云轻舞喃喃。 “是你母亲。”逸尘道。 云轻舞暗忖:“母亲和娘难道不一样吗?真是的!” “拥有灵脉者,任督二脉先天就是通的。” “师尊的意思是,我母亲在我一出生,就用手段掩盖了我拥有灵脉这个事实,进而我的任督二脉也发生了变化?” “你很聪明。” “母亲为何要这么做?”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清楚一切。” 银眸紧锁在云轻舞身上,逸尘俊朗无边的脸上不见丝毫情绪波动:“我现在就纠正你的筋脉,让你灵脉重现。” 云轻舞一脸肃穆,眼里却充满感激:“谢谢师尊!”逸尘道:“会很痛,你得忍着。在此之前,我会帮你先开辟气池,不大,但后面随着你修为提高,它会逐渐扩充!” “哦!”听得似懂非懂,云轻舞却还是点点头。 气池?莫非是存储真气的地方? “正如你所想,气池就是存储真气的地方。”逸尘这话一出,云轻舞脸色顿时一变。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强悍霸道? “还在腹诽我?” 逸尘唇微启,注视着云轻舞的脸儿,道:“我想探知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是件很轻而易举的事。” “呃……”云轻舞懵逼了! 她咋就忘鸟,眼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人,是神好不好,他要想做什么,还真如他所言,绝逼轻而易举。“喝下。”修长的大手伸出,云轻舞就诧异地看到,他的掌心凭空就多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透明小瓶,瓶里装着不只是何物的液体。 “这是极品洗髓液,人间没有。” 云轻舞咽了咽口水,废话了句:“人间没有这玩意儿,是不是有普通的啊?”逸尘哼了声:“你以为洗髓液是街市上卖的大白菜?”洗髓冲脉,非大富大贵之家,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这精贵东西。 往深点说,就算是大富大贵之家,要想拥有洗髓液,也绝非易事。 此物太过稀罕,据说由一暗组织制出,不为盈利,只为皇家掌控世家和朝局供给。 但凡为晋王朝繁荣昌盛做出突出贡献的臣子,世家大族,都会得到皇帝赏赐下的洗髓液。 由大晋建立至今,每五年皇帝会根据拟定的标准,赏赐此物。 每次最少五瓶,最多也没超过八瓶。 有洗髓液,修炼武道时,冲关会方便很多,反之,就只能靠个人不懈的努力,一步步来,还不定几年能冲过去一关。 而用轻舞不仅拥有灵脉,现在还有师尊大大给的洗髓液,这么一来,无疑会令她修炼武道时,事半功倍,甚至更为轻松。接过洗髓液,云轻舞打开轻嗅了下,无色无味,而后再没多想,就一口喝进喉中。 “不担心我骗你?”一抹兴味自逸尘眼底一闪而过。云轻舞摇头:“师尊没那个必要。”要想对她不利,他就不会一开始帮她给爹爹施针解毒,更不会留她在身边,传授她本领,亦不会与她说那么多话。 “你是越来越像玉儿了!” “她是谁?” “我的弟子,你的母亲。”玉儿,名明玉,确实是逸尘的弟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弟子。 云轻舞“哦”了声,暗道:“娘啊,爹爹辣么爱你,咋就不知道你的秘密呢?”令人费解啊!“呃……”倏地,她秀眉微蹙,嘴儿轻启,讷讷道:“师尊,我,我感觉体内有团火焰,正在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痛……” 逸尘双掌运功,很快,云轻舞发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旋转,升起,且保持盘膝而坐的姿势。 “你的灵脉正在还原,忍住,千万别分心。” “师尊放心,我忍得住。” 云轻舞额上冷汗涔涔而落,一瞬间,她竟生出一股子奇异之感,紧跟着,她就似个局外人一般,通过一双透视眼,看见自己体内多出好多经脉路线。 那些路线不仅多,且复杂至极。 “痛,好痛,忒特么地痛了!”咬紧牙关,云轻舞在心里吐槽着:“姐儿能撑过去,一定可以,姐儿一定可以!” 逸尘双掌贴在她的背部,持续在运功:“坚持住,很快就会冲脉成功,就会灵脉再现。”他出言安慰着,奈何云轻舞现在几乎什么都听不到,只知彻骨的疼痛自体内传出,传至她的每根神经末梢,她甚至有感觉,自己的经脉被活生生地掐断,继而又重新在衔接。 身上衣袍已然湿透,由疼痛带来的冷汗沿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滑至脸庞,再沿着她的弧线分明的下巴一滴一滴掉落而下。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她暗自鼓舞自己,在剧痛中鼓舞自己,一定要坚持住。 可以的,她可以的,这点痛与她当初在秘密基地接受训练时,所受的那一切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那里就是地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能走进去,活着走出来就不一定了!否则,否则她也不会依恋他,依恋将染血的肉块给她,与他一起被选中,接受残酷训练的他。 在秘密基地里,每当她快要坚持不下去时,他都会鼓励她,用独属于他的微笑,鼓励她坚持,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会走出这地狱,会好好的活着,会一起好好的活着。 他让她别怕,让她相信他。 只要他还活着,她就不会有事。 “不想活就直接说,别让我白费力气。”冷厉的声音飘入云轻舞耳里,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活着,她要活着…… 神思回笼,她不再七想八想,只是默默地品尝着滑至口中的泪,咸咸的,凉凉的。 “马上就好,忍住!”逸尘说着,双掌蓦地离开云轻舞的背,跟着,凝于他掌心的两团气流、逐渐发生着肉眼不可见的变化:“忍住!”随音起,他的双掌重新贴上云轻舞的背。巨大的轰鸣声在云轻舞体内响起,震耳欲聋,令她口中禁不住发出一声凄绝的悲呼。 秀发飞扬,她的头高高仰起,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纾解体内传来的剧痛感。 “好了。”逸尘口中溢出两字,听到他的声音,云轻舞再没能忍住,双眼一笔昏厥了过去。逸尘见状,眼里染上疼惜,伸手将她落下的身子接住:“今ri你所受之苦,都只为助你渡劫!最后一世,最后一世啊!若再不能……你将彻底魂飞魄散,消失六界,永无轮回……还有他……”长叹口气,他将目光落在云轻舞略显苍白的脸儿上,道:“那傻小子为你……”后话,他终没道出,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就算现在说了,小丫头也听不到。 云轻舞是在夜幕落下不久醒转的,坐起身,看到师尊坐在案几后,正在翻阅着一本古籍,不由唤道:“师尊。” “醒了。”抬眼,逸尘望向她:“你现在已是一名真正的武者,且修为已达人之镜后期。一般人若是要想有你现在的修为,最少需要五年。” “啊?”云轻舞张大嘴。 她就睡了一觉,睁开眼,便已达到人之镜后期,这,这未免也忒牛叉了吧? “再修炼两个小阶,便可入地之境。” “师尊,那我现在是不是力气很大?气池是不是也扩充了些许?” 逸尘颔首,算是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这本《玉心决》你先练着。”起身,从书架上拿过一本线装古籍,放至案几上,他又道:“用心修炼,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两个月后,必须达到地之境初期。” “师尊,你没开玩笑?”流枫和流云可都说了,一般人冲击一小阶,最起码也要三年,师尊竟让她两月冲破巩固期和大圆满,直达地之境,他没开玩笑吧?逸尘淡淡道:“我之前有说过,就你目前的修为,一般人需要五年时间方能达到,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般人。” “我,我是有灵脉,可我也不是妖孽啊,能有辣么大的本事吗?” 云轻舞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希望师尊能够多给自己些时间。 “是不是妖孽,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逸尘丢下话,就出了书房。 “吼吼吼……姐儿是妖孽,姐儿是妖孽……姐儿无所不能!”心下一阵嚎叫,云轻舞下榻,拿起案几上的《玉心决》开始翻看起来,她看得很仔细,很认真,待翻至第五页时,只见她嘴角忽然翘起,眉眼间尽显笑意。 “太神了,姐儿这脑子究竟是用什么做哒,竟无需师尊讲解,就明了这书中的功法图解,哇咔咔,姐儿不愧是天才!”某女得意一笑,放下《玉心决》,坐回榻上,开始了修炼。双眸闭阖,真气运行,心无旁念。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两个时辰,待她张开眼,顿时感觉浑身通泰无比。 然,当她不经意地吸了吸鼻子时,整个人瞬间不好了。腥腥的,好像还有那么些臭烘烘,似乎,还好像是从她身上发出的。别过头,她小心翼翼地挽起自己的袍袖,然后,目光挪至露出的手臂上:“噢,买噶!娘嘞,姐儿咋这么脏?” 仔细看了看,云轻舞方恍然大悟,也方知晓自个为毛刚刚会感到周体通泰。原来,这是源于修炼之功。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修炼过程中,体内的污物通过毛孔排出,在皮肤表层形成了一层污垢,就有了身上这腥腥臭臭的气味。“嘿嘿!腥腥臭臭无所谓,洗干净不就没事啦,关键是姐儿现在感觉整个人既舒服,又无比轻松,好似一个不慎,就能飘起来。” 晃眼过去六日,京城,云府,清水苑。 “舞儿有劳殿下挂心了。”当日离开道院,下山途中,云汉卿和秦五遇到了静影一行六人,得知他们是奉太子之命,一路暗中跟随保护太子妃,却被他的人拦住去路,以至于将太子妃跟丢,导致过去数日,才知晓太子妃上了这宝石山,闻言后,云汉卿很是过意不去。 “舞儿是我的妻子,牵挂她的安危是我的责任,宁远候不必客气。” 宫衍端起茶盏,轻摩挲着杯沿上的纹路,眼睑微垂,道:“静影传回的信中,说并未在宝石山上看到什么道院,不知宁远候可知是何故?”云汉卿一怔,思量片刻,道:“不会吧!”道院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心里虽是这么想,他口中却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道了出来:“其实有件事,臣不大确定,但就逸尘真人和舞儿之间的对话,还有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超然于世外的清逸之气,让臣觉得真人绝不是寻常人。” “超然于世外的清逸之气,绝非寻常人?”宫衍抬眸,幽邃的眸子深不见底,启口道:“宁远候的意思是……逸尘真人果真如坊间传言那般,是神仙?” 云汉卿神色凝重,摇摇头:“不是臣认为逸尘真人是,而是真人与舞儿的对话中,自个承认是天上的神。” “传说六界中,神族是最了不起的,可就算真有神族存在,他又怎会出现在人间,且要让舞儿唤他为师尊?” “逸尘真人有说,臣的妻子是他的弟子,但不瞒殿下,臣妻究竟与真人有无师徒关系,臣并不清楚。”云汉卿语气轻浅,神色间一派淡然之态:“再有就是,太子殿下真不必为舞儿担心,从短短数日相处来看,真人对舞儿并无恶意。” -本章完结- 106:越活越让人讨厌(六千+求月票) 宫衍沉吟道:“也许宁远候口中的真人真的是神。”云汉卿叹道:“或许是吧!” “利用法术将道院隐匿,静影他们自然难以发现。”说到这,宫衍顿了顿,方才接道:“我会亲自前往宝石山一趟,确定舞儿是否安然。”云汉卿闻言,点点头,道:“舞儿离宫,宫里没闹出什么动静吧?” “很平静,宁远候无需担心。”宫衍淡淡道。 “臣昨日有进宫见过皇上,也接了统兵之职,明日我便离京赶往边关。”云汉卿是三日前骑快马回京的,在清水苑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进宫面圣,道明自己身体已经无碍,文帝闻言很是高兴,立马就任命他为统兵,前往边关驻守。 “那边的情况暂时还算稳定,不过据我估计,那些蛮夷不会一直按兵不动,宁远候到时可要多加小心。”静默半晌,宫衍神色冷峻:“犯我大晋,虽远必诛!” 云汉卿道:“殿下即便不做此交代,臣也知道该如何做。”十年前的铁面战神,可不是浪得虚名! “是我多虑了!”宫衍眼里言语抱歉,云汉卿摇摇头,微笑道:“殿下无需介怀,不过,以臣的意思,要想我大晋边关长治久安,最好将那些蛮夷彻底铲除。”宫衍边思虑,边道:“宁远候所言,朝廷也是想过的,但外夷种族多不说,且各族分布太散,还有,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一旦联合起来,于大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可就这么一打一跑,由着他们随时骚扰我边关城池,受苦的只能是我大晋百姓。”想到边关百姓每隔数年,就会面临流离失所,云汉卿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宫衍幽邃的眸半眯,冷冷道:“回京前,我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臣愿闻其详。”云汉卿满眼希冀道。 “想要铲除关外所有外夷部落,我大晋就得做好方方面面的准备,否则,必会元气大伤。”语落,宫衍唇角紧抿,几乎形成一条直线,没再言语。 云汉卿赞同道:“殿下说的是,铲除所有外夷部落,军需补给,兵员等方面,确实得做好充足准备。” 清水苑外,云府其他几房,对于今儿一早宫里来的赐封圣旨,心中无一不感到五味杂陈。 正一品统兵,一个颓废十年,蜗居在府中十年,每天只知喝酒之人,竟一下子被授予正一品官职,且是掌握实权的统兵大人,这让人难以想通的同时,羡慕嫉妒恨齐涌心头。然,各房很安静,在前院随云老太师跪地接旨后,回自家院里,安静得几乎没有今天这件事发生似的。 他们在琢磨皇帝的心思,在琢磨云汉卿离京十多日,为何一回来就被皇帝重用? 他们还在琢磨,一个本病怏怏的人,怎就一下子变了个样? 精神抖擞,风采似乎,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不,不是似乎,好像,是确实与十年前一样。 那一头银发自然是除外的。 与各房心思各异相比,寿安堂这边,孟氏自李福宣完圣旨回宫后,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是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器重云汉卿,说重新启用就重新启用,说给官职就给了个握有实权的正一品。 最让她心火难消的是,明明已经行将就木,现如今却完全像是换了个人。 云老太师倒是对宫里来的那道圣旨,以及云汉卿本身的变化,没做出丝毫反应。看着云汉卿接旨,再目送李福离开云府,他始终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回到寿安堂,他就径直去了书房,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老夫人,三爷过来了。” 跟在孟氏身后伺候的老嬷嬷,一看到云汉卿朝正屋方向走来,忙在门口向屋里通禀。 “让他进来吧。” 孟氏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出门外,那位嬷嬷应声是,然后对云汉卿行礼道:“老奴见过三爷!”云汉卿冷漠的眸子从她身上扫过,道:“老夫人可在屋里?”那位老嬷嬷姓吕,一听到他冰冷,几乎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先是一怔,接着才回道:“在的。” 多少年没踏入过寿安堂,这一来,就专程为见她,有意思! 往屏风后瞥了眼,孟氏眼里暗芒一闪而过,然后看向房门口,就见吕嬷嬷推开门,云汉卿提步而入。 “咯吱”一声响,门被吕嬷嬷从外关闭在一起。 府中的三爷十多年没到寿安堂给老太师和主子请过安,突然间踏进这寿安堂,又是单独见主子,必是对早些年前的旧事生了疑心,想来主子也不希望屋里的谈话,被他人听到。 恭谨侍立门外,吕嬷嬷心念翻转,终暗吸口气,眼观鼻,鼻观心,不做他想。 “我娘和我妻子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凝向端坐在榻上,只是望着他不说话的孟氏,云汉卿目光犀利如剑,定定地盯着对方,启口问道。 孟氏脸上表情肃穆,与他视线相对,出口之语平淡,却不难听出里面带着些许愠怒:“老身是你的嫡母,生你的那个女人只是你的姨娘。”从小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果不其然! “我身上的禁术,还有血散,都是你所为吧?”云汉卿没指望孟氏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只是想在前往边关之前,将要说的道出,从而观察这老妇的情绪变化,进而判定他心中的猜测。他问的第一句话,要说孟氏神色不变,极为镇定的话,那么此刻这一句,孟氏眼里却出现了刹那间的怔忪,虽转瞬即逝,却还是被云汉卿纳入了眼底。 “还有,行刺我的刺客是你的人吧?” 没于袖中的手握紧,云汉卿俊脸无波,继续问。 “老身为何要那么做?在这大宅中,老身是何等身份,需要做那些腌臜事吗?” 孟氏质问。 “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云汉卿冷眸嘲讽,勾起唇,一字一句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最好夹紧尾巴,否则,我不光会让你原形毕露,更会让你尝尽害人的滋味!”音落,他一甩袖,转身走向门口。 拉开门,云汉卿脸色阴沉,大步朝寿安堂外行去。 果真与她有关,不承认,就以为他没法子了吗? 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云汉卿眸光微敛,暗忖:“只要我还活着,那老妇就会不安,就会想方设法采取行动,但凡她有风吹草动,也就是证据送到我手中的时候。”作恶之人,必有恶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师姐,那小子身上的禁术已经解了,就是血散,多半也已被解。”屏风后走出一抹身量修长,样貌阴柔,看不出年岁的俊秀男子。 他在孟氏近旁的椅子上落座,左臂搭在扶手上,右手食指轻叩膝面,饶有兴味道:“不知是那位高人竟能破解我血幻宫的禁术和血散之毒。” “小三,你当年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似是没听到他的话,孟氏脸色难看地注视着男子。 “师姐,我是向你保证过没错,可这都过去这么些年,出现个万一也不是没可能。” 男子是血幻宫宫主,名雪无痕,年岁么,四十出头,但看起来却只有二十来岁。见孟氏只是瞪向他不说话,雪无痕又道:“我有建议过师姐将人直接做了一了百了,是师姐不同意,才会出现今日这局面,我能有什么法子?”摊摊手,他显得很是无能为力。 “你说得倒轻巧,他们母子皆是老头子的命根子,老的不明不白地去了,小的若是一下子也去了,老头子不怀疑到我头上才怪。”想起旧事,孟氏心里就气愤难平:“我可是下嫁给他的,却不成想,没过几年好日子,他就送我那么一份大礼,你知道的,就我的性子又岂能咽下那口气。但要我就此与他合离,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先不说我已为他生下文儿和颖儿,就是我自己也离不开他……” 雪无痕眉头挑了挑,截断她的话:“那老头儿有什么好的,想当年,凭师姐的条件,嫁哪个不是嫁,却偏偏要执拗地嫁给那么个人,现在倒好,不仅做了十多年怨妇,还被一个晚辈威胁上了,唉!要是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世的话,准会被今日的你气得喷老血。” “感情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当年我就是喜欢他,就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敛住心绪,孟氏语气转为平和,道:“这次写信叫你进京,我就是想让你来帮我,看……” 抬起手,制止她再说下去,雪无痕很无奈地道:“怎么帮?师父临离世前,有让我当着师兄妹和众弟子的面发誓,不得利用宫里弟子处理私人恩怨,更不得去残害无辜之人,这些师姐莫非忘了不成?” 孟氏脸色微变,哼了声,道:“我没忘。”顿了下,她注视着雪无痕脸上极为无奈的表情,嘴角忽地泛起一抹若有似无,颇具深意的笑容:“小三,说起来你也近四十了吧,可瞧瞧你现在这幅嫩滑光鲜的皮相,还真让师姐我羡慕呢!” “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雪无痕眼底冷芒闪过,迎上她迫人的目光,道:“有话就直说,还望师姐不要拐弯抹角的好。” “直说是么?”挑了挑眉,孟氏道:“那好,我就直说了。咱血幻宫有一秘学可让人重塑青春,但因为它太有失人道,师父便禁止宫中弟子修炼那秘学中的武功心法,师弟,还要师姐我继续说下去吗?”见雪无痕脸色乍青乍白,她心下禁不住舒口气。 目前能帮她,能让她信任的,只有血幻宫,而血幻宫又是被这位三师弟执掌,所以,她不得不采取些手段,逼其就范。 雪无痕笑了,俊秀阴柔的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这落在孟氏眼里,只觉周身发冷。 “师姐,首先我要说的是,师父是有禁止修炼那门秘学,但师父他老人家都过世多久了,而作为新一任血幻宫宫主,我呢,是有绝对权利修炼宫中所有秘学,其次,师姐写信让我过来帮忙,先不说我同不同意,就是宫里几位长老,怕是也难答应吧!”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帮师姐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小三,你可要想清楚!” “师姐难道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是,作为血幻宫宫主,你是有绝对的权利修炼宫中秘学,可你别忘了你对师父许下的誓言,更别告诉我,你修炼那门被师父禁止的秘学时,没有动用宫中弟子为你行事。” “呵呵!”雪无痕轻笑出声,俊秀阴柔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师姐,咱们认识多年,你觉得我会是个公私不分的人吗?再者,就我的宫主身份,你觉得我会自个首先破例,违背当初对师父许下的誓言吗?” 孟氏此刻脸色已难堪到极致,但出口之语却明显多了丝恳求:“小三,你真不打算帮师姐?就算师姐低声下气求你,你也不打算帮把手吗?”很早她就知道,知道眼前这位是个认理不认人的主,否则,师父也不会越过大师兄和她,将宫主之位传给最小的弟子,现如今,五青已经没了,她就是用求,也要求他出手相帮。 因此,她不介意说几句软话,求得他的帮助。 “师姐,这么说吧,我可以帮你,但具体怎么帮得我说了算,要不然,咱们只当没这回碰面。”收起脸上的笑容,雪无痕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孟氏闻言,心下顿时松口气,道:“师弟请说。” 雪无痕道:“就我刚才的观察和感知,师姐府上的这位三爷,比之我早些年前和他接触,变得更为稳重内敛了。今日他能和你将话挑明,足可说明他已有完全准备等着你出手,再有就是。他本身的修为,保守估计,直逼天之境大圆满。” “天之境大圆满?” 孟氏目露愕然,似乎不太相信。 “当年对这位三爷下禁术的时候,我没对师姐提起过吗?”雪无痕拧眉,淡淡地问道。孟氏醒过神,眼神疑惑,问:“你有对我提过什么?”雪无痕叹口气,道:“当年他的武道修为便是接近天之境大圆满,若不是他日子过得混沌,我根本不可能得手的。” 孟氏垂目思量,没有说话,他续道:“又是禁术,又是身中血散,却短短时日全解了,这让我不得不想到,他身后必有高人相助,倘若真与他对上,于血幻宫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孟氏抬起头,脸上现出恼色:“说了半天,你还是在推脱,我真怀疑在你心里,有没有我这个师姐了!” “我没有推脱,我只是实话实说。”为个人恩怨,让他拉着整个血幻宫作陪,他做不到。雪无痕眸光闪动,静默片刻后,与孟氏四目相对:“我会从宫里抽出十名弟子,让他们听从你的命令,但自他们踏出血幻宫当日,就将与我血幻宫再无瓜葛。” “师弟,你这是要与我划清关系?” “为了整个血幻宫的安危,我不得不这么做,还望师姐理解。”雪无痕神色无波,道出自己的难处,而后,他嘴角动了动,注视着孟氏缓声道:“师姐,其实我真搞不明白,你究竟为何总抓着旧事不放?” 孟氏道:“我心里有气。” “师姐就算心里有气,在那个女人去世后,也该消散了,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禁术和血散没少折磨那个小的,你也该解气了,何苦让自己活在执念里,到终了一个不慎,落得身败名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三,你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孟氏疾言厉色,瞪向雪无痕:“因为那个孽种,我的五青可都折了,就是我疼爱的孙女,也因为那孽种父女,错失良缘。还有我的长平小乖乖,因为那孽种的傻女,被今上送至洛阳行宫居住,你说这能让我不憋气吗?” 雪无痕缓缓站起身,他实在不想再在这呆下去,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至于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师姐活到这把年岁,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走至门口,他回过头:“等我一回血幻宫,就会安排十名弟子到师姐身边,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做事前,切勿冲动,以免真被人捉住把柄,从而牵累这整个府邸跟着遭殃。” 音落,他收回视线,就准备往门外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孟氏含怒的声音:“低修为的我不要。” 顿住脚步,雪无痕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五个地之境大圆满,五个天之境中期。” “就不能给我几个合之境吗?哪怕是初期也行。” 孟氏心中其实已经有些满意,但她还是想再争取争取,毕竟修为越高,越能帮她办成事不是。 转身,雪无痕脸色微冷:“师姐,修炼武道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抛开六大长老不提,就我血幻上下,整体实力而言,唯有四位护法修为达到合之境,可也是仅有两人刚刚冲破合之境第二小阶,另外两位花费了五年时间,仍停留在第一小阶,师姐难不成要我将四位护法驱逐出宫,然后跟着你卖命?” “跟着我怎么就卖命了?没了他们,你不是还有六大长老在身边吗?”孟氏很不以为意。 血幻宫六大长老,修为皆已达到合之境后期,有他们在,血幻宫实力就在,区区四个护法给她,还不是小事一桩? “师姐,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好自为之吧!”没了他们?呵呵!那可是他血幻宫的四大护法,她也真敢伸手来要,竟还不忘拉出六大长老,这女人还真是越活越让人讨厌!当年若不是顾及师门情,他说什么也不会出手相帮! 孟氏气恼至极,却也只能是气恼,因为她拿雪无痕根本就没有办法。 窗外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吕嬷嬷推门进屋,恭谨道:“主子,该用晚膳了。”孟氏闭阖在一起的眼皮子缓慢掀开:“走了?” “回主子,雪宫主一出正屋,没做多停,就离开了。”吕嬷嬷低声回道。孟氏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而后问:“老爷呢?”吕嬷嬷如实回禀:“老爷自打进了书房就没出来。”闻言,孟氏手一挥,一股强劲的力道袭向一旁的桌上,顿时只听一阵碎响,满地都是茶具摔碎的瓷片。 “主子……您……” 吕嬷嬷是个明白人,又在孟氏身边服侍多年,岂能不知自家主子为何生气,想劝慰两句,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在主子心里,那个心结已经存了多年,要想解开,绝非易事。 “跟我去书房。” 出屋,孟氏目中含怒,冷着脸,朝书房走去。 “你怎么过来了?”书房门猛地被推开,云老太师听到声音,睁开眼就看到孟氏满脸怒气向自己行来。这又是在生哪个的气?他皱眉看着孟氏,候其说话。孟氏站在他的书案前,先顺了顺气,这才语带嘲讽道:“又想起那个践人了是不是?” 云老太师目光静如湖水,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老妻,半晌后,方开口:“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觉得我在胡说?从今个一早到现在,你守在书房做什么?”孟氏不依不饶地出言质问。 -本章完结- 107:心念坚定衍无视(一更+求月票) 云老太师的眉头愈发皱得紧了:“都这么些年了,你我夫妻一场,就这么信不过我?” “我想信你,可你做出的事也得让我相信不是?”孟氏冷笑,转身在就近的椅上落座,哼了声,一字一句道:“你在书房坐了一天,一定是在想,还是那个贱女人好,还是她给你生的儿子好,瞧瞧,十年前征战沙场,不仅挣了个侯爵回来,且还挂着一个战神的名头,那孽种让你在京中,在整个王朝中极得脸面,你怕是只要一想起,就老怀大慰。现如今,颓废十年的孽种,竟一朝被皇上重新启用,并一跃成为握有实权的正一品统兵,因此,你高兴,你再度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践人,这才坐在书房里哀悼她,是与不是?” 云老太师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人都去了多年,你总这么吃味,伤得只能是你自己!” “我吃味?我都一把岁数了,还吃什么味?”孟氏嘴硬,不承认自己是醋意作怪,加之被云汉卿那一番话威胁,一时间气闷,愤怒,来找云老太师寻求安慰,此刻,见云老太师眼里蕴出柔意,以及一脸的无奈,对她闯入书房之举并未生恼,整个人的气焰立时弱了下来,且眼眶一酸,拿起帕子抹起泪来:“她都死了多少年了,你却一直念着她,我可是大活人,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唉!怎么还哭上了?”云老太师起身步出书案,将人从椅上扶起:“走吧,用过晚膳,咱们好好说会话。”他是一整天坐在书房想事,可是,他心中所想,只能压在心底,不能与任何人道出。 “你说你可有想那个践人?” 孟氏不走,抬眼看着他。 “没有。”云老太师回答的很干脆。 “别以为我好骗。”孟氏显然不信。 云老太师语声苦涩,自嘲道:“旁人不知,难道你不知她根本就不喜我么?对于这样一个女子,我即便一开始上心,但时日久了,心思也就淡了!至于对他们母子好,你仔细想想,我是否有越过对你,对文儿兄妹几个投入的关心和爱护?” 孟氏不说话了,他的声音却愈发苦涩起来:“对于老三,我其实根本就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当年他离家从军,仅仅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没成想时隔数年,他带着满身军功,风光回到京城,我承认,我是高兴,是老怀大慰,但你也要想想,那些军功都是老三用命换来的,作为父亲,在那个时候,想到他的姨娘,想到她为我生出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是不是该在心里道声谢谢?” “你说得有理,你说得全有理,是我没事找事总成了吧!”挣脱开自己的胳膊,孟氏坐回椅上,不再看眼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为能守住心底那份情,算计了一辈子的男人。 云老太师与她隔着小几而坐,握住她放在几上的那只手:“至于今个这事,说起来我是高兴皇上对老三的器重,却也忧心咱满府的未来。” “有什么可担心的?”看他一眼,孟氏心生不解,脱口便问道。 “树大招风。”云老太师神色凝重,口中缓缓道出四字。 孟氏心里“咯噔”一下,但转瞬她就不以为意道:“皇上是明君,断不会……”没等她说下去,云老太师摆摆手,再次将她从椅上拉起,道:“好了,别说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孟氏瞥他一眼,轻“嗯”一声,也就没再多言,但心里却暗道:“只要不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以我的身份,这太师府只会愈来愈兴旺,根本出不了什么大事。且这太师府未来的兴旺,全在雪丫头身上,说什么我也得让她成为太子妃,成为下一个晋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先后入宫,登上皇后宝座,未来还有一个嫡出孙女,会再次登上那尊贵无比的位置,孟氏心里的气才完全消散。 用罢晚膳,云老太师端了杯茶水,与老妻坐在屋里闲聊。 “雪儿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孟氏佯装思量片刻,方抬眼看向他:“暂时没合适的。” “这事得抓紧,要不然,老大准会整出幺蛾子出来。”云老太师轻啜口茶水,郑重道:“雪丫头的亲事,你必须得放在心上。”孟氏脸色略显不好,什么叫老大会整出幺蛾子?那可是他们的嫡长子,是云氏一族未来的家主,有做父亲的这般说儿子的么? 再说了,她的文儿现在也是朝堂三品大员,说话行事有理有度,怎就被如此埋汰? 心里泛着嘀咕,孟氏嘴上却应道:“放心,雪丫头的亲事我自会多加留意。”是留意,仅是留意,改日她得进宫一趟,与皇后好好相商下这件事。 “太子妃身体不适,再怎么说你也是她的祖母,得了空进宫去瞧瞧吧!”云老太师说着,微敛的双目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下,续道:“给老大,老四媳妇说说,让她们管好府中内务,莫让孩子们整出不好的事端出来。” “老爷现在致仕在家,为何不亲自管教那些个小子?”说着,孟氏观察起云老太师的脸色来,不料,云老太师面沉如水,未现出丝毫情绪,只是叹了句:“老了,哪还有那个精力。”晚年,他只想在府里悠闲度日,旁的什么都不想管。 但,这简单的想法,能否成为现实,他心里还真没底。 皇宫,丽宛殿。 夜,静谧无声,皇后躺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半个多月了,长平可有顺利抵达洛阳? 出这么大的事,澈为何不留在京中安慰她这个母后? 离开吧,都离开吧,儿子,女儿都远离京城,远离她,让她日日牵挂,夜不能眠。漫漫长夜,皇后终在后半夜睡去,但也仅是睡了半个多时辰,便再也没有阖上眼。她的气色很不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整个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五青全已身死,那丫头一步都不跨出东宫,手段没少用,奈何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 怎么不死? 那丫头她怎么不死? 用过早膳,皇后端坐在矮榻上,交叠在一起,置于膝上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她恨自己一时心善,没有早拿主意将云轻舞了结,更恨自己身为后宫之主,却拿东宫那边没有办法。 不是身患不治之症了么,不是吹不得风么,那为何不干脆死掉? 文帝已有数日没到丽宛殿安寝,这令皇后心里的凄苦和对云轻舞,宫衍二人生出的怒意愈发变得浓郁。 “母后……”突然间一道熟悉至极,带着些微颤音的男声飘至皇后耳里。 澈儿? 是她的澈儿! 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皇后就看见一抹风尘仆仆,颀长的月白身影正朝她走来。 “孩儿给母后请安!”短短十多日没见,母后便已憔悴成这样,宫澈只觉心里一阵阵抽痛,撩起袍摆,忍住眼里的湿润夺眶而出,他向皇后行礼道。“你,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皇后眼里泪水滚落,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抬手唤宁王:“来,到母后身边坐,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宫澈起身,快步上前。 “都退下吧!”挥退殿中的宫人,他挨着皇后在榻上坐下,紧握母后的手,轻声道:“母后莫难过,孩儿之所以离京数日,其实是暗中护送……”他的解释落在皇后耳里,令其再也没能忍住,捂住嘴低泣不止:“长平可还好?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一路平安,孩儿是看着皇妹和随从进入行宫后,这才赶回京城的。”长平再有错,那也是他的皇妹,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更是母皇手中的宝贝,他怎能看着小小年岁的她,有可能折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所以,他找了个妥当的借口,带着人匆忙离京,一路暗中护送,看着皇妹顺利抵至洛阳。 皇后止住哭声,泪水却依旧一滴一滴滑落,道:“是母后不好,没本事护住她,都是母后不好!”宫澈掏出袖中的绢帕,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笑着劝慰:“不是母后的错,是长平自己做错事,才会受到父皇责罚,不过,儿臣相信父皇最晚会在后年宣召长平回京。” “后年?玄武宫学……”皇后喃喃,宫澈微笑颔首,不料,她非但没被劝慰住,反而愈发伤心难过:“两年,就算你父皇两年后宣召长平回京,可是,还有两年啊!” 宫澈柔声道:“母后,两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返京前有对下面的人交代,让他们尽量想法子在暗中照顾长平,这么一来,母后完全不必担心皇妹在行宫那边受苦。” “你没骗母后?”皇后看着他,出言确认。 “没有,绝对没有。”宫衍笑得极其无奈:“长平可是孩儿的嫡亲妹子,作为皇兄,我又怎会对她的事坐视不管。” 皇后闻言,终于没再落泪。 “这么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母后的担心儿子知道,但只要儿子做的不过分,父皇应该不会说什么。”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宫澈心里却有那么些没底。 毕竟他做的事,从某个层面来说,显然是忤逆圣意的。 但身为皇兄,他没得法子不管犯错的皇妹,即便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可能触怒龙颜,也不能不伸把手,护皇妹在行宫平安度过两年。 “希望你父皇能看在长平还小的份上,对你这次离京暗中相帮睁只眼闭只眼。”捏起自己的绢帕,皇后在眼角擦拭了下,而后,神色一变,口气颇为冷然:“长平之所以会被你父皇惩罚,甚至厌弃,都是东宫那蠢货惹的事,母后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宫澈温润的眸闪烁了下,语气轻缓道:“母后,说起来,长平的事怨不得旁人,而且在儿子看来,经此一事,于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皇后不解地看向他:“怎么就不怨那蠢货?要不是她出现在宫中,长平至于和她过不去?至于你说此事对长平的好处,我倒是也能想到一二,可就那小丫头的脾性,真就能因这件事,变得稳重,收敛心性吗?”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长平是被她宠得骄纵了,如今又被自己父皇严惩,她心里多半是怨愤难平! “母后,您试着以一颗平常心想想,九表妹到底有没有错?”宫澈不糊涂,且心思敏锐,他从未觉得长平被文帝责罚,与云轻舞有关。在他看来,自个犯的错,就得承担这个错所带来的后果,然,他是没有将长平公主的遭遇算在云轻舞身上,可他有对宫衍生出不满情绪,在他看来,如若当日皇后在向文帝请罪时,宫衍能出口帮长平说句话,或许文帝就不会一怒之下,严惩长平公主。 因此,宫衍的行径,无疑致他深埋于心,不能光明正大与人道出的那个信念,愈发坚定! “哼,她怎就没错了?”皇后冷哼,道:“澈儿,你可别真以为那丫头是个傻子。” “母后……”宫澈疑惑,不明白母后作何这么说。皇后道:“她若真是傻子,怎会知道反击长平?又怎会安然无恙地被太子抱出冷宫?还有,自她回京后,宫里宫外发生的事,有哪件是她真正吃亏的?” 听皇后这么说,宫澈神色凝重,久久未语。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就他对云轻舞的观察,还真没看出她身上有什么破绽。 纯真,可爱…… 忽地,他想到了那日在街市上发生的一幕。她眸光呆怔,好似看着他,又似没有,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整个人很伤心,很悲痛,此时回想起,那一刻,她与痴儿似乎真有那么些挂不上钩。装傻扮痴?若果真如此,她目的何在? 宫澈暗自做着计较,直至皇后的声音再度响起,方拉回他的心绪。 “澈儿,母后做事有分寸,你只要好好做好你父皇交代的差事,旁的无需劳心。” “太子皇兄大婚当晚,劫持天牢,以及潜入云府清水苑行刺宁远候的刺客,与母后可有关系?” “……”皇后沉默,半晌,方抬眸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道:“母后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宫澈没有作答,只是看着她,皇后扯唇,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母后久居深宫,就是有那个心,也无那个力啊!” “不是母后就好。” 宫澈终于启口,轻浅一笑,他又道:“长平的事先就这样吧,母后可别再苦了自个,累及身子。”皇后形容憔悴,人也瘦了不少,闻他之言,点头“嗯”了声,语气柔和道:“长平平安到达洛阳行宫,回京又有盼头,母后这心里安稳了不少,不会再胡思乱想,作践自个的身子了!” “这就好。”俊逸,略带些疲惫的玉颜上浮起抹笑容,宫澈起身,道:“母后身体虚弱,还是躺下来休息为好,孩儿明日进宫请安,再陪您多坐会。”皇后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洛阳行宫。 挥退伺候在左右的宫人,长平公主独自站在廊檐下,目光呆滞,望着皇城方向,一转不转。 “母后……长平好想母后……” 池苑锁荒凉,嗟事逐、鸿飞天远…… 再也见不到母后了么?再也不能回去了么?长平公主想着想着,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滴滴掉落而下:“父皇,父皇,长平做错了什么?长平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口中喃喃,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指甲刺入掌心,她好似不知道痛一般,就那么定定地盯着皇城方向,任泪水不可抑制地夺眶而出。 血,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沁出,一滴一滴,宛如枝头红梅零落,最终凄然地打在脚下的青石地面上。“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母后,皇兄,你们会帮长平的对不对?你们肯定会帮长平的对不对?你们会向父皇求情,让长平尽快回皇城的对不对?” 会吗?就算母后和皇兄求情,父皇会应允吗? 长平公主笑了,只不过,那笑比哭还要难看。 “父皇厌弃我,父皇厌弃长平,父皇不要长平了!”自语到这,她“哇”地张嘴大哭起来。闻声赶来的宫人,忙急声出言安慰,奈何谁也没办法劝住这个骄纵任性的小公主,直至长平公主哭够了,在一年约四十的嬷嬷怀中哭睡过去,一众宫人方才轻舒口气。 太子东宫,宫衍收到从洛阳传回的密信,看过后,嘴角勾起一丝极致冷笑,无声低喃:“想护着是么?”敢对他的舞儿下手,就别想日子过得舒坦! -本章完结- 108:逆天,师尊下厨 时间匆匆,转眼到了盛夏时节,然,有青山绿水环绕,又有习习山风吹过,即便入了三伏天,云轻舞居于道院,也没有感到丝毫 山上林木苍翠,天空湛蓝如被碧水洗过一般,除过狂风暴雨的日子,云轻舞在爹爹离开道院之后的这近两个月里,每日都有走出道院修炼,对此,逸尘并未阻止。这也就让静影几人偶然间看到了她的身影,于是,喜极之下,忙将她的消息传至京中。 为能早日学有所成,云轻舞修炼的很是用功,但聪明如她,自然懂得什么叫劳逸结合。 于是乎,每日除过修炼,她还会登上宝石山顶,吹箫望远,全身心放松,融于弥漫在山间的箫曲中。有时候,她也会拿起画夹,坐在武林水边,坐在半山腰上,绘出一幅幅美丽,令人心醉的画卷。 武林水之美,武林水周围的景致之美,无不让云轻舞心生赞叹,只觉那水,那山,那一草一木,皆宛若九天之上的绝世仙子,莅临凡间游玩,姿容绰约,甚为灼人眼球,却不敢生出丝毫亵渎。 呵呵!每每这么想的时候,云轻舞都会咧着嘴傻笑,觉得自己一定是犯痴了,才会将山水、林木、花草,视作九天仙子临凡。 这一日,她走出道院,来到一处瀑布旁,周围景致优美,地理位置足够隐秘,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今日就在这里吧!”嘴角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自语道。 二十多天前,她已冲破人之镜巩固期,体内的气池,以及自身的力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今日,就在今日,她将要冲破人之镜最后一阶——大圆满! 她有足够的信心,一次冲关成功,看师尊还有何话说? 毒舌,近两个月相处,云轻舞对自家师尊大大,有了进一步认识,那人,简直就是个毒舌,且喜欢时不时地用那种轻蔑的眼神扫向她。 什么你就这么点本事啊? 原来我也有看错人的一天,你啊,就是个愚笨的,就是个木头脑袋,哪里能和天才搭上边! 瞧瞧,瞧瞧,这都几日了,竟然没半点起色,你都修炼到狗肚子去了吗? 走走走,去修炼去,别让我看到你,看到你我就心烦,真是个笨丫头! 你是在修炼武道,不是在玩过家家,认真点,听到没有? …… 云轻舞无数次在心里嚎叫:师尊大大,您的毒舌,您那高大上的眼神,让姐儿已经醉得不要不要的!咱能不再这么折腾了成么? 郁闷啊郁闷! 姐儿明明是天才好不,姐儿修炼的进度明明很快好不,姐儿明明很认真,很用心好不…… 哪里就蠢笨啦? 哪里就是木头啦? 哪里就是在玩过家家啦? …… 虽然心里对师尊大大很不满,很想对着那张万年不变,永无情绪的冰块脸,双手叉腰,大声咆哮,可云轻舞又清楚知道,师尊大大的一言一行,无不是在激励她,无不是为她好,只不过方式有些独特罢了! 基于这个认知,她对师尊的毒舌,极那一个个轻蔑的眼神,回回只是“嘿嘿”一笑,作为回应。 换来的则是,师尊大大傲娇地冷哼一声,然后眼不见,心不烦,甩袖而去。 “冲关前,我还是先测试下现在的力量,看看增长了多少。”云轻舞暗忖,紧跟着双腿微微弯曲,看似在扎马步练基本功,又仿若一棵苍松傲然屹立于山巅之上。随着步法转变,她不断挥出双掌,速度由慢转快,至愈来愈快。 墨发飞扬,白袍翻飞,蓦地,她双脚往地上一蹬,身体每个部位瞬间做出战备状态,跟着,她以电光火石之速,击出双掌。 “嘭”一声巨响,她面前的石壁,倏然裂出一道缝隙,伴细微响动,那缝隙在逐渐扩大,云轻舞神色专注,身形骤然变换,人已退至安全地带。壁上缝隙裂开一道相当大的口子,碎石滚落,不时在地上发出“嘭嘭”声响,云轻舞垂目,看着自己的掌心,嘻嘻一笑:“不错,有大进步!嗯,爆发力也够high!” 《玉心决》中的武功心法有二,一是修炼掌法,二是修炼剑法,遵照师尊大大下达的命令,云轻舞不仅要修炼掌法,且要把剑法也得修炼好,否则,等着她的将会是什么,她不知,但受虐绝逼是有的! 脑中跃出师尊大大那冷恻恻的眼神,某女不由抱臂,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摇了摇脑袋,挥去脑中的怕怕,云轻舞顺手从腰间一摸,一把泛着寒芒的软剑,豁然出现在她手中。 灌注真气至剑体,“铮铮”一阵嗡鸣,软剑顷刻间似被注入灵魂一般,当即就从剑体中迸发出一股子凛冽寒气,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变得冷凝,冰寒。 “来,小玉心,咱姐俩玩玩!”云轻舞扫了眼手中斗志昂扬的软剑,接着就开始身法灵活地施展出剑招。 凛凛剑气迸散,如同条条吐着信子的银蛇飞出,杀伤力惊人至极。 剑招变换,云轻舞手腕一翻,霸猛剑气骤然间改变方向,朝着倾泻而下的瀑布袭去,只听“哗”一声,流泻的瀑布被硬生生截断,中间短暂停滞后,方恢复如常。“小玉心,咱姐俩牛叉吧!嘻嘻!”眉眼间染满笑意,她步法变换,手腕再次一翻,剑光闪闪,幻影随行,直刺近旁崖壁而去:“哇哦!六瓣玉兰花!”随着武道修炼境界提高,云轻舞的眼力自然愈来愈好,看到崖壁上剑气所过之处,形成数朵六瓣玉兰花形状的图案,她裂开嘴,笑得那叫个不亦乐乎。 图案很是清晰,可想而知,刚刚的剑气有多么劲猛。 “哎哟喂,姐儿光顾着玩鸟!”刚才那一招,本是大杀招,名曰“破心”,是直刺敌人眉心,令其一招毙命,而她,却玩心大起,整出了“六瓣玉兰花”,难不成对敌时,她还想在对方额头上,雕琢出一朵玉兰花来? 咦?好像不是不可以,仔细想想,既能杀敌,又好玩得紧,姐儿就这么办啦!只要这一招出手,便是“玉兰现,拿命来!”。 剑随心,心随意,人剑合一,方为剑道! 约莫过去两刻钟,云轻舞神色专注,将整套玉心剑练了一遍,这才收住剑法,盘膝坐于瀑布旁的大石上,掏出师尊昨日给的丹药送入口中,开始了今天的修炼。 “头儿,你说太子妃修炼的是什么武功心法?” “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不是头儿吗,肯定比咱们要见多识广了,说说吧!” “不知道。” “你们知道吗?” “头儿都不知道,我们哪能知道,不过,太子妃打出的掌法,还有刚才的剑法,实在是牛掰啊!” “咱们爷是武学奇才,要我说太子妃那简直就是天才!” “这话怎么说?” “哎呦喂,这都隐在暗处看着太子妃练功多少时日了,你们难道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快说。” “哥几个,我可真是醉了呢!咱太子妃不仅可以修炼武道,而且啊,她现在的武道修为已达人之镜巩固期,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太子妃今日怕是要冲人之镜最后一关了!” “呃……” 静影和他的五个同伴,藏匿在距离云轻舞有段距离的山岭上,就他们的目力,云轻舞在瀑布下的一举一动,全被他们清晰地纳入了眼底。 “赤焰说得没错,太子妃确实是天才,且在修炼武道上超强悍!”从同伴们愕然的表情上扫过,静影一字一句,缓声道:“太子妃一直以来被传成是废材,源于她一出生就被断定为筋脉残缺,无法修炼武道。这一点,爷在无意中把住太子妃的脉搏时,有确认过。但是,我们这些天来,看到的是什么?太子妃不仅可以修炼武道,且在修炼武道时,明显比一般人要来得轻松,不对,是特别轻松!” “太子妃好牛掰!” “寻常人冲一个小阶,都要用两三年时间,就这还不一定能冲过去,太子妃却两月不到,将破人之镜大圆满,这,这简直就是非人可比啊!” “照这修炼速度,恐怕不出两年,太子妃就会达到合之境大圆满!” “合之境大圆满?咱整个王朝怕是也没多少人达到吧,就是玄武宫学里面的老家伙们,真正达到合之境大圆满的,怕也是屈指可数。” “太子妃不是一般人,那些老家伙又岂能比得了。” “那你们说说,咱们爷现在是什么修为了?” “想知道,自个找爷问去!” 包括静影在内,五个大老爷们齐朝刚问话的那名同伴,丢出一句,然后又附送一个白眼。 “头儿都不敢,我哪有胆敢啊!”问话的那名暗卫挠着后脑勺,“憨憨”一笑,咧嘴道:“我算是知道了,咱爷和太子妃那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回应他的是,同伴们集体鄙视:“废话!”这还用说吗?若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爷能辣么辣么急切地将太子妃扒拉到身边,还整出那么一场别开生面,与众不同的旷世婚典么? “哥几个,咱们还能愉快地玩耍么?”被同伴们齐刷刷鄙视,某暗卫心下那叫个内牛满面! “嘁!” 集体白眼送上,不再搭理没脸没皮,正在苦哈哈卖萌的某只。 丹药融于云轻舞体内,她的身上渐渐有白光散发而出,那光芒很柔和,似球形一般将她笼罩在其中,这一幕看得静影他们全睁大了眼。 云轻舞却不自知,此刻的她,双眸闭阖,全身心在修炼着。 慢慢的,光芒愈来愈盛,待盛到极致时,开始逐渐散去,直至消无。 而云轻舞这一刻,却好似要羽化成仙一般,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的空灵,绝美,仿若一丝细微的风儿吹过,都能将她带走。 “我怎么了?我怎么感觉自己好轻,好像要飘起来似的?” “该不会是要灵魂离体了吧?” “啊呸呸!想什么呢?” “姐儿现在是人,是真正的云轻舞,不是孤魂野鬼好伐!” “咦?师尊前些时日好像说了句,只要武道修炼达到合之境大圆满,那么作为大圣武者,就会做到身体和灵魂分离之境,娘嘞,真要那样的话,真特么的既好玩又刺激!” 思绪跑远了,云轻舞在心里吐吐舌头,不敢再七想八想,免得一个不慎,冲关受阻。 “轰!” 体内传出一声巨响,真气宛若游龙般在各经脉中迅速流转。 “姐儿感觉到了,气池在扩充,真气如充足的泉水,源源不断喷涌而来!哈哈!姐儿很快就要冲破大圆满啦!” 按着玉心决中记载的心法,她开始往双掌催动真气,继而往出猛然击出,只听轰鸣声,水花声接连响起,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破了,姐儿冲破大圆满啦!” 云轻舞心中欢喜雀跃,身形却依然盘坐在大石上,待四周围恢复宁静,她方呼吸吐纳,凝神静气,感受着体内气池中的力量。 “头……头儿……太子妃冲关成功了……” “成功了……” “太子妃成功了……” “这就,这就人之镜大圆满了!” “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还有听到的那一声声轰鸣!” “头儿,快,快给爷传信儿,让爷也高兴高兴。” “好。”静影看着五位同伴,郑重地点点头:“我这就给爷传信。” 逸尘闲闲地坐在道院一凉亭中,听到耳边传来的震天轰鸣声,嘴角不由翘起,慢慢地笑了:“小丫头,我就知道你能行,没有让师尊失望!”口中喃喃,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往厨房走去。 “念在你近来练功辛苦的份上,师尊就为你下回厨又有何妨?”银眸中染上丝浅淡的笑意,他朝蹲在院中收拾药材的小童唤道:“丘宝,给为师到厨房烧火!” “啊?” 丘宝以为自己听错,熟料,当他转头看到自家超然绝世,不染人间烟火的师父,已提步迈入厨房,整个人立时不好了。 “我,我没看错吧?” 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他抬手使劲地揉着眼睛。 “自幼陪在师父身边,从未见天人般的师父进过厨房,更别说做吃食了,今个这是……”丘宝呆愣良久,发觉自己没听错,也没看错,这才从地上缓慢爬起,冲着厨房喊道:“师父,丘宝这就来。” 幼时,师父也不知给他喂的什么,将他从襁褓中的婴孩养到可以进厨房做饭食,但是,那也仅是他自个给自个做,从没见师父吃过,也没要求他多做一份。那时,他就在想,师父莫非是天上的神仙,每日只要虔心修道,就不用吃饭补充体力,抱着这个想法,他更是觉得师父了不起,比这世间任何人都了不起。 奇怪的是,云公子,哦,不对,是少掌门,自少掌门住进道院,师父竟然也用膳食了,且特别挑嘴,说少掌门做的膳食这不好,那不好,结果,每次用膳食,师父都吃得意犹未尽,还对少掌门说什么——这次就算了,下回记得一定要做好,要不然,直接滚下山去。 师父,您能不能别这么口是心非好不? 少掌门可是每次在听到你说那句话时,都强憋着笑呢! 云轻舞心情愉悦地回来了,一进道院,她就扬声喊道:“师尊,师尊!我冲破人之镜大圆满啦!”咦?厨房怎有烟雾冒出呢?莫非师尊饿了,见我迟迟不归,就着丘宝进厨房做膳食?应该是这样没错,心里这么想着,她加快步履,朝厨房走去:“丘宝,我回来啦,你快出来,晚膳我来做就好。” “呃……”她看到了什么?这不会是真的吧? 一手拎着宽袖,一手握着锅铲,俊朗清逸的脸上白一道,黑一道,俯身站在灶台边正认真翻炒着菜肴的男子,是她的师尊大大?长睫颤啊颤,水眸眨啊眨,云轻舞很难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于是乎,她咽了咽口水,试探着唤道:“师……师尊……你是舞儿的师尊吗?” “回屋等着,饭菜一会就出锅。” 逸尘头都没抬,随口就丢出一句。 “呃……”又吞咽了口口水,云轻舞艰涩地挪开眼,将目光落在正在烧火的丘宝身上:“丘……丘宝,师尊,师尊去哪儿了?”那绝逼不是她的师尊,绝逼不是!师尊极喜干净,要她说,用有严重洁癖来形容都不为过,又怎会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幅模样? 尤其是亲自下厨做膳食,哦,no!no!no!这忒难以让人相信鸟! “少掌门,您没看错,您的师尊,我的师父正在这炒菜呢!” -本章完结- 109:气贯如虹发宏愿 /script 丘宝这孩砸也是个有意思的,观察云轻舞那变来变去的表情有好一会工夫,才慢悠悠地道出这么一句。 “噢,买噶!”张大嘴,某女手抚额头,然后以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泣血吼道:“苍天呐!你作孽哟!快把我神仙师尊还给我啊!” 逸尘皱了皱眉,朝厨房外看了眼,云淡风清道:“神仙也是人,我下厨,你就那么接受不了!” 丘宝懵逼,对他家师父的话不是特别明了,但还是很认真地点点头,冲着云轻舞道:“少掌门,你别抽风了,师尊下厨是有那么些令人惊讶,但接受起来其实也不是太难哒!”和云轻舞处熟了,丘宝这小孩砸几乎是一瞬间孩童天性释放,平日里只要云轻舞闲着,他就会黏过来,少掌门长少掌门短的说来说去,且像巧香和流云那俩丫头一样,学着云轻舞说话。 “抽风?小丘宝,你说谁抽风涅?” 云轻舞变脸如翻书,故作严肃,盯着丘宝问道。 “哪个接话我就说哪个啰!” 丘宝耸耸肩,又丢出个白眼,没再搭理处于抽风状态的某女。 “唉!”云轻舞长叹口气,靠着门框道:“丘宝啊,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翻白眼,真是暴殄天物有木有啊!” 丘宝一个没忍住,“噗嗤”喷笑出声:“少掌门,你能不能别抽风了,今个我这小心肝已经被摧残得不要不要的,若是再被您这么闹腾下去,我怕是很难再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说完,他耷拉着脑袋,双手捧着脸,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好了,三菜一汤,记得吃完哦!” 往案板上做好的膳食看了眼,逸尘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抽,就出了厨房。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望着他翩然远去的背影,云轻舞神经质似的念叨一句。丘宝走到她身旁,很诚恳地,很认真地道:“少掌门,今晚这膳食是师父专门为您做的,您慢用,我就不和您抢食啦!”说到这,他回头望了眼案板上的菜肴,然后再次深望云轻舞一眼:“保重,少掌门!” 某女抽风,凝望丘宝比兔子跑得还快的背影,重复吟道:“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是三菜一汤吗?谁能告诉姐儿,那是三菜一汤吗?是想骗姐儿读书少,没文化,睁眼瞎吗?毒药,那一盘盘,那大海碗中全是毒药啊!呜呜……姐儿好心碎…… 三盘黑乎乎,看不出是什么食材的东东,外加一大碗漂浮着两颗青菜和鸡蛋壳的“汤”,某女风中凌乱鸟! “姐儿能不吃么?姐儿能不吃么?姐儿能不吃么?” 强忍住不去想案板上那三菜一汤是何卖相,云轻舞别过头,双眸含泪,一步一步,以蜗牛之速,行至案板前,摸索着拿起一双筷子,颤颤巍巍地夹起师尊做的黑暗料理,往口中一塞,未等咀嚼完全,就一股脑地咽入喉中。 不咽不行啊,师尊神通广大,要是知道他难得为她下厨一次,而她却一口都没吃他做的膳食,岂不是又得对着她毒舌,说什么不知好歹,继而再狠虐她,受不了,姐儿不是受虐狂,经受不起师尊虐啊虐! 啊啊啊…… 太难吃鸟,这黑暗料理简直比毒药还具有杀伤力! 扔掉筷子,云轻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厨房,扶着一棵松柏就大吐狂吐起来。 “呜呜……师尊啊,您忒没人性鸟!”泪水“哗哗”地往下流,心中哀婉凄嚎,云轻舞背靠松柏,喘了会气,待腹中好受了些,这才脚步略显虚浮,返回厨房。 菜烧焦,姐儿倒也能接受,可素,师尊您往里面放盐时,该不会把罐子倒了个底朝天吧? 瞅着案板上属于师尊的杰作,云轻舞深吸口气,收拾好心情,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三菜一汤倒掉了,边倒她还边含着泪,满心诚意地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师尊您的心意我已收到,且保证永生难忘!” 再有数日就是七夕,山下的城池中一定很热闹,云轻舞十多天前就想好了,定要想法子去逛逛,瞧瞧这古时的七夕是何等热闹。 但她又清楚知道,要想下山玩儿,必须得师尊点头,于是,最近一段时间,她不仅更加刻苦地修炼武道,而且从膳食上强有力地入手,改进花样和口味,从而讨好师尊,“贿赂”师尊,能让她七夕下山。 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她打了个响指,“嘿嘿”一笑,自语道:“就这么定啦!” 逸尘装作很是随意,很是淡然地,不带走一片云彩,飘然回到居室。 沐浴换衣后,他盘膝坐在案几后,盯着丘宝问:“你说那丫头会吃吗?”话一出口,他自个就感到喉中一阵发痒,好想找个地吐会。 明明不难啊…… 心下摇头,再摇头,逸尘很不想承认那三盘黑乎乎的东西,还有那一大海碗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出自他这一双如玉般的手做出的。丘宝低着脑袋,嘴角抽啊抽,腹诽道:“师父,您要是少掌门,您会吃那吓人不偿命的东东吗?” 似乎也没想要丘宝作答,逸尘摩挲着线条优美的下巴,又道:“那丫头精明得很,应该不会吃的。”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方接道:“想到她不吃,我这心啊就很不舒畅,那可是为师平生第一次下厨呢!” “师父,您老人家还是别进厨房了,否则,少掌门绝逼会被您虐得早早溜下山,逃回京城啦!” 丘宝很善良,此刻,哦,不对,自打一进厨房,知晓自家师父下厨是为嘉奖少掌门刻苦练功,他就默默地为云轻舞掬了满满两把同情泪。 “师尊,您做的膳食实在是……实在是太美味啦!”端着精心做好的膳食,云轻舞笑意盈盈地走进屋,看都没看丘宝,直接与他道:“你的膳食在厨房放着,自个端去。”丘宝先是往她端的盘中瞅了眼,顿时双眼冒光,应道:“知道了,少掌门。”呜呜……还是少掌门好啊,这做出的膳食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朝师父一礼,他撒开脚丫子就往门外跑。 逸尘闻到饭菜的香味,银眸微不可见地闪了闪,一本正经地道:“那三菜一汤可吃了?”云轻舞将托盘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手指自己略有些红肿的双眼,要哭不哭地回道:“吃了,不信,师尊瞧瞧我这眼睛。” “……”逸尘抬眸,朝她双眼淡淡地扫了下,而后,表情豁然一变,启唇道:“很难吃?” 云轻舞一怔,转瞬忙摇头:“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感动地哭红了双眼!”没错,姐儿就是感动地哭红了双眼,打死也不说那黑暗料理难吃,打死也不说眼睛之所以红肿成这样,是被师尊您的黑暗料理给折磨的! “感动的?”逸尘挑眉,俊脸上的表情冷得能掉冰渣。 “是感动的,师尊,您得相信我,我这绝对是感动的!”纤细的手指抚在自己的眼睛上,云轻舞鼓着腮帮子,一脸萌萌哒:“师尊,你若真不信,我可以当场发誓哦!” 逸尘神色缓和,只不过语气还是不怎么好,只听他道:“感动应该是有,不过……那三菜一汤,估计你也就忍着吃了一口!”师尊您真相鸟,姐儿确实……确实只吃了一口,而且是别过头,随便夹了一筷子塞入口中的。 “怎么会呢?”云轻舞心虚得不得了,但脸儿上却始终挂着萌萌哒的笑容。 “说吧,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最近菜色明显丰富很多,且口味也愈发令他满意,这小丫头心里要是没什么弯弯绕绕,他可不信。 “这不是担心师尊没吃晚膳,晚上睡眠不踏实么,所以我就随手做了几道菜给师尊端过来了。”循序渐进,得慢慢来,要不然,师尊肯定不批准下山。逸尘执筷,道:“七夕就要到了,想下山去玩儿?”小丫头想什么,如何能瞒得过他? “啊?” 云轻舞水眸圆睁,愕然地看向自家师尊,然,仅仅片刻过后,她耷拉着脑袋,苦巴着脸,讷讷道:“那,那师尊答应么?” “说什么我没听到。” 逸尘面无表情,动作优雅地用着膳食,眼里却染上一丝浅淡的笑意。 卖萌扮乖,想尽法子讨好他,也真够难为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了!不过,要他答应,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师尊……”抬起头,云轻舞有意拖长尾音,表情呆萌,伸手抱住师尊的左臂晃啊晃,娇声道:“您就答应吧,我保证只是玩儿,绝对绝对不惹事好不好啊?”逸尘没有看向她,也没有出声,她不由软声又道:“师尊,您就当给我放两天假好不,实在不行的话,您和我,还有丘宝咱们一起下山总成了吧!” 回应她的依旧是师尊大大的静默不语。 直至用完膳食,逸尘方抬眸凝向她:“放你两天假也成,但是,你最少得做三件善事回来,要不然……”说着,他双眸半眯,里面迸射出冷嗖嗖的神光,令云轻舞连打好几个冷颤,不待他道出后话,就承诺道:“师尊,别说三件善事了,就是更多件我也答应你了!”不就是做三件善事么,这有神马难的? “很好。”逸尘眸色恢复淡然,面无表情,摆手道:“收拾收拾下去吧,别在这再碍眼了!” 云轻舞心下翻了个白眼,暗道:“这翻脸也忒快了吧!碍眼?姐儿怎么就碍眼了?” “不想下山了是吧?”逸尘淡扫她一眼,唇齿间轻飘飘地溢出一句。 “想,舞儿想,舞儿错了,舞儿不该腹诽师尊的!” 收拾好碗筷,云轻舞狗腿地边赔笑,边起身退向门外。 娘嘞!姐儿脑抽,不该一不留神,就忘记师尊大大是何许人也! 居于山中,度夏不愁。 明天就是七夕了,云轻舞晨起走出道院,在瀑布下练完功,然后在一块上有树荫遮蔽的大石上仰面躺下。 清凉水气伴着山风吹来,令人倍感舒适。 “头儿,你说太子妃明儿会下山吗?” “呆子,头儿又不是太子妃,又岂会知太子妃的想法。” “那咋整啊?” “什么咋整?” “爷约莫已经到了,要是太子妃不下山,爷如何能见到人!” “笨!太子妃不下山,爷难道不会上山吗?” “哦,也对哦!” 静影几人为了暗中保护某女,这近两个月来,是吃在山里,住在山里,也真是够苦哒! “快看,太子妃起来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赤焰丢出一个白眼给同伴,压低声音道:“太子妃躺在那午睡是热不着,可这会毕竟是大白天,若被人看到终究不太好。” “照你这么说,咱们还不得都挖掉眼睛。” “呃……” 赤焰吃瘪,瞪那和自己抬杠的同伴一眼,闭嘴没再言语。 站在瀑布旁的大石上,云轻舞先是伸了个懒腰,而后双臂伸展,仰头望着倾泻直下的飞瀑,慢慢的,她阖上眼,开始酝酿感情,准备无所顾忌地抒发下心中的感慨。自穿到这异世,她感受到的,以及眼睛看到的,无不感到愤然。 傻女遭受的欺辱,爹爹遭遇的算计,还有那些魅魑魍魉屡次想要她和爹爹的命,这一切的一切,皆源于他们是“弱者”。 呵呵!弱者?那就等着吧,等着她这个弱者成为真正的强者,看谁还胆敢在她和爹爹面前放肆! “龙在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势狸猫凶似虎,落地凤凰不如鸡。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海到尽头天做岸,山登绝顶我为峰……”她气贯如虹,蓦地睁开眼,一字一句开始吟诵:“如日东山能再起,大鹏展翅恨天低。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云再起时……” 音量骤然拔高,她眸光如炬,周身气势足以睥睨天下,神色傲然道:“有朝一日龙得水,必令长江水倒流。有朝一日凤回巢,必让长城永不倒……”她在笑,笑容轻狂而璀璨,宛若日之光华,一瞬间全聚在了她身上:“有朝一日虎归山,必要血染半边天。有朝一日东山起,凤是凤来鸡是鸡……” “太子妃太有才了!” “这是诗吗?” 无人回答。 “当今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人能做出这般有气势,有韵味的,令人激情澎拜的诗了!” “这应该是太子妃有感而发。” “想想还真是啊!” “本来就是,什么想想还真是?” 静影没有吭声,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大石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用心记着那一句句随风飘入耳里的诗句。 衣袂飘飘,墨发恣意飞扬,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强者之气,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不敢谛视之感。 这一刻的她,那流露出的睥睨天下,狂傲至尊之气,像极太子殿下。 晋王朝未来有这样一对帝后,想来必会迈入另一个盛世! 真正的盛世! 没有外夷时不时侵扰的盛世! “有朝一日狮入林,必将猛兽变为禽。有朝一日游地府,我让地府底朝天……”云轻舞不知,或许某一日,她还真会到地府一游,将那里搞得鸡飞狗跳!“……有朝一日我出头,我要天下唯我鸣!” 最后几句一出,甭说静影几人惊愕地张大嘴巴,脑袋进入短路状态,不知该作何反应,就是坐在道院中的某神,此时也是皱着眉,一脸的凝重。 “太子妃啊太子妃,您这咋就整出那么一句涅?神马叫‘有朝一日我出头,我要天下唯我鸣’?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还不得给您扣上顶谋反的大帽子啊!”静影几人一回过神,个个哭丧着脸如是想到。 他们才不管那什么神啊,仙啊的,毕竟他们只是听过,没见过,完全可以由着太子妃随意歪歪。但“有朝一日我出头,我要天下唯我鸣。”却令他们不得不为女主子捏把汗。 “管住你们的嘴,要是太子妃后面吟出的那句被传开,小心爷要你们的脑袋!” 静影眸光锐利,从五个同伴身上一一划过,出言警告道。 “头儿放心,咱们绝不会乱说的。”赤焰眸色认真,出口之语尤为坚定。开玩笑,要说太子妃是爷的心头肉,一点都不为过,他们又岂敢不长眼的触碰爷的逆鳞? 云轻舞这疯子,似是high过头了,竟然双手做喇叭状,扯开嗓子嚎道:“群山为我侧耳听,听我今朝发宏愿,有朝一日……”山峦间回音绕旋,姐儿疯够了,high够了,纵身一跳,便跃下大石,溜溜达达地往道院走。 和师尊打声招呼,就可以下山鸟,姐儿好开森! 有些不对头啊,道院静寂无声,气氛冷凝,令人感到好不压抑,难不成是丘宝那小家伙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了师尊?要不然,这几乎能令人窒息的气氛,还有四面八方窜出的堪比冻死人的寒流,是如何来哒? “过来。” 逸尘清冷,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自竹林中飘出。 “师……师尊……您是在叫我么?” 云轻舞何其敏锐,很快就感知到这院中的气氛,还有那能冻死人的寒流是冲着谁的。脚步挪动,她走向竹林,眼珠子咕噜噜地一个劲在转:“我哪里惹到师尊啦?谁能告诉姐儿,姐儿哪里惹到师尊啦?丘宝,你粗来,快给你家少掌门我通通气啊!” “白眼狼,丘宝,你丫的就是个白眼狼,竟然躲着不粗来,你是想看你家少掌门的笑话吗?”余光四周围瞄了瞄,没瞅到丘宝的小身影,云轻舞咬着牙,要多怨念就有多怨念:“小屁孩, 你给姐儿粗来,姐儿保证不打死你丫的!” 就在某女念叨丘宝的时候,从竹林中接连传出好几声喷嚏。 丘宝实在是忍不住啊,他不想的,可素就是忍不住,只得顶着师父爆散出的冰寒之气,打出了几个喷嚏,方感到舒服了些。 “少掌门,您别埋怨小的了,小的就算想给你通气,但形势所迫,小的真的无能为力啊!” “师尊,我来了!” 走近竹林,看到丘宝在师尊大大身后低着头规矩地站着,云轻舞先是鄙视丫的一眼,而后,眨着澄澈无垢的眼眸,堆起满脸萌萌哒的笑,望向师尊,候其训话。 “有朝一日游天边,我要众神跪身边。有朝一日凤翔天,我令群雄去弑仙。能给师尊解释解释这两句的意思吗?” 逸尘深邃无波的眸凝注在云轻舞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微笑,可那笑落在云轻舞眼里就不是笑了,是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刀子:“师尊……内个,内个舞儿读书少……”逸尘眼睛一眯:“嗯?” 我滴个娘嘞,姐儿一时放纵,随口那么爆发了下,怎就撞到铁板上鸟? 眼前这位旁人不知他是何身份,她却是知道的——神,货真价实的神! 然,那两句确实是从她口中出的,就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就这么继续装傻,装无辜,肯定是蒙混不过去的。 “师尊,我承认那是出自我口中的,但我觉得没什么。”是神,是仙能咋地?只要与她过不去,只要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就敢辣么做,哼,还不止是跪地!云轻舞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人生尊则——胆敢触碰她的底线,那么,无论是神是仙,亦或是妖魔鬼怪,皆遇之斩之,毫不手软! -本章完结- 110:就当是为民除害 /script 说着,她神态变得严肃,眉眼间傲气凛然:“您可以指责我,骂我,甚至赶我下下山,取我性命,可我还是要说,只要谁敢触碰我的底线,我不管他是神是仙,亦或是妖魔鬼怪,我皆义无反顾地杀之,我说到做到!” “你似乎不止一次说过这话。” 逸尘脸上并未显怒气,他语气淡淡道。 “是,我是说过,因为那是我的人生尊则,如烙印般刻在了我心上。”云轻舞与他四目相对,言语不卑不吭。 “你就不怕我立时立刻要了你的小命?”逸尘挑眉,眸中神光意味不明。 “怕?我为何要怕?我只是实话实说,师尊是神,难不成还能限制住我的思想,限制住我的话语权?再说了,我能站在您面前,当着您的面说出那一番言语,就足以证明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小丫头,有胆识,不愧是个惹事精!” 逸尘破天荒的第一次笑出了声,只见他走至云轻舞面前,抬手揉揉她的头,道:“师尊可是个开明的人,但这并不代表旁人和师尊一样,记住,日后说话行事,切莫太过莽撞。”那些人是不会和一个人间的小姑娘计较什么,但一旦小丫头的身份在天界捅开,少不得生出一堆麻烦。 “呃……” 云轻舞傻眼了,暗忖:“难道这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瞧她嘴巴微张,久久说不出一句话,逸尘摇摇头,颇感无奈道:“不是要下山吗,去吧!” “哦!”回过神,云轻舞眨巴了下水眸,目光仍带了丝怔然,讷讷道:“师尊不和我一起吗?还有丘宝,他要不要下山玩儿?” “少掌门,我不去。”丘宝不等自家师父说话,就看着云轻舞摇了摇头。 人看人,人挤人,有嘛好玩的? “你自个去吧,注意安全。”逸尘说着,眸光挪向丘宝:“将钱袋给少掌门。” “是,师父。” 丘宝应声,掏出一个小钱袋就塞到了云轻舞手中。 “师尊,丘宝,我会给你们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哟!” 收起钱袋,云轻舞“嘿嘿”一笑,转身就往自己住的小院走。 徐风吹风,仍带不走空气中的丝丝燥热之感,道边绿柳摇曳,零零散散的行人和马车,要么是从钱塘城出来,要么是要赶往城中,无不匆匆而行。 也是,此刻黄昏临近,距离城门关闭顶多也就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人们进城,出城的脚步不免得加快些。 炊烟袅袅,自侯门权贵之家的宅院上空飘荡而开,看着眼前被青草遮盖了的羊肠小道,看着小道边孤零零的茅草屋,看着茅草屋外正在玩耍的两个幼童,云轻舞身着一袭白色长袍,骑马不急不缓而行,暗暗叹口气,好似在感叹人生。 是啊,她是在感叹人生,不同的时代,不同地域,贫富差距却都是很鲜明的社会现状。 红墙绿瓦,高门大户,木板搭建,茅草遮顶,这就是不同,就是富人与穷人,是权贵与最底层百姓的人生境遇。夕阳斜晖映山而落,残余的晚霞在逐渐收拢,官道上的行人愈发稀少。 云轻舞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奔跑的速度顿时提快很多,仅片刻功夫,就已奔上较为宽畅的官道上。 “小姐,您别伤心了,大公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都病了好几天了,大哥药没少吃,身体却始终不见好,而且人也瘦得不成样子,大嫂守在大哥床前,昨日也病倒了,你说我能不伤心,不焦急么?”女子边说,边捏着帕子抹泪:“今 日出城到西黄寺请愿,请求佛祖保佑大哥,大嫂的身体能早日康复,要不然,要不然我和星儿可该怎么办?” 马车朝城门口行驶着,车内的一对主仆,脸上皆愁容满满。 “一切都会过去的,小姐莫悲观。”丫头说着,朝怀中看了眼:“星儿少爷怕是累坏了呢!”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爹娘都病倒了,一下子似长大了好几岁,知道咱们今日要出城到寺庙请愿,昨晚就到我房间,要我带上他一起,见我迟迟不说话,这孩子倔强地看着我,说他是男子汉,会在路上保护我安全。” “星儿少爷真懂事,他怕是也知道咱们府上最近不太安宁,家丁都得留下守着宅院,这才不顾自个小小年岁,要保护小姐这个姑姑呢!” “应该是这样没错。” “不想死,留下马车赶紧滚!”马车忽然停下,一道尖刻的男声传进车里。 赶车的下人,双目惊惧,看着眼前拦住去路的五名汉子,颤声道:“你,你们可知这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是小娘子总没错,快滚吧,否则,老子这大刀可不长眼!” 说话的男子肩上扛着把大刀,身穿灰布短衫,脸上颧骨突出,身量瘦高,一脸凶相。 “大哥,和个奴才废话作甚,要么一拳打晕丢到路边喂野狗,要么一刀砍了得了!” “老四说的对,大哥咱就这么办,要不然,城门口的侍卫一旦被惊动,咱们不但会人财两空,弄不好还会蹲大狱的。” 被称作老大的那个瘦高个,大手一挥,道:“那还等什么,老四,你上。” “是,大哥。” 闻他之言,恶徒中的老四应声后,挥舞着拳头就朝马车大步靠近。 “小姐……”丫头捂住怀中小少爷的耳朵,生怕外面的动静惊醒小主子,看着她惊恐至极的样子,坐在她对面的小姐,脸色煞白,牙齿打颤,强装镇定之下,并未好到哪儿去。 “我不会让你们这伙子歹人抢走马车的!”赶车的马夫四十来岁,身体倒也健壮,见恶徒向自己走来,他抡起马鞭就抽向对方。 “老东西,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就你那两下子,也想在老子面前耍威风,看招!” 说着,那恶徒一只手攥住袭向自己的马鞭,一只手握拳,登时,那碗口大的拳头,就击在了车夫的左肩上。 “这是林府的马车,你们这么做,就不怕祸事上身吗?”车夫就算有些力气,可与那恶徒相比,那简直就不够看,于是乎,他被对方一拳打得倒退数步,而后,脚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嘴角血丝沁出,他爬起来,亮出自家主子的姓氏,希望这样可以震慑住那几位恶徒。 却不成想,对方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林府?老子管你是林府还是木府,老子只管劫财劫色!”说着,他再次出拳,击向车夫。 熟料,就在这时,他腕部和腿关节处传来一阵刺痛,跟着,“嘭”一声栽倒在地。 “谁特么的在暗算老子,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整个人摔得灰头土脸,那恶徒痛得龇牙咧嘴,张嘴就破口大骂。 “老四(四哥)你没事吧!”看到同伴狼狈倒地,他的同伴们齐出声关心道。 天都还没黑呢,就出现拦路抢劫的,这钱塘城的治安可真差! 远望正前方,约莫也就两三里地,就到城门口了,为非作歹之徒,麻痹胆子未免也忒大了些。官道上此时除过停在自己眼前数丈外的马车,前后再没见行人和车辆,唉!这刚下山就遇到不长眼的,姐儿就出手料理下,全当为民除害了。 “小爷会走路,会骑马,就是不会滚,要不害虫先生给小爷做个示范,也好让小爷我开开眼。” 打马前行,在马车前停下,云轻舞身姿轻盈,跃下马背,边把玩手中的马鞭,边挑眉看向正欲被同伴扶起的那名恶徒。 “你是哪里来的野种,敢这样和老子的兄弟说话?!” 恶徒中的老大瞪向云轻舞,张开嘴露出的黄牙,看着就让人恶心。 “大哥,这小子长得细皮嫩肉,好看得紧,要不咱们将他一起绑了怎样?” “只要你能拿下他,由着你了。” “大哥可别小看我老三,说起来,别的我没兄弟几个好,可这拳脚功夫,却还是拿得出手的。”这恶徒神色傲慢,出口之语亦是如此,云轻舞勾起嘴角,一脸闲适淡然:“想绑小爷?呦呵,难不成几只害虫先生真有几分本事?”右手握着马鞭,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左掌心,可她的眼底,冷芒却已然乍现。 “小子,老子能看上你这野种,算是你运气好,否则,就单单你暗算老子兄弟的事,老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野种?接连两声野种出口,真以为姐儿没脾气吗? 云轻舞的脸色骤然冷下来:“看来小爷今日不出手,都对不起几只害虫先生的好意了!”她的声音尤为冷冽,五个恶徒虽听不懂她话中之意,却知道眼前这小白脸是打算和他们哥几个对上了! 于是,他们目中怒火燃烧,脸上皆凶相毕露。 “不服气?来啊,一起上,小爷陪你们玩玩。” 云轻舞挑眉,随手将马鞭扔在地上,勾勾手指道。 “兄弟们上,让这不知死活的东西长长见识!” 恶徒老大此刻深觉自己的尊严被挑衅,登时一声暴喝,率先抡起大刀袭向云轻舞。 “快些回城,这里有我解决。”望向站在一旁的车夫,云轻舞启唇,淡淡丢出一句,然后迎向四名恶徒的进攻。之前被她用银针暗算的那个恶徒,这会儿可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坐在地上观战。 云轻舞身姿灵活,反应迅速,一个侧身,躲过了恶徒老大袭来的大刀,紧接着,她来了个横扫腿,就传来两声闷响。 看到又有两名兄弟如死狗般倒地痛嚎,恶徒老大额上青筋爆现,挥出的大刀力道瞬间加剧。云轻舞冷笑,身形宛若闪电而过,抓住他的腕部微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那恶徒老大手中的大刀就“哐啷”掉落在地,随之传来的是他杀猪般的惨叫声。 云轻舞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抬起脚,就踢在他的腿关节上,又是“咔嚓”两声响,恶徒老大算是彻底变成了废人。 “我,我跟你拼了!” 兄弟五个,四个已倒在地上,仅剩下这最后一个恶徒,顿时愤怒到极致。 “你们就是人渣,活在世上纯粹就是浪费粮食!” 云轻舞眼神轻蔑,言语冷冽而嘲讽,一记左勾拳,那冲向她的恶徒立时惨叫一声,捂住右眼跌倒在地。“怎样?服了吗?不服,小爷再赏你们几招。”云轻舞澄澈清透,却不失犀利的眸子落在五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恶徒身上,缓声问道。 “服,小的服了,小的服了……”五个恶徒异口同声地说着,还不忘磕头求饶。 他们实在没想到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小子,竟会有如此厉害的身手,这一刻,他们后悔至极,后悔不该接今日这一单生意,可是现在后悔有用么?兄弟五人,伤的伤,残的残,今日即便保住一命,这往后的日子又该如何过? 再者,眼前这少年,真能放过他们吗? 按照云轻舞的脾性,这五个恶徒那是绝逼没命再活在世上,但她下山前有答应过师尊,绝不惹事,基于此,她没有痛下杀手,只是让几人得些教训,再无作恶的机会。 “饶你们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最好给小爷记住,若是再为非作歹被小爷撞到,那么,等着你们的将会是灭顶之灾!”说着,云轻舞走向那五名恶徒,没再言语,只是令没残的两个恶徒,一个折了一只手,一个折了一条腿。 惨叫声不绝于耳,她只当没听见。 “杀了我们吧,你杀了我们吧!” 五名恶徒脸上表情扭曲,眼泪鼻涕横流。 断手断腿,与其苟延残喘地活着,一日日等死,倒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小爷我没有杀人的习惯,若是你们实在活够了,就自己动手吧!”这话一出口,云轻舞只觉假的没法说。 呵呵!没杀人的习惯?那还是姐儿吗? 马蹄声声,尘土飞扬,一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领着十多个士兵,从城门口方向由远及近,赶了过来。 “将这五个恶徒带回城,丢入大牢,等候大人明日定罪。” “是。” 转眼功夫,五名恶徒被一伙子士兵给抬走了,云轻舞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下命令的那位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 五官轮廓分明,身形高大伟岸,浓眉大眼,打眼一看算是位相貌堂堂的帅锅。薄唇紧抿,定定地看向她,一句话不说,这倒引起云轻舞生出些许反感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人不必感谢。”揖手一礼,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马鞭,就跨上自己的马儿,扬鞭朝城门口方向奔驰而去。 必是那辆马车上的主人,一进城报了官,这才有刚才的一幕。 “头儿,你说那小子为何一直盯着太子妃打量?” “进城后查查他的底细。” 藏身在暗处,静影几人凝神静气,待那身穿盔甲的男子上马行远,方出声交流。 “是。” “走吧,爷已到钱塘,赤焰去和爷联系,其他人随我继续暗中保护太子妃。” 齐声再次低应一声,五名身形矫健的东宫暗卫,跟在静影身后瞬间飘远。 夕阳西沉,天边即将消散的晚霞,宛若片片黄玉相连,极为好看。燥热之气随着暮色落下,消减不少,云轻舞打着马儿进了城,沿着街巷一路往前,心情轻松而愉悦。“先找家木匠铺子,然后再寻找一家客栈,美美洗个澡,睡一觉,明天痛快过七夕,就这么办啦!”心里一阵嘚瑟,她脸上禁不住浮起一抹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 很快,她寻到一家木匠铺子,掏出自己绘制的图纸,让对方仔细看了会,又指着图纸做了一番解释,这才道:“一个时辰后,我会过来取。” “没问题。” 木匠师傅憨笑着应道。 出了木匠铺子,云轻舞牵着马沿街边看边走,忽然,耳力极好的她,隐约间听到有女子的尖叫声,还有孩童的哭泣声。 仔细循声凝听,是呼救,是女子哭着在呼救! 登时,她眉头紧皱在一起,暗道:“姐儿还真是运气好,这短短一个来时辰,就一而再地遇到不长眼的东西!”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个腾起就跃上马背,朝呼救声传来的方向打马而奔。 夜幕已然落下,晚风轻拂,弯月斜挂高空,淡云漂浮,月华并不特别明亮。 墙角蟋蟀伴风而鸣,深巷中除过“蹬蹬”的马蹄声,再听不到旁的声音,人影更是不见一个。 约莫过去小半刻钟,一辆马车终于映入云轻舞的眼帘。 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随风迎面飘来,她神色一凛,勒住马缰,纵身一跃,在马车旁站定。 “出来!” 冲着车厢,她冷声道。 “救……救命……”车厢里传出女子低微的求救声。 “你个疯女人,快松口,爷的耳朵快被你咬下来了!” 听到男子气急败坏,恼怒至极的咒骂声,云轻舞再没多想,一个健步便上了眼前的马车。“啊!”惨叫声骤响:“孤狼,你特么的还是兄弟不,还不快出来救……”不等男子吼完后话,人已断了气息,被云轻舞手上一个用力,丢出了车厢。 月色朦胧,夜幕上星子闪烁,大户人家门口的灯笼早早已被下人点亮,在夜风中摇晃着,林府内,此刻气氛沉闷,家丁们全被他们的女主人集合在前院:“快,快出去找,万不能让大小姐和小少爷出事,知道么?” “知道了少夫人!” 家丁们应声,正欲集体冲出府门,却被管家的声音拦住:“留下十人护宅,其余人跟着我走。” “林叔,让他们都跟着你去吧,宅子里有丫头妈子在,不会有事的。” 林府大公子林浩之妻,忍住眼里泪水滴落,看向老管家道。 公公婆婆一年前相继离世,这偌大的府中,仅剩下相公和她,还有他们的孩儿,以及小姑子大小四个主子,要是那姑侄俩出个什么事,她和相公还如何活得下去?林敏双目哭得红肿,这几日她时常哀婉叹息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幼时被拐,多亏被良善的公婆救下,但因她年岁太小,不知家在何方,最后公婆好心收留她在身边,待她视如己出。 因为只知自己叫敏敏,公婆便为她取名林敏。 如今的相公,当年的小哥哥,与她青梅竹马长大。 及笄后,公婆征得她同意,为她和浩哥哥举办了婚礼。公婆待人宽厚,林家也算是富裕人家,加之公公有公职在身,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和美而快乐,却不成想,一年多前,公婆相继身患恶疾,终一前一后撒手而去。而数日前,相公竟也病倒在床,吃药总不见效,这样的打击,于他们一家人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得住…… 林敏越想,心下越感悲凉,林管家知她为何难过,眼眶不由也跟着泛红,道:“少夫人,公子现在卧病在床,您身子也不大好,要是人都出府寻人了,您和公子若有个好歹,咱这林府可就真的垮了!”丫头妈子手无缚鸡之力,她们能做什么? “可是,可是……”林敏眼里泪水滚落,知道林叔是为她和相公好,却因为记挂小姑和孩儿的安危,无法拿定主意,留下十名家丁护府宅安宁。 自半个多月前,不时有贼人夜入林府,财物倒没丢失,但因那贼人潜入,府中上上下下,皆感到心神不安。 “少夫人,为了公子和您的安危,您就甭再多说了!” -本章完结- 111:出手果决衍叹服 林管家深鞠一躬,吩咐十名家丁留下来护院,其他人被他领着迅速出府寻人。 “林叔,你一定要找到大小姐和小少爷他们,你一定要找到他们啊!”林敏被丫头搀扶这快步行至府门口,望着林叔远去的身影,泣声喊道。林叔回过头高应:“少夫人放心,老奴会带着大小姐和小少爷平安回府的。” 车厢内,林仙儿周身颤抖,紧抱小侄子在怀,口中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她的丫头翠屏这会儿披头散发,嘴角挂着血丝,流着泪道:“小姐,没事了,咱们没事了,是那位在城外救咱们的公子,这次又救了咱们一次。” 林仙儿只顾着落泪,嘴角打着哆嗦,嘴里依旧说不出一句话。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劫人?”孤狼?一听就是江湖人的名号,且究其神色和身上散发出的阴狠之气来判断,此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云轻舞手握残月,抵在叫孤狼的年轻男人脖动脉处,冷声质问。 “无可奉告!” 孤狼相貌倒是清秀,可这人满脸森寒,一双鹰眸尖锐至极。 “你的同伴就是个酒色之徒,已被我了结,你呢,身手说起来还不错,但也没出一招,就被我制服,你若不想死,最好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不配合,她只能杀之!哼!即便回答她的问题,此人也留不得!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孤狼咬着牙又道:“你就别费力气了,我是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很好!” 云轻舞红唇轻启,指间残月轻轻一划,孤狼脖颈间顿时血流如注。 “如你所愿。”丢开手,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扒开塞子,往孤狼的尸身上滴出一滴液体,顿时“滋滋”声响,伴有白雾升起,很快,地上只留下一小团灰烬,夜风吹过,那灰烬融于空气中,刹那间没了踪影。 这是云轻舞制出的化尸水,里面虽有个“水”字,但尸体消失后,留下的却是灰烬。之所以如此诡异,无非是某女为杜绝一切麻烦,制化尸水时多费了些心神。再者,云轻舞可是很喜欢干净哒,对于尸体化成血水,那是极其嫌恶恶心的,既然要化尸,就别留下一点痕迹,岂不是更完美? 蹲身在另一具尸体旁,随手摸了摸,云轻舞发现了个四四方方,类似木牌一样的物件,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天龙门”三个大字。 天龙门? 令牌? 江湖? 眼珠子转了转,再未发现其他东西,云轻舞起身,收起令牌,而后,动作优雅闲适,自瓶中再次道出一滴化尸水,看着地上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这才缓缓转身,看向马车上走下来的两大一小。 林仙儿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怕不怕,却一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人还是忍不住地连打寒颤。 “多谢公子连番出手相救,翠屏代我家小姐和小少爷谢谢您了!”翠屏也是怕的,但她清楚知道对面站着的白衣公子,是他们主仆三人的救命恩人,更有可能怕给他们惹来麻烦,才用那样极致的手段,解决掉了那俩恶人! 跪地,她“砰砰砰”地连朝云轻舞磕了三个响头。 “星……星儿……你,你要做什么?”发觉侄儿从自己掌心抽出小手,一步步往眼前的白衣少年面前走,林仙儿神色焦急,颤声唤道。 云轻舞在进入马车的一瞬间,就看到了被林仙儿紧搂在怀中的小人儿。 缘分这东西真是神奇,城外仗义出手,再到这巷子中,被她所救的竟然是曾经在武林水畔,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星儿。 咳咳咳……林仙儿主仆,此时被云轻舞自动抛到了一边。 小家伙可真聪明,她现在有易容来着,他却认出了她,凭的是直觉么? 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云轻舞抱臂,眯着眼睛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小人儿:“你不怕我?”星儿摇摇小脑袋,在她两步外站定,稚声道:“你是云哥哥,星儿不怕!”他眸光坚定,一字 一句又道:“云哥哥杀坏人是为了救星儿,星儿不怕,一点都不怕!” “云哥哥?云哥哥是谁啊?” 云轻舞这丫的无良女,蹲下身,又起了逗弄小孩子的心思。 “云哥哥虽然没有之前好看,但星儿就是知道,哥哥是云哥哥没有错。”星儿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吸吸鼻子,咧嘴笑道:“云哥哥身上的味道星儿记着呢!”云轻舞一怔,当即郁闷:“小砸,你是小狗狗吗?还用鼻子嗅味道!” 抬袖闻了闻,云轻舞皱眉。 清清爽爽,什么味也没有啊,小家伙不会是诈她吧? 星儿抓住她的手,仰起小脑袋,奶声奶气道:“云哥哥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很好闻的。”阳光的味道?她吗?云轻舞短暂失神,待发觉有一拨人正由远及近而来,她摸摸小家伙的发顶,道:“有人过来了,哥哥先将他放到车上,有话咱们一会再说。” “嗯。”星儿乖觉地点点脑袋。 “他伤得不是要害,尽快回贵府,兴许我还能救他一命。”将受了重伤的车夫搬到车上,云轻舞对林仙儿主仆道。 “谢谢……谢谢公子侠义!” 林仙儿臻首低垂,行礼道谢。 “林叔,快看,那好像是咱们府上的马车!” 脚步匆匆,手持棍棒赶过来的林府家丁,一看到停在巷子里的马车,一人就激动地喊道。 “大小姐!” 林叔自然也看到了马车,借着朦胧月光,确认无误后,忙加快脚步奔了过来。“林叔,是我,是我,我没事,我和星儿都没事!”听到熟悉的声音,林仙儿回过头,流着泪连声应道。“没事就好,大小姐和小少爷没事就好!”林叔见自家大小姐安然无恙,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小少爷呢,翠屏,小少爷呢?”翠屏也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怎就不见小少爷? “林叔,星儿没事。” 拭去泪水,林仙儿轻声说了句。 “车上还有人需要救治,先回贵府,别在这磨蹭了!”云轻舞抱着星儿,在小家伙指引下,先行走向通往林府的巷子。 暗处,注视着林家一众人离开后,两抹颀长挺拔的身影,自空中翩然而落。 “爷,咱们的人要跟上去吗?”从语声分辨,不难听出两人中的一人是静影。 而能被他称为爷的,自然非宫衍莫属。 “在府外候着就好。”淡淡的,却不失关心的声音在静寂的巷子里扬起。 “是。” 静影应声,跟着抬手,很快,五道黑影自空中疾速飘过。 与赤焰接上头,宫衍没有多想,便和静影取得联系,一路赶至这处深巷中。看着人儿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两个练家子,宫衍倍感骄傲。如静影信中所言,如他对她的了解,她确实很厉害! 无论是身手,还是自骨子里散发出的气场,皆令人为之叹服。 久没听到自家爷说话,静影嘴角动了动,低声道:“爷,要不您先回别院歇着,属下和赤焰他们……”没等他说完,宫衍摆摆手,就往通往林府方向的巷子走,静影见状,只得提步跟上。 林仙儿姑侄一回府,整个府中的沉闷气氛瞬间就消散不少,抱住儿子,林敏又是哭,又是笑,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林仙儿在一旁站着,也是垂泪不止,今个的遭遇于她来说,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 两度面临险境,若不是那位年少的公子仗义相救,她和星儿,还有翠屏怕都已落入贼人之手,其后果,她此刻想都不敢想。 车夫身上的剑伤很重,但好在没伤到要害部位,因此,云轻舞在管家林叔的配合下,给那车夫迅速清创消毒,缝合伤口,一系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看得林叔震惊不已。 “云公子,这,这就好了?”伤口那么深,血流那么多,在他看来,只有等死的份了,可是,在这白衣少年一通忙碌后,老宋头似乎,好像已无性命之忧,林叔神色激动,嘴角颤抖,生怕自己刚刚经历的,看到的,都只是幻觉,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轻舞收拾好随身携带的手术工具,点点头,神色淡然道:“命是保住了,不过,得好好养一段日,才可下地走动。”说着,她走到桌旁坐下:“有纸笔吗?”林叔忙应道:“有有有!” 往门外喊了声,不多会,就有丫头端着笔墨纸砚走进屋里。 “按着这个药方抓药,服用剂量和天数我都写得很清楚,不得有误。”写好药方,云轻舞起身递到林叔手中,而后,轻浅一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和贵府少夫人和小少爷打声招呼,也该走了。” 林叔已知云轻舞和他家少夫人,小少爷曾在武林水畔有过一面之缘,也知今日若不是云轻舞出手相救,他家大小姐和小少爷怕是在城外,就已经被恶徒掳走。于是乎,在他心里,云轻舞就是林府的大恩人,是他林忠的大恩人! 此刻,他盯着手中的药方,瞬间坚定自己心中所想,或许,或许这位云公子可以医治他家大公子也不一定。 想到这,林叔“噗通”跪地,眼眶湿润,磕头道:“云公子,谢谢您,谢谢您对我林家的大恩大德!谢谢您两次仗义之举,救下我家大小姐和小少爷,谢谢……”云轻舞先是一怔,转瞬忙错开身,抬手道:“老人家,你,你快起来,我也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用这样的!” 林叔没有起身,反而又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云公子医术过人,林忠在此恳求您瞧瞧我家大公子。” “你家大公子病了?”云轻舞神色微凝。林叔含泪点头,云轻舞着他起身说话。 待林叔叙说完林大公子的病症后,云轻舞道:“贵府大公子得的是热痢疾?”林叔忙不迭又点头:“是热痢疾。”“可听老人家刚才所言,贵府大公子这病都有些时日了,而且汤药没少服用,怎就迟迟不见好?”根据林叔描述的症状,云轻舞断定出林府大公子得的是热痢疾,问题是这算不上个大病,为何拖拖拉拉始终不见康复,反倒一日比一日加重?眼下,连下床都成了问题。 “云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大公子一看到汤药就吐,为此我家少夫人没少落泪,大公子见状,就强忍着喝下汤药,但喝下去没多久,便又吐出来。偶尔不吐,病情反倒加重,这弄得我家少夫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大夫没少换,结果病就是不见好转,这便一直拖到了现在。数日前,大公子开始昏睡,一睡便似是没了气息一般……” 上吐下泻,木有营养补充,怕是已不成人形,不昏睡才怪。 “走吧,带我过去看看。” “谢谢,谢谢云公子!” 林叔一听云轻舞的话,喜极而泣,忙在前带路。 途中,云轻舞又问了他些问题,却不成想,那林大公子一看到汤药就吐,原来是有缘由的。 唉!双亲相继患病,汤药没少服用,不见病情好转,反一前一后离世,这于林大公子来说,无疑在心里上留下了阴影。 从而也就不难想到他为何一见汤药,便出现异样。 红枫苑,是林浩和林敏夫妇住的寝院。 “少夫人,少夫人,林叔请云公子过来给大公子诊病来了!”出了车夫住的小屋,林叔想着少夫人那边怕是得准备准备,于是,对候在一旁的丫头低声交代两句,那丫头心里一喜,就一路小跑,来到了红枫苑。 “云公子真得懂医术?” 林敏来来回回在屋里走了几步,这才顿住脚,抬眼问进屋来通报的小丫头慧儿。 “嗯嗯嗯!”慧儿连连点头,道:“云公子给宋叔做了个什么手术,宋叔就不流血了,云公子还告诉林叔,说宋叔的命保住了,并且开了补气血的药方,让林叔照着上面写的抓药呢!”看来是真的了,那位小公子真得懂医术,且医术相当不错,兴许他真能救相公!林敏喜极而泣,转身到床边,将趴在相公身边的儿子拉到怀里,笑着道:“相公,你的病应该有治了,云公子的医术很好,他马上就过来给你瞧病呢!” 正如云轻舞猜想的那般,林浩确实已瘦得不成样子,两刻钟前他才睡醒,见妻子眼眶红肿,似是刚哭过,不由问出了何事。 想着相公是一家之主,林敏觉得今个发生这样的大事,还是与相公说一声好些,便没有隐瞒,将林仙儿和林星出城到寺院请愿,路遇恶徒被云轻舞接连两次相救,一一说与相公知道。林浩听后,对云轻舞亦是感激不尽,本想亲自当面道谢,奈何自身情况在这放着,只好叮嘱妻子,一定要好生谢谢大恩人。 “爹爹,云哥哥很厉害的,他一定能帮星儿医治好爹爹,这样娘亲就不难过了,爹爹也会下床陪星儿在院里玩儿。” 星儿眨巴着晶亮的眼眸,糯声说着。 “好,爹爹一定能好起来,到时陪星儿在院里玩儿。”林浩笑着道。 “爹爹还要教星儿读书写字,还要继续教星儿吹箫。” “教,爹爹教,只要是星儿想学的,爹爹都教!” 林浩声音虚弱,但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 “相公,我给你擦擦脸吧!”刚睡醒,擦把脸人会舒爽些,林敏眸光柔和,秀美清雅的脸上浮开一抹温婉的笑。林浩对上她的眸,眸中温情满满,点头“嗯”了声。丫头很快端来洗漱用品,林敏在温热的水中打湿布巾,动作轻柔,给自家相公擦脸,擦手。 “少夫人,云公子过来了。”听到林叔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她放下布巾,招呼丫头将洗漱用品端下去,起身走向外间:“妾身林氏见过云公子。”丫头挑开竹帘,云轻舞跟在林叔身后刚跨进屋,就见林敏向她行礼,忙微笑着摆摆手:“林夫人不必多礼,我进去看看大公子吧!” “云哥哥!” 星儿欢喜极了,看到云轻舞就拉住他的手:“爹爹生病很难受,云哥哥一定能医治好爹爹的,对不对?” 云轻舞抚着他的发顶,澄澈的眸中含着暖笑,温声道:“对,云哥哥会医治好星儿的爹爹,现在星儿先呆在一边,哥哥现在就给星儿的爹爹把脉好不好。”星儿松开他的手,高兴地点点脑袋,而后,乖觉地爬到一旁的椅上坐了下来。 小小的热痢疾,在她眼里,压根就算不上是病。 云轻舞暗忖。 可她似乎忘了,很多病在现代来说,确实只是小病,可在这一千多年前的古代,这种不怎么起眼的小病,很大程度上会死人的。 望闻问切,按着中医诊病的步骤,她问了林浩两句,又让其伸出舌头看了看,最后凝神把脉,半晌,她收回手,望向林敏道:“能把药方给我看看吗?”林敏闻言,忙吩咐丫头取过药方,递到她手中。 “药方没问题啊!”嘴里嘀咕一句,云轻舞蹙眉道:“还有旁的药方吗?” 林敏摇头:“就这一张方子。” “呃……”云轻舞惊诧地睁大眼:“大公子该不会从一开始生病,到今日都按着这张方子在服用汤药吧?”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医病救人的汤药,而是毒药了,我勒个去,这是哪个庸医办的事啊? 林敏点头,眼神却甚是茫然,暗忖:“药方不对吗?可是云公子刚明明有说药方没问题啊,那他脸上的表情又为何如此不对劲?” 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云轻舞道:“如果一开始用这个药方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大公子都病了有段日子,继续用这个方子,只会令病情加重。” “云公子,我,我大哥生病不久的。”听身边的丫头说救自己的云公子正给大哥诊病,林仙儿想都没想,就匆忙赶了过来,一听到云轻舞的话,心生奇怪,不由脱口道。林敏闻她之言,神色微变,轻语道:“仙儿,你大哥确实病了有段时日了!”相公卧病在床,为免吓着小姑和儿子,她不得不欺瞒他们,并不允二人到红枫苑探望相公,防止给他们过了病气。 然,她没想到今日会有事发生,更没想到差点见不到小姑和孩儿,于是,一看到儿子安然无恙,便也没多想,就将小人儿带到了红枫苑,带到了相公面前。看到爹爹躺在枕上,不复往日精神,而且形容消瘦,小人儿当即就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落。 此时此刻,林敏眼眶一红,不忍心看林仙儿脸上的表情,只见她别过头,任泪水夺眶而出。 “大哥……”望向床上消瘦不堪的兄长,林仙儿绝美的脸上顿时被泪打湿一片,她捂住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是她的兄长么,是她俊秀绝伦的兄长么?好瘦,他好瘦,整个人看不出有多少精气神,泪,一滴接一滴顺着脸庞滚落,她颤声道:“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你和嫂嫂都要瞒着我?” 林浩嘴角艰涩地扯出一丝微笑:“傻丫头,大哥和你嫂嫂不想看到你难过,不想你不开心。”听了他的话,林仙儿愈发哭得泣不成声,忽然,她上前两步,跪在了云轻舞面前:“云公子, 求求您,求求您无论如何也要医治好我大哥,仙儿在这求求您了! -本章完结- 112:相见直言想你了 “仙儿!”林浩,林敏同时唤道。林浩眼眶湿润,别过头,不忍再看向来骄傲的妹妹,为了他的病,跪在旁人面前,虽然,虽然那人是他们家的大恩人;虽然,虽然那少年当得他整个林府的人跪拜,可是,仙儿是他的妹妹啊,是他从小疼爱到大,自尊心极强,极为骄傲的妹妹啊!此时,因为他的病,她宁愿放下一切骄傲,跪在少年面前,只求少年能医治好他的病。 爹,娘! 都是孩儿不好,都是孩儿不好,害得妹妹伤心难过,害得妹妹为了孩儿抛弃自身的骄傲…… “林姑娘你起来吧,大公子得的不是什么大病,我只需开个药方,几剂药下去就会恢复健康!” “云公子,您没骗小女?” “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不容半句妄言。” “谢谢,谢谢云公子!” 林仙儿给云轻舞磕了三个头,这才缓缓起身,站在了嫂嫂身旁。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没想过换药方?”走到桌前,云轻舞坐下身,执笔在展开的纸上一笔一笔书写着,并随口问了句。林叔看了他家少夫人一眼,见其点头,于是向云轻舞回道:“宋大夫是钱塘城医术最好,最有名望的老大夫,一开始我们就请他为大公子诊病的,后来迟迟不见好转,便私下又请旁的大夫过来给大公子瞧过,那些大夫给大公子诊脉后,与宋大夫说的话均无二样,而且说宋大夫开得药方极好,让我们按着宋大夫的药方煎熬汤药给大公子服用,绝对没什么问题。” 医术最好? 最有名望? 云轻舞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 学海无涯,这世间各领域,有几人能当得一个“最”字? 拿起写好的药方,云轻舞吹干墨迹,看着配方中“米囊”两字,暗忖:“在后世,这米囊也就是罂粟,那可是害人的玩意,但在这古代却是治病救人的药物,且药用价值相当高,就是不知这晋王朝现如今有无这味药了。” 林叔结果她递来的药方,转身就要走,云轻舞忙唤住:“老人家先看看上面的药材可都有听说过。”林叔一怔,倒也没多想,拿起手中的药方就看:“这,这米囊是何物?”云轻舞笑着解释:“米囊也就是囊子,亦可称为御米、象谷,米壳花。” “哦,是囊子啊!这我便知道了。”林叔恍然大悟。 “嗯,是囊子。”云轻舞颔首。 林叔仔细看完药方上的其他药材,道:“云公子可还有要叮嘱的?”除过米囊是囊子刚令他迷糊,旁的药物他都听过,想来药铺里都有。云轻舞见林叔没再提出疑义,心下不由松口气,道:“这方子是固涩用的,老人家抓药回来,记得按照我写的法子煎药,旁的便也没什么要强调得了。” 闻言,林叔郑重地点点头,跟着,疾步而去。 “好了,林夫人,林姑娘你们不必再紧张了,我保证只要大公子服下一剂汤药,身上的不适就会减轻不少,不出三五日,大好绝对没问题。”见林家姑嫂二人目中,既紧张又充满希冀,云轻舞禁不住微笑着安慰道:“我现在再开两个食补方子,记得让厨房做给大公子食用。” “谢谢!谢谢!” 林敏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此刻,她满心满口都是谢谢两字。林仙儿亦是。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云轻舞执笔,仅片刻功夫,便写下两个食补方子,待要放下墨笔时,她动作一滞,继而又写下两个利于妇人调理的药膳方子:“林夫人,这有两个食补方子,两个药膳方子,前面的是给大公子食用的,后面这俩方子是林夫人你自个用的,还望收好。”将墨笔放置好,她将方子给了林敏。 “云公子……您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请受妾身一拜!” “别!” 云轻舞见她又要给自己行大礼,忙抬手制止:“今个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明日我会再过来给大公子号一脉,看看身体恢复得如何。”“云哥哥不走好不好?”星儿让丫头抱他站到地上,然后迈着小短腿来到云轻舞身旁,扯住她的袍袖,仰起脑袋,眨巴着晶亮的眸子,稚声道:“星儿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云哥哥说呢!” “哥哥还有事要办。”抚着小人儿的发顶,云轻舞笑米米地道:“不过,明日一早哥哥就会过来看星儿的。” “真的吗?云哥哥不骗星儿?” 星儿生怕明天见不到自己的云哥哥,禁不住加以确认。 “比珍珠还真,这下总该相信哥哥了吧!”云轻舞笑道。 “那云哥哥和星儿拉钩钩。”星儿眼珠子转了转,伸出小手。 云轻舞眸光宠溺,颔首:“好,咱们拉钩钩,要是哥哥不来,就是小狗。”一大一小拉钩后,星儿小大人般地道:“我不要云哥哥做小狗,云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话一定算话的!” “听星儿的,云哥哥说话算话,不做小狗。”云轻舞看得出,也感受得到小家伙对自己的依恋,心里感到温暖的同时,亦酸涩得不行。曾经,曾经她多么依恋那个人,终了却被弃之如敝履,现如今,被人依恋,她万不会辜负这份纯真的感情。 “小家伙,好好地长大,只要你有需要,只要云哥哥知道,定出手相帮,绝不无情地推开你!”捏捏星儿肉嘟嘟的脸儿,她将视线挪到林浩身上,道:“大公子好生歇着,云某这就告辞了!”揖手一礼,她准备离去,却见林浩唤妻子扶他坐起,眸光感激而诚恳,语声虚弱,谢道:“在下林浩,多谢云公子对我一家的大恩大德,若有可能的话,还望云公子认下林某这个朋友。” “这……”朋友?在这个世界,她好像还没有朋友,呵呵!就是在现代,除过他,她有朋友么? 环境所限,刀尖上舔血,他们不配有朋友,也不能有朋友。至于缘由,无非“朋友”两字,于他们来说就是麻烦,甚至是万劫不复。 是啊,万劫不复,一旦朋友被对方控制,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然,像他们长期生活在黑暗中,长期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却又是最渴望朋友,渴望朋友间的情谊,渴望朋友带来的温暖。但,也仅仅是渴望,组织不允许,他们自身也不可能挖坑给自个跳,终害人害己。 和他之间的关系,组织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总之,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没必要再去想。 收拢心神,云轻舞眸光通透,静静地看着林浩,一字一句道:“你并不了解我,就想和我做朋友,难道就不怕我有朝一日背弃朋友之谊?”林浩淡然一笑:“云公子的为人林某信得过,就算有朝一日如云公子所言,那也只能是我林某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届时,不用云公子多言,我林某只怕自个先无言面对您了!” 云轻舞笑了,笑容明亮而洒脱,道:“承蒙林大哥不弃,小弟在此见礼了!”她这么说,无疑应了林浩的提议,两人自此便是朋友。而从称呼上看,他们的关系要比朋友还亲近了几分。屋里诸人,这一刻都极为高兴,林浩道:“天都这么晚了,云弟要不就住在大哥府上吧!”既已被少年称为大哥,林浩自觉若是再矫情,就有些看轻对方之意,更显得两人之间生分,于是乎,便自然而然地以大哥自称。 “不了,我今晚确实有事,都与人约好了,若食言而肥,可就不美了!”婉拒林浩好意,云轻舞笑了笑,道:“轻狂就此告辞,咱们明日见。” 她都那么说了,林浩只好点头,对妻子道:“敏儿,替我送送云弟。” “爹爹,我和娘一起送云哥哥。”星儿乐呵呵地道。 “该改口叫云叔叔了!” 林敏敏爱怜地戳戳儿子的脑门,微笑着提醒。 “云哥哥长得可好看了,而且年岁不大,叫叔叔会把云哥哥叫老的,星儿不要!”星儿说起理来一套一套的,见他鼓着腮帮子执拗地不改口,林浩佯装生气道:“云叔叔是长辈,你若再喊云哥哥,就失礼了!” “大哥莫责怪星儿,随他就是,再者,星儿说得没错,我可是花样美少年呢,猛不丁地被可爱的小星儿唤作叔叔,确实感觉好老哦!”某女脸皮可真是厚出了新高度,明明自个是真女人假小子,却还扮儿郎上瘾了,咳咳咳……丫的这会儿该不会忘记自己是姐们了吧? 云轻舞出府后,林敏吩咐丫头带儿子回他自个院里歇息,一并劝林仙儿也回了她自个院里安寝,这才往红枫苑走。 “浩哥,要不你躺下吧,一会喝了汤药,你的身体就会感觉舒服些。”林敏进屋后,看到相公还在床头靠坐着,忙上前劝道。林浩眸光柔和,笑着摇摇头:“不碍的。”稍顿片刻,他又道:“想不到云弟一个女儿家,竟有一身本事,和她相比,我实在是愧为儿郎啊!” “啊?女儿家?” 林敏愕然地睁大眼:“浩哥,你,你怎会这么说?” “男人的直觉。”林浩道。 “那,那你为何还……”林敏说着,没再言语下去,只是不解地看向相公。 林浩笑道:“云弟既然不说,那么自有她的不得已,说是交友,我又岂能不尊重朋友自己的意愿?” “浩哥是一见到云公子就看出她的真实性别了吗?”林敏问。 摇摇头,林浩道:“云弟给我把脉那会,直觉告诉我她是女子,而且一定是。” “那你还要和人做朋友。” 林敏有些不理解自家相公了,既已知晓云公子是女子,相公怎还那般鲁莽? “你知道的,我不是个鲁莽之人,之所以有那么个提议,我一来是真的欣赏云弟的人品,二来,我有为咱们的星儿考虑。你知道的,咱府上一直以来都是一脉单传,近期不知何故,总有贼人夜里光顾,我真怕有个万一……” 纤手抬起,堵在他的嘴上,林敏眼眶湿润,连连摇头:“不会的,咱们府上不会有事,你不会有事,咱们一家人都不会有事!” 握住她的手,林浩叹息一声,道:“本想瞒着你的,可我又想你知道,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林敏倚在他怀中,听着他续说:“近些日子以来,我总感觉心慌得不行,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我左右寻思,就是想不出个头绪。” “许是你生病之故,不免才会胡思乱想的。”抬眼对上相公的视线,林敏柔声道。 “不,与生病无关。”林浩摇摇头,抿唇没再说话。 月色朦胧,静夜寂寂,云轻舞出了林府并没有立刻跨上马背往木匠铺子赶,而是牵着马儿步履悠缓往巷口走。 忽然,她脚下步子顿住,抬眼看向前方。 身影修长挺拔,衣袂随风飞扬。 他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这条巷子中? 秀眉微蹙,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男人。 他在转身,一头乌发在朦胧月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舞儿……”低沉微冷的嗓音自男人喉中传出。听起来好熟悉的声音,是他?清透的眸子眨了眨,待男人完全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时,云轻舞看清对方是谁了。他怎会出现在这?堂堂太子殿下,竟突然间出现在钱塘城,这未免有些太不同寻常。 脑中思绪翻转,蓦地,她嘴角一抽,暗忖:“这厮,这厮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这么一想,云轻舞觉得极有可能,否则,此刻二人在此深巷中相遇,就难以找到合理的解释。 咦?不对,很不对,就算爹爹说漏嘴,让丫的知道他在宝石山跟着师尊学习本领,但今日她下山到这钱塘城来逛七夕,还有出现在这条小巷中,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水眸闪烁,云轻舞心里很快有底。 “想我了?”收敛心神,她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却坏笑道:“哎呀,难道我不在你身边,你日夜魂不守舍,终于发现喜欢上我了,所以特意大老远地跑来与我七夕相会?”虽是问句,然,她的语气却有着说不出的肯定。 她牵着马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双满含戏谑的眸子,紧锁在正在走向她的男人身上。 “想你了。”宫衍答得很干脆,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是的,男人正是宫衍,正是晋王朝风姿卓然的太子殿下。“呃……”云轻舞嘴巴微张,竟一时间无言以对。“想你了,就过来看看你。”在她面前站定,宫衍眸光灼灼,定定地看着她:“在山上过得可好?”俊颜上浮开一丝清雅绝伦的微笑,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眼里染上疼惜道:“瘦了!”不大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听得尤为清晰。 云轻舞想推开她,奈何整个人僵硬无比,好似手脚瞬间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你……”嘴咋就一下子变笨了?还有,还有她脸热个毛线? 错开宫衍灼热的眸光,云轻舞赛雪的皮肤满是红霞,宛若新月生晕,迟迟道不出一句完整之语。 我勒个去! 姐儿在害羞? 她在害羞?云轻舞心中的小人儿不停地摇头,压根就不信,也不愿相信自己此时此刻在害羞。 麻痹,姐儿是女汉子,被丫的辣么一调戏,就脸红了,这绝不是姐儿,绝逼不是!稳住心湖中泛起的浅淡涟漪,云轻舞哼了声,拍下宫衍的大手,道:“明知故问。”宫衍疑惑,目光专注,盯着她一转不转。 生气了! 舞儿在生气,根源还是出在他这? 云轻舞不知,在宫衍看来,她生气的样子就像是妻子在对丈夫撒娇,甚是可爱。宫衍是谁啊,那可是谋略无双的太子殿下,又岂会真想不到症结所在?只见他笑了笑,柔道道:“我安排静影他们暗中跟着你,目的是为护你周全。” “我需要保护吗?”果不其然,她离京后的一举一动,皆被他掌握在手中。 哼!玩运筹帷幄,都玩到姐儿头上了,欠揍的男人! 行动随心动,云轻舞豁然挥出拳头,就击向宫衍。 “不可谋杀亲夫。” 说时迟那时快,宫衍没等她的拳头碰到自己的俊脸,就半路拦截了下来。粉拳被握于大掌之中,云轻舞眼珠子一转,鼓起腮帮子道:“放手!”宫衍眸光柔和,轻语道:“不放,永远不放!”他这话明显另有它意,云轻舞同样有着颗聪明的脑袋,又怎会听不出? 尼玛,眨眼功夫,就连续占姐儿便宜,这是占上瘾了么? 又是亲夫,又是永远不放,真是厚颜无耻啊! “嘶!” 宫衍口中蓦地发出吃痛声,这无疑令云轻舞喜乐无比:“痛吗?告诉姐儿,痛吗?”边问,她边坏笑,脚下同时越用力:“痛不痛?痛就叫出来,姐儿不会笑话你哒!”丢开马缰,她伸出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宫衍的胸膛:“说啊,痛不痛?痛不痛?” “自然是痛的。”脚面上的确有那么点痛,可这点痛比之心里涌上的甜蜜,完全算不得什么。 宫衍目中神光寵溺,语气里轻柔而无奈。 “那就再痛些好了,省得你不长记性。”虽是为保护她,可素姐儿不需要好伐! 脚下再次用力,宫衍却只是寵溺地看着她,半点反应都木有表现出。“哼!没意思。”挪开脚,云轻舞翻了个白眼,道:“真想我了?”话一出口,她真想给自己个一个大嘴巴子,怎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之前明明因男人一句“想你了。”脸上发热,这会儿,似个傻二楞一般张口就来那么一句,莫非,莫非…… 啊啊啊…… 莫非个毛线啊! 云轻舞心下仰天嚎叫,郁闷地只差拿块豆腐往上撞,以此来警告自己,别再抽风,别再犯二,别再特么的胡思乱想。 “自你离京就想了。”宫衍唇齿微启,目中神光认真,道:“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了,舞儿要听吗?”云轻舞像个炸了毛的刺猬一样,脱口便道:“不要。”宫衍看着她躲避的眼神,看着她可爱至极的小样,低笑出声:“可我想对舞儿说呢!” “姐儿没时间听,姐儿还有事要办,松手啦!” 用力挣脱自己的小手,奈何男人没有让她得逞,反而凑近她耳畔,语气轻缓而柔和道:“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音落,他横抱起她,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就跨坐在了马背上。 “喂,这是我的马儿!”麻痹,修为高深,就可如此张狂么? 轻轻松松制服她,并抢她的马儿,害得她以这么暧昧的姿势,被他圈坐在怀中。 淡云漂浮,月挂柳梢头,清辉如水,泻满一地。 “我知道。”半晌,宫衍口中轻溢出三字。云轻舞没好气地动了动身子,压低声音道:“被人当猴看,你觉得这感觉很好么?”这会已行至街面上,虽说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可素零零散散还是有人从旁经过的,而那些经过的人一看到他们,目光似是被立时黏住,这让人简直臊得慌。 “为什么要在意旁人的目光?” 宫衍说得云淡风轻,气得云轻舞却差点吐出口老血:“爷,就小的现在的打扮,咱们这样共骑一匹马,很容易引起人误会的。”两个大男人,一个跨坐在马背上,一个横坐,且横坐的在前,被另一个圈在怀中,这般暧昧的姿势,让人不想入非非都难。 “我不介意。”宫衍嘴角勾起,昭示他此刻心情极好。 -本章完结- 113:他说只因为是你 受啊受,就她现如今的小身板,在他面前,就是一妥妥的弱受。 微风吹过,云轻舞宽松而柔软的袍摆翩然扬起,甚为飘逸。 郁闷归郁闷,她总不能不管不顾,就跳下马吧? 忍吧,姐儿忍忍,就全当没看到路人行注目礼,再者,如他所言,做什么在意旁人的目光?想通了,紧绷着的身子也就放松了下来,她靠在男人怀中,不咸不淡地道:“爷,您快点,别让人木匠师傅等久了!” 宫衍左手攥着马缰,右手圈住云轻舞的腰身,生怕她一个不慎坠下马。 两人本就挨得极近,这下某女全身心放松,完全侧靠在他怀中,这无疑令男人暗暗叫苦。知道什么是喜欢,知道什么是爱,知道对她的感情,他自然而然地就清楚了为何一和她亲密相处,身上就会生出那特殊的变化。 动情,那叫动情,因为喜欢她,爱她,他才会一想起她,以及和她相处时,心湖激荡,体内血液叫嚣。 被他抱上马的瞬间,她身体僵硬,明显排斥与他共骑。然而此时,她放松了,却苦了他——少女柔软的娇躯和她身上散发出的清香,不断刺激着他的感官。 张嘴打了个哈欠,云轻舞忽然道:“好累,可这住处还没找呢!” “不用担心。”宫衍道。 “是吗?”头在他胸前蹭了蹭,云轻舞带了丝倦意道:“那就好。” “你那张纸上画的是什么?” “吉他。” “吉他?做什么用的?” “和古琴,琵琶那些乐器一样,可以弹奏出好听的曲子。” …… 两人一问一答,不多会就到了木匠铺子。 “太棒了!”看到木匠师傅递过来的吉他,云轻舞顿时如打了鸡血,哪还有半点倦意。 宫衍看着她手中那于他来说,很怪异的乐器,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走吧。”付了银钱,在木匠师傅惊诧的目光中,他直接抱起小媳妇就往铺面外走。 “喂,你怎么能这样?这也忒让我没面子了,喂喂喂,快放我下来啊!” 云轻舞一手抱着吉他,一手在宫衍胸前不停地捶打。 “喜欢抱着你。” 宫衍垂眸看她一眼,然后一个纵身,便跃上了马背。 夜色迷人,凉风拂面而过,马蹄声渐行渐远。 两刻多钟后,城郊一座别院内。 “从京城到这钱塘,你赶了几天路,不累么?”云轻舞在屋顶上坐着,身旁放着吉他,原本她正仰头望向高悬于空的那轮明月,至于想什么,她自个也不知,熟料,身旁突然多了个人,没有回头,她语气轻浅,缓声道出一句,然后神思继续锁在银月之上。 宫衍在她身旁坐下:“不累。”沐浴后,没有易容的她,秀发如瀑,柔顺地散落在脑后,一身宽松舒适的丝质白袍,衬得她肌肤更为细腻,光滑。知道她貌美,可自她离京到今日再见,她的美已经用言语无法描述。 明眸皓齿,姿颜秀丽空灵。 然而,对于自己的美,她似乎全然不在意,就这么随意地坐在屋顶,想着他不知道的心事。 “在想什么?” 久没听到云轻舞再说话,宫衍不由问道。 “我爹爹可还好?” 将视线由那悬于空中的明月上收回,云轻舞转过头,看着他:“去边关了?”没等宫衍作答,她又问了句。“嗯。”轻点他,宫衍道:“边关局势不稳,宁远候已于一个多月前离开京城了。” 稍顿片刻,他续道:“在军中,乃至整个大晋,宁远候都极有名望,且军中有不少将士曾是他的老下属,驻守边关不会……”云轻舞摇摇头,没让他往下再说,道:“你不用多说,我知道的,身为将领,保家卫国是我爹爹该做的,即便他会遇到危险,我想于他来说也是无所畏惧的。” “什么时候回京?”拧眉思索片刻,宫衍问出心底之语。 云轻舞摇摇头:“我不知道。”忽地,她似是想到什么,与他四目相对,问道:“听说过天龙门吗?” “天龙门?”宫衍唇角微启,想到她为何会突然问这个暗组织,便道:“这是个暗组织,三年前在江湖中崛起的,和血幻宫,灵鹫门齐名。三者皆行事神秘,但前两者更多的则是诡秘,让人不知它们平日里具体在做些什么。而灵鹫门,明面上则主要是经商。” “经商?”云轻舞诧异地睁大眼:“你该不会想说这大晋的商业命脉,被灵鹫门掌控着吧?” 宫衍表情淡然,摇摇头道:“完全掌控倒不至于。” “那它到底掌控了多少,你知道吗?”姐儿还想发展商业呢,这样才能有大把银子花,才能享受生活,提高物质文明建设,要是整个大晋的商业经济都被那什么灵鹫门把持着,姐儿还干嘛呀? “一半怕是有的。”宫衍道。 “这么牛掰。”一半啊,这要是灵鹫门有个异心,宫家的皇权岂不就危险了?“你就不担心灵鹫门有异心?”澄澈的眸子眨巴了下,她饶有兴味道:“你家的皇权一旦被颠覆,这大晋的百姓会跟着遭殃哒。” “灵鹫门和沐家皆是皇商,朝廷明文规定,一旦发现它们有不轨之心,那么等着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哦!这样啊,把它们和皇家绑在一艘战船上,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可是人家要想图谋不轨,能傻得让朝廷发现吗?” 云轻舞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男银。 “想图谋不轨,那也得它们有那个机会。” “朝廷在它们内部安插着眼线?” “你很聪明。”宫衍嘴角漾出一丝暖笑,道:“灵鹫门和沐家对朝廷向来忠心,你的担心是不会发生的。”云轻舞闻言,甩给他个白眼,道:“你倒是心大,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宫衍眸光宠溺而柔和:“你这是在关心我?” “谁关心你啦?少臭美了,我只是担心自个有一天跟着遭殃罢了!”姐儿只是无聊,随口辣么说说而已,才木有做圣母的潜质。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宫衍轻语,星眸中染上一抹柔情,云轻舞被他看着,瞬间脸热,不由别过头,嘟哝道:“什么叫有你在我不会有事?那要是你不在了,我是不是就玩完了!”我勒个去,这厮好像,似乎真的喜欢上姐儿了!头大,姐儿好头大! “我不在了,你也不会有事。”宫衍定定地看着她,柔和的眸光专注地落在她的侧颜上,云轻舞有些不解,于是快速斜睨他一眼,道:“难不成你做鬼了还守着我?”话一出口,她自个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特么的,这彪悍至极,无与伦比的世界,什么离奇之事都有发生,这让本是无神论者的她,现如今三观极其不正了有木有? 想到真有鬼怪存在,某女又是接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若真有那一天,我自然乐意守在你左右。”轻淡雅致的笑容漾在他的嘴角,宫衍原本微冷的嗓音,带了丝温软:“而我之前所言,是指我不在了,会有咱们的孩儿守护你,他们会代替我守护你。” 麻痹,谁要和他生猴子了? 云轻舞瞪大眼:“叫你占我便宜,叫你占我便宜,谁要给你生孩子,你是谁啊,嗯?我们不熟好不好!”食指在宫衍胸前不停地戳着,她咬着牙道。宫衍捉住她的食指,低笑:“你我本就是夫妻,怎么能说我占你便宜呢?再说了,孩子咱们迟早会有的,我呢,也是实话实说,你莫生气了!” 他的嗓音轻柔而富有磁性,好听极了,以至于某女没出息地呆怔住,由着心跳“怦怦”地加速跳动。 “舞儿,你脸红了!” “你才脸红了呢!” 蓦地回过神,云轻舞别过头,哼声道:“问你天龙门的事,你却说些有的没的,很讨厌知道么?”揽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宫衍道:“天龙门还真没什么好说的。”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好,免得陷入麻烦之中,惹来祸事。 拍落他的手,云轻舞坐正身形,秀眉微蹙:“没什么好说的?夜里劫持女子,个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说他们的组织没什么好说的,这是睁眼瞎掰,还是在你看来我就是个傻瓜,很容易被骗?” 撇撇嘴,她又道:“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下面的人都是那么个德行,他们的头必好不到哪儿去,从而也就不难给这天龙门定性,它呢,绝逼是个祸害百姓的暗组织。” 宫衍眸光微闪,微笑道:“舞儿,你想多了!” “嘁!真是我想多了么?”白眼抛出,云轻舞不再看他,而是望着漫漫月色道:“说起来,那些又关我何事?我呢,这一世只希望我爱的人,我在乎的人,还有在乎我,爱我的人都好好的,旁人如何,随便。” “何时我才能成为你在乎,你爱的人?”宫衍的目光变得迷惘,暗忖:“我可以等,但希望那一天不要太远。”他心里清楚,身旁的人儿虽不似先前那般排斥自己,却也没有对他生出爱恋,对此,失落是有的,可是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接受他,接受他的感情,和他心系一起。 “想听曲吗?”抱起吉他,云轻舞似是在问宫衍,又似仅是随口那么一说,只因未等身旁的人出声,她纤细如玉般的手儿已然拨动琴弦:“月光色 女子香 泪断剑 情多长……”伴吉他音起,她红唇微启,低声吟唱。 “……有多痛 无字想 忘了你 孤单魂 随风荡……”清凉的夜风中传来悠扬,却又难掩悲凉的曲声:“……这红尘的战场 千军万马 有谁能称王……” “……过情关 谁敢闯 望明月 心悲凉……”眼眶湿润,这一刻,仿若天地间只有她一个:“……千古恨 轮回尝 眼一闭 谁最狂……” “这世道的无常, 注定敢爱的人一生伤……” 在她启口的一瞬间,宫衍已神思归位,星眸锁在她身上,定定地看着,感受着她的心境。 知道她有故事,奈何无法问出口。 “……过情关 谁敢闯 望明月 心悲凉……这世道的无常 注定敢爱的人一生伤……” 半晌,歌声与吉他声缓缓落下,宫衍目中聚满难掩的关心,轻声问:“你没事吧?”不成想,吉他声再次响起,音符欢快而轻松,弄得他一时摸不着头绪。她心情不错?他在想。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云轻舞可不知宫衍在想什么。 指法变换,慢摇滚曲自她指尖随风弥散而开,仿若少女在轻轻的呼唤,又好像是母亲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听起来让人感到舒心不已。 暗处,静影他们惊讶极了,太子妃好神奇,不仅能用那么奇怪的物件弹奏出好听的曲儿,且唱出的歌儿也那么美妙。不过,就是有那么些忧伤罢了!好在太子妃变换了曲音,现在既轻松,又愉快……呃…… 变了,曲音怎忽地再次发生了变化?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静影眉头微皱,不解。 暗卫们亦是。 宫衍神色倒是未生出变化,但心念却在不时翻转。 “你是想起往事了么?”他暗忖。 云轻舞双眸闭阖,确实陷在往事的回忆中。 由进入组织,到拼了命的在基地训练,再到一次次出任务……子弹,残月与她在血雨中飞舞,闲时背着画夹游览风景名胜古镇,写生享受生活……残忍的,美好的,奢靡的,颓败的,她亲身经历过的,看到过的,宛若老电影在一幕幕回放。她嘴里唱的是什么,宫衍听不懂,这别院中但凡听她歌唱的人,皆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也是,先不说歌词大意他们懂不懂,单就某女此刻唱歌所用的语言,就是宫衍他们闻所未闻的。 英语,云轻舞唱的是带着摇滚风的英文歌。 她唱的是她曾经的过往,是她曾经的成长历程,是她上一世已然逝去的人生。 琴弦在她纤指间拨动着,沉侵在曲音中的她,恣意哼唱着。宫衍,还有这别院中的人,无不觉得自己被入耳的曲音挑动了灵魂,那奇异,从未听过的音符,引得人情难自已,好不惆怅。同时,又让人深深地认识到,它是优美的,是神秘的。 “她有恐慌,有无助,有迷茫,有孤独……舞儿,曾经的你究竟都经历过什么?”猜不透,想不出,宫衍心里生出一股子无力感,暗道:“现在有我,舞儿,现在有我,过去的已然过去,别再去想,别再忧伤……我会护你,一生护你左右,不会再让你经历那些不好的事。” 收敛心神,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要守护一生的小女人。 云轻舞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眸,目光纯净而淡然,她指法娴熟,弹奏期间,时不时地拍打下琴面,给神秘,却扣人心弦的乐曲增添了很奇妙的节奏感。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是那么的潇洒,看得宫衍时不时地心跳加快两拍。 “夜深了,回屋睡觉。”一曲落,女子娇俏的嗓音在静夜中扬起。 咦?怎没人说话? 丫的丢下他已撤退了吗?水眸眨了眨,云轻舞回过头,登时吓得怔住。 干嘛干嘛呀? 直勾勾地看着她,是要吃掉姐儿吗? 啊呸呸!姐儿又不是肉肉,能吃么? 宫衍眸光潋滟,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缓声道:“看不到你,我会想你,而且时常想起,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我都有在想,我知道这就是喜欢,而想你的同时,我好希望能立刻见到你,看着你笑,听着你说话,因为这样我会觉得欢喜。你没在,我会想你正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甚至会想你是否也在想我,舞儿,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我怎么知道。”他在表白?云轻舞有了这个认知,脸上顿时一热,只想立马从这屋顶上消失掉。 不是她矫情,是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她不敢,不敢再轻易相信感情。 然而,她又清楚知道,自己不排斥他,是啊,不排斥,就是之前专为他设下的各种防备,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她丢到了一边。 和他在一起,她承认自己很轻松。 可是,人天生就是个矛盾的动物,尤其像她这种曾被感情深深伤害过的人,即便对旁的异性生出好感,也难以毫无顾忌地一下子接受。 “你不知道么?”宫衍轻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热,一字一句道:“那我告诉你,我确实生病了,不,准确些说,我是中毒了,中了一个叫舞儿的毒,我希望有一天能得到解药,要不然……” “真是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拿起吉他,云轻舞站起身,哼哼道:“爷,生病了就治,中毒了就解毒,别再张嘴胡言乱语,否则,我不介意帮爷醒醒神。”音落,她抬起手,挥挥粉拳,以示她不是说着玩的。 宫衍优雅而从容地站起:“我不是在开玩笑。”她在逃避,并非对他无情,这一点,足够他欢喜,愉悦。 “你……”她刚是在对牛弹琴吗? 什么叫他不是在开玩笑? 姐儿是让你有病治病,中毒解毒好不好? 却回她那么一句。 真够腹黑的! “舞儿有话对我说?”宫衍眸光柔和,微笑着轻声问。 云轻舞没脾气了,被男人俊颜上绽开的雅致笑容,以及眸中的柔色弄得很是没有脾气,她气,人家却笑脸以对,就好比她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生气,郁闷的只能是她自个。 于是乎,她鼓起腮帮子,脱口便道:“你不是万年冰块脸吗,干嘛总是对我笑?” “因为是你。”宫衍想都没想,接住她的话直接就回了句。待语落,他才琢磨起“万年冰块脸”是嘛意思。是说他平日冷冰冰的,没有表情吗?应该没错。想明白其中意思,他又道:“只因为是你,所以,我的笑容只属于你!” 目光灼灼,神色认真,言语坚定,看着这样的他,云轻舞嘴儿微张,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她口中方溢出一句:“我累了,要回屋睡了。”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微红的粉面,宫衍伸出手,在她猝不及防间已将人拦腰抱起。 “你要做什么?”该死的男人,怎这么喜欢动手动脚? 宫衍垂眸,与她四目相对:“抱你回屋安寝。” “呃……” 他该不会和她睡一张床吧? 咳咳咳……想什么呢?又不是没在一起睡过,再说了,以丫的武力值,即便她说不,怕也只能是说说。 “舞儿……”宫衍想说你很美,却话到嘴边,终咽回喉中。 他在担心,在患得患失,怕怀中的人儿会认为他是个注重美色的肤浅之徒。 谋略超凡的他,显然想多了,也显然忘记了一件事——扒拉某女到身边那会,云轻舞这丫的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土肥挫呢! 再说了,太子爷自个就拥有一副天人之貌,又岂是个重色之人? 麻痹,好好的唤姐儿一声,又不说话,难不成在叫魂?云轻舞心下暗忖,一双水眸却飘忽不定。 “我说过,你成年之前,我不会做什么的。” 宫衍也不知怎么想的,抱着云轻舞翩然落地后,口中就冒出这么一句。 想都没想,云轻舞麻溜地道:“你想做什么也得我愿意。”此时的她,水眸大睁,脸儿微红,真真气得够呛。落在宫衍眼里却是娇嗔可爱,宛若月下梨花,风中百合,美中带媚,甚是撩人心弦。 -本章完结- 114:不为人知的身份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两两对望,目光一转不转。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骤然静止。 “爷和太子妃可真恩爱,屋顶上没看够,这会站在院里继续看着彼此,羡煞人鸟!”赤焰这货双眼发光,启用密术,与兄弟们道。 脉脉月华流转,宛若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如烟似雾的薄纱,待身旁人儿进入睡眠后,宫衍轻缓起身,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而后来到院里。“爷……”静影自暗处现身,在他身后站定,禀道:“那人姓苏名慕白,三年前一家人从京城搬到钱塘城居住,现有公职在身,是名七品武官。苏府与林府毗邻而居,两府有些走动,但并不多。至于被太子妃废掉的那五个恶徒,都在牢房里关押着,不过就他们的伤势来看,若不及时救治,恐活不过几日。” “苏慕白?没什么疑点吗?” “没有。” “那他为何要留意太子妃?” “属下也是因为不解,才想着进城后查下他的底细。” “我回京后,你们暗中再观察下那叫苏慕白的,如果发现他有异常之举,不必请示,直接动手即可!” “是。” “让赤焰他们都去休息,今晚不必值夜。” 静影再次应声是,很快不见踪影。 林府,琼仙阁。 匠心独具的阁楼在苍翠的树荫遮蔽下露出一角,月华如银照东厢,栏杆的影儿静静地投在厢房的墙壁上。 静寂的夜色里,风儿轻拂,院中花儿摇曳,宛若轻盈而舞的仙子,暗香浮动,无处不在。 屋内,林仙儿躺在枕上,依稀听见更漏发出细微的声响。灯烛燃烧着,却并不甚明亮,这令罗帐内的光线愈发显得昏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想什么?林仙儿眸光恍惚,盯着那唯一燃烧着的灯烛,眸光尤为恍惚。 “慕白哥哥,我喜欢你,你感觉不到么?”口中喃喃,她好不惆怅。 两府毗邻而居,虽走动不多,但自三年前初见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时,她就芳心暗许,希望能成为他的妻。可是,他每每看到她,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并不与她多言。有想过他是顾虑男女大防,才那般淡淡地对她,然,心底深处,她却知那是因为他心里有旁人。 嘴角掀起一抹悲苦的笑容,林仙儿眼里渐生水光。 旁人?他心里的那个旁人,是她的嫂嫂啊,明知不可为,为何还要对一个有夫之妇动心? “慕白哥哥,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没有人发觉你对嫂嫂的心意吗?”珠泪滚落,林仙儿眸底隐痛难掩:“哥哥拿你当朋友,而你却觊觎朋友妻,我要怎么做?是要告诉哥哥,告诉他这件事吗?” “我能吗?慕白哥哥,我能那么做吗?” 唇角噏动,却无声音发出,她任着泪水顺着脸庞默默地滚落,融入鬓发之中。 “嫂嫂温婉娴雅,是个很好的女子,但她心里只有哥哥,哥哥亦是,要是让他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每次到林府来,其真正目的不过是来看嫂嫂一眼,你觉得哥哥会怎样?嫂嫂又会怎样?” 苏慕白样貌俊朗,虽是一七品武官,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儒雅至极。 初遇,林仙儿确实便为之心动,只要他出现在林府,她都会找借口到红枫苑,看着他与兄长对弈,亦或是品茶闲聊。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情根深种,却也发现那心心爱慕的男子,总会不经意间将目光落在自家嫂嫂身上。 然,即便如此,林仙儿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依旧痴恋对方。 “慕白哥哥,其实,其实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吧?要不然,今日在城门口一听到我差点出事,你就立马领着士兵前往城外,去捉拿那五名恶徒……”林仙儿笑了,不过,那笑比哭还要令人感到凄伤:“为了哥哥和嫂嫂能恩爱白头,为了你和哥哥之间的朋友之谊,慕白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说的,我绝不会乱说的,我相信你只是对嫂嫂有那么点好感,我相信你会向哥哥求亲,娶我做你的妻子。”心下自我安慰,奈何,奈何这并没有让她从悲戚的情绪走出。 捂住嘴,林仙儿发出“呜呜”的低泣声。 “我是在自欺欺人,我这是在自欺欺人么?”林仙儿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正因为她知晓人情世故,所以,她明白就算苏慕白此生无法和林敏成为夫妻,也不可能请媒人到林府提亲、娶她做妻子。 是啊,他不可能那么做,更不会那么做,他心性坚韧,怎会委屈自个娶不喜欢的女子在身边? 落寞,伤痛的情绪萦绕心头,林仙儿抹去泪水,盈盈走下卧榻,走至窗前站定。 “我要尝试着忘记慕白哥哥,忘不掉也得学着忘掉。”心里是这么想着,一双噙满水雾的美眸却锁在苏府方向,怎么也挪不开。 花草丛中虫儿低鸣,如水月光下,花影悄无声息移动,圆月逐渐西沉,纯净的月光开始变得暗淡,夜幕上偶尔会现数颗流星倏然划过。 苏府,苏慕白站在自己的院落中央,手中拎着一壶烈酒,凝望着浩瀚无边的苍穹。 其实,他在竭力克制,克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林府那边看,准确些说,是不往那人住的院落看。既无缘,作甚让他遇到她,作甚让他初见她就生情?老天这是在故意捉弄他么?忍,三年来,他一直告诉自己,那份情,那份爱恋,必须得忍下去,否则,不但会辜负主人所托,同时会断送掉自我前程。 但,“忍”这么个简单的字眼,说出口容易,要做到却难啊! 举起酒壶,他猛地往喉中灌下一口,暗忖:“你可知我对你已用情至深?你可知……”要她知道么?要她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呵呵!在她心里,怕是根本就没有他……可饶是这样,他依然一心恋慕着她。 正如林仙儿对苏慕白的了解,此人心性颇为坚韧,且做事极为专心致志,若是心中立下一个目标,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失败竟来得这么突然。豁然又灌下一口酒,他深吸口气,终还是将目光挪向自己要看的那个方位:“我不会放弃的。” “少爷,夜深了,你该回屋休息了!”一抹纤细婀娜的身影,由远及近,向他走来。 苏慕白没有理会女子,举起酒壶,往口中再次灌酒。 “左使,今日之事……”女子注视着他颀长的身影,心跳得好快,她本不想扯出今天的事,却又见不得眼前的男人为个有夫之妇伤身,于是,她咬着牙,鼓励自己向苏慕白靠近:“主人要是知道左使……” “你究竟想说什么?右使大人!” 苏慕白喝了近乎一晚上闷酒,听到身后女子娇柔中带着丝不满的声音,他转过身,醉意朦胧的睡眼中染上一丝恼色。 “我只是关心左使,别无他意。” 女子迈着轻盈的脚步,眸中含情,一步步朝他而来。 “关心我?”苏慕白冷笑:“是提醒我居多吧!”女子深情地注视着他,一双秋水般的眸明亮极了,委屈道:“左使怎能这般想怜儿?”苏慕白盯着她,嘴角紧抿,没有说话。女子又道:“那林氏不值得左使费心的。” 苏慕白低声冷喝:“我的事你少管!” “不是怜儿想管,是主人的吩咐,怜儿不敢忘。”自称怜儿的女子在苏慕白面前站定,抬起手,将额前垂落的几缕碎发捋至耳后,眉眼间渐露出一丝凄伤:“主人是个什么脾性,你不会不知道,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出事,才好意相劝的。” “事情已然发生,主人迟早会知道,而我之所以那么做,自然没想过要瞒着主人。”苏慕白长叹口气,缓声道:“我早先就告诉过你,咱们之间是你情我愿,绝不谈情,可你似乎是忘了!” “我没忘,也没奢望你会回应我的感情。”一切都是她自愿。 “你又是何苦呢?” 苏慕白眼神醉意渐浓,喃喃道:“我注定会负你,何苦呢?”音落,他举起酒壶,往口中就是一阵猛灌。 “你醉了,不能再喝了!”怜儿说着,伸出芊芊玉手欲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熟料,苏慕白手一挪便躲开了她的玉手。许是他的动作太过突然,致使怜儿惊呼一声,瘦弱的身子便随之晃了晃,朝地上倒去。 苏慕白见状,长臂伸出,一把就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圈入怀中。 娇软中带着丝恐慌的声音,弱不禁风的婀娜体态,加之苏慕白又喝了一晚上闷酒,此刻,他体内血液躁动,宛若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烧得他乱了心神。迷蒙中,那抹驻扎在他心底的倩影豁然跃于脑中,出现在他眼前,正被他禁锢在怀。 他想她,很想很想,无数个不眠夜,只要一想到她与所爱之人缱绻缠绵,他就会嫉妒得要命,亦心痛不已。 “回屋休息吧!”感受到他的身体变化,脸儿眉眼间尽显媚意。“你不是她……”声音不像,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林府,怎会出现在他眼前?松开怜儿,苏慕白因为醉意,脚下一个踉跄,往后不由退了两步。 怜儿脸色微变,不做多想,上前直接环住他的健腰:“我不是她,我是怜儿,是一心喜欢你,可以为你去死的怜儿……你真要为了她,不再碰我了么?”头埋在苏慕白温热的胸前,她泣声低语:“别那样残忍的对我好不好?” “为我你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死?”苏慕白揉着额角,只觉头好晕。 “是,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死,我也无怨无悔。”怜儿抬起泪眼,一字一句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听着这肺腑之语,苏慕白体内燃起的火焰愈发烧得旺了! 只见他扔掉手中的酒壶,拦腰就抱起怀中的娇躯。 烛光摇曳,雅致的屏风后面,怜儿躺在宽敞舒适的床上,脸上露出媚人的笑容。她望着他,望着上方恣意而为的男人,她喜欢他这样,只对她一人这样!苏慕白半醉半醒,喉中暗吼连连:“你会是我的,你一定会是我的……” 他口中之语一句一句地传出,怜儿听在耳里,恨在心里,然,她脸上却始终挂着柔媚的笑…… 翌日,晨阳初升。 “我要去林府一趟,你该不会要跟我一起去吧?”用过早膳,云轻舞边易容,边问站在一旁,正灼灼看着自己的男人。 宫衍颔首。 云轻舞问:“今儿不回京?” 宫衍皱眉:“你不想看到我?” “不想看到也已看到,难不成我能从眼里将抠出去。”起身,抛给他一个白眼,云轻舞道:“你这太子做的未免也忒清闲了些!”宫衍道:“想你就过来了,这和我清闲与否,没有什么关系。” 云轻舞哼哼了声,没接他的话,而是道:“你不会就这样和我出门吧?”今个可是七夕,满大街都是人,丫的要是就这么走出去,绝逼会造成交通堵塞。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宫衍变戏法似的,手中突然多出一张薄如蝉翼般的易容面具,道:“我易容便是。” “不错。”看着某太子由风华绝代,转眼变成路人,云轻舞满意地点点头:“不许说话,不许释放气场,能做到吗?”宫衍皱了皱眉,见小女人要变脸,终点头“嗯”了声。“走吧。”出了房门,云轻舞心下叹气:“丫的生在皇家,长在皇家,身上的贵气与生俱来就有,即便不刻意释放,走在人前,还是很容易让人觉察出、其身份不俗。” 二人一出别院,骑马直奔林府。 星儿一看到云轻舞,就像个小炮弹似的扑到云轻舞怀中,抱起他“吧唧”亲了一口,云轻舞就随着林敏进了屋。 “大哥气色好了不少呢!” “多亏了云弟的药,我这身子感觉已经大好了呢!” “瞧大哥说的,好像我开的是神丹妙药,服下就药到病除似的。” “说是灵丹妙一点都不为过。” 为林浩号完脉,二人说笑了两句,云轻舞看向林敏,笑着道:“嫂嫂,大哥的身子没什么可忧心得了,你呢,要彻底放宽心,这样才能在我开的药膳调理下,恢复健康。”对于她的关心,林敏自然极其感动:“谢谢云弟,我会的。” 宫衍在院里一座凉亭中站着,目中神光浅淡,看不出丝毫情绪。 “慕白哥哥,昨个的事谢谢你了!”林仙儿听到云轻舞到府上了,就带着丫头匆匆往兄嫂住的院落赶,却好巧不巧在红枫苑门口碰到了苏慕白,抑制住满心苦涩,她就昨个之事,向其笑着道谢。 苏慕白淡淡道:“那是我职责所在,你不用谢我的。” 闻言,林仙儿揪紧手中的帕子,一抹伤痛自眸底一闪而过。 “慕白哥哥今个不用当值?”沉默片刻,她生硬地转移话题。 “不用。”苏慕白回道。 林仙儿为免两人走在一起气氛尴尬,于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只听她道:“我哥的病已好转,想来再过个两三日,便可以向往常一样和慕白哥哥对弈了呢!”苏慕白一怔,转瞬“哦”了声,没有多言。 当他们从宫衍站的那座亭阁旁经过时,苏慕白余光不经意间一扫,就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双手负于身后,站在亭中正朝他看来。 五官丝毫不出彩,穿着也算不上有多好,神态淡淡,看不出丝毫情绪,但就是这么个人,却给他一种只有从主人身上才能感受到的压迫感。 这人是谁? 怎会出现在林府? “慕白哥哥你在看什么?”林仙儿见苏慕白不时往后望,不由疑惑地问。 “没什么。” 淡淡回她一句,苏慕白压下心中突生起的不适。 “好了,嫂嫂扶大哥快回屋吧,让丫头带我去宋师傅的住处就好。”林敏扶林浩走出房门,云轻舞松开星儿的小手,道:“一会我就不过来了,日后只要有空,我便会过到府上看望大哥和嫂嫂。” “说到就要做到,可不许骗大哥。”林浩笑着道。 云轻舞:“自然不会。” “仙儿见过云公子。” “林兄,嫂夫人!” 林仙儿和苏慕白走过来,一个向云轻舞欠身一礼,一个朝林浩,林敏揖手道。 “苏兄过来了。” 林浩笑着回礼,林敏只是点点头,扶着自家相公并未言语。 “大哥,嫂嫂,那小弟这就走了,咱们改日再见。”云轻舞说着,与林浩夫妻各一礼,然后朝苏慕白,林仙儿点点头,又抚了抚星儿的发顶,便提步往宫衍站的亭阁方向走。“林兄,刚才那位是……” 苏慕白望着云轻舞离去的背影,迟疑片刻,问林浩。 “是云兄弟,我这病多亏了有他医治,才好的这么快。” 有关云轻舞的情况,林浩没打算与苏慕白多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自个也不甚了解。 查看完宋师傅的伤口情况,又交代了管家林叔几句,云轻舞便和宫衍离开了林府。由于今个是七夕节,街上行人明显要比往日多得多,云轻舞走了半条街,耳边除了商贩的叫卖声,就是眼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顿时对这古时的七夕节失了兴趣。 “这也没什么意思啊,害得我白高兴一场。”坐在酒楼一雅间内,云轻舞手撑下颚,百无聊赖地叹道:“早知道这般无聊,我就不想方设法请求师尊批准我下山了!” 宫衍在她对面坐着,闻言,好看的眉不由皱了皱:“就没想过要见我?” “没想过。”云轻舞眨着无辜的眸子,道:“在山上我每日很忙的,又要练功,还要跟着师尊学这学那,嗯,最最最要命的是,得想着法子给师尊做好吃的,否则,我得时刻准备着被他的毒舌荼毒,以及鄙夷的眼神洗礼” “他对你不好?”宫衍脸色骤然一冷,问道。 云轻舞点点脑袋,转瞬又摇了摇:“是不怎么好啦!不过,总得来说,师尊对我还是蛮好哒!” “明日我送你上山。”瞧某女说起自家师尊时,眼睛发亮,脸儿上堆满微笑,宫衍心里只觉很不舒服。 “不用,你是太子,还是早点回京比较好,我呢,等会回别院拿了吉他就离开。”云轻舞摆摆手,笑米米地道:“这才一天没见师尊,我都有些想了呢!”宫衍闻言,脸色不怎么好看了,就听小女人乐呵呵地又道:“喂,我给你说啊,原来我以为你和爹爹是我见过长得最俊的男子,谁知,一看到师尊,我发觉比之你和爹爹,师尊竟然丝毫不差呢!尤其是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超然世外的清逸之气,那简直令人无以言说!” 咦?这是嘛眼神? 语落,云轻舞发觉宫衍直直地盯着她看,眼神好似极其不满,不由心生奇怪:“爷,你这样看着我何意?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宫衍一字一句道:“不许对你那什么师尊上心!” “上心?我上毛心?”云轻舞美眸大睁:“你把话说清楚,成不?”宫衍沉默半晌,道:“你是有夫之妇。”“有夫之妇怎么啦?”话一出口,云轻舞觉察不对,立时改口:“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男人呢,咋就是有夫之妇?再说了,我师尊和我是不是有夫之妇有毛关系?” “你的男人只能是我,你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也只能是我。”隐晦的说词,显然不能令小女人明白自个目前的身份,没得法子,宫衍只好霸道地将话说到明处。 云轻舞怔了怔,跟着“嘿”了声,一拍桌子道:“什么叫我的男人只能是你?” -本章完结- 115:本性流露大变样 忽地,她捧腹笑了起来,手指宫衍,笑声宛若银铃般在雅间响起:“你在吃醋,你竟然在吃我师尊的醋,哈哈!我没搞错吧?”宫衍闻言,整个人立时显得很不自在,瞧他躲开自己的视线,久久不语,云轻舞的笑声反倒逐渐收敛下来,直至消无。 她这是在做什么? “舞儿……” 清脆的笑声突然止息,也不见人儿说话,宫衍心生奇怪,不由将眸光落回云轻舞身上,见小丫头正看着她,眸中有着难掩的歉然,于是,他唇角轻启,轻唤她,却不知后话该说什么。 “对不起!”云轻舞语气诚恳,眼神很是认真,这令男人愈发疑惑。 对不起?为何对他说对不起? 歉然?这样的情绪怎会出现在她眼中? 且是对他流露出。 “我虽未承认你我之间的关系,但有句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与你说明白。”喜欢一个人,爱慕一个人没有错,更别说以他的身份,要说出那样的话,有多难以启口,而她,不接受是一回事,但也不能出言取笑不是?云轻舞不是个混人,因此,在看到宫衍面露不自在,很是尴尬时,她感到自己好不抱歉:“师尊是我的长辈,现在是,将来亦是。” 说完,她拿起筷子,再度开吃。 宫衍俊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至极。 刚才那话是她向我解释么? 解释她和那什么师尊之间的关系,间接告诉他,莫多想? 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想到这,他心里顿时腾起一股子喜悦,温声道:“舞儿,是我想岔了,怨不得你那般出言打趣!” “呃……”这厮又想到哪儿去了? 该不会以为姐儿之前所言,是有意向他做解释? 云轻舞长睫颤了颤,盯着男人定定地看着,嘴儿微张,表情呆萌得不要不要的。 噢!买噶! 姐儿都说了什么? “师尊是我的长辈,现在是,将来亦是。”做神马,做神马?我去,这话出口,不是解释她和师尊之间的关系,还能是什么?难怪丫的会多想。云轻舞干咳了数声,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暗忖:“我那话似乎是在向丫的解释来着,可我为什么要解释?莫非我很在乎他的想法?” 啊啊啊…… 瞬间,云轻舞不淡定鸟,只觉心里的小人儿边内牛满面,边嚎叫:“不可能,姐儿不可能在乎那厮的想法,绝逼不可能!” 见她神色变来变去,好像很纠结,又好像很难以置信,宫衍星眸闪动,道:“舞儿是有话与我说,还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回过神,云轻舞慌忙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也没什么要问你的。”放下筷子,她起身径直往雅间外走:“我吃好了,您慢用。”得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要不然,一段日子内,怕是很难静下心。 宫衍跟上她,急声问:“这就要走?” “拿了吉他便出城。”云轻舞脚步未停,浅声回他一句。 一前一后,两人走出酒楼,宫衍迟疑半晌,轻语道:“明日再离开,成么?”脚步微顿,但转瞬她又继续前行。听不到云轻舞出声,宫衍星眸一闪,代她做了决定:“你不说话,我就当你 同意了!” 云轻舞心下连翻白眼,暗忖:“自以为是,我有点头吗?有同意明天再离开吗?” 宫衍柔声道:“今个是你我共同度过的第一个七夕节,往后每年咱们都一起过。” 斜睨他一眼,云轻舞撇撇嘴道:“你可真会想!”宫衍眸光寵溺,望着她笑了笑,问:“为什么生气?” “我有吗?” “有。” “爷患有眼疾,得治。” 宫衍低笑。 笑毛线啊?云轻舞腹诽。 皎皎月华似银洗涤着世间万物,夜风轻拂,别院花园内处处弥漫着沁人的花香。 “七夕夜,女人们会捉蜘蛛放在准备好的小盒子中,到了第二天清晨,根据事先定好的标准,评价蜘蛛一夜所织,从而研判得巧丰寡。”坐在亭中,宫衍凝望漫漫月色,缓声说着。云轻舞听不大懂,但也没追问他解释。 本打算取了吉他就走的,却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被她所救,住在侯府养伤的男子。阿宽,他可还好?筋脉虽有被她修复,但要想与未出事前那样,可以恣意催动真气,使出剑法,很大程度上是不成的。 而对于一个武者而言,若是连剑都拿不起,那么,这无形中是致命打击。 ——废人。 能行走的废人。 如此的话,阿宽即便伤势痊愈,苟活于世,也不过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救人救到底,再者,云轻舞当初决定出手那一刻,就有存私心,留阿宽在自己手下做事。然,她却没有强留的心思,只要阿宽不愿,伤好后大可离去。 《再生决》是一卷极为奇特的功法,正常人想要修炼,根本不可能。 反而是阿宽这般情况的武者,才能得以修炼。 一旦功法大成,那将不仅仅是破茧化蝶,宛若重生,更为可喜的是,修为会比之前愈发高深。 当云轻舞在自家师尊大大的书房中,看到《再生决》这卷功法时,眼前便骤然一亮,想到此功法可供阿宽修炼。问过师尊,能否将这《再生决》传于他人修炼,回应她的是随你便。云轻舞乐啊,她没想到师尊大大不加考虑,就给出她那么一句。 于是乎,她决定在别院再停留一日,默写出《再生决》好让宫衍带回京,着人交到阿宽手中。 虫儿在花草丛中低鸣,亭中石桌上,摆放着葡萄,糕点等瓜果甜食,云轻舞甚是无聊地捏着葡萄往嘴里送,一双水眸望向满天繁星,道:“原以为牛郎织女的故事只是传说,现在有我师尊那么个存在,指不定还真有其事呢!” “逸尘真人真是神仙?” “师尊是这么说的。” “你信?”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尊确实很厉害。” 宫衍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儿,静默良久,温声道:“其事你不用那么辛苦的。”云轻舞自然明白他话中之意,只见她嘴角牵起丝弧度,悠缓道:“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方可不被人欺。” “我不是旁人。”你就不能信我么?一抹黯然自宫衍眸中一闪而过。 云轻舞好似没听到他之言,只见她微微一笑,吟道:“皎皎宵月丽秋光,耿耿天津横幅长。停梭且复留残纬,拂镜及早更新妆。彩凤齐贺初成辇,雕鹊填河已作梁。虽喜得同今夜枕,还愁重空冥日床。” “好诗!”清楚她有意在回避,不想面对他的感情,而他却无能为力。 宫衍神色柔和,心下却长叹口气,暗忖:“在她面前,我怎就显得这般无力?” 静夜无声,月色迷人。 京城,云府,雪雅轩。 云轻雪臻首低垂,被其母沈氏握着手在矮榻上坐着,母女俩一个在说,一个在听,时间约莫已过去两刻钟,但沈氏似乎一点要回自个院里的意思都没有。 “雪儿,娘看得出你和宁王在一起,脸上笑容都多了,既如此……” “娘说的没错,和宁王在一起我是觉得轻松,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嫁给他。”蓦地抬起头,云轻雪截断母亲的话,美艳的脸上满满都是不甘心:“那废物夺走本属于我的一切,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娘该说的都已经与你说了,你难道还没从牛角尖里钻出来?” “我没有钻牛角尖。” “还没有?宁王对你的心思那么明显,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再有,你爹也说了,有你祖母在和你皇后姑母在,庙堂上那把椅子最终由谁坐,是显而易见的事。”沈氏恨不得撬开女儿的脑袋瞧瞧,明明很是聪敏的女儿,咋就非得认死理呢? “娘,你们未免也太看轻太子了!”云轻雪变了,不,准确些说,是她不再掩藏自己的真性情,现如今的她,想怎样便怎样,不会刻意压抑自我情绪,比之宫衍和云轻舞大婚前,她整个人完全大变样。 高冷气质一去不返,素色衣裙全压箱底。 想笑就笑,平日着装,无不华贵美艳。 沈氏冷笑:“看轻?是,又能怎样?与太子相比,宁王可是丝毫不逊色,再说了,就太子那冷冰冰的样子,在皇上心里,多半没有宁王来得重要。” “易储可是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本,皇上不糊涂,又岂会容这样的事发生?”云轻雪目中神光清明,一字一句道:“再者,娘怎就知道在皇上心里,宁王就比太子来得重要?我这么问,娘八成会说有皇后姑母在,皇上的心定是向着宁王的,但,娘可别忘了,太子的生母,我的大姑母才是皇上的嫡妻,且他们间有着一段极其深厚的感情……”沈氏打断她的话,一脸不以为意:“那又怎样?现在伴在皇上左右的可是你三姑母,多年来,就后宫形势看,皇上对你三姑母可是极看重的。” 云轻雪道:“娘,活人能争得过死人么?” 沈氏戳戳她的额头,撇嘴道“你傻啊,帝王家最是无情,尤其是一国之君,在他们心里只有家国天下,哪来的儿女情长。” “娘这话说得好矛盾。”云轻雪笑容轻浅,缓声道:“旁的帝王如何,与咱们无关,就说皇上吧,若是他心里真无情,那么庙堂上的那把椅子,凭什么就能落于宁王之手?反之,皇上心中有情的话,他则会更加怜惜太子,加之太子方方面面皆出色,皇上就更没理由易储。”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女儿的话,无疑令沈氏心中的想法生出了动摇,可要她就此放弃,她显然难以做到,于是,她咬了咬牙,说了句狠话:“你爹说了,太子那你想也是白想,他是不会同意你进东宫的。” 云轻雪从她掌心抽出手,道:“我目前并未打算进东宫,但哪日一旦我有这个心思,那么谁也别想阻拦我!”她语气轻浅,眼神却透着股子执拗,沈氏看着这样的她,气得直喘气:“你……” “时辰不早了,娘还是回院里歇着吧,我这就不留您了!” 用心疼爱到大的女儿,今日不听她的劝不说,竟还对她这个做娘的下起了逐客令,沈氏越想越气恼,手指云轻雪,嘴角颤抖,好不伤心道:“雪儿,你,你太让为娘失望了!” 云轻雪抿唇,望向窗外的月色,没有看她,更没有接她的话。 “好,很好,为娘是管不住你了,可你别忘了,你爹和你祖母是绝对不允许你乱来的!” 吸了口气,沈氏竭力平复好心绪,痛声道出一句,起身而去。 清凉的夜风透过半开的窗吹进屋里,云轻雪坐回榻上,眸中情绪不明,静静地凝向窗外,低语道:“宁王,难道你早就有了那个心思?接近我,无非是为你成事多添胜算,是这样么?”说心里话,她是不信的,不信那笑容明朗,气息温润,闲逸淡然的男子,有着不可与人道的心思…… 钱塘城外,云轻舞骑在马上,瞪着眼道:“你就算跟着我上山,也进不了道院的。” “我看着你进去就好。” 仅相处一天两夜,就这么要分开,他实在是不舍。 云轻舞木脾气了,昨晚睡前已说好,天一亮,各走各路,熟料,这厮说话压根就不作数。 “你是太子,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出尔反尔这个毛病很要不得。”瞧宫衍只是笑容温和地看着她,嘴角勾起就是不语,云轻舞深呼出口气,只好道:“随你,但你答应我的事必须得办好,要不然,等我学成回京,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写休书!” 宫衍脸上笑容僵住,目露愕然:“休书?” “对,就是休书。”云轻舞表情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哼!姐儿可不是在吓唬你! -本章完结- 116:历练与暗潮涌动 确定自己没听错,宫衍不由甚感无奈,笑道:“既已应你,我自然会把事办妥。”就她那脾性,做出任何惊人之举,都是有可能的,既知晓,他又怎会给她踹掉自己的机会?是啊,是踹掉,以一纸休书,踹掉当朝太子殿下,她能做到,也敢那么做,只看她想与不想,要不要那么做。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按着我交代的,将东西,还有我说的那些话转给他就好,至于去留,全看他自己。”说着,云轻舞打马开始前行。 宫衍颔首,跟着一夹马腹,与她的马儿齐头并进。 云山雾海,山峦叠翠,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半山腰上,云轻舞手指一座山岭,道:“师尊的道院就在那座岭上,你就送到此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宫衍抬眼望去,除过漫漫云海,以及似绿浪延绵起伏的树木森林,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道院就隐在云海之中,有师尊设的结界,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见他目露疑惑,云轻舞莞尔一笑,解释了句。 闻言,宫衍嘴角动了动,却终没说什么。 云轻舞又道:“让静影他们不用在暗中再守着我了,这次回到道院,我应该不会再外出练功。”宫衍迟疑片刻,颔首:“我知道了。”稍顿片刻,他握住她的手儿,嘴角动了动,眸光柔和,轻语道:“照顾好自个,别让我担心。” 心跳蓦地加快两拍,云轻舞感觉脸儿如火燎一般,抽出手,脱口就道:“你,你也是。”不待音落,身姿轻盈的她已跑远。 娘嘞!做什么不过大脑,接着他的话就来辣么一句? 没脸见人了,姐儿糗大鸟! 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宫衍嘴角微翘,慢慢笑了。 “她对我有意……我没看错,也没听错……” 时间如白驹过隙额,转眼,云轻舞就在这宝石山上跟着师尊学习本领,将满两年。 在此期间,她还真没怎么出道院练功,但却有经常下山,且是以灵鹫门少掌门的身份,下山去做事。 初听逸尘说灵鹫门是他多年前亲手创立的门派,云轻舞诧异得久久没回过神。 超然世外,不染纤尘的师尊大大,手中竟有这么大一个组织,而且还是皇商,是掌握大晋近一半商业命脉的皇商,这,这实在太难以相信了!然,事实就是事实,就算你不相信,它照旧是事实。 诧异之后,令云轻舞更没想到的是,师尊大大为了历练她,不,应该是检验她有无商业能力,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为灵鹫门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这个更多没有具体概念,逸尘说由她自个去琢磨。 云轻舞是谁啊,那可是个智商超高,博览群书的天才,加之拥有来自现代这么个金手指,创造财富,于她来说简直再easy不过。 玻璃?自穿到这里,她入目看到的,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屋里那面铜镜。 照人模模糊糊,还没从水中看人影清晰呢! 和爹爹回到云府,屋内摆设虽焕然一新,但梳妆台上的镜子,依旧是一面铜镜,那时她可是没少暗自吐槽。 落后,真特么的落后! 既然想到,那么紧跟着就是行动。 首先,她将制造玻璃流程的资料,在脑中仔细搜刮了下,还别说,真被她给找到了。玻璃不过是一种较为透明的固体物质,经过熔融形成连续网络结构,继而硬化不结晶的硅酸盐类非金属物质。 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直白点说,就是沙子! 按着记忆中的玻璃发展史,制作流程,云轻舞在灵鹫门位于钱塘城的分部中,调兵遣将,把要用到的工具,材料配备好,就开始着手捣腾。心理门门清,但要真正烧出玻璃却并不怎么容易。 温度要达到一千三百摄氏度以上,要不然,出来的只能是海外舶来品琉璃。 练功,烧玻璃,不停地原材料调配,失败,重来,再失败,再重来,这么折腾下来,半月多时间过去,玻璃终于被云轻舞给整出来了。有了玻璃,那么玻璃制品,自然而然地就问世鸟! 什么?一个小玻璃杯就要五十金? 开玩笑,有那么贵吗? 嘿!比玻璃杯稍微大点的物件,价格直接翻倍,你爱买不买,人新宝阁就要这个价。 新宝阁是云轻舞成立的商号,隶属灵鹫门下产业。 里面不仅仅有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竟还有好多旁的稀罕物品。 譬如:折扇、宣纸、紫砂壶、香皂、沐浴水、白糖…… 种类多是一方面,其物件本身也真真是物有所值。 就拿那折扇来说,以竹木、象牙、玳瑁、檀香、沉香等材质做扇骨,工艺精致,有雕漆的,螺钿的,漆上洒金……总之,花样百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新宝阁售不出的。再有就是宣纸,在这个时代,此物可是个奢侈品,寻常人别说用了,就是见也难以见到。 即便是王侯将相,权贵之家,对于此物的使用,那也是谨而慎之,绝不容子嗣浪费。 也是,出产难,便物以稀为贵,自然会出现那种情况。但现在不同啦,新宝阁的宣纸不光纸制好,且稍微有点余钱的人家,都能买到这样的纸张,让家里的孩子习字,绘画。当然,有宣纸这种普通纸,新宝阁还出售淡雅的色纸,上面印花清新,甚得闺中小姐们喜爱。 不到一年时间,灵鹫门下的产业新宝阁,便在大晋各大小城池开了连锁铺面。里面的物品卖得红红火火,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眼。 想仿造? 嘿嘿,那也得那你有那个本事。 财源滚滚,云轻舞嘚瑟得不要不要的,不成想,她的师尊大大却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这只是你修炼武道,学习医术外,所完成的历练之一,接下来,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文采扬名。” 云轻舞当着他的面,直言道:“那有什么难的,下个月那些个所谓的文人雅士,不是要在这山下的武林水畔举办什么三年一度的‘诗文交流会’吗,我到时去转一圈便是。” “自信就好。”这是逸尘丢给她的四个字。 皇城东边有条街,那里住着不少漂亮姐儿,而光顾这些姐儿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前提是你首先得有银子,要不然,就甭想靠近姐儿一步。姐儿们从早忙到晚,很少有停歇的时候,从这,不难看出这条街上的姐儿都是做什么营生的。 “魅香坊”很有名,里面的姐儿个个貌赛天仙,但凡光顾这条街上的爷们,十个里面绝对有六个会来寻这家的姐儿解闷。 春夜的风乍冷还寒,魅香坊后院。 “啪啪啪……”把掌声不时地在一屋内响起。 “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女子声音凌厉至极。在她面前站着另一抹娇俏身影,只听那身影的主人颤声道:“怜儿从未忘过!”从声音分辨,这回话的女子,不时别人,正是苏慕白身边的丫头怜儿。 “未曾忘过?那为何帮着苏左使一起欺瞒主人?”女子出言质问,同时扬手又甩出两巴掌。 “我没有。”怜儿的双颊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且上面的颜色有紫、有青、有红,仿若开了染坊一般。此刻,若不去看她那双麻木的双眼,让人很自然地会想到这女子是不是正在化妆,准备要登台唱戏。 “你没有?那苏左使犯错,长期不作为,你作何不向我传信儿?” 女子神色幽冷,漂亮的脸上满满都是怒气。 “……” 怜儿咬唇不出声,麻木的双眼中几乎不见一丝神采,但倘若仔细去看,去留意她目中的情绪,则会发现,那里面有着深深的愤怒和怨毒。不过,这情绪都被她在眼底深处藏着。 已经两日了,自她一踏进这间屋子,就被掌掴,两日来,每隔两三个时辰,巴掌便会招呼她,一次二十多个,中间不给敷药,不给吃喝,只允许出恭,短暂闭上眼休息。 巴掌声声,带着呼呼的风声,而她,竟奇迹般地没有倒下。 脸上很痛,非常痛,痛到想一死百了,但这贱女人岂会让她如愿?惩罚,这是门下的惩罚,掌掴她的人,因有修炼秘学,那不时扬起的巴掌,半点都不会吃痛。 春娘,一个不知用什么手段,被主人极其信任的恶毒女人,一见面不等她说话,就以巴掌上来招呼。 怜儿不知这两天自个是怎么熬过来的,呆滞麻木的眸中,隐含着丝危险的气息,可饶是这样,她又能奈何?是啊,她又能奈何?还不了手,也不可以还手,因为内室珠帘后面有抹颀长的身影。 那身影的主人虽未说话,但她就是知道,那是主人,是至高无上的主人。 基于这个认知,怜儿心里再怒,再想杀掉眼前的贱女人,也只得忍着,必须得忍着。同是女人,她怎就能得主子那般信任,自己却连与主人说话的机会都极少有?是靠姿色,靠身体么?肯定是这样的,这个贱女人肯定是靠那两样,迷惑了主人,要不然,她有什么能耐爬上高位? 直接代主人指使自己和苏左使行事。 冰清玉洁,啊呸! 门下之人有哪个会信? 反正她是不信的!怜儿心里愤愤道。 “主人的计划不容耽搁,你这次回去后,务必让苏左使认清他的身份,否则,你们俩就一起死吧!”叫春娘的女子冷着脸,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道:“灵鹫门少掌门的真实身份,也必须尽快打听出来。” “是。” 怜儿低应。 “苏左使,我这两日在这贱女人手上遭的罪,全是为你,你可知道?”心下苦涩难耐,她眼底痛色一闪而过。 “下去吧!” 春娘摆手,冰冷的脸上,这一刻看不出丝毫情绪。 “是。”怜儿再次应声,然后缓慢转身,脚步虚浮,出了房门。 为什么?主人为什么不见她?人明明在内室站着,为什么就不走出来,对她说句话?带上房门,怜儿眼眶一酸,泪顿如雨下。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做事,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主人倚重,得到主人最大的信任,可照今天的情形看,在主人心里,她或许仅仅只是个右使,一个随时都可以更换的右使,与春娘那个践人根本无法比。 “慕白的事我心里清楚,你无需为此着恼。”男人温润的嗓音自内室传出,春娘身子一震,单膝跪地道:“是春娘管教不力,还请主人责罚!”苏慕白,主人对你信任有加,而你倒好,竟为私事辜负主人的期望,实在不该! 她神色恭敬,声音一如既往不带丝毫人气。 “不怨你,起来吧!”男人叹了口气,道:“慕白的忠心毋庸置疑,右使对他又是一往情深,有些事没有传信儿给你,其实也情有可原。”春娘谢主人不罪之恩后,起身站在内室门外,抿唇聆听,并未多言。 “灵鹫门最近很风光,倘若能与其搭上关系,与我们来说有着莫大的裨益。” 春娘眉头微蹙,道:“要想搭上关系怕是很难。” “我知道。”男人点头:“灵鹫门内部,都无人见过他们的掌门,一年多前又突然出现个少掌门,而这位少掌门更是个神秘的,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着实很难,但搭上灵鹫门这条线,是我天龙门目前必须要做的。” “右使带来的消息,说灵鹫门的少掌门好似在钱塘一带活动频繁,让她和苏左使从那边打探其身份,应该能得到些线索。”春娘道。 男人静默片刻,轻“嗯”一声,道:“门中坏规矩的,杀无赦,还有,吩咐下去最近行事都小心些。” “是。”春娘恭敬应声。 半晌,没听到内室再传出声音,她禁不住轻唤:“主人……” “有事?”无波无澜的声音自男人口中溢出。春娘眸光闪动,咬咬牙,道:“要是一直这么被动下去,与主人成事怕是多有不利。”男人皱了下眉头,而后道:“京中之前出的事,你该没忘吧?” 春娘想了想,道:“主人是说那几位大人之死?” 男人没出声,春娘又道:“就算如主人早先所言,是东宫出的手,可这与咱天龙门又有什么关系?” “太子行事缜密,一旦我被怀疑上,天龙门早晚会进入他的视线,不,或许已经被他留意到。”男人声音微冷,不复刚才那般温润:“记住,必须照我的吩咐行事,否则,会出大乱子!” “春娘谨记主人吩咐。”春娘说着,似是想到什么,不由小心翼翼地问:“合之境中期主人可有冲破?” “让门中多送些‘精魄’过来。”冲破合之境初期,他仅用不到一年时间,谁知,这第二阶,无论他多用功修炼,这都快要两年,却怎么也破不了,想来是遇到了瓶颈,但多服用精魄,成功冲关的几率势必会大些。 春娘朝珠帘后看了眼,低应道:“属下马上就往门中传信。”男人没有言语,待内室传出一阵轻微响动后,春娘轻松口气的同时,眸中情愫毫不遮掩地流露了出来:“你……你还是走了!”豁开珠帘,她走进内室,嘴角笑容苦涩至极。 烛火摇曳,一室空寂。 东宫书房,宫衍负手立于窗前,道:“多年来,各地接连有不少婴儿丢失,尤其是近两年,婴儿丢失的数量明显在增加,若是再任事态发展下去,民心躁动,终将导致民变。”顿了下,他又道:“还有,各地隐约传出未婚女子忽然失踪,但没过两日就会被送回府……” 沐瑾抱臂靠在书案上,脸上表情尤为严肃。 “你说的我清楚,但这样的诡异事件,着实令人摸不着头绪。” “诡异事件?”宫衍转身,看向他道:“一点都不诡异。” “怎么说?”沐瑾不解。 宫衍道:“修炼邪功,这两起事件,应该都与修炼邪功有关。”拧眉沉思,沐瑾还是不太明白:“用婴儿能修炼什么邪功?还有那些失踪后,又被送回的女子,她们除过失贞外,性命并无大碍,这怎么想也与修炼功法扯不上关系啊!” “用婴儿修炼什么邪功我不知道,但女子失贞,与修炼武道却有着一定关联。”宫衍这话一出,沐瑾立时目露诧异:“这你都知道?” “古籍上看到的。服用玉女精血,会令武者进阶时间缩短。”宫衍说得笃定,沐瑾听着,只觉反胃得紧:“你的意思我已基本明白,你这是要我借着这次巡视各地铺面之机,秘密调查这两件事。” 轻颔首,宫衍道:“人手你自己看着安排,一旦有什么发现,立马传信给我。” “但凡能查出点蛛丝马迹,我都会递消息给你的。”呼气,吸气,胃里不适感消散,沐瑾很狗腿地笑着道:“你不打算给我说说新宝阁的事。”宫衍好看的眉皱了皱,注视着他道:“想知道什么?” 沐瑾桃花眼中满是精芒,笑嘻嘻地道:“你知道的。” “我是知道,可我不想告诉你。”若不是收到静影陆续传回的信儿,他还真想不到她会是灵鹫门的少掌门。“衍,你的表情不对哦!”盯着宫衍的双目,沐瑾摩挲着弧线优美的下巴道:“快说,那少掌门是谁?与你有何瓜葛?” 宫衍眼里的柔色和寵溺很快散去,哼了声,道:“想知道自个打听去。” “我能打听出还用得着问你!”沐瑾撇撇嘴,妖冶的桃花眸中,写满促狭:“瞧你刚刚的眼神,灵鹫门那位了不得的少掌门该不会是个女子吧?”宫衍抿唇,到书案后坐下,完全无视他投过来的目光,淡淡道:“是男是女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记得她是我的人。” “呃……” 沐瑾一怔,大张嘴,好一会才道:“灵鹫门的少掌门是你的人,这话听着怎让人浮想联翩呢!” “随你怎么想。”小丫头脑袋里不知都装了些什么,竟能制出那么多稀罕玩意,且有着惊人的经商能力,这样的她,愈来愈变得出色的她,让他不由自已地生出股子危机感。沐瑾见他背靠椅上久久不语,似是在想什么心事,于是,收起探索八卦的欲望,道:“怎么,这都快两年了,太子妃的身体还没好?” 宫衍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启口道:“她没事。” “今晚你总和我打哑谜,太费脑了!”沐瑾苦巴着脸,眼里满是幽怨。 宫衍淡淡道:“太子妃从一开始就没患病。” 沐瑾呆怔:“啊?” 宫衍瞧他那样,嘴角抽了抽,语气依旧轻淡:“不要追问缘由,因为即便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就咱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缘由?”太子妃从一开始就没患病,那宫里宫外的言传又是怎么回事?沐瑾想不通,看宫衍的神色,也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可就这么憋着,好难受的。 “瑾,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宫衍神色略显凝重,缓声道:“舞儿是个极其特别的女子,我不想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沐瑾脑中灵光闪过,似乎,好像听明白些什么。 “太子妃这里没问题?”手指自己的脑袋,他眸光认真,低声问。 -本章完结- 117:姐儿就是很自信 宫衍点头。就听他又道:“我,我早该想到的,以你的睿智,又怎会做些没头没脑之事。” 闻言,宫衍认真道:“娶舞儿,我只是想保护她,没有旁的目的。” “衍,我不是那个意思。”晓得自己话没说对,沐瑾忙出言解释:“我只是觉得你眼力忒好了,没错,我就是觉得你眼力忒好,竟能透过表象,看到太子妃的内在美。”宫衍摆摆手,晲他一眼,颇感无奈道:“好了,别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讪讪一笑,沐瑾摸了摸鼻头,悻悻然道:“即便我想东想西,也甭想从你这真正解惑,说到底还不是在白想。”装傻?太子妃为何装傻?为何装作身患恶疾?衍又为何一力配合她?这夫妻俩要做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有些事目前不能告诉你。”瑾,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我不想舞儿身陷险境,对不起!想到前世种种,宫衍心里顿时一阵刺痛。 瞧他眉头紧皱,脸上显出痛苦之色,沐瑾心里一紧,忙关切地问:“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摇摇头,宫衍平复好心绪,看着眼前的好友,郑重地道:“你我既是君臣,但更是挚友,瑾,做事时,你一定得保护好自己,哪怕我交代你的事完成不了,也必须得保自己周全,记住了?”为帮自己,沐府满门全死在血泊中,尤其是瑾,死法比自己没好到哪去。 手脚被铁链捆绑,固定在石柱上,十指一根根被削掉,眼睛被剜,双耳和舌头…… 鲜红的血水湿透了他褴褛的长袍。 “沐瑾,沐大公子,这就是你背叛本王的下场!” “放心吧,你效忠的主子,本王的太子皇兄,很快就会与你作伴的。” “太子皇兄,你看到了吗?他,沐大公子,是因你,才落得这个下场,还有沐府满门,亦因你落得满门被斩,别怨我,要怨只能怨你自己,安排他……” …… 口不能言,身上没有丝毫力气,他被侍卫架着双臂,眼睁睁地看着瑾在剧痛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失明,便是他手脚被砍,便是…… 不能再想,不能再想起那些过往,否则,他怕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怒与恨意,将那些人统统揪出,碎尸万段。然,眼下那些人仍在蛰伏,他没有证据让他们伏法,让他们身陷囹圄,所以,他只能忍着,只能暗中筹谋,等着他们露出狐狸尾巴,继而出其不意,一网打尽。 心中如巨浪起伏,但宫衍俊脸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妥,沐瑾听了他的话,自然感动得不得了,可口中却浑不在意道:“怎忽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我行事向来谨慎,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你放心好了!”士为知己者死,如果有天真面临险境,死亦无悔! 宫衍已收拢心神,神色凝重,声音低沉道:“我是认真的,你务必要谨记在心!” “好,我记住了,这样总成了吧?”能被一国储君这般关心,沐瑾既知足,又甚为感动,暗自发誓,此生绝不背弃。 惷光明媚,跌宕起伏的山峦间,处处郁郁葱葱,山风吹过,野花香弥漫而开,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道院,云轻舞和逸尘隔着案几跪坐于锦垫上,此刻,她好生奇怪,师尊让丘宝喊她到书房,却久久不开口和她说话,这是为何? “师尊……”跪坐很不舒服有木有啊!心里怨念,跪坐姿势却依旧笔挺:“师尊有话与舞儿说?”为了双膝少遭点罪,她嘴角动了动,眨巴着澄澈的水眸,终启口小声问了句。逸尘手握书卷,优雅从容地翻阅着,好似没听到说话一般。 云轻舞好想吐槽哟,奈何不敢呀不敢。 “明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吗?”没有看她,逸尘清润,微冷的嗓音突然扬起。 “什么日子?明天就是明天啊,难不成是什么大日子?” 无辜的眸子眨啊眨,云轻舞脸儿上浮出不解。 “三年一度的诗文……” 没等逸尘道出后话,云轻舞当即一拍脑门,“嘿嘿”笑道:“师尊不提我还真给忘了呢!”放下书卷,逸尘看她一眼,淡淡道:“莫自信过头。”云轻舞眸光狡黠,探身上前,凑近他道:“师尊对舞儿没信心,还是觉得舞儿只会说大话?”诗文交流,就凭她脑袋中装得那些诗词歌赋,想不成名都难。 咳咳咳…… 虽然有做文学大盗的嫌疑,但是,能让那些国之瑰宝在这异世问世,也是种传承不是? 逸尘没有搭理她之言,而是道:“才子云集,可不单单是诗文交流。” “不单单只交流诗文?”云轻舞眼珠子转啊转,嘻嘻一笑,道:“除此之外,难不成大家凑在一起还外加闲扯?”逸尘脸一沉,拿起书卷就在她脑门上拍了下:“朝中大臣,多是出身世家 ……” “师尊,您怎么说着说着,扯出朝堂上的事啊?”云轻舞眉儿皱在一起,截断师尊之言:“我又不想做官,更不会与什么世家打交道,那些事还是不听了吧!”朝中是神马形势,与她又没啥关系,知道辣么多做什么? 再说了,就她对古历史的了解,现如今的朝中诸臣,一大半出身世家,少数一部分是寒门出身,且世家子弟入朝为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而寒门之子,则必须有大才华,且有贵人举荐,方能入仕,此种入仕模式,存在神马问题,她清楚知道,但这与她相干吗? 逸尘手握书卷,再次在她脑门上拍了下:“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届时,自会让你知道缘由。” 还缘由呢?神马缘由? 总不会让她去调教大晋,扭转朝堂格局吧? 要真是这样,其结果,怕是与特级地震突现无二。 思绪翻转,最终收拢,云轻舞满脸堆笑道:“好吧,师尊您说,我乖乖听着就是。” 师尊之言,姐儿无法违背,那就做乖宝宝先听着便是。 “州郡中正官会在诗文交流会上发现人才,擢之入品。”逸尘道。 云轻舞眨巴着晶亮的眼眸,笑道:“这是好事啊,只要有才,寒门子照样可以出仕。”唉!师尊大大,您是神仙,作何关注这人间俗事?姐儿不解,很不解! “才子们会当场赋诗,经义辩难……”逸尘缓声说着,云轻舞这丫的听着听着,又出言截断:“经义辩难?”逸尘瞥她一眼,道:“怕了?”云轻舞摇头:“这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经义辩难么,我行的。” 逸尘挑了挑眉,道:“这仅仅是其一,州郡中正官还会留意才子们的言行举止。” “言行举止?这方面我没什么问题啊!”云轻舞大言不惭地道:“我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说话不孟浪,笑起来如花开,总之,我哪哪都好啦,师尊不用担心哒!”逸尘银眸半眯:“也不知你这厚脸皮是跟谁学的。” 云轻舞抚上脸,满目无辜:“厚脸皮?没有吧,师尊您仔细瞧瞧,舞儿的脸皮可薄啦!”心里的小人儿捧腹笑个不停,神色间却尽显傻白甜,看着她这个样子,逸尘深深为之鄙视:“你的脸皮还能再厚点吗?” “哎呦喂,师尊,您咋能这么说舞儿涅?”故作泫然欲泣状,云轻舞瘪着嘴儿道:“师尊就这么,就这么嫌弃舞儿么?”“好了,别耍宝了!”逸尘没好气地摆摆手,道:“既然大话已出,就快些去准备,免得明日丢人现眼。” “呜呜……师尊太瞧不起舞儿了,舞儿好伤心,呜呜……”起身,云轻舞边擦拭眼角,边似小可怜一般哭着朝书房门口走。“惯会装!”逸尘望着她的背影,丢出一句。“哈哈!被师尊识破啦,真不好玩!”顿住脚,云轻舞回过头,笑声悦耳,朝师尊大大扮了个鬼脸,嘻哈着跑了出去。 “古灵精怪!”逸尘口中喃喃,跟着嘴角勾起,慢慢笑了。小丫头已修炼至合之境巩固期,再有数日,冲破巩固期完全不成问题,该教的这两年他都教了,后面的路就要靠小丫头自己走了…… 银月如钩,悬挂于树梢之上,屋里灯火摇曳,云轻舞盘膝坐于床上,开始了一天的精神力修炼。此时,她目光专注,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名为‘意念诀六’的画,眼珠子一转不转,认真地看着。 自‘意念诀一’开始修炼,经过‘意念诀二’、‘意念诀三’直至‘意念诀六’,她的精神力已经尤为强大,但师尊大大有说过,意念诀统共有八层,必须得竭力修炼完,否则,就等着被他虐! 每副意念诀中都会出现一个人,那人不仅会和她对话,且教授她功法,这于云轻舞来说,自然是极其乐意接受的。 集中精神,参悟‘意念诀六’上所绘的画图。 平心静气,很快,她眼前一黑。待重新恢复视觉时,云轻舞发现自己身处一漆黑之地。 冷,寒气袭人,杂草丛生,空中星辰闪烁。 这与“意念诀六”上所绘的画图完全无二样,云轻舞心下明白,她这是已经进入图中世界了,眸中染上一丝轻浅的笑意,神色间无半点惊慌,也是,这都已经到‘意念诀六’了,她还有什么可惊慌的? 一幅图,一个世界;一个世界,一种功法,修炼下来,精神力一层一层地提高,听师尊说,这世间除过她,没人再有这般机遇。 双目闭阖,她人依旧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精神力却在图中世界已然活跃起来。 轰鸣声响,星辰璀璨,光华齐聚于她身上。 “丫头,你的精神意志好强大!”随着男子磁性的嗓音扬起,云轻舞就看到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正在她眼前不远处舞剑。剑法奇妙,变幻多端,令人一刻都挪不开眼。“可看明白了?”舞完最后一个招式,男人看向她问道。 云轻舞默默地点点头。 男人样貌俊美,会心一笑,而后化为一缕白色烟雾,瞬间没了踪影。但他的声音却自远方飘来:“你可以出去了。”云轻舞“哦”了声,紧跟着就睁开了眼,精神力自“意念诀六”中豁然退出。 “我的精神力又上了一层。”她嘴角噙笑,喃喃道:“等冲破合之境巩固期,就剩下大圆满,看来我很快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窗外夜色静寂,静坐片刻后,身子一歪,扯过棉被,云轻舞躺倒了枕上。“唉!师尊莫不是真要我调教大晋,扭转朝堂格局吧?”脑中跃出用晚膳时,师尊就明天的诗文交流会,与她又谈了半个时辰话。 什么州郡中正官选人才后,还会着下面的人到那人才所在的家乡探访,看这人家世是否清白,人品究竟如何……打心底说,她听得真是头大哟,那一刻,她甚至有想到、师尊难不成晓得她的身份? 晓得她是太子妃? 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我滴个娘,就算她会挂上那么个身份,可素这也不代表她会多管闲事好伐! 师尊啊,您的期望值未免忒高了些。 头大,真是头大! 揉搓着额头,云轻舞睁着黑亮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床顶。 “姐儿只想吃喝玩样样好,然后陪在爹爹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真没想过做则天大帝啊!再说了,那厮能耐非凡,一旦继承大统,想必定有一番动作,用得着她插手么?师尊,您究竟怎么想哒?难道您就不怕我被人指责,牝鸡司晨么?” 翻了个身,扬手一扫,桌上烛火熄灭。 云轻舞钻在被窝里,小声嘀咕:“被指责牝鸡司晨,我是不怕啦,但我干嘛要多管闲事?” 晨阳初升,各地文人雅士,乘车陆续齐聚武林水畔。当然,像今日之盛会,不少闺阁小姐在丫头陪同下,也坐车赶至这里看才子们吟诗作赋,辩论经义,若是缘分到的话,指不定还能给自己瞅个如意郎君,随后让家人前去男方家提亲。 云轻舞用过早膳,回房稍作收拾,便带着丘宝往山下走。春风拂面,花香萦绕鼻间,沐浴在暖阳下的她,甚感惬意。“少掌门,您真能一日扬名吗?”丘宝走在云轻舞身侧,眨巴着眼睛问。 “唤公子。”云轻舞斜睨他一眼,哼声道:“师尊小瞧我,难不成连你这小家伙也在小瞧我?”丘宝很狗腿地笑了笑,道:“丘宝不敢,丘宝只是觉得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公子这一段日子以来,根本就没看过经史子集,要是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岂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哼!你小砸就是小瞧我,我不看经史子集怎么了?现在,我就认认真真地告诉你,无论是吟诗作赋,还是经义辩难,都难不倒我。”云轻舞信誓旦旦地说着,听得丘宝一愣一愣的:“公子可要说到做到,莫让师父失望哦!”少掌门好自大,不过,就少掌门的能耐,或许还真有自大的资本。 武林水畔有一片近百亩地的桃花林,因诗文交流会每三年都会在此举办,因此,这桃花林中早些年前便修了亭台楼阁,水榭小桥等设施,以供才子们谈天说地时,有休憩之所。云轻舞来到桃林中时,才子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有吟诗作赋的,有弹琴奏箫的……总之,大家都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在那些个大人眼前,好被挑中,从此鲤鱼跃龙门,跨出光宗耀祖第一步。 “出题了,大人出题了!”远远的,云轻舞听到这么一句,跟着,才子们从四面八方往一处行去。脚步停下,云轻舞侧耳聆听起来。原来是经义辩难啊!待听清楚内容,她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阐发经史子集中一句话的新意。 才子们很积极,很热情地表述着自己的见解,这一刻,无论是世家出身的公子哥,亦或是寒门子,大家似乎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都想凭借自己的学识,得到大人们的青眼。“丘宝,好像真被你说对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哦!” 云轻舞叹了句,提步前行。 “公子怕了?还是该说的都被那些才子们说尽了,公子脑袋空空,就栽在这了?” 丘宝歪着脑袋看向自家少掌门,眼里流露出的神光,与其师父时常看向某女时的一模一样。“小砸,你在鄙视我!”抬手一个脑袋崩就招呼到丘宝头上,云轻舞哼声道:“好的不学,偏学坏,今晚别想吃我做的膳食。” “公子,我那是在激励你,真哒,真哒是在激励你,嗯,准确些说是在刺激你,兴许被我一刺激,你脑中突地就有了灵感,然后蹦出一句,便就此扬名也说不定哦!”不给吃饭咋能行?师父虽没说,可他知道少掌门怕是不久就要下山了,到那时,再想吃少掌门做的膳食,还不知到何年何月呢! 丘宝扯扯云轻舞的宽袖,又是赔笑,又是卖萌,看得某女连番白眼。 “好,大家阐发的观点都很好!”浑厚,中气十足的男声自才子们中间传出,云轻舞眸光一闪,理了理宽袖,站在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树下,衣袂飘飘,语声清亮宛若山涧清泉,将自己的观点,不疾不徐地阐述而出。 也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儿,顿时,花雨纷飞,将云轻舞萦绕在其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眼神无不惊叹。 “妙!极妙!见解独到,甚妙啊!” “伯年,此论当得第一,当得第一……” “文采不凡,人也甚妙,大才啊!” 接连三位大人发出感慨,诸位才子那叫个羡慕嫉妒恨。 “小子云轻狂见过三位大人!”宽袖白袍,面容俊秀,体态修长,行走间优雅从容,才子们看到来人走近,不由自主地让开道,云轻舞嘴角始终挂着轻淡的微笑,她朝望向自己的诸才子礼貌地点点头,终在三位大人三步外站定,揖手见礼。 三位大人对云轻舞又是一番夸赞,而后看到她手中的竹箫,三人互看彼此一眼,其中一位大人道:“云公子想来箫艺不错,能否为老夫三人吹奏一曲。”来此就是为一举扬名,云轻舞又怎会拒绝?只见她微笑着点头,而后走到一块大石旁,迎风距坐其上。 阳光照耀,仿若给她披上了一层光之华衣。 竹箫凑近唇畔,她那修长的手指宛若白玉琢成。风儿吹来,衣摆翻飞,墨发舞动,缕缕箫音藕断丝连,似仙音曼妙动听,绵绵不绝。 曲意新奇,箫音拔高,如鹰击长空,烟花爆散,箫音落下,又似夭红零落,轻轻地,轻轻地,几乎柔到人的骨子里。诸人凝神静气,听着这奇妙的箫曲,生怕一个响动,会惊动曲音营造的意境。鱼儿在水中畅游,花儿在吐纳芬芳…… 拔高,落下,娴熟地变换着,听得人一会激情澎湃,一会又心神缥缈,缠绵悱恻。 漫漫箫音,多种情感齐聚一曲中,它美到了极致,让人对生命油然生出珍视之感。 “优美,感伤,真是个妙人!”在诸人看不到的一隅,一抹修长的身影饶有兴味地看着、距坐在大石上正低眉吹箫的云轻舞身上。 宽袖飘飘,容貌俊秀,堪称美少年。 箫音渐渐止息,云轻舞拜别三位大人,步履悠缓,朝桃林深处而行。丘宝紧随其后:“公子,今日之后,您必将扬名钱塘!”说着,他忽地又摇摇头:“不对不对,今日之后,公子势必扬名天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可没你小砸说得辣么厉害!”转过头,丢给他一个白眼,云轻舞翘起唇,眉眼间难掩嘚瑟。其实,扬名与否,她一点都不在乎,但师尊说这是一次历练,要求她扬名,那就扬名好啰。 -本章完结- 118:放飞心情春意浓 反正姐儿刚那一出,自我感觉蛮好,想不出名,都不可能。 桃花朵朵,宛若胭脂,渲染着春之美丽。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伸出手,接住一片零落而下的桃花瓣,云轻舞眸光轻柔,看了会,然后轻吹口气,花瓣飘出掌心,她不由低叹::“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她这刚一音落,丘宝就张口赞道:“公子,您太有才了!”诗中深意他是不太懂啦,但单单字面上的意思,就美得让人回味无穷。云轻舞闻言,抬手便在他额头上弹了下,笑道:“马屁精!” “公子,丘宝才不是马屁精。”丘宝哼哼着,噘嘴道:“您刚吟诵的诗真得很美!”揉着额头,满眼都是怨念。“咦?你这小眼神是怎么回事?”云轻舞忍住笑,明知故问。丘宝拉着脸,撇嘴道:“公子今儿弹丘宝两次了,好痛的!” “很痛吗?我怎没感觉到,要不我再弹下感觉感觉。”云轻舞边说,边抬起手,作势往他额头凑近。丘宝似兔子般霍地躲开,委屈道:“公子,丘宝不是二货,您要感觉就弹自个吧!”真是的,欺负他读书少么?歼诈狡猾的少掌门! 云轻舞勾唇一笑:“出息了,躲得倒挺快。” “不躲难道等着被您打击报复啊?”赤果果地打击报复,绝逼是!师父可是当着他的面,没少弹少掌门的脑门,而少掌门为了找回场子,就背着师父打击报复他这个小可怜,丘宝觉得自己好可怜,为师父调教少掌门的行为在买单。 “嘿!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哈!”云轻舞双眸笑如弯月,一个闪身便到丘宝身旁,跟着出手如闪电,在他脑门上又弹了下,笑道:“走了,咱们该回去啦!”也不看丘宝的脸色,她提步就走向一旁的小径。 “公子,您坏到家了!” 丘宝鼓着腮帮子喊道。 “你家公子我本就是坏人,而且是大坏人,你才知道,不觉得有点晚吗?”回头朝小家伙挤挤眼,云轻舞愉悦的笑声自唇中不可抑制地溢了出来。丘宝追上她,嘟哝道:“公子就会欺负丘宝!” “因为你好欺负啊!” 云轻舞脱口就给他一句。 “公子只会捡软柿子捏。”丘宝翻白眼。云轻舞啧啧两声,道:“呦!小砸,你这白眼翻得越来越有品味了!” 两人渐行走远。 公子?真是公子么?身量虽然比寻常女子要高出不少,但眉眼间流露出的风情,只要细心留意,不难看出女儿家的娇媚。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上好佳作,毋庸置疑。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句诗明显不完整,前面应该还有一句的吧,是什么呢?真想知道! 男子在云轻舞和丘宝行远后,这才自一株桃树后走出。 世间女人不少,绝色的更不在少数,而他,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却不知何故,对一个姿容只算得上是中等偏上,年岁尚浅的小女娃生出了兴趣。奇怪啊,难不成是师父在天保佑,让我收敛心性,好好找个女子共度一生? 若真是这样,感觉似乎还不错。 嘴角泛起一丝邪魅的笑意,男子叹道:“一时兴起出来走走,便有如此巧遇,实在是幸事一件,就是不知还有缘相见否。”青山绵绵,绿树青青,花雨纷飞,佳人一身白袍,距坐大石上奏萧,宽袖飘荡,美而飘逸,令人见之难忘。 “……桃花依旧笑春风……”确实有才! 她应该有看到他的吧,但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一双清透的眸,仅从他脸上若有似无地掠过。 比起真容,他现在所易容的面孔,一点都不逊色,且比原貌多了几分俊朗,怎就没吸引住她的目光? 春风暖暖融融,云雾漂浮,在晴空中戏耍。 天穹湛蓝,万物生机盎然,如此好时光,自然少不了才子佳人踏青,登高的好兴致。 林仙儿本就话不多,近来愈发变得沉闷,林浩夫妻怕她这样下去,会对身体不好,就提议一家人今日到诗文交流会去瞧瞧,顺便登高放松放松。 熟料,就在要出发时,林敏忽然晕倒在林浩怀中。 府中上上下下一通忙乱,却被大夫告知一喜讯。 林敏有了! 登时,整个林府热闹不已。 出门的东西都已装上马车,林浩不想扫了妹妹和儿子的兴,便让管家林叔安排十个身体健壮的护院,保护林仙儿姑侄前往武林水畔游玩,他则留在府中照顾有孕的妻子。星儿也想留在府里陪娘亲,可一想到爹爹暗地里交代他的话语,他拍拍小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还有,云哥哥有段日子没来府上了,今日去武林水畔玩耍,指不定还能碰到呢! 在护院和丫头陪同下,姑侄二人坐车来到武林水畔,已近正午。 车辆很多,才子佳人也很多,但就是没有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姑姑,云哥哥在宝石山上住着呢,他有告诉过爹爹和娘亲,我记着呢,不会错的。”姑侄俩沿着石径往山上走着,星儿眨着晶亮的眸子道。林仙儿微笑着点头:“星儿最聪明了,姑姑知道你不会记错。” “云哥哥才聪明呢,他什么都会,刚咱们还听那些饱读诗书的公子们议论,说云哥哥经义辩难,得到三位大人夸赞,说是此论第一,还有云哥哥吹奏的箫曲,也被那些公子们大家赞颂呢!” 星儿很欢喜,他的云哥哥出名啦,长大后,他也要像云哥哥一样,成为了不起的男子汉! 林仙儿道:“云公子着实有才,当得大家称赞。”她的声音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星儿歪着脑袋,不由问:“姑姑有心事吗?”林仙儿摇头,嘴角勉强挤出一丝浅笑:“姑姑能有什么心事。”她是有心事,但却不能道出口,尤其是在小孩子面前说起。 也不知出了何事,慕白哥哥最近这一个月,竟一次都没踏进过自家府邸。 十七,今年她已十七岁,因为心里有人,两年来没少推拒兄嫂托媒人说亲。她在等,等苏府,等他请媒人上门提亲。然,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加之想起曾经说过要忘记这段暗恋,奈何就是做不到,以至于她只觉自己好轻浮。 “姑姑,云哥哥很好的,要不星儿让云哥哥向你求亲,娶你做新娘子好不好?”姑姑不让爹爹和娘亲找人说亲,莫非是喜欢上了云哥哥?星儿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觉得极有可能,毕竟在小家伙看来,他的云哥哥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医术好,武功好,方方面面都好,唯有这样的男儿,才配得上他家漂亮姑姑。而他家姑姑不同意说亲,定是对云哥哥有意,但云哥哥又不知她的心思,所以姑姑才会一直闷闷不乐。 唉!大人的心思好复杂,既然喜欢,干嘛不找机会对云哥哥说清楚呢? 算了,姑姑是女儿家,脸皮子薄,还是由他这个侄儿牵线,帮她和云哥哥凑成好事吧! 星儿心里拿定主意,脸上却一派天真,听了他的话,林仙儿顿时俏脸晕红,嗔道:“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知道么?”星儿不解,眨巴着眼睛问:“为什么不可以?而且星儿没有乱说哦,云哥哥很好的,姑姑若是能嫁给云哥哥,爹爹和娘亲肯定会很高兴的!” “星儿宝贝……”云轻舞和丘宝没有急着回道院,他们在半山腰上一块较为平整的草地上坐着,周围开满了各色野花,不经意间她抬眼望向蜿蜒盘旋而上的石径,便看到一抹熟悉的小身影,眸光登时一亮,就出声喊道。 “是云哥哥!”星儿闻声,睁大眼睛看去,就见他的云哥哥站在不太远的山腰上,正向他挥手。“姑姑,真的是云哥哥呢,他看到我们啦!”攥住姑姑的手指,小人儿乐呵呵地沿着石径往上走。 “星儿,一会见到云公子万不可乱说话。”林仙儿叮嘱道。 星儿一怔,转瞬糯声应道:“好。”马上就要见到云哥哥,姑姑定是害羞啦,才叮嘱他不可多言,但是,为了姑姑和云哥哥的幸福,他会看着办哒! 愉快地玩耍时间总过去很快,云轻舞和丘宝蹭了林家姑侄一顿午膳,转眼就快到半下午。 丘宝很喜欢星儿,于是乎,看到自家少掌门懒洋洋地躺在花草丛中,便带着星儿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林仙儿坐的位置距离云轻舞不远,山中鸟鸣,花香随风沁鼻,这一刻,她的心出奇的宁静。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想到山下袅袅炊烟,想到那飞在空中的几只纸鸢,想到孩童欢快奔跑的笑声,某女随口念叨了一句。林仙儿目露惊艳,朝她看了一眼,暗忖:“云公子果然高才。诗意美好,轻松欢快,充满生活情趣,让人禁不住联想到一副生机勃勃的“乐春图”。” 云轻舞自然有感知到林仙儿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丘宝哥哥,云哥哥很好的,你不能说他坏话。” “一点都不好,你可别被我家公子给骗了,她就喜欢捡软柿子捏,你瞧瞧,我额头都被她弹出包了呢!” “没有啊,丘宝哥哥额头上什么都没有。” “你仔细看看。” “丘宝哥哥,小孩子撒谎可不好哦!” “小星儿,你太让我伤心了,虽说咱们认识尚不到一天,可你难道没感觉到我对你有多友好吗?竟可劲地维护我家坏公子,这让我脆弱的小心肝很受伤你知不知道。” “我那不是维护,是云哥哥本来就很好!” 丘宝和星儿的对话随风飘来,云轻舞得意地翘起嘴角,暗道:“丘宝小砸,星儿宝贝可是你家少掌门我的忠实粉丝,你就别费力气抹黑我啦!”阖上眼,体味着春的气息,心中一片安详。 “云哥哥,你要吃点糕点吗?”不知何时,星儿和丘宝已坐到了某女身旁:“这糕点可好吃啦,云哥哥快起来吃一块。” 缓缓睁开眼,云轻舞坐起身,看着星儿笑道:“我吃过了。”星儿歪着脑袋,眼里写满不解,云哥哥手里没有糕点好不好,怎么就吃过了?于是,他眨巴着眼眸,道:“可你手上没有糕点啊!”云轻舞咧嘴一笑:“我用意念吃的,而且吃了很多很多,你手中的糕点已经被我吃进腹中啦,不信,你瞧瞧!” “呃……” 星儿怔愣,糕点明明还在他手中好不。 丘宝哼哼道:“公子,您捉弄我一个就够了哈,千万别祸害小星儿,要不然,小星儿保准会被你折腾的脑抽,犯中二。”耳濡目染,某小童已经从自家少掌门身上学到了不少“精髓”。接收到他丢过来的两个白眼仁儿,云轻舞双眸半眯,不疾不徐道:“小砸,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翻白眼,真是暴殄天物!” “没新意,我听得耳朵都长茧子啦!”丘宝很不给面子地摆摆手,又连抛她好几个白眼仁儿。 “小砸,你想造反是不是?” 云轻舞晃了晃拳头,丘宝佯装怕怕地拍拍胸脯:“我好怕哦,公子,我好怕怕哦!” 星儿“咯咯”地笑了,林仙儿和侍立在一旁的丫头,护卫,亦笑出了声。 “云哥哥,你和邱宝哥哥的关系真好!”眨着星星眼,星儿笑嘻嘻地说了句。丘宝傲娇道:“谁和她关系好啦?她是坏人,总欺负我!”云轻舞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儿,嘴角勾起抹危险的笑:“我欺负你,有吗?”眼里写着“你不想吃我做的膳食,就尽管和我对着干。”。 丘宝龇牙咧嘴一笑,很狗腿地道:“没有,绝逼没有!” 揉了揉他的脸儿,云轻舞笑道:“真乖!” 星儿见状,又“咯咯”笑了好一会,这才道:“云哥哥,丘宝哥哥说你会唱曲儿呢,你能不能教我唱一个啊,这样星儿回府就能唱给爹爹和娘亲听,嗯,还有娘亲腹中的小宝宝,星儿要唱给他们一起听。” “好啊!”揽星儿靠在自己怀里,云轻舞爽快答应,跟着想了想,便开始唱起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优美,闲适,又不失轻快的歌儿,将星儿和丘宝,以及林仙儿等人全带到了一副乡间田园生活中。 “……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喔喔喔喔他们唱,还有一支短笛隐约在吹响……”边唱,云轻舞轻拍手打着拍子,她眸光柔和,脸上笑容温暖而迷人,星儿和丘宝,看着她,静静地聆听着,且学着她的样儿,有节奏地拍着手。 “……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相见的小路上……”林仙儿听得痴迷了,心中叹服不已:“云公子的心境好豁达,一言一行皆洒脱无比,和他相比,我为何总钻在牛角尖走不出?” 云轻舞一遍遍地唱着,慢慢的,星儿和丘宝合着她的歌声跟着唱起,就是林仙儿也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哼唱了起来。 闲适悠然的旋律,充满诗情画意,欢快无比的歌词意境,让人好不陶醉。 林府的丫头们,竟不知不觉地也唱出了声,一时间,旋律优美,轻松闲适的歌声自半山腰上传出老远,在山峦间久久荡漾着。 “……喔喔喔喔他们唱,还有一只短笛音乐吹响……” 词曲简单,曲调悠缓,学起来并不难,不过三遍,星儿和丘宝就已经完全会唱了。云轻舞微笑着给他们打着拍子,没再出声,听着两个小家伙,和林府丫头们一遍遍地唱着这首颇有田园意味的歌儿。 “云哥哥,星儿学会啦,这歌儿又美又好听,娘亲和爹爹一定会喜欢的!”星儿满眼兴奋地稚声道。 云轻舞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道:“嗯,他们会喜欢的。”星儿被丘宝牵着手又去说悄悄话了,林仙儿这时道:“云公子这歌儿听起来很舒服,让人不由自主地会忘记所有烦恼……”稍顿片刻,她续道:“好久我都没有像此刻这般轻松了!”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唇角动了动,轻语道:“谢谢……谢谢您让我体会到了这种极致轻松,闲适之感!” “你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兴许我能给你点意见,这样会真正轻松起来。”林仙儿有心事,云轻舞在去林府几趟后就已看了出来,她有些不明白,兄嫂怜着、寵着,丫头仆妇簇拥,什么都不缺,这位大小姐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林仙儿臻首低垂,低声道:“没人能帮得了我。”话虽是这么说,但她终还是抬起头,看向云轻舞,眸光迷茫,问:“云公子,你说一个人若是爱上了另一人,但那个人却喜欢着旁人,这要如何是好?” 云轻舞没有即刻出声,半晌,才道:“感情强求不来,若明知没结果,却还要身陷其中,只会自苦。” “是啊,感情强求不来,可是已经深陷,如何做才能从中走出?”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云轻舞听,林仙儿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眸光愈发迷茫。 “分散精力,调整心态,珍惜自己拥有的,时间终会冲淡一切。”云轻舞言语浅淡,轻声说着,一双清透的眸子盯着远方的山峦:“珍惜眼前拥有的,比什么都重要,时间终会冲淡一切,迟早你会遇到喜欢你的人,而你……也会被他吸引,会喜欢上他,爱上他……要相信自己,不是没有那个人,你就活不下去,你是有自我思想的独立个体,那个人仅是个外人,仅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与你的亲人无法比……” 林仙儿喃喃:“珍惜自己拥有的,时间终会冲淡一切……不是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我有亲人,有疼爱我的亲人!” 担心林家姑侄回城遇险,云轻舞着丘宝先回道院,自个则亲自将人送回林府。 夕阳西斜,送林氏姑侄到林府后,没做多停,她便运轻功,飘离而去。 “想跟着姐儿,那也得你能追得上!”发觉身后一直有人尾随,虽无恶意,但云轻舞就是感到不爽。 暗忖一句,她提快速度,几个起伏,就将那跟踪自己的尾巴甩出老远。 “轻功不赖,看来武道修炼最起码已至地之境中期了!”他不就想知道她住在哪里么,有必要像避瘟疫般地将他急急甩掉?男子提快速度,奈何仅仅几个起伏,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已消影无踪。 任凭他集中神识感知,也察觉不到丝毫气息。 地之境中期?呵呵!就他这个认知,要追上某女,想都不用想。 隐藏实力,是云轻舞修炼武道时的必修课。 用逸尘的话来说,就是让对手探测不到你的武道境界,从而在对战时,掌握主控权。 其实,云轻舞知道,这是师尊对她的一种保护。 无法摸清楚她的武道境界,就会掉以轻心,这让她在交手前,便占了优势。按照武道修炼,唯有达到合之境大圆满的武者,才拥有这等本事,而她,却在冲破地之境大圆满时,就已经具备。 “不对啊,以我的武道境界,不该被小丫头甩开的。” -本章完结- 119:血战,好悲催哟 嘀咕一句,紫影闪过,朝另一处方向飘了去。 随着诗文交流会结束,少年云轻狂文采何等了得,箫艺如何精湛,人品如何出彩,很快在钱塘一代传开。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关少年云轻狂在诗文交流会上展露出的风华,已传至皇城,乃至整个大晋。 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个少年郎。 “容貌俊秀,文采斐然,年仅十五,这云轻狂简直就是天才啊!” “那样独到的见解,那般奇异的箫曲,无不说明,人云公子本就是天才,什么叫简直就是?” “没错没错,云公子本就是天才。” “唉,我儿要是能有云公子一半聪明,做梦我都会笑醒的。” …… “云公子真长得很俊吗?好想见他一面!” “要是能被云公子看上一眼,我想我幸福得只怕会晕过去。”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云公子真得是好文采,能做出这么好的诗词。”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好美,好令人感动哦!”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提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这诗将景致和人物融合在一起,充满生机,春意盎然,我好喜欢!” 闺中小姐们相互间走动时,一个个面露娇羞,议论着云轻舞随口吟出的诗词。 就是她教星儿和丘宝唱的那支歌儿,也在大晋传了开。 而这些,身在山上修炼的她,是不知道哒! 说起来,桃林中她吟出的那几句,听到的人并不少,只是她没发现而已,毕竟当日可是诗文交流会,才子们三五一群,结伴漫步于桃林小径上,偶然间碰到她这个大才子,再不经意间听得 她吟出的那首诗词,欣喜,发怔之际,谁又会出声惊扰她? 至于歌儿和那首她无意吟出的《村居》传于坊间,不用多想,就知是从林府露出风的。 总之,化名云轻狂的某女,是真真正正扬名啦!对此,逸尘只是在诗文交流会结束那晚,不咸不淡地丢出两字:“不错。”为这,云轻舞郁闷了半晚上呢!她怨念深深,觉得师尊大大最起码也该可劲地夸一句:“丫头,你很了不起,看来还真有自信的资本!” 想象是美好哒,现实却无比骨感。 姐儿躲在被窝,咬着小拳头,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月下,幽深的峡谷中血雾弥漫。 “快走,我随后追上你们!”下命令的男子,脸蒙黑巾,身形修长,手中利剑不时往下掉着血水。奈何护在他身前的三道矫健身影,身形一动不动,好似没听到他的命令一般。“这是命令,听到了没有?”男子身形一闪,从那三道身影身后窜出,冷喝道。 论身手,他们确实比不上大人,可对方围拢过来的有不下二十人,留大人一人在此,能应付得了吗? “还迟疑什么?” 男子见自己的属下站着仍旧不动,好看的眉头不由紧皱在一起:“走啊!”统共带了五名血滴子出来,不料,两个已经身受重伤,若不及时离开,性命铁定要丢在此地。血滴子培养一个不容易,他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折在这! 三名持剑的血滴子,其中两人迅速抱起受重伤的同伴,余下那一个,握着利剑作掩护,护送同伴们向峡谷外撤离。 从峡谷深处传来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男子眼里染上嗜血之色,嘴角缓缓勾起,暗道:“血幻宫,好一个血幻宫,竟为非作歹,拿婴儿的血修炼邪术!”回想到那个阴气迫人的血池,回想到血池边上堆积的新旧不一的婴孩襁褓,男子心里的怒火蹭蹭地往上窜。 ——站在血池边,看着那些碎骨,襁褓,倘若是个心理素质差的人,难保不会恐惧到神经崩溃。 他知道,这里多半只是血幻宫的一个据点,但能在这发现婴儿失踪的源头,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小有收获。 接下来,只要针对血幻宫展开一系列打击,直至将其完全剿灭,那么婴儿失踪事件,将从此再不会发生。 环目一扫,不下二十人。 呵呵!既然上杆子送死,那他就成全他们! “杀!”一身形中等,微胖,戴着虎牙面具的男子,挥手间,森寒的声音自口中蓦地迸出。 与他戴同样面具的血幻宫弟子,闻言,齐声应道:“是,金护法!” 金护法?血幻宫四大护法之一,没想到让自己在这遇上,男子目光半眯,目中神光瞬间宛若利刃般,直直刺向那被下面之人唤作金护法的男人身上。一双桃花眸中流光溢彩,精芒四射,凛然之气自他身上爆散而开,一字一句道:“金护法是吗?今日将会是你的忌日!” 就在他说话的当头,那些带着虎牙面具的血幻宫弟子,拎着剑已朝他招呼过来。男子早有所准备,只见他双脚轻轻一跺,身子立时腾空而起,跟着,劲爆剑气飞散,血花如雨,飘落于空。 惨呼声起,声声不绝。 看着自己人一个个倒下,金护法阴狠的眸一闪,便以闪电之速,加入到厮杀之中。 狂猛杀气,朝自己后心袭来,男子心下冷笑,身法凌空变换,轻松躲过这致命攻击。金护法一击未中,气恼之下,目中神光不由愈发变得阴狠。男子似是没感受到他那吃人的眼神,手腕翻转,剑刃径直刺向他的脖颈。 金护法感到脖间出现一丝凉意,脸上突变,立即向后疾速爆退。 差一点,仅差一点,他就命悬一线。 额上冷汗滚落,金护法虽躲过那要命一剑,可整个人依旧惊魂未定:“那是我的命门,他是如何知道的?”暗道一句,他吐出一口浊气,竭力稳住心神,开始又一轮进攻。 男子即便修为已至合之境初期,但一对多,在经过近一个多时辰血战后,身上不免还是挂了彩。 “杀,他受了伤,逃不掉的。”金护法阴寒的嗓音在峡谷中响起。 “是。” 余下不多的血幻宫弟子,一听他的命令,不要命的就朝男子围拢了过来。男子眸光冰寒,拖着手中的长剑,往围向自己的血幻宫弟子身上扫视一圈,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那些血幻宫弟子出招,他手中的长剑一闪,“铮铮”剑鸣响。 银光似电,剑鸣八声,那围在他身边的八名血幻宫弟子,脖间皆血流如注,齐刷刷地轰然倒地 “不可能,不可能,他的修为与我不相上下,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杀了我血幻宫二十三名弟子,这绝对不可能……”金护法在心里连连摇头,实难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然,地上一具具血幻宫弟子的尸体,却是真切存在的,由不得他不信眼前的一切,更何况,这场厮杀,他有参与其中。 一晚上折损近五十多名弟子,宫主一旦知晓,先不说他这个护法还能不能当得下去,就是性命怕都难保。 与其被宫主降罪,不如竭力拼上一把! 拿定主意,金护法阴鸷的眸变得狠毒起来,只见他手中的剑快速挥舞,抵挡男子袭来的蚀骨剑芒。 “嘭嘭嘭……”数声响,剑剑相碰,火化迸散。 悍然的力量,将二人震得不约而同往后疾退,待先后稳住身形,又齐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金护法掌心发麻,拇指和食指间的虎口,裂开一条血缝,鲜血顺着他手握的剑柄滑至剑身,终自剑尖滴滴掉落在地。 此刻,他狼狈至极。 明明是同样的修为,但他清楚认识到,对方的速度和力量都比自己强过不少。 男子稍加调理内息,不待金护法有所反应,剑光蓦地划出,就见血光爆现,一只断臂飞了起来。金护法惨叫一声,踉跄着往后退,剧痛令他周身冒冷汗,虎牙面具下的脸,这一刻已扭曲到极致。 痛,断臂处传来的痛感,让他恨不得化身猛兽,扑向男子将其生吞活剥。 “你,你是谁?” 他双目冲血,咬着牙问。 “我是谁你无须知道。” 男子提剑一步步走向他。 “很好,你给我记住,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断臂之仇,来日我必翻倍还给你!”金护法恶狠狠地盯着男子,眼神甚是怨毒。男子道:“你以为你还有那个机会吗?”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金护法转身就往峡谷深处逃,速度相当之快。 然而,男子比他更快,且在距离他数步之遥时,男子纵身而起,自他头顶飞过,而后,落在他面前,轻飘飘地道:“去死吧!”金护法森笑:“那就一起。”说着,他的身子凌空往后疾飘,左手随之一扬,也不只是什么物什被他丢了出去,只听“轰”一声爆响,刚才他所站之地,已然烟雾弥漫。 “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走吗?” 金护法以为自己得手,禁不住狂笑而起,却不成想,男子幽幽的嗓音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响起。 “……”他怔住了。 男子在他三步开外站着,身形笔直挺拔,手拎长剑,墨袍翻飞,黑发飞扬,宛若地狱索命使者,正冷冷地盯视着他。 “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音起,剑光闪,血肉翻飞,人已命丧黄泉。 收回剑,凝向地上随处可见的残肢碎肉,男子身形晃了晃,转过身,准备离开峡谷。熟料一道寒芒由远及近,向他疾速袭来。男子感知到危险靠近,提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飘向峡谷外。 “废物!” 注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注视着金护法的残肢碎肉,紫衣人嘴里冷冷吐出两字。 片刻后,他垂眸望着捏在指间的飞镖,嘴角泛起丝若有似无的笑:“能从我的暗器下逃脱,算你小子有几分本事,不过,下次你是否还有次好运?”没错,刚袭向男子的寒芒,就是紫衣人手中的这枚飞镖,此物直袭男子后心,却没能命中,后又飞回自己主人手中。 倘若云轻舞在此,指不定对这紫衣人多少有那么点印象。 内伤严重,外伤也不轻,但未免被血幻宫的人追上,沐瑾硬是撑着气力往前疾飘。 值得,受这点伤值得,就算此刻气绝,也是值得的。想到血幻宫那么多弟子死在自己手上,想到还有一个护法亦丧命在自己之手,沐瑾嘴角牵起一丝愉悦的笑,暗忖:“衍,我是有收获的,我对得起你对我的信任!”头越来越晕,此时下山非明智之举,上山,他得上山,找处隐秘的地方藏起,待身上的伤稍微稳住,再另行计较。 万一,万一倒地不醒,他也无甚遗憾。 他们会把消息传回去的,传到太子手中…… 喝令同伴先一步撤退,一人杀死血幻宫二十多名弟子和一名护法,从紫衣人手上逃离的那名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正是受宫衍之命,借巡视各地产业之机,暗查婴儿失踪,以及未婚女子莫名其妙失贞的沐大公子。 东方渐显鱼白,他忍着眩晕之感,往山上攀爬着。 许是失血过多,眼下他体力虚弱至极,根本无法再催动真气,只能靠自身的蛮力,寻找安全的藏身之地。 徐徐风儿轻拂,淡淡花香萦绕鼻尖,耳边水花荡漾,云轻舞嘴里叼着根野草,惬意地躺在飞瀑旁的大石上。姐儿要休息休息,等会再修炼上一个多时辰,定能在今晚冲破巩固期!“唉!师尊这两天怎越来越话少了?是我哪里有做错吗?”翘起的二郎腿晃呀晃,某女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难不成师尊也有更年期?要不然,没法解释他最近出现的反常。”摇头,云轻舞接连摇了摇头,暗忖:“不对不对,丘宝那小砸也变得怪怪的,步调几乎与师尊一模一样,倘若师尊是因为那神马更年期,性情才出现反常,丘宝的情况又该如何解释?他可还是个小孩纸呢!” 眼珠子转啊转,云轻舞想啊想,不知不觉间夕阳已西斜。 忽地,她一拍脑门:“莫非是因为我武道修炼即将大成,即将下山回京,即将离开这里,他们的情绪才会出现反常?”姐儿思量到这,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没错。鼻子,眼睛一瞬间泛酸, 离开师尊和丘宝,于她来说,亦不舍,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何况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沐瑾是被憋醒的,晕晕乎乎睁开眼,发现周围月色清明,他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方缓缓松开。 “我没死,我还活着,只是头有些晕,周身发热,看来我的命挺硬,阎王不敢收呢!”边暗忖,他边扶着树干吃力地站起。月下,云轻舞眸光怔然,抱膝坐在大石上,寒凉的风儿吹来,令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人一下子清醒不少。 有人! 呼吸声明显,哪个不长眼的侵入她的地盘? 静影?会是他吗? 难不成男银时隔这么久,又派出影卫暗地里护她周全?秀眉紧蹙,不对,近两年内,她并没在这飞瀑周围感觉到那些家伙的气息。怀揣疑惑,她寻着呼吸望去,冷声道:“谁在那里?”随着音落,姐儿顷刻间傻眼。 沐瑾靠在树干上,撩起袍摆,正在放水,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身子一僵,尚未等他再有所反应,一柄明晃晃的利器,疾速朝他飞射而来。然,就在电光火石间,他恢复冷静,屈起双腿,身子向后一仰,紧跟着倒吸口凉气,暗道:“好险!” 只因那利器几乎是擦着他脸庞穿过。 修炼跨入合之境的武者,目之所及,与白日里无丝毫区别,也就是说目能夜视,基于这么个特殊能力,云轻舞刚抬眼望去,正好看见沐瑾在放水。“麻痹麻痹,男人那玩意姐儿是知道,但如此真切地看在眼里,姐儿还是头一遭!”自大石上站起,云轻舞迎风而立,在心里直吐槽。 残月脱手而出,宛若寒星朝沐瑾那玩意袭去,就这都不能解她那一刹那间窜起的尴尬和恼怒。 沐瑾明面上是沐府大公子,但暗里他有着很牛叉的身份,而且没少经历生死考验,这也就让他锻炼出极强的感知力和警惕性。 至于短暂怔忪,实在是他头有那么点晕,身上有那么点发热,才在反应上慢辣么一丢丢。 “你是谁?”利器扎进沐瑾身后的树干上,他忍着身上传来的痛感,声音虚弱问道。他不知的是,由于刚才事发突然,加之他急于躲避,尚未顾上松开袍摆,将自个那玩意遮住,眼下,又是个仰身姿势,形象真真令人无法观之。 云轻舞瞪着眼,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啸而过:“无耻,bt!”脸上如布寒霜,她冷喝一句,扬手就甩出数枚银针。 察觉到危险,沐瑾更是顾不得整理衣袍,一手提裤,一手拎着袍摆,躲避那一枚枚袭来的银针。 “小公子,我,我不是坏……” 他声音虚弱,边躲边解释。 “有话,有话咱们好好说成不,小公子……我遇到贼人,身受重伤,是无意间闯入你的地盘的……” 哟!受了重伤,身形还这么灵敏? 云轻舞脸上涌现出一丝诧异,但很快化为冷漠。 “小公子,你,你再继续使用暗器,就别怪,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沐瑾虚弱的声音里带了丝寒意,飘入某女耳里却没丝毫威慑力。 “你……” 沐瑾怔住了,因为就在他语罢的瞬间,本距离他数丈距离的清秀少年,此时此刻,已站在他面前。 “立刻,马上收拾好你自己,否则,我不介意削了你那玩意!” 冰冷,不容置喙,充满杀气的声音,自云轻舞唇齿间漫出。 沐瑾闻言,低头朝下看去,顿时脸红得不要不要的。原来刚才他为躲避利器,还有那一枚枚飞来的银针,一手提着袍摆,一手虽拎着裤子,可是,可是男人那玩意却并未装进去。好家伙,同是男人,没必要如此凶悍吧? 竟要削掉他的大鸟! 识时务者为俊杰,沐瑾是最有眼力见的,更深知自己遇到了高手,否则,不会以肉眼不可及之速,逼近他面前,且轻轻一抬手,之前那近乎完全扎进树干中的利器,就无声无息地飞回到少年手中。 亮芒闪闪,他哪敢怠慢,忙打起所有的精神,速度地整理裤子,长袍。 “我瞧着你不像是儿郎,莫非你是女子?”收拾妥当,沐瑾靠在树上,脱口便问出这么一句。身型单薄,样貌俊秀,可眉眼间却难掩独属于女子的阴柔之气,最最关键的是,以他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分辨,丝丝缕缕女儿香萦绕鼻尖,这些无不表露出一个信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少年,而是位身手高绝的少女。 再说了,男人看到自己那玩意,有必要起那么大的反应吗?并冷冰冰地吐出一句:“无耻,bt!”这未免也忒奇怪了吧? 云轻舞冷冷道:“我是男是女关你何事?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跟踪你?这位姑娘,话说我什么时候跟踪过你了?”没力气,真不想说话啊!奈何被个小丫头制服在此,想走走不掉,若不如实作答,命丢在这,怕是没什么悬念。沐瑾悲催至极,强撑着体力,反问道。 “说说你是谁吧,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最好说实话,否则,我弹指一挥间,就可要你性命。”眼神不像是在撒谎,难道诗文交流会那日跟踪她的人,另有其人?云轻舞思索着,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沐瑾朝她指间把玩的利器上瞅了眼,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道:“我说之前,姑娘您能不能先把那物件收起来!” “怕了?”云轻舞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本章完结- 120:吓唬,遇到善人 “嗯。”沐瑾乖觉地点点头,心里的小人儿抱臂直打冷颤,暗忖:“笑容好渗人,衍,兄弟我遇到小魔女了!” “你在打量我?”收起笑容,云轻舞脸色骤然又变冷:“信不信你再打量,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喂狗吃!”身上挂着伤,一双桃花眼还不老实,麻痹,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姑娘乃当世奇女子,今日留在下一命,我就想仔细瞧瞧,好记住姑娘您的芳容,也好来日重礼言谢。”沐瑾道。 云轻舞抬腿踢他一脚:“回答正事,否则,我立刻取你性命。”素手抬起,残月已抵至他的脖动脉处。 迎上她冷冰冰的视线,沐瑾淡然道:“我说了姑娘可得替我保密,要不然,这条命你拿走就是。” “说。”云轻舞唇微启,吐出一字。 沐瑾看出她是答应了,于是道:“在下姓沐,单名一个瑾字,受命暗查婴儿失踪一事……于两日前发现与血幻宫有关,便……”将自己办的事,还有受伤的经过,简单叙说完,沐瑾便不再说话。说来也怪,他竟对云轻舞未生出一丝不信任,就那么竹筒倒豆子,把极其机密的一件事,道出了口。 待语落,连他自己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信任? 他信任她,信任这个不知身份,不知名姓的女子,就像信任衍,信任他自个一般。 真是奇了怪了! “受谁的命?” 云轻舞拧眉思索片刻,抬眼看向他问。 “太子。”沐瑾道。 “……”闻言,云轻舞明眸微闪,确认道:“太子?”沐瑾点头:“没错。”怎么?她不信?罢了,信不信于他来说无所谓,随这小丫头爱咋咋地,于是,他又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在于你。”看到他的大鸟,又那么凶巴巴,且要将他的大鸟削掉,这样的女子身手再怎么了得,再怎么吸引人的注意力,他也是不会沾染的! 留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云轻舞倏地心火上涌,怒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反之亦是,所以,小爷刚瞧你那无耻,bt样,你的主子必定也好不到哪去!” 沐瑾闻言,盯向她,喝道:“姑娘,你别太过分了!我怎么就无耻,怎么就bt了?还有,太子是怎样的人物,由得你评说吗?”听了他的话,云轻舞转怒为喜,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甜美微笑,道:“你不无耻,你不bt,为何要做暴露狂?打眼看你就不是好人,算了,我不杀你,但我可以阉了你,让你再也不能和女人做那种事,这比杀了你更能让我心情愉快!” 麻痹,姐儿的易容术已近乎出神入化,却被这货一眼识破性别,如若不是接触女人多了,又岂会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哼哼!你不是厉害吗? 那姐儿就专往你心窝子里捅,看你还嘴硬,还敢呵斥姐儿! 云轻舞打定主意,欲吓吓沐瑾这厮。 “姑娘可真够狠,与女魔头没两样!”额上冷汗涔涔,沐瑾注视着某女,只觉其甜美的笑容,宛若恶魔在叫嚣。是,他是不在乎生死,但要他少了大鸟,前往地府报到,这未免太伤人了!他额上渗出的冷汗,云轻舞看在眼里,这无疑令她心情大好。 色痞子也知道怕,哼,这就好!就当姐儿给你点教训! “跑!”对上她危险的眼神,沐瑾觉得自己不能再做待宰的羔羊,任小魔女削掉自己的小兄弟,于是乎,他不顾身上有伤,转身就往林子深处跑。仅刹那间功夫,已窜出去数米远。云轻舞脸上浮出一抹惊讶,跟着眸光戏谑,笑道:“想跑?那也得我愿意。” 沐瑾狼狈啊,今日是他平生第一次在女子面前逃跑,且颜面尽失,这要是回到京城,被人知道他今日的遭遇,还如何做人? “速度不错。”伴音落,云轻舞凌空翩然落下,嘴角噙着惑人的笑容,已挡在他身前。沐瑾身上吃痛,喘气急促,看了她一眼,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姑娘,你我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恨吗?我说了我不是有意闯入你的地盘,也向你解释了出现在你地盘上的缘由,至于露出我的小兄弟,那是我实在憋得难受,就掏出来放放水,当时并不知姑娘您就在一旁。”许是连吓带跑,丫的出了点汗,感觉脑袋不再晕沉,就是身上的热感也散去不少。 云轻舞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笑盯向他,但她的眼神,却仿若在说:“小砸,你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姐儿看你现在还能往哪儿跑。” 半晌,待沐瑾喘气喘得差不多了,她才启口:“怎不跑了?” 此刻的她,就像是戏耍老鼠的猫儿,调皮而精怪,看得沐瑾连翻眼皮:“公子我的一生虽短暂,但该体验的都已体验,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不过,士可杀不可辱,就算是公子我警告你,一旦你真让我屈辱而死,那么即便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这小丫头片子的!”说到后面,他眸光冰寒,语气甚是冰冷。 稍顿片刻,他神色恢复平和,桃花眸中还染上了丝轻佻的笑意:“知道我做鬼后要怎么对你吗?”云轻舞做洗耳恭听状,就听丫的道:“我会让你体会什么叫鬼压身,而且以各种花样折磨你……” “小伎俩,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就会放过你?”麻痹,桃花眼,祸水脸,长得人模人样,张口却污言秽语,简直不要脸!云轻舞暗自腹诽,表情却没甚变化。沐瑾怔怔地看向她,难以置信道:“你,你还是不是女人?”没反应,听他说那些荤话,这小丫头片子竟没丝毫反应,我去,本公子的身心严重受创鸟! 云轻舞抬起素手,淡淡道:“我是与不是,你没机会知道了!”沐瑾张大嘴,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沐瑾发现自己在一间简朴,却不失雅致的屋子里躺着,不由暗忖:“是谁救了我?是谁从那小魔女手中救下我的?”慢慢的,他抬手往自己胯下一探,那涌上心头的担心瞬间消散:“鸟儿在呢,小魔女并未得手!” “咯吱”一声,门从外被推开,他转过头,望向门口,就见一小童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会到这的?” 丘宝将托盘放到桌上,上前扶起他靠坐在床头,然后端过汤药道:“我家公子救你回来的,不仅给你医治了外伤,并用内力给你将内伤也调理的七七八八了,这是今日的汤药,你快喝吧!” 眼睑微垂,看向自己身上,沐瑾发现,那几处剑伤都被包扎完好,试着运转真气,发觉体内无丝毫不适,禁不住暗道:“苍天有眼,让我走运,遇到大善人了!” 见他发怔,丘宝皱了皱眉,道:“沐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吗?”三天前,少掌门披星戴月,救这么个人回来,可苦了他这小身板了,又是帮其沐浴换衣,又是煎药喂药,好苦逼有木有?“你知道我姓沐?”回过神,沐瑾目露诧异。 丘宝道:“是我家公子说的。”说着,他将药碗递到沐瑾手中:“快趁热喝了吧!” 沐瑾疑惑地问:“你家公子认识我?” “认不认识我不知道,但我家公子说你姓沐,又帮你疗伤,总不会是你的敌人。”说我,丘宝就转身往门口走。沐瑾唤住他:“在下昏睡几日了?”丘宝顿住脚,回头道:“算上今天,已有四日!” 之所以救沐瑾这厮,无非是与宫衍有关。 云轻舞不知自己具体是如何想的,总之,在听到“太子”两字那一刻,她便没了杀心。这几日,她除过练功,也有仔细想过,就算她再不承认,身份上也是大晋的太子妃,也是那满肚子黑芝麻的女人。 咳咳咳……仅是名义上的女人。 可饶是这样,她也不能冷血到,看到他的人奉命行事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而不出手相救。 因此,她那晚隔空点了沐瑾的昏睡穴,将人带回到道院,并以最快的速度帮其清创缝合,调理内伤。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盘膝悬坐于飞瀑下方的天然湖中央,云轻舞双眸闭阖,专心地修炼着,忽地,她睁开眼,双掌同时击出,一股澎湃的掌力登时迸发而出,轰鸣声响,竟将倾泻的飞瀑打得往上倒流,也就在这时,一束白光自她头顶乍然而现,直冲向高空。 在光芒周围,环绕着不少上古虚影,但不仔细看,根本留意不到。 那些个虚影千姿百态…… 每个都是古老神明的影像,它们散发出的气息尤为强大,仿若在恭贺少女冲关成功。云轻舞抬起头,往头顶上空看了眼,嘴角漾出一丝轻浅的笑容:“我冲破巩固期了,我冲破巩固期了!而且竟奇迹般地引来了上古神明共鸣,姐儿真是太棒啦!” 逸尘有说过,达到合之境的武者,就算能引来上古神明共鸣,那也是到冲破大圆满才会出现。但,真正到大圆满的武者,百人中也不定有一人能引来上古神明共鸣。呦呵!如此看来,姐儿岂不是太牛叉了! 有灵脉不说,还在冲破合之境巩固期这一刻,便引来上古神明共鸣,这世间哪个能和她作比? 云轻舞兴奋至极——姐儿终于踏上强者之路第一步鸟! 片刻后,上古神明之影逐渐散开,化作无数似萤火虫般的光点,与它们环绕其中的那束光柱,齐向云轻舞身上聚来。体内轰鸣声响,云轻舞双手结印,双眸重新闭阖在一起。“太棒了!姐儿的气池已变得如此之大,不,现在用气池来形容有些小家子气了,应该说是气湖,对,就是气湖……”心中欢喜雀跃,某女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要冲破大圆满,于她来说,将会极其容易。 “倘若冲破大圆满后,我是不是还可以往无极境冲冲?师尊说,武道修炼除过人、地、天、合四个大极境外,还有一人类难以企及的无极境。难以企及?姐儿就偏不信邪,届时一定得试试!” 两个时辰后,云轻舞将上古神明共鸣带给她的力量,尽数融于气湖中后,这才收敛气息,缓缓睁开双眼。 道院竹林中,逸尘盘膝坐于琴案后,修长的十指搭在琴弦上,久久没有弹出一个音符。 “小丫头冲破合之境巩固期了,并引来上古神明共鸣,想来距离冲破大圆满为时不远了!” 丘宝在旁站着,见师父自听到那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看到空中出现的光束后,就停止抚琴,既不语,也无甚表情变化,这令他心里顿感酸涩不已。 “师父,少掌门可以晚点下山吗?”抿了抿嘴儿,他小声问。 “终究要离开的。” 逸尘嘴角微启,缓声道出一句,接着,淡然悠远的琴音自他指尖袅袅升起,在竹林上空弥漫而开。 皇城,太子东宫。 月华如水透窗而入,宫衍神色冷峻,看着静影道:“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人找到!”攥紧手中传来的飞信,他眸中有着难掩的怒意:“传我的令下去,全范围寻找血幻宫的据点,发现一个 铲平一个。” “是!” 静影揖手领命。 “去吧。” 摆摆手,宫衍转身望向窗外。静影无声告退。 “瑾,你不会有事的!”夜色静寂,月光清凉,他薄唇紧抿,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了。为保全几个血滴子,就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这是不将他的话放耳里么?负在身后的双手收紧,宫衍漆黑如墨般的星眸中,痛色涌现:“这一世,若再让你遭遇不测,要我情何以堪?” 这一夜,他没有安寝,就这么站在窗前,一直到天亮。 宣露殿,文帝上完早朝,正在批阅折子,李福躬身进殿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手上动作一滞,文帝眉头紧皱,沉默良久,方道:“宣。”给太子纳侧妃,为皇室多延绵子嗣,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太子不点头,作为一国之君,他的脸面是有些挂不住,但身为父亲,孩子不愿,他也不想过分强求。 让他难做的是,皇后一日日地来宣露殿,为太子纳侧妃一事觐见。 倘若她提出的侧妃人选,是旁的世家小姐,他倒可以找太子再谈谈,劝说给东宫添上一两个女子,毕竟太子妃有疾在身,太子也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不是。然,皇后提出的太子侧妃人选,却是云尚书的嫡次女,是老太师的嫡亲孙女,这要是将人纳进东宫,太子妃的身份岂不尴尬? 而他,又如何面对云卿? 抛却昔年在沙场上的护驾之功不说,单就云卿为大晋百姓长治久安,所做出的贡献,也让他不能不顾其女的感受,下旨成全雪丫头。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走进殿中,在殿中央站定,神态端庄,面向文帝行礼道。 “皇后不必多礼。”文帝抬手,龙颜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皇后谢恩后,嘴角动了动,柔声恳求道:“皇上,雪儿打小就爱慕太子,现在她仅仅只想陪在太子左右,您就成全她吧!”侧妃?太师府嫡小姐,就算是给皇子做侧妃,这无疑也是受委屈的。可即便如此,皇上依旧不下指婚圣旨成全,就是太子,也连一句话都没有,他们可真维护三房那废物! 文帝坐正身形,凝向她,语气无波无澜,道:“皇后,你觉得朕答应将雪丫头指给太子做侧妃,这样真合适吗?” “不合适?为何不合适?”皇后故作不解,只见她上前两步,道:“舞儿的情况皇上是知道的,这往后有雪儿这个堂姐从旁提点,也能制止她整出什么乱子出来,这于太子,于我大晋江山稳固来说,都是有莫大好处的。” “就她们堂姐妹在云府的身份,你觉得让她们一起伺候太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文帝目光幽深,凝注在皇后身上,这令其只觉自己的心思似被看穿一般,可她暗自告诉自己,不能心神不宁,更不能露出慌乱之色,片刻后,她调整好心绪,抬起头,如水般的眸子对上文帝的视线,道:“太子妃纯真可爱,雪儿又是个识大体的,她不会没了分寸,做出伤害太子妃之事,更不会让太子难做。” “是吗?”文帝眼里精芒涌现,脸上表情沉寂而稳重,却又不失威仪,厚重,只听一字一句道:“太子大婚后没多久,老四便时常出入太师府,皇后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吗?”皇后闻言,顿时脸色微变,没等她启口,却听文帝又道:“老四的正妃已进门有五年了吧,却一直没见有喜传出,莫非老四不喜他的正妃,想另娶佳人入府?” “皇上,澈儿夫妻关系极和睦的,这一直不见有喜脉传出,也不能怨孩子们,是,是还没到时候,对,就是还没到时候!” 稳住稍显慌乱的心绪,皇后替宁王夫妇解释道。 “皇后,你不仅是太子的继母,更是他的嫡亲姨母,朕不希望因某些利益,看到兄弟阋墙之事发生,你可明白朕的意思?”皇后怔愣在当场,那是怎样的眼神?从来没有过的,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沉冷,尤为沉冷,宛若一把匕首,直直插进她心中。 警告,他是在警告自己吗? 不,他不会看出什么的,就目前为止,她还什么都没做,澈儿更是什么都没做,那她慌乱什么? 知道了,她知道了,他在试探自己,试探她有无那个心思。 定是这样的。 想通后,皇后心下轻舒口气,眉眼低垂,语声轻柔道:“皇上说的是,兄弟阋墙之事,臣妾也不愿看到,因此,在澈儿年幼的时候,臣妾就告诫他,务必要约束好自己,绝对不可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年来,澈儿的一言一行,还有他做的事,皇上也是看到的。” 文帝嘴角微抿,注视着她,半晌才道:“老四若对雪丫头真有意,而老太师和云尚书也愿意的话,朕可以将雪丫头指给老四做侧妃,皇后以为如何?” “皇上,这,这万万不可!”皇后脸色一白,急声道:“澈儿是时常出入太师府,可是他对雪丫头并没那个意思,他只是代臣妾前去探望父亲和母亲,偶尔与烨儿他们在练武场切磋下武道,旁的想法他真得没有。” 说到这,她跪倒在地,拿起帕子边拭泪,边低泣着将话题拉回云轻雪身上:“雪丫头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昨日下午嫂嫂进宫,说,说那丫头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做梦都在叫着衍儿的名字,她每天都在哭,不吃不喝,就哭求臣妾的兄长和嫂嫂,别把她许给别的男儿!” 文帝不语,皇后口中之语愈发变得凄楚伤痛:“臣妾的母亲为此也病倒了,就是父亲,就是父亲近来也愈发没了精神,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兄嫂,都极寵雪丫头的,看到她因为痴爱太子折磨自个,他们既心疼,又满是无奈啊!” “你先退下,朕会好好考虑考虑这件事,改日再给你答复。”皇后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知道自己不能,不能再多言一句。因为皇帝的声音明显带了丝冷意,且有着不容辩驳的庄重与威严。 -本章完结- 121:你是否会怨责我(一更) 基于这个认知,她拭去脸上的泪,谢恩后,缓缓站起,告退而去。 “李福……”皇后离开不久,文帝挥退殿内伺候的宫侍,唤总管太监李福上前,问道:“你说云尚书的嫡女,真有那么喜欢太子吗?”李福身子一震,想了想,恭敬回道:“皇上未给太子和太子妃指婚前,宫里宫外都以为雪小姐会成为太子妃,从这不难看出,她和太子殿下走得还是相当近的。”他只是如实作答,绝不半点它意。 “宫里宫外都那么以为,朕怎么不知道?”文帝目光微寒,沉声问。 李福后心一凉,忙作答:“皇上每日忙于处理政务,老奴就自作主张,没将那些个言传上禀。” “传太子到宣露殿,朕有话相问。”收起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的威严之气,文帝浅声说了句。李福应声:“是!”退出殿外,他忙交代一旁的小太监两句,就见那小太监点点头,拔腿就往东宫疾步而去。 也真是奇怪,雪小姐才貌无双,家世也好得没话说,要找怎样的亲事没有,作何偏偏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 那可是侧妃啊,听着是蛮荣耀,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妾,往后,就算太子继承大统,她得太子恩寵,撑破天顶多是个贵妃。再说了,这宫里宫外哪个不知,太子殿下极寵太子妃?如此一来,只要东宫有太子妃,一个小小的侧妃,又能做什么? 是,太子妃是身患恶疾,但太子不嫌弃啊,这都大婚近两年,据说太子除过替皇上分担政务,出外办差,基本都是呆在东宫陪太子妃。 有此荣寵,任谁也撼动不了太子妃的位置。 李福心中思量着,真真想不明白云府,云老太师,云尚书等人是怎么想的。 “不知父皇有何事相问儿臣。”宫衍一到宣露殿,先是朝文帝一礼,接着便问出自己被通传到此的目的。文帝凝向他看了片刻,方道:“你雪表妹为能伴你左右,已卧病在床。”宫衍修眉紧皱,脱口便道:“与我何干?” 文帝叹了口气,道:“云府上下现全笼罩在愁云惨雾中,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师和老太太都卧病不起吧?”顿了下,见宫衍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又道:“不过是个侧妃,你雪表妹,以及云尚书,老太师他们都没意见,你不如就纳了吧!” 宫衍薄唇紧抿,依旧不语。文帝心里不由涌上一股子苦涩,龙颜上却未显露分毫,只见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缓声道:“你是要继承大统的,身边多几个女人,一来是利于我皇室血脉延续,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用她们平衡朝堂格局,稳固我大晋江山社稷。” “我不需要。”宫衍启口,淡淡道。 文帝神色微变:“你怎么不需要?朝堂格局你该知道,只要那些士族一日占据朝堂主导地位,我皇家就需要仪仗他们,来治理这广袤的江山社稷,要不然,天下必将大乱,你想看到这一天吗?”语气逐渐变得沉重,他续道:“父皇有想过多启用寒门才俊入朝为官,这么多年来也竭力为之想出各种法子,便于寒门子入仕,但效果见微啊!衍儿,你要记住父皇的话,削弱,甚至拔除士族在朝堂上的主导地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所以,我们需要时间一步步来,在此之前,你即便再不愿屈服他们的实力,也只能忍着。尤其是你外家一门,宁远候是没什么可说的,他对我大晋的忠心,还有太子妃这么个缘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弃我大晋,而且,云卿不贪权,一心都扑在保我大晋江山永固上,有他守卫边关,有他日后辅佐你,父皇是很放心的,但云府旁的人呢?老太师名望甚高,朝中有不少官员是他的门生,还有云尚书,他们若是要做个什么,你到时该如何阻止?又能拿什么阻止?”不是他将自己的老师往歪处想,实在是云府这么些年来,发展势头太快,太强劲,他不得不防,尤其是出雪丫头这件事,一旦让她进入宁王府,那么谁又能保证云府在储君一事上不会有二心? 虽说太子和宁王皆是老太师的外孙,但一个母亲早逝,一个现是当朝皇后,若云府稍微弄点动静出来,朝堂上怕是有一大半的势力,会倒向宁王。 到那时,他的太子该如何自处? 他又该如何向馨颖交代? 决然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文帝敛起心绪,当即就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朕会下指婚圣旨,将雪丫头指给你做侧妃,你不接受也得接受,这事没得商量!” “即便儿臣不碰她,父皇也要执意那么做吗?” 宫衍面沉如水,迎上文帝果决的目光,语气冰冷,扬声问道。 “只要你能稳住云府一众人等,父皇不会过问你后院之事。”他的衍儿已二十有三,不甚喜女色,他是知道的,要不然,在其加冠那年,他就已为衍儿选定正妃和侧妃,但既已知孩子的性情,那么他就只能忍着,等到衍儿自觉不妥之时,向他这个父皇开口,在世家闺秀中选太子妃,而他,也等到了,却未料到,他的衍儿选的是云卿的爱女,选的是个智商有残缺,哦,不对,是传言智商有残缺的云府九小姐,并请他下旨求娶那丫头做正妃。云卿有护驾之功,加之他人品贵重,作为一国之君,他完全信得过其忠心,指婚其女为太子妃,说起来,着实不错。然,那丫头在大婚之日,好端端地整那么一出?身染恶疾,见不得风,只能在东宫将养着?呵呵,那丫头究竟要做什么?而衍儿竟配合着那丫头,他们以为他这个父皇每日只闻政事,旁的都不关心,不知道么? 由着他们吧,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他就由着他们折腾。 再者,他的太子睿智无双,做事晓得分寸,无需他操什么心。 听了文帝之言,宫衍感到自己冰冷的心,似是有了那么些温度,身为储君,他很清楚目前的朝堂格局,也理解文帝所言,以及其顾虑,可是,他真不想用后宫来平衡那些子势力,然,要做一件事,而且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确实需要时间,否则,一旦冒进,将会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舞儿,你若知道会有女人进入东宫,会作何想法?会怨怪我吗?即便我不去碰她们,你是否会怨责我?”敛目,宫衍久久未语,真不想做违心之事,真不想让那些碍眼的东西,时常在眼前晃悠,暗吸口气,他隐在袖中的大手逐渐握紧:“你要信我,信我不会背弃自己的誓言,好吗?总有一天,我会扫平朝堂上的一切障碍,将那些碍眼的东西,全部处理掉。”自噩梦中醒转那一刻,他便已有打算,且着人暗中去实施自己的计划,这么一来,但凡有需要,也不会脏了他自个。 此生,除过舞儿,他谁都不要,也不会去碰触除过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只因她们不配! 转身,他没说什么,就径直往殿门口走。 望着走远的修长挺拔背影,文帝心里是欣慰的,却也惆怅不已:“衍儿,你还是不愿与父皇多亲近亲近么?”他口中无声喃喃,眼里写满了苦涩。 云府,雪雅轩。 床上,一女子形容消瘦,躺在枕上怔怔地望着床顶,眼珠子动也不动。 她正是云轻雪,但要是外人看到此时的她,绝对不会相信,这便是太师府容貌绝艳,才情了得的雪小姐。 “雪儿,你这又是何苦啊?”沈氏坐在床边,捏着帕子不时地在抹泪:“嫁给太子有什么好?你可是太师府的直系嫡出小姐,身份有多么尊贵,你不会不知道,怎甘愿去给太子做侧妃?宁王有向你祖父和爹爹提起过,但凡你愿意,他可以请求皇上下旨,娶你进府做平妃的。有宁王的寵爱,就算你只是平妃,但与正经宁王妃没丝毫区别,甚至比宁王正妃还要体面,尊贵。” 她实在是想不通,雪儿一个月前,作甚突然间就变回了之前那样,对事冷淡,不喜言笑,每日除过短暂练功,就是坐在窗前发怔。 明明在太子大婚后,她的雪儿变回了幼时的样儿,笑容多了,也喜欢穿颜色艳丽的衣服了,整个人活泛了起来,这样的她,无疑更招长辈喜欢不是,一月前怎就又恢复成原样了?难道她流露出的笑容,还有喜欢穿艳丽的衣服,只是不愿去想过往的伤心事,强颜欢笑罢了? 嘴上说没有喜欢太子,眼里甚至时有流露出怨怼,这些都是假的,她其实是喜欢太子的,很喜欢很喜欢,她不是怨怼的太子,而是,而是自苦,却又拉不下脸,丢不开女子的矜持,做出轻浮之事,所以,只能以笑容,以怨气,遮掩自己内心的痛苦,是这样么?是她想的这样么? 宁王再好,再能宽解人,甚至以幽默,风趣的言语逗她开心,但她只是拿他当表兄,未曾生出半点男女之情? 沈氏思绪翻转,却就是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对宁王无意,可眼前的事实,可自一月前发生在云轻雪身上的事,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她的女儿,她疼爱若宝的雪儿,确实不喜欢宁王,她从小到大,至始至终喜欢的男子,唯太子莫属。 她不知怎么办了?不知该如何再劝说女儿。三房那废物虽说染上了恶疾,可这都快过去两年,东宫那边静悄悄的,无丝毫有关那废物的消息传出,加之有其父那么个存在,以及太子的荣寵,只要那废物不死,就无人能撼动其太子妃之位。 照此情形,雪儿就算进了东宫,难道要一辈子矮那废物一头?要一辈子给人做妾? 云轻雪嘴巴紧抿,似是有听母亲之言,又似是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喜无悲,等待死亡降临。 “傻丫头,你说句话好不好?我是你娘啊,你心里有苦,你说出来好不好,这样不吃不喝,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握住女儿的手,沈氏一脸痛楚,凄声道:“你不要嫁给宁王,不同意你祖母给你寻亲事,我们都由你,都由你,只要你开口说话,只要你好好用膳食,我们大家伙都由你成不!” “你皇后姑母已经知道你的事了,她几乎日日前往宣露殿觐见皇上,求皇上成全你的心意,可太子不点头,皇上不下旨,咱们也没得法子不是。”云轻雪眼里有泪涌出,一滴一滴,自她眼角涌出,看得沈氏又是心痛不已:“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竟生了你这么个认死理的丫头!”嘴上虽这么指责,但她捏着帕子却已经帮着女儿拭泪:“你祖母因你已经卧床不起,你祖父的精气神也大不如前,就是娘和你爹,也因你这倔强的丫头,白了双鬓,雪儿,你就非得这么折磨疼爱你的亲人么?” 门外,彩青彩碧眼眶泛红,时不时地抬手拭泪。 小姐和太子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熟料,就因为九小姐那么个意外,让小姐硬生生地失去了大好姻缘,并一度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话。如今已时隔近两年,小姐却痴心不改,仍痴情于太子殿下,且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要给殿下做妾,而这份情,太子却还不愿领,这未免也太伤人了! 夫人说得对,只要小姐点头嫁给宁王,那以后的日子定快活无比。 毕竟宁王各方面的条件不比太子差,尤其是其性情,温润如玉,笑起来,仿若阳光一般,将人的心照得暖暖的,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不愿嫁?可她家小姐偏偏不愿,彩青不解,彩碧亦不解。 在她们看来,小姐和宁王相处时,时常露出迷人的微笑,偶尔还会笑出声,那笑声如银铃一般,悦耳极了,好听极了。 既然宁王能带给小姐快乐,为何两人不能在一起? 灿烂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空隙,斑斑点点洒满一地。阵阵春风,吹得树叶婆娑,发出沙沙的响声,沐瑾靠着一株松柏,仰头望着碧蓝如洗的天际,心中暗叹:“如果能永远过这样宁静,无争的生活,也算得上是美事一件。”然,他知道,这只是他突然间的想法,准确些说,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 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做,太子需要他,而他自己,也不想一生碌碌无为,窝在这深山里,过什么与世无争,独善其身的生活。 但倘若有天天下真正升平,世间真正再无战乱,或许,他会隐居山野,也未尝没有可能。 过去五日了,自被不知名的恩人救到这处庭院,已过去五日,而他清醒也已有两日,见到的除过那个小童,再没看到其他人影。庭院外时有琴声响起,他知道自己所处的庭院外,怕是还有其他的院落,想走出去瞧瞧,却又担心自己唐突了这里的主人。 飘渺悠扬,空灵超然于世外,毫无疑问,那弹琴之人的琴艺相当了得,就他平生听过的琴声里,没有哪个所奏的琴曲,有这两日他听到的好听,不,准确些说,那些才子佳人的琴艺,根本就没法和自己这两日听到的琴音相媲美。 那琴声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全身心放松下来,不去想任何红尘俗事,似能度化人成仙一般。 “小魔女,你要是在这里,听到那空灵曼妙,超然世外的琴声,指不定会褪去魔性呢!”嘴角蓦地抽了抽,沐瑾苦巴着脸暗忖:“我怎么就突然想起她了?想起那个差点削掉我鸟儿的小魔女了?” 就在他心下嘀咕之际,一曲奇异的箫曲自庭院东南方位飘了进来。 沐瑾情不自禁地移步,走向院门口,因为这入耳的箫音实在是好听至极。可当他即将行至院门口的时候,箫声渐渐停息,沐瑾皱眉,顿住脚嘀咕道:“怎么这就没了?我还没听够呢!”谁知,他这正在小声嘟囔,一阵琴声骤然响起,仔细聆听,这琴音与他这两日听到的好似有那么些不同,曲音倒是与刚才的箫曲一模一样。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如此张扬,洒脱的曲子,竟还有这般美妙的歌词,我得去瞧瞧,哪怕唐突了这里的主人,唐突了那位大恩人,我也得过去瞧瞧,否则,我肯定会抱憾终身!”心里想着,他的脚步已然迈出院门,朝着那豪迈,张扬,洒脱的声源之地走去。 风儿吹过,翠竹摇曳,云轻舞盘膝坐在琴案后,逸尘拿着她的竹箫在旁站着,慢慢的,他将竹箫放至唇瓣,合着琴音,吹奏而起。 -本章完结- 122:不明情绪绕心头(二更)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云轻舞边弹琴边歌唱,眉眼间尽显江湖儿女豪情:“……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丘宝在自家师父身侧站着,只觉耳边听到琴箫合奏,还有少掌门的洒脱恣意的歌声,听得人好想纵情于江湖山水间。 不知不觉间,沐瑾走到了通往竹林的石径上,透过郁郁葱葱的翠竹,他似乎,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呃……怎会是小魔女?弹琴的怎会是小魔女?”十指在琴弦上轻灵舞动,秀雅的脸上挂着淡而轻浅的笑容,仔细看去,那笑容又有着说不出的恣意不羁。 “……清风笑,竟若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那个奏萧,侧对着他,银发近乎直达脚踝的男子是谁?单单只是侧颜,就已是天人之姿,其正容怕是更让人为之惊艳。沐瑾没敢再往前走,因为他感觉到那银发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有那么些危险,一旦他再靠近,指不定会立时下嗝毙在此。 “……啦……啦……啦……” 一男一女,皆白袍宽袖,一席地而坐,一如芝兰玉树而立;一弹琴,一奏萧,袍袖荡漾,发丝飞舞,时而互看一眼,画面实在是完美和谐。为何看着这一幕,他心里就往上冒酸水呢?沐瑾懊恼地想要挪开目光,不再看那副令人嫉妒的画面,奈何一双眼似被牢牢吸住一般,根本就不受他差遣。 歌声,琴箫声逐渐止息,落下最后一个音节。 沐瑾就听到一清越的声音自竹林中飘出:“师尊,您太厉害了,听一遍就能记住曲音,实在实在太厉害了!”云轻舞自琴案后起身,拿起一旁的吉他,眼珠子一转,就弹出一支极其欢快的曲子。 《欢沁》是首琵琶曲,此时此刻,被她用吉他弹奏出,倒也明快,欢脱。 逸尘注视着她,唇角微抿,眼底划过各种情绪。 他清楚小丫头多半已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才会每日想着法子让自己开心,就譬如现在她弹奏的曲儿,让人仿到一群孩童嬉闹于林间,市井,带给人说不出的快乐。 云轻舞如玉般的纤指,拨弄着吉他弦,嘴角弯起大大的弧度,脸上表情不时变化着,一会眨眨眼,一会又俏皮地吐吐舌头,总之,她扮的鬼脸一个接一个,看得丘宝一愣一愣的,逸尘则是仰起头,好长一会时间没有与她四目相对。 “师尊,即便我们要分开,但我会记着您,会永远记着您,待解决完所有的事,我会回到这里,会来看望您的!”看得师尊大大仰起头,不再看自己,云轻舞知道那向来毒舌,向来不喜笑,向来对她要求严格的师尊,这会儿怕是心里感伤,才会仰起头,逼退眼里的湿意吧,而她,又何尝不是呢? 抬头望向天际,片刻后,她的目光挪向丘宝,暗道:“小丘宝,我也会想你的,谢谢你带给我的欢乐,谢谢你!”丘宝接受她的目光,眼睛,鼻子一酸,抬袖就抹泪。 “傻丘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又不是从这个世上消失,我还会回来的,会回来看望你和师尊!”丢给丘宝一个鄙视的眼神,她抱着吉他边走边弹,俏皮如她,竟围绕着师尊,转着圈儿弹奏着这首《欢沁》。 良久,逸尘的目光落回她身上,眼里写满寵溺,喃喃道:“傻丫头!”而后,他将竹箫放至琴案上,朝着居室走去。 当他自沐瑾身旁经过时,好似看都没看到有这么个人嘴巴微张,正怔怔地看着他。 冷,好冷,比之衍爆散发出的冷气,还要冷! 容貌俊朗,行走间清逸出尘,宛若天人,这样的男子,是除过衍,第二个让他心生敬畏,赞叹的同性。 这人什么来头? 师尊? 小魔女换这人师尊? 望向逸尘渐行走远的身影,沐瑾暗道。 “少掌门……” “嗯?” 云轻舞指法变换,曲音转变,轻缓柔和,眨着眼看向丘宝:“有话与我说?” 丘宝怔了怔,跟着忙似拨浪鼓一般连连摇脑袋:“没,没有。我,我去收拾药材了!”师父说了,少掌门终究是要离开的,既已知晓,他又何必勾起少掌门的感伤?为了纾解师父和自己心里的离别伤感,少掌门近来可是日日想法子让他们开心呢,他不能辜负少掌门的用心。 “喂,丘宝,你跑什么啊?又没有饿狼在后面追你!”见丘宝撒开腿就跑出竹林,云轻舞心里一酸,却强忍住眼里湿润滚出,冲着他的背影,笑喊一句。待眼帘中再无丘宝的身影,独留那一抹修长,手扶翠竹,站在石径上,脸色还略显苍白的挺拔身影时,她收回目光,似没看到一般,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指法又是一变,边弹边唱起:“……白云朗日清风送,四海任我逍遥中,抬眼望皓月星空……”他喜欢这首曲子,只要和他呆在一起,她都会弹奏这首曲子给他听,然而,于现在的她来说,这首曲子却带了那么点讽刺。 罢罢罢!姐儿现在弹奏这首《纵横天下》,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此曲,仅此而已。 “……天下不由谁掌控,繁华落尽转头空,帝王将相从无种,只有胜败论英雄……”沐瑾听着曲儿,已在不知不觉间向云轻舞走近。 “……壮志豪情,千山万水可驰骋;风云急涌,坦然面对不改容;侠骨铁铮,生死离别不惊恐;独我身影,满腔热血向前冲……”这一刻,她一点都不像小魔女;这一刻,她就像是个发光体,不由自主地吸引着人的目光,沐瑾桃花眸中神光变化,几度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怕自己一出声,打断这好听的歌儿,甚至招惹来眼前的她动怒。 是她带他回这座大院的。 是她给她医治伤口,调理内伤的。 而他,却还在心里唤她小魔女,还出言说她狠毒。 此刻回想起,好似蛮过分的。 毕竟于任何一个女儿家来说,突然看到男人那物件,不恼怒才怪。 “你我相逢,正是秋叶满山红;得你爱宠,那份伤痛不再痛;你温柔弄,我心所动情更重;两心相通,此情不渝永相共……”沐瑾无声喃喃,好美的词,好美的邂逅,好感人的儿女情……她已经有爱人了么?否则,她怎能谱出这么好听的曲,作出这般美的词…… 想到这,一股子失落感霍然涌上心头。 云轻舞自顾自地弹唱着,仿若这偌大的竹林中,仿若这天地间唯有她,再无旁人。 “……天涯海角听涛声,东南西北看流星,但愿长醉不愿醒,醒来怕见我独影,最难看破红尘梦……”歌声飘飘,逸尘站在窗前,凝望竹林方向,银眸中似乎,仿佛泛起丝不知名的情绪。 “为了名利总相争,雄鹰翱翔破长空,江山无限任纵横……” 将这首《纵横天下》唱了两遍,云轻舞如玉般的纤指,这才干脆利落地自吉他弦上拿离,紧跟着,她目光挪转,凝向沐瑾,淡淡道:“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明日便离开吧!”说完,她起身将吉他靠在琴案边,就准备提步离去。 “你,你为何救我?” 沐瑾挡在她面前,嘴角动了动,终问出这句他忍了半晌之语。就初见那晚她给他的感觉,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既如此,又作何将他带回这座大院,并为他治伤?说来也奇怪,他想到,能想到救自己的是她,而不是那气场强大的银发男子,至于怎断定就是她而为,却找不到缘由。只觉得是她救自己准没错,而他所想在她启口道出那一句时,也得到了证实。 “不为什么,想救就救了!” 眸光澄澈清透,云轻舞语气轻淡,说着,越过她渐行走远。 沐瑾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身影,直至看不见,才怅然若失地收回,喃喃道:“不为什么,相救就救了。”真是如此吗? 暖风夹带着野花香弥漫在山野间,飞瀑旁的树林里,静影带着赤焰等几个暗影,在此已藏身有近两个时辰。 “头儿,这都半下午了,太子妃还未出现,想来今个不到此练功了吧!”说话的这名暗影名火狐,这厮距离静影最近,此时嘴里叼着根野草,压低声音道。 赤焰闻言,不等静影出声,先开了腔:“就你话多,耐心等着就是。” “我这不是担心殿下交代的任务出现差池么,你们也看到了,那干涸的血迹可是在这片林子里就没有了,而太子妃之前经常在这儿练功,指不定还真知道些什么呢!”火狐挠着后脑勺,讪讪一笑,道:“血幻宫那个据点连个人影都没有,咱们如今仅有的线索,就是找到的不算多的斑点血迹,如若这个希望也泡汤了,殿下那咱们要如何交代?” 奉宫衍之命,静影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武林水,与沐瑾之前带的那五名血滴子汇合后,留下一名血滴子照顾伤势尚未恢复的两名同伴,另外两人则领着他们一行前往血幻宫设在峡谷中的据点。 熟料,等他们到那里时,看到的只是空荡荡,已被人为捣毁得差不多的石殿。 也是,据点已暴露,血幻宫这边又不是傻子,还坐以待宾,等着被反扑? 由此一来,静影他们看到的便是狼藉一片,半个人影都未见着。 “闭嘴,有人过来了!”静影双耳微动,抿了抿唇,以秘音入耳之术,呵斥两名手下一句。赤焰和火狐面面相觑,互丢一个白眼,没再打理对方。 云轻舞凭着过人的感知力,在距离飞瀑还有百十来米的距离时,就清楚有人在附近隐藏着,且不下十人。表情淡淡,往飞瀑方向前行的速度未减,晃眼工夫,她凌空飘然而落,在平日练功的那块大石上站定,唇角微启:“出来吧!” 未等她音落,静影率先自林子里飘出,看到他在地上站稳,云轻舞道:“有事?”静影点头,见赤焰他们都出来了,欲齐向面前的女主子见礼,却被云轻舞抬手制止:“不必多礼,直接说事。” 静影微怔,但转瞬便恢复常态。 云轻舞静听完他之言,语声轻浅道:“我确实救了那么一个人,伤势已基本恢复,明日一早,你们在此等候即可相见。”说到这,她摆摆手,又道:“我还要练功,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得打扰。” “是。”静影一行应声,很快不见踪影。 “兄弟,能告诉我们二人那位少年公子是谁吗?” 飘回林子,重新隐藏好身形,两名血滴子中的一人,启用密术问他身旁的赤焰筒子。 “不该问的别问。” 赤焰淡扫他一眼,同样以密术丢出句。 太子妃离宫,这可是个大秘密,没有殿下之命,别说是他,就是头儿也不能多嘴。 “咱们都是殿下的人,有什么不可说的。”那名血滴子发了句牢骚。 赤焰丢出个白眼仁儿:“那位公子的身份殿下知道,想满足求知欲,回京自个问殿下去。” “看你们对那少年郎极为恭敬,我这不是好奇么!” “你大可以不用学我们。” “兄弟,你……” “我什么?”瞪那血滴子一眼,赤焰低哼一声,不再理会。 夕阳渐沉,霞光满天,小孟氏坐于榻上,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道:“也不二老,还有大房两口子是怎么想的,竟由着雪丫头折腾,这下如愿了,终于可以进东宫享清福了!”云汉修靠坐在椅上,瞄了她一眼,不耐烦地道:“把你那笑容收起来!”出身不低,却时常露出这种小家子嘴脸,看得他心里就不舒服。 小孟氏神色一僵,跟着气恼地站起身:“怎么了?我笑碍着你眼了?” “太子是君,雪丫头即便给其做妾,身份上那也是尊贵的,你倒好,自打宫里来了圣旨,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屑,好似我云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云汉卿脸色很不好,声音也冷得紧:“你给我记好了,自你嫁给我,成为我云府的一份子,便注定与我整个家族共荣辱。” “共荣辱,共荣辱,你就知道共荣辱,那为何不劝说大房两口子,让他们管好女儿?”先是和太子牵扯不清,接着又和宁王眉来眼去,现如今又即将嫁进东宫,成为太子侧妃,她还真是没看出来,小丫头能耐倒不小!呸!纯粹就是不要脸,什么能耐不能耐的! 要说小孟氏真正的想法,其实是吃不着葡萄觉得葡萄酸罢了,想着云轻舞是个傻的,云轻雪一旦进入东宫,明面上虽说是侧妃,但真正掌控太子后院的,无疑是云轻雪了,来日等太子继承大统,只要云轻雪略施手段,势必将云轻舞这个傻缺从位子上拉下,如此一来,皇后的宝座还不是落到了云轻雪手上。 越想,小孟氏就越是不服气,她可是有两个女儿呢,姿容与云轻雪作比,并没逊色多少,为何进入东宫的机会,落不到自家女儿身上? 云汉修眸光一沉,出口之语却不无讥刺:“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不想想,薇儿和韵儿拿什么和雪丫头作比?容貌,才情皆在雪丫头之下,这样的她们,如何能入得太子的眼?更何况,以她们的脑子,要想在东宫生存下来,直至太子继承大统,你觉得可能吗?” “怎就不可能了?”被云汉修拿话一激,小孟氏的心思立时袒露无疑:“太子后院现如今可只有那废物一人,薇儿和韵儿根本就不用施手段,便能将其治的服服帖帖!” “治的服服帖帖?我不是在听笑话吧?”云汉卿冷笑,注视着嫡妻令人生厌的嘴脸,一字一句道:“是谁一回府,让你疼若至宝的三个孩儿都没落得好?是谁一回京,就得了太子青眼,且向皇上求旨要娶进东宫?又是谁在大婚当日,被太子抱上彩轿?” 小孟氏表情怔然,跌坐回榻上。 “是,九丫头是个傻的,可太子偏偏就喜欢她这个傻的,而且就男人的直觉,以及我在太子大婚当日的观察来看,太子对九丫头是认真的,有他护着九丫头,没点脑子的,能在东宫站稳脚吗?再说了,你又如何知道太子后院未来不会添更多的女人?哼!你等着吧,保不住明天还有指婚圣旨出宫呢!” “照你所言,唯有雪丫头进入东宫合适?”小孟氏恍恍惚惚地问。 云汉修叹了口气,脸上表情略显缓和,道:“就咱们太师府目前的荣耀,真不需要再有女子入宫的,否则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本章完结- 123:孤是不是很残忍 闻他之言,小孟氏猛不丁打了个冷颤,神思豁然清明,问道:“这话是何意?” “你无需多问,问了我也不会说。”从椅上站起,云汉修往门口走:“今晚我歇在兰院。”若想雪丫头嫁进东宫,父亲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三房那废物成为太子妃,由这,不难看出父亲的顾虑,奈何兄长却不知作何想的,纵着雪丫头闹腾出一个太子侧妃的名分。心下摇了摇头,抬脚正要跨出房门,小孟氏尖酸刻薄的声音蓦地响起:“兰院那狐狸精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半年多来,你几乎都要专房专寵了!” 回过头,云汉卿瞪其一眼,沉声道:“你最好别太过分!”去哪个妾室院里安寝,是他的自由,真是不知所谓! “我怎么就过分了?你说说,我怎么就过分了?” 小孟氏起身快步走到屋门口,扯住他的袖袍,脸上青白交错,似是誓要问出个所以然。 “放手!”云汉修冷眼看着她,想抽出宽袖,奈何小孟氏扯得太紧,让他无法如愿,不由沉下脸道:“善妒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再者,你有资格生妒吗?”他不想对她这样,但他做不到以平常心,面对一个心中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且这个女人近来与他行周公之礼时,口中竟然,口中竟然喊出了那人的名字,这不是明晃晃地打他脸吗? “善妒?我要是善妒,就不会让你将那些个狐狸精纳进苑里。”人啊,到了气头上,很容易无知无畏,同时会脑袋冲血,忘记自己的身份,就譬如此时的小孟氏,也不自称妾身了,对云汉卿也不再称其为相公,亦或是老爷,开口便直呼其名:“云汉修,你可别忘了,我不仅是你的表妹,更是你的嫡妻,嫁给你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更是对你情真意切,我怎就没有资格让你心里只有我?” 云汉卿的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只见他手上用力,一把扯出自己的袍袖,继而转身,正对上小孟氏近乎狰狞的嘴脸,言语不无风刺道:“让我心里只有你,你凭的是什么?告诉我,你凭的是什么?当年是老三不愿与你结亲,娘才让我娶了你进门,婚后我对你怎样,想来你一清二楚,可你倒好,却对老三念念不忘,当他十年后自清水苑走出那一刻,你知道你当时的眼神,让我有多难堪吗?就这便也罢了,近来,你我行床笫之事时,你又是否知道你嘴里喊着谁的名字?” “……” 小孟氏呆怔,脸色一瞬间煞白无比。 “我的女人,我的正妻,在我身下动情,却喊着旁的男人的名字,你要我情何以堪,要我如何不动怒?”为免这样的丑事传出去,云汉修竭力压低声音,但即便这样,他的声音仍然不小,门外候着的丫头妈子,听到屋里传出争吵声,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生怕自家老爷夫人怒极之下,把气发到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身上。身为奴才,主子间的对话,他们是不能听的,就算是无意间听到,最好立时立刻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否则,一旦事发,等着他们的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因此,这些个丫头妈子,全力屏蔽着自己的感知,以免主人的私事,入了他们的耳,从而招祸上身。 “可我有拿你怎样了吗?是对你不理不睬,让你在松梅苑失了体面,还是直接丢给你一纸休书,将你赶出了太师府?”积压在心底的郁气吐出,云汉修的火气不期然地消减些许,语声由冰冷,渐变沉重:“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做,因为再怎么说,你是我的表妹,是我的嫡妻,为我生下了三个嫡出子女,所以,我忍着,尽量不让自己因为恼怒而失去理智,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毕竟你我夫妻一场,背上那样的名声,于你没好处,于我又何尝有好处?再者,戬儿他们兄妹正值说亲之年,要是你我之间一闹开,你让他们如何觅得良缘,又如何出府见人?” “我,我……”待云汉修语落,小孟氏嘴角噏动,想要解释什么,却无从开口。 只因她对自己在行夫妻之事时,口中喊出的是谁的名,不是没有印象,而是她不愿去想,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相公。基于这点,她在完事后,见云汉修面无表情起身清洗后,一语不发前往书房安寝,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照常过着日子。 谁知,谁知他有听到,且记在了心里,直至今日被她言语触怒,方一股怒地全道出口,羞得她在他面前往后再也说不起话。 就是门外候着的那些下人,他们怕是也听到了她的丑事。 想到这,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边落泪,边一个劲地摇头:“那不是我,那绝对不是我……”云汉修注视着她看了一会,没有出言安慰,亦没有将她扶起坐回榻上,而是转身,径直离去 。 “孩儿见过父亲。” 云鸿戬在院子中央站着,看到云汉修从屋里走出,正了正神,忙揖手见礼。 “嗯。” 云汉修点头,背着双手出了苍松居。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苍松居外,云鸿戬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收紧,眼底劣芒一闪而过。 兰院?都是兰院那个贱女人害得父亲和母亲争吵,都是兰院那个贱女人害得父亲说出那样的话伤害母亲,他不会放过那对贱女人母子的,一定不会放过!提步,他朝正房一步步走来,侍立在门外的四个丫头和两个老妈子,战战兢兢地齐向他一礼,便听到森然至极的声音在她们头顶上空响起:“管好你们的嘴巴,否则,本少爷不介意将你们全部打杀了!” 闻言,那些个丫头妈子脸色一白,“噗通”跪地,连声道:“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奴婢什么也没听到。” 云鸿戬冷哼一声,甩袖进到屋里。 “娘……”看到母亲在地上坐着,形容狼狈不堪,他眼里的劣色骤然加剧:“娘,你别难过,孩儿会让那狐媚子好看的。”扶母亲起身坐回榻上,他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丝帕,轻轻地帮母亲拭去脸上的残泪:“爹今个在气头上,说的话难免重了些,过个几天,爹还会像以前一样,心疼娘的。” 父亲喜女色,从他后院中不时多出的狐媚子,不难看出。而且,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两年,那些个狐媚子没有传出喜脉的,就会被送到城外庄子上,亦或是直接卖掉。云鸿戬有时在想,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多情种,还是个仅仅只贪图美色的薄情郎? “戬儿……戬儿,你,你都听到了?”小孟氏握住嫡子的手,张了张嘴,泣声道:“娘,娘也不想的,可是,可是娘忘不了,忘不了他啊!但是对你爹,娘还是一心一意的,你信娘吗?”忘不掉他?对爹又是一心一意,云鸿戬不知该说什么了! “自嫁给你爹,娘就知道与他再无可能,但娘就是想不通,想不通他当年为何要一口拒绝和娘的亲事,多少年了,娘想问清楚缘由,但却没有机会。戬儿,娘是个坏女人,娘不守妇德,娘是个坏女人啊!” 云鸿戬本就恨云轻舞当日欺辱自己,现在连云汉卿一并恨上了! 女儿是废物,让他在众兄弟姐妹面前失掉了脸面,其父也不是个好东西,竟害得母亲多年来郁结在心,这才和父亲之间生了芥蒂。 “三房,我云鸿戬发誓,定要将你们从这太师府赶出去,更要取下你们的性命,来平息我心头之恨!”双眸微眯,云鸿戬脸色森寒,眼底尽显狠戾。 “娘很好,娘只是太过重情,才会自苦多年,才会与爹生出嫌隙。” 轻声安慰母亲一句,云鸿戬招呼门外的丫头妈子进屋,好生伺候母亲,这才告辞回了自个院里。 待儿子离去,小孟氏挥退屋里的丫头妈子,晚膳都没用,就到床上躺着了。经此一事,她骨子里的骄傲和争强好胜,似是瞬息间全没了,而致她如此境地的源头,是他,是那个她爱而不得的男人。 恨他么?却又恨不起。 清泪顺着眼角滚落,她暗道:“你那般伤我,而我却对你生不出恨意,那么,我只能将你欠我的,报复在你最在乎的人身上!”眸中的泪渐渐止住,眼底嫉恨乍然涌现:“一个乡野女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付诸那么多?经年而过,你不会真以为她是病死的吧?” 往事历历在目,她嘴角漾出的笑容阴森可怖:“没见上她最后一面,你是不是很痛苦?哦,对了,你是痛苦的,为失去她而痛苦,痛苦到令我嫉妒发狂!一夜白发,你对她的情可真够深,竟然一夜白头!” “没想到的是,颓废十年的你,一夕间重回十年前的英伟,很好,为了那个废物,你可真是尽到了做父亲的职责,等着吧,你等着吧,我会用尽一切法子……” 夜色漫漫,月华清幽,皇城外一座别院的密室中。 “你想好,若不愿,孤不会强迫你。”宫衍负手而立,在他身后站着一名身量高挑,容貌清秀,气质颇为清冷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嘴角紧抿,半晌方道:“属下愿意。”若没有殿下十年前相救,就不会有父亲现如今在军中的地位,更不会有他们一家人的安稳日子过。更何况,她是殿下亲手培养起来的血滴子,且是血滴子中的副统领,现如今,殿下有需要,她自然义不容辞。 缓缓转过身,宫衍凝向女子定定地看着,微启唇:“你可知你答应后,要面临的是什么吗?还有,事成后,等着你的又将会是什么,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 “属下的命是殿下的,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女子揖手,眼神坚定,语气甚是郑重。 宫衍目光略显动容,只听他歉然道:“原本我不想让你做这件事的,但考虑再三,唯有你最合适。” “能被殿下信任,是丽婉的福气。”女子姓郑,名丽婉,是大将军郑魁的嫡女。 注视着她,宫衍静默片刻,道:“你安心做事,至于郑大将军,还有你母亲和幼弟,孤会看顾好的。”郑丽婉单膝跪地,抬起头,对上他幽邃不见底的目光,拱手道:“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宫衍颔首:“回去吧,明日圣旨就会到你府上,郑大将军也会在不日后赶回京为你送嫁。” “谢殿下!”谢恩后,郑丽婉起身,很快离开密室。 昏暗的灯火,映照在宫衍棱角分明,如天人般的俊颜上,令他面部流露出的表情忽明忽暗。 若是可以,他不会选择这么做,不会让一个忠心于自己,前世因他被那狠毒之人送入军中红帐,终了被剖下人皮,惨烈而死的女子、牺牲掉自己的幸福来成就他的计划。 自私么? 无疑是自私的。 可他又不得不那么做。 “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刘能躬身走进密室,神色恭敬,低声提醒道。 “你说孤如此安排是不是很残忍?”刘能打小就伺候在宫衍左右,是他的心腹太监,前世为护主,死的亦是惨烈得很!闻主子爷之言,刘能道:“能为殿下尽忠,是奴才们最大的福气,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再说了,殿下做任何事都有殿下的考量,奴才们若因此丧命,那也是死得其所!” 宫衍仰起头,良久,深吸口气,方道:“知道孤这计划的,包括孤在内,目前仅有四人,刘能,等计划实施,你一定要配合好郑副统领,以免那人出岔子。” “殿下放心,那人的一切尽在奴才手中掌握,他只有按照殿下的吩咐尽心做事,方为上上之策,要不然,他知道会出现何种后果。再有,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这就好,但还是需谨慎行事。”说着,宫衍往密室门口走。 刘能恭敬应道:“奴才谨记殿下之言。” 晨风拂面,春日的早晨还是有那么点寒凉的,沐瑾极其郁闷,心知自己的武道修为不如某女,可是也不用这般打击他吧? 前一刻还面对面站在院里说话,下一刻,他眼前就一黑,便无知无觉,什么都不知道了。此刻,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伙子暗影和自己的两名属下。 抬手往脸上一摸,发觉有面巾遮掩,这无疑令他心里松了口气。为保密身份,他和副统领的真容,还有真实身份,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 咦?不对呀,她怎会知道给他脸上蒙块黑巾? 带着疑惑,他看向站在大石上,迎风而立的某女。云轻舞对上他的目光,然后,手指静影,继而问道:“还有疑惑吗?”心思够细密,连手下的人都不知自家领导是何身份,样貌,不愧有两把刷子! 姐儿暗赞,但具体是在暗赞沐瑾,还是暗赞另一个人,怕是唯有姐儿自个知道。 沐瑾想说有,头却摇了摇。 公子我还有疑惑啊,但我问你会说吗? “你们走吧!”撂下话,云轻舞提气,转瞬消影无踪。 “那位公子的身份,你们知道吗?”望向静影一干人等,沐瑾浅声问。 静影点头,赤焰他们亦点后,而那两名血滴子对上自家大人的视线,苦逼地摇了摇头。 “能告知我吗?” 沐瑾似是猜到了什么,却细想之下,脑中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不能。” 静影和一帮子兄弟齐声道。 “嘿!这异口同声作答,还真特么出息!”被落了面子,沐瑾一怔,不由爆句粗口。 “该大人知道的时候,大人自然会知道。” 静影说着,招呼自己的兄弟,提起往山下飘去。 “走吧。”看向两名属下,话也已然出口,但他却依旧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他们是在这里初遇的,难道今日便在这里结束,没可能再见?眸中划过一抹黯然,他的心微微抽紧,无声道:“我们可还会再见?” “大人……” “你们直接回京,我还有事要办。” 运起轻功,沐瑾飘向山下。 失踪数日,得尽快和容伯,小五他们会合,否则,难保他们不会心神慌乱。 他可没忘自己是以何理由离京的。 钱塘城苏府,苏慕白坐在书房中,一脸阴沉地看着怜儿:“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他语声冷漠,没有丝毫温度。怜儿眼里水光萦绕,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我插手了吗?你说我插手了吗?因为知情不报,我被春娘以门规惩罚,你认为我是犯贱成不成啊!” 挂着满脸的伤回到钱塘,回到他身边,换来的是他多日来的不理不睬。 呵呵!她还真是在犯贱呢! “我没有不让你将这边的事传到京城。”怜儿顶着两张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自京城回来,着实惊得苏慕白久久没说出一句话,知道门规严厉,但他没想到春娘会对怜儿那样苛责,毕竟再怎么说,怜儿也是天龙门的右使,不看僧面看佛面,春娘再怎么着,也得给主人留点情面不是。 谁知,怜儿说主人有看到春娘惩治她,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莫非主人对他的不作为,心生失望,这才默允春娘教训怜儿,从而敲打他? 苏慕白近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他看来,门中最得主人信任之人,除过春娘,就是他了,不,准确些说,他比春娘还要得主人信任。那主人为何还要敲打他?是因为他将心思全用在了私事上了吗? “是,你是没有让我不把这边的事传信至京城,是我犯贱,是我犯贱不成吗?”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主人借她敲打他,他为什么还是执迷不悟?痴迷一个有夫之妇,这些时日依旧不见做事,难道他要为那个有夫之妇,背弃主人吗?不,不可以,他不能那么做!因为只要他敢那么做,主人定会安排人过来,铲平苏府,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而她,势必在被铲除之列。 至于缘由,无非是他背叛,与他有着那种关系的她,在主人眼里,亦是背叛。 “我明日就带人亲自行动,为主人收集精魄,你也给我记好了,切莫将心思动到她的头上,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钱塘城已经不能再下手了,要收集更多的精魄,只能出城到旁的地方选择对象动手,而这一离开,怕是最少也得十天半月,为了她的安全,他不得不出言对怜儿予以警告。 “左使还真是痴情,可人家两夫妻过得如蜜里调油,这眼看着再过数月,林府就要再添一位小主子,难不成左使还要送贺礼前去恭喜吗?” 脸儿忽地妩媚一笑,眼神却嘲讽至极。 苏慕白一掌拍在书案上,冷喝道:“你闭嘴!” “公子心情不好,奴婢就不在这碍眼了!” 收起笑容,怜儿佯装恭谨地屈膝一礼,然后转身就往门口走,而在她转身的瞬间,目中迅速闪过一抹决然。 暖阳透窗而入,照进逸尘的书房。 “师尊,您的发质可真好,光滑柔亮,和倾泻而下的飞瀑一样漂亮呢!”跪坐在师尊大大身后,云轻舞拿着梳子,轻轻地为逸尘梳理着长长的发丝:“我爹爹是因为我娘过世,突然间一夜白头的,师尊,您该不会也是因情所伤,才白了头吧?”姐儿眨巴着澄澈透亮的眸子,八卦心思骤然而起。 逸尘手握书卷在案牍后坐着,闻她之言,嘴角动了动,半晌,才缓缓启口:“从未动情,何来情伤?” -本章完结- 124:我说错什么了吗 自有记忆起,他就拥有一头如银白发,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情?情是何物? 伴心中自问,逸尘只觉千百年来静若止水的心湖,好似不平静了!登时,他放下书卷,默诵起“清心决”,好以此静下心。 两遍“清心诀”过后,他心下暗舒口气,却听到身后的小丫头娇声问道:“师尊就不曾喜欢过一个女子吗?”也不等他作答,某女又道:“喜欢一个人,爱慕一个人,其中滋味酸甜苦辣皆有……被爱是愉悦的,被伤是痛苦的,可人生在世,倘若从未体验过这种情感,也蛮悲哀的。” 觉察到自己说着说着,竟在走文艺强调,还特么的带了丝伤感,云轻舞不由干咳两声,嘻嘻一笑:“当然,世间最多的还是两情相悦,甜甜蜜蜜与相爱之人共度一生。”逸尘皱了皱眉,道:“不曾体会过情爱,活着也是种悲哀?”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点儿飘渺,可里面所蕴含的不认同,云轻舞还是能听得出的,但她嘴角翘起,笑容依旧:“没错,不曾体会过情爱,活着就是种悲哀。” 逸尘的眉愈发皱得紧了,哼了声,道:“我活着很悲哀,是否?” “呃……”云轻舞一怔,旋即“嘿嘿”一笑,为自己辩解道:“师尊莫生气,舞儿说的是凡人,对,舞儿说的是我们这些凡人,师尊您是谁呀,您可是九天之上的神,神都是六根清净的,又岂会谈什么情爱?所以啊,师尊就当舞儿刚才所言,是阵风儿吹过,别放在心上了哈!” 神仙若都六根清净,那玉皇大帝的女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心里吐槽一句,云轻舞拿过一条白色丝带,为师尊大大束好发,而后,跪坐到案牍之侧,很狗腿地笑道:“师尊,你不会是真生气啦?” “神亦婚配,只不过不和人族……” “只不过不和我们凡人,还有妖族,魔族……” 云轻舞撇嘴打断逸尘之言,熟料,不等她继续说下去,逸尘又截断她的话:“好了,你出去吧,我要静修!”他的脸色冰冰冷冷,银眸中无半点情绪。闻言,云轻舞睁大眼,愕然半晌,方站起身:“师尊变脸可真够快,是舞儿说错什么了吗?” 逸尘阖上眼,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好似全然未听到她之言。 “神仙清高者居多,人和妖魔重情重义者却不在少数。”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想起那里面的魔尊重楼,想起他对紫萱的感情,云轻舞转身往门口走时,嘴里禁不住嘟囔一句。逸尘闻言,睁开双眸,望着她即将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眼神尤为复杂。 难道,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谁也改变不了? 若真是这样,那小子当年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徒劳? 还有他,还有他的徒儿,他们…… 野花香沁人心脾,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云轻舞坐在飞瀑旁的大石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野草,百无聊赖地看着澄澈如明镜般的湖水。 “至于么,至于么?姐儿又没说错什么话,至于发辣么大的火吗?”对于师尊无缘无故突然发脾气,某女心里相当不好受,以前吧,师尊对她是蛮毒舌,且没少丢给她鄙夷的眼神,但她清楚知道,那是师尊激励她的一种方式,可是,今日这莫名其妙地给她甩冷脸,还赶人走,实在是太伤人了有木有? “姐儿说什么了?”眉儿微蹙,云轻舞扔掉手中的野草,右腿屈起,手拄下巴搭在膝上,自语:“凡人,妖族,魔族……妖族,魔族?我好像说到这,师尊就变脸了!”想不通,姐儿就是想不通,自个不过提到很简单的三个词眼,还没说出完整之语,咋就触怒了师尊大大? 罢了!师尊最近不正常,要生气便生气吧,姐儿还是练功要紧。 京城,云府。 “姐,你把我叫过来到底想说什么?”云轻韵蹙眉问。 云轻薇摆摆手,挥退身边伺候的丫头去门外候着,而后,起身往内室走。云轻韵眸光闪动,迟疑片刻,才移步跟上。“你得帮我。”在床边坐下,云轻薇开口便到。云轻韵当即停下脚步, 站在内室中央,静静地盯着她,问:“姐,你让我帮你什么?”其实,她心里已猜出些什么,但理智告诉她,不能顺着长姐的心思接话,否则,父亲和母亲还不定怎么着恼呢! “你不知道?”云轻薇挑眉:“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院里了。” 既然不想淌浑水,她还是即刻离开为妙。 “云轻韵,我要嫁给太子,哪怕是做庶妃也愿意,你替我去跟娘说。”瞪了准备转身离开的胞妹一眼,云轻薇直接将话挑明:“雪姐姐都能进东宫做侧妃,我退而求其次,做个庶妃总没什么问题吧?再说了,今日京里都传开了,有好几家府上的贵女,都被皇上下旨,赐婚给太子表哥了呢!”东宫未来两个月,将会陆续抬进两侧妃,三庶妃,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姐,你脑袋没发热吧?” 云轻韵眼神怪异,凝向胞姐道:“皇后是咱们的姑母,太子妃是三房那个废物,雪姐姐又马上成为太子侧妃,你觉得你的想法不荒唐吗?” “荒唐?我的想法怎就荒唐了?那废物可以,雪姐姐也可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爱慕太子表兄,想做她的女人,你告诉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云轻薇越说越气,这样的她,落在云轻韵眼里,只觉家姐好没脑子。 “我不想和你多说,想要达成所愿,你自己找娘说去。”说完,云轻韵转身就走,不料,云轻薇又岂会让她就这么离开? 只见其刷地站起身,快走两步,挡在她身前:“你不帮也得帮,要不然,别怪我抖出你和阿宽的丑事!”这两日到苍松居请安,母亲的心情看着明显不怎么好,她要是亲口说出自己的想法,还不定被母亲怎么责罚呢,毕竟就身份而言,她与雪姐姐同是太师府的嫡出小姐,而母亲又是个争强好胜的,多年来,与大伯母明里看似和和气气,暗地里可没少较劲,倘若自己的嫡长女、在婚嫁上不如长房次女,还不得直接掐灭她的心思? 侧妃是妾,庶妃亦是妾,可这妾与妾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皇宫那种地方,最讲究尊卑和礼仪规矩。 以母亲所处的立场,又怎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压上一头? 三房那个废物完全不足为虑,但雪姐姐自幼聪慧,是个有心思的,而她,自小到大,与其相处时,没少心存顾忌。 就目前而言,她们两姐妹没什么利益冲突,相处得倒也和谐,但一旦她也进入东宫,成为太子表兄的女人,所谓的姐妹亲情,只怕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烟消云散。 “你威胁我?每每你我之间出现矛盾,你就拿他来威胁我,姐,你还是我的亲姐姐吗?” 云轻韵眼里有怒,有不甘,还有丝难掩的痛楚:“我有做错什么?阿宽又做错了什么?让你揪住我们两人一直不放!”前些时日,听母亲和祖母说,要给她们姐妹议亲,那时,她心里就慌乱不已,想对长辈说自己年岁还小,不用急着寻亲事,但作为晚辈,她不能多嘴,况且即便她撒娇延缓议亲,最终又能改变什么? 一个是太师府嫡出小姐,一个是府里的护卫,这样的两个人注定不会有未来。 基于此,他们明知心有对方,却从未启口表露心迹。 他没有,她亦没有。 日复一日,自己循规蹈矩地过活,从不敢越雷池一步,阿宽更是尽职尽责地守着他一个护卫的职责,就这,都能惹来胞姐的威胁,这是要逼死他们么?云轻韵的脸色乍青乍白,云轻薇却笑得一脸轻松:“帮我和娘亲提提,至于娘愿不愿想法子成全我的心思,就不是你的事了,怎样?”有这个把柄在手,还真是好办事! “云轻薇,你别以为你威胁到了我,现在我就告诉你,你想怎样随便,我不在乎。” 被威胁,特别是被自己的亲人威胁,这个中滋味令人心痛又难以忍受,与其长期以往被动,她索性由着云轻薇便是,大不了被赶出府…… 云轻韵目光决然,云轻薇看在眼里,禁不住勾起嘴角,娇声笑道:“哎呦,你这是豁出去啦!”眼珠子转了转,她凑上前,贴在云轻韵耳畔,语气轻缓而低柔又道:“一旦你们的丑事被捅破,作为府上的小姐,你顶多被母亲责罚,禁足,可是你有想过阿宽,想过你的情郎会怎样?” “你……”云轻韵脸色煞白,嘴角哆嗦,半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道不出。 云轻薇笑得更为得意:“他啊,会死得很惨,比之雪姐姐身边那个绝,要死的更惨!”云轻韵怔住了,刚才她只想到了自己,只想到一旦事发,自己大不了被赶出府,却没想到阿宽会怎样,此刻经云轻薇这么一说,她额上顿时冷汗涔涔,后心也随之发凉。 “想到其中利害,就去娘院里吧!” 坐回床边,云轻薇垂目,看着自己的葱葱玉指,嘴角轻轻弯起,悠悠道:“说话巧妙些,可别惹娘动怒了哦!” 云轻韵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胞姐院里的,只知此刻,她已站在苍松居外。 逼退眼里的湿意,她深吸口气,暗忖:“阿宽不能有事,我不能让他有事。” 小孟氏在矮塌上歪着,静寂的屋里只有她一人。 当听到丫头在门外通禀,说云轻韵过来了,她只是“嗯”了声,没有多言。 “娘……” 云轻韵进屋,先是朝母亲一礼,跟着低声轻唤。“怎么了?”女儿声音不对,小孟氏抬眼,就对上云轻薇略显发红的眼眸:“哪个不长眼的给你气受了?”坐起身,她招手唤女儿到身旁坐下,目中神光甚是关切。 “没,没人给我气受。”云轻韵臻首低垂,轻语道。 “那你这是怎么了?” 小孟氏脸色微冷,皱眉问。 “是姐姐,姐姐心里难受,经我仔细询问缘由后,就不自已地心疼姐姐,”说着,云轻韵眼里的泪珠子就落了下来,没等小孟氏出声,她又道:“娘,今个我才知道,原来姐姐早已对太子表兄动了情,可碍于女儿家的矜持,还有咱们府眼下的情况,她只得按捺住自个的心思,却不成想,这两日不仅雪姐姐如愿成为太子表兄的女人,就是……” “你不必多说了。”小孟氏截断她的话,面上浮出悲苦之色:“这都是命,你告诉你姐姐,娘帮不了她,让她将那心思收起,往后想都不要想。”傻丫头,竟和她这做娘的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云轻韵嘴角动了动,看着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娘,我姐进入东宫真没半点可能吗?” “东宫有什么好的,就你姐那脑子,即便进去,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将命丢在里面。”小孟氏脸色阴沉,想都没想,张嘴就说了这么一句。云轻韵愕然地睁大眼:“娘,姐姐的性子是冲动了些,可她……”在她看来,胞姐确实脑子不够用,但这话从母亲嘴里说出,怎如此让人难以置信? “你不用惊讶,就将为娘的原话说给你姐姐听,她要是想自掘坟墓,便让她去寿安堂,为娘是没能耐帮她达成所愿。” 小孟氏心里很累,不想再与女儿多言,只见她看了云轻韵一眼,声音疲惫道:“没什么事,你们姐俩就别过来了,娘近来身子不适,只想好好静静。”云轻韵应声是,起身行礼告退。 距离云轻舞被师尊甩脸子已过去五日,期间,无论她如何耍宝,讨好师尊大大,回应她的都是一张没有丝毫感情的冷脸。 “师尊,你这是厌烦我了吗?”竹林中,逸尘坐在琴案后,轻抚琴弦,云轻舞跪坐在一旁的锦垫上,眨巴着澄澈的眼眸,可怜兮兮地道:“五日了,师尊你已经有五日没和我说话了,也不吃我做的膳食,你这样,我很受伤哒!” 半晌,不见逸尘启口,她又道:“看来师尊是真的厌烦我了!” 跪坐实在难受,她禁不住盘膝而坐,嘴里念念有词道:“我感觉我很快就会冲破大圆满,到时,我会下山回京,就不在这碍师尊的眼了!”叹了口气,她眼里写满自责:“对不起,师尊!我不该惹您生气,不该张嘴就乱说话,等我离开后,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仍然没反应。 五日不吃不喝,五日没和她,还有丘宝说一句话,耐力和定力可真够惊人的! 云轻舞心里的小人儿叹了句,而后,她闭目养神,抿着嘴儿没再言语。“舞儿,你心里可有执念?”琴音袅袅,逸尘坐在琴案后身形未动,口中也没发出声音,但他的一缕神识已进入云轻舞的意念中。 “执念?我有执念吗?” 与师尊大大面对面,某女眼神茫然,喃喃自问。 “记住,执念会害了你!” “执念会害了我?为什么?又是怎样的执念会害了我?” “你会知道的。” “我会知道?”师尊的身影逐渐在变淡,云轻舞忙出声喊:“师尊,师尊,你要去哪里?你不要舞儿了吗?”四周围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目光往下挪转,她禁不住倒吸口冷气:“脚下空空,我这是在哪里?师尊又去了哪里?师尊,师尊……” “师尊……”嘴角动了动,她喊出声,同时蓦地睁开眼。 怎么回事?刚刚是怎么回事?我还在竹林中坐着,耳边除过沙沙作响的竹叶声,就剩下一片漫漫月色。 白茫茫,哪里有? 脚下空空,这不是在这做得好好的么? 师尊,师尊不在,琴案后已没人影,而我明明只是阖眼静思,怎就一下子过去半日时间? 揉了揉额头,云轻舞站起身,往竹林外走。 “执念会害了我?莫名其妙啊,师尊怎会出现在我的意识中,还说出那么一句意味不明之语?”回到屋里,她和衣躺在床上,脑中涌出一个又一个问号…… 清凉的月色洒满一地,树影婆娑,钱塘城外的一片林木中,静立着数道高大健壮的身影。 “都听明白了吗?” 女子凝视着眼前这几道身影,阴寒的嗓音在静夜中响起。 “明白了。” 那几道身影异口同声道。 “很好。”女子满意点头,眸光冷然如冰:“记住,动作要快,一个不留。” “是!”伴那几道身影应声,女子抬手:“行动。” 夜风习习,不多会,偌大的林中已再无人影。 “浩哥,你有心事?”林敏睁开眼,疑惑地看向翻来覆去,久久没有入眠的相公,柔声问道。林浩坐起身,眉头紧皱,道:“从今个用晚膳那会,我就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发生,这会子那种感觉愈发变得强烈,不行,我得去和家里的护院打声招呼,让他们夜里多留点神,免得出个什么事来不及应对。”说着,他就下床穿衣。 “你又七想八想了?” 林敏坐起身,笑容轻柔,摇了摇头:“还记得你去年生那场大病期间说过的话吗?”也不等自家相公作答,她微笑着柔声续道:“那时你就说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结果呢?咱们一家人这近两年来不都好好的么!” “你说的我记得,可今晚我是真得心神不宁,感觉有事发生。”静默半晌,林浩俯身在妻子额头轻印下一吻,语气温和道:“你先睡,我一会就回来。”他是个有主意的,决定了的事,很难更改,林敏见状,只好点点头:“好吧,那你出去记得披件披风。” “嗯。” 林浩点头,拿起披风就往屋外走。 踩着满地银霜,与府中巡逻的护院,认真交代数句,他没有径直回红枫苑安寝,而是往儿子住的小院走去。而红枫苑这边,林敏躺在枕上,听到屋门被推开,禁不住出声唤道:“浩哥。”不应声?这人都进屋了,怎不应她一句?长睫颤了颤,她坐起身,又柔声唤道:“浩哥……” “你见不到他了!”女子森冷而诡异的声音自外间传来,跟着,林敏就看到一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走进了内室。“你是谁?为何会潜进我林府?”强装镇定,她出言质问。那女子握在手中的利剑,闪烁着凛凛寒芒,只见她眼里聚满嫉恨,一字一句道:“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林府今日满门被灭,都是你造成的,而且,你也必须死!” 林敏闻言,顿时脸色煞白:“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我林府更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毒手?”灭门?林府灭门,与自己有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什么都不知道?掩在锦被中的双手攥得紧紧的,林敏定定地看着正一步步向自己走近的女子:“既然我要横竖是死,姑娘不妨将话说明白,也好让我做个明白鬼。”她声音微颤,眼神却坚定无比。 “貌美,心性也足够坚韧,难怪他初见你就迷恋上了。” 冰凉泛着寒气的剑尖自林敏脸上轻轻滑过,女子见她周身颤抖,却强装镇定,禁不住嗤笑一声,道:“苏慕白……知道苏慕白吧,他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林敏摇头:“不,不可能……” -本章完结- 125:残忍,刺激报复 苏公子喜欢她?他可是被相公视作兄弟相处的,他怎会对她起那种龌蹉心思,她不信! “我叫怜儿,慕白只能是我的,也一定是我的,所以,你就不该活在世上。”与林敏说话的女子,正是怜儿,为免苏慕白越陷越深,因林敏这么个存在,背叛主人,最终招致苏府满门被灭,她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掉林府一众人等。待苏慕白知道,无非大发一通脾气,时日久了,也就过去了,再者,她有和春娘针对此事通过信儿,得到回信仅是一个“灭”字,然,就这一字,足以表明一切。 ——主人是赞成的。 胸口处一阵剧痛传来,林敏垂眸,就见那明晃晃的利剑,已然刺进自己身体,鲜血自嘴角沁出,她抚上腹部,眼神冷而恨:“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话尚未说完,她人已倒在床上。 杀戮在林府内无声无息进行着,林浩在儿子床边坐着,忽地,他感到心中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脸色立时骤变,起身就往屋门口走。 “敏儿,是敏儿出事了吗?”下意识地想到妻子可能出事了,但就在拉开房门的瞬间,他回过头朝床上陷入熟睡的儿子看了眼,跟着疾步返回床边,抱起儿子唤道:“星儿,星儿,醒醒!” “爹爹……” 星儿睁开朦胧睡眼,就看到爹爹脸色微白,神色紧张地看着自己。 “府里出事了,爹爹现在就将你藏起来,记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来。” 林浩急声叮嘱儿子。 “嗯。”星儿乖觉地点点小脑袋。 妥善安置好怀中的儿子,不等他唤醒星儿院中的下人躲起来,数道黑影已凌空而落,出现在他眼前。 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一道黑影手中的利剑一晃,林浩眼里透着不甘,以及对妻儿的眷念,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脖间被利刃划过那一刻,他好恨自己为何没有修炼武道,好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妻儿! “翠屏,是你吗?”林仙儿用过晚膳,先是在院里散了会步,而后回到屋里拿起本书又看了近半个时辰,才在翠屏服侍下到屏风后沐浴,准备一会就寝。泡浴是她的一个小习惯,翠屏见主子泡在浴桶中小憩,便伸手试了试水温,感到有些温凉,便告知林仙儿一声,就出屋吩咐院里的小丫头到厨房去打热水,谁知,这一出去半晌都未回来。 轻浅的脚步声靠近,林仙儿睁开眼,没有回头,只是随口问了句。 “林小姐。” 淡淡花香弥漫在室内,少女肌肤若雪,懒懒地趴在浴桶边上,水面上飘满了花瓣,仅一个背影,便美得让人嫉妒,怜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想立时立刻将其摧毁。“谁?”林仙儿惊恐至极地转过头,旋即捂住胸口“啊”地尖叫一声。 如玉娇躯虽大部分淹没在水中,可此刻的她,身体轮廓依旧若隐若现,粒粒水珠沿着她光洁的脖颈滚落而下,灯光照耀,显得异常香艳。倘若男子看到如此画面,必然为之血脉喷张。“出去,你是谁?出去!”林仙儿杏眼中写满惧色,但她清楚眼前提着血淋淋长剑,身着一袭黑衣的女子,绝非善类,胆怯,害怕是自然的,然,在这种时候,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想阴森可怖的女子离开。 林仙儿娇媚一笑,道:“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我还等着看接下来的刺激画面呢!”说着,她拍拍手,勾起嘴角,悠缓道:“都给本右使进来,这位香艳无双的林小姐,就当是本右使犒劳你们今晚出任务的奖赏了!” “谢右使!” 伴音落,数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自屋外而入。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 林仙儿缩进水中,只留头部在外面,她用力摇头,眼里泪水如雨落下:“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为何……”怜儿眸中笑容阴冷,宛若毒舌吐着红红的信子一般,只听她道:“你嫂嫂也问过这句话,这会儿她已经去地府报到了,你哥哥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去追你嫂嫂了,林小姐,你觉得你问我会说吗?告诉你吧,今晚过后,这世上将不会再有林府。” “你,你说什么?我哥,我嫂子怎么了?你们把他们怎样了?”不,她听到的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林府向来与人无冤无仇,不可能遭此厄运! 灭门?这些人将她整个林府的人都杀了吗? 摇头,林仙儿拼命地摇头,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些话是真的。 怜儿一挥手,那候在一旁的数个黑衣人,目光淫秽,齐向浴桶逼近而来。林仙儿见此情景,眼前瞬间一黑,吓晕了过去。也就在这时,一道阴寒的男声乍然而起:“滚,统统滚出去!”苏慕白风尘仆仆出现在屋里,冷盯向那些呆愣在当场的黑衣人:“滚!” 数日前他走得极不放心,生怕怜儿那恶毒的女人对林府一家人下手,结果,结果紧赶慢赶回来,还是晚了一步。她死了,怀着身孕倒在血淋淋的床褥上,双眸大睁,里面尽是怒与恨,都死了,偌大的府邸中,倒出都是尸体,血腥气四处弥漫,令人尤为作呕。 步履沉重,苏慕白将林仙儿从水中捞起,抱到床上,拉过锦被盖好。 “怎么,心疼了?” 怜儿站在原地没有动,一双柔情似水,又带着些许行兴味的眸子,锁在苏慕白身上,启口道:“左使风度翩翩,迷得林大小姐心驰神往,一直拒绝兄嫂说亲,奈何妾有意,郎无情,哦,不对,不是郎无情,是我们的左使大人将一腔柔情与爱怜,全投注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啧啧啧,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苏慕白眼神阴鸷,几乎是咬着牙质问。 “左使大人说过的话,怜儿怎可能忘了?”怜儿扯下面纱,笑容妩媚而轻柔,语气却颇为无奈:“是春娘的命令,哦,主人应该也知道此事呢!”苏慕白目中冲血,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声音冰寒,狠厉道:“在我面前装,简直就是找死!” “我有吗?我的左使大人。” 怜儿似乎全然不惧他流露出的暴虐之气,眨眨眼,轻启朱唇道。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苏慕白森然道。 “怜儿不过是个小角色,左使大人处置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不敢的。可是,要整个苏府为我一人陪葬,左使大人舍得?”怜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相信苏慕白能听明白自己话中之意,林府被灭门,上面可是同意的,要是因此,她有个三长两短,主人定然会认为他有二心,除之毫无悬念。 苏慕白阴沉无比的脸色变了又变,忽地,眼神森寒如冰锥,一字一顿道:“你、很、好!” “左使大人这是在夸我办事利索吗?承让,承让!” 脸儿笑靥如花,娇声道。 苏慕白注视着她,默默地运转体内真气,跟着,身形一闪,刹那间,就冲到她面前。怜儿是没有一丝防备,看到他如闪电逼近自己,脸色骤时大变,真要运转真气抵挡,却,还是迟了! “苏慕白!” 随着她惊叫出声,苏慕白一掌击在她胸口,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出去,将其打得向后飞出,撞破紧闭的窗户,重重地坠落到院中坚硬冰凉的地面上。 发丝紊乱,形容狼狈。 “噗!” 张开嘴,一口鲜血自她嘴里喷薄而出。 “苏慕白,你好狠!” 蜷缩在地,浑身颤抖,胸口处火辣辣的疼痛,令怜儿清秀的五官近乎扭曲。 猝然间袭来的一掌,显然致她受了重伤。 幸好,幸好在最后时刻,她运转真气护在胸前,否则的话,眼下哪还有她在此喘气。“右使,您还好吧?”被苏慕白赶到院里的那些个黑衣人,这会儿全聚在怜儿身旁,关心地问道。吃力地摆摆手,她气息虚弱道:“放……放火……一把火全给我烧了!” “是。” 那些个黑衣人领命,提气纵身四散而开。 倘若不是为家人的安危考虑,他必将这恶毒的女人碎尸万段!苏慕白走至怜儿近旁,弯腰将她从地上拎起,森声道:“留你一命,并不是我怜惜你,而是,我嫌脏了自己的手!”手一松,怜儿的身体再次重重地摔落到地上:“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我用心相待。” “你,你……”森寒,嫌恶,她在他眼里都看到了什么?他恨不得杀了她,他嫌恶她,好似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这,这就是她倾心以对的男人,是她不计名分,愿相守一生的男人……怜儿眼神惊怔,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凄然的泪,沿着苍白的脸庞,滴滴滑落。 而苏慕白只当没看见,转身便回到了林仙儿屋里。 “混……混蛋,苏慕白,你……你混蛋……”紧咬着牙齿,怜儿浑身如筛子般抖动个不停,语声轻颤,双目中满满都是怨怼。 林仙儿躺在枕上昏睡不醒,若不是她胸脯微微起伏,就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来看,与死人已无二样。苏慕白眼里没有怜惜,亦没有懊恼,看着眼前这昏迷不醒的女子,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好一会工夫过去,他修长的大手抬起,揭开盖在林仙儿身上的锦被,看不出情绪的双目在她如玉般的娇躯上,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动作略滞,眸光微闪了下,随之从小瓷瓶中倒出一个东西。 白而透明,肥而蠕动,足有半截食指那么长。 头尖身子粗,看起来尤为恶心。 ——精魄。 没错,这就是精魄,只不过就目前而言,苏慕白手中的这只精魄,仅是个半成品。 十名玉女的精血,才能养成一只精魄。 而苏慕白手中这只,还差吸收三名完璧女子的精血。 “苏慕白,你……”怜儿嘴角挂着血渍,手捂胸口,身子晃晃悠悠,不知何时已站在屋子中央,看到苏慕白的举动,她不自已地嘲弄道:“你这样做,倒还不如直接杀了她,也算对得起林大小姐多年来芳心暗许之情。”男人,果真冷血无情! 苏慕白似是没发觉她出现在屋里,与他说话一般,手中动作继续,就见那只肉呼呼的虫子,沿着林仙儿修长白皙的腿往上爬着,不大会,就朝那私密之地钻了进去。 假如云轻舞此刻看到这一幕,绝逼目露惊愕,进而恶心狂吐,汗毛倒竖,浑身生满鸡皮疙瘩。 林仙儿似是一点儿都不痛,昏迷中的她,慢慢的,脸色变得潮红。 “苏慕白,你……”情欲之色已出现在林仙儿脸上,且她微张的口中,发出清晰可闻的羞人声音…… 怜儿煞白的脸庞上,染上了微不可见的尴尬之色,她是第一次看到苏慕白神态自若,坐在床边,近距离看着精魄采食玉女精血。她以为自己唤那一声,可以让他挪开视线,不再看那具横陈于眼前的女子娇躯。 熟料,他根本无视她。 “苏大哥……苏大哥,仙儿喜欢你……”林仙儿只觉自己满脑子都是苏慕白的身影,她嘴里呓语着,不时呓语着:“苏大哥,仙儿喜欢你……”她不知自己是谁,只知自己叫仙儿,只知自己很喜欢叫苏慕白的男子,那种喜欢已深入骨髓,令她难以自拔。 苏慕白自然有听到她嘴里发出的呓语,禁不住皱了皱眉,可当他不经意间看到怜儿脸上的表情时,他眼睑微敛,修长的指轻轻一挑,身上的衣袍已被他随手丢在了床尾。 “苏慕白,你要做什么?”怜儿愕然。 “你不是喜欢看吗,那我就让你看个够。”苏慕白淡淡丢出一句,收起已经爬出的精魄。 喜欢他,是么? 那就好好受刺激吧! 苏慕白清楚怜儿对他的感情,也清楚自己这样做,会令其深受打击,更清楚,于她来说,这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羞辱!而他,要的就是这样,这是他对她的报复! “你……你要在我面前……”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她将会是我的妻子,有我护着,谁也别想动她分毫!”冷瞥怜儿一样,他往林仙儿的经脉中灌了丝真气,以免人一会被他折腾得香消玉损。此女无疑是貌美的,特别是那一张晶莹红润的唇,堪称完美无瑕,似是充满无穷诱惑,引人禁不住想要采撷。 因为一心爱慕着那温柔婉约,娴静淡雅的女子,致使他完全无视旁的女人对他流露出的情愫。 林仙儿,林府大小姐,她喜欢他,爱慕他,这些他都知道。 但知道是一回事,要不要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此时要她,无外乎是做给那恶毒的女人看,好让其牢记,在他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苏慕白……” 怜儿眼神嫉恨而凄楚,痛声道:“你,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这么做。”苏慕白却不理她,直接俯身,吻住了林仙儿的唇…… 再说云轻舞在飞瀑下练功,临近傍晚,她方收敛气息,回到道院,欲给师尊大大做膳食,却没想到,向来亮灯的居室,却不见丝毫光亮。“真傲娇!真小气!”嘴里嘟囔一句,她也没了做膳食的兴趣,便往自个住的小院走。 说起来,云轻舞很重情的,这从她对爹爹的眷恋,对真心关爱她的人的友好,不难看出。而那些对她好的人,自然而然地会被她放在心上。行至寝居门口,她倏地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以至于上台阶时,差点绊倒在地。 出事了?没听说边关有战事发生,那么爹爹应该是平平安安的,皇城中风平浪静,静影见到她没多言,说明巧香在宫中过得很好,师尊,丘宝他们也好好的……林府?莫非林大哥府上出事了? 她可没忘林浩曾经说过,总感觉府上有事要发生。虽然近两年来,林府众人的日子过得宁静平和,没出现什么麻烦,亦或者祸事,可林浩的心并不安稳,这不,就在诗文交流会那日,云轻舞送林仙儿姑侄回府,林浩送她出府门时,忽地又提起自己连日来心神不宁,但为了不引起亲人恐慌,他只得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闻他之言,云轻舞好一番安慰,说只要有空,她就会到府上走动,若真有什么事,正好帮把手。 人就是这样,越是想一件事,就越是放不下。 敛起心神,云轻舞没顾得和师尊打招呼,运起轻功,就飘出了道院,疾速往钱塘城而行。 晚了,还是来晚了!看着眼前熊熊燃起的大火,看着不顾春夜寒凉,聚集在巷口,指指点点的人们,云轻舞双眸赤红,一个纵身,就向火源飞去。火势很大,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尸体烧焦的气味:“大哥,星儿……” 她口中喃喃,发了疯似的冲进红枫苑,冲进星儿住的小院,火光中,大梁掉落,房屋已烧得不成样子。抬眸,她发觉林府有一隅尚未起火,于是,双脚轻轻一点,腾空而起,朝那处院落快速飘去:“你们是什么人?”看到数个黑衣人手持利剑,笔直地伫立在院落里,她怒声喝问。 那些黑衣人齐看向她,紧跟着执剑而起,迅速攻击而来。 云轻舞此刻被愤怒包裹着,只见她素手抬起,身旁枝干上的树叶,似是听到她的命令一般,齐往她掌心而聚,随之,她蓦地扬手,那些树叶顿时化作一枚枚泛着寒芒的利器,袭向那些围攻她的黑衣人。 使用树叶就能杀人,这得是多高的武道境界? 合之境? 最起码已至合之境初阶。 那些个黑衣人目露惊恐,不待利剑刺出,齐刷刷地被迎面袭来的“利器”,划破脖间动脉,自空中一个接一个重重坠落于地。 院中的打斗,苏慕白和怜儿皆有听到。 “不想死,就自己从这离开。”嘴角微动,苏慕白低声道出一句,扯过长袍穿上身,然后用锦被裹住仍在昏迷中的林仙儿,转瞬便消影无踪。怜儿身受重伤,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因此,她想都没想,忍住体内传出的剧痛,跟其身后,闪身不知所踪。 解决完那些黑衣人,云轻舞眼神嗜杀,脸色冷沉如冰,一步步走进屋里。 狼藉一片,没人。 逃得够快! 犀利的眸落在凌乱的床褥上看了眼,她眸光闪动,心里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大火烧了整个林府,直至东方亮出一线鱼肚白,火势才逐渐减小,直至熄灭。 云轻舞眼眶湿润,迎风站在星儿住的小院外。 究竟是什么人,这般残忍地对待林府? 上到主子,下到奴仆,鸡犬,但凡有生命的生物,无一存活。 “星儿,多聪明,乖觉的孩子,也没逃过这场降临在林府的灾难!”云轻舞暗忖,迈开沉重的步伐,最终跨进了院门。 有孩子的哭声? 她有听到孩子低微而压抑的哭声。 “星儿……星儿是你吗?”循声,她提步走向小花园:“星儿,是云哥哥,云哥哥来了!”哭声是从假山后的一条石峰中传出的,那石峰很窄,也很不起眼,藏个小孩完全没问题,星儿贴着石峰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双目红肿,流着泪看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云哥哥。 他好想放声大哭,好想告诉云哥哥,爹爹是在他眼前被坏人杀死的,更想告诉云哥哥,那些坏人将爹爹拎起,残忍地丢进了大火中。可是,可是这一刻,他反倒哭不出声了,只是任着眼泪一滴滴地滚落。 -本章完结- 126:你还是忘记她吧 “乖,不怕,云哥哥在这呢!” 上前,忍住落泪的冲动,云轻舞伸出手,将星儿自石峰中抱出。 “吓着了是不是?都过去了,乖,都过去了,云哥哥把那些坏人都杀死了,乖,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有云哥哥在,不怕……”轻抚着小人儿的背,她声音轻柔而温和。星儿咬住嘴儿,依旧只是落泪,没有哭出声。 “哥哥带你离开这里,咱们离开这,现在就离开。” 抱紧怀中的小人儿,几个起落,云轻舞已出了林府。 许是惊吓过度,又许是吹了一夜凉风之故,星儿发烧了,而且烧得温度相当高。看着小家伙躺在床上,脸蛋儿红扑扑的,云轻舞心疼得不得了,又是亲自熬药,喂服,又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将师尊大大和丘宝完全忘到了脑后。 整整过去两日,星儿的烧才算完全退下,没再复发。 温暖的阳光透窗而入,云轻舞端着碗白粥走进屋里。 “星儿,该醒了哦,这都睡了三天了,要是再不醒来,就变成小懒猪了哦!”坐到床边,她一手揽星儿靠在怀中,一手轻抚着小家伙的脸儿,语声轻柔道。星儿有听到她的声音,只见他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叔叔……” “呃……”云轻舞怔住,她刚听到了什么? 小家伙一睁开眼,就唤她叔叔? 听着咋就这么奇怪涅? 扯了扯嘴角,她神色尴尬,道:“星儿,我是云哥哥,你不认识了吗?”小家伙一定是没睡醒,才会唤错称呼。星儿靠在她怀中,仰起脑袋,定定地看着她:“叔叔,爹爹有说过,星儿要唤您叔叔!” “星儿……” 云轻舞搂紧他,口中喃喃:“不怕,以后有哥哥陪着你。”亲眼目睹爹爹惨死,亲眼看着偌大的府邸化为灰烬,本属于小家伙的童真烂漫,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不见了,他被迫长大,被迫变得稳重,认为长辈比同辈更能让他安心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素,她是姐儿啊,女扮男装,被小家伙唤声哥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如今,一声叔叔,咋就让她怎么听怎么别扭。 罢了!随他吧,他想如何唤便如何唤,不外乎是个称呼而已。 调整好心情,云轻舞与小家伙四目相对,很认真地问道:“知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不想小家伙逃避,因为长期下去,很不利于成长。 “嗯。”星儿点点小脑袋,忍住眼里萦绕的泪花滚落,稚声道:“星儿没有家人了,从今往后,星儿只有叔叔,叔叔去哪,星儿就去哪!”爱怜地抚着他的发顶,云轻舞柔声道:“好,往后你就跟着我。” 伸手从桌上端过粥碗,她一勺一勺喂着星儿喝下,待碗中见底,她道:“你身子还虚,躺着多睡会。”星儿乖觉地“嗯”了声,被她安置到枕上躺好。看到他慢慢阖上双眼,云轻舞眼里划过一抹怜惜,端起碗出了房门。 “少掌门,师尊唤你到书房叙话。” 丘宝眼眶泛红,一看到云轻舞,忙上前道出一句。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像是哭过,而且看起来特别的伤心,这是遇到何事了?拉上房门,云轻舞转过身,一双澄澈的眼眸锁在丘宝身上,满心都是疑惑。丘宝吸了吸鼻子,哽声道:“这两日少掌门只顾着照看星儿,都没过去陪师父,看来,看来在少掌门心里,师父一点都不重要。”说完,他没再里云轻舞,抹着泪就跑出了小院。 云轻舞莫名其妙地对空翻个白眼,暗忖:“师尊傲娇着呢,我即便去陪他,也得他老人家搭理我不是?再说了,星儿不是发热么,放着病人不照顾,我屁颠屁颠地凑到师尊身边,然后面对他的冰块脸,这不是自找虐么?” 心里虽如此腹诽,可行动上却还是一点不含糊。 “师尊。”丘宝远远地站在书房门外,见云轻舞走近,别过头,抹着泪不去看她,这让云轻舞不由暗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这小砸了?”尴尬地摸摸鼻头,她走到书房门外,叩门道:“师尊,我来啦!”嘴角勾起最甜美的笑容,不等书房里有声音传出,她推开门就走了进去:“师尊……”逸尘盘膝坐在矮塌上,一头银发散落于脑后,双眸闭阖,身上被一层白光环绕着,透过光圈,会发现此时的他,仿若要羽化一般。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而下,云轻舞一步一步,慢慢挪到矮榻旁,带着哭腔道:“师尊,舞儿来啦,您别吓舞儿好不好?”师尊之前冲她发脾气,定然有他的理由,而且那个理由十之是为她好,而她,却只顾着照顾星儿,三日来没踏进师尊住的居室一步。 “师尊……” 云轻舞的心揪得紧紧的,直觉告诉她,师尊即将离开,永远地离她而去。 得到这个认知,她眼里的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个不停。 逸尘缓缓睁开眼,围在他周围的白光随之消散:“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他看向云轻舞,声音不大,飘渺至极,目中写满鄙夷:“把眼泪擦掉,陪我好好说会话。”该离去了,看着她一天天成长起来,他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瞧师尊大大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儿,云轻舞眨巴着泪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揪紧的心这才放松下来,跟着,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泪,在逸尘对面盘膝坐下。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都是逸尘在说,云轻舞在听,伴时间推移,她眼里止住的泪,再度滑落而下,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 “我说的都记下了?” 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发顶,逸尘眸光宠溺,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微笑:“是你的责任你就得担起来,不要让我失望。”云轻舞眼里噙着泪,点点头。逸尘又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别总是回望,否则,你不开心,身边的人也不会开心。” “嗯。” 云轻舞又点点头。 “就你现在的武道修为,这世间没几个是你的对手,但要想冲破大圆满,冲无极境,就要牢记我说的话!”见眼前的小丫头有认真听自己说话,逸尘满意地点点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来,把手给我。”看着云轻舞的右手,他温声道。 戒指? 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怀着疑惑,云轻舞泪眼婆娑,伸出自己的右手。 只见逸尘动作轻柔,帮她戴上那枚雕刻着精致纹络,泛着幽幽蓝光的玉戒,嘴里无声吟诵了两句,那枚玉戒便慢慢的,慢慢的,在云轻舞指上消失不见了。“师尊,这……”云轻舞愕然,刚明明还在她指上套着,怎晃眼工夫就没了踪影。 摩挲着那根空空如也的手指,发现没有丝毫不适感。 她禁不住暗忖:“该不会融进我的肌肤里了吧?”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逸尘道:“玉戒已与你融为一体,往后你只需凭意念,便可自由使用它。” “有什么用途?”云轻舞问。 逸尘道:“储存仓,它可以作为储存仓,空间很大,你来日会用得着。”云轻舞听明白了,顿时高兴得扑倒师尊大大怀中,用头在他胸前蹭了蹭,而后,又在逸尘俊朗帅气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道:“师尊,您对我太好了,我好高兴,好爱您哦!” 她之言,以及忘乎所以的举动,于她来说,再自然不过,然,在逸尘这,却不无意外地搅动了他静若止水的心湖。 逸尘眼眸微不可见地闪烁了下,道:“唤丘宝进来吧!” “哦,我这就去。”起身下榻,不多会,丘宝就从书房门外走进。“从今日起,少掌门就是灵鹫门的掌门,消息我已传出,你往后就跟在她左右,不可违逆任何指令。”注视着他,逸尘严肃而认真地交代道。 丘宝恭敬行礼:“是,师父。” 逸尘的眸光由他身上挪至云轻舞身上,唇微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她片刻,目中神光看似淡而无波,实在眼底却隐藏着一抹莫名的情绪,半晌,他收回目光,慢慢地阖上双眼,喃喃道:“一定要坚强,照顾好自己。” 音落,他仿若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就那么盘膝坐在矮榻上,动也不动。 书房内静寂一片,静得令人感到窒息。 云轻舞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试探着轻唤:“师尊,师尊……”透窗而入的风儿,吹起他宽大飘逸的袖袍,吹起他垂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他神色安详,好像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将他惊动:“师尊!”云轻舞禁不住提高声音,没反应,他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她咬住唇,眼里聚满痛色。 “师父!” 丘宝毕竟是小孩子,再者,逸尘应该有提前对他说过什么,这一刻,他没能再忍住,张嘴就“哇”地哭出了声。跪倒地上,他膝行至师父身旁,扯住那白色如雪般的袍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打小收养他,教他识字,教他修炼武道,传授他医术的师父,就这么去了,就这么永远离开了……师父很严肃,从没对他露出过笑容,可他就是知道,师父其实还是很疼自己的,否则,不会教授他那么多东西,不会时不时地告诫他,如何做个品行正直之人。 云轻舞上前,先是探了探逸尘的鼻息,接着又为其把脉,良久,她眸中含泪,告诉丘宝:“师尊去了!” “师父……”丘宝痛哭出声,眼里的泪如开闸的水,往外汹涌而出。 忽然,云轻舞惊诧至极的声音响起:“丘宝,你快看!”只见逸尘的身体正在变淡,最终化为无数晶莹的光点,消弭在空气中。丘宝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似是很难相信自己看到的。云轻舞的表情就显得淡然多了,眼里的痛色,也在一瞬间散去不少,只听她道:“丘宝,师尊羽化成仙了,我们该为他感到高兴。”成仙?师尊大大可是神,比仙还要厉害,傻瓜如她,竟真以为他离世了! 不过,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师尊,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些伤心的。 沐瑾回到京城已有五日,而这五日内,他没出府门一步。 “既然回来了,作何不出府走动?”暖风轻拂,宁王宫澈笑容明朗,端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挑眉看向怎么也提不起精神的好友。望着亭外落花飞舞,沐瑾叹道:“每天不是坐马车赶路,就是翻看账册,很累人的。” 宁王理解地点点头,笑着道:“确实够累。”稍顿片刻,他问:“还打算去巡视吗?”沐瑾摇头:“再看吧!”沐家的产业大晋各城池都有,要想巡视完,在外最起码得一年,这次他离京,再到返回,时间上实在太短,为免宫澈多想,他脸上浮起抹苦涩,又道:“肯定是我流连花丛太过频繁,这身体不知不觉便被掏空了,以至于没出去多久,就坚持不下来,只好打道回府,精心调养了!” “我劝过你别经常出入那种地方,你偏不听,现在知道遭罪了吧!”调笑一句,宫澈伸手拍拍他沐瑾的肩膀,语气舒缓,安慰道:“你也别多想,相信过不了多久,你这身子骨便会硬朗起来。” 沐瑾扯扯嘴角:“但愿吧!”伸了个懒腰,他状似无意道:“我想与我爹说一声,不行的话,就让我二弟接手家里的产业,我呢,每日喝喝酒,听听曲,再逗逗美人儿,这样的生活于我来说,倒是蛮自在呢!” “这怎么可以。”宫澈脱口就道,待话一出口,他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了,禁不住讪讪一笑,解释道:“你可是沐府嫡长子,产业本该就由你继承,倘若只因为自己想轻松自在,置家族产业兴衰不顾,这可不是为人子该做的。” 难道真被衍说中了,宁王对那把椅子着实抱着想法?沐瑾端起茶盏,轻品一口,有宽袖遮挡,他眸中精芒一闪而过。 “我就是随口那么说说,再者,即便我提出这个想法,我爹也不会答应的。”长叹口气,他颓然道:“看来我这一辈子就是劳碌命了!”沐府是皇商,财富数之不尽,只要将他拉入阵营,于宁王成事来说,势必把握大增。 唉!想不通,那把椅子有什么好的? 费神费力不说,还不定讨得好,何必呢! 沐瑾思绪翻转,很是瞧不起宫澈藏在心底的小心思。 “我皇妹被父皇召回京了,她变化很大,要不我与母后说说,让她向父皇……”宫澈尚未说完,就被沐瑾出言截断:“喂,你该不会想让我娶长平公主吧?”骄纵任性,虽在洛阳行宫吃了两年苦,可这变好变坏,谁又能说得准?再者,以他的年岁,对没长成的小丫头可生不出那种心思。 宫澈含笑点头:“就你我之间的关系,长平若能嫁给你做妻,必不会受到委屈,我是乐见其成的。”沐瑾心下翻个白眼,暗自吐槽:是,你妹子真要嫁进我沐府,以她公主之尊,自然不会受气,但受气的可就是我沐府一大家子了!正了正心神,他撇撇嘴道:“我沐府可是卑贱的皇商,倘若真尚公主,还不得被朝中御史用那三寸不烂之色,弹劾得永无抬头之日?再者,我今年可二十有三了,比你还要年长三岁呢,加之后院女人无数,如何配得上长平公主?” “年岁大点才懂得疼人,这一点,我想母后和长平都不会在乎的,至于朝中御史,只要父皇同意赐婚,他们再参奏又能改变什么?”宫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眸中染上戏谑,勾唇道:“你只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沐瑾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成不成,这绝对不成,年龄差距太大,我实在接受不了。”宫澈笑道:“真不愿意?”沐瑾道:“自然是真的,你就别为难我了!”对上他那双桃花眼,宫澈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你该不会有喜欢的女子了吧?” “没,没有!” 想都没想,沐瑾脱口就道:“你还不了解我吗,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可能锁情在一个女子身上?” “否定这么快,看来果真是有了。”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宫澈脸上却不动声色,打趣道:“也不知是哪位了不得的佳人,收服了你这只妖孽!”沐瑾怔了下,做可怜状,道:“我也想被美人儿收服呢,可惜却一直没遇到。” “还装?” 宫澈笑着摇了摇头,温润的嗓音扬起:“你的眼睛告诉我,这次外出巡视产业,多半是遇到令你心动的女子了,罢了,你不想说,我不问便是。”沐瑾怪异地看向他:“你好像说得跟真的一样,若是真有什么奇遇,我还能不将人带回府?”小魔女,你可还好?你是我的奇遇吗?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他貌似不经意地就转移了话题:“你那位雪表妹就要嫁给太子了,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想法?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宫澈挑了挑眉,淡淡道。 沐瑾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不是喜欢你那位雪表妹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宫澈拧眉反问。沐瑾道:“你是没说过,可从你出入太师府的频繁度,让人不难想到啊!”宫澈看他一眼:“我只是代母后过去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偶尔和表兄弟他们切磋切磋下武道,至于雪表妹,我和她是挺谈得来,但她打小喜欢的就是太子皇兄,我又岂会没趣的往上凑。” “经你这么一说,看来是我想岔了,不对,应该是很多人都想岔了才是。”沐瑾耸耸肩道。 见天色已经不早,宫澈起身:“看到你没事我便放心了。”见他要走,沐瑾起身相送:“等我缓过劲,咱们再聚聚。” “嗯,就这么说定了。” 宫澈颔首,提步出了凉亭,沐瑾随其侧,一路相送到沐府大门口,看着他坐上马车行远,这才返回府中。 夜风轻拂,月凉如水,花雨纷飞,丝丝缕缕,曼妙奇异的琴声,在沐府一处院落上空飘荡着,令这宁静的夜,愈发显得静谧异常。 “是你谱的曲?” 清润略显低沉的嗓音在夜风中扬起,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凌空而落,步履稳健,朝眼前不远处的花树走来。花树有碗口粗,是一株有些年头的桃树,枝头花朵繁盛,清雅怡人的香气,随风飘散,融于空气中,随处可闻。 琴声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男子怅然之声:“是那位少年公子所谱。” 在他身旁站定的高大身影闻言,身子微微一震,跟着嘴角动了动,终道:“你对她好像感觉不错。” “你认识她?” “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嘴巴可真够严实,无论我怎么问,就是不对我道出她的身份。” “我是认识,但……我觉得你还是忘记她比较好。” 站起身,男子凝望天边明月,喃喃道:“能告诉我她叫什么吗?”“你会知道的。”小丫头,你难不成忘记为夫我了? 宫衍吃味了! 沐瑾凝向他,眸中染上不解:“现在不能说吗?”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一个个都不肯对他直言? 没错,对话的两人,正是宫衍和沐瑾。收到静影传回的消息,确认沐瑾无事,他心里真真松了口气,可同时,他心里有些吃味,觉得事情好巧,自己的妻子救了好友,且两人近距离相处了数日,这让他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坦然面对沐瑾。 -本章完结- 127:小魔女你是她么 道出妻子的真实身份,眼下自然不可以;可要这么一直瞒着好友,他总担心会出事。 是啊,他在担心,尤其是刚一番对话,令那份担心愈发变得浓郁。 “瑾,我只能说你会知道她是谁,但目前真不是时候。”敛起心绪,宫衍认真而郑重地道:“忘记她吧,她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沐瑾从他的言语中似乎听出些什么了,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忘与不忘有什么不同?我只是被她随手救了一命,即便再见,她恐怕对我也没甚印象。” 宫衍静默,没就这个话题再多言,而是道:“血幻宫最近没见有什么动作,想必是那边的据点暴露,让他们不得不有所收敛。但玉女失贞,却在这段时间有些多了!” 沐瑾道:“那就查,让下面的人竭力去查,邪不压正,总会有结果的。” 皎洁的月色落在宫衍身上,将他俊美绝伦的容颜映照得不似真人。 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乌黑深邃的眸,泛着深不可测的光芒。 “他今天有来你府上了?”他轻启唇,淡淡地问了句。 “来了。”沐瑾唇角微翘,道:“似乎被你猜着了呢!” 与他视线相对,宫衍目中染上一丝兴味:“哦?露出马脚了?” “先是有意无意地提出要我尚公主,跟着听我说不想接手家里的产业,急声阻止,好一番规劝,从这不难看出他有那个心思。”沐瑾言语轻缓,叙说着今日宁王来府上探望他的目的,闻他之言,宫衍嘴角勾唇一抹冷笑:“就等着他有所行动呢!” “或许他已经有所动作了呢?” 沐瑾好看的眉上挑,言语间带了丝兴味。他注视着宫衍,俊美近乎妖孽的脸上,写满了八卦。宫衍就算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却不难看出他此时玩味中带着戏谑的面部表情。“我那是在应对他的计划而为,你别想多了!”眸中迸射出难掩的寒芒,他薄唇微启,幽幽道。 “我多不多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妃会不会多想。”沐瑾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见宫衍抿唇不语,他忽然诡异一笑,又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可是太子,后院要多少个女人都没问题,太子妃若有意见,大不了打入冷宫,亦或者赶出宫就是。” 宫衍瞪他一眼,道:“我说过不会负她,那就绝不会。” “唉!真想见见太子妃呢,问问她究竟是如何收服我晋王朝无双太子殿下的。”小魔女,你是她么?太子妃,灵鹫宫少掌门,你们是同一个人么?沐瑾如是想到。 微凉的夜风进殿中,长平公主蜷缩在床上,睡得极其不踏实。 “公主,你要去做什么?”看了一眼昏暗幽深的长廊,宫婢海棠道。 “本宫饿了,本宫要去膳房找吃的。” “可这会子都很晚了,廊上宫灯又极少,过去万一,万一遇到……” “那怎么办?本宫每天都吃不饱,难不成要这么活活饿死吗?” “要不,要不咱们走快点,要是膳房有吃食,拿了咱们就离开。” 海棠装着胆儿道。 “好,本宫听你的,等本宫被父皇召回皇城,本宫一定让母后好好赏赐你。” “那倒不用,奴婢只希望有朝一日公主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回到皇城,这样也不枉皇后娘娘对奴婢的信任。” “走吧。” “嗯。” 主仆二人走在光线昏暗的长廊上,听着呜呜的风声,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发抖。 “海棠……海棠你在哪里……”不见了,人怎么突然不见了? “公主是在找奴婢吗?” “海棠,你在哪里?你,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奴婢就在公主身边啊……” “本宫看不到你,本宫看不到,你出来好不好,本宫害怕……” “公主也知道害怕吗?” “海棠……海棠,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抱住双臂,脸儿煞白,四处来回张望。 “自从来到行宫,公主只要气不顺就拿奴婢们出气,公主可知有多少宫人是死在您手上的?” “他们,他们都是贱命一条,死了,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本宫是公主,有权决定他们的死活,海棠,你,你别再吓本宫了,出来吧!” “怎么办?奴婢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呢!奴婢也是贱命一条,而且已被公主三日前命令侍卫给推入湖中淹死了,公主能想起了吗?” “不,不!本宫没有……本宫 没有要处死你,本宫没有,你是母后安排到本宫身边的,你对本宫很好,本宫不会那么对你的,绝对不会那么对你的。” “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日功夫,公主就忘记自己曾做过什么,奴婢好恨,好伤心!”凄然的哭声在长廊中忽远忽近响起,光线不甚明亮的宫灯随风晃悠个不停,令周围的气氛好不诡异,恐怖。 “奴婢打小入宫,一直忠心耿耿地伺候皇后娘娘和您,到头来却落得溺毙的下场,奴婢恨啊,因为这股恨意和怨气,奴婢无法头胎转世,公主,您说奴婢该如何是好啊……”长廊中忽然腾起一片雾色来,朦朦胧胧,起起伏伏间,居然带着一抹红色。 “公主,奴婢来了呢,您不是要奴婢出来吗?奴婢这就到您身边……” “你,你是鬼……”红色逐渐飘进,很像是人形:“走开,你给本宫走开!” “奴婢能去哪里呢?奴婢能去哪里……”幽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没多久,又传来十多道沉冷嗜血,诡异至极的男声:“公主,还属下的命来……公主,属下死得好惨……”伴声音愈来愈清晰,好多个披肩散发,浑身是血的男女,自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公主……您怕了吗?咱们都是您害死的呢!要不是您谋害太子妃,咱们又怎会落得今日这下场。” “海棠姑娘,你来接公主和咱们一起走吧,毕竟公主和你最亲近,由你来接公主上路,想必公主会欢喜的。”雾蒙蒙中,那些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男女向两边分散而开,一条通道豁然出现。 红纱飘舞,琴案后跪坐着一位红衣女子,她正在弹奏琴曲。 哀凄幽婉,令人闻之,禁不住潸然泪下。 “公主,和海棠走吧!” 女子抬起头,笑容甜美,眸光柔和。 然,落在长平公主眼里,却森然而恐惧。 “不,不要!” 长平公主连连后退,发了疯似的连连摇头。 “呜呜……公主这是不想奴婢再服侍您了吗?” 琴声戛然而止,海棠眼里血泪滚落,口耳鼻中亦往出滴着血水:“公主,奴婢是海棠啊,您不认识奴婢了吗?是皇后娘娘安排奴婢服侍您的,公主……” “你,你是鬼,走开,你给本宫走开!” 海棠自琴案后起身,一步步逼近,声音如泣如诉:“公主,您还是就此跟奴婢走吧,要不然,以您的性情,迟早会死得更惨!” “本宫是人,本宫是人,本宫不是鬼,本宫不会和你走的,滚开,滚开啊!” “公主是人吗?在奴婢等人心里,公主连鬼都不配做!”海棠的声音开始变得凄厉:“骄纵蛮横,脾气上来,就打杀宫人,在公主眼里,根本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有的只是高兴与不高兴,公主,您比鬼可怕多了,像您这样人小心恶的女子,就不该活在世上,所以,您还是跟奴婢等人走吧!” “不,本宫不要和你们走,不……” “那奴婢就亲自索公主的命好了!” 海棠血目大睁,里面满满都是恨意。 “海棠姐姐,我来,我来接公主走……”自海棠身后飘来另一红衣女子,森凉的风儿吹起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露出一苍白至极的脸:“公主,还记得奴婢吗?奴婢是小鸾,奴婢是小鸾啊,就因为生得貌美,就因为宁王殿下曾对奴婢露出一个微笑,您就将奴婢的双目亲手剜下,又命人将奴婢丢到冷宫外的枯井中,公主,那时您才七岁啊!七岁,多么天真烂漫的年纪,而您,却已经学会如何害人,且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 长平公主张大嘴,说不出话。 “拿命来吧,公主……” “啊……不要……走开,你们都走开,不要,不要……” “长平,长平你怎么了?” 听到偏殿传来女儿惊恐,凄绝的喊声,皇后忙从床上起身,顾不得让宫婢搀扶,就匆忙赶来。 长平公主是被噩梦惊醒的,这个噩梦太过真实,吓得她蓦地睁开眼,坐起身就往床尾挪。 “长平……”看到女儿长发散乱,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滴滴掉落,周身颤抖,抱膝蜷缩在床尾,皇后眼里聚满了痛色和怜惜:“来,到母后这来,不怕,长平不怕,有母后在,长平不怕!”坐到床边,她伸出手,语声轻柔而温和,唤女儿到自己身边来。 “我,我不要做鬼……我不要做鬼……不要……” 长平公主抬起头,眼神空洞,似是没有焦距一般,又是摇头,又是颤声喃喃:“长平不要做鬼,长平不要做鬼……” “长平,你只是做噩梦了,来,不怕。”眼里染上泪光,皇后只觉心里生疼,好好的孩儿,现如今变成这样,让她如何不恨那始作俑者?“长平,你回皇城了,这里是皇宫,是丽宛殿,你现在在母后身边呢,没有鬼,你好好看看,有母后和这么多宫人在,这里没有鬼怪敢找你!” 言语到这,她吩咐宫人将偏殿中的所有宫灯都点亮,然后又看向女儿,柔声道:“看,母后让宫人将宫灯全点亮了呢,长平乖,到母后身边来!” 慢慢的,长平公主空洞的眸中有了焦距,她看向皇后,嘴角动了动,跟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母后,母后……长平好怕……”跪爬至皇后怀中,她眼泪刷刷地往下掉个不停。皇后揽住她,动作轻柔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有母后在呢,再说,你只是身子虚弱,才免不得做噩梦,等身子将养好了,母后的长平又会向原来一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玩儿。” 身子如筛子般抖动得厉害,长平公主放声哭着,哭了好久,声音才逐渐转低。 噩梦? 真是噩梦么? 没回皇城前,她在洛阳行宫中第一次从梦中惊醒时,身上是有血印的。 那血印是小鸾所抓…… “公主剜了奴婢的眼睛,那么公主就将眼睛还给奴婢吧……公主,把您的眼睛给奴婢!”她嘶鸣着,伸手抓过来。尖叫,后退,绝望,眼睁睁地看着她伸出尖锐的指甲,嘴角噙着嗜血的笑容逼近。 “不要!” 捂住眼睑,背过身,谁知肩上倏然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醒转后,打发宫人去殿外候着,通过镜子,她看到肩上有深深的指甲印,鲜红的血将白色的中衣已染得不成样子。 不是噩梦,是真是的,她不是做噩梦,是他们,他们真的有找过她。 自那日起,恐惧随时随地伴着她,怎么也遗忘不了。 女儿浑身颤抖,脸儿煞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后眼里的泪,不知不觉间滚落而下:“母后知道你受苦了,你放心,母后心里有数,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她语声怜惜,低语道。 “讨回公道?是,我是要讨回公道,都是那废物害得,若不是她,我又怎会被父皇送离皇城,到洛阳行宫受苦?若不是她,我又怎会因为心情不好,拿打杀宫人解气?若不是她,我又怎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长平公主眼底恨意涌现,一遍遍地暗自告诉自己:“我回来了,我终于回到皇城了,在洛阳行宫所受的罪,所吃的苦,我会原封不动,不,我会变本加厉还回去!”一切用度减半,按理说,她过得虽不比宫中来得好,但也不至于日日饿肚子,也不至于冬日里连件像样的狐裘都没有,那些宫人该死,是他们,肯定是他们贪了她的份例,肯定是! “我没有错,他们贪我的份例,就该死,我没有错!”长平公主暗忖。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走,到母后寝殿去睡。” 皇后抬起手,轻柔地帮女儿理顺发丝,柔声道。 “母后……母后你哭了,是长平不好,害得母后担心,落泪!”长平公主双目红肿,眼里写满自责:“对不起,对不起!长平不会再任性了,长平要做父皇和母后喜欢的乖女儿,母后信长平吗?”拭去母后脸上的残泪,她眼神希冀,定定地看着皇后。 “嗯,母后信,母后信!” 皇后嘴角噙笑,连连点头。 惷光明媚,暖风拂面,碧空万里无云,皇城大街上,一群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表情各异,但不难看出,他们目中流露出的鄙夷和同情之色。 “合离?宋慧莲,你想合离,门都没有!” 男子身着锦袍,脸色难看,眼里满是愤怒。 “你,你别太过分!” 女子装扮朴素,怀中揽着对六七岁的双胞女儿,在马车旁站着,眼里清泪滴滴滚落,泣声道:“当初明知我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你却执意要娶我进府,并对我双亲许诺,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可是后来呢,后来你是怎样对我的?” “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男子冷哼道。 “是,你是没缺我们娘仨吃穿,可我们吃的是什么,在府里又做的是什么?我是你的正妻,而你倒好,不与我商量便抬妾室进门,这便也就罢了,你竟然还要我去伺候你的妾室,让我两个女儿伺候你那妾室所生的庶女,她们可是府上的嫡小姐!” 女子越说眼里的痛越是明显,泪水也是止不住地一直往下掉:“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你那是寵妾灭妻!还有,我身边的丫头,哪个没被你染指过,更为过分的是,你当着我的面,就与她们做苟且之事,你究竟要置我于何地?” “你少胡说,我几时那样过?媚娘又几时让你伺候过,还有我何时让她们姐妹去服侍穗儿了?”男子还算俊朗的脸庞,涨红一片,手指女子娘仨,怒声质问。 “没有吗?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吗?你和你的妾室,不仅将我们娘仨当牛马使唤,而且动不动,而且动不动就用鞭子抽我们娘仨!”痛声说到这,女子先是挽起两个女儿的衣袖,然后又将自己的衣袖往上卷:“大家都看看,这就是刘三公子的作为,我们娘仨苦啊,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带着两个女儿选择离府,选择与刘三公子合离!” “想不到啊,刘御史的公子,竟能做出这等恶事!” “是庶出,这位三公子是庶出,听说成亲没多久,就被分出去另过了!” “是庶出,刘御史难道就不该好好教导吗?养出这么个寵妾灭妻,拿正妻和嫡女当奴才使唤的儿子,就是他做父亲的罪过!” “没错,就是刘御史的罪过。要我说,经六三公子这么一闹,刘御史的官位多半是不保啰!” “嘿,还官位呢,弄不好,今上将刘府一大家子丢进大牢,也是有可能的。” “真这样的话,那可就大快人心了!” “那你们说说,刘三公子和他的妾室,还有庶女会怎样啊?” “要么流放,要么入教坊司,嗯,或许被直接砍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被砍脑袋,我看,那也是他们该!” “是啊,确实该,一个本就出身教坊司的贱奴,不知感恩,竟还蛊惑府上的爷们欺辱正妻和嫡女,其心实在可诛啊!” …… 刘三公子听到人们指指点点的话语,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显然已经无法再淡定。要说之前他还能挺直腰板,为自己和媚娘母女出言辩驳,那么在眼前这一大两小亮出胳膊上的青紫鞭痕后,他着实心虚了!寵妾灭妻?他是寵着媚娘母女,是对宋慧莲娘仨不怎么好,可他是一家之主,想怎样,还用得着看她一个妇人的脸色吗? 心中愤怒至极,但眼下他只有服软了,否则,父亲和整个刘府因他之故,被今上降罪,那他可真就成罪人了! 想通其中利害,他顿时眼眶泛红,上前一把握住妻子的手,一脸愧疚道:“慧莲,为夫错了,为夫不该纵着媚娘母女,让她们欺辱你和苗儿,禾儿姐妹俩,你就原谅为夫一回好不好,为夫向你发誓,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糊涂!” 他说得情真意切,奈何宋慧莲抽出自己的手,落泪道:“不,我和女儿不会和你回去,你若是念及夫妻一场的情分,就痛快给我一封休书,从此后,咱们老死再不相往来!”合离怕是不可能,只要能离开这假情假意的男人,拿到一封休书她也愿意。 “慧莲,你何必这么绝情,为夫知道错了,咱回府好好过日子不成么?你也不想想,就算为夫给了你休书,你和两个孩子要如何过活下去?岳父和岳父都已过世五年了,又没给你留下什么田产,你这是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母女饿死在街头吗?” 刘三公子声泪俱下,再次握住妻子的手:“随为夫回府吧,好不好?” “就算我们娘仨饿死,也不会随你回府,你死心吧!刘世美,我宋慧莲告诉你,这一辈子,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认清你的真面目,从而稀里糊涂嫁给了你。” -本章完结- 128:惊喜来得如此快 宋慧莲目光决绝,用力抽出手,揽住两个幼女往后退了两步。 “慧莲,我爱你,你难道不知道么?因为爱你,我才不顾父亲反对,娶你进门,因为爱你,我担心你在大宅受气,才请求父亲将咱们分出府另过……”刘文生在心里咬了咬牙,跪倒在宋慧莲面前,他豁出去了,为了将今日之事的影响缩到最小化,不由下了狠心,放下男儿尊严,向妻子跪地认错。 宋慧莲当即怔住,围观的人们,以及街边酒楼上的贵人们,皆被他的举动,惊得怔忪不已。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愿意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清越的嗓音自人群后方一辆马车中传出,所有人的目光在音起的一刹那间,齐望了过去,就见一身着白袍,样貌俊秀的少年公子,从车上轻盈跃下,随后,又抱下一个粉雕玉琢,同样穿着白袍的小童,继小童之后,又有一身着青衫,年岁稍大点的男童,自行从车上跳了下来。 “丘宝,牵好星儿的手,别让他走丢了 “是,公子。” 车上下来的一大两小,正是云轻舞和丘宝,星儿三人,交代丘宝一句,她便向主动分流而开的人群中央走去。步履悠缓,嘴角挂着清雅的微笑:“刘三公子是不是觉得在下刚才所言,正说到了你的心坎上?”前世经典至极的台词,让大话西游中距离至尊宝的咽喉仅有零点几公分的宝剑落在了地上,同时在无数个电影桥段之中,让负心的男人得到了女人的原谅,可在她这,只觉那是种讽刺。 当珍惜时不知珍惜,失去后才知后悔,这样的男人值得深爱吗?值得托付一生吗? 刘三公子很感动,很感动在这个时候,有人帮自己说话,而且那一言一语着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瞧刘三公子的表情,是很认同在下之言了,不过……你不配!” 人们无不睁大眼,满心诧异,这眉目清秀,身着白袍,气质温润如玉的俊俏少年,所言是何意?若是他们前一刻没听错的话,他似乎,好像是在为刘三公子说话啊,怎眨眼间,他就说刘三公子不配,到底不配什么? 令人费解,实在是令人费解! “糟糠之妻不可弃,你却为个不知所谓的妾室,糟践自己的正妻嫡女,像你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妻女原谅,更不配说出那三个字!”云轻舞在宋慧莲母女三人身边站定,凝向刘三公子道:“不想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是做回堂堂正正的男人,和这位大姐合离吧!”错的是男人,作何要休书? 刘三公子的脸已呈猪肝色,只见他刷地站起,手指云轻舞喝道:“小子,你是谁?凭什么多管闲事?”被一个毛小子当街羞辱,真特么的膈应人! “你确定要这么指着在下?”云轻舞嘴角勾起抹邪笑,双眸微微眯起:“我数到三,你若是不立马收回这根手指,我会让你连整只手都失去。”说到这,她澄澈清透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圈,而后,嘴角微启,悠缓道:“一……二……”没等他数到三,刘三公子怒瞪向她,立时立刻收回手,他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很危险,很压抑,因此,他不敢冒险。 但要他和宋慧莲这个践人合离,绝对办不到。 “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今日之事,是我和夫人有些误会,您最好不要插手的好。” 神色阴冷,他咬着牙,看向面前的少年郎,一字一句道。 小魔女? 沐瑾和宁王,月明泽等几位贵公子,在一酒楼二楼栏杆处站着,此时,他心里很是激动,但妖孽的脸上却不动声色,注视着那一抹白衣,暗忖:“是小魔女,是她,真的是她!她怎到京城来了?还有,她身后,被丘宝牵着小手的男童,为何看着很眼熟?”在道院养伤那几日,沐瑾虽不知云轻舞的名,但丘宝的名他却是知道的。 也是,云轻舞张口闭口喊丘宝,只要不是聋子,瞎子,都知丘宝是哪个。 “她刚有看到我,而且目光在我脸上还停留了那么一小会,看来,她是记得我了!”沐瑾暗自欢喜,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弧度。 云轻舞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优美的下颚,忽地,她恍然大悟道:“哦,对了,在下好像忘记做自我介绍了,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了哈!”摆出一副歉然的表情,她道:“在下姓云,名轻狂,刘三公子可称呼在下为云公子即可。” 她这话一出,街上立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云轻狂? 钱塘诗文交流会上,给出绝妙辩难,做出上好佳句的天才少年云轻狂,他们没看错吧?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与传言相符,应该不会有错。 “你……你是少年天才云轻狂?” 刘三公子满眼不可置信,颤声问。 “在下是云轻狂没错,但是,‘天才’二字,云某可是愧不敢当。”云轻舞微笑着道:“刘三公子可考虑好了?”刘三公子收起脸上的愕然表情,道:“云公子,刘某敬您才学过人,但刘某还是那句话,这是刘某的家事,您还是莫插手的好。” 云轻舞轻浅一笑,勾唇道:“也就是说你不答应和这位大姐合离啰?” 刘三公子冷哼一声,没有看她。 “喂,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看着办哈!”抬起头,云轻舞望向沐瑾,嘴角扯开个大大的笑容:“就对你说话呢,往哪里看呢?”沐瑾嘴巴微张,看着她,手指自己。他没想到惊喜会来得如此之快,她竟然主动与他搭话。 宁王和月明泽等人,这一刻,齐将探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宁王道:“瑾,你和那位云公子相识?”沐瑾想都没想,就摇头:“我这不也感到奇怪吗?”不待语落,他人已飘至云轻舞身旁,装作一脸惊讶道:“云公子认识在下?” 对上他的桃花眼,云轻舞道:“不认识。” “那您为何拜托在下帮忙?”沐瑾嘴角翘起,目中满是兴味。 云轻舞的回答,让他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因为你长得美啊,在云某看来,但凡是美人儿,身后都有达官贵族罩着,这位姐儿,云某没说错吧?”很是无辜地眨眨眼,她道:“事情就拜托你啦,我先走一步!” 潇洒地拍拍他的肩膀,某女牵起星儿的小手,和丘宝返身往他们之前坐的马车走去。 沐瑾的脸,这一刻如同七彩虹,不停地变幻着颜色。 “美人儿,姐儿,有达官贵族罩着?小魔女,有你这么损人的吗?”眼神幽怨,盯着那一抹纤瘦的白色背影,他暗忖:“我是比你长得好看些,可也不能这么遭你嫉恨吧?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唤一个纯爷们叫姐儿,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有木有?” “风、雨、雷、电,你们四个协助那位美人儿,帮刘三公子处理好合离一事。”丘宝和星儿坐上马车,云轻舞单手负于身后,对空命令一句。 顷刻间,就见四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凌空而落,在她面前站定,单膝跪地,拱手应道:“是,公子。” “嗯,去吧,记得办完事回太师府。”师尊好啊,不仅留给她雄厚的财力,而且还给她流了足够的武力,再结合她自身的实力,若不横着走这天下,都有些对不起师尊和姐儿自个了!回过头,丢给沐瑾一个玩味的眼神,她手扶车辕,轻巧地跃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太师府。” 车夫憨憨地应声是,扬起马鞭,驱马前行。 太师府?云轻狂?他怎不知道有这么一位表弟? 才学过人,似乎还有着相当不错的背景,这少年到底是何来路? 宫澈凝望云轻舞乘坐的马车行远,敛目暗自思索。 太师府,正在练武场修炼武道的云家一众精英小辈,听下人说府中来了位认亲的,而那认亲的还是个偏偏美少年,立时,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然,当下人告知,那认亲的少年名云轻狂,是云汉卿不知何时在外收的义子时,心中的好奇顷刻间被嫉妒和嫌恶取代。 清风拂面,云轻舞手牵星儿,和丘宝被一干护卫堵在前院,说什么都不让他们再往前行走。 “哟,你就是少年天才云轻狂啊?”云鸿戬这个记吃不记打的,不待其他人出声,一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俊俏少年,就摆出一副鄙夷的嘴脸,上前轻谩道:“听说你是来认亲的?但是小爷要告诉你的是,咱们太师府可不是阿猫阿狗能来的地方,更不是阿猫阿狗想认亲,就能得偿所愿,安享富贵的地方!”年岁十五六,容貌俊秀,身量虽单薄,却宛若芝兰玉树般,修长挺拔,尤其是那一双清澈如水,难辨心思的眼睛,看得他心里极其不舒服。 云轻舞神色淡淡,没有搭理这只乱咬人的疯狗。 “五官俊秀脱俗,眼眸清透,心思难辨,身上气韵出尘灵秀,隐约间透着一股子难掩的魅惑。”云轻韵凝向那如玉树般被府中护卫拦住前行之路的少年,心中暗叹:“三房认的义子,看来不是个好惹的,我还是静观其变得好。” “小子,小爷和你说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不搭理小爷?”被人给了个没脸,云鸿戬气恼至极地质问。 “云某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那就是从不和没脑子的人说话。” 淡扫他一眼,云轻舞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浅声地丢出一句。 “喂,你说谁没脑子?”哥哥被辱,气得嘴角颤抖,久说不出话,云轻薇看不过去,冲着云轻舞就高喝道。“这位小姐,你是在和云某说话吗?”云轻舞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神态好不闲适:“女孩子生气可是会变丑哦,尤其是小姐这样的美人儿!” “登徒子!不想死得难看,就立刻滚出我们太师府!” 云轻薇被调戏,立时立刻恼羞成怒,手指府门口,喝令云轻舞三人离开。 “滚?”狗改不了吃屎,尼玛,看来姐儿今个得好好让你丫的张长记性,云轻舞心下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见她嘴角浮起一丝温和的笑容,轻语道:“这位小姐想必经常滚,要不滚给云某瞧瞧,也好让云某开开眼。” “云轻狂,你别以为自己有几分才学,就觉得很了不起,就可以在这肆无忌惮地羞辱本小姐!”云轻薇脸色涨红,怒瞪双眼,喝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里是太师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知道这里是太师府,是我义父的家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光顾这里啊!”云轻舞很无辜地眨眨眼,而后耸耸肩,道:“义父有对我说过,说太师府就是我的家,还说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来府中入住,怎么,你,还有你,你们这是不欢迎我,亦或是压根就没把我义父往眼里放?嗯?”言语到这,她好看的眉眼往上一挑,眸中冷芒乍现:“记住,这府中,就我义父是我的亲人,哦,不对,还有我义妹舞儿,她也是我的亲人,其他人,若是哪个敢找我的不痛快,休怪我不客气!” 麻痹,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惯得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蹬鼻子上脸了! 瞧她脸色骤变,周身寒气爆散,云鸿烨暗道:“这少年绝对是个练家子,而且修为怕是不低,一切还是禀报给祖父做主为好。”如是想着,他上前一步,有礼道:“云公子还请冷静,只因咱们确实没听三叔提起过你,不免有些怠慢,要不这样如何,在先先着下人前去通禀祖父,看祖父可有听三叔提起过在外收过一个义子。” “冷静?”云轻舞凝向他,勾唇冷笑:“我若再冷静,岂不是要被有些人当成泥人来捏了!”眸光投向云鸿戬兄妹俩身上,她道:“听说我义妹没少被这府中的兄弟姐妹欺负,嗯,准确些说,是个人都想踩她一脚,这事可属实?” 云鸿烨见她目光不善,忙道:“没,没这回事。” “是吗?”姐儿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之前因为要探清这府中虚实,才不得不装傻扮痴,现如今,姐儿可是爷们,要是再不作为,那可真就不是姐儿的作风……哼哼!“公子……”丘宝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没进城前星儿就饿了呢!” 回过头,看到星儿又累又饿的样子,云轻舞心里不由一阵疼惜,抚着他的发顶道:“乖,等会叔叔就给你做好吃的。” “嗯。” 星儿提起精神,乖觉地点点小脑袋。 给小家伙露出一个微笑,她身形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道光影刹那间晃过,接着就看到她跟拎着只小鸡似的,提着云轻薇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好像她一步都没挪开过一般。 好快的身法! 众人愕然地睁大眼。 “放开我,登徒子,你快放开我!” 云轻薇恍若做梦,好端端地自个在哥哥身边站着,怎就一眨眼被这人拎在手,这,这真是欺人太甚:“你个无耻之徒,快些放开本小姐,要不然我可动手了!”很快她就可以冲破地之境初阶,如果今日在一众兄弟姐妹眼前被人折辱,必定颜面扫地。 她不要看到那些嘲笑的目光,不要听到闲言碎语,所以,她得让这该死的无耻之徒,瞧瞧她的厉害! 奈何,云轻薇发觉自己根本就催动不了真气,且被人倏然间如举麻袋一般举到头顶。 此时,院中已聚满了看客,主子,下人,几乎全到齐了,就是云老太师和孟氏这俩腕级人物,也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神色难辨地看着院子中央的一幕。 “云轻狂,你快放本小姐下来,否则,本小姐定要你好看!” 云轻薇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担心那些各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下,却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闭嘴!”伴云轻舞一声怒喝,只见她抬起腿,往外就那么随意一踢,瞬间,“咔嚓”一声响,院中一株两人环抱都保不住的大树,就那么被她隔空踹到在地! “呃……”好家伙,如此厉害的身手,修为最起码已达天之境。 我滴个娘嘞,整个太师府的年轻一辈,天赋最好,修为最高的大公子和雪小姐,也不过刚修炼到地之境大圆满和巩固期。就是喜好武道修炼的四爷,听说两年前,才冲破天之境初阶,而眼前这瘦弱,俊俏的少年郎,仅那么一伸腿,便隔空踹倒,哦,不对,是踹断那么粗壮一棵大树,实在是惊人啊! 偌大的前院,一瞬间鸦雀无声。 个个目瞪口呆,很难相信自己刚看到的一幕。 但,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 云轻薇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膛目结舌,然,转瞬她便色厉内荏,咬着牙,却颤声道:“你别以为踹断一棵树就很厉害,识相的话,最好赶紧放我下来,否则,祖父和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云轻舞淡淡一笑,跟着手一松,只听“哎呦”一声,云轻薇便重重地摔落在地,痛得她恨不得立马站起,狠甩云轻舞两巴掌。 “抱歉,不是我摔的她,是她自己没站稳。” 清透含着歉意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环视而过,云轻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后,她将目光落在一脸狰狞,正恶狠狠地盯着她的云轻薇身上,翘起嘴角,悠缓道:“说句实话,我呢,还真不怕 有人找我不痛快!如若不信,你大可以随意!” 说着,她给丘宝使了个眼色,就见机灵的小砸点点脑袋,走至云轻薇身旁,伸出手轻轻辣么一提,就将其从地上拎起。 “走,带着她,咱们去拜会云老太师。” 云轻舞牵着星儿前面走,丘宝提着云轻薇紧跟其后。 “你是云老太师?”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再肯定不过。云老太师看着站在自己三步开外的少年,轻颔首,但并未启口。云轻舞心下冷哼一声,示意丘宝将云轻薇放到地上,继而看向云老太师道:“我义父说了,这太师府就是我的家,让我在自己家里尽管随意。可是,我今个刚登门,就被贵府的公子小姐无礼对待,所以,我只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啰!” “是他们不懂事在先,小公子教训的是,老夫无话可说。”少年看似温和,实则诡异至极,他究竟是什么来头?老三又是何时收这少年为义子的,怎没有对他提起过? 云老太师暗自做着计较。 “老太师,我虽年纪小,但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言语到这,她手指被自己踹断,无辜躺枪的那棵大树,歉意而愧疚道:“好好的一棵树,就被我一不小心给踹断了,着实不应该,这样吧,老太师让人估算下,看那棵树值多少银钱,我呢,会加倍赔给贵府!” 语气轻缓而认真,院中诸人闻言,却没有一人出声。 云老太师出身寒门,年少时自然没机遇修炼武道,但就他目前的阅历,以及从府中晚辈表情中察觉出的端倪,他足可断定眼前的少年,武道修为绝对不低。嘴角噙笑,言行举止有礼有度,实则令人很难揣测出他的真实想法。 ——此子绝非池中物! -本章完结- 129:咱们是一路人哦 如潭般的深目微闪,云老太师暗叹。 “既然你是老三在外收的义子,赔偿就算了,不过,老夫希望今天之事就到这,小公子可有异议?” 云轻舞很洒脱地摆摆手:“小子自然没异议,但是,该赔偿贵府的小子万万不会赖账!”姐儿可不会领你的情,住进这府邸,咱为的是什么,可一刻都没忘记。云老太师闻言,正要启口说些什么,却见一叠银票已递向他:“这是五千两银票,也不知够不够赔偿贵府那棵大树,还望老太师收下。” 哼!姐儿如此大方出手,就是要让你们知道,咱不仅有武力,财力也没得说,最好眼睛擦亮,要不然,整死你丫的绝逼是小菜一碟! “这……”五千两?这少年竟富贵如此,一出手就是五千两,他可知那棵树再怎么值钱,不外乎三四百两,即便翻倍,也不到一千两,而他竟直接将五千两银票塞到自己手中,其抱着什么样的心思? 云老太师皱眉思索。 “我义父是在清水苑住吧,赶了几日路,累得够呛,我们就不在这陪诸位闲聊了!”看都没看诸人脸上的表情,云轻舞手牵星儿,与丘宝往一众下人走了过去,熟料,就在这时,好几个熟悉的身影忽地疾奔到她面前:“奴才见过轻狂少爷,侯爷两年前临去边关时,有叮嘱奴才一干人等,一旦少爷到府上,让咱们尽心竭力地在旁伺候。” “义父考虑得很是周到,好了,你们起来吧,前面带路,咱们回清水苑。” 云轻舞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爹爹什么都考虑到了,让她一下子省去不少麻烦。 想来侯府那边,爹爹必是也有交代过。 “祖父,爹爹,薇儿不服,薇儿不服!呜呜……”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丑,而罪魁祸首却潇潇洒洒转身离去,这,这太欺负人了!云轻薇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祖父,及神色难辨的父亲,扯开嗓子哭嚎出声。 “喂,我说你这位小姐还真是不可理喻,我呢,刚才该说的都说了,只要是有眼睛有耳朵的人,应该都已清楚是非黑白,你倒好,不知立时立刻找个地方自我反省,却还在这干嚎,真不像是个大家小姐,反倒与街上的泼妇没两样!” 回过头,云轻舞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道:“唉,美丽的小姐,你最好改改你的脾气,要不然,恐怕很难找到婆家哦!” “云轻狂,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在我太师府张狂?本小姐告诉你,只要你一日不滚出太师府,本小姐就一日和你没完!”见云轻舞轻飘飘扫她一眼,接着转身走远,云轻薇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擦拭鼻涕眼泪,冲其背影就尖声喊道。 “韵儿,还不将你姐带回院里,是看她还没丢够脸吗?” 云汉修瞪了长女一眼,继而看向次女呵斥道。 闻他之言,云轻韵吓得身子一颤,忙应道:“爹爹息怒,韵儿这就带姐姐回院里。”熟料,云轻薇看她走过来,一把将她豁开,尖声道:“走开,我自己会走,用不着你假好心。”丢脸?爹爹说她丢脸,难道在他心里,她不是他的女儿吗? “哥,那小子的身手看起来很不凡,你说他已经修到什么境界了?”前院中人陆续散去,云鸿瑾碰了碰兄长的胳膊,望向清水苑方向低声问。云鸿烨摇头,眸光晦暗不明:“我觉察不出,不过,修为应该不在我之下。” “唉,真没想到,三叔竟有如此好运,收这么一位修为,才学皆不俗的少年做义子。” 云鸿瑾半眯着眼,摩挲着下颚,征求兄长意见:“哥,我对那小子蛮感兴趣的,你说我要是和他走动走动,爹和娘不会说什么吧?”“所站的立场不同,你觉得他会搭理你吗?”斜睨自家兄弟一眼,云鸿烨面无表情道:“明日府里就要忙起来了,你最好别在这节骨眼上惹事。” “我怎就惹事了?”云鸿戬哼哼了声,不以为然道:“明知太子喜欢的是九丫头,雪儿还非得拗着性子要嫁进东宫,哥,不信你看着,后日的婚典,太子绝对不会出现。”云鸿烨道:“你那什么语气?是和旁人一样看雪儿的笑话吗?记住,你可是雪儿的嫡亲兄长,旁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作为兄长,作为雪儿的亲人,你我兄弟只有维护,万不可因此事看轻自家妹子!” “是她自己将自己先看轻了,我可是没那么想过。”走在兄长身侧,云鸿瑾低声嘟哝道:“明知不可为却执意为之,雪儿纯粹就是自找罪受。” 云鸿烨气恼,不由沉声道:“二弟,这话不是你做兄长该说的!”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怎就不该说了?”云鸿瑾性子跳脱,打小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且颇叛逆,这会儿,被兄长一训斥,他当时下拉下脸,脱口便道:“九丫头是废物没错,但她有太子护着,雪儿就算进了东宫,她以为就能扳倒九丫头吗?再有,她可是和大将军府上的嫡女,同日被抬进东宫,我可听说了,那位郑小姐很厉害的,她若想……”云鸿烨面色冷沉,截断他的话:“够了!什么叫被抬进东宫,是迎娶,你搞清楚措词,再说旁的。” “迎娶?大哥还是别自欺欺人了!”“噗嗤”一笑,云鸿瑾撇撇嘴道:“皇家的侧妃,与咱们寻常人家的妾那就是一回事,只不过多个仪仗罢了,再者,你别抱着幻想,认为太子会向迎娶九丫头那样,给雪儿也整出一场盛世婚典,更会不顾身份,抱雪儿上花轿。” 堂堂太师府嫡出小姐,容貌才情俱佳,找什么样的人家不成,非得折腾一大家子人,嫁给太子做侧妃,真是不知幼时的聪明劲都跑哪儿去了。 云鸿瑾很是不赞成云轻雪的作为,因此,在宫中的指婚圣旨到府上那一刻,他就没再怎么理会云轻雪。 云鸿烨听完自家兄弟之言,顿时哑舌,道不出一句话。 是啊,明眼人谁看不出太子钟情于九丫头?但胞妹却谁的话都不听,非得嫁给太子,自个给自个添堵,说起来,他也很是想不通她心中作何想的。 以云轻狂的身份再次回到太师府,云轻舞的一言一行,着实令府中各院主子震惊不小,但这都是心理活动,面上,这些个主子并未流露出什么不妥,咳咳咳……最起码与云轻舞两年前初回京城那日的情景相比,今日算是还比较友好。 可素,姐儿打一进入清水苑,就发觉她熟悉的那几个身影,个个一副欲言又止,好似有话要与她说,又不知如何开口,这令她甚感纳闷。 怀揣心事,她先是亲赴厨房,做了几样吃食,喂饱自己和丘宝,星儿的肚子,然后安顿丘宝和星儿歇息,而她,则唤来清水苑的掌事到屋里为自个解惑。 “杜叔可知道我的身份?”杜能是宁远候的心腹之一,对主子的忠诚度,与秦五他们一样,绝无二心。这一点,云轻舞自然是知道的。 “小……少爷,侯爷临去边关前,将一切都有告诉属下,所以,少爷的身份,属下心里清楚。” 张嘴差点唤出小姐,杜能发觉后,忙改口道。 “嗯,这就好,那杜叔能否给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事,让你们难以对我言说?” 云轻舞双腿交叠,神态略显慵懒靠坐在椅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挑眉道。 想了想,杜能终启口道:“是这样的,后天府中的雪小姐出嫁……”云轻舞见他说着又停下来,不由抬眼示意他继续,便听杜能接道:“雪小姐要嫁的人是太子,而且东宫后天会抬进两位侧妃,再过不久,还有三名庶妃相继进入东宫。” 静,在他语落后,他只觉屋里静得令人感到压抑。 半晌,云轻舞淡淡道:“杜叔去忙吧,我知道了。”两侧妃,三庶妃……男人,你可真能耐哈? 去尼玛的甜言蜜语,好在姐儿没有当真,要不然,现在还不得自怜自艾,肝肠寸断。 闭上眼,云轻舞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男人啊,全都是骗子,全特么的说的比唱的好听。 唉!怎么搞的?心里明明想得通透,之前也没怎么去在意那腹黑货,这会儿却生生感到不舒服。 我勒个去,姐儿这是矫情上了么? 临近傍晚时分,沐瑾领着宋慧莲娘仨,出现在清水苑内。 云轻舞在听完沐瑾之言后,将目光挪向风雨雷电四人身上,见他们同时点头,证实沐瑾所言无虚,不由蹙起眉头,思索起来。这娘仨无处可去,自愿为奴,跟随在她左右。也是,在这强者为尊,没什么人权的时代,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能做什么?可问题是,她好意相帮,终却让人娘仨做自己的奴仆,这事怎么想都不合适。 “云公子,您就让我们娘仨跟着您吧,妾身会女红,会做饭洗衣,妾身的两个女儿虽年幼,但她们很懂事的,照顾两位小公子绝对不成问题。”生怕她不答应,宋慧莲拉过两个女儿,跪倒在地,边磕头边道。 “起来,你们快起来啊,我没说不留你们,快些起来说话。”脸色微变,云轻舞语气温和道:“宋大姐,你们娘仨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但千万别再说为奴这样的话。”宋慧莲抹泪:“这不妥,云公子,承蒙您仗义执言,妾身娘仨才脱离出那个火坑,如若,如若只是……” 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云轻舞淡淡道:“宋大姐不必多说,我呢之所以选择帮你,是实在看不惯那刘三公子的人品,其他的并无所图。” 宋慧莲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就听她又道:“宁远侯府是我义父的府邸,明日我便让杜叔送你们过去。”稍顿片刻,她续道:“至于过去做什么,我会让管家告诉你的。”帮忙给这苦命的女人开家绣坊,算是她能想到安置她们娘仨最好的法子。 毕竟曾为好人家的女儿,又是朝廷命官御史大人的正经儿媳,因家庭变故,给人做奴,于这性格颇为刚烈的女子而言,怕是难言的痛。 既清楚整个事情经过,她就不能做挟恩图报之事。 有了盘算,她招呼杜能带宋慧莲娘仨下去安置,然后又着风雨雷电退下,这才凝向沐瑾道:“让你办件小事,你却让人娘仨给我做奴,亏你想得出来。”沐瑾放下手中的茶盏,桃花眼里染满笑意:“现在认识我了。” “油腔滑调,行为懒散,看来我之前所言,半点都没冤枉你。” 云轻舞翻个白眼,淡淡道:“说吧,为何要把人带到我这来。” “刚不是解释清楚了吗?”修长的手指捏起茶盖,闲闲地把玩着,沐瑾嘴角噙笑,缓声道:“你的人一直跟着我,确实是那妇人拜托我,将她们娘仨送到你这,说要给你做奴的。”云轻舞定定地注视着他,问:“她没娘家吗?” “有啊,可你在街上不也听到了,那妇人的双亲五年前就已离世,家里又没田产,老屋五年不曾主人,她们就算回去如何能落脚?”其实,是他想再见到她,想与她说说话,想与她拉近关系,才顺着那妇人之言,将人带到了太师府,但这些话,沐瑾是绝对不会在云轻舞面前提起的:“再者,一个妇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若没有个依靠,那与死没甚两样,而你既然做了好事,就好人做到底,再帮那娘仨一把,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怎么不帮?怎不将人领到你沐府?”云轻舞撇撇嘴,再次丢出一个白眼。 沐瑾好脾气地笑了笑:“我想帮啊,可那妇人娘仨哭着求着,要给你做奴,我又有什么法子?”说着,他摊摊手,道:“现在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嘛,你也就别小心眼了,为这点事还要埋怨我。” “听你这口气,好像咱们很熟。” 云轻舞淡淡道。 沐瑾反问:“难道不熟吗?你当着满大街的人出言打趣我,这要是陌生人,谁敢那样肆无忌惮地招惹我沐某人?” “就你这幅尊容,生来就是给人打趣的。”云轻舞神色未变,很是随意地道出一句。沐瑾哼哼了声,道:“容貌是父母给的,我能有什么法子?再说了,当朝太子殿下长得还不是比女人要美。” “他那叫俊美,而且很具有阳刚之气,你呢?和人相比,阳刚之气就明显有那么点不足。”她脱口之语,令沐瑾禁不住一怔,盯着她静静地看起来,良久,他压下心底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的疑惑,浅声道:“你和太子相识?” “……”云轻舞与他四目相对,眼神微闪了下,摇头:“怎么可能?我今日才到皇城的,之前一直和师尊呆在山上,很少四处走动的。”未免他再多问关于她和太子之间的话题,云轻舞话锋一转,道:“刘三公子一家如何了?” 沐瑾对她之言半信半疑,这会儿听到她问刘三公子合离一事,如实道:“那妇人能顺利合离,多亏了有宁王帮忙。” “宁王有帮忙?” 云轻舞皱眉问。 “是宁王主动帮忙的。”沐瑾颔首,道:“刘三在合离书上签字后,没出一个时辰,宫里就来了圣旨,将他充军发配,其妾室母女被送往教坊司,终生不得脱贱籍,更不允被售卖。至于刘御史,因教子不严之过,被贬职前往偏远山区做县令了。” “一人惹祸,全家跟着遭殃,那刘三公子若是知道有今日之果,可还会做出寵妾灭妻之事?”云轻舞幽幽叹道。 沐瑾看她一眼,道:“像他那种人,纯粹就是男人中的败类,好美色,耳根子又软,竟让一个出身贱籍的妾室,把玩在股掌之上,终害人害己,活该被充军发配。” 男人? 美色? 两侧妃,三庶妃,往后甚至更多。 你可是好色之徒? 麻痹,你爱是不是,关姐儿鸟事! 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烦乱的思绪,云轻舞抬眼望向轻品着茶水,没有半点要走之意的某人,送客道:“你可以走了。”沐瑾正在品茶的动作一滞,满目诧异:“这就赶我走?”云轻舞挑眉:“不走,难道还要我留你在这吃顿饭?” 沐瑾微笑道:“那自然好了。” “好什么好?慢走不送。” 云轻舞起身,直接赶人。 “真小气。”放下茶盏,沐瑾优雅站起,理了理袍袖,道:“宁王明日在府中设宴,让我邀请你一起前往,怎样,答应吗?” “我和宁王又不熟,而且是个小人物,他作何邀请我?” 那熟悉的容貌再次出现在眼前,倒没激起她太大的情绪。 看来,一切真得都已成为过去。 “小人物?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笑话?”沐瑾眼神玩味至极。云轻舞淡然道:“不就是吟两句诗,那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没什么可炫耀的。”沐瑾嘴角抽搐了下,道:“你这话要是被那些个文学大儒听到,还不定会招来什么是非呢!” “我又没说错,旁人喜欢怎么评论是旁人的事,与我有半两银子关系?嗯?” 遵照师尊之命,参加那劳什子交流会,以此为历练,没成想,却陡然间就扬名天下,难道这是师尊要的? 沐瑾笑呵呵道:“和你说话真有意思。” “别,千万别这么认为,我这人粗俗得很,说话最没意思,而且,偶尔脑子一抽,会气死人不偿命的!”丫的是无间道,绝逼是,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她没事找事,有病啊!云轻舞暗自翻个白眼,堵住某人的小心思,熟料,沐瑾朝她挤挤眼,道:“咱们是一路人哦,我没什么大的喜好,但气死人不偿命这一招,却修炼得炉火纯青。” 啊呸! 谁和你个死妖孽是一路人? 姐儿独一无二,对,姐儿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别厚脸皮地和姐儿扯关系! “废话少说,你若再不走,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正了正神,云轻舞抬起右腿,对空踢了踢,歪着头,露出一口白牙,阴笑道:“想体验一下吗?” 沐瑾身形一闪,在距离她稍远的位置站稳,桃花眸闪烁,苦哈哈道:“别这样对我成么?咱们好歹算是朋友了,你呢又是个女儿家,总这么凶神恶煞,很难有人要的!”云轻舞的眉儿几乎竖起,冷哼道:“有没有人要,用不着你这个妖孽操心。” 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的易容术真得很失败?”抬手摸摸脸,又摸摸精心制作的假喉结,云轻舞凝向沐瑾,眸光很是认真:“说实话,我的易容术是不是真得很失败?” 易容? 她有易容? 他怎没看出有什么痕迹? 沐瑾眸露疑惑,摇头:“我没看出你有易容。” 云轻舞问:“那你是如何识破我性别的?” “直觉,我是从直觉上分辨出你非儿郎。”沐瑾如实道。云轻舞鄙夷地凝视他,咂咂嘴道:“看来你还是个风流种,否则,又怎会有那样怪癖的直觉?”只要不是易容术有问题,这就好办。“我可是正经人,你千万别误会。”也不知怎地,他就是怕她多想。 “哦?是吗?” 云轻舞眨眨眼,一脸无辜道:“可这与我会不会误会你,与你是不是正经人,有毛关系?” -本章完结- 130:我要的你给不起(一更) 130:我要的你给不起(一更)    沐瑾看着这样的她,暗自苦笑,是啊,他怎样,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们说到底,也仅是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罢了!但,有些话他还是想说:“那种地方我虽经常去,可却从未碰过里面的姐儿。” “和我有关?” 奇了怪了,做什么对她解释? 沐瑾摇头,苦笑道:“我就是想告诉你,别把我想得太坏。” “哦,这样啊!”云轻舞佯装恍然大悟,点点脑袋,而后,手指门口,道:“现在可以走了吧!”沐瑾怔了怔,道:“真不可爱。”云轻舞抱臂,做痞子状:“记住,别用可爱来形容我, 我是爷们,是纯爷们!” 被她的搞怪样逗得“噗嗤”一笑,沐瑾心里的不适感骤然散去,摇了摇头道:“要我说,你还真就是个小魔女。” “滚!”哪壶不开提哪壶,非得可劲地指出她的真实性别吗?云轻舞双眼圆瞪,咬牙道:“严重警告你,不许再把我和女人挂钩,否则,后果自负!”她生气的小样,令沐瑾的心柔得都能滴出水:“好好好,你是云公子,是纯爷们,我保准从今往后牢记于心。” “哼,算你识相!” 云轻舞傲娇道。 “宁王宴请,你随我还是去一趟吧。”走至门口,沐瑾回过头,缓声道:“他人不错,过去坐坐又没什么。”云轻舞看怪物一样地打量着他,暗忖:“人不错,你还做无间道?”见她就不开口,沐瑾无奈叹口气:“算了,你实在不想去,我会找个借口,替你向宁王解释。” “去,怎么不去?能蹭吃蹭喝,这样的美事,我自然不会错过。” 神色恢复常态,云轻舞拍板道。 “那就好,明天我过来唤你。”说完,沐瑾深望她一眼,提步迈出房门。送他至清水苑外,云轻舞转身返回,去了丘宝和星儿住的小院。 丘宝鼓起腮帮子,怨念地看向某女:“公子,我和星儿一定要去侯府住吗?” “叔叔,星儿不想和您分开。” 小星儿在丘宝旁边的椅上坐着,晶亮的眼眸中明显带着不舍。 “这大宅里很乱,不适合你们住,都乖哈,明个一早,我和杜叔一起送你们去侯府。”云轻舞笑容温和,语声亲切,道:“我会时常过去看望你们的,并不是不要你们,听明白了吗?”丘宝抿着嘴倒是没说什么,星儿却稚声道:“那叔叔为何不和我们一起住在侯府?” “因为我有很要的事要办啊!”云轻舞笑着作答。 “那好吧,星儿听叔叔的话,和丘宝哥哥去侯府住,不过,叔叔一定要说话算话,时常过去看望星儿和丘宝哥哥。”做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叔叔才会喜欢,星儿很是明白这个道理。温和的目光由星儿身上挪开,落在丘宝紧绷的脸儿上,云轻舞轻语道:“丘宝,你是个大孩子了,一定要照顾好星儿哦,嗯,还有,平日里除过读书习字,记得要专心修炼武道。” 丘宝点头低“嗯”一声。 “叔叔,星儿也要修炼武道。”星儿语气坚定,眸光认真道:“要是爹爹和娘亲有修炼武道,他们就不会被坏人杀死,要是星儿像叔叔一样厉害,便能……”说到后面,他喉中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任由眼泪滴滴滚落。 要是他年岁大些,要是他有修炼武道,要是他身手很高,那么爹爹和娘亲,还有尚在娘亲腹中的小地弟,以及姑姑他们就不会离开他,就不会永远地离开他。 云轻舞知道星儿是想起了什么,只见她从椅上站起,走至星儿身旁,将小家伙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的背脊,柔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都过去了!”丘宝这时道:“公子,我修炼武道时,会带上星儿的。” 云轻舞欣慰地点点头:“好,你带着星儿一起修炼,等我办完事,全力教你们两个小家伙!” 月明星稀,树影摇摇曳曳。 屋里烛火已熄灭,淡淡的月华透窗而入,云轻舞躺在枕上,久久没有入睡。 忽地,一道熟悉,微冷,却绝对温柔的声音飘入耳里:“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宫?” “你马上就要左拥右抱,我回去干嘛?”坐起身,想都没想,脱口就道。 麻痹,又不是鬼,半夜跑到他人屋里,竟没发出半点响动,这是侮辱她的修为吗? 凝向屋子中央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云轻舞双眸圆睁,嘟起的嘴儿简直能挂个油瓶。她不知,这样的她,和闹脾气的小孩纸没两样。“都知道了?”宫衍提步,向她走近,灿若星辰的眸中,写满了寵溺和柔情。 “站住,不许再靠近!”云轻舞指着他,低喝一句。宫衍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你不让我靠近,我怎对你解释。”云轻舞哼声道:“谁要你的解释了?再说,你是你,我是我,你犯得着向我解释你的私事?”说着,她朝敞开的窗户望了眼,暗忖:“手段倒是高明。”睡前,她明明关得很严实,被他从外打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屋里,而她,在听到声音时,才有所反应,实在是愧对师尊教导! 啊啊啊…… 来块豆腐,让姐儿撞上去吧! “是你在想事情。”以她的实力,若不是在想什么,又怎会没第一时间发现他入室? 宫衍眸光寵溺而柔和,站在距离床榻三米外,没再前行。 “黑芝麻,你这么晚来找我,真的只是为给我一个解释?”套上短靴,云轻舞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下颚,定定地凝向他问。“黑芝麻?”星眸微闪,宫衍不解小女人为何这般唤自己,但他没追问,而是道:“相信我,那些女人我不会碰。” 透窗而入的月华,洒在云轻舞身上,仿若给她笼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使得云轻舞本就高挑,惑人的身材,在这一刻更添了几分飘渺之感。 空灵,曼妙,不似人间可拥有。这让宫衍不由呼吸一紧,心神为之恍惚起来。 “黑芝麻,你真喜欢我?”云轻舞的表情微变严肃,与他四目相对,红唇微启:“为什么?”宫衍收拢心神,先是轻点头,接着道:“因为你有带给我温暖。”是啊,在那暗无天日,遭受 身心折磨的地牢中,是她带给了他温暖,让他在生命即将流逝时,体会到人世间还是有正义存在的。 云轻舞眼里疑惑满满,歪着脑袋道:“我有带给你温暖?我怎么不知道。” 就算如他所言,因那子虚乌有的温暖,便喜欢上她,这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吗? “你信人有前世么?”没有直接作答,宫衍眼神迷惘,口中喃喃:“我是信的。”云轻舞闻他之言,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震,她奇怪男人为何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在她的记忆中,他身上除过冷,再没旁的感情,然,这一刻,他却做出这么一副样子——迷惘。 难道,难道他也是穿越者? 不对啊,没见他身上流露出穿越者该有的特质啊! 那他口中那句“你信人有前世么?”是嘛意思,还有“我是信的。”又是嘛意思?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是你给了我温暖。”眸中迷惘褪去,宫衍眼神坚定而柔和,嗓音清润温软,道:“找到你,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你周全,都要给你这世间最好的,要你享受我所有的尊荣。” 他目光灼灼而热烈,云轻舞接触到,迅速挪目望向窗外,脸上不见丝毫情绪起伏:“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的,她听不懂。即便他也是穿越者,但她并不认识他,对他没有半点印象。护她周全,给她世间最好的……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那个人曾经没少对她说,可结果呢?还不是背弃了她,还不是为了自我利益,亲手送她上路。 眼底隐痛浮现,她久久不语。 “迟早你会明白。” 宫衍缓声道。 “你就那么确定?”压下心底腾起的不适感,云轻舞将目光重新落到他身上,哼声道:“你说的那些话,从字面上理解,你对那个给你温暖的女子很感恩,但,这并不是男女间的情爱,并不能说明你喜欢她,所以,我如果真是那个女子,也不会接受你这所谓的喜欢,更不会与你携手一生。不过呢,看在你还算实诚的份上,我目前不会和你作对的,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我是说如果,一旦让我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不纯,那么我保准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 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从没有自己身上的气场吓到过,反而时不时地露出凶相。 宫衍注视着眼前的小女人,俊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至极,长久以来,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如此和自己说话的女子。 “喜欢是怎样的感觉,我以前不懂,但两年前我有告诉过你,我已经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也与你道出了我的心里话。而你,似乎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想对她好,感觉怎就这么难? 云轻舞双眼圆瞪:“黑芝麻,你若真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就不会想着左拥右抱,想着建立你庞大的后宫。”不等宫衍出声,她走近他,脸上怒气尽显,戳着他的胸口又道:“你给我听好了,我要的你给不起,知道么?” “我给不起?”宫衍捉住她的手,眨着星眸问。 “哎呀,放手啦,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抽了抽手,没能如愿,云轻舞抬脚就在男人脚面上狠踩了下,:“是,你给不起我要的。”“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不起。”宫衍嘴角微弯,笑看向她。云轻舞冷哼一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给得起吗?” 宫衍咀嚼她之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对,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且身心都必须忠于自己的妻子,你可能做到?”云轻舞现如今身高已有一米七四,可站在近乎一米九的某人面前,却还是显得小巧玲珑,此刻,她仰着脑袋,如黑水晶般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又道:“还有,你即使可以做到,但这也并不能代表我就会因此喜欢上你。” “我能做到。”宫衍说得斩钉截铁:“但你需信我。”以免她受到伤害,有些事他不能告诉她,可这样一来,她会信他么? “黑芝麻,你拿什么听话呢?”云轻舞瞪大了水灵的双眼看着他:“我不是说过了么,就算你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也不定会喜欢上你,既如此,你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宫衍长臂一带,拽她入怀,垂眸专注地看向她:“为什么唤我黑芝麻?”会不会喜欢上他,这一点,他心里早已有底,她只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既然她要闹小性儿,他配合着便是,但这黑芝麻到底是何意,他很想知道。 “你笨啊,听不出来吗?” 云轻舞给她一个俏生生的白眼仁儿。 “舞儿是说我心黑,说我有心里装的全是坏点子,说我一肚子坏水?”宫衍眼里带着思索,很是虚心地说出自己对‘黑芝麻’的见解。“呃……”姐儿睁大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麻痹,丫的未免也忒腻害了吧,随便辣么一想,就明白她口中的黑芝麻是何意,这,这智商绝逼近妖有木有? “怎么?被我言中了?” 宫衍好看的修眉微微上挑,眼里尽显笑意。 “哼,算你聪明!”云轻舞皱了皱俏鼻,脸儿上的表情生动至极,宛若人间精灵一般:“黑芝麻,咱现在不谈你是否喜欢我,我就想问问,你做什么一下子要娶辣么多女人到身边?”宫衍星眸笑意收敛,抿唇半晌没有说话,见他这样,姐儿生气了,抬起脚往他脚面上准备再次狠踩一下,熟料,宫衍的身体早就有了自主防御习惯,在她的脚即将落下的一刹那间,出于本能,他挪开了那只脚。 云轻舞虽没踩中,却也将宫衍从自我思绪中唤醒过来。 “嗯?你说什么?” 回过神,他垂眸,对上怀中她的视线。 小丫头,一个宛若精灵般的女孩,现在是他的妻,而她,短短两年,带给他不少惊喜,让他发自身心,喜欢她,爱着她,眷恋和她在一起。她狡黠如狐,灵动如精灵,飘逸似仙,就连生气发怒时,都让他深深为之吸引。 “哼!你就是个讨人厌的黑芝麻!” 云轻舞不知,在男人面前,她就像是个无拘无束的小孩,由着性子耍赖;她更不知,在男人面前,她很放松,很欢脱,很愉悦,没有丝毫顾忌。宫衍修眉微皱,暗忖:“我是个讨人厌的黑芝麻,这话从何说起?” “难看死了!”情不自禁的,她抬起纤手,抚平他的眉,故作凶恶状,威胁道:“若是再皱眉,小心我用药迷晕你,然后拿把刀子削掉你的眉毛。”宫衍额上滑下数道黑线,跟着禁不住嘴角一抽,慢慢笑了:“好,不皱眉,在你面前我永远不皱眉。” “背着我也不可以。”云轻舞的语气很是霸道。 宫衍看着她,俊脸上笑容浮开,颔首:“好,都听你的。” 云轻舞剜他一眼,抿唇没有说话,就听他轻语道:“你呀,就是个精灵,让我如何不喜欢,如何不爱!”云轻舞一怔,转瞬道:“有个死妖孽说我还是小魔女呢!”宫衍俊脸上笑容一滞, 喃喃:“是瑾……” “对,就是那个死妖孽。”云轻舞嘴儿翘起,道:“不过,小魔女这个称呼也不怎么讨厌,不过,我不许他再那么唤我,现在,我可是纯爷们。”宫衍抿了抿唇,道:“他为何要这样唤你?” “……”云轻舞张了张嘴,暗道:“不能说,不可说。”没错,辣么囧的事,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说她不经意间看到那死妖孽的大鸟,说她一怒之下,想削掉死妖孽那玩意,说她行为彪悍,吓得死妖孽来不及整理衣袍,让鸟儿长时间在外放风? 我去,姐儿是脸皮比城墙还要厚,可要说出这些话,且是在一个男人面前,提另一个男人的大鸟,她可开不了口。 摇头,装傻,云轻舞眨巴着澄澈的眸道:“我哪知道。” “舞儿,谢谢你救了瑾!”她不说,宫衍也就没追问。救瑾之前,以她的谨慎,怕是没少威吓,从这,不难想到瑾那小子,送给她一个小魔女的称呼。不过,瑾既然已知她是女子,为何没在他面前提起? 131:衍说它只属于你 暗叹口气,宫衍只希望自己的猜测,莫成真的好。 只因他不会放开她的手,也不愿看到好友为情所困。 “我可没想救他,只不过想着练练手,就将他捡回去,死马当活马医了!”撇了撇嘴,云轻舞随口道出一句。 宫衍微微一愣,笑了:“那就谢谢你练手,让瑾保下一命。” 云轻舞未语,只是仰起头,凝向他看着。 宫衍抚上她的眉眼,语声轻柔,道:“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你很无聊,知不知道?” 拍落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云轻舞错开视线,哼唧道:“该放开我了吧。” “不放。” 宫衍唇齿间轻漫出两字,稍顿片刻,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时而狡黠灵动,时而静得像秋天的湖水,又时而亮得如同冬夜的寒星。” 他说得很认真,听得云轻舞不由“噗嗤”一笑:“湖水?寒星?狡黠灵动。”她一直在笑着,笑得泪水滚落而出,好似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笑话:“黑芝麻,你可真有意思,我的眼睛有你说得那么好看吗?”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钝痛,曾经,曾经有那么个人,也是这么形容她的眼睛的,说很喜欢她的眼睛,看着它,他就满心的幸福感洋溢。 然,一切在她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嘭”一声,全化为泡影,全成了笑话。 宫衍嘴角噙笑看着她,目中神光充满了溺爱:“很好笑吗?” 他清楚她发笑,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她心里那个他不知道的伤疤,或许被他不经意地揭开了,所以,她以笑容来掩盖心中泛起的痛,却难以遏制泪水夺眶而出。 轻轻地,他轻轻地帮她擦拭着泪水,然,云轻舞却下意识地别开头。 却不成想,那只修长而的大手,还是轻柔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残泪。 “舞儿,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不说,我便不会问,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眼泪不属于你,有我在,你完全可以恣意地过活每一天。”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却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哀伤,更有一抹深深的隐痛,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泪水可以宣泄任何情绪,喜悦的,痛苦的……而他,在被所谓的亲情伤得遍体鳞伤,在生命一点一滴从残躯内流逝时,他想哭,想放声痛哭,哭自己有眼无珠,轻信亲情,终害得无数人身首异处,命丧血泊中。 奈何他流不出一滴泪,是的,一滴都流不出,或许,他从心底排斥那软弱,并不属于他的情感宣泄方式。 所以,即便心中再痛,再恨,他也只能忍着,忍着那些悲与痛,化作泪水滚落而出。 “没你,我也活得很恣意好不好!” 眸中的痛散去,云轻舞鼓起腮帮子,仰起头道。 “你很厉害,没我你也活得很恣意,但我还是想要你活得更为恣意,更为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牵绊。”宫衍微笑道。 云轻舞眼眶一红,泪珠子不受控制地又往下掉落:“谁要你说好听的,谁要你说好听的,谁要你对我好了?”宫衍收紧臂弯,叹道:“傻丫头!” 云轻舞闻言,忽地巧笑嫣然,歪着脑袋,诡异地看向他:“说谁是傻丫头呢?” “你说呢?”宫衍点了点她的鼻头,寵溺道:“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哭鼻子,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云轻舞脱口道:“想哭便哭,难不成还有什么劳什子规定不成?” 宫衍静默,半晌,他轻叹口气,道:“是啊,想哭便哭才是真性情,那你就哭吧,女孩子不需要太过坚强。”她有心事,既然想哭,他为何还要说眼泪不属于她?哭出来,宣泄满腹心事,无疑对身体有好处。 “你说哭就哭啊,我现在不想了呢!” 她感动他那句——眼泪不属于她,知道他出发点是好的,可这丫的刚说过的话,忽地就跟着她之言变了,还说什么想哭便哭才是真性情,哼,话左右都让他说了,滑头! “舞儿,和我回宫好不好?” 宫衍专注地看向她,良久,轻声道出一句。 “我还有事要办。”云轻舞对上他的眸,短暂错愕后,道:“等我办完要办的事,回宫里玩玩也不是没可能。”握着她柔软的手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宫衍有无数的话语,却偏偏不知该如何道出。 “你还有话与我说?” 似是看出点什么,云轻舞歪着脑袋问。 “我想你,不想和你分开。” 宫衍喃喃。 “肉麻。”云轻舞低下头,脸上瞬间腾起一抹红霞,澄澈清透的眸中,这一刻,也染上了些许柔意,嘟囔道:“不许再对我说那种话。” “为何不许?你是我的妻,而我,是真的想你了,才会由心而发,说出思念之语的。”发觉到她的可爱之处,宫衍精芒闪烁,语气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累了吧,我陪你躺会。”说着,他拦腰抱起她就往床榻边走。 “喂,你怎么能这样?” 不请自来,说着说着,怎还不走了,且要躺倒她的床上,这人也忒无赖了! “我怎么能哪样?”宫衍低笑,和她躺在一起,拽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放松,我只是搂着你,不会做旁的。” 云轻舞枕在他的臂弯里,伸手就捏上他腰间软肉,可劲地一扭,龇牙咧嘴道:“脸皮可真厚,你倒是说说,你想做的旁的是什么?”哼!只是搂着她,不会做旁的,心思可真够邪恶! 宫衍腰间吃痛,眼里却满是笑意,勾起嘴角,柔声道:“自然是夫妻间那种事了,不过,未经你允许,我即便再想,也会克制住。” “想得美!” 云轻舞只觉脸庞发烫,将头往他温热的怀中又深埋一分,暗忖:“我这是怎么了?竟一点不排斥他靠近,不排斥他嘴上讨我的便宜。我……我怕是真对他有意了……”思量到这,她不由身子一颤:“我,我竟然还会喜欢上旁人,竟然还会动心,这还是我么?” 一时间,她心慌意乱,宛若那跳入了陷阱之中,惶惑无助的小鹿:“可是,可是他马上要娶侧妃了,而且一次娶两个,再过不久,还会有三个庶妃进入东宫,来日等他登上大宝,后宫更是佳丽无数,我能接受这样的他吗?” “我能吗?我要的是唯一,是身心唯一,他要我相信,信他不会碰那些个女人,可就凭对那少得可怜的了解,我敢冒这个险吗?”云轻舞迷茫,很是迷茫,一时间久久未语。 “舞儿……” 良久没听到她的声音,宫衍禁不住轻唤。 她低“嗯”一声,算是对他做出回应。 宫衍道:“这二十三年来,除过你,我没碰触过任何女子,就是起居穿戴,也没让女子服侍过。” “呃……”云轻舞从他怀中抬起头,目露惊讶:“你,你该不会有那方面的隐疾吧?”话一出口,她身子往外挪了挪,然后目光就朝男人腰腹下瞅:“既如此,你干嘛还祸害那么多无辜女 子,让她们守着油灯到天明?” 视线重新落在他的俊脸上,云轻舞发现,男人表情呆怔,定定地看着她:“我有隐疾?你的意思是说我那方面不行?”慢慢的,他双眸眯起,将她猛地往怀中一拉,让她紧贴向自己:“我行吗?舞儿……”故意拖长尾音,他在她耳边轻呼出口热气,温凉的唇,有意无意地从她精致,欲滴出血的耳垂上擦过。 “你,你无耻!” 伴口中音起,云轻舞将身子尽量往后挪,却不成想,男人搭在她腰间的大手,一个用力,就让她更为紧密地铁向他那里。 麻痹麻痹,热而滚烫,硬度更是没话说,这,这人也忒流氓鸟! 用这种方式,证明他很威武。 脸儿红晕满满,就是玉颈都犹如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羊脂玉,此时此刻,看她的小样,已羞到极致,似是要发怒一般。 也是,往往人恐惧到极点,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宫衍松开了那只手,嘴角微微翘起,慢慢笑了:“它只属于你。” 云轻舞这会儿宛若虾米,头依旧在他臂弯中枕着,身子却能往后拱多远就拱多远。 根本就不搭理这只闷骚的狐狸。 “生气了?”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宫衍俊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正人君子,他轻启唇,眉眼中蕴出最温和,最轻柔的笑意,小声道:“我是有隐疾,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轻舞暗中连翻白眼,哼声道:“你想说你有洁癖。” “洁癖?”宫衍琢磨这个词眼,半晌,轻语道:“许是你说的洁癖吧,总之,我平日起居,极少要人伺候,即便偶尔会有,也是多年来,我习惯的那几个人。”云轻舞撇撇嘴道:“你很混账知道么?” 宫衍俊脸上浮起掩饰不住的笑容:“我即便混账,也只是针对你。” “黑芝麻,你,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抬起头,云轻舞眸光澄澈如水,眨也不眨地落在他俊美无双的脸庞上,丰润的朱唇微抿,显得很是诱人,她道:“我的心很冷,是很难被暖热的,你不怕吗?” 凝望着她的眼眸,宫衍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柔地,宛若触摸世间罕见的宝物一般,抚上了她的脸儿,云轻舞想躲开,却发觉自己的心魂,似被他那双璀璨星眸不知不觉间,给摄住了一般,整个人根本不受她的意识自由支配。 “舞儿,即便你的心是寒冰做的,我也不怕,因为我坚信,你会一日日地融化,终愿与我分享你的一切。”宫衍抿了抿唇,语气尤为认真:“那一日我希望早点到来。”她即将十五岁,身量高挑,看似长大不少,可在他眼里,却还是有些小了! 但愿随着她年岁增长,她的心能完全向他展开,从而与他欢喜携手,共度一生。 “黑芝麻……” 云轻舞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垂,轻喃:“你可能要等很长时间呢,甚至等不到也有可能。”对他完全敞开心扉,分享她的一切,可能吗? 云轻舞不知,最起码目前无从知道。 “那我就等很长时间,等到你对我放下心防那日。”宫衍揽住她的纤腰,吻着她柔顺的发丝,恨不得时间能就此停驻下来,好让他久久拥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感受着她带给他的心安之感。 夜静谧无声,脉脉月华透窗泻满一地,床上以怪异而别扭姿势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翌日,晨阳初升,还不待云轻舞用早膳,沐瑾这只妖孽就已出现在她眼前,嫌弃是必然的,奈何人沐大公子压根就不在意。 蹭了顿早膳,沐大公子不知羞的,又蹭人家的马车,不顾云轻舞接连丢白眼球,嘻哈哈地坐在她对面,瞅着星儿小宝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终问道:“轻狂,这小家伙与你是什么关系?” 昨个第一眼看到这小家伙,他就觉得眼熟,晚上躺在床上,又是大半夜没睡着,脑中满满的都是那小身影,感到郁闷的同时,他心生奇怪,自个咋就对一个小孩子感兴趣了呢?结果,突然间一道亮光从脑海里闪过,他当即坐起身,暗道:“那,那孩子该不会是我的种吧?” 然,仅片刻功夫,他就坚定地摇头:“老子又没在外乱搞过,岂会把种子遗落在外?” 就这么着,他硬是一宿没睡,以至于晨起顶着两只熊猫眼,匆忙赶至太师府,好找小魔女一问究竟。 闻他之言,云轻舞将星儿揽到自己怀中,极其警惕地注视着他:“你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沐瑾瞬间俊脸爆红,瞠目结舌地望向她,半晌没有回过神。 特殊癖好? 她说他有特殊癖好,该不会想到那方面去了吧? 越想,沐大公子越想呕血,他有那么猥琐吗?他是那种人吗? “喂,该不会被我言中了吧?”见他大张着嘴巴,久久不言,云轻舞更为警惕起来,严肃警告道:“你有那方面的嗜好,我不予置评,但请你最好别打我家星儿的主意!”丫的,真没想到还是个恋童癖,够猥琐,够不要脸! “轻狂,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冤枉人成不!”神思归位,沐瑾苦巴着脸,指指星儿的小脸,又指指自己的美颜,道:“你仔细看看我和你怀中的小家伙,没发现什么吗?” 云轻舞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没等她脑中做出反应,丘宝的声音这时在马车内响起:“公子,星儿和沐公子长得很像,仔细看的话,说是一个模子刻出也不为过。” “这怎么可能?”宛若炸了毛的公鸡,云轻舞瞅着星儿的小脸,然后盯向沐瑾,斩钉截铁道:“星儿是我家大哥的亲子,怎会和你丫的扯上关系?”哎呦,麻痹,星儿和这货的样貌真得还蛮像。 沐瑾一听他这话,差点再次呕血:“我说轻狂,你也忒能想了吧,我哪句话说这小家伙是我的种来着?” “那你是个神马意思?”这货好像是没说星儿是他的种。 云轻舞放松下心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吧,我听着呢,你究竟想说嘛。” “听说过‘侄女像姑,外甥像舅’这句话么?”沐瑾问。云轻舞端正三观,点点头,道:“自然是听过了,可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 沐瑾的桃花眸落到星儿身上,长叹口气,一脸伤感道:“我娘这一生育有两子一女,我姐比我年长两岁,在她五岁那年,被我爹抱着外出看灯会……”提起往事,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感伤,一股脑地全涌上了心头,他说着说着,桃花眼中渐染上一层薄雾:“姐姐走丢了,我娘为此没少落泪,更是自那日起,与我爹之间生了隔阂。二十年了,我爹,还有我没少着人四处打听我姐的下落,并且为找我姐,家里的产业几乎开遍大晋每座城池,但多年来一直没有消息……” “眼看着我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爹心里那个苦啊,看得我这做儿子都为之感到心酸。” 语落,沐瑾仰起头,逼退眼里的湿意,而后才重新看向云轻舞,目露恳求:“现在你能告诉我这小家伙的情况吗?” 星儿抿着嘴儿,静静地看他一会,又仰起头,看向云轻舞,最后他想了想,道:“叔叔,我爹有对我说过我娘的事。” -本章完结- 131:衍说它只属于你(二更) 暗叹口气,宫衍只希望自己的猜测,莫成真的好。 只因他不会放开她的手,也不愿看到好友为情所困。 “我可没想救他,只不过想着练练手,就将他捡回去,死马当活马医了!”撇了撇嘴,云轻舞随口道出一句。 宫衍微微一愣,笑了:“那就谢谢你练手,让瑾保下一命。” 云轻舞未语,只是仰起头,凝向他看着。 宫衍抚上她的眉眼,语声轻柔,道:“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你很无聊,知不知道?” 拍落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云轻舞错开视线,哼唧道:“该放开我了吧。” “不放。” 宫衍唇齿间轻漫出两字,稍顿片刻,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时而狡黠灵动,时而静得像秋天的湖水,又时而亮得如同冬夜的寒星。” 他说得很认真,听得云轻舞不由“噗嗤”一笑:“湖水?寒星?狡黠灵动。”她一直在笑着,笑得泪水滚落而出,好似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玩的笑话:“黑芝麻,你可真有意思,我的眼睛有你说得那么好看吗?”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钝痛,曾经,曾经有那么个人,也是这么形容她的眼睛的,说很喜欢她的眼睛,看着它,他就满心的幸福感洋溢。 然,一切在她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嘭”一声,全化为泡影,全成了笑话。 宫衍嘴角噙笑看着她,目中神光充满了溺爱:“很好笑吗?” 他清楚她发笑,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她心里那个他不知道的伤疤,或许被他不经意地揭开了,所以,她以笑容来掩盖心中泛起的痛,却难以遏制泪水夺眶而出。 轻轻地,他轻轻地帮她擦拭着泪水,然,云轻舞却下意识地别开头。 却不成想,那只修长而的大手,还是轻柔地拭去了她脸上的残泪。 “舞儿,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不说,我便不会问,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眼泪不属于你,有我在,你完全可以恣意地过活每一天。”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却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哀伤,更有一抹深深的隐痛,自他眼底一闪而过。 泪水可以宣泄任何情绪,喜悦的,痛苦的……而他,在被所谓的亲情伤得遍体鳞伤,在生命一点一滴从残躯内流逝时,他想哭,想放声痛哭,哭自己有眼无珠,轻信亲情,终害得无数人身首异处,命丧血泊中。 奈何他流不出一滴泪,是的,一滴都流不出,或许,他从心底排斥那软弱,并不属于他的情感宣泄方式。 所以,即便心中再痛,再恨,他也只能忍着,忍着那些悲与痛,化作泪水滚落而出。 “没你,我也活得很恣意好不好!” 眸中的痛散去,云轻舞鼓起腮帮子,仰起头道。 “你很厉害,没我你也活得很恣意,但我还是想要你活得更为恣意,更为随心所欲,不受任何牵绊。”宫衍微笑道。 云轻舞眼眶一红,泪珠子不受控制地又往下掉落:“谁要你说好听的,谁要你说好听的,谁要你对我好了?”宫衍收紧臂弯,叹道:“傻丫头!” 云轻舞闻言,忽地巧笑嫣然,歪着脑袋,诡异地看向他:“说谁是傻丫头呢?” “你说呢?”宫衍点了点她的鼻头,寵溺道:“没想到你还挺喜欢哭鼻子,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云轻舞脱口道:“想哭便哭,难不成还有什么劳什子规定不成?” 宫衍静默,半晌,他轻叹口气,道:“是啊,想哭便哭才是真性情,那你就哭吧,女孩子不需要太过坚强。”她有心事,既然想哭,他为何还要说眼泪不属于她?哭出来,宣泄满腹心事,无疑对身体有好处。 “你说哭就哭啊,我现在不想了呢!” 她感动他那句——眼泪不属于她,知道他出发点是好的,可这丫的刚说过的话,忽地就跟着她之言变了,还说什么想哭便哭才是真性情,哼,话左右都让他说了,滑头! “舞儿,和我回宫好不好?” 宫衍专注地看向她,良久,轻声道出一句。 “我还有事要办。”云轻舞对上他的眸,短暂错愕后,道:“等我办完要办的事,回宫里玩玩也不是没可能。”握着她柔软的手儿,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宫衍有无数的话语,却偏偏不知该如何道出。 “你还有话与我说?” 似是看出点什么,云轻舞歪着脑袋问。 “我想你,不想和你分开。” 宫衍喃喃。 “肉麻。”云轻舞低下头,脸上瞬间腾起一抹红霞,澄澈清透的眸中,这一刻,也染上了些许柔意,嘟囔道:“不许再对我说那种话。” “为何不许?你是我的妻,而我,是真的想你了,才会由心而发,说出思念之语的。”发觉到她的可爱之处,宫衍精芒闪烁,语气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累了吧,我陪你躺会。”说着,他拦腰抱起她就往床榻边走。 “喂,你怎么能这样?” 不请自来,说着说着,怎还不走了,且要躺倒她的床上,这人也忒无赖了! “我怎么能哪样?”宫衍低笑,和她躺在一起,拽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放松,我只是搂着你,不会做旁的。” 云轻舞枕在他的臂弯里,伸手就捏上他腰间软肉,可劲地一扭,龇牙咧嘴道:“脸皮可真厚,你倒是说说,你想做的旁的是什么?”哼!只是搂着她,不会做旁的,心思可真够邪恶! 宫衍腰间吃痛,眼里却满是笑意,勾起嘴角,柔声道:“自然是夫妻间那种事了,不过,未经你允许,我即便再想,也会克制住。” “想得美!” 云轻舞只觉脸庞发烫,将头往他温热的怀中又深埋一分,暗忖:“我这是怎么了?竟一点不排斥他靠近,不排斥他嘴上讨我的便宜。我……我怕是真对他有意了……”思量到这,她不由身子一颤:“我,我竟然还会喜欢上旁人,竟然还会动心,这还是我么?” 一时间,她心慌意乱,宛若那跳入了陷阱之中,惶惑无助的小鹿:“可是,可是他马上要娶侧妃了,而且一次娶两个,再过不久,还会有三个庶妃进入东宫,来日等他登上大宝,后宫更是佳丽无数,我能接受这样的他吗?” “我能吗?我要的是唯一,是身心唯一,他要我相信,信他不会碰那些个女人,可就凭对那少得可怜的了解,我敢冒这个险吗?”云轻舞迷茫,很是迷茫,一时间久久未语。 “舞儿……” 良久没听到她的声音,宫衍禁不住轻唤。 她低“嗯”一声,算是对他做出回应。 宫衍道:“这二十三年来,除过你,我没碰触过任何女子,就是起居穿戴,也没让女子服侍过。” “呃……”云轻舞从他怀中抬起头,目露惊讶:“你,你该不会有那方面的隐疾吧?”话一出口,她身子往外挪了挪,然后目光就朝男人腰腹下瞅:“既如此,你干嘛还祸害那么多无辜女 子,让她们守着油灯到天明?” 视线重新落在他的俊脸上,云轻舞发现,男人表情呆怔,定定地看着她:“我有隐疾?你的意思是说我那方面不行?”慢慢的,他双眸眯起,将她猛地往怀中一拉,让她紧贴向自己:“我行吗?舞儿……”故意拖长尾音,他在她耳边轻呼出口热气,温凉的唇,有意无意地从她精致,欲滴出血的耳垂上擦过。 “你,你无耻!” 伴口中音起,云轻舞将身子尽量往后挪,却不成想,男人搭在她腰间的大手,一个用力,就让她更为紧密地铁向他那里。 麻痹麻痹,热而滚烫,硬度更是没话说,这,这人也忒流氓鸟! 用这种方式,证明他很威武。 脸儿红晕满满,就是玉颈都犹如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羊脂玉,此时此刻,看她的小样,已羞到极致,似是要发怒一般。 也是,往往人恐惧到极点,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爆发力。 宫衍松开了那只手,嘴角微微翘起,慢慢笑了:“它只属于你。” 云轻舞这会儿宛若虾米,头依旧在他臂弯中枕着,身子却能往后拱多远就拱多远。 根本就不搭理这只闷骚的狐狸。 “生气了?”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宫衍俊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正人君子,他轻启唇,眉眼中蕴出最温和,最轻柔的笑意,小声道:“我是有隐疾,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云轻舞暗中连翻白眼,哼声道:“你想说你有洁癖。” “洁癖?”宫衍琢磨这个词眼,半晌,轻语道:“许是你说的洁癖吧,总之,我平日起居,极少要人伺候,即便偶尔会有,也是多年来,我习惯的那几个人。”云轻舞撇撇嘴道:“你很混账知道么?” 宫衍俊脸上浮起掩饰不住的笑容:“我即便混账,也只是针对你。” “黑芝麻,你,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抬起头,云轻舞眸光澄澈如水,眨也不眨地落在他俊美无双的脸庞上,丰润的朱唇微抿,显得很是诱人,她道:“我的心很冷,是很难被暖热的,你不怕吗?” 凝望着她的眼眸,宫衍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柔地,宛若触摸世间罕见的宝物一般,抚上了她的脸儿,云轻舞想躲开,却发觉自己的心魂,似被他那双璀璨星眸不知不觉间,给摄住了一般,整个人根本不受她的意识自由支配。 “舞儿,即便你的心是寒冰做的,我也不怕,因为我坚信,你会一日日地融化,终愿与我分享你的一切。”宫衍抿了抿唇,语气尤为认真:“那一日我希望早点到来。”她即将十五岁,身量高挑,看似长大不少,可在他眼里,却还是有些小了! 但愿随着她年岁增长,她的心能完全向他展开,从而与他欢喜携手,共度一生。 “黑芝麻……” 云轻舞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垂,轻喃:“你可能要等很长时间呢,甚至等不到也有可能。”对他完全敞开心扉,分享她的一切,可能吗? 云轻舞不知,最起码目前无从知道。 “那我就等很长时间,等到你对我放下心防那日。”宫衍揽住她的纤腰,吻着她柔顺的发丝,恨不得时间能就此停驻下来,好让他久久拥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感受着她带给他的心安之感。 夜静谧无声,脉脉月华透窗泻满一地,床上以怪异而别扭姿势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翌日,晨阳初升,还不待云轻舞用早膳,沐瑾这只妖孽就已出现在她眼前,嫌弃是必然的,奈何人沐大公子压根就不在意。 蹭了顿早膳,沐大公子不知羞的,又蹭人家的马车,不顾云轻舞接连丢白眼球,嘻哈哈地坐在她对面,瞅着星儿小宝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终问道:“轻狂,这小家伙与你是什么关系?” 昨个第一眼看到这小家伙,他就觉得眼熟,晚上躺在床上,又是大半夜没睡着,脑中满满的都是那小身影,感到郁闷的同时,他心生奇怪,自个咋就对一个小孩子感兴趣了呢?结果,突然间一道亮光从脑海里闪过,他当即坐起身,暗道:“那,那孩子该不会是我的种吧?” 然,仅片刻功夫,他就坚定地摇头:“老子又没在外乱搞过,岂会把种子遗落在外?” 就这么着,他硬是一宿没睡,以至于晨起顶着两只熊猫眼,匆忙赶至太师府,好找小魔女一问究竟。 闻他之言,云轻舞将星儿揽到自己怀中,极其警惕地注视着他:“你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沐瑾瞬间俊脸爆红,瞠目结舌地望向她,半晌没有回过神。 特殊癖好? 她说他有特殊癖好,该不会想到那方面去了吧? 越想,沐大公子越想呕血,他有那么猥琐吗?他是那种人吗? “喂,该不会被我言中了吧?”见他大张着嘴巴,久久不言,云轻舞更为警惕起来,严肃警告道:“你有那方面的嗜好,我不予置评,但请你最好别打我家星儿的主意!”丫的,真没想到还是个恋童癖,够猥琐,够不要脸! “轻狂,你,你能不能别这么冤枉人成不!”神思归位,沐瑾苦巴着脸,指指星儿的小脸,又指指自己的美颜,道:“你仔细看看我和你怀中的小家伙,没发现什么吗?” 云轻舞眨眨眼,再眨眨眼,还没等她脑中做出反应,丘宝的声音这时在马车内响起:“公子,星儿和沐公子长得很像,仔细看的话,说是一个模子刻出也不为过。” “这怎么可能?”宛若炸了毛的公鸡,云轻舞瞅着星儿的小脸,然后盯向沐瑾,斩钉截铁道:“星儿是我家大哥的亲子,怎会和你丫的扯上关系?”哎呦,麻痹,星儿和这货的样貌真得还蛮像。 沐瑾一听他这话,差点再次呕血:“我说轻狂,你也忒能想了吧,我哪句话说这小家伙是我的种来着?” “那你是个神马意思?”这货好像是没说星儿是他的种。 云轻舞放松下心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吧,我听着呢,你究竟想说嘛。” “听说过‘侄女像姑,外甥像舅’这句话么?”沐瑾问。云轻舞端正三观,点点头,道:“自然是听过了,可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 沐瑾的桃花眸落到星儿身上,长叹口气,一脸伤感道:“我娘这一生育有两子一女,我姐比我年长两岁,在她五岁那年,被我爹抱着外出看灯会……”提起往事,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感伤,一股脑地全涌上了心头,他说着说着,桃花眼中渐染上一层薄雾:“姐姐走丢了,我娘为此没少落泪,更是自那日起,与我爹之间生了隔阂。二十年了,我爹,还有我没少着人四处打听我姐的下落,并且为找我姐,家里的产业几乎开遍大晋每座城池,但多年来一直没有消息……” “眼看着我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爹心里那个苦啊,看得我这做儿子都为之感到心酸。” 语落,沐瑾仰起头,逼退眼里的湿意,而后才重新看向云轻舞,目露恳求:“现在你能告诉我这小家伙的情况吗?” 星儿抿着嘴儿,静静地看他一会,又仰起头,看向云轻舞,最后他想了想,道:“叔叔,我爹有对我说过我娘的事。” -本章完结- 132:我没有自甘堕落 云轻舞抚着他的发顶,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就听小家伙续道:“我爹说我娘是我祖父偶然间从拐子手中救下的,那一年,我娘只有五岁,只知自己叫敏儿,旁的什么都不知道,祖父和祖母看我娘乖巧,就收养在了府中……爹爹之所以告诉我这件事,是希望我长大后,能帮娘找到家人,他说娘虽然从未在祖父和祖母面前提过想家,可当娘一个人独处时,都会默默地掉眼泪。” ‘敏儿’两字从星儿口中一出,沐瑾再也没能忍住,当即落下泪来,颤声道:“孩子,你是我姐的孩子,来,快过来,到舅舅这来!” 他伸出双手,一双桃花眸中满满都是激动。星儿没有动,也没再说话,只是乖觉地被云轻舞揽在怀中。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想找一个丢失的孩子,确实不是件易事。”云轻舞看着沐瑾,眸光变了又变,道:“除过星儿,我大哥和嫂嫂,还有他们林府所有人,全没了!” “不,你骗我,轻狂,你这是在骗我对不对?怎么可能?我这刚找到外甥,姐姐怎就没了?我不信,我不信……” 沐瑾单膝跪在车里,抓住云轻舞的胳膊,一脸悲痛道:“告诉我,你是在骗我,轻狂,你说话啊,求求你了,你说你是在骗我!” “我有那么无聊吗?”云轻舞神色一凛,冷声道:“林府上下三十五口人,全被歹人在夜里杀死了,而且,而且连尸骨都没留下,倘若我没及时赶到,星儿或许也难活下来。” “叔叔说的是真的,我爹死了,被那些坏人丢进了大火中,红枫苑起火了,我娘也死了,还有她腹中的宝宝,随着我娘一起死的。”星儿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但他没有发出哭声,只是陈述着那晚发生的一幕:“爹爹将我藏在假山缝隙中,我是亲眼看着他被坏人杀死的……叔叔虽帮我们府上杀死了不少坏人,但我知道有的坏人肯定还活着,等我长大,我一定找他们给我爹娘,还有姑姑报仇!”说着,他攥紧小拳头,眼神坚定而执着。 “你还小,报仇的事不用你操心,舅舅会将那些坏人全找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沐瑾遏制住眼里的泪水,眸光坚定,言语果决道。 星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云轻舞摇头,示意他无需再多言,只好闭上嘴儿,静静地坐在云轻舞身旁。 “星儿,你的任务是健康平安地长大,旁的事想都别想知道吗?” 云轻舞言语温和,轻语道。 沉默半晌,星儿低“嗯”一声,算是应下她说的话。 “轻狂,星儿可以住我沐府吗?”沐瑾能感觉到星儿对他没什么感情,也是,见面不过两日,而且是刚相认,要一个瞬息间失去双亲的孩童,突然认一个‘陌生人’做舅舅,小家伙接受起来是有些难度。但想到自家二老,他又不得不提出这么个要求,但是,她能答应么? 对上他诚挚,带着恳求的双眸,云轻舞叹口气,道:“你问星儿的意思吧,若是他答应,我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言语到这,她顿了顿,又道:“我觉得关于星儿娘亲的事,你最好再问问令堂,看可有胎记什么的,能证明她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嫡姐,否则……” 未等她说完,沐瑾就道:“我姐右耳后有颗米粒大的红痣。”云轻舞之所以有那么一说,无外乎她偶然间有看到林敏右耳后,有颗鲜红欲滴的红痣,那红痣不大,呈心型,看着尤为可爱,惑人。 然,不是亲近之人,很难留意到她而后那颗红痣。 云轻舞清透的眸落在星儿身上,见小家伙听了沐瑾的话,朝她点头,心中的不确定顿时全然落到实处。 “轻狂,我娘说我姐耳后那颗红痣,特别像个桃心。”怕云轻舞还有疑惑,沐瑾紧张之下,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云轻舞微笑:“好了,我认你是星儿的舅舅,认你沐府是星儿的外家,但我还是那句话,星儿要不要和你住进沐府,得看他自个的意思。”孩子有亲人陪伴在身边,总比跟着个外人要好得多。 她是疼爱小家伙,也会尽心尽力加以照顾,可就她目前手头上的事,万一有所不察,让小家伙出个闪失,岂不对不起已逝的大哥大嫂。 “我要和丘宝哥哥住在一起,叔叔也说过,你在哪星儿在哪,不会不要星儿的。”星儿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倔强地看着云轻舞,生怕叔叔不要自己。云轻舞笑容柔和,爱怜地捏了捏他的脸儿,然后与沐瑾道:“星儿不愿意呢,要不过段时日再说。” 沐瑾此刻明显很失望,同时,心里也酸涩极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不料,星儿起身,来到他身旁坐下,将小手搭在他的大手上,稚声道:“舅舅,等我在侯府安顿好后,我会和你回府上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嗯,还有小舅舅。” 既然是娘亲的亲人,那也就是他的亲人,想来娘亲在天上有灵,定希望他能帮她回府看看,看看所有的亲人。 沐瑾一把抱他坐进自己怀里,眼眶湿润,连声说好。 宁远侯府,缈墨居。 清风习习,竹叶声声,云轻舞站在翠竹旁,静静地凝视绝良久。 “你让我很失望。” 轻浅的声音扬起,她步履悠缓,走上前道:“作何困住自己,不从中走出来?”看着地上绝用树枝勾勒出的女子画像,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难道我救下的只是个活死人?”昨晚从宫衍口中,知晓绝并未接受她默写的《重生诀》,当时下就对其甚感失望。 “你不该救我。” 绝没有抬头,目光锁在地上的女子画像上,空洞而迷茫。 “为什么不接受《重生诀》?你可知,那上面的武功心法,是我专门为你默写的?”云轻舞神色微冷,出言质问。绝沉默,没有说话。她看着来气,上前就在他面前的地上胡乱踩两脚,见那女子画像已看不清楚,方退后两步,接道:“你是人,是有尊严的人,不是哪个的奴!再者,是我将你从阎王手中抢回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知晓《重生诀》可供你修炼,我那时很高兴,觉得不仅救治了你的身体,更从精神上救了你,你倒好,全然不当回事。” “我已是废人,我已是废人……”绝喃喃,声音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云轻舞觉得自己算是对牛弹琴了,叹息一声,道:“你已伤势痊愈,又不想重获新生,那就离开吧!”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丢到绝面前:“这里面有几张银票,还有些碎银,省着点花,你这辈子吃穿应该不用发愁。”可惜了,心性坚韧,却没想到是个认死理的。 心病终须心药医,唯有当事人自个想开,方能走出困境,旁人再想帮,也只是徒劳。 绝没有捡钱袋,也没再画云轻雪的画像,只见他慢慢地抬起头,望向云轻舞:“我,我还可以修炼武道?还有用?真的能修炼《重生诀》么?”云轻舞对上他空洞,呆滞的双眸,心道:“我去,难不成黑芝麻并未说出修炼《重生诀》的必要条件?” 想到宫衍不是个多言的,加之身份在那放着,能把东西带回京城,能出现在侯府,出现在绝面前已经够可以,若要他屈尊降贵,将她说的那些话,全转述给绝听,那简直就是强人所难。暗自摇摇头,云轻舞挥散对某人生出的怨念,这才看着绝道:“你是经脉断了,是提不起你原来的剑,但你看看你现在,是腿不能走,还是手不能动?” 绝不语。 “在我看来,哪怕是全身瘫痪之人,只要他有一颗上进,永不气馁的心,那么,他就不是废人,来日就一定会有所作为。而你,身上的伤一年前就已痊愈,却自甘堕落,称自己为废人,更是自我封闭,不与任何人搭话,只是留着一口气,每日画这劳什子人像。你说说,她真就那么好么?” 云轻舞的声音变得有些清冷,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武者,是有血有肉,有尊严的武者,怎能自甘堕落,怎可以自甘堕落?” “我没有自甘堕落,我没有!” 绝咬着牙,沉稳厚重的嗓音扬起。 “你没有?你没有地上这些鬼东西是什么?”云轻舞语带嘲讽,道:“为个女人,为个待你连狗都不如的女人,你就窝窝囊囊,成为一个废人,看来,我之前是高看你了!”绝眼里有了波动,云轻舞见状,决定再添把火:“人贵在懂得自爱,连你自己都不知爱惜自己,连你自己都作践自己,将一个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女人,视作神明一般敬重,这样的你,不仅是悲哀的存在,甚至连废物都不如!” “我不是废物。”绝眼睛变得有些发红,一字一句道。 云轻舞冷笑:“你是,哦,不,你是连废物都不如!” “我不是!” 绝起身,怒盯向她道。 “只要你一日放不下云轻雪那个恶毒女人,你就永远连废物都不如!” 云轻舞有意将其激怒。 绝道:“不许你那么说她!” “我就说了你又能怎样?”云轻舞轻飘飘地道。 “若不是欠你两命,我势必杀了你。”绝语气冷而狠,双目赤红,怒到极致。 云轻舞抱臂,神态闲适道:“就你也想杀我?来啊,我站在这不动,你快些动手。”绝是武者,是有骨气,有血性的武者,之所以成为云轻雪的奴,无非是感恩其对自己有一命之恩,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他对云轻雪生出了爱慕之心,这便促使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一个死局中,从而招来亡命之灾。 那晚,在那个棍棒交加,暴雨倾盆的夜晚,尝尽人情冷暖,看清自己在云轻雪心中的地位后,他心底深处的那份悸动,其实已经冥灭!然,提不起剑的他,痛到深处的他,无所事事的他,在无知无觉中,就捡起树枝,随意勾勒,地上就有了女子的画像。 许是种习惯吧,日复一日,只要他坐在石梯上发怔,便会拿起树枝,机械地画啊画。 “动手啊,我在这等着呢!”见绝握紧双拳,目中冲血,死死盯着她,却不见出手,云轻舞嘴角微翘,唇齿间轻漫出一句。“啊!”绝大吼一声,真气在体内运转,冲着她就击出双拳,熟料,不等他的拳头靠近,身子已如断线的纸鸢,向后飞了出去,紧跟着,重物落地声响。 绝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狼狈至极地倒在一棵大树下。 “现在,你还反驳我的话吗?” 云轻舞确实没有动,神态依然是原状,挑眉笑看向他。 “啊!”绝自地上爬起,嘴里再次大吼一声,冲着她袭来。云轻舞眉眼含笑,身上衣袍随着体内真气运转,鼓动而起,愣是将人又给弹飞了出去。绝重摔于地,口吐鲜血,仿若不知痛一般,爬起继续冲向她,好维护自己武者的尊严。 奈何,回应他的依旧是身体飞出,撞上树干,进而重重地落在地上。 沐瑾牵着星儿的小手,和丘宝站在不远处看着,三人无不感到心惊肉跳,牙疼得紧,仿若那一次次重摔在地上的人,是他们似的。 疼,很疼,非常非常疼! 这是他们此时的心声。 谁都没有出言阻止,只因他们知道,云轻舞的举动是要让那头倔驴醒悟,让那头倔驴忘记过往,自骨子里醒悟、振作起来。 约莫过去两刻钟,绝累得如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云轻舞这才道:“怎样?还要反驳我说的那句话吗?” “我不是废物……”绝吃力地抬起头,嘴角挂着血丝,看着她:“我不是废物……”这一刻的他,情绪已经平复,整个人宛若脱胎换骨一般,目光清明,一字一句道:“过往已烟消云散,我要修炼《重生诀》,我要振作起来,让所有人知道绝的存在!” “有骨气。” 云轻舞走上前,微笑道:“要我扶你起来吗?” 绝边摇头,边双手撑地,跪倒在她面前:“绝见过主人!”他不是不知好歹,从那晚安然走出清水苑,再被人从城外荒坡下救回侯府,继而看到她竭力医治他,以及隐约间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他就知道,她和那人不同。就是此时此刻,她的眼里除过关心和欣慰的笑意,对他没有丝毫轻视,鄙夷之感,她拿他当人看,当有尊严的人看。 而他,原本就是人,就是有血性,有尊严的人,更是…… “起来吧,好好修炼《重生诀》,往后想跟着我,还是想离开,随你自愿。”云轻舞轻抬手,语气温和道。绝目光坚定,郑重道:“主人是不愿要奴吗?”云轻舞秀眉微蹙,凝向他:“记住,你已不是奴,你是绝,是有血有肉,有尊严的儿郎,如果决定要跟着我,那就唤我一声公子。” 绝起身,揖手道:“绝见过公子。” “嗯,很好。”云轻舞颔首,道:“跟着我,就得绝对听我的,要不然,你还是趁早离开,因为我这人虽然好说话,但却容不得背叛。” “绝誓死跟随公子。”绝果断道。 云轻舞笑了,笑容清雅而暖人:“我很护短的,不会让你有事没事就去送死。”说着,她从袖中掏出《重生诀》递到绝手中:“好好练,以你的底子,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大成。”绝握着《重生诀》,眼里聚满感激和敬慕:“谢谢公子!” “不过是一本武功心法,没什么好谢的。”云轻舞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招呼丘宝和星儿到身旁,与绝道:“这是丘宝,这是星儿,往后他们也会住在侯府,你可得多多照顾他们,若是他们有做错事,你直接代我训诫就是。” “这……” 从衣着上看,两位小公子就身份不一般,公子说起他们,语气又是这么亲切,他如何能加以管教? 微微一笑,云轻舞道:“不要有什么顾忌,丘宝和星儿还是很懂事的,他们不会让你难做。” “丘宝(星儿)见过绝大哥(绝叔叔)!” 丘宝和星儿礼貌地向绝一礼。 绝想要错开身,见云轻舞朝他点头,只得站在原地受了两个小家伙的礼。 “放下了?”安置好宋慧莲娘仨,老管家和杜能来到缈墨居,云轻舞看到他们,就让沐瑾领着小家伙先去安置,自己则与绝走进一旁的亭中落座。闻她之言,绝自知其意,只见他眸光通透,如水般平静,道:“被她命人打残那一刻,我就放下了,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绝情到亲手废了我的经脉。” “知人知面不知心,放下了就好。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若是哪天想说,我很乐意听哦!” 云轻舞语气轻松,这让绝绷紧的心和略显僵硬的身子,禁不住都放松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很快又挑眉,问道:“公子怎知我有故事?”来到中原之前的事,他对谁都没说过,因为不可说,不能说,只能深埋于心。 但每每夜深人静时,他会想起亲人,想起那些善良的族人,想起他们惨死在突厥铁骑下、发出的凄绝哀嚎声。 装作没看到绝眼底染上的痛色,还有逐渐湿润的眼眶,云轻舞言语轻缓道:“你的样貌说明你不是中原人,再结合你极力隐藏,却依旧难掩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尊贵之气,这不难让我想到你的出身,嗯,还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拥有尊贵身份的你,若不是遇到什么关乎性命的大事,又怎会隐姓埋名,自愿给人做奴?” 绝苦笑:“公子观察的可真仔细,不过,自我失去亲人,失去族人,失去家园,给那些刽子手做奴那一刻,我身上那所谓的贵气便已消影无踪。为了活命,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手刃那些刽子手,我带着满身的伤,忍着饥饿,终逃到中原……” “对不起,我不该好奇你的故事,害得你想起那些伤心往事。”绝声音微显哽咽,这让云轻舞很是过意不去,忙出言道歉。 “公子良善,为这都向我道歉,让我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还是个有血有肉,有尊严的人。”抬手在眼角擦拭了下,绝道:“我很没用,为了能够活下去,将所有的痛与恨,全忘到了脑后,甚至因一个女人连命都丢掉,倘若不是公子当日手下留情,倘若不是公子安排人从城外荒坡下救回我,倘若不是公子亲手给我医治身上的伤,倘若不是公子今日的一言一行激醒我,我这辈子恐怕就那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重情没错,但也要看对什么人,好了,你先好好养伤,等身体恢复后,再修炼《重生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起身,云轻舞说着,抬手制止绝相送,不多会,已出缈墨居。 宁王府中,宫澈和月明泽,王蕴之等数位文人墨客,坐在前院花厅中,边品美酒,边欣赏花窗外飘落的花雨,吟诗作赋,气氛好不和谐。 相貌清丽的歌舞伎,伴着曼妙的琴声,在厅中央翩翩而舞,为这和谐的氛围无形中增添了几分唯美浪漫。 “去府门外看看沐大公子和轻狂公子到了没有。” 宫澈俊逸的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扭头与身旁的近侍说了句,心中却禁不住暗忖:“是不来么?” -本章完结- 133:跳梁小丑乱蹦跶 就在这时,一红一白两抹身影,在刚离开花厅的那名侍人引领下走了进来:“王爷,沐大公子和云公子到了。”向主子行礼禀说后,那名侍人躬身退至一旁,没再言语。 “坐,快坐,大家伙可就等着你们二人了。”不等沐瑾和云轻舞见礼,宫澈就抬手温言招呼两人就坐。沐瑾是熟人,自然了解他不是假客气,于是,与云轻舞道:“轻狂,坐吧,别和王爷客气,要不然,王爷会觉得咱们见外呢!” 他语气轻松,很是自来熟地就先自行坐到一案几后。云轻舞却按照礼数,向宫澈见礼后,方行至沐瑾旁边的案几后跪坐好。 “轻狂,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表弟,下次可别再生分了。”言行举止有礼有度,可正因为如此,让他很难琢磨出这少年心中所想,宫澈笑容如暖阳般明朗,执起酒盏,对云轻舞道:“来,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 众人闻言,皆脸上带笑,相互寒暄着,仰头执盏而饮。 对于宫澈之言,云轻舞并未觉得诧异,昨日到今日,可是过去一宿呢,太师府发生的事,想必已传遍皇城。 如此一来,宁王,及在做诸位知道她是爹爹在外收的义子,便也不难想到。 云轻舞端坐于案几后,边欣赏歌舞,边轻品酒水,她可没兴致听那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卖酸。 “云公子,您可是大才,不知能否现场赋诗两三首,让薛某等一饱耳福的同时,顺便沾沾您的才气啊!” 突兀的声音扬起,宫澈脸上的表情倒也没甚变化,只是抬手挥退那些歌舞伎。 琴声也随之停息,花厅中顿时静寂异常,所有人都一瞬间望向云轻舞,目中神光各异,有真正欣赏的,有看笑话的,有鄙夷、不屑的…… 呵呵!鄙夷,不屑? 是认为姐儿沽名钓誉么? 云轻舞心下冷笑。 搬运工又咋地? 有本事你们也做搬运工啊? “云公子不予理睬薛某等,莫非是瞧不上咱们这些俗人?”说话的这位薛公子,长得还能见人,就是那一副刻薄至极的样子,实在是欠扁得紧。你说你要吟诗作赋,要附庸风雅,没人拦着你啊,何苦要把别人往水里拉?这拉就拉吧,又作死地摆出辣么一副嘴脸,这不是欠扁是什么? 且有意把“俗人”两字咬音极重。 麻痹,姐儿见过没脸没皮的,可还真没见过这般如死皮膏药般,黏着人不放的! “不用理会。”沐瑾身子一歪,靠近云轻舞,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浅道出一句。他桃花眼半眯,里面冷色一闪而过,嘴角却挂着妖冶的笑容。云轻舞闻言,摇摇头,以示自己并未在意。 薛公子面子挂不住了,欲抬手指向云轻舞再嘲讽几句,不料,坐在他身旁的白衣公子,也就是王蕴之扯了扯他的宽袖,眼神暗示:“当忍则忍。” “是啊是啊,云公子,你该不会是真如子谦所言,瞧不上咱们这些俗人?”一位姓宋,言行举止皆显风流的俊公子这时开口。 子谦是薛公子的字。 “唉!也难怪云公子视大家为俗人,在做诸位,无不年长云公子,可又有哪个做出过‘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落花不是无情无,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样的佳句?子谦你有吗?明文你有吗?还有何兄……反正,在下是没那能耐的。”明文是宋公子的字。而这说话之人,则姓齐,字子冉,是大晋极为有名的才子,其对诗文的造诣,与王蕴之这位出身书香世家的天才相比,不遑多让。 “子冉兄,听您这么一说,吾等羞于见人啊!” 薛子谦闻齐子冉之言,顿时以袖颜面,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故作羞愧状予以附和。 “都是些无聊之人,没人捧他们一下,就满身不自在。” “呵呵!” “你笑什么?” “有吗?” “有,不光我看在眼里,想来旁人都有看到呢!” “看到又能怎样?” “是不能将你怎样,但一会恐怕有得你好受了!” “什么意思?” 沐瑾和云轻舞边饮酒,边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得诸人心里气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好似他们刚才的针对性言论,对人一点影响都没有。 “王爷,魅香坊的倾倾姑娘到了!”诸公子你一言我一语,激将云轻舞当场作诗,作为今天宴客的主人,宫澈是一句话都没说,始终保持着温润的笑容,品酒听着诸人言语,这会儿,一名模样娇俏的奴婢,低着头行至他身旁,恭谨禀道。 “带人进来吧!”宫澈微笑着颔首,而后,与一众自命风流,吟诗作赋的文人墨客道:“据闻魅香坊的倾倾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今日本王有幸将人请到府上,诸位可一饱耳福了!” 闻他之言,诸人“刷”地全将目光聚集在花厅门口,便见一容貌艳丽,却自带股冷傲气息的婀娜女子,迈着轻盈的莲步,翩翩而来。 “倾倾见过宁王,见过诸位公子。” 臻首低垂,盈盈一礼,端的那叫个韵味十足。 与诸人一样,云轻舞和沐瑾亦将目光投在那花魁倾倾身上。只见那女子秀发如瀑,肤若凝脂,眉似柳烟,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风姿卓卓。身量纤细高挑,却玲珑有致,不言不语,却秀色可餐,媚态尽露。 尤物,真真是人间尤&039;物啊! 云轻舞心下暗叹,眼里满是欣赏。 而这女子最为吸引人的地方,则是她明明冷傲异常,然,那举手投足间,宛若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媚态,令人情不自禁地为之着迷,甘愿陷入其中,醉生梦死。 吸气声,惊叹声不时响起,云轻舞顿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暗忖:“这就是男人啊!” “流口水了。”斜瞥沐瑾一眼,见丫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抹倩影看,姐儿执起酒盏,以宽袖遮面,故作饮酒,实则身子微微倾斜,靠近他,撇撇嘴,埋汰一句。“呃……”沐瑾一怔,想都没想,就擦拭嘴角,结果什么都没有,不由看向身旁作怪的某女:“你在捉弄我。”不是问,而是极其肯定道。 “瞧你那两眼放光,没出息的样儿,要我说,那位倾倾姑娘还没你美呢,想欣赏美色,回家没事自个照镜子岂不更爽!”放下酒盏,云轻舞以手遮唇,眸光狡黠,脸上笑意浮现,快速低语一句。 沐瑾这货又是一怔,瞬间过后,他轻声问:“爽是何意?” “自个意会去。” 丢给他个白眼仁儿,云轻舞神态悠然,自顾自地把玩起空酒盏。 “诗为酒友,酒为色媒。”还真符合此时这雅意中却难掩奢靡的氛围。他所为何意?真的只是宴请文人墨客,吟诗作赋,听琴赏曲闲聊么? 佳肴满几,金杯玉酬;你来我往,觥筹交错;酒色齐聚,且饮且赏。 琢磨不透,云轻舞眼睑微垂,细细思量一番后,始终没琢磨透宫澈设宴请客,邀她前来,究竟所为何意。 “在想什么?” 久没听到她言语,沐瑾不由轻声问。 “很无聊,想着何时散场。” 云轻舞敛起思绪,扭头看向他,低语作答。 “从昨个你到京城,再至今日这宁王府宴请,皇城中不少文人墨客都对你羡慕嫉妒恨呢!” “哦!” “你这是何意?” “我很荣幸啊,能被无数人羡慕嫉妒恨,这得有多大的能耐,才可获此殊荣?对了,你好像有话没说完。” “什么?” “鄙视,轻谩,沽名钓誉啊!” “咳咳咳……” “你观察得倒仔细。” “用得着我观察吗?”刚一踏进花厅,那些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无不说明各人的心思。 沐瑾尴尬地摸摸鼻头,小声问:“生气了?” “生气?有必要吗?” 彼此又不熟,眼睛是别人的,心也是别人的,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与她有半两银子关系? 沐瑾轻唤:“轻狂……” “嗯?” 云轻舞挑眉看向他。 沐瑾嘴角微翘,道:“和你说话很轻松,也极其有趣。” “是吗?不过,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云轻舞很臭屁地答他一句,跟着笑靥如花:“我云某人的魅力那可是天下无双哒!”她不知,也没有去留意,有一人自她步入花厅,再至此时此刻,看似没有刻意关注她,然,其眼角余光一刻都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云轻狂?”宫澈眸光温润平和,与月明泽,王蕴之边低语,心中边暗忖:“为何你一出现,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受人嘲讽,轻谩,鄙视,不怒不气,像个没事人一样,照旧谈笑自如,我发觉……我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呢!” 月明泽基本上很安静。 他觉得那白衣少年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就是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云轻狂,三舅父在外收的义子,早前怎就没听到一点风声呢? 琵琶声声,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指法娴熟,曲调时而婉转,时而急促,美妙至极。诸人专注地聆听着,无人再交头接耳闲谈。待一曲毕,赞叹声立时不绝于耳,个个围绕着‘琵琶’两字作诗作赋,以博取美人儿一笑。 熟料,不合时宜,冲着云轻舞而来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公子,你的眼睛没长在头顶吧?连王公子唤你都装作没听到,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薛子谦梗着脖子,怒道:“薛某告诉你,王公子五岁便能赋诗,才名远在你之上,而你,只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就吟出那么一两句所谓的绝句,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静,花厅中瞬间死一般宁静。 赤果果的鄙夷目光,如道道x光聚向云轻舞。 麻痹,莫名其妙,姐儿怎就招惹上了这只瘟神? 好好的坐在这做自个的沉思者,碍着谁了? 无辜的眸子眨啊眨,淡淡的目光从诸人身上划过,终锁向沐瑾,微不可见地挑眉:“告诉我怎么回事?”看出她眸中之意,沐瑾嘴角一抽,额上滑下数道黑线,压低声音道:“王蕴之那货有唤你,连唤了三声,你却不知在琢磨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急得我偷偷扯你衣袖,也没让你回神,这不,就激怒了薛二愣子!”薛子谦是薛家嫡次子,兄弟中排行老二,说话不懂技巧,时常横冲直撞,因此,就有了‘二愣子’这么个绰号。 瞧这二人又在窃窃私语,薛子谦气呼呼又道:“我看你就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否则,我等都围着‘琵琶’二字吟诗作赋一首,赠予倾倾姑娘,而你,却似个草包坐在案后发怔,哼,你若不是沽名钓誉,就是已江郎才尽,既自知不堪,作何还来参加宁王的宴请?” 云轻舞没搭理王蕴之,薛子谦是恼怒,但这并不是他出言嘲弄云轻舞的根由。 此刻,不,应该是被云轻舞之前不理不睬,扫了面子后,他心里就憋着气,欲寻机找回自己的颜面,因此,在花魁倾倾弹奏琵琶时,他和宋明文等文友交头接耳,筹谋着借花魁倾倾之名,围绕琵琶吟诗作赋,让云轻舞当众出丑。 若说他们没见到少年“云轻狂”前,对其才学仰慕得紧,但在今日见到人后,多数已由仰慕变得嫉妒和憎恨了,原因无他,谁让云轻舞貌俊秀,举止优雅、从容,气韵清逸出尘,单单行走间,就令人禁不住为其折服。 加之她只顾饮酒自娱,对薛子谦等人不理不睬,这无疑激起众怒,觉得她要么是太过张狂,要么就是无知者无畏,所以,必须得好好“教训”一番。 “您就是少年天才云公子啊!”风姿卓绝的倾倾姑娘说话了,只见她眼波楚楚,怀抱琵琶看向云轻舞,语声柔和而婉转,道:“奴家虽出身卑贱,但却极为钟爱诗词歌赋,今日承蒙诸位公子不弃,以诗赋相赠,奴家很是感激涕零,就是不知云公子可否也赠予奴家一首诗词,若能如愿,奴家就是即刻死了也甘愿!” 先不说主人有意无意总留意这少年天才,就是那为她着迷的王家公子,被一个小毛孩如此无视,她这心里也是不舒服得很,哼,如果有真才实学,作何不敢吟诗一首?要她说,这少年八成是个草包,还不知那流于坊间,说是出自他口的那堪称千古绝句的诗作,是不是他自己做的呢! 花魁倾倾正是春娘,对外,她以魅香坊花魁倾倾,迎来送往,帮主人办事,在天龙门内部,她则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有意思!”云轻舞似笑非笑,眸中神光促狭无比,道:“倾倾姑娘真想在下吟诗一首相赠?”她无视诸人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双澄澈而清透的眼睛,落在那叫倾倾的花魁身上,一转不转。 “嗯。” 倾倾眼波如水,臻首轻点。 “诸位也想云某作诗赠予倾倾姑娘,而非看云某出丑是与不是?”云轻舞环视诸人一圈,又将眸光锁在薛子谦身旁的王蕴之身上:“想必这位就是自小成名的王公子啰,刚才云某不经意间走神了,才没听到王公子出言搭话,在这,云某先向您赔礼了!”优雅起身,朝王蕴之揖手一礼,她续道:“不过,王公子想和云某说什么,若是云某所料不错的话,应该与诸位公子和倾倾姑娘一样,都真心实意地想云某作诗一首,对否?” 轻浅的言语,却无不透着讽刺意味,诸人又岂会听不出。 顿时,一个个只觉脸上臊得慌。 没错,他们是想看着白衣少年出丑,可心里想和言语激将是一回事,被当事人这么直白地指出,就明显有些小人之心了!且气度狭小,愧为君子! 然,有那么些人,短暂知羞后,一度又抬起头,看向云轻舞,道:“云公子若有真才实学,又何须说这么多没用的?”薛子谦这回面上挂着微笑,但那笑显然假的不能再假:“还是说,云公子着实江郎才尽,想通过其他法子证实自己并非徒有虚名?” 尼玛,还真是个爱蹦跶的蚂蚱! 云轻舞眸色清透,盯着他不声不语。 薛子谦与她四目相对,竟慢慢的感到心里发毛。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宛若能看到人心底。 这一刻,所有人,包括宫澈在内,无人不觉得云轻舞神神秘无常,让人摸不清底细。 “倾倾姑娘不仅貌美,且弹得一手好琵琶,云某又怎会扫了美人的兴?”目光由薛子谦身上收回,云轻舞嘴角笑容浮现,语声轻缓至极,仿若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只听她道:“一首哪够啊,云某既然要赠予倾倾姑娘,索性就多做几首好了!” 走出案几,她望向窗外明媚惷光,启口:“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诸人顿时不约而同地身子一震,就听那清越的嗓音又扬起:“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诸人吃惊地看着她,然,云轻舞暗自冷笑,口中继续往外道出佳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几首与春之时节有关的诗句吟出,她将眸光从窗外拉回,挪至花魁倾倾身上,赞起美人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倾倾目光呆怔,嘴巴微张,愕然不知所以,暗忖:“‘云想衣裳花想容’,我有那么美吗?”双颊泛红,她微不可见地朝宫澈的席位上瞥了一眼,很快,快得谁都没有发现。 天纵奇才,这,这少年真是天纵奇才啊! 他们有眼无珠,他们真真是有眼无珠,连番夹枪带棒,出言讥嘲,现如今,别说没脸了,就是有里子,也被他们给丢尽了! 出口成诗,中间无停顿,通俗易懂,却句句精妙,堪称绝句,毫无疑问,不出今日,就会在整个皇城,乃至天下传颂开…… “倾倾姑娘,这几首诗可还能入得你的眼?”也不管诸人作何反应,云轻舞嘴角噙笑,行至花魁倾倾面前,抬手挑起她的优美的下颚,对上她难掩媚意的楚楚水眸,道:“倾倾姑娘不说话,看来是不满意啰,那云某就如了大家的愿,也围绕‘琵琶’二字赋诗一首吧!” 美人儿是美,可心就不怎么美了,她可没忘记这妞儿在弹奏琵琶时,眼里流露出的嘲讽和冷漠。 嘲讽? 冷漠? 全是给她的。 冷漠,姐儿可以理解,毕竟世间美人儿,多数都是气性高傲,瞧不上凡夫俗子。 咳咳咳……咱是俗人,所以,咱对那冷漠的目光,浑然不在意。 问题是,美人儿眼里的嘲讽是从何而来? 云轻舞有想过,最终,她想到多半是美人儿和场中诸位一样,觉得自己要么是沽名钓誉之徒,要么就是江郎才尽,草包一枚。嗯,她还往深处想了想,也有可能在座诸人,不少是美人儿的入幕之宾吧,看到情人们在她这折了面子,因此,亲自出马,让她在诸人面前出丑,好为诸多情人找回场子。 姐儿是有脾气的,被一群跳梁小丑不停地眼前闹腾来闹腾去,若不加以狠狠地“调教”,如何泻一肚子火气? 又如何让他们闭上嘴,别再有事没事做小丑乱蹦跶。 “还请宁王着人准备笔墨,云某今日就借贵宝地献献丑,好随了倾倾姑娘和诸位的愿。” -本章完结- 134:与有荣焉乐呵呵 淡而清雅的微笑始终挂在嘴角,诸人爱怎地怎地,完全被姐儿无视之,此刻,她面向宫澈,揖手一礼,浅声道出一句。 “笔墨伺候。” 宫澈眸光闪动,笑容温润明朗,朝身旁的近侍吩咐道。 不多会,花厅中央摆放好一张案几,笔墨纸砚俱全。 “轻狂,我来为你研磨!”沐瑾这厮手拄下巴,慵懒地倚着案几,欣赏够跳梁小丑们的表演,这会听云轻舞要笔墨纸砚,乐呵呵地忙起身来到某女身旁。“你太厉害了,出口成诗,要是我,恐怕是想破脑袋,也做不出一首。”小魔女有才,实在是太有才了,在她面前,他就好像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唉!这一认知,让人很是没面子! 沐瑾暗叹。 白衣似雪,跪坐在案几后,手执墨笔,凝眉思索;红衣似火,跪坐在案几右侧,先是卷起袍袖,接着用小勺往砚台里舀了数滴清水,而后取过旁边的松烟墨,浸没片刻,时间分秒流逝,花厅中静得连呼吸声都可闻。 待沐瑾将墨研得差不多了,云轻舞饱蘸墨汁,一挥而就。 前世身为杀手,什么样的任务都会涉及,这也就让她练就了一身本事。基于此,她书法造诣不可谓不高。 尤其是行书,不必名家逊色多少。 眼下,她用的是颜体,只短短功夫,就见一首《琵琶行》跃然于纸上。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船在,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宫澈不知何时已站在云轻舞身后,一双眸锁在那首《琵琶行》上,眼里的震惊毫无遮掩,他是情不自禁吟出声的,在座的文人墨客听着他口中的《琵琶行》,一个个嘴巴大张,似能吞进一颗鸭蛋一般。 蠢! 真蠢! 人有才学,却不外露,哪像他们,想着法子,往外扬名。 结果呢? 却自取其辱。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宫澈声音不大,但在这静寂异常的花厅中,显得尤为清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沐瑾瞧着诸人的脸色,心里好一阵鄙夷,只觉自己何其有幸,能认识如此多才的小魔女。 “我心欢喜,这就是与有荣焉吧!”他暗道。 月明泽似是有听宫澈嘴里吟出的《琵琶行》,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眸一眨不眨地凝注在云轻舞的侧颜上,仿若要看出些什么似的。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诸人不知诗赋中的江州司马是何人,但赋中所阐述的故事,以及故事带来的深意,却引发他们齐深思。花魁倾倾抱着琵琶站在一旁,早已泪如雨下,比之她此生的遭遇,那赋中的琵琶女,其不幸的经历更令人同情。 巧妙的是,云轻舞这丫的,将原赋中的小序做了点细微改动,便将这首乐府诗变为以白大大为主角,在被皇帝贬至九江郡任司马途中、遇到一长安歌姬的悲情叙事诗。云轻舞默默无言,暗道:“封建社会,皇权至上,官僚、民生凋敝、人才埋没等不合理现象何其多,师尊哟,你对我近两年的教导,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好!很好!堪称千古绝句!” 宫澈的文采自然不俗,当他一字一句吟诵完云轻舞笔下的《琵琶行》,不由俯身拿起那张写满字的纸张,双手微颤,赞颂出声。诸人此时哪还顾得上羞臊,一个个交头接耳,开始低声议论起这首《琵琶行》。 “轻狂表弟,这首赋能否赠予我?” 抑制住满心激动,宫澈俊逸的脸上浮起明月清风般的笑容,定定地注视着云轻舞,眼里满是期盼。表弟?谁特么的是你表弟?云轻舞心里如是想着,可眸中神光,却逐渐变得恍惚,她没有说话,抿着嘴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很是专注地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容颜。 “轻狂表弟,我着实很喜欢这首赋,同时亦对你的书法也颇为欣赏,闲时,我想以此赋临摹……”没等他话说完,云轻舞蓦地回过神,眸色清明道:“宁王只需问问倾倾姑娘,若是她愿意转赠于您,云某是没什么意见的。” 言语到这,她揉揉额头,微微一笑,又道:“适才估计多饮了几杯酒水,云某现有些头晕,想到花厅外透透气,可方便?” “这府里也没外人,表弟随意就是。” 宫澈想都没想,直接温声道出一句。 “喂,轻狂,等等我,我也要透透气去。” 待诸人对《琵琶行》一番评论后,再回头找那清逸出尘,有着惊世之才,却尤为低调的白衣少年时,已经找不到人影。就是和少年一同出席在花厅的沐大公子,也已不知所踪。宫澈坐在案几后,手捧《琵琶行》一遍遍地看着,他不光是在看赋中所叙述的故事,更再看那令他震惊,甚感惊艳的书法。 然,不知何时,他收起手中的《琵琶行》让近侍收好,一双温润,却蕴着莫名情绪的眸,直直地望向花厅外,慢慢的,他的眸光显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且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在思索着什么。 花魁倾倾自然没有和宁王争那首《琵琶行》,在云轻舞和沐瑾离开后不久,她便向宁王和诸人告退,带着自己的两个婢女,坐上马车回了魅香坊。 “宴席不散,我就不能走吗?” 走在花径上,云轻舞淡淡的眸,从小桥流水,奇花异草上划过,看向身旁一脸high样的某妖孽,皱眉问。 “你自己觉得呢?” 沐瑾好看的眉上挑。 “很无聊你知不知道?” 云轻舞叹口气,摇头道:“要是早知会被群起而攻之,我压根就不会跟你来参加这个所谓的宴请。”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结果是你赢了。” 沐瑾桃花眼中聚满笑意,与有荣焉道:“看到你不假思索,连续吟出好几首诗,我当时真想拍手叫好,跟着你又一气呵成《琵琶行》,那一刻,我感觉我兴奋得都快要晕过去了呢!”云轻舞白他一眼:“有那么高兴?” “当然。”沐瑾“嘿嘿”一笑,道:“那感觉好爽,就好像我自个将那些家伙的脸打得啪啪直响似的。” 云轻舞有些好笑道:“你倒是挺会学以致用。” “嗯,你那个‘爽’字,我琢磨了下,应该是痛快之意。”沐瑾走在她身侧,神态极为悠然:“你等着看吧,不出明日,你的大名将会更为世人所传颂。”云轻舞尴尬地连咳数声,暗忖:“说好听点我只是个搬运工,说得难听些我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学大盗,因此而被世人传颂,汗!狂汗!” 但她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我是那种看中名利的人吗?”她表情闲散,真真一副淡泊名利样,看得沐瑾先是一怔,接着颔首道:“你确实不注重名利,可你的言行却让你不出名都难。”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还真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呢!”云轻舞摇头苦笑。 沐瑾扭头看向她,半晌,撇撇嘴:“和我说话别这么深奥成吗?” “深奥?我有吗?”云轻舞无辜地对上他的眸,见他眼里写满不解和幽怨,禁不住一怔,但转瞬“噗嗤”一笑,解释道:“人出名了就容易被攻击,麻烦事也就会接踵而来,猪长得肥了就该宰了,现在知道是嘛意思了吧?” “你都如此通俗易懂地解释给我听,我若是还不明白,岂不是笨的已无可救药?”这回沐瑾反倒丢给她个白眼仁儿,不过,片刻后,他一脸正容,道:“你说的也是,名望确实是个累人的东西,看来我还是碌碌无为一生比较好。” 云轻舞似是听到神马笑话一般,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端详一遍,好看的唇慢慢勾起:“碌碌无为?你确定是在说你自个?” “……”沐瑾怔忪。云轻舞沿着花径继续往前走,倒也没再就刚才的话题再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心里清楚便好,说出来无疑会惹出事端。沐瑾回过神,眼珠子一转,自我调笑道:“唉!就我这敛财童子的身份,碌碌无为过一生,只能是我的梦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敛财童子?”云轻舞斜睨他一眼,有意无意地道:“沐家是皇商没错,而沐大公子你在经商方面,确实也堪称奇才,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姐儿都没自称是“敛财童子”呢,你丫的有毛资格? 沐瑾听了她的话,讪讪一笑,道:“灵鹫门突然多出个少掌门,那家伙简直就是个怪物,竟整出一个新宝阁,里面全售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物什,而且售价都不低,却卖的出奇得火爆,与那家伙相比,我确实有那么点自愧不如啊!” “什么叫那家伙是怪物?”云轻舞哼了句,道:“人家那是能耐,别心里不服气。就你刚才的话,有些落伍了,现在的灵鹫门掌门,就是你口中的那家伙,别再少掌门,怪物地乱称呼了!” “你好像有点生气。”沐瑾道。 “你可真够敏感。” 云轻舞不咸不淡回他一句。 “有吗?”摸摸鼻子,沐瑾往她身旁靠了靠,一脸好奇地问:“你和灵鹫门掌门认识?” 眉头上挑,云轻舞睨向他:“与你有关?” “嘁!不说便不说,犯得着用这眼神儿看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沐瑾抱臂,搓搓胳膊,抬眼忽地道:“前面好像是宁王妃和她的婢女。”顿住脚,他没再前行。云轻舞闻言,循他的目光望去,果真看到一侧颜秀美,身量纤细的女子,站在花径上,似是在观赏园中的花儿,又似是仅仅只是静立在那,想着自己的心事。 女子着素色衣裙,清风吹拂,曳地裙摆飘然而起,而她,仿若没有丝毫察觉。 在其身侧,站着一名婢女,那婢女好像看到了她和身旁的某只,也不知对主子说了句什么,就见那女子轻语一句,挪目看了过来。 她轻颔首,秀美淡雅的脸上,笑容轻浅,在与他们打招呼。 “宁王妃姓刘,是刘御史的嫡女。”沐瑾低声与云轻舞说了句。 “刘御史?”不会这么巧吧?她扭头看向他。 沐瑾嘴角微扯:“就是你想的那样。” “……”云轻舞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嘴角动了动,她道:“咱们还是回花厅吧,想来宴席也该散了。”沐瑾闻她之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前看。 云轻舞嘴角一抽,只好认命的朝前走。 “奴婢见过沐大公子。”宁王妃身边的婢女,名绿儿,遵照主子之命,恭敬地走过来,先是朝沐瑾福了福身,而后与云轻舞见礼道:“这位想必就是云公子吧,奴婢在这给您见礼了。”顿了下,她接道:“前方凉亭摆放着茶水和糕点,我家王妃让奴婢过来请您和沐大公子过去坐坐。” 云轻舞和沐瑾对视一眼,抬目望向宁王妃,见人已挪步至凉亭,正朝他们二人看过来,只好点头与绿儿道:“姑娘先行与王妃禀说,云某和沐兄很快就过去。” “是。” 绿儿福了福身,转身而去。 “宁王妃是这皇城数一数二的才女,未出阁前,上门求娶的世家不在少数,但刘御史疼爱这个自小聪慧的嫡女,就想着在身边多留几年,便没急着为女儿定下亲事,谁知,皇上听说了这位刘小姐的才名,直接下旨,将其指婚给了宁王,成婚数年,宁王妃和宁王倒也琴瑟和鸣,却始终不见有所出,这也就成了宁王妃的心病。” 云轻舞挑了挑眉:“成婚数年?看年岁,宁王妃好像不到双十吧?” 沐瑾淡淡道:“和宁王好像同岁,今年正好双十年华。宁王十五岁便娶宁王妃进门了!” 云轻舞愕然:“十五岁就成亲,这么早?” 沐瑾很自然地道:“这个年岁成亲很正常啊,再说了,男儿十三便可娶妻纳妾,这在咱们大晋,是完全符合律法规定的!” 我去! 十三就可娶妻纳妾,这在现代,小学刚刚毕业好伐。 成亲后,就是生孩子,就这年岁,身体未长成,骨盆狭窄,岂不是有很多妇女会出现难产现象? 甚至一尸两命的事怕是也时有发生。 唉!这就是皇权至上,以夫为天的封建时代所造就出的杯具。 “宁王妃自幼受家庭环境熏陶,熟读经史,个性温婉柔和,知书达理,尤其酷爱诗赋,或许她让丫头唤咱们到亭中坐坐,只是想和你讨教讨教一两首诗赋,并无它意。”两人边往前方的亭台走,沐瑾边压低声音道。 云轻舞眸光闪动,听似随意地问:“她的才情与太师府的云轻雪相比如何?” 沐瑾如实作答:“若单论才情,自然是宁王妃略胜一筹。” 云轻舞闻言,没再说话。 片刻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近亭中。 “沐某(云某)见过王妃。” 沐瑾和云轻舞揖手,齐向宁王妃一礼。 “两位公子不必客气,坐吧!” 宁王妃笑容轻浅,抬手示意两人在圆桌旁就坐。衣裙素净,貌纯净柔美,气韵清新娴雅,剪水双瞳,宛若会说话一般,观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云轻舞落座后,微不可见地在打量着宁王妃,而对方同样在不经意地打量她。 翩翩公子,五官俊秀,由内而外散发的气息,清逸出尘,与传言无二,确实不俗。 沐瑾端起尚冒着热气的茶盏,轻啜一口,似是全然没留意到那相互打量的两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首诗真得好美!”宁王妃声音轻浅,但眸中神光却真诚无比。 显然她的赞美之言,无丝毫作假。 “让王妃见笑了”云轻舞心中汗颜,面上却谦虚地笑了笑,并未就崔大大的那首诗多言。 清风习习,花香扑鼻,宁王妃和云轻舞谈论着诗赋,一时间好似忘却了所有的不如意。绿儿在旁时不时地给三人斟上热茶,喝得沐瑾心里连连叫苦。想离开行个方便,却又担心留云轻舞这丫的和宁王妃主仆在亭中,万一被有心人看到,传出些闲言碎语。 毕竟在这宁王府,除过他,没人知晓少年天才云轻狂是女儿身。 “哎呦,实在是憋不住了,这可咋整啊?”见绿儿又给自己斟茶,听到那“哗哗”的水声,沐瑾愈发想去解手:“不行,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势必憋出毛病。”起身,他言语委婉,与云轻舞和宁王妃说了句,便往亭外走。 熟料,宁王妃却让绿儿给他带路。 我滴个娘嘞,带啥子路啊? 公子我只是说想四处转会,并没有说去方便好不好? 这,这实在羞煞人也! 沐瑾听到宁王妃之言,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云轻舞瞅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小人儿狂笑不止:“该!谁让你丫的没事不停地往肚里灌水!” “云公子……”绿儿在前面引路,见她和沐瑾已走远,宁王妃注视着云轻舞,嘴角动了动,道:“我三哥寵妾灭妻,着实很过分。”说着,她眼里露出一抹伤感,抿唇不再言语。云轻舞顿时觉得周围气氛尴尬不已,于是,打破静谧,启口道:“如果他直接同意合离,或许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对于眼前的女子,说起来,她还蛮欣赏的,但要是因昨日之事,遭受其言语攻击,她肯定不会再在这奉陪。 宁王妃苦笑:“就算我三哥答应合离,我爹也难逃脱教养之责,结果都是一样的。”云轻舞懵逼鸟,暗忖:“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作何还在姐儿面前提起这个话茬?” “从昨个事发到今日,我一直在想,同是刘家子孙,同是父亲的子女,同出身书香世家,我三哥怎就会那么不争气,竟然为个妾室,那般对待嫂嫂和两个侄女,所以,他被充军发配,我觉得这是他罪有应得。” 云轻舞眼睑微垂,安静地听着她诉说,未插一语。 “父亲外放,家人随行,这样其实很好,毕竟我父秉性太过耿直,在朝为官,加之身为御史,没少得罪人,现如今做一方县令,只要治好地方政事,也算不辜负圣上的信任……”宁王妃说了很多,期间,云轻舞始终做自己的聆听者,不曾出言打断。 “轻狂,花厅那边的宴席怕是快结束了,咱们过去吧!”沐瑾回到亭中,先是朝宁王妃一礼,然后看向云轻舞道。“哦。”站起身,云轻舞正要与宁王妃告别,不料,宁王妃身子晃了晃,就往地上倒去,吓得她顾不得多想,就伸手将人扶住:“你没事吧?” “谢谢……谢谢云公子,我,我没事……” 绿儿从云轻舞手上扶过主子,宁王妃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然,还没等云轻舞和沐瑾步出亭台,绿儿惊慌失措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王妃……”回过头,云轻舞就看到宁王妃脸色煞白,已跪倒在地上。“快,快扶王妃坐好。”上前,边帮绿儿将人扶起,她边急声说。 -本章完结- 135:你将会是我的人 “轻狂,王妃她……” 见云轻舞给宁王妃搭脉,久久不语,且眉头紧蹙在一起,沐瑾不由出言相问,奈何云轻舞根本就没理会他,于是乎,他到嘴边的话只好咽回喉中。 良久,云轻舞收回手,与绿儿道:“王妃身体虚弱,记得好生调理。”说完,她朝宁王妃点点头,与沐瑾转身出了凉亭。 “没想到云公子还懂医术。” 宁王妃手扶额头,凝望她渐行走远的背影,口中喃喃。绿儿咬了咬唇,眼眶泛红,低声说:“王妃,连云公子都说您体虚,需要好生调理,从今往后,您可得顾着自个的身子,这样才能早日诞下小世子……” 摆摆手,宁王妃没让她再说下去,道:“扶我回院里吧!” 小世子? 王爷要她生的孩子吗? 如果要,为何不曾听他提起? 一次都没有。 两年外出游历,三年夫妻相守,他与她一次都没提过,生下他们的孩儿。 眸中划过一抹黯然,在那黯然背后,隐藏着深深的凄凉,宁王妃心中一痛,被绿儿扶着往自己住的院落走去。 “轻狂,你神色不怎么好,这是为何?” 走在回花厅的小径上,沐瑾眸中带着思索,问云轻舞。 “我现在不想说话。”看都没看他,云轻舞随口就道:“我先回府了,你帮我与宁王打声招呼。”说着,她提快脚步,却被沐瑾一把拽住胳膊:“你究竟是怎么了?好好的,怎突然这样? ” 甩开他的胳膊,云轻舞眸光清冷,语气很冲,道:“你这人很无聊知不知道?我不想说话就是不想说话,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沐瑾怔住,而她,话一出口,立时后悔自己的态度,可这一刻,她真不想多做解释,真不想多言语一句。 是他做的吗?如果是,他为何要那么做? 宁王妃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样貌、人品、性情都不错,有这样的女人生儿育女,不好吗? 还是说,不同时空的他,同样为某种利益,有着一颗自私的心? “沐瑾,云表弟看起来不高兴,是府中哪个奴才冲撞他了吗?”久没看到沐瑾和云轻舞返回花厅,宫澈不由起身来到花园,这不,一抬眼就看到云轻舞冷着脸,与沐瑾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不由微笑着问。 “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办,就先告辞了!”见宫澈走近,云轻舞面无表情,揖手一礼,提步就往花园外走。沐瑾想唤她,张了张嘴,终还是作罢。 宫澈收起笑容,眉头微皱,满脸不解:“怎说走就走了,莫不是我府中的奴才真有冲撞到他?” “不清楚。”沐瑾摇头,嘴角掀起苦笑:“突然就变了脸,还冲着我发火,这你也看到了。”她神色突变,冲他发火,莫非与宁王妃的身体有关?想到云轻舞生气的源头,沐瑾不解了,这宁王妃的身体就算有痒,她作何情绪起伏那么大? “许是年岁小,性情不定,我代云表弟向你道歉了,你可千万别和他计较。”府中下人都是极守规矩的,那少年生气,应该与他们无关,宫澈敛目思量片刻,拍拍沐瑾的肩膀,笑容温和道 。 沐瑾浑不在意地耸耸肩,懒洋洋地道:“我可是认那家伙做朋友的,这么点小事,根本就摧毁不了我们的友谊。” 夕阳渐斜,霞光满天,云轻舞双眸闭阖,靠坐在马车里,车轱辘滚过青石铺就的街面发出的声音,不时传入耳里。 忽地,一道熟悉却尤为阴冷,嚣张的声音在马车外骤然响起。 “九弟什么时候学会偷东西了啊?说,谁给你的胆子?” 云鸿戬边对一岁的男童拳打脚踢,边恶言相向。 “云五公子,这珠子小的不要了,贵府九公子刚用过的,还有他让打包带走的酒菜,小的也不收钱了,您看今日这事就这么了了吧,成吗?”兴和酒楼的崔掌柜递上手里尚未攥热的珠子,额上冷汗滴落,一脸赔笑道。 而在兴和酒楼门口,这会儿已围着不少看客。 男童穿着半旧的蓝色袍衫,双手护着脑袋,蜷缩在地,由着身穿锦袍的少年,往自己身上拳脚相加。 “这珠子虽成色一般,但也宝贝着呢,本公子又岂会让我太师府的财物,以如此见不得人的方式流落在外?”一把从崔掌柜手中夺过珠子,云鸿戬抬脚往男童身上又是狠踢一脚:“就你今日这行径,回府后有你好果子吃!” 面上虽恼怒异常,但云鸿戬心里却尽显得意。 哼!那狐媚贱人不是很能耐吗? 还不是被他略施手段,就被父亲厌弃,无法再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 贱人就是贱人,竟想到让自己的小贱种用府里的财物,到街上酒楼里来换取酒菜,从而填饱肚子,她难道不知,他就等着他们如此做吗? “公子,是府上的五公子和九公子。” 赶车的下人转头朝车里低声禀说一句。 “嗯。”云轻舞挑起车窗上的帘子,透过不太拥挤的人群缝隙,正望向兴和酒楼门口,自然有看到云鸿戬的身影,还有那蜷缩在地,被打得鼻青眼肿,满身脏污的男童:“九公子是四房的庶子?”虽是问,然,她心里已基本有答案。 “回公子,九公子是四房的庶三子。” 那赶车的下人恭谨回道。 “走吧。” 确定心里的猜测无误,云轻舞放下车帘,也就在这瞬息之间,那蜷缩在地的男童,不期然地抬起头,竟望向她乘坐的马车,且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坚韧!一双很坚韧的眼眸!” 云轻舞心中叹道。 “云五公子,那今日之事就这么了了?”见云鸿戬已拿回珠子,崔掌柜堆着笑脸,忙小心翼翼地问。云鸿戬趾高气扬地斜睨他一眼:“你我之间的事是了了,但这小子和贵酒楼的事可还没了呢!”九弟?呸!他可没有做小贼的兄弟! 往地上啐了一口,云鸿戬阴声道:“拎他去贵酒楼后院,刷洗五百个盘子,来抵他用过的酒菜银钱吧!” “不,不用了!” 崔掌柜陪着笑脸,连声拒绝。 再怎么不济,那男童也是太师府的九公子啊,他怎敢因为一顿酒菜,就让人做苦工? “那可不行,就算他是我太师府的公子,也不能仗着家世,就在外面吃白食。”云鸿戬收起脸上的劣气,一脸严肃道:“我太师府从上到下最重规矩,万万不能因我九弟个人的行径,损了整个太师府的颜面。” 说完,他转向身后的小厮,冷声命令道:“将九公子带到酒楼后院,看着他洗完五百个盘子。” “是。” 那小厮应声领命,上前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拎起男童便往兴和酒楼大厅走。 “云五公子,这万万不可啊,九公子是何等身份,怎能做那样的粗活!”崔掌柜边擦拭额上渗出的冷汗,边惊慌失措道。云鸿戬没搭理他,提步就往酒楼里面走,崔掌柜只好跟在他身后而入,口中战战兢兢续道:“就算要九公子以劳作抵他食用酒菜的银钱,也用不着洗五百个盘子啊!云五公子,您行行好,就别再难为小的了,成么?” 要是被云府四爷知道,自己的庶子因一顿酒菜,在他这酒楼洗了五百个盘子,他崔友贵和家人,还能过安生日子吗? 弄不好,这酒楼也甭想再开下去了! 崔掌柜心中惶恐不已,奈何云鸿戬坐在二楼一雅间内,喝着小酒依旧对他不予理睬。 洗盘子抵酒菜银钱? 他有那么闲吗?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云鸿戬放下酒盏,食指轻叩桌面,淡淡道:“崔掌柜自顾忙去吧,等本公子的九弟洗完盘子,再过来与我知会一声便是。”不是很倔吗?不是很有骨气吗?不是不低头吗?那就别怪我这做哥哥的心狠,踩碎你那少得可怜的尊严! 崔掌柜还能说什么?听了他那话,自然只能闭上嘴,点头,哆嗦着退出雅间。他算是看出来了,此刻,他算是真正看出来了,五公子这是打着给一顿酒菜抵银钱的幌子,变相的在欺辱九公子呢! 而他,不过是跟着遭殃罢了。 云鸿戬点了不少菜,哪怕明知自个吃不了,却照旧点了满满一大桌,仿若这些菜都不用他掏银子似的。 还别说,这货就是打定主意白吃白喝,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天色渐晚,酒楼中的客人慢慢多了起来,生意也开始红火起来,崔掌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吩咐小二在大厅招呼客人,他则去了酒楼后院。 “九公子,您害得我好惨!”云鸿戬的小厮这会子坐在酒楼大厅,正享受着崔掌柜让小二端上的美酒佳肴呢,见在自己这只点了两个小菜草草填饱肚子,又要了一荤一素值不了几个钱的菜、欲打包带回家给母亲用的男童正蹲在地洗盘子,崔掌柜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想训斥这孩子几句,又因身份之别,只能忍着,但就这么憋着,眼睁睁地等着祸事降临,他又难以做到不言不语,任事态发展下去。 于是,他走上前,将男童从地上拽起,道:“要是您说您是太师府的九公子,小的请您用一桌好的都不是个事,可您作何瞒着自个的身份,作何要拿那么个珠子来小的这赊账?瞧瞧,事情闹到云五公子都知道了,现在看着你在这受罪,实则,我这酒楼和我一家子人,怕都是没法再过安生日子了!” 男童蹲回地上继续洗盘子,没有说话,亦没有抬头。 兴和酒楼的生意忙到深夜,方才逐渐转淡,直至打烊。云鸿戬吃饱喝足,摇摇晃晃地从二楼走下来,看向站在一旁的小厮,和紧抿着嘴的男童,问道:“五百个盘子洗完了?”那小厮不等崔掌柜的出声,抢先道:“回公子,奴才有亲眼盯着,一个不差,九公子足足洗够了五百个。” “嗯,很好,这才像是我太师府的公子。”云轻舞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崔掌柜:“来,拿上。”只见他从袖中掏出那颗珠子,塞到周身颤抖的崔掌柜手中:“找我八百两银子,快些! ” “云五公子,这……”崔掌柜的脸哆嗦不停,这珠子即便再稀罕,可是从这光泽度,还有大小来看,哪值得了八百两银子?云五公子莫非是在讹人?是了,肯定是了,却冠冕堂皇地说找他八百两银子。 云鸿戬坐到小厮搬来的凳子生,揉着额头,道:“动作快些,本公子向来不喜占人便宜,用了贵酒楼的酒菜,就该付银子,可本公子今个出来没带钱袋,便用这珠子代付吧!” “可这珠子……” 崔掌柜想说这珠子并不值八百两银子,奈何没等他道出后话,云鸿戬抬起头,笑了笑,可那笑容却带了些阴森之气:“你想说本公子讹你是吧?” “没,小的没有!”崔掌柜哆嗦了下,忙摇头。 八百两那可近乎是他全部的家底,就这样被人讹去,实在是不甘心呐!但只要今日这事,能用银子抹平,他崔友贵就算搭上全部家底,也算是拿钱消灾,值当!心里一番计较过后,崔掌柜哭丧着脸,颤声道:“八百两银子可是小的十多年积攒下的血汗钱,孝敬给五公子,小的没甚话可说,但还望五公子就此彻底了了今日这事。” 云鸿戬靠坐在椅上,盯着他看了一会,道:“放心,今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即便我父有日问起,我想我的好九弟……绝对不会乱说话的。”他可是嫡子,先不说父亲已经厌恶狐媚贱人母子二人,就是没生出之前的变故,父亲也不会为个妾室和庶子,能拿他怎样。 再说了,这小贱种要想和他的狐媚子娘,安生地在四房呆下去,就万不敢道出今日之事。 见崔掌柜站在原地不动,还不给自己准备银子,他加重语气道:“洗盘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者,是我让九弟洗盘子的,我父不是个是非不分的,找不到你兴和酒楼这讨说法。”崔掌柜闻言,一下子似吃了定心丸一般,忙连谢了句,就往内房奔去。 收了崔掌柜的银子,云鸿戬三人就出了酒楼,没走出两步,他顿住脚,待男童从他身旁正要经过,不由狠狠地斜睨其一眼,冷冷道:“云鸿珂,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你敢多嘴,我会让你们母子过得日子比现如今还惨!” 男童一怔,跟着点头,始终没出声。 他们是从开在深巷中的后门悄然回府的,因此,并未在太师府闹出什么动静。 夜风轻拂,月华透过枝叶投在地上的斑驳影子,摇曳不停,云轻舞单手负于身后,遥望悬挂在天边的月牙儿,暗忖:“我以为我已忘却过去,我以为再次面对上那熟悉的容颜,不会再心生恍惚,可今日……”长叹口气,她嘴角掀起苦笑:“他难道是我的心魔,是师尊告诫我,不可过于执着某件事,亦或是某个人的症结所在吗?” “若果真是,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蹙起的眉忽地舒展而开,云轻舞笑了,笑容虽轻浅,却难掩舒心:“他不是那人,就算是,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没什么影响的。我没有时常想那人,没有想那人清风朗月,暖人心扉的笑容,没有想与那人有关的一切,我只是看到与那人相似的容貌,一时间有那么些恍惚罢了!”她心里好笑地摇摇头:“心魔?去他劳什子心魔,情缘早已断,哪来的心魔?没有心魔,又哪来的执着?” 突然,她神色一凛,低喝道:“出来。” “云公子果然修为不错,竟瞬息间就感觉到在下到来,景某实在是深感佩服!”伴音起,一戴着银色面具,身量修长挺拔的紫色身影,自一棵大树上翩然而落,在云轻舞数步外站定。“是你。”对于气味,云轻舞向来敏感至极,哪怕那气味很淡很淡,只要被她闻到过一次,也能被她以灵敏的嗅觉记在心里,待来日再闻到,就很容易辨识出这气味来源于哪里。 紫衣人听了她的话,含着浅淡笑意的眼眸,当即就怔住了。 “你认识在下?哦,不对,应该是你还记得在下?”他的声音带了丝不确定,眼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味。看来他在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丝印象的,否则,没正面见过的两人,更没说过话的两人,她又怎会晓得他是谁。 “你身上的气味告诉了我你是哪个。”云轻舞眸色清淡,凝向他,道:“你有跟踪过我。”紫衣人闻言,不免感到惊疑,但惊疑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失望。跟踪过她?是,他是跟踪过她,想知道她落脚何处,从而多些机会加以了解。 但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 妖娆花海中,她站在花树下浅笑嫣然,佳句随口吟出,白色衣袍随风翩飞,那一刻,才是他与他第一次见面,她怎能没有印象? 记得当时,自己有接触到她的视线,虽只是淡淡扫过,然,他相信她有看到自己。 “在那之前,你有见过在下,难道云公子没有一点印象?” 敛起思绪,他执拗地问出这一句。 “有吗?” 云轻舞摇头:“我没什么印象。” “诗文交流会,桃林中……云公子可有忆起?” 紫衣人出言提醒。 “原来阁下是那位藏身在桃树后的紫衣公子。”云轻舞这么一说,显然是想起紫衣人所言的场景,只不过,她眉头微拧,又道:“花香浓于阁下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因此,我对那日的你没什么印象。”就算她嗅觉灵敏,然,对于不相干的人,亦或是不感兴趣的事物,她也不会刻意去嗅其味。 毕竟她是人,而不是狗狗。 稍顿片刻,她续道:“阁下身上的血腥气让人感到很不舒服,所以,没什么事的话,还请速速离开。”血腥气于她来说很熟悉,在此刻之前,她也并不反感,反会因闻到那气味,感到体内不安分的因子在叫嚣,但是,来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却让她心生烦躁。 “云公子难道就没杀过人吗?”紫衣人没于袖中的双手紧攥在一起,眸中神光晦暗不明,他凝向云轻舞,轻语道:“但凡修炼武道者,没有哪个手上没沾过血,若因此,云公子就对在下有成见,岂非有失公允。” 云轻舞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微启:“我自然杀过人,而且不在少数,但我只杀该杀之人。”原来是杀手,她出任务,杀的是目标对象,至于和目标对象有关联的人,她从不出手,今世,她杀的是欲置自己于死地之人,想要她死,那些人就更该死,杀了他们,天经地义,没什么可说的。 紫衣人沉默半晌,终抿唇道:“我对你很有兴趣,不可能就此对你放手的。” “哦?”云轻舞双手环臂,挑眉看向他,神态悠然道:“阁下对我感兴趣,莫非阁下有龙阳癖好?”紫衣人脸色涨红,若不是有面具遮掩,势必已仓皇而去。龙阳癖好?她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景某有无龙阳癖好,云公子会知道的。”半晌,他憋出一句,熟料,云轻舞轻飘飘道:“阁下有无那种怪异的癖好,与云某何干?” “自然与你有关系。”紫衣人取下面具,露出俊朗容颜:“我叫景墨染,你将会是我的……人。”他想成你将会是我的女人,却舌头一拐弯,将那个‘女’字终没道出。 云轻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一笑,转身就往屋里走。不知所谓的男人,她懒得多费唇舌。 “云公子会很快时常见到景某的,到时,咱们再好好彼此了解了解。” -本章完结- 136:舞儿吐槽怒发威 136:舞儿吐槽怒发威    冲着她的背影,景墨染扬声喊出一句。 “嘁!神经病,谁要和他彼此了解了?” 云轻舞暗自吐槽,随手“嘭”地关上房门。 静寂的夜里,太师府内随处可见红绸飘荡,彩灯摇曳。 雪雅轩,淡淡的月色透窗洒进屋里,男子略带迟疑的声音轻浅扬起:“我真不舍得你这么牺牲自己。” “为了你,我甘愿如此做,也不觉得这是牺牲。”依偎在男子怀中,女子说话的语气尤为柔婉:“那一日距离咱们不远,对不对?” “嗯,不会太遥远。” 男子抚着女子脑后的秀发,颔首道。 “你要了我吧?就现在。”女子仰起头,眸中柔情流转,显然已有些动情。男子嘴角紧抿,没有说话,只是收紧臂弯。女子似有所感觉,禁不住问:“不想么?还是说你对我是虚情假意?” “不是不想。”男子神色微变,忙解释:“他心思缜密,万一觉察出点什么,会让你陷于险境,所以,我现在不可以要你。”言语到这,他轻叹口气,声音略显苦涩,续道:“时到今日,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女子愧然中带着羞涩道:“对不起,我刚才所言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想到日后很难再见到你,心里就感到有些难受。” 男子淡淡微笑:“傻瓜!若是方便,我自然会去看望你。”然,他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细看之下,似乎有那么一丝厌恶被他极好地隐藏在眸底。 “别,你别来看我,那样会很危险的,我不想他对你生疑,最起码在你没做好一应准备前,绝不能让他察觉到你有那个心思。”女子言语阻止,从其说的话中,不难听出她对男子的在意程度。 “好,我听你的。”男子笑着作答。 两人相拥在一起,彼此静默良久,女子带了丝小心道:“你就不担心他要了我么?”男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嘴上却道:“有太子妃在,他应该不会。” “哼!连你也觉得他真心喜欢那个废物吗?” 女子闹起了别扭,别过头,脸色微显不悦。 “你呀,可以问问这皇城任何一个人,看看他们会怎么说。”男子抚上她的脸,语中含笑,好言相哄:“你也不是不了解他,应该知道他不是个重色之人,放心吧,我估摸着他多半不会碰你。” “若我被他要了呢,你会怎样?”女子对上他的视线,挑眉问。 男子笑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无论你怎样,都是我最在乎的女人。” “这还差不多。”女子妩媚一笑,忽地似是想到什么,很认真地问:“你说他不是个重色之人,那你呢?你可贪恋美色,别想骗我,说实话。”男子想都没想,轻托起她的下颚,嘴角微微弯起:“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女子娇嗔他一眼,却久不听不到男子出声,不由哼唧道:“很难回答?” 男子笑得很无奈:“我若是重女色,大婚多年,又岂会没有自己的子嗣?” “你会有的。”女子说着,将滚烫的脸儿迅速埋进他怀中,男子见状,嘴里发出轻微的低笑:“没错,只要有你,我自然会有子嗣。”想给他延续血脉,那也得他允许,眸中划过一抹冷笑,但男子的声音却流露出难掩的寵溺。 “就会占我便宜。” 在他胸前轻捶一拳,女子嗔道。 男子凑到她耳畔低问:“不喜欢?” “……喜欢……”女子声若蚊呐,慢慢的,她抬起头:“只能对我这样。” “好,只对你如此。”男子颔首,淡淡微笑:“我该走了。” “不能再陪我一会吗?” 女子明显舍不得。 “日后有的是时间,听话。”在女子额头轻印下一吻,男子身形一闪,很快不见踪影。 宁王府。 夜风徐徐,窗里窗外皆静寂一片,绿儿坐在桌前,手撑额头,不停地在打盹。 “绿儿。”宁王妃轻柔的嗓音在屋里响起。 绿儿听到她的声音,蓦地睁开眼:“啊?王妃,你唤奴婢。”许是起身时动作过于急促,她险些撞倒桌上的烛台。“你呀,打小就跟在我身边,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宁王妃虽是这么说, 秀美的脸上却不见一丝不悦,只见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挪了挪身子,在床头靠坐好,蹙眉问:“王爷临近傍晚传唤你到书房都问了些什么?” “回王妃,王爷问奴婢您近期身体可好些了,听奴婢说您还是老样子,王爷便叮嘱奴婢平日里要多尽心伺候,说王妃想吃什么,让奴婢直接去厨房吩咐就是。”绿儿歪着脑袋边想边作答。 宁王妃静思片刻,望向她道:“没有了?” “哦,奴婢想起了了,王爷还有问到云公子。”绿儿如实道。 宁王妃蹙眉:“你是如何回禀的?” 绿儿道:“奴婢遵照你之前的叮嘱,只是照实说云公子和王妃,还有沐大公子在亭中谈了会诗赋。”奇怪,王妃作何将云公子帮她诊脉一事,瞒着王爷呢?莫非王妃担心自己差点晕倒在亭中,怕引得王爷为她忧心? 应该是这样没错。 王妃那么在乎王爷,又岂会因自个的身体,扰到王爷做正事。 她心里在想什么,宁王妃不知,也没有留意她脸上轻微的表情变化。 “王爷有说什么吗?” 宁王妃臻首低垂,轻声问道。 绿儿摇头:“没有,王爷问完奴婢话,就摆手让奴婢退下。” “绿儿……”宁王妃慢慢地抬起头,眸光认真,一脸郑重道:“你是我从府上带到宁王府的丫头,更是从小伺候在我身边,现如今你也知道刘府的处境,所以,我不能再因为自个身子骨弱,令王爷将办正经事的心思,落在我一个妇人身上,你知道吗?” “奴婢省得。”绿儿恭谨道。 宁王妃抿了抿唇,从她身上挪开目光,道:“我要歇下了,你也去睡吧!”绿儿闻言,上前服侍她躺好,嘴里小声嘀咕道:“是府上三公子做错事,惩治他和那一对不知尊卑的母女就好了,王爷却偏偏把事情禀明皇上……” 没等她说完后话,就被宁王妃冷声制止:“住口,王爷也是你我可以编排的?”绿儿闻言,匆忙跪地认错:“王妃您别动怒,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多嘴乱说话,奴婢这就自行掌嘴!”说着,她抬手就“啪啪啪”地扇自己嘴巴。 “好了,起来吧!”宁王妃摆摆手,暗忖:“绿儿有什么错?王爷又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庶兄糊涂,错就错在父亲没有像管教嫡子那样管教庶子。” 绿儿起身,眼里噙着泪花,喃喃道:“王妃,奴婢再不敢妄言了,您别生气!”刘府因不成器的三公子遭难,王妃比谁都要伤心,却因多有顾及,硬是强撑起笑颜,为王爷精心打理着府宅。那些个侧妃,妾侍虽未明着说什么,但难保她们没在背后嚼舌,瞧王妃的笑话。 “去睡吧。”宁王妃淡淡地说了句,便阖上双眸,没再多言。绿儿忍住泪水滴落,轻放下床幔,而后福了福身,退出内室。 天未透亮,太师府便已热闹起来,同样热闹的还有怀化大将军府。 “婉儿,娘知道你是个心性坚韧的,也是个晓事的,可宫里和宫外全然不同,你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莫让娘担心,知道吗?”郑夫人挥退屋里伺候的下人,握着女儿的手坐在矮榻上,眉眼间满是慈爱和不舍,若细看的话,不难看出她眼底蕴染出的那么一丝湿润。 郑丽婉已上好妆,换上了嫁衣,只见她乖觉地点点头,微笑道:“娘放心,我会的。”她极少露出笑容,因此,郑夫人一看到她清丽绝美的脸上浮起花儿般的微笑,立时高兴得眼里落下欢喜的泪水:“娘的婉儿笑起来真好看!” “娘……”听到母亲赞叹,郑丽婉有些别扭地低下头。郑夫人拍拍她的手背,语声温和道:“傻孩子,这进了东宫你就是太子的女人了,不能总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瞧女儿臻首低垂,一句话都不说,郑夫人长叹口气,语重心长又道:“太子品行俱佳,每日忙着帮皇上打理政事,忙得不可开交,若是一回到东宫,抬眼就看到自己女人的冷脸,你觉得他会怎样想?” 母亲之言没错,但她不可以,也不能多想。 嫁入东宫,她只是受主子之命,尽一切所能,圆满完成任务。 对,只是完成任务! 郑丽婉垂眸暗忖。 “娘,你说的我都知道。”为免母亲担心,她抬起头,道:“我会尽好本分,用心服侍太子和太子妃。” “嗯,这就好。”郑夫人笑容和蔼,再次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娘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太子妃是被坊间百姓传得极其不堪,但在她看来,太子妃那是单纯,这又有什么错?再说了,太子对太子妃可是一往情深,又怎会让旁的女人欺辱自己心爱的女人? 女儿懂事点好,虽说难以获得太子倾心相待,但过个两三年若 能生个一儿半女,这往后在宫里也就算有了个依靠,作为母亲,她即便阖上眼,和女儿天人永隔,也会彻底放心不是。 郑夫人心中计较着,这些话,她并未道出口。 “娘,您若想我了,就往宫里递个牌子,女儿相信殿下会允咱们母女见面的。”母亲眼眶逐渐湿润,看得郑丽婉禁不住满心酸涩,于是,她声音轻柔,微笑着与母亲说了句。郑夫人拿起帕子在眼角擦拭了下,笑着点头道:“好,娘想你了就往宫里递牌子。” 这边两母女轻声在屋里叙话,太师府那边沈氏母女亦是,只不过同样作为母亲,沈氏之言听着就让人感到极不舒服。 “雪儿,你虽是侧妃,但你也别太委屈自个,再怎么说太子也是你表兄,是咱太师府的外甥,他就算不看你爹的面子,也要顾及你祖父的颜面,不会苛待你的。至于那个废物,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切莫因为身份,就受那废物一肚子气。” 云轻雪低应:“雪儿会牢记娘的叮嘱。” “今个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为娘怎觉得你心事重重,一点高兴的劲头都没有呢!”自个说这说那,约莫已过去小半个时辰,这孩子却统共加起来没道出三句话,沈氏心中疑惑,不由挑眉看向女儿:“给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没有。”云轻雪连忙摇头。 沈氏静默半晌,看着她一脸凝重道:“就算你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记住,路是你自个选的,好赖都得你自个走下去!” “我不后悔,打小我就喜欢太子表兄,就想嫁给他,成为他的女人,今日终要如愿,我自然高兴得紧。” 调整好心情,云轻雪抬起头,笑靥如花道。 “郑家那闺女娘有打听过,据说是个有心思的,且也有修炼武道,这进入东宫后,你可千万别过于冲动,让她捉住你什么把柄,从而在太子那诋毁你。”郑丽婉的品性,喜好等方方面面,嗯,准确些说,是郑丽婉有意流露在外人眼里的生活习惯等,都被沈氏暗中着人打听了个仔细,好帮助女儿在东宫早些站住脚。 云轻雪似是完全没将郑丽婉放在心里,只听她道:“论样貌,论才情,论家世她都没法和我比,我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更不会与她起什么争执,娘放心就是。” 沈氏抚着女儿脑后的秀发,道:“她是各方面没法和你比,但也不可轻敌,知道么?” “嗯。” 云轻雪点头。 府中再热闹,与云轻舞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啊,与姐儿有毛干系? 坐在荷塘边,手里攥着一把碎石子,甚是无趣地往水中一粒一粒丢。 “尼玛,一娶就娶俩,眼里还有姐儿吗?”某女嘴角紧抿,心里连连吐槽:“信你,信你丫的大头鬼!美女在侧,你丫的真会像柳下惠一般无动于衷?姐儿反正不怎么相信。” “哼,要是真被姐儿抓到你的小辫子,小砸你就等着被姐儿虐吧!” 双眸一眯,嘴角勾起冷笑,掌心微一用力,继而展开,就见原本被某女攥在手心的碎石子,这一刻,全已化成粉末状,随着风儿吹过,瞬间飘散于空气中。 嘿!还真又找上门来了。 闻到熟悉,却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的血腥气,云轻舞神色瞬间恢复淡然,优雅而从容地站起身,对空道:“你倒是挺能耐啊,大白天也敢潜入这太师府,说说你究竟是何身份,让云某也好开开眼。” 景墨染凌空而落,眸光神光玩味,笑容轻淡道:“我说我是这太师府的远亲,你信么?” “太师府的远亲?”云轻舞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下颚,歪着脑袋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道:“太师府的远亲多了去,不知阁下具体是哪房的远亲?”言语到这,她咂咂嘴,对空翻个白眼:“奇了怪了,我怎会没头没脑和个不相干的人搭话,还东问西问?”拍拍额头,某女转身往自己住的院落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看来定是昨晚没睡好,脑袋一时出现混沌才会这样的!”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景墨染纵身而起,瞬间从她头顶飘过,挡在小径上:“我对你并无恶意,你难道察觉不到吗?” 云轻舞挑眉,淡笑:“对我无恶意的人多了,难道我都得待见?” “你就不怕我对太师府众人说出你是女扮男装?”她似乎是真的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但被他认定的人,又怎会轻易放手?景墨染凤眸中写满认真,仿若在告诉云轻舞,但凡她继续对他不理不睬,他必道出她的秘密。 “威胁我?”云轻舞眸光犀利,冷盯向他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受威胁的人么?” 景墨染脸色微变,急声解释:“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见云轻舞盯着他不语,他又道:“我若没猜错的话,你突然来这太师府,多半存有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你总不想事情没办完就被人识破女儿身吧!” 麻痹,她的易容术天衣无缝,死妖孽是女人堆里去多了,才轻而易举知晓她是女扮男装,可这令人反感的男人,又是从何看出的? “看来阁下还是个风流种。”眸光闪烁,云轻舞言语轻佻道:“这里没你的菜,还是从哪来回哪去,找你的左拥右抱去。” 周围百米内好在没有下人走动,否则,就凭这欠扁的男人一句话,她就甭想再保住女扮男装这个秘密。 “我或许能帮到你。”景墨染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他凤眸中流露出的神光,尤为真诚:“多个帮手,于你来说没甚坏处。” 云轻舞冷冷道:“云某不需要帮手,从来不需要。” “你还真固执。”景墨染有些悻悻然道。 “我是否固执与阁下有半两银子关系吗?”不想再和不相干的人废话,云轻舞从景墨染身旁越过,丢下话:“记住,我对你是哪房的远亲不感兴趣,日后,请别再往我身边凑。” 景墨染心下微恼,多年来,还从未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压下心底腾起的恼意,他嘴角勾起,道:“我要是不呢?”就在他音落的瞬间,云轻舞指间的残月已抵至他喉动脉处:“信不信只要我手指轻微一动,你就会一命呜呼?” 快,好快的速度,快到他根本就没看见她是如何出手,如何到他身前的。刚才,她明明距离他数步远,眨眼间,便与他咫尺相距,且轻而易举便可取他性命。景墨染此刻只觉周身僵硬,背部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着云轻舞,看着她嘴角牵起的邪笑,久久没有说话。 “取你性命于我来说手到擒来,所以,你还是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为好。” 收回残月,云轻舞优雅地理理袍袖,转身继续前行。 景墨染站在原地,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终未开口。 在强者面前,弱者是没有说话资格的。 眸光黯淡,他望着云轻舞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才提步往清水苑外走。 街上锣鼓声声,仪仗开道,热闹无比。然,东宫里面却清清冷冷,无半点喜庆之意。书房中,近侍刘能躬身侍立在主子身后,禀道:“殿下,两位侧妃娘娘的花轿已从小宫门抬进来了。”窗外天色已逐渐转暗,宫衍幽邃不见底的眸中划过一抹冷色,唇角轻启:“就照之前的安排行事。” “是。” 刘能领命,准备退离,却听到主子沉冷的声音又响起:“雪院那边不可出现任何疏漏。” “殿下放心,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刘能恭敬禀道。宫衍颔首:“去吧,再去敲打敲打影子,告诉他,只要他安心做事,忠心为主,孤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是,奴才这就去见影子。”刘能应了句,退出了书房。 东宫一地下密室中,一身穿青衫的男子,背对着密室门,端坐在桌旁,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他也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眼,身形依旧动也不动,端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事。 “影子,你可准备好了?” 青衫男子点头。 “你可知自己将要做什么,又是否还记得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137:麻痹力度倒不小 青衫男子再次点头。 “后悔么?” 青衫男子摇头。 自从被人找上,自从知晓要做那人的影子,他就已没有回头路。 不,不是那人,是主子,是他要效命的主子,能为主子效命,是他的荣幸,又怎么可能后悔成为影子,成为主子的影子? “很好,殿下让我转告你,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我知道。” 青衫男子终于启口。 “不错,声音已无二样,仪态和风姿也没多大的差别,但你要记住,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话,这样一来,就让人难以看出破绽,知道吗?” 和青衫男子对话之人,正是刘能。 “公公之言,我都有牢记在心。”青衫男子道。 刘能道:“只要走出这间密室,你我就是主仆,这点千万不能忘记。” “嗯。”青衫男子从椅上站起,转向他:“走吧。”看着眼前俊美绝伦的容颜,刘能短暂怔忪片刻,道:“就是我站在你面前,若是不仔细看,都会将你误认成是殿下。”青衫男子面色不动,声音低沉疏冷:“我是主人的影子。” 两人前后脚走出密室,刘能道:“殿下今晚就安寝在郑侧妃院里。” 青衫男子轻颔首,并未多言。 刘能看在眼里,甚感满意。 夜很安静,宫中各殿主子陆续皆已安寝,东宫,雪院。 “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从婢女口中得知太子已前往丽院,云轻雪的脸色是乍青乍白,不时变化着。坐在床边,她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牢牢地握在一起,只觉今日是她平生受到最大的羞辱。 花轿从小宫门抬进东宫,且是跟在另一顶花轿后进入,就这便也罢了,他,他竟然连拜堂仪式都省了,最后的最后,还“拍拍拍”地打她的脸,前往丽院与旁的女人度新婚之夜。 是,她是有自己的想法,是没想过今晚要发生什么,但,她想是一回事,他做又是另一回事。 “表兄,太子表兄,难道在你心里我一点分量都没有?” 彩青和彩碧侍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也在为主子不平,觉得太子做得实在是过分。毕竟不管怎么说,她家主子也是太师府的嫡小姐,更是太子的嫡亲表妹,怎连个武夫的女儿都不如? 拜堂仪式没有,洞房花烛夜,直接给个没脸,这往后让主子如何在东宫立足? “彩青,彩碧,你们说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红烛摇曳,云轻雪眸中有着怒意和不甘:“我是殿下的表妹,是他的嫡亲表妹,他怎能如此待我?”彩青,彩碧抬起头,不知该如何安慰主子,半晌,彩碧咬唇道:“侧妃,兴许,兴许殿下一会就过来也说不定。” “会吗?他会吗?我看他今日的举动明显是故意的,可是我就不明白,好端端的他怎就这么对我?先是求旨娶九丫头为正妃,连个解释都不给我,好,我只当他是有自己的想法,我忍,忍着他想起我,娶我进东宫,陪伴在他左右,然,结果怎样,你们不是不知道。”云轻雪真正的心思,自然不会对两个婢女说,即便她们是自己的心腹,她也不会道出自己的秘密,因此,她现在可以说是在打悲情牌,诉说着自己心中的苦,而这苦是宫衍带给她的,这令彩青,彩碧两个不由为自家主子更为痛心,她们甚至心生悲愤,恨不得立刻冲进丽院,请太子到雪院来看望主子。 “我等啊等,等了近乎两年,都没等到宫里的指婚圣旨,于是,我以那种不要命的法子,向他表露真心,这才有了今日。然而,他一点点都不在乎,一点点都不在乎……”泪水顺着艳丽绝美的脸庞滚落,她忽地站起身,走到桌前,挥手便扫落满桌酒菜:“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心中的怒随着一阵碎响,她终于发出,但不甘心却愈发强烈。 彩碧,彩青眼眶泛红,互看彼此一眼,彩青道:“侧妃,奴婢这就去丽院请殿下过来。”说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不,不许去!” 云轻雪眸中泪水滴滴滚落,笑容凄苦而苍凉:“不要去……你们谁也不要去,这,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失魂落魄地返回床边坐下,她瞅着狼藉一片的地面,吩咐道:“收拾干净就去睡吧!” “侧妃……”彩青,彩碧哭着唤道。 “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就像娘说的,路是我自个选的,再苦再痛我也得自己走下去。” 接过彩碧递来的绣帕,云轻雪拭去脸上的泪,深吸口气,嘴角强挤出一抹轻柔的笑容:“你们瞧我是不是真没事,好了,彩青去收拾,彩碧服侍我沐浴。”音落,她在彩碧搀扶下走向屏风后面。 脉脉月华流转,宛若薄纱一般,在夜风中翩然荡漾。 一个时辰前。 “尼玛,大晚上的不睡觉,跟在姐儿身后作死啊!”飘出太师府,云轻舞往身后百米外斜睨一眼,暗道:“要跟是吗?那姐儿就让你跟个够!”眸中算计一闪而过,她催动真气,速度瞬间加快。 景墨染运轻功,保持着百米距离,紧跟随其身后。 “她这是要作什么?”眉头紧皱,他琢磨不透前面那一抹白色身影的心思:“不睡觉,忽高忽低在皇城中窜来窜去,是在修炼什么武道吗?”半个时辰过去,景墨染跟在云轻舞身后,从城东飘到城西,又从城西飘到城南,只觉整个人累得不要不要的。 忽地,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暗道:“你这是在玩我么?”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嗓音,由远及近,轻飘飘地传入他耳中:“好玩吗?”景墨染闻言,体内真气突然一乱,险些从高空中一头栽下。“她果真在捉弄我!”稳准内息,当景墨染朝声源处抬眼望时,哪还有那一抹白影的踪迹。 “修为不如人啊!” 暗叹一句,他落在街边一两层铺面的楼顶,遥望天边弯月,苦笑道:“我几时与毛头小子无二了?”不被待见,这已经让他很苦恼,现如今,还被她向猫捉老鼠一般玩弄,他未免也太悲催点了吧! “丫头,你知道么?你愈发捉弄我,愈发不待见我,越是让我对你生出浓厚的兴趣……” 不想让人跟踪,云轻舞的法子很多,而刚才之所以那样,她就是存心玩弄景墨染。 损耗真气不说,还恼怒郁闷,若真能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那就再好不过。 白袍翻飞,墨发轻舞,某女轻轻松松飘进皇宫,径直往东宫方向前行。说起来,姐儿也不知自个是怎么想的,明明已经沐浴,躺在床上准备睡大觉,却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折腾老半天,就是无法入眠。 于是乎,干脆起身穿衣,出去遛遛弯儿。 真是遛弯么? 非也! 姐儿要去闹洞房,对,姐儿就是去闹洞房。麻痹,一日娶两女,今晚不会要双飞吧?某女邪恶而愤愤地想着。 哼哼,想双飞……尼玛,咱让你单飞都飞不起,还双飞? 盔甲声声,御林军侍卫手持长枪,高度警惕地穿梭在各殿宇之间,护卫着整个皇宫主子的安全。然,他们哪知道,一抹白色的身影,就从他们头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飘过。 东宫占地面积不小,云轻舞一眼瞅到一处院落亮着红灯笼,双眸立时半眯,往那处院落疾速前行。 亮灯的屋里,一抹颀长的身影背对窗而立。 “安置吧。” 云轻舞藏身在窗外一棵大树上,枝叶繁茂,加之她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很难被人发现行迹。 “臭男人,嘴上说得多好啊!说什么不会碰那些个女人,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安置?安置尼玛!”嘴角紧抿,某女心中腹诽不已。声音没错,灯光映照下,虽看不到正容,但就背影来分辨,应该也没有错。 啊呸!神马叫应该?不是那货本人,难不成还能是其他男人? 姐儿双眼圆睁,脸色冰冷难看,素手抬起,指尖轻轻一弹,一缕真气迸出,无声无息地在窗纱上落下一个黄豆大小的圆洞。 “不是云轻雪。”云轻舞的视线透过那个圆洞,直接落在一身形苗条,容貌清丽的女子身上。 冷,美女怎就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呢? 她难道不高兴吗? “妾身伺候殿下宽衣。” 美女的声音如她的人一样,也冷冷的,不带半点温度。 我去,两个冰块呆在一起,能飞得起吗? “不用,孤自己来。”男人低沉冷漠的嗓音扬起,避开美人儿伸过来的双手,身形往桌旁挪了两步。云轻舞听着屋里的对话,感到很不舒服,但这不舒服并未让她冲动地一掌劈开那扇窗,将里面的男人拎出来狂扁! “呃……” “你……” 许是心绪有那么点紊乱,以至于身旁多出一个人时,她才恍然回过神。 四目相对,两人齐大张嘴吧,好一会都没说出话。 “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潜进宫做什么?”云轻舞率先回过神,满眼鄙视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某人。“轻狂,你呢?你夜里不睡觉,到这来做什么?”沐瑾收起脸上的惊愕,勾唇反问。没错,出言反问某女,正是沐大公子。 他纯粹是无聊,就想着到宫中走一趟,看看某太子今晚如何洞房。 两女一男,想想都劲爆,若不亲眼瞧瞧,整宿就甭想睡了。再者,沐瑾还真想知道宫衍对太子妃的感情,是否如其口中说的那样,所以,他来了,怀着既简单,却又有些复杂的心,潜进宫,一探究竟。 令他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遇到某女。 沐瑾看清人的瞬间,一颗心骤时收紧。莫非,莫非她就是……不,不可能……太子妃在东宫养病,哪里都没去,又……又怎么可能…… 思绪翻转,心口刺痛,不想去想那个可能,但又无法说服自己。然,他脸上和妖冶的桃花眸中,却看不出丝毫异样。 “你管我!” 丢出一个白眼,云轻舞扯下一片树叶把玩,半晌没再言语。 沐瑾眸光微闪,嘴角动了动,终还是用密术与某女交流。 “都上床了,还要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个妖精在打架。”尼玛,力度倒不小!某女脸色越冷,沐瑾的心就揪得越紧:“你在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云轻舞也是很要面子哒,听到屋里传出的声音,心中再不舒服,表情除过冰冷,却看不出其他情绪。沐瑾:“衍曾不止一次对我说,他不负太子妃,你说这会儿他和旁的女人共度良宵,太子妃会怎么想?” 云轻舞凝向他:“我怎么知道。”音落,她提气,很快飞出树冠,沐瑾见状,欲提气追上,却听到耳边飘入:“不许跟着我,否则咱们只当不认识。”为免惹怒某女,从而连朋友都没得做,他生生压下鼓动起的真气,望着某女轻盈飘远。 “衍,如果她就是太子妃,你今晚的行为无疑已将她推远……”目光落在红烛摇曳的屋里,沐瑾眸中染上一抹不知名的情绪,无声喃喃一句,提气,瞬间没了踪影。 巧香和流云住的偏殿中,云轻舞飘然落地,静静地注视着两张床上的睡颜。 “谁?” 蓦地从床上弹跳起,流云眸光清冷,盯向某女。 “小云云。” 云轻舞的声音自如转换,此刻,她语声轻浅,含着难掩的笑意。 “太子妃……你是太子妃……” 流云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危险,这会儿又听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嘴角噙笑,唤自个小云云,于是乎,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慢慢靠近云轻舞:“太子妃……”巧香即便睡得再实,也迷糊地睁开了眼:“流云,你在和谁说话啊?” “小云云在和你主子我说话呢!” 先是朝流云微笑点头,证明自己的身份,跟着,她走到巧香床边:“傻丫头,发什么呆!”抬手在其额头轻弹了下,云轻舞脸上堆满柔和的笑容。 “小姐,你是小姐,哦,不对,太子妃,呜呜……” 巧香看着眼前这容颜虽陌生,但眸子和声音却异常熟悉的俊秀少年,顾不得穿鞋,就光着脚丫子站到地上,看着云轻舞泪流满面。 “嘘!”云轻舞竖起食指放到嘴边,轻声道:“再哭我可就要走了!” 扯住她的袍袖,巧香努力止住哭声,却还是轻微抽泣道:“奴婢不哭,奴婢不哭了,小姐别走!” “看到你好好的我很高兴。”捏捏她的脸儿,云轻舞眸光挪转,看向流云,笑道:“你怎么也掉金豆子了?”流云眼里泪水滴落,别扭道:“太子妃走了有两年了,中间也不曾传消息回来,属下又担心又心急,现在看到太子妃能不激动嘛!” “好了,我很好,你们仔细瞧瞧,不仅变瘦了,而且个也长高了,你们该开心才是。”云轻舞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着道:“其实你们应该没少听到我的消息,只不过不知那个人就是我而已。” 流云和巧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点点她们的额头,云轻舞很臭屁地道:“云轻狂,我就是云轻狂。” “啊?” 巧香,流云张大嘴巴,半晌,方合拢,流云道:“太子妃,你说你是云轻狂,是少年天才云轻狂?”云轻舞颔首:“没错,公子我就是云轻狂,腻害吧?”巧香挽住她的胳膊,眨着星星眼,满目崇拜道:“在奴婢心里,太子妃一直都是最棒哒!” 云轻舞挑眉,有些好笑地问:“不哭了?” 巧香连连摇头:“奴婢和流云一样,刚刚也是激动所致,现在看到太子妃,奴婢高兴还来不及,才不要哭鼻子呢!”说到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动了动,支支吾吾地道:“殿下,殿下很在乎太子妃,这两年从未碰过哪个女子。” “咳咳咳……”流云听她这么说,忙连咳数声,好提醒巧香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太子妃突然出现在宫中,用脚趾头想都与殿下娶侧妃有关,今晚又是洞房花烛夜,做什么提这一茬涅?流云怨念地瞅巧香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云轻舞的脸色。姐儿何其聪明,又岂会不知她好端端的咳嗽那么几声是何意。 “你们两个听好了,他是他,我是我,往后唤我主子,或者唤我小姐,就是别唤我太子妃,要不然,我和你们急。”说着,她稍顿片刻,又道:“别把我今晚潜入宫中的事告诉别人。”她口中的别人,巧香和流云自然知道是指哪个。 巧香忍住眼泪滚落,瘪着醉问:“小姐,你还要走吗?”流云也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云轻舞道:“等我办完事,就回来陪你们玩一段时间。” 什么叫玩一段时间?流云心里泛着嘀咕,嘴上却道:“主子,殿下娶侧妃,属下无权过问,但属下知道殿下极其在乎主子,所以,主子若是心里不舒服,何不当面问清楚殿下?”巧香这傻丫头不明状况地也道:“小姐,殿下是储君,来日便是君王,后宫女人肯定不在少数,但是,奴婢相信无论殿下身边的女人有多少,小姐在殿下心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寻常,更何况是一国储君?可问题是她从心底也不希望殿下又别的女人,但身份所限,她不希望又能怎样?巧香如是想着,只希望她家小姐看开些,否则,还不是苦了主子自个。 云轻舞洒脱一笑:“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又在担心什么,我心里清楚,不过,我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你们都别再说了。” “小姐(主子)……”巧香,流云神色焦急,异口同声道。 “你们继续睡吧,我便不多留了。”不待音落,她一个闪身,人已消失不见。 风儿透窗而入,淡蓝色的帷幔,宛若蝶儿在飞舞。 某女离开巧香,流云住的偏殿,并未就此出宫,而是悄然到了自己曾住过的寝殿。淡淡的烛光照在偌大的室内,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看着那些摆放的物什,与她离开前一模一样,没有挪动过位置,更没有少一件,心中没来由的一暖。 “你我或许注定有缘无分吧!”坐到床榻上,她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喃喃:“其实不管你有无欺骗我,我都不会怪你。”躺到枕上,她滚来滚去两三下,哼哼道:“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你说该怎么办?” 握住粉拳,她在床榻上砸了两拳,以发泄心里的不适感,可下一刻,她发觉了不对劲。 有机关? 床榻下有机关! 起身,她围绕着床榻转了两圈,目光终于锁在右侧床头上。伸出手,试着往右那么旋转了下,眼前出现的一幕,令云轻舞禁不住睁大眼。 密道! 哎呦喂,小砸,你是储君哎,做什么还在寝宫搞出个密道出来?难不成你有什么秘密不成?伴心中所想,云轻舞提气,纵身跃入密道,就听头顶上方传来轻微响动,刚自行挪开的床榻,此刻已归到原位。 “麻痹,一个破密道还整这么深,深也就罢了,还跟个蛇一样,拐来拐去,这是要通到哪里?”密道壁上镶嵌着夜明珠,每拐个弯就能看到一颗,因此里面倒也不是漆黑如墨,云轻舞是不在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即便没有夜明珠照亮,她也不会碰到坚硬的密道壁上。提气飘在不知尽头的密道里面,她嘴里的碎碎念就没听过:“小砸,藏得可真够深,但在姐儿面前,你所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哼哼!” -本章完结- 138:来自舞儿的羡慕 城外一看似寻常,却藏有大秘密的别院内,静影和赤焰站在一挂着“碧幽阁”的院落中站着,二人神色严肃,但眼里却有着难掩的欣喜。 “头儿,我觉得爷今日必能冲关成功。” 赤焰嘴角微动,低声道出一句。 “这种事哪能说得准?不过,我相信爷。”瓶颈期又能怎样?以殿下的修为,冲过去无外乎多费些时日罢了!抬眼朝亮着灯的屋里看了眼,静影对自家爷这次能否冲关成功,抱有极大的信心。 “我也深信不疑。”赤焰声音坚定道。 半晌没听到静影再说话,他朝天边的弯月望了眼,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静影听:“那两位怕是还等着爷临幸呢!” “你逾矩了!” 静影眸光冷沉,凝向他。 “呃……”怔愣片刻,赤焰“嘿嘿”一笑,抬手就朝自己嘴巴上作势拍了下,不过,转瞬他一脸认真道:“太子妃已回到京城,今晚兴许会进宫……”没等他道出后话,就被静影瞪着眼,出言截断:“你觉得爷会没和太子妃沟通过吗?” “这我哪知道?”赤焰哼哼了句,撇嘴道:“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静影看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爷。”主子那么在乎太子妃,又怎会不与其解释自个为何纳侧妃?臭小子就会瞎操心! 亮灯的那间屋子很大,单从内部结构和布置来看,说是一座小殿宇也不为过。 袅袅水汽升腾,轻薄帷幔飘荡,宫衍双眸闭阖,上身赤果,仅着一条纯白丝质长裤,盘膝坐在温泉池边。 心法没问题,修炼也得当,却如何也冲破不了,总觉得有那么一层薄膜挡在前面,让他无法寸进。 合之境大圆满?只要诡秘决最后一级练成,冲破合之境大圆满只是瞬息间的事。 然,两年时间过去,他却始终停滞不前。 伴随心法修炼,宫衍思绪翻转。诡秘决最后一级修炼成,会有怎样的危险,他知晓得一清二楚,可他没得选择,且他不信自己重活一世,会悲催到因为强劲的天地元气,弄得走火入魔,亦或是爆体而亡。 忽然,他暗道:“不好!”体内真气开始不受控制,且逐渐变冷,似是要将他周身的血液冻结在一起。宫衍想睁开眼,想停止修炼心法,奈何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舞儿,我还要保护舞儿,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不能就这样出事,绝对不能!” 他咬紧牙关,边暗自告诉自己,边试着再度终止心法修炼。 冷,血液在变冷,真气所过之处,宫衍只觉经脉欲裂,心中烦躁得可随时炸开。 神经紧绷,眼耳口鼻宛若瞬间被封住一般,难受至极。 假如不是长年修炼,此刻的他,多半已经撑不下去,多半已经倒下。 睁开眼,宫衍告诉自己一定要睁开眼,无论如何都要睁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体内真气似发了疯一般,浩荡狂闯,他努力调息,抑制那股子来自体内的霸猛力道,不能让它们破裂,不能让自己经脉崩溃,肌肉全毁。 诡秘决每一级的心法,一级其中记载的一招一式,从他脑中一一晃过。 “……破而立之,如此反复,风起云涌……” “……身心合一,招无定式,随心而为……终至大成,天地失色!”蓦地,他双眼睁开,星眸中迸射出惊人的坚毅之色,然,也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嘭”地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爷……”听到屋里的动静,静影和赤焰双目赤红,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前后脚赶至他身边。 看到地上的鲜血,赤焰痛声道:“怎么办?爷怕是伤得不轻。” 静影没有说话,只见他扶起主子,在其身后盘膝而坐,开始给宫衍输入真气。 “头儿,你歇会,我来。”半晌过去,见静影脸色煞白,额上汗水滴滴掉落,赤焰知道头儿怕是已到极致,若再继续下去,势必耗尽真气,进而力竭而亡。静影点头,起身,挪坐到一旁,赤焰在他之前的位置落座,接着给宫衍输入真气。 密道中,云轻舞勾起嘴角,叹道:“我滴个神,运轻功到这尽头,都用了多半个时辰,这要是走过来,还不得小半天时间。”伸手按下密道壁上的机关,只听一阵轻微响动过后,密道出口豁然出现在眼前。 “麻痹,这是什么地方啊?” 嘴里嘀咕一句,她提步跨出密道,谁知一道凌厉的声音倏然响起:“谁?” 云轻舞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因此听到那一声冷喝,神色倒也没什么变化。“你又是谁?”她翘起嘴角,循声望去:“静影!”没错,她看到静影摆出打斗的架势,脸色煞白,正直直地向她看来。静影的目光一直锁在密道口,待看清是云轻舞从里面出来,双腿一软,立时单膝跪在地上,声音虚弱,行礼道:“静影……静影见过太子妃!” “你这是怎……”口中的话尚未问出口,云轻舞呆怔住了:“黑芝麻……黑芝麻怎会在这?”嘴角动了动,她走至宫衍身旁,片刻后,她揉揉自己的眼,确定自个没看错,眼前的的确确是某腹黑货。 脑中一团乱,可眼前的情景却容不得她多想。 “怎么回事?”敛起心神,她启唇问。 静影没有隐瞒,如实相禀。 闻言,云轻舞蹲下身,先是为宫衍搭脉,进而道:“让开,我来。”丫的,到底修炼神马绝学,竟将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筋脉损伤严重,体内真气凝滞,几乎命悬一线,罢了,姐儿今日就大发慈悲,救你一命吧! 赤焰收敛气息,起身朝某女一礼,跟着站到了静影身旁。 盘膝坐到宫衍对面,伸手与其双手掌心相贴,云轻舞刚一催动真气,惊得顷刻间脸儿变色。而宫衍此时虽在昏迷中,但他意识尚存,只感觉一股暖流如潮水般汩汩涌入自己经脉中,随那暖流而过,折损的经脉正在以惊人之速在恢复。 好舒畅,因修炼产生的疲惫感,瞬息间消散全无。 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精气神。 他霍然睁开眼,入目便对上云轻舞愕然的脸儿。“爷醒了,爷好像一点事都没有!”赤焰震惊而欣喜地道出一曲,却被静影狠狠地瞪了一眼。云轻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男人四目对视,跟着她双眸闭阖,由着体内那股子刚劲,浩然之气,被对方似海绵吸水般吸走。 其实,在发觉不对劲之时,她有尝试过抽回手,但现实情况却由不得她。 那股刚劲,浩然之气是师尊在一个午后,突然灌入她体内的,当时她有调息融合,然,这股劲气与她体内修炼的真气根本就融不到一起,就如同它是个寄宿者,于她无害,却也不被她所用,问师尊这是何故,师尊只是深望她一眼,那时并未多说什么。 云轻舞抽不回手,也无法动弹,心里的小人儿却不停地撇嘴。 “师尊,你不是好人,让我给他人做嫁衣裳。”想到师尊最后一次与她说的那些话,某女总算明白自个体内的这股子刚劲,浩然之气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师尊说的天生的纯阳之体是指哪个,更知道这人与自己未来会是何关系:“师尊,黑芝麻是纯阳之体,你说她是我的另一半,说遇到他我便会冲破瓶颈,这是不是说我和他注定要被绑在一起?”姐儿双眸闭阖,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个不停:“我是纯阴之体,黑芝麻是纯阳之体,用师尊的话来说,这两种体质的人,天生阴阳相吸。”没错,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仿若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与眼前这腹黑货双掌相贴,无法抽离,更丝毫无法动弹。“麻痹,姐儿亏大了!做什么多管闲事哟,便宜你这小砸!”心里的小人儿连翻白眼球,某女发觉自己体内的那股刚劲,浩然之气,令某人极为滋润,并迅速往其丹田气海凝聚。 “小砸,没想到你丫修为竟也在合之境大圆满这,指不定经我这一帮忙,下一刻你冲破大圆满,直达无极境都有可能!”云轻舞的感知力没错,宫衍这会子在她相帮下,正在修炼最后一级心法,突地,他体内一声爆响:“破了,我破了诡秘决最后一级,我冲破了合之境大圆满!”感动与愉悦填满他整个心房:“无极境,距离无极境只差一步之遥,莫非我很快就要冲破这无极境?” “黑芝麻,你得好好感谢我,记住,你得好好感谢我……”口中喃喃,云轻舞睁开眼。体内那股刚劲,浩然之气已被丫的吸收得一干二净,某女则如虚脱一般,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宫衍双眸闭阖,盘膝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红润,气息平稳,他不知的是,姐儿因他,此刻已脸色苍白,周身疲累,好似与人干了一架一般。 静影,赤焰异口同声地关心道:“太子妃您没事吧?”爷气色很好,从未有过的好,想来定已无事,而太子妃给人的感觉却不怎么好了,于是乎,两人心里难免担心不已。云轻舞摆摆手,道:“没事,我歇会就好,你们也快些调息,要不然失去的真气将会很难恢复。” 二人闻言,恭敬地道声是,便盘膝坐在一旁,开始调理内息。 “小砸,我看好你哦,若是能冲破无极境,也不枉我帮你一把!”手扶圆柱,云轻舞望向宫衍轻声说了句,而后,晃晃悠悠地坐下打坐,好尽快恢复体力。她自个修炼的真气虽没有流失,但那股寄宿在她体内气池中的刚劲,浩然之气突然间被人吸走,对她的体力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影响的。 约莫过去小半刻钟,云轻舞身上的体力恢复,睁开闭阖在一起的眸,注视着不远处一动不动正在修炼的某人。 “哎呦喂,好棒,好劲爆的身材,明明看着蛮瘦,没想到这果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如此有料,线条明朗,腹肌性感,真特么勾人魂儿!”咂咂嘴,某女手拄下巴,瞅着男人线条流畅的肌理,看得双眼直冒光:“好想上去摸一把!” 赤焰真气损耗没有静影多,所以恢复起来用的时间也就相对短些,当他睁开眼看到向来清雅淡然的女主子,双眼放狼光盯着自家爷果露的上身,看得双目一眨不眨,几乎快要流出口水的样儿时,嘴角不由抽了又抽。 “太子妃,您要不去榻上躺会。”站起身,他朝云轻舞行礼道。 “我不累,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云轻舞看都没看他,脱口就道。然,话一落,她的脸瞬间滚烫起来:“娘嘞,我糗大鸟!竟然露出刚那副色样,那还是我吗?还是姐儿吗?”尴尬地连咳数声,某女别过头,不让赤焰看到自己的囧样。 好一阵过后,她心神平静,一双淡然清透的眸重新落在宫衍身上,暗道:“纯阳之体和纯阴之体都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佳体质,修炼武道的速度远远高于常人,从这也就不难得出丫的二十出头,修为便已达到合之境大圆满。嘿嘿!可是和姐儿比,你丫的还是差了辣么一丢丢哦,姐儿不仅是纯阴体质,还拥有灵脉呢,要不然,短短两年就已赶上你的修为,小砸,你有木有惊讶到?” 宫衍冥想呼吸,朝无极境修炼,显然他在冲破诡秘决的一刹那间,已过瓶颈期,而某女这会子没有修炼,否则,她不定也会发觉有奇迹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唉!我就算冲破了大圆满,可要跨越无极境,就需要和丫的双修,啊呸呸!谁要和那小砸双修,师尊也真是的,告诉我那些做什么?采阴补阳,采阳补阴均可提升修为,而我只有和他在一起双修,方可抵达无极境,我去,这是啥子道理?不对,不对,师尊的意思并不是非得我和黑芝麻双修,只要我采阳补阴,照样能修炼到无极境,哦,no!姐儿是欣赏美男,可要姐儿通过那样的法子提高修为,实在是做不到。” “纯阳和纯阴交合互补,双方实力皆可最大幅度提升,且极有可能达到巅峰之境……”逸尘之言在云轻舞耳边萦绕,慢慢的,她看向宫衍的目光变得深思起来:“和黑芝麻双修,我好像并不反感,可我真要因提升修为,就和他在一起吗?” 见宫衍双眸闭阖,依旧在那打坐修炼,云轻舞轻呼出口气,缓缓站起身,往门外走,暗忖:“走着看着吧,就我现在的修为,这世上怕也没几个对手。” “头儿,你快看!”赤焰惊奇的声音刚一响起,只听“轰”一声响,他和尚在调息的静影齐被一股劲猛的力道,击飞出屋,云轻舞刚在院里站定,来不及多想,纵身而起,将灌注在他们二人身上的力道,迅速泻于地,可就算这样,那太过强劲的力道仍是宣泄不及,将他们三人一同向后又击飞数丈远。 凌空身法变幻,云轻舞一手一个,拎住静影和赤焰的双臂,最终带着他们晃悠着落到地上。 “哇!” 静影,赤焰谁都没忍住,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 “别拉着我,我要进去看看爷!”不顾身上的伤,静影脚步虚晃要往屋里冲。赤焰死死拉住他不放:“爷那是在修炼,没事的,头儿不用紧张。”静影之前在调息,因此并未睁开眼,也就没看到宫衍被一圈光晕包裹其中,整个人看起来神圣无比。 作为武者,赤焰知道那光晕意味着什么,而他曾在云轻舞身上有看到过,那是修为再次提升之兆。 “放开!”心焦主子安危,静影哪听得进赤焰之言,只见他如同发疯一般,红着双眼,奋力挣扎,但就他目前的体力,又哪能挣脱开赤焰的禁锢?静影急了,抡起另一只手臂,暴雨般砸向赤焰,他如此状况,赤焰哪能还手,无奈将目光投向云轻舞,唤道:“太子妃……” “奔!你不会将人击晕啊!” 云轻舞边擦拭嘴角沁出的血丝,边往门窗皆毁的屋里走:“我去看看,你们就站在院里。”赤焰恭敬地应声是。 “放开,我不进去就是。”瞪向他,静影气息虚弱道。 赤焰嘴角一抽,知道自家头儿有听到太子妃之言,要自己将人击晕,这不,怕丢了面子,怒气渐已平复。松开手,他往一旁挪了两步,以免静影给他一脚。 “咳咳咳……”屋里狼藉一片,屑沫飞扬,云轻舞禁不住连咳数声,这才启口道:“真是作孽哟,不就修炼么,至于要将整个大屋拆掉吗?” 宫衍有听到她的声音,但正在修炼的他分不出心神予以搭理。前一刻,他之所以爆发出那么大的威力,源于他体内真气不时地在运转,从而达到一个疯狂的境界,令周围空间瞬间充满天地元气,近乎达到饱和之态,而赤焰看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光圈,刚一张口,那庞大的劲气仿若寻到一个宣泄口似的,便向外爆散而开,于是乎,就出现了刚才惊人的一幕。 “轰!”体内一阵巨响传入宫衍脑中,跟着只见一条威武的火龙在其意念中腾飞,油走轨迹甚是玄妙,而与此同时,他体内自行运转的真气,竟与那火龙腾飞的轨迹一模一样,宫衍暗道:“破而后立,不破不立,无极大成!” 待体内真气运足周天之后,宫衍方收敛气息,缓缓睁开眼。这一刻,他有一种脱胎新生的感觉。他心中明悟,自己已冲破无极境——无天无我之境,而在这一境界中,天人完全合一,天既是人,人既是天,在他这,再无天人之分。 云轻舞站在一旁,眼里流露出难掩的羡慕,暗道:“丫的看似没半点修为,没丝毫真气,实则修为已至无极境,真气也是用之不竭,高人,羡慕死姐儿了!” “你也可以达到这个境界。” 走到她面前,宫衍抬起手,动作轻柔拭去她嘴角残留的血渍,声音暖而自责:“是我伤到你了。”他不是问,而是肯定地道。 “废话,在这除过你还有谁能伤到姐儿?”云轻舞冷瞥他一眼,心中愤愤道。 似是看进她心底,宫衍微微一笑,揽她入怀,凑其耳畔,低语喃喃:“对不起……”呼出的热气飘入云轻舞耳里,令她很是不自在:“干嘛?离我远点。”宫衍将头搭在她肩上,语气轻柔:“谢谢……谢谢你救我,谢谢你助我冲破大圆满……”稍顿了下,他在她鲜红欲滴的耳垂上轻啄了一口:“我想永远这么抱着你!” “小砸,你占我便宜!” 耳朵传来的温热感,令云轻舞好不脸红心跳,为掩饰自己此时的异样,她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双眸圆瞪,鼓起腮帮子道。宫衍眸光宠溺,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唇齿间漫出:“舞儿,你是我的娘子。”若仔细留意的话,不难看出他俊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相识至今,两人牵过手,也拥抱过,更有同睡一张床,但似乎,好像再没有其他深入的举动。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轻佻对一个女子,不,不是轻佻,他那是情难自已,对,就是情难自已。 宫衍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想到那一举动在他心中生出的欢喜愉悦感,浮在脸上的笑容显得愈发柔和了。看着他的俊脸,看着他俊脸上如花般的微笑,云轻舞一时哑舌,不知该说些什么。名义上,她确实是他的娘子,这一点就算她再否认,也是不争的事实。 憋了老半天,云轻舞错开视线,嘴里挤出一句:“我还没有承认。” -本章完结- 139:我们试着在一起 “舞儿……” 宫衍伸臂,再次揽她入怀:“看着我。”他声音不大,且轻柔至极,却让人无法抗拒。云轻舞迎上他的目光,没好气地问:“做什么?”看着她澄澈清透的明眸,宫衍莞尔一笑:“你进宫了?” “废话。”她能出现在他的秘密地盘上,不用想,都能知道她是从密道中来的,而密道又在内殿床榻下,这还用多问吗? 云轻舞白眼仁儿丢出,令宫衍不由一阵低笑。 “我很好笑?”抬手在他腰间软肉上捏了一把,她鄙视道:“轻易就能被人发现,算是密道吗?”宫衍柔声道:“那人是你,也只有你可随意在咱们的内殿中走动。”她很聪明,定是不经意间发现床榻之下有条密道,然后出于好奇,进入密道就到了这座别院。 “哼,宫人不是人啊?”心真大,也不怕宫人打扫时一不小心触动机关,发现密道所在。宫衍自然听明白她话中之意,笑了笑,他道:“能在内殿打扫,其忠心毋庸置疑。”云轻舞道:“说你心大呢,还是该说你压根就不在乎那条密道被人发现。” 宫衍眸中温和,笑道:“能在你我身边伺候,我是决不允许有人存二心。”他的内殿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再者,没有足够的智慧,心思不够敏锐,又岂会发现床榻有问题?云轻舞不知怎么的,叹道:“有时候感觉你和我很像。” “是吗?” “嗯。” 两人静默,谁都没再说话,良久,宫衍道:“昨ri你有去宁王府?”云轻舞拧眉:“知道还问。”宫衍轻语道:“别和宁王走得太近。” “为什么?”云轻舞眨巴着眸子,故作疑惑:“宁王待人亲和,不像你总冷着一张脸,干嘛不许我和他走得近?”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宫衍声音浅淡,眸中笑意不知何时已退散:“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明白吗?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云轻舞愣了下,问:“你究竟想说什么?”宫衍揽着她的 腰身,带她走到院里:“真正的他你并不了解。”他说着,见云轻舞不出声,禁不住续道:“笑容有很多种,有人是发自内心,也有人仅是以微笑来掩藏自己的心思。” 云轻舞看他一眼,继而道:“你是说他那温暖阳光,如清风明月般的笑容都是假的?”宁王是个怎样的人,她不是特别了解,但也不是傻啦吧唧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和那人拥有一模一样的容颜,加上她昨日偶然间的发现,以及沐妖孽在其身边做无间道,种种迹象表明,他和那人除过样貌相似,心性亦近乎相近,不,或许他们的心也是一样的——自私。 “我说这只是提醒你一下,莫着了他人的道,在外更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宫衍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眼里染上一抹赞赏。云轻舞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就觉得奇怪了,明明她都已经到这异时空了,怎就还能遇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天王老子在考验她有没有长记性,会不会再栽在那人手中吗? 心念电转,她挥去那些烦乱思绪,眼珠子忽地一转,饶有兴味地看着宫衍:“话说自己给自己戴绿帽,是何感觉?”宫衍轻笑出声:“绿帽?”他的声音很低,像暗夜里款款流淌的溪水,云轻舞看着他,发觉他棱角分明,俊美无边的脸上,笑容清冷而嘲讽,且还有着一丝丝难掩的苍凉。 “她们什么都不是,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又谈何给我戴绿帽?” “你还真会自欺欺人。”花轿抬进东宫,即便没有拜堂,也是你丫的女人好伐! 宫衍摇头:“不,我不是自欺欺人,在我心里唯有你,此生唯有你!”说着,他璨如星辰般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儿上,俊脸上浮起清雅如莲般的微笑,他低头看着她,看得云轻舞好想躲避开,但他又紧攥着她的手,两人距离很近,且他的俊脸也离她越来越近:“舞儿,没忘记对我做过的事吧?”脸儿上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云轻舞长睫微颤,感到很不自在:“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要我提醒么?”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令某女没出息的抬起头,正对上他望不见底的星眸,就听他暧昧而轻飘飘地又道:“吃了我就得对我负责,不许耍赖!”云轻舞脸儿爆红:“谁吃你了?”不承认,说什么都不承认! 小气的男人,被她吃掉,还不是他占便宜? “我那是第一次。”宫衍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瞧云轻舞的脸红得像火烧一般,他心里别提有多愉悦。麻痹,你是第一次,难道我就不是第一次?哎呦喂,姐儿都想了些神马?那天的事真没啥感觉好不,一点感觉都木有好不。可素确实有对人上下其手,确实有撕碎人家身上的衣袍…… 云轻舞心里的小人儿捂脸,好想蹲在墙角画圈圈。 “就你第一次啊?”嘴里蹦出一句,就有了第二句,某女哼唧道:“也不想想你我的年岁,那会子就算我扑倒你,也是你占便宜,而且是老牛啃嫩草!” 宫衍闻言,修眉微微上挑:“老牛吃嫩草?舞儿,我老吗?”年长八岁,好像是有那么点岁数大,可是年龄大懂得疼人,她难道不知道吗? “不老吗?” 云轻舞歪着脑袋,眨巴着眸子反问。 古灵精怪!宫衍暗叹一句,臂弯不由收紧。 “呃……你做什么……”之前不知他们的体质特殊,加之她也没往那方面想过,因此两人牵手,亦或是被他拥在怀中时,她倒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再被他如此紧拥在怀,且天气逐渐转暖,衣物单薄,这一接触,仿若有电流流过一样,又酥又麻,异样感传遍全身,云轻舞不习惯了,很不习惯,于是禁不住挣扎起来。宫衍又岂会如她的意,他喜欢拥着她,喜欢拥着她柔软的娇躯。 柔情在星眸中流转,他心神荡漾,轻语道:“别动。”那里早已有反应,若是再被她折腾两下,他不敢保证今晚不会要了她。 “你……” 一个情根深种,一个虽嘴硬,但心里却显然已生出异样情愫,因此自然有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变化。 “我忍得好难受!” 话一出口,宫衍脸上微不可见地泛出一层红晕。 “活该。”高修为的两人,视力在夜里影响并不大,瞧出他的不自在,云轻舞只觉好解气,打趣道:“美人儿还在等着你呢,要不赶紧回去解决解决,如果是双飞的话,可否邀请我在旁观赏观赏?” 双飞? 宫衍暗自调息,压吓体内腾起的情欲,双眸半眯,勾起唇:“你潜入宫中是打算看我双飞?”虽是问,心中却已有答案。看来瑾说的对,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确实有做小魔女的潜质,否则,又如何能想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人拆穿心思,云轻舞的脸儿瞬间红得如熟透了的苹果,美得不可方物,眸光躲闪道:“谁要看你双飞了,我只是去赏月,顺便与巧香和流云叙叙旧。” “没想过找我算账?嗯?”宫衍眸光促狭,口吻带了丝邪魅。 尼玛,你丫的这是在撩拨我么?云轻舞瞪着他,咬着牙道:“信不信我削掉你的鸟儿?”宫衍顿时双腿一紧,额上滑下数条黑线,他确定以及肯定某女潜进宫,绝对有生过那个心思,只不过,她为何没在东宫弄出动静,反倒通过密道出现在这,就让他感到有些不解了。 莫非她看出影子不是他? 从另一个层面来说,她了解他,熟悉他,才没有将影子误认成他,也就没整出流血事件。 思量到这,宫衍心里又暖又软,低下头就吻上某女的唇。 云轻舞大眼顿时圆睁,里面写满惊骇,怔怔暗忖:“初吻,姐儿的初吻就这么被丫的夺走了!”初吻?顷刻间,她只觉自己好悲哀……原来和那人在一起多年,她竟然连初吻都没送出去,而那人,也不曾将初吻给她。每次他们独处时,他要么牵着她的手,要么拥抱住她,但就是从未吻过她,更别说和她做那种事。 呵呵,自始至终,那人就没喜欢过她吧? 由此一来,又谈何背叛? 幼时将生存下来的机会给她,或许只是他一时生出怜悯之心而为。 基地训练时,鼓励她,以及对她所有的关怀,也是出于他的怜悯,至于那些在她看来的温馨画面,不过是他出完任务,为纾解心情所做出的一个习以为常的举动罢了!是啊,习以为常,再普通不过。就像她每次做完任务,总会在第一时间偎依在他怀中,抱住他的胳膊入睡。 作为成年人,他不碰她,那时在她看来,是他太过爱她,珍惜她,想要在他们新婚之夜…… 彼此体质相互吸引,让宫衍很轻易地就撬开了某女的贝齿,然而,他的吻技实在不怎么样,却又舍不得就此放开她,便如同孩童嬉闹,在那来来回回试探着。云轻舞脑中忆起过往,可这并未令她体内的异样消散,反在男人笨拙的举动下,不受控制地环住他的脖颈,主动配合起来。 得到她的回应,宫衍竟然一下子开窍似的,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禁锢住她的腰肢,加深了这一吻。一切仿若都是那么浑然天成,好像他和她就应该这样才对。不过,他很块感觉到了不对劲,咸咸的,她落泪了…… “舞儿,你怎么了?是在生我的气吗?”从那令人心神迷失的深吻中回过神,宫衍边帮小女人擦拭眸中滚落出的泪珠,边满心疼惜道:“别哭,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了就是。”云轻舞仰起头,逼退眼里的泪,这才重新对上他充满柔情,又难掩自责的星眸,摇头道:“不用自责,与你没关系的,我只是突然想到好久没见到爹爹了,才一时没忍住……” 知道她没说实话,但他也清楚看出,她并不讨厌他刚才的举动。 宫衍揪紧的心微微放松些许,柔声道:“边关那边这两年没出什么状况,宁远候一切安好,你放心就是。”云轻舞没有说话,她退出他的怀抱,转身凝望天边的弯月,良久,低语道:“宫衍,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如若你做不到,就不要再招惹我。”在她唤出他的名时,男人星眸骤然一亮,已然从身后环腰抱她入怀,他将头贴在她的发上,语气轻缓而柔和,道:“你今晚在东宫所见,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心吗?” “我不知你要做什么,但那个法子我并不觉得有多好。” 转过身,云轻舞清透的眸,定定地锁在他的俊脸上:“我们试着在一起吧,若你经受住我的考验,我会承认你是我的男人,有信心吗?”说完,她眉头一挑,静候他作答。前一刻还不知因何事伤痛落泪,这会儿又恢复成古灵精怪的样子,她就像是个谜一样,让他不受控制地被吸引,想要一步步了解她,爱惜她,疼寵她一辈子。敛起心绪,宫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认真而郑重道:“这里早早就住进一个你,现在,以后都只有你一个!” “花言巧语。” 娇嗔一句,云轻舞道:“都后半夜了,我该回府了!” “住进宫里不行么?” 宫衍眼里满是渴求:“我想每天一睁开眼就看到你。”云轻舞戳戳他的胸膛:“想得美!”攥住她的食指,宫衍低沉微冷却柔和至极的嗓音自唇齿间溢出:“真不行?” “住在宫外办事方便。”云轻舞错开他灼热的眼眸,不自在地道:“再说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太子妃的义兄。” “那还不是看你的意愿,只要住进宫里你就是太子妃。”宫衍道。 云轻舞定定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跟着俊秀的脸上浮起一抹坏笑:“要是你不介意身边多个男宠,我可以勉为其难,偶尔去东宫住两日也没什么不可以。”嘿嘿!小砸,你敢吗?不过,话说回来,离京这两年,丫的竟将‘养病’的‘太子妃’保护得极好,没有让人生出半点疑心。 宫衍想都没想,直接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反悔?” “只要你敢。”反悔?她干嘛要反悔?有乐子玩儿,姐儿高兴还来不及呢!云轻舞摩挲着下巴,一脸诡笑,道:“你可要想好哟?一旦被传出你有男宠,小心皇上废储另立太子哦!而且啊,你之前的威名可就毁于一旦了,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男宠? 废储另立? 或许这么一来,那些人会坐不住,会开始冒出头,从而……心念电转,宫衍笑道:“你在帮我?”云轻舞甚感莫名其妙,手指自己,怪异道:“我在帮你?没搞错吧,我真要以男宠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纯粹就是坏你的名声好不好!”丫的该不会脑袋被门夹了吧? “咱们说好了,你明日就住进宫里。”她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多想了,不过,什么威望,名声,他是一点都不在意。为免某女出尔反尔,宫衍一锤定音,故作没听到云轻舞在说什么。 某女没好气地道:“喂,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话还没说清楚呢,怎就替我做决定?” “舞儿……你说的很清楚,我也说的很清楚,你仔细想想。”宫衍星眸微眯,笑得与狐狸没两样。 云轻舞听了他的话,稍梳理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一时间犯起了迷糊,嘀咕道:“咱们都说了什么?”揽住她的腰身,两人转身返回屋里,宫衍眉眼含笑,语声悠缓道:“只要你高兴,想怎样便怎样,名望什么的我一点都不在乎。” “你还真敢玩,要是我不配合,倒显得我不是个爷们了!”云轻舞撇撇嘴,没再多言。 宫衍望向她寵溺地笑了笑,两人便进了密道。 晨阳升起,空气清新,淡淡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按理说这么美好的天气,人的心情自然也不错,然而,小孟氏此时坐在榻上,阴沉着脸盯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女儿。 “韵儿,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轻韵跪在地上抿着嘴一语不发。 “薇儿你说。”久不见次女启口,小孟氏将目光挪向长女,熟料,云轻薇别过头,同样一声不吭。 “你们可是双胞姐妹,从感情上来说,你们要比一般的嫡亲姐妹还要来得亲厚,可看看你们姐俩,时不时就斗嘴,今个一大早索性不管不顾,干脆扭打在一起,你们这是要丢自个的脸,还是要我们整个四房都跟着丢脸,啊?” “不说是吧,那为娘就让伺候你们的丫头说。” 天不亮,云轻薇就跑到云轻韵院里,二话不说,扑上去就撕打。看到云轻雪昨日嫁进东宫,嫉妒就像杂草一般在她心里疯狂滋长着,以至于一整晚她都没有合过眼。同样都是太师府的小姐,一个两个都能嫁进东宫,都能做太子表兄的女人,为何她就不可以?是云轻韵,都是云轻韵害得,不知当日在母亲面前说了什么,令母亲不仅不帮她,还说出那样的话伤她。没脑子,她没脑子吗?双胞姊妹,云轻韵有脑子,她怎就没脑子? 思前想后,无非是云轻韵不顾念姐妹情,在母亲面前出言诋毁她这个长姐,肯定是这样没错。 窝着一肚子气,云轻薇从床上起身,连丫头都没唤,就冲进云轻韵院里。 其结果不难想象,两姐妹在闺房中上演全武行,要不是云轻韵身边的丫头机灵,跑到苍松居与小孟氏禀说,估计两姐妹的脸怕是都已经被对方抓花。 小孟氏看到两个女儿的狼狈样,那个气啊简直没法说,但碍于四房的颜面,她喝令云轻韵院里的下人都闭紧嘴巴,不许将两位小姐打架一事传出去,然后呵斥两个女儿各自梳妆好,立刻前往她院里说清楚事情经过。 这不,两姐妹各顶着脸上的几条血印子,跪地已有一刻钟,像是约好似的,紧抿着嘴巴谁也不说话。 “娘,不用唤丫头了,我说。”听到母亲之言,外加心火未散,云轻薇决定豁出去了,既然有人敢做初一,那她就敢做十五,于是,她不顾云轻韵恳求的目光,就准备将自己知道的道于母亲,熟料,云轻韵心中绝望之下,忽地放声哭道:“娘,姐姐之所以冲进院里打我,全是因为您让我当日转告给她的那几句话,她还说是我故意在您面前出言诋毁,才被您说成是没脑子,才不愿帮她达成心愿。” 云轻薇的脸色乍青乍白,怎么也没想到云轻韵会抢在自己前面,在母亲面前先上起眼药,加之她本就性子冲动,更是个受不了气的,立时立刻,不顾其母怒目而视,就手指云轻韵咒骂道:“云轻韵,你就是个小贱人,你在污蔑……”话尚未说话,只听“啪”一声,她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娘……” 捂住脸,她嘴角颤抖,眼里写满惊愕和难以置信。 “啪!” 小孟氏似是没听到她唤的那声娘,扬手朝她另一张脸上又是一巴掌,怒道:“为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教你像个疯子一样,手指自己的嫡亲妹子咒骂,你说啊?如果韵儿是小贱人,为娘又是什么?” -本章完结- 140:一切都是我的错 云轻薇被彻底打懵了,只见她流着泪,冲着生她养她的母亲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打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吗?”小孟氏见她完全失去规矩,质问自己这个母亲,怒极之下,再次给了她一巴掌,好打醒这个不长进的女儿:“这就是你对为娘说话的语气吗?打你,为娘今日就是要打醒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姊妹友爱,什么叫做为人子女。”对于长女,她算是失望透顶了,脑子不够用也就罢了,竟然不知从哪里学来泼妇习性,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生的,她禁不住都怀疑起来。 “娘……您,您别打姐姐了,姐姐不过是性子冲动骂我一句,其实没什么的。”云轻韵脸色微白,被母亲的举动吓得也不轻,见嫡姐瘫坐在地,眼泪鼻涕满面,母亲又站在那气得直喘气,不由跪行至自家娘身旁,抬起头哭求:“娘,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姐姐扭打在一起,不该说刚才那些话,娘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云轻韵你少在娘面前假惺惺的为我求情!”云轻薇倔强地忍住眼里泪水滚落,冲着胞妹尖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我的嘴吗?云轻韵你妄想!”伤痛的目光挪至母亲身上,她从地上站起,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了两声,这才续道:“娘,你知道吗?你疼爱的好女儿,我的好妹妹她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吗?” 云轻韵抬眼看向胞姐,眼里满是乞求,悲声唤道:“姐……”姐,不可以,你不可以说出去,不可以啊!她望向云轻薇连连摇头,眼里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落着:“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和你顶嘴,不该在娘面前说你坏话,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发誓,对,我向你发誓,再也不和你做对了!” 小孟氏已经感觉到不对劲,这一刻,她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长女不争气,令她失望透顶,这被她向来疼爱有加的次女,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说。”忍住心底腾起的失望,她凝向云轻薇,咬着牙道。 “娘……” 见求长姐没用,云轻韵忙连磕响头:“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她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句,声音凄楚至极。 云轻薇瞥她一眼,心中畅快无比,只听她道:“我的好妹妹和府中的护卫勾搭上了,而且时间已经不短。” 闻她之言,小孟氏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在地。 “那个……那个护卫是谁?”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捂额问。 “阿宽,就是咱们松梅苑的护卫阿宽。”云轻薇道出胞妹的秘密,眼里尽显报复后的块感。 令她没想到的是,母亲二话不说,扬手就朝她招呼了过来:“我让你乱说,我让你乱说!”小孟氏的巴掌一下接一下往长女身上招呼着,厉声道:“你不争气,还在为娘面前乱嚼你妹妹的舌头,孽障,为娘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娘!”云轻薇放声哭道:“云轻韵是你的女儿,我也是啊!你做什么这般对我?她就是和阿宽搞到了一起,这是事实,不信你去问云轻韵身边的大丫头啊!” 小孟氏手上的动作停下了,慢慢的,她将目光锁在次女身上:“你给为娘站起来,说有没有这回事。”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凌厉,如同利刃一般扎进云轻韵心里。 “娘……”云轻韵的额头已经磕出血了,她没有起身,只是望着母亲边摇头,边落泪。小孟氏道:“起来。”云轻韵瞧她气色很不好,担心自个把母亲气出个好歹,于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哭道:“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她只希望母亲千万,千万别怒到极致,下令处死阿宽,所以,就算母亲此刻动手打她,她也无丝毫怨言。 然而,她失望了! “娘!” 小孟氏静静地看她一会,跟着就冲着屋门口道:“来人。” “夫人,奴婢在。”婢女玉珠推门而入。 “松梅苑最近连番丢东西,有人禀告我是护卫阿宽所为,去让人将他押到院里,准备杖刑伺候。”玉珠是小孟氏屋里的四大丫头之首,听了主子之言,恭敬领命,退离而去。云轻韵脸上血色尽失,嘴角哆嗦,脚步虚晃走至母亲身旁:“娘,我知错了,您放过阿宽吧,是我不好,是我对他有意,他一直以来恪守本分,从未对我做过什么,也从未对我说过什么,娘,您有气就打我骂我,放过阿宽吧!”她扯住小孟氏的衣袖,近乎绝望地求道。 从她手中抽出衣袖,小孟氏朝长女望了眼,声音不带丝毫情绪道:“看好你妹妹。”云轻薇只是“嗯”了声,并未说话。 “姐,我的好姐姐,我从小让到大的好姐姐,你终于满意了,终于高兴了是不是?”小孟氏刚一出屋,云轻韵就转身看着胞姐,流着泪,一字一句道:“你是我姐,可自打咱们有记忆以来,我这做妹妹的反倒像姐姐,而你这姐姐反倒成了妹妹,处处要我让着你,好,咱们是亲姐妹,又是双胞姊妹,我让,我让你,无论爹娘,还是祖父,祖母给咱们姐俩好东西,我都让你先挑,我呢,就拿你挑剩下的,就这还要被你时不时地言语刺两句,姐,你知道吗?即便你对我这样,即便你没将我视为妹妹,我却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云轻薇顶着肿胀的脸庞,与她四目而对,冷笑道:“是吗?你真有你自己说的那么好吗?处处让着我,从不曾恨过我,那请问我这脸现在是怎么回事?”手指自己的脸,她眼神怨毒:“我喜欢太子表兄有什么错,正因为娘喜欢你,我才好言好语求你帮我一回,你呢?你都对娘说了什么?让我背上没脑子这个名声,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是不是担心我嫁给了太子表兄,往后成为宫里的主子娘娘,身份上……” 她没说完,就被云轻韵出言截断:“姐,你可真会想,也真能想,你说就你的条件,太子表兄何时曾留意过你?”语气轻淡,眸光怜悯,她道:“娘没有说错,你确实没有脑子,就算有机会进入东宫,怕是也熬不过几天,便将命丢在里面。” “呸!云轻韵,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你还诅咒我死,我真没想到,你的心竟然这么黑!”云轻薇朝地上啐了口,扑向胞妹就掌掴。云轻韵没有躲避,更没有还手,脸上生生受了她一巴掌:“还要打吗?想的话,姐姐继续,韵儿受着就是。”她笑了,笑容纯真而烂漫,仿若不晓世事的孩童。 “你,你中邪了?” 云轻薇怔怔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和云轻韵拉开了距离:“你为什么笑?你的阿宽马上就要死了,你竟然还能笑得出,原来这就是你对那他的感情。”她嘴里嘀咕着,不料,云轻韵倏地收起笑容,盯向她,幽幽道:“你不配在我面前提起阿宽,你不配!” “不过是个奴才,你以为我愿意提他啊!”这边云轻薇刚一音落,院里就传来小孟氏冷厉的命令声:“打,给我打,往死里打!”云轻韵身子晃了晃,朝门外望了眼,继而将视线重新落回云轻薇身上,笑着道:“姐,我是喜欢阿宽呢,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男儿,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后悔。”眸中泪水环绕,她却笑得宛若花儿般好看:“嫁给太子表兄你这辈子没戏,就你这性子估计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戏,姐,我告诉你哦,今生你十之要孤独终老了!”轻柔的嗓音,听在云轻薇耳里,却令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怒道:“你胡说,你才孤独终老,我即便不能嫁给太子表兄,也能嫁给旁的好男儿,而你,经过今日这事,你觉得还有谁会要你?” 云轻韵嘻嘻一笑:“今日有发生什么事吗?”眼珠子转了下,她道:“不就是个护卫偷主子府上的东西被打死吗,与我何干?” “云轻韵,你,你的血是冷的吗?”云轻薇睁大眼,很难置信道:“阿宽虽是府里的护卫,但他对你也算是真心,你这会子明知他是被冤枉的,却不为他找娘求情,像你这么恶毒的人,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各房主子闻知四房这边、正在惩处手脚不干净的奴才,相继都赶了过来。 也是,有热闹看,顺便能借机敲打敲打自己身边的下人,这些主子们哪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清水苑这边,云轻舞正在用早膳,听几个小丫头在院里说四房那边出事了,不由皱了皱眉,起身走出饭厅。 “公子,你这是要去松梅苑?” “不是说那边出事了吗,大家都过去瞧热闹,我这会反正闲着没事,就过去也瞅两眼啰。” 朝杜叔挥挥手,云轻舞摇着折扇,宛若风流公子哥一般,提步走出清水苑。 “云公子,真巧啊!” 走在通往松梅苑的道上,一道不怎么讨姐儿喜欢的声音,悠悠飘了过来。 “昨晚兜风可愉快?”没看已出现在身旁的某人,云轻舞随口就丢出一句。“我那是怕你出现个什么意外,就跟在了你身后,结果还是被你给甩掉了。”景墨染讪讪道。没错,与某女搭腔的正是不怎么可爱的景墨染筒子。 云轻舞“呵呵”一笑,斜睨他一眼,凉凉道:“说大话小心闪了舌头。”合之境初阶,就这身手,还想在她出意外时帮把手,是太天真,还是无知者无畏? 景墨染蛮尴尬的,但他还是面露微笑,硬着头皮道:“我是修为不如你,可真到你遇事时,大忙帮不了,小忙肯定能帮上,譬如救下受伤的你,逃到安全地方。” “用不着。”云轻舞淡淡道:“我从不把活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说话太过绝对可不是个好习惯。”她的修为已达什么境界,他竟然无法准确感知得到,这未免也太奇怪了?景墨染眸光微闪,岔开话题道:“听说是一个叫阿宽的护卫手脚不干净,正被四夫人下命令施以杖刑呢!” 云轻舞对于他是有意,亦或是无意转移话题,并未在意,亦没接他的话,只是静静地朝前行走。瞧她抿着嘴儿不出声,景墨染无趣的没话找话,问:“你觉得这事有蹊跷吗?” “有没有蹊跷是我一个外人该操心的吗?”丢给他一个不知所谓的眼神,云轻舞动作潇洒“啪”地一声划开折扇,扇了两下。景墨染嘴角抽了抽,道:“云公子很热?”这还在春日好不好,用得着出行拿把折扇取凉么? “不懂就别问。”很想丢个白眼,但一想这人和自个又不熟,某女忍住了。景墨染被他出言一呛,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半晌,他平复好心情,神态谦逊,微笑道:“我是不懂,要不云公子赐教景某一二,不知可否?” “没看到我很忙吗?”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云轻舞叹了口气,摇头道:“景公子的眼力和智商真令人捉急啊!” “……” 景墨染瞬间吃瘪,只觉自己再继续没话找话,保准会听到更令人牙疼之语。 于是乎,他闭上嘴,以静默之态,与某女一前一后,踏进松梅苑。 被两名昔日的同伴按在长凳上,身上挨着另两名同伴的棍棒,阿宽硬是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吭。主人有意冤枉,作为奴才,他就算出言为自己辩解,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更何况当他看到夫人眼里的盛怒,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自己遭遇杖刑,究竟是因何事而起。 捅破了,那件事被人捅破了,所以夫人找了个借口要除去他,以此护住韵小姐,免得她被人传出闲话,导致无法婚嫁。 死便死吧,虽不是他的错,但说到底,他最终对韵小姐也动了情。 一个奴才,一个地位卑贱的奴才,怎能爱慕府上的小姐? 不自量力,自己找死,怨不得谁。 对于死亡,阿宽无丝毫畏惧,说起来,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无父无母长大,人生在世虽二十年,可他有得到一女子真心相对,而且那女子身份尊贵,对他有表露心迹,这于他来说就足够了。也许他一死,她便会绝了心思,绝了要和他逃出府,远离京城,私奔到外的心思,会依着四爷和主母之意,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过上一生无忧的生活。 半个多月前,听到她说要离府,要他带着她远走高飞,那时,他心里是有些高兴,然,仅瞬间工夫,脑中便出现三字“不可以”。 他不可以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她是府中的小姐,锦衣玉食长大,怎能跟着他在外受苦?再者,以太师府的势力,他们能逃到哪里去?但凡被抓住,他死倒没什么,她呢?难道要她陪着自己一起死,而且是名声尽毁,作为不守妇道的女子,在世人的唾沫星子下,屈辱而死? 做不到,他做不到那么自私,做不到那么残忍。 基于这种种考虑,此刻,他身死是最好的结果。 “云轻韵你不能出去!” 云轻薇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出,瞬间将院中诸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姐,娘正在外面惩治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呢,我出去看看怎就不可以?”挣脱开胞姐的钳制,云轻韵嘴角挂着柔和的微笑,自屋里走出。 “阿宽,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背上污名,还受这种苦。”泪水都隐藏在眼底,她走至阿宽的视野范围内,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暗忖:“不过,没事的,我不会让你白受苦,绝不会!”阿宽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你是要做傻事么?韵小姐,不可以,你不可以做傻事,不可以……” 小孟氏被云轻韵气得浑身颤抖,孽障啊,全都是孽障,为何要到院里来,为何不听她之言? 松梅苑这边的动静,云老太师和孟氏有听身边的下人提起,然,许是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两人都没有过去。可他们哪知,一会发生的事,会令整个太师府一段时日内,成为京中权贵圈的笑柄,和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会被坊间百姓背地里言语唾弃、鄙夷。 “往死里打,打死直接丢去喂狗!”小孟氏命令一下,那俩抡棍棒的护卫,眼里划过一抹隐痛,攥紧棍棒,加大力度两三下下去,就见阿宽身上的衣衫很快被鲜血浸透:“对不起,兄弟!”那俩护卫在心中暗道:“与其让你慢慢受煎熬,兄弟我倒不如快点送你上路。” 云轻舞和景墨染皆非普通人,从阿宽和云轻韵的眼神中,二人已经看出些端倪,但各自脸上的表情却一派淡然,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与众人一样,谁都未言语一句。 “阿宽……”鲜血顺着阿宽的嘴角不时涌出,他已然气若游丝,可一双眸子始终落在云轻韵身上,里面自始至终都写着:“不要做傻事!”云轻韵紧抿着唇,眼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泪水默默滚落,她仿若浑然不知:“阿宽……阿宽,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是我的任性害了你……” “不,不是你……” “是我,阿宽,是我害了你啊!” “……你没有害我,韵小姐,你没有……” 两人眼神交流,云轻韵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我不是韵小姐,我是你的韵儿,是你的韵儿……”她眼神坚定,她不要他对她再流露出那种恭敬的眼神,她要他爱怜地看着她,要他以爱人的眸光看着她:“阿宽,我是你的韵儿……” 阿宽感觉生命即刻就将终止,他艰涩地扯了扯嘴角,硬是朝她挤出一抹微笑,眼里也染上了柔色:“韵儿……韵儿……但愿来世我能配得上你……”眸中柔情依旧,嘴角笑容也未散去,可他的生命却在此画上了句号。 “夫人,阿宽已经气绝。”棍棒声停止,其中一名护卫禀道。 小孟氏厌恶地看了眼阿宽鲜血淋淋的尸身,冷声道:“丢去喂狗。” “是。” 那名护卫恭敬领命。 “慢着!”云轻韵这时高声道。 “韵儿你要做什么?”小孟氏凝向她呵斥。 云轻韵脸上笑容凄美,泪眼中写满了悲痛:“娘,我知道我给您丢人了,我知道我不该做错事,可您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阿宽?我求您,我跪地磕头求您,您都不愿意放过他,不仅让他背上手脚不干净的污名,并且将他杖毙于此,就这还不够,您还要将他的尸体丢去喂狗,娘啊,您怎就如此心狠?” 伴着泪水如雨而下,她的哭声愈发悲怆:“您知道么?是我,是您的女儿我勾得阿宽,他没有错,是我喜欢上他,是我死皮赖脸地喜欢上他的啊,他从未越雷池一步,从未对我说过一句不恭之语,一切全是我的错……” 诸人这一刻,全满目震惊。 小姐喜欢上奴才,四夫人为顾全女儿的名声,找借口杖毙那个奴才,这,这事实在令人愕然。 “闭嘴,你乱说什么!”小孟氏的颜面在云轻韵启口那一刻已然丢尽,原本她想立时立刻呵斥其止声,奈何气急的她嘴角颤抖,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直至此刻,才硬是从口中挤出声音,冷声喝道。 -本章完结- 141:丫的卖萌上瘾了 云轻韵泪眼朦胧,摇头:“我没有乱说,确实是我勾得阿宽,是我喜欢上他,爱上他的,您怎就不信呢?”说到这,她抬起手,蓦地拔下头上的发簪径直刺入脖颈,顷刻间,鲜血如泉涌出,宛若朵朵腊梅,凄艳而哀绝地洒落一地。 院中静寂一片,所有人都震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 “韵儿……” 小孟氏愕然地睁大眼,回过神的她,声音凄厉地喊着女儿的名字。 “娘,我不恨你,我一点都不恨你,只是自此后,我不能再在您身边尽孝道了!”云轻薇嘴角漾出的笑容好不纯粹,然,她眼里的痛却令人几乎心碎:“因为我要去陪阿宽,我要向他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他,是我害得他丢掉了性命!” 云轻薇彻底被吓住了,只见她周身颤抖,脸色发白,一个劲地摇头,嘴里念念有词:“这,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我没有要你死,我没有……” “姐……姐姐,韵儿不恨你……”眸光挪至胞姐身上,云轻韵嘴上虽那么说着,可她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保重!姐,你要保重哦!千万,千万别因为我的死怨责自个,千万别夜不能寐……” “不!我没想过要你这样的,我没有!”云轻薇双手插入发间,发了疯般地冲云轻韵吼道。 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云轻韵嘴角流露出的笑容愈发显得诡异。 “韵儿,韵儿……” 小孟氏那似是被定住的身子终于能动了,只见她泪流满面,朝云轻韵疾奔而来。 她声音发颤,双目中全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娘……” 云轻韵唤了母亲一声,跟着紧攥发簪的手再度用力…… 鲜红的血丝沿着她的嘴角溢出,一滴一滴滴落而下,在她的衣裙上蕴染开一朵朵凄艳至极的碎花。 “韵儿,娘的韵儿……”小孟氏到她身旁时,颤抖着伸出手,扶住女儿摇摇晃晃的身子,随之跪坐到底上,冲着一众下人凄声喊道:“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啊!” 院中诸人心神逐渐归位,但个个神色各异,就是无人出声,更无人靠近小孟氏母女。 只因场面太过骇人,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鸿戬平日里都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要不然,即便你敲锣打鼓,雷声隆隆,也别想将这位五公子唤醒。这不,一刻多钟前,他才刚睁开眼,在丫头伺候下边穿衣洗漱,边听小厮在门外禀报,说苍松居那边出事了。 闻言,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丫头,就往屋外走。 “娘,一大早的,是哪个皱您眉头了,儿子这就给您出气!” 踏进苍松居,他一边揉眼继续醒神,一边梗着脖子高声道。 “娘,您怎么哭了?您不该哭的……”头枕在母亲臂弯里,云轻韵像孩童似的微笑着,气若游丝道:“没了我,娘就不会闹心,姐姐也就不会生气了……我这就去……找阿宽……”在小孟氏怔愣的泪眼中,她一把拔出发簪,眸光涣散,喘气急促,断断续续又道:“娘……娘……我不恨你,韵儿不恨你……韵儿只恨……只恨自己生了小姐身……娘,我冷……好冷……” “韵儿!娘的韵儿啊……” 女儿双眼闭阖在一起,抓住她的胳膊的手忽然就松开了,小孟氏再没能忍住,张嘴就凄声痛哭。 “没想到啊,这太师府还有如此刚烈的小姐!” 景墨染叹道。 云轻舞没有接他的话。 她望着院中央的血渍,望着那点点凄艳哀绝的落梅,双目慢慢闭阖,瞬间过后,又重新睁开,继而转身就往苍松居外走。 “喂,云公子等等我!”景墨染见状,忙提步追上。 “别跟着我。” 没有看他,云轻舞声音不带丝毫温度,丢出一句,运起轻功就飘向清水苑。 和风徐徐,某女站在窗前,定定地望着院里一株花树发怔。 “我能救下她的,在她拔下发簪那一刻,我能救下她的,不,就算在她刺入脖颈之际,只要我肯出手,我就能救下她,可我……可我却没有动作,只是冷眼在旁看着一切发生,我这是怎么了?”心绪起伏,云轻舞搭在窗棱上的纤手紧了又紧,忽地,她笑了,笑容明显有些凉薄:“难道我没有做圣母的潜质?是啊,我不是圣母,也做不了圣母,又岂会出手救一个曾经伤害过傻女,一心想要寻死的傻瓜?” 她是这么想的,然,眼里还是禁不住染上一丝动容:“傻瓜,你就是个傻瓜,知道么?你是被你娘和你胞姐逼死的,是她们逼你死的,而你似乎知道这一点,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自个找死,这不是傻瓜所为,还能是什么?不过,你也够狠,用那样决然的方式,让她们记住你的死,让她们一辈子活在自责中,让她们一生不得心安!” 轻叹口气,她喃喃道:“既然连死都不怕,做什么不早早地带着你的情郎离开,离开这吃人的府邸,离开这皇城,去过你们想过的日子……”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紧跟着林叔的声音传入屋里:“公子,太子殿下着人过来唤您进宫,说是太子妃想见见您。”他的声音无疑拉回了云轻舞的思绪:“我知道了。”音落,云轻舞嘴角连续抽搐了数下,暗忖:“刚分开没多久,就找借口叫我进宫,真是够了!” 半个多时辰后,东宫书房。 “你玩真的?”盘膝坐在矮榻上,云轻舞指间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看着眼前的某太子,一脸戏谑道:“我昨晚不过是随口辣么一说,没想到你还认真起来了,说说,你该不会真喜欢男人吧?” 宫衍往棋盘上落下一粒黑子,抬眼看向她,眸中神光寵溺而柔和:“你若非女儿身,我倒也不介意。” “口味挺重的!” 云轻舞撇撇嘴道:“就算你所言成立,也是我压你,你就不觉得没面子?”秀眉上挑,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某人。宫衍眸光潋滟,勾唇道:“被你压,我没意见。”云轻舞一怔,片刻后,疑惑道:“我是不是看花眼了,请问您是太子殿下吗?” 啊呸!没脸没皮的家伙,竟然一点都不害臊,什么话都往出说。 某女腹诽,全然忘记是她先挑起的话头。 “要我给你看看吗?我可是也懂些歧黄之术的。”嘴角噙笑,宫衍说着,就准备探身上前,云轻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的医术能和我比吗?我告诉你哈,我如果真是儿郎,喜欢的只会是美人儿,才不会和你丫的搞背背山。” 宫衍疑惑道:“背背山?” “自己琢磨。” 云轻舞没好气丢出一句。 “是断袖、分桃?”宫衍想了想,看向某女。云轻舞眸露鄙夷:“知道还问,你是逗我玩吗?”宫衍笑道:“我这不是在你这确定嘛!”云轻舞“哼”了声,将手中的棋子丢到棋盘上,手支下巴,眯着眼道:“说吧,你唤我进宫该不会只是为了聊天吧?” 宫衍星眸眨啊眨,口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分开那么长时间,你就真不能住回宫里么?”云轻舞刷地睁开眼,抱臂打了个冷颤,故作一本正经,道:“殿下,卖萌可耻,您不知道么? ” 堂堂太子摆出这么个姿态,这还要女人活不? “卖萌?我有吗?”宫衍一脸无辜。 我去,丫的卖萌还上瘾了! “装无辜,扮可爱,就是卖萌,你说你有吗?”云轻舞数落道。宫衍星眸又眨了眨:“没有吧?你肯定是看错了!”他只是很想看到她,很想和她说说话,很想她能留在宫里陪他,仅此而已! “严肃!”云轻舞敲敲矮几,依旧故作正经道:“您是太子殿下,说话一定要严肃,要不然,你必会威严扫地,知道么?” 宫衍叹了口气,恢复正容道:“身在我现在的位子上,已经很难做自己了,如果连在你面前我都不能放松下来,岂不是太可悲了些!”云轻舞闻言,心里莫名地一紧,随之“嘻嘻”一小,道:“说的也是,整天装腔作势,确实够累人的,就譬如我,想怎样就怎样,别人爱说什么随便说去,反正我又少不了半两肉。” “舞儿……”宫衍认真道:“住进宫里吧,这样我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云轻舞秀眉轻蹙:“你忘记我说的话了吗?住宫外我办事方便。” “没忘,有什么事我不能帮你办吗?”她究竟有何事要办?宫衍思量。想都没想,云轻舞脱口就道:“我想自己解决。” 宫衍语声低沉,一脸郑重道:“我不想你冒险。” “危险?”云轻舞轻笑:“你未免也忒小瞧我了吧!告诉你哦,我的修为并不比你差。” -本章完结- 142:斗斗嘴儿谈谈情 “我知道,但只要是让你有危险的事,我都不想你去做。”宫衍似乎较上真了,看着这样的他,云轻舞收起脸上的笑容,道:“你很难让人捉摸。”宫衍微怔,就听她又道:“可否给我解释下“你在帮我?”这句话的意思。”姐儿思维跳跃之快,令某太子乍舌不已。 宫衍看着她,似是思索要不要如实告诉她,又似是在琢磨她所言是何意,就在这时,刘能恭敬的声音自书房外传入:“殿下,雪侧妃再次到殿外求见。” “不见。”神色瞬间骤变,宫衍眸光幽冷,道:“告诉她,孤很忙不是谁相见就能见的。” 闻他之言,刘能并未就此离去,而是迟疑片刻,又道:“殿下,雪侧妃跪在殿外,说见不着殿下她就不离开,还说她和太子妃原本就是堂姐妹,现如今又同是殿下的女人,没理由在得知太子妃卧病在榻,不过来探望。” “不需要!”言语冷冽,宫衍眸中难掩厌恶:“正殿不是她能来的地方,太子妃更不需要她探望。” “是。” 刘能领命,不多会,脚步声走远。 正殿外,云轻雪跪在地上,眼里噙着泪花,一脸忧伤。 “不见?为什么不见我?”心中暗忖,她脑中思绪不时地翻转着:“我明明心中已经对他无意,却怎就揪着昨晚的事不放?”不,她不是揪着不放,只是不敢忍受那般羞辱。拜堂礼没有,洞房夜‘啪啪啪’地打她的脸,此等羞辱,她如何能忍得下去,又如何设法问个究竟? “侧妃,刘公公出来了。” 彩青,彩碧,还有两名宫婢在云轻雪身后跪着,彩青看到刘公公自正殿走出,忙低声提醒自家主子。 “刘公公,殿下……” 抬起头,云轻雪一看到刘能,含泪的眸中难掩激动,急声问。熟料,没等她道出后话,刘能就将主子之言与其道了遍,久听不到云轻雪出声,他道:“雪侧妃,您还是回雪院吧,殿下真的很忙,没有时间见你,至于您要探望太子妃,说实在的,即便殿下不让奴才传那几句话,奴才也想告诉您,太子妃身体有痒,两年来一直不见好转,实在承受不住他人叨扰。” “你骗我,殿下能有多忙,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被彩青,彩碧从地上扶着站起,云轻雪逼退眼里的泪水,注视着刘能,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给殿下和太子妃问安,只是想在太子妃身边伺疾,这有什么不可以?” “雪侧妃,您虽昨日才入咱们东宫,可您应该听说过太子妃自大婚一来,除过殿下闲来陪着说两句话,这宫中任何一个主子都不曾踏进东宫一步,不是主子们凉薄,而是太子妃身体虚弱,实在承受不住叨扰。至于您说的伺疾,有专门的宫婢在太子妃身边伺候,就不劳雪侧妃费心了!” 倘若他将殿下的原话道出,她能承受得住么?唉!不知所谓,真是不知所谓! 刘能眉眼低垂,暗道一句。 静默半晌,云轻雪竭力按捺住心头的怒气和不甘,以平和柔婉的语气问:“殿下在忙什么?” “殿下与云公子在书房叙话。”刘能回她一句,道:“雪侧妃您就回去吧,奴才还要去伺候殿下,就不恭送您了!”音落,他转身朝殿门口走去。 原本想着一大早借到正殿请安,寻机找太子妃点晦气,把之前,以及昨晚受的羞辱和和憋闷全清算清算,却不成想,单单一道殿门她都无法踏进,这,这不是辱人是什么? 可饶是她心里觉得再难受,那一道殿门她进不去就是进不去。 丽院,对,她去丽院泄火去,即便昨晚不是那贱人的错,但谁让太子去丽院安寝来着? 熟料,郑丽婉看到她到来,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坐在榻上轻啜着茶水。 都是侧妃,云轻雪见到人不行礼,郑丽婉自然也就对她不客气。 绵里藏针的话一句句蹦出,然,云轻雪发现自己就好比重拳出击,却打在人家的棉花上,根本就没起到她要的效果,反倒自个气得够呛。 无趣之下,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说了两句场面话,就带着自己的婢女回了雪院。 用过早膳,她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想着昨晚的事,总觉得心里不得劲,于是乎,她整理好仪容,再次出现在正殿外。 云轻雪的打算是,我就跪在殿门外等,还不信你不出来,还不信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结果,苦肉计演了,被告知正殿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你就那么讨厌我么?两年前我就想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给我解释,时至今日,你依然对我冷酷无情……”云轻雪暗忖,眸中的不甘和怨念尤为明显:“我,我……我怎么了?我不是不在意他,不是带着目的进入东宫的么?可我现在都在做什么?就因为昨晚他去了丽院,我就焦躁难安……不,不是这样的……” 摇头,她连连摇头,神色看起来甚是恍惚。 “侧妃您怎么了?” 彩青见主子脸色不好,不由关切地问道。 “回雪院。”云轻雪没有对她的话作答,直接道出一句,转身就朝雪院所在的方向走。彩青,彩碧,还有另外两名宫婢从地上相继站起,紧随其后。 “侧妃,您说云公子怎会到宫里来,还有他和殿下很熟吗?”快走两步,彩青与云轻雪紧差半步距离,压低声音道。 云轻雪走得极快,好似担心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出来。闻言,脚步微顿,冷瞥其一眼,脱口就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贱婢,是忘记谁是主子谁是仆了吗?竟然问她这么没脑子的话。 “奴婢多嘴了!”彩青认错。云轻雪冷哼一声,前行的脚步愈发加快:“我得好好想想,得静下心好好想想,想想我怎么了,想想我究竟怎么了……”她紧抿着唇,边疾步往前而行,边暗道。 丽院。 郑丽婉依在榻上,手握本书卷正在翻阅着,这时,“咯吱”一声响,门从外被推开,跟着就见一位容貌秀丽的俏婢走进屋里。 随手合上房门,那俏婢先是朝主子欠身一礼,接着眉眼含笑,却不失恭谨地禀道:“侧妃,雪院那位又去正殿了,不过,还是没能进去。” 郑丽婉听到门响,连眼都没抬,这会儿听到婢女的禀说,眸光依旧在书卷上落着,只听她淡淡地道:“我有让你去打听雪院的消息了吗?” “回侧妃,您没有。”叫秀儿的婢女如实道。 放下书卷,郑丽婉坐正身形,清透的眸子凝向她看了会,问道:“你今年有十五了吧?” 秀儿疑惑,不知主子作何突然问她年岁,但还是如实道:“回侧妃,再有一月奴婢就满十五了。” 郑丽婉眸光复杂,看着她道:“知道么?我本没打算带你进宫。” “……”秀儿脸色微白,不解地看向主子:“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么?” “你没有什么做的不好。”郑丽婉面无表情,声音倏然由淡转冷:“但你可知有些心思是生不得的,否则,就算是主子我也没法在这宫里护你周全。你和春儿伺候我多年,若不是母亲非要我带着你们在身边继续伺候,加之你们自己与母亲说的话,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秀儿没等她继续往下说,“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眼眶泛红,急声道:“侧妃,您误会奴婢了,奴婢之所以擅自做主去打听消息,无非是想助您早日在东宫站稳脚。” 郑丽婉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她又道:“奴婢是有几分姿色,但殿下身边有太子妃,有您和雪侧妃,就奴婢这姿容根本就不够殿下看。”眼泪顺着脸庞滚落,她低声抽泣:“再者,奴婢可是在夫人面前有起誓的,终生不嫁,心甘情愿伺候侧妃您一辈子,侧妃,您要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起来回话吧。”郑丽婉看着这样的她,心生出没多久的猜疑瞬间散去不少:“记住了,我不需要你,亦或是春儿打听什么消息,在这东宫,只要我尽好本分,就不会有事,而你们亦是,只需尽好自己的本分,麻烦事就找不上你们,否则,我还是那句话,即便是我也无法保你们周全。” 说着,她轻叹口气:“过个几年,我会向殿下求个恩典,放你和春儿出宫,然后让母亲帮你们各寻门好亲事,到那时,你们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去。” 秀儿听她这么说,流着泪再次跪倒在地:“侧妃,奴婢不会出宫的,春儿也不会出宫的,咱们要永远伺候在您左右!” 永远? 她有永远么? 郑丽婉眸光暗叹,半晌,她抬手示意秀儿起身:“退下吧,有什么需要我自会传唤你和春儿。” “是。”秀儿起身,抬袖抹泪,转身而去。 重新拿起书卷,郑丽婉却久久没翻看一页,不知在想些什么。 和煦的阳光透窗而入,洒落在棋盘上,云轻舞凝视着某太子,道:“你很不待见云轻雪?” 宫衍神色恢复常态,与她四目相对,好看的眉紧皱在一起,反问:“我该待见她么?” 某女手抚额头,嘴角抽了又抽,暗忖:“丫的就不能正常点么?总这么答非所问,好欠扁哦!”调整好情绪,她扯唇笑道:“在没认识我之前,你和她好像是人人称道的一对,你该不会忘了吧?” “那只是他人的臆想,我可从未承认过。”宫衍道。 云轻舞单手撑腮,眨巴着澄澈晶亮的眸子,勾起嘴角道:“说说吧,你怎会突然出现在庄子上?又做什么非得娶我做太子妃?别告诉我你是偶然间路过,也别告诉我什么一见钟情。”堂堂太子,俊美无双,谋略百出,对一个‘土肥挫’傻女一见钟情,就是鬼怕也不会相信。 她话题转变之快,令宫衍禁不住怔了怔,片刻后,他眸中含笑,探身凑近她,柔声道:“我若说你我前世相识,你信么?” “是吗?”云轻舞秀眉微挑:“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咱俩前世缘未尽,今生你专门找到我,再与我续缘?” 宫衍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信么?” “信你个大头鬼!真如此的话,怎不见你早早地找到我?嗯?”云轻舞说着,盯着他仔细看了会,道:“宫衍,你给我的感觉很神秘。” “我神秘?”宫衍星眸闪烁,手指自己,淡淡微笑:“你确定是在说我?” 云轻舞冷哼:“我说的是鸟语吗?”麻痹,她的话就辣么难以理解? “什么是鸟语?”宫衍不耻下问,与好奇宝宝无二。 没理会他那没营养之言,云轻舞道:“这么说吧,你明明不待见云轻雪,却偏偏要将扒拉到身边;明明不是重色之徒,却一下子多出两个侧妃,三个庶妃;明明知道我若是以男宠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会给你带来怎样的麻烦,而你却似乎,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言语到这,她眸光有些迷惘:“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说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我能心安么?” “你承认我是你的男人了?”她的迷惘他看在眼里,心也随之甚感不适,可他不能与她说,最起码眼下不能说。 云轻舞闻言,眸光倏地晴明,瞪向他:“你尚处于考验期,要想转正还不知到猴年马月呢!” “咱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干嘛用那么多新鲜词?”宫衍眨着星眸,怨念道。 “卖萌可耻!”丢给他个白眼仁儿,云轻舞认真而郑重道:“小砸,记住了,要想和我在一起,就得学会习惯我的一言一行,否则你最好立马偃旗息鼓,收起你的心思,因为我吧,是绝不会为某个人去改变自己。” 宫衍俊脸堆笑:“好吧,我习惯你,其实对于你口中那些新鲜词儿,我还是能理解的,只不过要多费心神罢了!”长叹口气,他故作可怜状:“想想和你沟通不怎么畅快,我就好忧伤啊!” “哥们,快,快告诉我,您真是我大晋朝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云轻舞当仁不让,亦又一次耍起宝来,只见她揉揉眼,再揉揉眼,而后看着某人,疾言厉色道:“说,你是哪路妖怪,竟敢假扮太子爷?” “舞儿,你的眼睛该不会被我说中,真出什么状况了吧?要不就让我给你瞧瞧,别不好意思。”要玩,那咱们就一起玩。 宫衍心下笑不可抑,俊脸上却一本正经,道:“传太医过来有点慢,我呢,确确实实懂些歧黄之术……”说着,他探身上前,伸手就欲掰某女的眼睛。 云轻舞打落他的手,“嘁”一声,咬牙鄙夷:“我不是都说了么,你的医术能和我比吗?再有就是,你卖萌、耍宝一点都不好笑,我这可是大实话。”丫的不是冰山么,咋卖萌,耍宝一点都不陌生涅?不过嘛,还是蛮好笑哒! “嘴硬,我敢打赌你心里刚刚一定笑了!”宫衍眸光寵溺,笑容邪魅道。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云轻舞表情略显严肃:“不打算告诉我吗?” 宫衍薄唇微抿,脸上笑容已然收起,目光认真,语气郑重道:“舞儿,你不需要知道我在做什么,也不需要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只需知道我在乎你,而且是很在乎!” “不说?”云轻舞注视着她,再次问:“真不说?”宫衍苦笑:“你何必和我较真呢!我娶你,还有你的那些不知道,都是因为我在乎你,而你,只需知道我在乎你就好,旁的完全没必要了解。” 是啊,他在乎她,这一点似乎,好像毋庸置疑。否则,她两年不在宫里,他却将‘病中’的‘太子妃’保护得极好,没有往外露出一点风声。 因为不想让她担心,他才不告诉她所谓的她不了解,不知道…… 眸光低垂,她抿唇不语,暗忖:“他在乎我,怕我遇到危险,陷入险境,如此用心待我,我呢?我又是否……” 以为她在生气,宫衍眸中染上一抹苦涩,在那苦涩背后是无尽的沉痛,他喃喃道:“舞儿,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譬如你,痴傻多年,怎就突然神智晴明?进宫遇刺,出手爽利、狠绝,这又作何解释?” 云轻舞抬眼,目中神光晦暗不明,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宫衍似是没有看她,又仿着她,却没有在意她的神色变化,他语声轻缓,接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探听你什么秘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我不想说我在做什么,在想什么,而是我想要你无忧的做自己,但我向你保证,迟早我会告诉你我所有的秘密,丝毫都不隐瞒。” 面对他,云轻舞瞬间感到好羞愧,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说不说取决于当事人自己,就好比她,能无所顾忌地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者吗?能无所顾忌地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被心爱的男人背叛,以最凄惨的方式来到这异时空的吗? 做不到,她做不到无所顾忌,即便他对她很好,很在乎她,也做不到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更何况他是因为在乎她,不想她身陷险境,才不愿与她说他的秘密,说他每天都在想什么,又都在做什么。 羞愧之下,云轻舞起身下榻:“我去外面转转。”她说的很快,走得更快,转瞬,便已消失在书房外。 出了东宫,某女不知不觉间走进了御花园。阳光照耀,放眼望去,奇花异草,繁盛茂密,绿荫青碧,随处可见。 徐徐清风吹拂,阵阵清香迎面而来,令人倍感心旷神怡。 花丛中蝴蝶翩翩飞舞,枝头上黄莺悠悠啼鸣,偌大的御花园里一派静谧,鲜少看到有人走动。 “你们可真够自在啊!”走到一方不大的池边,云轻舞找了块石头坐下,垂眸望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禁不住轻叹一句。池水波光粼粼,澄澈足可见底,鼻间嗅着清新怡人的花香,身心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某女的心绪是无比的平和安宁。 “既然说给彼此机会,说试着在一起,那么我就要用心地去了解他。”拿定主意,她眸中染上一丝淡淡的情愫,无声喃喃:“机会只有一次,还望你别让我失望!” “砰!” 一粒小石子突然从身旁飞过,打在如镜般的池水中,顷刻间溅起片片水花。 水纹荡漾,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七彩光芒。 回头望去,云轻舞看到的只是不远处鲜艳夺目的花丛晃动,还有一年岁不大的小太监低着头伫立在旁,摇了摇头,她暗道:“宫里的熊孩子还真多!”两年前在宫里遇到的事她可没忘记,想到长平公主,想到那三个年岁不大的皇子,某女吐槽自家公爹:“能生就要能教养,要不然,还不如一生下来掐死得了!” 收回视线,她瞧着池中的锦鲤,道:“你们也很顽皮,但你们却十分可爱。” “砰!” 又一粒石子飞来,落入池水中,激起水花朵朵,惊得锦鲤四处游窜。 “真特么是个熊孩子,姐儿在这清静清静咋就这么难。”腹诽某熊孩子一句,云轻舞没有回头,不打算和熊孩子一般见识。谁知,飞来的第三粒石子直接砸到了她的肩上,云轻舞立时恼了,暗道:“叔可忍,婶可忍,但姐儿不能忍!”起身,提起轻功,倏然飘至那艳丽夺目的花丛后。 -本章完结- 143:想法子为他加分 只见一容貌精致,穿着算不上华贵,看起来相当瘦弱,约莫有四五岁大小的稚童蹲在地上正在捡小石子。 小家伙紧抿着嘴儿,表情认真而专注。 轻咳两声,云轻舞就见稚童手儿一松,捡起的小石子掉到地上不少。 他慢慢抬起头,眨巴着澄澈乌亮的眸子,稚声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云轻舞心中暗叹,这皇家的基因就是好啊,熊孩子一个个都长得蛮好看,只不过教养实在欠缺。但是呢,她觉得眼前的小家伙虽然有辣么些调皮,可一双眼睛却充满灵气,尤其是他此刻的小模样,有不解,有好奇,却无半点高高在上,瞧不起人之感。 许是玩得高兴,额上挂着些许汗珠,脸儿红扑扑的,让人好想揽入怀咬上一口。 “你有唤我吗?”起了逗弄小家伙的心思,云轻舞抱臂,好整以暇地问。 “我有丢石子。”他有丢两粒石子呢,这位大哥哥难道不知道吗? “那是唤人的方式吗?”星儿自从家里出事,小孩子心性几乎全没了,整个人变得与丘宝那家伙一般稳重了,这无疑令她感到少了些趣味,此刻,面对这眼神纯净,相貌精致的小人儿,她仿到了林家没出事之前的星儿——懂礼貌,聪慧狡黠,很是惹人怜爱。 小家伙抿着嘴儿不说话,云轻舞以为自己将人吓着了,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到池边的石头上坐下。 “大哥哥,我错了。”怔了怔,稚童迈着小短腿,走至她身旁,认错道:“我不该乱丢石子,你原谅灏儿好不好?”云轻舞还没说话,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十八,你是皇子,做什么对一个外人道歉?” 小十八?云轻舞似是没听到那惹人生厌的声音,眸光微闪,暗道:“原来我身边这小伙是皇帝的第十八子!”跟着,她又腹诽:“这未免也忒能生了吧?” 她没回头,皇十八子,也就是宮灏小盆友却转过身,认真道:“九哥,做错事就要勇于承认,这与我的身份没有关系。” “嘁!那是你笨,少与我讲道理。”说话之人是九皇子靖王,云轻舞若是回头,多半能认出他是那位。 与两年前相比,当初的捣蛋男童,已变成一顽劣少年。 宮灏眨巴着乌亮的眸子道:“九哥,你这样会被父皇责罚的。” “就凭你这一年见不上父皇一面的小东西,也妄想拿父皇吓唬我,真是不自量力。”靖王不屑地撇撇嘴,接过身边宫侍递来的一把碎石子,坏笑着就往云轻舞和她身边的小家伙扔来。云轻舞厌恶地皱皱眉,运转真气护体,未加理会。 说实话,她很讨厌顽劣的孩子,尤其是明明已经到懂事的年纪,却偏偏要做出些狗见狗烦,人见人厌之事,像这样的孩子,那纯粹就是缺少管教,欠扁的厉害! 靖王丢出不下十多粒石子,发现没有一粒打中那坐在石头上的白衣少年,还有那不令他待见的小十八,反倒累得他胳膊疼。 咦?这是怎么回事?见飞来的石子明明快要砸在自己身上,却出奇地突然就落在了地上,宮灏眼里写满惊讶和好奇。 “你是谁?” 又往外扔出十多粒石子,依然无一打中,璟王不由泄气,迈开步子走向池边,见云轻舞不理他,丫的皇子颜面挂不住了,气呼呼地质问:“本王问你话为何不作答?”宮灏扯扯他的宽袖,道:“九哥,你这样问大哥哥话,大哥哥自然不会理你了!” “滚一边去!”璟王一甩袖,小家伙毫无意外地跌坐到了地上,但他没有哭,只是瘪着嘴,任泪花在眼里打转。 “如此对待自己的兄弟,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云轻舞抬起头,看向靖王,眸光清透,言语浅淡道。麻痹,竟然是熟人,虽说两年没见,可这眉眼她却记得,九皇子靖王,一个相当嚣张的主,与那骄纵的长平公主是一路人。 靖王看着她的神色,听他之言,只觉眼前的少年郎瞧不起自己,且眼里有着难掩的轻视,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好,立时,他恼羞成怒,拿出皇子威严,命令道:“贱民,给本王跪下!” “见到太子我都不跪,难道这位殿下比太子还要尊贵?”云轻舞眉眼上挑,微笑着问。靖王憋红脸,喝道:“太子皇兄是太子皇兄,我是我,你见到本王不行礼,就是你的不对。现在,本王命令你跪下,你最好识相点,否则,本王会到父皇面前告你蔑视皇权,治你大不敬之罪!” 麻痹,懂得倒挺多。 云轻舞心下冷笑,坐在石头上纹丝未动,眼里带着丝挑衅道:“去吧,你去皇上那告我去吧,我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治罪在下。”没事找事,以为她是软柿子吗? 对于此等讨人厌的小屁孩,姐儿觉得没必要与其客气。 “你以为我不敢吗?”宫里长大的孩子没一个是简单的,靖王心知自己有错在先,真要被皇帝问出个究竟,少不得他一顿苦头吃,于是乎,他梗着脖子,冲着云轻舞大声道出一句,脚下却不见挪一步。 “你敢就赶紧去,我又没伸手拦着。”云轻舞说着,突然捡起一粒小石子,吓得靖王止不住后连退数步:“你敢?”似是看出他的心思,云轻舞禁不住翻个白眼:“我没那闲工夫。”起身,她朝不远处的湖面望去,与身边的小家伙道:“瞧着。” 靖王就在她看的方向站着,愣是被她又一次吓得不轻:“不要!”再横,他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看到对方比他高,且气场不弱,身手应该不俗的少年,要拿石子袭向自己,立时立刻,脸色发白,硬是挤出一句没出息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云轻舞素手扬起,手中的小石子如同离弦之箭“嗖”地飞出,竟在湖面忽上忽下,连打数个水漂。潇洒的动作,令人惊艳的水漂,看得宮灏高兴得直拍小手:“大哥哥好厉害,灏儿要学,大哥哥教灏儿好不好?” “呃”靖王糗大了! 嘴巴几乎长成了“o”型。 短暂怔忪后,他为了挽回自己刚丢掉的面子,迅速调整心情,瞪向小十八道:“没见识,那种小把戏也值得你如此高声称赞!” 就在他语落的瞬间,一女子不带丝毫感情的轻淡声音骤然响起:“九弟,没母妃的孩子就活该被你欺负吗?”循声望去,云轻舞就看到一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一袭浅紫衣裙,在两名婢女跟随下正缓步行来。少女纤细娇柔,看似弱不禁风,身板却挺得笔直。 容貌清丽,气韵秀逸,行走间犹如皎皎月华洒在葱郁的林木中,轻灵而随性,自成风流。啊呸!姐儿又不是真爷们,怎能如此评价一个小姑娘,轻浮,姐儿太过轻浮鸟!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八姐啊”靖王望向少女,故意拉长尾音,阴阳怪气道:“你问问十八弟我有欺负他吗?”少女扫他一眼,在小十八身边站定,先是弯腰帮小家伙拍去身上的泥土,接着又掏出绢帕,轻柔地帮小十八拭去额上的汗渍,而后,才凝向靖王,一字一句道:“我们姐弟的母妃虽离世早,但我们上面还有父皇,退一万步讲,就算父皇不喜我们姐弟,我们也依旧是父皇的孩子,是正经的皇室血脉,并不比九弟您生得卑贱,而你却身为兄长,作为手足,不知爱惜幼弟,反倒欺辱他,这事要是被父皇和母后知道,你觉得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姐姐,我没事,九哥没有欺负我,他只是和我玩儿呢!” 宮灏仰起小脑袋,看着胞姐,糯声道。 “八姐这一张嘴就是不饶人,可我没做过的事,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的,更不会让八姐随便给我扣帽子。”璟王脸上臊得慌,出口之语却依然强势。&bsp;&bsp;“九哥,出什么事了?”长平公主在数个宫婢簇拥下,与豫王、燕王两个半大少年从一条花径上走了过来。 小十八看到他们走近,有模有样地行礼道: “灏儿见过十姐,见过十一哥、十三哥。” 三人只是点点头,便将目光挪至少女身上。 见他们与自己行礼,少女得体地各自还了一礼,但并未言语。 靖王望向长平公主憨憨一笑,道:“没出什么事,我和八姐,还有十八弟在这碰到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就好奇过来瞧瞧。” “不知公子是”长平公主抬眼看向云轻舞,只觉眼前一亮,暗忖:“好俊的少年!笑容轻淡,却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嘿!两年没见,小丫头变了,就是不知是打骨子里发生了质量的改变,还是仅仅只是学会了伪装?云轻舞如是想着,但脸上却始终挂着轻浅怡人的微笑:“在下姓云,名轻狂。”清越好听的声音自唇齿间刚一溢出,在场诸人皆睁大双眼,似是不信自己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 “你,你真是云轻狂?” 靖王揉揉眼,支支吾吾地出言确认。 “正是在下。”云轻舞一派坦然道。“大哥哥,灏儿也有听过你的大名哦!”宮灏从胞姐手中抽出下手,“蹬蹬”地迈开小短腿到她近前,抓住她的宽袖,仰起小脑袋笑米米地道:“姐姐可喜欢你做的诗了,哦,还有,你那首好听的歌儿,我和姐姐都会唱呢!” 云轻舞低下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赞道:“灏殿下好厉害!”小孩都喜欢被大人夸赞,这不,听到她的称赞,宮灏欢快地笑出了声,扭头看向胞姐:“姐姐,姐姐,大哥哥夸灏儿呢!” 少女移步至他身旁,先是朝云轻舞轻点点头,算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而后重新握住胞弟的小手,垂眸道:“好了,今r你在御花园里玩得够久了,是时候回寝殿了。”音落,不顾小家伙撅起嘴巴闹情绪,她已将人牵着走远。 “云轻狂,看在你是天才的份上,咱俩今日的过节就算了。”靖王挺挺胸脯,表情还算郑重道:“比我能耐的人,我都极其尊重,日后咱们再碰到面,可就是朋友了,你千万别装作不认识我。” 他是顽劣,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好歹,不知道黑白对错。 “朋友?”云轻舞眼里染上一抹玩味的笑,勾起嘴角,缓声道:“云某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与尊贵的殿下做朋友?”熊孩子没抽风吧?刚还趾高气扬地嚷嚷着要她下跪,转眼工夫就要和她做朋友,真特么不知所谓! 靖王道:“你想出仕,只要太子皇兄一句话,再容易不过。再者,我和你做朋友只是看中你的才学,与你的身份没有一两银子关系。”云轻舞凝向他没有言语,就见其转头看向长乐公主三人:“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九哥,咱们还能去哪,还不就是在这御花园逛逛,然后各回各寝殿。”没等长平公主启口,十一皇子豫王抢先说了句,闻他之言,十三皇子燕王无聊地叹口气,道:“要是能多张几岁就好了,这样咱们便可以出宫建府,到那时,整个皇城,乃至这天下随咱们逛个够,想想都畅快。” “没错,我也时常想着那一天呢!” 豫王出言附和。 几人说笑着渐行远去,云轻舞眼尖,在长平公主转身时,深望她那一眼,正好被她纳入眸底,然,长平公主脸上并未出现尴尬,亦或是其他表情,只是向她点点头,便与靖王三人离开了。“真转性了呢!”坐回石头上,云轻舞心里嘀咕一句,然后摇摇头,没再想刚才的小插曲。 零落枝头的花儿,在微风中轻舞,伸出手,她接住一朵,捏在指间把玩,脑中却琢磨着如何能为某太子掌管这天下加加分。 “纸张,活字印刷,对,就是纸张和活字印刷,我只要从这两样入手,便可从跟上解决朝堂上的格局。”这个时代的纸张特别宝贵,寒门子弟很难用得起,这便造就了天下学者世家多寒门少,进而令朝堂格局一边倒趋势尤为明显:“如果我整出便宜纸张,再把那活字印刷整出来,纸张和书籍就会廉价很多,那么这大晋数百万百姓能读书认字的人,无疑会多起来,如此情况之下,不单提高了全民素质,更对士族来说是一沉重打击,用不了几年,朝堂格局将会发生质的变化。”士族?呵呵!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哪怕是砸钱,纸张和手抄书价高这个问题,都必须得以解决。 “小砸,我会以你的名义进行的,让这大晋数百万百姓知道你是一位为民的好储君。”想到这,云轻舞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没想到啊,我还蛮爱国的。”忽地,她眸光半眯:“打击士族,靠纸张和活字印刷是可行,但时间上相对来说要久一些,要让他们速度地走向没落,从经济和其内部瓦解入手会快得多。”姐儿思绪翻转,完善着她的计划。 “轻狂”不知何时宫衍已站在了她身侧,见她单手拄着下巴,看似在把玩指间的花瓣,实则在沉思什么,他不由问:“你没事吧?”长平公主几人在御花园中闲逛,宫衍来寻找某女有远远瞧见,知道双方曾有过节,更知道自己那些个所谓的异母手足是何品性,他皱着眉头,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人儿,然,他看到她好好的坐在池边,看到她静若处子,任风儿吹起脑后的墨发,任花儿落于肩头,落于袍摆上,整个人浑然不觉之态时,绷紧的心弦一松的同时,一股子苦涩不期然地袭涌而上——她莫非还在生我的气?怨我什么都不告诉她? “我能有什么事?”思绪被拉回,云轻舞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没事就好。”瞧她不像是在生自己气,涌上心头的那股子苦涩感瞬间消散,宫衍朝池中望了眼,笑道:“喜欢这锦鲤?”云轻舞眼珠子一转,点头:“是挺喜欢,但我更想吃它们,可以吗?” 宫衍嘴角一抽,暗忖:“要吃鱼御膳房有的是,怎就想着吃这些锦鲤呢?” “舍不得?”不说话是嘛意思?云轻舞挑眉。 “这些是锦鲤,是供人观赏的。”宫衍眸光寵溺,微笑道。某女翻个白眼:“我知道它们是锦鲤,也知道它们是供人观赏的,但我就是想吃它们,而且是烧烤,怎么,你舍不得?” -本章完结- 144:她的赞美他的痴 “你若真想吃,我哪有舍不得的,要不咱们现在就烧烤,你看怎样?”宫衍说的认真,令云轻舞反倒怔在原地,暗忖:“这厮果真对我好的没话说,假如我说我现在要杀人,丫的估计会立马笑呵呵地递上一把刀,杀吧!”心中一暖,她嗔了他一眼,道:“你就不怕这样纵着我被皇上知道?” 宫衍浑然不在意道:“知道便知道,只要是你想要做的,我都会设法帮你办到。” “就你会哄人。” 云轻舞脸上浮起一抹红霞,起身边打理袍摆边道:“我得出宫了。” “不是说留下么?”宫衍挡在她面前,好看的眉微皱:“既然应下就得遵守,否则,这样很伤人的。”云轻舞歪着脑袋,眸中神光流转,半晌,道:“我有答应吗?”也不等男人作答,她又道:“好像没有吧!” “有。”宫衍可不会被糊弄过去,道:“你说了只要我敢你就敢。” “哦!”点点脑袋,云轻舞恍然大悟道:“我似乎,好像有这么说过来着。” 诡异一笑,她忽然凑近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真要那么做吗?” 宫衍怔了怔,对她之言仿若一时没反应上来:“”云轻舞见状,用口型道出两字:“男宠。”闻言宫衍微不可见地往四下里看了眼,而后颔首,问:“你不介意?”云轻舞耸耸肩:“你都不介意我干嘛介意,再者,我这人我行我素惯了,旁人之言于我来说就像一缕风,晃眼吹过,什么都留不下。”既然他需要她辣么做,就帮他得了,反正她是真不在意神马名声,再者,她又不是真爷们,被传成是太子的男宠,一点心理障碍都木有。 “你那首琵琶行已在京城传开,还有你那一手行云如水般的书法,亦被文人学者们称道,我可是有听说这两日往太师府送拜帖的人,简直能将太师府的门槛踩断,若再继续住在那里,你怕是没得安宁日子过。”宫衍转移话题,也就表明他对于某女做自己“男宠”一事无异议,听他这么一说,云轻舞故作无奈道:“唉!我也没想到啊,一首琵琶行和我那一手书法,会在皇城中引起辣么大的轰动,看来,以后做人还是低调点为妙,要不然,迟早会被名声累死的!”嘴上虽是这么平淡无波,尤为无奈地说着,实则,某女心中的小人儿早已狂呕得不行。 做了文学大盗不算,咱还做了回书法大盗,啊呸呸!也不对,书法虽是颜大大创的没错,但咱有用功练过,否则,也不会写出一手行云流水般的颜体字。 嗯,现如今叫“云体字”。 “你可真不谦虚。”宫衍好笑道。 云轻舞翻个白眼:“有能力干嘛要谦虚?难不成太子殿下嫉妒我?”看着表情多变,眼神灵动的她,宫衍一时没有说话。而她,被他那么看着,竟然也不再言语,彼此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锦鲤池边,目光交错,任清风吹起衣袂和墨发,任飘落枝头的花儿在身旁起舞。 他,真得很好看,其好看程度,用言语都无法描述出。 星光与他无法作比,因为其璀璨程度会顷刻间消无;日月无法与他作比,因为他们的光辉远没有他夺目;天地万物与他作比,瞬息间皆黯然失色。云轻舞不由失神了,好想好想摸摸这天地间最完美的存在,喃喃:“你好像天使!” 天使?宫衍完全不理解,这一刻,他也没心思去理解,只因他眼里,心里全是她,全是这惹人疼爱的人儿。 长长的墨发轻束在脑后,额前几句细丝垂下,若有若无地遮住他那双含着淡淡笑意,晶莹璀璨得仿若天边星子,又似大海般深不见底的眼眸,无与伦比的俊颜,非人间可拥有。 望着他染着笑意的眸子,云轻舞再度喃喃:“倾国倾城!”宫衍立时脸热,可他没有动,亦没有说话,被她满目崇拜,满目痴迷地看着,他心里是欢喜的,是愉悦的,最起码他知道,她很满意他这幅皮囊。 如此一来,他就更有机会早日与她两心相贴。 麻痹哟,看着这样的绝世容颜,姐儿的魂魄似乎都飘起来了,如果,如果条件允许,扑倒丫的也不在话下。 心里的小人儿连咳数声。 姐儿神马时候变成色女了? 费解,令人费解啊!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这幅皮囊。”宫衍唇角微启,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扬起。 云轻舞眨眨眼,再眨眨眼,问:“你说什么?”不要脸,这小砸真不要脸,谁喜欢他的皮囊了?他还很高兴,脸皮真厚,比她还要厚上几公分!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清澈而无辜,阳光透过枝叶落下,柔和地照在她的脸上,令她宛若圣女般纯洁。 男人眸光一转不转,似是被她纯粹无垢的眼睛给定住一般。这是他的妻,是他的女人,是他一生相守的爱人,他想着,由衷地为自己感到高兴,为有这样的女子做伴侣感到高兴,更为小女人的出色甚感自豪,骄傲。 “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清楚?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宫衍含笑的星眸微眯,里面写着难言的魅惑。 一俊美绝伦,一俊秀不凡,两个身高有些差距的大男人,面对面而立,互望着彼此,这一幕落在他人眼里是何等的诡异,不用深想都能知道。 “九哥,十一哥,太子皇兄和云公子在做什么?”在御花园中闲逛的靖王一行,逛着逛着不知怎么地又逛到了锦鲤池附近,燕王在几人中年岁最小,也不知他是有意这么问,还是出于好奇,随口蹦出那么一句,总之,他这话一出,靖王和豫王俩半大少年不由互望彼此一眼,但谁都没有说话。 长平公主脸上没什么突兀的表情,只是眼神略显复杂,让人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燕王眨眨眼,眸光从靖王、豫王身上挪开,落在长平公主身上,带着好奇问:“十姐你知道吗?” 长平公主闻言,想了想,带了丝不确定道:“云公子该不会喜欢太子皇兄吧!” “云公子好男风?”燕王惊愕:“不会吧?”没人搭理他,他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靖王他们听:“就算云公子好男风,可是太子皇兄有皇嫂啊,嗯,这不刚还娶了两位侧妃吗,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感兴趣?” “乱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传来,吓得燕王赶紧捂住嘴巴,望向来人。 “长平(靖、豫)见过哥哥(四哥)!”长平公主和靖王、豫王面向宫澈行礼道。 自打留意到云轻舞,宫澈就特别关注她的消息,听下面的人说太子着近侍接人进宫,他静坐书房思索良久,终决定到宫里看看。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被他关注的少年竟如此迅速地和太子熟络起来,两人近距离而立,看着彼此,一动不动,这让人不往旁处想都难。 “可能么?那少年喜欢太子?”他暗问自己,答案却不得而知:“太子风采卓然,少年喜欢上他不是没有可能,但太子身份在那放着,会做出那种糊涂事吗?” 奇怪,他们站在一起竟然一点都不显违和,好似他们本就应该是一对,然,看着这样的他们,他心里却感到有那么点不适。 这是为什么? 宫澈向来温润的眸子,这一刻染上了抹深思,只不过这深思很难被身旁的人察觉出。 “太子皇兄,您好像对这唇红齿白的少年很感兴趣?莫非想学宫外那些歪门邪风,也留个男宠在身边玩玩。”一道戏谑,听着极不正经的男声飘入宫衍和云轻舞耳里,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转身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殿下,他是谁啊?”身穿锦袍,身量瘦高,长得还算凑合,只不过周身流露出的脂粉气,让人看着就生厌。 伪娘? 云轻舞无良地想到。 在这位举止似女人的男人身旁,站着一体型高大,哦,不对,准确些说是四肢发达,与笨熊无二,五官平淡无奇的纯爷们,此人倒一脸憨厚相,但看向她和某人的眼神中,却明显带着好奇。嗯,除过好奇,更多的则是恭敬。 宫衍看都没看那说话的伪娘,与某女道:“排行老三,封号淳王。” “蠢王?是蠢笨的蠢吗?”云轻舞轻笑出声,不等宫衍出言纠正,她又嘻嘻笑道:“殿下,您这蠢弟弟忒向弱受了!”前半句宫衍倒能听懂,知道她玩心大起,只是寵溺地看着她,可后半句他就完全听不懂了,星眸中禁不住流露出不解。 某女见状,勾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宫衍照做,就听她小声嘀咕了两句,登时,俊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调皮。”直起腰身,他眸光柔和,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很是无奈地摇摇头。 “难道不像吗?”云轻舞边揉额头,边自顾自地道:“伪娘范十足,要是再长得精致点,绝逼很受强攻喜欢。”有她解释在先,宫衍自然知道强攻、弱受是神马意思,但那些个听到他们说话的人,就如同听天书一般,一窍不通。 “五弟,那少年在说什么?” 淳王脸色不怎么好,出声问身旁的壮汉。 “三哥,我不知道。”那壮汉挠挠脑袋,憨憨地摇摇头。突然,他像是恍然顿悟什么似的,朝宫衍走近两步,揖手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宫衍轻颔首,淡淡道:“五弟免礼。”云轻 舞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暗忖:“麻痹麻痹,毁我三观啊!”也不怪某女笑场,实在是之前她还认为皇家基因好,生得皇子凤女个个样貌精致,却没想到,还有这俩奇葩存在,于是乎,姐儿没能忍住,就笑场鸟! 宫庸,皇第五子,封号庸王,壮如牛,性憨厚,不过不知为何,与淳王这不着六的走得倒挺近,这从他们二人进出皇宫时常同行,不难看出。 “太子皇兄,这位是”老实人好奇起来就一根筋,这不,庸王见宫衍脸上并未出现什么不好的情绪,就憨笑着朝某女身上望了眼,带了点小心问道。“在下姓云,名轻狂。”宫衍尚未启口,云轻舞就抢先做出自我介绍,而后眨眨眼,又道:“庸王还想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云某。” “没,没啦!”庸王闻她之言,摇摇头,憨厚的脸上出奇地还泛起了红晕,看得云轻舞这丫的再度无良地笑出了声:“殿下,庸王不错,是你的好兄弟。” 淳王被晾在一变,气得实在不行,但他又不敢冲着太子发怒,于是就瞪向庸王,不阴不阳地问:“五弟你该不会也想养个男宠吧?”庸王一愣,跟着猛摇摇头:“我,我没想过。”稍顿片刻,他憨憨道:“三哥,云公子就是那位少年天才,你千万别再说些有的没的。” “你这憨货,我说什么了我?” 没好气地道出一句,淳王朝宫衍一礼:“臣弟刚才若有失言之处,还望太子见谅。”宫衍淡扫他一眼,与某女道:“用过午膳再出宫如何?”他的声音轻缓而柔和,听得淳王,庸王,还有远处的宫澈几人皆目露愕然。 “好。” 云轻舞微笑着应了声。 宫衍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在锦鲤池边再多做逗留,提步就朝通往东宫的花径上走。云轻舞自然而随意地挽住他的胳膊,笑道:“殿下,你干什么长得这么漂亮?要知道你这模样怕是害得不少女儿家得相思病呢,嗯,就是儿郎看到你怕都会想入非非,说白了,你就是个祸水!”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静寂的御花园中,听起来还是蛮清晰的。 “四哥,太子皇兄该不会是在玩真的吧?”靖王皱着眉头道。 宫澈唇角微抿,没有说话。他远远望着那俩渐行走远的身影,只觉他们似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相处的那么融洽甚至已有暧昧之势,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少年这才刚出现在京城,今日也才刚进宫,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九哥,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燕王看向靖王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懂别问。”宫澈没出声,这让靖王觉得好不尴尬,乍然间听到燕王的问话,禁不住斜睨他一眼,脱口丢出一句。 走远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甚是随意。 “那你可有想入非非?” “我若说有,殿下会怎样?” “就如想的那样,如何?” “不会吧?殿下你该不是男女通吃吧?” “怎么?你很惊讶!” “不惊讶是假的,而且我好怕怕哦” 某女有意拖长尾音,登时逗得某太子没憋住,朗笑出声。 “从小到大,从未听过他这么笑过,他难道真喜欢上那少年了?若果真如此,他之前喜欢太子妃又作何解释?男女通吃他既喜欢女子,也喜欢儿郎这”宫澈的眸光一直锁在那两抹身影上,思绪不时翻转着。 淳王和庸王站在原地,没挪开一步,目光亦锁在那俩已走远的身影上,庸王道:“云公子风度翩翩,真乃浊世佳公子,太子皇兄翩若出尘,气质卓然,他们走在一起真养眼。” “老五,你没中邪吧?”大老粗一个,今儿也开始掉文了,一大早太阳该不会是从西边出来的吧?淳王凉凉道。庸王扯开唇笑笑,道:“太子皇兄和云公子走在一起虽然很养眼,但过些时日,太子皇兄有龙阳之癖肯定会吹传遍整个大晋,而云公子这个男宠也同时会美名传遍天下,到那时父皇能坐视不理么?” “没看出来啊,老五,你倒是粗中有细,让三哥我今日真真是刮目相看了!”拍拍他的肩膀,淳王笑得一脸玩味:“人都不见影了,你还舍不得收回目光,难不成还想追到东宫瞅瞅太子和云公子会做些什么?” 庸王瞪大两只牛眼,看着他认真道:“三哥,太子是君,你说话切勿再没轻没重。”说完,他转身就往御花园外走。 “嘿!老五,你做什么?我不就是打趣你两句,你用得着给我甩脸子吗?”追上他,淳王哼哼着道。庸王没有看他,只是大步往前走:“三哥,你觉得你那点事能瞒过太子皇兄吗?”淳王脸色一变,扯住他的手臂,怒道:“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事?”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庸王顿住脚,与他四目相对:“三哥府里养了两个京中贵圈十之八九全都知道,就是父皇想必也有听说。”这时的他,目光清明,脸上的憨相看起来已不再明显。 “” 淳王松开手,半晌没有言语。 返回东宫,云轻舞与宫衍用过午膳,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坐在书房,与某人摆开棋局,大杀特杀了近一个下午,才坐上东宫的马车回了太师府。 月明星稀,树影摇摇曳曳。 朝滴漏看了眼,某女放下墨笔,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道:“风雨雷电。” 屋里灯火明亮,就她一人,可在她音起的瞬间,四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瞬息间便出现在屋子中央,齐拱手行礼:“属下在,请主子吩咐。”云轻舞拿起最后一张写满字的纸张,放嘴边吹了吹,然后将之前写好的那些纸张收起,整理好页码后,递向风道:“你和雷拿着这个找郑先生,告诉他无论花多大的财力”她说得很详细,风和雷听得异常认真,约莫过去两刻钟后,风雷二人领命,晃眼消影无踪。 眸光挪至雨、电两人身上,她眼神睿智清明,道:“雨,电,你们二人就留在太师府,记住,我还是那句话,多加留意寿安堂和大房,四房的动静,至于二房和五房,若出现异常情况,关注下也无不可。” “是。” 雨、电二人低应。 静默片刻,云轻舞捏捏眉心,淡淡道:“下去休息吧,我这没什么事了。”雨、电再次低应一声,行礼后,身形一闪,便已不见人。 “丫的,我为你也算是尽心了,知道后,你会怎样?”单手支颐,她无声低喃:“不求你有多感动,只愿你初心不变,莫让我失望的好。”今日在御花园里整的那一出,想来已经让不少人咋舌,明日进宫后,在东宫再住上些时日,丫的龙阳之癖十之八九会坐实。 还别说,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短短两日,皇城内外便已传开英明神武,天人般的太子殿下有龙阳之癖,而且身边出现的男宠不是别人,正是声名赫赫的少年天才云公子。 “不会是真的吧?” “都传成这样了,你觉得呢?” “唉!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太子殿下不是很喜欢太子妃么,这不,数日前又娶了两个侧妃,怎说有那种嗜好就有那种嗜好了,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是挺让人想不通的,尤其是云公子,做什么要污太子殿下的名声?” “话可不能这么说,太子殿下是君,他若是看中了云公子,云公子能出言反抗,予以拒绝吗?” “说的也是。” “据说朝堂上也闹僵开了,说什么太子失德,不少重臣都上奏皇上废储另立呢!” “废储另立?莫非宁王有可能上位?” -本章完结- 145:惊艳骇然齐入目 “废储另立?莫非宁王有可能上位?” “宁王身份贵重,与太子不相上下,亲民度胜过太子,要是废储之事属实,他上位的几率几乎毋庸置疑。” “废储另立,势必动摇国本,再者,太子可是我大晋的战神,若不是有他在边关护卫疆土多年,咱们能过上安稳日子吗?宁王一直都是个逍遥王爷,亲民没错,但在其他方面,我可没看出有什么建树。” “这是皇家的事,咱们这些老百姓瞎操个什么心?今上英明,自有决断,岂会因几个重臣上奏,就轻易废储?再者,云公子高才,他与太子在一起,指不定还能在治理国事上帮太子一把。”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云公子即便高才,只要他是太子的男宠,就没有机会出仕,更没资格插手国事。” 宫外对于太子的德行,以及废储另立传的沸沸扬扬,宫内明面上虽听不到有关太子的是非,但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对此,某太子泰然自若,丝毫没受到影响。就是皇帝也没见就此事找太子谈话,一切都显得极为平静。 一夜好梦,云轻舞睁开眼,看着窗外微亮的天色,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望向身侧的位置,发现已不见某太子的身影,禁不住撇撇嘴儿,暗忖:“真勤快,也不知忙些什么。”那夜安排完风雨雷电四人要做的事后,第二日一早她就再次进宫的,每日除过与某人手牵手,亦或是她挽住某人胳膊,到御花园中撒撒狗粮,便是坐在东宫书房,以棋盘为战场,痛快杀伐。 从棋艺精湛程度上来看,他们两人几乎不分伯仲,但丫的布局却要比她精妙些许,嗯,准确些说,某人着实智谋百出,能耐非凡,好似棋盘上的所有棋子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厚脸皮的家伙,放着偌大的寝殿不睡,偏要睡在给她安排的院里,且要挤在一张床上安寝,说什么本就是夫妻,睡在一起天经地义,说既然要做他的男宠,就要让他人知道,否则,岂不是弄虚作假。”某女对空翻个白眼,暗忖:“什么弄虚作假?男宠这一出本来就是假的好不好?” 房门从外被推开,两名宫婢端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 “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与之前一样,她打发那俩宫婢退离,自行穿戴好,而后拿过类似于牙膏状的物什,往这个时代出现的简易牙刷上涂抹了些许,开始漱口刷牙。还别说,东西看似不怎么样,用起来倒也不错。 洗过脸,束好发,展臂再次伸了个大懒腰,某女一身清爽出了房门。皇宫很大,还没仔细逛过,要不就四处走走?行动随心动,没让宫人跟随,某女独自出了院落。以免碰到某人的两个侧妃,云轻舞干脆走出东宫,往僻静之地逛游。 皇帝的后宫在什么位置她还是知道的,那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否则,一旦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保准没好果子吃。 清凉的风儿迎面吹过,令人瞬间倍感精神抖擞。 “花花草草可真多,贵人们就是懂得欣赏,懂得享受生活。”闲适地走在小径上,看着周边景致,某女暗自嘀咕。 忽然,她看见前方有一方大池,池边栽种着不少花树,定睛细看,有尚未开败的桃树,有成片成片开得正旺的紫丁香树 云轻舞不是雅人,因此,对于花花草草等植物,除过单纯的欣赏,并无如痴如狂的钟爱之情。 “最近似乎有些荒废修炼,这要是被师尊知道,还不狠狠地教训一顿。”沿着池塘边往前走着,云轻舞神色微变怅然,无声喃喃:“师尊,我有些想你了呢!”轻叹口气,她在一株粗壮的柳树下停住脚步。回望,发现这里距离东宫,距离殿宇群已有些远,周围静谧,除过一眼数不清的树木,就是那一方大大的池塘。 “小玉心,咱们玩玩吧!”嘴角微勾,纤手往腰间轻轻一按,一柄软剑立时出鞘。 玉心剑,乃是万年寒铁铸成,宽两指,十分柔软,但其锋利度却可斩金截铁。剑鞘的内里是鲨皮所制,外层则是用天蚕丝织成,浑然不畏刀剑水火皆。此剑不用时,可当腰带束起,这是逸尘送给云轻舞的兵器,初拿到手,某女就高兴得不得了,连声大赞师尊有多好多好,听得逸尘的耳朵几乎生出茧子。 徐徐微风轻拂,万千条丝绦伴风而舞,飘逸至极,洒脱至极。 云轻舞手握玉心,身法变换,剑光闪闪,宛若银蛇舞动。剑走心,心随意,人剑合一,她与玉心忘我地舞动着,突然,她口中缓缓吟出一首诗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李大大的侠客行,没错,她现在吟出的这首诗就是李大大的佳作之一侠客行,她只是有感而发,根本不知自己此时的风采,已全然落入某太子和另外一大一小两人眼中。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精妙的剑法,潇洒的身姿,光影凛凛,如雪花爆开,开合随意,杀意纵横。 诗中的豪迈之气,被某女以恣意洒脱的剑法,全然诠释了出。 到即将收尾时,她倏地纵身而起,跃到池塘上空,对着水面使出了绝招。 湖水激荡,且是以六瓣玉兰花形状,激荡而起,气势恢弘,令人惊艳而骇然。 而她,就在那玉兰花之上悬浮着,单手负于身后,神色淡然,眸光清透而明亮,宛若上仙临世一般。 待一切平息后,她人已飞回舞剑之地,转头望去,便看到某太子一脸震撼地正望向自己。他在数丈外的一株花树下站着,看到她微笑着提步走来。 宫衍脸上的震撼渐被柔和取代,眸光潋滟、灼热,锁在某女身上,一刻都不愿挪开。 凛凛剑光如雪爆散,刚强剑影似银蛇舞动,潇洒身姿灼人眼球,还有那豪迈的诗篇,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令他震撼而自豪。 是的,他既震撼,又自豪。 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怎么找到这的?”看到宫衍,云轻舞还是感到蛮意外的,当然,她在没有收剑之前,就已发现有三束目光聚在自己身上,也有感受到那道道目光中流露出的骇然。染,她没有出招攻击,只因她有留意到三人各是谁。 宫衍掏出袖中的绢帕,为她轻拭去额上的汗珠,眸中噙笑,轻语道:“早朝散后,回到院里没看到你,我就凭着直觉到这来看看。” “哦!”云轻舞应了声,道:“回京后还没好好练过功呢,看这里清净,就不由自主舞了一套剑法,怎样?还看得过去吧?”说着,她眸光嘚瑟,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宫衍一怔,笑道:“震撼!我为你的剑法感到特别震撼,更为你有这等本事心生自豪。” 云轻舞“扑哧”一笑,道:“你震撼我倒能理解,可你这自豪是抽哪门子风?”为她心生自豪?丫的还真是让人没法说。宫衍笑了笑,没有就她这句话作答,而是问道:“你吟的那首诗是你即兴所作?” “诗?我有吟诗吗?”某女装无辜,眸光澄澈,摇头道:“没有吧!” “大哥哥,你有的!”稚嫩的声音响起,云轻舞扭头望去,就见小十八从胞姐手中挣脱开胳膊,迈开小短腿就朝她这边跑来。“灏儿!”少女急得跺了跺脚,不得不拎起裙摆追向胞弟。他们不是有意躲在一旁偷看的,自打小弟能走,她每日一早都会领着他来着锻炼,因为小弟是早产,先天体弱,加之母妃在生下他当日,血崩而死,那时她已经十岁,知道没有母妃会面临什么,更知道就小弟的身子骨,若是被父皇后宫中的其他嫔妃养着,未必能养得活,于是,她在宣露殿外跪求父皇,跪求了一天一夜,求父皇将小弟交由年岁尚小的她亲自抚养,这在宫里来说是极其不符合规矩的,但她只有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因为小弟是母妃用命生下来的,他不可以让小弟早早就折掉。 身为皇帝,拥有众多后宫佳丽,早夭的孩子更是不在少数,而作为那些孩子的父皇,是绝不会因为他们的薨去,生出丝毫父亲该有的感情。因为他心里全装着国事,分不出心神落在儿女身上,基于此,失去孩子的嫔妃们谁都无法埋怨帝王无情,更何况这个帝王还是爱护黎民百姓,治国有方的明君。 许是被她的诚心打动,最终,那高高在上的王者,那被她唤作父皇的帝王,同意由她照看胞弟。 光阴荏苒,五年过去,小家伙靠着顽强的生命力,在那不算好的环境下,长到了五岁,看着他,看着乖巧懂事的他,她心里无疑是高兴而欣慰的。可那日御花园中发生的事,令她后怕不已,是的,就是现在想起,她依然心有余悸。 靖王、豫王、燕王,他们都有母亲,也都有母族依靠,而且他们的母亲与皇后走得极近,倘若小弟真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生出口角,等着他的必然是责罚,这一点毫无疑问。 好在小人儿懂事,明明被欺负了,却说乖觉地说自己没事,忍着眼泪没有落下。 那一刻,她心里既酸涩又忧伤。 所以,见事情并未闹大,她便没在锦鲤池边多留,牵着小弟匆忙离开。 云公子,少年天才云轻狂,小弟之所以会被靖王欺辱,与那云公子多少有些干系。或许她有些钻牛角尖,但事实确实是因他出现在锦鲤池边,引得小弟一时间调皮,与他碰到了一起,进而就有了靖王言语相辱。 没想到的是,今个一大早竟然让他们在这尤为僻静之地,再次遇到那少年天才。 男宠,转眼才几日,他就已经是太子的男宠,起初她是不信的,不信一个满腹才学的少年,会不顾及名声,成为太子的禁脔。然,事实却由不得她不信,毕竟宫外已传遍,宫中即便没有人明着说什么,但暗里的议论却不少。 奇怪的是,对于那些个传言,对于那所谓的事实,她心里丝毫未生出反感,觉得像那样了不起的人,就该站在太子身边。 结果,刚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还有太子和他站在一起时的情景,愈发让她暗自感慨:“太子和云公子好般配,即便两人皆是儿郎,但站在一起的他们,画面却是那么唯美,没有丝毫违和感。”有此想法,是多么的离经叛道,但她并不在意。 欣赏和认为他们很般配是一回事,可要小弟真和云公子真有什么牵扯,她是不愿的。原因无他,谁让云公子太过耀眼,和他日后走得近,未必是好事。 “清平见过太子殿下。”少女顾不得喘气,在宫衍和云轻舞三步开外止步,朝宫衍裣衽一礼。宫衍轻“嗯”一声,眸光由她身上挪开,转向小十八,少女见状,忙朝胞弟冷冷喝道:“灏儿,你学的规矩都都到哪里去了?” 小十八扯着云轻舞的衣袖正要说话,突然间被胞姐这么一喝,吓得忙松开手,瘪着嘴儿道:“姐姐”他看向少女,也就是清平公主,满眼委屈:“我没忘记你教我的规矩。” “那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见礼。”清平公主心里一酸,语声转为柔和道。 宫衍没等小十八向自己行礼,淡漠清冷的嗓音便已扬起:“他不认识我,而且年岁尚小,无需加以斥责。”这话他是对清平公主说的,闻言,清平公主臻首低垂,有礼道:“十八弟是年岁小,但君臣有别,尊卑有序,必须得守礼,否则,就是对太子殿下不敬。” “灏儿见过太子哥哥,刚刚是灏儿失礼,还望太子哥哥宽恕灏儿。”早慧的小十八从胞姐与宫衍的对话中,已知晓站在自己面前身量修长挺拔,长得极为俊美的哥哥就是太子,就是他的大皇兄,于是乎,他绷紧脸儿,有模有样,恭敬有加地向宫衍揖手一礼。 逗得云轻舞禁不住笑出声,赞道:“灏殿下这一礼做的真标准。”宮灏一听她这话,脸儿瞬间腾起红晕。 “十八弟免礼。” 瞧她似乎喜欢小十八,宫衍冷冰冰的表情稍显缓和,看着宮灏淡淡地道出一句。 戳戳他的胳膊,云轻舞微笑道:“哎呀,你别这么冷行不行,瞧你冻得灏殿下都不知怎么说话了呢!”音落,她望向小十八挤挤眼:“太子殿下是你的皇兄,他人很好的,你不用感到拘谨。” 清平公主站在一旁,似乎,好像被宫衍和云轻舞完全忽视掉了,她想唤小十八离开,却碍于某太子在场,只得抿着唇静站在一旁,看着那笑容温和,气韵不俗的少年和胞弟说话。 “大哥哥,太子哥哥不冷,灏儿没被冻着。” 宮灏恭敬中带了丝小心,朝某冷面太子看了眼,然后与某女稚声道。 “哇,灏殿下这么厉害啊,竟然没被太子殿下的冰块脸冻着。”云轻舞故作夸张的表情,惊叹一句,心中却暗忖:“姐儿有心帮人,没成想,却不被当事人领情,好忧桑哦!”宮灏羞涩地笑了笑,片刻后,他仰起脑袋,看着某女道:“大哥哥,你舞剑的时候有吟诗的,灏儿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好有气魄哦!” “让我想想。” 云轻舞挠挠头,转瞬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似乎,好像是有吟了一首诗。” “云公子果真高才。”清平公主这时道。 “呃”高才个毛线?咱是智商无敌,可那诗是李大大的,咱只是做了个搬运工而已,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云轻舞嘴上却含糊道:“是一首侠客行。”清平公主低喃:“侠客行?”顿了下,她道:“这诗名真好,与诗意极为相符。” “能不相符吗?诗是李大大所作,而李大大可是诗仙呢!出自他口,自然都是佳作!”某女暗自嘀咕一句,脸上却始终挂着亲和的微笑,但就是没接清平公主之言。 似是感觉到自己姐弟在这实在不怎么好,清平公主唤过小十八,与宫衍福了福身,道:“十八弟身子弱,臣妹就带他先行告退了!” “你这位妹子倒是不简单。”望着清平公主姐俩走远,云轻舞收起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道:“明明是公主,却看着不像公主,全身上下无丝毫骄纵之气。”宫衍没有看那走远的一大一小,他的目光凝聚在某女身上,轻语道:“我对他们了解不多。” 他口中的他们,云轻舞不用多想也知指的是那些人。只见她从那走远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怪异地凝向某人,挑眉道:“你该不会连你有多少个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吧?”宫衍神色淡淡,道:“按照序齿排有十八个,活着的十四个,男九女五。” 闻言,云轻舞嘴角一抽,道:“你爹真腻害!”其实她想说,你爹真能生! 宫衍有些脸红,且尴尬地连咳了好几声,道:“古来帝王的子女皆不少。” “是么?”没错,自古以来,极少有帝王不是种马,不是儿女成群,云轻舞心里如是想着,看向某人的眼神却发生了变化:“你打算生多少个?”宫衍眸光微闪,精芒划过,道:“当然是越多越好。” “哦,这样啊”云轻舞深望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没等她落下尾音,某太子突入凑到她耳畔,微笑着柔声道:“只和你生。” 云轻舞怔了怔,跟着脱口便道:“我又不是猪。”心里却腾起一股子甜蜜,丫的无耻,还没怎么着呢,就想着和她生孩子,真够无耻有木有!宫衍可不知某女在腹诽自己,此时此刻,他想到的是自己和身旁的人儿在不久以后,将会生好多好多的孩儿,听着孩子们一个个糯声唤爹爹,唤娘亲,围绕在他们身边愉悦地欢笑。 越想他俊脸上的笑容越是柔和,那笑容宛若灌注了魔力,甚是吸引人的目光,且让人犹如如沐春风,通体舒畅。 “笑成这样,也不知想勾谁的魂儿!”某女明明很是迷醉男人的笑容,可小心眼地还是暗自泛着嘀咕。“走,咱们该回了。”握住她的手儿,宫衍就提步往东宫方向走:“我要送你个惊喜,你想要吗?” “惊喜?你确定?”云轻舞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哼唧道:“可别只有惊没有喜。” 宫衍好看的眉梢上挑:“小瞧我?” “有吗?”云轻舞学他的样儿,亦挑眉:“我这人向来诚实,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从来不会小瞧人。” “滑头!”宫衍笑容寵溺,无奈地摇摇头。 云轻舞对空翻个白眼儿,而后坏笑道:“我知道你滑头,不用在我面前着重强调。” “好吧,你嘴皮子利索,我说不过你。” 宫衍举白旗,认输鸟。 练功难免出汗,回到东宫,云轻舞沐浴换衣后,便与某太子坐在一起用早膳,待吃饱喝足,两人去了书房。“整天呆在这宫里你不觉得无聊吗?”某女和小猪差不多,这刚用过早膳,就双手垫于脑后,大喇喇地躺在矮塌上,且不时地晃动着翘起的二郎腿:“说句真话,要是让我一直呆在这鸟笼子里,我敢说不出两三月,准得把我憋死在此。” -本章完结- 146:Duang身份被拆穿(一更) “有那么无聊吗?”宫衍站在书案后,朝碎碎念的人儿爱怜地看了眼,接着拿过一副要作画用的卷轴,动作优雅而从容地展开,道:“皇宫很大的,你想到哪逛就到哪逛,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有我在,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 云轻舞睨他一眼,懒洋洋地道:“就喜欢说大话,要知道你现在可还不是这宫里的老大呢!” “我有无说大话,你随便玩玩就知道了。”他就是想看看在那人心里,是自己这个嫡长子的份量重,还是皇后生的那一位来得更重一些。“生活这么美好,我还没活出滋味来呢,可不想因为你一句话就来个脑袋搬家。”云轻舞语气悠然,咂咂嘴道:“我就觉得奇了怪了,做皇帝有什么好的,劳神劳力不说,还不定能落得好,可自古以来,为那把椅子拼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者比比皆是,唉!真是蠢笨到家,自找罪受!” 宫衍提笔,似是在冥想什么,嘴上却道:“那把椅子真就那么不好?若你是皇子,莫非不往那方面去想?”云轻舞道:“好什么好?做的好,顶多得个“明君”称号,可累得却是自个,最终耗尽精气神,落得短命的下场;做的不好,就会落个昏庸无能的名声,其结果只会比前者更惨。我呢,若是生在帝王家,我会做个潇洒恣意的逍遥王,谁爱争谁争去,管他整个头破血流,命丧黄泉。” “生在皇家,有时候即便你不争,也由不得你。”宫衍提笔装神关注作画,嘴里却低叹道:“更甚至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不有所作为,旁人会上手去抢,且用尽手段从你那里去抢,这时,你又如何?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去,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乎,关心你的,为你出生入死的人一个个死在眼前?” 云轻舞不说话了,此时,她侧身而躺,单手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书案后的男人。 “丫的竟然一心二用,边书写着什么,边与我搭话,真乃强人也!”暗忖一句,她思索起宫衍刚说的一番话来。是啊,生在皇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算你不想争,但你总有自己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人吧?倘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做到置身事外? 然,令她费解的是男人后一句中的意思。 什么叫原本属于你的东西,你不有所作为,旁人会上手去抢 就语气而言,好似丫的经历过什么似的。 云轻舞双眸微眯,盯着某太子,目光一转不转,仿若要看进人心底,从而为自己解惑。 时间如流水,分秒划过,站在书案后的身影,竟然一步都没挪动,就那么在那些写着画着,仿若周遭一切全然被他遗忘在了脑后。 “在做什么呢?”怀揣疑惑,云轻舞起身下榻,来到书案后。可饶是如此,男人依旧认真而专注地在忙碌着,丝毫没察觉她的到来。“呃”细节到位,神韵十足,笔法流畅,丫的竟然在画自己,画她之前舞剑的样子,只不过不不是她现在的样儿,而是身着女装,梳女子发髻,近似真容的她:“我就长这样吗?” 宫衍起笔后,是随着意识作画的,那一刻,他忘记自己心中所想,只是凝神在提笔挥洒。 “自大婚那日起你一直都有易容,而这画中的你,是我潜意识中最接近你真容的面孔,像么?”落下最后一笔,宫衍眸中含笑,凝向某女问道。“这又不是近景,像与不像就那么回事。”晨阳初升,红霞似锦,朦朦胧胧,清丽脱俗的人儿手握长剑,风儿带起她的裙摆,剑招恣意、潇洒,与她的气质极为完美地契合,看着眼前的画作,云轻舞心里是暖的,是柔的,可就是傲娇的不愿道句实话。 “不像吗?”宫衍有看出她眼里蕴出的惊喜,还有丝丝柔色,心道:“口是心非的丫头!” 云轻舞端详着画中人儿的眉眼,傲娇地哼哼道:“有那么点像啦,不过,我可比这这画上好看多了。” “那能否让为夫一睹芳容?”宫衍低沉而充满的磁性的嗓音,充满了极致魅惑。“什么为夫?我有承认吗?”云轻舞脸红如朱砂,错开他灼灼目光,看着画作,对上面的字评价道:“笔力雄健,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势凛然,不错!” 宫衍却道:“与你的云体行书没法比。”云轻舞心虚地轻咳两声,道:“你这是楷书,自然和我那行云流水般的书法没法比,不过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我不该手快的将你所作的侠客行题在上面,倘若刚唤你来用行书书写,效果估计更胜一筹。”宫衍言语间满是可惜,这令某女愈发不好意思,故作无聊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嗯,等我把它装裱后挂在书房里,你觉得可好?”宫衍颔首,微笑着问。 “你随意。” 云轻舞横他一眼,返回榻上坐好,将话题扯到这两日的热门事件上:“皇上就没找你谈话。”宫衍神色微沉,片刻后,摇摇头,作答:“没有。”云轻舞蹙眉思索,又问:“那朝堂上 ”她并未将话说完,因为她相信男人明白她要说什么,即便他什么都不告诉她,但自个又不是傻子,用脑子随便猜猜,也能知道个大概。 “除过几个御史上奏谏言,再无异常。” 她猜出什么了吗?宫衍幽邃的眸微闪,却依旧没打算道出自己的秘密。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于他们来说,谏言是本分。”云轻舞语气轻淡,缓声道出一句。 宫衍静默,并未接她之言,但他心里的小人儿却微眯着眼:“我就不信你能按捺得住,不会借机有所动作。能忍是么?那我就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那个血幻宫查的怎样了?”云轻舞话题转变之快,令某太子还真有些跟不上节奏,只见他在椅上落座,沉吟道:“一直有在追查,但最近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过,玉女失贞却在近期有些泛滥。” “玉女失贞?”他是想与我说些什么吗?云轻舞暗自欢喜,不由好奇地问:“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一种邪术,可通过采集玉女精血,来提速武道修炼,据已经失传的古书上记载,冲关效果甚好。”宫衍眉头紧皱,出口之语疏冷而淡漠:“通过此种途径修炼武道,必不是君子所为。” 云轻舞脸色微微变了变,浅声问:“是采阴补阳么?”宫衍俊脸略显尴尬,别过头咳了声,道:“也可这么说,但又不是一回事。”这就令姐儿人想不明白了,玉女失贞,是采阴补阳,咋就又不是一回事?于是乎,她瞬间成为好奇宝宝:“什么叫又不是一回事?” “非身体接触,是是通过一种媒介采集,然后食用。” 宫衍是有洁癖的,说着,就感到一股子恶心感直往喉中袭涌。瞧他脸色不太好,云轻舞眨眨眼,道:“你怎么了?”宫衍来不及作答,身形如电,已闪身出了书房。云轻舞双眼圆睁,嘴巴微张,脸上表情相当愕然。 待听到一阵阵作呕声自院外传入书房,她这才回过神,紧跟着,躺倒在矮塌上,很无良地打着滚爆笑起来:“哈哈!笑死我啦,哈哈!宫衍,你能不能不这么衰啊?哈哈!” “你你就不觉得恶心?”回到书房,宫衍漱口后,一脸苦逼地问抱腹笑个不停,来回在榻上打滚的某女。 云轻舞深吸口气,止住笑声,坐起身,看向他道:“是蛮恶心,可再恶心也是旁人的事,我听听便罢了,犯得着为这个倒自己胃口?”她这话一出,就见宫衍似乎,好像又想冲出书房狂呕,顿时,再度无良地放声大笑而起。 没出她所料,宫衍果真晃眼不见人影。 “没想到啊,丫的洁癖竟这么严重,唉!这也是种病,得治,要不然,还真够折腾人的。”坐在榻上自顾自嘀咕着,忽然,云轻舞听见有人在与男人说话。凝神静听,她嘴角禁不住抿起, 暗忖:“皇帝这是要找我问罪么?” 男风在大晋不是什么稀罕事,有些人甚至以好男风为荣,但身为太子,身为一国储君,突然间传出这种事,多少还是有损皇家威严和自身形象的。 而她,则是引太子走上歧途的“祸首”,皇帝找她问罪,也说得过去。 敛起思绪,云轻舞起身下榻,往书房外走。 “殿下,你不用难为这位公公,既然皇上召见,我便前往宣露殿一趟,这没什么的。”见宫衍俊脸冷沉,令那传话的宫人立刻、马上离开,她微笑着上前,缓声道:“又不会出什么事,作何如此紧张?” 宫衍将眸光聚在她身上,一字一句道:“你不了解他。”作为国君,那人够狠,够果决,够称职,倘若男宠一事真让其感到给皇室蒙了羞,那么后果他不用深想也能知道。 “我是不了解,可我又没做犯法的事,难不成皇上还会因为我爱慕殿下,就砍我的脑袋?”云轻舞脸儿上笑容浮现,一派闲适悠然道:“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跨越国界、性别、种族、年龄的,我和殿下只是互慕对方,这实在算不上是个事。”话一出口,某女在心里极度鄙视自个:“啊呸呸!爱情真可以跨越性别,后世干嘛还在排斥同性恋?”小人儿蹲在墙角画着圈,偶是腐女,偶很欣赏那种唯美恋情,可要是偶真是个爷们,怕是绝逼绝逼不会好那口! 云轻舞说的自然,听的人却嘴角连连抽搐。 “小丫头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说得好像她好像真是儿郎,和他真有着那种关系似的。”宫衍眼里染上无奈,心里腹诽一句,望着某女道:“我和你一块过去。” “太子殿下,皇上只宣召云公子前往宣露殿问话。”站在他面前的小宫侍垂首恭谨道。 宫衍闻言,冷哼一声,没予以搭理,牵起云轻舞的手就往走向院门口。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做什么对自己老爹这般有成见?”走在通往宣露殿的宫道上,云轻舞启动碎碎念模式:“有爹的孩子像块宝,没爹的孩子像根草,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哦,在庄子上我可想爹爹了,想着爹爹为何不接我回京,想着爹爹怎不来看我,想着能倚在爹爹怀中撒娇”说着说着,她声音渐转低微,隐约间还夹带了丝忧伤:“我喜欢爹爹,我爱爹爹,我要爹爹长命百岁,永远陪着我,你知道么?当你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当你经受无法想象的淬炼时,你恨不得有亲人能在耳边说句关心之语,恨不得能有亲人可以依靠,可以给你温暖” “亲人?”宫衍喃喃:“亲人就真的是亲人吗?” 云轻舞逼退眼里不知何时染上的湿意,看他一眼,道:“你所言没错,亲人不定都是亲人,有时候你的亲人伤你比外人还要深,还要痛,这种亲人不要也罢!”她不了解他,不知他和皇帝之间存在何种隔阂,但她知道他们没有生死大仇,既如此,还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 毕竟皇帝是他的父亲,如果不在乎他,不爱惜他,怕是早就易储了。 宣露殿外,云轻舞从宫衍掌心抽出手,道:“你虽是太子,但里面那位更是皇帝,该有的规矩和尊重,我觉得你还是必须得有的,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就在这等着好了,我保准一会就从里面安然走出。”微微笑了笑,不等男人说话,她便已转身,挺直腰背,走进宣露殿。 “咯吱”一声闷响,当她前脚刚迈进殿中,厚重的殿门便从外面关闭在一起。 殿中光线倒还算明亮,只不过,她环目四顾,没看到一个宫人,就是正前方的案牍后,也不见那威严的王者。 “草民云轻狂参见皇上!”平复心中的诧异和疑惑,她行至大殿中央,揖手恭敬行礼道。 奇了怪了,怎么无人回应?皇帝该不会在内殿中睡着了吧?不该呀,这会子可正是处理政事的时间,没道理到内殿休息的。就在她暗自腹诽时,一道沉稳而威严的声音自内殿传出:“进来吧!” “呃”云轻舞微愕:“原来皇帝真在内殿,可素,他唤我到内殿作甚?这不合乎规矩啊?”任谁都知道内殿是皇帝招嫔妃侍寝,和午后休息之地,接见大臣都是在外殿,也就是正殿进行,摸不透,想不明白,但某女还是恭敬地应声是,而后,提步走向内殿。 文帝负手面对床榻而立,看着他的背影,云轻舞竟然觉得这个王者很萧索。 “草民云轻狂参见皇上!” 掩下眸中生出的疑惑,她声音清越,揖手见礼。 “在朕面前,你还要装吗?舞儿”伴厚重威严的嗓音扬起,文帝缓缓转身,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定定地凝注在某女身上。“dg!”云轻舞懵了!皇帝皇帝怎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草民不知皇上所言何意。”心思翻腾,但她脸上却不动声色,眉眼低垂,言语恭敬道。对于她不接话,故意装糊涂,文帝也不恼,只听他续道:“两年前朕就已知你不简单。”云轻舞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内心虽再次掀起巨浪,然,淡定的表情依旧如故。 “哎呦喂,麻痹,这皇帝还真成精了不成?辣么早就将我看穿了,照这样一想,黑芝麻着实是皇帝的亲亲儿子,否则,两父子怎就都似精怪一般,皆老早便知晓她披着伪装,而非真傻?”暗自翻个白眼,云轻舞清楚知道,这般情况下,自己若是继续装下去,可就是真是对皇帝大不敬了。 况且她不蠢笨,又岂会不知皇帝能直接唤她的本名,想来必清楚她一直以来的一举一动。这一点,她半点都不怀疑,因为皇帝绝逼有那个能耐。 “皇上宣我过来该不会仅仅只是为了拆穿我的身份吧?” 云轻舞收敛心绪,抬起头,对上文帝深不可测的双目,无畏无惧,不卑不吭道。 “你很有胆识,也着实不凡,不愧为云卿的女儿。”文帝满意地点点头。云轻舞道:“承蒙皇上夸赞,但在舞儿自己看来,与寻常女子并无二样。”云轻舞淡淡道。文帝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很谦虚,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舞儿向来低调,皇上应该知道的。”云轻舞面不改色,浅声作答。 -本章完结- 147:与帝对峙狂霸拽(二更) 文帝眸中兴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知道朕唤你来是为什么吗?” “老大,你没开口前我倒是知道,可你这一开口,我就处于云里雾里了!”暗里腹诽一句,云轻舞抿了抿唇,道:“舞儿不知。”文帝在床榻上落座,俊毅硬朗,带着些许岁月痕迹的脸上一派肃然,道:“坐吧。”指了指桌旁的椅子,他沉声道。 “舞儿不敢。” 云轻舞摇头。 “就朕对你的了解,你这丫头可不是个守规矩的,怎么,这是要朕请你坐下啰?”文帝的语气夹了丝戏谑。云轻舞闻言,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下,揖手谢恩,然后从容自若地在椅上坐了下来。文帝沉默半晌,突然问道:“对于这两天出现的事端,你怎么看?” “”云轻舞眨巴着无辜澄澈的眸子,与他四目相对,心道:“老大,你问我怎么看?你这是嘛意思?事情是你儿子整出来的,我只不过在旁配合而已,要问你问儿子不是更直接?”她不说话,还表现出一脸纯真无辜,这让文帝感到既无奈又无力,叹口气道:“你这丫头惯会装,真不知朕问你什么吗?” “皇上,您有话直说就是,别问这问那的,因为您问了,我多半都是不知道。”云轻舞苦着脸道:“我离宫是为了给我爹爹寻求解药,我没及时回来,是因为机缘之下,跟着师尊在山上修炼武道,现如今回到皇城,我也不瞒你,一来我是为找出谋害爹爹的凶手,二来呢,也是为我自个讨回公道。以前的我受过怎样的罪,你或许不知,但自太子出现在云家庄子那日发生的事,你多半都清楚,差一点,我差一点就被人算计了去,这口气我咽不下,因为我这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主,欠了我的我必须得讨回来,欠了我爹爹的我也必须得讨回来,再有就是,我爹爹怀疑我祖母和娘亲的死都不简单,这些种种,都等着我来揭秘,所以,我不后悔自己离宫出走。但是皇上若因此要治罪于我,我也无话可说,然,能不能被皇上拿下,就看我的本事了!” 太师府与皇家关系笃深,但今日话已说到这,她索性就全说开的好,免得事发后,皇帝想罩着那大宅中的某些人。 “说了这么多,朕为何就没听到你提一句太子?”文帝眉头微拧,专注地凝视着某女脸上的表情,好从中看出点什么:“朕不知太子作何突然要求娶你,但朕知道他对这门亲事有多么看重,对你又是多么的在意,聪明如你,这些你该不会不知道吧?”说出这话,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让人难以看出他的喜怒。 “我知道。” 云轻舞很干脆地答道。 “很好。”文帝锁在她身上的目光挪开,望向窗外,满目怅惘道:“太子自大病一场就变了,变得比之前待人还要冷漠,然,他唯独对你不同”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云轻舞静静聆听,忽地,她身子微震,心口随之倏然一痛,脸色微白,眼里流露出难掩的疼惜,还有丝丝燃烧的火苗。 “他说那是梦,是一场噩梦,听在我耳里,却尤为真实。衍儿自小就懂事,而我因为忙于政事,对他的关心和照顾难免疏忽,看到他在我面前第一次落泪,我心里的滋味很难用言语来描述衍儿很好,他日后的成就绝对在我之上,所以我对他期望很高,但这两日传出那种离谱之事,却着实让我气恼,可我又知道他不是个乱来的,便没有就此事找他谈话” 言语到这,文帝静默,半晌后方接道:“这江山是宫家的,未来也是他的,更是天下黎民百姓的,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偌大的内殿中,一瞬间又静寂得令人感到沉闷。 文帝不言,云轻舞坐在椅上,似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亦不言语。 难道他所言是真? 前世他和她相识,不,不对,应该是前世他和傻女相识?可是傻女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 比之她穿到这异世前的遭遇,他似乎好像更惨一些! 云轻舞不觉得文帝口中转述的那个噩梦,纯粹只是一个梦而已,她都能魂穿异世,能重生在傻女身上,他又岂不可能重生? 结合他们相处时的点滴,结合他说过的每句话,结合他所行之事,她没理由不信那个噩梦是他曾经的经历。 “原来你玩笑之言,八成都是真的,黑芝麻,你不是很能耐么?不是智谋百出,不是大晋的冷面战神么?不是武功高绝,运筹帷幄无人能及么?怎就落得那样的下场?”云轻舞心绪起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紧攥在一起:“背叛,莫非你也是被人背叛了?而那背叛你的人还是你的亲人,是了,肯定是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对我说‘亲人就真得是亲人吗?’这句话。”许是感同身受,某女一瞬间心痛得紧,好想找个地方发泄一通,将心中的痛,心中的愤怒全然倾泻而出。 文帝的声音终于又响起:“太子为你所做的一切,朕都知道,包括为你不惜拿混淆皇家子嗣来冒险”平淡无波的声音陡然一变,他神色肃穆,身上帝王之气如乌云压顶,罩向云轻舞,声音沉冷而威严,道:“记住,朕不希望你有负太子!哪怕朕极为赏识云卿,哪怕在朕心里你足够出色,但只要你有负太子,朕绝不会让你好过,即便朕有日生命走到尽头,离开这尘世,依然有法子惩处你。”此女特立独行,且能力非凡,实在是不同于这世间的女子,基于此,他不能不说些重话,希望她能有所忌惮,莫因太子无原则的爱护,恃寵而骄,从而在某日做出伤害太子之事。 “皇上这是在威胁舞儿?” 云轻舞不想动怒的,毕竟眼前这帝王之言,全是出于对儿子的爱护,可是有必要如此狠么?王八之气威压她也就算了,言语上也不依不饶,好似她要给某人戴绿帽似的,麻痹,欺负人不是这么欺负吧? 真以为姐儿是只病猫,不会发威是不是? 皇帝?皇帝又怎么了? 惹恼姐儿,姐儿照灭不误! 文帝面沉如水,眸光深不可测,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是吗?”云轻舞优雅起身,迎上他的目光,傲然道:“那我还告诉你了,我云轻舞从不受人威胁!”白色的衣袍无风自起,在静寂的殿中发出猎猎声响,脑后墨发飞扬,她俊秀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百倍还之。这是我为人处世的人生尊则之一。” 稍顿片刻,她嘴角勾起,缓声续道:“还有一条,我不介意告诉皇上,那就是我在乎的,想要保护的人、亦或是物,无论哪个胆敢触及我的底线,那么我势必遇魔斩魔,遇佛杀佛!” “你”文帝骇然。 好强大的气场,比之他竟然不遑多让。 这,这是女子吗? 是一个痴傻多年,一朝醒神的女子吗? 文帝心下连连自问。 “你是谁?”半晌,他唇齿间溢出一句。 云轻舞身上散发出的凛然之气已然收起,这时的她,神情又恢复淡然闲适:“我就是我,还能是谁?”微微笑了笑,她向皇帝揖手一礼,道:“皇上若是问完话了,舞儿便就此告退。”转身,她从容不迫,步履轻缓,往内殿外走:“皇上大可放心,我这人若说无情也有情,若说有情也无情,但具体要看对谁了!” 凝望她即将消失在内殿外的背影,文帝陷入沉思:“此女非同凡响,是否当留?”然,仅片刻功夫,他便回转过神:“聪慧睿智,爱憎分明但愿你牢记朕今日之言。”喃喃一句,他眼里升起一抹惆怅,暗忖:“馨颖,你看到了么?刚刚那位女子,就是咱们衍儿自己选的太子妃,她是不是极为不同?衍儿喜欢她,甚至深爱着她,你若能听到我说的话,就护佑她和衍儿好好的,护佑他们相守一生,携手白头!” “你看着脸色不太好。”看到云轻舞从宣露殿走出,宫衍大步上前,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关心。“有吗?”抚上脸儿,云轻舞扯唇笑笑,眨眼道:“皇上又没说我什么,我做什么脸色不好?”凭过人的神识,她知道刚刚在宣露殿中的谈话内容,除过皇帝和她再无人知道。 看来皇帝并不想让第三个人晓得他们有说过什么,所以才吩咐影卫在安全范围内守着,以免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被人偷听到。 “他真没对你说什么?” 宫衍显然不信她之言,皱眉问。 “嗯,确实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吩咐我好好待你。”云轻舞半真半假道。说起来,皇帝所言也就是那个意思,这一点,某女完全没有扯谎,因此,眸中神光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不信吗?”走在回东宫的道上,久听不到男人言语,她歪着脑袋,碰碰他的胳膊,俏皮地又眨眨眼。 “这话我没法信。”宫衍看她一眼,终于启口:“母后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而他很快又娶了继后,这么多年来,他何时关心过我,何时管过我?没有,他没有,从来没有”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里有着难掩的落寞和苍凉。 云轻舞主动握住他的大手,两人并肩而行,低语道:“或许在你没有看到的地方,他有注视着你;或许他关心你,爱护你的方式有那么些特别,以至于你没有留意到。” “有这种可能么?”宫衍呢喃。 “自然是有的。”云轻舞点点脑袋,笑容轻淡,却令人倍感舒心:“我不骗你,皇上确实让我好好待你,哦,还有”眼珠子一转,她故意说半句留半句,勾得宫衍禁不住皱眉问:“还有什么?” “皇上什么都知道。”云轻舞以手遮唇,小小声道。 宫衍一怔,脚下步子也不由顿住。 他回过头望向宣露殿,眸光复杂,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云轻舞拽着他往前走,笑着道:“别看了,皇上确实什么都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露出那么一副、别人欠我八百两银子的表情被你看到。”宫衍沉吟道:“他有对你说重话?” 云轻舞摇摇头:“重话倒没有,就是让我别太胡闹。”宫衍不语,直至回到东宫都未说一句话,见他坐在书房想着心事,云轻舞觉得无聊,就去找巧香和流云俩玩了。 太师府。 次女身死,而且是以及其惨烈的方式,自我了结掉性命,这对小孟氏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受到刺激的长女,竟一夕间失语,整个人也宛若变成了惊弓之鸟,稍有动静,就会发了疯般地乱摔东西,过后,便缩在墙角,亦或是桌子下面不停地发抖。 因为他们四房,因为她的两个女儿,太师府这回在京中,在贵圈可算是颜面尽失。 沉浸在失女悲痛中尚不能自拔,小孟氏在云轻韵出事当日,就又被云汉修在屋里连甩好几个巴掌。 仅仅只是上了个早朝,自家苑里就出了那样的事,这令一家之主如何不气、不痛、不恼? 也就自那日起,云汉修不再踏足苍松居,不再理会小孟氏。 他不缺女人,从来都不缺,松梅苑里姿色上乘,给他暖床的侍妾有的是,与其面对一张自己憎恶的脸,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知晓他的作为,孟氏着身边的嬷嬷唤儿子到寿安堂,没少出言数落,奈何云汉修是铁了心不想再和小孟氏修好。 无奈之下,孟氏只好好言劝说自个的侄女,也就是小孟氏先忍着,待过段时日,等云汉修气消了,自然会重回苍松居走动。 小孟氏失去次女,又被夫君掌掴,这于向来好强,万事拔尖的她来说,是多重的打击,旁人感受不到,她自个心里一清二楚。她死心了,对自己的男人彻底死心了,不,准确些说她对云汉修就从未动过心,又何谈死心?基于这个认知,她觉得云汉修那几巴掌打得好,打得他们夫妻恩断义绝,打得她再无顾忌,一心为自己不公的命运而复仇。 没错,她要为自己复仇,为自己不公的命运复仇,在她看来,如若不是少时被拒婚,自己就不会嫁给云汉修,就不会为其生儿育女,就不会看着女儿悲惨死在眼前,就不会整日里面对一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哑女”。 云轻薇失语了,与哑女无甚区别。 她听不进人话,只会瞪着两只眼睛,呆滞地看着身边的人。 生怕她闯出什么乱子,云汉修喝令云轻薇院里的丫头妈子,严厉禁止这个女儿走出院落一步。 “复仇,我要复仇,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要不是你,我怎会过这样不堪的人生?我今日所受的罪,都是你害得”小孟氏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个人形布偶,咬着牙一针针地在上面扎着,边扎她边森笑:“云汉卿,云汉卿我诅咒你去死,我诅咒你死在边关,死在沙场上尸骨无存!”放下用墨笔写着“云汉卿”三字的人形布偶,她又拿起面前矮几上的另一个布偶:“废物,还有你这个好命的废物,你也去死,若不是你,我的薇儿和韵儿又怎会吵架,又怎会撕打在一起?她们是姐妹,是嫡亲姐妹,再怎么着也不会撕破脸,不顾及对方的感受,专挑彼此的短处相揭,是你令薇儿被嫉妒蒙了心,从而发疯往自己胞妹身上泼脏水,终害得我的韵儿不得不走上绝路,云轻舞,你就是个废物,你该死,你和你那个无情无义的爹都该死!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捏着针在手中的布偶上,狠狠地连扎数十下,小孟氏手中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只见她将两个布偶收起,起身下榻,唤候在门外的婢女进屋,为自己梳妆换衣,而后,她在几个大丫头簇拥下,出了苍松居。 小孟氏决定要找盟友,而这个盟友无疑是沈氏最为合适,现在她已经面子里子皆无,也就不再将沈氏有可能在她面前流露出的表情,以及说出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她要的只是和沈氏合作,只是除掉她恨的人! “四弟妹今儿怎有空到我院里来走动?” 沈氏听到丫头禀报说小孟氏过来了,脸上表情微变了变,便在榻上坐正身形,着丫头请小孟氏进屋。闻她之言,小孟氏堆起笑脸,道:“瞧三嫂这话说的,咱们本就是妯娌,我闲着无事到你这窜窜门子,难道有什么不可以?” -本章完结- 148:郑重警告翩然去 148:郑重警告翩然去    说着,她朝沈氏屋里伺候的两个大丫头看了眼,道:“我和你们夫人有几句体己话要说,你们暂且退下吧!” 那俩丫头侍立在原地没动,而是望向自家夫人。 “下去吧。”沈氏眸光微不可见地闪了下,摆摆手,就见那俩丫头朝她欠身一礼,而后又面向小孟氏一礼,这才低垂着头,恭谨地退离而去。 “大嫂这两天想必一定很烦。” 小孟氏与孟氏隔着矮几而坐,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悠缓道:“雪丫头也真命苦,明明是太子妃的既定人选,却被个废物抢了名分,就这还不为过,现如今委屈地做了太子侧妃,还要与个男子争太子的寵” 她这厢看似漫不经心,随意地说着,一双眸却时不时地往沈氏脸上喵一眼。但令她失望的是沈氏的神色自她张口,就一直没变过。暗自咬了咬牙,她还偏不信邪,不信激不起沈氏的情绪,于是,她故作叹口气,一脸抱不平道:“太子也真是胡闹,娶三房那个废物做正妃便也罢了,最起码凭着雪丫头的聪明,迟早能将那废物从正妃的位置上拉下来,可是太子竟愈发胡闹,也好起了男风,听说对那个男宠,也就是三房那位在外收的义子特别恩寵呢!不仅同进同出,且” “四弟妹何必绕弯子,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大嫂我在这听着呢!” 沈氏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既然大嫂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小孟氏先是一怔,转瞬便道出一句直白话,跟着压低声音,与沈氏低语了两句。闻言,沈氏愕然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和她联手,设法除掉九丫头,若是可能,顺便除去那少年天才,这四弟妹也真敢想?虽然她也气愤太子的作为,也不是没想过除掉那个废物,好让自己的女儿早日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但一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免要费些心神,所以她才迟迟没有什么动作,也没给身在东宫的女儿递话。 眼下倒好,她还没什么动作,四房就按捺不住了,这还真是奇怪? 至于要不要除掉那个少年天才,她暂时没有想过,毕竟一个男人再怎么得寵,也坐不上太子妃的位置,也无法为太子延续血脉,因而他绝对威胁不到雪儿在东宫的地位。 话已完全说开,小孟氏也就彻底不再藏着掖着,只见她拿起绣帕边抹泪,边悲声道:“大嫂,你觉得我歹毒也罢,觉得我疯了也好,在你面前我是半点也不想伪装了!”沈氏神色微动,道:“好好地说着话呢,四弟妹怎就哭将起来了?好了,快别这样了,有什么话你我妯娌慢点说就是。” 小孟氏闻言,眼里泪水愈发泛滥,凄声道:“韵儿就那样去了,薇儿也变成那副样子,大嫂,你知道么?我这心里的苦和痛压得我这几天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是三房那个废物,一切都是那个废物造的孽,因为她,韵儿和薇儿姊妹俩拌嘴,最后薇儿为了让自己妹子没脸,便捏造出那么个谎言,也怪我,当时也怪我不听韵儿解释,只想着太师府的颜面不能丢,只想着尽快将那该死的奴才处置了,这样便能保全我太师府所有姑娘们的名声,谁曾想,谁曾想韵儿那丫头是个性子刚烈的,以为我惩治那奴才是认定了她的污名,就那么就那么决然地在我面前了结了性命”&bsp;&bsp; 闻她之言,沈氏并未接话,只是道:“事情已然过去,四弟妹还是节哀顺变的好。” “那废物必须得死,她必须得死,否则,我没法对韵儿交代,没法对那可怜的孩子交代啊!”若说小孟氏起初只是在装,只是在做戏,这一刻,她是真的悲从心来,为次女的死,心痛得无以复加:“自从那废物回府,我那三个孩儿哪个没受她欺辱?我家老爷顾惜手足情,怜爱侄女脑子不够用,便没就那些个事计较,并且严令我也不可去找三房的不是,我,我遵照老爷之言,也就没和三房去理论,谁能想到最终还是因为那废物,毁掉了我的两个女儿!” 沈氏不知小孟氏心里的弯弯绕绕,但她清楚对方来找自己的心思,怕是并不简单,于是她思索片刻,凝向小孟氏道:“四弟妹就说你打算怎么做吧?” “大嫂你,你同意和我联手除去三房那个废物了?”泪水顷刻间止住,小孟氏与沈氏四目相对,眼里的期盼毫不遮掩。沈氏道:“我有那么说吗?”顿了下,她眼睑微垂,续道:“我就是想先听听你的计划。” 小孟氏暗忖:“女儿在东宫都快站不住脚了,还在这和我拿乔,好似我上杆子来求你一般。”然,她嘴上却道:“大嫂,你看咱们可以这样”道出自己的粗略计划,她端坐好身形,候沈氏表态。 “这,这能行么?”她出人,自己出力,行刺九丫头,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大胆,先不说进宫盘查有多严密,就是进了皇宫,能否见到九丫头都是问题,如此一来,如何能成事?再者,即便事成,那人能安然离开皇宫吗?如若被抓住,其后果 “不,你这个法子实在太过冒险,一旦事情败露,别说你我两人会招来杀身之祸,就是整个太师府怕都会被咱们牵累到,那时,即便我的雪儿什么都没做,怕也会被皇上直接赐死,不可以,我不可以冒这么大的险。”她连连摇头,否决小孟氏的主意。 “大嫂,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我能说出这个计划,就定想出了完全的法子,又岂容出现差池。”小孟氏嘴角泛起丝残忍的笑容,低声道:“不管事成与否,我安排的那人都会永远闭上嘴,大嫂觉得如此安排,还有何漏洞?” 沈氏盯着她,眼里厉色涌现,肃然道:“四弟妹果真聪明,算盘也打得极好。” “大嫂此话何意?”小孟氏佯装不解。 “何意?你还好意思问我何意?”沈氏冷然一笑,道:“按你的计划行事,事成与否自然牵扯不到你身上,可我呢?人是我带进宫的,到时我如何脱开干系?”小孟氏怔住,就见沈氏眸光嘲讽地看着她:“以前我就自认脑子比不上四弟妹,今日倒深有感触。” 小孟氏被她那眼神以刺激,迅速回过神,连声为自个解释:“大嫂,你,你怎能那么想我?我若是有那个坏心,又作何专程到你院里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哼,你必是以为我好骗,才自信满满地与我那么一番说道,却不料被我给当场拆穿你的真实目的。”沈氏脸色难看,语气冷得没丝毫感情。小孟氏道:“目的?我的真实目的?大嫂,你倒是说说我能有什么真实目的?”是,计划是存些漏洞,可这不是她不说,不想说,而是要将人带进宫,唯有那一个法子稳妥,至于事后会牵扯到大房,她也是无能为力。不过,这无能为力,她却乐于看到。 谁让她沈梅一直与自己明争暗斗? 占了长房的名分不说,还育有那么出色的两子两女,而她,儿子不甚争气,女儿在一众姐妹中,亦不显得特别出挑,就是近期,围绕自家房里的不堪之事一桩接一桩,大房没少瞧在眼里。只怕无事时,就会在背地里笑话四房,笑话她不会教养子女。 太子侧妃? 别以为她不知道,大房的野心,不知道她沈梅最终打得是什么算盘。 沈氏抑制住心底的怒气,咬着牙道:“你想毁了我的雪儿,想毁了我们长房,想陷我沈梅于死地!”小孟氏一听她的话,脸色立时难看至极:“大嫂,你作何要这么想我?你也不用心想想,一笔可能写出两个‘云’字?”沈氏被她这么一问,倒是不知如何接话了,便听小孟氏又道:“我若存有害你大房之心,事发后,你觉得我四房,还有这整个太师府能脱开关系吗?”太师府?太师府关她何事? 既然自己能想出一个计划,那就能想出两个,三个计划,不为自己和儿女想好退路,她是万不可能行事的。 “你走吧,今日咱们只当没见过面,也没说过那些话。” 沈氏凝视着小孟氏,仿若要看进对方心底,良久,她摆摆手道。 “好,我走。”都已被下了逐客令,再做下去,小孟氏自己也觉得没脸。 站起身,她望向沈氏,神色好不遗憾道:“想着大嫂最近心里也苦,我才想出那么个法子,好为咱们两房解解闷气,往深点说,若事情圆满成功,得益最多的还不是你长房?”沈氏眼睑低垂,浑然没搭理她。 攥紧手中的绢帕,小孟氏强压下心中之怒,最后扯唇挤出一丝微不可见地笑:“大嫂歇着吧,我便不在您这叨扰了。”转身出屋,她心中冷哼:“我要办的事即便没有你沈梅,我照样能想出法子办成,你就等着看吧!” 皎皎月华如水,轻柔地洒满一地,世间万物似是被洗涤一般,泛着淡而迷人的银光。夜风轻拂,树叶婆娑,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情人间在低语、在吟唱。 宁王府前院书房。宫澈端坐在书案后,摇曳的灯火将他如玉容颜映照得忽明忽暗,让人很难看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殿下,这次的事件可是好机会,您为什么不让咱们趁机出手?” “王大人说得没错,殿下,太子失德在先,皇上废储另立理所应当,这于您来说是上位的最好时机,臣下不知您究竟还在顾虑什么。” “殿下韬光养晦多年,其才能不在太子之下,如果这次的时机一旦错过,咱们还不知要等到几时呢!” “殿下,您就拿主意吧,只要您一句话,臣下等必会齐上奏皇上废掉太子,立殿下为储君。” “几位大人说的在理,殿下!” “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还是说句话吧!” 听着属意自己上位的几个大臣和门下幕僚之言,宫澈眉头微拧,眸中神光闪烁,环视诸人一眼,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这只是一个陷阱?” “陷阱?”有人惊愕出声。 细想之下,又有人发出惶恐之声:“殿下” 宫澈淡扫那人一眼,道:“本王只是猜测,但又不得不提防。” “怎可能是陷阱呢?殿下这些年来行事低调,对那个位置从未流露出过任何心思,臣下等在朝堂上亦是循规蹈矩,没有透出半点对太子不敬,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怀疑殿下有心夺储啊!” “是啊,臣下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陷阱。” “之前发生的事你们都忘了吗?真以为是江湖侠士要了那几位大人的命?”宫澈这话一出,登时没人再言语。捏了捏眉心,他靠坐在椅上,轻启口:“在本王看来,父皇并没有易储之心,而且你们不觉得事情太过突然吗?” 男宠?那少年才华满腹,气性高傲,怎可能给人做男宠? 即便那人是太子,在他看来,那少年也绝不会 思量到这,宫澈心中酸涩不已。 真不会么? 那少年真不会做太子的男宠么? 若果不会,他在御花园中看到的又如何解释? 若果不会,少年为何不顾名声,住进东宫? 若果不会,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夜宿少年屋里,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若果不会,太子和那少年作何出入成双? “照殿下分析来看,咱们是得谨而慎之,不能随便出手了!” “可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殿下,要不咱们暗中将太子失德一事闹大些,这么一来,皇上就算有意包庇太子,不想废储另立,也”宫澈没等自己的幕僚道出后话,就抬手制止,道:“不可,而且也没用。你们该知道好男风并不是什么大事,若真以此定太子失德,未免有些牵强。” 稍顿片刻,他缓声续道:“坊间百姓的传言,你们也听到不少吧?” 诸人点头。 宫澈扯唇苦笑:“在百姓心里,太子还是比本王适合坐那把椅子,其缘由本王即便不说,你们心里也有底。战神?就一个战神的名号,本王就远不及太子得民心,所以,本王要想成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本王输不起,也不能输!” 一时间书房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且空气似乎都在冷凝,令人感到沉闷而压抑。 “今日便到这吧!”终于,宫澈再度启口,摆摆手,就见诸人起身行礼,不多会,仅剩他一人独坐在书案后。倘若能拉拢沐府站在自己这边,再设法收服灵鹫门,那么他成事将是铁板钉钉,势不可挡。 然,数年交往,他摸不准沐府大公子的心,两人看似关系不错,可他总觉得彼此间隔着点什么。而灵鹫门,实在是太过神秘,哪怕是其内部人员,怕是都没见过自家门主,更何况他一个外人。 伴心中所想,宫澈唇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极为莫测的笑,喃喃道:“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没有” 夜静谧宁和,然而不少人却无法入睡,就譬如此时此刻坐在书案后的宁王,再譬如沐瑾,景墨染等,他们心里皆五味杂陈,沉思着一件事——他(她)和太子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沐瑾心里是有数的,但他不想,也不愿相信那个事实,可事实却是小魔女现如今住在东宫,并欣然陪着太子在演一出戏。除过太子妃,除过太子最看重,最在乎的太子妃外,他是不会与旁的女子那般亲密的,所以,小魔女和太子妃是同一个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站在窗前,沐瑾神光黯淡,只觉自己尚未道出口,尚未付诸行动的感情,就这么半路夭折了!可要他就此放下,不再去想,一时半会他怕是很难做到。“不能深陷,我不能身陷其中,不能给衍造成困扰!”心中暗忖,他任着清凉的风儿吹起额前垂落的碎发:“在她眼里,我只是朋友,没错,我看到的仅此而已,她对我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只有朋友之谊,且友情还不足够深。”一抹尤为落寞的笑浮现在他如樱花般的唇角,他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清凉的月色脉脉流转,似轻薄的银纱在夜色中随风荡漾。 “你突然到京城,就是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孟氏坐在景墨染屋里,神色看不出喜怒,一双眼定定地看着对方。突然来到京城,还编造个她远房表弟的身份,入住太师府,数日里,不见做其他事,只是往清水苑跑,和那诡异的少年往一块凑,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景墨染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挑眉道:“怎么?我住在贵府不方便?”小丫头好好的和太子扯上关系,还无所顾忌地住进东宫,这让他本就心烦意乱,这人大晚上的不休息,跑到他院里还找麻烦,真是不知所谓。 “我只知你不喜女色,没想到你却还有那种嗜好。” 孟氏的声音平淡无波,脸上的表情也依旧不动声色。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难道我都要告诉你不成。” 景墨染不轻不重地顶了她一句。 “我不许你乱来。”孟氏闻他之言,终还是没能忍住,脸上表情出现龟裂,狠声道:“只要和那孽种扯上关系的,我认识的人都不许与他们打交道。” “真是好笑,你是你,我是我,凭什么我就得听你的?”景墨染勾起唇,于她冰冷的脸色,和严厉的华语,浑然不在意道。 孟氏忽然问道:“你喜欢上那少年了?” “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你不觉得你问的话很多余吗?” 景墨染有些愠怒,道:“我不欠你什么,若实在看不惯我住在贵府,我即刻离开另找地方住就是。”说着,他还果真从椅上站起,提步往门口走。 “你给我站住。”孟氏压制住腾起的心火,低喝了句。 “我说你累不累啊,掌控这么大的太师府不够你劳神,还想管制住我啊?”景墨染回过头,冷凝向她道:“在这世上,只有我自个可以管制自个,旁人一概没那个权力。” “你” 孟氏被他气得嘴角颤抖,半晌道不出后话。 “年纪一大把了,别动不动就发火,这样对你的身体可没什么好处。”景墨染说着,目光由她身上收回,继续往门口走:“最好别动她,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你给我站住。”孟氏急声唤道:“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 景墨染脚步微顿,却并未回过头:“我去哪里你不用管。记住了,不想云公子铲平你这太师府,你最好最好别打她的主意,这是我最后送给你的忠告,能听进去最好,要不然,你就等着自食恶果吧!”音落,他拉开门走了出去,跟着提气,转瞬便已融入月色之中。 滴漏声声,在静寂的书房内听得尤为清晰,宫衍在书房里整整坐了多半日。他想了很多,从幼时有记忆起所经历的点滴,一直到前世出事,生命终结那刻,再到今世重生后,围绕在自己周围发生的种种,以及今个白日里听到云轻舞说的那句——皇上什么都知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囊括了不少深意。 149:我都在想什么? 那人是信了么?信了他之前说的那个噩梦? 否则,怎会任他这两天胡闹?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那人心里有他这个皇儿,说明那人是在乎他的,是关心他的? 不,他无法相信 “倘若你心里真有我,岂会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我?仅一道口谕就让东宫血流成河,就让那些与我有关联之人,全悲惨而死。”心口传来一阵阵钝痛,宫衍眼眶泛红,幽邃的星眸中聚满伤痛:“命御林军将我关入天牢,你可有想过我会受何等折磨?” 眼角滑下一滴湿润,他清楚记得自己遭受百般折磨,始终保留着一口气,候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候那血缘上的父亲来看他这个皇儿一眼。 没有等到,他没有等到。 最后,他是带着嘲讽的笑,没了呼吸。 宁王? 一个不顾念亲情,一个能布下天衣无缝之计的人,是那种仅仅只为得到储君之位,甘等不知多少年才能坐上那把椅子之徒吗? “你的结果怕是比我强不到哪里吧?父皇” 仰起头,宫衍逼退眼里的湿意。 过去的已然过去,再痛再恨都无法扭转。 现在,他着重的是眼前,是未来,绝不重蹈覆辙,绝不! 星眸中寒芒毕现,宫衍望向窗外的夜色,神色凛然,微启唇:“我等着你出手呢!” 一个多时辰前。 某女独自用过晚膳,与巧香和流云玩闹了一会,就躺在内殿床上打滚,嘴里碎碎念好无聊。她没有回小院中休息,因为流云有偷偷过去瞧过,说某太子仍在书房静坐,一步都不曾踏进那座院落。 有嘛想不通的?不就是皇帝在乎他,关心他么,作为一个父亲,这是对自己子女再正常不过的感情,做什么流露出那么复杂的眼神? 腹诽某太子半晌,依旧没等到人来内殿寻自己,某女暗恼,按下床头上的机关,就进了密道。 被丫的当日损坏的大屋已修复完好,偌大的空间内不见一个人影,晚风透窗而入,吹得灯火摇曳,帷幔飘飘。 “不错,很不错,清幽而宁静,今晚姐儿就在这安寝了!”嘴里嘀咕着,云轻舞迈着悠缓闲适的步子,四处走了走,自语道:“有温泉,有花香,有卧榻,修炼完,美美地泡个澡,想想真是神仙般的生活。” 伸出手,凭着意念,她手中豁然出现一个卷轴。 有空间在手,就是棒棒哒! 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她暗忖:“师尊好像有提过,说我也可以炼制空间戒指,嗯,还可以炼制丹药,就是没说什么时候方能炼出。”云轻舞乐呵呵地将手中的卷轴挂到眼前的墙壁上:“姐儿简直就是强人,有灵脉,还能炼制空间戒指和丹药,真特么的玄幻了,就是黑芝麻日后怕都没法与姐儿作比,爽爆啦!” 对于自身藏有不少秘密,云轻舞其实也蛮疑惑的,且有问过师尊大大,自个该不会是妖怪转生吧? 得到的是一个很难看懂的眼神,外加一句——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 “搞得辣么神秘作甚?” “故弄玄虚!” 这是她在听了逸尘之言,脑中随即跃出的两句话。 “意念诀七”看着墙壁上展开的画轴,看着那上面绘制的画儿,云轻舞瞬息间便感觉道一股磅礴压力、从画中散发而出,让人呼吸困难。 调理内息,她秀美微蹙:“不就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水流么,宽的似大河,窄的如小溪,至于这么吓唬人么?” “孩子,凝聚心神,快进来!” 似有若无,缥缈空灵,好听至极的女声飘入某女耳里。 “你是谁?是在唤我吗?” 云轻舞眸露惊愕,轻声问。 “孩子,我等你好久了,快进来!”那好听的声音再度传进耳中,云轻舞眨眨眼,盘膝坐在地上,深呼吸数次,这才闭阖上双眼,开始凝聚心神,进入冥想之态。 河流,小溪,一条条全豁然出现在她眼前,至于流向某女目前并不知。 “它们纵横交错,汇成宽阔的江河,最终融入大海。孩子,朝前走,淌水而过,让我看看你能走到哪里,别怕,只管往前走。” 轻柔、慈爱,极其缥缈的女声在云轻舞耳边回荡着,只见她抿了抿唇,挑眉傲然道:“怕?我何时怕来着?” “不怕就好,前行吧!” 云轻舞有听到女子声音里夹带着一丝笑意,就好像母亲看到自己孩子有出息,流露出自豪和满足的笑声。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明亮的眸四处看看,不见任何人影。 “舞儿,我是娘,是你的母亲。” 女子叹息了声,语气依旧轻柔慈爱,但一缕忧伤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娘?母亲?这,这怎么可能?” 云轻舞明显不信。 凡人能跑到这画轴中吗?而且是靠意念在和她交流 “我娘是凡人,而且早死了!”喊了句,她提步淌水前行。“舞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的,现在就照着娘的话往前走,记住,集中精神力,一直往前。”女子柔声道。 “这是师尊要我修炼的意念诀,我自然会将它修炼完。” 云轻舞仿若一只轻盈的蝶儿,赤足踏水,翩然朝前方而行。 此刻的她,神色凝重,似九天仙子下凡尘一般,飘渺而出尘。 “娘知道你受了好多苦,但看到你今日如此坚强,娘很欣慰。”女子轻柔动听,犹如天籁般的嗓音里,满满都是怜爱:“修炼很苦,可你在师父指导下,冲破一关又一关,不顾艰难仅用短短两年时间,便已达合之境巩固期,孩子,你还是那么聪慧,还是那么令娘和你爹爹骄傲。” “修炼再苦那也是给自己学本事,我觉得那没什么,更不值得骄傲。”云轻舞淡淡道。 “不骄不躁,好孩子!” 女子赞道。 云轻舞踩在水面之上,就如同行走于平地,周身没有一丝一毫不适感。 她没有接话,只是心平气和,闲散舒适地往前而行。 “人的大脑潜力无限,而精神力来源于灵台,精神力愈强,大脑则越发达,则会呈现出意想不到的可能。我现在是靠一缕神识和你说话,也会在测出你目前最高的精神力阶位后,传授你如何炼制空间戒指和丹药,所以,你要尽可能地催发你的精神力,让它达到一定的境界,方可修炼我传于你的炼制心法。” “记住,要炼制空间戒指和丹药,须进入师父留给你的那枚时空” “那里面也能进人?” “能容物自然就能进人,但只有你自己可以。” “师尊对我太好啦!” “自你还没出母腹,师父就已经很喜欢你了,他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 什么跟什么嘛?说的她都听不懂。 师尊很喜欢她? 没感觉到。 师尊看着她出生? 爹爹都不认识师尊这么个人好伐。 师尊还看着她长大? 相处最多也就两年,那会我已经长大了好不。 “师尊是神,你莫非也是神?”眸光狡黠,云轻舞对空问。 女子微笑道:“自然是了。” “那我岂不是神的女儿啰!”骗三岁小孩吗?如果姐儿是神的女儿,作何傻了辣么多年,还被那些渣渣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差点都丢了小命。哦,不对,傻女的小命已经丢了,她是穿越者,芯不同。 久没听到女子出声,某女禁不住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女子落寞道:“我不知该怎么对你说。” 云轻舞浑不在意:“那就别说好了。” “你总会明白一切的。”女子叹道。云轻舞撇撇嘴儿:“你和师尊都神神秘秘的,一个让我莫被执念所困,临离开时,说了好多没头没脑的话,让我跟猜谜语似的,想得脑仁儿疼;一个又说是我娘,还说什么我终有一天会明白一切,好莫名其妙!” 女子很是无奈道:“天机不可泄露过多,你得理解为娘和你师尊。” “罢了,你不说我不问便是,反正我坚信人定胜天,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该明白的我自己都会搞明白。”云轻舞言语洒脱,说着,她忽然问:“我师尊他还好么?” “舞儿,这只是为娘的留在此意念诀中的一缕神识。” “会消散吗?” “给你传授完心法,自然会消散。” “那你怎现在不现身?” “现身消耗太大,我怕撑不到传完你心法那一刻。” “这样啊!” 云轻舞咂咂嘴,道:“那你歇会吧,不用管我。”说着的话同时,她已经踏进一条大河中。水流明显比小河来得湍急汹涌,且不时刮来一阵狂风,仿若要将人吹走似的。行走到一半,云轻舞察觉到了微微不适,但她仍然坚持前行。 女子关切的声音扬起:“是不是感觉到不舒服了?” “没有,我很好。”云轻舞淡淡作答。 “越往前,你的视野越会变得宽阔,精神力也会愈来愈强!”女子柔声道。 然,云轻舞并未接话。 脚面已没入水中,向前,她暗自告诉自己;水已到小腿肚,再向前,她又一次暗自告诉自己;膝盖已被水淹没,继续 “舞儿,你已至江河了,不用再往前走了。”炼制空间戒指和丹药,这孩子显然已够资格,作何还要往前走?她难道不知水已至她腰腹处了么?“我还可以坚持。”云轻舞回了句,承受着湍急的江河水锤炼自己的意志,锻造她更为强大的精神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急切担心的声音响起:“好了,不可以再向前了!”水已没至她的脖颈位置,再下去她会命丧在这意念诀中。 云轻舞呼吸相当困难,闻言,轻“嗯”一声,没再前行。 女子道:“现在听我的,转身往回走。” “好。”云轻舞转身,乖觉地低应。 “要炼制空间戒指和丹药,首先”女子天籁般轻柔的嗓音飘荡在她耳边,云轻舞听得极为认真。“刻画铭文、灌注真气很重要,这两点你必须牢记,如此的话,炼成一枚空间戒指便不是问题。”女子着重强调。 云轻舞道:“我记住了。要有足够强的精神力和浑厚的真气,方能出成绩。” “没错。”女子声音含笑,道:“至于炼制丹药就简单些,你听着”随着女子传授出心法,再至好一番解说,云轻舞脸儿上慢慢浮起了微笑。有空间戒指和丹药,她岂不是又多了敛财利器,一想到滚滚而来的黄金、白银,她笑得逐渐忘形了。就在这时,女子一句话令她骤然冷静不少:“炼制空间戒指和丹药,对你的精神力和真气都是有所损耗的,虽可以恢复,但这也需要时间不是,所以,为娘不建议你在这些上面过多专注,免得不知何时误了正事,令自己身陷险境。”好好的一个孩子,怎就贪恋起黄白之物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的。”看来还是别考虑敛财了,先不说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修为损耗、恢复,单就那两样玩意一经流于世,势必在坊间,在江湖兴起不小的风波。 她是不惧麻烦,但也不想麻烦上身。 女子静默良久,柔声唤道:“舞儿”云轻舞这时已回到小河面上,听到那飘入耳里的轻柔、爱怜嗓音,她道:“我在。”就在她音落的瞬间,一抹似水雾般的纤细身影,豁然出现在她眼前两丈开外。 起初模模糊糊,慢慢的,那身影变得清晰起来。 登时,云轻舞呆立在当场,暗叹:“美!好美!太美了!”只见那身影的主人身着一袭皓雪般的白裙,一头乌发如世间最珍贵的丝绸,柔顺亮滑,髻上插着一支精致的发簪,簪上垂下的流苏微微摇曳,甚是耀人眼目。但却难以遮掩主人身上散发出的丝毫风华,只能以绿叶之姿衬托花儿之美。 眉目如画,肌肤似玉,一双眸轻轻淡淡,澄澈至极,明亮至极,却难掩其中的爱怜。 清丽脱俗,空灵秀美,不带半点人间烟火气息。 她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自己,身姿是那么高贵秀雅,文静端庄。 咦?为何这么眼熟?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女子嘴角微向上弯,声音轻柔而怜爱:“你是娘的女儿,自然长得与娘相像了!” “啊?” 云轻舞张大嘴,半晌,方回过神,暗忖:“是了,我就觉得她的样貌如此眼熟,原来是与我长得近乎一模一样。”没错,看着女子,某女就像是看着没有易容的自己,所以会对其生出熟悉之感。 人影逐渐转淡,似要化作水雾消弭在空气中,云轻舞急了,忙出声道:“你,你真是我娘吗?” “傻孩子,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儿吗?”女子寵溺而无奈地笑了笑,道:“这缕神识就要散了,记住,跟着自己的心走,做自己就好!” “娘保重”在那人影即将消弭的一瞬间,云轻舞启唇,平生第一次唤了声娘。 女子如天籁般飘渺的嗓音扬起:“我的孩子,娘相信你能渡劫成功,娘信你,保重!”伴音落,那水雾似的人影终弥散于空气中,没了踪影。 “渡劫?”云轻舞无声喃喃:“我又不是千年白蛇,做什么渡劫?”待她神思归拢时,人已经回归现实。缓缓站起,她素手微抬,就见那本挂在墙上的意念诀七、顷刻间向她飞来。伸手接住,看着上面的河流、小溪,她嘴儿微抿,低语道:“奇事太多,不差这一件。” 卷好画轴,意念起,手中立时空无一物。 宫衍离开书房就去了某女住的院落,却发现屋里没有人儿的身影,于是,他便前往寝殿,谁知内殿中依旧没人,想着有问巧香和流云两个,说主子在内殿休息没错,中间并未离开过,他心念一转,笑着摇了摇头,就按下机关,进入密道一路寻来。 歌声?行至密道尽头,他隐约间有听到轻浅的歌声,曲子新奇,却尤为好听。 果真在这,是闹情绪了吗? 自密道中走出,歌声已经停止,宫衍皱眉,心道:“怎不唱了?是发觉我来了吗?”然,下一刻,他听到了女子动听悦耳的笑声,接着是撩水的声音。她在沐浴?宫衍脑中立时闪出一个画面,紧跟着他一脸吃味,以密音入耳之术下令:“两里地之外守着。”这里是血滴子的训练基地,也是据点,占地面积甚广。 “是。”听到耳里的回应,宫衍的脸色方好转不少。 帷幔荡漾,他脚步轻缓,径直往温泉池边走。忽地“哗”一声响,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从水面下伸出。看着眼前这一幕,他顿住脚,没再上前。水汽氤氲,然,就他过人的眼力,看清那只玉臂,看清紧跟着从水下钻出的人儿,完全不成问题。 奈何,人儿多半截身子都没于水中,而且还是背对着他,这让他禁不住略感失望。 “我在失望?在失望什么?难不成我想”宫衍没敢再想下去,因为此刻他俊脸上已然绯红一片。身形微闪,他站在了一根圆柱后,心“怦怦”地狂跳不停:“我都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在问。 另一个声音立马作答:“还能想什么?不就想自己娘子么,想看看她” “想看看她什么?难道你不知非礼勿视吗?” “非礼勿视?那可是我的娘子,是我一生一世的妻,讲什么非礼勿视!” “也对哦!看自家娘子是件很正常的事,这没什么不,舞儿会生气的,我不可以” “真不看?不看你可别后悔,再说了,舞儿未必会生气。” 两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对话,最终,达成意见一致,那就是小心点看,别被亲亲娘子发现就好。宫衍定了定心神,从圆柱后走出,摒神静气,一双眸子紧锁在眼前的美背上。他没有举步上前,就在圆柱旁站着。 “小样,竟躲在那偷看!”密道门发出声响时,云轻舞就知某太子来了,想着捉弄捉弄丫的,故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池水很舒服,她往身上悠然地撩着水,一举一动甚是妩媚,看得宫衍只觉心跳如鼓,俊脸愈发滚烫难耐。 “她转过来了!”正要闪回圆柱后平复心绪,就见水中的人儿缓慢转身,这无疑定住了某人身形。 云轻舞转的很慢,且双手掬起一捧水,倏地浮起身子,将掌间的水往上一抛,身子又落回水中。她自以为自己一系列动作很快,让某太子根本看不到什么,却不知失算鸟! “身无寸缕?我没看错,我刚才没有看错?”宫衍星眸蓦然闭阖,瞬息间又睁了开:“没错,是,我是没看错。”确认自己刹那间看到的一幕属实,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一并口干舌燥,星眸前所未有的深邃,里面蕴染着暗沉的光。 他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的美,无论是去掉易容的真颜,还是她那曼妙玲珑,皓如白雪的肌肤,全美得令人心悸,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醉入她的美中,甘愿为她沉沦。 歌声再次响起,她边撩水沐浴,边哼唱着,一眸一笑,一举一动,无不透着难以言语的诱惑力。 绝色姿颜,清丽脱俗,墨发如瀑,身形修长 150:不后悔之情难抑 150:不后悔之情难抑    宫衍竭力平复着呼吸,奈何一颗心似乎仍狂跳个不停,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他想上前,想走向她,想拥抱住她,想吻她,想脑中天人交战,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再看下去,不可以上前一步,然,心底那个极具的声音却怂恿着他,诱惑着他:“看吧,去吧,那是你的妻子,是你要相守一生的爱人,没事,去吧,要不然,你还不定要怎么后悔呢!” 两个声音又先后说叨起来,最终是理智的自己占了上风,以至于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踏前一步。 忽然,云轻舞惊呼一声,跟着整个人没入水中,双臂在水面上扑腾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宫衍一怔,转瞬顾不得多想,就如离弦之箭一般,提气飘向温泉池。 “噗通”一声,他跃入水中,朝某女沉水的位置快速游去。 虽说是室内温泉池,但还是很大的,毕竟这间大屋与一座殿宇有的一比。 “舞儿,舞儿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宫衍心慌意乱,在水底寻找着人儿的身影。片刻后,某女惊慌娇俏的声音在水面上响起:“谁?谁在水里?快,快出来!要不然,要不然我相公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水中的某太子听到她的声音,知道自己被捉弄了,宠溺而无奈地一笑,这才浮上了水面。 “小贼,你知道我相公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可别被吓死哦!我给你说,我相公是太子,他,他很厉害的,不想死的话,你就赶紧滚开!”双手护在胸前,某女缩在温泉池边缘,眨巴着水润双眸,颤颤巍巍地道。 相公?宫衍距离她两丈多远,注视着她绝色出尘的脸儿,双眸呆怔,脑中一片空白。原来刚在水中听到的“相公”两字,不是他幻听,是她真切道出口的。“丫的在发怔,看来多半是姐儿的美色迷住了心神!”某女正了正神,连咳数声,而后眼神促狭,揶揄道:“殿下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吗?” 宫衍没有出声。 某女又道:“看来是了,唉!长得美也是种负担啊!”宫衍回过神,向她游来,这下轮到某女呆怔了,丫的本就俊美无边,这脸上挂着水珠的小样,更是惑人得紧,而且特么的随便在水里游辣么两下,也引得人想发出尖叫的冲动。 尼玛,太帅了有木有! 尼玛,帅得没天理了有木有! 尼玛,帅得姐儿要流鼻血了有木有! “舞儿你好美!” 再有一丈远的距离宫衍就要游到某女面前,不料,在他音起的瞬间,云轻舞忽地背对他从水中腾起,紧接着,她素手抬起,之前放置在一旁的白袍立时飘到她手上,身形凌空一转,白袍已然穿到了身上。 一系列动作快如行云流水,仍然没能逃脱过某太子的眼睛。 宫衍喉结滚动了下,大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拍,亦腾空而起,出了温泉池。有内力就是好,只见两人的湿发已干,宫衍身上的衣袍也干透了,且平整顺滑,仿若洗涤过一般。 “干净利落,身手不错。”云轻舞看着男人,唇角勾起抹微笑,这笑在她精致绝美的脸上如同花儿绽放,光华四射,耀眼至极。漆黑如苍穹的瞳眸,闪烁着灵动狡黠的光辉,长睫弯弯,好似一把小小的扇子,眨动间妩媚妖娆,却又难掩轻灵飘逸。 肌肤胜雪,娉婷玉立,幽香扑鼻,神态优雅,似空谷幽兰般怡人,又似寒梅傲雪般令人惊艳。 “是给我看的?”虽是问句,但语气却相当肯定。云轻舞知道男人说的是什么,傲娇地撇撇嘴儿:“谁说的?我只是想让皮肤透透气而已。”宫衍一步步走近她,淡淡微笑道:“是吗?” 云轻舞抬起下巴:“自然是了。”话虽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是有辣么些发虚。修炼完意念诀,不知怎地就想到丫的遭的那些罪,然后便动手去了易容,想着给他看到最真实的自己,虽然藏在她心底的秘密暂时还不能,不,不对,或许永远都不会对他说,但除过这个,她会让他慢慢知道,只要君不负我,我便不负君。 两人面对面而立,宫衍看着她,眸中情意流转,俊脸上浮起淡雅的微笑,唇角微抿只是看着她,一语不发。被他这样看着,云轻舞一时半刻还能承受得住,可时间稍微一长,就怂了,然,为了不失面子,她嘴角忽地泛出一丝坏笑,凑上前,踮起脚就在男人线条优美的下巴上“吧唧”亲了下。 丫的脸皮薄,这下该脸红了吧,该挪开视线,该不好意思了吧? 熟料,宫衍片刻微怔,俊脸上的颜色也稍微有些绯红,一双星眸却并未挪开,反而微眯着眼,道:“想要我吻你?”他的声音低哑而魅惑,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意。 “呃”云轻舞微张着嘴儿,表情呆萌呆萌的,暗忖:“啊呸呸,哪个想要你吻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宫衍语气低柔,嘴角挂着惑人心神的微笑:“嗯?”云轻舞看着这样的他,心儿如小鹿乱撞,眼神闪躲,脸色却很镇定:“你病了,是臆想症,得治!” 闻言,宫衍薄唇微抿,却未接话,但她的手却已被他牢牢我在掌心。沉黑的星眸,近在咫尺,定定地盯着她。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云轻舞不由自主地向他倾身靠近些许,两人的脸愈发隔得近了。 再度彼此凝视,安安静静。 云轻舞暗叹:睫毛好长啊!她几乎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在他宛若玉柱般的鼻梁上漾着一层薄薄的光。 好一会工夫过去,她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宫衍答:“好看。” 云轻舞哼唧道:“不能白看。” “你也在看我。”宫衍一本正经道。 “我可没有要看你。”云轻舞狡辩,熟料,宫衍二话不说,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她拽入怀中,低头就吻了下来。这个吻来的太过猝然,以至于云轻舞的心跳前所未有地狂跳个不停,且甚是慌乱。 手儿被男人紧握着,腰肢亦被他顺势搂着,导致她不得不紧贴在他的怀中,任他索取。 而他却吻得不急不躁。 温凉而深入,仿若没有丝毫顾忌,只是低着头细细地品尝属于她的甘甜、美好。 丫的竟然,竟然好似天生的接吻高手,之前还笨拙得什么都不懂,此刻却尤为熟稔其中之道。 强势而有力的纠缠,微热的男性气息,令女人轻而易举就能丢盔弃甲。 云轻舞从惊愕中回过神,立时用另一只手推他,暗忖:“看着正人君子一个,竟然无齿地高偷袭。”她的脸好红,红得快要嫡出血来,心跳依旧“怦怦”地狂跳个不停,但便宜可不是这么占的。 咳咳咳 虽这么腹诽着,然,某女不可否认自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甜蜜。 宫衍终止了这个冲动的吻,俊美的脸上却一片淡然,仿若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还想吗?” 云轻舞圆睁双眼瞪向他,暗忖:“占了便宜还一脸淡然,嘴上却无齿地问还想吗?真以为姐儿好欺么?”下一刻,她伸出手一把勾下宫衍的脖颈,踮起脚直接就吻了上去,且是狠狠地吻着,最后还解气似的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嘶!” 宫衍唇上吃痛,眸光有惊有喜:“解气了?”她是在“报复”他,不过,他喜欢! “我这叫以牙还牙,你也别不服气。”云轻舞抬起下巴,理直气壮道。宫衍闻言故作一怔。某女瞧他这样,很无良地笑出了声,且眯着眼瞅着他,意在看你能把我怎样。熟料,眨眼间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某太子轻描淡写地道:“那就换我了!” 云轻舞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和某腹黑货说话,就得时刻小心,否则,随时等着往他挖的坑里跳吧! 真傻! 此刻,宫衍还是保持着搂她在怀的姿势,他没有立刻亲她,而是蓦地将人拦腰抱起,就往一旁放置的矮榻方向走。 “喂,你要做什么?” 云轻舞捶打着他的胸膛,鼓起腮帮子问。 宫衍不语,只是将她往榻上一放,便俯身压下。 “你,你起来!”云轻舞低喝。 可她的声音却不带丝毫怒气,反有撒娇的成分。宫衍上半身微微抬起,一双漆黑的眸静静地打量着她。云轻舞觉得自己就似羊入虎口,被他瞧得又羞又紧张。“我可告诉你,不许乱来哦,要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的。”她出言威胁,声音却软绵无力。 宫衍扣住她的双手,头慢慢移动 “他,他想做什么?”云轻舞的心都提起来了。她里面可是真空,很容易被丫的占大便宜的。 感觉到男人的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喷在她的脸儿,脖颈上,她全身的血液刹那间仿若都开始乱撞。“不许乱来!”她扭动着身子,用力挣脱双手,好护住自己的领地。但这句抗议,与之前的一样,仍然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她纠结:“我不讨厌他,甚至被他吻时,心里还感到辣么一丝甜蜜,再说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我的伴侣,是在这异世一生相守的伴侣,是除过爹爹外最为亲近的亲人。那么,我给她亲,还是不给和他要那样,还是不要那样” 就在她内心纠结,做着天人交战时,脖间忽地传来一阵湿热、微麻的触感。 男人的吻已然落下。 云轻舞身子一抖,看向他,看向正在吻自己的某只。丫的覆盖在她身上,犹如一头优雅修长的猎豹,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脖颈。片刻后,他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唇微张,似是意犹未尽。 双眸幽沉不见底,里面暗光浮动。她不傻,自然知道那代表什么。 “麻痹,长得本就俊美,帅得天怒人怨,这一刻,竟特么的出奇得性感!”心儿躁动,双颊滚烫,某女若不是考虑到武力值比不过对方,会惨兮兮地吃亏的话,绝逼将某太子反扑倒,折磨得他喊着求饶。 脑中丫丫到男人像个小女人一样蜷缩在榻上,抹着眼泪求饶,某女禁不住勾起嘴角,得意洋洋地笑出了声。顿时,破坏了周遭暧昧至极的气氛。“你在走神?想到什么好事了,竟笑得如此忘形?”宫衍额上滑下数道黑线,嘴角抽搐,声音沙哑而性感,定定地看着她。 面对这与自己仅隔几厘米的俊脸,感受着丫炽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云轻舞睁大眼,样子呆萌呆萌得不要不要的:“呃”我去,这种情况下,老娘也能走神,真是醉了! “莫不是在回想之前在庄子上如何欺负我的?想着要不要一会再将我按倒,扭转眼下的局势?哦,不对,在刚才你应该想到已经得偿所愿,是不是?”宫衍凑到她耳畔,声音低柔而魅惑,听得某女只差找块豆腐去撞。 “不会这么衰吧,我心里想什么这厮竟然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丫的和师尊那个妖孽有得一拼了,难道也能读心不成?”想到这个可能,云轻舞身子登时打了个冷颤,朝某太子翻个白眼道:“你是我肚里的虫子吗?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宫衍重新与她四眸相对,里面暗沉的光愈发清晰可见。 云轻舞看着这样的他,只觉口干舌燥,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因为男人那个东东,那个好像极其威武的东东,正抵在她的腿间。 他他动情了 她似乎,好像也 彼此都是聪明人,即便没有言语交流,也看得懂对方的眼神。 云轻舞咬住唇不语,只觉宫衍的眸光愈来愈暗,甚至还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威严他攥住她一只手,慢慢的往下 “呃这人,这人”某女心儿狂跳,已猜出他要做什么,于是乎,她鼓足劲不让其得逞。可素,男人不为所动,手上力度无声无息地在加大,让她丝毫都抽不出手,就那么被他攥着手,继续往下探去。 有往某方面想是一回事,可真要付诸行动,某女还素做不到啊!“宫衍!”她启口,喊出他的名:“我,我没那样过,从来没有!”宫衍动作顿住。云轻舞顿觉松口气,可一颗心仍如鼓擂,“扑通扑通”地狂跳,难以恢复正常率。 宫衍松开她的手,但人未动。他知道男女之事讲究个你情我愿,水到渠成,他没想过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从未想过,但今晚的她实在让他难以自抑,且彼此又这般近距离相处,于是那隐藏在他身体深处的火苗便一发不可收地被点燃了。 更何况他喜欢,爱他,又如何能不动情? “对不起!”他抿了抿唇,道:“但我不后悔刚才那样,舞儿,我只是在遵从自己的心,只是在遵从身体的意志,所以,我不后悔刚才的举动。”说完,他微微平复心绪,深看她一眼,而后将她另一只手也松了开,翻身躺在了她身侧。 男人的呼吸略显沉滞,云轻舞感觉得到。他说的话,她都有听在耳里,虽说被她那一声喊他有停下动作,而她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可心里却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子莫名的感觉。 是感动么? 亦或是紧张,害怕? 又或许是兴奋? “我勒个去,我这是怎么了?做神马患得患失?明明是我制止了人家的举动,干嘛心里不得劲?”云轻舞在心里碎碎念,半晌都未听到身旁的人言语,禁不住又想起他刚才的举动,跟着,好一阵脸红心跳:“丫的肯定很难受吧!” 偷偷地往某太子那处瞅了瞅,姐儿遗憾鸟,并未看到想象中的小帐篷。 “来得快消散得快,哼,还说喜欢我,爱我,纯粹是骗人好伐!”云轻舞腹诽。宫衍却在这时道:“舞儿,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让我动情的女子。”在她的世界,她没有和男人那样过,这竟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愉悦,从而决定暂时放过她,也真做到了!他的声音与往常一样,低沉而清冽,却对她有着独有的柔和。 云轻舞闻言,脸儿绯红,心儿立时快跳两拍。 他又道:“除过你,我没有碰过旁的女人,也没被旁的女人碰过。” “你说过不止一次了,我知道。”云轻舞抿了抿唇,轻声道。宫衍静默片刻,扭头看向她:“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云轻舞暗自调理内息,平复好心绪,道:“我明白。” 151:醉酒,舞姿惊艳 151:醉酒,舞姿惊艳    宫衍:“今晚就住在这吗?” “是啊,你快回宫去,不用管我。”云轻舞道。 “急着赶我走,莫非是怕了?” 宫衍探身看向她,挑眉,眸光促狭:“嗯?是不是怕了?” “丫的刚恢复正常,这又来撩拨我吗?”云轻舞心里嘀咕,脸儿上却不动声色,道:“我担心你留在这一整晚睡不着。” “要不试试。”宫衍的眸光愈发促狭:“还是说你只是口是心非,想让我留下来陪你。” 云轻舞坐起身,忽地妩媚一笑,把玩着垂在肩上的秀发:“是啊,我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不过,就怕你洗冷水澡次数太多,明儿会病倒在榻。”嘿,撩拨她?那就看看谁撩拨谁了。 被她这么一说,宫衍顿时一怔,转瞬一把将她拽倒在榻上,跟着再度俯身而上,声音沙哑暗沉:“你在撩拨我?舞儿” 就在某女准备出言反驳时,宫衍倏地翻身而下,理顺衣袍,而后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不闹你了,瑾过来了,我出去看看。”音落,他直起腰,转身便往大屋门口走。 “咱俩不知谁闹谁了!”云轻舞仰躺在榻上,嘴里虽这么嘀咕着,可她知道自己在男人面前,好像从未占过什么便宜。 皎皎月色脉脉流转,仿若给世间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夜风轻拂,吹得树叶发出沙沙轻响。 白日里收到外地传回的一些消息,沐瑾原本打算今晚进宫与宫衍说说,却在一番思量后,来到这座别院,因为在这里他会牢记自己的职责,不会乱了心神,做其他想法。 就算他和太子是挚友,但他们更是君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因儿女私情,破坏掉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 或许,或许在那能遇到衍吧,以往他都是在别院内修炼,既如此,今晚便碰碰运气。 若是没见着人,那么经过这一晚的调节,沐瑾相信自己最终能将那份没有萌芽的情愫,彻底掩埋在心底,不再去想,不再去忆起,让它有破土的机会! 然而,有时候你想的好好的,事实却是另一回事。 “爷和太子妃在别院。”听到属下之言,沐瑾想即刻掉头回府,奈何行动却出卖了他的心。飘然落在院落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竟运转内力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那一言一语无不透着暧昧和甜蜜。他听得出,男子的声音是太子无疑,女子的声音是太子妃的没错,那一刻,心中腾起的酸涩,比他猜测小魔女就是太子妃时,还要来得浓郁。 缓步走到一旁的亭中,他优雅地在石桌旁坐下,然后吩咐人准备酒水,望着那亮着灯火的大屋发怔。 “统领,酒水给您放这了!”一名身着黑衣的血滴子放下托盘,揖手告退。 沐瑾伸手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仰头就灌入喉中。 “喝得这么急作甚?”宫衍由远及近,走进亭中,在他对面坐下:“这么晚了你怎还跑过来?”沐瑾看向他,将白日里收到的消息一一道出,而后给自己又斟满已被酒水,道:“想喝自己倒,我可不伺候你。”他说得随意,心里却在发苦。 这一回,他小口小口的品着,眸光望向天边皎洁的弯月,道:“只要部署周密,铲除血幻宫总据点不成问题。”宫衍从盘中取过一个空酒盏,给自己斟上酒水,眼睑微敛道:“没想到玉女失贞竟与天龙门有关。” “不奇怪,江湖门派众多,鱼龙混杂,个别的想要达到称霸武林的目的,便走旁门左道修炼武道,从而好快速提高修为。”沐瑾淡淡道。 宫衍端起酒盏轻抿一口,道:“你回京没多久,这次就由我走一遭。” “皇上不会应允的。”沐瑾劝道:“你是储君,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宫衍修眉微皱:“他应允与否和我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我的安危,你尽可以放心。” 沐瑾不解:“什么意思?” “咱们一直着力在查的这两件事,他不是不知道,既然没问过我,就说明完全交给我处理了。”就前一句话,宫衍做着解释,稍顿片刻,他漆黑如墨般的眸中染上一丝柔色,但转瞬便被掩藏到眼底:“我已冲关成功。” “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怎没听你提起?”沐瑾尤为诧异。 宫衍道:“就在近期。” “恭喜你。”沐瑾由衷地道出一句,举起杯盏:“来,干一杯。”宫衍执杯与他碰了下,正要将酒盏送至唇边,云轻舞洒脱,却不失娇俏的声音传了过来:“喝酒怎能少得了我。”其实她不怎么会喝酒的,尤其是这古代的酒水,之前出任务,若是遇到要用酒水应场的,她都会设法做些手脚,免得任务没做成,人已因一杯酒醉倒,但今晚许是有些不同吧,她想喝,哪怕只喝一杯,她也想试试那种从未有过得感觉。 反正有黑芝麻在,她又不会出什么事。 某女不知的是,就是她偶然间的大意,让某太子占了大便宜。 清风微微,明月若水,静夜幽谧,一切都显得都是那么宁和,怡美。 “你怎么出来了?”宫衍微不可见地看了沐瑾一眼,见其已望向亭外,心里微微一紧,挪目看着走进亭中的人儿,柔声问道。“呆在屋里没劲,我就出来啰!”想到沐瑾是熟人,云轻舞并未易容,穿好衣物就到了院里,这会儿听到宫衍这么问,不由嘟起嘴巴,道:“怎么?我不可以出来吗?” 宫衍伸手拉她到身旁坐下,眸光宠溺而柔和:“你呀,我有那么说么?”云轻舞哼了声,眸光由他身上挪开,落在带着银色面具的沐瑾身上,佯装不认识,浅笑着问:“不知这位公子是哪位?”夜里出门还戴着面具,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卑职见过太子妃。” 好美的容貌,看之一眼,几乎令人窒息,沐瑾心中暗叹,一抹苦涩也油然浮上心头,起身,他朝眼前的人儿揖手一礼。 “卑职?这是谁啊?干嘛在我面前自称卑职?” 云轻舞扯扯宫衍的衣袖,眨着无辜的眼眸,不解地问道。 知道她在玩儿,但考虑到不想好友身陷感情中自苦,宫衍揉揉某女的头,温声道:“为了做事方便和个人安全,你知道咱们这位朋友不能露出身份的。”云轻舞眸光一闪,想着也是,于是嫣然一笑,点点头:“我知道了。” 跟着,她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来,朋友和喝一杯。”手执酒盏,伸至沐瑾面前,她眨着灵动的眸,见其嘴巴微张,眼里有惊愕,有难掩的惊喜,还有丝不明情绪,那种情绪她看得明白,但却不能做出任何回应,所以只能装傻。 沐瑾执起酒盏,与她和宫衍互碰了下,道:“喝。”她,她是小魔女,亦是太子妃,在事实面前,在如此真切的事实面前,他只觉心里好一阵抽痛。月华照耀在亭中,落在她身上,衬得她更为轻灵秀美,飘逸出尘。 泼墨的眼眸中有调皮,但细看之下,她的眼里写尽了平静、宁和。 她没有束发,只是轻披散在脑后,应该是刚沐浴过吧! 风儿拂面,吹得她额前垂下的几缕碎发,轻盈地飘扬而起,柔亮的月华给她的发,给她整个人仿若度了曾银光。 美而仙,一如那画中的月神。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却佯装不识,并有意捉弄。呵呵!她就是这么调皮,这样的她,他真能忘记,真能不再去想么? 沐瑾身着一袭黑色长袍,与白日里的他气息有着截然不同。 内敛,深沉,这是云轻舞此时对他的感觉。 “我还是喜欢你的妖孽样。”喝下杯中的酒水,她咂咂嘴,道:“现在的你就像是黑社会老大,一点都不可爱!”听她这话,明显已带了丝醉意。摇摇脑袋,她抓过酒壶往自己的酒盏中、欲再斟满酒水,不料,宫衍却伸手阻止:“你有些醉了!”小丫头不会喝酒还要逞强,真是拿她没办法! “没有,我才没有醉呢!给我,我还要喝”夺过他手中的酒壶,云轻舞直接拿起就往嘴里灌:“好喝,这酒真好喝!”宫衍无奈地摇头,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她醉了!”沐瑾看了他一眼,轻语道。 “你也看到了,根本就不听劝。” 嘴上这么说着,宫衍还是伸手将某女手中的酒壶拿了下来:“我扶你回屋先歇着,好不好?”揽她靠在怀中,他柔声道。 “不好,一点都不好。”云轻舞晕晕乎乎的摆摆手:“我想跳舞,你们想看吗?我跳舞可美了,想看请举手!”挣脱开男人的怀抱,她晃晃悠悠站起,揉了揉额头,喃喃道:“酒确实是好东西,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好东西啊” 某女的意识此时在半醉半醒间,似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似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着大脑的指挥,一吐为快:“他喜欢呢?他说我跳舞好美,好好看,他最喜欢我跳惊鸿舞了呢可是,可是他突然就不想再看了,突然就不要看了,然后就把我送到了这里” “轰地一声响,我就来到了这里”从亭中走出,她喃喃:“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既然不喜欢,那我就不再给他跳,现在我要跳给喜欢的人看,你们要认真看哦!”回眸朝跟着她出了凉亭的两人一笑,她就要开始跳了,却刹那间心底发酸发涩,看着宫衍和沐瑾道:“你们谁能让我抱抱吗?就一会,就抱一会我便跳舞给你们看!”她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着好不惹人心疼。 沐瑾目光怔愣,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宫衍却是知道一些,因为他清楚她的来历,知道她原本不属于这个时空,但他并不知晓她是为何来这里的,此刻听她口中喃喃之语,禁不住也怔住了。 受过伤,她也受过伤,被亲近的人背弃,才会出意外来到他的世界。 无论是猜出情由的他,亦或是不知所以然的沐瑾,他们这一刻全发觉她是伤痛的,发觉她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是那么的苍凉,悲怆。 “我在这。” 宫衍抿了抿唇,眸中聚满疼惜,张开双手,意欲让某女扑向自己的怀抱。 “黑芝麻”云轻舞再没能忍住,快步朝他跑来,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哇”地哭出了声。 明明很洒脱,很恣意的一个人儿,竟顷刻间哭得像个孩子,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沐瑾眼里有疼惜,有不解,脑袋却短路了,里面一片空白。 宫衍搂着自家的小女人,边轻声哄着不哭,边抚着她的背,给予最妥帖的安慰。哭声逐渐转小,云轻舞退出了他的怀抱,没有说话,而是背过身,吸了吸鼻子,道:“我跳得好,你们要夸我哦!” “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随着歌声起,她开始舒展舞姿:“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柔软如水般的舞动,身姿轻盈似无物,眉眼因为醉意而带了丝媚色。 她对着他们嫣然一笑,舞姿愈发灵动轻盈,柔美飘逸,甚是自如。 时而似鸿雁在空中翱翔,时而又似月中仙,飘渺而虚无,仿若一不留神,便会御风而去,又时而将身体舞成旋转的星子,腾跃时,衣袂飞扬,犹如白莲绽放,直迷人眼。 旁边观看的两人皆看得痴了,听得痴了!忽然间,萤虫点点,从四面八方飞来,围绕在她周围,随她而舞,更奇特的是,不多会,一群群闪着亮光的奇异蝶儿,也被她的舞姿和歌声吸引了过来,盘旋在她周围,与她齐舞。 宫衍目露愕然,沐瑾亦是,如此奇妙的一幕,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就连色彩艳丽的雀鸟,也飞了过来,它们全与她共舞,这,这不是他们眼花,绝对不是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她一遍遍唱着,双足旋转,袍摆翻飞,不知何时宫衍手中竟多出一把玉笛,置于唇边已然吹奏起。 舞姿连贯曼妙,无法捉摸无法掌控,时左时右,时上时下,韵味十足。 在某太子的玉笛伴奏下,整个舞蹈愈发显得优美和谐。 笛音袅袅,歌声漫漫,宫衍眸中满满都是深情,他专注地望向那舞动中的人儿,神情柔和至极,暗忖:“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沐瑾面具下的妖孽容颜上,全然一副落寞之色:“小魔女,你带给我的惊喜实在太多太多,我这一生怕是都放不下你了你不愧是小魔女,不知何时已偷走了我的心!”优美的舞姿,动听的歌儿,形影翩然,似惊飞的鸿雁,又婉约如游动的蛟龙。容光焕发似秋日下的桔花,体态丰茂如春风中的青松。 时隐时现时像轻云笼月,浮动飘忽似回风旋雪 宁静清和的她,恣意潇洒的她,古灵精怪的她,都让他好喜欢,然而,这喜欢却不属于他,永远都不会属于他。 抬起手,微运转真气,放置在石桌上的酒壶和杯盏立时飘至他手中。 斟满酒,他昂起头,猛然灌入喉中。 她就是有魔力,吸引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她,想要为她沉沦。 再次斟满酒,他望着那一抹舞动中的倩影,昂起头,又一杯酒水下肚。 歌声逐渐落下,舞姿也跟着收尾,云轻舞却展开双臂,提起真气,凌空飘起:“我想飞,好想飞!”对着明月,她昂起脸儿,似是要飞升一般:“谁能陪我一起飞,与我一世共逍遥?”她低喃道。看到她这样,宫衍吓得忙收起玉笛,腾空而起,揽住她的腰身,生怕她一个不慎从空中摔下来。 云轻舞乖顺地环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温热的怀中,“咯咯”地笑了,笑容清脆悦耳,不知都乱了谁的心。 “夜深了,我该回了,你们也早些休息。”沐瑾几乎是仓皇而去,因为在宫衍腾起的那一刻,他差点也离地而起。心乱,情乱,好担心她会出事,等他回过神,她已安然无事,已落入爱她的男人怀中。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回到大屋,宫衍抱着醉晕晕的人儿直接进了密道,听着某女嘴里一个劲嘟囔要喝酒,他爱怜的眸中尽显无奈,柔声道:“都醉成这样了还喝什么酒?乖,困了就睡,一会就到东宫。” 152:衍再次深度表白 152:衍再次深度表白    “东宫?东宫是哪里啊?”云轻舞被宫衍横抱在怀,听到他的话,禁不住歪着脑袋,眨着醉蒙蒙的双眼,揉搓着他的俊脸:“你又是谁?为什么抱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宫衍满目怜爱,道:“舞儿,我是你相公,乖,咱不闹了,闭上眼睡会。” “舞儿?谁又是舞儿啊?” 云轻舞口中喃喃:“我是血舞,我是血舞,我不叫舞儿,咦?不对啊,好像有人唤我舞儿的,是谁呢?是谁唤我舞儿?”手儿插进发间,她的样子好像很苦恼,宫衍见她不再闹,抱着她的臂弯不由收紧,前行之速也随之加快。 夜风透窗照进殿中,灯火摇曳,忽明忽暗,宫人们已然歇下,偌大的寝殿静寂一片。 “别走” “不走,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 将人儿轻放到床上,宫衍微笑着道:“乖,闭上眼,我在这呢!” “不要!” 云轻舞扯住他的衣袖,连连摇头:“你是黑芝麻对不对?回答我,你是不是他?”她脑中已彻底混沌,但就是进入不了睡眠。宫衍伸出修长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脸儿,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点头“嗯”了声,道:“我是黑芝麻,是你的黑芝麻。” “躺下,你躺在这里。”拍拍身旁的位置,云轻舞声音绵软道。 宫衍:“好。” 侧躺到她身边,没等他揽人儿入怀,某女就已经钻入他怀中,枕着他的胳膊,道:“不许骗我,永远不许骗我,永远都要对我好”两人虽然隔着衣服,但因各自拥有独特的体质,宫衍只觉一颗心立时立刻狂跳起来,今晚,就在今晚,他的心跳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常率。 他抱紧她,目中神光暗沉,极力抑制着体内腾起的情欲:“不骗你,永远都不骗你,永远对你好,只对你好!”慢慢的,他情不自禁地托起她的脸儿,只见眼前绝美的脸庞绯红绯红的,水眸虽然朦朦胧胧,但在他看来惑人得紧。 尤其是那鲜红欲滴的唇瓣,娇娇嫩嫩,宛若熟透的樱桃一般,诱人上前采摘。 宫衍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正常的,血气方刚的儿郎,在心心恋慕的爱人面前,哪里还能把持得住,于是乎,他低头便吻了下去。某女很是配合,由着他索取她的甘甜美好,两人忘情地拥抱在一起,忘情地拥吻。 整个殿中的空气逐渐变得暧昧而温馨。 谁知,就在一件白袍飘落到地上的时候,某女陡然喝道:“你在干什么?”跟着,只见从床上飞下一个物体,随之重物落地声响起。 “小砸,你是想与姐儿滚床单吗?”坐起身,某女歪着脑袋,眨巴着朦朦胧胧的眸子,望向从地上爬起的某人:“说,是不是想与姐儿滚床单?”眉儿蹙在一起,她娇声问。 “舞儿,我” 以为她愿意呢,而且她也没反对啊,怎就突然给他一脚? 宫衍俊脸涨红,一时结巴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过来,背我。”某女勾着手指,道:“快点啊,背我,兴许我高兴了,会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和你滚床单也说不定。”某太子边琢磨滚床单的意思,边往人儿身边走。滚床单?该不会,该不会就是夫妻欢好吧? 蹲下身,某女不客气地跳到他的背上,问:“我重吗?” “再重我都背得动,而且背一辈子都甘愿。”宫衍语声温软,俊脸上的笑容幸福而甜腻。 云轻舞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哼哼道:“嘴巴真甜。” 宫衍如实道:“是实话。” “男人的话不可信,你不知道吗?”某女喃喃道。 “那要看那个男人是谁。”她明知不会喝酒,却执意要喝,醉得什么都不知道,必是因为心中的苦,心中的伤。认识她到现在,从来没见过她似今晚这般忧伤,悲凉过。她是坚强的,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曾将那些不好的东西发泄出来 寻思到这,宫衍苦笑,自己何尝不是? 压抑情绪,将极致的痛苦和悲怆藏匿在心底最深处,隐忍着,夜深人静时,才会偶尔拿出来,舔舐自己的伤口,释放出那不能与人道的伤痛和悲凉。 “是在说你自己吗?”揪着男人一缕头发玩儿,某女迷迷糊糊道:“你的话可信是不是?” 宫衍停下脚步,蹲下身将她放到地上站好,而后起身揽她入怀,颔首,认真而郑重地道:“只要是我对你说的话,绝无虚言,你信吗?又是否愿意相信我?”眨眨醉蒙蒙的眼睛,云轻舞歪着脑袋:“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自然愿意相信你了。” 长得漂亮就相信?这是什么逻辑?宫衍嘴角抽搐,再说,男儿的相貌能用漂亮来形容吗? “小丫头,你即便是醉了,也不忘捉弄我。” 他可没忘初次见面,她唤他漂亮姐姐,而且回京后见到他也没少这么唤过。 “洗澡,我要洗澡,全身都是酒气,不好闻,一点都不好闻,走,咱们洗澡去,洗完了好滚床单。”拽住男人的胳膊,云轻舞晕头晕脑地在殿内走来走去,就是不知该到哪里去沐浴:“浴室在哪里呢?我怎么找不到浴室,小砸,你知道吗?” 宫衍眸光寵溺,却又甚感头疼,小丫头对他的称呼可真够多。 “我知道,走,咱们往这边走。”反握住人儿的手到温泉池边,不等他再多说什么,云轻舞从他掌心抽出手:“去一边等着,姐儿洗澡不要人看,乖乖听话哦,要不然,姐儿就不让你如愿了。” “你醉了,不可以独自下水。”宫衍不放心地道。 云轻舞摆摆手:“你才醉了呢,我可是千杯不醉,我厉害着呢!”中衣都没脱,她就纵身跳进水中,愣是吓得宫衍不受控制地跟着跃了下去。“舞儿,你别闹了,这样很危险知不知道?”游到人儿身旁,他伸出手准备拽她入怀,谁知,某女像泥鳅一样,呲溜一下就游出一丈多远,嘴里还嚷嚷着道:“我是水里的鱼儿,你抓不着抓不着。”中途,她还回过头朝他吐舌头,扮了个俏皮的鬼脸。 宫衍抚额,他是真没想到小丫头喝醉了这么能折腾,而他,拿这样的她又没有办法。 “我好了,小砸,你慢点洗,洗白白哦,要不然不许上榻。”爬上温泉池,某女穿着湿哒哒的中衣,光着脚丫就往卧榻走。宫衍提气,腾出水面,二话不说就上前用内力帮某女烘干身上的中衣,又拿来一块大布巾帮她绞干湿发:“你先躺着,我一会过来。”横抱起人儿大步走向卧榻,轻放置好,他柔声道。 云轻舞乖觉地点点脑袋:“快哦,我们还要滚床单呢!” “嗯,等我。” 宫衍低头亲了她一下,转身便离开了。等他再出现在云轻舞眼前时,乌亮黑发散落在脑后,着一袭宽容柔软的白袍,容颜显得愈发俊美清冷、白皙。然,这一刻的他,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和雍容,但一如既往地惑人心神。 自大婚到今日,他等她长大已整整两年,本打算继续等下去,可眼下既然有机会,他又如何能做到放弃? 云轻舞傻傻地坐在卧榻上坐着,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她连呼吸都几乎忘了,就那么呆呆地,傻傻地望着他。 “真美!我要扑倒你,千万不要怕哦!” 宫衍额上黑线滑下,扑倒他,她? 彪悍的丫头,他已领教过她的能耐,想不信都不成。回想到自己两年前那日的狼狈样,宫衍立时脸热得紧。 周围静谧宁和,燃着的那几盏灯火,映得整个内殿微光荡漾,温馨味十足。 “舞儿,知道么?今晚是咱们迟来的洞房花烛夜,我不要你迷迷糊糊地给感受我的爱”心中暗忖,他从袖中掏出一粒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送至某女嘴边:“吃下这粒药丸你会舒服些。” 云轻舞问都没问,像乖宝宝一样就长大了嘴。 入口即化,甜甜的 咂咂嘴,某女睁大双眼,一副我还要吃的样子,逗得男人禁不住一阵低笑。 他柔声道:“是醒酒的,吃一粒就好,多吃无益。” “哦!”云轻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宫衍站在卧榻边没动,他在等,等小女人逐渐清醒,而后再展开行动。 熟料,某女猴急,没等酒醒,就娇声唤道:“你不过来怎么如愿啊?快点!”见男人只是笑看着她,脚步挪都不挪,姐儿气恼,下榻就将人拖了过来,紧跟着双手齐上,片刻工夫,男人身上的白袍已被撕得不成样子。 “舞儿,你”宫衍觉得好丢人,自己被亲亲娘子按倒榻上,什么都还没做呢,身上的睡袍已不见踪影,而且是以那种惨烈的面目,飘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那个醒酒的药丸开始慢慢起作用,就在云轻舞的两只魔抓在某太子身上正作怪时,她晕乎乎的脑袋已隐约有那么一丢丢清明。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宫衍俊脸绯红,仰躺在卧榻上,看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彪悍女。 云轻舞脑中此时是有那么点清明,但总得来说还是相当迷糊的,只见她点点脑袋,妩媚笑道:“知道啊!”宫衍闻言,眸中泛着暗沉的光,且愈来愈浓郁,猛地,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身,一个翻转,便将人儿按倒在榻上。 “好,我陪你” 殿内静悄悄的,他低沉沙哑,磁性惑人的声音扬起。 “说我和你滚,你得听我的。”某女鼓足气力,想要扳回主动权,就这样两人抱在一起,在宽大舒适的榻上如同小孩子打架一般,滚过来滚过去,看着甚是好笑。宫衍无奈至极,手上微用力,将人儿紧圈在怀中:“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在上,让你在下而已。”某女想都没想脱口就道。此时,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咦?她的心跳得也好快哦! 两人这会儿是侧身拥抱在一起的,爱人在怀再不有所行动,可就负了这美好的夜晚了。宫衍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声音沙哑轻柔:“一会就让你在上面。”再度翻身而上,他居高临下,漆黑深沉的眼眸犹如无穷无尽的黑夜,牢牢地盯着她。 “舞儿。”他缓缓道:“知道我是谁吗?” 云轻舞答:“黑芝麻。” 宫衍问:“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吗?” “很久?”某女眨着无辜的眸子:“你等了很久?” “嗯,我等了很久,等了有两年之久,本以为还要继续等下去,没想到今晚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你。”宫衍凑到她耳边,呢喃道。云轻舞虽未完全醒神,然体内的雌性荷尔蒙已然开始作祟。 喉咙阵阵发干,声音也显得有那么点微哑:“你等了很久,两年”身体陷进柔软的床褥里,男人的身体就在她的上方,将她的视线和柔和的灯火完全覆盖了住。 云轻舞觉得很刺激,同时又感到好紧张。 宫衍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星眸俯视着她,很专注,很深情。 深沉的目光,似在打量,又似在欣赏 某女再迷蒙,再厚脸皮,被如此俊美的男人意味不明地,定定地盯着,眼珠子一转不转,也难免有些招架不住了,只见她脸颊羞红,美眸迷蒙嘀咕道:“干嘛这么看着姐儿?”宫衍性感的薄唇微抿,没有作答。 然,他的眸中却染上了笑意。那深邃的星眸中映着迷离之光,笑意就如清浅澄澈的湖水,缓缓地荡漾而开,直达他瞳仁深处。 继而重新归于沉寂。 “做什么不说话?”姐儿眨巴着迷蒙的双眼,似傻妞儿一般地问道。宫衍依旧未语,一双眸漆黑明亮,甚是逼人。云轻舞身子微微一颤,觉得男人的笑容明明很迷人,为什么她就好紧张;觉得男人的眼睛明明很明亮,为什么迫人得紧,令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在他眼里,此时的她怎就越看越像只逃跑的小白兔,而他,则是那只追着小白兔跑的大灰狼,是他口中的猎物,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宫衍观察着她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心中欢喜而愉悦。 “和我一样好不好?我帮你”忘自己身上看了眼,他循循善诱,声音低沉沙哑,好不惑人。 某女似被他的眸定住了心神,傻傻地“嗯”了声。他的眼睛幽邃深沉,仿若无底洞一般,里面迸射出的神光有种无形的魔力,引得人心甘情愿沉沦其中。有了她的应允,某太子还等什么,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一挑,眨眼间,两人已坦诚相对。 双颊滚烫,本能地想护在谁知,男人却紧扣住她的双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便低头云轻舞的心“怦怦”地跳得好快。 某女想叫,却又不知为何紧咬着唇瓣没有发出声,脑中略显清明,她似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觉整颗心仿若不是自己的了,恍恍惚惚,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舞儿,你好美” 某太子声音沙哑而性感,语气中满满都是爱怜。 虽是春暖花开时节,但夜里还是微微有些清凉,可整个内殿却似被点燃了一堆堆无形之火,令内里的空气浮动着难言的燥热。 云轻舞周身僵硬,仿若被定住一般,不能动,也不敢动。 “你,你要做什么?”她声音微颤,结巴着问道。 “和你滚床单啊!” 宫衍抬眼看向她,很自然地回她一句。而后,他漆黑的眸打量着她。 随着他的目光往下挪移,云轻舞感到极其不自在:“不许,不许往那里看。” “已经看到了。”男人声音低沉,灼热沉黑的眸锁在他极其向往,只属于他的宝地,久久没有挪离。 某女用力想要挣脱自己的手,想要遮住某太子的视线。 却根本就不能如愿。 她羞窘至极,前所未有的羞窘。 “不许”感受到他迫人的目光,不甚清醒的她出言抗拒。 宫衍不语,眸色变得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暗沉。 “你别别” 口中刚发出简短的音节,她迷蒙的视线中映出一张俊脸,跟着,她被他抱着坐起,忽明忽暗的灯火照明下,他低着头正看着她。俊美绝伦的脸在灯火照耀下不似真人,朦胧清逸,用任何语言都难以形容。 宫衍抬头盯着她。 “可以么?”两人四目凝视,她在他腿上坐着。 他们之间不存在丝毫阻隔,就这么如同初生般凝望着彼此,她没有说话,宫衍沙哑诱人的嗓音扬起:“不出声就是默允了!”说着,他的手缓缓覆盖在她的肩上,慢慢地将她放倒在榻上。 而后 “舞儿”宫衍呢喃:“我爱你” 稍顿片刻,他又说:“别怕!”轻浅柔和的嗓音有着极其安抚人心的作用。 某女一瞬间仿若听到自己心儿荡漾的声音,她没有说话,只是伸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宫衍是第一次,心里好不紧张。 他极其小心翼翼。 心乱了,刹那间心智大乱,甘愿深陷其中。 “这是我的舞儿,我要她”脑中来来回回重复着,重复着一句话,重复着想要这只属于他的小女人:“我只要她” 他的眼神无比幽沉。 “痛”云轻舞呼出了声。 “宫衍,你,你在做什么?”某女彻底清醒了,准确些说,她是被痛醒的,只见她水眸大睁,愕然地看着男人。 宫衍不语。 云轻舞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因为她的心神已不属于自己。 “舞儿,是你要这样的,你若生气,若现在反悔,我会即刻放开你。”宫衍对上她的眸,他知道小女人已经全然清醒,而他,此刻眸光愈发深沉:“我说过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既然能那么说,我就能做到,舞儿回答我。”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辛苦,都已经这样了,要他退离战场,那不是在要他的命么?但刚那番话他又不能不说,免得小丫头一会发飙,再次将他从卧榻上踹飞。 某女也在忍着呢,忍着不让自己出声,当她听到“滚床单”三字从男人口中溢出时,她就清楚而肯定地知道,必是那杯酒促使她惹的祸。而她,也正应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一阴一阳,本就身体奇异的两人,都已经这样了,若是就此不了了之,怕是都会感到极其不爽吧? 罢了,承认吧,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没想过和他这样,既然都说出口了,而且他确实人不错,那就继续下去,对,就继续下去。反正,过去的已然过去,她并未在这时想起那人,也并未因和黑芝麻这样心生恼怒。 慢慢的,她敛起思绪,抬手在某太子腰间的软肉上狠狠地捏了一把,佯装嗔怒:“滚床单真是我说的?” 宫衍很小白地点点头:“嗯,是你说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是你拽着我到卧榻上,然后,然后”说着,他手指地上自己那已经褴褛不堪的白袍:“和,和咱们初见那日一样,我怕伤到你,就由着你了!”某太子的语气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俊美的脸上满满都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 153:道出喜欢衍感动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云轻舞嘴角一抽,暗忖:“那,那真是我的杰作?不会吧,我有辣么饥渴吗,竟然将人好好的衣袍糟蹋成那样,这,这简直就是兽行有木有!”眼神躲闪,某女心虚不已,哼哼道:“既然都这样了,那就继续吧,哦,还有,你若不行的话,就我来” 被自己的女人说不行,哪个男人的自尊心都受不了,更何况某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只见他盯着她,眼中泛起淡淡笑意,一字一句地道:“为夫能力如何,舞儿会切身体会到!”不待音落,新一轮战斗打响。 也就在这时,云轻舞再次喊出声:“疼”不是说痛一次么,那她这会儿又是怎么回事? 氤氲的眸抬起,某女迷离地望着宫衍。 望着这个不出意外的话,会和自己携手一生的男人。 他的身体修长柔韧,宛若山野中的猎豹,箍住她的双臂结实而有力。 棱角分明,俊美绝伦的脸庞,沉静如雕塑。即便在这种时候,他看起来依然不动声色。 与他平日里在人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强势迫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麻痹哟,做这种事都给人运筹帷幄之感,未免也忒没情调了吧!” 云轻舞暗自腹诽着某太子。 不过,她有看到男人额头上有一缕青筋凸显些许,由这无疑暴露出他当下暗藏的情绪。“丫的好能隐藏!”默默吐槽一句,姐儿紧抿嘴巴,不让自己再出声 “舞儿” 宫衍沙哑暗沉的嗓音扬起,他看着自己的小女人,眸中聚满柔情蜜意:“我爱你,舞儿,我爱你” 看着她脸上的红云,他嘴角微微翘起一抹惑人的弧度,伸手在某女的脸儿上爱怜地捏了下。 “舞儿” 云轻舞的脸红如滴血,听着某太子一声声唤自己,她心里是甜蜜的,可一双美眸却狠狠地剜其一眼,暗忖:“没想到啊没想到,丫的够闷骚,够坏,之前还以为是纯情小白兔呢,看来,姐儿真是看走眼了!” 宫衍低笑:“舞儿” 云轻舞别过头不看他,腹诽:“叫魂呢?” “舞儿” 某太子似是有意在逗她,薄唇微启接连唤道。 对上他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眸,云轻舞闷声道:“干嘛?” 熟料,男人反倒不吭声了,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看,深眸一转不转。 “做什么不说话?”四目相对,某女没好气地问。男人依旧不语,只是用行动回答她。 云轻舞的神色变啊变,真真丰富多彩,看得某太子紧抿的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丫的忒无耻鸟!有这么欺负人的么?”心里的小人儿捂脸,暗忖:“难道姐儿也是纯情小白花一枚?” 是了,姐儿还真的是还真特么的纯情的想拿跟面条上吊。 要不然,也不会连初吻都没送出去,便“轰”地一声被人送到了这个世界。 说过不再忆起往事,且也没再时常想起那人,作何这会子心儿一阵抽痛呢?没出息的家伙,血舞!姐儿鄙视你,姐儿鄙视你!与那人相比,眼前的男人要好得多,他不会负你的,他说了,此生绝不负你,莫再心痛了,莫再为不值得的人伤怀,做好云轻舞,做好现在的自己,加油! “怕了么?” 瞧人儿情绪有些不对劲,宫衍柔声问。 “我才不怕,拿出你的本事,让姐儿领教领教!”挥散心中的不适,云轻舞斜睨他一眼,很有气势地道出一句。由衷地说,她很欣赏这个男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行事手段,她都极其欣赏,尤其是和他对弈时,他运筹帷幄的本事,深深地令她折服,但心里认同是一回事,要她口头上承认他厉害,那是不可能滴! 哼哼!姐儿就是心口不一,那又能怎样? 有本事,就让咱口服心服啊! 某女这厢刚音落,就见宫衍眸色一敛。 而后,就被又一次严厉地“惩罚”起来! “呃尼玛,报复,这是赤果果地报复!” 云轻舞简直要疯了,恨不得立马咬男人一口。 “麻痹,这样,这样很好玩么?”心中的小人儿蹲在墙角边画圈边泪牛满面。 她脸儿上的表情变化,小到每一个细节都被男人纳入眼底。 “小小砸,你,你很腻害”云轻舞断断续续道出一句,暗忖:“尼玛,不是古人么,竟也花样如此多变。” 宫衍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问道:“服了?”云轻舞还能说什么?只见她连点小脑袋:“服,我服,你厉害,我心服口服!” 月华脉脉流转,透过窗洒落在卧榻上。 云轻舞发觉自己身体开始在起变化,不,准确些说,是她体内的真气在发生变化,柔韧、强劲,令她在运动中倍感轻松;同时,她也感觉到了男人的气息亦在变化着,这不仅是她感觉到的,就是单从他俊脸上的表情便能看出。 “太奇妙了,这就是双修么?等完事后,我是不是就能冲破大圆满了?甚至冲破无极境”某女喜乐至极,除此外,她内心恬静无比。 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事物,仿若刹那间已脱离尘世,傲然与天地间。 忽地,她尖叫一声,思绪被拉回到现实。 “宫衍,宫衍”他的名被她一遍遍唤出,虽是连名带姓地唤,但听在男人耳里却格外动听,整颗心一瞬间充实无比,欢喜无比。 宫衍呢喃:“舞儿!”他爱她,深深地爱着她,从此刻起,她便完全是他的妻了,是他一生一世深爱,怜惜的女人了! 他将会是她的全部,比之这江山社稷还要来得重要。 “我喜欢你!”云轻舞环住他的脖颈,低语道:“我喜欢你,听到了么?”她的声音轻柔极了,仿若潺潺溪水,飘入他耳里,滋润着他的心田。宫衍“嗯”了声,紧紧抱着她:“听到了,我听到了,我很开心!” 云轻舞又道:“现在我不知道爱不爱你,但我清楚知道只要你不负我,我便永不负你,你要做到的事,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只因为是你,只因为你是宫衍,是我的男人!”这些话是她由衷而言,绝无丝毫虚假。 “你能喜欢上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什么时候爱上我,不急,我可以等,等你有朝一日对我说出那三个字。”宫衍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眼眶略感湿润,可他没有理会,只是揽着人儿轻声低喃。 从今往后,在这个世上,他有最亲的人了,她的话他都信,信她不会背弃,不会抛下他。 他是她的男人了,他的小丫头啊,终于给了他名分,终于让他转正了! “傻丫头,我只要你每天开心快乐,其他事你不用管只要你开心快乐!”泪不知何时沿着他俊美的脸庞滚落而下,云轻舞肩膀上传来的温凉之感,以及他身上的气息变化,令她猜到了什么,只见她抬起手,抚着他的墨发,轻声道:“你我既是夫妻,那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想帮你,也愿意帮你,而且也有能力帮你。” 宫衍嘴角噏动,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她续道:“宫衍,我讨厌不被信任,更讨厌背弃,所以,我希望我们两人永远互不怀疑,以诚相对。” “舞儿,我”藏在心底的秘密他真的不想这个时候对她说,不想她因自己身陷险境,可是的话就在耳边,现在,他该如何是好? 云轻舞微笑:“看着我。”宫衍照做,她轻柔地帮他拭去俊脸上的残泪:“你可是太子,如此脆弱,会被人笑话的。”宫衍道:“我说过,在你面前我只想做最真实的自己,旁人的目光和脸色我一点都不在意。” “没想到你还是一根筋呢!”抚着他的俊脸,她笑了笑,道:“你的秘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即便你这一辈子都不说,我也不会问你。”从皇帝口中,他的秘密她已猜得七七八八了,既已知晓,又何必让他为难? 宫衍看着她,一瞬间,他的眼眸比某女见过任何黑夜都要来的深沉,亦比她见过的所有江河、湖泊,甚至是大海都要来得澄澈透亮。握住人儿的纤手,贴在自己心口处,他的眼神愈来愈炽烈:“我爱你!”低沉而沙哑,磁性好听的嗓音自他唇齿间轻缓漫出:“曾经的我虽然看不到你,但却知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也是自那时起,我就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没想到的是,你现在就在我怀中,而且做了我的妻子,成了我最亲密的爱人。” 云轻舞依偎在他怀中,心口微微抽痛,却并未言语。 曾经的他,那个噩梦中的他真得好惨,看不见是因为眼睛被人毒瞎,但她不解的是,他口中那个很好很好的女子是傻女么?要不然,难道他前世的生活轨迹她也有参与其中? 若果真如她所想这般,无疑太过匪夷所思。 次日,云轻舞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缝隙而入,与不太明亮的内殿形成鲜明的对比。转头,看着那一缕缕金色光晕,感受着周围宁和静谧的气氛,姐儿嘴角微不可见地翘起。 神清气爽啊! 周身没有半点不适感。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将头转向另一边,发现男人不仅在自己身旁躺着,而且还未睡醒。 “真霸道!”低语一句,轻轻拿下他圈在自己腰上的大手,云轻舞不由想起昨晚的情景,顿时,脸儿滚烫起来,暗忖:“梦,那是梦,一定是梦!”太荒唐了,太旖旎了! 抚额,嘴里碎碎念:“我昨晚都做什么了?修炼完意念诀,然后沐浴,再然后和丫的玩闹了一会,最后跑到了院里,哦,对了,我好心喝酒了,而且喝了不少”推推某只的胳膊,她问:“喂,我昨晚喝过酒都做了些什么?没在沐妖孽面前出糗吧?还有我真辣么彪悍,把你的袍子撕成碎布了?” 宫衍其实早就醒了,但他就是没睁开眼,想听听小女人会嘀咕些什么。 再有就是,他怕,怕小女人看到床褥上的朵朵红梅,从而知道自己两年前为扒拉她到身边,编了个美丽的误会骗了她。 “真能睡。”瞧男人呼吸匀称,竟迟迟不睁开眼,云轻舞撇撇嘴儿,暗忖:“又不累,至于这么困么?”昨晚完事后,两人相拥在一起,说了好一会话,皆丝毫感觉不到困意,然后,丫的没脸米皮,又 比之前还要热烈,还要时间长。 想到这,云轻舞不由连咳了数声,跟着伸出食指戳戳男人的俊脸,哼哼道:“装睡是不是?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手段很多吗?真没见过你这种人,做那种事还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生怕吃亏似的!”慢慢的,她笑了,笑容虽轻淡,却甜美而幸福:“不过你丫的令姐儿很满意。” 沉稳的他,强势的他,少言的他,闷骚霸道的他,她似乎都蛮喜欢的。 云轻舞轻轻坐起身,一双眸子锁在某太子的俊脸上,静静地打量着他俊美的五官。 殿内光线映照,男人的睡颜看起来尤为干净温和,清逸绝伦。 修眉如墨,似是用墨笔勾勒出的一般,衬得如画俊颜更为惊艳世人。 然而,他此刻的乖觉睡颜,在她看来,那就是假象,对,绝逼是假象。 丫的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加之昨晚的切身感受,还有之前对他不太多的了解,她确定,以及肯定了一件事——他天生就是个掌控者。 无论是对人,亦或是对事,不分场合和时间,都是他说了算。摇摇头,好像也不全是这样,在某些事上,他对她是隐忍的,是无条件纵容的,但在涉及她的安危,还有卧榻上,丫的就是独裁者,将男儿心性展露无遗。 “我服了,心服口服”这话一回到脑中,云轻舞立时有捂脸的冲动,这是她说的吗? 好怂哦!就辣么被丫的征服鸟!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他其实又是很温柔哒!照顾她的情绪,木有一味地只顾着他自个 云轻舞心中一甜,脸儿瞬间绯红。低下头,她眸光柔和,小心地在他俊脸上亲了一口,正要撤离,却看见男人睫毛轻颤,忽然就醒了。漆黑的眸缓缓睁开,他定定地,极其深情地望着她。某女怔了怔,脱口便道:“早!” 回答她的是被拽入怀,跟着,一个轻吻印在她的光洁的额上,他眸中含笑,柔声道:“早,舞儿。”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极他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令某女不自觉地身子一颤。早晨,现在可是早晨,这无疑是个危险的时间。不做多想,她立刻,马上挣脱出他的怀抱,坐到了一旁,然后伸手拿过中衣就穿,道:“沐完浴我要练功,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没感觉到不适吗?” 宫衍坐起身,压下早起的冲动,看向她关切地问。 “没有。”云轻舞说着,秀眉上挑,又道:“调理调理内息,看看你有什么不同。”宫衍不知她这话是何意,但却已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运转体内真气,很快,他脸上浮起一抹欣喜之色:“舞儿,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我体内真气比之前还要充盈,而且神清气爽”收敛气息,他讶异道。 云轻舞咳了两声,睨他一眼,强装镇定,淡淡道:“你我可双修。” “双修?”宫衍先是不解,转瞬便明白过来了,叹道:“竟有如此神奇之事。”他这厢话刚落,云轻舞脸色变了,看着床褥上的点点红梅,某女开始磨牙,盯向某太子一字一句道:“小砸,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啊?” 宫衍:“呃”躲不过去了,看来唯有这条路可走了,边思量,他边变脸,一脸可怜道:“舞儿,这,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两年前那次,我被你那样那样到最关键的时候,考虑到你年岁尚小,便,便眼一闭,心一横抬手将你打晕了!”小眼神很萌萌哒,俊脸上的可怜表情也很萌萌哒,然,云轻舞却神色不变,照旧怒目而视:“是哪个让我负责来着?” “是我,舞儿”像个小媳妇一样,宫衍低声道:“我那么做真的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没存不良目的。” “哼!我竟然被你丫的骗了两年,作为惩罚,一个月不许和我说话。” 云轻舞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暗忖:“丫的腹黑到家了,初见她就动了心思,手段确实够高明。”说到底,当初是她孟浪在先,还真怨不上他见机而为。 宫衍眼神委屈,抗议道:“我接受不了。” “抗议无效。”云轻舞看向他,补充道:“记住了,卖萌可耻!”音落,她麻溜地下榻,走向温泉池。她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得到男人的幽怨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于是乎,她脚步不由加快,打定主意不搭理某狐狸。 人儿消失在眼帘外,某太子勾起嘴角,慢慢笑了,低喃:“舞儿,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真生气,就不会那么说了!”某女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被宫衍这厮轻而易举地便识破了她心思。 “你怎么也过来了?” 云轻舞双眸闭阖,泡在温泉池中,忽然听到身旁有水声响起,逐睁开眼,就见男人靠着池壁就在她身旁。 “沐浴啊!” 某人很自然地答道。 “去那边,别和我挨这么近。”手指对面的池壁,云轻舞故意冷着脸儿道。“不去,你这都和我说话了,说明已经不生我的气了”宫衍星眸璀璨,淡淡微笑着道。谁知,没等他说完,就被云轻舞出言截断:“谁和你说话了?” 宫衍嘴角一抽:“这殿中除过你我还有第三个人吗?”小丫头保准一会就破功。 果真如他所想,云轻舞立时立刻抿紧嘴巴,脑袋处于短路状态:“”似乎,好像是她先开口的。 我勒个去,这脑子怎一下子就不够用了? 瞧她紧绷着脸儿不说话,宫衍眸光一闪,上手就挠她的痒痒肉。 “咯咯” 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瞬间响起。 “宫衍你,你坏死了!”云轻舞可不是个吃亏的主,被迫笑了好一会后,她紧咬贝齿,就在男人腰间的软肉上拧了两把。 吃痛声从宫衍嘴里发出,可他俊脸上的笑容却如阳光灿烂。 “还笑,看来一点都不痛,那我就再招呼你几下。”云轻舞几乎被男人的笑容晃花了眼,可小心眼的她,就是不想某太子太过得意,于是,她嘴角噙着坏笑,眯着眼再次准备拧某人腰间的软肉,不料,男人这时长臂一伸,就将她扣进怀中。 水花溅起,他低头静静地看着她,俊脸上只留下一丝极浅极淡的微笑。 “放手。”云轻舞在他胸膛轻捶一拳。 “没记住我的话么?舞儿”男人眼神幽沉,缓缓启唇,低语道:“我说过,不放,永远都不放,今天一定要记住哦!” 云轻舞推他:“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记性不好,所以你说了也是白说。” “是吗?”宫衍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令她一阵心猿意马。 “快放手,你今天没有事忙吗?”稳住心神,云轻舞挣扎道。 宫衍笑道:“我今天什么都不做,就在殿里陪你。” 154:你是我的手中宝 “说,你丫的到底想干嘛呀?”娇软无比的声音,导致某太子锁在她腰间的大手不由自主地收得更紧,他凝视着她,半晌,这才启唇:“我不能没有你!”闻言,云轻舞静默片刻,而后伸手环住他的腰:“在这世上,我只有你和爹爹两个亲人,我也不能没有你们!”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在一起,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美好。 良久,云轻舞抬起头,笑容轻柔而甜美:“我给你洗头?” “好。”宫衍嘴角噙笑,轻颔首,跟着眸光微闪,道:“顺便帮我擦背。” 云轻舞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应道:“没问题。”被男人松开腰肢,某女便开始动作轻柔地为自家男人、洗那一头如瀑般乌亮柔滑的墨发,边洗还边暗叹:“古代无污染,空气好,男儿俊俏,女儿貌美,就是一头墨发也好的没话说,要是将眼前这厮放到现代,绝逼是国际级男神。” 某太子星眸微阖,很享受亲亲娘子的服务。 待一头墨发洗好,云轻舞伸手拿起放在温泉池边的青色丝带,为男人轻轻束好,然后将发束放至他的胸前,扯唇微笑道:“这可是vp服务,你今天可是赚大了!” “什么是vp服务?” 好学的某太子过头看他一眼,磁性低沉的嗓音扬起。 “嗯,就是对重要客人尽心尽责的服务。”云轻舞语声柔和,耐心地做着解释。 宫衍道:“我知道了。”没再言语。凝望着男人俊美的侧脸,还有那修长健美的身影,某女突然没好气地道:“真想狠咬你一口。”某太子身子一颤,却并未回头,只是柔声问:“为何?” “还问我为何?”云轻舞翻个白眼,“哼”了声道:“我虽然不怎么小心眼,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再过段时日,你这东宫里就会又迎进三个女人,你说说,我是不是该咬你一口解解气?”伸手戳戳男人的胳膊,姐儿越想越是心情不爽。 “抬她们进来有用,但我向你保证等事情处理妥当,就将她们全料理干净。”宫衍语气悠缓道:“再说了,你现在住的那座院落,还有咱们这寝殿,她们谁也别踏足进来,若是偶又碰到,权当空气好了。” 云轻舞道:“你难道没听说过你不找事,却有事专门找你吗?她们既然有机会进东宫,就不可幸免有争寵的念头,而一有这个念头,便会生出一个个事端,反正我是不会管的,你将人弄进来,自己小心点,如果中了算计,可别怨我让你下岗。” “下岗?”宫衍疑惑。 “就是休了你。”云轻舞轻飘飘道。 宫衍低笑:“那我可得时刻谨慎小心了!” “女人是老虎,你要牢记于心,要不然真被五个女人按倒在榻,估计吃得连骨头木有了!”云轻舞言语轻浅,眸中捉弄之色尤为明显。宫衍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令某女有那么一丢丢心虚,不由暗忖:“小心眼,不就是一句玩笑话么,犯的着用眼神威慑姐儿么?”生怕男人找到机会“报复”,云轻舞“嘿嘿”一笑,摸摸鼻子道:“我刚才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你放心,若是有不长眼的敢打你的主意,我势必灭了她!” 某太子嘴角翘起,却没有言语。 发觉男人刹那间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渐收,云轻舞心下轻舒口气,道:“别再拿气场吓人,我的气场也很强大,咱俩真要比的话,你未必能胜得过我。”嗯,只是比气场,单单只是比气场,那个“惩罚”神马的,姐儿多半比不过,不是她怂,是男女先天就有差别,木在一个起跑线上。 拿过柔软的布巾,某女撩着水,为男人慢慢擦起背来,倏地,她手上动作顿住,愕然,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宫衍修韧的腰身上:“呃” 吻痕,咳咳咳 “呃”还有抓痕! 是她的杰作? 某女额上黑线滑下,嘴角不由自主地接连抽搐了好几下。 暗道:“很好!很强大!姐儿的战斗力丝毫不差!”云轻舞觉得吧,自己不仅没吃亏,而且也没用啥子力气,于是乎,心里的小人儿叉腰“哈哈”大笑,全当某太子为自个服务了! 这要是被宫衍知道,怕是又得狠狠地“惩罚”这无良坏丫头了,竟将他这个亲亲相公看作成小倌,实在是埋汰人啊! 手攥布巾,某女翘起嘴角,好心情地擦了半晌,道:“好啦!”水眸锁在眼前修长挺拔的身影上,看着那匀称结实、线条流畅的背部肌肉,一个没忍住就凑上前,“吧唧”亲了口。 秀色可餐啊,单单就一个背脊,便引人情不自禁想入非非。 宫衍身子一震,而后缓缓转身,与她面对面而立。星眸中的神光深不见底,让某女看不出,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怎么啦?”刚亲的那一口,她似乎、好像已忘到脑后,眨着澄澈的眸子,里面写满无辜。 “该你了。”宫衍启唇道。 “啊?” 云轻舞不解。 “擦背。”宫衍唇齿间轻漫出两字。云轻舞闻言,心中顿时甜蜜蜜。 丫的好会来事哦,还知道回报她的服务。 “谢谢啦!”欣然点点脑袋,某女转身,双手撑在池壁上,笑吟吟地道:“轻点哈,要不然我的背肯定会遭殃的。”某太子低“嗯”一声,手上的力道拿捏到位,轻柔地帮她擦洗着美背。“我心情不错,给你唱首歌吧!”没等男人出声,她口中已漫出轻柔曼妙的歌声:“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随着歌声萦绕在耳边,云轻舞心中愈发甜蜜,思绪自然而然地飘到了两人初见,再到随后一次次相见他的好,他对她的好,如放电影般全然跃入她脑中:“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你的好我都知道,希望这好永远不变。 歌声悠悠,轻轻柔柔,还带着丝丝甜腻的味道,听得宫衍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的小丫头啊,就只有这么个微小的愿望么?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将我当手心里的宝” 环住人儿的腰肢,他将头轻搭在她的肩上,眸中深情毫不遮掩。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你是否能听出我的心声,又是否能做到与我慢慢变老?某女眼里闪过一抹忧思。 和你在一起,和你走到这一步,我选择相信你,相信你能带给我幸福,相信你不会负我,你能做到么? 能么? “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落下最后一个音符,除过轻轻的水流声,再无旁的声音。 他就那么从身后环着她的腰身,就那么静静地和她紧贴在一起。这一幕温馨至极,甜蜜至极。 云轻舞没有动,亦没有言语。 “你说什么我都会记住,我们慢慢变老,你永远都是我手中的宝,永远都是!”低沉磁性的嗓音自男人唇齿间传出,他轻吻着她优美的脖颈,喃喃道。 “我信你,也信我自己不会看错人。” 某女接住他之言,轻声道出一句。 晶莹的水珠,从他们身上滴滴滚落,她的头后仰,枕在他的肩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最后坐着摇椅慢慢聊”她嘴角微动,轻吟着那美好的歌词,感受着此刻的温馨和甜蜜。 “舞儿。” 宫衍这时低唤。 “嗯?”云轻舞回过头看向他,眨眨眼,道:“怎么了?” “擦背”他其实不是想说这个,可看到她澄澈纯真的眸,到嘴边的话却不得不咽回喉中。“哦!”他松开她,她重新手撑池壁:“好了。”怎不见动静?某女心中疑惑。却不知男人的黑眸牢牢地锁在她的美背上,眸光深沉得厉害。 忽地,他一把箍住她的纤腰,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可以么?就一次,就再给我一次。” 云轻舞的脸顿时滚烫难耐:“你,你怎么”这么温馨宁静的氛围,他咋就想到那方面去了?昨晚还木够吗?“就一次?”静默半晌,娇软的声音扬起。 “嗯,就一次。”是此刻就这一次,晚上再另说。 宫衍紧了紧臂弯。 “你的花样可真多。”唇角微翘,她嘀咕一句,没再言语。 “画册上都有。”宫衍道。 水声响起,他星眸中寵溺、柔情无限,心里装的全是她。 等一切结束,已经过去多半个时辰,宫衍抱着怀中的人儿到卧榻上,柔声道:“要不再睡会。”云轻舞轻“嗯”一声,道:“你今个真无事可做?” “无事,就在殿里陪着你。”说着,他取来新的衣物,自行穿戴好,又帮着自家小女人温柔而耐心地穿着。 能享受一国储君的服务,某女自然不会拒绝。 穿戴好,一个仰躺在卧榻上,一个单臂撑在她身旁,垂眸看着眼前空灵绝美的容颜,幽邃的黑眸中染着淡淡的笑意。云轻舞嗔他一眼:“满意了?”宫衍颔首,答:“嗯,不过仅是今早。” 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眸,云轻舞嘴角抽了抽,道:“堂堂太子殿下笑成这样,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他是不喜笑的,但在她面前,他始终露出最柔和,最寵溺的笑容,这样的他,让她如何不喜欢? 宫衍捏捏她的鼻头,勾唇:“我是傻小子,你就是傻丫头!” “我可是天才。”云轻舞翻个白眼仁儿,回他一句。 “好,你是天才,我是傻小子。”起身下榻,宫衍微笑道:“我去吩咐巧香和流云准备早膳。” “必须有肉。”多吃蔬菜虽然对身体好,但姐儿还是喜欢吃肉。 “成,让膳房多做几道荤菜。”含笑点头,宫衍转身朝内殿外走。 雪院。 “侧妃,您这几日几乎都没好好用膳,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吃得消。”彩青一脸关切地给主子布菜,可是云轻雪却始终不见执箸。彩碧这时嘟囔道:“殿下也真是的,夜里要么到丽院安寝,要么就是去云公子院里,在他眼里主子难道只是个摆设?” 彩青听她这么说,脸色当即一变,冷斥:“你少说两句。”主子本就心情不好,做奴婢的不知想法子疏导,还出言添堵,这无疑是往主子眼里钻,一个不慎,少不得被惩戒。 “彩碧没有说错,我就是个摆设,不,我怕是连这东宫的摆设都算不上。”云轻雪说着,执筷开始用膳食,只不过味同爵蜡。 “侧妃” 彩碧,彩青同声唤道。 “我没事,这里不用伺候,你们退下自行用膳去吧,一会过来收拾便是。”娶废物伤她,去丽院过夜伤他,身边又多个男宠,他是真的不待见她,既已看清楚,她就不该再自我作践,必须得打起精神帮那对她好,心中唯有她,让她展露笑颜的男子。 云轻雪觉得自己想通了,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 到东宫的目的她不会忘,等来日事成,她会让太子后悔后悔当初不该那样残忍地对她,不该为个废物让她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眼里厉芒闪过,她默默用着膳食。 彩碧,彩青没有退离,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侍立在一旁,静候主子用完早膳,好及时收拾。 约莫过去一刻多钟,云轻雪道:“撤下去吧。”拿起绢帕在嘴角轻拭了下,道:“多留意东宫里面的动静,发现异常及时来禀告我。” “是。”彩青,彩碧恭敬应道。 “侧妃,您总是被殿下这么冷着也不是个事。”不顾彩青眼神阻止,彩碧低声道:“若是郑侧妃那边先怀了殿下的子嗣,这样对主子在东宫地位将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怀上殿下的子嗣?” 云轻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那也得她有本事能生下来。”东宫想要有子嗣,是绝对不可以的。因为那样一来,太子的位置无疑会更为稳固,如此的话,于那人事成恐怕愈发艰难。 “就奴婢观察,郑侧妃应该是个硬茬,侧妃还是多加提防稳妥些。” 彩碧出言提醒。 “你倒是个心细的,好了,我知道了,快些和彩青将这里收拾收拾,然后咱们去丽宛殿走走。”摆摆手,云轻雪起身走到窗前站定,凝望院中满园春色,无声喃喃:“你现在在做什么?这些天来可有想我?” 皇后的心情这两年来就没舒畅过,先是女儿被送离皇城到行宫吃苦,接着是自个愈来愈不得皇帝的心,再到近期,唯一的皇儿竟也开始不听她之言,这林林种种的变故,无不让她痛恨云轻舞。 欲将人除掉,奈何东宫如铜墙铁壁,外人根本就别想进去。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谁知,现如今又多出个云轻狂,是那个废物的义兄,据说此少年极为神秘,无人知道他的底细,有他在,要想从东宫拔除眼中钉肉中刺,只会更加艰难。 还有太子,闹出失德一事,但储君之位丝毫未动。 难道在皇上心中,唯有太子适合那把椅子? 不,她的澈儿并不比太子差,凭什么只能做个亲王? 皇后端坐在榻上,神色难辨,垂眸琢磨着心事。 “母后”长平公主没有让宫婢通报,就匆匆走进内殿,向皇后一礼,道:“母后,我不要去玄武宫学吗?”上前挽住母后的胳膊在其身旁坐下,她眼里写满不情愿:“那里面好凶险,万一我进去回不来怎么办?母后,长平害怕,长平不想离开母后,不想离开皇宫。” “你觉得你不去成吗?” 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皇后收起心绪,爱怜地抚着女儿的脸庞,安慰道:“你皇兄兴许也会去呢,还有你那些表兄妹,有他们陪在你左右,无需顾虑太多。” “可我还是怕啊,听说宫学里面的考验会很多,而且一进去,就不会有身份之别,生死亦难料,这要是,这要是”想到有可能将命丢在玄武宫学,长平公主就禁不住周身发抖,因此,她极其排斥进宫学里面历练,更不想去学什么上好的武功心法。 她是公主,即便不懂武道,也没哪个敢轻易欺辱她。 “你皇兄会保护你的,母后可不想再听你说些不吉利的话。” 皇后佯装生气,低斥爱女一句。 长平公主委屈地垂下头,瘪着嘴儿好半晌,忽然小声道:“母后,我想到东宫去玩可以么?”音落,她抬眼看向皇后,眼里有那么些小心翼翼。 “去东宫玩?”皇后脸色一沉,道:“你认为你能进得了东宫吗?” “我去给嫂嫂道歉,太子哥哥总不会不允吧?”长平公主眸光闪烁道。 “说吧,你到底想去东宫做什么?” 知女莫若母,皇后表情肃然地问。 “我,我”长平公主支支吾吾道不出后话。 皇后蹙眉:“长平,你若是对那什么少年天才动了心思,母后劝你最好打住,否则,你的事母后以后就不管了。” “母后,我,我没有。”长平公主嘴上虽是这么说,但眼神却在躲闪,心里也一阵发虚。 “你这么说以为母后会信吗?”皇后的脸色愈发不好,愠怒道:“你这些时日不时让身边的宫人打听那位云公子的消息,并收集他流传在坊间的诗作,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长平公主脸色涨红,咬唇久久说不错话,皇后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又道:“那位云公子是有才,可他是云轻舞的义兄,更是与太子不清不楚,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好的?” 长平公主道:“云公子和太子哥哥之间没什么的,是有些嘴碎的宫人乱传,才将他们之间传得极其不堪。”仅御花园中一面之缘,她也不知怎就留意到那少年了,一门心思想了解他,且尤为喜欢他的诗作,就这么着他的身影住进了她心里。 每日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他,想着能再见到他。 “够了!”皇后是真怒了,不仅提高声音,更是厉声呵斥道:“打消你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现在回自己寝宫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通再过来向我问安。” “母后”长平公主眼里水光萦绕,缓缓站起身,而皇后却没有看她,亦没言语,长平公主眸中泪水滚落,嘴角动了动,见母后还是不理自个,终抹着泪小跑着出了丽宛殿。 云轻雪这会儿正在殿外等候宫人通报皇后,看到她一脸难过地从殿内跑出,想着上前关心地询问两句,却想了想,只是抿唇看着她跑远。 “雪侧妃,皇后传您进去。”听到那传话的宫人之言,云轻雪正了正神,随其身后走进了丽宛殿。 东宫这边,云轻舞和宫衍用过膳食,玩闹片刻后,一个盘膝坐在榻上处理甘露殿那边送过来的一沓折子,一个双眸闭阖,盘膝坐于自家男人身旁开始练功。 155:本座从不说谎的 时间分秒划过,云轻舞体内倏地响起一声轰鸣,紧跟着,她发觉自己似乎到了一个奇幻的世界,身体漂浮在本空中,底下是一望无际的沧海之狼,波涛汹涌,好不壮观。宽广无垠的的海平面上,峰峦叠翠,连绵起伏,这是哪里?云轻舞好奇地看着周围眼前的一切。 伸展双臂,尚未催动真气,她发现自己已然轻而易举地飞了起来,就如那广袤天空上的雄鹰,飞得自如,飞得自由自在。 崇山峻岭,云雾似海。 咦? 云轻舞骤然惊喜地翘起嘴角,只因她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真气浸润着自己的经脉,周身随之舒适无比。忽然,一段玄妙之极的口诀跃于她脑海中,跟着,她不受控制地盘膝凌空而坐,不多会,眉心响起细微的轻响,体内气池在不停地扩大,再扩大,扩增至原来的六倍之大。 天地灵气好似被她吸引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她汇聚。 “那一声轰响,代表我冲破了合之境大圆满,可此刻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是无极境”云轻舞心头喜不自胜。殿内静悄悄的,宫衍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折子,眉目端凝,平静如水。他很专注,始终如松般坐在榻上,定力绝对十足,但身旁骤然光芒闪烁,将他的神思自折子中拽了出来。 “舞儿” 心中唤着人儿的名,视线挪转,落在云轻舞身上,幽沉的眸中露出难掩的喜色,嗯,还有那么些惊讶。 她这是冲破合之境大圆满了么? 是了,肯定是,要不然这光圈作何解释? 咦?她眉心的那朵花瓣印记是怎么回事? 鲜红欲滴,活灵活现。 比人为画上的眉心贴要好看不知多少倍。 宫衍仔细看去,又发现那枚花瓣印记,与火焰也极其相像,他不解,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惊扰到人儿,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 于是,他起身下榻,坐到一旁的椅上,为某女护法,以免有宫人突兀地走进内殿,影响到媳妇儿修炼。 云轻舞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太阳光下,在浑厚的灵气中正在淬炼。 随着时间推移,她就像一块粗糙的璞玉,被诸天神匠正在精心雕琢,深沉内敛,让人难以琢磨。 她的身体愈来愈内敛,体内力量浑厚无比,好像时刻都能崩开。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全然与她无关。 此时的她,身上的每根神经都沉浸在修炼之中。 一天,两天,三天,晃眼三天而过,她都未从修炼中归神,对此,宫衍自然很是心焦,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更不敢制造出任何动静,以免害了人儿。三天内,云轻舞没吃没喝,他亦是,就那么坐在椅上,看着人儿在那修炼。 “哇,这又是哪里?我不是在修炼吗,怎无知无觉间到了另一个世界?有山有水,有殿宇般的房舍。” 云轻舞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与刚才修炼时呆的那个时空之境是不同的。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宫衍这时急得在内殿团团转:“舞儿,舞儿”他一遍遍地轻唤,偌大的内殿中却静寂依旧,无人作答。他的小丫头就在他眼前忽地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虽焦急,但他并未乱了分寸,毕竟人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他宁愿相信她在修炼过程中有奇遇,从而失去踪迹。 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说过不离开他,说过一起慢慢变老,他信她,就如信他自己一样。 悠然飘至一高墙内,抬眼望去,云轻舞的目光聚焦在一方凉亭中,不,准确些说她的目光是落在亭中的石桌上面——古籍一本,画卷一副。 怀着好奇,她上前展开那副画卷,垂目仔细而专注地看着上面的画。 江河气势恢宏,峰峦叠翠、高耸险峻,古木葱葱,整张画给人一种浓厚的沉重之感。 “好威武的古木!”一棵树根似苍龙驻扎,枝干在一株株古木中甚为粗壮,叶片茂密的古木在一山峰上傲然而立,宛若山古战神霸气无比地站在敌营前,手持兵器正在叫阵一般。云轻舞微微一笑,跟着摇了摇头,自语道:“再威武它也只是一棵古木,我怎能将它看成是上古战神?”想象力可真丰富! “小丫头,快些放本座出来。” 云轻舞惊疑。她好像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是道极具磁性的男声。 “谁?谁在和我说话?还有,我告诉你,我是纯爷们,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她忘记自己修炼前并未易容。 眸光环视周围,除过假山怪石,小桥流水,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并无人影。 奇怪啊,无人,声音又是从何处传来? “说,你是谁?你又在哪里?” 云轻舞高度戒备,冷声质问。 “小丫头,你都看了好一会画呢,怎没看到本座?”那个磁性好听的男声又响起。 画?云轻舞脑中思绪翻转,一双清透的双眸却已落回画上:“莫非你在画里面?”她试探着问,边问还边在画中寻找。 有山有水,有古木,就是没有人。 惊喜的声音又扬起:“真聪明!本座就在这画中呢,快些,快放本座出来。” “喂,我说画中先生你是在玩我吗?”云轻舞说着,“哼”了声,道:“这画中可没人的影子。” “哎呀,本座不是人,小丫头,本座不是人,你仔细看,在你称赞的那棵古木右下角,有一只很可爱,很萌萌哒的黑孔雀,那就是本座哦!” “黑孔雀?”云轻舞挪目,盯向古木右下角,确实发现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东,集中精神力去看,是只黑孔雀没错:“嗯,我看到了。” “那你快放本座出来啊!” 黑孔雀高兴地道。 “你在画中,而我还不知自己身处何地,怎么放你出来?”云轻舞咂咂嘴,眼珠子转啊转,道:“再者,我又不知你于我来说,是敌人还是朋友,放你出来岂不是存在很大的风险?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我也不知如何放你出来。” 黑孔雀长叹口气,道:“本座本是黑羽皇,就因为无心之举惹恼了药神,便被他施法禁锢在了这幅画中,他说要想重获自由,必须得等有缘人来救我,而且要认那有缘人做主人,否则,本座就只能永远呆在这画中度日!” “药神?谁是药神?有缘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有缘人吗?而且药神怎么认识我?” 云轻舞问出心里的疑惑。 “药神名逸尘,冷得象冰一样的家伙,本座不过是觉得他好看,就言语轻佻了两句,结果便被丢在了这幅画中。”黑孔雀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怜:“本座在这里面已经呆了好久好久,至于具体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本座是不知道的,但有一天他对本座说,只要本座按着他的吩咐去做,就会不再计较本座当初的轻佻之举。” “师尊?是我师尊让你认我做主人的?”云轻舞问道。 黑孔雀:“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和药神还有这样的渊源。”稍顿片刻,他续道:“你现在身处药神炼制的一枚时空玉戒里面,既然能进来,就说明这枚时空玉戒是你的,当然,你也就是本座说的有缘人,至于你要如何放本座出来,其实很简单。” “我没说要放你出来。” 云轻舞抱臂,懒洋洋地道。 “小丫头,本座是黑羽皇,本座很厉害的,不仅可以助你炼制空间物什、丹药,还能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你身边解围,这样的好事你不该拒绝啊!”黑孔雀以利诱之,却没听到某女说话,不由又道:“你是怕本座一出来伤害你,然后逃跑掉吗?” “你会逃跑吗?会伤害我吗?”咱是人,这神马黑孔雀虽是鸟儿,但丫的还是神马黑羽皇,听听这名字,多么高大上,都能和师尊抗衡,又岂是咱能管制得了的?没有十足驾驭的把握,还是让它呆在这画中更为稳妥些。 “不会,小丫头,本座绝对不会。”黑孔雀很认真地道。 云轻舞笑了笑,道:“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啊?你要跑我又拦不住,那时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 “本座是黑羽皇,向来说话算话,再者,本座根本不是药神的对手,即便从你这跑了,还是会被他抓回封印在画中,更别说没有你的意念,本座根本出不了这个时空玉戒。”黑羽皇如实道。云轻舞信它之言,可依旧没有点头应允它出来。 “小丫头,本座博览群书,可不光光懂得炼制什么空间物件和丹药,你难道就对本座没有一点兴趣吗?”黑孔雀自顾自地说着:“空间铭文可是有很多种呢,若靠你自己的悟性炼制,不是不可以成功,但效果甚微啊,然而,有了本座从旁指导,你会事半功倍许多,甚至你可以修炼时间印记,这样的话,时间静止,前进,亦或是后退全由你说了算,你想想这样是不是很拉风。” “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掌控时间,咱又不是齐天大圣,有辣么大的本事吗? “我没有诓你,只要你解开画上的封印,将本座放出来,本座自然会让你见识到本座所言的真实性。”黑孔雀道。 云轻舞略有迟疑,那个所谓的娘亲有详细告诉她、修炼空间铭文和时间印记该掌握什么,但娘亲说要想掌控时间,精神力必须无限量强大,她一个凡人,恐怕修炼一辈子,也达不到娘亲说的那个要求吧? 再说了,时间如流水,自然而然地流逝,自己掌控它,岂不是违背常理? 到时万一出个岔子,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 想到这,云轻舞自嘲一笑,暗忖:“我可没能耐掌控时间,也没辣么大的野心。” “小丫头,我的主人你别犹豫了成不成,我可以发毒誓的,如果刚才所言有一句虚言,便死无葬身之地,永不超生。”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和她呆在一起肯定很好玩儿,他才不要回九渺山呢! 云轻舞暗自叹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放这丫的出来,反正丫的畏惧师尊,想闹出什么乱子,还得掂量掂量不是。心中有了决定,她道:“说吧,我怎么放你出来。” “用你最强的精神力和你的血,再灌入真气就可以解开画上的封印。” 黑孔雀语声欢喜,道:“就一滴血,直接滴到我身上就好,然后集中你的精神力,将真气灌入画中便可以了。” “成,我现在就解封印。”云轻舞说着,当即用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一划,一滴鲜红的血豁然落下,染了画中的黑孔雀一身。“主人的血好有灵气,自此刻起,你就已经是我的主人了! ”黑孔雀放低身份,激动地道。 但,心里还是有辣么点别扭。 它可是黑羽皇,现如今却认了一个小丫头做主人,要说不丢人那是假的。 都是那冷面人害得,若是有机会再见到面,看他不找回场子! 论武力值,他们可是不相上下的,输就输在对方是药神,不仅炼制丹药一流,制毒更是一流,而他,就是被他研制出的一种很不起眼的毒给放倒的。 云轻舞的那滴血被黑孔雀全然吸收后,画卷倏地从石桌上飞起,在她眼前不停地旋转。慢慢的,画卷中释放出道道金色光芒,那些光芒将云轻舞笼罩其中,朝着她眉心的印记汇聚,这令本鲜红欲滴的花形印记,逐渐变成了金黄色,云轻舞只觉眉心好不灼热,并不知道那里早已出现一枚奇异的印记。 集中精神力,她素手抬起,朝画卷上开始灌注浩然真气。 画卷中发出细微的声响,云轻舞注目盯着,就见从那画卷上释放出的金色光芒逐渐转淡,直至消无,而画卷本身也旋转的慢了下来,最后落回石桌上。眉心灼热感消散,那本变成金黄色的花形印记,又恢复成鲜红欲滴,活灵活现,煞是好看。 “主人,我要出来了哦!”伴音起,一道乌亮的黑芒自画中乍然而现,紧跟着,一只长得尤为好看,体形优美的黑孔雀出现在她眼前。 羽毛柔顺光亮,眼里精芒闪烁,还有着难掩的兴奋和激动。 “哈哈,本座终于从画中出来了!”许是太过高兴吧,它竟倏然开屏。云轻舞嘴巴微张,暗忖:“艾玛,这丫的至于么?”羽光彩闪闪,真像一把大扇子。 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你是妖?” 云轻舞神色恢复如常,摩挲着下巴问道。 “主人怕妖?”黑孔雀收起羽屏,随之身子晃了晃,比一般孔雀要大很多的身形立时发生变化。某女再度嘴巴微张,暗忖:“麻痹,果真是妖,竟然能化形。不过,这丫的人形也忒妖孽了吧!” 双眸狭长,魅得妖冶,肤色白皙,薄唇微翘,面若凝脂白露,其相貌与黑芝麻和沐妖孽有得一拼,不对不对,他没有她家黑芝麻好看,最起码在她眼里,他远远逊色于她家男人。 “呵呵!”敛起目中的惊艳之色,云轻舞似笑非笑,道:“就是神魔触到我的逆鳞,我照斩无误,怕妖?简直就是笑话!” 黑孔雀似是没听到她的话,一双眸定定地瞅着她的绝色容颜,瞅着她眉心的花形印记,眸光甚是复杂。 “神后?这小女娃怎如此像神族最尊贵的女人?”他脸上不动声色,心念却快速翻转着。 千年前震撼神、魔、妖三界的大事件,他可是有听说的,莫非莫非这小女娃就是那事件中的主角之一?而药神封印他在画中,与他说的那些话,无非是让他护着这小女孩渡劫?看来多半是了。 “黑羽皇见过主人。”正了正神,他收起打量的目光,扯唇笑着道出一句,可眉眼间的倨傲却依稀仍可辨。 云轻舞漂亮的眉毛轻蹙了下,对上他的目光,道:“你刚那般看着我到底在想什么?”眸光复杂,她可没错过。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主人长得漂亮,一时间看得失神,还请见谅。” “是吗?”云轻舞微挑眉,神色中带了些慵懒,但一双眸清清冷冷,芳华闪过,就如那冰封之上的一朵雪莲在无声地怒放。黑羽皇瞳孔微缩,暗叹不已:“小小年纪,修为竟已如此了得,不愧为神族最聪慧的小公主。” 他眸光亮了下,亦挑眉道:“主人不信?” “从今日起我就唤你小黑,你可有意见?”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云轻舞决定不再就前面的话题再多言,但无良的她,眼珠子一转,就道出那么一句,顿时,就见黑羽皇嘴角抽搐,满目幽怨地看着她:“我可是黑羽皇。” “看来你对我取的名儿有意见。”云轻舞忍住笑,故作肃然道:“但是怎么办呢?我就想唤你小黑。” 黑羽皇讨好地笑道:“就不能再商量商量?” “不能。”云轻舞很正经地道:“若是不愿意,你就永远呆在这时空玉戒中,别想着我有天会带着你到外界玩儿。” “好吧,小黑便小黑,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我黑羽皇接受主人赐名便是。”黑羽皇性子随意,否则,也不会因几句轻佻之语,被逸尘封印在了那副画中。 云轻舞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出凉亭:“陪我四处转转。”小黑欣然应了声,就听某女又道:“我知道你能耐怕是不小,可要是想在我面前玩花样,你最好还是掂量掂量。”“为什么会这 么想我?”小黑走在她身侧,眸光微眯,很是随意地问。 “这世上,相信自己最可靠,所以我不会因为你认我为主,就会毫无芥蒂地相信你。”云轻舞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只要让我发现你做出对我不利之事,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小黑身子一颤,堆起笑脸道:“我很纯良的,既已认主,就绝不会做出背主之事,你可千万千万别对我用狠的。” “我不用狠的,我只拔鸟毛,一根根地拔,拔得你变成丑八怪!”云轻舞瞥他一眼,勾起唇,笑容要多邪恶就有多邪恶。小黑看着她连打哆嗦:“这还不狠?”云轻舞道:“狠?狠的我还没说呢,若是你丫的所行之事将我直接激怒,我不仅拔你的毛,还要将你这只黑孔雀放到锅里炖肉吃。” “你,你”这,这哪是神族的小公主,简直就是魔族的小魔女好不好。 小黑一脸怕怕,身形一闪就与某女拉开了数丈距离。 “知道怕就好。”黑羽皇怕她?云轻舞可不信。小黑已幻化成原形,躲到一棵树上,尾巴上翘,全身闪着淡淡的黑色光芒:“小丫头,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做事冲动。”说着,它顿了顿,方接道:“本座如果想对你不利,在你解开封印那刻,本座便可以直接要了你的命,可本座没有那么做,这还不能说明本座很纯善么?” 云轻舞轻飘飘地道:“是吗?” “当然是了,本座从不说谎的。”小黑眸中精芒一闪而过,点着脑袋道。 “黑鸟,妖最会伪装,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云轻舞有留意到它目中神光变化,于是道出这么一句。熟料,小黑顿时怒了:“你很看不起妖?”云轻舞不语,小黑立时抬起一只爪子,只见那只爪子锋利如刀刃,冲着云轻舞就飞身袭来。 156:真是个傻男人 它是妖没错,可是妖就一定万恶不赦么? 云轻舞素手往腰间一按,玉心立马握于手中,迎上小黑袭来的爪子缝隙就刺进,“砰”一阵响,火化四溅,剑鸣嗡嗡。 “若说修为,黑鸟你觉得你能与我比吗?还黑羽皇?我看你就是只笨黑鸟!”云轻舞有意激怒小黑,想要试探出他最真实的实力。小黑的修为其实很强大,但被逸尘封印在画中,为维持生命力,它的修为损耗的可不少,想要恢复如初,怕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毕竟它在那画中呆的时间可是百年,千年不止。 然,它是黑羽皇又怎么可能还没怎么打就认输,且是对一个凡人小丫头认输。 于是乎,它“哈哈”大笑:“小丫头,本座的修为在画中多有损耗,但本座有不死之身,现在,本座就会让你见识见识本座的厉害!”说着,它就再度展开攻势,攻向云轻舞的肩膀。 玉心刺出,剑气凛凛,在空中爆散而开,击得小黑直接从空中掉落下来。 “小丫头,痛死本座了!你下手好狠!” 小黑惨叫连连,声声指责某女。 “知道痛就好。”云轻舞提剑走过来,在它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对妖没有成见,但我有必要让你真正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不杀杀你这只鸟的傲气,如何驾驭你丫的? 小黑躺在花草丛中,可怜兮兮地道:“你厉害,本座知道了。” 云轻舞道:“你占我师尊便宜,所以被我师尊封印在画中,对吧?”还自称本座,看来还是口服心不服。 “嗯,确实是这么回事。”小黑道。 “看来,你还是只色鸟,竟然都色到我师尊头上了!”云轻舞没给它好脸色。 小黑急忙为自个解释:“误会,那纯粹是误会,本座就是觉得他整天冷着张脸,便言语轻佻了两句,想逗逗他,谁知竟被当真了!”云轻舞瞅着它,眼眸半眯,似是在想如何处置这只黑鸟。小黑道:“本座真没有坏心,也真没想占你师尊便宜,小丫头,你得信本座。” “坏人都说自己是好人,都说自己没按坏心,可做出的事却往往害人不浅。” “本座只是一只鸟,不是坏人。” “你是鸟,可你也是妖,而且还占过我师尊便宜。” “小丫头,你说,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你很快就知道。”云轻舞唇齿微启,素手轻扬,很快就不见小黑的踪影:“小黑,现在你知道我究竟想怎样了吧?我呢,既然能解开画上的封印,将你从上面放出来,就有法子收你进去,知道我不好惹了吧?”她的声音轻轻浅浅,其中还夹带了丝笑意:“等我哪天想起你了,会再放你出来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怎么有能力将本座封印回画中?”小黑言语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轻舞耸耸肩,笑道:“忘记告诉你了,画中的力量可以镇压你,而我又吸收了那股子力量,只要我启动意念,那股子力量就会重新凝聚在画中,顺便带你回到那棵古木下。”所料不差,真的是所料不差,她只不过是试试,没想到真将那丫的给送回了画中。 “小丫头,本座都已认你做了主人,你这样对待本座,实在是太不冷静了!乖,快些将本座放出来,本座还要助你炼制空间戒指呢!” 小黑苦口婆心的声音自画中传了出来。 “哼,认我做了主人?你敢拍着胸脯说这句话吗?”云轻舞原不想再搭理这丫的,可素为彻底收服这只倨傲的黑孔雀,还是撇撇嘴与其道:“等你神马时候忘记在我面前自称本座了,我再来放你出来遛弯。” 音落,她素手一扬,画卷立马卷在了一起。 “口误,我那是口误,主人,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回吧!”小黑认错的声音再度响起。 云轻舞嘴角微勾,微微一笑:“你倒是能屈能伸,很不简单呐。”顿了顿,她补充道:“好好呆在里面吧,我要去忙了。”丫的看来也是个腹黑的主,说认错就认错,脑袋转速蛮高嘛! “没我帮忙,你觉得你能炼制出空间戒指吗?” 小黑恼羞成怒鸟,声音里带了丝嘲笑。 “能不能炼制出不用你一只笨鸟担心。”音落,云轻舞启动神识,辨出炼丹房的位置,而后,身形一闪,便已踪迹全无。 宫衍是吃不下也喝不下,这又过去了一日,人儿却还未现身于内殿,若再按捺下去,他估计自己没准会拆掉这内殿,将小丫头给找出来。于是,他坐在榻上,望着云轻舞之前坐的位置,启唇道:“舞儿,你别顽皮了,快出来吧,我想你,听到了吗?我想你!” “你不会凭空消失不见,不会就那么离开我的,对不对?” 他说什么,都没回应。 整个殿内静寂得连掉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声音。 若是某女这会没在集中精神力炼制空间戒指,铁定能听到他的声音,能听到他说的每句话。 刻画铭文很重要,因此,云轻舞一点都马虎不得,待用了小半个时辰,她终于长舒口气,暗忖:“我滴个娘嘞,真特么的费劲哦!莫非是姐儿眼下技艺不熟之故?”晃了晃脑袋,她垂眸看着指间捏着已刻画好空间铭文的墨色玉戒,眸中渐染疑惑,怎没有变化呢? 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刻画时不曾出错,不解,很不解。 墨色玉戒面上的铭文刻画,纹理流畅,宛若行云流水,操作又无差错,实在不该啊?就在这时,只听“轰”一声响,透过强劲的精神力,她观察道墨玉戒指内部的空间,正慢慢开始扩增 “哇,太棒了!第一步看来是要成功鸟!”暗赞一句,她立马催动真气,往空间内部绵绵不绝地灌入。她要看看这枚空间戒指内部的空间,最多能扩展到什么程度,从而也就清楚自己的内力修为达到何境。 “五立方,六立方十立方,十一立方二十立方” 云轻舞晶亮的眸中写满惊喜,嘴巴微张,已经二十立方了,竟还在递增。 终于,空间大小增至二十八立方时,速度明显在减慢。 考虑到内力损耗严重,云轻舞收敛真气,很快空间内疚光芒闪现,她眸中笑意涌现,自语道:“接下来就是具体放在炼器炉中淬炼了。”将墨玉戒指放入身旁的炼器炉里,某女再度催动真气,控制着炼器炉里的火焰大小。 “空间戒指不仅可以用来做储存器用,待炼制技艺达到一定高度,还可以发起攻击力量,施展防御力量,当然,首先要刻画出攻击和防御铭文才行,就我目前这菜鸟级水平,怕是一时半会还整不出来。”暗自吐槽自个一句,云轻舞眸中染上坚定之芒:“我行的,只要我将娘亲说的全然领悟,定能刻画出不同用途的铭文。” 约莫过去多半个时辰,炼器炉里发出一声轻响,云轻舞顿时眉开眼笑:“成了!” “舞儿,我想你,你听到了吗?快些出来好不好?”取出墨玉戒指,某女身心舒爽,打算从这离开,返回内殿时,便听到了某太子那含着丝丝隐痛的声音,心儿登时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她道:“我在呢!” 随音起,她身形一扭,人便豁然出现在内殿之中。 “舞儿,你,你” 宫衍懵了,嘴角微启,半晌道不出一句完整之语。 “我怎么了?”云轻舞笑靥如花,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趣道:“该不会被我吓傻了吧?” 有想过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有想过她多半是在修炼时有什么奇遇,可真亲眼看着她凭空现身于眼前,这,这还是令人感到吃惊不已。 回过神,男人二话不说,一把就将人儿揽入怀中,臂弯紧了又紧,这才喃喃道:“不要吓我,舞儿,不要这么吓我,你要做什么给我说一声,这样我会放心一些我以为你离开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越想越害怕,就一遍遍告诉自己,不会的,你不会离开的,你说了我现在是你的男人,不会一句话都不说,便离我而去。知道么?你足足消失了四天,这四天里我哪里也不敢去,生怕你回来看不到我,再度弃我而去” 他声音微颤,语气中依然带着那么丝隐痛。 “你瘦了!”环住他的腰,云轻舞将脸儿贴在男人胸前,柔声道:“我没想到会消失四天,吓着你了,是我不对。” 宫衍紧拥着她,没有言语,只是愈发收紧臂弯。云轻舞颇感无奈,暗忖:“这丫的莫非怕我再消失?”这么想着,她不由把自己冲破合之境大圆满后发生的事,与男人大概说了下。闻言,某太子绷紧的心弦方放松不少。 “好了,快松开我,你这样快让我喘不过气了。” 扯扯男人的衣袖,云轻舞笑米米地道:“让巧香和流云备膳食,我饿得都快要前胸贴后背了!”傻瓜,形容消瘦,怕是这几天都没有用膳食,打理自个吧! “我这就吩咐她们准备。”柔和的眸子锁在她脸上,宫衍深情地凝视好一会儿,方挪目望向内殿门口:“准备膳食,记得要丰盛些!” “是。” 流云低应,很快前往膳房传话。巧香则默默地抹着眼泪,守在内殿门口。 主子没事,主子回来了,虽然殿下这几日什么都不说,可主子无端在内殿消失不见,还是吓得殿下不轻。而她和流云比之殿下,受惊吓程度更为严重,夜里,她们两人没少躲在被窝里落哭,想着好好的人怎就不见了,现在听到主子的声音,确定她安然无恙,殿下心情好了,她和流云自然也欢喜,以至于情不自禁地都落下了欣喜的泪水。 膳食准备的很快,用完后,云轻舞说要沐浴,宫衍想都没想拦腰抱起她就走向温泉池。 “放松,放松,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瞧你,这都用过膳食了,表情还是没有恢复正常,这样我看着好有负罪感。” 被宫衍搂在怀中泡着温热的泉水,云轻舞伸出魔抓便在男人俊脸上作怪,边笑嘻嘻道:“等会我有礼物送给你,来,快给姐儿笑一个。” “我不要礼物,只要你,我只要你!”低哑而温凉的嗓音缓缓扬起,宫衍垂眸看着怀中的她,重复道:“我不要礼物,只要你,我只要你,舞儿”丫的连礼物都不要,是看不上她炼制的空间戒指吗?用膳前,她可没说自己有炼制神马空间戒指。 只是粗略描述当时所处的环境,以及在那个时空领域里修炼,旁的并未道出。 丫的什么也不问,对她之言深信不疑。 真是个傻男人! “真不要我送你的礼物吗?那可是我很辛苦得到的。”仰起脑袋,她与他四目相对,眨巴着澄澈的眼眸道。宫衍漆黑的眼睛此时尤为深沉,只见他薄唇紧抿,身子一转,就直接将她压在池壁上,且托起她的身子,让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缠在了他的腰上,而后,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 直至她面颊绯红气喘吁吁,才移开唇,低声道:“我只要你,只要你!” 云轻舞顿时无语,这人该不会是想那个吧? “可以么?舞儿” 宫衍眸中神光愈发幽沉,似是能将某女吸进去一般。 云轻舞佯怒,伸手推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快放我下来。” “不许装傻。”宫衍凑近她耳畔,再次低声在她耳边道:“可以么?”云轻舞的脸阵阵发烫,清楚他这是想以此寻求安全感,想以此证实她就在他身边,证实她回来了。可素干嘛要用这样的姿势哟?抱着她,而她背靠池壁,水中 “你允了!”他不是问,而是肯定地道。 坏人,愈来愈坏了。 她没说话,就是允了吗? 咳咳咳 狡猾的狐狸,必是以为她不言,代表默许他此刻的行径。 “舞儿,我想你。”边说,他边往里面挤。 云轻舞这时还能说什么?唯有环住他的脖颈接受他 “嗯不许多要!听到了没有啊”她之言,宫衍似是没听到一般,只是与她痴缠在一起。 等回到卧榻上,已是多半个时辰后,他和她面对面侧躺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云轻舞只觉男人的眼睛漂亮极了,似星子般璀璨夺目。那里面的情,那里面的爱浓得都能将人的心儿化掉。 周围静谧无比,夜色静幽异常。 他和她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 云轻舞的心软了又软,男人的眼神仿若望了她好久好久,久到不知是十年,二十年,甚至百年,千年。 “不是有礼物送给我吗?”宫衍抚着她绝美的脸儿,微启唇道。 “你不是不要么?”云轻舞挑眉。 宫衍:“只要是你给的我都要。” “耍赖。”云轻舞娇嗔,但那炼制好的空间戒指却已套在他的指上:“这是空间戒指,你只需要通过意念便可以往里面储存物品,想拿出时,也只需启动意念便可。”宫衍把玩着墨玉戒指,诧异道:“没想到传说中才有的宝物,我竟然有幸拥有。” “那是你孤陋寡闻。”云轻舞勾起嘴角,眸光柔和而明亮,笑着道:“师尊有教授我很多本领,还有赠予我一枚时空戒指,我消失不见就是在那里面。” 宫衍轻“嗯”一声,问:“和我这个一样吗?” “你这个是我炼制的第一枚空间戒指,属于最初级的那一种,只能往里面储存物品,旁的功能没有。”云轻舞说着,伸出自己的纤手:“而师尊给我的那枚时空戒指,却有着大用途,而且与我已融为一体,你瞧,我指上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嗯。”握住她的手儿,宫衍放至唇边亲了下,道:“谢谢你,谢谢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 云轻舞微笑:“只是枚初级空间戒指,没什么好谢的,你等着,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会炼制出更好的送给你。” “舞儿,你对我真好,你不见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你”揽她紧依偎在自己怀中,宫衍呢喃道。 “可我却因为修炼,竟然不知你急得已经焦头烂额,对不起!”云轻舞的眼眶有些发热,接住他的话,颇为抱歉地低喃一句。 宫衍眼神宠溺深沉:“傻丫头,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即便你没想我,我也不会怪你,真的,一点都不怪你。 云轻舞轻唤:“宫衍” 宫衍:“嗯?” 云轻舞纤细的手指描画着他的眉:“傻瓜。” 宫衍唇角微翘:“做你的傻瓜我愿意。” 温情在两人之间脉脉流转,也不知是谁先吻的谁,只是这一晚,他的触碰极为温柔,而她的反应,却甚是激烈。 他沿着她的发梢轻吻,吻过她的额头、眉眼、俏鼻 她则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他的腰。 像是要把自己融入他的骨髓中去。 “我喜欢他毋庸置疑,可我是不是也爱上他了?”云轻舞没少在心里问自己。 在和他的缠绵中她找寻着答案。 最终在两人一起得到纾解时,她似乎,好像找到了答案:“我爱他,虽算不上特别浓烈,但我确实对他已生出了爱意。我在乎他,不管是怎样的他,我都在乎。” “我想做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那一个人,我要想你所想,在乎你所在乎的,关心你所关心的,和你并肩面对一切,而不是站在一旁受你保护。” 关于废储另立,由于皇帝一直不表态,朝堂上的声音竟出奇地消弭了,这令宫衍郁闷的同时,不由思索对方莫非知道他的用意? 左思右想,他认为有这个可能。 毕竟那人善于伪装,且手段不亚于他,对突发事件持怀疑态度,不可避免。 呵呵!够谨慎。 打算继续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么? “我今个要回府一趟,你就不用跟着了,我保证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回来。”见男人和自己明明正在对弈,心思却不在棋盘上,云轻舞嘴角一抽,道:“没听到我说话吗?” 抬眼对上她的明眸,宫衍一脸尴尬: “” 云轻舞无奈地重复道:“我今个要回府一趟。” “我陪你。”宫衍说着,就起身下榻。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会赶在宫门落锁前回来。”云轻舞连连摆手:“你心里装着事,我问你又不说,那就静下心好好琢磨琢磨。” 宫衍看着她,神色柔和道:“真想看到你穿女装的样子。”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云轻舞好笑道:“云轻狂这个身份一时半会我还不想舍弃,至于缘由我不说你也知道,乖,再忍忍吧,等我把手头上的那些事处理妥当,就只做云轻舞,只做你的太子妃。” “得多少时日?”宫衍修眉微拧,问道。 云轻舞答:“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快了。” “不能告诉我吗?”伸臂揽她入怀,宫衍眸光灼灼,轻语道:“说出了我帮你解决。” “告诉你可以,但我想自己亲手了结那些事。”云轻舞说着,脸上表情渐变冷然,道:“我爹爹之前身体不好,是那大宅中有人想要他的命。而我在庄子上发生的事,也与大宅中的人脱不开干系,还有我嫡亲祖母,我娘的死应该都不简单,这些我必须得查清楚,然后让那作恶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157:我这人很记仇的 宫衍道:“没想到太师府的腌臜事竟如此多。”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府里的水深得令人惊惧。”云轻舞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慢慢的,那笑容变得嗜血而残忍:“不过,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三房究竟惹到了哪个,竟让人如此怀恨在心,要将我和爹爹全部送去见阎王。宫衍,你是太师府的外甥,但有句话我得提前告诉你,一旦被我查出那作恶之人是谁,我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你尽管查,查出结果,想怎么做随你。”外甥?太师府有将他视作外甥么?宫衍心中冷笑,漆黑的眸幽邃不见底:“要我给你安排些人手吗?” 云轻舞摇头:“我手中有人,你忙你的事,不用为我多费心。” “行事小心些,有需要记得要给我说,不过,我相信以你的能耐,定能将事情查清楚。”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宫衍道:“记得早点回宫。” 轻“嗯。”一声,云轻舞转身,翩然而去。 街上人潮如织,她骑在马背上,面部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突然间,数道目光几乎同时锁在她身上,疑惑顿起,云轻舞不由抬眼望去,就见一行五人从街边的一家酒楼中走出,且都是她认识的面孔。 不想在街上多做逗留,更不想去看那一道道各异的目光,以及来往百姓对她的指指点点,云轻舞只是朝五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熟料,就在她打马准备继续前行时,一道明显带着吃味的声音骤然扬起。 “云公子舍得出宫了?”声音的主人身着一袭紫色锦袍,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目光一转不转,定定地锁在眼前那一抹骑在马背上的白色身影。云轻舞皱眉,与其对视片刻,却并未搭理。 数日不见,竟和宁王扯上了关系,景墨染,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没错,那口中道出酸味十足之语,身穿紫袍的男子,正是景墨染。 那晚离开太师府后,他先是找了家客栈歇了一晚,翌日便在皇城购买了一座宅院,直接入住其中。 至于他与宁王如何相识,又是何关系,恐怕除了他和宁王本人外,无人知道真正的缘由。 对,就是真正的缘由,不管是沐瑾,还是月明泽,及那位王蕴之公子,他们只知景墨染是宁王宫澈在外游历认识的朋友,旁的信息一概不知。 “怎么?几日不见云公子又不认识我了?” 瞧云轻舞不语,景墨染心中暗恼,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继而轻飘飘地打趣道:“咱们可是熟得很呢,你该不会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吧!” 宫澈俊逸的脸上始终挂着阳光般暖人明亮的微笑,眸光看似宁静无波,却暗藏着不明的情绪。他没有说话,与月明泽和王蕴之二人、只是看着那跨坐在马背上的俊俏少年郎,沐瑾则已走上前,笑言:“我正打算去宁远侯府看望星儿呢,你要一起吗?” 云轻舞知道这厮是在给自己解围,免得被景墨染缠住一时半会走不开。 当即颔首,道:“在宫里我就想星儿和丘宝了,走,我们先到街上给他们买点好吃的,好玩的,再过去。”跃下马背,她牵马就往前走。沐瑾回头,看向宫澈、月明泽几人,抱歉道:“今日就此别过,还望诸位见谅。” “诸位,在下也就此别过。”景墨染心里还窝着气呢,又岂会看着云轻舞就这么离开? 他可是有数日没见到人了呢! 宫澈淡淡一笑,轻颔首。 目送沐瑾和景墨染走远,他转向月明泽、王蕴之道:“二位是随我到王府坐坐,还是也就此别过?”今日是应邀来这酒楼一聚的,本打算随后到王府在闲聊一番,却因为那少年郎的出现,两人已先行离开,说起来,看到少年的一刹那,他心中也涌上了那么一丝淡淡的欣喜。 然而,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实在太过淡然,让他他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启口时,少年牵着马已经前行。近来这两三日他都有进宫,奇怪的是看不到少年的人影,也听不到东宫有传出其什么消息,无形中他心生焦躁,总控制不住地东想西想。 莫非是真的? 莫非少年和太子之间的那种关系,并非只是传言,而是事实? 乱,越想,他的心越乱。 多年来,静若止水的心,就这么乱了,就因为一个满腹才华的少年郎乱了! 甚至在夜深人静时,他没少暗问自己:“我难道也有那种癖好?” 结果,越是这样,心湖越是动荡不已,难以平息。 月明泽、王蕴之二人没有去宁王府,他们拜别宫澈后,便各自回了自家府邸。 “你还买啊?”看着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沐瑾一双桃花眼中写满幽怨:“轻狂,你这是在欺负人。”云轻舞眸光促销,戏谑道:“觉得丢人了?”一个相貌妖孽,风流倜傥的大男人双手拎满东西,看着着实蛮怪异,可素丫的至于幽怨成这样么? 沐瑾反问:“你不觉得?” “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可丢人的。”说着,她丢开马缰,伸手道:“这些大包小包我来拎,你牵马吧!”沐瑾自然乐意了,只见他二话不说,就将手中的大包小包往某女手中一塞,攥住马缰便往前走,生怕云轻舞反悔。 景墨染很尴尬,无论他说什么,身旁的人儿都不作答,好似他不存在一般。 到宁远侯府大门口,都没等到云轻舞一句话,憋闷至极的他,禁不住沉声问道:“你我好歹也算相识一场,真就这么不待见我?”门房小厮牵马入府,某女将手中的大小包递回沐瑾手中,道:“你先进去,我和这位景公子在外说两句话。” 沐瑾颔首,然后看向景墨染,道:“墨染,随时欢迎你到我沐府做客。” “有空的话我会去叨扰的。”景墨染回他一句。 待沐瑾进了侯府大门,云轻舞轻叹口气,抱臂凝向眼前的男人:“我这人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之前就有与你说过,你身上的血腥气我不喜欢,这是我不愿与你相交的原因之一;再有就是,我讨厌怀着目的接近我的人,无论他是何身份,我皆讨厌!” 景墨染一怔,嘴角噏动好一会儿,方道:“你觉得我接近是有目的?”血腥气?旁人都闻不到,再说他有段时日没修炼那门功法了,身上怎还会带着那种气味? “没目的,你怎会追着我不放?”云轻舞眉头上挑,脸色微冷,不等他作答,她又道:“别说你对我有意这些废话。”景墨染脸色的不愠之色散去,扯唇笑道:“我确实对你有意。”云轻舞对空翻个白眼,很不给面子道:“就算如此,我就得做出回应吗?” “可我喜欢你,对你有意这没什么不对吧?”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怎就这么难讨其欢心?景墨染心里发苦,脸上浮出的笑容丝毫未减:“多个朋友又没坏处,你可以先拿我当普通朋友对待,我相信一段时日后,你对我的态度会大改观,到那时” 云轻舞截断他的话:“打住。我对你没兴趣。” “现在没有不代表日后也没有。”景墨染道。“永远都不会有。”云轻舞言词果决,掐断他所有的念想,一脸严肃道:“我有喜欢的人,不想自己难堪,你最好适可而止。”景墨染脸色的笑容僵住:“你喜欢太子?” “没错。”云轻舞如实答。 “太子有太子妃,还有两名侧妃,近期还会多出三名庶妃,你喜欢他,跟着他难道想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景墨染神色凝重,隐约间还带着丝怒气道。云轻舞觉得自己脑袋进水了,和个不相干的人说那么多做什么?如此想着,她脸上表情变得有些不耐起来:“我没有必要和多说,你走吧!” 景墨染没于袖中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好以此压制心中即将蓬勃而出的怒意,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给你唯一。” “你这人真轴,我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又岂会在意你口中的唯一?”既无意,谈何唯一?云轻舞极度无语,道:“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和景公子之间并无什么交集,你怎就对我生了心思?这样吧,你说我改,这样总成了吧!” “你就是太子妃,对吧?”景墨染久久没有说话,这一开口就令云轻舞禁不住一怔。注视着她的神色变化,景墨染目光渐变复杂:“被我说中,你很惊讶?还是说你正在担心我会将你这秘密泄露出去?” 云轻舞与他四目凝视,并未接话。 “云轻舞,傻女?没想到你装傻扮痴,竟瞒过了所有人,且一瞒就是多年。”自她回到京城,道出是宁远候义子那一刻,他就该猜到她的真实身份,而他,那时却没多想,只知她是女儿身,没将其往太子妃身上想。 景墨染见云轻舞仅是短暂怔忪,随之便是一派淡然,他说着说着只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任由他如何言语相激,都影响不了对方的情绪,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很没用面子,于是,他不由下剂猛药道:“你不怕死?”他这话虽含蓄,但云轻舞知道他无非是指自己犯了欺君之罪,然而他不知的是,她的一举一动皆在皇帝眼里。 “死有什么可怕的?人生在世,谁都有一死,只不过早晚不同罢了。”云轻舞笑了,笑容清雅而淡然,悠缓道:“你这人一点都不可爱,既然捉住我的短处,又何必告诉我,直接公之于众岂不更好,非得废话连篇,让人瞧不上眼。” “你不怕?”景墨染被她那么一说,心里的怒气反倒消散不少。对此,他不解,可这会子没工夫多想。 云轻舞淡淡道:“怕什么?怕皇上砍我的脑袋?怕你将我的身份在人前捅破?”景墨染一时哑舌,不知该如何接话,就听她又道:“景公子,做男人还是坦坦荡荡些比较可爱,总想着行小人之事,实非君子所为。我呢,既然敢这么折腾,就不怕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说到这,她转身走向侯府大门口,清越悠淡的嗓音再度扬起:“想怎么做随你便,不过,还望你记住一句话,我这人很记仇的。” 景墨染注视着她的背影,觉得周身的血液瞬息间变得好冷。 明明声音闲淡,却令人倍感压抑。 “我我刚才所言并无它意,你别放到心里!”她越是与众不同,就越是吸引他,越是让他没法放手,若因为刚一番话更令她不待见,想要赢得她的芳心,只怕会愈发艰难。冲着云轻舞的背影,景墨染喊出一句,但回应他的却是红木大门闭合的声音。 站在原地,他眼里闪过一抹坚定之色,暗忖:“你是太子的女人又怎样?我要想得到你,就一定会设法得到。”宁王?看来他这条线还真是搭对了! 储位相争,只要他暗中助宁王一臂之力,来日事成,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定易如反掌。 太师府后巷,一抹小身影悄悄地从偏门进了府宅。 守门的老仆看到人,小声叮咛:“九少爷,走小径,千万别被人发现你有出府。”没等他音落,那被他称作九少爷的小家伙,也就是四房庶子云鸿珂,点点小脑袋,呲溜就已跑远。 为免被人发现,他照那看门老仆之言,专拣偏僻的小径往松梅苑角门跑。 早晨出府时,云鸿珂走的就是角门。 由于角门偏僻,苑里的主子和下人极少从那进出。抱紧怀中的小布兜,云鸿珂小心翼翼地取下角门上轻挂着的铁锁,然后闪身而入,又将铁锁重新挂上,见四周围没人,这才朝不远处的有座小阁楼的院落走去。 姨娘失寵,不仅吃穿用度短缺,就是住的地方也被迁至这松梅苑最偏僻的角落中。院子不大,坐落在水边,里面除过一座小阁楼,就是几棵树,再无其他。流水潺潺,阁楼倒影在水面上,清幽精致,但也就显得深沉,幽远,苍凉而凄伤。 阁楼上隐约有说话的声音传出,云鸿珂心里一惊,忙将怀中的布兜藏在不起眼的地方,跟着又理了理身上半旧的衣袍,这才踏着楼梯,发出轻微的声响,往上走。 他脸上有好几处淤青,看样子是被人打了,可他却看似一点都不痛,临推开门那一刻,挂上了丝浅浅的笑容。 “姨” 云鸿珂愕然地睁大眼,门是从里面拉开的,而出现在他眼前的身影不是姨娘,是,是令他们母子惧怕的五少爷,是四房嫡长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九弟回来了。”云鸿戬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转向云鸿珂的姨娘,道:“青姨娘,是九弟。”随着他音落,就听到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响起:“珂儿,站在门口作甚,快些进来。”云鸿珂犹豫了下,终于迈开腿进门,面向云鸿珂揖手一礼,道:“鸿珂见过哥哥。”而后,他行至坐在床边形容消瘦,但却难掩绝美姿色的妇人身旁:“姨娘。”那妇人爱怜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淤青,眼眶顿时泛红。 她嘴角噏动,想问问儿子这伤是怎么来的,却碍于有外人在,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中,起身道:“饿了吧?姨娘给你熬了碗粥,这就给你端过来。”云鸿珂这会儿正腹中饥饿,刚想点头,熟料,云鸿戬的声音倏然扬起:“青姨多虑了,九弟这段时日可都是在街上的酒楼吃呢,不会饿着的。”他看着云鸿珂,由于是背光,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阴沉:“九弟,哥哥说的可对?” 云鸿珂想说我长这么大我只在酒楼吃过一次,想说就那唯一的一次,还挨了你欺辱,奈何处境不如人,奈何他和姨娘还要在四房生存下去,奈何云鸿戬的脸色愈来愈阴沉,严厉,他只能低下头小声道:“姨娘,我不饿。”酒楼?好端端的,他这位哥哥在自己姨娘面前提什么酒楼?是要姨娘为他当日所做之事伤心吗?还是说,这位哥哥闲得无聊,又想找自己麻烦? 妇人名曼青,原也是一官宦之家的小姐,因父触犯律法下了大狱,没等刑部审判在狱中又自缢身亡,整个家族都受到了牵累,男的发配充军,女的全入贱籍,一夕间,十三岁的大小姐便沦落至青楼。许是因姿色上乘,没有被安排接客,而是做了名青倌,用来吊着客人们的胃口,好天天往其身上砸银子。 后来,被云汉修有幸相中,花了大把银子将人赎出,一顶轿子抬进了太师府。 貌美,脾性又好,肚子也够争气,进府不到三月,便怀了身子,为四房添了个庶子。 小孟氏心机深,几乎容不下妾室,但云汉修喜欢的,她即便气得牙痒痒,也不敢随便乱来。看着庶子庶女一个个出生,看着松梅苑里的女人笑着被抬进来,哭着被抬出去,加之她对云汉修并不特别上心,慢慢的,便将那些女人也看淡了。 然,青姨娘却是个例外。 是有孩子傍身的妾室中,最受云汉修待见的。 倘若云汉卿没有走出清水苑,倘若云轻舞没有回太师府,小孟氏的心境就不会发生变化,四房或许会一如既往地平静下去。往事重涌心头,被爱慕的人无视个彻底,儿女又接连被一个傻丫头羞辱,让她不得不对心中的那个人死心,不得不重视起夫妻关系,不得不为儿女的将来考虑,从而就出现为个妾室和云汉修大吵大闹。 母亲因一卑贱的妾室在父亲面前受委屈,云鸿戬自然气不过。 经过一番琢磨,他让身边的人买通青姨娘院里的丫头,在其饭菜中下了一种药物,一种可让人脸上快速布满红斑的药物。云汉修好美色,看到青姨娘突然间变得可怖的脸,当时下就气得甩袖而去。 他不知的是,那害青姨娘满脸布满红斑的药物,数天后,全然自动褪了下去。 青姨娘被冷落,而且被云汉修彻底厌弃,无疑随了小孟氏的心。 抓住机会,她直接将青姨娘母子赶至松梅苑深处,极少见到人的小院落居住。 平日里的用度,大幅度缩水,且一个丫头妈子都不给配,任青姨娘母子自生自灭。 云鸿珂年幼,从小没少受云鸿戬欺负,可这孩子心性坚韧,知道姨娘失了父亲的寵,知道自己母子以后的日子难过,看着姨娘被满脸红斑折磨得难以入眠,才拿出父亲早前送给他玩儿的那粒珠子,偷偷去了街上。 他打算用珠子抓药,换些吃的,让姨娘的病和脸上的红斑好起来,却没想到被云鸿戬给撞了个正着,生出了后面的事端。 挨了打,在酒楼里洗了那么多盘子,心中委屈至极,但不想姨娘担心,他硬是将事情埋在心底,没有向姨娘道出。本以为那密密麻麻,甚是可怖的红斑会折磨姨娘一辈子,谁知,红斑自个又没了。 云鸿珂有问姨娘,没了红斑为何不找父亲说明。青姨娘只是抱住他默默垂泪,说只要他们母子能在这太师府,能在这松梅苑安然活下去,就已经很好,切勿多生贪念。云鸿珂早慧,从姨娘的话中,从父亲对姨娘的态度转变上,从自小到大的切身感受中,清楚姨娘话中的意思。 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安然长大,这便足矣。 庶出子女和嫡出子女完全没法比,而不受寵的庶出子女,日子就更难过。 158:想要我帮你吗? 至今,他都没有到过练武场,都没有进过族学。是姨娘教他认字读书,教他明辨是非。 云鸿珂曾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出人头地,要让姨娘过上好日子。 “那就去洗洗,然后陪你哥哥说会话。”儿子是从哪里回到院里,有没有用过饭食,青姨娘心里一清二楚,可她不能多说,只能顺着这位少爷的意,委屈自个的儿子。暗暗叹了口气,她又道:“珂儿,你不小了,切莫再贪玩,瞧瞧你的脸,也不知碰到哪儿了,往后要多向哥哥学习,知道么?” “嗯,我知道了。”云鸿珂低应。 云鸿戬这时笑道:“青姨娘放心,我这做哥哥的自然会教弟弟。”云鸿珂洗干净脸,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青姨娘拿起手中的绣活,借着窗外的亮光,一针一针地做着刺绣,周围一时间静寂得没有一点声音。 眼里精芒闪过,云鸿戬走到云鸿珂身边,与青姨娘道:“青姨娘,我和珂弟有几句话要说,就不在这打扰你了。”没等青姨娘出声,他已拽着云鸿珂的胳膊出了门。 “说吧,你今日出府又做什么去了?”下了阁楼,兄弟俩站在一棵树下,云鸿戬的神情就像是抓到小鸡的狐狸一样,很是悠悠然:“别想着在我面前扯谎。” 青姨娘坐在床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美丽的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心。 这四房的嫡子是好是坏,她心里亮堂着呢,但这又能如何?她只是个妾室,只是个出身青楼的妾室,还是个失了寵的妾室,能拿一个嫡子怎样?她,她的珂儿,他们母子要想活下去,只能处处小心,忍让,仰人鼻息。 否则,日子怕是会更难过。 “我没有出府。”云鸿珂留意着云鸿戬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哼,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云鸿戬冷冷一笑,道:“这样吧,你只要帮我从祖父的珍品阁取出‘五色夜光杯’,我往后便不再难为你和青姨娘,你可答应?”云鸿珂闻言,当即吓得打了个哆嗦,道:“五色夜光杯?那可是传家宝!”传家宝都是由嫡出长子守护,他们四房虽说也是嫡出,但父亲却是嫡次子,根本就没资格拥有那珍贵物件,眼前这位嫡兄是纯心要害他被祖父和父亲赶出太师府么? “你怕了?”云鸿戬“哼”了声,道:“要是我将你偷拿府里的珠子到酒楼胡吃海喝的事,说与青姨娘,你觉得她会怎样?” 云鸿珂脸色一白,道:“我,我没有胡吃海喝,倒是” “倒是什么?”云鸿戬笑容森然,阴声道:“你想说那颗珠子最后到了我手上,又被我用它讹了那酒楼掌柜一大笔银钱,是与不是?”云鸿珂张了张口,不再说话。 凝向他,云鸿戬笑了笑,又道:“你紧张什么?我让你去珍品阁取五色夜光杯,只是想捧在手中好好看看,又没想占为己有。” “你没骗我?”云鸿珂问。 “我是你哥,自然不会骗你,等我看过后,你再悄无声息地放回去,这件事的首尾只有你我兄弟二人知道,旁人根本发现不了。”云鸿戬诱哄着。“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你事后继续难为我和姨娘”云鸿珂对云鸿戬之言,并不是特别相信。 接受到他犹疑的目光,云鸿戬道:“我发誓总成了吧,只要你将这件事办成,我绝不再难为你和青姨娘,否则,我不得好死。”他才不信什么狗屁誓言呢! 站在树下的哥俩,不知有人正藏身在他们头顶的树冠中,听着他们的对话。 “五色夜光杯?传家宝?有意思,姐儿倒也想见识见识下。”云轻舞在侯府只呆了一刻多钟,见星儿和丘宝都好好的,便先沐瑾一步离去。走在街上,无意中她看到云鸿珂抱着个鼓囊囊的小布兜,行色匆匆,却不失小心谨慎地街上走着,出于好奇,加之她对这小家伙在酒楼门前被打,与她视线相接时流露出的倔强,坚韧眼神记忆深刻,不由悄然跟其身后,从后巷跃入太师府,到了这方小院,好瞧瞧这小子出府究竟做了什么,竟满脸挂彩,偷摸回府。 院落不大,不见一个下人的身影。布兜里装的是街上铺面里卖的最次的糙米,还有数十枚铜钱。 云轻舞费解。 四房穷到连一个庶子都养不起么? 要一个小孩子自己到街上去买粮,而且还是以那种提心吊胆的方式出府。 现在看来,根结多半是出在四房的主母和嫡子身上。 “我信你,但珍品阁外有不少护卫守着,我,我没法进去。”云鸿戬都已发下重誓,由不得云鸿珂不信,然,考虑到自己的实际能力,他不由又有些犹豫。“守卫又不多,我呢,会给你搭把手,你不用担心进不去。”云鸿戬道。 云鸿珂抿唇,迟迟不语。 云鸿戬眼里厉色闪过,又道:“咱太师府守卫森严,珍品阁又是在寿安堂附近,你想想小贼有胆子潜入吗?”他这话无非是在强调,府内很安全,珍品阁外真没几个护卫。 “就现在过去吗?”距离天黑还早着呢,这会去珍品阁,绝对不是时候。 “既然你已答应,自然越快动手越好。” 云鸿戬说着,就拽住云鸿珂的胳膊往院外走:“我已考察好最佳路线,你只需按着我的吩咐做就好。”还别说,云鸿戬这货真做足了准备,只见他领着云鸿珂抄小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珍品阁旁边的一座空院落里,然后两人动作小心地爬上那院落的屋顶,匍匐前进,不多会就到了珍宝阁的屋顶上面。 珍品阁是一两层阁楼,和它相邻的院落里修建的也是阁楼,两座阁楼紧挨在一起,以至于让两熊孩子很方便地便施行了计划中的第一步。 “轻点放,听到了没有。”趴在珍品阁屋顶上,云鸿戬轻抽出好几块大瓦片,递向云鸿珂,低声道:“别闹出声音。”云鸿珂点点头,脸上表情极其严肃。待眼前的屋顶露出一个大洞口时,云鸿戬嘴角勾起,低声又道:“来,将这绳子绑在你腰上,我放你下去,随后我再拉你上来。” 云鸿珂盯着他,盯着他从怀中取出的绳索,心知自己是再无机会推脱了。接过绳索,自行往腰上绑结实,他道:“好了。”云鸿戬笑道:“别紧张,我会很小心地放你下去。”他所言是真是假,唯有他自己知道,云鸿珂这娃再机灵,也不知一会会发生何事。 他只是想和姨娘安然活下去,只是想安然长大,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被欺辱,被毒打他不怕,怕就怕自己若不听从兄长的吩咐,被其下狠手打死,那么姨娘到时该怎么办? 所以,他此时别无选择。 云鸿珂被放下去了,解开腰间的绳索,他开始在阁楼内寻找那件传家宝——五色夜光杯。 许是他眼尖吧,没花费多长时间,便在一做工精致的小红木雕花盒中,看到了那稀罕物件。白玉所制,玉质莹润通透,对着光举起,那看似寻常的杯盏会泛出五彩光芒,随着手移动,那五色光芒的位置竟然还在自动交换着位置,甚是灼人眼球。 据说往里面倒入酒水,还会出现更为奇异瑰丽的景象。 生怕自个不小心打碎这宝物,云鸿珂将五色夜光杯放回盒中,然后将盒子小心而谨慎地塞入衣襟内,然,等他回头找那根放自己下来的绳索时,发现哪里还有绳索的影儿。心中“咯噔”一下,他知道自个又被兄长算计了! 顾不得多想,他忙将衣襟内的红木雕花盒归于原位,寻着法子看如何能从这离开。 “想要我帮你吗?”看到自屋顶洞口飘然而下的白色身影,云鸿珂呆怔在原地,眼里写满了防备,云轻舞瞧他不理自个,嘴角微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素手抬起,就见那本已被云鸿珂放回原位的红木雕花盒,似是长了眼睛一般飘至她掌心。 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五色夜光杯,云轻舞看了两眼,撇撇嘴道:“就这破烂玩意还被当做传家宝,真是笑死人了!”随意地将杯子放回盒中,素手轻轻一扬,那红木雕花盒飞了回去。看着这一幕,云鸿珂张大嘴巴,眼里满满都是惊愕。 “有那么惊讶吗?” 云轻舞知道眼前这年岁不大的四房庶子为何会露出这幅表情,只见她淡然一笑,道:“明知你那位兄长不是个好的,你却选择相信他,现在知道被骗了吧?”云鸿珂收起脸上的表情,紧抿嘴巴不吭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是找人去了。”云轻舞边说边观察云鸿珂的神色,发现这熊孩子还这是倔强得要死,明明已无路可走,却就是不愿张口求人。忽然,云轻舞脸上表情微变,一个闪身就到云鸿珂身旁,揽住他的腰就跃上了阁楼顶:“爬着别动,我将瓦片放回位置,再带你离开。”过人的耳力,让她听到深浅不一,来势汹汹,人数不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这珍品阁赶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摆好瓦片,云轻舞带着云鸿珂,很快从阁楼顶飞离,当他们在府中一湖边大石旁站定时,云鸿珂眼神依旧防备,出言问道。“想帮就帮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云轻舞笑容温和,耸耸肩,很随意地回他一句。 珍宝阁这边,云鸿戬被训斥了,被云老太师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他无中生有,诬陷兄弟,枉为人兄。 怎么会这样?他从屋顶离开前,不光收回了绳索,且有将瓦片归放好,那孽种就是生出一对翅膀,都出不了这珍品阁,但他领着祖父一行人过来,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传家宝好好地躺在红木雕花盒中,阁楼里的珍品,一样都没少,这,这解释不通啊? 云老太师甩袖离去,云鸿烨拍拍云鸿戬的肩膀,并未多言,转身跟在云老太师身后走了。 “五弟,你做事未免也忒毛躁了吧?瞧瞧你今儿这事,任谁都看得明白,你是有意诬陷九弟。”云鸿瑾懒洋洋地抱臂靠在门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云鸿瑾:“最近你们四房乱七八糟的事最多,你不想着收敛性子好好消停一段时日,竟无端端地寻一个庶子的麻烦,真让哥哥瞧不起啊!我可是听说了,那青姨娘母子都已经被四婶安排到一座偏僻的小院里住着了,而且一切用度缩水的厉害,就是丫头妈子,四婶也没给青姨娘母子安排一两个,她这样做未免也忒狠点了吧!” 云鸿戬闻言,脸上乍红乍白,反驳道:“二哥是听哪个乱嚼舌根的?看我不拔了他的舌头喂狗吃。”那狐媚子母子的事,难不成府中各院都知道了?祖父祖母难不成也知道?心里寻思着,云鸿戬瞬间不想在这珍品阁再多呆一刻。 “五弟,听哥哥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千万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云鸿瑾好心规劝。 云鸿戬哪里听得进他的劝说,只见他脸色恢复如常,浑不在意道;“二哥多虑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青姨娘是我爹的寵妾,日子过得好着呢,用不着你为他们母子俩操心。”听了他这话,云鸿瑾扯了扯唇,道:“是二哥我多管闲事了。”音落,他没再看云鸿戬,转身就往楼下走。 “云鸿珂,你个贱种,我和你没完!”握紧袖中的双手,云鸿戬暗道一句,冷着脸回了松梅苑。 两刻多钟后,苍松居。 青姨娘面色苍白地跪在小孟氏面前:“夫人,不知您传婢妾过来有何事?”小孟氏端坐在榻上,细长的眸半闭着,漠然看了她良久,才缓缓道:“你养的好儿子不仅偷拿府中的珠子出去逛酒楼,今日竟还想盗出府里的传家宝去卖,你这做姨娘的可知道?” “不,不可能”青姨娘连连摇头。 小孟氏嘴角牵起:“那照你的意思是我这做嫡母的乱编排珂儿了?” “婢妾,婢妾”青姨娘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个错。 主母要找妾室和庶子麻烦,需要理由吗?不需要,尤其是在他们四房,在他们母子这,丝毫理由都不需要。 “我已让人到府中找珂儿了,虽然他没有盗出传家宝,但小惩大诫还是要的,等找到人,就在幽居关两日吧!”小孟氏缓缓道出一句,见青姨娘眼里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滴落个不停,心里一阵厌烦,又道:“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院落一步。” “是。” 青姨娘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朝小孟氏欠身一礼,神色恍惚地出了房门。 幽居? 要把她的珂儿关在幽居两日,那地方与他们母子住的院落并不远,但位置却更为偏僻,且多年不住人了,里面听说还时常闹鬼,这,这不是要她孩儿的命吗?空腹,关上两天,没有吃喝,再受到些惊吓 青姨娘不敢再往下想,她只是暗暗告诉自己,如果孩子没了,自个就跟着去,去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给她的珂儿作伴。 忍住泪水滚落,她挺直脊背,往松梅苑深处,往她住的小院走。 湖边,云轻舞懒洋洋地坐在一块大石上,指间把玩着一根狗尾巴草,长时间没有说话。云鸿珂想走,却又觉得这样很没有礼貌,毕竟自己能逃过一劫,全赖人家出手相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乎,他只能按捺住性子,像根木桩子站在一旁,候着云轻舞能说句你可以离开了,亦或是冲他摆摆手。 但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骨感。 云轻舞似乎忘记身旁有个人在那站着,只见她边悠哉地把玩着那根狗尾巴草,边捡起地上的碎石扔向湖中打水漂。 “糟糕,我忽然忘记了一件事。”扔下手中的狗尾巴草,某女站起身,神色瞬间好不严肃:“你那兄长有意整你,不料我却助你脱了困,你说他会不会找你姨娘麻烦啊?”云鸿珂一听她的话,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如纸,嘴角抖动,不作他想,转身就往松梅苑方向跑。 “唉!我怎么就捉弄一个小孩子呢?”望着那跑远的小身影,云轻舞喃喃一句,想着自己还是过去看看比较好。熊孩子也真是,她没说让他离开,自个难道就不会走吗?非得等她一句话?要是这段时间里,他那弱不禁风的姨娘万一有个闪失,她岂不是帮人不成,反倒让人恨上? 云鸿珂在回松梅苑的道上,被小孟氏派出的护卫撞了个正着,他们二话没说,就将云鸿珂带到了幽居关在了里面。 “姨娘,姨娘”荒芜,静寂的氛围没有吓到小家伙,他这一刻只担心自己的姨娘有没有被自己牵累:“傻瓜,我就是傻瓜,自己被算计,让姨娘又跟着受苦了!”枯站在院中,他望向自己和姨娘住的小院,眼里满满都是自责。 他不悲痛,不愤恨,是他自己太傻,才着了兄长的道,才让嫡母有机会惩罚他。 “姨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珂儿不好,害得您跟着受苦!”心中自责不已,他眸光呆怔,慢慢地,眼里涌出了泪水。 压抑的哭声在院落中响起,他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待泪水不再滴落,他清楚经此一事,自己和姨娘将会在大宅,在这松梅苑更难生存。他突然间就怕了,怕那高高在上的老太师,他的祖父,还有他的父亲会严惩他们母子,甚至直接要了他们母子的性命,对外说是暴毙而亡。 高门大户,为了遮丑,用起这种手段,简直就是司空见惯。 四房前段时日不是就有用过一回么?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他不想死,他还要长大,还要护着姨娘,撒开腿,他跑向院门,用力地砸着被上了大锁的木门:“我没有做错事,我没有!”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奈何幽居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院墙很高,他又没有修炼过武道,小孟氏一点都不担心他能逃出幽居。 “熊孩子,哭个毛线?” 云轻舞凌空而落,看着满院的杂草,看着蛛网遍布的房舍,暗忖:“母子二人的心都够狠,一个诬陷兄弟想置其于死地,结果未能得逞,一个不知斥责自己的孩儿,反再次出手。不给吃喝,将一个半大的孩子关在这听说闹鬼的荒凉院落,目的再明确不过。” “我想离开这里,你帮帮我好不好?” 云鸿珂眨着泪眼,哭求道。 “离开这,然后呢?”云轻舞看着他,挑眉道:“告诉我,从这出去后,你会怎么办?”云鸿珂想了想,逼退眼里的泪水,握紧拳头,目光骤然变得坚定:“我要去找祖父,我要将事情说清楚,我不想再被兄长欺负,我要长大,我要护着姨娘!” “你觉得你说的话,老太师会信吗?你可要想好,你只是四房的庶子,还是之一,你兄长不光是嫡出,他更在你祖母那里极其得寵,你就不怕事情没说清,却愈发招来你兄长的欺凌?”云轻舞语气轻浅,话却全说到了点子上。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横竖都得死,那我宁愿拼一把。” 云鸿珂没有迟疑,没有退缩,很干脆地道出一句。 “很好,有志气。”云轻舞赞了句,道:“过来。” 159:被逼急怒打畜生 云鸿珂走近。 她没说话,直接将人带起,飘出了幽居。 “院里有人。”站在云鸿珂和他姨娘住的那座院落的围墙上,云轻舞秀眉微蹙,道:“你看看可认识他们?” 云鸿珂道:“是兄长身边的小厮。” “你姨娘怕是出事了,快些上阁楼。”自院墙上飘落至地面上,云轻舞松开手,与熊孩子说了句,然后素手轻扬,隔空就点了院中两个小厮的穴位,让他们动弹不得,张嘴也发不出声。阁楼上的门紧闭着,云鸿珂没有多想,一把就推开了门。“姨娘!”看到阁楼中的一幕,他呆住了!他的姨娘,他的生身母亲,竟被人绑着双手,吊在高出,仅仅只有脚尖可碰触到地面。青姨娘的嘴被用白布堵着,发丝凌乱,脸上残泪依稀可见,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眸中惊讶与痛苦并存。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姨娘?”看着姨娘凌乱的发,看着姨娘脸上的残泪,看着姨娘身上不整的衣裙,看着姨娘眼里的痛苦和屈辱,云鸿珂慢慢挪开目光,望向站在姨娘身旁,身着锦衣,嘴角带着淡淡笑意的兄长,一双眼赤红赤红,似是能将其吃掉一般。 他身躯紧绷,怒气蹭蹭地往上窜,恨不得手中有把剑,立时立刻杀死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云鸿戬全然不在意他的愤怒,对于他突然出现在阁楼里,亦没有生出多少讶异,只因在他看来,云鸿珂就是个贱种,就是他手中的蚂蚁,随便他怎么玩弄,都不敢起丝毫反抗之心。狐媚子,贱种,他喜欢凌虐他们,喜欢看他们如困兽般挣扎。 那种感觉令他感到愉悦至极。 “那你想我怎么对待青姨娘,珂弟?”云鸿戬嘴角漾出的笑意很是轻蔑:“是这样吗?珂弟,你是不是想我这样对待你狐媚子姨娘?”说着,他伸出手,猛地一用力,就将青姨娘的衣裙撕下了一大块。白色的中衣露出,青姨娘眼里顿时再度聚满泪水和耻辱,还有深深的痛苦与无助。 “畜生啊畜生!人渣啊人渣!”云轻舞飘上阁楼,刚在窗前站定,就看到眼前一幕。 对于云鸿戬的行径,她极度厌恶和鄙视,但却没有冲进屋帮云鸿珂母子解困。不是她不愿出手,而是她想让那熊孩子彻底认清云鸿戬的真面目,从而稳固自立自强的决心,免得过些时日,再度被人欺辱,只知隐忍,嚎哭,不懂反抗,维护做人的尊严。 嘴角挂着邪笑,云鸿戬看着青姨娘,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怎么?是害羞了,还是觉得我刚才并没有令你满意?”说着,他将目光挪向云鸿珂身上,讥讽道:“你姨娘的滋味真得很好,父亲之前寵她,多半是眷恋她的味道。” “你,你” 云鸿珂愤怒至极,却迟迟道不出一句完整之语。 “我怎么了?还是说你想让我再来一次,让你看着你姨娘如何”云鸿戬话尚未说完,就撩起袍摆,揽住青姨娘的身子靠近自己,云鸿珂见状,终于怒喝道:“住手!”云鸿戬凝向他,悠悠然道:“珂弟,有话就对哥哥我直说,千万别这么大吼大叫,这样会吓到哥哥的兄弟的。”有意垂眸往下看了眼,他嘴角泛出一丝邪佞的笑意:“还好还好,我的兄弟够威武,没将你那一嗓子当回事。” 云鸿珂脸上涨红,赤红双目,愤声喝道:“你,你无耻!竟然连这种猪狗不如的事都做得出来!”畜生,这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畜生,如此欺辱姨娘,他这是要将姨娘逼上死路啊!云鸿戬眼里怒意闪过,语调冷而鄙夷:“无耻?我怎么就无耻了?你姨娘就是一个狐媚子,出身那种肮脏的地方,这样的女人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吗?实话告诉你,我老早就想做这件事了,就想看看她是如何魅惑父亲,让父亲为了她和母亲争吵不休。今天我是见识到了,味道确实够好,确实值得父亲眷恋,可那又如何?父亲已然厌弃了她,那么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珂弟,你给我记住了,只要你和青姨娘乖乖听话,我会让你安然活着,要不然,我就告诉父亲,告诉祖父,说青姨娘勾引我。” 他说着说着,声音不由提高,听着竟有那么些癫狂:“我母亲是嫡妻,为父亲生下一子两女,可父亲是如何对她的?他往松梅苑时不时地抬女人,让那些女人生下一个又一个贱种,他有顾及我母亲的感受吗?他没有,要不然,他不会为个狐媚子和我母亲吵架,不会在我妹妹身亡那日,动手掌掴我母亲,更不会到现在都不理会我母亲。” “韵妹多么乖巧,就那么没了;大妹多么明丽,一夕间却变成了一个疯婆子,母亲接连遭受打击,已经心力交瘁,却还被父亲冷落,都是你,都是你们这些害人精,若不是你们,父亲就不会那么对母亲,他会和母亲恩爱白头,大妹和二妹也就不会出事,全是你们这些害人精害得她们!” “我曾发誓,一定要狠狠地折磨你们这些害人精,折磨三房那个废物,让你们不得好死,全是因为你们,让我失去了最亲的妹妹,让我母亲没了笑容。” “知道么?青姨娘为了保全你,为了让你好好地活下去,被我半推半就得逞的,瞧瞧,她多贱啊!如果她奋力反抗,我未必会那样对她。哼!牺牲自我,保全儿子,她也真够伟大,既如此,我还迟疑什么?” 手指云鸿珂,他忽然间露出捉弄的笑容,扯过青姨娘散落在肩头的一缕发丝,绕在指间把玩着:“珂弟,你是退出去呢,还是在这亲眼看着青姨娘如何取悦于我?”这被寵坏的少年,在云鸿珂推开门之前,其实并没将青姨娘怎样,他只是在激怒云鸿珂,只是在满足自己bt的心里。 没错,他简直就是个bt,以折磨他人为乐。 “青姨娘,要不你就让九弟看看你的骚样如何?”青姨娘连连摇头,看向儿子的目光中,聚满了泪水,她没有她没有被玷污,也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她宁愿死,也不会让这穿着锦衣华服,却有着一颗肮脏之心的少爷侮辱自己,她不要儿子抬不起头,不要他活在世人的谩骂和唾弃中。 “你不能那样对我姨娘,你放了她,想怎样你冲着我来就好!” 云鸿珂垂在身侧的双拳攥得紧紧的,指甲没入掌心的肉中,他都无知无觉,任那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滴掉落。云鸿戬大笑:“冲着你来?就你那几两肉,揍你几拳我还嫌手疼呢!” 森然的目光从云鸿珂身上划过,他突地扬起手,就甩向青姨娘,只听“啪”一声响,青姨娘重重地挨了他一巴掌。他还算俊秀的脸上,表情扭曲,含着暴怒与云鸿珂道:“来啊!快来从我手中救你姨娘啊!” “贱种,本事倒挺大,今个华丽丽地摆了我一道,让祖父将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告诉我,你高兴吗?”他吼道:“说,你是怎么离开珍品阁的?”云鸿珂颤抖着,周身不停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颤抖,而是因为怒火无法得以宣泄,才如此。 很想杀了这人面兽心的畜生,很想很想!可他不能,不能 但就这样看着姨娘受苦被辱,他的心就如同被刀割,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姨娘,疼她爱他的姨娘,在这太师府中,在这四房里,没有人知道姨娘对他有多么的重要,没有人清楚他对姨娘的感情。周围全是虚情假意,再这样的环境中,只有姨娘是真实的,只有姨娘对他的疼爱是真实的,是无私的,姨娘是他此生要守护的亲人,是他最亲最亲的亲人,任何人都不可以亵渎她,绝不可以! 和这院里各房的当家主母,甚至和旁的府上的当家主母相比,姨娘无论是容貌,亦或是气韵,自身修养方面,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女人。 她只是家里出了变故,才沦落到了青楼。 她是干净的,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女人,怎能受云鸿戬这般羞辱? 然而,心中再恨,再愤怒,再想保护姨娘,眼前那畜生却像是一睹铁墙,他逾越不过去,因为他没有修炼武道,除过被可劲地毒打,拿这畜生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下姨娘?” “杀了他,想法子杀了他,这样姨娘就不会被辱!” 两个声音在心里嘶吼着,他眼神变化,迟迟做不出决断。 “啪!” 掌掴声再次响起。 云鸿戬看着发红的掌心,掐住青姨娘的下巴,冷嘲道:“没脸没皮的狐媚子,瞧瞧你养的儿子,那就是个蠢货,是个没种的蠢货!看到你被我如此凌辱,却站在那一动不动,只知道干瞪着一双眼看我,像这样没用的东西,还活在世上做什么?”他恶狠狠地盯向云鸿珂:“说,你是怎么离开珍品阁的?”从小到大,祖父从未训斥过他,可是今日,他却当着兄弟们和奴才的面冷声斥责他,说他无中生有,诬陷自个的兄弟,那眼神别提有多么冷然。 父亲没在府中,晚上要是回来,听到今日发生的事,势必更加讨厌母亲,觉得母亲没有管教好他,进而厌恶他这个嫡子。 “云鸿戬,你放了我姨娘!” 云鸿珂似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见他一步步走近云鸿戬,咬牙道。云鸿戬挑眉,冷笑道:“要我放了青姨娘,你凭的是什么?”在云鸿珂靠近的时候,他抬脚就踹在其小腹上。云鸿珂立时觉得腹部一痛,似是被重锤击中,头晕目眩地向阁楼门口飞了去。 青姨娘脸色煞白,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恨不得立马将儿子接到怀中。 没等云鸿珂飞出阁楼门,他只觉身后有一股子力量托住了他,那股子力量慢慢地灌注他体内,令他很块感受不到腹部传来的痛感,同时令他感觉道自己有着使不完的力气。身子慢慢飘回阁楼中,在地上站稳,他就看到姨娘和那畜生皆愕然地看着他。 “谢谢,谢谢你帮我,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帮的我!”云鸿珂虽没看到那抹白衣,但他就是知道,刚才那股托住他的力道,以及灌入他体内的劲气,必是帮他从珍品阁脱困的那个白衣少年所为。 云轻狂,他叫云轻狂,这个名字全天下人都知道。 他知道这个少年,从其来到太师府那一刻,他就知道,很厉害的一个人。 “你你有修炼武道”云鸿戬神色恢复常态,对于云鸿珂怒目走向他没有露出丝毫恐慌,只不过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云鸿珂道:“修炼武道?你觉得我有那个机会吗?”姨娘即便有阵子得寵,但那血缘上的父亲,除过自己快活,除过生,何曾理会过膝下庶子们未来会如何? 云鸿戬闻言,似是轻舒口气,跟着猛地抬脚又踹向云鸿珂,熟料,云鸿珂身子一闪,躲了开,就听云鸿戬大笑道:“哈!长本事啦,知道躲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反手甩向青姨娘,“啪”一声,青姨娘脸上再一次重重地挨了一记。 “你躲啊,你躲啊!你有本事躲,可你姨娘就遭罪了!”云鸿戬冷冷道:“求我,快跪地求我,让我看看你的丑态,兴许我就会放过青姨娘!”云鸿珂怒声道:“你妄想我求你!”云鸿 戬眉眼上挑,道:“是吗?那你就等着给你姨娘收尸吧,等着她成为人人唾骂的贱妇,等着衙门来人抓走你这个小贼!” 云鸿珂一听,当即怔住。 半晌,他才回过神,沉痛的目光落在青姨娘身上,就看到姨娘用眼神暗示他,暗示他别管她,暗示他好好活下去。不,不可以,他怎能不管自己的姨娘,怎能独自活在这世上?云鸿珂在心里连连摇头,泪水从他眼里夺眶而出,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心里甚是堵得慌,仿若什么东西要爆裂开一般,也就在这时,他张开嘴:“我和你拼了!”怒火和恨意如泄闸的的洪水,呼啸着涌上心头,窜入脑中,出口之声宛若林中频临绝境的野兽在嘶吼。 伴音起,他发了疯一般,冲向云鸿戬,一拳就击在了对方腹部。 云鸿戬没料到他会这样,没料到向来被他欺辱,连吭都不敢吭的贱种真敢对自己动手! 由于体内有那股子真气在,云鸿珂刚出的那一拳,夹带着他的愤怒和恨意,力道很足,很猛。云鸿戬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连退数步,随之狼狈地摔倒在地。腹部疼痛,脸上被地板擦破了皮,一时间他半边脸就变得血肉模糊。 他顿时勃然大怒,猛地从地上弹起,就朝云鸿珂使出杀招。 “姨娘不能有事,我不能让姨娘有事,杀,我要杀了他,只有他死了,姨娘才会安然无恙!”云鸿珂虽然年幼,虽然瘦弱,可这一刻的他,只想守护姨娘,只想让姨娘好好的,于是乎,他近乎疯魔一般,抡着拳头,迎向云鸿戬的攻击。 无畏无惧,生死已被他置之度外。 云鸿戬怒火喷涌,没想到小小年岁,没修炼过一天武道的贱种,竟然能避开他的杀招,且还能和对打。 “你是畜生,你不配做兄长,你就是个畜生!”云鸿珂嘶声吼着,挥拳如雨,向着云鸿戬身上招呼。“就你那两下子拳脚功夫就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贱种,我今天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惹到我会是什么下场。”云鸿珂轻蔑地说着,却不成想,云鸿珂袭来的拳头直接击中他左肩,只听“咔嚓”一声,他的左肩处就传来一阵剧痛,惨呼声从他嘴里发出:“该死的贱种,你竟然你竟然废了我一条臂膀,你等着被父亲杖毙吧!” 扔下话,他捂住那剧痛刺骨,似乎,好像已经骨头碎裂的左肩,就往阁楼门口疾步走去。云轻舞在空间里看着他的狼狈样,嘴角一勾,待他下楼时,她闪身出了空间,袍袖轻轻一拂,云鸿珂骨碌碌地就滚下了楼梯。 他的两个小厮如木头桩子站在院中央,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想上前搀扶主子,奈何身子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干着急。云轻舞可没工夫理会云鸿戬这个人渣,只见她提步走近阁楼里,素手一扬,一道白光划过青姨娘头顶上绳索,登时,青姨娘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姨娘姨娘你还好吧?”云鸿珂扶青姨娘坐起身,帮她解开手上的绳结,拿掉塞在口中的白布,却不成想,青姨娘一个耳光就抽在了他的脸上。云轻舞在旁站着,真真被惊到了,想不通这做娘的怎动手掌掴起了儿子。 云鸿珂“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至于为何哭他不知道,只知自个根本就不受控制,由着哭声自嘴里发出。青姨娘看着他,双手颤抖,捧住他的脸庞,眼里清泪滚落而下,颤声道:“傻孩子,傻孩子,你做什么管姨娘,做什么为了姨娘打伤哥哥?”说着,她忽然紧抱住儿子,凄声道:“你打了他,你就没有后路了啊!姨娘死不足惜,可是你还小,你要怎么办?姨娘不能看着你也死啊!” “姨娘” 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声哭着,云鸿珂带着哭腔悲声道:“我不能看着你被那畜生欺辱,我不能啊!姨娘,是那个畜生骗我去珍品阁的,他故意那么做,是想看着我死啊!姨娘,我不想惹麻烦的,真得不想,可是他就是不放过我,不放过你和我,他和夫人三五不时地欺辱咱们,父亲对咱们又不闻不问,今日我若不还手,难道要我看着你被凌辱致死?” 青姨娘抚着他的背脊,听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言语悲戚道:“是姨娘不好,都是姨娘不好,没法子护你,没法子护你平安长大,都是姨娘不好!”云鸿珂摇头,哭道:“姨娘很好,姨娘对珂儿很好,没有姨娘,这世上就没有珂儿!”对上姨娘的泪眼,看着她红肿的脸庞,他心中的痛愈发来得浓郁:“姨娘,儿子无能,儿子无能啊,护不住你,让你被那畜生欺负!” “傻孩子,傻孩子”青姨娘搂着他,口中一直念叨着傻孩子。 “云鸿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有想过如何应对么?”云轻舞注视着痛哭不已的母子俩,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言语淡淡道:“想要活下去,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是你们去寿安堂,将所受的委屈和苦楚说与老太师知道,想来他会给你们做主;另外一条路,就是离开这太师府,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否则,你们在四房的日子不用我说,你们自个应该不难想到。” 青姨娘母子止住了哭声,云鸿珂道:“姨娘,这位是云公子,是三伯在外收的义子,今日是他帮我从珍品阁脱困的。”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了小儿一命!”青姨娘松开儿子,跪地就向云轻舞磕头。 云轻舞身子一闪,飘到了旁处,没有受她叩谢之礼,道:“举手之劳,你不用朝我行如此大礼。”若果不是好奇心作祟,她可不会去那珍品阁;若果不是因为她有意捉弄,耽误熊孩子回松梅苑,她也不会跟着到这来,看看熊孩子有无受罚。 160:醉了,如此偏心 结果就让她遇到人渣欺人一幕。 青姨娘抹去眼角的泪水,眸光认真,看向云轻舞,泣道:“恩公,老太师不会信一个侍妾和庶子说的话,更何况夫人是老夫人的嫡亲侄女,他们不会为我们娘俩做主的。”说到这,她“砰砰砰”地就朝云轻舞连磕三个响头,求道:“恩公,贱妾求您了,求您带走我这可怜的孩儿,让他好好活下去!” “姨娘,姨娘!我不要和你分开,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咱们一起死!”云鸿珂用袖子抹干泪,眸光倔强,言词颇为果决道。 青姨娘爱怜地抚着他的脸儿,微笑道:“姨娘不能走,姨娘就算是死,也是你爹的妾室,怎能随便离开这府邸?可是姨娘不能看着你也死在这府里啊,姨娘要你活着,要你好好地活着,好好地长大,姨娘不求你有出息,只要你健康长大,娶妻生子过上安稳日子就好。” “不,我不会离开的。”云鸿珂摇头,咬着牙道:“我陪姨娘呆在这府里,他们要咱们死,把命给他们就是。” “什么死不死的,要我说云老太师还没老糊涂,未必不会给你们娘俩做主,再者,不是还有我这个人证吗?旁的先不说,就今日发生在你们娘俩身上的事,我可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如此一来,你们为何不拼上一把?” 云轻舞语气轻缓随和,道:“走吧,我随你们前往寿安堂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日就去寿安堂瞧瞧,看那老妇人可藏有什么猫腻,因为爹爹之前的猜测,她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闻她之言,青姨娘母子皆是一怔,他们没想到一个外人竟愿为他们出头,以至于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怎么?是担心我在诓你们?” 云轻舞笑容玩味,清透明亮的眸眨了眨,注视着青姨娘道:“这么说吧,你这个儿子挺入我的眼,我不介意帮他一把,嗯,还有,你大可不必怀疑我的能力。”她的声音轻轻浅浅,落在青姨娘耳里,却令她不由自主地深信不疑。 终于,青姨娘嘴角动了动,道:“恩公,婢妾谢谢你了!”音落,她不顾云轻舞阻止,攥住儿子的手,母子俩齐郑重地朝其磕了个头,而后,她爱怜地看了儿子一样,又与云轻舞道:日后若是方便的话,还请恩公费些心照看我这可怜的孩儿一二。” 这话听在云轻舞耳中怪怪的,但她一时间也没多想,颔首道:“我和这小子也算有缘,你放心,只要我能帮上忙,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青姨娘感动地抬手直抹泪,片刻后,她与儿子道:“珂儿,你和恩公先到楼下等姨娘,姨娘稍作收拾就下楼找你们。”她不可以让儿子因他受辱,所以,她只能先行一步。云公子一看就是个守信之人,有他照顾她的珂儿,她走得放心! “嗯。”云鸿珂点头,搀扶青姨娘在行至床边坐好,便与云轻舞走向阁楼门口。 院中,云轻舞在等青姨娘的空隙,对云鸿戬那俩仍站在原地做木头桩子的小厮,使用了催眠术,用意念暗示二人,一会到寿安堂指证云鸿戬之前的禽兽行径。 忽然,阁楼上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 云轻舞心念一转,暗道:“糟糕!”跟着,她对云鸿珂道:“快,快上楼,你姨娘可能出事了!” 顿时,云鸿珂脸色煞白,不顾一切地就往阁楼上冲,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害怕,人还没跑出两步,腿上一软,便跌倒在地。云轻舞拎起他,脚尖在地上一点,就带着他飘上了阁楼。 “姨娘”呆站在阁楼门口,云鸿珂看着身子悬空,已经上吊的姨娘,眼里的泪夺眶而出,嘶声喊道。云轻舞看着眼前的情景,没做多想,提步进入,素手轻扬,勒在青姨娘脖子上的绳子就断了,伸手接住其身体,她将人平放到床上,看着那还血流不止的手腕,心中禁不住唏嘘。 如此做,仅是为护自个的儿子,可用这种方式是不是太自虐了些? 染血的剪刀落在地上,割腕不够,还外加上吊,不给自个留一点后路。 云轻舞有叹青姨娘的鼻息,先不说腕部的血能不能止住,就是鼻息已经很难探到,但就这么看着一个可怜的母亲身死,而且是死在自己孩子面前,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还是做了简单的紧急救助,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本温热的身子逐渐在变凉,云轻舞拿起放在床头用血写下的遗书,看向仍站在门口,似是失了魂魄的熊孩子,道:“你姨娘已经去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你过来看看吧!”云鸿珂机械地挪动着步子,嘴角颤抖,发出一个音节。 当他在床边站定时,云轻舞道:“你姨娘是个好母亲。”不想因为自己成为儿子人生的污点,不想儿子再受兄弟姐妹欺辱,她选择以死证清白,从而让这府中的主子们知道,他们母子的日子过得有多苦,有多委屈。 白布为纸,鲜血为墨,字字含屈,字字含泪。 “姨娘,姨娘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你不会不要珂儿的对不对?”“噗通”一声,云鸿珂跪倒地上,伸出手握住青姨娘的手,哽声道:“可是,可是我知道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没有人给我做饭食了,没有人给我缝补衣物,没有人教我读书识字,姨娘,你说我要不要陪你一起去啊?” 云轻舞皱眉,斜睨他一眼,道:“说什么混账话,你是想让你姨娘的心思都白费吗?”云鸿珂没有看她,也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和青姨娘的尸身叨唠着。瞅着他,云轻舞轻叹口气,又道:“你是个聪明的,不用深想,就能知道你姨娘这一去于她来说,或许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被云鸿戬那个死bt那般羞辱,一个妾室,还是不受寵的妾室,即便占住理儿,又能怎样? 再说了,像这种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世家名门,肯定会料理掉受辱的妾室,保住嫡亲子嗣的名声。 嘈杂的脚步声自院外传了过来,云轻舞淡淡道:“擦干你的眼泪,找麻烦的来了。” “我要杀了他!” 云鸿珂用袖子抹干泪,咬着牙道。 “你能吗?”云轻舞嗤笑,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在老太师面前为你娘讨回公道,要做的是保住你自个,别让你娘的苦心白费。”云鸿珂眼里聚满恨意:“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云轻舞轻轻一笑,道:“听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么?像云鸿戬那样的人渣,有的是人收拾他,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孽子,你给为父滚出来!”听到嫡子被庶子打成重伤,很有可能会废了一条胳膊,云汉修气急败坏地就往青姨娘母子住的院子赶,这一到院里,除过看到两个傻愣愣的奴才站在院里,再没看到旁的人影,禁不住怒声喝道。 在他身后跟着数个护卫,还有小孟氏身边的一个大丫头。 攥着手中姨娘用血写的遗书,云鸿珂神色背上从阁楼里走出。 “滚下来!”云汉修抬眼望着阁楼二楼门口,看着他瘦小的身影,再度冷喝道:“孽子,为父让你滚下来,你没听到吗?”云鸿珂没有看向他,木然地就往楼下走,也就在这时,云汉修脸上的盛怒倏地凝滞,一双眼盯着云鸿珂身后,盯着那一抹白色身影。 云轻狂? 他怎会在阁楼中? 难道,难道和这少年有染? 思量到这,云汉修脸上的脸色立刻如猪肝色,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虽说他已厌弃青姨娘,可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女人,岂能任一个半大小子染指?气愤之下,他冲着云鸿珂吼道:“让你姨娘也滚下来!”云鸿珂依旧没有看他,从阁楼上下来,他径直往院门口走。 云汉修见状,挡在他身前,扬手就甩出一巴掌:“为父还活着呢,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姨娘不守妇德?孽子,为父这些年白养你了,也白寵着你姨娘了,竟不甘寂寞”云鸿珂没有躲避,重重地挨了他一巴掌,以至于脚下一个不稳,趔趄着向后倒去,好在云轻舞就在他身后走着,见状,忙伸手将人扶住。 “轻狂见过四爷。”待云鸿珂站稳,她上前一步,朝云汉修揖手一礼,道:“四爷想要见青姨娘恐怕要上楼亲自去看了,哦,对了,有件事在下得向你解释解释,我呢,之所以出现在这方小院,全是无意中看到一出嫡子欺辱庶弟、庶母的戏码,想着看过后就走人,却没成想,那嫡子简直就不是人,欲只自己的庶母和庶弟于死地,这么一来,我只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你,你所言是何意?”云汉修凝向她,眼神尤为复杂。 云轻舞嘴角勾起,笑得云淡风清,道:“四爷问在下所言何意?这听起来让人不想笑都难。”云汉修脸上一真难堪,道:“念在你是我太师府的客,我不会将你那些话放在心上,但是你若再污蔑我儿的德行,就尽早从我太师府离开。”嫡子欺辱庶母和庶弟?他口中的那个嫡子无疑是指戬儿,可就他对自己的嫡子了解,那混小子再不长进,也不会做出欺辱自家人的蠢事!更别说置庶母和庶子于死地。 瞧云汉修的神色,云轻舞知道这只播种,不负责教养子女,长得还算不错的男人,多半不信她所言。心中“呵呵”一笑,她也懒得多说,回头看着云鸿珂道:“别再这耽搁时间了。” “嗯。” 云鸿珂木木地点点头,绕过云汉修,继续往院门口走。 “是你废了我儿一只胳膊?”望着云轻舞擦肩而过的背影,云汉修冷声质问。云轻舞脚步一顿,片刻后,接着前行,道:“就是将他的子孙根给废了,也不足以抵他的恶行。” “小子,你未免也太狂点了吧?”废了他嫡子的一只胳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此刻还张狂地说废掉戬儿的子孙根,这小子真以为他这太师府的四爷是软柿子吗?云汉修越想越恼怒,出掌就击向云轻舞的后心:“今日不教训不教训你这个黄口小儿”后话尚未道出,他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朝他扑面袭来,跟着,他被自己击出的掌力反噬,生生地往后倒退出数步,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 云轻舞根本就没有什么动作,仅仅只是催发出两成的内力,就当着院中侍卫和奴仆的面,挫了云汉修的威风。 “云鸿戬的伤是我打的。”云鸿珂不知何时也止住了脚步,且转过身,赤红着双目,瞪向自己的父亲:“如果我有能力,会毫不迟疑地杀了他。”云汉修平复好气息,还没顾得上擦拭嘴角的血渍,就听到自己庶子道出如此狠话,顿时气得怒目而视:“孽子,你说什么?你哥哥的伤是你造成的,你还想杀了他?孽子,你再说一遍,看为父不立马废掉你!” “别说一遍,就是十遍百遍我说了便说了!” 云鸿珂说着,呆滞的眼里的染上痛色和失望,嘴角逐渐泛起一丝浅淡的嘲讽:“没想到父亲还真是看中那卑鄙之徒。”音落,他收回目光,继续往院门口前行。“四爷要是想知道这院里都发生了何事,不妨随咱们前往寿安堂一趟。”云轻舞意味深长地看云汉修一眼,亦没在这院中多留。 寿安堂? 那孽子去寿安堂作甚? 云汉修目中神光晦暗不明,暗自思索着。他没看到的是与护卫们站在一旁的那位婢女,在听到云轻舞说到‘寿安堂’三字后,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想要快速离开将这边的情况禀主子,却又担心自己匆忙离开,会显得太过突兀,一时间不免显得神色不安起来。半晌,云汉修启口:“你们都散了吧,我去阁楼上看看青姨娘。” “是。” 随着院中诸人应声,他已走向楼梯口。 有云轻舞的催眠术作用,那俩小厮见她行往院门口,不假思索地就跟了上。 阁楼上,云汉修看着地板上的点点血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青姨娘,心里蓦地“咯噔”一下,提步就往床边走,结果就看到青姨娘身下的床褥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脖间有一条红红的勒痕。 身子一震,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死了,青姨娘死了! 割腕,上吊,这一看就是她自己而为,是什么事让她走投无路,要选择这样做?曾经,曾经她是多么美好,而他,又是多么寵她,现如今怎变成了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云汉修心中自问,忽然想起自己为何厌弃青姨娘,想起刚才在院中庶子鸿珂和那白衣少年说的话。 戬儿?青姨娘的死难的真与戬儿有关? 转身,他没做多停,疾步下阁楼,往寿安堂行去。他要知道实情,要知道嫡子究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害得青姨娘走上绝路,引得庶弟恨不得下杀手。然,越是接近寿安堂,他脚下步子越是觉得沉重。 云汉修心中五味杂陈,暗忖:“我不是已经猜到事情的原委了么?再说就是没猜到,听那少年和珂儿之言,再到看到青姨娘的尸体,我还有什么想不到的?”没想到,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嫡子会会对庶母生出不轨之心。 负在身后,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紧了又紧。 “戬儿,你说为父该拿你如何是好?”嘴角微启,他无声吐出一句。 寿安堂,书房。 “你所言属实?”云老太师坐在书案后,定定地看着云鸿珂,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沉声问道。云鸿珂跪在地上,迎上他深沉而犀利的眼眸,道:“孙儿不敢欺瞒祖父,确实嫡兄诱哄孙儿去的珍品阁,路线也是嫡兄早就看好的。” 云老太师静默片刻,朝站在一旁的云轻舞看了眼,与云鸿珂道:“你起来回话吧。” “孙儿还有事请祖父做主。”云鸿珂没有站起,眼里染上水光,却强逼在眼底,不让泪滚落出眼眶,痛声道:“母亲因为珍品阁一事,命护卫将孙儿关进幽居,并下令两天不许吃喝,对此,孙儿无怨言,可是,可是让孙儿没想到的是,孙儿的姨娘就在这期间,被嫡兄绑住双手高吊在阁楼里”说着说着,他眼里的痛苦和愤怒怎么也遮掩不住:“自从孙儿记事,多年来没少受嫡兄欺辱,但孙儿在父亲面前,却不曾说过嫡兄一句不是。然而,嫡兄却始终不放过孙儿,不放过孙儿的姨娘,他说因为孙儿的姨娘,父亲和母亲经常吵架,为了帮母亲出气,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害得姨娘脸上布满红斑,父亲见状,便没再来姨娘院里。” 云鸿珂的声音渐变哽咽:“姨娘没有怨父亲,每日还是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抬手在眼角抹了一把,他方接着道:“再怎么说姨娘也是父亲的妾室,孙儿也是父亲的妾室,奈何我和姨娘过得日子却连咱们府里的寻常下人都不如,看着姨娘被脸色的红斑折磨,看着姨娘一天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我没得法子便拿着父亲曾给我的一粒珠子上了街,想着用那珠子给姨娘换点药,换点吃食,却不料在街上被嫡兄撞见” 将在酒楼里发生的事,他一五一十地叙说了遍,云老太师听着听着脸上变得愈来愈沉。 “孙儿和姨娘被赶至松梅苑最偏僻的院落居住,身边没有奴仆丫头伺候,孙儿和姨娘觉得没什么,可是人总不能顿顿吃不饱饭,或者吃了上顿没下顿吧?生怕再招来祸事,姨娘便没日没夜的做绣品,做好后,让孙儿带出城,走远些卖了,好换些小钱,供我们母子俩度日。祖父,姨娘虽出身青楼,但她从未做过有损咱们府邸之事,否则,也不会让孙儿抱着几件换不了多少银钱的绣品,天不亮从后门偷偷出府,到城外那些村落去问询可有人买。” “就是今日,孙儿为了护住姨娘的绣品,为了护住能给孙儿和姨娘换来购买口粮的绣品,在城外被两个地痞狠揍了一顿。祖父,孙儿挨揍,身上再痛,却始终记着自己是太师府的子孙,绝对不能让人知道太师府的少爷,沦落到要靠卖几件绣品度日。” “用卖绣品换来的的银钱,孙儿在城郊的一家小粮铺里买了点糙米,谁知,还被嫡兄给发现了,问我偷摸出府做什么去了,并以此事和之前孙儿拿珠子到街上给姨娘换药,换两道小菜一事要挟,让孙儿和他到珍品阁取出五色夜光杯观赏” 言语到这,他眼里噙泪,朝云老太师就猛磕响头:“祖父,嫡兄嫡兄当着孙儿的面掌掴孙儿的姨娘,更是当着孙儿的面将姨娘的衣裙扯去一块,看着姨娘眼里的痛苦和屈辱,孙儿恨呐,恨自己没有能力,无法护住姨娘!” “嫡兄见孙儿站在一旁不动,就继续羞辱孙儿的姨娘,孙儿忍无可忍,就冲了上去和嫡兄打在了一起,祖父,孙儿是伤了嫡兄,但孙儿不后悔”跪伏在地,他眼里的泪终于如洪水般涌出,因为心中的痛和哭,身子如筛子般抖动个不停。 见他情绪难以自控,无法再往下说,云轻舞将手中的小布兜往地上一扔,道:“这里面装的就是糙米,在下在街上看到九少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而且行走匆忙,却有小心谨慎,好奇之下不由跟着他从后门而入。后面发生的事,在下都有看在眼里,不是在下多嘴,这堂堂太师府竟能养出五少爷那样的人才,还真是让人醉得紧!” 云老太师闻她之言,只觉脸上臊得慌,就听她又道:“说起来,哪家府中没有些腌臜事,但像贵府四房这般,完全不把妾室和庶子当人看,还真是少见呢!尤其是身为嫡子,品行恶劣到对庶母动心思,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四房没脸,要在下说,就是这整个太师府都颜面尽失。” “为了不将事情闹大,青姨娘选择了自我了结。”说到这,她眸光从云老太师身上挪开,看向云鸿珂道:“九少爷,将青姨娘写的遗书给老太师看看吧。” 从怀中掏出姨娘用鲜血写下的遗书,云鸿珂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走到书案前,捧到手中让云老太师过目。 “孽子,你为何要这般诬陷你嫡兄?”书房门被猛地从外推开,云汉修目中聚满狂风骤雨,走上前扯住云鸿珂的胳膊,就甩手连抽其两巴掌。是,他知道这孽子说的都是事实,知道青姨娘的死与嫡子脱不开干系,知道他们娘俩近来受了委屈,可这都是四房的私事,这孽子却听一个外人的,竟到寿安堂找老爷子告状,将四房的丑事抖落出,安的是什么心啊? 站在书房门口,他没想过要偷听,奈何整个人如被定住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谁知,孽子越说越不像话。 其所言,根本就是要毁掉他的嫡子,毁掉他唯一的嫡子! “四爷真威风啊,就因为庶子说了实话,就这般掌掴他,难道在四爷心里,庶子就不是你的孩儿?”云轻舞眉眼上挑,似笑非笑道。 云汉修一把甩开云鸿珂的胳膊,瞪向她道:“要我说是你这黄口小儿想对青姨娘不轨,才逼的她不得不走上绝路。”他面目狰狞,恶狠狠地道:“而你们的丑事恰好被戬儿给撞了个正着,于是,你出手打伤戬儿,没料到戬儿不顾身上的伤,设法逃出了青姨娘的院落,才免遭你的毒手。” 他在这自说自话,云轻舞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听着他说,一语不发。 “生怕你的丑事曝光于人前,你便伙同这孽畜颠倒黑白,伪造什么遗书来寿安堂让老爷子给青姨娘做主,小子,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不会让这畜生想要谋害嫡兄的目的得逞的。还有,我今天就把话说到这,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也没有他这样诬陷嫡兄,抹黑嫡兄的儿子!”手指被他一把甩开,额头碰到桌角上的云鸿珂,他一字一句道。 161:你不要自有人要 闻他之言,云鸿珂眼里的痛楚再也无法抑制,只见他手扶着桌角,不顾额上鲜血淋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云老太师磕头道:“祖父,父亲既然如此说,还望祖父成全孙儿的孝心,将孙儿剔除族谱,逐出太师府,孙儿可在此对天发誓,自踏出太师府起,绝不会再踏入这座府邸一步,也绝不会在人前以太师府子孙自称。” 诬陷? 抹黑? 这就是他的父亲,是给予他生命的父亲。在其心中,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庶子,有的只是嫡子,哪怕嫡子再不堪,也是他看中的孩儿,而他,却被指责是孽子,孽畜云鸿珂跪伏在地,心里抑制不住地大笑,笑自己可悲,笑姨娘可悲,竟然有这样一位不辨是非黑白,一味偏袒嫡子的父亲,相公。 他不再落泪,不再落一滴落。 因为不值得,为这样一位偏心的父亲,为这样一个从未将他视作儿子的男人落泪,一点都不值得。 云汉修目眦欲裂,冲着云鸿珂大吼道:“滚!你现在就给为父滚出太师府,滚出京城,滚得越远越好!” “够了!”云老太师终于被其激怒:“跪下!”瞪向他云汉修,他沉声命令道。 “父亲,您不能信这孽畜之言,戬儿他是个好的,他是儿子的嫡子,从小在母亲身边教导,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荒唐之事?”跪倒在地,云汉修赤红着双目,与老太师道:“这孽畜是嫉妒他嫡兄,所以才伙同一个外人诬陷戬儿,让戬儿背上见不得人的恶名。” 云轻舞无良地轻笑出声,道:“四爷这么维护五少爷,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得紧。”说着,她看向战战兢兢地侍立在一旁的两个小厮,道:“将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那俩小厮听了她的话,上前跪在书房中央,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们知道的全一五一十地道了出。 “混账!连你们这俩狗奴才也诬陷爷的孩儿,是不是不想要你们的狗命了?” 云汉修梗着脖子吼道。 “他们可是五少爷身边的小厮,只是不想助纣为虐,向老太师陈述事实而已,怎就是诬陷五少爷了?”云轻舞眉眼上挑,言语轻淡,却讽刺意味浓郁。云汉修被她气得只觉血气上涌,抬起手,就击向那俩小厮。 惨呼声接连响起,随之是血腥味弥漫而开。 那俩小厮全死在了云汉修掌下,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惊得云轻舞双眸大争,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四爷这是杀人灭口么?可是,这会不会晚了些?”眨眨眼就,她嘴角动了动,勾唇问。 “老四,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云老太师一掌拍在书案上,沉声喝道:“既然你不想要这个庶子,为父便成全你,至于戬儿,你立刻给为父带到祠堂,准备领家法。”连自个的女人和子女都管制不了,平日里在朝堂上又如何为皇帝办差? 喜女色,没担当,脑子糊涂,这是他养的儿子么? 暗暗自问,云老太师的脸色黑得如锅底一般,难看到极致。 “老太师,有句话在下想说,不知可不可以?” 云轻舞神色淡然,揖手道。云老太师轻颔首,就听她道:“在我看来,九少爷根本就没有错,如果就将他这样剔除云氏族谱,逐出太师府,于小小年岁的他来说是不是太过了?还有青姨娘,她为了顾全太师府的声誉,为了保全五少爷的名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老太师是不是也得给她一个说法?”大户人家死个侍妾,与死个奴仆没什么区别,毕竟侍妾的地位比起奴仆高不了多少,甚至还不如那些在主子面前得寵的丫头仆从。 因此,搞不好青姨娘会被四房那位母老虎、命人用一张破草席裹住丢至城外乱葬岗,也不是没有可能。 苦命的女人,伟大的母亲,在这,就让她为其争取点做人的尊严吧! 云鸿珂慢慢的抬起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满眼希冀地望向云老太师。 离开太师府,不在做云氏子孙,他不在乎,但姨娘说过,她即便是死,也是他身旁这无情无义男人的妾。说到底,姨娘多半也想以其妾室名义下葬吧? 否则,她的魂魄怕是很难安息。 云老太师定定地看着云轻舞,上位者的气势全然展露,奈何云轻舞与他四目相对,神态间坦坦荡荡,不见半点慌张,亦或是畏惧。 “老太师,我义父膝下没有男嗣,我觉得你可以考虑将九少爷从四房过继到三房,这样一来,九少爷还是您的孙儿,也不会再与四房有任何关联,不知您觉得这样可好?”以老爹对老娘的感情,这辈子怕是不会再娶妻了,而她,未来又不能日日陪伴在他身侧,这万一有个什么事,身边连个亲人都木有,想想都让人感到满心苍凉。 再者,云鸿珂这熊孩子品行端正,意志力坚韧,堪称块璞玉,日后稍加雕琢,必会展露锋芒,成为一块上乘美玉。 “小子,你想得倒好,我告诉你,即便我不认这孽子是我的儿子,也不可能让他过继到三房,让他唤旁人叫爹!” 云汉修自记事起,就恨云汉卿,恨云汉卿被父亲重视,到了娶亲的年纪,又因为云汉卿拒婚小孟氏,让他不得不接受家里的安排,娶了云汉卿看不上,不想要的女人,再到婚后这么些年,和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不光没忘记那个不要她的男人,且在夫妻做那种事时,喊出爱慕之人的名字,这于他来说,无疑是赤果果的羞辱。 无子,无子好啊,他就要看着云汉卿断了香火,日后没有子嗣供奉。 此刻,这黄口小儿,脑中倒是转得快,竟想到将云鸿珂这个孽子从四房过继到三房,好日后奉养云汉卿,他又能如何答应? 云鸿珂怎么也没想到那救他的少年郎,会在祖父面前提议将自己过继到三房,给三伯做继子,可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排斥做三伯的儿子,甚至有些欢喜。至于欢喜的缘由,绝对不是因为三伯有爵位在身,而是他极其崇拜三伯,崇拜那个年少时就征战沙场,从未出现过败绩的‘铁面战神’。 三伯在他心里是个神圣的存在,曾经无数次他有想过,若是能像三伯一样,毅然离开太师府,去边关从军,指不定他也能为姨娘在太师府,在四房挣来脸面,甚至挣来诰命身份。奈何,奈何他离不开,就姨娘在四房的地位,就她那温软柔弱的性子,他实在是不敢轻易离开太师府赴边关投军。 他怕,怕自己前脚刚走,姨娘就会被嫡母设法给除掉。 所以,他一直隐忍着,隐忍着自己的志向,隐忍着心中的一切,陪在姨娘左右,照顾她安然活着。然,姨娘还是去了,且是以那种凄惨的方式离开了他,离开了这尘世。眼里止住的泪水,伴他心中所想,再度滚落而下,落在冰凉的地面上,蕴开一瓣瓣悲痛欲绝的碎花。 良久,云老太师从云轻舞身上收回目光,凝向云汉修道:“青姨娘抬为贵妾,着下人买副好棺木,在云氏祖坟近旁的空地上找块地方妥善安葬。” “父亲,那贱人妇德有损,根本不配做儿子的贵妾,更不配葬在咱云氏祖坟旁边!”云汉修咬着牙出言反对。 云老太师似是没听到他之言一般,问云鸿珂:“你可以愿意过继到三房,做你三伯父的继子?” “孙儿愿意!”云鸿珂抑制住心中腾起的激动和欢喜,眼里泪水愈发不可抑制地往外涌出,他朝老太师跪地连磕三个头,颤声重复道:“孙儿愿意给三伯父做儿子,孙儿会一辈子孝敬三伯父。” 云老太师“嗯”了声,又道:“族谱上我会做修改,将你从四房移到三房名下,至于过继仪式,等你三伯父来日回京后再举办,你可有异议?” “孙儿没有,一切全有祖父做主。”云鸿珂摇摇头,哽声道。 “给你父亲磕三个头吧,从今日起,你便与四房再无瓜葛,至于你姨娘的遗体,明日便安葬了吧。”说到这,云老太师起身,走出书案,从云轻舞身旁经过时,深望其一眼,而后,径直出了书房。 云鸿珂在云汉修怒目注视下,磕了三个响头,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喊您父亲,您多保重!”捡起地上姨娘用血写下的遗书,他缓慢站起身,走至云轻舞面前:“义兄,珂儿先去看姨娘了!”扯了扯嘴角,他揖手一礼,转身往书房外走。 “你满意了?” 云汉修从地上站起,瞪着云轻舞阴声道:“你只是太师府的客,作何管我四房的事?如若不是你插手,我的嫡子就不会废掉一只胳膊,更不会让三房白捡一个儿子。” “四爷,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脑子不清醒,听我句劝,还是尽快找大夫给你瞧瞧吧,否则,这一不留神,病情难免会加重,到那时,你就算想医治,恐怕也已病入膏肓,没得治了!”云轻舞眼神怜悯,说着,还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珂弟被你一口一个孽子地叫着,甚至连孽畜两字都怒喊出口,你不要他这个儿子,还不允旁人要了?” “说,你来我太师府究竟是何居心?”怒视她,云汉修一脸怒容质问。 云轻舞悠然地理理袍袖,转身往书房外走:“居心?我能有何居心?来府上这些时日,我基本都在宫里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真搞不明白四爷心里在想什么。”音落,他人已消失在门外。 书房里发生的事,孟氏起初是不知道,但小孟氏从婢女口中得知云鸿珂和云轻舞去了寿安堂,心中难免不多想,于是,她吩咐那名婢女再次回到青姨娘母子住的院落,不长时间里,知晓青姨娘已死,云汉修亦去了寿安堂那边,顿时坐不住了,急忙稍作收拾,便赶至寿安堂和自己姑母通气。 两个嫡女,一个身亡,一个废了,剩下唯一一个嫡子,今儿又伤了一条胳膊,这令她好不伤痛,好不难过,倘若再被一个不起眼的庶子污了名声,那么她唯一的嫡子,这一辈子就算彻底完了。姑侄女二人坐在主屋外间的榻上,说了好一会话,中间有安排丫头到书房门外偷听,却被告知根本就近不了书房门口两丈以内。 有护卫在书房外看守,哪个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老太师书房外听墙角? 久等不到书房里的人出来,小孟氏把自己该说的与孟氏全道了遍,求这个嫡亲姑母无论如何也要在老太师面前,为自家嫡子说两句好话,免得嫡子被祖父厌弃,进而连四房一起不受待见,最终成为各房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孟氏在丫头妈子簇拥下,离开寿安堂不久,云老太师就回了主屋,孟氏不等他开口,就问起云鸿珂,云汉修都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 端着丫头奉上的茶盏,云老太师轻呷一口,道:“去院里候着。” “是。”伺候孟氏的两个大丫头,以及她身边的老嬷嬷齐应声,行礼后,告退而去。 “四房那边今日发生的事,你从四儿媳口中怕是已经知道了吧?”虽是问,但从云老太师的面部表情来看,已然有答案。孟氏知道瞒不过他,只好点点头,道:“戬儿还小,难免性子不稳,做出些有失体统之事,想来再过个几年,总会变得稳重起来。”欺辱庶弟和庶母,她可不会说出口。 云老太师看她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盏上,道:“小么?他今年周岁也有十七了吧,比之三房收的那位义子怕是都要年长几岁,可你看看,他们两人能放在一起比吗?无论是学识、修为,亦或是气度,你觉得他和那位少年比么?” “戬儿作何要和个外人作比?” 孟氏皱眉,脸色有些不好道:“戬儿是什么身份,那叫什么云轻狂的又是何身份?”云老太师的目光晦暗不明,沉声道:“身份低又怎么了?想我当初还不是个寒门子,现如今我的身份又如何?” “他怎能和你比?”孟氏道。 “我与老四说了,将青姨娘以贵妾的身份安葬在云氏祖坟一旁。”云老太师淡淡地说着,孟氏只是撇撇嘴角,倒也没出声反对。云老太师顿了顿,续道:“老四房里女人和庶子不少,可他似乎从未在乎过那些个女人和庶出子女,当着我的面,一口一口地骂自己的庶子是孽子,甚至直言没那个儿子,于是,我便做主将那孩子过继到了三房名下。” 孟氏闻言,立时上火,可瞬间不知想到什么,竟硬生生地将火气压了下去,淡淡道:“老三膝下是该有个儿子,要不然,等他上了年岁,身边连个孝敬的人都没有。”白得个爵位,这等好事,她没理由生气。 毕竟再怎么说,那庶子也是她老四的种。 宫门落锁了,东宫里面,某太子却还是未等到人儿归来,不由来来回回地在内殿走动,想着自家媳妇儿怎就说话不算数,闹心啊闹心,于是乎,他决定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就前往太师府一趟,好好惩罚惩罚媳妇儿。 “呵呵!四房想和大房联手除掉我?老妖婆和景墨染关系不一般?”清水苑这边,云轻舞用过完善,坐在自己屋里,听着雨、电禀报着最近一段时间,四房和大房,还有寿安堂那边的动静,她嘴角禁不住掀起一丝冷笑,道:“大房恨我,想除掉我,还说得过去,可四房那位为何比大房还要恨我?” “主子,就四夫人与大夫人的谈话而言,她是因为自己两个嫡女出事,才想着要除去主子,难道这个理由不可信?”雨入墨般的修眉皱在一起,问出心中疑惑。云轻舞道;“我不是不信,而是不完全信,你们想想,她的两个嫡女发生那样的事,与我有直接关系吗?就因为嫉妒我嫁给太子,便姐妹失和掐架,互相言语攻击,这说出来谁信?” 电琢磨片刻,道:“听主子这么一说,倒也是。”忽地,雨一拍脑门道:“主子,我想起来了,四夫人在她自己屋里,好像有念叨过老爷的名字,从语气上分辨,她似乎很恨老爷。”云轻舞蹙眉:“四夫人恨我爹爹?” “没错,属下有一晚在苍松居潜伏,听到四夫人突然间嘴里蹦出一句,说什么永远都不要原谅老爷,说要不是老爷,她就不会过现在这样的日子。”雨如实禀道。 云轻舞轻叩着桌面,眸光微敛,道:“看来,她和我爹爹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雨和电未语,就听她又道:“因为我爹爹之故,她恨我,要除掉我,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我娘就是因为她对我爹爹的恨,才遭了她的毒手?” “回主子,经您这么一分析,我觉得很有可能。”电道。 “主子,你说那位景公子和老夫人会是什么关系?”雨问。云轻舞静默沉思,良久,道:“从他们二人的对话中,不难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奇怪的是,我想不明白老妖婆为何阻止景墨染和我交往,而且语气那么坚决?再有就是,景墨染让她不要找我茬”言语到这,她忽地眸光一亮,道:“老妖婆讨厌三房,也就是说她讨厌爹爹和我亲祖母,进而她讨厌所有和三房有关联的人。” 雨开动脑筋一想,道:“主子,那你说老夫人当年之死,还有老爷差点被害,会不会就是云老夫人所为?” “这太师府中,除过她,我想不出谁还有理由那么做,有那个能力那么做。”清冷的眸光一凛,云轻舞道:“我祖母的死可以怀疑到老太师另外两位侍妾身上,可我爹爹又是被下毒,又是身中血咒,他的两位姨娘可没有那等本事。” “云老夫人有修炼武道,她身边的那位老嬷嬷的修为也很不错,再结合她的身份,确实可疑得很。”电这时道。 云轻舞蹙在一起的眉慢慢舒展,掀起嘴角道:“最近进展不错,你们两个也辛苦了,接下来咱们就是要找到确凿证据,好让她们死前无从辩解。” “主子放心,属下会盯紧老夫人和四夫人。” 雨,电齐拱手道。 “嗯,好好盯着,一旦掌握证据,我必让她们血债血偿。”眸中杀意一闪而过,云轻舞起身,走向房门口:“我去看看珂弟,你们自便。” 窗外夜色幽幽,阁楼里亮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盏,风儿透过窗棱而入,吹得桌上的灯火忽明忽暗,云鸿珂跪在床边,握着姨娘冰凉的手,眼里的泪水早已流尽。他回到阁楼不久,寿安堂这边就过去了两位老妈子和一个小丫头,三人捧着崭新的衣物,还有一些饰品,奉孟氏之命前来给青姨娘装扮,好让她明日干干净净地上路。 染血的床褥已更换一新,只等明日天色方亮前,将青姨娘的尸体放入院中的棺木中,然后趁着街上行人不多,用牛车拉到城外十多里外的云氏祖坟附近入土安葬。 云鸿珂累了,哭累了,饿累了,可他依旧跪得笔直,紧攥着姨娘冰凉僵硬的手不放。 “姨娘,你听到珂儿说的那些话了么?珂儿以后就是三伯父的孩子了,虽然三伯父远在边关,但珂儿会去寻三伯父,会唤三伯父爹爹,会在他跟前尽孝。”嘶哑的声音从他唇齿间发出,他笑了,笑容是那么满足而欢喜:“三伯父是珂儿心目中的大英雄,姨娘,这是珂儿心里的秘密,现在能给他做孩子,我很高兴,很欢喜。姨娘,我不仅会孝敬三伯父,还会对九姐姐好的,自珂儿在祖父面前点头,愿意过继到三伯父名下那一刻起,珂儿就已把九姐姐视为亲姐姐了。” 云轻舞手里拎着食盒,刚飘至阁楼上,就听到云鸿珂说的那些心里话。 “熊孩子倒真是至纯至真!”嘴角微翘,她心里暗道一句。 “姨娘,我要变得强大,这样就能保护三伯父,保护舞儿姐姐,也只有这样才能作为舞儿姐姐的依靠,姨娘,你一定要保佑我哦,保佑我尽早强大起来,好早一日为三伯父长脸,为舞儿姐姐长脸。” 许是真的累了,慢慢的,他松开青姨娘冷冰冰的手,抱膝蜷缩在地上。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条被遗弃的狗狗,看着让人好不心酸。 又累又饿,腹内空空如火烧一般,可他却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饿,我一点都不饿”直至一阵香气引得他慢慢抬起了头,引得他循香望去:“义兄”看到云轻舞,看到她手中提着的食盒,他扶着床沿缓慢站起,轻唤道。 “快坐到桌前吃点东西。”云轻舞微笑着与他说了句。 云鸿珂睁大眼,艰涩地咽了咽口水,看着桌上摆放好的菜肴和香喷喷的酱鸭,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义兄,这,这都是给我吃的么?” “自然是给你吃了,我在清水苑已用过膳食。” 俊秀的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容,云轻舞走至他身旁,将人拽到桌旁坐下,道:“快吃,还热着呢!”眼里泪水打转,云鸿珂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佳肴,肚子里不时响起咕噜噜的声音,云轻舞道:“还愣着做什么,吃啊,但别吃撑着了!” “谢谢义兄!” 云鸿珂起身,朝他一礼,这才重新坐回凳子上。 “不许动不动就行礼,这样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自己人,尤其是亲近之人,见了面动不动就行礼,别人会有何感觉她不知道,总之,她觉得别扭,生分,极不舒服。也是,率性,洒脱如她,又怎会拘泥于一些俗礼? “可是”云鸿珂虽未接受过正规的礼仪教育,但青姨娘平日里没少教他如何待人接物。在他心里,眼前的少年郎不光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义兄,自己又岂能不予以尊敬? 云轻舞笑道:“没什么可是,你我之间无需那般生分。”瞧熊孩子似乎还有话要说,她心下叹口气,压低声音,几乎是用唇形道:“我就是你的舞儿姐姐。”云鸿珂当即怔住,云轻舞有些好笑道:“别问为什么,你只需知道我没有骗你,只需知道咱们现如今是亲人,只需知道咱们都是爹爹的孩子,听清楚了吗?” 云鸿珂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见他想了想,便重重地点点脑袋:“嗯,珂儿知道了,珂儿往后都听义兄的话。”义兄是舞儿姐姐,是太子妃娘娘,她眼下不想多说自己的事,肯定有她的理由,那他便不问,只需谨记舞儿姐姐是他的亲人,是他最亲最亲的亲人。 和姨娘在他心里的份量一样,永远都是他最敬重的亲人,远在边关的爹爹亦是! “好了,乖,快吃。” 摸摸他的头,云轻舞笑着道。 “嗯。” 云鸿珂扯了扯嘴角,爽快地应了声,跟着,他便顾不得别的,撕下一只酱鸭腿就咬了一口。直至吃完一整只酱鸭,又吃了不少菜肴,还喝了碗羹汤,他才打了个饱嗝。“等你姨娘明日下葬后,你就搬到清水苑居住。”云轻舞从袖中掏出一小瓷瓶,往掌心倒了些许透明液体,双手搓了搓,就往他肿胀的脸颊上涂抹:“这药可以消肿祛痛,涂抹两三日,你的脸就会恢复好。” “谢谢义兄!”云鸿珂心里别提多感动了,他是真没想到身旁的义兄,少年天才云轻狂,就是他的舞儿姐姐。 “熊孩子,别不停地把谢谢挂在嘴边,我可告诉你哦,要是你像个小老头一样沉闷,我可是会生气的。”捏捏他的鼻子,云轻舞微笑道:“我今晚就在这陪你。” “义兄,你呆在这没法休息。”云鸿珂朝阁楼里面看了看,低声道。 云轻舞脸上表情柔和,笑道:“一晚不睡没事儿。”云鸿珂听她如此说,想了想,道:“那我陪义兄说说话,这样时间会过去快些。”云轻舞却道:“我要教你一套武功心法,就从今晚开始,你得用心记下来,白日里除过跟杜叔读书识字,就是修炼武道,每过段时日我会让人考校你,不要以为不是我亲自考校,你就可以偷懒哦,因为啊,我不定什么时候会亲自对你动手,若是让我知道你没有好好修炼功法,那我可就要惩罚你哦!” “修炼武道?义兄我,我可以吗?我有资格修炼武道吗?” 云鸿珂声音微颤,眼里充满希冀,又有那么些难以置信,生怕自己刚才只是幻听。 “任何人都有修炼武道的资格,你自然不例外。”她当然知道熊孩子所言何意。毕竟在这个时空,在这个封建,等级分明的古代王朝,寻常人能吃饱饭,过安稳日子就已经不容易,哪有机会修炼武道? “义兄”云鸿珂双眼发亮,里面满满都是喜色:“我会努力修炼武道的,决不懈怠!”云轻舞淡淡一笑,道:“好,我相信你会说到做到。”说着,她在阁楼里找到两个蒲团,然后招呼云鸿珂在她身前盘膝而坐,开始催动真气,为他打通任督二脉。 云鸿珂只觉体内暖意融融,有什么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着,浑身感到舒爽至极。 收敛气息,云轻舞说了一套心法,道:“记住了吗?” “嗯,珂儿记住了。”云鸿珂点头。 云轻舞站起身,道:“那你现在就开始修习心法,我就在院里。”音落,她出了阁楼。 月华如水,脉脉流转,泻满一地。 云轻舞本负手站在院里,仰望着挂在树梢上的弯月,倏地,她身上杀气外溢,盯着院中一隅道:“我不知道你们的主子是哪个,但你们给我听好了,九少爷已被老太师过继到三房,他现在是我云某的义弟,若是他有个什么闪失,我势必让你们主子好看,滚!” 袍袖轻拂,只听接连两声吃痛声响起,不多会,院落中恢复之前的宁静之态。 “你怎么来了?”就在某女刚收敛真气之际,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凌空而落,在她面前站定,借着皎洁的月色,看着眼前男人俊美绝伦的五官,她嘴角微翘起一抹弧度,戳着他的胸膛,低声嗔道:“真小气,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才没能及时回宫么。” 宫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长臂一伸,就揽她入怀里。 “一会你就回宫吧,我明儿安置好珂弟,便立刻”没等她说完后话,男人就已低头吻了下来。这个吻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云轻舞的心跳前所未有的慌乱急速。手儿被他紧握着,腰肢被他强势地箍着,她只能紧贴在他温热的怀里,任他索取。 炽烈,执着;霸道,强势,全然一副占有的姿态。以至于当他终于移开唇,黑眸深沉盯着她时,她已面色潮红,眸光柔亮如水。而他,则挪目往她的脖颈上一扫,没有片刻停留,就吻在那白皙的肌肤上。 云轻舞身心都在颤抖,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瞬息间愈发面红耳赤。 她下意识的双手用力,想要将男人推开。可手儿刚抬起就被他察觉,随之被他攥住,半点都动弹不得。好在男人品尝完她脖颈间的肌肤后,终松开她的双手,也停下来这个要命的吻。然而,他却依旧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看着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一双黑眸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迸射出惑人的魔力,让人禁不住地想要沉浸其中。 “我以为你遇到棘手的事儿了呢!” 凑到她耳边,他轻声道。 云轻舞骤然回过神,却被他吹入耳孔里的热气,弄得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全身血液似是一下子全冲到了头顶。 “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脸儿滚烫,红得几乎能滴出血,可她的声音却轻轻淡淡,没有丝毫异样:“你快回去吧,我保准明日回宫。”宫衍还搂着她的腰,低声道:“我多陪你一会再回。” 知道他说一不二,云轻舞没再多言,只能由着他留下。 两人相拥在月下,轻声低语,待临近后半夜,宫衍才松开人儿,提气飘离而去。 “珂儿。”云轻舞上楼,眸光落在熊孩子身上,唤了声。 云鸿珂睁开眼,眨巴着眼睛迎上她的目光:“义兄有话与我说?” “武道修炼在于能吃苦,勤勉,持之以恒,非一早一夕就可出成绩,好了,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咱们下楼,我舞一套剑法给你瞧瞧,就当是帮你调节心情了。”云轻舞说着,转身便往阁楼门口走,云鸿珂紧随其后。 清凉的月色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时而宛若游龙,时而又如花间嬉戏的蝶儿,恣意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剑光凛凛,似流星,又似闪电,行云流水间,尽显洒脱、豪迈之气。 云鸿珂看着看着,眼里落下了泪水,暗忖:“要是我有这样高绝的武功,姨娘就不会受辱,就不会选择走上绝路!”云轻舞舞完一套剑法,收起玉心,走至他身旁,看着他眼里滑落的泪水,禁不住皱了皱眉:“怎又哭了?” “我,我”云鸿珂张了张嘴,却始终道不出后话。 云轻舞道:“你今日已经哭得够多了,记住,牢牢记住,男儿流血不流泪,遇到再大的事,只要多用心琢磨,总会有法子解决。”云鸿珂点点脑袋,用袖子抹去泪水,道:“我不会再这样了,刚刚,刚刚我只是相到如果我也有义兄这样的武功,那么姨娘就不会受辱,就不会选择走上绝路。” “是啊,若是你身怀武功,你便可以带着你姨娘离开这府邸,谁拦着就砍谁,想救谁就能救谁。”云轻舞说着,目中神光倏地变得清透无比,仿若能看尽人心底一般:“但你要知道,修炼武道,掌握高深的武功,不是让我们来滥杀无辜,而是让我们有能力保护要保护的人,让我们不受欺辱。” 云鸿珂眼里的泪水完全止住,道:“义兄说的话我都会牢牢记住。” 云轻舞道:“那就好好修炼武道,守护你想守护的,保护你想保护的,让任何人都不能随意欺辱你。” 云鸿珂“嗯”了声。云轻舞又缓缓道:“你若喜欢剑法,我会看着你的修炼程度,到时传授你一套,但你要知道,剑于你而言便是朋友,你要真诚地对待它,无论何时都要守住你的剑,哪怕生命走至终点,你手中的剑也不能离身,等你有朝一日达到剑心合一之境,便是你剑法大成之日。”云鸿珂听得似懂非懂,然,他知道舞儿姐姐说的一定有道理,他先记在心里便是,等到可以修炼剑法时,自然会慢慢悟出舞儿姐姐之言是何意。 瞧他听得认真,云轻舞眼底染上一丝笑意,素手轻抬,手中忽然就多出一截细竹,她递到云鸿珂手中,道:“无聊时你可以先练练剑招。”说着,她素手再次扬起,手中豁然便又多出一截细竹,没再多言,她舞出一套初浅的剑法,边舞边与云鸿珂解说。 攥着手中的细竹,云鸿珂学着她的样子比划着。 云轻舞心下欢喜不已,暗道:“这熊孩子的记忆里不俗啊,竟然将她刚舞出的剑招基本全记住了,虽然只见其形,且那形也不是很流畅,但这于一个仅看她舞了两遍剑法的孩子而言,已经很了不起。” 162:我有那么小气吗 翌日,东方初现鱼肚白,一辆牛车拉着一方棺木从太师府后门悄然而出,后面跟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车上坐着云轻舞和熊孩子云鸿珂,他们这会子出府不为别的,只是亲送青姨娘的棺木到城外云氏祖坟旁安葬。 快到正午时分,两人才返回太师府。 安置好云鸿珂,在其不舍的目光注视下,云轻舞遵照和某太子的约定,骑着马儿朝皇宫行去。 废储另立在朝堂上掀起的风波已全然平息,日子一天天地如水平淡而过,云轻舞甚感无聊,于是乎每当遇到男人忙的时候,就闪身进空间,又是修炼武道,又是炼制更高级别的空间戒指,嗯,自然还有炼制各种功效的丹药。 “主人,放我出来遛遛弯吧!”这天,某女刚一进空间,小黑苦兮兮的声音就飘入她耳里:“我发誓,我打心底认你是我的主人,绝不敢生出二心,主人,你就行行好,让我出来透透气,遛遛弯,我还可以做好吃的给你吃哦!”见装可怜请求不起作用,某只黑孔雀又道出自己的拿手本领,这倒引起了云轻舞的兴趣:“你懂厨艺?”没搞错吧?一只大笨鸟也懂厨艺,这做出的东西能吃吗?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心里却禁不住在怀疑。 小黑一听她的话,暗道:“有门。”立时高兴得不要不要的,道:“主人,我最喜欢美食了,所以在吃的基础上,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做美食,你若不信,我出来后就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你试试口味,如果不合心意,大不了再将我丢回画中。” “成,我就信你一回,你可得抓住机会表现哦,否则,可别怨我下一刻送你去回画卷。”云轻舞说着,素手轻扬,就见一道黑芒闪现,紧跟着,小黑以人形霍然站在她眼前。“主人对我真好,走哪将我带到哪,我想好了,以后就跟着主人混了,哪里也不去。” 云轻舞对空翻个白眼,撇撇嘴道:“阿谀奉承,小人之举。”她何时对他好了,只不过觉得师尊留下的物件不能随便乱丢,就带在了身上,反正有空间傍身,又不占她什么地方。 “拿出你的本事,千万别让我失望哦,吃货!” “吃货?这是主人给我取的新名字吗?”小黑歪着脑袋,眨着晶亮的眸子,萌萌哒地问。 “没错。”云轻舞笑着挑眉:“怎么,不喜欢?” 小黑忙不迭地点头:“喜欢,只要是主人给我取的名儿,我都喜欢。” “你即便不喜欢也只能认命。”云轻舞哼唧了句,道:“而且就你所言,你本身便是个吃货,这么称呼你也没错。”小黑拍马屁,道:“主人说的在理。” “好啦,你可以去遛弯了。”摆摆手,云轻舞走向炼丹房,边走边又补充一句:“我喜欢吃肉食。” “主人竟和小的喜好一样,这真是太好了!”小黑喜呵呵地道。 云轻舞回头瞪他一眼,道:“别总是嬉皮笑脸,看着烦。”谁要和他喜好一样了,自作多情。 一个多时辰后,某女得意地走出了炼丹房。 今个炼制的这枚空间戒指內储又大了些,还有炼制出的那几枚丹药,对于提高修为,帮助冲关有着相当不错的效用。 回头见到风雨雷电,给他们几粒,这么一来,四人的战斗值随着冲关成功,必将提高不少。 唉,集中精神力,耗损真气,还别说,真有那么点累呢!好在大殿后的花园中有方温泉池,只需在里面泡个两刻来钟,耗损的真气不费吹灰之力就会恢复如初。 池子是露天的,但周围淡紫色纱幔重重,再者,这里又没外人,她每次从炼丹房出来,都在池中很放心地泡辣么一会,然后闪出空间。 树木葱翠,花儿清香怡人,亭中的石桌上有摆放鲜果酒水,氤氲水汽缭绕,一眼望去就如那仙境一般。 向往日一样,云轻舞行至一大屏风后,换下身上的衣物,着一袭宽松的丝质睡袍下了水。 许是舒服之故吧,以至于她不经意地忘记了时间。 小黑遛弯哈皮一番,做好膳食就找到了这里。只见他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件火红色的长袍,信步而来。他走得潇洒从容,身上不自觉地散发出上位者的风范,这是装不出来的。可想而知,黑羽皇并非是虚有其名。 “也不知小丫头一会会不会被迷倒?”小黑臭屁地想着,他可是沐浴过后,将自己精心打理了一番,才往这走的。在九渺山只要是雌性,无不被黑羽皇的魅力倾倒,基于这点,某只在初次见到云轻舞时,瞧对方看到他的容颜,却并未露出丝毫异样,心里可没少感到郁闷。 为了验证自己魅力依旧,他在来这边之前确实有仔细打理了一下自个。 望屏风处看了眼,小黑暗自嘀咕:“该不会什么都没穿在泡浴吧?”眸光挪转,他行至温泉池边,站在那看着水中如鱼儿般嬉戏的女子。 有穿衣物,这就好,免得自个被骂登徒子。 白色的丝质长袍,随着某女在水中的动作,绽放而开,宛若一朵凝露白莲,好看至极。 “小丫头即便是易容了,却依旧难掩绝世风华。”小黑暗叹。九渺山不缺美女,婉约的,靓丽的,纯净的,美艳的等等,什么样的美女都有,然,她们没有一个让他有心动的感觉。她,却令他倏然心悸,这个念头刚一跃入脑中,小黑忙猛地摇摇头:“这只是个小丫头,我怎会对她动心?我只是有些感兴趣,对,只是有些感兴趣,觉得她好玩罢了!” 调整好心绪,他脸上露出自认为最完美,最迷人的笑容,启唇道:“还不打算上来吗?” 云轻舞听到这磁性而魅惑的声音,长发一甩,水珠飞溅,挪目望去,正要问膳食是否已做好,却在看到某只的一刹那间,双眼圆睁,嘴巴几乎长成‘o’型,丫的在干嘛?是想诱惑姐儿吗?臭笨鸟,竟想到色诱,难不成以为姐儿是花痴女? 咳咳咳 某女有些心虚,说起来,她是外貌协会里的潜藏资深会员,见到刷锅是有那么点留意,但绝对不会痴迷,也不会让人发觉。再说了,她家男人的姿色比这只笨鸟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要引诱她做错事,进而不再将他丢回画中,丫的可就打错算盘了! “主人,我这样貌你还看得过眼吧?” 小黑撩起肩膀上的一缕黑发,在修长的指上绕着圈玩儿,神态中透着极致诱惑。 优雅地在池边坐下来,跟着,他双手撑在身子两侧,脚尖点着水面,微微歪着头,眸光潋滟,却又有着些许不明意味。 “嘁!和我男人比,你这姿色算不得什么。”云轻舞眨眨眼,脸上表情恢复常态,悠悠道:“不过,说句实在话,你这样貌也堪称男人中的极品。”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眼波平静,不见半点波澜,并且与他四目相对,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小黑笑了起来,他觉得某女愈来愈有意思,和她在一起,肯定趣味多多。 他打量着云轻舞,云轻舞也在看着他,两人就这么视线相交,似是比眼力一般。“丫的其实也不是很讨厌,身边有这么个妖冶男属下,想想也蛮美美哒!”姐儿暗忖,嘴角随之情不自禁地翘起:“麻痹,身材一级棒,极有可能故意敞开的衣襟处,线条优美,结实紧致的健肌果露出,麦色肌肤和笑起来露在外的皓雪白齿,令他看起来竟然有种阳光美。五官妖冶,眼睛深邃,唇薄而性感,说话时总带着浅浅的弧度,啊呸!臭笨鸟,这要是出了时空玉戒,还不得成为一只‘祸害’?引得无数女儿家芳心萌动,得相思病。看来,要让这货出时空玉戒,我得谨而慎之,免得丫的成为祸害。” 经过数日对话,以及云轻舞看人的眼力劲,她其实已对小黑这货定了性,丫的容貌气度呈现给人一种邪魅的俊美,但整体来说,不是个有坏心的鸟儿。 “谢谢主人夸奖,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见见你男人。”小黑说着,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云轻舞眉眼弯弯,打趣:“看到人你可别自惭形愧,一个没控制住,羞愤地扑进水里哦!” “我有那么小气吗?”小黑挑眉。 云轻舞道:“这我哪知道。” “那你到时候看着就好了。”小黑微笑道。云轻舞游向池边,蹙眉道:“我要更衣了,你还不打算离开吗?”小黑“哦”了声,提气,身子瞬间腾起,在距离温泉池两丈外站定:“快点哦,我等着你尝过我的手艺大加夸赞呢!”邪魅俊美的脸庞,和善亲切的笑容,这对旁的女人而言,无疑是极致诱惑,但云轻舞除过暗叹丫的是祸水,却生不出半点脸红心跳之感。小黑无疑是惋惜的,他这一刻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小丫头面前就如空气一般,太平常不过了。转身,他离开了温泉池,无声自语道:“如果小丫头的男人是神族第一战神转世的话,那我这幅尊容还真是没法比呢!” 暖暖的温泉水极具灵气,泡过后,不仅会令人感到神清气爽,且体内经脉仿若被洗髓过似的,周身散发出莹润圣洁的光泽。 约莫过去半刻钟,云轻舞在屏风后穿戴好,拿过白玉簪束好乌亮柔顺的黑发,带着股子仙气,提步离开了温泉池。 “不错,厨艺很不错,绝对堪称吃货中的吃货。”用完膳食,云轻舞毫不吝啬地大赞特赞小黑一番,喜得小黑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过:“我吃饱了,该闪身出去了。” “我不可以跟着你出去吗?”小黑眨巴着惑人的眸子,一脸渴盼地问。 云轻舞道:“不可以。但你可以在这时空玉戒里自由活动。不过,你得记住,若是敢搞破坏,我只需一个意念,就能把你丢回画中。”音落,她身子一扭,人已不见踪影。 “回来了。” 宫衍在榻上坐着,手里握着本书卷,正要翻页,就看到亲亲媳妇儿豁然出现在殿中,寵溺地笑了笑,他招手:“过来。” “干嘛?”某女嘴上虽是这么问,但双腿已不受控制地走向自家男人。 伸出手,在她快要走到榻边时,宫衍一把就将人拽入怀中,跟着又是轻轻一捞,某女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全身都弥漫着仙气,让我都不敢碰你了。”修长的大手爱怜而轻柔地抚着她的脸庞,他佯装失落地道出一句。 “装,你就装吧!” 云轻舞在他腰间软肉上捏了一把,磨着后牙槽,故作凶狠狠地道:“那就别碰。” “只能看不能碰,这要我怎么活?”宫衍忍着腰间吃痛,星眸中精光闪烁,表情苦兮兮,嘴上却道:“就算你是神仙,我也是你男人,照吃不误。”云轻舞闻言,脸上一红,跟着晃了晃神,也就在这时,男人低下头,已经吻住了她。 有力,强势,深情。 宫衍一只手圈着她的腰,一只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令她只在他的掌心,只在他的吻里,动弹不得。 云轻舞的心“怦怦”地跳着。因为男人吻得热烈,以至于她的眼前微微有些晕眩。男人的俊脸因为亲吻的动作、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脸庞。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玉柱般挺拔的鼻梁顶在她的脸上,温热的呼吸宛若一片鸿羽拂过她的脸,她的眼睑,让她几乎连丝毫喘气的机会都木有。 由着他,任着他,随他痴缠。 被男人吻了好一会儿,她双手慢慢抬起,摁在他胸口,轻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舞儿,我爱你!”这一吻,吻了不短时间,待他慢慢将脸挪开,轻柔而充满爱意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云轻舞脸儿袖红,嗔他一眼,却正对上他深邃而漂亮的星眸,他盯着她,里面蕴染着黑色未褪的暗潮,那暗潮依稀间还在涌动。 云轻舞的脸滚烫至极,手儿仍摁在他胸前,没说话。他搂着她,坐在她腿上似是全然没有松开的打算。 “你有话与我说?”她低声道:“不许撒谎,我能感觉到你要对我说什么。” 宫衍盯着她光洁如玉却又染着层层绯红的脸儿,轻声道:“被你猜中了。” “那就说吧,我听着呢。”云轻舞美眸半眯,道:“很难启口。”宫衍摇头:“再有半月,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云轻舞一怔,问:“多长时间?事情很要紧?”宫衍:“多则两三个 月,少则一月。” 见他说着抿唇不再言语,云轻舞戳戳他的胸膛,再次问之前的后一句:“事情很要紧?” “嗯。”宫衍点头。 云轻舞道:“那就告诉我是什么事,兴许我能帮上你。” “我想让你留在京城,最好就留在东宫,哪里也别去。”宫衍抚着她的发,柔声道:“我不想你有危险,再者这是朝廷的事,你不用管的。” “危险?你怎就知道我会有危险?还有朝廷的事我怎么就管不得了?我可是太子妃呢,能帮上你忙,自然得义不容辞地相帮,说好了,别对我说什么狗屁女人不得干政这样的废话。”宫衍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扑哧”一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呀,说话哪里像个女孩子。” “哼,你想说我言语粗俗直接说呗,做什么拐弯抹角。”云轻舞瞪他一眼,表情甚是傲娇。 宫衍嘴角微微翘起,道:“你可是满腹才华的云公子,说话怎么可能粗俗?” “虚伪!”云轻舞丢给他个白眼仁儿,道:“心口不一,我鄙视你。”宫衍朗笑出声,和她额头相贴,缓声道:“舞儿,我要去处理血幻宫的事。”云轻舞想了想,道:“血幻宫?有新的线索了?” “我们的人有送消息回来,说发现了血幻宫的总据点,我打算这次直接过去,将其连根拔除。”宫衍说着,稍顿片刻,又道:“还有件事我也得去处理。” “什么事?”云轻舞问。 宫衍道:“天龙门。”云轻舞疑惑:“天龙门怎么了?” “玉女失贞与天龙门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宫衍修眉微拧,一字一句道:“我不能让这两个邪门邪派再祸害百姓。” 云轻舞定定地看着他,很是赞成道:“没错,像这样的邪门邪派是该尽早铲除。”言语到这,她话锋一转:“我要和你一起去。” “听话,你就留在京城,办完事我会尽快赶回来。”宫衍收紧臂弯,轻柔的嗓音如潺潺流水般,浸润着人的心田,很是安抚人心,然,云轻舞一旦拿定主意,又岂会轻易更改?“你担心我,怕我身陷险境,难道我就不担心你会遇到危险吗?” “舞儿”宫衍怜爱地轻唤一声,跟着云轻舞就感觉腰间的那只大手骤然一紧,随之男人低下头,又吻了下来。这一次,不似刚才那样让她措手不及。轻阖上双眸,在那爱恋的吻轻轻覆盖上来前,她的身体竟有一丝丝颤抖。 他的吻温凉而平缓,不强势,不霸道,总之和之前那次截然不同。他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安抚她,浅浅的,淡淡的,却爱意浓郁,缱绻缠绵。 片刻后,他偏头移开,道:“好,我们一起离京,顺便一览我大晋山河之美。”平静而温和的嗓音飘入云轻舞耳里,她当即道:“不许反悔。” 宫衍凑近她,在她鲜红欲滴的耳垂上轻啄一口,喃喃道:“不反悔。” 云轻舞似是还不确定:“真的不反悔?” “你若再这么问,我不敢保证会不会立马‘惩罚’你。”‘惩罚’两字,他咬音极重,还不忘朝窗外尚且明亮的天色望了眼。云轻舞听了他的话,心头蓦地一跳,隐隐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忙从他腿上起身,站在一旁道:“大白天的,你可别乱来。” 惩罚?自从两人的关系更为亲密后,但凡听到他说这两字,她就会不自主地脸热,会不自主地颤抖,更会不自主地此想起他那百变的花样。 又坏又狂野。 简直不是寻常人能想出的招式! 时间宛若流水,日出日落,晃眼过去五日。 云轻舞用过午膳,原本和宫衍在书房中闲聊,谁知,皇帝派人过来传宫衍到宣露殿议事,看到男人离开书房,某女叹气又叹气,无聊地在书房中转了两圈,便去了御花园闲逛。天气越来越暖和了,翩飞的蝶儿在花丛中挥舞着翅膀快乐嬉戏,云轻舞懒懒地趴在栏杆上,伸出纤细的玉指,点向湖面,就见原本平静的水面慢慢的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奇异的法子,竟招来一条条漂亮的锦鲤齐游向她指尖点的那处水面上,且不时从水中腾起,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又潜入水下。云轻舞唇角勾起,玉指轻画着圈儿,还不时地勾一勾。 各色锦鲤似是感应到她的召唤,感应到她要它们做什么,很快围城圈儿,边游边将半截身子探出水面摆一摆,就像是在给她表演舞蹈。 云轻舞眉眼含笑,轻喃:“真乖!”觉得玩得差不多了,她没再捉弄那些锦鲤,只是趴在栏杆上,看着它们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玩。 163:送给黑芝麻的歌 和煦的清风,如画的风景,澄澈的湖水,游嬉的锦鲤,少年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一袭白袍,还有那束于脑后的墨发,在风儿吹拂下,轻舞飞扬,这一幕,让人一刻都挪不开眼,尤其是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出尘之气,让人觉得他就是仙人莅临凡间,不过是在这皇家御花园小憩片刻似的。 宫澈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少年身边的,只知眼前的一幕看得他痴了,令他下意识地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一刻定格在他目中的画面。 “你今个没办差?”云轻舞知道有人出现在身侧不远处,但她却没有直起腰身,依然慵懒地趴在栏杆上,双手交横放在栏杆上,她歪着头枕在上面,挑眉看着眼前这一抹修长的身影。熟悉的容貌,熟悉的笑容,熟悉的声音,他真的与那人很像很像。 宫澈就像是做坏事突然被人抓住一般,俊逸的脸庞一下子火烧火燎的,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尽可能地装作平静,启唇答:“父皇最近没安排我差事。” “哦!”云轻舞忽闪着长睫,声音带着些许调笑:“你脸好红!”她的声音如她这一刻的神态一样,亦懒懒的:“该不会你也有那方面的癖好?”成年后,那人被她言语调笑时,也会情不自禁的脸红,有时候偷偷看向她,被她蓦地撞个正着时,亦会脸红得紧,可就是那样一个喜欢脸红,看着尤为纯情的男人,却有着一颗深藏不露的心。而她,就是被那颗心伤了,伤得死无全尸,来到了这里。 呵呵!真是孽缘,让她还能遇到那人的翻版,不,或许是那人的前世吧,麻痹,既然无法回去找回场子,那么在这异时空欺负欺负他的前世,就算是收点利息好了。再者,姐儿现在很无聊,丫的皮囊又很欠扁,活该被他逗弄,欺负! 闻某女之言,宫澈的心“怦怦”地骤然一阵猛跳,慌忙错开目光,握拳掩唇轻咳两声,好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片刻后,他心绪稍有平复,方道:“那种癖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哦?”云轻舞站直腰身,抱臂打量着他,眼神促狭,揶揄道:“你倒是开明,嗯,不对,你该不会真的也有那种癖好?或者说你看上我了?” “我,我还有事,就不在这打扰你了。”宫澈说完,红着脸,转身就匆忙离开了,谁知,当他走出数步时,身后传来云轻舞明快的笑声。他的脸更红了,心却似鼓擂。步子加快,他知道自己刚才被捉弄了,嗯,准确些说,少年在逗弄他。 想着止步,回过头问他为何要这么做,奈何自个又心虚,只好苦笑着摇摇头,朝丽宛殿走去。 云轻舞笑够了,才知道自己竟然都笑出了眼泪,抬手抹去,她沿着湖边往东宫缓慢前行,暗忖:“你若不招惹我和黑芝麻,我便仅仅只是在你身上讨点利息,但,只要让我发现你有不轨之心,我绝不会放过你!”眸中寒芒一闪而过,某女没于袖中的粉拳紧攥在一起。 庶妃和侧妃不仅名份上有着很大的差别,就是进东宫的仪式,也是再简单不过。可即便这样,依旧有不少闺阁小姐想进宫、做太子的女人。 晨阳洒满一地,云轻舞用过早膳,拎起自己的吉他就往殿外走。 “你要去哪里?” 宫衍起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云轻舞挑眉:“今个这日子,我不想呆在这东宫不行啊?”丫的也够懒,要抬庶妃进东宫,不用扎堆吧?娶侧妃,一日两个同时迎娶,今个是庶妃进门日,直接三个一起驾到,心知那些女人什么都不是,可姐儿心里泛酸不成么?姐儿心里不舒服不成么? “你就当她们是空气,况且她们也进不了正殿。”宫衍抚着她的头,有些好笑道:“没必要和她们吃味。” 云轻舞丢出白眼仁儿,拿下他修长的大手,撇撇嘴儿道:“谁吃味了?我就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你放心,我不回太师府,就在东宫附近找个僻静地待着,你忙完该忙的,就在东宫附近找找,肯定能找到我。” 捏捏她的俏鼻,宫衍眸光寵溺,柔声道:“我去宣露殿和父皇谈完政事就去寻你。” “嗯。”云轻舞点点脑袋,眉眼含笑,宛若月牙儿:“那我走了哦!”宫衍松开她的胳膊,微笑着道:“去吧!” 暖风拂面,宫中处处好风光,云轻舞走出东宫,沿着小径朝平日练剑的那处幽静之地而行。沿途风景或秀美清丽,或峋奇磅礴,潺潺流水声发出曼妙的音节,不时飘入耳里,某女心中的郁闷,被眼前的景致,耳边曼妙的音节,驱散了不少。 景美,建筑也美得没话说。 大气却又不失细腻,华丽却又不失淡雅,观之无不感到和谐、惬意。 在老地方站定,云轻舞放下手中的吉他,抬手往腰间一摁,玉心倏然握于掌心,痛快淋漓地舞了一套剑法,又找了块大石盘膝而坐,修炼半个多时辰内功心法,她终于起身,拎起吉他往不远处的一片花林中走。零落枝头的花儿,如那挥舞着翅膀的彩蝶,轻盈曼舞,穿梭在林木间,忽地,云轻舞听到小孩低低的哭泣声。 眉儿微蹙,她循声而行,竟看到小十八蹲在一棵粗壮的花树后面,边用袖子抹泪,边喘着气抽噎不止。 “灏殿下,是你吗?” 看清楚是小人儿,她故作没认出人,微笑着问。 “”抬起哭得红红的兔子眼睛,小十八张大嘴巴,慢慢的,脸儿变得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小脑袋。 小家伙这是害羞了! 被人撞到哭鼻子,小十八确实蛮感到羞涩。 “是谁欺负灏殿下了吗?”云轻舞瞅着小人儿纷嫩嫩的脸儿,弯下腰伸手就捏了把,笑容轻柔可亲:“灏殿下说出来,我帮你出气好不好。”小十八的脸儿愈发红了,不解眼前的大哥哥做什么捏他的脸儿,不过,他不讨厌被大哥哥捏,反还觉得心里甜甜的,觉得大哥哥对自己很亲昵。 只见他摇摇小脑袋,稚声道:“大哥哥,没人欺负灏儿,是灏儿不乖惹姐姐生气了。”说着,他耷拉下脑袋,有些拘谨地又道:“灏儿让大哥哥见笑了!”云轻舞牵起他的小手,沿着小径走在华林中,问:“那灏殿下说说是怎么不乖了?” “昨日姐姐教我的功课我没记熟,还有姐姐吩咐我临摹的字帖也没描完。”小十八小小声答。云轻舞道:“是灏殿下偷懒没完成姐姐教授的功课和描红,还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啊?”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学这学那,想想都够累人。 然而,某女刚对小十八生出怜惜,自个心里却紧跟着一阵发苦,抽痛。 比之小十八,年幼的她学的东西亦不少,而且时不时就会挨打。 长大出任务后,听到校园里传出的愉悦笑声,传出的欢快歌声,她会不由自主地向往那种生活。 “大哥哥,灏儿昨个感觉有些累,就,就早早爬到榻上休息了,结果今个一早姐姐检查课业和描红,什么话都没问就训斥灏儿,到后面姐姐还抱着灏儿哭,她哭得好伤心,说灏儿要是不争气,父皇就不会喜欢灏儿,那灏儿以后可该怎么办?”小十八糯糯的声音扬起,拉回了云轻舞飘远的思绪:“灏儿从来没见过父皇,灏儿想好好学习课业,想好好描红,这样就能早一天看到父皇,可是灏儿昨个真的不是有意偷懒的。看到姐姐哭得伤心,灏儿心里好难过。大哥哥,灏儿是不是不乖?如果灏儿没有早点爬上榻休息”说着说着,小十八眼里又落下了金豆子。 云轻舞松开他的小手,掏出自己的绢帕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笑着道:“好啦,灏儿不用自责,在大哥哥看来,灏儿是乖孩子,而且很乖哦,灏儿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没有完成姐姐教授的课业,没有临摹完字帖。乖,不哭了,大哥哥唱支歌儿给你听,要听吗?” “要听,可是大哥哥真要唱歌给灏儿听吗?” 小十八有些怀疑地问。 “瞧,这是什么?”云轻舞好笑地摸摸他的头,举起手中的吉他晃了晃,道:“这叫吉他,可以弹奏出曲子,大哥哥带着它在身边,自然不会骗你啦!”说着,她招呼小十八坐在近旁的一块石头上,自己抱着吉他站在花树下,开始拨动琴弦。 “听好了,大哥哥就要唱了哦。”朝小十八眨眨眼,她表情生动,启唇开始唱了起来:“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院子里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书房里的师父还握着书卷在那之乎者也说个不停”为了小十八能听懂,某无良女在心里吐吐舌头,将人原版歌词稍稍做了些改动,听着虽然怪怪的,但看到小十八脸儿上慢慢有了笑容,她不由轻舒口气:“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 轻松调皮的曲音和好听的歌声弥漫在花林上空,清平公主原本生气小十八没有完成昨天的课业和描红,坐在殿里忧伤落泪,熟料,时间过去好久,都没有等到跑出殿的小十八回来,心中不免一紧,就出了寝殿来寻。 她清楚小十八只要被她训斥,就会跑到花林中躲着偷偷哭,每次都不换地方,躲在那棵最为粗壮的花树后哭泣。这不,她就一路找了过来,却在走进花林中的一霎那,脚下步子倏然顿住,片刻后,她拎着裙摆往歌声传来的地方走去,远远就看见那熟悉的白色身影抱着一个奇怪的乐器,正满脸带笑地弹唱着,而小十八坐在石块上,双手撑着下巴,看样子开心得不得了。 “街上商铺里什么都有,就是囊中没有半两银子”许是唱的投入,又许是云轻舞将精力都放在了小十八身上,以至于她并未发现清平公主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并未发现还有几道身影,站在花林深处不同的小径上,望她这个方向看来。 她乐呵呵地唱着,边唱边朝小十八做鬼脸:“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描红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校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一寸光阴一寸金,师父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迷迷糊糊地童年” 小十八听着听着,站起身,开心地跟着唱起。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没有人能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多少的日子里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云轻舞不知,不知自己此刻已双眸泛红,依旧欢快地歌唱着:“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盼望着明天,盼望着长大的童年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小小年纪,在那个密闭,可怕的环境中,过着地狱般的日子,那时,她希望快点长大,希望可以早一天走出那里,希望爸爸妈妈能找到她,能带她从那地狱中离开。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又一年过去,她长大了,却始终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出现。 连续唱了两遍,在不知不觉间,她指间的音符变了。阳光透过枝叶洒下,落在她的身上,而她,此时已坐在大石上,任随风飘来的落花打在肩上,袍摆上,小十八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起了变化,乖觉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那伤感的曲音,抿着嘴儿一句话都不说,生怕打扰到身旁的大哥哥。 云轻舞是个感性的人儿,但在人前,却尤为理性,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独处时,她会毫无顾忌地舒散出自己的情感,悲伤的,高兴的,她都会舒散出,因为有句话她觉得说得很好——人嘛,只有该悲伤的时候悲伤了,才会在该高兴的时候高兴。 在那黑暗的日子里,她想要看到阳光,想要感受到亲情和温暖,想要依偎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想要有最亲最亲,疼爱自己的家人,奈何她渴盼不到,总也渴盼不到。于是,那给了她生的机会,给了她半块染血的肉,不时鼓励她坚持下去的他,便成了她的依靠,成了她寻求温暖的港湾。 谁知,那人给予的都是假的,都是伪善的。 她是那么信任他,全身心信任他,信他就像是信自己一样的时候,他给了她致命一击。 泪滚落出眼眶,云轻舞抱着吉他,低头轻轻地拨动着琴弦,一遍遍地弹奏着。曲音忧伤,听得人心碎, 伤感的曲子,泪水滴落的人儿,阳光倾洒其身,那落在白色袍摆上,还有她肩头的花瓣,在周围伤感的气氛下,看起来透着股子凄艳之美。 “爸爸妈妈,我是有爸爸妈妈的吧?我没有忘记曾被爸爸抱在怀中,身旁坐着笑容柔和的妈妈,我没有忘记家里的大房子,可我就是想不到爸爸妈妈长得是什么样子。爸爸妈妈,你们可有寻过我?你们可有想我?”呵呵!她还是想起了他们,想起了前世将自个弄丢的爸爸妈妈,心顿时揪痛得难受:“爸爸妈妈,是我自己走丢了,还是你们不小心把我遗失了?你们可知道,为了活下去,我和狗狗抢过食;你们可知道,为了活下去,我和街边的乞儿没少打架;你们可知道,为了活下去,年幼的我就双手沾满了鲜血;你们可知道,为了活下去,我在刀尖上舞动着。” 云轻舞暗忖,眼里的泪不知何时已经止住,她嘴角慢慢勾起:“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在这里,我有了爹爹,他很疼爱我,很寵我;在这里,我有了喜欢的人,有了自己的老公,他对我很好,像爹爹一样疼我,寵我,将我视作掌中宝。”修长纤细,如玉般的手指轻拨动着琴弦,这一刻的她,在望向她的所有人眼中,神圣至极,让人生不出丝毫亵渎。 当某女转换曲音时,宫衍就已到花林中,他痴痴地看着花树下的她,看着她眼角滚落的泪水,整颗心钝痛不已,好想疾步上前,一把揽她入怀,柔声细语安慰她,莫再想那些伤心事。但他又知道,她需要发泄,需要发泄出那些不好的情绪,否则,她迟早会被憋出病。 基于这点考虑,他站在原地没动,就那么看着她,随着她弹奏出的伤感曲音,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的伤心过往。 亲情背叛,血流成河,身体残破,被挂树梢 慢慢的,他的眼角也渐显湿润。 周围太过宁静,云轻舞似是觉察到了什么,转头望向小十八,发现小人儿脸上挂满了泪珠子,再听听自己指间袅袅升起的曲音,她顿时懊恼不已,怎就弹着弹着弹出这么伤感的曲子?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她抬眼望去,就见自家男人眸中情意流转,正朝着她行来。 眼珠子一转,她指间的曲子倏地转为轻柔而舒心。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眼睛是春天的海,春天是绿色的河”黑芝麻,这首歌是送给你的,你好好听着哦!歌声悠悠,伴随某女指间弹奏出的曲音,飘荡在花林间,是那么愉悦而舒心:“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心儿是年轻的太阳,真诚也活波”相逢是首歌,相逢是一件美妙的让人欢喜的事情,云轻舞脸上绽开出明亮的笑容,她想起他们初识那日,想起看到他时她目中生出的惊艳,想起他薄唇微启关心地问她有没有事,想起自己彪悍的举动:“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分别是明天的路,思念是生命的火” 瞒着他,偷摸离开皇宫,被他发现,不仅没有指责她,反抱着她说想她,并且向她表露心迹。 傻男人,很喜欢她呢! “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心儿是永远的琴弦,坚定也执着”君心有我,我便心中有君,坚定执着,无转移。 回到京城,回到皇宫,忆起初识,忆起他护着她,为她所做的一切,忆起分别后重逢,忆起重逢后的种种,美好至极,宛若歌儿一般美妙。 口中唱着曼妙的歌儿,云轻舞抱着吉他站起身,对上宫衍深邃而充满柔情的双眸,暗忖:“相逢是首歌,相聚是种缘,这是我们的约定,永远的约定,黑芝麻你可要守约哦!” 宫澈自那日被云轻舞在御花园中捉弄后,在王府里整整待了三日,方于今日再次踏进宫门。 说起来,他的心这几日里一直焦躁不已,时不时就回想起少年的打趣之语。倘若今日不是东宫要抬进三位庶妃,作为兄弟需要到场道贺,他怕是还窝在府里,梳理着乱糟糟的思绪,因为他不知要是再碰到那白衣少年,该如何坦然面对。 再者,他今日进宫还有件事要办,那就是将景墨染引荐给父皇。 政事繁重,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景墨染手中有一种丹药,与文人墨客服食五石散有些像,但却更为提神,更为安全。不像五石散忌讳那么多,且一个不慎便会丑态百出。介于安全考虑,宫澈自个已经服用了一段时间那种丹药,觉得效果确实很好,即便一整晚不休息,翌日照样精神百倍,感觉不到疲劳。 有如此好的丹药,他自然不会忘记献给国之主宰者,献给他的父皇。 毕竟要想成就自己的抱负,离不开君王的信任和喜爱。 164:我是在逗他玩儿 164:我是在逗他玩儿    今个是文武百官休沐之日,因此,文帝无需早朝,就在宣露殿中处理着政事,宫澈是在宫门打开没多久,就带着景墨染进宫面圣的,文帝从他口中听说了丹药的奇妙功效后,毫无意外地夸赞他孝心可嘉,但并未当场服用景墨染敬献上的一小盒丹药,只是着身边的太监总管李福妥善收着,随后在服食。 丹药? 可提神,可延年益寿? 文帝心中对此是持怀疑态度的,在他看来,提神或许有可能,但延年益寿多少有些夸大其词。 史上,想延年益寿,想长生不老的帝王不少,尤其是秦始皇,专门请人炼制丹药,寻求不老之术,结果呢? 终还不是化为一杯黄土。 生命有始有终,强求不得,这一点,他看得很开。可是儿子的孝心,他又不能不领,所以就暂且收着吧,免得寒了皇儿的心,父子间生出嫌隙。 宫衍之前单独与文帝说的那些话,文帝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信,但他膝下皇儿有好几个,这让他很难确定到底是哪个儿子、会对自己的太子不利。他有怀疑过宁王,然,宁王的秉性和为人处世,他这个做父皇的看得清清楚楚——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绝对会是个好贤王,辅佐太子料理国事。 奈何太子言说的噩梦,言说被亲情背叛,又是他的一块心病。 近两年来,也就是宫衍道出那个噩梦之日起,文帝忙完国事,时常在想,几个皇子中,究竟是哪个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而且他也有安排暗卫,留意几个成年皇子平日里的举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对此,他松口气的同时,又不敢掉以轻心。 日复一日,仍旧暗中留意几个皇儿的动静。 他担心宫衍那个噩梦会成真,担心自己会失去太子,会失去元后留给他唯一的孩儿。 所以,宫衍做什么他都不出声,由其折腾,看能否让那藏着野心的孽子冒出头。 宁王,身份尊贵,与太子相比,不相上下,又有自己的母后做依靠,文帝能想到的都有想到,皇儿是好,但他不能不提防皇后,不能不提防太师府。宫衍薄情,来日继承大统,势必不会荣寵太师府,再结合他对皇后目前的态度,太师府和皇后难免不会生出二心。 考虑到这些因素,文帝有意冷落皇后,也算是敲打皇后和太师府——大晋只有一位储君,那就是元后之子。 至于其他几个皇子和他们的母妃,还有他们的母族,文帝这两年来,亦时不时地会敲打一二,以免一个个都心大地想要图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向皇帝敬献完丹药,景墨染提出到御花园转转,好一览这宫中的美景,宫澈自然不会拒绝,便领着景墨染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两人边行边低语闲聊,不知不觉中,就出了御花园,到了云轻舞和小十八待的这处花林中。 景墨染欣赏御花园中的美景,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除过他自己,无人知晓;而宫澈没有拒绝,领着他行走在御花园中的小径上,又一路经过东宫,往云轻舞平日里练剑的地方走,最后走至花林,又是抱着何种心思,也唯有他自个清楚。 就这么着,两人远远地站在花林边的小径上,目光齐聚向那一抹白色身影,看着那白衣少年怀抱奇怪的乐器,为小十八边弹奏着曲子边唱歌儿。 少年歌声欢快调皮,听得他们心里不由得跟着欢喜,待少年曲音转变为伤感时,二人的心皆不由抽紧,眼里流露出连他们都不知道的怜惜。熟料,当那一抹青衫出现时,少年弹奏的曲音又是一变,变得轻柔而愉悦。 歌词是那么美好,里面只有你和我,可那个‘你’却不是自己。 宫澈心口泛酸,景墨染亦是,但他们眸中的神光却骤然间复杂难辨,里面闪烁着不为人知的精芒。 “大哥哥你唱得歌儿太好听了!”指间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云轻舞和宫衍面对面而立,四目凝视,彼此嘴角挂着微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方,不料,小十八糯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他们之间渐渐滋生的暧昧。 “那你会唱了吗?”将吉他递到宫衍手中,云轻舞蹲身,抚着小十八纷嫩嫩的脸儿,眉眼弯如月,笑问。 小十八忽闪着大眼睛,点着小脑袋道:“会啦,灏儿会唱啦,等回到寝殿,灏儿要给姐姐唱大哥哥唱给星儿听的那首歌儿。”小人儿虽年幼,可他知道后面这首歌,大哥哥不是唱给自己的,而是唱给太子哥哥听的,他要给姐姐唱那首‘知了叫’。 “后面这首歌不好听吗?” 云轻舞眼珠子一转,故意为难眼前的小家伙。 “好听啊,可是灏儿知道大哥哥这首歌不是唱给灏儿听的。”小十八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道。宫衍嘴角噙笑,却没有说话,云轻舞脸上一红,佯装生气,脱口便问:“那我是唱给谁听的?灏殿下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哦,刚刚可就咱们两人在这呢!” 小十八眨巴着澄澈无垢的大眼睛看了宫衍一眼,很认真,很无辜地道:“大哥哥,你唱后面那首歌的时候,太子哥哥可是在这花林里呢,而且他是看着你走过来的。”云轻舞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暗忖:“熊孩纸,一点都不好骗,太不好玩儿了。”瞅着她,发觉她一脸不自在,小十八又道:“大哥哥你怎么啦?是灏儿说错话了吗?”抬手挠着脑袋,他大眼睛里写满了不解:“可是灏儿没觉得自己有说错话,大哥哥后面唱的歌儿本来就是唱给太子哥哥听的,而且太子哥哥”小家伙的话愈来愈让某女感到不好意思,于是不等小十八道出后话,便被她出言截断,挑眉道:“你知道给你姐姐唱的歌儿叫什么名吗?” “灏儿知道的。”小十八笑嘻嘻地道:“是知了叫。” 云轻舞当即喷笑,捏捏他粉扑扑的小脸,道:“你还真会给歌儿取名?” “不对吗?”小十八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当然不对啦,那首歌儿的名叫‘童年’,记住了吗?”云轻舞微笑道。小十八转动着眼珠子,表情萌萌哒,自语:“童年?”顿了顿,他高兴地拍手道:“我记住了,那首歌儿叫童年,不叫知了叫。” “灏儿。”清平公主这时由远及近走了过来,她先是有些不悦地唤胞弟一声,觉得小家伙在太子面前太没规矩,接着朝宫衍裣衽一礼,道:“清平见过太子皇兄。”宫衍看着她轻“嗯”一声,并未多言。她又朝云轻舞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牵过小十八的手低声训诫道:“不可在太子皇兄面前无礼,知道么?” 小十八仰起脑袋,懵懂地看向她:“姐姐,灏儿没有对太子哥哥无礼哦,也没有对大哥哥无礼,刚刚大哥哥看我不开心,就唱歌儿给我儿听,我很乖的。” “清平公主,灏殿下很懂事。”云轻舞微笑着道:“昨个是因为他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才爬上榻睡得早了些,以至于忘记完成你教给他的课业和描红。”清平公主闻她之言,脸上一热,心下好不自责,但脸上却并未呈现出丝毫不妥,只听她低语道:“多谢云公子关心灏儿,我往后会多多留意他的身体状况。”是她太严厉了,明知十八还小,却为了他能被父皇眷顾上,为了他日后不被众兄弟欺负,为了他能早点过上好日子,不像她这个胞姐一样在宫里遭受他人的白眼,才那么逼着他学这学那,从而将他身子骨本弱这一点,不知不觉忘到了脑后。 云轻舞淡淡一笑,道:“有些事强求不来,只要守好本心,迟早会苦尽甘来。”小家伙可爱讨喜,若是因为承受得太多,真累倒在榻上,亦或是早夭,那就实在可惜了,所以,她有必要提点这位看似淡然,实则心思极重的公主一句,免得有朝一日失去胞弟时,方悔不当初。 “强求不来,守好本心,苦尽甘来?”清平公主眼睑微垂,暗自思量着她之言:“他看出我的心思了,也是,那么聪明的儿郎,又深受灏儿喜欢,进而从灏儿口中知道些什么,并非难事,不过,他并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我,只是提点我,让我别给灏儿压太重的担子。”寻思到这,她心里一暖,抬眼对上云轻舞轻淡却含着丝笑意的眸子,目光真诚,由衷地道:“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说什么。”云轻舞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与小十八柔声道:“要乖乖听姐姐话哦,不可以再和姐姐置气,也不可以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寝殿,这会让姐姐担心,着急的。” 小十八点着脑袋“嗯”了声,道:“那灏儿以后可以找大哥哥一起玩吗?”不等云轻舞开口,清平公主就道:“灏儿,云公子很忙的,你不可以经常打扰。” “哦!”小十八就像霜打的茄子,立马耷拉下脑袋,委屈地瘪着嘴儿,不再说话。 “只要我在宫里,你就可以到东宫来找我玩儿。”云轻舞这话一出口,小十八顿时笑逐颜开,抬起头,眨着晶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到东宫找大哥哥玩儿?” 云轻舞微笑颔首:“当然是真的,灏殿下若是还不相信,咱们可以拉钩,怎样?”说着,她伸出手。小十八见状,高兴地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她勾了勾,还用大拇指盖了个章,道:“这样大哥哥就不会反悔啦!” “好,不反悔。”云轻舞眉眼含笑,道出一句。 清平公主牵着小十八的手儿,与宫衍和云轻舞别过,就沿着小径往花林外走。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和你闹脾气,更不该一句话不说就跑出寝殿,害得你担心。”久听不到胞姐说话,小十八扯扯其衣袖,歪着脑袋,糯声道。清平公主轻叹口气,握紧他的小手,道:“是姐姐不好,不该逼你学那么多东西。” “姐姐没错,是灏儿不争气。” 小十八低着头,被清平公主牵着手儿上前走,稚声道:“为了照顾灏儿,姐姐每天过得都很辛苦,为了让灏儿能早一天见到父皇,姐姐才让灏儿学那么多课业,姐姐都是为了灏儿好,从今往后,灏儿会用功好好学,绝不让姐姐失望。”宫中环境复杂,皇子公主无不早熟,小十八虽然心性纯善,但他知道的并不少。 尤其是宫人们看他们姐弟的眼神,还有兄弟姐妹视他和姐姐如无物,这些都让他感到很伤心,可是他不能怨,也不能恨,因为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他们姐弟没有母妃依靠这是事实。而从未见过面的父皇又特别忙,根本就顾不上他和姐姐,所以,他要做个乖孩子,要做个懂事的孩子,这样才不给姐姐惹麻烦,才能好好地在这宫中长大。 云哥哥是除过姐姐外,又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在云哥哥眼里,他看到的只有关心和笑意,还有疼爱,不像宫里那些哥哥姐姐,不像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看向他们姐弟时,都是一副鄙夷的样子。 哦,差点忘记太子哥哥了,虽然不太喜欢笑,虽然话不多,可他能看出,太子哥哥对他和姐姐也没有恶意。 小十八边走边暗暗告诉自己:“大哥哥和太子哥哥是好人,他们喜欢我,对我好,那我也要喜欢他们,也要对他们好。” “灏儿很喜欢云公子和太子皇兄?”清平公主忽然问道。 “嗯,灏儿喜欢大哥哥和太子哥哥。”小十八如实答。清平公主道:“但东宫不是谁都进得去的,你若想过去找云公子玩儿,就要按规矩来,千万不可鲁莽乱闯,知道吗?”小十八皱着小眉头想了想,很认真地道:“东宫人多,我不去那找云哥哥,这样就不会给他带去麻烦,我往后若是想云哥哥,可以到花林,到他经常练剑的地方等,云哥哥只要在宫里,就会出现在这两地方。” 清平公主欣慰地一笑,叹道:“姐姐的灏儿真的长大了呢!” 姐弟俩走出花林,往寝殿径直行去。 “我饿了呢,咱们也该回去了。”看着一大一小两抹身影在眼帘里消失不见,云轻舞挽起宫衍的胳膊,用头蹭了蹭,小小声道:“我若让你现在背我,你敢吗?”宫衍一怔,转瞬二话没说,就屈起双腿。 云轻舞脸上笑容愉悦,挑眉道:“不怕被宫人撞见?” “我想背你,干旁人何事?”宫衍道。 “那好,我可就爬上去了哦!”松开他的胳膊,云轻舞嘴角勾起,果真爬到男人温暖宽阔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道:“来,把吉他给我。”宫衍将吉他递到她手中,背起背上的人儿,提步就朝通往东宫方向的小径上而行。 宫澈和景墨染将两人间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一个满目羡慕,心中苦涩;一个满眼嫉妒,心有不甘。 “宁王殿下,您看那是不是太子殿下和云公子?”景墨染是故意的,故意提高声音,故意让宫衍和云轻舞知道有人正看着他们呢。宫衍似是没听到一般,背着云轻舞继续朝前走,在距离景墨染和宫澈还有数步距离时,宫澈揖手见礼:“臣弟见过太子皇兄。” 景墨染是江湖中人,可不懂这么多规矩,但身在宫中,且宁王就在身旁站着,他不能不给其面子,于是,不甘不愿地朝宫衍揖手一礼,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宫澈接住他的话,向宫衍出言解释:“这是臣弟在外游历时结交的一位好友,姓景名墨染,生性豪爽,不拘小节,若有冲撞到太子皇兄之处,还望见谅。” “免礼。”宫衍静默片刻,唇齿间淡淡地道出一句。景墨染谢恩后,直起腰身,一双眼定定地锁在云轻舞身上,似是要将人看出个窟窿一般。云轻舞脸不红心不跳,由着他的目光扫描,压根就没打算从自家男人背上下来。 “轻狂,太子皇兄是君,你我身为臣子,这样”宫澈掩饰住眼里的羡慕,压制住满心苦涩,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淡然,看着云轻舞出言提醒。 某女轻拍拍男人的肩膀,宫衍会意,从她手里接过吉他,云轻舞身姿轻盈自其背上跃下,提步走至宫澈两步开外站定。“轻狂有话对我说?”宫澈被她定定地看着,神色看似镇定,但一颗心却如鼓擂,且脸上渐感发烫。 “宁王殿下,你该不会是吃味了吧?”云轻舞眨巴着澄澈的眸子,盯着宫澈微变得绯红的俊逸脸庞,摩挲着下巴道:“难道真被我那日说中了,你不光有那个癖好,且真中意于我?”宫澈张了张嘴,神色尴尬,想出言辩驳,奈何没等他启口,某女苦着脸又道:“可是怎么办呢?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对您只能说句抱歉,同时也谢谢您对我的赏识。” 景墨染嘴角抽搐,看她的眼神多了丝玩味,宫澈则涨红脸,道:“轻狂,莫再与我开这样的玩笑。” 云轻舞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情大好:“宁王殿下,你又脸红了哎!”露出一脸懵懂相,她盯着宫澈的脸,直接指明他的不自在,道:“好奇怪,那日在湖边你的脸就好红,今儿你的脸又是这么红,该不会生病了吧?”于宫澈之言,她装傻只当没听到。 “我,我这是热的,对,就是热的!” 宫澈已经尴尬到极致,知道少年又在逗弄自个,却生不出一丝气恼。他觉得脸庞滚烫,颇感心虚地掏出绢帕,拭了拭额头,没再看某女,而是对宫衍道:“臣弟还有事要办,就和墨染不在这叨扰太子皇兄了。”行过礼,他转身就走向一旁的小径,景墨染紧随其后。 “宁王殿下,改日我有空,会去宁王府拜访你哦,到时千万别把我拒之门外,嗯,忘了告诉你了,我刚刚和你开玩笑呢,别见外哈!”冲着宫澈的背影,云轻舞乐呵呵地喊了句。“你在逗弄宁王?”宫衍虽是在问,但语气却尤为肯定。 云轻舞俏皮地笑了笑:“没错,我是在逗他玩儿。”宫衍一脸无奈地道:“下不为例。”那人心思深沉,可不似表面上那般无害,他可不想她无知无觉地被算计,更不想那人对她生出非分之想。 某太子不知,人已经对他的小女人动了心思,只不过尚不知某女是女扮男装,不知其真实性别罢了,但,另一个人却是什么都知道的,也在觊觎他的亲亲媳妇儿呢! 云轻舞没再让男人背自己,两人手牵手前行。 “我不是无聊嘛,刚好那日看到他在我身旁站着,却一声不吭,差点吓我一跳,于是我就逗弄他一句,没想到那人太不经逗,被我一句话说的就一脸绯红,想想都好玩。”某女抱着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出一个音节,一脸轻松地道。 “你呀!”捏捏她的俏鼻,宫衍眸光潋滟,一脸寵溺道:“只许在我面前调皮,记住了?”她的笑颜,她的一切都只属于他,旁人甭想拥有。 “霸道。”云轻舞娇嗔他一眼,指间拨动琴弦,开始弹起了那首搞笑,轻快,愉悦至极的曲儿,边弹边道:“这曲子名为欢沁,很好玩的,你仔细听着哦,想笑就笑,千万别憋着!”瞧着她灵动喜乐的表情,还有时不时扮出的鬼脸,宫衍眼里的笑意就没消散过。 165:你做错了什么? “好玩吧?” 云轻舞一会绕着他走两圈,一会又搞笑地迈着猫步,一会又倏然转身,背着身往前走,脸上的小表情不时地变换着。 “云公子不仅满腹才华,就今日所见,还是个妙人呢!”景墨染随宫澈走在另一条小径上,听着那飘入耳里的欢快,灵动,搞笑轻松的曲音,俊朗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太子有有这样的儿郎相伴一生,着实令人羡慕啊!”他算是看出来了,身旁之人对那抹身影多少也动了些心思,否则,不会被那丫头一两句话逗弄得就失了定力,既如此,他就激将激将,好加快其夺储之速,也好方便他早日得到她。 宫澈神色淡然,眸中神光温温润润,轻启唇道:“轻狂是我和太子的表弟,年岁尚小,只是贪玩些,并非你所想那样。”听了他这话,景墨染笑笑,没再言语,可就在这时,就在两人走出花林,看向宫衍和云轻舞要走出花林的那条小径上时,曲音戛然而止,紧跟着一女子冰冰冷冷,带着丝讥讽的声音隐约间飘来:“云公子,你整日里这么黏着殿下,不觉得有失体统吗?” 从声音分辨,宫澈知道那说话的女子是谁,眼里厉色一闪而过,但脸上表情却依旧淡然无波,与景墨染站在花林外的小径尽头,眼里皆染上不知名的情绪。 “云侧妃这是怪我挡着你在殿下面前邀寵了吗?” “你休要胡言,我只是觉得你的行为实在不成体统,今儿恰巧碰到,便提醒你一句罢了,再者,今个可是有三位妹妹抬进东宫呢,你这么霸占着殿下,岂不是让三位妹妹脸上难看?”云轻雪自打入东宫就没有一天畅快过,虽想通自己已经对太子无情,虽清楚自己在东宫的目的,可有些事不是说你想通了,你心里清楚了,就不会再去想。 时至今日,丽院那位被殿下寵幸不下三次,而她,始终如隐形人一般,仿若东宫里根本就没她这么个人。 说不憋气,那绝对是假的。 云轻雪觉得,之所以自己憋气,可不是因为吃丽院那位的醋,而是某太子完全忽视她,让她在东宫“啪啪啪”地被打脸,丢人丢大发不算,还在宫人面前威严扫地。寵幸?她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但最起码到雪院坐坐,和她说两句话总可以吧? 没有,太子连这点体面都不给她,心狠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无非是出在云轻狂这个男寵身上。 在东宫的地位,与太子妃没法比,又被同品级的丽侧妃明显压下一头,今天三个庶妃被抬进来,若果太子再对这三个狐狸精另眼相待,那她干脆一辈子呆在雪院算了!一辈子?谁要在雪院呆一辈子?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办,可不得寵,如何能有机会接近太子,又如何达成目的? 被烦乱的思绪侵扰,云轻雪无法静下心安坐在雪院中,于是便领着彩青,彩碧两个走出东宫,寻僻静地转悠,进而好巧不巧就碰到云轻舞怀抱古怪乐器,嘻哈哈地,没有尊卑地,弹奏着粗鄙的乐曲。而那个时常冰冷着脸的太子,非但不觉得那曲音轻浮,反而笑容如莲般清雅迷人,似是完全醉于一个男寵弹奏的靡靡之曲中。 他不生气,不动怒,就那么笑着,宛若春花般灿烂地笑着,笑容是那么寵溺,那么愉悦,看得人一刻都挪不开眼的同时,对那男寵满心都生出嫉恨。 云轻雪忍不住,因心里的嫉恨,忍不住积压在深处的恼怒,不管不顾就出声给了云轻舞一句。 某女可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揉捏的主,自然会予以反击。 况且在她看来,云轻雪实在太假,眼里明明写着嫉恨,却偏偏用什么有失体统,道貌岸然地来指责自己,像这样的女人,说句难听的话就是既想做婊子,却又要立贞节牌坊,忒招人厌! “霸占殿下,我有吗?”注视着眼前相貌艳丽,气质清冷,一脸冷傲的女子,哦,不对,是堂姐,云轻舞秀眉微挑,慢慢的,转向某太子,歪着脑袋,俏皮地问:“殿下,轻狂有霸占您吗?”小砸,你最好配合姐儿,要不然,晚上就去跪搓衣板! 姐儿眼神暗示,宫衍只觉好笑得紧,但俊美的脸上却挂着淡雅迷人的微笑,捏捏她的脸儿,柔声道:“是我黏着你,是我离不开你。”说到这,他神色倏然一变,身上冷气随之狂散,看向云轻雪,声音冷冽道:“孤记得好像有说过让你没事就呆在雪院,你是不知道,还是不将孤之言放在心里?” 云轻雪愕然,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对一个男寵笑成那样,还说出那么荒唐之语,此刻,竟对她冷语相向。 “太子哥哥,您,您心里难道真就没有雪儿吗?”眸中泪光萦绕,要落不落,看着好不怜人。 “注意你的称呼。” 宫衍俊脸冰冷,握住云轻舞的手,绕过云轻雪,就提步走向通往东宫的小径。 “殿下,您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对我这样?”云轻雪望着那一抹渐行走远的挺拔身影,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眸中泪水再也没能忍住,如雨而下:“您怎么可以对我这样?我是雪儿啊,是喜欢你的雪儿啊!殿下” “侧妃,地上凉,您还是起来吧!”彩青,彩碧眼眶泛红,欲将主子从地方搀扶起,可云轻雪却跪坐在原地,根本就不借着她们的力道往起站,她泪眼朦胧,嘴里喃喃:“你们告诉我,殿下为何如此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何要对我如此无情?” “侧妃,这个,这个奴婢不知。” 彩青垂眸道。 彩碧亦道:“奴婢也不知。” 景墨染嘴角勾起,意味深长地道:“太子殿下也真不懂得怜香惜玉,那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儿,竟也舍得冷言以对?”宫澈看他一眼,淡淡道:“那是太子皇兄的雪侧妃,你言语轻佻了。”音落,他收回目光,提步往御花园方向而行。 “宁王殿下,景某刚才所言并无冒犯太子殿下和他的侧妃之意!”追上宫澈,景墨染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竟然提高不少。 云轻雪听到那随风飘来的声音,眼里的泪水蓦地就止住了,且身子一颤,循声望去,就见一白一紫两抹修长俊挺的身影正渐行走远。 “他听到了,他都听到了!他会不会因此误会我?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觉得我不值得他以心相待?”心里越是这么想,她的脸色越是发白,目光越是慌乱。彩青见她这样,给彩碧递了个眼色,两人忙将主子从地上扶起。 “侧妃,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咱们这就回东宫,奴婢去请太医给您瞧瞧。” 搀扶云轻雪边朝东宫方向走,彩青边低声道。 “我不舒服,我感觉身上好冷,快,快扶我回院里,我好冷!”云轻雪嘴角颤动,身子也如筛子似的抖个不停。 误会,只是个误会,她不喜欢太子,一点都不喜欢,他信么?信刚才那一幕,还有听到的,只是个误会么? 他信,他肯定信,他了解她,知道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知道她心里的人是他,所以,他肯定信她! 那只是在演戏,只是她在太子面前演戏,以委屈,柔弱之姿博取同情,好方便成事。 云轻雪暗自安慰自己,可心里腾起的恐慌和眸中的慌乱之色,并未消散。 清风徐徐,宫衍牵着云轻舞的手,静默着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忽然,云轻舞手指前方,一脸玩味道:“你瞧,那儿还有位美女,她该不会是你的丽侧妃吧?” 宫衍抬眼看去,如实答:“是她。” “那里是我平常练剑的地方,她这会站在那棵垂柳下做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她歪着脑袋,眸中写满促狭:“该不会也想和你来个偶遇吧?” “丽侧妃不是那样的女人。”宫衍如墨般的修眉微皱,盯着前方不远处,静静站在柳树下,手握竹笛,望着池水发怔的纤细身影,言语轻浅道。郑丽婉很少出丽院,更别说走出东宫,然,今日不知何故,她不仅出了丽院,还来到了东宫外这处静幽之地。 池水粼粼,花香浮动,柳条轻拂,放眼望去,奇林秀木,曲径通幽,亭台林立,绿荫映红。 郑丽婉动了,清风掀起她素色的裙摆,宛若一朵清丽的花儿骤然绽放,她移步行至池边水榭,依着水榭的雕花白玉柱坐在横栏上。 束腰的绶带不经意滑下,长长的带梢荡至水面,被风儿一吹,轻轻摇曳,池水便是一圈涟漪。 阳光轻柔,落于她清丽微仰的脸,照映着她投向遥远天际微蹙的眉睫,再沿着衣裙斜洒在地,照得水榭内一半暗黑一半明亮。 “她好像要吹曲了呢!”看到郑丽婉将手中的竹笛凑近唇边,云轻舞扯扯宫衍的衣袖,低语道。宫衍和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身影,半晌,嘴角轻漫出一句:“我或许做错了!”清越中带着一丝孤寂的笛音划过空气,伴风袅袅飘来。 “做错了?”云轻舞不解:“你做错了什么?” 宫衍抿唇不语。 云轻舞拧眉想了想,忽地抬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捏了一把:“你该不会是和那什么丽侧妃有一腿吧?”她声音不大,但脸儿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吃味。 “别乱想。”好笑地摇摇头,宫衍握紧她的手,柔声道。熟料,某女并不理会他,而是看向水榭中那容貌秀丽,气息清冷的女子。笛音寂寥,风儿清凉,池水粼光闪烁,女子竟似心存好多难言的心事。 许久,一曲将尽,笛音悠然止息。 柳条轻舞,投在水面上的阴影无声跳跃,女子终优雅起身,攥着手中的竹笛,渐行走远,直至不见身影。 “有些事我不告诉你,还是那句”收回目光,宫衍转向身旁的人儿,欲出言解释,却不等他道出后话,就被某女呛声截断:“打住,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说着,她拎着吉他就自顾自地往前而行,暗忖:“危险?我怕危险么?总自以为是地为我好,什么都瞒着。” 云轻舞之前是有告诉自己,不逼男人道出秘密,可她心里有他,且喜欢他,甚至已然对他生了爱意,那么,她又如何能看着他独自承担那个‘秘密’? 是,她生气了,生气他的自以为是,生气他对那什么丽侧妃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不是她敏感,而是他望向那女子的眼神,实在有那么些奇怪,还有他唇齿间溢出的那句话,让她禁不住会多想。 她信他,信他对自己的感情,但他什么事都瞒着她,这让她没法安心好不好? 宫衍提步跟在她身后,回想刚才两人间的对话,胸中瞬间萦绕出一丝心荡神池之感,不由暗忖:“小丫头在吃醋!”好看的唇微翘,他唇边慢慢地泛出抹时有时无的笑意来。某女没有回正殿,而是去了自个住的院落,关上门没让男人跟着进入。宫衍眸光寵溺,看着紧闭的院门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去了丽院。听到脚步声走远,云轻舞拉开门,探出头看去,就见某太子踏上的小径非通往正殿,于是,撇撇嘴儿,“哼”了声,关上门,就走向寝室。 日落时分,也没见男人过来,云轻舞从寝室内开的暗门,走进一不太长的暗道中,径直抵达宫衍的书房。 没人? 看来十之八九在丽院呆着。拿起书案上的墨笔,她在纸上写下两行字,就走出书房前往正殿。 和巧香,流云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两句,云轻舞进入内殿,按下机关,身子一闪,就跃入密道之中。 别院很大,里面的院落也很多,某女想到还没好好在这儿转悠过,便提起轻功纵身而起,飘至一高高的阁楼顶上,借着如银月色欣赏起了这别院的整体格局。 青砖琉瓦构建,青石柱础,水痕白石铺路,花草树木繁茂,每一处都堪称匠心独具。 “咦?沐妖孽!” 当云轻舞的目光落在一座亮着灯光的院落中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时,眼睛蓦地一亮,提气就像那座院落飘去,而这个时候,那身影的主人转身正要往屋里走:“喂”尚未落地,她急忙唤出声。 轻狂?是她的声音!身影的主人正是沐瑾,听到身后飘来的声音,脚步立时顿住,转身循声望去,就见心中念着的那个人儿由远及近,飘然落于他眼前。抑制住满心激动,他声音平淡道:“你怎么过来了?” “瞧你这话问的,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云轻舞耸耸肩,道:“该不会有什么心事吧,看你站在院里举头望月,好像愁思百千呢!” “我能有什么心事?”沐瑾嘴角翘起,摇摇头,缓声道:“这不是月色撩人么,我便在院里多站了会。”近来他住在府里的日子愈来越少,总想着呆在这别院或许距离她近些,或许能有机会再看到她那夜月下起舞,听到她曼妙动人的歌声,怀着这么个小心思,他晚上便歇在了这处别院。 两人站在院里闲话了一会,云轻舞道:“去你书房坐坐,我有点累了呢!” “好。” 沐瑾轻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旁带路。 “戴那玩意是不是很不舒服?”手指他脸上的银质面具,云轻舞眨眨明眸问。沐瑾眼里染上一丝柔色,但他没有看向她,只是淡淡道:“还好了。”云轻舞翻个白眼,跟着又撇撇嘴儿,道:“什么叫还好了?不舒服就是不舒服,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个个都喜欢口是心非。” “这是规定,更是出于对家人的安全考虑。”沐瑾有面具遮颜,因此,云轻舞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到书房落座后,她如熠如炬的眼眸在书房里环视一圈,方启口:“他的事你都知道吗?”云轻舞口中的他,沐瑾自然知道是指哪个,静默片刻,他摇摇头,道:“殿下是君,而我虽是他的朋友,但更是他的臣子,只知道自己该知道的,其他的,殿下不说,我也不会去过问。”她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给我说说丽侧妃吧?” 食指轻叩着桌面,云轻舞盯着沐瑾的双眸,状似不经意地道出一句。 “丽侧妃?”沐瑾疑惑地看着她:“丽侧妃是郑大将军之女,你难道不知道?”云轻舞丢给他个白眼,道:“我自然知道她是郑大将军的女儿,我想问你的是她和你,和你的主子有什么关系?” 沐瑾一怔,转瞬道:“你好似话中有话?”他有怀疑过郑丽婉的身份,有想过她就是副统领,但他们从未在对方面前露过真容,所以,即便他有猜测副统领是郑大小姐,但也仅仅只是猜测。不过,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副统领出现在据点了,莫非郑丽婉真是 若他的猜测属实,衍又在做什么?让一个副统领进东宫,还做了侧妃,这里面是不是有着什么秘密?沐瑾垂眸思索,引得云轻舞禁不住问:“你是在想如何回答我吗?”沐瑾嘴角微启:“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 “嘁!真讨厌你这说话的语气,把那玩意摘下来吧,这书房里就咱们俩,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麻痹,戴个面具就装深沉,说话真特么让人感到累,姐儿怨念不已,道:“他有事瞒着我,至于缘由是为了我好,不想我身陷险境,但我不想看着他独自冒险,就想了解他的秘密,想着能帮帮他。”云轻舞索性将话挑到明处。 “轻狂,我对丽侧妃真没什么了解,至于你说殿下有事瞒着你,而且是为你好才不告诉你太多,要我说你就听他的就是。”沐瑾声音悠缓,道:“只要出现在这里,又或是外出办差,我脸上这块面具是绝不会摘下来的。” 云轻舞道:“真没劲!” “你到这来,可是因为那三个庶妃?”沐瑾眼底柔色涌现,转了话题,浅声问道。“我是那种气量小的女人吗?”云轻舞没好气地道:“还是说在你看来,我压根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才会一而再地在女人问题上和他闹情绪?” “呵呵!”沐瑾唇角牵起,轻笑出声:“我可没觉得你小肚鸡肠,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他心里只有你,而他曾经与我说过,一生一世绝不负你。”云轻舞闻言,脸上顿染绯色,瞪他一眼:“他倒是什么都对你说,难不成你俩也有一腿?” 沐瑾立时握拳掩唇,干咳起来,半晌后,他道:“你可真是不拘小节,什么话都能往出说。” “你以为呢?我这人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说着,云轻舞往他身上扫了一眼,留意到她的视线,沐瑾双腿本能地夹紧,暗忖:“真是个小魔女,还没忘记那件事!” 云轻舞朝他“嘿嘿”一笑,瞧他眸中神光极不自然,倒也收起了逗弄的念头,道:“算了,我不问了,你是他的人,没他的命令自然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不与你说是为你好,你该理解他。”沐瑾道。 “你也喜欢吹笛?”起身,云轻舞从对面的墙壁上取下一支羌管碧透的玉笛,拿在手上仔细打量了一会,走至他身旁递上。沐瑾挑眉:“要我吹一曲?”云轻舞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你是白痴,还是我是白痴?” 166:喂,你没事吧? 云轻舞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你是白痴,还是我是白痴?”笛子是他的,而她都已递到他手中,不是让他吹,难不成还是自己吹不成?傻子! 沐瑾嘴角连抽好几下,方道:“我可没他吹得好。” “他有吹过笛子吗?我怎么不知道?”云轻舞双眸圆睁。沐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问:“你该不会忘记”见她眼神澄澈,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到嘴边的话,他又咽回喉中,随口便道:“让我想想吹个什么曲儿好。” “喂,说话说一半很没品知道不?”云轻舞从他的眼神中,还有他说了半截的话中,知晓他必是知道些什么,于是眼珠子一转,磨牙道:“快说,要不然我就喊非礼了!” “轻狂,你”沐瑾一脸为难。 云轻舞哼了声,道:“我怎么了我?说吧!”沐瑾被她的无赖样弄得没法子,只好道:“你那晚不是喝酒了么,然后就喝醉了。” “这个我知道,你就说我喝醉了发生了什么事吧?”云轻舞一颗心提起,担心自个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沐瑾道:“你有跳舞,舞姿很优美,我从来没见过,哦,还有你是边唱边跳的,他有吹笛子给你伴奏。” “那你吹给我听听。”又唱又跳?她是耍酒疯么?优美?醉酒的人唱歌跳舞,那能看吗?云轻舞额上滑下数道黑线,嘴角也跟着抽了又抽,就见沐瑾将笛子放至唇边,试了试音,开始吹奏起。 然,仅仅听了一个开头,她就喊停,脸上有些不自在地问:“我,我当时没胡说八道吧?” “我不记得你有说过什么。”她好似很紧张有说过什么,既如此,他就装作不知好了,沐瑾摇头。云轻舞轻舒口气,道:“换个曲子吧!”沐瑾眼底划过一抹黯然,点头“嗯”了声,吹奏起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来。云轻舞坐回椅上,手撑着下巴,认真地倾听着,待笛音落下,不等她回过神,人已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椅上拽起,顺带着揽入怀中:“早些歇着,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了。”与沐瑾道出一句,恭谨就揽着某女的腰身往书房外走,边走还边低声数落:“有情绪不能与我好好说么,非得不声不响就跑不见人?还好是到这儿来,要不然,看我怎么惩罚你。” 云轻舞好似没听到他之言,只见她回过头,冲着沐瑾喊道:“听说红袖楼的红萼妈妈很有名,该日咱们一起去看看哈!” “两年前人就已离开京城,你想到哪里去看?”沐瑾还没开口,宫衍就凑到她的耳边,在她莹润的耳珠上轻啄一口,便轻声道。云轻舞脸上一红,伸手就捏住他腰间的软肉用力拧了一把,愤愤道:“你当我不知道人去养病了,这都养了两年时间,就不兴人回来啊?”她可是有听说那什么红萼妈妈快要回京了呢! 宫衍轻柔的嗓音扬起:“即便回来,也没你好看。”闻他之言,云轻舞的脸愈发绯红,小声嘀咕道:“就你嘴巴甜。”她傲娇起来的样子尤为可爱,宫衍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好看的眉挑起:“不喜欢?” “油嘴滑舌,谁喜欢啊?”嘴上虽这么说,某女心里的小人儿别提多受用了,还嘚瑟地暗忖:“姐儿貌若天仙,算你小砸有眼光。” 两人回到宫衍练功的那座院落,云轻舞掰开男人搂在自个腰间的大手:“松手,我要沐浴安寝。” “一起。”宫衍柔声道。 “谁要和你一起啊?”身子一扭,某女已挣脱出某太子的怀抱,道:“不许过来,我要一个人沐浴。”音落,她人已飘向温泉池。宫衍凝望她飘远的身影,眸中满满都是寵溺:“不是想听我的解释吗?”轻柔的嗓音穿过层层帷幔,飘入云轻舞耳里,她撇撇嘴儿,脱口便到:“不想。” 宫衍嘴角微微勾起,坐到榻上,道:“那可不成。” “怎么就不成了?”云轻舞泡在温泉池中,舒服地眯起眼,反问一句。宫衍道:“夫人有专门留言给为夫,为夫不能不听啊!” “我那是随便写的,你当没看见就好。”没错,她是有在书房留言,嗯,准确点说,是放下狠话,倘若不解释解释丽侧妃是怎么回事,丫的今晚别想上榻安寝。想到那句留言,姐儿的脸顿如滴血,啊呸呸!脑袋秀逗了?为什么会写出这么一句话? 不许丫的上榻安寝,岂不是在暗示不和他那样那样吗? 好羞射,好羞射有木有! 东宫辣么多住处,他哪里不能安寝,而她,却说听不到解释,就不许人 啊啊啊!不能再想了! 姐儿心中的小人儿好一阵抓狂,以致于泡浴没多长时间,就出了温泉池。 熟料,男人久久没有出声,突地就冒出来一句:“夫人的留言,我带在身上呢。”身着雪白中衣,云轻舞有些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你把那张纸有带在身上?”宫衍眼里笑意荡漾,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在这呢,要看吗?” “拿来我瞅瞅。” 云轻舞眼珠子一转,伸出手。 “我拿着就好。”展开纸在她眼前一晃,宫衍手中瞬间没了那张纸的影儿。 “你耍诈!”某女瞪大双眼,气鼓鼓地道。 宫衍微笑:“是夫人想耍诈才对。”那张纸就在展开的一刹那,就被他收入空间里。 “冤枉人,不理你了。”云轻舞明显有些心虚。她刚是想着只要拿到那张纸,眨眼让其化成灰,完全没有悬念,谁知丫的比她棋高一着,直接就收进空间,断了她的念想。 哼!坏人! “在榻上等着,为夫很快就过去陪你。”瞧她朝卧榻走去,宫衍唇齿微启,带着笑意的轻柔嗓音缓缓漫出。 云轻舞小声嘟囔:“谁要等你来着?谁要你陪来着?”花样多多,丫的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宫衍自然有听到她嘴里的碎碎念,只见他俊美绝伦的脸上浮起一抹轻浅的笑容,慢慢的收回目光,宽衣下了浴池。 夜风透过窗棱而入,吹得大屋内帷幔飘飘,水声潺潺,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云轻舞没有坐在榻上,而是手执墨笔在一旁的桌后端坐着,即便有易容,却也难掩她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娇媚。 肌肤宛若凝脂,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一双如澄澈的瞳眸,黑亮得似一泓湖水。 她正在作画,时不时地还会朝温泉池那边瞥上一眼,顾盼间流光若隐若现,待落于画纸上时,则犹如古井深潭,有种说不出的特别韵味。 “夫人画工不错。”宫衍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看着画纸上的美男出浴图,薄唇微翘,道:“这张画纸有点小,都没怎么展示出为夫的风采。” “你,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云轻舞想收起画纸,显然已经晚了。只见她嘴巴微张,脸颊布满红云,与男人四目相对,表情无比萌萌哒!宫衍欣赏着她的画作,轻语道:“在夫人眼里,为夫好像很完美。”说着,他眸中笑意蕴开,令云轻舞又是好一阵脸红心跳:“少臭美,我只是无聊,随便涂鸦而已。” 宫衍看着她,没有接话。 在他专注而逐渐变得灼热的眸光下,云轻舞不自在地别过头,不再与他对望。宫衍心头微荡,却没有收回视线,依然定睛凝视。她那微敛的长睫下,脸儿似染红霞,自腮边蔓延至如玉般的耳珠上,好不撩人心神。 宽松的中衣难掩她娇俏玲珑的曲线,芊芊腰肢,不盈一握,这是他的妻子,是他要相守一生的媳妇儿。 “看什么看?姐儿有嘛好看的?”云轻舞感觉似被火燎一般,回过头,剜男人一眼,很无良地打趣道:“流口水了!” “呃”宫衍干咳两声,好不尴尬地收回视线,一时间周围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两人不期然地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尤其是始作俑者,看到自家男人的囧样,只觉自己既无良,又不懂浪漫,偏偏要说一句那么大煞风景的话,令风华无双的太子殿下猝然间难堪,真是罪过啊罪过! 然而,某太子仅仅只是短暂尴尬,随之而来的是满腹柔肠荡漾,心头仿若被丝丝缕缕细线绕得微微酥麻。 回味无穷,甜蜜无以言语。 她没有将他视作太子,只是将他看成是一个男人,而且是她的男人,才会和他那么开玩笑。 越想,宫衍心里越舒畅,心跳也就愈来愈加快。 “喂,你没事吧?” 瞧他长时间不语,也不看她,云轻舞小小声地问道。宫衍摇头,却没有和她视线相对,因为他这会儿感觉脸庞仍然微微有些发烫,他能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有那么点绯红,且可能已经延伸至耳根处,而小女人似乎,好像并未留意到。 这就好,这就好,否则,他会愈发窘迫,不知该如何与她搭话。 “走,坐榻上,我给你说说丽侧妃的事。”清清喉咙里,他牵起云轻舞的手儿,往卧榻缓步而行。“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怪怪的,该不会是真生气了吧?云轻舞歪着头打量着男人:“我刚刚只是和你玩呢,你可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 “我知道。” 宫衍微笑道:“就算我真有流口水,那也只是因为夫人你够可口,让为夫一时忍不住,才那样有失形象。” “夫人?叫的这么肉麻,看来你是没事了!”吓死姐儿了,丫的张嘴就胡诌,看来完全没计较她之前的玩笑话。 “你本就是我的夫人,是我的媳妇儿,日后还是我孩子的娘,想怎么叫你都没有问题,你说是不是?”凑到她耳畔,宫衍语气暧昧,低语道。 云轻舞的心“怦怦”地一阵乱跳,嗔道:“贫嘴!” “这不是贫嘴,这是事实。”宫衍俊脸上浮起的笑容寵溺而温柔,挑眉道:“难道你想耍赖不成?”云轻舞想都没想就道:“我哪有耍赖?”宫衍笑笑:“真乖!” “我又不是小孩子。”嗔他一眼,云轻舞佯装微恼,边掰他的大手,边道:“问你时你藏着掖着,现在倒是想说了,可我不想听成不?”宫衍笑谑:“还真吃味了?”说着,不待她有所反应,就将人拦腰抱起:“即便你不留言,我也会将她的事晚上与你说清楚,免得你胡思乱想。” “谁胡思乱想?哼!”云轻舞推开他低下的头,道:“你就不怕说着说着把你的秘密全带出来?” 宫衍盯着她鼓起的包子脸,吃吃笑着与她额头相贴:“那倒不会。”云轻舞郁闷:“你倒嘴巴紧,那我不听也罢。”宫衍在榻上坐下,就这么搂她坐在自己怀中,俯首在她耳边低语道:“舞儿,我只想对你好,只想你无忧,所以哪怕会受你埋怨,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说到这,他在她的耳珠上再次轻啄了口,方道起郑丽婉的事来:“丽侧妃和瑾一样,也是我的人,让她进东宫完全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而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刻,想到的是自己会不会太残忍了” 云轻舞静静地听他说着,待宫衍音落,她道:“我虽然还是不知道你的计划,但你让一个女子就那么失去清白,再没有了后路确实挺残忍的。”稍顿片刻,她叹口气,又道:“今日她或许是一时想到自己的命运,才会吹起那么寂寥的曲子,引得你不由冒出那么一句。” “是啊!”宫衍叹道:“她的忠心毋庸置疑,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想到让她进东宫,来钳制雪院那位。” “说到底,还是因我之故。”云轻舞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愧然:“如果你不认识我,没有娶我做太子妃,便不用顾忌东宫进些什么样的女人,那么郑小姐就不会做你的侧妃,而是仅仅以你属下的身份存在。” “怎扯到你身上来了?” 宫衍将头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我说了是因为我的计划需要,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他呼出的热气喷到某女脖颈,令其感到暖暖痒痒,只想离他远些,心里是这么想着,云轻舞也这么做了,她先是挪了挪身子,奈何丝毫动弹不得,于是抬起手又推他的头,结果是推不动,无奈之下,她只得认命。 “你怀疑云轻雪是旁人的眼线?嗯,准确些说,你怀疑她是宁王的人,对吗?”道出自己的猜测,云轻舞静候男人作答,但良久,耳边都没响起某太子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了?是被猜中了吗?” 回过头,她看着男人俊美的容颜,忽闪着澄澈的眼眸,道:“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不对?” “你每天好好玩儿就是,别为其他事费脑筋。”宫衍启唇,声音轻浅而柔和。 云轻舞掰开他置于自己腰间的大手,起身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男人的俊脸,故作生气道:“一点都不乖!”他即便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猜想的基本无误,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那个噩梦与宁王有关?亦或者说宁王便是谋害他的人?想到这,某女心中蓦地一抽,接着寒意顿生,暗忖:“若真属实,我又岂会看着你再次被人算计?” 迎上她的清透的眸,宫衍星眸璀璨,轻语道:“我不乖么?” “没错,你就是不乖。”他将痛楚与悲苦全压在心底,呈现给她的只有笑容和寵溺,这样的他,单单只是看着,就令人甚感心酸和疼惜。 傻男人!小砸,你就是个傻男人! 她眼里流转的情愫,他有看到,微微一笑,他道:“男人不乖女人才爱,舞儿不这么认为吗?”暧昧的语气,还有他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以及他逐渐深沉的眼眸,令某女心弦骤然绷得紧紧的。 “好热,你放开我。”被他禁锢在如暖炉般的怀抱中,她身上,还有她的脸皆似被火燎,甚是不舒服。 她不敢挣扎,怕自己稍微一反抗,会激起他愈发强烈的反应。 “舞儿,你觉得可能吗?”柔唇贴在她雪白的颈上,他轻吻着,一点点吻至她的耳根 云轻舞的思绪被这轻柔宛若鸿羽扫过的吻、弄得混沌飘散,唇齿间不自觉地发出低低的声音。下巴被他修长的大手托起,他的唇随之覆了过来,温柔而缱绻,爱怜而甜蜜。他低唤着她,声音温软,柔和,好不亲昵。 某女感觉得到他的珍视,感觉得到他的爱恋,感觉得到他满满的深情。 就在她以为他要进一步动作时,他却克制住了自我欲念,挪开俊脸,帮她整理好雪白的中衣,轻笑道:“一会给你!”云轻舞看着他俊脸上挂着的邪魅笑容,纷嫩的脸庞红透了,嗔道:“没正经。” 什么叫一会给你? 啊呸! 姐儿听不懂,姐儿没文化,听不懂你丫的在说什么。 别过头,她懒得看笑得欠扁的某太子。 宫衍低笑,抱紧她,凑到她耳畔边呵气,边道:“不是想听曲子么,我给你吹一首。”闻他之言,云轻舞挪回目光,怪异地瞟他一眼,暗忖:“丫的刚才使坏,原来是在吃沐妖孽的醋,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松开怀中的人儿,放她自个坐在榻边,宫衍起身,修长的大手抬起,一支玉笛已豁然出现在他的掌心。 云轻舞渐转,直接丢出一个白眼:“你倒是方便,什么都往空间里塞。” “物尽其用嘛!”宫衍笑笑,举起玉笛,放至唇边。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轻动,悠扬而清婉的笛音随之袅袅升起,弥漫在大屋内,穿过窗棂缝隙飘散在漫漫月色之中。 听了一会,云轻舞瞪男人一眼,暗忖:“小心眼,有这么撒狗粮的么?这是要虐哪个呀?”凤求凰,丫的吹得是凤求凰,如果沐妖孽没有安寝,在这静寂的夜里必然能听到这意味深长的笛音。 沐瑾确实没有休息,在宫衍揽着云轻舞从他书房离开后,他就站在院里,双手负于身后,遥望天边的弯月不知在想些什么,此刻,突然听到那丝丝缕缕传来的笛音,他眸光骤然暗淡,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苦笑,无声道:“衍,你大可不必这样的,我知道分寸,万不会逾矩。” 月色清幽,人影孤单,他长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寝室。 一曲凤求凰吹完,宫衍手里端着两杯酒走至卧榻边,不等他说话,某女伸手接过一杯,仰头就喝进喉中,看得宫衍一愣一愣的,就在他准备再度启口说话时,手里多出一只空酒盏,而那只本该他喝下的酒水,又被人儿抢到手中,猛地灌入喉中。 “舞儿,你” 宫衍喉结滚动,眼神愕然,半晌,终还是没道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在你吹那一曲凤求凰的份儿上,姐儿今晚就犒劳犒劳你。”唇边露出丝甜蜜的笑意,云轻舞眼神迷醉,扔掉手中的空杯盏,站起身,一把拽住男人的衣襟,就将人推倒在榻上:“美人儿,来给爷笑一个。” 挑起宫衍线条优美的下巴,她笑容妖娆妩媚,眨巴着醉蒙蒙的双眼,呵呵笑道:“长得可真美,乖,放心,爷会怜香惜玉哒!”拍拍男人的俊脸,某女俯身,开始上嘴啃。 “舞儿,你醉了。”宫衍额上黑线滑下,望着头上方飘散的白色碎布条,嘴角抽了又抽,暗忖:“媳妇儿,你这么彪悍,恐怕也就为夫我能吃得消了!” 167:我干嘛要羞涩? 宫中,清平公主住的寝殿。 由于要照顾小十八,加之小十八年岁尚小,所以两姐弟便在一座殿宇中住着,只不过一个住主殿,一个住偏殿罢了。对此,文帝和皇后自然是知情的,也是应允的。 坐在卧榻边,看着小十八熟睡的脸儿,清平公主嘴角掀起一丝轻淡的笑容,喃喃道:“我们还是沾了太子皇兄的光了!”从花林回到寝殿,不多会,宣露殿那边就送过来好多赏赐,并且还传来一道口谕,着小十八每隔三日前往宣露殿读书一个时辰。 读书? 怕是不尽然。 清平公主心里明白,想来各宫主子皆明白着呢! 无非是皇帝要荣寵小皇子了,让宫中诸人都长长眼,莫再欺辱这打一出生就没娘的孩子。 “灏儿,父皇是看在太子皇兄的面上对你好的,而太子皇兄又是看在云公子的面子上,才愿意与咱们姐弟说两句话,说到底,是咱们沾了云公子的光。”轻抚着幼弟的脸庞,清平公主眼眶微显湿润,低语道:“你要好好长大,要做个有出息的好孩子,这样才能在日后帮到太子皇兄,知道么?” 她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愈发低而轻微,直至无声喃喃:“那么忧伤的曲子,想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可你带给他人的感觉却是那么潇洒随性,想笑就笑,想怎样便怎样,无拘无束,这样的你与弹奏那忧伤曲子时的你,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不过,我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对灏儿的好!” 母妃早逝,让她在这深宫中早早就看清了人情冷暖,为照顾幼弟,为好好活下去,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也从未感到过委屈。可是在听到那首忧伤的曲子时,她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泪水,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委屈,那会儿她忆起了过往,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手足欺辱,宫人白眼,衣物陈旧,膳食清汤寡水 尤其是冬日里,偌大的寝殿里,仅仅只供给一个不大的火盆,就这还动不动熄火。 怀抱幼弟,夜里裹在两床算不上厚的棉被中,他们姐弟就这么过了几个冬。 泪顺着秀丽的脸庞滚落,清平公主无知无觉,抬眸望向窗外如水月华:“父皇,清平没有怨过您,可清平也从来没有将您当过父亲,您是好皇帝,唯独不是个好父亲,清平旁的不求,只求您能护着灏儿平安长大成年,护着他出宫建府。”她心里如是想着。 翌日,晨阳照进屋里,落在卧榻上,云轻舞才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翻了个身,她推了推身旁的男人:“天亮了。” 宫衍早已苏醒,这会儿他单手撑着头,侧身而躺正看着她呢,闻言,他身手捏捏她的俏鼻,眸光寵溺,柔声道:“小懒虫,早膳时辰都过了。”拿开他的大手,云轻舞张嘴打了个优雅的哈欠,方算全然醒神:“你不也没起来吗?”丢出个幽怨的小眼神,她坐起身,嘴巴顿时大张:“没搞错吧!”她眸光惊诧,声音夸张,宫衍一把拽她躺回怀中,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笑着道:“媳妇儿彪悍,我喜欢!” 云轻舞嘴儿一抽,眼神下移,看到他胸前点点草莓印,忙闭上眼,暗自安慰自己:“那不是我做的,那一定不是我做的。” “为夫身上可都是舞儿种的草莓,舞儿还说要给为夫种满一身呢,要为夫第二天没法出门。”宫衍含笑的声音扬起,一双眸定定地锁在某女抽抽的嘴角上,戏谑道:“媳妇儿,你这是羞涩吗?” “你喜欢重口味,我干嘛要羞涩?”睁开眼,某女红着脸哼唧道。 宫衍瞧着她别扭的小模样,边朗笑出声,边揽着怀中的人儿从榻上坐起,好不暧昧道:“没错,为夫喜欢重口味。” 听他这么说,云轻舞握住粉拳,在其胸膛上轻捶一拳:“说话越来越没正行。”跟着她挣脱出他的怀抱,边穿戴边道。 丫的也算是有心,回回完事后,都体贴入微地抱她去沐浴,省得一早起来她还要折腾一番。 穿好衣袍,束好发,某女神清气爽,顺手理理衣袍,然后,瞄向某太子。 “想看为夫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宫衍低笑,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新的衣袍穿上,缓声道:“你昨晚说的那个红萼妈妈,确实有消息传出她快要回京。”云轻舞表情微变,也不在乎男人刚才那句话生出的尴尬,眼神疑惑,问:“她有什么问题吗?”能被他留意到的人,十之不是简单的主。 “我没见过本人,但究其当年突然出现在京城,以及在京中的传闻,我觉得她是个神秘的女人。”宫衍如实道。 云轻舞摩挲着下巴,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自家男人听:“红衣妖娆,面纱遮颜,一出现就成了红袖楼的妈妈,据说就其风姿而言,根本看不出年岁。身段玲珑有致,声音宛若天音,尤其是面纱下的容颜,堪称国色天香,仅仅一个眼神,一个简单的身段展示,就能让人脸红心跳,混沌不清,甘愿在红袖楼砸下重金,醉生梦死其中。” “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宫衍道。 两人洗漱好,走进密道,云轻舞带了丝好奇的声音扬起:“传言说那位红萼妈妈是勾魂使者转世,狐狸成精,你信吗?” “上古传说多得很,既然这世间都有神存在,那么有妖出没,也不足为奇。” “听你这么说,你是相信她是妖了?” “我没说她是妖,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师尊都能来这凡间走一遭,难保不会”没等他道完,就被云轻舞出言打断:“这个时空好玄幻,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我算是大开眼界了!”宫衍道:“其实我原先也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不信古籍上记载的那些上古传说真实存在过,可是我现在有些信了!” 云轻舞想说,姐儿没穿到这之前,也特么地不信鬼神,奈何现实让姐儿不得不信。 譬如姐儿自个魂穿,再譬如你丫的重生,再再譬如师尊的出现无不令姐儿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红萼妈妈被传的那么神秘,有机会我一定要去红袖楼瞅一眼。”静默半晌,她嘴里蹦出一句。宫衍沉吟道:“一个人不许去。”云轻舞眼珠子转了转,打趣:“莫非你要陪我一起去那种地方?” 宫衍静默。 “哈哈!你不用感到郁闷,我知道你有洁癖,只不过随口逗逗你,没旁的意思。”云轻舞笑着道:“你放心,我若是去那种地方,一定会拉上沐妖孽一同前往,顺便帮你打探打探那位红萼妈妈的来路,免得你两眼一抹黑,真被那位红萼妈妈在京城折腾点什么事出来,都不知从哪儿下手的好。” “到时你若真想去那种地方,我陪你。”宫衍道。 东宫这边,一大早云轻雪就在屋里发了通脾气。 “侧妃,今个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您犯不着因那骚蹄子气坏了自个。”彩青边帮云轻雪整理身上的华服,边低声劝慰。彩碧亦道:“不过是被殿下寵幸了一晚,她再怎么着也只是个庶妃,根本就威胁不到侧妃您在东宫的地位。” “你们懂什么?” 云轻雪看着铜镜中的精致容颜,冷声道:“庶妃?殿下都能对一个庶妃另眼相看,却就是不理会我这个侧妃,你们说我在这东宫还有何脸面?地位?没有殿下的寵,我又有何地位?”果真“啪啪啪”地打她脸,他昨晚果真那么做了! 彩青彩碧闻言,顿时不敢再出声。 良久,云轻雪竭力压下心里腾起的怒与不甘,扫了两婢一眼,道:“走,陪我去丽宛殿。” “侧妃,咱们这会过去怕是有些早了。”彩青低眉顺目,恭谨道:“早膳时辰刚过没多久,宫外各府上的命妇都尚未进宫,皇后娘娘那边”“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云轻雪眼神凌厉,瞪彩青一样,没让她继续往下说:“记住,若是再这么不知轻重忤逆我的话,就别怪我这做主子的不顾主仆情分,直接治你的罪。” “奴婢知错,奴婢不该多嘴,侧妃恕罪,奴婢再也不多言了!” 跪倒在地,彩青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做什么要多说那么两句? “起来,若再有下一次,我定不饶你。” 丢下话,云轻雪敛起脸上的怒色,提步就往门口走。 “咦?宫里今个好像挺热闹。”回到东宫,耳边隐约间飘来丝竹管乐之声,云轻舞不由好奇地看向宫衍:“难不成皇上有设宴?”宫衍牵着她的手往书房走,神色晦暗不明,淡淡道:“皇后生辰。” 云轻舞了悟,不由问:“那你不过去道贺吗?” “你想去?”两人走进书房,在矮榻上坐下,宫衍好看的眉上挑。云轻舞捏起一枚棋子,白他一眼:“我过去做什么?再说,即便我想过去瞅瞅热闹,又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丽宛殿?”宫衍伸出手捏捏她的脸儿,好笑道:“真以为自个是儿郎了?” 打落他的手,云轻舞耸耸肩,道:“还别说,我还真习惯男儿装扮,忘记自个是你的太子妃了呢!” “只要记住是我的夫人就好。”宫衍眸光寵溺,笑容温和,柔声道:“若真想过去瞅两眼,我陪你转一圈便是。”云轻舞指间把玩着棋子,看着他道:“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你身为太子,我觉得该过去道贺一声,要不然,御史一旦在早朝上参奏,难做的是皇上。”丫的和皇后一点都不亲,莫非是因为宁王之故? 问题是现在什么都不清楚,彼此也没撕破脸,真没必要过早地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敌意。 “宁王目前可是什么都没做,如果他真有什么野心,就你现在对他的防范,以及时刻流露出的排斥,只会让他行事更为谨慎,如此一来,你要捉住他什么把柄,岂不是要难上加难?”云轻舞脸上表情轻淡,声音如潺潺流水,无波无澜,响在书房里。 宫衍思量着她的话,忽地,他眼神一亮,但转瞬又变得幽深不见底:“虚与委蛇,我做不到。” “哎呀,我没让你那样,我的意思是说,你别绷得太紧,稍微走动那么一二,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看出些端倪也说不定。”被亲情背叛,确实伤人至深,她理解,深刻地理解,要想放松心底绷紧的弦,尤其是放松对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的警惕之心,更是难以做到。 可是,要解决问题,就需忍住那些痛与悲,让对方看不出你有在提防他们,这样才能引蛇出洞不是? 云轻舞相信宫衍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被伤得太重,不想再面对那些罢了。 宫衍沉默半晌,道:“好,我听你的,前往丽宛殿走一趟,你要一起吗?”云轻舞微笑道:“太子妃一直在养病,这猛地走出东宫,出现在丽宛殿,还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波呢,你去吧,我就在书房等你。” “记得带上你那两个侧妃。”见宫衍下榻往书房门口走,云轻舞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声。宫衍脚步微顿,回头看她一眼:“不介意?”云轻“嘁”了声,摆摆手道:“那是工作需要,我做什么要介意,快去吧!” “那你自个玩会,我很快回来。”音落,宫衍的身影已消失在书房外。 丽院,郑丽婉向往日一样,坐在外间榻上看了会书,又拿起丢在一边的绣活,慢慢地做起来,秀儿在旁侍立着,看到她时不时地吸食被针扎到的指腹,再没忍住,上前道:“侧妃,你还是看书吧,这绣活用不着你做的。”主子打小就不喜女红,也几乎不去碰那针线,就是入了这东宫,也似往日在府里一样,没拿起过绣活,可昨个和殿下在屋里说了会话后,就吩咐她取来绣绷,开始学起了刺绣,这突然间的变化,到底是出于何种缘由,想了一晚,她都没想明白。 “觉得我手笨?”郑丽婉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抬眼道:“听说做绣活能磨人心性,我想试试。”应下主子那刻,她就该想到在东宫的日子如何过,可是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心便有些沉不住,觉得难以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终走出东宫,在那幽静之地吹奏起那么一首寂寥的曲子,却没成想被主子正好听到 “你后悔了?” “没有。” “曲子很好听,就是寂寥了些。” “殿下,我” “我知道你委屈,可事已至此,只能一路走下去。” “丽婉不委屈。” “与你说出任务那一刻,我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今日,我又在想自己或许做错了。” “不,殿下没有错,是丽婉不好,是丽婉把贞洁还是看得重了些。” “贞洁?贞洁于女子来说很重要,也很宝贵,你虽与一般女儿家不同,但说到底还是女子,在乎自己的贞洁,想把它留给喜欢的人这没有错。” “殿下,丽婉没有喜欢的人,也没想过把它留给哪个,丽婉只是,丽婉只是” “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 “殿下” “好了,无须多做解释,过两日我会着宫人传话到将军府,让郑夫人进宫一趟,到东宫陪你说说话。” “丽婉,丽婉谢谢殿下!” “你歇着吧,我走了。” 郑丽婉心里自责不已,觉得自己有负主子之命,不配得到主子信任。然,既已接下任务,她就不能退缩,就不能再想其他,只能竭尽全力完成主子交代的事,而且是圆满完成,这样方对得起主子的信任和恩德。 “小姐的手一点都不笨。”秀儿的声音响起,无疑将郑丽婉的思绪拉回,她看着秀儿,就听这晓事的丫头又道:“要说磨性子,倒是奴婢这毛躁性子需要好好磨磨,主子的性情可是极好呢!” “你的性子确实需要磨磨,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和我,还有春儿每日做一个时辰绣活,不得有丝毫懈怠。”郑丽婉说着,目光落回绣绷上,继续和针线做斗争。 秀儿乖觉地应声是,然后低声道:“侧妃,今个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宫外各府上的命妇,还有后宫嫔妃怕是都要到丽宛殿道贺,就是雪侧妃多半也会过去,咱们真的不走一趟吗?” “你有听到殿下派人到院里说过什么?” 郑丽婉头都没抬,浅声问。 秀儿恭谨道:“那倒没有。” “既然殿下没做吩咐,我一个侧妃又作何要去出这个头?” 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既然主子没有言语,她还是安静地呆在丽院好些。 “可雪侧妃那”秀儿嘴角动了动,见主子抬起头凝向她,神色逐渐变得严肃,忙将嘴边的话咽回喉中,改口道:“侧妃莫气,是奴婢嘴快,一不留神就提到了旁人,奴婢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说着,她抬起右手做发誓状,引得郑丽婉没好气地瞪了眼:“你都发过几回誓了?” 秀儿扯了扯嘴角,伸出两个手指头,熟料,郑丽婉盯着她,眉头微微一上挑,她立马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跟着赔笑道:“侧妃,就三回。”郑丽婉没吭声,就见这会来事的丫头蹭上前,边帮她捏肩膀,边道:“奴婢就知道侧妃最好了,没真生奴婢的气,不过奴婢记住了,往后再也不提那位了,她做什么都与咱们无关,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日子,一切行动听殿下的。” “就你嘴巴甜!” 郑丽婉放下绣绷,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就在这时,春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奴婢见过刘公公。”刘能道:“春儿姑娘不必和杂家多礼,杂家是来替殿下传话给丽侧妃的。” 春儿脸上带笑:“那奴婢这就通禀侧妃。” “不用,你直接转告丽侧妃,就说殿下在正殿外候着,让她稍作收拾,一会同前往丽宛殿给皇后娘娘贺寿。”雪院那位没点眼力见,等会看到殿下和丽侧妃一起出现在丽婉殿,看她脸子往哪里放。 刘能传完自家爷的话,转身就出了丽院。 “侧妃,奴婢觉得你这打扮还是素了些?”秀儿和春儿帮主子梳妆好,又取来两套衣裙呈上,郑丽婉从中选了身,就着两婢帮忙穿戴,不料,即将出门时,秀儿忽然出声道出一句。“素净吗?我觉得还好了。”郑丽婉低头往自个身上瞅了眼,道:“浓妆艳抹,太过华丽的衣裙不适合我,真要穿出去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这样就挺好。” 春儿长着一张娃娃脸,脑袋虽比不上秀儿机灵,但眼力见和对主子的忠心,却与秀儿一样,毋庸置疑,只见她扯扯秀儿的衣袖,道:“我觉得侧妃穿这身蛮好的,再说了殿下的穿着也向来素净,要是侧妃衣着太过华丽,先不说会不会犯了哪宫主子的忌讳,就是走在殿下身后看起来也怪怪的。” “你观察的倒仔细,都知道殿下喜欢素净的颜色,厉害厉害,我先前咋就没看出来呢?”秀儿想了想春儿的话,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嬉笑着赞道。郑丽婉轻叹口气,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你们两个真是被我寵得没边了,张口闭口都提到殿下,长期以往下去,就是不想犯错都难。”说完,她提步便往房门口走。 168:哗然,杀意爆散 168:哗然,杀意爆散    秀儿和春儿互看彼此一眼,然后望向主子的背影吐吐舌头,没做多停,便追了上去。 “记得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跟在我身后千万不可乱走动。”出了丽院,郑丽婉低声叮嘱两婢。 “是。”秀儿,春儿眼睑低垂,走在她身后,齐应了声。 正殿外,宫衍看到郑丽婉走过来,轻淡的眸子从其身上划过,道:“走吧。”郑丽婉朝他行礼后,“嗯”了声,紧随其后,朝丽宛殿行去。 清风徐徐,夹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自窗外吹进书房,云轻舞单手支颐,一人下两人的棋,还玩得不亦乐乎。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密音入耳,流枫。丫的从她回到京城,住进这宫里就没和她说过话,今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仅往她这个主子身边凑,还整得这么神神秘秘,莫非东宫里有事发生? “说。” 云轻舞眉头微蹙,启用密术回应。 流枫:“有位宫女出现在东宫外。” 云轻舞对空翻个白眼:“这很正常啊!” 流枫嘴角一抽:“主子,那宫女形迹可疑,面孔很生疏。” 云轻舞眼珠子一转:“这样啊!将人放进来,一旦有马脚露出,立刻无声无息地控制住,带到书房来见我。” 流枫:“是。” 丢下捏在指间的棋子,云轻舞嘴角慢慢勾起,暗忖:“是哪个蠢货来送死啊?”在这宫里,任谁都知道东宫堪比铁桶,就是一只苍蝇飞进来都难,而这会儿有不长眼的却往东宫附近凑,看来十之八九是从宫外来的。 某女屈起食指在矮几上极有规律地轻叩着,双眸禁不住慢慢眯起。 宫外的人想进东宫? 莫非是四夫人决定今日动手? 呦呵!胆儿倒挺肥,借着给皇后贺寿的由头,带刺客进宫欲行恶,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牵累到整个太师府吗? 云轻舞是这么猜测着,却也没肯定流枫口中的那个鬼祟宫女,就是小孟氏的人。 约莫过去一刻多钟,书房外有声音传入:“主子,人带来了。” “进屋回话。”唇齿间轻漫出一句,云轻舞神态慵懒,望向书房门口。 “咯吱”一声,门从外被推开,流枫押着一宫婢而入。那宫婢低垂着头,身子僵硬,一声不吭。 云轻舞看向那宫婢,面色微微一凛,转瞬又恢复常态,问流枫:“巧香没事吧?”嘿!还是个易容高手。流枫道:“只是被打晕了,性命无碍。”云轻舞静默了一会,道:“刚才的情况与我细说说。” 流枫应声是,而后开始一五一十禀报。待他音落,云轻舞嘴角翘起抹饶有兴味的弧度:“倒有几分能耐。”说着,她不免为巧香后脖颈猛地吃那一掌,感到痛得慌,更为流枫这厮为了抓眼前这宫婢个现形,用密音入耳之术唤走流云,独留巧香守在内殿门口鄙视了一番。 虽说他这么做不得不为之,可素让她的丫头傻乎乎地挨痛,其行径说起来还真不是君子所为。 “说吧,你是谁的人?”盯向那宫婢,云轻舞道:“抬起头看着我回话。”嘴里的毒牙已被流枫取了,穴道被封,不吭声,难不成还有什么后手? 慢慢的,那宫婢抬头,对上她轻淡的眸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道:“要杀要剐请便,我没什么好说的。”云轻舞欣赏着她那张和巧香近乎一模一样的脸,微微笑了笑:“不错,就你这幅容貌,如果太子妃稍不留意,难保不会着了你的道。”击晕巧香,瞬息间易容成那傻丫头的模样,进而入内殿行刺,若成功,制造出巧香畏罪自杀的假象,而后,想法子再逃出东宫。 呵呵,计划严密,看来是费了些脑筋。 “很忠心啊!”云轻舞眼睑微垂,声音轻浅柔和,长睫遮挡住眸底迸射出的寒芒,食指依旧在矮几上一下又一下地轻叩着,以此平复心里腾起的恼意:“我最欣赏忠心的奴才了,不过,你真不打算与我说出你的主子是哪个吗?”她的声音愈发轻缓柔和,抬起的眸中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流枫在旁站着,这会儿只觉周围空气冷凝,甚是渗人得慌。 “主子,您这样比爷直接释放冷气还要令人畏惧!”他摒神静气,暗忖一句,紧跟着他偷偷地观察起了姿态慵懒、坐在榻上的某女,禁不住又暗叹:“爷啊,主子如此厉害,您能招架得住么?”云轻舞可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见她与那宫婢四目相对,用超强意念对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正在催眠。 “告诉我你的身份?” “杀手。” “雇主是谁?” “四夫人。” “哪个四夫人?” “太师府四房的主母。” “来东宫的目的是什么?” “杀太子妃。” 某女问一句,那自称杀手的宫婢就答一句。 她们之间的对话听在流枫耳里,惊得他双眼大睁,嘴巴微张,半晌都处于呆愣状。直至那宫婢易容成进入东宫前的样貌,他方回过神,却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主子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注视着那名宫婢,前一刻还什么都问不出,下一刻,轻而易举地便知道了一切。 难道主子有修炼什么奇异的功法,能控制人的心魂? 想到这,流枫心里倒吸口冷气。 太不可思议了! “很好,照着我的吩咐去做。”起身下榻,云轻舞随手理理袍袖,注视着那名宫婢,道:“去吧。” “是。” 那宫婢眸光呆滞,应声后,转身走向书房外。 “主子,属下要不要跟着?”流枫问。 云轻舞道:“不用。” “不知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流枫眼里写满崇拜,看得云轻舞不由嘴角一抽:“收起你那眼神,我都快被你看得起鸡皮疙瘩了!”流枫别过头,尴尬地连咳数声后,这才将眸光重新挪至某女身上,带了丝小心问:“主子,您刚才使的是摄魂术吗?” “摄魂术?”云轻舞笑了笑,道:“可以这么称呼,但准确些说,我只是对她进行了催眠。” “催眠?”流枫不解。 “其实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好了,我这没什么事要你做,去忙吧!”对于催眠术,云轻舞并不想多做解释,不是她想隐藏什么,而是觉得没必要说太多。流枫闻她之言,拱手一礼,退离而去。 丽宛殿这边热闹至极,皇后端坐在正殿主位上,笑容端庄地与几位命妇寒暄着,而这几位命妇之中,就有沈氏和小孟氏。 而小孟氏明显有那么点心不在焉,皇后看在眼里,却并未出言指责,沈氏倒是微不可见地碰了碰小孟氏,压低声音提醒:“四弟妹,你走神了!”小孟氏一怔,随之言语落寞道:“往年的今日,薇儿和韵儿都会随我进宫给皇后娘娘贺寿,可今年却” 沈氏瞧她提起云轻薇、云轻韵姐俩,生怕惹得皇后不喜,忙截断她之言,道:“今儿这日子,四弟妹还是慎言的好。”小孟氏“嗯”了声,没再说话。 忽然,殿内静寂一片,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向殿门口,看着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朝殿中行来。 “衍儿”皇后的情绪略显激动,不等宫衍走近,就出声唤道。 没错,聚焦所有人视线于一身的,正是宫衍。 郑丽婉紧随在他身后,两人走至殿中央,朝皇后恭敬行礼,送上祝福和贺礼。宫衍脸上没什么表情,回了皇后几句问话,便朝宁王等皇子们走去。“臣弟见过太子皇兄。”诸皇子见他行来,齐揖手见礼。宫衍颔首,与宁王等几位成年皇子闲聊数句,就准备离开,谁知,一道疯疯癫癫的声音骤然在殿内响起。 “四夫人!四夫人太子妃好死了,哈哈!太子妃被我杀死了哦,不对,不对,太子妃没死,太子妃好着呢!四夫人,我没有杀死太子妃,我回头就把银子还给你哈哈!四夫人” 那被云轻舞催眠的宫婢,走进丽宛殿还好好的,可当她一看到小孟氏,便猛地放声喊起来,边喊还边大笑。她眼神迷乱,径直冲到小孟氏面前,重复道:“太子妃死了,哈哈太子妃没死,没被我杀死,哈哈四夫人,我回头就把银子还给你,哈哈” “四夫人,你为什么要雇我杀太子妃啊?呜呜任务失败,我回去会死的,四夫人,要不我再帮你去杀太子妃,这回不要你的银子,好不好?呜呜” 那宫婢一会大笑,一会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之言没有章法,但大概意思殿内诸人都听懂了。 顿时,殿内一片哗然! 谋杀太子妃? 太师府的四夫人雇凶杀太子妃,这,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保护皇后娘娘,这不知哪来的贱婢想要刺杀皇后娘娘!”小孟氏脸色煞白,一回过神,扬声边喊边护到皇后身前。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终归于平静,只见她朝身旁的宫婢看了眼,那宫婢轻点头,两三步就到那哭喊着的宫婢面前,手腕一个翻转,一把软剑已握于掌心。 “噗!” 利剑刺出,鲜血喷涌,疯癫的哭笑声戛然而止。 小孟氏见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太子皇兄!” 宫澈的目光从那倒在血泊中的宫婢身上收回,望向宫衍,只见其神色冷冽,墨发飞扬,身上衣袍无风自舞,足见其已然动怒。 静,殿内死一般的静寂。半晌,宫衍收敛爆散出的杀气,对上宫澈的视线,唇齿间挤出一句:“孤先回东宫了。”语罢,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丽宛殿。 皇后从主位上站起,深深地看了眼瘫坐在地的小孟氏,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宫婢尸体,沉声吩咐道:“本宫有些累了,今儿就到这吧!”诸人应声是,恭送皇后进了内殿。 “将那贱婢的尸体抬出去,别污了母后的寝殿。”宫澈温润中夹带着冷意的嗓音扬起。 丽宛殿内的宫人应声,不大功夫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就被处理干净了。命妇们见各宫娘娘和皇子公主们皆已散去,哪个还敢在此多留? 本热热闹闹的皇后寿宴,因为这一突发事件,草草收尾。 “宁王殿下”小孟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嘴角颤抖,看着宫澈想说些什么,却久久道不出后话。宫澈淡淡的眸子从她身上划过,落在沈氏身上,道:“大舅母,你扶四舅母先出宫回府,至于今天这事,我想很快会有定论。” 碍于母后和太师府的关系,今日在场诸人明面上不会多舌,但背地里怎样谈论,谁又能知道? 再者,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太子那般动怒,想来心里已有底。就看他会不会顾念亲情,将这一出并未成功,且存有猫腻的谋杀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简单揭过。 “娘,宁王殿下说得没错,今日之事,是非曲直很快会有定论,您还是扶着四婶出宫回府去吧!”云轻雪这会子心里乱糟糟的,本想着随众人一起离开丽宛殿,可生母和四婶没走,而且四婶极有可能与谋杀云轻舞的那名杀手有关,作为太师府的女儿,她不能不担心这件事引发的后果。 毕竟她的父母,兄弟都在府里,要是四房出事,大房,乃至整个太师府又如何能脱得开干系?所以,她需要留在丽宛殿,需要皇后一句准话,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将事情不了了之。 沈氏牙根生疼,恨不得立时立刻甩小孟氏几巴掌。没脑子的东西,即便要动手,也不该选在皇后寿诞之日啊,现在可好,事情闹得人人皆知,弄不好整个太师府都会被被其牵累。忍住满心怒气,她与女儿低语两句,然后扶着小孟氏朝丽宛殿外走。 169:喂,你是狗狗吗 “宁王殿下,雪侧妃,娘娘凤体不适,已经歇下了,您二位回吧!”在沈氏和小孟氏离开后不久,内殿中走出一名容貌清秀,身量高挑的宫婢,向二人各施一礼,垂眸恭敬地道出一句。宫澈望向内殿门口,与那宫婢叮嘱道:“照顾好皇后娘娘,若有需要,记得速请太医过来给娘娘诊治。” “是。”那宫婢恭谨应声,目送宫澈,云轻雪出了殿门,这才返回内殿。 皇后斜躺在卧榻上,双眸闭阖,听到脚步声靠近,启口问:“都走了?” “回娘娘,走了。”那宫婢如实作答。 静默了一会,皇后道:“玉檀留下,玉青,你带他们都退至殿外候着。”玉檀、玉青是皇后的左膀右臂,是孟氏在皇后折了那几个得力人手之后,将雪无痕给她的人往皇后身边送了两个,而这两人正是玉檀和玉青。 “是。”玉青,也就是刚向皇后回禀的那名宫婢,领命后,招呼内殿中侍立的宫人,齐低头退了下去。 又过了片刻,皇后缓缓睁开眼,玉檀上前扶其坐起,道:“娘娘,事情既然已经这样,您再闹心也于是无补,现在该想想如何应对才是。”那疯癫的‘宫婢’是玉檀一剑刺死的,此刻,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眉眼间染上的忧色却很明显:“如果皇上彻查起此事,势必会因四夫人而牵累到整个太师府,到时,老太师和老夫人” 皇后抬手制止她再说下去,眼底厉色闪过,道:“本宫还以为她将事情计划得很周全,这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她会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出来。”顿了下,她递给玉檀一个眼色,在其耳边小声吩咐两句,就见玉檀点头领命:“娘娘这个法子可行,奴婢这就去办。” “谨慎点。”皇后叮嘱。 玉檀道:“娘娘放心就是。”音落,她很快出了内殿。 起身下榻,皇后走至窗前,凝望远方天际,准确些说,她望着太师府所在的方向,无声喃喃:“父亲母亲,本宫能做的只有这样了,若果皇上要较真查下去,亦或是太子不肯罢手,太师府的根基怕是要动摇了!” 丽宛殿外的花园中,宫澈和云轻雪站在一座僻静的凉亭中,两人间隔了些距离,看似在观赏眼前的姹紫嫣红,实则两人心里各存着事。 “不知小嫂子唤澈到这里有什么话要说?”终于,宫澈启口。 他转头看向云轻雪,眸中神光轻淡无波,俊逸的脸上亦没丝毫情绪外露,这样的他,看得云轻雪禁不住眼睛,鼻子发酸。 “你最近还好吧?”她忍住心里腾起的委屈,扯了扯唇角,微笑着问。 宫澈道:“谢小嫂子关心,澈很好。” “其实,其实”云轻雪想就昨天的事做解释,可张了张口,话却堵在喉中不知如何道出。宫澈温润的眸中染上疑惑:“小嫂子想说什么?”看来女人有貌,却未必有脑,这句话确实有些道理。 云轻雪被他的眼神,和那轻淡漠然之语又伤到了。他是装糊涂吗?亦或是他真的在生她的气?含情的美眸中渐生水光,她脉脉地望着宫澈,只觉心口一阵阵抽痛,他依旧那般好看,如芝兰玉树,灼人眼球;如暖阳明霞光辉灿烂,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看得人不由自主心悸,可是,他在此怎就不愿和她说句直白话? 难道他不知这里是丽宛殿,不知这里不会有人谈论他们间的是非吗? 宫澈自然看得出她眼里的情感,看得出那水眸中流泻出如幽兰一样芳华的情愫,但他仅仅只是看在眼里,生不出任何感觉。 清风拂面,怡人花香浮动,周围静寂一片,偶尔会传来几声鸟鸣。 “若小嫂子没什么话与澈说,澈就不在此多留了。”宫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打破沉静启口道。对于眼前的女子,他具体是个什么态度,心里再清楚不过。他承认她很美,承认她极有才情,然,这不足以令他心动。 至于为何要和她暗地里纠缠在一起,不过是取彼此所需罢了,于那‘至真至纯’的感情无关。 呵呵!他会遇到至真至纯的感情么? 会有这样一份感情属于他吗? 宫澈不知,不,他或许知道,只是目前无法拥有而已。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他想起了那一抹出尘灵秀的白色身影,想起了昨日在花林中看到的一幕,想起了那喜悦,轻松的歌曲,想起了 愈想,心里愈发不是滋味,愈发感到落寞。 “我们必须要这样吗?”云轻雪吸了吸鼻子,极力想要逼退眼里的湿润,却还是让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了下来,她声音轻柔而委屈:“必须要这样吗?” “澈听不懂小嫂子在说什么。” 没脑子的女人,这里虽是丽宛殿,虽是母后的地方,可难保不会有他人的眼线在此。 “你” 云轻雪只觉自己的心好痛,拿起帕子边拭泪,边道:“别因昨个的事误会我。”她的声音带了丝颤抖,语气中难掩忧伤。宫澈眸光一闪,唇齿微启,温和的嗓音中流露出一丝轻浅的怜惜:“没有。”这个女人无疑是有用的,若因为他今日的疏离和淡漠,致她心思生变,可就不美了! “真的吗?”他是在乎她的,他没有误会她,云轻雪心中欢喜,可又怕自己听错,于是,止住眼里的泪水,抬眼看向宫澈确认。“嗯。”宫澈俊逸的脸上绽开一抹极度暖心的笑容,轻颔首。 云轻雪笑了,笑容明艳而动人,好似之前在丽宛殿看到宫衍带着丽侧妃、前来向皇后贺寿所生出的满腹怨气,也一瞬间烟消云散。 真好,能看到他对她微笑,能感受到他的关心,真好! “我很高兴。”她柔声道。 满心郁结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生活的隐约期待,她好想好想快些成事,这样的话,她就能和他相守在一起,能每天看到他的笑容,不会再去想太子脸上的 宫澈微笑道:“每天多想些开心的事,心情自然会好些。”肤浅的女人! “嗯,我会的。”云轻雪莞尔一笑,点点头:“我得回东宫了,你记得多想我。”小小声地说了句,她脸儿一红,拎起裙摆疾步出了凉亭。宫澈望向她渐行走远的背影,抿了抿嘴角,眸中笑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冷漠然。 云轻舞在流枫离开书房后不久,就闪身进了空间,修炼完一套功法,又去炼丹房呆了近三个时辰,才从里面走出,泡浴换衣后,和小黑坐在风景优美的花园中享用了一顿丰盛的膳食,然后,两人并肩走在花径上散步闲聊。 “有人想取我的命呢!” “这不是在找死么?” “没错,我当时也在想,是哪个蠢货上杆子找死来着。” “知道是谁了吗?” “就我的能力,你说呢?” 一个随口说,一个随口问,气氛看起来尤为和谐。 “用得着我你就说一声。”小黑道。 云轻舞微微笑了笑,摇头:“不用。”小黑看她一眼,问:“你好像有心事?”云轻舞也不矫情,点头“嗯”了声,道:“他遇到一些事,我想帮把手,他却不愿我插手,说是不想我有危险。” “那是他在保护你。”小黑怪异地看着她:“难道你不需要?”云轻舞思索了一会,道:“不是不需要,而是我不想他独自面对那些事,我就是想帮他,想和他一起面对。” 小黑道:“女人有时候太强,并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在自己男人面前,该柔弱的时候就得柔弱,要不然,男人会觉得自己没用,会很没面子,会感到郁闷,久而久之,就会移情别恋哦!”说到后面,他眨眨眼,一副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不信你就试试。 “你说的有些道理。”云轻舞摩挲着下巴,道:“他或许会郁闷,但绝对不会觉得没面子,更不会觉得自个没用,至于移情别恋嘛,那完全就不必我去担心。” “蛮自信嘛!”小黑笑道。 她的男人可是那人?伴心中所想,他直接问道:“你男人是做什么的?” “打听这个做什么?”云轻舞停下脚步,抱臂看向他,双眸半眯,道:“我给你说哈,若是哪日我带你出去,你敢和我男人过不去,我会立马把你丢回画里。”小黑怕怕地举起双手,满脸堆笑:“我就是好奇问问,没旁的意思,再说了,我做什么难为你男人?” 云轻舞睨他一眼,继续朝前走,悠悠道:“他是当朝太子,智谋、风度、武功、文采、相貌皆天下无双,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啊?”小黑嘴角一抽:“你口中那是神吧?”云轻舞丢给他一个白眼仁儿,哼了声,道:“在我看来他就是神,怎么地?你有意见?” “没想到你还有花痴潜质。”小黑额上滑下道道黑线,摊摊手道:“你是主人,我唯有听令的份,能拿你怎样?”莫非小丫头的男人真是神族第一战神转世?唉!当年咋就没好好打听那发生在神、魔、妖三族间的大事件呢? “小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有那么点花痴,可我只花痴我家男人,至于你嘛就是路边的狗尾巴草,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花痴哒!”云轻舞将小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咂咂嘴道:“就是我认识的沐妖孽,还有月世子他们,都要比你长得好看呢!”笨鸟,你不是只孔雀吗?喜欢臭美,现在受打击了吧? 小黑不以为意地道:“你甭对我用激将法。”自己的样貌如何,这一点,心里还是有数滴!见丫的不上当,不化成原形开屏,云轻舞嘴角牵起一丝坏笑:“我说的可是实话,就你这尊容,丢在人群中根本就找不到。” “想看我开屏是不?”小黑忽然露出妖娆的笑容:“想看就直说嘛,用不着这么激将,更用不着拐外抹角。”说着,他身子一扭,立时化为原形,在某女面前展开了雀屏:“好看吧?”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扬起。 云轻舞眨巴着晶亮的星星眼,边点头,边道:“好看,真好看,太漂亮了!” “口水流下来了。”小黑打趣一句,不待音落,已变回人形。云轻舞晕乎乎地抬手擦拭嘴角,才发觉自己上当了,小黑见她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朗笑出声:“哈哈,被我骗到了吧?还说我不好看,还说我是狗尾巴草不?瞧瞧,对着我都成了这幅花痴样,还大言不惭地说只对你家男人发花痴。” “哼!随你怎么说,姐儿不生气。”云轻舞撇撇嘴儿道。 实则,她尴尬不已,暗忖:“这是‘报应’吗?”记得她就是这么捉弄某人的,现在倒好,有只臭笨鸟不经意间替他捉弄了她,晕! “你说你这么容易发花痴,你家男人怎能放心得下?”小黑妖冶的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云轻舞瞪着眼质问:“怎么就放心不下了?”小黑挑眉,反问:“你不知道?”云轻舞鄙视:“我若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小黑收起笑容,很正经,很严肃,带了点小心,压低声音道:“红杏出墙。” “你说我红杏出墙?”云轻舞拧眉,磨牙道。小黑嘴角微翘,笑道:“你那么容易发花痴,红杏出墙是早晚的事。”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已大概摸出小丫头的脾性,只要真心相待,万不会随便翻脸。 要不然,他也不会和她这般恣意地聊天,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闻他之言,云轻舞没有生气,只见她咬了咬唇,故作扭捏,难为情的样子,看得小黑骤然间带愣住,暗忖:“小丫头这是要搞什么?为何看起来怪怪的?” “小黑”她跺了跺脚,捂住脸,支支吾吾地道:“原本人家不想对你说的,可素,可素你这么误会人家,害得人家不得不说出一个秘密了!”小黑心里愈发觉得怪异,身上也是一刹那间起满了鸡皮疙瘩,搓搓双臂,怕怕道:“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看着你这样,我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人家这样怎么了嘛?” 云轻舞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捧腹大笑,脸上却挂着满满的委屈,又跺了跺脚,这才道:“我告诉你哦,我家男人说了,他一点都不介意我红杏出墙。”小黑睁大眼:“啊?”没搞错吧?有男人如此纵容自己的女人? 哦,不对,不是纵容,是甘愿让自个的女人给自己头顶戴绿帽?转瞬,小黑自顾自地摇摇头,前后是一个道理,没什么不对,这纵容自己的女人,和甘愿自戴绿帽,就小丫头此刻所言来说,完全无差别嘛! “你很吃惊?”云轻舞忽闪着无辜的眸子,歪着头问。 小黑机械地点点头。 云轻舞心里的小人儿又是一阵爆笑,面上却依旧作委屈状,道:“我男人说啊,但凡我出墙一寸,他就挪墙一寸,我若出墙一尺,他便挪一丈你说他是不是好过分哦?”小黑抚额,嘴角连续抽抽,幽怨道:“你,你这纯粹是秀你家男人好不好?好吧,我知道在你眼里,你家男人独一无二,可也不兴在我面前这么这么秀吧?好酸,你知道不?” “有吗?”云轻舞装无辜,心中却道:“那话是我自个编哒,我家男人木有说过,不过,一会见到我家男人,我会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 “我很受伤,你快些回去找你家男人吧,我呢,得立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疗伤去。”小黑像个小媳妇一样,幽怨的小眼神,逗得云轻舞一个没忍住,毫无形象地捧腹笑出声:“你够了哈!还很受伤?你受伤个毛线啊?再说了,我离开后,这里可就只剩下你了,还矫情地说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疗伤,笑死我了,小黑,你丫的实在是笑死我了!” 小黑瞧她笑得差不多了,方恢复常态,道:“记住了,如果你哪天想出墙,第一时间想到我哦!”他声音不大,语气听似不怎么正经,可眼底却透出一丝认真,云轻舞只顾着擦拭笑出来的眼泪,并未留意到。 “少来,我可是很专一哒,只要我家男人不出墙,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出墙滴!”云轻舞呼气,吸气,反复两三次,气息平顺了,看着他翻个白眼,道:“嗯,假如,我是说假如哈,要是他哪天真要是出墙了,我呀” 她故意拖长尾音,小黑眸底精光闪过,问:“你会怎样?”云轻舞勾起嘴角,笑容妩媚而张扬,悠缓道:“我会找个比他更厉害的男人,气死他,让他后悔死!但是呢,小黑你这只鸟儿是万万不会在我考虑之列滴,所以啊,你还是洗洗睡吧,我走了哦,拜拜!” 摆摆手,某女身子一扭,消失不见。 “我是黑羽皇,可不是普通的鸟”嘴里嘀咕一句,小黑嘴角抽了抽,暗忖:“说到底还是一只鸟,可是鸟儿怎么了?有我这么漂亮的鸟吗?而且又特别有能耐,小丫头,你会对我改变看法的,会忘记我和你不同族,总有一天,你会忘记那些!而我,会慢慢等,一点都不急哦!” 宫衍是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东宫的,心里虽明白小女人不会出事,更明白那宫婢在丽宛殿闹出的一幕,有极大可能和自家亲亲媳妇儿脱不开干系,可是这依然让他禁不住动怒。东宫戒备森严,无论是明面上,亦或是暗处,皆无懈可击,怎就能让一个意图不轨之人混进去? “去空间里了?”内殿,书房,院落里,宫衍统统找了遍,没看到某女的身影,心念一闪,便想到人十之进了空间,于是,他唤了静影,流枫到书房训话。 得知整个事情经过后,他身上的冷气压虽然降下去不少,但也没给静影和流枫好脸色。 挥退二人,宫衍坐在书房里边处理皇帝交给他的政务,边等着自家小女人出空间,奈何好几个时辰过去,天都黑了下来,还不见人现身,于是乎,他眼里泛起忧色,担心某女在空间里练功、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急,焦躁,他怎么也坐不住,只能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动。 进不去,那个神秘的空间,她有试着带他进去,奈何没一点反应,想到这,宫衍神色显得尤为落寞。神秘空间是个什么地方?里面会不会有危险,他一概不知,这让他很不放心她一人进去。然而,她说没事,说里面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什么都好,毫无危险,并且告诉他,师尊送她的东西,怎会有危险呢? 小女人都这么说了,他即便不想,不愿她进去,也只能在旁看着。 “宫衍,你怎么了?”云轻舞一现身,就看到宫衍站在窗前,负在身后的双手松了紧,紧了松,看着心神极度不安,心生诧异之下,她忙出声问了句。听到她的声音,宫衍立时转过身,见她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提起的心方落到实处,不过,他俊美的脸上却未露出丝毫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云轻舞觉察出不对劲,想启唇说些什么,奈何男人太过一反常态,令她不知该从何开口。 “哪个惹这尊大神了?是我吗,是姐儿我吗?”思绪翻转,她暗忖:“没有吧?我什么都没做,丫的应该不会在和我置气,那会是谁涅?”宫衍一脸平静,注视着她那滴溜溜转的瞳眸,好看的唇紧抿在一起,没有丝毫要言语之意。 “莫非真是我惹到这尊大神了?让我好好想想,我今儿都做了些什么?”一手抱臂,某女一手抚着着下巴,想了想:“宫婢?是那个宫婢的事吗?”挪步至男人近前,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道:“那件事你知道啦?”宫衍不吭声,她续道:“我就是想看看那宫婢进东宫有什么目的,待知道她是来杀我的,我就使用了些小手段,让她按着我的意思到丽宛殿闹腾了辣么一下下,宫衍,我可没吃亏哦,所以,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扯扯男人的衣袖,她陪着笑脸,讨好道:“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我就在旁看着,由着那些魑魅魍魉卖弄,等看够了,我直接送他们去见阎王,不耍花样了。” “摆膳。”宫衍依旧没理她,望向书房门口吩咐一句,转身走到榻边坐下。“你还没用膳吗?唉!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自个吃饱喝足,竟然忘记你有可能在等我一起用膳。”朝窗外暗下来的天色看了眼,云轻舞蹭到男人身旁坐下,自责道:“对不起啦,我以后不会在空间里待太久,也不会在那里面和小黑一起用膳食。” 小黑?宫衍眼睑微垂,捕捉到她口中‘小黑’两字,心中顿时酸味上涌:“难道那神秘空间里还有其他人?而且是男的,否则,不会叫小黑这么个名儿。”就说每次从空间里出来,她要么说不饿,要么执箸只吃那么两三口,然后盯着他用膳食,原来因由出在这啊! “宫衍,你用过膳食后,咱们一起出宫一趟如何?”神经偶尔大条的某女,不知自家男人正在闹情绪,只顾着说自个的:“我知道即便那杀手在丽宛殿有闹腾,顶多搅了皇后的寿宴,让那些命妇,嫔妃等人猜测四夫人意图谋害我,但说到底,有皇后在,皇上必定不会将此事彻查到底,也不会就此治罪四夫人和太师府。但警告应该说会有的,可这解不了我心头之怒,所以我要出宫,会会这位四夫人,问她一些事情,然后再好好整治整治,你觉得如何?” 宫衍终于启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陪着。”俊美的脸上仍然木有啥表情,云轻舞眉眼弯弯,伸出手戳戳他的脸庞,笑道:“干嘛绷着个脸?来,笑一个,让姐儿高兴高兴。”无良女开始调戏良家男了,宫衍对上她灵动的眼眸,蓦地箍住她的腰身,低下头就开吻。 强势,霸道。 不给某女丝毫换气的机会。 半晌,他移开脸,结束了这个令云轻舞猝不及防,带着的惩罚意味的吻。 “喂,你是狗狗吗?干嘛咬我啊?”舌尖好痛,嘴唇也好痛,丫的想吃肉,让膳房做一盘就是,怎就发狠地咬她啊?姐儿因为吃痛,眸中泪光萦绕,握拳捶了男人一下,鼓起腮帮子道:“再咬我,就去跪搓衣板,晚上也不许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宫衍抚上她略显红肿的唇,眸光轻淡,语声轻淡,道:“要不你咬回来。” “美得你!”云轻舞甩给他个眼刀子,别过头:“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听到了没有?”宫衍掰正她的脸儿:“你问。”云轻舞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问道:“如果我哪天红杏出墙,你会怎么办?”宫衍还没说话,她又道:“是丢给我一纸休书,还是直接取我性命?” “我不介意。”宫衍道。 “啊?你不介意?”云轻舞睁大眼,定定地看着他:“真不介意?”丫的是对自个的魅力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相信她,觉得她不会红杏出墙,还是之前说的喜欢她,爱她都是骗人的? “嗯,不介意。” 宫衍与她四目相对,颔首,语气照旧轻淡,无波无澜。 “丫的不介意,也就是说不会写休书,不会取她性命,那么便是不喜欢她,不爱她,将她也视作东宫里一件摆设?”某女心下哼哼:“小砸,如果你说你会砍树枝,姐儿倒也可乐,觉得你丫的蛮在乎姐儿,现在这算是咋回事?是姐儿自作多情了吗?”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怨念,还有目光中的狐疑,宫衍唇角泛起抹轻浅的微笑,弹了下她的脑门,道:“夫人红杏出墙一寸,为夫挪墙一寸,夫人出一尺,为夫就挪一丈,总之,夫人永远只能在为夫这道院墙里。” “呃” 云轻舞咽了咽口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自家男人来,边打量边暗忖:“艾玛,这货体内该不会有两灵魂吧?一个穿来的,一个本土的,要不然,刚才的回答怎辣么熟悉涅?”两宫人提着食盒推门而入,摆好膳食后,恭谨退离。 宫衍握住某女的手儿,起身来到桌旁坐下,执箸问:“要不要再用点晚膳?” “不了。”云轻舞摇头,单手支颐,歪着脑袋看着他:“宫衍,你知道李小龙吗?”宫衍疑惑:“李小龙?你认识?”云轻舞没作答,又问:“那你知道星爷的美人鱼吗?”宫衍暗忖:“李小龙,星爷的美人鱼,应该都是她那个时空的人和事物,她突然问我这个,该不会怀疑我和她一样,也是来自那个时空?”嘴角微不可见地一抽,他道:“不知道,也没听说过。”是他那句话引起她误会了吗?误会他和她来自同一个时空。 “哦!”某女心里松口气,不是穿来的就好,她可不想和一个穿越人士玩心眼。宫衍优雅地用着膳食,云轻舞静静地盯着他看,不知不觉间喃喃道:“宫衍,我不会红杏出墙的,只要你不变心,我永远都不会。”灯光照耀,俊美宛若天人般的他,看得她好想扑上去咬一口。 风华卓然,举世无双,他——宫衍,是她的男人,是她云轻舞的男人! 嘴角翘起,某女忽地吃吃笑出声,与花痴无二。 宫衍执箸的手微顿,好笑地摇摇头,心知自家媳妇儿望着他又发痴了。“如你所言,父皇并未就今日之事大动干戈,而宫里传言丽宛殿前段时间有名宫婢得了失心疯,由于今个是皇后的生辰,丽宛殿那边的宫人忙得不可开交,就疏忽了看管那位得了失心疯的宫婢,从而让其冲撞了皇后,搅了今日的寿宴。我想,宫外怕已听到这个传言,至于会不会有人信,于皇后和太师府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用罢膳食,宫衍声音轻缓,说着丽宛殿里那件事的后续:“至于那位四夫人,这辈子怕是只能呆在一方院落里了。” “太师府四爷呢?皇上会治罪他吗?”云轻舞问。 宫衍道:“估摸着会被找由头免职,往后能不能再入朝为官,大约已没有机会。” “我怀疑我娘的死与四夫人有关,今晚咱们去只要落实这件事,我便让她后半辈子生不如死地活着。”云轻舞神色凛然,一字一句道:“害死了我娘,就这还不够,竟然连一个傻女都不放过,想出那么龌龊的法子,针对一个智商有缺陷的女孩儿,她的心简直比蛇蝎还要狠毒。”某女不知,她无意中道出的话,透出了她不是云轻舞,不是之前那个三房傻女云轻舞。不过,宫衍本就知情,听她这么说,丝毫没有多想。 “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出宫。”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宫衍柔声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太师府,寿安堂。 “四儿媳今日犯的事,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云老太师面沉如水,凝向嫡妻孟氏,语气冷沉,夹带着丝怒气。“你想要我说什么?”孟氏脸色很不好:“要早知道她是个不知轻重的,当初我就不会同意她嫁给修儿。”说过稍安勿躁,说过瞅准时机,总会有给韵儿,薇儿讨回公道的一天,熟料,竟突然间整出这么大的事出来,不仅害得她自个被皇帝一道旨意、关在院里再不得外出,且断送了修儿的前程,致修儿再也不能入朝为官,想到嫡亲侄女做的好事,孟氏就气得直磨牙。 “皇上让身边的李公公传口谕给我,每一句都是在敲打,倘若太师府再闹出个什么事,后果我不说想来你也能猜到。”树大招风,一个个不知过安稳日子,偏偏喜欢瞎折腾,哪日将太师府折腾没了,怕是才知道后悔。 孟氏身子一颤,有些着恼道:“你不要危言耸听。皇后不是让宫人传话到府里了么,说今日这事便揭过了,往后只要行事谨慎些,皇上不会拿太师府怎样。”闻她之言,云老太师顿时怒火上涌,一掌拍在桌上,沉声质问:“你们还想做什么?是还想除掉九丫头吗?想扶持雪丫头坐上太子妃的位置,还是说,你们想毁了太子,使手段让皇上废储立宁王为储君?” “我有那么说吗?你这般无端指责,就不怕隔墙有耳,给府上招来祸事。”孟氏心虚,只见她错开目光,小声嘀咕道。 云老太师正了正神,道:“话我已经说到这,至于你有没有那些个心思,你自个心里一清二楚。记住,一步错,步步错,别到了事情无法收拾时,才发觉自己错了,才知道后悔。”音落,他从椅上起身,一甩袖去了书房。 “一步错,步步错?”坐在书案后,云老太师双眼闭阖,只觉心口一阵抽痛:“你一直在恨我,临死都不愿看我,不愿与我说一句话,若知道那么做,会让你恨我,怨我,我就不会走错那一步,不会舍弃你,迎娶他人进门,更不会再踏错下一步。错错错,一步错,步步错” 夜色寂寂,大房两口子宽衣上床后,就小孟氏闹出的事,也是愤然得紧。 “老爷,雪儿的日子怕是在东宫更不好过了。”沈氏的担心,云汉文自然知道:“不光光是雪儿的日子不好过,就是我往后在仕途上的发展,还有烨儿他们兄弟几个入仕,只怕都难了!”“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妾身今个在宫里真恨不得甩四弟妹几巴掌。”沈氏眸中怒意尽显,语气幽冷,道:“她想死,不把四弟的前程当回事,不为自个儿子的未来考虑,做什么要拉上整个太师府陪着她四房一起遭殃?” 该死的贱人,动手时,究竟是如何想的? “要我说,四弟媳心里根本就没有四弟,没有四房,没有这太师府。”云汉文沉思半晌,幽幽道:“她多半是没放下早些年那些旧事,加之九丫头突然回京,三弟又走出清水苑不再萎靡不振,嗯,还有她的嫡女嫡子相继出事,让她将一切都归结在了九丫头身上,怨三弟当年让自个没脸,直白点说就是毁了她一生,因此,她恨九丫头,甚至恨着三弟,进而欲除去九丫头好发泄心里的怨恨。” 沈氏诧异,坐起身看向他:“老爷,您怎知道这些?” “四弟妹当年喜欢三弟,你不知道吗?”云汉文不耐烦地问。沈氏思量了下,点头:“妾身知道这个,可是后来那件事不是再没人提起了么,再说,三弟娶了乡野女子为妻,她也嫁给了四弟,多年过去,并未传出她和三弟有什么。” 云汉文扫她一眼,望着帐顶道:“三弟十年未走出清水苑,四弟媳自然不会再生其他心思,可十年后,三弟不仅走出了清水苑,且风采依旧,当时四弟媳看向他的眼神算了,不说这个了,睡吧!”背地里嚼自己嫡亲兄弟媳妇的舌头,他还没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老爷所言若属实,那这四弟妹可真算得上是淫妇了!”已育有三个孩子,却不和自家男人好好过日子,肖想旁的男人,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沈氏眼里满满都是鄙夷,躺会枕上,道:“四弟怕是不会放过那淫妇!” “少管旁人的事,还有,你这张嘴也得管管。”云汉文翻了个身,背对沈氏,警告道。 170:惊,我就是云轻舞 沈氏委屈,不由反驳:“老爷以为妾身愿意管他人的闲事吗?你是不知道,今个在皇后宫里,妾身看到雪儿气色很不好,本想找个机会上前关心几句,却不成想,太子带着丽侧妃竟来给皇后贺寿,那一刻,雪儿几乎成了所有人议论的对象,妾身看着她几乎晕倒的消瘦身影,胸口就像是被人剜了一刀似的。老爷您想想,雪儿已经不招太子待见,四弟妹又猝然间整那么一出,太子还不得因这事与雪儿之间的嫌隙加深?妾身心疼雪儿,对四弟妹生怨,难道不应该吗?” “那你想怎样?是冲到四房找四弟媳理论吗?”平时看着蛮精明的一个人,遇到事怎就这么拎不清?现在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吗?云汉文闭上眼,不打算再理会嫡妻碎碎念。“自嫁给老爷,妾身何时在人前多嘴过?老爷老爷那句让妾身管好自己的嘴,着实伤着妾身了!”沈氏说着,愈发觉得委屈,嫁进太师府,做了长房长媳,她真的从未在人前嚼过舌头,毕竟她也是出身官宦世家,知晓如何行事,不落人口实,而他,而这个与她共同生活多年的男人,竟那么看她,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个没见识,小门小户出来的碎嘴妇人吗? 云汉文眉头微皱:“好了,我刚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放!”要是睡前知道今晚不得清净,他就歇在妾室院里了,免得听这凄凄然的声音。 “老爷”得到自家男人一句安慰,沈氏眼里的泪水逐渐止住,就是腾上心头的委屈也随之消散了:“老爷”脸上似小女儿般浮起一丝红晕,她悄然将手伸向身旁的男人,柔和的声音绵绵软软,听得云汉文禁不住身子一颤,不等他说话,就听到女人带着丝渴求,又道:“您好久没有怜惜妾身了!” 虽说上了年岁,她对那方面已需求不多,不,自为人妇,她就恪守本分,从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出对夫妻之事的热衷,多年来,无不是他要她就给,没有一次主动过。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她自然也不例外,每每得知他歇在年轻貌美的妾室院里,她的心就揪痛得难受。 然,痛又能如何? 作为大妇,作为嫡妻,她有她的矜持,所以,只能忍着,装大度,装贤良,默默自苦。 “睡吧!”拿开她的手,云汉文心中好不嫌恶,语气听起来也不怎么好:“忙了一天,我哪有那闲心。”一把岁数,皮肤都见松弛,还想着那种事,不觉得臊得慌。云汉文眉头紧皱在一起,想到院里娇妾的嫩肤,心中愈发不喜嫡妻此刻的不自重。 沈氏眼里止住的泪水再度滚落而下,紧抿着嘴,盯着男人的背定定地看了会,而后,怀着满心委屈仰面躺到枕上,阖上了泪眼。 不是不知他嫌弃自己人老珠黄,不是不知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貌美的娇妾,可是,她毕竟是嫡妻,毕竟给他育有两儿两女,难道夫妻间就没有一点情分吗? 大房这边安静下来了,四方那边的两口子却正闹得不可开交。 云汉修自知晓小孟氏做的蠢事后,就恨不得立刻收拾这胆大包天的女人,但没等他发怒,就被孟氏派身边的丫头唤道寿安堂,耳提面命地告诫他不可这个时候再惹出事端。 呵呵!事端? 他心里亮堂着呢,母亲无非是怕他欺负她的嫡亲侄女,无非是想护着那个蠢妇。 压住心火,他坐在书房里一杯接一杯地往喉中灌酒。 直至天黑,直至各房都歇下,直至院里静寂一片,他到了苍松居,推开正屋门,进屋后,反手将门牢牢地关上,又在小孟氏惊慌,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把所有的窗户也关了个严实,这才找小孟氏准备算账。 “你,你想做什么?”小孟氏身子颤抖,畏惧地看着云汉修,看着他双目赤红,满脸盛怒地一步步走向自己:“有话你就说,别,别再往前走了!”她声音颤抖,从榻上站起,慌里慌张地往内室门口退。 “现在你高兴了是不是?”云汉修步步逼近她,咬着牙道:“来,给我说说你动手前的打算。” “我,我没什么打算我,我也什么都没有做。” 小孟氏被他逼退至内室中央,脸色苍白,形容甚是憔悴不堪。 “你没打算?你什么都没做?”云汉修扬手就是一巴掌。小孟氏脚下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捂住脸,她张着嘴不敢哭出声,生怕惊动院里的下人,惊动府中各房主子,前来围观到自个院里看笑话:“你,你打我?”眼里泪水滴落,她低泣道。 “是,我是在打你,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奇怪的?”云汉修脸上堆起狰狞的笑容,一字一句道:“告诉你,爷这会杀你的心都有!”小孟氏闻言,身子猛地一阵剧烈颤抖:“我是你的嫡妻,即便我有做错什么事,你与我好好说就是,做什么要动手,做什么要对我这么凶狠?” 云汉修怒极反笑,道:“雇杀手进宫行刺太子妃之前,你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提前送走你的好儿子,只等着事成去与他汇合,而我,还有四房所有人,乃至整个太师府,却在无知无觉中,有极大可能因你的恶行败露而获罪。” 稍顿片刻,他走至小孟氏身旁,蹲身,掐住她的下巴:“好在我太师府在宫里有个皇后,将你做的蠢事想法子给遮掩了住,但,太师府因你被皇上严厉敲打,我更因你被皇上找了由头罢免了官职,虽然正式公文尚未下来,可宫里已经有消息传出,我,我云汉修自此后,再无机会入朝为官。就是大哥的仕途,及中各房晚辈入仕,也因你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蠢东西,你现在告诉我你动手欲除太子妃之前,究竟是怎么想的?说!” 手上用力,小孟氏痛得面容扭曲,抬手掰扯着他的大手。 “你还知道痛?”松开手,云汉修又是重重地一巴掌抽到她的脸上,卡住小孟氏的脖颈,将人从地上托起,毫不怜惜地扔到床上,森声道:“因为老三,你看九丫头不顺眼,要除去她,全是因为老三。你喜欢他,爱而不得,你便由此恨他,恨他当年不要你,恨他宁愿娶个乡野村妇,都不要你这位尊贵的小郡主,你说我说的可对?” 小孟发丝凌乱,哭着摇头:“你不可以冤枉我,你不可以这么冤枉我,我是喜欢过他,但那都是早些年前的事了,而我要除去那个废物,全是因为我们的孩儿啊!”云汉修冷笑:“因为我们的孩儿,你想说薇儿发疯,韵儿的死,及你那好儿子废了一条胳膊都与九丫头有关,是吗?” “是,就是与那废物有关,要不是那废物,薇儿和韵儿就不会吵架,要不是那废物的义兄,戬儿就不会被你那孽种给废了一条胳膊”小孟氏声音压抑,哭诉道。 云汉修截断她的话,怒道:“够了!你那两个好女儿吵架,一个是想攀高枝,又不敢自个与长辈明说,一个则不顾尊卑有别,暗地里喜欢上一个奴才,两人看似姐妹,却暗里没少找对方不是,最终互相揭短,才酿出惨剧,而这惨剧也有你这个做母亲的一份功劳,竟不知私下里将事情解决掉,非得闹得人尽皆知,当着韵儿的面杖毙了那个奴才,是你,知道么?是你逼得韵儿走上了绝路。” “不,不是我,不是我逼得韵儿,我那是为她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 小孟氏痛苦地连连摇头。 “蠢妇,戬儿兄妹仨出事,全是你一手害得,如果你没有纵容她们犯错,没有养成他们那骄纵的性子,他们能一个个出事么?”云汉修说着,上前扯住她的头发,让其与他四目相对,声音狠厉而冰冷道:“我现在很羡慕老三,不,应该说我很早就羡慕老三得紧,没有要你这个蠢妇做自己的女人!都是因为孝道,若非如此,你这蠢妇就算倒贴着给我做妾,我都不会要你进我的院子。” “你怎么可以”小孟氏眼里的泪如雨滴落,神色凄怆无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云汉修道:“难道我说错了不成?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蠢笨?”嘴角笑容讽刺,他目光阴鸷:“老三媳妇虽出身乡野,可你好好回想回想,她哪点比不过你,比不过出身世家的闺秀?她性情温柔,姿颜清丽脱俗,眼里心里全是老三,而你,貌不如人,又喜争强好胜,脾性骄纵,这样的你,任哪个男人都不会喜欢上。” “你走,你现在就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开啊!” 小孟氏被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只见她声音嘶哑,手指内室门口,咬着牙一脸愤恨道:“既然我这么不招你待见,从今往后,你我不必再见面!”她什么都不如那个贱妇?她一无是处?所以,那人才不喜欢她,才不愿答应和她之间的亲事,是这样么?她真的有那么不堪么? “蠢妇,你以为我想见你?你以为现在的你算什么?”云汉修手上用力,扯得小孟氏头皮阵阵吃痛,他表情森然,扬手又给小孟氏两巴掌:“从今日起,你已经不是我的妻子,不是四房主母,你只是个下堂妇,这一辈子只能呆在这方院落里,哪里都别想去,就这都便宜你了,要是我能做主,我恨不得给你一剑,再写下一封休书,让人将你的尸体连同休书丢出太师府!” 小孟氏双目呆滞,定定地看着他,忽地就笑了:“来呀,你现在就杀了我呀,现在就休了我呀,你来呀!”她似是麻木了,丝毫感觉不到心里和身体上传来的痛,扯开唇,傻傻地笑道:“没错,我是喜欢那人,而且很喜欢,很爱他,谁知,却嫁给了你,云汉修,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一点都不爱你,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恶心,,每次和你做那种事,我心里想的人都是他,怎样?你能拿我怎样?云汉修,你就是个孬种,明知我在你身下唤着他的名,气急的你仅仅只是招呼我几巴掌,就不了了之了,这样的你,让我瞧不起,让我很瞧不起。” 她说着,似是要将压在心底的话全说出来,云汉修此刻已目眦欲裂,怒意令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原来我对你的容忍,被你看成是孬种的表现,好,很好!”他的声音宛如利剑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发颤:“你想死,想让我杀了你好一了百了,妄想!我还告诉你,你不能死,你得好好地活着,否则,我会让你的好儿子去陪你!实话给你说吧,你生的孽种我一点都瞧不上,胆大妄为,竟把色心动到了自己庶母身上,这样的孽种,我不稀罕。你也别想着你已经送他出府,我敢说,过不了多久,他在外面混不下去,就会自个回到京城,回到太师府,所以,你给我好好地活着,而我,会每天来你院里和你叙叙旧。”‘叙叙旧’三个字,他咬音极重。 拽住小孟氏凌乱的发,他将人直接从床上又拖到地上,然后丢开手,抬腿踹了两脚,方走至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孟氏:“这院里的丫头仆妇已全被我、打发到了旁的院里伺候,日后,除过一日三餐有丫头会按时送过来,其他的事你就自己动手吧!” “戬儿是你的嫡子,他是你的嫡子啊,你不能那么残忍地对他,你不能啊!” 小孟氏回过神,不顾满身疼痛,爬至云汉修脚步,抱住他的腿,哭求:“你不能那么残忍的对待戬儿啊,你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再不好,再不成器,也是你的儿子啊!”她是想一死了之,知道宫里传来的旨意后,她就不想再活在这世上。 一辈子啊,皇帝的旨意要将她在这方小院落里关一辈子,这比直接赐死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云汉修抽出腿,朝着她的肩膀再次踹了一脚,语气冷冽,无丝毫感情:“嫡子?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你生的孽种我看不上,而且你也别忘了,四房的庶子可不少,我只要抬举一个机灵点的,将他记到你的名下,他就是我云汉修的嫡子。” 音落,他鄙夷地深望她一眼,甩袖而去。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小孟氏又是哭又是笑,眼泪鼻涕花了整个脸,她喃喃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谁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甘心,只是不甘心啊! “云汉卿,云汉卿你可有想过,因为你当年拒绝我,我才会不甘心,我才会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原来我是因为不甘心,才做错了事?”小孟氏傻笑,蓦地,她的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不,我就算不甘心,却也没有做错事,我只是在为自己讨回公道,为我的孩子讨回公道,对,就是这样,我只是在讨回公道。” “是你害了我,呜呜云汉卿,是你害了我,你若不拒绝我,我就不会嫁给云汉修,就不会和他生儿育女,就不会对你心生怨怼,设法要了那贱人的命。她有什么好的,你说啊,她有什么好的?我是王府郡主,她只是乡野女子,她有什么好的?你不要我,你看都懒得看我,从而毁了我一生,是你毁了我一生!” 窗外站着两抹身影,在云汉修将小孟氏从床上拖下地那会,那两抹身影就已经站在窗外,听着屋里两人间的对话,那两抹身影的主人皆嘴角紧抿,目中神光如寒电般渗人。 “我恨你,我恨你毁了我一生,我恨你娶了那个乡野贱妇,恨你和那个贱妇生下的贱种,所以我要她们死,我要她们统统死去。没想到的是,你生下的那个废物不仅没死,反倒成了太子妃,而我的孩子,却死的死,疯的疯,废的废,你说我怎能咽下这口气,云汉卿,我只恨昨日的计划没有成功,不过,你也别高兴,总有人会除掉你生的那个废物,总有人会除掉她,总有人会帮我为韵儿兄妹仨讨回公道,为我被你毁掉的一生讨回公道” “是吗?”如同寒泉般清越幽冷的嗓音在屋里响起:“讨回公道?有人帮你们讨回什么公道,你倒是给我说说。”听到这乍然响起的声音,小孟氏嘴里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慢慢的,她抬起头,望向内室门口,就见有人朝自己走来。 那人身着一身白袍,容颜俊秀,气韵出尘,目光冷傲而犀利。 “说话,你现在就给我说说你想讨回什么公道。” 声音的主人双手负于身后,盯向似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小孟氏道。 “你是谁?” 小孟氏看着眼前数步外的俊秀少年,也不知是烛光闪烁刺痛了她的眼,还是少年身上散发出的璀璨光芒令她双目灼痛,只见她抬起手遮住眼睛,好一会才将手放下。 “我是谁?四夫人不认识吗?” 少年正是云轻舞,她嘴角微微翘起,冷笑道:“四夫人真想不起我是谁吗?”眸光清透锐利,仿若能看进人心底,她一脸冷峻地凝视着小孟氏。对上她的眸,小孟氏只觉眼前的少年似神仙临凡一般让人又惊又畏,不敢谛视。 她身子颤了颤,慌忙错开视线:“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来我院里做什么?是看我的笑话吗?”她连声道。 小孟氏心惊,惊世间竟有如此人物,得天独厚,卓尔不凡;小孟氏畏惧,畏自己只要稍一动弹,就会冒犯眼前的神明,进而招来滔天祸患。 云轻舞眼神讥讽,笑容嘲弄,定定地看着眼前这邋遢妇人。一时间,屋里寂静一片,小孟氏愈发不敢抬眼与她对视,半晌,云轻舞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寂:“我是云轻舞,就是你费尽心机想要除去的那个废物。”她恶趣味地说的很慢,边说边观察着小孟氏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 “没有听清楚的话,我再告诉你一遍,”朝前走了两步,她单膝蹲在小孟氏身旁,勾起嘴角,悠缓又道:“你一心想要除去的那个废物就是我,我就是云轻舞,四夫人,你听清楚了吗?” “你不是,你不是那个废物,你不是云汉卿和那个乡野贱妇生下的贱种。” 小孟氏摇头,不停地摇头:“那个废物是傻子,她是傻子,你不是,你不是她。” “哈!四夫人可真会自欺欺人,从你的眼神中,明明已经相信我之言,嘴上却不愿承认,让我想想你为何会这样?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自己被我耍了,不,不是你一个被我耍了,是这整个太师府的人,耐着这天下的人都被耍了,对不对?你要面子,不想承认自己被我耍弄,不想承认你的儿女比我年长,却一个个被我愚弄,所以,你不愿也不想承认自己听到的这个事实。” “云四爷说的对,你就是个蠢货,我爹爹怎会看上你?你喜欢我爹爹,爱我爹爹,我爹爹就该同样喜欢你,爱你吗?真是笑话!实话告诉你,两年前我回到京城就是为了报仇,令我没想到的是,你因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就迁怒到我娘身上,迁怒到我身上,先趁着我爹爹不在京城,设法谋害了我娘性命,多年后,又买通庄子里的下人,以龌蹉手段谋害我,四夫人,你藏得可真够深,让我这么久才找到你这个凶手。” 171:呃,衍要听解释 小孟氏似是没听到她的话,忽然道:“你是云汉卿在外收的义子,你叫云轻狂,你不是那个废物,你不是云轻舞。”她迎上云轻舞的视线,很是肯定地道。 “呵呵!”云轻舞笑了笑,起身道:“四夫人终于认出我是谁了,可是怎么办呢,我呀本名云轻舞,云轻狂不过是我在外的化名罢了!”说着,她俏皮地眨眨眼,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没想到吧?我不仅不是个废物,还是少年天才,看样子,四夫人确实没有想到,瞧你惊讶的,没事,现在知道也不晚。” “你”小孟氏嘴角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之语。 云轻舞却笑容明亮而悠然:“我怎么了?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告诉你我是谁,告诉你我为何回到京城,告诉你我怎就和你的儿女过不去。云鸿戬兄妹三人没少欺负我,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两年前回京后,也是他们嘴贱,想着再次在我这讨便宜,你说我怎么可能答应呢?我说了我是回来报仇的,自然不会放过曾经欺辱过我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说到后面,她神色一凛,言词变得锋利:“听好了,这大宅中凡是欺辱过我,算计过我爹爹,我娘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你们翻倍偿还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过,我不会杀你们,我要你们活着,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地活着!” “贱种!你就是个贱种!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为你那贱人娘报仇啊,你不敢,哈哈你不敢!”小孟氏终于承认眼前少年的身份,承认这就是她一直恨不得除掉的那个废物,虽然她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但耳里听到的,眼睛看到的,都在告诉她,眼前这少年就是云轻舞,就是那负心人与乡野村妇生的贱种。 因为,如若眼前之人不是,又怎会这般痛恨她? 又怎会唤那负心人一口一个爹爹? 唤那乡野村妇叫娘? “杀你?那未免太便宜你了!”云轻舞面罩寒霜,冷冷一笑,道:“就像贵府四爷说的,你得活着,得好好地活着!” 小孟氏听到她提云汉修,面色瞬间颓丧,目露痛苦之色:“我得活着,好好地活着,你们想让我生不如死,以此折磨我,这就是你们的如意算盘。” “没错,可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敢死吗?”云轻舞睨向她,眼神冰寒似剑,勾起嘴角道:“断了手筋,没了尊严,每时每刻这么活着,对你来说无疑是种折磨,而这折磨正是我对你的惩罚。我甚至都能想到你往后的日子是怎么过得,多半连猪狗都不如,哦,不对,不是多半,是一定连猪狗都不如!” 小孟氏浑身颤抖,双手紧握,指甲刺入掌心,鲜血自指缝丝丝沁出,极致疼痛侵蚀着她的神经,却都无法将她从极度恐惧中拉出。云轻舞瞧着她这个样子,心里甚为快意,终于,她终于可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了,想来母亲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与小孟氏视线相对,她开始为其催眠,声音轻缓而柔和,听起来很是舒服。 约莫过去半刻多种,她道:“记住我说的话了吗?”小孟氏眼神呆滞,乖觉地点点头。 “很好。”云轻舞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起身回床上去睡吧。” “是。”小孟氏似是完全不知道身上的痛,只见她应了声,从地上缓慢爬起,就机械地往床边走。 看到她躺倒枕上,拉过被子盖好,云轻舞上前:“将双手伸出来。”小孟氏照做。 云轻舞催动真气到右手食指指尖,跟着,她食指轻轻在空中一划,就见一道泛着寒意的白光从小孟氏两只手的腕部迅速划过。而小孟氏就那么呆呆地躺在枕上,任腕部鲜血往下滴落,云轻舞道:“我会帮你包扎好。” 小孟氏“嗯”了声。 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往她的两只手腕伤口上洒了下药粉,云轻舞直接扯下两块床幔,手法娴熟,帮其包扎好,而后道:“睡吧!”小孟氏像个听话的乖宝宝,落下双手,阖上了眼睛。 “你那个法子管用吗?” 宫衍见人儿从屋里走出,上前低声问。 “你说呢?”她的催眠术有多厉害,他白日里难道没见识到吗? 见她神色一派淡然,宫衍心神放松,浅声道:“摄魂术我有听说过,没想到你竟然会,是那位老神仙教你的吗?” “我本来就会。”催眠术是云轻舞前世接受训练时学的科目之一,听男人开口问,她一时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说了实话。宫衍揽住她的腰身,凑到她耳畔轻语道:“夫人很厉害!”云轻舞笑了笑,没有接话。 “回宫。”宫衍道。 云轻舞低“嗯”一声,随之就发觉身子腾空,被他拦腰抱着往太师府外飘去。 曾经曾经无数次,她想过自己有亲人,想过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亲人,为亲人做力所能及之事,然而,前世的她却是不知亲人在何方的孤儿,直至那人出现,她感受到了温暖,感受到了亲人存在,欢喜与愉悦时常伴随着她。 那人出任务,她若闲着,肯定会偷偷地尾随,好随时接应他,保护他。 结果却是,那人根本就无需她那样做。 是啊,他各方面并不她差,又怎需要她的保护? 过往种种出现在脑中,云轻舞没出息的立时感觉到眼睛,鼻子泛酸。 傻瓜,傻瓜! 还想那些过往做什么?这里有你的亲人,你有力量保护他们,该感到高兴,不是吗?再者,你刚才还为已逝的母亲报仇了呢,这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云轻舞,你要高兴,你要高兴起来,要不然他会察觉出你的不对劲,会为你感到担心。 “你怎了?”宫衍有感知到云轻舞身上的气息不对劲,从他看到她从小孟氏屋里走出那一刻,就感知到自家媳妇儿的情绪不对,这不,一回到东宫,便禁不住关心地问。云轻舞被他放在地上,摇摇头,低语道:“别担心,我没事。” 宫衍显然不信她之言,不由再次确认:“真没事吗?” “傻瓜,我惩治了四夫人,为我娘,为我自己报了仇,高兴得不得了,能有什么事啊?”云轻舞扯唇笑了笑,可任谁看到她的笑容都会觉得有些牵强,有些不自然。 “舞儿,我要听实话。”宫衍与她对面而立,眼里的担心好不掩饰。 云轻舞怔怔地看着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心中却道:“他在关心我,有这么好的男人在我身边,作何还要想起那些过往?”她自嘲,暗骂自己不知好歹,明知男人有多么地在乎她,明知男人眼里,心里全是她,怎还舍得让他担心?想到这,她心里一痛,眼里渐染柔情,喃喃道:“宫衍,我喜欢你。” 简单的一句话,之前也有对他说过,可云轻舞觉得这一刻,这句话的份量比以往都重。 她喜欢他,发自心底喜欢他。 喜欢他出手狠绝时的样子,喜欢他静静看着她,星眸中情意流转的样子,喜欢他对着流露出寵溺的微笑,无奈的微笑,总之,什么样的他都喜欢。 傻男人,对旁人冷若冰霜,在她面前,一直以来都是温柔如水,体贴和煦。 宫衍,我喜欢你,我将我的信任都给你! 云轻舞笑了,笑容美得令人心折,她看着宫衍,看着他,相信任何时候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哪怕天崩地裂,哪怕宇宙洪荒,眼前的他,仍然会像初认识她时那样,像现在这样会为她遮风挡雨,倾尽所有。 “舞儿。”宫衍心情愉悦,听到她说喜欢自己,他心里好不愉悦,好不欢喜。 “宫衍,我喜欢你!”云轻舞重复道。笑容挂在她纷嫩的唇瓣上,是那样好看而醉人。然,就在她音落的一瞬间,身子突然一软,便往地上倒去。 宫衍俊脸一白,伸出手,及时地接住了她。 强健有力的臂弯,温暖舒服的怀抱,云轻舞笑看着他,却见他眼露慌急,正为她搭脉。 握住他的手,她柔声道:“不用担心,我身体没事。” 宫衍目露疼惜:“可你差点晕倒。” “我只是高兴过了头,才难免情绪不稳,一时感到头晕罢了!”是啊,能找出害死母亲,还想谋害她的凶手,并且出手将其惩治,她心里太过高兴,才差点晕倒。她不会告诉他,她无意中又想到了那人,想到了那人的背叛,心口钝痛,险些昏厥过去。 为她搭过脉,宫衍方放下揪紧的心:“脉象是有些急促,不过这会好多了。” “宫衍”她轻唤。 宫衍:“嗯?” “没听到我之前说什么吗?”她仰起头,眨着澄澈的眼眸,柔声问。宫衍俊脸上故作平静:“你说身体无碍,让我不用担心。”云轻舞戳着他的胸膛:“不是这句。”宫衍继续佯装不解:“那是哪句?” 云轻舞瞪大眼,鼓起腮帮子:“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说的话都会记住吗?” “你刚才差点晕倒,我一急就忘记你之前有说过什么了。”宫衍心中柔得似能滴出水,俊脸上却浮起一丝委屈:“你生气了?可我”云轻舞抬手堵住他的嘴,声音温软轻柔,道:“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宫衍,我很喜欢宫衍!” 宫衍神色一滞,随即黑眸宛若星子般璀璨明亮起来,他俊脸喜色难掩,道:“舞儿喜欢我,比以前还要喜欢我多一点,不,不是多一点,是多很多,对不对?”云轻舞点头,眉眼笑如弯月:“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 她看着他,看着他俊美绝伦的五官,而后,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也就在这时,宫衍眼神一暗,紧箍她在怀中,炙热的吻随之倾覆而来。他猝然间的举动,弄得云轻舞脑袋一瞬间有些当即,但被他亲了片刻,逐渐回过神,身子如杨柳般软倒在他怀里,很乖觉地任男人掳掠品尝。 宫衍这时微微一笑,笑容清雅而惑人,他喜欢看她妩媚妖娆的样子,喜欢看她被他吻得难以招架。 她恐怕不知,不知她被他吻得失了神的模样是何等美丽。眼波如水,双颊绯红,真真如那海棠初绽,令人一刻都挪不开眼。放不开,自从噩梦中醒转那一刻,他便放不开她,而他,也如愿拥有了她,这是多大的福分啊? 喜欢她,爱她,无论如何,他都不要放开她,更不能将她弄丢。 他不敢想象没有她时,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丁半点都不敢去想。 或许他会疯魔吧? 即便不疯魔,怕是对人生也充满了绝望。 低喘着他靠近她的耳畔:“舞儿,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抛下我!”云轻舞眸波如春水,朝他俊美的脸上看了一眼,又很快挪开视线,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有着说不出的魅惑撩,只听她道:“你不负我,我便不离开。” “傻丫头,我怎会负你?就算我负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你。”宫衍说着,却发现怀中的小女人似是无动于衷,顿时只觉心头一堵,捧住云轻舞的脸,恶狠狠地轻咬了下她诱人的红唇,道:“你不信我?嗯?” 云轻舞轻笑,环住他的腰身,在他胸前轻画着圈圈,吐气如兰道:“不信,你又能奈我何?”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兜男人的火。宫衍拦腰抱起她,大步来到卧榻边:“信我之言吗?”两人倒在榻上,他在上,她在下,他凝视着她,一双眸幽沉无比。 “好听的谁都会说,我做什么要信啊?”她眨眨眼,里面写满无辜。宫衍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下移,看着她那只在他胸前作怪的手,嘴角忽然勾起,声音低低沉而沙哑,道:“舞儿,你在玩火。” “玩火?哪里有火了,在哪里?”故意朝两边看了看,云轻舞笑容娇柔纯净:“我又不是傻子,做什么骗我?”宫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在装傻。”他不是问,而是极其肯定道。 云轻舞被他一语说中,脸儿顿时隐隐透红,只得讷讷道:“好吧,我不玩了。” 宫衍却低笑出声,抚着她的脸庞,温柔而暧昧地道:“玩吧,我喜欢你玩火”说着,他俯下身,凑到她耳边:“但你可得负责灭火,否则,‘惩罚’只会翻倍!” “惩罚?翻倍?”云轻舞警铃大作:“我何时惹到你啦?”她想挪开身子,离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远点,奈何被他箍住身体,根本就动不了。 “膳食,小黑。”宫衍注视着她,唇齿间轻浅漫出一句,可他的眼神看在某女眼里,尤为危险。“呃”云轻舞嘴儿微张,久久没有说话。宫衍双眸微眯,道:“不打算向我解释解释。” “膳食,小黑,你要我解释这个?”云轻舞与他视线相交,忽地狡黠一笑:“真的很想听我的解释?” “想听。”宫衍如实道。 云轻舞笑道:“那就是说你承认你在吃醋?”宫衍:“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更多的则是怕你在那里面有危险。”话一出口,他炙热明亮的眼神逐渐变得黯然下来,喃喃道:“那个空间于我来说很神秘,你每次一进去我心里都没底,不知你何时出来,不知你在里面有没有出事,我担心,焦虑,却只能干着急,一点法子都没有。” “里面很安全的,若是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会带你进去。”云轻舞抚上他的俊脸,神色郑重道:“那是一个很奇异的世界,里面什么都有,就似仙境一般。从里面的古籍中我了解到,那就是个玄妙的修真界,不过,里面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宫衍闻言,眼睛依然半眯,唇微勾,道:“你确定里面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确定,以及肯定。”云轻舞很认真地作答。 “那谁给你做膳食,小黑又是哪个?”宫衍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故意磨牙道:“不想惩罚翻倍,就说实话。”云轻舞心里甜蜜,嘴上却道:“我男人就这么没自信?”宫衍捏捏她的俏鼻,很是无奈地道:“担心你在里面有危险,而我却鞭长莫及。” “好啦,告诉你就是。”云轻舞微笑着道:“小黑是一只黑孔雀,是师尊留他在里面的。” “是只鸟,不是人?”宫衍出言确认。 云轻狂干咳了两声,忍住喷笑的冲动,道:“对,他就是只鸟,而且是只笨鸟,不是人。”“鸟会做膳食?嗯?”宫衍翘起嘴角,眸中神光意味深长。云轻舞又是一阵干咳,不得不如实道:“小黑是只可以化成人形的鸟,不过,你放心好了,他是师尊留在空间里的,已经认我做了主人,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危险。”说着,她微凉的手抬起,钻进宫衍的衣襟,动作轻而柔,脸上表情却一本正经:“殿下,我现在要玩火,你有意见吗?” 宫衍闷笑出声,道:“玩吧,负责灭就是。”云轻舞环住他的脖颈,声音媚而柔,道:“那么咱们开始吧!”宫衍一听她这话,只觉心儿“怦怦”地直跳,紧跟着那股子熟悉的感觉立时窜至那里,而她,偏偏还攀着他的脖颈,双颊绯红一片,如春花绽放,美得令人灼眼。 潋滟双眸,水光流转,带着期许,带着柔情,带着浓郁的爱恋。 此时此刻,他若再不作为,真就对不起眼下这致命蛊惑,以及她流露出的绵绵情意了。宫衍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感受着她的呼吸,发觉无论是她,还是他,呼吸都有些乱了。他眸光深沉,伸出修长的大手,爱怜地抚着她精致的眉眼。 这是他的妻,是他一生相守的人儿,不知何时,他已为她泥足深陷,魂牵梦萦,一生一世都无法从心底抹去,她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她不在身边,他念她,想她,得知她的消息,他立刻离京,去追寻她的身影。 她的笑容和忧愁,就是他的笑容和忧愁,曾经,他以为要用很长时间捂热她的心,让她接受他,不料,她给了他惊喜,她说喜欢他,尤其是今晚,尤其是在刚才,她说:“我说我喜欢你,我喜欢宫衍,我很喜欢宫衍!” 舞儿,他的舞儿,她可知她的喜欢令他有多么欢喜雀跃,可知在他眼里,心里,她有多么的重要?或许她是知道的吧,不过,就算她不知,也没什么,因为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仅仅两年多时间,她从一个人人欺辱的‘傻女’,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美得惊心动魄! 璀璨星眸看着她,看着眼前的人儿,里面写满了他的深情和眷恋。 “舞儿,你那晚跳的舞真美,不,你人更美,”宫衍吻着云轻舞的眉眼,脸庞,口中呢喃:“可有一瞬间,我感到了恐惧,感到了害怕,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你会飞走,而我,将再难寻觅。” 他说的是实话,那一刻,他真的好怕,怕她随风而去,怕她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不离开,我不会离开,我要和你在一起!”傻子,就那么喜欢她,爱她么?生怕她离去,生怕她不要他,云轻舞眸中流转的情意愈发浓郁,声音绵软娇柔:“宫衍,知道么?我会为你感到心疼,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会为你感到心疼,你护我,我也要护你,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负我的男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哪怕是天王老子,都不可以欺负你!” 172:怒了,怀疑东宫 舞儿,他的舞儿,她可知她的喜欢令他有多么欢喜雀跃,可知在他眼里,心里,她有多么的重要?或许她是知道的吧,不过,就算她不知,也没什么,因为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仅仅两年多时间,她从一个人人欺辱的‘傻女’,变成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 美得惊心动魄!璀璨星眸看着她,看着眼前的人儿,里面写满了他的深情和眷恋。 “舞儿,你那晚跳的舞真美,不,你人更美,”宫衍吻着云轻舞的眉眼,脸庞,口中呢喃:“可有一瞬间,我感到了恐惧,感到了害怕,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你会飞走,而我,将再难寻觅。” 他说的是实话,那一刻,他真的好怕,怕她随风而去,怕她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不离开,我不会离开,我要和你在一起!”傻子,就那么喜欢她,爱她么?生怕她离去,生怕她不要他,云轻舞眸中流转的情意愈发浓郁,声音绵软娇柔:“宫衍,知道么?我会为你感到心疼,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会为你感到心疼,你护我,我也要护你,任何人都不可以欺负我的男人,任何人都不可以,哪怕是天王老子,都不可以欺负你!” “好,你护着我,我家夫人这么厉害,有你护着,我很开心!”宫衍边爱怜地吻着她,边轻语。他小心翼翼,像是在触碰稀世珍宝一般,抚着她绯红的脸庞,指尖在她精致白皙的肌肤上忘流连,仿若在回味,又似是在倾诉他一腔深情。 云轻舞媚眼如丝:“不许反悔。” “不反悔。”他眸光炙热而寵溺,轻颔首。 她看着他,他注视着她,两人视线难解难分,一瞬间好像望进彼此心底,想起初识至今,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故事,而此刻的心情,在静默中少了情欲激荡,却徒增了亲昵和浓情。“舞儿”宫衍微微一笑,握住云轻舞的手,侧着头在她掌心柔柔地磨蹭。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里面包含了好多种情绪,有感激,有庆幸,有了解,有珍爱,就在这一刻,他通过那小小的举动,传至她心里,让她感知到自己有多么在乎他。 “傻瓜!”云轻舞嗔他一句。 听在宫衍耳里,一颗心竟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他嘴角漾出的笑容加深,低下头,无尽温柔地吻住她的唇,如那春日里的暖阳轻触枝头,令一片片带着露珠的嫩叶颜色逐渐加深,轻轻地,细致地吻着这怎么也爱不够的人儿 云轻舞脑中一片空白,神魂仿若被他吸走一般,由着他缱绻痴缠。 慢慢的,她像春花绽放,在他眼前打开,唇齿间发出娇柔魅惑的声音。 “丫的,今晚是小溪流水么?这么轻轻缓缓,好磨人有木有!”某女心里怨念,不由瞪男人一眼,殊不知,她那一眼有多么的勾人心魂。眼波含情,宛若春水盈盈,泛着亮泽的朱唇微张,精致的脸儿愈发绯红得厉害。 “你到底想怎样?”云轻舞忍不住了,抬起头在男人肩膀上咬了一口。 宫衍笑:“这是对你的惩罚。” “我去,用这磨人的法子惩罚姐儿,未免也忒损了!”云轻舞心中愤然,道:“不想要,就睡觉!”宫衍眸光深沉,深深地看着她,猛地一个用力,用手托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下去。云轻舞睁大眼,心里的小人儿泪牛满面:“麻痹哟,丫的发威了!” 这一吻就似疾风骤雨,就似席卷一切的龙卷风,强势至极,霸道至极。 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某女的叫声在殿内回响着,声调忽高忽低,传递着她此刻极致愉悦,又难以言喻的心情。 满殿旖旎,惷光无限,脑中尚存的清明告诉她:“今晚特么的太疯狂了!”因为她的嗓子已经有些嘶哑,而他,目光炙热如烈火燃烧,俊脸上全然一派激动,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她的声音伴奏中,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完事后,宫衍抱着媳妇儿下榻,径直走向温泉池。 待返回榻上后,两人相拥在一起,云轻舞将头埋在他怀中,喃喃道:“坏死了,往后若再那样和风细雨,电闪雷鸣恣意切换,就去睡书房。” 宫衍嘴角噙笑,吻着她光洁的额头,边抚着她的背脊,边低语:“夫人舍得为夫睡书房?” “能说出口,自然舍得。”抬起头,朝他翻个白眼,云轻舞哼唧道。 “不去。”他才不要睡书房,而且,他清楚知道自家媳妇儿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那么说说,真要赶他去书房睡,才舍不得呢!“嗯?”云轻舞瞪着他。宫衍俊脸堆笑,凑在她耳畔,声音暧昧:“真不喜欢那样?” 云轻舞脸上一红,在他腰间软肉上狠狠地捏了一把:“你若喜欢,下回我来招呼你。” “那可不行,为夫怎能让夫人做那种体力活。”搂紧她,宫衍愉悦地低笑。云轻舞“哼”了声,往他怀中蹭了蹭,没有言语。宫衍吻着她的发,道:“这是我的。”跟着,他吻着她的眉眼,又道:“这还是我的。” 见他似玩不够一般,云轻舞伸出手儿,在他俊脸上好一阵蹂躏,道:“别闹了,睡觉。”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宫衍柔声道。 “是你的,都是你的,这样总成了吧,快睡,明个一早我送你些丹药,可以提高修炼进程,促进冲关成功,你记得给沐妖孽,静影他们一人分一粒。”打了个哈欠,云轻舞阖上双眼,迷迷糊糊地道:“我炼制的丹药很厉害的,空间戒指的內储也增大到了百十立方,有机会的话,我要办个拍卖会,一粒丹药最起码可以拍出十万两银子,而空间戒指就更值钱了” 宫衍神情既激动,又感动,她对他实在太好,炼制出第一个空间戒指就给了他,现在还要给他丹药,让他给下面的人服用,好助他们冲关,尽快提高修为。 她在以这种方式帮他,帮他加强实力,护他周全。 “宫衍,你有用银子的地方尽管给我说,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有需要,我都会给你!”没等宫衍感动完,某女唇齿间又轻漫出一句,顿时,宫衍眼眶泛红,目中聚满化不开的浓情。他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怀中人儿已然熟睡。 “舞儿,此生若有负于你,我必不得好死。” 唇贴在云轻舞的额上,良久,他才挪开。 翌日,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殿中,云轻舞朦朦胧胧中,只觉有人边吻她,边喃喃个不停,秀眉不由蹙在一起,等睡意消散的差不多了,她听清那喃喃之语是什么之时,双眸缓缓睁开,嘴角抽搐了好几下,道:“你好无聊知道不?” 宫衍单手支着头,侧躺在她的身旁,不解地看向她:“” “这里是我的,这里还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你亲一下,念叨一句,昨晚没玩够,一大早又玩,不是无聊是什么?”云轻舞一脸嫌弃道:“行为很幼稚,说出的话也很幼稚,记得别给人说你认识我。”嘴上虽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无比甜蜜。 “很无聊?”宫衍挑眉。 云轻舞亦挑眉:“你难道不觉得?” “我那是让你牢记你是我的,与无聊一点都不搭边。”宫衍俊脸上一本正经,云轻舞看着他,险些笑出声,只见她一把抓住男人的大手,昂起下巴,似女王般宣告:“这个是我的。”宫衍一怔,随即低笑出声,道:“你是我的,自然我也是你的,如此才公平。”眼底笑意荡开,彰显出他此刻的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 “要真公平,以后就让我来折腾你。”云轻舞撇撇嘴儿,道:“怎样?可同意?”武力值比不过,来强的,她绝逼不是对手。宫衍笑容柔和而寵溺,大手伸进被子里,替她暗默着腰身:“你若真想,随你就是。” 拍开他的手,云轻舞坐起身开始穿戴,狐疑地看着他,暗忖:“无事献殷勤,准有话要说。” “舞儿。”宫衍起身下榻,嘴角动了动,道:“我想了想,你还是留在京城好些。”云轻舞手上动作一滞,当即就甩给他个眼刀子:“咱们说好的,不许反悔。”顿了下,她接道:“备膳食,我饿了。” 宫衍朝内殿门口吩咐了句,黑眸中聚满疼惜:“我就是担心”云轻舞抬手,制止他道出后话,道:“打住哈!”瞧她沉着脸,下榻直接去洗漱,对自己不理不睬,宫衍心里一急,忙提步跟上,轻声哄道:“别生气好不好,是我不好,是我说话不算数,我知错了,三日后咱们就出发。” “三日后出发?”云轻舞麻利地洗漱好,宫衍拿起梳子主动帮她束发,等全身上下收拾齐整后,她起身,将头埋入他怀中,道:“你护我,我也要护你,昨晚咱们可是说好的,不许再出尔反尔。” 揽紧她,宫衍柔声道:“不出尔反尔,我护你,你也护我。”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一会,他眸光一闪,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低语一句。云轻舞立时脸儿袖红,抬手就捶了他一拳:“没正经。” 宫衍低笑,吻着她的问:“难为情了?” “就你脸皮厚。”云轻舞退出他的怀抱,边打理袖袍,边故作正经道:“殿下可是一国储君,最好注意点形象,别什么话都往出说。”宫衍嘴角勾起,只笑不语。 云轻舞脸庞透红,瞅着他的笑脸,轻啐一口,暗忖:“丫的没正经,好好的,说什么为夫昨晚好尽兴,夫人尽兴否?”姐儿尽兴还要说给你听吗?厚脸皮,没羞没臊! 早朝散后,文帝坐在宣露殿里,原打算批阅今天的奏折,可执起朱笔却半晌没有落下。昨日发生在丽宛殿中的事,他并未细查,但该知道的皆已知道,然,太师府现在尚不能动,且宫中还有位皇后,他不能不给皇后面子,更不能不给自己恩师面子。 可如此一来,就难免让太子和太子妃受委屈。 “衍儿,你到现在都没来找父皇做主,莫非在怨父皇无法为舞儿讨回公道?”文帝心里发苦,情绪随之也变得低沉起来。“皇上,太师府出事了!”李福从殿外躬身走进,行礼道。放下朱笔,文帝皱眉:“说。” 李福将宫外传来的消息如实道出,文帝若有所思道:“四夫人双手被人挑断手筋,一大早癫狂跑出院子,在府里又哭又笑,说宁远候夫人的死是她所为?” “回皇上,宫外确实是这么传回的。”李福垂目恭敬道。 “因为恨宁远候当年没同意娶她为妻,她用腌臜手段谋害了宁远侯府夫人的性命,两年前又买通庄子上的下人”文帝重复李福之言,很难相信这是真的,毕竟太师府四房的主母,也就是那位四夫人说起来还是皇家的郡主,竟,竟有着这般恶毒的心肠,毒害重臣之妻女,这事一经传开,让百姓们如何看待皇家?混账!真是混账东西! “皇上,这些往事都是四夫人自个说出口的。”李福道。 “太师府如何处置的四夫人?” 文帝压下满腔怒火,沉声问。 李福:“老太师着云四爷写了休书,并安排下人传话给四夫人让其在院里自我了结,可老夫人挡住了。” “她如何做的?”文帝目光幽邃锐利,声音低沉又问。李福道:“云老夫人让身边的老嬷嬷给四夫人灌了碗哑药,然后着人将四夫人送回了王府。” “事情已然闹开,她那样做无疑是在自欺欺人。”文帝说着,一掌拍在案牍上,怒道:“传朕口谕,取消太师府今年进学玄武宫学的资格。”李福领命,正准备退下,听到皇帝又道:“派人到东宫通传云公子过来见朕。” “是。” 李福应声,退离而去。 丽宛殿这边,皇后也收到了宫外传来消息,立时立刻就抓起几上的茶盏摔到地上。 “是谁,究竟是谁有如此手段?”昨日宫里出现一起癫狂事件,今日太师府又出一起,若说这是巧合,谁信? 人为,一定是人为,但谁又有如此本事,能让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变得癫狂?而且不管不顾,什么话都往外说? “娘娘,你觉得会不会是东宫所为?”玉檀一通琢磨,道出自己的猜测。 皇后脸色冷凝,道:“东宫?” “除过东宫有能力,有动机那么做,奴婢想不到还有哪个会揪着四夫人不放。”玉檀眉眼低垂,轻声道。“可是让一个人突然发疯,过后什么都不记得,与正常人无二,你觉得东宫有这样的人存在?” 玉檀想了想,道:“奴婢没听说过有什么功夫可以让人瞬息间癫狂,不过有种药物可以致人发疯,可一旦服用那种药物,人就彻底疯了。” “不是药物,绝对不是药物所致,你好好想想昨日那贱婢,以及今日四夫人在府里说的那些疯话,她们全是有针对性的在说,若果是药物所致,你觉得她们会捡着话说吗?”皇后冷静下来,脑中一时间变得清明,道:“昨日和今日之事,东宫的嫌疑的确最大,但东宫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至那贱婢和四夫人行为一瞬间失常,本宫却想不到。” “要不奴婢往宫外传消息,让人在江湖上打听打听,看看”玉檀尚未道出后话,就被皇后出言截断:“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再者,你敢保证就一定能打听出来?”玉檀道:“回娘娘,奴婢无法保证。”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内殿门口传来玉青的声音。 皇后正了正神,道:“进来回禀。”玉青闻言,走近内殿,行礼道:“宣露殿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下了口谕,取消了太师府今年进学玄武宫学的资格。” “什么?”皇后握紧手,神色变了又变,道:“消息确定属实?” 玉青道:“千真万确。”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皇后脸色微白,嘴角颤抖,喃喃道:“昨日已重重敲打了太师府,今个又下这么一道口谕,难道,难道皇上要对太师府动手了么?”一步步消减太师府的实力,让其逐渐走向败落? “下去吧,你们俩都退下去,本宫想独自待一会。”她要静静地想想,想清楚那人的意图,进而想清楚该如何做,方对皇儿最有利。 玉檀、玉青低应声是,行礼告退。 得知文帝通传,云轻舞安抚宫衍在东宫等着就是,便独自前往宣露殿。 “草民见过皇上。”进了大殿,某女不卑不吭,朝坐在案牍后正在批阅奏折的文帝揖手一礼,道:“不知皇帝唤草民过来所谓何事?”厚重的殿门从外面合在了一起,文帝这才抬眼,看向殿中央那一抹白色身影:“舞儿,你可怨父皇?” 云轻舞怔了怔,装糊涂:“草民不知皇上在说什么。”她的自称和回答,显而易见是无礼的,但文帝却没有动怒,只听他道:“殿里只有你和父皇两人,说话随意就好。”云轻舞抿了抿唇,道:“皇上若说昨日之事,舞儿觉得皇上没有大动干戈,定有皇上的考量,所以,舞儿不怨。” “那你能否告诉朕,昨日和今日发生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文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目中神光也是无波无澜,一双眼落在某女身上,静候其作答。 “父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云轻舞表情淡然,语气轻浅,反问。 文帝:“是你做的?” “舞儿不知父皇之言是何意,但舞儿要说的是,舞儿只是为被害的母亲和舞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如果皇上觉得舞儿不该那么做,直接降罪便是。”迎上文帝的目光,云轻舞腰板挺得笔直,神色间无丝毫畏惧。 “你确定你娘是四夫人谋害的?” “舞儿从不乱找人麻烦。”云轻舞道。 “你用的是什么法子让她们说出实话的?”文帝的表情明显带了丝好奇,然,云轻舞的回答注定让他失望:“回父皇,舞儿不可说。” 文帝以商量的口吻问:“真不可以告诉朕?” 云轻舞想都没想,脱口便道:“不可以。”帝王多疑,若告诉你我会催眠术,还不定会被你这一国之君怎么样呢? 于自己不利之事,姐儿向来不会做。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朕不问便是。”文帝收起好奇心,正容道:“太师府是不是还有你正在查的人?”云轻舞答:“有。” “你在查哪个?”文帝拧眉。 云轻舞道:“请恕舞儿现在不能说,但父皇还请放心,舞儿没有证据前,绝不会出手。”文帝沉默,半晌,道:“你去玄武宫学进学吧!”云轻舞露出疑惑:“我现在可是云轻狂,有资格参加考核?” “云卿的义子自然有资格。” “可以不去吗?” “为何?难道你不想去那里修炼武道?” “我要陪太子离京办事。” 文帝闻她之言,当即就问:“太子决定亲自去查血幻宫和天龙门?”云轻舞点头。 “此去不知有无凶险,你就不怕?” “太子是一国储君都不怕,舞儿又有何惧?” “好,你随太子一同前往,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护太子周全。” “太子是舞儿的夫君,舞儿自然不不会让他遇险。” 173:不长眼出言相辱 宫澈望着云轻舞出神,心下暗叹。那一抹颀长的身影,正是宁王宫澈,早朝散后,他前往丽宛殿向皇后请过安,就到了御花园中,他想看到那白衣少年的身影,想碰碰运气,看能否向前日那样,再次偶遇到。 哪怕心知指不定碰到又被少年捉弄,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看到他的心。 成大事者,最忌讳儿女情长,而他,竟还是对个少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这就愈发忌讳,奈何,心念已动,要做到不去想,实在有些难办到。 “你很喜欢锦鲤?”提步而行,他终还是走到了少年身旁。 云轻舞在宫澈走至身旁时,就已留意到他的到来,闻言,她抬起头,微笑着颔首:“是啊,它们很漂亮,看着就让人高兴。”说着,她恶趣味又生起,不由又道:“不过,比之欣赏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我还是更喜欢烤它们食用。” “”宫澈怔住,唇微张,迟迟道不出一句话。 瞅着这样的他,云轻舞清越的笑声骤时响起:“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哈哈!宁王,你未免也忒逗了吧!” 宫澈俊逸的脸上立时染上一层绯红,别过头,握拳掩唇干咳数声,以此遮掩自己此刻的尴尬。 还真是如他刚所想,她她再一次捉弄了他。 云轻舞笑了片刻,笑声逐渐落下,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上的俊逸男子,道:“你生气了?”自己捉弄他,第一次他或许不知,但第二次,还有今日这次,他心里必是一清二楚,若说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但想要她道歉,别说没门,就是窗户也不会有。 “没,没有,我没有生气。”褪去一脸尴尬,宫澈重新与她四目相视,摇摇头,俊逸的脸上笑容明亮如阳,温言道:“后天有时间吗?”为免自己再度尴尬,他避开锦鲤这个话题没再往下说。 “后天?”云轻舞蹙眉想了想,道:“没什么事。”说着,她耸耸肩,又道:“我就是个大闲人,每天闲得无聊,闲得发慌,只差拍苍蝇了。”莫非后天他有什么活动,想邀请她参加? 宫澈一听她这么说,脸色笑容愈发明亮温暖:“后天我在城外别院设宴,想邀请你参加,不知可否赏脸?” “你都邀请了,我又无事可做,自然要去凑凑热闹了。”男人既然和眼前这位不对盘,且前世遭的罪,有极大可能与这位有关,那么她和其多走动走动,无疑会多了解一些事。 云轻舞心中做了番计较,很爽快地应下了宫澈的邀请。 “那我们后天见。” 宫澈内心欢喜不已,脸上却始终挂着有礼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有多么激动、喜悦。 “后天见。”云轻舞唇角微翘,笑容轻淡而秀雅,点点头。 目送宫澈提步行远,她收起笑容,眉眼微眯,里面的神光看着尤为复杂。 明明给人无欲无求,一派闲逸之感,怎就会打那把椅子的主意? 心念翻转,她忽地嗤笑一声,那人还不是一样? 结果呢,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野心。 伪装,全是伪装,伪装得无懈可击,最后猛地出手,让人猝不及防,被其算计到。“宫衍,你是不是就是被人的伪装蒙骗了双眼,才招来祸事?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可我不知那个欺骗你的人,是不是就是宁王。”云轻舞暗忖,皱着眉头,往东宫方向而行:“不管了,是不是他,我只要多留意些,总能发现蛛丝马迹,助你一臂之力。” 宣露殿,文帝中午用过膳食,休息起来后,就见李福领着一相貌精致,看起来甚是精灵,但身形却相当瘦弱的幼童进到殿中。 “灏儿叩见父皇。” 小十八低着头,此刻,他很紧张。 终于要见到父皇了,终于能和父皇在一起说话,他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快乐。 “你是小十八?”文帝依旧俊朗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见他抬眼看向殿中央的小身影,虽是在问,神色间却不难看出已知那小家伙是谁了。 小十八恭敬回禀:“回父皇,灏儿是小十八。” 文帝颔首,招手道:“到父皇身边来。”对于这个孩子的母妃,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然,能给他诞下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儿,想来自己在其在世时,应该算寵过一段时日吧! 寵? 是啊,是寵,后宫中的女人,除过元后,除过他的颖儿,是他发自心底喜欢和爱,其他的女人,他给予她们的只有寵,但这寵也不是谁都能拥有。 “坐。”见小十八走近,文帝敛起心思,手指摆在身旁一侧的小几,道:“往后你就坐在这温习课业。” “谢谢父皇!”小十八有模有样地揖手谢恩后,跪坐到小几后,跟着将挎在肩上的小书包拿下来,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自己的课业,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文帝暗自点头,只觉这个孩子相当懂事,早慧。 太子,他的衍儿,他最为喜欢,最为疼惜的孩儿,幼时也是如此,可看着那样的他,他这做父皇除过欣慰外,更多的则是苦涩。 打小没有母后,他不逼着自己早些懂事,又如何能在这随处是阴谋,算计,争夺的皇宫中长大? 身处帝王之家,如果学不会保护自己,很容易着了他人的道,弄不好还会丢掉性命。 “喜欢读书吗?”暗叹口气,文帝脸上难得一见地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眸光慈和,温声问。小十八抬眼看向他,忽闪着晶亮的眼眸,点着小脑袋,答:“喜欢,灏儿喜欢读书。”文帝道:“喜欢就好好学习课业,长大后做你太子哥哥的好帮手,帮他治理我大晋万里山河,能做到吗?”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真想这样和太子,和他的衍儿这样近距离,这样温馨地对话。 小十八再次重重地点点脑袋,很认真地道:“能,灏儿能做到。灏儿喜欢太子哥哥,长大后,灏儿要用自己学来的本事,帮太子哥哥做事。”宮灏虽年幼,可该知道的他都知道的。 “嗯,很好。”文帝笑了笑,问:“你和东宫里面那位云公子好像很熟?” “云哥哥对灏儿好,灏儿也喜欢云哥哥。”小十八稚嫩的声音在大殿内清晰的响起:“父皇,云哥哥很厉害,我长大后也要像他那么厉害,这样才可以更好地帮太子哥哥做事。”文帝故作不解:“他怎么就厉害了?” “云哥哥不仅会吟诗作赋,而且还懂武道,嗯,还有,云哥哥唱歌也很听,大家都在传云哥哥是少年天才。”小十八纷嫩的脸儿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奶声奶气地道:“和云哥哥呆在一起,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文帝道:“大家都在传他是个天才,你就信他是个天才吗?” “不是这样的,父皇,不是这样的啦!”担心父皇认为自己没有主见,只是人云亦云,小十八急急忙忙地连连摇小手,道:“我有听过云哥哥做的诗,嗯,还有云哥哥曾在四皇兄府上做了篇长赋,皇姐也很喜欢呢!她说云哥哥是实至名归的少年天才。” “哦?那你给父皇背两首云公子的诗,可以吗?”文帝微笑着道。 小十八高兴地应了声,便张嘴背诵起来,他背了不止两首。 “云公子果然大才,既然你以她为榜样,就要更加努力学习才行,否则,恐怕很难成为像她一样厉害的人。” “父皇放心,灏儿一定会努力学习课业的。”小十八挺着小身板,认真而郑重地保证道。 文帝低“嗯”一声,让他自己温习课业,自己则执起朱笔,批阅未处理完的奏折。然,他眼角余光却微不可见地往小十八身上扫了好几眼,没有母妃依仗,外家又没有任何根基,懂得感恩,稍加调教,日后在国事上必定能帮上太子不少。 思量到这,他禁不住轻叹口气。 本想着老四能作为太子的助力,但就丽宛殿和太师府这两日发生的事来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再者,衍儿并不亲近他们。 既不亲近,何谈信任? 没有信任,日后又怎能成为心腹,为朝廷出力办事? 时间如流水,晃眼到了宫澈设宴之日。由于很快就要离京办差,宫衍这两日看起来很是忙碌,因此,云轻舞只是说自己今个要出宫一趟,并未告诉他要去参加宫澈在别院举办的宴会。走出宫门,她先是前往侯府,让管家安排了辆马车,这才坐上一路向宫澈说的那座别院行去。 到那里时,云轻舞方知宫衍是为庆祝生辰设宴,一时间为自己空手而来,感到尴尬不已。 而宫衍完全没将她带没带礼物当回事,他只是想看到这不知何时已上了心的少年,所以当听到云轻舞说抱歉的时候,笑言实在过意不去,就现场做首诗送他便好。 云轻舞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推脱,唇角含笑应允。 两抹白衣,一俊逸,一秀雅,一执笔,一磨墨,仅片刻工夫,宣纸上便跃然而现一首视作,笔法一如既往地宛若行云流水,那些个受邀前来参宴的文人墨客,看着那一气呵成的视作,又一次惊叹了一把。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而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有人边看边情不自禁地吟出声:“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作,何申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云轻舞有对李大大这首诗作略作改动,加之现如今尚还处于春日,所以,她这诗一出,令众人叹服外,倒也没觉得有哪处费解。 “好诗,绝妙好诗!” “豪迈,甚是豪迈啊!” “诗好,这一手书法也好得很,挥洒自如,恣意随性啊!” 有赞诗的,有赞书法的,而云轻舞对于这些赞誉,仅仅只是微微一笑,便独自赏这别院景致而去。 宫澈这次邀请的人不少,打眼看就有十多个,就这还有尚未赶到的,某女不喜这样的场合,所以离场时木有一点压力。在她前脚离开不久,月明泽就不由自主提步往外走,熟料,根本没看到人。 那一刻,他只觉心里失落不已,于是,沿着小径,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这座别院里无女眷居住,因此,宫澈有告诉大家,尽兴游玩,不用忌讳什么。 距离开宴还有段时间,云轻舞宛若闲庭信步一般,走在花间小径上,边欣赏周围漂亮的景致,边暗叹不已。 流水潺潺,竹叶声声,馨香浮动,蝶儿翩飞,如此清幽雅致的园子,最适宜静养身体。 咦? 月世子? 那站在湖边垂柳旁的白衣公子是月世子吧? 云轻舞站在一座拱桥上,不经意间一瞥,就看到了一抹修长的白色身影,静静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发怔。 眉儿微蹙,她暗忖:“他怎么也溜出来了?”似是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月明泽竟抬眸望了过来。云轻舞一怔,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碰在了一起。自两年前那晚揍了月明泽后,再到被月明泽在街上搭救,她对这人就已没任何恼意。 清风习习,白衣轻荡,君子如玉,气质不俗。 忽地,云轻舞嘴角抽了抽,暗道:“姐儿在装逼。”垂眸往自个身上的白色衣袍上扫了眼,某女愈发觉得自己在装逼,为啥自扮男装后,就单单只选择穿白衣?小小鄙视自个好一会,她再度对上月明泽的视线。 “干嘛啊,是等着我过去吗?”人家露出礼貌的微笑,还朝自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某女心里嘀咕一句,走下了拱桥。看到她挪步,月明泽的身形竟然也动了,他朝拱桥方向而来,就这样,两人在相距三步外站定。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眸光清亮,嘴角动了动,似是有话与她说。 “这座别院不错。”久没等到他开口,云轻舞嘴角噙笑,轻缓道出一句。月明泽颔首:“是不错。”这少年会是她么?眼波和神韵实在太像,可是,他确定不了他们是一个人,而且,即便确定他就是她,又能怎样? “你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最终他还是启口,想要间接确然少年的身份。 云轻舞微笑道:“许是我这张脸长得有些大众,难免月世子看着觉得熟悉。”说着,她抚上自己的脸庞,带着丝好奇问:“月世子和那人很熟吗?” “算不上很熟,不过,我们是表亲。”月明泽说着,稍顿片刻,眸光黯然道:“我曾经差点害她溺水而亡。” “你应该不是故意的,我想她必是原谅你了。”他还没放下那件事吗?不该呀,那一晚揍过他后,她有说原谅他,还说了两清,再者,街上那次相救,即便她心里对他当初冒失,致傻女落水一事仍有怨责,也因他的举动全然消散了不是? 而他,为何还耿耿于怀,觉得对不起自己? 月明泽眸光忧郁,浅声道:“她是有原谅我,可我自己仍觉得对不起她。” “既然对方都已原谅你,月世子还是莫多想的好,免得忧思过度,累及身体。”云轻舞声音轻缓,笑着劝说了句。月明泽沉默良久,点头“嗯”了声。“太子和宁王都是你的表兄,为何不见你和太子走动?”云轻舞眸露疑惑,状似随口问。 “太子殿下不太喜欢与人结交。”月明泽想了想,如实道。 云轻舞笑了笑,点头:“这倒也是,太子确实话不多,性情也冷得出奇。”两人边闲聊,边沿着湖边的草地漫步前行,不成想与数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迎面遇到。待看清走在最前面两人的面孔时,云轻舞心里的小人儿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淳王竟也在宁王受邀之列,早知道,姐儿就不来了,省得这不长眼的东西又说些不知所谓的话。” “哟,这不是咱们太子爷的男寵么,怎么今个也有空跑到我四哥府上来啦?”淳王流里流气的声音扬起,眼珠子不停地乱转,瞅着云轻舞道:“难道是太子爷满足不了你,你又勾搭我四哥了?嗯,还有,勾搭我四哥还不够,又在这引诱月世子做你的入幕之宾?” 他话音刚一落,身后就响起两道哄笑声。显然这笑声的主人与淳王一样,根本没把云轻舞当回事,亦没把月明泽当回事,否则,也不会连他一起被取笑。 云轻舞神色清淡,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好似并没把淳王的话放在心上,而月明泽原本打算向淳王和庸王见礼,这一听到他的话,脑中当即“轰”一声响,跟着,满目愤怒道:“云公子是宁王殿下邀来的客人,淳王殿下这般出言羞辱,就一点都不在乎您尊贵的身份,不在乎宁王殿下的脸面吗?” 淳王闻言,一点都没有罢休的意思,只见他将月明泽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调笑道:“月世子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哎呦呦,本王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吧,咱们太子爷的这位男寵,虽相貌长得出众些,可也正因为人是太子爷的人,你啊就是看上人家,也不能贴上去,要不然,咱们太子爷可不会放过你哦!”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用肩膀碰了碰庸王,道:“老五,你说三哥所言可对否?”庸王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就听淳王又道:“不过,月世子这一脸红,还蛮有风情的,本王怎就没早些发现呢?” “三哥,咱们去旁的地方转转,别在这闹了成么?” 庸王见其越说越没边际,不由出言劝说淳王离去,免得真惹出什么事来。 “老五,你三哥我怎就在这闹了?”瞥他一眼,淳王目光挪回月明泽身上,啧啧两声,又道:“你们都瞧瞧,瞧瞧月世子这张脸,粉纷嫩嫩,胜过桃花,简直诱人得紧啊!”边说,他边摩挲着下巴:“我忽然觉得月世子和咱们太子爷的这位男寵,比竹韵阁的当家小倌还要美上好几分呢!你们说这样两个人若是滚到一起,那画面得多美啊!” 月明泽听淳王将他和身旁的少年比作供达官贵人取乐的小倌,瞬息间怒不可遏,只想冲上前,狠甩其几个嘴巴子,可他的教养,还有仅存的一丝理智,令他没有真付诸行动。只因他不能不顾家族安危,与皇族威严对抗。 低下头,他握紧袖中的双拳,掩住眼底迸出的寒光,强力压制心头窜起的怒火,与云轻舞道:“云公子,这里空气污浊,我们还是到旁处走走吧!” 云轻舞却没搭他之言,她神态闲适,嘴角微翘,只是定定地看着淳王。 “云公子”心绪稍加平复,月明泽抬起头,转向云轻舞唤了句,见其依旧不言不语,仿若没听到他的话,不由感到一阵尴尬。淳王所言确实令人极为难堪,月明泽敢怒,却隐忍着不敢拿出实际行动还击对方,云轻舞心知其有所顾忌。 呵呵!但她可不会理会淳王这货的身份,哼!竟肆无忌惮,一而再地羞辱她,真以为姐儿是病猫吗? “看什么看啊?”瞧出月明泽的气焰明显弱了下来,而他身旁的少年却依旧云淡风清,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淳王心中着恼,一脸歼邪地冲着云轻舞就吼了句,然后道:“怎么?难不成你连爷也想勾引?可是怎么办呢,爷身边有的是可人儿,你啊,还是别肖想为好。” 174:秒杀渣渣木商量 “淳王殿下说够了吗?” 云轻舞嘴角微启,淡淡地漫出一句,道:“没说够,您还请继续。” “你拽什么啊拽?”淳王怒极,该死的,好像并没听他刚才之言,这是瞧不起自己吗?“姓云的,你不过是咱们太子爷的一件玩意儿,少在本王面前装大尾巴狼!”云轻舞嘴角勾勒出的笑容愈发明亮,一双眸锁在他身上,一转不转,看得这草包殿下顿时火气上涌,一把将身后的两个华服公子拽到身前,道:“看清楚了,这就是个玩意儿,你们现在就给爷办了他!” 那俩华服公子脸上的笑容一僵,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下,皆面露惧色。 “怎么?你们不敢啊?爷供养你们吃喝,现在又给你们安排个美差,你们就这么驳爷的面子?”淳王瞪向那俩锦衣公子,吼道。 庸王憨厚的脸上露出抹急色,再次规劝道:“三哥,你明知云公子是太子皇兄的人,又作何这么令人难堪?还如此为难他们两个?”听他这么说,那俩身穿华服的公子,忙战战兢兢地出言附和,其中一人道:“爷,庸王殿下说的对” 熟料,没等他道出后话,就被淳王抬腿踹了一脚:“混账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教我?” “爷,爷,您别生气,竹墨,竹墨他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不想您和太子殿下生了嫌隙。”看到同伴面色苍白,被主子踹到在地,另一华服公子声音微颤,恭敬地朝淳王解释道。“竹青,你皮痒痒了是不是?觉得爷最近寵你了些,就不知天高地厚,也想爬到爷头上说教?”淳王瞪向那眉目清秀的华服公子,咬着牙质问。 被他唤作竹青的华服公子闻言,吓得身子一颤,忙道:“爷,竹青不敢!” 竹墨、竹青看似身穿华服,看似像个世家公子哥,实则,他们只是淳王豢养在后院的娈寵。 在场几人,除过庸王知道他们的身份外,就是淳王这个主子了。然,云轻舞却从他们眉眼间,以及和淳王的对话中,已猜出他们和淳王之间是何关系。娈寵再怎么会伪装,也难掩眼神中流露出的媚色,即便那叫竹墨的男子看起来如松柏般坚毅,可他身上仍难掩长期被人玩弄,积存于身的荒靡之气。&bsp;&bsp;“不敢,就给爷上。” 淳王怒喝道。 “爷”今儿哪是带他和竹墨出来长脸,分明就是将他们的命往外送,竹青身形颤抖,与竹墨对视一眼,抖动着嘴角,满目写满乞求,希望主子放自己一马。云公子不单单是太子的人,而且是大晋有名的少年天才,又与宁王关系交好,这真不是他和竹墨能得罪的起的。 见自己豢养的玩意儿不听命,淳王脸面挂不住,恼怒地冲上前,对着竹青就是一巴掌:“这么胆小,本王要你们何用?”目光暴劣,从竹青,竹墨身上划过,他再次喝道:“不想死,就给本王上,要不然,本王立马送你们上路!” 竹青捂着脸不敢看他,竹墨嘴角紧抿,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听到了没有?”暴劣的眼风再次从二人身上扫过,淳王几乎是吼出一句。竹青,竹墨身子又是一颤,在他的威吓下,不得不低应一声,朝云轻舞身边走来。淳王这下满意了,怒火稍有平复,望向云轻舞道:“本王承认你也算是个人物,若果不想被他们给当场办了,就跪下来求求本王,兴许本王一高兴,没准会饶你今日这冲撞之罪。” “冲撞?云某有冲撞淳王殿下?” 云轻舞站在原地,神态依旧闲适淡然,挑眉问。 “本王说有就有,你啰嗦个屁啊!”淳王三两步行至她身旁,忽地眼珠子一转,摩挲着下巴道:“要不你陪本王乐一乐也成,二选一,你看如何?”他口中的乐一乐,不管是云轻舞,还是在场其他几人,皆听得明白。 “我很挑剔的。”云轻舞瞅着他的尊容,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 淳王自然有看到她眼里的嫌弃,哼了声,就伸手抓她的胳膊:“本王长得虽不如太子爷来的漂亮,可本王也不差,尤其是本王那方面的能力,绝对让你满意的不行,走吧,咱们找个地方乐乐。” “我会吐的。”云轻舞眸中寒光一闪,避开了他的手,道:“不想出丑,最好立刻,马上离我远点。”淳王神色一变,似是被她的话吓到了,但转瞬他又恢复原态,道:“你不过是个升斗小民,本王可是这晋王朝的王爷,看得起你才与你玩玩,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威胁他?哼,不过是太子手里的一个玩意儿,胆敢和他一堂堂王爷叫板,还真是不知死活! “淳王殿下,你此时的言行,实在配不上您的身份。”月明泽一脸鄙夷道。 “闭嘴,本王没和你说话,滚一边去!” 淳王怒瞪他一眼,不再予以搭理。 云轻舞注视着他,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容,一直未曾消散。 “蠢东西,怎就和姐儿如此不对盘?从未招惹过,却像只疯狗一样,看到姐儿就张口乱吠。若今日不给你点教训,莫不是真以为姐儿好欺?” 淳王见竹青,竹墨又站着不动了,眯着眼对二人道:“你们一而再违背本王的命令,难道不顾你们”既然不想陪自己乐呵,那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俩卑贱的玩意给办了得了!他话没有说完,竹青,竹墨就已经再次挪步朝云轻舞身边走。 身为男子,屈就在淳王府后院做娈寵,不是他们愿意这么做,而是他们不能不顾及家人的性命。 想过去衙门告状,奈何对方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不是他们能斗得过的。 再有,自他们委身淳王后,家里的生活明显比以前要好。 稍加权衡,竹青,竹墨决定豁出去了。 只要家人安然度日,他们今日就算是丢掉性命,也是值得的。 “云公子,在下很仰慕你的才学,今日能成为你的入幕之宾,在下感到很荣幸,你看咱们是另找块地办事,还是就在此将就下?”竹青脸上挂起一抹浅笑,与云轻舞道。竹墨绷着一张脸,迟疑片刻,道:“还望云公子莫让在下难做。” 云轻舞看向两人,暗忖:“难做尼玛!没有尊严的狗腿子,活着纯粹是浪费粮食。” “你们这是在找死!”月明泽挡在云轻舞身前,眸光冷厉,冲着竹青,竹墨道:“滚!”看到自己的奴才被个外人训斥,淳王不干了,只见他一脸猥琐地盯向月明泽:“月世子,你这是嫉妒云公子有人疼吗?要不然这样,你往后就跟着本王吧,本王保管你夜夜只恼苦短!”说完,他大笑出声。 “三哥,你过分了!”月明泽再怎么说也是南阳侯府的世子,三哥也真是糊涂,怎能这般毫无顾忌地对其予以羞辱?还有云公子,那可是父皇寵臣宁远候收下的义子,又是被太子看中的人,此刻一而再,再而三受辱,如何能做到真正不生气?庸王额上冷汗直冒,对淳王今日之行径,真真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月明泽脸上涨红,气得浑身直抖,声音冷冽道:“淳王殿下,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淳王压根不理会庸王的劝说,一脸轻佻地笑看向月明泽:“我今个就欺你了,你又能怎样?”竹青,竹墨见他看过来,顿时身子颤抖得厉害,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淳王瞅着他们的熊样,磨了磨牙,道:“看来你们真是活得腻味了!”没有他的命令,就站着不动,真特么的不将他这个主子往眼里放。 竹青,竹墨脸色一白,往云轻舞身边继续靠近。 “就在这办事,本王要好好欣赏欣赏云公子的美态,记住,一定要伺候得云公子舒舒服服的。”见他们动了,淳王满意一笑,将眸光挪回月明泽身上,又道:“月世子,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本王看着就欢喜,这样吧,本王不欺你,只骑你如何?” 月明泽何时被人如此侮辱过,且是这般露骨地侮辱,气得再也忍不住,催动真气,就欲击向淳王。 “我来,你站一边去。”云轻舞察觉到他要出手,凑到他耳边低语一句,及时阻止住了他的动作。不待月明泽反应过来,人已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出数丈远。好高深的修为,仅轻轻推了他一下,就让他身子腾空,往后而飞。 落到地上站稳,他眼里的佩服毫不遮掩,但更多的则是担忧,他怕事情真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会给少年招来祸事。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少年就是她,就是太子妃。 唯有这样,即便她将事情闹大,淳王都半点落不得好,甚至还会被皇帝治罪。 “是你们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云轻舞淡淡地看着距离自己仅一步之遥的两人,真气突然外放,不等竹青,竹墨有所反应,身子已如断线的风筝,往后疾去,也就在这时,无数片树叶脱离枝头,宛若利剑一般袭向他们,淳王双目圆睁,庸王亦是,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张大嘴,如木桩子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尤其是淳王,脸色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明显是受惊吓过度。 前后响起两声重物落地声,庸王循声望去,便看到两具血肉模糊,口中鲜血直流的尸体。 “这是出什么事了?”久没看到云轻舞返回,宫澈前往花园寻人,沐瑾和景墨染随其一同而来,熟料,尚未看到要找的人,却先看到空中有两个似人形般的绿色物体,在那不停地旋转着,待那两物体落地时,他们方看到是两具鲜血淋漓,满身没一处好皮肤的尸体。 树叶杀人? 好高深的修为! 宫澈暗叹。 景墨染目光闪烁了下,嘴角微微翘起。 受邀来参宴,他本可以早来的,谁知突然收到一封信件,看完之后,他坐在书房里想事情,一时不察就耽搁了些时间。文人墨客聚在一起谈诗作赋,却未看到她的身影,心里不由感到失落,心道她难道没受邀? 却不成想,她早已到此,只是做了首诗后,就去了花园赏景。 宁王喜与文人墨客相交,她又是少年天才,受邀是肯定的,而他,却因为没看到人,就心感失落,可见他现如今有多么在意她。 “轻狂,你没事吧?”沐瑾一看到云轻舞,再联想到地上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心一突,也不管宫澈和景墨染,还有其他人作何想,提气一跃,瞬间在某女身旁站定。他眼里的关心,云轻舞尽纳眸中,笑了笑,她耸耸肩道:“我在这站得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云轻狂,你,你竟敢杀本王的人,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淳王回过神,扫了那两具尸体一眼,冲着云轻舞怒吼道。“淳王殿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云轻舞好看的眉微微上挑,语气轻淡,无波无澜:“我可是一直在这站着呢,连根手指头都没抬,不信你问问庸王殿下,再问问月世子。” “我可以作证,云公子什么都没做。” 月明泽不知何时已走回云轻舞身边,看着淳王,一脸认真地说了句。 “五弟,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宫澈眉头紧皱,见无人回答自己之前的问话,不由将目光落在庸王身上,道:“说实话。”庸王嘴角动了动,憨厚的脸上满是为难:“四哥,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 宫澈向来温润的眼神,一时间染上了些许冷意:“轻狂是我亲自邀请来的,如果没发生什么事,三皇兄为何要这般无礼对待我的客人?” “老四,你不用为难老五,事情是我挑起的,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我好了。”淳王看了他一眼,一脸愤怒道。 “三皇兄,那你倒给我说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请自来,还在他的别院里生事,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既如此,为何还要借今日他设宴,来套近乎?在宫澈眼里,很是瞧不起淳王平日里的做事行径。 举止轻佻,行事荒唐,令人不自觉生厌。 “还是我来说吧!”云轻舞清越的嗓音缓缓扬起:“云某与月世子在湖边闲聊,偶遇淳王殿下和庸王殿下,也不知怎地,淳王殿下一看到我就出言相辱,说我是太子殿下的玩意儿,说我前来勾搭宁王殿下,嗯,还说我勾搭月世子,说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入幕之宾,我呢,只以为他喝醉酒一时口无遮拦,便也没做计较。但他却不知适可而止,让我陪他乐呵乐呵,让他的两个娈寵再陪我乐呵乐呵,谁知,不知道哪里忽然刮来一阵风,就将他的两个娈寵吹到了天上,然后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某女一派淡然地叙说了下大致经过,而后,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那两人怎就死的辣么惨烈。 淳王直接扯开嗓子吼道:“云轻狂,你胡说什么?本王几时有娈寵了?你休要污了本王的名声!” “难道他们不是淳王殿下的娈寵?可是刚刚淳王殿下明明有说过他们是你的人,是你后院里的玩意啊!”云轻舞眨着无辜的眸子,很是费解道:“淳王殿下,你此刻矢口否认,莫非我刚才出现了幻听?”说着,她还掏了掏耳孔,自言自语道:“唉!估计真是幻听了,要不然淳王殿下也不会这般动怒。”她这话明显有讽刺意味,任谁都听得出。 “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在这么多人面前折了面子,而且还死了两个极其中意的玩意儿,淳王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只见他催动真气到双掌,就向云轻舞袭来。沐瑾将云轻舞拉到自己身后,准备单手迎上,不料,一道清冽的嗓音这时传了过来:“谁敢动孤的人?” 宫衍忙完,听流云说云轻舞出宫到宁王的别院赴宴,没有多想,便赶了过来。辱她,不知所谓的东西,竟敢辱他的女人,真是出息了!青色衣袍随着他走动,轻轻荡漾着,他神色冷峻,气势迫人,眸光宛若寒电,从淳王身上一闪而过,令其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嚣张气焰立时全无影踪。 然而,当他的眸光挪向云轻舞时,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还有面上的表情,瞬息间皆发生了变化。 步履优雅从容,嘴角绽放出一个轻淡的微笑,看在云轻舞眼里,只觉心湖涟漪荡漾,甜蜜极了。 “你怎么来了?”待他走近,云轻舞歪着脑袋问。 宫衍轻声答:“听说你来了这里,我就过来了。”嗓音醇厚柔和,不带丝毫冷意,宛若低音提琴奏鸣的声音。云轻舞闻言,情不自禁地笑了,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这么放心不下。” 抬起手,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宫衍的眸光重新落到淳王身上,神色也一瞬间变得冷若冰霜。 “轻狂是我的人,你若羞辱她,直接羞辱我就好。”他声音不大,但气势却甚是迫人。 淳王的脸色白如纸,嘴巴紧抿,大气都不敢出。宫衍锐利的眸子锁在他的身上,身上真气倏然外放,诸人刹那间觉得站都站不稳,而淳王直接哭求道:“太子皇兄,臣弟知错了,臣弟知错了,臣弟再也不敢欺辱云公子了,再也不敢了,您就饶臣弟这一回吧!” 铺天盖地的劲猛之力袭来,他只觉自己踏在鬼门关边缘。 “太子皇兄,三皇兄既已知错,您就原谅他一回吧!”宫澈稳住身形,朝宫衍揖手一礼,恳求道。 庸王亦出言相求。 宫衍神色不变,似是没听到他们之言,真气骤然再度提升。 “三哥!”庸王惊恐叫出声。其他人虽没出声,但目光全聚向淳王身后数丈远的一棵巨木上,只见那要五人方能围抱住的参天巨木,其树干上出现了一个人形。 且那人形贯穿了树干。 周围恢复宁静,淳王紧闭在一起的双眼缓缓睁开,发现自己还活着,发现身上一点都不痛,禁不住松口气。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脚下时,看到的则是一滩水渍,登时,他脸上涨红一片,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三哥,你,你没事吧?”庸王边用袖子抹额上的冷汗,边咽了咽口水,目光由贯穿巨木树干上的人形图上收回,看着淳王问道。 “我,我没事。” 对上他的目光,淳王红着脸小声回了句。见庸王表情僵硬,抬手指向他身后,淳王回头望去,先是一怔,跟着双腿一软,眼睛一闭,直接昏厥了过去。 宫澈和景墨染的目光凝聚在那人形图上,目中神光皆复杂难辨,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我回宫?”没有理会诸人是何表情,宫衍微笑着看自家媳妇儿。云轻舞“嗯”了声,主动将手递到男人伸过来的大手中。宫衍握紧她的手儿,朝通往别院门口的小径上走,在经过宫澈身旁时,他道:“我们先行告辞。” 宫澈在他走过来时,已然从巨木上收回目光,闻他之言,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颔首,目送一青一白两抹身影走远。 “太子殿下很看重云公子。”静默中,景墨染突然启唇道出一句。 宫澈没有接他之言,简单交代身边的侍从一句,招呼沐瑾,月明泽回宴席。景墨染讪讪地摸摸鼻子,眼底暗芒闪过,随其身侧而行。没有人知道,当云轻舞将手递向宫衍掌心时,宫澈眼角余光瞧见,于静默中握紧双拳,又慢慢放松,如此反复数次,方压下心底腾起的不适感。 175:懵,因为我爱你 别院大门外。 “你驾车直接回侯府,我和殿下坐宫里的马车就好。” “是,少爷。” 见自家府上的小厮赶着马车已行远,云轻舞转向宫衍,微笑着道:“走吧。”宫衍颔首,牵着她的手往自己来时坐的那辆马车走去。待两人在车里坐好,宫衍看着搂在自个怀中的亲亲媳妇儿,道:“为什么没了结掉?” 云轻舞先是一怔,转瞬眨眨澄澈透亮的眼眸,勾起唇,道:“想过。” “想过?”宫衍修眉上挑。他所问,云轻舞明白是何意,此刻,他挑眉再问,她亦知道是何意,只见她眸中厉芒闪过,嘴角微微翘起,不疾不徐地道:“知道么?我这人从不是个吃亏的主,更何况被人那般言语侮辱。” “嗯?” 宫衍眼里染上一丝兴味。 “听好了,”云轻舞与他视线相交,道:“但凡有哪个敢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便啐他扁他,扇他捶他,踢他踹他揍他,灭他全家!”宫衍低笑:“没有了?”云轻舞看着他翻个白眼,道:“我若灭淳王的全家,是不是连你也给灭了?” 闻她之言,宫衍再次低笑出声,就听她又道:“我不知他作何总和我过不去,而他也确实嘴碎,但这样的人也非大恶之徒,更何况他是你的兄弟,我不想这个时候给你生事,所以便料理了他两个玩意儿,算是警告他一番,希望他知趣,管住自个那张臭嘴。再有就是,真要我收拾他,说句难听的,我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 说到这,她撇撇嘴儿,道:“还说我呢,你自个不也一样,没取他性命。” “生气了?”宫衍吻着她的额头,柔声问。 云轻舞“哼”了声,傲娇道:“我干嘛要生气?若真要他死,哪用的着你出手。”宫衍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道:“正如你所言,淳王与我有着血脉关系,平日里除过行事荒诞,旁的也没什么,因此,我今日只是威慑他一番,但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要了他的命!”神色一凛,他言语丝毫不似作假。 “留着吧,免得你被那些个御史参奏,说什么你冷血无情,为个玩意儿连自个的手足都残杀。”云轻舞无所谓地道:“在我看来,淳王就是只小虫子,捏死他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宫衍道:“手足?别说我没将他们视作手足,恐怕在他们心里,也从未将我看作是他们的手足。” “天家无亲情,无兄弟,这话其实说的也蛮有一定的道理。”云轻舞叹了句,眉眼弯弯,笑道:“不过,我挺喜欢小十八的,希望他日和能帮到你。” “你倒想的远,他才多大。”宫衍捏捏她的俏鼻,微笑着摇了摇头。 云轻舞玩着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道:“再小也有长大的一天,有个兄弟帮衬,总是好的。”稍顿片刻,她仰起头,对上男人潋滟星眸,续道:“宫衍,你放心,我对那孩子有信心,相信他不会长歪。” “我用不着别人帮,只要身边有你,一切都不是问题。”宫衍在她精致的耳珠上啄了口,轻语道。 “你可真看得起我。”云轻舞笑容明亮,俏皮道:“但是呢,我想说你眼光不错,有我在你身边,确实一切都不是问题。” 宫衍被她的神态和说出口的话逗得笑出了声:“我的眼光向来很好,否则,也不会早早就将你扒拉到身边。”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呐!我咋就辣么不小心涅,着了你的道。”云轻舞耍宝了,又是苦巴着脸,又是唉声叹气,逗得宫衍一个没忍住,再度笑出了声,道:“舞儿,有你真好,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好欢喜。” “我也是呢!”云轻舞将脸儿贴在他胸前,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喃喃道:“宫衍,我们要好好的,要永远在一起。” “嗯。”吻着她的发顶,宫衍柔声道:“我要你每天都快乐无忧,要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 云轻舞甜甜一笑,道:“能不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想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宫衍收紧臂弯,喃喃道:“我虽不看重权利,但那把椅子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旁人休想从我这夺走。” “你想做什么便做,我支持你。”他必是又想起那个噩梦了,是谁,到底是谁那般伤的他?云轻舞眼眸眯起,里面藏着嗜血寒芒,道:“我会帮你护住属于你的东西,谁也别想从你这夺走。” 宫衍抚着她的脸儿,眼里满满都是感动:“傻瓜,你不用这样的,你只要每天快快乐乐的就好,旁的不用劳神。”云轻舞坐正身形,对上他的眼眸,很认真,很郑重地道:“我说过,我要和你并肩面对一切。” “你是说过,我记着呢!”宫衍微笑,手指擦过她的眼角,看着她眸中的认真和执着,突然,他一把将人抱到自己怀中。“宫衍?”云轻舞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微愕:“你,你要做什么?” 宫衍没吭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头压下直接吻在她的唇上。 “唔” 另一只大手沿着她的背脊滑下,即便隔着衣袍,也能感受到掌心的温热。 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不自已地颤栗。 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急切得想要将怀中的人儿吞噬一般。 她不仅仅说喜欢他,她多半已经爱上他了,他能感觉得到,从她的言语中,从她对他的关心和维护中,他全然能感觉得到。这是他的舞儿,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媳妇儿,整颗心满满都是感动,都是疼惜。 云轻舞快不能呼吸了,想推开男人,却又担心他多想,只得任他掠夺。 终于,宫衍察觉到她不适,逐终止了这突如其来的吻。 云轻舞大口的喘着气,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偶尔擦过,仍能待其一阵酥麻。宫衍眸光炙热,静静地看着她,大手抚上她的脸颊,低语:“舞儿,我爱你!”云轻舞满脸绯红,瞪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却腹诽不已:“丫的该不会忘记在马车上坐着吧?好好的说着话就猝然间动情,还露骨表白,也不担心赶车的宫人听到。”那只抚在她脸上的大手,这会儿已顺着她的脖颈 “你”云轻舞气还么喘匀,颈侧就被某太子啄了一口,随之又陷入新一轮热吻之中。 麻痹哟,有这么猴急么? 手在哪里放着呢? 拿走,快拿走! 还作怪,羞死人了,该死的黑芝麻! 云轻舞心里的小人儿一个劲地磨牙。姐儿是脸皮厚,可素这车震神马的,姐儿做不到啊!用力,再用力,将丫的大手拿开,某女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可素浑身软绵绵的,手上使不出多少力道。 宫衍似乎,好像知道分寸,倒也真没整一出车震出来,结束这个缱绻缠绵,深入骨髓之吻,他暗自调整内息,压吓体内腾起的躁动,帮怀中的人儿边整理衣袍,边意味深长地道:“先放过你。” “我做错什么了吗?”云轻舞感到莫名其妙。 自己又没做错事,丫的以什么理由‘惩罚’? “没有。”宫衍搂着她,勾唇道:“因为我爱你。”没错,只因他爱她,所以,想要她,狠狠地要她。 云轻舞的脸似被火燎一般滚烫:“没正经。”丢出一句,再附赠一个白眼仁儿,她打算不再理这腹黑货。宫衍却托起了她的手,在上面轻印下一吻:“在你面前不需要。”云轻舞嘴角抽了抽,依偎在他怀中,道:“我眯会。”多言其他,就显得矫情了。 午后的阳光照进书房,宫衍坐在书案后处理着皇帝给他的政务,云轻舞则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不知乐呵着什么,这时,书房外传来刘能恭敬的声音:“殿下,皇上传唤云公子前往宣露殿问话。” “知道了。” 宫衍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随口应了句。 “皇上八成是问我淳王那件事。”云轻舞起身下榻,打理着衣袍,看向自家男人道:“你忙你的,我去去就回。” “不用我陪着?”宫衍修眉微皱。 云轻舞摇摇头:“不用。”稍顿片刻,免得男人担心,她又道:“咱们占着理,皇上不会把我怎样。”宫衍敛目思索,过了会,抬眼道:“成,那你去吧!” 宣露殿,文帝端坐在案牍后,望向步履从容,自殿外走进的白色身影。待那身影走至殿中央,厚重的殿门“咯吱”一声响,合在了一起。 “舞儿见过父皇。”事情与淳王有关,她这会儿已儿媳的身份与公公对话,绝逼是首当其选。 文帝免了她的礼,神色内敛,看不出喜怒,问:“你可知罪?” “舞儿不知。”云轻舞心里翻个白眼。 有话直接说不好么,非得先绕绕,再说正事。 “宁王别院中发生的事你给朕说说吧!”文帝瞧她一派你不明说,我便装傻的样子,心下摇摇头,很是无奈地道出一句。 176:相帮,有何目的 云轻舞行礼告退。 “舞儿”待她快要走至殿门口时,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过头,她看向案牍后的王者:“父皇还有话与我说?”文帝嘴角噏动,终道:“离京后,务必小心行事。”云轻舞点头“嗯”了声,应道:“父皇放心,殿下一定会平安回京。” 文帝道:“你们一起安全归来,是父皇最想看到的。” “会的。”云轻舞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方启唇轻漫出两字,暗忖:“能得到皇帝一句关心,还真是不容易,可那关心究竟有几分诚意,谁又能知道?”文帝摆手,她没再逗留,收回视线,出了大殿。 会是谁呢? 走在回东宫的道上,某女思量着给淳王下药,令其不能人道,究竟是哪个而为。 但,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出那个暗手。 “不会是你暗中着人做的吧?”回到东宫,一进书房,她就将文帝所言与宫衍叙说了遍,见其抿唇不语,歪着头,摩挲着下巴,不由问。宫衍摇摇头,食指有规律地轻叩书案,沉思道:“我没那么无聊。” 云轻舞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道:“不是你我,难不成是月世子?” “他不是那样的人。”宫衍道。 “月世子不是哪样的人?”云轻舞神色古怪地问。宫衍颇感无奈:“就南阳侯世子的品行,他怎么也想不到以那种手段报复老三,更何况他有自己的顾忌,怎会在咱们小惩大诫老三后,还冒险出手?” 听他这么一说,云轻舞想想倒也是,就月明泽的人品,还真做不出那种事。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又想了想,仍旧没头绪,见男人无奈而寵溺地看着自己,她摆摆手,在榻上翻过来翻过去,总不得劲,于是起身下榻:“我去内殿睡,不在这打扰你了。”笑着说了句,不等宫衍出声,人已消失在书房外。 夕阳西斜,云轻舞下午美美地睡了觉,这会子精神特别好,本想返回书房找自家男人聊天,却一想到人有政事要办,便先用过晚膳,闪身进空间找小黑玩了。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她现身内殿,仍未看到那一抹颀长,令她心动的身影,不由撇撇嘴儿,大喇喇地躺倒卧榻上七想八想起来。 也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只见她这会子靠坐在卧榻上,单手撑着下巴,一个劲地傻乐呵。不举?哈哈!辣么好色的一个王爷,竟突然间不举,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啰!原来她正在幸灾乐祸,觉得淳王被人下药,简直就是自作孽,活该! 谁让他嘴欠奉来着? 突然,头顶罩下了一片阴影,脸上的笑容尚未来得及收起,下巴便被托起,唇随之被堵住。 “唔” 她挣扎,想推开对方。 但难以如愿。 直至一吻结束,低沉性感的嗓音在扬起:“在笑什么?”宫衍看着她,星眸中带着探索。云轻舞脸儿绯红,笑着摇头:“没什么。”宫衍又岂会相信,将她从卧榻上拉起,手上再一捞,某女惊呼一声,身子腾空,被她拦腰抱着在卧榻边坐下:“嗯?不想告诉我?”深沉的黑眸,温热的呼吸,无不泄露出他此刻的情绪。 云轻舞环住他的脖颈,由着他钳着自己的下巴,舔了舔嘴角,眸光妩媚妖娆,慢慢靠近,轻语道:“你猜?” “猜对了可有奖赏?”宫衍眉眼含笑问。云轻舞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摇摇头:“奖赏没有,但猜不对,你就去睡书房吧,而且”她几乎是贴在他耳畔说的,说道后面,声音愈来愈低,最终在长长的尾音中消失。 宫衍唇角翘起:“那我便不猜了也不去睡书房,现在,我要继续回宫时在马车上未办完的事。”说着,他一手扣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开始作怪。 带着薄茧的指腹触碰到如玉般的肌肤,令某女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栗。 “无赖,不许这样!”云轻舞抬手推,熟料,下一刻,身子已被按倒在榻上,且双手被紧扣在头顶:“太子爷,您不可以耍无赖,快些放开我!”娇软的声音,落在某太子耳里,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宫衍另一只手仍在劳作着,眸中神光愈发深沉:“是你招惹我的。”那一刹那间,她露出的笑容妖娆而妩媚,声音更是透着股子说不出的惑人,这让他如何能忍得? 云轻舞心里的小人儿捂脸,嘴上却道:“你不先吻我,我也不会那样。” “不会哪样?”宫衍向来清雅迷人的微笑,瞬息间转为邪魅,微启唇,明知故问。云轻舞翻了个白眼,暗忖:“哼!就算是我招惹的你,莫以为我就怕了。”他的吻,以及他的手,似是在她周身燃起了火苗,慢慢的,汗水浸湿了她的脸庞和鬓发,也浸湿了他的。 眼前光线晃动,模糊,不见丝毫停歇。 “够够了”仰起头,眉儿拧起,云轻舞提出抗议。然,抗议无效,男人吻着她的脖颈,声音沙哑而充满磁性,早已失去了平日里该有的冷静:“不舒服?嗯?” 睁大双眸,云轻舞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被松开,此刻,她十指插在他发间:“你,你精力太旺盛了!” 宫衍低笑,没有言语。而她的声音,则被他全部堵回喉中。 “宫衍!宫衍” 云轻舞一遍遍地唤着男人的名字,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在他强健的背上留下了道道抓痕。 “宫衍,够了” 要死了,这丫的太能整,姐儿要死了!某女心中的小人儿蹲在墙角,泪牛满面,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 “是你招惹我的。” 宫衍埋头在她颈间,落下一个个吻,那吻时而轻柔,时而狂热,令云轻舞深切体会到有些人真不敢随意‘招惹’。 “宫衍” “嗯?” “我错了!” “” “呃”身子蓦地被狠狠一撞,某女立时后悔不已,暗忖:“我错了,我真得错了,我不该招惹您,大神,您饶了我这个小可怜吧!”嘴儿却紧抿,不敢随便言语一个字,生怕再被男人‘报复’。 宫衍:“你招惹,我接受,拒不接受道歉。” 云轻舞满头黑线,在心里扎着他的小人儿,碎碎念:“强盗,这简直就是强盗逻辑。” “舞儿。”宫衍蹭了蹭她的脸庞,喃喃:“我要不够。” “我,我诚恳道歉,我错了,我,我不该惹你,咱们就到此好不好?”心里甜蜜蜜,奈何某女实在是招架不住。 宫衍想都没想,直接作答:“不好。” “”姐儿肠子都悔青啦,丫的就是只喂不饱的狼,招惹须谨慎,要不然,绝逼被吃得连渣都不剩,方肯罢休。战况何时结束,某女不晓得,只知晨醒,周身清清爽爽,无半点不适。 人呢? 身侧不见人,也没在内殿,难不成去上早朝了? 就在她掀开被子,穿衣下榻时,宫衍身着一袭白色长袍,墨发散落脑后,自内殿门口而入:“醒了。”眸光柔和,寵溺一笑,他道:“我刚练完功,你先洗漱,我去沐浴换衣,一会陪你用早膳。” 身量修长,挺拔,宽肩窄腰,淡雅的笑容令平日里冰冷的俊颜,多了抹温和,仿若冬雪初融,让人心里一瞬间禁不住心生出欢喜。 云轻舞晃神,盯着那走向温泉池的背影,暗叹,原来这世间没有最迷人,只有更迷人,如此俊美如神祗般男子,简直就是在引人犯罪!不过,这样的男子是她的,只是她的!他只喜欢她,只爱她,只属于她,呵呵!姐儿想着想着不由傻乐起来。 用早膳的时候,傻姐儿依旧没完全回过神,只见她边喝粥,边痴痴地瞅着坐在对面的自家男人瞧。 察觉到她痴迷的目光,宫衍嘴角抽了抽,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舞儿。”吃好喝好,宫衍起身,拉起亲亲媳妇儿去了书房:“还没看够?”伸臂一揽,将人带入怀里,用力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我就在你身边,你随时都可以看,用不着这么发痴的。”低沉的嗓音中带着笑意,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顶,逐渐往下,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脖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话语飘入云轻舞耳里:“我是你的,只是你的!傻瓜!” 云轻舞如惬意的猫儿,微眯着眼,没有说。 宫衍眨眨眼,翘起嘴角问:“看痴了?”就在他音落的瞬间,云轻舞踮起脚,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用力吻上他的唇:“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她如女王般霸道宣誓:“谁敢抢,我就灭了她!” “只是你的。”宫衍眼波如水,里面写满柔情。 “宫衍。”云轻舞轻唤。 宫衍翘起唇:“嗯?” “你只能是我的!”云轻舞再次霸道地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低下头,与她额头相贴,宫衍轻抚这她的脸庞,柔和的声音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我是你的,只是你的。”很早他就认定她,既如此,他自然是她的,只是她的,而她,也只是他的,只属于他! 这是誓言,一生不变。 书房里静寂无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谁都没再说话,良久,宫衍轻唤柔和的嗓音方打破静默:“下午我们就出发。” “不是明天吗?”云轻舞仰起头,对上他的黑眸:“莫非事情有变?” 宫衍思索片刻,点头道:“血幻宫最近几乎没一点动静,我担心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云轻舞眉儿微蹙:“原定计划是明天出发,早一天离京没什么。不过,血幻宫没动静不是挺好吗?” “近来是没听哪里传出有婴儿失踪,可按着以前婴孩失踪的规律来看,这里面必是存在什么问题,所以,时间上我们耽搁不得。”宫衍握紧她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 云轻舞微笑着“嗯”了声,道:“咱们都不会有事,既然你有所担心,那咱们是不是秘密离京好些?” “嗯。”宫衍颔首。 “东宫这边你都做好了布置?”云轻舞问。 宫衍抿了抿唇,道:“太子身体不适,偶尔会在东宫走动,但不会出现在早朝上。” “你安排好了就成。”云轻舞说着,退出他的怀抱:“我这就出宫,回府安排下,咱们傍晚时分在城外碰面。” “好。”宫衍颔首,送云轻舞到正殿门口:“自己出宫,我就不送你了。” 云轻舞摆摆手,洒然而去。 夜色寂寂,月华清幽,一抹纤细婀娜的身影,宛若一片落花,又似一片鸿羽,轻盈而迅速地飘入宁王府中。 “谁?”宫澈独自坐在书房正想着心事,忽地感到有人出现在周围,心神立时处于高度戒备之中:“阁下既然夜里来本王府上光顾,作何还要藏身于暗处?”他神色冷凝,语气清冷却又不失礼。 “宁王修为不错。”随着一娇媚的女子声音扬起,书案上的烛火忽然熄灭,但这对宫澈的视力并无什么影响,更何况脉脉月华透过窗棂照进,使得书房里的光线算不得昏暗。女子红纱蒙面,红衣着身,宛若云朵一般,飘飘然地现身在书房中央。 她轻声道:“宁王大可不必紧张,我来此只为帮你,并无恶意。” “帮我?”以神识分辨,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不存在什么危险,宫澈心中的戒备这才稍微放松些许,淡淡道:“你是谁?能帮我什么?还有,你帮我的目的又是什么?”淡淡的月色,将女子的全身染上了一层清亮的光环,令她本就妖娆的风姿愈发凸显。 但凡是个好色之徒,看到此女子,哪怕看不到她的样貌,都会无知无觉地一颗心沦陷在她身上。 女子没有就他之言作答,只见她微微含笑,芊芊玉指抬起,绕着一缕发丝把玩,火红的长裙,脑后的秀发伴着窗外吹进的夜风轻盈飞舞,裙上的缨络亦随风招展,她就站在那,如勾魂摄魄的魔女偶降凡尘:“你在武道修炼上遇到瓶颈,没有我帮忙,你即便服用再多的精魄也不起作用。” “你是谁?”这女人到底是何来路?宫澈再度高提起戒备之心。 她竟然知道他有服用精魄,也就是说她知晓他手中的暗势力,还有,他修炼遇到瓶颈,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是谁你迟早会知道,但不是现在。”女子那双好似能夺人魂魄的眸子,染着淡淡的微笑,她悠缓道:“怎样?需要我帮忙吗?”宫澈嘴角动了动,道:“目的?告诉我你的目的?”女子闻言,微微侧头,嫣然笑道:“我是有目的,可我的目的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宫澈问:“那为何不明说?” “不是我不说,是暂时不能说。”女子好脾气地作答。 “你可以离开了。”平白无故地得人帮助,而且那人他又不认识,其中若是有诈,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宫澈下逐客令,女子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你还是这般多疑。” “我是否多疑与你无关,不想我动手,还请立刻离开我的府邸。”对于这个女人,宫澈有着说不出的反感,可莫名其妙地他又觉得他们好像相识,而且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似的。 女子袅袅婷婷朝他走近,顿时一阵馨雅的香气飘入宫澈鼻间。 “站住。”宫澈脸色微冷,出言喝道。女子完全没将他的话当回事,继续提步朝他靠近:“天龙门到处采集玉女精血,这件事当今皇上已然知晓,据我所知,太子正在加大力度探查天龙门的据点,倘若你想断送天龙门,大可以继续让下面的人帮你收集那没用的精魄,哦,我刚刚也说了,服用再多精魄,也不能助你冲关,而我只要出手,每个月的今晚,便可以让你的修为提高一阶,你好好想想,这等好事真要推脱掉吗?” 宫澈在女子提步靠近自己那一刻,已然催动真气欲发出攻击,但在女子口中之语一句句道出后,他迟疑了,最后,干脆敛起真气,思量起女子所言来。 半晌,他问:“你认识我?” 女子点了点头:“自然是认识的,否则,我岂会多管你的闲事。” “我的修为真能每月提高一阶?”宫澈神色狐疑,浅声问。 “你的修为停留在合之境第二小阶,如果没我帮忙助你冲关,就是再过个两年三年,你也达不到合之境第三阶。”女子声音含笑,低声道:“怎样?需要我帮忙吗?”宫澈内心在做着挣扎,神色依旧有些狐疑:“你我如何相识的?为何我没有半点印象?” “有很多事我目前不能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慢慢的,你想知道的都会知道。”轻叹口气,女子道:“你只需记住我不会害你,记住这一点便足矣!” 宫澈唇角微抿,垂眸久久不语。 女子眸中神光一闪,身形如电,跃至他身后。 “你”待宫澈有所反应,整个人仿若已被抽去所有力气,身子一软,被女子扶着缓慢走到榻边,盘膝坐在上面。“我现在就帮你冲关,你若答应,就点点头。”女子看着他道。宫澈心中气闷,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算计,毫无还手之力。 无奈之下,他只好点头。 “跟着我的输送的真气走,否则,你很容易走火入魔。”说着,女子素手轻抬,在宫澈背上轻拍了下,宫澈便发觉身上一瞬间又恢复了气力,试着调理内息,也是畅通无阻,心中不由轻舒口气,道:“但愿你不会骗我,要不然,哪怕将这天下翻个底朝天,我也会让人将你揪出来,至于如何对待你,我就算不说,想来你也不难想到。”轻缓的声音,却透着无比威严和压力。 女子嘴角微微勾起,注视着他道:“我若想对你不利,你觉得你这会还有机会与我说话,威胁我吗?宫澈别过头,没有理会。 “不想走火入魔,最好保持心态平和。”女子在他身后盘膝坐下,低声道出一句。 时间在静寂中流逝,宫澈只觉体内如烈焰灼烧,喉中发出低低的吃痛声。 “不可分神。”女子双掌贴于他的背上,唇微启,提醒一句,过了片刻,又道:“再坚持一会,很快就会冲关成功。”宫澈轻颔首,额上冷汗涔涔滴落,咬着牙忍着体内烈焰灼烧之痛。他有觉得奇怪,前面他冲关,从未有过这般难忍的痛感,心有质疑,但已然这样,没有他反悔的余地。 “轰!” 体内一声爆响,痛感骤然消失,宫澈知道自己成功了,知道自己冲破瓶颈,修为已迈向合之境第三阶。 “调息。”女子收敛气息,起身下榻道。 宫澈照做,短暂过后,他周身通畅,睁开眼,看向女子道:“谢谢!”他不知的是,此刻,他的双眼是微微有些异样,女子看在眼里,却只是眸光微闪,很快错开彼此视线,声音飘渺而虚无:“希望你别再辜负我族公主。”当宫澈从这句话中回过神,女子已不见踪影。 根据收到的消息,宫衍易容,与云轻舞历经近半月,终于在一座山脉下停住脚,随他们而来的自然还有十多个血滴子。 “就在这座山里?” 用手遮住刺目的阳光,云轻舞仰起头看着连绵起伏,苍翠叠绿的山脉,道:“有具体位置吗?” 177:出手,修罗地狱 177:出手,修罗地狱    宫衍身着一袭墨色长袍,道:“消息不会有误,位置在这张图上有标注。”说着,他展开一张纸,云轻舞凑到近前,看着纸上的标图,道:“画这张图的人可有随行?”有图有个毛用啊,崇山峻岭,连绵起伏,按着这图上来寻找,能找到不假,但费时费力是一定的。 “嗯。”宫衍颔首。 云轻舞这才轻舒口气。 巫影谷是一处深谷,因为背处山脉,所以月光永远无法照临。而血幻宫的总据点就建在这里,至今已有近六十年,其宫主换过三任。此谷与其说是山谷,倒不如说是一巨大的凹形叶片,悬挂在延绵起伏的山脉之中,下是万仞绝壁,上是千里崇山,朝云暮雨,风雪激荡。 翠竹异树,奇花异草,四季不败。 没有月光倾照,当夕阳沉落,这谷中就要全然陷入黑暗,然,自打血幻宫在此建立据点,修筑殿宇后,每到夜里,谷中就会亮起灯火。 此刻,血幻宫中大殿,聚满了一众弟子,他们自成两派,手握兵器,正处于对峙状态。 “你们眼里还有宫主吗?” 一浑厚,中气十足的嗓音在殿内扬起:“宫主就在上面坐着,难不成你们想反了不成?” “齐长老,今日大家都将话说到了明处,你觉得上面那位还配做咱们的宫主吗?”说话之人中等身材,站在大殿正前方,手指坐在上面身着一袭紫色锦袍,脸带面具的男子,怒声道:“宫中历来有规定,无论是哪代宫主都不能修炼邪功,而咱们的好宫主,竟明知不可为,还命宫中的弟子帮着在各个据点秘密建造血池,并四处偷盗婴孩,此等有违天理之事,难道要我们看着不管吗? “木长老,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又何必咬着之前的宫规不放?”被称为齐长老的那位老者,单看其相貌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就不是个好的,他盯着木长老,道:“血幻宫现任宫主是雪宫主,他对宫规有所改动,没什么不可以的,再者,雪宫主在任以来,我宫中弟子的日子比之前要好过许多,仅仅因为修炼一套功法,就被你和方长老,宋长老指责的一无是处,要我说,你们如果不是生了二心,就是想自个做宫主,才找出这么个借口,迫雪宫主卸任。” 血幻宫中的几大长老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之前,彼此间相互信任,齐力处理着宫中事务,然,就在今天,赫然分成两派,一派保雪无痕继续做血幻宫的宫主,一派迫其卸任,离开血幻宫,永远不得再踏入一步。 双方对峙一天,到此时都没出结果。 紫衣人则坐在高位上,淡淡地看着双方舌辩,中间很少开口。 “宫主所为,实在是有违天理,齐长劳还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木长老被气得说不出话,和他一个阵营的方长老,义正言辞地回击齐长劳一句,宋长老闻言,亦道:“如果不是我等偶然间发现那座血池,还真不知道历年来婴孩失踪与咱们血幻宫有关,不知道宫主竟然为一己之私,用无辜婴孩的命来练邪功。齐长劳,你们这般维护宫主,就没有想过咱们一个据点被捣毁,是朝廷出的手?” 齐长老一时哑舌,半晌,他神色变换,方道:“宫主今日不是说了么,往后不再修炼那门功法,再者,我最近可没听说还有婴孩失踪。” “错已铸成,现在才知道收手,会不会有些晚了!”木长老冷哼,带着愤怒的目光聚在高位上的紫衣人身上:“既已被朝廷盯上,我血幻宫往后如何得以保全?”齐长老嗤笑:“木长老,你敢说在宫中这么多年,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方长老,宋长老,你们敢拍着胸口说自己这一生光明磊落,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吗?” 木长老和方长老,宋长老三人张了张嘴,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身处江湖,谁又能没杀过人? 那死去的人,谁又能肯定地说其该死? 见他们张嘴却说不出话,齐长老笑了笑,没再咄咄逼人,只听他道:“好了,宫主尚且年轻,一时不察做了错事,现已当着咱们大家伙的面说了,再不修炼那门功法,并且让咱们做见证,你们就别再这般疾言厉色,觉得宫主似是犯了滔天之罪一般,齐齐站出来声讨。”顿了顿,他续道:“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如果朝廷非要插手管江湖中的事,我血幻宫也不是好招惹的。” 紫衣人坐下是盘龙交椅,看着好不气派肃穆。 他正是血幻宫宫主雪无痕。 静寂的大殿中,谁都没再言语,对峙的弟子们,眼里透着期待,齐将目光投向自家宫主,期待其能说一句话,这样就不用兄弟互相残杀。他们很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闹出一点动静,引起一场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四起。 夜色浓黑如墨,宫衍和云轻舞,以及血滴子们,无声无息解决掉了血幻宫大殿外放哨的弟子,他们打着手势散落开,将殿内的对话全然听在了耳里。 “我先,你随后。” 云轻舞此趟出行,自然也有另外易容。 启用密音入耳之术,她与宫衍传了句,身如无物飘入大殿:“好一句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清冷而嘲讽的嗓音乍然在大殿中响起,诸人的目光毫无以为地循声源而望:“既知所行之事有为天理,那么就该想到朝廷会出手料理。”伴音落,云轻舞袖袍仅轻轻一拂,殿中血幻宫众弟子就倒下了一片,而她,则飘然落于殿中央。 蓝色色长袍着身,相貌普通,周身却迸发出迫人的气息。 灯光照耀,她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让人难以谛视。 “你是谁?”能无声无息到这巫影谷,飘入血幻宫大殿,这年岁不大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路?齐长老凝向云轻舞,眼神阴冷,道:“说实话,我可以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云轻舞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想知道?” “少废话!”本持兵器聚在殿中的众弟子,看到不少同伴刹那间惨死在血泊中,吓得早已向大殿两侧退避,齐长老见此情景,心中愤懑不已,这会儿又见少年完全不将自己往眼里放,愈发感到怒不可遏,他暗自运转真气到掌上,提步朝云轻舞走近:“不说是么?那就先吃点苦痛吧!” “你觉得你有那个能力吗?”云轻舞眼神嘲弄,素手轻扬,一股霸猛劲气,如怒龙一般直击其胸口,速度之快,让齐长老根本没有出手抵挡的机会。 齐长老张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朝着紫衣人坐的高位上飞去。 “齐长老”旁的几个长老见状,惊呼一声,就见自家宫主在电光火石间闪身,跟着就是“嘭”一声重响,齐长老直接砸在了那空着的座椅上。 鲜血飞溅,座椅被毁,齐长老趴在地上,双眼圆睁,已然没了呼吸。 看着这一幕,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诸人震惊得齐身子一震,胆小的,直接昏厥了过去。 齐长老的修为已达合之境大圆满,面对殿中这蓝衣少年,竟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人轻而易举毙命。 “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云轻舞目光凛然,从木长老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雪无痕身上:“想必你就是血幻宫宫主吧?”虽是问,但她的语气却尤为肯定:“记住,血幻宫有今日之劫,是你一手造成的。”建血池,偷盗婴孩,修炼邪功,呵呵!如此恶贯满盈之人,不配活在世上! 雪无痕与她视线相对,幽幽道:“你是朝廷中人?” “我的立场还不明白吗?”云轻舞眉梢上挑。 “一定要血洗我血幻宫?”沉默半晌,雪无痕不带情绪的声音响起:“你觉得可能吗?”云轻舞笑道:“可不可能试过才知道,出手吧!”朝殿中环视一圈,她嘴角翘起,缓声道:“看来血幻宫的精锐今日都聚集在此,很好!”解决掉在场所有人,血幻宫其他各据点,将会自动乱套,估计不用她和黑芝麻动手,便仓皇没于江湖,再也不敢为非作歹。 雪无痕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似是要将人看穿一般:“口气倒不小。” “出手吧!” 云轻舞不想废话,说着,伸手往腰间一摁,玉心就跃然于掌间。 “杀。”雪无痕一声令下,血幻宫众弟子,以及诸位长老和护法,在生死存亡之下,持兵器围向云轻舞。也就在这时,宫衍与血滴子们从大殿不同位置,凌空而落,长剑挥出,一个个血幻宫弟子的身体被切开,大蓬的鲜血立即从他们尚在挣扎的体内涌出,激射于空,化为满空血雨。惨叫声,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云轻舞眸色冰冷刺骨,挥出的每一剑,就有十多个人被挑到空中,倾泻的血雨,浸到那些仍在厮杀的血幻宫弟子眼睛里,令他们既恐惧,害怕,又不得不为活命,拼死攻击那些个身形精健,身手了得的黑衣人。 宫衍以密音传云轻舞:“你去一旁看着就好,这几个我来解决。” “并肩而战。”云轻舞简单回他一句,手中玉心宛若银蛇舞动,杀得好不畅快。 雪无痕站在大殿前方的台阶上观战,看着宫中弟子,还有修为高深的长老,护法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他眼中寒光闪耀,突然抬手,一道凛然劲气从袖中飞出,向云轻舞头顶击去!说时迟,那时快,云轻舞身形一闪,便躲开了他那一击。 “出手了,那我就会会你这位血幻宫宫主。”云轻舞提气,朝雪无痕飘来。雪无痕见状,目中神光微变,提气就往飘向殿外,云轻舞凌空变换身形,紧随其后,嘲讽道:“你就这点能耐吗?” 就在她音起的时候,雪无痕忽然回头,朝她击出一道掌风。云轻舞轻松避开,脸上笑容浮现:“拿出你的真本事,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笑到最后尚不可知,阁下小心闪了舌头。”雪无痕飘至殿外,悬浮于空,鼓动真气,向云轻舞发起致命攻击。云轻舞和他交手就像是玩儿,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偷盗婴孩,修炼那什么邪功?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说着,她手中利剑蓦地迸射出一道森然寒芒,只听布料划破的声音在静夜中豁然响起,随之,雪无痕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显然被云轻舞的剑气给伤到了。 “要杀你,于我来说是眨眼间的事,可我不想那么做。”又是一道剑气迸出,雪无痕再度被刺伤,云轻舞悠悠道:“知道为什么吗?”也不要他回答,她轻飘飘地道:“因为让你痛快死去,未免太便宜你了。” 雪无痕目眦欲裂,怒道:“你够狂妄!”云轻舞笑道:“没错,我是够狂妄,但我也有狂妄的资本。”残害不知多少婴孩,这样的人,就该被千刀万剐。掌间玉心舞动,一剑刺出,凛凛剑芒化成无无数寒星,每一粒寒星宛若死神的一道目光,直攻雪无痕。 “你这是要我千刀万剐,其心可真够歹毒!”雪无痕掌心一番,手里立时多出一把软剑,只见他挥出剑招,阻挡着那袭向他的万千剑芒,满头黑发纷纷扬起。 云轻舞口中发出轻浅的笑声:“剑招不错,杀伤力也可以,但破绽不少。” “宫主,你走,我们来对付这狂妄少年。”从大殿中飞出两位老者,他们护在雪无痕左右,齐向云轻舞发出的攻击。“两位一把岁数了,本该呆在家中享受儿孙福,却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助纣为虐,既如此,我便成全你们。”云轻舞云淡风清地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想着是再陪他们玩玩呢,还是多等一会,看看眼前这三人有无什么绝招,好让她开开眼界。 一身修为,遇不到对手,很寂寞呢! 玉心剑幻化出的寒星密密麻麻,几乎无一丝空隙,但其中一位老者,却顺着剑风那袭来的剑风探出手,骤然间劲力发出,击向云轻舞。 “老人家有两下子。”云轻舞微愕,却并未中招。 “小娃娃,你的修为已达到出神入化,可你想杀我们宫主,除非先杀了我们两个老东西。”那老者目中尽是惊骇,难以置信自己使出杀手锏,竟然都没能制住一黄口小儿。云轻舞嘴角勾起,笑道:“那我便成全你们。” 收起玉心,她朝那位老者很是随意地击出一掌,登时,那老者睁大了眼睛,身子从空中直直落地,捂住胸口,往后打了个趔趄,这才险险站稳。 他他就这么被制住了,少年似乎,好像并未使出全力,而且仅仅一掌,便让他身受重伤。 老者面如死灰,胸前的伤愈来愈痛,伤口似被火燎。 合之境大圆满,他的武道修为早些年前就已达到合之境大圆满,却在这少年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更别说与殿中那位墨袍男子交手。他本想制服对方,本想保全宫主,哪知,哪知修为远不如人,不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郎。 “你,你是谁?老夫可从未听说过江湖中出现一位修为如此高深的武者。”他颤声问。心中一片苍凉,脸上闪过一阵决绝之色,道:“横竖都要死在你手上,想来你不会拒绝告诉老夫你说哪位吧!” 云轻舞道:“我不是江湖中人。” “云轻狂,你是少年天才云轻狂,对不对?”雪无痕的声音乍然响起。 言语狂妄,神态时而淡然,时而恣意,这蓝袍少年是她,一定是她易容的。 “云轻狂?那个少年天才啊,我认识她,可她不认识我。”被揭破身份,云轻舞脸上并未有什么明显变化,她勾起嘴角,边攻击他和另一位老者,边道:“记住,我就是我,别特么的武力值不如人,总喜欢问你是谁?” 那被她打伤的老者,眼里忽地划过一道寒光,腾空而起,偷袭而来。云轻舞目中冷芒迸射,电光火石间,一翻掌,一道劲猛之力飙出,那老者身不由己往后飞去,云轻舞神色苏然,再次辟出一掌,就听惨嚎声自老者口中发出。 一条臂膀脱离身体,夹血飘飞于空,口中鲜血如箭。 “嘭!”重物落地,老者满身是血,气绝身亡。 雪无痕惊愕得不知所措,护在他身侧的老者道:“宫主,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来拖住他。” “云轻狂,你为何要帮朝廷,为何要这么做?”雪无痕双目赤红,嘶声质问。云轻舞攻击他身旁的老者,冷冷道:“雪宫主莫要认错人,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云轻狂,想要我饶你一命,绝无可能。”掌风如电,瞬间工夫,那与她交手的老者,如他的同伴一样,亦断了一臂。 “即便你矢口否认,我也知道是你,云轻狂,你很好!”雪无痕望向血流成河的大殿,望向那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手中长剑不停地刺出,一只手探进衣襟,也不知掏出一个什么物什,扔向云轻舞。“走!”就在云轻舞躲避的一瞬间,一声轰响,眼前立时烟雾四起,待她袖袍拂过,哪里还有雪无痕和那被她刚断了一臂的老者的影儿。 云轻舞冷笑:“跑得够快,迟早我会手刃你!”飘至大殿门口落下,她看着里面剑光交错,脸上表情轻淡,眼里无丝毫情绪。 夜色寂寂,月华清幽,白日里金碧辉煌的重重殿宇,这会儿全被皎皎月色笼罩其中,透着丝丝凉意。 清凉的风儿自殿宇间吹过,令月下的它们显得尤为苍凉,森严。 东宫,雪院。 “谁?”云轻雪豁然睁开睡眼,借着窗棂间照进屋里的月色,看到一抹纤细婀娜的身影,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是我。” 女子的声音悠缓而好听,她走到一旁的椅上落座,看着云轻雪从床上坐起,眼神尤为柔和亲切。 “师父,你是师父!”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应该是师父无疑。 云轻雪下床,顾不得穿鞋,就欲朝女子身边走,熟料,女子突然道:“不许过来!” “师父”云轻雪委屈地瘪瘪嘴:“师父为何不让雪儿过去,这两年多来,雪儿无时无刻不想师父”说着,她眼眶渐显湿润,带着哭腔道:“师父,我这两年来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心里有苦不知向谁倾诉,只得忍在心里,硬生生地受着煎熬。” 女子凝向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心里苦?就因为没有嫁给你太子,就因为没有成为太子正妃,你就心里苦?是与不是?”云轻舞咬唇不出声,算是默认,瞧着她这模样,女子愠怒:“我说过太子不是你的良配,说过你的姻缘不是他,为何不听我的话?” “我,我没有不听师父的话,可我打小就喜欢太子,打小就喜欢他啊!”云轻雪眼里泪水滴落,低泣道:“突然间他就不理我了,师父,他是突然间不理我的,且请旨求娶一个傻女,这让我情何以堪?”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云轻雪的师父,也是红袖楼的红萼妈妈。 “因为你面子挂不住,所以,你想方设法嫁给太子,做他的侧妃?” “不是,不是那样”云轻雪连连摇头:“不是那样的,我不是因为面子挂不住才嫁给太子的!” “那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我作践,才如此的饿吗?”女子冷声问。 178:不抛弃,不放弃 ed /ed bod l /l 179:比试,设有彩头 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他血脉喷张,美得令他挪不开眼。 某女被男人带动着,嘴里发出的声音忽高忽低,心里好不羞射。 “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这,这就是所谓的野战吧?”姐儿暗忖:“好刺激有木有!”自离开京城那日,他们就没抱过了,于是乎,云轻舞发觉男人的‘功力’愈发彪悍,让她恨不得一口咬到他肩膀上,报复这没节制的男人。 愤愤然地想着,她也恶狠狠地咬了,某太子闷哼一声,但该干嘛继续干嘛。 “媳妇儿,你下嘴真恨!” 伴音起,他蓦地一顶,当即报复回去。 “尼玛,再玩再玩花样,我会让你丫的知道什么才叫下嘴狠”姐儿正在心里发威,熟料,男人似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又一次狠狠地报复起来。 云轻舞很佩服自己,最终竟没晕过去。 咳咳咳 晕毛线! 如此这般,乃双修,只会越战越勇,真气充溢,根本就不会发生晕厥事件。 三个回合过后,宫衍体贴周到地为亲亲媳妇儿擦洗好身子,柔声问:“还好吧?”云轻舞脸上潮红未褪,低“嗯”一声,道:“我洗好了,你自便。”赶紧上岸,免得丫的哪根神经搭错,再度大吃特吃木节制。 未等宫衍回过神,本站在他身前的人儿已从温热的泉水中腾起,飘至温泉池边的草地上落下。 离京前,云轻舞收拾好换洗衣物,随手便丢在了空间。 “夫人,要不你穿回女装吧,这样总束缚着对身体不好。”见亲亲媳妇儿正在裹胸,宫衍眸中含着轻柔而寵溺的笑意,出言建议。云轻舞睨他一眼,道:“穿男装方便,再者,目前穿回女装不妥。”先不说她自个的事尚未办完,就是东宫里有那些个女人在,她也不想穿着女装出现在她们面前。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如今东宫不算她这个正经女主子,可是已有五个女人了,若果让她们知道太子妃病好了,还不知她们会找出怎样的借口,到正殿污她的眼呢! 哼,咱就是看不惯那些女人,虽然她们很无辜,但谁要她们嫁进东宫? 某女可不承认自己在这瞎吃醋。 运转内力,烘干长发,云轻舞穿戴好,很是熟练地又易容成一个陌生面孔,这才抬眼望向水汽氤氲的温泉池,却发现男人已不在水中。 “夫人在找为夫?” 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在静寂的夜色中响起,云轻舞循声望去,就见男人在距离她两三丈外的草地上站着。柔顺乌亮的黑发披散在脑后,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月白长袍,正含笑望着她。咽了咽口水,云轻舞从头到脚,将自家男人打量了一遍,道:“和殿下滚过不少次床单,共同沐浴也有不少次,可我还真没仔细打量过殿下的身材,没想到啊没想到,殿下您的身材实在是棒棒哒,来,快过来,让我好好摸两把。”嘴角翘起,她两眼放光,勾了勾手指。 宫衍刚从池水中出来,只是凭着意念随手拿出一件长袍披在肩上,此刻,他胸肌果露在空气中,其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美感,看得人一刻都挪不开眼,毫无悬念地就令刚经历过好几个战斗回合的某女色心大起。 “好。”宫衍提步走到她面前,云轻舞果真眯着一双色眼,伸出爪子就美美地摸了两把:“手感真好!”吃完豆腐,她刚想拉开与男人之间的距离,谁知,宫衍蓦地伸臂,揽住她的腰身,再一用力,就把人带入自己怀中。 他啄着她鲜红欲滴的耳珠,声音暧昧而惑人:“我满足你了,你是不是得回报点才算公平?” “少来,今晚你要的够多了,我,我就摸了你两把,才不会被你逼着就范。”手抵在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上,云轻舞仰起头,气鼓鼓地道:“你若敢乱来,我保准让你以后天天吃素!” 宫衍低笑:“回报我可以晚点要,不过,夫人可得记好了,莫到时赖账。”说着,他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口。 “夜里凉,快些穿戴好。” 剜男人一眼,云轻舞从其怀中退出。 欣赏美男穿衣,也是种很幸福,很美好的享受。 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优雅从容。 等宫衍穿戴易容好,某女盯着他,目光就没挪动过。墨袍着身,长身玉立,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王者气韵,让人禁不住会生出压迫感。“墨色也很适合你。”青色,墨色穿在他身上,皆有着禁欲系之美,看着这样的他,好想一把推到,蹂躏,再蹂躏! “舞儿”傻丫头眼睛发亮,脑袋里不知又再想什么,宫衍暗自摇摇头,薄唇微启,轻唤一声,潋滟星眸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道:“你该不会是想着把为夫扑倒,可劲地蹂躏吧?”虽是问,可他的语气却再肯定不过。 云轻舞顿时大囧! 暗忖:“这还有木有秘密可言啊?我想什么丫的都知道!”心里的小人儿捂脸,蹲在墙角泪牛满面:“呜呜好羞射,丫的心知就好,做什么要说出口嘛!”她眼神躲闪,不敢再盯向男人,但心里小人儿却驱使她偷瞄,看那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是在走向她,还是站在原地望着她微笑。 “呃”眼前光线一暗,随之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脸颊:“不好意思了?”飘入耳里的声音好听而诱人遐想连篇。温热的气息吹拂在颈侧,云轻舞的身子忍不住一僵,下意识地别过头。宫衍见她这样,低笑出声:“我的舞儿该不会是真的害羞了吧?”大手挪至她的下巴,他轻轻托起,柔声道:“在为夫心里,夫人可是与伟男儿无二呢!” 哼!就你嘴巴甜,还伟男儿。 某女心中腹诽,嘴巴却不自知地翘起。 “你干嘛?”伴音起,姐儿回过头,对上男人深黑的眸子,只觉那里面迸射出的光芒,似那捕获猎物的兽,抓住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就算她不愿意,就算她拼了命地挣扎,她只是他的! 此念头划过,她登时打了个哆嗦,颤声问:“你,你该不会又想” “我该不会又想什么?” 宫衍定定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云轻舞竭力保持镇定,拿开他的手,抬起下巴道:“想都别想!”三个回合,丫的要是还不满足,就别怪她不客气! “舞儿,你想多了。”宫衍微笑。 云轻舞哼哼了声,道:“我想没想多你心里清楚。” “呵呵!”宫衍轻笑出声:“好吧,你没想多。”云轻舞狠狠地瞪他一眼,可这一眼在宫衍看来,却有着无限风情。他伸手覆上她的后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顶,而后,揽她入怀,收紧臂弯道:“没你允许,我不会乱来的。” “嘴上说的好听,我说够了,你怎么就停不下来?”头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云轻舞撇撇嘴儿道。 宫衍取值拂过她的脸颊,轻声叹息:“那个时候为夫若是能停下来,夫人往后的幸福恐怕就没有着落了!” “没正经!”云轻舞唇齿间迸出三字,外加在其腰间软肉上捏了一把,哼声道:“一本正经地说荤话,我还真是小看殿下了。” “荤话?有吗?” 微微一笑,宫衍轻抚着她的额头,满心舒畅。 抬起头,云轻舞忽然道:“咱俩比一场吧?” “比什么?”宫衍不解。“比试武功啊,怎样?答应不?”云轻舞期待地看着他。 宫衍柔声问:“你不睡会?” “不了。”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返回山洞,怕是刚阖上眼没多久,就又得睁开,与其这样,倒不如两人痛快比一场,也好看看自身修为到底如何。“有彩头吗?”宫衍嘴角噙笑,挑眉问。 “彩头?”云轻舞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想说你赢了我,会有什么奖励?” “没错。”宫衍笑着颔首。 云轻舞丢给他个白眼:“你确定会打败我?” “不确定。”宫衍摇头:“可是一般比试都设有彩头,咱们自然不能例外。” “你想要什么彩头?”云轻舞想想也是,于是,出言问。 宫衍:“若果我险胜,你就唤我一声相公。” 云轻舞微愕:“就这么简单?” 宫衍点头,道:“你呢,你想要什么彩头?” “我没想好,”云轻舞摩挲着下巴思量,片刻后,她道:“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别说一件,就是一千,一万件事,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答应。云轻舞眼珠子转了转,微侧着脑袋道:“暂时不知道,不过,你记着你今个有答应我就行。” “好,我记着。”宫衍伸出手掌。 “啪!”云轻舞跟他的手掌轻轻击在一起,道:“不许反悔。” 宫衍微笑:“不反悔。” 两人接连又三击掌。 “舞儿,那件事绝对不能伤到你我之间的感情。”宫衍突然很严肃地道出一句。云轻舞一怔,转瞬笑道:“自然。”宫衍眸光宠溺,嘴角扬起一丝清雅的笑,道:“你先出手。” 云轻舞表情严肃:“不许有所保留,咱们彼此就像仇人一般交手,能做到吗?” “点到为止。”宫衍会意,柔声道出一句。 “嗯。”云轻舞点头。 宫衍双手展开,立时腾空后飞数丈远,待他落在一片竹林上空时,身形一动不动,手一翻,掌心立时亮出一柄长剑。 而云轻舞的玉心已握在手中,朝其攻来。 剑锋沉静,宛若一泓秋水,方一出手,就好似将周遭翠色吸纳于一处,与凛然剑气相融,继而自剑锋迸射而出,直逼向宫衍:“出剑!”她朝男人喝出一句。宫衍笑了,仿若浑然没将她聚合了林木之气的压力当回事。 令人感到讶异的是,他如此淡然闲适,那凶猛袭来的剑气似乎真的不存在了,不会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换句话说,此刻的他,就如置身事外,超脱出云轻舞的攻击范围内似的。 “你什么意思?”见他突然收起手里的软剑,云轻舞脸儿瞬间冰冷:“你是觉得我不配和你一战吗?”宫衍伸出手,微微催动真气,一根与软剑差不多长短的碧竹飞到了他手中:“我就用这个。”他笑容轻浅柔和,道:“男女力量悬殊,有半点可能伤到你,我都不会让其发生。” 云轻舞瞪大眼,磨牙道:“你竟然敢小看我,看我一会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宫衍但笑不语,手执那根碧竹,随意地指向她。立时,丝丝缕缕碧气化作流萤,随他那一指四散而开。手中无剑,但剑意却已展开,如炽烈灼目的阳光,将云轻舞袭来的集林木之气于一体的凛凛剑气,全消散于无形。 同时,他自身也仿若迸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带着无比自信与霸气,傲然立于竹海之上。 衣袂翻飞,墨发飞扬,他似是与整座山融为了一体。 倘若云轻舞的剑意是千变万化的雾霭,那他的就是巍峨耸立的高山;倘若云轻舞是天际上的云朵,那他就是苍茫广阔的大地。雾霭和云朵翻涌,巍峨高山和苍茫大地却岿然不动。两人相距数丈远,她持剑看着他,他手执碧竹注视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谁都没有说话。 慢慢的,云轻舞的瞳孔逐渐收缩,眸中神光在眼底汇聚,深沉而凛然。 剑气在她周围流转,凝结,愈来愈浓,愈来愈威猛。 蓦地,玉心发出一阵铮鸣,如龙吟一般传至四面八方。 宫衍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宠溺的微笑,手中碧竹轻颤,随意地捏在修长的指间,仿若它就只是一根碧竹,不是他用来对‘敌’的兵器。 他的舞儿啊,是否知道,此时的她就似掌管天与地的女王,令人惊艳而震撼! ——不屈不挠,果决傲然。 能拥有这样的她,只怕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云轻舞眸中神光愈发深沉凛然,玉心铮鸣连绵不绝:“我真不是他的对手么?”虽尚未真正交手,可她显然已知彼此实力如何,但她脸上却不动声色:“师尊,我和他双修,修为都已达到无极境,为何他看似远比我厉害?师尊,你对我失望吗?” 宫衍指间的碧竹依旧纹丝不动,悬浮在竹海之上的身形亦是。 他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嘴角漾出的那丝笑容一直都在,然,那被他捏在指间的碧竹却往前伸出些许。 碧竹上还带着些许竹叶,那一片片竹叶无声无息地飘落,片刻工夫,宫衍手中的那根碧竹就变得光秃秃。 云轻舞美眸大睁,看着不知何时已攻至自己胸前两米外的竹叶。 “哼!想我认输,没那么容易!”暗道一句,她盯着那些个竹叶,玉心豁然刺出,立时铮鸣声响彻天际。 袭向她的竹叶片片零落,宫衍眼里染上自豪,只觉指间的碧竹抖得厉害。 四周围仿若有股无形的力量,正以凶猛之势扑向他。 铮鸣声阵阵,玉心在云轻舞手中似银蛇飞舞,宫衍催动真气至碧竹顶端,抬手刺出。 “轰轰轰!”连着三声轰鸣响起,似晴天霹雳一般,在空中炸开。 “咔嚓!” 宫衍垂眸,只见指间碧竹断了一截,嘴角动了动,他脸上露出惊讶,云轻舞亦是。 她真心叹服:“厉害!厉害!我不如也!”男人的修为高深莫测,要想与其一较高低,自己仍需不懈努力。 “舞儿,我输了。”宫衍笑容温暖而柔和,提气飘至某女身旁,跟着伸臂一揽,就将亲亲媳妇儿带入怀中。云轻舞脸儿涨红:“是我输了,从一开始我就输了!”比试是她提出的,那她自然也输得起:“真要我那么唤你?”长睫轻颤,她低声问。 “我当然想了,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宫衍笑着道。 云轻舞的心顿时一软,知道他是因为在乎她的感受,怕她难为情,所以才那么一说。环住他的腰身,头贴在他胸前,看着往后倒退的景致,她轻声道:“老公”宫衍身子灵动,一会直接在空中连踏数步,一会脚点下面的树梢,几个起落,便飘出数十丈远,当他听到耳边飘入的那一声‘老公’时,身子一僵,差点直直从空中摔落。 “老公就是相公,以后就咱们两个人时,我便唤你老公。”云轻舞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揶揄道:“别太过激动,这要是摔下去,咱们即便不摔残摔死,也会摔得呲牙咧嘴的。” 宫衍调整气息,继续飘向山洞,俊脸上的笑容如花绽放:“老公就是相公?那娘子该怎么称呼啊?”她那个时空肯定是唤相公为老公,真好,她发自心底接受了他,承认他是她的男人,是她的老公。 “娘子可称呼为老婆。” 云轻舞许是心里正甜蜜着呢,因此,并未细想宫衍后一句问话,继而便错过一个信息。 ——男人早已知晓她的秘密。 宫衍的轻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凌空起起落落,似落叶,飞花,甚是恣意随性。 再说雪无痕和那位断了一只臂膀的长老,他们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一鼓作气逃出巫影谷,终于在半山腰上暂作停歇,好对伤口稍作处理,否则,就这么失血,加剧痛,也会要了他们的命。 “文长老,你忍忍,我现在就给你包扎。”扯下一块衣摆,雪无痕边帮盘膝坐在地上调息的老者包扎伤口。 被他唤作文长老的老者,须发花白,良久,收敛气息,缓缓睁开眼,诚恳谢道:“谢宫主!” 雪无痕摇头:“要说谢,也是我谢你和翟长劳,若不是你们二人相护,我恐怕已死在那少年剑下。”发丝凌乱,目光黯淡,声音嘶哑,这一刻的血幻宫宫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文长老望着巫影谷中燃起的冲天火光,压下满心的愤怒和恨意,气息虚弱问:“宫主认识那位少年?” 沉默,雪无痕沉默好一会,摇摇头,道:“我只是怀疑他是闻名天下的少年天才云轻狂。”是你么?可你远在京城,又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宫主的直觉向来不会有错,既然宫主说那少年是云轻狂,那么他肯定就是。”文长老额上冷汗涔涔滴落,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咬牙森声道:“老夫一定会亲手杀了云轻狂,为我血幻宫死去的众位长老和护法,还有众弟子报仇!” “我说了我只是怀疑,不可轻举妄动。”雪无痕心里一紧,扫其一眼,道:“云轻狂是太师府三爷、宁远候在外收的义子,更是太子看重的人,若冒然出手,于我们来说势必得不偿失。” “不可轻举妄动?冒然出手,得不偿失?”文长老的目光挪到他身上:“宫主,我们的总据点没了,那是我们的根,这根都没有了,血幻宫要重振,只怕很难!还有,几处分据点恐怕也在朝廷清剿之列,您是宫主,怎能在这个时候心生胆怯?” 雪无痕道:“心生胆怯?”冷冷一笑,他道:“我只是谨慎而行,不想我血幻宫余下不多的弟子枉送性命罢了!” “老夫若执意要出手呢?” 180:傻瓜,我怎舍得 对于雪无痕这个宫主,文长老在知晓其有修炼邪功那一刻,已然生出很大的不满,但碍于当初在上一任宫主去世前许下的承诺,他并未向木长老,方长老等一样,义愤填膺,逼雪无痕卸下宫主之职。 他有规劝雪无痕,不可再造孽,而雪无痕也听了,许诺不再修炼那门功法。但雪无痕此刻看着血幻宫总据点被毁,看着宫中众弟子惨死,拿不出一个应有的章法,只是说不可轻举妄动,这令他很是气恼。 所以,他不顾身份之别,出言挑衅起雪无痕来。 “文长老,你这是要和我撕破脸了?”雪无痕眼睛危险地眯起,对上文长老决然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宛若两股闪电交击,各不相让,噼噼啪啪直作响。 “宫主要这么理解,老夫也无话可说。”文长老虽气息虚弱,但神色间流露出的决然却毫不掩饰:“血幻宫有今天这一劫,说到底都是宫主为修炼邪功,着宫中弟子暗中偷盗婴孩所致,而老夫曾经是有答应过老宫主,会与另外五位长老好好帮衬宫主料理宫中诸事,但,宫主近年来所行,实在令老夫看不过眼,如若今日之事宫主执意暂时放着不管,那么老夫只能对不起宫主了。” 雪无痕怒极反笑,身上的剑伤似是也忘到了脑后,淡淡道:“文长老,你觉得没有我这位宫主下令,宫中弟子会听你的差遣吗?” “宫主若想知道,就拭目以待好了。” 文长老面无表情,回他一句。 “莫非文长老已有十成把握?”雪无痕的笑容仿若一颗钉子,坚硬而尖锐,充满危险。文长老嘴角紧闭,没有言语,只是无畏地迎上他甚是萧杀的目光。 半晌,他缓慢起身,道:“宫主保重。”音落,他脚步虚浮,借着月色往山下行去。 雪无痕注视着他的背影,面具下的脸色渐渐下沉,搭在膝上的手倏地握紧,朝地上狠砸了一拳。 日升日落,晃眼五天而过,京城。 “怎么会这样?”宁王府,宫澈坐在书案后,拧眉看着手中的密信,脸色变了又变:“血幻宫总据点,连同各个分据点,齐被清剿。”他还想借着血幻宫的势力成事,突然间却出这样的事,难道连天都要阻他大业有成? 攥紧手中的信件,眨眼工夫,那信便已化为灰烬。 捏着眉心,他问:“知道是谁去清剿的吗?” “回殿下,人是皇上秘密指派的,但具体是哪个,没有确切消息传出。”一抹着黑色劲装的高大男子,拱手如实禀道。 宫澈眼睑微垂,沉吟道:“应该与东宫脱不开干系。”顿了下,他抬眼看向站在书房中央的劲装男子:“门中近期没闹出什么乱子吧?” “没有。”那男子道。 “传我命令,不管是谁,都不得再采集精魄,更不能生出任何事端。”宫澈吩咐。 劲装男子应道:“是。” “去忙吧!” 摆摆手,宫澈着男子退离。 劲装男子再次低应一声,跟着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夕阳西斜,霞光万丈。书房里静寂得没有半点声音,背靠椅上,宫澈琢磨起心事来。 半个多月前的深夜,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红衣女子,其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又为何要出手助他冲关? 还有“希望你别再辜负我族公主。”这句话该做何解? 接连琢磨多日,就是想不通透,女子为何要无端地对他撂下那么句话? 且别再辜负? 左思右想,始终无法明了。 慢慢的,他阖上双眼,心念转了转,暗忖:“你在忙些什么?出宫回到太师府,再未走出府门一步,就是清水苑也未曾踏出过,有人前去拜访,你也一概不见,你莫不是与太子闹了别扭?”想到这个可能,宫澈只觉心里不由一阵舒适:“应该是的吧,否则,太子也不会在你出宫当日,传出身体有恙。有恙?有恙怕是假,心里不适才是真,没错,多半就是这样。”思量到这,他嘴角微翘起:“你会去玄武宫学参加考核吗?” 眼神转为黯然:“太师府今年已被取消资格参加玄武宫学考核,你” 血幻宫各据点被清剿,这一消息在江湖中逐渐传开后,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大话题,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但,猜测再多,知晓其中原委的却寥寥无几。 “什么?你说什么?” 孟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主子,玉慧他们都已知道,血幻宫没了。”吕嬷嬷低着头,将刚才所言再次小声回了一遍。而她口中的玉慧他们,指的不是别人,正是雪无痕之前冲血幻宫中拨给孟氏的弟子,此刻,玉慧,玉琴垂首站在一旁,双眼泛红,神色伤痛而愤恨。 “血幻宫血幻宫没了,血幻宫怎会没了呢?他不是很能耐吗,为什么没有看顾好血幻宫?他怎么可以将血幻宫断送在他的手上?”孟氏脸色苍白,嘴角颤抖,不想相信吕嬷嬷之言,却从其面部表情上又不得不信。 可是,就血幻宫的实力,令她又不愿相信,那么一个大的门派,骤然间就消弭于江湖。 “可有宫主和六大长老,四大护法的消息?” 强行按捺住心绪,她盯向吕嬷嬷问。 “从江湖上那些传言中,宫主和长老们,还有四大护法怕都已凶多吉少。”吕嬷嬷垂目道。 孟氏摇头:“不可能,师弟最是机灵,他不可能丧命,而六大长老和四大护法,他们修为不俗,也,也不可能出事。” “主子,据说对手很厉害,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高修为武者,尤其是领头之人,修为似乎已达无极之境。” 吕嬷嬷越说声音越低,见孟氏迟迟不出声,她最终闭上嘴,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你们怎不说话?”许久,孟氏凝向玉慧,玉琴问。 “请主人允许玉慧外出打听宫主、长老们的具体消息。”玉慧抱拳,眼里的愤恨和凄伤丝毫不掩饰。玉琴听她之言,亦抱拳请求。她们本是血幻宫弟子,但自受宫主之命离开血幻宫当日,就已是太师府老夫人的人,基于这点,他们心里即便再想离开太师府,为昔日的兄弟姐妹报仇,也只能先向眼前的主人请示,得到允许,才可以重入江湖。 宫主不会有事,长老们和四大护法也不会有事,他们一定不会有事,在整个血幻宫中,修为最为高深的,就是宫主和六大长老,四大护法。 若果连他们都出事,血幻宫岂不是真如江湖传言那般,全完了? 不,这没得可能,他们不信,不信偌大的血幻宫,不信实力雄厚的血幻宫,会从此消弭于江湖。 孟氏阖上双目,静默好一会,这才重新睁开,叹息道:“去吧,唤上玉岑他们,你们一起去打听宫主和长老们,及四大护法的消息。”血幻宫有她少时的回忆,尤其是巫影谷,在那里她和师兄弟们跟着师父学艺,每日欢声笑语不断,就是现在想起那时的点滴,都会不由自主心里发软。 她对血幻宫是有感情的,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可否认。 “谢主人!” 玉慧,玉琴眼眶泛红,单膝跪地谢道。 “你们即刻出发,全部去探听宫主他们的下落,一有消息,第一时间给我传信。”孟氏挥散心中腾起的悲与痛,眼里怒与恨交织,咬着牙道:“灭我血幻宫之人,定不得好死!”玉慧,玉琴应声是,起身迅速而去。 宁溪镇是一座不大的镇子,四面环山,与外界有着大不同,那就是四季如春,风和日丽,从没有出现过暴风骤雨这样的天气,要说这里是一方世外桃源,也不为过。事实上,镇上百姓们过的生活,也确实愉悦,欢喜,如身处脱离世俗的桃源似的,无丝毫忧愁,烦恼。 此镇民风淳朴,加之大晋最有名的玄武宫学,就修建在附近的山峦上,因此,一点都不用担心有不轨之人来这里为非作歹,祸害民生。 福运客栈是这镇子里最大,最有名,各方面设施最好的客栈。 云轻舞双手撑着下巴,趴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小声嘟囔:“做什么去了?都已出去半个多时辰,还不见回来,这人该不会只顾着自个玩了,不管我了?” 月华皎皎,为镇子照耀出一个清凉的世界。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放眼望去,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静谧宁和。 叹气声不时从客房里传出,宫衍在门外就听到了,禁不住嘴角翘起,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推门而入。当他反手关上房门那一刻,云轻舞没好气地瞪眼道:“你不是自个玩去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宫衍站在客房中央,微笑道:“我有说自个出去玩了?” “你是没说,可你出去这么久,不是去玩,难不成是去办正经事?”云轻舞心知自己有那么点无理取闹,可她这会儿就是不爽,就是想找事,看男人能怎么着?宫衍脱下外袍随手搭在近旁的椅背上,道:“血幻宫算是彻底完了,可近多半个月来,天龙门却是一点都没有动静,而且,像是隐没于江湖之中,查找不到一点线索。” 云轻舞有在听,但从神色上看,似乎完全没将男人说的话当回事。 “最为古怪的是,各地再无一例玉女失贞事件发生。”宫衍说着,没得到自家媳妇一句回应,星眸不由一闪,望向某女,就见其瞅着窗外处于神游状态,性感的薄唇抿了抿,他提步往床边走,熟料,某女突然就出声了:“我今晚想一个人睡。” 这是在赶人? 他不是已经解释了么? 亲亲媳妇儿似乎,好像并不满意他的说词,还在生闷气。 嘴角一抽,他静静地看着媳妇儿,眸中神光深沉无比,一步一步继续靠近床榻。 云轻舞在他提步那一刻,就已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此刻,她看着男人那带着某种深意的眼眸,不由打了个哆嗦,暗忖:“丫的该不会要饿狼扑食吧?”本能地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她一脸戒备地盯着距离自己愈来愈近的某太子。 麻痹哟,近来实在太威武,让姐儿很难招架有木有! 往里挪,我再往里挪 奈何床本就靠着墙,地方有限,再挪又能挪到哪里去?某女心里的小人儿蹲在墙角泪牛满面,没等她伸手推已躺倒身边的某人,便被其抓到身边,搂在了怀里。见她蹬腿,宫衍修眉微蹙,抬起一条长腿压在亲亲媳妇儿的双腿上,柔声道:“别闹,我什么都不做。” 说着,他把某女的脑袋往自个胸前轻轻一摁。 云轻舞眨眨眼,再眨眨眼,心里嘀咕:“丫的不打算做点什么?真只是睡觉?” 戳戳男人的胸膛,没反应。 直至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云轻舞不得不信男人之言,果真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的睡觉。 轻舒口气,她甚至放软,往某太子怀中挪了挪,自语道:“入眠倒挺快。”静寂的氛围,仿若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云轻舞将头靠在男人胸前,听着那有力而规律的心跳,默默地数着,就像是在给自己催眠一样,不多会困意涌上,眼皮愈来愈沉,终抵不过睡意,迷迷糊糊地沉入了梦乡。 等她完全睡着,宫衍缓缓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柔情满满,看着怀中的爱人。 唇落在她的光洁而饱满的额上,滑过眉眼,在她耳畔喃喃道:“傻丫头,我爱你,又怎舍得没有节制地折腾你?血幻宫尚有余孽在,有消息传来,他们花重金,正暗中联络江湖中的杀手组织,想方设法找你,以报血幻宫被清剿之仇,这个消息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有我,他们甭想伤你一根头发,只要他们敢寻仇,我势必全灭掉!舞儿,我爱你,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他说了很多,可惜云轻舞睡得太沉,什么都没有听到。 翌日清晨。 “我好像有做梦,可是,脑中怎么没一点印象?”仰面躺在枕上,某女努力回想着梦中的场景,良久,她暗忖:“好像有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对我说什么。”双目怔怔地看着床顶,她深想,嘴里不知不觉嘀咕出声:“我怎想不来呢?” 宫衍站在床边整理衣袍的手一顿,回过头,看向仍在深思的媳妇儿:“你在说什么?” “啊?”云轻舞怔住,这刚睁开眼,她的头还有些迷糊,压根没意识到男人就在床边站着。待宫衍坐到床边,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俯下身,她才回过神,眨巴着澄澈的眼眸,很无辜地反问:“我有说什么吗?” 宫衍额上黑线滑下,嘴角抽搐:“”这丫头忒能装傻,而他却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血幻宫的事料理了,天龙门又隐没踪迹,咱们是不是该回京了?”长睫忽闪,云轻舞被自家男人深沉的眼眸,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忙没话找话,道出一句。宫衍在额头印下一吻,坐正身形,笑着道:“这宁溪镇是个好地方,就不想在这多玩几天?” 云轻舞起身,穿戴洗漱好,这才道:“我想留在这玩,你有时间吗?”离京时日不短,迟迟不回去,就不担心东宫会出事? “你想留下来玩儿,我就有时间。”宫衍说着,顿了顿,走到她身旁,又道:“玄武宫学就建在附近的山峦上,你难道就不想去看看?”云轻舞眼睛一亮:“玄武宫学?离京前皇上有向我提起过,说我可以直接去玄武宫学去参加考核”言语到这,她忽然顿住,抚上宫衍的脸庞:“我现身在玄武宫学没什么,但你要是出现在那,东宫那位不就露陷了?” 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宫衍言语轻缓而柔和,道:“我易容成你的护卫,这样如何?” “嗯,可行。” 蹙眉思索片刻,云轻舞点头,笑道:“你和风的体型接近,就扮他吧!” 宫衍微笑着颔首。 “那位真没什么问题吗?”云轻舞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在她手背上亲了下,宫衍抚着她的脑后的发:“他是我的影子,忠心不会有问题,再者,有刘能在,不会出现纰漏。”环住他的腰身,云轻舞低语道:“我总觉得你很辛苦。”宫衍薄唇微抿,微微一笑,轻喃:“有你陪伴在侧,我一点都不觉得。” 玄武宫学修建在山峦之巅,占地面积甚广。 山光映着天际,里面的建筑飘渺而雄阔,是大晋所有修炼武道之人最为向往之地。 许是建造玄武宫学这座山峦蕴集着浓郁的天地灵气,但凡来到玄武宫学进学的武者,随着时间推移,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一股子仙气。 尤其是无忧老人和宫学里面的四位武圣,真真一副仙风道骨,超脱于世俗。 无忧老人具体叫什么名,年岁多少,在这大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是普天下唯一的武尊,更是玄武宫学的最高掌权者,其说出的话在皇帝面前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也是,玄武宫学的创始人可是无忧老人,四位武圣皆是他的弟子,据说此人神通广大,深不可测,一生统共收了十名弟子,每个都是国之翘楚。 旁的弟子先不说,单就说他那有着武圣之称的四位弟子。没有人晓得他们是什么时候跟在在无忧老人身边的,也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世,过往。四人性情各有不同,但修为却个个超然,而玄武宫学分东、西、南、北四个学院,他们四位分别担任各院院长,每界为收资质最优秀的弟子,可没少争得面红耳赤。 然,再怎么闹,都不影响他们间的师兄弟情。 今个便是玄武宫学每五年一次的招生考核日。 清风徐徐,阳光明媚,不少世家公子小姐都已聚集在此,想着能通过考核,成为四圣门下的弟子一员。每界参加考核的人很多,但玄武宫学却不仅有着招生名额限制,且还优中择优,这就令每五年一次的考核竞争,激烈得无以言说。 哪怕心知参加考核,弄不好会折命于此,世家公子小姐们依然挤破脑袋地想要考入。 当然,玄武宫学对皇子皇女是开绿灯的,无需考核,直接进学修炼,不过呢,一旦踏入,生死便与普通学员就无二了。 “皇兄,我,我想回京城,我不想入学,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入学,你帮帮我好不好?”站在玄武宫学厚重威严的大门外,长平公主扯住宁王宫澈的袍袖,眼里聚满水雾,声音里有着难掩的恐慌和怯弱。 宫澈俊逸的脸上挂着暖而亲和的笑容,握住她的手,温言道:“不怕的,有皇兄在你身边,一点事都不会有,再说,离京前,母后交代你的,难不成都忘了?” “我,我没忘,可我就是怕进宫学,我怕万一出不来可怎么办?”长平公主“嘤嘤”哭出声,样子看起来好不可怜。 要是他也有来这玄武宫学参加考核,要是他能顺利考入,那么,那么她不介意踏进眼前的大门,可是,她好近一个月没他的消息了。 云轻狂,你守在太师府那一方院落里做什么?为何不出府,不进宫? 是太子皇兄训斥你了么? “你呀,怎不用脑袋好好想想?就你的皇女身份,哪个不开眼的会真正和你过不去?还有,你什么时候听过皇子皇女进入玄武宫学,有没出来的?” 181:狗吠,嚣张狂妄 宫澈有些好笑地点点胞妹的额头:“把心装到肚子里,进去后,好好修炼,两年后,就可以离开这。” “可我,可我还是不想进入玄武宫学。”长平有听进兄长之言,眼里泪水也渐渐止住,但嘴里还是抽噎个不停:“那里面的生活肯定很枯燥乏味,呆个几天也就罢了,要整整呆两年,我,我怕我坚持不住。” “你专心修炼,时间会过去很快的,再者,宫学每月都会有两天休息日,到时,皇兄带你下山玩儿。”宫澈眉眼含笑,轻抚着她的头,声音如清泉石上流,好听而温润,这令长平公主对入玄武宫学的排斥,终于消减了不少。 “长平,你可是母后的宝贝,三哥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对你不利。”说话的是淳王,他和庸王站在一起,嘴角挂着讨好的笑容,看向长平公主道出一句。 他本不想离京进玄武宫学,但听说皇后的一对儿女都会前往,于是,忍着被人嘲弄的可能,与庸王,还有二皇子淮王,以及九皇子靖王,清平公主一行,齐到了这玄武宫学。 宝贝被废,不能再重振雄风,虽说没有确凿证据指向那狂妄至极的少年,可他就是确定,乃至肯定是其做的手脚,令他失去了做正常男人的资格。 恨,他恨极云轻狂,连带着也恨东宫那位,所以,他要和老四结盟,将太子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进而在来日狠狠还击那不长眼的玩意儿。 而进玄武宫学修炼,就是他接近皇后嫡子最好的机会。 只要他亮出结盟的意图,眼前这看似无欲无求,对任何事都看得云淡风清的四皇子,势必会点头同意,与他共谋大事。 哼!身为皇子,要说哪个没有惦记庙堂上那把椅子,打死他都不信。 更何况眼前这人身份并不比太子差,且又有一个颇具手段的母后做依靠,不去琢磨那把椅子才怪。 装,在他看来,什么无欲无求,什么云淡风清,全都特么的是在装腔作势,韬光养晦罢了! 淳王也有过奢望,然,在得知自己再也不能振男儿雄风后,那个埋藏在他心里,被他同样伪装极好的野心,似那熊熊燃烧的火苗,猝不及防之下被彻骨的冷水浇灭,连点火星子都没有留下。 至于庸王,在他看来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即便有心争夺那把椅子,也不是宁王和太子的对手,所以,平日里,他没少故意挖苦身旁这位傻弟弟,好让其早一日认清事实,免得终了惨败收场。 年岁小的那几个,淳王根本就没往眼里放,同样的,他也没将二皇子淮王放在眼里。 宫中任谁都知道,淮王的母妃蓉嫔,不过是一罪臣之女而已,有这样的母妃在,于淮王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没错,确实是耻辱,试想下,本是掖庭一低贱的女婢,竟不知用什么手段爬上龙床,仅仅受寵一次,便怀上龙嗣,这在后宫之中,可是很受人诟病的。 因此,淮王的母妃到现在,都只是个嫔,且自受孕淮王那次后,就没再被帝王寵幸过。 蓉嫔在后宫是个隐形的存在,淮王在众兄弟姐妹中,亦是个隐形人。不过,朝堂上倒是有那么几个大臣,对淮王的态度挺耐人寻味。 “三哥,你难道不知进了宫学,咱们的身份就不管用了吗?”在宫中,能被长平公主真心唤声皇兄,除过她的胞兄宁王,另一个就是太子了,旁的兄弟姐妹,她压根就没往心里放过,即便是和她关系不错的靖王、豫王、燕王三个,也不过是被她看作玩伴,是巴结她这位嫡公主,想要为他们的母妃寻找提升位份的虚伪小人而已。 然,她虽觉得靖王三人虚伪,却并未心生反感,毕竟皇家淡薄如水的亲情,及寻着法子为自身钻营等不堪面,打小就在他们眼前摆着,基于这点,她倒也能理解靖王、豫王、燕王他们围着她转的‘苦心’。但淳王就不同了,长平公主可是打心里讨厌,瞧不起这位皇兄,缘由么,无非是淳王平日里的荒唐行径,入不得她的眼,甚至被她极度鄙夷。 淳王的思绪在长平公主音起时,一瞬间被拉了回来,闻言,他心中暗恨,自己堆着笑脸讨好,非但不被人领情,反倒还如此呛声,这是完全不把他瞧在眼里么?心中再着恼,他脸上却始终保持着笑容,丝毫不动声色:“是有那么一说,可咱们的身份谁都不能否认,不是吗?” “莫非三哥还打算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宫学里面耀武扬威不成?” 长平公主眨着无辜的眼眸问。 “在长平心里,三哥就是那么没分寸的人?”淳王笑得轻松自如,似是完全没听出其话中带刺,见长平公主脸色微变,他很自然地挪开眼,看向清平公主:“八妹,你这一离京,就不担心十八弟在宫里有个好歹吗?”说着,他挑挑眉,没等清平公主作答,又道:“瞧三哥这脑子,怎么就忘了十八弟现在圣眷正隆,别说是有人不敢欺负他,那小人儿即便在宫里横着走,怕是也没人敢管。” 什么叫躺着都能中枪,清平公主现在就是,只见她蹙了蹙眉,先是朝淳王一礼,而后迎上其不怎么舒服的目光,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道:“三哥真会说笑,灏弟在自个家里呆着,能出什么事?”对于淳王后面那句话,被她自动忽视掉了。 说起来,清平公主留幼弟独自在宫里,也不是不担心,可担心又能怎样? 帝王有旨,让到了年岁的皇子公主,皆前往玄武宫学修习武道,除过接旨,她别无他法。 有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想,于武道自个只懂些皮毛,而且并不热衷,这样的她进玄武宫学走一遭,能有何用? 想是这么想来着,嘴上却是万万不能说一个不字。 被她不痛不痒那么一顶,淳王眯了眯眼,掩饰住此刻的尴尬,别过头,没再多言。 “你们听说了吗?这届弟子进学考核,无忧老人会亲自主持。” “往届不都是由四大武圣负责的吗?” “你们竟瞎操心,不管是武尊亲自主持,还是四大武圣主持,考核时都不会给大家放水。” “这话是没错,但武尊是四大武圣的师父,听说行踪很神秘,鲜少在人前露面,他这突然出山,难不成今年考核的内容有变?” “不清楚,总之不管考什么,咱们全力以赴就好。” “我想退出,我不想挤破脑袋进去了。” “怕死?” “没错,我是怕死。” “太没出息了,你就不怕回府后,被家里的长辈喋喋不休地训诫,责罚?” “那也总比把命丢在玄武宫学里好,再说了,武尊亲自主持学员考核,只会比四大武圣更严格,弄不好,还没等正式成为宫学中的一员,已被人当笑话传遍整个大晋了呢!” “嘁!你就是鼠胆,要走赶紧走,我们可是说好了,哪怕真死在玄武宫学里,那也是种光荣。” 相熟的世家公子小姐凑在一起,边等玄武宫学的大门大开,边交头接耳,低声谈论着。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山间石阶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影子,风儿轻拂,影儿轻晃,云轻舞身着一袭雪白衣袍,轻松自在地沿着石阶往上而行。 “是咱们来早了,还是那些个参加考核的公子小姐已经到了玄武宫学?”蜿蜒盘曲的石径上,此刻就两抹身影,一个自然是某女,另一个是身形明显生变,容貌极为普通的男子,如果单看身形和样貌,很难将这个男子和某太子挂上钩,但身形和相貌再怎么发生了变化,男子望向身旁人儿的眼神,却始终柔而寵溺。 他不是别人,正是宫衍。 云轻舞原说好让其易容成风的模样,但考虑再三后,宫衍还是使出了自己的绝学‘缩骨功’。他觉得这样更保险一些,可云轻舞一听到他骨骼“咯吱吱”地作响,看到他颀长挺拔的身形忽然就矮了那么三四公分,还有吃痛的面容,额头浸出的冷汗,心里很不落忍,出言阻止,换来的是男人摇头,说自己没事,很快就好。 最终,宫衍忍受着阵阵刺骨之痛,改变好身形,待他望向自家媳妇儿时。 发觉某女早已眼眶泛红,眸中水雾萦绕。 “我觉得咱们来晚的可能性比较大。”小懒虫睡着不起,等穿戴收拾齐整,在客栈用过膳食,这才一路溜溜达达地往山上赶。 接受到他戏谑的目光,云轻舞脸上一红,嗔道:“我不就偶尔睡一回懒觉么,你用得着一路笑个不停?” “你可以天天睡懒觉,至于我笑个不停,那是因为看着你我心里欢喜,没旁的意思。” 宫衍语气轻柔,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闻他之言,云轻舞心里好不甜蜜,但看着他现在的身形,心中又不由一阵心疼:“你身上没有不舒服吧?” “别担心,缩骨功只是在身形变化的瞬间,会令人感到吃痛,但对身体却绝无损害。”宫衍微笑道。 云轻舞却还是心疼得紧:“只许一次,往后不可再用。”正常的体型,硬生生地发生改变,想想都痛得人打冷战,更何况催动内力,切身体会那种痛楚。 是她不好,要去玄武宫学凑热闹,若果她没留在宁溪镇,若果她执意回京,他自然不会为谨慎起见,使出那令人自骨子里生寒的功法。 “好。”宫衍含笑点头。 “我是认真的。”为免男人只是在应付自个,云轻舞清透的眸中写满认真:“以你的修为,完全不必使用那劳什子缩骨功,这次是我不对,不该想着去凑什么热闹,害得你不得不忍着痛,生生改变体型以后,以后我不会再任性了!” 宫衍笑道:“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记在心里,自然也会听你的话。”稍顿片刻,他续道:“你没有任性,不许自责。”傻丫头,任性便任性,有我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一刻多钟后,云轻舞和宫衍一路不慌不忙地踩着石阶,终抵达玄武宫学大门口。 “咦?人难道都已进去了?”小声嘀咕一句,某女摇摇头,提步继续前行,谁知,一道刺耳熟悉的男声这时飘进了她耳里。 “哟,咱们殿下的玩意儿也来玄武宫学凑热闹来了!”想着一跨进玄武宫学的大门,再出来放风还得等不少天,淳王便拽着庸王坐到一棵巨木下的大石上闲聊,没有随其他人在大门大开时一同而入,这刚坐下没多久,不料,漫不经心地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一抹他恨不得上前立时立刻掐死的白色身影。 站起身,不顾庸王低声规劝,移步径直朝云轻舞行来。 “麻痹,姐儿是犯了哪门子冲,怎在这都能碰到那不长眼的东西?”腹诽一句,某女顿住脚,循声望去,看着淳王一步步走向自己,最后在她面前数步外站定。 手里摇晃着折扇,一张脸写满了倨傲和不可一世,站姿真特么的有辱皇子身份——一只脚点着地面,左肩高右肩低,很是欠扁! 痞子,这简直就是混在市井的痞子,哪有半点皇族尊贵之气? 云轻舞勾起嘴角,这蠢东西还真有点小强精神,前不久刚受了那么大的教训,这才多久,又蹦跶起来。 麻痹,好想上前一脚把这二货踹飞,最好能踹到宫中那位oss面前,让其好好看看自己的龙种是何德性! 淳王站没个站样,脸上挂着痞子表情,盯向云轻舞,仰着脖子问:“你就是个玩意儿,有什么资格来这里参加学员考核?” 云轻舞不语,她实在很好奇眼前这货究竟想做什么。不知是考核没通过,还是临阵打了退堂鼓,总之,有十多个世家公子小姐低着头走出了玄武宫学大门,当他们抬眼看到淳王和云轻舞面对面站在那对峙时,一个个面露愕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一旁,等着过会子看热闹。 少年天才云轻狂,他们中有人是认识的,于是乎与身旁同伴低语那么一两句,顷刻间,个个眼神开始变得怪异。 “明明满腹才华,却自甘堕落,做太子殿下的娈寵,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来玄武宫学凑热闹,笑死人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仗着太子殿下的寵,来这里耀武扬威,顺便来丢人现眼?” “嘘!小声点,当心被人听到。” “他正在应对淳王殿下呢,哪有工夫顾咱们,没事。” “说句实话,我不觉得云公子会做太子殿下的娈寵,你们也不好好瞧瞧,就云公子那样出尘脱俗之人,会不顾及自个的名声,任人言语中伤吗?” “人不可貌相。” 那些个公子小姐边低议某女,边留意眼前的状况。 “三哥,咱们该进去了。”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担心淳王一会弄得下不来台,庸王皱了皱眉,出现提醒淳王道。 “急什么?”斜瞥他一眼,淳王扯唇一笑,吊儿郎当地看着云轻舞道:“哪里来快滚哪里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云轻舞看着他,俊秀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微笑,依旧没有说话。 宫衍倒是想教训淳王,却有被亲亲媳妇儿暗示,不许随意出手。 基于此,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紧抿唇角,站在媳妇儿身后做树桩。 “哟,没想到一段时日没见,云公子竟然变成哑巴了。”淳王说着,忽地怪笑起来:“话说你变成哑巴,本王的太子皇兄就没嫌弃你么?”他愈说愈乐呵,道:“这不会叫的玩意儿,玩起来多没意思,这样吧,本王不嫌弃,打今个起你就跟着本王好了!” 见对方仍不搭理自己,淳王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上前两步,又道:“我说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给本王个痛快话,成不?” 云轻舞掏掏耳朵,终于启唇:“淳王殿下是在和云某说话吗?”不等淳王开口,她歪着头想了想,似是自语,又似是在说给淳王听:“奇了怪了,刚刚云某有听到狗吠,可是目之所及,却并未看到一只狗。”抚上额头,她故作一脸郁闷:“该不会我昨晚没休息好,今个才出现了幻听?” 淳王心里咆哮:“该死的,竟将爷比作狗!”然,再恼怒,他也没有接云轻舞的话,因为只要他接,无疑证明他就是那只乱吠的够。 “赶紧离开这里,你只是个玩意儿,不配呆在这。”半晌,他斜眼瞅着云轻舞,语气生冷道。 云轻舞很随意地理理袍袖,然后朝前迈出两步,在他面前站定,一双清冷,仿若能看进人心底的眼眸紧紧地锁其身上,这令淳王心中蓦地为之一颤,只觉眼前这少年的眼睛让他不由自已地开始双腿打颤。 “淳王殿下,你的嘴巴很臭,这是种病,得治!”云轻舞语气浅淡,轻飘飘的仿若没有着力点,但淳王清楚知道,即便他身份尊贵,可在这少年眼里没有丝毫威慑力,他甚至生出一种错觉,若果再和少年作对下去,他必定落不得好。 难道就要这么屈服不成?不,他做不到。 出手杀了他最爱的两个玩意儿,又使手段让他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这个仇他无论如何也要报。然而眼下明显不是报仇的时机,所以,他要把握住一个度,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淳王暗自思量好一会,云轻舞站在他面前,盯着他,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约莫过去小半刻钟,淳王露出痞笑,道:“本王嘴臭?莫非云公子和本王亲过嘴儿?” 云轻舞冷冷一笑,清透的眼神犀利无比:“当今皇上乃一代明君,而你,淳王殿下的存在却是一个笑话,如果云某身处你的位置上,早羞愧得拿根面条上吊了!”说完,她从头到脚冷冷扫淳王一眼,暗忖:“特么的不仅是个蠢货,还是个不知所谓的可怜虫,活在世上纯粹就是浪费粮食!”某女牙都疼了,为皇帝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感到很不耻。 如若不是顾及自家男人和这货有血缘关系,真想一脚踹死这混账玩意。 淳王怒瞪向云轻舞:“收回你那刚才那句话?”他声音里有羞恼,有愤恨,奈何云轻舞冷冷地笑了下,好似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提步越过他朝玄武宫学大门口继续前行。淳王见状,转身三两步再次拦住她的去路,咬着牙重复之前的那句:“收回你刚才那句话?”什么叫他就是个笑话?该死的,竟如此羞辱他,而且是在这么多世家公子小姐面前出言羞辱,简直欺人太甚! 云轻舞的目光凝注在他身上,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收回?我做什么要收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就淳王殿下的言行,不是笑话还能是什么?听好了,要不是云某敬重皇上,像淳王殿下这种人渣,云某早就出手了结了!” 言语到这,她顿了顿,方续道:“你也别拿什么冒犯皇家威严来压我,因为云某相信,以当今皇上的英明,若知晓你借着自己的身份,平日里专行恶,指不定还会赞云某一句为民除害呢!” 淳王的脸色乍青乍红:“云轻狂,你不过是太子胯下的玩意儿,凭什么如此嚣张狂妄? 没脑子的蠢货,给脸不要脸,这是逼着她动手了? 182:喜乐,如此美事 182:喜乐,如此美事    云轻舞只觉太阳穴突突地直跳,目中神光如刀子般直戳向淳王:“嚣张狂妄?云某以为淳王殿下早就已经知道,没想到,淳王今日才在云某身上得出这么个结论。”宫衍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立马要了淳王的命。 “云轻狂,你,你在找死!” 淳王眼神阴鸷,森声道。 “呵呵!”云轻舞轻笑,抑制住骂人的冲动,盯向眼前这不知死活的二货,道:“淳王殿下,你知道你是棵朽木吗?”背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最终松开,暗忖:“麻痹,我就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帮把手拾掇拾掇你这个渣渣吧!” “闭嘴!”一会羞辱他是个笑话,一会又说他是棵朽木,真以为他没脾气吗?淳王满脸寒霜,语声低沉而暴劣,仿若从地狱里发出的一般。 云轻舞冷笑:“这就是受不了了?你听好了,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你啊,简直就是个人渣,半点都配不上你现在拥有的身份,更不配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淳王目光阴冷,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微垂,让人一时看不见他目中的情绪。 片刻后,他抬眼,脸上的怒色已全然不见踪影。 “你想激怒我?”上前一步,他眼珠子向上翻着,痞子气十足。 “我有哪个必要吗?”云轻舞皱了皱眉,一时不知眼前这货在想什么。 两人此刻距离很近,近到只差那么半步距离。 如此状况,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有”淳王有意拖长尾音,嘴角噙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道:“你激怒我,无非是想引起我注意,让我从太子皇兄那将你要过来,你你早就想进我淳王府,想成为我的人,轻狂,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云轻舞的太阳穴再度突突直跳,心中嗤笑不已,世上哪怕没有男人,她也不会看上这不长眼的蠢货! “被我说中了吧?”淳王说着,目中涌现出嘲讽之色,咬着牙,从牙缝里发出低低的声音:“原本我对你还挺有兴趣,可现在却觉得你就是堆臭狗屎,臭得不能再臭了,所以啊,我只能让你失望了!”音落,他伸出手,不知是想触碰某女的脸庞,还是想对某女直接出手,总之,不等他的手完全抬起,云轻舞突地一把抓住他的双手,跟着用力一揪,同时抬脚狠狠地踹向他的小腿。 淳王没想到云轻舞猝然间会出手,就这么傻愣愣地被踹到在地。 快、狠、准!仅一招,就将他制住,让他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 他惊骇地睁大双眼,好似又回到宁王在别院设宴那日。 ——树叶无声无息脱离枝头,裹住他的两个玩意儿,最后是两具没有一处完好皮肉的尸体。 然,相比较那天的情景,以及自身的遭遇,今日更让他没了面子。 对方不动声响,出手之快,没给他丝毫反应,就用名不见经传的一招,让他真正成为了笑话。 云轻舞刚那一脚,不过只使出了三分力,而且没有催动真气,只是用前世的简单招数,给淳王一点教训。而这三分力,却令淳王小腿痛得难以自抑,只见他抱着那条小腿,面容痛苦不堪,很难站起。 “淳王殿下,要想找云某麻烦,还请你多估摸估摸自己的能耐,否则,就别再咋咋呼呼,总这么丢人现眼!”云轻舞眸光轻淡,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却咬紧牙关没有丝毫反省的淳王,道出一句。 “丢人现眼”四个字云轻舞咬音重而长,听得淳王恨不得立刻从地上爬起,给她俊秀的脸上来一拳。 不知何时,更多的世家公子小姐聚集在了玄武宫学大门外,嗯,其中有不少还是玄武宫学的弟子。 “三哥,你躺在地上做什么?”长平公主和宁王宫澈等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淳王躺在地上的狼狈样,眼里有讥讽,有幸灾乐祸,还有丝恼怒。就说怎不和他们一起踏进宫学大门,原来是在这等云公子,好方便找其麻烦。 发生在宁王生辰宴当日的事,长平公主无意间有从丽宛殿听到。 那时,她就极恼淳王,觉得其太不识抬举,竟在她胞兄的别院,给自己心心爱慕之人难看,并将那白衣胜雪,气韵卓然出尘的少年比作玩意儿。 若果不是她年虽小,能力不足,长平公主还真想提剑出宫,闯入淳王府给淳王些厉害瞧瞧。 他来了,他也来参加宫学考核,那么这是不是说往后的两年里,自己可以和他朝夕相处?宫澈似乎没听到胞妹之言,他也没有去看淳王,一双温润的眸子自落在眼前不远处那一抹皓雪白衣上,就没再挪开过。 没有太子在他身边,自己和其走得近些,应该没什么不妥。 宫澈禁不住心生愉悦,见那白色身影的主人望向自己,俊逸的脸上立时浮起微笑,朝其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三哥。”不说淳王这会脸上是否发烫,是否臊得慌,庸王反正被那些投过来的各色视线看得难以抬起头,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上前扶起淳王,他压低声音道:“别闹了,再闹真得会下不来台的。” 淳王似是破罐子破摔,一把甩开他的手,看着云轻舞那修长直挺的身影,恨得眼珠子仿若要瞪出来:“云轻狂,你他娘的就是个野种,就是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种!宁远候也真是瞎了眼,收你这么个野种做义子,要我说,他指不定也是个野种呢!”云汉卿的母亲当年成为云老太师的女人后,在不到九个月,便产下一子,而这个孩子就是云汉卿,当时,那座大宅中没少传出闲话。 若非云老太师态度明朗,外加惩治不少奴才,云汉卿母子只怕很难在大宅中立足。 淳王之前有妄想过庙堂上那把椅子,自然有设法调查过太子的实力,而云汉卿是太子的岳父,自然而然就成为淳王调查的重要对象。因此,那些个陈年烂谷子的往事,便出现在了他的书案上。 人啊,一旦怒火中烧,说话就难免不经脑子。这不,他气急,恨极,什么话恶毒,什么话能令对方难看,他就说什么。 “三哥,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庸王看到云轻舞俊秀的脸上一派冷然,眸中神光却锐利如剑,不由冲着淳王吼出一句。 “我的事你少管,一边去。”淳王斜睨他一眼,小腿因为疼痛不停地打着颤,盯向云轻舞道:“你就是野种,宁远候也是野种,你承不承认?”他看得出自己刚才所言,戳到了少年的心口上,这让他不由一阵痛快,于是乎,重复那句话来羞辱对方。 “三皇兄,你过分了!”宫澈温润的嗓音扬起:“宁远候乃朝廷重臣,现如今正在守卫边关安宁,护我大晋百姓过太平日子,而你却如此言语侮辱,这要是被父皇知道,被天下百姓知道,你就是以死谢罪,也不为过。” 他道出这番话,一方面是要点醒淳王,莫玩火自焚,另一方面无非是想阻止云轻舞对淳王下狠手。 毕竟那样的侮辱,对于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儿来说,都是忍受不了的。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此刻好不唏嘘。 他们即便看不惯云轻狂做太子的娈寵,但宁远候是谁啊?那可是大晋百姓心目中的第一个战神,若没有宁远候,大晋百姓,尤其是边关各城池的百姓,何来安稳日子过?可就这么一位为国为民征战沙场,守卫疆土的战神,却被淳王那般出言侮辱,实在是不该! 淳王再横,心中再恨,再怒不可遏,也不能不顾忌宁王的面子,他闭上嘴,瞪着云轻舞,还真没再口出恶言。 他不说话了,云轻舞却有话说,只见她神色肃穆,声音冷得掉冰渣,直直地看向他:“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不该侮辱我义父!”唇齿微启,她一字一句道。淳王不知错,梗着脖子道:“是你逼我的。” 云轻舞嘴角勾起冷笑,一个腿风扫出去,只听‘咔嚓’两声脆响,淳王脸色煞白,惨嚎着倒在了地上:“我的腿,我的腿”腿断了,他的两条腿都断了,剧痛传遍周身,淳王大张着嘴,眼泪鼻涕横流,吃痛的哭嚎声在空中久久回荡着。 “三哥(三皇兄,三弟)!”庸王,宫澈,以及淮王等几位皇子公主,齐走向淳王,担心地唤道。然,他们的担心有几分是真,唯有他们自个知道。 “淳王殿下,你这辈子只能躺在床榻上了,怎样?这个结果你可满意?”云轻舞移步,在淳王身旁站定,完全没将宫澈等人看在眼里,也不在乎周围的世家公子小姐,还有玄武宫学里的弟子会如何议论自个,这一刻,她只想好好地教训教训眼前这不知死活的蠢货。 抬起脚,她像是踢死狗一样,踢了淳王数下,跟着邪气一笑,狠狠地踩其胸膛上:“我一而再地忍让你,不与你计较,可你却上杆子找我不是淳王殿下,哪怕是泥人,它也有三分脾性的,更何况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我说过你是笑话,是人渣,现在我要再送给你两个美称,你呀,还是彻头彻尾的蠢货,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忽地,她嘴角翘起,摇了摇食指,眸光轻蔑,道:“哦,不对,你不是废物,废物尚可再利用,试问你能干什么?” 许是疼痛过度,致淳王在痛觉上麻木了,此时,听到云轻舞那一句句鄙夷嘲弄之语,他止住哭嚎声,咬牙瞪眼,目中怒火染上,恨不得手里有把剑,立刻刺进云轻舞心窝:“你不得好死,云轻狂,你就是混蛋,一定不得好死!” 云轻舞脚上用力,淳王顷刻间觉得难以呼吸。 “我不得好死?”她挑眉:“难不成你还想报复我?”声音轻缓如水,她道:“订正一下,我叫云轻狂,可不叫什么混蛋,淳王殿下要牢记于心哦!”收回脚,她一派淡然,又道:“我等着你报复,但是呢,只怕你不会有那个机会。” “云轻狂,本王,本王有无机会,你等着看好了!” 淳王口中之语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只觉这人没有脑子,都已经这样了,还不知收敛自己的脾性,威吓那白衣少年。 在他们看来,白衣少年敢如此对他,必定有十足把握不会被今上怪罪。 也是,有宁远候那么个义父在,又有太子殿下背后撑腰,加之淳王今日之言,今上若是为护这么个一无是处,连废物都不如的皇儿,降罪这叫云轻狂的少年,岂再担得起有道明君一说? 所以,诸人几乎已经确定,甚至肯定皇帝不会拿少年怎样,反倒会严惩行事荒唐,口无遮拦的淳王。 “三弟,你少说两句。”淮王毕竟是几个皇子,公主中年岁最长的,就算他不受兄弟姐妹待见,存在感弱的没话说,但这个时候,身为兄长,他不能不站出来在云轻舞面前,为淳王说两句好话:“云公子,我三弟怕是脑子一时糊涂,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还请你莫和他一般见识。” “老二,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滚,滚一边去,我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卑贱玩意儿管!” 淳王甩给淮王一个眼刀子,怒吼道。 “三弟,你”淮王脸上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宫澈见状,眉头紧皱,凝向淳王道:“三皇兄,你今天确实过分了,我看这样吧,就你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再留在玄武宫学,我会尽快安排侍卫护送你回京。”说着,他也不看淳王的脸色,转向淮王又道:“二皇兄,你带着五弟他们先进去,这里有我处理就好。” 淮王颔首,招呼庸王等几位皇弟,皇妹,转身朝玄武宫学的大门口走去。 长平公主却没动,她站在宫澈身旁,看着淳王道:“三皇兄,你今天的一言一行,真给咱们皇家长脸了!”撂下话,她望向云轻舞,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轻点点头,然后,追向淮王几人。 “还要进去吗?”宫衍至始至终木着脸,启用密术,与亲亲媳妇儿传了句。 云轻舞回他:“来都来了,就这么离开,好像我怕了什么似的。” “那就进去四处瞧瞧。” “嗯。” “舞儿” “嗯?” “杀了他你一点事都不会有。” “或许吧,但我不想给你惹事,不想皇上和你之间心生嫌隙,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他死对我没有一点影响,再者,他该死!” “你别生气,他现在完全是个废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相信只要他一回京,皇上就会下旨将其幽禁在王府,甚至有可能连他的封号都要削掉。” “那就让他活着。” “别管那废物了,咱们进去吧!” “好。” 两人以密音入耳之术交流了片刻,一前一后,不管诸人投来的各色目光,优雅从容地往玄武宫学大门口走。淳王躺在地上,想冲着云轻舞的背影吼两句,奈何被宫澈隔空直接封了哑穴。对此,他气得再无顾忌,狠狠地瞪其一眼。 他知道自己只怕是完了,知道自己一旦回到京城,将会面临什么。 想到后果,淳王的脸色就如同调色板,不时地发生着变化,捏紧拳头,心中满满都是不甘。 玄武宫学的后山上有一处绝壁,而这道绝壁直冲天际,可以说是这座山峦上最高的绝壁,在此绝壁之顶,建有一座竹楼,先不说这里的景致如何美轮美奂,单就站在这绝壁之顶,给人的感觉那绝对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云蒸霞蔚,一望无际,若说这周围的群山集结着天地之灵气,那么这绝壁顶部,绝对是灵气最为浓郁之所在。 “师父,你都很多年没收弟子了,怎突然间想给我们收小师弟小师妹了?” 莫长老是无忧老人的大弟子,须发如雪,精神气却尤为矍铄,他看着盘膝坐在窗前榻上,正在翻阅书籍,与他同样是须发皆白的老人,问出心底的疑惑。 “是啊,师父,你这突然间又收徒,弟子等真想不明白。”二弟子君长老亦道。 无忧老人看都没看他们,更没有启口说话。 三弟子容长老,四弟子南长老互看彼此一眼,又朝两位师兄看了眼,而后望向无忧老人,亦满目不解地问了句。 别看他们四人,全须发如雪,但若留意他们的样貌,会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惊叹,这是上了年岁的老人么?为何脸上不见一丝皱纹,为何除过那如雪须发,他们和无忧老人怎不见半点老态?就是他们的身形,单坐在那,看着都如苍松翠竹般挺拔,这哪里是老人,简直就与神仙无二嘛! 说是无忧老人主持这一届弟子甄选,但他并未出场,而四大武圣亦没到现场去。 至于是哪个此刻在甄选入学弟子,无外乎是东、南、西、北四院的大弟子、代替他们的师父严厉地考核着诸世家公子小姐。 “你们啊,这是在吃味吗?”无忧老人悠悠的嗓音扬起。 四大武圣,嗯,也是这玄武宫学里的四大长老、兼四大院长齐摇头,出言否认。 无忧老人淡淡道:“一个个一把年岁了,却仍然这般口是心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四大长老闻言,脸上一热,接连干咳起来。“一个多星期前,我有收到皇上的亲笔信,他让我将那俩孩子收到门下,你们说我能拒绝吗?” “可是师父早就不收弟子了啊!” 南长老道。 “我如果说那两个孩子的修为只怕与你们不相上下,甚至比你们还要强过不少,你们信吗?”无忧老人没有接他之言,反道问出这么一句。 “怎么可能?” 四大长老先是一怔,随之齐望向无忧老人。 “血幻宫有六大长老,四大护法,其中六大长老的修为你们心里都有数,而那四大护法的修为也是相当不错,结果,除过一人身负重伤,断掉一臂逃得一命,其他人全死在了那俩孩子手上。” 无忧老人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眼看向四大弟子,道:“不信?” “师父,我想相信,可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莫长老叹道。 “事实就是事实,血幻宫各据点被清剿,确实出自那俩孩子之手。”无忧老人捋着白须道:“若真能收那俩天赋异禀的孩子为徒,为师就是做梦只怕都能笑醒。” “师父,你未免也太看重那俩小家伙了!”南长老打小就性子冲,闻无忧老人之言,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他们能成为师父的弟子,那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分。”无忧老人淡淡地扫他一眼:“你这是不服气,觉得为师将那俩孩子的能力夸大了?”虽是问,但语气却相当肯定。 南长老老脸一热,错开无忧老人的视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弟子没有不服。” “那他们会拜师父为师吗?”莫长老到底是大弟子,性情也稳重,听无忧老人说了那么多,心里对尚未蒙面的小师弟,小师妹禁不住就生出了好奇心,想着能尽快见到人。 无忧老人微微笑道:“若那俩孩子足够好奇,必会到这绝壁之顶,至于会不会拜我为师,说不准呐!”忽然,他神色微变,紧跟着眉眼间全染上了笑意:“他们只怕是已经来了。”君长老目露惊诧,道:“要登上这玉顶峰不是易事。”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为师之前所言,绝对不是在夸大那俩孩子的能力。”无忧老人说着,拿起书卷继续翻阅起来。 古木苍翠,层层叠起,柔和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特别的舒服,惬意。清风拂面而过,夹带着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清雅花香,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湖泊上开满了朵朵白莲,云轻舞舒展双臂,深吸口这清新怡人的空气,道:“你确定以咱俩的轻功,踩着这一棵棵耸立的古木就能登上那玉顶峰?” 宫衍暖而寵溺的眸光静静地凝聚在她身上:“为夫不打诳语。”傻丫头,你想上去一览这群山之美景,为夫又怎会不满足你的心愿?放心吧,即便你上不去,有为夫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信你。” 云轻舞嘻嘻一笑,道:“这里可真美!”湖水澄澈,波光粼粼,苍松古木层叠,被阳光拖出长长的影子,抬眼随便望去,无处不透着诗情画意。 挺拔的巨木,就那么随意地垒砌叠起,昂然冲向天际,仿若月宫里栽种的老桂树,不知什么年月被诸天之神砍伐,落在这人间的山峦上。一棵棵树,就是一个个生命,它们散发 着灵气,散发着自身的美,给这崇山峻岭增添了自己独特的风韵。 “把手给我。”宫衍轻柔的嗓音扬起,看着眼前空灵出尘的人儿,伸出了手。这一刻的他,虽顶着一张寻常的面孔,可那双璀璨星眸中的神光,却依旧潋滟夺目,云轻舞看着她,心突地一热,他,就算扮作寻常人,却依旧难掩那君临天下的风姿。 ——高绝,冷傲。 普天下,恐怕也只有他具有这种超凡之姿。 阳光暖人,那无边的绿,那巍峨的山峦,都只配做他的陪衬。 恍惚中,云轻舞将手儿搭在男人温暖的掌心:“好奇股哦,那只顽皮的小猴子引咱们到这里,怎就突然不见踪影了呢?”她口中喃喃,宫衍握紧她的手儿,微微笑了笑,道:“那猴子很有灵性,估计是怕咱们捉住它,就藏起来了。”说着,他就这么握着亲亲媳妇儿的手轻轻飘了起来。 蝶儿翩翩,在他们周围袅袅飞舞,宛若古树上绽放的花儿,层叠开放,好不迷人心神。 衣袂随风荡漾,墨发飞扬,云轻舞觉得自己似在梦境一般,禁不住微仰起头,任暖阳沐浴在身上,任轻淡的花香沁入鼻间。 “怎会有这么多蝴蝶?”色彩各异,如漫天花雨纷飞,在空中划着一道道灼人眼球的弧线,闻她之言,宫衍轻语道:“这里四季如春,景致美轮美奂,极适合这些小精灵繁殖栖息。”蝶之花雨衬得两人的身影亦幻亦真,宛若九天之上的神祗,偶然降临人间,欣赏这难得一见的人间美景。 “你好厉害!”她几乎没怎么催动真气,却只觉身如鸿羽,自在地往上翩翩飘起。 宫衍看她一眼,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湖泊,白莲,长在湖边的碧草鲜花都在逐渐变小,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愈来愈模糊,终成为一团朦胧的影子。 云轻舞喟叹,眼前的一切是真实也好,是梦也罢,总之,她无需多想,只需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给他,由他牵引着,飞向那梦之乐园。 身轻如鸿羽,在蝶之花雨中一直向上飘着,她的呼吸很轻很轻,似那润物细无声般的丝丝春雨,在这静谧惬意的氛围中甜蜜地阖上双目,慢慢的,她长而卷翘,似蝉翼般的睫毛轻颤,跟着一双如水般的瞳眸缓缓睁开。 宫衍爱怜而寵溺地看着她,觉得眼前的人儿就如那沉睡千年的莲,在这一刻终于绽放而开,为他绽放而开。他笑了,笑容清雅而惑人心神,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云轻舞转头对上他的星眸,眼神似水温柔,脸儿绯红绯红的。 “据说玉顶峰上的景致更为好看。”宫衍凝视着她的眼睛,唇角漾出轻淡的微笑:“一会看到,你必会欢喜愉悦。” 云轻舞眸光盈盈,与他四目凝视。眼里满满都是对他的痴迷和柔情,令宫衍心神不由一震,星眸中涌现的寵溺和爱恋愈发显得浓郁。云轻舞痴痴地目光凝注在他的脸上,凝注在他那溺爱无边的眼眸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挪目。 他们时而踩在树梢上,时而凌空飘飞而上,周围蝶儿飞舞,与满目苍翠相伴,她和他就这么静静地互看着彼此,好似万物都已不在他们眼里,不在他们心上。 他的眼里,心里,唯有她。 她亦是。 这一刻,他们不染纤尘的心儿紧紧相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眼里的情意,以及为彼此跳跃的心声。 宫衍轻启唇:“舞儿” “嗯。”云轻舞低应。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道。 她颔首,亦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耳边风声吹过,柔和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宫衍一瞬间只觉看到了云轻舞的心,云轻舞也是同样之感。那是两颗同样孤寂,同样遭受过背叛的心,两颗温暖对方,为对方爱意震撼的心。 她凝望着他,甘愿沉沦在他深沉而充满浓情的眸中,她觉得眼前这双眸子似乎,好像凝望她好久好久,而她却在这一刻才知晓。心儿微痛,为他千百年的凝望而痛,慢慢的,她的眼里染上点点氤氲。 时间突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沐浴在暖阳下的她,圣洁而空灵,宛若湖中心那带露的白莲,在风儿轻柔的抚摸中颤抖着绽放了开,尽情地绽放了开。宫衍情不自禁地揽她入怀,低头看着她,心神一震,暗叹:“舞儿,你知道么?你好美,美得让我忘记呼吸,让我只觉你就是我生生世世的宿命!” 宫衍的眸光愈发深沉,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理智与冷静、被一股浩瀚之力所淹没。 他收紧臂弯,深深地拥她入怀,进而吻在了她的唇上。 云轻舞低吟一声,刹那间便沦陷在他缱绻痴缠的爱意里。宫衍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浓郁的快意宛若幼芽破土,在他胸腔内,在他每个经络中激荡。 “傻瓜!”感受着他的爱,云轻舞笑了,笑容明亮而动人。 终于,他挪开脸,脚尖在身下的树梢上轻轻一点,揽着人儿的腰身,如大鹏展翅,速度地窜向还有尽十丈高的玉顶峰。 待两人落在峰顶,云轻舞环目四望,立时叹道:“天呐,这里果然是另一番美景。”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人目不暇接。云海翻涌,霞光万丈,举目远眺,看到的则是一片璀璨白光,那白光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意,就像是一座超大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炫目的光芒。 雪片倏地一波接一波地飞起,眨眼又飘飘然落回茫茫白雪中。云轻舞看着眼前的如梦幻般的美景,不由道:“这里好像游戏里的魔域世界!”宫衍不太明白她话中之意,但他却知道自家媳妇儿喜欢这里的美景,并出言赞叹这似梦似幻的景象。 转身,云轻舞禁不住又叹:“盈盈花瓣风前落,片片桃花雨后娇。” “师父,那俩孩子就是我们的小师弟,小师妹吗?” “南师弟,有师父之前所言,再到眼前这两孩子登上玉顶峰,你不觉得自己刚才那一问是废话吗?” “君师兄,你是不是几天没和我交手,心里不舒坦了?” “懒得理你。” “我还懒得理你个老东西呢!” “我是老东西,你又何尝不是?” “君师兄,南师弟,你们都一把年岁了,还这么斗嘴,也不怕小师弟,小师妹笑话。” “喂,容师弟(容师兄),你难道不是一把年岁?” 君长老和南长老闻容长老之言,齐出声鄙视。 “呃”看着眼前建在花林中的竹楼,看着竹楼二楼上的门打开,看着从里面走出的五个精神矍铄,颇具仙风道骨,有着如雪须发的老人,云轻舞双眼圆睁,嘴巴大张,心里好不震撼,嗯,除过震撼,更多的则是好奇。 半晌,她合拢嘴巴,又眨眨眼睛,然后用胳肘碰碰身旁的某太子,道:“那个,那个小师弟,小师妹该不会是指咱俩吧?” 宫衍修眉微皱,虽也疑惑,但还是低“嗯”一声,回应了自家媳妇儿的问话。 “老人家,你们要收我们二人做弟子?”从自家男人嗯的那一声中,云轻舞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于是乎,她凝向无忧老人和他的四大弟子,神情淡然地问。看似像仙,但未必是仙,再说了,他们有师尊厉害吗?有她家男人的修为高吗?初见面,什么话都还没说,就想着收他们做弟子,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不是我们要收你们做弟子,是我们的师父要收你们做关门弟子,还不快过来行拜师礼。” 南长老的目光从宫衍和云轻舞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云轻舞身上道。 “武尊,无忧老人?” 云轻舞忽闪着澄澈的眼眸,看向那位望着她始终面带微笑的和蔼老人,道:“是您要收我们做弟子?” “愿意吗?”无忧老人音起的瞬间,人已站在云轻舞和宫衍面前。 我滴个神,姐儿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刚还站在竹楼二楼门口,怎下一刻就站在她面前。 姐儿确定没眨眼,绝逼没眨眼,怎就不知这位大晋第一武尊大大,是如何从竹楼到这的呢? “武尊知道我们的身份?”某女还在呆怔,某太子却已揖手朝无忧老人一礼,问出心中的疑惑。 无忧老人眼里写满欣赏,颔首道:“我这有皇上亲笔写的一封信,太子殿下要看看吗?”身份被道明,宫衍心里的疑团自然解开了,他将目光挪至亲亲媳妇儿身上,道:“舞儿”小丫头有师尊,能耐甚是不凡,愿意认一个半仙之人做师父吗?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云轻舞回过神,朝自家男人微微一笑,跟着单膝跪地,朝无忧老人揖手行礼。 拜师好啊,既能学到东西,还能给自家男人拉拢一个强有力的后盾,这无疑是稳赚不赔的美事,何乐而不为? 无忧老人高兴得忙上前扶她站起:“好好好,为师的好徒儿。” “衍,快拜师啊!”见男人仍站在原地没动,某女不由催促道。 宫衍似乎猜出媳妇儿心里打的小算盘,心里一暖,既觉得无奈,又满心感动,只见他抿了抿唇,单膝跪在无忧老人面前,揖手道:“衍拜见师父。”以他的修为和东宫目前的实力,即便没有武尊撑腰,储君之位也不会出现丝毫动摇,但媳妇儿在意他的这份心思,他不能不领。 是个稳重的好孩子! 无忧老人捋着白须,暗赞一句。 “你们身份特殊,现在既已入了师门,为师便帮你们另取一名,方便你们在宫学里面走动。”说着,无忧老人思索片刻,道:“莫云,君言,你们觉得如何?” “甚好。” 云轻舞和宫衍同声道。 “师父,你这也忒偏心了,怎就不让小师妹和小师弟与我和容师兄的名儿连在一起?” 南长老哼哧道。 “南师弟说的是,师父确实偏心。”容长老附和。 两人这吃味的样儿,与他们身上流露出的仙姿,看着好有违和感。 “莫云(君言)见过四位师兄!”云轻舞忍着笑,与宫衍朝四大武圣见礼。 莫长老和君长老笑呵呵地受了他们的礼,还不忘瞥正在吃味的容长老和南长老一眼。 “走 ,随为师到竹楼坐。”没理会四大弟子,无忧老人眉眼含笑招呼云轻舞,宫衍走向竹楼:“你大师兄,二师兄他们是越活越回来,整天见的像个孩子似的斗嘴,让你们见笑了。” 183:相逼,不念亲情 宫衍不喜言语,倒没说话,云轻舞挽住无忧老人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师父,我觉得师兄们很好啊,一看就让人觉得亲切。” 无忧老人笑着道:“你的师兄们很护短的,往后哪个若敢欺你,自有你那些个师兄帮你出头。” “那感情好。” 云轻舞眉眼弯弯,笑得一脸开心道。 与往届一样,这次的甄选弟子大会,依旧举办了三天。被选中的世家公子小姐,自然满心高兴,但在高兴的同时,他们心知这只是初选过关,而要最终成为宫学弟子,则必须通过接下来的终极能力测试,也就是复选。 与初选竞争相比,作为复选的终极能力测试,竞争将会愈发激烈残忍。 也是,名额有限嘛,既已过了初选,谁又想在复选中落败? 然而,复选纯粹就是在搏命,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会成为真正的宫学弟子。 终极能力测试会在初选结束五天后举行,到时,宫学预备弟子将全被送进渺无人烟,各种野兽出没的深山古林里,听起来对于修习武道的武者而言,这也算不得什么,可问题的重点不是进深山古林,遇各类野兽有多么可怕,而是那些个野兽根本就不是寻常物种。 它们中有可能会出现传说中的古兽,虽然只是传说,可在历届的终极能力测试中,也不是没有传出有弟子遭遇古兽袭击。 在这生死全凭本事,且不到规定时间,任何人不得中途退场的角逐中,自身修为和运气就显得尤为重要。 咳咳咳 其实即便你想中途退出,也没有那个可能,因为在那座深山周围,早已被设下一重重严密至极的阵法。 如此一来,唯有奋力猎兽,提防被人袭击,方可拿到进学名额,成为真正的宫学弟子。 待终极能力测试结束后,四大武圣会根据通过复选弟子们的猎兽数量,以及兽的凶残程度,选出前四名弟子进行重点培养。 对于这四个名额,众预备弟子可都是摩拳擦掌,卯足劲,想收获一个到自己囊中。 夜静寂无声,脉脉月华如水流泻,玉顶峰下的湖边出现了两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一负手而立,一抱臂慵懒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两人凝望湖中摇曳的白莲,低声交谈着。 “你之前不是说对进入宫学没兴趣么?” “原本是没兴趣,可在你们的打击下,我没得选择。” “那枚丹药你没服用?” “当天就服了,冲关很成功,但我想借这势头将修为进一步提高。” “你的修为已经很不错,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学无止境,我可不想被你们看扁。” “我们是那样的人么?” “不是。” “那你还那样说?” 靠在树干上的男子摸摸鼻头,声音带着丝别扭道:“是我自己怕被你们看扁,与你们没关系。”朝身旁的人看了眼,他撇撇嘴,续道:“你厉害无可厚非,可她也那么厉害,这让我简直无地自容。”言语怨念,口气没个正行,这人不是沐妖孽还能是哪个? “没得比。” 回他的话的自然是某太子了,只见他从湖中白莲上收回视线,转身凝向沐妖孽,道:“就是我,也没法比。” “是啊,没得比。” 沐瑾又低叹口气,忽然问:“你就这个样子留在这?”宫衍也不蛮他,直言道:“我们被武尊收做关门弟子了,在这我叫君言,她叫莫云。” “武尊收你们做了关门弟子?”沐瑾惊讶地睁大眼:“为何我没听说?” 宫衍语气轻淡:“就我们的身份,暂时不公对外公开。” “那你们会参加复选吗?”沐瑾问。宫衍道:“她会。” 沐瑾闻言,怔忪片刻,道:“若你是以世家公子的身份踏入宫学,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扮属下,还弄出这么一副放在人堆里、一眼找不到人的普通面孔,自然没资格成为宫学弟子,想着想着,他禁不住勾起嘴角,打趣:“你这样子她就不嫌弃?”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宫衍浅声道:“我们本打算来这看两眼就回京,不料发生了后面的事。” “复选时你放心,我会帮你看顾她。”沐瑾道。 宫衍:“看情况吧,如果可以,我会陪在她身侧。” 沐瑾眸露疑惑,问:“你在担心血幻宫?” 宫衍点头:“知道她在这,他们必定有所动作。”沐瑾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道:“这几日宫学里没见有什么异样。” “越是平静,越是要加以提防。”宫衍说着,星眸中寒芒一闪而过:“只要他们出现,我会一个不剩,全部铲除!”沐瑾赞同地点点头,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笑得一脸欠扁:“淳王的事是不是气得你够呛?” “幸灾乐祸?”宫衍扫他一眼,脸上表情冷得没一点温度:“他不配活在世上。” 沐瑾耸耸肩,笑道:“我可没有幸灾乐祸,就想着你当时肯定很窝火,眼睁睁地看着淳王在面前嚣张,却不能出手。”说着,他顿了顿,又道;“该教训的已经教训,他算是彻底完了,没必要再为那么个人渣生气。” “他也配我生气?”眼里泛起抹嘲弄,宫衍冷声道:“我只是在气我自己,在那个时候不能亲手予以惩治。”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污言羞辱,是个男人都没法忍住,可他却因为她不允,因为自我身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废物嚣张。 “她的顾及没错,而且,她出手很潇洒,我可是在一旁都看在眼里呢!”想到某女惩治淳王时的一幕,沐瑾心里就是一阵悸动,她无论何时都是那么耀眼,这样的她,要他如何能不留意?又如何能将其从心底抹去? 做不到啊! 他是真的做不到。 不过,能看着她幸福,于他来说也是种满足。 “我知道。”宫衍静默良久,语气轻缓,带着他不自知的疼惜,道:“她处处为我着想,处处以我为先,而我,好像并未为她做过什么你说她是不是很傻?”也不等沐瑾作答,他自顾自地接着到:“她傻得可爱,傻得让我心疼,让我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有必要这样么?沐瑾丢出个幽怨的小眼神,压下心底窜起的酸涩感,道:“那就对她好,永远只对她好,让她在你的羽翼下每天过得快乐开心。”他的声音很轻,近乎有些飘渺。这一刻,他禁不住在想,如果他能将刚才的话亲口与某女说,说我会对你好,永远只对你好,让你无忧无虑,开心快乐地过每一天,该有多好。 想是这么想来着,他却清楚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机会,永远都不可能有。 她,喜欢眼前这人,对他,一点异样的心思都没有。 宫衍幽邃的眸光,坚定无比:“我会的。”言语到这,他伸手拍拍沐瑾的肩膀:“多留个心,别再复选时中了他人的暗招。”沐瑾嘴角一抽,道:“我是没你们修为高,可也没弱到要你这 般叮嘱。” “夜深了,回吧。”宫衍没就他之言接话,而是淡淡地丢下一句,提起轻功,转瞬没了踪影。 青木园里有不少院落,预备弟子和诸位皇子公主,目前暂且都住在这里。 根据宫学规定,只要进到宫学,身份神马的都是浮云,因此,三人一个院落,由东、南、西、北四院的四大弟子、按照学员通过初选的考核顺序安排住处。宫衍身份特殊,并未参加初选考核,所以,他的住处没在这青木园,而是由莫长老给单独安排了个僻静院落。 云轻舞则想着既然已入宫学,且不少人认识自己,若是在此情况下还高特殊,那她就忒没有面子了,基于这种考虑,她不仅参加了学员考核,而且是以稍微靠前的名词,成为了预备弟子中的一员。 和谁住她都没意见,也没必要有意见,毕竟大家不熟,她又不用和谁套近乎,再加上复选过后,就会散伙,重新分配到东、南、西、北四院报到,并住在各院弟子的指定住处,如此一来,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安安静静与另外两位学员住几日。 让她没想到的是,和她同住一个院落的两人,会是沐妖孽和清平公主。 暗自寻思,没想出个所以然,她便也不去想,该干嘛干嘛,并未与那两人有过多接触。&bsp;&bsp;风儿透过窗棂吹进屋里,长平公主心神不宁,来来回回在屋里走了好一会,拉开门就往外走。不换是么?她凭什么不换?长平公主这两日恼怒至极,她怒清平公主不和自己换院落,甚至怀疑清平公主对自己爱慕之人有意,才在她提出换院落居住时,执意不肯。 事实上,她有些冤枉清平公主。不是清平公主不想和她换,而是宫学有规定,学员一旦住进分配的院落中,无权也无资格自由更换。长平公主心里眼里全是爱慕之人的影子,哪有闲工夫去了解什么宫学规定,就这么着,她白日里一而再的找清平公主,提出和其换院落住的要求。 结果,她提一次,清平公主礼貌地拒绝一次,以至于她心气难平,怒火上涌,决定再去找清平公主一次,实在不行,她不介意用身份逼清平公主就范。 “叩叩叩!” 清平公主坐在桌前,正在翻阅一本书卷,听到敲门声,蹙了蹙眉,这才起身,准备去看看谁这个时候找自己。 熟料,没等她走到门口,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了开。 “长平,你”看到来人,她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带着不解,又带着丝了悟,看着这极其失礼的异母妹妹目中含怒,冲到她面前。 “啪!” 长平公主二话没说,扬手就甩出一巴掌。 “长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冲进屋就掌掴她,这是想做什么?清平公主只觉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对方的举动太过猝然,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那么硬生生地挨了一记,要说不觉得屈辱,那是假的。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一个没有连母妃都没有的庶公主,竟也敢肖想她的心上人,真是不知所谓!长平公主注视着清平公主,眼里露出鄙夷之色,讥笑道:“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对云公子动了心思,这才不愿与我换住处?” 清平公主闻她之言,先是一怔,转瞬脸色涨红:“长平,饭可以乱吃,但话却不能乱说。”云公子方方面面是很好,但她对他只有感恩和欣赏,根本就未生出过旁的心思。长平公主冷笑,半点都不信她之言,道:“你以为我信你的话吗?如果你对云公子没动心思,为何宫中会传出你和云公子的闲话?”云轻舞和小十八在宫中的几次偶遇,确实被宫中爱嚼舌头的奴才,背地里歪曲事实,说清平公主不顾廉耻,想倒贴东宫的云公子,那些传言虽传的隐晦,但还是被各宫的主子都听在了耳里。 尤其后面还突然出现文帝赏赐清平公主姐弟,并传口谕着小十八时常到宣露殿做课业,这些种种,在那些嚼是非的人看来,无非是清平公主搭上了云公子,进而和太子扯上了关系,方咸鱼翻身,姐弟俩得了帝王眷顾。 长平公主不想相信这些谣言,可文帝对清平姐弟俩的态度转变,又让她不得不信。 于是,她压下心底的怒意,寻找着机会好好教训清平公主一番,让这位异母姐姐离自己爱慕之人远些。但宫中人多嘴杂,她不敢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就对清平公主发难,介于此,她忍,忍住冒然行事。 现如今,远离京城,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忍下去,该好好教训教训这痴心妄想的贱人了。 “宫中有传我的闲话?我和云公子的闲话?” 清平公主脸色微白,眸中神光很是不可思议:“我什么都没做,和云公子几次见面,也是偶然间遇到的,而起每次太子皇兄都在场。”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神色也尽量表现问心无愧的样子,奈何长平公主非但不信,反还嘲笑道:“偶遇?为什么你就能偶遇到云公子,我就偶遇不到?知道么?你就是个贱人,用心机迷惑了云公子,更迷惑了太子哥哥,从而引起了父皇的注意,让你们姐弟俩如咸鱼一般翻了身。” 将清平公主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她又道:“瞧瞧你这幅丑样子,怎配肖想云公子?听好了,不想脸面太过难堪,立刻,马上和我换住处,否则,我要你好看。”她太了解眼前这可怜虫,虽同为公主,却与宫中的奴才没什么不同,甚至还不如各宫稍有些体面的奴才,之前,更没少被其他的姊妹欺负,或许心知自己的处境,所以,每次受欺负后,都只是咬牙忍着,不敢出言反驳,不敢伸手还击。 忍功倒可以,倒令她佩服得紧,要不然姐弟俩怕是早已死在后宫。 “我说了,我不会和你换住处。”清平公主挺直腰板,不惧长平公主的威胁。 母妃去世后,为能护幼弟好好活着,她一直在忍,这一忍就忍了好几年,今天,不,在幼弟能流利说话那一年,她便不再刻意忍受宫人和姊妹们欺负,她不要幼弟活在窝囊,受气当中,从而失去男儿气性,因此,她开始惩治自己寝宫中那些偷歼耍滑的奴才,开始在兄弟姐妹欺负他们姐弟时,出言回击。 她要让幼弟知道,他们是境况不如人,但他们也是尊贵的皇子公主,是父皇的孩儿。 敛起思绪,她明亮无畏的眸子迎上长平公主恼怒的目光,再度启口,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要休息了。”她这是在下逐客令,长平公主又怎会听不出?只见其冷冷一笑,伸臂一伸,抓住清平公主的胳膊,扬手就是正反两巴掌,跟着,又一掌击在清平公主的胸口。 要知道,清平公主虽比长平公主年长些,但她在修习武道这方面,与长平公主完全没得比。 长平公主是不怎么练功,奈何人有一个好母后,打能走得利索,便断断续续有修习武道,到现在,人再不济,修为也已达人之镜巩固期,而清平公主却与其相差两个小阶,目前出去人之镜中期。 “噗!”一口鲜血从清平公主口中喷出,没等她平复气息,嘴一张,“噗”又喷出一口鲜血。 甩开她的胳膊,长平公主在旁眼神冰冷,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冷冷地看着她踉跄后退两步,一个没站稳,重重摔倒在地。 “说,你换还是不换?”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清平公主,怒问。 “不换。” 清平公主趴在地上,抬起头,嘴角挂着血丝回她一句。 “看来你是真没把我的话听在耳里,是真对云公子动了心思,你说说你配吗?啊?你说你配吗?”长平公主走到她身旁,一脚踩在她手上,冷声道:“你以为我不敢将你怎样吗?还是说你以为云公子会给你撑腰?” “我和云公子没什么,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我,我问心无愧。” 脸上痛,胸口痛,被踩在地的那只手也痛,可这些痛并未让清平公主低头,她对上长平公主怒火燃烧的眼眸,道:“你就是废了我这只手,甚至杀了我,我还是那句,不换!还有,就你这骄纵蛮横样,云公子只怕避之不及,又怎会委屈自己的眼睛,瞧上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嫡公主?”她说到后面,言语明显带着讥讽,长平公主不是傻子,听得出她话中之意,登时,脚上用力,清平公主咬紧牙关,口中一丝吃痛都没有发出。 “云公子瞧不瞧上我,要你多管闲事?”长平公主一脸怒容,声音尖利道:“你就是个贱人,而我就是你口中的嫡公主,他云轻狂再能耐,也不过是一介草民,能被我瞧上,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我求父皇和母后,他们一定会成全我,让云轻狂娶我做妻子。” “你在做梦吗?” 清平公主笑了,笑容有着说不出的讽刺:“呆在洛阳行宫那两年,还没让你学聪明吗?用你脑子好好想想吧,为何你会被送到洛阳行宫?”见长平公主脸色乍青乍白,她心里好不痛快:“就你伤害太子妃嫂嫂那茬,你觉得云公子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闭嘴!” 长平公主挪脚,狠踹她身上,怒喝:“你最好歇了你的心思,最好立刻,马上从地上爬起,滚出这间屋子,云轻狂只能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想到在洛阳行宫呆的那两年,想到刚从行宫回到京城,每夜做的那个噩梦,她眼里恨意如江水汹涌:“是那个废物害得我被父皇降罪,到行宫受苦两年,是那个废物害得我夜夜做噩梦,云公子若是知道这一切,他会帮我的,会站在我这一边,才不会理会那个废物。” 清平公主屋里闹出的动静不小,云轻舞盘膝坐在床上练完功,本打算就寝,谁知,一道尖利的女声由窗外飘进,听到那道声音里有提到废物,提到云轻狂是我的,姐儿额上滑下数道黑线的同时,嘴角连抽个不停。 “麻痹,这都什么事啊!”暗自吐槽一句,她起床出屋,好看个究竟。 “没想到时至今r你还恨着太子妃嫂嫂,长平,我奉劝你一句,最好收敛你的脾性,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能被你这般欺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