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之本宫无耻》 001公主好威风 三月里,春光正好,长乐宫里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面上却带着焦急之色,提着宫裙朝着寝殿小跑着。 “不好了不好了!”小宫女两颊带着潮红,一双盈盈美目带着泪花。当真是我见犹怜。 然而,守在寝殿门口的嫩黄色宫裙的俏丽宫女却双眉微拢,抬手冷声制止小宫女上前,“大胆,不知道公主在安寝吗!” 此时正巧手里端着暗红色纹锦食盒的翠色宫裙的宫女行至黄裙宫女也就是听风跟前,面上却不似她这般严肃,但也压低了声音,看向一脸慌张之色的小宫女,道,“何事慌张?” 听风规规矩矩地朝翠裙宫女行了一礼,“翡翠姐姐。”后者微颔首,显然这唤作翡翠的宫女身份不同。 小宫女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开始后悔方才的慌张,好在没有吵醒主子。 老老实实地答,“禀翡翠姐姐,是雪球,奴婢方才和坠儿抱着雪球去御花园,哪知……一不留神,雪球就跑了,还恰好冲撞了……荣贵人。” 小宫女声音带着凄惶,还夹着哽咽之色,“荣贵人,荣贵人大发雷霆,将坠儿和雪球扣下……还说,还说……” 翡翠和听风脸色皆是一变,前者还好,只是面上带了一丝不虞,“说什么?” “呜呜呜……荣贵人说一只小畜生也敢伤龙子龙孙,说要杖毙坠儿……还要将雪球……将它炖了!”小宫女说完已经跪倒在地,此时再看,才瞧见她发髻微乱,衣衫有些脏,看来是机灵地跑回来报信了。 “岂有此理!”听风顿时面带怒气,看向翡翠,“翡翠姐姐,这荣贵人……” “活腻了。”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突闻一道慵懒微哑的女声自身后响起,这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丝丝凉意。 “公主!”翡翠和听风面上一惊,然后从容地回身行礼。 但见被唤作公主的女子,约莫十五年纪。身上穿着芙蓉色烟罗织锦宫裙,白底蓝花宫鞋,再往上……只见雪肤华容倾城色,一张灿若玫瑰、瑰丽难言的脸蛋,五官无不精致,黛眉琼鼻,墨眸樱唇。一头黛青色长发挽成一个追云拖月髻,碧玉簪、珍珠钗。 华贵却不艳俗,瑰丽却雍容。 这人便是当今圣上唯一嫡出的公主。 云玖,九公主长乐。 云玖懒懒地扬起手,削葱根的指尖轻轻拢了拢头发,一双熠熠生辉的墨瞳里毫无波澜,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漫不经心地道,“都起来吧。” “喏。” 身后还跟着两名分别着天青色和蓝色宫裙的宫女,其中一名年岁稍长、个子高些的稳重女子道,“下回切莫搅了公主的好眠。”言辞带着不悦。 三人皆是晒晒。 云玖却是低低一笑,原本就芙蓉难比的容颜更添了几分暖色,眼中却并不见笑意,她微微垂了垂如蝶翼的长睫,欣赏自己抹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声音似笑非笑,“搅了本宫好眠的可不是这几个丫头。荣贵人?呵,带路吧,本宫可要好好看看她肚子里的龙子龙孙安否。” 说着,水云袖一甩,下巴微扬,慵懒的美目微眯。 身后天青色裙装宫女闻言脸上带了一丝窃喜,“雪球这家伙,倒是会给公主找事。”但神色却完全不像是训斥和担忧的样子。 翡翠淡淡瞥了她一眼,将手上的食盒递给听风,而后跟在云玖身后。 小宫女带路,带着三名大宫女的九公主便不紧不慢地乘着步撵朝御花园行去。 行至御花园的望春亭,步撵小心翼翼地停下,翡翠伸手扶着云玖,小太监走在前头,尖细的声音高高地呼—— “长乐公主到!” 望春亭里乌压压一群人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奴婢拜见长乐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而坐在亭子里原本还昂着下巴的宫装美人儿,在看到那一步一步似踩在莲花座上般高贵骄傲的少女走来后,面上微闪过一丝不自然。 但很快,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娇媚的脸上又扬起一抹洋洋得意的笑容。 九公主又如何,自己肚子里这个,没准儿就是皇子呢! 云玖自是没有落过女子即荣贵人脸上的笑容,不怒反笑,瑰丽的面上似笑非笑,收回扶着婢女的手,拢了拢袖子,直接忽略掉跪在鹅卵石上奄奄一息的宫女坠儿和看到她就嗷嗷嗷小声叫唤的一团。走到亭中,似是走了这段路就累了般,扬了扬手,身后立即有宫女将毯子置在石凳上,她方款款落座。 这一番,便是叫对面的荣贵人面色难堪,地上跪着的都是她的人,然,没有九公主的命令,谁也不敢起身,连抬头都不曾。 可见,少女公主的威严。 “长乐,你来得正好,你宫里的奴才和畜生冲撞了本宫肚里的孩儿,本宫正要找你呢!” 荣贵人今年方十九,娇媚清丽的美人儿,偏要着那红色,而这宫中,谁不知,九公主最爱红衣、芙蓉色、绯色。而也只有九公主可以穿正红。 这荣贵人却着了深红色,接近正红的宫裙! 还敢唤公主“长乐”,如此言态! 云玖身后的宫人神色各异。 而云玖只是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下这位新晋的宠妃,而后才看向那边凄凄跪着的坠儿和被小太监抓着的宠物,再度看向荣贵人,如溪水般涓涓泠泠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长袖,善舞。” 被唤的是她的两名大宫女,天青色和蓝色宫女立即高声应道,“奴婢在。” 云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荣贵人,唇角微扬,轻飘飘道,“将雪球抱过来,坠儿——送回去治伤。” 长袖善舞立即得令下去。 “长乐你!”荣贵人不想云玖如此不给面子,虽说传闻这位公主行事如何随心所欲霸道任为,但她其实只在年夜宫宴上见过这位小小年纪便倾国倾城、威名远扬的九公主,并没有正式打过照面。 是以,她才敢造次。 在她看来,皇上再宠云玖,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唯一嫡出的,而皇子,即便庶出,在男尊女卑的国家,那也是比这位公主要尊贵。只不过是一只畜生,她愿意处置就处置,她相信皇上也不会怪罪。 恃宠而骄大概说的就是荣贵人,仗着姿色和皇上的宠幸,便对云玖嗤之以鼻,眼下便是想要和这位金娇玉贵的主较量下,所以—— “本宫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弟弟!” 亭子里气氛蓦地一滞,云玖轻轻抬了抬眉梢,“哦?荣贵人倒是厉害,这腹中是男是女都知道了。” 说完不等荣贵人再言,原本懒洋洋的美目突然一凝,睁开,里头的凉意叫气焰嚣张的荣贵人都一惊。只听她好听的嗓音在三月里却像寒霜般蔓延—— “来啊,敢伤本宫的爱宠,将那两人拖下去,杖毙。”说完便起身。 “至于你们,没有好好劝拦荣贵人,都跪着吧。”微回首,芙蓉裙衫迤逦,云淡风轻地扬了扬水袖。 “你!长乐你敢!”荣贵人自进宫半年来,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云唤雨,就连贵妃都要给她三分礼让,皇上更是任由她的性子来。 甚至纵容她胡作非为,何曾受过一丝委屈气? 这样想着,便说出来了。 而云玖,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嗤了声,回头黛眉一扬,下巴稍抬,眼里是淡淡的鄙夷,“看来荣贵人进宫时日尚短,不知这宫里的规矩。” 小太监已经被云玖带来的宫人拖下去了,高喊饶命却除了荣贵人无人敢吱声,雪球不待长袖去抱,便兴冲冲地飞奔至云玖脚边,爪子还没挨着她的罗裙,便被无情地踢开。 云玖低眉淡淡地看了眼滚作一团装可怜地呜咽的小东西,话里有话地说道,“下回再这么无用,本宫先炖了你。” 而后似有所觉,凉凉地看向荣贵人身后一名宫女,那宫女原是偷瞄,不想被逮个正着,吓得面容失色。 好在云玖只是对她吩咐了句,“你,回去好好和你们主子说说这宫里的规矩。” “长乐!”荣贵人气得面容狰狞,只能攥着手,咬牙切齿地喊着云玖的封号。 云玖却是不喜地凝了下眉,“还有,本宫不喜你这身裙子,日后再莫叫本宫瞧见。回宫。”而后有些倦怠似的,抬手,长袖立即伸手去扶。 “公主起驾!” 一群人就这么高调地来又高调地离去。 荣贵人身形不稳,险些就跌倒,身后那名宫女立即去搀扶才站稳。但只是一扶便立即回去跪着。 荣贵人见状气得生生扳断了指甲,看着身后唯唯诺诺的一群宫人,美目簇火,咬着牙沉声道—— “好一个云玖,好一个长乐公主,好大的威风!” 嘭——“你们给本宫起来!起来!本宫要去禀告皇上!”见宫人始终记着云玖的命令不敢起身,荣贵人气得险些晕过去,最后只得负气离开,去寻皇上。 身后敛声屏气的宫人顿时摇头,有进宫已久的姑姑叹息,这荣贵人,怕是自寻死路。 九公主长乐,从来都不是善茬。 这宫里,得罪九公主,便是寻死。 给读者的话: 开篇很艰难,但是!这只是为了引出公主的荣宠,请看我们不按常理出牌,懒惰的吃货,精致的腹黑公主如何宫斗吧!男主很快就出来 002公主太不同 “公主,消消气。”善舞端上一盏香茶,递给斜靠在贵妃榻上的云玖,面上带着一丝俏皮。 长袖看向她,眼里带着一丝无奈,对她这性子有些头疼。 而单手杵着额头,微偏着头阖目的云玖,慢慢睁开眼,白皙的手腕上纹着一条赤龙的银镯子随着她手腕动作间发出叮铃的声音。 这声响十分清脆,仔细听会发现,居然是三声响,精巧无比。 “气?”她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端起温度适宜的茶盏,一手拿起茶盖,一手端着茶,红唇轻轻抿了口,而后茶盏被善舞接过放置一旁。美目这才看向面上笑嘻嘻的善舞,“荣贵人,恩……有意思,本宫倒不觉得气。” 她话是这般说,但这殿里都是伺候她十几年的心腹,哪里不清楚自家公主记仇的性子,指不定这会儿已经将人打入生死簿的死那页了。 长袖沉吟,“只是……这荣贵人怀有龙嗣,万一……”后面的话她不言,众人也知。如果荣贵人拿肚子里的龙种为由,保不准要闹出什么。 云玖却是想起什么般,黑眸中冷光一闪而逝,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下巴,瑰丽华容上带了一丝冷嘲,“看来,有人想要本宫的及笄礼不好过啊。”这声似叹似惑。 神色却高深莫测起来。 一声不吭的黛青色衣衫的宫女玲珑却突然开口,“公主,要不要奴婢……”眼神望向榻上面容莫测的女子。 云玖浅笑,这一笑叫原本冷凝的气氛不攻自破,“急什么,这些父皇会处理。对了,让你联系永宁郡主,怎么样了?” 玲珑这才被转移注意力,恭恭敬敬地答,“郡主说,老地方等候公主。” “如此。”高位上,少女点点下巴,美目含笑。 长袖和善舞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前者上前一步,有些不放心地劝道,“公主……您这是又要出宫?” 姑奶奶啊,你今天才将皇上的新宠气得半死,不想想怎么处理就算了,真的不去皇上那禀明下没关系吗?还有,您可是金枝玉叶啊,怎么老是往宫外跑! 不用说,众人都听得出稳重的长袖这隐含的意思,云玖也明了。 她面带慵懒的笑,美目光彩照人,轻轻浅浅地笑,“区区一个荣贵人,怎么能耽误本宫的大计呢。好了,本宫饿了,翡翠,传膳吧。” 翡翠躬身应。 长袖还想说什么,擅长察言观色的善舞却扯了扯她的袖子,摇摇头。 别看公主年岁尚轻,但做事总是有自己的分寸和考量的。区区一个荣贵人,的确不能将公主如何。 若非公主身子不适,加之慵懒的性子,整个冬日都在长乐宫休养,不理会后宫诸事。哪里轮得到荣贵人撒野? 这宫里所谓规矩,其实宫人都明白,那就是—— 绝不能招惹九公主。 九公主有三好,一好精致的玉石,据说她宫殿里的柱子是皇上派人去海外花重金买的水晶石打造,晶莹剔透,好不精致美观。而她的床也是能人巧匠用暖玉所制,只因公主体弱畏寒。二好红衣,公主喜欢漂亮的绫罗绸缎,尤爱红衣。三……则是极少人知道的,公主喜欢美人,不管是美男还是美女,公主喜欢模样出众的,用公主的话说……就是赏心悦目的。 这三好,第三点是隐藏的,因而世人多喜欢从前两者奉承讨好公主殿下。只是,九公主喜好的玉石,皆是价值连城难得的宝物,寻常人难觅。这绫罗绸缎,看起来简单,实则更难。公主只穿锦衣阁与自己的绣娘织的红衣,而这锦衣阁的当家却是永宁郡主云落。所以又无法从成品下手,大多人只好进贡一些天蚕丝、名贵的锦缎。只是……公主眼光太挑剔,讨好无门。 讨好不成,那就只能尽量避着公主的忌讳了。 公主平生有三不喜。一不喜安寝的时候被打搅,恩,公主嗜睡。二不喜与人撞了衣裙,也就是她口中的“撞衫”。 这些都不是什么,公主最忌讳的,是有人非议生母孟皇后和迫害当今圣上。 前两者,第一点很好办到,第二……永宁郡主的锦衣阁从来都是以锦衣稀有为名,而公主殿下所穿的衣裙绝对是独一无二不会出第二件,至于宫中,被公主的威严压迫多年,谁还敢公然自找苦吃?所以这第二也算是避开了。 第三点,妄议已故皇后和迫害当今天子,哪一个不是死罪?所以也是几乎没有人会去碰这禁忌。 这样说来,公主好像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长袖、善舞、玲珑、翡翠一定会点头和摇头,公主本性不坏,只要不过分她不会和你计较,因为她懒得理你。但是……金娇玉贵的小主子挑剔又娇弱,偏偏性子有时候很恶劣。 公主的名声……长乐宫众人面面相觑,这玩意儿,算了,反正也没有。 “啊切——”云玖揉了揉鼻子,秀气的眉微拧,看向殿内几人,“你们几个,是不是编排本宫?” 拿起雪白的帕子,擦了擦原本就洁白无暇的脸,美目轻轻扫过殿内众人。 众人低头看鞋面,一致的沉默后,“奴婢不敢。” 云玖:……呵呵,当本宫当年心理学白修的啊== 是的,公主有一个秘密,这世上除了好友云落,无人知晓。 那就是—— 公主是从21世纪穿越到云国的公主。但实实在在就是这个公主,因为,长乐公主出生睁开眼起,便是这个内核了。 对的穿越成一个婴儿,生活了十五年,已经很好的古今融合,适应了这个身份。 “撤了吧。”云玖因着刚刚那个喷嚏,没了食欲,看着面前的珍馐,摆摆手,命人撤下。 “喏。”翡翠立即叫负责膳食的宫女撤下饭菜。 云玖起身,长裙裙摆在柔软的玫瑰红绒毯上迤逦,她似乎才想起来般地问长袖,“雪球呢,去哪了?” 长袖嘴角微凝,声音幽幽,“不是公主您说……罚它面壁思过,不给饭吃的吗……” “啊。”云玖果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在婢女们一脸无语的表情下,轻飘飘地道,“你不提,本宫还以为它去御花园扑蝶了。” 众:……公主,那是一只雪狼啊纯正的狼崽! 是的,公主还有一个令人敬仰的地方,那就是她养的宠物,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狼崽,一只被公主当成猫(……)养的雪狼== 关于公主的与众不同,长乐宫的宫女罄竹难书! 给读者的话: 大晚上的,我困死了 003公主的名声 “刘兄,昨夜里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听说了吗?”馄钝摊子处,一布衣男子拿手肘碰了碰刘姓友人的手臂,神神秘秘地说道。 但是他的声音并不低。 刘姓男子一脸迷茫,“怎么?” 前者立即兴致勃勃道,“哎你这书呆子,消息真是滞后!这昨晚到今早,京城里都传疯了,你居然不知道?我跟你说吧,昨夜啊,据说这皇上新宠的荣贵人……得罪了长乐公主,大言不惭地去皇上那告状!结果你猜怎么着?” 刘姓男子浓眉一竖,“这……这荣贵人居然敢得罪长乐公主?”就连书呆子都知道长乐公主威名……可见云玖这名声。 “可不是嘛!那贵人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龙嗣,别提多嚣张了!但是她被公主气得动了胎气,去皇上那告状,皇上呢——哪怕宠着美人,却在听说美人得罪了自己的爱女后,二话不说将荣贵人轰出御书房,还要撤了她的贵人呢!” “这……”刘姓男子一时为难,“陛下虽然沉迷美色,但好在宠爱公主无度,歪打正着地惩治了不少奸妃……哎,别说了,吴兄,你我一介布衣,还是不要议论这些了。” 随后两人赶紧吃了馄钝,付了银钱离开。 “啧,每次逞了威风就拉我来这二楼听墙角。”此时,正对着方才馄钝摊子的醉心茶楼二楼,某雅间内,靠着窗户而立的一名青衣“男子”打开折扇,凤目微挑,显然将方才布衣男子的讨论内容听了去。 但见“他”一袭青衣,简约出尘,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眉目如画,五官精致。 而她身后,坐在红木桌前,慵懒地把玩着腰间玉佩的红衣少年,一张瑰丽似火的脸上带着三分笑七分疑惑,闻言眉梢都不抬地接道,“真是冤枉,这些要不是亲耳听见,本宫还不知,荣贵人居然被父皇轰出御书房了。” 只是这疑惑怎么都带着一副“理所当然不出意料”。 青衣少年不是旁人,正是云玖唯一的好友也是表姐云落。 云落不似名字那般温柔静妍,反而有几分飒爽英姿,模样也是出类拔萃,眉眼和云玖有几分相似。两人皆是男装,但云落不仔细瞧,倒不一定知晓是女儿身。 只是红衣少年…… 云落扯了下嘴角,如今除了新嫁娘,这京城谁还敢穿红衣? 所以公主殿下你每次那么费心地穿红衣扮男装不是多此一举? 这么想着,她便嘲讽地问了。 哪知云玖只是挑眉,扬唇,“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云落冷漠脸,“呵呵,腐败又虚荣的女人。”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云落,恩,也是一名穿越女。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公和母。但是这两人,很凑巧的是,是血缘上的表姐妹,又是臭味相投的穿越女。自然建立了异世界深厚的友情。 云玖很懒,这点不用再强调。但她的人都在门外守着,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生活的她,在和云落见面聊天的时候却从不让人听着。 无论多么忠心的属下还有丫鬟,都不能接受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奇事,这点云玖和云落心照不宣。 两人互相调侃了两句,云落便主动转移话题到正轨上,“还有一个月便是你的及笄礼,你确定要那么做吗?” 收起方才玩笑的神情,云落身子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与云玖微斜着身子懒洋洋的姿态不同。抱着手臂,面上是一派严肃,清丽秀气的眉微凝。 云玖动作优雅又慵懒地倒了两杯茶,轻轻推了推一杯至云落面前,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菱唇抿了口,醉心茶楼的茶虽不及皇宫里进贡的茶精细甘甜,但这壶碧螺春也算是中上乘了。她只是抿了口润了润嗓子,而后才漫不经心地回,“当然。” 云落眉拧得更紧了,“你这是冒险,胡闹!” 对于云落语气里的严厉,云玖却觉得心中一暖,微微坐直了身子,声音也正经起来,脸上的调笑敛去,眼里多了一丝慧黠。 她看着云落,声音里带了一丝胸有成竹的自信,“你没发现,最近京城里多了些外来人吗?”说完唇角一扬,眉眼带笑。 屋子里短暂的静默,半晌云落才无可奈何地摇头道,“罢了,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仰脖潇洒地一口而尽。 云玖对她这动作习以为常,笑了下,“好。” “唔,对了,云落,我的名声如何?”她蓦地想起什么似的,收起笑,认真地歪了下头,单手撑着下巴,一双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好友看,极为期待地问道。 名声…… 云落眼睛一睁,给了她一个“你居然会问我这个”的古怪眼神。 云玖原本还有些期待的,见她这样子,撑着下巴的那只手立即抬起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好了,我了解了。”还是不要听云落损她的话了。 云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姑奶奶,名声这东西,你还是别妄想了。 然后她听见云玖淡淡的声音响起,“善舞,玲珑。”却是唤了她的侍女进来。 两人进来,恭敬地等她吩咐。 却只听软软的轻轻的女声一丝不苟地问,“你们主子我,名声真的不好吗?” 善舞和玲珑:…… 面面相觑后,机灵的善舞见玲珑一脸为难,眼珠子转了下就要开口,但云玖只是一眼便失望地制止她开口—— “算了,看来本宫名声上是占不了优势。” 一副陈述的语气。 大家都不说话。 她也不生气,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除了脸蛋,唔,你们觉得本宫还有什么可取,恩,长处?” 云落咳了声,小声嘀咕,“相信我,你也就脸能看。”结果还被排除了。 善舞清脆地答,“公主身份尊贵、血统纯正,深受皇宠……” “停。”云玖再次失望,懊恼地按了按眉心,沉思。 那及笄礼看来要好好做做功课了。 来自一个声名狼藉的某公主的怨念心声。 给读者的话: 公主你别想了,及笄礼上就靠脸吧。 你们懂的,男主快了 004遇神秘男子 和云落交代了几句,云玖让善舞去买了点几样糕点,便上了马车,打道回宫。 马车外观看上去只是极其普通的样式,也没有任何标明身份的装饰,然而里头却别有不同。暗红色的车帘内侧绣着鸢尾花的图样,马车内设了一张软榻,一方桌子和一条凳子。 软榻自然是云玖歇息靠坐的,而凳子则是她体恤侍女让人设的,方桌上放了一个紫金镂空纹凤雕兰的香炉,青烟袅袅,善舞时不时往里头加一块香料。 这香料是安神静气的,盖因云玖有轻微晕车的不适症状,是以只要她出行,侍女都会贴心地给她熏香。 云玖原本在想事情,后来闻着这怡人的熟悉香味,便有些昏昏欲睡。春困秋乏冬好眠,大概对于云玖来说,一年四季除了燥热的夏季,都是应该用来睡觉的。 斜靠着软榻,但到底是在马车上,就算车夫赶得再慢,她也觉颠簸,所以只是阖眼小憩。 善舞和玲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前者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须臾,就在云玖半睡半醒之际,只觉马车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她惯性地往一侧倒去。 “公主!”眼瞧着云玖的脸就要撞上马车一侧的边角,侍女吓得惊呼,好在会功夫的玲珑身手快地接住云玖摇摇欲坠的身子。 马车猛地停下。 香炉摔在地面上,在兰色的波斯毯子滚了两圈。 云玖下意识凝眉,善舞却已经先发作,对着外面扮作车夫的侍卫就是厉声—— “发生何事了,险些伤着主子了不知道吗?!” 这气势,云玖都侧目,自己这个公主还没有动气呢,小丫头倒是有两把刷子,恩,和长袖学的吧。 俏脸气得涨红的善舞若是知晓此时云玖还在走神想这个,估计要吐血。 “善舞姑娘……这……刚刚有名稚子突然冲过来,马车停不及……” 云玖眉心微蹙,伸手制止了善舞出声的意图,扬声道,“孩子没事吧?” 不想马车行得这般缓还会出事故。 她示意玲珑下车去看看,后者点头,刚掀开车帘,便闻一道清亮好听的年轻男声响起—— “公子放心,稚子无恙,是在下方才出手太快,得罪了。” 云玖一愣,玲珑也是愣了愣,看向她。 知道里头的主子可不想高调的侍卫这时忙解释,“主子,方才幸亏有这两位公子出手相救,才无恙。” 若是他给九公主赶马车,却失手碾死稚子,这回去自己不说官职了,小命都得没了。暗自摸了把冷汗,看来给九公主驱车虽然酬劳高,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啊。 云玖对着玲珑点了下头,压低声音道,“看看孩子怎么样了,给点银钱安抚下。” 玲珑点头,利落地掀开车帘,她身手好,这一掀却并未给人瞧见里头云玖的真容。轻松跳下车,果见一名白衣华服年轻男子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搂着一名惊慌的稚子。稚子的母亲正哭着道谢,男子温和地劝慰。 玲珑是老实却不傻,立即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对着男子福身,“有劳这位公子出手,方才免去我们车夫的失误,奴婢的主子身子不适不宜当面道谢,还请公子见谅。” 白衣男子身后跟着一名黑衣侍从,玲珑有些古怪地盯着侍从看了一眼,这侍从虽说模样普通,但身形高大,比之这位白衣公子还要颀长挺拔些。那双眼睛,玲珑只是一眼便收回,总觉得这侍从身上颇为诡异,说不上来。 白衣男子见状却只是温文尔雅地笑了笑,拱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玲珑颔首,这才走向稚子的母亲,先是致歉,而后将腰间钱袋子解下,递给妇人。 妇人原是不接,但玲珑再三要求,妇人见侍女谈吐间不似小家小户,穿着也是快赶上一般小户千金了,再看钱袋子上精细的绣工,顿时心下明了,这哪里是普通人啊…… 这也许是权贵子弟特意低调出行,便诚惶诚恐地收下了。 百姓原本只是看看热闹,还以为会上演一场仗势欺人、白衣少侠惩恶扬善的戏码,哪知这马车里的公子却也是个心地善良的。 再想着刚刚也是这稚子无状,便只赞扬了一二句白衣男子的仗义行为,皆是散去。 玲珑办妥了云玖交代的事情便转身回马车。 这回侍卫愈发小心地驾驶马车,稳稳当当地启程。 云玖原本不在意这小插曲,只是在马车行至几步之际,她也不知是好奇还是如何,微微侧过脸,伸手轻轻掀开侧边帘子一角。 这一掀,便和车外一白一黑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她先是一愣,白衣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里满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云玖不住多看了一下,只觉第一次见桃花眼的男人可以生得这般好看。 但只是一眼,她便被白衣男子身后挺拔的黑衣男子吸引了目光。 挺拔俊秀,啧,身高是很高,只是挺瘦的保镖啊。 她不过是下意识上移了目光,却对上一双深邃茶褐色的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白衣男子那暖暖的笑意,也没有冷意,只是一汪深井般幽深又透彻。 眼睛真好看,但是,模样,可惜了。黑衣男子不愧是万能标配的侍卫保镖长相,大众脸,和白衣男子那出尘又温情的模样想比,真是普通地掉渣了。 她心里喟叹,可是眼睛真好看,不动声色地放下帘子。 殊不知她才放下帘子,那原本面无表情像个木偶似的黑衣男子,眼睛眨了下,里头精光一闪而逝。 唇角微扬。 马车不紧不慢地平稳行驶,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而白衣男子才慢慢收回视线,轻轻打开折扇,风度翩翩地摇了摇,笑道,“不愧是大云第一美人,啧啧。” 想起方才惊鸿一瞥,红衣少年,头发梳起作翩翩少年郎的打扮,一张小脸脂粉未染,素净白皙。 却难掩瑰丽与妖冶并存的天姿国色。 “但愿不是空有其表吧。”良久,一个微凉的声音才幽幽响起。 谁知道呢。 给读者的话: 赌男主出现没,来来来,一包辣条 (我眼睛不是很好,一般又是晚上码字,打字快有时候错字,我其实很难忍错字的但自己又很少看自己写的!所以如果发现错字,还请像小善大爱这位亲一样提出来,我好修改。见谅) 005父女间相处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云玖大摇大摆地穿着男装领着侍女回到了自己的长乐宫,才到了正殿门口,翡翠便踩着小碎步行至云玖跟前,见云玖安然无恙才松口气。 云玖以扇尖抵着下巴,微微上翘的眼尾扬了下,红唇微勾,“出什么事了吗?”但神情一点都不像是关心出没出事的样子。 翡翠也知道自己主子的秉性,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奴婢的好主子,您再不回来,就要出大事了!” 这话才落,云玖就手持扇柄,轻轻敲了下翡翠愁成小老太太的脸蛋,视线却看向自己正殿门口的两名太监,眉心微蹙,“本宫知道了,天塌下来,还有本宫给你顶着呢,怕什么。” 然后微微甩了下宽大的袖子,抬步慢悠悠走进正殿。 长乐宫的瑰丽堂皇大概是整个皇宫之最的,皇上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这位公主,那四棵明亮亮的水晶柱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云玖每次进门,都会下意识看看自己这漂亮精致的柱子,心情就会变好。 这回也是一样。 她昂首挺胸,“儿臣给父皇请安。”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有些漫不经心。 但这语气却带着亲近。 着黄色龙袍的云皇闻声收回把玩桌上放置的九转回环扣,这是他命人寻来给云玖消遣的,但显然,这丫头对解开回环扣并不感兴趣,只当做漂亮的玉环做摆设了。 他转过身,男人虽然已过四十,还是十几个皇子和公主的父皇,却依旧英俊非凡。剑眉幽目,高鼻薄唇,只是眼睛里带着皇者的天威和凌厉,叫一张俊美的脸多了几分压迫感。 不笑的时候唇角微下拉,唇线微抿,眼睛平静无波,眼神带着审视和俯瞰。 站在他身侧的太监总管和云玖的大宫女长袖都微低着头弓着腰,不敢直视天子。 但,转身看到云玖那刻,男人锋利的眉软了,面部也柔和下来。 招招手,示意云玖过来,后者闲庭散步般地踱过去,手上的镯子叮铃作响。 “朕的九儿又出宫玩了。”云皇嘴角扬起一个慈爱的弧度,大手轻轻抚了抚云玖倌起的头发,似乎对云玖穿男装出宫的行为习以为常。 语气都是肯定句。 云玖眉眼弯弯,咧着嘴,在云皇面前全然眉眼一点公主甚至女子的矜持形象,而像寻常父女相处那般,伸手挽着他的胳膊,眨眼道,“父皇每次都将我抓个现行,真没意思。”除开第一句故意引起云皇注意的行礼自称“儿臣”,云玖在云皇面前都是用“我”,对方私下亦然。 云皇失笑,点了点云玖娇俏秀挺的鼻子,视线微微落在她身后行了礼却不敢起身的两个宫女身上,然后再看向云玖,“馋嘴的丫头又买了吃食。” 神情和语气无一不是宠溺,而后让跪着的人起身。 云玖故作委屈,“这可不全是女儿的,知道父皇喜欢芙蓉红豆糕,我可是专门绕了路去买的!” 身后善舞和玲珑:……说得好像公主您亲自去买了似的== 云皇自然知道云玖懒惰的性子,这糕点也只会是侍女买的,但还是很高兴她有这个心,所以并不拆穿她的小谎,而是赞许,“还是九儿心疼父皇!” 殿内一干宫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陛下对九公主,说是宠上天也不为过。 皇宫里公主就有九位,皇子三位,小皇子夭折了。算起来便是十一位皇子公主,照这样说来,陛下对子女的宠爱怎么也是分着的。 但偏偏这么多皇子公主,不管才情性情有多优秀,陛下都像是看不见似的,将所有的宠爱给了九公主。哪怕皇子公主还有妃嫔们心里不平,却也无可奈何。皇后嫡出的唯一公主,皇上最深爱的女子所生的孩子,自然是得天独厚。 然而,九公主自身也是值得这份宠爱的。 出生起就金娇玉贵的九公主,小小年纪便没了母后,皇上为皇后的香消玉殒消沉了好一阵子,那时候宫里许多妃嫔死的死、废的废,宫人生怕哪里出错小命就不保了。 这时候,只有三岁的小公主,却敢独闯御书房,对喝得烂醉消沉的皇上说了很多让人震惊这个年岁的稚子会说得出的话。并且只有九公主不怕皇上,还照顾皇上,小小年纪就懂得命令太监宫女们好好照料陛下的衣食起居,并不允许陛下喝酒。 那时候谁会听一个三岁的孩子的话?哪怕是公主。 但偏九五之尊的皇帝却听了。 自此,皇上振作,重整朝纲,却愈发变得暴戾和沉迷女色。 但是无论宫里死了多少妃子宫人,不论陛下有多少神似貌似先皇后的新妃子,在这“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宫里,人人自危哪一刻会失了荣宠,哪一刻失了性命。 唯独九公主例外。 陛下亲自将小公主带在身边照料,批改奏折也带着公主在御书房。直到公主六岁才让她回到自己的寝宫。 他们像是无可分割的父女,别人无法插足,也无法挑拨。 后宫不是没有想取而代之或是除掉九公主这眼中钉的妃子,但最终不管是多么厉害的手段、算计,都以失败告终。而凡是想要陷害九公主的,陛下都毫不犹豫地处死。 “父皇来多久了?”云玖挽着云皇在高座上坐下,侍女立即上茶和糕点,她将扇子搁下,声音娇嫩地问道。 云皇端起茶盏,抿了口,闻言笑道,“这茶上了三次,你说来多久了,恩?”他眼下有一圈青黑,面容虽英俊依旧,但到底有些病白。 云玖不满地皱了下鼻子,不甚在意,“那是有一会了。”然后话锋一转又有些不高兴道,“父皇近日又不注意休息了?瞧着脸色也不好,吴公公,本宫叫你好好督促陛下吃药休息,你没有照做?”说着她凉了语气,看向一旁毕恭毕敬的太监,声音自觉带了威严。 云皇只是笑,面上丝毫不见被女儿落面子的不满。 吴公公战战兢兢,对云皇他还能笑着应对,但九公主不喜阉人……脾气古怪,偏又是陛下的心头肉,他额头冷汗淋淋,“回,回公主,老奴……” “好了,公主这是在怪朕不听话,你这老东西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出去候着吧。”云皇见自己的侍从这样子,有些好笑,但想起云玖从小不喜太监近身,便命令道。 吴公公心里憋屈,但无法,只好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只道这公主真的是能将陛下捏得死死的。 给读者的话: 书城后台真心卡,抽了一二十分钟发不出去! 006后宫不安宁 夜渐浓,此时的翊坤宫里,端庄典雅的陈贵妃却面对一桌子菜毫无胃口。 陈贵妃,这后宫里品级最高的妃嫔,其父是前大将军,因为国捐躯陛下怜惜她孤苦无依,才接入宫中,在皇后之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仅限于妃嫔当中。 虽是将军之后,却不会武功,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端庄高贵,温婉体贴,这才稳坐在贵妃位子上,协理后宫。 她抚了抚自己身上绛紫色华服的袖子,微凉的绸感叫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凉了,面上典雅的笑容渐敛下。 “娘娘……这都过了晚膳的时辰,皇上应该……”她身侧的宫女见菜肴都要凉了,而这距皇上和贵妃说好的时辰也过了,不由小心翼翼地低眉敛目开口。 还未说完,陈贵妃就故作平静地打断她,“住嘴,陛下今早才应了会来翊坤宫用晚膳,哪里会食言……” 只是这话说完还不待她收住有些不自信的尾音,那厢被她派出去的小太监便战战兢兢地弓着身子快步跪到陈贵妃跟前。 “娘娘,御书房那边说……”小太监尽量小心翼翼斟酌着,陈贵妃在看到他那刻面上多了一丝希望和欣喜,但在小太监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中,面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说。”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启唇。 小太监一闭眼一咬牙,“说是陛下今晚不来翊坤宫了!” “什么?快说,是哪个贱人胆敢和娘娘作对!”陈贵妃身侧的宫女立即表达了比主子还要气恼的情绪。 陈贵妃面色一紧,双手掩在袖中微微收紧,美目死死盯着小太监。 “没有没有!”小太监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道真是爱奉承表现,那位你也敢骂?便立即解释,“是长乐公主,陛下傍晚便去了长乐宫,这会儿在长乐宫陪九公主用膳。” 宫女脸色微变,不待她看向陈贵妃,只见后者先是松口气,而后柳眉飞快地拧了下又松开,起身却是一巴掌甩在宫女脸上,宫女只觉得脑袋嗡嗡,直接跌坐在地,捂着脸颊错愕地看向陈贵妃。 “大胆奴才!九公主也是你能编排的?出去,跪着!”陈贵妃说完,便吩咐另一名大宫女,“本宫乏了,撤了吧。”然后在嬷嬷的扶持下,直接转身去寝宫。 众人都知陈贵妃赏罚分明,在宫里公正不阿,深受宫人尊敬,而陈贵妃对九公主也是十分喜爱的,只道方才那宫女真是倒霉,不听完小太监的话便自作主张地辱骂了九公主。 但是没人看见,陈贵妃尖尖的指甲嵌入嬷嬷手背,抓得后者面上冒冷汗却不敢吱声,高贵端庄的面上笼罩着一丝阴霾,那双清冷高贵的眼里更是带着一丝怨怼。 长乐啊长乐,你这是在警示本宫吗。 她倦怠地闭了闭眼,颓然地想,十年了,她进宫十年了,却还是无法占据陛下心里一席之地,无法撼动那人和那人留下的女儿一丝一毫。 …… 若说翊坤宫隐忍怨怼的陈贵妃怕是今夜难以安眠,那么储秀宫中的荣贵人,才是真真是无法入眠。 “滚,都滚出去!”荣贵人披头散发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一股脑将宫人新摆上的花瓶挥掉,望着一地狼狈的狼藉,她红着眼,踢开跪在一旁格外碍眼的宫女。 “娘娘恕罪,娘娘小心动了胎气!”宫女忍着痛,心里恨极了荣贵人,但面上不得不做出关切的忠心模样,劝道。 毕竟若是荣贵人有什么闪失,作为奴婢,首先遭殃。 荣贵人发泄了一通,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像是才听见宫女的话似的,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面上有一瞬的迷茫,而后便是被希望和喜悦之色取代。 是啊,皇上就算再宠爱云玖那个小贱人又怎么样?到底只是公主,四月的及笄礼上,不出意外就要议亲。而陛下九位公主,前七位都嫁了,八公主也订了亲,这九公主是云国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位,可想而知,想要求娶的不只是云国的公孙贵族,还有卫国、齐国、燕国,以及那些小国。 呵呵,再得宠也只能嚣张一个月了,一个月,只要她荣静能熬过这一个月,待九公主出嫁,这后宫只剩下一个不下蛋的陈贵妃,其他妃嫔不是年老色衰备受冷落就是压根不受重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又有龙种傍身。届时,这宫里还有谁敢给她眼色看? 云玖固然让她觉得痛恨,但说白了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是那个故作清高、把持着后宫大权的陈贵妃。 想通了,荣贵人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而后倨傲地扬了扬下巴,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里收拾干净!还有,本宫的安胎药呢,怎么还没煎好!”荣贵人本来就是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入了宫因为倨傲娇气的性子得到皇帝青睐更是恃宠而骄,加之怀孕后脾气愈发暴躁。 对宫人更是动辄打罚。储秀宫就她一位主位的妃嫔,其他一些美人啊才人啊又被她打压得死死的,颐指气使,当奴才使唤的都有。对自己宫里的宫女太监就更别说好脸色了。 宫女啜泣了声,轻轻擦了擦被荣贵人一脚踹得蹭上碎玻璃片而扎破的手心上的血迹,肩膀微抖,颤颤惊惊地起身去拿安胎药。 而殿里其他人立即敛声屏气地收拾地上的碎片。 荣贵人这样拿宫人出气了,看着下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太监宫女奴颜婢膝的模样,这才满足地勾了勾唇,直觉胸中郁闷之气散了不少。单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眉眼皆是笑意。 待宫女服侍她喝完安胎药,洗漱上床,闻着室内馥郁的熏香,荣贵人想着明日一定要去御书房好好伏低做小在皇上面前挽回一点情分。心情很好地闭上眼,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 “啊——来人,来人啊,本宫的肚子,好疼……来人!本宫的肚子……” 然而凌晨的时候,荣贵人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惊醒,惊恐地唤着宫人,待宫人掌了灯。看到她身下一滩血迹后…… “啊!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皇宫注定又不得安宁。 007错将麝香引 荣贵人小产的事,隔天便传遍皇宫。 储秀宫的宫人凌晨去皇上的御书房禀告此事后又急急忙忙去翊坤宫寻了陈贵妃。皇上闻言并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只道这又是荣贵人的小把戏,但确认真的是流血小产,才面色不虞地更衣乘了龙辇去储秀宫。 相比皇上的不重视,掌管后宫的陈贵妃便重视多了,据说听了这个消息当时就惊得不得了,忙宣了太医,头发都未及梳,妆容也没上便带着宫人和太医火急火燎去了储秀宫。将储秀宫的妃嫔宫人一并召集到正殿以待审问,她则随太医和自己的嬷嬷忙去看荣贵人的情形。 整个皇宫都闹得不可开交,皇宫虽然不缺孩子,但这皇子着实少了,唯一成年的皇子还是个不受待见的,最小的那个出生每两个月便夭折了,仅剩下一个不受宠的端嫔底下的十皇子因为机灵可爱,还算受宠。而现在,荣贵人这胎…… 看不惯荣贵人和她有仇的多了去了,所以很多妃子这一夜是闹得睡不着,但都喜上眉梢,恨不得荣贵人最好就这么跟着没了。 唯独长乐宫,安安静静的,该睡的都睡了。哦,对了,陛下知道这事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便是吩咐了宫人,不许通传给长乐公主,打搅了她的好眠。 这叫皇宫中人就是五味杂陈了,一边幸灾乐祸这荣贵人之前还敢和九公主叫板,结果呢,小产这么大的事陛下都觉得不及九公主好眠来得重要,一边又免不了唇亡齿寒地哀怨,陛下说是多情却从来不正眼待她们。想着,一边难过一边高兴一边又庆幸平日里和九公主没有什么过节。 当皇上赶过去的时候,陈贵妃已经控制住场面,那些看热闹的也好来博取皇上注意的也好,都规规矩矩地坐着。待太监传陛下到,众人才行礼迎接。 云皇看了眼光鲜亮丽的众妃嫔再看白着脸脸上带着愁色的陈贵妃,后者才从室内出来,此时眼睛泛红,看到云皇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却坚强地没有掉泪。 这一对比,云皇看向众人的眼神就冷了,他是不在意一个小小的妃嫔,但她肚子里的是他这个帝王的孩子,这些妃嫔…… 陈贵妃朝他过来就要跪下,“陛下,臣妾失职!荣贵人……这胎,没能,没能保住。” “都杵在这做什么,看热闹吗!”他沉声,将众人吓一跳,接着道,“都出去!” 而后伸手拉起朝他行礼的陈贵妃,“爱妃辛苦了,别太难过,孩子没了是荣贵人的失职,与你何干?” 众人暗暗咬牙,陈贵妃真会做人啊,可是怪谁呢!她们不能同荣贵人那样邀宠,又学不会陈贵妃这样面面俱到高贵端庄。一个个内心气得半死,但偏偏不好再说什么。 “还不滚?”云皇觉得众人碍眼,“除了储秀宫中人,其他无关人等可以走了。” 陈贵妃这时有些歉疚地看向众人,及时安抚了她们,“诸位妹妹,陛下才痛失子嗣,你们先回去吧,对荣贵人的关心本宫会转达的。” 听听,这才是后宫之首的风范。宫人无不是内心称赞陈贵妃的端庄温婉。 “喏,臣妾告退。”适才,众人才离去。 待人走,云皇才问跟在陈贵妃身后出来的太医,“如何?可查出是什么原因?”他眉头深锁,面色难看。不管荣贵人和这个孩子他喜欢与否,他的子嗣,若是有人想要陷害,他便不能忍。 这就是云皇的无情之处了,出事了第一时间不是去看躺在那的妃子,而是顾忌天威查小产缘由。 陈贵妃美目微漾,唇角飞快扯了个不明的苦嘲。 太医战战兢兢地跪下,“启禀皇上,微臣查过荣贵人的安胎药以及饮食……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但是……” 安胎药和饮食没有问题,但是什么?云皇沉着脸,太医不好意思说之处便是有问题了。 他拧着眉头,沉声问道,“但是什么?快说!” 擦了擦冷汗,太医声音都在发颤,“陛下恕罪!微臣,微臣发现,贵人所用的熏香,熏香里……含了,含了麝香!” “嘭——”云皇捏碎了紫檀木桌子一角,眼神阴郁,一旁的陈贵妃掩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医。 下面的宫人皆是身子一震,生怕出声。 麝香,对于孕妇而言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宫人心照不宣。 可是荣贵人为什么要点含有麝香的熏香呢?这就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云皇看向太医,直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他眼神一扫,看到储秀宫宫人中有一宫女,身子抖得厉害,他不禁眼睛微眯,“你,起来。”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但都不敢轻易抬头,陈贵妃见状,看了眼,像是确认似的,问自己的宫女,“陛下说的那名宫女可是荣贵人身旁伺候的大宫女?” 她的声音不大,但云皇绝对能听见。 宫女应声,“确是荣贵人跟前伺候的一等宫女。” 这声音却是整个大殿都能听见。 云皇便沉着脸再次开口,“很好,既然是贴身伺候的,这么慌张,肯定是知情的了。” 那名宫女才知道是自己被点到了,吓得往前一扑,跪在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云皇只是冷着脸,一手轻轻敲打桌面,“恕罪?你犯了何罪?”语气凉得让人心底发寒。 宫女却是已经满面泪痕,显然吓得不轻,哭哭啼啼的,哽咽着说,“奴婢,奴婢惶恐!奴婢只是听太医说完,想起来……想起,娘娘今儿睡觉前说睡不好,让奴婢点上安神香,可是……可是不知怎么就拿错了……” “陛下恕罪啊!奴婢实在分不清以前的安神香和新的安神香才会……” “你说什么?”云皇蹙眉,“以前的和现在的,有什么区别?” “是啊,怎么你拿了以前的就有麝香……那东西还可以安眠不成……”陈贵妃也奇怪,但是说到后头,却是顿悟般,捂着嘴小声吸气。 太医却是摇头,“作孽啊,这麝香常人还可以……但是孕妇怎可!”太医是有名的国手,这点云皇还是信得过的。 就是信得过,加上陈贵妃的点明,宫女的慌张认错,才叫云皇气得不轻。 好好的,安神香里加麝香,要不是宫女拿错了,他恐怕一直被那贱人糊弄吧! 难怪,难怪! “好,好,好,好一个荣贵人!”云皇腾地起身,怒极反笑,连着说了几声好,龙颜大怒,“来人啊,传朕旨意,荣贵人,品行有亏,德容有失,即刻起,废除贵人品级,降为采女,打入冷宫!” 采女,那是最低的位分,等同宫女了! 满室皆惊。 给读者的话: 第一个领便当(差不多是领了吧)的美人,默哀三秒 008借刀杀人者 花无百日红,这话在后宫中从来不例外,但像荣贵人这样盛宠一时,却一夕之间跌入谷底永无翻身的,却也叫人唏嘘感叹。 荣贵人小产后因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而她若知道醒来便身处暗无天日的冷宫,恐怕也不愿醒来。 而云玖,是在用早膳的时候才听风听雨那得知的这个消息。 彼时她正索然无味地吃着葡萄,闻言手明显一顿,拿出帕子,擦拭手指沾染上的果汁,微抬眉,眼梢带了一丝狐疑,“麝香?” 听雨的二等宫女,因云玖只习惯自己一等宫女的伺候,再就是听风给她梳头,其他基本上这些二等宫女也极少近身。所以这丫头闲来无事倒是歪打正着地成了长乐宫最会打听的一个。 她绘声绘色像是亲身经历了昨夜的变故似的说,“是啊是啊,公主您不知道,那荣贵人啊,平日里待宫女动辄打骂,这一出事,那宫女意识到自己错拿了掺了麝香的安神香,吓得立即认罪,顺便还供出了荣贵人用麝香……”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催情香什么的,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小丫头是不能挂在嘴边的。 长袖将云玖面前的葡萄递给一侧的听雪,示意后者端下去,而后亲自斟了一盏姜茶放在云玖跟前,而后才不大赞同地瞥了眼一聊起宫中这些事就格外欢快的听雨,“听雨,这些腌脏事,怎可污了公主的耳朵?” 在长袖看来,公主只需好好养着身子,安心等待及笄礼便可,宫中这些事,不是公主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能插手的。 但云玖却不这么想,她冷笑一声,却不是针对长袖,“腌脏事?这宫里就没干净过!”说完,白皙小巧的玉手重重地一拍桌,胸腔气郁难当。 父皇这几年身子本就不好,这些女人,是要将她好好的父皇榨干不成! 云玖天生一副慵懒的模样,虽不是那种欢脱的性子,但也是爱笑的,平日里也喜欢嘴上拿几个侍女打趣。极少见她这般美目簇了火,眉眼冰寒,面容肃冷的威容。 这一拍桌,就是听雨都吓得止住了话音。 长袖蹙眉,看向几个二等宫女,摆摆手,示意都下去。 “公主,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善舞和长袖不同,她机灵聪慧,鬼主意多,见云玖动怒,她也是气愤,但还是伸手小心翼翼地给云玖揉了揉太阳穴位置。 云玖被善舞这一按揉,倒是气消了几分,她动气的确是会头疼,善舞又是最懂她心思的人。 善舞见她脸色和缓不少,暗自松口气,和面色和愉下来的长袖对视一眼,后者难得地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 “这荣贵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公主就别气了。”长袖递上姜茶,“公主,姜茶快冷了。” 云玖面无表情地接过姜茶,慢悠悠地饮完。而后放下,她眼梢淡淡地挑了下,唇轻轻抿着,声音却是冷的,“荣贵人是蠢,这个下场也是她自找的。不过——” 她神色带了几分凝色,看来还是没有解气。 善舞这会儿正在给她捏肩,闻言下意识问,“不过什么?” 长袖又无言地瞥了她一眼,她却只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云玖接下来的话。 云玖也没有让她失望,语调微凉带着嘲讽,道,“那宫女,也太容易认罪了些。”她不喜欢说一大堆话,每次都吊着善舞胃口,这回也一样。 似乎气消了不少,她微微侧过头,看向皱着眉的善舞,后者果然一脸“所以呢然后呢”。 她极轻地笑了笑,“照理说,荣贵人将这胎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麝香的危害她不是不清楚,怎么还会让底下的人轻易拿错?听雨说那是贴身伺候的大宫女,这就更说不通了。” 善舞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声音也不由高了几分,“方才听雨说,荣贵人对底下人动辄打骂,会不会是那宫女心里怨恨,故意拿错的?”说完她自己像是也确定是这般似的,惊恐地捂着嘴,该不会真的吧! 云玖点头又摇头,微微垂眸盯着袖子上的牡丹花看了会儿,声音轻飘飘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再怨恨,她也不会这么害自己的主子。使用禁药,荣贵人是打入冷宫,可这宫女,就是必死无疑。你说,她为什么明知是死路,还要这般做?” 殿内短暂的静默,善舞歪着头迟疑地问,“难道是那宫女不想活了?” 长袖:…… 云玖手指一顿,唇角抽了抽,手指上扬,毫不留情地点在善舞的额头上,“你啊。”语气带了点咬牙切齿。 长袖却是这时候开口,“公主是怀疑,有人利用这宫女,想要除掉荣贵人?” 不愧是自己最得力的侍女,云玖单手撑着尖尖的下巴,慵懒地眯着眸子,“那你说说,这宫中谁会那么做?” 她身边的宫女,没有一点能耐,就能轻易致她们于不利之地,所以云玖时不时会这样考验下身边人。 长袖心思细腻,稳重寡言,最是可靠;善舞机灵聪明,灵活应变;翡翠温柔手巧,性子宁静;玲珑武功不错,敦厚耿直。 各有所长。 长袖似乎踌躇了下,她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作为奴才并不能妄议,但云玖是她最需要效忠的主子,所以她只是略踌躇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这宫里,和荣贵人……有仇怨的,还真不少。这招太狠,不仅是要荣贵人这胎保不住,还是想彻底除掉她。放眼望去,这宫里能这么做的不多也不少,但是……”她犹豫了下,低头不语。 云玖顺着她的顾虑接下去,“但能运用人心至此,收买储秀宫一等宫女,设计下这一切的,除了那人,还有谁。” 长袖眸子沉了沉,“但那人……” 云玖却突然起身,拢了拢衣袖,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轻声笑,“听说陈贵妃昨夜很是辛苦,善舞,叫翡翠带上几样点心,本宫去看望下。” 身后,一头雾水的善舞不由疑惑地看向长袖,“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怎么她越听越觉得…… 长袖没好气地瞪了眼平时机灵这时候犯傻的善舞,“还不快去叫翡翠。” 然后懒得理会,直接跟上前头不急不缓的云玖。 009贵妃亦信佛 “公主,到了。”长袖掀开步撵的帘子,轻声提醒某个正在打盹的主子。 云玖身上穿着绯色的罗裙,长长的裙摆在步撵上散开像是一朵绚丽的合欢花。外头罩了件火红的披风,而比罗裙披风还要耀眼的瑰容上,那双慵懒清幽的眸子闻声便微睁,松开杵着软垫的手,拢了下披风,扶着侍女的手,缓缓下了步撵。 微抬头望着翊坤宫金碧辉煌的三个大字,她轻轻转动了下手腕,活络了下酥麻的手,才抬步踏了进去。 “不必通传。”方进了翊坤宫,走过石子路,见到云玖的宫人皆是一吓而后便要跪拜高呼,但云玖只是闲闲地扫了眼清雅的花园,清声扔下一句。 便绕过回廊,朝正殿走去。 “你们贵妃娘娘此刻在哪?”一路畅通无阻,因着云玖打了招呼说不必通传,也就没有宫人敢通传。行至正殿门口,守在殿外的大宫女明显一怔,但不等她回神,云玖便轻轻勾了勾唇角,状似心情很好的样子,问。 大宫女行了礼,再答,“娘娘此刻正在书房抄写经书,容奴婢通传一声……” “不必了,本宫命人做了几样糕点,想给贵妃尝尝,带路吧。”这话她说得十分气定神闲,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不是知晓这位主子的性子,众人还真以为她就是心情不错来送送糕点增进下感情……但是,大宫女为难地抿了抿唇,一时有些踌躇。 长袖此时沉声,“公主的话,姑姑听不见吗?”事关公主的威严,她总是一刻不忘。 那名大宫女为难的是自己如果真的不通传一声便领着这位小祖宗去书房,万一贵妃怪罪……哪知触及长袖冷冷的带着压迫感的眼神,她居然会觉得气短。 不愧是长乐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气势。 “放心吧,是本宫的命令,贵妃不会怪罪于你。”而云玖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干站着,走了这一会儿就有些脚酸,所以敛了笑意,美目淡淡地瞥了眼宫女,道。 宫女立即领命乖乖带路,公主这一敛笑,她就吓得心里一咯噔。公主都这么说了,贵妃便不会怪罪她,但如果她再犹豫,以公主殿下的脾气,便会让她先受罪。 云玖看了眼前头步伐有些不稳速度却很快的宫女,有些纳闷地想,自己现在真的是一个冷眼一个敛目便能吓坏宫人啊。 哎,真没意思。在众人看不见之际,谁能料到九公主这会儿无聊地掀了掀唇角,一副“独孤求败”的模样? 书房就在正殿不远处,外面还有两名宫女守着,云玖直接抬手让二人让路,而后领着长袖善舞还有翡翠,便直接推门。 得到贵妃命令绝对不能让人打搅抄写佛经的两名宫女:…… 门吱呀一声开了,云玖背对着光,望着提笔却因她的“打搅”而抬首微顿的女人,美目嘲色一闪而逝。 那桌面上的确是满满的抄写完毕的佛经。 字迹清秀端正,陈贵妃确是能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只不过,佛经? 云玖心里腹诽,她还信佛吗。 010谁比谁更狠 书房里晕黄的光与外面白晃晃的光亮到底不同,陈贵妃有那么一瞬眼前是模糊的,只瞧见一个泛白的剪影,但又瞧见了耀眼的红。 然后视线清晰,面前的少女背后的澄亮的白昼,而她一袭红衣就像是一轮明日,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刺眼。 她微不可闻地眨了下眼睛,而后很快恢复从容,将毛笔轻轻搁下,起身笑意盈盈道,“长乐怎么突然过来了?”语气里的熟稔显而易见。 这宫里,云皇唤云玖九儿、小九,妃嫔不是跟着宫人一道唤她九公主便是长乐公主,而陈贵妃却是极少数里头,虽不像云皇那般亲昵,却也不似他人那般恭敬地唤她一声“长乐”。 而陈贵妃此时,语气神态全然像是一位疼爱晚辈的长辈般,大方温柔。 云玖微不可闻地翕了翕鼻翼,然后不等陈贵妃过来拉她手便似料到般,将手拢进宽大的袖中。 “听说贵妃娘娘昨夜劳累,便想着来看看,不想打搅了贵妃习字。”云玖面容带着少女的娇艳和俏丽,眉眼慵懒,唇角微卷,语气也没问题。 但就是叫心细如尘的陈贵妃一瞬觉得哪里不对。 笑容微顿,陈贵妃不动声色地将伸出的手收回,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面色温柔地笑道,“长乐有心了。为陛下分忧,是本宫分内之事。你能来看我,就是极好的,哪里会打搅?喜鹊,还不给公主上茶。” “不必了。”云玖抬手,而后对着门口的宫女道,“都出去候着吧,本宫与贵妃娘娘有一些私话要聊。”然后看向长袖,后者颔首,反手关上门,直接像一座门神似的守在那了。 陈贵妃眉梢笼了一层云雾,原本含笑的脸上有一丝丝的僵硬,看向转身便朝一旁的椅子坐下的云玖,保持温和地问道,“长乐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云玖闻言眉梢都不抬一下,只故作无聊地东瞅瞅西瞧瞧,但即使这样的举动叫她做来都理所当然地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贵妃信佛?” 没有回答陈贵妃之前的话,而是状似不解地看向书桌上那一沓佛经,黑亮澄澈的水眸看向陈贵妃。 陈贵妃心中当即就有些不喜,她在云玖面前不卑不亢,但好歹是长辈,温和宠溺的态度很明显了,但是云玖……不叫一声母妃便罢了,倨傲的小姑娘她早就领教过。只是陈贵妃念及自己除了一开始称了声“本宫”,后面就都是以“我”来称,这丫头,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当真,有些不知礼数了。 她哪里知道,云皇在云玖面前都是“我”来“我”去的,早就习惯了。 心里不舒坦,面上却笑得愈发亲切,甚至陈贵妃亲自给云玖斟了一盏茶,而后在一侧坐下。 面上恰时地表现出一丝哀伤,“说来也是遗憾,本宫想到荣贵人肚子里那个孩子……心里难受得一夜难眠,今早便想着,也不能为那孩子做什么了,就抄写一些佛经,找个高僧超度下,但愿那孩子可以早登极乐……”说着她眼眶一红,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 为了平日里和自己作对的妃嫔,昨夜是妆容未整地跑去处理后事,又是一夜未眠,大清早还感伤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亲自抄写经文超度。 陈贵妃不愧是宫里最得人心,又深得圣心的贤妃。 云玖微垂了眼眸,剪羽似的长睫扇了扇,在眼睑下投下一方剪影,如画的眉眼顿时显得有几分深不可测,猜不出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陈贵妃收起帕子,状似不经意地看过来,面上带了一丝疑惑,“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长乐不是有私话想聊吗?” 一副担忧她,愿意侧耳聆听,分忧的样子。 云玖只抬眸看了她一眼便假借端茶的动作将视线收回,语气淡淡地道,“没什么,长乐就是有几点不解之处,想找贵妃商量罢了。” 她漫不经心提不起兴致的模样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事,陈贵妃一愣,心里蓦地松了口气,适才面上的笑容再度如花颜,“但说无妨。” “本宫听闻,荣贵人身边的那位大宫女畏罪自杀,可有此事?”云玖放下茶盏,杯底落在楠木桌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响声,随着她话落,更像是敲在人心上的一声。、 陈贵妃眉梢微敛,面上渐渐多了一分阴霾,“恩,确有此事,那宫女和荣贵人做出如此,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虽认罪,却难逃一死。不想,她竟畏罪自尽……” 呵。 “畏罪自尽?”云玖突然嗤笑一声,嘲弄地抚了抚鬓角,“贵妃不觉得此事有蹊跷么?” 陈贵妃一惊,“蹊跷?” 云玖直视她惊讶不似作伪的神情,慢慢勾唇笑道,“是啊,本宫查过,麝香这样的禁药,不是从太医院流出去的,正是那位大宫女从宫外的医馆带进宫。那么,一个能亲自将麝香带回宫的宫女,又怎么会错将麝香当成安神香呢?” 她咬重“亲自”和“错”,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贵妃,后者面色微紧,她却全然不觉般地接着道,“贵妃不必怀疑,此事本宫可是人证物证聚在,那位帮助储秀宫大宫女私自买卖麝香的,不巧,正是那名宫女在宫外的相好。” “哐当——” 陈贵妃手微微一颤,袖子便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打翻在地,她吓得起身后退了一步,茶水却还是溅了她一身,她面色微白,看向云玖,“本宫一时失态,岂有此理!这宫女原来是故意为之,陛下和本宫……居然都被她蒙蔽了!哎,只可惜死无对证,此事稍后我们细谈,现下,本宫先回寝宫换一身衣裳。” 她一副“不想事情居然这般复杂还好有长乐明察秋毫”的神情,叫云玖险些起立拍手叫好。但到底后者只是瞥了眼地上的狼藉和自己微沾了几滴水的鞋面,面上笑得温婉,“这样狼子野心的鼠辈,难怪贵妃会受惊了。不过像贵妃说的,死无对证,这事嘛,总之是荣贵人自寻死路,也算是因果循环。就了了吧。只是,希望贵妃明白本宫的心情,父皇年事已高,身子骨经不起这些折腾。” “这后宫,一直在贵妃的打理下相安无事,希望以后不再有这种腌脏之物,伤了父皇的龙体,污了我们的耳。贵妃说,是也不是?” 她起身,红披风随着动作轻轻滑下,而少女眉眼带着明媚的笑意,映衬着陈贵妃那张素白的脸愈发苍白难看。 “长乐……说的极是。” “那长乐就告辞了,贵妃不用相送。”云玖干净利落地绕过碎瓷片,走到门口,开门带着侍女离去。 身后陈贵妃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垂眸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外头被长袖善舞赶走的宫女才姗姗来迟,立在门口唤了声娘娘却不敢有所动作。 良久,陈贵妃才抬起头,面色阴戾,鲜少地对着宫人发了火,“没看到地上的碎片吗,还愣着干吗!” 宫人被这样冷着脸瞪着眼的陈贵妃吓得一哆嗦,但随后还是立即进了屋里开始收拾。 等宫女收拾好了退出去,而陈贵妃的心腹嬷嬷进屋,原本抑制着脾气的陈贵妃才彻底暴怒,她将云玖说的话尽数告知精明的陈嬷嬷,而后才缓了脸色,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难掩其烦躁。 伺候她多年的嬷嬷最是了解她的脾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会陈贵妃的神色,而后才皱着眉头问,“娘娘,您看……九公主这专程来一趟,还说了这番话,意欲何为?” 陈贵妃冷笑,一张秀丽清婉的脸蛋徒增几分刻薄,“嬷嬷素来精明,今日怎么就糊涂了?” 陈嬷嬷知道她这是拿自己出气,便弓着腰只作惭愧。 果然,陈贵妃冷淡地瞥了眼后便收回视线,看向窗外,语气森冷,“我们这个九公主可不简单啊——能够这么会就查清楚这么多线索,可见这宫里有多少她的耳目。那么嬷嬷你说说,她特地跑来说了这一番线索,结果又言明事情罢了,这多此一举的行为是想做什么?” 陈嬷嬷只做附耳聆听,并不接。 于是陈贵妃勾唇冷笑,美目微眯地解答,“她这是怀疑到本宫头上,特意来警告本宫呢!” 说到后面,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甩了下袖子。 陈嬷嬷却沉思一会,担忧地问,“那如何是好?” 陈贵妃闻此言才得意地挑了挑眼角,笑了,“怕什么,她既然只是怀疑,就没有确凿的证据,再说了,我们这位公主,可不是为了真相来的。她只是担心本宫利用皇上的龙体安危罢了。” “娘娘此次,是有些冲动了。”陈嬷嬷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摇摇头,叹息。 陈贵妃却一霎沉了沉眸子,森凉的语句从嘴里蹦出来,“哼,荣贵人这个贱人,本宫早就容不得她了!” “至于云玖,一个即将出嫁的公主,又能威风到几时?” “娘娘的意思?”陈嬷嬷突然抬头,瞧见陈贵妃眼底的冷色和野心时,眸子一颤。 陈贵妃突然温婉一笑,“嬷嬷怕什么,本宫隐忍多年,还会这会子同一个丫头片子过不去不成?” 半晌才手心收紧,笑意微敛,眸色深深。 想起少女那倨傲妍丽的面容,她抿唇,从没有人这般威胁过她。 长乐,你最好不要再插手。 给读者的话: 满满的三千字啊喂!单身狗的福利(今天就等着秀恩爱的扔狗粮) 011请君入瓮否 是夜,长乐宫寝殿早早熄了灯,只剩寝宫门口点着两盏灯笼。 “咻——”夜风习习,静谧的草丛中有一道黑影乘风转瞬不见。 长乐宫里无一不是宝贝,那四棵水晶柱子在夜里微微散发出柔和的光。静谧中,不知何时“啪”地一声极轻的声音响起,殿内突然如白昼般明亮。 四名蓝衣侍女各自占据一方,手上是黑色的方布,而发光发亮的居然是四颗碗那么大的夜明珠。 在殿内四个角的琉璃架上,一室澄亮。 殿中央一名黑衣蒙面人见状便要转身破门而出,一道慵懒却清亮的声音却叫住了他—— “阁下夜探本宫的长乐宫,这就想走了?” 说话的正是云玖,蒙面人回头见她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便知自己这是送上门来了。 然不待他作何应对之策,云玖话落之际,一名黑衣墨发女子从暗处飞身而出,上前便和蒙面人缠斗起来。 蒙面人身形挺拔高大,出手也迅速,黑衣女子身法凌厉招招都是必杀,他脚尖微点支撑着上半身微微后倾,躲过女子快如刀剑的手刃。 玲珑扔下方布,看得眼花缭乱忍不住手痒也想上前,但只是步子一动,便被云玖一个好笑的眼神制止,“玲珑,你这身手,别去添乱。” 长袖善舞还有翡翠此时已经自觉站在云玖两侧,闻言纷纷抿唇忍笑,而被云玖直白地指出武功不济的玲珑也没有恼,反而认真地点头应道,“公主说的是,月姑娘的武功比奴婢高太多了。” 云玖却是一双美目莹莹生辉地盯着那边打得不可开交却丝毫没有损坏这殿内一分一毫摆设的两人,不由弯唇笑道,“十三,你可别将人给打伤了,这可是本宫等了好久的贵客。” 被她唤作十三的女子闻言手脚没有停顿,但明显出手就不那么带杀气。 蒙面男子却明显身形微怔,清幽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懊恼,而后身子轻轻一个旋转,飞快转到十三背后,伸手就要点她的穴。 十三以反应灵敏著称,但依旧快不过男子,好在她及时一个后空翻,躲过了。 云玖见状,高声制止了这场胜负分明的打斗,“好了,十三,回来。” 她声落,黑衣女子身形一转,便转眼的功夫回到了云玖身后。 女子身形高挑,面容英气,气质冷杀。 蒙面男子收了招式,自始至终没有动过自己的佩剑,此时站在殿中,明明是一袭黑衣看不到面容,偏偏无形中有一股说不清的气势…… 他在看云玖,墨眸中没有一点涟漪,幽深鬼魅。 云玖亦在看他,仔细看才发现她手上抱着眼睛幽绿的一团,正是小狼崽雪球。 两人无声地对视,谁也没有开口。善舞嗅了嗅鼻子,总觉得这两人只是对视都像是一场无形的博弈般。 良久,云玖才伸出和雪球一般雪白无暇的手轻轻抚着雪球的脑袋,声音清亮带着一丝笑意,率先打破僵持—— “本宫见过你,那天马车外白衣男子的……护卫?” 她微微偏着头,一缕青丝轻轻溜到了胸前,雪球眯着眼睛伸出爪子去抓,却被云玖不重不轻地拍了下头后便恹恹地收回。 嗷呜,主人都不陪我玩,狼不乐。 云玖话落便见对面男子眼神微动,有流光一闪而逝,那双眼睛当真是好看。但不等男子承认,她便抢声否定之前的话道,“不,准确而言,阁下比那位公子的身份要尊贵多了,只是不知为何要作这般伪装。” 长袖善舞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天那位白衣公子的护卫?啊,不对,公主不仅认出来这人,还说他的身份比那位还高? 公主怎么知道的? 男子的惊讶不比侍女们少,他复杂地看了眼云玖,而后那双太出众的眼睛,慢慢,慢慢溢出了笑意。 眉峰也柔和下来。 再然后,云玖听到了这辈子最让她难忘的一个声音—— “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低沉的却像是大提琴一样不含一丝杂质悦耳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一丝笑意,像是高山上消弭的冰雪,介乎冷和柔之间。云玖眼梢微抬,忍不住好奇,这面巾下是本尊该是如何的绝色,才能配得上这样一双眼睛和这样一把好嗓子。 这要是搁在现代,怎么也该是配音演员吧! 稳了稳心神,云玖克制住扑上去摘下面巾的冲动,端着脸,扯了下嘴角,淡笑道,“阁下才是,真人不露相。能和大云第一杀手过三十招还不落下风的,江湖上便是少见,更别说阁下这样好的身手了。” 云玖当下有了一个定断,武功高,身形俊,眼睛好看,声音悦耳。 再加上他的真实身份,她蓦地就心情有些好了。 男子下意识看了眼一直目不斜视面无表情的十三月,眼里多了一丝审视。 大云第一杀手,居然成了堂堂九公主的暗卫,看来那人的情报还不够全面。愈发懊恼今夜贸贸然的刺探。 “如果是阁下,那合作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她幽幽吐出一句,原本就瑰丽的娇容上因这美目盈盈,红唇弯弯,眉眼慵懒,更添了几分风情。 男子眼中是坦然的惊艳,轻笑一声,“公主这招‘请君入瓮’,在下甘拜下风。” 善舞有些不解了,公主晚膳的时候突然神神秘秘地说今夜子时到丑时加强戒备,都不许睡。她还纳闷了,一向贪睡的公主,是出了什么事下这样的命令? 结果,还真出来一个刺客,唔,不应该是刺客吗,但公主怎么还和刺客打起哑谜来了? 她一肚子的疑惑,但不敢在此时出声打搅。只好愁眉苦脸地自己纠结。 就在此时,外头突闻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二等宫女听风几人沉声对白,云玖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而等她再看向那人,只见那人朝着她看了眼,眸子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蓦地,一个转身,翻窗而出。 “多有打扰之处,望公主见谅,再会。”扔下这句,男子便如来时那般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云玖眯了眯眼,“那可真是期待。” 说完转身朝寝宫内室走去,“长袖,你处理下。” “是。” 给读者的话: 我就不说这是不是男主,急死大家 012顽劣十皇子 “公主,公主?公主!” “……”华服少女手托着腮,被侍女这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唤震得身子一直,美目凉凉地瞪了过去,“你家公主的耳朵经不起你的魔音!” 善舞撇着嘴,委屈兮兮地抱怨道,“这也不能怪奴婢吧……谁叫你一个人在那神情古怪地笑的。” 后面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云玖却听见了。 她原本倚在栏杆上的上半身立即慢悠悠坐直,伸手毫不客气地拧了下善舞的耳朵,美目带着笑,神情故作凶悍,“就你最机灵!” 话落手便松开,再度俯下身,双手搁在栏杆上,下巴轻轻搁在手臂上,望着荷塘里欢快地吃着糕点的金鱼,没什么兴趣地叹了声。 翡翠去御膳房拿食材了,长袖守着长乐宫,玲珑这会儿正老老实实在亭子外头带着听风听雨守着免得人打扰。 也就善舞这个机灵的丫头在跟前伺候。但是善舞很费解,公主杵着下巴望着荷塘看了也有半个时辰,也不像是在看鱼,时不时面上浮起诡谲的笑,时而又蹙眉,时而叹息,出神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主,怎么感觉自那夜蒙面人出现后,你就如此魂不守舍啊?”善舞倒没有想多,而是下意识脑海中闪现过那夜的情形,便这么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 只是…… 恰好说中了某人的心思。 于是嘴硬要面子的某公主登时不悦了,她的确是因为那人有点出神,但怎么从善舞这语气里,听得就不对味了呢? 她微微侧头,身后是水面的粼粼波光,而她微微抬起的面容比花娇比月柔比雪白,那双澄亮总是莹莹生辉的美目里带着似笑非笑的戏谑,“你是不是觉得很闲?本宫觉得你和雪球挺适合的。” 前面半句善舞听后只是睁着一双黑亮的眸子微微表示疑惑,待云玖将剩下半句说完,她一张小脸便垮了。 乌黑的眼睛里盛满了求饶,可怜巴巴地道,“好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 云玖默默欣赏了会儿善舞可怜兮兮的表情,唇角牵起,语气欢快了一个音符,“啧,怂。” 别看雪球被云玖养得像一只猫一样傲娇又懒惰,但也只是在她面前没有一点点狼性。再就是负责喂养它的听风能得到一点点好脸色,其他人……雪球经常戏弄宫女们,轻则是扑上去咬裙子玩,重则……就是亮起渐渐露出的狼牙吓唬人了。 而这一干侍女中,就属善舞最怕雪球,偏偏这家伙欺软怕硬,你越是怕它,它就越戏弄你。善舞被雪球吓唬哭的次数扳起手指头数都数不清。 吐槽完侍女的无用之后,云玖又开始无聊了,哎,没有对手没有刺激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想当初信誓旦旦穿越了就能感受下宫斗啊美男如云之类的,怎么现在彻底成了一只古代米虫呢? 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逗宠物。 居然这么过了十几年,啊,无聊啊。都怪父皇,想当初她还想闯荡江湖去找她那曾经是武林盟主的外公来着,结果呢…… “你这身子骨还是别折腾了。”一句话,从来对她言听必从的父皇态度十分果决,神情十分蔑视。 好吧,金娇玉贵的身子骨,她认了。 哎。 “皇姐!你们让我进去,我要找皇姐!”善舞见云玖恹恹的没精神,刚想找点话聊,这时一道稚嫩软濡的童音叫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亭外。 荷花亭前有一条三人宽的直道,为安全着想,两侧都设了护栏。而云玖的侍女此时站在直道入口那,玲珑怀里抱着一个挥着拳头的小家伙,气势汹汹的。 云玖突然就眼睛亮了下,亮得太诡异,叫善舞后颈一凉,忙后退一步。 果然—— “小十真是来的是时候,好久没欺负他有点心痒痒了。”云玖起身,动作间头上的血玉簪轻晃了晃红光。 善舞:……十皇子,你这是送上门啊。 “让他过来。”云玖回首,对着一脸黑线的善舞清声道。 善舞不敢违令,走出亭子,粉色裙衫被微风吹得微扬,她咳了声清了清嗓子,高声对着那头道,“公主有令,请十皇子移步荷花亭。” 那头僵着脸为难的玲珑终于松口气,而三岁的小皇子忙挣脱她的怀抱,胖乎乎的小短腿朝云玖奔去。 身后的侍女吓得尖叫,“十皇子您慢点!” 小皇子却觉得这样好玩似的,加快了步伐,直冲冲地伸直了胳膊朝云玖跑去。 云玖只觉得面前扑过来一个金灿灿的小肉球,下意识地往一侧迈开脚步,成功躲开了这熊孩子的飞扑。 然后十皇子摔倒了。 恩,沉闷的一声响,直接面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善舞嘴巴张得有鸡蛋那么大,吓懵了,等她回过神来,那团小肉球已经哼哧哼哧地自己爬了起来。 “皇姐你坏!”小皇子面上沾了灰尘,有点脏兮兮的,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伸出小胖手,肥短的手指指着云玖,哭腔道。 云玖冷漠脸,“哦。”你这么胖我才不要抱。 小家伙生得唇红齿白,又胖得像个福娃娃,可爱得不行,善舞早就被他这模样软化了心,心道,十皇子虽然顽劣,但长得这么可爱,公主对他也太不好了。 “十皇子,奴婢帮你擦擦脸。”善舞拿出帕子,倾身。 哪知道小家伙不领情,原本还泫然欲泣的眼睛顿时凶巴巴地瞪着她,“哼,你个丑女人,也配碰本皇子的玉容?” 善舞:……她收回前面的话,十皇子虽然长得可爱,但顽劣无法忍。 “臭小子,玉容?谁教你的。”云玖却嗤地笑了,心里觉得三岁的臭小孩就中二病真是好玩,但面上故作高冷,睨着十皇子的肉脸,十分不屑地补充,“啧,真胖。” “……”云拾没料到一个冬天没见,他最喜欢的皇姐对他就这么狠,不由抽抽搭搭地用袖子擦着眼睛,委屈道,“皇姐你最坏!小十不喜欢你了!” 嘴里这么说着,脚步却慢慢朝云玖的方向移动,做好随时抱大腿的准备。 云玖对他这小把戏嗤之以鼻,长腿微迈,便躲到了善舞身后,“云拾,你敢拿你的鼻涕蹭我裙子试试?啊,臭小子,你想挨打不成——云拾,我的裙子!” “嘿嘿嘿,九姐姐最好玩了,小十喜欢九姐姐!” 云玖难得声音大了点,几乎是咆哮,“你们还不把这胖球给本宫抱走!” “滚,本皇子的玉体也是你们能碰的!” 宫人:“……” 主子们喂,你们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 给读者的话: 啊啊啊本来要写一个小小年纪就心肠毒辣的十皇子的讲真!不知道怎么画风清奇了== 013皇弟语惊人 当今陛下一共有三子八女,小皇子夭折,便只剩下两位皇子,和八位公主。 而这几位公主皇子名字的由来也十分有趣…… 只因当初第一位公主出生时,陛下随口将公主的名字定下与“一”同音的“伊”,自此,公主皇子们的名字便……有些令人哭笑不得。 不是不好听,而是仔细联系便能想到,当今陛下取名有多敷衍。 大公主云伊,二公主云尔,三公主云散,四公主云姒,五公主云雾,六公主云柳,七皇子云麒,八公主云葩,九公主云玖,十皇子云拾。 连起来,可不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吗…… 这几位公主中,就属八公主和九公主关系还算不错,其他的大多不来往,再就是有私怨。闹得最不可开交的应该是当年六公主改名一事,当年九公主一出生便众星拱月,恩宠不断。陛下取名“玖”,却又想给这位皇后所出的公主最与众不同的宠爱,便不顾皇后劝阻,六公主生母的苦闹,应是将六公主“云琉”改成了“云柳”,“琉”璃美玉,原是陛下对六公主的赞誉和宠爱,但因为更被期待的九公主的出生,便硬被改成了相比之下很是平凡的“柳”字。六公主那时候也还小,但渐渐大了知晓此事后便哭诉不止,久了陛下便烦了,对她愈发不喜。 因而六公主将所有错推到了年幼无知的小公主身上,对九公主从来不喜,还处处作对。 这事暂且不表。 十皇子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对九公主最不同的一个了,明明九公主总是戏耍欺负他,偏偏这个宫中小霸王和谁也不亲,就喜欢黏着九公主。 “臭小子,说了让你离我远点!”云玖后悔了,狠狠心踢了脚肉呼呼的弟弟,不让他靠近,坐在亭子里有些疲倦地想,她居然会觉得一个冬天没见很想这小子?果然是早晨没睡饱,脑子抽了。 云拾闹腾了会,见云玖怎么都不理自己,不由一撇嘴,乌溜溜的大眼水雾起,直接往地上一坐,小手捂着脸便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皇姐坏!皇姐不陪小十玩,母妃病了不理小十,皇姐也不理小十。呜呜呜,小十不要搬到翊坤宫住,呜呜呜……” 别看十皇子才三岁,这哭起来,还真是惊天动地的力气,两条小短腿在地上来回地蹬,金豆子不要银子地往下掉。 云玖起初只是吃着翡翠带来的糕点,一脸漠然地欣赏小胖子的“即兴表演”,但听到一半,脸色便凝了凝,到最后直接拧着眉头,出声制止云拾的哭声—— “端嫔病了?谁告诉你要搬去翊坤宫了?” 她下意识看向云拾身后的奶娘,面色转冷,起身负手而立。 小胖子见皇姐这模样,吓得立即乖乖顺着奶娘的手爬起来,怯怯地看了一眼云玖,然后更为委屈地道,“呜呜,宫里都这么说,说……说母妃要死了,小十,小十会跟着贵妃娘娘去翊坤宫……皇姐,皇姐,小十不要和母妃分开,小十不去翊坤宫!” 小家伙知道云玖还是喜欢自己的,虽然方式……索性冲上去抱着云玖的大腿,可怜兮兮地求道。 “呵,我看谁敢让你搬!”云玖却是想到之前的事,再看今天这事,顿时眉心微颤,一股戾气迸射。 好一个陈贵妃! 给读者的话: 太晚了,明天要回老家办身份证,这章短点(这是8月10号晚上23:46分,熬不住了睡了) 014探病福寿宫 “到底怎么回事!”云玖让翡翠抱着云拾到一旁玩,这才问云拾的奶娘。 奶娘跪得瑟瑟缩缩的不敢喘大气,她不用看也能想象到此时九公主那双及神似陛下的凤眸里该是怎样的冷厉之色。 她忍不住用掩在袖中的五指搓了搓手心,不敢有所隐瞒地将自己所知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回禀给云玖。 “娘娘自去年年底染了风寒,便一直未痊愈,药也吃了,就是不见起色……前几日,甚至,甚至还……咳血了!期间翊坤宫送了几回人参和灵芝等灵药,贵妃娘娘待我们娘娘极好……一次,十皇子贪玩无意听见两位主子谈及若有什么意外……将小殿下交付于贵妃娘娘……” 奶娘断断续续的,但话里没有掺假,并且听她意思,对陈贵妃居然是感恩的,云玖眉梢一跳,陈贵妃收拢人心的本事她一向知道,也不觉一个深宫妃嫔这样做有什么大的错处,但是……野心愈渐膨胀,手也伸得忒远了些! 她不悦地眯了眯眸子,而后对奶娘道,“去福寿宫,本宫亲自探望下端嫔。” 善舞闻言不禁一惊,面上有些变化不定,“公主您……” 云玖只是将手上的珊瑚手串往上拉了下,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变化,“带路吧。” 奶娘其实闻言也很是惊讶——公主多少年不曾踏进福寿宫一步,虽然她不说,但阖宫谁不知九公主不喜端嫔,只是见都会觉得不舒服,更别提探望。 要不是有个十皇子在,宫里人早因为公主的态度为难无权无势的端嫔了。 云玖坐在步撵上,却有些失神。 端嫔,这个称呼她是陌生的,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几乎不曾踏出福寿宫一步,凡是能避开她的,这个女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小心谨慎,明明生了父皇最喜爱的皇子却没有因此母凭子贵,反而愈发如履薄冰。 她熟悉的,应该是那个叫如娘的女子,那是她母后自小伺候的侍女,是懦弱却温柔善良,对她很好的如姨。 但母后故去,一年不到她就成了父皇的妃嫔,这是不争的事实。尽管她知道那是一次意外,但如果她自己心里没有那个贪念,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多可笑,她母后没了,口口声声誓死效忠的侍女却对天子存着爱慕之意,甚至最后一跃成为端嫔,成了一宫之主,皇子的母妃。 一直知道因为她的态度也因为父皇心里只有母妃而对她的不喜,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但不好到咳血……云玖心里微微触动,抛开其他不说,她是真心喜爱小十这个弟弟的,而陈贵妃的算计她也猜得到,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那个女人就这么死了。 闭上眼,云玖深深吐出一口气,算了,就这一回,相信母后也希望她救她一命。 “公主,到了。”不多时,善舞便微微掀开步撵的帘子,躬身道。 “恩。”扶着她的手,翡翠帮着提了提她长长的裙裾,云玖姿态优雅地踩着横木,站定。 “拜见九公主!九公主万福金安!”云玖自披风下伸出自己葱白玉手,微微紧了紧披风的玉带,随着宫人进了福寿宫,宫人三三两两地有些懒散,甫一见云玖还都震惊得没回神,奶娘不悦地咳了声,众人才诚惶诚恐地跪下请安。 云玖却是微眯凤眸,打量了下众人,心里有了分寸,沉声道,“本宫听闻你们娘娘病了,怎么你们这些奴才还如此懈怠悠闲!” 她虽芯子是现代人,但在云国皇宫生活了十五年,公主的架子威风真不输似任何一位受宠的公主。 众人被她虽娇软却带着威严的凉意的声音震得身子一抖,不敢抬头,齐呼,“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天,九公主最不喜她们娘娘了,怎会跑来这荒僻形同冷宫的福寿宫来? 奶娘心里痛快,这些奴才,平日里仗着娘娘不受宠,对娘娘没有半点敬意,还懒怠不已,一个个嚣张得才像是主子,对她这个皇子的奶娘更是不放在眼里。今儿个在九公主面前,可算出气了! 云玖不欲多言,只是冷淡地瞥了眼众人,而后跟着奶娘进了寝殿,越近越微蹙眉,最后就差将两道漂亮的柳叶眉拧一块去了。 “咳咳,咳咳。小桃,小桃?是不是奶娘,和十皇子回来了?”掀开珠帘,清脆的珠子相撞,引起了里头躺在床上的孱弱女人的注意,她的声音很轻但又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夹杂着咳嗽,带着沙哑病弱。 伴随着一股微微沉闷和苦涩的药味,云玖站在门口没有动作,前头奶娘见她蹙着眉头面色微妙的样子不敢吱声。心里暗道,公主千金之躯,怕是不喜这药味,她也是糊涂了,怎地能让公主跟来? “公主……恕老奴糊涂,公主身子娇弱,千金之躯,还是莫要进去了。”奶娘低声赔罪道。 善舞也觉得这端嫔既然都咳血了,那这病……犹豫要不要劝阻之际,少女却已经毫不犹豫地迈了步子,走了进去。 待她们回神之际,只望见那一头及腰的墨色长发和红色的裙裾一角。忙跟了上去。 “公主!”端嫔披头散发拿着一方帕子掩在嘴边咳嗽,须臾,瞧见眼前一抹瑰丽的红色裙角,被这在她宫里绝不会看到的明艳颜色弄得怔忪片刻。 一时讶然地竟止了咳,慢慢顺着那抹裙裾往上,红得耀目红得纯粹的华服少女,便静静地立在自己床前,淡若烟雨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涟漪地看着她,像是看陌生的人又像是看熟悉的人。 如娘一瞬张了嘴,面上似喜似悲,到最后竟是踉踉跄跄地便要下床行礼。 “免了。”云玖见她面色憔悴泛着死气的灰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一张脸瘦得凹下去,明明三十几的年纪却活生生像四五十岁的老妪。 她记得那年她生下小十时,因为皇子的满月礼,她这位母妃无可避免地做了一回主角,也因此,云玖不得不看到她。 那时候她也是谨小慎微的,但面色潮红带着喜气,双眼也是亮晶晶的带着为人母的喜悦。 短短三年,却成了这般模样。 看到背叛她母后的人成了这副模样,她问自己高兴吗? 绝不。 如果高兴,她早就有千百种法子,叫她生不如死。不高兴只因为,母后怎么都不会活过来了。 逝者已矣,逝者已矣。 015可怜慈母心 端嫔唇微微颤栗,她红着眼眶,怯懦地看了眼立在自己面前高贵不可攀的少女,她的模样生得是那样好,这点从前伺候皇后和公主的时候她就知道。 公主长得更像已故的皇后,当年皇后是云国第一美人,现如今,公主更是胜似皇后。皇后的美是清婉出尘的,总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纯善良,温和纯善。而公主呢,她继承了皇后的美貌,却又继承了陛下的皇家血统和威严。她的美是让人不敢直视的,是带刺的玫瑰。十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的年纪,一双眼却叫人看不透。 “公主不该来的,若是被如娘过了病气……”虽然云玖让她躺着不必行礼,但如娘还是忍不住弓着背,垂着头低眉顺目,卑微如奴婢。 奶娘在一旁抿着唇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翡翠聪慧,找了借口,“我们去看看端嫔娘娘的药煎好了没。” 只留下善舞伺候云玖。 善舞端了椅子,云玖却淡淡地挥手,“不用,本宫只有几句话要和端嫔讲,你去外头候着吧。” “喏。”善舞福身,依言退了出去。 端嫔见云玖没有要回答她前面话的意思,也不恼,反而是关切地问道,“公主的身子怎么样了?近日天凉,公主记得多加些衣裳。” “这就不劳你挂心了。”云玖微微眨了下眼睛,长如蝶翼的睫扇了扇,敛下一切神色,声音如清越的珠玉,娇软中透着凉意,“若非为了小十,这福寿宫本宫这辈子都不会踏进半步。” 端嫔恭首,闻言唇微抿,忍不住咳了声,面上是哀伤又凄切,只是片刻便抬头,一张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解,“小十?他怎么了,是不是又闯祸了?” 自生下小十后,她身子不好,孩子一直是由陛下派来的小太监还有嬷嬷以及这个奶娘带,她很少亲近这孩子,一来是怕自己过了病气,二来……是知道自己这样的身份和身体,照顾不了他多久,想着,不亲近,他就对自己感情淡薄点。若是有一日……他也不会太难过。 但是母子连心,孩子的一举一动她这个做娘的都无比牵挂。 云玖望着这个怯懦得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的女人,此时因为儿子而忘了谨小慎微的卑微,一脸真切的关怀,不由想起记忆里另一张温柔清婉的面孔,也是这样毫不掩饰的关怀神色。 深掐了掐手心,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这才冷淡道,“你还知道关心自己的儿子?” 见端嫔面露难堪和哀伤,她继续冷嘲,“你不都想好将他送给陈贵妃当儿子了吗,还担心他闯不闯祸?” 云玖若是毒舌起来,那是真的能气死人,何况端嫔这样胆小怯懦的女子?登时,那原本就灰白的脸更是惨白起来,端嫔不顾锦被滑落,堪堪在床上跪下,告罪道,“公主息怒,如娘,如娘不知犯了何事,惹公主动怒……至于陈贵妃,如娘,如娘只是担心,担心如娘这身体久病不成医,怕是……照顾不了那孩子多久了。陈贵妃膝下无子,性子温婉善良,待小十也极好……咳咳,如娘并非有其他图谋……我只是,只是想那孩子过得好一点。”说到后头,她止不住眼中的酸涩,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若不是形势所逼,谁愿将孩子送给别人? 屋子里一时间只闻女子凄枉的细细低泣声,叫云玖喉头发紧。 良久,如娘只听见一道依旧凉却少了冷漠的声音说道,“陈贵妃不是什么善类,如果你想小十成为她手中争夺皇储的棋子,大可安心地去死把孩子交给她。如娘,本宫曾经很恨你,现在也不喜欢你,但念在你跟在母后身边多年,在她身前并无错处,本宫便救你这一回。” 如娘震惊地抬头,脸上是未干的泪痕,迷离的视线中,只见少女裙裾微扬,欲转身就走,“小十永远是你的孩子,谁也不会夺走,就算……哪天你不幸离世,只要我在一日,便绝不会叫小十受到一点半点的伤害。只是有一点你需记住,他日后会衣食无忧,健朗长大,但那个位子,你们绝对不要有一丝妄想。” 如娘擦了擦眼睛,眼见少女红得似火似血的裙衫快要隐没在珠帘后,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跪地高声道,“公主!” 少女背脊微僵,步伐一顿。 身后女人哭得愈发沙哑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忏悔和感激,“如娘有罪,这后半生都会日日诵经礼佛,为皇后娘娘为公主祈福。小十能得到公主的庇护,是他的造化,您放心,如娘定会教导他恪守本分,孝敬父皇和皇姐,不得逾矩……” 话落,重重地以头抵地。 云玖叹了声,没有多言,只对一旁踌躇不知该进还是退的善舞道,“走吧,回宫。” 母后,其实活着的人,没有一刻是轻松的。你看,如娘这么多年的忏悔和现在的病苦,是不是已经算惩罚了? “九儿,母后的好九儿,母后看不到你长大了,但为娘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去哪里,都会陪着你,保佑你……不要报仇,不要怨恨,不要……怪你父皇。” 到死,哪怕嘴边都是殷红的血,唇边都带着一抹温暖的笑,眼睛里满是温柔。 我没有怪父皇,母后,可是你叫我不要报仇,不要怨恨—— 这我怎么做得到。 不,我不会放过害死你的人,不会放过! 云玖抬脚,踏过台阶,死死咬着红唇,眼里微红一片,带着戾气和杀意,喉间发甜。 微抬首,看向碧空万里,云层中,似乎有那么一个人,温温柔柔地望着她,张着嘴说着什么,却听不见。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善舞先是察觉云玖眼神森冷得让人不禁一颤,而后见她面色白的可怕,不禁有些担忧,忙扶着她的手臂。 云玖被这一声唤回理智,那股腥甜也被压了下去。 她开口,声音却不稳带着沙哑,“没什么,有些冷了。” 善舞忙叫来步撵,生怕云玖身子不适,将她扶着上了去,拉下帘子,“公主身子弱,还是赶紧回宫歇着吧!” 帘子内的女子安静得如一尊玉雕。 给读者的话: 男主也快了,这文分两个阶段,一是女主身为公主未出嫁前,二十出嫁后。前面部分会短些,毕竟要引入男主 016公主也糊涂 “你说公主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怎么行?”午后一道温柔的女声带着无奈道。 “善舞,你最有办法了,要不你进去看看?”另一道女声比较低沉,带着憨厚。 “我?你是没瞧见公主昨天回来那神情,我可不敢……”善舞摸了摸鼻子,低头看鞋面。 翡翠和玲珑不禁瞪她,“胆小鬼!” 善舞瞪大杏眼,“你们!” “好了,都闭嘴!”此时长袖端着一碗药经过三人,扫了三人一眼,沉声训道,“一个个的都闲得没事做?翡翠,你去前厅,神医到了,公主这会儿没空,你带她去偏殿歇息下,小心侍候。” “六月姑娘到了?”善舞眼睛一亮,抢白道,“让我去啊!” 长袖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 此时紧闭的雕花朱门开了。 “伺候本宫梳洗更衣,翡翠你先去前厅让六月稍等。本宫一会便来。” 众人一个个规规矩矩站好,善舞更是有些心虚地往玲珑身侧躲了躲。 云玖转身,就在长袖跟着进屋,善舞打算偷溜之际,只听她们公主幽幽的声音响起,“善舞,上哪儿去?还不进来伺候本宫梳头?” 善舞:……奴婢梳头手艺最烂您不是不知道! “公主,奴婢还是去叫听风来……”她干巴巴地笑着。 云玖勾了勾唇,朝她招招手,后者立即狗腿地贴到面前,云玖轻轻摸了摸善舞的发髻,而后皮笑肉不笑地道,“梳不好就别想吃饭了。” 善舞面色一变,大哭,“公主您不能这样!” 云玖忍不住扬眉,唇角牵起,心情看起来很是愉悦。就连长袖都忍不住摇头失笑,给了善舞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她忘了说,玲珑说的没错,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放善舞,是对的。 “你们都先下去。”云玖换了一身织锦宽云流仙裙,芙蓉色衬得人比裙衫上栩栩如生的花还娇,长发如瀑,头上挽了一个盘云髻,只简单地在头上戴了一根莹白的雕凤玉簪。小巧莹玉的耳朵上只佩了红玛瑙耳坠。窈窕风姿,美不可言。 她挥退侍女,这才走进厅里。 唤作六月的神医是一名年约十八的白衣女子,气质清雅,模样秀丽。在听见云玖声音之际便起身,素净的面上带着恭敬。 “主子。”六月抱拳,正要单膝跪下,云玖便款款落座,抬手,“只你我二人便不必拘礼。” 女子只颔首应是。 云玖看向六月,面上没有公主的威严,也没有调笑,而是面色如常地问道,“我唤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相求”二字,叫六月面色一怔,立即跪下,“主子有何吩咐,属下不敢推脱。相求二字,属下不敢当。” 上座女子轻轻笑了声,这声音并无恶意,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当日我答应你师父,虽将你收入我门下,却绝不以主上身份为难强迫与你。所以,这次不是你的任务。而是我的私事相求。” 六月起身,不解地蹙了下眉,才问,“主子但说无妨。” “你曾说过三不救,一,背主者不救;二,是敌不救;三,为恶者不救。当下,我让你救的这位,算是背主之人……”云玖起立,朝她走去,负手而立,美目带了一丝淡笑,“这端嫔,一来是后妃,二来曾是我母后的侍女却……” 她没说完,六月却已明了,方抱拳垂首道,“主子言重了,神医门的三不救是立给外人,六月既已是十三门的人,主子的命令便再同师命。六月没有不愿之言。” 云玖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而后才转身,伸手轻轻拍了拍六月的肩,明明比六月年纪还小,却像是一位长辈般。 “那便有劳你,她,还不能死。” “是。属下这便去。” “不需要先休息会?” “恩。” “那便去吧,让长袖带你去。” 六月便拿起自己的医药箱,出了厅。 云玖却没有离去,而是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倒了杯雨前龙井,慢条斯理地尝了尝。 “十三,你在吗。”良久,她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却有些无聊,唤了声。 暗处走来黑衣女子,抱着剑,长身而立,“属下一直在。” 作为云玖的贴身暗卫,十三月如影随形。云玖蓦地感到一丝温暖,看着下方恭恭敬敬的女子,笑道,“坐下陪我喝喝茶聊会儿天吧。” 十三月身子微僵,但是没有多言,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到云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 云玖左手挽着右手的宽云袖,右手持青瓷茶壶,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而后轻轻推到十三月面前,“尝尝。” 堂堂公主,呼风唤雨的,前呼后拥,自己一个暗卫却要公主倒茶,十三月一向无波的面上总算有了一丝,叫做受宠若惊的丰富神情。 她恭敬地双手端茶,“谢主子赏赐。” 云玖见她一副紧张完全不似平日里冷静的样子,有些好笑,“我记得刚认识那会你对我还不是这么畏惧的,怎么现在这么生疏了?”说着手托着下巴,盯着十三月英气的面容端详。 十三月这才知道,公主是在寻她开心,便不接话。 怪她太天真,起初听见公主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还道她是多愁善感……看来就是无聊了== 忠诚的女暗卫没有什么表情地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当成白开水一饮而尽,那动作姿势叫云玖都咋舌。 “三月和五月还没有消息送来,这日子是愈发无聊了。”半晌,云玖收回手,理了理袖子,叹道。 十三月闻言,如实道,“主子,他们二人昨日才给你传的消息。” 所以你这么无聊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玖身子一颤,像是才想起来,眸子睁得大大的,看向十三月,“我怎么不记得了?” 十三月:……公主您逗属下玩呢! “不对,你昨日是给了我一张字条……啧,昨天心情不太好,忘了看了。” 十三月:“……”莫名心疼在外头收集情报的三月和五月了。 “走走,回去找找,是不是落在寝宫里了。”某人伸手拍了下额头,一副懊恼的语气,走在前头,十分迅速。 身后的暗卫额头三条黑线,这么重要的情报,主子你收好成不! 017实则为内鬼 “娘娘。”陈贵妃保养得白皙纤柔的手拿着一把剪子,正在给面前的兰花修剪枝叶,身后心腹宫女低眉顺目地走来,立在她身后行了一礼,“长乐公主派了一名女大夫,去了福寿宫。” “咔擦——”陈贵妃一剪子将原件芳香吐艳的兰花根茎剪断,嫩黄色的花瓣无声地落了一地。 宫女顿时缩了缩脖子,头垂得更低了。 陈贵妃精致的妆容下,一张没有被岁月苛责却也不再年轻的脸蛋上,狭长的凤目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戾气。 “长乐,又是长乐!”她望着自己前一刻还精心侍弄的兰花,面上是蒸腾的怒意,涂了鲜红蔻丹的十指深深嵌入肉里。 室内一瞬连空气都变得凝滞。 “娘娘息怒。”宫女额角已经冒了冷汗,死死闭上眼。 陈贵妃却只是看了眼地上的兰花花瓣,怒气一瞬消弭殆尽,半晌才自嘲般地笑了,“息怒?本宫当然得息怒,十年本宫都忍了,何况是现在……” 只是那眸子里的冰凌如何都不像是不介怀的样子。 长乐,终有一日,本宫也会堂堂正正地穿上正红,成为这宫里唯一的女主子。 …… 再说长乐宫,云玖带着十三火急火燎地回了自己的闺房。 在床上、床底、榻上、梳妆镜前找了一通,都没发现那张被她随手遗落的字条,顿时一张总是笑盈盈的脸蛋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了。 四名一等宫女,四名二等宫女都被她叫到了厅里,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吱声,就连一向胆子大嘴快的善舞也老老实实地沉默站好。 十三自是不会这个时候出现。 一盏茶过去,坐在上方的云玖还是没有开口的打算。 直到长袖将第二盏茶摆在她面前再退回众人之首的位子站好候命,她才像是瞧见这一厅的人似的,“呀,你们还在啊。” 众人抽了抽嘴角:…… “本宫丢了一样东西。”云玖却是一改之前的低气压,翘着尾指轻轻抚着自己的眉,语气轻飘飘的像是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般,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侍女,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过已经找到了。” 长袖等人刚悬着的心顿时一顿:…… 公主您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 所以刚刚那一脸冷容是闹着玩的吗…… 云玖似乎听见众人的心声,这才展颜一笑,露出几颗整齐洁白的贝齿,眉眼微弯,“瞧把你们几个吓的,本宫闹着玩呢!” 能把“闹着玩”展现得如此惊心动魄又大起大落的,除了她们长乐宫这位,大致上是找不到第二位的。 善舞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但长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挡住了她,对着云玖福身道,“公主,若是无事,叫大家散了吧,陛下晚间会过来用膳,需要准备下。” 云玖慵懒地笑着,眸子里闪着晶亮的星光,看起来就是一名十五岁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但只有几个心腹知道……这位少女,一肚子黑水。 “去吧。”她挥了下手,撑着额头,微微晃荡着一双腿,“翡翠,晚膳本宫想吃你做的糖醋鱼。” 翡翠闻言已是将先前云玖的“恶作剧”忘了干净,秀净的面上笑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听风听雨听霜听雪也都行礼告退。 “玲珑,你去把雪球抱回来。”云玖端起茶,刚要抿一口,想到晚膳前不宜喝太多,便又放下,对上长袖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对玲珑吩咐道。 玲珑不疑有他,“喏。” 雪球就在院子中玩耍,玲珑又会功夫,她在院子里,谁想接近或者偷听都会第一时间知晓,更别提暗处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十三月。 长袖也明白这个道理,善舞也聪明,抢白道,“公主方才可是试探听风几个?” 虽然公主经常恶作剧,可是每次她大费周章的背后都会有她的深意,不要问善舞怎么知道,不是她聪明。而是—— 公主太懒了。 懒却心有七窍,凡是能动脑的绝不动手,能动口的绝不动脑。 云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候倒是沉得住气。”这句算是赞许了。 善舞笑嘻嘻地接道,“多谢公主夸赞。” 长袖却沉吟,“公主,听风几个难道有问题?可是真的泄露了什么机密出去?”比起善舞喜欢耍小聪明博公主欢心和捣乱,长袖显然更关心大局。善舞闻言也不再出声,只耐心等云玖的答案。 “不错。”云玖看向长袖的眼里却是实实在在带着赞赏的笑意,但后者却因此染上愁容,云玖不紧不慢道,“昨日本宫收到三月的情报,那字条没有及时销毁,而后等本宫回到寝宫,却发现字条有被人动过。” 长袖善舞顿时急切道,“这可如何是好!” 云玖笑,“不过那人看到的不是真的情报。”而是她故意放那的诱饵。 二人顿时面上松口气,而后就是无语,善舞忍不住埋怨道,“公主您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吓奴婢!” 云玖轻描淡写地挑眉,“找了一个时辰的十三都没说什么,你委屈什么?” 暗处被耍得团团转的十三月:……公主您不提属下还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 善舞噎了一下,默默为暗卫十三姑娘掬了把同情泪。 长袖虽然也有点无奈云玖这性子,但还是更关心“内鬼”一事,问道,“那公主可知那内鬼是谁?”眼里带着一丝狠厉,若是叫她知晓是哪个小蹄子敢背主,定要叫她知道下场! 话落,厅内都跟着安静下来。 就连暗处的十三月也有些好奇,敛声屏气起来。 云玖只是轻笑,伸手拿出两个茶杯,倒了茶,这才看向二人,迎着她们殷切的眸子,“不知。” 长袖:…… 善舞:…… 十三月:…… 公主你再这样我们真的翻脸了! 气得胸闷的侍女们接着又听到她们公主给了一棍子顺带的那颗糖—— “但是,她跑不了。” 云玖将茶递给二人,“先不要打草惊蛇,本宫还需要那人替我们传点消息到她主子那呢。” 说完狡黠地冲二人眨了眨眼。 二人面面相觑,心道果然是她们的公主,这一肚子的坏水! “公主,雪球抱回来了!”此时完全不知情的玲珑抱着一只胖乎乎的狼崽,笑得敦厚。 厅内二人忙低下头故作喝茶。云玖笑着望过去,点头,“恩,再扔回去吧。” “?”玲珑不解。 “看你抓它挺开心的,那就再玩会儿吧。” 玲珑:……虽然奴婢迟钝,但好像,被公主戏弄了? 给读者的话: 差点忘了昨天没存稿== 018夜探琼花楼 “听说了吗,咱们的陛下啊打算在长乐公主及笄礼上,替她挑选驸马呢!”茶肆内,一人坐在最中央,一脚踏在木凳上,拔高声音对着周围纷纷表示感兴趣的老百姓道,“据说,陛下原先甚至有过册立公主为太女的!但是啊,公主不愿意,这事便作罢了。还别说,咱们陛下对这长乐公主真是宠到天上去了——公主不愿当皇帝,那就干脆给她挑选这天下最好的夫婿!据说,这九州大陆四国皇孙贵胄,公孙望族,甚至能人异士都争先抢着要娶咱们公主呢!” 有人立即不耐烦地骂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长乐公主可是咱大云第一美人,更是血统纯正的嫡出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公主的外公又是大云势力庞大的孟家堡堡主,其姨丈更是云国第一富商……也不想想,届时公主出嫁这光是嫁妆就富可敌国了!” 另一人却不能苟同地说,“可是……公主这性子,啧啧,后宫的妃嫔被她制得死死的,她的几位皇姐都畏惧她,可想其刁蛮傲慢!” “是啊,你当这驸马是这么好当的!” “啧啧,我可听说云国真正出色的几位将军王爷侯爷,生怕成了陛下的乘龙快婿,正赶着公主及笄礼前订亲呢!” 茶肆内顿时交头接耳,皆是感叹,这第一美女,云国最尊贵的公主,也不是谁都敢娶的,但凡想要出人头地,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的,就不会去尚公主。何况还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到时候别说纳妾了,就是出去逛窑子,被发现了都得小心脑袋。 “呵呵,不想这第一美人,最尊贵的公主,倒是在云国难嫁了!”二楼,一白衣男子长身如玉,微微倚着栏杆,手中羽扇轻摇,遮着自己半张脸,露出一双熠熠的笑眼,看向身侧黑衣男子,戏谑道。 黑衣男子正是那日夜闯皇宫的蒙面人,他一双出众的幽深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想起那夜少女瑰丽清丽又妖娆的面容,薄唇微上扬一个细小的弧度,“不正好吗?” 他的声音微沉,带着一股玉石般干净清越的味道,十分悦耳,只是一张脸还是平淡无奇。 白衣男子闻言却是饱含深意地用扇柄敲了敲黑衣男子的肩,声音里带了一丝好奇,“话说,这位九公主可不是善茬,你当心点。” “这还需要你提醒?”不想黑衣男子微微侧目,用“你才知道”的眼神望着白衣男子,“她可比你想象中要厉害……也有趣多了。” 最后,他收回视线,看向下方还在议论谁才是最有可能成为驸马的人们,唇角微扬,眸光熠熠。 “看来你很了解了。接下来怎么做?” “听说琼花楼里来了一名波斯舞女。” “什么?你不会是要去逛花楼……” “白痴,听我说完,那名波斯舞女手上有一样宝物,传闻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暖玉。” “哦?有何用处?” “呵,投其所好,敲门石。” …… 入夜,云国的京都夜市十分繁华,小贩的叫卖声,以及茶肆酒楼的谈笑声,无不彰显着这个国家的繁荣富足。 琼花楼此时正是热闹至极,说起这琼花楼那可是大有来头。外人只知这琼花楼的老板是一名貌美多娇的女子,众人皆唤其三娘,虽也有不少王孙贵族垂涎其美色,却无人敢动她。传闻其背后靠山是某位了不起的皇胄。 而这三娘同不少大人物都有交情,缘由便是琼花楼不同普通青楼,这里的女子有卖艺不卖身的,也有接客的,但都是绝色。最为出色的便是其风雅,若说逛花楼,大多朝中大臣还有王孙怕天子脚下有辱自己声明。可琼花楼不同啊,这里的女子没有其他青楼女子的风尘味,反而很多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之风范,但又懂得附庸风雅,温婉小意。 那些名门闺秀总是端着架子,恪守礼教,虽高贵却少了趣味。琼花楼的花魁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乏才华横溢之流。试问,有漂亮的脸蛋,妖娆的身姿,出众的才华,却又放得下身段……这样的女子,能不教这些表面正经,内底风流的男人们趋之若鹜? 然而今夜的琼花楼之所以这般热闹,得亏于一名波斯舞女,这名舞女的舞姿暂且不提,只是她手中那样宝物叫平日里不怎么逛花楼的公孙都忍不住移步。这件宝物是一样百年暖玉,据说是波斯所产,有驻颜养身之效。 这名波斯舞女想要竞拍这样暖玉,这才有了今夜这场竞宝盛宴。 而这些人之所以想要这暖玉,为的都是一个目的——讨好九公主。 世人谁不知九公主最喜暖玉晶石,好的晶石大多在海外,难觅。多少人为了讨好云皇掌上明珠倾家荡产寻上乘暖玉,只为博公主展颜。继而得到功名、财富,甚至美人芳心。 更何况当下公主及笄礼在即,更是四国群英荟萃,争相抢夺。 “这琼花楼倒是有意思。”白衣男子依旧一身华服锦袍,白衣翩翩十足的富家公子的模样,看了眼及其华丽却不落俗的大厅,还有各色漂亮的女子,不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身后黑衣男子照旧一身仆从的打扮,平淡无奇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波澜,闻言只是扫了眼二楼立着仕女图的屏风还有挂着纱幔的隔间,而后环顾四周,轻声提醒白衣男子,“这琼花楼不简单,别掉以轻心。” 白衣男子闻言才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笑容,折扇轻抵着下巴,轻声问道,“可看出什么门道来?” “青楼之地,内堂却有五行八卦的玄妙,还有你看那些侍女,步伐轻灵,一丝不苟,一看便是会些功夫,且训练有素的。”黑衣男子心细如尘的洞察力叫白衣男子赞不绝口—— “还是你厉害,不过这云国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黑衣男子却是恢复面无表情,站在白衣男子身后目不斜视。 白衣男子也收起沉思,面上挂着花花公子哥的笑意,盖因迎面走来一名紫衫白裙的妖媚女子,在三名侍女的簇拥下,摇着美人团扇,一双妖娆多情的美目带着绵绵情意,嘴角笑容如妖精勾人,微扭着纤腰—— 声似黄鹂,“两位公子是来找姑娘吟诗作对呢还是春风一度呀?” 这般暧昧的话说得眼睛一眨不眨,倒是叫白衣男子俊脸微红。 好一个大胆妖媚的女子! 给读者的话: 古言真是烧脑,搜了些资料,还是觉得自己跟废柴似的(痛哭) 019扑朔又迷离 “哈哈,想必这位便是三娘吧!”白衣男子左手轻轻拈起鬓角一缕头发,认出眼前女子便是琼花楼老板娘三娘,抱扇笑道,“久仰大名,果然是大美人!” 白衣男子笑起来时含情目弯弯,右边脸颊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笑容和皮囊都是那种让人心生好感的赏心悦目。 三娘那双潋滟风情的美目里流光稍转,唇边笑容加深,团扇轻摇,带着一副馥郁迷人的香气,她打量着白衣男子,扇尖微掩着唇,娇羞笑着一副黄鹂嗓柔道,“公子可真会打趣,三娘不过蒲柳之姿。两位公子,看来是第一次来小女子的琼花楼,需要三娘帮忙吗?” 黑衣男子闻言只是微不可闻地动了动眉梢,好一个八面玲珑的老板娘,对于他面前这位的好皮囊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丝惊艳后便再无多的波澜,热情却不热络。 “有劳三娘了,在下是来看竞拍宝物的,不知可否给在下和侍从一个清净又方便观看的雅间?”白衣男子也知自己方才的美男计并不管用,但面上笑容不减,依旧用一双含情目温柔又不失风度地笑看着三娘,拱手道。 听闻是来看竞拍,也不知是真的“看”,还是来“竞”的,三娘美目微转,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扫了眼二楼极佳的小隔间。而后才稍稍为难道,“公子客气。至于这方便观看待会儿竞拍的,便是你所见的二楼小隔间了,隔间就六间,其中已有四间被贵客包下,还有一间是老主顾订下的。好巧不巧,就剩下这最后一间,只要公子出得起这价钱,三娘哪有不让之理?” 因为表演的高台设在一楼与门口相对的方位,所以二楼方便观看的便是门口的楼上以及左右两侧。 每一侧都只设了两间,分别不同颜色的帘子和不同图案的屏风。 白衣男子眼中笑意渐浓,这琼花楼倒是会做生意,物以稀为贵,这贵族间又好攀比,只有六个名额,争得厉害不说,这些人还心甘情愿地砸钱买一方位置。 啧,还真不能小看这云国的女子,上至公主,下至平民,皆有其能耐。 “在下不才,区区小钱,还是有些许的。还望三娘遣个人引路。”白衣男子朝身后微微抬手,黑衣男子便拿出一个刺绣精美的鼓鼓的蓝色钱袋子,前者看都没看便递给三娘。 女子至始至终都维持着娇笑,不为男子身份好奇,接过打开见全是金元宝,也只是眼中笑意一深,并不惊讶和窃喜。 “小桃。”将钱袋子给了身后翠衣侍女,而后朱唇轻启。 “在。”粉衣侍女福身应道。 三娘对着白衣男子莞尔,“带这位公子上去。” “是。”粉衣侍女规规矩矩走到三娘一侧,白衣男子面前,恭敬地伸手引路,“公子请随奴婢来。” “三娘有事在身,先失陪了,望公子见谅。”交代完侍女,三娘款款福身。 白衣男子颔首,“无妨。” 然后两人跟着侍女上了二楼。 直到二人进了蓝色纱幔的隔间,三娘才状似无意地抬首,朝那个方位看了眼,身后杏衣侍女附耳问了句,“需不需要……” 三娘不待侍女问完便无声地摇摇头,微侧过头,眼神示意侍女不要多言,嘴上却娇柔道,“叫阿尔莎准备,竞拍一会开始。” 侍女微怔,随后在三娘隐隐带着威慑的眼神中收起疑惑之色,躬身道,“是。”随后踩着不快不慢的碎步离去。 三娘唇角微扬,一瞬笑得有些邪魅,很快便恢复如常。 “诸位,一炷香后,我们新来的阿兰姑娘便会带着那样宝贝出来竞拍。请诸位先就座,稍安勿躁。”三娘轻摇团扇,手挽着烟色长纱,扭着纤腰走到台上,一楼两侧坐着的是达官显贵,也有设屏风,屏风外各站着一名紫衣侍女,而中间则是普通百姓。 她抬手,微昂着下巴,风情万种的眸子里带着流光,婉转动听的声音传遍整个琼花楼,却不显得突兀和聒噪。 她话落,原本还有些喧哗的大厅顿时噤若寒蝉。 而她只是看向二楼点了八宝璎珞灯笼的六间隔间,见屏风撤走,只在纱幔的隐隐绰绰下显出“贵客”朦胧身形,她颔首致意,而后从高台退到幕后。 白衣男子和黑衣男子此时正在正对着那高台也就是门口的二楼隔间,侍女倒好了酒水,上了点心便退了出去。 黑衣男子立在那,抱着剑,低声道,“那三娘会武功,而且不低。” 白衣男子举着琉璃酒盏微微端详,唇抵着酒盏杯沿只嗅着酒香却并不品尝,闻言面上笑意微浓,看了眼眼里闪着某种光芒的黑衣男子,“哦?” 黑衣男子便瞥了他一眼,无奈现在身份摆在这,便懒洋洋地解释道,“方才她那侍女压低了声音分明有话要说,她却用不高不低恰好习武之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吩咐侍女去办事。可见是知道我能听见她们交谈。如此,还不是武功深不可测?” 闻言,白衣男子却是有些不置可否,“我说,你不能因为这琼花楼不简单就杯弓蛇影吧?兴许别人是真的要吩咐侍女办事,或者是为了防备其他人?” 他这一反驳,黑衣男子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半晌才幽幽吐了一句,“但愿吧。” 只是怎么都不像是赞同白衣男子所言的样子。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所谓的不对外的那间是何人。你猜猜,五间里,哪一间?” 白衣男子话落,黑衣男子竟是无声地勾唇看着他笑了下,“重要吗?” 但是他此时却无声无息地坐到了白衣男子对面,也就是背对着纱幔,手指沾了茶水,轻轻在桌面上写了什么。 片刻,白衣男子微疑惑抬头,还未有所动作,黑衣男子便无声挑眉摇了摇手指示意不要动。 “不说算了,反正是来看宝物的。”白衣男子轻轻哼了声,眼里闪烁着狐狸般的笑意,但语气带着一丝不满。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兴味。 给读者的话: 是惊喜吗!两更~ 对,励志娘娘上线~ 020小霸王砸场 一炷香很快过去,大厅突然暗了暗,原是侍女吹灭两盏红灯笼,而台上突然亮如白昼,只见高空一名异域着装的女子蒙着面纱戴着头巾赤着脚踏着一根彩绸飘然落下。 “嘶——” 这便是那名波斯女子了,尤抱琵琶半遮面反而叫人更好奇这曼妙的身材该是配了怎样一张脸。 女子赤足落下,脚上绑着一条银链子,上身是露着半截雪白腰肢的短衫,两条雪藕般的胳膊露在外,皓腕上一对金镯,叮铃作响,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金色长裤。 四国之内还没有哪一国女子会这般衣着暴露,异域女子果真是奔放,登时大厅一阵阵吸气声甚至有咽口水声。 唯独二楼几间没有丝毫影响似的,依旧纱幔紧闭,圈地自娱。 “小女子阿兰,来自波斯,今因缺少回波斯的盘缠,便只得求助于三娘,不得已变卖这块暖玉。”阿尔莎也就是阿兰简单说完便见身后一名侍女端着一个被明黄色绢布盖住的托盘,小心地放置在桌子上。阿兰抬手,侍女便将绢布取下,只见一块色泽上佳的巴掌大的白色暖玉晶莹地躺在黄色绸缎上。 远远望去,只觉那暖玉颜色白得竟毫无杂志,形状宛若一轮圆月,并且还是天然的,完全不见雕刻的成分。 天然的却形状如此完美,色泽这般无暇。的确是上上品。 大厅里一瞬间有细细的交谈声,那些已经撤了屏风的朝中大臣、王孙贵族皆是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 这样好的暖玉,就是皇宫也少见,他们这是来对了。只要拍下这暖玉,进献给九公主,一定能够讨得公主欢心。 “玉是好玉,只不过,这所谓价高者得又是如何一个竞拍的规则呢?”此时二楼某一间隔间里传出一道桀骜爽朗的男声,叫整个大厅静了一瞬。 一般来说,二楼那六间是非富即贵,大有来头的。而此刻众人之所以静了一瞬,却是听出这声音来了。 不是旁人,居然是京城小霸王谢小侯爷。 说起这谢小侯爷,也是京城一大奇人。谢老侯爷是跟着当今陛下征战杀敌的好兄弟,是肱骨之臣。老侯爷与夫人成婚多年只有谢小侯爷这一子,自是疼得不得了,所以小侯爷自小便是横行霸道,顽劣不已。不是打了这家王爷的爱子,就是掏了那家大人的鸟窝,掀了别人的府邸。 这京城中就没有能制得住他的,就连谢老侯爷,每次下狠心想要惩戒闯祸的小霸王,但只要护犊子的侯爷夫人在,老侯爷便没辙。 偏偏,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恶人自有恶人磨。小侯爷谢霖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放眼里,却独独对九公主上了心。 这又是一个传奇的故事了,暂且不提。 只现在,谢霖吊儿郎当地不等阿兰开口回答,便丢下一句,“这玉本小侯要了,楼下那几个老匹夫还有龟孙子,都给小侯滚远点!” 嘶—— 谢小侯爷这存心搅局的吧!但想想他那天生蛮力,桀骜不驯的火爆脾气,即使内心里将他骂了千百遍,一楼厅里原本还摩拳擦掌的大臣和公子们,顿时偃旗息鼓。 然后……众人无语地发现,小侯爷话一撂下,厅里顿时少了一大半的权贵。 讨公主欢心固然重要,但是比起性命来,还是罢了。谁不知道小侯爷发起浑来,连陛下都拿他没法子! 阿兰看着厅里那些原本看热闹的老百姓也纷纷做鸟兽状溜了……不禁额角一抽,好好的一场竞拍,小侯爷您直接给吓跑了这么多抬价的真的好吗! 此时,玄色纱幔落下,那位引起轰动的小侯爷笑眯眯地负手立在栏杆处,但见他十七八的年纪,生得俊美清秀,偏偏眉眼中皆是戾气和倔强,一看便是不好得罪的主。此时他满意地看着厅里三三两两的人,翘起唇角,自腰间拿出一条金色的长鞭,轻轻打在掌心间,眉抬得高高的,“你们还不走?” 原本还侥幸的几人:…… 几乎是不做多想的便拔起腿就跑。 二楼:…… 阿兰:…… 暗处的三娘:…… 所以竞拍成了你二楼六间的事情了? 谢霖浑然不觉自己砸场子的行径,将鞭子一撂,穿着紫金靴子的脚吊儿郎当地踩在凳子上,十足十的小霸王模样,“开始吧,正好人不多,早点结束。” 一间隔间里此时才幽幽传出一道好气又好笑的声音—— “谢霖,这人都叫你吓跑了,还开始什么?” 谢霖闻言桀骜的眉毛挑了挑,俊美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个邪气的笑来,身后小厮见状便大呼不妙,小霸王啊你这又是要闯祸了! “哟,本侯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手下败将穆如风啊!” 穆如风,也正是白色纱幔里的主人,此人是云国护国公长子,其母是大长公主,当今陛下的长姐。比起谢霖的恶名远播,他便好太多了。他是未出阁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为人磊落正义,文武双全,性子温柔坦率。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就和谢霖过不去,两人结怨已久,见面就打。 听到谢霖赤裸裸的侮辱,穆如风的侍从气不过刚要动手,前者却轻轻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掀开纱幔,露出一张温朗如风的面容,整个人透着一股贵族的涵养,一双眼里却带着轻微的鄙夷,他看了眼谢霖,方幽幽道,“谢霖,你这样是讨不了九妹妹欢心的。” 不提还好,穆如风偏要提谢霖的死穴,谁不知道谢霖死缠烂打追求九公主,而九公主根本就不理睬? 偏偏穆如风是大长公主的儿子,也就是九公主的表哥,比起谢霖而言,自然是要亲近得多。 这一句九妹妹更是叫谢霖一瞬眼红,小霸王呸了口,拿起长鞭便要开打,“你个手下败将有种打一架!” “难怪九妹妹不喜你,不是我说你这么大人了,难道只会打打杀杀吗?”穆如风笑得谦谦公子模样,说出的话又是在小侯爷心窝上捅一刀子。 “本小侯打死你!” 眼见着好好的竞拍要成了小侯爷和护国公府大公子的斗武之地,暗处的三娘气得手指甲都要扳断了,不得不出面,“住手!”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一章~最近都熬夜码字找灵感 忍不住给我们阿九配了两个男配哈哈哈,男女主对手戏还没上你们是不是想揍我!嘿嘿,揍我也没用,这文不短呢~ 021神秘竞拍者 好好的竞拍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阿兰早就吓蒙了。三娘出声制止了要动手的小侯爷,但是后者只是瞪了眼,不可一世地说,“这暖玉,今天谁也别想拿走,本小侯要定了!” 三娘笑容一僵,看向谢霖的眼神有一瞬冷凝,片刻又言笑晏晏道,“小侯爷稍安勿躁,方才阿兰姑娘也说了,这玉拿走可以,凡事得有个规矩,小侯爷出得起价钱,这玉自然就可以拿走。您看,何不安安心心地竞拍?” 穆如风不似谢霖这般冲动易怒,他到底知道琼花楼背后势力庞大不容小觑,如果他在这闹事,回去也不好交代,搞不好落个难听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拱手对三娘笑道,“是如风唐突了,还望三娘见谅。” 三娘闻言笑意不减,“穆少爷言重。” “谢霖,你再胡闹我可告诉长乐了。”谢霖还打算闹腾的时候,黄色纱幔落下,一英俊的华服青年温润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便响起。 谢霖和穆如风两人面色皆是一愣,前者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安王爷(三舅舅)。” 原是陛下的堂弟安王爷,云敬。 搬出长乐,谢小侯爷顿时不敢造次了。 六间隔间一下子三位显贵露了身份,其余三间却格外安静,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这场闹剧表示一丝好奇和意见。 安王悠然地端起酒杯,视线扫过自己身侧因中间设了屏风挡着而看不清人影的隔间,再看向最为安静诡异的蓝色和暗红色纱幔隔间,面容看不清情绪。 “舅舅怎么也来了?”穆如风心里暗暗琢磨着,这谢霖会来他是完全料到的,但是一直悠闲喜爱喝酒侍弄花草的安王爷怎么也来竞拍这暖玉了? 安王似乎知道他心中疑虑,不紧不慢地抿着美酒,声音悠然,“怎么,只许你们两个臭小子来,本王就不能来?本王也是听说琼花楼得了一块美玉,想着借花献佛,送给小长乐把玩,不料你们两个家伙在这吵起来。” 安王是九公主的皇叔,对穆如风还有谢霖而言构不成大的威胁,但是穆如风有些担忧地看向其他始终按兵不动的三间,慢慢皱起眉头。 方才他是故意接谢霖的话,就是想引出更多的竞拍者,这样摸清彼此底细,他就有个底了。只是安王爷都出来了,那三间里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如此淡然处之,始终不肯露面。 想到此,他便故作好奇地高声道,“想来另外三位也是熟人,何不露面,大家坦诚竞争?” 安王眼中笑意一闪,没有说话。 谢霖却是个直脾气,甩了下鞭子,语气不善道,“你们三个一直不出声莫不是藏头露尾怕了不成?都出来,光明正大的较量!”他是看不惯这种遮遮掩掩的行径,起初他便不愿意用纱幔遮掩,但又不想被人围观。 眼下却是隐隐觉得今晚有些棘手了,一个穆如风就算了,还跑出来一个安王,堂堂王爷现身了,其他人还沉得住气,这就叫他有些不安了。 要么是不敢,要么便是身份大有来头了。 “几位贵客,竞拍还开始吗?”还是三娘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笑意盈盈地开口。 阿兰也道,“不论是谁,只要出得起高价,这玉双手送上,各位还是不要耽误时辰了。”波斯来的女子,说话也直接,虽然知道几人身份尊贵,但一直被打岔,也有些不耐了。 于是为了暖玉,几人没有再追究神秘的三位竞争者身份,开始了竞拍。 “那么,下面竞拍开始,起价,五百两黄金!”阿兰点头,高声宣布了起价。 五百两,还是黄金,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谢霖冷笑,“你倒是敢喊。”不过还是跟价喊道,“我出六百两黄金。” 侍从顿时捂脸,出门的时候老侯爷还说了,要拦着点小侯爷,别让他将侯府给赔进去才好。他们现在浓浓担忧,小侯爷这架势,别说侯府了,夫人的娘家估计都敢搭进去。 “好,谢小侯爷出价六百两,还有哪位出更高的吗?”阿兰双眸笑意加深,显然对于此次竞拍抱有很大的希望。 穆如风给侍从使了个眼色,后者举手,“我们公子出价七百两。” 谢霖扫了眼,冷哼了声,抱着手臂没有说话。 安王此时幽幽笑了,“本王出一千两。” 嘶,谢霖登时瞪大眼,搅局的吧!穆如风面色也有点难看了。一千两黄金,这价钱已经值这块玉了。 而眼下,还有三家没有发话。 “安王爷出价一千两,还有更高的吗?” 此时紫色纱幔里传出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我们公子出价一千五百两。” “你!”谢霖想着出门信誓旦旦拿着五千两银票和一千黄金说是要拿下这玉给九公主把玩,哪知这些人不但不怕他小霸王的名声,还和他抬起价抢了! “小侯爷,你冷静啊!”小厮立即低声安抚他。 穆如风面色也有些沉了,居然有人和谢侯府、护国公府还有安王府抢东西,他倒是愈发好奇来人了。 此时一直沉住气的蓝色纱幔里,白衣男子笑着接道,“我出两千两。” 谢霖的脸色黑得和炭一样了。穆如风僵着身子咳了声,开始沉不住气了。唯有安王除了喊了那一句叫价后便没有再动作,悠然地喝酒,像个没事人一样。 只剩下,暗红色纱幔里的神秘人没有出声了。 半晌,里头传来一道冰凉的女声,“我家公子出三千两。” 轰! 谢霖顿时额头青筋暴起了,这才第一轮叫价,居然从五百两喊到了三千两!这些人,简直是找死! 他想都没有阴沉着脸,一鞭子便甩了出去。 空气中还带着“咻”的一声耸动,鞭风直接朝着暗红色纱幔而去。 只见飞身而出一名黑衣女子,飞快出剑挡住,鞭风和剑身相击发出的“咣当”声,响彻整个大厅。 下方三娘脸色一变。 “谢霖你个混球,本郡主的玉算盘!” 给读者的话: 小侯爷这个捣蛋的,接下来你们懂的,谁要出场 022一掷千金者 不待三娘出声,那厢纱幔里响起玉珠子破碎的声音,而后一道清亮又气急败坏的女声毫不客气地骂道。 然,黑衣女子虽挡下一鞭,但是谢霖的蛮力……鞭风还是将不怎么牢靠的纱幔弄破一角。 这一声叫其余人俱是一愣,不想纱幔内是女子! “云落?!”那声本郡主,叫谢霖这个小霸王鞭子一收,脸色就变了。 然后他冲了过去。 纱幔内只见一道窈窕的身影随着另两名女子起身便要走。 “落丫头在的话……小长乐这是要去哪儿啊?”那厢一直漫不经心地饮酒的安王爷,在听到声响后便笑容微妙地起了身,话锋一转,叫住了原本要走的少女。 “九妹妹(小九)?”穆如风和谢霖皆是身子一震,但随后都是面上一喜,语气也跟着惊喜地唤道。 蓝色纱幔里,一黑一白两人顿时相视一笑,前者笑容微深。 果然猜得不错,就是她。 云玖在云落喊完那句时便无语地翻了个白目,心道这谢霖真是个熊孩子啊,你没事朝我挥什么鞭子?这好巧不巧还将云落这个最爱财吃不得亏的家伙的算盘给打碎了。 她是见过平日里话不多表情不多的云落一提到生意和金钱时秒变的脸的。 但熊孩子捣乱还不够,这安皇叔又横插一脚。云玖按了按眉心,只得转身,戴上面纱,玲珑和善舞将纱幔拉开,她这才缓缓走出来。 “皇叔。”对着安王爷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声音懒懒的轻轻的又带着一丝埋怨。 少女今日穿的是一身绯红色裙衫,并不繁复却很是考究的裙子,贵不可言。梳了两个小辫子垂在两肩上,身后披着一头青丝,头上戴着最简单不过的珠花,手腕上戴着一只红似火的玉镯子。 面纱将面容遮住,只露出一双雍容又清丽妩媚的凤眼,眼尾微上翘的弧度,带着天生的皇族之气。 “小九,你怎么来了?你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帮你赢那暖玉啊!”但见谢霖这个之前还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小霸王此时笑得才像是十七八少年应有的率性和烂漫,扔了鞭子便围着云玖,笑眯眯地看着她。 善舞往前一站,挡着他的目光,声音清脆道,“小侯爷方才可是差点就伤到了我们公主!” 云玖没有制止,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霖。 “九妹妹可伤着哪了?”穆如风早在云玖出来那刻就移不开眼睛了,他将扇子递给身后的侍从,一脸关切地上前,却保持着君子风度离了几步之远。问。 云玖慢悠悠地开口,“表哥不是看到了吗?” 谢霖忙抢白,“我不是故意的小九,你别生我气不理我啊!我也是太想给你拿到那暖玉了……”他说完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想到自己平日里横行惯了,但是今天险些就伤着心上人,不由有些懊恼,英气的眉拧做一团。 完了,小九妹妹不和他说话却理了穆如风那个伪君子,一定是生他气了怎么办! 云玖很想说我们不熟,小九叫谁呢。但是思及熊孩子的缠人功夫,还是闭口不提了。 那厢捡起自己宝贝算盘的云落终于插上话了,哀怨地瞪着谢霖,冷冷道,“长乐,他把我算盘弄坏了,这笔账怎么算?” 云玖没有回头,下意识接了句,“你找他算啊。” 云落:……碧池,你帮我开口问你的追求者要钱会死吗? 众所周知云玖和云落的关系比和宫里那几位公主还要亲密,谢霖想到自己刚刚差点伤到了云玖不算,还得罪了视财如命的云落,顿时一张俊脸拉了下来。 “云落,是我不好,不就算盘吗,我赔给你!”好在小侯爷知道及时补救,忙讨好地对云落笑道。 后者只是冷淡地掀了掀眼皮子,“要上好的苍山玉做的算盘。” 谢霖:……你咋不直接抢呢! “好……”但谁叫她是心上人的好姐妹,就是叫他去抢也认了! “九妹妹,这琼花楼到底不是女子来的地方,不若表哥送你回去吧?”穆如风及时体贴地提议道,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云玖,情意满满又不会让人觉得太唐突。 云玖却凉凉地说,“本宫怎么就不能来?” “是啊是啊,小九想去哪就去哪,手下败将你凭什么管她!对吧,小九?”谢霖方才还泄气呢,一见穆如风落了下风马上趁机作对。 云玖懒得接。 被忽略太久的吃瓜群众不满了。 尤其是安王。 “小长乐,你这就伤皇叔的心了,皇叔和如风、谢霖来这花楼就是为给你买这暖玉,怎么你见着我们态度这般冷淡?哎,只是一个冬日不见,小长乐又不理皇叔了。”安王爷一手托着下巴,有些“忧伤”地看着云玖。 云玖:…… “哦,那就有劳皇叔将这块玉给长乐买下了,长乐很是喜欢呢。”云玖却是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烂漫地道。 善舞:……公主你这趁火打劫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云落:……我去还是云玖你会玩。 谢霖和穆如风:……所以我们是直接被淘汰了? “既然九公主如此喜欢这块玉,那在下便出五千两黄金,拍下赠予公主,如何?”此时,淡紫色纱幔里,一道温润带着笑意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 叫这一群人成功止住了话头。 也叫僵着唇角想着怎么倾家荡产才能买下暖玉的安王爷不知是该气还是该庆幸地扯了扯嘴角。 五千两黄金! 谢霖和穆如风都是一震,看向那神秘的纱幔后。 云玖闻言只是无声地弯了弯面纱下的红唇,没有出声。 眼神却是看向蓝色纱幔里,“长乐可做不了主,这位公子还没有说要不要加价,是吧?” 一直沉得住气的当属这蓝色纱幔里的人了,当下众人也是才想起这号人似的,神色复杂各异地望了过去。 半晌,这千呼万唤的,才听白衣男子温和含笑的声音响起—— “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对面那位公子想要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那在下自然是成人之美了。” 言下之意,不会掺和了。 云玖挑眉,微不可闻地抿了下唇角。 如此,一场闹剧般的竞拍,以不露面的神秘男子五千两黄金拍下告罄。 “无功不受禄,公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云玖负手而立,说完便转身,“长乐还有事,先行一步。” 而后不管身后跟屁虫一样的谢霖还有穆如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该回去补觉了。 给读者的话: 发现我也是不会写群戏! 不行了三点多了得去睡觉了,励志的自己哭出来 023真面目示人 云玖与云落迅速从琼花楼后门离开,转身便上了马车。 匆匆跟着出来的谢霖还有穆如风正要上前,玲珑便自行往前一挡,道—— “小侯爷,穆公子留步。天色不早,公主说她乏了,先行回宫,改日再与二位叙旧。”说完便翻身上了马车,与赶马车的侍卫一同坐在驱使马车的位子上。 谢霖再是霸道也不敢与云玖的侍女动手,恹恹地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耷拉着眼睛对马车里的云玖不死心地说了句,“小九妹妹,那我明日再进宫看望你!” 里头没有回应。 穆如风眼里也是难掩失落,但好在要保持风度,只温声道,“好好照顾公主。九妹妹,母亲今日还念及你,有空记得来府上做客。” 搬出长公主也没用,里头还是无人应答。 谢霖顿时心里平衡了。 “回宫。”玲珑一板一眼地叫侍卫驾车。 马车轱辘辘地在夜色中不疾不徐地驶离二人视线,直到看不到,谢霖才带着侍从无精打采地离去。穆如风滞留了片刻也朝护国公府方向离去。 待二人离去,云玖和云落以及十三月才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 “啧,这二人对你还真是痴心!”云落抱着手臂,略英气的眉梢抬了抬,用手肘轻轻碰了下身侧之人。 云玖掩在面纱下的面容完全看不清,但一双美目在夜色里亮得媲美天上的星辰,里头波光流转。红唇微扬,声音淡淡道,“你喜欢,送你啊。” 她语气漫不经心带着一贯的慵懒,云落只瞪了眼,而后才摆手,“得,一个云国小霸王,一个伪君子,一个难缠一个虚伪,谁要?” 云玖轻笑一声,没有接腔。 “主子,三月来了。”十三月抱着剑对二人的话并不感兴趣,始终木着脸,须臾,耳尖微动,对云玖低声道。 自她们身后,琼花楼侧门走出来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正是琼花楼的老板娘三娘。 也是云玖手下十三门中搜罗情报、狡猾多谋的三月。 云落自然是一切都了然的模样,忍不住吐槽,“还别说,你取名字也真是不走心。”十三门,如各位看客所见,是由一至十三排序,除开九月这个名存实亡的,一共十二人。原先云玖还打算直接叫阿一阿二……阿十三的,最后被云落鄙视一句“你这样,你的手下会造反的”,才不情不愿地用一年十二个月来命名。 云玖却是挑眉反驳,“这点难道不是随我老爹?”堂堂一国皇帝取名字也很无语的好吧。 云落嗤笑,“倒是亲生的,但好歹皇上取谐音,比你这些属下的靠谱吧!” “不就是个名字,我没取狗蛋鸡仔就不错了。” 一直默默听着云落郡主吐槽他们十二人名字的十三月,终于有些绷不住,额角抽了下。她现在真的有点想造反了,要她堂堂江湖第一杀手叫“狗蛋”“鸡仔”这样的名字,不如赐她一剑封喉吧殿下。 说话间三月已经走到跟前,轻笑着行了礼,“属下见过主子。” 云玖抬了抬下巴,“如何了?” 三月面上少了八面玲珑和讨好之色,正色道,“那买下暖玉之人也不是云国人。属下将玉交给他的手下,本尊却并没有露面,现下已经离开了。” 云玖摩挲了下腰间的双鱼玉佩,闻言并不意外,直接跳过这个不感兴趣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兴味,问,“那二人呢。” 指的自是坐在她隔间的白衣男子和黑衣男子。 三月答,“如主子所料,二人并未离开,此间还在隔间里。三月按照主子的吩咐没有轻举妄动,只上了好酒好菜招待,当做贵客伺候着。” “恩,他这是在等本宫折回去。”云玖闻言笑容微妙,熠熠的眸子眸光闪了闪,“小心行事,怕是那人已经知道本宫与琼花楼之间的联系。” 三月神色微愣,忙收起笑容,拱手,“是。”然后聪明地先行离开。 半晌,云玖才松开腰间的玉佩,抚了下被风吹得有些飘摇的面纱,“走吧,去会会。” 云落:“堂堂公主逛花楼会陌生男子,你别太嚣张。” 话里是那么一个提醒的意思,但语气却是赤裸裸的看好戏。 云玖习惯性地反唇以击,“堂堂郡主不也是跟着本公主逛窑子逛得很开心嘛。”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开心了……” 云玖懒得接话。 等三人回到大厅,上了二楼,蓝色纱幔里酒香四溢,时不时发出酒杯相撞的清脆声。 “公主好雅兴,不想在琼花楼还能偶遇到九公主殿下。”里头须臾响起一道玩味温柔的声音。 云玖挑眉,给了十三一个眼神,后者上前掀开纱幔。 里头华服男子和黑衣男子顺势望过来。 黑衣男子和云玖的目光却是遥遥相接。 云玖落落大方地迈开步子,便走了进去。 云落刚要跟进来,便听她娇软的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位公子,介意你和本宫的表姐换个地方坐坐吗?” 步子一顿,便险些崴了脚,她不由耸了耸两条弯眉,内心骂道,换什么换,为什么拉上我! 白衣男子似是被云玖的直白弄得微怔,而后朝面色冷淡的云落看了眼,哭笑不得道,“公主是同我说?” “你眼神没问题的话,是你。”云玖这话一落,白衣男子便悻悻地起身,她余光打量到黑衣男子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由眯了眯眼。 十三月在外头守着,云玖优雅大方地在黑衣男子对面坐下,然后摘了面纱,露出自己引以为傲的脸。 黑衣男子对此只是眉梢轻抬,没有多余神情。 漂亮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酒盏杯壁,眼睛盯着云玖,显然在等她开口。 有些被动?云玖心道这要是原主估计会矜持不好意思,但对不起,她是不会有这些的。 于是开门见山,便是一句,“本宫都以真面目示人了,阁下难道不该摘下你这碍眼的人皮面具吗?” 碍眼。 这词叫黑衣男子眼中笑意一恍,随后唇角勾起,“公主花容月貌当然要示人,在下却不是,反正只是一副皮囊,公主想来也不会介意?” 声音当真是好听,沾染了酒意更多了几分魅惑。 哟呵,云玖挑眉,似笑非笑,“本宫若说,介意呢!”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激动,这回看了下希望不要有错字!傍晚睡了一觉,今天不熬夜了~ 024公主真性情 “本宫若说,介意呢!”少女娇软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天生的几份骄纵,却并不让人讨厌。 倒是有几分……可爱。 云玖目光灼灼地盯着黑衣男子看,只见对方唇角带着笑,眼神高深莫测,并不接她这话。 不由语气里多了一分急躁,自称都不顾了,“卫长临,你不赠我暖玉就算了,怎么连脸都不肯给人看?这是想求娶的态度吗?” 啧…… 十三月一个踉跄,险些就摔了跟头。 主子啊,你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番话来的!一边不由更加警惕,千万不能叫第四个人听见这话,不然只能灭口了。 更震惊和无措的该是里头黑衣男子,恩,此刻应该叫他卫长临了。 他手里的酒盏抖了抖,唇角笑意一僵,抽了下,脑海中却是怎么都无法忽视那像是咒语般的—— “你这是想求娶的态度吗”。 第一反应,情报上没有说金枝玉叶、骄纵莫测的云国长乐公主还是这么语出惊人的直接啊!再然后便是微微恍惚,印象中是第一次有女子直呼他姓名,却一点都不突兀,像是认识许久似的,呵呵,真是荒唐。 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 这个长乐公主,倒是有点意思。 云玖其实说完就后悔了。 她怎么就脱口而出这么没脑子的话了?呸呸呸,这上赶着要别人娶的话是什么鬼…… 然后就尴尬了。 卫长临是被云玖的话震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云玖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绷着小脸盯着桌面的纹路苦大仇深。 打破诡异的沉默的是卫长临有些好笑又无奈的一句—— “公主……倒是掌握不少在下的行踪情报。但公主却和在下所了解的有些出入了。” 前面那句云玖觉得很明显是废话,懒得接,后面那句叫她挑起细长的眉,“哦?” “还以为公主是城府极深之人……不想,今日一见倒觉得率性许多。”卫长临放下酒杯,一双深邃好看的眸子里夹杂着一丝戏谑。 云玖却木着脸道,“你错了,本宫是懒得和你绕弯子。”当我不知你在拐着弯说我天真呢!姑奶奶不过是事先对你有所了解,又想和你合作才这么直接的,不识好歹。 卫长临不知道的是……在云玖这种恶趣味到有些变态的人这里,骂她城府深是夸她智商高,说她无耻是拿她没法子…… 总之,她就是那种“我就喜欢你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真实写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了会,后来云玖觉得有些倦了,方搬回正题,“本宫想和你做个交易。” 谈到正事,卫长临才正色起来,但眸子里仍然高深莫测地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公主和我有什么交易?” 他实在是好奇,这位公主是什么时候盯上了他,能够识破他人皮面具不是什么大本事,但是能够在云国……被认出身份,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深宫公主,天之骄女,涉足的却远不止他所知的,从这琼花楼从他出现在云国后好像就一直在她掌控中的这些便能看出来。 这种被被人掌控的感觉并不陌生,也是他最厌恶的。但奇妙的是,她并不隐瞒这点,倒叫他觉得她聪明过人却又坦率可爱。心里那种不适的反感也就淡化了。 虽然有那么几分古怪,不似寻常女子。 …… 回去路上,云落一直追问云玖到底谈拢没,后者只杵着下巴盯着香炉微笑,那神情怎么都像是…… 要造孽。 十三月倒是知道,但云落不指望能从这堪比保密局出身的忠心暗卫会透露一字一句。所以忍不住拉了把云玖的胳膊,“你别光笑,倒是说说,谈了什么?” 她对云玖的计划有所了解却又不知具体细节,这会儿有些好奇她从很久以前便开始筹备的合作对象到底是长什么模样,两人谈得怎么样。 云玖摸摸下巴,声音慵懒,“你觉得对着我这张脸,会有谈不拢的合作吗?” 云落:……呵呵你一脸。 “你的脸还不如金元宝好看。”虽然你的确是长了张祸水的脸,但有些事你知道就好,别讲出来。 “哦。”云玖支着下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想到男人那勾人的声音,和那句“届时还望这张脸不会叫公主失望才好”。 怎么都心里痒痒啊。好好奇,但还要等好烦的! 嗷嗷嗷,她面上怎么正经高冷都没用啊,骨子里改不了是个看脸的痴汉属性撒。 想当初第一眼见谢霖她也是默默心里流口水好久,只不过后来免疫了,再加上对方那难缠的功夫,直接就倒胃口了好吧。 卫长临,传闻是个美男子呢。啧,那声音和身段,怎么也不会配个布景板一样的路人脸吧。 恩,合作对象如果赏心悦目的话,她也心情好点。 云落在王府下了马车,不忘对云玖威胁一句,“我会记得找谢霖要算盘的,用你的名号。” 对此,云玖只是伸伸手,“五五分。” “……”云落一噎,瞪大眼,“不带这么趁火打劫的!”什么时候云玖也成了财迷了,不科学! 云玖继续伸手,“那你别想要那暖玉赚的黄金了。” 云落:…… 心中骂了一句碧池,开始计算着算盘和暖玉分赃的钱哪个会多点。 恩,还是五千两的黄金比较吸引人。 “成交。” 然后两个女人旁若无人地达成了协议。 是的,这里得说明下,那块暖玉一开始就是云玖引出卫长临的幌子,但她没有想到对方一点诚意都没有,连块玉都不给她买。 哎,好在最后暖玉赚了一大笔黄金,只是云落这个见钱就要分赃的家伙非得说什么见者有份,不然以后不免费提供锦绣坊的衣服…… 云玖很想反驳,要不是我这个人体模特,活广告牌子,你家锦绣坊能赚那么多? 但对上爱财如命的同为穿越女的小伙伴,她只能咽下这话。 离开王府,马车又开始缓慢地在没什么人的大街上行驶。 赶车的十三月也不担心,反正这皇宫的宵禁对主子就是一个摆设。 敢大摇大摆行驶自己特权的,皇宫里找不出比九公主更得心应手的。 待马车消失在皇城里,隐藏在暗处没叫十三月发现的卫长临才从巷子口走出来。 “哎我说你这才见人几次啊,这就担心人公主回去安不安全了?”白衣男子瞧了瞧,忍不住打趣。“不过这样的美人儿,的确遭人惦记。” 卫长临只是勾唇,不搭理他,望着远处。“越来越有意思了。” 给读者的话: 还没那么快看对眼这两个,这里得讲一下,这文女主属于时不时崩塌女神形象的逗比,外表正经美好,内心精分恶趣味。恩男主属于有点腹黑有些心机婊(咳咳)。两人这会只是互相觉得有意思,还没有看上。 025谢霖的拜访 云玖没有想到,谢霖这家伙还真跑进宫找她了…… 所以当传话的宫女通禀于她的时候,她本能地怔了怔,直起腰将被雪球踢开老远的竹篾子编的皮球捡起来,看向宫女,微微侧着头,秀气的眉轻拧,“什么?” “谢小侯爷说要来看望公主……此时估摸着已经朝这边来了。”宫女从御书房那边来,一路小跑着就是先来通传声。 毕竟……公主这脾气,着实不好说啊。 云玖这回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眉心微蹙,“父皇允了?” 难道谢小侯爷你不知道男女有别,本公主也有闺誉的吗? 雪球迟迟不见主人陪自己玩,还以为是换了新的游戏,活泼地跑到云玖脚边,用尖尖的狼牙轻轻扯着云玖的裙角。 嗷呜,主人快来玩~ 云玖正烦着呢,毫不客气地踢开了这时候凑上来的宠物,雪球猝不及防地在原地滚了一圈,直挺挺地四脚朝天倒下,圆滚滚的肚皮朝上,狼脸上是一脸懵圈。 “皇姐你轻点!”雪球感觉自己被主人讨厌了般,恹恹地耷拉着狼耳朵,索性翻个身躺着装尸体。 那厢从树干后跑过来的云拾见状,登时就心疼了,他还没玩够呢,皇姐怎么可以对小雪球这么凶呢! 云玖烦躁地将手里的球扔了过去,“一边玩去!”然后沉着脸走到石桌旁在软垫上坐下,翡翠忙给她倒了杯茶,“公主别动气,小心身子。” 那名传话的宫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话也传了,但公主这明显就是不想见人小侯爷啊,她这是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 “有劳姐姐跑一趟了。”还是善舞比较会察言观色,上前一步,自发间摘下一枚银簪子,笑着放进传话宫女手中,然后双手将有些诚惶诚恐不敢接的宫女手背翻过去,“姐姐先回去忙吧,这里没事了。” 宫女这才恭恭敬敬地朝云玖行礼告退。 云玖一张俏脸没什么笑意,低气压地喝着茶。 “雪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皇姐每次见到谢霖都没有好脸色。你知道为什么吗?”翡翠善舞还有玲珑都不敢在这个档口说话,但偏偏云拾一边摸着雪球光滑的皮毛,一边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悄悄话”—— “夫子说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家伙扳着手指头眉飞色舞道,“可是皇姐才不是淑女呢,谢霖也不是君子,所以皇姐不喜欢谢霖!” 一旁云玖“咳咳”一声,生生被茶水呛了呛。 “云拾——闭嘴!”她很有威慑力地瞪了一眼肉团子,正要教训他好的不学就学会这杂七杂八。 那头便听到一道爽朗的男声—— “小九儿,我来看你了!” 然后穿了一身红衣的少年顶着比骄阳还要明艳几分的笑容,大喇喇地健步如飞而来。 暗红的衣袍叫原本唇红齿白有些俊美的面容更显得妖冶。 云玖只觉眼前一亮,有那么一瞬间被谢霖惊艳到了。 仅仅一瞬间。 因为俊美妖孽的长相显然不应配个傻兮兮的笑脸。 特么你就不能走贱兮兮的妖孽男或者美艳的花美男路线?非要糟蹋这一张俊脸?云玖微抬头,下颌线绷直,微抿着唇,心里咆哮,面上冷淡。 但不得不说,暗红的衣袍,张扬又略阴沉的颜色,确是只有谢霖才能穿出这份桀骜潇洒来。 关键还是看脸。 谢霖双手负在身后,没有发现云玖的冷淡似的,或者说,已经习惯了九妹妹对他表达羞涩矜持的方式…… 少年,你很敢想嘛,拍肩。 善舞几个虽然觉得这小侯爷行事,有些急躁和轻浮,但还是依着尊卑给他行礼。谢霖只摆摆手,然后自来熟地在云玖身前坐下,神秘兮兮地对云玖笑道,“小九儿,猜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云玖翻了下眼皮子,懒洋洋道,“叫我长乐,不然唤本宫公主。”小九儿这么肉麻的称呼拜托少年你停了好吗! 对他身后藏的什么鬼根本不感兴趣。 谢霖闻言笑容萎靡了下,但转瞬又恢复灿烂的笑脸,不遗余力地讨云玖欢心,故作神秘地将双手自头顶往前一放—— “喜欢吗!”原来是一只小白兔。 云玖被突然跳落在桌上的生物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反应呢,身后突然“嗖”一声,一大团白绒绒的家伙就飞扑过来。 然后她便震惊地看见雪球一口叼着毫无反击之力的小白兔,漂亮的狼眼绿油油的闪着对猎物的志在必得和凶煞。 叫一旁的翡翠还有善舞吓得下意识捂着眼睛叫了声。 云玖也想叫啊,但眼睁睁瞅着雪球那家伙将小白兔当成猎物就要生吞的架势,她忙起身呵道—— “雪球,松嘴!” 谢霖这会儿才从“这一团白球原来是小九儿的宠物那只狼崽啊”的错愕中回神,就被眼前这一幕气得心肝肺都疼了。 他好不容易托人寻了一只性情温和乖巧又好养(话说难道兔子不都是这样?)的兔子,讨小九儿开心的,这只该死的胖狼居然一上来就是咬! “雪球你小心点,那兔子不经咬!”他急得上前就要捉叼着兔子上蹿下跳的雪球,但是小胖狼狡猾得很,窜来窜去就是不叫他追上。 那声呵斥没有起到作用,这让原本就糟心的云玖更加气闷了。 “雪球,你再不松开,我就把你关起来不给饭吃了!”她伸手将胖滚滚的云拾拉过来,生怕他被乱蹿的雪球撞到,声音冷得泛寒。 那厢雪球听到“关起来”、“不给饭吃”等熟悉的恐怖字眼,登时老实了,躲过了谢霖的大手,麻溜地朝云玖跑来,狼眼闪烁了下哎,才依依不舍地将嘴里的兔子放下。 只是…… 兔子被它这么一咬,脖子一个血窟窿正淌着血,奄奄一息地歪着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兔子!”云拾这个宫中小霸王和谢霖这位京城小霸王不约而同地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兔子,发出一般无二的可怜叫声。 “嗷呜~”云玖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那里突突地跳,偏生这时候雪球还不怕死地用沾了血的狼嘴蹭她的鞋面,白色的缎面立即被染脏了。 她登时心中火光大盛,不重不轻地踹了它一脚,气得面色涨红。 给读者的话: 要给这样的熊孩子加戏嘤嘤嘤 026雪球关禁闭 兔子没有死,云玖让善舞带着气息奄奄的兔子去太医院找太医包扎了下,然后直接送给了因为兔子流血受伤而格外关心的云拾。 为此,谢霖十分受打击,但转念一想,小九儿还是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呵斥爱宠,还将兔子送太医院治伤呢?于是这样自我安慰了番,小侯爷又雨过天晴了。 云玖要是知道他这么自恋,一定想一巴掌呼过来—— 姑奶奶一个将狼当成猫养的人像是会喜欢那种软乎乎又脆弱的兔子吗?智商这种东西,小侯爷果然是没有的。 要不是见云拾那么紧张,云玖管这兔子死不死的,和她又没什么干系。 顶多就是雪球不听话让她有点烦罢了。 当初养雪球的时候很多人都反对,甚至陈贵妃都跑来说狼是凶残之物,万一兽性大发咬伤了人便难办了。 云玖虽然心中不屑也不担心,但为了避免雪球误伤自己人,还是有好好约束这小家伙的,专门让会御兽的侍卫带着养了些时日,自己才慢慢驯服它,将狼崽当成一只猫来养。虽然这调皮捣蛋的东西时不时冲撞几个妃嫔,但她后来发现,雪球冲撞的恐吓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便也任由它去了,只要不过分便好。 只是今天,她有些隐隐懊恼,雪球被她养了快半年了,虽然因为天生缺陷它生下来便弱小再加上后天没有得到正常野兽的训练,以至于它的体积也不大,个头比一般狗大不了多少。但今天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忽略了狼的天性,嗜血,捕获。 到底它不是一只猫。云玖在想自己是不是得请个专门的驭兽师来好好训练下雪球,哪怕它吃生肉,但也好好教成一只驯服的听她命令的宠物。说不准以后有它在,门口都不需要人守着。 “公主,想什么呢?”长袖将一碟点心轻轻放置云玖一侧的台子上,见她斜靠着软榻,一手杵着额头沉思,不禁轻声问道。 “没什么。”云玖想起还被关在小黑屋的雪球,就一阵头疼,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有气无力。 长袖虽晌午没有跟着去御花园,但善舞那个管不住话的回来便将雪球做的好事给讲了,她便能猜出云玖此时烦什么。 想着便问,“公主可还在担心雪球不服管教?”起初公主抱着一只雪白的狼崽回来的时候,她们是拒绝的,毕竟再怎么软乎乎可爱那也是凶残的狼啊。但公主喜欢,她们能怎么办,后来公主亲自给狼崽喂羊奶,洗澡,梳毛,这雪球实实在在给她带来了欢乐,这叫侍女们心里也觉得高兴。便也接受了这事。 只是,不想雪球今天闯出这样的祸来。咬伤一只兔子没什么,公主担心的是连她都管不了这野性难驯的宠物,就怕他日酿出祸来。 “雪球呢?”云玖嗯了声,而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长袖答,“还关在屋子里,没有您的吩咐,谁也不敢给它拿吃的。” 云玖心疼爱宠,但一想到这家伙白天干的好事,脸色就冷了下,“关它几日,先饿两顿。” “喏。”长袖暗道,雪球这是又关禁闭了,而且这回公主还是动真格的。 给读者的话: 我是雪球委屈的背影 027云皇语深意 “小九,过来。” “母后的好小九又闹脾气了?要乖乖喝药病才能好知道吗?” “小九……别过来!” “小九,母后的小九,母后以后都不能照顾你了……” “别怪你父皇……别报仇……” …… 母后,别走! “母后,不要!”云玖从梦中惊醒,弹起身子坐在暖玉床上喘着气,长发披散,冷汗将发丝黏在脸上,雪白的亵衣领子微微敞了些,白皙的脖颈上也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好不狼狈。 “公主?”闻声掀开珠帘疾步走进来的长袖忙拿出帕子,拭了拭少女脸颊上的冷汗,眉目间带着细细的担忧,“公主又做噩梦了?” 云玖一动不动没有吭声地任由长袖先是擦脸,而后端了铜盆浸湿巾布给她擦脖子、手,像个瓷娃娃般配合。 眼睛空洞无神地看着锦被上的花纹,脸色有些苍白,唇紧抿着。 梦中那个一颦一笑都鲜活清晰的温柔女子,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哀伤。从出生起便有记忆的她,清晰见证那女子一步步,从单纯温善走到那样凄惨的下场…… 那样一日日咳血,毒发的模样,直到死她都是美的,却美得那样叫人心碎。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她的母后才会死,她才会饱受病痛折磨! 父皇才会郁郁寡欢这些年! “终有一日,我要你血债血偿!”长袖轻柔地将云玖颊边的发丝一根一根捋到耳后,突然听见少女压抑的带着那样强烈恨意的声音低低响起。 她不禁手一颤,不期然望见少女平日里那双慵懒高贵的凤眼中凛冽的寒意和恨意,漂亮的唇被她咬得有些发白。长袖只觉这样的云玖,有些陌生。 但她知道,表面上无所事事没什么情绪的公主,内心里却藏着诸多秘密。 这秘密,她也知道一些,方才公主噩梦中唤了先皇后,皇后故去多年,公主才不经人事的年纪,却早慧,深深铭记了皇后的仇。 云玖咬着唇平息了翻腾的恨意,转瞬便恢复了一脸慵懒。侧目见长袖在出神,便开口,才醒显得有些轻哑的声音道,“长袖,本宫睡了多久了。” 长袖回过神躬身答,“公主睡了一个多时辰了。” 云玖蹙眉,这么久?午睡睡久了头疼的毛病也跟着来了。 她微抿唇,“伺候本宫沐浴更衣吧。” “喏。”长袖起身便要出去叫其他人,步子一顿,又忙转身道,“陛下那边传话,晚膳在长乐宫用。奴婢见公主睡得深,便先吩咐了小厨房,按照陛下和公主的喜好已经在准备晚膳了。” 云玖掀开锦被,这一觉睡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她微伸展了下手脚,闻言笑了下,“你做事本宫向来放心,很好。” 长袖这才退出去,唤善舞听风等人伺候云玖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云玖换了一身桃红色的罗裙,在善舞的不依不饶下才不情不愿地在外面罩了件短薄织锦轻纱。 这具身子搁在现代就是林妹妹,古代好听点说是娇弱,其实就是那种吹不得风干不得力气活的病秧子。好在身为公主,娇弱便娇弱吧,反正深闺中养着。 待她出来,云皇坐在高座之上,面前的小桌子上安放着一盘黑玉棋盘,他正在一粒一粒收回黑子。 看样子来了有些时候了。长乐宫的宫人见怪不怪,陛下很疼公主,总怕她等着,每次说好的时辰还是会提前些赶过来。 但其实,哪怕陛下不提前,公主也不会在那干等着,这话她们当然只敢在心里腹诽了。 “父皇。”云玖袅袅地走过来,在云皇另一侧坐下,看了眼已经收拾好的棋盘,她这边是白子。上好的羊脂白玉,却用来精细地制作了这白子,还是番邦进贡的,只是但凡有好的,都会进了这长乐宫。 云皇明黄的宽袖轻轻抬了抬,一丝不苟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云玖时那双总过于犀利的眼睛里都没有一丝威严,只有慈爱和温柔。 “朕来时,听宫女讲你今日心情不好?”声音醇厚温柔,少见的耐心,全给了这个幺女。 云玖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本慵懒的面上登时就不耐了,“父皇明知故问。”语气却带着少女的娇嗔。 就像是云皇温柔耐心的一面只有长乐公主有幸见到一样,公主这小女儿的娇嗔和撒娇也只有陛下才能见。 云皇心知肚明,便也不多言,只看着棋盘,默默转移话题,“好久没和朕的九儿下棋了,让朕看看你的棋艺可有生疏?” 回应云皇的是云玖狡黠又骄傲的笑容,她微抬下巴,眼里星辉满溢,“父皇要是输了可别觉得下不来面子!” 这样肆无忌惮的狂傲并不会引来陛下的不悦,相反,云皇闻言却是爽朗地“哈哈”大笑两声,伸手无限宠溺地点了下娇女的额头,“你呀。” 于是父女俩你执黑子我执白地对峙起来。 云玖姿态优雅怡然地一手轻提着水云袖,一手纤纤两指执着白子清脆地在棋盘上落下,将黑子想暗渡陈仓包围后方的路给堵死。 她微垂着眸子,长睫轻扇,每次发觉黑子的意图时眉梢便会轻轻扬下,而待她落子击杀黑子突围之际,漂亮的红唇又会轻轻弯了弯,显示着她的好心情。 “父皇还真是喜欢声东击西这招。”她在云皇沉稳地落下一子后,笑着扬了扬眉,朝另一侧,轻轻落下一子,“击杀。” 又是轻松地将黑子杀了一片。 云皇从唇间溢出一声浅笑,锋利的眉扬了扬,这个动作父女俩是出奇的神似,连神情都一般无二。 只见他面上带着莫测的深意,轻轻在云玖方才落子的另一边,执子,抬手,落下。 “啪。”轻轻一声。 胜负便分。 云玖脸上的笑意便端不住了。 云皇若有深意地看向她,“姜还是老的辣,九儿,太狂傲可是容易轻敌的。” 这话,叫云玖原本微沉的脸上立时又扬起一抹毫不掩饰其傲气的笑来,菱唇一启一合,直视云皇带着深意和关切担忧的眼神,清声有力道—— “父皇且放心,若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更何况,云玖不会输,一定会赢给您看。” 云皇闻言不知是喜还是忧地叹了声,眸光微动,“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 “恩,儿臣会的。” 028姑母长公主 不知不觉三月就过半,云玖的日子依旧过得没什么起伏,睡觉吃饭赏花,和云皇下棋,陪云拾玩耍,看驭兽师调、教雪球。 五月的及笄礼仿佛除了她所有人都在细无巨细地筹备着,尚衣局那边已经做好了及笄礼的宫装样式,只是云玖觉得这个还行那个也不错,所以她们便日夜赶工,说是多做几样,到时候公主看中哪件便穿哪件。 这日却收到了护国公府的帖子,长公主邀请她三日后去府上赏花。 说是赏花,其实用意如何,云玖不甚明了。要是一般的帖子,她照旧推了便是,但这长公主毕竟是她姑母,还是她及笄礼上的正宾。面子是必须要给的。 说起正宾,云玖了解到的,说是要有德才的长辈。然而公主的长辈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大多只能在皇亲中选。而云皇又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幺女的及笄礼盛况空前,自是连正宾都需要身份才名数一数二的,于是便想到了曾经名满京城的才女长公主。 说起这位长公主,倒是个厉害的角色。虽不像云玖这般受宠,但也曾是先皇最为喜爱的公主,是一位端庄而文雅的才女,听说曾经舌战群芳,因此被护国公青睐,结为夫妻。不过云玖却不是很喜欢她,这位姑母有些恃才自傲,总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怪不舒服的。以往也不是没有妃嫔为及笄的公主婉求她来做正宾,而这位姑母不屑便都拒绝了。 到了云玖这,她是不敢拒绝也不会拒绝了,陛下指名了要你来做这个正宾,还是为他最宠爱的嫡公主,且不说不敢抗旨,就说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她也不会拒绝。 云玖扯了一瓣玫瑰花,放在鼻尖下轻轻嗅了下,而后扔到一旁的篮子里,“说得好听点是赏花,说白了是本宫这位姑母赏美人,挑儿媳吧。” 翡翠伺候她净手,素白的手轻轻在铜盆中甩了下水滴。 善舞拿过罗帕替她擦拭手上的水。 闻言便撇撇嘴附和,“公主最不喜这种场面,要不别去了,去了也是看长公主脸色!” 这位长公主也是奇特,自己以德才闻名,便对云玖这位比自己当年还要受宠却并不在才气德名上见长的侄女有些看不来,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多少是不怎么待见的。 她深以为云玖不知收敛太过盛气临人,不适合做儿媳妇,一边又觉只有云玖这样血统尊贵、身份尊贵的公主才配做她的儿媳。所以哪怕是不喜云玖的性子,还是苦口婆心时不时“指点”云玖这样那样,想要将她打造成合适的儿媳人选。 只可惜,云玖从不配合罢了。 云玖懒洋洋地扯了扯嘴角,笑道,“看脸色?”她什么时候看过别人脸色了?不都是别人看她脸色吗…… 长袖虽也不喜长公主做派,但不会意气用事,道,“公主作为晚辈,长公主又是及笄礼上的正宾,怎么也得去一趟的。善舞,不喜欢放心上,别太明显了。” 这话说的,云玖笑了笑,摇摇头,几个侍女性格各异,但不乏乐趣。 善舞嘟囔一句,“哎呀我知道的,又不傻的!” 翡翠将铜盆里的水倒了,折回来听到这话便轻柔地笑了,“是不傻,有点憨?” 善舞瞪她,“那不是玲珑吗,天天憨憨的!” 一直不参与话题的玲珑此时正盯着水晶柱子上的花纹看,闻言懵懵地看过来,眼珠子转了转,不解地歪头,“善舞你叫我啊?” 善舞:…… 云玖见状哭笑不得,抿着唇摇头浅笑。 这帖子于是就这么应下了。 029公主赴花宴 护国公府坐落于西大街一处宁静之地。 府邸庄严,门口的石狮子虎虎生威,但园内却又有不同的一番天地。护国公到底是一位武将,是以他的府邸风格十分凸显武人的大气和冷硬。然而自长公主嫁进来后,细节之处便渐渐改造。 就拿西苑后头的百花园来讲,这是长公主最心爱的园子,里头不少名贵珍品的花花草草都是她亲自侍弄的,不加于他人之手。 是以,哪怕这赏花宴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云玖在绕过郁郁葱葱的水廊画壁之时,隐隐闻到里头的花香,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姑母的确是一位典雅精致的人儿。 “长乐来了。”云玖是公主之躯,但她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拿乔让已经到了的贵女妇人来前厅迎接,而是给长公主几分薄面地随着婢女引领走到园子外。 但长乐公主的身份摆在那,她肯给面子不代表长公主请的那些贵女可以藐视公主的威严。这不,一身靛蓝色华服从头到脚都精致不苟的长公主面上带着淡淡的不过分热情却也不疏离的浅笑,带着姹紫嫣红娇艳得比百花还要胜的贵女出来迎接。 莺莺燕燕的声音一致细细地响起,“臣妇(臣女)拜见九公主!” “姑母。”云玖身后带着四名大宫女,长发微扬,芙蓉瑰面上带着雍容华贵的淡笑,算是见礼般地颔首,而后才望向长公主身后那一帮贵妇贵女,扬了扬声调,“免礼。” 少女娇软又慵懒地如空谷幽兰似的声音在众人耳边萦绕,只觉这声音似能勾住人似的,袅袅却又不失疏离。 九公主总是这样的,高贵的,不可攀的,雍容的,却又是那样张扬夺目的美丽。 长公主心中不喜,但仍忍不住打量这个才十五岁就出落得太过出众的侄女。 少女一袭像是盛开的红色罗裙,是这满园唯一红得如此耀眼的颜色。而这样的颜色却只是衬托她这张瑰丽难言的倾城之貌。 她眼眸中若有清泉,又似山雾,淡漠慵懒,漫不经心。 是的,长公主最不喜的大概就是她这总漫不经心的性子,好似没有什么值得她多看一眼般,说白了,有些目中无人。但被这样娇宠着长大的公主,骄纵些便罢了,只她喜欢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长乐空有高贵的身份和贵族的气质,却和大家闺秀沾不上边。 一个容貌太过的女子,并不是好事。女子,比起容貌,才德才是首要的。 长公主打量云玖的同时,身后那些难得才能目睹一次九公主尊容的贵女也在偷偷打量。众人只觉,和传言中一般无二,当真是个叫满园春色皆不如的好颜色,不愧是云国第一美人。这气度也是和长公主像又不像,一样高高在上,然这位九公主却更加叫人心生卑微之感。 美得霸道却叫人心悦诚服。也因为她,这京都,除了新嫁娘,便无人敢肆意穿正红。以往还有些怨怼这位公主太过霸道的贵女,此时见少女一袭红衣似火,额间是如血般妖艳的红色凤羽花钿,柳眉微弯,凤眸上挑,粉面琼鼻,朱唇不点而赤。肌肤赛雪,身姿窈窕,能将红衣穿得如此美的,也只有她了。 云玖对四方羡慕也好惊艳也罢嫉妒更罢的目光视若无睹,只跟着长公主步伐优雅地进了园子。 因为她的到来,原本叽叽喳喳的贵女们都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却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温声道,“前些日,听你表哥讲,你出宫了?” 穆如风当然不会在不是很满意云玖做儿媳妇的长公主面前提琼花楼,只说街上偶遇了云玖的马车。 云玖闻言眉梢稍抬,讲道理,这位姑母和她说话的口吻着实有些叫她想笑。她母后温柔纯善,父皇对她宠爱不加厉色,外公很少见但对她这外孙女也是极为宠爱的。像是这样略不悦的长辈说教…… 她还真没有受到过。此时有些羡慕云落,想不来就不来轻松快活。不过云玖也明白,长公主是不喜云落好好的郡主跑去从商…… 见云玖只是微颔首,没有接话,长公主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讪讪,她当着贵女面也是希望她们明白,哪怕是最尊贵的长乐公主,在她这位姑母面前也只是晚辈。但云玖这似笑非笑的模样……“你这丫头,出宫了也不来府上坐坐。” 长公主也是个聪明的,这点自不必解释。她故作失落地伸手拍了拍云玖的手背,板着脸不满道。 一行人进了园子,穿过回廊,再绕过石子路,便到了赏花的“满春亭”。 “姑母喜静,长乐不是怕打搅了姑母的清净吗。”云玖笑着虚与委蛇,但即使这样,眸子里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不待长公主反应,她纤纤玉指微抬,虚虚一指,“姑母,可是这里?” 长公主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微点头,而后转身对身后的夫人小姐们温声道,“诸位夫人,千金,本宫已命人备好了茶水点心,不如就坐吧。” “是。”身后的妇人小姐哪有不从的意思? 作为主人自是坐在上座,但身侧专门为云玖设了一张椅子。 云玖立在那,没有立即坐下,于是那些贵妇贵女也不敢造次,忍不住看向这位公主。 长公主眉心飞快蹙了下,而后便见她这位侄女身后的宫女,拿出一方毯子,垫在椅子上。这才见云玖款款落座。 她的脸色有些微妙,唇角微抿,到底没有说什么。 那些夫人小姐却微微觑着云玖雍容的脸蛋,心道,九公主的阵仗架势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瞧着有些不给长公主颜面。 她们哪里知道,云玖一直有这个习惯,但凡天气凉,她的侍女必会带上软垫毯子,不叫她直接坐在冰冷的椅子凳子上。 至于长公主,云玖哪里会想到她这个姑母心眼和针眼似的,或者说,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她也不需要长公主喜欢。 就这么,无形中云玖叫那些本就慑于她身份威严的贵女,更加谨小慎微了。 给读者的话: 断的网终于又来了!!!! 030公主很无聊 俗话讲,三个女人一台戏。 若是接三十个女人…… 那就是一出史诗性的歌剧。 云玖听着那头长公主高贵矜持却字字句句透露着些许得意的语气说着这花怎么怎么那花如何如何,讲了一堆云玖听不懂的。而那些贵妇也是妙语连珠,拍着文雅的马屁,并且还技术高超地迂回着将自家的贵女带进话题中。 毕竟是深闺养出来的大家闺秀,一来二去的,倒有几个文采出众,能和长公主接上话的贵女。 所有人都其乐融融,除了状况外的云玖。 她抬起水云袖掩在唇边打了个秀气的呵欠,一双大小适宜的凤目微微眯起,漾着一层雾气。 没办法,周围这些女人虽然声音不难听,但这么多张嘴叽叽喳喳的,又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聒噪得云玖这懒怠的身子又开始犯困。 “长乐?”她虽然一句都不愿讲,但依旧是那些眼观四座、耳听八方的贵女们的焦点。没办法,这些贵女赴宴前隐隐也明白护国公府的意思,而且都是适龄女子,一个个精心打扮精神饱满地来,便是想在长公主面前博得好印象。 护国公府,光是这个名字,便叫贵女们趋之若鹜,更别提护国公独子穆如风一表人才,是京中多少人的梦中佳婿。所以一个个拼尽了所学所能地附和讨好这位素来有些孤傲的长公主。 只是,长乐公主不喜应酬,却来赴宴了,这叫贵女们心中警铃大作。你想想啊,长公主这么眼高于顶的人,看中的儿媳单身份上就必须是名门贵族,以及才貌德容。要论云国谁最符合身份、容貌,有谁比得过长乐九公主?她们顶多在才华上可以和这位公主一较高低。但这不代表公主就是个花架子。相反的是,当年可是许多朝中大臣贵妇亲眼见证过年仅五岁的九公主在陛下的寿宴上吟了一首震惊四座的五言诗。 关于九公主幼时的传说有很多,比如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比如她很小的时候便将番邦故意刁难出的题目解出来…… 只是后来,随着皇后的故去,随着公主的长大,她的性情朝着古怪发展,容貌愈发掩盖了原有的才华。 世人都如此,见到一位容貌上没有缺陷的美人,便会下意识认为她没什么才能。而九公主这些年也的确是高调又低调。任何宴会任何场合,她都不会展现那些传闻中叫人惊叹的本领才华。也没人敢逼她一展身手。 如此,人们便遗忘了这位高不可攀的少女的能力,只道是一位被陛下宠坏了的深宫娇女。 方才她那毫不掩饰的出神以及掩着袖子打呵欠,叫不少人瞧见了。心下一边鄙夷身为公主除了容貌好像没有任何所长,心中更是嫉妒,这样的人,偏偏是云国所有人都得敬着畏着的。 长公主见不少贵女欲言又止地看向云玖的方向,便好奇地侧过头望去,却见她这位侄女,柔弱无骨地斜靠着椅子,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一手懒洋洋地掩着嘴,眼神微迷离。 不由脸色有些沉。 她讲了这么半天,不指望她应和,但怎么也该好好听着吧,不懂可以,虚心听不行? 想着,她不由语气微沉一分,声音也拔高了,“长乐,方才徐府的三小姐唤你呢,你这孩子怎么不理睬?” 她这像是教训自家孩子的语气叫一些贵女心里有些吃味,传言谁不知……护国公府的大公子,对长乐公主情有独钟。长公主又是长乐公主的嫡亲姑母,这表哥表妹的最是不好说了…… 但她们的母亲则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却是另一种考量了。她们看的可不像自己女儿那样表面。世家大族的主母,对于长公主这副态度表现,心里门清了。这长公主分明是满意长乐公主的身份,却不满意她这个人。 也对,孤傲眼高于顶的长公主怎么会容得下比她还要傲气的侄女呢?再看长乐公主,虽然面上还是给这个姑母面子的,但那作态,丝毫不上心,看来是对穆大公子没有心思,亦或是有心思也端架子。 这就好办了。没有哪个婆婆喜欢强势的儿媳,更何况是长公主这样的。当下决定回去好好教导自家女儿,贤良淑德,温柔体贴,好好讨好这位长公主。 云玖一直昏昏沉沉的,又闻着那满园子的花香,有些呼吸不畅,于是厌恶地拧了下眉头,皱了皱鼻翼,而这动作却叫长公主误以为是对自己的不满,顿时气得心口一股郁气。 “徐家三小姐?”云玖忍住那股混合的香气对自己鼻子造成的冲击,语气漫不经心的,状似疑惑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长公主,而后看向贵女圈子,惯性地抬了下下巴,指尖轻轻抚着鬓角。 她打量别人的时候习惯的动作,却叫那些女子一瞬身子僵直,少女眉眼淡淡的,眉宇间的天家气势,以及抬着下巴似高傲的姿态,叫她们下意识绷直了神经。 被点到名的徐家三小姐,此时一张玉雪粉面上略带了一丝紧张,但还是紧绷着身子,离开座位,在云玖面前福身,“臣女在。” 云玖只随意地扫了眼,只能看见对方低垂的脑袋,发髻上精致晃目的金簪朱钗,她感觉得到她一开口这亭子里的女人就如临大敌。 呵,真没意思,她又不吃人。 “你唤本宫有何事?”云玖微微朝长袖抬手,后者不需要多想便恭敬地递上一盏茶,默契天成。云玖抬起茶盏轻轻抿了口,一股苦涩的带着花香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口腔,叫她原本还有几分的困意立马消散,她咽了咽,不是很喜欢这味道。所以长公主说什么准备了她喜爱的茶点,其实压根就不知道她喜好吧。 徐家三小姐徐嫣然声音清幽,吴侬软语中带着几分大家之气,不卑不亢地答,“臣女仰慕公主才名已久,方才是想请教公主关于这紫芯茉莉的见解。” 她话落,云玖原本懒洋洋的面上蓦地带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唇角一边轻扬,凤眸微挑,眼角上挑的弧度美得惊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给读者的话: 下午直接把今天的两更写完,然后出门 031贵女无颜面 呵,云玖轻抚着下巴,这姑娘倒是胆子挺大的,这是想她出丑? 算不上挑衅,但当着诸多贵妇贵女的面,若是她出了丑,这回头便要盛传她云玖如何如何名不符实,草包一个了。 她倒不介意名声,但不代表喜欢别人算计到她头上。 所以她看向这位徐三小姐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微微支起身子,红唇轻扬,“既然徐三小姐不明白,那就让本宫的宫女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话里没什么多余的意思,但那神情,怎么都像是在说“本宫不屑于回答你的问题”。 在场人面色就有些异色了,那位徐三小姐身子站得笔直,但掩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紧,面上有些难堪。 云玖话落,长袖便以不卑不亢的语调回那位徐三小姐的问题,“紫芯茉莉,生长于干燥温暖的南方,在云国并不多见,是以十分珍贵稀有,也很难饲养……” 长袖是四大宫女中最为博学的一位,她懂的很多,此时一板一眼地回答完,善舞和玲珑还有翡翠三人默默在心里给她竖起大拇指称赞。 不愧是长袖! 一名宫女却懂得这般多,徐三小姐平日里也算是小有才气,登时便觉得受到羞辱面上无光,再隐隐察觉周边那些和她不对头的贵女窃笑声,一时没忍住便脱口而出一句—— “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罢了,臣女平日里只读经书女戒,并不擅长这些,见公主只唤侍女来答,想来也是不精通。”她直视云玖,抿着粉唇,眼里带着不服气。 轰! 但是话落她娘亲徐夫人却是面色大惊,还不待她出声提醒,那厢长公主便气得冷笑一声,“徐三小姐好一句旁门左道!” 谁不知长公主最喜爱这些花草之道,她这话虽然是一时气急不小心的,但却忘了长公主!这不是在打长公主的脸,讽刺她去学奴婢才擅长的东西吗! 徐夫人面色惨白地忙从位子上诚惶诚恐躬身在亭子中跪下,拉着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女儿,哀声道,“长公主、长乐公主恕罪,臣妇教导不严、管教无方,求公主念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 言罢掐了把小女儿的手臂,疼痛叫徐嫣然回了神,吓得泪珠子直掉,跪下磕头告罪,“长公主恕罪,臣女无心之言,求长公主恕罪!” 云玖闻言只是挑眉,这傻孩子,还不知道我这姑母是个记仇的吧,这下好了,你想嫁进护国公府,怕是无望了。 啧,也不向本公主求情,比起姑母,本公主算大度的了。她唇边毫不掩饰地勾起一个略邪魅恶劣的笑弧,叫一旁的贵女身子微颤,愈发不敢造次。 “罢了,徐夫人请起,徐三小姐既看不来本宫这些花花草草,以后便不必来了。”果然,云玖听见她这姑母冷淡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阴沉,不高不低地响起。 这话算是彻底粉碎了徐嫣然所有希望,长公主当着京中贵女面这般无情地下逐客令,她别说嫁给大公子了,就是以后……婚事都很难有个着落。 徐嫣然颓然地跌坐在地,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此时一脸灰败地垂着眸,满面泪痕,我见犹怜。只可惜,在座的都是一群女的,没人怜香惜玉了。云玖心里默默替她默哀道。 徐夫人心里对这个小女儿是失望又生气,同时又有些愤怒,这怒自然是冲着毫不留情面的长公主,只是,敢怒却不敢言。 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带着哭得戚戚然的徐嫣然灰溜溜离开了。 长公主望着亭中敛声屏气的众人,不少贵妇贵女柔声宽慰了她几句,指责那徐嫣然不识好歹,望长公主不要为这种人动气。 总之,人没走的时候还以姐妹相称,这人一走,便不忘上眼药,巴结讨好长公主。 云玖望着这些人,再见明明听得很畅快却强维持大度的长公主,不由轻摇了下头,有意思吗…… 她还未收回视线,长公主便意味深长地望了过来,眼里有轻微的责备也有迁怒和失望,叫云玖看得一脸无辜。 不是吧,她好像没有得罪这位姑母……哦,忘了,长公主一定会将这事怪罪她头上的,毕竟是她“引起”的嘛。 云玖倒是不怕被迁怒,反正再多黑锅……她背了之后甩给她父皇就行了。 这样想着,她便毫无心理压力地开口,“姑母,诸位夫人小姐,你们先聊,本宫去透透气。” 长公主蹙了下眉梢,不是很高兴,“你这孩子,怎么一刻坐不住?” “姑母,长乐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可不止一刻。”云玖哭笑不得地摸了下鼻子,她怕再待下去忍不住吐给她们看。 长公主一噎:…… “罢了,去吧去吧。”她只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位侄女当真是牙尖嘴利,屡教不改! 摆摆手,她此刻也不是很想对着云玖这张脸,便随她去了。 云玖“唔”了声,心道姑母您嫌弃我也不能这般明显,本公主是要面子的。 于是她带着自己一干侍女便慢悠悠踏出亭子,只在下了最后一节石阶时,转身似笑非笑地对着一名细目尖嘴模样虽好却面目略显刻薄之气的少女说道—— “这位小姐,人前称姐妹,人后说是非,不是大家闺秀所为呢。”说完嫣然一笑,那模样仿佛在说“哎呀我没有恶意的”,然后回身,红裙裙裾微摆,腰间长长的红玉带往后飘扬,背影与两侧的花团锦簇美得自成一幅画。 然,那位被云玖指出说是非、虚伪不是大家闺秀的贵女登时傻了。一张俏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紫,交织变幻,好不精彩难看。 她听到身侧一位贵女轻声戏谑,“呵呵,姐姐方才那般伶牙俐齿,这会儿怎么似哑了?” 哼,刚刚巴结长公主不是很得意吗,瞧瞧,这就是得意忘形的下场! 少女面色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嘲笑她的少女,咬牙切齿,却对上长公主不善的眸光。 心一下沉入谷底。 好好的赏花宴,还没明争暗斗,便有两名贵女名誉受损,颜面无存。 给读者的话: 明天放男主?大家的热情呢,叫我瞧瞧~ 卫长临:无耻娘说没有热情就让我继续戴着人皮面具坐冷板凳== 云玖:恩,挺好的,本宫就可以一个人坐拥美男美人了~ 032弄巧却成拙 护国公府的建筑格局,云玖真是……不忍吐槽。她绕过长廊,走过小花园,结果在不是道路不是很宽敞的假山后,看到一个池塘。 她漫不经心的要不是前面玲珑提醒,险些就要脚一踩空落水里。 微撇嘴,方才绊了一脚,裙角勾着石子了。她懊恼地提了下裙子,正要绕过池塘,却听假山镂空的中间空处,有一对男女正在说话。 女子背对着她,小声啜泣好不可怜。男子微侧着身子,侧脸光洁。云玖微抬眉,认出正是护国公大公子穆如风。 而女子…… 居然是应该已经随徐夫人离去的徐嫣然。 “公主?”她停下没有动,那边侍女便也不动,长袖眼尖,顺着云玖看好戏的眼神也看到了穆如风和徐嫣然,不禁有些迷惑地轻声询问。 云玖轻轻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说话,一双懒洋洋的眸子里居然闪着晶亮的光芒。 黑白分明地写着:我要听墙角! 侍女:…… 于是她们真的隔着一道墙壁听起了墙角。 “徐小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显然穆如风这位功夫半吊子的谦谦公子一时分神连几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在偷听都没发觉。声音温柔地问起一直啼哭的徐嫣然。 只听那徐嫣然被这么一“关心”,哭得更加伤心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嘤嘤嘤……” “呜呜呜,大公子……” 啜泣,哭声婉转。 云玖:……倒是有话快说啊! 此时穆如风的心情大概也是这样的,他尴尬地咳了声,不自然地道,“徐小姐,是哪里受伤了吗?是否需要在下寻大夫?” 徐嫣然闻言颤着小嗓子可怜兮兮说,“不是……嫣然没事,只是……嘤嘤嘤……” 云玖扯了下嘴角,原本还以为可以听点什么好戏呢,真无聊——妹子你除了梨花带雨这招还有别的吗。 她觉得脚酸,正要抬脚,却听徐嫣然柔柔弱弱地娓娓道来—— “是嫣然不好……不知怎么得罪了长乐公主……公主她,公主她……”说着又是捏着帕子开始擦泪啜泣。 云玖听到自己名号时微站直了身子,听到后面忍不住心中嗤笑一声,好啊你个徐嫣然,本宫倒是怎么你了给我乱扣帽子! 穆如风听到徐嫣然提云玖,有些激动,“九妹妹?她怎么了?”语气明显带着高兴忽略了人姑娘的本意。 徐嫣然的声音便更加哽咽和委屈了,“嫣然只是大臣之女,不敢冒犯长乐公主……罢了,大公子,呜呜呜,嫣然还是就此消失吧!” “徐姑娘,小心……” 说着居然一转身想要撞墙? 说时迟那时快,云玖抬脚,微微往前,想要一看究竟,却对上假山墙那面作势回头要撞过来的徐嫣然的眼睛……她一愣,又下意识收回脚步,朝后退了一步。 然后悲剧发生了。 只听一声扑通,徐姑娘落水了。 “掉下去……”那头穆如风一脸呆怔地望着直直朝假山那个有些设计不合理的窟窿里直直倒下……并姿势动作很标准地落了水,他那没说完的提醒,显然落水的徐嫣然是听不见了。 他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云玖,盯着她近在咫尺漂亮的脸看了会儿,面色有些微红。 云玖却看向水面,听到这噗通不小的一声,身子跟着不自觉抖了下,水花四溅,裙角不幸被殃及。不禁庆幸,自己方才明智地那一退。 不然,这三月还很凉的水,得要她半条命不可。 “救命!救命啊……大公子救我!”徐嫣然落水后便止不住地扑腾,声音凄惨地求救。 只是……徐姑娘这水深不足以淹死人吧。 穆如风这才面色惨白地想起要救人,“九妹妹,快让你的侍女下水救人!徐小姐,你撑住,我们这就救你!”忙从假山那头绕到这头。 云玖回头白了一眼穆如风,抱着手臂,冷淡道,“本宫的侍女为什么要下水?” 穆如风不想云玖会这么问,不禁一怔,“九妹妹,人命关天!” “所以风表哥你怎么还不下去救人,徐姑娘喊得可是你的名字。”云玖抱着手臂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喊谁谁去,反正她的人不去。春日水凉,她的侍女除了玲珑都是弱女子,凭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徐嫣然叫她们下水受罪? 更何况,徐嫣然这种人,不会领情,只会反咬一口。所以玲珑我都不会借的。某公主傲娇地想。 穆如风显然有些受伤,他不明白九妹妹怎么会这样说,先不说他的身份摆在那,就男女有别这点,他也不能下水将浑身湿透的徐嫣然拉上来……这肌肤之亲,皆是解释不清麻烦无穷。 偏偏这时候徐嫣然还在凄凄地向穆如风求救,“大公子,救命……咳咳,救我……” 云玖和她的侍女皆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想要帮忙。 穆如风咬牙,忙唤来徐嫣然的婢女,也不管别人会不会水,便命令道,“还不将你家小姐救上来!”池塘水不深,但是再多耽搁一刻,徐嫣然便会危险一分。 那婢女咬着牙便跳进了寒凉的池塘中,穆如风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叫了府上婢女准备披风和汤婆子。 想的倒是周到。不过也是,毕竟人是在他护国公府落的水,不好好处理,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便糟了。 至始至终云玖都事不关己,冷冷地看了眼被捞上来像个落汤鸡似的徐嫣然,面色不改。 演戏博同情,结果弄巧成拙,真是笑死人了。 “公主,我们走吧。”善舞见云玖沉着脸,想到之前听到的徐嫣然对公主的污蔑,对那头冷得发抖抱着婢女好不可怜狼狈的徐嫣然一点同情都没地瞪了眼,而后对云玖道。 云玖原本就不想来这破赏花宴,结果来就来了她安安分分的没有主动惹祸,却还是出这么些幺蛾子,心情也不怎么样。 甩了下袖子,再不看徐嫣然,带着长袖几个抬脚便走。 穆如风见她扭头就走,忙上前挽留,“九妹妹你这是去哪?”虽然云玖方才不给他面子救人,但谁叫穆如风喜欢她,想着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这会儿也就不计较了。 云玖却冷冷地望着他,“本宫回宫,大公子还是去通知姑母怎么处理徐小姐的事吧。” 走之前,她不忘对那头快失去知觉的徐嫣然冷声道,“徐小姐,你自己得罪了姑母,被赶了出来,别什么都推给本宫。想要本宫背这个黑锅,也看你配不配。”说完直接带人离开。 穆如风楞楞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道,坏了,九妹妹真生气了。 给读者的话: 女主本身就不是白莲花圣母,反而有些天生凉薄和自私。她只对在乎的人好,所以哪怕是侍女她都会护着。不然哪怕你是千金小姐,她也不买账的。 恩男主下章要不要出来呢? 大晚上的,怕长痘还是睡觉了 033追杀和受伤 云玖坐着马车,闭目歇息了片刻,便将护国公府乱七八糟的事给扔一旁看,睁开眼,问侍女,“马车行至哪儿了?” 长袖微掀开她那侧的车帘,看了下,才答,“巷子口。” 云玖哪里知道巷子口是哪个巷子口,长袖也知道她就是随口问问,公主出门都是坐马车,极少步行,又不需要记路。以至,成了半个路痴。 马车驶得很慢,突然车顶微沉,云玖耳尖地听见了什么声响。比耳朵更灵敏的是她的鼻子。她闻到了……血腥味。 脸色微变,还不待作何反应,车帘突然一掀,一道黑影鱼贯而进。 长袖和翡翠还有善舞大惊失色,刚要呼喊,却见那黑衣人捂着手臂,抵着马车侧壁,垂着头,略吃力地挤出几个字,“云玖,是我……帮忙……” 长袖冷着脸,“大胆,何人造次敢直呼公主名讳!” “仔细搜,一处也别放过!”她话刚落,却听外头一阵骚动,粗狂的男声此起彼伏,还顺带着刀剑武器摩擦声。 云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云玖”就是指自己……主要是十五年来除了云落,她没有听过别人喊她名字。一时怔愣才叫长袖误以为是受到了惊吓。 她听出声音,正是卫长临。 于是她冷静地吩咐侍女,“别声张,他不是敌人。”而后也不问卫长临怎么大白天还穿着夜行衣……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沉着地对外头的玲珑高声道,“玲珑,不许任何人接近马车!” 玲珑会武功,自然是听到了车内细微的动静,更何况长袖的声音不算大却叫她听清,是以她在得到云玖这声命令时虽片刻怔愣,但还是遵命道—— “是。继续驾车。”而后叫侍卫继续驾车。 善舞聪慧,见车内都是血腥味,立即将一旁的香料全扔进香炉中,一时间车内被浓郁的香气覆盖,也很好的将血腥味给压制住。 云玖赞赏性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蹙眉,“你怎么弄成这样的?”细细打量了下,他还是戴着人皮面具,一张脸上也沾了血,头发上也沾了灰尘,手臂上袖子划破一道口子,露出一截受了伤正在流血的手臂肌肤。 最重的伤大概是他胸口一只断了一截的箭矢,伤口流的居然是黑色的血。 她目光落在那,漂亮的眼睛顿时一睁,“你中毒了!” 卫长临唇色已经发紫,他意识开始迷离,但听到娇软清冷的声音,又忍不住回了句,“当然……” “玲珑,去琼花楼!”云玖听到那些追杀卫长临的人好像朝这边来了,夹杂着“快,看看那辆马车”的声音,她美目微凛,沉声道。 “喏。”玲珑抢过侍卫的马鞭,利落地在转出巷子口位置时,急急地停了下,而后驱使马车往西行驶。 “停下!”有人追过来,但是玲珑驱车速度十分快,还很稳,这时不知是谁好像要动手,暗处一直保护云玖的十三月飞身落下,不一会儿兵刃相接的声音便响起。 直到听不见嘈杂的打斗声,卫长临支撑不住,朝云玖那侧便歪倒了下去。 给读者的话: 嘤嘤嘤男主出来了。我出去玩一晚上,回来就赶紧更新了。白天写了一万多的论文! 034捉拿盗窃贼 卫长临突然这么一倒,脑袋直直地撞在云玖双腿上…… 云玖浑身都一僵,唇微张,心跳都漏了一拍。对着他这人皮面具的脸,她自然不会有什么被美男扑了下的悸动……而是在古代待久了,连小手都没拉过的年代,突然这么一个大男人靠过来,她一时傻眼了。 还是周围侍女反应先,翡翠忙将倒在云玖膝上的男子扶起来。 “让他躺小榻上吧。”因为是皇家马车,所以车内空间十分大,有一张软榻座位,还有一张供小憩睡觉的小榻。 翡翠微讶然,但到底不会多问,便将人扶着在榻上躺下。 长袖却是打量几眼昏迷中的卫长临,秀气的眉凝着一层担忧地开口—— “公主,今日我们坐的是您的御用马车,这样直接去琼花楼会不会……”她其实更想问,带着这么一个来历不明还身上受伤的男人,要是传出去…… 云玖似乎才意识到今天乘坐的马车问题,她轻抬了下眉梢,却是冷不丁说了句,“本宫的马车,居然还有贼人敢追?” 脸色登时有些沉了。 侍女:…… 所以公主您到底有没有听重点! 善舞掀开车帘看了眼,突然面色一变,“公主,后面有很多官兵!” 官兵? 云玖脸色微妙地闪过一丝讶然,看向唇色发紫的卫长临,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碧海苍云珠钏,比天空还要明亮的浅蓝色珠子微微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后压下疑惑,淡淡地吩咐外头的玲珑,“掉头,减慢速度,去锦绣坊。”锦绣坊,云落应该在那。 “主子,官兵追上来了。”将身后那些追杀的人收服完,十三月收起剑鞘回来,轻轻落在马车其中一匹马上,低声道。 云玖闻着车内馥郁的香气,眼神里漾着清澈却看不透的光。 她笑,“居然能叫来官兵,你和那些家奴交手可有发现是哪家的吗?” 车内三名侍女一个个都有些担忧,公主将这么一个大活人藏进马车,现下人又昏迷,不知是得罪了谁还是犯了什么事,这要是官兵来问,这不是大麻烦吗? 但转念想到云玖的身份和行事作风,她们不约而同地又认为公主能解决。毕竟长乐公主的名号,云国谁敢拿她如何?再者,公主虽然我行我素、行事古怪了些,但却有她自己的分寸和考量。 十三月沉吟片刻,才答,“这些人武功还行,看样子是专门训练过的,属下瞧着……好像是护国公府的护卫。” 护国公府? 云玖一愣,随后想,也是了,那个巷口,可不只有护国公府一座官家府邸?只是她才从护国公府出来,怎会这么大的事一点动静都没有? 疑虑的点太多了,她不由看向昏迷中的男子,看来只有等他醒来问个清楚了。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因为是街道,除了马车太华丽叫许多百姓驻足,其他到没有事什么。只除了,追上来的官兵。 一字排开,直接在将马车拦了下来。周围的百姓躲得远远的怕一不小心牵连进什么大事里头。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九公主的路!”玲珑和侍卫一同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里头云玖等人身子不由往前倾,她扶着长袖的手才坐稳,翡翠和善舞则将险些撞到车壁的卫长临扶了下。 而后便听玲珑的呵斥声。 跟在云玖身边久了,不管是过于温柔的翡翠,还是比较老实呆板的玲珑,都不同于普通的宫女,在皇宫里,就是贵妃也给她们三分薄面。 这时候气势上就不能输。 云玖轻笑一声,心道玲珑这丫头别看她老实,这摆起架子倒挺有几分气势的。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车外那些官兵,以及街道两侧的百姓。 长乐公主,九公主! 难怪会有这样的架势,也只有公主的马车才会这般张扬华丽,车帘都是大红绣金色的。 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官兵,被先发制人,一下有些犯怵了。他们只是听令行事,但是……这九公主谁都不敢也不愿得罪啊。 那头骑着高头大马的京兆尹金大人,走近一看见真是公主的马车,而且那宫女手上的令牌也不做不得假啊!登时心底叫苦不已,忙慌里慌张地下了马,上前跪拜,“下官京兆尹金得禄拜见九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跪,那些原本还懵圈的官兵以及百姓恍然大悟,纷纷有些惶恐地跪拜。 一时间,高呼的千岁叫云玖扬了扬眉。 她拔高了声音,却依旧娇软悦耳,“不必多礼。” 如落朱玉的声音,娇软中带着清冷,以及天家的皇威。金大人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谢九公主!” 才起身,却闻马车里九公主带着几分冷笑的声音随后响起,“不知金大人带着这么多人,拦下本宫作甚?” 明明还是娇软朱玉般的声音,偏偏叫金得禄刚站直的膝盖微麻,险些又给跪了下去。 他战战兢兢地拱手,忙解释道,“公主恕罪,下官……下官是奉了护国公的令捉拿盗贼……方才护国公的护卫说是瞧见贼人好似进了马车……下官适才带着人来……并不知,并不知是公主的座驾!” 心里不由骂起那些不长眼睛的护卫,怎地公主的马车也不认识! 他哪里知道,那些护卫是专门训练来护卫宅子的,女眷都不得见,更别提见公主的马车了。 少女似有些疑惑的声音淡淡传出来,“盗贼?何人如此大胆敢盗护国公府?” 金得禄咽了咽口水,舔了下干涩的唇,一张国字脸上满是惶恐,小心翼翼地应道,“回公主,下官也不知,只知是盗取了护国公府上一样宝物,下官这才……” 云玖打断他,似不耐烦,“那么,现在金大人是要搜一搜本宫的马车吗?” 她这一句问话,叫金得禄的膝盖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就差哭出来喊“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搜公主您的御驾啊”,然后恭恭敬敬地道,“误会误会,公主千金之躯,身边又有高手护卫,那贼人怎敢冒犯公主……更别说搜查公主的马车了!那贼人肯定是躲到别处了,下官这就带人去追!” 生怕云玖追究他似的表明了态度。 车内少女漫不经心的“恩”了声,而后便不再多言。 “那还不让开?”这时玲珑挑着浓黑的眉,望着面前的官兵,冷声道。 “让让让,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让开!下官恭送公主!公主慢走!”而后便是金得禄讨好的声音以及官兵推至两侧的脚步声。 给读者的话: 上午没起来,下午睡过头……所以现在才更 我的天啊,原来我这么能睡! 还有一章估计十点发 035锦绣坊治伤 打发了京兆尹,云玖这才伸手轻轻搭在卫长临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公主……”善舞见云玖拧着精致的眉认真的模样,还是将那句“您把脉行不行啊”给咽了回去。 不止她这么想,就连长袖都觉得……公主把脉,不靠谱。 公主体弱,当初陛下还想过请大内高手教公主武艺防身,结果都失败了,公主的身子娇气得受不得一点点苦,最后所有高人对公主习武的天赋只能用“一眼难尽”来形容了。 后来公主倒是跟着五月姑娘学了一点点医术,这成果,她们也没见过。是以,才会觉得把脉这么高的技术活,实在不是公主会的东西。 云玖要是知道她的侍女此刻这样吐槽她,非得一人打几板子不成!她可是过目不忘,智商在线活了两辈子的好吗! 收回手,她淡淡地吩咐十三月,“十三,你去找五月,让她来锦绣坊替卫公子解毒。” 十三月得令便飞身离去。 善舞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公主您是把不出什么来……所以叫五月姑娘的吧……” “唔”话音刚落,额头上便挨了一记。善舞捂着生疼的额头,有些委屈地看向板着脸的云玖,心里更加确信自己是真相了。 所以孩子你为什么要拆穿一位要面子的公主?长袖和翡翠对她报以同情的注目,摇头。 到了锦绣坊,云玖让玲珑走的后门,然后侍卫和里头云落手下的小厮将昏迷的卫长临扶到了西厢房。 因着卫长临的身份,加上京兆尹还在找受了伤逃走的盗贼,云玖不敢让下人找大夫处理卫长临的伤口,便只让小厮替卫长临擦了下脸和裸露在外的手,便让人都出去在,自己和长袖善舞等人在屋里守着。 云落闻讯从前头赶来,听了翡翠的解释,她一路上还有些惊奇。但当她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卫长临时,眸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旁坐在梨花木桌前静静喝茶的云玖。 云玖也回看过去,端着茶杯,没有说话。 她俩之间有足够的默契,一些话不需要讲对方也明白。 但云落偏偏抱着手臂,走进来,在她面前坐下,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有些好奇,你这么一个又懒又黑心肝的人,怎么开始做起美救英雄的好事来了?” 外人都道康王府的小郡主个性冷淡古怪,不喜应酬喜从商,除了表妹九公主,不和京中任何贵女交好。 但长袖几个却见识到外人所不了解的一面……郡主最喜欢的除了钱,大概就是奚落公主了。 又懒又黑心肝…… 侍女面上故作庄重,心里着实为这……精辟的形容,竖起大拇指。 云玖瞥了忍笑的善舞一眼,后者下意识捂着还微微发红的额头,缩了缩脖子。 她鄙视地扯了下嘴角,而后放下茶杯,挑眉对上云落暗含笑意的眼睛,面不改色,“生活太无趣,能找点乐子就找点。” 这似答非答的答案也就云落懂了,她支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道,“我看,这倒像是话本子里,神秘男子和变态公主的桥段。” 长袖几个已经习惯了郡主和公主时不时让人听不懂的字眼了,但云落这“话本子”却叫她们一下懂了话里的意思。 “你见过我这样美的变态吗?”云玖不急不慢地回了句,毫无被调侃后女子应有的娇羞。 但是她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腹诽,对着卫长临的人皮面具,外貌协会并不愿意开启言情模式,谢谢。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会,完全忘记床上还有个伤势不轻的人。 卫长临:…… 总觉得她们再闲聊,他会流血过多而亡== “公主,五月姑娘到了。”还是玲珑的通传声打断了表姐妹见面必有的拌嘴。 “请她进来。” 五月见到云玖拱手行了一礼,依旧是一身素白的裙衫,身上只背了个药箱。 云玖朝她点了点头。 于是五月走到床前,善舞搬了椅子,让她坐下。而后取下医药箱,在翡翠的服侍下净手,观察了下卫长临的唇色,便下结论,“中毒不深。” 而后手指一弹,只见细长的一根白线自袖中飞出,缠绕着卫长临的手腕自动打了个结,另一头在她指尖,只眨眼间,但见那白线只晃动了一下,便收回,收进了她的衣袖中。 这不是第一次见,但屋内除了云玖云落,其他人还是感到惊叹。她们眼里,绝世高人的神医大概就是这般吧。 五月收了线,便从药箱中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递给翡翠,“取出一粒,让他服下,毒便能解了。” 翡翠依言在善舞的帮助下将药丸给卫长临喂下。 事必,五月先是点了卫长临几处穴道,撕开他肩胛处的衣服,而后冷静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快准狠,取出了带毒的箭头,将其扔进一旁的水盆中,开始处理肩胛那处箭伤。期间,神情始终淡淡的,像是在完成一件作品。 登时殷红中泛着黑的血水晕染开来。 她又撕下卫长临的袖子,清洗了下手臂上的剑伤,洗干净血渍,再将金创药洒在伤口上,用纱布包扎好。 她的速度很快,手法很娴熟,几乎只用了一炷香不到,便处理好了卫长临的伤。 “五月姑娘好厉害!”善舞在一旁不由看得目瞪口呆,说起来她方才看都不敢看拔箭的场景,闻着血腥味她就虚。 这下见五月已经洗好了手上的血渍,用罗帕拭手,双眼不禁冒着星星,看向她。 治伤救人的时候,五月是冷静到冷淡的,但平时却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是个脾气很好文静内敛的姑娘。 她对善舞淡淡地笑笑。 而后对云玖恭声道,“主子,他的伤势不重,只是中了毒失血昏迷,属下给他服下了解毒丹,伤口也已止血。五个时辰后便会醒,只需休养几日便无碍。” 云玖顺着她看向床上的男子,许是服下的解毒丹药效太好,此时那原本泛紫的唇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还带着失血过多的病白。 她收回视线,唇角微扬,“辛苦你了。” 五月敛目,“主子言重。” “带五月姑娘下去休息吧。”云玖见她这般,只是笑笑,而后吩咐长袖。 云落在一旁忍不住破坏氛围道,“这好像是我的地盘。”然后唤了自己的侍女进来,带五月下去休息。 对此,云玖只是眯起眼笑得慵懒。 给读者的话: 慢热的前面,但是已经开始走剧情和埋伏笔了! 书城每次卡的我一章要发十几分钟……这个时间都够我再写五百字了== 036醒来摘面具 “公主,天色快黑了,您还不回宫不太好吧!”长袖原以为云玖救了人便会离去,哪知……午膳用了,晚膳的时辰也快了,公主还是坐在厢房内,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不由上前请示道。 云落只除了陪云玖用了午膳,下午午休了半个时辰,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用想也知是在忙着生意。 而云玖,下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便让人拿了一盘围棋,自己与自己对弈居然挺有兴致地玩到现在。 听出长袖的意思,云玖举着白子的手一顿,而后还是落在棋盘上,慵懒的声音淡淡的,“不急,五月说五个时辰后会醒,那便等人醒了再走。” 话落,优雅地伸手去拿黑子,继续对弈。 长袖:…… “可……毕竟是男子,对公主名声不太好……”长袖到底还有些忌讳男女之防,为了云玖的声明才这般劝阻。 只是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云玖却不大在意,挑了挑凤眉,笑得坦然,“怕什么?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你们未来的驸马爷。” “!!!”长袖先是被云玖这大胆的话惊了一惊,而后满头黑线,“公主!” 未出阁的女子,怎可这般讲! 善舞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长袖,公主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而后一震,“什么,驸马爷?!” “咳咳……”比长袖善舞更感到惊吓的大概是床上那位。 一醒来便听到少女用坦然到极致的语气说……卫长临认为自己醒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还是接着昏迷吧。 这咳嗽声叫长袖瞪大了眼睛,她想的却是,刚刚公主的话全叫未来驸马爷……呸,不是,叫这位身份不明的男子听去了,公主的名声啊。 一旁的善舞掩着小嘴,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云玖的脸色。 她方才好像……不小心将心里话给喊出来了,但愿公主没有留意到== “啊,你醒了。”云玖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和善舞计较,扔下手里的棋子,揉了揉手腕,负手背在身后,步伐愉悦地踱步到床边,漂亮的眼睛清澈无波,一眨不眨地盯着卫长临,而后弯了弯眸子,笑得十分单纯无害。 卫长临被少女这个炫目的笑容弄得一时忘了思考,如果不是醒来确认自己没有幻听……谁能将眼前这样一个美得惊心动魄,笑容纯净无害的少女,同说出那种话的云国九公主联系上? 但只是刹那,他便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包扎好的伤口,长睫微扇,抬眼对着云玖说了句,“多谢。” 他的眼睛很好看,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很容易以为,这个男人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然后不禁沉沦。 但他的眼里其实没有任何杂念,有的是叫人看不透的光。 云玖笑,“好说好说,你欠我一个人情,那么现在,可以摘下人皮面具让我瞧瞧你的脸吗?” 若是旁人,也许就要以为少女对他动心了,但是卫长临却很确定,眼前这位不按常理出招的公主,纯粹是好奇他的长相。 想着,他唇角微勾,平凡的脸因这个笑显得有那么一瞬的精致。 只闻男子如泉水清冽悦耳的声音说道,“好。” 给读者的话: 今天和朋友出去撸串了,快开学== 还有一更,尽量今天还存稿== 037人间真绝色 男子夺目的眸子里仿若有浩瀚的星辰,叫人心醉。而他的声音那么轻那么真挚,她只觉得耳根微热,堪堪收回视线。 “需要帮忙吗?”她微扬着下巴,站在床边像一株怒放的玫瑰,从卫长临的角度,只能看见秀气的下巴,和一小截白皙纤细形状优美的颈项。 少女清越慵懒的声音像是随意一问,但仔细听,会察觉那尾音的略不自然。 知晓她说的帮忙是什么,卫长临靠着软软的枕头,轻笑一声“不用”,而后在云玖望过来之际,白皙修长的大手缓缓移动到耳廓处,而后只听十分轻薄的一声,顷刻间,两指间的一张薄如蝉翼精巧的面皮…… 而男子的真容却是—— 惊为天人! 这是云玖和长袖、善舞三人此时共同的心声。前者还好,只是眼里闪过惊艳之色,长袖善舞却是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 终于明白公主为什么那么好奇男子好看的眼睛和悦耳的声音下,却不肯露出来的真面目了。 但见那眼还是那双深邃迷人,但其他全然不同了——斜飞入鬓的眉,眉目似泼墨而出,鼻梁高挺弧线优美,唇偏薄,菱角分明的下巴,下颌线分明到精致。一张脸比女子的还要白皙无暇,只左眼下有一点痣,平添几分风情。 怎么形容呢,三分温润睿智,三分出尘儒雅,三分俊美风流。 能够将美与阳刚相结合的一张脸,能将温润和冷清相融合的气质。 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就是当今肖似陛下的清俊无涛七皇子,还有京都俊美无双的谢小侯爷都不能与之争日月同辉。 饶是见过公主这样的人间绝色,两名侍女还是对这般好颜色的男子感到心惊。此刻竟是觉得世间应是找不到比这二人更要绝的容貌。 “公主可满意?”卫长临眨了下清辉熠熠的眸子,里头盛满了点点星光笑意,薄薄的唇微勾,戏谑地开了口。 清越悠扬的声音配上这样的容貌…… 简直就是引诱人犯罪,云玖心里感叹一句。 面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容,径自在床边坐下,身上清清浅浅的温软香气扑面而来,叫卫长临眸光微凝。 只见少女一手撑着床沿,一手向前,竟是面不改色地用指尖轻轻摩挲他的眉骨! “满意至极。”而后在他微错愕的眸光下,少女吐气如兰,轻笑着像是要勾魂摄魄的妖精,偏偏眸光清澈得叫那妩媚妖娆的神态动作显得无比自然和……无辜。 卫长临对上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心里却是暗叹,世间有这等容貌的女子,才十五的年纪却心思已然叫他都摸不透了。 “我对公主的容貌,也是满意至极。”他倾身,微微扬起脖子,唇接近云玖的耳侧,这等轻浮的动作却生生有一股优雅的美感。声音里夹着戏谑的笑意。 丝丝入骨。 云玖脑海里只闪过一个词—— 腹黑。 两人这般特殊的斗法,落在侍女眼里就变了样了—— “公主!”善舞脸红得很,长袖已经从对男子容貌的惊艳中醒来,此刻是极为生气的。 善舞在一旁快哭了,“长袖,公主莫不是叫好看的妖精给迷惑了吧!”对于性情大变的公主,她也是一头雾水,只当卫长临是勾人魂魄的妖精。 “噗……”云玖忍俊不禁,而对着她的男人,一张巧夺天工的俊脸一下子有些黑沉。 给读者的话: ==好像这两章短了点咳咳 一到两人的对手戏我就死一片脑细胞,容我缓缓 038人间富贵花 回去的路上,侍女们明显发觉公主的心情很好。具体是为什么…… 后来私下里善舞是这样给的解释—— 公主被美色迷惑了。 一个时辰前—— “公主,郡主说她有事先回王府,让奴婢转告您一声。”翡翠轻轻推开房门,毕恭毕敬地温声道,而后才见床上坐着的绝色男子,一时惊讶,“这……” 但随即明白,这位便是之前易容的公子,只福了福身见了礼,而后想了下,才询问云玖,“公主——是否要传晚膳?” 长袖抬眸望了眼翡翠,面色微妙。 然而不待她作何反应,云玖便道,“恩,传吧。给卫长……公子单独上一分清淡的。”险些又直唤名字。 卫长临似有意外,挑了下眉梢,“我的伤势已无大碍,现在便可离去。”说着便要下床。 云玖声音微冷,看向他,似笑非笑,“你的伤是无大碍,但是,你不能走。” 你不能走。 若不是少女语气里那明显的冷意和有几分不经意流露出的高傲骄纵,卫长临险些就要误会,她对自己芳心暗许了。 他掀被子的手收回,看向云玖的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没有开口,静待她给自己一个不能走的理由。 云玖转身,走向桌子前,无视侍女们面面相觑的为难神色,径自坐下,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护国公府有什么秘密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卫长临却几乎是飞快便明白过来了。 自己被她所救,聪明如她,当是已经知道自己潜入护国公府已有所图,并且开始怀疑起护国公府了。 他没有出声,云玖便淡淡地朝他看来。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侍女,“确定要在这里说?” 云玖不为所动,只朝侍女看了眼,“她们都是我的心腹……算了,你们先出去。”但转念她又转变了念头,对长袖等人吩咐道。 三人虽犹豫但也不会违抗她的命令,躬身退出去。 将门掩上,善舞好奇地回头看了眼,而后小声问长袖,“长袖,公主是不是看上卫公子了?” 长袖闻言瞪了她眼,没好气地训了句,“别胡说!”然后迈开步子,去看看晚膳了。 翡翠也跟着要走,善舞一把拉住她,鬼机灵地笑道,“我瞧着,公主对卫公子的相貌很满意……翡翠,你说……” “好了,善舞。”翡翠到底不似善舞这般大咧咧,脸上红了红,“姑娘家的,忒不害臊了!”点了点善舞的额头,“公主的事哪里是你我能非议的?” 而后拉着人离去。 只剩玲珑和十三月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地守卫着。 待屋内只剩云玖和卫长临二人时,她端起茶杯,摩挲着杯沿的花纹,声音漫不经心,“现在可以说了。” 呵,卫长临不禁挑眉心中好笑,自有记忆起,甚少有人敢这般与他说话,就连那个女人都假惺惺地很是温柔。眼前这个小丫头,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她尊贵到无法撼动的身份,以及被宠爱到不用顾忌他人的倨傲。 却意外地不叫人讨厌。 “你就笃定我会将冒着性命得来的消息透露给你?”他拥着被子,靠坐在梨花木雕床上,姿态潇洒透露着一股贵气韵流。声音像是上好的瓷器,精致得叫人心痒痒。 但若是比起叫人心痒痒…… 云玖这人间富贵花的模样身段,还有那双慵懒宛若以前那只番邦进贡的波斯猫的眼睛叫人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撩了下。 更别提红衣似火,那张宜嗔宜喜的脸上带着的慵懒浅笑了。 “要是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那漂亮的红唇一张一合间,如落珠玉的声音便溢出来。 卫长临眸光深了深,算是可以理解为何护国公府的大公子以及谢侯府的小侯爷都对眼前这位少女情有独钟了。 像是天上莲池中的红莲,却开到了皇宫,人间富贵花,既有一丝清冷的高贵,又有艳而不俗妖娆却不妖媚的美。世间怕是很难有男子不为之动心。 收了收心思,他笑了声,意味深长地反问,“公主帮着异国之人,就不怕惹祸上身?” “哦?”出人意料的是,少女朝他投过来的那一抹更加意味深长的眼神,叫人耐人寻味的狠,只听她面上没有半分调笑的意思,语气再自然不过地开口道,“我们难道不已经是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 “……” 卫长临见她是认真的模样,不由抽了抽嘴角,想起自己方才醒来之际听到的那番惊世骇俗的话……顿时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比较好。 “但我如何相信,公主是真的要与我联手?”但他对云玖的顾虑还是太多了,很多没有弄清楚的事情必须得说个明白。 云玖翻了个白眼,是的,她当着卫长临的面,及其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虽说美人就是翻白眼也还是美的。 “卫长临,我忘了告诉你,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她想起什么似的,目光落在男人巧夺天工、精雕玉镯的脸庞上,一手杵着额头,道。 …… 然后不知两人最后又是说了些什么,总之待云玖唤翡翠传膳时,天色已晚,而翡翠等人见自家公主一脸心情愉悦的模样,心下虽然好奇,但还是憋住不问。 相较于公主的好心情…… 众人发觉卫公子脸色有些古怪?恩,而且好像耳朵有点红? 是以,回去的路上,善舞不怕死地在云玖神游之际,瞧瞧问翡翠—— “你说,公主该不会是……那啥调戏了卫公子吧?”她出门前还刻意留意了下卫公子的神色,怎么都觉着对方像是被欺负了…… 翡翠被善舞这一鸣惊人的话惊得咳嗽两声,一向温柔的她也没好气地瞪着好姐妹,还不待开口,就听公主突兀地问了一句—— “你们瞧着,卫公子对本宫可有意思?” “!!!”长袖瞪大眼,一时怔愣。 “???”翡翠一脸不解,半晌没回过神。 而善舞…… “我说吧,公主果然对卫公子有意思!”一脸哭号的脸。 却换来云玖一记暴栗。 “闭嘴!” 她什么时候说过对卫长临有意思了,没眼力见的小丫头! 哎,可是卫长临对自己这张脸会不会太淡定了点?看来美人计是不管用了。 真是苦恼,某公主托着下巴,想。 给读者的话: 从早晨停电断网到下午现在才来!! 今天三更,么么扎~ 我们公主其实很想说,卫长临不许走! 039护国公穆毅 “废物!” 护国公府内,护国公穆毅面目阴戾地踢开回来禀告的护卫,直接将人踹得飞出三丈之远,捂着胸口口吐鲜血。 “属下办事不力,国公爷恕罪!”那护卫是护国公府内专门培养保护宅院安全以及以备后患的,晨间发现的窃贼,原本躲在暗处的高手已经将人射伤了,箭上淬了毒,那人又被国公爷刺了一剑,按理说逃不了多远,哪知…… 穆毅阴沉着脸,英俊的面上隐隐可见岁月的痕迹,但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采。只是现在,这位武功高强、英俊伟岸的护国公,此时的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你说盗贼在巷口便不见了?”他皱眉,居高临下地睨着手下,沉声问道。 护卫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立即浮起一丝庆幸,国公还肯问他便表明他逃了一劫。于是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不敢有所遗漏地讲了出来,“是,当时属下带着人追到了巷口,却见一辆马车挡住视线,等我们追上前,却不见贼人的身影。于是属下怀疑盗贼是躲在了马车里……只是,不想,马车里居然是九公主!车夫见我们追来,便驱车急急离去,手下当时不知是公主才追了上去……哪知,金大人回来便告知马车里的正是九公主。” 剩下的不用说,护国公也知道了。 穆毅在听到“九公主”的名字时,面色微妙,他皱着眉头,眼神深邃阴沉,“九公主?你们可有搜过马车?” 护卫见穆毅面色阴戾,一时有些发怵,不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小心回答,“属下被公主的护卫缠住,倒是金大人带着人上去要搜,只不过……公主大发雷霆……” “没用的东西!”穆毅听手下说追了公主的马车时,原本阴沉的面色更是盛怒,此时倒是松了口气,但还是没好脸色地骂道,“九公主是什么人?要是你们真的搜了,皆是捅到了陛下那里,就坏了我的大事!” 九公主娇蛮任性,却是陛下心头肉,她那个性子,要是告到了陛下那里,陛下生性多疑,保不齐会对他起疑心。 好在,京兆尹金得禄替他挡下了这一灾。 但转念他又不解了,九公主一个深宫女子,再怎么能耐也只是依附于陛下的女儿家,绝不会与这武功莫测的盗贼有联系。那……盗贼是如何逃走的呢? “国公爷,公主过来了。”正百思不得其解,那厢管家便上前,踟蹰了片刻,才躬身对穆毅道。 “恩。”穆毅微蹙了下眉心,转瞬便敛去所有深沉,冷淡地对那名受了伤的护卫道,“你先下去,只此一次,以后将东西给我看好了!” “是!”护卫忙护着心口,退了出去。 而后穆毅望着袅袅走进来的长公主,面上转瞬换了温柔深情的神色,大步上前,“夫人怎么来了?” 长公主面色不是很好,但见到穆毅,有所缓和,扶着他递过来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气,“还不是因为风儿的婚事!” 给读者的话: 书城后台抽了,,没办法发了好久都发不出去,只能发到手机上发了。 还有一更 040穆如风婚事 婚事? 穆毅原本因为盗贼的事而十分不悦的心情,此时被妻子的抱怨一时转移。 长公主便将今日设宴的事讲了,自然也包括徐嫣然先是冲撞了她,后又趁机想勾引她儿子的事。 到最后她有些气愤地瞪着美目,对穆毅道,“虽说长乐是儿媳妇人选,又是风儿喜欢的,但这丫头忒不服管教!也怪陛下,居然将这丫头宠得如此目中无人……” 她这口气,俨然是将云玖当做儿媳妇来训斥,仿佛自己看中她作儿媳,是多大的施舍般。 穆毅哪里听不出妻子话里话外对云玖的不满,但听她这意思,也是定下云玖为儿媳般……他微凝眉,说实话,他一直都不看好妻子和儿子自己“定下”的这门亲事。 思索着,他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闪,虚虚揽着长公主的腰,微微叹气道,“夫人,为夫其实早就想说了,你和风儿中意九公主我知道——没错,九公主天之骄女,身份尊贵的确配我们风儿,但护国公府已经尚了一位公主,你认为陛下还会将最宠爱的女儿嫁进来吗?” 他扶着长公主在高座上坐下,一撩袍摆,随之坐下,只剩夫妻二人时,他收起自己的戾气,温柔地替长公主端了茶递过去。 长公主接过,却没有喝,而是面色不虞,看向丈夫,“夫君这话是何意?”她是陛下的皇姐,是长乐的姑母,这门亲事就是亲上加亲,放眼望去,京都还有哪一家的适龄公子有她的风儿这般出众? 她是个骄傲的人,穆如风又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儿子,私心里是觉得这世上没有女子配得上的。就是长乐,都只占了个匹配的身份却没有相配的德容。 穆毅轻叹,“夫人啊,你以为公主就一定会嫁在京都?” “呵,以我那皇弟对长乐的宠幸,怎会舍得心头肉嫁太远……”长公主端起茶,姿态优雅地抿了口,只是说到一半,突然变了脸色,看向穆毅的眼里带了惊凝,“夫君,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穆毅闻言眼里多了一丝赞赏,虽然长公主太过高傲,但她的聪明才智还是叫穆毅佩服。 他沉吟,也不顾长公主在他点头之际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道,“陛下今日早朝,提到三国使团进京……你可知,这次不同往常,三国的适龄贵胄都会前来参加九公主的及笄礼,就连至今还未立后的卫皇也要来。这个节骨眼上,目的显而易见。” 三国使团…… 卫皇! 饶是长公主见多识广,也还是被这样的阵仗惊了一惊,三国居然争着为求娶长乐前来! “可是,陛下未必会答应!”长公主端起茶盏又放下,抿着唇脸色不善地挣扎道。 穆毅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但是你可知,公主的意愿?” 长乐的意愿?长公主不喜地拧眉,女儿家还有什么意见! “看着吧,我见九公主对风儿并无那心思,陛下又那般宠爱她,到时候婚事明面上是陛下做主,实则……定是按照她的意愿。”穆毅说到这里心里微妙,任谁都觉得讽刺吧,陛下那样风流无情的人,对九公主却是到了唯命是从的地步。 他完全相信,若公主不愿,陛下能为了她得罪三国的贵胄。 穆毅的话叫长公主如同被扇了一耳光似的难堪,她想着之前那暗示云玖的话,想到云玖今天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情不自禁地就认为,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不会嫁给她的风儿,所以才这般不将她这个姑母放在眼里。 想着,长公主咬着唇,红了眼,一口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十分难受。 比她更难受的,大概要属门外的穆如风本人了。 “不,这不可能!”他原是想找父亲请教一些问题,听丫鬟说母亲也过来了,便想着进来给二人请安。 哪知,在门口站了一会,便听见这番对话。 他霎时如坠冰窖,第一次不顾礼节地冲了进来,面上带着慌然失措,看看见他冲进来面色微冷的穆毅又看看梗着脸不说话的长公主,儒雅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父亲,母亲,你们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九妹妹,九妹妹,母亲,你不是说了她会是我的妻子吗!” 穆毅对穆如风这般失礼无状感到恼怒,负手而立,瞪着他,铁青着脸骂道,“还有没有样子了!谁叫你偷听我和你母亲讲话的?” 长公主原本心里就不舒坦,见儿子这一副隐隐指责自己的模样,顿时对云玖更加不喜,也因此,开始庆幸,风儿现下已经对长乐这般死心塌地的,若是日后真的娶进了门,还不被她吃得死死的? 这国公府可不是皇宫,养着这么一尊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的小祖宗,还叫她儒雅俊朗的儿子这般痴迷,思及长乐那张脸,不禁感慨,果真是红颜祸水。 也坚定了,决不能叫这样的女人嫁进来,毁了她风儿! 想着,便板着脸,训斥道,“混账,不过是一个女子,便叫你将我素来教导你的礼数修养忘了个干净?” 见穆如风面色凄凄,她又不禁缓和了语气,上前轻轻拉着爱子的袖子,谆谆善诱道—— “风儿,不是母亲不肯让你娶,实在是……你也听见了,就算你想娶,陛下也不见得准……” 穆如风却是一把反握住母亲的手,眼里满是哀求和期盼,“母亲,陛下是我舅舅,又素来敬重您,只要您去请旨,陛下一定会同意的!”他实在是太喜欢九妹妹了,从第一眼见到她起,便再也忘不掉。 如果不能娶九妹妹,他还有什么意义? 见穆如风如同中了魔似的非云玖不可,长公主才柔和下来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挥开穆如风的手,冷冷道,“你心心念念着那丫头,可她却未必领你这份心意!” “总之,你死了这条心,母亲自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 穆如风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爹娘,面上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后退着踉跄了两步,最后摇头喃喃—— “不,不,我只喜欢九妹妹!我要去找她!”说着便转身跑了出去。 “风儿!”长公主又是气又是担心地上前,却被穆毅一把抱住。 他沉着脸,安抚怀里的妻子,望着跑远的儿子,声音低沉道,“让他去!不撞南墙这混账是不会死心的!”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居然过零点了。。。后台依旧抽,发不出去哎 041公主被表白 再说云玖,待她回到长乐宫,已经过了宫禁时辰,但是因着云玖的身份,却是无人敢不放行。 沐浴更衣,她便上了暖玉为底、云锦蚕丝棉絮为垫,美美地去会周公。 第二日,不负众望的,日上梢头才起。 “公主……”听风伺候云玖梳洗,接过听风递过来的帕子将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长袖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子,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玖将几根弄湿了粘在脸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身上还只穿着雪白的中衣,闻言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长袖面色有些纠结,老老实实地回,“穆公子来了。” “恩?”云玖眉梢微挑,这长乐宫好歹也是深宫,谢霖和穆如风这些家伙还当成随处可逛的菜园子不成? 心里腹诽,面上却正色,“人在哪?” 慢悠悠地在听风听雨两人的伺候下换上了大红的牡丹花样裙衫,走到妆奁台前,对着铜镜坐下,任听雨给她梳头。 “穆公子此刻在前厅,翡翠正伺候着用茶。”长袖说着又忍不住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女,“公主,奴婢瞧着,大公子的脸色不是很好……” 穆如风哪里只是不好?他一夜未眠,昨夜从穆毅那跑出去后,他本头脑发热地就要进宫,但小厮拦着说此时宫门已关,如若深夜去打搅九公主,万一陛下问罪就不好交代了。他无奈,才忍住,只是想着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劝说了固执的母亲同意娶的心上人,一转眼却告诉他,一开始就没有这门婚事的打算。 他心中憋屈苦闷,一个人锁在房中喝酒,越想越难过,想着他为了九妹妹从小就得罪了谢霖,为了她甚至不敢纳妾,就是那些通房丫头他也不怎么碰,就只希望自己洁身自好的名声能叫九妹妹心头高兴。为了九妹妹他拒绝了多少千金的心意,想着等她长大,就娶她。 却不料…… 于是一夜未眠,温文儒雅的穆如风酩酊大醉,第二日一醒来便洗漱沐浴换衣,急匆匆拿了长公主的令牌进了宫。他甚至怕九妹妹不喜自己身上酒气,早晨熏了很久的香才出的门。 但一宿没睡,这眼下的青黑一目了然。 所以当长袖见到一向衣冠整洁、面容儒雅的大公子一脸憔悴,红着眼萎靡不振的模样时,着实有些吃惊。 云玖听了只是沉默,见听雨将一支凤尾灵钗插进云玖绾好的发髻中,她望着镜中那赤金的凤尾,只觉太晃目,淡淡道,“不要这个,换那根朱钗吧。” “是。”听雨忙将凤尾灵钗取下,换上那根简单素净的朱钗。 长袖拿不准云玖的心思,便只是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你先去,想必穆大公子这会儿也没用早膳,让小厨房准备点他爱吃的,与本宫一同用膳吧。”就在她以为云玖并不关心这事时,云玖侧着脸打量起镜中自己的妆容,轻轻抬手抚了抚鬓角,轻声吩咐。 “喏。”长袖没有异议,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穆如风已经魂不守舍不自觉下用了两盏茶,却迟迟不见云玖出来,不免有些心急,他看着大殿中精致炫目的陈设,无一不精致,就连一个小小的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和梨花木。可见主人的受宠地位。 但是他心中只余苦涩,想着父亲母亲的话,再看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更觉自己无望。陛下那么宠爱九妹妹,只要她一个点头,就是所有人不同意,陛下也会下旨任着她来。就是自己的母亲那样高高在上也是乐意她做儿媳的。 他想不明白,两人的婚事还有什么阻挠。 却忘了,九妹妹不愿意。 这世上谁不愿意可以,唯独九妹妹,她一句不愿意,便能粉碎所有的努力。 “公主到!” 听到宫女高扬的通传声,穆如风起身,压下心里的苦涩,勉强打起精神看向缓缓朝自己走来的少女。 但凡美人,便是花为容、月为貌、冰为肌、玉为骨,宜嗔宜喜,喜怒都是风情。穆如风此时望着红衣美人的眼睛,只觉如果自己娶不到她,那么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每一次相见都如初见般惊艳他的女子了。 云玖瞧见穆如风望着自己时痴痴的神情,面不改色,笑了下,红唇轻扬,“表哥用过早膳没?” 她不问来意,只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但只是这么一句,只是听着她慵懒的漫不经心的声音,穆如风也感到安慰。 咽了咽,他本能地答,“还没。”他醒来便急匆匆洗漱赶来,哪里有心思用早膳。 “九妹妹,我来,是有话要问你……”何况他想到自己的来意,便忙开口。 云玖走到一旁的梨花木桌前,侍女给她看座,她坐下,笑眯眯地看向穆如风,似看不见他的心急,轻蹙眉微为难地语气说道,“可是长乐还未用早膳怎么办?” 于是,穆如风在云玖一颦一笑之间失了声音,两人坐下,一起用了早膳。 他心中既是甜蜜又更是苦涩,甜蜜的是这是第一次和九妹妹在一张饭桌前用膳,感觉像做梦般,苦涩的是,以前太自大不觉,现在经过昨夜的反省,现在瞧,九妹妹见到他时眼神清澈慵懒,态度不亲不疏,没有一丝那般情意。 一顿饭,吃得他不是滋味。而云玖却安安静静地用了一碗红豆沙杏仁粥和两个虾饺,食欲很好的样子。 “九妹妹……”待用过膳,穆如风迫不及待地抢白,目不转睛地凝视云玖的眼睛,不愿错过里头一丝一毫的变化,狠了狠心,红着脸直白道,“我……待你及笄礼后,我便向陛下请旨赐婚,你……你可愿意?” 殿中只有云玖心腹四个侍女,穆如风此时显然已经豁出去了,不管长公主教导的风度礼节,不顾颜面,只盯着眼前的少女看,期盼那么一个答复。 只是…… 他看到,云玖在听到他的话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动容,有的是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唇边也真是微勾着,如同往常。 不见羞涩,不见喜悦。 心,瞬间沉了下去。他开始害怕,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答案。 “很抱歉,表哥,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欢。” 给读者的话: 原本是要黑化这个表哥的,突然下不去手,嘻嘻嘻 042难掩黯然色 “很抱歉,表哥,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欢。” 少女温软的声音,第一次在穆如风耳中听起来如此的叫人浑身冰冷,置身冰窖。 穆如风颓然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往后退步,不慎将椅子带翻了,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哗啦声。 他却置若罔闻,只盯着云玖毫无愧色的脸,想要看穿她内心般,眼睛殷红,咬着牙,声音都带着颤意,“九妹妹……我从十岁就喜欢你,喜欢了十年……” 似是有些哽咽,他咬着唇,双手掩在宽大的水蓝色长袖中,死死握拳,面上的哀戚之色就是长袖等人见了也有些不忍。 十年,穆公子对公主可谓是痴情一片了,只是……她们不约而同看向依旧姿态优雅地坐于位子上,面上没有一丝动容的云玖,不禁想,再痴情也没用,公主虽然是及笄的年纪,但对男女之情是半点都不放心上的。 她们甚至同情这些喜欢公主的公子们,喜欢上一个没心没肺的……自找苦吃。 云玖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狂吐槽—— 什么?十岁就喜欢我?我去,那时候我才五岁啊大哥!居然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起了心思,恋童癖吗!古人就是早熟,十岁的娃娃就知道喜欢是什么了。 默默吐槽了会,她咳了声,意识到气氛有那么一丢丢尴尬,便迎着穆如风悲伤到“死了心上人”(呸呸呸,心上人不就是我自己吗)的目光正色道,“表哥,你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错过一村还有一村……” 啊呸,她说到一半,发现长袖几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的黑人问号感叹号,忙收住,咳了声。 穆如风却像是终于明白了似的,仰头笑了几声,笑声听得云玖心里毛毛的。 只见他收住笑,自嘲道,“是我错了,是我瞎了眼,我怎么……”我怎么会以为你也喜欢我……明明你看向我的眼里从来没有多余的情意。 话未说完,他便踉跄着倒退几步,深深凝望了云玖一眼,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云玖:…… 喂把话说完,什么瞎了眼我怎么……你是想说瞎了眼怎么看上我吗? 好吧,云玖成功误会了穆如风想表达的悲伤。 气愤地甩了下袖子,这一世第一次正式的被表白真是……糟糕透了。她心情不是很好地抠着袖子上的花纹,而后抬头,看向长袖等人,“你说,本宫不喜欢他,他伤心我能理解的,但怎么能这样中伤我呢!” 说到最后,连自称都出来了。 长袖、善舞、翡翠、玲珑四人:…… 公主,您确定穆公子中伤你了吗== …… 再说穆如风,凄凄惶惶地出了宫,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在官道上,像行尸走肉般不知要去哪里。 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那句——很抱歉,表哥,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欢。 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欢。 是的,这就是他认识的九妹妹,从小就不伪装自己的喜恶,她不喜欢就是最大的理由,不需要再多问。如果她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穆如风甚至会为她找理由,她是迫不得已,她是不想给陛下添乱。她……是心中有他的。 但九妹妹多么坦率啊,坦率到不给他任何虚假的奢望。 真话却那么伤人。他多希望,哪怕是骗他,她不这么直白也好啊。 他好像一直自欺欺人,将小时候那个刚没了母后,可怜兮兮躲在假山后不肯吃饭的小女孩挂念到了现在。一直以为,那日遇见的小女孩,哪怕十年过去,也还是心底柔弱,也还是需要他哄的姑娘。 却忘了,十年,足够一个无助的孩子变成厉害的少女。她再也不需要那个匆匆路过安慰她的表哥了,亦或是,她对他十年来从未变过,一直只是当年有过那么一次邂逅的陌生人。 “诶这不是我们大才子穆如风吗!”穆如风双眼空洞地走在街道中央,引起不少侧目,但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时骑着枣红大马的一身暗红袍子的谢霖神气地经过,见到自己的情敌,分外眼红。扬起长鞭,故作恐吓地在地面上一甩,扬起尘土,扑了穆如风一脸。 两侧的百姓见到这小霸王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遭了秧。 穆如风捂着口鼻咳嗽起来,面上更加难看了,他抬头瞪着马上勾着一边嘴角眯着眼一脸挑衅的谢霖,却意外地没有出声。 他眯着眼,想到自己为了九妹妹,同谢霖仇对多年,这一瞬,竟觉得可笑。 他们争得你死我活,可那人,从不放在心上。 绕过找茬的谢霖,穆如风抬步便要走。 谢霖眸子一闪,颇为意外,但是他看了眼穆如风来的方向……断定这小子是进宫了,想着他趁自己不在,在小九儿面前献殷勤。 狭长的眼不禁眯起,眉宇间的戾气陡升,他纵身一跃,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小厮。 上前一步,手中的长鞭“唰”地甩开拦住了穆如风的去路。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谢霖泛起浑来简直就是无赖,他粗着嗓子不满地挑衅穆如风,“伪君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进宫找我的小九儿了?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又使什么阴招了?” 穆如风原本就心情不佳,这会儿被谢霖挑衅,虽然没有心情和他吵,但面色冷冷地瞪着他,回了句,“让开!” 谢霖直接绕过他身前,抱着手臂,手中的鞭子又粗又长,他浓黑的粗眉此时挑起,十分无赖,“就不让,怎地!” 街上人来人往的,要是换做以往穆如风会尽量秉持君子风度,好好和他讲一讲道理。但是现在……满心是被拒绝了被欺骗般的他,实在是没有心思维持自己平日的风度。 只是见谢霖这副模样,他眯起眼,突然笑了。 是自嘲也是嘲讽。 “谢霖,你想知道我找公主做什么吗?好,我告诉你。”他看着谢霖好奇专注的样子,心里卑劣地想,凭什么就我这么痛苦,我也要拉你一起! “公主就要远嫁你还不知是吧,呵呵,也对,公主本就不喜欢你,怎么会告诉你这个呢?”他说完,见谢霖一脸不可置信,心中竟是感到无比的畅快。 是啊,世上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并不是只有他穆如风。 至少他知道了真相,可谢霖,呵,一个比自己还要傻的蠢货!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站住!穆如风!你讲清楚,你说清楚刚刚那话什么意思!”谢霖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面的质疑暴怒,最后直接追上去,要穆如风给个说法。 给读者的话: 好了你们组个失恋cp吧,我们下面看看男主 043卫黎与卫晞 京都近日盛传一件宫中大事—— 关于九公主要远嫁他国的传言。 那日有人目睹护国公府大公子和谢小侯爷为九公主而拳脚相向,大打出手。后来知情人士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事件的起因和结果。 说是亲耳听见穆大公子对谢小侯爷说,九公主将会在三国贵胄间挑选夫婿。谢小侯爷大受打击,于是二人便打了起来。更有传言说,二人这些天夜夜宿醉,伤心不已,最后不打不相识……成了酒友。最后更离奇的是,不少人传,其实谢小侯爷和穆大公子才是虐恋情深,九公主不过是幌子…… 听到谣传后的谢霖和穆如风:…… 云玖则是喷了侍女一脸的茶水。 而后传言越来越离谱,甚至京城百姓和一些士族私下打赌押注,这公主最后到底会嫁去哪国。有人说是夜国的十三皇子——夜国最出色最受现任夜皇宠爱的皇子,而这十三皇子据说文武双全、英俊倜傥,美名盛传。还有人支持的是齐国的皇帝,现今齐皇才继任大统,势必想借机拉拢云国,而取了陛下心头肉的九公主对齐皇而言无疑不是如虎添翼。然后这当中,还有一批人则是看好卫皇。但是是极少数。 这个中缘由就耐人寻味了,这卫皇十三岁小小年纪便登基为皇,从众多皇子中成为真龙天子,按理说应该是少年英雄,卓尔不凡。但相反的,卫皇的传闻不是很好。这卫国真实掌权的不是卫皇,而是杨太后和杨太后的父亲杨国公。而卫皇多年无作为,虽传闻说有天人之姿,然只空有其表,终日喜好声乐沉迷美色。是以,云国百姓大多是不看好卫皇的,虽说按照样貌和年纪,卫皇是众多贵胄中最与九公主匹配的,但卫国朝堂复杂,卫皇后宫美人又如此之多,他们陛下这般疼爱公主,绝不会将公主送进狼窝才是…… 但支持卫皇的人……却是抱着这样的心理—— “但我瞧着,以我们公主的厉害,就该去卫国!届时,卫国的后宫那才叫一个热闹!”酒楼里一位风流才子打开折扇,一副看好戏的面孔。 他身边的友人闻言也是附和,“可不是嘛!九公主可是我们云国第一美人,但你看看,除了穆公子和谢小侯爷,这云国谁敢觊觎公主?还不是被公主古怪骄纵的脾气吓怕了?当年,齐国世子作为人质来京都住过一年,据说是御花园一见,便对才十三岁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九公主倾心,结果呢……跑去表露心意却被公主一脚踢进了湖里。啧啧,依我看啊,公主去了哪一国都是好生被供奉的那个,哪里会受委屈?”那句“反正也是去祸害别人”没敢说出口。 那人说完还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说不准卫皇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呢!” 一旁比较胆小的一个忙止住他,“小心点,要是被人听见非议九公主,你这脑袋啊,就保不住了!” “对对对,上回有人说公主母老虎,结果就被赶出了京城……” “闭嘴,你还提?” “陈兄,我们吃菜吃菜,不提了。” …… “噗——”楼上雅间,白衣男子将下面的言论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说不准卫皇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时,一口酒十分不雅观地喷了出来。要不是对面的男子敏捷地躲过……不然想必会被喷一脸。 “卫晞,虽然这不是我的面皮,但你若是弄脏了,就死定了。”卫长临黑着脸,嫌弃地拿出帕子拭了拭袖子上的酒渍。 白衣男子,不,应该称呼为卫晞,闻言忙嬉皮笑脸地赔不是,“可别啊,卫黎哥哥,你就我这一个弟弟,怎么能这么狠心要我的命?” 卫长临,其实应该叫他卫黎,长临是字。当初云玖唤他卫长临的时候,他着实有些惊奇,但后来才知,比起自己对云玖的了解,显然对方了解他更多。 此事暂且不表。且就称他卫长临。 见卫长临只是抱着手臂一副不愿搭理的样子,卫晞又嘴贱忍不住调侃,“不过我说,你还真要娶这云长乐?这女人可不能小觑……”就他这些日在京都的潜伏听来的传言,便对这位公主敬而远之地佩服了。 那叫一个,传奇。 卫长临闻言蓦地眼前浮现女子红唇浅勾,美目潋滟,慵懒狡猾的模样,面色微顿。而后眸光闪过一丝精光,笑了。 “不能小觑才配做我卫长临的女人不是?”他端起酒杯,却只是摩挲着杯沿,酒杯是白玉色,可他的五指却比白玉酒杯还要精致白皙几分,那双眼睛里藏起狐狸般的算计,满是戏谑和趣味。 卫晞瞪着一双圆眼,咳了声。“好吧,九公主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说完还兀自点头,如果眼里的看好戏不那么明显的话。 卫长临斜了他一眼,“听闻云玖和康王府的郡主云落私交甚好,这郡主也是一个厉害的。” 卫晞先是认真在听,而后面色古怪地蹬腿将椅子远离桌子,面上浮起了警觉,“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为兄的替你做主,将这‘厉害’的郡主娶回去?”卫长临放下酒杯,重新抱着手臂,身子微后倾,笑得云淡风轻。 卫晞面色大变,“皇兄你!” “怎么,不愿意?那郡主你也见过,模样不错,还很会做生意,娶了到时候还能帮我们不是?”卫长临似笑非笑地看着卫晞,眼神温柔,简直就像是真的在为弟弟考虑婚事般。 卫晞哭丧了脸,双手举起来,“皇兄,我错了……求放过!” 他还不想成亲! “呵呵。”卫长临收起笑,颇为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弟弟,方才道,“依我看,就是你想娶,人郡主也不一定愿意。” “……”卫晞觉得这时候不开口就是安全的。 “这样看来,云落能帮云玖,而你好像并不能帮朕什么。”卫长临却不打算放过他,微垂了眸子,深度嫌弃道。 “……”皇兄不带这样的!我很有用的!卫晞被刺激得一瞬有了斗志,“皇兄,你说,要我做什么?” 闻言,卫长临忽而看向他,平淡无奇的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笑来。卫晞心中暗道不好,开始后悔了。 只听卫长临那如青竹的声音淡淡道,“很好,那麻烦你好好查查夜国、齐国那几位的动向。”说完起身,离座,头也不回地出了雅间。 卫晞:…… 总有一种皇兄你挖了坑就等我跳的错觉== 给读者的话: 嘤嘤嘤我家卫长临哥哥可是腹黑大boss~ 明天去学校,今天我先存下明天的稿,发布时间设定在上午。 044父女话情深 “陛下到!” 尖细的声音传来时,云玖正在长乐宫后花园,躺在美人榻上眯着眼晒太阳,善舞在一旁拿着美人团扇给她挡眼前的阳光,翡翠在一旁的矮石桌前,双膝曲着跪在软榻上斟茶。桌上摆着各种精致的点心,还有新鲜的水果。 长袖此时在正殿,玲珑立在云玖一侧,像根木桩子。 侍女闻言皆是放下手上的活儿,跪下行礼。 没了团扇的遮挡,云玖被阳光刺了下眼睛,皱着眉睁开眼,但没有起身,依旧懒洋洋地躺着。不能怪她,这具身子一到春天便格外无力惫懒。 云皇穿着明黄龙袍,他的随身太监只敢在花园入口候着,并不进来,所以他身边只跟着两名宫女。 这也是不成文的规定,九公主虽不至于将太监赶尽杀绝,但她身侧从不让太监伺候,就连陛下,也避讳着不带太监在她眼前晃,就怕她看了不高兴。 “怎么,朕的公主昨夜没睡好?”云皇抬了下手,示意云玖的侍女起身,侍女谢恩起来,翡翠便将云皇的茶也给倒上。至于善舞,只候在一旁以待差遣。 云皇在云玖一侧的藤椅上坐下,伸手摸了摸云玖的发髻,眉眼倦怠之色被温柔慈爱取代,柔声关怀。 只是…… 侍女们面面相觑:……陛下,公主就没有没休息好过,却依旧睡不饱! 似乎是想到这一层,因而云皇也不等懒洋洋只睁着双半阖着的眼看向自己的云玖回答,便自己笑道,“听说前几日穆如风进宫了?” 云玖眉心微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清明,懒洋洋的反问,“父皇消息难道滞后了?” 云皇闻言也不觉尴尬,反而哈哈笑了笑,“你是不是将人气跑了,恩?” 气跑? 这词,云玖无语了下,心道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但耐不住人穆如风有一颗玻璃心啊。 “没有,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想着她微支起身子,改躺为坐,“怎么,是不是长公主找过父皇?” 她这位姑母仗着是皇帝的姐姐,行事上有时颇为叫人哭笑不得。但好在她也只会去找父皇,不会来找自己这位侄女。 云皇不禁好笑,看他这样子云玖便知自己猜对了。 “皇姐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这你的婚事,哪是她和如风愿意便能成的?”云皇拉过云玖白皙滑嫩的小手,放进自己粗糙的大掌之中,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云玖所看不懂的光华,只听他用一种深以为然又宠溺无比的语气对云玖道,“父皇老了,不能一辈子护着你,只要你愿意,不管那人是谁,不管他愿意与否,父皇都会替你做主。相对的,你不愿意的,父皇绝不让你勉强……” 云皇并不是一个喜欢煽情的人,这点云玖十几年来深有体会。只是就像他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个风流倜傥的帅爹,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苍老。也许是政务的繁重所压,也许是为动荡的时局所迫…… 可她知道,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早在十年前便死了。哀莫大于心死,最折磨这个高高在上帝王的,是一生挚爱的撒手人寰。她听他说过,认识母后的时候,母后十七,而他已经是八个子女的父亲。可母后在二十五岁最好的年华离世,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这将是他一辈子的痛。 云玖曾不懂,问他,“身为帝王,既然注定无法一心一意,何必要动那么深的情?” 父皇怎么回答的? 他说——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帝王拥有无上的权力,却无法左右人心。 父皇对她是真心实意的疼爱,这么多年,从未亏待。 云玖轻轻靠过去,将头枕在云皇的膝上,语气带了一丝惆怅和撒娇,“父皇,小九又不想嫁人了,要不我一直陪着你,等你退位了,我可以带你去江南看风景,去大漠看落日,去塞外骑马吃烤羊……” 这一刻,云玖不是说着玩,是真的想就这样,一直陪着疼爱她的父亲,和他相依为命。报仇固然重要,可是比起母后的仇,疼爱陪伴她十五年的父皇更重要。 云皇闻言眼中动容地闪了下,唇角不住地上扬,轻轻抚摸着云玖光滑的长发,望着女儿精致如画的容颜,如记忆中那人的重合,神情愈发柔和,只是在这柔和中带了一丝哀伤。他喉头滚动了良久,才略干涩地说,“傻闺女,父皇年纪大了,总归是会离开的,哪能一辈子留着你在身边?父皇的小九是世上最美最尊贵的公主,自然要嫁一个最好的夫君。这样,哪怕有一天,父皇不在了,小九也不会没人照拂。” 好端端的,父女俩的话题却叫云玖眼眶微红,云落总说她黑心黑肺,但她对云皇这个父亲是真的敬重和爱戴。这一世,她是九公主云玖,不是前世那个没有父亲宠爱的私生女。云皇给了她父爱,也给了她母爱,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父皇……”伸手抱住云皇的腰,云玖不想在人前落泪示弱,将脸埋进他的衣服中,一时有些哽咽。 “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撒娇!”云皇语气故作埋怨,但神情却是慈爱温柔。大手轻轻拍着云玖的背,安抚。 一旁的善舞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她自幼进宫,没有享受过父母疼爱的滋味,但看到皇上对公主超乎寻常百姓家的宠爱,还是感动不已。 “父皇,婚事可以定下,但我能不能晚一点再出嫁?”半晌,父女静静地享受了会温馨的氛围,云玖收拾好心情,起身,理了理发髻,大眼睛眨了眨,可耻地卖了个萌,恳求道。 她想清楚了,既然决定了要去卫国,那么在走之前,她要帮父皇清楚一切威胁。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地走。 云皇不明白她这要求是何意,只是微蹙眉为难道,“朕自然希望你能多留……但卫黎会同意?”虽是这么说,但云玖坚持的话,他哪怕是给卫长临施压,也会让他同意。 但显然云玖不需要他这么做,她勾了勾唇,笑,“他会同意的。” 就凭护国公府的秘密,卫长临就不会急着回卫国。 给读者的话: 伏笔埋的自己都晕了==去学校了,难过难过 045公主的计划? “主子,我们安插在安王府的眼线暴露了几个。”是夜,琼花楼内,三月的房内,云玖负手立在窗前,身后三月面色凝重,沉声道。 云玖闻言面上没什么反应,半晌方沉声问,“剩下的呢?” “索性暴露的是几名不受宠的歌姬,以及做事不小心的小厮。剩下的潜伏得比较深,暂时没有被发现。”三月答。早在两年前,主子便让她在安王府安插了眼线,有歌姬有舞姬,也有小厮、丫鬟。一年前还没什么发现,但近来,安王面上虽不显,但私底下却开始清洗王府人员,剪除了好几个十三门的眼线。 云玖听了,只是勾唇轻轻笑了声,“先按兵不动,让他们小心行事千万别暴露了。”安王,果然是不安分的,怎么,现在是要有所行动了吗? “是。”三月垂首,应道。 “接下来几日我们减少见面,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安王对我和琼花楼的关系也有所怀疑了。”云玖转身,望着三月,道。 三月一怔,抬眸却见云玖面上淡淡的并没有焦急担忧之色,便心下稍安,只是仍有些不放心,“主子,那……” “无妨,适当地显露点端倪,安王才会有所行动不是?”云玖轻轻将袖子卷起一些,露出自己碧海苍云珠串,抚摸着圆润光滑的珠子,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看不透。 她说完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三月蓦地就觉得她胸有成竹,自己无需担忧。 “看来主子已经有计划了。” 云玖挑了下眉梢,一脸正经地看向三月,“计划?什么计划?” 笑容一凝,三月面上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鲜少地破坏了自己一向妖娆风情。 “主子……”您不是讲笑话的吧,我们的人都快被揪出来了,你居然没有计划? 似乎是她脸上哀哀的埋怨之色太明显,以至于云玖不得不咳了声,正色道,“这事你就先别管了,我自有应对之策。对了,我们的人可有潜进护国公府?” 她落座,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她伸手拿了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小口,味道还不错,便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块、两块…… “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潜进国公府,只是……”三月原本垂着眸,微停顿,抬眸却见云玖以一种优雅却并不慢的速度将一盘点心解决得所剩无几……不禁唇角微抽,顿了下,才收回眸子不再看,低头看着鞋面,道,“穆毅老奸巨猾,并不信任除长公主、穆如风还有管家之外的人,很难下手。” 云玖吃完第不知道多少个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手指在帕子上揩了揩。闻言眉心微滞,而后声音带了一丝冷,“不用从他身边下手,你们只需盯紧他,顺道将国公府的密道、暗道在最短时间内探出来便可。” 三月不禁疑惑,“密道暗道?” “不必多问,按我的吩咐去办吧。”云玖伸手将斗篷戴上,遮住自己的脸,朝门外唤了声“十三”,而后离去。 夜色正深。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来学校了,打扫一下午的卫生,寝室简直是灾难! 学校十一点断网,,,我只好先发这么多,明天起来码字。晚安。 046安王实阴冷 安王府内,安王云永裴一身暗青色华服,面如冠玉,长身而立。 他生就一副温润如沐春风般柔和的面孔,笑起来更是让人感到温暖。就比如现在,他虚虚揽过身形曼妙的美人儿,温柔地将人带进怀中,随后长袍一角微动,便抱着人坐到了紫檀木高椅上。 轻轻挑着唇角,伸手抬起美人的下巴,美人面上飞过红霞,分外可人。 他笑,眼中似是将美人整个人都盛满了般,满满的宠溺温情,声音温润,“玲儿,本王待你如何?” 唤作玲儿的美人名叫玲姬,是安王众多小妾中的一个,生得明眸皓齿,清丽多姿。进王府半年,深受安王宠爱。 玲姬闻言面色愈发羞红,一双秋水般楚楚可怜的眸子里溢满了情意,声音若黄莺,娇羞道,“王爷待玲姬极好。” 安王唇角微敛,面上的柔情慢慢的缓缓的像是退潮的潮水般,一点一点收拢。 最后,唇边只余一个淡漠的弧度,眼里也是一片清明,大手摩挲着玲姬圆润的下巴,声音里透着一丝诡异的讽刺,“是么?” 玲姬却不察,只凝视男子如玉的面容,柔弱无骨的身子靠着他。却听下一瞬,那原本抱着她柔情似水的男人,声音冷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似的,用温柔的嗓音说道——“那你还敢背叛本王?” 就像是当头一喝,玲姬面色顿时青白相加,被安王陌生的冷淡弄得怔愣片刻后,委屈地摇头,“王爷,玲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玲姬怎会背叛您呢!” 安王慢慢收紧抱着玲姬腰肢的大手,力道大得似要将这不盈一握的腰肢给掐断般,无视美人蹙眉痛苦委屈的神情,他阴冷地勾着唇,慢慢低头,张嘴,在玲姬白皙的脖颈上轻轻一咬,“你以为,本王不知你的身份吗?” 玲姬身子一僵,只觉浑身发冷,尤其是男人阴冷的声音,以及那冰凉的唇齿咬着她细腻的脖子时的狠厉,叫她花容失色,伸手轻轻推拒着安王,她用柔弱无力的声音求饶辩解道,“王爷……玲姬没有,真的没有……王爷……啊!” 一股血腥气自安王嘴边溢出,只见男子用一种情人旖旎的姿势,搂着女子纤细的腰肢,低头似在亲昵,然,女子面上一片惨白,额头都是冷汗,张着唇尖叫一声。 只见,安王狠狠地用牙齿将玲姬的脖颈……咬破,血立时流了出来。 玲姬不敢动,生怕下一瞬,那牙齿便直接咬断她的脖子。 安王松开她,无情地将玲姬推开,看着她跌倒在地,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舔了舔唇边的血渍,眸光幽冷—— “来人,将她拖到地牢,好好伺候。”着重地在“好好”上咬字,阴冷得像一条毒舌般。 “不要……不要!王爷,玲姬是冤枉的!不……不,玲姬是被陷害的,我没有背叛你……”玲姬像是幡然醒悟自己要在贼难逃一般,忙爬到安王脚边,楚楚可怜地仰着鲜血淋漓的脖子,求饶道,“王爷,玲姬那么爱你……不会背叛你的!” 安王却是瞧着这张平日里被他称赞最多的脸蛋,笑得温柔,伸手在玲姬闪过一丝侥幸和希望的眼睛上轻轻抚弄,却蓦地……狠狠一戳。 “啊!” 给读者的话: 去晚点名,回来再更。 047合作和妙计 望着地上一滩血迹,安王云永裴眉梢凝过一丝厌恶,扬了声音唤来暗处的隐卫,“清理干净。” 暗处闪身而出一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云永裴吩咐完便转身去了内室。 灯火通明中,只见他转动书房桌上一方不起眼的砚台,然后书房缓缓分开,中间出现一个石门。 他走了进去,反手按上了机关,石门再度合上。人便消失在门后。 “人招了吗。”暗处,他的声音少了素来的温和柔情,多了阴冷沉郁。 有人沙哑的声音传来,答,“招了。” 随后将玲姬被酷刑折磨得快死之前交代的话告诉云永裴。 “呵。”云永裴轻轻冷笑一声,“人怎么样了?” 那人语气不变,“受不住刑,想要咬舌自尽,被属下拔了舌头。” 云永裴的声音这会儿多了一丝温柔,说着像是却实则没有一丝一毫怜惜的话。“好歹伺候了本王半年了,给个全尸吧。” 所谓全尸,也不过是被戳瞎了眼睛,拔掉了舌头废掉了手脚的废人罢了。暗处行刑的人语气一句不变,“是。” 而后云永裴从另一条密道离开。 护国公府。 穆毅正在书房看兵书,桌前摆着一盏茶,一碟点心。他神情庄重严谨,一手拿着兵书,一手置于身后,背脊挺直。 忽而,身后的墙壁传来一声类似敲门的声音,三声,一长两短。 原本醉心于兵书的穆毅神色微变,将书搁置下,伸手在桌下面中央凸起一处,转动了机关。 随后他身后的墙壁上那一副八卦图开始旋转,最后一道只容一人通过的暗门出现。 然后手里举着火折子披了一件黑色斗篷披风的安王云永裴便一步一步从暗门走出来。 “安王爷,有何事吗?”护国公穆毅起身,走了两步离开座椅,望着安王微凝了目光,审视此时出现的安王,不卑不亢地问道。 安王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自发走到护国公之前的座椅前,一撩袍子,坐下。 “国公爷可还记得与本王之间的交易?”安王却是不答反问,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护国公。 穆毅眯起眼,“安王爷此话何讲?” “小王好像说过,你我之间既然交易达成,那么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云永裴收回视线,状似不经意地看向桌上的兵书,语气慢悠悠的,最后有些阴冷,“既然如此,按照当初约定的,本王绝对信任国公,国公,也全权配合本王。” “王爷有话不如直说。”穆毅虽是武将出身,却并不只有蛮力,相反,文武双全在他身上同样适用。他语气微冷,手负到身后,目光转冷。 云永裴起身,与之对视,语气同样冷淡,“你派去监视本王的眼线,今天,又死了一个。” 他指的自然是玲姬。 话刚落,便见原本气势强硬的穆毅面色微妙,眼神闪烁了下。 云永裴冷笑,接着道,“本王来,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告诉国公,既然选择了合作,就不要再弄这些动作。” 穆毅只是一瞬的心虚,随后目光也凛凛,“同样的话,希望王爷也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并不只是穆毅在安王府安插了眼线,同样的,云永裴也在护国公府安插了他的人。 两人面色同样幽冷,随后过了许久,云永裴率先笑了下,打破僵局,恢复了温柔和煦的模样,声音带笑,“本王省得,这是最后一次,自此,你我二人之间便再无猜忌,如何?” “谁?”正要回应,穆毅耳尖,发现门外有动静,警惕地看着门外,飞快走到书房门前。 打开门—— …… 此时的琼花楼某处。 “门主,玲姬被处置了。”一青衣女子走来,对门口的三月道。 三月面上起了一层莫测的笑意,“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好安王府,切不可暴露身份。” 女子拱手,“是。”随后离去。 三月这才进了屋,将门关上,穿过花厅,在珠帘前驻足。 “主子,安王已经除了玲姬。” 里头坐着的女子声音娇软散漫,“安王呢。” “如主子所料,去了护国公府。”三月笑了笑,风情万种的面上带着一丝狡黠之意。 没错,玲姬被发现,安王除掉她,然后查到护国公穆毅身上,这些都是云玖的计划之中。 而安王云永裴怎么也没想到,他以为查出的细作玲姬是穆毅派去的人,实则不然。 “还好主子当初聪明,玲姬到死都不知道,其实她是我们的人。”三月对于失了一枚棋子并不难过,面上是真心的心悦诚服。 玲姬,从一开始,便为琼花楼卖命,只是她只知道自己要每半月去城外西门的茶楼雅间找接头人汇报安王的动作,却不知自己到底是为谁卖命。直到一个月前,三月发现玲姬不对劲,便细细查了下,哪知这蠢女人居然因为安王的几句花言巧语就动了心,想要背叛组织。三月原想着除掉玲姬,但前几天,云玖却叫她让那名接头人去故意透露自己是护国公的人。然后玲姬果真暴露,只是她到死也只会吐出穆毅是她的主子,却无法招出其他更多的。 “你怎么知道穆毅不会否认玲姬是他的人。”此时,云玖对面的男子突然出声,正是卫长临。 云玖落下一子,凝视面前的棋盘,声音慢悠悠的道,“安王多疑,然护国公也不信任安王,前日安王才剪除一名穆毅派去的眼线,而负责和安王府眼线接头的人,被十三杀了。是以,这时候穆毅也不知玲姬不是他的人。” 卫长临闻言不禁笑了声,落子,“妙计。” “建立在利益上的合作,并不牢固,只需一个突破口,便能——瓦解。”云玖却抬手朝卫长临粲然一笑,而后只见她白子一落。 棋局上顿时黑子的突围被攻克了一个突破口。 卫长临面色微妙,狡黠的眸子里盛满了华光,突然想问她一句“那我们的合作是不是也不牢固”,但转念却觉得自己这想法荒谬,没有再落子,凝视对面少女灿若玫瑰的面容,笃定般道,“你还有后招。” 珠帘外的三月已经被二人这诡异的默契震到了,卫长临这句则是叫她面色一怔。 只听少女声音多了一丝笑意—— “安王狡诈诡计多端,但他现在还须仰仗穆毅的势力。那么,只需从穆毅下手,不怕安王的翅膀不断。” “你是说?” “长公主。” 给读者的话: 肩膀疼,口腔溃疡也疼==不知道错字检查后还有没,晚安了, 048公主好算计 安王隐在书架之后。穆毅打开门,待看到门口的人时,眼底的杀气一凝,隐匿了下去。 来人居然是折返回来的长公主。 “阿欢,你怎么又回来了?”穆毅刚毅的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当他话落,书房内安王面色微变,立即从暗门离去。 穆毅耳力极好,听见那细微的声响,略松口气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长公主没有什么表情的面上,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长公主面无表情,声音依旧温和,“方才送点心时见夫君夜里穿得薄,便回去拿了件披风。” 穆毅闻言往下看,果然见她臂弯中挂着一件暗色披风。不由感动,上前去扶长公主的手,后者自然地上前,他笑了笑,“这种事让下人来就行了,你近日来身子不大好,夜里风凉怎么还出来。” 语气俨然是一位温柔体贴的丈夫。 只是,长公主面上没有波动,松开手,进了书房,鼻翼翕动了两下,而后,眉深深蹙起。 “夫君,你还要瞒我到何时?”只见她突然转身,面上带着失望还有怒气,质问道。 穆毅下意识眼皮子一跳,张口便道,“夫人,为夫瞒你什么了?” “你和安王,”长公主嘴角微抿,果见他面色微变,不由心中苦涩,面上的失望生气更盛,深吸一口气,道,“方才永裴来过,你不必骗我,你素来不熏香,这书房内怎么会有织罗香的味道!” 她咬了咬唇,直视穆毅大变的脸色,道,“这织罗香,是年前永裴生辰,我送他的,织罗花也是我亲自挑选的,这香放眼望去,京都只有永裴有!夫君,你在书房有暗门密道没关系,可你不该,你不该和永裴密谋!” 长公主说着胸口开始痛,脸色泛白,想着如果不是侍女提了一句国公爷夜深还在看书,若不送件披风去,她向来不会将伺候穆毅的事假手于人以让狐媚子有机可乘,所以折返回来……如果不是这般,她哪里会听见书房内有人说话声? 如果不是这般,她怎么会进来并且确认了那不知怎么来又不知怎么离开的人,正是她的三弟,永裴?! “夫人,夫人!”穆毅原本还沉浸在被长公主灵巧的嗅觉以及敏锐的洞察力给的冲击中,心道这下大事不妙——阿欢虽然心高气傲有些目中无人,但是!她绝对不会允许他做这种拉帮结派暗中辅佐不是皇储的皇族的事…… 还没有想到好法子安抚她,却见原本气得面上涨红的长公主,突然喘着气捂着胸口面色发白…… 他吓得忙上前抱住长公主,“来人啊,快来人,传府医!”随后一把抱起面色愈发惨白的长公主,冲出了书房。 这一夜,护国公府可谓是不得安宁了。 …… “你是说?”而另一头,卫长临扬了扬眉,狐疑地问道。 “长公主。”云玖勾唇,一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抚弄腰间温润如水的暖玉,道。 长公主。 卫长临不禁怀疑,“穆毅深藏不露,心机心机城府极深,区区一个长公主,难道还能让他与安王反目不成?” 他的怀疑也是珠帘外三月所想。 然而,云玖却胸有成竹,垂着眸子,伸出白玉削葱根的手,一粒一粒地开始收着白子,一时间落珠玉似的棋子在棋盒中相碰撞,声音清脆。 却不及少女声音来得悦耳。 “你有所不知,我这位姑母,之于穆毅,尤胜过他的性命。穆毅难对付,却有个致命弱点,就是长公主。”云玖娇软清脆的声音缓缓道来,“而长公主,她对我们云氏皇族有种固执的维护,她心高气傲绝不允许自己的丈夫,背着她做出罔顾朝纲,意图篡位的谋逆之事。” 而后她目光朝珠帘外一直认真听的三月望去,后者自是已经懂了,便接着道,“是以,主子才会特意让属下安排今夜暴露玲姬,又让伺候安王的侍女,也就是我们的人,给安王熏了织罗香。而后安排了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特意提醒给护国公加衣……” “而长公主平日里素爱侍弄花草,对香味尤其敏感。这织罗香,是她亲手所制,赠予安王的生辰贺礼。”云玖接着提了关键的地方。 卫长临眼睛一睁,不禁有些佩服地看向云玖,情不自禁拍掌道,“好一招釜底抽薪!” 利用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之处,巧妙地算计了时机,然后,给了穆毅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卫长临内心才真真对云玖的聪慧计谋有了认识。 这是一个精于算计人心,擅长谋略的女子,若她身为男儿身……这云国的储君……那么届时,将会是他最大的对手。 心中不禁暗叹,幸好,她是女子。也为自己同意和她合作感到幸运。 “只是,长公主怕是并不能阻止穆毅。”卫长临收回神思,微敛了笑意,道。 云玖已然将白子尽数收回棋盒中,闻言挑眉心里对卫长临多了一丝赞赏,果然,和聪明人合作什么的,愉快多了。 “不错。所以,我们需要再加把火。” 少女抱着手臂,笑得莫名有些让人发慌,卫长临便知道她已经有了想法。 “那么,接下来,你是想……借刀杀人?”他微仰了身子,面上同样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云玖勾唇,毫不掩饰赞扬之色,“卫长临,你很聪明。这人,自是不会真的杀了,我们只需一招——祸水东引,栽赃陷害!” 卫长临闻言,眉眼皆是坐等好戏的笑,没有再接话。 心里却愈发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很对。他只是无意间潜进护国公府发现了穆毅和安王似乎有一丝联系,告诉了云玖。 而短短几日,这位公主却想出这么一出妙计。 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珠帘外的三月却是面色古怪,对于云玖的计谋她早就领教过,所以并不奇怪。 只是—— 她怎么觉着,主子和这位卫公子,也太默契了点。 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 给读者的话: 三月,你不知道这叫做腹黑对无耻,强强联盟,双贱合璧的磁场吗… 049探病长公主 长公主病了,护国公特意同陛下说明情况,而后便免了几日的上朝,留在家照料病中的长公主。 京城百姓只道国公几十年如一日地待公主,纷纷赞美他的行径。 只是穆毅本人并不高兴这样的名声。 大夫说了阿欢这是心病。陛下派了太医院的太医,都对长公主的病表示有些棘手。其实他从认识阿欢那天起,就知她有心疾,受不得刺激。这么多年,他宠着她,纵容着她的脾气性子,想着这辈子都不会叫人给她气受,这样哪怕有心疾,也不会有大碍。 哪知,最后伤了她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却正是他自己。 穆毅守在长公主床前,看着面色病态苍白的她,面上满是愁容,伸手抚了抚她紧闭的眼睛。心里后悔不已。 “夫人……阿欢,是我错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长公主喝了药此时正深睡中,哪怕这样,她的眉宇间都带着愁绪。 轻轻将那眉间的褶皱抚平,穆毅抿紧了唇。 “爹,用点吃的,休息下吧。”穆如风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见穆毅依旧守在床前不眠不休,不禁担忧,劝道,“您都两天不吃不休息了,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母亲要是知道了,也会心疼的。” 原本还无动于衷的穆毅,果在穆如风搬出长公主后,动了动,替长公主掖了掖被角,起身朝桌前走去。 望着托盘上的面条,他抬眸看向穆如风,唇边泛起一个既甜蜜又苦涩的笑,“风儿,你知道吗——其实爹不爱吃面,但你母亲不擅厨艺,却很认真地学,最后她做的面条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我也就心里高兴,后来,她便经常亲自下厨给我做面条……这一吃也就二十多年了,也就习惯了。” 他似是陷入回忆中,面容温柔珍惜,沉浸其中。 穆如风这些天也很憔悴,一面是为云玖,现在是为病中的长公主。闻言,他却有些羡慕又略失意地念道,“像母亲这样骄傲的公主肯为父亲洗手做汤羹,一定是很爱很爱爹……” 可他却不像父亲那般幸运,九妹妹比当年的母亲还要骄傲,性情上没有母亲强势,可是他一直知道,她太优秀了。父亲配得上母亲,可他……却还配不上她。 有一天,若是她也洗手做汤羹,不知是怎样一副景象呢?只要想到,这样高高在上的九妹妹也会有一天给别的男子下厨……他的心就痛如刀割。 穆毅看向儿子,知子莫若父,不由沉了沉语气,“九公主和你母亲不一样,风儿,你的爹娘的骄傲,总有一天,会遇到那个知你爱你珍惜你的女子。只是,不是九公主。” 谁都可以,唯独九公主。 哪怕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穆如风的面上还是闪过一丝黯然和受伤,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强,“父亲放心,如风省得。我去看看母亲的药煎好了没,您先吃面。” 穆毅点头嗯了声,拿起筷子。 穆如风脚步轻缓地走了出去。 …… “公主,这簪子配发髻如何?”善舞将一枚梅花簪拿起,对着云玖今日比较简单的发髻比了比,问。 云玖抬手抚弄了下头顶发髻中的发珠,不怎么满意地摇头,“素点吧,好歹是探病。” 是的,她要去探望据说这些天身子好些了的长公主,当然,主要目的是去添点柴加把火。只是这首先还是不能打扮得太明艳,本来姑母就不喜欢她,这要是再穿红戴绿的,别把她那颗西施的心气坏了。 她甚至有些恶劣地想,自己气了她也不止一回了,怎么她每次都没事……这穆毅…… 好吧,爱情的力量,她这等凡夫俗子就不懂了。 最后云玖没有穿那一身大红的山河锦绣裙,而是选了一条绯粉色的罗裙,外面罩了件水红色的披风。 护国公府。 云玖到了正厅前,穆毅带着穆如风上前一步迎接,她笑笑,“姑父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做全了面上的尊重礼数。 穆如风站在穆毅一侧,忍不住抬眸朝云玖看去,只见少女今日身上穿了一件比之以往烈焰般的大红要浅上许多的绯粉色罗裙,倒是多了几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气息,少了平日里的高傲。 只是看一眼,他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苦涩地低头抿紧了唇。 穆毅老奸巨猾,云玖没有和他过多交流,只面上的客套两句,便道,“姑母现在在房里吗?长乐带了一些补品给她补补身子。” 说完抬手,身后长袖翡翠拿着两个明黄色的长方形盒子,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的管家。 穆毅面上带着感激和惶恐,“公主有心了。夫人她,此时正在花园散步。” 如果不是知道他真实面目,云玖一定会被现在这个好像什么都写在脸上、恪守君臣之礼的国公爷的假面目给骗了去。 眸光微敛,她笑,“有劳姑父带路了。”长公主向来不待见她,又是那样金娇玉贵、不可一世的性子,自然不会在厅里迎接她。 没有避而不见就是好的了。 穆毅于是恭敬地在前头带路。 穆如风走在后头,一句话都没有说,云玖也不过问他如何,只跟在穆毅身后,状似欣赏府内景色般地打量起四周来。 没过多会儿,在养鱼的池前,见到正面无表情地拿着点心喂鱼的长公主。 她似是真的不好,面上本就没什么肉,现下更是瘦得有些凹陷,气色不大好,即使扑了厚厚的一层粉还是没能遮住那憔悴之色。 身上穿着大紫色绛裙,外面披着厚厚的粘毛披风。 “夫人,外头凉,怎么站着?”穆毅见状,忙关切地上前,也不管云玖在不在场,将长公主的披风系紧,温声道。 只是…… 云玖眼尖地看到,长公主的手推拒了下,眉梢甚至还凝结了一层霜寒,只待视线落在穆毅后头的云玖身上时,才僵硬地收回抵着穆毅身前的手。 “你来做什么?”她不理会穆毅,目光直直地看向云玖,声音冷淡,微扬起下巴,态度更是倨傲。 给读者的话: 后台又开始抽==每次更新章节都像是打仗 050添柴加把火 云玖想,这个姑母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面上却维持着慵懒讨人厌的笑容,“长乐来探望姑母您,姑母身子可还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显然长公主画风清奇不拘于俗语…… “哼。还死不了!” 若是换了旁人,比如云玖那个自命不凡的六姐,估计这会儿该变脸气跑了。但云玖……偏偏又是个厚脸皮的,对于长公主的冷言冷语,穆毅有些无奈,穆如风尴尬,而她却只是风光霁月地笑着接下去,“姑母瞧着,精神头还不错,长乐就放心了。” 长公主还记恨着云玖在赏花宴上的不给面子以及拒绝穆如风的事,这会儿自然不会给云玖好脸色,但是…… “姑母恼长乐是应该的,只是姑母是云氏皇族的公主,千金之躯,还是要多多保重。父皇也很担心您,出宫前还千叮万嘱将千年人参带来……” 云玖故意提醒长公主的身份,还特意将云皇对她的关切点了出来。就是想给长公主加把火。 果然,原本还冷着张脸的长公主,闻言先是受用,而后……面上飞快闪过复杂的情绪,云玖却明白,那是心虚和惭愧。 因此,意外的,长公主这回只是看着云玖,演技带着审视打量探究,微抿着出门,没有再呛声。 穆毅面色微妙,云玖这番话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他却读懂了长公主的神情…… 不由心里一沉。九公主不会知晓他和安王之间的合作,所以这话不会是故意的…… 只是阿欢…… 云玖见目的达到,便寒暄了两句,随后找了个借口告辞。 这把火她已经点了,长公主是个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那么接下来—— 就只需要给穆毅一个“惊喜”,将这把火燃得得更热烈点。 “公主,我们现在是回宫还是?”出了护国公府,马车里,善舞忍不住挑开一角车帘看向车外,然后滴溜溜转着眼睛,笑嘻嘻地问云玖。 “听说东街那儿新开了一家酒楼,要不要尝尝?”云玖似笑非笑地睨着左看右看的善舞,故意吊着她。 长袖和翡翠闻言都只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地各干各的不搭腔。 反正公主心情好的时候爱折腾,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会折腾。怎么也是要折腾的,去酒楼吃饭已经算好的了。 善舞绝对是那个最配合云玖吃喝玩乐的小跟班,只见她眼睛发亮地盯着云玖的脸,像是怕她反悔似的,急切道,“要,要要要!” 云玖呵呵笑开,差点脱口接一句“切克闹”,然后对车外的玲珑吩咐,“去东街天香居。” “是。” 然后马车就拐了个弯,朝东街而去。 “公子,那便是长乐公主的马车。”只是当云玖的马车消失在眼前,一戴着斗笠的男子,才从暗处走出来。身侧的手下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小声道。 男子只是微微勾唇,声音性感为沙哑,“走吧,别盯太紧,她可不是你能对付的。” “喏。” 云玖吗……有意思。 给读者的话: 在课上码的…整个人困得不行。 点击不给力啊,这周末我存点稿,下周每天6000字三章,大家多多支持哦 051吓唬店小二 天香居,坐落于东街最繁华的街道中心。之所以短短时日内名声大噪,原因很简单,其背后的东家据说很有来头。 云玖一行人下了马车,因为九公主的马车实在是惹眼,以至于她刚下车,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她不喜这样的阵势,但戴着斗笠遮着面容,所以不耐的神色尽数遮去,没什么起伏地说了句“平身”便在侍女的簇拥下进了天香居。 “那就是九公主殿下了!” “啊,光是背影就不可方物——这样的美人,要是嫁去别国,还真觉得舍不得!” “嘁,你又不是陛下,狗拿耗子关心啥?” …… 待云玖被恭恭敬敬地迎上二楼天字雅间后,楼下的食客纷纷伸着脖子,开始窃窃私语。 京都是富庶之地,百姓安居乐业之余便喜欢聊聊这些皇室显贵的各色传言之类的。而云国国风开放,不会像清朝那般大兴文字狱什么的,所以言论十分自由。 “公主想要吃点什么,小的立马吩咐人去准备!”店小二弓着身子,肩上搭着一条方巾,戴着小圆帽,一张讨喜的笑脸上满是喜庆的褶子。 云玖摘下纱布长到可以遮住大腿的斗笠,露出一张惊才绝艳的脸,水波潋滟的眸子微眨了下,声音娇软,“你这儿有什么特色?” 店小二瞪直了眼睛,傻了。他是第一次这么近地一睹公主芳容,心中惊涛骇浪,惊艳之色丝毫不加掩饰地显露在面上,一时完全没留意云玖说了什么。 长袖往前一站,直直挡住店小二的视线,将坐着的云玖的身形挡了个全,眉宇间带着冷冰冰的寒意,“大胆!居然敢直视公主!” 店小二被她这冷冰冰的神态以及威严的声音吓得一颤,喜气的脸上立即煞白煞白的,忙摆手摇头,结结巴巴起来,“小小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长袖,别吓着这位小哥。”云玖轻轻笑了声,这声似弦乐,悦耳至极。 而在云玖说完这话后,店小二便见原本冷冰冰的青衣婢女虽面上还是对自己一副冰寒之色,却没有再多言,退至一侧。 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再不敢直视公主天颜,“谢……谢公主!” “公主问你话呢!你们店里有什么好吃的?”一旁的善舞故作凶巴巴地瞪着眼睛,高声道。 店小二这下苦不堪言,心道难怪九公主名声……有些古怪,他倒是觉得这位公主虽然很有威仪,却笑容清浅叫人很舒服,不至于仗势欺人……只是侍女,有些太凶神恶煞。 “我们招牌菜是金不换脆皮鸡,三宝酥鹅,以及西湖醋鱼和翡翠玉片汤……”店小二低着头,恭敬地报起了菜名。 这些菜光是听着名字,就叫云玖眉梢轻扬,喉间发痒。 “都上了。再来一壶梨花酿。”于是九公主大手一挥,直接将天香居所谓的招牌菜点了个全。 店小二忙应着,“好,小人这就去厨房……”说完脚踩西瓜皮似的飞快溜了出去。 “表现得不错,一会儿可别掉链子。”待无外人,云玖似笑非笑地挑着眼角,看向长袖善舞以及翡翠玲珑,唇角微勾。 给读者的话: 困死了,一天的课== 明天起三更。去图书馆努力存稿 我对书城的后台真的心服口服……一章我要发一晚上……抽得厉害== 心累 052公主疑中毒? 等菜的时候,云玖便随意地打量了下这间上好的雅间的陈设。最后不感兴趣地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芙蓉斋的点心?”她眉梢微扬,似笑非笑,“这天香居倒是舍得花钱。” 芙蓉斋的点心是她素来喜欢的,因各色点心制作精巧费时,所以价格也格外昂贵,寻常人恐怕吃不起。只是这天香居,用来做饭前点心…… 呵,有几分生意头脑,还很有钱。 不多时,店小二带着两名丫鬟,将云玖点的那些招牌菜一一呈上来。云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菜色,视线落在两名模样还不错,礼仪也很周到的丫鬟上,多了一丝兴味。 “公主,这是金不换脆皮鸡,三宝酥鹅,这是西湖醋鱼,还有这道便是翡翠玉片汤,这道则是奶笋炖羊蹄……”店小二指着桌上热气袅袅的菜,面上带着恭敬和讨好笑意,一一介绍。 翡翠此时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行了,别这么多废话,菜上齐了就下去。” 店小二立即将那“这是您要的梨花酿”给咽了下去,忙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低头哈腰地道,“是,是是是,小人这就下去。公主请慢用!” 云玖没有接话,只轻轻抬起筷子,只是还不待她伸手,身侧长袖立即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锦盒,将里面一双用蚕丝布包着的玉箸拿了出来。 当着面露不解一时没有动作的店小二的面,用清水洗了洗才递给云玖,恭声道,“公主,您的玉箸。” 后者自然地放下手中的木筷,接过。 “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去!”长袖收回锦盒,放入一旁的篮子里,抬眸见店小二还愣着,不由瞪他,冷声呵斥。 店小二冷汗涔涔,虽心中对九公主几个盛气凌人的侍女有些不满,但不敢表露,只好退出去。 “怎么样?”出了雅间,店小二却并没有回到楼下,而是绕过一个走廊,去了最角落的一间屋子,里头隐隐传出珠算的声响,不多时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店小二面色比见到云玖还要恭敬,答,“九公主不是很好伺候……尤其是她身旁几个侍女,有些挑刺……” 只是话没落,那人便沉声呵斥,“公主是千金之躯,自然不是容易伺候的!你给我小心点,万不可有丝毫差池!” 被男子的呵斥吓了一吓,店小二咬着唇,拱手恭敬之色不掩,“小的明白了。”只是心中打鼓,总觉得九公主那头怕不会这么轻松就不闹事了…… 事实证明,店小二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些火候的,云玖果然不负他自觉的……大闹了一场。 …… “来人!快来人!掌柜的在哪,快给我上来!”店小二回到一楼,正叮嘱另一名伙计什么,便听一道傲得过分的女声怒气冲冲地高声喊道。 原本热闹的一楼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停下交谈声和手中的筷子,朝上望去。 便见青衣侍女站在栏杆处,面上带着怒气以及……焦急,绷着脸十分有气势,喊着要掌柜上去。 “诶,那不是九公主身边的宫女吗?”立马有人认出这是云玖的侍女长袖,小声疑惑道。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 店小二眼皮子一跳,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只能故作尊敬地问,“这位姑姑,出什么事了吗?” 长袖勾着唇冷笑,语气森然,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能叫食客们听见—— “大胆刁民,你给公主吃了什么?公主现在玉体欠安,还不唤大夫来!你,掌柜的,给我上来,好好解释下!”她先是呵斥店小二,叫他去请大夫,而后才昂着下巴,指着一旁已经傻眼瑟瑟发抖的掌柜,命令道。 “哗”,楼下立即骚动起来,九公主吃了天香居的东西然后玉体欠安? 大家面色微变,先是觉得这九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让人头疼,性子有时候……着实无耻了些,这会儿金娇玉贵的吃了天香居的东西居然出问题了,那天香居…… “胡说!我们天香居的东西怎会有问题……”店小二见楼下的百姓开始议论起天香居要砸招牌之类的话,生怕因为长袖的这番话天香居的生意做不下去,一时气恼便脱口而出。只是说到后面,思及对方身份,忙咬了舌头止住了。 这可是九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得罪不起! “呵,混账,还愣着干吗!就是吃了你们天香居的羊蹄,公主这会儿腹痛如绞!谋害公主,可是杀头的罪!”长袖一甩衣袖,声音冷得让旁人也跟着打了寒颤。 杀头的罪! 掌柜立即吓得腿一软就要倒下,被一旁的伙计扶住,这才白着脸骂那小二,“还不滚去找大夫!” 而后颤巍巍地扶着扶梯上楼。 进了雅间,只见九公主被侍女搀着,靠坐在椅上,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上苍白得吓人,凤目微阖,皱着眉头抿着唇细声细气地呻、吟。 这可坏了! 掌柜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要遭殃,而后“咚”地一声跪下,声音发颤,“公……公主!小人已经让小二去请……请,请大夫了……不不不不知公主是食了何物,才,才致不适……?” 一段话说得极为艰难,那背后也是一片濡湿,掌柜的年纪也不小,哪里见过九公主的天颜?之前他还觉得回去可以同妻儿炫耀一番。可此时,这种殊荣他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 原本想着九公主莅临,以后天香居的招牌就更响了,哪知……哪知公主居然会吃出问题来啊! 云玖气若游丝,似很痛苦,而半抱着她头的善舞,鼓着脸气不可遏地瞪着掌柜,冷声骂道,“这可就要问问你们到底在菜里放了什么——还是说这羊蹄不新鲜?!” 掌柜傻眼,菜里哪敢放什么啊,这不解释清楚可就是毒害公主的死罪!他想着忙抖着身子解释,“这这这,小人不知啊!对对,问问厨子,是厨子做的菜!” 他脑筋一转,看向桌上没怎么动的菜肴,突然灵光一现,将厨子推了出来。 “那便叫他滚过来,今日你们天香居给不了一个说法,就等着走一趟府衙吧!”一旁温温柔柔的翡翠,虽不似长袖威严,没有善舞声高,却也冷冷地摆着公主身边大宫女的姿态,道。 给读者的话: 早晨早起去图书馆……结果花了四十多分钟找不到一个空位子== 妈呀这才开学!只好回寝室码字了 这是一更,还有两更~~ 053东家六姐夫 待厨子三魂六魄吓没了一一如实将每道菜的材料甚至是放了多少盐都无不细致地报出来后,这事儿依旧没有完结。 此时云玖靠着侍女,恢复了一丝气力,但面上仍是惨白得可怜,她虚弱地看了眼底下跪着的掌柜和厨子们,声音不重不轻,明明没有火气却无形叫原本诚惶诚恐的几人险些委顿地扑倒在地。 “叫你们东家出来。”她轻轻的,像是吃力般,但依旧难减公主的优雅风范,“本宫倒要讨个说法!” 东家! 掌柜的一擦汗,面上复杂为难的神色交织,若是他人敢这样说,他一定嗤之以鼻,我们东家哪里是你们这些人可以见的? 但偏偏—— 眼前这位,可是云国最尊贵的公主,是陛下的心尖肉。 “怎么,听不见公主说的?”善舞充分发挥了自己平日里和几个小姐们吵架时候的功底,凶巴巴地叫嚣,“那便麻烦你们走一趟衙门了!” 而守门的玲珑此时走了进来,无声无息地走到一群人面前,然后只听“哧”一声,亮出了腰间的短剑。 在众人面色青白交加中,只听她没有波澜的声音说道,“公主,奴婢现在就替您结果了这几个刁民!” “不要啊!” “饶命饶命!” “公主恕罪,饶命啊!” 掌柜和厨子顿时吓得以头抢地地哭着求饶。 云玖眸中波光一闪,似漾过浅浅的笑纹。 “玲珑,回来。”她轻轻启唇,这声音依旧弱气势却仍叫掌柜几人不敢抬头。 玲珑呆板的面上没有什么波动,但很是恭敬地回到了云玖身前。 掌柜这下才明白,自己这是去请也得请,不去请也得请东家了。他也还算不笨,立即讨好地磕了头跌跌撞撞地去神秘的屋子请那位东家。 而与此同时,被店小二催着连走带跑的老大夫也到了。 “原来是九妹。”这时,那所谓的神秘东家也出现了,来人一身浅紫色华服,清秀斯文,腰间挂着一枚飞鸢玉佩,朝云玖拱了拱手,亲切道。 云玖眼微眯,“六姐夫?” 没错,这人正是和云玖最不对头的六公主云柳的夫君,兵部侍郎三子程世然。 此人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若非云玖手里掌握着兵部侍郎几个儿子的把柄,对他有几分了解,怕是也会以为这个谦谦君子模样的男人,是温善的好人。 敛了敛那一丝厌恶情绪,云玖病怏怏地道,“原来六姐夫是这天香居的东家……” 少女娇软却虚弱的声音落在耳中格外惹人怜惜,只是她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悦。 程世然忍住不去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勾起一个斯文的笑来,温和地关切道,“世然没有什么志向,只想找点事做做。九妹妹面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呵,云玖眉梢微抬,她不信这么大动静,他这个东家会不知实情。而且,云玖看了眼躲在程世然身后的掌柜,气息沉稳不至于大喘,这么快就到了,只能说明一开始,程世然就在天香居! “这也难怪了,姐夫是文人,却开起了酒楼,平日里该是太温和了,所以才会被底下这些偷工减料、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糊弄了。”云玖微微支起身子,面色还是很难看,唇上也没有几分血色,但眼睛很亮,看向人的时候只觉得幽深得有些冷。 她勾了勾唇,欣赏着程世然隐隐有几分生气的脸,继续补刀,“原本本宫还怀疑是不是有人想要毒害于本宫,现在看来……姐夫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是不是?” 程世然被她带得有几分乱了阵脚,勉强撑着脸色,忙解释,“当然!姐夫怎会毒害九妹妹!” 说着用那双含情脉脉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睛凝视云玖,似有一腔情意要诉说般。 原该有些旖旎的,姐夫和小姨子,自古以来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但云玖却不为所动,继续道,“哦?那本宫明了了,不是下毒,本宫吃了这羊蹄便腹痛如绞……这位大夫你来替本宫把把脉,不是中毒又是如何。”她说着朝翡翠望了眼,后者立即拿出一方帕子,飞快在云玖手腕上搭好。 看向大夫的眼神带着威胁,“快点!” 大夫只觉得自己何其无辜,卷入这场纠纷中。但九公主金枝玉叶,他不敢耽误,马上放下医药箱,开始战战兢兢地给云玖把脉。 程世然望着那被帕子遮住若隐若现的一截皓腕,眼神深了深,微动了动喉头。 “大夫,本宫腹痛得厉害,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至?”只见云玖手腕轻动,引起细细把脉却只把出脉象有点弱并无其他不妥的大夫的注目,她轻轻眯了眯眸子,顿时给大夫无形的压力,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大夫听得见。 大夫立时手指一抖,眼皮子颤了两下,这才稳住声音高声宣布,“公主应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本宫味觉灵敏,这羊蹄味道有几分古怪,应是放了两天还用水浸泡过的。”云玖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掩在袖中,靠着善舞的手臂,声音清幽地道。 掌柜和厨子两人皆是闻言面色一变。 而程世然自然看到两人诡异的表现,不由咬着牙,心里滔天大怒,面上却只能温和地安抚云玖,“这些刁奴!九妹妹你放心,姐夫不知他们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待姐夫查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先委屈下九妹妹,暂且在雅间休息片刻……” 云玖眸中飞快闪过一丝诡谲,面上却是一片冰寒,声音也冷了下来,下巴轻抬,眯着眸子沉声道,“你都说委屈了,本宫为何还要听你的。” 程世然:“……”顿时觉得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 一直听六公主说自己这个九妹妹如何如何霸道骄纵无耻,之前他不信,现在看来,这些话还真的有那么几分可取! 九公主的确从小到大无人敢叫她委屈! “来人啊,天香居胆敢卖不新鲜的羊蹄,害本宫腹痛,将掌柜厨子连同小二都带去府衙审问!”云玖扶着侍女的手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命令道,“至于程三公子,想来也是受人蒙蔽并不知情,念在本宫六姐面上,就不予追究。” 她望着面色铁青的程世然,眸中笑意聚敛,“六姐夫不必愧疚,本宫会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的。” 给读者的话: 九公主所到之处,肯定是要有人遭殃的,恩,所以吃个饭也是冲着将别人酒楼给关闭了的想法。 二更,还有一更,应该六七点左右能发。先去午睡啦 054斩断左右手 程世然面上的神情可谓是精彩了。 他哪里是愧疚! 你别告诉陛下才是对我最好的求情! 他恨不得上前狠狠摇着云玖的肩膀,冲她喊出内心的这几句真实想法。 她不肯私了,非要将事情闹大,而一旦进了府衙,一旦今天这事传出去,天香居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他才经营了不到半月便遇到这样的棘手事,实在是太……太措手不及! 没办法,谁让这是一个娇贵又能折腾的主! 他咬牙,面上愈发笑得为难温柔,“九妹妹,他们想来也是一时糊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这些下人计较可好?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怜人,何必……” 云玖就点头,在程世然面上露出一丝希望和喜悦时,却开口淡淡道,“本宫难道就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父皇和小十。 在众人“……”比吃了那啥还憋屈的面色下,她面不改色地接着说道,“难不成在姐夫眼里,本宫的性命就不重要了!” 这帽子扣的! “哪里!”程世然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九妹妹是千金之躯,自然不是这些奴才可以相提并论的——九妹妹,姐夫给你赔罪了,这是我的疏忽,只是,你也知道,姐夫这酒楼经营才没几天,若是……若是真的将他们送去府衙,怕是,怕是也开不下去了。” 他说着苦涩地笑了笑,一副十分文弱的模样,但语气和表情没有一丝一毫责怪云玖无情的意思。 云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恩,所以趁早卖了也划算。” 程世然:…… 突然想掐死这人怎么办! 他的表情这会儿像是调色盘一样色彩斑斓了,云玖默默在心里乐了下,而后又板着脸,“长袖,本宫要回宫!送本宫回去宣太医!” 长袖便立即配合,“喏。”和善舞一同搀扶她出了门。 “大夫,你有什么止疼药吗?本宫有些不适……”在门口,云玖突然虚弱地回头望了眼那面色慌张的老大夫,声音轻柔。 大夫下意识身子一僵,然后抱起自己的药箱,飞快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长袖拦住他,声音里带着警告,“不该说的别说。”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包银子,递过去。 眼中威胁意味分明。 大夫哭笑不得地接过,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他不敢多留,一溜烟似的离开了天香居。 而后官差前来捉拿天香居一干人等,百姓们站在门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程世然一人立在二楼窗前,望着被官差押走的掌柜等人,脸色铁青阴寒,一拳挥向窗柩,眼里蒸腾着一圈浓雾。 马车内,云玖拿出帕子,将脸上厚厚的一层粉擦了擦,嫌弃地扔了帕子,然后身后拍了拍善舞和翡翠的肩,“不错啊,长袖能沉得住气本宫不意外,倒是你们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挺默契!” 善舞捧着肚子,笑得十分没形象,她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声音带着颤意,“哈哈哈公主您刚刚真是太厉害了!您是没瞧见啊,走的时候那程驸马的脸,黑得像什么似的!” 翡翠也忍俊不禁,“玲珑也是,不动声色的,拔剑那下,连我都差点吓到了……” 闻言云玖也是难掩意外地笑道,“是啊,就是本宫,也没想到咱们玲珑演技还不错。” 车外,耳力还不差的玲珑没有搭腔,老老实实地和侍卫一起驾车。 “话又说回来,公主……您这回会不会将程驸马给得罪惨了?”翡翠笑完后,想到什么,不免又担忧。 六公主虽说不及公主尊贵受宠,可也曾是陛下最喜爱的公主之一。性子又是那般泼辣,若是知晓公主将程世然的酒楼弄得关闭了,保不准会跑来找麻烦的。 她没有言明,云玖却能想到这一层,她支着下巴,勾唇笑得慵懒恬淡,“怕什么?这个闷亏他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哼,早先知晓天香居是程世然的产业后她就留了个心眼,命人去查了下,果然查出问题来。明面上是开酒楼做生意,其实是为安王暗中拉拢那些朝中大臣提供方便和钱财支援。 是的,兵部侍郎已经暗中投靠了安王云永裴。 而今天这一出,也是云玖昨夜便安排好的,故意将不新鲜的羊蹄用低价卖给天香居一位喜欢捞油水的伙计……再然后便被厨子给用来做菜。 云玖的确娇贵,但这羊蹄不仔细查谁会知道是不新鲜的?所以她的味蕾并没有那么厉害。之所以能够让天香居遭受这场“无妄之灾”,占的不过是一个“算计”。 马车静静地行驶在官道上,侍女安静地伺候着没有再说话。而云玖则是把玩着腰间的暖玉,眸子里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笑有些冷,却带着得意。 安王? 她既然说过要在去卫国前替父皇拔除一切危险因素,便绝不会给这等狼子野心的小人,一丝喘息机会。 安王能够谋事,靠的首先便是护国公穆毅,其后则是兵部侍郎程家。前者掌握云国大半兵权,后者掌管兵部,程世然更是开始经商…… 现在,先叫程家自顾不暇,断了替安王谋划的能力。 接下来…… 该轮到穆毅了。 呵,多可笑,护国公娶了她的姑母长公主,程家也尚了一位公主。天家的女儿都下嫁给他们家了,居然还妄图谋逆? 既然安王这么多年蛰伏谋划,她便先斩断他左右手,好好教他如何做“安”王。 “十三,通知护国公府那头,可以动手了。”回到宫中,云玖换了一身宫装,淡淡吩咐十三月。 十三月点头,而后便使轻功离开。 云玖拢了拢披风,抬头望着天际,眼眸深深。 “公主,六公主……进宫了。”云玖正要回寝宫歇着,那厢听雨神色有几分紧张地跑来,小声地禀报道。 云柳? 勾起唇,云玖并不意外,问,“是不是跑去御书房了。” 不是疑问语气。 听雨老实答道,“是,据说……哭闹着要陛下给个说法呢!” 云玖嗤笑,“说法?有意思,走,去御书房,好好陪她玩玩。” 给读者的话: 右手抽筋,不知道是不是码字久了,,手很难受== 三更了,明天继续 055云玖对云柳 云玖到御书房的时候,云柳已经一哭二闹了一场。 她走进去,正好听见云柳那十分泼辣刁蛮地吼了句—— “反正父皇你就是偏心云玖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坏女人!” 听到这句,云玖脚步一顿,面上不禁一抽,身后的侍女却有几分深以为然的幸灾乐祸。公主她的确就是满肚子坏水啊。 “哟,六姐好久不见,又长个性了啊!”云玖唇一弯,抬步便走了进去,裙摆曳地,像是一朵怒放的红玫瑰,面带笑意地走到云柳跟前。 云皇见到云玖,面上很是高兴,原本因为云柳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阴沉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生了这么多女儿,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这云柳怎么就不像任何一个公主…… 反倒独树一帜的,成了这样泼辣无状的样子呢。 刚刚她一进门就是大哭大闹,都是嫁了人的人了,居然还能直接坐在他面前的地上,拍着腿像市井泼妇似的开始哭号。叫他这个当爹的,一定要给她做主。 这下,他见到云玖开心不已,一方面是云玖是他最爱的孩子,另一方面……云柳是个蛮不讲理又尖酸泼辣的,几乎没人能扛得住她这样的性子。但唯独,云玖却能将她制得死死的。 暗自松了口气,云皇几乎没有多想地就将这种烫手山芋踢给了云玖—— “小九来了,你六皇姐突然进宫,说你欺负她,你好好解释下将误会澄清了吧。”说完坐下,假装看奏折。 自从皇后故去,他便再也不回曾经的寝殿,而是在御书房长住。 云玖敛去眼中的好笑,继而转头看向正怒视自己的云柳,对方长得原本是清丽貌美,却因那一双有些太凶悍的眼睛,以及略尖酸的气质给毁了大半。 看了眼云柳身上绿油油的裙子,再低头看向自己的红裙,云玖抽了抽唇角……自古红配绿什么的,果然是审美的毁灭性冲击。 “云玖!你干的好事!”云柳手叉腰,美目瞪着云玖恨不能将她身上戳个洞来,两瓣嘴唇飞快地启启合合,“你说,你为什么要去你姐夫的酒楼闹事!” 啧,云玖微退开两步,敏捷地躲过云柳的口水,笑盈盈道,“六姐这话长乐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本宫去闹事?六姐可没有事先告知一声,天香居是六姐夫的产业啊。要不然……长乐哪怕是食物中毒,吃了不新鲜的东西腹痛,也不会去叫大夫找府衙彻查的。” “什么?”不待被云玖这口才说得一脸懵逼的云柳反驳,那厢听了云玖的话立即弹起,而后几下快步走到云玖身侧,关切担忧道,“怎么样?要不要宣太医,来人……” “父皇放心吧,儿臣只是吃了不新鲜的食物,才会腹痛……”而后她又状似可怜地看向云柳,“不想,害得六姐夫的生意做不下去……长乐真的是,万分抱歉呢。” 才怪。 她默默在心里加了句,面上装足了可怜劲。 将云柳气得跳起脚来吗骂她,“云玖你个伪君子,你你你,你瞎说!你撒谎!” 给读者的话: 一更~ 还有两更 056御书房谋划 “六姐这话说的,长乐本就不是君子。”云玖微挑着眼角,见云柳气红了一张脸,愈发想逗她,“我知道六姐一向不喜长乐,但这回的的确确是姐夫手下那些厨子伙计以次充好,叫长乐受了罪过……原本长乐还想着将这事先瞒着父皇,免得父皇追究……可六姐你却……” 说着她有些无奈地摇头叹了声,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般。 能当着云皇的面说想瞒他的……还这么理直气壮言之凿凿的,云傲默默抽了抽嘴角,也就他这个九公主了。 云柳是个直肠子,脑子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云玖的话一下子叫她没发应过来,有点懵。待她回过神来,才懊恼地捂了下嘴,惊恐地看向坐在书桌前假装看折子的云皇。 而云皇也配合地看了过来,那一眼带着寒气。 “云柳,你干的好事!”他拍了下桌子,云柳吓得脖子一缩,咬着唇不敢吱声,他便负手而立,沉声道,“你九妹妹身子骨一向弱,程世然居然敢将不新鲜的东西给她吃?身为你的驸马,他代表的可不只是程家,而是你小六的夫君,朕的女婿!你看看,要不是小九恰巧碰到,程世然是不是敢滥用他驸马的权力,骗老百姓的钱!你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云柳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云皇。他对除了云玖之外的孩子,总是威严苛刻多过慈爱。云柳被他这威严冷淡的话吓得咬唇默默流泪。 这回倒是真哭,哽咽着小声辩解,“世然不会这样做的……父皇……是九妹妹她故意找茬!对,就是她!从小她就针对我……父皇你不能这么偏心!” “闭嘴!”如果说原本还只是配合云玖故意吓吓云柳,这会儿云皇便是真的动怒了。他是皇帝,哪怕他偏心了,作为子女,云柳也没有资格指责他。更何况他对云柳并没有苛刻之处,任由她这般性子胡作非为了多年,还帮她选了一门好的婚事,已算仁至义尽,可这个女儿——到现在还在埋怨他偏心,还在挤兑小九! 云皇这一声震慑力还是十分有效的,云柳哆嗦了下,不敢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哭红了可怜兮兮的。 见云皇面色有些不好看,云玖轻声宽慰,“父皇息怒,别和六姐置气。”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一肚子委屈气闷的云柳便将火气朝着她发了。“不要你假惺惺!”说完捂着脸哭着跑出去。 云玖:…… 天地可鉴,我真没有帮你的意思,何谈假惺惺== “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云皇皱起眉,望着云柳离去的方向,面上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反感。 云玖却是笑眯眯地道,“父皇何必生气。” 云皇闻言却是古怪地看了眼云玖,而后挥手屏退侍从。 “小九,你告诉父皇,你最近是不是在打安王的主意?”云皇从书桌后绕到前面,下了台阶,走向云玖,在她跟前停下,面上带着一丝关切。 云玖点头,坦然,“父皇也知道,安王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安稳。有些事父皇不方便出手,那女儿来做就最好不过了。” 她的坦然叫云皇哭笑不得,而后有些宽慰,伸手摸了摸云玖的头发,眼中的温柔毫不虚假,“朕的小九真的懂事了,知道帮父皇了……只是,小九是女孩,只需做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就好,这些事不该让你来……” 云玖伸手握住那只大手,轻轻用脸蛋蹭了蹭,声音懒懒的却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撒娇,“父皇可别小瞧我,我可是七岁便将夫子吓跑,九岁便解决了一个奸臣的云玖啊。父皇是小九的后盾,只要父皇好好的,小九就开心!” 只有在云皇面前,云玖才像个十五岁的姑娘,娇气又骄傲。 云皇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点头,“那你小心,有什么困难找父皇。” 也只有在云玖面前,云皇才像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慈父。 云玖点头,“恩——对了父皇,我这儿有兵部侍郎程晋贪赃枉法、非法占地,以及程家大公子强抢民女的罪证,是时候将兵部侍郎换下来了。” 她自袖中拿出一卷信件,都是她让人搜罗的程晋的罪证。递给云皇,而后继续道,“除了兵部侍郎,接下来我想让穆毅和安王反目,断了他们的合作。” 她说着,走到窗前,望着外头,面上多了几分志在必得。 云皇被这样自信睿智的云玖怔了片刻,眼里多了几分赞许,他的小九,若身为男儿,这云国江山,他必会交与她。 是女儿,也很好,她睿智多谋,不会吃亏。 “你想怎么做?”护国公府多年受皇恩沐浴,穆毅却生了不臣之心,若不是念着长姐,他必定要将护国公府连根拔除。 云玖也明白这点,她淡淡道,“穆毅其实对姑母很在意,我想,如果他能及时悬崖勒马,可念在姑母和表哥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 而后转身,在云皇点头认同中,补充道,“如若不然,穆毅,只能死。” 只能死。 在说到“死”字时,她眼中的寒光叫云皇也不由一愣,随后十分欣慰地拍手。 “好,就按你想的去做。” “恩,父皇,现下,还需要一个人。”她点头,走向云皇,声音变得柔和下来,“皇兄也历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他回京了。” 云玖只有一个皇兄,当今七皇子,云麒。 话落,云皇面上闪过一丝微妙,而后笑笑,“说起老七,的确是在外太久了。” “那便听你的,朕下一道旨让他回京。” 云玖轻摇头,红唇弯起,“密旨。” 父女俩相视一笑,云皇心领神会,“鬼丫头!” …… 除掉兵部侍郎,让穆毅和安王离心,再召回在军营中渐渐积累了威望的七皇子云麒…… 自此,云国的江山进入一个崭新的篇章。 这一切却是云玖布下的棋局。 而安王,不知此时一个针对他的局,已经开始,待他知道时,已是满盘皆输。 给读者的话: 二更 057长公主遇刺 “夫人呢?”这日穆毅才下朝,回来换下官服,便去长公主的长青苑,却没有见到长公主其人,不由问她房里的丫鬟。 丫鬟垂着头,毕恭毕敬地答,“夫人上香去了。” 穆毅闻言有些意外,“什么时辰出去的?哪家寺院?”这几日,阿欢应是恼了他,虽没有再多言,却不理睬他,每次见到他都冷着面不出声。他哄了也没用,只能盼着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只是,阿欢不是多么信佛的人,也就当年因怀风儿的时候有些危险,才开始去寺庙上香,后来风儿平安出世,她去寺里吃斋半月捐了香火钱来还愿祈福。 后来也只偶尔去给他和风儿祈福,谈不上多么热络……没想到身子才将将好又去了。 “夫人一早带着慧嬷嬷去了明远寺。” 穆毅只嗯了声,而后又皱眉,“夫人今早用膳如何?” 丫鬟不敢看穆毅刚毅的脸,实在是国公爷对夫人以外的女子太过冷淡严苛,叫人心生畏惧。她低眉顺目,“只用了小半碗燕窝。” 近日,夫人心情郁郁,和国公爷似是闹了不愉快,茶饭不思,夜里难眠。 丫鬟忍不住将自己这些担忧说了出来,穆毅听完,面上多了一丝愁绪,无声地叹息了下,而后离开院子。 阿欢对云氏的忠诚,对云傲的支持,是他所没有料到的。他若知因他和安王的秘密交往叫她心疾发作,还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他怎么也不会糊涂地答应了安王……只是,上了贼船,哪里是他想脱身便能脱身的。 …… 再说长公主,带着心腹嬷嬷还有一个丫鬟,便坐着国公府的马车去了明远寺。 “大师,请替我解下签。”念诵了经文,上了香,捐了香火钱,长公主便闭着眼诚心地跪在团蒲上,摇签。 最后拿着一支签,递给主持,温和客气地道。 主持拿过签,默默看了眼—— “阿弥陀佛,夫人所求何事。”主持双手合十,面目慈和,斟酌了下问。 长公主下意识抿了抿唇,清声道,“为我夫君所求。” “这是下下签,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他莫强求……阿弥陀佛,公主深得慧根佛缘,您的夫君本也是富贵之命,只是……所求必定无成,甚至……强求的话怕会有无妄之灾。”主持叹息一声,摇头慈悲地道。 长公主闻言身子一震,瞪大眸子,想到穆毅所求所谋……不由急切地问主持,“那……可有法子解?” 主持转着手中佛珠,声音温和慈悲,“善哉善哉,公主福泽深厚,应可想到化解之举。” 说完便再度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离去。 长公主捏着手中的签,手心微微汗湿,身形稍不稳,扶着身侧担忧不已的嬷嬷,眼眶不禁一红,“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时,无所不能的长公主也开始慌乱了,她是皇家的公主,是当今陛下的长姐,她太了解自古帝王……最是不能容忍不臣之人,不忠之辈。她那个弟弟,韬光养晦、心思难辨,她太懂他了,穆毅想要和安王暗中谋事,根本就是在以卵击石。 云国现在国泰明安,她身为公主,又是护国公夫人,不想看到自己夫君成为罪臣,不愿这云国江山落在……落在云永裴手上。 嬷嬷只是扶着她,轻声安慰,“公主别太担心了,身子骨要紧啊!一切都会好的。” 长公主咬着唇,忍着泪意,半晌长吁一口气,喃喃道,“一切都会好的,是啊,会好的。” 回去路上,长公主靠着垫子闭目养神,慧嬷嬷和丫鬟在一旁安静地守着。 马车平稳地在山路行驶,渐渐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突然马车一震,车子停了下来。 长公主被剧烈地一弹,撞上一侧的车壁,吃痛地捂着手臂,“发生什么事了?” 声落,却听见刀剑兵器的声音,不由往后一缩,车外……没有人应答。 但是……血腥味很快传到她鼻子中,空气里气氛开始凝结。 慧嬷嬷也发现了,不由双腿发抖,故作镇定地高声对外喊道,“谁?想要做什么?” “车内是护国公夫人长公主吗?”只听一道沙哑的声音问道。 长公主按捺住心中渐渐升起的恐惧,沉着地应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就没错了——是护国公夫人,那就,杀!”音落,一阵劲风掀开了车帘,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将其斩断,直直朝长公主眉心而来! “公主!” “夫人!” “哧——”长公主吓得面色惨白,下意识闭上眼。身旁的嬷嬷和丫鬟吓得失声尖叫。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命送剑下之际,听到一道与剑身相击撞的声响,而后睁开眼,便见车前两名黑衣人和……穆毅在缠斗。 车夫的尸体倒在了车旁。 她吓得脸色苍白,手指死死抓着车门,咬着唇,心中惊涛骇浪。 “说,谁派你们来的!”穆毅一剑刺死一名刺客,反手将另一名制服,断了他的手筋,怒目冷声问。 那刺客见事情败露,必死无疑,便冷声回了句,“杀不成这女人,完不成任务,你也休想从我嘴里挖出什么来!”说完直接咬了后牙槽的毒药,顷刻,唇角溢出黑血,双眼一闭,死了。 丫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躲进了嬷嬷怀中,小声啼哭。慧嬷嬷虽然是跟在长公主身后见过大风大浪的,但到底年纪大了,不免面色惊惶,身子发抖。 而长公主在一开始的惊慌后,面色始终没有再变过,咬着唇瞪大眼睛看着穆毅朝她走来。 穆毅踢开刺客的尸体,面上闪过一丝烦躁,居然吞毒自尽了! 但他眯着眼,挥手便招来暗卫,“好好检查下,看有没有什么标志。看完处理掉。” 暗卫:“是!” 他这才来到长公主跟前,眼里满是愧疚和后怕,要是他来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阿欢……”他哽了哽,伸手。 长公主此时才掉了泪,分外叫人心疼,她小声呜咽了下,而后扑进穆毅怀中,穆毅抱住她,手摸到她衣襟,才知衣襟濡湿。 他的阿欢,刚刚必定是吓坏了。思及此,他眸子沉了沉,双手收紧。 给读者的话: 一会存稿!明天早晨七点一章,差不多十二点一章,然后下午6——8点一章~ 058安王引怀疑 原本身子才见好,却又受到惊吓,长公主回到府中,刚下马车便险些晕倒,穆毅一把将人抱起,送到长青苑,替她脱去鞋袜,盖上被子。 声音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鬓发,“阿欢,你累了,先睡会,没事了,有我。” 长公主精神委顿,却强撑着,自袖中拿出那只签,将主持大师讲解的那番话说了,而后声音有气无力,神情却很担忧地望着他道,“穆毅,答应我,不要再与虎为谋了好不好?你看……大师说的无妄之灾,这么快就灵验了。你是国公,德高望重,手握兵权,陛下又待你不薄。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是我云氏的正统。夫君……就当为了我和风儿……” “别说了。”穆毅轻声打断她的恳求,爱怜地抚着她已不再年轻的面容,想起当初为了嫁给他,义无反顾不要公主名号不要驸马府,毅然嫁进来的那个长公主,似乎才意识到,她的骄傲一如既往,却到底被岁月打磨得经不起这些大风大浪了。 本就有心疾,一再经受这些折腾……眼见着她日渐消瘦,郁郁寡欢,他的心更难受。 “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他吻了吻长公主的手指,眼神真诚温柔。 长公主泪光微闪,轻轻点头。 “照顾好夫人,我晚点儿过来看她。”穆毅出了房间,便收起温柔,不怒自威地对着丫鬟吩咐,而后背手离去。 回到书房,他立在书桌前,声音带着冷意,问自己的手下,“查出来了吗?” 两名暗卫单膝跪着,一人拱手道,“属下仔细查看了尸体,发现了死士的标志……” “死士?”穆毅眉梢一凝,能养死士的绝非一般人,可以肯定不是江湖人。他不禁冷声,“继续说!” “那两名死士的心口位置,有一枚黑鹰印记。”暗卫道,“而这标志……” “安王!”穆毅在听到“黑鹰印记”后,脸色一变,伸手拍向面前的书桌,“嘭”一声,桌角立时四分五裂。 他阴沉着脸,咬着牙,他见过一次安王的死士,恐怕安王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其实看见过那个标志。 黑鹰印记,是安王培养的那批死士才有的标志。 “继续查!” 穆毅这人很聪明,若是直接表明是安王的人,可能他还会多疑。但是刺客在他面前服毒自尽,他没有当场问出任何信息,但事后那印记……安王不知道他见过这印记,所以这样想,穆毅便几乎没有怀疑地相信,刺客,就是安王派去的。 随后他便深入地想,安王在他府上安插了眼线,能够知道阿欢的行踪不难……再加上,之前阿欢知道了他们暗中的交往,所以安王—— 这是想杀人灭口! 若不是他不放心,听丫鬟说阿欢没有带护卫前去接她,后果他不敢想象。 “安王,好一个安王!” 穆毅面色沉得可怕,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这句话,英气的眉眼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杀意。 安王敢动阿欢,既如此,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给读者的话: 穆毅是反派……恩一个戏份不多的反派,但是他对长公主是真心实意的。长公主也不讨喜,咳咳,但是对云皇也是真心的支持。 059朝堂上反目 “主子,穆毅已经有所行动了。”琼花楼内,云玖素手执起白子,将要落下,珠帘外三月娇媚中带着欢愉的声音响起。 她抬起的手微停顿,而后看了眼对面笑容清浅,唇角微扬的卫长临。 白子清脆地落下,不及她出口的声音悦耳—— “嗯,处理干净了吗?别留下蛛丝马迹。”她语气淡淡的并不为这意料之中的事感到激动,而是谨慎地问她处理得可否干净利落。 三月闻言便也不那么喜形于色,而是言简意赅道,“主子放心,届时就是安王怀疑,也只会怀疑到他那个忠心耿耿的管家身上。毕竟,命令是他下的,人也他派去的。安王这回有理也说不清了!” “好一招离心计,公主果然会未雨绸缪。才叫穆毅和安王离了心,这便又给安王埋了这么大一个礼……” 卫长临音落,勾着唇,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修长分明的手执起黑子,在云玖方才落下的位置,截住了白子的偷袭。 和云玖下了一次棋后,他便能看懂云玖的路数,可以和她旗鼓相当。可见,这人的棋艺也是登峰造极的了。 云玖嘴角微翕,在下棋这方面,精通骑射的父皇都不是她的对手……不想卫长临的棋艺居然这么高。 她饶有兴味地摸索着手中的棋子,精致的眉眼流转着动人的光彩,微垂的羽睫在眼睑投下一片漂亮的暗影。 “你就不好奇,安王的心腹我们怎么收买的吗?”一边笑盈盈地问着,一边挑着唇角,指尖一动,手中白子落下。 卫长临先是看着棋盘,闻言不由抬眸望了眼对面宛若牡丹、瑰丽难言的少女,眼波微闪,而后听到落子声,也没低头。而是缓缓牵起微微翘起的唇角,清润的声音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琅琅笑意—— “安王的心腹,短短数日,怕不是那么好收买的。”他顿了顿,待云玖收回手微后仰了身子看向他时,才一手抚着丹凤眼眼尾,“收买不成,但没有说不能——冒充。” 半晌,云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才慢慢扬起真心实意的佩服之色,抚掌赞道,“卫皇果然智谋无双。” 卫长临但笑不语。 二人视线交汇,两双眼睛里的神色居然异曲同工。 …… 朝堂上。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云皇摸索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威严的声音平淡地响起。 话音落下,堂下大臣一时无人有应。云皇面无表情就要让身侧的太监总管宣布退朝。此时,一人挺直背脊微低头,双手秉着笏,自右侧一列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护国公穆毅。 “启禀皇上,老臣有事启奏!”他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响。 安王一派登时有些不解,他们听安王透漏过,护国公穆毅已经是他们这一派的人,但是……这护国公心高气傲不与他们来往,也因此他们此时捉摸不透他有何事要启奏。 而安王,原本俊秀温柔的面上笑意微减,一丝不安从心底窜了上来。 云皇不动声色地将殿上大臣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唇角笑了下。而后才威严地淡定道,“护国公有何事要奏?” 穆毅似浑然不觉身后炙热的注视般,面色严谨严肃地道,“老臣要参——兵部侍郎程晋!” 轰—— 程晋不敢置信地看向穆毅,而后错愕地将视线望向面色微变的安王。 安王比程晋还要错愕! 没道理穆毅不知程晋是他的人! 他握起拳头,尽量不去看穆毅免得引来云皇的怀疑。但是那隐隐露白的骨节,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殿上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云皇眼中闪过一丝嘲笑之意,扫了眼故作镇定的安王,声音带了疑惑,“哦?爱卿说说看。” 不理会殿内凝滞的氛围,穆毅面色如常,语气却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道,“臣,要参兵部侍郎程晋非法锻造兵器,私设兵器库!” 哗—— 顿时,整个殿内都是朝臣不敢置信的议论声。 兵器锻造是要通过陛下旨意,由官府经营……私设兵器库,无疑不是意图谋反,杀头的大罪! “胡说!陛下,臣没有!”程晋在穆毅说完那一刻,便一个腿脚发软,如丧考批……颤巍巍地抱着笏跪到大殿前,声音发颤地哭诉,“微臣不知哪里得罪了国公爷,要置微臣于死地!” 说着他红着眼眶,状似失望又惶恐地看向穆毅。 穆毅眼皮子都懒得掀,他细查之下才知,就是程晋这个老匹夫!他怂恿安王刺杀阿欢—— 那他首先就拿他开刀!至于安王,他既然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程爱卿,稍安勿躁。”云皇仿佛十分享受这种隔岸观火的状态,清了清嗓子,冷声让程晋闭嘴后,才看向穆毅,“穆爱卿,你可有证据?” 是啊,空口无凭,没有证据陛下也不会因为穆毅三两句就信了的!程晋垂着头,眯着眼冷笑,他就不信,穆毅掌握了他的证据。 穆毅也知道这点,他看了眼那厢似乎松了口气似的程晋,不由无声冷笑。 而后自袖中抽出一叠文书,高举于顶,“陛下明鉴!这是老臣搜集的有关程晋的罪证。这里有他私立兵器库的地契,以及暗中来往的名单,锻造兵器的数目……请陛下明察!” “呈上来!”云皇此时声音低沉了下来,身旁的太监立即下了阶梯,接过穆毅手中的文书,然后高举头顶,躬着身子,递上。 “啪——” 而后,只见云皇面色越来越难看,将文书往下一甩,怒不可遏地对跪着的程晋,道,“程晋!你还有何话可说!” “冤枉!冤枉啊陛下!”程晋匍匐着往前,颤着身体,将关于他的罪证匆匆扫了眼,然后面色惨白,不敢置信地抖着手,只能哀声苍白地为自己辩驳。 安王咬着牙,身侧的心腹刘大人正要开口求情,便被他一把拦住。 他死死地瞪着穆毅,眼中的恨意仿佛要食其肉,啃其骨,饮其血。 穆毅! 好你个穆毅,这仇,本王记住了! 给读者的话: 二更~晚上七八点接着三更 060发落与程家 程家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早晨上朝前还是兵部侍郎的程晋,待早朝过后,却成了阶下囚。 不仅仅是私造兵器,在护国公穆毅参了本后,一向与程晋不合的户部侍郎也参了本—— 状告程晋非法占地、其子强抢民女作恶多端等,并且罪证齐全。 这下,程晋别说官途了,罪加一等,就是其家人都难逃其罪。陛下盛怒,当即让人罢了程晋的官服,押送天牢候审。 下旨抄家,将犯事的程晋长子收押,女眷除了六公主以外,全被收押。 陛下的处决来得十分之快,叫程家上下措手不及。程家一下子没落,府邸永被封存。最后的旨意下来了,程晋以及其长子处以死刑,待六月问斩。而程夫人不堪打击在狱中自尽。 也许陛下到底顾念着父母亲情,没有株连九族,虽然程晋的罪某种程度上已经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他只问斩了程晋及其长子,其余无辜人等,贬为庶人流放关外。 程三公子不算干净的,但云皇不想让六公主云柳年纪轻轻丧夫,便网开一面,只将其夫妻逐出京都,永不准回京。 公主的身份……到底还是保留了,却形同虚设。 而程晋,在处决圣旨下来的第三天,便畏罪自尽。 云皇迅速提拔了默默无闻的沈知州,成为新一任兵部侍郎。安王的左右臂膀,直接断了一只…… 不,准确而言,是生生齐断! 穆毅反目,程晋狱中身亡。安王气得在家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当场昏迷。 这,却只是开始。 与朝堂上更新替换,腥风血雨的氛围不同,长乐宫里却是难得地静谧安宁。 “呵,安王的手还是伸得太长了。”云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吃水果,云皇在一侧品茶。她听闻程晋狱中自尽只是冷冷笑了声,道。 程晋知道安王太多秘密,指不定会熬不住酷刑,将安王给供了出来。是以,安王选择了杀人灭口。 云皇也知道这点,他只是无所谓地放下茶盏,“无妨,猎物逼得太紧就没意思了。再说了,他可以向对他忠心耿耿的程晋下杀手,可见其人根本毫无仁义……” “穆毅已经得罪了他,加之这点,他更不会与安王为伍,相反,父皇,穆毅以后将会依附于您,效忠于您。”云玖心领神会地接道,“而安王的爪牙,还会这么忠心于他吗?” 父女俩相视一笑,答案尽在眼中。 安王,只是个跳梁小丑,蹦哒不了多久。 云玖靠着软榻,默默算了算,离她十五岁及笄礼,只有为期一个月了。 四月,已经过半。 “小九,接下来就交给父皇吧,你安心准备及笄礼。”云皇摸了摸她的发丝,满目慈爱。 云玖微垂了羽睫,原本想说什么,但触及云皇恳切的眼神,不由点点头。 当然,该做的她还是会做。 不知此时,卫长临又在做什么?望着头顶的梧桐树,云玖神思有一瞬的游弋,脑海里浮现卫长临温润淡漠的面孔。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一章,我去洗个澡回来码 061神偷手十月 答应云皇安心在宫里等及笄礼的云玖……第二天一早便出门了。 只带了玲珑和十三月。 她穿着一身红衣,外面罩了件同色披风,依旧是娇艳似火的打扮,反观玲珑和十三月,一人是暗灰色衣裳,一人是一成不变的黑衣。 此次出门的目的,却是为了她自己。 琼花楼后院,十三月推开一间屋子,云玖走了进去。 “十月见过主子!”一道娇小的褐衣女子从房梁跳了下来,笑嘻嘻地拱手做了个不怎么标准的见礼。 云玖微垂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十月,十三门中话最多,最好动的一个。武功不济,但一身轻功叫人叹为观止,比轻功更厉害的,当属她“神偷”的身份。十月,习得一身缩骨功和出神入化的轻功,所以做起了偷东西的……壮举。但凡她能进去的地方,就没有她偷不到的东西。 只是……不喜欢坐椅子喜欢房梁的怪癖,云玖有些无语。 “十三,好久没见了!”十月待云玖点头轻恩了声算是默许她见礼了后,身子轻盈一转,便来到十三月身旁,手一捞,勾着十三月的肩膀咧着嘴笑道。 对于她的热络,十三月一开始身子一僵,而后便是不客气地反手将热情过分的十月给推开。 十月见状撇了下嘴,摇头,“十三,你每次都这么讨厌!”末了还扮了个鬼脸。 “好了,别闹了。”云玖适时地打断十月的嬉闹,走到桌前坐下,桌上的点心只剩下几点碎渣,她嘴一抽,不用猜也知是十月这家伙干的。“十月,这次召你前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代你去办。” 一听说到“任务”两字,十月眼睛就亮得出奇,迫不及待道,“任务?是要偷东西吗!好啊,主子快说,偷什么?” 云玖颇有几分受不了她咋咋呼呼的声音,面上带了一丝哭笑不得,默默坐的远了些,“叫你,好像也只能是偷东西了。”虽然“偷东西”这个词太简单粗暴了点。 十三月颇为认同,只是冰山脸没有什么表情来表示自己的赞同。 曲起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云玖声音带了一丝严肃,看向嘻嘻哈哈的十月,道,“这次,要盗的可不是普通东西,而且有危险……” 她其实有些担心,十月武功不高,派她去会不会太危险了,可……除了十月,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够出入自如、无声无息盗取东西的人了。 “主子……”十月见云玖面色严肃,不禁咽了咽口水,瞪着大眼问道,“你不会是让我盗国宝吧……” 云玖:…… 突然什么担心都没有了怎么回事! “国宝还需要盗吗?”玲珑呆呆地看了眼云玖面如“……”的脸,再看向十月,十分诚恳地反问。 难道不是公主想要,陛下就会直接给吗? 云玖好想说,玲珑你真聪明。 十月“……”了下,而后咬了咬手指,失望(为什么盗不成国库她会失望……)地垂了垂眸子,“那是什么啊?” “护国公府有一条密道,我需要你通过那条密道,去取安王府中一样宝物。” 云玖起身,美目流转信任的光华,声音清丽。 “是!”十月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地怔了怔,而后收起调笑,抱拳高声道,“十月定不辱使命!” 给读者的话: 明天还是三更!大家点击起来== 后面又要走剧情烧脑了== 062云玖被掳走? “主子,三月姑娘不见了!”十月得到吩咐后离去,云玖坐了会正要离去。却见一名黄衫丫鬟跑来,行色惊慌地跑来。六神无主地喊了句。 云玖步子一顿,眉心微蹙,“怎么回事?” 丫鬟声音有些发颤,“方才奴婢去三月姑娘的房里送茶,结果房里没人……起初奴婢以为姑娘是去忙了。但后来再进房里查看,却见姑娘的房里有打斗痕迹!还有这个!”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帕子,上面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云玖凝眉,面色严肃起来,“这是什么?” “是迷香!”丫鬟咬着唇,眼里含着泪,抽泣道。 迷香,打斗! 琼花楼不说高手如林,但是三月在自己房里居然被放了迷香,最后被掳走!是什么人有这大能耐? “谁?”不等云玖想出什么来,十三月似听到什么响动,蓦地眼神因凛,飞身而出。 “公主,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吧!”玲珑虽然呆板,但在保护云玖的事上,还是很敏锐的。 云玖摇头,“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 十三月追出去,在僻静的小巷口追上了一名蒙面男子。她御剑向前,剑身一横便拦住了来人的去路。 蒙面人敏捷地躲过剑尖,一个弯身,从十三月一侧闪过。飞快地出掌朝十三月的背后…… 十三月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脚一抬,精准地一个后旋踢,与蒙面人那一掌相接。直直将对方踢得后退三尺。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中计了,黑衣人却是借着她这一脚,直直后退,张开双臂,脚尖轻点地面,使着轻功跑了。 十三月急急往前,却追不上,只好作罢。 “不好!”她原地皱眉想了下,最后面色陡然一变,立时朝琼花楼后门赶去。 而原本该在屋子里等她的云玖不见了身影。屋内躺着玲珑和那名丫鬟。玲珑似乎是受了重伤,可那名丫鬟,却是当场身亡。 十三月咬着牙,懊恼地锤了下桌面,该死,她居然大意至此! 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主子跟前的,居然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主子被掳走了! 三月不在,主子也被掳走,琼花楼里大多是弱质女流。六月不会武功,其他人大多不在京城……而在的,武功高的,十三月蹙眉想了许久。 最后却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看来只能去找他了。 “这是怎么回事?”十三月听到背后响起的男声,顿时警觉地拔剑,就算她不分神,可能也不是来人的对手。竟然走到她背后出了声,她才发现…… 不过等等,这声音? 她收回剑,回身,不卑不亢地咬着牙,抱着剑说,“还请公子帮十三月救我主子!” “她怎么了?”来人原本温润浅笑的面上立即收了所有笑意,随后看着地上躺着的玲珑和丫鬟,不由长眉一凝,似乎已经猜到了。 十三月想着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会儿刚好来了一个高手,只好将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于他。 最后单膝跪下,“求公子救我主子!” 给读者的话: 12点一章,下午五六点一章,然后八九点如果上课可以让玩手机的话就再加一更。 063公主被囚禁 云玖从黑暗中醒来,为什么说是黑暗?因为她眼睛被蒙上了。 回忆起自己昏迷时前发生的事…… 十三出去追可疑人,她迟迟没有见到人回来,便觉得不对劲。 然后,丫鬟突然举起匕首朝玲珑刺去,玲珑反应快躲过,并且将丫鬟击毙。只是,这时候云玖却被人点了穴道晕了过去。 再醒来,便是现在这般,眼睛被黑布遮住,身体动弹不得。 她应该在一处比较寂静的屋子里,安静得可怕。但是很冷,应该是比较密封不透光的屋子。 类似于地下室? 她抿着唇,耳尖轻轻一动,脑海开始在高速运转…… 三月的失踪,不,也许她没有真的失踪,从黄衣丫鬟来看,很有可能是被什么事跘住了。可以肯定的是,琼花楼暴露了。混入了奸细,而从奸细以及掳走她的人对她的态度来看,不是为了刺杀……那么,是针对谁? 掳走她…… 难道是父皇? 如果是针对父皇,那么……是安王?! 云玖懊恼地咬了下唇,自己还是对安王太松懈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安王即使被她剪除了双臂,却依旧是那个蛰伏多年,富有心机城府的安王。他见过自己出现在琼花楼,然后她对付程世然也许也被他后来察觉了…… 他怀疑自己,发现了她与琼花楼的联系。继而明白,他的筹谋早被父皇与她察觉,便孤注一掷…… 难道他想用自己去和父皇做交易不成? 心里乱成一团,云玖咬得唇微疼。不行,现在自己不见了,十三一定会找人来救她,而玲珑,一定会禀报给父皇。 不行,她得想办法出去……只是,她不会武功,现在又动弹不得,怎么出去? “吱呀”,这时,云玖听见开门声,耳尖微动,唇线抿得绷直。 而后她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应是个男子。 不多时,她感觉面前有一个人停下,眼前那最微弱的一丝光芒也没了。 先发制人,她冷冷地开口,“阁下将本宫掳来,意欲何为?” 安静。 半晌,就在她快不耐之际,听到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公主似乎一点都不慌张害怕?” 云玖很想翻个白眼,但想了下,翻了别人也看不到,就忍住了。 “为何要慌张为何要害怕?”语气带着不怒自威的高傲。 男子的声音暗哑得有些阴郁,他笑得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 “云玖,身为阶下囚,你还摆架子,不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说着,云玖听到匕首出鞘的声音,眉梢耸了下,却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意思。勾起一边嘴角,漫不经心地道,“皇叔,别装了,你不敢杀我。” 在男子微顿的呼吸声中,云玖的声音格外慵懒散漫—— “这地面太凉了,皇叔待客之道也未免太不周到。让手下人给长乐准备波斯的绒地毯,缥缈阁的熏香……嗯,最好找两个丫鬟伺候。” 她像是在自己的长乐宫般淡定地挑剔要求着。 云永裴原本还想伪装下的,却是被她这做客的态度气笑了。恢复温柔调笑的语气—— “小长乐,别想耍花样,只要你乖乖配合,皇叔一定不会苛待你的。” 给读者的话: 接下来还有两章! 064闻香得音讯 安王没有和云玖多言,他是见识过这个侄女的厉害的。她沉稳机敏,诡计多端,连他这个做长辈的都看不穿小小年纪她的城府,可见其厉害。 只是,再怎么狡猾,也还是落在了他手上,而且抛开立场,他很欣赏很喜欢这个侄女。足够聪明又足够骄傲,是云氏这一辈最优秀的孩子。如果……他登基,只要她肯低头,他可以饶她一命,甚至叫她依旧做高高在上,皇宫中最受宠的公主。 思及此,安王眼里的势在必得之色更盛,他对看守云玖的手下吩咐,“好生伺候着,叫两个婢女来,一日三餐不可怠慢。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应了。” “……是!”那名手下似乎有些不解,这九公主难道不是王爷的敌人吗?怎么还这般厚待?但到底不敢质疑主子的命令,抱拳应了声,而后离去。 安王却不知,他一时对云玖的纵容,却叫他后悔不已。 所以说,不要以为不会武功,弱得好像随时都能挂掉的九公主被关起来就不会害人……呸,不是,就不会折腾。 此时的云玖在折腾看押她的守卫,而皇宫里云傲得知爱女被掳走,急得团团转。原本要召集所有暗卫去寻,玲珑却带着伤告知他,已经有了计划,希望他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他听完,依旧不放心,却无奈为了云玖的安危,只好忍着。 京都里十三门的人开始地毯式搜查他们主子的行踪,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郡主!”十三月来到缥缈阁,绕过弄堂,最后到了里屋最隐秘的一间屋子里。云落正立在门口,面带忧色。 云落见到十三月,眼里多了一丝笑,她道,“傍晚,有一婢女来缥缈阁买了一盒熏香。” 缥缈阁表面上只是一间比较名贵的香店,但幕后东家却是云落这个生意遍布大云的郡主。 十三月等她接下来的主要意思,云落果然接着道—— “这香是缥缈阁珍品,但又是云玖最讨厌的味道,那婢女拿了一盒后还问了句,是否会引起过敏……”云落没有说的是,那侍女可能是按照吩咐很古板地说了一个类似英文的单词,这才叫云落急匆匆联系十三月。 当今世上,同为穿越女的,又在京都的,她很难不相信那是云玖。 而且云玖也的确对这香有些过敏。 是以,她有七成把握。 十三月却是有些激动,“郡主可确定?” 云落点头,“七成把握。” 十三月刚要高兴,却突然想起什么,便为难地垂了垂眸子,云落自然没有错过这一丝情绪,便问,“怎么了?” “可是,一个时辰以前,卫公子已经单独去救主子了。” “什么?”云落拧着眉头,“他难道已经知道云玖的下落了吗?” “十三也不知,但他保证过,说一定会将主子平安救回来。叫我们原地待命,不可轻举妄动。” 云落闻言面色古怪地变了下,眸光变化不明,咬咬唇,总觉得她错过了什么。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一章,我去上课了!!! 065卫长临,我冷 夜深,一道黑影自安王府高高的屋檐上穿梭,无声无息地在每个屋宇上落下,然后一一揭开瓦片,查看下面的情况。 轻功太好,像是完美隐于夜色中的风般来无影去无踪。以至于那些巡逻的护卫并没有发现。 黑影似乎发觉要找的人不在此,脚尖轻点,轻轻在两侧墙壁之间的死胡同中落下,而后朝最后一处没有寻找的院子而去。 这是安王府的宝物库,一座单独的院子,门口守卫所以森严也不会引起怀疑。黑影躲过守卫,闪身进了黑漆漆的屋子。 一间间寻去。 最后目光落在一间类似废物闲置的屋子里。 唯独那间屋子外头没有守卫,他却隐隐觉得,越是这样反而更像是藏着什么…… 猫着腰,轻轻打开窗柩,身子轻盈地翻身而入,然后自怀中拿出一个被黑色方布包裹的小夜明珠,用来照明。 屋子里很多废弃的物件,桌椅上都沾了灰尘。四面墙壁上光秃秃的……然而—— 他眯着眸子,看向地面,他踩过的地面上却是一尘不染。 这说明了什么? 没有人打扫的屋子,地面却不见灰尘。 他眼眸微亮,仔细查看屋内的陈设。 桌椅落尘很明显是没有碰过,地面虽没有灰尘,但他所踩的这一处明显要比旁边的地面更干净些,是那种有人走过不带落尘的干净。 他手里拿着夜明珠,按照自己面前的路朝前走,再对比地面颜色,往右三步,再左两步。 最后没有路了。 面前是什么都没有的墙壁。 他微微退后一些,仔细打量着这面墙,然后伸手轻轻敲了敲墙壁,声音很清脆,不像是石墙该有的厚重感。就是这里了! 只是,机关在哪里? 微弯了下腰,他低头,再次勘察。 最后发现墙壁两边各有一张破桌子(凳子),不过—— 右边凳子脚上有一个圆圈印!和周围灰尘堆积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由眼睛微睁,里面松懈一丝清浅明亮的笑意。 伸手轻轻转动凳子脚,一圈,没有动静,两圈,没有反应,他继续转动第三圈…… “咔——” 极轻的一声金属声后,他抬头直起身子,只见面前的墙壁轻轻地慢慢地以左侧为支点,右侧开始往外转动…… 里面好似一个黑漆漆的洞一般,他弯身走了进去,门在他进去之后立即轻轻合上。 起初黑漆漆一片,状似一条密道,但没多久,便看到光亮了。 他谨慎地隐匿在暗处,微微探出身子看向光亮处。 两名黑衣戴着半边面具的男子手中抱着剑,像是两座雕像般守在一间小屋子前。 他便看向那小屋,只见四周都密封得死死的,就连窗户都被钉死,只隐隐透了点亮光。 “滚出去,本宫要安寝……”这时,他听到一道毫无力气却很有气势的女声呵斥道,而后门开了,两名侍女模样的女子端着铜盆走了出来。 一男子拧着眉,立即将门关上,但即使动作很快,黑影还是看清了里头一丝东西,满地红绒毯,以及通明的灯火。 “里头那位又有什么要求?”另一名黑衣男子冷冰冰地问着面上带着委屈之色的侍女,眼睛沉沉的没有温度和亮光。 侍女委屈地小声道,“公主嫌我们笨手笨脚,说要安寝,不让我们伺候。” 她们是安王府的丫鬟,签了死契的,也就是说,安王的命令她们无法违抗。只是里头这位,实在是难伺候得紧。 喝茶水温要刚刚好,茶叶要不能浮起,茶色要清新的绿。吃饭要吃五分软的米饭(五分软还是她们第一次听),菜不能放多了油盐酱醋、姜蒜之类的统统不吃……熏香买了又说味道不对让扔出去,地上的绒毯嫌不够软,床铺得不够美观…… 如果云落在这儿,一定会替两名可怜的炮灰感慨一声:天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此时又说她们在一旁守着会影响她姑奶奶睡觉的心情,冷冰冰地将她们赶了出来。两人才伺候了不到一天,就觉得丫鬟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守门人闻言也难得多了一丝同情,“你们回去歇息吧,明早再来伺候梳洗。” 这两侍女受折腾折磨的时候,他们也在外头感受到了……九公主无与伦比的挑剔和讲究。 待侍女解脱似的走远,暗处的黑影无声勾着唇角摇头失笑,这倒符合九公主的性子。 确定里面是云玖后,他不再犹豫,方才感受了下,不知是安王人手不够还是太自负,这里只有两名守卫,武功还不及外头守卫的高,至少他对付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自怀中掏出什么,下一瞬只见指尖银光微闪,而后两枚细细的银针飞出,精准地射在两人的眉心。 直取了二人性命。 那两人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叫人,便死不瞑目,直挺挺地倒下了。 他才飞身轻轻推门进去。 “干什么,本宫说了要睡了你们聋了吗!”云玖自从被安王掳来后,便想着法子刁难安王的手下。颇有“既然本宫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的架势。 这会儿她浑身无力,背靠着门的方向侧躺在床上,声音带着恶劣的刁蛮。 “是我。” “卫长临!……你怎么来了?” 云玖闻言却是身子一震,而后艰难地将身子摊平,转了下,改为朝黑影……不,应该说是卫长临的方向躺着,险些尖叫出来,但她话刚到嘴边就聪明地降了声音。 眸子亮晶晶的,面色却有些白,唇色也微青白,语气有些意外和惊喜。 卫长临又戴起了人皮面具,但即使如此,那双眸子也堪比满天星辰耀眼。他走到床边,看清楚云玖的脸色,不由蹙眉有些担心,“你怎么了?他们给你下毒了?” “卫长临,我冷。” 但是云玖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她强撑的那口气有些幽幽的带着气若游丝的意味,委屈兮兮地眨了下水眸,唇角抿着,眉心拧起。 她说,卫长临,我冷。 卫长临一时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 给读者的话: 嘤嘤嘤,九公主你这句我冷,实打实地在撒娇卖萌吗! 所以我们卫皇陛下腹黑的内心也是被萌翻了吧! 卫长临:就你懂,所以我戏份什么时候可以加? 云玖:别啊,我还没唱够主角独角戏呢! 我:…… 066居然公主抱 卫长临收起方才有些浮动的心思,黑衣和人皮面具将他那一瞬的情绪遮掩得很好。 他走近,伸手又觉不妥地收回,视线不知看哪地落在了衣服上。少女身上穿着的不是一贯喜爱的大红色,而是一件粉嫩的罗裙,不知怎么穿在她身上显得就格外单薄。 “你……”他正要问“你还能自己起身走路吗”,但一个迟疑的时间,云玖可怜巴巴的声音便响起。 “我动不了……好冷……” 不久还很有气势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赶走丫鬟的少女,此时却流露出自己可怜兮兮的一面,没有刻意,就连这种听起来很像撒娇的语气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只有理所当然。 卫长临犹豫了片刻,索性咬了咬牙,便伸手,他道,“时间紧迫,得罪了!”这个理由也很好地说服了他自己。 然后一手捞起她的腿弯,一手穿过腋下放在腰上,轻轻送送便将人打横抱起。 怀里的人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柔软得不可思议。一阵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然而当他接触到她手背那一刻,凉得有些吓人的体温将所有旖旎氛围打破。 她的体温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 “怎么回事?”他抱着她,微微往怀里带了下,让她苍白虚弱的脸靠着他温热的胸膛。 云玖半阖着眸子,晕沉沉的,“啊,公主抱了。” 卫长临:……虽然不懂什么是公主抱,但好像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所以你的反应是有多慢== “好冷啊。”云玖蜷缩着,原本就娇小玲珑的身子,拼命往温热的地方钻,靠着卫长临的胸膛,双手也抵在上面,还拿额头蹭了蹭,“快走……” 这样看,她显得更加小小的一只,像是有点脾气但很可爱的小兽。 掩下眸子里的情绪,他瞥了眼床上,而后扯过一床被子,将云玖轻轻包着。只露出了靠着他胸膛前巴掌大小的小脸。 然后轻松地运起轻功带着意识迷迷糊糊似乎染了风寒而开始发热的云玖,在他带来的暗卫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安王府。 出了安阳府,绕过这条街,走了一条比较人烟稀少的捷径。 那里,卫晞已经停了一辆马在那里等他们。见到抱着一团东西,朝他而来的卫长临时,原本等得有些不耐又很是担心他安危的卫晞立即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怎么样,人没事吧?!”他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从马车的驾驶位置跳了下来,走上前,打量起卫长临怀里已经像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云玖。 懒得搭理他这个问题,卫长临抱着云玖轻轻上了车,将人放进铺了一层软绵绵的床榻上。 卫晞便撇撇嘴,觉得还是等自己皇兄一会过来再打探消息吧。 哪知,卫长临直接坐进了马车里,沉声吩咐他,“驾车。” 卫晞:……皇兄你变了! 你以前不爱坐马车的!你现在为了和美人儿相处都卸磨杀亲弟弟了! 给读者的话: 为什么更新了没有显示? 067输真气救治 “不好,有人追过来了!”卫晞今夜倒是没有再穿着一身惹眼的白,而也是一身黑衣,还穿了一件同色的斗篷,驾车的速度不慢却也不至于叫里面的人不舒服。 然而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不少人追上来,不由狠狠甩了一鞭,马儿嘶鸣一声,迈开蹄子飞快跑了起来。 “唔”云玖险些掉下榻,阖着眼睛小声嘤咛了下,卫长临无奈只好伸手护住她周身,以免她磕着碰着。 但后来,听到一声破空声,一只暗器直直撩开车帘射了进来,他眸子一凛,手指一曲,将那颗夜明珠扔了出去,挡下暗器。 “得罪了。”他心里这样说了声,而后大手一捞,将裹在被子里的云玖抱起,拔剑挡暗器,牢牢将她护住。 云玖有些难受地缩了缩,意识还是有的,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卫晞,再快点!”卫长临想,云玖的人应该一会能赶到,只是眼下必须得甩开这些杀手。 卫晞闻言,咬牙加速,“坐稳了!” …… 马车开始飞速行驶。 与此同时,在卫长临救出人后,卫晞放了一枚信号弹,闻讯赶来的十三月带着她那支保护云玖的几名杀手,持剑飞快赶来支援。 “上!”她一袭精神黑衣劲装,手里的长剑寒光泠泠,一个纵身便飞到马车后,拦住追杀卫长临等人的杀手。 随着她一声令下,那几名黑衣杀手,手起剑落,下手快准狠,一下子,局面逆转。 十三月更是自懂事起便过着杀人浴血的日子,她杀起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脚尖一旋,直直后旋踢将身后一个想要暗算她的男子踹开,直将人踹得口吐鲜血而倒,同时,她右手握着的长剑将面前的敌人一剑毙命,左手剑鞘一个手腕花旋转,直直打在偷袭她的人面门,再抽出右手贯穿男子心脏的剑,身子一个翻转,长剑入了左边那人的眉心。 剑身满是鲜血,她面上甚至被溅了一脸的温热的血,然而她始终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杀人的动作。 她曾经是第一杀手,最擅长的便是杀人,是她们那个组织最锋利的一把剑。后来归降于九公主,她便做最牢靠的盾牌,保护她的安危。 尽管现在她不再需要无目的地杀人,但杀人之于她,依然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有了十三门的支援,卫晞驾着马车,卫长临护着云玖,很快甩开了追兵。 而三月已经清理了门户,将琼花楼不安定因素一一排除,此时正在原先约定好的地方候着。 见到驾着马车的卫晞,原本急得原地走来走去的三月面上不禁一喜。 “主子怎么样了!” 车停下,她急急上前,望着卫晞,关切地问道。 卫晞摊手,“人已经救回来了。” 但具体有没有事,他就不知道了。 卫长临抱着浑身缩在被中的云玖跳下马车,清俊儒雅的面上有一丝凝重,“快请大夫,你们主子不太好。” 说着抱着人从琼花楼后门走进去。 三月忙跟上,吩咐身侧一名婢女,“快去叫六月姑娘来!” “是。” …… “冷……”卫长临踢开云玖常待的那间屋子的门,将人轻轻放到床上,云玖却拽着他的手不放,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冷。 卫长临身子一僵,视线不经意落在那只拽着自己手腕的小手上,指若削葱根,柔软,却带着一股冰凉。 他轻轻将那只手拉下,然后塞进被子里,但看她裹着一床被子却还是瑟瑟发抖面色惨白,不由有些疑惑,但还是拉过床上另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随后进来的三月见状,张了张嘴,有几分讶然,这两人算是有肌肤之亲了吧,换做他人,这会儿她一定会要了他性命。但卫公子和主子的关系,算了,等主子醒来再说吧。 “你们主子是有寒症?”他望着云玖的面容,内心有一丝郁沉之气,转身,沉声问三月。 三月面色微变,抿着唇,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卫长临见她这样子,便也明了,“算了,不方便说就别说了。大夫呢?” “在来的路上了。” 一炷香的时辰,六月便行色匆匆地跟在婢女身后而来。 三月见到她,忙道,“六月你快看看主子如何了?” 六月对着她淡定地点了点头,而后放下药箱,走至床边,卫长临微微退开。 她只是看了眼云玖的面色,便沉了脸,熟稔地拿了银针,在她头上一处穴位上轻轻扎了扎。 拿出怀中一个红色瓷瓶,掏出白色的药丸,三月帮忙扶着云玖的脖子,六月将药给她喂下。 “卫公子,你的内力深厚,能麻烦你帮主子输真气护体吗?”六月做完这些却还是面色沉沉,起身看向卫长临,轻声恳求道。 卫长临虽不知云玖到底怎么了,但隐约也猜出几分,当下也不犹豫,“可以。” 于是,卫长临褪了鞋子,盘腿而立,六月将云玖扶起坐着。他伸出手,掌心有暖流气息隐隐约约,然后只见他轻轻贴上云玖的背后,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输真气的时候,他可以感受到云玖五脏六腑有一股寒气在流窜,没有丝毫内力真气的她,居然能扛住,也算是奇了。 收起讶异的神色,他闭上眼,专心地输真气。 六月手中一排银针,在云玖头顶几处大穴上针灸。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便见云玖头顶有丝丝白色的寒气溢出。 原本苍白泛青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些血色。 冰凉的手和身子也开始升温,虽还是比常人的体温要低些,有些温凉,却到底比之前那冰凉如死人的温度好太多。 感觉那股寒气终于不在四处乱窜,卫长临这才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像是一块石头落地了般。 六月收针,他便轻轻收回手,调息了下内息。 云玖朝后倒,他一手揽着她略单薄的肩,将她身子慢慢放平躺下。 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六月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探究和若有所思。因为此时,摘了人皮面具的他,脸上那怎么都不像是作伪的温柔,叫人移不开眼。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间,萌生。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一更! 今早七点就该更新的那章,后台显示发布了,但是却没有。我设的定时发布!晕 068长袖的怒气 金碧辉煌的云国皇宫,看似平静安宁。 然而,那个身在最高位的男人,却彻夜焦急地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抿着唇,脸色阴沉得可怕。 “什么时辰了。”云皇没睡,那些奴才更不敢睡了。他张开嘴,用有些沙哑的嗓子问一旁的小太监。 小太监低眉敛目,有些紧张,但还是控制好语调,恭敬答,“回陛下,丑时了。” 竟然已经丑时了。云皇眉心的褶子似推不开的沟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怒自威。 “陛下,陛下,公主回来了!”云皇怕走漏风声对云玖名声不好,便只留下自己放心的人伺候,正在屋内焦灼地踱步,负责传信的太监便面带喜色地奔了进来,尖着嗓子,压低声音喜道。 这消息叫云皇原本的焦灼一下不见,伸手扣住太监的手臂,有些惊喜又有些怕听错了般,“你再说一遍?真的?朕的九公主回来了?” 吴总管喘着气,心里也是着实松了口气的,陛下见不着九公主,这偌大的御书房没有一个伺候的敢喘气,都提心吊胆的。他伺候了陛下这么多年,太了解陛下的性子了。当年皇后娘娘薨逝,陛下险些就跟着去了,要不是九公主还小需要照顾,要不是公主乖巧懂事陪着陛下…… 公主就是陛下唯一的念想了,要是有什么闪失,陛下还不得疯了…… 擦了擦脸上的汗,“是啊,公主这会儿已经被送回长乐宫歇着了!” 云皇这才猛地松口气,险些就站不住,但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庆幸。整了整自己的鬓发,“走,去长乐宫看看!” 他要亲眼见到小九确定她没事才能安心。 但是吴总管却“诶诶”一声劝阻道,“哎哟陛下,您不能去啊!” “为何?”云皇脚步一顿,回过头,脸色很难看。 吴总管又开始冒汗了,“陛下,这都丑时了,您要是这会儿跑去长乐宫探望公主,明儿个一早,宫里又不知要传什么了……公主好不容易回来了,听说身子不大好,这会儿也需要静养。为了公主的名声,陛下还是忍忍?” 他的话,叫原本爱女心切迫不及待想要去长乐宫看一看的云皇冷静下来,是啊,虽然他是皇帝,但这悠悠之口有时候很难堵上,万一有什么不利于小九的流言蜚语传出去,败坏了他宝贝女儿的名声就不好了! 咬咬牙,他走回去,“来人,伺候朕安寝!” 身后吴总管再度擦擦汗,如释重负地垮了肩,继而对还杵着的小太监呵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伺候陛下安寝!” “喏。” …… 此时长乐宫里,几名侍女在见到安然回来的云玖先是一喜,她们自从得知公主出事起就提心吊胆的担心着,饭也吃不下觉也不敢睡。这会儿见到被十三月抱着的云玖,一个个不禁喜极而泣。 继而就有些担忧了,因为云玖染了风寒。望着那苍白虚弱的小脸,侍女们心疼得又掉泪珠子。 “公主没有我们几个伺候,肯定吃不好睡不好,还没有御寒的,看看这瘦的……”善舞坐在云玖床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小声控诉歹人的险恶。 有清醒意向的云玖:……拜托本宫才被掳走不到一天吧,怎么就是瘦了? 顿时还是觉得闭眼好好休息。 长袖皱着眉将哭哭啼啼的善舞拉到一旁,“别哭了,公主需要静养,你别吵,出去。” 善舞撇着嘴,眼里还挂着一泡泪,闻言又落了下来,小声控诉,“可……可我担心公主,我,我我要守着公主!” 翡翠端着一盆温水进来,里面放着帕子,想要给云玖擦擦手和脸,闻言不由小声劝道,“你别守着了,看你这红得和兔子似的眼睛,还是回去休息下吧。” “我……”善舞还是不死心。 长袖当机立断,“你赖在这儿,要是明早公主醒来看到你肿着的脸和眼睛,会被吓晕的。” 善舞:…… 躺着的云玖都能感受到那“咻”地一声朝善舞膝盖刺进去的箭,默默为善舞点个蜡。 不要得罪长袖。 终于赶走了善舞,翡翠动作轻柔地给云玖擦拭手脸,还有脖子。 “公主,醒了就别装了。”一旁,长袖瞅了瞅云玖时不时转下的眼珠子,不禁抽了下面皮子,咳了声,道。 云玖:…… “咳,长袖你现在越来越不可爱了。”被拆穿装睡的某人面不改色地睁开眼睛,虽然气色还是不大好,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至少还能调侃自己的侍女。 她只是动了动脚趾头,长袖便心领神会地走过去将她扶着坐起来,拿了个软枕给她靠着背。 “公主肚子饿不饿?”不理会云玖的话,她面无表情地问了句。 云玖咂咂嘴,诚实地点头,声音还是那么没力气的样子,懒洋洋的,“恩,想吃面了。” 翡翠将盆放下,闻言便接道,“奴婢这就去给您做。” 只剩下长袖绷着一张脸,与云玖气若游丝(?)的脸面面相觑。 “公主,奴婢听玲珑说,是卫公子去救你的?”果然,下一秒,长袖在云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面上带了一丝不自然,拧了下眉头,问。 云玖尴尬了一瞬,意识回笼,想起自己好像被卫长临抱了不下两回?面上就忍不住一阵发热,虽然她自诩脸皮厚,但在古代还是头一回被公主抱! 重点那男的颜值够!(众人:这不是重点!) 她能不脸红心跳吗! 所以长袖见鬼地发现,她家那个从来面不红心不跳没有一点羞耻心的公主殿下,居然—— 脸红了! “公主!” 然后她就气愤了,不由就想歪了。想到她冰清玉洁的公主很有可能已经…… 她就一肚子火。 “你居然!”于是她头一回尊卑也不顾了。 云玖吓了一下,忙道,“你别想歪啊,就被抱了一下而已真的!” “什么?居然还抱了!”长袖却是一下子面色铁青,失了血色。 她以为,公主冰清玉洁的小手被拉了,哪知道…… 哦,多么美妙的误会。 云玖后悔自己多嘴解释了。 069真是喜当爹! 因为“公主抱”事件,云玖被自己宫里的大宫女一致孤立了……哦,除开对卫长临感恩戴德的玲珑。然而,她在养伤中。 并且,她那个对她一直千依百顺的父皇,也一反常态地态度强硬起来,及笄礼之前都不准她再出宫。 于是她的日子开始过得十分憋屈。 “长袖啊,本宫再躺着就要废了!”养病养了几天,她几乎吃喝……当然除了拉撒,都是在床上进行的。这叫一贯喜欢睡觉的她,也憋烦了。 而长袖无动于衷地吩咐听雨收拾好托盘碟碗筷,闻言眼神都不给她一个,“憋着总比出去被轻薄好。” 好在听雨已经出去了,不然这会儿寝宫里一定是碗碟碎一地,一片狼藉。 云玖:……我特么! “什么轻薄!长袖,你注意措辞!”云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病了没有威信了,不然怎么她的侍女这么胆儿肥呢? “只要公主注意分寸,长袖一定注意措辞。”长袖将香炉里的香点上。 云玖“……”,她不想和一个古人讨论什么叫开明。 待长袖出去,云玖唤来一向比较好欺负的善舞,后者面上带着古怪微妙的神色,进来后便一直盯着云玖掩在被子下的腹部。 云玖有些不解,端起一旁矮桌子上的茶盏,挑眉问,“你看什么呢?” 善舞抿着唇,面色有些羞赧地红了起来,而后壮着胆子,“公主……您不会已经怀了卫公子的孩子吧?” “噗……” 一个猝不及防,云玖半口茶喷薄而出,另外半口直接呛在了嗓子眼里。 谁来告诉她,这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牌子的浆糊?! “你怎么知道……本宫肚子里,有孩子了?”她颇为艰难地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善舞便在接下来让云玖充分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天真和无知,简称“没文化”。 “奴婢听说……女子若是与男子有了,有了肌肤之亲,就会有身孕……”善舞眨着圆溜溜的眼睛,擅察言观色平时又机灵的她,察觉到云玖隐隐要爆发的情绪,犹豫了下,还是如实道。 嗯,很好,大概是一个有点脑子却没常识的少女。 云玖在心里对自己这个瞧着机灵可爱的侍女,多了一份新的认识。 所以……她是觉得自己被卫长临拉了手,公主抱过,肚子里就多了一块肉? 真是恭喜卫长临喜当爹! 她决心还是要好好给自己单(愚)纯(蠢)的小侍女科普下繁衍后代这件事的关键步骤。 “……”于是云玖开始简而言之言而简之地讲解了下,男女只有行了周公之礼才有可能有孩子,但就算行了周公之礼,也不一定会有孩子。 总之,周公之礼是必经之道,孩子则是看老天。 云玖讲完,懒洋洋地举起杯子,口渴,饮了口茶。 并心里打鼓地想,她的侍女单纯到如此无知,是只有善舞这么“纯”,还是所有都…… 那么这些天不让她下地活动还天天喝补品……她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并不开心啊== 明天她就去请两个教养嬷嬷好好普及下常识! 不,今天,马上就去!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想说初中以前很多女生都是这么“纯”! 070天翻与地覆 在云玖安心“被养病”期间,京都里,朝堂上,甚至后宫中,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王在得知云玖被救走后便明白自己气数将尽。 但比他打算跑路更快的是云皇——作为帝王和一个父亲对他这个掳走他爱女的乱臣贼子,前所未有的怒气和报复。 在云玖回宫那天晚上,云皇安寝前召来自己的暗卫和御林军,无声无息地调动了人马。 而如此同时,护国公府内,穆毅收到了云皇交给暗卫的一封密旨。 还有一封密函,信函中云皇表示自己对穆毅与安王早前的交易早有所觉,但是念在他及时幡然醒悟,以及长公主当年对他的照顾,可以网开一面。让他功过相抵,负责缉拿叛贼安王一干人等。 并且给了他一道保命的圣旨,承诺只要护国公府对云国对陛下忠臣不二,便绝不会重提旧事,兴师问罪。 当即,穆毅就吓得一身冷汗,暗叹这位陛下并不是只知道缅怀死去的爱妻和沉迷于女色,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也庆幸自己没有一条路走到黑,给自己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长公主则是感念云皇的网开一面,并且劝穆毅积极捉拿安王一党,向陛下投诚,然后收起锋芒。 穆毅自然是不负所望。 所以当安王府的小厮早早起来打开大门伸个懒腰的时候,绝对不会想到,这是他们安王府,最后一个看见太阳的清晨。 大批的官兵在护国公穆毅的带领下重重包围了安王府每一个出口,叫里头的人插翅难飞。 待大门一开,他便伸手,挥下,身后的官兵立即冲了进去。小厮跌坐在地,直到看到衣冠不整被押解出来的安王极其一群妻妾时,他才惨白着脸意识到—— 安王府,彻底完了。 而自诩韬光养晦、蛰伏良好的安王,进了宗人府那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多年的筹谋付之东流。他的皇兄,从未对他松懈过警惕之心。 而他那些党羽,参与其中的皆一一被抄家下狱,等待审问。 京都里一时人人唏嘘感慨,吾皇真是英明果决,安王……狼子野心。朝堂上,那些从前处观望状态的老狐狸们一时人心惶惶,不敢再起他心。 与此同时,后宫也悄然中进行了一场血洗。 陈贵妃安插在长乐宫的眼线被当场抓获,正是听雪。随后,云玖甩出了一堆关于陈贵妃陷害无辜妃嫔的罪证。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陈贵妃暗中已经是安王一派的人。身为陛下的妃子,却与乱臣贼子勾结,只此一项,便能叫陈贵妃万劫不复。 云皇大怒,撤去陈贵妃协理后宫之权,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比起杀了她,更可怕的是将她送入那犹如人间地狱的冷宫。进了冷宫,心气高的陈贵妃必定吃尽苦头,这比死更折磨她。 …… “吱呀”,老嬷嬷推开陈旧的大门,一身红衣系着披风的云玖在侍女的簇拥下迈开了步子。 一股腐霉味扑面而来,她微皱了下鼻子。随后视线落在角落里那个华服褪去,只着单薄中衣的女人身上。 “你来了。”她披头散发,颓然地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的地上,听到声音,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死气沉沉的脸。 云玖没有走过去,就站在门口进来两步的位置,声音冷淡,“你找本宫有何事要说?” 原本安心静养的云玖,在陈贵妃不依不饶哭了几天要见她后,终于今天顺路来看看昔日那个掌管后宫,端庄典雅的贵妃娘娘。 对云玖的冷淡似已经习以为常,但那种浓烈的自卑和不服气还是叫陈贵妃,不,应该叫陈丽蓉,眼眸中迸射出一丝强烈的恨意。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她陈贵妃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想着,她也的确这般质问了。 “你错了,你如今的下场,不过都是自作自受。”云玖却沉声,望着陈贵妃不甘心的脸,道,“你本是这后宫位分最高的妃嫔,只要你安分守己,这后宫不会有人敢忤逆你。而你,却不安于现状,想要更多,野心填不满。” 云玖说着,见陈贵妃面色狰狞着要反驳,便率先道,“这些,本无妨。你做了很多恶事,本宫也没有想过把你怎么样。可你,错就错在,将主意打到了端嫔的身上……” 陈丽蓉不禁大声叫道,“可是你不是最讨厌端嫔吗!为什么还要帮她!” 这也是陈贵妃开始和云玖为敌的开始。 云玖扯了下嘴角,笑得慵懒,“本宫是讨厌端嫔,可是——本宫何时讨厌过小十?” “你知道你自找死路的第一步是哪儿吗——你不该打小十的主意,不该意图对本宫的弟弟不利!” 云玖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这世上也只有云拾会喊她姐姐。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弟弟沦为后宫女人争宠夺利的工具。 陈贵妃似乎有些颓丧,她捂着脸,没有出声,却流了满脸的泪。 她等了十年,可她等不到陛下的宠爱,等不来一个皇子甚至公主傍身,更等不了母仪天下的荣耀。 所以才铤而走险。却不知,自己所谓的筹划,在云玖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眼里,根本不够看。 而陛下,甚至对她没有一点一滴的怜惜不舍,说贬便贬了,说打入冷宫便打入冷宫。 “至于父皇,他不能容忍的,是你背着他和云永裴勾结,意图篡位!”云玖双手微微靠后,面容带着讥诮之色。 陈贵妃呵呵笑了起来,想疯了般,恶狠狠地瞪着云玖—— “你知道什么!你一个深宫中受尽宠爱呵护的公主,哪里懂我的心思!” 没有人一入宫就修炼成猛虎毒兽的,她也曾天真烂漫过,但在美人众多的后宫,她无法再用天真的想法去衡量那些所谓的姐妹,在吃人的后宫里,她越走越远…… “陛下他没有心的!你们父女都这般翻脸无情……哈哈哈哈哈哈哈……”陈贵妃觉得自己十年来都在做愚蠢的事般,仰面一边流着泪一边疯了般地狂笑。 云玖叹了声,转过身子,踏出一步,在出门前,扔下一句—— “本宫早就提醒过你,要的太多,是要付出代价的。”权力,宠爱,皇嗣,陈贵妃败给了她自己的野心和永无止境的欲望。 071七皇子来找 云皇念及云玖及笄礼在即,便只将谋逆的一干人等收押严密监管,待云玖及笄礼过后,再行发落。 对此,云玖则表示无所谓,乱臣贼子,奸妃叛婢,死有余辜。但云皇却坚持,他不愿意在女儿成年礼甚至婚礼期间,造杀孽。哪怕是该死之人,也不愿在大好的日子见血。 反正,安王一派也没了隐患。他不急在一时。 没有正事要做,云玖的日子过得便飞快。 不知不觉就到了及笄礼前一天。 宫中没有一个掌事的妃嫔,云皇前不久才提拔了一名太史令之女的惠嫔为惠妃,将后宫大权交与她,而凤印早在孟皇后故去后便在云皇那儿,等同名存实亡。虽然云玖喜爱云拾,却很赞同这样的安排。端嫔看着是个老实善良的,但谁能知道,掌权了后会不会变呢?云拾只能是皇子,以后会封王,有封地,而端嫔可以在云拾成年封王后跟着一起去封地享福。 其实皇储的人选,云皇虽曾感慨若云玖愿意,这云国不可不交给她。但一来云玖没有想当武则天的野心,二来,她更属意的是云麒。 这么多年,云麒看似受尽冷落不被重视,但实则是云皇和云玖对他的保护。暗地里云皇会交给他很多任务,父子俩不似云皇与云玖那般情深,但因着云玖在中间的关系,倒也算和睦。 云麒被召回京都,与此同时,护国公穆毅将兵权交了出来,一半被云皇收起,另一半云皇则交给了在军营中已经有了威望可以服众的七皇子云麒。朝臣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陛下,从来就打算着将皇位传给七皇子! 于是有人又开始想着站队,然而七皇子却皆谢绝不见,或者打太极地避开了。这叫一帮有心站队的朝臣,叫苦不迭。只好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更加为朝廷卖力。 云麒来长乐宫找云玖时,她正在看着明天及笄礼的礼单,不要问为什么现在看,九公主一懒,二很自信于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 她对着名单有些头疼地记着—— 赞礼一人——由母后生前的教养嬷嬷来主持。 赞者一人——正宾,长公主担任。 有司一人——侍者,长袖 宾众若干——云国,卫国,齐国,以及夜国总之数不清的贵族。 合上云皇命人写的一本礼单,她揉了揉眼角,心道真是麻烦,直接买个蛋糕让她吹个蜡烛许个愿多好…… “公主,七殿下来了。”此时长袖前来解救了云玖漫长的速记生涯。 “梳妆。”她将礼单扔到长袖端着的托盘中,懒洋洋地拖着步子,进了寝殿。 …… 第二盏茶上的时候,云麒才见到姗姗来迟的云玖,后者拖着长长的裙裾,步态悠闲带着优雅曼妙,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不见多热情也不至于冷淡。 他起身,一张肖似云皇的俊朗面容叫人望着平添好感,“九妹妹又起晚了?” 声似琅琅,清澈悦耳,透着一股清贵之气。 语气却是带着笑意的调侃。 云玖懒得回这个问题,在高座上斜靠着坐下,明明是很不端装的坐姿,却偏偏被她弄出了几分高贵优雅,大概是她理所当然的姿态吧。 待坐定,她双手把玩着腰间的配饰,声音慵懒,也不抬眸,“有事?” 云麒:“……没事就不能见下我的好皇妹吗?” 照理说,云玖只有云麒这一个哥哥,只有云拾一个弟弟,而云麒对云玖也算是很疼爱了,但偏偏……云玖只对云拾这个小霸王好,对云麒说不出好与坏来。 但总归是众多皇子皇女中关系排的上前三的了。 云麒有时候不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霸道和聪慧,但又不能容忍有人欺负她,这么多年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矛盾中。小时候云玖总是智商碾压云麒,也难怪这货对她抱着一丝复杂的心态。 “来送礼的?”云玖瞥了云麒一眼,面无表情地上下看了他一眼,而后伸出白嫩嫩的手心,很厚颜地问完,还加了句,“你去军营有没有搜罗什么宝贝?” 云麒:…… 九公主喜好晶石,凡是世间难得的宝物,只要她知道的,就没有不到她手里的。他蓦地想起当年有一喜好红珊瑚的大臣,从海外寻得一巧夺天工的珊瑚树,十分精致名贵,夜间还会发光。后来被他这九妹妹知道了,二话不说跑去人府上,美其名曰观赏。 结果看到一半,她一脸正经地问那大臣的夫人,“你觉得这样的成色配本宫与否?” 那夫人自然是不敢说不配的,反而借机拍了一顿马屁。 然后云玖就点点头,道,“既然夫人也觉得只有本宫才配有这样的珊瑚树,那就赠与本宫吧!” 最后那夫人面色灰白地看着云玖指挥着宫女侍卫将珊瑚树搬上了一辆早就备好的马车,直接带回了宫里。 等那大臣闻讯赶回来时,哪里还能见到自己的宝贝树? 自此,但凡有宝贝的,要么识相的孝敬了长乐宫,要么就死死藏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但是不见天日和没有好像也没差了。 想到这茬,云麒不禁摇头失笑,自袖中摸出一块鱼形的碧玉挂坠,递给一侧的善舞,好笑道,“皇兄可没有什么好宝贝,但这挂坠还算精巧,就留着九妹妹把玩吧!” 云玖接过挂坠,抬手放在眼前摇晃了两下,撇撇嘴,不甚满意,“好吧,勉为其难地接下了。皇兄还有事吗?” 她睁着一双顾盼生辉的黑眸,清纯无辜地看向云麒,是个人都会心软,更别提这还是她哥哥了。 云麒一时恍惚,而后才醒悟—— 这丫头! 这是得到了宝贝就要送客呢! “咳,”他不自在一手握拳掩在唇边咳了声,“其实,皇兄找你还有一事……” 云玖看向他的眼神便从“好无聊没事你就走吧”成了“看吧什么还有一事分明就是又有事求我”的鄙夷。 迎着这十分让人尴尬的眼神,云麒面上稍红,声音也细了下来,道,“其实,就是想问问……落妹妹近来如何……” 给读者的话: 书城的定时发布有问题?怎么中午十二点到一点的那章直到两点才发出来? 我们公主在云国的部分快要结束了,接下来是最最最最精彩的与卫皇陛下在卫国的双剑合璧,期待吗? 072云麒的喜欢 云麒口中的“落妹妹”指的自然是云落。 什么?你是想问两个姓云的不可能有那种意思? 那错了。 云落本不姓云,康王是异姓王,但康王娶了当年皇后娘娘孟芳若的姐姐孟芳华,孟氏姐妹姿容无双,姐妹情深。而孟芳华也就是康王妃在生下云落时,难产而亡,临终前嘱托孟芳若照拂自己的女儿。云玖的母后对这位长姐感情极深,当年要不是长姐,孟芳若可能活不过成年。是以,她将云落带到身边,那时她也临产在即,仍是将云落当做自己亲生女儿般照顾。云皇见她喜爱云落,又想给未出世的云玖找个伴,便赐了皇姓“云”。 直到云玖出世,云落一岁半,才被康王接回王府。 是以,在云国,云落的身份其实比除了云玖之外的公主还要高上几分,没办法,摊上一个只要是和孟皇后有关系的孩子就偏心的父皇,那些公主咬碎了帕子也无法。云落在皇宫待的时日比在康王府还要多,一来二去的,又和云玖同为穿越女,感情自然就好。 那时候云玖又是不怎么和其他公主玩的,云拾还没出生,唯一合得来的,就是八公主云葩,再就是七皇子云麒。 总之,不知什么时候起,云麒就对不爱笑不爱和大家一起玩的云落格外上心,只要云落一蹙眉,他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哄她。后来云玖时常拿这个调侃云落,说—— “也许你要做下一任皇后,我的嫂子?” 而云落怎么回的呢? “当皇后不能好好做生意,有钱也不能自己独揽,还是拉倒吧。” 万万没想到,她给的理由…… 如此的清、新、脱、俗! 简单粗暴! 简明了说,这就是一个郎有情妾无意的故事。云玖甚至有时候怀疑,云落这个敛财的女人,会不会因为担心出嫁要出嫁妆而终身不嫁? 或者,她直接和她那一屋金元宝拜堂? 总之,她知道,云落心里没有云麒,也不会有他。 从回忆中回过神,云玖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她看向故作淡定实则耳根都泛红的云麒,侍女被她支开,于是不由试探地问了句,“若皇兄登上大宝,难道要立云落为后?” 云麒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但他也真的想了下,而后诚恳地答,“自然。” 他喜欢的女子恰巧家世身份不会受到阻挠,完全可以担任正妻一位,这是皆大欢喜的。 但云玖却失望了。 因为她看到云麒眼里的庆幸了。 于是她毫不留情地扑灭了他的愿望,“可是云落的父王不理朝事,不喜争斗,而云落她更不会安于后宫争斗……” 云麒抢白道,“不喜争斗才好,落妹妹这样就很好。我……我也会保护她!” 他的话叫云玖忍不住失望,“皇兄,所以你喜欢的不只是云落这个人,你喜欢的,是她高贵的身份,背后康王安分的性子,还有她不屑争斗的个性。你喜欢她,却算计好她能带给你的好处,以及娶她能换来的利益。” “说到底,如果她不是康王府小郡主,你不会这么喜欢她。” 说完这句,云玖起身,一拂衣袖,转身离开。 心底却有些失落,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云麒? 她选卫长临,卫长临选择她,不本因为彼此的身份? 说到底,她只是希望云落不似她这般,连婚姻都是一场交易。 给读者的话: 云麒和云落也有点感情戏的,恩,我们公主开始失落了,卫皇要哄吗! 今天都是存稿,因为下午要去好朋友学校,额,不在一个城市。 073及笄礼晚宴 云玖的失落并没有持续很长,至少在第二日繁复的及笄礼上,她除了累没有别的想法了。 听着长公主在赞礼上的一堆敦敦之语,她险些就睡着了。若不是长袖假借扶着她起身时轻掐了把她的腿……没准儿这个礼真能给睡过去。 三次加衣,当昭示着她从稚子到少女,再到成年女子的华服落下,发髻换了,头上精致华美的簪子落下时,她对着繁杂到令人有几分厌烦的形式,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感触。 这意味着,她已经是一名大姑娘了。活了两世,这一世,她是父母宠爱的娇女,却天生背负着血海深仇、孱弱病体。得到的多,付出的也不能少。 礼成那一刻,她突然回头看向后方的云皇,眼里有了一丝泪意。 而云皇,还未及收起脸上似不舍又似欣慰感慨的神情,便与她这般遥遥相望,最后云玖看到,云皇朝她轻轻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父亲最为慈爱和欣慰的笑容。 云皇望着和爱妻一个模子刻出来,却性情风采截然不同的女儿,面上的骄傲如何都掩饰不住。 云皇第九女,长乐公主的及笄礼空前盛大地完成了。 因公主成年,以及各国使团都进了京都,前来道贺,于是当晚皇宫便举行了晚宴,宴请所有远道而来的贵客。 但世人皆知,这所谓的宴请,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九公主选夫。 云国三品以上的大臣携家眷,适龄青年进宫,哪怕他们大多已经得知了内幕,却还是要做足表面功夫…… 还有就是,总有那么几个想投机取巧的,眼巴巴地想着,万一公主看中自己的儿子了,那届时…… “卫皇到!” 卫长临恢复真容,穿了一身冰蓝色的华服,面若冠玉,清贵俊雅。 他一出现,整个殿内便陷入寂静中。 传闻,卫皇卫黎登基多年,却是个绣花枕头,只除了俊雅的姿容,似乎拿不出其他长处。 然,当众人亲眼见到这位被传只有容貌却才能平庸的卫国年轻的皇帝时,不论男女,竟一致地短暂忘了言语忘了呼吸。 惊为天人! 试问有这样一张脸,还有谁会注意到他其实只是逊色于姿容却也不能说平庸的才能?有人能将清贵和儒雅,温润和出尘一一独揽吗? 有,眼前这位卫皇便是这样的一位美男子。 冰蓝色的华服衬得他愈发清贵难言,唇边似笑非笑一抹弧度,微上翘的眼尾说不出的风情,却又因那英气的眉峰而不会显女气,反而多了器宇轩昂之色。 卫长临身后跟着卫晞以及他的大臣,他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声音一出,又是叫好几个贵女甚至已经婚配的公主面上一红。 但他目不斜视,嘴角翘着一抹惔笑,在云皇若有深意的打量下落座。 他身侧坐的是俊朗翩翩的夜国十三皇子,右侧是卫晞,隔着卫晞是一脸冷峻稳重的齐皇。 坐下没多久,宴会便是要开始了。 只是迟迟不见这场宴会的主角登场。 给读者的话: 接下来就是九公主震惊四座了。 卫长临:其实如果夫人不是那么喜欢红色……我们可以穿情侣装一起惊艳全场的。 云玖:哦,你也可以穿红衣试试。 我:喂!剧情还没到你们俩成亲呢!一对红衣是要喜服吗(嫉妒脸) 074公主选夫宴 “长乐公主到!” 终于,众人等得略心急之际,吴总管尖细的声音高高响起,手中拂尘一甩。 只闻珠帘上的珠子相碰撞发出的清脆之音,而后两名粉裙宫女在前,两名黄裙宫女在后,簇拥着一窈窕的红影。 款款走来。 大红色的宫装层层叠叠,似火焰,热烈炫目,再往上,便能看到下巴一抹漂亮的弧度。而后是樱唇,琼鼻,凤眸,黛眉…… 一颦一笑间有如繁花似锦,真真是颜瞬如花。再看那露出的一截皓腕,肤若凝脂。指若削葱根,身若柳条。 就连几位公主,都不得不承认,一向姿容碾压她们的云玖,此刻盛装出席,略施粉黛,美得依旧叫她们如第一次见。 云玖慵懒的眸子朝下望去,好巧不巧就与坐在那眼中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笑意的卫长临对上。 一个蓝衣清贵出尘有如幽兰山涧,一个红衣瑰丽高贵宛若怒放红莲。遥遥相望间,彼此眼中都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对对方的惊艳之色,却如出一辙的带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殿中原本就对这长乐公主有求娶之心的贵族,登时那心思就愈发热烈了些。如若原先为的是长乐公主的尊贵身份,云皇对其的重视,那么现在得见真容后,在座众人自认容貌不凡,见过的美人也数不胜数。然,像这般能把红衣穿得如此浑然天成,霸道凛然却又不会叫人觉得太强势的,美得似火似红莲的美人儿,当真是生平第一次见。 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谓第一美人,当是这般,容貌无双,身份尊贵,配他们毫不逊色。 这番,便是夜国十三皇子和齐国皇弟的心声了。他们需要强大的助力,也喜欢美人。如果能娶到如此绝色…… 卫晞暗暗打量着这些贵胄的反应,见大多难掩痴迷,甚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云玖,不由拧了下眉头。 扯了扯卫长临的袖子,掩在宽大的袖子中的手不动声色地在卫长临手心写了几个字—— 你情敌好多。 卫长临只是眼尾稍翘,不甚在意地收回手。 没有威胁的,不算情敌。 微回头便对上夜国十三皇子略有深意的打探。卫长临只是勾起一边唇角,回以一个略倨傲又吊儿郎当的邪笑。 夜无澜收回视线,面上依旧是和煦儒雅的浅笑,心中对卫长临却少了一分警惕。 那厢,云皇似是对于众人一直盯着自己宝贝女儿看感到不满,让人搬来屏风,挡住众人的视线。 而云玖却能通过这扇屏风看清楚下方众人,这屏风和现代单向玻璃的设计原理类似。 如此一来,那些痴迷觊觎的眼神没了,她也微松了口气。 安心坐在屏风后,安安静静一语不发。 “诸位远道而来,莅临小女及笄礼,本皇不甚感激,仅先干为敬,以表谢意。”云皇起身,举杯,扬起手,便一饮而尽。 众人纷纷起身,不敢承如此谢意般,也举起酒杯,夜无澜翩翩如玉,高声道,“云皇客气,我等仰慕陛下与公主美名已久,此番能得见,已是我等荣幸……” 说着,便率先举杯仰脖而尽。 他声线温柔,语气不卑不亢,叫人心生好感。 只是待他开口之际,屏风后的云玖便面色微变。 原来那夜拍下暖玉的神秘人正是夜无澜。 她想着这屏风反正外面看不见她,她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情形,便肆无忌惮地打量起这夜无澜。 风度翩翩,芝兰玉树,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他眉宇间却不失皇者风范。云玖暗忖,此人不管面上如何君子如兰,内底还是对皇位有所图谋的。夜国现下局势动荡,现任夜皇光是儿子就有十来个,夜无澜排行十三,可见他竞争皇位有多么困难。 所以,就算不与卫长临合作,她也不会闲着没事趟夜国的浑水。 想着,她又看向那个一直表情酷酷的有些阴郁模样的齐皇,年纪都可以当自己爹……不过古代好像挺流行大叔配萝莉…… 看着有二十七八,一身暗灰色的锦袍穿着有几分禁欲感。不过眼神太冷了,她不喜欢。 夜无澜就像是现代的偶像暖男,这齐皇就是高冷总裁……咳,她下意识朝卫长临望去,只能看见一截侧脸,却有种侧颜杀的美感。 比夜无澜多了两分冷,但又比齐皇少了几分阴郁,介乎暖与冷之间,一定要定义的话,那就是温凉。 唇角总是带着一抹迷人的弧度,眼神像山涧,却又因那股清贵之气,叫人生出距离感。 本来只是扫一眼,云玖拖着下巴,却不知怎么就多看了几眼,便再没有移开视线。 身侧长袖眼观八方,瞥见这一幕,见到她一向眼高于顶的公主居然盯着一个男子看得双眼发直……顿时觉得幻灭—— “公主……矜持。”她压低声音,在云玖耳侧极轻极轻地提醒着。 云玖一脸黑线,她难道有很不矜持吗? 更糟糕的是,长袖话才落,她便见那头原本专心听着云皇和夜无澜客套的卫长临,似有所觉地耳尖微动,然后侧过脸,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云玖:……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忙低下头,装作看面前的葡萄。怨念地想,这人是顺风耳吗! 不知道的是,内力深厚武功高强的人,和耳聪目明一般分不开的。 “今日,还有一件事,诸位想来也清楚,本皇便不拐弯抹角了。朕的这位公主,从小金娇玉贵地养着,如今成年,朕想给她寻一门好婚事,在座若有意者,只要通过公主的考验,本皇愿与其结姻缘之好。” 客套话说完了,云皇朝屏风内望了眼,便正色地高声宣布晚宴的重点。 话一落,下面便沸腾了。 “公主颜瞬如花,倾国倾城,谁能娶得公主,当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公主的考验是什么?” 相较于众人的喧哗,齐国、卫国、夜国的贵胄依旧保持着风度,安静地坐在位子上,面容淡定。 半晌,夜无澜才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来,打破喧哗,替在场所有人问道。 给读者的话: 去咸宁啦啦啦 075公主的条件 众人不禁看向屏风,就连云皇也好奇一直不肯透露这所谓考验的云玖到底会想出什么法子考验这些人。 沉默,须臾,云玖慵懒娇软的声音轻轻落下—— “所谓考验,并没有具体规则。”她声落下,有人惊叹于这娇软天籁之声,而其他人则是有些不解,有时候“没有具体规则”比有规则,还叫人难办吧。 “没有规则,总该有比试的项目吧!”殿中一名齐国武将受不了磨磨唧唧的,忍不住不耐烦地站了出来。 齐皇彼时手里把玩着两颗珠子,闻言不悦地挑起一边眉梢,冷冷地朝那将军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叫那位将军脊背发麻,缩了缩脖子,回到了齐国贵胄身后的座椅上。 屏风后却传来少女漫不经心的一声轻笑,格外慵懒—— “本宫的考验很简单,只需要在座各位在符合条件的前提下,承诺一件事,许诺一件事。能让本宫满意者,便是本宫未来的夫君。” 云玖抚着裙子上繁复的花纹,声音轻飘飘的,但只说到这儿便没了下文。似乎一点都不急。 殿中哪怕是一国皇帝也没法子,人没娶到之前,就是明知道对方有吊胃口的嫌疑,也只能由着她来不是? 这回夜无澜只是眉眼带了一丝深意,目光闪过一丝趣味,没有接话。 倒是最不可能开口的齐皇这时用低沉磁性的嗓子问,“公主这条件不妨先说说?” 夜无澜不由侧目,不动声色地打探了一眼齐皇,若有所思。 收回视线之际,目光却落在了一直把玩着腰间配饰微垂着眸看起来没什么兴趣似的卫长临身上。 按照他打探的消息,齐皇年纪到底比长乐公主大了许多,性情又暴戾冷酷,娇娇弱弱的公主怕是不会喜欢。然后便是卫皇,比起齐皇他的年岁无疑不是合适的,样貌更是不必说。然而……卫皇风流不爱理朝事,而他了解到的长乐公主可是一位足智多谋不安于宅内的奇女子,所以他觉得只是仗着一张皮囊的卫长临,比齐皇更不具威胁。 只是,他心里存了一丝疑惑,他隐隐担心,卫皇目前为止的表现虽说不上多么出彩,可也没有传闻中的孟浪…… 卫长临这时抬了抬眸子,夜无澜飞快收回视线,专心看向云皇和云玖。 错过了卫长临嘴角那抹道不清的弧度。 齐皇声音落下片刻,才听上方少女正色地道,“本宫的条件很简单,身长八尺(约190),貌胜潘安,最后一点,本宫的夫君只能是皇族!” 身长八尺,貌胜潘安,非皇族不嫁! 长乐公主在大殿之上开的择夫条件,一时间叫殿中所有人震惊当场。真是闻所未闻的条件! 不是才高八斗也不是武功盖世,更不是名满天下,而只是这样叫人不能说苟同却又哭笑不得的外在要求。 很多年后……九州大陆许多女子却深以为长乐公主这选夫的眼光,果然毒辣得很有道理。 “简直!简直是有辱斯文!” 给读者的话: 云玖内心os:你们这些凡人懂什么!外貌协会说什么都是对的! 卫长临:是的,老婆说什么都对,这些条件完全是为朕量身定做(微笑) 076一唱又一和 “简直!简直是有辱斯文!” 说出此话的是夜无澜身后一名文臣,身形瘦小,吹胡子地斥了句。 顿时,云皇脸色一变,隐隐有怒气涌上。夜无澜拧眉,“放肆!” “呵——”而云玖却是轻快地笑出了声,“这位大人之所以这般愤怒,莫不是因为本宫所提有何不妥?” 她语气里的戏谑嘲讽,没有人听不出来。再看向那文臣……身形短小,容貌一般,心下也就了然几分。 那文臣被夜无澜训斥,对于云玖的讥讽敢怒不敢言,只咬着牙,“微臣只是以为,皮囊不过空相,才情人品才是重中之重!” 他这番话立即引起不少人的共鸣,纷纷点头表示苟同。 云玖却言,“好一个皮囊只是空相,倘若这空相都没有,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何保证这人品是否如实,亦或是如何确保一辈子不变?” 她的话虽然有些太直白,但……在场的人却又无法反驳。 “公主诡辩之能——微臣佩服!”那人咬咬牙只能拱手,退下。 “呵呵——” 但听一直神游天外的卫皇突然乐了下,抬眸望去,眼底是一派戏谑,“本皇觉着公主所言极是。” 话落,也不理会一侧暗自轻声鄙夷的他国朝臣,他如清涧的声音倨傲道,“不然,公主这等绝色,若配了个丑陋粗鄙之人,该是多么暴殄天物!” 云玖“噗”一口将口中的果茶喷了出来,好在动静不大,只引来了长袖等人的侧目不解,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饶是清楚卫长临这是在故作纨绔之流,她也还是被这厮那“暴殄天物”四个字弄得啼笑皆非。 但她又不能不配合—— “卫皇陛下所言甚合本宫之意,就算本宫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以后的孩子设想。模样若是随本宫倒好,若随了一个丑陋的父君,哎……” 殿中所有人:…… “咳,”云皇适时地咳嗽一声,打断云玖和卫长临之间的一唱一和,他深信,再不打断他们,殿下的那些人估计得被气死。 两人见好就收,一致地停了声,一个躲在屏风后看热闹,一个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状态。 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却将众人的心给提了上来,这一下,除了几位未及婚配正妻的皇族英俊公子哥,谁还敢堂而皇之地出列说要求娶公主? 这第一个考验,就直接将人数淘汰了七成。 “本皇身长够,长相也不差,还是一国之君,公主意下如何?”此时,齐皇却开始有些如坐针毡了,冷酷的面上多了一丝焦急,起身走到殿中,冰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客气,直白地问道。 齐国尚武,武人多直率,是以他丝毫不觉自己的话有何不妥,在众人的然议论中挺直背脊立在那,盯着屏风,目不斜视。 “齐皇抬爱。”在一阵沉默中,云玖的声音格外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赧,冷静地提醒,“还有两项考验,齐皇不必心急。” 她话一落,齐皇眼神微凛,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位子上。 给读者的话: 在路上写的,回学校接着更新!!!今天回学校 077夜无澜表露 “齐皇抬爱。”在一阵沉默中,云玖的声音格外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羞赧,冷静地提醒,“还有两项考验,齐皇不必心急。” 她话一落,齐皇眼神微凛,袖中的手微微握紧,一言不发地回到了位子上。 鉴于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所谓的考验都是关于学识才华,武功品行,所以……当长乐公主第一个标准出来的时候,那些原本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的人,一下就萎顿下来。 还有很多人因此打消了念头,长乐公主虽然身份容貌都是世间难有的,可是她注重外表,任性妄为,不符主流。这样的女子,到底不适合娶来做妻子的。 只是不知道这些“想通”中是否包含着因自卑和嫉妒带来的落差感。当然,这也并不重要了。 接下来的考验却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云玖没有给具体的要求,只是让入选者每人承诺一件事,许诺一件事。 这前者所谓的承诺,却是叫人更加觉得这位公主离经叛道了。 “本宫喜爱漂亮的晶石玉器,所以,希望能嫁一位可以承诺给本宫一样满意的新婚礼物的男子。” 一般身为女儿家,是绝对说不出口这般直白和匪夷所思的要求的,但是她却能用那种慵懒不在意的语气将这样本该面红耳赤的话轻描淡写说出来,并且叫人听着不会觉得有丝毫轻浮之色。 那语气里,是一喜爱晶石玉器的少女,有些娇蛮却又不失可爱的期盼。 云玖:……诸位看客不要脑补太多,还是洗洗睡吧。 但是她的难题已经给入选的几位出了,自然没有不答的道理。 “若能求娶公主,小王承诺以后王府中所有晶石玉器宝贝全部送给公主!”有人立即抢着答。 齐皇面色微冷,齐国尚武且提倡节俭,身为皇帝虽不至于拮据,但长乐公主喜欢的东西……不是价值连城就是千金难求。 这叫他一时有些不悦,认为云玖这是在故意刁难,但想到有关她的传言,不禁面色稍霁,“本皇愿替公主寻得所有想要的宝物。”给了一个中肯却已经算很给面子的回答。 只是,对方并不需要他的给面子。 而此时,夜无澜出列,他自袖中拿出一枚暖玉制的玉佩,漂亮的红线穿着,暖玉荧荧泛着暖暖的光。 而后他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爱慕,眼神温柔,朗声道,“夜无澜并无多大本领,也许不能替公主寻来这世间所有珍宝,但如这枚暖玉般,只要公主想要的,付出多少,夜无澜也会努力替公主寻到。” 哗—— 这是当众表露情意了! 夜国十三皇子啊,那就是芝兰玉树的高山之花,居然如此温柔地对长乐公主表露心迹。而京都不少贵族都知道那日有人用黄金五千两拍下波斯暖玉,不想这人竟是夜无澜! 看来这夜国十三皇子很有希望啊,谁会舍得拒绝这样深情款款的男子呢?公主一定会被他的真心打动吧!不少人开始打退堂鼓,还是不要开口讨嫌了吧! 屏风后的长乐公主迟迟没有声音,众人猜测着公主莫不是感动得落泪了,所以此时不方便开口? 只可惜,长乐公主很快告诉他们一个道理:云玖从来不会被套路。 对于这足够感动天下无数女子的表露,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打动。 给读者的话: 好困,,从十点多到现在,用手机码字,结果因困得睁不开眼而……不小心删除了一些,哦所以明天再更去睡觉了 078愿天嫁娶之 “卫皇,你又会想承诺什么?” 屏风后,少女娇软的声音中带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娇羞,不同于之前的客气慵懒,仔细听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期盼。 齐皇和夜无澜顿时心下一沉,看向卫长临的眼神就多了一丝警惕和危险。 众人也是心中暗道,原来长乐公主真的是按样貌来选夫婿……不免对这样的女子少了一丝初时的仰慕。他们却不知,多少女子选夫君的时候,不都是先爱上一张脸,而后才陷其才华? 卫长临轻一撩服摆,起身,长身而立,清贵雅致的面上带着一丝风流韵成,声音含着一丝情意一丝笑意,道—— “卫长临不才,如若云皇将公主嫁与本皇,愿以万里红妆,正宫皇后迎娶之。本皇承诺在卫国郊外给公主建一座水晶宫,而公主所居的凤鸣宫,卫长临亲自植一池红莲,公主喜晶石喜红色,那后宫便只有公主能得享此物。” 轰! 万里红妆,皇后之尊,这已经是很轰动的架势了,可是等等——卫皇刚刚说了什么? 他说!要给长乐公主建一座水晶宫! 水晶已经是无价之宝了,他居然还要建一座水晶宫! 好,水晶宫这么让人惊叹的事不说,他还要亲自为公主种一片红莲!一国之君愿亲手替女子种她喜爱的花,这……这已经有些匪夷所思了,还是红莲那般难以种植的花…… 甚至于喜爱美色的卫皇,还承诺卫国后宫只有公主可以用红色,所有晶石珍品只有公主可以享有! 这,这这简直是天嫁! 卫皇这般下血本,不怕回去被杨太后训斥吗! 果然是风流成性的卫皇,看看,他这般一掷万金只为迎娶长乐公主,这样一对比,齐皇和夜国十三皇子方才的承诺完全就不够看了好吗! 殿中一阵阵吸气声,卫长临身后的卫国朝臣好几个如遭雷劈险些要晕厥过去,可是他们不敢这个时候出声制止啊!临行前,太后叮嘱过,只要能迎娶到云国这位长乐公主,随陛下胡闹…… 这,可这已经超过了胡闹的上限了! 好一阵子,就连云皇都有些怔愣,但很快,他便勾唇抚掌大笑,“好,好!卫皇如此重视本皇爱女,朕心甚悦!” 就连那屏风后高傲的长乐公主都娇笑着接道—— “古有汉武帝金屋藏娇,不料今日本宫有幸得卫皇水晶宫、红莲池之诺。本宫很是期待。” 本宫很是期待。 这几个字几乎是表明了长乐公主的态度和立场! 夜无澜面色一僵,不禁高声问道,“卫皇好大手笔,夜无澜甘拜下风!只不过不知公主第三轮考验,这个‘许诺’又是何条件!” 他心中暗道,不管如何,在第三轮他一定要等众人先讲,自己最后说! 只不过,算盘打空了。 云玖却是不答他,而是命人撤了屏风,少女宫裙红得似火,墨发轻扬,只见她抬着娇俏的下巴,双眸熠熠地问那殿中长身而立的清贵男子,“若卫皇以天嫁之礼迎娶长乐,婚后可许诺长乐一件事?” 给读者的话: 嘤嘤嘤卫皇欧巴真有钱—— 卫长临:快,借朕一点钱,媳妇儿不好养! 我:……梦想幻灭! 今天还有三更左右! 079许天作之合 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样的无声寂静。 仿若天地间只剩这两人,你望着我,我看着你,眼中只有彼此。其他人,只是背景板。 背景板夜无澜:…… 还可以再无视本皇子彻底点吗! 齐皇面上已有难看之色,但到底云国国力强盛、兵马精良,四国之中就云国既没有外忧又无内乱(云永裴一流都轻而易举被剪除),而齐国正值旱年,国库不足之际,原想着联姻便是要借助这云国的财力。然而这位长乐公主,着实行事古怪刁钻。 夜无澜更心中闷着一口气了。他蛰伏多年,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父皇最宠爱的皇子,也经营了夜国乃至四国人人皆闻的好名声。眼下争斗纷纷,父皇坐山观虎斗态度不明朗,他急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这云国的长乐公主无疑不是最好的人选。 虽然没有她,他还可以娶世家大族的女儿,但这样的美人儿,着实可惜! 众人心中所想皆异曲同工,而卫长临顶着众人的羡慕嫉恨不屑,面目清润温和,眼里少了算计和狡猾,多了一丝真诚,“公主但讲无妨。” “本宫还没有想好。”云玖眨了眨眼,将众人的眼神尽收眼底,狡诈地朝卫长临眨了眨眼睛,随后出其不意地对殿中其他人淡淡道,“只是,本宫善妒,无德,喜怒无常,以后所嫁夫君的那些小妾但凡有本宫不满的,便会以非常手段制之——如此,还有人要娶吗?” 轰! 长乐公主这是当众将自己无德行事古怪,爱好皮囊不注重内里的“优点”展现无遗了吗?谁不知女子出嫁从夫,当以三从四德为尊,哪怕个别有善妒的也不会自己说出来,长乐公主却当众表明自己不仅善妒,若是惹她不喜,还会用非常手段…… 至此,齐皇是断了娶这位公主的念头。他可以接受这女子刁蛮任性,但作为皇帝就该雨露均沾,专宠深情是帝王之忌,他哪怕再喜爱一名女子,也断不会这般为她惹众怒。 而夜无澜心里对云玖的那些喜爱也大大打了折扣,他现在谨言慎行,就怕一个言行无状惹怒父皇,影响自己的皇位大计。长乐公主虽好,但因她太养尊处优,生来便受尽恩宠,所以她行事洒脱只按自己心情来,不顾及外人的想法。 若他是江湖人,会喜爱这样独特的女子,但他是皇族,不能娶一个随时都会将他带进麻烦中的骄纵公主。 也罢,自己还是从长计议。 众人也是这个想法。这会儿再看卫长临和云玖,就只是看戏的心情了。 卫皇风流无状,云国长乐公主刁蛮骄纵还善妒,两人还别说,真的是不能再般配。 “不急,公主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想。”卫长临突然开口,却是回云玖前半句话,而后在云玖看过来之际,笑道,“至于善妒,本皇从前是风流了些,但公主倾国倾城,性情直率,甚合本皇心意。既见佳人,何来旁人。” 给读者的话: 许是天作之合,没有人看好我们的长临和云玖,但他们就是这样一个伪装成风流帝王,一个不掩饰自己不容世间的性情。 但谁说,我们不是天作之合。 另类的绝配? 080未央夜撩人 既见佳人,何来旁人。 这八个字,叫许多女子一边感慨这卫皇的无情风流,一面却又羡慕长乐公主能够得到一位帝王如此的一句。 世人只记得卫长临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风流韵事,却忘了他是一位言出必行的皇帝。 是以,很多年后,当在场的人回忆起这一幕,都不禁感慨,有些人也许真的是天作之合,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并不一定就不会天长地久,道听途说的也好,眼见为实的也好,也不尽然你就了解那人。 而很多年后,世间女儿家提起这场联姻,都无不羡慕长乐公主,她坦率任性,将最刁钻的自己展现在众人前,所有人都退缩了,却有那么一人,笑着一一接受。 当然这都是后话。 至少现在,所谓的深情…… 云玖娇羞地笑着,心里却发麻地想,这声音这眼神,总觉得身上被电了似的! 她这是被撩到了吗!卫长临你演技也太好了! “好,我嫁。” 但是她红唇一弯,眉眼含笑,轻轻吐出三个字。 卫长临看向她,虽都是事先合计好的,可不知怎么,这一刻,听到这三个字,心中有一根弦,突然被触动。 很久以后,当云玖问他这辈子听过最难忘的一句话是什么,他回答不是“我喜欢你”也不是“我爱你”,而是这三个字—— 好,我嫁。 他说,那一刻云玖的眼里只有他,浅笑盼兮,这三个字竟比天籁还要美妙。这三个字,将她自己的一生交付了他,从此两人被细密的一根线牵扯。 …… 云皇虽然心里不舍甚至有些不满云玖一个女儿家直接说了“我嫁”这样的话,但自己的爱女,性子也是被自己宠成这样的,他纵是再多不满,也只会—— 迁怒到卫长临身上。 这场及笄礼晚宴也结束了,云皇欢喜不已(面上),宣布将爱女长乐九公主下嫁给卫皇卫长临,两国结秦晋之好。 虽不自愿,但在场的各国贵族皆是表达了祝福之意,也算是四国空前的定亲宴了。 宴席一半的时候,云玖便借口身子不适离开正殿。 而后众宾喝得尽兴之际,卫长临不动声色地只身一人离开了宴席。 长乐宫后的未央湖。 云玖披了一件火红的披风,坐在湖中心的亭子中,面前石桌上是几碟点心和小菜,还有一壶梨花酿。 翡翠和善舞在一侧立着伺候,玲珑守在亭子外,长袖回了长乐宫。 凉风习习,明月皎皎,照亮了一湖睡莲,也照亮了亭子里的光景。 云玖举着琉璃杯,摩挲着凉凉的杯壁,一双总熠熠莹莹的眸子里多了一丝迷糊,面前的小菜倒是没有怎么动,点心只用了她喜爱的那一两样。一壶梨花酿却饮了半壶。 “对月独酌,公主好雅兴!” 云玖正恍惚着数着酒杯上的花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润含笑的声音,划开夜色靡靡,将云玖从神思中拉回。 回头只见一袭冰蓝色精致华服的卫长临立在自己一侧,而玲珑匆匆赶来,面上带着懊恼,“公主,奴婢……” “无碍。” 云玖轻咳了声,淡淡道。 而后挥手屏退了善舞翡翠等人,“你们去亭子外候着。” “喏。”善舞不禁抿着嘴偷乐,现在看卫长临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都是“这是准驸马爷”。 翡翠想着虽是定亲了的,但两人的婚期还有一月,新婚前男女不宜见面,但又不好出生提醒,便忍了忍,福身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拉着善舞退下。 云玖回头伸手去拿酒壶和酒杯,倒了一杯,而后轻声道,“坐下来喝一杯?” 语气带着一丝慵懒一丝安宁。 卫长临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接过酒杯,闻了闻,而后放下。 目光灼灼地看着云玖似喜非喜的面容,心里有一丝怪异,直觉告诉他,她并不开心。至少现在。 但说真的,他却很开心。 这份开心分不清是娶了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多一些,还是因为娶的这个人是云玖多一些。谈不上喜欢,但这么多年来,云玖无疑不是他觉得最特别的一名女子了,身为帝王本就无法与寻常男子般只顾情爱,所以能够娶一位恰好自己不讨厌还有些期待的又能助自己的女子,他的心情是十分不错的。 可见对方并不如他这般,心中那份古怪便化作了别扭,他自己也分不清为何的别扭。 “你有心事?”他嘴角微翕,想了下,方语调轻松地问。 云玖举杯仰脖又是一口饮尽杯中的梨花酿,闻言只是抬起半耷拉着的眸子看向他,里头被酒意晕染的几分盈盈水光叫人看了心一颤。 那两瓣红唇轻启,声音娇软动听却又带着让人心生怜惜的意味—— “这是我母后最喜欢的酒,这湖也是她为我命名的,睡莲是她让人种的。”云玖半拖着粉腮,视线遥遥落在湖面上,声音没有悲伤没有寂寥,淡淡的像是陈述,偏生叫卫长临心中细细地一疼,“一晃十年了。” 她说完又将带着醉意朦胧的眼睛看向他,双眸泛着水光,“你说过,要亲自种一片红莲的。” 喃喃的,像是自言自语般。 卫长临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是醉了,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心中愈发柔软的触动,所以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温柔起来,点头,“恩,我承诺的。” 原本只是做戏,不想自己触动了她对母亲的怀念,卫长临此时此刻真心地想,就算是合作又如何? 她将一生托付给自己,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便真心为她种一片红莲吧。 想通了,他面上笑意也浓了起来,伸手主动制止了云玖继续倒酒的动作,“别喝了。” 云玖笑嘻嘻地看向他,往日明媚雍容的面上多了几分孩子气,“我就要喝!” 卫长临摇摇头顿觉好笑,云玖直勾勾地瞪着他,微鼓着腮帮子,叫他忍不住心下一动,指尖便已经触上那抹柔软温热。 而被捏了脸的云玖只是睁着眸子瞪着他,没有任何反抗。 而后…… 趴在桌上睡着了。 卫长临:…… “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对你好的。” 睡梦中似听到什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轻呢喃,只可惜,云玖已经人事不清。 给读者的话: 阿九要是知道自己靠醉态傻乎乎攻下我们陛下第一步……会不会想骂人? 081童言无忌者 云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辰时了,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 并且没精神。 梳妆的时候她对着铜镜发呆,听风将她一头泼墨的长发挽起一个端庄娴雅的发髻,低眸见她双眼无神地望着镜子,不由恭敬地问,“公主怎么了,发髻不满意吗?” 云玖闻言眼中才有了一丝波澜动静,撇撇嘴,“没有……就是头疼。” 还有她昨天好像记得卫长临来过?然后说了什么?她什么印象都没有…… 是的,云玖是那种酒量一般,喝醉了也不大吵大闹发酒疯,就是喜欢自言自语……但是,每次醉酒第二天醒来,又会忘记自己醉酒期间发生的事…… 她给自己这种症状定义为,喝断片了。 听风闻言飞快将发髻固定好,“公主可疼得厉害?奴婢先给您按按,然后去请太医?” 云玖闭着眼睛任由听风轻柔地给自己按摩太阳穴,身子微微斜靠着椅背,“不用请太医,一会喝盏茶就好。” “喏。”听风轻轻替云玖按摩着穴位,叫云玖的头疼感慢慢褪去。 正闭目养神昏昏欲睡之际,外头一阵嘈杂之声传进来。 “谁在外面?”她被吵得额头突突地跳,睁眼,恰好见善舞推门而入,不由一边按捏着眉心,问。 善舞面色如蜡,苦哈哈地道,“是十皇子殿下……嚷着要进来找公主。” 小十啊……云玖眉心微惺忪,“让他去前殿,本宫就来。” 善舞不情不愿地“是”了声,方退出去。 想来她是怕了小十那个泼猴儿才进来禀报,哪知还是被叫出去应付小魔王。 等云玖慢腾腾地到了前殿时,小十正抱着已经被训练得十分乖驯的小白在那玩了几轮了。 前些日子送小白去驯兽师那接受特殊训练,等回来时,小狼崽还是虎虎生威,活力十足,但是少了几分野性,变得听话了许多。只要云玖吹哨子,这家伙便立马飞驰而来,俯首听令。 云玖觉得颇为神奇,心想着这么可爱的宠物必须带到卫国去! 然后很久以后,卫国后宫无数妃嫔被这只“可爱的宠物”吓得花容失色,绕道而行…… 云拾看到云玖过来,立马放开小白的脖子,胖乎乎的小肉墩跑起来两条小短腿还十分灵活,“噔噔噔”地朝云玖伸出两只肉胳膊,“皇姐抱!” 对上他黑溜溜和葡萄似的水汪汪大眼睛,云玖有那么一瞬被萌坏了,然而视线落在他脏兮兮的两只黑爪子后,眼里那点小星星一下子灭了个干净。 “不要,你好脏,”她面无表情地将伸出一半的手收了回来。 云拾一张肉包子鼓鼓的脸立时拉了下来,瘪着嘴大眼睛雾蒙蒙地望着云玖,仰着那小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皇姐坏!你嫌弃小十了,呜呜呜,皇姐有了姐夫就不要亲弟弟了!” 小家伙扭着肉呼呼的身子,就差打滚撒泼了,大声控诉云玖的无情。 云玖:…… 等等,臭小子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给读者的话: 上课老师不准玩手机,,我冒着风险!!!写的 082婚前的悠闲 “皇姐,阿姐,九姐……”云拾拽着云玖的裙角,努力卖萌道,“陪我玩陪我玩嘛!” 云玖本来就头疼,被他吵得额头突突地跳,伸腿刚要踹他一脚,却被臭小子机灵地躲过了。她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的早膳,顿时有一股想揍这熊孩子的冲动== 这是报应吗,她一个哥哥七个姐姐对她恨得牙痒痒,所以现在换她被这么一个小东西折腾。 “吵死了!”只有在面对云拾的时候,云玖才会一改平日那种懒洋洋的样子,此时,她有些狂躁地伸手拍了下云拾的肉屁股,不耐烦地妥协了,“好好好,小祖宗你安静点,我一会就带你出宫玩,行不行?” 一旁的众侍女,“公主……” 这昨日才宣布婚讯之类的,第二天就出宫而不是在长乐宫安心待嫁……真的好吗! 长袖张了张口,深吸一口气,就要出声,云玖却极其有先见之明地伸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别劝,本宫要出宫还需要经过谁批准不成?” 被她一句话堵死了的长袖:…… 只有云拾这个熊孩子,乐不可支地拍着小巴掌咯咯直笑,“皇姐是母老虎,略略,凶凶!” 云玖:…… “再多说一句把你嘴给缝上!”她微眯起眼睛,看向云拾幸灾乐祸的小表情,默默曲起手指,在他的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 云拾立马安静,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云玖不说话,眼里包着一团泪花。 只可惜,云玖不为所动,“换身衣服,多带几个侍卫。” 于是长乐公主订婚第二天,便带着十皇子出宫去郊外游玩了…… 郊外风波庄。 望着在庄子里四处跑,一会扑蝶一会追着狗玩的云拾,云玖尝了口葡萄汁,惬意地吁了一口气。 一旁的云落靠着躺椅,慢条斯理地咬了口红薯饼,半眯着眸子,唇角也难得带了一丝轻松的笑意,侧过头看向云玖,调侃道—— “不容易啊,你这已婚妇女居然还有闲工夫找我出来玩!” 这风波庄是云落名下的产业(是的,不要问她有多少产业,只有你想象不到的,没有她不能做的生意),用来生产瓜果供应京都里的贵族,而且她充分运用现代的头脑,将榨果汁推广了出来,一时大受欢迎。 而云玖只需坐享其成,就能吃到最新鲜的瓜果,喝到最美妙的果汁。 想到这,云玖侧目睨了云落一眼,笑道,“哎我说,要不你跟我去卫国吧,到时候在那里接着开辟你的事业?” 云落白了一眼,“虽然你的提议有那么一点点吸引人,但是——现在你去祸害卫国,我可不想跟着去卖苦力!”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云落暗中帮云玖在卫国打通了很多关系,她的产业也有遍布四国的。 本来就是玩笑话,云玖便不再多言,安静地享受这单身前最后的轻松时光。 “云玖,你可要好好的啊。”闭上眼,却听到耳侧轻轻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她勾唇,“当然。” 给读者的话: 去教室码了,晚上发~接下来又要走剧情了! 大婚神马的不要期待,因为——不重要(哈哈哈我会说是我懒得写吗?) 08三十三门聚首 “许久不见,三月这老鸨子做久了风尘味又重了!”留仙居内天字雅间内,一身乌黑裙子斗篷的妖媚女子半倚靠着床榻,一手撑着额头,眼角上挑,笑容总透着一丝诡魅。 被她怼了的三月眼皮子都不带掀,倒了一杯茶,递给坐在自己对面的灰蓝袍子面容俊挺的男子。 “多谢。”男子面容俊挺,剑眉星目,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阳刚之气,动作间皆是江湖英雄男儿气概。 三月一双潋滟的眸子微垂,长睫扇扇,投下的阴影形状美好。 “十月,你再吃下去,这缩骨功怕是用不了了!”黑衣女子从床榻上轻轻松松一个扫腿,落地,轻盈地走到了小方桌前,抢过一个人躲在那狼吞虎咽偷吃的十月手里的点心,戏谑道。 十月鼓起一张吃成包子形状的脸,瞪大眼睛,“七月!怎么三月不理你你就寻我开心!” 被唤作七月的女子五指纤纤地捏着被十月啃了一半的红豆糕,尖细的嗓音道,“喏,还你?” 说着上挑着眼角笑看着十月。 十月顿时死死地闭上嘴巴,猛摇头。 “噗嗤——” 坐在一侧正对弈的两名男子中的一人闻言笑得如清风般,手中折扇一开,暂停落子的动作,“七月你就别欺负十月了,谁不知道你七月的毒独步天下,但凡你想,这十里之外就没有活物?十月再爱吃也不敢接你碰过的东西不是?” 七月染了乌紫色蔻丹的指甲轻轻抚上自己的眼角,咯咯笑,“八月,那你想不想试试?” “我可不敢,你的毒谁能对付得了?”八月立马认衰,摆手。 此时,安静地在一旁与一月坐着喝茶的六月突然出声,“谁说她的毒无人能解?” 十三门,不止出了一名神医后人,还出了一名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娘子。六月喜静温柔冷静,七月却说话刻薄刁钻,原本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按理说不会有什么过节…… 然而,自古毒与医难两立,毒者杀人,医者救人,于是两厢难容。 原本坐满了俊男美女的屋子里顿时陷入紧张的氛围中。 那厢八月扇子一收,面上笑意微敛,与他对弈的那名男子面无表情,略显木讷,见状只是不闻他事地提醒八月,“该你落子了。” 那边七月嘴角笑意幽幽带着一丝危险,乌黑衣裙散发着迷离的香气,而六月一袭白衣气质娴静,双目却泠泠地与七月对视着。 “哎呀,我说你们一个神医一个毒娘子互不干涉就好嘛,怎地每次见面就掐?”此时一人一溜烟似的飘到了十月很前,一张俊美男儿脸却是长发飘飘,裙衫迤逦。声音更是如黄鹂。 十月耸了耸鼻子,小声拆台道,“十二,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打扮和脸……不伦不类啊!” 被十月嫌弃的十二月用这张美男子的脸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抛了个媚眼,“难道人家不好看吗?” 十月:…… 怎么办点心吃不下去好想打她怎么办! “十二的易容术愈发精进了。”三月柔柔美美地笑着,看向热闹的众人,笑道。 “那是自然!”十二月得意地挑了挑眉梢,不男不女……地很彻底。 这时沉着的老大一月轻轻放下茶杯,打破众人的热闹喧嚣,“老二与老五有事脱不开身,主公将我等召集,可不是听你们拌嘴吵架的。” 他声线醇厚,很有说服力。至少他发话了,七月冷哼了六月一下后便默默收起藏在指甲里有毒的粉末。 众人都正经起来。 “五月不在云国来不了很正常,二月又是怎么回事?”八月重新摇起折扇,好奇道。 五月是十三门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存在,他是十三门的“诸葛亮”,智囊团,主子对他颇为重视,而他原本就是没落的贵族之后,即使居于主子之下,也没有将自己当做属下。 更多的是把他自己当做仅次于主子的存在。而他虽武功一般,却精于算计谋划,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奸诈阴险,杀人不见血……是以,其他人不是很敢惹他。而五月自年前起朝出了云国,替云玖去卫国打探了。 至于二月,也了不得了。一月是江湖世家出身,因奸诈之徒迫害,家破人亡,后来是在云玖的外公扶持帮助下重振家传的武林绝学,成功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成为云玖在江湖上的一大助力,也是三月琼花楼收集情报一大来源。 若这般讲来,一月是十三门的江湖势力和人脉,那么二月则是十三门不见天日的一把利刃。他是负责带领一支经过残酷考验后选上的暗杀杀手的头头,手段非常,比之十三月只会杀人来说,他对于追杀、审讯、用刑等更为擅长。而他那支暗杀队伍真的很厉害,几乎没有他们完成不了的任务。 “是啊是啊,二月怎么不来?”此时正把玩着什么机械的十一月,终于舍得开口了。只是他长了一张娃娃脸,声音也格外清脆,很难将他同那个可以造出飞跃千山万水的飞鸢的鲁班后人联系在一起。 一月沉吟,“二月前些日受了伤,现下在歇养。” 闻言,大大咧咧直肠子的十月率先激动关切地问他,“伤得很严重吗!” 她这一跳起来将十二月吓了一跳,眼皮子抖了抖就阴阳怪气地掐着嗓子,“哎哟,我们十月这是心疼了?” 十月一噎,顿时涨红了脸,急切地撇清自己,“哪有!!!十二月你再胡说以后我都不带你玩了!” 她现在真的有点想揍十二了怎么办! 幸好这时候,真正镇得住场子的人出现了。 十三月引着云玖慢慢走进来,众人见到云玖皆是收起玩笑之色,抱拳拱手行礼。 “属下见过主子!” 云玖漂亮的凤目一一扫过自己的属下,目光在面色通红的十月脸上多停留了一瞬,便略疑惑地收回。 “嗯,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事要宣布。”她一进来,原本坐着的都站着了,所以她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十月的位置上,坐下,十三月站在她一侧像是门神般。 宣布?宣布什么? 给读者的话: 好困!!!晚自习好累又要分组做ppt演示!心痛,明早起来更! 084一起见外公 十三月替云玖搬了一张带了软垫的椅子,云玖款款落座。 “此去卫国不远万里,而且凶险万分,那边只有一个五月到底还是势单力薄了些。所以,我要宣布的事很简单,一月和八月继续留守云国,一旦云国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通知我。其余人都随我去卫国。” “三月的琼花楼交给一月手下人做,在卫国我会重新给你安排身份。三月,你意下如何?”云玖微抬眸子,望着三月,面带浅笑。 三月不想她还会问自己的意愿,不由错愕一瞬,下意识看了眼目不斜视的一月一眼,抿了抿唇,面上很快又扬起妩媚多姿的笑容来,“三月但凭主子吩咐!” “其余人有何异议或者要求么?”云玖微点头,而后看向其他人。 “属下但听命令!” 云玖轻点了几下头,而后才安慰般地说,“不过你们放心,等我报了仇,届时你们想去哪儿想做什么都可以。在此之前,就委屈下了。” 十月不由疑惑地问,“主子,你难道要解散我们?” 她的话似是一块石子惊起湖面上一层层涟漪,众人皆是有些怔愣,望着云玖。 云玖好笑地瞪了眼耿直的十月,起身,声线温婉娇软,“我早就说过,待大仇得报之日,就是还你们自由之日。” 说这话时她眼里带着璀璨的星光,面上镀着一层淡淡的余晖,像是说一件很轻松平常的事般。 众人却沉默了,他们都不是矫情的人,当年得知自己要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卖命时,的确是抵触和不服的,但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一点一点领教过这个深宫娇养的公主的计谋、手段,渐渐地感到佩服。 到后来,更是心甘情愿为一个有能力又有魄力的主子做事。但她却如第一天那般,始终记得她答应的,她大仇得报,就还所有人自由。当初是觉得好笑,抱着要为她的仇殒命的不服气跌跌撞撞,现在他们不需要自由,想一直跟着吧,她却依旧是这个态度。 只能说,这么多年,他们变了,她却还是她。 “好了,之前就叫你们着手准备了,现在这也不算宣布。恩,只是想找个理由将大家聚起来叙叙旧。”云玖摊手,一副倨傲无赖的模样,笑。 十月却嘀咕道,“可是主子不是嫁去卫国当皇后的吗!五月说,卫皇实力和势力不容小觑,主子还这么紧密布阵作甚?” 直接跟着男主子吃香喝辣不就得了? 云玖勾唇浅嘲一声——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十月,记住,哪怕成亲了,也千万别依附男子,不然哪天被卖了你都不知道!”云玖无视屋内的男子,轻飘飘地丢了这么一句,伸手拍了拍十月的脸蛋,笑得迷人。 十月歪着头,嘴角还残留着些许点心末,咬着手指头,十分严肃认真地问,“可谁会卖我啊?我又不值钱,我只会偷啊!” 云玖:…… 其余人:…… 安排好众人,一月行至云玖跟前,拱手恭声道,“主子,老城主想要见您一面。” 老城主,说的便是后来被封了逍遥王的,云玖的外公。 “外公他来京都了?”云玖眉眼一弯,唇角的笑意带了一丝真心,难掩讶异。 当年因为母后还有姨娘的死,外公伤心愤然离去,对父皇还有姨夫更是怨怼怪责。多年来四处游历,顶着逍遥王的名号,真的出去逍遥了。也只有云玖当初求他帮忙,他才回来一趟,帮她辅助一月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还将他的手下送给她,帮她一点一点培植势力。 她还记得,当年外公离开的时候说过,待她及笄那日便回来。 只是前些日子,当得知自己与要嫁去卫国,外公气得写信骂她,当然更多的是迁怒于父皇,怪罪他狠心将自己远嫁。这一气之下,竟是再不理她的事。 还以为老人家要气好久呢,看来还是忍不下心。 “师父他老人家甚是想念主子和郡主,其实已经到了有几日了,但主子也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气……”当年云玖救了身负重伤无依无靠的一月,并且将其送到外公身边,收为徒弟传授武艺,是以一月唤外公为师父。 一月的话叫云玖不由好笑,笑完却有些怅然,外公一生就两个女儿,视若珍宝,却都芳华早逝,老人家年纪大了,现在只要两个外孙女,也是孤单的。 想着,她便叹了声,而后对轻功最好的十月道,“十月,你去请郡主来。” 而后再看向一月,“等郡主到了,你引我们去见他老人家吧!” 十月说了声“是”,便去康王府寻云落。 一月面上大喜,“是!” …… 云落换了身颜色稍显明亮的裙衫,随着十月身后而来。 “我猜,外公一定要问你的婚事。”云玖心领神会她这般打扮的用意,不由捂嘴偷乐。 对于她这个公主的婚事,外公自知愁也没用,反正他插不上手,但是云落这个郡主外孙女就不一样了。康王不理朝政,是个闲散王爷,又不怎么管云落的事,以至于外公格外关心云落的婚事。毕竟都十六了,却连一个苗头都没有。 云落呵呵冷笑,反唇以击,“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怎么向外公交代吧!” 一嫁就是卫国那么远,老头子的火爆脾气,不好好发作一顿是绝不会罢休的。 一语成谶。 “外公我们来看你了!” “你个臭丫头,滚出去!” 当云玖软软地唤着外公后,里头立即传来老人家暴跳如雷的怒吼声,屋顶都跟着无端抖了抖。 云玖悻悻地缩了缩脖子,笑嘻嘻高声道,“外公,看来您老人家身体还不错!中气十足呢!” 里头立即飞出一个茶杯,精准地砸在云玖脚边不远处,碎开—— “臭丫头,你要气死老头子我!”然后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叉着腰,吹胡子瞪眼睛地走出来,骂道。 云落在一旁附和,“对啊对啊,外公,云玖太嚣张了,都不将您老人家放在眼里了!” 给读者的话: 晚自习码 085老爷子训斥 “臭丫头,别说她,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云落煽风点火的目的没有达到,精神矍铄过头的孟老吹着小胡子伸手指着云落,粗着嗓子骂道,“女娃娃家的,只知道做生意赚钱!你妹妹都有夫家了,你呢?你看看,你白长了漂亮的脸蛋了!真给你娘丢脸,给你外公我丢脸!” 越说越激动,孟老涨红一张脸,走到两人面前。 云落默默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外公。” 她才十六岁!不需要急着嫁人好吧? 云玖不动声色地将方才挡在脸上的帕子拿下,塞进袖中,面上摆着十分虚心受教的神情。 模样真是…… 反正当孟老觉得有点口渴想歇歇,顺便扫了眼自己小外孙女的时候,也没有骂她的心思了。 云落瞥了眼,嘴角抽搐了下,论演技,真没人能和云玖这个出身于《宫斗》世家皇宫的影后比。 “外公渴不渴?要不先进去,小九给外公倒杯茶好好赔礼谢罪?”云玖抿唇忍笑,上前亲昵地挽着孟老的手臂,一双眸子弯成了一轮新月。 孟老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从鼻孔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撒娇,我就原谅你了!告诉你,这事没门!” 说完脚步却还是动了,也没有挣开云玖的手,只是嘴硬不肯松口罢了。 云落见状也不肯落了下风,伸手就抱住孟老另一只胳膊,声线清冷,语气却柔和,“泡茶云玖可不在行,还是我来。” “哼,你们两啊,一个一个的,就知道唬我老头子!”孟老被两个外孙女哄得心里气消了泰半,毕竟还是疼爱孙女的,哪怕刀子嘴却也是豆腐心,面上依旧气哄哄的,语气却带了明显的笑意了。 爷孙三个进了屋子,里头桌上摆放着几样云玖云落喜爱的水果还有点心。 见状云玖与云落相视而望,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好笑和感动。 好笑的是外公真的是一个口是心非的老头子啊,一边说着永远都不想见她们姐妹俩,一边又自己准备了她们爱吃的东西。感动的大概是这么多年过去,老爷子不管多么生气,从未真的对她们失望和置之不理吧。 他一年之内痛失两名爱女,膝下无子,老来无伴,一个人带着几个弟子走江湖。她们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可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他没法子像其他长辈那般,承欢膝下。 现在…… 云玖喉头苦涩,只希望她离开后,云落可以替她多尽一尽孝。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坐?”孟老瘦瘦弱弱的但是嗓门十分有力,说话几乎都靠吼。回头见两姐妹怔愣地望着自己,不禁眉头皱起深深的沟壑,催促,“看我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们俩啊!” 他只道云玖云落害怕他训斥,不由面色古怪,别扭地扯了扯嘴角,不耐烦地招手。 二人依言坐下。乖巧地挺直背脊,坐的十分端正。就连一向没骨头似的云玖都腰杆挺得笔直。 对二人这开头的态度还满意的孟老不禁伸手捋了捋胡子,开口也就不那么气冲冲了,“先来说说你,对,九丫头,你这一年有没有犯病?” 云玖以为他要问嫁去卫国的事儿,都已经在肚子里默默打好了草稿了,哪知孟老突然问起她的身体状况…… 只是想到自己的病,云玖面上就黯淡了不少,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平淡,“还不是那样子,没事的外公。” 到底怕老人家忧心,云玖笑了笑,面色毫无异样。 云落抿唇,情绪一下也有点低落。 而孟老却伸手扣住云玖的手腕,在她下意识挣扎的时候,先堵住她的话。“外公给你把把脉!” 说着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搭上云玖的脉,轻眯着眼开始细细感受手指下的脉搏。 只是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松手一拍桌子,不敢置信地指着云玖道,“你这病分明就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你这身子弱得跟什么似的……” “不行,你坐好,我给你输真气!”孟老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立马拽过云玖,就要给她输真气。 云玖忙起身拒绝,“外公使不得!其实,其实……之前有人替我输过了,这一而再而好的,会不会遭到反噬?” 还有一点她不敢说的是,老头子年纪大了,如果因为消耗过多修为,她会一辈子无法安心的。 “外公,云玖她……很严重吗?”云落咬唇,关切地看了看云玖,而后抓着孟老的袖子,追问道。 孟老沉下脸,对上云玖无所谓的笑脸,更是气得不行,但一想到她的身子骨,就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臭丫头!叫你天天懒得走路,也不习武,看看,这身子弱得随时都能垮掉!” 而后声音小了些,言语里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无奈感,“死肯定还死不了,但你妹妹这个身体,有些药性太烈的灵药又不能用,这样拖着又不是办法……” 云落眸子里一闪而逝一丝悲哀,“外公可有法子?” 孟老自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方盒,递给云玖,面上多了正色和关心,少了气愤不耐,“这个你随身带着,关键时刻里面的药可保你性命……只是,此药只能抑制却无法根治。” 云玖小心地将盒子接过,放进袖中,面上还是带着“事不关己”似的随意笑容,但唇角却弯得十分乖巧,“多谢外公——外公放心吧,这回去卫国可不只是嫁人这么简单呢!到了卫国自然可以寻到解药……” “真的?”听到可以寻到解药,原本无精打采萎靡下来的孟老猛地抬头,惊喜地眨了下眼睛,期盼地看向云玖。 云玖笑着点头。 知情的云落只是跟着笑。若能寻到解药便再好不过。 老爷子也是跟着笑,爷孙仨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才怪。 “还没教训你呢臭丫头!怎么,想赖账?老头子记性好的很,你们两个说说,一个嫁哪儿不好跑去卫国当皇后,还有一个只知道做生意做生意,好男儿都被别人家的闺女抢走了!” 云玖和云落:…… 给读者的话: 好困啊,, 086谢霖的转变 从孟老爷子那里回来后,云玖坐上回宫的马车,中途想起答应给云皇带点心,便让马车停了会儿。 “九妹……公主……” 才下了马车,一抬首却见谢霖正下楼,两人不远不近地打了个照面。 云玖有些意外,她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这个小霸王了,只听说前些日子他好像被老侯爷禁足,据说还挨了一顿打。不过从小到大,谢霖挨打的次数比她害人的次数只多不少,她也习惯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现在见到有些讶异,谢霖还是那副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但瞧着气色有些苍白,人也消瘦了,方才明明想喊她“九妹妹”却生生改口叫“公主”了。自从打认识这厮以来,还是头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公主”这个称呼。云玖微一错愕,便没有回应。 谢霖手上提着一包点心,身后跟着一个小厮,穿着一身白底暗红花纹的袍子,看起来格外俊美,只是精神不是很好,将那份朝气给削减了不少。 只是一个转念,云玖便轻轻勾了勾唇,礼貌地笑了下,随口般问道,“小侯爷近来身子无碍吧?” 说起和谢霖的渊源也是一件乌龙,当年被她踹下水的泼猴不少,谢霖应该是最狠的那个。那时候谢霖才患上中二病(虽然现下还是没有康复),总是拿着一柄木剑装盖世英雄,跟着侯夫人进宫经常胡来,连宫里的公主也敢打。那回,恰巧撞上她这个宫中女霸王,见他拿虫子吓唬胆小的云葩,她忍不住就将人一脚踹湖里了。 没想到,这一踹,踹出这么个孽缘来。 面上不显,云玖双手拢在袖中,裙裾纷飞,鬓间插着一根沧海水玉簪子,据说是卫皇给的信物。 谢霖只一眼,便收回视线,略生涩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没事,谢公主挂念。” 见他有些尴尬僵硬,云玖也不好再站在这给人压力,便点了点头,从他身侧经过,没有再多言。 而楼下的谢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待耳边听不到脚步声,他才闭了闭眼,有些低落地转过身,视线里只有一抹绯红的裙裾,像是翩跹的蝴蝶,展翅而去。 “少爷,走吧,老夫人在等着呢!”小厮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咳了声,提醒道。 谢霖低低“唔”了声,“走吧。” 某间书店二楼。 “啧,皇兄,你这情敌一个个的,长得都人模人样的咧!”卫晞合上折扇,敲打着自己的手臂,面上带着看好戏的笑意望着倚在窗前的卫长临。 从他们这个位置往下看,恰好能看到方才云玖与谢霖站的位置。 卫长临面上似笑非笑,眼里却平静无澜,望着谢霖略显萧条的背影,却是戏谑道,“那又何妨,一个穆如风一个谢霖,都不用朕出马。” 他这位准皇后几句话就能将人打击得形销骨立,风度不再。 如此,甚好。 卫晞见他兀自支着下巴,俊雅的面上带着一丝约莫荡漾的笑,不禁摇头叹息,皇兄和未来皇嫂这一对,当真是说不出的般配—— “这样看来,皇兄和嫂嫂这招桃花的本事倒是不分伯仲嘛!” 一语道出关键的卫晞说完自己点头,恩,就是不知道皇嫂去了卫国后,看到后宫那群美人儿会不会生气? 卫长临闻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半晌才玩味地轻声笑了下,“朕有些期待了。” 腹黑! 卫晞眯起眼心里骂了一句。 再说谢霖,回到侯府,才将点心交代给下人送去正院,回到自己的院子坐下,老侯爷和老夫人便迎了上来。 “儿啊,”老夫人长唤了一声,下一瞬就扑了过来,抓着谢霖的衣襟,上下打量了下,“听说你出门见着公主了,你没事吧?” 老夫人想到自己活蹦乱跳的儿子那日跪着求他们要娶公主,而侯爷二话不说就拿起家法将他狠狠打了一顿的场面,就心口痛。当时人都被打得快没气了,居然还能犟,说什么不让娶就打死他。 结果气得侯爷直翻白眼险些晕了过去,这才将陛下的打算说了出来。 哪知原本怎么打斗不肯改口的谢霖,听闻公主要嫁去他国,一下子就乖了下来,也不顶嘴了。然后便直挺挺地晕死过去。 这一病就是大半月,期间公主及笄礼晚宴上亲口说要嫁给卫皇的事儿已经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京都城。 原本她是让府里上上下下都不许泄露一个字给谢霖,哪知最后还是被他知道了。意外的是,知道了反而没有闹事,只是好像变了个人般。也不爱说话,也不出去胡闹了,整日窝在房里不出来。 没几日人就瘦了一大圈,心疼得老夫人眼泪直掉。还是看她病了,谢霖才恢复了点人气儿,主动出门给她买药买点心。 这会儿听他的小厮汇报说出门碰到公主了,把她吓得啊,直接拉着侯爷就过来了。 谢霖轻轻拂开老夫人抓着他衣襟的手,拍了拍手背,像没事儿人似的笑了下,“娘,别担心,我好着呢!” 老夫人将信将疑,“真的?你看到公主,没有乱说什么吧?” 老侯爷从始至终只是盯着谢霖的眼睛,没有插话,此时待谢霖眼神没有闪躲地回答了“没有”,他才隐隐松口气,苍老的面上带了一丝欣慰。 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孩子,以后乖乖跟着爹学武,让你娘啊,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其他的,该忘了就别再想了,啊。” 谢霖略微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孩儿知道了。” 老夫人却还是不放心,她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心疼地摸了摸谢霖的脸,“儿啊,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娘不求你成大器,哪怕你像以前那样胡来也行,就是要好好的,身体好好的,心情也好好的……” 看着老夫人病弱老态的面容,因为他而徒生的那些白发,谢霖眼前微模糊,声音也带哽咽,“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他以后都会听话,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给读者的话: 这个男配的作用后面还会有 087公主的威力 “公主,有位公子让小人将这个交给您!”云玖弯身正要上车,一名伙计匆匆忙忙赶过来,玲珑上前一步伸手挡住不叫他接近,伙计诚惶诚恐地将一封信举高以示来意。 云玖给了善舞一个眼神,后者上前,接过信,正要递给云玖,一侧的十三月却低声提醒,主子不怕这信中有毒?” 话落,众人看向她:…… 云玖若有所思地朝书店二楼方向看了眼,从出来时就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她虽不会武,但感官还是很敏锐的。 这一抬头,便与窗前长身玉立的卫长临视线相撞。 他自从恢复了真容后,似乎就只穿蓝色的衣服,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拢在白玉冠中,有两缕飘逸的发丝在耳鬓,叫他少了几丝贵族的高傲,多了点江湖气息。此时,那张似笑非笑的面上依旧带着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长。但很久以前母后说过,人的表情,尤其是嘴巴会骗人,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卫长临的眼睛即使深邃,却很清澈,她看不懂,却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善意。 她拆开信件,一目十行地将信上穷劲有力的字看完,最后扬起头,冲他挥了挥手中的信纸,嘴角笑弧扩深。 看来他叫十月偷的那样东西,有眉目了。 她这笑叫善舞面带不解,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见是卫长临的时候,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而后捂着嘴笑弯了一双杏眼,挪揄地看着云玖。 直到云玖上了马车,善舞还没有停止这种挪揄的偷笑…… “善舞,本宫很好看?”云玖曲起食指中指轻点在额角,微偏头看向忍笑的善舞,轻飘飘地问。 今日出门就只带了善舞和玲珑,玲珑在外头和侍卫一道赶车,善舞还有十三月和她一道坐在车里。 十三月不爱说话,除了保护云玖和杀人,她几乎没有其他感兴趣或者说在意的事,所以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和警惕性。 而善舞就不同了,她不会武功,活泼机灵,能逗云玖开心,性子跳脱得很。此时听到云玖这般问,善舞“啊”了声,而后点头,“公主当然好看了!”全天下就公主最好看了,这话她心里默默加道。 云玖挑眉,“本宫也知自己好看,但你看着本宫笑得如此……古怪,就叫人费解了。” 她语气幽幽的,声线温软。 善舞抿着唇,粉面含笑,眸子里皆是戏谑,“奴婢只是瞧着,公主啊,一颗芳心啊,已经暗许了!” 一边说一边还伸出手指比划。 芳心暗许…… 云玖额角黑线几许,看向善舞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宫那什么心许了?” 善舞被云玖这一吓唬,有些委屈,只当她是害羞,哼了声,还来劲了,“公主瞪我也没用,奴婢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您喜欢卫皇也无碍啊,反正……哎,公主您……呜呜呜!” 后头善舞就没有机会开口了,因为云玖觉得她太聒噪,直接从桌案上拿了一个苹果塞住了这丫头的嘴。 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云玖吐出一口浊气,“下回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她才不会喜欢卫长临! 虽然他长得好看! …… “你给嫂嫂写了什么?”望着马车远去,卫长临还未收回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卫晞轻摇折扇,好奇道。 一大早就叫他出门,来书店二楼喝了一上午的茶,他原还不懂,现在想想,可不就是专门为了等小嫂子吗! 卫晞心中默默念叨,明明心里惦记,面上还那么道貌岸然,皇兄啊皇兄为人如此不光明磊落。 卫长临转身,坐下,倒了杯茶,放在唇边饮了一口,热气将一双深邃的眸子熏染出几分雾气迷蒙,声音却很清澈,“写了啊……算了,你不用知道。” 卫晞:…… 这种话说到一半故意吊着的行为,真的很欠揍好吗! 深吸一口气,卫晞还是不死心,“我又不会说出去,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了?”说着身子微微前倾,凑上前,一副侧耳聆听的模样。 卫长临爽朗地笑了一声,眸光熠熠,“主要是说了你也不懂。” 卫晞急了,“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护国公的那张地图是真的。” “……” 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卫晞不由眨眨眼,“什么?” 卫长临于是但笑不语,看着他,眼神分明表达着“所以我说了你听不懂”的嘲笑意味。 一股油然而生的被抛弃感是怎么回事? 卫晞咬着牙,瞪着卫长临的脸,“老狐狸!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什么时候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女人都比他这亲弟弟还得他的信赖了!卫晞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没有心思安抚卫晞脆弱的一颗“向着哥哥的心”,卫长临轻抚着腰间的龙纹佩,脑海闪现云玖方才昙花一现的俏皮模样,心底不禁一软。 唇角的笑抑制不住地溢了出来。 他越来越期待这场盛世婚礼了。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想象杨太后得知自己许下的“天嫁”后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了。 呵呵,想想就觉得很是愉悦呢。 此时的卫国内,的确正悄然地发生着改变,云玖一月前送去的密函,现下已经被十三门中最为睿智,素来有九窍之心的五月收到,于是卫国境内,开始涌现暗流……十三门的势力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增长,悄然中遍布卫国首都金陵内。 而此时的卫国皇宫,歌舞升平的慈安宫内,杨太后正悠闲地看着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男女,却不知自己派去卫国监督并得了她命令必须不惜一切促成卫长临和云玖婚事的心腹们,已经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将他们这位一向出其不意地“胡来”的陛下做的“好事”一一写了下来,让人八百里加急地骑快马送去卫国皇宫。 然而,等杨太后收到奏报时,这卫云两国的联姻已成定局,一切都按着杨太后她的“心意”来,只是……等她知道代价是什么后,气得捶胸顿足罢了。 却只能鞭长莫及地后悔。 并且杨太后这辈子最后悔的也应该是当初掉以轻心地让卫长临来到云国,娶了一个……她的克星回去。 给读者的话: 我跟你们讲,我们公主的威力,堪比核武器(微笑) 088杨氏姑侄俩 “混账!混账!都是一群废物!”慈安宫内,一人锦绣华服宫装,墨绿色的裙摆在地面上迤逦开来,头顶上的凤钗金钗华贵夺目,但见身形瘦小,一张脸精致雍容,丹凤眼眼尾直入发鬓,显得有几分凌厉。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正是卫国太后杨氏。 此时她面容怒意难消,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捏着桌角,手背青筋立现,昭示着她蓬勃而出的怒火。 殿下跪着一名内侍,正是负责传消息的内监。面对杨太后的怒气,他只能蜷缩在地,头抵着地深深惶恐地颤栗着,声音带着哭腔道,“太后息怒,息怒啊!” 一侧,杨太后的心腹陪嫁的杨嬷嬷见状只是朝自己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明白了过来,点头不动声色退了出去。 而杨嬷嬷这才换上一张笑脸,轻轻伸手拍了拍杨太后的后背,安抚她的怒气,“太后何必动怒?别气着了身子,当心这细心保养的脸蛋哟!” 提到细心保养的脸,太后杨氏像是一下子被戳中死穴般,气焰顿时收敛,面上一丝狰狞都不见,忙伸手抚着自己眼角,生怕那里生出皱纹。 “给哀家拿镜子来!”她颤了下嗓子,也不管殿中那瑟瑟发抖的小内监,面色微变地朝一宫女吼道。 那宫女忙去拿了铜镜,毕恭毕敬地递到杨太后跟前,杨嬷嬷伸手接过,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一张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满都是艳羡地出现在铜镜中一侧,“太后看看,这脸蛋儿啊,还是和二八姑娘般水嫩嫩的呢!哪像老奴啊,满脸皱纹!” 杨太后望着镜中精致保养得体的脸,伸手爱怜地抚摸起来,皮肤虽不似小姑娘那般紧致,但因她日日保养着,也是光滑的,摸了摸眼角,没有发现皱纹,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再听杨嬷嬷这话,瞥了眼镜子一角,嬷嬷那张老态毕现的脸,想到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但是自己依旧年轻貌美,这嬷嬷却……如此老态,不禁得意地眉眼都是笑意。 不得不说,杨嬷嬷很会拿捏太后这爱美的心思,一番话便化解了慈安宫紧张的氛围。 “恩,就你这老东西会说话。”杨太后细声细气地哼了哼,摆手示意她将镜子撤下去。 杨嬷嬷驼着腰,将镜子递去一旁的宫女,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好。 被杨嬷嬷打了下岔,杨太后再看向地上跪着的内监就语气平和多了,只是声音依旧带着不满,“陛下当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吗!居然说出要建一座水晶宫这样的混账话!” 那内监咽了咽口水,不敢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那人回禀说,陛下甩开使团,就是为了……见那云国的长乐公主,传……传闻那公主是云国第一美人,陛下,陛下一见倾心,是以,在四国皇族贵胄面前许下了万里红妆、水晶宫、红莲池的迎娶之礼……” 杨太后闻言又情不自禁眯起眼,眼见着又要动气,一旁的杨嬷嬷只是轻摇团扇给她扇了扇风,她又忍住了。 声音却拔高了,“呵!好一个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啊!嬷嬷,你说,咱们这个陛下是存心与哀家作对还是真被狐媚子糊弄了呢?” 杨太后手指轻轻刮着桌面,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她眯着一双眸子,眼神凌厉而危险,虽是问杨嬷嬷,但心里已经在衡量这件事。 杨嬷嬷愣了下,而后才笑出声,这笑带着一丝不屑,“太后这话说的,陛下这个人您还不知?当初为了一个青楼妓子,他可是能与淮阳王大打出手!如今想来那云国公主模样的确不错,一下叫陛下迷花了眼……只不过,眼下陛下却许出这般隆重的迎娶之礼,是否要……” 她停顿了下,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杨太后伸手抬了下,却是板着脸,沉声道,“不管在这卫国,在慈安宫你们如何想陛下,但在四国面前,陛下再胡来都是代表我们卫国的荣辱,他既已在四国面前许下如此诺言,哀家若是阻挠,岂不是要置卫国于失信颜面尽失之地?” 杨太后起身,抿着红唇,吐出一口气,有些不愿却无法子地吩咐,“一切照陛下说的办,卫国最不缺的就是金银宝物,区区一座水晶宫,既然是陛下建的,那就让陛下这个‘美名’,还有这未来皇后的‘美誉’一并流传出去……反正,只要人嫁过来了,还怕那些东西她拿得走不成?” 说到最后,杨太后眼里的笑意直指眼底,尖细的笑声轻轻响起,叫人无端感到一阵寒意。 “哀家倒是要看看,云国这个第一美人,能有多厉害!”只是说起“第一美人”,杨太后眼底到底泄露了一丝戾气怨毒。 但很快被那种可以拿捏一切的快感取代。 “太后英明!”杨嬷嬷福身行了一礼,高呼,而后对着下面还愣着的小太监道,“听到太后的吩咐了?下去吧!” “奴才告退!”小太监得了这声,立即磕头起身弓着身子告退。 杨嬷嬷走到杨太后身后,伸手替她按摩着肩膀还有太阳穴。 杨太后舒服地闭上眼,轻哼了几声,渐渐有了睡意。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一声焦急的女声—— “让本宫进去,本宫要见太后!太后姑姑,姑姑!” 杨嬷嬷手一顿,杨太后便猛地睁开眸子,眉心险些要蹙一下,但她抿了抿唇角忍住,眼底带了一丝不耐,“让她进来!” 须臾,一名妆容华丽华贵,模样清丽让人眼前一亮,只是她拖着长长的绯色裙裾,面带委屈不甘地小跑到殿中,一见到杨太后便是凄婉地啼哭—— “太后姑姑!皇上他,皇上他怎么可以娶别的人为后!” 捏着帕子擦眼泪,我见犹怜。 杨太后却觉得晦气,这个侄女除了长得和自己像,其他哪里都不像。整日里除了吃醋发脾气,就是来找她抱怨哭诉。 “闭嘴!”她按了按眉心,难掩厌恶,“这人还没娶过来,你倒先乱了阵脚,窝囊!” 一句话叫杨贵妃哭声立止,咬着唇不语。 给读者的话: 云玖:看你给我拉的仇恨 卫长临:怪你过分美丽 云玖:我接受!总有刁民想害朕! 卫长临:…… 后台好卡不怪我不更新! 089卫国内布局 卫国某间棋社,一年轻书生抱着一个棋盘,进了棋社。 “老板,我想换一副棋盘。”书生从怀中抽出棋盘,递给正在核对账本的年轻老板。 年轻老板抬头,一张儒雅俊秀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狭长的眼看起来很是精明,但里头的光又十分柔和。 他轻笑,“兄台这棋盘可有不妥之处?” 棋社里还有三两个客人在挑选棋盘和棋子,没有人留意他们的对话。 书生挠挠头,“也没有,就是突然发现棋盘和棋子材质弄错了,我想要一副檀木棋盘,麻烦老板帮忙换一下吧!” 老板将棋盘细细看了两眼,而后右手伸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巧,檀木棋盘今日新进了一副,在里间,兄台随我进去看看?” “恩,有劳老板了!”书生连连道谢。 老板对着自己的伙计招呼了声,“阿福,你招呼客人,我带这位客人进里间选棋盘。” 唤作阿福的伙计机灵讨喜,忙点头哈腰,“好咧!” 老板走在前头,但见他身长八尺,背影清雅修长,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书香之气,举手投足都是温和与淡然。 进了里间,年轻老板不动声色地将一侧开着的窗户给关上,而后往前走着,架子上摆着许多棋盘棋盒,他一一掠过,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兄台你仔细看看这副如何?” “好!”书生的声音随后带着一丝拘谨地响起。 而后便是一小阵静默。 外头的客人看了会没有满意的便走了,有一个买了一副棋付了账正要走。 “公子!”而里头那名原先唯唯诺诺的书生耳尖动了动,似在确认了外头没有人,才压低声音拱手单膝跪下。 棋社老板一手横置胸前,一手藏于宽大的水云袖中自然地垂在腿侧。慢慢转过身来,一张清秀雅致的面上带了一丝冷清,问,“说吧。” 书生,也就是这“老板”的手下,自怀中拿出一封密函,举过头顶,解释道,“这是公子命属下查的这些人的底细,红色勾画的名字是我们安插的眼线。” 男子接过密函,撕开,拿出了那份名单,抖开,细长的眼睛飞快扫了扫,而后收起,放置于袖中,“做得不错,起来吧。” 那名属下抱拳,“是!” 男子这才微眯了眯眸子,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下袖口位置,微忖了下,方道,“还有,让底下的人动作小心些,万不可暴露身份,一切等主上到了,再听候差遣。” 书生一顿,“是!” “好了,你先走吧,这几日先不要露面,有事再传信。”男子打开窗户一侧,看了眼繁华热闹的街道,各色的行人商贩,面上没有多大情绪,淡淡道。 那名书生闻言没有多言,正要退出去,便又听男子吩咐,“左边第三个格间,檀木棋盘。” 语气虽然没什么,话也没有什么,但那名手下无端地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自己险些就大意了,“属下疏忽!” “去吧。”男子没有回头,声音极轻极淡,视线不知落在外头哪儿。 给读者的话: 猜猜这人是谁? 猜对……也没有奖励(嘻嘻笑) 书城真的好卡,我发一章要好久== 090乾政殿送汤 这日,云玖照样起晚了,待日上梢头她才幽幽转醒,被侍女扶着梳洗打扮,半耷拉着眸子任由手艺十分精湛的听风给她挽发,佩戴步摇凤钗。 待用了早膳,她想起上回向六月要的一瓶养心丹,便要送去云皇那。原本想招呼着叫侍女送去,但转念想了下,父皇那个人有时候一点都不听劝,便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 “去御书房。”于是她用了一盏香茶漱了口,命人抬来步撵。 五月的皇宫,百花凋得差不多,还有一两株晚开的三两只盛放着,而原本只是吐露新芽的柳树倒是郁郁葱葱分外精神。池塘里的莲花也是含着苞等着六七月的到来,荷叶田田,叫坐在步撵上的云玖一时恍惚了眼。 她怕是看不到今年荷花盛开,吃不到新鲜脆口的莲蓬,喝不到御膳房翠姑姑拿手的莲子百合羹了。细数日子,离她出嫁也不到十日了。 嫁衣已经送来让她看了,凤冠霞帔,美不可言,锦绣红鞋,冰蚕丝长袜……皆是宫中最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精细缝制而成,上面镶嵌的金丝、宝石无不是价值连城,精巧非凡。只是看了看,原本对嫁人很是随意的她,都难免生出一丝期待和不可思议来。 更不用提那些首饰配饰了,都是父皇按照她的喜好亲手画的样式为她准备的,甚至还有卫长临参与…… 不得不叫她这个无所谓的当事人生出一两分郑重来。 只是…… 此去万里,相隔两地,没人叮嘱父皇,不知他会不会记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也不知没有她,会不会有人欺负云落…… 额,最后那点还是免了吧。且不说以云落的脑子没有几个人能让她吃亏,就是父皇对她的庇护,还有云麒对她那点心思……估计她一走,云落就成了下一任祸乱云国的女魔头了。 哎,果然忧思什么的,不适合她云玖。 收回心神,步撵也停了,原是到了乾政殿。 这乾政殿是父皇接待客人的地方,但能得一国之君接待的客人…… 云玖不由对见到自己便立马离数十丈远的小太监招下手,后者面色蜡白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云玖冷眯眸子,他便吓得飞快朝前小跑了三步,离云玖一个安全的距离才跪拜,“奴才参见公主!” 无视小太监那白得像随时要挂掉的脸色和抖得跟唱曲儿的嗓音,云玖淡淡问道,“陛下在里头接待何人?” 小太监不敢抬头,公主打小就不喜内侍,生怕惹得公主不喜没了性命,他忙缩着头,应,“回公主,是夜国的十三皇子。” 夜无澜? 云玖眉梢微动,脑海中浮现那张俊朗温柔的面孔来,略不解,不知这齐皇还有夜无澜都是怎么想的,明明她及笄礼过去半个月了,这些人却硬是像国内无事般,非要留下来看她出嫁…… 反正她是不信这两国皇族是闲得没事想看别人娶亲。 她底下的人打探到的,这两国并无大的异动,每天这里逛逛,那里玩玩,要么就待在各自的宫殿闭门不出。 只是今日,这夜无澜竟是来找她父皇,目的定不简单。 “去通传声,就说本宫来送补品。”她手指轻敲在横木上,微扬下巴,吩咐着。 小太监立即恭恭敬敬地应了,“喏。” 云玖便扶着长袖和善舞的手,慢慢下了步撵。 翡翠手上提着一个膳盒,里面的确是炖的一盅补汤。至于养心丹,等无外人时,才交给父皇就是。 传话太监没回来的这短短一会儿,云玖脑中高速运转,夜无澜一个皇子,公然来找父皇,不怕他那个跟来的哥哥猜忌?还是说,比起被夜国其他皇子猜忌下暗手,他更想要从父皇这得到什么好处? 夜无澜这么多年几乎只有美誉,提起他便是芝兰玉树、古道热肠、谦逊孝悌。只是,世上哪有这样完美的人?云玖不信,应该说夜无澜即使掩饰得很好,却还是无法完全遮掩他对皇位的热衷。 这个人,比齐皇来得危险,四国鼎力,如今卫云联姻,齐夜想要打破这种局面势必也要联合,此时夜无澜来找父皇绝不会是合作。 脑子里一团乱,这时小太监匆匆赶了出来,“陛下请公主进去。” 云玖便收起所有思绪,在小太监刻意保持距离的引领下进了乾政殿。 “儿臣见过父皇。”少女娇软平淡的声音响起,坐在云傲下方的夜无澜尽管心中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循声望去。 华服少女背着光,面容一时有些朦胧感,只见手腕上清脆作响的镯子微闪着光华,侍女簇拥下,少女面容渐渐清晰,那是一张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惊艳的脸孔。 更叫人难以忘怀的是那双灵气逼人,带着淡淡倨傲和慵懒的眸子。 夜无澜微收紧手,握了握拳,拉回视线,看向自己衣袖上的花纹,不再朝云玖望去。 云玖只是淡淡地朝云皇福了福身子,而后才看向夜无澜。声无波澜,“十三皇子。” 算是打了招呼。 夜无澜这才礼尚往来地看向她,视线只轻接触一瞬,笑意荡开,“公主殿下安好。” 而后二人视线错开,都没有再看彼此。 那厢云皇已经笑着走下来,“朕的长乐缘何会来?” 云玖走向翡翠,打开膳盒的盖子,里头汤盅显现,她轻笑,当着外人的面也不避讳地撒娇,“还不是父皇国事繁忙,许久不来看我,这才让小厨房炖了补汤,找父皇算账的!” 不同平常的慵懒平淡,此时的云玖声线娇软得让人想好好宠着,语气也是娇憨中带着一丝狡猾。 她挽着云皇的手,笑得一双眸子弯弯,没有心机。 夜无澜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但无端的却能想象得出,她此时的模样。 定是娇俏无比,惹人怜爱。 长乐公主与云皇的相处方式竟是这般吗。他长睫微扇,一丝不明的情绪在心头一闪而过。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娇气,也不怕十三皇子见笑!”云皇可还记着这殿中还有一名陌生男子,不愿自己宝贝女儿娇憨可爱的一面叫人瞧见,立马打住。 只是,好像晚了。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我们九公主倒出勾搭汉子! 卫长临:所以你个后妈怎么还不让我出来教训这些小三小四小五…们! 09一十年前趣事 “父皇与皇子方才聊什么,看上去挺开心的样子?”云玖将汤用小碗盛了出来,递给云皇,坐在他一侧,丝毫不觉自己打断了什么般,好奇地问。 云皇一手拿着勺子,一手端着碗,微垂着头低眉,动作微顿,父女俩的默契便立即体现出来了。他舀了一口,而后抬头笑道,“皇子见识独到,聊了些当年来京都做客发生的趣事儿!” 夜无澜只笑不语,而云皇接着道—— “说起来,方才皇子恰好提到你来着!” 云玖闻言便是下意识笑意一滞,疑惑地撇过头看向夜无澜,笑容清浅慵懒,“哦?”眉梢微动,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夜无澜这号人? 她面上的疑惑没有丝毫作伪,或者说她不需要掩饰,长乐公主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倨傲自持。夜无澜说不上什么感觉,想起那夜她明白白当着那么多皇族贵胄的面表露对卫长临表象的喜爱,以及大胆的主动应承婚事。 他就明白,现在的长乐公主,和当年那个小公主,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变过。 “公主大概不记得了,十年前我们见过的。”夜无澜轻摩挲了下手心,唇角笑意微带自嘲,一闪而逝。 十年前? 说实话,云玖很不喜欢别人提十年前,十年前发生的事太多了。那年,她失去了母亲,那年她开始承受无法承受的病痛。 很多时候她都不太记得当年具体见过多少人,那年发生了多少事。也不愿记得。 显然夜无澜不清楚这点,他略带感慨的语气继续追忆道,“那时候公主才五岁,应该现在都忘了,无澜和卫皇还有齐国小王爷三人曾来皇宫住过一段时间。” 只不过,长乐公主年纪小身子又不好,被云皇宝贝地养着,几乎没有机会见到她。 云皇似乎有点印象,抚掌大笑道,“哈哈哈,说起这事,朕倒是想起一些来,那时长乐顽劣,将谢家小子还有齐国那小王爷都给踹湖里了吧!” 云玖一脸黑线:……汗,本宫以前到底踹过多少熊孩子! 她嘴角一抽,面露无语的模样有几分滑稽可爱,夜无澜眸子深深闪过一丝笑意,而后想到什么般,接道,“是啊,无澜还记得那日,谢小侯爷和齐小王爷一个欺负八公主,一个捉弄了卫皇……公主你突然带着嬷嬷跑来,然后直接将谢小侯爷还有齐小王爷……踹进湖里。” 想起这段往事,他不由真心露出几分好笑来,原本温柔的眉眼更是如水。 云玖却是一瞬呆若木鸡。 什……什么? 她踹过谢霖,这她知道,但是齐国小王爷又是谁? 不对!这不是重点—— 当年还有卫长临? 她怎么没有印象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要是她当初见过卫长临还顺手帮了这厮一把,就算她五岁年纪小不记得了,卫长临那时候也有十岁了吧,怎么可能不记得? 提都没和她提过? 一瞬间,云玖后背发麻,额头突突跳。 “父皇,我突然想起宫里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聊啊!”云玖蹭地起身,将原本要套夜无澜话这回事甩脑后,直接踩着花盆底鞋健步如飞离去。 留下云皇和夜无澜面面相觑,不知何解。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公主你忘了你的正事儿了吗! 云玖:妈蛋卫长临是不是骗本宫了! 卫长临:……阿九消消气,我只活在给读者的话中,我很冤枉,无耻娘也不给我机会解释== 我:呵呵,你就继续潜水吧,跪好! 云玖:你叫谁跪? 我:(感到一丝冷飕飕) 卫长临:没事,为了阿九跪就跪吧(虚弱脸) 我:……喂!影帝啊去你妹别装了! 云玖:闭嘴,无耻娘你去角落好好面壁! 我:……喏== 092云皇的忧思 回到长乐宫,云玖直奔书房,让长袖研磨,一手提着宽大的袖子,一手拿着毛笔,提笔就要写字,却在笔尖方要接近纸面时,顿住。 将笔一撂,惹得长袖一个不解地侧目。她却浑然不觉,身子往后靠,抿着粉唇,支着下巴。 不对啊,就算十年前就见过又怎么了?没准儿卫长临也压根不记得这么一件事呢?亦或是压根对她这个怎么也不像是善心去路见不平的小豆芽没印象? 等等,管他有没有印象,她这么关心这事做什么! 深深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云玖吐出一口气,忍不住拍了下额头,懊恼地翻了个白目。 她原本去乾政殿做甚来着…… 都怪卫长临! “公主?”长袖围观了云玖一会拍额头一会叹息还挤眉弄眼的古怪模样,不禁投以一眼饱含深意的看神经病的眼神,迟疑了下,问。 云玖从书桌后绕到前面,步子没停地往外走,“不写了,回寝宫。” 默默盯着云玖洒脱张扬的背影的长袖:……公主自打出了乾政殿,就开始不大正常。 晚膳时分,云皇过来长乐宫一道用膳。 宫人添了碗筷,云皇轻撩衣摆坐下。 “夜无澜找父皇有何事?”云玖净了手,落座,看向云皇,不由问。 宫女替云皇将长长的袖子挽起一截,他甩了甩手,不在意地答,“就聊了些风水人情以及他十年前来云国做客的事。” “就这些?”云玖手指微顿,指甲轻轻划过银箸,美目半眯,“他可不像是这么闲的人……” 云皇抬起银箸,闻言好笑地睨着云玖,“你很了解此人?” 菜全上完,殿中除了云玖的四个大宫女,以及云皇身边伺候的,其余人都自觉退了出去。 云玖望着一桌子的美食佳肴,没什么胃口地伸手捧着脸,皱了皱鼻子道,“绝不简单罢了。想必此次和父皇的‘闲聊’中,也存了目的。比如,在父皇面前博取好感,等他和夜国那群皇子竞争皇位的时候,父皇会站在他这边,哪怕是表明下立场支持,对他而言都是一大助力。” 说到温柔,她见过穆如风那种谦谦君子对谁都温柔的男人,再看这夜无澜只会觉得比起温柔,这人更多的是强大的伪装和冷静自持。美名天下,弱冠之年却不娶妻,这次她选夫偏偏上赶着,怎么都不像是温柔这么简单啊。 云皇听完觉得有道理,但他却不以为然,“我向来不在其他三国国事上表态,他若存的这个心思,那就只能是失望而归了。不过此人谈吐不凡,抱负深远,不日定成大器。” “成不成大器不重要,夜国的水啊,越乱才越好呢!”云玖却不这么想,之所以和卫国联姻,一来是齐国野心勃勃,夜国蠢蠢欲动,若不是近年来齐国遭遇天灾,夜国内部动荡各股势力牵制,四国的安宁早就不复存在了。 卫国除了杨太后,总体和云国算是交好的,最重要的是,卫长临需要云国这个帮手,需要云玖助他一臂之力夺回大权,重整内纲。 “九儿,父皇很好奇,这夜无澜、齐啸都是人中之龙,丝毫不比卫长临差,甚至面上来看,这二人一个年少成名,一个雄韬武略、当世明君,如何你就偏对这卫长临青睐有加?”同样是提起这三人,夜无澜本无大错,但她却最是不喜,这齐皇她则是根本没有考虑过。 不待云玖张口解释,云皇便接道,“父皇相信不只是杨扶柳的原因。” 云玖顿时哑口无言,因为理由已经被父皇给否定了。她瞪着眼,面上慵懒冷淡,“大概是他长得最合我心意吧。”手指比划着琉璃盏上的花纹,语气不甚在意。 这个理由,云皇一时无法反驳。好像他这位公主的确喜好样貌出众的男子…… 他还不知在云玖那,颜值即正义。 只是,真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或许云玖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古皇家寡情薄意,不可深信,她却对卫长临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 反正目前,她规定为对方的脸给了她足够的正义感。 云皇见云玖这般没心没肺的模样,路上想了一肚子的话,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讲了。 “父皇愣着做什么,吃菜啊!”云玖抬头便见云皇盯着面前的红烧狮子头不说话,不由伸手夹了一块鱼肉放进他面前的小碟子中,笑嘻嘻道。 望着云玖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云皇又是欣慰又是惆怅,嫁进帝王家还是身为皇后若如她这般不知情爱不懂忧思最好不过。但他的小九能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地被宠着吗?他担心没有他的庇佑,小九这个性子,若对卫长临有了感情,会吃亏…… 这时候他还不知,云玖早就做好事成之后跑路的准备……当然,她怕这会儿说了,云皇会骂她胡闹。 父女俩各自藏了点小心思,一顿饭却吃得有说有笑。 长袖默默扶额,陛下向来食不言寝不语,不,应该说皇家礼仪繁多,就饭桌上绝不会像长乐宫里这般欢快…… 但什么事到了公主这儿就变了花样。连好好的陛下都陪着公主胡闹乱来,真担心去了卫国,公主不知收敛,惹得卫皇不喜。 她杞人忧天了,她的公主殿下,届时向她行动证明了,什么叫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用罢晚膳,漱了口,云皇放下茶盏,想了片刻,还是招招手,对云玖道,“小九,去看看你母后吧。” 去看看你母后吧。 这一句话从云皇嘴里说出来,于云玖而言不可谓不震撼。 自从母后去世,父皇从不跟她一起去祭拜,每逢母后生辰,父皇都会偷偷出宫去曾经和母后相遇的小筑缅怀。而在皇宫里,几乎寻不见母后的痕迹,母后的寝宫被永远封存。 只是云玖知晓,在父皇书房内室,里面挂满了他绘的母后的画像。 粉唇微抿,云玖手指不自觉地掐了掐手心,不叫自己泄露一丝复杂情绪来,只淡淡地应,“好啊。” 给读者的话: 快上架了吧我……上架的内容应该就是公主出嫁去卫国了 093夜忆当年情 亥时一刻,城门还未禁,云皇带着云玖乘坐马车,出了宫门。 夜风习习,云皇怕她受凉,还特意叫人带了一床毯子,云玖:…… 五月的天,盖毛毯什么的,天生体寒也吼不住啊父皇。 所谓的小筑其实很简陋,是一间竹屋,离皇宫有两个时辰的路。待到了小筑,已经是子时过了。 月上中天,小筑却明亮依旧,推开竹门,院内点了很多灯笼,照得每一处都暖融融的泛着柔光。三两间屋子里更是时时有人打扫,每夜照常点灯,到了晨间再熄灭。 云玖望着一片通明,心中刺痛。 父皇这十年后宫从来不缺美人,但他的爱情都给了那个名如其人的孟芳若,将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封存在这小筑里。 那年她问吴总管,父皇为何要日日让人打扫小筑,自己却一年只去一两次,夜间还点那么多灯。吴总管的回答她记不太清,但有一句她从此再也没忘—— 陛下啊,怕夜里娘娘找不到路回来。 后来不管后宫添多少妃嫔,不管母后的寝宫荒废成何样,云玖再也不会埋怨父皇宠幸美人了,一个人若是心都死了,肉体还有什么欢愉?或许父皇在深宫中从来不提母后是有原因的,他始终认为比起瑰丽的皇宫,母后更爱这处简陋的小竹屋。 这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云皇解下披风,亲自提着灯笼,走在前头,轻轻推开门,里面保留着一如当初的模样,桌椅的摆放、设床上的帷幔,甚至于那有些泛旧的梳妆台和屏风都保存完好。 他脚步很轻,将灯笼放置一旁,吴总管和暗卫不敢进来,守在门外,玲珑等人也乖乖在外间候着。只有云玖一边轻轻跟在云皇身后,一边打量屋内的陈设。 屋外风铃声轻响,云皇猛地回头,眼中的追忆渐渐清明,声音有些模糊地对云玖道,“有时候听着这风铃声,我都会以为是她在与我打招呼……” 云玖回头,那风铃她记得,小时候母后亲手编的,她以为连同母后的寝宫一起封存不见天日,原来,被父皇转到了此处。 她不知该如何接话,无法安慰,无法劝告,只能无声地站在那,看着好像不再意气风发的父皇,嘴角带着似苦又似甜的笑,眼神温柔缱绻,温柔地抚摸一桌一椅。 细心聆听他诉说和母后的故事。 “你不知道,刚认识你娘的时候,她看似温温柔柔的,其实骄傲得很,这点,其实你很像她。”云皇的声音没有往日的凌厉,隐约还带着笑意,“我打猎不慎与侍卫走散,无聊行至山间,听到女子的歌声,被吸引至此,便遇见了她。” 他陷入回忆中,而云玖也仿佛置身于那一幕幕,见证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 “姑娘,可否借口水喝喝?”年轻的云傲身穿甲胄,背着弓弩,手上还提着一只气息奄奄的野兔,墨发英眉玉面,站在竹门外,凝望着小院内荡着秋千细声哼唱的貌美女子。 女子乌眸望过来,一张柔婉秀美倾城的脸上带着警惕,手死死捏着秋千的藤蔓,声音如歌如风,“你是谁?想喝水去山脚的清泉那儿吧!” 云傲自打出生起还从未被女子拒绝过,而眼前的女子模样出尘,一身江湖世家大小姐的打扮和做派,对自己的样貌只有一丝惊艳却没有另眼相看。不由就对她上了心。 伺候云傲经常打猎的时候与侍卫“不慎走散”,然后频频偶遇孟芳若。 情不知所起,亦不知何终。 久了,孟芳若对他也不那么戒备,虽是江湖世家小姐,但心思单纯内心纯善,居然也没有怀疑云傲的身份,真信了他只是某位游侠的徒弟。 之后一次,他不慎落入圈套,掉进陷阱九死一生,孟芳若带着家仆及时赶来,救了他,并将他带回孟家堡悉心照料伤势。两人经历生死,云傲又恋慕孟芳若,于是两人两厢情悦。两人回到小筑,度过了一段最快乐的时光。再然后他的身份暴露,孟芳若一时接受不了,打算不告而别。 云傲自然不许,他当着自己的侍卫还有赶来劝他回宫的大臣的面,对天发誓—— “此生此世,我云傲只爱孟芳若一人,愿娶她为妻,珍她护她,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一位帝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许下只爱一人的誓言,不论是谁都会感动,遑论孟芳若。 再后来,孟芳若不顾孟老的反对,毅然跟着云傲进了宫。所幸云傲对她是真心,解决重重阻挠,迎娶她为后。 皇宫的日子并不轻松,孟芳若温柔大方也谨慎警惕,云傲将她保护得很好,为她建造了一个城堡,没有人敢进来伤害她,她也不用出去面对那些尔虞我诈。 好景不长,孟芳若再怎么谨慎也是个善良粗粗懂点功夫的弱女子,她生性太过善良,后来认识了杨扶柳,也就是现在卫国的太后,两人一见如故成了姐妹…… 却不知所谓的姐妹,实则是暗怀鬼胎之人。一边待孟芳若如亲姐妹,一边勾、引云傲,后野心暴露,便给孟芳若下了奇毒。那时孟芳若已经怀有身孕,本可以将毒引到孩子身上,保住性命,可是作为母亲她强烈反对,毅然生下了云玖。 生下云玖后身子便日渐衰败,药石无用。吊着半条命,在云玖四岁半的时候便离世。 …… 故事好像并不曲折却也不平淡,他们的开始像每个民间流传的才子佳人浪漫话本,结局又是那样让人始料未及。 云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眸中雾气凝聚,却没有泪。 “父皇……”她张口,却发现声音沙哑不成句,翕了翕嘴角,轻轻合上。 窗外月光照进来,一地银霜。 云皇的声音像镀了一层月光那般飘渺,“小九,父皇常常想不知情滋味,也是一件幸事。” 他的话,云玖明白,她也的确不知古往今来为何这么多人明知会痛苦还要爱得那么轰轰烈烈。 “可是,父皇和你母后,从不后悔。” 却又听中年男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的怅然,如是断定。 给读者的话: 公主肖似云皇,冷静果断,但骨子里一定会有孟芳若一旦爱上就奋不顾身的执着。 所以这会儿有多不爱,以后就有多深刻。 094公主初嫁时 云国广武二十年,长乐公主出嫁。卫国真的做到了万里红妆,从云国皇宫一直到卫国皇宫,他用了半个月之久,命人铺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绸。 两侧街道皆有官兵把守,百姓只能在人墙后一睹这骑着高头大马,一袭红衣喜服俊美除尘异常的卫皇意气风发地带着迎亲队伍,前往皇宫接长乐公主的凤驾。 “卫国皇帝可真是俊俏,难怪能入公主的眼!”百姓不禁感慨,整个云国上下仿佛都感受到这场盛世婚礼,云皇更是将所有死囚的死刑延期,减赋一年,普天同庆。 “可不是吗!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公主也是……真是登对!” …… 对此,卫长临只是唇角微扬,对这场婚礼又多了一分喜悦。身后也穿了喜庆的桃红华服的卫晞嘴巴裂开笑得像他才是那个娶妻的新郎官似的。 然而…… 此时的长乐宫却并不如外面唢呐声震天响那般喜庆。 描红妆,穿上凤冠霞帔,盛装走出寝殿的云玖,美目微睁,与门外眼里带着不舍泪意的云皇视线相接。 “朕的小九……真好看!”云皇望着比往日还要美得夺目摄魂的云玖,眼神微愣,那一瞬间云玖的面容和当年孟芳若重叠。只是片刻,他便恢复清明,神情略显激动,语气感慨哽咽地赞叹道。 云皇身后的宫人只一眼便看得痴了,公主一向美得张扬肆意,原本她便喜爱红衣,是以她们原不觉得公主穿喜服会多么震撼……但事实上证明,她们还是错了。 新嫁娘总是最美的,更遑论姿色倾国倾城的长乐公主了! 云玖没有动作,望着云皇两鬓微白的发,眼眶微露一点红,红唇抿成一条直线,呐呐一句,“小九,永远是父皇最好看的小女儿……” 话落,不顾身上沉重的装饰,她咬着唇瓣,朝云皇急步扑过去。 云皇眼眶一热,轻拍着云玖的肩膀,察觉她的哽咽颤抖,声音也跟着沙哑梗塞,“都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这般爱撒娇。” 之前还觉得那些一出嫁就哭得妆都花了的女人矫情了的云玖,此时忍不住嚎啕一句,“我不要嫁了,我永远陪着父皇!” 旁边默默抹泪的侍女们:……公主三思! “卫皇和七殿下来了!”喜气洋洋冲进来通报的听雨见到庭院里相互抱着哭成一团(???)的云皇和公主,不禁呆呆地站在那,通传的话也没了。 云皇轻声安慰云玖,“别哭,小九乖,啊,不想嫁的话咱不嫁了!” 云玖的嚎啕哽了下,小声抱怨,“父皇!已经要嫁了!” 侍女们:……公主还好您还知道这茬! 被遗忘的云落也是嘴角一抽,默默躲在长袖后头,决定暂且不出面。 云皇又柔声哄道,“好好好,嫁!大不了朕将皇位传给你七哥,然后跟着你一起嫁去卫国!” 云玖的哭声立即吓得停了:“……” 已经行至门口却没进来的卫长临:……岳父大人你别闹! 七皇子更是吓得小心肝跳了几跳,父皇胡闹起来和九妹妹真的有一拼啊。 众宫人吓得立即跪下:……陛下醒醒! 松开云皇,云玖虽然嚎啕了,但是只眸子里带着水痕,面上哪里有一滴泪痕? 云落这时才走过来,“指望你哭是不可能了。” 云玖走过去,眼眶再度一红,说出的话却和情真意切的眼神大相径庭—— “低头皇冠会掉,流泪妆容会花。” 云落:……姐妹儿你别来搞笑好吗。 “照顾好自己。”但是想到从此相隔万里,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云落喉头微酸,干巴巴地吐出五个字,拍了拍云玖的肩。 云玖又要落泪,忙眨眼睛逼了回去,“以后再也没有人陪你祸害京都了,呜……” 云落面上带着嫌弃的笑容,语气却惆怅,“也没人陪你去吃点心吐槽那些贵女了……” 一章冷冰冰的郡主此时也泪意盈盈。宫人虽然对这两位能来事的主子很是头疼无奈,但此时听着却又落泪。 这么多年,两位主子的感情是真的好。 云玖吸了吸鼻子,眼尾余光扫到了门口一尾红衣,不由眼睛一亮,高声对云落道,“要不,云落你跟我一起嫁到卫国去吧!” 云落一个眼角抽搐,泪花生生卡住,一脸“???!!!”地瞪着云玖,表示懵逼。 门外卫长临眼睛瞪得更大,心跳都漏了一拍。 便又听云玖道,“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你看卫长临不是有个弟弟也来了京都吗?我们自打出生起就没分开过,你嫁给卫晞,以后我们……” 卫晞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拽着忍笑不能的卫长临的衣服,眼泪汪汪地对着口型—— 皇兄救我! 嫂嫂真的太无耻了!他还不想娶妻! 云落深吸一口气,瞬间将那丁点儿泪意收起,连同对云玖那狗屁的不舍,咬牙切齿地呵呵道,“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嫁人吧!” 好走不送。 宫人抖着肩膀不敢笑出声,公主和郡主两个一杠上,就是一出大戏。就连云皇也揩了揩眼角的眼泪(笑出来的),忍俊不禁。 云玖泄气般地垂下肩膀,哀怨道,“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做京中女霸王,我会经常给你写信……” 云落有些没耐心了,敷衍地摆手,“好好好,快走快走!”结个婚这么啰嗦,真不是她认识的云玖了! “咳咳。”那厢已经听了半天墙角的新郎官还有新娘子的兄长默默露出半个脸。 卫长临很想提醒自己的小娘子,再聊下去,太阳都要落山了。 但对上她红红的眼睛,又化作一个安抚轻柔的笑容。 “父皇,云落,保重。”云玖被盖上盖头,她在喜婆的搀扶下慢慢走出长乐宫。 卫长临亲自替她撩起轿帘,她弯身正要上去,便听到一道由远及近的哭声格外凄惨地喊着—— “姐姐不走!皇姐不要走!阿姐皇姐——姐姐不要不要小十!” 原来是一身红扑扑小袍子的云拾,迈着两条小短腿,哭得脸红扑扑的跑了过来。 云玖背脊一顿,鼻子不禁一酸。 还是闭了闭眼,上了花轿。 095欢喜还冤家? 帘子落下,一滴泪也砸在大红的裙子上。 她可以和父皇可以和云落强装淡定地嘻嘻哈哈过去,却做不到对云拾这死心眼的孩子伪装。 小十,要好好长大。 “起轿!” “姐姐不要走!姐姐!” “殿下别去!” “云拾,别胡闹,快回来!” 司仪与云拾,宫人还有云皇的声音叫云玖还是忍不住,掀开了盖头和帘子,伸出头,望着后头追着花轿哭得可怜巴巴的云拾,忍不住咽了咽。 “小十,你要听父皇的话,阿姐会回来看你的!” 身后追着轿子的小不点还在哭,但是明显因为云玖的承诺平静了些,后面跟着的宫人立即将他抱住不叫他再追来。 他扭着小身子,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哭哑的嗓子喊到—— “皇姐不许骗人!小十在这儿等你!” 云玖闭了闭眼,咬着红唇,不叫眼泪往下流。 这时,感觉有人近身,她忙睁开眼,还带着泪花红彤彤的眼睛有一丝慌乱,对上卫长临骑着马弯下腰,离她很近的脸。 而她面前,是一方天青色的帕子。 执着帕子的手修长骨节分明,白玉无瑕。 那只手的主人清贵毓秀,棱角分明的下巴看上去十分光洁。 “莫哭了,日后我带你回来看望他们,他们也可以来卫国看望你。”卫长临的声音像是酒一般清冽又使人不禁沉醉。 云玖慌乱地闪了闪眸子,她从不人前示弱掉泪,不想这般丢人的一面被他瞧见了,顿时脸上燥起难堪的潮红,飞快缩回头,一把将帘子扯下。 轿外,卫长临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羡慕她和云皇的相处方式,羡慕她和郡主的友情,也羡慕小皇子对她的依赖…… 更多的,则是因她美目含泪,神情哀伤的一丝怜惜。说是合作,她却不得不随他远赴异国他乡,与亲人分别。到底还是存了愧疚和怜惜。 正要收回手,却见帘子又被撩开,红妆瑰丽妖冶的粉面又出现在眼前,他忡忪间,一只白嫩小巧的柔夷伸了出来,将他手中的帕子扯过去,帘子又飞快落下。 却听女子娇软倨傲的声音响起,“本宫想回就回,你又不能拦我!” 语气带着不肯低头的骄傲。并不领卫长临之前的情。带着云玖式的肆无忌惮。 轿外,卫长临俊面如是浮现一层好笑的神色,没有应话。 心里却念,其实就是一只爪子有点利脾气骄傲的小猫,非要装成老虎。 眉梢一挑,他为自己这个发现感到心情愉悦,唇角弧度愈深。 …… 万里红妆……起初云玖还可以高兴两天,毕竟谁不喜欢这么隆重的婚礼? 但是—— 假若前提是你要坐马车二十天还不得不途径无人的荒野与荒漠呢? 反正云玖是从第二天起就开始黑着脸,一脸怨气地望着头顶的木板。 不能泡澡,有时候只能拿热水擦擦身子……云玖想想都觉得自己身上要臭了。虽然她的侍女都不觉得她依旧干净风华不减。 “公主,前面就到了驿站,下来歇息会儿吧!”玲珑掀开车帘,见云玖有气无力地半倚着车壁,没有什么生气的模样,不禁担忧,提议道。 队伍已经停下一炷香时辰了,长袖善舞还有翡翠去拿洗漱的东西以及吃食,只剩下云玖窝在马车一动不动。 她动了动手指头,再这么坐下去躺下去,没病也得折腾出病来,更别提这具身子有多娇气。于是,点了点头,伸手,玲珑便弯身去扶。 才出了马车,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脚一软就要栽下去。 “啊——” “公主!” 玲珑和护送她的护卫吓得面色大变,玲珑扶着云玖的手但不料被云玖趔趄那下推开,直接掉下了马车,好在会点功夫,踉跄两下也就站稳了。 而云玖则是花容失色地崴了脚直直朝地上摔…… 那厢正喝着水的卫长临闻声便望了过来,这一望立即面色一凛,扔了水壶,飞身而来。 赶在护卫去接云玖前,长手一捞,揽过柔软的腰肢,稳稳地将人抱进怀里。 脚尖微点,轻轻落地。 周围的护卫侍从见状这才松口气,云玖的护卫队甚至有一个吓得一身冷汗,这么高掉下来,公主又是金娇玉贵的,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不管是卫皇还是回云国陛下问起,都吃不了兜着走。 玲珑更是一脸劫后余生的神情,要是公主摔着了,她死都难辞其咎。 云玖睁着墨瞳,长睫根根分明,两人近得呼吸可闻。在卫长临接住她时,她便下意识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此时却觉得这样的姿势别提多暧昧了。刚要松手,就听他暗带威胁的声音响起,“别动,摔下去我可不管了。” 这话管用,云玖忙收紧手,抿着粉唇,一语不发。 卫长临只当她是吓坏了,眉心微蹙,抱着人走向他那辆马车,对马车侧的侍卫吩咐道,“拿药酒过来。” 而后跳上马车,动作间没有丝毫影响到云玖,轻柔地将人放在软榻上坐下。 蹲下身子,低头伸手将云玖穿着锦绣织云锦鞋脱下……云玖这才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忙动了动,“你干什……嘶!” 但是一抽脚,便觉脚踝一阵钻心的疼。 她皱着巴掌大的小脸,眉头都成了蚯蚓,但饶是这样都叫她做出了可爱的意味来。卫长临便也不动,只盯着她皱巴巴的脸看了半晌。 待她抽着气咬着唇看向他的时候,才语气幽幽,“外间都是粗手促脚的武人,你的侍女又不会医术,委屈下,朕帮你推拿下。” 云玖皱着眉,“你也知道本宫委屈,还下手这么重?” 卫长临挑眉,“你会错意了,是朕委屈。给女人揉脚,你觉得一国之君不委屈吗?” “哈?”云玖气笑了,黑着脸,冷笑道,“那你走,叫医女来!”她还没说被占便宜呢,他还说委屈! 卫长临没有动,面色冷静无波,“这是朕的马车。”意思是,要走也是她走。 不能走的云玖:…… 待她气得低头不看他时,卫长临才无声地抿着唇笑得眉眼都柔和起来。 给读者的话: 很羞耻……建了个群,感兴趣的可以交流下205023153 096谁比谁霸气 “嘶,轻点轻点!”云玖最终还是唤来医女,褪下绸袜,白嫩得像是豆腐一样的小脚露了出来,但是脚踝处一片红肿,显得格外刺目。加上她细声细气娇气的吸气声,更让人觉得那处扭伤很是严重了。 实际上…… 卫长临喉头滚动了下,视线自那白嫩得泛光的脚丫上移开,抱着手臂,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别喊了,不是很严重。” 看着很严重,实则就是因为她太娇气了,整个人都像是易碎的瓷器,磕着碰着立马显得伤势十分严重,皮肉太嫩,又娇生惯养,自然就看着吓人。他会武功,对这种跌打损伤,看了一眼便心中有数,只要好好上药,不出几日便能消肿。 云玖撇过头,不接面前的茶,蹙着细长的柳眉,一手按着大腿不叫自己那只脚挣扎,一手扶着桌子一角,咬着菱唇。 还真没有再喊一声。 卫长临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轻轻将茶杯搁下,安静地看着医女替她上药。 那医女似乎过于紧张,不慎手抖了下,力道不免就捏重了些,药膏抹到了脚背。 云玖疼得两条眉都跟着一抽一抽的,不禁将唇咬得深了深。 “下去吧!”卫长临微翕唇角,杯子不轻不重往桌上一搁,声音依旧温润却带了一丝微淡的冷,面无表情地看向医女。 医女立即跪下,“陛下恕罪!” 卫长临起身,将装着药膏的黑盒子拿起,挥手将吓得哆哆嗦嗦的医女赶了出去,而后弯身走到云玖跟前。 “干吗?”云玖下意识收了收脚,防备地盯着他。 “想要少吃点苦头呢,就乖乖别动。”卫长临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精瘦有力的手臂,而后蹲下,一手覆在云玖的裙裾上,隔着一层布捏住脚后跟,而后另一只手沾了药膏,轻轻在脚踝处推拿。 云玖只觉得丝丝麻麻的感觉从脚踝处传遍全身,不知是药膏奏效还是他手心的温度,脚踝越来越热。 她不由撇开头,不自在地伸手捋了下鬓发。 而她看不到的是,卫长临掌心悄然地输着真气,替她活血化瘀。 不过他不会告诉她便是,他自己都不懂为何要这般做,也许是她皱着眉咬着唇的模样太惹人怜,又或者他只是不想徒添麻烦,她早点好起来,上路就方便。 车外,善舞伸着脖子,没有卫长临的命令,她们不被准许上前,只好在车外等候。 “我怎么瞧着,卫皇陛下对咱们公主不一般呢!”她转了转眼珠子,附耳小声在玲珑耳边道。 玲珑担心云玖的脚伤,心思没想那么多,便直白地问,“怎么不一般?” 榆木疙瘩! 善舞翻了翻白目,而后拉过翡翠,迫切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问,“翡翠啊,你觉不觉得,卫皇……喜欢公主啊?” 反正她也不懂公主打的什么算盘,就是瞧着卫皇与公主男才女貌,登对极了。公主貌美聪慧,身份高贵,要是卫皇多喜欢公主一些,公主去了卫国皇宫也有依仗了。 翡翠也是这般想法,但她不觉得一国之君能独宠公主,只是公主这样好,值得最好的就是了。她摇摇头,“我看不出,但是公主的心思猜不透就是了。” 她这一说,善舞也苦恼起来,公主的心思……着实有些摸不清。要说不喜欢吧,那日当着那么多人面表达了对卫皇的满意;可是要说喜欢,公主好像与卫皇更多的是他们暗中的交易? 这时,长袖沉声打断小声交谈的二人,“公主只有分寸,勿多言。” 而暗色车帘此时掀开,云玖扶着卫长临一只手臂,支着右脚,朝她们这边看过来,“过来扶本宫回去。” “是!”侍女这会儿便什么也不想,忙上前去扶。 卫长临望了眼空空的手,面色辩不清。将心头那一丝古怪的情绪赶走,转身去寻卫晞。 …… 晚膳自然是在驿站用的,卫长临命人守好驿站四周,加强了云玖屋外的守卫,而他的房间就安排在云玖对面。 对此,云玖有些不满,她命人去请卫长临。 沐浴过的卫长临走进云玖的房间,她似也才沐浴过,头发没有挽起,微微披散着,粉黛不施,素面净丽。天气不冷却还在裙子外披了件薄纱。 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他只瞥了一眼,“四国志”他记得是一本记录四国人文风情的杂记,还真是头一回见女子读这种书。扬了下眉,视线微错开,便看到桌上莹白小碗里一动未动的燕窝粥,还有桌上的点心和菜肴。 他走过去,侍女福身行礼,替他搬了椅子,他在她对面坐下,她却懒得抬眸,只面色淡淡地看着手中的书。 她拿书的姿势说不出的随性洒脱,不是闺秀的那种端庄优雅,却又是一番韵致。 “怎么,这些菜不合胃口?”他看得出她这是在摆架子,心头好笑,面上却故作不知,轻声不解地问。 云玖不搭理,将书翻了一页,垂着眸子。 卫长临也不恼,而是看向一旁的长袖等人,“主子不肯用膳,你们这些奴婢为何不劝着?” 他语气没有责怪的意思,但看过去的那一眼却让长袖等人倍感压力,下意识弯了弯膝盖,就要跪下。 四人比膝盖更先反应的是言语,“奴婢……” “不许跪!”云玖“啪”一声将书一掷,重重落在面前的小桌上,美目抬起,没抹唇脂的菱唇不是健康的红润,带着淡淡的粉,冷声落下三个字。 长袖等人哪里不知云玖不高兴了,不由头疼,这还没到卫国还没进祖庙行大礼,公主您就开始作了,真是磨人啊。 室内一霎寂静,云玖坐着,要比卫长临矮下许多,但她抬着下巴,没有一分弱势。 卫长临就静静看了她会儿,半晌才发出清泉似的轻笑,扬起一抹看穿一切的笑来,“公主这是何必,生气是小,伤身是大。晚膳还是要用的,其他的,好商量。” “好商量?”云玖却抿着唇,“为什么本宫要住你对面?为什么,卫皇要加强本宫屋外的把守?难不成怕我跑了不成!” 她就知道,卫长临这个臭狐狸,在云国拿她没办法,这到了他的地盘,肯定要露出狐狸尾巴,这不,现在俨然他成了主事说话的那个,她就只能听安排…… 想得美! 给读者的话: 吃瓜侍女内心os:公主你确定不是用无理取闹来引起陛下的注意? 卫长临:(恍然大悟)哦…… 云玖:放屁!本宫需要? 我:公主急了,啧,都退下吧。公主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她才不会用这种手段吸引喜欢的人呢? 云玖:…… 097本色出演也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起来,云玖咄咄逼人,卫长临一副运筹帷幄尽在掌握中。 一个倨傲张扬,一个淡然内敛。 却都给人有形无形的压力。 “云玖,这里,是卫国的边境。”半晌,卫长临起身,弹了弹袍子上的褶皱,眉目如画,语气淡然,落字冷清。 云玖面色一凛,毫不示弱,“但你也别忘了,我是云国的长乐公主,只要我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回去!” “公主!” “公主三思!” 长袖等人闻言还得了?扑通,一个个就都跟着跪下,面色蜡白。 公主从不动气硬碰硬,这会儿究竟怎么了,居然同卫皇杠上! 云玖抿唇,不言。 良久,才听卫长临拂袖冷声道,“既如此,便依公主的意思,来人啊,撤掉所有护卫,将这一层给公主包下。另给朕开一间。” 门外立即有人恭恭敬敬应声,“是!” “公主想胡闹可以,但谨记,你现在已经是卫国的皇后,待行了御礼,便是卫国人了。” 言罢,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于是,接下来一炷香的时辰里,长乐公主所住的屋子里,传来了摔东西的声响。就连亲自来送夜宵的驿丞,都不敢敲门,讪讪离去。 入夜,直到安寝时分,还隐约听见长乐公主的侍女在安抚这位小祖宗—— “公主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公主何苦同卫皇置气呢?以后万万不可再提回云国的话了——” “公主……哎!出嫁从夫,公主要想开些。” 而后便又是一阵花瓶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隐约还闻低沉的“都滚出去”。 “好好好,公主别生气,奴婢们先告退,公主有什么事再吩咐!” “奴婢告退!” 而后三名侍女走出来,一人手里端着点心另一人端着盛了水的铜盆,二人无声地对望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声。 跟在身后的侍女木讷地走着,面上满是无措。 一模样秀丽神情严肃的青衣侍女走了过来,朝屋内望了一眼,而后低声问这三人,“公主可歇下了?” 此人正是长袖。 回应她的是善舞低落的声音,“歇下了,可是公主还是没消气,我们几个劝了几句,她便将我们赶了出来……” 翡翠手里端着点心,也忧愁不已,“公主晚膳还未曾用过,还生着闷气又不肯让人伺候,这可如何是好?” 玲珑只跟着点头,“是啊!” 长袖沉吟片刻,似也感到头疼,咬了咬唇,无奈道,“公主的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罢了,让她冷静冷静。你们随我下去看着药膳,公主长途奔波,这补药还是得喝的。” “好吧,听姐姐的。” “好。” 于是四人一道离去。 只是走到楼梯口,长袖不放心地转身,问了句,“只是无人守门,公主的安危……” 正巧经过的驿丞忙解释,“姑娘们放心,这楼下有护卫把守,公主这层楼也无可疑之人!” 长袖这才半松口气,但还是对玲珑道,“你会些功夫,还是守在屋子外头吧,好好保护公主的安危。” 她说的话,玲珑等人一向不会违逆,她点头,“长袖姐姐放心,玲珑定会好好守在外头!” “公主还在气头上,别叫她发现了。”翡翠语重心长地交代着。 “嗯。” 于是另外三人去了厨房看药膳,玲珑折回去守在云玖屋外。 子时时分,月上中天,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之际…… 数十条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驿站后门,飞身跳上了二楼。 一个个行走无声,朝云玖所住的屋子猫着腰小心翼翼靠近。 屋内只余一点点萤烛之火,一人悄悄捅破窗户纸,朝里头望去。 只见杏色衣衫的侍女正坐在桌前打盹儿,而床上,床幔放下,透过桌上那点点萤光,能隐约瞧见一女子背对他们而卧,已然是深睡。 为首黑衣人于是抬手,做了个暗号,一侧的一人亮出明晃晃的刀,轻轻插进门闩中,微一用力,只听极其细微的一声响…… 此时三楼,某间靠近里头的一屋内,灯火通明。 一人耳尖轻动,唇角扬起,“鱼儿上钩了。” 另一人半倚在炕上,脚上盖了一方小毯,在往上,细腿细腰,酥胸粉颈,裙子外头还披了一件藕粉色披风。粉面白皙细嫩,乌发泼墨。 待听到楼下传来刀剑打斗之声,才勾唇慵懒一笑,“这些蠢材。” 语气尽是嘲讽的愉悦。 这二人,前者是卫长临,后者自然是原本应该在楼下那间屋子里睡着了的云玖。 不多时,一人身上带着淡淡血腥味走来,声音如冷冷的兵器般,“主子,留了三个活口,其余人皆当场击毙。” 正是云玖得力的暗卫,十三月。 云玖一粒一粒收回面前棋盘上的白子,闻言只是挑了挑眉梢,“玲珑无碍吧?” “未曾受伤。” “嗯,下去吧。” “是!” 卫长临笑了笑,“你的侍女演戏的本事还不差。” 云玖耸肩,“还是不及本宫啊。”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白日在马车里,卫长临不单单只是为了给云玖上药才与她单独待在里头。 还因为他发现驿站内有行迹可疑之人,马车队伍里甚至也混进了奸细。 顺藤摸瓜的,他命人去查,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之人。于是告诉了云玖,二人几乎心照不宣地想到了这是有人想要破坏联姻。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卫长临只好表面上谨慎大张旗鼓地给云玖派了许多人守卫,而后云玖则配合,故意无理取闹,与卫长临吵了起来。 再然后,待暗中监视之人离开那会儿,卫长临将云玖转移到了自己屋内,十三月则冒充她躺在床上,善舞等人配合着演了这一出。 “的确,公主本色出演。”卫长临笑睨了眼面容慵懒骄傲的云玖,话中带话地接道。 某个“本色出演”了无理取闹还真骗过刺客的公主:……所以她才说这年头的刺客是蠢材! 本宫哪里像是无理取闹一哭二闹的傻叉了,怒摔桌啊。 屋内传来男子爽朗轻快的笑声和某个略恼羞成怒的女声—— “再笑,本宫真回云国了!” “……” 屋外:…… 所以公主果然是本色出演吧! 给读者的话: 所以我们公主作得还是可以容忍之内!不会无理取闹惹陛下这只狐狸的。 098卫皇审刺客 “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我去看看。”眼瞧着云玖眼神迷蒙,隐约有几分困顿之意,卫长临将棋子替她一一收起,而后抚了抚袍角,起身,温声道。 云玖懒洋洋的伸手宽袖掩在嘴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再睁眼便是满满的水光,点点头,“我睡哪儿?” 卫长临开门,唤了侍女,闻言回头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来,“公主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就在这里睡。” 他这轻佻,倒是叫云玖有那么一会儿的错愕,但她可做不出羞涩来,只无所谓地摊手,“好啊。” 换来卫长临笑容一滞,而后哭笑不得,见长袖等人过来了,才淡淡吩咐着,“扶你们主子在隔壁房间安寝吧,好生伺候。” 长袖福了一礼,面色恭谨,“喏。” 于是卫长临步伐沉稳地离开。 长袖微回眸,道,“翡翠,你带听风几个将房间收拾下,点上安神暖香,让人将暖玉床搬上来。” 翡翠点头,领着听风听雨听霜去收拾。 “公主和陛下真是神机妙算!”善舞一进来,瞅了瞅门外,确定没其他人,这才笑嘻嘻地围着云玖,竖起大拇指称赞。 原本还以为公主和陛下真的吵架,当时可吓坏了她们几个。后来公主吩咐她们配合演出戏,她们才恍然大悟。 “你们几个,今天做得很好。尤其是玲珑。”云玖闻言,眸子里带了一丝笑意,轻声道。 玲珑得到夸奖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脖子,模样憨厚,“奴婢挺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长袖几个闻言忍俊不禁,云玖也笑。 “可是……”长袖却是发愁了,“公主,到底是何人想要行刺于您?此去路途遥远,还未抵达金陵,便这般凶险,长袖担心……” 她是四个大宫女里头最居安思危的一人,但凡与云玖的安危有关,她便谨小慎微。 这番话,确是无错,就连善舞都沉了脸色,隐了笑意。在云国,公主也遇到过行刺还有那安王那次的绑架,但那是云国,公主有陛下的庇佑,也控制得住形势。可卫国就不同,在那里,公主只认识卫皇,只能依靠卫皇…… 然而她们都清楚,世上对公主那般千宠万宠的君王,只有云皇。至于卫皇,他的心思,她们也瞧不出。 云玖见侍女们低沉消极的模样,不由轻笑一声,“放心,你们公主我,去哪儿能吃亏?”话落,眸中利光一闪,“遇神杀神,遇魔斩魔。” 善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由衷地叹道,“其实奴婢也觉得,公主您去哪儿都只有别人吃亏的份……” “所以还不扶本宫歇息?”云玖挑眉,笑睨了眼说完就掩嘴后悔莫及的善舞。 …… “说,是谁派你来的!”卫长临步态悠闲地来到关押那几个刺客的柴房,行至门口,便闻见一股血腥味,他的人正在审问。 卫晞坐镇,一袭白衣一尘不染,而那几个刺客身上染满了血污,手脚被锁链铐着,一人拿着鞭子阴冷地拷问。 见卫长临,众人忙行礼,“叩见陛下!” 卫晞轻摇羽扇,“皇兄来了。” 卫长临淡淡地点了下头嗯了声,有人搬来椅子,他却摇头。 “不肯招?”他似乎早就料到般,没有什么情绪地问卫晞。 后者摸了摸鼻子,笑得不以为然,“几个硬骨头,还想咬毒自尽,可惜了,这招太老了。” 言语间尽是一股子“对手花招太老土,本王觉得很没意思”的可惜,叫那几人气得一口老血闷在胸口中。 而卫长临只抱着手臂,冷淡地看着那几个怎么都不肯开口的刺客,那几人衣衫都被鞭子打破了,露出翻开的血肉,却还咬着牙不开口。 他只是走近,问审问的两人,“身上可有标识?查过是哪国人了吗?” 执鞭的人闻言一愣,而后看向卫晞,后者耸肩,“别看本王,本王说了,怎么审是你们的事,本王只负责坐镇。” 卫长临瞪了他一眼,但没有怒的意思,转过眼看向自己的手下,“朕要你们审问,可不只是这样拷打逼问的。” 两人低头懊悔不已,跪下,“属下失职,陛下恕罪!” 卫长临懒得理会,只扬声,“苍鹰。” 一人从暗处走来,声音沉冷,“主子。身上有齐国武者的刺青,身手不是江湖人,应是宫廷世家大族培养的杀手。” 那两名跪着的侍卫闻言冷汗涔涔,他们审了半晌,刺客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而陛下唤来的人却不动声色地确定了刺客的身份。 不由头低得更深,卫晞见状只是挑眉勾唇笑。 “齐啸倒是舍得,身手都不错,只是若朕是齐啸,便不会派你们来。”卫长临勾起唇角,语气突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伸手拈起自己耳鬓一小缕墨发,声音里尽是不屑。 一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刺客闻言却是恶狠狠地抬头瞪着卫长临,呸道,“休要侮辱我国君!区区卫国小皇仅凭雕虫小技,有什么好得意的!” 另一人也凶狠地附和道,“等我们陛下踏平四国,定要你们卫国第一个好看!” “大言不惭!找死!”那两名审问的护卫听了气得就要起身鞭打这二人。 “慢着。”卫长临只扫了二人一眼,冷淡地制止道。 卫晞起身,合起羽扇,扇尖抵着下巴,走到卫长临一侧,摇头啧啧道,“好骨气啊,可惜了,你们齐国尚武,武者都豪气冲天,只是这脑子嘛——不好使,武功再好也无用,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他的话叫那几人面色通红,目瞪欲裂,“有种就杀了我们!” 一阵凉风吹来,卫长临的发丝轻舞,他转身,没有什么表情,“不必审了,不是齐啸的人。杀了吧。” 护卫一愣,面面相觑,不是齐皇的人?陛下如何断定的?刚刚刺客们不都是不打自招了吗…… 比他们更错愕的是那几名刺客,他们看着卫长临抬步踏出柴房,不禁慌了,“我们生是君主的人,死是君主的鬼,卫皇小儿,今日你杀了我等,来日我们陛下一定会踏平卫国……” 风吹起卫长临的袍角,他背影没有一丝停滞,良久里头传来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和闷哼声,他眼皮微抬,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意味不明地道—— “是么?” 099四妃的对峙 “娘娘,陛下回宫了!”永福宫内,杨宝儿正在用膳,但见一慌慌张张的宫女,面带喜色地奔了进来,福了一礼,高声道。 杨宝儿手中瓷碗一顿,忙搁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惊喜地问,“真的吗?陛下回来了?” 那宫女连连点头,“是的娘娘,陛下的御驾已经到了宫门口了,那些大臣在城门口就迎接过了,奴婢也是才得知的消息……” 杨宝儿大喜过望,抓过一旁宫女的手,急切地问,“快瞧瞧,本宫的妆容如何?不行,这发钗不够靓丽,这裙子也得换!陛下喜欢颜色靓丽的,快,本宫要梳妆!” 殿内的宫女一下子忙活起来,簇拥着杨宝儿进去梳妆打扮。 拿裙子的拿裙子,找首饰的找首饰,梳头的梳头,好不忙活! “动作麻利些!陛下都到了宫门口了,一会若是来后宫,被萧妃那个贱人抢了先,本宫打你们板子!”杨宝儿对着镜中如花美貌的自己很是满意,这宫里萧妃模样最好,其后便是她和陈妃,刘妃以及其他妃嫔。杨宝儿心高气傲,而萧妃又甚得陛下喜爱称赞样貌,这叫她嫉恨在心,凡事都要比较一番。 宫女们闻言不禁手上动作更快,贵妃娘娘脾气坏,打板子是经常的事,她们可不敢当这是吓唬或者玩笑话。 与此同时,永和宫的刘妃得到卫长临回宫的消息也是喜上眉梢,一改两月来的阴沉,命人打水沐浴更衣重新梳妆。 同时她也很在意其他三妃的动向,首先就是打听杨贵妃,这宫里就杨宝儿一个贵妃,还是太后的亲侄女,陛下又任由她性子来,众妃嫔叫苦不迭却又只能敢怒不敢言。她可不想惹杨贵妃不快,招这位小心眼的贵妃嫉恨。 “回禀娘娘,贵妃已经去前头了。”听到宫女这话,她才放心,摸了摸鬓发,“走吧!” 明粹宫的萧妃以及明月宫的陈妃都盛装打扮,不肯在这个时候落了下乘,领着宫女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去前头迎接卫长临的大驾。 “哟,萧妃这一身行头可真漂亮呢!”不可避免的,陛下还没迎接到呢,这厢众妃嫔一相见,便是你来我往地送眼刀子。 尤其是见到一身华丽宫裙妆容精致的萧妃萧绮丽出现,杨宝儿首先就气得眼睛都要瞪红了,绞着帕子尖声刺道。 刘妃一向是以杨贵妃马首是瞻,两人算是一派,她忙跟着杨贵妃讽刺道,“萧妃这是多久没见着陛下了,恩?本宫好像记得,陛下临行前去的可是贵妃的宫里呢!” 她一向以尖酸刻薄闻名,和杨宝儿的刁蛮跋扈不相上下,这一句硬是叫萧绮丽原本高傲的美丽面孔一僵,面色转青,难看得紧。 “刘妃,你是贵妃身边的鹦鹉不成?说起来,刘姐姐一个月也见不到陛下几回吧?”萧妃因是番邦进贡的小国公主,模样别有一股异域风情,身段也是妖娆,眉眼都是魅色。声音微沙暖,说不出的勾人。 她被刘妃刺了那么一下,也只是一瞬的变脸,很快便换上笑盈盈的模样,嘲讽道,“哦对了,上回啊,刘妃姐姐好不容易哄得陛下去永和宫,哎,结果却……” 戛然而止,萧绮丽拿着帕子笑意盈盈地望着面色气得铁青的刘妃,心情十分好。 而她话落,身后柔嫔立马脸色一白,惶恐地抬头,果然对上刘妃恨恨的眼神,不禁吓得一抖,原本弱不禁风的模样瞧着更是病歪歪的我见犹怜了。 众妃嫔都知道,萧妃这是一石二鸟呢!既落了刘妃的面子,又给柔嫔招了不少刀子。谁不知这宫里,就柔嫔有封号?柔嫔位分不高,也算不上最得宠,但就是在妃位以下颇为受宠。陛下怜惜她身子骨柔弱,亲赐“柔”封号。而上回原本该是刘妃侍寝,陛下却在半途中被柔嫔的人截了胡。 便让身边的小泉子通禀刘妃,先去探望身子不适的柔嫔,改日再去刘妃的永和宫坐坐。 这个改日! 就在陛下要去云国前,给了杨贵妃! 刘妃为此气得“病”了几日谢绝见客,宫里可是都传遍了呢。陛下心思不定,众人难以揣测圣心,原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侍寝,却被一个小小的嫔给截了,杨贵妃她无法撼动也不敢,便只好拿柔嫔这个软柿子泄恨了。 这段时日,柔嫔没少受刘妃挤兑,现在萧妃当众又将这事摆到台面上来,这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一旁一直端庄秀丽,不参与众人拈酸吃醋的陈妃,见状,勾唇轻轻一笑。 萧妃貌美,树大招风,但是和刘妃一样爱拈酸吃醋,这两人争斗,她乐见其成。而大多时候她都会暗中助萧妃一把。谁叫刘妃是杨贵妃的人呢? “都安静些!”杨宝儿也不喜病歪歪的柔嫔,偏偏陛下就是护着这个小贱人,要是一时弄死了陛下一定会找她这个协理后宫的主事的贵妃,所以明面上她虽然不喜这些个狐媚子,但不会明来。 此时见刘妃被萧妃几句就给嘲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皱眉,这个刘妃真是废物!总是斗不过萧妃! 她这一声呵斥,还是有用的,至少后宫女人都怕她,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没人愿意得罪杨宝儿,换言之,众人怕的是杨宝儿身后的太后。 众人安安静静下来,只不过约莫一炷香时辰,杨宝儿便率先不耐烦了,此时是才用午膳的时辰,日头虽不毒,天气却也算热了,众人又怕出汗味道不好引得卫长临不喜,不由就焦躁了。 杨宝儿拧着眉头,不耐地问一侧的宫女,“去瞧瞧,怎么陛下还未到?” 宫女应声,刚要前去打探,此时一名内侍小跑着过来,见到亭子中这么些花枝招展的美人儿,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咬着牙,才行礼跪到杨宝儿面前,道—— “启禀贵妃,诸位娘娘,陛下,陛下去了行宫,命奴才来知会一声,说是晚些再看望各位娘娘……” “什么!”杨宝儿起身沉声,“陛下去行宫作甚!” “陛下……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陛下便先陪皇后娘娘去了行宫小憩……说是等皇后娘娘午休醒了再来后宫……” 给读者的话: 云玖:很好,本宫可以预见未来的宫斗多么精彩了。 卫长临:不要太爱朕,后面全看你的了媳妇儿~ 云玖:呵呵哒,滚吧。 100陛下签合约 “你再说一遍!”杨宝儿眸子瞪得铜铃大,有些不敢置信地提了一口气,抓着宫女的手,银牙一咬,厉声道。 内侍心里那个惶恐害怕啊,这份差事就是找死的!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重复一遍。 “嘶——”内侍话落,满园皆吸气,一些功力不够的已经绞断了指甲。 杨宝儿更是气得不轻,后退一步,死死抓着宫女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将宫女细胳膊掐破了皮,宫女疼得眼泪打转儿却不敢出声。 她们只顾着打扮到皇上跟前博取关注,却将这新来的皇后给忘了! 皇后啊,那可是六宫之首,后宫之主!陛下的正妻! 杨宝儿咬着唇,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味,她才抖着唇,恨恨地道,“好,好得很!”这人还没册封呢,就开始给她杨宝儿下马威了,好得很! 不止她气闷,萧绮丽虽只是番邦小国公主,但因貌美颇为受宠,可是到了卫国后宫,总是被杨宝儿欺压,没有任何依仗,叫她从一开始的傲到了如今忍气吞声的地步。可现在呢,云国悠悠大国,这长乐公主又是云皇最为宠爱的嫡出公主,那宠爱的程度她在母国就早有耳闻。她得知陛下要迎娶云国这位公主的时候,嫉恨同是异国公主,待遇身份如此不同。但同时又在想,那又如何,自己的容貌在卫国后宫无人能及,她不信这十五岁的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除了身份还有什么可以和她争? 现在…… 陛下却为了让她午休,将这一干后宫妃嫔置之脑后,这叫她又是妒又是恨,更多的是心里慌乱,她已经争不过杨宝儿了,再来一个皇后…… 她何时才能诞下皇子,成为陛下的宠妃。 刘妃咬着银牙,美目猩红,绞着帕子,忍不住出声讽刺道,“好大的架子!还没进宫呢,这准皇后娘娘就这般的架势!” 她的话多多少少引起众人的共鸣,当即有几个向来爱拈酸吃醋的跟着附和,“是啊,连贵妃娘娘的面子都不给!” 但是显然现在的杨宝儿不需要这些人拍马屁,她们的话适得其反,叫杨宝儿觉得当众面上无光,恶狠狠地朝那几个贵人、嫔瞪去一眼,吓得那几人忙闭嘴垂下头不敢造次。 陈妃倒是淡定许多,一如她今日比之众人显得十分素净淡雅的穿着打扮,她声音清婉温柔,恰似一阵春风抚平许多人的躁动不安,“各位妹妹这是作甚?陛下宠爱皇后娘娘,这是后宫之福,帝后和睦,我等应该高兴才是。都散了吧,待皇后娘娘正式进宫,还有着忙呢。” 说罢她拿了帕子,微掩在鼻下,美目带着清酒般的光华,叫人望着便心生好感。她转头稍半福了一礼,“贵妃妹妹,姐姐宫里还有事,先告辞了。” 话落,扶着宫女的手背,步态优雅,面带浅笑地离去。 这般姿态,倒是将杨宝儿这嫉妒外漏的丑态给比了下去,望着众人瞧向陈妃那或佩服或艳羡的眼神,杨宝儿只觉眼前一度黑了起来,胸脯剧烈起伏,咬着牙根,强自淡定冷静道,“回宫!” “恭送贵妃。”身后妃嫔声音轻软,好不动听,只可惜,无人能欣赏了。 萧妃见状也一拂衣袖,面色不显地离开。刘妃其后,只是背影怎么都多了一丝僵硬。 …… “啊切!” 此时身在行宫的云玖,浑然不知自己还没谋面就被一群美人儿打入了黑名单之中。只是打了一个喷嚏,她便心领神会了。 “看来有人在念叨本宫了。”她捏着帕子,揉了揉鼻子,美目流转,笑吟吟道。 以前在云国后宫,她也没少被父皇那些个美人儿“惦记”,但是像今天这般打喷嚏的情形倒是少有。 啧,看来,卫长临这后宫精彩了。 “公主莫怕,不还有皇上在吗!”善舞只当她是担心招卫皇后宫妃嫔嫉恨,便宽声安慰。 云玖无语地睨了她一眼,“指望皇上,本宫早就被捅成马蜂窝了!” 掀开珠帘的卫长临,刚进来便听到云玖编排他,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走近了,侍女们慌忙行礼,他摆摆手,不甚在意地在云玖身侧的座椅上坐下。 “还没入宫呢,公主就不信任朕了?”他换上明黄的龙袍,没有将这一向在云玖眼中不大好看的颜色穿得无法入目,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这样看,倒是一个模样俊俏非凡、气质出尘的俊皇帝了。 云玖笑看了好几眼,点头应道,“卫长临,你今天已经替本宫招了仇恨了。”言下之意,我都成你的挡箭牌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信不信你? 卫长临不由略心虚地摸了摸高挺的鼻子,语气吊儿郎当地带了几分痞气,“公主不是也说了,上了贼船,就会好好帮本皇做这个,唔,祸国妖后?” 云玖:…… 这一股土匪头子气息是怎么回事,卫长临你不要破坏你的画风! 她被噎了一下,面色也不改,微挑动眉梢,“祸国妖后啊……恩,这个本宫擅长,不过说好了,本宫帮你闯祸做挡箭牌,你嘛,要站我这边。” 她当着侍女的面就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最后那句“你嘛,要站我这边”语气懒洋洋的,像是讨要吃食的那只小狼崽,叫卫长临不忍笑弯一双清绝的眸子。 这样的要求,对着这样绝色倾城的容貌和这般说不出有多可爱(陛下重口了)的神情,卫长临无法不说好。 “好,后宫任公主搅翻天,都有朕兜着!”他勾唇,声落好不迷人。 长袖等人已经从“???”到“!!!”再到“……”转换得面部抽筋了,谁来敲昏她们啊,公主你和皇上密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叫我们听见! 云玖眸子一亮,“就等你这句,这些侍女都可作证,他日你敢食言,卫长临,本宫可不答应!”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呐,在这上面盖个戳!” 卫长临望着云玖笑得像得逞的小狐狸似的拿出的那张……满满的“协议”,不禁嘴角一抽,暗道自己好像上当了。 恩,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卫皇陛下都在为今日一时被美色迷惑签订的不平等条约,后悔莫及。 101大婚,别样春宵 皇上要大婚了。 卫国举国上下都轰动不已。 传闻这位云国的公主貌美倾城,素有第一美人之称,叫好些人欢呼雀跃,这美人最后还是属于他们卫国,百姓们都听说了,当日齐国夜国同求娶这位公主,最后却败给了他们的卫皇! 虽然过程好像不是很值得众人钦佩(听完当日传闻,卫国人不由汗颜,原来公主是看脸的),但是结果值得就行了。是以,这次的大婚,格外轰动。 朝中大臣可就是另一番心思了,这云国的公主才来便令陛下抛弃满宫的妃嫔,就为陪新后午休……这可不是好消息啊。他们大多都是女儿进了宫当了陛下妃嫔的,自然希望皇上多宠爱他们的女儿,这突然来了一个异国皇后,后台还硬得不行,动吧,又怕云皇那个出了名的宠女如命的跟他们急,不动吧,自家女儿又…… 现在好了,陛下都宠着这位,他们更不敢有那心思了。只盼着陛下早点过了新鲜劲儿才好。 后宫妃嫔却是愁云惨淡,强颜欢笑地忍受着这格外漫长的一天。 杨宝儿气得最厉害,回去就摔了好些个珍贵的花瓶,暗恨地诅咒云玖最好死在祖庙祭祀上! 只可惜,不管这些人如何诅咒吧,卫国这位新后,却好生生地行了帝后大礼,拿了金册子,皇后宝册。至于凤印,卫长临表示他现在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凤印在太后手中,想要得靠云玖自己。 对此,云玖只是冷哼哼,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之后又幸灾乐祸地表明,自己一定会从老妖婆手中拿到凤印,还会将她气得死死的。 卫长临笑着应道,朕很期待爱妃的手段。 云玖笑得如花儿似的,本宫会让陛下满意的。 入夜,新皇一身喜服,在宗亲的热情下,喝得有些“微醺”,面上喜气洋洋地进了皇后的凤鸣宫。 红烛锦被翻浪,一夜春宵。 宫中这一夜,除了凤鸣宫,没有一人能睡得好,许多宫女都听见,自家主子绞断了帕子银牙咬得咯咯响的声音。 可谁知道,凤鸣宫此时的景象绝对不是她们想象中那般……咳咳,“春宵”。 云玖卸了妆容和头套,梳洗一番换了大红的寝衣,外头披了件桃红的宽衫,及腰长发披散脑后,手里拿着叶子牌,坐在炕上,面容严肃。 “卫长临,不能记牌!”在她对面,坐着的是同样一身红衣喜服,一身清爽干净的卫长临。门外那些慈安宫派来的、永福宫派来的等等“好奇”帝后新婚之夜如何的宫人早就回到各自主子那禀报了。 卫长临和云玖可是配合得惟妙惟肖,叫那些宫人好一阵面红心跳。 可实际上,谁能相信,帝后压根就连衣服都穿得好好的,没有做任何不宜的事。此时更是叫上善舞和玲珑,四人玩起了叶子牌。 卫长临是个新手,但是耐不住他记性好,领悟力太高,只两盘下来,便一改之前的弱势,将云玖打得措手不及。 于是云玖不满了,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金叶子要输光了,她表情惨得可以哭出来,是不是和云落呆久了啊,她看着钱进了别人兜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众人:……公主不只是钱,你就是个不能吃亏只能让别人吃亏的! 长袖和翡翠二人可不敢以下犯上地与当今帝后一道玩叶子牌,两人在一旁守着,时不时剪下红烛芯。没事的时候就拿起绣活儿在做。 对于善舞,长袖是无奈了,这丫头有时候胆大得叫她们叹为观止。只是……玲珑啊,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玲珑这个耿直的姑娘啊,心里想的都是,公主牌品不好,她在公主下家,可以挡着点。万一善舞这个敛财的将公主的钱赢没了,公主面子没处搁啊! 浑然不知自己在侍女眼中已经是这么个秉性的云玖:……本宫又要输了! 卫长临戏谑地挑着唇角,“爱妃下得一手好棋,可这牌嘛,打得着实不忍直视。”一边手中的叶子牌全落下,“赢了。” 云玖瞪着黑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还剩一手的牌,而卫长临已经自发地开始伸手揽她面前所剩不多的金叶子…… 哀怨地叫了声,“卫长临你都不让着我,本宫再也不教你打牌了!” 卫长临摊手,“晚了。”我已经学会了。 气得云玖一口老血上不来下不去。 善舞眉梢喜色一扬又落下,拼命做出淡然的样子,只是眼睛已经盯着云玖面前的金叶子了——手中的顺子也丢了出去,“对不住啊公主,奴婢也先走了。” 云玖:…… 打不过卫长临,还输给了自己的宫女,现在打人可以吗! 最后她几乎万念俱灰地朝木着脸皱着眉的玲珑看去,后者眨了眨眼,呆呆地问,“公主,您想要什么牌,奴婢放您走……” “噗——”卫长临忍不住笑出声来,尤其是见玲珑依旧一副忠心耿耿模样,眼里的笑都可以溢出来。 善舞可是忍俊不禁,倾身看过去,“啧,玲珑你这么好的牌怎么都拆了啊,难怪你一直皱着脸,原来是不知道怎么放水了。” “……”云玖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似的,甩手一扔,“不打了!善舞你这么精神,今夜守夜好了!” 善舞:…… “公主你这是……” “什么?你想说本宫如何?”云玖闲闲地望一眼过去。 卫长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接道,“公报私仇?瑕疵必报?” 善舞不疑有他,就点头,“对对对!” 话落才觉云玖看向她的眼神啊……好冷,她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对什么对?”云玖偏着头,笑得“温柔”。 众人都不说话,看好戏。 善舞欲哭无泪,苦着脸道,“不是奴婢说的啊,是……是陛下啊!” 卫长临挑眉摊手,一副不关他事的样子。 然后云玖就笑吟吟地倾身拍了拍善舞的小脸蛋,语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可惜了,谁叫他是陛下,而你是宫女呢?守夜吧,乖。” 众人忍笑不能。 善舞泪目,宫女还能不能好了,公主您说的众生平等果然是哄奴婢玩的吧。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帝后新模式,以后就是牌搭子了,我们娘娘的牌不是一般的臭! 101-200章标题用六个字好了,201-300就用七个字……怎么觉得我像强迫症== 102惊叹!皇后美貌 第二日,新后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众妃嫔一按照位分不能比新后晚去,二来,昨夜没有几个能睡得安稳,就盼着今早提前来太后这上眼药来着。 首先不安分的便是刘妃了,她当初只是小小的才人,因为哄得太后开心,才被提拔成妃位,这也是她哪怕不喜欢杨宝儿却还是一直帮衬她的原因之一。她家世一般,才貌尚可,又不是很得圣心,除了依附宫中权势滔天的太后和主事的贵妃,别无她法。杨宝儿面色不是很好看,原本娇艳的脸蛋带了一层郁气,显得没什么精神,虽然扑了厚厚的一层粉。 她朝刘妃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抿抿唇,一甩帕子,便尖着嗓子感叹道,“太后您就是心善,生怕新后候着了,这般早便起来了……哎,只是新后……” 这后宫女人都喜欢话说一半,剩下一半留给众人自己体会,刘妃便是这样的典范,拿着帕子娇滴滴的感伤着。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早已习惯了刘妃这当枪使的戏码,心底甚至还幸灾乐祸地想,最好是刘妃拾掇着太后来收拾这新来的皇后才好! 太后杨氏手中佛珠轻顿,绛紫宫装十分雍容华贵,比起众妃嫔憔悴萎靡不振的气色,她反倒是气色十分好,雪肤红唇,美目带着慈爱。 闻言也不恼,只是含笑看向下方坐着的刘妃,不甚在意道,“新后年纪小,身子娇弱,昨夜又初承宠,起得晚了些也是情有可原。你呀,就会吃醋,当初初进宫不也是这般?” 太后话落,先是叫在座所有妃嫔面色惨白,是啊,新后这会儿还未来,可不是昨夜承宠的缘故!想到派去打探消息的奴婢们说凤鸣宫直到天将明才歇罢,一个个又青白了面色。 刘妃面色僵硬,而后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太后说的是……” 此时,太后蓦地看向萧绮丽,声音温柔慈爱,“萧妃昨个儿可是一宿没睡?瞧瞧这脸蛋儿,怎地如此憔悴?” 萧绮丽闻言身子一僵,心中苦涩难堪,感受到四周投过来不怀好意的注视,笑容扬起,声音娇媚动听,“昨夜诸位姐妹想必都是高兴得睡不着的,后宫有主,陛下迎娶新后,可不得高兴得睡不着嘛!贵妃姐姐,您说是不是?” 太后帮着杨贵妃欺压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只是不会真的做的太难看,索性自己也不受杨氏姑侄俩待见,萧绮丽便也不怕当众呛杨宝儿。 被点到名字的杨宝儿呵呵冷笑一声,“可不是——本宫瞧着陛下十分宠爱这云国的公主,比之当初萧妃妹妹还要胜,萧妃妹妹心中想必比本宫还要高兴吧!” 啧,宫中最受宠的两大妃嫔又开始针锋相对,且字字句句都直捅心窝子。贵妃最是善妒不喜被压一头,现在头上多了一个皇后,这心中滋味自是一言难尽。而萧妃一向以姿容碾压众人,颇得喜爱好容貌的陛下宠爱,现下却听说来了一位同是异国公主却身份势头比她明显要高出许多的皇后,这心里,也是同样无法言状。 “你!”萧绮丽瞪着杨宝儿,面色气得铁青,原本有九分的好颜色也生生被气成了七分。 杨宝儿得意一笑,刘妃已经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咯咯笑得十分刺耳。萧绮丽手指甲嵌入手心,刚要动作,上方陈妃便柔声劝慰,“萧妃妹妹,太后娘娘这里的点心十分可口,你要不要尝尝?”面色温和地将自己面前的点心推到萧绮丽面前。 眼波流转的光芒叫萧绮丽一瞬平静下来。面色整了整,恢复了妖娆娇媚的模样,笑得风情万种,“好,有劳姐姐。” 杨宝儿只是望着陈妃笑得讽刺,声音不高不低地道,“虚伪!” “宝儿,哀家这儿的参茶也不错,瞧你今日躁得很,不若先喝喝茶安安神。”杨太后一向对四妃的明争暗斗看在眼里,却不多插手,哪怕她看似偏颇杨宝儿。此时瞧着新后请安的时辰快到了,便悠悠出来提醒自己侄女。 杨宝儿抿唇,收敛了嚣张气焰,低声有些不甘和委屈,“是,姑母。” 陈妃眉目柔和,但笑不语。 “陛下到!皇后娘娘到!” 此时,门外传来内侍高高的尖细的呼声,叫满座的妃嫔情不自禁身子一震,朝门口望去。 什么? 众妃嫔面色一变,陛下也来了? 就连太后都有些讶异地笑意一僵,说是新后向太后请安,众妃嫔觐见新后,实则这些妃嫔都仗着自己进宫早又是卫国人,还有太后这座大山,跑来示威的。 但此时,从不跟着妃嫔来慈安宫一道请安的陛下,居然破天荒地跟来了,其中缘由不免让人深究。 一众妃嫔皆满是心碎嫉恨,但像陈妃那般淡定温婉的也有,毕竟太后在上头看着,一会还有陛下在,若是失了体面身份,惹得圣心不悦,便得不偿失了。 众人伸长了脖子,就想一睹这新后何等模样,但闻一阵袅袅暖香袭来,而后便见一男一女,皆是红衣夺目耀眼,携手而来。 殿内不少人吸了一口气。 先是见着多日不见依旧风流倜傥、出尘俊秀的卫长临,难免面上羞赧心中雀跃。但看到他一身新郎官的打扮,红衣俊美风流,星目朗朗,不禁诧异。 而后见着皇上大手牵着的另一人时,这羞赧雀跃以及诧异皆化作满目惊叹嫉恨,一个个红了眼。 何为倾国倾城,姿容瑰丽无双,此时此刻就连一向自恃美貌无人能及的萧绮丽都面色一变,自愧不如。 少女一袭红衣,仿佛这颜色为她量身定做般合衬,长发挽成妇人头,头上金步摇、凤钗、八宝珠花闪得众人眼睛酸涩。 但更刺目的,是她那张碾压满园春色的脸蛋。 黛眉弯弯,乌眸含春,水光潋滟,琼鼻挺俏,朱唇不点而赤,唇角微扬的弧度带着三分娇俏三分傲气三分妩媚—— 新后居然如此姿色,这一相对比之下,萧妃完全成了背景板好吧! 给读者的话: 昨天喝咖啡…我勒个去,喘不过气来,去医务室吸氧……然后回来过敏了!心酸 103震惊,何为虐狗 杨宝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盯着云玖像是要将她的脸蛋瞪出一个洞来才罢休!萧绮丽强自镇定地仰着高傲美丽的头颅,生怕自己气短;再看刘妃已经将新做的一条帕子绞烂了,俏脸血色尽失—— 就连一向安之若素泰然处之的陈妃都不禁面上笑意一隐,眼角的弧度都跟着低了下来。 更遑论那些修炼不到家的,柔嫔文弱性子也弱,瞧见平日里待自己还算温柔呵护的陛下,此时旁若无人地牵着新后款款走来,眼眶一红,忙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拿起帕子捏眼角。 颜贵人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蛋上满是苦色,羡慕地望着新后的脸,最后目光落在陛下手上,不禁鼻子一酸,心中酸水直冒。 李贵人性子冷清淡定,见状只是眼皮子掀了掀,而后面无表情地垂眸,只是仔细看,可以发现她手指紧紧地捏紧,隐隐泛白。 众妃嫔的低气压,云玖却恍若不觉,只“娇羞”(……)、“天真”(???)、“怯怯”(!!!)地跟在卫长临身后,脸蛋红润,颇有几分被滋润(卫长临:……)得千娇百媚的模样。 谁能猜到,精神奕奕的帝后昨夜可是打叶子牌打到了三更天…… 若说殿中妃嫔对云玖的出现展现的是对其姿容的惊叹羡慕嫉妒,以及对卫长临护住她的姿态的嫉恨。那么太后杨氏更多的则是一瞬而逝的狠厉错愕。 没想到,孟芳若那个贱人生的女儿居然和她如此相像!甚至还盖过了当年的孟芳若,尤其是看到眉眼间与云傲如出一辙的气质风韵时,修炼成精的太后都不免佛珠一紧,“啪”一声红绳断掉,佛珠成串地掉落,滚了满地。 惊了一殿的妃嫔。 “见过太后!” “长乐见过太后,太后万安。” 而帝后二人不为所动,一个面容带着三分风流三分春情三分帝王气度地淡淡问了安。而被他牵着到了太后面前都不肯松手的新后则是笑意盈盈,美目流转万千光华,声音娇软清脆地半福了一礼,道。 一个不自称“儿臣”,一个不称“臣妾”,且都不称呼“母后”! 太后凤眼暗光一闪而过,面容微妙。 众妃嫔则是嫉恨诧异的同时开始幸灾乐祸,模样好看身段曼妙声音好听又如何,这一来便不得太后欢心,以后可有的受! 满宫皆知,陛下从不唤太后“母后”,但是对太后十分孝顺,因当年陛下小小年纪便道“太后如此年轻美色,不像是母后倒像是朕的姐姐,朕可叫不出母后”,叫太后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满心欢喜。 皇上不愿唤母后,太后更不想自己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只是这其中其他的原因,太后装作不知,陛下也不显露,便无人敢揣测。 但是新后这般就不可不说了。 “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杨宝儿冷笑一声,率先呛云玖道,“太后娘娘等候多时,皇后娘娘才到不说,身为皇后却礼仪全无,当真好教养啊!” 太后闻言蹙眉,虽心里膈应,但她对杨宝儿这般沉不住气也感到失望,不轻不重地瞥去一眼。只可惜,杨宝儿妒火攻心,哪里还有理智? 卫长临不接话,只是唇角带笑地望着云玖。 后者此时还要扮演一个骄纵但是天真娇俏(云玖:……本宫内心是拒绝的!)什么都不太懂的小皇后,所以此时只是松开了卫长临的手…… 卫长临眼角一抽:……还没握够,皇后你居然主动甩开朕的手! 可惜已经进入角色的皇后娘娘看不见陛下的眼神戏。 她走到殿中央,走近杨宝儿,个头不高的她,却硬是叫杨宝儿徒增一股气短,因为云玖直勾勾地盯着她,倨傲地仰着下巴。 声音却天真无辜—— “这位……不知怎么称呼的美人,本宫只是随着陛下的礼来,有何不妥?再言,又不是本宫故意来晚的,哦,其实还未到时辰,太后起得真早呢,本长乐一向怠懒贪睡,昨夜……今早陛下说不必起太早,要不是陛下晨间磨蹭,长乐早就来给太后请安了呢!说到教养……本宫堂堂嫡出公主,陛下,可有不妥?” 她后面的话,是看向太后说的,语气天真烂漫,模样娇俏无辜。最后又是对卫长临说的,眨着眼无辜地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 一言一行真是生生捅了在座的好几刀! 随着陛下的礼来的,她们能怎么说不妥?不是故意来晚的,而是昨夜……后面省略的话,这些个妃嫔哪里不知?公然对着陛下撒娇,埋怨陛下,胆子大!但是你看陛下,满目温柔,只是笑,甚至还解围道—— “太后莫生气,是朕孟浪了,不关皇后的事。” 众妃嫔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太后抿唇,还未搭话,刘妃第一个绷不住。 “皇后姐姐!太后是长辈,陛下是君王,怎可如此不知礼数!”刘妃言之凿凿,美目喷火地望着云玖。 殿内已经是剑拔弩张,新后哪怕貌美受宠,身份尊贵,这些都没关系!可是,陛下这般宠着,她又如此不端庄和陛下打情骂俏,众妃嫔就忍不住了! 云玖眼底一丝嘲讽一闪而逝,笑得俏丽无双,主动去拉卫长临的手,实力给众人来了一个“虐狗秀恩爱”的示范—— “可是长乐瞧着太后娘娘好生年轻,和这位姐姐,对了这位姐姐瞧着有双十年华吧——太后娘娘瞧着比这位姐姐大不了两岁,若不是这身气派,长乐都要认错了呢……所以不能违心地唤母后、太后老人家,难道不对吗?” 说着还红了眼睛。 刘妃气得就脱口而出,“虚伪!本宫哪有那般老!”她才十八! 啧,云玖手指不禁勾了勾卫长临的手心,像是在炫耀。 瞧,太后立马变了脸,刘妃啊真是沉不住气! “刘妃!” 太后呵斥一声,看向刘妃的眼神冷得渗人,贱人,居然说她老! 更气的是,这云玖居然扮猪吃老虎,将刘妃这个蠢材拾掇出来,惹怒她! 而更气气气人的在后头—— 只听陛下用柔和的嗓子安慰某个“正委屈”的新后,“阿九,莫要委屈,刘妃口无遮拦,你不要往心里去,朕在呢。” 真的是实力配合了皇后娘娘,虐了一屋子的“狗”啊! 104阿九,独一称谓 出了慈安宫,云玖便甩开卫长临的手,冰凉的小手拢在宽大的袖中。 慈安宫外头右侧是一条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因为云玖借口说头晕,卫长临便十分“深情”和“紧张”地向杨氏告辞。那群妃子直接充当了没有任何作用的背景板。 此时外头没有什么人,云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见卫长临站在那望着自己,不禁平淡地问,“步撵呢?” 卫长临不动声色地停止方才摸索指尖的动作,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冰凉却滑腻的小手美妙的触感。 只是温度太低了,方才借机探脉象的时候,总觉得一股寒气袭来,叫他这个真气雄浑的习武之人都不觉寒栗。 看来,他的皇后身上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身子……也太弱了些。还是缺乏锻炼啊。 心里作这般想,而面上却不显,只微弯眸,一副深情款款模样,“爱妃不觉得同朕一道散步回宫很有情调?” 云玖:“……你认真的吗!” 从凤鸣宫乘坐他的御驾到这慈安宫都要近半个时辰!他居然说散步!散步!散步! 是想她累死在路上吗! 以懒为荣的云玖登时就暴躁了,这一世她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坐车就不走路…… 身为皇后,不至于步撵都坐不起吧? 卫长临接收到这怨念颇深的瞪视,不由眉梢轻挑,不以为然地顺毛,“爱妃莫要生气,从这小道绕过永福宫,再从御花园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可到朕的龙吟宫。” 杨贵妃身为太后亲侄女,还是杨国公的嫡女,当初进宫,一来便居这方位得天独厚的永福宫,前是御花园和龙吟宫,后是慈安宫。方便杨宝儿去慈安宫找杨太后哭诉告状,也方便她去御花园偶遇卫长临,到龙吟宫围追堵截…… 不过凤鸣宫与龙吟宫之间仅仅只有一条鹅卵石小道和宽阔的林荫道,离这慈安宫倒是很远了。 云玖懒得理会这其中的玄妙,她只是伸着一只漂亮精巧的小手,纤纤葱根指指着卫长临,抖着唇吞了吞口水,“你,你这是想累死本宫!快传凤撵,我,我自己回去好了!” 一想到要走半个时辰的路……伶牙俐齿如云玖,也不紧胆寒地结巴了。 此时,她瞪着一对盈盈凤眼,粉腮微鼓,红唇拉着沉着嘴角,模样不满又气愤。 卫长临却忍俊不禁地想,为何他总觉得他的皇后生起气来格外惹人怜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小泉子!”想起云玖昨夜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虽然妆容完美地掩盖了眼下的青黑,但她此时恹恹的困顿模样也叫卫长临不忍了下,于是高声唤了下跟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贴身伺候的内侍。 小泉子立马几步赶上来,腆着脸笑,“陛下有何吩咐?” 云玖下意识往卫长临身侧站了一步,这个动作叫卫长临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小泉子,只暗自放心上,并没有好奇什么。 淡淡吩咐小泉子道,“传步撵。” 小泉子立即应道,“喏。” 而后小跑着去传步撵了。云玖便挪开了两步,与卫长临又保持了原本那个叫她舒服的距离。 卫长临眼眸微转,却没有多谈。 不多时,步撵来了,卫长临率先踏上横木上去,而后朝云玖伸出手,后者倒不害羞和拒绝,手一抬,便被他拉着轻轻弯身坐到了一侧。 “起驾龙吟宫!”小泉子将拂尘一甩,尖细的声音便高高响起。 步撵平稳缓慢地行着,卫长临将纱幔放下,无所事事地望着云玖珠玉般的侧颜端详。 “看我作甚?”云玖没有睡好,浑身无力,靠着略硬的车壁便昏昏欲睡,一手按着太阳穴,因这是帝王的步撵,按理说除了皇后无人可以一道乘坐,当然不排除帝王十分宠爱的妃嫔。是以,步撵内没有人伺候,云玖想善舞给她按摩下都不行。 只撑着困意,声音里都带了几丝不耐。 卫长临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般,提道,“虽说交易,各取所需,但本皇是一国之君,你现在名义上可是本皇的皇后,不过……公主似乎总唤朕真名,还以‘我’自称。啧,胆子忒大了些。” 云玖轻笑出声,侧过头,正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明眸皓齿,珠玉柔音,“卫长临,本宫如果愿意,现在也可以是一国女帝,在外头已经够给你面子,就知足吧!” 她撑着额头,美目盈盈泛着水光,瞳孔黑亮,眼尾微上翘,端的是笑靥如花,瑰丽难言。 卫长临对此只勾唇,似认真想了下,而后点头应道,“好像是这个理,不过公主……不,皇后私下总直唤我名,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不好总叫你的称谓?” 步撵微晃了一下,云玖一时困意消减了些,以往她打瞌睡,侍女总是闭口不言,怕搅了她的睡意挨训。卫长临倒是少有的敢打断她,还攀谈起来的。 她才在慈安宫大杀四方,此时心情也不赖,便笑,“那你想如何,叫我云玖?” 卫长临学她的姿势,一手撑着额头,微偏着头,一侧一缕发丝落于胸前,他只是摇头,那双与狐狸无二般狡猾的眸子颇为生动地漾起一层水纹。 “云玖,这个名字虽好,但太生分。”他回味地嚼着这个名字,只觉简单顺口又好听,但下一瞬眸子一亮,少了算计和伪装,多了几分率朗,“阿九。” 他凝视云玖一愣的面容,抚掌扬唇笑,“就这个,你行九,便唤阿九了,阿九,阿九。” 阿九,阿九。 从他温润若醇酒泡过的嗓音中听到这两个字,云玖只觉一阵酥麻直击心底。莫名脸上一热,“阿九?怎么听着像是唤小厮和宠物似的?不行,换!” 但是心跳却悄然快了一拍。 她想起来,应该是第一次有人唤她“阿九”。她是父皇母后口中的小九、九儿,也是云落的云玖。还是穆如风、谢霖嘴里的小九妹妹、九妹妹,外人言语中的长乐公主。 “阿九,简单好记。”卫长临摇头,坚持。 “随你。” 云玖偏过头,似是不耐地终止了话题。左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给读者的话: 陛下其实你是故意的吧,情话技能开始点亮。 卫长临:媳妇儿对我没意思,没办法。 云玖:…… 谢霖:所以我是输给了“阿九”这么随便的称呼? 穆如风:楼上+1 云玖:…… 卫长临:呵呵,尔等鼠辈,也配喜欢朕的阿九? 云玖:!!!无耻你出来,好好说说为什么给本宫这么土的称呼? 我:……我觉得很萌啊== 众人:得了吧,其实就是作者你的懒癌犯了! 云玖:一个中了阿拉伯数字病毒的作者啊。 105干政?自有妙计 回到龙吟宫,云玖二话不说便霸占了卫长临的龙床。 卫长临:…… 床虽没有她的暖玉床那么暖,但背下温软,还凑合。于是云玖拉过被子,嗅了嗅,一股淡淡龙延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青竹香气,没有异味,这才松开微蹙的眉头。抬眸便见卫长临原本只是有些无语的脸顿时黑了几度。 不由奇怪地注视他,凤目半睁,道,“我要睡觉了。” 言下之意,陛下你还杵着干吗? 卫长临伸手握成拳掩在嘴边干咳了声,“你睡这儿,朕睡哪儿?”声音带了几分好笑。 倒也不介意,可苦了他身后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长袖等人了。公主您这见着东西就霸占,不分对象……喧宾夺主的性子就不能收敛下吗! 这可是卫国的皇帝,皇帝!皇帝!皇帝!重要的事划重点说三遍! 云玖抬手打了个哈欠,双眼覆上雾气,声音娇软却带着理直气壮,“你去旁边偏殿吧,这儿暖和,我要了。对了,命人将你这些个后宫妃嫔的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各种不为人知的癖好啊秘密啊之类的资料,整理一份,等我睡饱了起来再恶补下。” 被她这招呼侍女的气势噎得好半天无语的卫长临:…… 他想挽尊可以吗? “好。” 然而瞧着她睁都睁不开的眸子,又生生话到嘴边,变了个样。 “……” 他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种格外邪门的魅力,只要一点点可怜或者撒娇的表现,就能叫人缴械投降。 这时候卫长临还不知道,这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天生的克星。 换了个人,便不会了。 卫长临当然不会真的补觉,他才回国,又逢大婚,御书房那不知堆了多少折子未批。虽然很多重要的折子,有可能已经被杨国公扣下,亦或是被杨太后授意办了。 但该他处理的国事,就是杨氏一族,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干涉。 屏退了寝宫的内侍,让云玖的侍女进去守着已经入了梦乡的云玖,卫长临便放轻脚步出了寝宫,来到了前殿。 “让人将奏折搬到这里,待会儿批完了,朕和皇后一道在龙吟宫用午膳。”卫长临拢了拢衣袖,在桌案前坐下,淡淡吩咐小泉子。 此时他又恢复了本性,面上戴着一层似笑非笑的面具,眉宇微敛,帝王的气宇非凡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小泉子恭敬地应了声,正要转身去办,便又听卫长临声音轻而笃定地说—— “对了,吩咐下去,以后皇后娘娘来的时候,改用宫女伺候,内监稍离她远些。” 他这话叫小泉子步子一僵,回过身便扑通跪下,面色哀婉,眼看着就要哭了,“陛下,奴才可是伺候得不妥,还是何处惹得娘娘不悦……奴才自小跟在陛下身边伺候,陛下不要赶小泉子走啊!” 一边干嚎一边拿袖子揩着眼角的泪花。 卫长临:…… 他咳了声,“小泉子,你想多了。” 小泉子跪着继续抖肩膀,小声呜咽,只可惜如果他是个美人儿,这样倒是能惹人怜惜几分,只是…… 一个太监,这画面着实谈不上美。 卫长临不由眯了眯眸子,不耐道,“总之,皇后娘娘不习惯内监伺候,你照吩咐下去做,出去吧。” 听出卫长临语气里的不耐,小泉子立即爬起来,“奴才知道了,奴才告退!”一阵风似的小跑出去。 陛下不是喜新厌旧赶他走就好! 等一干内监搬着一人高的折子进殿时,小泉子已经磨好了墨,不由心疼地道,“这么多?陛下不若减一半吧,这么多,要批到何时!” 卫长临只是看了眼那厚厚一沓奏折,面上没什么讶然的,淡然地抽出一本,就开始看,同时吩咐,“好了,都放下出去吧,这里就小泉子留下伺候就行。” 内监们于是放好折子便应声退了出去。卫长临已经开始认真看折子,抬笔做批注,小泉子了解他在批奏折的时候最不喜被打扰,便安安静静一旁候着,再不开口一句。 “岂有此理!”卫长临先前还一脸淡然地批着,到后头,不知拿起哪一本折子,反复看了一两遍,眉头愈发锁得紧,到最后直接气得将折子一扔,沉声呵道。 小泉子立即下意识跪下,“陛下息怒!” 卫长临起身,背对着桌案,闭目胸口剧烈起伏,一手按着额头,唇线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地隐忍着怒气。 小泉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地垂着头跪着,劝都不敢劝。 此时,一只白皙小巧的手轻轻拾起地上的折子,而后一道慵懒微哑的声音轻道—— “小泉子是吧,你先下去,顺道,给本宫沏一壶茶。” 云玖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粉翼外衫,长发随意地披着,脸蛋嫣红,带着初醒的睡意,惺忪着凤眸。 小泉子闻言抬头,见状眼睛都看直了—— 这后宫最不缺美人,秀妍俏丽如贵妃,清婉端庄若陈妃,娇艳似刘妃……他以前觉着这世上大概再没有比萧妃娘娘更美的女子才对。 而如今,这皇后娘娘的姿容才真真是当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小泉子公公?”长袖这时上前,替云玖理了理松松垮垮的外衫,面露不悦地看向小泉子,忍着性子提醒地唤了声。 小泉子立即脸一红,吓得咽了咽口水,“奴才在!奴才这就去!” “你们也下去吧。”云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恩了声,而后让长袖等人也下去。 卫长临已然转身,面上没有一开始的那般生气,但微沉着脸,眼眸眯紧,唇角下拉,俨然是隐忍不发。 云玖不以为然,打开折子,飞快浏览了一遍,而后对上卫长临讶然的眼神,才耸了下肩,“本宫看了陛下的折子,不会被陛下治罪吧?” “后宫不得干政。”卫长临意有所指地道,但是没有怪罪她方才举动的意味。 云玖摆摆手,“干政?本宫没有那个闲工夫,倒是有些妙计,陛下可愿一听?” “哦?”不知为何,对着云玖这无所谓的样子,卫长临也跟着消了气,扬了眉,“但说无妨。” 给读者的话: 读者群:205023153~ 106宫斗,拉开序幕 “长袖姑娘,你说娘娘跟陛下说什么了?”殿门外端着一壶茶,迟迟不敢进门的小泉子,垫了垫脚,一副想要长一对顺风耳的急切模样,问一旁一直一个表情端着的长袖道。 长袖没什么情绪地接过话,“主子的事,长袖不敢妄加揣测。” 冷不丁地碰了个软钉子,小泉子也不恼,开玩笑,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他还想继续伺候皇上做第一内侍呢,哪儿敢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呛不是? 不知云玖说了什么,总之待小泉子小心翼翼端着茶进殿时,卫长临一张脸上虽没有过多的笑容,但眼里的冷峭没了,唇角也缓和地扬着。 他暗自松了口气,将茶放置一旁的小桌上,与云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恭敬谄媚道,“娘娘,您要的茶。” 云玖瞥了眼他的位置,再看向那头已经恢复如常,安静看奏折的卫长临,心下了然。 “恩。” “那……小的先下去安排午膳了?”小泉子似乎意识到云玖对内侍的态度冷淡,也没有不舒服,愈发小心翼翼,试探地问了句。 不待云玖吭声,卫长临便一边扶袖提笔,一边轻声吩咐,“让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一道去。” 小泉子不疑有他,便应声告退。 云玖扬了扬眉,对卫长临又多了一分认识,心细如尘,观察入微。 “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卫长临放下笔,揉了揉手腕,抬眸朝坐在那自顾自品茶的云玖,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她手上,有一瞬迟疑地开口道。 手里茶杯一晃,云玖垂下眼睑,平淡地望了眼水波微漾的茶面,微不可闻地将露在外头的那只手收回宽大的袖中,声音随后慵懒无澜地响起,“自然。” 卫长临却眸光微暗,薄唇似抿非抿了下。 殿内一时过分寂静。 午膳用罢,云玖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我先回凤鸣宫补觉了。” 说完便起身。 小泉子瞪大了眸子,怎么感觉皇后娘娘对陛下十分……随意呢!陛下还没用完膳,皇后娘娘怎么直接起身要走……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卫长临的态度,他放下手中的盛了半碗汤的瓷碗,问,“吃完饭不宜立即睡,回去先消消食。” “小泉子,唤步撵,送皇后回宫。”话落,不管云玖如何,他又吩咐小泉子道。 小泉子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自己的吃惊了,张了张嘴,迟疑了一瞬,在收到卫长临略不满的一眼后,忙点头哈腰,“奴才这就去!” 云玖便也不急,站在那,懒洋洋地掩着面打哈欠,卫长临也不介意她这慵懒冷淡的态度,反而带着关心的语气道,“回去好好休息,晚间朕来看你。” 刚要说“不用”,但想到自己现在可是新婚的“宠后”,便改了口,“恩,顺道将资料带过来。” 睡饱了她才有力气和那些醋缸妃子们大干一场。 见她虽懒却并不会忘记这茬,不由笑问,“爱妃可是有了应对之举?” 这应对,指的自然是那些随时蠢蠢欲动的妃嫔。 美目这才朝他望去,顾盼生辉又诡谲难辨,云玖不答反问,“那陛下届时可千万别心疼,本宫出手,从不手软。” 她说这话时,下巴习惯性地微抬,抱着手臂,活脱脱一副不讲道理不讲情面的跋扈模样。 如果是杨宝儿,卫长临只会认为这是女人吃醋的表现,但换做云玖,他再自信,也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云玖有这种心思。 这是一个明明喜欢自己这张脸却并不动心的女人,外表纯良无害,内则城府手段狠绝。 真是要命,如果不是这般,他还真想和她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 傍晚,皇上去了凤鸣宫用晚膳的消息虽不叫人惊讶,但还是让无数妃嫔心中羡慕嫉妒,恨得牙痒痒。 “贱人!贱人!”永福宫,依旧是一片狼藉,因为贵妃又开始发脾气摔东西了。 宫人们皆退得远远的,生怕成了出气筒。 杨宝儿将殿内新进的名贵花瓶又扔了个干净,最后伏在桌案上就开始嘤嘤哭了起来。 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杨宝儿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萍儿踌躇了下,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安抚着,“娘娘别哭了,可别气坏了身子,白叫那些小人看了笑话去!” 她的话叫杨宝儿背脊一顿,而后抬头,一张满是泪痕哭花了妆容的脸上带着自嘲,抹着眼泪恨恨道,“本宫的笑话她们还看少了吗!呜呜,本宫,本宫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皇上看都不看她一眼,满眼都只有那个云国的公主,那个小贱人! 萍儿抿了抿唇,无力地劝道,“陛下心中……定是有娘娘的,只是现在一时新鲜罢了。娘娘何必气自个儿?想当初,萧妃进宫不也风光了一阵子,可还不是被娘娘压得死死的?” 前面还无法劝到杨宝儿,但是后面的话,却叫杨宝儿哭声一止。 是啊,当初萧绮丽进宫的时候,皇上也是宠着的,但是后来还不是败给了她? 只是她面上才笑了下,便又沉了下去,喃喃道,“可她是皇后!萧绮丽只是一个番邦进贡的公主罢了,无权无势,只能任由本宫搓圆捏扁,这个云玖可不是小国的贡品……她是云国的嫡公主,身后有强大的母国撑腰,容貌又盖过萧绮丽——本宫怕……” 她抓住萍儿的手,言语中带着期待,希望自己的宫女给她一点鼓励还是安慰般。 萍儿果然接道,“管他是大国小国的公主,这万里之隔,天灾人祸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是云国的皇帝怪罪又如何?” 杨宝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眼睛一亮,随后笑了,笑容阴冷嚣张,“是啊,皇后娘娘瞧着就是个身娇体弱的,有些事,不好说……” 主仆二人对视一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异色。 只是杨宝儿不知道的是,她对上的是一个披着娇弱外表,底子里却是她想象不到的厉害人物。 后宫新来乍到的皇后和妃位之首的贵妃,正式拉开了明争暗斗的序幕。 107谋划,陛下起疑 贵妃,杨宝儿,太后的外甥女,镇国公府嫡出大小姐,杨国公的掌上千金。年芳十八,进宫三年。冲动跋扈,刁蛮任性。 陈妃,陈清婉,丞相之女,才华出众,性情温婉端庄,大家闺秀之典范。与杨宝儿分庭抗礼。 刘妃,刘如眉,杨扶柳扶持上来的宠妃,杨宝儿的左膀右臂,尖酸刻薄,家世一般。 萧妃,萧绮丽,最美的妃子,番邦进贡的女子。舞艺极佳,心高气傲,在宫中颇受排挤,因陈妃的照拂,才不至被杨宝儿折磨,是以对陈妃极为信任。 “萧妃,最美的妃子?”云玖看完这些有的没的,只觉得卫长临的人着实不给力,这些还需要调查吗? 但她来不及吐槽,便被册子上那黑亮的一笔“最美的妃子”这几个字吸引住注意力,挑了挑眉梢,她似不明白般地看向卫长临,“这显然是本宫进宫前整理的资料吧!” 卫长临轻摇羽扇,眉宇间一丝诧异一闪而逝,“你怎知?” 呵呵。 云玖扬了扬手中的册子,往案台上一搁,“因为,消息显然落后—— 这后宫第一美,是萧绮丽?” 她可不服。 “……”长袖手一抖,那好好的一盏茶便被她洒了。 “……”卫长临扇子一停,险些掉地上。 他久久望着云玖一脸理所应当的嫌弃与那高傲得扬起的下巴,脑海中不知怎地浮现出一只骄傲的孔雀来。 所以她这是隐晦地表达了不满? 见众人都是望着她一脸欲言又止吞了“……”的表情,云玖蹙眉,“有什么问题吗?”她没有说错啊,很明显她的脸比萧绮丽要好看好吧。 众人:…… 陛下可能还不知道,她们公主最见不得,比她好看的女子了。咳咳,更别提不如她却霸占了“最美”这称号的妃子了。 那个负责收集情报的某属下:…… 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是怎么回事== “咳,阿九现在可是心中有计划了?”不打算和云玖在“谁最美”这个话题上纠缠,卫长临掩拳置于唇边,咳了声,正色问道。 云玖慢条斯理地在他一旁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口,嚼了几口咽下去,才淡淡道,“不急,等着猎物自己上门才好玩呢。” 眸子一弯,侧目便见卫长临一脸无语,于是补充道,“像皇上你原本的布局那般,宫中贵妃独大,实则只因背后的杨家和太后在撑腰罢了,本人并无多大能耐。而陈妃家世只低贵妃微末,可心机手段都高过贵妃太多,有她牵制,宫中表面上争斗纷纷,实则两派分明平衡得很。” 卫长临点头,很欣赏云玖短短三日便能将后宫局势看得如此透彻,只是他沉吟一分,“可现在,这局势显然因你的出现打开了一个口子,这样下去,杨氏和陈氏难免不会走到一块,生出联盟之意。” 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后宫他不好明着来安排,但他总是无意间挑起了杨氏与陈氏的矛盾,使得这碗水端得平。 云玖赞许地点头,笑了,这会就多了几分莫测来,“陈妃沉得住气,贵妃对本宫极为介意,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她们可是两派之首,这手底下的妃嫔争斗久了,握手言和?谈何容易。” “你的意思——”卫长临闻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笑容渐深。 云玖端起茶抿了一口,“后日好像是刘妃侍寝的日子。” 话落,唇角勾起,眼中光芒摄人心魄。 卫长临眯起眸子,一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刘妃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只是,他话音刚落,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不是滋味。 古往今来,再大度的皇后,也没有像他的这位,新婚燕尔未过,便急着安排起妃嫔侍寝来…… 而且,他总有一种,她拿他临幸哪位妃嫔来做文章的不适感,心里生出一缕烦闷,微皱了下眉梢,笑意隐了下去。 “可是朕不是才对新后恋恋不舍吗?这么快就转投他人,阿九不怕原有的计划打乱?”还是按捺不住,卫长临似笑非笑地问了出来。 云玖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他笑容没有任何异样,看不透心思。 便压下那点子不解,淡淡解释道,“是啊,所以本宫葵水来得很是及时。” 长袖咳了声,还是没忍住,“公主……”这个时候不应该娇羞下吗!你这一脸的“还好本宫来了葵水”的庆幸是怎么回事…… 云玖不是很理解来月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但想想这一群迂腐的古人,便默默将反驳的话给咽了下去。 再看卫长临,面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的古怪,她就更不解了,陛下你睡的女人没有一车也有一打了,这会儿纯情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好在她还有羞耻心,不然卫长临若是听到她内心这段腹诽,非得一口老血吐出来不可! “咳,你身子可还好?”他想起自己之前摸到的那冰寒的脉象和她低得有些诡异的体温,不由尴尬之后,关切地问道。 云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回答他什么,准确来讲,她不喜欢和人谈起自己的病。 而善舞这时候端着一碗药进来,恰好听见这句,便自然地接道,“公主她每月小日子都疼得厉害,好在有六月姑娘的药,每月这段时日,提前预防……” “善舞。”云玖不轻不重的声音淡淡打断善舞的喋喋不休。 善舞后知后觉,不解地看向云玖,问,“公主,怎么了?” 长袖却是皱着眉,很想拉过这突然又犯粗心病的丫头敲一记。 云玖提了口气,面上笑得灿烂温和,“没什么,本宫觉得当着陛下的面讲这些私事,有些害羞罢了。” 善舞“!!!”了半晌,惊疑地想,公主居然害羞了!难道真的对皇上有心思了? 很好,很美好的误会,善舞姑娘。 长袖却是咳了几声,显然被呛着了。 被云玖这一打岔,众人都有些囧囧的和忍俊不禁,只除了卫长临。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大拇指,微嗅了嗅殿内浓郁的药味,心里一点一点泛起了疑惑。 108赏花,来者不善 “公主,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吧。”每到葵水来的前几日,善舞和翡翠就一个盯着她的药,一个注重饮食。 这药着实难喝,但不喝的后果则更让云玖觉得痛苦。是以,闻言她也没有抗拒,蹙眉望着黑乎乎的药汁,仰脖便视死如归般地一口饮尽。 “陛下让人松来的松子糖。”善舞见她咽下药汁后皱成一块的五官,忙拿过一旁碟子上的松子糖,递到云玖唇边。 云玖想都不想,张口将糖卷进口中,丝丝密密的甜味蔓延,将苦得令人作呕的药味盖住。她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往后一靠,像是重新活过来般。 善舞瞧着心都疼了,一边拿帕子给她擦汗,一边劝道,“公主,奴婢觉得陛下待你是真心的,不若……告诉他吧,六月姑娘也说了,卫国皇宫也许有那药呢?就算没有,依陛下的能耐,总能命人寻到……” 将帕子收回,善舞咬着唇,红着眼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自打公主十三岁来初潮起,每月便受这寻常女子要痛上十倍百倍的痛楚,只能靠着六月姑娘的药缓解。已经第三年了,公主正值大好年华,若是再不治好这病,以后子嗣上…… 云玖微平复了会儿,半阖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善舞,你记住,我的病,千万不能让卫长临知道。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她严肃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善舞缩了缩脖子,她聪明但是太单纯,仅凭着感觉便认定一个人的好坏,即使她的感觉几乎没错过。云玖还是无奈地解释,“这后宫是吃人的地方,卫长临之所以待我不错,那是因为我们有交易,我和他有共同的利益。更因为,这时候我们是平起平坐的。” “但如果,我先暴露了致命弱点,那便是受制于人。”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善舞的脸蛋,有些恶意地笑了,“明白吗?” 善舞点头,又飞快摇头。 “善舞不明白,不过一切都听公主的。”她郑重地应道。 云玖满意地点头,“扶我去休息吧,一会皇上下朝还要过来。” 因为卫长临去杨太后那请安时提了一句,皇后年纪小身子娇弱,每日的请安太折腾了,总之不知他怎么做到的,杨太后竟然主动开口说,每月请安三次便可以了。 当然,云玖想,也许杨扶柳是不想看到自己这张酷似她母后的脸。当初杨扶柳想将自己困在卫国后宫慢慢折磨的心思,想必现在后悔莫及了。 因为,日日看着当年怎么都比不上的情敌的女儿如出一辙的容貌,提醒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当初的狼狈,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考验忍耐力的事。 更何况,杨扶柳得到的消息称,云国长乐公主傲慢骄纵,以为是个草包,却不想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 皇上一下朝便来凤鸣宫看皇后娘娘的消息,已经叫后宫那些被打击得焉了的妃嫔们见怪不怪了。 整整七天,陛下夜夜留宿凤鸣宫,琴瑟和鸣,凤鸣宫日日欢声笑语,映衬着其他寝宫的黯淡死寂。 一开始羡慕、委屈、嫉恨,到后头,虐得次数多了,便不咸不淡了。 只是,不代表有心的那几位不会没有动作。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贵妃一派,不得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妃一派大多沉得住气,且喜欢坐收渔翁之利;而反观贵妃一派,大多如刘妃这般不敢得罪贵妃便趋炎附势地任其驱使,而这种人很多都是沉不住气的。 首当其冲的便是刘妃与颜贵人。 这日,云玖带着雪球来御花园散步。 不同于云国的御花园,卫国气候总体偏冷些,好些植物都没有,花卉也很单一,但卫皇为迎新后,命人培植了一年四季都能开花的牡丹和玫瑰,专门请了好些个园丁巧匠,好生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 是以当云玖看到满园红艳艳的花卉时,眼前微亮,但比起牡丹,她更喜欢玫瑰,上前一步,走到玫瑰花丛处,伸手摸了摸光滑如缎的花瓣,微弯下腰低头嗅了嗅。 “这花开得不错。”随后笑了笑,“翡翠,摘些回去插着观赏吧。” 身后翡翠提着一个篮子,“喏。” 云玖便带着其他几人,以及已经比狗崽要大上许多的雪球去了另一处。 她一袭红衣很轻易就与花丛连成一片,但肌肤赛雪,又格外显眼。 “公主,是贵妃。”云玖正欣赏着大红的牡丹,善舞轻声附耳提醒道。 云玖抬眸,便见一人穿着艳丽的桃红宫装,头上金步摇与珠钗相撞叮铃作响,妆容精致,华服上的刺绣全是金线所缝制,有些晃得人眼睛疼。 腕间带着一只精致名贵的珊瑚手镯,扶着一宫女的手背,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下,每一步都像是走秀般地朝云玖这边过来。 啧,云玖嘴角轻撇,光是瞧着就替杨宝儿这身行头感到沉重。十八岁愣是被她压成了二十好几。 只是她目光落在那只红得十分剔透的珊瑚手镯上时,略眯了眯眸子。 长袖和善舞各自站云玖一侧,玲珑也提高警惕,一看便知这杨贵妃来者不善。 反观云玖,只一袭做工精致细巧的红衣,除了领口繁复的花纹以及腰间的腰带和一方双鱼玉佩配饰,几乎找不到其他点缀。头上也只插了一根凤霖花簪,这簪子十分珍贵,是云皇替她置办的嫁妆之一,但因云玖喜爱简单的配饰,是以打造的精细却不显得浮夸累赘。 手腕上倒是戴着只银镯子,看似十分普通,但暗藏乾坤,这镯子里可是放了两根可以麻痹人全身致使不能动弹的银针,只要察觉到危险,转动镯子上刻的凤凰的眼睛那颗小红宝石,便能近距离射向敌人。 只是,像现在的杨宝儿却无法看出云玖看似简单实则价值千金的这一身装束,于是她嘴角的笑弧又深了几分。 眼中讥诮之色一闪而逝。 “哟,皇后娘娘也在啊!” 给读者的话: 明天起万更,最低五天~ 剧情走起,宫斗寻宝探险都走起! 109冲突,针锋相对 杨贵妃其实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只可惜,眉眼的轻蔑不屑太打折扣。 云玖扬眉,如是想。 同时当杨宝儿走至身前,酸溜溜地打完招呼,她才平淡倨傲地点了下头,“贵妃也来散步的?” 她这副作态,与那日在慈安宫对着卫长临的羞怯天真,以及对着杨太后那般娇憨无辜截然相反,态度十分倨傲,叫一向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杨宝儿一时面色僵了僵,笑意隐了隐,扯着嘴角,“御花园也没什么可看的,皇后娘娘新来乍到怕是瞧着新鲜吧?只是花哪有百日红,本宫瞧着这些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也都看腻了。” 说起这话,她才面色好转,不感兴趣地睨了眼满园娇艳的红花,眼底闪过一丝嫉妒,皇上真的是为了这个小贱人什么都想到了,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杨宝儿的话乍一听没什么,但但凡在后宫待过的女子,绝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只是感慨花。分明是以花喻人,提醒她,人无白日恩。顺道摆明她杨氏进宫时日比她久得多,云玖想要斗,得掂量下。 呵,云玖心中大笑一声,若是旁人倒会被她的话气一下,只可惜,云玖只是名义上的卫后,对于卫长临这个被争抢的皇帝,半分兴趣都没。 她嫣然一笑,下巴微抬,眉眼都是流转的明媚灿烂,“贵妃这话说得对,花哪有百日红的,贵妃在宫里待了也有几年了,看得花谢花开自然比本宫要多。” 直接反讽回去! 你说花无百日红,那你这个不知过了多少百日的贵妃怎么说? 杨宝儿被噎得面色一梗,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咬着牙,逼迫自己冷静地干笑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哎,陛下也是的,这牡丹原不是生在御花园的,偏要移植过来,这水土不服的,异地处之,能不能养活都难说……” 啧。 长袖不禁眉梢一拧,唇线抿紧,心中对这贵妃着实厌恶。 居然诅咒她出了云国来到卫国活不久?云玖唇角笑意渐深,突然对杨宝儿多了一分赏识,至少不是全然无用的草包。 “所以才说陛下有心,这么难养活,他却偏要移植过来,可见陛下打心底里喜爱这牡丹。”云玖弯身轻摘一朵开得娇艳欲滴的牡丹,伸手插在杨宝儿发间,明显察觉到对方身子的僵硬和防备,她但笑不语—— “瞧,这花开得多艳,很是衬贵妃。这花中之王就是花中之王,寻常野花还是比不过的。” 云玖状似感慨地笑道。 好狠! 长袖等人在心底默默赞道,公主一边用陛下的宠爱刺激杨贵妃,另一边还将杨贵妃比作野花,用身份压她一等。 这简直就是拿刀子戳杨贵妃的心口。 也的确是戳得狠了,杨宝儿面色难看得很,一阵青一阵白的交错,最后抖着指尖将那朵牡丹摘下,扔在地上,笑得有几分狼狈但语气恶狠狠,“可惜了,再好看,一个没看紧,也还是这个下场!” 说罢,抬脚用宫鞋狠狠地碾着那朵牡丹,直将其踩成一团花泥才解气。 云玖挑眉,无所谓道,“恩,本宫还是喜欢玫瑰,想要踩它,也得小心着刺扎脚呢!” 话音落,俏皮地眨眨眼,仿佛只是谈论寻常话题般随意。 杨宝儿没想到云玖如此伶牙俐齿,顿时气得身子轻颤,牙齿轻咬得咯咯作响。 她忍不住伸出手就想朝云玖漂亮的脸蛋挥过去,然而不待玲珑等人反应…… 雪球突然用爪子刨地,凶狠地瞪着绿油油的狼眼,在杨宝儿面露凶狠之色那刻,猛地朝她扑了过去。 “啊!” “娘娘!”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杨宝儿被雪球大力一扑,直直地摔倒在花丛中,树枝什么的戳得她背脊生疼,但是她无暇顾及。因为她看到自己身上那只她原本没留意的“大狗”,瞪着绿色的眼眸,冰冷地注视着她,爪子不算锋利却极其危险地在她脸庞边举着,像是要吓唬她又像是在等什么。 她一个大家闺秀哪里见过狼,却也不知还有这等凶悍的狗,不由吓得花容失色,颤着嗓子哭了,“快救本宫!快……快将这畜生给本宫扯开!” 她那些个宫人都是宫女和嬷嬷,也就是弱智女流之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先是吓得不敢动作,而后却是害怕杨宝儿出了什么差池,于是有人上前伸出脚便要踹雪球。 雪球似乎察觉了,只摇了摇尾巴,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在等待什么。 眼见那宫女要碰到雪球,云玖眯起眸子,高声喊道,“雪球,回来!” 而听到云玖这一声呼唤,原本凶狠地要抓杨宝儿脸蛋的雪球立马一溜烟地从杨宝儿身上跳下来,毫不犹豫地几下跑到了云玖脚边。 没错,这家伙被训练得十分听主任命令,就像方才,若是以往这家伙很有可能就要给云玖惹来麻烦了。 毕竟它一爪子下去,杨宝儿那张花容月貌的脸蛋就别想要了。 于是她赞许地朝雪球笑了笑,后者似乎知道自己得到了表扬般,眯着狼眼,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腿上的毛发,小声地学着猫咪叫唤了声。 云玖噗嗤,笑了声,心里骂道,蠢狼! 贵妃宫里众人:……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长得像狗凶起来和狼一样结果叫声居然是猫! 皇后娘娘果然天赋异禀是个怪物吧! 杨宝儿狼狈极了,被宫人手忙脚乱地扶了起来,头发松散,金步摇歪歪扭扭地插着,身上沾了许些花瓣还有杂草,鞋子上都是泥土……更气人的是,胸前被雪球脏兮兮的爪子踩出的爪子印! 她哆嗦着唇,又是惊吓又是愤怒地指着云玖,“你,你!皇后,这事咱俩没完!” 云玖举目望去,只觉得杨宝儿先前有多么光鲜艳丽,此时就有多么狼狈滑稽。刚要出口嘲讽几句,一道熟悉的尖叫声传来,让她面色一变! 下意识朝杨宝儿望去,后者立即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给读者的话: 这尖叫声是谁?杨宝儿原本的计策是什么?会否得逞?而云玖的病,还有从云国带到卫国的秘密又是什么?谜团都在后面!想看吗! 宠后上架了,从明天起,每天万更,时间充裕的话我就保持七天,正常是五天万更。 更新时间:7点、12点、15点、17点、19点 110狠绝,本宫护短 “是翡翠!”善舞一惊,焦急地喊了出来。 云玖抿着唇,一语不发地朝杨宝儿冷笑一下,而后转身朝翡翠的方位跑去。 但当她看到被两个促使婆子按在玫瑰丛中,脸上手背上都是被玫瑰的刺划破的细细密密小伤痕时,眸子里戾气腾地便起了。 “住手!” 她高声一呵斥,腾腾腾地几步冲到那两名婆子面前,猛地便将二人推倒一旁,那两名婆子栽倒在玫瑰丛中,被刺得哇哇痛呼。 善舞和长袖忙将一身是伤的翡翠从花丛中扶起来,不小心碰到她伤痕累累的手,后者疼得眼泪直掉,小声抽气。 善舞气得眼眶都红了,望着她白嫩的手背上细细密密的小红痕,不由骂道,“好狠的老家伙!我们翡翠的手是给娘娘做点心制香膏的,瞧瞧成什么样子了!” “大胆,你敢辱骂太后宫里的嬷嬷!”一直在一旁俏生生立着的刘妃和颜贵人此时才从方才云玖凶狠戾气中回过神来,颜贵人仗着刘妃和杨贵妃撑腰,不敢公然与皇后作对,但教训一个小宫女,还是绰绰有余的,“来人,还不掌嘴!” “本宫看谁敢!”云玖却是突地朝狐假虎威的颜贵人以及幸灾乐祸的刘妃望去一眼,那一眼杀气毫不掩饰,叫两人心生恐惧,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那两名婆子还在嗷嗷叫着,原先想去拉一把的宫人被云玖这阴冷的一声吓着不敢动作,而云玖此时只是冷冰冰地像是看死人般地望着刘妃,声音冷得叫人不寒而栗,“刘妃,你好好说说,本宫的宫女如何得罪于你,要这般折磨她?” 眼角余光扫到两名婆子要起身,她眸子一眯,便呵道,“本宫让你们起来了吗!” 当日新后子慈安宫给众人的印象虽不是温婉端庄,但绝对不是个狠厉的角儿,怯生生地跟在皇上身后,面对太后也是娇憨天真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好欺负。 而现在,众人却无端感到恐惧,只是一个眼神,便叫颜贵人背后冷汗涔涔,像是被毒蛇盯上了般,咬着唇哆嗦了下。 刘妃眯起眸子,牙尖嘴利道,“皇后这是想惩治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不成?不过一个宫女罢了,她冲撞了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皇后不会连自己的人都管教不好吧!” 哼,皇后又如何,这宫里说话管用的还是贵妃和太后,她们想要整治她,轻而易举。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刘妃一定倾家荡产也要换上一粒,绝不这般惹怒云玖。 只可惜,后悔莫及。 云玖闻言呵呵一笑,瑰丽的面上带了一丝阴狠,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妃,开口却是对身后的翡翠说的,“翡翠,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翡翠身上疼得厉害,面色惨白惨白十分可怜,但依旧咬着牙,忍着疼答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摘了些玫瑰……不想刘妃娘娘与贵人突然出现,说奴婢私自摘御花园的花……再然后贵人身旁那两名嬷嬷便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将奴婢按倒在花丛中……” 说到后面声音俨然有了哽咽之意。自她进宫成了公主身边的宫女,从未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现在却当众被按着打,平日里珍惜的双手更是满是伤痕,叫她如何不委屈难过? 云玖就是想到这点,才如此震怒。她的人,自己都没这样惩戒过,哪里轮得到这些人来碰? “善舞,听风,你们带翡翠回去,拿本宫的牌子去传御医好好替她包扎下。” 被点到名的善舞与听风立即弯身,“喏。”而后扶着翡翠。 云玖又转身,“翡翠,你放心,本宫会好好替你讨回这个公道的,只是——接下来有些血腥,你还是避一避的好。” 她的话叫翡翠一震,回头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娘娘……” 云玖却已经恢复满面灿烂的笑意,长袖不由眉心一抽,每当公主流露这个表情时,就意味着有人要遭殃了。 刘妃忍着那丝丝恐惧,死鸭子嘴硬道,“皇后!那可是太后身边的嬷嬷,你可想清楚了!” 颜贵人也附和,“是啊,皇后娘娘还是三思的好。” 两个嬷嬷也不由来了底气,“皇后娘娘,老奴服侍太后几载,这打狗还得看主人……” 云玖哈哈一笑,美目里头杀意一闪而逝,“说得好!大狗还得看主人,你们方才教训本宫的宫女时,怎么没有这个认知呢?” 而后抚了抚鬓角,眼角余光瞧见朝这边匆匆而来看热闹的杨宝儿,眼中暗光泠泠闪烁,忽而勾唇,声音如鬼魅般,轻声道,“刘妃,还有颜贵人,本宫在云国的时候,听说过一个养花的秘诀,你们要不要听听?” 她微微弯腰,捡起一枝落在花篮旁的红玫瑰,起身,轻轻放置于鼻下嗅了嗅,美目妩媚顾盼生辉。 刘妃和颜贵人不由自主地心里一咯噔,没有接话。 云玖便自顾自地接道,“你们说,这花如此娇艳红嫩,像不像人血?” 说到最后,她红唇轻启,如嗜血的妖女,一袭红衣手里一枝红玫瑰,简直就是…… 刘妃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退后两步,字不成句,“皇后,你……” “雪球。”云玖淡淡地看向两名嬷嬷,欣赏着二人此时脸上的恐惧,唇角勾起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般,蹲下身子,拍了拍雪球的脑袋,“好好陪这两个玩伴玩玩?” 雪球对上云玖的眸子,舔了舔自己的狼爪子,这头狼十分有灵性,似乎明白了云玖的意思。顺着云玖的手指看向那两个老婆子,爪子在地上刨了刨,猛地便扑了过去—— “啊!” 几道不约而同响起的尖叫惊呼声瞬间响彻整个御花园。 也叫闻讯赶来的卫长临瞧见了极为血腥的一面。 雪球一爪子便将两个嬷嬷的脸抓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狼牙咬上二人的胳膊,血腥味顿时蔓延开来。 杨宝儿惊惧地望见这一幕,一声尖叫便晕了过去,颜贵人更是吓得直接跌坐在地。刘妃一声尖叫,捂着嘴伏在宫女肩上瑟瑟发抖。 只除了云玖,她勾着唇,恶劣地吸了口气,“啊咧,雪球你别将人一下子弄死了啊。” “啊啊皇后娘娘饶命!” 云玖充耳不闻两人的求饶,只吐气如兰地将手中的玫瑰扔下—— “忘了说,本宫这个人,很护短。” 给读者的话: 云玖内心os:呀,一不小心就叫卫长临你看见了。 上午两更,七点和十二点 下午两更,三点和五点 晚上一更,七点。 111惊讶!陛下善后 惨叫声与抽气声此起彼伏,宫人都被如此血腥的一幕吓得失了魂,而云玖却目不转睛地看了会,而后才转身。 这一转身,便与卫长临的眼神不期而遇。 那双总是带着笑和看不透的深意的眼睛里,此时是什么意思,云玖看不透也不想猜。她只是冷淡地扶着长袖的手,走至他身侧,轻声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声音娇软慵懒,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卫长临眸光微闪,轻叹一声,“先让你的宠物停下吧。”语气略微感到无奈,却没有怪责的意思。 云玖脚步一顿,唇线抿着,声音带了一丝阴沉,“她们伤了我的侍女,不能轻饶了。”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拿起胸前的银哨子,吹了声,清脆响亮的哨声叫嗜血暴动的雪球立即温顺下来,舔了舔嘴上的血,朝云玖跑来。 雪球讨好得朝云玖“喵呜”了声,如果不是满脸血污的话,还是挺软萌的。 云玖心情不是很好地拿脚轻轻踢了踢它的下巴,“回宫吧。” 只剩下吓晕过去的杨宝儿等人,还有气息奄奄的嬷嬷。 小泉子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吱一声,拿袖子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看花了眼,那般好看的皇后娘娘,居然养了这样一只凶残的宠物,还眼睛不带眨一下地指使宠物咬伤太后宫里的嬷嬷。 这下可不得了了,贵妃、刘妃可都不是善茬,太后又护着,这下皇后娘娘可是直接闯大祸了。他更担心陛下如何处置此事,于是下意识朝卫长临看去。 卫长临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刘妃已经哭哭啼啼我见犹怜地朝他奔来,眼看着就要扑过来,“陛下为臣妾做主啊!”而他只是冷淡地避开,任其扑了个空。 随后吩咐自己永福宫永和宫的宫人道,“将你们的主子扶回去好生休息,今日的事,朕自有定夺,谁敢非议皇后一个字的不是——一律杖毙。” 杖毙! 宫人瞪大了眼,还未从之前血腥的一面中回过神便又被皇上这番威胁吓懵了。刘妃更是不敢置信地望着卫长临,抖着声音像一条缺水的咸鱼,咽了咽口水,喃喃,“皇上!皇后她——” “刘妃,好好掂量下自己的斤两,今日之事,朕不糊涂,收起你那些心思,否则,休怪朕无情!”卫长临似乎冷笑了一下,那双最是叫人沉溺的眸子里全然无笑意。 这就是帝王,他宠爱你的时候只需要笑一下你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可翻脸也是最无情。刘妃怅然若失地跌坐下来,任由宫人手忙脚乱地扶着自己,眼神空洞无神。 待宫女们扶着杨宝儿等人离去,小泉子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那这两个嬷嬷?” 那两个嬷嬷还在嚎啕着,面容血污一片,胳膊上也是翻开的血肉模糊,瞧着好不凄惨。而众人没有料到的是—— “杖毙吧。” 皇上见到这般,只是薄唇轻启,没什么表情地如此说道。 小泉子以及身后的侍卫,皆是一脸怔愣,不是说陛下此举太冷漠,毕竟以往也不是没有宫人犯错被杖毙的事。只是陛下平日里总是笑容清浅的样子,除了美人与声乐,其他的仿佛都不在意…… 现在,这副生杀予夺的气势,着实震慑。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陛下要蹚这趟浑水,与太后对上? 小泉子有些犹豫,心底里并不希望卫长临现在便与杨太后对峙上。 “皇上……三思啊,太后那头不好交代的!”小泉子跟在卫长临身边数十载,算是看着他走到今天,哪里不知他一直韬光养晦就是为的彻底扳倒杨氏一脉,拿回属于自己的政权。 卫长临却是蓦地笑了下,他看向小泉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幽远,“小泉子,你要明白,自皇后进宫起,便是与朕的命运连成一线,皇后安全则朕安全,皇后危险,朕也不会太平。” 他的话叫小泉子沉默,随后给身后的侍卫一个眼色,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沉声道,“处理干净。” “是!”那两名侍卫抱拳应声。 卫长临只是静静看了会儿满园的红色,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云玖红衣如血地立在那,手里玫瑰怒放如火,而她的神情那般淡漠和目空一切,像是一场肆意的玫瑰血。 他却不觉得那样的她可怕,反而血液沸腾起来。 看,高贵如她,也是如此过来的,他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嗜血而生。 这场搏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很高兴,他的这位皇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懂这个道理。 云玖回到凤鸣宫,宫人跪了一地,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说话。 只因为云玖现在的表情,着实叫人感到不寒而栗。 她带着一身血污的雪球回来的,面上却笑得那般灿烂无害,反而叫人生出毛毛的恐惧感来。 “听雨,将雪球带下去清洗下。”长袖在雪球要进殿前一瞬,忙唤来听雨将它带走。 而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云玖后头。 “公主,喝口茶。”玲珑站在一旁,神情木讷一言不发。长袖转身便从听霜手中接过茶盏,端到她面前。 云玖面上带着暖暧的笑,接过,揭起盖子,吹了吹,便仰脖饮了一口。 而后再递给长袖,后者放置一旁的桌上。 “走,去看看翡翠的伤势如何了。”坐了一小会儿,云玖便坐不住般,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姿态悠闲地走在前头。 长袖与玲珑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皆是有几分担忧,却没有多言,安静地跟在云玖身后。 听风拿着云玖的牌子,去了太医院请了一位御医回来,此时翡翠正在她那个小院子里的屋里头被包扎伤口。 “姑娘这些日子切记伤口不宜碰水,最好静养歇着,每日涂抹一些这药膏,大概十天便能痊愈。”年迈的太医面露不耐,让自己的小徒替翡翠上药,他则端着架子,在一旁听着他那个小徒弟耐心地讲解。 “好了,走了!多大点事,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劳驾本太医亲自出马!” 他拿起药箱就起身,哪知刚转身迈开一步,便撞见门口抱着手臂朝他笑得盈盈温和的云玖。 给读者的话: 二更~ 112继续,惩治太医 “娘……娘娘!” 太医面色微变,忙跪拜,“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云玖走了两步,在太医跟前停下,从太医低垂的视线望去,只能瞧见她大红裙裾一角与露出一小截的桃粉宫鞋鞋面。 那双鞋只停留了一瞬,就如鞋子的主人视线只落在他身上一瞬那般,便抬步错开他。 “你叫什么名字?”云玖却是已经走到太医那年轻的小徒弟面前,望着少年跪着不卑不亢的脊背,再看向翡翠手上包扎得十分妥帖的纱布,声音娇软慵懒地问。 少年不敢抬头直视她,只垂目恭敬地答,“回娘娘,奴才董生。” 云玖微颔首,“学医多久了。” 董生抿着唇,背脊挺直,声音恭敬不带谄媚,“三年。” 云玖抚了抚发鬓间的钗子,恩了声,“三年也够了,从今起,你就是太医院的太医了。” “皇后娘娘!”老太医背脊一僵,转过头不敢置信地叫了声,满是错愕地看向云玖,不满道,“娘娘莫要开玩笑……董生不过是奴生子,学医不精,如何担得起太医一职!” 看向董生的眼里满是狠色,不过是自己收留的狗罢了,凭什么! 董生顶着压力,也是缓缓朝云玖再度一拜,“师傅说得对,董生不过……一个小学徒,实在是担任不起!” 云玖面容淡了下去,“本宫说你担得起,你便担得起。”冷冷地朝不满的老太医望去,“你说他只是奴生子,学医不精?可在本宫眼里,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你们并无区别,只是——为医者,当对患者一视同仁,太医对本宫的宫女着实瞧不起,那你这个太医就算华佗在世,本宫也用不起。” 话落,手拢在衣袖中,微低眸看向跪着的少年,眼中多了一丝赞赏,“董太医,你可以起来了。” 董太医! 董生原本挺直的背有一瞬的僵硬,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从一个小学徒一夕之间变成太医,还是皇后亲命! 只觉得恍惚不已,久久不能言语。 还是翡翠温声提醒道,“董太医,娘娘命你起来呢!” 董生这才如梦初醒地起身,先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被云玖忽略还跪着的老太医,而后才对着云玖躬身抱拳道,“谢,谢皇后娘娘委以重任,董生定当不负娘娘提拔!好好学医,救死扶伤……” “皇后娘娘!你不是院正,如此草率任命,陛下知道吗!”老太医似乎气急了,一向爱面子的他,此时冷冷地咬着牙,高声道。 云玖挑眉,这卫国到底有多少不怕死的,一个个的还真以为她是个软柿子可以任由拿捏不成? 只是不待她开口,那位被太医搬出来的陛下便出现在门口,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宫人却没人通传。 只听他清酒般的声音淡淡道—— “朕认为,皇后此举,未有不妥之处!”话音一落,人也行至云玖身侧,明黄龙袍衣角轻动。 “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屋子里众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一个个都跪下行礼,就连翡翠也忙从床上慌慌张张下来,行礼。 云玖淡淡地福了福身子,不是很情愿地半行礼,“见过皇上。” 卫长临恩了声,而后便走到战战兢兢的老太医跟前,“刘太医,你年事已高,如若觉得太医这份差事太劳累,不如朕放你出宫回家养老?” 刘太医抖着手,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一把老骨头快要抖成筛子,满面惶恐道,“微臣不敢!陛下恕罪,微臣再也不敢了!” 他进入太医院多年,都是给妃嫔们看病,所以在得知凤鸣宫的宫女拿着皇后娘娘的令牌只是为了请他去给一名宫女包扎伤口,不由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屈就了些。适才,对着这宫女才没有好脸色,哪知就叫皇后娘娘逮了个正着。皇后娘娘当众扶持他的学徒上位,这不就是叫他下不来台面吗? 忍不住便搬出来皇上,想着皇上也不会任着娘娘如此胡来…… 哪知,真如传言那般,皇上被皇后娘娘迷得神志不清,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太医的差事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享福享惯了,叫他回家养老如何肯? 卫长临没有开口。 刘太医不由真的慌了,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帝后的脸色,而后便明白了! 忙朝着云玖磕头求饶,“娘娘恕罪啊,微臣知罪,求娘娘念在微臣初犯的份上,饶过微臣吧!” 董生不忍,也跟着跪到帝后跟前,少年不敢直视帝后天颜,但是说话不卑不亢有几分骨气,“求陛下和娘娘饶了师傅这一回……他在太医院兢兢业业多年,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功过相抵,恕了他这回吧!” 说罢便重重磕头。 云玖原本只是不喜刘太医,顺便提拔的这个董生,但现在,倒是对此人有几分欣赏了。年纪小小,不卑不亢,做事认真细心,知恩图报,是个人才。 于是轻轻捏着帕子,指尖微翘,眉目带了一丝调笑,看向卫长临,“皇上以为呢?” 卫长临配合地看向她,眉眼的温柔仿佛可以将人溺死,“朕听皇后的。” 闻言,小泉子身子一抖,心道不妙啊不妙!才帮着善后,这又开始骄纵了,陛下你不是来真的吧! 皇后娘娘迟早要被您惯坏的! 云玖笑,声音清脆,“本宫和刘太医开个玩笑罢了,那便算了。” 开玩笑…… 刘太医欲哭无泪地谢恩,“谢陛下,谢娘娘……” “皇上来有事吗?”待董生拖着双腿虚软的刘太医离去,云玖出了翡翠的屋子,走到院中,望着院中一株芭蕉,面色淡淡,抬起帕子放在鼻翼下,而后再度放下。 声音着实冷淡啊。 卫长临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新后上任几把火烧得后宫不得安生,他这个皇帝跟在后头收拾烂摊子,怎么反过来还要看这丫头脸色了? “朕来看看,阿九还有什么火要烧,朕好在后头帮忙递柴火。” 给读者的话: 三更 113斗法,身先士卒 他的声音带着春风般的笑意,叫人心底一暖,只是这暖并不能暖到云玖。 她美目盈盈,侧着头,看向卫长临精致的侧脸,若有所思道,“卫长临,本宫今日可不是演戏。” “恩,朕也不是。”卫长临手中折扇一开,轻轻扇了扇,目不斜视地看向前面宏伟的殿宇。 云玖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个合作对象了,他像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但又能在她每次出手之后不过问她缘由,不责怪她的狠毒。虽然他也不能责怪。 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不由问,“那两个嬷嬷你如何处置?送去救治了?” 其实她更想直接杀了那两人的,但现在根基不稳前提下,她还没有能与杨扶柳正面抗衡的筹码。 “杀了。” “什么?” 卫长临淡淡的回答叫云玖有那么一刹那的幻听,她不禁蹙眉,“杀了?” 卫长临点头,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俊朗风流的面容上带了一丝厉色,“不过两个老奴,我身为一国之君便是杀了,杨氏难不成还能拿我泄恨不成?” 云玖端详了好半会儿卫长临这不同往日的言笑晏晏模样,忽而就了解了。这些年杨扶柳自认为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却忘了,卫长临身上流着的是卫国皇室的血脉,帝王家的男儿有几个是可以被人拿捏的? 韬光养晦,将自己伪装成风流爱色的庸君,只是为了在敌人懈怠之际,狠狠咬上一口,给以致命一击。 突然,她有些期待,卫长临若能将大权收回,定是个不错的皇帝。 “若有朝一日,你执掌卫国,剪除狼子野心的外戚与干政的太后杨氏,卫国再无忧患之际,能否答应我一件事。”云玖面容温婉下来,眼中光芒似点点星光闪烁,语气轻得几乎要听不清。 卫长临听清了。 “什么事?” 云玖展颜,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我云玖能保证,有生之年,云国绝不兴兵生战事,但若有一天,你卫国,可否不与云国交战?” 她想起项羽刘邦,但凡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君王,不可避免地要兴战事、扩疆域。她太清楚了,云国表面上富甲一方、百姓富足,国泰民安,实则那个国家犹如温水煮青蛙,在温水中慢慢失去战斗力。 现在的云国无疑不是四国最无安定的一国,国力昌盛,但谁能保证在夜国皇子之乱结束,在齐国灾后重建、恢复生产,在卫国安定内乱巩固朝局之后,还能如现在这般坚不可摧? 卫长临似乎感受到云玖那股说不出的伤感,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你是我的皇后,有生之年,难道我会攻打你的母国不成?” 但他说这话之前那一刹那的犹豫,还是叫云玖捕捉到了。她轻笑,心里明白得很,此时不会,因为他还未平定内乱,因为他们还是合作伙伴,因为她云玖还是卫国的皇后。 然,当她不再是卫后了呢? 她没有说,但笑里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冷漠,“是啊,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一阵风吹来,她拢了拢外衫,笑意渐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起风了,我先回去睡会儿。估摸着今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完,身形窈窕地离开。 卫长临注视她的背影,眸子里沉淀一丝暗沉。 慈安宫,杨扶柳眸子沉沉地眯着望向底下跪着哭哭啼啼的刘妃,心下一片阴沉,面色难看得紧。 “别哭了!”她不耐烦地将腕间的佛珠重重搁在桌案上,发发出重重的一声响,吓得殿内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刘妃也被吓了一下,忙止住了哭声,但止不住地抽噎,一双杏眼哭得红肿好不可怜,怯怯道,“太后娘娘一定要替贵妃姐姐和臣妾做主啊!贵妃现在还昏迷不醒,都是皇后,皇后完全不将太后您放在眼里,竟敢……” 她这番话已经说了许多遍了,杨扶柳心中虽是恨的牙痒痒,但无奈现下她还不想这么快动云玖,只是云玖当众惩治自己的嬷嬷,那般狠辣,着实不将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更为可气的不是云玖,而是皇帝! 皇帝这么多年庸庸碌碌,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在演戏,只是杨家如日中天,皇帝犹如笼中金丝雀,不足为惧。可现在,他居然敢杖杀自己的宫人! 难不成皇帝已经开始反抗了? 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反抗,偏偏在云玖进宫后,又只是杖毙了两个宫人……而非朝堂上有所作为,这又叫她感到一丝迷茫。 到底皇帝是为了云玖这个小贱人鬼迷心窍了才这般,还是他只是借着这事来一步一步与自己较劲? 她面色沉沉,一时陷入深思。 刘妃还要说什么,便被她不悦地打断,“刘妃,你以为哀家宠着你,就可以任你在宫里作威作福了吗?” “太后……此话何解,臣妾不敢!”刘妃瞪着泪目,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惶恐不安,她摇头,“臣妾所做一切都是为贵妃,为太后……” “好了,你当哀家真的糊涂不成!”杨扶柳冷冷呵斥道,“谁准许你们擅做主张,用哀家的名号,命令那两个嬷嬷惩治皇后的宫人的!” 刘妃这才明白自己蠢在何处,太后别看她面上不说,但心底最是不喜妃嫔争斗时将她牵扯进去,她可以撑腰,保全她们,却并不愿意插手她们的事…… 而此次,她们没有经过太后的同意,便领了慈安宫的两名嬷嬷借用她的名头与皇后斗法……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在外人眼里,这就是太后在帮着贵妃与她,公然与皇后叫板! 想通这层,刘妃跌坐在地,惊恐地求饶,“太后息怒!臣妾也是听命于贵妃……不得已才……臣妾知错!” “愚笨的东西!”若不是念在刘妃还有用处,杨扶柳现在就想将这个蠢女人拖出去。 想着,她起身,扶着嬷嬷的手,“刘妃啊刘妃,现在陛下都在帮着皇后,你想让哀家与皇帝反目不成?” 见刘妃摇头,她才满意地点头,“语重心长”道,“所以啊,你想要和皇后争宠也好,斗法也罢,哀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如何做,就看你自己了。你可明白?” 太后又笑得慈爱起来,伸手牵起浑浑噩噩的刘妃,摸了摸她的脸蛋,“你是哀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可千万别让哀家失望啊。” 刘妃只能怯怯地点头,心中却是愈发沉了下去。 太后,这是要她身先士卒…… 给读者的话: 四更~ 114演技,装疯卖傻 晚膳前半个时辰,慈安宫来人,说是太后请皇后过去用膳。 彼时云玖正倚在窗前看书,善舞进来通禀完,她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就说本宫换身衣服随后就去。” 善舞依言退出去传话。 长袖走上前,将云玖身上的披风取下,替她理了理身上的裙子,不由担心地问道,“公主,太后此举……要不要请皇上一道?” 云玖低眸打量了下自己的宫裙,确认没什么不妥,才淡淡地扶着松松垮垮的步摇,“不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是鸿门宴,她也不给杨扶柳机会下手。 “玲珑和善舞跟着本宫去便是,你留下来守着宫里。”她整了整鬓发,又唤,“十三,一会跟着一起去。” 暗处十三月的声音木然地应道,“是!” 不多时,云玖便妆容完美、衣着整齐地跟着慈安宫的嬷嬷一道,乘坐凤撵去了慈安宫。 她才出门,那厢就有人不动声色地去了龙吟宫,将此事汇报给了正在画画的卫长临。 卫长临手腕微顿,半晌才停下手中的笔,问来人,“皇后可有让你来请朕?” 来人一怔,“没有。” 卫长临面色不变,只是语气略沉,“往后,若没有必要,皇后没让你请朕便不必一一汇报这些。” 那人不禁心中惊愕,他原本以为自己被派去就是监视凤鸣宫一举一动的,不料陛下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略微错愕后,还是恭敬地听令,“喏。” “等下,朕让你拿的东西呢?”卫长临从书桌后绕到前头,走至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名宫女,问。 宫女才想起这事来般,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些药渣子。“属下照皇上的吩咐,偷偷从煎药宫女倒的药渣子中取出一些,避开了皇后娘娘身边那名武功高强的暗卫,无人发现。” 卫长临凝视药渣子片刻,眸光深沉,接过,满意地点头赞许道,“做的不错,回去吧,别叫人发现了。” “是!”宫女看来也是个练家子,功夫了得,躬身很快便退了出去。 直到殿内无人,卫长临才低声唤道,“苍鹰。” 一人自门外走进来,抱拳,木着脸冷声恭敬地应,“皇上。” “将这拿给成王,让他好好查查。” 苍鹰上前一步,接过手帕,将其折好,放进衣襟内,妥帖放好才抱拳,“是!”而后快步离去。 殿内只剩下卫长临面容叫人看不透彻,不自觉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光晦暗不明。 …… 再说云玖这边,她到了慈安宫,随着嬷嬷身后行至大殿,便见太后杨氏端坐高位之上,笑容亲和。 她眸光熠熠,笑得娇俏纯良,福身一礼,“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杨扶柳再次见到云玖这张脸,还是不免笑容微妙地僵了僵,但很快被掩盖过去,她点头,笑得温柔慈爱,“皇后免礼,快到哀家这来坐!” 她说着便起身,伸手招呼着云玖,仿若对待自己亲生女儿般。 云玖心里恶心了下,但比演技,她自觉不比杨扶柳差,于是娇俏地上前,避开她摸过来的手,抓着她的袖口,声音娇软,模样俏丽娇憨道,“太后待长乐可真好!” 也不称臣妾,自称的是她在云国的封号。 杨扶柳眼角凝了一瞬,笑意不减,仿佛被云玖这突然的撒娇弄得措手不及,微不可闻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掩饰性地摸了摸手腕,正要拽下一枚珊瑚手钏,就要套给云玖,但后者却是在她动作之前,讶然地叫了声,“呀,太后这手钏真好看,可惜了,长乐不喜珊瑚,不然定要向太后您讨要去不可!” 说着还颇为可惜地看了好几眼,最后遗憾地撅了噘嘴。 太后:…… 默默收起那只拽手钏的手,笑意微僵,干笑道,“是么……” 云玖点头,头上的步摇轻晃,闪得杨氏眼睛生疼,“当然了,长乐最喜欢红色的宝石首饰了——对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惊呼一声,因离得近,这一惊一乍的,将杨氏吓得心跟着一跳,笑容都快保持不住,勉强地问,“怎么了?” 云玖娇羞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太后,皇上说话管用吗?” 杨扶柳一怔,下意识地接道,“皇上金口玉言,自然管用。”心里却是狐疑,这小贱人又想耍什么花样不成? 正狐疑着,那厢云玖突然又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叫道,“太好了,皇上说云卫两国联姻永结同好,为表达对长乐的喜爱,会建一座水晶行宫……长乐原本还怕皇上做不得主,食言而肥呢!现在太后娘娘都开口了,那便是真的了——善舞,待回去便修书给父皇,就说太后亲口应承了,皇上答应的事都作数呢!” 善舞目瞪口呆地“……”了好半天,好在她隐藏的还算好,不至于破功…… “喏。” 公主啊,你可以再无耻一点,真是—— 干得漂亮! 杨氏的脸瞬间黑了一度,面上笑意一丝一缕都不见,甚至眉梢拧了拧,心中气得恨不能将云玖大卸八块,一座水晶宫啊!她怎么会答应! “皇后……修书便……”她咬着牙,干笑连连,但还未说完便被云玖打断。 “太后别谦虚,一定要的!您这般大气,果然和父皇所说那样,巾帼不让须眉,比男子还要厉害!太后为长乐建一座水晶宫,这样让人感动的事,怎能不告知父皇呢……”云玖害羞地摸了摸脸,眉眼弯弯,颇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气得太后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什么叫比男子还要厉害!云傲真的这么和她说的? “呵呵,皇后开心便好。”无奈,云玖带着一干宫女,除了三名云国的侍女外,全是卫国人,她还认出了两个龙吟宫的! 如若她当众否决皇帝金口不作数,那便落下口实,后患无穷,可她开口了,却不料这个贱人居然装疯卖傻地将水晶宫这么大的事推给了她! 原本她还要拿这事做文章,让皇帝前朝不安定来着! 云玖,好你个云玖! 给读者的话: 五更~ 115锋芒,静观其变 一顿饭更是吃得杨扶柳心肝脾肺一起疼,直到送走云玖,她才扶着嬷嬷的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望着凤撵远去,杨扶柳眼中才浮起一层阴霾,她沉声问一侧的嬷嬷,“你说,皇后这是真没心机,还是心机太深?” 嬷嬷慎重思考了一瞬,才答,“依奴婢之见,白日御花园,皇后明知两名婆子是慈安宫的宫人,却还是命自己的宠物将其咬伤,甚至纵容宠物扑倒贵妃,这般跋扈不可一世,倒不像是心机深沉做得出来的……只不过,今晚,她闭口不提白日的事,这又叫奴婢瞧不懂了。” 杨扶柳闻言,讽刺一笑,“纵容恶宠伤人,不管皇后是真傻也好,假傻也罢,这件事,哀家不与她算,贵妃那边也不可能善了。” 至于皇后有没有心机,于她而言,都不重要,她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在这卫国的皇宫中掀出什么大浪来。 她担心的却是皇帝,不由对嬷嬷言道,“那依你之间,皇帝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嬷嬷有些为难,斟酌半晌才道,“老奴也不清楚,但是太后……皇上对贵妃愈发不满了,奴婢瞧着好像是做给贵妃看的,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她的话,叫杨扶柳注意力转移到杨宝儿身上,她似乎才想起自己那个能来事的侄女白日受了惊吓,正卧床不起,面色平淡道,“只会争风吃醋,一点杨家的风范都没有!怎能留住皇帝的心?罢了,你带些补品送去永福宫,代哀家探望下她。顺道提醒她,好好在宫里养病,不要整日想着出来兴风作浪!” 嬷嬷明白太后这还是恼了贵妃私自带走慈安宫的宫人,狐假虎威却反被欺的事,也不敢劝慰,“喏。” 永福宫内。 “啊——走开,走开!”掌灯时分,杨宝儿才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面色惨白地抱着头尖叫,“走开!走开!” 闻讯赶来的宫人忙上前安抚,“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萍儿吩咐一旁的宫女,“让太医进来,就说娘娘醒了!” 宫女慌慌张张地应了声是,便急匆匆赶出去请太医进来。 杨宝儿见着萍儿,吓得将其一把抱住,哭号不已,“好多血,好多血,那只大狗太凶狠了!它要吃了我……它差点咬死我!” 到底只是深宫养着的弱质女流,杨宝儿白日先是被雪球扑倒吓得不轻,而后又碰巧瞧见了那样血腥的一幕,惊惧交加之下,难免惶惶失措。 萍儿白着脸,拍拍她的肩,柔声安抚,“娘娘莫怕,没事了,没事了……” 杨宝儿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声音小了下去,寝宫内点了安神香,杨宝儿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而后便又晕了过去。 “娘娘!” “太医!” 太医恰好走至门口,闻声立即赶来,萍儿扶着杨宝儿,望着正顺过手帕给杨宝儿把脉的太医,急切不安地问,“太医,贵妃娘娘身子无碍吧?” 太医摸了摸胡须,叹气,“贵妃娘娘玉体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晕了过去,吃几服药,好生躺着歇息几日,便可痊愈。” 说着写了药方,递给萍儿。 …… 比起永福宫的手忙脚乱,焦躁不安。此时的明粹宫就安宁温馨多了。 陈妃正在书房临摹字帖,宫女规规矩矩地在门外通禀了声,得到她的准许才推门进来。 “何事?”陈妃声音温和,正全神贯注地练字,宣纸上是漂亮得令人惊叹的簪花小楷。她未抬头,只轻声问宫女。 宫女行了一礼,才答,“回娘娘,永福宫请了太医,说是贵妃玉体欠安,惊吓过度,需要静养几日……方才贵妃醒了会,然后惊叫几声便又晕了过去。” 呵。 陈妃闻言唇角缓慢勾起,手中笔也停下,纸上“静观其变”四个大字十分漂亮,她只是欣赏着自己的字,眉眼都带了笑。 这笑却是有几分嘲讽,“贵妃胆子不想这般小。” 宫女也跟着笑,这讽刺之意更甚,“可不是嘛!奴婢听说了,白日里,皇后娘娘那头雪白的狗,直接将贵妃扑倒花丛中,险些要毁了她的容貌哩!贵妃吓得花容失色,还想和皇后叫板,哪知,皇后娘娘直接当着刘妃还有颜贵人的面,将慈安宫的嬷嬷惩治了!血肉模糊的,现在刘妃和颜贵人都吃不下饭呢!” 白日御花园发生的事,虽卫长临下了命令不许人非议,但还是传遍了后宫。不少人幸灾乐祸,贵妃一派向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宫中谁都不敢与之对上。现在好了,一下子三个都被皇后娘娘教训得晕了过去! 这真是好生叫人笑话了! 晚间,诸妃嫔还以为太后将皇后叫去是要替贵妃做主呢,结果呢,皇后娘娘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的,甚至于回来还得了不少太后的赏赐。 虽叫不少人没看成两败俱伤的戏,但相比较而言,她们更愿意看到贵妃等人受挫,皇后此举,算是给众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陈妃吹了吹未干的字,面容辨不清神色,但高兴要大过忧思,“贵妃宫中独大专横,不是一日两日了。皇后心高气傲,且出身皇室,自然手段不会少。也算是遇到强敌了。” 她心中却在想,此时皇后与贵妃已经结下了梁子,她是继续隔岸观火,静观其变,还是……先与皇后结盟? “那娘娘现在有何计策?”宫女见陈妃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好奇,问。 陈妃抬眸,笑容温婉清丽,唇角轻勾起,“不急,谁能沉得住气,谁便占先机。” 而她,最多的便是耐心。 杨宝儿啊杨宝儿,你处处压本宫一头,多年来本宫在你手头上吃了多少亏?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啊。 只是,皇后如此嚣张,下手这般不顾忌,陛下也包容着,想想,她便不甘心啊。 不管是杨宝儿还是皇后,她们都仗着身后有人撑腰便无所顾忌,这样锋芒毕现的人,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且看她二人鹬蚌相争,她只需黄雀在后。 给读者的话: 一更 116药方,好大乌龙 云玖的日子又开始无所事事来,当然,她心里很明白,这种表面上的安宁,其实才是最危险的提示。 雪球伤人,吓着贵妃的事,太后杨氏不追究,可是杨宝儿这个当事人呢?她相信,杨宝儿此时不追究只不过是被吓得狠了,一时无暇想报仇。 而刘妃似乎那日起便收敛了些,没有再兴风作浪。 这日,云玖的葵水造访,夜夜宠幸皇后的皇上于是便去刘妃宫里,只是不知刘妃又如何惹怒了皇上,天子一怒之下拂袖离去,临走前甚至还怒斥刘妃身居妃位,却远不及陈妃贤惠。 然后便起驾去了明粹宫。 这下子,又叫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刘妃记恨上陈妃了。好几日见着陈妃,都要讽刺上一两句。 只是陈妃有苦难言。那夜,得知陛下要来明粹宫,她心里高兴不已,沐浴更衣准备了好久……结果陛下来时一脸怒气,抱怨几句刘妃的不懂事,贵妃的跋扈,心情着实不好。 而后小泉子过来附耳不知说了什么,皇上立马面色微变,急匆匆离开了明粹宫,连夜赶回了龙吟宫。 她心里委屈不甘,派人去打探了,那夜,皇上在龙吟宫与成王殿下下了一夜的棋。 陛下居然和成王殿下下棋都不愿在她明粹宫多待! 但陛下还是给她面子,至少没有让人乱嚼舌根子,像刘妃就以为那夜陛下留宿明粹宫。 而实际上,卫长临的确是与成王也就是卫晞下了一夜的棋,但在这期中,他还悄无声息地一人去了凤鸣宫。 看望云玖。 只是云玖不见他,说是已经歇下了。可他明明听见了她有气无力隐隐发颤的声音,心中疑虑却又不好硬闯进去,便嘱咐侍女好生伺候她,而后回到龙吟宫,与卫晞彻夜长谈。 “乌头、肉桂、高良姜、吴茱萸、小茴香……”卫晞将一张方子递给卫长临,“这几样都是驱寒的温补之药,对于女子咳,葵水而言确有效果。只是……” 卫晞手中折扇一合,面色凝重起来,“我师兄说,你给的药渣中还有两样药他查不出来……不敢确定,但他查寻古籍,根据记载,其中一样极有可能就是鹿血草,另一样……是一味极其霸道的可镇痛抑制奇毒的麒麟角。” 卫长临剑眉一拧,“鹿血草我知道,有起死回生活血暖心之用,只是这麒麟角又是什么?” 只是来葵水不适,需要鹿血草这么大补的温药?卫长临面容微凝滞,抑制奇毒?难道云玖中了什么毒? 卫晞摸着下巴,沉吟道,“师兄的意思,这麒麟角只有当年被灭的神医谷才有,只是随着神医谷覆灭,这药便流落民间。麒麟角,如其名,珍贵异常。是一种形状似麒麟角的双叶并开的药草。传说可以抑制奇毒,有镇痛的作用。但药性过于霸道,对身体伤害也极大……” 抑制奇毒,镇痛…… 所以果真是中了奇毒?所以才会脉象带寒气,体温比常人低那般多。 卫长临几乎是下意识便想到了这点,面色愈发凝重了,能够用鹿血草和麒麟角入药,说明她身边有高人,想到上回他中毒也是被她的人救下,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身边就有神医谷后人。神医后人都只能用药替她镇痛、抑制毒性,那她的毒定是难解。 “皇兄,师兄还问,你是不是认识神医谷后人,这药方应是神医谷的人才有,这药更是千金难求。他让我问问你,如果可以,能否引荐他与这位神医见上一面……”卫晞浑然不觉卫长临此时震撼和波澜的心情,突然倾身,讨好地道。 卫长临将药方收入袖中,起身,声音平淡,“不能。” 卫晞:…… “不是,皇兄,我帮你跑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师兄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爱医成痴!不然你以为他那个怪脾气,会这么好心帮我查这药方啊?”卫晞忙起身,白衣淼淼,但他整个人都破坏了这身华贵雍容的气质,像一只猴子似的围着卫长临,叽叽喳喳。 卫长临心里有事,对他也就没有耐心,随手推了一把,“你就回他,这是朕无意得到的,并不认识什么神医。” 说完便要走出大殿。 卫晞一把抱住他的腰,不依不饶,“那我可以回王府了吗!” 他不想陪着枯燥无趣的皇兄在龙吟宫过夜啊,他还要回去睡觉的…… “皇上您要的茶……来了。”小泉子端着茶壶走进来,哪知一抬头迎面便撞见这一幕,整个人吃惊得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瞪着眼睛,一副见鬼的神情。 原来,原来陛下和王爷真的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爱好! 难怪王爷经常夜里进宫! 小泉子的心情大概如下—— 论皇上和王爷那点不得不说的事儿、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皇后娘娘好可怜原来只是挡箭牌、嗷嗷嗷他会不会被灭口…… 而此时卫长临的神情用云玖的话来形容,那就是—— 什么鬼! 他眼角微抽,从小泉子的神情中已经读出来自己一世英名毁了大半! 不由甩手将卫晞推开,一张俊脸黑成锅底,“卫晞!” 卫晞整个人懵了,他被卫长临猛地这一推,直接仰倒在地,双手撑着地面,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神情,看看卫长临又看看小泉子…… 他好像不小心让小泉子误会了什么? 皇兄的脸……好臭啊== 卫长临一甩袖子,“小泉子,看好成王,让他好好在大殿抄写一百遍《女戒》!”说完便如一阵风般,轻轻离去。 什……什么? 女戒! 小泉子嘴巴再度张开,一脸被雷劈了又劈的惊恐,果然陛下对王爷有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吧! 这会儿再看卫晞,眼神都变了。 啧啧,瞧瞧,王爷坐在地上这一脸可怜的模样哟,一定是被陛下伤到心了。 “小泉子,你的表情,真恶心。”卫晞拍拍屁股起来,抬眸皱着眉,嫌恶地退后一步,指着小泉子,恶心道。 小泉子:…… 看吧,王爷伤心到拿奴才我出气了。 真是个美妙的误会啊,外面的明月似乎都躲进云层中,无声地感慨。 给读者的话: 二更~ 117秘辛,皇后有疾 云玖觉得自己置身于冰窖中,像是前世夏天太热,她贪玩将手伸进冰箱冷藏室那种慢慢双手冻得麻木刺疼的那种感觉…… 不,那至少不会痛。可现在,她眼前是一片雾茫茫望不见尽头的冰天雪地,四周都是彻骨的寒意,这些寒气像是触手般,缠绕着她,往她骨头缝里钻。四肢百骸都在承受着这无法言喻的苦楚。 好冷。 “公主,公主,醒醒……” 云玖走在一望无际的白雾中,耳畔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叫她步子一顿,而后白光一闪,人便回到了现实中…… 睁开眼,眼前是长袖与善舞等人焦急的脸。 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只觉一片濡湿,浑身都像是刚从水中走出来般,沉重又颓靡。 “公主醒了!”善舞又哭又笑,拿着手中帕子忙给云玖擦拭脸上的冷汗。 云玖浑浑噩噩地眨着眸子,毫无生气地细声道,“水……”声音沙哑得叫人心疼。 长袖立即端过一旁倒好的蜂蜜水,玲珑将其扶着靠坐在软枕上,长袖小心翼翼地给她喂水。 云玖本能地伸了伸脖子,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就着长袖的手喝水。 “慢点儿,慢慢来,不急。”长袖鼻头红红的,眼眶也红红,见云玖这狼吞虎咽不似平日慵懒缓慢的动作,不禁心中一酸,声音微哽咽地小声温劝着。 翡翠手上包着纱布,见状也是抿着唇好不心疼道,“公主可算醒了,这回昏睡了十来个时辰!”眼眶微涩,咬咬唇,忍着泪。 喝了水,润了润嗓子,云玖才仿佛活过来似的,半靠着玲珑的肩,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唇角,“担心什么,本宫还死不了。”十个时辰啊,她居然大姨妈疼得晕了二十个小时,这在现代,简直就是不科学好吧。 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 只是掩在被子下的双手却无力地握了握,这副身子,愈发到了强弩之末了吧。 长袖不由瞪她,“公主瞎说什么!” “就是,快呸呸呸,少说不吉利的!”善舞鼓着脸,十分严肃正经道。 云玖好笑,但是这一笑就扯得五脏六腑跟着疼,身上又黏糊糊的难受,她不禁蹙眉,“本宫想沐浴……” 翡翠摇头严厉地指出,“公主,六月姑娘说了,你小日子才来,切忌沐浴,要好生躺着休养。” 寻常女儿家哪有来个葵水便如此兴师动众,这不能那不许的?云玖有些颓然地闭了闭眼,无奈退步,“那擦擦身子总行吧!” 善舞刚要说不,长袖见云玖衣衫汗湿,怕她这样穿着会风寒,便道,“奴婢去叫水。玲珑善舞你们扶公主去里间榻上躺着,翡翠,你去唤听风听雨听霜她们进来收拾下公主的床。” 长袖做事向来仔细,这样安排,云玖也没有异议。善舞和玲珑便依言轻柔地扶着云玖下了床,伺候她穿上鞋袜,再搀扶她惊了里间的浴室。 翡翠手上有伤不方便,是以也没有异议地出去唤听风听雨二人了。 虽没有洗上澡,但擦了一遍身子,换了月事带和寝衣,云玖也稍微感到身上舒服了点。只不过人更加惫懒,躺着不舒服,坐着也不舒服,怎么都觉不妥。 侍女端来的中药她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接过就一碗饮尽。苦涩的味道依旧难以忍受,但这种苦久了的确是习惯了。 “娘娘,蜜饯。”听雨端着一碟香甜的蜜饯,走进来时,只见云玖面前那碗药已经见底,碗搁置在矮桌上,而云玖左手拿着一本蓝纸皮的书,右手放在窗柩上,微斜靠着美人榻,长发披着只一根白玉簪子随意地插着,寝衣外罩着长至拖地的织锦彩裳披风。 面色略苍白,面容温婉素净。 听雨放下蜜饯,忙皱着脸道,“娘娘怎么能开窗户呢!这万一见着风,待会儿小腹要疼的!” 几个二等宫女也是忠心耿耿的,但并不知云玖的病情,只知道她们主子身子骨一向娇弱,每到小日子都要小心伺候着。 云玖闻言只是眉梢轻抬,睨了她一眼,制止了她伸手关窗户的动作,“本宫还要看书,你关上了,还怎么看?” 听雨收回手,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云玖掩在袖下的汤婆子,“娘娘身子不爽利,就好好躺着歇着,怎么还吹风看书呢——瞧,这汤婆子都快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个!” 听雨这人和善舞有点像,但更为莽撞些,风风火火的性子着实叫云玖哭笑不得。 云玖拿出帕子,隔着帕子拾起一颗蜜饯放入嘴中,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她微不适应地卷了卷舌。 大概苦药喝多了,甜食也会不习惯。 她手中这本四国奇典上记载了许多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奇草妙药,比如在夜国雪山之巅上,生长着一株可以将尸体保存百年的雪芍药;以及云国神医谷内延缓寿命镇痛抑毒的麒麟角;卫国万毒峰峡谷悬崖峭壁缝隙中有一种能够解百毒名唤碧水蔓的草药;齐国天山雪莲等等。 关于这些药草她翻了好几回,也派人去搜罗这些药的下落,只可惜这些都只是虚无的传说,除了麒麟角,其他的草药别说寻找,就是见都未曾有人见过。且记载的都是穷山恶水,悬崖峭壁等凶险异常之地,便是真有,当世能有几人可成功克服这些陷阱寻得? 无声叹了下,云玖抬眸望向外头的艳阳天,伸出手,仿佛都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炙热,而除了那只手,她浑身置身于一片阴暗潮湿的冷穴中。 像是一株在腐烂中生长,又要在腐烂阴冷中枯萎的美人蕉。 卫长临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只手搁在窗柩上半开着,阳光洒在上头,而大半个身子斜躺着,左手掩在宽大袖中,膝盖上躺了一本书,双眼阖上,神情淡然温婉,睡颜安宁的云玖。 她泼墨般的乌发,一大缕垂落在胸前的披风上,倾斜而下。 殿内无人,外头守着的侍女又得了他的命令不准通传,小泉子见他停步端详云玖睡颜,便识趣地带着人退了出去。 给读者的话: 三更~ 118睡颜,陛下猜测 听雨拿着汤婆子,走到门口却见小泉子在殿门前守着,不由疑惑,上前一步,却被小泉子拦下。 “公公,奴婢给皇后娘娘拿汤婆子的!”听雨于是便明白,敢情是陛下来看望娘娘啊,但还是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汤婆子。 小泉子低眉望了眼她手中的汤婆子,而后轻声笑道,“娘娘睡着了,这会儿陛下在里头,你啊,就别去打搅了!” 帝后和睦,是喜事,听雨作为皇后跟前的宫女更是引以为荣,识趣地点头,“那劳烦公公让奴婢进去,瞧瞧将汤婆子交给陛下?” 小泉子见她懂自己意思,想到陛下今日才交代的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利,让他备的那些补血养身的补药,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点头,“小点儿声。” 听雨喜滋滋地捂着嘴点头,而后蹑手蹑脚地进了殿。 便见陛下正弯腰拾起娘娘膝上的书,似瞟了眼,而后放置一旁矮桌上,慢慢伸出手,轻轻绕过娘娘腋下和腿弯处,轻轻一提,没有一点声响地将娘娘抱起来。 娘娘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身子又虚,睡得很沉,窝在陛下怀中显得格外娇小惹人怜。 听雨抿抿唇,心里喜得不行,面上却恭敬地朝前无声行了一礼,将手中温热的汤婆子递了过去。 卫长临面容温朗,看了她一眼,没有动作。 听雨疑惑地抬头,看见他抱着云玖无暇顾及其他的双手,忙眨了眨眼睛,机灵地将汤婆子轻轻放置云玖小腹处。 而后再次行了一礼,无声退了出去。 卫长临微垂眸,只见云玖似是感受到温热的汤婆子,缩在袖中的小手轻轻伸出来,抱着汤婆子,顺势还朝他怀里窝了窝,似是找了个她觉得比较舒服的地方,靠着脑袋,睡得憨甜。 掩在他胸膛外的半边脸,光洁白皙无一丝杂质,耳垂粉嫩,一个细细的耳洞,连耳环都没有佩戴。手腕白得惊人,也纤细得一掐便能断般。长发垂在半空,像是一汪瀑布。 此时的云玖,闭着那双灵动慵懒的眸子,长睫镶嵌,一动未动,在眼帘下投了一圈漂亮的弧影。 乖巧得像是一个没有心机的娃娃,卫长临微失神片刻,而后却无声地笑,这笑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会觉得她乖巧。 但仅限于此时睡着乖乖一动不动的怀中女子,而非那个睁开眼,笑容慵懒狡黠,一抬首一回眸都是算计和骄纵的云国公主,卫国新后。 即使隔着衣衫,他都能感觉到她形同于无的体温,不由眸光微闪,掩去眼中深色。 她很轻,看着窈窕,实则没多少分量,抱在怀里像一片羽毛。 抬脚,卫长临身长如玉,走路无声,抱着人稳稳当当地朝寝殿走去。 寝殿里一股独属于云玖的香气,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带着几分馥郁又带着几分清冽,十分矛盾却又协调。像是玫瑰和茉莉的结合,他深吸了一口,还嗅到了几分安神香的香气。 将人轻轻放下,暖玉床上铺着厚厚一层细软,干燥温暖,云玖感觉到熟悉的味道,无知无觉地下意识动了动。 卫长临将一旁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轻轻抖开,给她盖上。 做完这些,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坐在床沿,凝视她的睡颜,面容微妙复杂。 伸手轻轻探了探她的腕间,她身体里依旧有一股诡异的寒气,丝丝渗入他指尖,冰得他指尖微顿,松开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将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捋到耳后。 而后方离去。 一直隐在暗处的十三月,默默收起手中的暗器,从暗处走了出来。 走到床边,查看了下云玖,确定没什么异样才回到暗处。 行至殿中窗前的卫长临,耳尖轻动,无声地勾了下唇,只是视线落在矮桌上那本书的时候,多了一丝深意。 走过去,将窗户关上,他状似无意地将开合的书翻了一个面,目光落在书页上,只一眼,便将书合上,放回原处。 然后走出去。 “小泉子,东西可送到了?”卫长临出来时,外头忙活的宫人忙跪拜行礼,他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而后侧过脸问小泉子。 小泉子笑眯眯地夹着拂尘,“皇上交代的东西,奴才当然谨记着,已经交到长袖与善舞手上了。” 闻言,卫长临只是背着手,点了点头,“去御书房。” 小泉子听完下意识拂尘一甩,刚要仰着脖子扬声,便被卫长临及时踢了脚,“莫要惊着皇后。” 这一句,吓得小泉子才想起里头那位女主子睡着了,忙闭上嘴,点头如捣蒜。 到了御书房,卫长临便唤来一名可靠的侍卫,坐在桌案前,淡淡吩咐道,“去将有关四国奇物志方面的书都找来。” 那侍卫有些懵,不明白卫长临为何让他去寻这些书,但还是抱拳,“是!” 转身。 “慢着。”卫长临想了下,眸光闪了下,叫住其人,“现在不要去,等明日你再去,让藏书阁的人嘴巴严点,这事不要惊动其他人。” 云玖身边那名武功高强的女暗卫瞧见了自己,待云玖醒来,定然要将所见告知于她。以云玖的心思,知晓他来过,看到那本书,肯定要留个心眼。 他暗中查她身上奇怪的症状,若叫她知晓,必定要心生恼意。 想着,便如此吩咐道。 侍卫点头,“卑职明白!” “恩,你出去吧。”卫长临方拿起桌上的折子,翻开。 “卑职告退!” 待御书房内只剩下自己,卫长临放下折子,抬起俊容,面上陷入沉思。 他知云玖看书很快,这点还是底下人汇报时无意发现的,加之她下棋时,似能记住所有棋子走向,而后猜出对方下一步。所以他猜测,她应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只不过,方才那本书,就他看到那一页右脚下一道轻轻的折角痕迹看来,她不是第一次看了。 也就是说,她其实在找这些东西? 卫长临抚着下巴,抿唇,眸光黯了黯。 给读者的话: 四更~ 119朝堂,杨敬吃瘪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朝堂上,卫长临无所事事般地打了个哈欠,双眸懒洋洋地耷拉着,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扶着龙椅,不甚在意地道。 大殿之内,大臣皆是没有做声,就在卫长临抬手,“既如此,便退……”那个“朝”字还未出口,一个刚毅挺拔的身影自左侧之首站了出来。 此人面容刚毅英俊,背脊挺拔,约莫四十多,下巴青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站在殿中那一瞬,许多懈怠的大臣便挺直了脊背,伸长耳朵生怕没有听见他要启奏的事。 “臣,有一事要奏!”声音雄浑有力,整个大殿都听得清。 卫长临面上笑意不减,只是眼中暗光一闪而逝,声音依旧如清泉,温玉相击之音,“国公有何事啊?” 手指曲起,轻轻敲击着龙椅上金龙的脑袋,态度已经漫不经心,仿佛只是来看戏的公子哥般。 没错,此人正是镇国公杨敬,位高权重、一手遮天,太后的兄长,贵妃的父亲。 杨敬对卫长临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早就习惯,饶是如此,想到自己要启奏的,还是有些不满,忍着不发,只是沉声道—— “老臣要奏的是,皇后娘娘豢养恶宠,惊吓到后宫诸位娘娘不说,还咬伤宫人!臣以为,皇后身为国母,当是六宫之表率,如此草菅人命凶狠无状,实难让人臣服!” 他话一落,他所站那一列第三个手持玉笏的大臣也出列,“臣附议,请陛下严惩!” 这人正是刘妃的父亲,三品大官。 而后颜贵人等的父亲纷纷出列,只除了陈妃的父亲丞相那派,与杨敬分庭抗礼所以不表态,以及卫长临的保皇党一直装聋作哑,不待卫长临下令绝不出面。 这么一算,乌压压也有好几个大臣附议。 “叩叩叩”,卫长临面色依旧带着与自己无关的笑容,剑眉星目间皆是风流韵致,手指轻敲在金龙脑袋上,当众人静下来等他开口时,这声音才叫众人听清,如同敲在众人心中,一声一声,十分不舒服。 杨敬唇微下拉,抿紧,方抱着玉笏要开口,只出了一个“皇……” 便被卫长临琅琅的声音打断,“朕还以为,国公这几日不提,是大度地将此事当成女人间打打闹闹的玩笑呢!” 而后起身,微眯眸,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直将人看得心底发麻,接着道,“原来只是忍到现在啊。” 他像是恍然大悟般,抚掌点头,深以为然。 杨敬面色微变,声音不禁带了一丝怒,抬头直视卫长临,声音铮铮,“皇上莫要开玩笑了,皇后都闹出人命来了,哪里是闹着玩!” “国公!”他话一落,殿内氛围立变,卫长临唇边笑一隐,面容肃冷,高高呵了声,叫众臣惶惶了下,不敢与之对视,而杨敬在这样的眼神下,还是眯着眸子与其对峙。 “人,是朕下令处死的,莫不是朕杖毙两个奴才,也要拿到这朝堂上审问下不成?”卫长临抬着下巴,站在龙椅前,这个高度他俯瞰所有人,而这个时候,那些还抱着侥幸心理想要混水跟着杨敬的大臣,此时有些后悔。 陛下很少生气,但不代表他不会生气。他动怒之时,也曾叫镇国公吃惊。 而此时,鲜少动气,一向和气的陛下冷着脸,帝王的架势一分不少。 “微臣不敢!”他声刚落,众人不敢真心也好伪装的也罢,都跪下高呼不敢。 卫长临却是冷笑,接着斥道,“皇后进宫才几日?你们就开始联合起来参她?刘大人,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还有国公,朕以为贵妃行事比之皇后还要无状,国公只知道皇后的爱宠伤人,却不知贵妃仗着太后的势,借势欺人!” 他无视了杨敬难看的脸色,仿佛一心要为皇后伸冤般,“皇后年纪小,身子弱,才进宫便受到妃嫔排挤,如今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更是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姑娘,当真是——好不知廉耻!”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陛下这是被皇后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护短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原本心中疑虑的杨敬闻言却是稍稍松口气,只是面上依旧难看,“皇上!臣等并不是想插手皇上的后宫,而是皇后娘娘此举已经引起了不满——臣担心,若不惩戒,迟早要失了国体!” “是啊皇上三思!” “哈哈哈!”卫长临忽而大笑三声,拍掌,看向众人的眼神有些冷和恼怒,“失了国体?你们不想想你们那些只会吃醋的女儿做的好事!瞧瞧,这是皇后那天受了委屈回宫修的书,你们知道皇后这封书信若是到了云皇手上,会引起什么后果吗!”他将一封信往下一扔,刚好扔在杨敬脚边上。 在众人不解的神情下,趁热打铁,“若说名声,贵妃和刘妃在民间的名声可不好听吧!皇后才来多久啊,至少百姓可没有议论她乱棍打死哪个宫人,没有议论她上街欺压百姓!” 皇上真狠! 卫长临所说的都是一板一眼有证据的,贵妃和刘妃的确是做了几件无状的事,并且被有心人传出去,百姓为此曾好一阵子议论! 杨敬和刘大人面上顿觉无光,心里不免对自己女儿多了一丝埋怨,要不是这不孝女,他们至于这般! 殿内气氛剑拔弩张,杨敬弯身捡起那封信,打开飞快看了眼,而后气得脸色通红—— 皇后居然直接点出卫国镇国公府所出的杨贵妃以及宫里刘妃等人如何欺负她,她在后宫过得如何凄楚难捱…… 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好吧! 明明她的恶宠伤人,她居然说要不是云皇赐的宠物护住,也许要被这些吃人的后宫妃嫔戕害…… 他现在一点也不气陛下的态度了,这么一封信,要是真的传到了云国,别说他要遭殃,就是皇上也要吃不了兜着走吧! 谁不知云皇宠女儿宠到荒唐的地步? 好一个皇后,这下别说惩戒她,就是那只恶宠,都不能动了,没听到吗,是云皇御赐,御赐,御赐的! 这场原本联名参皇后无德无状的朝堂政事,最后以杨敬等人一脸憋屈告终。 卫长临一挥衣袖,笑得漫不经心,“啊呀,皇后这几日心情不是很好,你们知道的,为了卫云之间的关系,朕有时不得不委屈下。哎,退朝吧!” 众臣:…… 陛下你讲这话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在窃笑吧是吧是吧! 给读者的话: 五更~ 明日继续 120拉仇,笑问红莲 “陛下是先回宫还是去皇后娘娘那?”小泉子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很到位的,比如现在,他只是跟在卫长临身后,从他负着的双手指尖轻轻勾着的动作,以及轻快的步伐便知,陛下心情想来是不错的。 不由想到朝堂上的事儿来,略一思索也明白了陛下的好心情从何而来。 卫长临脚步微放慢,似垂眸想了下,“先回宫吧。” 小泉子有些讶异但还是遵从,“喏。” 不过,他很快便知道为何陛下要先行回宫了。 卫长临回到龙吟宫便吩咐伺候的太监,“将朕的那件蓝色华服拿来。” 太监闻言立即去拿了,而小泉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卫长临,并不觉得陛下您这身龙袍有不妥之处啊? 待卫长临换上一袭俊逸出尘的蓝色华服,面色隐隐多了一丝不自然地问小泉子,“朕这身如何?” 小泉子瞪大自己的眼睛,先是怔愣,而后便顿悟了。 所以陛下您先回来只是为了换一身衣服去见皇后娘娘吗…… 真是一股甜腻的粉红飘过啊,他莫名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好看!陛下这身气质非凡,衬得您气宇轩昂,俊朗不凡!”心里被虐了千百遍,但面上,小泉子十分有岗位操守地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哪怕知道他这番称赞中,拍马屁居多,卫长临还是眼尾微翘,唇勾了勾,龙心大悦。 相较于龙袍,这身的确更适合也更好看。他心中这样解释,云玖好像挺喜欢他穿蓝色衣裳的,既然去看望她,自然要最好的状态去不是? 这样想,毫无负担地换上便服,带着一干人便出了龙吟宫,朝凤鸣宫而去。 “臣妾见过皇上!”不料,才出龙吟宫每几步,便遇到了裙飘袅袅,华丽优雅的萧妃。 萧妃妩媚地抿着唇娇笑,福了福身,头上的金步摇便随之动作摇晃发出悦耳的声响。 卫长临视线只微微扫过萧妃华丽精致的妆容和裙子一眼,而后便停在她羞怯的面上。勾唇一笑,温柔体贴地问,“萧妃免礼,这是要去哪?” 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目光落在她身后宫女手里提着的食盒上,似笑非笑地弯了眸子。 被他这一身气质风华以及笑容迷惑的萧妃,目光贪婪乱聊地凝视了会儿卫长临出尘俊逸的俊容,语气都带了几分羞赧,“臣妾……臣妾今日去御膳房,做了两道点心,想着皇上下朝回来尝尝的。” 她说着,又用那双剪秋水般的眸子情真意切地凝望卫长临,这样千娇百媚妖娆多姿的美人儿,就是小泉子都不由喉头微动觉得太诱人……然而,卫长临却笑意不变地微颔首,“萧妃有心了。正巧,朕要去凤鸣宫看望皇后,萧妃如此贤惠手巧,也正好可以让皇后尝尝你的手艺。” 话落,小泉子便心领神会地上前接过点心。 而萧绮丽的脸却一点一点褪去红晕,变得有些青又有些白,嘴角的笑都僵在了那。 皇上居然拿她的点心去看望皇后!她大费苦心忙活了半天,屈尊降贵地去厨房做的点心,在皇上这里只是借花献佛随口一句敷衍了事? 萧绮丽只是想想都觉得脸上无光,心中钝痛。可是面对卫长临,她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地应道,“一切,都听皇上的。” 卫长临点头,满意道,“日头有些大,萧妃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朕会将你的心意转告给皇后的。” 而后竟是看也不多看她一眼,负手继续朝凤鸣宫的方向走去。 身后,萧绮丽气得火冒三丈,咬着银牙,“皇上——当真,真是好偏心!皇后,他现在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皇后!” 宫女见状忙小声提醒着,“娘娘莫要气了,小心叫有心之人听见就不好了!” 萧绮丽只是扫了一眼四周,蓦地冷笑一声,“听见了又如何?皇上都不去我那里了,这些人想对付的可不是本宫……” 想当初她刚进宫那会儿,皇上不说独宠她,但好歹她是宫里头拔头筹的那个,为此遭受多少妃嫔暗恨,她都觉得无所谓。只要皇上宠爱她,早日叫她怀上龙嗣,她就不怕任何人的算计和排挤。可如今…… 萧绮丽忍着掉泪的冲动,狠狠咬了咬唇,才扶着宫女的手,有气无力地叹道,“罢了,回宫吧!” 而当卫长临提着萧妃做的点心去看望皇后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之后…… 彼时咬了口点心的云玖却是冷着脸,望向卫长临的眼里带着刀子般,“卫长临,谢谢你给本宫招的仇恨啊。” 这收到的人参都能开一家店了,从杨贵妃、刘妃再到萧妃…… 某个四处给云玖拉仇恨的皇帝却云淡风轻地品着茶,幽幽道,“彼此彼此,阿九给朕在前朝热的仇恨也不少。” 莫名想起那封智障一样的修书的云玖:…… 一旁伺候的长袖等人:……怎么瞧着皇上被公主给影响了== 两人坐在那,一个品茶,一个用点心,互相怼两句,莫名好和谐。 “对了,水晶行宫已经在命能人巧匠设计了,届时你看看满意与否。”卫长临放下茶盏,轻轻拢了拢衣袖,侧过头,看向云玖,笑容温煦。 云玖眉梢微抬,唇边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与他对视,“哦?”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水晶行宫,不过是打着她的名号,具体做什么,她约莫猜得出,但不想插手过多。 只是—— “水晶行宫倒是不期待了,不过——”云玖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水眸弯弯,里面闪过一丝精光,“陛下已经给本宫招致这么多仇恨了,不怕再多一样吧?” “怎么说?”卫长临盯着她的眸子,温声道,眼里多了一丝兴味。 云玖起身,弹了弹袖子上沾到的点心末,声音清亮,“你说的,要亲手种一池红莲,不知还作数否?” 女子歪着头,发间莹白的玉簪子闪着朦胧的光晕,叫卫长临眼中的暗芒渐渐敛去,一丝星光微闪。 “自然。” 121差事,交代任务 “红莲池啊……皇上待公主真好。”卫长临坐了会儿便回了龙吟宫,云玖去书房写信了。长袖被叫去伺候笔墨,玲珑守门,剩下善舞百无聊赖地拉着目前还在养伤的翡翠闲聊。 她见四下无人,不由感慨道。 翡翠脸上的刺伤已经痊愈,身上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手上还包着纱布。闻言却是摇头,“可我瞧着,皇上若对公主真心,不应该如此为公主树敌……如果真的心悦,难道不应该保护不受伤害么?” 她的话叫原本还在艳羡的善舞,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面色萎萎,“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皇上待娘娘不好了!” 说完,她十分沮丧地揪着腰间的香囊袋子,“两个人站一块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般配,怎么就……” “你啊,不该忧心的少想!”翡翠摇头,见她唉声叹气跟自己失了情郎似的难受,不忍笑着点了点善舞的额头。 “哎,不是你想想,我们公主这……性子,这以后在宫里肯定是金鸡独立的,如果不抓紧了皇上的心,到时候可有的……” 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真的可以预见那时候的情形般,还未说完,身后一个冷不丁幽幽的声音便问—— “有的什么?” 善舞顿时身子一僵,静默了一瞬,才面带哭色地转身,凄凄地唤了声,“公主……” 云玖半眯着眸子,一手拿着一把美人扇,遮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星辉熠熠的眸子,宽大的袖子卷起一小节,皓腕因而露出半截,慵懒地抬了抬眉梢,“金鸡独立,恩?” 似对善舞这个烂透了的形容词感到反感,她微蹙了下眉头,手中扇子便落下,不重不轻地在哭丧着脸一脸懊恼的善舞脑门上敲了下,“好啊善舞,你现在越来越胆大包天了,敢编排你主子了!” 善舞疼得脖子一缩,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奴婢不敢的不敢的!公主息怒啊!” 说着偷偷从双手缝隙间瞄了眼云玖身后的长袖,使劲儿地给她使眼色,后者不知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只动了下眼皮子,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 翡翠咳了声,温顺的她还是忍不住帮善舞求情,“善舞就是太闲了,公主别往心里去……” 善舞:……她怎么感觉翡翠说完,公主的气场就更可怕了呢== 果然,云玖将手中扇子递给身后的长袖,而后伸手将袖子捋下来,遮住大半只手,再抬眸,懒洋洋地望着善舞笑,“本宫也瞧着善舞你太闲了,不若这样吧——拿着这张单子,去太医院拿些药回来。” 云玖自袖中拿出一张药方,递到善舞眼前。 善舞却是松了口气,这个差事倒是轻松的了,于是她忙讨好地眯着眼笑嘻嘻接过,“奴婢这就去!” “恩,去吧。”云玖摆摆手,淡淡地应。 于是善舞便小跑着朝太医院去了。 身后云玖望着她欢快的背影,蓦地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翡翠方还纳闷公主竟没有寻善舞的开心捉弄于她,这下,看到这个坏坏的笑,不禁咽了咽口水,默默为善舞升起一丝不太妙的预感—— “公主……您不是给善舞设套了吧?”她抿着唇,心思太善良的她,对善舞总是要格外包容些。也担心善舞一时马虎出了事。 长袖却是蓦地开口,声音微沉,“公主,你将这事交给善舞做,合适吗?” 翡翠一头雾水,心道,难道公主交代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务,不是捉弄善舞? 云玖一并给两名侍女解答了这个问题,“善舞是本宫跟前的大宫女,她去太医院拿药的消息,定然会被汇报给那几位。再者,这丫头看似大大咧咧的,但是心眼多,本宫不直接告诉她,才能将戏做得真不是?” “当然了,要是她不走运,恩,被刁难的话,就算辛苦下了。”她的话,长袖明白了,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待二人望过来时,却见她眯着眸子像一只慵懒狡猾的狐狸般,狡黠道。 翡翠:……虽然没懂,但是公主你果然是小心眼的,可怜的善舞! 长袖也默,她可以想象善舞这回是得罪狠了公主。 云玖以袖掩面,打了个懒懒的呵欠,轻声道,“本宫乏了,玲珑——” 站在门口的玲珑闻声飞快赶来,憨厚的脸上带着疑惑,“奴婢在。” 云玖自怀中拿出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她交到玲珑手中,原本困顿的眸子里却一片澄澈黑亮,交代道,“务必交到五月手中,告诉他,五日后,郊外湖畔,有事相商。” 玲珑将信塞到怀中,郑重地点头,“奴婢一定带到!” “恩,小心点,不要叫人跟踪了。”云玖似是想到了什么般,黑眸点点诡异的笑意一闪而逝,嘱咐着。 玲珑再度点头,“玲珑明白。那奴婢现在就去?” 云玖摇头,微沉吟,“午时过后,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就说替本宫出去买棋盘。” 理由很充分,玲珑只觉得公主说什么都是对的,都很有道理,继续点头,“好的,奴婢知道了。” 然后又行了礼,出去了。 交代完,云玖便又打了呵欠,懒洋洋地扶着长袖,往里走,“好困……” 长袖嘴角抽了下,“公主,您醒来不到两个时辰……”言下之意,这才清醒多久啊,就又要睡。 她的吐槽之于云玖没有任何作用,“哦,都过了两个时辰了啊,难怪这么困。” 说着歪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萎靡模样。 跟在后头的翡翠却是满头雾水,“公主,善舞玲珑她们都有差事,长袖也知道你要谋划什么,那……奴婢呢?” 前头云玖懒洋洋的步子一顿,偏头看向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带伤上阵的侍女般,“对了,把你给忘了。” 而后在翡翠一脸“……”中,语气却正经道,“因为你手受伤了,太后那‘体恤’本宫无人伺候膳食,便安排了两个厨娘。你的任务就是,好好看着这两人,有什么异动,便告诉本宫。” 翡翠忙正色,面容也凝重,“奴婢省得。” 122应变,机灵善舞 “站住,你哪个宫的?”善舞按照药方上的药材找了新上任的董生,找齐抓了包好便提着准备回凤鸣宫。只是刚出了太医院,便遇上了带着四名宫女的刘妃。刘妃只是瞥了眼善舞的发髻,后者梳的是云国宫女的发髻。 刘妃眸光微暗,朝自己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善舞便被拦了下来。 善舞这才瞧见刘妃,面上笑意微滞,而后便绕到那宫女身后,在刘妃前头,福了一礼,“奴婢见过刘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那名宫女不善地瞪了无视她的善舞一眼,回到了刘妃身后。 刘妃只是扬着下巴,一脸淡漠地问,“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手上提的什么?” 善舞没有抬头,只垂眸乖巧地答,“回娘娘,奴婢是凤鸣宫当差的,手上提的是皇后娘娘的补药。” 凤鸣宫和皇后娘娘,寻常妃子听到了就算嫉妒,也不敢如何,但刘妃冲动尖酸刻薄是出了名的,又仗着杨贵妃和太后便为非作歹。前两天朝堂上的事传到后宫,她更是被宫里这些女人嘲笑了好久! 就是家中也都捎了口信,父亲指责她在宫中不安分守己,害他在朝堂上丢了面子,被皇上怪罪。为此,她气得躲在永和宫里,狠狠哭了一回。 今日才心情好转些,出来散散步。哪知远远便瞧见一个模样眼熟的宫女手里提着药包。 认出是凤鸣宫皇后跟前的大宫女,她却故作不知,心中恨恨,眼眯了眯,只是轻轻摸了摸头上的金钗,“哦,皇后宫里的啊,什么补药?” 皇后因为小日子不能侍寝,原本该是后宫妃嫔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谁知道—— 皇上非但没有因为皇后身子不适而临幸其他妃嫔,反而午膳晚膳日日在凤鸣宫用,每日都陪着皇后到安寝时分才回龙吟宫,要不是她们的人确认没有龙吟宫藏什么女人,她们都要怀疑是不是哪个贱婢勾得皇上忘了宫妃侍寝这回事了! 于是众妃嫔心里这股气,都怪到了皇后身上。身为皇后,平日里霸占着皇上的宠爱就算了,可是你在小日子这样的时候还霸着不放便是你皇后不够贤德了。 若是之前,这会儿估计前朝参皇后的本又要挤破头,可是连镇国公都不敢提这事了,谁还敢触霉头? 皇后娘娘修回云国的书信,他们可都是在皇上的属意下看了的,那叫一个直白到我见犹怜地告状! 完完全全将他们卫国说成了一个欺压弱女子,逼良为娼(……)……的野蛮国家!摊上这样的皇后娘娘,诸位大臣表示,臣还想好好当官啊。 刘妃的父亲刘大人甚至还警告她,在宫里哪怕与皇后不对付,也不要得罪于皇后,凡事以大局为重。 大局,大局,大局! 刘妃想到自己进宫多年,从一开始就是为刘家所谓的大局委屈求全,父亲巴结镇国公府,她便不得不在杨贵妃面前曲意逢迎。太后想要利用她替贵妃做挡箭牌,她便成了贵妃最好用的利刃,什么事都赶着第一个上…… 现在,又来一个皇后高人一等地压着,叫她这一直被压制的心怎能甘愿? “就是补养身体的药,奴婢还要回宫交差,先告退了。”善舞低眉顺目的,没有往日里在云玖跟前的活泼,她可记得刘妃与自家公主结了梁子,生怕自己一个不慎给公主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便急着要走。 刘妃哪里肯? “本宫瞧你鬼鬼祟祟、慌里慌张的,定有问题!说,你是不是想要坑害皇后娘娘?你受了谁的指使!”刘妃转了转手腕上的金镯子,朝自己身后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明白其意思,上前就要抓善舞。 善舞也是机灵,她在刘妃开口冤枉她之际便默默打量了眼周围,所以在瞥见刘妃身后宫女步伐一动时,飞快地往回跑,边跑边大声叫唤—— “董太医,董太医,奴婢发现你少拿了一味人参!董太医!”她一边飞快地跑着,一边不时回头,瞧见身后两个个头大的宫女凶狠地就要追上来时,扯开了嗓子往太医院边跑边喊董生。 刘妃不料善舞不按常理出牌,居然闹出这般大动静,不由气得面色一青,顿时愈发觉得她拿的药可疑了。 “抓住她!”于是狠狠心,豁出去地命令道。 宫女抓着善舞的袖子一角,就要将人给拖走,善舞反手便抓了那人手背一爪子,留下五个深深的指甲印,那宫女吃痛地叫了声,便松了手。 而善舞瞄准机会,直直冲进了太医院,刚好撞上闻声急急走出来的董生…… 董生清秀的脸上顿时一惊,下意识伸手将往自己扑来的善舞接了下,抓着对方的一只胳膊,避免了更亲密的接触。面上不由一红,但看到追着善舞跑的两名宫女,不由疑惑地问脸上因剧烈奔跑而红彤彤的善舞,“善舞姑娘,这是怎么了?” 善舞忙躲到他身后,只从他背后露出两只眼睛,“这两个姐姐,突然要抓我,我也不知道!董太医,你要作证,到时候我们娘娘看不到我了,你一定要记住这两人模样,届时一五一十告知我们娘娘……我,我要是出了事,一定是她们屈打成招用私刑!” 董生闻言:…… 跑了这么久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善舞姑娘你真是女壮士== 那两名宫女闻言面色一变,一个登时就气得骂人,“你血口喷人!”什么屈打成招什么私刑,她们压根连她手指头都没碰到! 善舞朝二人扮了个鬼脸,“反正认证物质俱在董太医作证,无凭无据的你们突然抓我,我告诉你们,我们娘娘很护短的!等回头就把你们剁了喂我们宫里的雪球!” 宫女闻言似是想起那日御花园的惨烈一幕,面色惨白,抖了抖,不由后退,底气不足地回头便跑,“你你你你等着!” 望着像是一阵烟溜得飞快的宫女,董生默默“……”好半会儿。 所以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也这么欺男霸女……啊呸,威武雄壮吗? 123将计,歪打正着 善舞回来的时候,云玖还未起,她满头大汗地将药包递给听霜,“公主呢?” 听霜奇怪地看了眼大喘气着的善舞,“娘娘歇下了。”云玖吩咐过,在凤鸣宫里头可以唤她“公主”,但出了门必须唤“娘娘”,善舞一向咋呼,听霜几个不知实情,只道她是一时改不了口,却不会跟着一同这般唤云玖。 她说完又好奇地问善舞,“善舞姐姐,你怎地去趟太医院回来发髻凌乱,像是跑着回来的?” 善舞闻言翻了个白目,激动地便将自己在太医院的英勇事迹讲了一遍,末了,拍着听霜的肩膀,叹道,“好在公主派了我去,要是长袖那个死板的或者玲珑那个呆子,或者翡翠那么温柔好欺负的,估摸着这会儿就在永和宫里头哭了!” 言罢,她摇头摸了摸汗津津的脸颊,“还好我机灵,公主的药哪能给刘妃!她那双眼睛天天盯着咱们宫里,就是补药到时候也能被她安个禁药来害我们主子!” 这时,长袖扶着刚醒的云玖出来,看模样是听到之前善舞对她的那个“死板”形容词,,没好脸色地斥了句,“善舞,嫌公主罚你轻了吗!” 善舞见状,面皮子一颤,咬了咬唇心道自己怎么每次说坏话都能被人抓包== 其实,是你一闲下来就编排大家好吧。 “公主……” “娘娘。” 尴尬的善舞和规规矩矩的听霜行了一礼,一个皱巴巴着脸,一个面带惧色。 “听霜,将药拿到厨房让厨娘煎好。”云玖身上披了一件绣着大红锦鲤的落地长袍,头发松散地披着,懒洋洋地开口,对听霜吩咐道。 听霜乖巧地应了声“喏”,便出去了。 于是,云玖这才好笑地看向善舞,“善舞今日力战刘妃的宫女,很威风嘛!” 机灵的善舞闻言立即心里咯噔,面上没有被夸奖的喜悦,主要是她不觉得公主这话像是称赞……木着脸学长袖那般,恭恭敬敬,稳重地摇摇头,“公主过誉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莫名觉得滑稽的长袖:…… 云玖抿唇一笑,先是打量了下虽有些狼狈但是身上确无碍的善舞,眸光带了一丝赞许,而后便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问,“方子呢?” “啊?”善舞没听清,仰头傻兮兮地看着云玖。 长袖代替云玖,淡淡问,“公主问你,药方子呢?” 善舞这才恍然,伸手朝袖子处摸了摸,“奴婢一直放着……”只是话未落,脸色便一变,焦灼地在左翻翻右翻翻,就差在云玖面前直接脱衣了,“怎么会!我明明记得放在袖子里的……” 她急得快哭了的样子,叫长袖都跟着不忍,“你是不是路上掉了?” 善舞闻言颓然欲泣,抓了抓头上的发髻,仔细回想…… 她拿了药方给董太医,而后便收回放到袖中妥善保管了,再然后出了太医院……遇到了刘妃和她的宫女,宫女追她,她跑……宫女抓住她的袖子,她挣开了…… 宫女追她,她跑……宫女抓她的袖子…… 宫女抓她的袖子! 善舞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难怪那名宫女走的时候看向她的眼神带了一丝得意,她怎么就忘了呢! 一定是那个时候被那宫女拿去了! 善舞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而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云玖的脸色,只可惜云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生气与否,善舞于是咬着唇红了眼眶,自责不已,握拳道,“公主您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将药方拿回来!” 她都不知道那药方具体是什么,但想到方才公主让听霜煎药,再想到公主的身子状况,那不就是六月姑娘开的药方? 那要是落在了刘妃手中,还得了! 想着她便视死如归地转身便打算去找刘妃,为了公主,就是拼了命也要将药方拿回来不可! 而此时,身后的云玖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善舞,做得好。果然,你是本宫的惊喜啊。” 善舞不解地回头,面上还带着焦急,“公主?”却见云玖不是反语,而是真的在笑,眸子弯弯,带着赞许,唇角勾起是她熟悉的奸计得逞(云玖:……这成语用的)的弧度,不禁一头雾水。 长袖抿唇偷乐,难怪公主说这事还得善舞来做,不想这丫头这么好玩,在太医院门口就叫刘妃丢了人不说,误打误撞地居然让药方也落在了刘妃的宫女手中。 这与公主一开始的计划,歪打正着不是? 云玖伸手整了整善舞歪歪的发髻,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蛋,轻声道,“那药方是假的,药也不是煎来喝的。总之,你做得很好,其他的,届时便知晓了。” 说完拿起帕子,在善舞红彤彤的脸上擦了下,而后把帕子塞到一脸蒙圈的善舞手中,伸了个懒腰,十分惬意,“好了,接下来静观其变。” 留下一头雾水依旧不解的善舞在那琢磨,长袖只是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赶紧跟上了又进了内室的云玖。 善舞好半晌,才从疑惑中想到什么般,喃喃了句,“所以……我这是被公主耍了?!” 果然是吧! 那她在太医院整出来的那一出…… 善舞一拍脑门,突然觉得自己无比愚蠢,呜呜呜公主不带你这样的! 而此时,那张药方已经被宫女交到了刘妃手中,刘妃则是在看完那上面的药后,默默思虑了会,然后,半个时辰后,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你这回倒是聪明了。”杨扶柳接过刘妃手中的药方,飞快看了眼,便递给一旁的嬷嬷,面色淡淡,但是眸子里多了一丝笑意,赞赏了句。 刘妃立即喜笑颜开,“都是太后教导的好……不过,太后,这药方可有什么不妥吗?”她不懂医,问了身边可信的人,说是寻常补女子气血的补药,但她见凤鸣宫那个小宫女紧张的程度,却觉着,怕是不简单。 所以才来问见多识广的杨太后。 杨扶柳手中佛珠轻顿,声音淡淡道,“没什么,但聊胜于无。你只当不知此事,先回去吧,哀家自有打算。” 于是,刘妃虽不情不愿,但还是告退。 待人一走,杨扶柳却是放下佛珠,拉着嬷嬷的手,面上是激动和疯狂的笑—— “嬷嬷,果然!果然啊,哈哈哈,云玖这个小贱人,看她拿什么和哀家斗!” 她眼里的滔天喜色带着泯灭的疯狂,与以往的端庄慈爱全然不同。 124请安,明讽暗坑 “你是说,皇后身边的宫女在太医院门口被刘妃的宫女为难了?”御书房内,卫长临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自己的暗卫。 暗卫将自己所见皆告知于他,并有些担心道,“属下瞧见,刘妃身边的宫女偷偷拿走了皇后的药方。” 卫长临闻言眉心微蹙,沉默。 暗卫见状,不由抱拳请命,“皇上,需不需要属下现在去将药方拿回来?” 卫长临却是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似问非问道,“你是说,善舞去太医院抓药?” 暗卫不解,但还是答道,“是的,属下看到她手上的确提着一包药。” 听完,卫长临便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眸光闪着叫人看不透的暗芒,清声道,“下去吧,那药方不用管了,你只需同青箬好好保护皇后就行了。有异动,再汇报于朕。” 说着便轻摆了下手,示意他退下。 暗卫也不多问,毕恭毕敬地抱拳退下。 卫长临靠着椅子坐了会儿,双手交握在一起,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蓦地,笑容一隐。 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四国奇物志》上,翻开的那一页恰好是那日,他见到的云玖翻看最多的那页。 鹿血草,麒麟角。前者只有卫国他的宝库中有,而后者,卫国无处可寻。 云玖,好心计。 他无声地扯了扯唇角,心中赞了一句,只是面上不见一丝笑来。 拿起书,他翻过这页,将书摊开,翻到了后面的怪谈类,在其中一页上视线凝滞—— 忽而就有些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将这个发现告诉云玖了。 …… “皇后姐姐这件衣裳可真好看!” 云玖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笑望了一眼下方一位圆脸杏眼模样娇憨可人的妃嫔,唇轻启,声线柔软迷人,慵懒缱绻,“妹妹嘴真甜。” 语气不冷淡但也绝对算不上热络。 不知这些女人怎么想的,她才对外宣称身子好了些,这些人便一窝蜂地带着礼品赶上门来。说是规矩不可废,该立的规矩还是得立的,妃嫔必须定时来皇后宫里请安。 对此,云玖只是呵呵,请你妹的安,大早上的本宫还没睡饱! 只是她这懒洋洋,面带倦色却依旧娇艳动人的模样落在众妃嫔眼中就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陛下昨夜可是宿在了凤鸣宫,所以今早她们赶着大早来,原想也许还能顺道与皇上来个偶遇,博取下好感什么的,哪知……凤鸣宫的人却说,皇上天刚亮便起了,这会儿应该是去上朝了。 而皇后呢? 她们来的时候,皇后还未起!居然睡到了早膳时辰过了还未起!问题是还是陛下准的,陛下先起,皇后不伺候着就算了,居然被准了睡到她想醒再起! 这是何等荣宠啊,众人坐在殿内心里不知滋味地饮了两盏茶,是的,宫女第三盏茶上了,她们万众瞩目的皇后娘娘才懒洋洋地扶着侍女的手背,一身红衣光彩夺目地出现! 瞧她那一脸倦容,就叫众人气得心里牙痒痒的恨,昨夜想必是陛下宠得狠了些—— 以往好些妃子被杨贵妃萧妃等压着,难见天颜,自从新后进宫,好一些人盼着因皇后主持中宫,可以分得一些宠幸。结果呢,别说雨露均沾,陛下完全就像是迷上了皇后便不肯去别的宫里了…… 这叫众妃嫔如何不连成一气地心里恨起了皇后? 但也不乏方才那名小贵人这般,想着巴结上皇后,以后多来凤鸣宫走动下,能见着皇上的机会也就多了,说不准就得了宠幸…… 只是,皇后娘娘,你有没有在认真听臣妾们的话啊== 云玖此时昏昏欲睡,她才懒得在意下面这群女人的眼刀子,更不知她此时的倦容落在她们眼中是被宠幸得狠了的症状……事实上,她只是每天都睡不醒,每晚都睡不饱== 至于下方这些女人说的什么衣服首饰啊,还有金陵城里谁家夫人推荐的胭脂不错,那家绸缎铺子的缎子不比宫中的差啊之类的……困得快与周公二次会面的皇后娘娘,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啊!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刘妃原本在讲着某位大臣新娶的夫人如何如何来着,中途暗戳戳地刺了云玖一句,但发现上方那个精致华贵的女人似乎没听到,不由看过去,只见云玖撑着下巴,半阖着美目,目光不知落在殿中哪根柱子上。 她不禁唤了几声,云玖不应,到后来,刘妃直接气得面色一青,拔高声音叫道。 “恩,怎么?”云玖眸子微微睁开些,收回撑得有些酸疼的手,长袖在一侧面色不改地替她揉着手腕。 而她只是懒洋洋地眼神聚焦,回神地看向刘妃,微偏着头,“刘妃讲的挺生动的,继续说吧。” 刘妃:…… 众妃嫔不由无语,刘妃讲得不是哪家新妇因嫉恨小妾,霸占夫君,坑杀小妾,结果被丈夫一杯毒酒毒死的事吗?哪里生动了,明明就是讽刺娘娘你霸着皇上不放好吧。 刘妃被云玖这么一噎,再多的话也不想说了,坐下来,闷闷地端起茶抿了口。 萧妃见状,只是嘲讽地望了一眼她,而后理了理自己腰间的配饰,状似无意道,“说起来,娘娘穿戴的好像都是云国带来的,是皇上赏赐的东西不合娘娘为心意还是……” 她说话就比刘妃聪明了些,皇上赏赐的哪有不好的,除非,一是皇上压根没有赏赐什么东西给皇后娘娘,但这点众人心中却是没底。二就微妙了,皇后身为卫后,却不用卫国的东西,这是瞧不起卫国还是瞧不上陛下的赏赐的东西? 只要云玖稍稍表达了一丁点的不满意,她们就可以众口铄金,叫她在皇上那儿颜面无存。 云玖还是懒洋洋的样子,只是知道她的人会发现,她其实已经是清醒了,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眸光微妙地带着一丝淡笑。 看向萧妃,面容温柔,“萧妃这话说的,陛下赏赐的哪有不好的?只不过,本宫怕诸位妹妹看了心里觉得陛下偏心,不好拿出来罢了。” 给读者的话: 娘娘要是按常理出牌,就不配称无耻了,白目。 125争斗,生育问题 话落,满室皆寂。 气氛顿时都冷了下来。 云玖却浑然不觉地抚着袖子上光滑的面料,声音似忧似为难道,“许是陛下怜本宫不远万里嫁到卫国,怕本宫想念家乡,所以经常搜罗些云国的衣饰玩意儿哄本宫开心……啊,瞧本宫这记性,皇上昨日才命人送了些云国的杏花软核酥,也不知他如何寻到的这东西,叫本宫着实惊喜呢!翡翠,去端来给各位娘娘尝尝。” 萧绮丽脸上血色尽失,云玖的话简直就是穿心箭,每一句都叫她面色白上一分。同样是异国公主,皇上待她再宠也从未这般费心地去搜罗她们古骆国的服饰还有点心哄过她开心。而皇后,都不需要开口也不需献媚,皇上便费心费力地去为她做这些,萧绮丽的内心,此刻是真正感受到了自己与皇后之间那条鸿沟,是多么的不可逾越。 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死死咬着下唇,还不得不感激般地接话道,“陛下有心……臣妾倒是都沾了皇后娘娘的光了。” 陈妃闻言只朝她淡淡瞥去一眼,相较于萧妃的强颜欢笑,她显得无比镇定,似全不在意,反而笑着像是真心替帝后感情深厚感到高兴般,声音清丽,“皇后娘娘有福,臣妾还盼着娘娘早日诞下皇子,为陛下开枝散叶,也为臣妾等做表率呢。” 她的话听起来十分悦耳,只是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杨宝儿却在这时狠狠地朝她瞪了一眼,虚伪的贱人,明明也巴不得皇后早死呢,还假惺惺地祝她诞下龙子? 陈妃的话一石惊起千层浪,众妃不禁想,陛下这样宠爱皇后,半个月以来除了小日子那几天,二人都…… 若是皇后肚子争气,这会儿会不会龙胎都怀上了? 杨宝儿与刘妃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错开。萧绮丽捏着杯子的手指骨节分明透白,可见力度之大。 见此,云玖只是美目微眯,好一个陈妃,这是不动声色地给她招人参了。在云国后宫待了那么多年,云玖比陈妃多的可不只是见识。她可以想象得到,此后,凤鸣宫要愈发小心了。不想她怀孩子的可太多了。 她可不想不小心就吃了哪个妃子松来的绝育药,虽然她并不想要也并不会有卫长临的孩子。 眸光闪了闪,云玖只是羞涩地笑了下,“本宫年纪还小,怕是没那么快怀上……陈妃说笑了,说到榜样怎么也应该是你们,本宫进宫晚,哪里称得上榜样。” 啧。 陈妃面色微变,到底是深谙宫心计的女人,云玖的话虽刺了她一下,但却并没有因此失态。只是温婉地笑,“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臣妾更不敢当了,不还有您和贵妃在吗,臣妾就只想着能在宫里和诸位姐妹时不时走动走动,旁的可不敢多想……” 杨宝儿闻言却是气得嘴角一抽,凉凉地搁下手中的杯子,声响叫众人都不禁看过来,她只是坐在那,阴森森地笑道,“陈妃不能生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这样倒是叫本宫觉着心里难受了!” 轰,云玖的几句只是叫陈妃面色微微僵了下,可是杨宝儿这话就难听了。众人纷纷疑惑地看向面色一凝的陈妃—— 什么,贵妃的意思难道是陈妃不能生? 天…… 云玖只是抚着鬓角,意味不明地笑。乐得看二人争斗,伸手拿了块翡翠端来的杏花软核酥,轻松地尝了起来。 卫长临不愧是卫长临,看来这两大宫妃之间别说结盟了,估计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去,期间好像还有点什么她不知道的恩怨? 宫里只要她们争斗不断,自己就可以少操点心,好好谋划下自己的药了。 陈妃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面上血色褪了些,抿着唇笑意淡去,不重不轻地道,“贵妃妹妹,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你应该清楚。” 刘妃刺刺地捂着嘴笑道,“瞧陈姐姐你这脸色难看的,我们贵妃姐姐平日里就喜欢打趣开开玩笑,姐姐怎么就当真了呢!” 她话落,陈妃抿着唇,冷冷地望了一眼,“刘妃这话说的,本宫若是打趣你不能生,你会觉得好玩?” 萧妃忙帮衬着,“是啊,刘妃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这说起话来,怎么就分不清轻重呢,哎……” 刘妃气得面色一红,不敢直接与陈妃作对,只腾地站起指着萧绮丽,咬牙骂道,“萧妃,你说什么!” 杨宝儿端起茶又抿了口,瞥了眼失态的刘妃,后者立即坐下,绞着帕子瞪着面露得意的萧绮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般。 “本宫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陈妃你不要往心里去,毕竟能不能生啊,本宫又不是你,哪会知晓呢是不是?”杨宝儿故作喝茶,只是眸子微垂,敛去眼中那一抹得意的嘲讽,长睫扇了下。 陈妃有些坐不住了,但此时面上已经恢复了温婉,只起身,对着云玖盈盈一福身,“皇后娘娘,臣妾想起宫里还有些琐事,可否先行告退?” 云玖朝她看了眼,手伸到长袖面前,后者用帕子轻轻替她擦了擦手指。云玖像是没有怎么在意她们之间的你争我斗般,恍悟地点了下头,“陈妃若是有事便先回去吧,改日再聚。” 陈妃于是温婉端庄地福身一礼,盈盈笑道,“臣妾告退。” 而后转身,抬手扶着宫女的手背,挺着胸脯微昂着头,背脊笔直,步态优雅地离去。 杨宝儿见状只是笑,美目带着幸灾乐祸。萧绮丽见状不禁有些气闷,杨氏一派未免太嚣张了些。 于是她也起身,妖娆的身段在长裙下若隐若现,十分勾人,声音也如醉人的女儿红般,“皇后娘娘,臣妾也先告退了。” 只是语气不似温婉端庄的陈妃那般带着一丝恭敬,反而有种随意不将云玖放眼里般。 云玖巴不得这些女人都走才好,于是沉吟一下,微忖,“既如此,今日便先到这里吧,善舞、翡翠,替本宫送送各位娘娘。” 善舞和翡翠应一声,而后众妃嫔陆续起身,“臣妾告退。” 126恩怨,不共戴天 陈妃甫一回到宫,面上的笑便撑不住了,扑到锦被中,便开始呜咽地哭了起来。 身后的宫女朱玉不由着急,轻声劝道,“娘娘这是作何……那杨贵妃说话的确难听,但娘娘不是一向不理会的吗?怎地还哭了……” 陈妃撑起半张泪颜,一双眸子红得可怜,咬着牙泪水就划过脸颊,她颤着嗓子低声道,“杨氏,杨氏,杨氏!本宫和你不共戴天!” 声音里的恨意叫朱玉听得心下一凛,忙上前,捏着帕子给陈妃擦泪,一边劝,“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陈妃支起身子,坐下,接过朱玉手中的帕子,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面上的泪痕,声音沙哑带着冷静,平静地说,“你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她眸子还红着,但已经止住了泪,面色平淡,看不出情绪来。朱玉又不好违抗她的命令,便担忧地看了眼,依言退了出去。 寝殿无人之后,陈妃清丽的面上才浮起一丝狠厉,眼里是癫狂不似她素来温婉静妍之色。 许久,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唇边轻轻,缓缓勾了勾,将帕子扔在地上,闭上眼,轻轻仰倒在没有温度的锦被上。 “杨宝儿,谁比谁可怜?” 一声似嘲似冷的叹息随后轻飘飘地溢出。 …… 卫长临下了朝,便听闻今日妃嫔们都去凤鸣宫请安的事,回到龙吟宫换了便服,便去了凤鸣宫。 于是云玖的补觉计划落了空。 没睡饱的皇后娘娘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叫人觉得可怕,小泉子觉着还是站在门口守着比较好。里头太冷了。 云玖半耷拉着一对眸子,懒洋洋地斜靠着软垫,身旁两个侍女,一个替她按揉肩膀,一个替她按摩穴位。 卫长临发觉,柔弱无骨第一次被女子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阿九好似十分嗜睡?”卫长临还是心理强大的,顶着云玖散发的低气压,其他人话都不敢讲,他这个罪魁祸首却十分云淡风轻地用着凤鸣宫以晨露泡制的新茶,面容无澜地问。 云玖打了个呵欠,声音软濡如呓语,“你说呢?” 这声音当真是叫人骨头都酥了一分,卫长临喉头微痒,掩拳微不自然地咳了声,没有去看云玖那张轻易就能乱了人心跳的脸,低头放杯子借势假装研究杯壁的纹路,声音清了清—— “今日一切可还好?” 云玖眉梢凝了下,才知他是转移了话题问她早晨妃嫔请安的事,“还好,你的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能来事,都不需要本宫挑拨,就自己掐起来了。” 说起这个人也清醒了点,美目盈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卫长临咳了声,“说得好像你不是朕的女人似的?” 只是话落,才觉云玖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什么。 其实如果他懂云玖的那些词汇,便知她此时看他的眼神叫“宛如看一个智障”。云玖不忍翻白目破坏自己的美貌,便抽了下嘴角,“当然不是。” 她是她自己的。 卫长临心里腾起一丝密密麻麻的不适,微眯眸子,眼神叫云玖都看得觉出了危险,“你不是朕的皇后吗?难不成你还像是谁的女人?” 原本他不该在意的,但就是听到云玖这样毫不犹豫的反驳,他便觉得心中不舒服。大概因为她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两人行了三拜九叩之礼,与那些选秀抬进来的女人不同…… 此时的卫长临并不知,有一个词叫“占有欲”以及“胜负欲”,而由这些发酵而来的,便是不得不说的好感了。当然,此时暂且不显。 云玖懒得在这个无聊的话题上和他纠结,她想起陈妃与杨贵妃今日的争辩,不由疑惑地问他,“你知道杨贵妃与陈妃之间的恩怨吗?” 她摆了摆手,长袖和善舞便停下手,退居一边候着。而她则微微朝卫长临倾过身子,面上带了一丝好奇。 身子才微微靠近些,那暖暖的香气便充盈着卫长临的周围,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掐了下他的心脏,痒痒的,有些疼又有些甜。他微顿,挥开这些念头,反问,“怎么,你发现什么了?” 发现? 云玖无声念了下这两个字,看向卫长临便带了一丝探究,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拖着下巴,美目流盼,“杨宝儿嘲讽陈妃不能生,原本我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的刺激话,但后来仔细想了想,陈妃当时的神情还是泄露了一丝……恩,紧张?不是,对,是慌张失措。” 再然后陈妃第一个离去,可不就像是落荒而逃吗?陈妃城府深演技无懈可击这些她知道,但后宫妃嫔,演技再好,在君王荣宠与子嗣上,总是会露出马脚来。 听了云玖的话,卫长临面上多了一丝赞赏,漫不经心地眨了一下眼睛,“阿九果然敏慧过人。” 而后对着云玖勾唇笑了笑,故意眨了下眼睛。 云玖:“……” 她的小心肝颤了一下,我去……卫长临这是对着她放电抛媚眼吗吗妈吗! 心跳一快,她微一慌乱,手肘便一滑,一个猝不及防,脑袋便朝桌上磕去…… 啊啊啊啊啊,她险些吓得尖叫,第一反应是她漂亮的鼻子会不会磕塌了啊! 然而,鼻子的确撞了上去,只是不是硬实的桌子,而是卫长临强劲有力的胳膊。 整张脸陷入他华服中,嗅到一股好闻的清冽的香气,她咽了咽口水。 扑通,扑通。 心跳再次快了起来。 “阿九,你这投怀送抱的姿势,恩……”抬头,便对上卫长临那双略带茶褐色的眸子,含着笑意看向自己,唇角勾着一抹邪魅的弧度。 云玖忙推开他,坐正身子,什么困意都飞走了。她都不敢去看自己那几个侍女此时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脸红! 她是云玖,脸红这么低端的小女生表情,她才不会! “咳,所以陈妃和杨贵妃是真的因为子嗣问题,结下的大梁子?”于是她十分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重新回到陈妃与杨贵妃身上,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卫长临不在意地点头,“算是无心之举,但二人确因此不共戴天。” 说完又古怪地盯着云玖看了半晌,笑容微诡异,“阿九,你这转移话题的本事不如你投怀送抱来得自然。” 云玖:…… 你哪只眼睛看出本宫投怀送抱了,怒掀桌! 给读者的话: 黄桑都有点喜欢阿九了,可是…… 我不会说我们阿九眼里,黄桑只是长得好看的壁纸== 127五月,画舫相聚 城郊外,湖畔边。 五月一袭青衣,儒雅风流,手中持孔明扇,立在湖畔边,湖边的风吹着他的袍角,看上去多了几分飘飘若仙的气质来。 “五月。” 云玖穿着一身襦裙,外面罩了一件红色的斗篷,面上戴着红色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奕奕神采的眸子来。身侧只有十三月跟着,走到五月身后,懒洋洋地唤了声。 男子身影微顿,手中扇子轻滞,而后转过身,抱拳行的平礼,“主子。” 微垂的眸却表达了他的敬意。 云玖微颔首,笑,“好久不见。” 男子这才抬眸,握着扇柄的手微紧,方看向云玖,只是一双眸子便叫他笑容深了深,那双清傲的眸子里多了真心的笑意。 “好久不见。”声音很轻,心里默念,有多久没见了?两年了,两年前才十三岁的少女,还未出落得像现在这般高挑纤细窈窕,只到他腋下那般高,却冷静地安排了他远赴卫国,筹谋布划。 两年,之于他没有什么,可她却是从十三岁的少女出落成十五岁的大姑娘了。高了也瘦了,将将到他胸口位置了好像。 五月按捺住重逢的喜悦,虽迫切想要看看云玖如今的模样有多大变化,却还是保持着矜贵儒雅的仪态,“这里风大不便说话,介意上画舫一叙吗?” 云玖的头发被湖畔的风吹得从斗篷中飘出一缕,面纱也被吹得贴着面不是很舒服,她伸手整了整,而后才点头。 画舫在湖中心,慢悠悠地朝这边驶过来,云玖却等不及,她对十三月道,“十三,你带我过去吧!” 十三闻言沉默地点了下头,而后面无表情地伸手揽住云玖的腰,轻轻提气,脚尖一旋,便带着云玖运着轻功轻轻松松一瞬便落在了画舫上。 云玖被松开,脚尖落地,眸子一亮道,“十三,你的轻功和十月比起来,好像也不差?” 十三月绷着一张刺客的冰山脸,语气却幽幽带了一丝无奈,“十月是主修轻功,属下的轻功还是不如她的。” 云玖点头,但随后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你以后多带带我,就当练习了,肯定会追上十月的。” 十三月:……属下并不想追上十月啊主子== 其实是你自己不想走路想属下带着飞吧。面瘫不能崩,十三月只眼角抽了抽,没有接话。 “五月呢?”云玖想起五月这号人物来,便朝对面看去,只见风姿绰约的“云国江湖第一公子”正摇着羽扇,在湖畔边站成一尊雕像。 十三月实在是不忍,提醒了句,“五月不会轻功……”只会一两招防身的武功,主子你是失忆了吗== 云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扯了扯嘴角,“倒是忘了这茬,辛苦你了,将人带过来吧!” 而后又用轻快的语调对十三月说。 十三月默默望天,“主子,五月大概不愿意的。”不说她是一名女子,就是一名男子,五月在十三门中出了名的清傲,只除了主子谁都和他打不来交道……也怕和他打交道,毕竟算计人心方面来说,十三门就是狡猾敛财的八月都无法能及。 心高气傲的贵公子,即使不会武功,在能人异士齐聚的十三门中却占据一个不可或缺的地位,可见其厉害。 再就是,七月眼睛毒得很,她与三月都察觉五月对主子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在主子面前…… 五月更不会愿意被她像货物一样提着过来吧。 十三月……你有没有想过方才被你“当成货物提过来”的主子的感受? 最后,为了手下的尊严和面子,云玖进了画舫里头,安心地坐下,船夫将画廊驶到了岸边,耐心极好一直笑意浅浅的五月这才上了画廊。 说来也奇怪,同样是这种爱算计的类型,笑起来也没有太大差别,云玖盯着五月看了一会儿,但卫长临和五月还是有些不同的。 五月清高傲气,满腹经纶与算计,这种人很难收服,他有自己的抱负,他笑起来眼里也是暖的,但不经意间,就会算计人了。 而卫长临,云玖轻摇头,那人即使是笑,都叫人看不透,外貌太具欺骗性。 五月是一个典型的谋士俊公子,卫长临则是帝王的清俊骄傲和深不可测。前者是幽幽的深潭的话,卫长临便是那不可测的古井。 “在想什么?”五月动作优雅地斟了一盏茶放在云玖面前,抬眸却见她双眸略失神,不由笑了下,问。 云玖不动声色地收起眼中的神色,伸手,微偏着头,自耳后摘下面纱的扣子。 露出一张叫面前五月原本的仪态一瞬崩了的脸蛋来。 若要五月形容眼前人的变化,他只能想到这样一句—— 十三岁的云玖,娉婷犹如待放的海棠,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聪慧与谋略。 而十五岁的云玖,则是一株怒放的玫瑰,带着软刺,笑容与美貌之下依旧是那颗玲珑心思。但是她的美貌却叫人忍不住忘了呼吸。 他不得不承认,上天待云玖,总是得天独厚的。可是,他想到这两年陆陆续续传来的关于她的消息,却又心里微微刺疼。 云玖曾说过,天才是寂寞的,也是招老天爷嫉妒的。 “你……身子还好吗?”想到这个,五月拿着扇子的手就收紧,原本眼里的惊艳和短暂的痴迷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疼惜之色。 云玖笑意微隐,五月眼里的那种不是同情却比同情还叫人感到无所适从的疼惜,她在很多人眼里见过。 父皇,侍女,十三月和六月,甚至于黑心黑肺的七月…… “别这样看我,我会以为,我活不长。”云玖只是一瞬的不适,而后便勾着唇笑得漫不经心。 五月立即拧了眉头,握了握拳,眼里也带了往日里的深邃浅笑,只是语气却不赞同,“主子莫要再开这种玩笑。” 云玖点头,“所以,我们谈谈正经事。” 她从袖中拿出一小卷卷轴,放置桌上,往五月面前推了推,“你看看这个。” 128宝藏,半卷画轴 “这是……”一说正事,五月便放下孔明扇,打开卷轴,这是一张破旧的羊皮卷,摊开,只见是一幅有些岁月的仕女图,羊皮卷损坏了一半,仕女被一分为二,五月抚摸着右边那条不规则的撕口,眼里疑惑。 一幅破损有些年岁的仕女图,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可是按照他对云玖的了解,能叫她随之带在身上的东西,要么名贵异常要么暗藏玄机。这图绝非这般简单。 但他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就是一幅再简单不过的仕女图。上面的美人甚至因为年岁已久,保存不当而褪色,面容模糊。 于是他微摇头,抬眸望着面色高深莫测的云玖,“五月看不出玄妙之处。” 云玖闻言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她美目微睁,敛了慵懒之色,低声道,“你当然看不出,因为这只是残卷。” 见五月露出一副聆听的模样,云玖伸手轻轻抚上那不规则的撕痕,感叹,“其实这半卷仕女图是我无意中得到的,研究了许久,直到前些日,才参透一点玄机。” 她拿出那本她翻了好久的书,凭借惊人的记忆力,精准地从厚厚的一本里找到一页。 指给他看,“听说过九州宝藏吗?” 五月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云玖所指的那一页内容,不禁惊奇地问,“主子你是说……” “没错,”云玖收起书,面色变得深沉起来,“原本我也不信,只是……我真的找到了这半卷残图,而传说九州宝藏是百年前一位圣祖皇帝留下来的不世宝藏,得宝藏者,富可敌国,并拥有一支强大到可怕的神兵……这些都只是传说,可就在一年前,三月的人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传说中两卷宝藏图中的仕女图残卷。我本不信……但直到护国公府里出现了另一卷水墨画的残卷。” 云玖神色严肃,语气平静地说着,可五月却越听越感到神奇。 情不自禁地追问,“主子的意思是,这两卷卷轴都被一分为二,而现在你得到了两个残卷?” 云玖摇头,又点头。 五月疑惑地等她解释。 她手指轻轻摸索羊皮卷上的纹路,“护国公府那半卷水墨画我命十月盗取,交给了卫皇。” “什么?!”五月几乎要拍桌而起了,如果像云玖所说,两卷卷轴藏着不世宝藏,那么这也就是说,主子可以搜集齐两卷宝藏图,然后得到那传说中的宝藏……可现在她却说将其中半卷交给了卫皇! 他不禁心里焦急,难道……主子这是用藏宝图作为嫁妆不成?还是她对卫皇动了心…… 云玖见他一脸急色,与平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贵公子全然不同,不禁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语气带着奸诈,在五月一头雾水中,轻声道,“急什么,你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刚要回答“威胁和下棋”,五月便明智地咽了回去。 “主子的意思是!”然后他便看到云玖指了指她的头,他顿然想起来…… 云玖颔首,“十月偷到图后便交给了我,我看过一眼的东西就没有记不住的。所以,最安全的保存宝藏图的方式,便是我的脑子。只不过,仕女图不同……我绘得出这半卷仕女图也没用,答案并不在画的表面上。” 云玖说着就抬起纤纤玉指,凑到嘴边,只是片刻便蹙眉放下,望着五月的眼里带了一丝祈求的雾蒙蒙水汽,“五月……不行,我怕疼。” 聪明如五月哪里不懂云玖这意图,惊讶了片刻后便好笑地摇头,这样的云玖,当真是叫人想捧在手心里宠着。 手腕轻轻一动,一把精致秀巧的短匕首便出现在他手中,拔出匕首,泠泠冷光幽幽闪着,右手拿匕首,左手食指伸出,轻轻一划,白皙红润的指尖便冒出嫣红的血来。 云玖指了指仕女图上侍女左边栩栩如生的黑眸,五月会意,将指尖的血滴到了侍女的眸子里…… 而后,叫他震撼惊奇的事发生了。 但见那滴血像是融入进了侍女的眼睛里般,原本暗淡的笔墨开始鲜明起来,从侍女的左半边眼睛一直到她的手她的裙子还有鞋子都亮了起来。 而后一行字出现在鞋子下方,五月忍着心中惊骇震色,仔细辨认了下,认出来—— 自古深情总被负。 他不禁一愣,而后便是那条撕痕,“这是一句诗?” 云玖点头,“后半句藏在另外半卷残轴中。” 五月顿时眉头一锁,“可是,这前半句并没有任何指示藏宝地点的意思啊?” “这也是我所百思不得其解的。”闻言,云玖苦笑,“若说这是一首指示藏宝地点的诗的话,图被一分为二,恰好将这一句诗分开,那么没道理地点藏在另外半句里。所以我想,会不会这前面半句和后面半句是藏头诗,上下联系才能得出最终地点……” 五月沉思,“如此,只能找到另外半卷才可解开这个谜底。只是……主子将另外一幅图的半卷交给了卫皇……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世宝藏,若公告于天下,不知多少人冲着那富可敌国的宝藏以及所向披靡的神兵,趋之如骛。 云玖无奈摇头,“不是本宫想给与否的问题,而是,卫长临这个人比我们想象中深不可测,早在我得知这半卷水墨画下落之前他便已经知晓了卷轴的下落。” 云玖看向五月,又安抚地笑道,“别这般苦大仇深,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五月无奈地摊摊手,“主子便莫要寻五月的开心了,有话便一道说完吧!” 这故意吊着他不上不下的,着实焦心。 云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狡黠一笑,“故事要这样讲,观众的反应才有趣嘛。”而后在五月的注视下,轻笑侃侃道来,“我们只要这仕女图上的宝藏,水墨画上的神兵和龙脉我不感兴趣——我只想要仕女图上传说能生死人活白骨的灵药。” 灵药? 五月似豁然开朗,所以这两份图其实是两份不同的宝藏,而云玖之所以寻找这宝藏图,是为了解她身上的毒? 给读者的话: 开启烧脑的寻宝之旅——我们皇上要哭了,公主你给的图原来自己先拓下一份 云玖:过目不忘的金手指怪我咯 129败露,谁利用谁 “那主子你是已经知道另外半卷仕女图的下落了?”画舫内一时静得有些诡异,半晌五月才问云玖。 画舫微微晃了晃,云玖险些跌倒,伸手便被五月一把抓住手臂,堪堪在他的扶持下坐稳,而后画舫又恢复平缓。 “没有,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一开始以为另外半卷一定在云国……但后来,寻觅无方,直到之前,一月从卫国途经云国的一位商贩那辗转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我猜想,另外半卷应该是在卫国……” “所以你才选择了我?”云玖话落,却听一人幽幽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 “谁!”五月抓紧云玖那只手,护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匕首,警惕地望着画舫外。 云玖却是在来人声音落下那一瞬,面色微妙地变了变。 一袭冰蓝色华服的卫长临掀开帘子,一步一步踏在船板上,发出的声音像是故意落在云玖心上般。 “卫长临,你来做什么?”云玖被五月护着,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幽幽地瞪着卫长临,里面是冷冷的光,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五月一惊,抿着唇,打量走过来的男人。只一眼,便觉样貌上自惭形秽,但他挺直了背脊,随时做好与卫长临同归于尽保全云玖的准备似的。 云玖闭了闭眼,从未有过的颓然,画舫停了下来,她没有唤十三月,既然卫长临能够站在外头听了那么久没人察觉,可见十三早就被他制伏。 她伸手拿起仕女图,护在胸前,从卫长临出现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却原来还是没能瞒过卫长临…… 亦或者说,她还是轻看了他,也……轻信了他。 云玖承认,从一开始她与卫长临合作,便存着私心,她利用他的身份可以接近仇人,但除了报仇她还想活着,活着——就需要灵药。她没有多长的时间了,她身上的毒太霸道,解药太难寻,所以她在偶然得到仕女图后,选择了寻找灵药。而另外半卷在卫国的话,她与卫长临合作,便是一举两得。 她是隐瞒了他,但是他也没有做到信任。那半卷水墨画,当初她没有问他做何用,他便也没有告诉她。只说是他需要的一幅真迹。 她望着卫长临,心中千回百转,不管是不是败露,她对卫长临问心无愧,他也不会斩尽杀绝,大不了她帮他找另外半卷水墨画,继续合作……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卫长临面上依旧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眸光却冷得惊人,目光落在五月抓着云玖手臂上的手上,语气很轻很幽地说—— “捉奸。” “……”云玖一脸茫然地怔了,而下一瞬,她便被一股力量一拉,而后落到了卫长临怀中。 然后,便见面上愈发笑得温柔,眸光却像是狼似的卫长临伸出手指拿了帕子,在云玖手臂上使劲擦了擦。 云玖:…… 愣愣的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五月眼睛红了起来,举起匕首,却听低着头擦拭云玖袖子的卫长临漫不经心道,“我不会对你主子如何,但你记住了,下次,莫要碰朕的女人,袖子,也不行。” 说完便将傻眼的云玖一带,揽着她的腰,飞身而出。 他轻功比十三月还要好,冷冷的湖风吹着她面颊疼,他似乎有所觉,按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将她的脸埋进他胸膛。 在凉风飒飒中,云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捉奸== 陛下你的脑洞有点奇怪啊喂!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五月有什么奸情了! 呸呸呸,重点不是这个!重点不应该是我的计划败露了,你来抢宝藏图的吗…… 她在晕乎乎的半空中,无语地摸了摸脸下硬实的胸肌,察觉某人身子一僵,险些要不稳落下,不由面色一囧。 画风不对,可以要求重新来过吗。 直到落地,云玖腿脚都是软的,卫长临讥笑了声,似瞧不起她这弱得活不过第二集的身子骨,但手很诚实地扶着她的手,支撑着她站稳。 “谢谢啊。”云玖站稳了才送开,她喵的发现好像有点晕船== 居然还坐了那么久…… “用完就丢,果然是阿九的作风。”卫长临看了眼自己被送开的大手,收回,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审视面色惨白可怜的少女—— 呸,可怜都是装的! 这个女人心是黑的,什么时候你心疼了将自己的好意交了出去,她呢,一边用的得心应手,一边盘算着怎么榨干你的价值…… 卫长临心里泛着酸泡泡,面上却愈发笑得温柔和煦。 云玖抚了抚胸口,等不适感过去,而后抬眸看了眼卫长临,不由扯了扯嘴角,幽幽吐槽,“你别笑了,瘆得慌……” 她这样一说完,卫长临果真不笑了,这一敛去笑容,严肃淡漠的模样,叫云玖虽有些发怵(没办法武力值不够怕被秒成灰),但好过他那阴恻恻的笑…… 湖边的风有些凉,她的斗篷掉了,露出一头长发,鼻子红红的,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撞到他胸膛弄的。宽大的斗篷,将她整个人罩住,显得娇小玲珑,红着鼻头,微仰着脖子看他的模样更是叫人忍不住心软…… 卫长临想骂人—— 闭了闭眼,他咬了咬牙,瞥了眼画舫上被点了穴位只能干望着这边的十三月以及被苍鹰拦着的五月,他冷不丁地将云玖的斗篷帽子给她戴上,罩住她半个脸,看不见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才语气带了一丝咬牙切齿地说,“云玖,你真是太能演戏了,我被你骗的团团转!” 想想当初她答应替他拿水墨画,再想到她方才在画舫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话……就恨不得—— 云玖郁闷地将帽子往上提了提,似乎明白卫长临并不是打算真的把她怎么样,而只是生气她瞒着他。不由嗤笑了声,脑海里千丝万缕结成一片—— “好你个卫长临,倒打一耙的本事不错啊!你一开始难道不也是利用我吗?现在想想,我手下得到的关于另外半卷仕女图的消息就是你放出去的,然后你知道五月是我的人,便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我,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我主动找你合作……然后,你顺利得到水墨画,我嫁到卫国与你合作,这么说来,你气的似乎只是我没有告诉你,那半卷水墨画在交给你之前,我便背下来了而已!”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当然了阿九最坏,不接受反驳(笑) 130对方,深不可测 “呵呵呵——” 卫长临望着云玖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原本绷着的脸,最后居然挑着唇角,眉眼一弯,笑得格外爽朗开怀。 云玖却住了口,微抿着唇,脸颊鼓起一小团,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花栗鼠……当然这是卫长临以为的她。 实际上,云玖是有点恼了,“喂,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很严肃的在讲道理! 卫长临摇了摇头,笑声止了,但是微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眸子更是笑出了晶莹的泪花,一闪一闪像是星星。 这样的他,云玖第一次见,像个恶劣的大男孩。 “没有。”就在云玖胸脯轻轻起伏了几下,有生气迹象之际,他蓦地正色,摆正了态度,面上恢复似笑非笑的神情,伸手出其不意地摸了摸云玖的斗篷帽子,声线若清泉清冽而温润,“阿九,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生彼此的气呢——你看,最开始,你命你的手下驻扎卫国,聚集你们的势力,渗透到卫国政要之地,并且透出风声让我注意到你,从而引我上钩。而我,不过是顺藤摸瓜留了个心眼,恰好抓到了一丝丝蛛丝马迹,继而反向给你透露你想要的消息,促成了现如今我们的合作局面……” 云玖原本还在听,但他的大手又要来摸她头,不由瞪眼,闪到一旁,“继续说,别动手动脚!”她的头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给摸的? 卫长临也不觉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没有看云玖,目光落在碧色的湖面上,远远看向那湖中含苞待放的荷花,清声道,“我气的,是你不信任我,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也没做到信任。所以,接下来,要不要坦诚合作?我帮你找你要的灵药,你替我掩护?” 说着伸出手掌,“可以击掌为誓,我卫长临自此绝对信任云玖。” 云玖默默看了会儿他竖起来的手掌,掌心的命运线交错复杂,她的眸光很暗,像是一片深井,半晌才幽幽地勾了下唇,“卫长临,你可真会算计!” 卫长临但笑不语,等她接下来的话。 云玖便负手而立,风撩起她长至脚踝的裙裾,那抹如傍晚火红烟霞的裙裾轻轻飞扬,带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傲然,一如它的主人般,轻易夺去你的心神。 只听她用那种半是嘲讽半是漫不经心的嗓音语调道,“虽说今日,是我落了下乘,你此时的主动示好,按理说我应该无法拒绝。但你此刻其实是在算计着,既然我能破解仕女图上的秘密,那也一定能破解你那毫无头绪的水墨画吧!” 她微昂着下巴,侧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熠熠星辉,洞悉一切般地笑着。 卫长临唇角笑意愈深,闻言只是眸子轻眨了下,而后调笑道,“啊,这都被阿九知晓了。” 云玖:……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翻了个蠢错误== 果然,下一瞬,便听他狡诈地幽幽道—— “阿九果然不像对属下说的那般,只记下水墨画那么简单啊……你果然也试过解开水墨画的秘密。” 最后那句,他是直视云玖的眼睛说的,眸子那一点茶褐色叫他看起来多了一分妖冶。 云玖沉默一瞬,毫不觉得羞耻地绷着脸道,“本宫闲来无事,就喜欢给自己找点有挑战的事做,这点也要你准许不成?”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拆穿了也拿本宫没办法”、“反正藏宝图就在本宫脑子里你能怎地”。 卫长临顿时:…… 两个人你刺一句,我还一句的,最后还是没分出个胜负。 卫长临幽幽朝画舫快站成石像的几人,不禁轻声道,“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想让彼此之间多一点信任,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我也没办法。” 云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五月此时的面色有些苍白,但被点了穴位无法动弹,十三月一直冷着张脸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画舫慢慢驶过来,离她不过数丈之远。 她眯了眯眸子,依照卫长临狡猾奸诈的性子,既然挑明了说,那就证明他对自己的底细不说一清二楚也算有个底了,而看样子,对于他到底有多大实力,她却不能把握。 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受。她想起临行前那次和父皇下棋,他说的话—— ——太狂傲可是容易轻敌的。 现在想想,可不是轻敌了! 只不过,她还如当时那般回答父皇的自信。 ——云玖不会输,一定会赢给您看。 这不是狂傲,而是哪怕自己惹怒了卫长临,他也不会杀了她。 因为—— “卫长临,我可以帮你,这世上大概只有两个人可以解开水墨画上的秘密,不巧,本宫便是其中一个。” 她看向卫长临,面上的笑十分自傲,却叫卫长临眸光一闪,面色凝重了几分。他上前一步,猛地倾身,大手将云玖腰肢一揽,两人距离十分近,但他的面色却不带一分旖旎。 声音低沉,带着一分蛊惑一分疑惑几分恍然,“看你的样子,胸有成竹,所以你看得懂水墨画上的神秘文字……而另一个人,如果没猜错,也是你认识之人,所以你才会这般笃定和自信。” 云玖先是被两人的距离弄得身子微微一僵,而后却是在他的话中,慢慢面上浮起一层诡谲狡诈的笑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声若清灵的风铃—— “猜的都没错,所以你只能靠我。” 心中却是赞赏,卫长临果然不是一般人,居然短短时日内,已经将水墨画上的文字找出来了。 如果不是她另一层身份,也许…… 水墨画藏宝图已经被他破解了。 这个人,当真是深藏不露的可怕啊。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下,自己之前对他,还是低估了。 卫长临手臂微收紧,唇线轻抿一条线,眼里带着一丝恼怒,即使面上还带着那层面具的笑,却咬牙道,“有时候,真的很想掐死你呢,阿九。”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但云玖相信,他在那一瞬是真的对自己动了一丝杀意。 不世的神兵和宝藏,她却能勘破两份图,她知道卫长临担心的是,若她将这两份宝藏交给了云国或者是她嫁给了四国其他任何一国,卫国,还有他,将会面临多大的麻烦。 卫长临的确是想到了这一层,但不只是这个,更多的是,当他以为他已经知晓了云玖的秘密和动向,她却总能叫他知道,她的秘密她的能耐远比他想象中难以预测。 不得不说,两个人依旧是秉持着对对方的戒备与不全然的信任,合作着。 给读者的话: 一个傲娇一个骄傲==坐等后面陛下和娘娘一起打脸好吗 131寒毒,突发高热 “主子,你没事吧?”马车上,十三月只复杂地看了眼坐在云玖身侧,悠然地欣赏着五月赠给云玖的那一副新的琉璃玉棋盘,白玉般的手指在黑得如黑曜石一般的棋盘上,黑白分明对比,成两个世界。 十三月只觉他唇边那抹笑,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丝深沉和嘲讽,但再看云玖,后者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只不过鼻子红红的,面色有些委顿。 云玖懒洋洋地觑了眼卫长临那边,而后收回视线,声音微哑,“没事。” 但嗓音的不对劲还是叫十三月拧了眉,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掏出一枚黑色的小药丸,“吃下就好了。” 显然应对这样的情况十分熟稔。 云玖配合地伸手拈过药丸,手掌附上唇边,而后微微仰脖,将药丸吞了下去。 卫长临不知不觉已经停下手中动作,微凝了眉梢,不禁沉声问,“只是吹下风便要服药,你的身子是已经弱到什么地步了?” 若是旁人说这话,云就在这会儿大概会叫十三月一剑刺过去,但才与卫长临达成协议,后者的话也没有任何同情与嘲讽的意思,像是问最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 她不喜别人问起,但不代表玻璃心到提都不许提的地步。 将冰凉的手拢进袖中,十三月见状将她的披风拢紧一分。她微吸了下鼻子,声音又喑哑了一分,配着红红的鼻子,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但是语气淡漠像是说着别人的事迹,“弱不禁风,形容的就是我这副身躯。所以,你的动作必须更快,我需要解药。” “你中的这种毒太霸道,便是我用真气去探都会被寒气反噬,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将棋盘轻轻搁在矮桌上,十三月知晓这棋盘珍贵非常,该是五月花了很大心思寻到的,而主子又喜爱下棋,便将其重新放进锦盒中封好。 外头苍鹰负责赶车,马车在僻静的小道上行驶,不疾不徐。 卫长临的话刚落,面上的笑也跟着隐了下去,他只是用真气探便觉寒气逼人,感到不适,而云玖,手无缚鸡之力,柔柔弱弱的身子却承受着这种蚀骨之寒,可想那痛楚该是如何的难以承受。 光是这样想想,他便心情微沉了下来。 原本他想,若是得知她中了什么毒,也许就能掌控这个诡计多端的女子,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真的得知时却感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云玖似是看透他此时的复杂心情,蓦然一笑,无所谓地说道。“你当然不知,就是我,辗转多年,才知道这毒的名字,却还是拿它无可奈何。想必你前些日子命人也查了我宫里的药,查到鹿血草和麒麟角——这么名贵奇效的药,却只能抑制我不毒发身亡,减缓一些痛楚。真想知道杨扶柳当年如何得到这样厉害的毒药的,也好拿回去给我的手下研究研究。”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即使微哑也那般娇软好听,但这种娇软和外表的柔弱并不能掩盖她这个人本质上的厉害。 明知,掩藏下的真实的她是如何狡诈多端,却还是忍不住握了握拳,咬了下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寻到药的。” “这种毒的名字很好听,叫寒丝毒。”云玖继续絮絮叨叨,眼神望向车帘上简单的图案上,视线渐渐多了一丝模糊,“起初只是会叫人愈渐畏寒,后来……当毒侵入五脏六腑,渗入骨髓后,那种炎炎夏日也会如坠冰窖的寒气会游走周身,叫人生不如死……” 真冷啊,云玖呼出一口气,都觉得是凉的,明明是六月的天,她却依旧身在冰天雪地的寒月里。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后来就没了。 卫长临不忍地看过去,却见云玖慢慢闭上眸子,身子一软,朝他倒了过来。 “云玖(主子)!” “苍鹰,快,回宫!”卫长临将云玖揽进怀里,只觉摸着她的披风都有些热,云玖的体温一向低于常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接近六月正常人的温热,不禁一惊,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不由大惊失色,对着外头的苍鹰高声吩咐道。 而十三月则是将小白瓶拿出来,倒了许多药在手心,就要喂给云玖,但是卫长临却在她将要喂给云玖前一瞬,问,“这药吃多会对她的身子有危害吗?” 对上他带着忧色的眸子,十三月相信他这会的担心不是伪装,便如实,“六月只说当主子受了凉风时吃一些,可防御些,但……不宜多用。” 卫长临便沉了眸子,“那便别喂了。”与此同时他手臂紧了紧,从马车一侧拿过毯子,轻轻给云玖包裹上,只是这样一来,他便热得不行,像是抱着一团火炉般。 他只紧抿着唇没有多言,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等等,你说的六月是女大夫吗?”马车急速地行着,卫长临牢牢护住云玖不叫她磕着碰着,忽而想到什么,眼眸一暗,问十三月。 十三月立即戒备起来,抿着唇眯了眯眸子,“如此,还请皇上将主子交给十三月。”她可以带着主子去找六月,比起宫里那些不放心的太医,六月的医术超群,主子风寒受热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卫长临自然知晓她在警惕担心什么,不由冷着声,沉了脸色,“朕与你主子既然已经谈妥,便不会有反悔之意。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云玖的病最重要。” 十三月其实内心也是犹豫的,她担心自己这会儿一个人带云玖去找六月,会不会被可疑人跟踪都不知道,但是又怕将六月的行迹暴露给卫皇……但卫长临最后那句犹如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微一咬牙,便决定道,“去城北。” 卫长临眸色不变,手掌拖着云玖的头,手背在碰撞中被车壁撞得微微红肿,这也是十三月看到后决定相信他的原因之一。 他只是护着怀中的人,冷静地对苍鹰吩咐,“苍鹰,去城北。” 132别苑,神秘势力 城北的一家地处幽静的别苑,卫长临抱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云玖,十三月疾步上前,上前敲了敲门上的门环,三声重两声轻,三短两长。 须臾,门开了,发出笨重深沉的声音,一名小厮伸出半个脑袋,看了眼十三月,后者自腰间拿出一枚令牌,出示给他看了一眼。 小厮立即面色恭敬地将门打开。 十三月便走在前面,卫长临抱着云玖随后跟着,苍鹰在最后,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确认安全后,才跟着进了门。 门关上,十三月问小厮,“六姑娘呢?” 小厮只是瞅了眼卫长临怀中看不清面容的云玖一眼,便心下有所了然,忙引着他们穿过院子,“我们姑娘在后院种药草。” 十三月便吩咐他,“你先过去通传一声,我带着人去厢房,让她随后立马赶过来。” 她绷着脸本来就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而此时因为焦急则更加显得面色阴沉冷漠,小厮只是一个踌躇,便不敢不听地跑着去后院找六月了。 不到一会,六月便带着药箱急急赶过来。 “怎么回事?”她伸手替云玖号脉,探了探她发烫的额头,这才松口气,只是发热风寒而不是寒毒发作。 一边拿出银针,她一边没回头地问站在一侧的十三月。 十三月闻言便有些自责,“今日湖畔的风有些大了,主子只是吹了一会……” 说着还朝卫长临望了一眼过去,眼里带着淡淡的怪责,飞快便不见。 卫长临面色如常,只是眉心拢着一层担忧,目光不离云玖苍白的唇和红烫的脸颊。 六月开始针施针,手法熟稔快准稳,最后再从药箱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将一粒药丸倒在干净的帕子中,轻轻扣住云玖的下巴,将药丸喂了进去。 “她身子骨太弱了,葵水才过,怎滴就让她吹风!”她似乎忘了屋内还有一个男子在,不大赞同地责怪了一句十三月,而后开始收拾东西,并对十三月道,“已经没事了,回头发点汗就好了。” 十三月苦笑,主子这寒冰之体,发汗谈何容易?但她没有说什么,只点头嗯了声。 卫长临此时却开口问六月,“照这样子,若进了寒冬之月,她的毒是否更加容易发作?” 他想起调查的关于云玖的那些习性,这会儿仔细想想,传言长乐公主每逢冬日都闭门不见客,在长乐宫安养…… 会不会就是寒毒发作最厉害的时候,严重得只能在屋内待着,无法出门? 六月收整药箱的手一顿,眼神微暗,多了一丝戒备地说,“等主子醒来,若是想告诉你,自会说的。” 心里却在想,十三月那么谨慎的一个人,能够待着卫皇来她的住处,可见是主子授意的。而卫皇看样子也是知道了主子的病情,这件事……只可能是主子自己开口告诉他的。 但主子的性格,是不会将底牌都露出来给人看的。 卫长临只是这么一听,便明白了,看来云玖还是留了余地。心里不禁气得好笑,这个女人,大概永远都会说一半留一半,让你完全摸不透。 “那……现在是回宫还是等主子醒来?”十三月见他们俱是不说话,便迟疑了下,问道。 卫长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云玖是一大早就出宫了的,他随后,此时还不到用午膳的时辰。 于是他负手道,“等你们主子醒来再说吧,宫里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人起疑。” 六月起身,面色淡淡道,“也好,她现在也不宜奔波。你们先去前厅坐会儿,我让下人准备午膳。” 十三月微摇头,“我还是留下看着主子吧。” 于是六月看向卫长临,后者挑眉,“那朕去前厅用盏茶。” 说完走出去,带着门口的苍鹰,在六月吩咐的小厮带领下,朝前厅走去。 “宫里麒麟角是不是快没了?”待人走远,六月抿唇,轻声问十三月。 十三月颔首,面色也凝重,“所剩无几。” 室内一时寂静,六月咬了咬唇,“好,我知道了,这个我来想办法。我先去厨房煎药,你好好照顾主子。” “好。”十三月抱着剑,素冷的面上带了一丝感激,点头应道。 而后六月走出去,反手带上房门。 前厅,小厮上了茶后便退居一侧侯着。苍鹰如鹰的眼睛扫了一圈四周,而后微微上前,压低声音道,“皇上……是否需要属下探探这别苑?” 这别苑着实怪异,初看不觉有什么,但是方才他们一路走来,除了一两个小厮和婢女,竟是不见任何一人。安静的诡异。 而且,周围的树木还有花草甚至假山都透露着一股诡异。 卫长临只是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曲起,敲打着桌面,眸光闪过一丝了然,“莫要轻举妄动,不然这里的五行八卦机关,便是你,都插翅难飞。” 苍鹰恍悟,难怪! 原来这别苑是设了机关的,所以即使没什么人守卫,也十分安全。 “那些花草——” 卫长临淡淡勾了勾唇,“神医后人不养毒物,但不代表所有的花草植物都是治病的。” 也有具有攻击和防御的。还有的带有能迷晕人的麻沸散。 听他这么一说,苍鹰便歇了心思,立在他身后一动不动。 而卫长临,只安静饮茶,而后便是欣赏厅里的陈设和墙上的字画,但始终没有离开座位。 倒叫这些说是伺候实则为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下人一时看不透了。 “午膳已经备好了,请慢用。”不多时,一名婢女带着两个端菜的小厮和婢女,恭恭敬敬地将饭菜端上桌,而后退下。 都是云国人,似乎只认云玖。卫长临挑了下眉梢,心下明了。 苍鹰略不满地抿了抿,但卫长临都不提的话,他便只好安安静静当他的护卫。 “苍鹰,坐下一道吃吧。”卫长临落座,立即有人给他倒酒,他淡淡瞥了眼面前琉璃色酒盏,想起在云国皇宫,便见过云玖用过。 而后回头,看了眼苍鹰,似笑非笑道。 苍鹰忙摇头,“属下不敢!” “好吧,不为难你。”卫长临眼角余光扫了眼四周训练有素的小厮和奴婢,便开始用膳。 云玖的人,果然不同。 133用药,朕期待着 “咳咳——” 云玖睁开眼,先是疑惑地看了看头顶的纱帽,而后嗓子又疼又痒,便咳了两声。 十三月坐在她床边,闻言忙关切问她,“主子醒了,觉得如何?” 见云玖试图起身,她便伸手去扶,拿了枕头给她靠着坐好。 “水……”云玖捂着疼痒难耐的喉咙处,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十三月立即点头,转身去桌旁给她倒了杯清水,然后走到床前,坐下,动作虽不熟稔但很小心翼翼的,让云玖就着她的手喝水。 喝了几口,云玖便靠着软枕低低地咳嗽,十三月轻轻给她拍着后背,好一会儿她才咳得面色发红地停下。 这时候,六月端着托盘进来,门外的婢女等她进去又将门关上。 她见云玖醒来也不意外,只是将药端过来,道,“先喝药,过半个时辰再给主子端碗粥。” 说着,人也走到床前,左手拿着已经不烫口的药,右手伸手探了下她的脉,确定无碍才将药碗递给十三月。 “你又研究出了新药?”云玖微低头,看了眼颜色偏黑泛黄的药汁,鼻翼轻翕,不禁微抬眸,笑了笑。 六月眸子亮了亮,“主子可真厉害!卫国附近的几座山上生长了几种云国没有的草药,且其中有几味药效好不说,还能冲去苦味——主子快尝尝!” 也只有提到和医术有关的,六月才会这般激动,云玖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一副让她尝尝新做的糕点似的模样…… 但她还是接过十三月手中的药碗,仰了仰脖子,将碗里的药一口饮尽。 六月微微不大赞同地说,“这么一口闷……能尝出味道的不同吗。” 主子平时不管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全部成了优雅……可是每逢喝药,就是江湖上那些抗刀女侠都比不过吧。 “……”云玖被她这惋惜的话弄得一噎,微抿了抿唇,幽幽道,“挺甜的,相比较而言。” 而后不等六月继续研究这药的其他特征,她便率先转移了话题,“卫长临呢,已经回宫了?” 很显然,她这话是问十三月的。 十三月摇头,一五一十道,“是卫皇抱着公主过来的,手下原本不想让他跟着过来……但……” “好了,我了解了。无碍。”云玖只眼眸微转,便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轻轻打断十三月,温声问六月,“他人呢?” 按照卫长临多疑爱算计的性子,别苑的奇妙之处想必是瞒不住他,她倒是有点好奇他的反应。 六月轻笑一声,“卫皇倒是个聪明人,我的人汇报说,他一路上没有轻举妄动,只打量了下别苑的景致,而后在厅里用膳。再然后便去了厢房,说是等主子醒来再知会他。” 别苑里处处有机关暗器,一旦有人乱闯,便只能有去无回。 云玖闻言却是摇摇头,轻笑,声音还是带了点哑,但面色微微恢复了一点血色,大概六月的药起了作用。 只听她道—— “若他有所动作,倒是不怕。可他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好奇,也没让暗卫探探虚实。这说明,此人十分精明,且定懂得五行八卦……咳咳,我好得差不多了,让人伺候我梳妆,顺便通知下卫皇,半个时辰后回宫。” 六月微微蹙眉,不赞同道,“主子午膳都未用。” 云玖掀了被子,轻声道,“宫里眼线众多,本宫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怕是要起疑了。” 十三月扶着她下床,六月唤了门外的婢女,“打水,替主子梳妆洗漱。” 婢女恭声,“是。” 待婢女出去打水,六月望着坐在梳妆镜前的云玖,不禁问,“主子难道就这么放任着那些个眼线?” 云玖没什么力气地拿起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一头黑亮顺滑若绸缎的乌发,声音慵懒带着暗哑,“眼线,把握得好,就是本宫的人。” 似轻轻自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眼眸仿若星辰,星辉满溢。 六月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沉默了。 “主子,奴婢替您梳妆。”婢女这时敲门待六月应了才轻轻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到云玖身后,轻声道。 云玖放下梳子,淡淡地嗯了声,“会梳流云髻吗。” 婢女应,“回主子,会一些。” 云玖便不做声,任由婢女梳头。 …… 云玖戴好了斗篷,系好带子,六月送她到门口,前者回头,低声叮嘱,“为防万一,你还是要重新布置下别苑的机关,若有什么困难,尽管找四月等人。” 六月闻言颔首,“主子放心,六月省得。” “回去吧,有事传信。”云玖便拉低了帽子,堪堪在眼睛上方一点点,巴掌大的小脸掩在帽子里,看不清神色,转身便扶着十三月的手,步伐轻缓地朝马车走去。 卫长临一直在马车前等她,见状一撩衣摆,率先跳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弯身坐了进去。 云玖扶着十三月,慢吞吞地行至到马车横木前,正欲抬脚,卫长临已经掀了车帘,伸出白玉的手。 云玖望了望眼前这只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晶莹剔透,光泽诱人。她微微抬眸,朝他轻轻弯了弯眼睛和唇,没有拒绝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握着她柔若无骨偏凉的手,卫长临微微摸索了下她的指尖,只是片刻的事,而后轻轻一提,便将云玖带了上来。 落座,云玖手指轻轻在卫长临温热干燥的手心挠了挠,察觉对方手微微一颤似乎要收回去,她飞快抽回手。 一并拿走的,还有原本戴在卫长临大拇指上的那只玉扳指。 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卫长临一脸错愕不解的样子取悦了云玖,她轻咬了咬唇,十分自然地将玉扳指套上自己的大拇指,边道,“这个玉扳指,送我了!” 当发现扳指太大而手指太小不合适,她又有些兴趣恹恹,“不合适,不要了。”又将玉扳指塞回卫长临手中。 从她顺走玉扳指开始便一直有些怔愣的卫长临,故而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手中被觊觎又惨遭嫌弃而被遗弃的扳指,笑道,“阿九,看不出你还有做土匪的本事……” 云玖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又没有真的要你的,放心吧,以后你会更多了解到本宫的。” “哦?”卫长临眸光微妙地变了变,意味深长地勾唇,“朕,期待着。” 给读者的话: 回家路上,,有点晕车,还有一章晚点儿发。 134回宫,各宫反应 回到宫里,卫长临直接跟云玖一道回了凤鸣宫,自然叫慈安宫那位以及各宫妃嫔知道了。 陛下居然带着皇后娘娘微服出宫了! 首先得知这消息的便是一直密切监视凤鸣宫的永福宫杨贵妃,她气得两眼一翻险些要晕过去,扶着侍女萍儿的手臂,她咬牙骂道,“皇后!未免太过分!她云氏想要霸占皇上多久?真当本宫是死的不成!” 宫女都吓得不敢抬头,没有人回应她的话,杨宝儿却仍是气不可遏,“不行,本宫要去找凤鸣宫!” 说着便准备重新梳妆打扮一番。 萍儿见状吓得脸色一变,忙拦住劝道,“娘娘啊,你可不能犯傻啊!不能去!”拉着杨宝儿的手,对上她恶狠狠带着质疑的眼神,萍儿苦口婆心道,“娘娘,您也不想想,这会儿陛下还在兴头上,对皇后是千宠万宠,您若这个时候去找皇后的麻烦,陛下在场,难免不会对您心生不满……届时,娘娘您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她心里想说却绝对不敢说的还有就是,这么多年了,皇上纵容娘娘胡作非为,可不是念着她是太后的侄女,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其他的,宫人心知肚明,皇上爱色,却待娘娘极为客气,也算疏离。一开始也许还宠着,可是后来娘娘越来越霸道跋扈,久了,皇上哪里还会喜欢? 而后又有温婉才貌双全的陈妃,还有姿容绝色的萧妃,诸如骑射很好的颜贵人,清冷秀雅的李贵人,还有温柔解意的柔嫔……这么多性情温顺,容貌出众的妃嫔出现,更是将娘娘原本不多的宠爱分了去。 若不是娘娘的母族强大,太后娘娘撑腰,这个贵妃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 贵妃独大,其他妃嫔到底还是让着,可皇后不一样啊,那可是皇上以天嫁之礼娶回的云国嫡出公主,天之骄女,又颇受皇上喜爱……万一娘娘这个时候得罪了皇后,那不就是赶着上前惹皇上厌恶吗! 杨宝儿一听,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可是想起自己在太后面前保证过的,再想到云玖之前那凶狠残忍的一面……她不禁打了个寒噤,颓然地坐回贵妃榻上。 面色颓颓地抓着萍儿的手,失了主心骨似的问她,“那你说怎么办?萍儿,你告诉本宫,本宫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挽回皇上的心?” 萍儿闻言十分为难地咬着下唇,只能凝着没有宽慰她,“娘娘勿要担心,皇后再得宠,那也是得秉持皇后的典范……若是,若是她善妒霸着皇上不放,莫说我们看不过去,就是这前朝,也是大有异议的!再者,此时她才进宫,新宠在所难免,娘娘您又不是没见过,这宫里哪有百日红的?所以,娘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皇上回心转意,或者说,等皇后成众矢之的。” 萍儿又说了很多,杨宝儿起初还很不愿意听,但到后面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贴身宫女的话还很有道理,不禁就点头。 “恩,本宫就先忍一段日子……我不信,云氏她还能一直风光下去!”杨宝儿眯着美目,咬了咬唇,恨恨道。 …… 永和宫内,刘妃正在绣一件寝衣,宫人附耳告诉她卫长临带云玖出宫消息时,她正穿线,闻言面上一凝,手指一错,便被针扎了下,“嘶——”她忙将冒出血珠的手指头含在嘴里,轻轻吮吸了下,而后松开。 手中绣了一半的寝衣,上面的双龙戏珠已经快成型,但是此时落在她眼里却是如此的刺目! “贱人!”她气不过,满肚子怨怼恨意只能朝宫女发作,不由一巴掌打在那宫女的脸上,“滚!滚出去!” 宫女被她突然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捂着脸颊忍着疼哭哭啼啼地退了出去。 刘妃双目含着火,最后拿起剪刀,便将那未成形的寝衣给剪了个干净! 而此时的明粹宫,也不好过。 准确来说,比起摔东西发脾气的杨贵妃、拿宫人和绣品出气的刘妃,萧妃的怒气还有嫉妒就显得十分隐忍了。她只是每晚站在明粹宫前,遥遥朝龙吟宫和凤鸣宫望去,总是站着站着,眼睛就红了。一次次等内侍通传,得知皇上又去了皇后宫里,或者他宿在龙吟宫不来后宫,她才失魂落魄地被宫人搀扶着回寝殿。 今天她没有站在门口等,只是坐在满桌子佳肴前,失神地望着皇上爱吃的那些菜,喃喃一声,“阿萝,你说皇上是不是忘了明粹宫了?” 跟着她来到卫国后宫的贴身侍婢阿萝,闻言杏眼微恍,只是垂着头,低声道,“娘娘何必自欺欺人呢。皇上他不会来,他现在只会去凤鸣宫。” 和萍儿还有刘妃身边的侍女不同,萧妃身边的阿萝不会帮着主子做不切实际的奢望,反而一次次泼冷水。可饶是如此,萧绮丽还是气红了一双含情目,盈盈落泪咬着唇道,“住口!皇上,皇上……皇上他只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和眼,他以前最宠爱我了……他只是被皇后缠住脱不开身,他没有忘了我……” 她捂着头,开始低低絮絮,“为什么,为什么本宫为了皇上做了那么多,他却……那般狠心呢?” 侍女阿萝只是冷眼看着,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声。 这个问题,没有人会回答她,也没有答案。 明玉宫里陈妃却是淡定,她只多问了一句贵妃的反应如何,得知杨宝儿在发了一通脾气后,便消停了,不禁讶异,半晌勾了勾唇,讽刺一笑,“再怎么努力学,杨氏也还是那个杨氏,学不聪明的。” 说罢,继续低头伏笔写字。 …… “太后,贵妃今儿个倒是忍住没有闹,真是稀奇!”杨嬷嬷将参茶端给转着佛珠闭目养神的太后杨氏,不由道。 杨扶柳睁眼,将手中佛珠放置一旁,接过参茶,轻轻吹了吹,笑声隐在杯盏中—— “这后宫,就没有不闹的。” 给读者的话: 明天看情况而定是否还是五更~ 时间也暂定(国庆肯定要走亲戚什么什么的…哎) 135恩爱,众妃呷醋 云玖因感染风寒,免不了又要在凤鸣宫静养几日,好在有卫长临这个挡箭牌在,她的病只三四日便养好了。 但是后宫就闹开了,皇上直接在凤鸣宫宿了四天四夜,期间就连奏折都让内侍搬到了凤鸣宫批改,连大门都不出一下。各宫派去的人只说,凤鸣宫夜夜笙箫不止,白日里皇上便陪着皇后在后院亭中下棋,作画。 而皇后因夜里吹了风感染风寒也传了出去,所以皇上大热天还陪着皇后在园子里逛,起风了还替她披一件薄薄的披风…… 帝后恩爱非凡,这叫杨贵妃彻底崩溃,带着刘妃等众妃直奔慈安宫。 太后杨氏高座于上,手中佛珠转动发出清脆的声音,眉目淡和地听着下方妃嫔们的抱怨,只待众人又是哭又是怨地诉完,她才轻声问了句—— “既如此,你们怎不去找皇后说说?到底是一国之母,容人之度不可不有。” 刘妃闻言却是拿下抹眼睛的帕子,红着美目,高声讽刺道,“皇后要是大度,臣妾等也不至于夜夜独守空闺……太后您可得替臣妾做主啊,皇后这样专宠霸着皇上,我们可怎么办啊!” 她说话向来直白,“独守空闺”这样的词,叫颜贵人、柔嫔等都面色不禁一热,觉得羞耻,但刘妃却是一副毫不以为意的模子。 太后也是眸子微抽了下,声音带了一分严厉,“刘妃,成何体统!你叫哀家去替你们怎么说?你们留不住皇帝的人,难不成哀家逼着他去你们宫里不成?” 刘妃被太后这般一训,自觉失言,忙伏低告饶,“太后息怒,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妾实在是没有法子了,皇后身份高贵,是六宫之首,陛下又宠爱于她……臣妾别说去找皇后理论了,就是这凤鸣宫的大门都进不去呢!” 一边给上眼药,一边还假哭了几声,“臣妾只是怕……时日一长,臣妾等更难见天颜了……” 杨宝儿一直隐忍不发,她知道姑母不喜她与这群妃嫔争风吃醋,所以她凡事都会让刘妃身先士卒,刘妃解决不了,她再出马。此时她便咬了咬唇,楚楚可怜地垂着头,小声哽咽了下,“姑母……宝儿也不想劳烦您的,可是,实在是我等无法啊!皇上一直留在凤鸣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最近的早朝他都免了!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为了一个女人荒废朝政?现在,能劝得动皇上的也只有姑母了,皇上最听姑母的话……” “什么?你是说,皇帝这几日连早朝都免了!”太后一副讶异的样子,手中佛珠重重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响,她胸口起伏几下,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刘妃见状却是微蹙眉,皇上宿在凤鸣宫几日没出门……这消息阖宫上下谁不知?怎地太后会不知?还是…… 杨宝儿却是眼中喜色一闪而逝,忙道,“姑母不知?这宫里都传遍了,说是……说是陛下荒废朝政,沉迷美色……” 杨扶柳心中冷笑连连,辰荒废朝政,沉迷美色,好得很! 她怎么会不知这些?她只是懒得管罢了,她要的便是一个好掌控的皇帝,如今卫长临又是和云玖整日厮混在一起,若是她想要下手,只需通过皇帝或者云玖,轻易便能叫这二人受她摆布。 当然,之所以佯做生气的样子,不过是摆出来做做样子,毕竟明面上她还是那个担心国事的太后。 于是她抿了抿唇,声音沉了下来,“岂有此理!皇帝当真是糊涂!这皇后也是不明事理的!来啊,传哀家的口谕,让皇后来慈安宫。” 众妃闻言眉梢皆是喜色晕染,太后鲜少动怒,但她现在动了不说,还是冲着皇后! 只要太后出面惩治皇后,就是陛下都不能有异议,而且她们也不用直接得罪皇后,更不会引来陛下的不喜。 杨宝儿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云氏,谅你再厉害,也斗不过本宫! 此时凤鸣宫内,云玖与卫长临立在亭子中,面前是一幅水墨丹青,云玖执笔,卫长临站在身后,半圈揽着人,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和她一起作画。 说是作画,其实只是做给远处那些只能远远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却无法近身听到具体对话的各宫眼线看的。 而事实上—— “听说杨宝儿一早便带着大半后宫妃嫔去了慈安宫啊。”云玖目不斜视地望着宣纸上栩栩如生的山山水水,眉眼带着娇羞,但语气十分玩味。 卫长临微低头,嗅到她发间香气,微微呵笑一声,热气洒在云玖耳朵上,叫她瑟缩了下,他却像是无心之举般,接话道,“那你猜猜,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 云玖稍微偏了偏头,离他的唇远了些,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接着,“恩,我猜,不一会慈安宫的宫人要来请我这位皇后走一趟。” “哦?”卫长临松手,没有再圈着她,而是站在她一侧,语气轻柔带着一丝好奇,“阿九是又有主意了?” 云玖挑眉,自顾自地在画上添了几笔,红色的朱砂立即晕染出一片片烟霞,红的耀目,她唇角微勾起,声音娇软带着一丝不屑,“对付你的那群小妾呢,不需要主意,本宫都是临场发挥。” 杨贵妃与陈妃两派势如水火,这些年争斗不休,虽暂时因她的出现打乱了局面叫她们暂时抑制对付她…… 可是,她那日见到的,陈妃对杨宝儿可是实实在在的恨啊,这几乎是杀子之仇的仇怨,哪里能带过? 陈妃有野心,对她这个皇后心里什么个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 比起扳倒皇后,陈妃更想弄死杨宝儿。 云玖弯了弯唇,收笔,欣赏了几眼自己锦上添花的杰作,随后一挥手,“听雨,将这画裱起来!” “皇后娘娘,慈安宫的杨嬷嬷来了。”听雨才小心翼翼地与听霜一道将画给拿下去,一个宫女便跑来,通传道。 云玖与卫长临对视一眼,挑眉,看吧,如本宫所料。 后者好笑地眨眨眼,小心点。 云玖微摊手,转身对宫女道,“知道了,让她稍等,本宫去去就来。” 给读者的话: 不止一章~ 但是今天是写了就更,没有存稿== 136干政!双后对上 “皇后娘娘到!”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万福金安!” 云玖扫了眼阵容庞大的宫妃,淡淡一笑,朝太后杨氏福了一礼,迤逦的宫裙裙裾轻轻落在地面,像是盛开的玫瑰,叫人望之失神。 而随着她娇软的声音落下,抬起一双盈盈美目,以及微带了几分病弱苍白之色却仍是瑰丽难言的脸蛋时,殿内诸妃嫔还是忍不住咬咬牙。 这病弱之色非但没有削减她容颜颜色,反而营造了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将太过盛的容貌少了几分攻击性。 众人不禁朝坐在居中位置,柔柔弱弱的柔嫔看去,不由将二人比较,才觉柔嫔的这股柔弱太小家子气,叫人觉得上不来台面。而云玖,即使是这柔柔弱弱的模样,也无法叫人轻视了她的威仪,皇家出身的倨傲与风骨。 柔嫔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无辜的眸子眨了下,抿唇,低下了头。 “皇后怎么病了也不差个人来说一声,哀家这几日礼佛都未曾知道你身子不好的事儿……”杨扶柳瞧见云玖苍白的脸色。眸中厉色一闪,面上端着一副慈爱温柔的模样,眉心轻轻拢了层关怀地叹道。 云玖扫了眼杨宝儿的位置,那是杨扶柳之下最近的位置,显然应该是皇后坐的,可是杨宝儿在她来之前便坐了,也不能说是藐视皇后。只不过,现在她来了,这杨宝儿只挑衅地望着她冷笑,霸占着位置却也不动…… 而殿内妃嫔都端端坐好,唯一的位置竟是一位不怎么受宠她也叫不出名字的嫔之后。 云玖眸光微闪,一边答着杨扶柳的问题,“劳太后挂牵,长乐并无大碍,不过是感染了风寒罢了。咳咳,长乐身子将将恢复,不宜久站,太后居然将身边的位置都安排给了长乐……长乐,真是感动。”一边朝杨扶柳走去,在她身侧的高位,坐下。 微垂着眸,里头泛着盈盈泪光,似感动到般,对着杨扶柳眨着乌黑的眸子,深情道。 杨扶柳先是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愣,而后再听这话,心里气得那叫一个吐血。 但是,杨宝儿这个蠢货,将位置占了就算了,怎地留了个末位给云氏?这若是叫人知晓她太后苛责皇后到如斯地步……外人该如何言论她? 想着她先是扯了下嘴角,温柔地拍了拍云玖的手背,“皇后身子有恙,哀家照拂一二,是应该的。”然后朝杨宝儿淡淡瞥了一眼。 蠢货,连一个云氏都收拾不了!老是给哀家惹乱子找膈应受! 杨宝儿正气愤讶异难当,正要出声,哪知被太后警告地看了一眼,忙垂下头,有些委屈地咬咬唇。 杨扶柳登时气得眼角一抽,恨不得撬开杨宝儿的脑袋瞧瞧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她方才那一眼分明是希望她出面怼云氏,哪知这蠢货会错意了! 云玖见状,只是抚着裙衫上的璎珞,笑得愈发灿烂感动。 “太后待长乐真好!”她笑眯眯地接了句,而后便好奇地问,“太后,您找长乐可是有事?” 杨嬷嬷此时不动声色地端了一盏茶,到云玖的面前。 云玖似无所觉,只盯着杨扶柳,一脸好奇和懵懂。 杨扶柳轻咳了声,不动声色地朝一直眼巴巴望着这边的刘妃看了眼,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 刘妃到底还算会察言观色的,当即便压下心头的不甘和厌烦,起身,捏着帕子酸道,“哟,皇后娘娘还不知这后宫快要闹开了?” 云玖只做不知地看向刘妃,笑容温婉,清脆道,“不知刘妃这话是何意?” 刘妃眯着眸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道,“皇后娘娘霸占着陛下也有些时日了,这也就算了,毕竟新婚燕尔,陛下体贴些,臣妾也就不说了……可是,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首,天下女子的典范——却不遵从女德、妇戒,怂恿陛下荒废朝政,整日与你在凤鸣宫笙箫享乐!臣妾敢问,皇后你如此,知罪吗!” 哟呵? 云玖扬眉,刘妃口才不错啊,但是敢这般讲,是活腻了? “知罪?”众人纷纷好奇皇后作何反应,却只见高座上那女子微抬起下巴,敛去满面笑容,面色肃冷起来,语气也跟着带了倨傲冷漠,“刘妃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力可以以下犯上质问本宫的罪名?!还是你可以取代太后和皇上,公然审问本宫这个后宫之主?” 她起身,纤纤玉指指着刘妃,宛若皇者睥睨天下般,一甩水云袖,拔高声音厉色呵斥道。 刘妃没有见过云玖威严的样子,陡然被这一呵斥,竟觉得犹如被卫长临训斥般感到威压逼人,腿软了软,声音也弱了下去…… “臣妾……臣妾只是担心陛下荒废了政事,并无以下犯上质问皇后的意思!” 杨宝儿也帮腔道,“皇后好大的威风!太后还坐在这儿呢,本宫看,你才是以下犯上想要取代太后的权威吧!” 杨扶柳收起笑意,面色辨不清息怒地看向云玖,似乎被杨宝儿的话说动了般。 云玖却是转头手指指向杨宝儿,面上的怒气与肃杀叫人不寒而栗—— “贵妃!本宫念你身居贵妃,又是太后的侄女,才对你百般忍让,你休要污蔑本宫对太后的敬重!太后慧眼如炬,难不成会相信本宫能左右这大卫朝政不成?你们口口声声说皇上荒废政事,可有问过陛下的想法!还是你们以为——后宫可以干政了不成!” 轰! 后宫干政!这个罪名可轻不得,众妃嫔不由心一颤,齐声,“臣妾不敢!” “皇后!”而一直“干政”的杨扶柳却是面色微变,一拍桌,望着跪了一地的妃嫔,不禁起身怒斥云玖,“你这是越俎代庖,将哀家的慈安宫当成了你的凤鸣宫不成?” 她最听不得后宫干政这几个字,这些年她掌管凤印,把持朝政,明明这样做了,但是偏偏就是听不得别人议论。 也许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心虚。 而现在,云玖居然在她的慈安宫恐吓妃嫔不说,还敢讽刺她干政? 给读者的话: 今天走亲戚,买衣服……回来有点晚,sorry,今天就三更了。还有一章。明天3——4更。 :本月日更保底三章,视我当天码字还有存稿情况而不定时加更~ 么么我现在是一天三更了群里的别催了== 137凤印,演技爆棚 太后震怒,还是对着皇后!这还是第一遭,却叫下面跪着的妃嫔心中激动万分。甚至隐隐期待着,太后最好是一怒之下惩戒皇后一顿,杀杀她的威风,给她们出出气! 是以,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云玖求情说话,而是满室皆寂。只有杨扶柳面上毫不掩饰的怒意,云玖默默看了半晌,而后突然低低笑出声来。 下面的妃嫔不禁觉得诡异,像是看疯子般瞪大眼看向上方兀自笑得有些魔怔的云玖,就连杨扶柳都微不可闻地蹙了下她始终不敢蹙的眉头,声音冷若冰霜,与方才还对云玖呵护备至的模样截然相反—— “皇后,你这是何意!” 云玖轻轻叹了声,止了笑意,盈盈一拜,好不委屈地对杨扶柳道,“长乐只不过是笑,这一个狐媚惑主,一个以下欺上不为典范的罪名,着实是无稽之谈。觉着好笑罢了。并无冒犯太后的意思。” 她轻轻拢了拢袖子,转过身,望着下方跪着的一群人,美目流转,声音更是温柔,“众妃,且不说本宫是否冲撞了太后娘娘,单说你们今日一个个跑来慈安宫,还有甚者挑拨污蔑本宫,这便是犯了以下犯上之罪!莫要因为太后执掌凤印,你们便连侍寝的事儿都要告上太后这里——皇上宠幸谁不宠幸谁,与本宫有何干联?本宫难不成要绑着陛下去你们宫里!” 她最后那句,简直就是诛心之语。 众妃嫔一下子面色如纸,好几个气得身子隐隐发颤,杨宝儿更是恶狠狠地抬头,“皇后,你莫要太羞辱人了!” “本宫说的是事实,贵妃有的是本事,有空大可以去陛下面前使,而不是在背后非议本宫的不是!” “你!”杨宝儿被她噎得面上通红,只能咬着红唇,瞪着她,却是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刘妃便帮衬道,“皇后,你是后宫之主,执掌后宫,该做的是与臣妾等和睦相处,而你呢——自进宫起,便处处针对我们……” 她话未落,云玖便轻轻挑着眉梢,狠厉之色微闪,故意恐吓了下刘妃,满意地看到对方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场景,满色微变的样子。她这才冷哼了声,笑着道—— “刘妃处处刁难本宫,还要倒打一耙?刘妃,你记住了——本宫不死,尔等便只能是妃子!” 她心里轻轻呼出一口气,哎哟,这话她想说好久了,总算找到地方说了! 面上却维持着威严,冷淡地注视着众人因她的话一个个变了脸色,久久不知如何回应地发怔望着她的模样,心里好笑,语气却依旧冷淡倨傲,甚至狂傲—— “错了,哪怕本宫死了——你们,也还只能是妃子!” 嘶—— 原本就被云玖那句话震惊又气得半死的众妃嫔,此时更是一个个白了脸色又青了面容。挑事儿的自然是杨宝儿和刘妃,最想当皇后的……明面上也是杨宝儿,所以杨宝儿当场险些给气背过去。抖着香肩,死死攥着手,恨恨地瞪着云玖,恨不能啖其肉。 而还有一人,便是一直沉默似只来走过场的陈妃,哪怕杨扶柳训斥云玖的时候她都没有露出窃喜之类的神色,一直冷静温婉地候着。 但现在—— 云玖一句话,算是又戳中她一大心结。 可是这心结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对云玖的恨意,而是对杨宝儿! 她从进宫起便想做这个皇后,可是一个不能生的妃子,怎可当皇后?她的所有梦想,几乎都是被杨宝儿这个毒妇给摧毁的。 眼里慢慢凝起腾然的戾气,陈妃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感觉指甲快要嵌入肉里绷断了,她才松开,面上不显,可是眼底的起伏翻腾还是叫云玖瞧了个完全。 云玖于是勾唇,深不可测地笑了下。 果然,她猜得没错。陈妃对自己肯定不会是喜欢敬重,她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压着心高气傲,自命天高的陈妃头上,她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高兴的。 但是陈妃这个人,内心太骄傲了,骄傲的人不屑于迁怒于人,她哪怕不喜皇后,却也恩怨分明。杨宝儿害得她不能生育,毁了她做皇后的可能,这个仇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 而云玖要做的,便是不动声色间,将陈妃的怨恨仇怨推到至高点,叫飞扬跋扈的杨宝儿自食其果。 “皇后,够了!”杨扶柳却是这会子的功夫,重新审视了一番云玖,才知这人何止是装疯卖傻,简直还有胡搅蛮缠! 性子傲得让人受不了,高高在上自命不凡,但是谁说她没有心机的? 这不是三言两语间,引出了一个自她进宫来便应该问却没有问过的问题? 那便是凤印。 杨扶柳早在云玖进宫之际便想好了对策,哪承想,云玖无状,行事完全按着心情来,叫人摸不透。这凤印的事不提不说,就连打理后宫,她都懒得做,整日里只知道在凤鸣宫睡觉、逗弄那只宠物,还有便是与皇帝鬼混,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可现在,云玖这小贱人提到了凤印,这…… 她等云玖闻声看过来之际,才状若失望和严肃道,“哀家原想着你年纪小,无法胜任执掌后宫的重担,便先保管这凤印,只待你学会打理后宫后再归还于你,哪知……现在想想,还是哀家错信你了。你看看,你刚刚对她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是一国之母,后宫之首,你要做的是怎么辅佐皇帝将这后宫好好打理,与妃嫔和睦相处共同侍候好皇帝……可你呢?” 杨扶柳抚着心口,状似十分心寒失望,杨嬷嬷忙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太后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而云玖却是一脸怔愣,像是被杨扶柳吓着般,小鹿似的眼睛闪了闪,立即蓄满了泪水,哽咽着道,“长乐不知如何叫太后失望了,太后要如此羞辱长乐……长乐自进宫以来便一直饱受排挤孤立,若不是陛下……长乐只怕早就想不开了,原以为太后是真心疼我,不料……” “啊——皇后娘娘!” 云玖说着说着,面容及其悲痛,而后面色惨白地往后倒去,玲珑立即扶住。 望着昏迷过去的云玖,众人乱作一团,杨扶柳更是瞪大了眼一脸的惊愕,然而此时一道声音更是叫混乱的场面更加乱了—— “阿九!” 给读者的话: 最后——国庆快乐,大家出行注意安全,好好玩~ 明天三更保底,应该不会有多的了,因为困了-- 138禁足,陈妃掌权 众人还未及反应给卫长临行礼,那厢卫长临像是一阵风似的从众妃嫔身旁掠过,直冲云玖那边,将人给横抱起来。 正在昏迷中的云玖:……一言不合就公主抱! “太后,皇后大病初愈,不管她如何惹您不悦,还请太后念在她年纪小身子弱的份上,不要计较!”卫长临满面担忧,抿着薄唇,眼里闪烁着一丝责备,望着杨扶柳。 杨扶柳顿觉心中一口闷气郁结! 她在后宫多年,从来只有她算计和气晕别人,但是像今天这般,莫名其妙的“赢”了一把,她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瞧瞧,云玖好本事啊,一向不与自己亲近却也不反抗的皇帝都跟着起了反骨! 她胸脯剧烈起伏几下,扶着杨嬷嬷的手,声音冷沉如冰,“皇帝,你莫要太惯着皇后!哀家并非为难她,而是她仗着自己荣宠,霸着你不放也就罢了,还叫你荒废了朝政!实在是难堪成典范!” 卫长临眸光微暗,扫了一圈下方一群宫妃,目光冷得淬了冰般,“朕一看便知又是你们这些无事生非的女人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 “臣妾惶恐!”众妃面色一白,齐齐跪拜惊呼。 卫长临却是将怀中云玖轻轻提了提,感觉她身子僵了僵,唇角那抹肃冷的弧度险些要破功,眼角戏谑一闪而逝。 飞快不见后,便被冷漠厌恶取代,他望着下方杨宝儿等人,最后目光停在刘妃面上,冷冷道,“你们嫉妒皇后受宠,朕明白——但呷醋归呷醋,居然以下犯上欺辱皇后!简直是可恶至极!刘妃,朕忍你很久了,看来你还没吸取上回御花园中的教训?” 见刘妃面色一变,露出惊恐之色和一抹哀怨,卫长临冷淡地哼了声,“传朕口谕,刘妃冲撞皇后,在太后跟前挑拨是非,有损妇德——命其在永和宫闭门思过一月,没朕的命令,不许踏出永和宫一步!” “皇上!”刘妃颓然地朝一旁倒下,在宫女的扶持下堪堪跪着稳住身子,宛如风雨中一株摇摇欲坠的杏花,面上泪痕满布,好不可怜哀凄地哭诉,“臣妾没有!皇上,臣妾没有!” 可是卫长临只是护着云玖,面无表情,用那般冷漠的眼神望着她。 刘妃只觉心中一片冰凉,如坠冰窖般,她似是想起什么来,急急朝杨宝儿还有杨扶柳寻求帮助道,“贵妃,太后,臣妾真的没有!你们最清楚了,你们帮帮我……” 禁足一月不算太大的惩罚,可是皇上方才说的话才是会叫她日后在宫中无颜立足,就是宫外的父母都会蒙羞,骂她为家族丢脸…… 杨宝儿咬了咬唇,刚要开口,却对上卫长临望过来的一眼,那眼里带着一丝失望一丝冷漠还有几分警告,叫她一愣,而后惶惶地垂下头,闭口不提。 刘妃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更多的便是恨意——今日若不是杨宝儿,她何至于成为陛下的满腔怒气的出气口? 可是她呢!到了自己有难的时候,却只顾着自己,连一句求情都不肯! 于是她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了太后身上,祈求地望着杨扶柳,声音哀伤,“太后……臣妾为太后肝脑涂地,您……” 原本还要替刘妃说一句的杨扶柳,闻言顿时眉心一拢,眸中冷光闪闪,这个蠢货!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卫长临的面说这些,是想将她拖下水不成? 于是她忙打断刘妃的话,声音带了一丝疲惫和失望地说道,“哀家乏了,随皇上你吧!只是,日后莫要在哀家这儿生事端了!” 而后她闭了闭眼,像是觉得累了似,“走走走,都回去吧!” 便扶着杨嬷嬷的手,步伐轻慢地朝内室走去。 “臣妾恭送太后!”众妃嫔齐呼。 唯独刘妃像是被遗弃的丧家之犬般,双目无神地跪在地上,美目垂泪。 卫长临看了眼这一群宫妃,目光停留在杨宝儿有些惴惴不安的面上,道,“贵妃协理后宫,本该与皇后齐心合力,不想反倒唱起对台戏?看来,贵妃这个协理后宫的差事做得有些吃力了——陈妃,自今日起,由你暂代贵妃协理后宫,辅佐皇后共同打理后宫!” 卫长临说完像是知道杨宝儿皆是会哭闹不依似的,忙抱着云玖离去。 “谢皇上!”陈妃却是面容带了一丝喜色,不能做皇后,协理后宫成为皇后之下第一人!踩在杨宝儿头上,皇上这个命令真的是叫一直饱受杨宝儿权势欺压的她否极泰来…… 恭送卫长临后,陈妃起身,她一派诸如萧妃等人皆是祝福之语,同时还对那边愁云惨淡、十分不服气的贵妃一派的妃嫔冷嘲热讽。 “皇上!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杨宝儿却是听不见众人奚落也好,讽刺也好的话,只摇着头,一瞬恢复了神志,提着裙子便去追卫长临。 她的宫女萍儿急得都要跳脚,忙跟上去,“娘娘,贵妃娘娘等等奴婢!” 只剩下颓然地坐在地上的刘妃以及站在一侧春风得意的陈妃。 “哟,刘妃姐姐,你怎么还跪着呢!这皇上都走了,快起来吧!接下来可要有一段时日见不到姐姐了,哎!”一名贵人摸了摸头上的发钗,自陈妃一侧走出来,站到刘妃跟前,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故作伤感地挥了挥帕子,高声道。 “额呵呵呵——” “徐姐姐你怎么能对刘妃姐姐这样说话?小心——陛下罚你禁足!”一个圆脸十分可爱,平日老是被刘妃排挤的嫔不禁捂着嘴笑眯眯地打趣。 一时之间都是奚落之音,而贵妃一派的人,走的走,留下的大多只能干瞪着眼。 刘妃恶狠狠地朝那两个奚落她最狠的妃子瞪去,声音阴狠道,“贱人!你们给本宫等着!” 那两人被刘妃凶狠的样子吓得一怔,花容失色地躲到了陈妃后头。 萧妃抚着发鬓间的珠花,甩出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居高临下地讽刺刘妃道,“刘妃,在陈妃姐姐面前,怎可如此造次?是嫌一月禁足的时间太短不成?” “哈哈哈——” 就连陈妃也望着敢怒不敢言的刘妃,微微一勾唇,无声冷笑了下。 刘妃,先解决了这个,杨宝儿,到时候看你怎么与我斗! 给读者的话: 还有两更~今天出去做头发==下雨天真麻烦啊 139平衡,作壁上观 杨扶柳事后得知卫长临直接罢了杨宝儿协理后宫的大权时,皇上的口谕已经传遍了皇宫。而杨宝儿跑去龙吟宫大哭大闹最终引得皇上龙颜大怒被罚同刘妃一般禁足一月…… 杨扶柳气得要捶桌,但也无济于事,圣旨难违,金口已开,她虽把持着大权,却也无法明面上太不给皇帝面子。 于是只能是吃了个哑巴亏,原本以为皇帝只会拿刘妃出气便歇停了,哪里知道竟是她前脚一走,他后面就处置了杨宝儿! “太后……那眼下怎么办?贵妃她……”杨嬷嬷一面安抚杨扶柳,一边担心地问。 杨扶柳顺了顺气,面色一瞬阴狠后,便浮起一丝诡异的冷笑,“急什么?皇帝敢为了皇后惩治贵妃与刘妃,就要准备好迎接随之而来的麻烦……镇国公府可不是那么容易吃亏的。” 说完,她抿了口参茶,静默。 再说卫长临,抱着云玖轻轻松松回到了龙吟宫,才进了自己人范围内,怀中云玖便猛地一睁眼,半眯着眸子道,“放我下来。” 正巧瞧见这一幕的小泉子,见皇上抱着皇后娘娘,二人你侬我侬(并没有看清云玖的神情==)的模样,不由掩着眼睛,抿嘴偷乐,无声地退了出去,甚至还十分识趣地将宫人一并带了出去。 卫长临走了几步,依旧没有按照云玖的话放她下来,戏谑,“我发现阿九你别的本事没有,这演戏装晕的本领倒是一流啊!” 云玖咬牙,不得不拽着卫长临胸前的衣服,免得自己掉下去,冷呵呵道,“后头那句本宫接受,但前头那句——本宫的本事多了去了!” 说着瞪向他,一时忘了下来这回事。 于是卫长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将人多抱了一小会,然后才将她放在榻上。 挑眉转移了话题,“你这回可是冒了大风险,直接与杨氏对上了。”言语间却并无关心担忧之意。 云玖自是听出了他期待看好戏的兴致来。 对此,她只是晃了晃双腿,坐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笑着回道,“比起皇上为本宫一下处置了两位宠妃,还抹了太后面子——本宫这还算不上什么。” 不管她如何做,杨扶柳都不可能相信她,换言之,她和杨扶柳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敌。既然现在还无法杀了这个女人,那先膈应膈应她,也是好的。 卫长临被云玖这一噎,却也不恼,反而很快便回击了一句—— “那皇后的处境便更加艰难了,你想想,朕被美色‘迷惑’,一心护短,以至于两位宠妃受罚,太后也动了怒……啧啧,阿九你要小心了,这恨你的人真不少了!”说完,卫长临悠闲地在云玖一侧坐下,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云玖的肩头,故作担忧道。 闻言,云玖面色一变…… 难怪她说,方才在慈安宫卫长临那般给力! 原来他早就算好了他耍帅也好装逼也罢,这仇恨反正都是记在她头上的! 阴险! 她胸口起伏了几下,而后扯了下嘴角,冷笑道,“你这样会没朋友的。”迟早会失去她这个盟友的! 不能每次给她招仇恨招的如此得心应手,毫不留情,她云玖喜欢算计人,但不喜欢被算计…… 卫长临无所谓地摊手,“所以我们是夫妻。” 所以我们是夫妻…… 我们是夫妻…… 是夫妻…… 夫妻…… 轰。 云玖本来不觉如何,但不知怎地,卫长临这样轻飘飘地说出来,她却像是被人狠狠敲击了下心口,有些发麻犯晕的感觉……一定是被吓的,她心中如此笃定道。 “杨氏一直霸着凤印,眼下哪怕是夺了杨宝儿的大权,也难保杨氏不会借机将其恢复……”云玖咳了声,再度谈回正事上,轻摩挲着下巴,沉吟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卫长临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扣了扣茶杯的杯盖,眸光微亮,漫不经心地说—— “凤印迟早她得交出来,不交也得交。至于杨宝儿……她身后有个杨敬,的确很麻烦。只不过——你别忘了一个人。” 他说罢,收回手,轻轻理了理宽大的袖子,笑容带了一丝狡诈。 云玖恍惚了下,扬了扬眉,而后一拍手——“陈妃!” 是啊,她只记得杨扶柳权力滔天总帮衬着杨宝儿,却忘了这宫里野心最大,隐藏最深的便是杨宝儿的死对头,陈妃。 这二人势如水火,一山难容。之前协理后宫大权在手,又是贵妃还是太后侄女镇国公府大小姐,这些身份叫杨宝儿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就连陈妃也不得不饱受她明里暗里的欺辱。 但现在风水轮流转了,陈妃隐忍不发,这些年默默与杨宝儿抗衡,不说家世背景,单单她收买人心、布局谋划的本领,便能秒了杨宝儿这个绣花枕头。她好不容易从矮人一等到现在,在杨宝儿之上…… 这种满足,喜悦,权力带来的新鲜刺激感,一旦沾上,想要陈妃交出来,那便难了。 云玖很是满意这样的情形,不由地点头,只是还有些不放心地问卫长临,“只怕杨敬在前朝兴风作浪,拿别的事要挟你解了杨宝儿的禁足以及处罚……陈妃虽是丞相之女,但到底比起百年世家的镇国公府,还是弱了些。” 她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并且很大一部分是卫长临之前便想过的,于是他只略迟疑,便这般安抚道,“这个不用担心,丞相其人,比之镇国公杨敬,野心只有更大没有最大。他同陈妃一样,自命不凡,却苦于被杨氏一族排挤,他一直与杨敬针锋相对,却相安无事,可见其本事的。前朝有他与杨敬对付,后宫有陈妃收拾杨宝儿,你就将心给放进肚子里去吧!” 云玖看向卫长临,声线微迟疑,“你如何确定后宫不会有太后的插手?” 杨扶柳若插手,事情就会有些难办。 卫长临轻摇头,面上微妙地笑了下,看向她,声音温润风流,“杨氏不会插手,她习惯作壁上观,看着吧,我们就看谁更沉不住气。” 给读者的话: 为什么现在做个头发要四个半小时!!!我的天而且根本无法拿手机码字因为困因为不能动! 还有一更== 140逆子,国公长子 入夜,镇国公府内,灯火通明处,镇国公杨敬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刚进院子,便被其发妻杨夫人截住。 国公夫人程氏一身墨绿色华服,头上金步摇满目,气质大方,模样秀雅。 只是此时她满面的愁绪,好不容易盼到杨敬,便哭着唤道,“老爷!” 杨敬一进门便见这妇人对着自己落泪,不禁皱眉,觉得晦气,但对着程氏他不好发作,只冷了冷声音,不耐道,“又怎么了?” 杨夫人拿着帕子一直拭着眼角,闻言更是悲戚地将宫里发生的事儿说了。 末了,她抽噎了下,“老爷,你可得帮帮咱们宝儿啊!太后都不帮她说话,你若是再不帮她,她在宫里孤立无援,受尽欺负……” 杨敬不由拧着眉不耐地打断她,“好了别哭了!我难道就不疼女儿?就你心疼你着急?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撒泼,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国公夫人的样子!” 杨夫人不料自己会被丈夫数落,心中难过,面上也带了一丝错愕难以置信,但想到皇宫中的女儿,她又不好还口,只小声问,“那……老爷你有什么法子?” 她不提还好,一提,杨敬便想起上回朝堂之上吃瘪的事儿来,不禁将气撒在程氏身上,怒斥道,“你还好意思说!瞧瞧你教的好女儿,整日里除了拈酸吃醋便是告状!引来陛下不喜不说,还连累太后下不来面子!现在呢——更是连自己的大权都给旁人拿去了!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杨敬不说多么雄韬武略,但是最起码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怎么就生了一个这样没有脑子的女儿? 但是他不能不帮杨宝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宝儿在宫中得势,对他在朝堂上的形势只会利大于弊。尤其是……他与陈丞相那个老家伙斗了那么久,有时候拿杨宝儿与陈妃对比,一提到自己女儿是协理后宫的贵妃而陈妃只能屈居,老家伙那憋屈的脸色便能叫杨敬感到无比的快意。 而现在,贵妃还是贵妃,却被禁足,还交出了协理后宫的大权!这个接任的代协理后宫之权的人还不是旁人,正是陈妃! 杨敬当即便沉了面色,抬头见程氏只知抹眼泪望着他,不由心生一丝厌烦来,一甩袖子,“行了,这事我自有定夺,你就别插手了!有空好好看着你那个不让人省心的逆子,别来烦我!” 说完便朝桂苑的方向走去。 杨夫人怔愣地望着杨敬远去的背影,眼眶又一红,而后阴狠地低低骂道,“逆子?说得好像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似的!你眼里就只有桂苑那个狐狸精和他的儿子……”她死死咬着唇,眼里带着冰寒的嫉妒和不甘。 一旁伺候的婢女劝道,“夫人,先回去吧。” 杨夫人收起泪意,擦了擦脸,摇摇头淡声问,“大少爷去哪里了,怎地一天了也不见个人影?” 那奴婢顿时觉得为难,“奴婢也不知……大少爷的院里的小厮说,少爷一早便出去了,这会儿,这会儿还在外头……” 都夜深了,一天不见人影,这大晚上的,人还没回来。杨夫人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答案,不禁气得双目喷火,险些晕厥过去,扶着婢女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来人啊,去怡红楼将大少爷给带回来!” 她派去监视大儿子的眼线汇报,她这个混账儿子杨绍亭最近迷恋上了怡红楼的某个妓子,整日流连忘返,风流快活——程氏只要想想大儿子这不成器的样子,便又是气闷又是无可奈何。 得到她吩咐的小厮奴婢立马去“请”镇国公府的大少爷,杨绍亭。 怡红楼。 “珊瑚,那位爷如何了?”一蒙着面纱,手上持着一柄美人团扇的曼妙女子嗓音娇媚透着一丝魅惑,问身侧的一名赶来的粉衣侍女。 “回东家,已经安置了,一切都安排妥当。”粉衣侍女温温柔柔地答。 被称作东家的神秘女子闻言勾了勾唇,“记住了,明日让芸娘好好准备,在东厢房候着。” 珊瑚不解,便迟疑了下,但还是没有问,只老老实实地按照神秘女子说的去做,“是!” 神秘女子轻轻摇了摇团扇,一双美目顾盼带着媚色。美目轻眨,顺着她二楼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清那些雅间厢房的情形。 而此时西厢房内。 “芸娘,你这曲子弹得也太久了些吧!不若出来……嘿嘿,跟本公子一道乐呵乐呵?”一脸醉醺醺酒意的杨绍亭,原本因神似杨敬的庄重憨厚老实面上带着一丝淫邪的笑,手中还摇摇晃晃地举着酒杯,周围是两个脂粉气十足的妓子在给他找乐子。他邪气地笑望着隔着半朦胧的屏风,怀里抱着琵琶弹着曲子,看不大清楚模样,但从若隐若现的身形来看,身材曼妙,定是个美人儿的芸娘。 杨绍亭手不老实地滑过其中一名妓子的胸脯,感受那柔软又壮硕的一团,嘴边的笑更加淫邪,亲了亲那名女子的脸颊,两只手搭在二人肩上,仰脖,便是将一杯酒又咽下。见屏风后的女子还在那弹着忧伤哀婉的曲子,不禁有些不耐,手撑在两个妓子肩上,走路虚浮带着酒意,酒气上来了,便凶巴巴地没了往日里的虚情假意,他笑—— “不过是一个妓子罢了,还清高不成?” 说着便揽着两个妓子的肩,想要朝屏风后探去…… 在就要碰到之际,却听门外传来自己小厮的敲门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唤——“少爷,少爷,少爷开开门!少爷不好了,夫人命你赶紧回去!” “吵什么吵,我爹又没回来!”杨绍亭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回了一句。 哪知,小厮哭着声解释,“少爷啊,老爷也回来了!这会儿家里乱了套了啊!” 被这么一喊,酒意顿时消了泰半! 杨绍亭忙推开两名不知所措的妓子,回到床上,将自己脱掉的外衣给找出来。急急匆匆便穿上,一边还对自己的小厮道—— “快,快去备车啊蠢货!要是让我爹知道我来怡红楼非得扒本少爷一层皮不可!” 给读者的话: 明天早起更,哎,好困。 141说教,冥顽不化 杨绍亭赶回镇国公府的时候,便被丫鬟告知夫人要见他,都来不及回他自己的院子沐浴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便被强硬地带到了杨夫人的住处。 他边走边低头嗅了嗅衣袖上的味道,自己都被酒气还有脂粉气熏得打了个喷嚏,不由皱眉低声求情道,“两位姑姑,可一定要在我娘面前好好求情啊!” 两名大丫鬟是杨夫人的陪嫁,可以说是看着杨绍亭长大的,闻言却有些为难,其中一个回头无奈道,“大少爷,不是奴婢不帮你,而是今儿个出大事了!” 杨绍亭闻言只是好奇,挑着两道浓黑的宽眉,问,“什么事儿啊?我爹又纳了一门小妾?还是哪个姨娘又惹着我娘不快了?”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杨绍亭的花心风流确是与杨敬如出一辙。只不过杨敬这么多年经营的名声很好,这男人,就算爱色,只要不耽误正经事,便也不会被传得如何。杨敬人到中年却还是改不了风流爱色的毛病,这镇国公府多少美妾,只怕是要赶上陛下的后宫…… 但他依旧是威名赫赫的镇国公,仍然是那个能够行军打仗,也可以舞文弄墨的两朝元老。 而杨绍亭呢? 没有功名,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唯独这好色风流成了他最拿手的。整日又明目张胆地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夜里流连花楼……这名声自他进青楼第一日起,便早就泡汤了。 杨敬好色,但他知分寸。杨绍亭……只要是看上的,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要睡到为止。这私底下镇国公府替他打发了多少欺男霸女的罪名,那是数不过来了。 程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闻言不住地摇头,无奈道,“大少爷你可别再说笑了!是贵妃,贵妃出事了!” “妹妹?”杨绍亭瞪了瞪眼,这回倒是收起吊儿郎当之色,忙撸着袖子,气势汹汹问,“说,是不是宫里有人欺负她了?本少爷这就去宫里帮她教训回来!” 两名丫鬟闻言忙拉着他,伸出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哎哟我的祖宗喂,你可别添乱了,夫人都哭了好半晌了,你不去安慰安慰夫人,去宫里做什么!” 另一名忙道,“可不是!贵妃被禁足,撤了协理后宫的大权,已经够乱了,你若是进宫,没准儿皇上一个生气,连你也跟着一并处置!” 两名丫鬟的话,叫杨绍亭一瞬懵了,他任由二人拉着他走至程氏屋门前,面上一脸生气和难以置信—— “什么?皇上居然将妹妹禁足了!不行,我杨绍亭的妹妹,这京城谁敢欺负?他皇上怎么了,还不是靠着我杨家登上皇位的空壳子!他敢禁足我妹妹,我现在就找他算账去!” 说完撸着袖子,借着酒意便转身要往外走。 “站住!”此时,一脸怒色的程氏走了出来,她高声喊住了气冲冲的杨绍亭,面上满是恨铁不成钢之色,“你个混账,想找谁算账去?” 好在是在她屋门口,这若是出去喝多了,如此讽刺天子,这臭小子是不想活了吗! 杨绍亭听到杨夫人声音那一瞬便步子停了下来,此时有些讪讪地回头,摸了摸鼻子,抬眼小心翼翼地觑了眼程氏的脸色,气焰稍微收敛了些,大着舌头道—— “哎呀娘!妹妹在宫里受了欺负,总不能我这个当哥哥的坐视不理吧!” 说完还忍不住地打了一个酒嗝。 程氏走到他跟前,见状不禁气得胸口几个剧烈起伏,拉着他的袖子,才凑近便面露嫌弃地骂道,“你自己闻闻,一身酒气和脂粉味!天天外头鬼混,要不是我差人去请,你会知道宝儿的事?你若是真关心你妹妹,就少胡来,在朝中谋一个官职,那时候你妹妹有个什么事,你才能给她做主!瞧瞧你现在的德行,哪有镇国公府大少爷的样子!” 小女儿出事,杨敬得知不是立马想法子而是斥责她没有教导好子女,然后去了桂苑那狐媚子处……那贱人生了个会点拳脚和点墨的小杂种便成天膈应她,偏偏杨敬还护着! 再看自己的大儿子,就是她,也会瞧着桂苑那贱人的儿子要成器些! 这叫程氏愈发心口发苦,喉间发疼。可无奈啊,绍亭如此不听她管教,整日只知道和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再这样下去……日后这国公的爵位就怕世袭不到他头上! 这样一想,她便咬咬唇,看向杨绍亭的眼里愈发严厉苛刻起来。、 杨绍亭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打断程氏的说教,“娘!你能不能不这么烦?我是镇国公府的大少爷,爹唯一的嫡子,这以后我可是要继承爵位的,那个时候,妹妹还不是得靠我?你就放心吧,别整日里只知道教训我……” 他半耷拉着眸子,又打了个酒气冲天的嗝,程氏越听越生气,最后气得一巴掌甩在杨绍亭的脑袋上,怒不可遏,“逆子!你知不知道,你爹刚刚又去了桂苑?你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迟早那贱人生的杂种要骑在你头上你知不知道!” “我呸!”杨绍亭被打得一瞬发懵,疼得龇牙咧嘴,但听到这话便炸毛了,几乎要跳起来,“那个小杂种算什么东西?他也配骑在本少爷头上?我扒了他的皮!” 程氏见他只知道放狠话,还是不明白她的苦心,不禁双眼一黑,气得有些犯晕,声音也跟着弱了下去,抖着身子和牙齿,骂,“混账,混账……真是混账!”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她的两名大丫鬟但心地扶着她,她趔趄了两下,挥开她们上前搀扶的手。 也挥开杨绍亭关心地递过来的手,唇咬得发白。 杨绍亭不禁被杨夫人失望的眼神看得心里发麻,硬着头皮劝道,“娘,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妹妹是一品贵妃,这宫里头谁敢给她难看?皇上顶多是一时生气,过不了几天肯定还是会解除妹妹的惩罚的……” 给读者的话: 我…现在才更== 明天真的得闭关存稿了,阿门。 143线索,琳琅山庄 “听说今日早朝镇国公没有替贵妃求情?”云玖一袭红衣垂到脚踝,坐在榻上,妆容素净,发饰简单,手腕上的镯子叮铃轻轻作响。 手指执白子,一手扶着宽大的红袖,轻轻落下。 坐在她对面的自然是卫长临,身上穿着蓝色的长袍,清贵俊逸,闻言眉梢轻抬,在云玖方才落子的位置处踌躇一瞬,便笃定地执黑子截住白子的突袭。 声线清朗温润,“的确叫人诧异。”他都做好与杨敬朝堂上一搏的准备了,哪知最后早朝平静得不像话。杨敬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他底下的人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出来寻事。 云玖轻托着腮,眉眼带了一丝得意,狡黠地问,“本宫知道是何故,不知皇上是否知道?” 卫长临闻言眯了眯眸子,收回手,拈着一缕头发,似好奇似诧异道,“哦?阿九知晓?” “卫长临,别装了——杨敬这根刺扎在你心头也有好多年了吧,我就不信,你不会在他府上安插眼线!”以卫长临的本事,只要他想,怕是没有哪里不能安插眼线吧。就是她…… 若不是她有十三门的精英,也难免会被他监视得死死的还不知呢。 卫长临好笑,“这根刺,的确扎人,但并不在心头。”这意思也就是承认了在镇国公府有安插眼线了。手拈起一粒黑子,他抬眸,对上云玖审视的眸光,轻笑,“该你落子了。” 云玖似没了下棋的兴致,随手拿了一粒白子,看也不看一眼棋盘,便落下,察觉叠在了已落好的棋子上,她才有些不耐似的看了眼,而后随手将那白子落在旁边。 同时,声音带着一丝兴趣缺缺,“这杨敬倒是个风流快活的,只是不知这美人恩有没有那么好消受了。” 卫长临视线落在云玖胡乱下的那枚棋子上,手中黑子却是落在另一处,而后抬头,“自是不好受的。” 云玖眯了眯眸,无意识般地落子,循循善诱道,“看你的样子,这眼线不会是杨敬的某个小妾吧!” “你猜?” 卫长临专心致志地落子,没有抬头地笑笑。 “不用猜,因为——本宫也有。”云玖先是有些气闷,卫长临的实力她总觉得有些深不可测,然而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而他又很能隐藏,怎么问都没用,更别说查了。 想想十三门都被他知道了,而她却还在猜他的实力…… 云玖就心口闷。 而后便是狡黠一笑,有些幼稚地攀比了。 卫长临只是摇头轻笑,手指轻扬了扬,一粒黑子落下,他抬眸,眨了眨眼睛,声音含笑,“阿九,你输了。” 云玖低头,见自己方才故意装作瞎下实则为布阵的白子……一瞬被杀得片甲不留,顿觉肉痛,棋局一目了然。 黑子胜了。 她轻抿了下唇角,有些不甘,和卫长临下棋以来,几乎十盘里六盘是平局,剩下大多是她在赢。自认棋盘上无敌手的云玖…… 好像最近越来越占不到上风了,是她退步了,还是卫长临太厉害了== 卫长临见她这颓败的模样,不禁轻笑,与此同时却语含深意道,“阿九,当你了解了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后,便很容易对付他。就好比,我与你下棋多了,渐渐摸清你的套路,便知道如何应付……以及,未雨绸缪。” 云玖眸光一闪,美眸微眯,心中却是恍然,卫长临最可怕的不只是深不可测,还有便是,只要给他一些时日,摸清了你,便能将你的每一步看清,真是—— 可怕。 但也的确狡猾。 “这局,是我输了。”云玖淡淡瞥了眼棋盘,声音漫不经心,但语气里却是真的佩服。 卫长临开始收棋子,这也是云玖的一个毛病,太喜欢下棋了,更宝贝这些棋子,所以不加于他人之手,总是下完后自己在那一粒粒收拾。而现在,因上回他帮着收拾了一回,她便开始撒手不理。 收拾棋盘的事儿倒成了他的差事了。 望着卫长临微垂的眉眼,云玖略失神片刻,而后轻声说了句,“那幅水墨画,我昨夜发现了一条新线索。” 正在捡棋子的手一顿,卫长临耳尖轻动,抬起如画的眉眼,眼里光芒如炬,凝视云玖漫不经心的面容,问,“是什么?” “碧海苍云海上月。”云玖轻轻念出半句诗来,这也是水墨画上直接写出来的一句,她轻轻抬了抬下巴,笑道,“这不是指示某个地点,而是一样宝物。” 碧海苍云海上月……宝物? 卫长临不由凝眉,“你说过仕女图上的半句诗应是指示地点,如何你确定水墨画上的半句诗又不是指示地点了?” 云玖扬眉,“问得好——可是,我不告诉你啊!” 她笑弯弯眸子,见卫长临被她说的一噎,唇角勾起,俏皮道,“总之是一样宝贝。而你知道,这世间好看的宝贝,我几乎都知道!” 这句话说得有些狂妄了,但云玖说出来便是叫人觉得理所当然,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对宝贝有很深的研究。 卫长临有些按捺不住,“到底是什么,你说说?” 云玖偏过头,殿内没有其他人,几个心腹宫女闻言早就悄悄退下去,守在门外了。她笑得狡猾,“可以啊,你答应我一件事呗!” “……”卫长临突然有些不懂云玖了,嘴角微抽,“朕的国库已经快空了。” 一般她提的要求,都要费一番功夫,他默默在心里琢磨着她是看上哪样宝物了? 云玖:…… “皇上,你不要这么抠门,咳,再说了,本宫只是想说——如果我告诉你这藏宝图上所指的宝物是什么,在什么地方,你就带我一起去寻宝……” 她像是打别人国库主意的那种人吗! 卫长临如果知道她这一句内心独白,一定猛摇头,你不像,你就是! “好。”但他不知道,所以踌躇了下,最后还是无奈答应。 “沧海月明珠。”于是云玖轻启菱唇,声音娇软,“而这样宝物,就在——琳琅山庄。” 给读者的话: 突然发现!本书目前为止第一场肉沫戏份给了杨敬和小妾(哦no) 144狐狸,谁更狡猾 “沧海月明珠。”于是云玖轻启菱唇,声音娇软,“而这样宝物,就在——琳琅山庄。” “沧海月明珠?琳琅山庄?”卫长临长眉微拢,一手轻轻摩挲着下巴,一手习惯性地两根手指曲起,轻轻敲着桌面,沉思。 云玖视线从他微敛的眉目到他轻抿的唇线,再到他敲击桌面的手指,一扫而过。美目流转了一丝光华,伸手将剩下的棋子收拾好放进棋盒中,声音娇软清脆,“没错,就是琳琅山庄的沧海月明珠,只不过——外人只知琳琅山庄镇庄之宝是情丝赋与相思琴,却不知,琳琅山庄世世代代守护的宝物实则是沧海月明珠。” 卫长临闻言愈发觉得云玖不可思议,她是如何查到琳琅山庄这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的? 说起琳琅山庄,他便眸色深了深。 琳琅山庄,江湖上大有名气的一座世外山庄。说是世外,盖因琳琅山庄虽是江湖组织,却从不参与江湖纷争。百年来,一直隐居深山,极为神秘。之所以闻名,好像是百年前建立这座山庄的主人,传闻是皇室之人,为躲避纷争带着家眷以及大量珍宝钱财隐居此处。所以山庄里据说有许多奇珍异宝。 但百年来想要窃取琳琅山庄宝物的江湖人不计其数,却大多以失败告终。传闻,琳琅山庄内机关重重,且山庄上下一百来人皆会武功,能人异士不在少数。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任庄主并不会武功,但他手下护庄十二将武功极高,自山下到山庄里,十二人便能成为最有力的城墙,抵挡一切外来者的侵犯。 “你是如何得知的这个消息?”卫长临微咬了下唇,看向云玖的眼神带着探究,究竟她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能耐?难不成她手下十三门居然连卫国都可以渗透得如此彻底? 云玖拢了拢袖子,抬手翘着尾指轻抚着鬓角,眨了眨眼,极轻地笑了声,“想知道?求我啊!” 说完手轻捂着嘴眯着眸子俏皮地笑了起来。 卫长临深吸一口气,对她爱卖关子的恶癖再次有了新的认知,不禁摩挲了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挑了下眉,笑了,“内务府那边清点了下番邦新进贡的宝物,里头好像有一件冰蚕丝金缕衣软甲……” “可以,晚膳前让内务府的人送过来吧!”云玖不待他说完,便眉扬了扬,抚了下手掌心,端起茶杯,接道。 卫长临:…… 他凝视云玖理所当然的面孔,不禁替自己的私库担忧,他会不会成为卫国史上最穷的一任皇帝?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吐出一口浊气,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失笑道。 云玖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末,漫不经心地答,“很简单,琳琅山庄这任庄主,当年在云国游历,遭遇匪徒,被我那个行侠仗义的外公路过,顺手救了他一命。两人结成忘年之交,此次来卫国前,我外公便将他在卫国所结交的比较厉害的人士名单给了一份,顺道给了我他的亲笔信。” 将茶盏轻轻搁下,云玖抬头看向一脸“……”和“裤子都脱了你就给说这个”的卫长临,眯眼笑,“还有,永宁郡主,也就是我表姐云落,她这个人爱钱如命生意遍布天下,恰好与琳琅山庄有过生意来往,里面有一位她的老相识,打探下消息什么的,还是很简单的。” 说完她咧嘴,头一回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副活泼灵动十足的样子。 只是卫长临却不是什么滋味了…… “卫晞的师兄,前些日子打探到琳琅山庄可能有能抑制你体内毒的奇药,他花了半个月才混进琳琅山庄……”卫长临幽幽地望着云玖,语气十分低沉。 所以他的人花了半个月才只摸进了山庄里头,她却告知他……她有个结交天下江湖豪杰的外公,还有一个生意遍布天下的表姐……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打探到重要的消息? 皇上他突然想去死一死。 “啊呀,原来你知道琳琅山庄有我要的东西啊!”云玖却是状似抱歉地笑了下,掩着嘴,摊手,“所以不能怪我,你凡事都不肯告知我,我哪知道你也想打探琳琅山庄?” 卫长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眯着眸子靠近云玖,打量她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问道,“所以你说什么帮我找沧海月明珠,实际上还是替你自己寻药吧!” 亏他还打算暗中替她寻药,皆是再给她一个惊喜!这女人其实一开始就谋算好了,哪里需要他帮忙! “咳——”这么一听,云玖莫名有些心虚,她摸了下鼻子,微微往后挪了挪身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尴尬地呵呵一笑,“别生气别生气,反正我们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嘛!” 卫长临轻哼了声,冷不丁跑偏了题地提醒,“殊途同归不是这么用的。” “哎反正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了嘛!”云玖撇嘴,翘起二郎腿(这个动作叫卫长临眉梢一跳着实吃了一惊),但她做起来也是另一番韵味,慵懒地叹气道,“你怎么不好奇下,沧海月明珠是什么啊?” 按理说,不应该先好奇这所谓的宝物吗? 在云玖的字典里,凡是带个“宝”字的,她都会感兴趣—— 恩,除了杨宝儿的“宝”。 想着她便眯起眸子,好像才发现自己遗漏什么般,“等等——你方才说,卫晞的师兄半个月前便盘算着潜进琳琅山庄?也就是说,你知道琳琅山庄有猫腻……沧海月明珠是不是你也知道!” 云玖说完便觉得自己真相了,蹭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面色微妙带着心虚(?)的笑意的卫长临,红唇抿了又抿,“好啊你个卫长临,又倒打一耙,你个死狐狸!” 见她胸脯轻轻起伏,面色红红的模样,卫长临掩拳在嘴边轻咳了声,忍着笑,“阿九,我是真不知你外公广交江湖英豪,你表姐生意遍布到琳琅山庄都可以打探消息……至于其他的,知道的也不多。” 语罢,还学云玖做了一个摊手状。 云玖:…… 腹黑!奸诈!狐狸! 给读者的话: 陛下最狡猾!阿九每次一得意就会翘起小尾巴老老实实交代了!而且每次都是被陛下套话,哈哈莫名觉得好萌。 卫长临:太聪明怪我咯(摊手) 云玖:死狐狸! 我:怎么觉得你们在打情骂俏? 云玖:本宫呸! 卫长临:你真相了,。 我:……厉害了word公主娘娘,居然创造了一个“本宫呸”! 云玖:…… 145传说,传奇双帝 “你到底知道多少?”没了一开始的沾沾自喜,云玖现在耷拉着头像一只斗败了的小狐狸,半眯着眸子,望着卫长临,问。 她再也不主动提供情报了! 怒摔桌啊。 卫长临起身,锦缎华服若流动的水流,一抬首一回眸皆是出尘俊逸的风韵,他轻挑着唇角,笑答,“不多。只不过卫晞的师兄们久居江湖,消息自然灵通得很,恰巧我知道当年名动一时的宝物沧海月明珠的传闻,只是,若不是阿九提供的线索,我倒是不知这沧海月明珠就是寻找宝藏的至关重要之物,更不知它原来一直在琳琅山庄里……” 这回学聪明了的云玖按兵不动,坐在那,静待他的下文。 果然,便又听他讲道—— “沧海月明珠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传闻百年前,圣祖皇帝为迎娶女帝,亲自前往无垠之海,在海上寻觅了整整数月,最后才在一座岛屿上,寻得这颗珍珠。之所以叫沧海月明珠,是因为,当时圣祖皇帝发现这颗据说有拳头那般大的珍珠时,正值月明星稀,四周一片黑寂,而唯独这颗珍珠,在夜里散发出光芒。而圣祖皇帝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域,于是乎,就给这颗珠子取名沧海月明珠。” 云玖听到这不禁打断,“所以其实它只是一颗普通的珍珠咯?哎,不过圣祖皇帝待圣元女帝确实一片痴情啊。”她听说过这个圣元女帝的故事,说是百年前,这位女帝惊才艳艳在其国家危难之际,脱颖而出力挽狂澜,成为九州大陆上第一位女帝。而后更是兵不血刃地收服了周边小国,使她统治的国家一跃成为与圣祖皇帝齐肩的大国。 两帝抗争多年,最后却衍生了情意,圣祖皇帝对圣元女帝情根深种,甚至是力排众议要娶圣元女帝为后,并且将自己的国家与之共享,一国两帝。当时多少人震惊和反对,都没能撼动其决心。只是,圣元女帝却说—— 她只嫁能为她赴汤蹈火、痴心绝对,且能与她一同打理山河的英雄。 于是便有了后来圣祖皇帝收服疆土,整顿官吏、轻徭薄赋,出海寻宝等美谈。而圣元女帝也被其痴心打动,以国嫁之礼下嫁之。 所以才有了后来九州统一的局面,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圣元女帝病重驾崩后,圣祖皇帝伤心欲绝,日渐消瘦,紧随其而去。双帝共治,九州一国的局面仅仅维持了十年,而二人未曾孕育一子半女,以至于后来宗亲叛乱,外戚纷争,一国分崩离析,最后变成卫、云、燕、齐四个国家。 云燕两国是由圣元女帝的宗亲分裂建立,前者据说是圣元女帝的胞弟,后者则是圣元女帝的手下权臣;而卫燕两国前者是圣祖皇帝的一位皇叔自立为皇建立,后者却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揭竿而起所建立的国家。 是以数百年来,云国与卫国因血统纯正些(在云玖看来都是犯上谋逆没差别),又因为天下百姓皆敬仰圣祖圣元皇帝,所以宗庙中一直各自供奉着两位皇帝的神像。并且早年的皇帝极其不屑燕齐两国,认为其只是谋逆的叛臣贼子,不屑与之为伍。这也是云国喜好音律诗词等风雅,卫国喜好围猎、蹴鞠等贵族男儿习俗,而燕人喜文墨擅字画,齐国尚武好斗的原因。 云玖有时候在想,圣元女帝该是古代多么了不起的一位女子啊,她做了当时女子想能所不能之事,想愿而不敢愿之愿。并且使得一位帝王对其倾心一片,至死不悔。只是可惜了,两人都是治世之才,却一个红颜薄命,一个情深不寿。若是泉下有知,得知死后他们共同治理的国家分崩离析至此,不知该作何感想。 但是云玖自从解开半卷水墨画卷轴的秘密后,却对女帝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和……一种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 也许,这位了不起的女帝,也和她是同类。只是,目前还不能下决断。 “这就不得而知了。”卫长临没有发现云玖的走神,闻言摇头道,“只是这颗珍珠既然世代都被琳琅山庄守护,可见其一定不简单。数百年前,圣祖皇帝与圣元女帝相继离世后,皇宫被洗劫一空,许多珍宝皆被瓜分。然而沧海月明珠,据说是圣元女帝的陪葬品,当时二人最信任的一位长辈,将其合葬后,一并将他们的随身之物还有喜爱之物下葬……而当年那场纷争后,原本的皇陵也不知在哪,二人的心腹也不知去向。直到很多年后,才有人传出这两份不世宝藏,藏宝图也才相继出世。” “所以……你怀疑,当年琳琅山庄的创始人,便是女帝身边之人,趁乱带走了沧海月明珠,并且世代守护这个沧海月明珠的秘密……”云玖起身,原地来回踱步,微抿着唇,食指点了点下巴,恍然—— “如此说来,当年女帝很有可能在自知命不久矣之时,与圣祖皇帝一道留下了这两样宝藏,并且分开交给自己的心腹,命其守护宝藏的秘密。” 卫长临点头,笑容里带了几分赞许,和聪明人说话的好处便是这般,永远不用担心对方领会不到。而云玖,显然是极为聪慧有天赋的。 “那么,沧海月明珠,一定藏着有关宝藏的秘密!”云玖眸子微眯,“沧海月明珠是圣祖皇帝与圣元女帝的定情之物,却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与所谓的神兵……那么,会不会仕女图上关于生死人活白骨的灵药便是与圣祖皇帝的贴身宝物或者圣元女帝赠给他的礼物有关?” 讲到这儿,她眸光亮得惊人,闪烁着激动的光彩。 但卫长临还是忍不住泼冷水,“你说得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当年圣元女帝送给圣祖皇帝的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云玖:…… 这个,还真不知道== 她哀怨地瞪了眼卫长临,而后像是想到什么—— “可金陵不就是圣祖皇帝当年皇宫旧址?” 给读者的话: 我……写着写着就脑洞大了,所以我的大纲永远没有定的(捂脸逃走) 考究党不要深究!不然bug多到你们哭! 146商量,陈妃登门 “可金陵不就是圣祖皇帝当年皇宫旧址?” 云玖这话一落,卫长临神色便莫名了,他微眯着眸子,“但你要知道,已经几百年过去了,这座皇宫也不知变更了多少回……” “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云玖却笑了一声,负手而立,个头不到卫长临肩膀,但眼神却带着一股傲然。 卫长临默然,半晌才道,“皇宫内,很多地方其实我也不清楚,这座皇宫藏着许多秘密,如果你想探寻,首先答应我,不可贸然行动。” 云玖忍俊不禁,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轻松,“放心啦,能劳烦卫皇陛下出马的事呢,本宫便不会自己损兵折将!” 卫长临默默抿唇:……算他没说,可以收回前面那句话吗== “对了,琳琅山庄那边我会早作安排,待合适的时机,我们便启程去探一探。”云玖又补充道。 卫长临点头,“不过皇宫无人镇守,总是不放心的。”说着笑睨了眼云玖,眼里的精光亮得烫人。 这回轮到云玖默了,这意思…… “你是嫌你的后宫还不够乱,好的,我懂了。”沉吟片刻,云玖沉重冷静地点了点头,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大决定般,扼腕地叹道。 卫长临:……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但好像为时已晚,因为云玖已经摸着下巴琢磨起来,“杨扶柳这条老毒蛇得将她支开,至于杨宝儿,不足为患,可以放出来钳制陈妃……至于杨敬,那便是你前朝的事了。” 卫长临被她说话的口吻逗得咳了声,“贵妃若是知道她是你想放就放的……恩,大概会气晕过去。”他中间停顿一下,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或者说是不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云玖斜了他一眼,“难道你不是做的这个打算?像杨宝儿这样只要美貌……恩,这个现在也好像没了……却没有脑子的女人,不好好利用她,太可惜了。”语气还颇为肯定了杨宝儿作为炮灰的作用。 卫长临觉得和云玖讨论如何坑害自己的……妃嫔什么的,有些不可思议,便转移话题,“杨宝儿虽然刁蛮跋扈,但是……说到底也是被宠坏的。” 云玖不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眯起眼,咬着唇,幽幽冷淡地问,“你别告诉我,你怜香惜玉了?” 那可不美妙了。她好似才想起她要利用的女人们,都是眼前这男人的暖床小妾…… 咳,她莫名觉得一丝别扭,不由离卫长临远了些,眼神都变了。种马,啧,脏死了。 突然被嫌弃的卫长临:……方才是错觉吗?她刚刚那个眼神是觉得他不干净吗! 某种程度而言,陛下您真相了。 两人还欲在此事上说两句,长袖匆匆从外间进来,福了一礼,低声道,“娘娘,陈妃娘娘求见。” 云玖挑眉,“哦?”说曹操曹操到。 长袖垂着头,恭敬道,“就带了两名宫女,在大殿坐着等候,说是有事要与娘娘商量。” “可有说是商量什么事?”卫长临都不由拧了拧眉,据他了解,陈妃可不像是会登门与皇后商讨一事的性子。 长袖摇头,“未曾。” 倒是云玖抚了抚袖子上的褶皱,不以为意道,“人陈妃现在可是身肩协理后宫之重任,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与本宫商量吧。” “那……”卫长临看了眼她。 云玖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替他接道,“陛下您是一个人从密道偷偷来的,此时还是不要出现的好。那就从哪来回哪去吧。” 这下逐客令还可以再明显点吗…… 卫长临是被噎得无言以对,长袖则是额头突突跳了跳,不好发作。 “愣着做什么?走啊。”云玖轻轻理了理发间的珠钗,回眸见卫长临还立在那,不由眨眨眼奇怪道。 而后也不管他了,伸出手,长袖立即扶着她,两人便出了内殿,朝大殿走去。 身后卫长临只好无奈摇摇头失笑,转身朝内室走去。 早在云玖嫁进来之前,卫长临为方便以后行事,便命人在龙吟宫和凤鸣宫之间修了一条密道。密道的机关在卫长临和云玖卧房里。 ……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云玖扶着长袖的手,身后跟着三名宫女,踩着优雅的步子来到大殿。陈妃见状,面上堆了温婉端庄的笑,福了一礼,温声道。 云玖抬了抬手,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免礼。” “谢皇后娘娘。”陈妃便扶着宫女的手背,在座位上坐下。翡翠上了茶和点心,她只是温温婉婉地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看向上方慵懒华贵,不论何时都美艳绝伦的女子。 “不知陈妃前来所为何事啊?”云玖纤纤十指没有涂蔻丹染花汁,连护甲都不曾戴,却显得十指娇嫩若削葱根,看着让人羡慕不已。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放置于膝上,微偏着头,慵慵懒懒地望着陈妃笑。 陈妃闻言勾唇浅笑,言辞虽不卑不亢却也带着亲近之意,“不瞒皇后娘娘,臣妾前来其实是有些琐事想要同娘娘商量下。” 云玖闻言似不解,挑了眉梢,“哦?说来听听。” 她的姿态十分慵懒却透露着华贵娴雅,讲不出的气质韵美。陈妃早先领略过凤鸣宫的富丽堂皇,但此时这样看云玖,才觉这凤鸣宫最华贵精美的当是这位年纪小小的皇后。 也难怪,陛下那般多情风流的人,对她如此钟爱。 敛去心间那一丝的苦涩,她扬起温婉端庄的笑容,轻声道—— “其实本不该劳烦皇后娘娘,只不过……臣妾才担当协理后宫的重任,很多地方不懂不说,又……人微言轻,有些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故此,才来请求皇后娘娘帮忙……” 云玖笑笑,“陈妃谦逊,说到不懂,当是本宫才是,陈妃知书达理,端庄识大体,哪里会做不好——至于人微言轻,这又从何说起?” 陈妃轻轻咬了咬朱唇,一副为难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 “皇后娘娘,您可得替我们娘娘做主啊!”而此时,陈妃身后一个圆脸宫女站了出来,殿中跪下,高声道。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又熬夜了== 147月例,态度不明 “哦?”云玖展颜浅笑,朱唇微勾,淡淡望了眼下方跪着的宫女,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你们娘娘的主,本宫如何做的了。” 说这话时,云玖眼神里带着一丝深意笑色地看向陈妃,后者则是像不知自己的贴身宫女会来这一套般,又惊又怒地斥责,“住口!” 那名宫女咬着唇,楚楚可怜地望了眼云玖,再看向陈妃眼里带了一丝畏惧更多的却是委屈,“娘娘!奴婢替您感到委屈啊——您好歹是一宫主位,如今更是辅助皇后娘娘打理后宫……可现在,才刚开始便受如此阻挠,这叫您日后如何立足立威!” “住嘴!什么立威,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这话是你能说的吗!”陈妃像是极为生气,恼了婢女的无状,忙行礼对云玖求饶道,“还望皇后娘娘恕罪,这奴婢也是一时心急口快,才……” 云玖像是看了半天的戏,终于看懂了唱什么般,轻轻站了起来,长裙迤地,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淡淡的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意,道,“陈妃,既你这宫女忠心耿耿,替你打抱不平,那便叫她仔细将事情说来,你莫要阻拦了。” 心里却在冷笑,陈妃这伎俩虽算不得高明,但胜在管用啊,恐怕城府如陈妃,心里也聊到了吧。 听宫女的意思,陈妃替她鞍前马后,打理后宫劳苦功高,但却被驳了面子?如此来说,陈妃是想拉拢她? 云玖压下心里那点想法,面上只淡淡挂着浅笑,叫人辨不出什么想法。 “喏。”陈妃与那宫女异口同声地应道。 于是宫女便朗声讲道,“回禀皇后娘娘,是这样的——今早娘娘将各个宫的俸禄按照规矩发放,让负责此事的内监去每个宫里亲自交到各宫娘娘手上……没有任何差错纰漏,哪知贵妃……贵妃却大发雷霆,让内监回来叫我们娘娘过去,说是,说是……她每月的开支比之贵妃的月例要多上许多,以往她都是按照贵妃月例基础上多拿三成……说我们娘娘故意克扣永福宫的月例,将娘娘轰了出来——还要娘娘将剩下的银两补上……皇后娘娘,您可得评评理啊!” 殿内一时只剩下宫女可怜的啜泣声,云玖身后的四大侍女只面无表情地候着,无人插话。就连善舞都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在云玖一侧立着,不出声。 陈妃抿着唇垂下头,不哭不闹。 而越是这般,越叫人心生怜惜和同情。只可惜,云玖不会罢了。 她这种浸淫在宫斗数十载,打从出生起便见识过各路货色的妃嫔宫人,宫心计已经看腻了,像眼前这出,她听完宫女的诉苦,便懂了。 陈妃这是希望她站队,还是希望她替她出头对杨宝儿再度打击? 她相信,以陈妃的聪明。绝不会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这般心急地要落井下石,毕竟皇上昨日才处置了贵妃,而太后对此虽不见微词,却也猜得到其必定是恼火的。若陈妃这个时候还主动挑衅杨宝儿,只会招致太后的不满。 所以,挑拨她这个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云玖便顺着宫女的话,偏头看向陈妃,问道,“她所言可是属实?”声音里带了一丝威严冷厉。 陈妃心中一笑,面上却惶恐不安地答,“回皇后娘娘……臣妾初接管协理后宫的重任,也不清楚宫里以往原来还有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只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臣妾不知该不该按照贵妃所说那般将剩下银两补齐,便想着前来同皇后娘娘商量下。哪承想——臣妾这宫女心眼小替臣妾打抱不平起来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往心里去。” 按理说,位分高的都当被尊称一声“姐姐”,只是云玖不喜,第一天便与众人说过,她年岁小,当不起这一声“姐姐”的称呼。而众人哪敢称呼“皇后妹妹”?便只好都跟着一道生疏地唤“皇后娘娘”了。 虽心下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倒是云玖颇为受用,姐姐妹妹的她自己都听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再者一帮比自己大的张口闭口姐姐长姐姐短的,听着多别扭啊。 言归正传。 云玖扬了声音,面上带了一丝怒色,“胡闹!” 这一甩袖,一厉声,气势十足,身后的长袖善舞、玲珑还有翡翠都应景地做出诚惶诚恐状跪下,就连陈妃也带着自己的宫女惊了一惊,跟着跪下。 “皇后息怒!” 众人齐呼。 云玖于是接着冷声道,“宫规不可废,月例发放就是本宫都不得肆意篡改,她贵妃再怎么尊贵,还能藐视祖宗定下的规矩不成?陈妃,此事你做得很好,往后月例发放等事都交与你,一切只要按照祖制行事,本宫看谁敢给你委屈受,谁敢说你的不是!” 陈妃颇为感动地红了眼眶,哽声道,“臣妾遵命,谢皇后娘娘做主!” 只是手指攥着,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的本意是不让禁足中的杨宝儿好过,顺便挑拨了皇后去对付杨宝儿,杀杀杨宝儿的威风。可是好像看样子是成功了,怎么就不是她预料的那般呢! 皇后这话看似撑腰了,训斥了贵妃,但只在她凤鸣宫中训斥算什么?没有实际的惩罚训诫,她这不是白走了一趟? 于是她又温声询问,“那……依皇后娘娘的意思,现在臣妾如何给贵妃一个答复呢?贵妃……正在气头上,说是一定要臣妾今天给她个说法,不然……” 云玖这回没有顺着话接下去问“不然”之后,而是淡淡地哼了声,面上冷若寒霜,“贵妃品级比你高是不错,但现在掌权的是你陈妃,需要给什么交代?陈妃只需能给陛下,给后宫所有人有个交代便行,至于贵妃那里,本宫自有分寸。” 陈妃颔首,温婉地笑道,“臣妾省得了,那……臣妾先告退了。” “恩,去吧。”云玖轻摆了摆手,有些疲倦般地按了按眉心,却在陈妃转身之际叫住她,说了句,“往后这后宫琐事都得靠陈妃上心了,若有人为难与你,尽管告知本宫,本宫与陛下都会给陈妃你撑腰。” 这话算是给陈妃一记定心丸,后者终于面上有了一丝真心的笑意,福了福一礼,告退。 148浑水,积怨加深 望着陈妃端庄优雅地离去,云玖面上才幽幽勾起一抹笑意。 坐下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口,半眯着眸子,问长袖,“皇上走了吗?” 长袖答,“已经回去了。” 闻言,云玖点头,继续慢条斯理地用着点心。 善舞此时才打开话匣子,问她,“公主,你说这陈妃明知你不愿趟浑水,怎地还来这趟?还有,你方才为何又改口,给了她那样的暗示?” 其实她很想说,直接将撑腰这样的话放出来,这暗示可以来得再直接点了。 云玖腮帮子轻鼓了些许,闻言舔了舔唇角,声音慵懒,“陈妃可比你想的狡猾,这浑水,本宫是没趟也已经趟了。与其被动,不如先占据主动位置。” 说罢拍拍手,起身,对翡翠道,“今日的点心有些甜了,明日少放些糖。” “喏。”翡翠温声应。 而后云玖便朝内室走去。 善舞在后头摸了摸后脑勺,“长袖,公主方才是什么意思?” “你猜。”长袖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将善舞有些歪的发簪给摆正回去。 善舞:……话不说清楚卖关子什么的,都是坏人! 而陈妃这厢,朱玉扶着她自轿撵下来,行至寝宫里,方将满肚子疑惑问了出来,“娘娘,您看皇后娘娘那态度……像是不愿帮咱们,但最后又说了那样明显的话,瞧着有些不清不楚的。” 陈妃松开她的手,走上前,坐下,端起宫女上的茶,轻轻吹了吹茶面,抿了口解渴。方才在凤鸣宫,她是半点都不用那里的茶与点心,哪怕说了会话有些口渴也不曾。进宫多年,她凡事都小心谨慎,就怕一个不着招了别人的暗算。 听完朱玉的疑问,她只是哼笑出声来,面上带了一丝嘲讽,“咱们这位皇后可精着呢!知道本宫今日想拉她下水,佯做不知,还跟着咱们一唱一和起来,却雷声大雨点小地将这事接过去了。最后又给了一颗甜枣哄本宫!” 朱玉讶异,“既然她没有结盟之意,那为何后面又改口了呢?” 陈妃此时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声音温柔,语气轻慢,“那是因为,她知道不管她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现如今也已经进来了。既然已经得罪了杨氏,她再怎么厉害也是孤掌难鸣,在这后宫没有人帮衬也是不可行的。所以,她没有选择加入本宫的阵营,却摆明了她的立场。在杨氏与本宫之间,她会偏帮咱们。” 听完这番话,朱玉面上大喜,开心道,“恭喜娘娘!如此一来,皇后帮着咱们,陛下又对杨贵妃生了厌,而娘娘您又大权在握,扳倒贵妃,指日可待!” 她的恭贺并没有叫陈妃跟着一道欢喜,反而叹了声气,摇头,“朱玉,你想的太简单了。只是杨宝儿一个人不足为患,可是想要扳倒贵妃,却是不易之事……” 且不说杨宝儿身后的杨家,只宫中拥有大权实权的太后杨氏,便是陈妃心头大患。想要杨宝儿落马,又不能得罪狠了太后。 …… 此时,永福宫内一片愁云惨淡。 贵妃才被禁足,阖宫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她不快,成为倒霉的出气筒。哪知,今早又因为月例之事,贵妃将陈妃叫来一阵痛骂,最后害将人给赶出去。叫满宫人又是惊又是怕。 这陈妃现在可是掌权的,又素来与她们主子不对付,贵妃这个时候将人得罪狠了,不是摆明要自讨苦吃了?可惜,又无人敢上前劝,就连能说得上话的萍儿都不敢吱一声。 杨宝儿披头散发穿着亵衣,双手抱着膝,坐在大殿的贵妃榻上,一言不发地抿着唇,面色着实难看。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在生闷气。但阖宫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上前。 “陈妃呢,她怎么说的!”她半个时辰前差了人去明粹宫守着,就等陈妃给她一个答复的。此时她派去的那名大宫女急匆匆走了过来复命,杨宝儿抬起未施粉黛略显憔悴的面,沉声问她。 宫女面露难色,似在想如何开口,但对上杨宝儿冷冰冰的眼神,又吓得一个扑通跪下,“娘娘……奴婢去的时候没有见着陈妃娘娘,明粹宫的宫人说,陈妃娘娘去了凤鸣宫……” 后面的话不必说杨宝儿也知道,陈妃去凤鸣宫除了找皇后还能是谁? 她不由哼了声,笑得讽刺又恼怒,“这个陈清婉,能耐了啊,居然都会找皇后撑腰了?哼,然后呢,你没等她回宫便回来了?” 杨宝儿将手从膝盖上收回,一手将滑落胸前的头发捋到背后,一手撑着贵妃榻,语气严厉冷漠地问宫女。 宫女吓得面色都白了,唯唯诺诺道,“奴婢不敢!奴婢在明粹宫外守着,而陈妃娘娘只去了一会便回来了,恰好在门口碰到。奴婢便将娘娘您的话传达给陈妃……哪知——” 杨宝儿眉毛一竖,生气地重重拍了下梨花木桌,凶狠地骂道,“你结巴了!到底她怎么说的,别废话,快讲!” 被她这一吓,宫女身子抖了抖,哆嗦着忙回答道,“回,回回回禀娘娘,陈妃娘娘说……她也是按着祖制来的,请示过皇后娘娘,说是皇后娘娘也赞同她秉公办理,叫娘娘……娘娘莫要再在月例一事上纠缠……还说……” 宫女一脸哭丧,吸了吸鼻子,杨宝儿瞪着美目,胸脯剧烈起伏,高声问道,“还说什么了!” 好一个陈清婉,居然拿祖制来压她?还有云玖那个小贱人,这是要与陈清婉合起伙来对付她不成? 宫女咬咬牙,“娘娘听了切莫生气——”而后在杨宝儿不耐烦的阴沉脸色下,怯懦地小声道,“陈妃还说,娘娘您好歹是镇国公府嫡出的,怎么在钱财上如此在意……传出去,怕是就连镇国公府都觉面上无光……” “陈清婉那个贱人当真如此说的?”杨宝儿腾地弹起来,尖着声音一脸恼火和不敢置信地追问。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好,好,好得很!陈清婉,你给本宫等着!” 而后永福宫又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叫阖宫一夜难安枕。 给读者的话: 又要凌晨睡觉,心痛! 149荒唐,捉个现行 镇国公府。 “阿福阿贵!”被杨夫人程氏命令不能出院门半步的杨绍亭才一天便被闷得受不住了,只是他只要一出房门,门口两个粗实婆子和小厮便会跟着,就连上茅房都跟到外头守着…… 更别说出院门了,杨夫人这回倒是下了狠心,竟连护卫都叫上了,两个门神一样的拿着剑的护卫,只要杨绍亭踏出一步,便齐齐拦下他。 不会功夫的杨绍亭只能憋屈地回了房。 这已经是第三日,他实在是憋的难受,他娘亲居然连小妾通房都不让他见,说是要他安心在自己院子里好好读书,修身养性……没有美人儿没有美酒就没有乐子!杨绍亭哪里肯? 他粗声粗气地唤来自己的小厮,两人畏首畏尾地跑来,在他床前候着,“少爷,您找小的有何吩咐啊?” 杨绍亭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本来嘛,他长得不赖,按照杨敬和杨夫人的容貌来讲,他不说如杨宝儿那般出众,但也不至于难看。只可惜他整日沉迷酒色,生活糜烂放纵,眼下总是带着青黑,面上也总是略浮肿着,显得十分没有精神。再加上这气质…… 便是再好看的脸也给毁了一半,何况原先也只是模样端正勉强算是英俊的了。 此时他满脸戾气,恶狠狠地对二人道,“你们两个死东西,没看到你们少爷我快发霉了吗!快去叫两个丫鬟过来给我解解馋!这院子里一个年轻漂亮的都没有,对着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和老婆子,我都要烦死了!” 说着狠狠踹了踹床沿,面上满满的不耐。 阿福阿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为难,最后哭丧着脸,垂着头道,“少爷啊……不是小的不帮你,而是……夫人的吩咐我们实在是不敢违抗啊!夫人说了,这院子里以后都不用那些年轻漂亮的丫鬟伺候了,你要是用不惯就叫她身边的红姑来伺候……” 杨绍亭气得抄起一个枕头便砸在阿福脑袋上,红着脸梗着脖子骂道,“叫我娘过来!我要抗议!这院子里现在连种花的都是老头子了,端茶倒水的也是丑女,这是想逼死少爷我吗!” 娘可真狠啊,这一下子是断了他所有后路! 阿福默默捡起枕头,拍了拍然后放到床脚。阿贵比较机灵,闻言知道请夫人过来肯定不讨好,便走上前,讨好地出主意道,“少爷,您别生气啊,听我说,我有一个办法!” 杨绍亭坐起来,亵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闻言面上露出喜色,“什么办法?快说快说!” 阿贵上前一步,凑在他耳边挤眉弄眼地私语几句。 只见原本还暴躁的杨绍亭面上渐渐露出笑意,并且最后嘴咧得合不拢,一边吞口水一边抚着大掌笑,“好,好!阿贵,真有你的!”说完拍了下阿贵的头,眯着眼,“就交给你去办了,这事儿要是办好了,少爷我重重有赏!” 阿贵闻言喜不自禁,连连点头,“好嘞!少爷您放心,这事儿就包在小的身上了!” “那还愣着干吗,快去啊!”杨绍亭于是迫不及待了,瞪着他,伸出脚踹了阿贵膝盖一脚,险些将人给踹翻了去。不耐地摆手赶人。 阿贵揉了揉膝盖站稳了,讨饶地嘿嘿笑着说,“只是……少爷啊,你也知道小的这是为您办事,若夫人……发现怪罪起来,您……” “行行行,真啰嗦,快去,你再不走,不等我娘如何,少爷我先打你板子!”杨绍亭挥手,极其不耐烦地回到了床上,满不在乎道。 …… “少爷这几日,表现如何?”程氏手里拿着剪子,正在修剪她饲养的那株兰花。 她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襦裙,手上戴着一个翠色的玉镯子,面容有几分憔悴。这几日因为一儿一女的事,她没少叹气,再加上老爷也不来她屋里,夜里总睡不好,倒是看着又老了两岁。 她问自己的丫鬟红姑。 红姑面上堆了笑,答,“夫人放心吧,少爷啊,这回应该是真的定下心来了,这两天也没闹了也不嚷着出府去,就待在自己屋里呢!”她笑起来,眼角的褶皱显露,一张端正平凡的脸上毫无出彩之处,这也难怪杨绍亭听说程氏要将红姑拨去他院里会那般抗拒。程氏身边伺候的,大多是当初她自己选的陪嫁丫鬟,一个个长得十分平凡,这也是杨敬来她院里从来不会沾染丫鬟,后来便索然无味来的少了的原因之一。 程氏手中的剪子一顿,便剪歪了,将好好的一枝兰花给弄得残了些,她拧起眉,将其摘去扔在一旁的篮子里。 先是一笑,但很快又狐疑,“哦?绍亭居然肯待在屋里了?那,他那些通房没有过去闹吧?” 红姑:“夫人您都放话了,那些个小蹄子哪里敢忤逆您的意思?一个个都乖乖待在各自的院子里呢!” 程氏闻言终于展颜,“如此甚好,对了,绍亭这孩子,也有好几日没有出门了,正好今日厨房炖了汤,你跟我一起送去吧。我顺道看看他有没有老老实实读书习字。” 红姑闻言自然应下,“那奴婢先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 “去吧。” 另一头,杨绍亭还不知程氏要带着补汤过来看他,正在自己屋子里…… 荒唐。 “呵呵呵,少爷您好坏啊,又偷袭人家!”杨绍亭屋子里,此时两名小厮打扮的女子,其中一个被杨绍亭搂着,一个则坐在他腿上。他突然伸手撩起腿上女子小厮的布衣裤子,摸上其光滑的大腿,一脸享受。 那女子娇羞地红着脸嗔怪道。 杨绍亭哈哈一笑,又摸了摸她的酥胸,眼里都是邪光,奸笑道,“小浪蹄子,还别说,穿成这样,更叫爷心里痒痒了……” “少爷~” “来,宝贝儿,让少爷我亲一口!” 于是一男二女又开始白日宣淫。 “混账!”此时,门被踹开,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听了多少的程氏沉着脸,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高声呵斥。 150闹翻,气势汹汹 “娘!”杨绍亭愣了好半晌,才傻愣愣地喊了声。怀中抱着的那名女子忙慌慌张张从他腿上跳下,坐着的那名也惊恐地在一侧跪下,皆垂着头不敢出声。 杨夫人走到院门口时,见杨绍亭两个小厮守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疑惑,走近见二人一脸慌乱,不等二人通风报信便警告二人不许出声,再然后她走到屋外,便听到里面好不香艳的对话! 好啊,她还以为这个臭小子这几日想通了,终于知道争口气替她在国公府挣回面子,哪知—— 居然是这样! 程氏气得脸色发白带青,胸口剧烈起伏着,攥着手指怒斥道,“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来人啊,将这两个贱婢——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乱棍打死!还有,阿福阿贵两个,不好好看着少爷,纵容他胡闹,也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那两名貌美丫鬟闻言花容失色,跪着求饶,声音好不可怜。 阿福阿贵也是一脸惊吓,求饶道,“少爷,夫人饶了奴才吧!” 杨绍亭傻眼了,他腾地坐起,原本那点子心虚全成了对程氏这般不依不饶要打杀自己的人的怨气,他梗着脖子,不满道,“娘,你讲不讲理,不许,我不许你打死她们俩,还有阿福阿贵是我的奴才,大狗还得看主人!” 程氏柳眉倒竖,气笑了,冷冷地看了眼地上苦苦求饶的丫鬟小厮,再看向杨绍亭,便是失望之极,“打狗看主人?好,说得好!可这国公府的主人,还不是你杨绍亭,你要真想做主,就好好读书给我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叫你爹刮目相看,叫你那些庶弟好好看看你这嫡长子的厉害!而不是在这里白日宣淫,一味胡闹!” 程氏毫不留情地又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拖下去!狠狠地打!叫底下人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了,敢藐视我的命令,阳奉阴违的下场!” 后头的嬷嬷不由一惊,知道程氏这回是动真格的,“是!” 然后拖着两名快哭晕过去的丫鬟还有胆战心惊的阿福阿贵生硬地带出屋外。 “少爷,少爷救奴婢啊少爷!”一名丫鬟撕心裂肺地唤着杨绍亭,死死地扳着嬷嬷禁锢她的手臂,梨花带雨地哭着。 杨绍亭瞧着心都疼了,面上闪过不忍,“娘,你太狠了!你不讨爹的欢心,又不怪我!宫里有妹妹给我们撑腰,还需要我读什么书?你放了她们,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放开她们两个!”他手指着嬷嬷们,面带狠色地骂道。 程氏被他的话刺得眼前一黑,银牙一咬,死死地瞪着杨绍亭,一个巴掌便狠狠甩了过去,“你个鬼迷心窍的混账!” 杨绍亭被她打得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脸,啐了口,“你就是得不到爹的心还拿我撒气!我恨你!”说罢便推了把程氏,气呼呼地冲了出去。 “夫人!”红姑瞪大眼,手快地扶稳险些被杨绍亭那一推给推倒的程氏。 而后转过头便见杨绍亭冲出了院子,不由叫道,“少爷,少爷您去哪儿啊!” “让他走!”被红姑搀着的程氏一把拉住红姑的手,指甲嵌入肉里,死命地抠着手心,咬着牙都能感觉到口里的铁锈味,她两眼瞪得红红的,声音颤着,恨铁不成钢地低骂。“这个不孝子,不孝子!让他走,死在外头都别管他!” 她含辛茹苦将这个不孝子养大,结果呢!他居然为了两个小贱人如此戳她的心,叫她难堪,和心寒! 程氏此时心中又痛又恨,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不孝子,不孝子——” 作孽啊! 只是她没有想到,只是口头上一句气话,最后却一语成谶。 …… “哎呀杨公子来啦!好几天没见你了,姑娘们可念叨你呢!”怡红院,满身脂粉气的老鸨子甩了甩手中的白底粉花绣帕,扭着水蛇腰,袅袅走到自镇国公府出来便直奔花楼的杨绍亭跟前,笑得风情万种。只是在见到他铁青的脸色和脸颊上的五指印时,笑容一滞,忙关切地问道,“哟,这是怎么弄的!” 杨绍亭不耐烦地挥开老鸨伸过来要碰他脸的手,粗声粗气地道,“少管闲事!芸娘呢,叫芸娘来西厢房!” 怡红院谁不知,西厢房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杨绍亭直接包下来寻欢作乐的,所以杨绍亭每次来从不担心没有房间。 只是面前笑眯眯的老鸨子面色却一变,有些支支吾吾地用帕子掩在鼻下,心虚道,“这个……杨公子,今儿个,芸娘她,芸娘她怕是不能伺候您了。” 杨绍亭闻言眉毛一竖,“什么意思!少爷我有的是钱,今晚,这芸娘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叫她赶紧的给我去西厢房,今儿爷还偏要给她开了苞了!”说着便推搡着老鸨和丫鬟,气势汹汹地要上楼找芸娘。 他在镇国公府老是被杨敬和程氏管着,想寻个欢作个乐都不行,现在出来了,他就是爷,这一肚子窝火气必须找个人出出。芸娘不是清高得很吗,待会儿等他收拾了她,看她怎么清高! 老鸨不由在后头拉着他袖子哎哎地叫着,“杨公子,不能去啊!芸娘她——她现在正在东厢房接待客人呢!” “什么?”杨绍亭被老鸨这一句话说得怔愣了会儿,回过头,凶神恶煞,“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和本少爷抢女人?走,带我上去,爷非得揍死他不可!” 说着便拖着大惊失色的老鸨一道上楼,一边撸起袖子,气冲冲地上了楼。 而此时,某一处厢房内走出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正是那日丫鬟口中的“东家”,她手中拿着团扇,半倚着栏杆,妩媚的双眼轻眨了眨,声音如幽兰,“比想象中来得顺利嘛。” 她身后走出一名青衫男子,面如冠玉,温润而泽,却是五月,“好戏就要开始了。” 手中折扇轻轻一开,一双睿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 给读者的话: 今天更新算得上早了吧!然而我要先出个门洗头了,晚上回来更。 假期真的太快了,什么都没做就过去了==忧伤,不过开学也好,可以好好码字了 151命案,天赐之死! “芸娘呢,芸娘在哪!”杨绍亭拖着惊慌失措的老鸨一路来到了东厢房,抬起脚直接踹开了厢房的门,里头琵琶声立止,原本欢声笑语的厢房里也是一片寂静。 而杨绍亭却见一向清高的芸娘被一人抱在怀里,手中抱着琵琶,有些怯怯地望着怒气冲冲的他。 火气便一下子冲了上来,杨绍亭用力握紧拳,发出咯咯响声,“陈天赐,你胆子不小啊敢和本少爷抢女人?!” 原来,这东厢房里的不是别人,正是丞相之子,也就是陈妃胞弟陈天赐。 后宫杨贵妃与陈妃势如水火,朝堂上杨国公与陈丞相又争斗不休——如此可以想象,同为嫡子,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杨绍亭与陈天赐二人,绝对也成不了朋友。 二人每次见面都会互相讽刺攀比,甚至都不像他们父亲在朝堂上那般隐晦地争锋相对,比之他们的姐妹之间的斗争还要激烈。 现在陈天赐居然当众抢了他杨绍亭喜欢的花魁,还是在他如此恼火的时候—— 杨绍亭几乎立即就红了眼,握着拳头恨不能立即将陈天赐给弄死。 而陈天赐呢,看上去才十七八少年郎模样的公子哥,模样倒是清秀斯文,只是勾起一边嘴角,显得十分玩世不恭和邪气,他将花容失色的芸娘轻轻推开,起身弹了弹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笑侃,“哟,这不是杨少爷吗,怎么,这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就来怡红院找乐子了?也不怕姑娘们瞧见你这熊样倒胃口!” 丞相府的小公子模样生得讨喜,但玩世不恭风流爱玩,并且还喜欢欺负弱小,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执绔子弟。但他狐朋狗友也还不少,比如此时坐在屋内看好戏的某侍郎之子,便附和地大笑起来,“杨少爷这不是被哪个姑娘挠的吧!” “哈哈哈——” 跟陈天赐一道的两个公子哥也是丞相一派的官员之子,自然是以陈天赐马首是瞻,这个时候跟着一起奚落地笑了起来。 芸娘瑟瑟发抖,被侍女护在后面,模样清雅柔弱,只是众人看不到的是,她唇边一闪而逝的诡异笑容。 “陈天赐!我杀了你!”杨绍亭只觉原本被程氏打的那半边脸又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他爱面子,在镇国公府被程氏管教已经叫他反骨了,更别说在外头被当众羞辱嘲笑。此时他胸口几个起伏,瞪着一双红红的眸子,戾气十足,直直朝笑得得意的陈天赐挥拳奔过去。 “啊——” “打人了!” 姑娘们乱作一团,老鸨更是惊慌不已,屋内一时混乱。就是陈天赐那几个好友都没想到杨绍亭会突然发疯,不管不顾地挥着拳头就打人。 等他们回过神来要拉开两人时,陈天赐已因为被动而被杨绍亭的拳头打了好几下,不由气上心头还手,两人滚做一团,打了起来。 杨绍亭赤红着双眼,像是见着杀夫仇人般下手毫不留情,虽不会武功,可是奈何他人高马大,比陈天赐这个小少年要壮实太多,一时陈天赐落了下乘。 “还愣着做什么啊,快拉开,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陈天赐一个朋友见状吓得丢了折扇,忙招呼着其他人帮忙拉开这二人。 就在他们正要上前之际,杨绍亭抱着陈天赐一个翻滚,打碎了厢房内一个人高的花瓶,花瓶顿时碎了一地。 谁也没看到的是,这个时候芸娘微眯了眸子,脚尖轻轻挪了挪,不动声色地踢了一枚滚到她脚边的碎片,碎片微不可闻地朝正打算逃离满地碎片的杨绍亭还有陈天赐飞去,直直打中杨绍亭的膝盖窝…… 于是人们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杨绍亭挥着拳头,直直将正要起身的陈天赐挥去,后者满眼惊恐张了张嘴,而后被一拳揍倒在地,后脑勺直直朝一个碗口那么大的花瓶碎片撞去! 鲜血顿时溢了出来,而陈天赐惊悚地瞪大眸子,死死地盯着收回拳头却满目惊慌失措的杨绍亭,张了张口,“你……”而后死不瞑目! 屋内一时死寂,直到陈天赐的朋友惨白着脸上前,抖着手,去探陈天赐的鼻息…… “死,死,死了!”而后他青白着一张脸,惊恐地叫了声。 顿时满屋子皆是女子的尖叫声,还有那些男子的抽气声…… 镇国公府的大公子将丞相府的小公子……给打死了! 所有人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跪坐在地的杨绍亭。 而更为难以置信的当属杨绍亭他自己,他傻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再看了眼地上淌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陈天赐,惊恐地摇着头,忙后退,喃喃自语道,“不,不不不,不是我打死他的……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是他自己撞到的!”他爬起来,想要确认似的冲到门口,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和谴责的眼神看着他,这叫他十分惊慌,扶着门框,而后喘着气,落荒而逃。 “杀人啦,杀人了!”姑娘们的尖叫惊慌声十分刺耳。 而屋内芸娘早就吓得“晕了”过去,丫鬟扶着她,“姑娘,姑娘吓晕了!” “妈妈,这可怎么办啊!”一丫鬟无助地问面色白得如纸似的老鸨。 老鸨手中的帕子早就掉了,她咽了咽,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我,我我也不知道啊!快,快去报官啊!” “天赐出事了,快,快去丞相府请丞相大人啊!”那三名陈天赐的好友此时也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吓得双腿发抖,其中一个忙拍了下自己的头,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唤来小厮,一道下楼出了怡红院去丞相府。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地面上躺在血泊中的陈天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不能叫杨绍亭跑了!对,去报官!让京兆尹抓人啊!” 其中一人像是想起来方才杀了人逃跑的杨绍亭,不由叫了声,而后起身去追。 整个怡红院都乱做一团的时候,藏在北厢房的五月却是摇着孔明扇,轻笑道,“三月,计划很顺利。” 没错,那蒙着面的神秘东家,便是三月,她闻言抚了抚步摇上的穗子,笑,“这样一来,丞相府是彻底恨死镇国公府了。” 给读者的话: 然并卵……我回来太晚了 书城后台为何又抽风了,好卡 152两府,丞相绝子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夫人,老爷夫人不好了!”此时丞相府里,正要歇下的丞相夫妇,突闻外间传来管家的惊呼声,丞相陈鼎忙披了一件外衣,走出来,面色沉静地问—— “何事如此慌张?” 管家一脸哭色,抹着头上的汗,胆战心惊地道,“少爷,少爷他——他没了!”说着便开始抹眼泪。 陈鼎瞳孔一缩,“你说什么?什么没了!” 管家跪下,哭着道,“老爷,方才少爷的朋友肖公子来报……说,说少爷在怡红院被……被镇国公府的大少爷给,给打死了!” “不——”陈夫人走出,恰好听到这里,面上血色尽失,扶着门框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便两眼一翻地晕了过去。 “夫人!”陈鼎回过头见此,大骇,扶着晕过去的丞相夫人,对一旁无措的丫鬟道,“扶夫人回房,好好伺候着!” “来人啊,备轿!”而后陈鼎握着拳,咬牙切齿地拔高声音吩咐道。 丞相府下人们望着他们的丞相火急火燎地阴沉着一张脸离开相府,一个个皆是如临大敌—— 相府唯一的小少爷居然没了! 还是被镇国公府的大少爷给打死的! 天啊,京城又要不安生了,他们也要小心谨慎地伺候了。 “这要是老夫人知道了——哎,这下可出大事了!” …… 而此时,同样如临大敌的,还有镇国公府。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出事了!”一名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彼时程氏正坐在椅上闭目唉声叹气,感慨自己生的这个不孝子如何如何,谁知丫鬟一句话叫她立即弹了起来,面上带着担忧关切—— “什么?少爷怎么了!快说!” 丫鬟白着脸,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刚刚京兆尹的徐大人来了,说是……说少爷在怡红院打死了人,要来捉少爷回衙门审问!” 程氏闻言一惊,但是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而是蹙着眉骂道,“不就是打死个人吗,他京兆尹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居然敢来我们镇国公府上门要人?” 杨绍亭平日里欺男霸女,没少轻薄良家妇女,而后别人丈夫或家里的找上门来,被杨绍亭命人活活打死的也不在少数,事后也没人敢将其真的告上衙门,就是告上了,镇国公府的大少爷谁敢审?还不是事后拿点银子打发了。 只是丫鬟的脸色并没有因程氏不以为意的话而好转,反而惊恐万分地解释道,“夫人啊……这回,这回死的不是别人,是……是丞相府的小少爷!” “嘶——” “夫人你没事吧!” 红姑一把扶住后退两步险些跌倒的程氏,后者面色陡然一片惨白,像是见了鬼似的难看起来。 程氏艰难地站稳,只觉眼皮子跟着突突地跳,她抖着唇,强自镇定地问,“你,你再说一遍!是,是哪家的少爷?” 丫鬟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是丞相府的小少爷——陈天赐!” 陈天赐! 天! 程氏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可她到底是不敢晕过去,几乎是立即想到了这事的利害,不由拽着红姑的手,“红姑,快,快叫人去通知少爷,别,别叫他回来!要是老爷找到了他,一定不会饶了他,你快去!” 绍亭这个混账居然打死了陈鼎的儿子!要是老爷知道了…… “这个畜生!要是找到他,我一定活活将这个畜生打死!”哪知,杨敬却这个时候负着手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冷冷地瞪着白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的程氏,“都是你教子无方!看看在,这畜生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身后跟着最受宠的徐姨娘,她故作忧愁为难地拿帕子擦着眼角,声音温柔关切地道,“是啊,姐姐,你怎么能让大少爷跑呢?这可是大事啊,京兆尹徐大人都找上门来了,说是相府那头,要我们府给个交代啊!” 程氏原本还死死咬着唇压着惊慌,但此时被徐姨娘这么一刺,不由碎了口,恨恨地瞪过去一眼,“呸,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贱人说话!”而后又一脸畏惧地看着隐忍着怒气不发作的杨敬,央求道,“老爷,你可不能将绍亭交出去啊!我就他这一个儿子,要是落在陈鼎手上,他一定不会放了我们绍亭的!” 杨敬气笑了,冷冷地上前踹了程氏一脚,直将人给踹倒在地,红姑惊叫着上前去扶,杨敬此时却冷眼旁观地道,“不交出去?你就他这一个儿子——那你知道陈鼎可就只有陈天赐这么一个独子!你养得好儿子将人唯一的儿子给打死了!万一陈鼎状告到皇上那,你叫我如何收场!” 他虽然巴不得看陈鼎那老狐狸断子绝孙,可是不是这种方式!不是他的儿子将人儿子打死,不是赌上他镇国公府的名誉还有安危! 绍亭那个畜生,这是要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 程氏面色如纸,双目无神地抱着红姑的手臂,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徐姨娘落在她身上的幸灾乐祸眼神,只是她心里一片冰凉,呆呆地坐在地上,不言不语。 “老爷消消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大少爷,安抚相府那边才是!”徐姨娘伸出小手轻柔地替杨敬顺着气,劝慰道。 杨敬抿着唇,眼神暗了下来,“来人啊,将大少爷找回来,一定要在相府和京兆尹的人之前将他给我带回来!” 说着,他便带着徐姨娘离开程氏的院子,头也不回。 身后程氏面色惨白,半晌才慢慢起身,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红姑,红姑,快,快备车,我要进宫一趟!快备车,进宫去找大小姐!” 现在能救绍亭的就只有宝儿了,一定不能叫绍亭落在别人手里,就是老爷也不行! 她大概明白了对于杨敬而言最重要的是他的仕途谋划还有国公府的名誉颜面,至于儿子……她是只有绍亭这一个儿子,可是杨敬不是! 她决不能叫绍亭就这么出事!决不能! 给读者的话: 突然想到一事……陈妃没了生育能力,丞相独子没了,镇国公府这是害得别人断子绝孙了啊…… 153绝后,不会心软 而此时皇宫里,还不知外头已经天翻地覆的杨宝儿与陈妃都已睡下,宫里一片宁静和谐。 只除了凤鸣宫里,帝后二人还精神十足地下着棋。 “难得见你如此精神。”卫长临轻笑。 云玖双目弯弯,唇角勾起,笑了,“当这些棋子,按照你的计划一步一步走,掌握一切的那种感觉,相信你也与我一般,兴奋得睡不着的。” 她话是这么说,但面上并不见多少兴奋,只是淡淡的挂着似真非真的笑容。 “哦?当真如此?”卫长临轻轻落下一子。 云玖抬手,在棋盒中轻轻摩挲着光滑如缎的白玉棋子,眉心挑了一抹轻嘲,“不当真。” 卫长临于是停下动作,微微好奇地看向她。 只见她轻轻捡起棋子又将其放回,同白玉一般白皙无暇的五指轻轻抓起一小把再落下,棋子发出清脆的相击声,而她的眉目间带了一丝厌倦慵懒,轻声道,“没意思。” “是啊,没意思。”卫长临见她这般,应是没了下棋的心思,便起身,不知是回答她的话,还是喃喃自语地接了句。 “不过——你在怡红院又安插了你的人?”不多时,他又转过身,看着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云玖,问。 云玖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你早就调查到的,还问什么。” 三月是掌管情报网的核心人物,而五月是她手下最厉害的智囊团,他们二人联手,她想要掌握镇国公府与丞相府之间的一举一动还是轻而易举的。 卫长临轻笑一声,“陈天赐这一死,陈鼎与杨敬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云玖却微摇头,沉吟道,“当日,你想的这个计划确是能挑起两府的争斗,甚至于陈妃与杨贵妃的争斗也会加剧,只是……只是死了一个陈天赐,若杨敬虎毒食子,将杨绍亭交了出来保全自己,就怕届时陈鼎顾全大局不会与他殊死一搏啊。” 她的顾虑不无道理,但卫长临却重新坐下,捡起一粒黑子,置于两指间轻轻摩挲,声音带了一丝笃定地道—— “杨敬会不会虎毒食子,尤不自知。但是——哪怕是杨敬将杨绍亭交给陈鼎碎尸万段,都不足消弭陈鼎心头之恨的!” “为何?”杨敬都能虎毒食子的话,云玖相信,陈鼎这种老谋深算隐忍多年的老狐狸,也能为了自己的仕途和大局牺牲自己的亲骨肉。 卫长临看懂了她眼里的嘲讽,不由玩味地叹了声,解释道,“你可知,陈天赐为何如此受陈鼎夫妇还有陈老夫人的宠爱?” “因为他是独子。”这点云玖还是知道的,陈鼎子嗣单薄,对原配妻子又很敬重,听说只有两个通房两门小妾,且没有让妾室生下孩子。身为独子的陈天赐便成了陈家上上下下的至宝心头肉。 这也是她赞同卫长临拿陈天赐的命挑起陈鼎与杨敬之间更深矛盾的原因。 卫长临眨了下眼,笑容里带了一丝讽刺,“是啊,何止是独子,陈鼎那老家伙,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会再有子孙了。” 云玖一惊,眉梢轻抬,“此话何解?” “陈鼎对原配夫人敬重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当他是真心爱护妻子才不许小妾生下子嗣的吗?错了,而是他陈鼎压根就自陈鼎之后没了生育能力,难有子嗣。所以你想想,这可不是死了一个心爱的儿子,再生一个就能解决的事了。杨绍亭这一次,是叫陈鼎断子绝孙了!” 云玖恍然大悟,颇为感慨地道,“这样说来……杨家兄妹一个害死了陈鼎唯一的儿子,一个又害得陈妃终身不育,这仇怨……” “至死不休了。”卫长临勾唇,端起茶杯抿了口,轻轻一笑,眸光凛冽讽刺。 云玖不禁叹为观止,连这个都查得出来,卫长临这些年到底是打入敌人内部多深啊,这计谋好狠,直接叫陈家绝了后,这样一来,陈鼎孤注一掷,还不得将杨家恨死了?这可是直接就让他陈家绝后了…… 她眯起美目审视卫长临,“为何此前你没有告知我陈鼎的事?” 卫长临闻言挑眉,笑得有几分诡测,“怕你心软。” 陈鼎之于他,无疑是除了杨敬之外的第二根刺,他的皇位不好坐,这些年蛰伏隐忍,对陈家对杨家是绝无怜悯同情之心。但他不确定云玖会不会动恻隐之心。妇人之仁总是坏事的,虽然他心里很确定云玖不会。 但最后还是隐瞒了,他也说不清是为何。 可能打从心底,希望自己的形象不要太坏?谁知道呢。 云玖呵呵扯了嘴角一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本宫可没有那么多怜悯仁慈之心,对待敌人,若是心软,死的可能就是我们自己。” 立场调换,她相信陈鼎和杨敬这种人,定是会更加手段残忍,赶尽杀绝。 “是啊,之前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卫长临似叹似慨地垂下眼帘,低头轻轻整理自己的袖子,面容在灯下辨不清神色。 云玖便这般坐着,也不看他,像是能猜到他何种表情似的,唇角那抹弧度像是暗夜盛开的曼陀罗,美,却致命。 “你现在,也不够了解我。” 她也不了解他,说到底,都是心思太深的聪明人。 却有着一样孤寂的灵魂。 她看向地面上二人的重叠在一起的影子,面容带了一丝莫名。 “皇上,娘娘,陈妃娘娘求见!” 二人一时无话,殿内安静得呼吸可闻,这时,小泉子慌慌张张地迈着小步子走了进来,手里持着拂尘,行礼禀告道。 卫长临看向云玖,二人相视一笑,眼里神色一目了然。 于是,云玖朝他轻轻颔首,而后扶着长袖的手背,转身去了内室。这个时辰,若是皇后娘娘还不睡,却在与皇上下棋,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子不对劲吧。 善舞机灵地去收拾棋盘。 卫长临轻颔首,道,“让她稍等,就说朕正在更衣。” 小泉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不敢违命,“喏。” 给读者的话: 现在出发去学校……路上尽量码字,看手机有没有信号发。 154哀痛,陈妃状告 卫长临将头上的玉冠取了下来,头发被他微微弄散了些,穿着松松垮垮的明黄亵衣,陈妃见到他时却完全无暇顾及这么多。 满面悲伤哀痛地跪下,哭得抽抽搭搭,伏地哭道,“皇上!皇上替臣妾做主啊!” 她看样子只是随意地披了件外衣,衣衫还算整齐,只是头上没了发饰,面上未施粉黛,微微抬起一张清雅秀妍的脸,双目红肿盈盈带着泪光。 卫长临故作不知,蹙眉问,“陈妃这是怎么了?要朕如何替你做主?”说着朝身侧的宫人看了眼,后者立即上前去扶陈妃起来。 陈清婉得知胞弟死亡时如遭雷劈,先是震惊难以置信,而后便撕心裂肺地哭了一场,倒在朱玉怀中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忙穿戴好,带着贴身宫女急匆匆赶来。 路上她咬着帕子无声地痛哭,眼睛肿了嗓子哑了还是哭。 她进宫以前,与天赐感情甚笃,虽然因为是独子,天赐成了爹娘还要祖母最宠爱的孩子,而相比较而言,她就显得不受待见了。爹娘一直将她当做名门闺秀典范栽培,从她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日后是要进宫做皇帝的女人的。几乎没有自由也没有什么真正要好的手帕交。 而天赐,从小被宠坏了的相府独子,横行霸道,顽劣无状,但那又如何,相比她美名在外,受人称赞,相府的小少爷哪怕是个纨绔子弟也不会有人责备他……很长一段时间,她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其实是嫉妒的。 然而,天赐待谁都不好,本性自私冷漠,却唯独待他这个胞姐,格外敬重和亲近。每每祖母挑刺时,他都会站出来帮她圆场,每次父亲责备她还不够努力时,他就故意闯祸并且主动要求受到同她一样的处罚……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居然没了!居然就这么没了!她还没有看着他娶妻生子……他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杨宝儿!是她,又是她! 她害得自己无法拥有子嗣,现在她哥哥又杀死她唯一的胞弟—— 杨宝儿!我与你新仇旧怨不死不休! 陈清婉咬着牙,低下头,默默握拳,压抑着自己的恨意,楚楚可怜地说,“臣妾的胞弟……被镇国公府的大少爷杨绍亭打死,死不瞑目!求皇上,替臣妾做主,替臣妾可怜的胞弟主持公道啊!” 她哭得伤心欲绝,几欲晕厥,伏地不起,娇小身子哭得颤抖,好不可怜。 卫长临眸光微闪,对于陈妃,他还说存有一丝怜惜的,她虽城府深也做了不少坏事。可归根结底,她只是陈鼎用来巩固自己地位,同杨敬争斗的棋子罢了。杨宝儿害得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多年来打压她……而他也相信,陈清婉对陈天赐之死所表现出来的悲痛欲绝,绝不是做戏。 就如他知道,若杨绍亭死了,杨宝儿一定也会崩溃一般。她们二人,手上沾满了血腥,但对一母同胞的手足却是真心真意。 正因如此,只有陈天赐死了,陈清婉才会彻底从幕后走到台前,放开手来对付杨宝儿。而杨宝儿……若陈家为陈天赐报了仇,杨绍亭一死,她又会如何? 杨敬此人太泯灭人性,在他眼里妻子都不如他的仕途,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对他而言造不成决定性的打击。反之,陈鼎却会因此大受打击,对其恨之入骨…… 每一步他都算计好了,只要朝堂上镇国公府与丞相府斗争激烈,后宫贵妃与陈妃势如水火,那么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敛去心头那一丝丝的同情,卫长临轻抿了唇,陈妃或许可怜,但绝不无辜。 “什么?此事当真?”他上前,亲自去扶跪在地上哭得双肩一颤一颤的陈妃,眉头紧锁,面色沉了下来,“莫要哭了,你先起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朕。朕,自会主持公道。” 陈妃扶上卫长临遒劲有力的手臂,借着他的搀扶站稳了身子,长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清雅的面上带着哀伤悲痛之色。 而后将如何得知陈天赐身亡,有多少人亲眼目睹了杨绍亭将人给活活打死的场景……一一道来。 卫长临不禁心中讽刺,陈妃到底还是陈妃,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那般伤心的境地,还能不动声色地抹去对自己不利的细节,将事情推到杨绍亭一人身上。偏偏她没有咄咄逼人,言辞依旧是大家闺秀端庄识礼的风范…… 却让卫长临心里那最后一丝怜惜都殆尽了。 “岂有此理!”但他面上却是十分震怒,不动声色地拂开陈妃的手,一甩长袖,怒呵。 殿内小泉子为首的宫人皆是一脸惶恐地跪下,不敢吱声。 陈妃抿唇立在一侧,垂头落泪。 “皇上……陈妃也在啊!这是怎么了?”此时穿着一身红衣长发如墨地披着的云玖,扶着侍女的手背,自内室走出。 先是不解地看向龙颜大怒的卫长临,而后像是才发现陈妃也在,不解加深,疑惑地问。 陈妃抿唇落泪,小声抽噎,“臣妾见过皇后娘娘……搅了娘娘的好眠,还望赎罪……” 虽说礼仪保持得依旧得体,可是未施粉黛的面上尽是泪痕,面容哀恸,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叫人好不心疼。 云玖便微微蹙了下眉心,上前一步,关切讶异地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怎地哭得如此伤心!” 陈妃只垂泪不语。 卫长临面上怒气难消,“好一个杨绍亭!天子脚下,金陵城中,他便敢藐视皇威,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还将朕放在眼里了吗!” “陛下息怒!”众人跪下齐呼息怒。 云玖也跟着劝慰,“皇上别动气,既如此,何不命人立即捉拿杀人凶手,还陈妃一个公道?” 一边轻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般,实则另一只手轻轻掐了掐他的手心,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神示意—— 时候不早了,这戏早点演完早点歇下。 卫长临唇角微翕,到底还是功底深厚没有被云玖给弄得破了功。 冷淡矜贵地点了下头,沉声吩咐,“来人,立刻给朕捉拿杨绍亭!明日一早,让镇国公以及丞相进宫面圣!” 给读者的话: 到了武汉,我姐姐家,陪小宝宝玩耍,,,是真累,带孩子真辛苦! 155捉拿,封锁全城 “陛下息怒!”众人跪下齐呼息怒。 云玖也跟着劝慰,“皇上别动气,既如此,何不命人立即捉拿杀人凶手,还陈妃一个公道?” 一边轻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般,实则另一只手轻轻掐了掐他的手心,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眼神示意—— 时候不早了,这戏早点演完早点歇下。 卫长临唇角微翕,到底还是功底深厚没有被云玖给弄得破了功。 冷淡矜贵地点了下头,沉声吩咐,“来人,立刻给朕捉拿杨绍亭!明日一早,让镇国公以及丞相进宫面圣!” “喏。”小泉子立即出去传他口谕。 殿内众人惶惶跪着,生怕触怒了天子的怒气。只除了云玖,看似担忧关切的模样,实则无比轻松淡然。 她安抚着眼泪就跟出水的龙头似的停不下来的陈妃,声音一如既往的娇软,语气却带着感同身受的同情,“陈妃,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哭坏了眼睛,伤了身子。” 陈妃抽噎着,声音可怜哀戚,此时也是顾不得那些勾心斗角了,拉着云玖的手像是握住了最后的稻草,“娘娘……臣妾,臣妾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还未娶妻生子,便……便这么,这么没了!臣妾觉得很心痛……” 云玖应付自如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及手背,轻柔地安抚道,“本宫知道,本宫在云国时,也有感情甚笃的弟弟,知晓你们姐弟情深,胞弟没了,你难过伤痛本宫能理解……你放心,皇上定会还你个公道的!” “多谢皇后娘娘!” …… “丞相有令,封锁各个城门口,一定要将嫌犯捉拿到案!”京兆尹是丞相一派的人,打从知道杨绍亭失手打死陈天赐之时,他便召集人马,全程搜捕杨绍亭,此时更是拿了丞相的令牌,到城门口封锁出口。 “秦大人,事情还未调查清楚水落石出之前,便要用捉拿嫌犯的名头不好吧!杨公子毕竟是镇国公府的大少爷,堂堂正一品镇国公的嫡子,你在捉拿人之前可有想过?!”这时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军拦在了京兆尹秦大人面前,挑明利害关系地警告道。 秦大人冷哼一声,“薛将军,此时陛下想必已经知道了此事,而丞相大人痛失爱子,在场那么多公子还有姑娘作证,亲眼目睹了杨公子打死人,还有人报官,顺天府与京兆尹同时接手此案,我奉劝一句,莫要阻挠本官捉拿杀人凶手!” 两方各执一词,眼看着不可开交。那头,拿着卫长临的金牌骑着马赶过来的御林军将士行至城门口。 对着城墙上方的守城将士示出令牌,高声道—— “陛下口谕,封锁城门,全城搜捕杨绍亭!任何人不得妨碍!” 守城将士闻言忙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忙吩咐了人将城门吊了起来,关上。 那位薛姓将军似乎没料到圣旨来得如此迅速,神情呆滞,好半天才失魂落魄地下了马,“末将谨遵圣令!” 秦大人立即喜笑颜开,并且毫不掩饰地冲薛将军嘲讽道,“不好意思了薛将军,陛下都下旨了,本官只好听令办事——至于你,最好祈祷你们的杨少爷别再躲躲藏藏,给我们一点可回旋的余地!” 薛将军气得七窍生烟,偏偏还无话能接,只得狠狠地瞪了一眼沾沾自喜的秦大人,放下狠话便匆匆离去。 “找给我细细地找,一定要赶在丞相府的人之前找到大少爷!”杨敬领着镇国公府的人,连夜在城内四处寻找杨绍亭的行踪。 杨敬知道,陈鼎也在全城搜寻杨绍亭的身影,所以他更加不能懈怠地命人无论如何也要赶在陈鼎之前找到杨绍亭。 不然,以陈鼎的手段,杨绍亭一定会老老实实按照他想要的那般招了。杨敬默默闭了闭眼,希望这个孽畜不要让自己失望…… 此时,陈鼎带着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哪怕是有住户的,也让人敲门,挨家挨户地敲门搜查,不放过任何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他沉着脸,目光冰冷地扫过才被搜查过的酒楼,已经搜查了城内各大青楼,酒楼以及能够逍遥自在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他眯着眼,唇抿得死死的,低声道,“一间一间地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挖出来!” “是!”陈鼎的手下立即挺直了腰背,更加仔细地搜查起来。 …… 城内一间比较简陋的院落里,杨绍亭瑟瑟发抖地坐在屋内点着蜡烛的屋子里…… 他听到外面有人喧哗,他不用猜也知道是捉拿他的。他双手合十,咬着唇,默默给自己加了底气, “扣扣扣——” “谁?!” 这时传来敲门声,杨绍亭几乎是立即提高了警惕,故意掐着嗓子,冷声问。 外头却传来一道关切温和的声音,“绍亭是我。” “娘!”杨绍亭放下手里的匕首,扔了一边去,给程氏开了门。 戴着黑色斗篷几乎掩盖了整张脸,但难以改变其憔悴神色的程氏摘下帽子,伸手摸了摸杨绍亭的手,几欲落泪,“绍亭啊,你怎么就,怎么就杀了陈家那小子呢!” 她此时也不想责骂杨绍亭了,于事无补。她只觉得痛心和害怕,万一儿子叫丞相府的人给捉走,那么她儿子的小命就要不保了。也不能让老爷先找到他,万一……她是说万一,老爷为了顾全大局,将绍亭交出去…… 那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 她本来要进宫,后来听说陈妃去了凤鸣宫在皇上面前状告,使得龙颜大怒,亲自下令捉拿她的绍亭…… 她便不放心,连忙赶了回来。要不是他身边伺候的仆从机灵,怕是现在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他。 “娘,娘你救救我,你一定要帮我啊,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想教训他一顿,没有看到地面上还有一块碎片。我不是故意的啊!” 杨绍亭一个大男人吓得六神无主,哭哭啼啼,着实有些让人无语。 “好。娘一定会帮你!”程氏却是唇色发白,无法不答应杨绍亭的请求。 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如何能袖手旁观? 给读者的话: 刚刚的有重复内容,现在修改的才是正文 156被打,颜面无存 “夫人。”程氏压低帽子,遮住大半边脸,走到屋外,红姑走上前。 程氏压低声音,问,“都准备好了吗?” 红姑望了一眼程氏身后被黑色大斗篷裹着完全看不清人的杨绍亭,后者垂着头,看不见脸。 程氏闻言才看了眼红姑身后的马车,而后转身,抓住杨绍亭的手,声音带着焦急担心,叮嘱道。“快走,趁你爹和陈鼎的人没来之前,你赶紧坐着马车逃出城外——马车里有个包袱,里面有银票和银两,还有衣物,你先去乡下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说完哽咽了下,死死抿着唇才不叫自己哭出来。程氏抬手揉了揉眼角,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一定要听车夫的话,一直往城外走,不要停留不要回头!” 杨绍亭哭丧着脸,失了主心骨般软弱无能地望着程氏,闻言抖着唇担心地问道,“可是……万一出不去怎么办!娘——我不要去乡下,我不要离开金陵,娘,你去求求爹,我是爹的亲儿子啊!他不会不管我的死活的!我不要走,你让爹出面,皇上也不敢不给他面子的……娘……” 面对几乎要跪下来求自己的儿子,程氏心如刀绞,却不得不狠心将他推到马车旁,并且沉声道,“你必须走!再不走等你爹他们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听娘的话吧,娘不会害你的绍亭!” 这回事情闹大了,如果绍亭不跑的话,只要被缉拿了,他便在劫难逃! 杨绍亭还是不大乐意,可是程氏的威胁叫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他不想死,比起离开,他更怕死。 于是他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便咬咬牙上了马车。 甚至连道别都不与程氏说一声,便急切地吩咐车夫,“快走,立即出城!” “是!”车夫不敢不从,挥了下鞭子便要启程。 “驾!” “站住!” 这时,传来一阵马蹄声。程氏回头,便见一队官兵骑着马赶过来,为首的好像是京兆尹秦大人。 她不由面色一变,忙对怔愣的车夫吩咐,“快!快带少爷走!快走啊!” 杨绍亭惊慌地握着车帘,“娘!”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立即跑了起来,程氏望着飞驰的马车,咬唇忍住泪意。 “驾驾驾!” “吁——” 秦大人勒紧了缰绳,马在程氏面前停下,他翻身下马,瞪大眼看了眼跑得飞快没影儿的马车,回头对自己的属下命令道——“快去追!将人给带回来!” “是!——驾!” 于是秦大人的属下只留下了两位在秦大人左右,其他人全部策马去追杨绍亭的马车了。 秦大人也即秦升将缰绳递给自己的下属,急步走到程氏面前,后者忙低头。 “杨夫人!”秦升先是客客气气地抱了下拳头,而后眯起眸子,沉了声音,道,“下官奉命行事,要捉拿令郎杨绍亭,还望杨夫人配合,不要徇私枉法,放走要犯!” 程氏抿着唇,闻言抬眸看向秦升,冷冷道,“秦大人,你凭什么说我放走了你们的要犯?绍亭一事还未查明,还希望秦大人不要妄下定论,给我家绍亭乱安罪名!” 虽然她说这话时看起来镇定自若,但掩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掐着手心,内心万分担心和焦急。 绍亭,你可一定要顺利逃出去啊! 秦升闻言也不恼,只淡淡看了一眼程氏紧抿的唇角,而后抱拳,“下官还要执行陛下交代的差事,告辞了!”话落,回头翻身上马。 “去城门!”他手一挥,指着前方,对自己的两名属下高声道。 而后策马朝城门的方向赶过去。 程氏自听到“城门”二字便面色一白,眉头不禁深锁,回过头望着马蹄声消失的地方,眼里几乎带着崩溃。 “夫人……”红姑上前,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禁担忧地唤了声。 程氏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轻吐出一口气,“回府。” …… 镇国公府。 “夫人!”程氏带着红姑从偷偷打算从后门回府,哪知道方敲了门,小厮一脸欲言又止地唤了她一声,默默退到门后。 程氏压低声音,皱着眉,“怎么……” 只是还没说完,便瞳孔一缩,呆在了原地。 “姐姐,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啊?怎么穿成这样?”徐姨娘手里拿着美人扇,挡住了半张脸,做出十分惊讶的模样,娇呼出声来。 程氏瞪着她,恨不得将她那张狐媚子的脸给瞪烂了。但她这个时候已然没法被徐姨娘的挑衅吸引注意…… 因为,徐姨娘身旁站着的,是杨敬。 “贱人!”杨敬身后是徐姨娘的儿子,以及管家等心腹,所有人都看着程氏,眼神复杂。 程氏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面上惊乱交错,扶着红姑的手勉强维持镇定,“老爷……” 杨敬骂了这一句,便大步上前,怒不可遏地一巴掌甩在程氏脸上,面容狰狞满是怒气,“你老实交代去哪了!” “老爷!”红姑见杨敬居然对程氏动粗,不禁惊慌地唤了声,而程氏被杨敬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直接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红姑忙上前去扶,程氏却甩开她的手,手抚上自己麻痛一片的半边脸,耳朵都嗡嗡作响,可是她只是倔强地瞪着杨敬的眼睛,想要看到他心里去般…… “哎呀老爷,你怎么动手打姐姐呢!姐姐,很疼吧?”徐姨娘故作讶异惊慌地以扇尖掩着樱桃小嘴,面露心疼之色,眼里却带着幸灾乐祸地看着地上狼狈的程氏。 程氏咬牙,嘴里腥甜一片,她碎了口血水,眼神如刀子般看了眼徐姨娘,“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贱人说话!” 而后看向杨敬,满眼失望,“杨敬,你居然打我?” 她程兰兰从小到大都是被宠着的,爹娘从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嫁给杨敬多年,哪怕他后来待她凉薄至斯,也不曾打过她,更何况,还是在徐姨娘这个贱人面前! 她作为国公夫人的颜面,荡然无存! 157情分?所谓忌惮 “程氏,你最好祈祷,你生的那个孽畜不要落在陈鼎人手里,否则……”杨敬冷眼望着地面上颓然无望的程氏,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冷漠自私的面孔就是管家等人见了都感到心下一寒。 程氏面无血色,咬着唇,声似泣血,“杨敬——那也是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嫡子,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她捂着脸,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杨敬待她没有一丝情分,她难过生气,但无可奈何只能这样了。可是绍亭,那是他嫡亲的长子,绍亭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他,教他骑马下棋,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一转眼绍亭生死一线,作为父亲的,居然可以袖手旁观至此! 徐姨娘无声冷笑,眼角上翘,唇角勾起,端的是一副落井下石的模样,但是她很聪明,当着杨敬的面她从不与程氏论长短,反正杨敬心中没有程氏甚至于像现在看到的这般,对她厌恶至极,她虽只是姨娘,但身份并不低微,并且还生了一个争气的儿子,迟早——她要程氏成为被休弃的落水狗,镇国公夫人的位置,她取而代之! 想到此,她便也冷静地旁观看好戏了,杨敬此举必然激怒程氏,而程氏说话不讨喜,不给杨敬面子,如此一来,离她想要的局面不远了。 最重要的是—— 杨绍亭这回已经是玩完了,哪怕能捡回一条命,也不能同她的绍远争夺爵位…… 而与徐姨娘一般心中喜不自禁的,大概就是她的儿子,镇国公府二公子杨绍远。他生了一张酷似他生母徐姨娘的精致面孔,少了杨敬的刚毅,多了几分女子的阴柔,尤其是他一双鹰眼,里头野心勃勃的寒光叫人望之心生寒意。 “不学无术,只会给我们镇国公府丢人现眼的孽畜,不配做我杨敬的嫡长子!”杨敬眯了眯眼,冰冷的声音如铁,“你教子无方,致使他犯下弥天大祸,念着你我多年夫妻情分,这次,我不与你算账,但是——即刻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踏出镇国公府大门一步!安心在你的院子里戴着,静思己过吧!” 说着挥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将她带下去。 程氏甩开丫鬟们的手,扶着红姑艰难地站了起来,她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脸颊红肿,发丝微乱,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瞧着十分狼狈可怜。 她冷冷地望着杨敬,“杨敬,杨敬,你真狠,真狠啊!我告诉你,若绍亭有个三长两短,贵妃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身后,杨敬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将程氏大卸八块。 但是不能。 贵妃,杨宝儿,这也是一个问题。他沉了沉目,抿唇负手而立,良久才对身后的心腹道,“派出去的人怎么样了,有找到少爷吗!”他原本是亲自带着人去找的,但中途遇到薛将军,说是皇上都亲自下了口谕,命人捉拿杨绍亭回去问话,此事既已经叫皇上插手了,那么他不好落人口实,便留下那些人继续找杨绍亭的下落,自己则先回了府。 “还未回来,没有消息。” “继续找!” “是!” …… “夫人,您……喝口茶吧。”红姑叹了声,望着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双眼无神的程氏,担心不已,端了茶上前。 程氏冷淡地将茶给掀翻,茶溅了红姑一身,也溅了她一身,前者吓得一跳却不敢出声,只能默默收拾地上的残片,后者则是根本不在意身上被溅到。 “夫人,奴婢服侍您换身衣服吧!”红姑有些怯意,但作为陪嫁丫鬟,她又不得不细心体贴地问道。 程氏冷笑一声,声音没有一丝生气道,“再干净再好看的衣服也没用,老爷眼里根本容不下我……” 见她如此自暴自弃,像是心如死灰似的,红姑忙劝道,“夫人切莫伤心,不要这般想!老爷待夫人还是有情分的,方才他也说了……只是,只是因为少爷的事,他一时迁怒于您罢了。夫人,你是国公府的女主人,那些个狐媚子都只能仰你鼻息,你不能因为和国公爷闹不愉快就此寒了心啊!” 女子当以夫为天,这是红姑这些女子自懂事起便懂得道理,是以在她看来,杨敬是程氏的天,她若不依附杨敬,便是天崩地裂…… 而程氏却是苦笑连连,讽刺地看着自己的丫鬟,道,“红姑啊,你还不知道吗?老爷他对我没有一丝情分!他之所以那般说,只是因为他要维护他国公府的颜面,他还需要我这个国公府夫人撑场面——最重要的,他忌惮贵妃!” “不然,他如此厌恶于我,对徐氏那个贱人却如珍如宝,待那贱人生的野种更是悉心栽培的份上,早就扶那个女人上位了,哪里还会顾忌我的体面与感受?” 红姑惊于程氏此时仿佛看穿一切的通透明白,往日只觉得程氏太过在意国公,待府里的姨娘通房十分不好,心里定是觉着国公爷待她有情意的……只是如今,却说出这番话来! 重要的是,红姑哪怕之前不懂,但此时一听,才觉事情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 桂苑。 “娘,你说父亲为何不趁此机会将程氏休了?”杨绍远眯着不大的鹰眼,唇边挂着一抹邪气的笑,平静地问正在闭目享受丫鬟捏肩伺候的徐姨娘。 徐姨娘睁开眼,美目盈盈,里头带着一丝嘲讽,轻声道,“老爷早就想休了那个毒妇!只不过——程氏那个贱人虽样样不及我,生的儿子也是无用,可是……谁让咱们府里出了一位贵妃,还是她名下的?若休了程氏,贵妃面上无光,心中嫉恨,必是要大闹的,届时若和国公府离了心,你父亲他得不偿失……” 说到此,她便咬着唇心中钝痛,若不是自己只有一个儿子,但凡她有个女儿……那草包似的杨宝儿哪里是她女儿的对手? 可恨,程氏,我定不会叫你如此逍遥快活! 杨绍远却勾着唇,不以为意,“娘,放心吧,总有一日,儿子能当着所有人面不喊你姨娘,光明正大地唤你娘亲,叫程氏母子给我们提鞋!” 158出宫,瞒天过海 杨宝儿得知杨绍亭之事时,已经是下半夜了,还是程氏命人给她传了口信,她才知道此事。 一向跋扈的她,都察觉到此事的严重性,她与陈清婉争斗多年,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杀之而后快,但要么是抓到对方足以致命的什么证据,要么是暗中动手…… 可她哥哥怎么就直接将人给打死了呢?还是在那么多人在场的时候! 哪怕是她都恨铁不成钢地想要痛骂一顿杨绍亭,简直是没脑子!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她对杨绍亭的担心,尤其是得知陈妃一个时辰前便状告到皇上那…… 陈清婉这个贱人!她怎么会放过打击她杨宝儿的机会?一定在皇上面前可劲儿地抹黑了……就怕哥哥最后难逃一死! 可是无论她怎么发脾气怎么威胁,守在永福宫外的宫人怎么都不为所动。不让她出宫门一步。 “你们!”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几人,却无可奈何,只能一甩衣袖折回去。 “萍儿,你快帮本宫想想法子啊!怎么才能出宫去?”杨宝儿解下方才为出门特意披上的墨绿色披风,急得眉心拧成一团,原地走来走去。 被问到的萍儿为难地思索了会儿,而后道,“娘娘,如今你还在禁足中,若是强行出宫,便是违抗圣旨,陛下定是不喜的!这罪名也不是小的……陛下已经因大少爷的事情龙颜大怒,此时娘娘不宜惹陛下不悦——所以,奴婢以为,娘娘不必这时出门……” 杨宝儿闻言先是蹙眉,而后又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不耐烦地打断但,“所以呢!你想到什么法子了?” 萍儿忙小心地回,“此事,事关重大,牵扯甚广,还是得请示太后……娘娘不如差人去探探太后的口风?” 太后是杨家女,又是杨绍亭与杨宝儿的姑母,此次杨绍亭酿成大祸,若最后被处置了,不说旁的,太后掌权在握,这面子上该多无光? 兴许因此,太后反而会出手相救也不一定。 杨宝儿听完,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亮色,“是啊!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呢!好,那你去慈安宫一趟,将本宫的口信通传给太后知晓,请她务必救哥哥一命!”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但萍儿的话在理,皇上已经恼怒她了,现在又因为哥哥的事情,皇上龙颜大怒,若她此次上前与之争辩,定会引来皇上的不喜。 忍一时,她只能咬着牙,如此吩咐。 萍儿不敢不从,垂首,“喏。” 而此时慈安宫里,太后杨扶柳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与心腹嬷嬷言语了几句,而后打算静观其变。 “熄灯,告诉外头的人,若是贵妃的人来找,就说哀家已经睡下了,有天大的事都等明日再谈。” 杨扶柳一边转着手腕上的佛珠,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杨嬷嬷顿时不解,心中疑虑也脱口而出,“可是太后——杨少爷总归是您嫡亲的侄子,若此次叫丞相得逞处置了,您也丢了颜面啊!再者,贵妃的脾气,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宝儿这人刁蛮任性,横冲直撞,与杨绍亭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还可以,这难保她不会因此而对太后心生不满。 她的顾虑却不在杨扶柳的计划之中,她只是面色如常地转着手中佛珠,闻言轻嘲一句,“哀家那个哥哥恐怕比我们还要着急,所以此事不插手才是最明智的……当然了,适当地还是要维护我杨家的颜面。至于贵妃?她如今还是禁足之身,想翻也翻不了什么大风大浪来。” 说完,她便微微阖了下双目,声音微低,“伺候哀家安寝吧!” “喏。”杨嬷嬷便不再多言,退下安排杨扶柳安寝。 是以,当萍儿拿着杨宝儿的手信去慈安宫见太后时,宫人礼貌矜持地说了杨扶柳交代的话。 “什么?”萍儿失望而归,只好回去复命。 杨宝儿却是一拍桌子,面色阴沉,“太后是真睡了还是只为了敷衍不见你?”现在宫里唯一的依靠都不得见,等到明天?那她哥哥会不会都已经被捉过来,然后等候发落…… 光是想想,她便头疼欲裂。 “不行,本宫要出去!你们给本宫滚一边去,本宫要见皇上!” 守门的宫人却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伸出手做铜墙铁壁般,挡住了她们去路,“对不住,贵妃娘娘,皇上有命,属下不好违抗圣旨……” 她还未被解除禁足的惩戒,谁敢冒着杀头的罪名去放她?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守门的宫人只记得守住大门口,不让贵妃出门,却忘了仔细看看送饭宫女的模样。以至于—— 叫杨宝儿瞒天过海,躲过她们的视线,与宫女换了身衣裳,借给贵妃去准备膳食的理由,溜了出宫。 她拿着自己的令牌,成功混出了宫,一路成功回到了镇国公府。当小厮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下,却被杨宝儿冷冷地呵斥—— “快让本宫进去!今夜不许将本宫回府的事告诉其他人,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对上杨宝儿冷漠凶狠的眼神,小厮打了个哆嗦,直呼不敢,将她放了进去。 杨宝儿没有惊动他人,直接便朝程氏的院子赶去。 只是走到院门口,却被护卫给拦下,她不禁一怔,“大胆!连本宫都敢拦?”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安,扫了眼院门口以及程氏灯火通明的屋子外面守着的陌生面孔,她心里一阵一阵的疑惑之后却是微微沉了沉。 母亲果然出事了! 她举着令牌,美目凛然,居高临下地呵斥护卫,护卫哪里知道一身宫女装扮的她就是本应该在永福宫被禁足闭门思过的杨宝儿?先面面相觑,而后便跪下,刚要开口,便被杨宝儿冷冷地打断了—— “不许声张!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护卫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下。 杨宝儿听完,面沉如水—— 父亲居然如此心狠?! “不许告诉任何人本宫来过,不然,小心掉脑袋!”杨宝儿拿同样的话来威胁护卫,效果也是一样。 她将令牌放好,而后匆匆赶向程氏屋子前。 “开门,是我。” 159冷水,惩治姨娘 屋内一时沉默,而后便听到脚步声,门开了。 红姑双手还放在门框上,见到杨宝儿时满面震惊,而后退开,忙让出路,让杨宝儿进来。 “宝儿!”程氏既惊又喜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杨宝儿,上前拉住她的手,不禁落泪,“你怎么回来了?皇上……皇上解了你的禁足吗?” 原本见到许久不见的生母还挺高兴的杨宝儿,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笑容微僵,抽回自己的手,“没有。” 程氏一怔,而后再度拉起杨宝儿的手,面上惊魂不定,对红姑吩咐道,“红姑,你去外头守着!” “是!”红姑看了眼二人,忙将门打开一些,走了出去,反手立即又将门关上,在门外侯着。 “你怎么能私自出宫呢!万一叫人知道了皇上问罪起来……”程氏经历长子杨绍亭一事的刺激,现在对杨宝儿更加担心,生怕她也同她哥哥般触怒陛下,闯下大祸。 面对程氏的担忧,杨宝儿只冷哼一声,抽回自己的手,迈开步子,随意地坐下。 伸手将头上的帷帽摘下,露出自己秀妍的脸蛋,伸出手,眼睛看向自己漂亮的手指,“娘,爹是不是罚你了?” 她虽是问话,却语气带着肯定,没有看向程氏,表情淡淡的不像是关心但也不至于漠然。 程氏面上黯然之色立显,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她怕杨宝儿做事冲动任性,会因为她受了委屈而鲁莽去寻徐姨娘那个贱人的麻烦——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想弄死徐氏! 所以她只轻描淡写地哄骗杨宝儿,“哪有!这不是因为你哥哥的事,你爹……你爹他担心我的安危,才派人看守我的院子……” 杨宝儿立即拧了下眉梢,语气很重,冷冷道,“撒谎!” 将程氏惊了一惊,而后便又听她带着盛的声音道,“我有问门外的护卫吗?我是说,你脸怎么肿的?” 程氏咬了咬唇,眸中带泪,觉得自己此刻毫无颜面尊严,不由捏紧了五指,嘴硬道,“没事,被徐氏那个贱人打了一巴掌,不过,她现在更惨,老爷命人打她板子在……” 她的话再次被杨宝儿打断,后者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程氏的鬼话连篇,“娘,这些话骗骗别人还可以,骗你女儿就不行了——徐姨娘敢打主母?她惯是会虚伪做戏,怎么会与你有直接冲突。再说了,你这巴掌印可不小!” 说到这,杨宝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是莽撞但不是全然没脑子,她在镇国公府待了十五年,她那个爹有多不喜她母亲,多宠爱那些个妾室,尤其是那徐氏,她又不是不知道。 未出阁前,徐氏每次都扮委屈装可怜,暗中害她被爹责骂,害得爹对娘越来越冷淡……这些,她一一都记在心里呢! “可恶!肯定是徐氏那个贱女人挑拨的!”她杨宝儿是当今一品贵妃,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区区一个妾,便可欺负到她生母头上,这叫她这个贵妃颜面何存? “宝儿,你去哪啊!你不能去找徐氏——你现在私自出宫若是被人知道告诉了皇上,你就……”杨宝儿拍了下桌子,起身便要往外走,程氏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等她想通,吓得面色一白,伸手便去拉杨宝儿的斗篷一角…… 杨宝儿不管不顾地沉着脸,重重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将程氏抛在后头,高声道,“本宫看这府上谁敢将贵妃回府的事透露出去!” 她说着,美目扫过院内不知所措的护卫,高傲地扬起下巴,走出程氏的院落,朝徐姨娘的桂苑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巡逻的护卫家奴,但她仍旧无所畏惧,步态高调,端着架子一路走到桂苑徐氏屋门前。 里头灯火已歇,俨然徐姨娘早就歇息了,杨宝儿眯了眯眸子,冷哼了声,她生母为了兄长的事情寝食难安,还被父亲责罚,她徐氏却好,此时倒能安然无恙地睡起觉了。 好,很好。 杨宝儿指了指一名跪在地上被她令止发声的丫鬟,高高在上地吩咐一句,“你,去给本宫打一盆水来。” 丫鬟惊慌地望向她,“是……”不敢不从地起身便去按她的命令去打水。 杨宝儿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丫鬟,笑了下,“哦,对了,要井水,越凉越好。” 在那个“凉”字上,加重了语气。 丫鬟愣了愣,实在是不明白贵妃怎会这身打扮突然回了府,回府便回府,怎么就半夜三更来了徐姨娘的桂苑,还莫名其妙地让她打一盆井水? 只是,很快,当她端着满满一盆冰凉的井水回来后,便明白了杨宝儿的用意。 “娘娘,水打好了。”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铜盆,不敢抬头,垂着头和眼睛,低声道。 杨宝儿瞥了眼铜盆里的水,勾了勾唇,心底那些火气,以及在宫里的憋屈,一时都有了可以发泄的对象。她轻轻抬了抬下巴,声音得意,“开门,别吵醒你们姨娘,要是你们敢出声吵醒了她,就去管家那领板子吧!” 守门的丫鬟为难地看向杨宝儿,面上又惊又怕,哆嗦着小声求饶,“贵妃娘娘……奴婢,奴婢只是下人……” 她哪里敢对付徐姨娘啊!贵妃固然尊贵不敢怠慢,可是徐姨娘才是她们一直伺候的主子,若是她们这个时候帮着贵妃得罪了徐姨娘……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想死的话,本宫可以成全你的。”杨宝儿美目簇了团火,瞪着那名丫鬟,凉凉道,“还不给本宫开门!” 后面一句声音阴沉,带着杀意。 丫鬟面上几欲要哭了出来,可是她知道,不乖乖听贵妃的吩咐,立即就得死,于是抖着手,轻轻推开门…… 杨宝儿满意地挑了挑眉梢,精致的脸蛋上带着一丝疯狂。 一闪而逝。 她带着那名端着铜盆的丫鬟,走到了内室,到了徐姨娘床前,身后一名丫鬟提着灯笼,杨宝儿便借着光,将床上面容艳丽,睡得很熟的徐姨娘瞧了个仔细—— 而后勾着唇,笑得张扬,“将她给本宫,泼醒。” 160羞辱,贵妃发威 杨宝儿满意地挑了挑眉梢,精致的脸蛋上带着一丝疯狂。 一闪而逝。 她带着那名端着铜盆的丫鬟,走到了内室,到了徐姨娘床前,身后一名丫鬟提着灯笼,杨宝儿便借着光,将床上面容艳丽,睡得很熟的徐姨娘瞧了个仔细—— 而后勾着唇,笑得张扬,“将她给本宫,泼醒。” 什么? 端着铜盆的丫鬟瞳孔一睁,咽了咽口水,以为自己听错了般,压低了声音,细弱蚊蝇,“娘娘……您,您说什么?” 杨宝儿侧过头,笑意一收,微眯着眼,“聋了吗?本宫叫你泼醒她!” 这一声有些大,床上徐姨娘微微嘤咛一声,像是要转醒,杨宝儿便飞快伸手,推了把那发着抖不敢泼的丫鬟,将人推得一趔趄—— 手中铜盆一倾斜,里面的凉水直接泼向床上徐姨娘…… “哗啦——”一盆井水顿时全泼在了徐姨娘身上,薄被湿透,徐姨娘顿时也成了落汤鸡。 “啊!”伴随水声哗啦的还有被浇了个透心凉的徐姨娘的尖叫声,她惊恐万状地睁开眼,面上都是水,发丝也黏了一脸。 腾地坐起,被子滑落,露出被水浸透的亵衣,亵衣贴着身子,露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只是此时她发懵地望着眼前的杨宝儿,浑身抖着,满眼是不加掩饰的慌乱无措。 “贵妃——你这是做什么!”而等她被身上黏湿的不适感唤回神思,不由叫了一声,美目里是敢怒不敢言之色,有些委屈又带着疑惑不解地道。 心里却在暗骂,杨宝儿这个小蹄子这会儿不应该是被禁足中吗?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床前…… 还泼了她一身的冷水! 杨宝儿扯了扯嘴角,笑得得意,“徐姨娘,别来无恙啊——见你睡得熟,怕唤不醒,只好给你醒醒神了。” 她一边抚着头上扮做宫女的发髻,眉心微簇带着嫌恶不满,但看向床上瑟瑟发抖的徐姨娘,却笑容满面。 徐姨娘且管不了杨宝儿为何会回来,她只知道镇国公府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个臭丫头,哪怕她冲动无脑,但是谁叫她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还是当今皇上的宠妃,以前未出阁的时候就喜欢找她徐姨娘的麻烦,现在当了贵妃,鞭长莫及了,却还是不放过她! “贵妃!不知妾身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您,要戏弄于我?!”徐姨娘抿着樱唇,手心死死地攥着,心底恨不得撕烂了杨宝儿这张脸,可惜在贵妃面前,她一个镇国公府的妾室,还是身份不够格的。 她眼里恨意飞逝,却没逃过一直死死盯着她的杨宝儿的眼睛,她冷笑一声,“本宫乐意如此,你只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轮得到你来质问本宫?” 她此时的语气神态,与平日里端着正室架子身份的程氏如出一辙,几乎刺痛了徐姨娘的双目。她狠狠地咬着下唇,瞪着杨宝儿年轻漂亮的脸蛋,面色开始泛白,虽是夏日,但她只着了亵衣,方才那盆水又是极凉……不多时,便开始受不住了。 而杨宝儿也发现了,便笑得愈发猖狂,“你,扶徐姨娘出来。” 她指着方才被她推了一把泼了徐氏满身冷水的那名丫鬟,丫鬟闻言面色惨白如纸,立即摇头哭道,“娘娘……奴婢……” “水都泼了,你还怕什么?”杨宝儿却是不忘上眼药,幸灾乐祸地掩嘴笑道。 丫鬟面色一变,果见徐氏看向她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给撕碎了…… 索性便一咬牙,上前伸手去将徐姨娘搀扶起来,“姨娘,奴婢得罪了……” “你!”徐姨娘银牙一咬,恨不得打死这个背主的死奴才,但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禁面色一白,对杨宝儿求饶道,“贵妃,能否让妾身换一身衣裳,稍微整理下仪容,再……” “徐姨娘,你还想本宫在这等你梳妆打扮一番不成?”杨宝儿不是有耐心的人,一向没耐心的她,这会儿已经极限了,冷淡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将她带出来!” 这样子,就是要直接羞辱折磨她了! 徐姨娘几乎一下子便明白了杨宝儿这个疯女人的意思,面色大骇,对着搀扶她的丫鬟又是抓又是踢的,尖叫道,“我不去!我不去……老爷,我要见老爷,老爷救我,老爷救救我!来人啊!” 早在杨宝儿带着人进门时,便有丫鬟见大事不妙忙偷偷溜出桂苑,去请杨敬还有杨绍远。 只是,这会儿还在徐姨娘想要求救的人,还在来的路上。而杨宝儿却不会给她那个机会了。 丫鬟见徐姨娘挣扎得厉害,一时没法子,杨宝儿便冷冷地道,“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 说着,她已经到了院子中。 院内跪着十几来人,皆是惶惶不知贵妃意欲何为。 杨宝儿于是扬声,“都起来!” “谢贵妃娘娘!”丫鬟婆子们都小心翼翼地起身,不敢抬头。 杨宝儿便笑,这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犹如魔鬼,“抬起头来,给本宫好好看看你们这位貌美的姨娘——” 众人不敢抬头,但更不敢不听杨宝儿的命令,于是一个个面带畏惧地抬起头,怯怯地朝被按照杨宝儿命令将徐姨娘按在院子正中跪着的徐姨娘。 此时她浑身湿透,亵衣贴身,头发凌乱还滴着水,去了粉黛显得不如白日精致的面容上满是被羞辱的愤怒以及对未知的折磨的惊惧。 全然没有往日那一颦一笑都勾人,仪态万千的样子。 徐姨娘可以感受到这些目光是如何从头到脚地打量现在狼狈不堪的自己的,她紧紧闭着眼睛,仿佛脱了衣裳游街般,感到一股自脚底蹿上头顶的屈辱。 偏偏杨宝儿不肯放过她,不禁命人点了灯笼照亮整个院子,叫她成了无处遁形的跳梁小丑,还蹲下身子,伸出尖利的指甲,重重地划了下她的脸蛋…… “睁开眼来,不然,本宫挖了你的眼睛!”杨宝儿跋扈的话落下,语气神态全然不像是开玩笑…… 给读者的话: 先给贵妃几章戏份……恩,男女主我想想,卡了== 161长进,威胁杨敬 “睁开眼来,不然,本宫挖了你的眼睛!”杨宝儿跋扈的话落下,语气神态全然不像是开玩笑…… 徐姨娘几乎是在话落之际便惊恐万分地睁开眼睛,她浑身抖着,不知是因冷多些还是因害怕多些,面色发白又发青,十分凄凉。眼泪开始往下掉,可怜兮兮道,“贵妃……妾身不知哪里得罪于你,还请明示!不要这般羞辱……” 嘤嘤哭泣之声都好听,杨宝儿眸色一暗,叫她想起宫里那些个虚伪的女人—— 也都是这般故作姿态,明明一个个心里恨她至极,却还能做出这般委屈求饶的模样,勾引皇上! 可恶,都该死! 徐姨娘和那些女人,一样该死! 这样想着,她指甲都用了几分力,在徐姨娘垂泪的眸子下方留下一道红印子。 徐姨娘以为她真的要挖掉自己的眼睛,不由惊恐地闭上眸子叫了出来,“啊——不要挖我的眼睛!” “啪——”而惩罚她的是杨宝儿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尖利的指甲划过脸颊边,带起深深的一道红痕,划破了一小块皮肤。 徐姨娘痛呼一声,脸偏向一方,但身子还被丫鬟死死地按着,双手也动弹不了。白皙的面上顿时起了一片红肿。 杨宝儿还未懂事时,便学会如何掌掴下人,欺负同龄孩子,刁蛮霸道,心狠手辣。所以她这一巴掌着实熟稔,也下手很重。 她起身,蹙眉低眸看着自己的右手,左手轻轻抚了下右手食指的指甲,面露不悦,“好好的指甲都给打断了,晦气!” 下人们都吓得吸冷气不敢出声,有些胆小的丫鬟已经瑟瑟发抖闭上了眼睛。 贵妃打了姨娘后,还责怪姨娘害她断了指甲……不得不说,贵妃进宫了非但没有变得温婉端庄,这脾气这狠劲儿却只增不减。只怕是今天国公爷不来,徐姨娘这罪就减不了。 “怎么,不服气啊?”杨宝儿甩了甩手,手心都打红了,可见方才那一巴掌的力道。她抬眸,见徐姨娘脸颊红肿还破皮带着血丝,不禁眉眼都带了愉悦之色,只是盯着徐姨娘不甘的眼睛和紧抿的唇角,嘴角勾起一边,声音一冷,“那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说着手高高扬起,徐姨娘惊恐地闭上眼,眼泪流了下来,好不可怜。 “孽障,快住手!” 就在此时,一道威严冷肃的男声制止了杨宝儿高扬的手落下。 急急忙忙赶来的杨敬满面怒气地走来,身后还跟着神色担忧面容阴冷的杨绍远。 前者怒视高傲跋扈的杨宝儿,尤其是在看到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徐姨娘时,简直就是怒气攻心了。后者则是阴冷地看了眼永远高高在上的这个长姐,手握成拳,又垂下眸子,隐忍。 “姨娘!”只是片刻,他再次抬头,面上便只剩下担忧和惶然之色,大步上前,担心地唤着徐姨娘,眼里带着泪,“姨娘,快披上!” 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了给徐姨娘披上,却只抿唇落泪不作他言,十足十的一副孝子,被嫡姐压迫不敢替生母伸冤的样子。 杨宝儿顿时觉得恶心,碎了口,“呸,小贱种,惺惺作态给谁看?” “住口!”本就气得不行的杨敬,此时闻此,顿时火气上涌,也扬起了手,只是在将要落下的时候,看到杨宝儿眯起的眸子和倔强的下巴,想起她的身份来,又咬着牙,迟迟没有动作。 杨宝儿先是被杨敬这般仇恨自己的眼神又是吓到又是失望心寒,而后便是得意冷笑,“爹,你可想清楚了,确定要为这么一个妾打当今皇上的贵妃吗!” 她的声音很大,视线扫过四周,带了嘲弄之色,满意地将下人们看过来的眼神尽收眼底。而后扬了扬下巴,走上前半步,“父亲若是想替徐姨娘报仇,大可像掌掴母亲那般打下去!” 哗—— 夫人被打的事没多少人知道,这会儿却被贵妃爆了出来,顿时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喧闹。 杨敬脸色很难看,更难看的是掩饰了下红肿的脸颊的程氏,她一进来便听到杨宝儿这句,恰好对上桂苑丫鬟婆子们打探的目光,顿时面色又白了几分—— “宝儿!”她不赞同地叫了声。 杨宝儿淡淡地瞥了眼走过来的程氏,没有理她,继续看向放下手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杨敬。 杨敬不禁沉声呵斥,“你怎么回府的?怎么回来了却跑到你姨娘这儿来了?夫人,你与她瞎说了什么,瞧瞧,你女儿做的好事!” 前面,他对着杨宝儿高傲不可一世的眸子还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她现在是贵妃,他作为臣子若是动手打了贵妃……传出去,可就不是小事情了。 但后面那句,对着程氏,他却是满脸怒容,带着威胁警告之意。 程氏面色惨白,一时没有接话。 “是啊,姐姐为何陷害妹妹我?”被杨绍远扶着起来的徐姨娘委屈可怜地颤着嗓音,带着哭腔道,“贵妃深夜出宫,怎么不多带点人……难不成?” 方才是畏惧于杨宝儿的身份和行事作风,她只能委曲求全。但是现在,杨敬来了,她就有了底气,也冷静了下来,将自己的怀疑隐晦说了出来。 说给杨敬听。 果然,杨敬脸色一变,看向杨宝儿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孽障你……” 只是还未将后头训斥的话说出来,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显得格外从容不迫的杨宝儿便淡淡地开口打断,“父亲,女儿劝你,有些话当讲有些话不当讲,讲之前,仔细拎拎清楚!” 杨敬愕然,头次发现这个被养成草包一样的女儿,如此叫人看不透了。难不成…… “今晚,你们谁也没见过本宫,若是明日本宫从皇上或者哪个宫人那听到关于今晚的事儿……那么,今晚所有见过本宫的人,都得——死。” 杨宝儿微微转过身,视线一一扫过院子里所有人,声音冷漠带着杀意,威严不减道。 “奴婢不敢!”下人们立即吓得跪下高呼。 而杨敬这才明白,杨宝儿的确是私自出宫,却如此明目张胆,嚣张狂妄的原因……因为,她明白,贵妃与镇国公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她被治罪,那么镇国公府也势必难逃其咎。 贵妃若是倒台了,对杨敬也是一大大的打击。 所以,她是仗着哪怕她在府里闹出人命,他也会替她收拾烂摊子,清理痕迹! 这个哑巴亏,还是自己女儿埋下的,杨敬咬着牙,只能冷冷地跟着道,“贵妃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谁敢将贵妃回府的事走漏一句,那你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 162被捉,大理寺审 “贵妃如今,真是长进了!”杨敬命令完,便屏退了下人,并且让徐姨娘回去好生歇着,还细心地给请了大夫。 杨宝儿无视杨敬这话,只是微偏过头,对眼含不甘的徐姨娘说了句,“徐姨娘,从前往后可得夹紧尾巴做人了,倘若你想好好活着,就记住——只有本宫的母亲才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而你,只是一个玩物!只要本宫一句话,就是取了你的性命,这府上也没人敢将本宫如何!” 她的话落在徐姨娘耳中无疑是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补了一刀,方才那般被羞辱,本以为老爷怎么也会斥责杨宝儿一番,哪知,别说斥责惩罚了,直接就被杨宝儿威胁得死死的! 她受的罪也白受了,现在杨宝儿还这般警告提醒她,做好本分!当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杨绍远轻轻捏了捏徐姨娘的手心,鹰眸淡淡地转了下,面无表情地扶着徐姨娘便走。 只是转身后,双眼里彻骨的寒意和杀气,无比渗人。 “你现在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吗!”杨敬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姨娘委屈可怜地回房,而杨宝儿倨傲地仰着下巴,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着实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杨敬一向只能凌驾别人之上,何曾受过这种待遇?被亲生女儿驳了面子,他心中想法可以预见。 这么一闹,天边泛起鱼肚白,杨宝儿望了眼天色。 “父亲若不宠妾灭妻,女儿自然是将你放在眼里心里的。”她对着自己的父亲也还是贵妃的做派,她高傲太久了,杨敬这些年又太宠妾室与庶子,以至于进宫后的杨宝儿反而有些与他疏远,不大似从前那般亲昵。 宠妾灭妻,这不管搁在九州大陆哪个国家,都是会别人指责为人所不齿的事,甚至于臣子如此作风,会影响到自己仕途…… 杨敬眸光微暗,里头恼色一闪而逝,瞥了眼一侧面色萎萎的程氏,压下心头厌恶,轻笑一声,爽朗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与你母亲相敬如宾,何曾有宠妾灭妻?这样的话日后莫要再随意说出口了!你说是不是,夫人?” 先是这般对杨宝儿讲,而后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程氏,面带笑容,声音温和。 程氏一晃神,有多久杨敬没有对自己笑过了?以至于她一时有些如梦如幻,傻傻地跟着他的话点头,“是……是。” 她心里到底还是存着侥幸。 杨宝儿见天色不早,若是自己再不赶回宫,怕是要被发现,但她此时才恍然,自己竟是将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哥哥呢!”于是她不再管杨敬与程氏之间的问题,抓紧时间,问杨敬道。 杨敬见状心底是松了口气,愈发觉着杨宝儿不受控制会对他不利,心中暂且将这事记着了。但闻言却想起外头那个闯出大祸来的孽畜,顿时脸色又沉了下来。 “还不知……”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爷,少爷他——被抓了!”杨敬话未落,管家便慌里慌张地跑过来,满头大汗面色通红,喘着粗气,道。 “什么!” “绍亭!” 杨敬一脸震惊,而程氏则是唤了声杨绍亭的名字便晕了过去,被红姑扶着。 杨宝儿抿着红唇,面色十分难看,“娘!红姑,你送夫人回房,好生伺候着!” “是!” 杨敬甩了下袖子,提起一口气,骂道,“一群废物!”便急匆匆地出了院子。 杨宝儿在后头,“爹!你去哪儿?” 哥哥被抓,她想到的便是陈妃一家绝对要折磨她哥哥,继而便是她自己……皇上本来就对自己有了嫌隙,现在…… 绝对不能叫陈妃得逞! 杨敬回头,面上一片阴沉,“此事你莫要插手,到时候若皇上知晓你私逃出宫,事情就真的麻烦了——你赶紧回宫,绍亭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这下,杨宝儿也慌乱不已,哪里还有方才那盛气临人的态度? 她死死地攥着手,虽然方寸大乱,但却也知道,杨敬的话是对的。便含泪白着脸点点头,“爹,那女儿回宫等你的消息……实在不行,女儿去求太后!” 太后! 杨敬眸光一闪,而后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看向杨宝儿时已经是面无表情了。“你先被轻举妄动,明日我奉旨进宫回陛下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你的永福宫,一步都不能离开!” 不知杨敬有何谋划,但是杨宝儿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更值得相信的人。 于是她点头,“好,一切听爹的吩咐。” …… 程氏自以为安排杨绍亭出城去乡下便能保他一命,万万没有想到,城门早就被封锁了,在杨绍亭坐着马车到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早已埋伏好等他往坑里跳的京兆尹秦升。 而秦升捉拿了杨绍亭后,并没有移送到顺天府,也没有交给丞相陈鼎,而是规规矩矩按照皇上的命令,将人带去大理寺审问。 皇亲国戚犯案,又牵扯甚广,自然不会交给地方处理普通老百姓案件的顺天府,而是森严的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既不是镇国公的人,也不是丞相的人,但陈鼎依旧愿意将人押送过去,只因为,大理寺少卿秉公办案,最讲律法,绝不徇私情。而此案,明显他陈家占了优势,杨绍亭杀人案,那么多人在现场目睹了,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陈鼎巴不得交给大理寺! 顺天府,指不定就有杨敬的人,到时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随便拉个替罪羔羊出来…… 此举,因丞相一派极力赞同,便十分顺利,杨敬又无法插手,只能干着急。 而此时的皇宫内,已经是晨间。 卫长临早早起了,看了眼内室还在睡的云玖,吩咐她的侍女长袖等人,“让你们娘娘好好休息,今日不需见任何人。” 长袖微顿,昨夜皇上和公主下了一夜的棋,到后半夜又因为陈妃闹得半夜都没睡,凌晨时分公主才扛不住睡了过去,哪怕皇上不吩咐,她们也不敢扰了云玖的好眠。 而后,卫长临便朝御书房走去,那里,可是等着他的两位大臣呢! 163态度,葫芦卖药 “皇上驾到!”卫长临带着侍从闲庭漫步般走到御书房门口,杨敬与陈鼎在门口,二人衣冠整齐,面容一个涨红一个铁青,但额头上都冒出了汗,可见是在外头等候已久。 小泉子尖细的声音叫二人转过身,忙行礼高声,“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长临背着手,面上带着浅浅一层笑意,眉眼深邃,唇角轻牵。 完全不像是传言盛怒的样子。 “两位爱卿免礼,进去吧!”他只从二人身侧经过,步态优雅轻松地走进御书房。 “谢皇上!” 杨敬与陈鼎随后跟着走了进去,杨敬边走边暗暗打量御书房里的陈设,目光在巨大的黑木书架处停留了片刻,似乎想透过书架看到里侧,随后却不期然对上已经坐在书桌后拿着一本册子面色悠闲的卫长临笑意盈盈的眼神。 他略一怔忪,忙收起视线,垂下目光。 相比较他的打量,陈鼎此时的状态着实算不上好——眼下一片乌青,想必是彻底难眠,虽说衣冠整齐,但面容憔悴,两鬓花白似乎都一夜添了些霜雪,神色哀伤,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毕竟死的是这辈子唯一的儿子,再不济也是他呵护长大的儿子,就这么活生生没了,还是被死对头的儿子打死的,能承受得住这个打击,已然不易。 卫长临默默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而后将手里的册子一扔,册子飞旋两下,落在书桌一角边沿。 在沉闷的室内,发出足以引起人注意的声响。 杨敬微做出惶恐之色,陈鼎只是微眨了眼睛,垂头不语。 “镇国公——”卫长临微仰着面,他坐着,两人站着,不得不这般仰望,但偏偏这个角度,也不会叫人觉着他失了帝王气度,只听他微沉了语调,看向杨敬,眸色一暗,“昨夜你长子杨绍亭打死丞相之子陈天赐一事,你可知?” 他没有将杨绍亭定罪,只陈述事实,只是“打死”便已经是不小的罪名。 杨敬忙拱手,做出惊慌状,“皇上明察秋毫,老臣那个不孝子虽的确失手将人打死,可绝不是有意为之,听随行人说,是陈天赐挑拨侮辱在先,绍亭才动手……而后二人失手打碎了花瓶,这才有了之后的意外!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或者阴谋,皇上,老臣恳求皇上严查此事!” “一派胡言!那随行人是你们镇国公府的人,当然帮你们作伪证!”不待卫长临反应,陈鼎便气得面色通红,指着杨敬的鼻头就斥道,“在场那么多人可以作证,杨绍亭明知地上有碎片却还将我儿天赐推倒……这才致使,致使我儿……血流过多身亡!” 陈鼎似是悲伤不能自已,说着说着便哽咽,抬袖抚面。 杨敬狠狠握拳,咬了咬牙,冷静地辩驳,“丞相莫要血口喷人!一切都讲个证据,你口口声声说随行人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人所以作伪证,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那些所谓的证人,哪个不是你儿子的朋友?哪个没有作伪证的可能?” “你!”陈鼎被噎了下,气得直瞪眼,“那花楼的妓女老鸨难不成也是我丞相府的人不成!哼,我可知,那花魁芸娘是你那好儿子的相好!” “你——”杨敬一开始便派人去怡红院解决此事,老鸨不敢如何,伺候的丫鬟和路过的妓女之类的也不敢作证……只除了那头牌花魁芸娘了。 想到这个女人,杨敬眸光闪过一丝杀意,不知他安排的那些人有没有完成任务,将人给他解决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时倒是高下难分。 此时,默默作壁上观好半会儿的卫长临才淡淡地打断二人的争执,“别吵了!” 他语气轻淡,听不出情绪,但面上笑意微,可见是不大高兴的。杨敬和陈鼎立即面色一晒,拱手告罪,“臣知罪!” “两位爱卿,说了这么久也渴了吧——来人,上茶!”哪知卫长临突然面色又一转换,再度笑容浮上,像是才想起般,“哦,瞧朕,居然忘了看座了——来啊,给镇国公、丞相看座!” 杨敬与陈鼎皆是心下存疑,猜不出卫长临的态度,但又都不敢轻举妄动,便恭恭敬敬地道,“谢皇上!” 而后太监纷纷下去端茶的端茶,搬椅子的搬椅子。 杨敬与陈鼎落座,二人中间的桌案是两盏热茶,冒着热气,但二人哪怕吵得口干舌燥,也无暇顾及饮茶。 两人现在看不出卫长临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好忍住所有疑虑与争辩,安静坐下来,等卫长临开口。 卫长临似乎也不心急,慢慢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吹了吹茶面,而后微微仰脖,饮了一口,再轻轻放下。 “这是皇后带来的龙井雨露,据说是采晨间花蕊上的露水泡制,第一遍泡出来的茶水倒掉,第二遍才是用来饮用的。味道干苦中又带着清甜,火候恰到好处……你们,不尝尝?” 他说着,闲闲地看了两人一眼,勾唇,问道。 杨敬与陈鼎面色微僵,谁是来喝茶的! 但却不得不僵着脖子,喝了口。 “如何?”卫长临微笑,期待地问。 杨敬努了努嘴角,“甚好。” 陈鼎嘴中只尝到苦涩,“确是好茶。” “恩,看爱卿们的神情可不像是享受的样子啊?”卫长临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茶盏的杯沿,声音如清流,“丞相,你痛失爱子,朕也深表痛心,感到惋惜。只不过,现在杨绍亭已经被移送到大理寺了,此案定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但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望爱卿控制下自己的言辞,不要与国公争辩。” 他话锋一转,叫人猝不及防,无视陈鼎微微沉的脸色,又对一旁眉眼带了一丝得意的杨敬道,“至于国公你,无论如何,杨绍亭打死陈天赐是既定事实,国公管教无方,也有错。” 见二人皆是面色沉了下来,敢怒会不敢言的样子,他又笑,“此案,朕定要给你二人一个最公正的交代!” 164龌龊!罔顾人伦 “陛下!那怡红院的花魁芸娘,是最有力的证人,应该提审她!求陛下体谅臣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儿死不瞑目,拙荆以泪洗面,若不能为天赐讨回一个公道,臣……” 陈鼎起身,跪下,说到后面双目赤红泛着泪,抖着手臂,字不成句。 卫长临面色沉寂,收起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沉重哀叹,“丞相,你放心,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快起来!”说完还上前,去扶他。 “谢皇上!”陈鼎老泪纵横,神情激动。 “两位爱卿,朕要问的已问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卫长临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拿起桌案上的奏折,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臣,告退!” 二人于是离去。 走出御书房,杨敬走在前头,后头的陈鼎咬牙切齿,恨意难消,“杨敬,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老夫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杨敬脸色不好看,沉着眸子,“陈鼎!方才陛下都说了,此案还未结果,你莫要纠缠不休!” “哼,冤有头债有主,杨绍亭打死了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他活着!你给我记住了!”陈鼎冷冷哼了声,一拂衣袖,冷着脸离去。 然而杨敬却并没有如陈鼎一般急着出宫离去,而是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拿着令牌,他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若不是去永福宫找杨宝儿,而是径直去了慈安宫。 望着他的背影,不远处,云玖手里的摇扇轻顿,扇尖微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长袖在一旁不由问,“娘娘怎么不走了?”今日,云玖的表现格外叫她们几个诧异狐疑,明明那么嗜睡的人,天将亮才睡,按理说怎么也得睡到晌午才对。 然而,云玖居然在卫长临走后没多久便自己醒了,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兴致还不错地让宫女给她梳妆,伺候她更衣,还来了御花园。 若不是神态语气脾气没有一点违和处,长袖就要怀疑这个人不是她们公主,而是别人易容混进宫的。 “不走了。”云玖淡淡地勾着红唇,眸中含笑,“十三,盯着杨敬,仔细打探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不要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暗处一直保护云玖的十三月闻言,飞身尾随杨敬而去。 云玖这才对自己的侍女说,“走吧,本宫困了,回去睡觉!”说完便带着侍女,回宫。 长袖等人:……所以果然还是她们想太多了,公主怎么会抛下睡觉! …… 此时慈安宫里,宫人附耳在杨扶柳耳边说了句什么,杨扶柳立即面容微变,沉声道,“让他进来!” 然后杨敬便走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杨扶柳瞅了一眼杨敬今日的样子,虽说眼下也带着乌青色,但依旧面容英俊刚毅,身材更是魁梧高大。 依旧是一品国公的风范。 杨扶柳满意地点了下头,眼里的冷峭少了,带了一丝笑。 将宫人都摒退,而后杨扶柳才告知吉杨绍亭闯大祸打死丞相公子的事说了出来,末了,才担忧地问,“此事该如何筹划?” 杨敬进宫,大多时候都会来慈安宫看望下妹妹杨扶柳,而太后每次与兄长聊天便格外长些,然后就不得而知了。不得不说,兄妹情深。 杨扶柳为难地转动手中佛珠,面带不虞,但眉梢绝不皱起,“只能等,等一个可以让供词被推翻,而陈鼎等人又最好死无对证……” “你意思是说……”杨敬在听到“死无对证”时还有一瞬的怔愣,然后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 “杀人灭口,栽赃陷害。”杨扶柳美目微眯,伸手转动佛珠,还说一句“阿弥陀佛”。而后望着杨敬,笑容意味不明。 二人视线交换,皆是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栽赃陷害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推翻供词——不难。” 杨敬轻笑一声,随后却面色为难,“只是,大理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人改了口供的!” 他苦笑一声,这回真是被杨绍亭那个畜生害得一败涂地! 杨扶柳伸出手,白皙嫩滑的手轻轻放置杨敬下巴,而后再如一只鬼魅般的手轻轻划过他的胸膛,最后停留在腹部上方一点点,便撤回手。 “所以啊,才要你去改口供,大理寺从来秉公执法,你不觉得,让他们认定绍亭不是故意杀人,会更有说服力吗?” 杨敬伸手将她抱住,不禁高兴道,“扶柳还是你聪明!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杨扶柳嫌恶地推开他,整了整自己的头饰,眉梢带过一丝不虞。 “你那个儿子,左不过也只是游手好闲之辈,成不了大气候,若是可以,便舍弃了吧!” 一边说一边面不改色你抚弄着鬓发。面容端庄静美。 身为亲姑姑,却说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 最可怕的是,杨敬居然只是面色如常地望着她徐娘半老的面容微微沉思,而后蓦地笑了笑,视线毫不掩饰欲望地打量着她玲珑的身段—— “扶柳,你这是吃醋了吗?”他突然近身,将杨扶柳一把抱住,贴上自己的胸膛,大手邪恶地在杨扶柳胸脯上捏了把,对着她的耳廓轻轻吹气,哑着声音道,“放心,为兄心里可就只有你——程氏那个蠢妇生的,你若是觉得碍眼,那就舍弃了吧!” 说着手不老实地在杨扶柳其他地方挑逗。 杨扶柳身子不禁一软,许久没有经人事的身子格外经不起撩拨,不一会就媚眼如丝,回过头贴着杨敬的脸,唇舌如莲,呵气如兰,“那哥哥,你可得好好的服侍妹妹……” “我的心肝儿,哥哥马上让你欲仙欲死!”杨敬眼里一片赤红,杨扶柳的娇吟声刺激得他浑身火热,身子绷得紧紧的,声音暗哑…… “嗯……去床上!” 天!谁会想到,当朝镇国公与太后,亲生兄妹却罔顾人伦,存有私情! 在这慈安宫里头,太后的床上,便行起了这等龌龊的颠鸾倒凤之事? 室内春色无边,外头却是浑然不知。 十三月默默待了会,而后拧着眉,眼里带着厌恶之色,悄然离去。 给读者的话: 为什么上传不了??? 165暗涌,打探消息 “你是说,杨扶柳与杨敬?”云玖懒洋洋地斜靠在软榻上,雪球在她脚边窝成一团眯着眼打盹儿,雪白的尾巴时不时绕着桌脚打个结,然后又松开,这是它最近乐此不彼的新游戏。 眸光从手中的琉璃杯转向单膝跪地的十三月身上,云玖美目中掠过一丝淡淡的诧异,指尖下意识在杯壁上点了点,微微露出玩味的神情。 十三月点头,“属下亲耳听见,不会错。” 云玖微扬眉梢,“以后切莫冒险,杨扶柳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武功不错,但难保她不会有更厉害的手下。” 十三月似乎没有想到这一茬,当时也只是出于好奇和想要打探更多消息,才靠近些,想要听听杨扶柳与杨敬密谋什么,哪知会听到如此惊天内幕。 但云玖的话,叫她起了警觉,她自以为自己武功高,即使探听消息也不会被察觉,但仔细想想,若有比自己武功高的,内息更深厚的,便能发现她的跟踪打听,而她却不会知道、 想到此,她便立即拱手低头认错,“主子教训的是,属下记住了。” “恩,你先下去吧。”云玖望了眼琉璃杯中晶莹的果汁,轻轻抬起头,仰了脖子,将剩下的一口饮尽,而后放下杯子,轻颔首,道。 “属下告退。” 等十三月回到暗处,云玖却陷入了深思中。 她调查杨扶柳十来年,可就是自己安插在卫国的眼线,都没有探查到杨扶柳与杨敬之间不齿的勾当。这也难怪,谁会想到,杨扶柳这个女人竟然下贱到与自己亲身哥哥乱、伦?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发现啊,她削葱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杨扶柳啊杨扶柳,你还真是给我惊喜呢。 云玖眉眼闪过一丝嘲弄,随即却又有些犯愁了,这件事不知卫长临是否知道,她……该不该告诉他? ——你该相信我。 脑海中突然闪过他说过的这句话,云玖不由闭了闭眼,手肘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半晌,微微半睁开眸子,扬了扬声音,“善舞,进来。” 方才十三月汇报消息的时候这几个侍女很自觉地自行退到殿外守着,这会儿听到云玖的传召,善舞忙迈着小碎步行至殿中。 “公主。” 云玖吩咐她,“皇上此刻在何处?” 善舞闻言微愣,想了想,才答,“听雨说,皇上晨间召见了镇国公与丞相二人,而后便一直待在御书房内,此刻,约莫还在御书房吧。” 云玖淡淡恩了声,淡淡道,“让小厨房熬点汤,一会儿叫翡翠带人给皇上送去,顺便转告皇上,就说本宫晚上在凤鸣宫等他过来用膳。” 她嗓音懒洋洋的却是听得人说不出的娇软性感,善舞一一点头记下,而后又不解地问,“让翡翠去送?” 云玖半眯着眸子,有些困倦地伸手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有何不妥吗?” 善舞抿了抿唇,忙摇头,“没。奴婢这就去办。” “恩,下去吧,顺便叫长袖听风进来,伺候本宫更衣……”云玖眸子已经差不多闭上了,委顿地靠着软榻,睫毛轻颤。 善舞见状,便知公主这又是犯困了,便声音轻了许多,低低道,“喏。” 随后蹑手蹑脚无声无息地走出去。 殿内,凤幽香的味道蔓延,馥郁浓烈却又不会刺鼻,有种说不出的软绵之感,正好安眠。云玖昏昏沉沉地点着脑袋,随时都要睡着般。 …… “都装好了吗?”小厨房外,翡翠打开食盒,一一清点了下食盒内的东西,问听霜与另一名二等宫女。 听霜点头,“翡翠姐姐亲自下厨做的荷香糕也一并装进去了!” 翡翠闻言手指轻顿,抬眸朝面上挂着天真笑容的听霜望了一眼,微微一笑,“恩,那便走吧。” “翡翠!”方转身,便听到善舞自远处唤她的声音,翡翠回头,善舞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喘着气,小跑到她跟前。 翡翠不由摇头失笑,拿出翠色的帕子,温柔地替善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语气柔和带着笑意,“你啊,怎么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这么快做什么?” 善舞接过她的帕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自顾自地擦了擦,而后瞟了眼帕子上的图案,收回视线,又小嘿嘿地看向翡翠,“娘娘让你带的话没忘吧?我就是来提醒你,别忘了转告,娘娘可等着陛下晚间过来用膳的!” “放心吧,不会忘的。”翡翠微微一笑,看了眼善舞的眼睛,笑容温柔如初。 “也是,你可是最听公主话的,她说的话,你肯定不会忘!”善舞突然又换了称呼,面上依旧笑嘻嘻的,说完伸手将帕子递还给翡翠,“谢啦,这帕子真好看,你自己绣的?” 翡翠点点头,“喜欢?喜欢的话回头送你一条——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先去当差了。”她将帕子放回袖中,而后拍了拍善舞的肩,望了望天色,道。 善舞只是冲她笑了笑,摆摆手,“恩,去吧!” 于是翡翠带着两名宫女带着云玖吩咐的汤还有点心,朝御书房的方向行去。 身后,善舞盯着翡翠翠色的背影,面容有些微妙,微抿了唇,眸光复杂。良久,才转身回云玖的寝殿。 …… “太后——”慈安宫,送走了杨敬,杨扶柳沐浴一番后,也没有换衣裳,面容微红,眸光带春色地坐在位上,细细地品着养颜的补汤。 此时,一名宫女毕恭毕敬地垂着头走过来,面上带着一丝喜色,跪拜行礼。 杨扶柳淡淡瞥了眼底下跪着的宫女,淡声道,“哀家不是说过,没有哀家的传召,不得来慈安宫的吗。” 语气轻轻淡淡的,声音微哑无力,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子春意。 宫女只当太后是午休才起,也没觉得异样,忙解释,“太后息怒,奴婢,奴婢是有一事要汇报的!” 杨扶柳抚了抚鬓角,眸中带了一丝好奇,“哦?” 166闷气,情之所起 “皇上,凤鸣宫的翡翠姑娘来了。”小泉子拿着拂尘,走进来,垂首道。 卫长临手里正拿着关于礼部对中秋围猎的提议奏折,闻言只将“凤鸣宫”三个字放在心上,至于翡翠是谁,他就不知道了。 “让她进来。”薄唇轻启,继续浏览奏折上的内容。 小泉子于是退出去传翡翠。 不多时,翡翠一人提着食盒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行礼,声音轻柔而亮,“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后可是有事寻朕?”卫长临将奏折放下,提笔在上头龙飞凤舞地批了一个字,“准”。 “谢皇上!”翡翠起身,微微惶恐地抬头,看向书桌后龙章凤姿的男子,但见他一袭明黄龙袍,玉冠俊容,清贵非凡,剑眉飞入鬓,微垂着眸子并未将视线望向她。 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提笔下笔时着实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翡翠微微紧了紧提着食盒的手指,忙垂下头,收起惊艳,语气微不自然道,“奴婢奉娘娘的命令,给皇上送补汤——娘娘顺道让奴婢转达一句话,说是晚间会在凤鸣宫等候陛下来用膳。” 她的声音轻柔似林间的风,不同于云玖那种娇软慵懒,叫人听着心底格外舒畅。 卫长临面不改色,只淡淡扫了她一眼,微眯眸子,“你们娘娘说的?”稀奇啊,云玖主动让人来传信,还说等他一道用膳? 看来是有事要说。 不知为何想到这层,他觉得肯定没猜错,却又希望自己不要看得这般通透。 “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朕忙完公务,便去凤鸣宫。”说着视线望了一眼她手中的食盒。 翡翠恭敬地垂着头,“喏。” “对了,这汤……”他视线未曾从食盒上移开,微咳了声,却又止住了话头,“你们娘娘,现在在做什么?” 翡翠不解地抬头,如实道,“娘娘吩咐了奴婢后,便歇下了,此时正在睡着。” 闻言,卫长临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失望,很快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淡笑模样,“东西放下,你回去复命吧。” 说完便再度低头,拿了另一本奏折,开始看。 翡翠只好依言将食盒放置一旁的桌案上,而后退下。 待她出去,原本一本正经看着奏折的卫长临放下手中根本就没看的奏折,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黑红色的食盒,唇微翕,扬了声道,“小泉子!” “皇上,奴才在!”一直守在门口的小泉子立即出现。 卫长临垂眸一脸平静无澜,“赏给你了。” “什么?”小泉子一头雾水,不知卫长临指的什么。 卫长临微微吐出一口气,冷淡地抬头剜了小泉子一眼,气息沉重。“拿着食盒,出去。” 语气幽凉,眼神冷淡。 多看食盒一眼,都像是要发火般。 哼,什么给他送补汤,吩咐完就跑去补觉,可见这汤也不过是她随口吩咐,压根没她什么事…… 某帝绷着嘴角,眼里泄露了一丝恼色,然而他自己似未曾察觉这种情绪背后的性质。 小泉子不禁打了个寒噤,缩了缩脖子,“喏!”而后飞快提起食盒便往外疾步走。 门口另一名太监见他这副急匆匆的样子,不禁问,“总管,怎么了这是?咦,这不是方才凤鸣宫大宫女送来的吗,怎地在你手里?” 小泉子才从卫长临那碰了一鼻子灰,这会儿没心情搭理他,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去,不该问的别问!” 小太监讪讪,乖乖闭了嘴。 而小泉子盯着食盒怎么都百思不得其解,这翡翠姑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怎么陛下这脸色如此难看…… …… 因为一盅汤而生闷气的某皇上,于是故意磨蹭了会儿,等他姗姗来迟时,凤鸣宫的晚膳已经备好端上桌了,而女主子微微看着椅子,眯着凤眸小憩。 她身上犹自带着氤氲的水汽,空气中都能闻见她常用的沐浴时用的玫瑰花瓣味道。 看样子是起来没多久沐浴了坐在椅子上等他用膳。 卫长临抬手示意殿内宫人别出声,放轻了步伐,面上原本的一丝阴霾之色淡化不少,眼神都不禁柔和了些,走近她。 才走到她跟前,许是他身影投下的暗影叫她感觉到了,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掀开眼皮子,长睫如展翅的蝶翼一扬,那双蕴藏了太多流光溢彩的漂亮眸子睁开,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相比他微带着茶褐色的眼睛,她的瞳仁便黑得十分纯粹,像是上好的黑曜石,又清澈似琉璃。眸中总是盈盈带着水光,却并不会让人以为是泪意,只觉那清澈的眸子便是被一汪清算笼着,滋养着。 云玖微微眨了眨眼,眼中惺忪褪去,一点一点恢复了清明。 “白日睡这么久,不怕晚上睡不着?”卫长临自己拉过椅子,离她近了些,抬了抬手,小泉子便会意,带着满屋子宫人退出去。 长袖原本还担心都退出去没人布菜,但小泉子一直冲她挤眉弄眼的,叫她不得不绷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出去。 云玖懒洋洋地摸了摸脸颊,将一根顽皮地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声音带着初醒的轻微沙哑,“要你管?” 要不是他不准时,她也不会等得睡着了。 啧,火气好大。 卫长临抬手,蓦然觉得有些心虚,抬手握拳掩在嘴边咳了声,“今日要批的折子太多,不是故意来迟的。” 面不改色地解释了,心里却微微提了提,心虚。 云玖眯了眯眸子,轻轻从鼻子里哼了声,“不是说你只是一个被架空的皇帝吗?还有这么多折子?” 被架空的某帝:…… 被着实噎了下,卫长临忙岔开话题,“找朕……我什么事?” 云玖似笑非笑地低了地眸子,抬手,伸向他,手臂轻轻绕过脖子,似碰非碰的样子……卫长临身子微僵,喉头滚动了下。 “饿了,先吃饭,再告诉你!”云玖却是促狭地眨了眨右眼,嘴角勾起,微露出一小排洁白的贝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收回手。 给读者的话: 我们陛下差点以为娘娘要搂他脖子求抱抱了,桑心ing 替被调戏了的皇上默哀,追妻路漫漫无期啊 167牵手,不舍松开 面对云玖的戏弄,卫长临是又好气又好笑,好在,他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是以,慢悠悠地与云玖一同用晚膳,看起来似乎不好奇云玖要告诉他什么。 晚膳后,云玖本意是坐下来喝点茶消消食,可卫长临却毫不犹豫地拉起用了半碗燕窝粥便觉得撑的云玖,“身子娇弱还如此怠懒,这毛病得改。” 拉起云玖,他并未立即松开她微凉的手,后者蹙眉不情愿地道,“不想动……” 卫长临拉了她一把,“我带着你走,饭后走走,对身体好。想当初我母妃未足月生下我,那时我也是身子孱弱药不离口,后来……” 云玖被他拉着走出了大殿,朝花园走去,听到他说自己的事来了兴致,见他停顿,不禁好奇,“后来呢?” “后来,母妃为了让我远离皇宫权力的争夺,将我送去拜师学武,每天早起锻炼,身子骨自然就硬朗了。” 这还是云玖第一次听卫长临讲他母妃以及小时候的事,有些诧异,她倒是知道唐突但还是问,“你师父是谁?” 卫长临见她今晚格外配合,被他带着走了十几步手都没抽开,心中微感好笑,但舍不得松开这柔软的小手,尤其是当自己手上的温热将她凉凉的手暖了些,更下定决心,以后哪怕天天给她讲故事,也要拉着出来散步。 “一位隐士高人。”提起他那位师父,他面上多了一丝温暖,“师父他是个脾气很怪的老头子,总是神出鬼没的,教会了我功夫后便云游四海去了。” 云玖跳过这个话题,很想问问他母妃,但想到自己母后,便沉默了。她虽非良善,但这种丧亲之痛,她太懂了,不想自己的合伙人难过。 她沉默下来,微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傍晚的花园格外静谧,宫人见着他们不敢出声打扰他们的兴致,只跪下行了礼,待二人走过再起身各司其职。 大殿门口,善舞不由感慨,“其实,我觉得吧,公主和皇上挺配的,就这样也不错!”公主老是说什么不能相信男人,要靠自己,但她就是觉着,卫皇待公主也是有几分情分的,重要的是,两个人站一块就是登对啊! 玲珑老老实实地点头,如捣蒜,“我也觉得。公主都不让人牵手的,但是这都被牵着走了一圈了还没反应过来呢!” 一旁原本正要敲打善舞不要妄议的长袖顿时收回手,默默扶额,幽幽道,“玲珑,你小心公主回头罚你!” “就是就是,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什么叫公主没反应过来?我们公主那般聪明厉害,是吧,长袖!”善舞忙圆话,笑嘻嘻讨好地望着长袖。 长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懒得理她。 “哎,翡翠,你怎么不说话啊?”善舞像是才注意到一直不搭腔的翡翠似的,眼神探究地望过来,笑着问。 翡翠双目有些出神地望着花园中两个闲庭漫步,牵着手十分登对的璧人,神情有些恍惚。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笑。“没有,光顾着看主子们了……” 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向某处,那里有一个粉色宫装的宫女手里拿着扫帚,眼睛一直盯着她们这边看,见翡翠看过来,那宫女忙低头扫地。 翡翠回过头,“我先进去给主子们泡茶了。”温和地对三人笑笑,翡翠微微提着裙裾,进了殿。 殿门口,善舞一直目送着翡翠离去的背影,眼神中的探究化作深究,最后有些深沉地叹了声。 长袖瞟了她一眼,察觉她的不对劲,压低声音道,“你在琢磨什么呢?” 善舞又换上嬉皮笑脸的神色,“没有啊,我在想,一会给雪球带点什么好吃的好呢!” 一旁玲珑木讷地拆了台,“可是雪球才吃过晚饭。” 善舞“……”了下,剜了她一眼,“不可以吃夜宵的吗!雪球白天玩得也累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进去给公主铺床去!” 说完步伐轻快地进了殿。 长袖若有所思地望着善舞的背影,联想到之前善舞和翡翠之间的暗涌,不禁拧起眉头,暗暗留了个心眼。 那头,已经快走完第二圈的云玖,听着卫长临讲小时候学武的趣事囧事,不禁被逗得咯咯笑,一向走一圈便觉得累的人,居然这会儿还没想起喊累。 宫人们见了,只觉帝后二人感情是真好,瞧这浓情蜜意的样子。 而各宫安插的所谓眼线,默默记下这一幕,寻了个合适的时机溜了,回各自正主子那儿汇报。 至于各宫的反应,不必猜也能料想一二。 “所以,你武功到底有多高?”云玖听到卫长临说学了他那位隐士高人的师父所有绝学,不禁钦羡,好奇道。 卫长临微思忖,沉吟一下,“想知道?” “当然想,你快说,别卖关子!”云玖下意识摇了摇手表达自己的强烈好奇,这才觉二人两手竟是一直交握着,嘴微张,咽了咽,小脸十分生动地皱了皱,将手高高举到半空,示意他看二人现在这牵手的样子…… “那个,好像一听尽兴了就忘了……”她面上微热,只觉鼻子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手心竟是稀奇地温热,叫她有那么一瞬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不坏。 听出她语气里一丝丝的不自然,卫长临挑眉,面不改色地紧了紧自己的大手,力道叫云玖想挣脱都不能。 语气轻飘飘地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满花园的眼线,你是想拆台?” 找了个最不暧昧也最叫云玖无法反驳的理由。 “哦,那牵着吧。”云玖干巴巴地咳了声,眼神飘忽了下,而后抬起下巴,倨傲地道,“本宫就吃亏一回好了!” “哈哈哈——”卫长临被她这话逗笑,爽朗地笑了几声后,摇头也不泼冷水,继续道,“那为了弥补娘娘的损失,继续讲?” “恩,当然了!所以你的武功到底多高?我知道你比十三厉害,那你和其他人比呢?”云玖虽然不习武,但她对武功高手总是怀着一股向往的,不禁就追问。 “恩,这个得容我好好想想怎么回答……” “你好烦啊,能不能不卖关子!” “不能。” “……” 给读者的话: 发糖了! 168面具,芸娘之死 陈天赐之死,丞相府到底是没有善罢甘休。四处搜集人证物证,看样子是要杨绍亭必死无疑,顺带还要拉杨敬下水。 陈鼎想方设法让大理寺里自己安插的人,想办法逼杨绍亭招供,按照他们的计划,供认出他杀死陈天赐之事另有隐情……而这隐情便是杨敬指使他这般做,说是哪怕杀了陈天赐,镇国公府也完全有办法将杨绍亭无罪救出来。 陈鼎为了打击报复杨敬,不惜将私仇扯上了党争。不仅是要杀了杨绍亭替他儿子报仇,还要拉着杨敬这个死对头一起垫背。不可谓不是一毒计,也是一妙计。 只可惜,杨敬老奸巨猾,表面上一直坚持着杨绍亭绝非故意杀人,按兵不动的样子,暗底里却是已经将手伸到了大理寺中。 “什么?那个花魁暴毙了?”丞相府内,陈鼎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汇报了探听得来的线索。陈鼎听来报之人说花魁在大理寺少卿带人去提人审问时,被发现暴毙身亡在房中,死前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陈鼎不由怒拍桌,“一定是杨敬!好你个杨敬,居然杀人灭口!”老鸨经历此事后神志不清,已经无法充当证人,而剩下的除了花魁与丫鬟,便再无更具有说服力的人证……只可惜,丫鬟说自己当时并没看清楚事情的原委,只知道她一个回神之际,陈少爷便淌在血泊中了,而杨少爷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 陈鼎想过严刑逼供!可是,现在大理寺既然已经插此案,皇上又颇为关注这件事,他做很多事都被监视着,只得放弃。 现在,最能证明自己儿子惨死的花魁,居然也没了。陈鼎不紧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尸体呢,仵作验过了吗!”陈鼎背着手,来回地走来走去,面容阴沉,斥声问道。 那人面色有些惶恐,“验……验过了,说是服毒自尽的。” 陈鼎狠狠拍桌,震怒不已,“下去吧!” 来人只得退出去。 杨敬,算你狠! 此时,镇国公府。 “人解决了吗?”杨敬负手立在书架前,声音低沉。 “人……属下去的时候,那花魁便已经服毒自尽了。”杨敬派去的杀手微一犹豫,道。 “什么?”杨敬回过头,诧异了下,而后又松口气,不在意道,“大概她自己也清楚,不管事情最后如何,她都难逃一死。既然如此,你先下去。” 杀手拱手,“是!” 留下杨敬伸手捋着胡须,眸色深沉,半晌,才幽幽叹了句—— “绍亭,为了爹的大计,你就委屈一回。放心,不会很痛苦的。” …… “咻——” 城外风湖心亭,一袭青衣的五月正在斟茶,动作流畅优雅。 对面坐着的是着淡绯色轻纱的三月,手里拿着美人扇,轻柔缓慢地扇着。 一道破空声,极快掠过。 三月耳尖微动,唇勾起,“下来吧!” 闻言,五月只是眨了下眸子,唇边挂着了然于心的笑。 一人轻轻自上方落下,一身黄衫白裙,蒙着面纱。 她走到二人跟前,在另一个凳子上坐下,摘了面纱,露出一张……本该已经被扔到乱葬岗的怡红院花魁芸娘,一般无二的脸。 不,准确来说,就是芸娘! “大白天的你还顶着这张脸,不怕吓着别人?”三月似笑非笑地撑着下巴,妖娆风情的一双美目盛满了戏谑。 芸娘,闻言挑眉笑,抬手伸到鬓角处,轻轻摩挲了两下,而后…… “刺啦”一声,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俏丽活泼的面容来,与芸娘全然没有一分一毫的相像之处。 她指尖勾着那张人皮面具,甩了甩而后收起,看着二人笑,“这花魁扮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七月的假死药,果然神奇。”三月抚摸自己的秀发,啧啧称奇。 “十二月,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很好。”五月闻言只是将倒好的一杯茶,推到十二月面前。“论易容术,别说十三门,就是在这四国中,怕是也没几个人能赢过你了。” 十二月,对,早在三月成功接管怡红院成为幕后神秘东家时,十二月便易容成一名花魁,潜在怡红院,接近杨绍亭以及引起陈天赐注意。时机一到,便成功促成二人大打出手,一死一逃的局面。 而后,任务完成,为让芸娘这个身份消失,十二月吃下七月制出来的假死毒药,吞下这药后,会造成七窍流血、面容青紫狰狞的惨状,呼吸脉搏全无,而等十二个时辰一过,便能恢复如常。 “还说呢,还好那仵作是我们的人,不然来个狠的,给我开膛破肚了,你们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十二月端起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香气,而后仰脖喝了一口,面上带着一丝嫌恶,道,“还有,那乱葬岗臭死了,等我的手下将我抬回去后,我醒来差点被自己臭晕过去!洗了几遍,现在还觉得身上有味道……” 不待说完,她便见原本撑着下巴离她很近的三月默默将身子挪了挪,而一脸清雅笑容的五月则微抬袖,放置鼻下。 十二月:…… 还有没有同门之爱了! “咳,总之,此事你做的很好,也没有留下把柄,主子叫我嘉奖你一千两银票。喏,拿去吧。”五月放下袖子,不再故意戏弄于一脸愤愤的十二月。 十二月看到白花花的银票,立即面露喜色,咧着嘴,“哎,你当我是八月那个敛财的啊!嘿嘿,不过正好我要做新的人皮面具……我数数先!” 嘴上说着不像八月那般敛财,手上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揽过银票,手指飞快地点数了下。 三月见状唇角微抽,“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五月只是摇头失笑,望着湖面,视线飘远。 “接下来,便是看镇国公府与丞相府斗个你死我活了。”三月看了他一眼,美目里流光一闪,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地道。 “事情没那么容易。”五月却是无法放松下来,略作沉吟道。 给读者的话: 后台又抽了== 169斗志,愿者上钩 明月宫。 “娘娘,多少吃点吧!”朱玉端着托盘,将一碗粥端出来,拿了筷子,递到坐在贵妃椅上一言不发的陈妃面前。 陈妃妆容精致,衣裳整洁华丽,只是面色很难看,眼下一片乌青,似是没有睡过好觉,即使扑了厚厚一层粉。 朱玉的话,她像是没有听见般,维持着端正地坐着的姿势,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娘娘!”朱玉不禁红了眼眶,劝道,“您不吃东西怎么行啊,就是再难过,也要吃点东西……若是熬坏了身子,丞相和夫人该有多难过?” 提起陈鼎夫妇,陈妃才颤了颤睫毛,面上情绪微微有了浮动。 这时,外头进来一名宫女,行礼通传道,“娘娘,萧妃娘娘来看望您了!” 陈妃微张了张嘴,声音低哑,“让她进来。” 朱玉便只好将碗筷放进托盘中。 宫女下去通传,不多时,萧绮丽便迤逦走来。 美艳的面上带了一丝焦虑和担忧,先是扫了眼朱玉放在一旁桌案上没有动过的吃食,而后才看向陈妃,上前关切道,“姐姐可担心坏妹妹了,原本昨日便要来看望你的,只是宫人说你太过哀伤不便见客。这才来迟了。” “参见萧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朱玉行了礼。 萧妃抬手,“免礼免礼。” “谢娘娘。娘娘来得正好,快帮奴婢劝劝吧,我们娘娘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过食了!”朱玉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恳求地道。 陈妃眸光微闪,朝她望了一眼,“朱玉,你下去。” 朱玉抬头复杂地看着陈妃,抿着唇,最后只好依言,“喏。” 萧绮丽在陈清婉身侧坐下,宫女上了茶便退下,萧绮丽抬手,阿萝便也福身退出殿外。殿内只剩下二人,她才拉过陈清婉的双手,轻轻拍了拍,叹道,“姐姐,节哀,莫要太伤心,保重身子要紧啊。” 陈清婉没有抽回手,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却并不示弱。 哭得哑了的嗓子还未恢复好,这会儿依旧沙哑,声音低沉,“怎能节哀?本宫就这么一个弟弟,如今尸骨未寒,凶手却仍旧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本宫,寝食难安!”说到后头,她死死咬着唇,眸子通红,里头带着凛冽的恨意。 萧绮丽被她吓了一下,手抖了抖,但很快便挂起安抚温和的笑容来,温声劝,“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姐姐,若是你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大仇还未报,你便先垮下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话倒是起了一点作用,陈妃像是被打醒了般,恍然地点头,“对,我得吃东西,有了力气,才能同杨宝儿斗!”说罢,抽回手,自己去端托盘中的粥,没有拿筷子,直接用汤勺,舀了一大口,略抖着手,不是滋味地吃了起来。 萧绮丽见她总算有了斗志,不禁松口气。若是陈清婉先被击垮了,那她便失去了一座靠山,也少了一个对付贵妃一派的帮手。 …… 说起来,永福宫的杨宝儿也不好过,她已经被禁足好几日了,自那晚从镇国公府回来后,她便待在自己的寝宫哪里都不被允许去,就是外头的消息都知道的慢一步。 这会儿她才用过午膳,整个人都暴躁起来,披着头发在殿内走来走去,一边问萍儿,“本宫哥哥现在到底如何了!怎么镇国公府一点消息都没?大理寺到底审出什么了?” 她的问题一个个砸过来,萍儿一时未曾反应,待她反应过来,不禁有些胆怯地答,“娘娘……国公府那一点消息都没有传进来,至于大理寺……就更没法子了。” 又是这样! “本宫现在和哥哥有什么分别?父亲那里没有消息,太后,太后又不肯帮我,大理寺又是本宫没法子干预的!难不成要本宫坐以待毙等着哥哥死吗!”杨宝儿气得又将自己身侧的花瓶给摔了,望着满地碎片,她狰狞着发着脾气。 萍儿吓得往后缩了缩,碎片溅到她脚边,她微微挪开步伐,柔声劝道,“娘娘稍安勿躁,有国公在,大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杨宝儿抱着头,低低叫了声,“本宫出不去,不知道宫里陈妃那个贱人又在怎么寻思着对付我们呢,你叫我如何不急……” 闻言,萍儿也只能垂头安静不语。 要说宫里最清闲的,大概真的只有凤鸣宫了。 “公主,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垂钓了?”凤鸣宫湖岸边,举着伞的善舞时不时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汗,热得不行。 她不禁小声憋屈地问此刻坐在厚厚的团蒲上,拿了个开叉的架子,将鱼竿架在上面保持稳定的云玖,眼里带着埋怨。 好端端的大下午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她们主子倒好,午睡起来便鬼迷心窍地说想垂钓…… 然而,善舞望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鱼竿,那细白的鱼线纹丝不动,只偶尔被风吹得摇晃几下。垂钓,垂钓,都不用自己动手,就架在那不管它,这也算钓鱼? 公主懒起来,花样还真多== 炎炎夏日,云玖却穿着不薄的宫裙,坐在团蒲上,双手托腮,悠闲地望着平静的湖面和她那无鱼问津的鱼竿,满面带笑。 “你懂什么,愿者上钩。”云玖换了个姿势,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置在额头上充当遮阳棚,微眯着眸子笑眯眯地看着善舞在那晒红一张脸的样子,道。 善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小声嘀咕,“可我怎么一条鱼都没见着呢……” “愿者上钩,阿九你这学姜太公——不放鱼食?”这时,云玖身后站了一人,冰蓝色华服清贵俊逸,语气带着戏谑,微微看了眼鱼线,笑道。 “哦?”云玖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才看向自己的鱼竿,沉吟,“好像忘了。善舞你怎么不提醒本宫?”说着有些责怪地看了眼善舞。 善舞:……我,我哪里知道! “哈哈哈——”卫长临不禁哈哈笑了几声,而后凑近她,轻声附耳道,“不过,我们的鱼倒是上钩了。” “恩?”云玖挑眉,静待下文。 “杨绍亭死了。” 只听他温润的嗓音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170换血,两派之争 杨绍亭死了? 云玖美目闪过一丝细微的诧异,而后却又了然,声音极轻,“虎毒食子,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卫长临按着她的肩,小泉子等人在后头那棵树那儿侯着,善舞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保持木头人的姿势,举着伞,全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只听他声音里带了微不可闻的轻嘲,“成大事者,大抵有些泯灭人性吧。” 云玖闻言就回头瞪他,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那你呢,也会吗?” 这个问题,叫卫长临面上微微一怔,而后他眸光微微一闪,手指轻轻抚了抚云玖的面颊,指尖划过她小巧的耳垂。 声音幽幽,“你觉得,我会吗?” 云玖只觉脸颊电流击过,心底密密麻麻的像是有一张网在慢慢收缩,将她那颗心压得有一瞬轻微的疼…… 她望着卫长临的眼睛,那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你不会。” 然后卫长临就笑了,唇角弯弯,眼里光华满溢…… 云玖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呆呆地没有眨眼,半晌才抿着嘴角,眉毛都成了一字眉,蹙着眉心,伸手挡住脸,怪叫了一句,“犯规!” 卫长临无辜地眨眨眼,一脸茫然。 一旁的善舞:…… 总觉得大夏天的,皇上和娘娘,在虐待动物啊。 …… 杨绍亭之死,自然不会是镇国公与丞相之间斗争的落幕。 此事,也并没有叫陈鼎因杀子之仇对镇国公府对杨敬父子的怒火恨意消减。不仅如此,反而,他更加恼恨了。 因为最后因杨绍亭在狱中自尽,此案便成了无头案,大理寺还未正式提审犯人,犯人却在狱中自尽身亡。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甚至于,杨敬形容憔悴地去上朝,情真意切地表达了丧子之痛,恳求丞相放过他惨死的长子。大体意思如下:你觉得我儿子故意杀了你儿子,结果把我儿子抓起来了,然后呢,还没有审出个结果,我儿子就没了。 是以,不管杨绍亭是故意杀人还是另有隐情,死者为大,皇上都叹息说两位大臣痛失爱子,深感难过。此事便先放下,希望二人保重身体。还特准二人在家歇息半月,安抚各自家眷,好好办丧事。 陈鼎自然不服!他的天赐明明是被杨绍亭给杀了的,他们镇国公府结果没有一点惩罚怎么能服众?他又如何向家中老母以及妻子交代?于是陈鼎这回十分坚决,说是一切都可以听皇上的,只有一样,希望撤了当时监管大理寺牢狱的有关官员职位,以儆效尤。 卫长临当场便略微犹豫后,同意了。说是好端端的没有看管好杨绍亭,叫人给自尽了,的确失职,相关官员便都给革职查办。 将杨敬给气得呀,当时差点没晕过去!他下了好大决定才痛下杀手,动用了他最不想动的几个棋子,让大理寺中他的人将杨绍亭给吊死在牢房中……现在陈鼎一个反扑,便叫他大理寺中的人手全部被革除了! 等于说毁了他在大理寺中的势力。 所以当卫长临文陈鼎可有合适的新官上任人选,陈鼎推举的那几个他自己的门生,还没被卫长临考虑录用,杨敬便带着他一派的官员,极力反对,从中作梗。 朝堂上就这件事可谓是吵得不可开支,最后卫长临有些怒了,一气之下居然想出了从几个新官里头抓阄挑出人选的法子…… 最后被选出来的既不是陈鼎的人,也不是杨敬的人,而是几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双方虽失望于没有安插进自己的人,但更庆幸的是对方也休想。一时反对之声,居然出奇的少。 卫长临十分满意这个结果,不费一兵一卒之力,他便将自己看中的几个年轻有为,刚正正直的人替换了杨敬的人。 如此一来大理寺来了一次换血,除了原有的大理寺少卿,现在又有了这些忠君爱民之仕,卫长临关于收回政权的希望又近了一步。 而他也知道,这是暂时的,等陈天赐与杨绍亭一事风头过去,陈鼎与杨敬的争斗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疯狂地打击报复都不管他们原本的大局。 杨敬报复陈鼎,一窝端了陈鼎门下开的某个用来集资的赌场,断了陈鼎一条财路。随后陈鼎的人又找到了关于杨敬在兵部安插的某官员行贿非法占用田地的罪证,呈上朝堂。卫长临当场将那人打入天牢,抄家流放。 两派之争前所未有的激烈,而卫长临作壁上观,默默将他们黑吃黑拉下马的官员替换成他自己的人,或者说不拉帮结派绝对忠贞善良之辈。 他赶在二人头脑不发热,冷静下来收敛前,尽可能地将他们的势力剔除出去。 前朝争斗激烈,后宫也不太平。 陈妃重新振作后便开始借着云玖的名头整顿宫中风气,对被禁足而鞭长莫及的杨宝儿和刘妃手下的妃嫔进行打击报复。从好几个妃嫔宫里搜出她们受贿钱财或者暗藏的违禁药物,甚至于还捉到了某个妃嫔与侍卫私通的罪证…… 将这些罪证呈给云玖,后者自然如卫长临般震怒后要求立即严查这些人,并给了陈妃很大的权利,让她全权负责查清这些妃嫔。 这让陈妃愈发感到高兴了,隐忍多年,受了那么多欺压,同胞弟弟的死,还有自己不能怀有子嗣的仇,她一一先记在了贵妃一党。先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最后往皇后那一呈报,再通过皇后交到皇上那儿过目。 陛下盛怒,涉案宫妃被降位份的降位份,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一时处置了好几个嫔位之上的。 后宫一时人人自危,陈妃风头大盛,好些贵妃的人跑来投诚。剩下的也夹紧了尾吧做人,再不敢得罪于她。 至于杨宝儿和刘妃,知道了后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在心底里将这笔账给记上。 于是,以陈天赐之死为导火索的两派之争开始了另一个篇章。而这一切,都是按照卫长临和云玖的计划进行。 171安排,春心萌动 “夫人,您多少还是吃点儿吧,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可怎么行啊!”红姑面色哀伤地劝着床上背对自己侧卧着的程氏。 “我不吃,你出去。”程氏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似的暗哑和低沉。 哀莫大于心死。 红姑不禁拭泪,打从大少爷没了,夫人就开始不吃不喝,就这么躺着也不哭不闹。 可老爷呢,居然也不过来安慰安慰,若是只顾着外头忙也罢了,可偏偏,他回来也是去徐姨娘屋里…… 大少爷尸骨未寒,夫人又一病不起,这丧事就只能旁老爷来办了,然而老爷几乎都交给了管家来办。这如何不让人心寒?也难怪夫人会如此。 叹了口气,红姑将饭菜搁置在桌上,而后退了出去。 床上,程氏背影挺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空洞地望着纱帐,面色苍白憔悴。 “噔——” 一个石子从外头飞进来,砸在她背上,落在了床上。 程氏微微侧过身子,却看到石子上绑着一张纸条。 …… “杨夫人能起到作用吗?”此时凤鸣宫里,卫长临坐在云玖对面,望着她懒洋洋靠着椅子的模样,微一笑,问道。 “你不是最清楚?”云玖半睁着眸子,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卫长临于是笑,“她爱子心切,必不会原谅杨敬虎毒食子的行为——不过,她一介妇人,恐怕不是杨敬的对手。” 他这个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云玖只沉默些许,便转了转眼珠子,轻声道,“是啊,所以,光丧子之仇还不够——女人嘛,最恨的还是男人的背叛。比如……杨敬与杨扶柳的私情。” 说着,她开始摆弄棋盘,唇角勾起。 卫长临微微蹙了蹙眉梢,他对杨敬杨扶柳这对兄妹的乱、伦私情还是感到恶心与厌恶。当时云玖告诉他时,他险些没给吐出来。只是……他掩下心中疑虑,到底还是先留了个心思,没有说出来。 云玖抬眸便见他目光有所凝滞,不禁挑眉,“想什么呢?” “在想,现在如何拖延住杨扶柳,才能让我们顺利出宫前往琳琅山庄。”卫长临回神,微微思忖,道。 云玖闻言面上笑意略敛,而后正经地说道,“我给琳琅山庄这任庄主写的信想必他已经看到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便可得到回信。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多长时间对付杨扶柳……” “杨扶柳最怕的是什么?”卫长临点头,示意他明白,而后蓦地转了话题,单刀直入地问了一句。 云玖微不解地看向他。 便见他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一粒白子,指尖微微摩挲着,轻声笑了下,“她最怕,容颜老去。最想要——青春永驻。” 话落的同时,只见他眸中暗光一闪而逝,而后手指轻抬,那粒白子便被掷出去,落进棋盒中,发出清脆一声响。 云玖晦暗不明地眨了眨眼,“看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卫长临但笑不语,手指曲起轻轻敲着桌面,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言而喻。 “那接下来,就是我们如何名正言顺地,出宫了。”云玖了然地报以一笑,手伸向棋盒里,抓起一把轻轻抬起,再轻轻一粒粒往盒子里放,声音娇软。 “七月酷暑,帝后前往行宫避暑,这个理由,名正言顺吗?”卫长临手指收起,捋了捋鬓角的一缕长发,目光落在云玖精致如画的面容上,勾唇浅笑。 云玖将棋子尽数放回,手改为撑着下巴,对上卫长临的目光,勾唇莞尔,“陛下英明。” “爱妃承让。” …… 因着贵妃和陈妃家中皆是有白丧之事,皇上怜惜二人,便准了二人回府参加丧礼,也算是提前解除了杨宝儿的禁足。 对陈妃而言这是不妙,好在皇上并没有提收回她协理后宫大权之事,叫她多少心下感到安慰。 而于杨宝儿而言就不是滋味了,虽提前解了禁足,可是她先是大权旁落,倚仗她的那些妃嫔被收拾的收拾,叛变的叛变,打击不可谓不深。然后便是兄长自尽死于狱中,她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两妃一时之间都因手足之死而颇受打击,意志消沉了不少,二人回府参加丧礼,后宫诸事便落在了皇后身上。至于太后,那里不知为何没有什么动静。宫中一时,萧妃倒是威风起来了,没了还在被罚禁足的刘妃的威胁,两妃又出宫回府一时半会儿不得回宫了。皇后又整日窝在凤鸣宫不是与皇上耳鬓厮磨就是闲情逸致地逗弄宠物钓钓鱼。可不就剩下四妃之一的萧妃独大了吗? 对此,云玖却是笑笑而过,萧妃没有后台,除了美貌,几乎没有任何可取。不足为惧。 她现在需要挂心的,是如何顺利让慈安宫那条大鱼愿者上钩。 “善舞,善舞?”云玖按了按额头,觉得太阳穴又有点犯疼了,便想着唤来善舞替她按按,唤了两声都没有人应。 不由拔高了声音,“翡翠。” 须臾,翡翠走了进来。 “公主。”翡翠福了福身。 云玖微微坐起来,声音慵懒娇软,扶着额头,问,“善舞又跑哪去了?” 翡翠闻言笑了笑,轻声答道,“善舞去了太医院那边了。” “太医院?”云玖微微挑了挑眉,略思索,“她最近去太医院挺勤的啊,是……去见那个董生?” 翡翠诧异地抬眸看了云玖一眼,有些心惊于她的敏锐力洞察力。对董生明明只是一面之缘,居然能够联想到这点…… 云玖瞧她这模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轻声笑了下,“看来善舞对那个董生倒是有几分意思啊——你们几个都是打小跟着本宫身边伺候的,若是找着不错的可以和本宫说说,必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翡翠面上燥得红,不禁细声细气地回,“公主莫要打趣奴婢了,翡翠没有那个想法……” “总会有的。”云玖端起茶杯,转了转,而后抵在唇上,微微抿了口,意味不明地冲翡翠挤了挤眼睛。 翡翠眼神微微飘忽了下,抿着唇只作娇羞状。 172有变,翡翠背叛? 慈安宫那位到底是没能继续安分下去,待萧妃在宫中享受了几日独大的风头后,她便向皇上替还在永和宫中禁足的刘妃求了个情,说是贵妃的禁足也解了,不若念在刘妃伴驾多年的份上,也给个恩典。皇上一向不怎么忤逆太后的意思,当即便应允了,于是刘妃的禁足到底还是没能足月便解除了。 后宫妃嫔顿感唏嘘,虽说贵妃一派这会儿暂时落了下乘,可是背后有个太后撑腰,百足之虫况且死而不僵,更遑论杨家百年大族,刘妃多年趋炎附势,哄得贵妃太后二人欢心,便也跟着受到庇护。 此举,最为受挫不满的当属萧绮丽,初闻这个消息,气得险些没将自己的金丝护甲给绞断了去! 刘妃禁足甫一解除,便前往慈安宫谢恩,随后盛装打扮一番,亲自下厨熬了补汤带去了龙吟宫外,说是感念陛下教诲,前来谢恩。 后宫妃嫔闻此讯莫不是觉得这刘妃禁个足脑子倒是好用起来了啊!以往她也不是没有因为言行无状被皇上小惩大诫,但事后又照样好了伤疤忘了疼,嚣张刻薄地挑衅其他众妃。这回却是学起陈妃的做派,温婉淑德起来,着实引人深思。 而皇上呢,居然也出来见她了,虽没有多和颜悦色,但到底没有冷着脸,收了她的东西,再让她回去。 这又叫后宫妃嫔不解了,皇上自从皇后娘娘进宫后,便甚少接受其他妃嫔的补汤点心,刘妃却得了个先例,不禁纳闷之际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对皇后开始腻味了? 最得意不过刘妃了,她喜不自禁,瞧着这是皇上要复宠她的势头,先前在杨扶柳那聆听的“教诲”便全然抛之脑后。没错,刘妃此次禁足心中对杨氏姑侄俩生了嫌隙与愤恨之意,而杨扶柳也知晓这点,于是替她求了情不说,还在刘妃过去谢恩之时,提点了一二。这才有了刘妃送汤被接纳一事。 只可惜,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杨扶柳一番心血只能付之一炬了,刘妃眼界小,只要卫长临给她一点甜头一句好话,她便能因此得意得上了天,继而,头脑发热,又要出来作妖。 …… “娘娘,娘娘不好了!”这日,云玖正在寝宫午休,忽而外间传来宫女的惊慌声,侯在她床前打着盹儿的善舞立即被吓醒,首先便是朝云玖望去,而后者此时已经微蹙着眉心起了身。 “何事慌张?”善舞看了眼云玖,而后掀了帘子走出外间,端着架子,呵斥小宫女。 宫女也知皇后娘娘休息时却忌讳被搅了好眠,但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只哭哭啼啼地对善舞道,“善舞姑姑不好了,刘妃娘娘抓了翡翠姐姐,说是,说是发现她在御膳房,皇上的御膳中下药,别当场抓住,这会儿刘妃娘娘正大张旗鼓地带着人往凤鸣宫赶来!” 善舞一听,面色惊变,上回她才险些着了刘妃的道,这回不想她抓住了翡翠……在皇上的膳食中下药!天啊,这是何等大罪?翡翠怎会做出这等事! “一定是诬陷!”善舞气呼呼地握了握拳,“玲珑,你照看着主子,我去请皇上来!” “等等。” 云玖穿着雪白的亵衣,面容惺忪带着睡意朦胧初醒的慵懒,长发及腰披着,笈了鞋子抱着手臂,乌眸沉沉,出声制止。 善舞回头看向她,满面担忧与慌张。 却听云玖轻声道,“先不急,看看刘妃打的什么主意再说。听风,听雨,替本宫梳妆更衣。” 外头得了云玖召唤的听风听雨立即迈着疾步走了进来,“喏。” 不待云玖头发梳好,那厢刘妃已经带着乌压压的宫人,押着一脸慌张之色的翡翠到了凤鸣宫。 凤鸣宫宫人见状跪拜行礼,刘妃只是趾高气扬地摆手,“皇后娘娘呢,让她出来!” 长袖闻言眸色一暗,有火光一闪而逝,刘妃可带了不少的人,不仅仅是她永和宫的宫女太监,连御膳房的厨子、厨娘、小宫女都带了来。翡翠被两名婆子押着走进来,垂着头,一副颓败惶恐之状。长袖微微凝眉,朝翡翠复杂地望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皇后娘娘此时正在里间梳妆,还请娘娘稍等片刻。”长袖不疾不徐地命人上茶,镇定自若道。 刘妃闻言杏眼一瞪,“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宫要见皇后,哼,本宫可不是来喝茶做客的!” “不论何事,这里是凤鸣宫,还请刘妃娘娘见谅。”长袖微扇了扇长睫,不卑不亢地拔高了声音。 凤鸣宫的宫人皆是一个个气势凌人,不卑不亢地绷着脸,颇有大家风范。 气得刘妃鼻子都歪了,高声呵斥,“大胆贱婢,胆敢以下犯上?还不给本宫掌嘴!”说着,竟是想来个下马威,灭了凤鸣宫宫人的威风,刘妃冷冷地朝自己身后的太监看了一眼,后者闻言便上前。 长袖身形不动,站在那,不卑不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本宫看谁敢?”这时,一袭大红齐胸襦裙,外头罩了个透明红纱的云玖如水墨画中走出来一般,盛装出场,扶着听风的手背,一步一步缓慢而又高贵的走到长袖前面。 那太监脚步一顿,吓得忙跪下,阖宫都跪拜高呼皇后千岁,就是刘妃此时都不得不先行礼。 云玖勾着唇淡淡嘲弄一笑,抚着鬓间的华钗,扬了扬声音,看向刘妃的眼神充满不屑和嘲讽,“好些日子没见着刘妃了,这再见倒是别开生面啊!” “好些日子”指的是什么,刘妃再清楚不过,只一思索便明白云玖在讽刺她。不要气白了俏脸,半晌才消去一些难看之色,讥诮地伸手将身后的翡翠提溜出来,一推,推到殿中,云玖跟前,望着眸光意味不明面露复杂之色的云玖,眉间飞过一丝得意,高声道——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还是这般张嘴不饶人!可惜了,今儿个,妹妹我可不是来领教娘娘的口才——这名宫女娘娘不陌生吧?可巧了,妹妹今日去御膳房,哪知误打误撞便抓获到这名宫女在皇上的御膳中下药,当场人赃俱获,你猜猜,她说了什么?” 对上云玖敛去笑意,隐隐泛着怒气的面容,刘妃终于觉得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声音拔高,“她说啊,是奉了皇后你的命令!” 什么? 凤鸣宫众人情不自禁朝殿中垂着头的翡翠望去,善舞不敢置信地捂着嘴,难道,翡翠真的背叛了公主吗! 给读者的话: 我……又给写废了==见谅 173搜宫,立下赌约 “皇后娘娘好久不见还是这般张嘴不饶人!可惜了,今儿个,妹妹我可不是来领教娘娘的口才——这名宫女娘娘不陌生吧?可巧了,妹妹今日去御膳房,哪知误打误撞便抓获到这名宫女在皇上的御膳中下药,当场人赃俱获,你猜猜,她说了什么?” 对上云玖敛去笑意,隐隐泛着怒气的面容,刘妃终于觉得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声音拔高,“她说啊,是奉了皇后你的命令!” 什么? 凤鸣宫众人情不自禁朝殿中垂着头的翡翠望去,善舞不敢置信地捂着嘴,难道,翡翠真的背叛了公主吗! 众人看向翡翠的眼神,不禁就变了味道。 而云玖,只是淡淡朝她瞥去一眼,便微眯了眸子,声音冷了几分,“刘妃,你这话何意?” 刘妃见状,只拍拍手,“来啊,将证据给我们皇后娘娘看看!” 话落,便有人上前,将一包被方纸包着的粉末呈了上来,给云玖过目。 云玖面色微变,刘妃捕捉到这一丝变化,不禁狂喜,心道自己已经派人去请了皇上过来,想必不多时皇上便能到,届时叫皇上好好看看,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哼,我看你云玖还如何嚣张! 翡翠跪下,惶恐地垂泪,“皇后娘娘,奴婢没有下药!娘娘,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办的啊,这不是您交给奴婢的吗!” “翡翠!你胡说什么呢!”善舞惊骇地瞪大眼,指着翡翠就驳道。 云玖抬手,微微沉了沉眸子,看向刘妃,“刘妃,你可有让人检查过这是什么?” 说这话时,她似乎勾着唇露出一抹笑意? 刘妃心里顿时有些发怵,总觉得云玖这个一闪而过的笑容有蹊跷,但随即想到自己事先布置好的,再看向地上跪着的惶恐万分的翡翠,又多了几分底气。 于是,她挺了挺胸脯,笃定道,“还能是什么?你的宫女慌里慌张的,御膳房那么多人看在眼里,还能冤枉了不成?这东西定然是禁药!” “哦?”云玖伸手抖了抖袖子,眉梢掠过一丝讥讽,“一包白糖罢了,刘妃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居然连白砂糖都不认得?” 她话落,刘妃眉头跳了跳,不禁有一丝怯懦,砂糖? “不可能!”她不信,随手叫了一名厨子,那人上前,犹豫了下,伸手沾了些许粉末,而后放置眼前端详,半晌面色微妙。 “确是白砂糖!” 所以刘妃娘娘大张旗鼓的就是来给人看笑话的?御膳房跟过来的宫人不禁有些无语。 刘妃面色煞白,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心腹宫女上前,“你好好给本宫看看!” 不可能!她明明就将那包砒霜交给了翡翠……对了,翡翠! 她朝翡翠望了一眼,可是后者只是垂着头并没有异样。 不会是翡翠出问题……那么…… “回……回娘娘,这……好像就是白砂糖!”宫女也是知晓内幕的,所以此时面上难免震惊失措,结结巴巴地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这不可能!”刘妃好像除了这一句便没有其他话可讲了似的,瞪着美目,死死地盯着那包她亲自看着翡翠收下按照计划倒进陛下膳食中的“砒霜”,面色一瞬惨白,怎么就变成了白砂糖! “刘妃,你诬陷本宫在陛下膳食中投毒,现在还有何话可说?”云玖淡淡地望着她,气定神闲。 不对,一定是云玖做了手脚!刘妃咬着唇,开始仔细回想…… 而后她想到了什么,便又恢复了理智,哼了声,“那臣妾想要问问皇后娘娘,好端端的,为何让你的宫女在陛下的膳食里放白砂糖?” 一定是皇后方才使出的障眼法!哼,可惜了,百密一疏啊! 云玖轻叹了声,像是看白痴一样望着刘妃抵死赖账的模样,“这个……就得你去问皇上了。”说着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刘妃却嗤笑,“皇后娘娘还是莫要嘴硬,拿皇上压臣妾也没用,一会儿皇上亲自来了,您再好好想想,如何向他交代吧!” “朕已经来了,交代什么?”话音刚落,哪知身后便传来卫长临威严肃冷的声音。 众人吓了一跳,忙叩拜行礼,刘妃先是一惊而后却是窃喜,娇滴滴地呼着万岁。 “皇上来得正好!臣妾在御膳房逮着这名鬼鬼祟祟在您膳食中下药的宫女,人证物证俱在,可是不知皇后娘娘使出什么障眼法,将原本的毒药调包成砂糖……”刘妃生怕错失先机,忙在卫长临面前给云玖上眼药。 云玖只笑笑,摇了摇头,刘妃啊刘妃,当真是愚蠢至极了。 闻言,卫长临面色微沉,先是狐疑地看着刘妃,而后却是看向地上跪着的翡翠,最后却是微不可闻地朝云玖眨了下眼睛。 “皇后,刘妃所言可当真?”卫长临于是也不问其他的,单刀直入地便质问起云玖来了。 刘妃面上一喜,眼里露出快意。 云玖微仰着下巴,语气清傲冷漠,“本宫只是让翡翠拿了一小包白砂糖去御膳房,给皇上的膳食里加点糖,哪里知道刘妃却突然造访,说是抓到了翡翠,又供出了本宫!” 她只是平铺叙述,没有为自己申辩也没有邀宠。 “爱妃,你说皇后下毒,可有其他证据?现在仅仅凭一包白砂糖便定罪,未免太牵强了!”卫长临微微伸手虚揽着刘妃的肩,眼角余光同时看向云玖,却并未见对方面上有一丝波澜,不禁暗暗心底感到挫败和恼火。 他故意让刘妃以为自己又开始宠爱她了,就是为了引诱她下一步—— 而果然,刘妃不负所料,眼眸一亮道,“皇上!臣妾以为,如果下毒,那么凤鸣宫里肯定还藏着相同的毒药,不如让人搜查整个凤鸣宫,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搜宫! 长袖顿时脸色一沉,“这可如何使得!” 刘妃让人拉起地面上的翡翠,笑了,“如何?” “那要是刘妃搜不出本宫宫里有什么毒药,又该如何?”云玖眉眼覆盖了一层霜雪,冷淡道。 “若臣妾搜不出——便,便任凭处置!” 给读者的话: 肚子好疼 174严惩,打入冷宫 “若臣妾搜不出——便,便任凭处置!”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云玖抿着唇,眉眼覆了一层霜雪,然后看向卫长临,“皇上,这是刘妃自己立下的约定,若搜出本宫的罪证,长乐甘愿领罚!但,倘若确认是刘妃诬陷本宫,还望届时陛下莫要偏颇于她!” 说着双手一叠,拱手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平礼。 卫长临眸光飞快闪过一丝戏谑,面上故作为难地思虑了下,“皇后……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现在向朕坦白,朕,可以从轻发落……” 这言下之意就是若是不坦白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就要重罚了?! 刘妃顿时心思飞转,几乎迫不及待地抢白,“皇上,身正不怕影子斜,臣妾说了,如果搜不出东西,臣妾任凭处置!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就让人搜一搜,以证明皇后的清白?” 卫长临眸光幽暗地看了她一眼,“刘妃,你可知后果!” “臣妾,知道!”刘妃此刻快被自己的得意计划冲昏了头,哪里还会给云玖拖延的时间? 当即便斩钉截铁。 于是卫长临抬手,小泉子面色严肃地领着两名龙吟宫的宫人,“仔细搜,不要落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 善舞双手交握着,急得火上眉头,看了看云玖见她不为所动,又只好求助地看向长袖,后者只是杵在云玖身后,头都不抬一下。 最后她只好急急地跟着小泉子的步伐一同进去,她可得仔细点,万一有小人栽赃陷害可就不好了。 “善舞,回来!”云玖却微侧过头,沉声喝止了她,“陛下的人,你还信不过吗?凤鸣宫的人听着,都在这候着哪也不许去!免得到时候刘妃娘娘说你们做了手脚!”扫视了一圈殿内的宫人,她眸光在几个宫女身上掠过,不动声色地又收回了视线。 望着刘妃,冷嘲道。 “你!”刘妃咬牙,却聪明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同云玖逞口舌之快。 哼,这个时候还傲气,一会搜出东西来,看你怎么哭!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小泉子带的侍卫和太监几乎要将整个凤鸣宫底朝天地翻个遍,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刘妃开始慌了,双手绞着帕子,面上笑容挂不住了。 她忍不住朝角落一名低调的宫女看去,后者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微点了点头,叫刘妃又再次安了下心来。 “回皇上,没有!”不多时,小泉子从里间出来,面上恭恭敬敬的不见悲喜,高声道。 而后他身后跟着出来的,以及从外头花园、库房等等搜查一番回来的宫人皆是一致的回答,“没有任何毒药。” “小厨房搜过了,只找到了这个。”一名小太监将与方才刘妃口口声声说是毒药的包着砂糖的浅黄色小纸包呈给卫长临过目。 刘妃面露喜色,忙指着纸包说,“皇上,一定是这个!皇后她想要谋害您啊皇上!” 她眼里的喜悦太明显了,长袖见状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唇。 卫长临面色不虞,似是被刘妃挑拨了般,对一名侍卫道,“你,仔细看看!” “是!”侍卫抱拳,小心翼翼地拿过纸包,而后打开,手指轻轻拈起一些粉末,放在鼻翼下嗅了嗅,而后面露异色,却将粉末放进嘴里含了一下。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而那名侍卫却是面色木木地抱拳朗声道,“回皇上,这是白砂糖无疑。” “不可能!”刘妃闻言便变了脸色,指着侍卫的鼻子大叫,“那明明是砒霜,你吃了一会就会死!怎么可能是白砂糖!” “刘妃!”卫长临状似不悦地蹙眉冷淡地呵斥了一句。 “呵呵呵呵——”此时云玖微掩着小嘴,声音娇软清丽地笑出声来,美目带着盈盈泪光,似觉得刘妃极其可笑般,“刘妃,本宫喜欢将白砂糖这样保存安放,在云国,大多人都是这般。本宫可以理解你目光短浅,但是——睁眼说瞎话,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着她朝长袖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上前一步,将小太监手中其中一个糖包递给云玖,云玖慢条斯理地打开,然后轻轻抬起,直接当着刘妃的面,将一包白砂糖吞了下去。 “你……”刘妃惊愕地指着她,同时心底开始沉了下去,皇后敢这么吞下去,也就是说…… 那根本就不是她事先让人安排的砒霜! “怎么样,皇上,你相信本宫吗?”云玖不爱称“臣妾”,一口一个本宫的,倒是不觉得别扭。直勾勾地望着卫长临,面上带着一丝被冤枉的不忿和委屈,道。 卫长临于是看向刘妃,重重叹了一声,对她状似十分失望地摇摇头,“刘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妃被卫长临风雨欲来的怒眸瞪得腿一软,便跪了下来,面色惨白,“皇上,臣妾说的就句句属实啊!一定是皇后——对,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她突然像是想起一切来,面露难以置信,指着一直沉默得有些诡异的翡翠,声音凄厉带着恨意,“小贱人,你敢欺骗本宫!” 对于她的怒骂,翡翠只是毕恭毕敬地跪着,道,“奴婢说了,只是白砂糖,刘妃娘娘非要说是毒药,奴婢人微言轻无法替我们娘娘伸冤,现在真相大白了,奴婢没有说谎。” 说着重重朝卫长临和云玖磕了个头。 善舞此时是一脸不解,搞不懂翡翠前后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呆呆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而云玖微微眸光闪了闪,眼睛亮得惊人。 她似笑非笑地朝身后角落那名面露不安,身子微微僵硬的宫女瞥了一眼,勾唇邪邪一笑。 这些钉子,是时候都给拔了! 刘妃难以置信地跌坐在地,她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一出栽赃陷害非但没有将云玖拉下来,反而搭进了自己,不禁感到一丝懊恼和绝望。 云玖却不会给她任何后悔的机会,她冷冷地道。“刘妃以下犯上,皇上,您看,要如何严惩?” “皇后!你别太过分!”刘妃咬牙切齿,恨意滔天地瞪着云玖。 卫长临眉梢微拢,“皇后以为呢?” “诬陷国母,以下犯上——应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云玖抬着下巴,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刘妃,语气淡漠森严。 给读者的话: ==内心是崩溃的,写不出宫斗了?还是赶紧寻宝吧(笑) 175处置,卫皇吃味 “诬陷国母,以下犯上——应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云玖抬着下巴,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刘妃,语气淡漠森严。 轰!刘妃双手一软,整个人都瘫坐在地,怔怔地受到了巨大冲击,面上血色尽褪,被云玖冰冷如看蝼蚁般的眼神盯得无所遁形…… 她猛地朝卫长临望去,只见他微微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色幽暗,神情冷淡严谨,她不由心中大骇,恐惧到了极点,径自就爬到了卫长临脚边,抱着他的腿,哀哀地仰着一张秀丽的脸庞,求道,“皇上不要……臣妾知错了!不,臣妾是被这群奴才挑拨的!臣妾没有,臣妾怎会对皇后娘娘不敬呢皇上!” 她一边哀哀地求着,一面两行清泪落下,哭得我见犹怜,好不凄凉。 只是她身后的宫人皆是一副惊恐不敢置信的神情望着她,难以相信,事情败露了,刘妃首先想的便是将他们推出去顶罪! “皇上饶命啊,奴才不敢!”纷纷跪下,就连御膳房被连累的厨子厨娘也是一脸惊恐,心中后悔万分收了刘妃的好处便跟着一起犯糊涂。皇上宠爱皇后娘娘,这会儿得知皇后娘娘被冤枉,定是不会轻饶了刘妃,更别提他们这些奴才了! 卫长临微低了眸子,淡淡地瞥了眼抱着自己裤腿哀哀戚戚地哭着求饶的刘妃,眸色冷漠,没有一丝温情存留。他轻轻转了转脚尖,刘妃忙激动地抱得更紧,于是他眉心微蹙,轻轻踢了一脚,他的“轻轻一脚”那也是习武之人的一脚,刘妃一介弱质女流,又是措手不及,登时便往后仰倒,重重跌在冰冷的地面上。 狼狈可怜地趴着,吓得连眼泪都不敢掉的刘妃心底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已经从对方的态度中,预知了自己即将迎来的命运。 “刘如眉。”卫长临冷淡地唤了刘妃的全名,声音威严冷漠,神情严肃带着薄怒,“你太让朕失望了——你多次挑衅皇后,以下犯上,之前念你入宫多年才解除了你的禁足,哪知,却是放虎归山!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还需要朕将你安插在皇后宫里的细作揪出来,与你当面对质,交代你如何想方设法地收买凤鸣宫宫女,意图栽赃陷害皇后吗!” 哗,殿内凤鸣宫的宫人皆是面面相觑,一脸吃惊,善舞更是瞪大眸子,下意识在殿中满宫的宫女中扫视,果然这宫里还有刘妃的细作! 云玖始终面色淡漠地立着,面上似笑非笑,眼里冰冷一片,闻言只是看向地上因卫长临的话而面色大变、震惊慌乱的刘妃,心中嗤笑一声。 “皇,皇上……”刘妃惊恐地看向卫长临,难以置信,他居然……居然全都知道! 她很想反驳,解释自己没有做过这些,可是一对上卫长临冷漠得如同一把刀子在割她心的眼神,便失语无法开口。 他怎么会知道? “皇后一早便将此事告知了朕,翡翠也没有被你收买,而是在你第一次寻上她时,便告知了皇后,如实交代了——朕方才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好歹,只想着陷害皇后不给自己留退路,一错再错!” 皇后一早便知道了! 刘妃,即是刘如眉,她瞳孔一缩,白着面,有些艰难地看向云玖,对方只是勾着一边唇如同每一个胜利者欣赏失败者的落魄那般笑着,笑容刺眼得很,却也叫刘如眉心沉到了谷底。 原来,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却一步一步等着她跳入他们早就给她设计好的圈套里……而她却像是一个蠢货,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可以扳倒皇后。 最残忍的不是败给了你的对手,而是你自认为的对手,从来都看穿你的一切,压根不将你放在眼里。 更为残忍的,大概就是帝王前一瞬还对你温和信任,下一瞬便翻脸露出原本面目…… “皇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臣妾!”刘妃仰望卫长临清贵非凡的俊容,唇被她咬得发白,她声音凄厉带着怒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从她入宫那天起,见到丰神俊逸如同神祇的皇上便情根深种,在她心中,她不是他的妻,可他却是她的夫,是她的天…… 可现在,她的天崩塌了。 面对刘如眉的哭诉埋怨,卫长临面不改色,冷淡如初,“传朕旨意,刘妃以下犯上,藐视皇威,栽赃构陷皇后,其罪当诛——念其进宫多年,现褫其封位,降为嫔,打入冷宫!永和宫宫人以及御膳房几人,跟随刘妃为非作歹,凡是涉事其中者,皆杖打五十,贬去辛者库!”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啊!”殿内所有人都跪下,就连云玖都屈膝微蹲,霎时哀声四起。 刘如眉哭得毫无往日庶一品妃子的尊容,跪伏在地,哀求着,“皇上!皇上求求你,不要将臣妾打入冷宫!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 “带下去!”卫长临冷着眉眼,不看刘如眉,沉声吩咐道。 立即有人进来拖着永和宫的宫人,两名太监扶着垂死挣扎不肯起身的刘如眉,后者哭号,“皇上你不可以这么对待臣妾!皇上——我要见太后!太后救我!” 太后! 卫长临原本冷凝的脸霎时更加阴沉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拿太后压他?还真以为太后能保得住她? 亦或是,她这么天真地以为,都这个份上了,太后会为了她求情? 简直是可笑! 刘如眉以及其宫人被带走,偌大的凤鸣宫大殿顿时清净下来,卫长临背着手明显心情不悦。 宫人都垂着头不敢触怒天颜。 唯独云玖迈出一步,朝卫长临走去,他转眸看向她,眼底深处有什么一闪而逝,只是还未来得及勾唇冲她安抚地笑一笑,却见云玖径自绕过他,目不斜视地朝他前头的翡翠走去…… “委屈你了,起来吧。”卫长临于是微错愕地望着她弯下身子伸手去扶她的那名宫女起来,声音温和地拍拍那宫女的手背。 某皇帝顿时觉得自己心口一阵窒闷。 给读者的话: 卫皇:媳妇儿,我帮你收拾了一个妃子,你都不感谢我!还去摸别人的手! 云玖:……哦。 卫皇:……这是用完就踹开朕的意思? 云玖:冷漠。 我:哈哈哈哈哈哈,陛下,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卫皇:…… 176假叛,清理细作 刘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有人惊讶,但更多人是幸灾乐祸。刘妃进宫多年,为人刻薄刁钻,在杨贵妃的庇护下为难过多少宫妃数不胜数。就是同派的妃嫔,往日也没少被刘妃打压嘲讽,这会儿哪怕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却是已经乐开了花! 甚至于像颜嫔,就认为刘妃的倒台便是她的绝佳机会,没了刘妃,贵妃绝对会开始重用她,她再讨好太后……届时没准就能晋位分,一跃成为四妃之一也未可不是。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自古以来便是这般,更遑论刘妃平日里的为人哪里会有真心担心她的妃嫔? 就连太后那里,也一反常态地没有掺和进来,别说求情,反而在得知刘妃罪行后怒不可遏,说是任凭皇帝处置,她再不插手刘妃一事。 听说这一气还气得不轻,直接就闭门不见任何妃嫔,请安什么的再次免了。 可怜刘妃还在冷宫中眼巴巴地盼着太后救她出去,嚷嚷着自己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很快就会出去的。 看守她的老嬷嬷睁着一双死鱼眼,沙哑难听的声音嘲讽道,“刘嫔娘娘,老奴劝你还是认命吧!进来这冷宫的妃子哪个不自诩是帝王的宠妃,一个个也和你现在这样嚷着很快便能出去——结果还不是待到老待到死?” 出去? 能进冷宫的,大抵是这辈子出去无望了。 刘妃,不,现在应该叫刘嫔了,她抓着头发不愿意接受事实地继续大喊大叫—— “本宫是刘妃!是四妃之一,是皇上宠爱的妃嫔……我可以出去的,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可惜,这回就连守门的老嬷嬷都不愿意搭理她一句。回应她的,是屋内如她以后的年华一般发霉的床被气味,以及破败寂寥的冷宫宫门。 …… “翡翠,对不起!我险些就误会你了!”此时的凤鸣宫里,翡翠被云玖吩咐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歇息,走到门口,便见善舞涨红着一张脸,杵在门口,挠挠头,懊恼后悔地道歉。 她身后,是一脸好笑又无奈的长袖。 翡翠柔柔一笑,额头还带着之前跪拜磕头时磕的红肿一块,面上却带着温婉如常的宽和笑意,伸手拍了拍善舞的肩膀,道—— “没关系的善舞,我还担心你怪我瞒着你没有将公主的计划告诉你呢!”换做是她,也会怀疑善舞的,在那种情况下。况且,前些日子故意流露出的“破绽”又恰到好处地被善舞发现。善舞提防她却没有在公主面前举报她,这已经很难得了。只是……她不赞同地继续说道,“日后,不管是我还是长袖,甚至玲珑,乃至月姑娘,凡是你察觉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不对劲,哪怕是误会,也要好好留个心眼,然后一一禀告给公主,切不可隐瞒。” 善舞不傻,立即会意,点点头。 “好了,都进来吧!”朝长袖身后眺望一眼,果然见玲珑也跟了出来,不禁好笑,心里明白她们这是想听听她怎么交代与公主的计划,便迎了三人进屋。 三人互相交换了眼色,而后走进屋子里,翡翠给三人倒了杯热茶,而后便在四方桌前坐下,端着一杯茶轻轻啜饮。 “我知道你们想听我说什么。”解了渴,翡翠放下茶盏,眉目柔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难得不正经一回,“事情很简单,是这样的……” 翡翠将她所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众人。原来,刘妃以及各宫的细作暗中监视公主的行踪不说,她暗中无意截获了刘妃派人藏砒霜意图陷害公。 于是,她偷偷禀告了公主,公主却说让她不要告诉其他人,要她将所有藏了砒霜的地方,换成白砂糖。 再然后,细作“发现”翡翠倾慕皇上,便回去告诉了各自的主子。陈妃和贵妃不在,萧妃没有贸然行动,而刘妃果真被放出来便按捺不住,将翡翠叫了过去,说是只要她好好配合,便能帮她一把,将她送上龙塌,成全她的心思。 翡翠故作感激涕零,当即便犹豫了会儿,最后在刘妃的“怂恿下”,意图里应外合,帮着刘妃想要陷害云玖。 可惜,刘妃低估了翡翠对云玖的忠心,若不是云玖授意,她哪里会与她们多做交谈。 所以说,刘妃输得毫无压力。 “翡翠——”善舞听完先是惊讶后是感到有些害怕。她望着翡翠的面容,担忧地问,“那你……是真的对皇上……” 长袖看了她一眼,但这回却不是警告和提醒,而是眼里带了同样的担忧和疑问。 面对姐妹们的追问,翡翠有些无奈,闻言红了红面颊,而后叹气,“你们放心,起初我是瞧着陛下模样好生俊秀,不由有时候看多几眼……但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是公主的人,怎么会背叛公主呢!” 她的话叫长袖与善舞狠狠松了口气,这才发觉方才已经被心里的不安恐慌以及担忧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不管怎么说,这次公主谁都没有告诉,只让你参与其中,可见公主也是信任你的。”长袖不偏不倚地伸手拍了拍翡翠的手背,微微勾唇笑了下,道。 翡翠点头,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背叛公主的,哪怕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长袖姐姐,善舞姐姐,翡翠姐姐还有玲珑姐姐!快去前殿,娘娘正在处置奸细!”四个人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了都开始了闲聊。哪知这时候听雨疾步匆匆赶来,扶着门框喘着气呼道。 四人立即起身,闻言眸子一亮,皆是感到畅快,这么久了,公主终于有所行动了。 “皇后娘娘恕罪饶命啊,奴婢是冤枉的!”此时前殿,云玖手里拿着一盘芙蓉糕,面色悠闲慵懒地看着地上跪了一排的宫女。 “冤枉?你在本宫的花坛下藏砒,还有脸跟本宫喊冤?”云玖咬了一口点心,三两下优雅却迅速地解决了一小盘子,口齿清晰流利地嗤笑道。 那名求饶的宫女顿时哭声立止,面色一变。 177驻颜,自私自利 “太后,您当真不帮刘妃?”杨嬷嬷将一碗血燕窝端进来,放置一旁,犹豫片刻,凝视杨扶柳闭目养神的模样,轻声试探地问道。 杨扶柳手中转动着的佛珠一停,美目慢慢睁开,在静谧的大殿内,眉间覆着一层叫人无法看透的深色。 只见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刘妃有勇无谋,哀家帮得了一回两回,却帮不了她一世。既如此,还是给皇帝留一个面子。” 她的话淡淡的,神情更是讳莫如深,杨嬷嬷颔首,附和,“还是太后您想得透彻。”不过她又担心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只是……刘妃知晓太后您太多秘密,万一……”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不是她轻举妄动不听哀家劝解,何至于到这步田地?将哀家好好的计划给打乱了。还想供出哀家不成?” 杨扶柳眸光杀意一闪而逝,“她?走不出冷宫大门,永远没有机会向任何人吐露哀家的秘密。” 话落,手中又重新开始转动着佛珠,仿若方才的话不是亲耳听见她这般说,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面容慈和,手中还拿着一串佛珠,然而佛口蛇心,大概指的就是杨扶柳这种人了吧。 “你可有问道养颜之术?”杨扶柳蓦地想起一事来,将佛珠搁置于桌上,美目泠泠,有暗芒闪过,声音带了一丝迫切,不仔细听却又听不出。 杨嬷嬷闻言面露一丝难色,微垂了眸子,声音愈发谨慎小心翼翼,轻道,“奴婢已经着人去寻了,说是不日应该能有音讯……” “应该?”杨扶柳面色冷淡地望着桌上上好的血燕炖的补品,却没有一点胃口,“哀家要的是一定,而不是应该!” “太后息怒!”杨嬷嬷哪里听不出杨扶柳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的怒气,立即跪下。 杨扶柳只是一瞬便收起怒气,平静地撇了眼恭恭敬敬的杨嬷嬷,每当看到比自己大五岁却老态龙钟的杨嬷嬷,她心里既是感到得意,得意于自己驻颜有术的成效;却也同时感到恐慌,若再过五年,她也开始老态毕现…… 她不敢想。杨扶柳最在乎的就是自己一张脸,她想要永远年轻貌美,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衰老。 所以她才会这么迫切地寻找驻颜之术。 “起来吧。”她摆摆手,沉声。 “谢太后!”杨嬷嬷诚惶诚恐地起身,立在一侧,垂头恭恭敬敬地候着。 但听杨扶柳叹了声,说,“一定要拿到仕女图的宝藏图,那灵药不仅能解百毒,更能返老还童永葆青春不老……哀家只要得到灵药,便能永远像现在这般——青春不老了!” 杨扶柳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光滑的脸蛋,动作如呵护珍宝般。 她竟然也是想拿灵药的宝藏! 杨嬷嬷惊了惊,却是小心翼翼地出声,“只是传闻,会不会……” “哀家自有分寸,你下去吧。”杨扶柳只是端起燕窝,唇挨近。 “喏。”杨嬷嬷只得悻悻闭嘴,行礼退下。 …… 镇国公府,程氏屋里。 杨宝儿在程氏屋子里用膳,顺道劝程氏莫要太悲伤,只是程氏这几日有些怪,人闷闷的,比以往要沉默很多不说,总是一个人坐在那,时不时眼神还带着恨意…… “娘,用膳了。”杨宝儿径自在饭桌前坐下,端起白瓷碗,回过头看了眼坐在窗前的程氏,淡淡叮嘱了句。 程氏回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胃口极好的杨宝儿,想到灵堂中的长子,不禁声音有些哽咽和怨怼地斥了句,“你哥哥尸骨未寒,尸首还在那摆着,你还吃得下?!” 红姑和萍儿皆是一怔,前者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神情略激动的程氏,眼含担忧。 “啪”一声,杨宝儿将瓷碗重重往桌上一放,面色有些难看,眼神冷了下来,起身,便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却又回头,仰着下巴,道—— “母亲,您丧子之痛,女儿体谅,但是,再悲伤也不能拉着你亲女儿一道不要命了吧!我是贵妃,我倒下了,你怎么办?整个国公府怎么办?” 她此时一声声不自觉带着威严,叫红姑与萍儿一惊,忙跪下,“娘娘息怒!” 程氏呐呐,眸子里的责备淡去一些,但语气还是很生硬,“你和你爹,一样自私!”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母亲,说得好像您不是这般一样!”杨宝儿这下是彻底被激怒了,甩了下袖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而后高声唤自己的贴身宫女,“萍儿,咱们走!” “喏!”萍儿忙起身,跟着杨宝儿一道离去。 身后,程氏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水,抖着唇,气得不轻。 “孽女!孽女!” “娘娘,您莫要生气,夫人这是一时没想通……”门外,还未走远的杨宝儿面色愈发铁青,抿着唇,手指都在抖,隐忍着怒气没有发作。萍儿见状,忙劝道。 生怕杨宝儿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 杨宝儿哼了声,松开紧紧握着的手,冷硬道,“一时没想通?她就是偏心!大哥出事难道本宫不难受吗?可是她呢,只知道关心一个死去的儿子,却根本不关心本宫这个活着的女儿!本宫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她也不管,每天还给本宫脸色看,她这算哪门子的生母!” 越想越生气,杨宝儿自小就被程氏教导得刁蛮任性并且自私自利,凡事首先都只会考虑自己的感受,体贴别人?她不会。 萍儿只得一路安抚她的怒气。 “娘娘,娘娘宫里出事了!”外间一名杨宝儿从永福宫带回府的宫女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 在杨宝儿面前行礼,急急道,“娘娘大事不妙!” “何事不妙?”杨宝儿命这名宫女打探宫里的情形,宫女回来便直呼不妙,这叫她有些紧张地绷着脸,急切地问道。 “刘妃,刘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了!” 什么? 杨宝儿面色微微一愣,“刘妃被打入冷宫?” 宫女连连点头,这叫杨宝儿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也提了起来—— 刘如眉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万一捅出去怎么办? 178肃清,落井下石 云玖说清理细作,便是雷霆之势,手段干净利落,将事先便被她的人看紧了确定的奸细一个个揪出来,弄到了大殿之外。 然后当着阖宫人的面,一一处置。 凡是在她宫里安置有害物的宫人比如帮刘妃的那名,处以当众杖毙之刑;监视她举动的探子被她发落到辛者库;只是送进来却并未动作或做坏事的从轻发落移送到内务府,重新分配。 这一动作,竟是剔除了十分之九的细作,自然,还有几个便隐藏得很好,“恰巧”躲过了一劫。 “公主为何不干脆一网打尽?”事后,翡翠端着一碟点心放置云玖面前的梨花木小桌上,不解地问道。 此次机会如此难得,刘妃挑头,安插眼线陷害当今皇后,只要借着这个理由来一场肃清凤鸣宫的行动,将这些眼线都给一网打尽,如此不是顺理成章吗?不然公主之前也不会交给自己这个任务,假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对皇上的倾慕,等鱼儿上钩,收买利用她,而后再假意投诚,顺藤摸瓜地将刘妃给铲除,继而将这些不胜其烦的细作给一网打尽。 云玖拿帕子掩着手指,拿了一块梅花形的点心,轻轻塞一小半嘴里,小口小口地咬着,神情享受,看样子是很满意翡翠的手艺。 吃完了才慢悠悠地拭了拭嘴角,抬起小脸,慵懒地舔了舔唇,像一只高贵的猫,声音娇软带着一丝狡猾,“一网打尽多没意思?慢慢玩才好玩……再说了,留着不还能帮本宫传递消息吗?” 长袖在一旁默默叹气,“公主,那您好歹以后计划前与奴婢等通一声气,不然,万一打乱了你的计划便得不偿失了。” 心里却想着,公主你这样玩弄敌人真的好吗,真的不会被反玩弄? 最有同感的当属善舞,她猛点头,不能再赞同了,“对对对!公主你可担心死奴婢了,每回你不是让长袖就是叫翡翠执行这些秘密计划,我呢……每回担心的要死,结果才知道是您设计好的!以后还是和奴婢说一声吧!” 云玖抚了抚自己的眉,勾着唇,看向善舞,“告诉你,谁来扮演那个火急火燎死到临头的忠仆?” 善舞:…… 乍一听怎么觉得我还起很大的作用呢== 却又听云玖泼了她一盆冷水—— “再说了,你的反应那么好玩,告诉你就没意思了。” “公主!”善舞噘着嘴,十分生气地瞪大眼,难以置信。 一旁的玲珑憨厚地接道,“善舞,没关系的,我每次也不知情,但我就是知道,公主可以化险为夷!” 突然感觉被碾压了脑力的善舞:……并不开心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殿内宫女笑作一团,外间的石阶与花坛却被那些细作的鲜血染红一片。 外头的鬼哭狼嚎之声,丝毫没有传进这偌大的深宫内殿,外间地狱,内间却是其乐融融。 这场肃清血洗凤鸣宫的行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整个后宫宫人的噩梦,也敲打了那些妄图在凤鸣宫安插眼线的妃嫔。 至于慈安宫、永福宫、明玉宫等人安插进来的眼线,却是人人强打精神,内心一片惶恐不安,长戚戚不敢有所动作。 这种压力,比直接处置还要难熬。 …… 明粹宫。 “将陛下上回赏赐的那对耳坠拿来。”萧绮丽妆容艳丽,满意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当宫女给她拿了珍珠耳环时,她却摇头,指着首饰盒,道。 那对耳坠,她记得刘如眉因自己得了而皇上没有赏给她,记恨自己很久,恩——不知刘如眉见到自己戴着这对她心心念念却得不到的耳坠,会不会气红了眼呢? 没错,萧绮丽是去冷宫看刘如眉笑话的。 阖宫要说刘如眉倒霉了谁最高兴,萧绮丽不说第一页绝对是第二,她与刘如眉素来积怨已深,互相暗算结下的仇怨更是难以化解。刘如眉被打入冷宫,那可是差不多就一辈子完了,而她却还光鲜亮丽着,这时候不去炫耀下更待何时? 盛装打扮后的萧绮丽不愧为当初卫国后宫第一美人,明艳动人,艳冠群芳。拖着长长的裙摆,戴着金丝护甲的小手指轻轻翘起,姿态优雅妖娆地勾着上翘的眼尾,红唇弯弯,微捏着帕子置于鼻下,望着眼前破败的宫门,鼻尖轻轻耸了耸,笑容愈深,轻声道—— “进去吧!” 宫人推开门,“吱呀”沉闷的声音后,荒草杂生,寂静无人。 在宫人的领路下,萧绮丽一路来到刘如眉的殿内。 门口略停顿了下,摇摇头感慨,“这里比起永和宫当真是天差地别啊!” 这一声却是高高起高高落,叫里头的刘如眉听得一清二楚。 刘如眉穿着还算干净,只是面容憔悴,没有着妆,气色委顿。披头散发赤着脚坐在唯一的小床上。 “你来看我的笑话是吗?”见到华丽优雅地走进来的萧绮丽,她只是抿着薄唇,沉沉地朝门口看过去,萧绮丽的裙子、首饰以及妆容都光鲜亮丽得让她眼睛发红,原本她也是这般,现在…… 萧绮丽毕竟曾贵为公主,到底还是嫌弃里头简陋,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前,趾高气扬地笑着,美目带着盈盈笑意,“刘妃……哦不,现在应该叫刘嫔了,本宫听闻你乔迁至此,特意来恭贺一番的!” 说着还状似打量了番她屋里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陈设,不禁摇头叹气,“这……怎地连本宫宫里奴才住的屋子还要简陋似的?”说完还像是自觉说错了话般,捏着帕子掩着嘴,做出懊恼状。 刘如眉死死咬着唇,恨不能撕烂了这个女人的嘴,恶狠狠地骂道,“萧绮丽,你别得意!终有一日,你也会有这一天的!你等着!” “好,我等着!”萧绮丽只是挑着眉梢,倨傲地仰着下巴,伸手,“哎,既然刘嫔娘娘不欢迎咱们,咱们也别打扰刘嫔娘娘清修了,走吧!” 179嫌疑,刘妃之死 萧绮丽回到自己的明粹宫后,心情颇好地让宫女陪她一道在后花园蹴鞠。 她身为公主出身,自小便学骑射蹴鞠等技艺,除了武功不行,她其他的倒是都能拿得出手。 换下繁复不利行动的宫装,萧绮丽让宫女给她梳了一个堕马髻,然后穿上轻盈便利的裙子,待下午艳阳过后不那么热之际,与宫女玩起了蹴鞠。 她脚上运球犹如一道疾风,让与她对抗的宫女既不敢也无法阻止她的进球。 “娘娘好厉害!”阿萝与萧绮丽一队,穿着简装,束起了头发。见状跳起来拍手叫好。 周围的宫人忙跟着附和,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真心还是拍马。 重要的是萧绮丽很受用。 偶尔她力道大了,尖利的指甲不小心就划了宫女的脸蛋,而倒霉的宫女不敢怒更不敢言,只能叫苦不迭地陪着继续。萧绮丽却浑然不觉,越玩越高兴了。 然而此时慈安宫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杨扶柳午觉后起来走动走动了几圈,便又回到了主位上。听了下头人的汇报,微一挑眉,“哦?萧妃去探望过了?” 原来是汇报萧绮丽去冷宫“探望”刘妃……刘嫔一事。 “是。” 杨扶柳玩味地勾了勾唇角,眸光暗藏精光,问,“萧妃——可有说什么?” 那人微微一思忖,而后拱手,“属下没敢靠近,只不过,听刘嫔的话,好像极其恼怒,应该是萧妃说了什么刺激羞辱她的话。” 恼怒,刺激,羞辱。 很好。 杨扶柳闻言眉开眼笑,“行了,将萧妃探望刘嫔的消息放出去,然后——你懂了。” 那人一怔,而后才抱拳,“属下明白!” 于是,萧妃去冷宫探望失势的刘嫔的事儿,不出一个时辰便在宫里传开了,就连云玖都被底下人按照刘妃那个反面教材教训了蛮久,她那几个宫女说什么怒其不争,再不试着牢牢圈住皇上的心,到时候跟着别人跑了。 对此,云玖只是付之一笑。 不过,有人这是坐不住了,想拿萧绮丽借刀杀人? 云玖勾着唇挑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窝在她的凤鸣宫侍弄花草逗弄宠物。 而同样惬意却浑然不知的便是萧绮丽她本人了,她此时香汗淋漓地捂着红扑扑的脸蛋,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春风得意。 此时的她还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犹不自知。 宫里才传的沸沸扬扬,有板有眼的,那头冷宫便发生了一件更为叫人震惊唏嘘的大事—— 刘妃死了。 是的,那个刻薄到几乎满宫里没有一个喜欢她的刘如眉,在萧妃探望她之后,当夜便上吊自尽。 皇上与皇后得知便迅速采取措施。太医细细查看了刘如眉的尸体,确认了她就是自尽身亡的。这一结论叫萧绮丽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愣了好久。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但是事实上,的确白日只有她萧绮丽去过冷宫,还讽刺了几句刘如眉的现状……可是, 如何就会成了不堪受辱,上吊自缢的场面? 可是无论她信不信,她的嫌疑最大,还是被皇上叫去问了话。 她一路上都心惊肉跳的,百思不得其解——刘如眉这样心气高自命不凡的女人,没有等到贵妃回宫不到山穷水尽之时,怎会选择自尽? 这一定有问题! 她走到了龙吟宫门口,便意识到这一点,不禁眉心跳了跳! 是谁,居然歹毒到此地步!这样一来,只怕是谁都会认为是她逼死的刘如眉…… 可恶! 萧绮丽紧紧握着手,几乎要将自己的金丝护甲给扳断了去,心头大骇,面上却只能故作不知地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走进去。 年轻俊逸的帝王坐在高位上,身上是淡蓝色丝质长袍,而他左手边坐着姿容无双的皇后,一袭红衣似血似火,耀眼夺目。 一蓝一红,一个俊逸清贵,一个娇丽雍容,说不出的般配。 比外貌更让萧绮丽眼眶酸涩的,是二人日渐相似的那股高贵不可攀气度。 皇上……居然还是带着皇后一道问她话! 萧绮丽此时觉着自己就像是一个印证新后如何倾国倾城,容貌无双,艳压后宫的存在。被捧得多高的曾经的第一宫妃,此时就跌得多么狼狈不堪。 “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不论心中有多少想法,萧绮丽还是没有忘了礼仪,高声行礼跪拜。 如此大礼,只是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稍有不慎就撇不干净自己的嫌疑。 卫长临只是微微抬手,对萧绮丽的美貌倒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波澜,淡声道,“免礼,起来吧!” “谢皇上……皇后娘娘!”萧绮丽双手收起,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起来,甚至还略做停顿地加上了她内心嫉妒又嫉恨的云玖。 云玖只是微微诧异地扬了扬眉,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品茶,并未开口。 卫长临便目不斜视地望着萧绮丽,声音带着一丝审视,“萧妃,冷宫伺候刘嫔的宫人说,你今日有去过冷宫看望刘嫔,可有此事?” 果然。 萧绮丽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容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而后点头应道,“回皇上,臣妾确实去过冷宫,不过——” “好,”不等她解释,卫长临便点点头,自有主张的样子,继续问道。“那么,宫人说,你与刘嫔关系恶劣,甚至于你出口羞辱了刘嫔,而刘嫔,气急攻心之下,待宫人出去,便选择了自缢。是,也不是?” 轰,萧绮丽面色惊骇大变,不住地摇头,忙否认。“皇上明鉴!臣妾只是与刘嫔关系不和,想去缓和下关系,哪知——哪知刘嫔不领情,还骂臣妾……臣妾最后只好气呼呼地回了明粹宫!” 萧绮丽很善于用自己的天性优势,只微微仰着小脸,面色慌乱震惊,眸子里包着一汪泪水,当真是我见犹怜! 缓和?云玖闻言似乎对这个词感到莫大的好笑,但也只是扯了扯嘴角,不予一词。 “好了,朕并未不相信你,起来吧!”卫长临本来就只是装装样子,这会儿更是故作怜惜地扶了萧绮丽起来。 一旁的云玖,目光落在二人手臂上,她微微动了动唇角,眼神有一瞬的冷凝,到底还是没有出声说什么。 她怕一个没忍住,想剁了卫长临的手。 180嫌疑,云玖吃味 卫长临只是扶了一把便要松开,萧绮丽却有些不舍松开,紧紧拉着卫长临的袖子口,艳丽的面上带着叫所有男人都无法抗拒的爱慕与娇媚,微红着脸小声道,“皇上,您……好久没去臣妾宫里了,臣妾最近新学了一支舞,一直想跳给您看……” 说着说着那双潋滟盈盈水目欲拒还迎地眨了眨,脸蛋绯红一片,分外勾人。 云玖顿时眉梢一跳—— 这是当着她的面截胡? 不对,她是不会同卫长临那什么,但当着她这个正宫娘娘的面,萧妃你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 云玖莫名的不悦,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以往的话,对于这样的事她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时至今日……却是第一反应感到愤怒。 “皇上~”那厢那两个人还拉拉扯扯,你侬我侬(纯粹是云玖自己觉得),云玖抿了抿唇,眉眼笑意愈深,声音婉转娇媚,尾音勾人。 卫长临只觉得脊椎一麻,浑身酥了下,被云玖这故意的腔调弄得背脊微微发寒…… 萧绮丽却是不知内情,面上笑意一僵,拉着卫长临袖子的手紧了紧,眼神带着戒备与恼怒地暗瞪了云玖一眼—— 她居然忘了皇后这个贱人还在! 但是她没有松手,反而愈发想要一较高下,皇后长得美又如何?她也是公主,并且还会跳舞,放得开……皇上至今还未……她眸色一暗,有些不甘地咬着牙,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 卫长临伸出右手,轻轻去拂萧绮丽紧紧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笑了下,温润如玉地道,“萧妃,如今刘嫔之死,你的嫌疑最大,虽然朕很相信你,但是你要知道,朕不能堵住悠悠之口,所以委屈你一下,这几日都不要出门,以免招来风言风语。待事情水落石出了,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他的话温文尔雅,神情也是温和,可是说出的话却叫萧绮丽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皇上果然还是不信她! 可是她又找不出不答应他的理由,皇上说得每句都很对,她的嫌疑还未洗脱,外头都说是她逼死的刘如眉,就算皇上信她,那刘如眉的家人,还有杨贵妃甚至太后会相信她吗?不会。 况且,自从皇后进宫后,皇上还未去过其他宫里留宿,若她成了这第一个,在这个节骨眼上难免不会招致杨贵妃的嫉恨与大肆报复,届时成为众矢之的不说,还有可能陈妃为明哲保身牺牲她…… 细思极恐,萧绮丽只能死死抿着唇,白着脸,盈盈一福身,语气坚强中透着一丝哽咽的委屈,叫人心生怜惜,“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臣妾相信,皇上一定会还臣妾一个清白,臣妾,告退……” 说罢,抬起脸,眷恋地朝卫长临望去,转身都还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到了门口快看不到才收回视线。至于云玖这个皇后,全被她当做是背景板了。 云玖:……你当这是琼瑶戏吗! “阿九,怎么了这是?”卫长临负手而立,目送萧绮丽离去,转身笑意盈盈的面上却古怪地浮起一层疑惑,只因云玖唇角抽了抽,眯着眸子盯着他背影时的眼神,幽暗透着凶光。 莫名觉得心底发寒的某陛下,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云玖轻轻甩了甩宽大的水云袖,手指交握拢在袖中,闻言只是冷淡地哼了声,“本宫只是在想,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摆在面前,只能看不能吃,陛下好定力啊!” 语气是说不出的嘲讽,却没有她以往的幸灾乐祸。 长袖默默抬了下头,怪异地看了眼云玖,只见她菱唇轻抿,眼神带着一丝火光,下巴微抬,手指绞着袖子,背脊笔直得有些僵硬。 暗暗存疑,公主这样子怎么像是吃味了? 但她只是垂下头,默默在心里留个心眼,将这个有些惊人的猜想烂在肚里。 卫长临不禁挑眉有些奇怪地上下打量了下云玖,而后邪魅地勾起一边唇角,蓦地上前,大手揽过云玖的腰肢,将人轻轻往怀里带了一下,鼻息间是她身上软濡馥郁的玫瑰香气,手上是她不盈一握的小腰,距离拉近。 “哦?阿九这是说的自己吗?”他凝视着眼前这张精巧倾城的脸,手轻轻抬起,覆在她略微慌张躲闪的眸子上,掌心是她长而卷浓密纤细的睫毛,痒痒的像是无数把小扇子。唇挨近,在她耳边轻声吐出一句,“每天只能看不能吃,的确是心痒痒啊……” 尾音上扬,带着说不清的魅惑和性感。 云玖眸子飞快地颤着,轻轻咽了咽,鼻翼微动,便能闻见他身上混合着龙延香与墨香的味道,不禁心跳漏了半拍,心一乱,便使了点劲推了把,挣开他的怀抱。 美目簇了一团火,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心腹宫人和自己的几名侍女已经退了出去,像是怕搅了二人好事般的速度,叫她心里更是一阵乱。 眉尖蹙了蹙,双手垂下握成拳,唇抿成一条直线,声音幽冷道,“卫长临,我们约定过,我们合作,仅仅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可进一步,半步也不行!你,作为帝王,千金一诺,总不至于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吧!” 说着脚步却微微后退了下,强自镇定的同时却忘了戒备的眼神实则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和害怕。 卫长临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听到最后几乎要笑出声来,“相互利用?不可进一步?” 他每说一句便栖身近一步,云玖闻言只是沉着脸点头,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直到后背撞到了桌子,无路可退,面上才闪过一丝飞快不见的紧张慌乱。 卫长临却停下了,就那样看着她,眸光却是叫云玖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像是最初认识时那般,带着看不透的似笑非笑,以及冷静幽深。 “很好,那请皇后,以后不要给朕这种‘朕与别的女人一起你会吃味’的错觉,恩?”他说完,面色温润和煦地笑了,眼神却冷淡。 而后转身,不带留恋地离去。 身后,云玖脚一软,身子无力地靠着桌子缓缓滑下,最后坐在地面上,抱着膝盖,面容晦暗不明。 181别扭,善舞真相 “公主,公主?”善舞轻手轻脚地走近寝宫内室,在红纱帐外头小声唤了几声。 纱帐里人影一动不动。 她不禁上前一步,刚要伸手去掀帷幔,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的手拉住拂下,善舞回头,长袖摇摇头,使了个眼色—— “别唤了,让公主再睡会儿吧!” 善舞却是小声便脱口而出,“之前皇上就吩咐过,公主总是赖床,错过早膳时辰,这样对身子不好,让我每天早点唤公主起呢!” 长袖闻言忙变了脸色,朝纱帐里头小心翼翼望了眼,云玖还是背对着她们躺着,一动不动。她这才捂住善舞的嘴,将人连拖带拉地拽出了内室。 床上,侧卧睡得人事不知的云玖,却是微微动了动,掀起眼皮子,里头一片清明,哪里像是刚醒的样子。 外间。 “怎么了啊?”善舞被拖出去,趔趄两下站稳,翡翠正好提着装了新鲜花瓣的篮子走进来,见状不禁歪着头问。 善舞摇头,表示不解,道,“我也不清楚,就是感觉这几日,公主心情不是很好……” 她话落,长袖见四下也无人,便轻叹一声,叮嘱二人道,“主子心情不好,做奴婢的只能是更加小心地伺候,你啊,小心搅了公主的好觉,她起来罚你!”她后半句,半是嗔半是无奈地对善舞说道。 善舞有些委屈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可你们不觉得自从那晚从龙吟宫回来后,公主……就有些不对劲吗?” 翡翠唇边笑容微僵,眉梢皱了皱,“怎么个不对劲?” 几人当中,长袖沉稳,翡翠细心,玲珑忠厚,属善舞最为灵敏。公主心思太重,哪怕是生气都有可能是面上带着盈盈笑意的,就是她们有时候都猜不透看不穿。善舞算是能察觉出来的那个。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就连一向喜欢教训自己的长袖也微微拧着眉头在听的样子,善舞心里小小自豪了下,但很快又有些哀愁,为的也还是云玖的事。她托着下巴,两道弯眉蹙成了平眉,压低声音分析道,“公主什么事都藏心里,别看她总是笑着,我觉得吧,她心里大多时候还是不开心的……很少见她真心笑过,哎……虽然这样,但我瞧着她对卫皇陛下是不一样的!自小公主身边有多少优秀的世家大族的公子围着,可你看,她好像对谁都提不起兴趣来。 乍一看,我也以为公主对卫皇不感兴趣!但现在看来,哪怕最初没意思,相处也有两个多月了,就是木头天天处在一块也有感情了吧?但公主总是告诫我们,不要看卫皇表面上对她百依百顺,谦和温柔,内底里其实如何如何,又说什么只是交易,迟早一天会走——可我们想想,她是云国的公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嫁到了卫国,她还能走到哪里去?这一辈子难道不是只能待在卫国皇宫了?还有,公主是个什么性格?她那么有主见决断的人,却在卫皇的事上一而再地告诫提醒我们……你们,不觉得,其实……是她在自欺欺人地告诫她自己?” 善舞说了一大段,而后有些口渴,便停下。 “然后呢?”翡翠越听越觉得她分析得虽然不合乎逻辑,但好像什么都说得过去,不由紧张地质问。 长袖也蹙着眉尖,面上虽还是严肃冷静,但眼里有一丝担忧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也期待地望着善舞,静待她下面的话。 善舞只是眯着眸子嘿嘿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而后挑着眉梢,冲长袖眨眨眼。 长袖:…… 无奈起身去倒了一杯茶,而后睨了眼得意洋洋的善舞,“别买关子,快讲!” 善舞端着茶便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而后才慢悠悠地将茶盏放下,回眸又恢复了正经神色。 “我瞧着,卫皇对公主是有几分情意的,不然你说,哪个皇帝能做到这般包容自己的妃嫔?我娘说,一个人看另一人的眼睛最能说明这个人对那人的情感,卫皇有时候只是远远站在那,看着公主便能站很久,眼里啊,那温柔不似作假的!他好像见到公主,唇角就会勾起,你们再想想,他看向贵妃、萧妃等人,虽然唇角也挂着笑,但他的眼神是没有情意的,要不然,便是如出一辙的神情,好像贵妃和萧妃陈妃她们都是没有区别的……可他看公主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至于公主——哎,公主太骄傲了,她心思那么多,我也看不透她有的时候怎么想的。但是我们一起长大,公主这人,越是喜欢在意一样东西,就越是不愿意承认,装作不在意。她要是不喜欢卫皇,怎么还会愿意每天和他演戏,气那些妃嫔?公主老说她会演戏,可我说啊,她最讨厌演戏了!要是真不喜欢一个人,她是绝不愿意多看那人一眼,多说一句话的!可每次,卫皇调侃她,她都没有真的生气,而且你们发现没——卫皇啊,抱了公主几回,公主事后都没有发脾气……” 这话叫长袖与翡翠沉思起来,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你的意思是——”翡翠一本正经地咬了咬唇,期待善舞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善舞便将手置于唇边,声音更低,“我说,公主——喜欢卫皇!” 翡翠睁大眸子,难掩惊讶地掩着嘴。 “然后,可惜,咱们公主这别扭的性子,瞧这样子,应该是还没明白自己心意呢,就先和卫皇闹不愉快了。”善舞最后有些无奈地摊手,惆怅道。 长袖难得地在这种时候接腔,她犹豫了下,轻声接道,“其实……那晚萧妃去龙吟宫,公主好像是吃味了……” 她的声音极轻,却还是叫二人听清了,翡翠不由面上一脸惊疑,而后轻声感慨了句,“那这下可怎么办……难怪这几日皇上也不过来了。” 长袖与善舞面面相觑,头一回默契地朝她摊摊手,齐齐无奈,“不知道。” “你们在讲什么?” 给读者的话: 今天存稿了感动哭! 182冷落,撤下牌子 三人可能是才一道议论了主子的情感问题,所以当听到云玖慵懒偏冷的声音时,皆是一怔,做贼心虚般地齐齐回头,“公主你怎么起来了!” 云玖踩着绣花鞋,身上只着了一件轻薄的纱衣,双手环胸,头发散着,美目一片幽暗,打量几人,“你们几个,刚刚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翡翠垂首,有些羞愧地抿唇不语,长袖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眼神闪烁了下,犹豫了下刚要开口,那边善舞便道,“奴婢们在说,公主再不起,翡翠今天亲自下厨做的早膳便要吃不到了!” 长袖和翡翠闻言,装聋作哑地低头看脚尖。 云玖只是淡淡哼了声,笑了笑,美目光华流转,“是么?” 善舞硬着头皮,笑得讨好,“是是是!” “撒谎!”云玖突然拔高声音,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善舞,直将人给吓得脸色一白,才抿着唇,笑容清浅不及眼底,“善舞,以后撒谎的时候,先和你的同伙统一下,太拙劣了。” 说完便抬手,轻轻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翡翠,你去小厨房将早膳端上来吧。” “喏。”翡翠头皮发麻,闻言只觉得到解救了,忙应声福身去办。 “长袖,叫听风听雨进来伺候本宫洗漱梳妆。”云玖微阖着眸子,慵懒的声音轻轻响起。 长袖犹豫了下,下意识朝善舞看了眼,那一眼饱含深意,大概就是叫她自求多福的意思,后者一脸欲哭的神情。 待只剩下善舞了,不等云玖开口,她便直挺挺跪下,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公主!善舞知错,不该议论您……” “原来你议论本宫了?”云玖挑着眉梢,似乎顿悟,意外地看了眼善舞。 善舞:…… 立即察觉自己又被诈了,善舞颓然地耷拉下肩膀,闷闷的有些自暴自弃地道,“公主,您就罚我吧!” 这回也不求饶了,她算是明白公主的恶趣味,越求饶越惩罚得厉害! 云玖淡淡地撇了她一眼,“下去吧,你去兽园陪雪球玩吧。” 善舞:“……您还是打我板子吧!”比起挨打,她更怕雪球! “本宫可舍不得。”哪知,云玖却抚着面,柔声落下一句,“快去,雪球近日刚好有些胖了,你陪它玩几圈,正好减减肥。” 善舞一脸要死了的神情,哭丧着说,“是它玩奴婢吧……”雪球见到她就追着玩,到时候不等雪球玩累,她就先猝死! 呸,她以后再也不多嘴了,公主的心眼比针眼小多了! 望着善舞生无可恋离去的背影,云玖掩嘴轻笑,自顾自地叹了句,“不禁逗啊。” 暗处十三月却有些想翻白目,主子,若是你知道她刚刚怎么议论你的,你大概,会想放雪球咬死她。 当然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十三月默默望天,刚刚就当自己打了个盹儿什么都没听见好了。主子这别扭的性子,灭口这种事应该做得很得心应手了。 …… “皇上,要翻牌子吗?”是夜,龙吟宫内,卫长临处理完政务,沐浴后,坐在书桌前,拿了本书,头发没有冠起,面色淡淡地看着。 小泉子领了一名老太监进来,后者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各宫妃嫔的绿头牌,萧妃的在最前面。 卫长临闻声便有些不悦,似是被打搅了看书的兴致,微微抬眸,掠过托盘上的绿头牌,在萧妃后头看到了“皇后”二字,不禁抿起薄唇,有那么一瞬心头震怒,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怒了。 “拿下去!” 老太监吓得笑容一收,忙跪下,“皇上息怒!” 小泉子也跟着一道跪下,心里却是和明镜似的。 “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胆量,敢将皇后的牌子放置萧妃之后的?”卫长临拍案而起,眉峰凌厉地蕴藏着风雨欲来的怒意,冷冷地盯着老太监。 老太监自然是收了明粹宫的好处,此时却心里懊悔不已,他是闻到了风向,前些日子晚上不翻牌子一直留宿凤鸣宫,但那晚萧妃娘娘来了龙吟宫后,皇上便再没去过凤鸣宫,也没召皇后娘娘来龙吟宫,他便琢摸着,这是萧妃娘娘要复宠了吗?又恰好,萧妃派了大宫女给了他好处,让他将萧妃的绿头牌放在显眼的地方…… 哪知,却触怒天颜。当真是追悔莫及。 “奴才知罪!皇上息怒,皇上恕罪啊!”老太监后背已然是汗湿一片,小心翼翼地跪着,抖着声音求饶。 卫长临发了一通火后便冷静下来了,按了按发疼的眉心,有些烦躁地摆摆手,“你下去!” 老太监闻言,端着托盘便颤巍巍起身。 “等等。”卫长临又叫住他,淡淡地吩咐了句,“将皇后的绿头牌撤下,日后都不要摆上来了。” 话音刚落,老太监一愣,抬眸震惊地望着卫长临,不懂他这般是何意。 “这……”撤了绿头牌岂不是以后皇后都不能被翻牌子,皇上这是要冷落皇后娘娘的意思? 同样一愣的还有小泉子,但是他却是想到了另一层,皇上待皇后娘娘不同,这是恼怒老太监将皇后娘娘与这些娘娘放在一起的意思吗? 只是,卫长临接下来的话,却叫二人同时感到错愕,只见他扔下书卷,淡淡说了句,“小泉子,传令下去,摆驾芷柔宫!” 老太监是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皇上这真的是要冷落皇后娘娘,开始雨露均沾了…… 小泉子最是了解内情的人,却是有些不解,但他不好说什么,只得应声退了出去,去唤步撵。 皇上摆驾芷柔宫的消息,当晚便在后宫炸开了锅。宫妃皆是又惊又喜又恨,惊的是皇上居然又开始临幸除了皇后之外的妃嫔;喜的是这意味着皇后失宠,她们又有机会了;恨,则是嫉妒柔嫔,居然成了第一个被翻牌子的! 而长袖得知这个消息后,急急地回禀了正在书房内习字的云玖,眼睛一眨不眨地留意云玖的反应。 笔微微一顿,宣纸上立即晕染一片,那个“心如止水”的“水”字顿时糊了。云玖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而后面上挂着无所谓的笑,眼都不抬一下,“知道了,下去吧。” 长袖深深望了眼纸张上那个有些辨不清的“水”字,到底还是无声叹了下,随后退下。 一室如豆,书桌前女子静静凝视纸张半晌,而后轻轻拿起,慢条斯理地揉作一团,扔掉。 183置气,众妃奚落 路上,小泉子仔细瞅了瞅卫长临的脸色,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皇上,您为何要撤了皇后娘娘的牌子……这,若是皇后娘娘失宠了,您的计划……” 他忧心忡忡,帝后之间哪怕是演戏,但也是站在一个立场上的同伙,这时候要是闹僵了,可不利大计啊。 卫长临眼神一暗,想起那晚云玖的话。 ——卫长临,我们约定过,我们合作,仅仅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可进一步,半步也不行!你,作为帝王,千金一诺,总不至于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吧。 原来,她便是这样看待他的,便是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在她眼里,他们不过相互利用,不过一场交易…… 是啊,是他有些入戏了,忘了二人之间的确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只是一场交易,她的一颦一笑,喜笑嗔怒,叫他分不清演戏和真实,但她却时时刻刻分得很清楚。 既然如此,他宠幸谁,不宠幸谁,她也是不会在意的不是吗? “不该你问的,就闭嘴。”他闭了闭眼,微微平复下心中的那股怨愤和不甘,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小泉子只得叹一声,心里却有些不赞同地想到,皇上这么做,难道不是在与娘娘置气?旁观者清,他服侍皇上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他为了一个绿头牌这样的小事便如此震怒?皇上自小便学会韬光养晦,情绪隐忍收敛,却为了皇后娘娘外露。 其实,还是因为动了心吧。 此时芷柔宫的柔嫔一改往日病弱的苍白之色,听闻卫长临会来,忙叫宫人将窗户打开,熏香除去殿内的药味,重新沐浴更衣梳妆打扮,掩饰不住的喜上眉梢。 皇上一月余只宿在皇后那,这还是自皇后后第一次摆驾她的芷柔宫,她果然在皇上心中是留有不同位置的…… 这样想着,她原先病白的面上也慢慢浮起一层好看的绯红,精神好了不知多少。 望着镜中弱柳扶风、秀丽温婉的自己,柔嫔轻轻弯起眸子,笑容娇羞明媚。 …… 第二日,按理说侍寝后的妃嫔要去皇后宫里聆听教诲的,说白了就是去接受宫妃羡慕嫉妒恨的,但云玖这个皇后是个异类,她的早晨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是以,就免了这个规矩。 但不代表,柔嫔就能躲过这一劫。 “柔嫔妹妹,这气色怎地如此不好,莫不是昨夜太累了?”心直口快的颜贵人眼刀子都快将柔嫔那柔柔弱弱的小身板给穿透了,绞着帕子,好不直接地刺道。 萧绮丽面色也不好看,但她到底还是太骄傲了些,下不来面子同一个嫔拈酸吃醋,是以,虽然跟着这一群来给柔嫔添堵也给各自心里找不痛快的宫妃一道“探望问候”柔嫔,却只是端着架子,在那抿着茶,一言不发。 柔嫔身子娇弱,弱不禁风的,阖宫都知道,但是这些妃子可没有丝毫同情心,她们早早便过来,就是诚心想让柔嫔不好过来的! 柔嫔被颜贵人直白的话弄得面色一红,随后却是眼神带了无奈和一丝哀伤,昨夜,哪有这些人想的那般…… 皇上不仅还是不肯碰她,甚至这次都不拿以她身子要紧为由了,只拉着她下了大半宿的棋,并且,虽然她看到的皇上嘴边一直挂着温和的笑意,但是她能感觉到皇上的心情并不好。以往还会问问她近来做些什么,让她磨墨,他便作画题诗。 昨夜…… 即使下棋的时候,他都只是垂着眸望着棋盘,一言不发。 “臣妾棋艺疏浅,让皇上见笑了。”而后每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被杀得片甲不留,可见皇上一点情都没留,和以往偶尔故意让让她的情况不同。到后来,她有些困顿了,才恹恹地小声告罪。 而皇上,只是望着棋盘,自言自语般说了句,“不是你的错,是朕……罢了,你好好歇着吧,朕,先回去了。” “皇上!”她哪里肯?若是皇上下半夜便走了,这满宫届时还不知会如何传她……她几乎想都没想便出声挽留,“臣妾……可以再接着下的!” “不必勉强,你身子不好,好好歇着吧!朕,去书房看会儿书,放心吧。”皇上的确保全了她的颜面,却是宁可去偏殿的书房,都不肯在正殿安寝。 这样还让她如何安眠?整夜,她都躺在寝宫的床上,睁着眼熬到了天将明。等她早早起来去偏殿时,却被宫人告知皇上已经去上朝了。 她思前想后都不明白,皇上既然不临幸又不睡觉,为何不在自己的寝宫龙吟宫待着,而来她这芷柔宫,在偏殿的书房委屈一宿? 想不明白,但隐隐的,孙柔想,那个答案不是她可以承受的,也就先不想了。 收回思绪,她柔柔咳了声,面色苍白,捏着帕子掩在唇边,声音轻柔似一阵清风,“多谢诸位姐姐妹妹的关心,我这身子不争气,让你们见笑了……” “哟,柔妹妹可别这么说,身子不好,还能侍寝,可见妹妹啊,你还是个有福气的!”颜莹莹可谓是不饶人,刘妃一死,她认为自己能取而代之,便日渐嚣张了些,刺起柔嫔来,更是不遗余力。 但她眼里话里隐晦地嘲讽,有点脑子都知道。 有福气又如何,这身子骨,也不知能熬几年。 柔嫔闻言面色微微一僵,缘分显得柔弱无辜,但她只是笑笑,并不应这话。 还是与她关系不错的李贵人开口解了围,“颜贵人这醋味大的,柔妹妹既然身子不好,那还是好好歇养些,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 萧绮丽觉着柔嫔这个软柿子只会闷着,实在没意思,便也起身,拂了拂衣袖,扬着下巴,高傲妖娆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耐,对柔嫔淡淡客套了句,而后扶着侍女的手,高调地离去。 颜贵人绞着帕子,末了,剜了一眼柔嫔,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也无趣地离开了。 望着乌压压一群人离去,柔嫔只是叹了一声,自古君恩不好受,哪怕皇上并未宠幸于她,但于后宫众妃而言,自己无疑不是众矢之的,成了她们泄恨的出口。 如果…… 柔嫔紧了紧捏着帕子的手指,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184传言,云玖大怒 皇上重新宠幸后妃,这是一条叫后宫众妃为之振奋的好消息,与此同时,也有人在观望着,凤鸣宫那位会作何反应,而皇上又是不是真的冷落了她? 皇宫从来不缺这些揣测,甚至有好事者故意放出消息,说皇后高傲自大,桀骜不驯,惹怒皇上,才招致冷落。还有甚者,说皇后再美也不过是两国联姻的工具—— 而柔嫔,则是皇上当初亲自选的妃子,并且进宫这两年,不说盛宠,却也是除了四妃之外头一人了。 这些流言无疑是将柔嫔推上风口浪尖,争斗的漩涡之中。 但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以往柔嫔身子弱位分不高不低,皇上虽去她宫里不少,但她低调柔顺,不惹眼,倒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而现在,贵妃和陈妃回府了,刘妃自缢身亡,宫里四妃只剩下一个萧妃,这拔得头筹还能在皇后手上抢了侍寝的柔嫔自然而然成了焦点。要知道,萧妃想要截皇后的胡都无法,这柔嫔居然不争不抢的,就能让皇上弃了容貌无双的皇后与艳丽夺人的萧妃,主动去她的芷柔宫……这其中,不可谓不叫人惊讶。 而后才有人深究,四妃皆是世家大族举荐,以及太后挑选的,而这柔嫔却是个例外。据说是一次宫宴,柔嫔不慎崴了脚恰巧撞到了游园的皇上,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皇上主动开口让她入了宫,封了柔嫔。那时因为贵妃与陈妃风头大盛,后头又有萧妃进宫容貌万众瞩目,柔嫔这个插曲倒成了不起眼的小涟漪。 众人此时将这事翻出来,再加上各种道听途说,便传得沸沸扬扬起来。甚至有人说,皇上之所以一直没有晋封柔嫔的位分,实则是为了保护她。这个言论开始的时候没几个人信,但到后来传得多了,倒是叫宫人都有些信了。毕竟贵妃与陈妃争斗不休,萧妃容貌又胜,刘妃性子不容人,若是柔嫔稍稍引起这些人的注意,那柔弱得走几步路便能晕倒的柔嫔,不被啃得骨头都不剩的吗! 凤鸣宫。 善舞将听雨从外头听来的这些告知云玖,末了还不忘焦急地问她,“公主,您快想想办法啊!这外头都传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人大言不惭说皇上喜欢柔嫔多过您呢!” 云玖这几日都安安心心窝在她的凤鸣宫,写写画画,唯独没有再拿出钟爱的围棋。此时,她正在画一幅山水画,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瞧把你急的,皇上喜欢谁不喜欢谁,和本宫有何干系?柔嫔再好,也只是嫔,本宫好歹是一国之母,这点肚量都没,和一个小小的嫔计较,你不觉得很掉本宫的格局?” 善舞哪里管得了这些,她见云玖这样不禁有些怒其不争了,“可是,这外头传得有板有眼的,你想啊,皇上是不喜欢贵妃几个,但这柔嫔,家世清白,父亲忠于皇上,又是有名的才女,温柔解意——关键是,她是皇上自己选的妃子!公主啊,这些加起来,还不足够让奴婢急得吗?” 别看善舞只是一名宫女,她跟着云玖在云国皇宫这么多年了,耳濡目染对这些政治和后宫的干系还是很清楚的,柔嫔这样的存在,比贵妃这样不讨皇上欢心的威胁还要大! 她们公主喜欢皇上却不愿意承认,这几天皇上没来,她甚至连皇上爱喝的茶,爱吃的点心,连她自己也喜欢的棋都不让宫人摆出来了!这不是生皇上的气是什么?前日,皇上夜宿芷柔宫,那一晚,公主少喝了三勺红豆薏仁粥,比往日早了一炷香的时辰熄灯安寝—— 这些她可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云玖对善舞的话不胜其烦,有些不耐烦地丢了笔,闭了闭眼再睁开,胸口一股郁气顿生,她语气不善地呵道,“他卫长临不就是心里有个白月光吗,你还当你家主子那么缺男人非他不可不成?以后他去哪个宫里,睡哪个妃子——都不要告诉本宫,我不想听!” 扔了笔后还不够,云玖恨不能掀了桌子,他卫长临不就是去找他的真爱谈情说爱了吗,用得着这两天长袖拿欲言又止的眼神望着她,翡翠小心翼翼生怕她想不开,就连玲珑都是尽量不出现她眼前……善舞更甚,仗着她宠她,天天叨叨,叨叨,叨叨的! 烦不烦! 她突然的发作将善舞吓了一跳,后者畏惧地盯着她怒气晕染的面庞,怯怯地咬着唇,硬着头皮说了句,“奴婢也是为公主着想,若公主不爱听,善舞先退下了!”然后委屈地跑了出去。 云玖“……”了半晌,而后心累地双手捂着脸哀嚎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命人收拾了书房的云玖,走了出来,四下不见善舞,不禁招了一名宫女,问,“善舞去哪了?” 那宫女小心翼翼地生怕云玖罚她般,跪下,恭恭敬敬道,“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 得,云玖哭笑不得地挥挥手让她该干嘛干嘛去,不过外头传她被皇上冷落了而已,这些宫人搞得她一气之下会放火烧宫似的这么怕她! “听雨,你过来。”云玖百无聊赖地走到后花园,望着哪怕盛夏都能繁花锦簇的花坛,眼神有些游弋,宫人见着她,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地行礼问安,她没空搭理,走会儿歇会儿。 在拐角看到台阶下面色难看的听雨,好像正在训斥两名小宫女,云玖无聊,便招招手,唤了她过来。 听雨面色立即一变,如临大敌般。云玖不禁眉梢微跳,笑容敛去几分,语气淡淡地问,“怎么了?” 被云玖这笑意一敛显得有些冷淡的神色吓得垂下头的听雨,闻言咬咬唇,却是快哭了般,说了句,“方才听她们说,皇上……皇上又去了芷柔宫!” 云玖这几日听得最多的便是“柔嫔”、“芷柔宫”,下意识眉梢闪过一丝厌烦,顺着她的话,冷淡地接道,“青天白日?”卫长临就那么迫不及待? 也对,为了演戏,这匹种马也素了一个月了,这么想,也是让他憋得慌……云玖不无恶劣地想。 “好像……柔嫔娘娘今早去御花园散步,结果晕了……”听雨吸吸鼻子,想着方才小宫女说什么看来皇上真的冷落她们娘娘,便觉得难过! 云玖气笑了,不气别的,气的就是这满宫都将她当做弃妇般的同情还有愤慨! 她云玖在她们眼里便是这般不成?当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给读者的话: 有存稿的日子啊,真是好 185散心,离宫出走 云玖离宫了。 凤鸣宫除了四名大宫女,以及云玖从云国带来的听风听雨听霜三名二等宫女知晓外,所有人还以为皇后娘娘此时还在寝宫为皇上冷落她而伤心…… 最先发现云玖不见的是长袖。 她发现之后,沉着脸第一时间集合了云玖的心腹侍女们,有些生气地告诫道,“我知道这几天因为外头的流言蜚语,你们都很生气还有替公主担心,我也担心——但是你们不应该在主子面前表现太过!尤其是你,善舞,你在公主面前说那些话,就不想想,主子心高气傲能不能受得了?” 她的话叫众人皆是内疚和懊恼,善舞最是了解云玖,她捶打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地自责,“怪我,都怪我!要是我不说那些话,公主肯定不会离宫出走……” 听雨忙打断,“不对不对,是我的错!公主面色那么不好看了,我不该说的……” 这时,翡翠却摇头,沉声道,“不对,公主不是因为这个——你们还不了解公主吗?她自尊心重,天赋又高,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受过挫。这回,她生气和受不了的是我们小看了她,将她当做外面传言里失了宠的皇后娘娘,而不是我们那个不言情不谈爱,胸襟广阔的公主。扪心自问,我们总拿她与卫皇当做一体,虽然都觉着公主心里待卫皇有几分好感,却忘了,公主这个人,不喜欢做谁的依附,她独立、坚强,而我们却自以为了解与揣测她……” 越说越觉得自责,翡翠垂泪,抬袖轻轻掩面,小声啜泣。 但是她的话却叫其他人羞愧地垂下头,善舞更是眼睛红红,“是我们眼界太小了,公主岂是那种为了点宠爱就要死要活的宫妃?日后,凤鸣宫中,谁再这般议论,我善舞第一个和她没完!” “对!” “说得好!” “我也是!” “可是找不到公主……我好担心啊!”听雨一边哭一边擦脸,忧心忡忡道。 一旁一直插不上话的玲珑,闻言有些尴尬地咳了声,见无人搭理自己,只好木木地走到众人中间,呐呐道,“可是……公主留了口信的。” 众人:…… 齐齐忘了抹泪的几人红着眼眶,怔怔地看着她。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玲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所措地摸摸后脑勺,“公主说……被你们弄得有些烦了,想出宫散散心,对了,你们别担心,公主带了十三月姑娘,外头又有人接应保护,很安全!” 善舞泪珠子还挂在眼睫上,闻言却是幽幽望着玲珑,“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几个快担心内疚死了!” 其他人也有些责备地瞪着玲珑。 玲珑欲哭无泪地摊手,如实回答,“这也是公主吩咐的啊!她说等你们集体自责时再说出来,还有——她说善舞一定会不满,叫我给你带一句话——” 众人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搞半天她们白悲伤了,公主果然是公主,离个宫都不忘整她们! 善舞摇头,忙捂上耳朵,“我不想听,不想知道,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她深深有种每次公主不高兴了,倒霉的一定有她的危机感! 玲珑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她的手,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公主说了,今晚她不回来了,叫你机灵点!” 善舞:…… 而后才是众人齐齐一惊,惊呼“什么?!” “不回来了?!”善舞更是叫出声来,玲珑忙看看外头,捂住她的嘴,伸出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 而此时,已经成功带着十三月出宫散心的云玖,正走在繁华的夜市中。 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裙子,外头罩了一件纯黑的斗篷,帽檐拉低,微微遮住额头,脸上还戴了面纱。 走在路上…… “本……我怎么觉得,这样反而更惹眼了呢==”云玖走到一个小摊边,拿起一个玉葫芦瞧了瞧,却见老板以及旁边的路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不由看了眼自己的打扮,最后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 十三月在后头,一袭黑衣,抱着把剑,冷面肃杀,是云玖被议论的一大原因之一—— 看身段衣服配饰就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又遮得这般严实,后头还跟着女护卫,不被议论才怪。 十三月闻言只是正色解释,“主子,您的容貌,属下担心保护不了你。” 这算是……夸她太漂亮容易引起暴乱吗== 云玖被十三月这个宛如一个最正经的冷笑话逗得唇角抽搐,“呵呵……好吧。” “姑娘,这玉葫芦还要不要啦!”小摊老板见云玖手里拿着他的玉葫芦没放下,不由笑颜满面地问。 云玖将玉葫芦放回,掩在面纱后的唇微微牵起,语气温和,声音拔高了几分。“这是假玉,还是算了。” 然后赶在老板发火前,按着自己的帽子,轻巧灵便地从人群中穿梭,逃走。 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十三月能追上。 只是人群太多,十三月有些艰难地从一个大汉和一个小孩中挤过,云玖面朝她,步子微微朝后地走,见十三月一副很想拔刀冲出来但不能拔刀的隐忍样子,她不禁弯着眸子,咯咯笑出声来。 转身就要往前走,却一转面便与一人迎面险些撞上…… 她面上还带着顾盼流辉的动人笑容,眼眸如星辰灿烂,帽檐一滑,滑落到脑后,露出额头以及一双美目。 迎面是一名面容勉强算得上英俊,那双眼睛……云玖一时有些想不起却觉得在哪见过。 男子礼节性地伸手避免了她撞进他怀中,手扶住她的手臂,云玖站稳了。 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轻声,“多谢。” 男子微微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眼睛很幽深温和,里头有着温润的光泽,微微不待唐突地看向云玖露在外的眼睛,礼貌地回了她一句,“举手之劳。” 而后礼节地对她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发髻上微微停顿,便错开她,离去。 十三月此时抱着剑赶过来,紧随云玖身后,担心地唤了声,“主子没事吧?” “无事,我们走吧。”云玖转身看了眼没有回头的男子,以及他两个其貌不扬的随从背影,微微蹙眉,随后摇摇头,伸手将帽子重新戴好,对十三月道。 给读者的话: 出来一个重要角色?恩,你们猜。 186再聚,十一病情 云玖带着十三月,不意外地去了六月的院子,却也让人通知了五月等人。 小厮恭恭敬敬地迎她进去,院子里鲜少这般热闹,因着云玖的缘故,喜静的六月甚至还命人点了许多的灯笼,将整个院落照得灯火通明。 先出来迎云玖的是近日很闲的十二月,眉开眼笑地朝云玖作揖走来,“属下见过主子!” 随后款款跟来的是一袭青衣书生气质面容如玉的五月及手里拿着机关鸟的十一月与手里持着万年不离身的罗盘的四月。 云玖倒是有些讶异地挑了下眉梢,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十二,看来五月给你的银票已经被你花完了?” 十二月顺着云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金银首饰,尴尬地咳了声,不动声色地将腰间一个硕大醒目的雕花玉佩拢进衣带中藏好。腆着脸笑,“主子见笑见笑!” 云玖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暂时放过她,眸光落在四月与十一月身上时情不自禁地就多了几分打趣,“说到十三门,男俊女美,我们四月和十一月也是难得的美男子啊,只不过——你们总是形影不离的,以后找不到姑娘娶可怎么办?” 说话间已经走到几人面前,将要踏上台阶。 四月喜好布阵,五行八卦,整日里研究各种布阵之术与典籍,为人木讷不爱说话,倒与云玖那个宫女玲珑性子有几分相像。他模样生得周正,乍一看倒像是大富大贵人家出神的少爷,清俊秀气中带着几分涉世未深的憨纯。 十一月和他的性子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喜静,喜欢机关之术,擅制作机关兽,布置机关,一闭关便能十天半个月不出房门一步,甚至没人提醒还会忘了吃饭睡觉这一茬。与四月一般沉默寡言,不善交际,但二人一个布阵一个机关,合作起来可抵挡千军万马,是以云玖将二人安排一起负责机关布阵。久了,两个木愣子倒是建立了无言的默契友情来……用云玖的话形容,大概理工男的思维殊途也同归吧。 四月对云玖的打趣一向没有抵抗力,有些木讷地红了下脸,一张面瘫脸上却挂着红晕,好不违和,那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显然再见到云玖,他很高兴。 “主子的大业不成,四月不娶妻!”他无比忠诚地望着云玖,语气却有些生硬地道。 云玖笑容微滞,眼里慢慢起了一层水光,却不是热泪盈眶的感动,动容地上前拍了拍四月的肩。 一旁的十一月眼皮子耷拉了下,眨了下眼睛,一张有些孩子气的娃娃脸微绷着,“主子每次都叫这么多人……里头七月和十月又很吵,十一的机关兽又不能按时做完了!” 安安静静望着云玖打趣众人的五月闻言,微不可闻地沉了沉眸子,出声轻呵道,“十一,不得无礼。” 十一月闻言抿着唇,朝五月愤愤地瞪了眼,然后略微委屈地晃着大眼睛,盯着笑容微妙的云玖,绷直了唇线不说话。 云玖见状,眼神暗淡了下,但很快又扬起一抹甜蜜的笑来,她温温柔柔地摸了摸十一月的脑袋,轻抚着他的发际,安抚道,“十一不能光研究那些,你要注意劳逸结合,看看你的黑眼圈,是不是又没好好睡觉了,恩?” 五月眼眸落在云玖那白玉般纤细的手上,不由眼神暗淡一瞬,唇线轻抿。 四月在一旁只是耸了耸鼻子,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目光发亮地看向五月。 十一月顺着云玖那只白皙的手往下,看到她手腕上除了银镯子就无其他的首饰后,咧着嘴笑得十分灿烂,眸子弯弯,看起来就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年,声音明亮道,“主子还戴着十一改良的机关镯子!十一又发明了一个宝贝,我这就去拿,主子在厅里等十一!” 说着,兴高采烈地转身便走,云玖不由哭笑不得,只好看向四月,小声叮嘱,“跟着他。” 四月自是不会多言地跟上十一月。 而十一月走远后,云玖满面的笑容便褪了个干净,她轻轻将手拢进袖中,眸子里氤氲了一抹化不开的浓雾,轻声问五月,“十一的病又发了。” 没有疑问,是一种沉重的笃定。 五月原本因云玖待十一月的亲近与温柔耐心而产生的不适,也因为这话一下子冲散,他重重叹了声,面容也不禁惆怅了几分,“是……此间六月正在厨房煎药,只是,十一的病情看样子是越来越严重了。” 云玖闻言眸子闪了闪,里头有一丝幽光一闪而逝。 迈开步子,走了进去,被他们忽视掉的十二月却在这时候跟在后头说了句,“所以主子才费尽心思想带着十一一道去琳琅山庄啊!主子也别太担心了,十一除了偶尔心智恢复幼童时期,易怒倔强,其他时候不都好好的嘛——再说了,十一就算是心智如孩童,也不影响他巧夺天工的机关术……” “好了,十二,少说两句。”五月微停下步子,回头不赞同地朝十二月摇了摇头,打断了她。 十二月张了张嘴,还是保持安静了。 她来十三门的时间比十一月晚,起初因为主子的吩咐,也不知道原来看着斯文俊秀,沉默寡言间便能制造出杀人无形的机关兽的十一月,竟是得了怪病,偶尔发作时,便心智宛若孩童,脾气暴躁,只肯亲近四月与六月,执拗起来,只听云玖一人的话。 云玖像是安慰自己般,轻轻道,“是啊,十一这样也是最聪明的机关师……” 眼里却带了一丝沉重和坚定,琳琅山庄一行,她不仅要找出藏宝图上的秘密,寻找解药,她还要治好十一月的怪病。 她身后,五月眼神微闪,神情叫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但看向云玖的时候,眼里的温柔是真真切切的。 “属下见过主子!”进了大厅,云玖收起那些烦恼与惆怅,负手走了进去。 原坐在厅里的七月和十月忙起身,一个面上似笑非笑不慌不乱,一个嘴角还带着点心屑拼命吞口水,一致地拱手朝云玖行礼。 “都坐吧。”云玖疑惑没有看到三月,但还是摆摆手,走到主位上,缓缓坐下。 给读者的话: 前天存稿的后遗症…昨天一个字都没有写==吼吼吼 187异议,忠诚伙伴 “三月去哪了?”待众人落座,云玖摘下帽子,解开斗篷的带子,手微微往外拂了拂,扶着座椅椅背,平淡地问了句。 十月忙揩了揩嘴角上的点心屑,骨碌转着眼睛道,“据说是接到了重要的线报,这会儿脱不开身!” 重要的线报? 云玖眉梢微跳,三月眼下手头上最重要的情报任务只有宝藏一事,但琳琅山庄是单向与她联系,难不成还有其他消息?她心下微微疑惑,面上愈发淡然。 “前些日子,三月、五月还有十二月做得很好,眼下杨敬与陈鼎正明争暗斗不休,这于我们而言,虽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对接下来我们的计划很有助益……只是,宫中还有陈妃与杨贵妃以及萧妃的阻挠,我们最大的敌人杨扶柳现在还在蛰伏,在此期间,你们切记行事小心,不可掉以轻心。” 云玖便是这般,正经起来十分有王者气度,头脑清晰,且审时度势之能皆是叫这些年纪比她长阅历也广的各路奇人异事听从号令任其差遣。 但是…… 一向以云玖的命令为是从的十三门中,从来都是遵从并且尽全力去辅助云玖的五月却头一回有了异议。 他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心,专注地注视着云玖的神情,而后淡淡开口道—— “我们十三门向来行事独来独往,从不与外人合作过多来往,也不插手其他纷争——可主子这回,却帮那卫皇做了这么多,这有悖以往的行事作风……我不明白,杨敬与陈鼎是朝廷的事,主子要是对付后宫那些女人,属下毫无异议,可是大费周章地去对付杨敬与陈鼎,是否太耗费我们十三门的力量,便宜了那卫皇?” 他话一落,便可闻满室的惊奇吃惊倒吸一口冷气声。七月是诧异地瞪了瞪美目没有做声,十月就惊奇地倒吸一口冷气,十二月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啧了声…… 十三月面无表情,抱著剑板着脸保持沉默,只是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却浑不自知般,目光灼灼地看向云玖,等待她的解释,或者说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生怕错过云玖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变化。 可惜,云玖只是微微诧异了下,眉尖轻动,而后只似笑非笑地对上五月的目光。 下巴微抬,只听她慵懒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在卫国的地界上,想要独来独往不借助卫皇的力量,你觉得可能吗?” 五月抿了抿唇角,手指收紧,“主子不是这般不自信之人……” “够了。”云玖似乎有些不悦,但她没有发作,只是声音冷了些许,笑容微敛,而后淡淡道,“我如今是卫后,卫皇倒了,我也不能幸免。你若是还有异议,日后有关行动你都不必参与。”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一怔,就如五月是第一次公然置疑主子的决定般,这也是主子第一回如此生硬地同五月讲话。 她们是属下,从心底里待主子是尊崇与听从的。但主子对他们又不仅仅是对待下属的驱使,她看起来高不可攀,但相处久了也发现是个没有架子很好相处的。十三门中,最不把主子当主子不是表面吊儿郎当不讲规矩的七月,恰恰相反,是一切拿捏得很有分寸,有七窍玲珑心思的五月。他在做事时是下属,平常却把主子当朋友……而主子呢,也愿意与他谈古论今,下下棋品品茶,聊聊江湖,朝堂,四国趣事…… 这还是头一回,主子生硬地对五月说话。 居然连不用参与行动都说出来了。众人心下有些戚戚,莫不是低下头不敢抬眼。 五月面色变化无常,半晌,才面无表情,眼里带着一丝倔色地站到厅中,抬手相拱,“属下,不敢!” 四个字若千斤重,叫他咬紧了唇,背脊挺得直直的,头却低了下来。 云玖疲惫地按了按眼皮子,随后起身,声音无波澜地道,“我去看看十一。” 然后慢慢走下两节的台阶,朝门外走去,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十三月。 待她走远了,七月才起身,走近僵直立在厅中的五月,淡淡地丢下一句“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吗”,然后冲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十月招招手,后者不解地歪了歪头,她勾着唇又恢复了邪气的笑容,“走,去茅房!” 然后勾着十月的肩,二人一同离去。就剩下十二月尴尬地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五月面无表情,立了许久,最后还是出去了。 “得,这群人!”十二月瞅了瞅门口,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得一副大爷状,摇头啧啧。 云玖走到半路,遇上端着放了热气腾腾的药碗的托盘,从厨房拐过来的六月。 后者温和地翘起嘴角,淡淡地点了点头,“主子,去看十一月?” 云玖莞尔,点点头,目光落在黑乎乎的药上,有些头疼地笑了下,“十一一会又要控诉你拿黑泥水毒害他了!” 二人并排走着,六月微微放缓脚步错开落后半步,闻言也觉得好笑,“没办法,良药苦口,不过主子在,十一会好好吃药。” 的确如此。 脑海里浮现出十一那张娃娃脸,云玖就情不自禁神色柔和下来,想起当初从布满毒虫与机关的黑房子里救出十一那天,他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高高瘦瘦的,像被遗弃的大狗,听到开门声,便抬头,戒备地看着她这个陌生人,眼里是小兽般的警惕还有被入侵了领地一般的凶狠。 “跟我走吗?”她走过那些虫尸,绕过被四月破解的机关,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却面容温和地伸出手,“我带你去外面的世界。” “可以看到光吗?”只是一句话,他便流露出孩子的单纯天真,仰着脏兮兮的脸,目光发亮地问她。 “可以。” “外面不会有虫子了吗?” “不会。” “那阿遥可以吃没有掺东西的食物吗?” “可以……以后都可以。” “那我跟你走!”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那一瞬洋溢着希望与明亮的脸,叫云玖久久不能平静。 十一,十三门,是她最忠实的下属,也是她最忠诚可靠的伙伴。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我突然喜欢十一这种病娇忠犬反差萌怎么办! 188惩处,卫皇维护 “皇上,青箬出宫了!”卫长临正在看暗卫呈上的关于边关的密报,苍鹰落地无声地单膝跪在他书桌前,沉厚的声音响起。 青箬是卫长临精英暗卫中唯一一个女暗卫,被派去凤鸣宫暗中保护云玖,同时也汇报她的一些情况,以防万一。 青箬离宫,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皇后可有事?” 卫长临手一顿,将看完的密报放进一旁的香炉中,手掌微微运气,须臾,信纸化作粉末,与熏香的熏料混为一体。 苍鹰闻言却是忙解释道,“不是,皇后娘娘没有任何危险,青箬是跟随皇后娘娘身后出的宫,情况突然,来不及禀报。” 神情变幻莫测,沉了声音,问,“可有留下什么话?” 既然青箬离宫,必定是跟着云玖后头,她是卫长临的暗卫,凡是有所动作都会留下口信才是,这般匆忙来不及禀报,便只能是云玖突然离宫叫她一时赶不及的缘故。 “青箬说,皇后娘娘只带了那名女护卫,乔装出的宫。她会暗中跟随娘娘,保护好她。若有情况,会立即发信号弹通知属下。”苍鹰高大的身影被书桌上的烛火拉得很长,像是一道青松坚定地护在卫长临身前。 神情寡淡肃穆,语气平铺直叙。 可听的那人却并不如他这般淡定,卫长临不由自主地双手背在身后,左手大拇指情不自禁地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有那么一瞬体会到了心乱如麻和无可奈何。 声音沉沉,一向挂着浅笑的面上此时若冰霜寒雪,亦或者说这才是真实的他。 “随时联络青箬,另,你让清风亲自出宫去接应,务必保证皇后的安全。”他尽可能地用平静的语气交代着自己的暗卫,只是那双茶褐色深邃的眸子里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复杂,只可惜这里没有一面镜子,可以叫他自己看清楚此时他的神情。 苍鹰微微一怔,却是有些迟疑道,“皇上……清风与属下是您形影不离的暗卫,派他去……不如属下再安排其他人?” 作为皇帝的专属暗卫,苍鹰首先考虑的自然是帝王的安危,先不说云玖与卫长临只是合作并且看样子皇后娘娘并不与皇上一条心的样子,就是皇后娘娘是皇上的人,他也不会为了皇后娘娘置皇上的安危不顾。 但卫长临却只是背对着他,抬起右手,制止了他的话头,声音平淡地吩咐—— “就派清风,下去安排吧,记住,一切以皇后的安全为上。” 苍鹰有些不解,但对于卫长临的命令,他是无条件服从,双手一拱,“是!” 半晌,卫长临闭了闭眼,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几日他没有一夜睡得好,紧绷的心神这一刻无比疲惫。甚至于,他心底有那么一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是哪怕年纪尚幼便被杨扶柳当做傀儡工具那时还要严重的恐慌。 他想,云玖这般神通广大,若有一日,她不想合作了,一走了之的时候,他是不是连去哪找她都不知道? 若不是知道她不会抛下她那些心腹宫女还要爱宠,他方才真的要以为她是要一走了之。不过细想想,大仇未报,她那么坚定的人,哪怕不喜欢他,还是会坚持到报仇那天…… 是啊,她不喜欢他,从第一天起,就只是为了手刃杨扶柳才接近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羡慕杨扶柳,甚至……不想杨扶柳死的太快…… 忙收起这样荒谬的想法,卫长临苦笑一声,喃喃道,“卫长临啊卫长临,你何时学会儿女情长了,还是为一个眼里没有你的女人……” 清贵的眸子里,有着让人说不出的寂寥,沉默良久,卫长临再度恢复那副淡若止水的模样,扬了扬声音,对外唤了声,“小泉子!” 门外原本还打盹儿的小泉子听到声响,浑身一震,忙摆正了拂尘,擦擦嘴边的口水,迈着快步推开御书房的门,弓着腰小心翼翼地应,“奴才在!” 卫长临转身,落座,手指曲起轻轻敲着桌面,面色晦暗不明,半晌,直将小泉子敲得心底发麻才微微停下,目光看向小泉子,问—— “这几日宫中,可有关于皇后娘娘的传言?”云玖突然离宫,他不知为何,直觉与他有关,但又不知是何事。想来想去,只有他后宫那些妃嫔了。不会有宫妃去寻她的麻烦,云玖那么聪明不会有人能从她那讨得了便宜,更何况,若有人寻麻烦生事,青箬会第一时间禀告于他。 思来想去便只有这些看似无关痛痒但杀人无形的谣言传言等了。再细想前两天小泉子每每见到他都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联想到此。 小泉子一愣,脱口而出道,“皇上您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果然? 卫长临见他这般,心中愈发笃定,面色不由沉了沉,“什么风声?你都好好跟朕讲讲这几日宫中传什么了?” 小泉子被他突然沉下脸威严的样子吓了一下,下意识跪下,战战兢兢地答,“回,回皇上……” 听完小泉子的叙述,卫长临面色愈发泛着黑气,最后大有雷霆大怒的势头,抿着薄唇,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喝道,“你怎么不一早禀告于朕!” 小泉子忙抖着小嗓子解释,“皇上息怒!不是奴才不说……是,是……是您那天说了不要从奴才口中听到关于皇后一个字,不然……不然就打奴才一百大板……” 他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冤枉,天知道他一听到宫里这些个没边没影的谣传,多么想回来禀告皇上的,可是他一想到那日皇上的威胁恐吓,哪里还有胆子…… 卫长临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又气又想笑,最后索性厌烦地摆摆手,“滚,滚出去!以后有关皇后的事,事情严重的必须汇报!不对,稍微重要点的,也要回禀!” 小泉子哪里敢说“不”,连连应“是”,而后刚要“滚”,又被卫长临叫住—— “回来!” 卫长临眉峰凌厉地闪过一丝戾气,叫小泉子打了个寒噤,只听他沉声道,“查清楚这些谣传出自哪里,造谣者重惩不待!传朕口谕,若再有人传这些子虚乌有之事,便掌嘴重打五十大板!” 给读者的话: 陛下还嘴硬,啧啧啧,护妻狂魔上线。 我在想,什么时候放卫皇与云玖小时候初识的番外,以及十三门:二月、五月、六月、七月、十一月等人的番外! 个人很喜欢二月(还未出场我的错)、五月、六月七月还有十一月 189误闯,青箬中毒 “十一,听话,乖乖把药给吃了。”云玖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抱着机关鸟躲到床角的十一月,亲自拿过六月手中的药碗,用勺子搅了搅,待温度适宜了,才诱哄着缩成一团十分抗拒喝药的十一月。 十一月手里那只机关鸟扇着翅膀,除了不会转动的眼珠子,其他宛若真身,听到云玖说话般,接道——“十一不吃药,十一不吃药”,冰冷声音的机械声,显得格外……好笑。 四月与六月交换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眼神,而后很有默契地退出去。十三月雷打不动地站在云玖后头抱着把剑,像门神一般。 云玖轻轻在床沿边坐下,而后伸出右手冲委屈兮兮地瞪着她手中药碗的十一月,声音温和带着笑意“十一,你乖乖把药喝了,我就带你出去吃红豆糕好不好?” 红豆糕! 十一月的眼睛发亮,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云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十一了?”云玖不由促狭地挤了挤眼睛,而后手招了招,“你过来把药喝了,我明早就带你去。” “好!”十一月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咕噜爬到云玖这边,然后乖巧地自己去端碗,一口气便将苦药喝了下去。 他其实更想主子喂他,但是五月哥哥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自己喝药,不然主子就不喜欢他了。他最喜欢主子了,一定要做主子喜欢的男子汉! “慢点儿!”云玖见他如饮酒般的牛饮,忙拿出帕子,递给他,然后接过空空如也的碗,递给身后的十三月,见十一月捏着帕子捂着嘴一张脸都皱成小老头,忍俊不禁,六月的药一向奇效,但味道着实难以下咽。 从袖中拿出她事先备好的用帕子包裹的蜜饯,云玖摊开帕子,手往前移了移,递给十一月。 后者忙将捂着嘴的帕子撤下,伸手飞快拿了几颗便一股脑往嘴里塞。 云玖只是温和地望着他笑,目光柔和。 十三月见怪不怪了,主子明明比十一月小几岁,却每每在十一月发病时像姐姐又像亲娘一般地照顾他,十三门中,能被主子这般耐心对待,温柔关照,得此殊荣的,也就十一月了。 主子总说自己的心是黑的,可十三月却觉得,她的心比谁都热,是她拯救了他们这些在黑暗中一步踏错险些步步错的浑身都带着黑暗气息的人…… 外间,五月听着里头女子温和含笑的声音,神情无比寂寥。 他身侧,站着四月,木着脸道,“你体谅下,明天十一恢复了,一定比你还难受……” 并不是得到主子这般温柔呵护就能让没发病时孤僻骄傲的十一感到慰藉,或者说,他是真的感激主子,可他那般孤僻骄傲的人,却得了这种怪病,偏偏恢复正常后还记得犯病时候的一切,还没羞愧而死,已经不容易了。 五月不禁嘴角抽了下,“四月,你不必这般紧张,我又不会对十一如何……” 但神情却柔和下来,是啊,比十一月还要骄傲甚至心气高到有些刚愎自用的自己,宁可得不到她的温柔,也不要丧失心智,让她将自己当做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有人入侵,有人入侵——” 云玖正陪十一月说话,突然他手里那只机关鸟剧烈地扇动着翅膀,尖锐的机械声叫唤着。 十一月面色一凛,下了床,“有敌人!” 云玖很是佩服十一月的脑子,这搁在现代妥妥的发明家啊,这种类似现代的警报设备,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 而外间四月抬头,听到尖锐的机械鸟叫唤声,面色也是严肃起来,但并不担心。 “我的阵法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自动变换,就是皇城内一整支御林军来了,也休想进来一步!”四月自信地对五月道。 五月对他与十一月天衣无缝的布阵机关术是早有领教的,因而听罢只是赞赏地点头,轻摇孔明扇。 说话间,十一月跑了出来,后头跟着不紧不慢的云玖。 “四月四月,有敌人入侵!”十一月立马拉着四月的手臂,瞪着眼大声道。 四月只是木着脸,轻轻拍了怕十一月的后背,后者立马安静不少,只听他淡淡地说了句,“十一不怕,敌人进不来。” 十一月果真就安安静静地站那,乖巧得很。 云玖走过来,面上带着一丝笑,清声道,“去瞧瞧,谁这么大胆子,连十三门的铜墙铁壁也敢闯。” 说着轻轻甩了下袖子,步伐轻快优雅地走在了前头。 绕过水榭,一直沉默不语的十三月像是想起什么般,忙小声在云玖耳侧说道,“主子,十三月忘了禀报一事,我们出宫时,有一名女高手跟踪我们出了宫,后来被甩开……” 宫里的? 云玖眉梢微跳,而后面容微妙,薄唇轻抿,眸光冷淡了些许,“卫长临的人。” 几乎是笃定的,没有一丝犹豫与迟疑。 他安插在凤鸣宫的那名女暗卫,身手了得啊,居然被甩开后还能找到这里。 五月走在后头,不知是听到了她那一句还是没听到,但拿着扇子的手微微收紧。 一身劲装的青箬手臂上带着被机关暗箭射中的伤,面色惨白地喘着气被押在大厅中。 七月手中拿着一枚尖利的梅花镖,笑意盈盈地撑着下巴,望着青箬面色一点一点泛着青白,笑道,“武功不错,可惜了,十一月设的机关,没几个人能躲过,那箭上又有我特制的毒,一个时辰内,若是没有解药,你便会——五脏六腑腐烂而亡呢!” 一旁十月端着点心吃得欢,闻言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还不快索你是随、派来的!” 十二月没好气地敲了她额头一记,“你个饿死鬼,把点心咽下去再说话!” 青箬捂着胳膊,点了自己身上几处穴道,抑制毒性蔓延,她咬着唇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地面。 “好硬的骨头,我喜欢——不如,尝尝我的穿肠丹?”七月微微倾身,轻轻捏着青箬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笑得宛若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住手!” 给读者的话: 和我一样进不去书城的作者听说不少…我早晨就写好的更新啊啊啊啊 190不甘,七月趣味 “住手!” 云玖眸子一睁,高声喝道。 七月闻声朝她这边望来,手松开,不禁有些疑惑云玖为何喝止她。 青箬在听到云玖声音那刻,明显的松了口气,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确认了她的安全,总算可以给陛下一个交代。 云玖几步急急走到厅中,先是蹲下低头查看了下青箬的伤势,不禁眉梢冷凝,却是冷淡地对青箬说,“你主子让你跟着本宫的?” 青箬撑着身子,勉强单膝跪下,声音吃力,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和不屈,“属下青箬,是皇上的暗卫,现在……是专门保护娘娘安危的暗卫。娘娘去哪,青箬就跟到哪。” 众人一愣,十二月抚着下巴不由嗔怪一声,“原来是保护我们主子的,你怎么不一早说……”险些就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了! 七月却是抱着手臂,冷冷地笑了笑,半睁着美目,阴阳怪气地道,“谁知道是不是那卫皇派来监视跟踪我们主子的!” 她的话又叫十月十二月等人警惕地看向半跪着摇摇欲坠的青箬。 青箬只是咬着唇忍着体内一波又一波将要毒发的痛苦,并不辩驳。 她的主子是卫皇,现在她被卫皇派来保护这个她一开始并不情愿的异国来的皇后。但哪怕心里不甘愿,但她的职责在那,所以哪怕现在死了,也不会怨言。 云玖没有起身,而是淡淡瞥了眼青箬青白交加的脸色,而后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七月,解药。” “主子!”五月在听到青箬是卫皇的人后,便对她起了杀心,不知为何他总之就是对那个卫皇感到警备与敌意。 云玖没有理他,只是淡淡朝七月望了一眼,轻启薄唇,“解药拿来。” 七月努努嘴,不情不愿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原本是要扔,但想到问她要解药的是云玖,便抿着唇递到云玖手上。 云玖将瓶塞拔下,倒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到手心,十三月见状十分默契地上前,将药丸拿过,“主子,我来吧。” 云玖也不反对,站起身,腿脚微微发麻,眼前有些犯晕,五月和十一月同时伸手适时地握住她胳膊,扶住。 五月只是礼节性地扶了一把便受礼地松开,将那只手拢进长袖中。十一月却是关心地扶着云玖那只胳膊,“主子肯定又头晕了!” 服了解药的青箬此时毒已解,闻言抬起一双清澈无波的眸子,饱含深意地落在十一月扶着云玖胳膊的那只手上,长睫扇了扇,掩去心头不满。 见她毒解了,十三月回到云玖身后,顺道将十一月往后拉了把,使得他那只黏在云玖胳膊上的手成功脱落。 “你回去,告诉卫长临,本宫不需要他的人保护。”云玖面色淡淡,美目流转,唇轻启,不带一丝温度地对青箬说。 而后便转身。 “皇后娘娘!”青箬捂着伤口就要上前,却被十月和十二月二人同时伸手拦住,十二月勾着唇幸灾乐祸地笑着,“这里可没有你的皇后娘娘,只有我们主子,我们云国的公主。” “快回去吧小暗卫,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十月左手拿着点心往嘴里塞,右手冲面色铁青的青箬摆了摆。 青箬只觉这二人是故意奚落讽刺,不由心中大为恼火,拔剑相向。 十月轻功了得,几乎是以青箬看不清的速度,飞快闪身躲过了她的剑,轻巧地落在了几丈之外的木桌上。 好厉害的轻功! 居然毫无声响,速度这般快! 青箬眼睛一亮,十二月已经隔空点了她的穴道,叫她动弹不得。 拍拍手,十二月面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揽着已经无声无息又轻灵地落在自己身侧的十月的肩,“哎真没意思,七月,走了!” 那头站在门前抱着手臂,目光流露出一丝杀意的七月,闻言只是勾着唇看了眼厅中青箬,她看中的猎物,要不是主子开口,哪能让她还活着? 十三门中,七月最喜审犯人,她的恶趣味便是折磨那些看似不屈的硬骨头,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毒折磨下,不得不苟延残喘求饶的模样。就像是玩游戏般,乐此不彼。二月与十三月是杀手刺客出身,他们更喜欢一击毙命,不留活口。六月是神医后人,虽不是不杀人,但救人是神医后人的职责。一月是江湖人,不喜这些手段折磨人……是以,这审问犯人的差事,只有七月,也就她乐意做。 “算你运气好。”七月微睨了眼,唇瓣缓缓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眼里是嗜血的暗芒,叫青箬不由自主地喉间发紧,头皮发麻…… 但七月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主子,你今夜是在六月这歇一宿?”四月一边拽着十一月,一边木着脸问。 云玖回头看了眼因为众人不许接近她而闷闷不乐走在后头被四月半拽半拖着走的十一月,原本烦闷的心情一瞬转晴,语气转好地道,“是啊,答应了明早带十一去吃红豆糕,十一,是不是啊?” 说着,朝十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媚得晃了晃手上的镯子。 十一月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立即高高扬起,挣脱四月的桎梏,朝云玖奔去,大手抱着云玖的胳膊,像一只巨型宠物犬般大眼睛水汪汪卖萌,就差后头给他安一条尾巴了。 他笑得和孩子似的,不住地点头,“是啊是啊!主子答应带十一吃红豆糕的!” 众人不禁笑,就连五月此时望着十一天真无邪的笑容,心里那点嫉妒也没了。唇边缓缓勾起一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欣慰弧度。 四月却凉凉地泼冷水,“就怕十一明天恢复心智后,又要羞愧得几天不出门不肯和我们说话了。” 闻言,众人皆是稍微收敛了下自己的笑意,生怕明天十一想起他们的戏谑后拿机关兽伺机报复……毕竟十一月看起来不吭声不吭气的,他那些宝贝却叫人闻风丧胆…… “十一才不会!”十一月不明所以地接了句,而后看向云玖,云玖只是摇头温柔地看着他笑,并没有接话。 明天什么样,谁知道呢。 191过失,亲自去请 “苍鹰,皇……青箬回来了没?”晚膳时辰都过了,卫长临却没什么胃口,喝了两盏茶,一直在御书房里等候消息。 苍鹰回来,他面上先是一喜,很快便掩去喜色,面色淡淡似寻常般地问了句。 苍鹰闻言面色微微一愣,似是琢磨过来中途转变前那个“皇”指的是谁,但作为暗卫并不能多过问主上的私事,他只是恭恭敬敬地道,“清风已经去找她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卫长临面色微变,几乎要以为苍鹰是故意不明白他真正想知道谁的消息,但他只是微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只觉有这般想法的自己简直有些失了分寸,淡淡拿起桌上的折子,“恩。” 而后便是沉默,低头状似在认真审阅奏折,但实际上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眼睛透过奏折不知看到了何处。 苍鹰一时也不知是该退下还是继续候着,但很快,他便没有了这个担忧。 因为嘴角微抿的清风脸色有些难看地带着流血过多,面色苍白的青箬踉跄着走了进来。 “皇上,属下办事不力,请降罪!”青箬被清风半扶着,挣脱开他的手臂,她在书房中跪下,头低着,神情自责与懊恼。 不待卫长临问她这一身伤是和缘故以及云玖现在在哪可有出事,那厢清风便看不过去了,帮青箬道—— “皇上,这事不能怪青箬!她也是奉命暗中保护皇后娘娘,哪知——皇后娘娘不领情便罢了,还任由她那群奇奇怪怪的手下将青箬伤成这样!” 清风是个不羁的性子,在暗卫八人中虽武功排第二,但因为其冒失不羁的性子,经常被卫长临训斥。为人又爱打抱不平,用青箬的话来讲就是他的确不适合做暗卫。 苍鹰首先便呵斥他,“清风,注意你说话的语气!” 不管皇后娘娘如何,那都是皇上命令青箬保护的对象,作为下属的如何能质疑一国之后? 清风悻悻地闭了嘴,但瞧他那隐忍的脸色不像是善罢甘休,苟同的样子。 卫长临知识目光微微一凉,而后看向青箬手臂上的伤势,打量了一番,才淡淡道,“清风,你说皇后娘娘的手下打伤青箬,可朕只看到青箬左手手臂上有一处箭伤,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打斗的伤痕,这又是何缘故?” 他语气幽幽,声音微凉,听着便知此时此刻是有些不满清风的态度与语气。 清风只是偶尔冒失与不羁,却并不是傻,闻言便面色一骇,惶恐地跪下,“皇上息怒,属下失言!” 卫长临不看他,只是好奇云玖的人为何要为难青箬,便看向青箬,问,“青箬,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同清风的激动愤慨,青箬只是平静地接道,“是属下误闯了皇后娘娘手下那帮人的驻地,惊动了机关,这才落了伤。皇后娘娘并未为难属下,还给了属下箭上的毒的解药,让属下离去……” 她的话叫清风微微一愣,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只好作罢。 卫长临却是面色微微一沉,“你不知里头是什么情况便闯进去,还活着回来就该感激皇后没对你起杀心了!” 这话一落,清风与青箬皆是不敢置信地抬眸,不明白为何青箬受了伤,回来却还会因此挨训斥。 此时,苍鹰却看着二人,道,“青箬,你去的地方,皇上去过,我也去过,那里头随意一步都能触发你想象不到的机关,稍有不慎,里面的阵法便能将你困一辈子都走不出去!那般危险的地方,就是皇上与我二人联手都不敢轻易试探,你只身一人却闯了进去,还能捡回一条命当真是皇后娘娘网开一面了!” 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与失望。身为暗卫,却犯了这样大意的过失,这好在是皇后娘娘,若是落在敌人手中,别说性命保不保得住了,能不能保住皇上的大计都难说! 清风跟在卫长临身边这么久了,也明白有些阵法与机关的厉害,连皇上与头儿两人合力都不敢试探的……可想而知多么凶险了。这回,倒是青箬的过失了。他沉默地退到一边,低头没有看青箬。 青箬咬着唇,面上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青,但她也明白了,既然皇上与苍鹰都这般说,那便是自己真的太冒失了。 “请皇上责罚!”她只是再度跪拜,语气铿锵有力,不带一丝犹豫地道。 书房内一时死寂,良久,卫长临才面色平静地吩咐,“清风,你先带青箬下去疗伤,其他的,等伤势好了再说。” 而后又问青箬,“皇后娘娘可有让你转达什么话?” 青箬闻言面色就有些犹豫了,她思忖了片刻,低头小声道,“皇后娘娘说……让属下不要再跟着她了,也叫皇上不要派人再跟踪她,她不需要……保护。” 苍鹰和清风皆是一怔,随后有些恼怒,皇后娘娘这般不给陛下颜面,实在是太过分! 卫长临却突兀地笑了下,“是么。好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抬手,示意他们退下。 清风便扶起青箬,二人一道离去。 只剩下苍鹰留下,犹豫了片刻问卫长临,“那……皇后娘娘那边还需要派人吗?”皇后娘娘的手下多么厉害,他是见识过冰山一角的,再看方才青箬憔悴狼狈的模样,他更加肯定,皇后娘娘只怕是并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或者说不缺。 “派,怎么不派?”卫长临再度坐下,面上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个笑容来,拿起折子掩饰自己眼里的一丝恼意,以及心中心乱如麻的感觉,淡淡有些嘲弄地道。 “派谁去?”苍鹰自是没有异议,只是询问人选。 卫长临却抬眸,幽幽的暗光自眼眸中一闪而逝,缓缓,才轻轻将折子一掷,薄唇微启,说了一句—— “自然是,朕亲自去请我们的皇后回宫了。” 什么? 苍鹰瞪眼,似乎有些诧异地望着卫长临一本正经的神色。 但他依旧是不会有异议,他只是想—— 陛下,您确定娘娘会跟您一道回来? 给读者的话: 存了一章,明早七点发! 192呓语,跟我回宫 “主子,还没睡?”云玖坐在六月给她安排的院子中,一个人在亭中小口小口地抿着梨花酿,十三月在她身后守着。 五月换了身衣裳,走到了亭中,见到她微倚靠着柱子,抬起纤细的手腕,手里端着酒杯,模样慵懒高贵,不禁往前走了一步,在她面前站定。 云玖朝他举了举杯子,眼神迷离,神情慵懒,语调有着百转千回的婉约动人,“坐啊。” 她带着三分酒意三分清醒三分慵懒地笑了笑,五月被她明媚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寂寥的笑容迷了下眼睛,胸腔那颗心不可抑制地在因为她的笑她的声音而跳动沸腾。他克制了下不叫自己失态表现出任何不妥之处,宛若外人所见到的那般,儒雅、君子地撩了撩袍角坐下。 云玖视线有些模糊地伸手去勾空杯子,但视线太迷离了,半天没有摸着杯子角,还是五月会意,将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她笑了下,露出几颗贝齿,说不出的娇憨俏丽,将杯子拿好,右手握着盛着梨花酿的白玉酒壶,倒了一杯。 而后将酒壶推到一边,推了推杯子,双眸熠熠胜似满天繁星,“陪我喝酒吧。” “主子,少喝点!”五月见她说完便是仰脖将杯中酒饮尽,不禁有些担心,起身去拿她的杯子,劝道。 一旁的十三月默默别开眼,主子的酒品……一眼难尽。 云玖属于那种越喝越精神的千杯不醉,但是喝醉了便很会来事,任性,耍脾气,好在,不耍酒疯。 轻巧地躲过五月伸过来的手,云玖拍掉他的大手,不满地拧着眉,娇声呵斥,“五月,我是主子,你不能每次都这么以下犯上!” 话落,又安静地坐好,手托着下巴,眼眸清亮,语句清晰,“你还为白天的事生我气是不是?” 上一瞬还在娇声呵斥他,下一瞬便安安静静托着下巴轻声轻气地问他是不是在为白天她的话生气,这叫五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哭笑不得地摇头,“没有,五月不敢。” “不敢?”云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般,怪异地瞅着他,而后摇头笑,“五月,你太自大了,和我……太像!我们这样的人,很容易……很容易被讨厌的……” 云玖眼眸清亮地说完,便对着五月笑了笑,而后双眼一闭,软软靠着石桌倒下。 五月一惊,忙放下酒杯,赶上前,伸手却不敢触碰,只伸到半空,最后还是尴尬地收回。 “卫长临……” 他刚要转身,却突闻她呢喃如梦呓的一声,叫的却是卫皇的名字。 五月浑身一僵,便又听云玖娇娇软软带着嘟囔的呢喃说道—— “我讨厌你……” 才松口气,却并没有因此高兴多少。 能在她醉酒的呓语中出现的名字,寓意如何,他不想深想,也不敢深想。 即使是她说讨厌那个人。 十三月见他僵着身子,耳力很好的她自然是也听到了,只是上前扶起云玖,声音冷淡平静地对他道,“今晚的事就当你什么都没听见。” 言下之意就是不许说出去。五月哂笑,“我知道。” 他怎么会说出去,巴不得她自己都不知道。 …… “主子,主子,主子,快起来!带十一去买红豆糕!主子……” “十一,别叫了,要是吵醒了主子,她会生气的!” 云玖大清早的,不,其实已经是过了早膳距离午膳也快了的时辰了,便被外头十一吵吵闹闹的叫唤声弄醒。 隐约间还能听见四月那刻意压低却并没有因此叫云玖听不见的劝阻声。 宿醉之后的云玖,起床气更甚,可惜了,没有善舞这样的丫头给她出气寻开心…… 躺着坐着也中枪的某善舞:…… 踢了踢被子,她哀嚎一声,而后还带着困意的声音低低响起,“十三,叫丫鬟进来吧。” 门外像是门神一般不让十一月进去的十三月,闻言眉梢微扬,再次对十一月的能耐感到肃然起敬,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满了敬佩——能叫主子还是宿醉后的主子这么平静地非自然醒,十一比当初的十皇子还要厉害。 四月却是忙松口气,擦了擦额头上隐隐沁出来的汗,重重叹一声,十一你赶紧醒醒吧,等你醒了想起自己现在这会儿的……纯真,大概会羞愤欲死! 洗漱梳妆一番后,云玖戴好面纱,便带着迫不及待的十一月上街去了。 一道的除了与十一月形影不离的四月,还有与云玖形影不离的十三月,再便是一个哪里有吃的就跟着去哪的十月,以及明明不喜欢热闹却要跟着云玖一起的五月。 一行人气质非凡,领头的云玖身段眉眼皆是一等一的,即使戴着面纱也难掩其倾城之姿。是以走到哪,都难免成为人群中议论的中心。 只是有十三月抱着剑冷面肃杀的护卫,还有十一月与五月一个粘着一个保持不近不远却恰好保护的距离,倒是没人敢上前调戏纠缠。 “这个喜欢吗?”云玖习惯了被注视,倒也不在意,自顾自悠闲地逛着,在一卖扇子的小摊前驻足,微微弯身,拿起一柄白色的骨扇,打开,问十一月。 十一月噘着嘴,微微不满地皱着眉,“不喜欢!十一要吃红豆糕!” 云玖只好将扇子放回原处,安抚地拍了拍十一月的肩,“好好好,我给十一买红豆糕!” 十一月这才眉开眼笑,伸手作势便要去抱云玖,后者似乎始料未及,微微瞪大眸子,还未来得及避开,就被人往后一拽,趔趄两步,而后撞进坚实的一堵肉墙中。 惊诧警惕地回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也陌生的布满寒气的脸…… “主子!”十一月扑了个空险些跌倒,幸好被四月扶了一把,五月等人却是看着云玖,高声唤了声。 “卫长临?”云玖手还被男人有力的手紧紧握着,身子被半圈着,只能回头瞪着他,有些诧异地瞪着美目,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 卫长临抿着薄唇,清贵俊逸的面上带着喷薄欲出的怒意,沉沉地锁住云玖,朝十一月包含杀意地望了一眼,而后咬着牙在她耳边清声道—— “跟我回宫!” 193轻薄?被耍流氓 “手放开!”云玖懒得理会卫长临似的,挣了挣手腕,却被卫长临桎梏得死死的不得动弹,不禁恼了,死死咬着牙瞪着他。 “放开她!”五月不禁怒喝,刚要上前,却只见卫长临一个淡淡的不屑的眼神扫过来,而后苍鹰与清风一左一右地如闪电闪到卫长临与云玖前面,随时要拔出腰间佩剑地看着十三门众人。 十三月拔剑,四月手慢慢朝腰间伸去,似乎要拿什么厉害的武器,十月也戒备地伸手准备随时交战。 街道上老百姓见这架势早就吓得做鸟兽状散去,云玖看了眼四周围观人群,不禁咬了咬唇,低声对冷着脸的卫长临呵道,“你疯了?这是街上,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尤其是他都没有伪装下这张引人注目的脸便出来了! 感受到云玖的紧张和焦急,卫长临瞥了她一眼,幽幽道,“你以为一张面纱,有心人就认不出你了?” “……” 这人! 云玖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咬了咬后压槽,只得对那边自己的手下吩咐,“你们先回六月那……我先回宫了!”说到后面半句几乎是咬牙切齿,可见其不甘愿。 五月凝着眉梢,视线落在几乎是以占有姿态将云玖紧紧禁锢在怀中的卫长临面上,有些不愿,刚要开口,云玖像是明白他想说什么般,沉着脸补了一句,“这是命令,都听不到吗!” 众人这才收回架势,只得听令,十一月望着云玖一副要哭的模样,四月见状便知他要闹,直接抬手,在十一月颈后一个手刀,便将人打晕。 “十一……”云玖下意识动了动步伐,奈何被卫长临抱得太紧,只能干巴巴地望着。 四月忙安抚她,“主子放心,四月自会好好照顾他。” 待十三门众人走的只剩下十三月时,云玖这才没好气地哼了声,看向苍鹰和清风,冷淡道,“卫长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卫长临看了眼目光灼灼看着云玖,手中剑拿得稳稳的十三月,对苍鹰和清风吩咐道,“让她过来,清风,去将马车赶过来。” “喂!” 两名暗卫立即照做,苍鹰收起杀意,十三月面无表情地收起剑,站定到云玖身后,没有云玖的吩咐,她便不出声也不动作。 云玖却是恶狠狠地瞪着还将自己双手死死箍着的卫长临,美目带了一小簇火焰,“本宫叫你放开,听到没!” “听到了。” 卫长临却不再看她,强行半抱半拖地带着她朝驶过来的马车走去,面无表情,唇角勾起一边,回道。 云玖咬着唇,只能憋红了一张俏脸,被卫长临像是抱孩子一般地抱上马车,瞪着随后一撩袍摆在她身侧坐下的卫长临。 才要动作,卫长临便将她往怀里重重一带,叫她娇嫩的鼻尖直接撞上他坚硬的胸膛,云玖疼得眼睛一闭,泪花都凝结于睫,吃痛地吸着气。 “出发!”卫长临令一下,外间充当马车夫的暗卫便扬起马鞭“驾”一声驾驶马车朝宫门的方向行去。 …… 云玖气得脸都快变形了,她堂堂云国九公主,从小到大都只有她威胁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这么屈辱地被当做俘虏般毫无招架之力了? 加之她这些天对卫长临那隐忍不发反而愈发深的怨愤,方才她又在手下面前那般没面子…… 顿时便伸出脚,狠狠朝卫长临的大腿踢去。 “你放开本宫!” 只可惜,卫长临习武之人,哪里会轻易着了她的道?轻轻松松避开她这一脚,但又将人往怀中一抱紧,避免云玖那力气不小的一脚撞上马车车壁。 “混蛋!” 云玖却不知道,她只道自己是被轻薄了。尤其是方才卫长临那般一抱紧,她与他之间毫无间隔,胸前两团直直撞上他穿了薄薄夏装的胸膛,顿时疼得眼泪凝成珠儿往下落。同时也脸上一红,羞愤难当地骂了一句。 卫长临也感受到胸前少女异常柔软的两团肉贴着自己,先是一怔浑身僵了僵,而后不由自主地喉头发紧,眼神……暗了暗。 在云玖看不到的地方,他那双眸子,有什么火光一闪而逝。 “你乖乖不动,我就放开你。” 僵持半晌,云玖似乎也感觉到不对之处……越是挣扎,越是容易造成两个人肌肤接触,尤其是感觉到他越来越烫的体温,和某处异常…… 她不禁脸上热气蒸腾,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僵着身子,顿时不敢乱动了。 而后便听到耳边他低沉暗哑的声音伴随着吐出的热气冲击着她的耳廓—— “原来阿九也有怕的时候……” 戏谑地在她耳边笑了,而后才松开,将呆怔的她按着在一旁坐下。 将一放开,二人视线相对,云玖美目火光四溢,咬着唇,脸颊是两团异常绯红的红晕,看得人喉头一痒…… “卫长临你下流!”云玖虽说底子里是个现代人,可自她穿越重活一世后,从小到大哪里有人敢轻薄冒犯于她? 今天却是被卫长临吃了豆腐,她顿时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 卫长临却眸光幽深地望着云玖此时格外生动娇俏却也诱人的面庞,几乎是本能地,在她瞪着一双灵气的美目,粉唇一启一合后,俯身,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握住她娇呵之后挥过来的手,紧紧握住手腕在半空制止她的动作。 然后,唇倾近。 四唇相接,云玖美目圆瞪,整个人都怔住了,不敢置信地僵住。 卫长临见状,唇角轻轻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带着一抹得逞的狐狸般的笑一闪而逝。闭上眼,不轻不重地在她菱唇上辗转了几下。 但也不敢进一步动作,云玖这会儿还没回过神,他只能趁机偷个香,意犹未尽地在她饱满香甜的唇上咬了一口略作惩戒,权当她叫他这几日阵脚全乱、茶饭不思的惩罚。 刚刚见那名男子想要亲近她时,天知道他心里那股怒火有多盛,现在,这个吻之后,他想,他明白了自己之前的反常了。 “你你你!卫长临你无耻!”这时,云玖张着嘴,那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格外诱人,只是她气得面色又红又白,贝齿咬着唇,美目喷火地抖着嗓子怒喝。 她,她,她居然被轻薄了!这该死的种马居然亲了她!不可原谅!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总算是两百章之内叫皇上吃到肉渣渣了!我们阿九的初吻有没有! 194表白?卫皇被拒 云玖生气了。 她生起气来反倒是不瞪眼睛也不骂人了,就规规矩矩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笔直端正地坐着。 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卫长临倒是觉得她耍脾气逞威风瞪人骂人的模样顺眼,现在这样就有些叫人不知如何了。 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流连着她的味道,卫长临一双狭长的眸子里盛满了星光万千,面上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柔和,甚至于……他自己都没发觉眼里化不开的宠溺。 他想要云玖,想得到她。不只是身,更加想要的,是她那颗似乎谁都抓不住的心。 卫长临从小便在任何事情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与领悟能力。一个吻罢后,他几乎不用多想,便确定了自己对待云玖的诸多特殊与不同,来源于什么。 心动。 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这种若千丝万缕的肉眼无法捕捉的情丝却叫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以及愉悦。冰冷的充满权利争夺的皇宫中,他以为他早就弃了情爱这种东西,如历代明君应该有的那般,摈弃情爱,抛弃小爱,不儿女情长。 可是,有些东西,你没有触碰的时候也许能够用强大的自制能力去逼迫自己不为所动遵从初心……却一旦触及了,便如上瘾的毒药,明知不应该却还是望梅止渴,非她不可。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就目前而言,他还不爱云玖,他只是在芸芸众生中偏偏遇到了一个,自己第一次喜欢的女人。得不到会难受,但不至于伤痛,更不会一蹶不振。 所以,哪怕他喜欢她,宠着她一点,也不碍他的大业,对吧?他这般想,心头终于松了口气,那有些沉重的石头也落地了。 只是他此时还不明白,喜欢是淡淡的爱,当他深陷其中以后才会懂,沉沦,便是万劫不复。 “还生气?”快到宫门口了,卫长临一直盯着云玖半边侧脸不觉腻烦地看,而云玖一直维持那个状态没有变过,他不由好奇地挨近她一些,将本来就近的距离拉的又近了些,笑着轻声问。 驾车却不影响听力的苍鹰与清风:…… 皇上这是将调戏皇后娘娘进行到底了要? 但是他们只能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十三月却是紧紧握着剑,自然也是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所以黑着一张脸,随时做好主子叫她,她便拼了性命也要杀出去的准备。 顶着这样的杀气……清风有些绷不住地咳了声,底气略不足地解释,“那个……放松放松,皇上不会对娘娘怎样的……”说完却自己默默琢磨,万一皇上兽性大发那啥……他得怎么安抚这个杀气腾腾的女暗卫。 十三月闻言只是微微拔了拔剑鞘,冷冷地看了眼清风。 清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安心驾车装聋作哑。 马车里,听到卫长临的声音,云玖眼神就杀气多一分,抿着唇,却又想到刚刚被他……忙松开,眉尖拢着一股烦躁,不吭一声。 讨了个没趣,卫长临也不觉得尴尬,只是伸手将云玖那冰凉的小手拽过来,拢进掌心,用自己滚烫的大手去暖她。 云玖不由使劲拽了拽,拽不动分毫后,有些气愤地胸口起伏,回眸瞪他,“你有完没完?” 声音冷淡低沉。 卫长临揉搓着她滑嫩微凉的小手,眉眼弯弯,笑得十分温润又带着一点灿烂,几乎亮晃了云玖的眼睛和心神…… “以后都帮你取暖。看,手暖和了吧?”说着眯着眼笑得露出几颗雪白的牙,举了举云玖的手,冲她道。 他的笑,总是似笑非笑,充满算计与伪装。这样没心没肺开朗的……还是云玖第一次看到,心口微微一热,她赶紧移开视线,凉凉地泼冷水,“我看你明明是嫌热,拿我的手祛热的吧!” “阿九真聪明,这都看出来了!”卫长临挑眉,故作赞扬惊讶地顺口接道。 云玖:…… 妈哒来个人把这个货给她敲醒!这突然一脸忠犬样厚颜来无耻的样子,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狡猾深沉的卫长临! 云玖狠狠闭了闭眼睛,声音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只听她发狠地说,“卫长临,本宫可是和你约法三章了的,我们只是合作……” “只是互相利用合作关系不能近一步——我知道你想说这个是不是?”不等她组织好语言说出来,卫长临便漫不经心地将这话原原本本地念了出来,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云玖,“可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云玖只觉得这眼神叫人心慌,忙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挪了挪,避开他,有些戒备警惕地瞪着他,“改变什么主意了……” 心里却在哭喊,就不能来个人帮帮她?眼前这个男人到底又在搞什么鬼,她不要玩了行不行! 卫长临眸光精光一闪而逝,勾起唇瓣,这个笑容莫名就让云玖觉得后背发麻,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眼神就跟见着肉的狼一般…… 带着志在必得。 “朕觉得,阿九当朕一辈子的皇后,也是不错的。”只见他轻轻伸出一只手,抚了抚云玖的发鬓,顺道摸了摸她软乎乎娇娇的脸蛋,手感甚好,十分满意地收回,并一边淡淡笑着说。 哈? 云玖几乎是听完便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望着那人,“卫长临,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要么就是你疯了!” 她倨傲地抬着的下巴都让卫长临觉得精致可爱,他好奇地低了低头,但今日一次调戏太多的话……他怕以后都别想碰她,便适可而止地看住了自己的手。 不急不躁地安抚她,道,“你没听错,我也没疯。我发现,我心悦你了,云玖。” 他好笑地欣赏云玖吃惊的脸,不疾不徐地抚摸她的手背,继续道,“我会好好宠你,你可以做一辈子的卫后,正宫娘娘,我保证。” 一辈子的皇后,正宫娘娘啊……一辈子的承诺。 如果坐在车里的是其他人,一定会感动无狂喜吧! 云玖讽刺地想,却是心口堵得慌,抿紧了唇,倔强地抽回自己的手,冷硬地道—— “可我不愿意!” 给读者的话: 这么容易就不是我们阿九了! 195不愿,萧妃计谋 “可我不愿意!” 云玖美目带着怒气,咬牙狠狠地瞪着他,十分斩钉截铁地说。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马车刚好在宫门口停下,苍鹰将令牌出示给守卫看,而后又重新驾驶。 卫长临眸色深深,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定定地看着云玖,有些气她的不识好歹,但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的情绪。 他第一次向一个女子示好,也是第一次被拒绝。 云玖无所畏惧地瞪着他,卫长临所谓的表白,在她看来却格外的侮辱。她太清楚了,他是以一个帝王在向她表达喜欢,却并不是寻常男子对女子的那种爱慕喜爱…… 她不是谁的所有物,更不会成为谁的附属品,她没有称王称霸的那种远大志向,但是她在古代,也不想屈居于男人之下。但是她自己都不明白,被那么多人表白过,卫长临也绝没有表现得很差,可是,她为何就对他这般恼怒? 与卫长临不同的是,云玖在感情之事上,从来都是不去深究细想,因为她讨厌麻烦,而情爱,无疑是人世间最难解决的麻烦。 良久,久到云玖绷直的神经都要垮了,卫长临突然面上一笑,而后轻松地抚着自己的手掌,轻笑道,“阿九这是恼羞成怒了?我们不本就是拜过祖庙宗祠的夫妻,我只是提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交易,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话是这么说,卫长临面上也是天衣无缝的漫不经心的笑容,让人真的以为,他就是突发奇想,并不是认真的。 只是…… 若是看他此刻不由自主摩挲玉扳指的动作,了解他的话,便会知晓,他此时内心并不似面上那般无所谓与淡然轻松。 云玖哪里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她此时心烦意乱的,自然是忽略了更多。只微微抿紧了唇角,下巴轻抬,倨傲地冷哼了声,语气轻嘲,“夫妻?卫皇陛下看来是最近太闲了,居然还有心思风花雪月——本宫不管你真爱是哪个妃子,也不管那柔嫔是不是传闻中的卫皇心中最柔软的白月光,还是心口的朱砂痣,我只想告诉你,卫长临——我云玖可以为了达成目的赌上一场婚事,但我不会搭进自己的感情。而你,最好注意分寸,不要让我难做!” 此时应该是已经到了,说完她便不带一丝余情地伸手去掀车帘,欲下车。 卫长临眼神一暗,眉宇厉色一闪,伸手便将人给拽了回来。 “赌上自己的婚事却不搭进感情?”他将云玖双手反过一剪,禁锢在她头顶,身子微微压着她,颇有咬牙切齿恼怒的兆头,冷笑过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调笑,神情高深莫测叫云玖面上几经变幻,只听他哭笑不得地道,“柔嫔的事,是我的疏忽,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罢了,有些事以后你就知道了,至于你皇后的地位和宠爱,你放心,即使你云玖不稀罕,我也不会吝啬。” 说完松开浑身紧绷,处于高度紧张戒备状态的云玖,主动掀了车帘,在出去之际,说了句,“你,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丢下这么一句叫云玖反应不及模棱两可的话后,便纵身跳下了马车。 他们走的是宫道,也就是说很多人都知道帝后出宫了,而丰神俊朗的皇上跳下马车后,便温柔地伸出手,在马车下微微勾着唇静待皇后出来。 已经听到外头宫人的跪拜声,云玖收拾好自己,微微拢了拢头发,调整了心态,便换上羞怯的笑容,缓缓从马车内走出来,然后朝下方伸出手的卫长临递去自己的手,后者轻轻一带,便半搂着她纤腰将她提了下来。 落地后,却又不带一丝留恋地松开,宽大的袖子下,两人的手并未相牵,却落在外人眼里,无不是甜蜜地牵手同行。 宫人不禁好奇地微微抬眼朝二人看去,帝后一个俊逸清贵,一个绝美雍容,宛若壁画,看起来……哪里像是皇上冷落了皇后娘娘的样子? 难怪陛下昨夜便大发雷霆地传了口谕,处置了先前那些传帝后不和,柔嫔才是陛下所爱的宫人,杖毙的杖毙,发落的发落,好不吓人。 再看现在,皇上带着皇后娘娘出宫游玩,还牵着娘娘的手一路走回的龙吟宫,这份荣宠,柔嫔娘娘何时得到过? 有此想法的还有明粹宫的萧妃萧绮丽,她先是淡淡嘲了一句,“这孙柔不过是一个小吏之女,病歪歪的,胆小如鼠,这样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皇上的心头好?可笑,真是痴人说梦!” 阿萝闻言也是捂着嘴跟着讥讽,“娘娘说的是,这柔嫔算什么东西?珠玉在前,她怎能与娘娘您的光辉相比?当初娘娘进宫那才叫一个艳压群芳,回眸一笑六宫粉黛无颜色呢!” 她的话叫萧绮丽相当舒心,对着镜子爱惜地抚摸了自己艳丽夺人的脸蛋以及娇媚的双眼,只是很快,这笑容便隐去。 她望着镜子中年轻貌美的容颜,却是从眼底起了一层戾气与不甘,声音也尖锐了起来,“可是!现在皇后才是满宫那个叫百花凋零失色的明月了!本宫引以为傲的容貌,已经成了昨日黄花……皇上,也不来明粹宫了!” 柔嫔算什么,她压根不放在眼里,可是皇后!皇后才是她心底最为忌惮与嫉恨的角色,同为异国公主,凭什么她就活得如履薄冰,举步维艰!而她云玖,却能独得皇宠,成为这大卫国最尊贵的女人? 凭什么她已经拥有了皇后的宝座,却还要与她争皇上的恩宠? 凭什么! 她不甘心啊,她不甘心! “娘娘息怒!”阿萝被这样面色狰狞充满嫉妒恨意的萧绮丽吓着了,忙跪下,“娘娘别担心,奴婢……有一计谋!” 阿萝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压低声音道。 萧绮丽闻言面色微霁,看向她,“哦?什么计谋?” 阿萝起身,附耳小声地说了什么,只见萧绮丽面上笑意渐深,到最后眼底是癫狂的喜悦。 “好!” 196失眠,夜闻琴音 “公主,你可回来了!”从龙吟宫回来,善舞等人忙惊喜交加地迎上来,眼里还盈了泪花,望着她道。 云玖微阖了眸子,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笑了,“不就是一夜未归,至于把你们都吓成这样?” 这一笑,倒是叫众人悬着的心落下,天知道她们得知帝后同行回的宫时,有多紧张!公主是负起单独出宫的,回来却成了帝后同行,她们才不会听外头宫人说的那般,帝后和睦谣言不攻自破…… 只担心着,皇上会不会追究公主私自出宫的罪过。 现在看来,皇上没有责备公主,更没有她们担心的惩处,一个个松口气。 “公主啊,你以后可千万别整离宫出走了,奴婢们快被您给吓死了!”善舞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感慨模样。 云玖闲闲地瞪了她一眼,“日后你们该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了?” 此话一落,众人面上皆是羞愧,长袖主动上前一步,跪下,坚定地道,“是奴婢等的错,公主降罪!” “求公主降罪!” 众人跟着一道跪下,齐声。 “都起来吧!”云玖伸手,在嘴边掩着打了个呵欠,雾蒙蒙的眸子里带着迷离慵懒之色,轻声吩咐道,“本宫乏了,伺候本宫沐浴安置吧!” 众人:…… 这可是晌午啊娘娘,你大白天说什么安置! 于是,凤鸣宫的主子……这一觉睡到了子夜。 而龙吟宫的主子…… 却是阴沉地坐在殿内手里拿着本书,彻夜难眠。 “来人,替朕更衣。”半晌,他静坐到双腿有些发麻之际,才扔了手中那看了一夜还未翻页的书,低声唤来内监。 换下寝衣,穿上便服,卫长临领着小泉子和苍鹰,在寂静的皇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月明当空,他望着自己的皇宫,在黑夜中,犹如一座死寂的只剩下冰冷的灯笼之光维持的城堡,困住多少人,也囚禁了多少人的喜怒哀乐。 小泉子今夜格外安静,他最是了解卫长临,知晓他今晚心情定是不好,这般深沉,就连那面具一般的笑都懒得戴上了。只做好分内的事,跟在后头,随时听候差遣。 卫长临在太液池前停下,望着满池子的睡莲,背对着小泉子和苍鹰,突然问了句,“小泉子,上回西域进贡的红莲种子放哪儿了?” 小泉子一愣,不解他怎么这个时候问起红莲种子了,但还是如实地答,“回皇上,在内务府。” “你说,现在种了,什么时候才会开花?” 话落,小泉子却是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整个皇宫最大的莲池,也就是太液池,不禁有些怔忪。这满池的睡莲可是珍贵非常,也是先帝在时,命人种的,皇上莫不是要…… 收起心中震惊与惋惜,他声音略不稳,答,“自然是明年夏日。” “明年……”卫长临望着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白莲,在夜里白得人眼前微晃神,他却觉得碍眼,或者说,换成红色……也不错。 他站定,想了片刻,“凤鸣宫最适合种莲的池是哪儿?” 小泉子闻言便想到当日广为流传的,皇上为迎娶皇后娘娘而许下的那个诺言,不禁心中明了,道,“凤鸣宫内倒是有一处适合,就是正殿外的水仙湖,那处最适合观景,一出正殿便可看到。” 卫长临便没有说话。 愈发叫小泉子感到纳闷了,皇上莫不是真打算亲手种下一池红莲不成? 那可是不小的工程啊,皇上金尊玉贵的,屈尊去种花……怎么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点。 这时,忽闻一阵哀婉悠扬的琴声,从不远处传来。 卫长临耳尖微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下意识迈开步子,小泉子见状随后跟上。 却是小声嘀咕,“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弹琴?”难不成是知道了陛下在此处,哪宫娘娘来邀宠的? 不对啊,这都子时了,谁会知道皇上大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的? 琴声是从御花园前面的假山后传来的,走了一会,便看到假山后的亭子中,一人穿着白裙,螓首蛾眉,十指纤纤地拨动着琴弦。 卫长临站在不远不近的树下,背着手,在看清女子面容时,眸光微微起了一层涟漪,暗芒一闪而逝。 “是……柔嫔娘娘。”小泉子眼尖,以为卫长临是没有看清谁在弹琴,不由轻声提醒道。 亭子里,正是一袭白裙,面容恬淡素净的孙柔。 她不知疲倦地拨动着琴弦,一曲幽幽哀婉的曲子便落入众人耳中,琴音袅袅,带着说不尽的哀婉与惆怅。配上她这素净病白的忧郁面容,恰是叫人心生怜惜的景象。 “娘娘,是皇上!”她只垂首沉迷于自己的琴声中,似乎并不知卫长临的到来,但她一旁候着的宫女却是蓦地抬眸,眼睛一亮,高声道。 卫长临闻声只好迈出步子,朝亭子走去。 “臣妾参见皇上!”柔嫔盈盈福身行礼,面上还带着惊喜,没有料到会遇到卫长临般,微垂的睫颤颤,雪白的颈项盈盈一截,十分柔弱惹人怜。 卫长临淡淡地朝她惊喜夹着粉晕的脸颊看了眼,神情淡淡,唇却勾起,声音温和一如平常地道,“免礼。” “谢皇上!” 柔嫔抬眸,含羞带怯地看着卫长临,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泛着涟漪,轻声道,“这么晚了,皇上怎还未歇息?” 言语中尽是关心之意,眼里也满是柔情一片。 卫长临闻言轻轻眨了下眼睛,微微笑了笑,不答反问,“这么晚了,你又为何还不睡,在这儿弹琴?” 他的声线在夜色中更加添了几分魅惑的温润,如同清泉又好似月光,孙柔只觉置身于这温柔中,自己便是最幸福的那个人。 只是,她微微流露出一丝苦涩,却又故作坚强地笑了下,极力掩饰自己的愁,轻声道,“臣妾睡不着……便想着出来弹弹琴。还请皇上恕罪,臣妾……是见这亭子离各宫都远,不会打搅到其他人歇息,故而……” “柔嫔,你不必这般谨小慎微。”卫长临微微凝眉,似乎对她这般小心翼翼惶恐的样子感到怜惜又似不悦,“只是你身子弱,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大晚上的别吹着风了。” 197看穿,适得其反 孙柔眼睛微微一亮,不禁半仰着面,伸手轻轻攀着卫长临的衣袖,羸弱有些诧异惊喜地颤着嗓音,哽咽了声,道,“皇上……您这是关心臣妾吗?” 卫长临微微低眉,目光落在那怯怯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上,眸色微深。 不远处—— “公主……”翡翠担忧地轻声唤了唤已经站定望着亭中有一会儿的云玖,从她的位置只能望见云玖半边忽明忽暗的脸,看不出什么波动起伏。 因为晌午便开始睡,云玖到了子夜时分便醒了,睡饱一觉起来便觉得无聊,就带着翡翠和玲珑出来散步。也是被琴声吸引至此,便好奇过来看看。 便恰好看到这一幕。 云玖眸光沉沉,面上笑意不减,嘴角的弧度都未曾变过,望着那厢柔弱似小白花的柔嫔,嗤了一声,无比淡漠地鄙夷了句,“卫长临的口味倒是小清新啊,这小白莲一样的柔嫔,本宫瞧着还不如明粹宫那位……” 翡翠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为云玖这时还评头论足的话感到哭笑不得,轻轻叹一声,“公主,萧妃可不是好对付的,她将您视作眼中钉,您还有心思在这夸奖她?” 不过,她凝了凝眸光,看向柔嫔,公主对这柔嫔缘何这般不喜……莫不是因为…… 云玖闻言只是扬着下巴,手指轻轻抚着自己的鬓角,动作慵懒优雅,语气带着漫不经心,道,“至少,萧妃还有资格敌对本宫不是?比起用柔弱伪装自己的带刺的白莲,一直盯着你的蛇蝎美人做对手,才够格啊。” 说着,她伸手轻轻在自己一侧的花圃中,摘下一朵玫瑰,轻轻置于地上,低眸不知想到什么,轻轻一笑,而后转身,不再看那边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轻声道,“走吧。” 玲珑立即老老实实地跟上,只是翡翠却若有所思朝亭子那望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又不好多停留,只好跟上云玖。 事实上,翡翠方才瞧见的便是,卫长临轻轻拂去柔嫔的手,唇边带着温和却并无柔情的笑,眸光深深地望着柔嫔的眸子,轻声道,“你身子弱,朕自然是关心的。不止这样,柔嫔你很多事,朕都关心,夜深了,你送你们主子回宫歇着吧!” 宫女听不出什么,只当卫长临这是关心自己主子,便面上难掩喜色地行礼应声。上前去扶柔嫔的手,却发现,柔嫔手僵着。 卫长临说完便领着小泉子和苍鹰,恰如清风,翩翩离去。 孙柔一直凝视那俊逸的身影,面上一片雪白,半晌才咬着唇,眼神坚定。 皇上,你果然…… “娘娘,回宫吧?”宫女询问了声,柔嫔面色如常地点点头,宫女便抱着她的琴,扶着她离去。 …… “皇上,您……”路上,小泉子不禁有些疑惑,忍不住还是出声了。 卫长临知道他要说什么,却并不搭理,而是沉了脸色,严肃地吩咐苍鹰,“龙吟宫内的眼线是时候清理下了!” 他这话不轻不重,苍鹰却是面上一惊,有些惶惶地单膝跪下,拱手,“是!” 小泉子一头雾水,皇上怎么突然要清理起龙吟宫的眼线了? …… 第二日一早,芷柔宫内。 “咳咳咳——”柔嫔捏着帕子捂着唇,一阵一阵的咳嗽,宫女忧心忡忡地端着药碗进来,见状不由担忧道—— “娘娘,您这是何苦呢……定是昨夜见了风,受了寒了!快将药喝了,一会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瞧!” 柔嫔闻言只是松开帕子,唇色苍白,面上也是白得吓人,她柔柔地问,“皇上去上朝了吗?” 宫女一边轻轻用汤勺搅拌药,试图将药的温度降下来,一边将自己每天必做的事汇报给柔嫔,“去了。” “哦……”柔嫔心不在焉地将视线落在远处的窗台上,不知想什么。 宫女却似乎想起什么般,面色微微一变,轻声说,“只是……娘娘,奴婢打听到,好像一早龙吟宫不知哪个宫人没伺候好皇上,不慎将皇上的龙袍弄脏了,皇上不悦,下令将那人发配去辛者库了……” 柔嫔闻言收回视线,面色微微一紧,“哪个宫人?” 宫女不解柔嫔为何除了对皇上的行踪日程感兴趣之外,还对这么一件小事在意,但好奇归好奇,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好像是……伺候皇上更衣的小德子吧!” “什么?”柔嫔面色微变,似乎没听清般,伸手抓住宫女的手腕,眼里有什么神色一闪而过,柔柔地问,“小德子?” 宫女点头,“是啊,就是他!” 嘶—— 宫女手腕一疼,却是柔嫔捏得紧了,护甲不小心划到了宫女手腕,她吃痛地吸了口气,皱着眉忍疼。 这一声吸气叫柔嫔从自己的晃神中回过神来,忙松开她,温和中还带着一丝歉意地道,“捏疼了吧?本宫走神了……” “奴婢无事,娘娘别担心!”宫女忙笑了笑,说,“娘娘先喝药吧,一会药该凉了。” 柔嫔闻言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柔弱温和的笑容,端起药碗,垂下眸子,将眸光中那一抹暗色掩去,沉默地喝药。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萧绮丽却是以扇掩面,笑得有些玩味。 “这柔嫔倒是有手段!”她笑完,面上却是带着一丝似讥似赞的神情,“病歪歪的都快死了,居然还想得出利用自己的病弱博取皇上的怜惜——可惜了。” 阿萝闻言却是不解地问,“可惜?娘娘这话是何意?” 萧绮丽端起桌上的花露泡的安神茶,嗅了嗅那清冽的香气,眸子愉悦地眯起,画了狭长的眼线的眼睛闪过一丝讥诮—— “同样的招数,用久了,便腻味了。孙柔一再利用皇上待她那点同情博取皇宠,却忘了,皇上可不是莽夫。大半夜的弹琴刚好偶遇散步的皇上,这般巧合,这说的过去?” “娘娘的意思是……”阿萝似懂非懂,眼睛瞪大。 “皇上虽然风流,却不会被美色迷晕了眼,柔嫔这一出弹琴偶遇,非但没有得到皇上的宠幸,反而第二日一早皇上便处置了一名伺候他更衣的小太监,你说说,这是为何?” 阿萝一惊,而后却是赞叹地望着萧绮丽,“娘娘高明啊!” “看穿她的手段算什么高明?”萧绮丽却是哼了声,低头抚弄起自己的指甲,笑了,“一石二鸟,借刀杀人才是高明的。” 给读者的话: 去图书馆写了八千字 198密道,清风被卖 “主子,您的信。”十三月双手呈上一封信,在书桌前单膝跪下,低头将信举到头顶。 云玖正在作画,闻言只是看了眼一旁研磨研得快睡过去的善舞,后者不禁身子一震,一下子清醒了,机灵地下去拿信,递到云玖面前。 接过信,云玖打开,动作间手腕上的银镯子清脆地响着,她神色淡淡地将对折的信纸翻开,飞快浏览上面的内容。 “好!”只见她突然面上一喜,将信收起,随后递给善舞,后者熟稔地走到书房内的香炉处,将信扔进香炉内,待化作一团灰烬才盖好香炉盖,转身走到云玖身后候着。 “公主,信上有什么好消息了?”十三月隐到暗处守着,善舞却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面上显然带着喜色的云玖。 云玖闻言,戏谑地望了她一眼,唇微启,在善舞期待的注视下,飞快眨了眨眼,“你猜啊。” 善舞:…… 公主这爱戏弄她的恶趣味真是够了。 云玖在书房待了一刻,写了封信,让十三月送到宫外交给五月,然后便带着善舞去了寝宫内室。 内室一人高的梳妆镜后,她按动了藏在镜子下方的机关,而后镜子后的墙壁开始轻轻颤动,梳妆镜轻轻朝前移动,后面的墙壁便开启,竟是一道暗门。 云玖只带了玲珑,对守在暗门外的善舞吩咐道,“本宫去去就回。” “公主放心,虽然奴婢不会武功,但守好寝宫与内室还是可以的!”善舞拍拍胸脯,笑眯眯地保证道。 长袖只是沉稳地点头。 云玖瞥了眼善舞的胸部,冷不丁地泼冷水道,“别拍了,本来就没,再拍就更没了。”说完轻笑一声,抬步走进密道。 玲珑紧随其后,长袖轻轻按动机关,门又合上,梳妆镜恢复原状。 善舞一脸茫然,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默默流泪…… 她又被公主欺负了! 云玖不是去别处,去的正是龙吟宫。 这会儿卫长临也不知有没有下朝,但这条密道是卫长临在云国的时候便吩咐他的人挖的,专为连接龙吟宫与凤鸣宫所设。 其实云玖也可以选择大白天从大门乘坐步撵去龙吟宫,但是……她选择密道的原因,实在是叫人吐血。 “本宫觉得密道比较刺激,重要的是,路程少。”她当时回答卫长临的理由,便是这般简单粗暴。 哪怕是白日,密道里也是黑魆魆的,玲珑手上拿着灯盏,在前头领路,云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说是密道,却并不粗糙,里头很宽敞,甚至还有一些必需品,连床都有。云玖想,卫长临这人大概是谨慎过度了,难不成怕哪天有人逼宫……所以设了个逃生避难的密道? 当然这只是她恶趣味的揣测,事实就不得而知。 “公主,到了。” 前头玲珑停下脚步,走至一侧,云玖走上前,借着灯盏的光亮,踮起脚,将一个铁环转了转,几圈后,面前的石门闷声而开。 一时敞亮。 如云玖的凤鸣宫那般,从她的内室通向的便是卫长临的寝宫的内室。 谁都知道皇上从不在自己的寝宫召幸妃嫔,除了云玖和心腹,几乎没人进去过他的内室。 但不同的是,卫长临的这个机关设立处……却是他的龙床之下。 也就是云玖上了台阶打开的石门,其实正是龙床下的暗门。 她轻轻从开合的石门走上来,扶着柱子落地。身后玲珑轻轻松松跟上。 石门合上,龙床恢复原处,一切如初,看不出任何痕迹。 云玖打量了下卫长临的“卧室”,耳尖听到脚步声,却是清风走了过来。 “娘娘。”清风还记着上回云玖让人打伤青箬那事,所以虽然单膝跪下恭敬地叫了声,但面上并无恭敬之色。 他负责守着卧室,不叫有心人进来,在听到密道开启的声音时,戒备地拿了剑,但随后见是云玖,便默默收起了剑,自暗处现身,却是起了监视她一举一动的心思。 皇后娘娘能够对青箬不留情,那对皇上有多少真心他便无从得知,对云玖却是戒备大过信赖。 云玖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哪里看不出这暗卫对自己的戒备警惕,但是她只是耸耸肩,懒洋洋地在卫长临的床上坐下,鼻尖一瞬充盈着他那股淡淡的龙延香以及清冽的味道。鼻翼轻动,晃动着双腿,淡淡地问,“卫长临什么时候下朝?” 听她直呼皇上姓名,清风皱起眉,不满之色顿时很明显了,声音冷淡,“属下不知。” “属下?”云玖好笑地抱着手臂,玩味地在回味着这个词,随后盈盈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清风,无形中带了一丝倨傲和威压,“你们暗卫都是这般不懂尊卑的吗?” 虽然不在乎尊卑礼仪,但云玖不喜欢这群暗卫目中无人瞧不起她的态度。他们主子都没这般,几个暗卫倒是挺有胆子的。 “虽然皇后娘娘您是国母,但属下斗胆一问,直呼陛下姓名,便是懂得尊卑吗?”清风不卑不亢地抿着唇,直直看向云玖,倔强地抬着头,道。 云玖目光一凝,玲珑面色一沉,便要上前。 “清风!”却被突然进来的卫长临打断。 他挥退身后茫然的小泉子,让他守着外头,冷着脸走进来。 清风忙跪下,“皇上……” “皇后直呼朕姓名,是朕默许的,你身为属下,岂有质问的道理?” 卫长临沉沉的声音落下,清风面色一紧,拱手没有任何怨言地高声道,“属下知罪,请皇上责罚!” 卫长临看向云玖,示意听她处置般。 云玖挑了挑眉梢,对于他的示好不为所动,只是笑眯眯的看向跪着的清风,慵懒地道,“看来清风暗卫对本宫有很多不满啊……那不如,皇上将他借本宫几天?” 什么? 清风惊诧地抬头,却对上云玖带着戏谑的眸子,不禁咬牙,看向卫长临。 卫长临好笑地摇摇头,对云玖的心思似乎有所了解,并未看向清风,而是点头应允,“那便借你,你想要用到什么时候便用到什么时候!” 云玖闻言直直看向清风,托着下巴笑得灿烂纯真,眼里的光芒怎么都叫清风后背发凉。 皇上…… 您就这么将属下给卖了……美色误人啊皇上!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轻易就被卖了的清风,不要哭! 199驯服,人狼赛跑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动身?”云玖将自己收到的有关琳琅山庄的回信内容告知卫长临,并且拿出一个令牌,“这是我外公的牌子,见到这个令牌,琳琅山庄便不会多加为难。” 卫长临不由对云玖这位外公感到好奇,行走江湖云游四海,广交好友到如斯地步,当真是一位奇人了。 他微微思索,而后对云玖道,“杨扶柳那边暂时还没有动静,但我敢断定,就是这几日,她便会按照我们计划的那样,上钩。陈妃与贵妃也是这几日便回宫了,她们两派现在少了个刘妃,贵妃又失势,所以,我想将协理后宫的权力……” 不待他说完,云玖便眸子一亮,“一分为二,让她们共同掌权,这是个好办法——不过,还不够。萧妃可比刘妃厉害多了。”她说着,玩味地勾起唇。 卫长临有些怔仲,“你是想……” 云玖却眯了眯眸子,不禁笑道,“卫长临,该不会这萧绮丽又是你心口那粒朱砂痣你舍不得吧!啊咧,比起白月光柔嫔,朱砂痣还是比较入我眼的……” 她抱着手臂,好在玲珑和清风出去了,不然……听到她一番话,指不定什么反应呢。 卫长临轻抿薄唇,面色微沉,“你都说了,不搭进自己的感情,那么现在干涉我的感情作甚?” 他的话不重,但算是不给云玖颜面了,叫她面色一滞,想张口反驳却发现完全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谈感情,也没资格过问他的。的确如此。 “说的对,这回是本宫失了分寸,还望你不要介怀。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后宫哪些人是不能动的,我不再多问一句。免得日后我失手凉你在意之人算计进去,徒增我们之间的嫌隙。” 云玖轻轻弯了弯唇,居然承认有失分寸……这还是卫长临第一回听她认错。毕竟,他认识的云玖,所谓的道理讲不通,所谓的对错全凭心情,肆意倨傲,却叫人无可奈何。 但是现在这个云玖,这样的坦诚歉意还有“为他着想”,却让卫长临心情更加复杂难受了。 “随你吧,大敌当前,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卫长临喉头咽了咽,低了眸子,轻轻扇了扇睫毛,敛去眼里那一抹黯然苦涩,面无表情地道。 落在云玖耳里,却被她理解为……他为了计划可以牺牲自己喜欢的妃嫔……他在难过。 云玖心情颇为复杂,甚至冒出一个滑稽可笑的想法—— 你不是才向我告白吗,怎么你心里位置可以那样多? 摇了摇头,她不禁蹙眉,诘问自己,云玖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是疯了吗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既如此,十日后动身没问题?”云玖从他的床上轻轻跳下,大眼轻眨,问。 “没问题。小心行事。”他说完前面三个字后,云玖便按动机关,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便加了一句。 云玖没有回头,唤了声“玲珑”,然后背对着他摆摆手,“放心,自有分寸!” 再然后,主仆二人便消失在密道中,当一切归于平静。卫长临才有些头疼地扶额,轻叹,“怕是没明白我这是关心之语吧……” …… “清风,听说你的轻功还不错?” 某个被点到名的暗卫,闻言黑着脸从树后现身,来到一袭红裙华丽难言的皇后娘娘身前,不情不愿地应道,“娘娘有何吩咐。” 自从皇上把他……借给皇后娘娘后,他觉得自己的作用已经从一名暗卫下降到一名……干苦力的假太监了。 凤鸣宫内没有一名太监,然后他这个唯一的男属下,便在某娘娘的授意下,被那个叫善舞的宫女奴役差使了几回后,凤鸣宫几名大宫女便都开始差使他了……天知道,当善舞将陪雪球玩高空抛球、追逐游戏时,他有多想一剑刺死那个善舞! 而雪球,还真是宠物随主人,使劲儿地折腾他,整天用充满敌意的绿眼睛瞪着他……清风不知道的是,雪球曾作为云玖宫里唯一的“公的”,对于清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同性,自然是充满了敌意,觉得自己的地位被撼动了。 云玖半耷拉着眸子,微微低眸,看向虽恭敬地垂首站着,却唇线绷直,眉峰带着一丝不耐的清风,玩味地转了转眼珠子,笑了。 “巧了,你陪雪球练练速度吧!”云玖将胸前挂着的玉坠取下,转动中间的衔接处,一个银色的哨子显现,她先是抬眸看向不远处趴在假山石头上打盹儿的雪球,而后红唇一勾,将哨子置于唇边,在清风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吹响清脆的哨声。 只见原本慵懒地窝成一团躲在树荫下,趴在石块上打盹儿的雪山之狼,突然睁开那双高贵如宝石般的眼睛,身子拱起,两条前腿站起,而后“咻”一声,一跃跳下…… 清风感到一丝杀意,那是来自狼最原始的杀气。只是一声哨声罢了,却让他无法将眼前这蓄势待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音的凶兽同之前那个懒惰顽劣贪吃还会学猫叫的宠物混为一谈…… 善舞等人闪到一边去,有些惧怕这样陌生的雪球,只有玲珑和十三月守在云玖一左一右。 而云玖,只是勾着唇笑得一脸淡然,她拍拍手,高声道,“雪球,可别给本宫丢脸啊!清风,让本宫见识下,是你快,还是本宫的雪球快!”前半句对着雪球眨眼笑,后半句倨傲地抬着下巴,似笑非笑略带挑衅般地看向清风。 话落,只见十三月手中掷出一个皮球,与此同时,云玖再度吹起哨子。 清风面上一凛,只觉这不只是挑衅,更是一种侮辱了,让他同一头畜生一较高下,这叫他有些恼怒,但却更想以此狠狠落云玖的面子,叫她难看! 雪球如同一道雪白的闪电,飞驰。 清风脚尖一点地,也似离弦之箭般飞出去。 一人一狼,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云玖只是煞有介事地伸手抚着手中哨子,面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有时候对人的驯服,比野兽要难得多了。 “公主,为何……”玲珑望着那边好像已经要分出胜负的一人一狼,不禁迟疑地问了半句。 云玖笑了笑,半晌才勾唇,“没什么,就想看看卫长临的手下,能不能为我所用。” 玲珑:…… 公主你还是看中什么就要抢过来的恶趣味啊== 200出击,美人之争 “娘娘,萧妃娘娘求见。” 这日,云玖正在主位上闭目冥思,听雨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躬身行了一礼,清声道。 云玖闻言美目一睁,手轻扬,手腕上的镯子与腰间的配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面上笼着一层云雾缭绕的神色,轻声道,“请她进来吧。” 一旁的翡翠不用云玖吩咐便下去准备茶点。 待听雨出去没多久,便听外头步步伴随着步摇环佩相击之声,由远及近。 云玖双手置于膝上,身子懒洋洋地半斜靠坐着,淡淡抬眸朝来人望去。 金红华丽齐胸襦裙,裙摆似一片盛放的牡丹迤逦,柳眉媚目,琼鼻朱唇,雪肤柳腰。浑身华贵如浓墨描绘的仕女图走下来的盛装女子般的萧绮丽,妖娆多姿,仪态万千地走来。 的确是可以称作前第一卫国后宫美人的绝色,云玖不带一丝嫉妒不喜的赞赏着。同时,默默想到,只可惜了,在容貌上,她云玖还是很自信的。萧绮丽美艳有余,清丽俏丽不足。看多了也就觉得就那样了。 不过卫长临这厮还真是艳福不浅,这等美人儿,啧啧,朱砂痣也是配得上的。 萧绮丽迎着云玖那似笑非笑的眸光,感不到一丝敌意,但心高气傲的她而言,这就是一种羞辱了——她盛装而来便是不希望屈居人后,但皇后对她没有敌意,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皇后还不将她当做匹配的敌手…… 美目微微一紧,声音娇媚悦耳,萧绮丽福了一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萧妃不必多礼。看座!”云玖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语气娇软无力,却不会失了威仪,淡淡抬手示意宫人看座。 萧绮丽款款坐下,翡翠与听风便上了茶与点心。萧绮丽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面前精致可巧的点心,唇角牵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娇娇笑了声,“皇后娘娘这里的点心倒是阖宫找不出更精致的了!” 顺着她的视线,云玖淡淡瞥了眼,莞尔,“萧妃喜欢,本宫让人送些明粹宫去。” 萧绮丽只是笑,却并不品尝她口中精致的点心,只是淡淡颔首,“有劳皇后娘娘了,娘娘这凤鸣宫还真是气派!就是点心都是别致,底下人更是灵巧。叫臣妾好生羡慕呢!”她说完,轻轻端起茶盏,淡淡嗅了嗅,浅浅啜饮一口,朱唇微润,显得颜色十分靓丽。 云玖闻言只是笑了下,凤目微挑,“不过是底下人花样多,手艺过得去罢了。话说,不知萧妃找本宫有何事?” 她语气带着笑,却又不热络,比之萧绮丽话里话外夹刺的傲慢,倒是显得没什么架子。 萧绮丽起身,宽大的袖中伸出白皙的手腕,抖了下华丽的袖子,下巴微昂,“瞧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臣妾是有一事想请教皇后娘娘。” “萧妃但讲无妨。”云玖坐直了身子,看向下方殿中神色正经的萧绮丽,不由地收起笑意,正色道。 “三日后便是柔嫔妹妹的生辰,陈妃姐姐出宫前交代臣妾,同皇后娘娘商量下,看看这生辰是否要小办一下……因柔嫔妹妹喜静,陈妃姐姐体谅,却又道这后宫自皇后娘娘进宫,许久没有喜事了。不若趁这个机会在芷柔宫小聚一番,众姐妹也好增进下感情,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萧绮丽身板挺得笔直,声音悦耳若黄鹂鸟,婉转娇媚,眸光粼粼,望着云玖。 云玖美目微眯,心中冷笑,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本宫的意见? 但面上却是先做出思考状,继而缓缓绽放一个舒朗的笑来,连连点头赞道,“还是陈妃与萧妃想得周到,本宫不喜繁杂礼仪,这宫中姐妹平日里见得少,倒是感情疏远了。如此,可借着柔嫔生辰之际,好生聚一聚。” 萧绮丽闻言唇角深深勾起,拱手拔高声音道,“皇后娘娘英明。” “既如此,这柔嫔生辰操办之事,不若就交给萧妃你来办。届时,本宫只稍带上贺礼去芷柔宫,偷个懒便是。” 云玖抬手,风情万种地弯了弯眸子,抬手抚了抚九翎凤钗,莞尔一笑,道。 萧绮丽面上微微一怔,而后却是笑意深了深,“喏。” 又闲聊了几句生辰礼事宜,萧绮丽借故宫中还有琐事未理,便告辞了。云玖命人送她到凤鸣宫门口。 待走远,阿萝不禁面带凝重,小声问萧绮丽,“娘娘……您可想好了?这皇后娘娘可是将操办生辰之事交与您了,万一……” 萧绮丽面上笑意全然褪去,眸光冷厉阴沉,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死死握住轿撵的横木,沉声道,“那又怎样,本宫早知皇后自傲不屑于为一个小小的嫔举办生辰。既然是本宫开的口,自然差事落在本宫身上。我还怕她不肯应呢!她如此不屑与后宫诸妃往来,走动,可见她也不会将孙柔放在眼里……可若是皇上待柔嫔真如传言那般,届时,好戏就精彩了……” “那娘娘……还要按原计划吗?”阿萝似懂非懂,便问了至关重要的。 “按,怎么不按?”萧绮丽轻轻抚弄自己的鬓发,笑容讥讽,“成功了便是一石二鸟,失败了,也不过是白忙活一场,让你安排的人,可靠吗?” 说到后头,她又肃着脸,问阿萝。 阿萝点头,“娘娘放心吧,保证天衣无缝!” “好!” …… 而此时凤鸣宫内,云玖正在剪一枝玫瑰花的枝叶,纤纤玉指拿着黑色的剪子,漫不经心地将花瓶中的玫瑰花根茎剪短,面色如常。 翡翠站在她身后,见状却是不解,“公主,您明知那萧妃来者不善,为何还轻易应了她的提议?” 前头,云玖“咔嚓”一声,将一枝开得不太好的玫瑰花直接剪断,弯唇声音娇憨软濡,“她打的什么算盘,本宫还不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觉得啊……真是不可救药的,蠢货。” 将那枝掉落至桌案的玫瑰花捡起,云玖面容带着一丝狡黠,补充道—— “萧妃,忍不住了,便输了。” 话落,玫瑰花落下,掉进废弃的花篮中。 201帝后惊艳,生辰礼 “公主,妆好了。”听风将最后一支发钗插入云玖如墨长发中,微微晃了晃云玖的肩,轻声道。 镜中原本闭目恬静的女子立即睁开眼,刹那间,原本精致如画的容颜,便似活过来的水墨丹青,那双清澈璀璨凤眸便如画龙点睛的那点“睛”,叫整张美得像是神明雕刻的作品的容貌,顿时有了灵魂。 云玖轻轻抚摸自己这张哪怕是日日见都不会腻的脸蛋,十分满意地弯了弯红唇,今日的妆容浓了点,却也精致显得威仪。她轻叹一声,“你们说,这世上怎么会有本宫这般好看的人?” 众人:…… 瞬间清醒了,从惊艳中一个个囧囧地回了神,嘴角抽搐。 公主您够了! “哎,宠后不好当,身份和宠爱被嫉妒便罢了,这张脸估计会让很多妃嫔气得呕血三升?”云玖自镜中瞄了眼身后长袖善舞等人的无语神情,挑了挑眉梢,自顾自地端详自己的妆容,骄傲地勾唇,感慨道。 长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低声道,“公主……该去芷柔宫了,您……回来再感慨吧!” 众人闻言,莫不是抿着嘴低头忍笑,善舞肩膀抖了抖,伸手捂着嘴,眼角泛起一层泪花。 好在,云玖心情好,闻言也不恼。正欲开口,那厢卫长临由远及近走来,高声说了句—— “朕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自夸到如斯地步!” 语气里尽是戏谑之意。 云玖淡撇了他一眼,起身,华贵的醒目的红裙摊开,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凤凰九条凤翎长长地拖至裙摆,像是没入裙子里般。更叫人觉得惊叹的,便是那腰上凤凰的两只眼睛,竟是用天蓝色纯粹剔透的水晶石装饰,也不知绣娘何等的本事,竟能不损耗水晶的前提下,将其嵌入布料中。看着便似浑然一体,仿若身上真的有一条展翅翱翔的凤凰。 卫长临点头,上下打量了下,云玖转了个圈,宛若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自信地抬着头,问他,“如何?” “人间难觅真绝色,原是未见凤凰飞。”卫长临眼眸里带着淡淡的惊艳,以及温柔,上前一步,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姑娘,突然心里有些了解了,再怎么心思缜密难测,也还是一个喜欢漂亮华丽衣饰想要被夸奖的小姑娘啊。 他将云玖有些沉重的头饰轻轻摆正,一身明黄龙袍却丝毫不减其俊逸之色的卫长临,促狭地眨了下一只眼睛,小声道,“世上最好看的阿九,我们走吧?” “……”云玖唇微张,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电了下般,僵直片刻,而后面上却是带了一丝被取悦到的愉悦,伸出手,娇俏地勾起卫长临一根小手指,语气娇软欢愉,“皇上,走吧!” 世上最好看的……云玖心底默默道,就冲卫长临这一句,便知是个有眼光的。 殊不知…… 在卫长临眼里,她现在就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般。 …… 芷柔宫。 一向喜欢穿淡色衣裳的柔嫔今日倒是穿了一件水绿色的云袖流仙裙,面上施了不浓不淡的脂粉,许是胭脂的缘故,也有心情的原因,一向苍白的脸上居然泛着两层红晕,分外动人。 小家碧玉,温婉绰约。 除了帝后,已经到了的妃嫔,见状,只想撕烂了这小白花似无辜柔弱的脸,皇上怎会喜欢这样的货色?!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翘首以盼中,小太监尖锐的声音高高响起,数十名宫人簇拥下,帝后相携而来。 原本被柔嫔素净淡雅的装扮以及萧妃一贯华丽娇娆的姿容刺激到的妃嫔,这下是彻底眼睛都看直了。 无疑那抹明黄是她们脸红心跳的存在,好些妃嫔很难见着卫长临,就是见着也没有她们的份儿,现在能这般近地看到皇上,而不是远远观望,一个个都很激动。甚至开始琢磨,一会儿怎么发挥才能叫皇上注意到她们。 但无法忽视的还有皇上身侧,盛装华丽雍容的皇后。 从前,皇上一人走来,妃嫔只觉如神祇降临,叫人心生向往,移不开眼。 现在,皇上身侧总伴着皇后,那样耀眼如火如血的颜色,却只是她的陪衬…… 皇后,当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让众妃放下芥蒂,齐心地嫉妒与憎恶的存在啊。 收到诸多眼刀子,云玖却淡然处之,唇角始终挂着端庄又慵懒的笑容,由着卫长临牵着走向主位,接受众妃的行礼。 落座,她身上环佩玉石相击之音如天籁,又似穿心之声。 无不显示着,她的尊贵,她的荣宠。 萧绮丽唇边的笑容快维持不住,眼角余光被那一抹绣着金凤凰凤翎的裙裾刺得眼睛生疼,死死咬了咬牙。她下意识朝自己对面的柔嫔望去。后者却垂着眸子,神色难辨。 只是,那捏着帕子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着白,萧绮丽见状,眸光闪了闪,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与得意。 装再无辜清纯,也掩饰不了对皇后的嫉妒,柔嫔,也不过如此。 “免礼。”卫长临轻轻抬手,袖子随着动作间如行云流水,声线清润。 众妃谢恩坐回位置。 卫长临面上温和清润,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率先开口道,“今日既是柔嫔生辰,朕岂有不表示一番的道理?来人啊,将朕一早备好的生辰礼,拿上来!” 声落,不少妃嫔又嫉妒地朝面上露出娇怯惊喜的柔嫔瞪去,醋意大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柔嫔只是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自己的惊喜与感动,眼眸泛着水光,唇瓣牵起。 外间几名宫女抬着一样东西,上面蒙着一层明黄色的布料,看着有些神秘,众人不禁翘首以望—— 但见小泉子笑意盈盈地将布掀开,一架绘着精妙绝伦的白莲盛开的屏风置于人前。 “好精致的屏风!” “这白莲栩栩如生,画工非等闲!” 众人皆是赞叹,赞叹之后便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皇上赐的东西,哪一个不是宝贝? 柔嫔面上也带着难掩的惊艳惊喜,便又听卫长临温声笑道—— “朕知柔嫔喜爱这白莲,便请了名师绘制,赶工,柔嫔可喜欢?” 给读者的话: 七个字的章节名来了…… 202后院起火,引妒火 “喜欢!”柔嫔柔情似水的一双眸子娇羞地望着卫长临,含羞带怯的模样好不叫人怜惜,柔柔地对着卫长临行礼一拜,“臣妾谢皇上赏赐!” 卫长临抬手,眉眼间皆是温柔笑意,“你喜欢便好,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必拘束礼节。是吧,皇后?” 说着又看向云玖,面上笑意不减。 柔嫔唇边笑意微僵,但很快又恢复原先柔弱温柔的样子,在座位上坐好。 众人却是看向云玖。 只听她慵懒软濡的嗓音说道,“皇上说是,便是。柔嫔,本宫不知你喜好什么,只有略带薄礼,还望柔嫔不要嫌弃。” 话是这么说,可是皇后娘娘您的表情要不要那么懒洋洋的,像是在说“本宫虽这么说但你敢嫌弃试试”呢…… 话落,翡翠端着一用红绸布盖着的托盘,慢慢走了进来。 萧绮丽微眯了美目,笑容微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护甲。 “打开看看?”云玖看向柔嫔,眼里笑意莫测。 柔嫔微抿了唇,下意识朝卫长临怯怯看了眼,后者只是对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淡笑。柔嫔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手指微微划过托盘边缘,而后才轻轻抽走红绸,只见托盘中躺着一颗婴儿拳头那般大的圆润生辉的夜明珠。 殿内顿时微微响起吸气声,这夜明珠满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怕是没人能享有了吧!可是皇后娘娘随随便便一拿便是一颗这般大的,当真是阔绰! 不禁也叫人好奇她那传闻云皇半个宝库的嫁妆到底有多少宝贝……谁不知这位皇后娘娘在还是云国公主的时候,便是喜爱奇珍异宝,收藏的古玩晶石数不胜数? 看这样子,一颗她们眼中珍贵异常的夜明珠,对于皇后而言,只是凤毛一角,不值一提吧。想到这,在场不少人面色变了又变。即使早就知道的萧绮丽也难免心生嫉恨,同是公主,为何差别就如此…… “柔嫔?怎么了,不喜欢?” 云玖微微歪着头,头上的发饰叮铃作响,发间一支八宝红樱珞珠钗莹莹生辉,好不耀眼。 柔嫔只觉自己眼中刺痛,一时怔忪片刻,还是她的宫女拉了下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面上带着谦恭的神色,作出欣喜状,“没有,臣妾是不知如何表达欢喜之情了……多谢皇后娘娘厚礼,臣妾受之有愧……” 云玖打断她,“好了,这些客套话就不必讲了。诸位姐妹想必也饿了,传膳吧!”她摆摆手,似乎有些不耐。 一时叫柔嫔尴尬僵住,眸光不禁有些委屈地看向卫长临。 萧绮丽端起酒杯,杯口抵着唇,掩饰住唇角一抹讥讽的笑意。 众妃不禁侧目,皇后娘娘居然当着面就这么肆意任为,就不怕皇上不喜吗?但能见到柔嫔难堪,也不失为一种乐趣。最好是……两人当着皇上的面争风吃醋,届时两败俱伤,被皇上一并厌恶! 卫长临却叫众人愿望落了空,他非但没有斥责云玖的行为,反而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笑地看向下方柔柔弱弱的柔嫔,安抚道,“皇后就是这个急性子,柔嫔莫要介意才好。” 说完又无奈地笑望了云玖一眼,这一个眼神,是众妃从未见过皇上待她们时有的。宠溺到似要将天上的星星都给皇后摘下般…… 柔嫔面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手拢进袖中,手里还拿着一截红绸,她微微垂眸,眼里一丝狠厉一闪而逝。 随后咬唇,将红绸死死攥紧,低眉柔声道,“皇上言重了。来人,传膳。”而后,作为东道主,她看向自己的宫女,声音有些发紧地吩咐道。 “喏。”宫女依言下去传膳。 柔嫔将红绸拿出,眼角余光瞥到萧绮丽泠泠的美目。唇角轻抿,而后将红绸亲手放到托盘上。 “上膳食前,本宫好奇其他姐妹送的礼物,不知可否给众人一看?”云玖这时伸手将有些歪了的头饰扶正,声音轻轻的却传进每个人耳中。 众妃一时发怔,还未作反应,便听卫长临朗声说道,“朕也好奇,爱妃们准备的是何礼物。” 皇上都发话了,哪里还有人敢不从? 柔嫔便只好满足皇后以及皇上的好奇心,待各宫妃嫔将生辰礼送上时,她一一查看再做出欢喜感动之状,一一道谢。 帝后二人坐在上方,只微微看向各宫妃子备下的礼物,卫长临只是嘴角噙着笑不知想什么,而云玖则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似是对这些凡物很失望般…… 一下叫许多妃嫔面色僵硬难看,但又只能敢怒不敢言。毕竟比起皇上的精巧心意,皇后的那份夜明珠,她们这些人的生辰礼就显得逊色太多了。 一时面子上有些落不下来。 倒是萧妃一贯大手笔,高傲地遵行着她身为一国公主的骄傲,送了一套名贵的首饰。虽不及皇后娘娘的珍贵,但却已经是难得的华贵了。至少这宫里能有这样好的首饰的,也就那么几人了。 云玖却是意兴阑珊,掩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美眸微微眨了眨,水光一片。 萧绮丽虽看似沉默地坐在那,实际上一直在打量云玖的动向。见状,只是眯了眯眸子,狠狠压下自己心里的不忿—— 皇后,待会儿看你还能这般淡然无谓吗! 传膳后,卫长临亲自替云玖剔除鱼刺,将剔好的鱼肉夹到云玖面前的银盘中,哪怕做这些,也丝毫不减他那份清贵之气。 叫下面那些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皇后坦然接受皇上的“特殊服侍”的妃嫔,咬碎银牙,山珍海味落入口中也只觉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云玖眸光微闪,见状欣然地夹起一块鱼肉,塞进嘴中,唇角微微勾起,不禁幸灾乐祸地想,卫长临,后院要失火了啊—— 端起酒杯,刚要放置唇边抿一口,那厢卫长临便夺过她的酒杯,眼里稍有余悸,小声道,“克制。” 云玖:…… 本宫千杯不醉喝口酒怎么了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给读者的话: 卡文卡死== 203柔嫔中毒,封宫殿 “噗——” “娘娘!” “啊——” “柔嫔!” 宴席才进行到一半,原本要向云玖敬酒的柔嫔却突然面色一白,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顿时殿内一片惊慌。 卫长临与云玖面上一惊,宫女慌忙扶着吐了口血便昏过去的柔嫔,他见状,沉了脸色,高喝道,“快宣太医!” 被他这一喝,众人这才有了主心骨,只见萧绮丽身旁的宫女阿萝忙担忧慌张地应,“奴婢去!” “慢着!”云玖此时才面色淡然地站了起来,“玲珑,你一起去。” 玲珑闻言,沉默地几步走到阿萝身侧,面无表情,“走。” 阿萝一怔,下意识看向萧绮丽,萧绮丽只是微眯了眼,随后微不可闻地对她点了点头。只是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目光直直看向上方的云玖,神情复杂莫测。 望着玲珑与阿萝远去的背影,云玖目光幽深了一瞬,而后淡淡地朝下方昏迷不醒的柔嫔看了眼,最后视线,带了一丝不屑地落在了极力想隐藏心思的萧绮丽身上。 缓缓勾唇,那抹笑容像是在讽刺谁的不自量力般。 萧绮丽若有所觉,疑惑地朝上望去,却只见云玖正与卫长临说着什么,面上有些紧张的模样。不禁暗道自己多心。 恩,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不会有问题的。 “皇上,臣妾觉着柔嫔面泛黑气,似是中毒之状——臣妾以为,殿内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这殿内一步,静待皇上明察定夺!”想着,萧绮丽站了出来,在众人望过来之际,目光灼灼,抬着头,言辞恳切。 卫长临闻言视线在柔嫔面上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而后眉心微微拧起,嘴角一抿,似是有些怒了—— “来人,封锁殿内各个出口,相关人等不许离开一步!朕倒要看看,谁这般大胆,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下毒害人!”他一挥手,立即有御林军将殿内殿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绮丽有那么一瞬的恍惚,好似有什么不在自己的掌握中……皇上,越来越叫她看不透了。原以为只是一爱风花雪月的君王,可偏偏他眼底像是总藏着她看不到的东西,还是……所谓的风流成性、不理世事,只是他的伪装? 这些萧绮丽不得而知,眼下最重要的……她看向云玖,眼里是一片火光。 宫人搬了一张软榻,卫长临下令所有人不得离开一步,是以,就连昏迷不醒的柔嫔也只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接受治疗。这叫芷柔宫的宫女有些不愿甚至不满,可是面对龙颜大怒的皇上,她们谁也没那个胆子在这个档口开口。 太医很快来了,萧绮丽见是太医院那个年轻不知变更的董太医,不禁眉梢轻拧,待阿萝归至她身后,不由不动声色地问,“怎么把他请来了?” 阿萝有些无奈,为难道,“奴婢去太医院时,正巧太医院就剩院正与董太医了,江太医还未回来……然后凤鸣宫那叫玲珑的宫女不由分说便让董太医跟着来了……” “好了,没你的事了。”萧绮丽闻言有些气结地舒口气,就算是董太医也无妨。相反,越是这般耿直老实的,届时查出“证据”来,才有人信服。 想到这,她飞快勾起嘴角,得意之色一闪便逝。 “董太医,你快看看柔嫔!”云玖见到提着药箱浓眉黑眼的董生,不由目光掠过他,对身后缓缓归矣的玲珑赞赏地颔首。 而后面上立即露出一副担忧焦急的模样,指着中毒昏迷的柔嫔,对董生道。 董生先是给帝后行礼,而后放下药箱,将一方帕子搭在柔嫔手腕上,而后手搭上去,开始切脉。 面色一凝。 拿出银针,在柔嫔手指上轻轻开了一个小口子,只见黑色的血珠立即冒了出来。 董生忙跪下,高声道,“回皇上,柔嫔娘娘这是中毒之症!若不立即解毒,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殿内众人莫不是一惊,卫长临也是面色紧了紧,沉声道,“那还不赶紧医治!” 董生有些为难,但想了想,这毒虽看着危险,但并不难解。殿内施救也不是不可行,便冷静下来,对一旁的宫女道,“麻烦拿一把匕首,还有一根蜡烛,以及热水、干净的帕子来。” 宫女听说匕首,不由一怔,“太医要匕首做什么?!” “皇上,恕微臣冒犯了,柔嫔娘娘的毒并不难解,只是恐需放毒血……”董生叹一声,拱手先请示卫长临。 卫长临微抿唇,而后抬手,“你尽管医治,务必要将柔嫔治好!” “是!”董生高声应下。 随后看向那宫女,只是宫女六神无主的,一下有点懵。 善舞看不下去了,拽了她一把,“我跟你去!” 董生微微看了善舞一眼,后者却连个正脸都没给他瞧见的,拎着那名宫女下去准备东西了。他不由摇摇头,眼里不适宜地闪过一丝笑。 “皇上,好端端的柔嫔怎会中毒呢!”董生正在医治,而萧绮丽却是知道这个时候皇上心中定然也是疑惑的,好端端的宴席上,柔嫔却是中了毒,万一有刺客行刺…… 所以她故作不解地开口道。 卫长临目光一凝,随后若有所思似的落在柔嫔打翻的那杯酒,唤了一名懂毒的护卫进来,“你仔细瞧瞧,这酒与酒盏可有不妥之处?还有这些膳食,一一查看!” 宫妃皆是如坐针毡,莫不怕自己不小心沾染了什么毒,到时候像柔嫔这般不省人事。不由看向那护卫,盯着地面洒了一地的酒水与碎裂的酒盏。 护卫谨遵圣命,仔细地勘察了下,而后摇头,笃定,“酒与酒盏都无问题。” 卫长临于是冷着脸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云玖却是突然开口道,“既是这酒与酒盏以及膳食无任何问题,那柔嫔又是如何中的毒?” 萧绮丽见状,就差心中狂喜大笑,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心情,故作分析道,“不是吃食,也不是酒水……那……难道是柔嫔接触了什么我们没有沾过,而只有她能碰的带了毒的东西?” 给读者的话: 阴谋写的我想哭==果然胸无城府与点墨啊本宫== 204萧妃出手,中下怀 萧绮丽的话叫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柔嫔接触过而她们没有接触过的……除了众人送的生辰礼,还有什么? 但凡有些脑子的,都想到了。 颜贵人不禁冷冷地接道,“萧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觉得我们之中有人下毒谋害柔嫔不成?”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便是正中萧绮丽下怀,将众人的猜疑捅破。 萧绮丽微微弯了下唇角,目光淡淡地看了眼颜贵人,“颜贵人,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本宫的意思。” 话落,鄙夷地无声哼了下,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卫长临见火候差不多了,适时地一拍桌案,目光在整个大殿中神情各异的妃嫔宫人中扫了一圈,最后重重地喝了声—— “给朕彻查!所有生辰礼都拿来检查一番,包括呈上的宫人!朕倒要看看,谁如此歹毒,在朕的眼皮子的底下毒害柔嫔!” 皇上这般龙颜大怒,不管是因为柔嫔还是为着他帝王的威严,都叫底下这帮妃嫔感到心底发怵—— 众人已经隐隐明白,这场生辰宴会怕是蓄谋已久的针对柔嫔的宫斗,亦或者——是针对某个人的阴谋! 不论是哪种,都和她们息息相关,在这诡谲多变的后宫中,稍有不慎,她们就会被拖下水,自身难保! 殿内一时人心惶惶,坐立难安。却又不得不强自镇定。 “董太医,柔嫔的毒可解了?”御林军统领将所有生辰礼都进行检查,就连卫长临送的屏风也没有例外。这厢,卫长临面色阴沉,冷声问董生。 董生将柔嫔放血的伤口上了药,而后包扎好,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 “回皇上,柔嫔娘娘的毒已解,只要好生休养一月,便能痊愈。”董生拱手谦卑地答。 卫长临似这才松口气般,有些怜惜地看了眼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依旧昏迷中的柔嫔。 萧绮丽看到这一幕,手指死死地攥着,尖利的指甲嵌入手掌心,却不及心中那块来的痛——柔嫔,最好是就此死了才好! 一直站在卫长临身侧的云玖,没有错过萧绮丽眼底的嫉妒与杀意,不由轻眨了下眼睛,笑容一瞬变得有些恶劣。 却无人发觉。 “既然柔嫔无恙,还望董太医仔细查查,柔嫔缘何中毒。”云玖此时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语气,神情虽不至淡漠,但众人都能感觉到,对于柔嫔的死活,她并不在意。 如此明显的袖手旁观,没道理皇上不知道?众人不禁期盼地朝皇上望去,只希望皇上最好这时候恼了清高倨傲的皇后。 但她们再次失望了,没想到皇上像是压根没有发现皇后的态度般,伸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阴沉的面上带了一丝温情,“皇后可否觉得哪里不适?要不要让太医先看看?或者先去内殿休息?” 众人简直要吐血了,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色迷心窍只念着皇后! 她们这么多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的,皇后这模样哪里像不适的?比胆战心惊的她们看起来都要好! 皇上您是选择性忽视臣妾等,只看得到皇后吗! 同样有些无语的,就是云玖本人了,虽然一早就知道逢场作戏……她也自认演技过关,反应灵敏。可是……卫长临你能不能别用这么腻歪的眼神盯着本宫?很恶心有没有! 内心疯狂吐槽着,云玖面上却绽放一个娇羞明媚的笑来,柔若无骨的手攀附着他温暖的大手,声音娇软,“谢皇上关心,长乐身子并无不适之处,就是有些害怕……” 萧绮丽等人不禁银牙咬碎和血吞——皇后你在开玩笑吗你哪里像是害怕了?! 众目睽睽之下,帝后又开始秀着下限,虐起满宫的醋坛子…… 关键是——陛下您先别忙着谈情说爱,把案子破了撒! 大概是众人视线太过灼热,内心怨念太深,叫某帝终于恢复正常人思维,将破案查毒一事放在心上。 “这红绸是谁的?”董生加入了御林军一起搜查的队伍中。少顷,他从一侍卫端着的托盘中,拿出一物。 小心翼翼地在鼻子下方嗅了嗅,而后面色似疑惑又似严肃地皱起了眉,问道。 殿内顿时一寂。 萧绮丽勾唇,眸中得意之色浮起。 “这红绸……不是……”有宫妃踌躇了下,下意识以帕子捂唇惊讶地叫唤了声,而后面色一白,胆怯地朝上方云玖看了眼,立即低下了头。 众妃嫔莫不是朝云玖望过去。 云玖回望过去,笑着将这些人或幸灾乐祸或期待不已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弧度愈发深。 淡淡地拔高了声音,对董生道,“是本宫赠予柔嫔生辰礼的托盘上的红绸,怎么了有问题吗董太医?” 董生闻言有些一愣,不禁朝云玖看了眼,却看不透她面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是何意。 就当众人以为此事定是与皇后脱不开干系的时候,却听董生声音清朗—— “无事,只是这红绸上有柔嫔娘娘手上抹的茉莉香膏的香气,可见柔嫔娘娘中毒前接触过这红绸……” 萧绮丽眉梢一跳,知觉事情好像有些不按照她预期计划的那般了,顿时心中狂跳,面色变幻。 “董太医,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仔细查查,这红绸上会不会沾了……”萧绮丽一个紧张激动便下意识脱口而出,但那个“毒”字还未说出来,她便脸色一白,住了口。 千万得沉住气!孙柔既然已经中毒了,那么毒一定是她之前安排的那般,沁在了红绸之上,或许是这董生资质尚浅学艺不精发现不了这毒…… 云玖突然笑了声,讥诮地看向萧绮丽,声音带着玩味,“萧妃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怀疑本宫下毒不成!” 这话一落,一旁的卫长临都变了脸色,目光如炬地看向萧绮丽。 此时已经恢复淡定冷静的萧绮丽清高地哼了声,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莫要将这罪名往臣妾头上安!是不是你下的毒,让董太医验一验便是!” 不愧是萧妃,当着皇上的面就敢与皇后叫板! 云玖轻轻扯了扯嘴角,眼里盈盈带着光华—— 等的就是你这话! 205以牙还牙,萧妃惊 “皇上,萧妃此言有理,既如此,董太医,柳将军,还请你们仔仔细细一一盘查清楚,绝不可落下任何蛛丝马迹!” 云玖一甩水云袖,美目泠泠,下巴微抬,唇线绷得笔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萧绮丽怵了下,可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所以她只是娇媚妖娆地笑着,目光幽幽。 “就按皇后说的做,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卫长临面容叫人辨不清神色,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众人,而后对董生与柳将军沉声道。 “微臣(末将)遵旨!” 于是,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期间卫长临命人将柔嫔移到内室。 半个时辰过去了。 萧绮丽面色愈发难看起来。因为,董生等人并没有从云玖送的生辰礼中找出任何证据…… 而现在,董生与侍卫正在检查她送的那份首饰…… 萧绮丽事到如今已经明白过来,云玖并没中套。可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吩咐了阿萝,买通了负责筹备生辰礼的宫女,甚至用极为隐秘的方式,将毒下到水中,而后将遮盖夜明珠的红绸在毒水中浸泡。这般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会出现差错? 不对! 不是差错的问题! 柔嫔确确实实中毒了,而且也的确是阿萝搜罗的那种毒…… 可是本应该藏了毒的红绸却检查不出来—— 不好! 萧绮丽美目一瞪,面色陡然一白,浑身僵硬,下意识震惊地朝云玖望去。 却只看到对方晦暗不明的神色,以及嘴角说不出诡异的笑! “皇上!这托盘底部有毒!”不待萧绮丽震惊回神缕清思绪,那厢董生已经面色严肃地用一个小镊子将一托盘内底刮了刮,而后将其粉末置于白色帕子上,半晌,面上惊诧,瞪大眼睛,回身,高声将这发现告知了卫长临。 卫长临面色微冷,“好狠的心机!居然将毒放置托盘底,萧妃,你还有何话要说?” 说着,目光冷冷地看向萧绮丽。 萧绮丽一片骇然,面上满是震惊难以置信,连连摇头,“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忙朝身后阿萝瞪眼看去,后者也是满面惊骇,迎上她质疑的目光,阿萝只能慌乱地摇头,不敢出一声,就怕露出蛛丝马迹来。 “萧妃!”卫长临见她转身,不禁有些怒了,声音沉沉,满殿妃嫔都被他的怒容吓了一下,但听他道,“这托盘,是你宫里的,首饰是你赠与柔嫔的,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这毒是怎么回事!” “嘭”一声,众人只见皇上震怒之下,一掌竟是将上好的梨花木圆桌给震碎! “皇上息怒!”众人一致跪下,头低着,惶恐不已。 唯独萧绮丽此时还处于巨大的落差和震惊中,呆怔原地,她面上血色尽失,不明白原本应该出现在云玖红绸上的毒,为何出现在她那份首饰的托盘上! 是她! 萧绮丽猛地抬头,遥遥朝上方的女子望去,对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顿时,萧绮丽如坠冰窖! 果真是皇后搞的鬼! 她忙跪下,心中恨意难填,原先想要对付云玖的毒计,却被原封不动地反击到她自己身上!此时此刻,萧绮丽却依旧全无悔意,不觉自己有何过错,她只恨云玖如此狡猾诡计多端,竟是识破她计谋不说,还以牙还牙! 然后,更多的便是恐惧。 下毒谋害嫔妃,证据摆在这么多人面前,原先这是她给云玖设的圈套,当着满宫妃嫔的面,皇上就是有心袒护皇后也不能徇私不给众人一个交代!可是现在,这些天衣无缝置人于死地的狠招却全部成了她眼下要承担的! 心中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可是萧绮丽还是颤着嗓子,高声呼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臣妾怎会给柔嫔下毒?臣妾与柔嫔无冤无仇……” “哼,萧妃这话说得可就不实诚了——谁不知上回你去龙吟宫邀宠未果,皇上去了芷柔宫,为此你嫉恨柔嫔?”颜贵人逮着机会便不放过萧绮丽,于她而言,若是证据指向皇后,她也会推波助澜一番,只是眼下看来下毒之事与萧妃牵扯甚广,那之于颜贵人而言,先扳倒三妃之一的萧妃,岂不是更好? 萧绮丽狠狠地剜了一眼落井下石的颜贵人,咬了咬唇,头抵着地面,豁出去般用极其受委屈的语气说,“公道自在人心,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绝不会认!求皇上还臣妾一个清白!” “萧妃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看戏看得差不多的云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是时候叫这出戏先落下了,她的声音一落,众人皆是有些诧异,便又听她道,“皇上,此事颇有蹊跷,长乐觉着,既然萧妃极力维护自己的清白,那为避免冤枉无辜,不若将萧妃与带来的宫女一并让人搜查一番,还有明粹宫,都要好好搜一搜——皇上觉着如何?” 众人这才有些恍悟,皇后这话看似是在帮萧妃,但有几个灵慧的思及前因后果,不禁有些明白—— 萧妃起初有些急切,甚至是笃定皇后是下毒之人似的,而后呢?董太医却并未查出皇后的纰漏,却是在萧妃的生辰礼上发现了毒药…… 要么这毒是皇后下的,但栽赃给了萧妃—— 不然,便是萧妃一开始便谋划好了,栽赃陷害皇后,却被皇后反咬一口! 众人细思极恐,不论是哪一种…… 这两人,一个狠毒,一个狡猾聪明,若是今日之事换成她们……恐怕丝毫没有辩驳的机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萧绮丽狠狠地咬牙,“皇后你……”她怒视云玖,心下一片慌乱恐惧,既然云玖能够做到无声无息地将下毒的嫌疑转移到她身上,那么怕只怕这严查之下,反而会露出更多马脚!她甚至想,阿萝万一出了岔子,她就满盘皆输了! 正恐惧忐忑想不出法子时,却听卫长临清贵淡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冷冷道,“就按皇后说的,让嬷嬷一一搜身!柳将军,你亲自带人去明粹宫!” 完了。 206事成定局,撞柱亡 “就按皇后说的,让嬷嬷一一搜身!柳将军,你亲自带人去明粹宫!” 完了。 萧绮丽像是被抽去满身傲气,有那么一瞬的颓败,身子微微一歪,险些就摔倒在地,身后阿萝面上满是恐惧与担忧,扶着她,小声怯怯,“娘娘……” 萧绮丽自身难保,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情安抚阿萝?她只是朝她深深望了眼,眼神带着一丝阴狠,阿萝面色一白,扶着她的手便滑落,面上错愕震惊。 娘娘的意思,万一出事了就叫她顶罪! 狡兔死狐狗烹,她只是一名奴婢,更是不值一提…… “萧妃娘娘,冒犯了,请随老奴来。”卫长临派了可信的嬷嬷,对明粹宫前来参宴的人进行了仔仔细细的搜身。轮到萧绮丽时,一名嬷嬷恭恭敬敬地在她面前行了一礼,而后浑浊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地说。 萧绮丽只觉面上屈辱难当,她瞪着云玖,只想狠狠撕烂了那张娇俏瑰丽的脸—— 她堂堂萧妃,却要被一名奴婢搜身,这叫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受得了?可是,又不得不搜…… 须臾,萧绮丽从内室走出,嬷嬷如实回禀,“回皇上,皇后娘娘,萧妃娘娘身上并无藏毒。” 那么,只剩下一个人了。 阿萝。 卫长临与云玖一道看向下方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阿萝,神情竟是如出一辙。阿萝被二人的威严气势震慑住,一时抖着身子,唇都在哆嗦。 被嬷嬷半拖半带地带走。 萧绮丽深深看了眼阿萝踉跄的背影,心下一片冰凉。云玖这贱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所有人都没问题,那有问题的便只能是阿萝…… 阿萝是她的心腹宫女,她出事了,她这个主子,如何拖得了干系?除非—— 阿萝主动将罪名揽下来! 坚定了这个主意,萧绮丽眼里冷冷地闪过一丝狠意。 云玖朝她的方向瞥了眼,瞧见这一幕,只是抬手,掩嘴,眸光带了一丝洞察于心的精光。 不多时,阿萝出来了。 嬷嬷面色欲言又止,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 萧绮丽见状,便知自己猜的果真不错。 “娘娘,奴婢没有啊!娘娘救奴婢!”阿萝六神无主,便冲萧绮丽高声呼救。 萧绮丽眸子一沉,唇角抿起,冷冷地呵斥道,“阿萝!没想到是你!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以下犯上,毒害无辜的柔嫔?” 哗—— 宫妃皆是一脸错愕,完全没想到萧妃会来此一招。 更错愕的便是阿萝了,她呆呆地瞪着杏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哭得好不委屈可怜! “娘娘……奴婢没有!” 心中更是一片哀恸,她自幼服侍萧绮丽,事事替她谋划,却不料,到最后出事了,萧妃想到的便是将她推出去顶罪! 当真是好寒心啊! 云玖便开口了,淡淡地笑了声,“萧妃,你怎么这般急于给你的宫女定罪?嬷嬷可有说阿萝身上夹带毒药了吗?” 什么? 萧绮丽一惊,美目骇然,瞳孔缩了缩,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但面上确确实实闪过一丝慌张…… 她情急之下,只想着先发制人,却忘了,很有可能这也是—— 云玖的圈套。 只能说,萧绮丽为人冲动任性,却不是个全然没脑子的,只可惜总是事后诸葛。 云玖心情不错地抚了抚袖子上的凤凰羽翼,轻声问那嬷嬷,“嬷嬷,你还未回禀,这阿萝检查出什么了吗?” 卫长临配合地道,“速速道来!” 嬷嬷于是恭恭敬敬回禀,“回皇上,皇后娘娘,并无。” 并无。 并无! 萧绮丽嘴微张,惊恐地看向此时面上还挂着泪却显得有些冷漠的阿萝,而后连连后退。 摇头呓语般念道,“不……这不可能……” 她竟是又着了云玖的道!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卫长临冷冷地眯起眸子,走下台阶,直直朝萧绮丽而去,萧绮丽慌乱后退,第一次对他避之不及。 下巴被捏住,她恐惧地仰视着这个尊贵的男人,只看到他俊逸的面容依旧,神情却是淡漠带着淡淡的怒气,眼神更是冰冷的可怕,看她就像是……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萧绮丽被迫与之对视,下巴疼得很,她无助地挣扎了下,害怕极了,“皇上……您听臣妾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说,若是没有做过,为何要急于将罪名推给你的宫女!” 他的话,叫萧绮丽无法辩驳,尤其是对着他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她眼泪蓄满了眼眶,开始往下掉,好不惹人心疼,但卫长临却至始至终冷着脸,厌恶和淡漠。 “回皇上!卑职从明粹宫搜到了与柔嫔娘娘所中之毒一般无二的毒药!” 这时,御林军统领柳将军急急忙忙地赶进来,双手呈着一包东西,道。 萧绮丽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下,顿时如同一尾搁浅缺氧的鱼,而卫长临面色阴冷地松开手,她顺势却是狼狈地跌倒在地。 “天,真的是萧妃……” “萧妃毒害的柔嫔?!” …… 萧绮丽听着耳旁这些宫妃窃窃私语,心里一片荒凉。 她在出手前没有想过给自己的敌人一丝喘息与生路的机会——然后,同样的全部奉还到她自己身上! 看看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只可惜现在她却是那个没有喘息机会的人! 卫长临看了眼柳将军搜出来的毒药,不禁气得脸色铁青,咬着牙,望向萧绮丽,“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萧绮丽垂下了头,一瞬间有些累了。 她知道再怎么辩驳,她抖在劫难逃。云玖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厉害。她有多自信自己能够扳倒云玖,现在便有多确定,自己的下场…… 她低低的声音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充满了荒凉与沧桑地说,“皇上……若是臣妾做的,你会怎么处置我?” 说着。她抬起头,依旧是那个漂亮到不可一世的萧妃,眼里却泯灭了所有锐气与骄傲,只剩下垂死挣扎的执念。 “谋害嫔妃,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不配为妃!自然是打入冷宫!” 卫长临面容冷峻,不带一丝情感地说。 萧绮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配为妃?不配为妃!不配……” 她输了。 突然,她眸光狰狞,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飞奔,直直朝殿中圆柱撞去…… 给读者的话: 抱歉写不出多么精彩的宫斗,但是必须得说,萧绮丽完全可以再狡辩,只是她太自负自傲了,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207难得迷糊,犯花痴 “啊——” 殿内顿时响起女人尖锐的尖叫声。 而萧绮丽,身子直直地倒下,额头鲜血肆意瞬间就染红了一张妖娆的容颜,她双目死死地瞪着,带着一丝不甘;红唇微张,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不一会儿,她所躺之处,便成了血泊。 侍卫大惊,立即上前,探鼻息,一片虚无。 抖了抖唇,惶恐道,“皇上……没气了。” 萧妃死了。 哪怕是与萧绮丽素来有仇怨的宫妃,到底也只是文弱女子,此时见到如此血腥惨烈一幕,一个个莫不是面色惨白,恐惧地抖着身子。 卫长临闻言只是淡淡叹了声,“带下去,葬了吧。”小泉子得令,便领着人将萧妃的尸体带下去。 而云玖,望着那一滩嫣红的血迹,面上没有胜利者的欣喜得意,也无悲悯同情之色,有的只是叫人看不透的一双幽幽凤眸。 她知道,萧绮丽不死的话,死的人便很有可能是她自己。她从来就明白,适者生存,这个时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要活下去,她就必须给她的敌人致命的打击。 只是,心底却仍是有那么一丝不畅快。 半晌,她想起什么似的,朝内殿方向望了眼,很快又收回,此时眼里却多了一丝讥诮。 咬人的狗不叫。 柔嫔啊柔嫔,拿自己性命赌这一把,你当真是狠得叫我刮目相看了。 下毒一事才查出萧妃来,她却当众在芷柔宫大殿之内撞柱身亡,此事也便不了了之。虽说畏罪自尽,但皇上感念萧妃入宫多年,也没有褫夺其妃位,依旧照妃位的礼遇厚葬。然,到底要给芷柔宫的柔嫔一个说法,于是明粹宫被封,涉事的宫人皆被处死,余下的不是重新被安排去别的宫中,便是自行去路…… 萧妃活着的时候那般骄傲,死的时候却是没有一个人为她守灵祭拜。据说后来陈妃回宫倒是给她上了一炷香,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了。 而其母国收到她去世的消息,却连一个慰问的回信都没有,叫人唏嘘不已。 曾经何等风光的卫国第一妃,却落得个客死他乡,无人祭拜的凄惨下场。那些关于她生前如何受宠,被皇上喜爱,艳压群芳的传言也随着她的死消散。 比起荣宠,有个碾压她的皇后在,至于萧妃,若干年后,也许皇上都不记得这个人的模样性情了。 断了陈妃一臂的云玖,明白陈妃对自己定然是有恨的,但也清楚陈妃对萧妃也不过是利用。在杨宝儿这一个仇深似海的敌人面前,云玖之于她,只是一个暂时还能倚靠的靠山罢了。 奇怪的是,太后得知此事,只是淡淡地训了几句皇后管教不力,却并未深究。个中缘由,也就卫长临与云玖两人知道了。 凤鸣宫中。 长袖递了一盏茶给云玖,她接过,浅浅啜饮一口,而后又放下。 合上双眼,伸手按了按眉心,云玖声音有些疲倦,“头疼,善舞替本宫揉揉……” 殿内先是一静,随后温暖干燥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太阳穴处,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力道比平日里显得重了些,却恰好,云玖不禁舒服地轻轻嗯了声,就像是被顺毛后格外乖巧的雪球般。 懒洋洋地倚靠过去。 靠上的却不是善舞险些的胳膊,而是紧绷的坚实的一截手臂。 美目猛地睁开,云玖顺着手臂望去,只见卫长临那张清贵俊逸,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眉眼在看向她时,又添了几分戏谑。 他的手指仍然在给她按捏着太阳穴,唇角却勾起,茶褐色的墨瞳中倒映着她有些呆怔诧异的面容。 不禁缓缓俯身,垂头附耳轻声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般暧昧又撩人,“如何,阿九还满意吗?” 轰—— 云玖只觉自耳朵处被什么电流击中,浑身一颤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脸上蹭一下,烧了起来。 大晚上的被这么撩,还是卫长临这样光是脸和声音便能叫她犯花痴的…… 云玖险些咬到了舌头,不自然地推开他的脸,但是冰凉的小手碰到他温热滑腻的脸颊时……又有些难耐地咽了咽。眸子一眨不眨地瞪着他,手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摸了下,而后呆愣愣地说了句叫她说完想要咬舌自尽的话—— “你皮肤怎么保养的,这么好……” 死寂。 尴尬。 云玖像是如遭雷击般,触电似的抽回手,懊恼地闭眼咬了咬唇,在心里骂了一句白痴花痴蠢货。 而后才发现,殿内还有没有退下却被卫长临禁止出声提醒她的长袖善舞等人…… “退下去!”云玖憋红了一张俏脸,极力克制自己,冷静却不自然地绷着脸呵了一句。 长袖默默退下,面上的惊诧已经褪去干净。心中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善舞,一副傻乎乎被吓到般的表情呆怔了半晌,直到去而复返的长袖拽了把,才同手同脚像个木偶似的跟着长袖退下。 云玖狠狠闭了闭眼,伸手不重不轻地扶面,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一定是太累了,才会一时抵抗不住卫长临这个故意散发浓浓荷尔蒙的家伙的美色诱惑…… 而自云玖开口说了那句话后就久久僵直在那的卫长临,待宫女退下,才蓦地面上浮起笑色,低沉却愉悦像大提琴一样悠扬悦耳的笑声低低传来,落进云玖耳中。 她扯了扯嘴角,狠狠吸了口气,而后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板着脸,冷冷地道,“笑什么笑!” 本宫只是有些困了才会犯花痴! 卫长临被她这么一呵,笑声是停下了,只是眼里带着一层笑得太厉害而起的泪花,唇角也不自觉地上翘,声音还夹杂着一丝笑意,“好好好不笑了,阿九莫恼了!” 云玖咳了声,然后微垂着头有些丧气,嘟囔似的说,“本宫只是睡不好才会犯糊涂的,你别太得意了!” 怎么听怎么都叫人觉得……可爱啊。 卫长临这般想着,随后却笑意微敛,大手轻轻覆上云玖眼下的青黑处,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轻声道,“睡不着,做噩梦了吗?” 208梦魇醒来,他却在 “睡不着,做噩梦了吗?” 卫长临轻声落下的话叫云玖身子微微一僵,很快又放松。 她毫不避讳地点了下头,“是啊,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萧妃死时的模样。”萧绮丽死了快七天了,可是她只要闭上眼,却会梦到浑身是血,死不瞑目的萧绮丽。 “了解了。”卫长临见她眉宇间带着一丝深深的疲倦,大手轻轻抚了抚,难得的云玖也没有抗拒他,只是乖巧地闭了闭眼睛。 “人不是你杀的,她想害你,这是她咎由自取。”便又听他清润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云玖睁开眸子,里面一片平静,淡淡的没有起一丝涟漪。 只听她娇软带着一丝冷酷地接道,“我并非感到愧疚。” 夜色中,她的声音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卫长临拢住。 “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做过噩梦,整夜整夜在噩梦中惊醒……可我知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来杀我。没有选择。” 说着有些倦怠地将脸轻轻靠近卫长临那只大手,蹭了蹭再度闭上眸子,懒懒的像一只猫咪,自顾自地喃喃,“母后死后,我便常常梦魇。” 卫长临微微垂下眸子,望着身子倚靠着座椅,脸却侧靠着他手掌的少女,明明才十五芳龄,有时候纯真如不知事的少女,有事又沧桑老成得像个老者。 眉梢笼了一层烟云,再怎么铁石心肠,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小姑娘啊。也会害怕死人,也会做噩梦。他甚至想到,她这般嗜睡,是不是因为夜里总是梦靥睡不好,白日才会那般贪睡? 皇宫出身的孩子,哪怕是她这般自小被呵护长大的,也不得不学会冷血和坚韧。 不由轻轻靠近,将她靠着自己手掌的脸轻轻拖着,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睡吧,我在这。” 睡吧,我在这。 云玖像是被一个充满迷惑的声音唤入睡梦中,昏昏沉沉的,原本倚靠着椅背的身子缓缓软了下来,而后慢慢朝男子身上靠去。 睡着了。 卫长临轻轻将手松开,大手温柔地抚着她黑亮光滑如缎的长发,声音温柔似一阵柔风,“睡吧,不必怕。” 云玖睡着了。这回她没有梦到萧绮丽。 还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五岁那年。 充满黑暗,死气的那一年。 父皇抱着母后冰凉的尸体,在御书房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小小的她扔下带她的嬷嬷,便跑进去。 梦中一片灰色。 推开门,五岁的幼女,迈着短短的小腿,小心翼翼地越过老态龙钟的老太监,走到跪坐在书桌后的男人面前…… 父皇…… 小女孩看了眼抱着母后冰凉尸体的男人,他没有了往日的器宇轩昂与俊美,像一座雕塑,抱着怀中没有温度的女子,满面憔悴与死气。她害怕极了,小声地唤了几句。 男人没有理她。 父皇。 父皇。 父皇…… 父皇,母后她,已经不在了。 终于,在她软软濡濡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后,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般,浑身颤栗。 抬眸看向她。 小女孩吓得往后一退。 那是看死人一样冰冷无情的眼神。 她看着那个她敬爱的父皇,赤红着双眸,轻轻放下她的母皇,慢慢朝她走来,一步一步,面上始终带着冰冷的,无情的死气。 面前一片阴影。 她看到他开口,说了一句,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啊,她看懂了他的唇形—— 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是的,男人说的是,你怎么不去死。 “——不要!” 床上的人儿突然死死揪着被子,眉头深锁,额头细细密密地沁出一层冷汗,不住地摇着头,先是小声地说着什么,而后拥着被子,惊恐地叫了声随后睁开眼,弹坐起来。 眼前是一片黑,只有一盏暖黄的灯盏在不远处点着。 云玖抱着双膝,黑暗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吞没,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色愈发青白。 守在床边的卫长临几乎是在她叫出声那一瞬便从惺忪的睡意中醒来,忙点了灯,照亮了内室。 掀开纱幔,看到抱着双膝低着头,头发散乱,不住发抖的云玖,面色微微一变。 上前一步,忙半揽着她的肩,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梦魇了?” 云玖茫然地抬头,一双灵气的眸子此时毫无神色,空洞地望着他,半晌才干哑着嗓子反问,“你怎么在?” 说着却是下意识朝他靠了过去,头轻轻置于他肩上,眼神飘忽,双手拉着他的衣襟,声音也空洞起来,“卫长临……我梦到……” 你怎么不去死? 梦中男人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云玖话头一止,身子僵硬。 唇角蓦地勾起,一抹诡异的有些苦涩的弧度。 卫长临只觉怀中的少女突然僵直身子,不由低眸,便看到她如一尊随时都要碎掉的瓷娃娃般,双手拉着他的衣襟,像是抓住最后的可以上岸的浮木的溺水者,神情却是那般空洞与……哀伤。 他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但那一声惊呼,是他从未见过的,也会恐惧如斯,无助至此的云玖。 心中突然就空了一块,有些疼。 疼到,将她放进去,便能圆满了。 一时分不清自己何种心情,卫长临只能笨拙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伸手将人完完全全揽进怀里,头抵着她的下巴,轻轻摩挲,声音是他都难以想象的温柔和小心翼翼—— “不怕了,不管梦到什么了,那只是梦,不是真的。阿九,我在这,不要怕。” “只是梦……吗?”她像是有了一丝悸动,声音颤了颤,梦里那一幕不敢不愿回想地喃喃了声。而后微微抬头,靠近些,锁住他的眼睛,从她空洞的眸子里,只看得到他不作伪的关心担忧,以及温暖。 是啊,他真的很暖,胸膛是热的,手是暖的,现在……连眼睛都是暖的。 这个人…… 要是爱她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喜欢他一点点。 可为什么,他只是喜欢她呢? “是的,我在这,就不要怕。”卫长临外表看起来风流,可实际上他并不知如何安慰哄喜欢的女子,云玖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子,又是这般特殊,叫他很多时候显得笨拙和无措。。 云玖再度低下头,靠着他胸膛,轻轻闭上眼,“抱抱我吧。” 给读者的话: ==一个写感情戏就会起鸡皮疙瘩的我! 卫长临:阿九主动要求抱抱,真的好萌! 云玖:……请忘记!无耻,你出来!这么软弱无能的公主才不是我! 我:嘿嘿(奸笑),阿九你就从了陛下吧,我懂的,你别害羞啊~ 卫长临:咳咳。 云玖:…… 来自一个不屑与作者再说下去的傲娇公主…… 209情深情浅,人不知 “抱抱我吧。” 语气很轻很淡,就像是说“陪我下盘棋吧”的口吻。卫长临心口微微一涩,有心疼,也有一丝哀伤。他很清楚,她只是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而恰好他在,云玖便是这样一个自私分明却叫人无法拒绝的女人。 他相信,等她第二日醒来,必定又会回到那个总挂着慵懒迷人笑容,却怎么都走不近的云国公主,卫国皇后。 心里这般明白,他却没有一丝犹豫地抱紧了她,二人身子紧紧贴合,像是生来就契合似的没有一丝违和。 一手抚着她的头发,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肩,“睡吧,我守着你。” 云玖在他轻柔的安抚下,眼皮子有些沉重,一下一下地往下拉,最终合上。 感觉肩上轻轻靠下来的力度,卫长临微微侧眸,凝视着云玖精致的侧颜,她长而卷的睫毛在他肩上投下一片阴影,睡颜恬静乖巧。 手也轻轻松开,维持这个姿势良久,直到手发麻,才轻轻将人放倒在柔软的床上,这暖玉床温度不高不低,却正好可以温着她。他将被子轻轻替她盖好,起身,两人发丝缠绕在一起,他被拉扯了下,回眸眼里顿时多了一丝深色。 青丝绕,结发。 心底触动了下,他伸出手,轻轻解开二人的发丝,替她梳理了下发梢,而后掖了掖被角,注视了一会儿她的睡颜。 然后拉下纱幔,在床前的榻上坐下。 床上,原本闭着眼睛的云玖,却无声地睁开了眼。 望了眼被灯影拉得很长投射在纱幔上的挺直的背影,长睫扇了扇,盯了半晌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要走。盯着看了许久,眼睛都酸涩了,才眨了眨眼睛。 原来…… 他说守着她,是真的啊。 心墙有一侧轻轻坍塌,云玖眸光闪了闪,说不清什么心情。安心地闭上眼,这回是真的沉沉睡了去。 一夜无梦,好眠。 云玖醒来,下意识便是掀开纱幔,却不见卫长临的身影,不禁面上闪过一丝失落。 很快便收起神情,拔高了声音对外唤了声,“长袖!” 闻声不疾不徐迈着小碎步走进来的长袖,掀开帘子,走至云玖床前,温声,“公主醒了,怎么这般早要不要再睡会?” 往常云玖都要睡到辰时至巳时,后来善舞得了卫皇嘱咐,便辰时三刻唤公主起来。这会儿才辰时不到,公主居然就起了。长袖小心打量了下,没有发现她梦魇冷汗面色难看的症状,便微微惊讶。 贴身伺候的都知道公主时常夜半梦魇惊醒,再然后就很难睡着,往往要到天快亮了才再度睡去。外人只道公主嗜睡,却不知是夜里无法睡得踏实,白日才补觉。 云玖轻轻摇了摇头,只觉这一觉睡得格外通畅,晚上睡好了,哪怕早起都不会头晕了。微微掀开被子,她状似无意地问起,“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长袖蹲下,伺候她穿鞋袜,声音平静地答,“天将亮,便离开了。” 云玖愣了下,天亮才走? 那他…… 低着头似乎都知道云玖心中疑问,长袖接着,语气有些复杂地道,“皇上看样子是一夜未睡地守着公主……晨间怕吵着公主,去的偏殿让小泉子伺候梳洗换了衣裳便去上朝了。” 二人从不同床这是长袖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般皇上来,都是在正殿另一间卧室歇息,昨夜却是守着公主一夜。她们几个原本还担心,同床共枕的,若是公主醒来生气该如何。但期间她借故进来瞧了一瞧,却见皇上帮公主拉下纱幔,坐在床前的榻上,旁边点了一盏或明或暗的灯,手里拿着一本书,在那全神贯注地看着。 她不由震惊,身为君王,却在妃子的床前小榻上坐着看书,守了一夜…… 她劝过,让他去旁边房间休息,不然也可在室内设一张软榻,皇上摇头拒绝了,甚至连她诚惶诚恐地提点一盏亮一些的灯都被他否决了。 最后,甚至怕吵醒了公主,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以往,长袖觉着,公主是主子,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并且公主的坚持总是有道理的。就像之前,善舞想撮合帝后假戏真做,她却反对,公主说是一场交易,哪怕她不赞同这样冒险赌自己一辈子幸福的事,可主子说的就是对的。她身为奴婢,只会支持。 可这次,她却深深震撼了,心中原本那坚定的信念也动摇了。 公主再聪慧厉害,也只是十五岁的女子。她在谋略甚至政治上的聪慧,是否就代表,她在感情上也一如既往地明白与聪明呢? 这是最不好断定的。 公主说,世间男儿多薄幸,女儿当自强,这话她赞同。公主还说自古无情帝王家,天下最多情却也最无情的便是帝王。这点,她还是信。 但是,是不是代表,卫皇待公主就没有深情? 长袖没有云玖的远大胸襟开阔眼界,可她看到的卫皇,对公主百依百顺,哪怕逢场作戏,那眼里的真情又如何做的了假?哪个君王会守在妃子床前,放下帝王的骄傲尊严,男子的地位,无怨无忧地守护着? 她突然想,这世上,卫皇也许就是那个能代替她们云皇,将公主宠上天,呵护保护她一辈子的那个人。女子总要有归宿的,卫皇也许就是那个归宿呢。 “公主……”心中起起伏伏,长袖替云玖套上鞋子,扶着她下床,欲言又止地开口唤了声。 云玖理了理发丝,抬眸看向她,“怎么?” 长袖抿紧了唇,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微微打量云玖的神情,辨不清她心中想法,最后还是换了话头,“没什么,皇上走的时候吩咐翡翠给您做了早膳,早些洗漱了,用膳吧。” 说完,微不自然地垂下头。罢了,情深情浅人不知,她做好分内的事,让公主自己去悟吧。 卫长临,卫长临,好像自己身边的人,生活的点滴,都充满了这个男人的气息。云玖一瞬恍惚,微微抬手抚上自己心口位置,感受了下那里的跳动。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嗷中间走起言情模式!倒数三个数,马上寻宝啦啦啦! 210陈妃回宫,表诚心 陈妃回宫了。而奇怪的是,贵妃却暂时还在镇国公府没有启程回宫的意思。 陈清婉得知萧绮丽死讯便急匆匆赶了回来,相较于杨宝儿知晓刘如眉死讯无动于衷,宫人不禁唏嘘。陈妃的美名再度被传了起来。 陈妃去祭拜了下萧妃,而后便是去了凤鸣宫拜见皇后。 云玖早在得知陈妃回宫后便知她会来自己这,所以当沐浴梳妆清新端庄的陈妃走进大殿时,看到的便是似等候已久的云玖。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陈清婉有半月之余没有见过云玖,再见到这位总叫人捉摸不透,手段高明的皇后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对方的瑰丽天姿惊艳,她规规矩矩做足了礼数,面上没有一丝兴师问罪的意思。 云玖早就料到了陈清婉不会为了一个萧绮丽与自己作对,只是,到底是叫陈清婉失了左膀右臂,她面上还是得表示点什么。 “陈妃免礼,坐。” 淡淡地指了指下方右手第一个位置,云玖微微勾起一个笑容,温和道。 “谢娘娘。”陈清婉仪态大方优雅地走到云玖指的位置坐下,贴身宫女朱玉立在她身后。 听霜端了茶点上来,摆放在陈妃桌前。 像是其他妃嫔,要么唯恐云玖的点心茶里下了东西,不敢贸然品尝,要么就是根本没那个心思功夫尝。 陈清婉却先慢条斯理地品了茶,用了一小块芙蓉糕,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后,温温柔柔地弯了弯红唇,笑容温婉优雅道,“果然还是皇后娘娘这儿的茶点最是可口。” 凤鸣宫的茶与点心谁不知是拔尖儿的——皇上都赞口不绝。皇后出嫁时带了她在云国当公主时候伺候她饮食的厨子厨娘,而这几个厨子厨娘又是当年云皇费了好大心思替云玖寻到的。再加上翡翠手巧,做的点心精致又可口。 一来二去的,阖宫里都知道凤鸣宫茶点一绝。初知道那会儿,贵妃甚至问皇上要两个去,结果被皇上一句不能做主给打发了。 云玖闻言只是唇角牵起,懒洋洋地笑了笑,红唇艳丽如血,一启一合,“陈妃,有话但讲无妨。凤鸣宫的茶和点心你喜欢尽管尝,话也尽管说。” 说完,伸出戴了金丝护甲的尾指,轻轻勾了勾上翘的眼尾,这个妆容叫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与暗黑。也多了几分威严。 别人扮嫩,她云玖偏偏化成熟的妆容……重要的是淡妆浓抹都相宜。 陈清婉唇角笑意微微一收,眼底暗芒微微一凛。 “既然皇后娘娘都这般说了,那臣妾便斗胆问上一问——萧妃开罪了娘娘,的确罪无可恕……只是,萧妃与臣妾私交甚好,娘娘您……” 陈清婉说到一半却被云玖愈发深意的笑容弄得话头一止,面色微微恼了些许,但很快便敛去。 “陈妃,稍安勿躁。”云玖端起温度适宜的龙井茶,轻抬下巴,抿了口润喉,而后笑容像是甜腻的桃花酥般,道,“萧妃的死,你我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本宫这人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陈妃你应该比本宫明白。” 后面一句,云玖的笑容有些微妙。仿佛洞察一切的眸子叫陈清婉面上笑容挂不住了。 她情不自禁将手伸进袖中,眸光微闪,半晌,才起立,拱了拱手弯腰垂首尽显谦恭之态,高声道,“臣妾绝非质问娘娘之意,娘娘放心,清婉明白萧妃妹妹这是咎由自取的下场……” 云玖心中顿时对陈清婉又多了一分赏识,好一个能屈能伸八面玲珑的女人! 她与萧绮丽是不是挚友,这点云玖保留意见,但是没了萧妃,陈妃没有反扑针对自己,却是过来这般言辞真诚地表达了理解……个中不禁叫云玖深思。 云玖明白,杨宝儿其人太刚愎自用,绝不会与自己,也不会与陈妃和睦相处握手言和,显然陈妃更明白这点,但陈妃与自己不存在大的冲突,亦或者说,陈妃眼下不会与自己较量。是以,她想要将自己这个强有力的皇后拉下水,即使不是明显的同一个阵营,也要维持便面上的和谐,共同对付杨宝儿。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而言,若是有朝一日云玖离开卫国皇宫,陈清婉的家世也好,才华心机,为人处世的手段,都是最适合后位的人选。 只除了—— 无法生育这点致命的打击。 这也是云玖放心和陈清婉暂时保持表面和睦关系的原因。她不担心陈清婉对付自己,至少,杨宝儿一天不死,陈清婉一天不会将矛头指向别人。 思及至此,云玖面上勾起一抹会心笑容,轻轻抬了抬手,声音温和,“陈妃不必行如此大礼,本宫省得。本宫知晓这萧妃是你左膀右臂,只不过嘛,显然用她同贵妃一派争宠已经无用了——留之无用的人,想必陈妃你也不会多么不舍?再者,因刘妃的死,贵妃本就有在皇上面前卖可怜夺回你手上她协理后宫的大权。此时,萧妃没了,你们皆是元气大伤。而本宫,目前荣宠不衰,说的话,皇上还是听得进去的。” 对付聪明人,只需点到为止,让她自行领悟。云玖说到这,便只是望着陈妃意味不明地笑。 抬手抚着发间的珠钗,神情妩媚慵懒。 眉眼间皆是春风,不难看出日子过得之好。 陈清婉饶是不在意皇上宠爱与否了,也还是被云玖这毫不掩饰其受宠程度的肆意刺了刺心口,但这刺不及云玖的话给的震撼多。 杨宝儿果然不死心! 想要夺回大权?陈清婉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时她只能依附于皇后。杨宝儿没了一个刘妃还可以扶持诸如颜贵人之流,而她身后的太后更是叫人不好对付。 至于萧妃,不得不说皇后眼睛毒,心跟明镜似的明白,萧妃一开始就只是她拿来同杨宝儿、刘如眉争宠的最大武器。没了是可惜,可叫皇后欠自己一个人情,岂不是换来更大的利器? 比起萧妃,皇后不论是身份,容貌,手段,更是在皇上那里,都比萧绮丽来得有用的多。 刘妃一死,杨宝儿势必要记在皇后头上,而萧妃死,她陈清婉却表示了理解和原谅…… 这样一来皇后总归算是帮她的,尤其是她说得对,太后虽然只手遮天,但皇上那里也不是不管事的,只要皇后枕头风吹得好,这协理后宫之权,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给读者的话: 今天颓废了一天==零点前会发完今天的 211狡猾偷香,又算计 比起萧妃,皇后不论是身份,容貌,手段,更是在皇上那里,都比萧绮丽来得有用的多。 刘妃一死,杨宝儿势必要记在皇后头上,而萧妃死,她陈清婉却表示了理解和原谅…… 这样一来皇后总归算是帮她的,尤其是她说得对,太后虽然只手遮天,但皇上那里也不是不管事的,只要皇后枕头风吹得好,这协理后宫之权,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臣妾愿唯娘娘凤首是瞻!”陈清婉理清了个中利害关系,便面上一肃,直直跪下。 但即使这般,她也没有给人谄媚与卑躬屈膝之感。只会觉着,陈妃像是在找寻明主之后大义凛然投诚的将军般,让人轻视不得。 云玖却是面皮子抖了抖,好端端的,你说就说干吗突然给本宫跪啊! 她嘴角一抽,尽力维持自己的慵懒优雅姿态,咳了声,正色道,“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朱玉,还不扶你主子起来!” 说着袖子微微一拂,对朱玉道。 朱玉一愣,不想云玖会知道她的名字,愣了下便很快回过神,忙听言上前去扶陈清婉,“娘娘,起来。” 陈清婉手微微握了握,就着朱玉的搀扶起身,但依旧恭敬地道,“清婉仰慕娘娘已久,以后,还仰仗娘娘了。” 云玖:……仰慕已久 仰慕已久…… 仰慕…… 喂你不要说这种让本宫容易想多想歪的话啊! 云玖脑子里又开始脑补了些虐恋情深,女女…… 咳,她重重咳了声,甩去脑海中越来越离谱的画面,就着见状忙端茶拍背的长袖的手,喝了口热茶,这才恢复如常。 然后冲面上有些疑惑的陈妃笑了下,“陈妃说笑了,都是自家人,自然是要互相照拂的。至于贵妃……你且放心,该你的,本宫自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只不过不让杨宝儿讨得好处,也不会让你陈妃太独大罢了。 陈清婉面上一喜,若是云玖直接答应说得太肯定,她反而怀疑云玖是在假意示好。但她对云玖不算太了解,却也知道,这番话,便是不会叫杨宝儿拿走大权了。她想到这,便松口气,“那臣妾就不打搅娘娘了,改日再来拜访,臣妾先告辞了!” 云玖从始至终都没有起身,闻言只是淡淡颔首,“本宫懒怠,便不亲自送你了。长袖,送一送陈妃娘娘。” 长袖福身,“喏。” “娘娘说的哪里话,是臣妾搅了娘娘的小憩。”陈清婉来凤鸣宫也不是头一回了,若说刚开始还有些不满觉得云玖傲慢,但后来发现…… 这皇后娘娘着实不止是懒怠二字可以形容的。 长袖送陈清婉直到她上了步撵才福身行礼说了句,“恭送陈妃娘娘。”而后折回去。 殿内,卫长临自内室走出。 手中折扇一开,风流倜傥地扇了扇,走至云玖身侧,坐下。 端起她面前的茶盏,放下折扇,微仰脖,姿态一气呵成,品了口。而后长睫微敛,视线落在茶盏杯口处,微微一笑。 “朕在里头听得都快以为陈妃移情别恋了。”他放下茶盏,却是没有放回云玖那边,重新拿了折扇,轻轻扇了两下,笑得别提多幸灾乐祸。 云玖:……所以刚刚有错觉的不只是我! 看吧,皇上你也污! 无语地望天,云玖生无可恋地吐槽道,“卫长临……我觉得你的妃子们要么就是跟盯蛋的苍蝇似的阴魂不散,拿本宫当死对头——要么,就是演技一流的有些脑子那什么的女人。” 啧,这么一想,还真是,云玖说完又点头自己肯定。 被暗喻为那有缝的蛋的卫皇:……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卫长临再度拿起茶盏,狠狠灌了一口,冷静下,才干巴巴道,“阿九真是好比喻。” 云玖眯眼笑,“承让承让——” 说着下意识去够自己的茶盏,却落了个空,眼睛便朝桌上望去…… 然后—— “卫长临,那是我的茶盏。” 云玖面无表情实则内心一千头草泥马地看着卫长临,淡淡说出了一个事实。 间接偷了香的卫皇面上保持着一种神秘的矜持,甚至于眉心还微微拢了拢,“哦?朕口渴,这样说来——你的宫女居然没给朕备茶?” 后面那句隐隐还带了点君王的气势,眉梢微抬,淡淡扫了一眼原本看帝后拌嘴挺欢乐的长袖善舞等人。 众人:…… 皇上明明就是您故意的!别以为我们没看到你刚刚还特意在被我们公主染了口脂的杯口处喝的茶! 长袖善舞等心思灵透并且眼尖的旁观者只好陪着狡猾厚颜的卫皇演好这出戏,垂下头做惶恐状。 这回,换云玖哑口无言了。 她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地又闭了嘴,心道,反正是你喝的本宫的口水,不是本宫喝的你的…… 呸,什么口水,恶心恶心! 卫长临望着云玖一会抿唇角努嘴一会摇头皱眉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这般表情生动的云玖,偏偏化了一个精致的浓妆,这种反差,真的好……可爱! 卫皇陛下,这叫反差萌,您肯定不知道了吧。 “杨扶柳那边到底怎么样了?”拌嘴结束,云玖又回到正题上,微蹙眉,问他。 卫长临将扇子收起,扇尖轻轻敲着桌沿,先是沉思,而后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来,眸光冷幽,“对于杨氏而言,没有什么比青春永驻更重要了。所以,阿九你就放心等着吧。” 说着,他收起轻蔑冷笑,又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冲云玖眨了下眼睛,轻声道。 云玖“……”了下,对卫长临这种厚颜狡诈之人,她只能说,还好是盟友! “那就等你好消息。” “快了。” 而正被帝后讨论和算计的杨扶柳此时,十分高兴。 因为,杨嬷嬷走到她跟前,面带喜色激动地道,“回杨太后,好消息好消息啊!” 杨扶柳眉梢微微轻挑,“什么好消息?” 而后杨嬷嬷上前便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杨扶柳原本淡淡的面上渐渐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且笑意愈深。 “好,好,好!”接连便是三个好字。 212太后心慈?万安寺 “什么,太后您的意思是……”云玖杯盏轻扣,面上带了一丝不解,微偏着头茫然地看向坐在卫长临一侧的太后杨扶柳。 杨扶柳淡淡看了眼那张叫她恨得牙痒痒却不能奈何的脸,而后手中佛珠轻转,面容慈和,声音温柔悲悯地轻颤眼睫,道,“这短短一月功夫,贵妃的兄长,哀家的侄儿,陈妃的胞弟……刘妃还有萧妃……宫中丧事接连,哀家近日寝食难安。” 说着以手扶面,闭目露出哀恸之色来。 下首坐着的陈妃,以及今早才回宫就被叫到慈安宫的杨贵妃皆是闻言倍感伤感地垂下头,陈妃到底是对胞弟感情深厚许多,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眼泪。 眸光在看到对面的杨宝儿时,闪过一丝彻骨的恨意。 而杨宝儿,她对兄长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到底还是自私冷漠,眼泪在初得知兄长死讯时就流光了,这会儿也顶多就是做做样子。 云玖一时有些无语,看着三个女人一台戏地拼着演技,朝卫长临望了一眼,后者只是在接收到她视线时,那一边唇角微上扬了下。 二人心照不宣地待杨扶柳自编自导。 颜贵人此时适宜地安抚道,“太后和两位姐姐还请节哀,莫要太悲伤了……” “太后节哀。” 于是其他人忙附和。 此时云玖才说了句,“是啊,逝者已矣。” 卫长临这才开口,沉吟,“太后心慈,朕知道,只是莫要伤着身子。两位爱妃也是,身子要紧。” “臣妾谢皇上关心!”陈清婉和杨宝儿闻言自然是起身谢恩。 杨宝儿所有的礼仪倒都给了卫长临。 杨扶柳见状便顺着卫长临的话收敛了“悲痛之色”,叹了声,念了句,“南无阿弥陀佛。” 然后看向卫长临,面上慈和不变,“皇帝,哀家听闻普陀山的万安寺十分灵验,哀家想着,去一趟万安寺,超度下这些故去的亡灵。替皇帝替皇后以及后宫妃嫔祈福。” 这也算是回答了之前云玖问的问题。 什么? 众人皆是愣了下。杨宝儿假哭都不装了,直接开口就是反对,“太后,哪里需要您亲自去?!” 她心里更希望叫皇后去,皇后一走,皇上看不到就不念了,然后她又能恢复荣宠。 还有,她回宫就是要夺回协理后宫大权的,若是太后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她岂不是白费功夫? 杨扶柳岂不知杨宝儿那点心思,也正因为知道才对她感到厌烦,但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淡淡斥责一句,“贵妃!哀家如何不能去了,心诚则灵,哀家礼佛多年,寺里清苦你们这些小辈不习惯,可哀家却喜欢,清净又平静。” 杨宝儿欲言又止,但她怕这个节骨眼上惹得卫长临不悦,于是只得咬了咬唇,没有做声了。 也就给了陈清婉开口的机会,“太后真是菩萨心肠!有太后在,便已经是皇上与臣妾等莫大的福气了!” 太后要去万安寺? 哈哈,陈清婉几乎要拍桌而起了,这简直就是天助我也!我看你杨宝儿没了靠山还拿什么跟我斗! 陈清婉必须极力促使这件事成,并且还不能叫杨宝儿的算盘打上。她猜的不错的话,杨宝儿方才是想皇后代替太后去礼佛吧。她偏不让她如意了,若是太后没去反倒折了个皇后,那她陈清婉便是腹背受敌。但倘若反过来…… 那个夹缝生存的便成了杨宝儿了。 云玖偏偏这个时候温温柔柔娇娇软软地插话,道,“太后真是观音菩萨似的,心地善良慈爱!太后一人前去未免孤单,不若让长乐陪您去?” 她说着微微弯了弯眸子,笑得十分纯良无害。 陈清婉面色一变,忙揪紧了手中的帕子,紧张地看向太后杨扶柳。 皇后这是想做什么!怎么会主动提要随同太后一起?若太后诚心想助贵妃得势,那很有可能就将皇后这个压人一等的给带走了啊…… 正焦急着,却听太后的声音像是混合着檀香,带着一丝慈祥又带一丝笑,“皇后有这份心便好,哀家一把年纪了,习惯了一个人。皇后只需在皇宫好好照顾皇上,统领后妃,便是。” 陈清婉松口气,敏锐地察觉到对面有人在盯着她,抬眸却对上杨宝儿咬牙切齿,眼睛死死瞪着自己的神情。 她不禁勾唇,扯了个讽刺的笑,瞧瞧你杨宝儿,不是很得意吗从前?看看现在,都成了过街老鼠了,还想和她斗! 云玖似乎没有察觉到下面的暗涌潮流,只钦佩地拍了下手,两眼呈现星星状般地感慨,“太后娘娘真是心地善良!”只是在说完这话时,她嘴角是带着笑的,意味不明地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很快便又恢复如初。 杨扶柳啊杨扶柳,给你挖的坑买的雷已经备好,就看你自己了。 杨扶柳嘴角有些缓慢地轻轻牵起,微微颔首,“这也是哀家能为他们做的一件事罢了……” 却是听到声音沉甸甸的男声,响起,不必怀疑,这就是她们日理万机的皇上陛下了。 他轻轻点了下头,却是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杨扶柳,眼里的真切完全不似作伪地道,“太后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不管心中怎么想这个老妖婆早点死,但面上的情真意切,卫长临还是做足了的。 杨扶柳闻言笑意深深,伸手轻轻拍了拍卫长临的肩,“皇帝放心,哀家自有分寸。”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到最后,太后不仅坚持了要去万安寺的决心,还打发了所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想一起去的妃嫔。 定下只带自己贴身宫女和一队护卫,低调出行。 云玖在一旁啜饮着味道有些浓郁的茶,舌尖微苦,心里却是笑了。 她伸手,当着众人的面便搭在卫长临的手背上,笑容可掬,“皇上可一定要好好给太后挑选可靠的护卫啊到时!” 手却偷偷捏了捏他手心,卫长临轻抬手指。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会意地相视一笑。 “那是自然。” 213还印于后,前朝议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隔天一早前朝,陈鼎出列,手中玉笏紧了紧,声音高亢,“皇上,皇后嫁过来已有两月,不知这凤印何时还于国母手上!” 自从经历丧子之痛后,陈鼎整个人显得老了十岁,面容憔悴带着一股阴冷,据说中途还大病一场,此时却十分铿锵有力地恢复了往日文臣的风骨。 卫长临听得出他故意咬得重重的“国母”二字,心头不禁一喜,陈鼎这老狐狸终于做了一件好事!凤印迟迟没有到云玖手上,云玖又不让他插手,他原本还在为此事担忧,不想陈鼎却突然发问了。 余光捕捉到一旁站得笔直的杨敬闻言背脊一僵的神态,卫长临心中讥笑,面上却故作为难疑惑地说,“只是凤印一直在太后那,陈爱卿不提朕倒是忘了……皇后年纪还轻,到底比不得太后执掌后宫多年……但既然陈爱卿提出来了,不如众位卿家集思广益,就这个问题商讨一番?” 说到狡猾,老狐狸都不是卫长临的对手!瞧瞧,明明皇后掌权是皇上您最想看到的事对吧?哪有皇帝希望不是自己生母的太后一直霸占着后宫大权还手伸到前朝来的? 陈鼎不可置信地望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可惜的是,他看不出对方有一丝作伪的样子。不禁有些怒其不争! 他是收到了女儿陈妃的密信,说是太后不日要前往普陀山万安寺礼佛,估计要去个月余,但是太后昨日召集皇上与宫妃说了此事后,又提到她一走,恐后宫琐事太多,皇后打理不过来,又提到了贵妃打理后宫如何如何了得,言语间竟是要恢复贵妃协理后宫大权! 陈妃哪里肯!皇上当场也只说了从长计议,并没有否决,可陈妃了解皇上,但凡是太后提议的,皇上十件事里有九件是会应允的。所以她事后偷偷找了皇后想商量对策,皇后却说了一句话。再然后陈妃便回了明玉宫。 连夜让人送信给宫外的父亲陈鼎,让他务必第二天早朝联合所有他的人,向皇上进谏,让太后将凤印还给皇后,真正地退居幕后。为了使陈鼎同意,陈妃在信中直言不讳地提到,皇后是她拉拢的对象,但如果皇后没有实权,而贵妃又恢复大权,那她在宫中便腹背受敌,如履薄冰。而太后一走,皇后掌权,就算贵妃得势,她陈妃也能倚仗皇后而不会落马。 陈妃不愧是陈鼎之女,三言两语陈清利害,陈鼎看完信思忖后便连夜召集了他一派的大臣,就等着今日早朝,逼太后还权于皇后! “皇上!臣有异议!”杨敬果然反对,他绷着唇线,冷冷地剜了眼陈鼎,沉住气,道,“皇上,如您所言,皇后年纪尚轻,并不能担当这执掌后宫大权。再者,皇后毕竟是云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等他说完,原本还认真聆听的卫长临却像是突然被踩了痛脚,拍桌而起,“混账!杨敬你注意你的言辞!皇后岂是你可以妄议的?皇后是云国人又如何,那是出嫁前,现在她是卫后,是我大卫的国母!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众臣皆惊,跪拜高呼,“皇上息怒!” 皇上一向对镇国公敬畏礼遇,从未有红过眼的时候,这般勃然大怒还是头一回,居然是为了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见皇后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陈鼎心中大喜过望!果然女儿说的没错,皇后虽然没有实权,可到底是皇后,重要的是她有皇上的宠爱!还与贵妃势不两立,这一切都可以成为他们结盟的条件。 杨敬总是作死,以往皇上容忍那是没有触及其底线,现在皇后是皇上心头宝,你却当众贬低,这不是将皇上推到他们陈氏这边吗! 心中狂喜难掩,面上也不禁露出得意,他再度开口,当着铁青着脸的杨敬面,便附和道。“臣认同皇上的话!皇后既已是我卫后,便是卫国人,皇后年纪虽轻可天资过人,又是公主出身,听闻在云国时,公主便能帮助打理云皇后宫大事,可见小小年纪很有魄力,如何不能执掌凤印?莫非镇国公是要百姓与外人笑话我卫国皇后权力悬空,还得倚仗年事已高的太厚不成?” 噗…… 卫长临忍不住心中喷了,陈鼎不愧是文臣,这嘴真是毒辣。年事已高……他可以想象,杨扶柳听到这话时会如何震怒。 真是字字诛心。干得好! 杨敬气得脸上一青,当即就要发作,冷冷地回击,“丞相!休要含血喷人!皇后什么时候大权悬空了?你莫要往我杨氏一族身上泼脏水!” 哪怕他们杨氏真的要夺权,也不能公开被人诟病!皇上还在位,若是被这些文臣肆意宣传,众口铄金…… 陈鼎挑眉讽刺,“哦?杨氏一族?这卫国是姓卫可不是姓杨!” “臣附议,当还凤印于皇后,帝后共治,方可挡住悠悠之口,巩固我大卫的江山!”陈鼎身后陆陆续续有大臣出列,一个个言辞凿凿。 “臣附议!民间已隐隐有质疑之声,还望陛下趁流言还未扩大之时,尽早让皇后执掌凤印!” “臣附议!” “臣附议!” “臣啧附议!” 卫长临微微朝朝中自己几个心腹大臣使了个眼色,立即便有一两个跟着站出来,顺应丞相一派附议。 大殿之上,泰半大臣皆赞同了还印于后,杨敬之流被这局势弄得措手不及。 他们并不知陈鼎连夜与其旗下之臣商量好了对策与措辞,这些文臣又一个个能言善辩,一时间,大殿之内,无人敢反驳了。 怎么反驳?反驳便是对皇后对国母不敬,便是想杨氏独大,有不臣之心!这一顶顶大帽子,他们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就连杨敬都不得不咬牙切齿只能干瞪着眼,怒视春风得意的陈鼎。 后宫此时还不知道,前朝一番热议之后,太后那舍不得给皇后的凤印,便这么被定了下来,不得不还给原有的主人,皇后。 214借力打力,初关心 云玖正在剪着那一盆原本很好看的盆栽,经她手之后……有些不忍直视。 长袖走了过来,心痛地看了眼原本精雕细琢的盆栽如今惨不忍睹的模样,面上抖了抖,而后轻声道,“公主,那名宫女已经处理了。” 指的是那名被萧绮丽收买将有毒的红绸混进来的宫女。 云玖“嗯”了声,十分认真地剪着面前的盆栽,“给了银两了吗?” 长袖颔首。“都按照公主的吩咐,让她和她的家人离开了金陵城,给了一笔银两足够她们找个地方安居乐业。” 她所谓的处理并不是杖杀,那名宫女也不是被收买了,而是萧绮丽的宫女阿萝绑架了其家人胁迫宫女将有毒的红绸混进来…… 而实际上那宫女还未行动便露出了马脚,云玖的东西从不让心腹之外的人经手,七名带来的随嫁宫女更是个个聪慧。那宫女知道败露后也立即请罪认了,云玖胖她假装成事了并且回去告诉阿萝,故而有了后面的事。 萧绮丽死都想不到,她想在自己宫里安插眼线,却不知她有卫长临给的眼线,是的,明粹宫里有卫长临的眼线,那原本用来对付云玖的毒药所以也出现在了明粹宫里。 “嗯,皇上下朝了吗?”云玖“咔嚓”又手残剪毁了一枝,忍不住蹙了下眉头,然后放下剪子,甩了甩手,问。 长袖瞥了眼那已经残破不堪的盆栽,微不可闻地叹了声,默默将剪子藏到一旁的屉子里。 “下朝了,说是一会过来呢!对了公主,前朝好像发生了争执,听雨打听到,好像是为了您……” 长袖说到这不禁有些担忧。 云玖却是唤了翡翠,后者端了水进来,她净了手,在翡翠摊开的巾布上拭了拭手上的水珠。 轻笑道,“放心,是好事。” 回眸,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长袖就放心了,看来这又是公主与皇上的计谋。不得不说,这二人配合起来当真是天衣无缝。 半个时辰后,前朝丞相与众臣一致进谏,让太后还权于皇后,归还凤印的事便在后宫传开了。 自然也穿进了慈安宫杨扶柳耳中。 她难得地气得摔了一个青花瓷器,面上微微带了怒容,“欺人太甚!” 她原本还在等云玖的动作,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没有料到后宫凤印之事却被扯到了前朝,还是百官进谏! 这不是打她杨扶柳的脸吗!不明摆着昭告天下她杨氏霸占凤印欺压皇后?她若是还不归还凤印,这明天民间该如何诟病她了! 她狠狠地咽下这口气,冷冷地命令一旁的杨嬷嬷道,“杨嬷嬷,将凤印——送去凤鸣宫!该怎么说你应该明白!” 说完,她便一甩衣袖,进了内殿。 杨嬷嬷踌躇了会,便按照她的吩咐,随杨扶柳进了内殿,拿凤印。 这个哑巴亏,杨敬与杨扶柳都只能咽下了,陈鼎确是将他们惹急了。 杨扶柳如何甘心?既然凤印失手,那协理后宫大权便不能再失之交臂了!是以,她下了一道懿旨,先解释了迟迟未归还凤印是为皇后着想等等,而后又说了些望皇后好生打理后宫……最后却是直白地提到,她离宫去万安寺恐时日长久,皇后与陈妃不熟悉后宫诸事,不如恢复贵妃协理后宫之权—— 这简直就是要挟了! 而云玖却是不慌不乱,接了懿旨和凤印,然后下了一道皇后懿旨—— 她一人打理后宫怕有心无力,太后既然认可贵妃的能力,不如贵妃与陈妃共同担当协理后宫之权,二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气得杨扶柳没给吐血! 永福宫杨宝儿更是恨不能砸了寝宫泄愤! 明粹宫陈清婉虽然还是不甘,但到底杨宝儿没有落得好处,而皇后又是她这边的,所以也就欣然同意了。 于是……后宫诡异地和谐了。 由皇后一手打造出来的二妃分庭抗礼的平衡局面,也持续了很久…… 凤鸣宫。 “落子无悔,卫长临,你输了!”殿内一室温馨,宫人各忙各的不发出声响,无人打扰帝后日常下棋偶尔拌嘴互怼的氛围。 几乎在卫长临才落子,云玖便迫不及待地落下自己的白子,然后笑眯眯地抚掌娇笑,眉飞色舞地道。 卫长临眉眼间也是笑意,并不觉得输了一盘棋有如何地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中。实际上他不会告诉云玖,方才那一子,他是故意出了纰漏让她赢的。 毕竟自从那回冷战后,他都没有再听她提议下棋,今日她心情不错,主动提起,他已经是喜出望外,自然想她更高兴些。 殿内到了晚上并不放冰块,虽然凤鸣宫内不至于燥热,但三伏天也不凉快,云玖倒不怕,他却有些热了。 不过他依旧谈笑风生,“之前还担心你忘了执掌凤印这事,不想你却是来了这么一招,虽然有些冒险,激怒了杨氏,但撇清了你我,倒是一举两得了。” 云玖莞尔,“我不过是和陈妃提了一句,没有凤印,我这个皇后形同虚设罢了。还是陈妃聪慧,利用陈鼎文臣之口,将我们不便开口的事当成朝政来讲,她杨扶柳纵是能只手遮天,也不得不顾及名声和外头的风评。” 说完,她便开始收棋子,白玉般的手玲珑纤细,唇瓣是一抹慵懒迷人的浅笑。借力打力,陈妃想要依附于她,便不得不出力先给她一份大礼。 陈清婉太聪明了,如果有朝一日与这样的人对上,云玖不禁期待,那将很有意思。当然了,能不做对手,自是最好。 收拾好棋子却并没有撤下棋盘的意思,云玖挑眉,拿了白子先行,“你方才心不在焉的,再来一盘。” 卫长临忍俊不禁,点头应道,“好,听皇后的。” 云玖见他脸颊隐隐沁出汗意,但至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身为帝王,他若是嫌热让人降温放冰块置于殿内,她无权干涉,但是他甚至都不叫人进来给他打扇…… 微微沉了沉心,她面无表情地拿过扇子,扇了下,而后蹙眉抱怨,“长袖,有些热了,让人进来打扇吧。” 卫长临哞色微异,落在她微白的面色上,而后缓缓勾勒出一个笑容,稍纵即逝。 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给读者的话: 阿九明明心疼陛下热,还不承认,哎,摊手。 云玖:……呵呵呵,你试试大热天穿那么多还不给空调,本宫又不是雪人! 卫长临:阿九别生气,别生气。 我:……虐狗夫妇你们别再出现了,双十一都快了! 云玖:哦。 卫长临:我听阿九的。 我:……冷冷的狗粮嘴里塞 215陪逛皇宫,掩心动 云玖这几日总会带着宫人在皇宫四处转悠,美其名曰是来皇宫许久还未熟悉皇宫环境。 听到这解释的众人:……你这都来两个月了才想起来? 但是没办法,别人是皇后,现在又执掌着凤印,在后宫,那可是如同皇上在前朝的玉玺般威力的。再说了,皇上下朝了便主动来寻各处转悠皇后,不怕热的陪着皇后娘娘这里走走,那里逛逛。 有时候“不小心”逛到了某个妃子的寝宫外,皇后好奇说要看一看……妃子只听说皇上要来,惊喜万分,打扮一番出来后,却发现皇上已经携着皇后朝另一处去了。 近日,后宫咬碎的帕子据说涨了数倍。恩,不用说,皇后的功劳。 而罪魁祸首,此时走到了藏珍阁附近。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在一侧如同她现代的导游般,不知疲惫地解说着。 “这里头有什么重要宝贝?”云玖忽略那些建筑词,只伸手手指轻点下巴,眸光闪闪地问。 卫长临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即很诚实地答,“多是藏书,从四国搜罗过来的珍品,还有字画,至于你喜欢的宝贝,大概就是里头有一株珊瑚树。不过,你凤鸣宫的私库中并不缺吧。”他好笑地说着,想他堂堂卫国皇帝,私库还不如皇后的一半……传出去谁会信== 但的确就是这样,云皇哪里是将私库的一半给他的宝贝女儿陪嫁,分明是想全给她,但云玖觉得有一半是她原先就有的或者说不如她已有的珍贵,才不要好吧。 知道真相的卫皇,很久都沉默。心道,这样阔绰的岳父给他来一打! “哦,那算了。藏书……四月五月还有十一大概会感兴趣,什么时候你给三本我,让我犒劳犒劳下属呗。”云玖突然栖近他,弯了弯眸子,抿着唇笑得灿烂,就差双手直接摊开要了。 卫长临还是有些介意她口中的那五月和十一月的,一个明显对云玖图谋已久,另一个……好吧,云玖说只是将他当弟弟,他书读的少不要骗他,十一月最起码也有二十了好吧!犯病时心智不全那也是成年男子了!又不是她亲弟弟云拾还是个顽童。 这口闷醋,卫皇不知道自己将要吃很久很久。 咳了声,近端嗅到她发间的花香,不禁深深吸了吸,平息了内心那点不忿,才淡淡道,“可以,不过你拿什么换?” 真发现她是个喜欢收藏宝贝并且……见到好东西就占为己有的姑娘啊,上回惦记上他的玉扳指,要不是戴不上,这会儿都已经在她大拇指上躺着了吧== 云玖这人其他还好,就宝贝这点,被云落潜移默化,只许进不许出。像是给柔嫔的那颗夜明珠,是她玩剩下的,宝库里还有几十颗一模一样的所以才大方地送出去……值得一提的是,很久以后,各宫妃嫔发现,皇后娘娘将皇上做不到的“雨露均沾”在送礼上践行…… 但娘娘人手一颗一模一样的夜明珠是要闹怎样啊喂! “小气。”云玖嗤了声,踩着花盆底的鞋子慢悠悠地朝前头走。 卫长临摇头失笑跟上,只是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尾巴,笑意微收,很快又恢复漫不经心的风流模样。 上前微微搂着云玖的腰,面上笑意不变,声音很轻地道,“看来有人不放心啊。” 云玖刚要回头,卫长临却轻轻扣紧她腰,压低声音,“别回头。” 她闻言便知是被人盯着了,也不觉得不舒服,只是冷笑,轻声吐气如兰的呼吸喷在卫长临侧脸上,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讥诮,“喜欢跟就跟着吧,反正我只是来熟悉地形的。” “其实我那有皇宫布局图。”卫长临似乎犹豫了下,耳后还红了下,但想了下,咳了声,才道。 已经在脑中过滤一遍方才经过的地形的云玖:……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啊摔桌! 她云玖也会做这种蠢事……不禁心头滴血。 卫长临闷闷地笑,抬手手指掩在唇上制止更大声的笑,语气戏谑道,“这不是不想你整日窝在寝宫里,你身子骨弱,该多走走锻炼下。” 对于她的身子,哪怕云玖说是中毒先天不足的问题,卫长临却坚持要给她后天好好补上,在锻炼运动这方面,有着近乎执念的坚持。 云玖只好当自己出来逛了,眼睛也不再四处留意重要的布局,悠闲地往后靠了靠,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卫长临身上,懒洋洋地叹道,“卫长临,我走不动了。” 卫长临:…… 虽然软香如玉在怀很好,但你刚刚还走得挺欢快的要不要一转脸就变了== “要朕抱你?”卫长临一手揽着柔若无骨的云玖,附耳轻轻引诱般地笑了笑,唇群若有似无地触到她的耳垂。 云玖身子本就偏凉,而他的唇温热,吐出的气更是湿热,不多时朝耳根子一红,身子一软,彻底靠了过去…… 到底后头还跟着宫人,帝后当众耳鬓厮磨好不恩爱,宫女们纷纷红了脸低头。 云玖此时面上也是嫣红一片,恼怒地骂道,“卫长临,你你你下流!” 殊不知她这软濡的声音落在别人耳中,是说不清的娇羞嗔怪。 还带着一股别样的勾人魅惑。 卫长临只觉一股热气直冲某一处,而后喉头紧了紧,微微握拳僵直了身体,停下了脚步。 面上薄薄的一层绯红,他沉声,声音哑得不太自然地对身后小泉子吩咐,“小泉子,去,叫步撵来。” 再这么走下去,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对她做出点什么。 云玖已经主动离开了些,忙背对他故作冷静地整理自己整洁的袖子。耳朵绯红一片。 她微抬手,犹豫了下才放到心脏处,感受到那超乎平常频率的跳动,不禁眸色深了深。 云玖啊云玖,你可别告诉我,你对这男人动心了…… 不不不,十五年来不曾与除了亲人以外的男子近处,难免会尴尬近而脸红心跳,这都是正常的。嗯,正常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云玖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感觉轻松了不少。 给读者的话: 今天励志到只在上课码字!!!满课满课嗷嗷嗷 216假意中暑,逗董生 三日后,杨扶柳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慈安宫宫人以及一队护卫前往普陀山万安寺。 除了帝后二人,怕是无人知晓她这般“诚心”的原因了。而杨扶柳一走,卫长临与云玖的琳琅山庄之行也紧罗密布中,只待卫长临一个合适的契机,二人便可动身。 于是,太后走后第五日,皇后在凤鸣宫晕倒的消息不胫而走。正在前朝的皇上得知时当即扔下一群大臣,急匆匆地赶回凤鸣宫。 大臣们不知皇后为何晕倒,但隐隐有人怀疑,只能等传出消息再做定夺。 可是后宫妃嫔就不这么想了,皇后进宫两月有余,荣宠不断,这莫不是害喜了?想到此,宫中大多妃嫔皆坐立难安,恨不能插上翅膀亲自去凤鸣宫打探。 可皇上下令,除了太医不允许任何人去凤鸣宫打搅。众妃只好歇了心思,让宫女前去打探消息。 “董太医,你知道怎么说,嗯?”而此时,原本“晕倒”的皇后娘娘正隔着红色纱帐,手腕伸出来一截,搭了雪白的帕子,年轻的董太医为她把脉。 云玖懒洋洋地靠坐在床上,声音带了一丝胁迫又带着轻柔之色。 董生有些为难,皇后娘娘身子的确是虚,但这明明就精神很好没有什么症状的,怎么就还说是中暑了…… 知道他是个耿直的死脑筋,云玖也不为难他(?)—— “董太医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吧?”她收回手腕,轻描淡写地将袖子拉下,声音隔着一层纱帐听不出深意。 虽然不明白怎么突然换了话题,但董生还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答,“回娘娘的话,微臣下月便满二十了。” 闻言,纱帐内云玖挑了挑眉梢,唇角勾了勾,“哦,那是该娶亲的年纪了。说起来,本宫的几个侍女也都到了适婚年龄……” “娘娘……”云玖故意话说一半,董生却是下意识朝一侧立着的善舞看了眼,后者瞪了他一眼,脸蛋绯红。他不禁也跟着红了脸和耳朵,结巴起来,“微微,微臣不急……” 云玖“噗嗤”笑出声来,故意打趣道,“哎,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董太医是相中了善舞这丫头呢,既然不是,那本宫改日向皇上讨个恩典,让皇上在世家公子中寻一个人品不错的,做夫婿好了。” 她说话便是这般,你以为她在开玩笑,她没准就来真的,但你以为她是说真的呢,也许就只是一个玩笑寻你开心来着。 善舞知道公主老毛病又犯了,不禁面色绯红地嗔道,“公主!”她好歹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公主这般打趣真是羞死人了! 董生却是不敢认为云玖在开玩笑,听到云玖说要把善舞嫁给别人,还是世家公子,不禁急了,忙跪下,急切地磕了个头,“娘娘!微臣虽然浅薄,但对善舞姑娘是一片真心——求娘娘不要将善舞嫁作他人!” “董呆子你!”善舞似乎没料到董生当真了还磕头严肃认真地表白……不禁愕然地瞪着眸子,面上烧的火红一片。 云玖便幽幽,“董太医啊,你都说喜欢善舞了,怎么让你给本宫诊个病你就不乐意呢?” 一头雾水的董生吓得一身冷汗,傻乎乎地看了看羞愤的善舞,然后看向纱帐,可惜的是纱帐阻隔了视线,无法看到皇后娘娘的眼睛确认她的意思。董生不解地道,“微臣,微臣并没有不乐意……只是娘娘您的确没有中……” “你这个呆子!娘娘让你说中暑你就说中暑有那么难吗?”善舞有些抓狂,对董生的嫌弃大过当众被表白心意的羞燥,她怒其不争地打断了董生的话。 董生茫然地看向气呼呼的善舞,“可是善舞,娘娘确实没有中暑!” “噗……”这下不仅是云玖,就连长袖等人都忍不住了。 这个董太医,模样是周正,就是性子怎么这般耿直醇厚呢。但还别说,老实人也有老实人的好,你看看他对善舞的心思就明明白白的,看得出是真心喜欢。 “哎,善舞,本宫突然挺心疼你的。”云玖撑着下巴,默默观望小两口虐狗,幽幽叹了声。 被董生噎了句的善舞欲哭无泪地回,“奴婢也觉着!” 就没见过比董生这个呆子还要笨的。 “这样说吧,董太医,本宫没有病,但是需要你对外称,本宫中暑晕倒,懂了吗?”外间传来小泉子的通传声,云玖快刀斩乱麻,直白地对董生吩咐道。 董生恍然大悟,才明白过来,不仅张了张嘴,“可是娘娘为何要装中暑?” “这你就别问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云玖生怕他走拿什么大道理什么皇命太医职责之类的说,索性搬出了卫长临。 董生听闻是皇上的意思,果然面色变了变,但还是有些犹豫,云玖便咬了咬牙,冷冷道,“你不按照本宫说的做,就别想娶善舞了!” 董生顿时目瞪口呆,皇后娘娘这简单粗暴的威胁…… 善舞更是一脸生无可恋,也懒得害羞了,直接抱了长袖假哭。长袖淡漠地推开她,“要是把你嫁过去董太医能开窍也很划算”,一句话叫善舞假哭都没得哭了。 “皇后!董太医,皇后她怎么了?为何会晕倒!”急匆匆赶来的卫长临满脸焦灼地冲了进来,纱帐掀开便见不知何时由坐改躺,闭上眼睛尽职尽责地扮演中暑晕倒的样子。 董生先是对云玖这演技叹为观止,而后正色,“回皇上,娘娘这是中暑所致,需要好好静养。” 一旁的善舞:……这还是刚刚那个怎么都说不通的董呆子? 这瞬间变脸开窍不要太神奇! 卫长临眼角抽了抽,他方才看了眼,确定云玖在装,虽然一开始他就知道,但现在面对一直耿直老实的董太医此时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的模样……他突然觉得,云玖的毒手已经伸到了太医院了! 还他耿直忠厚的董太医啊==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在有心的推动下,皇后中暑晕倒需要静养的消息不胫而走…… 安了不少妃嫔的心,但接下来皇上的决定又叫她们措手不及,痛心不已。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我要睡了!熬夜码字累啦 217朝臣皆哑,临行前 皇后中暑晕倒,皇上心疼不已,隔日便传口谕,说是要带皇后去行宫避暑…… 气得在三伏天还坚强地没晕倒的妃嫔纷纷撤了冰块,也有一两个还真晕了,还有的装晕……只可惜,皇上说了,只带皇后去。 只带皇后去。 只带皇后。 只带皇…… 只带! 那些装晕的这下是真的气晕了。 然后永福宫再度上演贵妃摔花瓶的日常…… “贱人,贱人!就知道装柔弱可怜勾引皇上!”杨宝儿狠狠摔了几个花瓶后还是不解气,开始踩晨间宫人采摘的花束,宫鞋狠狠蹂躏在花瓣上,面目狰狞地骂着,“贱人!” 到最后又哭又骂,宫人皆是惊恐地垂着头,只求着贵妃早些出完气别拿她们撒气才好。 相比永福宫宫人战战兢兢的境地,明玉宫就显得轻松多了。朱玉仔细打量了下她家娘娘的神色,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吃醋嫉恨之色。除了一开始还是有些波动后,面上眼里都没有任何起澜。 许是她脸上的疑惑和忐忑太明显了,陈清婉不禁了然于心地笑了下,戏谑道,“是不是觉着本宫太平静了感到奇怪?” 朱玉忙收了收面上的神情,懊恼地福身,“奴婢无状,请娘娘责罚。” 陈清婉却是无所谓地摇摇头,“不碍事。本宫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只是,有些东西一开始就得不到,到后来,谁得到谁失去,反而感觉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从前的萧妃,现在的皇后,在本宫眼里,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轻松地笑了下,神情却难掩落寞和苦笑,端起茶盏抿了口润润嗓子,方又补充,“不,还是有差别的,皇后可比萧妃聪明,也厉害多了。” 说完面上浮起诡异又高深的笑容,捧着茶盏,茶气氤氲着她一双秋水翦瞳,晦暗不明地闪烁着点点流光。 这宫里想要过得舒心,便不能奢求皇上的爱。她陈清婉,只想要权力。 所以她比谁都过得简单,也寂寞。 避暑之行哪怕帝后二人早就私下准备妥当,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得做做样子,吩咐底下人紧罗密布地筹备。实际上…… “善舞,那个不用带。”云玖执白先行,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忙里忙外收拾行李的善舞正在拿那副云玖还算比较喜欢的壁画…… 不禁眉心跳了跳,及时阻止了这丫头将壁画扒拉下来的粗鲁行径。 善舞似乎也察觉自己这样的行径等同作死找骂,尴尬地嘿嘿笑了声,然后又朝殿内紫金嵌蓝宝石的香炉走去。 卫长临黑子轻轻落下,明明只盯着棋盘上的眼睛不知为何像是能看到善舞的动作并且猜出她下一步般,淡淡道,“香炉就不必了。” 虽然凤鸣宫大多是云玖重新让人布置了一番,很多用具都是她自己带来的,但不代表他一国之君连这些都拿不出。 善舞颓丧地卸下了肩膀,丧气地叹口气,“那奴婢做什么……” 眼巴巴地瞅着云玖,后者却是只给她一个后脑勺,懒得看她,从棋盒中拿了白子,微微思忖,落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别在她跟前晃悠,眼花。 被主子毫不掩饰的嫌弃击中的善舞:…… 默默退出去,索性跟着玲珑一起守门。 于是,在外人看来,皇上此次大概是出远门,并且要个把月不回的意思。后宫虽说不满,但到底只是皇上的妃嫔不敢违抗。可前朝,就不好说了。 陈妃到底还是手腕了得,陈鼎很听她的话,也许是因为只剩下这一个独女,便格外的听从。总之,陈妃让人传了口信给陈鼎,说是切勿轻举妄动,必要时就站出来站在皇上这边,支持他的决定。 “哼,瞧瞧你们,朕带皇后去行宫避暑又怎么了,啊?”卫长临不待众臣朝拜,便狠狠飞掷几本奏折,皆是说他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误国劝他三思,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种意思都出来了。卫长临早就知道这些人要跳出来,今天,便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走到一名谏议大夫面前,冷冷地睨着对方隐隐冒汗的脸,忽而伸出手,一把卡住他的脖子,眉眼带了一丝杀气,道,“你倒是告诉朕,朕还没死怎么就国不可一日无君了?!” “皇上!” “皇上息怒啊!” “皇上使不得!” 众臣皆是没有料到卫长临会这般盛怒,并且还主动出手要掐死那名谏议大夫! 是的,是要掐死! 那谏议大夫面色通红,面上青筋都暴起,双脚离地,被卫长临一手凌空,眸子死死地瞪大,惊恐不已。 只能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艰难地才挤出几个字,“饶,饶,饶命……” 百官跪下,惊吓不已。 杨敬面色不虞,但眼底有一丝怯意一闪而过,方才皇上的气魄就是他,都被震慑到! 他忙拱手高声道,“皇上三思!谏议大夫苏大人罪不至死!” 卫长临听到他的话,像是冷哼了声般,朝杨敬冷淡地看了眼,然后松开手,怒气一瞬收起。 但是却说了句,“镇国公,你当朕是昏君不成!他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了,再任由他胡来,是不是下次就该逼宫谋反了?还罪不至死?” 他负手而立,冷冷地扫过那些联名上书的大臣,无视了高呼“老臣不敢”跪下的杨敬,声音冷傲,“朕,带皇后去避暑怎么就成了荒废政事?难道在诸位爱卿眼里,皇后的性命,朕的性命就不是国家大事了?万一皇后病倒了,朕伤心之余,龙体大伤,看你们届时如何承担这忤逆的罪名!” “皇上!微臣不敢!”众人皆是磕头变了脸色,尤其是那几人,都快吓尿了。 杨敬气得牙痒痒,皇后病倒了和你龙体大伤有什么鬼的联系!你个风流好色的昏君借口可以找的再明显点吗! 但是同时他又松口气,至少,皇上还是那个他可以掌控的皇上。 不然…… 百官没有一个敢再站出来反对,生怕一个言辞不对就被皇上扣上谋反的罪名,而丞相一派又赶紧表明支持,叫杨敬一派气得半死却又只能硬生生受着。 218卫晞府邸,情报处 宫外,卫晞的府邸。 “臣弟见过皇兄,皇嫂。”一袭白袍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卫晞手持折扇,笑眯眯地作了个揖,面容俊朗带着不羁,云玖身后几名大宫女莫不是微微脸红。 王爷这笑起来比皇上看起来亲和多了,真的……好帅! 托圣元女帝的福,长袖等古人也会用“帅”这个字。 卫长临淡淡撇了他一眼,“进去吧。” 然后领着云玖走进去。 云玖这还是第一次来卫晞的王府,不禁好奇,但也只是微微用眼角余光打量下。 “皇兄也真是的,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带皇嫂来臣弟府上!”卫晞尽地主之谊带着他们走到正厅,先是抱怨了下卫长临的不近人情。 卫长临冷淡地挑了眉梢,“话多。” 卫晞:……当着这么多仰慕本王的姑娘们面容怼我真的好吗! 但卫晞毕竟是卫晞,什么时候都笑容和煦灿烂,看起来就是个没脾气没架子的闲散王爷。 他转移目标,讨好地问云玖,“皇嫂第一次来臣弟这府上,不若臣弟带嫂嫂逛逛府邸?” “你皇嫂比较懒。”卫长临泼冷水地接道。 “好啊!”不曾想,云玖却不默契地同时接了这样一句。 “……” 于是陛下觉得自己丢脸了,还是在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笑面虎弟弟面前。 卫晞看向云玖的眼神立即就热络了好多,闪着星星般,“还是皇嫂有眼光啊,我这府上不说多么稀罕,但也有不少的好玩意,听闻皇嫂喜欢收集晶石暖玉,臣弟府上自然是没有皇兄宫中那般多的宝贝。但前些日子才得了一样宝贝,现在带你去看看?” 云玖之所以今天不按常理出牌想要逛逛王府,是因为来的路上,卫长临摊牌了。原来卫晞的王府明面上只是一座大到有些奢侈的受宠的亲王府邸,而实际上,却是卫长临的情报联络处。 不得不佩服,她早先也想过,但后来打探得来的信息却让她觉着,这样一座显眼的府邸,又是卫长临最信任的亲王的宅院,将联络处建在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查吗? 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开始杨敬这些人也如云玖这般想,并且还费了好大劲让人来查这府邸,却一无所获。卫晞每天不是在街上找人喝酒听戏就是去庄子上游玩,很少回府里,这不过是一个摆设用的府邸,哪能有什么玄妙? 是以,卫长临卫晞兄弟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在杨敬陈鼎这些老狐狸眼皮子底下,做他们自己的事。 云玖来,便是想看看所谓的情报联络点,驻扎着卫长临一队亲信精英侍从,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过听闻卫晞要给她看宝贝,她眉梢笑意聚拢,“王爷好大方,不怕本宫看中了就拿走了?” 虽然她在这卫国的名声……还没有云国当公主时那般“鼎盛”,咳咳。但她相中的东西一般最后都跟她姓这点,卫长临是深谙此道了。 他这弟弟是不知道咯? 卫长临坐在那似乎并不打算加入他们,但眼底笑意掠过,可见对云玖搜刮卫晞宝贝十分乐见其成,维持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状态。 卫晞一晒,“皇嫂这是哪里话,若你看得上眼,这王府里什么宝贝不能挑?” 云玖勾唇,眼里波光流转,而后笑容忽而明媚得有些诡异,仿佛……就是在等他放这句话般—— “是吗?” 卫晞听不出诡异来,可是卫长临却从那不自觉微微上翘的尾音中听出云玖每次做坏事的前兆……原本还要接着幸灾乐祸的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一变,“阿九,你别挑到最后,走将朕的给拐走了!” 所谓“他的”指的什么,卫晞和云玖都明白。也正因为明白,卫晞才恍然地瞪大眼,不敢置信,“皇嫂,你……” 被识破的云玖,不大乐意地回头瞪了眼卫长临,声音里带了一丝可惜,“哎,你这皇兄可成精了,都不好骗了。” 言下之意好骗并且还没成精的卫晞突然觉得膝盖很疼啊。 “皇嫂,咳咳,那什么,王府里的宝贝你尽管挑,但皇兄‘寄放’在这的,我可做不了主啊……”卫晞面上晒晒,心里默默擦汗,这皇嫂长得这般好看,可惜肚子里和他皇兄一样—— 一肚子坏水! 云玖兴趣缺缺,“那算了,不看了。”折回去,走到卫长临身边的座位,坐下,端起茶盏,发觉还是烫的,便微蹙美人尖,再度放下。 “皇嫂怎么又不看了?”卫晞从门口走回来,不解地看着云玖,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十分有神,“臣弟那宝贝可是一颗百年的南海夜明珠!有碗口那么大……” 百年的夜明珠? 云玖微微看向卫晞,在后者期待的注视下,眸光微动,笑了,“可是,本宫七岁的时候就得过一颗啊。” 声音是娇娇软软的少女音,神情也是纯真无害。 说出的话…… 好想让人揍她哦。 感觉关公面前耍大刀了的卫晞,默默找了个位子坐下,焉了。 皇兄!你这是给他找的什么嫂子?怎么就这么会泼冷水捅刀子呢! 卫长临将自己那杯茶推到云玖面前,“这杯是温的。”顺道将云玖觉得烫的端过来,杯盖在杯口上轻轻磨损,将热气过出去。动作优雅天成。 云玖也不觉得有什么,接了茶盏便端起轻轻抿了口。 再抬头便对上卫晞惊讶张大的嘴和崇拜的眼神—— 天地良心,他打小儿就没见过皇兄对哪个女子这么体贴过! 这是太阳打西边过来还是他没睡醒还在做梦? “怎么了?”云玖觉得原本好好的一个阳光开朗,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瞬间就破灭成痴傻王爷,不禁有些惋惜。 想当初第一眼见到卫晞的时候,她也是惊艳了把的。果然,人不可貌相。 卫晞心中纵是奔腾不息,面上却只是干巴巴地摇摇头,“皇嫂不愧是皇嫂。” 然后视线微移,便看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卫长临。 “皇兄,好福气!” 卫长临手微微一抖,唇角抽了抽,懒得理他。 反正也是打发时间出来逛逛,至于卫晞,一边去吧。 219前往山庄,惨晕车 皇上携皇后去行宫避暑,朝政由镇国公杨敬与丞相陈鼎共同打理,要事皆交给王爷卫晞处理。两位大臣无法商量的事便去请示王爷,也就是将最终的决策权交给了卫晞。 表面上好像镇国公与丞相独揽大权,王爷不过是最后做个决策点个头的,但卫长临精明之处就在于,杨敬与陈鼎二人不共戴天势如水火,这二人怎么可能达成一致? 而当他们意见不一致时,最后出面的不还是都不怎么上朝的闲散王爷卫晞? 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鼾睡。 卫皇不论在他的臣民中是否昏庸,但他总是用一种看似十分不英明会惹人非议的方式,默默达成他想要的结果。 卫长临相信卫晞的能力,也相信他给卫晞留下的那些心腹大臣以及可以驱使的人。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带着云玖,坐上了马车,朝行宫的方向而去。 之所以说是行宫的方向,是因为行宫建在茅山山腰上,而琳琅山庄,与行宫处在同一路线上,只不过要更远些罢了。 先去了行宫,此次出行云玖并没有将所有宫女都带出来,长袖被她留在了凤鸣宫守着,“听”字开头的宫女也留下了,翡翠也被留下。 只带了机灵应变的善舞和会武功的玲珑,当然,青箬和十三月现在跟着她。至于清风,被云玖驯服后,想要跟着她却被云玖恶趣味地送回卫长临那。 卫长临自然带了形影不离的苍鹰,加上像是抛球似的被抛来抛去的清风,以及所谓的护卫。 而听命云玖早就赶在帝后马车到之前到了茅山山下的四月、六月、七月、十一月、十二月已经在山脚下随时候命。 帝后在行宫“避暑”了一日后,连夜便换了便装,带着人乘坐马车,到山脚下与十三门众人汇合。 “琳琅山庄位于忘忧山,此去大约一天一夜的功夫。”卫长临拿出地图,指了指他们所处位置,以及琳琅山庄的位置,对云玖道。 车内除了他们二人,玲珑与善舞在一旁伺候,车外是苍鹰与十三月坐镇,充当车夫。 清风和青箬则是策马开路,十三门众人也都是策马,武功高强的诸如七月、十一月分别在马车左右护卫,其余人则是在后头跟着。 云玖手腕上的镯子叮当作响,她指了指琳琅山庄的位置,声音有些低,“我听四月说过,此处极为复杂,怕是设了五行八卦阵,机关也是重重,我们一行人太多了,容易引人注目,保险起见,届时留些人在山下接应,一旦有什么情况也可搬救兵。” 不知为何,自从启程上路起,她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着琳琅山庄藏了太多未知的秘密,就连她都无法探查清里头到底是何种情况。尤其是这次不止是她和卫长临,据说这任庄主生辰之际,将会在晚宴上展示琳琅山庄的镇庄之宝——情丝赋以及相思琴。这样一来,怕是江湖人士也会参与其中,至于和他们一样寻宝的有哪些人……她到现在还无法尽然得知。 卫长临闻言没有异议地点了点头,“人多显眼不利行事。依我之见,苍鹰留守山脚下,六月武功不高也可留下,你原先就有四名侍女,青箬与十三月可扮作侍女随你左右。而七月十二月可扮作我的婢女,清风、四月、十一月便扮作护卫模样,如何?” 云玖出门必带上六月,恐的就是她病情发作,或者众人遭遇什么不测,也可让她医治,听卫长临说将她留下,便犹豫了番,然后看了眼善舞,便眯眸笑道,“善舞留下,比起六月武功不高,她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去了恐拖后腿,不如换下?” 善舞不敢置信地看向云玖,“公主!善舞哪里拖后腿,奴婢最会打听消息了,您将奴婢丢下,剩下谁帮你梳妆打扮?” 云玖噎了下,“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正纠结着,卫长临摩挲了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光闪闪,道,“琳琅山庄这任庄主百里无疾,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他患有腿疾,双腿无法行走站立,只能靠轮椅。六月医术高超,你可直接说是替他寻了一名大夫治腿疾。若六月真能治好百里无疾的腿,琳琅山庄欠我们一个人情,届时拿东西也好说。” 他的话刚落,云玖便竖起大拇指,“皇上高明!” 善舞则是撅了噘嘴,但她能跟着云玖一道上山,这又叫她心情好了起来。 因着云玖的身子不好,马车行驶得很慢,几乎没有发生什么颠簸事故。 只是,到了夜里,终于找到落脚地暂停歇息时,云玖还是浑身骨头都散架了的难受,双腿发软无力地看着卫长临掀开车帘下车。 卫长临跳下马车,转身,朝车内的云玖伸出手。 云玖摇头,白着脸有气无力地哼了声,“不行……我难受,想吐……” “我抱你下来。”卫长临见她面色青白难看,两道柳眉拧作一团,不由眉心微蹙,担忧地跳上马车,然后弯身,伸手将马车里以帕子掩着嘴的云玖捞进怀里抱起。 凌空跳下马车,平稳落地,云玖忙剧烈地挣扎了两下,他会意,忙将人给放下。 云玖几乎用了最大的力气,朝不远处大树跑去,扶着树干便松开帕子,吐出几口酸水来。 身后善舞和玲珑忙赶过来,六月拿了一瓶东西扔给玲珑,后者一个脚尖点地半飞起,接过,三两步朝云玖那跑去。 善舞正一手扶着云玖,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玲珑上前,将瓶子红木软塞拔掉,瓶口放置云玖鼻下,云玖吸了吸里头清凉的味道,反胃的症状立马好了不少。 但面上依旧白着,善舞帮她擦嘴角,心疼地轻抚她的背,“公主这身子,哪里受得了舟车劳顿?这得多遭罪啊……” 云玖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有些嫌恶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残液,“不碍事。” 又低头看了眼树下的酸水,有些恶心,脸色发紧地吩咐了句,“玲珑你处理下……善舞,你陪本宫去河边清洗下。” “喏。”知晓云玖爱干净,侍女忙依言应道。 220夜宿山林,讲窘事 “皇上,你可别过去。”卫长临见云玖有气无力地被侍女搀扶着朝湖边走去,不由担心,步子才动,那厢清风便如鬼影似的一瞬移到卫长临身侧,语气带了一丝笑低声劝道。 卫长临微挑眉梢,扫了他一眼,没有出声,但神情显然就是等着听他的解释。 明眼人都看出来皇上喜欢皇后娘娘,清风自认为是暗卫中最通人性的了,便好心地解释,“皇上啊,您难道还不了解皇后娘娘?爱面子要强,刚刚忍着跑那么远吐不就是怕被您和我们这些下属瞧见?” 见卫长临露出似有所思的样子,清风内心暗暗鄙视了下自己主子情商,然后补充一句,“小姑娘嘛,都爱俏,喜欢干净,这会儿肯定耍脾气呢!皇上一会好好表现……” 只不过,一时没注意分寸就得意忘形了点,清风话未说完便觉浑身一激灵,讪讪地朝卫长临看去,果见对方用凉凉的眼神望着他。 清风咳了声,一下就露怯了,“那个,属下去找点野味来,生火烤野味给皇后娘娘开开胃!” “恩,去吧。”清风这话算是拍到点子上了,果然卫长临听到给云玖开胃,便眼神收起冷意,淡淡颔首,然后转身朝马车走去。 目送他背影,清风吐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心道自己这个暗卫做得不易,除了保护主子听主子吩咐,还要自己琢磨一条生存之道…… 暮色夜和。 “荒郊野岭的也没客栈,委屈你在此将就一晚了。”夜间山林风凉,众人只觉凉爽,但卫长临从马车里拿了一件薄薄的披风,替坐在藤椅上的云玖系上,他们面前是烧得很旺的火堆,照得两人面上都是暖融融的光。 云玖手上捧着一杯六月给泡的暖胃的茶,鼻尖红红的,眼里不知是难受而起的泪意还是茶水热气氤氲的雾气,一双眸子水雾蒙蒙,瞧着分外惹人怜。她懒洋洋的没有力气,任由卫长临替自己系好披风的带子,在自己身旁坐下。 才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淡淡的倦意道,“虽然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觉得在这待一晚上还挺好的。”想起前世,她很喜欢野炊和野营,但没有这样陪她的朋友,总是自己独自去,而现代的星星没有这里的亮和多,空气也不如这里的干净清新。 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人,很热闹。 卫长临微微诧异了下,而后了然,身在深宫宫廷,像这种露宿郊外的经历定然是没有的,应该是觉得新奇吧。 “很小的时候,师父为了历练我,经常将我扔到不知名的山中,第一次一个人在深山中生存时,我可没你这么乐观。”火光照耀着卫长临的面容,云玖微微侧着头,凝视他被火光照得熠熠生辉像是太阳一样的双眸,笑容微收。 脑海中不自觉就脑补出那样的画面来,他说很小的时候,十三岁登基的卫长临,很小的时候应该是真的很小,估计是自己读幼儿园小学一年级的年纪?那么小,被扔到深山中,没有人陪同,没有火把,没有食物,在黑夜中,会不会吓得嗷嗷大哭? 原本应该是很好笑的画面,她却扯了扯嘴角,没有笑出来。嘴角微抿,将披风往中间轻轻拢了拢,善舞正对着清风打来的野味稀奇欢呼,其他人不是去探查周围环境便是上树上确认安危。十一月恢复心智的时候话少的可怜,与四月两个人在不远处的大树树干上摆弄他新做的机关鸟。 只有卫长临和云玖两个人围着火堆坐着。许是清风有意支开众人给帝后单独相处空间,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三伏天,他们可不像是皇上,能够熬得住,在那陪着皇后娘娘烤火…… “那后来呢?”云玖将茶搁置一旁的小木桌上(不得不说善舞带的东西的确齐全啊),撑着下巴,兴致来了般,偏着头,问。 卫长临被火烤的有些热,但又不想将椅子往后挪,额头已经隐隐冒汗了,但他面上却表情依旧挂着淡淡的笑,闻言看向云玖,有些发窘地答,“起初肯定是怕的,天很黑,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入夜显得格外阴森。我一个人四处乱走,跌跌撞撞的,肚子饿了也没办法,只好上树抓果子。然后又很冷,我想办法找了干柴,用师父给的火折子点了火,烤着火就困了,刚要睡着就听到狼叫声……” 他停顿,云玖却随着他的叙述,心都跟着提到嗓子眼上,美目瞪大,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紧紧盯着卫长临的脸,紧张地问,“那然后呢!你遇到狼了?有没有受伤?你师父也太没人性了怎么能将这么小的孩子扔到山中!” 说到最后,她恨不得将他口中那个熊师父抓起来揍一顿。气哄哄地瞪着眼,像是被扔到山中历练的那个人是自己般气愤。 卫长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着她生动的绯颜,不禁胸腔热了热,唇角牵起,伸手就摸了摸她如绸缎般光滑柔软的头发,笑着安抚,“阿九别生气,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吗?那时候我也以为是遇到狼了,很害怕,但是不敢出声……结果,原来那狼叫声是师父故意学来吓我的,说也是历练中的一环。但我那时候还小,被这么一吓,直接吓晕了。” 他不想说自己年少窘事,但发现云玖好像很喜欢听,并且从一开始嘲讽他,渐渐地到现在开始紧张担心,甚至为他打抱不平—— 他不想吓她,却又想看她为了他鼓着脸紧张气愤的模样。每次看到这样的她,他就对自己说,你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云玖的心就算是石头,也会被捂热的。 此时他不会深思,自己对她每天深过每天的感情,到底对不对,到底这份喜爱的心思到了多深的地步。 云玖似乎察觉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咳了声,绷着脸,淡淡道,“对不住。我听故事容易入戏……” 她才不是担心卫长临! 她明明是担心那个小孩子…… 云玖不知道自己这解释有多蹩脚牵强。 给读者的话: 必须剧透一点——琳琅山庄是感情的升温和转折点!!! 221下属争执,睡马车 “皇上,娘娘,兔子烤好了,给!”清风拿着用树枝插着的两只肥美的烤兔子,朝突然安静的二人走来,笑容灿烂谄媚地道。 卫长临瞥了眼,接过一只,“一只就够了。”云玖饭量小,估计两只兔腿就饱了,再者她胃不舒服,还是少吃点,免得到时候又难受。 清风便了解地拿走另一只,“属下先告退了,趁热吃趁热吃!”然后嗖地闪人。 卫长临撕下从袖中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就着帕子撕下一条兔腿,递给微抿着嘴似乎在自己和自己闹别扭的云玖,在她面前轻轻摇了摇。 兔肉的香气便萦绕在云玖鼻息间,香气十分诱人,叫她原本就空空如也的腹中应景地小声叫唤了声。 囧。 云玖脸黑了黑。可以庆幸自己没有赌气地说一句“我不饿”不至于那么尴尬吗? 卫长临瞧着她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禁忍笑,“兔肉鲜美,你虽不能多吃,但果腹还是可以尝尝的。” 细心地连“台子”都递过来了。 于是某人顺势下来台子,咳了声面无表情,正色地道,“勉为其难尝下。” 接过他举在眼前的烤兔腿,视线落在帕子上,唇角飞快牵起又立马拉平。 吹了吹热气,待差不多了,才微微张嘴,小口地咬了一口。 外皮香脆,里肉鲜美娇嫩,原本以为是干巴巴没有味道的,不想还有盐味,也有荷叶的香气,她顿时眸子一亮瞪大了些,嚼了嚼咽下后,食指大动。无声地秀气地一口口以一种很优雅却并不慢的速度消灭着手里的美味。 卫长临便笑着看着她吃完了一只兔腿,等她吃完了便又递上另外小半只兔腿。 云玖舔了舔唇角,接过,不满地嘟囔,“为什么不给我一整只腿?” 没看到她胃口很好吗! 卫长临哭笑不得地摇头,“你身子不舒服,不能吃太饱。” 说着慢条斯理地撕下兔肉,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不远处正在吃兔肉的众人不禁伸长脖子朝帝后那边望去—— “皇上真是为了讨美人欢心不怕火热啊!”清风啃着兔胸肉,含糊不清地低声起哄。 他开了个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十三门中的一号人物七月调笑,“我们主子魅力无边,就算是皇上又怎么了,还不是人?还不是会为情所困……” “大胆!”青箬闻言便腾地站起来,面容冷肃,剑微微出鞘,“皇上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七月美目眯起,手指微动,笑容有些诡异地挂在脸上,“小姑娘,上回还没让你学聪明啊——你知道我可以有多少种方式让你生不如死吗?” 她阴柔地笑着,像一只吐信子的赤练般,指尖方要动,六月便淡淡地开口,“七月,她现在也是主子的暗卫。” “那又如何?”七月闻言挑眉娇笑,“我可以帮主子好好调教下,这个不够忠心于我们主子的小姑娘呢!” 青箬感觉被七月这般盯着浑身都不舒服,白了白脸色,咬牙,“有本事尽管来!” 清风忙将最后一口兔肉吞下,“喂,别欺负我们青箬!” 七月笑容不变,只是刚伸手,一直莫不吭声的十三月默默挡在青箬面前,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澜和冷漠,“主子说过,在外不得闹事。” 搬出云玖还是有用的,至少七月笑了笑,收回手,撇了眼十三月身后满面怒容的女人,而后摆摆手朝树林深处走去。 十二月见状跟上,“七月,又去找毒虫毒蛇啊?” 远远的听到七月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没意思,睡觉。” “青箬,你以后别冲动,方才要不是十三月拦着,你早死了!”清风将青箬拉到一旁,压低声音便无奈地教训她。 青箬板着脸,闻言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打不过她?谁死还不一定呢!” “你打不得得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叫七月的随随便便爬点粉末,别说是你,就是我和苍鹰也只能眼睁睁认栽……以后莫要冲动,你现在是奉命保护皇后娘娘的,不要乱了分寸。” 清风低低叹了声,道。 被他的话说得哑口无言的青箬,垂头,微微点了点头,虽不大情愿但还是很诚恳地“嗯”了声。 “他们怎么了?”再说云玖,吃饱了便招来自己的侍女,喝了茶走走路消消食,然后便又坐下烤火。 卫长临坐在她后头——实在是太热了都快被火烤熟了…… 闻言漫不经心地接道,“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云玖懒得翻白眼,叫了声善舞,“玲珑你去打水,我们回马车简单地洗漱下,便歇下吧。” 吃饱喝足该睡觉了。这是猪一样的幸福生活,云玖一边上了马车,一边感慨。 至于卫长临—— 哦,太热了某陛下,出了一身的汗,说是这会儿要去湖里泡个澡…… 湖里泡个澡…… 湖里泡个…… 湖里泡…… 湖里! 好吧,身体真是强壮,云玖只能嘴角抽抽这么想了。 玲珑打了水回来,善舞伺候她洗漱擦身子,青箬和十三月在外头守着,马车又很封闭,外头看不到里面,所以她很安心地擦了身子换了身衣服披着风衣靠着软垫等卫长临回来。 马车有三辆,其中两辆是装行李的,但也可以坐人。七月十二月还有十三月睡一辆马车,青箬……到底和七月关系僵,好在善舞和玲珑不便与帝后同车安寝,三人凑合一起睡另一辆马车。 至于其他人,表示在树上靠着就能将就一晚,并不影响。 云玖揪着自己散开的长发,有些尴尬地红了红脸,这个和卫长临同睡一辆马车……她怎么觉得很尴尬不好意思呢! 正想着,车帘掀开,带着一身水汽换了身干净衣裳的卫长临弯腰进来,马车内桌上放着一颗云玖带出来照明用的夜明珠,光芒柔和明亮。 “我……我有些困了,先,先睡了。”卫长临在她斜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浑身透露着一股子清晖优雅,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朝正盯着他看的云玖望了一眼,不解地偏了偏头,却见云玖结结巴巴地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就准备睡了。 他只得无声笑笑,凝着她精致的侧脸,微微失神。 222流露向往,隐实意 马车到底只是马车,即使铺了软软一层垫子,云玖次日还是被咯得浑身疼,晨间善舞替她洗漱的时候,微微掀开衣摆,瞧见那雪白的背脊上的淤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公主的身子太娇了,这一晚上咯成这样!” 外间卫长临闻言面色微变,问,“怎么了?” 云玖面色有些倦怠,大概还是没睡好的缘故,夜里凉,但好在她盖了一层绒毯,至于背上的淤青,可能是靠在车壁上所致。卫长临一国之君也是这般将就睡一晚,她着实觉得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出门在外这点罪她还是能受的,便忙小声回应外头卫长临,“没什么。” 善舞心疼得不得了,立即接道,“才不是呢!皇上您都没看到,公主背上都青了好一块!” 云玖瞟了一眼善舞,小声低斥,“多嘴。” 再说了,什么叫卫长临都没看到……云玖对善舞这丫头的口无遮拦着实感到无奈。 外间没了声音,被云玖瞪了眼后的善舞委撅了噘嘴没有再多言,云玖轻叹了声,闭上眼任由善舞伺候着梳头。 不多时,外头传来青箬不卑不亢的声音,“娘娘,陛下命属下给您送药了。” 云玖微惑,朝善舞使了个眼色,后者放下手中的发钗,微弯身掀开帘子一小角,透过一角打量了下垂着头双手呈上的一只白玉小瓶子,微微笑了笑,“青箬姑娘,这是?” 青箬将小瓶子往上托了托,递到善舞面前,声音平淡无波,“皇上吩咐的,雪玉膏。” 雪玉膏?善舞眸子微睁,她接过,大概明白了这是做什么用的。笑呵呵地对青箬道,“有劳青箬姐姐了。” 善舞机灵聪慧,性格又活泼,两三句话便从“姑娘”改口“姐姐”,却也不会叫人觉得太过热络而反感。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青箬也没法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冷脸,微不自然地偏过头,声音少了一丝冰冷,“分内之事。” 然后转身。 善舞将雪玉膏拿回车内,云玖拢了拢外衣,眸光落在通体雪白的瓶子上,声音淡淡地道,“这雪玉膏极其珍贵,一瓶价值百两黄金,民间供应不起,只有宫廷才有少许……倒是好药。” 见善舞一脸惊奇惊喜的样子,云玖没有告诉她。这药膏六月想配,但有些药材稀少不说,有的只有皇宫进贡才有,且配置十分耗时麻烦。这么好的药,就是卫长临估计也顶多一年只得两三瓶,居然会拿来给她…… 还是这么小的事。 雪玉膏可是有祛疤复颜的奇效,她这淤青不过两日便能好,他这算不算败家? 最后还是抹了一点,然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会,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车内茶香袅袅,味道清香怡人,云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微微动了动,身上的披风便滑落。 一缕头发滑落肩头,她手腕抬起落下,手镯清脆叮当,定睛一看,便见卫长临手里捧着本书,清雅俊逸地抬眸朝她看过来。 只见他原本幽深无波的眸子轻轻眨了下,薄薄的唇勾起,对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可真能睡,正愁什么时候唤你醒呢!” 云玖将披风掀开,放置一旁。眸子渐渐恢复清明,咽了咽,嗓子有些干,声音微暗哑地问,“到哪了?” 声音暗哑得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诱人。她脸微红,咳了咳。 卫长临只是眸光微闪,而后淡然地倒了杯热茶,放到她面前的桌上,声线清朗温润,“还有半个时辰便能到忘忧山脚下。” 竟然已经快到了…… 云玖默默按了按额角,心道自己这是直接睡了两三个时辰额。 嗓子干,她先捧起茶杯,吹了吹,而后啜饮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待嗓子不滞涩了,方道,“定是午间六月在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不然马车稍微颠簸,她就该醒来。 卫长临轻翻了一页,目光没有看向她,态度不过分热情又不显得冷淡,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轻声应,“是我让她加的,你昨夜虽没梦魇,但眉心总蹙着,睡得不安稳。” 见云玖面色微变,有些不解又有些羞赧尴尬般,怕她觉得他自作主张反感,便又解释,“你晕车,睡着也会好受点吧。” 谁能想到,他卫长临会关心起一个女子……还小心翼翼地解释自己做的事。 六月熬的药便是防晕车的,云玖喝了的确是不晕了,现在……大概有些睡多了头晕== 微微挪了挪身子,掀开车帘,黄昏的余阳照射进来,余晖在她面上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华晕,眸子都带着暖融融的光芒。 马车不疾不徐地在羊肠小道上行着,树木郁郁葱葱从眼前掠过,小道上静谧地只剩下马车轱辘声,偶尔可闻鸟鸣声。 小道边上的草丛里突然掠过一只肥肥的小灰兔子,似乎被马车声惊动了,竖着耳朵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期然地望见了已经伸出半个头饶有兴趣地瞅着它的云玖,吓得眼珠子一直,忙跳跃两下,隐身躲进了树林深处。 从云玖的视线,还能看到那过于肥的小兔子短短的一截尾巴和肥嘟嘟的小屁股。她只觉得有意思,手肘撑着车沿,托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唇角勾起,微微露出几颗贝齿。 “一只兔子都能让你这般开心?”卫长临不知何时坐到了她对面,也靠着车窗微微侧目看向已经跑没影的兔子离去的方向,然后偏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玖灿烂得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典雅却十分舒心的笑颜,问。 云玖没有收回视线,笑容没变,只是眼神不知看向何处了,声音轻快,“以前总是听外公说江湖如何快意自在,还纳闷,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一辈子四处流荡的……但只是这样看着外头活的不经雕饰但山川树木河流,不经饲养调教的小动物,好像明白了。” 虽然她声音轻快,卫长临却感觉到她的向往,以及难以察觉的那一丝渴望,心中不禁有些害怕,却没有表露半分。 “那你想要过这种生活?”他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荡,镇定地像是随口一问般。 云玖看向他,眸光定定,笑容一敛,正色道,“想,可这不是我云玖可以过的生活。” 至少,现在还不是。她将后面半句咽了下去。 不知为何。 给读者的话: 群里冷冷清清清清冷冷嘤——手动复制读者老爷们的交流群205023153 微博名:本宫无耻 欢迎交流! 求撩! 22三十一留下,吃飞醋 “皇上,娘娘,到了。”当余阳随着最后一缕光隐匿西山,夜色渐浓,苍鹰勒紧缰绳,马蹄微扬,马车平稳地停下。与十三月前后分别跳下马,十三月将缰绳栓到树上,打了个扎实的活结。苍鹰走至马车前,低声道。 卫长临起身,弯身掀开车帘走出来,下了车,云玖随后低头弯身提着裙子,慢腾腾地出来,默契地在卫长临伸手之际,将手伸过去,就着他的力道,轻飘飘地落了地。 裙裾轻扬,落下,宛若牡丹。 没有立即松开手,云玖微微借着卫长临的支撑,原地轻轻踩了踩,直到脚不再虚软发麻,才松开。 青箬微敛了敛眸光,见状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后,垂头恭敬地立着。 皇后娘娘得此殊荣,却毫不觉得受宠若惊,反而像是……将皇上当做与侍女一般无二似的,大大方方的没有娇羞没有不好意思。青箬感觉这两日有些被颠覆了她近二十年来所学到的正统的认知。 云玖微回身,目光上下打量了下已经换好侍女服的青箬,绿色的裙衫娇俏,侍女的发饰简单灵动,显得冷冰冰的女暗卫有了些女儿家的气息。 她点头,看向十三月的时候,微微一怔,眸光凝了一瞬,而后嘴角一咧,望着面色古怪别扭的十三月哈哈笑了起来—— “十三,哈哈哈,这还真是第一次见你穿裙子!” 明明也是个长得不错的冷美人,偏偏穿上裙子一脸生无可恋的别扭神情,活像被逼着穿了女装的男子般。云玖捂着嘴乐不可支。 十三月微窘,面上居然还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来,忙低下头,手不自觉地去碰发髻上的钗子,两道英眉拧成一道丘壑,“主子……不如还是让属下暗中随行……” 就被扮作侍女了吧…… 云玖却是坚定地摇头,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花,咳了声,勉强正经地道,“就这样挺好。” 十三月闻言脸垮了下来,但云玖的命令她不会有异议。 青箬见状报以同情的一眼,心道好在自己还不算那般抗拒这身…… 倒是七月也是一身绿裙子,云玖的恶趣味,一波人穿着粉裙,一波穿绿裙……咳,她还蛮想看七月这种御姐穿粉裙的,为此特意嘱咐善舞要将粉色的裙子分给七月,哪知七月跳下马车,却是一袭绿裙。 见到云玖眼底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七月微眯了眯眸子,瞬间明白了为何善舞一脸忍笑地将粉裙往她怀里塞的行径了。敢情…… 主子不得不说的恶趣味== “接下来,你们是朕与皇后的侍女以及护卫侍从,切记,在外一律唤我们公子与少夫人,别唤错了。”待众人都集齐,卫长临负手而立,蓝袍华服轻轻随风微扬,墨发俊容,腰间墨绿玉佩莹莹生辉。面色严谨地对众人嘱咐道。 众人皆应,“是!” 云玖又走到面无表情的娃娃脸十一月前,轻声道,“十一,你与苍鹰一道留下接应我们。” 这个想上去那个想跟着去,以至于云玖发现……自己带的都跟上了,不由有些汗颜,苍鹰一个人守在山下……到底还是不放心。 但因她担心山庄内阵法与机关、毒等危险因素,是以带上精通破阵的四月以及擅用毒的七月。而十二月的易容术独步天下,她原先还想带上神偷手十月好作下策时盗取沧海夜明珠,后来还是罢了,毕竟十月还有任务。 思来想去,留下十一月最为合适,四月略懂机关之术,而卫长临武功高强,对付一些机关,应该不难。 十一月闻言,神情僵了僵,眼波荡了荡,抿着唇低声道,“主子为何要属下留下。” 正常时候的十一月很是寡言,不似四月天生不会应酬交际的性子,他属于内心抗拒与人相处,是以显得很孤寂。 他眼睛灼灼地望着云玖,神情执着地像他每次犯病时执拗起来般。他心中却是苦涩地想,难道因为自己的病,主子怕他坏了事…… 云玖何其聪明,只一眼便看穿这点担忧,便忍不住像他病时那样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肩,安抚道,“十一,你武功好,又能操控机关鸟,若是我们在山庄遇到什么危险,你在山下也能得知后想办法找二月过来支援。绝不是因为怕你病了连累我们。” 她是担心他在山庄内犯病,但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十一月抿着唇没有接话,卫长临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云玖忘了收回的那只手上,眼神暗了暗,声音沉沉,“手可以收回去了,阿九。” 云玖:…… 别破坏气氛啊皇帝陛下! 嘴角抽了抽,顶着某人的眼刀子收回手。 十一月眉心微蹙,似是对云玖这般听卫长临的话感到一丝不乐,但还是点头,“那十一在山下等你。” 然后朝四月望去,眼里带了一丝欲言又止。四月看懂他的眼神,点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主子。” 十一月闻言才走到苍鹰那边,沉默寡言地望着地面。 “苍鹰,还有你,”卫长临走到二人跟前,语句在目光落在十一月身上时,有些暗,面无表情沉声道,“一旦情况有变,我们会发信号弹通知你们,收到信号,立即撤离,召集人马前来。” “记住,看到信号,立即去召人,不可贸然上山。”云玖似乎不放心地看了眼沉默不言的十一月,补充。 十一月不知是置气还是如何,总之只是略复杂幽怨地抬眸看了眼云玖,便再度低下头,没应。 云玖:……生生觉得自己的威信要被十一这别扭孩子给毁了== “好了,走吧。”卫长临见云玖又将视线黏在那长了一张小白脸的什么十一月身上,想起之前他吃的飞醋……不禁脑门上青筋隐隐跳跃,走至云玖面前,高大的身影简单粗暴地挡住她的视线,替她理了理红裙外的薄纱披风,脸色难看地拉了云玖的手腕。 清风走在后头,作势摸了摸鼻子,“真酸。” 众人莫不是在心中应和地点头。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我好啰嗦啊写的!比你们还不能忍的就是我自己了== 没关系,下章新人物上线 目测一波美男美女又要上线。并且剧情进入一个小高潮 224身份神秘,受亲迎 “来者何人!”山路并不好走,可忘忧山山路窄小,也是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形才成为琳琅山庄百年抵御外敌坚不可摧的原因之一。天色又黑,卫长临几乎是提着云玖在走般,走两步便回头看下她。 云玖走得双腿快废掉之际,来到一处山门,眼前两名穿了铁衣拿着长戟的高大男子长戟一出,拦住众人,看样子这便是传说中琳琅山庄护庄十二将了。 云玖朝十三月看了眼,后者会意点头,拿出一张烫金帖子,在山门灯笼火光照耀下,示意给守门人看。 一人上前,接过帖子,先是看了眼帖子面上那为数不多的由庄主亲笔所写的字,不由面色微肃,而后打开,检查了番,确认真伪后,原本的戒备立即化作恭敬,不谄媚却客气不少地拱手,“原是庄主的朋友,请进!” 十三月拿回帖子,面无表情地回到云玖身后,卫长临与云玖于是上前。 走至光亮处,待看清二人面容,守门人皆是眼眸微怔,尤其是见到从他们面前轻袅走过的红裙女子,也就是云玖时,虽因斗篷遮住半张脸看不太清楚容貌,可二人借着那转瞬即逝的半边脸以及袅袅香气以及窈窕的身段,还是惊艳了把。庄主什么时候结交了这样神秘貌美的贵族女子?看装扮不似江湖人…… 再看二人身后的侍从……不禁感到好奇,光是貌美的侍女便有六名,这排场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过了第一道关卡山门,一名从山门后出现的护庄守卫领着他们走,就显得轻松了。云玖一双妙目一丝不苟地打量周围可视范围内的山路形状,以及周围布局和特殊之处。 同时手指微微在手心轻轻描摹。 四月压低声音,“方才那人带着我们走的路很巧妙,定是绕过迷阵……天太黑无法将周围所有景象看清,不然……” 云玖轻颔首,眸色微沉,“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自有分寸。” 她想到,琳琅山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天黑了山门才放行,白日里山门前的守门人不允通过,而就算你制服了这两个守门人也无用……知道如何走出迷阵上山的应该就是前面这个专门负责接应之人。而白日,这人不会下山。 所以哪怕你胁迫两名守门人都无法,除非硬闯。 “嗯,这是个活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换生死位。如果我猜的没错,每次有外人上山,阵法便会更换一次……”四月神色严肃,这琳琅山庄的五行八卦阵法看来颇为棘手。 能让一门心思钻研五行之术精通奇门遁甲的四月这般,云玖不由提起心思,神情凝重些许。 那种不太好的预感,又袭来。 突然,卫长临伸手,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在她手腕上轻轻捏了捏。 云玖微顿,看向他,刚好他回眸,借着月色可看清他轻轻摇头示意提醒的模样。 她几乎一瞬就懂了,神色复杂地朝前面的领路人看了眼,察觉那人耳朵似乎动了动,她不由一震,也不知方才这人有没有听到她与四月说的。可既然卫长临提醒那便是听到她说话,也不知这领路人武功比起他来,差距如何…… 于是一路再无言。 行至半山腰,云玖便走不动了,善舞也气喘吁吁。 云玖停下,扶着玲珑的手臂轻喘,众人跟着停下,不由担心地看向她,恐她身子娇弱又出事般。 领路人没有听到众人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由驻足回头,见状却是神情莫测,打量了下众人。 看来这群人只有两三个不会武功的,并且,方才他明明感觉那名红衣女子说了什么,刚要凝神去听,便听不到了。听有两个人的呼吸吐纳,该是高手,就是不知这武功有多高。 拿着庄主少有的亲笔金帖,对方不仅仅是庄主好友,更是上宾。身份恐怕不低,再看衣着也是非富即贵,为首的男女更是气质出众。 领路人面色如常,心思转了转后客气地询问,“这位姑娘无碍吧?” 一袭白衣背着药箱颇有神医模样也的确是神医的六月上前,不知给云玖喂了什么药,云玖喘息稍稍好转。 “我夫人身子弱,见谅。”卫长临代替玲珑扶着云玖一只胳膊,淡淡地对领路人解释了下,语气并不盛气凌人却也叫人感觉得到贵族的涵养气度。 领路人见他目露关切,十分心疼云玖的模样,不禁接了句,“原来如此,这位公子当真是待夫人上心,我们庄主与夫人也是这般鹣鲽情深。” 云玖囧了囧,鹣鲽情深……为毛她觉得要羞涩下! 卫长临面不改色,好像还颇为喜欢这个成语,眉眼带了一丝笑,看向云玖,“怎么样,还能走吗,夫人?” 这一声夫人,让云玖心一酥,腿就软了几分……差点没给扑地上== 别用这么诱人的声音唤这么……的称谓啊喂! “……能。”她声音娇娇的软软的带了几分娇媚几分婉约柔转,十分好听。 领路人不禁觉得惊奇,这夫人听声音年纪可真小! 这九州大陆女子大多十七八才谈婚论嫁,但皇室女子又另当别论。江湖人更不拘小节,很多女子十八岁都不待婚假,是以,云玖这般年纪,只会让人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哪里能联想到已经嫁做人妇。 领路人继续带着他们上山,但这回大概也是顾念云玖娇弱,脚步有所放慢。 未几,前面越走越亮,前路挂着红灯笼,照亮了整个山腰。 而不远处有人好像已经在那等着。远远的,云玖眼尖地看到一个显眼的男子——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华服男子。 “庄主?!”领路人也看到了,不禁讶异,庄主双腿不便几乎不怎么出门,怎么今日亲自到庄门前迎人了? 领路人不禁更加好奇卫长临坐久的身份,同时也不敢怠慢地回头躬身作揖道,“二位,前面便是琳琅山庄了,我们庄主已经在那等着了,请随小人来。” 果真是琳琅山庄这任庄主百里无疾!云玖挑眉,与卫长临交换了一个眼神,眸子发亮。 225君黎阿云,巧化名 传闻中的琳琅山庄庄主百里无疾果然是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云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男子的双腿上,长长的袍子遮住了,双脚穿了鞋子置于轮椅踏脚上。8 1Δ 『Δ』中文Δ网顺着双腿往上,看到的便是一双置于膝上的修长大手,骨节分明,微微露出的手掌没有茧子,看起来倒像是大家公子的手,而不像是学武之人的。 再往上,便是一张棱角分明,五官俊朗的脸。 看年纪应该有二十好几,接近三十,面上带着和雅的笑容。身侧立着一名紫衣女子,身形高挑曼妙,柳叶眉杏眼琼鼻樱唇鹅蛋脸,雪肤墨,长绾做妇人头。面上宜嗔宜喜,气质婉约又清冷。云玖目光没有过多停留,人已经走至百里无疾跟前几步之遥。 卫长临微微抱拳,背脊挺直,面露三分温雅散漫的笑容,清冷又温润的嗓音道,“想必这位就是百里庄主了。在下姓君,单字黎。这是内子。” 君黎…… 云玖内心忍不住吐槽,卫皇陛下你什么时候连化名都想好了? 不过面上还是温婉一笑,取下兜帽,上前一步盈盈道,“百里庄主,总听我爷爷提及你,今日一见果真是风采不凡。”之所以说是“爷爷”而不是“外公”,盖因怕身份被洞悉,好在事先云玖听她那不靠谱的外公说过,在外从不提及自己是国丈(他不喜云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只对外人道自己有两个才貌双全的孙女。 声音是再好听不过的南方吴侬软语腔调,娇娇软糯,像是空谷黄莺之声。 百里无疾不由一怔,眼里难掩惊艳之色,但并不唐突,片刻的怔愣后便是温和地笑了,“君公子与少夫人当真是登对。” 后又看向红衣惊艳非凡的少女,“不想孟老的孙女年纪小小,竟是已嫁了人。” 云玖浅笑,看向百里无疾一旁从始至终端庄秀丽的女子,微偏着头模样娇憨道,“这位姐姐想必就是庄主夫人了?长得可真好看!” 纵使是个性子偏冷的美人儿,在云玖这样貌美却又性子娇憨的小姑娘面前,也不忍冷着脸。女子杏眼微弯,这双眸子倒是天生适合笑的,对着云玖礼貌地颔,声音清冷温柔,“孟姑娘小小年纪便生得如仙女似的,在你面前,我哪里当得起‘好看’的夸奖。” 百里无疾也跟着笑,侧头看向紫衣女子时,原本俊朗淡雅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情意绵绵,温和地笑着,眼神宠溺,“怜幽,孟姑娘现在可是君公子的夫人,唤姑娘怕是唐突了。” 唤作怜幽的女子闻言却是带着几分江湖潇洒气,依旧清冷却不冷漠的声音淡淡响起,“即使是嫁作人妇,也还是孟姑娘是也不是?”说这话时,云玖细心地现百里无疾放置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而怜幽冲她轻轻眨眼笑了一下,似乎在征求她的赞同。 云玖只觉这女子对自己大概是一见如故,而她也不讨厌她清冷却又洒脱的性子,便点头道,“是这个理,不过一个称呼,夫人愿意,也可唤我阿云。” 她原本想说阿九,但不知为何到了嘴边却还是改了,“阿九”这个称谓迄今为止也就卫长临唤过,其他人……她想,可能是不习惯。 被晾在一边的卫长临也不恼,目光一直望着云玖,闻言笑道,“阿云这般自来熟,倒是不怕庄主与夫人笑话。” 虽是戏谑,眼眸却满是温情。 怜幽眼角余光打量了眼,而后唇角勾起,对云玖道,“阿云唤我怜幽姐姐便好。” “恩,怜幽姐姐!”云玖眸子笑弯弯,点头,模样颇为可爱娇憨。 两个小女人两三句话便成了姐妹,被遗忘的男人只好相视一笑,百里无疾眼里带了一丝无奈又带了一丝轻松般,扶着轮椅把手,对卫长临道,“君兄,外头风大,不若进去说吧、在下已经备好薄酒,款待二位。” 卫长临手中折扇一开,轻佻却不叫人感到反感的声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百里无疾身后的小厮推着他的轮椅,他与卫长临一面交谈,一面行至山庄内里。 一行人虽好奇打量但并不过多打探,云玖身后的侍女更是一直垂眸守着本分。 庄内有几个丫鬟小厮在内忙活,见到百里无疾夫妇皆是低头恭敬地唤声“庄主,夫人”,而百里无疾十分温和没有架子,回以点头示意。怜幽面上挂着淡笑,却不怎么理会下人。 虽说天色已晚,可这还是鲜有的庄主与夫人亲自迎接贵客,一来还是这么多人,为的男女姿容又太出众,不免叫庄内的小厮丫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却都很规矩没有出声议论。 琳琅山庄不愧是百年山庄,卫长临和云玖随百里夫妇入了客厅,宽敞明亮,一陈一设莫不是雅致,行云流水的随性与精致典雅的讲究相结合。云玖不由想,大概怜幽也有参与布置规划。 “管家,上酒菜!”百里无疾高声唤了管家来,温和地吩咐道。 管家应声下去吩咐上菜。 百里无疾便抬手指着上座,“君兄,少夫人,请座。” 卫长临倒是没有推辞,直接带着云玖走过去。 百里无疾唇角始终挂着温和客气的笑意,眼里不禁多了几分赞赏,这二人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明明他年长,却在他们二人面前感到一丝压力。 孟老的孙女自然是娇宠着长大,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能出身太好娇气了些……只不过这君黎,气宇轩昂,非富即贵,定不是寻常人。 酒菜66续续上了桌,云玖身后立着六名模样不俗的侍女,卫长临身后立着两名护卫,这排场…… 似是知道夫妇二人有所起疑不解,卫长临缓缓一笑,手中折扇轻轻放下,眉眼间尽是无可奈何,“庄主与夫人见谅,阿云极少出门,庄主也知道,她是云国人,嫁来卫国,孟老与我岳父不放心,所以她陪嫁侍女从不离开左右……有两个武功不错,孟老派来保护不会武功的阿云的。” 22六百里夫妇,问腿疾 他这般解释,云玖只是笑嘻嘻弯着眸子对百里无疾夫妇清脆道,“庄主,怜幽姐姐,阿云不比你们武功高强,阿云身子不好,爷爷说了,他教出来的弟子武功都是顶顶好的!保护阿云绰绰有余,如果我不带这么多人,君……夫君才不会同意带我出门呢!” 她原本想直呼其名,但想了想,她现在扮演的可是足不出户娇滴滴的大小姐少夫人,是君黎这个大家少爷的小娇妻,还是心中略不好意思,面上甜蜜蜜地唤了“夫君”。 从她嘴里听出这一声娇甜软糯的夫君,卫长临心里某根弦“铮”一声,眼里起了涟漪,看向努力扮作天真娇羞小妻子的云玖精致的侧颜,神情不由柔和,唇角的弧度十分迷人。 百里无疾望着这甜蜜的二人,眼里带了一丝羡慕,而后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身侧的怜幽脸上。 同时笑声和煦,“这倒像是孟老会做的事。君兄……不,应该叫君贤弟,还有少夫人不必叫在下庄主,我比你二人年长,如若不介意就叫无疾一声大哥吧。” 想到竟然因为君黎的气势唤了半天的君兄,百里无疾面上微微露出一丝好笑来。 “百里兄唤在下君黎便是。”卫长临面色不变,淡淡回道。 百里无疾颔首笑笑,但目光依旧温柔地望着怜幽。怜幽恍若不知他的注视,微微勾着唇,笑了下,似乎很喜欢云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羡慕道,“阿云,你爷爷真疼你……”眼里甚至飞快闪过一丝落寞。 云玖眼眸亮晶晶的,点头应,“是啊,爷爷疼我——夫君对我也好!庄主,哦,百里大哥,你和我爷爷是怎么认识的啊?爷爷只说与你是莫逆之交,却并未提过你们如何相识。” 她已经发现这对夫妻说话老是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一边回应怜幽的话,一边旁敲侧击开始与百里无疾套近乎。 提起云玖的外公,百里无疾才收回视线,眼里多了一丝追忆,面上也带了一丝感慨,道—— “当年我还只是琳琅山庄的少庄主时,偶然的机会,游历云国,遭遇了一次不测……险些没了性命,是孟老,拔刀相助救了我一命。蒙孟老不嫌弃,替我疗伤,收留我数月,孟老为人豁达豪迈,在下十分钦佩,是以结下了莫逆之交。” 然后他又看向面容微微流露出一丝貌似是心疼的怜幽,眼神温柔地道,“孟老给了我盘缠让钱财尽失的我得以回卫国,也是在路上……我被暗算,双腿废掉,九死一生之际,遇到了怜幽。” 云玖不禁愕然,这百里无疾的腿疾原来是这样来的,只不过一个天之骄子,失去了双腿却还能这般豁达开朗地说出来,可见他对怜幽用情之深。 心里也不由感慨,百里无疾看样子人还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去一趟云国险些两回丧命。 “百里大哥这也是因祸得福,要不是遭遇这些,也不会遇到怜幽姐姐,结成夫妇不是?”见怜幽笑意隐去,云玖忙笑着打圆场。 百里无疾笑得很是爽朗,随后神情有些难受,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是怜幽,我或许早就死了。后来我成了废人……怜幽也不嫌弃,悉心照顾开导我,还下嫁于我……一转眼,都八年了,委屈她伺候我这个废人。这样看来,上天待我着实不薄。” 不待卫长临和云玖开口,怜幽闻言柳眉深深蹙起,面容愠怒,回眸瞪百里无疾,斥责道,“谁说你是废人?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的腿疾?我说过,我会治好你的腿,我保证!” 她反应这般激烈,倒是叫云玖侧目,哑然了。原以为这怜幽性子清冷,对百里无疾瞧着不似有很深的感情,还以为里头有什么隐情……可怜幽因为百里无疾妄自菲薄而动气,灼灼目光瞪着百里无疾,笃定地承诺要治好百里无疾的腿疾的神情…… 如果不是情,云玖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不久以后,云玖才明白,这夫妇二人之间种种,远比她想象中得复杂的多。 气氛有一瞬的寂静尴尬,卫长临话不多,云玖虽然要扮作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却到底不擅长在别人夫妻吵架(差不多是吵架了吧)时插嘴……毕竟才认识,自来熟也做不到啊。 然而百里无疾却笑了,比起温和爽朗,这个笑容叫人觉得真挚满足,只听他好听的声音,轻轻道,“我信你,之后再不妄自菲薄了。” 怜幽抿了抿唇,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闹别扭了,嘴角动了动轻轻嗯了声,偏过头。 八年夫妻,还能这般恩爱,云玖伸出一只手,望着二人温馨的相处,不禁托着下巴微微看出了神。 患难见真情,她脑海里想象出百里无疾九死一生,双腿残废之际,紫衣女子出现,不离不弃地救治陪伴他身边,鼓励他振作…… 撇开腿疾,百里无疾长相出身谈吐气概都了得,重要的是性子温和,对怜幽又极好。这两人,某种程度来说,很般配。 “对了,百里大哥,怜幽姐姐,我忘了和你们介绍了。”云玖忽而想到什么,叫了二人,然后回头望向一身白衣安静地背着药箱不语的六月,对夫妇二人介绍道,“她姓陆,是我爷爷认识的一个好友的徒弟,年纪轻轻便医术了得,爷爷也是听说了百里大哥的腿疾之症,嘱咐我带陆姑娘一道,帮百里大哥你治疗的!” 听闻是大夫,还是孟老嘱咐的,百里无疾和怜幽二人皆是有些惊喜。百里无疾还好,只是眸光微微触动,也许是这些年怜幽真的给他请了不少大夫却都失望而归的缘故,他只是淡淡地笑,似乎对治好自己的腿疾并不热络。 但怜幽就不一样了,那样清冷婉约的人,竟是惊喜得腾地站起来,神情颇为激动,眼眸亮着,目光锁在安静文弱模样的六月身上,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这位姑娘……你,你可以医治无疾的腿?” 给读者的话: 伏笔。猜猜看 227子嗣问题,怜幽怒 “回夫人,在没有看到庄主腿之前,我不敢保证什么。81中文网但若不是天生的腿疾,我可尽力一试。” 六月的声音平淡如水,不卑不亢,直直回望怜幽。 怜幽眸光暗淡了一瞬,还要说什么,一旁的百里无疾却轻笑制止道,“夫人,你太心急了。别吓着人6大夫。” 伸手轻轻安抚地拍了拍怜幽的手背,百里无疾完全不担心自己能否治好般。 怜幽咬了咬唇,微微颔,“不好意思,我,失态了。阿云妹妹也不早说,瞧我,6大夫还没用膳……小霞,带6姑娘下去用膳。还有这几位姑娘公子。” 六月微微福身,“多谢夫人。” 而云玖身后善舞忙出声,“奴婢不敢。” 怜幽闻言看向云玖,后者笑了笑,回头对众人摆摆手,“善舞,你们同6大夫一道下去用膳吧,这里也不需要你们伺候保护。” 这怜幽看来是个面冷心热的,对待下人应该十分宽厚。 善舞等人听从于云玖,连带着清风和四月也一道跟着怜幽唤的丫鬟小霞下去用膳了。 “君贤弟,孟姑娘,招待不周,还请二位不要介怀。”百里无疾端起酒杯,对卫长临、云玖淡淡一笑,“百里无疾,略以薄酒,先干为敬。” 然后仰脖,饮尽。 卫长临也举起酒杯,姿态俊逸出尘,比起百里无疾那种沉淀安稳的温和好脾气,他的笑容则叫人觉着温润却又不似温和,多了一股说不清的清雅韵致。 “阿云妹妹今年可有十六?”怜幽不想客套,也不喝酒,只是与云玖聊了一两句。 云玖羞赧地摇头,“我五月的生辰,及笄礼一过便嫁给了君黎呢!”说完险些咬着舌头,这矫揉做作的语气……她可以罢演吗== 好在她胜在年纪小,哪怕做出这般姿态,也不会叫人觉着反感,反倒因为这般,叫她过于瑰丽的容貌不那么具备距离感与侵略性。 怜幽似乎有些惊讶,柳眉轻拧,“才十五……这般小,怎就急着嫁人了呢?说来,我比你年长了十岁……都可以做你娘了!” 云玖“噗”一声,被杯中的酒水呛着了,卫长临忙放下酒杯,替她轻拍背,顺道对一脸惊疑的怜幽解释,“夫人见笑,我与阿云幼时偶然相识,一见倾心,朝思暮想着欲娶她回家,是以,待她及笄,便迫不及待地上门提亲了。” 说罢,眼里带了一丝笑意地将云玖腰间的手绢取下递给她。她接过,抬手摇了摇示意不必再拍背了,然后擦了擦嘴角。 面色通红,但眼眸带着哭笑不得的云玖娇嗔地道,“怜幽姐姐这话说的,阿云可没有你这般年轻的娘!” 且不说十岁生不出她,再说了在现代,怜幽这二十五的年纪,好多女孩子都还没结婚…… 怜幽似乎也觉自己失言,面上飞上一层红霞,清冷的气质在云玖看来已经不复存在。 百里无疾默默夹了一块无刺的鱼肉,放置怜幽面前的碟子上,轻声道,“怜幽说笑的,不过孟姑娘居然才十五岁,想想,我倒的确可以当你爹了。” 似是为了帮怜幽圆话,但是气氛却诡异地沉默了…… 云玖额头宽面条汗:……你们这群怪蜀黍怪姐姐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是可以当我爹当我娘== 虽然二十岁的百里无疾若是早熟,这孩子的确可以有云玖这么大了。 但她敏锐地察觉怜幽和百里无疾之间短暂的沉默。 孩子。 她几乎没有思考地想到了这点,成婚八年,两人看起来都不像是病弱的样子,且都会武功,看样子八年夫妻,琴瑟和鸣并无不妥。按道理说,孩子应该有了。 但情报里说,百里无疾极宠爱其妻子,二人感情甚笃,无子嗣。 才认识不到一晚上,云玖总不能说—— 怜幽姐姐,你们怎么还不生小娃娃啊,难道是不能生? 也不能说—— 要不让6姑娘帮你们把把脉? 这不是变相地说别人不能生么== 云玖在那琢磨,卫长临却丝毫不被影响地喝酒,吃菜,见她不怎么动筷,还体贴地夹了菜放到她碗里。 如果不是了解这人狡猾如成精了的狐狸一样……云玖真怀疑他是不是缺根筋不会看眼色。 “我用好了,失陪一下。”同样没怎么动筷子的还有怜幽,她放下筷子,起身,微微抿唇客气地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席。 百里无疾似有些不放心,目送她背影,眼里带着担忧关切。饶是如此,却还回头歉意地对二人道,“抱歉,怜幽性子比较直接,并无怠慢之意。” 云玖闻言便挑着眉梢,笑容灿烂,“百里大哥可别这么说,我很喜欢怜幽姐姐的性子!” 她这般灿烂的笑,看起来格外明媚动人,宛若盛开的牡丹,国色天香。百里无疾微微闪了闪眸子,心道这孟老的孙女竟是如此倾国倾城之貌,小小年纪出落得这般,好在已经是嫁人了,不然…… 在他生辰宴上,怕是要引起不小的风波。 旋即又哭笑不得地想,哪怕嫁了人,这样的容貌也还是…… 卫长临微敛目,眉心飞快蹙了下,借着放下杯子的姿势,手放下,在云玖手背上轻轻敲了下,面色不变,但眼底带了一丝不悦。 云玖被他敲了下,不禁微侧目看向他,只见他眼神带了不悦之色,不禁纳闷,好好的这是谁又招惹卫皇老人家不高兴了? 而此时,走至内院的怜幽忽而放慢脚步,有些疲倦似的,挥手喝退自己身后的侍女,“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厅里招待贵客吧。” 丫鬟有些犹豫,“可是夫人,庄主让我好好伺候……” 不提还好,丫鬟一搬出庄主百里无疾,怜幽面上一肃,隐忍地抿着唇,墨眸微敛,声音冷沉,“听不到我说的话吗!” 丫鬟被怜幽吓了一下。忙躬身小心翼翼地答,“奴婢告退……” 待身后丫鬟走远,怜幽才扶着圆柱,慢慢靠着柱子在石凳坐下。 228同床共枕,若白头 用过晚膳,百里无疾让下人带着卫长临与云玖去收拾好的厢房入住。8Ω『 ┡ 1中文 网琳琅山庄很大,百里无疾更是感念云玖外公的恩情以及与其友情,将整个西苑都腾出来,安排卫长临云玖一行人住下。 只是…… 作为夫妻,不可避免的被安排到了一间主屋。 管家亲自迎着二人进去,丫鬟正铺着新床褥,见到二人先是怔愣了下,而后微红着脸福了一礼。 管家指着厢房道,“君公子与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这苑中丫鬟,天色不早了,小老儿已经让丫鬟备好热水,供公子与夫人沐浴。” 云玖自打进了屋便打量里面的陈设,主屋很大,绕过耳房便是内室,打了帘子进去,床很大,看得出百里无疾有心,床褥以及纱幔都是崭新的。屋内熏着檀香,味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她微吸了下鼻子,手指不自觉地搅了搅。 这可不像是在皇宫里……这是真的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同睡一屋。 那厢卫长临并未觉她的尴尬和紧张,对管家颔笑道,“有劳。” “那小人先下去了,二位早些歇息。”管家闻言便抱拳躬身,步伐轻快地离去。 卫长临微微看了眼管家的步伐,眼神微深,这管家看样子也有五六十岁,步伐却轻快没有丝毫凝滞,可见内力深厚,武功不低。 不仅如此,他方才见那铺床的丫鬟都似练家子,看样子这琳琅山庄果真是上下百号人皆会武功。 回神,才意识到云玖过分安静了些,她杵在床前,背对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他走上前,站在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 看到了床上薄薄的一层锦被,以及鸳鸯交颈的一对枕头。 心下顿时明了。 “只有一床被子,这可如何是好?”他佯做苦恼地伸手点着下巴,这个动作好似学云玖的……眉宇间拢着一层“忧色”,叹了声,道。 只听这语气这声音,若不是云玖侧眸看到他眼底隐隐流淌的戏谑笑意,还真以为卫皇陛下比自己还担心这个问题呢! 她不禁眯起眸子,转了身便在床上坐下,双手环胸,扬着圆润又微尖的下巴,凤目泠泠,“反正床归我!” 卫长临有些好笑地望着她这生怕被抢了领地似的小模样,心中妥协,面上却故作为难,“可就一床被子……阿九,你也知道,若是再让人拿一床进来,怕是要引人起疑的,毕竟咱俩可是新婚燕尔的夫妻不是?” 新婚燕尔…… 这么说来,两三个月的新婚夫妇,好像是这个理。 她面上绷着,已经没有表情了,但两道弯眉却拧成一股,纠结地低眸看向大红色锦被,抿着唇思索。 实在不忍她拧着两道漂亮的眉这般烦恼的样子,卫长临刚要开口说自己只是打趣她并未要为难她。 哪知,云玖皱着一张小脸,耳朵还可疑地红了红,两颊也不自觉地带了一层薄薄的绯色,眼神闪烁了下,耷拉着眸子,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地道—— “那就一起吧……反正床够大——你这什么表情!”见卫长临瞪大眸子,唇微张一副有些吃惊的样子,云玖才觉方才这人是故意寻她开心呢,不免板着脸,但并没改口,说开了反而没有再不好意思了,咳了声,正色道,“我想了想,外间那么多琳琅山庄的人,一个个都是会武功的,搞不好……分开睡就被现了。反正,反正这床很大,你,被子归我,床一人一半!” 前面还能正色,但一个女孩子家的,主动同男子商量怎么睡一张床,还是叫云玖难为情了下。她尴尬地揪着自己裙衫上的流苏穗子,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卫长临,末了,故意拔高声音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害羞般,梗着脖子,瞪着凤眸怒视他,安排着床与被子的所有权。 卫长临面上没有什么神情,但唇角却慢慢牵起,眸子里也是笑意盈盈,待她话落瞪着自己,才走上前,伸出大手,迟疑了片刻,还是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她软软的绒绒的脑袋,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与喜悦,“好,一切听阿九的。” 他说“好”时,总让云玖有种只要她开口,这人就能给她世间所有的错觉,太温柔和宠溺了。 只是,她心底有个声音却始终很清醒地提醒她:自古帝王多薄情,卫长临的特殊在于他幼时跟着他师父远离宫廷纷争尔虞我诈,才会对她这般迁就忍让。可骨子里,他还是一个帝王啊…… 飞快掩去眼底的一丝怅然,云玖努力扯了扯嘴角,傲娇地哼了声,别扭地别过头,倨傲地抱着手臂。 卫长临只是摇摇头无声笑,怎么办,好像越相处就越喜欢了。 明明,这么骄傲自大,还娇弱懒怠,狡猾生怕吃了亏,明明都是些一不小心就能让人厌恶的性子,他却愈沉溺其中,无可自拔。许是先祖说得对,情人眼中什么都是好的,坏的都是好的。 安排好了晚上睡觉的问题,云玖便扬声唤了善舞玲珑二人进来伺候自己沐浴更衣。 卫长临则是坐在屋中太师椅上,不知从哪抽出本书,旁边放了盏茶,安静地看了起来。 屋内烛火“啪”一声,一滴豆大的红烛泪落下,烛火明明暗暗,复明亮,他不由看了眼,想起大婚那夜,凤鸣宫里也是点着这般红的红烛,比这个还大些,上面纹着龙凤的喜烛,直至天明都未曾熄灭。 他少时听师父讲过,新婚夜喜烛不灭,燃至第二日天明,那这对夫妻便可恩爱白头。 恩爱白头。 心中默念咀嚼着这四个字,卫长临不禁弯唇,眼神柔和起来,笑容带了一丝向往。 笑了一会,觉着自己这般着实有些不像以前的自己,但却又不想改变了,不由摇头失笑,这一笑倒是笑出了声。 声音温润如泉,清朗好听。 于是换了寝衣,外头披着一件外衫散着长的云玖走出来,便见他笑容明媚,姿容无双的样子,那一声轻笑更是拨动人心弦,带着酥麻的痒意。 给读者的话: 琳琅山庄之行,糖不止,且伴随悬疑和剧情~ 229划分界限,话当初 入夜,沐浴洗漱完毕,善舞玲珑在耳房安置,云玖慢吞吞地移步到床前,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只披了件长衫头发散下的卫长临,他白玉般修长白皙的手上捧着本书,正翻页,似乎不困的样子……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云玖忍不住抬手掩在唇边打了个呵欠,眼里雾蒙蒙起了一层水汽,困意袭来。 卫长临手指微微停顿,其实若云玖仔细看,便知他没有在认真看书,视线只是放在书上某一处,时不时翻页而已,耳朵其实一直在留意她的动静。比如听到她这软软一声呵欠,眼眸便波动了下。 说实话…… 他也紧张。 只是不会叫云玖知道罢了。之前也有晚上在她寝宫床前守了一夜,马车里也共同在车内宿了一宿,并非第一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夜独处。只不过…… 同床共枕,这就真的是头一遭,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与心悦的女子共处一室……还是同床,恐自己唐突了,叫云玖对自己心生厌恶,将人推得更远。 “你不睡吗?”正思忖着,心中纠结如麻,却听床上传来一道软濡慵懒的声音,卫长临佯做看书太入迷地回眸,眨了眨眼,便见云玖已经拥着被子,长发散在胸前,显得小脸更加小了,抿着唇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声,道,“我困了……那个,吹了蜡烛,睡觉吧。” 本想说“安置”,可转念一想,这个词有歧义,顿了顿改了口。 卫长临放下书,知她紧张尴尬,便也不打趣,配合地走过去,“好。” 云玖将两个枕头隔得十分远,几乎是一里一外隔了一道城墙般。锦被被她拨到里侧,见他走过来,她再度朝里头逼仄的空隙挤了挤,锦被与他的薄衾之间足足有一个人的位置。卫长临想,若是他过了她划分的这条“界线”,她很有要贴着墙睡了。 不由好笑,小姑娘心眼这么多,戒心又重。 “那个……我不习惯睡外侧,委屈下你了!”云玖隐约想起,古代男尊女卑,夫妻同床,为了避免晚上妻子起夜踏过丈夫这样不尊的情形,女子都是睡外侧的。普通人家尚是如此,更遑论帝王? 她怕卫长临不愿,说完忙飞快地补充,语气带着倨傲但也透露了一丝心虚道,“你看我已经分了一半的床你了……” 卫长临不禁哭笑不得,握拳在唇边掩饰地咳了声,忍笑,“我没有要和你抢里侧的意思。阿九,你不必紧张。” 他掀了下袍角,上了床,一手撑着后脑勺,一手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笑安抚道。 云玖见他规规矩矩只占外侧一角,别说越线了,整个人离那条线足足半个她那么宽了。微瞄了眼他几乎贴着床沿的手臂和掩在薄衾下的腿,饶是她再厚颜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支吾道,“你……往里来些,小心晚上掉下去……吵醒我!” 明明是关心之语,偏偏她要多余地在后头补上这么一个理由,着实别扭也可爱。 “放心,我又不是你。”见识过云玖的睡颜,这家伙睡着的时候虽然乖巧,但到了后半夜也经常踢被子滚动什么的。 睡觉不老实的某人面色一囧,梗着脖子犟嘴道,“要你管!掉下去摔着我可不管。” 卫长临闻言轻笑不语,但身子轻轻往里挪了几分,并未越线。“好了,你路上一直没睡好,今夜早些休息。”见云玖还是拥着被子,眉梢拧着看向他身子到床沿半边胳膊的距离,欲言又止,怕她再次烦恼纠结,卫长临身子微微往下沉了沉,平躺下,温声道。 闻言,云玖只好拥着被子慢慢躺下,干巴巴地应着,“哦。” 待她躺好,卫长临才手指轻轻一弹,有气流飞射而出,只听“噗”一声,屋内的大红对烛熄灭。 一室漆黑。 但今夜月亮很亮,月光从窗柩投射进屋内,照在床前,隐约可以借着光亮看清对方。 旁边多了一个人,还是大男人,云玖不习惯,僵着身子翻了个身,背对他,侧躺下,伸手将滑落在朝上的那半张脸上的发丝拨弄到耳后,微蜷缩着,闭目。 卫长临一动不动地平躺着,却是没有合眼,微微偏过头,鼻尖便能嗅到她发间清香,甚至于,她方才拨的一缕头发掉落在床褥上,离他的手不到半尺距离。 微微凝神,伸出手,这么近,却又这般远的距离,他怕自己动静大了惊动她,只得悻悻收回手,放置胸前,双手轻轻交握。 望着头顶的纱帐,面容在夜色中模糊看不清神情。 不知多久,身侧人突然翻了个身,卫长临起初听她呼吸绵长还道她快睡着了,哪知这一动作,便侧过头有些疑惑。 却对上一双在暗夜中,朦胧月色里亮亮的一双眸子。 他一滞。 云玖改为对着他侧躺,一手枕在脸下,一手放在被子上,眼神清醒发亮地望着他。 “卫长临,晚膳时,你对百里无疾说幼时我们相识……我记不太清了,你跟我讲讲呗。”就在他怔怔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时,却听她声音带着好奇不见倦意地问。 云玖停顿的地方是想起他说什么一见倾心……不由有些想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骗百里夫妇的……会不会…… 闻言,卫长临身子顿了顿,不敢如她这般翻身对着她,唯恐吓着她……心中却好笑,自己何曾这般畏首畏尾过? “又不困了?”他没有立即回云玖的话,只是声音清朗涓涓地问。 云玖眸子很亮,望着他隐约模糊的半边脸,手枕着脸使得她的角度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一开一合的薄唇,仔细往上看,那双微带茶褐色瞳孔的黑眸里的光华似乎都能瞧见。 很静的夜里,她可以听清自己规律中带着微微快的心跳声,鼻息间沉郁的檀香味道淡去,只有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龙延香与清冽气味。 她吸了吸鼻子,脸蹭了蹭被子,声音变得朦胧,软糯骄傲,“就突然睡不着了,快讲。” 后面两个字就像是无理取闹要听睡前故事的孩子般,卫长临无奈地发笑,摇头叹了声,眼前微微恍惚。 “那时候……” 给读者的话: 想知道陛下和娘娘小时候吗? 你猜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30年少被刁,遇女童 十年前。 云国御花园。 卫长临穿着一身黑色略显宽大的袍子,站在花园一角,冷淡地注视着一群贵族少年少女在湖边互相攀比谁的衣裳好看,谁长得好看,谁更受宠爱。 呵,云皇的女儿可真多。 他面上没有神情,旁观四国的皇子围着那群云国的公主,一个劲地奉承。只觉得厌烦。 那时十一二岁的少年卫长临,离开师父回到皇宫,备受排挤与构陷,才尝到与宫外截然不同的宫内残酷生活。他从一个话不多的孩子变成一个总是形单影只,沉默寡言的少年。 云国皇后薨逝后,云国九公主五岁生辰,一白一红丧事喜事,使得各国贵胄都随着使团来京都。当然,之所以都是贵胄王孙的少年郎,盖因云皇有九女,个个貌美,大多是起了联姻之心,才带着适婚的成年王孙……当然更多的是他这般年纪的小皇子小王爷,后来他才从使臣那听闻,云皇唯一嫡出的九公主年仅五岁,生得便隐有其母当年之姿,且是云皇心头肉。诸国皇帝深以为,若能叫自己国家的少年郎博得九公主欢喜,日后也好求娶这位云皇掌上明珠。 他那时还不受父皇待见,但因一张酷似他母后又继承父皇的脸,父皇才打了这个主意。得知后,他整个人都阴沉沉默,唯恐自己要被逼着讨一个五岁娃娃的欢心。 站在园中,听那些乳臭未干的皇子小王爷谈论九公主如何如何玉雪可爱冰雪聪明,他不禁发出一声低沉的冷哼,不过五岁的女娃,奶都没断完,怎么就看出姿容上乘了?被娇宠着长大的嫡出公主,还是小女儿,定然是个骄傲跋扈的。 就如他在卫国时与卫晞见到的那些所谓的贵女一样。 少年卫长临学不会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却已经学会老成地面无表情板着脸做一名默默的旁观者。 可是,即使穿了一身不太合的宽大墨色的袍子,即使他站在远处不参与这些奉承谈论,却不代表,他的脸能叫别人无视。 “喂,卫国的?”一名着夜国华服的少年郎大摇大摆地带着几个王孙少年走过来,颐指气使地昂着下巴,轻蔑地指着他,高声道,“说你呢,哑巴了?” 走至他面前,那少年郎见他不说话,登时就恼了,还处于变声期的嗓子在卫长临听来简直难听得像是一只聒噪的鸭子。 “穿了一身黑,跟我皇兄养的黑寡妇似的,丑死了!喂,你叫什么,报上名来!”那少年郎比他高了半个头,骂骂咧咧地用手里的扇子尖点着他的前襟,拿鼻孔对着他说话。 卫长临深深拧起眉头,他虽不受宠,但卫国与夜国实力相当,眼前这人方才说了“皇兄”,那应该也是个皇子,看打扮和身后的跟班,还是个受宠的。 他抿着唇,声音冰冷,“手拿开。” 少年闻言竖起了两道剑眉,凶煞地拿扇子拍了下卫长临的肩,凶狠地道,“你知道本皇子是谁吗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卫长临冷冷地握拳,只要他出手,对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可是—— 他处境尴尬,若这时候当众引起纷争,叫使团负责的大臣回去禀报给父皇,他又要卷入麻烦之中。 忍了忍,最终他扫了眼那边只看热闹的一群公主皇子公孙,面无表情地握着拳转身便要走。不能生事,那他避开便是。 哪知对方并不打算息事宁人,反而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命令他的侍从,“想跑,没门!还愣着做什么,快来人将他给本皇子抓住,今天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身后的侍从闻言朝撸袖子,还有跟班叫喝,“臭小子,还不快给我们七皇子赔罪!” 但凡一个像样点的皇子王爷身后最起码也有几个奴才跟着,卫长临却孤身一人,众人便心里琢磨就算是个贵胄,可能也就是个庶出或不受待见的,而夜国七皇子可是夜皇最宠爱的皇子,当即这些人欺软怕硬的便围住卫长临。 被两个人按住肩膀,卫长临刚要出手,那厢一名绛红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手里拿着小皮鞭,虎虎生威地对着这边呵道,“喂,一群人欺负一个是怎么回事?在我云国皇宫你们也想闹事?!” 绛红少年生了一张比女娃娃还要美的脸,但英气的浓眉却不会叫人认错他的性别,十岁左右,说话的时候十分有气势。 当即便有人认出他是谁,“云国谢侯府那个小霸王谢霖!” 谢霖?卫长临只是淡淡撇了那少年一眼,若不是不想当众闹事,这些人就算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这谢霖他不清楚,但谢侯府谢侯爷的名声却如雷贯耳——那可是云国第一武将,常胜将军。 谢霖的多管闲事也并没有拦住夜国七皇子这样不屑一切的皇子,七皇子不屑地指着谢霖,“这是本皇子的事,劝你别多管闲事!” 在云国境地当然不能生事,何况谢霖的名声他们这些贵胄一进云国京都便略有耳闻,更不愿意与这种胡搅蛮缠的小霸王牵扯上。 “谢霖,别管了!”一名华服少女,看服饰应该是某位公主,面容略带刻薄,“你可别在皇宫生事,不然就是你爹来了都帮不了你!” “听听没人能救你了!臭小子,你现在给本皇子跪下磕头赔罪,本皇子就饶了你!不然——这冷冷的湖水你可以下去泡个澡!” 夜国七皇子得意地抱着手,看着被他两个跟班按着肩膀的少年,狂妄道。 身后的跟班皆是发出嘲笑的笑声,只做壁上观,看热闹。 卫长临低下头,双手死死握拳,便要发作出手。 却突闻一道软糯清脆却冷淡的女童声自假山那边由远及近地响起—— “大早晨的便有疯狗乱吠,搅了本宫的兴致!” 声音软糯甜腻,明明是个娃娃的声音,可是语气却冷淡倨傲不似孩童所有。 众人回眸,只见宫女簇拥下,一名娇小的女童在冰寒过后的早春穿着大红的裙子,披了件火红的小披风,缓缓走来。 他抬头,便看到对方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上,一双黑亮的眸子冷漠地朝这边望过来,视线最终落在他脸上。 他承认,那是他见过最精致的女童,漂亮得似误入凡尘的小仙子,可精致可爱的容貌却不及那双超过她年龄的漠然与气势的眸子给他印象深刻。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我本来想番外写这两个人的但是忍不住!就当番外了! 231踹人下湖,因顺手 “九公主!”宫人立即就跪下,“奴婢参见九公主!” 而那些个原本还娇笑连连的公主们皆是面色一变,收敛了笑意,有几个谄媚地唤了声,“九妹妹起来了?” 云国以外的贵胄王孙却是被小公主的容貌以及气势震慑了,一个个眼睛看直了,除了年长些的只是微微赞叹惊艳,其他人莫不是直勾勾地望着传闻中的九公主。』 81 』 中文网 女娃娃头上梳着一个圆圆的髻,头上戴了一朵粉色珠花,懒洋洋地敷衍了句那几个公主,“几位皇姐明知故问,若不是你们太吵了,本宫也不会起。” 众人惊,这云国小公主不愧是被云皇捧在手心上宠着长大的,看看,就是对皇姐都这般倨傲。这都日上三竿了,他们这些皇孙自小被教导不能懒惰,不说早起但这个时辰……离正常起床时辰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原来是九公主!我是夜国七皇子夜……”那夜国七皇子起先听到女童大言不惭的声音有些恼怒,但随后却见到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后,便立马变了脸,眼里闪着光芒,语气带着一丝讨好。 却不待他自报姓名,那厢女童便冷哼了声,朝他走来。 目光锁着卫长临,没有同情没有好奇,甚至都没有温度。 卫长临不喜欢这个比传闻中还要倨傲的小公主,性子如此,以后长大当是如何得跋扈?怕是比之杨敬府上的杨宝儿还要厉害。 “九公主,你……”七皇子似乎被云玖当他不存在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悦,伸手便要娶拦云玖,哪知,小小的女童却是突然望着他灿烂地展颜一笑,甜甜的笑容和水汪汪的眸子叫人一时看得怔,七皇子的手一顿…… 噗通。 然后他便在下一瞬尝到了博美人一笑的代价。 “七皇子!” 众人皆是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云玖还未收回的短短的腿,然后看向被云玖一脚踹到湖里惊恐地扑腾着水花的七皇子。 然后落水声此起彼伏,两个侍从忙跳下湖,将呼救的七皇子拖上来。 无视众人或惊或惧的目光,云玖走到卫长临面前,侍从也好七皇子的跟班也罢莫不是立即退开离云玖远远的。 “很能忍,但是眼神没控制住。”因为身高的缘故。她只能微微仰头俯视他,但是她的眼神没有一丝叫她气势显得示弱。只听她轻轻的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地望着他,道。 卫长临只是沉默地面目表情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一个可以胡作非为却无人敢拿之如何的天之骄女,除了利用自己的宠爱跋扈嚣张还会什么? “你很不喜欢我?”蓦地,他听到面容的女童歪着脑袋十分古灵精怪的模样,眨了眨眼睛似乎洞察人心看穿他所想般,但是语气却少了之前的倨傲高冷,反而带了一丝趣味,“我就喜欢别人不喜欢我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走吧,跟着本宫,你可以暂时不用与这群讨厌的人打交道。” 她紧了紧小披风,声音瓮声瓮气地似乎带着一丝倦怠,但眼睛晶亮有神,像是……两颗星星。 他本不愿,可现这小公主虽然倨傲但除了踹了一脚夜国七皇子以外并未做什么叫人瞠目的事。 比起这群想看他笑话也好,想逞威风看他不顺眼拿他出气的人也好,怎么比,这小公主都显得顺眼些。 于是,他沉默地与她并肩朝另一侧走。 “九妹妹这可是夜国七皇子!你怎么这么顽皮快和皇子赔礼道歉!”那原先呵斥谢霖的少女尖尖的细细的声音传来,语气里却带着可以察觉的幸灾乐祸。 他想,天之骄女又如何,与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好像也差不多,受所谓的亲缘手足排挤。 女童转身,抱着手臂,对众人的打量视若无睹,敷衍冷淡地对那少女道,“云柳,你想告状便去,本宫不奉陪了。” 直呼其名,一口一个“本宫”,架子十足,不少人对这云国的小公主失望地摇摇头,打消了套近乎的念头。 卫长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侧目,却见女童眼底一闪而逝的轻松与得逞。 得逞? “公主,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这样下去名声就没了!”一名咋咋呼呼的小宫女,梳着两个髻,等走远了,按捺不住地皱着脸,无奈地叹气道。 卫长临只是留心听,并未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 而女童似乎并不介意他的存在,又或者……她天性使然,将其他人的存在不放在眼里。 “这样不好吗?”只听女童清脆甚至可以称得上愉悦的声音响起,如百灵鸟的歌声般悦耳动听,“善舞啊,你再皱就要变成小老头了!哈哈,本宫可不稀罕那些趋炎附势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呢!” 娇娇软软的童音却说着宛若少女的话,卫长临不禁抿唇,想笑。 “公主说的哪里话!以后可是要嫁人的!”那宫女似乎与小公主感情很好,居然敢以下犯上地劝道。 “呵——”小公主年纪小小,说话却老成,配着一张圆脸,说不出的……违和却可爱。只听他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这世上还会有比父皇待我更好的男子了吗?肯定不会有了。嫁人?我云玖的婚事要自己做主,要是只能在刚刚那群废物里头挑选的话,本宫还不如一直守在父皇跟前呢!” 至少是个孝顺的孩子。而且可以感觉到,她与云皇之间感情深厚。 卫长临微微走神,想到。 只是,这般年纪便如此早慧通透,叫人有些难以置信。 话说得离经叛道了些,却又很符合女童的倨傲性子。而且,他居然觉得小娃娃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出神之际,只听小公主突然开口,“这位大哥,送你到这了,本宫看你衣着气质也不俗,应该不会再被人欺负,嗯?” 他闻言不由自主去寻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沉默地颔,还是道谢了一句,“有劳。” “没什么,见你长得好看才顺手日行一善,再见了。”哪知女童居然毫不掩饰其心思,摆摆手,眨了下眸子,脆生生地道。 然后在他错愕之际,转身就走。 他想,她坦白说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帮他,与卫国时那些贵女出点一般,可是,却又不同。 她看他,只有欣赏,欣赏好看的一样物品般。甚至于,都没有问过他的身份他的名字。 他可以感觉到,她真的只是顺手,对他毫无兴趣。 给读者的话: 存稿存稿,努力存这几天的,周四要出远门了。 232泥足深陷,动杀心? “然后呢?”云玖听得兴致勃勃,偶尔也囧囧有神——她五岁的时候居然那么中二! 的确是她的风格,说的话也符合…… 卫长临从回忆里回神,笑容无奈,侧过头与她对视,当年倨傲古怪的小丫头长大了,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却一如既往,明亮璀璨,叫人见之难忘。 并且和小时候一样,倨傲,傲慢,敷衍,我行我素。 他有时候想,自己已经俨然不是当初那个冷冰冰沉默寡言的少年,已经学会如何用笑伪装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她是如何做到,十年了,还是这般…… 他庆幸,当年那个小丫头长大了,顺顺利利的,保持着当初的性情,走到他身边。 “后来我就只在宫宴上见过你,在宫宴上,夜国七皇子为难你,你三言两语将他们一群人说得羞愧难当,悻悻而归。” 他笑着,眼神又带了一层追忆,接着道,“我就想,这个小丫头伶牙俐齿,倨傲狂妄的,以后谁敢娶?” 云玖闻言囧了下,伸手捶了下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散漫轻佻,“然后,我们卫逛陛下怎么也想不到,从天而降的好运气落到你头上了!” 能这般吹嘘自己却不显得自负让人反感的,也就云玖有这个本事了。 卫长临叹了声,佯做无可奈何地道,“是啊,十年前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在我头上。” 故意在“好事”上加重语气,云玖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反语,努了努嘴,不屑道,“本宫的追求者从卫国可以排到云国去,陛下你就可劲儿地乐吧。” 说完却略惆怅地摸着下巴想,看来卫长临晚上和百里无疾他们说的果然是假话,听他刚才的叙述……完全没有一丝像是一见钟情的样子啊。 不过…… 对一个五岁的小娃娃一见钟情,如果是真的,她也会尴尬吧。恋童癖什么的,听听就虎躯一震。 “是啊,本皇现在乐得很。”卫长临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放置薄衾上,似笑非笑地应道。 云玖微微眯了眯眸子,声音有些朦胧,“想不到,我们十年前就认识,可是我却一股脑忘了……长得好看的,按道理说我肯定不会不记得。” 沉默半晌,卫长临终于从十年前的小丫头到现在身侧娇弱的小姑娘的话中发现了一点—— 阿九喜欢好看的,喜欢他的脸。 咳,这算不算值得庆幸的一件事?至少他的脸还能吸引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这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无奈感真是叫人头疼呢。 “阿九……你,是不是很讨厌嫁人?”脑海中蓦地想起当年小丫头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愿嫁人的豪言壮语,再结合她现在的表现,十年如一日的性子爱好,那这对婚假的抗拒是否也根深蒂固到如今? 只是没有声音回答他。 问这话时卫长临他其实有些紧张,又期待又害怕听到她的答案,但等了半晌也不见身侧人有所表态,不由舔了下唇角,深吸了口气,侧过头看向云玖。 身侧之人漂亮的双眸紧闭,小手还维持枕着侧脸的动作,一只手轻放在锦被上,呼吸绵长,面容恬静。 已然是进入香甜的睡乡。 不由无声失笑,卫长临不敢翻身怕惊醒了睡着的小姑娘,头偏着眼睛一眨不眨没了顾忌地打量这张越看越喜欢的脸。直到脖子有些酸,别扭的姿势叫他有些麻了,还是不舍得移开眼睛。 他自打被杨扶柳当成傀儡培养成帝王接班人那天起,父皇开始对他关心起来,教导他如何做一名优秀的帝王,不偏不倚,不能相信任何人,不能爱任何人。 他是卫国所有人的君王,不能属于某个人,同时,这天下都是他的,却又有些东西不能是他的。 比如感情,比如朋友。 虽说冰冷的帝王教导灌输并未将他培养成冷酷无情的帝王,可尔虞我诈、如履薄冰的宫廷生活却磨去了他对人的信任与本就所剩无几的热情。他开始笑,却越来越冷漠。他看着那些妃子在他面前婉转嬉笑,当面轻佻宠溺地哄着她们,背后却由着她们争斗不休,互相残杀,冷眼旁观,计算着如何从中使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表面上尊敬杨氏,敬重杨敬,信赖陈鼎,宠爱贵妃萧妃刘妃等妃嫔,心底却憎恶着这些人,时时刻刻计划着如何叫他们狗咬狗,他好渔翁得利。 直到,云玖出现。 他发现,自己不必在她面前装出深情风流的样子,因为她甚至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在她面前,所有伪装都溃不成军。他仍旧计算,甚至一开始利用她的聪明与身份还有手段,去对付宫里那些女人。可不一样了,他计算与利用,却不忍见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更怕她遭遇不测。 派青箬去,明明应该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他却更想通过青箬了解,私下的她都在做些什么,是什么模样的。 合作伙伴。 她这样定义彼此的关系。 是啊,建立在交易上的虚假夫妻,他们每天在外人面前演戏,可什么时候起,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对她是作假还是当真? 她没有变,依旧倨傲我行我素,依旧不屑他的宠爱,不论真假,她都不屑。 可是他变了,他想要给她独一无二的那份荣宠,待她真心好。可他天生爱算计,他需要同等的,她的心,她的身,她的所有来回馈他这份宠爱。 他想,这很危险,他是一个帝王,他不能有软肋。 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想看到她,想触摸到她,想亲近她。想她没有顾忌地来他身边。 阿九,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伸手,微微在她脖颈处轻轻环上,感觉她依旧沉睡,毫无防备的模样,只要他一用力,便可无声无息地杀了她。 也就不存在被拒绝,不存在软肋了。 可他只是轻轻往下,将她的锦被微微拉上,小心翼翼地起身,扶着她的脑袋,将那只被摧残地发红的手解救出来,轻轻置于锦被中。 杀了她,他想,好像就是杀了心底那个还有血肉情感的自己。 给读者的话: 卫皇陛下的阴暗面啊……得不到他可以毁掉。 这会儿他只是喜欢云玖,觉得云玖是他保持人性的一面,后面就一点一点地朝爱的方向发展啦~不好解释,但男女主不是圣人圣母,某种程度上都有些自私,身在帝王家,得到的很多,失去的更多,得不到的太多,便偶尔也变态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33善舞口误,无圆房 一夜无梦,云玖睡得自然醒,只觉酣畅无比。 醒来屋内却只剩下自己。 她掀开锦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还未开嗓子的声音唤道,“善舞,玲珑。” 须臾,外间善舞打了帘子,玲珑紧随其后地走进来。 “公……少夫人起得真早。”善舞弯眸笑盈盈的咧着嘴笑,险些就要习惯性地唤“公主”,云玖一个眼神,她便立即更正,不习惯地叫了少夫人。 云玖挪到床沿边,玲珑上前拿了干净的长袜替她穿上,然后起身拿了件披风,云玖摇摇头,望了眼外头的朝阳,“虽说在山庄上,但今日觉得有些热,披风就不必了,拿套稍微薄一点的裙子吧。” 说罢,踩了鞋子,穿着雪白的亵衣中衣便来到梳妆镜前,拿了梳子梳理自己的头发。 玲珑没有异议地去拿裙衫,善舞端了盛了温水的铜盆以及刷牙的软刷和盐,伺候云玖净口洗脸。 拿了干净的帕子擦脸拭手,云玖方问卫长临的去向。 “皇……少爷一早便起了,在院中练剑呢!”善舞听她提起卫长临,不禁喜上眉梢,像是一早就备好了台词,就等着云玖问般飞快答道。 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云玖,闻言不禁侧目,眯了眯眸子,“大清早的,你捡银子了笑得这般开心?” 善舞鼓着脸,一本正经地望着戏谑地打量自己的云玖,道,“没有!奴婢这不是替……少夫人高兴吗!” 说着抿着嘴乐得合不拢嘴。 云玖:…… 汗,大早上的自己的侍女就犯病,心好累。 善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溜烟小跑到床边,掀开大红锦被,仔仔细细地找着什么。 云玖一头雾水,“你做什么?” 难道这丫头魔怔了不成? 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善舞耷拉着脸,晒晒地走到云玖身侧,脸上通红一片,支支吾吾地不敢看云玖的眼睛,小声道,“奴婢……还以为少夫人昨夜……原来不是啊!” 前面的话细若蚊蝇,像是不好意思开口般,可后面那句“原来不是啊”带着浓浓的失望沮丧,原本生龙活虎的善舞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焉了。 云玖一开始还是一脸“???”,但转了转眼珠子,微一思索,便面上一震,美目瞪大,直勾勾地瞪着善舞,不知是气得还是给羞的,面上起了一层绯红,尖声骂道,“好你个死丫头!谁叫你乱意淫主子的——你,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 她还纳闷这丫头大早上的怎么一脸春风,哪根筋不对跑去翻她的床,原来—— 是以为昨夜她与卫长临圆房了,在找床上的落红! 云玖胸口起伏,恨不能拿起梳子朝一脸忐忑的善舞脸上砸去,或者撬开她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什么,每天这么多戏! 可到底怕一个失手,砸中了脸蛋,砸疼了她,云玖抿着唇,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将梳子放下,深呼吸道。“且不说……你想的那事不切实际,再说了,这是在别人家里,宿的第一夜!你主子是有多缺心眼才会做……做那等事!” 一段话说得她面上红红,美目簇火,最后认命地闭目,扶着自己的额头,无奈地挥手,“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玲珑,伺候我穿衣梳妆……” 善舞悻悻地端着铜盆,一脸无辜和心虚地点头哈腰,忙退了出去。 方才公主的神情太可怕了呜呜呜。 梳妆完毕,云玖想了想,找出一件颜色不那么红的绯粉色裙子换上。 玲珑不解,“少夫人怎么不穿红裙了?” 云玖压低声音,轻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如今穿红衣的女子鲜有,我的容貌又太出众,怕引起怀疑啊。” 她说完眉梢微微凝了一丝懊恼,只希望琳琅山庄不理世事,不要深究她的身份才好。 一边又觉得这如同自食恶果,不喜与人撞衫的怪癖……导致了云国上下几乎除了新嫁娘无人敢穿红,她是云国人哪怕嫁到了卫国,这也是一点纰漏。再者,红衣,芳龄十五,容貌出众,她不由叹气,这和挂着写了“我是云玖”的牌子有什么区别…… 玲珑虽木讷迟钝,但云玖的话总是有道理的,她点头,“还好善舞出门时整理了许多衣裳,说是红衣太惹眼了,便又拿了寻常的其他颜色便服。” 闻言,云玖满意地点头,善舞鬼主意多机灵聪明,很多时候会给她带来意料不到的惊喜……当然,晨间那种她是不想吐槽了。 带着玲珑出了屋子,站在石阶上,眺望了下,果见卫长临在不远处树下挥着银色长剑,婉若游龙地练着。 抬起脚,下了台阶,青箬等人换了衣裳见了礼,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唤了声少夫人。 “走,去看看。”她微点头,主母气势十足却又不板着脸摆架子,目光再次投向身姿矫健,一招一式皆凌厉却又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卫长临。唇角弯弯道。 “侍女”自然是应声是,而后紧随其后。 走近了才发现,院中不少丫鬟躲在一旁,脸上红彤彤地一个个双眼放光地盯着练剑的卫长临,偶尔还激动地小声交谈。 一个个……宛如卫长临的脑残粉。 云柳菱唇抿了抿,眼睛眯起扫了一圈雀跃地犯着花痴的丫鬟们,目光收回,径直地朝卫长临走去。 面上愈发笑得甜腻温婉。 “奴婢见过少夫人!”云玖走路没什么声音,但当她踩着步子将走近一两个丫鬟时,那几个丫鬟却像是长了眼睛般,忙警惕地回眸。 见是云玖,一个个脸色变幻莫测,心虚地垂下头,恭敬地道。 “嗯。”云玖微微颔首,摆起了架子,声音冷淡敷衍,表情却笑着。 丫鬟们不禁赧然,也不知方才她们的讨论被君公子的娘子听去了多少,若是……那她们就很可能受到惩罚。 而云玖只是吓唬下这几个丫鬟,居高临下地瞪了几人一眼后,脸上又挂着温柔娇俏的笑容,盖因—— “夫君,累了吧?不若休息会……”卫长临朝她走来,云玖忙笑着,娇羞温柔地拿起帕子给有些懵的卫长临擦了擦脸上的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34初现端倪,云玖疑 卫长临望了眼四周低头噤声的丫鬟,再看向一脸盈盈笑意的云玖,不知为何,心中蓦地打了个寒噤。 虽说云玖给他擦汗,他很高兴与享受,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笑得这般……诡异,卫长临不由从她手中拿过帕子,自己潦草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想到自己现在一身汗,不说多臭,总归是有味道的,便将剑递给一旁候着的清风。 “我去洗个澡,你用过早膳了吗?”他微微拉开二人距离,往主屋的方向走,问她。 云玖跟上,声音软软的,“还没呢,你呢?” 卫长临回眸微打量了下她今日的裙衫,只觉绯色偏粉的裙子她穿得也好看,但还是红裙顺眼些。许是看惯了她红衣红裙的模样,有些不习惯。但人多口杂,他也不想当着琳琅山庄的人面问她。 “未曾,见娘子睡的香没忍心唤你,正打算练完剑就叫你起,一道用早膳。” 云玖于是眼角余光扫了扫周围霜打的茄子似的丫鬟们,笑得尤其灿烂明媚,不胜娇羞道,“还是夫君疼我。” 恶…… 十三门众人见惯了似笑非笑似嘲非嘲,满肚子坏水的云玖,这会儿哪怕知道她在演戏……也有些恶寒地抽了抽嘴角。 不胜娇羞什么的,主子您真的不适合== 二人相携回到了主屋,管家已经让下人备了早膳,待卫长临沐浴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二人坐在小桌前,便用起早膳来。 早膳很清淡,有云玖喜欢的甜食,也有清淡的小粥和馒头。对于早餐,云玖觉着这种吃得就最好不过。 卫长临也没有嫌弃,反而胃口很好的样子。 “吃过早膳打算做什么?”卫长临放下碗筷,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而后看向还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的云玖,问。 云玖咽下嘴中香糯的米粥,轻舔了下唇角,淡淡道。“三日后便是百里无疾的生辰,届时应该是琳琅山庄最热闹也是最方便的时候。我想,这几天先和百里无疾的夫人怜幽打好关系,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话来。” 卫长临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她是早就想好了对策,便点头应,“如此也好。今日六月要给百里无疾看病,也可以从他的腿疾下手,照我昨天的观察,百里无疾这人行事磊落,说话爽快,如若治好他的腿疾,想来再问他要沧海月明珠也会简单些。” 放下碗筷,云玖拿出腰间帕子,轻轻揩了揩嘴角,手腕上的镯子散发着银色的光芒,叮铃作响,清脆悦耳。 她微斟酌了下,面色并没有轻松地道,“沧海月明珠到底是他们琳琅山庄世世代代守护的宝物,既然百年间都不对外公布,那么,想要拿走恐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了。”说话间,她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银镯子,美目沉了沉,只是,再难也必须拿到珠子。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才听卫长临幽幽的声音带着安抚的笑意响起,“你带了这么多能人异士,不就是做好了不问自取的打算了吗——放心吧,沧海月明珠,我们一定能拿到。” 闻言,云玖也跟着笑起来,六月的医术,七月神乎其神的毒,还有四月对阵法机关的天赋,再加上十二月以假乱真的易容术,想要拿到珠子,她本就做了很多功课。 用完了早膳,卫长临便带着云玖与六月,去百里无疾夫妇的院子。 “二位稍等,奴婢先去通报一声。”丫鬟将二人迎进正厅,而后福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 “无碍,你去吧。”卫长临与云玖款款落座,马上便有丫鬟上茶与点心,他淡淡扫了一眼厅内的陈设,而后收回视线,淡淡一笑,道。 云玖才用过早膳,对茶点没有食欲,静坐了会儿,便听到珠帘清脆的声音,以及轮椅轮子运转轱辘辘的声音。 便见今天穿了身水绿色的裙子的怜幽推着一身白袍面容俊朗的百里无疾出来。 夫妻二人面上都带着叫人赏心悦目的笑容。 百里无疾轻拍了拍怜幽的手背,后者便推着他停下,自己在主位上坐下。 大概是照顾到百里无疾的感受,云玖发现主位只有一个位子,而百里无疾在空的那个主位上坐在轮椅上,与怜幽座位中间的檀木桌上放着茶点。 “阿云妹妹昨夜可睡得好,可否习惯?”怜幽端起茶抿了口,轻轻搁置放下,然后笑容温和关切地问云玖。 百里无疾也关心道,“是啊,招待不周之处,君贤弟和孟姑娘一定要告知在下。” 夫妇二人给人感觉都很舒服,云玖不由会心一笑,忙道,“可别这么说,百里大哥和怜幽姐姐已经很照顾阿云了,阿云一切都好。” 卫长临还帮腔笑道,“是啊,她路上一直嫌马车颠簸睡不好,昨夜可是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面前的杏花酥推到云玖手边,眼神宠溺带笑。 怜幽将这么小细节看在眼里,不禁打趣,“君公子很是疼阿云呢!” 闻言,云玖只是羞赧地笑,伸手就拿了一块杏花酥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说是没有食欲,可这杏花酥是她为数不多喜欢的糕点之一,卫长临有心,居然记得。 卫长临听到怜幽的话后下意识看向像一只小仓鼠般蚕食着糕点的云玖,面上带着一丝无奈,眼底宠溺的温柔都快溢出来般,点头笑道,“没办法,她娇气得很,不宠着点,到时候她找她爷爷告状,我可打不过爷爷!” 百里无疾闻言哈哈一笑,“君贤弟看不出来啊,看样子很是惧内?” “百里兄就别取笑小弟了,比起百里兄待嫂夫人,小弟还得多跟你学学。”卫长临面上带着羡慕地回道。 这话却是没错,百里无疾闻言但笑不语,而云玖眼角余光却打量到怜幽眼里一闪而逝的滞凝。 不禁纳闷,怜幽似乎心中有秘密似的,夫妻俩感情不似作伪,中间是发生了什么难言之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35医治,怜幽的执念 寒暄过后,便是六月要给百里无疾看腿疾了。 百里无疾的房中,怜幽扶着他,他躺在床上,双腿被摊直。 怜幽守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揪在一起,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云玖便站在她身侧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怜幽姐姐,陆姑娘的医术很高的,你不用担心。” 六月面无表情严肃地拿出医药箱,百里无疾看了她一眼,而后也劝慰怜幽道,“莫要担心,能治好是我的福气,不能便是命,我不在意的。” 已经废了这么多年,不知看了多少大夫,一开始是为了能重新站起来,到后来渐渐习惯了轮椅,麻木了。却想为了怜幽不再那么担心而不拒绝看大夫,若是治好了,怜幽会比自己要高兴多了吧。 可怜幽却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她抿着唇,姣好的面上带着焦急,“一定可以的,陆姑娘拜托你一定要治好我夫君的腿!” 六月拿了银针,闻言,面色不变,但声音带了一丝严肃,“百里庄主的腿是被生生打断骨头的,又是八年过去了,不是没办法医治,只是会很辛苦,百里庄主要受很多痛苦。” 她将白布摊开,一排银针亮出,她执起一根,飞快在百里无疾的腿上某一处穴位插进去。 怜幽闻言面上一怔,“这……很痛苦吗?”她比谁都想百里无疾的腿可以恢复,但六月的话又叫她感到矛盾,听起来要受很多苦。 “是,要将膝盖骨里的碎骨打断,重新接骨,让其再次长出新骨……这个过程无疑是再次将百里庄主的腿打断,并且比起第一次,还要痛苦百倍。”六月医治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有人旁观,但这种情况又没办法,念着云玖在场的面上,她的语气只是生硬却不至于淡漠。 倒吸一口冷气,云玖只是听听便头皮发麻,更别提身侧的怜幽了。她死死地抓着云玖的手,几乎在听到六月说要重新打断碎骨痛苦百倍后便眼前一黑,紧紧抓着云玖的手,才勉强撑着不倒下。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般,抖着嗓子问,“就没有……不那么痛苦的法子吗?” “夫人,庄主的腿断了八年,这八年骨头都坏死了,如果不打断碎骨,恕我直言,想要站起来绝无可能。”六月施针中,却一再回答怜幽的问题,面上渐渐起了一层不耐,语气也微冷。 百里无疾见状,忙开口笑着安抚怜幽,“不过是打断碎骨罢了,陆姑娘不要介意,我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姑娘医术高超,八年来我们山庄请了多少大夫都没有人敢说能治好我的腿,姑娘只是随意地按了按我的废腿,便胸有成竹地说有法子。在下实在是佩服。” 他抱拳,声音爽朗。 六月却淡淡道,“我的确可以治好庄主的腿,只是庄主的腿疾已久,行走还可以,若要健步如飞怕是困难了。” “我若能重新站起来便已是上天眷顾,如何奢求能和从前那般?陆姑娘,拜托你了。”百里无疾对自己的腿疾似乎早就死心了,但六月说能医治,他想到怜幽,又感到期待。 怜幽目光闪着泪光,神情复杂地望着百里无疾,“无疾……” 六月将放银针的布包卷起,凝视百里无疾坦然的面,不禁提醒他,“百里庄主,这个过程很痛苦,你确定你要继续吗?” 百里无疾面上笑容未变,只是看向怜幽,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皆做无言。 “陆姑娘!”怜幽抿着唇,死死地咬着牙,忍住哭意,求助地问六月,“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六月刚要不耐,却对上云玖的眼神,后者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点。 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六月将银针收回,回眸直视怜幽,淡淡道,“有。” 在怜幽惊喜的眼神中,她冷漠地说,“夫人可以选择不治,庄主这腿疾已有八年之久,在我看来,虽不能行走,但与常人无异,甚至可以说,庄主比常人还要灵活,武功也修习得很厉害。” 怜幽的眸子便那么暗淡下来,她矛盾地咬着唇,似要将唇给咬出血来,“不,要治的。要治好的。” 蓦地,只见她松开云玖发红的手背,垂下头,像是回答六月又像是在同自己说般,低声却坚决地道。 她垂下眸子,看不清里头的情绪,但云玖知道,一定有痛苦。 她不明白,六月都说了不治也不会影响什么,为何怜幽明明很怕百里无疾受苦,却如此执着地要治好他的腿? 甚至她发现,百里无疾其实已经不在意自己的腿能不能好了,可怜幽的执念却如此深。 “恩,陆姑娘,麻烦你了,请替我医治吧!”百里无疾闻言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只是温和地笑着,良久,才歉疚地看向六月,郑重地拜托道。 六月将银针都收好,放回布包中,再叠好放回医药箱中,妥当之后才背上箱子,淡淡地点头应道,“好,明日起,我便每日晨间与傍晚来替庄主针灸,打开你腿上的筋脉,让你恢复一下知觉。如此同时,请让人准备以下药材,将其熬成热水,每晚泡上一个时辰。待七日后,有成效了,我再替庄主打碎碎骨,重新接骨。” 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刷刷几下在纸上写了一列药材,并注明数目多少,然后交给一旁的管家,不急不慢道。 百里无疾点头应答,待六月说完,才微颔首致意,道谢,“多谢陆大夫,之后就有劳你了。” 六月又恢复温和模样,淡淡勾唇,“分内之事。” “陆姑娘,我的腿,什么时候可以好?”百里无疾似乎随意地问道。 六月简洁地答,“我替庄主治疗半个月,后面便是庄主自己按照我的提示,慢慢调理。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这么快?云玖不由在心中默默给六月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神医后人,简直神了。 怜幽也终于露出一丝喜色,“真是……太好了。” 见她终于展颜,百里无疾也跟着淡淡笑着,眼底是一片清澈的温柔。 给读者的话: 标题换下顺序,四三模式太难了,还是二五的格式方便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36图谋,互相的怀疑 来琳琅山庄的第三日,云玖不再窝在她那个院子里,带着善舞玲珑青箬还有十三月在山庄内转悠。 山庄很大,东西南北四个院子,有几座亭子,一座藏书楼,三两假山池塘和湖。 没处都有人在忙活,庄内不收外人,这些人比较排斥外来人,性子有些古怪淡漠。但是对于庄主的座上宾,又是长得天仙模样似的云玖,还是很客气。 云玖行至一处人比较少的院落,只觉这里荒芜破败到与整个精致大气的山庄格格不入,她不由驻足。 这是一座小院子,大门已经生锈,门口长满了杂草,里面更是荒芜破旧,好不凄凉。 “孟姑娘,孟姑娘!”她犹豫了下,便要抬脚走进去瞧瞧,这时只见一名慌慌张张的丫鬟跑来,巧妙地挡在云玖面前,焦急道,“您可让奴婢好找!” 云玖是故意甩开跟着她的丫鬟的,哪知这丫鬟这么会儿功夫便跟上了,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她微勾唇,笑,“这位姐姐,找我做什么?” 丫鬟一怔,被云玖好看的笑容短暂弄得忘了言语,但很快便恭敬地道,“姑娘不是说要逛园子吗,那边有个水榭小阁楼,姑娘想去看吗?” 她说着,手指指向不远处的水榭厅廊。 云玖顺着她的手指望了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摇头,十分直接地道。“不想看。” 丫鬟笑容一僵,有些愣,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拒绝,不由讪讪,“那奴婢带姑娘去别处转转?” 对于丫鬟的热情提议,云玖只是故作好奇地指着她身后的破旧院落,歪着头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啊?我能进去看看吗?” 闻言,丫鬟便面色微变,很快又恢复正常,不敢看云玖的眸子,只好道,“这就是个废弃的仓库,好些年没有打扫过了,里头脏乱得很,姑娘要是进去了,这漂亮的鞋子该脏了。” 废弃的仓库? 云玖挑眉,依旧很感兴趣的模样,“为何好些年没人打扫了?” 看这院子,可不像是当仓库使用的样子,原先这院子虽说地处偏僻,但怎么瞧都是住过人的院子似的…… 好些年没有打扫,是出于什么原因?丫鬟又言辞闪烁的,反倒叫云玖愈发好奇了。 丫鬟垂头欲哭不能,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废弃了自然便没人打扫了——孟姑娘,你还想去哪里逛逛,奴婢带路!” 见她快被自己逼哭似的,云玖微眯了眸子,视线越过她,看向破旧的院落,眼底一丝深意闪过,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淡淡地颔首,“走吧。去前面看看。” 丫鬟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好,奴婢带路。” 于是云玖便只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再提那院落,知觉告诉她,那又是一个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有意思,这琳琅山庄上上下下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行至水榭,云玖只是淡淡扫了眼里头的景致,虽精致却还是不如皇宫里的巧夺天工,云玖只看了一眼便没兴趣了。接着往下走。 她一边走,一边默默记下了路线,脑海中渐渐生成一份琳琅山庄大致的地形图。 走到一座阁楼处,云玖远远便瞧见那阁楼门口的守卫,不禁仔细打量了下阁楼。这是一座小阁楼,应该是没有住人的,听怜幽说过,庄里几乎没住什么外人。他们算是特殊的了。 云玖再次停下,不由摸着下巴,轻声叫唤住前头的丫鬟,后者转身,见云玖又露出这副想要听故事的表情,不由小脸一垮。 云玖:…… 本宫不过是唤你一声,你那什么表情解释下? “这里是哪里,做什么的?”云玖手托着下巴,像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天真小丫头般,见到什么都要问一问,感兴趣一下。 丫鬟为难地欲言又止,看了眼严厉的守卫小哥,然后才犹豫地回道,“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姑娘还是去问庄主和夫人吧!” 恩? 云玖挑眉,心中纳闷,就是问问是哪里,做什么的就吓成这样? “好吧,无趣!”为此,云玖故作闷闷不乐地瞪了丫鬟一眼,而后心情缺缺地迈开步子,对自己身后的侍女道,“好了,回去吧!” 然后不太高兴地瞥了眼站在原处尴尬地赔笑的丫鬟,带着自己的侍女利落地回自己的院子了。 丫鬟瞅了瞅云玖离去的背影,而后松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整理了下,便朝回走。 百里无疾与怜幽的房间内。 “回禀庄主,孟姑娘将庄内四处转了转,没有特别的事,只是在经过梨园与小阁楼时停下好奇地问了两句。”那名丫鬟不是去别处,正是来了百里无疾与怜幽的屋内,汇报自己跟着云玖一天做了些什么。 怜幽只是坐在那喝茶,并不开口。 百里无疾面上带着温和爽朗,但是眼底多了一丝犹疑,直视丫鬟的眼睛,问她,“没有问别的吗?” 丫鬟愣了愣,而后摇头,“没有。” “她问起梨园和小阁楼,你怎么回答的?”百里无疾淡淡地摩挲着轮椅光滑的扶手,问。 丫鬟思忖了片刻,答,“奴婢说了梨园是荒废的仓库,至于小阁楼奴婢一字未提。孟姑娘因此还恼了奴婢……” 恼了? 百里无疾有些好笑,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丫鬟拱手退下。 待室内恢复安静,怜幽轻轻放下茶盏,红唇被茶水滋润过后潋滟生辉,眉眼间笼着一层淡淡的疑虑,声音很轻,“你是不放心孟云?” 百里无疾五指轻轻敲着轮椅扶手,闻言眼神深了深,半晌才叹了一声,“不是不放心,而是不得不防。君黎和孟云二人看起来不简单,孟老只是一介江湖人,怎么会培养出这般气度气质的孙女儿?而那个君黎,武功深不可测,谈吐间也不似寻常人家的公子。再者,此二人说是因为孟老挂念我的腿,来看望我庆贺生辰,总觉着,他们的目的不像是这么简单……” 怜幽只是抿唇,眸子暗了暗,“你是说他们有所图谋?” “不知。”百里无疾摇头,“且先看看再说,来者是客,先不要怠慢了二人。”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37嬉闹,青箬要叛主? 古色古香的屋内,笔墨香气在铺开的纸张上溢出,一只细白的小手握着笔杆正飞速地画着什么。 顺着这双手再往上看,便是一张精致瑰丽的小脸。 云玖微抿着唇角,眉微蹙成一条线,这是她的习惯,过目不忘后立即画下来,面色便格外严肃。 她旁边是把玩着腰间玉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纸张上的景物的卫长临,身后是十三门以及卫长临的暗卫,门口有玲珑和十三月守着。 屋内这么多人却无人发出声响,就怕搅着正飞速绘画的云玖。 静悄悄的都能听见云玖衣袖摩擦索索的声音,以及笔刷刷在纸张上飞舞的动静。 须臾,一份几乎一模一样的琳琅山庄的地图便成了,众人惊叹,云玖拿的不是毛笔,而是一支她让十一月给她做的类似于现代画画用的素描笔。起初卫长临等人还有些惊奇,这么小的一支笔,她拿的姿势又奇怪,更奇怪的是都不需要磨墨,便能在纸张上写字。 云玖汗颜,其实是她力气不够拿狼毫这样的笔,握不到一会儿便手酸,才偷懒画了一份素描笔的设计图交给十一月…… 不得不说素描笔还有一个好处,不大的纸张上,她能尽可能仔细地将每一处地形都描绘出来,方便携带,看得也清楚。 而待她画完,青箬与清风已经不能用惊奇来形容了—— 皇后娘娘这简直就是妖孽吧! 过目不忘便罢了居然用一支奇奇怪怪的小棍子一样的笔便画出如此细致真实的地形图来……细致到连建筑之间隔了几棵树都清清楚楚! 云玖不知他们所想,再次冲击着包括不知她这厢作弊技能的卫长临,指着她画的比例示范讲解,“这是我标记的地图距离与真实距离的比例……额我的意思是,你们看,地图上每隔这么多的距离呢,在现实中就是略一尺的间隔。拿这棵树与这个阁楼之间的距离来说吧,我目测了下,差不多是七尺左右,然后我画了七个这么长的距离,你们懂?”她一边两根手指拿出来比划了一个距离,一边用素描笔在地图上虚虚地勾画。 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她运用现代知识画的地图。结果回头却看到众人莫不是用一种叹为观止的眼神闪着光地望着她。 十三门的还好,毕竟云玖从前也给她们画过地图…… 但是青箬与清风就不一样了,后者在凤鸣宫的那几天可谓是受到了不少的冲击,但远不及这一刻皇后娘娘给他的打击,是的,打击! 这都能将地图精准到这种地步,皇后娘娘您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连青箬这样不善言辞总是绷着脸的,都忍不住脸上激动地泛红,一双眼闪烁着光芒,“好厉害!” 云玖:……你们别用这种快要爱上我的眼神看着人家好吗! 她搬来现代学到的皮毛……但好像在这科技比较落后的古代成了神一样的存在? “咳——”直到卫长临忍不住掩拳在唇边低低咳了声,才将两个眼睛都快长到云玖身上去的两名属下拉回现实世界。 他虽对云玖这脑袋瓜子感到惊奇,但不至于失态,只是拿起地图,仔细看了看,然后笑道,“阿九,你可真是个宝。” 状似感慨又是夸赞,云玖却莫名觉得这话……咳咳,脸一红,忙正色,“这算什么,本宫厉害的多了去了!” 清风双手交握,放到下巴上,星星眼,咧着嘴就不由自主道,“娘娘您还缺暗卫吗——玉树临风武功高强可以跑腿还会讲笑话的那种!” 众人:…… 云玖囧了下,然后嘴角一抽,“玉树临风?” 清风故作不好意思地扭了扭……没有错,是扭了扭!“是我!”声音无比羞怯。 云玖面部微抽,咳了声,“清风,脸皮这种东西,你还是要有一有的。” 众人抿唇忍笑,青箬直接冷哼,斜了一眼一脸受伤的清风,落井下石道,“脑子都没有,脸皮更不会有了。” 这回就是卫长临和云玖都跟着笑了,这刀补得好! 哪知,青箬突然回头,面上一层红霞,望着云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了句,“主子,您看青箬如何……” 云玖+卫长临+清风:……你仿佛在特意逗我笑。 其他人:……这个世界是只有我们正常吗??? 怎么都没有想到青箬……咳咳,都会开玩笑,云玖着实囧。 还是七月抱着手臂冷哼道,“我们十三门可不收无用之人。”声音娇媚,语气鄙夷。 青箬反唇以击,“我可没说加入十三门。” 七月撩了撩头发,“那你是想作甚?洗脚婢?我们主子不缺了。” 青箬冷冷地笑,“懒得和你这种毒蝎心肠的女人计较!” 七月骄傲地笑,轻蔑回击,“我更不会同一个连女人都不算的废物浪费时间。” …… 不知何时,众人默默挪步到一旁的书桌前,离这火药味十足的两人远远的。 十二月打了个呵欠,眼神懒洋洋地看向那还在互相呛的女人,不禁啧啧,“这以后有的热闹了。” 清风不知何时拿了个苹果在嘴边啃,看得津津有味,“青箬这吵架的本事不到火候啊……” 四月默默拿着罗盘不知在计算什么,六月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出一本医术打发时间。 而两位主子,卫长临与云玖呢,一个捧着杯茶有些兴趣盎然地看着地图,偶尔瞥一眼那边吵得不可开交的青箬和七月。 另一个,云玖拿了块栗子糕扔进嘴里,不禁拿手肘捅了捅卫长临的胳膊,声音含糊道,“看不出青箬挺有意思的啊,你真舍得将这唯一的女暗卫送我了?” 卫长临闻言头也没抬,继续研究地图,感觉好端端的寻宝重担只有他在认真坚持……心好累啊,挑着眉戏谑道,“人都当着我这个主子的面要追随你了,还能拦着不成?阿九要是再露两手,我看我的暗卫都要投靠你了。” 云玖哪里听不出这是他在开玩笑,眯着眼笑得明媚,“承让承认,男女通杀魅力魅力。” 卫长临:“……”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38家常,七月桂花香 卫长临最终将最有可能与沧海月明珠有关的地点锁定在荒废无人问津的神秘梨园,以及有人把守山庄下人守口如瓶的小阁楼。81中文网 对此,云玖没有异议,她原本便是怀疑这两处必有蹊跷,但到底会是哪个? “按你说,小阁楼有高手把守,自是难闯,而梨园没有任何人看守,看似最容易潜入……”卫长临凝眸望着地图,微思忖,“你路过梨园并且好奇地向丫鬟打听的事,想必丫鬟已经回禀给了百里无疾,那么你猜猜,百里无疾会怎么做?” 云玖与他对视一眼,然后伸手扣着下巴,指尖轻点着唇,沉吟,“如果我是百里无疾,一定会提防我们,而站在他的角度,如果我们意图不单纯的话,会选择——梨园下手。如此一来,梨园看似最容易潜入探查沧海月明珠的去向,实际上……” “不错,”见她故意停下,卫长临微微勾唇一笑,将面前的葡萄推到她手边,“实际上梨园才是最棘手的,所以我们得反其道而行。” 闻言,云玖美目泛起涟漪,二人相视一笑,皆是心照不宣的神色。 第二日,因为六月要去给百里无疾施针,云玖便陪同一起,顺道安抚怜幽的心情。 “怜幽姐姐,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特产,之前不好意思拿出来,怕姐姐笑话阿云,现在既然姐姐当阿云是妹妹,那便望姐姐不要嫌弃这份见面礼薄了些!” 云玖说着,清风和四月便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 怜幽看到这么大的一个箱子微微一怔,然后嗔怪地对云玖道,“阿云妹妹这是作甚?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来不及给你备见面礼,你怎地先开了这个头?” 她模样秀丽清冷,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英姿,又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与端庄。 云玖闻言只是眯眼笑,“姐姐这话说的就客套了!阿云与夫君还要在山庄叨扰百里大哥与怜幽姐姐好些日子呢,这点东西权当是阿云的一点……嗯伙食费?” 她说着手指轻轻点点下巴,歪着头思考了下,才找出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说辞。 逗得怜幽娇笑连连。 “姐姐,明日便是百里大哥的生辰,怎么今天还没看到来道贺的?”云玖知道百里无疾提防卫长临与她,但是怜幽对她还是喜爱的,想要打消百里无疾的怀疑,先她得先与怜幽交好。 好在,怜幽的个性也是她喜欢的,相处起来也不全然是做戏。 怜幽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阿云有所不知,夫君不喜热闹,每年生辰若不是他的三两好友坚持,也不会操办。至于贵客,这会儿不还是白天吗,到了晚上,就都到了。” 云玖不由佩服自己那个玩世不恭的外公了,瞧瞧,别人这意思,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在生辰前一天晚上才上山,像他们这样有亲笔烫金帖子,还提前三天便入住了琳琅山庄…… 外公这广交好友的技能,突然好羡慕。 怜幽很聪明,云玖不便多问引她怀疑,便开始聊起了家常。 “阿云妹妹是云国人,那可有好好游玩过卫国风景?”怜幽从果盘中拿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递给云玖,后者笑嘻嘻接过,没有立即吃。 而是回道,“未曾呢!嫁了人不同以前了,夫君忙着打理家业,阿云身为妻子,得学着持家,替他分忧……”一边说着一边娇羞地垂眸。 身后一直保持沉默恭敬的青箬:……讲道理,娘娘您在皇宫可没有持家打理后院——明明就是后院纵火还得皇上收摊儿! 怜幽点头,笑着打趣,“阿云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想法,得妻如此,真是君公子的服气。” 她眼里带着温和的笑,神情没有作伪,云玖不由试探,“姐姐与庄主才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呢!” 果然,怜幽虽然还在笑,但眼底微微一漾,笑容复杂,只是片刻快到让人难以捕捉。 “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可羡慕的。倒是阿云,模样又好出身也好,又嫁了个如意郎君,才是世间女子羡慕的榜样……”怜幽微微侧过头,端起茶盏,微微啜饮一口,轻声道。 云玖微微沉思,她总算觉得哪儿有些不对了,这问题果然是出在怜幽身上。 百里无疾待怜幽显然是没有什么可说的,而怜幽待百里无疾也看得出是真心真意的。只是这二人,偶尔一个目光哀伤无奈地看着另一个,偶尔另一个眼里千言万语又欲言又止地望着对方…… 直觉告诉云玖,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阿云?”正想得出神,却听怜幽疑惑地唤了她。 云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阿云”唤的正是她自己,不由尴尬地笑了下,道,“姐姐方才讲了什么?阿云方才走神了。” 原本还有些狐疑的怜幽,见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走神,不禁压下心头的疑虑,笑道,“是不是姐姐说话太无趣了,你这丫头说着说着就走神了。” 语气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淡淡的包容宠溺。 山庄的丫鬟见状不禁感慨,多久没有见夫人这般时时笑了?这君公子的娘子可真是厉害,不论说什么都能叫夫人开怀。 “才不是!”云玖眼珠子微微转了一圈,颇为灵动,“阿云只是闻到了外面桂花香气,有些疑惑罢了。” 怜幽:“阿云的鼻子倒是灵。隔着一座庭院居然也能闻见桂园的桂花香。” “桂园?”云玖似乎感兴趣地问道,“这还没到八月,怎地桂花就开了?” 怜幽浅笑,一旁的丫鬟忙笑着解释,“孟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夫人喜欢桂花酿,庄主啊就弄了一整个桂园来,有几株是早开的,再过几日,其余的估计也要开了!” 云玖只觉得新奇,怜幽却笑道,“阿云若是喜欢,我让人送两坛桂花酿去你屋里,这酒香甜不醉人,正适合女子喝哩!” 云玖闻言便嘴馋似的亮起了眸子,点头拱手,“那阿云就先谢谢姐姐啦!” 然后又聊了几句,云玖便借故离开。 给读者的话: 我又要卡文了!哭! 239勉强,云玖的歪理 “小桃,你觉得这位孟姑娘如何?”待云玖绯红的裙裾一角在大门拐角彻底消失不见,怜幽才放下早就凉了的茶盏,眼神幽深,状似无意地问伺候她的丫鬟小桃。┡Ω81中文 网 小桃没有多想便答,“孟姑娘长得跟仙女儿似的好看!” 怜幽好笑地摇摇头,面上淡淡的,“不是问你她的容貌。我是问,你觉得她这个人如何?” 小桃似乎有些为难,“奴婢瞧着孟姑娘出身富贵人家,涵养谈吐都不俗,性格嘛也活泼……” 摸不清怜幽的心思,她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再者她与孟云也没有多少交集…… 怜幽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不由叹了声,“罢了,我不过随口一问。”眼神却带了一丝忧愁。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怜幽没有带丫鬟,进了内室。 百里无疾正靠坐在床上,手里拿了本书,在她走进来时便察觉了,抬眸朝她望去,温柔地勾了勾唇,“孟姑娘回去了?” 怜幽在他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表情淡淡的,“嗯”了声。 夫妻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良久,怜幽眨了下眼,突然低声问百里无疾,“如果君黎另有所图,你会如何处置?孟云呢?” 百里无疾似乎怔了下,而后面容不变,温和道,“怜幽,你知道我的,如果君黎夫妇确有不良目的,我不可能放任不管……至于孟云,你放心,她爷爷于我有救命之恩,又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不管事情如何,最后我都会让她安全下山……” 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怜幽的手背,“我知你喜欢那姑娘,实在不行也可让她留下,伴你左右。” 怜幽闻言确没有半分喜色高兴,听到写更是一个激灵,甩开了百里无疾的手,腾地起身,苦笑地望着他,“是啊,我知道在你眼里琳琅山庄才是最重要的……我也知道若是我喜欢,哪怕是用强的,你都会让孟云留下陪我。可是无疾,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你既说了会放过孟云,那我便放心了。”怜幽背过身,淡淡地扔下一句,而后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屋内,百里无疾凝视那晃动的珠帘,神情却有些哀伤,自嘲一句,“我做过最强迫的事不就是想留住你……” 清风习习,吹动窗柩上的风铃,清脆的铃声将男子轻轻的叹息声掩盖,一同随着清风消散。 …… “如何,现什么了吗?”云玖带着侍女以及帮忙抬箱子的四月清风朝回去的路走去。 云玖压低声音,放慢了脚步,问四月。 四月宽大的袖子掩着手中半大的罗盘,双眼眼角余光不时打量四周。 “暂时没有。”四月眉心微凝,罗盘转动得太快太乱,他不由沉吟,“琳琅山庄……竟是本身就处于五行八卦阵中,一般不会有人在里头还设阵……” 云玖不是很懂这些,但差不多了解了,琳琅山庄不是非等寻常之地。但她轻笑一声,“无碍,你只需好好研究我们来时那阵法如何破解便可以了,至于庄内,牛鬼蛇神皆挡不住我等!” 她微微揉了揉手腕,面上带着一丝诡谲的笑容。 叫人不由寒噤,但是…… “主子……那阵法变幻无穷,属下也法保证可以破解……”四月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但琳琅山庄这个显然有些厉害了。 云玖继续走,闻言挑眉,“再变幻也是一个阵,而不是多个,只要是阵,就有破解之法,总之,你想办法。” 总之,你想办法。 四月莫名觉得自己主子为难人的本事让人望尘莫及。 再次经过梨园,云玖微微驻足了会儿,在丫鬟过来阻止之前,又若无其事地带着侍从离去。 “这位就是孟姑娘?”待云玖袅袅离去,梨园前面亭子下,一名搬运花盆的奴役擦了擦黝黑的面上的汗水,捅了捅身侧低头干活的小厮,好奇地目送云玖远去的背影,问。 那低头干活的小厮,将装着枯萎了的花的花盆搬走,闻言道,“是啊,已经嫁人了,听说长得如花似玉——不过你可别盯着人看,她可是庄主和夫人的贵宾。这山庄的规矩,你来了也有几个月了别说不知道。” 小厮的话冷冰冰的,带着疏离,不过既然开口提醒便证明不是全然冷漠的。那被他警告几句的奴役闻言,黝黑的面上忙堆满了笑容,“岂敢岂敢,这不小弟还得跟着你好好学规矩吗!庄里的规矩,我都懂的!” 见他上道,小厮抱起了那盆花,“知道就好,干活吧。”然后稳稳当当地走在了前头。 奴役忙跟着一道,抱起花盆,离开亭子。 云玖回到院子的时候,卫长临正拿了本书往回走。 两人在院门口便不期而遇。 云玖撇了眼他手里的蓝色书皮包裹的书,好奇,“你这是从哪儿回来?” 这说话间便又恢复到她本身那种慵懒散漫的语气声音。 卫长临依旧温和清润,扬了扬手里的书,答,“百里庄主说琳琅山庄的藏书不错,我无事便去借了本回来。” 无事…… 听到他这很闲的语气,云玖想想自己忙得和陀螺似的一会演戏一会探路寻宝的……差距不要太大哦。 “你那么闲?”一边踏进院子,云玖一边伸手从他手中抽出那本书,粗略地浏览了下名字,“棋谱?!” 稍微来了点兴致,她翻了翻,居然还是孤本! 卫长临见她这副模样,笑了,“我可不是去偷懒的,去藏书阁也是帮你找书的。” 云玖随意翻了翻,然后递给卫长临,美目一弯,“你是问百里无疾借的?” 说话间眉眼微微带了一丝狡黠。 卫长临只是一个心思回转间,便明白她打什么主意,不禁扶额无奈叹了声,啼笑皆非道,“你这见到好东西就据为己有的性子还真是……” 后面估计是说不下去了,只摇头失笑。 云玖走在前头,背着手,步伐轻快,挑眉理直气壮地回了句—— “不想占为己有的,就不算好东西了。” 这话居然叫卫长临一下想到了别处,因为太好,所以想占为己有。 说的也是啊…… 240摸头,云集的高手 傍晚,斜阳余晖洒进屋内,将云玖与卫长临的影子拉得长长的。81中』Ω文网 二人一人执白一人执黑,安静怡然地对弈,屋内静得只剩下棋子清脆的声音。 未几,二人棋逢对手,又是打平。 云玖扔了棋子,没意思地拍了拍手,“又打平!没意思,不下了。” 卫长临将棋子慢悠悠收回,放入棋盒中,面上带着轻佻却不轻浮的浅笑,而后弹了弹袍子上的浮尘,声音清润,“这一局都下了一个时辰了。太阳都落山了。” 看向外面橙红的天空,揉了揉手腕。 云玖闻言茫然地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果真是一盘棋下得久了,这才觉眼睛有点酸涩胀痛,手腕也微麻。轻轻闭目捏了捏眉心,然后甩了甩手腕,她慢腾腾地站起来。 活动了下手脚,语气懒洋洋的,“一下午的时间又过去了!” 卫长临将棋子收拾完,拿了一旁矮桌上的折扇,然后起身,抖了抖袍角,行至云玖身侧。 手中折扇“哗”地一声打开,他轻摇了几下,肩前的两缕微微舞动。 “你今天怕不只是去藏书阁借书了吧。”半晌,云玖收回看向窗外余阳的眼睛,微微侧目凝着卫长临的侧脸,语气笃定地道。 手中折扇一顿,卫长临抬手便摸了摸云玖只到自己胸前的脑袋,留恋地揉了一把,直到云玖摄人的冷淡视线快射穿他的脸时,才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声音含着笑,像是包裹着糖心的薄荷糖,清凉的带着甜意,“阿九有时候不能太聪明了,不然我会很有压力的。” 云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远离大魔王的咸猪手,略嫌恶地轻抚了抚自己的头,瞪着美目,“我聪明也不是你乱摸我头的理由。” 她说这话时,配合着一对大眼睛和微鼓起的腮帮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于是…… 再次心痒难耐的卫皇陛下再度伸出了大手,并且准确无误地将云玖才理好的型给摸乱了。 云玖“……”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再度被调戏? “卫长临……” “嗯。”某人颔应,面不改色,继续摸。 云玖想,自己额头上肯定有个大大的“井”,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啪”一声,朝头顶那只屡教不改的咸猪手拍去。 “呜……”然而,某人手及时地撤回去,于是,云玖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 瞬间疼得狠狠一闭眼眼泪都挤了出来,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嗡嗡响。 云玖:…… 卫长临你这个幼稚鬼! 云玖越是炸毛,卫长临越觉得趣味无穷,面上原本只是带着浅浅的笑,到后来,嘴角都咧开,微露出两颗小虎牙,说不出的……反差萌。 “公子,少夫人……”所以,当善舞急急迈进门,打了帘子唤二人时,后面直接就没了声,手还僵在半空举着珠帘,脸上的神情不可谓不精彩。 她看到了什么! 皇上一脸宠溺地摸着公主的头?公主一脸娇羞(云玖:明明就是恼怒!)地瞪着皇上?! 天……这个世界玄妙了。 “奴婢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见卫长临和云玖一致望向她,善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捂住双眼,然后飞快地说完便往外跑。 云玖:……什么鬼。 看了眼卫长临,罢了,不想看到这厮的脸! 反正善舞那丫头疯疯癫癫的说的什么都不用管! 不多时,善舞又匆匆跑回来,“奴婢忘了说了,庄主和夫人让人带话,说晚上在亭廊水榭设宴。” 说完又想跑,云玖却是立即叫住她—— “设宴?有什么客人吗?” 善舞尴尬地转回身,低头不敢看二人,答道,“好像是说有几个江湖朋友晚上会到吧……奴婢也是听庄主夫人身边的丫鬟小桃说的,总之,还有一两个时辰估计才会开宴,公子和少夫人可以先用点燕窝粥填下肚子。” 云玖没有听她后面的建议,将重点放在了善舞所说的“几个江湖朋友”上。 江湖朋友……若是高手云集于琳琅山庄,届时要是硬抢沧海月明珠…… “你先下去吧,一会送点桂花糕和红豆汤就行。”卫长临见云玖低头思忖的模样,便淡淡地对杵在那的善舞吩咐。 “喏!”对于卫长临,善舞总是不由自主地敬畏,不由自主地行了宫中的礼仪,然后踩着小碎步出去。 云玖手指轻点着下巴,微微抿着唇,眉心拧做一团。 “你担心什么?”卫长临见状,不由轻笑,伸手在她快拧成褶子的眉心处轻轻弹了下。 云玖瞪他,捂着眉心,没好气地说,“你还有心情寻我开心呢?没听到善舞说,百里无疾的江湖朋友要来?还是几个,几个!” 她语气带着一丝轻嗔,美目微凛。 见状,卫长临只是轻轻抖了抖袖子,白皙修长的大手以及骨节分明的手腕露出来。他挑着眉,眉宇间带着纹丝不动的淡然,“稍安勿躁,越是人多,越容易找机会下手。” 看他这副“天塌下来他也有本事给弄回去”的样子,云玖便气闷,拢了拢袖子,低低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动手前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卫长临心思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已经偷偷计划好了,想一个人去……她可不想被他牵连,一旦失手,轻则暴露身份宝藏被公之于众,重则……性命难保。 “放心吧。”卫长临闻言,笑容不变,轻佻地勾着唇角,眼中光芒微闪。 云玖微眯起眸子,沉默了一瞬。 不多时,善舞端了桂花糕以及红豆汤,卫长临招招手,让云玖坐下,一同稍稍用了点儿,填了下肚子。 “公子,人好像已经上山了!”待二人吃罢,擦拭嘴角,善舞收拾碗筷碟子下去,清风如一道闪电似的,突然出现在二人面容。 将云玖吓了一跳。 “人多吗?”卫长临见怪不怪,清风的轻功也不赖,比之十月,怕是旗鼓相当,更别提他身手敏捷,厉害程度仅次于苍鹰了。 卫长临淡淡地问了句,清风答,“估摸着六七个,但好几个武功都深不可测……” 241演戏,派丫鬟寻钗 亭廊水榭。81Δ』中文网 琳琅山庄庄主的生辰,虽不说大操大办,但好歹也是收到江湖不少想要与之交好的武林人士的贺礼。而庄主夫人更是半个月前就开始与管家一同筹备生辰晚宴。 卫长临与云玖一早便先到了亭廊水榭。云玖看了眼亭廊四周的花盆以及水榭亭子中那一方大圆桌,还有数十名排排站开的丫鬟小厮。亭子外的小楼台上,亮着灯,隐约可闻丝竹乐声,想来是怜幽请来替百里无疾庆祝的乐姬。 “阿云怎地来这么早?”百里夫妇迎上来,百里无疾与卫长临颔致意,怜幽拉过云玖,今日着了一身靓丽的浅绿色襦裙,头上佩戴了金钗,脖子上也难得地挂了一条颜色漂亮的珍珠项链,脸上妆容比平常浓了些,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端庄精致。 云玖微仰着脸轻笑,眸光熠熠,“听说今晚有贵客,阿云怕怜幽姐姐忙不过来,想早些过来看能否帮上忙。” 说着见怜幽露出微类似不信的神情,云玖囧了下,忙半转身,指着自己身后的六名侍女,一脸理所当然道,“反正我带的侍女多,姐姐有什么粗活都可以让她们来。” 有什么粗活都可以让她们来…… 粗活…… 众“侍女”脸色瞬间精彩了:主子你就会使唤我们!你敢放话有本事就不怂啊喂! 怜幽闻言便是摇头笑,“你啊,就好好坐下来等开席,我这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好吧……”云玖讪讪。 怜幽于是笑容微收,“小桃,带孟姑娘入座。” 小桃应,“是,夫人。孟姑娘,随奴婢来。” 怜幽又看向云玖身后不知该如何的侍女们,温和地笑道,“这里没有需要你们帮忙的,都别拘谨,去你们少夫人那侯着吧。” 众人便故作为难地看向云玖,云玖已经随着小桃到卫长临身侧坐下,见状只是微朝七月的方向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道,“既然怜幽姐姐都这么说了,你们就过来吧。” 众人于是乖乖走到她身后。 卫长临温柔地抬手轻轻理了理云玖的钗,忽而面色微变,“怎不见你那支八宝缨络同心钗?” 云玖闻言便茫然地抬手摸了摸间,然后也是脸色微微一变,多了些惊慌,“啊,我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戴着!” 然后起身便低头在座位四周焦急地搜寻,一边声音紧地道,“怎么找不到……”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外间吩咐丫鬟小厮的怜幽,以及坐在轮椅上的百里无疾。 怜幽对身前的小厮道,“将桂花酿也搬上来,孟姑娘应该会喜欢。”然后便回头,朝云玖走去,关切地问,“阿云,怎么了?” 疑惑地望向一旁似乎也在帮忙寻找着什么的百里无疾,后者微摇了摇头,道,“孟姑娘好像掉了根钗子。” 怜幽一愣,“钗子?什么样式的?”一边招呼了丫鬟让其一同帮忙在亭子四周找。 云玖弯着身子,闻言抬起一张满带着焦急的脸,“是夫君送我的及笄生辰礼,定亲信物……我刚刚出门的时候感觉还在,突然就不见了……” 说着,一双漂亮的凤眼含了泪望着怜幽,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人不由跟着心里紧。 怜幽是个热心肠,虽然面上不显,但她对云玖有种莫名的好感,就是喜欢这个小姑娘。眼下更是二话不说便打算让人给她沿路搜寻不见的钗子。 云玖却觉得不好意思,忙摇头劝阻,“姐姐可别!一会贵客就到了,还是我自己沿路返回找吧!” “你还说别人,贵客要到了你却离席了,多不礼貌?”她作势提着裙子便要往外跑,卫长临哭笑不得地一边说一边及时地拉住了她。 怜幽也笑,安抚她,“是啊,你可不能临阵走!钗子总会找到的,只要在山庄内,就不会弄丢的。” “是啊少夫人!”十二月眼珠子转了一圈,适时地站出来,“对了,奴婢想起来了!方才出了院子还见少夫人头上戴着钗子的,应该是路上掉了,奴婢可以和小七原路返回帮少夫人找回来!” 被点到名字的小七……也就是七月,闻言也是恍然大悟般,轻拍了下脑门,急忙道,“奴婢也想起来了,出院门的时候少夫人回头还打趣奴婢,那时候间就是别着八宝缨络同心钗的没有错!” 两人一唱一和,叫怜幽都信了,忙附和,“如此,阿云你就让两个丫鬟去找,你在这等着。” 百里无疾也点头,虽然他觉得一根钗而已不必惊慌,但想想,既然是君黎与孟云的定亲信物,那还是很重要的,便也善解人意地谅解。 云玖抿着唇,似乎被说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回头期盼地看向卫长临,后者便一句话打消了她的犹豫,“就听庄主夫人的吧。放心,钗子不会丢的。” 于是,云玖才坐下来,情绪不是很高涨,但神情很是严肃地对七月还有十二月说,“你们两个,可要仔细地将钗子找回来!” 七月与十二月低头乖巧地应,“是!”然后转身去寻钗子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了,不一会儿管家便过来请百里无疾,说是贵客已经上山。 百里无疾便对怜幽道,“我去迎迎他们几个,这里交给你了,好好招待君贤弟和孟姑娘。” 怜幽点头,十分温顺,“我知道,去吧。” 于是百里无疾对卫长临和云玖说了声失陪,在管家的带路下,由小厮推着他朝前厅驶去。 贵客来了啊。 云玖微闪了闪眸子,唇角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飞快隐没。 垂下头,故作沮丧担心钗子的样子,卫长临则时不时地轻声安慰她。 实际上,二人放置桌下的手,一只搭在另一只上,轻轻拍了下,不言而喻。 七月,十二,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云玖轻轻抚摸着袖子上的花纹,眼里一抹精光闪烁而过。 是的,她是掉了跟钗子,但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七月还有十二月顺理成章地结伴同行离去,演的一出戏。 242失手,阁楼无明珠 七月与十二月走到水榭前的湖边,后者刚要回头,七月便拉了她一把,“有人盯着,别回头。『81中文┡网” 然后低头假装在湖边寻东西,“咦,少夫人的钗子到底掉哪儿去了?”然后蹲下,借着湖面水光的反射,眼睛微微眯了眯。 十二月何其聪明,立即会意,忙跟着七月蹲下,高声佯做很焦急的样子说,“仔细找找吧万一没找着,回头可没办跟少夫人交代!” 与此同时,七月压低声音,幽幽,“不能打草惊蛇,一会我引开他们,你赶紧换装,一会小阁楼门前汇合。” 十二月点头,正色道,“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七月微颔,然后手指轻轻一动,指尖飞出一粒石子,朝湖对面的山飞去。 出一声响动,七月立即起身,高声呵斥,“对面是谁鬼鬼祟祟?!十二,你继续找钗子,我过去看看是不是有贼人!”说完便飞身使着轻功,直接轻点水面,飞到了对面。 十二月谨慎地在后头接道,“你回来!别管贼人不贼人了山庄里有的是大侠!小七,少夫人还等着你找回钗子呢……”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几个身影闻言便毫不犹豫地朝七月那边的假山过去。她趁机溜走,找了一个破败的草屋,将原本便被放好的衣裳,赶紧换上。 等她换上人皮面具,摇身一变…… 七月将监视她们的人给引开不说,还甩开了这些人,让他们继续团团转找那个所谓的“贼人”。 从树后施施然地出来,七月抬手轻轻弹了弹衣上的灰尘,勾着唇笑得恶劣。 舔了舔嘴角,她低低笑了一声。 小阁楼。 怜幽抚着鬓间的珠花,窈窕英姿地走到了两名守卫面前。 护卫见到到她时明显一愣,然后拱手恭敬地道,“夫人。” 怜幽微微点头,面上去清冷不倨傲的淡笑,语气还是温和的,“辛苦了,今日是庄主的生辰,感念你们平日里辛苦,朝特意送了些点心来,你们尝尝?” 两名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一脸茫然,但很快便低头拱手,“夫人言重,属下不敢!” 不过言语里却是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意,庄主与夫人真的对他们太好了……居然还亲自送点心来。 怜幽见二人如此,只是温和不失主母风范地说。“这也是庄主的意思,还是二位兄弟嫌这点心不可口?” 她这话虽是打趣之意,但叫守卫吓得瞪眼忙紧张地摆手摇头,“不不不,属下没有那个意思!” 然后便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只是刚打开,便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这香气……” 然后二人一脸惊恐地现,篮子里什么点心都没有……而这股异香叫二人头晕目眩。 抬头下意识看向怜幽,却见他们的主母只是勾着唇,对着他们笑得意味不明。 “你……你是谁……”二人捂着头,眼前只觉一片模糊,渐渐的什么都看不清,艰难地从齿间蹦出几个字,然后眼前一黑,两人就都在她眼前晕了过去。 怜幽回头,确认没有人现才将二人拖进了角落里安顿好。 然后轻飘飘地移步走进小阁楼。 怜幽,不准确来讲,应该叫她十二月。她撕下人皮面具,感慨一句,“七月的毒真是好用啊……” 云玖不想利用怜幽,但是又不得不利用她的身份。小阁楼戒备森严,仅仅只是这两人便已经很难对付。若不是十二月以怜幽的身份过来,这二人哪里肯上当晕倒? 不多时,外间走进来七月,她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几乎没有声音便走到了十二月身侧。 “外面搞定了,都睡着了,我们分头找吧!”指的自然是沧海夜明珠的下落。 十二月点头,“小心点!” 七月闻言便回头翻了个白眼,“这话应该我说。” 然后朝小阁楼另一侧藏书架与藏宝图的位置走去。 两人度很快,翻翻找找不错过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沧海夜明珠,到底放哪了?二人面色愈凝重起来,耐心也快耗尽了。 “什么人?!”七月正翻着一个架子下面的抽屉,外头突然响起一阵轰动声,然后有人经过,“没什么,你听错了吧?” 这声音…… 二人停下了手中动作,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橱里。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没有动静了,二人才赶紧从橱里狼狈地爬出来,然后相视一笑,都吐出一口浊气……方才真是吓死她们了。 再说亭廊水榭这边。 百里无疾应该是在前厅与几个友人寒暄,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他回来。云玖做出很担心自己钗子找不到的样子,任由卫长临好言好语地劝着。 “阿云,别担心,钗子肯定不会掉的。”怜幽轻声安抚她。 不多时,七月与十二月匆匆赶了回来,手里可不就是拿着她那支“失而复得”的钗子吗! “外面搞定了,都睡着了,我们分头找吧!”指的自然是沧海夜明珠的下落。 十二月点头,“小心点!” 七月闻言便回头翻了个白眼,“这话应该我说。” 然后朝小阁楼另一侧藏书架与藏宝图的位置走去。 两人度很快,翻翻找找不错过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沧海夜明珠,到底放哪了?二人面色愈凝重起来,耐心也快耗尽了。 “什么人?!”七月正翻着一个架子下面的抽屉,外头突然响起一阵轰动声,然后有人经过,“没什么,你听错了吧?” 这声音…… 二人停下了手中动作,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橱里。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没有动静了,二人才赶紧从橱里狼狈地爬出来,然后相视一笑,都吐出一口浊气……方才真是吓死她们了。 再说亭廊水榭这边。 百里无疾应该是在前厅与几个友人寒暄,过了小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他回来。云玖做出很担心自己钗子找不到的样子,任由卫长临好言好语地劝着。 “阿云,别担心,钗子肯定不会掉的。”怜幽轻声安抚她。 不多时,七月与十二月匆匆赶了回来,手里可不就是拿着她那支“失而复得”的钗子吗! 243介绍,奇怪的男子 须臾,卫长临端起茶杯,未达嘴边,便勾唇轻轻一声,“来了。” 于是云玖好奇地朝外望去。 只见百里无疾身侧站了两名高大的男子,气宇轩昂,看上去也有二三十岁,左边一络腮胡子的青年男子穿着灰色的布衣,老远便能听见他爽朗开怀的笑声,模样有些粗犷,浓黑的眉显得他有些凶煞。肩上扛着一柄大刀,十足十的江湖侠客模样。 再看百里无疾右边,一名约摸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手里拿着柄铁扇,模样周正,眼睛很小,安安静静的只不怎么说话只是眯着眼笑。 再而后,便有三人结伴,中间一人穿了件雪白的袍子,墨发很长,脸上却是戴了个银色的狐面具,冷冰冰的看起来。他身侧两人,虽然与他并行,但面上带着恭敬之色,看样子应该是这人的随从。 因为这人戴着面具,气质又出众,云玖不由多看了几眼,颀长身材,手白白净净的,腰间别了一块玉珏,右手拿了一把银白长剑,光是看着剑鞘上精致繁复的花纹,便可知这剑绝非凡品。 不知是不是她盯着对方看得太久了,那人察觉到,眼睛突然朝她的方向望过来,一双隐藏在面具下的黑眸像是带着一丝笑般动了动。 云玖一惊,只觉浑身不自在,忙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这人的眼神……好奇怪,好似在哪见过? 到底在哪见过? 她打量别人的时候,卫长临也一边打量外边那五人,当然也没错过云玖的神情,不由眼神微妙地看向那安静地跟在百里无疾等人的面具男子,但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他在观察他般,只安静地听两侧侍从说些什么。 卫长临微微眯了眯眸子,将面前的茶水递给云玖,顺势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像是情人间的低语般,低低道,“五人都是高手,百里无疾左边的大汉,扛在肩上的那柄大刀起码有百来斤重,但你看,那人走路说话皆是自如没有一丝喘气,可见力大无穷,武功也应该不错。百里无疾右边那名年轻男子,步伐轻灵,轻功应该不错,他手中那把铁扇,绝对有玄机,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藏着暗器。” 云玖听得很认真,眼睛不动声色地随着卫长临的讲解看向那两人,而后便听到短暂的沉默后,卫长临声音多了一丝严肃,低声道—— “至于走在后头那三人……左右两人武功应该与清风不相上下,但不是苍鹰的对手,联手的话……就不好说了。但是中间那人,很明显是这两人的主子,他白衣不沾尘埃,看样子只是一名贵公子……但是,他手上那把剑,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早年铸剑老人名下最厉害的十把剑排名第二的沉渊。” 云玖打断他,眸子晶亮,但不敢再冒然盯着那面具男子看,拉了拉卫长临的袖子,“铸剑老人我听说过,是夜国有名的铸剑师,在九州上很有名。沉渊,是不是那把削铁如泥宛若银龙的名剑?既然这人拿了沉渊,那你知道他的身份?” 卫长临不由低眸看了眼拉着自己袖子的那只白嫩小手,凝视她神采奕奕的侧脸,不由打击她,“铸剑老人这十把剑,除了第一名的鸿泉剑被齐皇拿去,其他的诸如沉渊,具体被谁拿走,世上恐怕除了铸剑老人和得主,也没人知晓了。” 言下之意,还是不知道这面具男子什么来历。 云玖闻言耷拉了下眼睛,“那这人的武功你觉得如何?” 在她看来,卫长临可以轻松地打败十三月这云国第一刺客,武功绝对凌驾于她门下任何一人,恐怕与她外公也能对上几手。几乎没有什么敌手,就武力值这点而言,她跟紧他,是绝对安全和明智的。 卫长临摸了摸她发间的钗子,心绪有些飘忽,走了神,想着方才她演戏说钗子是定亲信物生怕丢了的焦急模样,不由起了心思,什么时候送她一件?就当……他亲自送的定亲信物。 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而那群人已经快走进亭子中,云玖不由回头,便见卫长临眼神直直地望着自己的头发。不由蹙眉,咳了声,“喂,我问你话呢!” 她这一咳,叫卫长临回了神,面上笑意有些莫名,声音轻飘飘地道,“不知。” 云玖“……”了半晌,然后美目瞪着他,小声吐槽,“你怎么关键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知道!” “孟姑娘怎么了这是?”她脸对着卫长临,背对着已经进来的一行人,方才低声呵卫长临的话尾音那软糯娇嗔的调调还没消散干净,叫百里无疾等人恰好听到。 只觉小姑娘像是黄鹂鸟似的,声音娇娇的带着叫人觉得可爱娇憨的生气。 百里无疾微微一笑,只觉孟老的孙女真是和他半分都不像,一个粗枝大叶我行我素,一个娇娇弱弱大家闺秀……只是他后来才知道,就我行我素这点,爷孙俩是如出一辙。 云玖背脊一僵,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僵了,她微瞪着美目,求助似的朝卫长临眨了下,后脑勺都快被不知是多少道灼热的视线戳个洞来…… 她这又是羞又是恼还带着尴尬求助的小表情立即叫卫长临弯了弯眸子,嘴角一咧便笑出声来。 在云玖怒视下,他一手轻拍了下她的肩以示安抚,一边抬眸对百里无疾点头歉意地解释,“百里兄和诸位英豪见笑了,阿云脸皮子薄,人多了有些不好意思,见谅见谅。” 但同时也有些懊恼自己思虑不周,云玖模样太招人了些,虽说刻意不怎么盛装打扮,但这张脸还是太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 百里无疾闻言一怔,而后有些爽朗地笑道,“孟姑娘莫怕,我这几个朋友很好相处,孟姑娘不必拘谨。” 然后便指着自己左侧的络腮胡子大汉对卫长临道,“这是我的朋友,骆庆,这是我朋友,甘平。”又指着右边的年轻男子道。 而后便微微转动轮椅,介绍面具男子,“这是兰烨,以及他的侍从。” 最后便是指着卫长临向自己的朋友们介绍,“这位是君黎君公子,以及他的夫人孟云姑娘。” 给读者的话: 在车上码字…估计到车站八点了,回学校差不多九点半,今天应该可以在车上写两章。 244弹琴?相思琴现世 “这位是君黎君公子,以及他的夫人孟云姑娘。” 百里无疾介绍完,云玖便回头,这一回头,便叫那几人原本惊叹卫长临好容貌的视线转向她…… 吸气声格外明显,甘平还好,只是微睁了他那双细长的眸子,难掩惊艳,手中铁扇都顿了顿,没有再摇。 骆庆就不一样了,他本就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大汉,猛然见到这么娇滴滴漂亮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失态,肩上的大刀险些就掉了。 还是百里无疾哭笑不得地咳了声,将就差流口水的骆庆神儿给找回来。 叫做兰烨的面具男子因为面具倒是看不出什么,也没听见他发出什么声音。 云玖有些尴尬,骆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玖的脸,她虽然不是像卫长临说的那样脸皮子薄,但被一个大汉这样紧紧地盯着瞧,她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和难为情。 卫长临却是不悦地将云玖微微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幸会。” 对着几人点点头。他的声音叫骆庆尴尬地回过神,忙脸红地挠了挠后脑勺,粗着声音尴尬地解释,“对不住对不住,我是个粗人!姑娘……哦不,夫人别介意!是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以为——我还以为见着仙女了哩!没想到是活的啊……嘿嘿……” 被当成仙女应该很高兴但是“没想到是活的啊”是什么意思……云玖囧囧有神地抽了抽嘴角。 甘平估计也发现了自己兄弟是越圆越糟,便笑了笑,拱手对云玖大大方方道歉道,“夫人莫要介怀,我这个兄弟不善言辞,并没有冒犯之意,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怜幽见状忙走过来,她似乎与这两人很熟,便横了一眼骆庆,“骆大哥,我这妹子脸皮薄,你可别将人吓着!阿云妹妹,骆大哥这人比较直接,不会说假话,他这是夸你长得好看呢!” 云玖微微弯了弯红唇,落落大方地对着几人盈盈一施礼,十足十的大家闺秀做派,“见过诸位大侠,小女子有礼。”然后回到卫长临身侧,又多了几分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味道。 骆庆吸取了教训不敢再盯着她看,但是听到她这一把吴侬软语的嗓子,生怕又唐突了佳人般,忙压低声音,“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是大侠啊……” 甘平只礼貌地拱手,“君公子与少夫人当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佳偶,叫人羡慕。”说着眼睛忍不住还是朝云玖瞄了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感叹,这样好的容貌,真是从未见过,不知这二人是何来历…… “羡慕,你就赶紧娶亲。”百里无疾领着他们落座,闻言巧妙地接过话茬。 一直不言语的兰烨落座后,突然接了句,“君公子与孟姑娘瞧着面生,不知是……” 后面的省略很是巧妙,就是为了等他们解释。 他的声音微低,带了一丝沙哑。 “哦忘了说了,孟姑娘是我在云国结交的莫逆之交孟老哥的孙女,嫁来卫国,此次是替孟老过来探望我与怜幽。” 百里无疾举杯,“相逢便是缘分,感谢大家不辞辛苦赶来替无疾庆祝生辰,无疾先干为敬,略表心意!”说完便一仰脖,一杯饮尽。 众人见状,自然举杯,卫长临道,“祝百里兄寿比南山,与夫人恩爱白头!” 云玖笑着接道,“祝百里大哥早日康复,与怜幽姐姐恩爱两不疑。” 夫妻二人一同举杯,卫长临姿态行云流水带着一股出尘的气概,俊逸非凡。云玖只浅尝辄止,温婉可人。 骆庆等人也是随后敬酒,一时之宴席上热闹了起来。 百里无疾看着兴致很高,来者不拒,酒量看来也是不错。怜幽还好,只是温柔端庄地在一旁柔声劝他少喝点。 “你们不是一直想看看情丝赋与相思琴吗?”多饮了几杯,百里无疾似乎有些醉意般,面上微红,眼里却带着不作伪的高兴,微停顿,“来人,将相思琴拿上来!” 众人皆是一愣,骆庆是个直肠子,闻言便脱口而出,“相思琴这种女人家的东西我不感兴趣,情丝赋……不是说是琴谱也是武功秘籍吗,无疾老弟你怎么突然舍得将镇庄之宝拿出来了?” “骆大哥这话说的我羞愧了,无疾可不是小气之人,只不过,这琴谱与琴是祖宗传下来的宝物,无疾不敢贸然拿出来罢了……今日,都是自己人,就一同看看——来啊,将琴搬上来!”他大手一挥,立即有人便去拿了。 甘平见状笑言,“今日可要好好瞧瞧这镇庄之宝了!以往也没见过百里兄拿两样宝物出来,今日,可是拖了君公子与孟姑娘的福了!” 聪明人说话也是专挑人喜欢的,只是这话却叫卫长临与云玖微微心中一跳,是啊,百里无疾为何选在他们在的时候拿出这两样镇庄之宝?是试探,还是……原本便要选在今天? 能感受到甘平喝了几杯后不由自主朝自己看过来的灼热视线,云玖有些不自在,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只作势端起酒杯,微垂了眸子,遮挡了唇,不接话。 卫长临却有些恼,眉心忍了忍才没蹙起,便接道,“那还真是我们有福了,阿云喜音律,路上还嚷着有机会想瞧瞧这相思琴是何样呢。” 一边说,一边细心地替云玖夹菜,甘平看在眼里,笑容微尴尬,收回了视线。 怜幽放下杯子,闻言便笑睨了一眼云玖,佯做生气地道,“阿云原来喜欢音律,怎么不听你提起?若早知你喜欢,便早些让你试试这相思琴了。” 莫名成了喜爱音律的云玖晒晒,恨不得一筷子戳死卫长临,她平时最喜欢的不是睡觉吗!什么时候说喜欢音律了! 好在身为皇族公主,她自幼武功学不好,舞蹈不行,但琴棋书画还是学的不错的。这样想着,她也松口气,微羞赧,“阿云琴艺不佳,怕说了,怜幽姐姐让阿云弹一曲,那便出丑了!” 声音娇娇软软,说不出的娇憨可。 “哦?在下瞧着孟姑娘十指纤纤,应该是富贵出身,这琴艺定然不差,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孟姑娘弹上一曲?”甘平似乎是真的喝多了,眼神迷离,语气热络地道。 云玖正要拒绝,哪知一直不做声的兰烨却轻飘飘道,“这个提议不错。” 给读者的话: 地铁上,,一会公交车上再码一章。。我从高铁到地铁再到公交,,真是励志到自己感动了 245惊赞!琴笛合奏曲 云玖正要拒绝,哪知一直不做声的兰烨却轻飘飘道,“这个提议不错。『8Δ1』中Δ文网” 手中筷子一顿,云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怜幽,哪知后者似乎也想听听她的琴艺,大方地对云玖道,“阿云就弹上一曲,权当给我和你百里大哥助兴?” 她说话还是带着江湖儿女的洒脱,也是当云玖是朋友才这般,不然若是知道云玖的身份,或者说将她当做客人,也绝对不会说出“助兴”的词来。 这回倒是卫长临有些不愿了,他虽然也很想见识下云玖的琴艺,可是他的阿九只能是给他一人弹琴,怎可为他人助兴?还是这么多男子面前…… 云玖却先他一步表了态,笑容温婉,“那恭敬不如从命,阿云便献丑一回。” “定当洗耳恭听。”兰烨面具没有遮住嘴,唇一开一合,声音低沉暗哑。 云玖不想看这人的眼睛,总觉得里头有熟悉又说不出诡异的东西,叫她浑身不舒服。 未几,两名丫鬟抱着被黑布包裹着的一把琴,小心翼翼地端上亭子前的长廊上的石桌上放好。 百里无疾看向怜幽,点了点头,后者离座,走向相思琴,伸手轻轻一撩,黑布落下,丫鬟忙接过放置一旁。 然后怜幽回过身,一把琴弦在夜里微微泛着光的七弦琴便显露在众人眼前。只见琴身比一般的琴要长上些许,应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所制作。琴弦竟是在夜色中能泛光,这叫人感觉十分神奇。 云玖几乎是眼睛都看直了,她最是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但还是第一次见会光的琴弦。就像是现代的荧光棒似的…… “这便是琴中难得的至宝相思琴?!”甘平起身,手中铁扇“啪嗒”一声,落在桌上出沉闷的声响,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光的七弦琴,声音惊奇道。 “不就是一把会光的琴吗,也没什么特别的……”骆庆一个粗人欣赏不了这些,只一股脑地喝着酒,粗声粗气地说道,言语里还带着浓浓的嫌弃。 百里无疾闻言但笑不语,相思琴本身只是一把会光的七弦琴,除此之外,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 怜幽面上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这笑有些自豪又多了一丝……说不出,总之云玖觉得她这个笑容很是耐人寻味。“相思琴乃是琳琅山庄祖先留下的宝物,自不是凡品。” “琴本身是不是凡品不重要,重要的是兰烨很好奇孟姑娘如何奏响这相思琴。”兰烨唇瓣微勾,似笑非笑地道。 他这话说的没什么,云玖听得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起身,微微对众人福身一礼,然后走向相思琴。 云玖提着裙子,微微一放,落座,裙角落下。 近距离打量这把琴,她觉得真的是精致美观,尤其是琴弦,柔柔的荧光格外漂亮,就像是许多萤火虫在飞舞。 轻轻抬手,指尖拨动了下琴弦,出“铮”一声悠扬的琴声,悦耳动听。 宛如清风与明月,山川和河流,叫人心间跟着悠扬轻动。 云玖微微感受了下震动的琴弦,音色当属上乘中的上乘。她思忖了下,然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一曲子的乐谱。 想着,手指也流畅地拨动琴弦婉转地动了起来,于是涓涓似流水,皎皎若新月的琴声悠扬地响起,叫整个亭廊水榭斗仿佛置于这婉转悠扬的琴音中。 众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下方十指如飞,美若天仙的少女,她梳着妇人头,却给人一种误入凡尘的仙子般的感觉。面容带着隐约一丝淡然的笑容,眼睛若天上星辰璀璨明亮。 在她的琴声中,没有哀伤也没有悲欢离合,只有轻快的旋律,以及婉转诉说的情怀。叫人格外心静和心安。 卫长临不由自主地凝视云玖那张瑰丽难言的脸蛋,有些不敢相信,这样悠扬轻快的曲调是平日里那个懒洋洋倨傲的少女所弹出来的。 她的琴弹得这般好,他却是第一次听,还是和这么多不想干的外人一道……莫名的,卫皇陛下就吃味了。 但他只是拿出一根碧绿色的笛子,在众人沉浸在她琴音中时,将笛子置于唇边,轻轻吹响。 琴声悠扬欢快,笛声绵长轻灵,竟是说不出的和谐融洽。笛音更是能够很好地合上拍子,宛若训练了许久的搭档般,二人第一次表演音律,居然可以如此默契。 云玖不禁一边弹,一边看向卫长临,眼眸蓦地弯弯,瞧着十分欢愉。她抿着唇似乎是羞赧了,不好意思地又垂下头,唇角笑容甜蜜。 琴瑟和鸣。 其他人只能从琴笛合奏中体味到这四个字。 甘平有些不是滋味地虚了卫长临一眼,这一眼有些嫉妒又有些不甘,最后只得端起酒杯泄气地痛饮一杯。 骆庆不懂得欣赏,却也觉得这二人合奏是说不出的好听。一本正经地听二人合奏,面上也带了一丝敬佩。 倒是兰烨,因为面具的原因,始终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只不过他手指微不可闻地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唇角我是弯起的,看样子应该是觉得满意。 一曲终了。 云玖面上红扑扑的带了一层胭脂色,娇羞地福了一礼,“孟云献丑了。” “啪啪啪——” 怜幽率先扬手拍了拍,满面的惊喜赞叹,“阿云你好厉害!没想到琴艺如此了得,还故意藏拙!君公子也很厉害,居然能够琴笛合奏如此天衣无缝,当真是叫人望尘莫及。” 虽说嫁做人妇,可江湖儿女大多是出身并不高,也没有说很注重这些琴棋诗画的培养。怜幽也是,她虽说比普通江湖女子要瞧着多了些端庄与气质,但到底也是江湖儿女,像是琴这样的技能,她还是难以拿出手的,是以才坚持让云玖试试。 不想孟云如此厉害,怜幽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赞扬。 云玖晒晒,“怜幽姐姐快莫要打趣我了……” 说完,兰烨突然记得话,“孟姑娘果然琴艺了得,让人很是期待更多的惊喜。” 246试探?相思琴认主 卫长临朝兰烨望去一眼,眼神幽幽,不由问了句,“恕我冒味,兰少侠这面具是?” 云玖已经走回卫长临身侧,安静地坐下,后者将一杯清茶递到她面前,她捧着茶盏,半晌才抬起抿了口润嗓。没有看向兰烨,但是却很好奇,如若不是她问太唐突了,早就问了。 正抬眸,却不经意地对上兰烨的掩在面具后的双眸,像是鹰一般锐利却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神情,盯着你的时候,宛如你就是那被老鹰锁定的猎物……云玖忙收了眸子,淡定地放下茶杯。 “在下容貌丑鄙,不便示人,君公子不必好奇。”兰烨淡淡地像是说别人般说着自己“容貌丑鄙”。 卫长临淡定地接话,“不过一副皮囊罢了,兰少侠胸襟开阔,君某佩服。”说着唇角微勾,举杯示意,然后姿态俊雅风流地饮尽。 兰烨也举杯,慢条斯理地摩挲了下杯壁,才淡淡地冲卫长临颔首,跟着一口饮尽。 桌上气氛一时有些滞凝,还是百里无疾出来活络气氛,“诸位也看到了,这相思琴在武人面前的确只是一个摆设,但在君贤弟与孟姑娘这样喜爱音律的雅人面前,就是难得的宝贝。其实,相思琴之所以出名,还因为它的琴谱情丝赋,那既是琴谱又是武功秘籍,是以百年来成了镇庄之宝……” 他的话又引起众人的兴趣来,尤其是云玖,她不由问道,“这情丝赋到底有什么奥妙之处?难道就是一本可以当成武功秘籍的琴谱?” 那像她这样的不会武功的,拿到了也顶多是多了一项宝贝,好吧,其实她私心里已经开始对这宝贝心痒痒了。 百里无疾忽而笑了,这笑有些复杂,眼中暗光轻闪,声音也低了下来。“相思琴,情丝赋,原本就只是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只不过写琴谱的人将绝世的武功秘籍写进了曲子中,但百年来,我山庄中人,只负责守护,却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法子修习。” 云玖疑惑了,只负责守护,没有资格和法子修习? 这时,众人没有看到,一旁的怜幽面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神情来,飞快又隐匿不见。 百里无疾似乎并不怕众人知道这山庄至宝的秘密般,唇角多了一丝苦笑,望着云玖,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复杂与深思,道,“孟姑娘,你有所不知,能奏响相思琴的人,这世间……无几,只有毫无内力修为的人才可以奏响。而情丝赋又是一本至今都无人能看懂的琴谱……” “咣当——” 云玖心头一跳,面前的杯子被她不慎打翻。她面上忽而就多了一丝慌张,她突然有些害怕……难怪方才她听兰烨那语气竟是说不出的古怪莫名,难道……他知道在场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奏响相思琴,并且确定她云玖就是那一个? 再想想百里无疾与怜幽的反应,她忽而有些心绪不宁,这夫妻俩对她的态度不像是戒备那么简单,他们看她的眼神…… 有时候多了些她都说不出的东西来。 云玖抿着唇,面色有些白,声音都有些颤,故作茫然地问,“那……百里大哥还让小妹去弹琴,万一我不能奏响,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见她像是受惊吓的小兔子般,卫长临心下虽也与她一般有太多疑惑与紧张,但面上丝毫不显,伸手轻拍了下她的肩,温柔地安抚,“阿云怕什么?你不是奏响了吗?没想到阿云还能有这样的神通,看来也是命中注定……” 怜幽也点头,“是啊,看来是命中注定。” 百里无疾神情略无奈地跟着点头,“是啊。” 倒是叫云玖云里雾里了,骆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粗声粗气问,“你们在打什么马虎眼啊?” 甘平又痴痴地望着云玖,眼神迷离,打了个酒嗝,周正的面上带着一坨酒气的红,声音轻浮,“孟姑娘不仅长得美,就连天赋都惊人……” 他的目光叫云玖浑身不舒服,就像她没穿衣服似的……只得微微朝卫长临那边靠过去,后者索性手搭在她肩上,眼神凌厉地朝甘平望去。 这一眼叫甘平浑身打了个激灵,不知为何就在卫长临面前露了怯,竟觉得这君黎如此有气势,不由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低了眼没有再放肆地朝云玖盯着看了。 云玖才松了口气,却又闻百里无疾淡淡的带着一丝状似感慨的声音响起,“孟姑娘,相思琴,这是认主了。” 认主?! 云玖美目微睁,不由晒晒,“百里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百里无疾轻笑,温和地解释,“孟姑娘莫要害怕,这百年来,我们琳琅山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借机让有缘人去试琴,但百年来,没有一人奏响过相思琴。这琴再珍贵,若是永远不能发声,那也是一把废琴……祖训有言,若得有缘人,定以相思琴赠之。” 他见云玖面色复杂没有搭话,微眯了眸子,“只不过……还有一个条件,若是孟姑娘能符合这个条件,相思琴,百里无疾拱手相赠!” 果然! 云玖与卫长临相视一看,二人眼中都多了一丝凝重。她就觉方才怜幽与百里无疾怂恿她弹琴有些奇怪,只是不想这相思琴还有这一层奥妙在……百年来,为何就她云玖可以奏响?还有那传闻中的琴谱与武功秘籍情丝赋,为何百年来没有一人可以看懂?她愈发有种不好的预感,好似自己冥冥之中被什么引着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又被选中了什么般…… 卫长临见她面色愈发苍白。不由手微微按了按,给她力量般,而后对百里无疾道,“百里兄言重了,阿云虽喜欢这琴,但相思琴太过贵重,既是琳琅山庄镇庄之宝,岂有夺人所爱的道理?” 百里无疾却面色微肃,“君贤弟你担心什么?” 然后对云玖道,“孟姑娘,不若你先看看情丝赋再说?” 情丝赋! 云玖咬了咬唇,果然是要试探她能不能看懂情丝赋! 247诡异,情丝赋引病 云玖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拒绝。这事越来越离奇了,眼皮跟着跳了跳。 “怜幽。”百里无疾却先她一步,对怜幽唤了声,后者面色严谨地点了下头,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本曲谱。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云玖,眼里带着期待又带着一丝奇怪的伤痛,走向她。 “阿云,你看看。”她将曲谱双手呈上,以一种尊重的姿势,郑重地交接着什么般。 “情丝赋”三个大字,秀气却又遒劲有力。 云玖目光有一瞬呆滞,望着眼前这本曲谱,莫名觉得一股伤感。 好像有什么在召唤着她一般。 她微微伸出手,但手腕上的镯子叮铃的声音将她唤醒,她忙后退半步,躲到卫长临身后,摇头,“不要。” 同时觉得心口有些难受,她捂着心口,有些抗拒,只能将额头抵着卫长临的背,“卫……夫君,我难受……”心口有团火焰在燃烧,烫得她面上发白又转红,她捂着心口,一手紧紧握着卫长临的大手,小手从冰凉渐渐转为温热,甚至沁出了温热的汗液,声音娇娇软软犹如小动物般可怜的呜咽。 卫长临心口一震,不由冷冷地看向怜幽,大手反手摸了摸云玖的头以示安慰,语气有些冷淡地道,“庄主,庄主夫人,阿云胆子小不禁吓,你们莫要为难她了。” 感受到抓着自己手的那只手汗湿一片,卫长临有些担忧,阿九的体温总是温凉的,忽然升高,定不是好事。 说完不等众人如何,他一把将闭着眼轻喘着气,面上绯红难受地拧着眉的云玖大横抱起,同时手一抬,善舞手中的赤色披风便被他以内力吸过来,他将披风罩在云玖身上,大手轻轻捂着她的脸,轻扳着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胸前,挡住别人的视线。 “这是怎么了!”怜幽一怔,握着情丝赋,有些不解地看着卫长临正往外走的背影,问百里无疾。 后者面色幽深,一边不解,也同时深思,方才君黎的气势,完全不似普通富贵公子哥,反而像是庙堂出身……更像是……皇族。 而他的内力,也是深不可测。 甘平起身,“孟姑娘怎么了!” 骆庆也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这样了?君兄弟,孟姑娘是不是病了?” 卫长临步子不停,声音温冷带着一丝疏离,“不劳诸位费心了,阿云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回去。” 然后脚下飞快,便从水榭离去。 “果真。”亭内,众人都是一脸深色与不解,唯独兰烨,手中握着一只白皙的酒杯,掩在面具下的神情看不到,但是一双眸子却幽深带了难以捉摸的光芒,唇角微勾,低低道了两个字。 “少夫人!少爷等等我们!”善舞与玲珑等人见状皆是吓得六神无主,忙快步去追已经不见的卫长临与云玖二人。 云玖觉得浑身火热,像是被放在火盆上烤似的难受,偏偏她体温偏凉,这会儿却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灼热,烧得她整个人如搁浅的海鱼,快要窒息。 她揪着自己的衣襟,面上烧得一片绯红,指尖泛白。眉心拧成一团,难受得小声呻吟,但又没有一丝叫唤的气力,乖乖地靠着卫长临的胸前,像是小兽般一声声哼着。 “很难受吗阿九?等等,再等等,一会到了六月屋里,她有办法……阿九再忍耐一下。”卫长临无奈,心急如焚地抱紧了云玖,使着轻功一路如飞地到了东苑,披风掩着她,不叫她吹了冷风。 他低声轻轻安慰怀中难受的小姑娘,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他不明白云玖为何突然发病,而且这回显然不是寒毒发作,这种浑身发热的情况是他第一次见,也从未听她提及过寒症体质还可以这般突然发热。只盼着脚下再快点。 “六月,六月,快!”他行至六月屋外,看到屋里灯亮着,忙急急喊道。 “嘭——”不待六月开门,他便迫不及待,一脚踹开门,吓得刚行至门口的六月不由往后退一步,还不及蹙眉反感,便被卫长临赤红着眸子紧张的神情吓了一下,再看他怀中脸色通红的云玖,更是面色一惊。 “怎么了这是!”卫长临将人抱着,直直朝床边走去,将云玖轻轻放下,披风撤去,六月急急跟在后头,走到床边,见状不由紧张地问。 卫长临抬袖替云玖擦拭着额头上脸颊上的汗渍,眉宇带着浓浓的担忧与焦急,也不回头,摇头道,“不知,突然就这样了,体温也升得突然,一直冒汗,喊着热和难受。” 六月俯身,伸手搭在云玖腕上,指尖轻动,眉心不由一惊,“脉象太乱了!”脉搏如此之快,竟是像走火入魔般。 她抿紧了唇,又去掀云玖的眼皮,只见眼珠无神,眼白周围一片热红。 再伸手去探她的脖颈,只觉滚烫得不似云玖的体温。 “主子从未有过这样的症状!这……这分明是走火入魔才有的症状!不可能……”她死死抿紧了唇,拿出银针,飞快在云玖几处穴位上针灸,声音带着严肃和不解。 哪怕是风寒,云玖也从未发过热,她的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哪怕是发热也比常人体温要低些,这下竟是高过了常人体温!走火入魔也完全说不通,主子压根没有一丝内力外功,哪里能走火入魔? 卫长临闻言不禁沉了脸色,眼睛死死地盯着面色依旧通红,眉心蹙起喘着气的云玖,手不禁握成拳,发出咯吱的声响。 云玖为何突然发作?他只能想到一点,那便是—— 情丝赋! 云玖在看到情丝赋的时候眼神有一瞬是无神的,而后便是吓到了似的,摇头躲到了自己背后,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才突然发作! 问题一定出在情丝赋上,那诡异的琴和琴谱,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琴还会认主?为何偏偏选中了阿九? “噗——” 六月施针,原本躁动不安的云玖忽而面色褪去了绯红,安定下来,只是当他们以为就没事的时候,云玖突然面色发青发白,直直挺起身子,唇微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248琴音,琳琅的梦境 “阿九(主子)!”卫长临与六月大惊,前者一把推开惊慌失措的六月,将云玖扶着靠在自己胸前,不由分说地便手掌贴着她的背,以真气输之。 六月那些银针被飞弹而出,直直射在床柱上。 “不可!”六月见卫长临尽是不计后果以真气在云玖体内疏通乱走的陌生气息,不禁面色一惊,习武之人真气宝贵,目前还不知主子的情况便贸然用真气输之,只怕会被反噬,到时候走火入魔真气涣散的便是卫长临自己了。 六月想都没想便开口制止。 卫长临却是想不了那么多了,他探到云玖体内完全一片混沌,内息全乱,方才更是吐血,只怕再不救治就会有性命之忧,他哪里还顾得了这多。 七月等人急忙忙赶了进来,见到云玖嘴角的血渍,以及床上的血,不由面色皆惊。她看向六月,“到底怎么回事?” 六月摇头,双手攥在一起,面色难看。 随后急急忙忙地去翻找自己的药箱,找出医书,慌乱地翻着,“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可以的……”一边低声喃喃自语。 见一向淡定处之的六月都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众人不由惊慌。清风更是紧张地望着替云玖输真气的卫长临,担忧不已,“皇上,还是属下来吧,您这样下去会真气涣散走火入魔的!” 卫长临却纹丝不动,唇紧抿,神情严肃,眼神坚定,手中真气源源不断地输给云玖。 善舞在一旁小声啜泣,“公主……怎么会这样子……” 玲珑安抚地拍着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吵着卫长临。 七月神色发紧,看着那边飞快地翻着医书的六月,不由急了,“主子只不过是看了眼那什么情丝赋的琴谱怎么就成这样了!” 情丝赋…… 六月手一顿,有些不解地看向她,“这和情丝赋有什么关系?” 卫长临面色也微微一变,眼神幽深,但他只是高声冷冷地道,“既然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话落,屋内人皆是不解,清风与七月几人却是看向门外,一人抱着琴,面色复杂地走了进来。 正是怜幽。 七月看到她怀中的琴以及琴谱,面色登时一边,疾步行至她面前,袖子一抖,一柄匕首置于手中,她冷冷地将匕首横在怜幽脖颈上,声音冷厉,“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七月!”十二月和清风见状不由瞪大眸子,忙出声,生怕以七月的性子,一下便将人给杀了。 七月只是冷哼,望着面色不改眼里带着担忧的怜幽,声音依旧冷厉,“快说!” 这时,一枚石子飞驰而来,直直朝反应不及的七月而去,打在她的手腕上,七月吃痛,手腕一松,匕首落地。 轱辘轱辘的车轮声随后响起,一袭白衣的百里无疾幽幽推着轮椅进来。 “怜幽,你无碍吧?”关切地问怜幽。 同时眼神带了一丝杀意地看向捂着手腕瞪着自己的七月,后者微抿了唇,武功不及百里无疾的七月,此时倒是聪明,知道沉住气。 怜幽冷淡地摇头,却是走向床边,对戒备的众人轻声解释道,“你们不要担心,我有法子。” 卫长临闻言朝她看过来,声音低沉,“什么办法?”随后目光落在她怀中的琴上,不禁眼神一暗,“不要告诉我,你的办法指的便是相思琴。” 怜幽只是点头,坚定地道,“没错,还有情丝赋。” “哼,我们少夫人不就是因为这破琴谱才出的事吗——你现在说要拿琴和琴谱救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七月捡起自己的匕首,藏进袖中,手腕上一块红肿,右手全然没有力气,这百里无疾下手快准又狠,若是对上,只怕没几招就要毙于他手下,七月咬着唇,冷冷地对怜幽道。 怜幽也不介意,只是看向卫长临,然后目光落在苍白虚弱的云玖面上,带了一丝哀伤,轻声几乎带了请求地对卫长临说,“我不会害她的,我怎么会害她……我说的是真的,我可以救她,你相信我。” 她言辞恳切,带着焦急,不似作假。卫长临微微动摇。 百里无疾却是面色一紧,“怜幽,你不要做傻事!” 怜幽见卫长临动摇了,面上微微一笑,没有理会百里无疾,而是一撩裙摆,在一旁坐下,将琴置于膝上,微吐出一口气,抿紧了唇,手颤了颤才抚上琴弦。 只听琴弦微微轰鸣,带了一丝震动,似乎在呼应又似乎在抗拒她。 怜幽苦笑一声,轻轻道,“相思琴,你就帮我一回,这也是救你的小主子。” 众人不由狐疑地看向她,难不成这琴还能听懂人话?怜幽口中的小主子又是谁……难不成就是云玖? 但神奇的是,琴弦果真没有一开始的轰鸣,安静下来。 怜幽面上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拨动琴弦,声音依旧悠扬,却好似没有云玖弹奏时的那种灵动之音,沉闷闷的。须臾,一首有些残破的曲子响起,琴声如歌如泣,朝云玖那边而去…… 只见原本满色惨白的云玖,眉心微微松开些许,在琴声中慢慢放松下来,面色也没有一开始的苍白。甚至,卫长临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在逐渐朝原本的褪去。 云玖闭着眼,听不到外间众人的焦急声,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走在一处白茫茫的境地中,什么都看不见,四周皆是白雾,寂静,唯有耳畔悠扬的琴声。 忽而,她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明亮。 她顺着亮处走,却来到一处瀑布一样的地方,瀑布下,一男一女,一人舞剑,一人弹琴。 “你来了。” 她听到耳畔有个温柔的空灵的女声响起,蓦地一惊,“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梦,我是琳琅。” 梦? 琳琅? 等等! 琳琅! “是的,我是琳琅,女帝的侍女,琳琅。我等你好久了,小主子。”女子声音温和,云玖睁眼朝瀑布那边望去,见那正弹琴的女子朝她看来,面容竟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唔…… 忽而琴声一促,眼前一片虚无,云玖嚯的睁开眼。 “你醒了!” 249惊疑,琳琅的身份 眼前是卫长临惊喜的面容。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声,口中都是血腥气,她难耐地蹙了蹙眉,还是善舞机灵,忙递了一杯温水,卫长临接过,亲自喂她。 云玖小口抿了些,却没有咽下去,善舞拿了痰盂,云玖便扶着卫长临的手臂,将混着血的水吐了进去。 漱了几回口,她才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水,然后无力地靠着卫长临,声音轻轻的透着一股子无力,“我……这是怎么了。” 不待卫长临与善舞等人解释,收了琴的怜幽面色苍白地笑了笑,抱着琴轻声解释,“许是被相思琴还有情丝赋反噬了,现在没事了,方才那首镇魂曲我只会残篇,剩下的都在情丝赋中,阿云妹妹……这琴与琴谱,既已认主,便是你的了。” 见她还在怂恿云玖拿这危险的琴与琴谱,卫长临眉心一拧就要发作。十二月更是看不下去了,“庄主夫人不是也能弹奏这琴吗——为什么一定要给我们少夫人?”在他们看来,这琴与琴谱透着一股子邪气,避之不及还差不多,哪里能带走? 万一,主子又被这什么鬼的琴还有琴谱反噬了可怎么办。 怜幽气血翻涌,血顺着唇角溢出,她面上带着一丝无奈,百里无疾忙转着轮椅走到她身侧,手指虚空一点,便点了她几处穴道,眉宇间带着淡淡的责备与深深的心疼,“都说了你不可,你知不知道相思琴要是反噬你,你会没命的!” 然后对众人道,“你们也看到了,相思琴认主,怜幽会武功又不是相思琴认定的主人,所以她贸然催动相思琴受了内伤。不管君公子还有孟姑娘你们信与不信,这琴还有琴谱是我琳琅山庄至宝,若不是祖训有言,我也不想将其赠送他人……孟姑娘,你不会武功,若是学会情丝赋的琴谱,日后驱动相思琴,便可护你自己周全。总之,东西我们先放下,要与不要,在你。” 说完,百里无疾拉着怜幽的手腕,一手扶着轮椅,离去。 云玖目光落在相思琴上,最后才落在那本叫她险些没命的琴谱上。 脑海中忽而闪现梦中的情景。 “琳琅。”她轻声念道,然后直直地看着卫长临,有些激动地说,“方才,我做了个梦,不对,我在别人的梦中,我进了琳琅的梦,琳琅就是这琴的主人,也是……琳琅山庄最初的主人。” 琳琅山庄最初的主人? 云玖居然进了琳琅的梦? “可是……这山庄的主人不是姓百里?还有……若山庄主人是琳琅……那不应该是个死了百年的人?”十二月瞪大眸子,只觉云玖所言简直不可思议,不由惊呼。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疑地看着她。 卫长临微微握了握云玖的手,“和相思琴、情丝赋有关吗?” 他的话叫云玖微微一怔,随后她握紧卫长临的手,似乎有些害怕和迷茫,但她的声音很清醒。 “是的,我梦到的那人,是百年前的琳琅山庄的主人,琳琅。还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子,她弹着的就是相思琴……还有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他背对着我舞剑,看不清脸,可是那女子长得真的与我很像……她还对我招手……” 云玖断断续续地记忆着梦中的情节,眉心微蹙,仔细回忆,轻轻叙述。 众人越听越觉得惊奇,大气都不敢吱一声。静待云玖接下来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内容。 云玖对上众人好奇惊疑的眼神,抿了抿唇,“琳琅唤我小主子……再然后,我听到琴声,梦境便突然消失了。我就醒了。” 清风眸子眨了眨,再眨了下,然后摊手不敢置信地说了句,“就这样?” 云玖白了他一眼,“就这样。” 众人于是都有些哭笑不得,以一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说这个”的眼神望着她。 云玖也有些崩溃,她只知道梦里那说话的女子叫琳琅,然后她说了句什么她是山庄的主人,是守护相思琴情丝赋以及沧海月明珠的人。她在梦中追问沧海月明珠的下落来着,结果梦境就消失了。 她自己也郁闷啊,线索就这么断了。 但是现在想想,她又感到一丝惊悚……这个梦也太真实了些,若是梦里的都是真的,那琳琅为何叫她小主子,而梦中为何有一个与自己长得那般像的女子? 疑点重重,叫她愈发觉着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她,来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 而云玖的梦也叫卫长临留了个心眼,琢磨着,想要解开琳琅山庄这诸多疑点,拿到沧海月明珠,首先得弄清楚琳琅的身份。 他直觉,怜幽好像知道些。兴许从她口中可以知道一些关于琳琅山庄的秘密……只是,怜幽对云玖没有恶意,但不代表她不会利用云玖做什么。是以,他又担心云玖接近怜幽的话,会被卷进更多的危险中,寻思着到底如何才能又套出怜幽的话,又能保护好云玖的安危。 再说怜幽,她被百里无疾带着一路快步进了屋,百里无疾沉着脸将下人赶了出去,然后一甩袖子关上房门,夫妻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太冒险了!”百里无疾手紧紧地抓着轮椅的扶手,狠狠吐出一口气,尽量不叫自己的语气太严厉地低声呵斥怜幽,道。 怜幽面色有些白,闻言也没有什么情绪反应,只是微抿唇瓣,声音低沉,“我没想那么多,情况危机,当时只有我可以救她。” 她的话叫百里无疾一时无法反驳,是啊当时的情况的确只有怜幽可以救孟云,可是—— “可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百里无疾几乎是用无力的声音恳切地说道。 屋内一时静悄悄的,听不到怜幽的声音。直到半晌,怜幽才微张了张唇,露出一个似嘲非嘲的笑容来,她眼神嘲讽地看着百里无疾,良久才幽幽说了句。 “我可不是你们百里家,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苟且——如果小主子有难,就是拼去了我这条命又如何?” 百里无疾神情开始复杂,眼神哀伤地凝视怜幽冷嘲热讽的脸,不禁苦涩地咽了咽。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50解惑,女帝亦异人 接下来几天,卫长临和云玖都感到很奇怪,百里无疾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六月照常的替他医治双腿,他与怜幽就没有出现过。而云玖感觉,他们被变相地幽禁起来。 看了眼外头的守卫,看似平静如常,实际上卫长临说了,第二日人手便多了,时时刻刻地盯紧了他们的动向。是以,他们无法行动。 云玖是相信七月的本事的,那夜夜探小阁楼,七月给守卫用的迷香,待二人醒来是绝对不会记得昏迷前的事的。 但不记得,不代表百里无疾没有起疑,亦或者,他其实已经知道了那夜他们行动了只是失手了? 卫长临一如既往地淡然,似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云玖心中却愈发感到不妙。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她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中,在全然不了解对方的实力,对方到底知道她多少,还有那些未解的谜之前……她觉得很被动,没有一点法子。 云玖是骄傲的,无疑还是聪明的,她总是漫不经心的,这建立在她能把握这件事完全在她自己的掌控中。而琳琅山庄里,藏着太多未知的秘密,那个没头没尾的梦,更是困扰着她。 只一瞬,她便将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被置于高阁的相思琴,以及那本诡异的琴谱。 直觉告诉她,相思琴与情丝赋是连接那个梦境的纽扣,只要……她再次奏响相思琴,也许就能再次入梦,也能知道在琳琅的梦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琳琅想要告诉她什么。 她只是指尖轻轻动了动,这个动作表明她在犹豫。 那心口如同被烈火燃烧的灼热痛苦历历在目,她怕痛,更怕死。她醒来听到最多的便是善舞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她说,若非卫长临用真气为她输之续命,若非怜幽及时赶到弹奏的镇魂曲,也许…… 镇魂曲,她想,若是她打开情丝赋自己研究下指法,不也可以弹奏出来?有琴谱在,她这回总不会再出事。 此时卫长临不在屋里,侍女也恰好不在跟前伺候,云玖知道,若是将这个念头告知他们,一定会被反对。于是她咬了咬唇瓣,微提了口气,便起身,径直朝相思琴走去。 云玖对自己说,我只是想弄清楚,梦中那个与自己模样相似的女子是谁,以及琳琅为何唤她小主子。 念头一旦起了,便收不住。 搬了一张椅子,小心翼翼地踩上去,云玖抿着唇,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动,然后一鼓作气,将琴抱了下来,琴谱也顺势揽进怀中。 轻轻跳下,云玖抱着琴进了内室。 将琴放置书桌上,摊开琴谱,她指尖微颤,开始看上面的谱子。 怎么会! 情丝赋共用四篇曲谱,最先便是镇魂曲。一开始还是四国通用的谱子,可是……云玖蓦地瞪大了美目,终于懂了为何怜幽弹的只是残破的镇魂曲,而百里无疾会说至今无人看得懂了! 因为—— 这后头根本就是现代的乐谱! 她僵直了身子,面上青白交加,这曲谱是谁所作?琳琅还是…… 粗粗掠过,脑海中便已经记住了这些错综复杂的曲谱,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无疑是天书,可对她这种可以看懂这个朝代的文字的穿越女而言,几乎不费功夫。飞快地翻阅,很快便将一本琴谱看完。 也同时,心跳飞快,摸着已经很有年代感的纸张,她心中震撼,已经确定,这个架空的时空,并不止她与云落两个穿越者,早在她们之前,便有人穿过来过。 这个认知,叫她心潮微热,又有些惶恐,那么这个时代呢?又会不会有除了她与云落之外的穿越者,而她从卫长临那半卷水墨画上看到的英文字母提示,是不是也被穿越者看到过? 她们是敌是友?会不会此时也在争夺宝藏? 一个个疑问叫云玖不由自主地伸手揪着头发,眉心深深拧起。 良久,她凝神,挺直了背,凭着记忆,手指放在琴弦上,拨动。 完整的镇魂曲远比怜幽弹得要连续空灵得多,琴声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神的作用,原本的浮躁褪去,云玖渐渐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紧接着,眼前一片模糊,她闭上了眼。 一阵微风吹进来,诡异地带动她的发丝,而云玖,已经靠着座椅,陷入了沉睡。 云玖再次来到了梦境,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但这回显然要比上次清晰。她顺着水流潺潺声,按照上次的记忆,准确地走到了瀑布下。 还是之前那副景象,背对着她的高大男子舞剑,对着她的貌美女子抚着琴。 “你来了。” 耳畔一道似乎等了很久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丝惊喜。 是琳琅。 云玖在梦境中看不到琳琅,只听得到四周传来的空洞遥远宛若哀叹的她的声音。 这回显然她没有惊讶,镇定地问,“琳琅,你在哪?他们是谁?你又是谁?” 女声忽远忽近,像是一缕青烟萦绕在云玖周围,却捉不到。“他们啊,是你的祖先啊小主子……而我,是琳琅,女帝最信任的侍女,琳琅。” 祖先,女帝,侍女。 云玖几乎是一瞬便抓住了重点,“他们……是圣祖皇帝与圣元女帝?”云国皇族是要尊称圣元女帝为祖宗,毕竟云氏与女帝身上的血算是一脉,但几百年过去了,如何她就成了琳琅口中的小主子? 琳琅似乎知道云玖的疑惑,轻叹一声,“是啊,那边是我存留在人间最深的记忆,所以在我的梦境中,你看得也清晰。之所以唤你为小主子,是因为你不仅仅身上流着女帝一族的血脉,你还是……与女帝一般,来自异世。只有你,可以找到宝藏,也只有你能够化解……百里一族与我琳琅后人不死不休的纷争……” 果然—— 女帝与她一般来自现代! 云玖早就怀疑过,此时也并不惊讶,只是感到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藏宝图上的特殊字符,果然是女帝所写……情丝赋也是女帝所作?你所说的关于百里一族与你后人的纷争又是什么意思?” 251前尘,山庄的由来 “情丝赋是女帝所创,相思琴则是圣祖皇帝亲手打造……”琳琅的声音多了一丝怀念,像是封藏在地底下的陈酒般,娓娓道来,“那时他们便是这般,一个舞剑,一个便抚琴,我就在不远处看着。” 相思琴,圣祖皇帝前半生是个多么兢兢业业的皇帝,后半生数十载就是个多么尽职尽责的情种。他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交付给圣元女帝,包括他自己。而女帝,情丝赋,绝不负,红颜薄命二十几载,为国为民,直到遇到圣祖皇帝才有了一个身为女子该有的正常七情六欲。 双帝勤政爱民,呕心沥血建立的大一统,却不料只维持了短短十载,女帝薨逝,圣祖皇帝哀恸而去,他们建立的蓝图大一统国家便如颓倾的大厦,一下分崩离析。外戚干政,皇族纷争,内忧外患……琳琅带着双帝生前喜爱之物,以及那定情信物沧海月明珠九死一生地逃离了皇宫,也带着女帝的秘密从此消失于九州之内。 女帝没有死,准确来说,她只是在九州四国这个大路上殒命了,可她没有死,只是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地方。而圣祖皇帝,也追随其而去,有情人到底在另一个时空终成眷属。女帝临行前安排好了一切,女帝说,世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一统必不能维持恒久,她想为自己后世子孙留下一些可以依仗的东西。也就有了不世宝藏——灵药与神兵、宝藏。 除了琳琅,还有一人,原是圣祖皇帝的心腹,带着宝藏图其中的一份逃离纷乱的宫廷,隐姓埋名,以贩卖字画的形式将水墨画的宝藏图流传下去,只是后来几经波转,那人的后人早就不知去向,也便失去了水墨画宝藏图的消息。而琳琅,原是要在山林归隐,带着秘密永久地沉寂。却不料,重伤之际,遇上了她的劫难,百里无垢。 也就是琳琅山庄的第一任庄主。 琳琅自幼跟在女帝身边,耳濡目染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她一身是血地逃到了无忧山,被当时只是江湖游医的百里无垢救下。精心照顾,无微不至,直到她痊愈。琳琅对其感激不尽,而感激便是心动的先兆。 二人互生情愫,琳琅再怎么顽强也只是一名乱世中失了依靠的女子,会点功夫却孑然一身。百里无垢温柔体贴,年轻英俊,一来二去的芳心暗许,便造就了日后的种种。 故事的一开始很符合浪漫的画本模式,只是一个带着沉重的责任与深沉的秘密,一个看似温柔实则内心偏执阴沉。琳琅喜欢百里无垢,可她有更重要的责任,就是关于宝藏图的安置。 可她低估了百里无垢的聪明,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当百里无垢暗中调查并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身上的秘密时,竟是起了贪念,想要将宝藏占为己有。原来,百里无垢之所以学医,是想医治他身上的旧疾。琳琅身上的仕女图藏着的可不就是活死人生白骨的灵药?于是百里无垢试图劝服琳琅将宝藏图交给他,然后便可以带她远走高飞…… 琳琅得知百里无垢的意图,自然不肯依,她到底在深宫浸染过,凡事都会留个心眼。当知晓百里无垢的心思后,她便偷偷将自己藏起来的仕女图一分为二,并交给她舍命救下的认她为干娘的小女孩手上,然后连夜将义女送走。 她想得很清楚,宝藏图不能落入云氏皇族之外的人手上,至于百里无垢的病,她可以陪着他一同寻找医治之法,若不行,她也可与他一同赴死。哪知……她想的太天真了,百里无垢知道她将宝藏图转移后大怒,竟是翻脸变了个人。琳琅起初还能忍耐,到后来,她起了离去的决心。 却未料到,百里无垢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软骨化功散,再然后,便是漫无天日的幽禁。 琳琅说,她不记得自己是被关了五年还是十年,在黑暗中和寒冷中度过了多少个日夜轮回。久到,她后来抱着相思琴都没有力气。 她说,也许是弥留之际她心头血都滴在了相思琴上,所以死后强大的意念使得她残存了一丝类似魂魄一样的牵挂在琴上,只为将女帝曾交代的任务完成。 琳琅死了,百里无垢却疯了,他将她幽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夺走了她身上的情丝赋以及沧海月明珠,折磨她的身心。却在她死去时,抱着她逐渐冰凉的尸体失声痛哭,最后丧失理智。 琳琅想,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理智。只是她爱的时候太盲目,醒悟的时候太麻木。 再然后,百里无垢用她的名字成立了琳琅山庄,甚至……还将相思琴与情丝赋作为镇庄之宝留下,也不知他是一开始就对这种除了灵药之外的身外之物并不感兴趣还是出于愧疚,居然临死前还嘱咐自己的后人,一定要将相思琴、情丝赋交付到能奏响它的命定之人手上。 而沧海夜明珠…… 百里无垢藏了起来。 云玖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在这个故事中感慨琳琅遇人不淑还是感慨百里无垢极端的心理,叹了声,“沧海月明珠在哪里?” 原来前尘往事竟是如此,她固然同情琳琅,但她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 “我想,在我的棺材里吧。”琳琅的声音没有波澜,哪怕讲述最不堪回首的往事时,她的声音也是如酒酿般醇厚幽远,却没有恨也没有怨。“百里无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我能感受到,我之所以弥留这么久,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我的肉身还未腐去……” 她说了一个地方,叫云玖记下。 云玖默默记下,随后便又听琳琅带了一丝恳切地说—— “小主子,琳琅已经将前尘交代清楚,可否求你一事?” “你想求本宫帮你化解恩怨?”云玖眯了眯眼,脑海中很多事串到一起,随后眸子一亮,“你那义女从未放弃过帮你报仇?如果我没猜错——” 252变故,失踪的怜幽 “阿九!” 卫长临的惊呼声落下,云玖从琳琅的梦境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琳琅残存在世间这最后的一缕魂魄,遗愿。 云玖到最后都没有见过琳琅的模样,却牢牢记住这个苍凉的没有怨恨没有悲伤的声音。 睁开眼,手还搭在琴弦上,云玖微垂着眸子,长睫若细密的扇子,若不是一下一下地轻扇着,卫长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又被梦境困住。 几步走向云玖,衣袂飘飘,卫长临在云玖面前蹲下,双手抓着她的胳膊,惊魂未定地问,“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难受?” 说着拂起她宽大的水云袖,手指搭在她手腕上,替她号脉。 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卫长临微怔,抬眸。 “我没事。”对上云玖一双悲喜难辨的眸子,里面静静地似有河流在流淌,但深处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哀伤。 这是卫长临没见过的云玖。 而云玖,只是双眼有些无神地望着窗外某处,声音绵软似叹非叹,“她……走了。” 谁? 卫长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碧空万里无云,连飞鸟都没有,更别提人影。 他不由回头,有些担忧地抚着云玖的头发,“阿九,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琳琅了?我不是说过相思琴很危险不要碰吗?万一……” 言语里毫不掩饰的担忧焦急,叫云玖回了神,她双眸微微眨了眨,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有些勉强。声音轻轻地道,“我这不是没事?我能看懂情丝赋,相思琴也不会反噬……” 卫长临却觉得云玖哪里不对劲,她方才望着窗外的眼神,就像是—— 在送一个人离开。 难道…… 她真的可以看到琳琅的鬼魂?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琳琅在梦中告诉你什么了?”但见她除了情绪有些低落之外并无其他不适,卫长临便稍感放松,松开手,起身在她旁边坐下,出声问。 云玖眸光轻闪,“她告诉我关于山庄的由来,她的身份……” 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后续的比如其实琳琅已经告诉她沧海月明珠和另外半副牡丹图的下落。当然……她并不打算告知他,女帝异人的身份。 如果,他知道自己与女帝都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会不会将她当成妖怪?她突然,就害怕被他知道。 云玖知道,这种害怕很危险,从前她从不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最深的秘密,顶多会造成一些麻烦,她会烦忧,但不会害怕。可现在……她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卫长临知道。 她不想,成为他眼里的妖魔鬼怪。 云玖啊云玖,说好的不能动心,不要万劫不复。 “不好了!”外头突然传来清风焦灼的声音,将云玖的犹豫直接打断。他快步走了进来,拱手神色惶惶,“皇上,属下方才听主院那边下人尖叫慌张,不由去打探,却见百里无疾重伤昏迷,六月也被人打伤昏迷不醒。庄主夫人失踪,下落不明!” 什么? 卫长临和云玖同时腾地起身,二人互相对望一眼,面色严肃。 “带路!”卫长临不由分说便抬步往外,云玖更是急匆匆地跟上,但是她想了下,最后还是带上了相思琴,至于琴谱,被她藏进了袖中。 待他们行色匆匆赶至百里无疾的屋子,只见兰烨等人已经赶到,骆庆抓着后脑勺大嗓门喊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庄主被贼人打伤,夫人被掳走,你们这群人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甘平眯着眸子,瞧见跟在卫长临身后紧随而来的云玖,不由冲她温和友好地笑了下,云玖正眼都没给他一个,直接忽略他,行至床边问正给百里无疾运功疗伤的兰烨,“兰少侠,百里大哥伤势如何?” 兰烨脸上的银白狐面具在白日里显得不那么冷酷,他一双眸子幽深不见底,闻言淡淡地瞥了眼云玖,然后声音低沉沙哑地说,“胸前中了一掌,无性命之忧。” 卫长临双手背在身后,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下百里无疾,在他带血的唇角处停留一瞬后,视线落在他微敞开的胸膛处,那里的确有一个红红的掌印。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蓦地一凛。 七月正在给六月疗伤,云玖抿着唇,“伤得重吗?” 六月面色有些白,白衣上只有些许血渍,七月双手运气打在她身后,声音魅惑带着轻佻的嘲笑,“死不了。只知道钻研医术,平日里荒废了武功,也难怪这点伤就昏迷不醒了!” 话虽这么说,七月却毫不吝啬地替她疗伤,还拿出自己的丹药喂给六月。 收掌,七月轻轻吐出一口气,起身接过玲珑递来的帕子,“我的医术不如她,人是没事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善舞扶着昏迷中的六月,眼里蓄满了泪,忍着不掉,有些六神无主。 云玖叹一声,“善舞,玲珑,带陆姑娘下去休息吧。醒来通知我。” “是!”二人搀扶着将六月带了下去。 云玖招手唤来一名丫鬟,问道,“仔细描述下当时的情形,谁先发现的庄主受伤夫人失踪,你们进来时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都一一告知于我。” 丫鬟方才显然是被骆庆吓着了,这会儿六神无主,但到底是会功夫的江湖人,不比一般娇滴滴的丫鬟侍女,微微冷静了会,便一五一十地按照云玖的问话回答,“是奴婢先发现的……陆姑娘让奴婢煎药,她与夫人在屋内替庄主接骨,庄主吩咐不管听到多大动静都别进来……起先是夫人小声的哭,后来陆姑娘呵斥,让庄主咬牙坚持……然后我就听到庄主压抑的呻吟声,再然后没有动静了。我想着,药也煎好了,陆姑娘应该已经替庄主打碎碎骨接骨完毕,便在外间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只听到类似于刀剑相触的声音,便担心是出了事,冲了进来。然后便看到庄主膝盖上绑着纱布,歪倒在床上重伤不醒,陆姑娘被人打晕倒在地上……夫人,夫人却不见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小说! 253识破,卫皇的机智 “孟姑娘,你觉得会是谁掳走了夫人?”甘平见云玖一个小姑娘家丝毫没有露怯,问起话来也是条理清晰,不禁又多生出几分好感,忙走到云玖身旁,找话聊。 云玖只是撇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语气疏离,“不知。” 这时,卫长临走到床边,望着略微凌乱的床铺以及一地的水渍,突然开口问那丫鬟,“你说听到了刀剑相触的声音?” 丫鬟一怔,点头,“还有铜盆落地的声音!” 卫长临沉吟,“房内并没有激烈的打斗,床铺虽凌乱却好像是百里庄主自己弄的,应该是碎骨时太痛苦所致。铜盆原本应是放在这个木架子上,打落的原因应该就和刺客有关。刺客与庄主对上,二人交了手,打落铜盆。怕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刺客趁机打伤了庄主,还有六月,然后带着夫人离去……” 他的分析叫众人点头,只觉有道理。但是兰烨却突然冷哼一声,“君兄这话有些天方夜谭了,刺客一个人如何能同时打得过庄主还有夫人?庄主即使腿脚不便,却依旧武功高强,刺客却能在他毫无还手之力时在胸膛前打了一掌……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百里无疾可是当世卫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哪怕腿脚不方便,也不会轻易叫人得了便宜,还能打伤他将人掳走…… 众人一时陷入沉思,卫长临却想到了另一层,然后忽而想到什么,顺着水渍往里间走了走。 很快又出来,眼神与云玖对上,眼中皆是一派深沉。 “兰兄弟你是怀疑?”甘平手中铁扇轻轻裹了裹,眼眯成一条线,里头闪动着精光。 兰烨收了掌,扶着百里无疾躺下,立在床前,眼睛扫过屋内的众人,声音带了一丝嘲笑,“我的意思很简单,百里庄主之所以没有还手之力,不仅仅是来人武功高强,还因为……那人本就是百里庄主信赖之人。他与夫人甚至陆姑娘都不会对这个人产生戒备,是以,才会没有防备地被打了一掌。” 兰烨说得没有错,甚至云玖可以断定,事实便是如他所说。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对,到底哪里不对? 正沉思着,一只大手拉过她,轻轻裹住她微凉的手,抬眸对上卫长临安慰的双眼。 云玖手指微微一动,在他手心写了一行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那个“了”字还未打出,手指便被紧紧握住,云玖疑惑地看向他,只见卫长临不动声色地朝她轻摇了下头,幅度很小,如果不是她一直盯着看,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所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并没有说出来。云玖微沉了沉眸子,抿了下唇,手指默默勾紧了卫长临的手指。 她很担心怜幽,可是……眼下她心中那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猜测却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大到只需要一点点证据来印证下,她便能确认。 忽而,兰烨那双如鹰一般锐利又深沉的眸子朝她的方向看来,带着一丝洞察人心的探究,叫云玖生生压下心头的压迫感,眨了下眼睛,避开了他的视线。 等再看过去,兰烨却像是从未看过她一般地回了头,与甘平骆庆说着什么。 云玖想,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她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看来得早日离开琳琅山庄了。 不然,等待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她自己也不知道。 百里无疾的伤不算重但也不轻,好在腿上没有出事,兰烨说,大约傍晚就能醒过来。同时,六月也是傍晚才能醒来。 这期间云玖觉得度日如年。 只要这两人醒来,就能从他们口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只是……显然她没有那个时间等候了。 跟着卫长临走出来,一直到池塘前树荫下,一个无人处,云玖才紧张地抿着唇问他,“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陈述语气。 卫长临不自主地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沉吟片刻才道,“按照丫鬟的说词,若真的是刺客,带着怜幽一个大活人,又是光天化日之下的,逃离的时候能从哪走?” 他的话叫云玖蓦地眼一瞪,手指微微紧了紧,“窗户……是闭着的。”她觉得奇怪的就是这点,窗户闭着。 卫长临点头,“地面都是水,刺客想要带着一个人逃走,不走正门又没有后门,窗户也闭着,那么就只有一个说法。” 他看向水面,眼眸幽深似一口古井。 云玖的心便沉了下来。 “是怜幽。” 她说出了心中那个萦绕了许久的答案。 卫长临收回目光,看向她严肃的侧脸,“除了她自己,没人可以伤的了百里无疾,也没人能在屋内凭空消失。” 云玖有些哭笑地扯了扯嘴角,接着他的话道,“是啊,如果是刺客,六月此时就已经死了。百里无疾胸前的那个掌印,是女子的手。除了怜幽,别无他人。” 武功高,出手快,能伤得了百里无疾,却舍不得杀了他,也不忍杀了无辜的六月。 她突然深深无力叹了声,眼前一片蒙蒙,“你方才进了内室,是发现密道了吗?” 卫长临摇摇头,“没有,但我想,也许知道密道的机关在哪。” “为什么?”云玖微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风吹过,卫长临的袍子一角吹得鼓起,发丝舞动,有几分仙人之姿。 他微垂眸,对上云玖的双眸,微微一勾唇,“丫鬟说听到刀剑相触之声,可我观察过,百里无疾不用刀剑之类的兵器,而怜幽似乎也不怎么用。内室,恰好有一处悬挂着一柄宝剑。” 云玖不禁惊叹,只从丫鬟的一番说辞中,他便能联想到这么多? 不愧是卫长临。 “好了,现在该你告诉我,怜幽的身份了。”眼前忽而阴影袭来,卫长临伸手摸了摸云玖的脑袋,还很不厚道地揉了揉,面上带着戏谑的笑,眼里闪烁着光华。 云玖蓦地有些心虚,木着脸挥开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大手,理直气壮道,“我怎么知道!” “呵呵。”回答她的,是卫长临似笑非笑的一声轻笑,而后只见他转身负手往回走,声音似有若无,“不想说也没关系。” 254调戏,兰烨揍甘平 云玖没有追上卫长临,她只是默默看了眼他潇洒俊逸的背影,长裙被风吹起,面上几根发丝拂过,凝脂雪肤美得惊心动魄。 微握了握拳,云玖轻扬了扬嘴角,笑不达眼底,轻轻呢喃般地启唇—— “不能再靠你了。” 身后一道细微的脚步声,云玖耳尖一动,立即警惕地回身。 甘平眯着眸子有些晒晒,懊恼地瞪了眼脚下的树叶,随后抬头对着云玖微微拱手,声音含笑,“孟姑娘。” 云玖对着甘平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也不想扮作活泼娇憨的样子,端着她平日的架子,面上淡淡的,眼中似笑非笑,不冷淡却也绝对称得上疏离地回道,“甘大侠。” 女子一袭水红色长裙,臂弯间一条浅紫色的丝带,垂挂在腰侧。身形曼妙玲珑有致,脚踩白色锦靴,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又带了该有的娇俏。那张芙蓉面最是动人,盈盈一双星眸,带着浅浅的笑意。琼鼻小巧俏挺,朱唇不点而赤,唇角带着上扬的一抹弧度。 甘平不由咽了咽喉头,吞咽了下唾沫。生平从未见过如此绝色,饶是他平日里正人君子不纵情美色——但一见到这美人儿,心里就跟被勾了魂儿似的,心痒痒…… 要是能一亲芳泽,摸一摸吹弹可破的冰肌,然后…… 光是想着,甘平就感到口干舌燥。 眼睛微微红了红,再看向云玖时都带了一丝痴迷,“孟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对你颇为仰慕,不知……” 见甘平用这种露骨的眼前锁住自己,云玖便蹙眉心生不喜,更是没想到这人还敢直白地一上来便告白,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然后唇角轻勾起,笑了一笑,极尽温婉柔顺,但开口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 “甘大侠还是唤小女子君夫人吧!甘大侠可能有所不知,仰慕一词,颇有歧义,并不适用于大侠与小女子之间……” 云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含着笑,这笑可以说是温婉柔和也可以说是……淡淡的嘲讽。 当然,甘平不会觉得他所“认识”的孟云会有嘲讽这样不温婉可人的表现,自然而然地将她的笑容当做是欲语还羞的无奈。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肆意并贪婪地上下打量云玖,眼中的炙热似乎能溢出来般。他不由自主上前,云玖拧了下眉梢,警惕地往后退。 “孟姑娘,其实——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不骗你,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你了!我比君黎武功好,我有势力!我的家宅也……”甘平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冒进了,尤其是看到面前女孩儿警惕戒备地望着他,他只觉她被自己的热情吓着了,不由自主地磨损了下手掌,铁扇朝上,却急切地不知如何表达,“我想说,我比你那个小白脸相公强多了,你跟我吧!我会对你好的,孟姑娘!” 他说着,脚步也不自觉地朝云玖移去,云玖抿紧了唇往后退,十三月怎么还不出来?完了,她为了能接触到相思琴还有情丝赋,特意将她调开……这会儿十三月不在,善舞和玲珑带六月下去了,七月回去了,四月在自己屋里研究,十二月……罢了,她最是靠不住。 思来想去,云玖心中不禁流出了无语的宽面条眼泪…… 卫长临你个王八蛋还不快回来救本宫! “甘大侠!”云玖见后面已经是池塘,再退就得掉水里,忙停住了脚,面色一凛,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神情严肃,抿着唇声音沉了下去,“请自重!我是有夫之妇,绝不会与你有任何不清不楚的牵扯!” 这个甘平难不成脑子里装的都是水泥吗?这个节骨眼,居然跟她玩这一出。 甘平突然很激动,似乎被云玖拒绝的言语以及坚决冷漠的态度刺激到,他赤红着眼睛,手中铁扇被他捏得嘎吱作响,“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了你说?我这么喜欢你……” “滚开!”他伸手便要去捉云玖的手,云玖也慌了,忙闭上眼冷声斥道,同时拔高声音,“来人啊!” “别叫了,不会有人来的——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孟云,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你放心,等你成了我的女人,我会好好对你的!” 甘平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嘴角挂着淫邪的笑,铁扇别在腰间,伸手便去抓云玖。 云玖这下也是吓到了,惊慌地本能往下蹲,抱住头。躲开了甘平的手。 “谁?”甘平一个回身便要抓住打算从侧边逃跑的云玖,哪知这时一粒石子伴随着飞快的气流破空声直直朝他手背袭击。 但甘平的武功似乎不错,抬手铁扇便展开,挡住了那来势汹汹的石子。 “是你?!”甘平话落,却见一白衣男子手持长剑翩翩而至。 正是戴着面具的兰烨。 他手中宝剑出鞘,没有面具遮挡的下巴,下颚线线条分明,唇角应是挂着一缕淡淡的情绪,手中宝剑发出寒冷的银光,长身玉立。 他只是用剑尖指着甘平,声音冷淡却夹杂着一丝细微的笑,“不是有意打扰你好事,只不过,有些人动得,有些人动不得,甘平兄是不是还不知道?” 甘平怔怔地看着兰烨,似乎不理解这个总是沉默寡言不插手的面具男为何突然管起闲事来了。 当即有些恼怒,自己都走到这一步了,若是退缩便一无所有。如果……拼一把,说不准就能得偿所愿。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甘平几乎是没有思考地便拿出铁扇,手掌一翻,便朝兰烨攻去。 云玖不由担忧,虽然这个兰烨不知是什么身份,但现在好像他是来帮自己的…… 兰烨抽空般施舍地朝云玖的方位看了眼,而后收回视线,淡淡地看下自己面前的甘平,唇角勾起,声音低哑—— 不自量力。 云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很确定,兰烨方才是冷笑了还说了什么?四个字! 就是不自量力。 云玖便知道,胜负已注定。 而兰烨果真没让她失望,几个回合后,便将甘平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干得漂亮!云玖看得双眼发亮,不禁握拳替兰烨默默加油。 255救美,诡异的熟悉 “兰烨!你别欺人太甚了!”双手被反剪着禁锢在背后,甘平愤愤地挣扎几下,却不得脱身,不禁偏过头怒视兰烨,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将其面具射穿。 兰烨白袍翩翩,薄唇轻勾,声音低沉暗哑,不费任何力气地一只手便将甘平制服,“我不过是路见不平。” 口吻平淡地就像是路过顺手和他打了一架切磋下似的。 甘平气得胸口起伏,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兰烨,早就没了之前的温文尔雅大侠风范,那不离手的铁扇此刻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咬牙,“别多管闲事!”心里怨恨不已,若不是兰烨搅了他好事,这会儿孟云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了,等事成了,君黎那个小白脸就算再生气也定然嫌弃孟云不干净,届时孟云不就只能乖乖地跟着他? 他与百里无疾交情甚好,只是一个女人罢了,就算君黎不肯罢休,也不是他甘平的对手……而百里无疾定然也是站在他这边。 千算万算,没想到兰烨这个臭小子会横插一手。更没想到的是,兰烨替百里无疾疗伤后武功居然还在自己之上。几个心思回转间,甘平脸色愈发难看,将兰烨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了。 对于甘平的威胁发狠,兰烨只是手微微收了收,便听到甘平杀猪般的痛叫声——“啊,手要断了!兰烨,啊!你想干什么!住手!住手!住手!” 在一旁默默看戏的云玖,见状微微抬手捂了下耳朵,眉心轻蹙,“真是吵。”声音细弱蚊蝇,娇娇软软的没有什么力度。 但兰烨却还是听见了,并且手松了些,于是甘平的嚎叫声也细了下来。 他眼角余光没有错开过云玖,但眼睛是盯着甘平的,只听他冷冷的淡淡的暗哑的声音说道,“快向孟姑娘赔礼道歉,否则——” 手再度收紧,甘平完全相信,如果他不乖乖照兰烨说得去做,这个人下一瞬便能结果了他。 几乎只是一瞬的犹豫,甘平便屈服了,声音带了一丝不甘,更多的还是恐惧,他朝云玖连连低头道歉,“孟姑娘,是我冒犯了,请孟姑娘不要见怪!孟姑娘,我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吧!” 原本只是对上甘平的视线,云玖觉得不舒服,现在……光是听声音她就想杀人了。 但她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望着她,准确来说,是审视。 她眸光微闪,里面隐约带着盈盈泪光,声音温婉曲儿不失坚强冷厉,“甘大侠,只此一回,请你,以后离我远些。” 说完又对着兰烨盈盈一福身,这个动作做得并不优美……因为长乐公主、卫后,她是不需要对谁行礼道谢的。别问为什么,任性。 但美人的好处便是,即使你对着别人抠鼻孔,只要到位了,别人也会感慨,啊,原来仙女也是有世俗烦扰的啊。看,这姿势多么赏心悦目。 “多谢兰大侠,小女子感激不尽。”呕,云玖几乎是强忍着呕吐感,从嘴里念出“小女子”这么弱兮兮的称呼的。 兰烨松开甘平,沉声威胁道,“还不赶紧滚?” 甘平被他猛地一推,踉跄两步险些就跌入池塘中,握了握拳,赤红着眼睛却也只能咬咬牙忍下这股气,也不敢再看云玖的脸,在他心里,云玖现在对他肯定也是鄙夷和嘲笑的神情……这叫甘平更加怨恨起兰烨来,也同时对云玖产生了恨意。 捡起掉落在地的铁扇,甘平眸子眯起,便狼狈地朝来时候的方向快步离去。 兰烨这才走向云玖,池塘旁,树荫下,夏日的微风将空气中的炎热驱散,带来一股凉爽,兰烨一缕须发垂下,落在面具上,叫沉稳冷静的他多了几分人情味。 他在云玖面前几步停下,一个刚刚好的距离,淡淡地摊开手掌心,一只红珊瑚耳坠子静静躺在手心。 云玖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那白皙宽大虎口有一层细细的茧子的手掌,小小的珊瑚耳坠子,在他手心显得愈发娇小玲珑。 她这才意识到,方才与甘平一番纠缠中,一只耳坠掉落,也不知兰烨是怎么捡到的。她都没有发现耳坠掉了,他却能对付甘平,顺道还捡起她的耳坠。武功真厉害,她不由感慨一句。 “有劳兰大侠。”云玖想到这,露出一个感激的礼貌的笑容,伸手。 “小心!”哪知,手还未碰到耳坠,面前兰烨却突然微扬的唇角一沉,眼神一凛,高声喝道。 云玖只本能地朝他看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原本应该早就逃之夭夭的甘平手还维持着挥舞铁扇的那个动作,而眼前是几片若刀片锋利快速朝她而来的铁扇叶…… 她美目瞪得圆圆的,想要躲已是来不及。 而腰间这时被一只手牢牢扣着,随后整个人跟着凌空跃起,身形在半空中一个旋转,再落地之时,已经是双手抵着一堵坚实的肉墙,手下是滚烫的触感,以及跳动的心脏…… 她身子一僵,下意识抬眸,只看到一截线条柔和的脖颈,还有光洁的下巴,薄薄的红润的唇……再往上,她便瞪大美目,是一张冷冰冰的银白面具。 “唔……”她本能地轻呼一声,急忙退开,离开了这个陌生的滚烫的怀抱。 可还是能感受到手心,以及腰间残留的温热。不似面具的冰冷,也不似表现出的那种孤高冷漠,这个男人,身上的温度比性子要热许多。 按道理这时候她该脸红娇羞懊恼的,但不知为何,云玖却是更加觉得心中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事出突然,唐突了孟姑娘,还望不要介意。”相比较云玖的僵硬尴尬,兰烨就显得十分淡定,带着行走江湖不拘小节的大气,又带着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对着云玖拱手致歉。 背脊挺直,声音洪亮也低沉。 云玖回过神,美眸闪烁几下,轻声道,“若非兰大侠,小女子此时已经殒命……岂有怪罪之理?” 说到这,云玖神色便一冷,回头,哪里还有甘平的身影? 而兰烨则是冷冷地将右手摊开,掌心是他方才准确接下的,甘平的暗器铁扇叶子。 眸色比面具还要冷。 “在下还有事,先告辞。”将手收回,兰烨再度对云玖拱手一礼,然后衣袍翩翩离去。 留下云玖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神游了半晌。 256耳坠,云玖的算计 “很好看吗?” 云玖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卫长临似嘲非嘲的声音,将沉浸在思绪中的云玖吓得一个激灵,得,什么思路都没了。 她回眸,秀气地翻了个白眼,是的,秀气。 “什么好不好看的——你怎么又折回来了?”云玖不解地望着面无表情,眼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卫长临,随后拧着眉头,“你怎么才回来!” 本是他问她,却被反问,还这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卫长临真是……气笑了。 这个女人,总是瞒着他一些秘密就算了,他觉得心里不自在但走了会又怕她身边没带个丫鬟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才折回来,哪知…… 便见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白衣男子的背影,出神。 她这般懒的人,就是多看别人几眼都觉得是一件费神的事,这下却是盯着那个兰烨看了半晌,久到……他原本想直接转身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嘲讽地出了声。 “再早点回来,不就打扰阿九看美男了?”卫长临抱着手臂,倚在树下,身上冰蓝色的袍子像一汪海洋,唇角上翘,但这笑怎么都叫人觉得不是很舒服。只听他轻佻漫不经心地开口,但似乎顿了顿,又挑着眉梢,“不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许是面容不太好看。” 啧…… 云玖眯起眸子,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又像一只慵懒的猫咪,却是冷冷地讽刺他,“好不好看不知道,但至少,方才别人救了我。比起将我丢在这差点落入虎口的某人,总是好的!” 说完,她便微鼓起腮帮子,斜了一眼闻言一脸茫然不解的卫长临,便要走。 “落入虎口?怎么回事?”忽视云玖夹着火药味的讽刺,卫长临一把拉过云玖的手臂,制止了她快步离去的脚步,眉心微拧,问。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云玖就没由来地想翻白眼,事实上,她也真的翻了。似乎对着卫长临,她越来越管不住面部表情了。没好气地哼了声,云玖板着脸,“没什么,走了!” 见她不肯开口,卫长临面色微沉,只是看她并无受伤,才松口气,只留了个心眼,跟在她后头。 云玖故意走得很快,风吹过,几根顽皮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视线,黏在了脸上。她抬手,不耐烦地将其捋到耳后。 只是,指尖触到空落落的耳垂时,面色微怔。 忘了将耳坠子拿回来了。 她懊恼了一瞬,但很快便想,兰烨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还是不宜多打交道。一个坠子罢了,掉了就掉了吧,估计别人这会儿早给扔了。 虽然那是一只不菲的珊瑚坠子。 这样想着,云玖也就将此事暂且抛之脑后了,琢摸着更为重要的一事。 而与她反方向离去的兰烨,走至僻静处,才微微抬起左手,摊开掌心,望着小巧的珊瑚耳坠,眼里飞快闪过一丝亮色,唇角轻翘起,然后将手中的珊瑚坠子放入怀中收好。 而并非云玖所想的,将其扔掉。 …… 傍晚,善舞告知云玖,六月已经醒来。先去六月的房中看了下她的伤势,聊了几句,云玖便悄悄去了七月的屋中。 掂了掂手中的瓶子,云玖眉梢都染了笑,对七月道,“多谢了。” 叫住转身便走的云玖,七月眼里多了一丝狐疑,“主子,你这是……”后面的话自行留给云玖理解。 云玖回眸,弯了弯眼睛,笑意飞上眉梢,却怎么都瞧着有些诡异,“秘密!” 七月:……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为倒霉的那位默哀一下== 从七月的房中走出,云玖四下看了眼,而后转悠了下,顺道去看了下四月,便悠闲地去了厨房。 屋内,灯下,卫长临俊雅清贵的面容被照得分外柔和温润,他手中拿了本书,一丝不苟地看着。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微抬眉,清润好听的声音淡淡响起—— “进。” “还看书呐,这么刻苦?”敲门的是善舞,但走进来的是笑靥如花的云玖,她手背在身后,心情似乎颇为愉悦。 笑眯眯地瞥了眼卫长临手中的棋谱,挑着眉戏谑,“看来我这个对手让你很有危机感。” 卫长临随手将棋谱搁置一旁,伸手便要去端手边的茶盏,却想起来已经凉了,便收回手,而云玖已经走到他身侧,善舞将两盏茶放下,再把原先卫长临那盏放冷了的茶端走,便福了个身退出去。 “有什么喜事这么开心?”卫长临眸光轻闪,没了白日的似嘲非嘲,因为云玖的笑脸,也不禁多了几分笑意,问。 云玖伸手端起茶盏,抬起茶盖轻轻掩了掩,吹了吹茶面的热气,一双乌眸格外明亮,唇角弯弯,“你猜?” 被她这故弄玄虚卖弄关子的小表情逗得噗嗤一乐,卫长临感觉口渴,也跟着端起茶盏,不似云玖那般怕烫口,卫长临只吹了两下,便将茶杯往嘴边送。 云玖手一顿,眼角余光没有错过他任何动作。 只是,卫长临唇还未沾上,便想起什么般,眉梢微跳,看向云玖,后者眸光微错开,他道,“你白日可是叫甘平欺负了?” “额……”云玖将茶杯放下又端起,眉头都快打结了,反问,“是啊,你要杀了他么?” 口吻平淡地就像在问,“今天天气好好,你要让他死一死吗”。 卫长临倒也不诧异,云玖这人……瑕疵必报这点,还是有目共睹的。 他眸光落在她眼睛上,有一瞬的思考,而后摇了摇头,却又在云玖露出“切,那你问个屁”的鄙夷目光下,冷不丁地道,“暂时他的狗命还得留着,但是,你放心,活不长。” “哦。”云玖点头,目光落在他唇上,而卫长临已经低眸饮茶,她似乎笑了下,但这笑又飞快不见,眸子里亮晶晶的,不知在算计什么。 良久,待旁边一声闷响,她静静坐了会,半晌才开口,试探道,“卫长临?卫长临?” 确认没人回应,她才得意地眯着眸子笑了下,悄声离开了屋子。 一室如豆。 257行动!只身寻宝藏 云玖如幽灵一般飞快换了衣服离去,却不知,原本头埋在手臂间,靠着方桌“昏迷”的卫长临,在她身影消失后,抬起了头。 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子里闪着复杂的光芒,从袖中拿出沾了茶水的帕子,他似嫌恶又似什么地蹙了下眉,将其扔至一旁。 “清风。” 暗中一人如鬼魅般听到他声音便现身,单膝跪下,“皇上。” “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守着,别出岔子。”卫长临起身,理了理前襟,神情淡然,声音淡漠低沉。 无不昭示着,他并不高涨的情绪。 清风目光飞快扫了眼方桌上那杯被皇后娘娘下了应该是某种无色无味迷药的茶,不禁心中哀叹一声,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您这般聪明怎么就想着算计陛下了呢……陛下这个人,心眼多得他这个暗卫都害怕,您居然还下药…… 他可以预料,皇上这会儿的沉默寡言,是之后的爆发。 陛下,喜欢算计别人,但,不喜欢被算计。 何况,是喜欢的女子。 心中默默为已经不知去哪了的云玖祈祷,也就娘娘这般做,陛下不会动真格。 “皇上,您是要……”虽心里有了答案,清风还是担心卫长临的安危,问了一句。 卫长临动作利落地将头发束起,随后淡淡地接了他的话,“如果明天天亮前我们还没回来,通知山下的苍鹰,上山包围琳琅山庄。” “我们”,清风仔细回味了下这个词,自他跟在皇上身边起,几乎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亲密的一个词,皇上似乎习惯了独来独往,行事也是,就连王爷都能被他算计上。可皇后娘娘……到底还是不同的吧。 确定了卫长临是去找云玖了,清风默默记下他的话,拱手应道,“是!” 然后,只听一阵细微的风声在耳畔一闪而逝,随后便是门飞快开了又闭合的声音,清风起身,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他回到暗处,对此,见怪不怪。 再说云玖。 她换了一身夜行衣…… 恩,大红的衣裳实在是惹眼,白衣……还是罢了,不想当女鬼。 不过黑色的夜行衣里,她还是穿了一件火红的裙衫。 不要问她为什么,因为冷。 手腕上的银镯被她按了一处机关,没了引人注意的叮铃声。她很快便躲过庄内守卫,潜入怜幽的房中。 别问她为什么一个不会武功娇滴滴的公主能够躲开这些江湖人的眼睛…… 因为,她有十三月掩护啊。 一路都是被十三月抱着的某女,落地后还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自家女暗卫的肩,感慨,“十三,你要是个男的,我铁定嫁你了。”这满满的男友力,简直爆表有木易! 十三月脚下一崴,嘴角抽了抽,绷着一张脸,木然地低声道,“主子,你一人确定可以吗?” 云玖抚掌,眯眼笑,眼里精光乍现,声音漫不经心,“谁知道呢,但是只有我,能找到那地方。” 说着,已经猫着身子,走到了机关处。 也就是白日卫长临提到的那悬挂的宝剑,云玖递给十三月一个眼神,自己抱着手臂在一旁不打算出力。 十三月将剑取下,而后转动墙上固定的剑鞘,只听低沉闷闷的声音响起,墙后出现一道石门。 “我一路会留下记号,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两个时辰内还未回来,你再通知其他人,循着记号进来找我。”云玖走到石门前,因为不确定琳琅梦境中提到的那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她不敢贸然带着自己的人进去,更不想再拉着卫长临一同。只好自己亲自去一趟。 也因为,琳琅说,去的人越少越好。 最好,她自己去。 十三月闻言微抿着唇,还是不放心,“还是属下跟您一起进去吧!”她武功高,就是有个什么万一,也能保护主子。 可主子她学的三脚猫功夫,早就忘了个干净,身子又娇弱,她如何放心让她一人进去? 云玖却很坚持,直接走了进去,“守在门外,百里无疾一时半会没醒来不代表一直不醒,你留在这里也好与四月、七月还有十一月他们里应外合。” 说完,在十三月担忧的注视下,面前的石门合上。 是的,她从七月那拿走的瓶子里,装的是无色无味的迷药,饶你武功再高强,也不能察觉一分一毫。她下在了卫长临的茶水中,就是怕他阻止自己,也是……阻止他一起来。 顺道的,她还让十二月易容成管家,在百里无疾的药中也加了些迷药,以防他醒来碍事。 她承认,在宫斗上也许她能占优势,在江湖,不会武功有些弱势,这回也是匆匆布置,丝毫没有深思熟虑,甚至连把握她都不敢说绝对的。 但找到怜幽,沧海月明珠,以及那半副牡丹图,都是她必须要做的。也是只有她能办到的。 她从六月那证实了,将百里无疾打伤将她打晕的就是怜幽。怜幽消失在暗道中,定是与这山庄的秘密有关。 如今山庄最深的秘密都揭晓了,云玖也能确定怜幽的目的。 琳琅后人,怜幽,她的目的应该是琳琅的尸体,以及沧海月明珠。 手中拿着火折子,云玖早就脱下了夜行衣,但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戴着斗篷的帽子,她走在有些窄有些冷的密道中。 循着记忆,她一路躲过了几个简单的机关,庆幸自己跟着四月也研究学习了些机关之术,不至于太被动挨打。 然后,走至有亮光处。 她注意到,这条石子路尽头,竟是有许多灯笼,而且地面也是光洁的大理石。越走越宽敞明亮。 到最后她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来到…… 一处类似闺房一样的房间。 里头的陈设有些年头了,大红的床已经没法睡人了,从纱幔上的灰尘可以看出。她几乎不用怀疑,便断定,这是琳琅当年被囚禁的地方。 屋子很小,但应有具有。 云玖闭上眼仔细回忆琳琅在梦中说的话,然后走到壁画处,敲了敲壁画,一道暗门打开。她微弯身,走了进去。 给读者的话: 写的自己都不忍直视了==又毁了脑子里的设定貌似,咳咳,你们担待点,木啊~ 258跟踪,怜幽的八年 滴答,滴答。81中文网 密道里远远的听到水滴声,云玖胆子大,一脸淡然地拿出一根木棍子,一路畅通无阻地探路前行。 行至一处印有八瓣莲花的圆形石门,她从袖中拿出天蚕丝手套,戴好,然后举着棍子,用棍子另一端,小心翼翼地顺着花瓣纹路绕了一圈,敲了敲,随后忙蹲下…… “咻咻咻——”几声,云玖侧蹲在石门前,循着声音看向自己前面,几根弩箭,不由呼出一口气。 好在自己事先有同四月取经,也得了琳琅的提醒。这石门上的暗箭便是最后一道机关了吧? 石门后…… 便是琳琅的棺木。 她静默了会,才起身,用棍子按上一处凸起,石门出沉闷的声响,而与此同时,她觉得隐隐哪里有什么不对,感觉身后……耳尖轻动,云玖猛地就回了头! “是你!” 云玖下意识举起棍子,待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后,她不由收了收,但依旧没有卸下防备。她看了眼地上的弩箭,长睫扇了扇,然后抬眸,“你方才是躲在那间屋子里吧!我说怎么一路上没有丝毫机关被破坏的痕迹,方才那弩箭是通过此门必的暗器,而地上什么都没有……” 她放下棍子,朝面前人上前一步,“怜幽,你到底想要什么?” 是的,面前站着的,正是失踪不见的怜幽,她此时头凌乱,面上蒙尘,衣服上也沾了灰尘……还有血迹。手中还拿着一柄剑,看样子是一路机关闯过来的。 她清冷的眸子泠泠地盯着云玖看了半晌,而后跪下,面上是再恭敬不过的神色,拱手扬声道,“怜幽,参见皇后娘娘!” 云玖见她猛地跪下有些讶异,但听到她的称谓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淡淡垂眸看着她的顶,叹了声,“起来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石门打开,离琳琅的棺木仅仅只有几步之遥,穿过这条路,就应该是那间屋子了。可是云玖没有动,她知道,有些话只能在进去见到琳琅尸体,见到沧海月明珠之前才能说开。兴许,怜幽还能听听她的。 怜幽起身,紫色的裙衫上血迹斑斑,唇色也是白,云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碧绿的药丸,递给她,她也不问,只看了一眼便吞下去。 随后听到她清冷幽暗的声音在这昏暗阴冷的密道中响起,“很小的时候,我娘亲便给我看过祖先琳琅的画像,还有圣元女帝的画像……初次见到娘娘,便觉得亲切,更觉得惊奇。当时还不确定,可你与君……不,应该叫皇上,你们二人的容貌太过出众,年纪又轻,放眼望去,符合这个相貌与年纪的也就只有当今帝后了。只是知道了身份,起初我没有想过拆穿,也装作不知……直到,你奏响相思琴!我听姥姥说过,相思琴寄托着一缕祖先琳琅的魂魄,若非女帝后人,我们的主子,相思琴不会认主。我这才知道,这八年,终于让我等到了……” “等到什么?”云玖微微收紧手,见怜幽面上露出一丝得偿所愿的激动,眼里都有了光彩,不禁接道,“你在山庄蛰伏八年,就是为了今天?” 云玖的声音带了一丝欲言又止的意味,似乎想了下才改口这般问。 怜幽便苦笑了声,知道云玖想问什么,她看向石门后,眼神有些空洞,声音更是毫无温度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是啊,八年,我用八年的时间,演了一场细水流从的戏……百里无疾,他明明就知道,却还陪着我演戏。” 怜幽靠着石墙缓缓坐下,清冷的声音没有起伏地讲述着这并不平静的八年。 八年前,百里无疾从云国回卫国的路上,遭遇袭击,双腿被无情地废掉。怜幽举着一把油纸伞,在黄沙与细雨中,出现。 以救命恩人,江湖孤女的身份。 医治,照顾。 直到,百里无疾爱上她。 一起回到琳琅山庄,成亲,再到现在。 怜幽说,从一开始,这一切都只是事先安排好的戏。 所谓的袭击,杀手,都是怜幽安排好的,就连百里无疾的腿,也是她的人废掉的。 再然后,她充当一个救命恩人的角色,“偶然”经过,救起奄奄一息的百里无疾,治好他身上的伤,再鼓励他接受腿疾的事实。一步一步,让百里无疾掉入她设计好的情网中。让他将她当做所有的支撑……最深爱的女人。 只为了,潜入琳琅山庄。 她不敢轻举妄动,琳琅后人失败了太多次,不是被伏杀,就是郁郁而终,终生都没有见过琳琅的尸身。 到了她这,便格外有耐心,她嫁给百里无疾,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妻子,庄主夫人的本分,不过问山庄的秘密,不触及任何禁忌。努力,让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对她信任对她尊重。 而百里无疾更是对她没有隐瞒,成婚的第三年,告知了她关于百里家最深的秘密,便是第一任庄主拼命守护的,琳琅山庄世世代代守护的东西,沧海月明珠。以及,密室里,那最深的禁忌,琳琅的棺木。 此后,怜幽依旧安守本分。 因为百里无疾始终没有告诉她,沧海月明珠和琳琅藏在哪。 摸清了所有地形,对山庄了如指掌的第四年,她才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最有嫌疑的小阁楼和废弃的梨园。 她潜入其中,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却一无所获。 而这时,她才意识到,或许一开始百里无疾便骗了她。 至于骗了什么,她想,不重要了。 第五年,六年,她麻木了。一边不懈努力地寻找沧海月明珠和琳琅的下落,一边心知肚明地与百里无疾扮演恩爱夫妻。 明明,她都感觉到他隐约猜到她的身份,以及目的,可是百里无疾总是一笑带过,从不说穿。 起初,她也不愿被拆穿。 到后来,她愈煎熬,愈无法面对他。 直到,第八年,她知道密道的存在,却无法找到正确的路,进入密室。 云玖的出现,却是八年无所获的一个突破口。 琳琅的梦境指引云玖从那么多条密道里,准确找到那条正确的密道,她便一路尾随,终于来到了这里。 给读者的话: 电脑崩溃了……怎么都不了 259情种,密室水晶棺 良久,云玖才长长叹了一声。8Ω『 ┡ 1中文 网 浮生如梦,谁都是戏子,到头来,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楚呢。 怜幽说,她只是有足够的耐心和坚定地决心,所以八年蛰伏,演戏。可云玖却想起,每每怜幽望着百里无疾的双腿时那双秋水翦瞳中复杂的情绪,得知六月可以治好他时,那种由衷的喜悦。 都不是假的。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若真只是逢场作戏,何必这八年一直悉心照顾着百里无疾,她不止一次听下人提起庄主夫人对庄主如何如何体贴入微。谁能做到八年如一日的对一个人无微不至,还是演戏? 百里无疾也是知道的吧。 怜幽这八年过得并不好。 她一边谨记着她的使命责任,苦苦寻找沧海月明珠与琳琅尸体的下落,一边面对待她情深似海被她害得八年残疾的百里无疾。内心煎熬可以想象。 所以百里无疾才会在六月说医治双腿要遭受那般痛楚时,只望着怜幽,温柔地笑,眼里都是因为怜幽才有的希望。 所以他才想站起来。 就为了怜幽可以不那么愧疚,可以开心一点。 明明相爱,互相在意,却因为立场,因为两个家族的悲剧仇视对立,而不得不走向两条路。 云玖不知道怎么评价怜幽这种精神,是该说她身为琳琅后人太有信仰赞赏她,还是笑她为了一个可笑的使命背负诸多痛苦,相爱不能爱的傻气? 她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评价。 她无法理解怜幽以及那代代为了琳琅而前赴后继的后人们的使命责任,但她知道,这是值得尊重的。 她也忽而明白,琳琅为何临走前请求她,一定要化解这百年不灭的仇恨。 “走吧,我想,有些事,见到琳琅了,你就能明白。”当即,云玖便握了握拳,正色地站直身子,淡淡道。 怜幽缓慢地拿起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待瞧见略显得脏兮兮的袖子时,有那么一瞬,眼里起了一层似嘲非嘲的笑。 “是。” 没有到这里之前,她很激动,从小她便被教导,生下来的使命就是寻找这位于她们祖先有恩的祖先,哪怕是用一生用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大半辈子她都在为了这个使命奔波,算计。 现在到了眼前,却内心无比平静,面上也没有什么波动起伏。 这种感觉很可笑,却很真实。 跟在戴着斗篷的少女身后,她亦步亦趋,当真的接近那间石室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刻,心快要跳出来。 云玖推开最后一扇门,很奇妙,百里无垢设计了那么多凶狠一击必杀的机关,却在最后,留了一处如此安宁不会有暗器有阵法的密室。 准确来说,眼前不是密室。 而是…… “水晶棺……”当密室的门打开,一阵寒气冷冷地扑面而来,云玖只觉皮肤都刺疼起来,心口又是一阵刺痛。 真冷。 她默默裹紧了披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一间冰窖……正中央放置的是一副水晶棺。 琳琅。 她走过去,闭了下眼,再睁开。 惊奇的现,水晶棺内,是一具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女子,不像是死了,更像是永久沉睡于此般,双手交握放在腹上,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里头。 尸身毫无残损,甚至妆容都精致如活。 云玖眸子微怔,而后便看向怜幽,后者会意,咽了咽,踌躇一瞬走上前,也被眼前模模糊糊的却不难分辨是一具完好的女子尸身惊了一惊,再然后,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棺木。 琳琅一如她死时那般,双眸紧闭,长睫沾了一丝雪花,面容姣好,妆容精致,红唇艳丽如血,唇角带着一丝似叹飞叹的惆怅弧度。 但是她的神情很是安宁,宛如只是睡了一觉,只是不会醒罢了。 她身上穿着红嫁衣,头上戴着凤冠,脚上穿着大红的锦缎婚鞋。 而会做这些的,云玖想不到除了百里无垢以外的人。 这个男人…… 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毁了琳琅,背弃了琳琅,可不可否认的,他也爱惨了琳琅。 爱到偏执地替她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沧海月明珠,替她守护着她的秘密与使命。将她打扮成新嫁娘,他的妻子,用尽办法,将她的尸身封存完好。 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深的执念。 几百年了,琳琅最后的魂魄都归于尘埃,可是她的尸身却依旧面容姣好,美若芍药。 百里无垢也是残忍的,他用这种方式,叫琳琅魂魄不得安宁,让她无法自由。 也造成了百里后人与琳琅后人世世代代的恩怨纠葛。 怜幽望着眼前这个容颜不古,尸身不腐的女子,不禁流下两行激动喜悦又哀痛的眼泪。 这是她们世世代代想要寻找的人,却在这样一个地方,几百年了,到了她怜幽这一代,才寻见。 她害怕子嗣,并不是不想给百里无疾生孩子,她是不想再有一个无辜的后人,来承受这永无止境的使命责任轮回中了。 总归,她这一世会完成她们家族的使命。 可是,就是她也知道,琳琅是尸身如此完好,面容不染瑕疵,可见收殓她的人有多珍视。 原本她只想带着一具残骸哪怕是骨灰,或者说衣冠冢都可以,却未料到,会是这般。 “百里无垢……想必最后很后悔。”云玖望着伏在水晶棺上无声流泪悲痛的怜幽,喉头微微紧,半晌还是开口说道。 怜幽眼睛已经红了,她看了眼水晶棺不远处的一座普通的棺木,不必打开她也知道,那是百里无垢的。 她原本想要鞭尸,甚至是将他的尸骸挖出来…… “我曾听人说,若男子的棺木比女子的矮上些许,这个男子定然很爱他的妻子。”云玖的话却叫她止了哭泣,静默不语,又听云玖清声道,“因为,他在下面,便能好好拥着他的妻子,保护他的妻子。” 怜幽沉默了。 良久,她呵呵笑了起来,声音凄凉带着恨意又带着无尽的悲凉,“百里家,个个都是情种……个个都是疯子!疯子……”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好烧脑今天才剁完手== 260寻来,拿到月明珠 云玖很想安慰怜幽,但她觉得此时最重要的,还是沧海月明珠与另外半副牡丹图。 她进来时便四处打量了,却不见沧海月明珠,不禁感到奇怪。 “沧海月明珠在哪里?”云玖围绕着密室转了一圈,手中木棍敲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的夹层以及暗门,不由狐疑,往后退了一步,靠着棺木,抿紧了唇,“不对,一定在这里。” 琳琅在梦境中告诉过她,想要找到明珠和宝藏图,必须找到她的尸身。 等等,尸身…… 琳琅身上! 云玖转身,怜幽此时正好对上她恍然大悟的眼神,不禁迷惑,“怎么了?” 云玖没有立即应她,而是走到水晶棺前,低头端详琳琅的尸体。 从头看到脚,拿棍子轻轻在四周探了探都没发现沧海月明珠,最终,目光再次落在了琳琅的脸上。 沧海月明珠是圣祖皇帝从无银之海历经磨难才带回来的宝物,个头肯定比一般明珠要大,但水晶棺藏不下这般大的明珠…… 琳琅的身上也不可能藏得下。 但她隐隐觉得,琳琅尸身不腐不化,说不定就与沧海月明珠有关…… 百里无垢那么珍视琳琅,生怕她的尸身被破坏一丝一毫,那么对于琳琅用命守护的宝物,他既然没有私吞,也就不会藏到琳琅身边之外的地方。 突然,她紧盯着琳琅头上的凤冠……正要伸手,却被怜幽叫住—— “不可!” 怜幽按住了云玖那只手,摇头,面色变换,“如果拿走了沧海月明珠,她……她的尸身就保不住了!” 云玖似乎有些无奈,怜幽的心情她能理解,她们整个家族为了眼前这具沉睡了百年保存完好的尸体牺牲了无数人,奉献出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到她这儿终于给找到了,还是不腐不化的,怎么会愿意眼睁睁地看着琳琅的尸身被破坏? 理解归理解,赞同不赞同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直勾勾地望着怜幽,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劝解,“怜幽你知道吗……我见过琳琅,两次,都在梦里。虽然我没有见到她本人现身过,但我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她很孤独,很渴望自由。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死后就该落入轮回,尸身随年月腐化消失,而不是人死后尸体却永远保存着最美好的时候!琳琅有未尽的责任,也有一句劝言让我发给你,带给百里无疾。本来我是想出去再说的,但现在,好像不说清楚,你是不会听的。” 从已经浑身僵硬面上带着不敢置信,表情有些呆怔的怜幽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云玖没有再看向水晶棺里的琳琅,而是眼睛直视怜幽,道,“琳琅说,她不恨百里无垢,也请她的后人不要报仇不要寻她。百里无垢确实做错了,可是琳琅尚且能原谅害死她的百里无垢,那么你们——还有你,为什么不能原谅百里家,百里无疾?”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怜幽有些干涩地舔了舔嘴唇,不由追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嗯。琳琅走的时候很豁达,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因为她,葬送了你们大好的光阴与前程。” 怜幽听到后面,已是泪如雨下,甚至有种信仰已经崩塌了。 长久以来,她所做的努力。所做的牺牲。原来,只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 云玖趁机,立即伸手。却不是伸到琳琅的凤冠上。而是直接穿过凤冠,手臂前倾,越过凤冠,探到了底部。 指尖碰到一个冰凉圆滚滚的珠子,不禁眉眼一扬—— 就是它了! 云玖伸手将珠子往外一抓,随后手掌心撑满了。 怜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尸身,也望着云玖。 此刻见云玖已经探到了什么并且在往外拽。 她便知道,那定然是沧海月明珠。 “阿九!” “怜幽!” 此时两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面容也开始清晰起来。 门外,轮椅轮子轱辘的声音,以及卫长临低沉的声音过后,便是一黑一白赶了过来。 百里无疾面色苍白,看得出来大伤未愈,卫长临除了脸色难看点也没发觉其他不对。 云玖不禁哑然,手还在水晶棺里头,却问卫长临。“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跟踪我!你不是已经……” 说到后面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卫长临见她一只手还在水晶棺中,不由好心地提醒她道,“先将月明珠拿出来,你的手难道不冷?” 他可是记得云玖最怕冷,这密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放了冰块。不然怎么他看云玖其实已经冷得在发抖了。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中药,他颇为怨念地瞪了一眼无辜脸的云玖。“下次再也不许了!” 具体指的什么,云玖从他吃人的眼神中,一下子秒懂了。 好吧,此时暂且不提这个。 云玖依言,将手伸出来,一起的,还有一颗一只手都要拿不下的通体莹白泛着光泽的珠子。 这便是,他们要寻的沧海月明珠。 卫长临显得有些激动,但也只是眸光闪烁了几下,云玖见状,只是淡然地将沧海月明珠递了过去,“放你这保管。” 注视云玖一丝不苟没有调笑只有浅笑的面容,卫长临踌躇了下,才接过。 “怜幽,你受伤了?要不要紧?”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百里夫妇出声了,百里无疾将轮椅推到怜幽跟前,目光凝视怜幽,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关切,道。 也叫卫长临还有云玖看了过来。 怜幽神情淡漠,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自己狼狈的裙子上的血迹,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温度,“不劳费心。” 待百里无疾流露出一丝伤感时,怜幽又嗤笑道。“百里无疾,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也知道当年是我害了你双腿残废不能行走,如今你还要演戏吗?” 百里无疾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只觉周围地面开始晃动。 而众人惊讶地看着原本水晶棺里琳琅的尸身一下子化作灰烬散落,同时,水晶棺开始破碎。地面开始晃动产生裂缝…… “不好!” 261双双殒,生死同穴 随着百里无疾一声不好,周围的地面已经在以一种肉眼可见度塌陷,头顶碎石与灰尘齐齐而下,云玖险些掉落,卫长临飞身而至,抓住她的手臂抱着她脚尖一点,落在角落相对安全一角。81 中 Δ文』 网 云玖白着脸,“百里无垢这个疯子!” 显然是一瞬间明白这又是百里无垢搞的鬼。 想来也是,百里无垢那般费尽心机将沧海月明珠藏进琳琅的水晶棺中,为的不就是让她尸身不腐不化,同时将琳琅守护的东西与她放在一起…… 他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看,他还是替琳琅守护了她想守护的东西,可是他没有说过,拿走宝物的人,破坏琳琅尸身的人,可以活着,是吧。 沧海月明珠无疑是百里无垢最后的机关,只要拿走了珠子,整个密室也会随之崩塌,而密室里的人,也会跟着死去。 “怜幽!” 云玖惊魂方定,哪知却听到百里无疾一道悲痛的呼唤。 待她看过去,却只见,怜幽浑身是血地被扑在百里无疾的身上。 而她双手吃力地将砸下来的一块桌子那么大的石块扔至一旁,背部已经是一片血水。 她面上满是灰尘,嘴角血疯狂地溢出。 百里无疾抱着她的双手都在颤抖,四周的石块伴随灰尘落下,他却似看不见般,只抖着手指,抚摸上怜幽苍白带血的面容。眼里一片哀痛。 “你怎么这么傻,啊!” 怜幽嘴角还在溢着血,任凭他如何擦都擦不干净,她却缓慢地扬起唇角,终于对着他,不再冷漠嘲讽,露出一个温柔又哀伤的笑。 沾满灰尘和鲜血的手吃力地抬起,怜幽清冷的双眸中完完全全只有百里无疾,从她的瞳孔倒映出的男人,眼里没了温柔只剩下慌乱害怕,抖着唇,流泪了。 “呐,这又是我……的计谋呢……”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般,唇角笑容却温婉动人,她吃力地咬着字,轻喃,“我……又救了你,这样……哪怕我害你失去双腿,你也……不会恨我……你还会记住我一辈子……百里无疾,你们百里家……害得我们族人太惨了……我诅咒你……咳咳咳,诅咒你,长命百岁……” 她艰难地眨了眨眸子,面上是那般温柔,却说出这样的话。 手一点一点将百里无疾的泪抹去。 云玖被卫长临抱在怀里,身子却在挣扎想要朝那边去,她颤着嗓子,“怜幽!怜幽……” 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怜幽活不了了。从百里无疾的眼神,从怜幽的话,她那般聪明,此时却如此痛恨自己的聪明。 卫长临死死地抱住她,手臂被不大的石块砸中也不吭声,无声地安抚怀中情绪激动的云玖。 怜幽艰难地将视线移到云玖身上,眸光温柔,笑容温婉,“阿云妹妹……我还是喜欢叫你阿云妹妹。你逃出去后,去找小桃……她有东西交给你……” 云玖摇头,眼眶红红却硬是没哭,“不要!我们一起出去,你亲自交给我!”死死地咬着唇,才将泪逼了回去。 怜幽只是温柔地像是看一个倔强的孩子般,声音愈低了下去,“不要难过……我很开心,也觉得……解脱。” 是的,解脱。 她眼里带着解脱的笑。 她背负了整个琳琅后人的宿命责任,也结束了琳琅后人的悲惨命运。 只是,很难过。 无疾,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只求,你好好活着,不要记得我…… 怜幽微微颤了颤,浑身冷,唇也开始白,百里无疾哽咽地抱紧了她,“怜幽……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来保护我……” 八年前初见,她手里一把油纸伞,紫衣动人,面容清冷,“没死吧?” 对奄奄一息的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么冷淡却又带着一丝不忍的三个字。 从此,开始了他们注定纠缠的一生。 他其实在她嫁给他第一年便知道了她的秘密。 琳琅山庄,他很小的时候,父亲抱着他,便告诉他关于这个山庄的秘密。 山庄名为琳琅,庄主世世代代姓百里。只因为,第一任庄主,辜负了那个叫琳琅的女子。而琳琅后人,与百里后人不死不休的纠葛,也从那一刻开始。 他的祖父死在怜幽的姥姥手上。他的父亲,杀了怜幽的师父。 这是一个诅咒。 怜幽一开始便可以杀了他为她的族人报仇,可是她救了他。 虽然只是为了进入山庄,从而打探沧海月明珠和琳琅尸身的下落。 他知道她的身份后,一度感到愤怒,甚至恨她,怎么可以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这样欺骗伤害他…… 可到后头,就连他都不清楚,这般纵容她的欺骗,自欺欺人的是他还是她。 亦或者,他们都在自欺欺人,爱着对方,他没法让她放下所谓的琳琅后人的责任使命,她也没法放下芥蒂与他相守。 他们,是有缘无分的怨偶。 他很早就知道了。 可是那又怎样? 百里无疾抱着怀中愈虚弱的女子,抚着她不再青春的面容,唇角勾起一个似嘲非嘲的笑来。 他痛恨这所谓的命数。 但是—— “怜幽!” 耳边是云玖带着哭腔的呼喊,百里无疾却平静了。 怀中人,呼吸没了。 怜幽,永远地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秋水翦瞳。 “既然,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吧。” 百里无疾低头,俊朗温柔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眼神珍惜地痴痴地凝视怜幽的脸,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低头,唇覆了上去。 一滴泪,落在紫色的裙衫上,很快隐没。 你说诅咒我长命百岁,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好好活着。你那般善良,却一定要冷着脸扮演恶毒的角色。 怜幽,可是没有你的长命百岁,才是最恶毒的诅咒。 没有你,这以后漫长的半生,叫我如何独活? 不要怕,我很快,就来陪你。 下辈子,我不姓百里,你不做琳琅后人。 我们,可以简单地相识,平淡地相爱,安稳地过一辈子。 你说,好不好? 石块大把大把落下,最后终于将一对相拥的男女,掩盖。 给读者的话: 这章写得心里难受,本来是想写百里无疾独自活下来,怜幽死去的,但想想,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还是一起赴死,也算好的结局。 他们隔着世仇注定不能在一起,死,也许还是一种成全。 262舌吻?差点死一起 “阿九!”卫长临拉住云玖,拧着眉头望着快要整个都坍塌的密室,拽住她,高声道,“他们已经死了!我们再不逃,也会没命的!” 一句话,叫云玖的挣扎停了下来。8 『Δ1 中文 网 她有些怔,是啊,怜幽他们已经死了。 而她,不想死。 云玖,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早就知道? “往哪跑?”抿着唇,云玖苦嘲了下,而后冷静地问卫长临。 卫长临护着她,艰难地带着她朝密室另一条路跑,但这时—— 脚下突然大面积地坍塌,云玖一脚踩空…… “啊——” “阿九!” 看着朝巨大的无底洞一样深黑的坑往下掉的云玖,卫长临飞快伸出手,拽住她飞快掉落的身子,身子扑倒在地,只堪堪抓住她的手。 但是他身下的地面也在坍塌。 云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悬在半空,她睁开方才因为掉下去吓得闭上的眼睛,入目的却是一张清贵俊逸的脸。 这个人…… 卫长临咬着牙,半个身子都滑下来了,手却死死地抓着云玖的手没有松开。 “坚持……住,阿九。”他艰难地吐出这五个字,但是手却渐渐没了力气。 恐惧地望着云玖,却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他们是同一种人,为了复仇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也要好好活着,如果是她……应该不会抓住他,应该不会! 可是他却抓着自己,这个人不怕一起死吗? “阿九!”但是现实轮不到她多想,因为卫长临身下那一片也直接轰地塌陷。 他整个人往下掉,但是千钧一之际,将一同坠落的云玖牢牢抱在怀里。 他甚至来不及计算怎样生还的可能性大,只是本能地在大脑还未转动前,身体先做出了反应。 阿九这么娇弱,若是掉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没命的…… 心中当时只有这一个念头,所以身体就跟随念头,将她整个人抱紧,牢牢护住。 意识消失前,云玖懵懵地想到,他们……这算是死在一起了? 好讨厌啊,还没有想过死。 但如果他陪着,居然觉得,不害怕了。 然后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云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掀了掀眼皮子,头很疼,身子更疼。 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月光下卫长临紧闭着眸子拧着眉头,一脸灰尘的脸。 动了动手脚,却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死死抱着。 愣了下,随后叹了声,难怪觉得呼吸不过来。 耳边有水流声,一轮明月当空,照在他们身上。 身上的痛觉告诉她,还没有死。 手微微迟疑,但还是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卫长临的鼻息。 呼,她提起的心落下,他也没死。 他们都没事,真是福大命大。 只是……这是哪里? 云玖好不容易从卫长临的怀中挣脱,狼狈地扶着一块石头爬起来,吃力地双手抱着依旧昏迷的卫长临的上半身,拖着他,在大石块上靠着。 气喘吁吁,疲倦地在他身旁坐下,云玖有些不满自己这叫娇娇弱弱的身子骨,只是这么一点事就费劲了力气。 她打量四周,才意识到他们好像掉落无底洞后……掉进了湖泊中,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挤了挤裙子上的水,云玖打了个喷嚏,头晕脑胀。 她悲哀地想到,大约这身子着凉了。 摸了摸胸口,还好,还好,六月和七月给的药还在。 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一个白色的瓶子,她先将黑色的瓶子瓶塞拔掉,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然后伸手去扳卫长临的嘴,想要喂给他。 这是六月给她的,算是保命丸,十分稀有。 但她不懂医术,没有武功又不会疗伤,卫长临之所以还不醒,她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因为保护她……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她虽然身上疼痛,但可以说是毫无损,他武功这么高,却比她醒得晚,可见伤势。 如果不是他,自己应该已经死了。 这样想着,云玖压下心头的炙热情感,松口气。 就当是还他的恩情。 只是…… “张嘴啊!”她气恼地用了用力,却现掰不开卫长临的嘴…… 怎么办…… 他要是死了,她一个人也走不出这个地方! 就她这个身子骨,用不了多久就会死翘翘! 云玖慌了。 突然,脑袋一灵光,咬咬牙,微微撑着地,扬起头。 先将药丸塞进嘴里含着,然后她一鼓作气,对准卫长临的薄唇,闭上眼便贴了上去。 很凉。云玖被他唇上的凉意惊了惊,却没有退宿,笨拙地试图撬开他的嘴唇,艰难地启开后,伸出舌头试图抵开他的牙关…… 舌吻,这还是她第一次。 罢了罢了,生死关头。 云玖一边羞恼一边豁出去,用了用力,终于,卫长临牙关松了松。 她舌尖一卷便将那不知不觉在她口中化了些许的药丸送到舌尖,然后喂进他的口中。 所幸的是,卫长临虽昏迷,却好像有些意识了般,异物入口,喉头一动,就将药丸咽了下去。 轰…… 云玖却一下子僵直了身子。 他他他他—— 他居然舔了她! 虽说是舌吻,可因为当事人一个在昏迷,她迫于形势便也不觉得多羞涩。 可是,可是方才,卫长临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她还未来得及离开他的唇…… 便猝不及防地被舔了tat 嗷嗷嗷,云玖几乎是弹开的,她推开卫长临,脸上热度猛地升了上来。偏生卫长临还是昏迷的,被她这么一推,就歪倒下去…… 云玖咬着唇,却又想起方才…… 忙松开自己的贝齿,羞愤欲死地想,自己这算是贞洁不保吧== 咳咳,好吧,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云玖,你可是现代人,振作点不要怂! 这样安慰自己,云玖便认命地上前将被她推倒的卫长临重新扶起来。 然后靠着石头,将黑瓶子装回怀中,倒出白瓶子中的一颗药,吃了下去。 她甚至都没有想想,万事先考虑自己安危的她,这回竟是先给卫长临吃了保命的药,再服下抑制寒毒驱寒气的药。 夜还很长。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先虐一对又猝不及防洒了狗粮== 263生火,辛苦阿九了 四周很静,云玖拿出沧海月明珠照了照(原谅她这个时候实在想不出这玩意儿其他用处了!),现他们应该是被河流冲到荒郊野岭(废话)。┡8 1中 『文Δ网 摸了摸袖子,她才想起来,临走前吩咐十三月……可是百里无疾和卫长临既然进了密道,十三月应该被现了。 没关系,有卫长临在,百里无疾想来不会对她怎么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有卫长临在”这句话仿佛成了哆啦a梦的口袋,莫名觉得安心。 她拿出信号弹,射。 “咻”一声,空中五彩斑斓的烟花一样的信号弹炸开。 做完这个,云玖才觉得松口气,卫长临的命保住了,信号弹也了她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她出事了。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熬过去。 身上湿漉漉的,不说她扛不扛得过去,就是卫长临恐怕也会感染了风寒。 还有,刚刚她看了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被河水泡的有些白,如果不及时处理包扎下,感染了就麻烦了。 她算了算,这会儿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密道被毁,他们又被河流冲到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来了。她的人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找到他们。 所以,在救他们的人来之前,她必须想办法生火,替卫长临包扎伤口。 打定了主意,云玖坐下稍微歇了歇,将沧海月明珠放到石头上,不愧是宝物,光很足,差不多能照亮整个四周。 她想到六月怕她危险,以防万一给她装了不少药,其中……好像就有这种治外伤的金创药。她脱下斗篷,然后将怀里,袖子里所有带的随身物品一股脑拿出来摊在上面。 仔细找了找,找到了标有“金创药”的瓶子,面上不禁一喜。 咬牙费劲地将斗篷的一角撕开,撕了几条,云玖小跑着跑到了河边,仔细地将手中的布一一洗干净,稍微拧干,然后跑回来。 小心翼翼地将卫长临的脸,脖子,手擦干净,再脱下卫长临的外衣,犹豫了下,还是将他上衣都脱了。夏日他不穿也不会怎么,倒是湿衣服脏了粘着伤口会炎。想着,便囧了囧。利落地给卫长临上身……扒了个精光。 这还是云玖第一次看……裸男。 咳咳,这辈子。 感慨了下卫长临这厮皮肤好白……然后,居然居然!有胸肌!嗷嗷嗷那是六块腹肌还是八块! 这厮明明很瘦原来脱衣还这么有料! 忍住蠢蠢欲动想要摸一摸的贼手,云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扶着卫长临的肩膀,却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紫,以及……背部血迹已经干了的一道道被石子割破的伤痕。 这些,都是他护着她才伤到的。 这只手在他们还没有掉下来的时候,就牢牢护着她,她还记得,有石块砸下来,他只是抿着薄唇一声不吭的样子。 眼睛突然有些干涩难受,云玖眨了下长睫,鼻子泛酸,她咬了咬唇,手下动作愈轻柔地替他擦伤口。 擦了伤口后,她将药粉洒在他受伤的地方,本想包扎下,可是转念一想,衣服都是湿的,还不如不包了。 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云玖抱着浑身抖的自己,哎,还是得先生火。 她方才洗布条的时候观察了下,河边就有那种打火石。她拿了几个回来。 至于柴…… 她看了看,不远处丛林里,就有枯木还有干草。 起身,她咬了咬牙,脚步很重,但不知道这回是不是因为求生的本能,这娇弱的身子骨居然还能坚持。 抱着柴火回来,云玖虽然冷,但是隐隐觉得额头都出汗了。 果然是力气活啊。 将柴火堆在他们面前,云玖拿起两个打火石,学着以前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互相碰击敲打,不多时就闻到了一股硫磺味,还隐隐擦出了火花。 只是…… 一次两次三次…… 尼玛电视里果然都是演的,这特么怎么还不起火! 云玖两条漂亮的黛眉拧起,嘴角抽了抽,开始深深的无力腹诽。 武侠剧害死人…… 心好累,再也不相信古装了。 tat可是她现在是实实在在的古代人。 “咳咳……”就在她欲哭无泪地应付打火石的时候,“咔咔”的声音第不知道多少次响起后,背上垫着干净的一块布靠着石块的卫长临突然咳嗽,待云玖看过去之时,他已经睁开眼,虚弱苍白的面上浮起一层哭笑不得的神色。 “阿九……你不对着柴火,怎么生火?”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低低的笑意,但很轻,显然是虚弱所致。 而云玖:…… 默默低了低头,看了眼离自己有几脚距离的柴火,再看了看手中的打火石,顿时生无可恋地抽了抽嘴角。 按照卫长临说的去做,果然,虽然前两次还是只有零星几点火光,但是,第三次再摩擦敲打后,面前的柴火突然就燃了。 额,云玖几乎用一种惊呆了的目光崇拜地看向卫长临。 后者虚弱地冲她笑了下,却见云玖似乎眨了下眼睛,然后咧嘴,“你终于醒了!” 卫长临:…… 敢情刚刚你以为是谁跟你说话? 不过云玖眼里的喜悦和脸上灿烂的笑容还是叫他心底一软,轻轻点了下头。 云玖打了个喷嚏…… 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衣服都湿了,好冷……” 在卫长临苍白着脸正打算开口时,她又自顾自地说道,“你没事吧?我给你吃了保命丸,还替你上了药……那个,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的,你能自己涂药……吗……”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云玖垂下了头。 低头看了眼自己光裸的上半身,以及只着了中裤裤腿被掀至膝盖上的双腿……卫长临理解她这是害羞。 如果他知道云玖是怎么喂他吃下保命丸的……他会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在他昏迷的时候,被上下其手间接吃了多少豆腐…… 好吧,虽然某陛下肯定是乐意被吃豆腐。 “辛苦了,阿九。”他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他的阿九明明娇气得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却能做这么多,就连生火都会了。 咳,会用打火石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这样想。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阿九蠢萌!越来越蠢萌了 264救兵,两枚信号弹 “啊切!” “啊切!” “啊切!” …… 烧得旺的火堆前,云玖缩成一团,抖成筛子地一下一下打着喷嚏。8 1中文』网小脸皱成一团,时不时往嘴里塞一颗驱寒气的药丸,跟吃糖豆似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秀气的鼻子红红的,素来一丝不苟打理得漂亮的头也是乱糟糟的像海藻般披着,身上华服更是皱巴巴还带着水汽。 与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精致华贵的姑娘,完全不像了。 卫长临微微低叹一声,伸出手,搭在她冰凉的小手上。 手上温热的气息也传给她。 这身子骨真的太娇弱了,他有些无奈地想。 云玖手背僵直了下,然后抬眸疑惑地看向卫长临。方才她取了点水,他喝了些再自己处理了下她不便处理的伤口,现在除了脸色还是有些虚弱,精神已经好了不少。 卫长临回望着她,清贵的双眸染了笑意,声音低低的,“你衣衫定还是湿的,身子这般弱,还是我用真气替你烘干吧。”说着,手心源源不断的真气输给了她。 云玖觉得一团热气围绕着自己,很温暖。就连湿湿的衣衫都在慢慢变干。 她却一把抓住卫长临还带着伤痕的手,避开伤口,冰凉的指尖轻碰他的手心,声音软软的已经带着一丝鼻音的嗡气,但语气很坚决,“你身上还带着伤,就为了我的衣衫浪费真气!我不要。”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是卫长临再厉害,也是肉做的,现在还行动不便,她知道真气对习武之人而言是何等宝贵的,她怕死,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待他们的人救援,他们得撑住。她还撑得住,不需要他耗费真气在这些小事上。 她坚持,卫长临比她还坚持。 俊逸的面上带着一抹温柔宠溺的笑,眼里戏谑地闪着光,声音清润悦耳,语气轻松和理所当然,“不浪费,为阿九,就不浪费。” 见云玖面上一窘,似乎对他这番话感到肉麻,他心下涩然好笑,面上不显分毫地接着道,“我现在受着伤行动不便,只能靠你。若你有个意外,我们都活不成……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这的确是卫长临的行事作风。 凡事都能算计下,以最小的损失来控制不利的局面。 云玖虽是面上轻松了下,觉着他这般自己还心中好受些,不用亏欠什么。但不知为何,心里…… 不舒服。 她心中不禁轻嘲地骂了自己一句矫情。 “我已经通知他们了,放心吧,最晚天亮前他们就来救我们。”云玖试图抽了抽自己的手,却觉被握得很紧。 微不自然地看向他的眼睛,却现他牢牢盯着自己的双眸,眼里飞快闪过什么深色。 突然,她就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 “在密室……你为什么……不松手?”她中间顿了两下,第一次是不好意思,第二次……原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不顾性命救我”,话到嘴边却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改了口。 火光中,云玖不知道,自己一双眸子有多璀璨和……期待地望着对方。 卫长临抬手,拿起一根棍子拨了拨面前的柴火,耳边是燃烧得旺盛的柴火“啪啦”声,他慢慢将目光从柴火移到那双叫人移不开眼的熠熠双眸。 …… “不好!” 山脚下,坐在树枝上拨弄着手上机械鸟的十一月忽而耳尖一动,抬头,便看到山顶某一处,五彩斑斓的烟花绽放,转瞬即逝,化作一缕青烟。 他神色一凛,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落地。 这是他专门制的信号弹,云玖喜欢五彩斑斓的烟火,他便只为她制了这样的信号弹。 有紧急情况,才会被用到。 算来,被用到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清,而每次,都绝对不是小事。 “怎么了?”苍鹰坐在马车前,原本抱着手臂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便猛地睁开淡漠的双眼,见十一月从树上跃下,并且一脸严肃,不由问。 十一月没有理他,准确来说是没有空回话,他先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放了。颜色的红色的。然后从自己的马匹上的包袱中翻找了半天,拿出一只银色的机关鸟,宝贝地摸了摸,拔掉机关鸟头顶的羽冠,只见原本冰冷机械的机关鸟瞬间开始展翅。 苍鹰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去找主子,快点!”十一月将机关鸟置于手背上,然后举高,拧着眉肃着脸,对机关鸟命令般道。 然后手背一抬,机关鸟振翅,飞走。 “出什么事了?”苍鹰有些惊奇地望着那机关鸟,心里疑惑,这一只机关鸟当真可以按照十一月说的找到皇后娘娘? 十一月这才搭理他一句,“出事了。” 苍鹰“……”了下,刚毅的面上带了一丝无语,“我去找援兵!” 十一月抿着唇,淡淡瞥了眼苍鹰,“恩,去吧。”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看不懂你眼里裸的嫌弃==苍鹰很是担心卫长临的安危,但对上十一月,真的感到一丝头疼。 皇后娘娘的人,是耳濡目染了吗……怎么一个个都是这般孤傲的性子。 但他还是飞身上马,“你呢?” 十一月唇愈抿紧,不喜欢和陌生人多说话,虽然他知道这人叫苍鹰,但除了主子和四月,就没有熟人了。 他声音生硬,“等我们去搬救兵,来得及?我已经给二月了信号,我现在就上山救人。” 说着一个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然后不等苍鹰反应,便扬起鞭子,策马上山。 “十一月!你别胡来,主子们吩咐过我们不能随意上山!你破不了阵法!”苍鹰骑着马,想追但是又犹豫,便只能冷着脸冲着十一月的背影喊道。 十一月本不想回他的话,但转念一想,还是应道,“四月会来接应。” 四月…… 苍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拿着罗盘的沉默俊俏的男子,是他的话,应该能破吧? 当下,也不管其他了,朝天上了一枚信号,然后扬鞭,“驾!” …… “我……”所以当卫长临开口说了一个字的时候,他和云玖便看到了天上两枚信号弹。 云玖愣了下,然后轻启唇,淡定地说,“十一上山了。” 给读者的话: 今天励志要存个稿== 265杀手,生死一线间 “衣服干了!”云玖伸手摸了摸放在枯树枝上的袍子,取下递给卫长临,眸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他精瘦的胸膛,又不动声色地移开,声音不变,“穿上吧。81 中Δ┡文网” “没力气了……”卫长临接过,却没有立即穿上,而是微盯着云玖侧脸,眼里不知想到什么而泛起笑,只是一瞬间便换上虚弱病态的模样,咳了声,抱着衣服声音有些无奈,又带了一丝仔细听能听出来的……委屈。 云玖愕然,眸子微睁,有些怀疑地蹙眉看着他,但怎么打量都是一副病美男模样,不似作伪,她努了努嘴,咳了声,“那——不穿了!” 卫长临脸一黑,马上又换上一副可怜委屈的神色,“阿九真狠心……我重伤未愈,自然是没有力气,若是再这般光着身子,只怕是活不过天明了吧……” 说到后面,语气甚至带了一丝苦笑,微垂下头,低垂的眼睫轻扇,像一把小扇子,扇得云玖心头痒。 她咬了咬唇,不禁挑眉冷哼,“我哪里狠心了,我要是狠心,还会帮你脱衣服上药?” 哪知,对方闻言突然一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她,“既然阿九已经替我脱过衣服了,那善始善终,再替我穿上不介意吧?” 云玖脑门三条黑线滑下,唇角微抽,“皇帝陛下我看你说起话来挺顺溜的,想来没力气也只是装的吧!” 死狐狸!又阴她! 卫长临闻言摇头叹气,“前头才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这么快阿九就不认账了……”说着咳嗽起来,用那只在密室中一直护着云玖而伤痕累累的手臂笨拙地便要往袖子里套。吗,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惆怅,仿佛看破了世态炎凉…… 面前忽而落下一片阴影,一只素白的小手拿过他手中的袍子,而后便听到头顶一道慵懒却别扭又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本宫可不会伺候人,穿错了你可别再怪到我头上。” 女子声音娇娇软软的,一贯的慵懒,但多了平日不曾有的生气,以及更多的,叫他心头跳动的嗔怪。 他便知,他的阿九这是害羞了。 “没关系,我教你。” 没关系,我教你。 云玖手一抖,就将手中的外袍掉落,有没有人说过,卫长临近乎呢喃时候说的话…… 太太太让人…… 云玖抿着唇,绷着小脸,默不作声地捡起袍子。 木着脸。 “阿九……先穿白色那件。”不多时,卫长临的声音便从魅惑转为无奈。 “诶诶诶,这盘扣什么鬼?”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和手足无措。 “咳咳,阿九你想勒死我么……”男子哭笑不得的声音很快响起。 “啊!对不住,我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到最后,衣服是穿好了,可是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一个是手酸脚麻了,一个……则是实打实的被折腾的身心俱疲。 所以卫皇陛下您是为何要作死== 云玖是弯着腰的,正要起身,却忽而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刚要回头,便被一只大手抓住手腕往回带,“小心!” 卫长临抱着她在草地上滚了一圈,云玖脑袋懵,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只是待眼睛看到原本他们靠坐的地方插着几根箭矢。 当即就警铃大作! 然后便看到五个身手敏捷的黑衣蒙面人从草丛中窜出来,扔下弓箭,抽出剑,朝他们而来。 这些是什么人? 居然要来杀他们! “别怕,你躲起来,千万别出来!”卫长临手一收,便将石头上的沧海月明珠用内力吸了过来,交给云玖,然后将云玖放置石头后,抿着唇,交代道。 云玖呆愣了片刻,将沧海月明珠妥善地放于怀中。然后担忧地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却还是道了一句,“你小心。” 她太弱了,眼下只有卫长临可以对付这些杀手。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不拖他的后腿。 卫长临从草丛中捡起自己的佩剑,指着杀手们,眼神冷肃,“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我们?” 对上卫长临威严的双眸,杀手微微感到压力,但只是一瞬,便握紧了手中的剑,为的一人低哑着声音冷冷道,“何必废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的死期。 卫长临眉梢飞快掠过一丝疑惑,难道说,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除非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不然这些杀手如何会对君黎这一个化名出来的人有杀心? 来不及多想,他提气,握着剑便主动朝杀手们飞去,“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落,只身一人与五个杀手开始了搏斗。 卫长临出招利落漂亮,一个回旋踢,踹中身后偷袭杀手的胸口,直将对方踹出一口血喷涌而出。然后手腕一个翻转,手中长剑便直直抵住面前一人的咽喉。 利落地划开对方的脖颈,一条细长的血线出现,然后杀手瞪大眼睛,直直倒下,鲜血四溢,染红了一片草地。 那被卫长临踹得吐血后退十几步的杀手,不经意回头便现了云玖,刚举起剑,正与卫长临缠斗的为那人却突然慌张地制止,“不得伤她!” 生生制止了那人的动作,便又听为那人冷绝的声音响起,“主上的吩咐,拿下卫长临的人头,不得伤卫后!” 一句话,卫长临便心中愈警觉,这些人果真是自己的政敌派来的?会是谁?杨扶柳还是杨敬?不对,若是这二人,绝对不会放过云玖才是…… 同样心头感到震惊不解的还有白着脸的云玖,这些人明知他们的身份……到底是谁,要取卫长临的性命,却放过她? 帝后同根,若是卫长临的政敌,绝不可能放过自己才是。 卫长临一剑再次解决了两人,还剩下两人,为的以及方才那个险些杀了云玖的。 只是…… 他望着手背上的血,眼眸深了深,为之人武功不弱,自己又先前受了伤,只怕是…… “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为的杀手似乎也现了卫长临渐渐体力不支,阴冷一笑,提着剑朝他刺去。 云玖猛地站起来,面上血色全失,“卫长临小心!” 266是爱,拼死相护 “哧——” 剑刺入血肉中,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如此清晰。『81中文┡网 血腥气,弥漫。 云玖咬着唇,眼眶瞬间红了,却不敢出声说一个字。 卫长临咬着牙,将刺入肩胛的剑一寸寸拔出,手心已经满是鲜血。清贵的面上也满是血污,不负先前的干净。 左手捏着那为杀手的剑,右手反手一剑刺入身后杀手的胸膛,剑没入胸膛,剑尖带着猩红的血,穿过。 拔出剑。 身后那名杀手缓缓倒下。 吃力地震开最后一名杀手的剑,卫长临捂着流血的肩胛处连连后退。 闷哼一声,手杵着剑,剑尖没入草地,勉强支撑着他不倒下。 他虽被刺中,但那最后的杀手也没有讨得好处。他左手手臂被卫长临刺了一剑,此刻正眼神阴狠地扫过地上四人的尸体,最后目光沉沉地盯着卫长临。 卫长临知道云玖就在自己身后,他没有看她,声音带着冷静决断,“阿九,你先走。” “什……”就是再不懂武功,云玖也看出来眼下卫长临快支撑不住,剩下的这名杀手显然武功最高,而卫长临被五个杀手围攻,杀了四个已经耗费他太多体力,身上本来就没好的伤口现在更是添了无数新的伤。很有可能,卫长临对付不了这个杀手,然后呢? 会死吗? 会死吧。 她抖着唇,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自己也明白,所以这是在拖延这个杀手,好换取她逃亡的生机? 她是云玖,如果她还是往日的云玖,就该明白,这个时候她先逃,去找救兵,才是上策。 可她犹豫了。 卫长临能撑得住她搬来救兵那一刻吗? 但她又告诉自己,留下来能帮他吗? 卫长临似乎没有回头也知晓她在想什么,微咬紧了牙关,捂着流血的伤口,勉强维持声音的平静,眸光深沉,前面是虎视眈眈的杀手,后面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云玖,而他……、 无法确保能杀了这个杀手,带着她全身而退。 卫长临啊卫长临,身为帝王,一直都是安危为先,被人保护的你,什么时候起,居然挡在别人面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护另一人的安危了? 你的抱负,你的宏图。 什么时候,你的算计,已经开始偏离如何取得有利你自己的范畴了? “快走!你留在这也是拖后腿,你走了还能去搬救兵……”卫长临拔起剑,似乎休息够了般,朝面前的杀手走去,他知道,这些杀手不管是奉了谁的命令,想杀的是他,不会伤害云玖。 也许,他们是想要沧海月明珠? 于是他拿剑指着杀手,邪魅地勾起一边唇角,带着帝王的傲气与不屑,“你们是为沧海月明珠而来?珠子在我这,放她走,你的对手是朕!” 杀手被他这威慑的气势震了震,但随后想到,卫皇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他还有胜算。既然珠子也在卫皇身上,那一举两得,拿着卫皇的项上人头以及沧海月明珠,回去他就是立了头功! 至于…… 他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卫长临身后面色苍白娇弱的少女,主上交代过,要带走这个女人。不能伤害她一根毫毛。 既然这样,先答应卫皇又如何? 反正,一个弱女子,也逃不了多远,等他解决了卫皇,再追上她,带走便是。 于是他剑尖指着卫长临,低冷的声音说道,“我的目标是你,她可以走。” 卫长临心中恍然,居然松了口气。 他没有把握,但阿九可以侥幸逃脱,也好。 他可以尽力拖住这个杀手,给她足够的时间,与手下汇合。 想着,他便微回眸,深深望了眼云玖,似要将她的容貌深深刻在心中,他的眼神很温柔,嘴角甚至还挂着一贯的轻佻风流笑容。 “可跑快点啊,阿九。如果我……罢了,苍鹰清风他们都留给你,以后他们会帮你。” 他似乎想说很多,可是到嘴边,却终是只有一句,“早就不想和你合作了,走吧,娇弱的小姑娘。” 说完便突然对着杀手冲上去,那杀手措手不及,忙后退,提剑迎上。 冰冷的剑相击撞的声音一时间响彻整个小河谷。 云玖抿着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她抬起袖子狠狠拭了拭,却现,早就满面泪水。 她没有再说什么,提起裙摆,便朝他们的反方向,河流下沿,用最快的度奔跑。 手腕上的银镯子出轻快的叮铃声,由近及远。 渐渐的,铃声快要消失。 卫长临的剑狠狠划过杀手的大腿,同时手臂被刺中,他心中嘲了声。 真是心狠的小姑娘啊。 走得这么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就连…… 一句话都不留给他。 哪怕是说一句好听的话,也好啊。 不会说些好听的哄骗他一下吗? 也许…… 以后他再也没机会听到了呢。 眼前开始模糊,卫长临觉得身上的痛觉都开始麻木了。身形微微不稳,险些就要歪着倒下去。 但是他咬着牙,口中铁锈味起了,努力维持清醒,出剑虽迟缓却依旧凌厉。 没关系,至少她能好好活着。 这样想着,就是死了,也好像值得了。 谁叫…… 他那么喜欢她呢。 不是,他现,这般可以为她豁出性命的喜欢,早就过了他的认知。 母妃,我好像,这辈子终于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了。 原来…… 这种可以不顾生死的感情,就是爱啊。 “哧——” 卫长临唇角笑意愈柔和,清俊的面容被鲜血染红,他拔出刺中杀手肩部的剑,身子开始不稳。 眼前闪过银白的光,杀手的剑……直指他的眉心。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心想,这下,是真的要死了吧。 叮铃,叮铃,叮铃。 隐约间,却听到记忆中那熟悉的银镯清脆的声响。 “卫长临!” 他好像听到…… 阿九的声音?! 做梦吗? 他直直往下倒去,眼睛却不肯闭上,眼前一抹红衣鲜艳地朝他而来。 热烈似火,鲜红如血的颜色,那是他爱的小姑娘阿九最喜欢的颜色。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嗷我个人觉得目前最精彩最喜欢的一章! 267折回,云玖的心意 “咻——” 云玖瞪大眼,眼见着杀手的剑离卫长临只有一根手指那么点的距离,她咬着唇,飞快冲向杀手,抬起左手手腕,右手拨动镯子上的小按钮,只听一细微的破空声,而后一根银针飞射而出,射中杀手的后背。81中┡文网 扑通,银针没入肉中,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的银针,立即叫杀手惊恐地举着剑,往后仰倒下去。 眸子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云玖似乎用尽了力气,手腕一松,跌坐在地。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毫不犹豫,也不能犹豫。 她手镯中暗藏着杀人不见血的银针,每根都淬了剧毒。十一当初怕她不慎触机关,特意将机关制作得精细却又缜密。 只有她拨动旋关,对准敌人按下按钮,银针才会射。 站起来,她朝着卫长临小跑着过去,扶起他的身子,抱着他的头,有些慌乱害怕地抬起袖子,擦拭他脸上的血污,故作镇定道,“卫长临!” 卫长临睁开眼睛,其实还没有昏迷不醒,只是…… 真的太累了。 他半张开的眸子里都是小姑娘精致如画的眉眼口鼻,不禁翘起嘴角。 傻姑娘,居然回来了。 “你看,还是我救了你!”小姑娘红着眼睛明明账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偏偏还是故作镇定勇敢得像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狮子。 声音娇软,带着哭腔,却倨傲。 “是啊……阿九……真勇敢。”他张了张嘴,声音紧,艰难却温柔地应着。 云玖眼泪便砸了下来,对,就是砸。直直砸在卫长临的脸上,不同她身体的温凉,眼泪却是炙热滚烫。 耳边还是那倨傲慵懒的声音,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可怜鼻音,“我不是怕你死才回来……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所以啊,你别多想,听到没!” 卫长临扯了扯嘴角,心疼不已,想抬起手替她擦擦眼泪,却没有那个力气。 “好……” 他说了个“好”,眼神开始涣散,神情依旧温柔,笑容宠溺。 云玖抿着唇,死死地抑制住嚎啕大哭的,无声地落泪,娇蛮地拍了下他的额头,手劲毫不手软,“不许睡!你睡了谁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卫长临,我救了你,你这条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 声音戛然而止,云玖呆呆地望着抱着的男子,他面上依旧带着温柔宠溺甚至淡淡戏谑轻佻的笑,可是眼睛却闭上了。 她面色白得可怕。蓦地,却笑了,恶狠狠地瞪着卫长临的苍白的脸,“你敢死,我就搜刮空你的国库,然后让你的卫国成为云国的附属地!卫长临……” 可是望着一动不动的面容,手抵着胸膛感受到那愈微弱的心跳,云玖哽咽地将脑袋埋进卫长临的胸口。 声音娇软带着无助的祈求,“不要死……卫长临,你不要死……” 求你,不要死啊。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明白自己的心意,你要是死了,我不就失恋了。 “你醒来……我就告诉你。”云玖脸贴着卫长临的脸,哭得眼睛肿肿的十分可怜,声音弱弱的带着一丝妥协,“我承认了我承认了!你醒来,我保证再也不故意伤你了。” 一夜的两度生死逃亡,加上这一番啼哭,云玖又是伤心又是疲倦,最后就这么抱着卫长临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主子怎么还未醒?” “十一,你别走来走去了,从昨晚起你每隔半个时辰就要问一回——六月都说了,主子体质弱,受了寒又过度劳累,但无大碍。你别担心了。” 云玖迷迷糊糊间耳边便听到熟悉的几个声音,努力掀了掀眼皮子,勉强睁开一条缝,朦胧不清隐约能瞧见眼前几个身影。 “善舞……”她开口,声音却是低哑得厉害,嗓子又疼又干,动了动手指头。 一旁守着的善舞闻言便惊喜万分地走到床前,扶起云玖,声音透着哽咽和喜悦,“公主你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 玲珑拿起枕头给云玖垫着背,让她舒适地靠坐着,站在帘子外的十一月听到云玖的声音,紧绷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松了口气,一边想要进去瞧瞧,一边又怕惹云玖不喜。 男女设防,他身为下属若是随随便便闯进去,怕是不好。 “给我倒杯水。”里面,云玖苍白的面上缓缓挤出一个笑,拍了拍眼睛红肿看样子就是担惊受怕哭了一夜的善舞,声音干哑地道。 善舞闻言便立马转身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云玖倒了一杯清水。 外头十二月早就去厨房找监督丫鬟门煎药的六月,告知她主子醒了好让她再给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四月拍了拍焦灼的十一月的肩,安抚道,“别担心,醒了就没事了。” 他知道十一月有多自责,他也一样。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地上黑衣人的尸体,以及相拥着昏迷不醒的主子和卫皇。 若是他们能早些赶到,这些黑衣人哪里能伤得了主子们?若不是卫皇在,主子只怕早就…… 正是这般,十一月格外自责于没能再快一步找到主子。 听到四月的安慰,十一月只是沉默地抿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里间,善舞喂云玖喝了半杯清水,有些心疼地看着云玖巴掌大的小脸上苍白的神色,放下杯子,柔声问道,“公主饿不饿,善舞这就给你拿膳食去……” 饿是自然的,云玖按了按额头,突然眼睛一睁,抓住善舞的手,急切地问,“卫长临呢?他在哪?怎么样了?” 她这般紧张花容失色的模样叫善舞神情一愣,而后有些难过地撇了撇嘴,声音低低地说,“皇上在隔壁厢房,这会还没醒……六月姑娘说,皇上伤势不轻,需要好好休养才是,不过公主你放心!六月姑娘说了已经没有大……诶公主你去哪啊!公主!” 善舞抬眸,却见云玖不待她说完便掀开被子,快踩了鞋子,就穿着中衣便急匆匆地朝外跑。 给读者的话: 公主开窍了。嗯哼 268害羞?公主也春心 云玖小跑着险些将绣鞋跑掉了也没顾,踉跄了一步便掀开帘子,冲了进去。8 1中文』网 苍鹰与清风守在床前,卫长临则眉目如画,面容安静地躺在床上。 云玖突然就止了步。 眼泪便不争气地凝聚在眸子里,无声地站在那,脚下突然动弹不得般,凝住。 他还是那般什么时候都清贵俊逸的模样,以往觉得不过是皮囊好看些,但心机忒多了,狡猾奸诈…… 现在看,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分外好。 世上怎么会有人生得这般清俊出尘,叫人移不开眼呢?她有时候开玩笑说自己是吃“美貌”长大的,现在看看,卫长临也是吃“好看”长大的吧。 “皇后娘娘?”苍鹰和清风自然现了杵在帘子处,眸中带泪,唇角却挂着笑的云玖,二人对着她恭敬行了一礼,清风压低声音,不解地唤了声。 被清风这一唤,云玖才回过神,想到自己方才居然当着他的属下的面……对着他犯花痴走神,不禁面上一热,心中囧了下,忙绷着脸故作镇定高冷地扔下一句,“本宫来看看他醒了没……你们好生照顾他,我……本宫先出去了!” 说完竟是用落荒而逃的度跑了出去。 苍鹰和清风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面上皆是一头雾水的茫然。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觉得哪里奇怪来着? “苍鹰……我没看错的话,刚刚娘娘是……脸红了?”清风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揉了揉眼睛,面色古怪地变幻了下,然后一脸懵地问苍鹰。 面色冷峻的苍鹰闻言,却是瞪大了眼,反问,“皇后娘娘会脸红吗?” 这话不是讽刺……而是十分认真地在问,语气和“难道男人可以生孩子吗”如出一辙。 清风:…… 好吧,他确定他是看错了。 满肚子坏水的皇后娘娘才不可能脸红! “公主?你怎么又出来了?”跟上来的善舞,见到从厢房跑出来面色古怪的云玖,不禁疑惑,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一边不由问,“公主可见着皇上了?” 被善舞这一提醒,云玖才回了神,是啊,她怎么又出来了,他不是要见卫长临的吗? 云玖你居然也学会害羞了! 她抬手似有些恨铁不成钢般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懊恼地闭上眼。 罢了罢了,等她先缓缓神,之后再去看卫长临好了。 被善舞扶着,她手勾着下巴,开始思考,前世的事她都快不记得了,但谈恋爱倒是两辈子头一遭,若是看中了普通人或者什么达官显贵也就罢了,偏偏,她这喜欢的可不是寻常人,而是一国帝王。 帝王,云玖眸子微微暗沉下来,出门在外扮作江湖寻常夫妻,倒是叫她一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卫长临在是卫长临之前,还是个君王。君王,意味着三宫六院,后宫三千。虽然他没有传言那般沉迷美色,甚至宫妃不及她父皇一半,但不可否认的,他有很多女人。 他是喜欢她的,她知道,甚至在昨夜,他拼死相护,这情意已经过了一般的喜欢。但她云玖,向来霸道,她的东西,从来不许旁人染指。她喜欢,就去争,就要得到。 只是,感情能这样吗? 卫长临……能为她三千若水只取一瓢吗? 她就不敢确定了。 但她动了心,她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之前不愿意承认,那是还未到非他不可的时候,现在……也不是说离了卫长临她就活不下去,只是。 她想要他。 想他眼里心里只有她。 “公主,你在想什么?”善舞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抬眸却见云玖勾着下巴,眼神幽深暗沉,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什么,便问。 云玖没有看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只是下意识回她一句,“想……怎么调教忠犬。” 恩,卫长临喜欢她,这便是她的筹码。她想,或许可以试试,调教下? 善舞“……”了一瞬,“调教?忠犬?公主您不要雪球了吗?” 公主怎么突然想养狗了? 莫名被善舞定为失宠的雪球:……本宠真是躺着也中枪。 打定主意一身轻松的云玖,这才看向善舞,眉梢轻抬,“关雪球什么事?” 善舞一脸不赞同,“公主,奴婢最怕狗了……您可以不养吗?”声音带着恳切。 云玖:……这都哪跟哪== 咳,等等,善舞不会是将她口中的“忠犬”卫长临,当成了……狗狗吧。 “哈哈哈哈哈,善舞,淘气!真淘气!”云玖脑海中不禁脑补出卫长临摇着尾巴冲她卖萌叫主人的样子,不禁噗嗤乐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出来了。 一头雾水的善舞只能摸摸头,公主又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了。 主仆二人正悠闲地院中走着,端着药走来的六月便遥遥轻唤了声,“主子,喝药了!” 云玖转过头,面上笑意盈盈,丝毫不见病人有的憔悴,哼着小曲儿走向六月,“好嘞!” 被云玖这无厘头的喜悦弄得怔怔的六月看了眼自己端在手上黑乎乎的药,不禁纳闷地看向一旁的十二月,“主子什么时候这么配合了?” 以往听到喝药,不说抗拒,但怎么也不会露出这般高兴的笑吧。 十二月笑眯眯地宛若笑面虎,咧着嘴,看着脚步欢快,面容依旧高贵雍容,眉眼间却带着说不出的喜色与风情的云玖,不禁眯了眯眸子,高深莫测地摸着下巴,道,“我看啊,主子这是……春心萌动?” 推开房门,六月闻言脚步一顿,回头嘴角微抽地睨了她一眼,语气幽幽,“要不我给你诊下脉吧!” 能说出主子春心萌动这样不可思议的话来,十二月你果然应该吃药了。 听懂六月话里的潜台词,十二月眼角抽了抽,随即嘿嘿笑了下,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去逛逛,你先忙,先忙。” 说完脚踩西瓜皮似的一溜烟没了人影。 只剩下六月哭笑不得地望了眼自己面前的药碗,良药苦口,这些人真是不懂! 给读者的话: 阿九,你以为陛下是你想调教就能调教的? 无耻娘告诉你,天真(吐舌) 云玖:……你敢破坏本宫杀了你! 卫长临:qaq阿九要调教朕?无耻,快让朕醒过来,重振夫刚! (你好卫皇陛下,作者本宫无耻童鞋已经被皇后娘娘灭口tat) 269表白?准你牵我手 卫长临醒来时,天色已晚,屋内点着灯,他睁开眼,朦胧间看到床边坐着一人。8Ω1中 文Δ网 红衣夺目,从他记事起,这样的颜色不多见,但他知道,他身边会穿这个颜色的姑娘,只此一位。 “阿九” 他哽了哽,知道他这是大难不死,只是浑身还是痛,喉咙更是感觉火烧得灼痛,干涩地开了口,声音没有了平日的清润。 而坐在床边的云玖,闻声忙放下手中的书,一双眸子亮晶晶地带着满满的惊喜,“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卫长临见她这般活蹦乱跳,不禁牵起嘴角,目光静静地流淌着星河般的光芒,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笑颜,声音很轻,“恩。” 云玖唇角挂着明媚的笑,飞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扶着他起身靠着坐下,体贴地拿了枕头给他垫背。 “我喂你!”卫长临见她忙活得不亦乐乎,不禁有些感慨,只是受个伤醒来,竟能叫一向倨傲娇气的小姑娘伺候他想想昨夜让她替他穿衣时,她还拧着眉头不乐意,好笑地伸手便要接过她手上的茶杯。哪知被她手一偏躲过,微抿着唇,扬声道。 卫长临感觉有什么不对,不禁抬眸讶异了下,云玖似乎被他突然这般望着她的眼神弄得不好意思,嘴角翕动了下,眼神闪烁,咳了声,“你的手还有伤,不方便。” qq为什么突然觉得他的眼神好帅啊,云玖一边故作镇定地迎上卫长临的眼神,一边内心按捺不住的扑通扑通花痴。 浅饮几口,卫长临觉得解了口渴,微微抬起头,见云玖还是一副星星眼盯着自己看,不禁挑眉,“怎么了?” 嗓音终于恢复了温润。 这一声落在云玖耳中就成了赤果果的色诱 咳咳,云玖只觉得浑身软,眼眸含春带羞,偏偏面色如常甚至是因为紧张而刻着板着,说不出的违和。 她闭了闭眼,再猛地睁开,随手将杯子放到一旁矮桌上,目光灼灼像两盏灯似的亮得惊人! “卫长临,你喜欢我吗?”她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直直地带着说不出的认真,语气平静地问道。 卫长临觉得云玖果然是不对劲难道,是因为他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感动在心,却又因为不喜欢他而想要找他好好谈谈? 许是被拒绝多了,他下意识便是这般猜测。 微错开她灼热的目光,他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年,好似所有挫败与不自信都给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自然。”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苦涩却坚定地回答道。 有什么好怀疑的呢,昨夜之前,他也许还会为自己这一头栽下去的热忱感到一丝无奈,也许还会时时问自己,能不能将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收回来。 可昨夜,面对生死,他第一次没有计算如何让自己损失最少全身而退,没有想过与那些杀手周旋拖延,保住性命。他想的,他身体本能动作的,都是保护她。 他是卫长临,天之骄子,卫国君主,不管他的皇位坐得多么如履薄冰,卧榻之侧有多少奸佞虎视眈眈,他都是那个主宰生死,可以生杀夺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尊贵的不需要讨好谁的帝王。 生平第一次,却为了一个不在意自己的女子,乱了方寸,破了原则。 他知道昨夜让她走时,他不是没有苦嘲自己的痴情,他卫长临,居然也会有痴情无怨无悔的一天。但他清楚,唯独没有后悔。 比起他的生死,那一刻,他更害怕,骄傲又娇弱的小姑娘会受到伤害。 他想,云玖大概便是他的劫数,甘之如饴的劫难。他违背了所谓的为君之道,在他的皇位国家与她之间,他居然能舍弃前者,选择她。 这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深情。 “有多喜欢?”云玖不知道卫长临此时内心在想什么,只是抿着唇拼命压下想要上翘的唇角,眼里却是带着骗不了人的喜悦。 心里更是甜滋滋的,像是吃了一颗糖,甜味从口入心,蔓延全身。 卫长临细长的眸子微敛,面容有些落寞却也带着温柔,“有多喜欢?”似是自问了一下,然后笑了,“大概就是喜欢到不能再喜欢,你想要天上的星星便是颠倒了乾坤也想替你摘到吧。” 他的话很轻,明明不是甜言蜜语的口吻,云玖却心一惊,他,竟是有这般喜欢她吗? 随后却是一悸,唇角怎么都抑制不住地上扬,也不看他,所以并没现卫长临低着头有些阴郁落寞的神色。 她克制住自己的雀跃,维持着声音的镇定自若,手指不由自主地揪了下腰间玉佩上的流苏穗子,咳了声,“那你爱我吗?” 静。 就连云玖都没料到自己会问这样的问题,“爱”,这样的字眼,以往的她会嗤之以鼻地哼一句,多矫情啊。 现在,她就这么直接地问一个男子,并且心中还存着很明显的期待。 卫长临显然也没想到云玖会这般问。她一向聪明骄傲,也自私冷静,明知他心悦她,却总喜欢顾左右而言他,能避开就避开。没心没肺得叫人想恨却恨不起来。 这回,她却没有躲避,甚至还追着他问。 她到底想做什么? 卫长临微微抿了唇,抬眸朝她望去,却只能看到她姣好的侧颜,在灯下柔和精致像是一幅柔婉的画卷。 他仿佛被牵引般,启唇,就顺着心里的想法,应道,“爱。” 他还说不出“我爱你”这样的情话,可他心中,就是这般爱上了。没有预兆,也不需要理由。 很多事,正是因为没有理由,才显得珍贵特别。 比如爱情。 云玖心跳彻底乱了,心中知道是一回事,但亲耳听到又是一回事。 这是卫长临啊,卫长临说喜欢她,还说了爱 云玖几乎喜极而泣,当然,也只是几乎,她看向卫长临,恰好后者也在看着她,她眼中带了一丝骄傲几分俏皮还有喜色,不见厌恶和为难,叫卫长临一怔。 然后便见面前的姑娘仰着面笑容明媚地抬出一只手,姿态高傲却叫人觉得分外可爱—— “那准你牵我手了!” 给读者的话: 刚刚就在我点保存那一瞬,电脑蓝屏了!关机了!然后怎么都找不回来刚写的!我屮艸芔茻眼泪直接砸电脑上了qq 姨妈肚子痛今天原本还要存两章,愣是找回稿件用了我半天时间,心累,上床再存一点。 我是写一遍就忘的那种,再让我重新写又会觉得哪都不对,还好最后找回来了,tt 270温情,下属也八卦 “”卫长临望着眼前葱白玉手,久久没有动作,半晌,他茶褐色幽深的眸子才闪烁着跳跃的火光,按捺住心潮澎湃,干涩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 开口却只是一个“你”字便没了下文。 他的神情没有往日的戏谑轻佻,也不是温润和煦,而是,真真切切的呆滞。 就好像,他听错了,想要确认下。 云玖却觉得这样游移不定地望着自己的卫长临,有些可爱。 也有些让人心疼。 “丑话说在前头,卫长临,我云玖,是个很霸道很小心眼的人,我看上的,别人就没法染指了。”她将白皙的手往前伸了伸,“恩?” 眼里亮若星辰的光芒,带着期待带着几分春情,满满的,里面只有他一人。 卫长临心中悸了悸,心头涌现千言万语般复杂难言的情绪,但最后只化作唇边一抹温润迷人的笑容,那笑带着欣喜也带着珍视,伸出自己的手,牢牢将面前主动伸出来的葇夷握住,眼中是毫不掺假的温情。 “定不相负。”四个字若清泉流过,更似清风吹过湖面,云玖唇角弧度上扬,便又听他语气带了几分严肃地接着道,“只是,我既握住你了,便不给你机会逃了。” 云玖感受手心的温度,微微垂眸,长睫若密密的小扇子,轻轻扇动,带起一阵涟漪。 “看你表现。”她轻轻眨了眨一只眸子,俏皮地笑了。 即使这般,她也是云玖。 爱要留三分,过满则溢。而她很清楚,她喜欢卫长临,至于爱她还不清楚那是什么。 至少这一刻,她想拥有这个男人,想要成为他心尖上的人。 卫长临唇角的笑全然没有一丝伪装的成分,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死里逃生,老天爷给他最好的礼物,便是云玖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云玖揽入怀中,抱着她。 气息相叠,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卫长临只觉得这若是一个梦,那他情愿一睡不醒。 “阿九,我很高兴。” 云玖听着耳畔低低的温润的男声,感受他清冽温暖的气息,手微微探上他的胸口,扑通扑通,不平静的心跳声叫她感到甜蜜又安心。 人最管不住的,最诚实的便是心跳了。 你听,这才是最温情的表白。 她将头侧靠在他的肩上,双眸亮得惊人,眉眼弯弯,唇角也始终弯起,和任何坠入爱河的少女没有区别。 “我也是。”蹭了蹭他的肩,云玖闭上眸子,感受这一刻,难得的安宁与温暖。 一个人太冷了,而当她开始眷恋一个人的温度时,便再也受不了那种冷。 屋内温情脉脉,刚互相表明心迹的年轻男女没有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互相拥在一起,便觉得岁月静好。 屋外却是没法淡定的一群偷窥狗。 “怎么样怎么样,皇上向娘娘表明心意了吗?”此时,门外几个鬼鬼祟祟生怕被里头人发现的身影正缩在门口偷听。 听着头顶清风迫不及待夹杂好奇满满的声音,弓着身子的苍鹰不禁面色古怪,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清风做出听墙角这么有损暗卫逼格的事? 皇上要是知道了 会把他们扔出去吧== “恩。”但面无表情的苍鹰还是出于本能地应了声。 他耳力很好,自然是听到了里头皇上那句“我很高兴”,顺便他心中对皇后娘娘的敬佩膜拜之情已经快要封顶了 是多有本事才能将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调教成咳咳改造成这般温柔纯善的啊! 清风一手撑着苍鹰的背,一手放置耳边,无奈听不到里头说话,不禁咂舌,“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嘶——”他这一提,就是原本不大好意思做听墙角这样出格的事的青箬都跟着倒吸一口气,她现在是皇后娘娘的暗卫,跟在娘娘身边现在她是愈发敬佩娘娘了。 想想,要是有一个长得和娘娘一样精致好看,又像皇上一样睿智聪明的小主子,不管是男主子女主子,想想就很激动的说! 求早生贵子她想看小团子qq 卫长临这厢软香暖玉在怀,温情无限,还不知自己的暗卫团已经歪楼地开始讨论以后谁来教小主子武功谁负责保护小主子的问题了。 要说还有谁比他们更想看到云玖与卫长临在一起的善舞绝对高居榜首。 她此时拉着玲珑在小厨房忙活,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语重心长地松口气道,“玲珑你说今夜公主会不会宿在皇上那啊?” 语重心长?松口气? 玲珑不是很懂善舞的脑回路,只是耿直地说道,“皇上伤势未愈,公主身子也不好。” “对对对,瞧我,把这个给忘了!”善舞立马眼睛闪着光地望着玲珑,“没想到玲珑你懂得比我还多!” 想当初教养嬷嬷教导她们几个关于公主以后与皇上咳咳共寝的事宜时,长袖翡翠还有她都是红着脸羞怯不已,就玲珑最不开窍了。 哪知,玲珑端起云玖的夜宵,木讷耿直地看了她一眼,奇怪地拧起浓黑的眉,小脸十分严肃正经,“懂什么?皇上和公主一个伤着一个病着,熬夜玩叶子牌不太可能吧。” 说完还一脸肯定地看着善舞,仿佛善舞脑子不灵光似的。 善舞:qq 我居然从玲珑眼中看到了鄙视?我屮艸芔茻她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她肯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吧,她果然还是不懂的对吧! 带着一脸的抽搐,善舞端着卫长临的药,老气横秋地重重叹了一声,“走走走,去给主子送夜宵和药!” 她发誓,再也不和玲珑聊这些了,浪费感情! 走在后头的玲珑对善舞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变脸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疑惑地眨了眨眼,心道,她说的没有错啊,公主还病着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拉着皇上玩叶子牌或者说下棋? “啊切——” 被温暖的大手揽着抱着轻抚长发,舒服得险些就要靠着卫长临的肩睡去的云玖,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唔,总觉得有人在念叨她。 给读者的话: 写的有点纠结,如果按照我脑子里那个大的框架来写的话默默看了眼我现在的剧情进度还有已经连载的字数,咳咳感觉这才四分之一== 两百万字又觉得太啰嗦了,我每次写着写着剧情就会水几章感觉好啰嗦但又控制不住== 所以 走一步看一步先,预计是120万字左右,如果写欢了,可能控制不住撒欢了写qq 对不住,谁叫本宫是匹脱缰的野马 271奇怪,兰烨的可疑 云玖虽然和卫长临确定了恋人的关系,但两人都没有被爱情冲昏了头。 至少,百里无疾与怜幽的后事,另外半副牡丹图以及那晚杀手的事,这三件每一件都至关重要。 琳琅山庄上上下下,因为庄主与庄主夫人双双殒命,而陷入了一片悲痛中。 而卫长临与云玖的处境也比较尴尬,十一月和苍鹰是在四月的配合下,差不多算是硬闯上山的,其实他们可以想象到,护庄守山人武功各个不凡,七月用毒,十一月动用了机关,一向只有杀人和援救任务才会出现的二月更是带着一个个武功高强的杀手,险些就血洗了山庄。 好在骆庆的出现制止了这场血拼。 百里无疾在与卫长临进入密道前,便先将后事交代好,云玖才知,他竟是做好赴死的决心了,将庄主之位让给了骆庆,并告知他与管家一旦他出事,一定不要为难卫长临云玖一行人。 这才使得一场恶斗避免。 百里夫妇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密道毁了,尸骨无存。骆庆为人义气忠厚,替好友及其夫人准备了衣冠冢,庄内皆披丧服。 出殡那日,云玖穿了一袭淡黄色的襦裙,与卫长临一起祭拜了百里无疾与怜幽。 到了怜幽生前的屋子里,四下无人,怜幽的侍女小桃身披丧服,头戴白花,一双眼睛哭得红肿,看到云玖便郑重地跪下,“夫人生前交代小桃,一定要将这样东西交给孟姑娘。” 双手呈上一个锦盒。 云玖目光落在锦盒上,便明白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想到怜幽,云玖难免心中怅然,喟叹一声,伸手接过。 “起来吧。” 小桃面容憔悴又悲伤,乖乖起身,垂着头在一侧立着。 打开锦盒,云玖手有些发颤地摊开羊皮卷,眼中带了一丝闪亮的泪光—— 找了这么久,仕女图终于找到了! 可此时此刻,云玖这份喜悦远远没有当初找到第一张半副时的多说到底,百里无疾和怜幽还是死了。 突然心里有些沉闷,云玖合上锦盒,放入袖中妥善放好,轻叹了一声,“你们夫人,走的时候很安详,不必太难过。” 说完,她转身离开。 整个山庄都挂起了白灯笼,放眼望去满目的白,很是刺眼。 记忆里,母后走的时候,皇宫里也是满目的白,一望无际的沧桑。 她讨厌白色。 从母后故去后,她便爱红衣。 白色不只代表纯洁,它还代表着死亡。 “孟姑娘?” 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叫云玖收回眺望远处山峦的视线,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 寻声回头,便对上兰烨幽深不见底的眸子。 微微一怔,每次对上这双眼睛,她都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太确定,福了福身,她温婉浅笑,“兰大侠。” “孟姑娘太客气了,唤在下兰烨便可。”兰烨走到云玖身侧,与她并肩,但又维持了一个礼貌不暧昧的距离,微微侧过头望着她,淡淡道。 云玖眸光微闪,本不想与兰烨多生枝节,不过对方好歹上回帮她教训了甘平对了说起来,这甘平自那日后,不待卫长临出手,便不知去哪了 莫非 她下意识看向兰烨,他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就连眼睛都是幽深望不到底。只是念头一闪而过,她便自己打消了。难不成兰烨还会为了她将甘平杀了不成?真是可笑。 甘平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暂且放他一马。云玖瑕疵必报,但是对甘平这样与自己大计没什么牵扯的登徒子,既不见他踪影,想来也是怕了,那就算他走运逃过一劫。 “还是唤你兰公子吧。”云玖面上依旧温温和和的挂着浅笑,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端庄温婉。 兰烨闻言也没有在称呼上面多做纠缠,只是状似随口问了下,“孟姑娘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听闻身体不适,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礼貌又不失关切,关怀又不至于热络。 兰烨这个人,云玖发现自己倒是越来越不能看懂了。 感觉 不像是个普通的江湖人。 “多谢兰公子关心,只是感染风寒,并无大碍。”云玖客客气气地道了谢,见不远处自己的侍女寻来,便颔首笑了下,“孟云还有事,先告辞了。” “嗯。”兰烨也看向她,一双幽深暗沉的眸子里不知装了什么,淡淡地应了声,然后目送云玖娉婷离开。 眼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转瞬即逝。 直到看不到云玖的背影,他才回过身,站在她方才站过的地方,眺望了一眼她方才看过的山峦。 唇角轻启。 “兰烨兰烨!”这时,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快速朝他奔来,不一会儿一脸焦急的骆庆便站在兰烨跟前,喘着气道,“你,你看到,看到甘平那小子了吗?!” 骆庆这几日很是憔悴,消瘦了不少。百里无疾将偌大一个山庄甩手就交到了他手上,然后与夫人怜幽撒手人寰。他还沉浸在失去挚友的悲痛中,不待修整,管家便带着一群人跪下说听从新任庄主他的吩咐,弄得他手足无措。 他从没想过要当这个庄主,可百里无疾是他挚友,他又不能辜负好友生前的嘱托,最后临危受命只好应下这庄主之任。 合葬了百里无疾和怜幽的衣冠冢,重整山庄,他都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过眼。才刚松口气,却又听伺候甘平的丫鬟回报,说是已经几天没有见过甘平了。 他原本想着甘平平日里面上笑眯眯的但很有自己的心思,也许是跑哪里练功去了。可是这都第五天了,算一算,可不就是百里无疾去世那天夜里不见的吗?他当即感到不妙,但他脑子笨,所以想了想还是来找有主见的兰烨想法子。 甘平。 骆庆没有看到,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兰烨原本沉静的眸子眯了眯,里头泠泠冷光闪过,而后又不见。 “哦,也许是下山了。他武功高,不会出事的,你去他屋里看看行李是不是不在了,若是不在了定是下山了,你说呢?” 骆庆抬眸,只听兰烨淡定地开口,不禁眼睛一亮,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嘿!还是你聪明!我现在就去!” 272端倪,宝藏的契机 云玖快步回到屋中,让善舞关上门,命她和玲珑守在外头,屋顶有十三月在看着,不担心会有人偷听。 她拉着卫长临的袖子,有些激动,“现在我们有了两半卷仕女图,又有水墨画的宝藏图,还有沧海月明珠——是不是就能找到灵药和传国宝藏?” 若是起初,她只会高兴自己终于可以找到灵药,但现在不一样,她也会因为卫长临高兴而跟着一起高兴,所以乐意帮助他找到传国宝藏,助他早日夺回政权。 见她高兴,卫长临也不由跟着笑,只是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子微沉,沉吟,“我总觉得,此行为免太过容易。” 越是不世宝藏,越是很难被寻到,而竞争对手便更加狡猾高明。 起初他只知藏着下半句诗句的沧海月明珠在琳琅山庄,但为何此行来竟是连仕女图也收获 更诡异的是,居然没有人阻挠。 除了那五个杀手。 提及那五个杀手,卫长临神色微变,看着云玖,沉沉道,“我和那五个杀手交过手,他们的武功路数不像江湖杀手,更像是训练出来的杀手。只可惜,线索实在太少了,尸体没有任何标志,武器着装都是卫国的,苍鹰什么都查不出。” 云玖不禁眸子微怔,方才的喜悦也被冲散一半,似又想到什么,抿了抿唇,“你这么说,我才觉得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还有一点很奇怪,那些杀手冲着你来的,如果是为了宝藏为何只针对你?” 是啊,卫长临想起那夜,为首的杀手对另外的杀手威慑提到的“主上”,那幕后人显然不让他们伤害云玖性命,似乎是想带走她 他突然身子一震,似想到了某种可能,看向云玖的脸,咬了下唇,“阿九,从现在起,你必须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切不可掉以轻心!” 云玖有些懵,不知道是不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下降得要快些,她突然就跟不上卫长临的脑子了,疑惑,“为何?” 杀手冲着他去的,更应该担心安危的不应该是他自己吗? “他们要的是宝藏图和我的性命,却放过你,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卫长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感到一丝不安,这种不好的预感像是警钟,敲响了便叫他没法不重视起来。 他就是有那一种感觉。 “他们真正的目的,或许,是你。”卫长临伸出手将云玖微凉的双手握住,轻轻摩挲她细若凝脂的手背,眼里带着显然的担忧紧张,心中更是细细密密被烦躁的线缠绕。 这种完全不知自己的敌人是谁,目的到底是什么的被动局面,叫他无力,他厌恶被动。 尤其是他害怕,如果这些人的目的真的是云玖,那就不只是想要她性命那么简单了。莫非 他凝视云玖因他的话而面色微变眼神闪烁的云玖,感觉自己好像隐约猜到什么了,“阿九,你是不是与传世宝藏有某种关联——或者说,你就是那个开启宝藏的契机?” 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 云玖心头大震,她才被卫长临前面的话弄得心头慌乱,隐隐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她能看懂宝藏上的字符就听到卫长临如此犀利地剖开这个问题,叫她一时无措,手一甩,抽回了自己的手。 攥着手,她面色变幻了下,最后还是归于平静无澜。 “有些事我没法向你解释清楚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云玖避开卫长临的眼睛,尽管只要她愿意,睁眼说瞎话完全可以糊弄过去,可卫长临不一样,现在他是她喜欢的人,她不想骗他。 但关于自己的身世,她没法告知。他也不会相信。 “但你放心,等我弄清楚这一切,自会告诉你。”她重新看向卫长临,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双眼,眸光澄澈。 沉默了片刻,卫长临虽有些许的不舒坦,但对上云玖澄澈的目光,又只能缴械投降。 “总之,你不许离开我身边,我要确保你的安全。”不管云玖隐瞒了他什么,现在他心中几乎可以断定,幕后神秘人的目的就是云玖隐瞒的那部分。 云玖很有可能与开启宝藏有莫大的关系,不然冥冥之中不管是藏宝图上古怪的神秘文字,还是相思琴与情丝赋,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好像,只有她的引导,才能找到破解这些秘密。 只是 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竟能了解这么多秘密,甚至掌握了云玖的重要? “寸步不离”云玖微微抬了下眉梢,口中琢磨了下这四个字,然后嘴角抽了抽,“虽然气氛不对,但是卫长临——你这意思不会是以后我们都睡一起,咳咳,上茅房都不能分开吧?” 她一边说一边皱着脸,显得颇为不情愿。 卫长临闻言面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戏谑一句,“你不说我还忘了这条,嗯,上茅房也不能分开,万一杀手躲进茅房就不妙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件事了。 云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呵呵,说的就是她tt “咳,那个,晚上我们好好研究下仕女图,早点找到线索,然后最好销毁图这样,我们就能安心些。”云玖咳了声,恢复正色,表情严肃。 卫长临却重点不在这,而是云玖愈发熟稔的那个“我们”。 我们,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好,都听你的。”卫长临伸出手,替云玖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眼神宠溺,笑容温柔。 云玖向来对卫长临这样神仙级的颜值声音又温润好听关键是对你笑的时候仿佛世界只有你的眼神还要不要好了! 心跳扑通扑通加快,她别过脸,“切,说是都,都听我的?我才不信——” 小姑娘会撒娇撒泼耍赖,卫长临对她又毫无招架。 只好摸了摸云玖长如瀑布的墨发,半开玩笑半讲真地接了句,“没关系,时间还长。你总会信我。” 272紧锁,难解的谜题 入夜。 云玖在烛火下,将两幅残卷拼接成一幅,眉头微锁,卫长临挽起袖子,拿了匕首。 “慢!”云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卫长临这是要干吗了,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伸手便将他挽起的袖子给放下。 然后道,“你伤还没好怎么能放血!清风,你来!” 被点到名的清风:为什么这么多人您就独独叫了我== 被云玖按着手臂的卫长临闻言有些失笑,但也没拒绝。 “皇上万金之躯,这种事还是属下来吧!”清风走过来,接过云玖递来的匕首,飞快地在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任其滴在云玖指定的,仕女的眼睛上。 滴完便躬身下去。 云玖对他点头,“下去涂点药。” 一句话叫清风感动得恨不能再多放点! 皇后娘娘还是很善良的qq 不多时,那新得的半卷仕女图上果然显现出了剩下的半句诗。 天山雪岭遗忘间。 “自古深情总被负,天山雪岭遗忘间”云玖目不转睛地盯着仕女图,口中念着这句诗,不禁眉梢笼罩一层深深的忧思,琢磨这句诗的意思。 卫长临也微拢了眉心,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困惑,“天山和雪岭” 云玖也注意到这两个指示地点的名字,“四国有这样的地方吗?”偏过头,不解地问他。 武侠剧里天山和雪岭倒是出场次数不可胜数,但她看过四国的地图印象中却并没有这样的两个地方。 女帝留下的这诗,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四国并未有这样的地方”卫长临手指点在“天山”和“雪岭”四个字上,微微抿唇,沉思。 他的话叫原本便很静谧的屋内一时陷入沉寂中。 仕女图关乎着什么,卫长临再清楚不过,他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出声安慰下她。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狠狠地握拳,死死抿住唇,眸光暗了下来,该死,又是这种被动的无力的局面。 “没关系,我们慢慢琢磨,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在卫长临陷入沉默之际,云玖倒是突然笑了声,笑声里没有一丝负面情绪,带着一丝慵懒一丝淡然。 她微微打了个呵欠,眸子泛着水光,迎上卫长临带着打量和复杂的目光,促狭地眨了眨眼睛,“看我作甚?” 他张了张嘴,想要看穿她笑意盈盈的面具下藏着的更深层次哪怕一丝一毫的失落,却发现他看不穿。 “我知道我美,不过,再看就要给银子了。”不待他出声,云玖便神色自然,自顾自地接了句,挤了挤眼睛,然后对着外间扬声唤了一句,“善舞,玲珑,沐浴安寝了!” 说完也不再看卫长临,径直走向里间的水房。 善舞和玲珑得了吩咐,不多时便进了来。 屋内只剩下卫长临狠狠握拳身子稍稍绷直一瞬后再度放松下来,然后目光复杂地落到桌上的仕女图上。 云玖沐浴一向讲究,她喜欢泡在水中静静地闭着眼享受顺便想事情。 但今日,善舞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公主隐约哪里有些不对劲。 比如 “加水。”一双白皙的如莲藕似的手臂轻轻搁在木桶上,上面沾着娇艳欲滴的花瓣,以及细密的水珠。 光下,女子的皮肤白得叫人嫉妒,善舞正一丝不苟地替云玖用帕子绞着头发,她的头发很长,侍女总是静心地替她打理一头乌发。 善舞也是掐着时辰,绞干头发,想着公主这会儿应该是洗好了。 但没有料到,云玖会轻飘飘地开口。 并且,接下来几次都是这两个字。 加水。 加热水。 泡了快一个时辰,就连玲珑都觉得不对劲了。 “公主,再泡下去,皮肤都要红了,不若”玲珑放下舀热水的水瓢,小心翼翼地望着浴桶中闭目微抬着头,露出一截比天鹅还要优美的脖颈的云玖,低声道。 善舞闻言也跟着道,“是啊,时候不早了,早些洗好了早些安置。”她知道云玖喜欢在泡澡的时候放松下,然后闭眼思考,往往这时候的公主最好说话。 因为身体舒服,心情也跟着愉悦。 但是今夜,怎地泡了这么久?有什么事值得公主想了一个时辰还需要用泡澡来调节心情? 来不及多想,因为云玖已经站了起来,白嫩无暇的胴体裸露在外,那双漂亮慵懒的凤目此时幽幽地望着自己的手心。 “擦身子吧。”随后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的话落下,善舞和玲珑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依言赶紧给她擦干了身子,服侍云玖穿了亵衣中衣以及鞋子。 云玖拢了拢自己的衣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暖的。 但她知道,很快又会变得温温凉凉的。 她喜欢泡澡,因为可以放松,也因为洗去一身疲惫,干干净净的很舒服。 更因为,每次泡完澡,她可以摸到自己温热的身子,是暖的。 而不是每次梦靥惊醒时,触及到的那种冰凉。 那是由内而外的冷,也是由外到内的凉。 像死人的温度。 深深吸了口气,云玖面上依旧是那般懒洋洋带着半真半假的笑容,然后走出水房。 卫长临还在灯下,愁眉紧锁地凝视着桌面上摊开的仕女图。 云玖没有迈开步子,静静站了会儿,微微歪着头,抱着手臂打量他。 无疑,卫长临任何时候都是好看的。云玖想,没有比卫长临更好看的男人了,精致又不显女气,清贵又不失出尘,俊逸又温润,看似轻佻实则很冷。 这样的人,仿佛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仿佛,没有什么是得不到,办不到的。 可是,这会儿,他正皱着眉头,英气的眉宇间皆是化不开的凝重,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以至于下颚线绷直,显得有几分严肃。 他一只手撑着额头,时不时摩挲下眉心,这样的卫长临,很少见。 云玖看了会,目光在仕女图上飞快掠过便移开,了然。 “还不睡?”站了会儿,要是以往他定能发现有人注视,但现在她不开口他竟是没有一点意识到,云玖蓦地就感到一丝开心,唇角轻勾,走过来,声音低软带着一丝娇笑。 给读者的话: 阿九很怕死,她从来胆子大却不勇敢。 接下来估计要撒撒狗粮了 273怕死,我很心悦你 善舞和玲珑将灯吹熄后,蹑手蹑脚地将门带上,在外间的耳房安置。 屋内黑漆漆的,就连月光都没有。 卫长临依旧是那般挺拔笔直地平躺着,双手规矩地交握在一起,置于小腹上。 相反,云玖便是弓着身子像一只虾米一样,背对他侧躺着,身上盖着一层锦被,她的手便搭在锦被上,时不时摩挲两下。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卫长临清晰地听到身侧的女子翻了翻身,似乎是朝他挨近了些。悉悉索索一会儿,便听到懒洋洋的没有丝毫睡意的女声脆生生地唤他,“卫长临。” 云玖喜欢直呼其名,卫长临这辈子二十多年过来,认识她几个月,便似听到了一辈子自己的名字。虽然,其实他很多时候都要忘了自己原来还有名字。 卫皇,皇上,陛下,皇帝。 他的名字在他的帝王身份前,没有用武之地。 所以一开始他纵容云玖这般大逆不道,因为潜意识里,他知道自己还是喜欢这种特别的吧。 无声地叹了下,从来在床上躺下就睡的他,再次转过身,侧身与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只隐约可见一双黑亮的眸子的云玖相对,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睡不着?” 只听一声软糯低柔的“嗯”,像小动物的呜咽低鸣声,卫长临伸手,精准地落在了云玖洗过而格外顺滑并有些凉的头发上,轻轻抚了抚,声音温柔耐心十足,“怎么,心情不好吗?” 其实他知道,云玖面上说没关系,但她对灵药有多紧张在意,他看在眼里,哪里会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只是不太清楚她具体想什么罢了。 正要收回手,黑暗里,卫长临却感觉到一双冰凉的小手轻轻抓住自己的手,没有松开,而后便听云玖用轻松却似有些低落的声音软软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叫我走,我犹豫了一瞬后,是真的要走的。” 卫长临静静地听她说,也不出声插话,听到这番“大实话”虽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不高兴。 他当时叫她走,自然也是真的要她走。 真的在生死关头时,他倒是很高兴,他喜欢的小姑娘知道先保命。 云玖软软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没有一句撒娇的甜蜜的话,语气更是平静又带着一丝淡定冷静到冷漠的淡然。 “我怕死。我很怕死。”她轻轻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将脸颊埋进他宽厚温热的大手中,蹭了蹭,亲昵的态度,与她说的内容截然相反。“死太难受了,更难受的是,你知道自己活不长,或者快要死了的时候,那种恐惧和煎熬,太难受了。” “人生太艰难了,以前父皇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你猜猜我回答的什么?”云玖的声音原本还有些低迷,但到了最后一句却又突然活泼起来,期待地问他。 卫长临心里堵得慌,自然是因为云玖那段话。 人都怕死。他也怕,虽然他在真正面对生死的时候,并不畏惧死亡本身。 但像云玖这般像是每日都活在死亡的阴影恐慌中的怕死,叫他心里发紧。 因为一直活在病痛中,中了那样几乎无解的毒,身边的人,甚至她自己都知道没有解药便只有死。所以她才会这般怕吧。 喉头发紧,他咽了咽,有些疼。声音也微微暗哑,“什么?” 云玖听出他声音里的变化,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感到一丝快意,继续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唇覆在他手掌上吐气如兰,“从小我想要的,再宝贵的都能轻易得到父皇问我的时候,我还小,那时是个夏天,明明很热,我却因为身子不适不能吃一点凉的,所以我就答,我想要吃一碗冰凝露。” 卫长临一怔,“我还以为” 她会答,想要解了身上的寒毒。 没想到,竟只是一碗冰凝露这般简单的愿望。 可是转念心又疼了下,对于他而言,一碗冰凝露之于他而言,不过是解暑的饮品罢了。可对她而言,却是不能碰的毒药。 “傻姑娘”黑夜中,卫长临从未觉得自己的心有这般疼过,还是为了另一个人,完完全全。 比自己身上未痊愈的伤口都要疼。 心口微窒,他叹了声,将人揽进怀中,下巴抵着她微凉的光洁的额头,语气坚定,“阿九,别怕,我一定会找到解药,你不会死。” 他绝对不会让她死。 云玖轻笑了一声,脑袋拱了拱,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好,然后声音就轻快起来,“你说的啊,如果我死” 本是开玩笑,哪知那个“死”才发了一半的音节,便觉天旋地转。 转眼,再回神,便被卫长临死死地抱着压在床上。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就是知道,他此时必定是抿着唇,眉头微拢,带着不悦。 事实上,卫长临的确是这般,他紧抿着唇,忽而唇松开,云玖感觉脸上被他骤然落下的发丝撩得痒痒的有些不舒服,欲伸手拂开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按在枕头上。 再然后,一个灼热的温柔又急促的吻落在她温凉的唇上。 身子僵了下,云玖瞪了瞪眼睛,有些懵。再然后便再次被吻上,不同方才那个急促似带着一丝惩戒的亲吻,这回,卫长临辗转又温柔,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唇,轻轻咬了咬她的上唇,等她微微吃痛张开嘴时,他灵巧的舌头便伸了进来,勾着她的小舌头共舞。 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冽香气,但他的体温他的唇却火热。不多时,云玖觉得自己眼前开始发黑,快要呼吸不过来之际,压着她抵死亲吻的男人才微微松开她,离开了她的唇。 脸贴着她的脸,手指在微微红肿还带着湿润的唇上轻轻抚摸,卫长临的声音比他的亲吻还要诱人,性感地喷薄着热气,叫云玖心跳乱了好几拍。 “不许说那个字,有我在,定然会护你无苦无忧。阿九,我心悦你,很心悦。” 云玖觉得,自己好像又是暖的了。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嗷吻戏猝不及防qq 275宠着,甘平他死了 第二日,睡到自然醒酣畅淋漓的云玖想,情话果然是很有治愈作用的。 这不,卫长临昨晚上一句,我很心悦你,就让她将费解的仕女图上的谜题给抛之脑后了。 果然美色误人,情话诱人。 昨晚她是被卫长临抱着睡着的,咳,都是成年人(她也算),又亲又抱的,自然是意乱情迷间险些擦枪走火。 虽然她脸皮厚,但是实在是没法故作天真无知地问“你怎么在身上放着棍子呀”这么狗血滚滚天雷的台词。只好闭上眼睛装死。 当然了,卫长临也不会在琳琅山庄就与她行周公之礼只不过似乎有些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唇,然后将脸埋进她脖颈之中,深深吸了吸几口气,才平复了情欲,然后便抱着她,两人都沉沉睡去。 最开心的,还是一夜无梦。 云玖拥着被子坐起来,唇角挂着浅笑,进来伺候她梳洗的善舞看了,不由摇头称奇,公主自从与皇上同床了,早晨起来都不需要人催了!起床气都没了,还笑! 整个世界都神奇了。 不过善舞已经不会傻兮兮地再去验证床单有没有红了—— 用云玖的话说,她会让善舞明白,花儿为什么那样红的。 善舞表示,还能愉快地生活了吗tt 梳洗打扮一番,云玖便与卫长临一同用了早膳。 “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你那份宝藏图?”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云玖从早晨起来后便想着这问题了,所以咬了口包子咽了下去后,她便凝着卫长临俊逸的侧脸,好奇道。 水墨画上提示要找到宝物沧海月明珠,然后呢?沧海月明珠里头究竟藏了什么与宝藏有关的线索,她不得而知。早在那天醒来后,她便将沧海月明珠交给了卫长临,由他自行处置。 只是这些天过去,也没见他拿出来研究下,委实让云玖感到不可思议。 卫长临喝了一口米粥,闻言眉梢也没抬地答,“不急。” 音落,将手中的馒头轻轻扳成两半,递给云玖一半,然后声音温柔细致,“馒头也要适当吃一点点,你这身子太娇气了。” 吃粗粮的确对身体有好处。于是也没有抗拒,微微咬了一口软绵绵的白馒头,然后嘟囔一句,“娇气你也得宠着。” 这话—— 卫长临只是笑笑,摇头不语。不过面上温柔得不可思议。 “嗯,宠着。” 可不是得宠着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又怕摔了。 除了云玖,谁还有那个待遇,让一朝天子心心念念不说,还甘之如饴地护着宠着。 吃罢饭,卫长临又开始研究仕女图。 在他依旧一筹莫展的时候,骆庆派人过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请他们夫妻二人去大厅商量。 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来通信的丫鬟如此紧张,但卫长临还是将仕女图收了起来妥善保管,然后拉着云玖去大厅。 刚进大厅,云玖便察觉里头气氛不大对,死气沉沉,每个人都压抑着。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叫云玖不自在地皱了皱鼻子。 她突然就想折回去了 “君兄弟,孟姑娘,你们可算来了!”不过也就是念头一闪,因为穿着比以前稍微有点庄主模样的骆庆见到二人,忙停下在屋里走来走去踱步的动作,几乎是冲上来的跑到了二人面前。 卫长临在骆庆跑过来之际,便拉了一把云玖,将她微微往自己身后带。 见骆庆一脸焦灼,他也只是淡淡地颔首,然后问,“出什么事了?” 骆庆最近忙里忙外地瘦了不少,双眼明显带着血丝,闻言便很是苦恼又难过道,“甘平死了!” 什么? “甘平死了?”云玖从卫长临身后站出来,面上带着惊讶不解地问。 骆庆眉头紧锁,叹了声,指了指自己身后,地上白布遮盖,可以看出白布下面是个人。 不,应该说,是尸体。 “实不相瞒,前几日甘平便下落不明,丫鬟告诉我的时候,我和兰烨还以为这小子是去山庄哪个清净的地方练功了后来我去他住的屋里头看了下,发现他的行李什么的都不见了,便以为他这是下山了哪里知道,今天一早,有弟子在后山练功的时候,无意间却发现后山半山腰上有个人影。他以为是哪个不小心掉下去的弟子,便去叫了人,哪知道下去将人捞上来一看才知,竟是失踪已久的甘平!弟子救他上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几天了死状极其残忍” 听完骆庆的叙述,卫长临与云玖不禁对视一眼,皆是在彼此眼里找到了一丝费解。 “我看看尸体。”卫长临沉吟片刻,便走上前,走到半路又回头看向云玖,“你别看。” 云玖原本也就是有点好奇,但一想到刚刚骆庆说“死状极其残忍”不禁有些心底发怵,尽管她很想纠正骆庆死状与残忍不搭的问题。 很快,卫长临的神情便证实了她的想法是对的。 掀开白布,卫长临便倒吸一口凉气,这声音叫背对着他的云玖微微心提了提。 骆庆没有说甘平是怎么死的,自杀他杀还是意外身亡。但云玖隐隐就觉得,甘平是被人杀的。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般,问了一句低头难过的骆庆,“骆大哥,兰公子怎么没来?” 按道理来讲,甘平出事了,骆庆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找兰烨吗?怎么兰烨没来? 骆庆见娇滴滴的小美人和自己讲话,也没有其他想法,很是憨厚地抓了抓头发,如实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了,你不知道,兰烨这小子脾气怪得很别看他和我们交好,可实打实地算的话,他与我不过是几面之缘,与甘平就更不怎么来往了。往年他不怎么来山庄,今年虽是来了也还是那个德性” 听着骆庆滔滔不绝地说着兰烨的不同,云玖心里不禁有些发颤。 兰烨与甘平不怎么来往 甘平无缘无故死在了琳琅山庄的后山上,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给读者的话: 才发现章节序号重了,赶紧修改,数数不行的我== 276嫌弃?女帝的难题 “孟姑娘,君兄。”云玖跟着卫长临出来时,恰好兰烨带着两名属下不急不慢地走来,见到二人,目光先是看到了云玖,停留片刻,而后拱手,礼貌地打招呼。 卫长临颔首,眸光微不可闻地打量了下兰烨,不动声色地收回。 云玖和兰烨也算说过两回话的,面上浅笑地福了一身,“兰公子。” 兰烨声音低沉温和,“在下还有事与骆大哥相商,改日有空定邀君兄与孟姑娘品茶。” 他客气有礼,卫长临也不拒人千里地应了句,“君黎正有此意。” 寒暄过后,兰烨带着侍从进了大厅。 卫长临微微侧身,目光带了一丝幽深地望着兰烨的背影,神色莫辨。 “怎么了?”云玖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拉了拉他的袖子,轻轻问了句。 卫长临顺势牵起她的手,二人一同慢悠悠地往回走,他提,“你之前说过,甘平对你不敬,是兰烨出手教训了他?” 云玖闻言便点头,只是眼里多了一丝探究,问,“你是怀疑” 看她神情卫长临便知道她所想与自己所差无几,微微点头又摇头,他声音幽幽带了一丝凝重,“我方才看过甘平的尸体,死状十分凄惨,凶手下手极其狠毒,刺瞎了他的双眼,废了武功和双腿不说我还发现,甘平被人割去了命根子。是谁与他有这么深的仇恨,如果不是我清楚,我倒是觉得他险些轻薄了你,这样的惩罚,倒是我们能做出来的。但兰烨这个人,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与甘平没有这么大的仇怨,不会是他” !!! 云玖眸子瞪得大大的,“这凶手该不会是个女的吧!” 被甘平轻薄了然后怀恨在心,才会报复 卫长临眸光微带了一丝笑,大手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那样的手法看似是女子所为,但下手太利落,又不太像。” 还真的是越来越一团糟了,云玖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摇摇头,“不管是谁,我觉得现在我们已经拿到了仕女图和明珠,应该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琳琅山庄一桩桩一件件都太诡异和不受他们控制,不宜久留。 卫长临微微收了收紧手,握住云玖的手不放,闻言没有异议地点头,“我正有此意。”琳琅山庄一行已经拿到了他们要的东西,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更何况,他想到方才兰烨落在云玖脸上的眼神,明明没有过多停留,他却就是感觉到一丝危机感。 他不了解兰烨,或许这个名字都只是化名,面具下也许还会有一张并不如他所言粗鄙丑陋的容颜。但兰烨给他的感觉,就是古怪和危险。 是敌还不能确定,但绝不会是友。这样的人,能远离便远离。 这样想着,卫长临便当即做了决定,对云玖道,“回去就收拾下行李,晚上,我让人告知骆庆一声,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对他这个决定,云玖虽感到有些仓促了些,但到底也不想多留,便点头难得乖巧地应,“好。” 卫长临便牵着她,两人并肩时不时有说有笑地走回了他们住的院子。 晚间云玖坐在书桌前,善舞和玲珑还在收拾她的衣服,外间十三月和青箬守着,不多时,卫长临从里屋走出来。 手中赫然拿着水墨画与沧海月明珠。 沧海月明珠在昏暗的房内发着淡淡的光芒,云玖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将手掌那么大的珠子放到跟前欣赏,透过珠子玩得不亦乐乎。 对着烛火朝在自己对面坐下的卫长临咧了咧嘴,“这样看,卫长临你是个大胖子!” 声音带着一股顽劣的恶作剧意味。 卫长临也不介意,就笑了笑,笑着笑着却发现云玖神色有些不对了。 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两只手举着沧海月明珠,对着蜡烛,微微启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珠子往里看。 “怎么了?”卫长临直觉云玖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与宝藏有关的,但还是耐心地问了句。 云玖眸子瞪得大大的,没有看他,但是出了声,念了一句,“蓝空黄土涧中花” “卫长临,是下半句诗!”云玖激动地对着卫长临招招手,娇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忙唤了他,示意他过来一道看。 卫长临显然也是有些惊喜的,没想到云玖误打误撞的将下半句诗找到了,忙行至她身侧,俯身,与她上半身相持平。 然后,云玖便松开一只手,将卫长临一只手抓着,放置珠子上,再将珠子微微举高,对着烛火。 两人挨得很近,几乎是面贴着面了,但他们都只目不转睛地盯着珠子看。 卫长临睁着眸子,很快,便见原本透彻的珠子里头,被烛火烤得有些发黄,然后那一点黄渐渐蔓延,最后出现七个字。 蓝空黄土涧中花。 他拿出水墨画,结合上半句,便念出来—— 碧海苍云海上月,蓝空黄土涧中花。 和仕女图上写深情被辜负只想归隐遗忘的诗词不同,这水墨画与沧海月明珠上的一句诗,怎么看都只是一句描写景的诗。 除了上半句指示了沧海月明珠这一宝物。 那么下半句到底是指示的什么? 两幅宝藏图都是稀奇古怪的诗词,完全没有可以破解的思路,多余的线索都没有。 云玖长长叹一口气,肩膀也耷拉了下来,有些颓丧地幽幽道,“女帝的文采一般就算了,好好的宝藏图就不能直接给地图吗一定要玩这种文字游戏!” 言语间带着一丝嫌弃。 卫长临原本隆起的眉峰登时因为她这句吐槽而松开,眉眼舒展开来,唇角都不由自主地牵起一抹愉快的弧度。 大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声音轻笑带着戏谑,“云国上上下下都十分尊崇女帝,怎么到你这,反倒是嫌弃起来了?” 云玖闻言只是撇了撇嘴角,如果圣元女帝只是一个古人她也会跟着盲目崇拜,心生敬畏。 但是不好意思,老乡嘛,她就不由自主地亲近起来,女帝便从神坛走下凡间,成了她一个普通的崇拜偶像。 嗯,如果她不留下这么多难题的话,云玖点了下头,诚恳地在心里补充道。 277离去?兰烨的拜访 “既然,水墨画上指示的是宝物沧海月明珠,那么这后半句诗,应该是指宝藏所处的位置。”云玖细长的手指轻轻在水墨画上划了划,眉目如画,眼波流转,声音娇软慵懒。 卫长临站在她身后,从后面拥着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神色,像是和自己无关般地接道,“蓝空黄土涧中花——是指带有涧的地方?” 他这话似自问自答,“既然是宝藏,必然是藏在深山深林之中,不世宝藏里可是传说中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这样的宝藏一般都是藏在陵墓中,皇帝的陵墓必定是依山傍水,四国中,这样的地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回去派人仔细勘察,不难找到。难的是——” “怎么进入陵墓,拿到宝藏。”云玖将水墨画合起来,微微侧过头,红唇微启,看向他,眼眸明亮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就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约摸是她眼里的期盼太明显,叫卫长临没法装作视而不见,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发端,声音含着促狭的笑,“阿九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撒娇耍赖偶尔无理取闹,信手拈来,并且大多时候都是不知道怎么害羞的。 云玖不喜欢别人摸她的头,偏偏卫长临这厮就喜欢毁她发型,她翻了个白目,抬手拍掉他的咸猪手,没好气道,“你现在越来越有恃无恐了!说了多少次了别摸头,会长不高!” 她本身不算高挑,但比一般小萝莉的身高还是要有优势的可,卫长临的身高,差不多快一米九了,她这个一米六几撑死的身高瞬间在他面前秒成渣了。 最萌身高差什么的前提是她不必总抬着脖子仰望他。 “少爷,少夫人,兰公子来看你们了!”二人正嬉嬉闹闹了片刻,外头便传来善舞特意拔高提醒他们的声音。 兰公子? 云玖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兰烨。 只是—— 兰烨来做什么? 微微推开卫长临,云玖清了清嗓子对外吩咐一句,“请兰公子去前厅用茶,我们待会就来。” 外边善舞从善如流地应了,“是。” 然后便是她小碎步离开的声音。 卫长临对于云玖挣脱自己怀抱的动作感到一丝不满,尤其是想到那个打搅了他们的不速之客兰烨,他脸色便沉了沉。 毕竟来者是客,云玖不好在屋里磨蹭太久,理了理发饰便跟着卫长临一道去了前厅。 “兰兄(兰公子)。”卫长临和云玖到时,兰烨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杯盖,面具掩盖了他一切的神情,辨不清喜怒。 卫长临与云玖二人,打了招呼后便在主位上坐下,善舞和玲珑端了茶盏,放在他们中间的楠木桌上。然后躬身退下。 兰烨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离去的善舞和玲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唇,然后又落在云玖和卫长临身上,微微颔首笑道,“兰烨本想明日约君兄还有孟姑娘泛舟游玩,不想晚膳的时候,骆大哥来找我,说二位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消息还真是灵通 云玖眉梢微不可闻地跳了跳,卫长临是晚膳前半个时辰去同骆庆说了明早启程离开的事儿,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兰烨就得知消息并且过来了。 却不知,为何而来。 显然卫长临心中也是如此想的,他端起茶盏,清贵优雅地啜饮一口,而后抬起面带浅笑,温和有利的脸,举手投足间都是温文尔雅十足,“确是如此,还未来得及向兰兄告辞,不料你就来了。” 言下之意自然也有暗指,他们还没向他辞行,他却这般快得知消息过来,让人措手不及。 也不知兰烨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卫长临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见他放下一直捧着却没碰的茶盏,听着杯底与桌面相碰的声响,他回头,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卫长临脸上。 再开口,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语气显然地带了一丝不解和失落,“怎地急着要走?” 话落,眼睛却又看向云玖,后者本来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哪知突然被兰烨幽深的眸子盯着看了一下,不由怔愣一瞬,不知为何就下意识躲开他的注视,侧眸却又刚好与卫长临风雨欲来的古井般深沉的眸子对上,登时生出一股子心虚 等她低下头又抬起,才猛地意识到—— 她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躲闪啊喂! 兰烨倒好,只是看了云玖一眼,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可云玖却咬牙切齿地想,刚刚卫长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好可怕qq “实不相瞒,我娘子甚少出远门,此次出行时间太长,她想家了,今日吵着闹着要回去我向来惯着她,只好依着。让兰兄见笑了。”卫长临将面前的吃食推了推,递给云玖,面不改色温柔深情地说完那一段后,又温柔地拍了拍云玖的手背,“你喜欢的杏仁酥,吃吧。” 吃 吃你妹啊吃! 云玖差点要拍桌而起掀桌子抄家伙了! 卫长临这厮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拿她当挡箭牌不说还毁她名声(话说她有过这玩意?)。 他刚刚那段话几个意思以为她听不出来啊—— 第一,不是他急着回去,而是她不愿意留下,想要回去。 第二,她很任性,被他惯着。 第三,他刚刚秀恩爱来着 不管是哪一条,云玖只想竖起大拇指说一句,卫长临你个大写的心机bo。 兰烨似乎将信将疑,问云玖,“孟姑娘,是这么回事吗?” 卫长临都这么说了,云玖还能回答兰烨“不是”?好吧,虽然她的确想这么回答。 “是啊,我好些日子没有回去了,甚是想念家人。”云玖只能笑意温婉内心咆哮着地回应。 兰烨似乎没有想到,又似乎想到,总之,他唇角极快地抿了下,再抬头开口便是客气疏离,“既然如此,兰烨也不便多挽留,祝二位明日一路顺风,平安归家。”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便起身告辞。 弄得云玖是一头雾水,云里雾里。 278辞行,无不散宴席 第二日一早,向骆庆辞行前,卫长临携云玖去百里无疾和怜幽的牌位前祭拜告别。 云玖双手将点燃的香插上,看着二人牌位眼前有片刻的氤氲。 “怜幽,我们要走了,以后都不回来了。”她伸手抚摸了下写着“百里氏怜幽之位”的牌位,语气很轻,“你和百里大哥好好的,但愿在天上,你们可以做一对无忧无虑恩爱不疑的寻常夫妻。” 怜幽,这世上再也没有琳琅后人了。也没有所谓的使命,你开心吗。 云玖最后微微抬头,果然在百里家世世代代供奉的牌位中,找到了“百里氏琳琅之位”的牌位。不禁有些唏嘘,百里无垢和别人生子,却将妻子的位置留给了琳琅。 生前,不肯放开琳琅,死后,更是让琳琅名字前永远留了一个“百里氏”。百里无垢果然是一个疯子。 云玖微微闭目,心里念了一句,琳琅,再见。 “走吧。”手心突然多了一抹温热,云玖睁开眸子,顺着手上那只白皙修长的大手往上看,便对上卫长临温润浅笑的双眸。 她跟着弯了弯眸子,握紧了他的手,“嗯。” 她想和卫长临好好在一起,不管有没有未来。至少。她不想活得像琳琅一样痛苦,怜幽一样隐忍。 那些悲情悯人的爱情,轰轰烈烈而让人唏嘘,却从来伴随着互相折磨的痛苦。 人生在世,及时寻乐。她总愿意自己活得开心点。 从祠堂出来,二人便向骆庆辞行。 骆庆这些天看着都憔悴不少,先是料理百里无疾与怜幽的后事,然后又接手琳琅山庄偌大一个山庄,再加上甘平的死——且先不论甘平此人的人品如何,听骆庆说,他认识甘平的时候,后者还是个少年郎,交好也有好多年了。 “哎,你们也要走,兰烨也要走,这么大的一个山庄,以后我找谁切磋武功,找谁喝酒聊天啊!”骆庆坐在主位上,依旧那副江湖草莽的打扮,但眉宇间显然有了几分庄主该有的样子。只是对着卫长临和云玖,他还是心直口快的那个江湖大侠。 骆庆对卫长临印象很好,觉得对方不只模样生得好,性子也好没有一点架子,重要的是还见识甚广,温文尔雅又幽默风趣。他是江湖人,结交朋友没有那么多考虑,只要是合眼缘合脾性的便可以成为朋友,其他的,都不用管。 卫长临其实也挺喜欢骆庆的性子,讲义气,简单耿直。是以,他也挺乐意结交这么一个朋友的,并且一直没有告知他自己的身份。 倒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他的身份就注定难以结交什么朋友,骆庆为人豪迈简单,不告诉他,还能继续这么简单随心地相处。 尽管,可能以后不会怎么见了。 “骆大哥,兰公子也要走?”将卫长临拉回现实的,是云玖有些好奇的声音。 兰公子,兰公子,兰公子 卫长临微微垂下眸子,敛去眼里一闪而逝的不悦。 兰烨,真是一个让人听了就讨厌的名字呐。 “哦!兰烨啊,他这人行踪不定的,上回见他也是好几年前了。他这人就是这个样子,来无影去无踪,我都习惯了。哎,我又要孤家寡人一个了!”骆庆先前还无所谓地摊摊手,对兰烨的形式风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到了后面又哀怨地望着云玖。 人生在世,切磋武艺和喝酒吃肉是他最爱的两件事,但没有朋友陪伴,又得当这个劳什子庄主,以后恐怕天天无趣了。 云玖被他火辣辣的目光弄得面上一燥,这骆庆想什么都写脸上,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不过 昨夜兰烨并未说要离去,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就变卦了? “兰公子这会儿在哪?”云玖一门心思想着这里头的千丝万缕奇奇怪怪的联系,却忽视了一旁卫长临再度一黑的脸色,迟疑地问骆庆。 卫长临手中杯子握紧,指尖微一用力,便见杯口有一道细长的痕迹。 他眼睛微眨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下。 而骆庆正大着嗓门回答云玖的问题,“嗨,别提那小子了!一早啊就下山了,说是以后再来看我,有急事要先行离开!”说着,他脸上满是对兰烨此举的不满和生气。 云玖却心头突然咯噔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兰烨此举与她们有关 随后又摇了摇头,虽然她是云国第一美人,美貌是不错,可她现在是有夫之妇,兰烨不像甘平那般是个好色之徒。从几次谈话发现,他是个有分寸注重礼仪的,觊觎有夫之妇不像是他的作风。 摇头将脑海中的猜测,阴谋论都挥去,她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耳朵,不经意想起自己遗失的那只耳坠,那耳坠子她还挺喜欢的,可惜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骆大哥也别太在意了,有缘自会再会。”这时,默不作声的卫长临突然出声,笑容温煦,起身。 “君黎能结交骆大哥这样的英雄好汉,实乃幸事!时辰不早了,我们也得启程下山了,山水有相逢,骆大哥,他朝再聚!” 说罢,拱手勾唇,端的是好一个清贵出尘的江湖翩翩公子。 云玖见状也跟着起身,微福身,“这些日子有劳骆大哥照顾,我们夫妻二人不甚感激。骆大哥,保重!” 骆庆眼睛微微泛红,但他只爽朗地一甩袖子,笑得粗犷也豪爽,“我就不和你们来这些文绉绉的话了——总之一句话,以后有需要我骆庆的地方,尽管开口!琳琅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没有矫情的话,也不说什么保重之类的,骆庆只用自己的方式告知他们,有需要尽管开口。 卫长临和云玖只好相视一笑,然后颔首说了声“告辞”,便相携离去。 走出大厅没几步,里头便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碎裂声,然后骆庆疑惑的声音飘来,“咦,这杯子怎么自己碎了?!” 罪魁祸首只是牢牢拉着好奇回眸的云玖,勾唇面不改色地笑。 谁叫你们兰烨来兰公子去的,他一个手滑,没控制住。 给读者的话: 发现重复了,,修改了 279圆房,霸道的云玖 因为骆庆的关系,琳琅山庄的阵法撤了,也还因为四月破解了原先的阵法,打击到了设计出阵法的山庄异士,说是要研究出更完美的阵法,届时等候四月来破阵。 对此,四月只淡漠地说了两个字,“当然。” 要不是云玖了解自己这个手下,都要为他鼓掌叫好,装的一手好逼!事实上,四月只是自信,这世上只有他一时没努力破解出来的,就没有他破解不了的。 坐着马车,手掀开车帘,望着渐行渐远的无忧山,云玖眉眼慵懒,水眸亮得宛若一对星辰,微微出着神。 一只手挡住了她的视野,云玖长睫似受惊般地扇了扇,静静望着眼前手掌心纹路清晰分明的大手,鬼使神差地就张嘴,不轻不重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嘶——”卫长临轻轻吸了口气,眉心飞快拧过又松开,但是手却没有松开,任由云玖无理取闹的小行径。 眉宇间甚至还带了一丝了然的宠溺笑意。 “好无聊啊!”云玖也不敢下狠口,只咬了一排牙印后,便松开,甚至还掏出手绢乖巧地给他擦了擦手背上的口水。然后眉心拢起,嘟囔一句,“一想到要回宫,居然有些烦” 说着单手撑着额头,将车帘放下,美目幽怨地瞪着无辜的卫长临。 卫长临视线在手背上一排可爱的牙印上停留了会儿,待云玖瞪他的视线灼热得无法无视时,才轻笑一声,用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直将人摸得要炸毛了才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宠溺和调笑,“怎么烦了?” 云玖本来就无聊得很,现在看到卫长临这笑眯眯的狐狸样就更气不打一处来,幽怨地眯了眯眸子,声音冷了冷,哼一声,“你说呢,你后宫那些个美人可没一个吃素的。我们出来这么久了,回去还不知道有什么烂摊子和跘子等着我呢!” 想想,就心累,哎。 不过,宫斗也比天天闷着有趣,某女撑着额,思绪就开始飘忽,琢磨着后宫那几个,回去得好好和她们“亲热亲热”。不能生疏了不是? 想着,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弧度,眼里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害人时才有的精光。 卫长临摸了摸鼻子,哪里还看不出她这个笑,只在心中腹诽一句,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云玖,这姑娘消遣打发时间的方式都是血腥的。 不得不承认,陛下您真相了。 “别担心,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腹诽过后,卫长临正色,执起云玖的手,轻轻放在手心握了握。 他眼神真挚,云玖难得地目光闪烁了下,而后咳了声,直视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很是严肃地说了一句,“这是你说的,你总是站在我这边。” 皇宫太多阴谋算计,就算她自认有那个魅力,却无法对世事存绝对的信心,更别说对人心的把握了。 她不知道卫长临回了宫还会不会对她千依百顺,在后宫三千的诱惑中还能不能忠贞不二。有些话,她一直想问,却不知从何开口。 “我承诺。”不知为何,卫长临有些害怕云玖这样的眼神和神情,那是不信任的表现。但他却很耐心地保证。不信任是因为她还没有看到他为她做的决心,没关系,他会用行动证明。 云玖其实很想问他宠幸的那些妃嫔她心底甚至期盼着,他不会碰那些女人。 但这是男尊女卑,还是九五之尊的世界,她只能抿着唇,压下所有的念头,展颜似笑非笑地接着威胁了一句,“卫长临,我有件事得告诉你。” 云玖的神情太严肃,卫长临不由挺直了背脊,紧绷着心中的某根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迎上她的眸子,正色地开口,“你说。” 气氛一时有些冷,云玖沉默片刻,咬了咬唇,美目泠泠带着一丝幽暗,声音平淡,带着一丝霸道,“我不管你从前如何,但你说过你心悦我,那以后,你心里眼里,只可以有我一个人。”她伸出没有被他握着的另一只手,手掌贴上他胸口位置,感受他规律的心跳,红唇勾起,带了一丝理所当然的倨傲又带了一丝撒娇意味接着道,“我很霸道的,你招惹了我,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傻姑娘”卫长临怔愣片刻,而后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摇头,一瞬后又敛去笑,伸手将人揽进怀中。 轻轻叹了一声,道。 可不就是傻姑娘吗,他还道她又有什么意见,不想是为了这个在犹豫烦恼。 但这有什么值得她烦恼的呢,他身在皇宫从未有过快乐,后宫那些女人没有一个是他选的,也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她们没法让他像在她身边时这般喜怒哀乐简单干脆,也没法让他牵肠挂肚。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 他知道,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云玖,让他又爱又恨,又怜又气。 “你可考虑清楚了,我说的除了你的心,还有你的身。”云玖轻轻推开他,从他怀中退出来,黑亮的眸子里望不到底,泠泠闪着细碎的光芒,“除了我,不可以宠幸任何人。” 她表情很严肃,眼睛很有杀气。 卫长临闻言先是拧眉,只这一个动作便叫云玖面色转冷,却只抿紧了唇不语。 如果卫长临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她不介意让他好好尝尝当太监的滋味。 “你这是暗示我,趁早与你圆房?”卫长临哪里看不出云玖现在眼中明明晃晃的杀气,后背有些发麻,他甚至看得出云玖心里想什么,总之她方才轻飘飘幽幽望向他胯下那一眼,不用猜,一定不会是想的好事。 摸了摸下巴,他装作看不懂她的杀气,戏谑地挑着眉梢,轻佻又腹黑。 哪知,云玖只是面色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嘴角翕动了下,没有多考虑便道,“虽然我还太小了,但如果你忍不住,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在他睁大眸子错愕之际,便又闻她说,“只是,碰了我就不许再碰别人了,不然,我会杀了你。” 280晕车,一行人住店 我会杀了你。 卫长临相信,云玖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但他却笑了,眼里细碎的笑意溢出,倾身,在她努力睁大的眸子上亲了下,云玖下意识闭上眼,刚好被他亲到眼皮。 痒痒的。 云玖推开他,懊恼地瞪着他,原本的冷面再也维持不下去,“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 这个人,真的是一直在挑战她的极限,她按了按狂跳的心脏,唇角压了压,面上隐约有一抹刻意的红晕。 “嗯,我知道。”卫长临微微敛了敛笑,但眼里依旧带着笑痕,点头诚恳,“你放心,我只宠你,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想说那些海誓山盟的话来哄你,我只想告诉你——我卫长临,只喜欢你,以后的事我没法保证,但我答应你,除了你,我心里眼里,我身边,都不会有其他女人。”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有件事告诉她,罢了,回去再告诉她好了。 云玖傲娇地撇了撇嘴角,明明心中已经是高兴了,偏偏脸上还绷着,慵懒勾人的眸子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哦。” 难道你说的这些不算是海誓山盟?心中吐槽一句,云玖却没有发现,自己嘴角已经慢慢翘了起来。 带着一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甜甜笑容。 美目也弯起,像是两轮新月。 马车在二人一会严肃一会打趣中慢悠悠驶离无忧山。 他们走的是山路,中途有些颠簸,几个颠簸后,云玖扶着马车,一手抚着胸口,眉心深深拧起,面色发白有些想吐。 卫长临见状脸色立即变了,对外喊了声,“停车!” 大手飞快扶着摇摇晃晃的云玖,扶着她靠在自己肩上,摸了摸她冰凉苍白的小脸,“怎么很难受吗?” 马车停下了,十三月估计是知道云玖又晕车了,担忧地对着里面问了句,“主子你还好么?属下去叫六月过来” “不必了。”里头云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打断了十三月的提议,“我下车走走缓一缓好了。”说着整个身子都依靠在卫长临身上,皱着眉头,“卫长临” 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一丝撒娇一丝委屈,叫人心生怜意。 对着这样的云玖,就是现在让卫长临去杀人他也提着刀就走,更别说其他了。压下心头的心疼,他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掀开车帘,稳稳跳下马车,当着众人的面,就抱着她朝小树林走去,对后面意欲跟着来的手下们吩咐了一句,“你们在这看着,朕带她走走。” 接过一脸急色的善舞手中的水囊,卫长临转身,将人抱到树林边的小湖泊前,放下。 清风眺望了下湖泊边的一双男女,嘴里叼着一根草,不禁一手撑着苍鹰的肩,感慨,“皇上这是要将娘娘宠上天啊!” 眼里满满的不可思议和乐见其成。 也就娘娘这样的毒口毒心最配皇上的黑心黑肺了。 苍鹰目光冷淡地落在清风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上,像赶苍蝇似的挥开,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的剑,“羡慕也没办法,青箬看不上你。” 清风:苍鹰你怎么变坏了qq 等等—— “我什么时候要青箬那个丫头看上了!喂,苍鹰你给我站住,解释清楚,这算哪门子的事啊你跟我回来!” 湖泊边,云玖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顿时觉得胸腔内的酸气散去,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卫长临一手轻轻拍抚她的背,一手递给她水囊。 她这身子骨,太弱了。 不知第多少次,卫皇看着自己娇小的皇后,心中叹道。 云玖喝了几口水,感觉又有了力气,恢复了生气。但人还是懒洋洋的,尤其是坐马车坐太久了屁股都是麻的,所以回去的时候,依旧是被卫皇陛下抱着的。 十三月看了眼窝在皇上怀中耷拉着眸子没什么精神但看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的自家主子,不禁不赞同地叹了口气,主子这一身的病,除了寒毒,都是懒出来的。 偏偏皇上对于充当主子的双腿,感到十分乐此不彼。 因着云玖的缘故,路上自然又是耽搁了,等他们到了可以落脚的客栈时,已经是大晚上了。 将云玖的斗篷拿出来,卫长临将斗篷的帽子给她戴好,遮住大半张脸,才满意地牵着她走进客栈。 因为天色太晚了,加上荒郊野岭的小客栈本身没什么人光顾,他们进来的时候,整个楼下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店小二在擦桌子,而老板娘是个模样三十来岁的妇人,正坐在柜台后“哒哒哒”地敲着算盘。 “哟,几位客官,住店呢还是打尖?里面请里面请!”先发现卫长临一行人的是店小二,他生得讨喜,面上挂着谄媚喜悦的笑,眼睛在看到卫长临的容貌时还直了直,随后打量了眼被卫长临护着看不清脸的云玖,再看到随后进来的十一月等人后,嘴都合不拢了。 这些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出行带的随从吧!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客人,这些人看着也是非富即贵的,指不定能赚不少银两了。 算盘声因为店小二的话而随后停下,原本还在算这个月亏空多少银两的老板娘,在听到店小二的话后便抬头朝门口看去。 啧啧。 顿时原本还没什么笑意的脸立马笑开了。 这么多客人?!手指又立即开始算起来,算盘如飞地响起,住店一晚嗯,天字号留给他们,房价要提一提,涨价涨价涨价! 与店小二还有老板娘二人的热情不同。卫长临只是眉心轻拢,不是很喜欢这谄媚的嘴脸,不过还是开口,“住店,收拾出来几间上房。另,现在就去做点吃的,端到房中,还有热水,烧好了抬上去。” 店小二一边点头哈腰地记录下来卫长临说的,一边抬眸,却看到一锭银子,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这给你的,一会喂下我们的马匹,做好了还有赏。”卫长临将一锭银子轻飘飘扔给店小二然后便带着云玖上楼。 给读者的话: 下章重复一点,你们别急着看,防盗章节吧。凌晨十二点后补好 281住店,初察觉猫腻 我会杀了你。 卫长临相信,云玖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但他却笑了,眼里细碎的笑意溢出,倾身,在她努力睁大的眸子上亲了下,云玖下意识闭上眼,刚好被他亲到眼皮。 痒痒的。 云玖推开他,懊恼地瞪着他,原本的冷面再也维持不下去,“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 这个人,真的是一直在挑战她的极限,她按了按狂跳的心脏,唇角压了压,面上隐约有一抹刻意的红晕。 “嗯,我知道。”卫长临微微敛了敛笑,但眼里依旧带着笑痕,点头诚恳,“你放心,我只宠你,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想说那些海誓山盟的话来哄你,我只想告诉你——我卫长临,只喜欢你,以后的事我没法保证,但我答应你,除了你,我心里眼里,我身边,都不会有其他女人。”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有件事告诉她,罢了,回去再告诉她好了。 云玖傲娇地撇了撇嘴角,明明心中已经是高兴了,偏偏脸上还绷着,慵懒勾人的眸子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哦。” 难道你说的这些不算是海誓山盟?心中吐槽一句,云玖却没有发现,自己嘴角已经慢慢翘了起来。 带着一抹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甜甜笑容。 美目也弯起,像是两轮新月。 马车在二人一会严肃一会打趣中慢悠悠驶离无忧山。 他们走的是山路,中途有些颠簸,几个颠簸后,云玖扶着马车,一手抚着胸口,眉心深深拧起,面色发白有些想吐。 卫长临见状脸色立即变了,对外喊了声,“停车!” 大手飞快扶着摇摇晃晃的云玖,扶着她靠在自己肩上,摸了摸她冰凉苍白的小脸,“怎么很难受吗?” 马车停下了,十三月估计是知道云玖又晕车了,担忧地对着里面问了句,“主子你还好么?属下去叫六月过来” “不必了。”里头云玖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打断了十三月的提议,“我下车走走缓一缓好了。”说着整个身子都依靠在卫长临身上,皱着眉头,“卫长临” 声音可怜兮兮的,带着一丝撒娇一丝委屈,叫人心生怜意。 对着这样的云玖,就是现在让卫长临去杀人他也提着刀就走,更别说其他了。压下心头的心疼,他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掀开车帘,稳稳跳下马车,当着众人的面,就抱着她朝小树林走去,对后面意欲跟着来的手下们吩咐了一句,“你们在这看着,朕带她走走。” 接过一脸急色的善舞手中的水囊,卫长临转身,将人抱到树林边的小湖泊前,放下。 清风眺望了下湖泊边的一双男女,嘴里叼着一根草,不禁一手撑着苍鹰的肩,感慨,“皇上这是要将娘娘宠上天啊!” 眼里满满的不可思议和乐见其成。 也就娘娘这样的毒口毒心最配皇上的黑心黑肺了。 苍鹰目光冷淡地落在清风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上,像赶苍蝇似的挥开,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的剑,“羡慕也没办法,青箬看不上你。” 清风:苍鹰你怎么变坏了qq 等等—— “我什么时候要青箬那个丫头看上了!喂,苍鹰你给我站住,解释清楚,这算哪门子的事啊你跟我回来!” 湖泊边,云玖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顿时觉得胸腔内的酸气散去,不禁长长吐出一口气,面色也恢复了几分红润。 对着这样的云玖,就是现在让卫长临去杀人他也提着刀就走,更别说其他了。压下心头的心疼,他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掀开车帘,稳稳跳下马车,当着众人的面,就抱着她朝小树林走去,对后面意欲跟着来的手下们吩咐了一句,“你们在这看着,朕带她走走。” 接过一脸急色的善舞手中的水囊,卫长临转身,将人抱到树林边的小湖泊前,放下。 清风眺望了下湖泊边的一双男女,嘴里叼着一根草,不禁一手撑着苍鹰的肩,感慨,“皇上这是要将娘娘宠上天啊!” 眼里满满的不可思议和乐见其成。 也就娘娘这样的毒口毒心最配皇上的黑心黑肺了。 苍鹰目光冷淡地落在清风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上,像赶苍蝇似的挥开,面无表情地抱着自己的剑,“羡慕也没办法,青箬看不上你。” 清风:苍鹰你怎么变坏了qq 等等—— “我什么时候要青箬那个丫头看上了!喂,苍鹰你给我站住,解释清楚,这算哪门子的事啊你跟我回来!” 湖泊边,云玖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顿时觉得胸腔内的酸气散去,不禁长 “这给你的,一会喂下我们的马匹,做好了还有赏。”卫长临将一锭银子轻飘飘扔给店小二然后便带着云玖上楼。 “诶客官客官,小的给您带路!”店小二傻眼地瞪着手中的银子,咬了口,确认是真的银子后,不禁面上乐开了花,忙狗腿地跑到了卫长临前头,讨好地弯着腰,笑眯眯道。 卫长临懒得理会,便任由店小二狗腿地在前边带路。 不多时,安排妥当后,店小二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来到还在算账的老板娘跟前,神秘兮兮地笑道,“老板娘,这下子我们小店总算是可以改善下伙食了!” 因为小店经营不善,常年也没几个顾客。差不多是老板娘带着店小二在混日子,哪承想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舍得花银子的客官,不禁咧嘴笑得傻气。 老板娘幽幽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冷笑,“活儿都干完了吗你就开始想着改善伙食了?” “老板娘!”店小二不禁脸一垮,“趁着那公子刚入住,我们好好合计合计怎么大赚一笔呗!” 将柜台上的账本毫不留情地拍在店小二笑嘻嘻的脸上,老板娘白了他一眼,道,“你还不去烧水,等着那公子刁难不成?你可给我小心点伺候,那公子和他身边那位姑娘你可看到他们的穿着了?那可都不是凡品,你小子千万别起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板娘到底见多识广,只一眼便知道对方不好惹,说罢扔了账本和算盘,起身去后面厨房看看给他们这群人做点什么吃的。 282厮杀,无常索命夜 云玖想要提醒他小心,但又怕自己一出声惊动了敌人,只好抿着唇窝回被窝中。 门无声地打开,十三月和青箬被卫长临示意无声地走了进来,两人守在云玖床前,保护她。 黑暗中,云玖只能借着时明时暗的月光,戒备地坐在床上,美目深沉。有十三月和青箬在,她自然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比较担心的是,外头不知来的是什么人,卫长临说是上回那批人她脑海里便只有那五个出手狠辣的杀手,上次那些人失手了,这回定然是有备而来,只怕来的人不会少,都不是善茬。 这样想着,她咬了咬了唇,不由伸手摸了摸床头里侧的包袱,里面是藏宝图和沧海月明珠。她紧紧抓着包袱的带子,眼神幽暗。 荒郊野岭,老板娘又很会精打细算,小小的客栈早就熄了灯,黑漆漆的若不是门前昏暗的灯笼照耀,估摸着不会有人留意到这里还有一家可以落脚的客栈。老板娘和店小二还有几个厨子伙计都睡下了,小院里,几匹马匹似乎感受到什么,马蹄不停地在地面扒着,时不时发出几声不重不轻的低鸣声。 一群手持明晃晃利剑的黑衣人自客栈前的一排梧桐树上无声跳下,几乎是一个瞬间便将客栈包围住。 乌云散去,露出明亮的新月,照亮了这家小客栈,也照亮了屋顶上几名蓄势待发的黑衣人。 一名双手持剑的黑衣男子上前一步,眯了眯眸子,确认了自己的人已经包围了客栈,就连屋顶都插翅难飞后,举起手,高高竖起,再落下。 “上!” 一个冰冷低沉的音节落下,原本蓄势待发的杀手瞬间刷刷刷地举起剑,快速上前。 “嘭——” 不待打头阵的杀手踢开客栈的门,便听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门被人从里头一脚踹开,直接将门踹得四分五裂。 黑衣人便与收回脚的清风打了个照面。清风身后站着卫长临和苍鹰,以及四月、十一月。 皆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此时居高临下地冷视举着剑有一瞬被他们气势震慑到的杀手。 清风不知何时抽出腰间佩剑,手腕一个翻转,剑光一闪,眼前那名杀手便瞬间倒下。 血腥气一时四溢。 “啊咧,我真是下手没个轻重,啧啧你也太不经死了。”清风舔了舔唇角,面上是玩世不恭的调笑,手中长剑竟是一滴血都未沾到,他低了眼眸,状似惋惜地瞧了眼地上死不瞑目的杀手,摇摇头。 “纳命来!”后面的杀手先是一怔,而后一个个都被清风这话给激怒,当下冷了冷眼,提剑朝他们杀来。 苍鹰护着卫长临,对清风这种每次喜欢激怒对手的行径感到无语,白了他一眼,手中的剑却毫不迟疑地刺中面前一杀手的心脏,一击毙命。 四月左手拿着罗盘,眼睛眨也不眨,右手长剑快准又狠地刺向涌上来的杀手。 十一月肩上立着一只机关鸟,他背上背着弓弩,手里是一根赤黑的棍子,他双眼无神又冰冷,出手诡异,踢了后面偷袭他的杀手一脚,同时手中的铁棍重重地击中右手侧杀手的头,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那杀手满头的血便流了下来,痛苦地低呼了声,便倒下。 有大内身手最好的两名皇家暗卫,以及十三门两名高手,再加上武功高强的卫长临,黑衣人一时占不到便宜。 “先去抓女的!”黑衣人的首领见状狠狠地皱起眉峰,无法再旁观,抽出手中的剑,飞快朝卫长临杀去,同时对屋顶几名杀手命令道。 卫长临眼眸一冷,踹开挡路的一人,飞身踩着黑衣人的肩,双腿夹紧黑衣人的脖子,一个旋转,长发拂过面颊,面容淡漠,只听“咔嚓”一声,便拧断了踩着的黑衣人的脖子。 然后一跃而下,剑直指朝他而来的黑衣人首领。 二人瞬间交起手来。 再说屋顶那几名杀手,握着剑便要破瓦而下,前面之人手中不知拿了什么,正要朝他踹破的屋顶往下扔。 哪知,下一瞬,一道黑影破空而出,九节鞭“嚯”一声,将黑衣人手中的迷香瓶子裹住,然后“唰”一声,瓶子被甩到黑衣人之中四分五裂,药粉立即在他们中散开,为首的惊恐地喊了一句“快捂住口鼻!” 却也还是中了迷香,瞬间瘫倒,从屋顶滚落摔了下去。 “呵——这点伎俩也好意思在姑奶奶我面前使!”黑影便是七月,她嘲讽地甩了甩手中的九节鞭,面不改色地在迷香肆意的屋顶上,讥诮地望着对面捂着口鼻戒备地拿剑指着她的黑衣人。 黑衣人此时内心大骇,这迷香不说普通人,就是高手,一旦吸入,便会立即四肢无力丧失内力。可眼前这个浑身透着阴气诡异的女人,居然还谈笑风生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事。 七月哪里看不出这些人眼里的戒备和恐惧,饶有兴味地踩着瓦片,像是闲庭散步般朝他们缓缓走来,欣赏着他们下意识后退的样子,眉眼的笑意更胜。 她啊,最喜欢玩弄猎物了,尤其是,在她面前玩毒的猎物呢。 舔了舔唇角,七月红唇弯弯,声音在黑夜里说不出的魅惑,和危险。“今日,就好好陪你们玩玩!” 话音落下,对面的黑衣人看了眼身后退无可退的边缘,狠狠咬了咬了牙,“杀了她!” 然后一起冲上。 七月手中九节鞭像是一条灵活的蛇,“唰”地甩开,一鞭卷着冲在最前面的杀手脖子,死死缠住,然后右脚后退一步,一手握紧了鞭子,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玩味神情,欣赏着面色青紫红白交加的黑衣人,后者抓着鞭子,拼命想拽开,却怎么都拉不动。 身后的杀手便涌上,提剑朝七月刺过来,七月面不改色地一手握着鞭子,一手自袖中弹出什么。 “啊啊啊啊啊——” 黑夜中,只听屋顶上传来凄惨绝寰的叫声,那些黑衣人纷纷捂着脸抱着头从屋顶滚下。 下面的人惊恐地看到这些人面上爬着毒蝎,不多时,叫声立止,这些人皆是七窍流血中毒身亡。 “啧啧,最毒妇人心。”清风一脚踹开面前的黑衣人,抽出剑,血立即顺着剑尖流下,面前的黑衣人轰然倒下。他抽空看了眼站在屋顶像索命的无常一样的七月,摇头啧了句。 给读者的话: 今天我是在图书馆码字存稿的好孩子!! 283善良,古怪老板娘 客栈外的厮杀,自然是没能叫客栈内的人忽略。Ω 81Δ中文 网七月看了眼门口尖叫的店小二,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心知方才黑衣人的惨叫声惊动了客栈里的人,不禁有一丝懊恼,早知道就不这么玩了,惊动了无关的人,就不好玩了。 六月将小二拽了一把,使已经吓傻了眼的躲过一剑,而后袖中银针飞出,将杀过来的一名黑衣人的眼睛刺瞎。 “不想死就老实待着!”六月将店小二往后一推,她武功一般,而这些杀手武功各个不弱,她起初是靠着银针勉强对付了两个,到后面,不由抿紧了唇角,往后退了退,眉眼间带了一丝烦躁。 “泥菩萨,自身难保就别逞英雄!”空中“唰”一声,九节鞭哗啦地卷起一名围住六月险些刺中她手臂的黑衣人,七月居高临下地踩着屋顶的边沿,嘲了有些怔愣的六月一句,手腕微一翻,生生便拧断了那黑衣人的脑袋。 手法当真是残忍。 店小二吓得闭上眼不敢叫唤,裤子处有可疑的液体蔓延 六月蹙眉,避开那颗头颅,免得鲜血沾了她白衣白鞋。她淡淡瞥了眼屋顶上笑得无害又阴险的七月,没有接腔,转身进了屋。 七月想要吓唬她,怕是忘了,她虽不像她那般喜欢杀人,却也是与死人打交道的,死人见得多了,这点东西,根本吓唬不了她。不过,若不是七月方才出手六月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恐怕那一剑能废了自己的右手。 右手,对于她这个神医后人而言,有多重要自是不必说。 六月进了屋自然是处理客栈的人,提醒他们不要出去寻死,好好待在客栈里还能活命。这些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厮杀,忙战战兢兢地点头,聚在一起,面上皆是惊惶之色。 “姑娘!”这时,穿着一身灰布衣衫的老板娘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容冷静寡淡,声音在寂静的大堂内幽幽响起,“你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将小店牵扯进去,我只是一介妇人,这些人也只是混口饭吃的小老百姓,你们江湖人弄出的幺蛾子自己收拾,不要牵连无辜!” 六月行走的脚步一顿,背脊微顿,微微回眸,第一次审视起面前这个临危不乱的老板娘来,只是一瞬,便温和地笑了下,点头致歉道,“老板娘,我们无意牵连你们,只是形势所逼,你放心,等解决了外面的麻烦,我们自会赔偿你的损失,也会离去。绝不给你带来麻烦。” 要说十三门谁会有这种顾忌,大概就只有义薄云天的一月,再就是看似冷淡实则心地温和存着善良的六月了。若是黑心肝的七月听到老板娘这番话,估计只会挑眉一笑,不予理睬。 老板娘闻言并没有放下心来,只是冷笑一声,双手握拳垂至双腿侧,英气的眉眼带着凌冽的寒意,“但愿如此——虎子,将大家带到后院地窖去躲一躲,等风波散了再出来。”老板娘冷淡地回了六月四个字后,便对着一旁吓得失禁的店小二冷静地吩咐。 店小二虎子虽然胆小怕死,但是对老板娘还是很敬畏的,闻言便点头如捣蒜,只觉有了主心骨,面上的恐惧慌乱也消散不少,领着一帮手无寸铁的伙计、妇孺,往后院跑去。 负责盥洗的大婶不忘回头担惊受怕地关心老板娘,“老板娘,你也一跟我们一起躲起来吧!” 哪知,老板娘只是安抚地冲大婶笑了笑,普通的五官因为这个笑倒是有了几分温婉贤淑,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收敛了笑意,英气的眉一竖,望着外头不休的打斗,沉声道,“你们先走,这是我的客栈,我要守着它!” 虎子原本走得很急,闻言便转身,眼里虽然还是带着惊惧之色,但强自镇定地冲老板娘喊了一句,“老板娘,虎子留下保护你!”说着抄起板凳旁的木棍,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着唇,诚恳地道。 老板娘立在柜台前,粗布衣衫和朴素的簪子,素净的面容叫她显得太过平凡普通,但是她有一双深如古井,漂亮的眸子,闻言冷淡地横了一眼虎子,“不许胡闹!快带大家伙躲起来!这位姑娘和她的同伙不会让我有事的,放心吧。” 话是对着虎子说的,最后目光却是看向一旁静静立着毫不避讳地打量她的六月身上。 “小二,你们先躲起来。”六月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最终还是敛了敛眼里的神色,温和地对虎子道,“你们老板娘不会有事的。” 似是知道大家怕什么,她顿了顿,平静地补充,“我保证。” 有了她这句保证,虎子犹豫地看了看面色平静无波的老板娘,再看了眼淡然的六月,最后只好嘴角动了动,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棍,泄气地道,“知道了,老板娘你要小心!”担忧地再看了眼老板娘,后者只是一丝不苟地擦拭着柜台,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 待人走远了,六月才在大堂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和的眸子被水汽氤氲出几分迷离。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正要开口,十二月冲了出来,“六月!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危险,你去找主子!” 十二月身上沾了血,清秀的脸蛋上也沾了,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没有受伤,可见身上的血应是敌人的。 她把守后门,后来后门涌进不少杀手,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好在七月帮了一把。 “主子可安好?善舞她们呢?”六月没有动,但是眉梢微不可闻地拧了下,也是担心云玖的安危,但她又看了眼自顾自在那擦拭柜台似乎对她们的交谈丝毫不感兴趣的老板娘,一时有些踌躇。 十二月拭了拭脸上的血,因为一番恶斗,面色不是很好看,“主子很安全不必担心,善舞玲珑都在跟前,有十三她们守着,没人能近得了身。主子担心你,叫我来找你。” “你们是不是过于安逸了点儿?”这时,一直背对着她们的老板娘,突然回过身来,面上诡异地笑了声。 给读者的话: 一个小时一章 284危机,受制于敌人 “唰——”七月望着眼前源源不断冲过来的杀手,原本调笑的神情渐渐散去,眯着眸子面色有些白。81 捂了捂手臂上的伤口,她舔着唇角干涸的血渍,看了眼染血的后门,不禁拧眉,这个十二月怎么还不回来? 显然卫长临也担心后门失守,七月动作稍稍显滞凝地挥着手中的鞭子,力气渐渐有些跟不上,一名杀手便瞄准时机,提剑朝她肩膀刺去。 七月手中的鞭子缠住一名杀手,另一名似乎是在掩护这个要杀她的杀手,伸手死死拽住了她手中的长鞭,她一时腾不出手来,抿着唇眼见着那剑离自己不过一寸智哥,出脚踢飞一枚石子,将拽着她鞭子的杀手击中,可是还是来不及 “咻——”这时,被卫长临叫来援助她的十一月站在杀手后面,一袭灰白衣染了血渍,手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手里握着弓弩,那箭准确地射中刺杀她的杀手后脑,射了个对穿,箭尖直从眉心而出,七月微哑然,眯着眸子抬手,将脸上温热的血液擦去,复杂地看了眼宛若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的十一月,眼角抽了抽。 她几乎断定,十一月是故意的。 但好歹是救了自己,她也没答谢,只目光落在十一月手中精致漂亮的弓弩上,即使他身上沾染了血渍,可这镶嵌着漂亮的红宝石的弓弩却丝毫没有沾染到尘埃鲜血。 七月知道,这是主子将十一月带回来第二年,一次十一月犯病,醒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主子也不去看他,更不劝。但是第五天,主子手里拿了一张精致的弓弩,放在十一月门前。 后来听四月说起过,那弓弩是用遇火不熔,遇水不蚀的特制黑檀木打造,弓弦则是柔软却刀剑砍不断的冰蚕天丝所做,弓弩上镶嵌了红宝石,当初他们这群人看到都不由称奇。据说是主子请了云国最有名的铁匠,威逼利诱下,赶制出来的。 十月当初眼馋,暗中还想偷来着,结果被十一月修理得很惨。 而十一月,自从那次后,哪怕犯病出了再大的丑,醒来也再没有生闷气。至少,他生任何人的气,不理睬所有人,也不会对主子有冷色。 还真是宝贵这张弓啊,不到关键时候都舍不得用七月收回视线,活动了下手脚,再次挂上玩味的笑容,对付这些棘手的杀手。 开玩笑,十三门,她不会惹三个人,第一便是一肚子坏水的五月,第二便是杀人不眨眼嗜血冷酷的二月,再就是——孤僻不爱理人的十一月。十一月和二月很像,这二人对十三门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同门之谊?不不不,比她七月还要淡漠。这两人一个天生喜爱杀戮,如若触及逆鳞,同门也会斩尽杀绝,而另一个,别看长得清秀无害,实则是个怪物。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她亲眼见识过十一月身处的地方,那样一个地狱一样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一身白衣,像个孩童,但也是孩童一样的这个人,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 十一月妥善收起自己的弓弩,手中依旧拿着他捣腾机关兽用的铁棍,每当有人要碰到他背上的弓弩,他绷着的脸便会腾起一层薄薄的却不容忽视的戾气,然后下手就非常狠。 这些人的血都是脏的,不能脏了主子送他的弓弩。 血腥气冲进了整个客栈,云玖拥着被子,知觉空气里全是令人作呕的腥气,面色难看地闭了闭眼。善舞听着外边的打斗声,挺直了背脊如临大敌地护着云玖,抖着唇,瞧见云玖的脸色后,便挪了挪,“公主,我帮你按按吧。” 云玖微不可闻地“嗯”了声,视线望向外面,问青箬和十三月,“十二怎么还没回来?” 青箬负责查看门窗,以防有人破门而入,十三月则像是磐石一般,扎根在云玖床前,时时刻刻戒备着。 闻言,玲珑知她不放心,便开口,“要不奴婢出去看看吧?” 云玖犹豫了下,她知道不能贸然让青箬和十三离开自己身侧,还不知外头到底怎么样了,她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敌人调虎离山的计谋。 但是玲珑的武功 她蹙眉,“青箬” 玲珑的武功勉强只能对付下一两个杀手,如果外间出了事,玲珑去了无疑是送死。但青箬和十三月不同,这二人武功高强,只是去探探外头的情形,应该不会出事。 但她只是唤了一句青箬的名字,便犹豫了。 青箬不待她吩咐,便抱紧了剑,对云玖拱手,“还是我去外边看看吧,真出了事我也能第一时间通知娘娘。” 善舞却开口,“不行啊公主,青箬姑娘是皇上派来保护您的,万一有刺客杀进来,十三姑娘一个人哪里应对得过来” 十三月觉得善舞说得很对,不过,她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人保护主子,若不是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并不会赞同善舞的话。 “所以还是奴婢去看看吧!”玲珑也知道如果真出了事,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定然帮不上什么忙,青箬武功高强,留在公主身边才是最保险的,便再次毛遂自荐。 “不用看了!” 云玖正要开口,门突然开了,一道讥嘲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众人戒备地朝外面望去,青箬拔出剑,护在云玖身前。 “六月,十二!”云玖认出,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客栈的老板娘,而老板娘身后,很快走出一人,竟是那原本胆小怕死的店小二虎子,他手上拿着匕,横在六月脖子上,而十二月则是昏迷着被一大汉钳制着胳膊。 云玖抿紧了薄唇,没有动作,冷冷地看着为的老板娘,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六月眉心深深拢起,“主子快走!” 虎子将匕逼近,云玖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你敢伤她一根毫毛,我让你死无全尸!” 285逃了,巧拖延时间 云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叫原本处于优势的虎子竟觉得脖子凉,不由气短,手也松开些。Δ8Δ1中文Δ网 六月察觉他的畏惧,只是冷眼无声笑了下。 老板娘这时笑了,“姑娘倒是临危不惧。”目光扫过随时都做好上前厮杀的青箬和十三月玲珑等人,最后才落在云玖精致的眉眼上,赞了句,“之前那位公子将你护得那般严实,原来是怕人瞧见了这天姿国色” 她面上依旧是那般冷淡,只是语气却不似之前那般刻板,还对云玖产生了一丝兴趣。 走上前一步,她手中举着大红灯笼,照了照云玖,然后还欲上前,青箬便将剑指着她的脖颈,眼里是显然的杀气。 “主子别管我们,你先走!”六月双手被缚,脖子上又有匕横着,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地望着云玖,眼睛示意她赶紧走。 云玖淡淡看了她一眼,“来者不善,老板娘可不会让我走呢。”说话间也不见一丝紧张害怕,反而伸直了双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然后迎上老板娘诡谲带着饶有兴趣的眼神,美目慵懒,声音带着一丝似笑非笑,“说吧,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老板娘闻言似乎是笑了下,但因为她这张英气刻板的脸常年不怎么笑,这一笑只让人觉得违和。 她将灯笼置于一旁的桌上,伸手两根手指便捏住了青箬的剑尖,眉眼冷淡,轻轻一用力,便将青箬的剑捏断了。 青箬脸色一变,“你!” 十三月和玲珑见状更是紧张云玖的安危,看不出这老板娘竟是武功如此高! “姑娘不必知道我的身份,你只需要将东西交给我就行了。”老板娘唇角勾了勾,对青箬的怒视选择了无视,逼近一步,青箬扔了剑,便出手。 “你打不过我。”老板娘躲开青箬一掌,双手背在身后,笃定而自信地说道。然后眼睛看向面不改色的云玖,“将藏宝图交出来,我便不为难你们。” “哦?”云玖感到一丝讶异,“青箬,先住手。”叫住了青箬,她低眉目光划过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似乎好奇,“虽然不知道你说的藏宝图是什么,但我很好奇,我若是交给你,你怎么不为难我们?” 她言笑晏晏的模样,就是女子看了都觉得心头一跳,老板娘敛了敛笑意,冷冷地望着云玖,“别装了,藏宝图就在你手上。我的目的只是藏宝图,只要你交了,我便将你的人毫无损地交还,放你们走。” 云玖眉梢一跳,面色微变。 “你和外面的人不是一伙的!” 她几乎断定,老板娘和外面的人不是一伙的! 老板娘眉一扬,似对云玖这笃定的口吻感到好奇,“你怎么知道?” 云玖冷冷笑了一声,没有搭腔。 她当然知道,如果这个女人是上回刺杀卫长临的那批,绝对不会说放他们走这种话。上回那些黑衣人对卫长临可是下了很大的杀心,却没有伤她,而是想要掳走她。 只有一个解释,老板娘和外面那批人目的大相径庭,只不过她只要藏宝图,外面那群人,要的是卫长临的性命,以及她。 “咣当——”这时,屋顶跳下几名黑影,为的却是白衣的十一月,几乎是二话不说便与老板娘交起手来。 而青箬眼珠子一转,人便飞快闪到那假冒的店小二身后,虎子虽然是伪装的店小二,可他的武功的确不济,青箬一掌劈掉他手中的匕,推了把六月,同时一个回旋踢将挟持十二月的大汉撂倒,将摇摇欲坠的十二月一把扶稳轻轻推给六月,后者忙带着十二月退出屋内。 “你方才一直在拖延时间!”老板娘与十一月交手,她武功深不可测,虽被十一月缠着脱不开身,但还是胜一筹。她恶狠狠地瞪着云淡风轻地坐在床上欣赏他们的打斗的云玖,咬牙切齿。 云玖冷哼,语气带着鄙视,“不然,死到临头还纯聊天?” 前世真不明白那些古装剧里,主角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些杀手刺客啊为什么不干脆点将人直接杀了完成任务,而非要说说说的,往往都能听着他们的对话水一集 “十三月,你护着主子!”老板娘似乎被云玖的话刺激了,伸手便要朝她的面门挥去,十一月一手拽住老板娘的手臂,狠狠往后一拉,一个旋转,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云玖,挡在她面前,始终不让老板娘接近云玖。 另外几名黑影也是云玖的人,云玖待看到他们的装束后,便眼睛微亮,“他来了” 十三月只守在云玖床前,十一月和三名黑衣男子将老板娘团团围住,到底势单力薄,老板娘狠狠咬了咬牙,看了眼被青箬打得完全还不了手的两名同伙,不禁眉峰竖起,“算你们走运!我们撤!” 她击中一名黑衣人腹部,打开了包围圈,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而店小二和大汉虽然武功一般,但老板娘朝屋内的人扔了一个烟雾弹,然后伸手,袖中飞出两条白绫,将二人拖了出去。 “主子小心!”十三月忙俯身护着云玖。 烟雾散去,善舞和云玖便咳嗽起来。 云玖捂着口鼻,咳了两声后,望着窗外,淡淡道,“人跑了。” 青箬和黑衣人等闻言便跪下,“属下无能!” 十一月见状微抿紧唇线,固执地盯着云玖看了一眼,然后道,“我去追!” “咳咳,回来!”云玖咳了声,忙开口叫住十一月,额头青筋微微抽了抽,她按了按额头,有些无力,“你身上还有伤,又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这不是送死吗!” 善舞扶着云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云玖摆了摆手,闻着外边愈浓郁的血腥味,一阵阵头疼,强压下恶心感,她冷静地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她这话自然是问的十一月,十一月不知是赌气还是怎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沉,“二月带人来了。” 二月出场,无往不利。 云玖叹了声,却是看着十一月这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给读者的话: 我从pp上才看到,142章“好色,妻妾成群”是看不到的,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写了唯一的一章床戏??? 286嗜血,二月的出场 夜色将整个客栈笼罩,乌云遮蔽了明月,空气中满是血腥气,只是惨叫声却渐渐消失。 云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知道,这是卫长临和她的人已经将这些黑衣杀手处理了。扶着善舞,她眉眼淡淡,唇角轻抿显得有几分严肃。 一步一步踏出客栈的门。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叫云玖难耐地蹙了眉心,一旁,善舞眼疾手快地拿出一方云玖晕车时用的在薄荷汁中浸泡过的锦帕,云玖忙接过,捏着帕子掩在鼻下,嗅着清凉的薄荷味,这才觉得胃酸恶心的症状好了些。 乌云散去,又将天上弯弯明月放了出来,月光洒在大地上,将整个树林笼罩。云玖微抬眸扬眉,便看到一地的尸首。 人数相当的可观。 善舞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云玖除开受不了这血腥气,倒是还好。她瞥了眼善舞的脸色,“怕就别跟过来,在这待着。” 语气虽然带着一贯的轻嘲刻薄,但善舞却知公主刀子嘴好吧,也不是豆腐心。她也不逞强,拉着玲珑陪自己在原地候着。 “可有事?”卫长临正用一方雪白的帕子拭着剑上的血迹,见云玖逆着光而来,微微眯了眯眸子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动声色地将剑收起来,同时也收起沾了血迹的帕子,问道。 云玖摇摇头,目光却是落在他手臂上,他穿的依旧是冰蓝色的华服,此时殷红的血迹在上面格外显眼。她瞧着便心惊肉跳,眉心一跳,“你受伤了!” 难得听见她慵懒散漫的声音里多了急切担忧的意味,卫长临心中熨帖,但到底怕她担心,看了眼自己的袖子上的血,微不可闻地拧了眉梢,安抚她,“不是我的血。” 听他这般说,云玖提起的心才落下,但面色依旧有些难看。她举目朝满地的尸首望去,最后落在不远处被几名手下绑住的杀手身上,“留了活口?” 卫长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受了伤被活捉的杀手,声音染了寒意,“幕后之人以为加派人手就能置我们于死地,却忘了,第一次被动是敌在暗我在明,第二次,可没有那么容易了。” 明明知道他在说正经的,云玖却挑着眉梢破坏了气氛,“不是‘我们’,这些黑衣人的目的可不是杀我” 卫长临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下,睨了她一眼,却又问,“方才里头传来打斗声,可是这些黑衣人干的?” 他这般问,是因为明明已经被他防守住,他们的人数量虽不占优势,但是胜在武功高强。是以当他听到里头的打斗声时,有些担心也有些恼。 不提还好,他一问,云玖面色便沉了下去,有些幽怨地望着他,淡淡地说,“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盯上我们的可不只一批人。” 然后便简洁地将客栈老板娘与店小二的古怪说了出来。 卫长临脸色凝重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想不起来了?”但是开口却带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该说他的阿九胆识过人吗。 夜风习习,云玖一双眸子烟云笼罩,声音软糯地嗯了下,“是这个道理。” 一旁的青箬和十三月: 跟了个心大的主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玖和卫长临说了几句,然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那里一人黑衣银发黑瞳,像一尊石像般立在树下,他身前,跪着几名黑衣人。 黑衣男子抱着剑,长睫微垂,被树荫笼盖,看不清面容。 “我过去一下。”云玖手从披风下伸出,眼尖,弹了弹卫长临肩上一片树叶,声音轻柔散漫地说。 卫长临顺着她的目光朝后面那银发男子看去,面上神色微异,后者似有所觉,面无表情地抬眸朝他看来,一张鬼魅的脸被月光照得惨白,一双黑瞳像是染了墨似的,浑身透着一股阴气杀气。 他不由想起方才这人带着一群黑衣戴面具的人出现时的情形。 一袭黑衣几乎要融入夜色中,一头银发却像是覆了层雪似的无暇,垂在墨黑的衣襟上,说不出的诡异。 那张脸像是嫌少见光,和那头银发几乎要融入一体,白得渗人,黑瞳又似墨染过,手中拿着一把黑色剑鞘的剑,一掷,露出银白的剑身。 他认出,那是铸剑老人打造的一把邪剑,名为嗜血。传闻这剑会影响用剑之人,使之变成嗜血暴戾之人,不断杀戮,而剑身染血,便会愈发锋利。 光是远远看着,他都能感受到那阴沉嗜血的剑气。 再然后,黑衣银发男子犹如真正的无常索命,身手快得像一只鬼魅,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他听云玖提及过,她手下有一名只会杀人的得力干将,好像叫 二月。 是的,二月。 卫长临微微走神,他不由朝不远处低头闷不做声地擦拭着本来就很干净的弓弩的十一月,长眉微抬,有些好奇,云玖当初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收服这些看起来十分难驯服的手下的? 七月不受管制,我行我素,毒辣;十一月孤僻不与人来往,还带着那样奇怪的病;这个二月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手法残忍,嗜血冷酷。 试问,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居然能收服这样的三个再想想其他人,那个五月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六月也是个骨子里清高难驯的,十三月冷漠刻板 他不禁对云玖的御下的本事感到佩服,这样的十二个人,她却能叫她们对她言听计从。 云玖并不知卫长临怎么想的,她朝二月走去,十三月跟在身后,步子有一瞬迟疑,青箬不知个中缘由,不由蹙眉回头问落了一步的十三月,“怎么了?” 十三月微抿唇,眉心隆起,复杂地朝树下的男子看了眼。 倒是云玖想到什么似的,哭笑不得地按了按眉心,“我给忘了,十三,青箬,你们在这等着,不用跟来。” 青箬不解,但还是听命。倒是十三月难得地沉默没有任何异议,抱着剑一声不吭地靠着树,面色不是很好看地看着头顶的明月。 不管多少次,只要见到二月,她都会本能地畏惧 那是同样在黑暗中长大,对危险本能的躲避。 如果她是主子厉害的盾,一把剑,那二月,就真的是只为主子而活的一把剑。 一把,只会杀人的利器。 287亲友,忠实守护者 见云玖走来,原本一脸冷酷带煞的二月,对几名手下吩咐道,“去处理尸。Δ8Δ1中文Δ网” 几人也是听到云玖的脚步声,却不敢回头看他们头儿的主子,因为他们太清楚二月的脾性便头垂得更低,恭恭敬敬地对着云玖拱手后,松口气忙退下。 某种程度而言,云酒店出现,是一种解救。 二月见到云玖也没有唤“主子”,依旧抱着剑,却单膝跪下,即使背脊笔直不似臣服,但他言语中却带着冷硬的尊敬,声线冷冷的,“属下救驾来迟。” 只六个字,但“属下”这个称呼,以及他的态度,是其他人都无法看到得到的。 云玖伸手虚抬了抬,做了个扶起的动作,慵懒散漫的声线,娇软的声音和温和的语气,“起来。” 并没有将二月当做自己的下属对待。而更像是一个朋友。 二月起身,站直,银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妖异,但也趁得他一张惨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 如若不是脸太白了,唇又是那种没有血色的淡粉,以二月这容貌,绝对是十三门最为俊美的男子。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十三门生得最好看的男子,不似五月的谦和俊雅,也不是十一月的清秀剔透,而完完全全是那种宛若罂粟花、彼岸花这种妖异美艳的风格。 说到俊美,云玖只知道谢霖当之无愧艳若桃李赛过女子,而同样俊美的二月却又是另一种美感。妖异带着颓废和死亡气息 但云玖却叹了一声,望着他漂亮的银,最后视线落在他那把嗜血剑,眉心微蹙。 “你现在能控制好自己的戾气了吗?”云玖站在他面前显得十分瘦小,但她抬着头,眉眼的淡然慵懒却不会让人感到轻视。她低声温和地询问,没有什么顾忌,也没有同情。 却叫二月阴沉的嘴角僵硬不自然却也的确牵了牵,尽管只是一个细微的弧度,很快便压下。 “好多了。” 他听到自己冰冷生硬像是鬼魅一样沙哑又阴沉的声音这样说道。 内心不禁有一丝懊恼,在他眼里,云玖不是弱者,她内心强大,聪慧过人。但外在,实在是太弱了,这样的弱若不是她内心强大,机敏聪慧,在他看来,是活不了的。他少时,因为这一头妖异的银和漆黑阴气的瞳,惨白的脸,总是吓到女孩子,就连男孩也会害怕。久而久之,加上后来的变故,便真的成了恶鬼一样阴沉可怖的性子。 云玖是第一个不怕并且敢走到他面前,摘下他面具后还眨着眼睛戏谑地赞美他生得好看的姑娘。也是第一个对他说,你不是妖怪。 刚被她带回十三门的时候,她经常望着他,然后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里闪着惊艳,赞美他那双被世人当做“鬼眼”的黑瞳,说像上好的黑曜石一样好看。指着他诡异的银艳羡地说,银很衬他的脸。 甚至,对他终年在黑暗中,又因为从不笑,嗜血而显得格外惨白瘆人的脸,表示欣赏。 是的,欣赏。 从小到大,哪怕也有女孩子夸他好看,却也在看到他冰冷煞气的眸子后,吓得不敢说话。更别提他控制不住体内的戾气,见到那些害怕他的女子,不管是谁,都能毫不留情地举剑杀了的行径。 当初 他垂死之际,漫天大雨将他身上伤口流的血冲走,冰冷和狼狈包裹着他。 而主子,穿着一身大红的对襟褙子,大红的曲裾裙子,一双锦缎白底红花绣花鞋,举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精致如画地走向他,将伞举到他身上,眼里带着好奇带着浅笑,甚至还有几分倨傲不怀好意,却唯独没有害怕。 那一年,她十一岁,身后只有一月一个属下,精致得像是从画中走下来的仙女,偏又穿了一身他爱的血色。 她说,他其实是她第一个收的手下。一月是她外公救的,为了报答救命和养育之恩,才投到她手下。 她不问他以前叫什么,只说,“你看,这是二月天,就叫你二月怎么样?” 虽然后来他知道,她只是太懒了,不管他们遇到的那天是不是二月,他这辈子都会是这个名字。 尽管,那天是二月的最后一天。 因为这个“第一”,后来的很多年,二月不管走到哪遭受什么,都感到心中有一片温热的地方,都坚信,对她而言自己是不一样的。 收回思绪,二月微微扇了扇长睫,惨白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云玖从他眼中细微的涟漪可以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呐,其实二月才是最好哄的那个啊。 云玖对二月和十一月不同,整个十三门都清楚。前者为她杀人,护她周全,性子冷酷嗜血,却对她言听计从。后者,不管犯不犯病,他性格孤僻不谙世事,云玖对他多了心疼。 其实只有云玖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们耐心这般好。 二月不是妖怪,十一月更不是妖孽。 她也不是怪物。 “上回你带着人来救我是什么时候来着?”云玖走到他身侧,像一个老友似的,与他并肩靠着树,双手抱着手臂,微偏着头,望着不远处被二月使唤处理这些血气冲天的尸体的黑衣人,心中熨帖。 二月喜欢杀人,和他那把嗜血剑一般嗜血。血腥气对他而言就像云玖喜欢的玫瑰花般。 可她受不了血腥味,她不怕杀人死人,她只是受不了血气。 好像从第一次,他大开杀戒,她在尸体成堆空气都带着血的甜腻和腥气中,扶着树干吐得险些晕厥后,他便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 杀了人后,处理尸体。 二月从不说关心的话,做事一板一眼,不会善做主张,她说什么,他便去做。 但他默默帮她太多。 她不过是救了他一命,他却用一条命回报她所有。 他们从没有暧昧之情,他待她敬重听从,如主似亲人,她待他是朋友也是亲人。 她曾说过,一月像她的兄长,可二月和十一月像家人和守护神。 给读者的话: 我决定了,下章写二月的番外! 之后还有十一月,五月等人的,先先写二月!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二月嘤嘤嘤,还没出场的时候我就钟情了! 写几章吧,本来说完结了再写他们的番外,想想还是忍不住(主要是怕忘了==) 288番外:二月篇(一) “快!他在那,别叫他跑了!” “呸,看样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杀了他!” “下雨了,反正荒郊野岭的,他也快死了,就让他在这看着自己的血流干而死吧!到时候深山的狼群将他叼走,尸骨无存岂不是大快人心!” “哈哈哈这个好!呸——叫这小子平日里得罪我们!现在敢背叛阁主,活该这个下场!” 该死,妖怪该死。 冰冷的雨水冲刷了整个大地,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群将他“抛尸荒野”的“同门”,耳边是他们尖锐的嘲讽的声音,他们脸上的神情,那样刺眼。 却又那般熟悉。 十二年前。 “烧死他!” “烧死他!都是他这个灾星!就是他害的我们!” “灾星!烧死他!” “你这个妖怪,灾星!” 六岁的他,被村民绑在木桩子上,而他的父亲,也就是村长,举着火把,面上带着仇恨地瞪着他,丝毫不顾及父子之情地指着他,“你这个灾星!就是你,出生便克死你娘,你二娘也被你害得小产!你个孽障,就是你克死你未出生的弟弟!现在,你还祸害我们整个村的人!” 他吓得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惊恐地瞪着自己的黑眸,“爹不要杀孩儿” 然后呢? 他那个当村长的爹,却狠狠地将手里的火把扔到他脚边的柴火上,“我不是你爹!你是妖怪,不是我儿子!妖怪,你死了我们村就不会被天神惩罚,你二娘就能给我生大胖小子!” “烧死妖怪!” 他最后不叫了,也不哭,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那些村民,邻居家的哥哥,拿石头砸他,他一开头,后面整个村的小孩子都拿臭鸡蛋、菜叶子和石头砸他。 嘴里骂着,“死妖怪,砸死你!” 他呆呆地望着脚边燃起的火,低声自言自语地说着—— “我不是妖怪” 他只是天生瞳孔浓黑,只不过生下来头发就是银白的 他明明不是妖怪。 他只是,生病了。 娘死的时候拉着他的手说的,你只是得了病。 可是娘死了,爹娶了二娘,不待见他,还骂他是克星,说他害死了娘,还会害死他们一家。 他们一家,没有他这个得了病的孩子,爹口中的一家,是他和二娘还有二娘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 他只是,不被爹喜欢,又被二娘记恨的小妖怪。 没人要没人喜欢的小妖怪。 二娘打他,不小心自己摔了一跤,然后孩子就没了。他什么都没做,去找村里的大夫,回来却被生父打个半死。他看到,二娘抱着爹,指着他,“你个灾星,是你克死了我的孩子!” 爹拿棍子说要打死他,后来隔壁大婶看他可怜,将他抱回了自己的家。 他刚要感动,想着要好好报答大婶,那大婶 大婶的女儿,那个叫他大哥哥的妹妹,就染了瘟疫,死了。 瘟疫来得很快,到处都是死人。 大婶没了女儿,最后也将他当做那个灾星,害死她女儿的灾星。 村里的人突然拿着棍子上门,他看到他那个暴脾气的爹,带着头,说要烧死他。 说烧死妖怪,天神就不会再惩罚村民,村民就不会得瘟疫死去。 然后他便被绑起来,村里所有人都来见证,他这个“妖怪”、“灾星”被火焚打回原形。 他起初还会害怕,还会求饶,到后来,他看着眼前的火光,小小的年纪,却突然对这个充满恶意的尘世感到了厌恶。 他想,也许就能见到娘了。 不过,下了地府,他烧得太难看了,娘会不会不认得他了? 好疼啊,他也会流血的,爹,村民们,怎么就不相信他?他不是妖怪,妖怪不会受伤不会死 然后,他没有死。 他得救了。 一个神秘的男人救了他。 那个男人穿着黑衣服,使着轻功将他带走。他晕倒在男人怀中,他意识消失前想,这是娘派来接我的吗? 等他再醒来,却发现,他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没有人救他,这世上所有人都恨他,想要他死。明明,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他连小动物都舍不得杀。 救他的人说,他是云国第一杀手组织的阁主,也就是首领。让他跟着他学武功。 “我不要杀人。” 那是六岁的他,对救了他性命的男人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六岁的善良和人性没有得到任何回报,有的是一顿毒打,和挨饿。他被关进小黑屋中,被毒蛇咬,被一个黑衣人鞭打。 他伤痕累累,抱着自己的小身子靠着墙壁,流着泪。 娘,我果然是妖怪,对吧? 不然为什么你不要我,爹不要我,二娘讨厌我,大婶恨我,村民要杀我就连救我的人,也打我? 娘,我怕。 娘,我好怕 娘 我恨你。 六岁,他从一个处处被人欺负的孤僻孩童,经历了人间地狱的洗礼,屈服了,苦练武功,成为阁主的徒弟。 他每天每天练武。 他要变强。 他要杀光那些欺辱他的人。 他再也想念他的生母了,他恨她。 恨她为什么要生下他,为什么给了他一头不容于世的银发和一对“鬼眼”,恨她生下他,却抛弃他。 他恨所有人,他想要杀光所有人。 在这样的执念和恨意中,他武功一天比一天精进。十岁便开始跟着杀手们出任务,他比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要果断。 杀,杀,杀! 当他第一次将剑刺进目标心脏时,他满脸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银发,染红了他的黑眸。 血的味道,出奇的好。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开始杀人,心甘情愿,并且乐此不彼地杀人。 只要雇主给钱,他便出任务,杀人,成了他活下去的乐趣。 他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村子,原本想要屠村的,可是等他去有能力的时候,村民已经迁走了。 他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 几年后,他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那个二娘,他们生了一个儿子。 第二天,他的生父,二娘,还有弟弟的尸体,被他挂在他们的屋檐下。 既然尘世不容他,那他便杀光所有人! 给读者的话: 二月是我手下最凄惨的一个角色目前看来没有之一了==原本还想更虐一点,比如收养他的师父想要咳咳他的,但还是忍住了。 已经够惨了,还是留给他关于这方面一点美好吧。 嗯,我是亲妈! 最心疼二月了啊,当初想写这个角色的时候脑海中就出现一个黑衣沉默的银发苍白少年。 昂昂不虐他,所以没有写他喜欢云玖。可能是更欣赏言情文里,忠犬却不爱女主的这类兄长啊蓝颜吧。 不是爱情才动人啊。 289番外:二月篇(二) 意识开始抽离,他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泥泞的地面,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自己的血,慢慢从自己身上流失,多美。 他又昏昏沉沉地回顾弑父亲手杀了自己弟弟后的日子。 杀了抛弃伤害他的亲人,并不能叫他心中对世人的怨恨,对尘世的厌恶,消减。他还是觉得不够,杀的人还不够。 血,他想看到更多的血。 后来,江湖上传闻,第一杀手组织里,有一个银发的怪物。手里拿着天下至邪之剑嗜血,但凡接到任务,从未失手。 江湖正道之人,对此行径感到深恶痛绝,义愤填膺地组织了一场绞杀。 嗜血怪物依旧杀戮,他总是戴着一张鬼面具,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将一头银发藏起来。 但每当他杀一个人,便留下自己一根银发。 这个怪物,据说只有十八岁。 便成了恶贯满盈江湖人人得而诛之的杀手。 尽管这个杀手,只杀雇主交给的任务。并没有随意杀人。 可正道之人却不追究他背后那些雇主,将所有的仇记在了他身上。 呵,道貌岸然。 呵,从他出生起便是这样,所有人加注在他身上的那些罪孽,他都习惯了。 可他再也不是那个沉默地背负所有罪过的小男孩了。 弱者,没有资格辩解;强者,不需要辩解。 后来,他应了所谓的名门正道的战帖。 却没有想到,所谓的名门正派,在单打独斗胜不过他之后,卑鄙地用了车轮战术,还使了毒。 他浑身是伤地回到组织,阁主却要将他赶出组织。 因为,组织不需要他这样树大招风的人。 他冷笑,用最后的力气,砍断了阁主的一只手臂。 强者,所谓的组织,不过是他一个歇脚点罢了。 反正,他早就没有心,反正,他对这些人,对阁主,没有任何感情。 有的,只是杀戮。 砍了阁主一只手臂,他自知难逃一死,也没有打算逃。 阁主心胸狭隘,阴狠毒辣。断臂之仇更是不共戴天,直接拿剑在他身上划了一百零八剑。 “你不是喜欢血吗,那我成全你,让你好好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干。” 最后,阁主冷冷地笑了,命人将他丢到荒郊野岭。 让他自己眼睁睁看着血流干而死。想让他被野狼吃掉,骨头都不剩。 身上的伤口很痛,他知道失血过多会死。他看着自己的血越来越多地流出,只觉得一阵解脱。 更多的,却是麻木和迷茫。 是的,迷茫。 他迷茫,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证明天生有异的他被遗弃?一次次欺辱?死无全尸? 亲情,友情,爱情七情六欲他得到过什么。 答案是,没有。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妻儿。 那他这十八年,到头来只是为了这一天么。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个讥讽的笑,都扯不出。 他,不会笑。 六岁以后,没有笑了。 被阁主关在小黑屋出来后,也没有哭过。 他活着,却死了。快死的时候,又感到自己活着。 真可悲。 望着眼前一滩血,他麻木地空洞地睁着眸子,想要透过自己的血看清自己内在般。 一双绣着白底红花的绣花鞋这时候映入眼帘。 他双眼有些怔愣地看了一瞬,确认真的是一双绣花鞋后,才顺着这双小巧的绣花鞋往上看。 入目是比他身上的血还要鲜艳的火红裙裾。 再往上,莹白的玉珏挂在腰间,一看便不是凡品,大红的对襟襦裙,外面披着一件火红的披风。 然后便是一张还稍显稚嫩却已经初具倾国之姿的女孩儿的漂亮脸蛋。 黛眉凤目,琼鼻粉唇,就是对女子向来没有兴趣的他,也不得不惊艳,少女生了一张巧夺天工的好皮囊。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但已经小了许多,他脸上是雨水和血水混合留下的鲜红液体,鬼面具遮挡了他的神情,却无法遮住他一双黑眸。 十一岁还只是半大的孩子的少女,手里举着一把红色油纸伞,俏丽华贵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身后跟着一名气宇轩昂的男子,他认了认,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孟家堡堡主的弟子。 少女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那双乌溜溜的大眼格外明亮,灿若星辰。一头墨发更是光滑柔顺,梳了个简单却高贵的发髻,垂在背上。 他想开口,可是嗓子没了声儿,浑身也没有一丝力气。只唯独意识清醒了些,眸子也死死瞪大,想要看看这少女到底想做什么。 她踩在泥水中,绣花鞋鞋底沾了泥水,有些脏了,可是她的鞋面却出奇地干净。 她走过来时不紧不慢,姿态优雅。 然后,他看到她俯下身,抬手,便朝他面部伸过来 他脑子一瞬凝滞,任由她轻轻松松将手搭在他的鬼面具上。 “啪嗒”一声,他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面具,被一个小丫头摘下了。 他下意识想要拿嗜血剑,看到他脸的人,都得死。 可是手完全抬不起来。 “真好看。”他戾气翻腾,正恼怒,却听到娇娇软软带了一丝惊讶和笑意的声音响起。 他瞪大了眸子,从俯身举着伞遮住他脸的小姑娘脸上,看到了一抹似笑非笑不符合年纪的慵懒高贵。从她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阴森森惨白没有血气的脸。 她居然,居然没有害怕,还惊奇地看着他的眼睛,最后伸手摘了他的斗篷,眼里涌上一层惊叹,红唇弯弯,“好漂亮的眼睛和头发。” 那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夸他长得好看,还用惊叹的目光看着他的黑漆漆的眸子,银白的头发。 还用了“漂亮”这个词。 他突然,就觉得也许是老天爷终于知道弥补他了。让他死前,被一个精致可爱的小丫头称赞。 让他临死前,终于得到了这短暂的一生,第一句夸奖。 原来,他也可以是漂亮,好看。他的黑眸和白发,第一次叫他觉得很骄傲。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一抹火红的裙裾。 他想,他好像,笑了。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存稿啊久违的存稿!果然写到番外写到二月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励志灵魂qq 做梦天天梦到有人评论,可是醒来你们一个字都没有呜呜呜 290番外:二月篇(三) “一月,带他回去疗伤。”他呼吸开始微弱,闭上眼前,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似乎发现他要闭上眼了,声音少了玩闹多了一丝正经,对她身后的男子说了句。 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用最后一丝力气,伸出千斤重的手,牢牢抓住那只往回收的手腕。 凉的。 他陷入昏迷前,错愕地想。 “哎哎哎你这个庸医,可别将人给本宫治死了!” “公主啊,小人尽力了!小人也不知这位公子怎么还不醒明明内伤外伤都治了的呀!” “真吵,下去!” 他浑浑噩噩间,听到耳畔少女和老人的说话声,他想要醒,却还被困在那个噩梦中。 “妖怪!” “烧死他!烧死这个妖怪!” “我不是妖怪!”他皱着眉头,看着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木桩上,他想要去救他,想要杀光那些村民,可是面前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他没有了剑,便试图用手去锤,却怎么都锤不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岁的他,面对那群村民的谩骂,空洞地睁大双眼。 他不是妖怪。 他呐喊,嘶吼。 惊醒。 “嘶——”感觉到身旁有人,他双眼赤红,体内戾气立即翻涌,身为杀手的警觉性叫他本能地伸手便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黑瞳里泛着可怖的红光,但手上细嫩微凉的触感却叫他有那么一瞬的滞凝。 “咳,咳咳——放开!” 然后他听到昏迷时,耳边那个娇软慵懒的声音,面前红衣少女眉心蹙起,美目微红,面色涨红,微凉的小手抓住他的大手,冷冷地呵道。 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知为何,这句话却比那将他养大的阁主还要威严。后来,他才知道,那是皇家的威仪。 手就那么松开了。 他感觉浑身都疼,松了手人便倒了回去,面色惨白。 “你是谁。”他望着站在床前,抚着脖子咳嗽的小姑娘,认出她便是自己昏迷前的那名红衣少女。 少女瞪了他一眼,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眼凤目轻含了厉色,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的救命恩人兼主子。” 明明生了一张明媚天姿,加上年龄小,怎么看都像是世家大族娇养着的小姐,却板着俏脸做出一副大人模样,还要当他的主子呵,主子? 这世上的人是不是都以为救了别人一命,便能让对方当牛做马受她调遣驱使? 原本那丁儿点的不讨厌也没了。 “我不需要你的救命之恩,更不会做你的手下。”他冷冷地望着眼前姿容瑰丽的少女,没有面具的遮挡叫他感到一丝不适,面色更加阴冷。 若是旁人,早就被他吓跑了,更别说一个小姑娘了。 可是,他失策了,小姑娘不仅没有恐惧也没有哭泣,而是冷冷地颇为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声音清脆软糯,“命是我救的,去留你随意。我从不做勉强别人之事。” 他讶异甚至是狐疑地望着她,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倨傲如同寒霜,却又生得瑰丽华容 他依旧戒备,从小到大,他已经经历过太多被人从希望的高点打入绝望的深渊。至亲之人尚且背叛和伤害他,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谁知道精致漂亮的皮囊下,是不是藏了一颗恶毒的心呢。 因为养伤的缘故,他被留了下来。那位华贵的小姑娘派了丫鬟小厮负责给他送饭端药。而那小姑娘却再也没来过。 起初的几日,他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一步。待伤势有所好转,大夫叮嘱只要好好服药休息半个月便好后,他便坐不住了。 她说过要他做他的手下,但是自那天后便没有看到过她,到底,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这些丫鬟小厮甚至大夫,明明看到他很害怕,却没有一个流露出其他的神色。更不会有人说他是妖怪。 只有最本能的对他身上戾气的害怕。 这种感觉,很微妙。 没有了面具,他也可以生活在太阳光下像一个正常的活人一样。 “听庸医说你好了?”就在他伤势好转的第二天,依旧一袭红衣的小姑娘面容妍丽俏美地出现在他面前,身后仍然跟着江湖有名的大侠一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伤势都好了,却还不肯走。他戒备的同时却又好奇,这个救了他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是要收他为己用,怎么会这么多天就真的一点动静都没。 鬼使神差的,他就留下来等了两天。 他已经没有最开始不戴面具而暴躁恐慌的情形了,也许是这半个月适应了,他竟是对这样不会有人当他是异类妖怪,他偶尔不杀人静静坐在屋子里看外面料峭寒春的日子,有了一丝向往,和说不出的淡淡迷恋。 许是天还是偏冷,小姑娘的红襦裙本身就是冬装,外面却还穿了一件雪白系红带子的对襟褙子,手上抱了个暖手的。 鼻尖微红,双眸明亮。 他收回视线,冷淡地别过头。 但她似乎也不介意,只是笑了下,面容浅浅的看不出神色。只一双乌黑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明亮闪耀。 “这是你的剑,归还给你。”小姑娘懒洋洋地侧过身,后面一月果真双手捧着一把被红布裹着的剑。 他情不自禁地走到一月面前,伸手掀开红布,待看到嗜血剑那一瞬间,他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他在乎的东西,那便只有这把跟随他多年形影不离的剑了。 欣喜不及,他谨慎地收回手,凝视少女或明或暗的神色,不禁凝眉问,“什么条件,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如果她不肯,便只好痛下杀手翻脸无情了。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少女不怒反笑,这一笑带着几分讽刺几分嗤笑,最后归于傲慢—— “要报答我救命之恩和拿走这把剑,就做我的手下。”她认认真真地对上他的眼睛,“虽我不能保证你以后不做杀手,但我可以承诺。你来我门下,便再无人敢欺辱你,你也可以以正面目世人” 给读者的话: 又挥霍了存稿。。 291番外:三月篇(全) “虽我不能保证你以后不做杀手,但我可以承诺。你来我门下,便再无人敢欺辱你,你也可以以真面目世人” 以真面目示人? 呵,他蓦地便笑了,这么多年了,他生活在最阴暗黑暗中,连光都快要不记得是什么样了。她居然和他说,来她门下,可以以真面目示人。 更为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回绝。 尽管也没有答应。 但他没有立即走。 那名小姑娘显然出身非富即贵,身边有几个丫鬟伺候,还有孟家堡未来堡主作手下,吃穿用度皆是不菲。 就连他住的这个院子,看起来都格外华丽,却也不显俗气。 第二日,她抱着一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喜笑颜开地问他,好不好看。 他冷淡地瞥了眼,没有接话。 女孩子都喜欢花,可惜,他一点都不喜欢。 尽管,红色的玫瑰开得真的很美。 她也不恼,挑了挑眉梢,将玫瑰插在他房中花瓶里,便带着婢女离去。 第三日,她带了街上许多小吃和糕点,兴冲冲地放在他桌前,眉眼都是笑地说,“还是外头好玩,吃的也多!我都不想回京都了!” 彼时,他正擦拭他的宝剑,闻言没有反应,心里却默默记下,原来她来自京都,难怪 第四日,她穿着高腰对襟罗裙,提着火红的裙摆,拿了一本蓝色的类似武功秘籍一样的书从窗外扔给他。 “这是我从我外公那拿的,对你体内的戾气控制有助益!” 他没有接,任由所谓的秘籍心法掉在地上。 然后他听到她身后小丫鬟不满地高声嘟囔了一句,“公主,您又偷拿堡主的秘籍,不怕他生气吗” 他正错愕小丫鬟一句话透露出的巨大惊人的信息中,便又听她娇软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怕什么,我可是他嫡亲的外孙女,一本破书罢了!” 公主?! 堡主?! 她是当今公主?还是堡主的外孙女? 饶是他只是个杀手,可这么多年闯荡江湖,身为云国人,对江湖上颇受推崇的孟家堡堡主的事迹还是有所耳闻的。 听闻他早年娶的妻子是朝中大臣之女,育有两名倾国倾城的女儿,且二女都嫁到了皇室宗亲家。 听闻小女儿正是当今皇上的原配妻子,已故的孟皇后。 听闻这孟皇后膝下无子,芳华早逝,只诞下一名公主,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女儿,九公主长乐。 这位小公主好像就是十来岁的孩童! 他面上终于流露出一丝震惊,但没有惶恐,一眨不眨地凝视窗外眉眼如画的小姑娘,呐呐问了句,“你是公主?” 她低声斥了身后小丫鬟一两句,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十分惊奇地回了头,眸子亮晶晶的,气质依旧带着一丝清冷,没有孩童的天真,但笑起来格外妍丽清艳。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她挑着眉梢,眉眼没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微抬的下巴和威仪华贵的凤眼,小小年纪便显露的姿容,皆叫他确定了她的身份。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主,九五之尊的掌上明珠,江湖赫赫有名的孟家堡堡主的外孙女儿,呵,这样的明珠富贵花,目下无尘的小姑娘,为何要救他一个卑微肮脏的江湖杀手? 这样想着,他便也问了出来。 皇家公主,天之骄女,为何要救他一个草莽,还待他这般好? 少女的眼睛像是两颗星辰,更像是两面看穿人心的镜子,她微眯起眸子,打量了下他的神色,而后淡淡地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感动你,你没看到吗?” 迎上他拧起眉头不解地望过来的眼神,少女手指轻点了点下巴,声音幽幽的带着天生的倨傲和本性的慵懒散漫,“御下之策,首先要对你好,这样以后你就会心甘情愿地当我的手下了!当然了,只要你跟着我,我以后也对你好。不是锦衣玉食的好,而是让你再也不用活在暗处,被人当成异类的好。” 他好笑,居然会生出好笑的念头。 十一岁的天之骄女,皇家小公主,她有着他印象中皇家的威仪和倨傲,却并没有开口闭口用“本宫”、“本公主”来压他。说话也是坦荡直率,竟是叫他生不出一丝反感来。 生活在眼阳光下,不用被当成异类么 他很想告诉他,不必白费心思了。因为他不需要活在阳光下。 可对上少女倔强又明亮的眸子,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半个月后,他松口了。 “我不想欠你的,我只答应保护你的安危,如若有一天,你达成心愿了,便让我自行离去。” 少女讲了她用他的理由。 她需要强大,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她要报仇。 鬼使神差,呵,这四个字用得越来越多了,是啊,可不就是鬼使神差么,不然他怎么会因为她几乎话就甘心留下做她的手下? “从今天起,你叫二月。” 然后,她正色,替他取了新名字。 他这才想到,自己好似是没有名字的。小时候的名字他早就忘了,杀手都是叫的代号,而他那个名义上的师父,从未给他取过名字。 江湖上只是叫他嗜血。 这是除了他娘亲以外,第二个给他取名的人。 虽然他并不认同,她说他是她在二月捡到带回来的,便为纪念,取名二月。 实际上,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了。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她乐意,便随她吧。 随她吧。 他却是没想到,这一句心软的自我安慰,却叫这三个字,伴随他那么多年。 她是他的主子,原本以为只是口头约定的主子,也许等她报了仇,他就会离去。 可渐渐地,他适应了不用戴面具,渐渐地,他看着她一步一步从稚嫩的小少女,慢慢长大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姑娘。 他从服从命令被动去替她杀人,保护她,到心悦臣服地替她做事,甘之如饴地做她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利刃。 一把,有感情的刀。 居然觉得,就这样一辈子也还不错。 一辈子,也不错啊。 给读者的话: 本来还要写多点,但想了想,之后再在番外里写结局吧。 嗯,番外都是穿插的,接下来走剧情了。到时候再写个十一月的番外。 292两方,齐国长公主 “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请主上处罚!”带着一身血腥气的黑衣首领,身上几处伤口都在流血,他面巾摘下,露出一张失血过多而惨白难看的脸,刚毅的面上带着畏惧,跪在一名男子身后。 男子着一袭白衣,外面罩着黑色的斗笠,伸长如玉。立在山顶,望着一望无际的林子,负手而立。 闻言脚轻转,回过身,斗笠遮住他的脸,他只轻淡地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又柔和,似乎还带着温柔 “又失败了。” 只四个字,还是用的陈述语气,明明男子声音带着柔和之意,毫无责备。 却叫黑衣人面色一变,头又低了几分,拱手告饶,“属下办事不利!求主上责罚!” “你知道的,我不养无能之人。”男子伸手,这手白皙如玉,比女子的还要好看,轻轻扶起狼狈的手下,声音依旧柔和,语气轻飘飘的,感受到黑衣人手背一僵,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收回手,望着虽站着却始终低着头,身子僵直的手下,声音骤然一冷,“念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自行了断吧。” 黑衣人身子顿时一委顿,却勉强咬着牙,闭上眼,头垂得更低,从怀中拿出匕首,面如死灰依旧恭敬地应,“谢主上!” 然后抬手,白衣男子立着不动,并没有出声制止。 “噗嗤——”匕首直刺入心口,没入肉中,黑衣人嘴角鲜血溢出,直挺挺地握着插进心口的匕首倒下。 未几,一人走出,目光落在断了气的黑衣人面上,微做停留后便面不改色地拱手,恭敬地道,“主上,还需要派人吗?” 白衣男子掩藏在斗笠里的双眼,透着薄纱看向自己方才扶黑衣人的那只手,动作优雅地拿出一方白净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然后将帕子轻轻揉了下,扔到脚边。 “不必了。藏宝图和人都没有带回来,卫长临的人头也没取下,还损失这么多人,恐怕卫长临已经怀疑了,接下来先按兵不动。” “是!” 白衣男子转身,朝林子深处走去,声音不沾烟火气地问,“对了,那边查清楚是谁也在打藏宝图主意了么?” 男子面色微妙地凝了下,然后垂了垂眸子,声音微低,“未曾” “呵——那我心中就有数了。”白衣男子轻嘲地笑了声,似乎并不恼怒这个结果,反而饶有兴趣地勾唇,意味不明地道。 风吹过,雪白的帕子被带起,飘至地上黑衣人身上,盖住他的脸,便再也不动了。 另一头。 老板娘带着两名跟班,骑马赶了几个时辰的路,在一处亭子外,下马,将马匹拴好后,朝亭子走去。 亭子里有一人身着玄色华服,身后立着两名高大的侍从。男子端坐,上身笔直,一手举着杯子,正小酌。 老板娘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衫,英气刻板的面上鲜见地露出一丝窘迫,但很快又隐去。 她回头,对虎子和大汉交代一句,“你们在这等我。”便挺直背脊面无表情地踩着台阶上去。 在亭子外的白石板路上,一掀裙角,单膝跪下,左手置于心口,十分虔诚尊敬的一个礼,不卑不亢地道,“草民叩见皇上!” 男子手微顿,酒杯放下,英俊的眉眼带着几分寡言的凌厉,看向恭恭敬敬跪着行礼的女子,眼神若一潭幽深的湖水,不知喜怒,声音醇厚低沉,“红英,你还怪朕?” 被唤作红英的女子闻言唇角先是一抿,而后松开,声音恭敬也冷淡,“民妇不敢。” “草民”到“民妇”,称呼的转换叫男子面容微凝。 男子不是别人,竟是齐皇。 他眉宇间的阴郁叫整个人显得格外严肃和威仪,但是他的声音却带了一丝无奈,声音温和下来,“红英,你还是不肯原谅朕吗?” “民妇不敢!”红英依旧板着脸,恭恭敬敬地答。 “你!”齐皇面色一变,眉宇间便有雷霆之色要压下来,只是望着红英身上粗鄙的衣衫以及平凡的脸,幽幽叹了一声,“朕知道,你还在怪朕只是,他已经去了,你一人流浪在外,朕很是不放心,如若你” 哪知,红英只是冷淡地抬起头,不卑不亢地打断了齐皇的话,“皇上不必说了!民妇听从皇上的命令,虽未能完成任务,但民妇听从皇上驱使,直到完成任务!” 齐皇似乎被她冷漠的语气伤到了,眼睛微红,大手紧紧握拳掩在袖中,死死地瞪着她,“朕没有想让你完成任务!你明知道朕是希望你跟朕回去!” 红英起身,弹了弹衣衫上的灰尘,瘦弱刻板的面上没有一丝动容,“民妇不回去,民妇的夫君家在这,民妇便在这。” 她垂着眸子,面无表情,似是铁了心。 “咣当——” 齐皇勃然大怒,拿起杯子便朝她脚边扔去,登时杯盏碎了一地,他恼怒地望着红英冷淡眼睛都不眨的面容,咬着唇隐忍着怒气,看向她身后战战兢兢的虎子和大汉,不禁怒笑,“你堂堂齐国的长公主,当真要为了一个死人,放着皇室的尊严血统不要,在这么一个破地方带着这些人隐姓埋名一辈子不成!” 齐国长公主! 红英眉梢微动,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谓了,嘴角一勾,便是个嘲讽的弧度,她冷冷地抬头看着齐皇与她相似的眉宇,声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比起那个冰冷的囚牢,民妇倒是觉得这里更自在——民妇的夫君是死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他死了,民妇便是一介寡妇,皇上何必规劝民妇?” “齐红英你!”齐皇怒极,面色铁青,指着她的脸呵道,“你瞧瞧你,放着尊贵的公主不当,改头换面,过得什么日子!你这样,是想朕更加内疚吗!” 这话叫红英微微动容,她叹了声,眼里似一潭死水,“皇兄若是真的内疚,为何要红英在他留下的客栈动手?皇兄,你忘了,如果当初不是你,红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给读者的话: 有人还记得齐皇叫啥来着不???我翻找了半天随便取得名字给忘了== 293特殊,打翻了醋缸 卫长临带着云玖从客栈离开,原本客栈藏起来的那些人不知去向,云玖觉得她们估计也不知道老板娘的真实身份和行踪,便也不追查这些无辜之人。 一路上,多了个二月,咳咳,某陛下的脸色就一直有些臭臭的。 就好比现在—— 碍于云玖的身体,他们回去并没有赶路,每隔两个时辰都会找个歇脚的地方休息下。这不,才下了马车,卫长临正要与云玖说几句贴心话,哪知,对方掀开车帘,扶着十三月的手便下了车。 然后直奔身后正在给马喂水的二月。 卫皇陛下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额角一个大写的十字路口立显,那个碍眼的银发男! 比那个十一月还要碍眼! “二月二月!”云玖哪里知道卫长临这厮居然小心眼的醋了,她自从嫁到卫国,便没有见过二月,这好不容易见到老朋友,自然是有些兴奋的,更何况,二月的身世比较特殊,她当初费了好多心思才招揽这么一个人才,又是她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的第一个左膀右臂,算起来还是不同的。她花的心思不比对十一月少,但二月自从跟了自己,帮了她太多,救了她几回,四年了,她早就当他是自己人,兄长一样的存在了。 不过 卫皇陛下是不会理解的。 二月将手中给马喝水的水囊放回马身上,见到提着裙裾的云玖朝自己小跑过来,冷峻的眉眼不禁柔和了下来,面部线条都明显地柔了。 唇角扯了扯,笑起来还是有些僵硬,声线冷语气却恭敬,“主子。” 云玖看向身后抱着黑布包裹的琴的善舞,再回头看着二月,面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你知道吗!我找到消除你体内戾气的法子了!” 话落,她打量二月的神情,后者果真是微微一怔,而后唇翕了翕,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他没听错吗? 她用的是“消除”而不是“克制”和“压制”。 想到她方才回头看善舞怀中抱着的东西,二月不禁目光黏在那黑布上,声音微微发紧,“主子指的是她手中的琴吗?” 难道这琴就是 他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云玖点头,终日因解不开宝藏秘密的郁闷一扫而光了,在马车上她每想不通答案的时候,要么和卫长临对弈,要么就是研究琴谱。 她也是偶然将二月体内总是不受控制的煞气与之前她昏迷的事联系了下,最后果然发现,镇魂曲,可以压制习武之人体内经年累积的戾气煞气,而配合后面的安魂曲,加以时日,便能彻底消除。 她已经背下了镇魂曲的曲子,只要好好练习下安魂曲,两曲配合之下,只要一段时间,二月体内的戾气便可以消除。他也不用时长因为嗜血丧失理智而痛苦。 是以,当她背下安魂曲完整的曲子后,便让善舞抱着琴,过来告诉二月这个好消息。 听了云玖的叙述,二月眸子瞪得大大的,漆黑的瞳孔不染杂质,像是上好的黑曜石,加上他现在呆呆的神情,只会让人觉得他这样很呆萌,完全没有那些世人所说的可怖。 云玖也知道他一时很难消化这个消息,之前就连六月七月一医一毒都拿他这个病没法子,现在她突然说可以根治,对二月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他不会怀疑。 “太好了”良久,二月唇微颤,眼神也跟着颤了颤,声音紧得很,目光艰难地从被黑布包裹看不清样子的相思琴上移开,再看向云玖时,眼里一片温热。 他不在意杀人,早就习惯了杀戮。 可他不想成为被体内戾气,被嗜血的邪气控制的傀儡,他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杀念。 见他难得流露出冷酷意以外的神色,云玖不由抿嘴乐了,一双眸子亮若星辰,神采奕奕。 “咖嚓——”不远处,十一月手中的小木头人手臂断了一只。 正要过去找他借机关鸟的十二月见状,脸上笑意一敛,脚下忙转了个弯,生生折回去了。 开玩笑,她这会子要是凑过去,下场估计比那个木头人还要惨烈。 四月拿着罗盘,在周围转了转,看到十一月低着头,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再看那地上一小节木头人的手臂,了然于胸,走过去。 “又犯小脾气了。”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就四月敢在十一月闹脾气耍性子的时候过来顺毛,换了他和云玖以外的其他人,巴不得自己躲得远远的。 十一月抿着粉色的唇,长睫半卷而弯,微垂眼帘的模样可不就像是闹脾气生闷气的小孩子? “没有。”但他没有犯病的时候,寡言寡语不说,嘴还特别硬。 手里握着“残废了”的木头人,声音冷淡又生硬。 看来气得不轻。四月无声叹气,摸了摸鼻梁,望天。 他很想安慰十一月,主子对他是最有耐心最好的。可是想了想,二月身份摆在那,那可是除了一月,十三门辈分最高,最得主子信赖的得力干将。 如果不是十一月得了这个病主子这偏爱度还真不好说。 于是,向来木讷呆板的四月,难得聪明了一回,选择了沉默。 “啧那个十一,好像每次皇后娘娘对其他人笑啊他就浑身透着杀气”清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坐在装货物马车的车顶上,对车旁靠着的苍鹰咂嘴道。 苍鹰撇了他一眼,心道这厮不做探子当真是埋汰了,真八卦! 可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下意识朝已经下了马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抚弄着玉扳指的皇上。 额,他没看错的话—— 皇上的脸臭了吧! 卫长临脸色能不臭?他好不容易追到手的美人,结果呢!这突然半路上冒出来一个银发妖艳容貌完全不输自己的男人!还是阿九的老相识! 看看!这才确定关系多久啊,别人都是喜新厌旧,阿九你倒是别致! 卫皇陛下面色阴沉,唇角保持风度的微笑,心里默默想到,从他观察得出的结论来看—— 阿九好像对容貌好的男子格外留心些? 顿时觉得心口有点塞。 陛下,您真相了。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哈这章写得我笑哭,陛下你就绷着脸吃醋吧,以后撬墙角的只会更多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294顺毛,卫皇想当爹? 云玖回到车上,见卫长临面色沉沉,一手执着黑子,一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鬓,远山眉英气似要飞入间,眉心微蹙,眼眸落在面前的棋盘上,不知在想些什么。81 她面上笑意微敛,咳了声,“怎么了?” 感觉卫狐狸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额。 听到她的声音,某陛下也没有抬眼看她,依旧一副讳莫如深的状态,手指轻划了划自己的眉。 云玖便看得眼睛有些直,他生就一副好皮囊,眉眼鼻口都无一不似上天精心雕刻所赐,一身蓝衣,清贵与俊逸,温凉与出尘兼并,蹙眉抬眸,低眉垂眼,白皙修长的手指执着一枚黑棋子,当真是好颜色啊。 她微托着下巴,凤目眨了眨,眉眼不禁笑开,这样好看的男人,是她的。想想,就开心。 “看够了?”卫长临其实早在云玖掀开帘子上车时便知道她回来了,但只要一想到之前她将他扔下跑去找她那个手下聊了那么久,心头就压着一块石头,又沉又闷,便索性不搭理她。 哪知 他不开口,她就也不说话了? 就不知道哄哄? 心里这么幼稚的想法一闪而逝,卫长临便绷不住了,抬头朝云玖望去,却见她正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眼若流光地盯着自己笑。 不知为何,这么一个笑,却叫他一瞬心跳乱了,耳根微热,故作镇定地放下棋子,又笑了,轻佻地问了句。 “好看吗?” 云玖点头,坦诚,“好看。” 呵—— 他有些想笑,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故作疑问道,“比起你那些手下呢?” 本想说那个银男子,但话到嘴边又生生改了口,若是叫她觉得自己为了个手下吃味,不必想,也能猜得到她会如何嘲讽自己。 云玖不疑有他,别看她平日里精明得很,但有时候放下戒备又迷糊粗线得厉害,比如现在。她只当卫长临是随口问问,想要满足下虚荣心。 便思忖了下,才道,“当然你好看了,不过我们二月比起你也不遑多让!” “我们二月”、“不遑多让” 卫长临唇角牵起,笑了,眼里幽幽闪着暗芒,“咔哒”一声,便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是的,捏碎了! 云玖:!!! 赶马车的青箬和十三月: 主子们这是干什么? “呵呵,手滑了下。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卫长临神情自然地拿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茶水,唇角的笑意深了深,眉眼都弯了弯,抬眸望着云玖,轻飘飘地道。 咽了咽口水的云玖:求你别笑!瘆得慌! 她不知道卫长临心里作何感想,只知他这笑里藏刀不好对付,便忙笑了笑讨好地答,“我是说,你最好看!”全世界都没你好看! 不管她这话是真是假,至少某陛下的脸以肉眼可见度在和缓。所谓的和缓,就是嘴脸弧度拉了下来,只微微勾着带着一抹愉悦的笑意,眼里少了暗芒,多了一丝流光。 云玖瞬时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原来她家狐狸喜欢别人夸他好看 傍晚,他们找了个客栈落脚。显然有了上回的教训,清风等人格外谨慎仔细,将客栈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打探了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武功的可疑人物。一朝被蛇咬,清风最后连后院送菜的老伯都给拦了下来,让六月验毒,吓得老伯两股战战以为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最后,终于,在清风抱着剑,将一个五岁大小手里拿着弹弓,两条鼻涕挂着,小嘴巴撅起,可怜巴巴的小男孩拦住说要仔细盘查的时候 卫长临咳了声,“清风,严肃点。” 眼里带了一丝无奈几分警告。 清风晒晒地摸了摸鼻子,却是一本正经地拱手道,“少爷莫怪,小的这不是看这臭小子拿着暗器有些鬼鬼祟祟吗!不过我查了,他不会武功,应该不是刺客” 众人皆默,就连苍鹰青箬都默默别开了脸,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和这个神经病认识似的。 卫长临则是额角跳了跳,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这么蠢的属下,他是从哪儿招回来的? 那孩子本来就怕得很,这下,听到清风高亢的声音后。不由抓着自己头上的小辫子,撇了撇嘴,就要放声大哭。 “呜” 云玖从马车旁走过去,见状几乎是健步如飞地盈盈朝小男孩过去,手里不知还拿了什么。 小男孩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自己面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本能地抬头,然后—— 嘴里就多了一块奶糖,直接堵住了张口要哭的小男孩。 吸了吸鼻子,两条鼻涕便被他吸了回去,他呆愣愣地望着眼前漂亮的姐姐,眨了眨眼睛,想要说话,但嘴里塞了奶糖,只能出含糊不清的几个音节。 云玖却有些嫌恶地看了眼他的鼻涕,退后一步,待察觉小男孩扔了弹弓眨巴着眼睛伸出肉乎乎的手要她抱抱的动作,她脚下生风,忙提着裙摆,受惊似的往回跑,一把抓住卫长临的手臂,躲到了他背后。 漂亮的小脸蛋上满是惊恐,“卫长临你快拦着他!我不要抱脏兮兮的小家伙!” 天知道她见到小胖墩就想到云拾,也是下意识怕他哭闹,拿了糖简单粗暴地去堵他的嘴巴,可她没有想过要抱这孩子啊! 尤其是他脏死了! 某个洁癖犯了的娘娘惊恐地躲在卫长临身后,避之不及。 卫长临哭笑不得,看了眼紧紧抓着自己手臂不松开的手,再看了眼停在已经面前,可怜兮兮地叼着一块奶糖,茫然的小男孩。 不由眼神也温和下来,他突然想到,如果阿九给他生个孩子,小小的一团,长得像他又像她,软糯地唤着“父皇”“母后” 唇角便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来。 “牛牛!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此时,客栈老板和老板娘急匆匆地赶出来,看到自家儿子傻乎乎地拦着贵人面前,不禁面色一变,老板娘腿脚飞快地将小胖子抱起,然后对着卫长临等人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各位爷,这孩子顽劣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怪罪!” 卫长临看了眼老板再看了眼老板娘,最后目光落在虎头虎脑的牛牛身上,眼里笑意便浓郁了。 一家三口,想想心口就止不住的期待 295破解!仕女图谜底 显然,那些冲着藏宝图来的黑衣人也好,客栈神秘的老板娘也罢,失手了一回,便不会再故技重施。8 1Δ Δ中文Δ网 一行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洗洗休息。 云玖靠坐在床上,一手捏着下巴研究仕女图上的诗句玄妙之处,长披散,侧脸在烛火照耀下,格外娴静温婉。 卫长临原本坐在灯下看属下汇报的宫中情况,看了会,按了按酸疼的眉心,回眸朝看到她娴静地坐在床上,白玉无瑕的手轻轻捏着下巴,侧脸温婉静好,眉眼如画,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细细密密像无数把小扇子的羽睫。 喉头微痒,他将情报销毁,然后走到床边。 云玖正入神,忽觉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不由抬眸,正巧对上卫长临温柔清润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眸光微闪,面上热,抬手胡乱理了理耳鬓的丝,轻咳了声,“你你看我做什么!” 卫长临但笑不语,在她身侧床沿坐下,大掌轻抚了下她柔顺的长,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只是灯下看美人,越来越觉得明艳不可方物。” 他想,他要是云皇,生了个这么得天独厚美貌天成的公主,这心也会偏着长,恨不得将最好的宝贝都送到她面前,给他挑选全天下最俊美的郎君。 云玖虽没直视卫长临,却也感觉得到他直勾勾灼热的目光落在她头顶上,不禁咳了一声,小巧的手娴熟地抬起,拍掉他作乱的大手,声音不羞不怯道,“这还需要你说?本宫可是云国第一美人!不对,现在也是卫国第一美人!” 她不会告诉他,来卫国前,她便派人去搜罗了卫国顶顶有名的美人儿的画像,最后同她自己做了一番对比,还是她漂亮啊。 比她清丽的没有她秀美,比她秀美的又没有她瑰丽,比她曼妙玲珑的没有她年轻,比她年轻的呵呵哒,胸都没开始育吧! 总之,最后我们的九公主眼眸弯弯地放心了,果然她才是最美的。 如果这里有一面墨镜,她一定会问魔镜,这世上最美的人是九公主还是长乐公主? 没有第三个答案。 这样想着,某人不禁低低笑出声来。 卫长临“”了下,而后摸了摸她的秀,摇头失笑,“好好好,阿九是全天下第一美人!”心里却啼笑皆非地腹诽着,原来她不仅喜欢美人,还臭美得不得了。 哪有自己夸自己第一美人的,真是 自恋的有些可爱。 情人眼里果真是东施也能成西施。卫皇陛下心里装了皇后娘娘,便觉一颦一笑,一喜一嗔都是妙的。若换做她人,自夸便是过于自负,自谦他指不准心中腹诽做作虚伪。 “等等!” 正温情着,卫长临还来不及将人揽进怀中一亲芳泽,云玖便弹起来,飞快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踩上绣鞋,急急忙忙地拿着仕女图,赶至书桌前,灯下。 铺开仕女图,她抿着唇,眸子熠熠光,右手拿起卫长临之前搁置在笔洗上的毛笔,摊开一张白纸,提笔便在白纸上写字。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心血来潮,但卫长临却隐隐觉得,云玖大概是参透了仕女图中的玄机!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便眸子一睁,方才旖旎的心思全散去,忙走到她身侧,低头看她在写什么。 只见,秀雅的桃花小篆写着的赫然便是仕女图上那一句诗—— 自古深情总被负, 天山雪岭遗忘间。 他没有出声,深知她必定不只是心血来潮要写下这句诗练手,便耐心地等她接下来如何反应。 果然,云玖没有停下笔,反而提笔圈出几个字。 “古、山、情、岭?”他眉梢轻抬,凝着她圈出来的几个字,不禁轻轻念出声来。 云玖眉眼带着一抹明媚的喜色,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她在这句诗的下面空白处,将这几个字单独列出来。 “取这句诗的上半句的第二个字和第四个字,以及下半句的第二个字和第四个字的谐音,组合起来”云玖先是写下“古”、“山”、“情”、“岭”四个字,然后又在这四个字下面,分别写出了同音字 孤、山、情、林! 卫长临眉心一跳,讶异地望着回眸笑靥如花地看向自己的云玖,久久不能平复心中震撼,“是是那里?!” 云玖点头,莞尔,“正是夜国的孤山情林。” 卫长临手微微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云玖的眸子,“你是如何想到这般解法的?” 这句诗明明看似一点关联都无,看起来就是写的深闺哀叹的诗,怎么想得到竟是将地名藏在诗句中不说,还需要对应的取同音的字? 云玖很是谨慎,她也知隔墙有耳,卫长临刻意压低了声音,她便也低声地答,“福至心灵吧,前几日我一直恶补四国山水风情,并且查了查女帝生前去过的地方,好巧不巧刚刚再看这句诗的时候,就想起我昨日看到的一本杂记。说是民间传闻,女帝当年微服私访,曾去过那时还是整个九州一统的孤山情林。赞过那里景色迷人。我再看这诗句,情和林二字出现了,山也出现了,只差一个孤字。然后一琢磨,便猜出来了。” 她其实隐瞒了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她和女帝同为穿越女,都知道如果没有李白杜甫这些大师的佳作,她们这样肚子里一点古墨水都没的,定然是不会一句诗词歌赋的。 从这看似对仗工整,实则咳咳,有失水准的诗句也可看出,女帝的功力 而像她们这种骨子里藏着现代人灵魂的穿越女,想要迷惑别人,将谜底弄得更难一些,还需要如何做呢? 她便想起读书时,喜欢拿谐音来做谜题。 再结合杂记,野史流传的话本,以及诗句,便得出了这个答案。 当年的孤山情林,位于云国与夜国交界处。 离当年女帝的皇宫旧址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灵药,一定在孤山情林! 给读者的话: 我就是一渣渣!所以诗句也是自己瞎凑的==嗯,不怪女帝和阿九== 296担忧,破坏气氛者 “真是——”卫长临没有想到云玖竟是如此古灵精怪,心思奇妙,换做其他人,哪里会想到从女帝当年微服私访的这些传闻杂记中寻蛛丝马迹? 就算是寻了,谁又会想到,女帝心思奇特地用了谐音字? 他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阿九与女帝某些方面真的有些异曲同工的离经叛道。但这只是他的感觉,女帝都故了几百年了,只能说阿九身上流着纯正的血统吧。 云玖猜出了仕女图上的谜题,知道能解身上寒毒的灵药所在之地,心中激动难言,面上也是一派喜色。她将写了字的白纸递给卫长临,“处理了吧!” 卫长临自然也是深知这点,解开的谜底只能是留在他们心中,万万不可叫他人知晓这个秘密。 将白纸揉作一团,手心轻轻凝了力,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将手中的纸团化作一团碎末。 然后扔进一旁的蜡烛中,任由其燃尽。 “我试试水墨画上的诗!”云玖眼眸被烛火照得愈发明亮,眸子里似是也簇着一团火焰,整张脸都显得明艳动人,宛若盛开的红莲。她一把握住卫长临的手,既然她可以解开仕女图上的谜底,那她想,水墨画上的应该也难不倒她了。 想着便跃跃欲试。 卫长临却按住她的手背,清润的目光在烛火中显得有些朦胧的温软,他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声音很轻,“不早了,宝藏的事来日方长,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找到了灵药的下落,能解你身上的毒了。” 他声音虽然轻而淡,但是眼神却温柔带着喜色,是真心感到高兴的。 以前的他,或许会在知道她能破解谜底后,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手中那份藏宝图可以解开,他离不世宝藏又近一步。可现在 她苦受身上寒毒的折磨,努力那么久就是为了找寻灵药解身上的毒,他比她还要高兴。她好好的,就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了。 “你”云玖抬眸,似有不解地看着卫长临,只是才开了个话头,卫长临便将她揽进怀里,一个温暖的怀抱席卷,随后额头落下温热一吻。 她懵了一瞬。 明明这人为了得到不世宝藏费尽了心思,怎么现在离解开谜底只一步之遥的时候,却打断了自己? 难道他还有别的顾虑? 云玖是不会想到他因为自己能够解毒而由衷替她高兴,以至于一时竟觉得不那么快解开水墨画上的谜底也无所谓了 当然,云玖的思路是这样的—— 既然姑奶奶这么机智地解开了仕女图上的谜底,那不如趁热打铁将水墨画上的也一并解决了 她现在觉得猜字谜什么的游戏真的很好玩qq 可惜,两个人的脑回路不是一样的。 “额,那你不急?什么时候解?”云玖的好奇心比女人的八卦之心还要深,不叫她一回过个瘾,她晚上惦记着这事,会睡不好的好吧== 卫长临没好气地拍了下怀中不解风情破坏温情画风的姑娘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丝郁闷道,“不早了先歇息,明日一早起来再说。” 说完便拉着她往床边走。 云玖任由他拉着,十分配合和乖巧,只是嘴上依旧疑惑地说,“其实我脑子里有那两句诗的我可以躺床上想。” 卫长临: 忘了自家小娘子还有过目不忘这个技能的某陛下,脚下一顿,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 他的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睡觉!”深深吸一口气,某陛下闭了闭眼又睁开,将人拖着按在床上,声音郁闷得不行。 云玖无语了,乖乖上了床,在里侧躺好,眸子睁着。 不满足她的求知欲探索欲,真的会睡不着的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怎么?”约摸一刻钟后,卫长临听着她在那小幅度地翻身,暗夜里声音轻轻响起。 很快,云玖娇软细弱的声音响起,“睡不着” 卫长临沉默半瞬,云玖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总归是肯定脑子里脑补了奇怪的东西—— 因为下一刻,她便被他一只长手拉了过去,精准地滚到了他怀里。 而后一只大手轻拍她的背脊,“好了,现在睡得着吗?” 云玖整张脸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双手下意识抓着他腰间的布料,闻言,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你到底误会了什么啊喂!我不是因为你不抱着我睡不着! 内心无数匹马奔腾而过,云玖面上却丝毫不显,只闷闷地靠着他的胸口,靠着靠着,她就心烦了。 “卫长临——你说,现在我已经破解了仕女图的秘密,而水墨画和沧海月明珠又在我们手上,那些人会不会一直盯着我们”这一路上,光是身手了得的黑衣人就刺杀了他们两回,再加上那个神秘不知来路的老板娘一伙人 他们现在就是腹背受敌,回到宫中又有杨扶柳,朝堂上还有杨敬,现在多了这两伙不知来历的神秘势力。只怕以后的路会更加艰辛。 藏宝图不能交到任何人手里,哪怕目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藏宝图的秘密,可以破解谜底。 她忍不住便问卫长临,“那些黑衣人后来到底招了什么有用的信息没?”她想起那天夜里,卫长临不让她去看去听,但是她还是隐隐听到了那些人的惨叫声。 七月亲自审讯,她的手段,云玖不用细想,也能猜得到。最毒妇人心,更别说用毒的女子了。 后来那些人应该是被杀了处理掉的,只是卫长临没有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给她,当时没有深究,现在想了想,关乎他们性命,岂能不重视? 卫长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瞬,而后大手轻抚着她的背,声音透着一股温和淡定,叫人十分有安全感。 他道,“你放心,不管是谁,有我在,都不能伤害你一根头发。” 至于她所关心的,那两方势力,虽那夜黑衣人还是什么都不肯招供,却忘了七月这个用毒高手,只是用了一点小伎俩,便叫这些人痛苦求饶。 只是,招了和没招一样。 “那你还费那么多功夫?”云玖翻了个白眼,不禁没好气。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297分析,可怕的心机 来的路上有多兴奋,回去路上,云玖就有多郁闷。 卫长临不肯告诉她那些人到底是谁,只说还不能确认对方身份前,不愿让她涉险。但云玖却不乐意,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些黑衣人的幕后主使,要的可不只是宝藏图,还有她。 并且,她有种预感,这个人,她很可能还认识。 就是这种预感,叫她有些心慌。地在按暗我在明,也许对手早就对她了如指掌了,可是她,却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对宝藏感兴趣还要杀卫长临,带走她的 不是杨扶柳,也不会是杨敬那么,对传国宝藏感兴趣的,就只有—— 云玖蓦地睁开眸子,马车正轱辘轱辘地行驶着,她却感到浑身冰凉。 要么就是想要谋反的宗亲王室和权贵大臣,要么—— 便是想要巩固地位的皇族! 为什么她怀疑皇族?因为这些人想杀卫长临,却放过她! 卫长临死了,卫国大乱,对其他国家而言,就是浑水摸鱼和渔翁得利的最佳时机。而带走她以她父皇的秉性,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拿她做人质,还不怕她父皇不乖乖就范? 越想越心惊,云玖揪着手指,开始在脑海中锁定目标。 云国?不会,云国没有这样的宗亲了,安王已经覆没,朝政还掌控在父皇手里。至于云麒他不会。皇位迟早是他的,只是宝藏 不不不,哪怕云麒对宝藏动心,也不会让人当着她的面动手,绝对会事先知会自己。 那就只剩下卫、齐、夜。 卫国看似被杨扶柳兄妹俩把持内外,实则卫长临对朝堂内外了如指掌,若有人有异动,绝对不会瞒过他的眼睛。 那就只剩下 齐国和夜国。 她不知为何,脑子里立即蹦出两个人,齐皇与夜国十三皇子夜无澜。 齐国物资匮乏,正逢天灾,齐人又尚武,而不重视农耕,粮食有时候还需靠从其他国家买卖,正是缺粮又缺钱的时候。而这批传国宝藏既有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富,又有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与兵法遗书 对于齐皇而言,得到宝藏无疑不是解决齐国当前尴尬境地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 想到这,云玖不禁手脚一阵发凉,眼前浮现出齐皇阴郁的眉眼和冷峻坚毅的面容那人,有着上位者权衡利弊运筹帷幄的聪明,又有着武人杀伐果决的本领,当政多年,哪怕齐国遭遇天灾,百姓却依旧爱戴敬奉他为神一样的人物。 可见,此人是个棘手的对手。并且,云玖以为,这样的对手,是身为女子,她有些力不从心应对的。她不禁看了眼坐在一侧闭目养神的卫长临,目光落在他年轻清贵的眉眼上略做停留。 王者之间的较量,她不觉得卫长临就会输人一头。 她最担心的,不是齐皇。 而是夜无澜。 她还不知道那群觊觎宝藏的人里到底有没有他的手脚,但是放眼望去,夜国那么多皇子,争斗不休,而夜皇虽年事已高,却依旧掌控朝政,坐在那个位子上。这么多皇子,想要夺位,势必需要强大的势力支撑,宝藏—— 绝对是他们眼红的猎物。 而在夜国众多皇子中,云玖记得,好几个已经因为各种“意外”不是夭折了就是英年早逝剩下的,最得夜皇喜爱的是七皇子,据说是颇受夜皇宠爱的贵妃所出,身份尊贵,母妃受宠,皇上疼爱,一时风光无限。只不过,后传出他私生活不检点强抢一大臣的宠妾,将那大臣当街打死,逼迫小妾从他,此事闹得一时人人皆知。就连宠爱他的夜皇也不得不冷落他,惩处了夜七。而后来,三皇子取而代之但贵妃与七皇子背后还有贵妃母家的支持,贵妃与七皇子心有不甘,对三皇子进行了反击。 再然后,三皇子死于非命。而贵妃与七皇子事迹败漏,外戚与贵妃合力杀了自己的爱子,身为帝王的夜皇彻底厌弃了贵妃母子,但贵妃将所有事一力承担,七皇子被摘了出来,夜皇大概也是舍不得,只赐死了贵妃,贬谪发落了贵妃的母家。而七皇子,虽是保住了,却也因此失了势。暂时退出了夺嫡的舞台。 而这时,未及弱冠之龄,低调内秀,温润宽厚的十三皇子渐渐引起了众人包括夜皇在内的注意。 十三皇子夜无澜,据说生母极为貌美,曾也是夜皇最为宠爱的妃嫔之一,但好景不长,进宫不满半年,便因冲撞了圣驾,遭了夜皇的不喜,才失了宠。也因此,她所出的十三皇子虽然模样顶好,但也因为母妃的不受待见,而备受冷落。他一没有七皇子那样受宠的母妃和强大的母家,二没有三皇子那般骁勇善战文韬武略会讨夜皇欢心的本事,再加上,夜皇皇子众多,是以,他并不出众。 但随着七皇子,三皇子的接连败北,以及诸位皇子的“意外”,低调温润的十三皇子慢慢地得到了夜皇的待见。据说内外都传他蕙质兰心,宽厚温柔,仁慈大度,百姓和朝臣颇喜爱他。夜皇也对他委以重任。 云玖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有关夜国这些皇子之争的内容,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 夜无澜不简单,妥妥的心机男。 她不信,哪怕七皇子和三皇子相继倒台,一个不受待见,势单力薄的十三皇子,前面还有那么多兄长,却能脱颖而出,一下子将其他皇子甩在后头。他若真是低调不争的性子,又怎会在两位备受关注的皇兄倒台后出来? 她向来不介意用最恶意的眼光去揣测一个完美的人。夜无澜太完美了,温柔仁慈,孝顺有才华,探子查了那么久,到他这就只剩下芝兰玉树,深受爱戴,温润宽厚这些褒义词 夜无澜,如果不是完美的人,那便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伪装。 韬光养晦多年,隐忍伪装,避其锋芒,到了合适的时机才出手,如果她的恶意没有错—— 那,七皇子和三皇子的倒台,中间是否可以认为就有他的影子?可却没有一点把柄,当年他才多大?就有如此心机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怎么了?” 给读者的话: 我一边看蒙面唱将猜猜猜,一边用手机码字,,厉害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298不负,只取一瓢饮 “你怎么了?” 卫长临倏地睁开眼,微扬了眉,看向云玖,问了句。 云玖手指死死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直将帕子绞得皱巴巴的,才松开深深蹙起的眉头,回望卫长临,面上多了一丝凝重,“你说,齐皇与夜国十三皇子,这两人会不会也知晓了宝藏的事?” 原本只是胡思乱想的猜测,可想到后面,她愈发觉得这事与那两人脱不开干系。 她留意到,自己说出这两人名字时,卫长临眉心轻轻挑了挑,似有些惊讶,她不由面色微凝。 “你也怀疑他们?”她用的“也”,便说明她是怀疑这二人的。 而她面色的几分冷凝,是冲着卫长临的。 这点,卫长临并不迟钝,是以,立马解释,“我的确怀疑这二人,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其实,越是查不出,他越觉得才像是这二人的作风,倘若是卫国人或者说云国人,没道理他和云玖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而能将这些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放眼望去,四国内,没有几人。 不告诉云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不希望她想太多,齐皇和夜无澜身份特殊,势力又不容小觑,这二人都是城府极深之人,若是为敌,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在没有把握之前,他希望她能无忧无虑的,这些事交给他来处理。 他不说,云玖也能猜得出他打的算盘,这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嘴角翕了翕,最后还是叹了声,冷冷地瞪着他,正色道,“且不说之前我们便是合作伙伴,就说现在,我们更是一条船上的了,你若是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都应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商量对策岂不比你一人独抗要好得多?” 卫长临被她苦口婆心的话弄得哭笑不能,伸手下意识就要摸她的头,被云玖一眼看穿小动作躲开,他晒晒收回手,而后眼里笑意戏谑,“我更想和你是一条床上的。” “” 云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微热,眼睛瞪圆,“说正经的!”这厮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调戏她! 但不得不说,卫长临这么一句“荤话”,倒是将云玖绷着的了冷脸给融了。 他手指动了下,只觉得手痒想要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但对上她簇了一团火焰更显熠熠的眸子,他又只好忍了忍,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冲动。 “阿九,现在我们知道了灵药的下落,那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将灵药寻回,这些明争暗斗,是我们男人之间的战争,你不应该搅和进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身子,解了身上的毒你说对不对?”卫长临虽不似那些霸道的男子般约束心上人,但骨子里到底还是有着男儿的强势,或者说,是想保护她,而不是将她卷进危险的执念。 云玖也知道,指望一位古人,还是皇帝,真正做到男女平等,那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眯着眼,压下险些他哄劝的心思,板着脸,道,“卫长临,你需记得,我云玖从来不是柔弱任人欺负的。我从不认为,作为女子的我,身子不好的我,比你们这些男子逊色。” “嗯,我的阿九怎么会逊色,你比太多男儿强。”卫长临微微一顿,而后无奈地笑了笑,心道,罢了罢了,当初与她合作的时候便知这是个倔强骄傲的主,让她躲在自己背后,想来是不可能的。 “也是我想岔了。只想着,既然你愿意与我在一起,以后所有这些都由我这个夫君替你解决,但忘了,阿九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是吧?”想通这点,卫长临朝她坐过去一些,到底还是伸出手,轻揉了揉她软软的头发。 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歉意和诚心。 云玖微怔,她没想到卫长临这么快便改变主意,想通了。 听着他温柔哄劝的声音,再想到他做这一切虽不为她所接受,但出发点还是为了她,面色便柔和下来,顺势靠过去,伸手搭在他肩上。 一双凤目若星辰陨落其中,带着明亮也带着暗色,“嗯,你明白就好。以后可不许再有事瞒着我看。” 心中为方才他那“夫君”二字熨帖,云玖按了按心口,心跳很快,她闭上眼,往他怀中蹭了蹭,嘴角挂起一抹弧度,“回宫后,你可不许变脸啊。” 说话无心,听者有意。 卫长临身子微僵,一瞬又恢复如初,他看了眼马车外的景物,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眼神深沉又坚定,似承诺地应道,“放心吧。不管是宫外宫内,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他以为云玖还是不安,担心他回宫就又变心,不由无声叹了下,但心底却是极为高兴的,一向都是他在吃味,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即使两人互通了心意,她虽粘他,偶尔流露小女儿家的娇羞嗔怪,但总觉得对自己还有所保留。 这份保留,他能理解。 小的时候,母妃那样温柔的性子,何尝不是这般患得患失,生怕深陷? 可到底,父皇后宫佳丽三千,母妃之于父皇,不过是众多宠爱的妃嫔中的一个,皇宫只见新人笑从未闻旧人哭。 父皇的宠爱似流水,只是偶然经过,很快便流去。 而母妃,却每日独坐,巴巴地望着宫门口,望着龙吟宫的位置,盼着那人的到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一日比一日失望,笑容一日少过一日,最终,熬不过深宫漫长的孤独和失望,香消玉殒。 他记得母妃生前曾抚着他的发髻,对还是孩童的他说过一句话—— 世间痴情女子多,薄情男儿更多。身在帝王家,要么不爱,要么博爱。 但她对他只有一个期盼,弱水三千若遇到了对的人,就只取一瓢饮。 他曾想过,自己做不到只取一瓢饮,因为不懂情爱,遇不到所谓的对的人,便对所有人无欲无求。 直到,阿九出现。 他目睹过母妃的惨剧,便不会让自己喜欢珍爱的女子,重蹈覆辙。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299回宫,宫门前迎驾 “皇上,娘娘,到了。” 原本卫长临想先去孤山情林寻灵药,可云玖安插在镇国公府的眼线传来消息,说是杨敬与杨宝儿似乎有什么密谋。不等卫长临开口,她便当机立断,出来也二十来天了,还不知宫中如何。到底还是不放心。 便让卫长临先派人秘密前往孤山情林,打探灵药的下落,若能取来灵药便不需他们走一遭,若灵药难取,他们再前往也不迟。 卫长临甚至有些不解,云玖明明那般迫切想要摆脱寒毒,又为何这时候不急了。 云玖当然不会告诉他原因。 她只是经不起失望。 她太害怕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灵药到底对她的病有没有用尚且未知,更何况她自己也明白,比起去寻药,她这身子骨更适合在皇宫待着看住杨宝儿。 以及,十天后便会回宫的杨扶柳。 她仔仔细细看过仕女图,上面并未留下关于灵药具体的藏身之处,孤山情林是一座不小的山林。 路上,她派了四月和七月负责寻药。四月精通五行八卦,对地形更是了如指掌,而七月,那一身本事加上聪明的脑子,派她再合适不过。原先她想将十月派去,可十月被她委以他任,一时走不开身。 卫长临给卫晞的师兄写了一封信,让他们跟着四月等人一同前去,其中还有一个懂医术的。云玖自然没有异议,卫长临的人能为她所用,不用白不用。 拉回思绪。 云玖掀开车帘,微微伸出些许脖子,看了眼前面的宫门,而后放下车帘。 “嗯,驶进去吧。”阵仗还是去时的阵仗,二月和十一月等人自然是跟着六月回了云玖给她买下的那个别院。 卫长临见她神色懒洋洋的,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地靠着软垫,不由伸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对着外面微扬了声音,道。 “是!” 守宫门的禁卫军一见到帝后的阵仗便跪拜迎接,一时之间震天响的“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玖摸了摸被震得耳膜都疼的耳朵,眉心轻拧一瞬又松开,微微理了理袖子。 侧眸睨了一眼卫长临,“皇上一会可别忘了与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的妃嫔软和说上几句关心的话。” 语气依旧慵懒,却说不出的别扭。 咳。 卫长临当即背脊挺直了,大手搂着云玖的腰肢,微凑近她脖颈处,装模作样地嗅了嗅,然后讶异地挑着眉梢,怪道,“好大的醋味!” 云玖:妈哒好想爆粗打人怎么破== “臣妾恭迎皇上回宫,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只是卫长临手刚要去摸云玖的脸颊,马车似是停了下,外头便传来一道含羞带怯,声音微颤的清丽女声。 云玖登时眉心微拢,自卫长临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正襟危坐。 杨宝儿。 这个麻烦的蠢女人。 她微敛了目光,心底默默念到。 卫长临听到杨宝儿的声音时,也有些怪异,下意识看了一侧端坐的云玖一眼,后者连个侧脸都没给他。登时便知自己这一个不处理好,云玖那比针眼大不了多少的心眼一定可劲儿地记恨他,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便咳了声,面色转冷,一副帝王之气,微抬手,掀开车帘,微露出下半张脸,微抬的下巴形状优美,若雕刻出般。 他声音轻描淡写地道,“贵妃不在后宫接驾,怎么跑宫门前了。” 没有疑问语气,似是对她这番作为不敢讶异,只是微不解,以及深层次的不喜。 他目光一瞬都没有落在面前行礼半蹲的杨宝儿身上,可对方却直勾勾地抬着头努力看向车帘后,只可惜只看到卫长临下半张脸,但即使如此,还是抑制不住地脸红了。 她接到皇上回宫的消息,早早梳妆打扮,穿上了隆重的宫装,乘坐步撵来到宫门口,就是为了让皇上回来第一个见到的,便是光鲜亮丽、明丽夺人的自己。 其实宫中多少妃嫔翘以盼想着过来博皇上欢心,往前凑?只是杨贵妃到底是贵妃,即使夺了一半的权,那也是曾执掌后宫的贵妃。她不将陈妃看在眼里,其他妃嫔就更别想与她争了。 事先,她便派人去敲打了后宫众人,今日,她才是主角,其他人谁敢往皇上跟前凑,就别怪她不客气。 所谓的“不客气”,还是能威慑不少人的。 “回禀皇上,臣妾想念皇上,便来了。”杨宝儿自小便娇生惯养,不知收敛,凡事都喜欢按着自己的喜好来。起初,进宫时,皇上就是“喜欢”她这份“坦率真诚”才对她宠爱有加。 这些日子,杨宝儿也着实反省了下,加上她母亲的一番提点,她也想通了,旁的不说,就重新获得皇上宠爱,挽回皇上的心这点,哪怕叫她改一改脾气,她也是愿意做出这样的退让的。 当然了,对于皇后,还有陈清婉那个贱人,她是绝对做不到低声下气,假意和好的。 卫长临闻言便身子一僵,不是被杨宝儿直白的话震的,而是 “呵呵。”原来,是云玖在听到杨宝儿直白的告白后,面无表情地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掐了一下。 嗯,绝对是“轻轻地”掐了下而已。 云玖很快便收回手,只是还未来得及收回,便被一只大手扣住。 正是回过头瞪着她,又爱又恨的卫长临。 云玖蹙眉,瞥了他一眼,瞪她?呵,当她怕啊! 大眼瞪小眼的,直接忽视了外头半蹲着腿都麻了的杨宝儿。 双腿颤的杨宝儿:皇上怎么不出声了? “咳,辛苦贵妃跑一趟了,先回去吧,等朕回去休息下,再去看你。”卫长临似乎才想起外面还有个自己的妃子,不由无奈地冲瞪着眼冷漠冰霜的云玖摇摇头,然后声音一转,便清冷又温润地打了杨宝儿。 随后不等错愕的杨宝儿反应,便又道,“回龙吟宫。” 300迎驾,高调秀恩爱 “娘娘”萍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扶杨宝儿,声音都带了一丝怯意。 杨宝儿漂亮的脸蛋上红白交加,又气又羞又恨,死死地绞着护甲,咬着红唇,美目微红,双腿有些麻,她内心都是被皇上落了面子的丢脸和对皇后的嫉妒,顿时一颗心火烧似的,气得一巴掌便打在了萍儿的脸上。 清脆的一巴掌,叫她觉得满腔的怒火有了发泄之处,她瞪着捂着脸颊楚楚可怜地望着自己的萍儿,只觉得她现在的模样和那些个勾引皇上的狐媚子如出一辙,气得又是一巴掌。 “贱人!连你也敢欺辱本宫!”她魔怔似的,当着禁卫军的面,便掌掴自己的侍女。 那些侍卫见状纷纷感到惊奇的同时又觉得并不奇怪——贵妃跋扈是出了名的。 只是这样一来,杨宝儿在外人眼中又多了一条,爱打骂下人的恶毒名声。 这些,此时的帝后自然是不知道的。 “臣妾恭迎皇上,皇后娘娘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卫长临与云玖下了马车,乘坐步撵抵达后宫宫门口前时,由陈妃带领的一干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便盈盈叩拜行礼。 珠帘挡住里头帝后二人的面容,只隐隐约约露出模糊的影子来。 但眼尖的柔嫔以及心思玲珑的陈妃,没有看漏,帝后二人不只是并肩而坐,手 还紧紧牵着。 准确来说,是皇上紧紧牵着皇后的手,听到她们的接驾行礼问安,也只是侧耳对皇后说了什么。 陈清婉倒还好,或者说,对于她而言,皇上的宠爱太虚无缥缈,不如握在手中的权势来得安心。更何况,她没有了生育的能力,即使去争宠,争破了头也只是一个贵妃的位子,而这一切,都是拜杨宝儿所赐,她的孩子,她的嫡亲弟弟,都是杨宝儿害的。 报仇和登上高位,不论哪一点,杨宝儿都才是她应该费尽心思对付的敌人。而皇后,陈清婉心中低笑一声,皇后的存在,正好为她挡去了不少女人的仇恨,顺道,还能狠狠地打杨宝儿的脸。 她又不傻,与皇后合作,对自己而言,有利无害,何必硬碰硬。 想到这,她不由不动声色地朝左手后方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脸色依旧苍白柔弱的柔嫔看了一眼,微眯了眯眸子。 柔嫔中毒,害她损失了萧妃这个帮手,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她可是明白萧妃当初想要害的是谁,柔嫔这般柔弱的女人,在宫中居然能相安无事活了这么久,并且在皇上那也有一席之地,她不相信是因为运气。 后宫的女人,没有本事,就只能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死无葬身之地。 看来,以后得好好提防着这个孙柔了。 陈清婉虽然心思百转千回了一遭,但面上也不过是一瞬的神思转变,很快便敛了神色。 卫长临牵着云玖的手,慢慢下了步撵,轻弹了弹袍子上的褶皱,两人站在步撵前,男才女貌,说不出的登对。 “免礼。”半蹲着行礼的众妃嫔,半晌才听到久违的独属于皇上的清贵而温润的声音,淡淡地传来。 “谢皇上!” 妃嫔们优雅而温婉地起身,一个个的裙裾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闪瞎了云玖的眼。 她微不可闻地挑了下眉梢,目光却不知为何落在了低调柔婉的柔嫔身上。 柔嫔,看到这个女人,云玖心底还是有些不大舒服。 大概是,卫长临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叫她摸不清,想想那些宫中的传言,她眸光微暗,她出一趟宫,倒是将这号“白月光”给忘了。 柔嫔一贯喜爱淡雅的颜色,今日也不能免俗,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齐胸襦裙,别看她柔弱柔弱的,云玖目光微微在她那傲人的胸部上停留了下,嘴角扯了下。 总之就是,长了一张林黛玉一样惹人怜的小白花的脸,又拥有纤腰大胸的好身段。云玖微撇了下嘴角,穿了一身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个出尘的小仙女呢! 呵呵,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什么的,她最不喜欢了。 卫长临不知道云玖心里疯狂地吐槽着柔嫔,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落在了柔嫔身上,恰好柔嫔抬眸,一下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柔嫔柔弱白皙的面上起了一层羞怯的红晕,含羞带怯的盈盈杏眸痴痴地望着卫长临,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某人瞬间不好了。 云玖心底警报立即拉起,她蓦地一笑,微微上前一步,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就挡住了柔嫔看向卫长临的视线。 她做足了一国之母的端庄优雅状,对众妃嫔关切道,“本宫在外,甚是想念大家,还带了些薄礼,晚间让人给大家送去。” 甚是想念 呵呵哒,皇后娘娘您别睁眼说瞎话了。 妃嫔们瞧着出去避暑回来,依旧倾国倾城的皇后娘娘,原先见到皇上的好心情瞬间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皇后娘娘又变好看了怎么破? 孙柔原本娇羞柔婉的面上也闪过一丝阴霾,虽转瞬即逝,却还是逃不开眼角余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云玖,后者见状凤眸微转,嘴角的笑愈发浓了。 小白花? 呵呵管你是真白莲还是黑心莲,想和她抢男人,还是洗洗睡吧别做梦了。 “谢皇后娘娘!”看着众妃神色各异地行礼谢恩,云玖微勾了唇角,回到了卫长临身边。 声音娇软又温婉,“皇上,我们先回去吧。别叫大家伙站着了,怪累的。” “我们”? 陈妃和柔嫔皆是细心地发现了这里头的称谓,以及皇后对皇上这娇滴滴的话语,前者倒还好,只觉得有些惊讶没有别的想法,但后者就不一样了,原本苍白无什血色的脸,登时更加白了几分。 至于其他妃嫔,脸也跟调色盘似的,精彩得很。 她们不累! 可是卫长临接下来一句,彻底将她们跃跃欲试争奇斗艳的心思,浇了个透心凉—— “嗯,依皇后,众爱妃散了吧,朕与皇后舟车劳顿,便先回去了。” 说完还牵着皇后的手! 众妃眼睛瞪得大大的,宛如晴天霹雳—— 她们没看错的话,皇上对皇后更宠了! 给读者的话: 冷得我又不想码字了嘤嘤嘤== 301询问长袖,得知被欺 云玖在龙吟宫用了午膳,然后回了自己的凤鸣宫。 凤鸣宫还是老样子,翡翠和长袖领着宫女们在凤鸣宫门口迎接。 一个个脸上带着喜色。 尤其是听字辈的三个侍女见着云玖回来十分高兴,长袖面上依旧规规矩矩的,但眼里也带了喜悦,翡翠则忙去吩咐小厨房,将她一早准备好的点心端上来。 “长袖,本宫不在宫的日子,可有生什么大事?”云玖捡了一块玫瑰芙蓉糕,眉眼淡淡地问了一句。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香甜的点心,午膳吃得有些多,所以这会儿再好吃的点心,她也只是随意几口。 长袖微福身,答,“回公主,大事没有,倒是小事有几桩。” 云玖出宫,最不放心的当是杨宝儿这群女人对凤鸣宫下手,是以,她留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婢子,听候长袖吩咐。 凤鸣宫有长袖与翡翠,再加上听字辈的三名侍女守着,她并不担心出乱子。只不过,宫中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心机深,她就怕出了纰漏,这才问上一句。 “哦,什么小事?”她放下手中咬了一半便吃不下的糕点,接过一旁善舞递来的帕子拭手,而后就着翡翠的手,微低头喝了一口淡茶。 压下口中的甜味,清茶的清甜与苦涩在口中弥漫,她微弯了眸子,冲翡翠笑了下。在外这么多天,她对翡翠的手艺十分想念。 善舞机灵是机灵,但论伺候,翡翠最是贴心。 长袖则很有大宫女的典范,她将这些日子生的事,但凡有一丝可疑的都告知了云玖—— 第一件,公主出宫后第二天,听雨便现三等宫女里有一个偷偷摸摸地同永福宫的一个小太监勾搭上。 第二件,芷柔宫柔嫔跟前的大宫女曾送来一盆水仙花,长袖让人仔细查过,没有什么可疑的便摆着了,但公主向来喜爱娇艳的红花不喜白色,她便只摆在了后院。 第三件,便是贵妃请了工匠给各宫修葺池子。 其他的诸如哪个小宫女可疑,都被长袖打了处理了,云玖就捡了这三件听进去了。 她手里把玩着一块血玉,闻言沉吟片刻,而后眉心轻跳,这些人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那三等宫女你怎么处置的?”她轻嘲地勾了勾唇,杨宝儿这女人,是时候收拾了。 长袖如实回禀,“奴婢觉着这事不简单,便没有打草惊蛇,只不过让听雨好好盯着点。”三等宫女在凤鸣宫几乎是进不了内殿的,所以长袖只是将人防着,静待她出手。 对此,云玖觉得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从镇国公府里她的人传来的消息,云玖便能猜到几分,杨宝儿这回大概要有什么阴谋。长袖既然现了宫里头有不对劲的宫女,只需好好盯着这宫女,只要有猫腻,就不怕她不露出狐狸尾巴。 想到柔嫔,云玖便不是滋味,眉梢拧了拧,才微不自在地道,“柔嫔也不是善茬,哪怕是一盆看不出门道的花也要防备,这点你处理的很好。嗯,过会将那花拿来我看看。” 长袖不疑有他,“喏。” 随即云玖便又问,“修葺池子你怎么回拒的?” 杨宝儿作威作福久了,她又不坐镇凤鸣宫,单单是长袖几个侍女,哪里能搪塞对付这个女人。 长袖神色如常,不骄不躁,不邀功也不诉苦地回道,“贵妃的人来势汹汹,哪里是修葺池子,分明是有备而来。奴婢便与那人说,这池子是皇上吩咐留着用来培植红莲的,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没有权力动。贵妃派来的大太监也不敢当众冒犯皇上,便悻悻离去。” 她一板一眼地叙述着,丝毫听不出一点惊险。 云玖对长袖的能力更加放心,只是还是觉得有些诧异,杨宝儿养的狗奴才可不是吃素的,难道就这么容易打了? 果然,藏不住话的听雨忙站出来,面上愤愤不平地替长袖叫屈,说出了大实话—— “公主!才不是长袖姐姐说得那么轻松呢!” “听雨!”长袖原本端庄周正的面上立即起了一层不悦,不赞同地瞪了眼听雨,眼里带着警告。 听雨被她眼神震慑了一下,咬着唇,委屈地红了眼睛,然后可怜巴巴地看向云玖。 这一小小的插曲,云玖哪里还不明白? 原本散漫慵懒的神色一敛,原本懒散地斜靠着的身子也挺直了坐起,美目轻眯起,里面闪着暗芒,周身气息一瞬冷凝起来。 她淡淡地含着下巴,问听雨,“到底怎么回事,听雨,你说。” 听雨被云玖冷冽的眼神吓得一怵,但她知道这不是对着自己,便大着胆子,解释道,“公主您不知道——当日那些狗奴才可凶了,长袖姐姐和翡翠姐姐不让他们踏进殿内一步,他们又都是太监,见软的不行便要硬闯。要不是那几位会武功的姐姐拦着,我们就守不住了不止这样!那些狗奴才回头便请来贵妃,碍于身份,奴婢们哪里敢忤逆贵妃贵妃不由分说便要打长袖姐姐的板子——奴婢逃得快去明玉宫请来陈妃娘娘,虽然有陈妃娘娘在,贵妃罢休了,可长袖姐姐还是挨了几板子!卧床了好些天!” “公主您看!长袖姐姐手臂上还有被永福宫的嬷嬷打的印子呢!”听雨生怕云玖不信似的,几步走到长袖跟前,一把掀起她的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上那一道浅红色的印记,虽然淡了,但不难看出,当时那嬷嬷下手有多狠。 “听雨你!”长袖本不欲将此事告知云玖,她太了解公主的性子了,公主吃不得亏,还很护短,若是叫公主知道自己挨了打,不将此事闹大加倍还回去是不会罢休的。 没想到千叮万嘱的,还是叫听雨这个藏不住话的家伙给抖露了出来。 殿上一瞬气氛凝滞,善舞和玲珑望着那浅红的印子皆是有些心疼,前者不嫌事儿大,忙道,“岂有此理!公主,您可要为长袖做主!” 却见云玖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给读者的话: 后台应该是又抽了,这章半个小时前就写完了电脑却不了,哎 302有意结盟?拜访陈妃 “呵呵——”只听偌大的殿内,云玖的冷笑声显得格外阴森森。8 1Δ Δ中文Δ网 众人不禁打了个寒噤,长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看了眼上面浅浅的印子,无奈地叹口气。 原本想自己也没受多大的伤,压下来这事便是,哎,听雨说得是那么回事,不过这丫头天生有说书的本事,再小的伤也能被她说成奄奄一息。当时负责打板子的太监就打了她两下便被及时赶来的陈妃制止了。 “公主,长袖这点伤不碍事,还请公主莫要为了长袖,大动干戈。”这里到底是卫国的皇宫,公主再厉害也势单力薄,她身为奴婢,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玖眸子微沉,将手头上的血玉往桌上一搁,出不重不轻的声响,她看向长袖,声音如珠玉,“本宫的人,可不许被外人欺辱了去——长袖,你放心吧,本宫自有分寸。” 她没说的是,杨宝儿大动干戈地让人来凤鸣宫借着修葺池子的幌子,想要闯进来,绝对有阴谋。 说不好,这宫里已经被冷不丁地放了什么。 而她需要给杨宝儿一点推力,让她不瞻前顾后,激怒她,逼她提前下手——这样,云玖便能在她破洞百出的时候,给杨宝儿致命一击。 “公主”长袖瞧云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呐呐开了口,提起陈妃来,带了一丝戒备地说。“对了,这些日子,陈妃娘娘对凤鸣宫多有照拂,能打贵妃的人,让贵妃不纠缠,全靠她。平日里,凤鸣宫的吃穿用度也没有被克扣,宫人因为陈妃娘娘,更是没有被为难奴婢不知陈妃是否出自真心,便不好与其贴身宫女来往,不过,陈妃身边的朱玉倒是没有僭越之处,对公主对凤鸣宫之事并无好奇和打探之意。” 云玖闻言面色稍微和缓,但眼底笑中多了一抹淡淡的轻嘲,更多的还是欣赏。 陈清婉这个女人,十分地聪明有手腕。说是巾帼不让须眉都不过分,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心机深沉手段又高明,才情样貌在她的聪慧面前全然逊色。 不得不说,这是个狡猾有野心的女人。云玖明白,陈清婉之所以这般照拂自己的宫女,不过是想表明立场,向她抛出橄榄枝卖个人情罢了。从一开始,陈清婉便向自己透露她的野心和目的——成为仅次于皇后之下的权妃,除掉眼中钉肉中刺杨宝儿。 权力与复仇。 她丝毫不怕云玖知晓她所图,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她为了与你结盟,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主动将七寸交给你,实际上,则是迷惑你,让你不知不觉深信了她,从而成为她的助力。 云玖并不介意,坦白来讲,陈清婉想要的只有权力和复仇,并不争宠和与自己为敌,这样聪明有头脑的女人,若是敌人,会很难对付,但若成为盟友,却又如虎添翼。 虽然,是一条带毒的美女蛇。 但她从不怕与毒蛇猛兽做交易。 “既如此,那晚膳本宫亲自去看望看望陈妃,将礼物送她,表达下她照拂你们的恩情。” 云玖端起已经快凉了的茶杯,不顾一旁翡翠的阻挠,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声音清透地响起。 众人却觉得—— 公主您这瞧着可还是要去打架的啊! 云玖哪里管她们的心思,换了一身干净的红裙,午休过后,便梳妆打扮了带着所谓的谢礼和宫女,去了明玉宫。 彼时陈清婉正在后花园自己的小池塘旁边喂鱼打时间罢。 听宫女通报说皇后过来了。她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将手头上的鱼食递给一旁的小宫女,然后神色淡定地摸了摸头,问朱玉,“本宫这一身可有不妥之处?” 为了迎接帝后御驾,她还是花了心思的,既显得庄重贤淑,又不至于太抢风头。 “娘娘这身天青色裙极好的。”朱玉闻言笑笑,赞道。 陈清婉也跟着笑,唇角微弯,理了理间的簪子,声音轻而淡,“走吧,去门口迎接皇后娘娘。” 她心里头大概也明白,皇后才回宫便来了她这,是什么心思。 皇后是打算与她联手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云玖微拢着广袖,目光淡淡地落在陈妃寻不出一丝错处的妆容打扮上,心情似很好,勾了勾唇,声音温软,“陈妃免礼。” 陈清婉对“陈妃”这个疏离的称呼早已习惯,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对这位出身高贵的皇后娘娘也算是有所了解了,她极为不喜欢与后宫女子以姐妹相称,陈清婉心中冷笑,若她是云玖,有这么傲的资本,也不愿意与这些人姐妹相称。 不过也好,比起“陈姐姐”她更喜欢别人唤她“陈妃”。 “谢皇后娘娘。”站直了,陈清婉面上是温柔贤淑的淑女笑容,目光落在云玖一袭红裙上,仍是觉得有些炫目,放眼望去,阖宫上下能这般穿,又能穿出惊艳味道的,也就只有她们这位皇后娘娘了。 她面上笑意清浅温婉,微伸出一只手,恭敬又不会谄媚地道,“皇后娘娘里头请。” 云玖矜贵地颔了颔,随后迈了步子,走进去。 “寒香,奉茶。” 陈清婉走在后头,里面正在忙活的宫女见到云玖自是乖乖跪拜行礼,陈清婉对着一名大宫女吩咐了看茶。 “喏。”那宫女福身一礼,然后下去斟茶。 云玖坐在主位上,陈清婉自然而然地在她右手边下方落座。 “说起来,本宫好像是头一回来陈妃宫里。”云玖像是做客般,面带慵懒浅笑,打量了下明玉宫的装饰。 果然是陈清婉的风格,低调内敛却又高贵大气。字画不少,花瓶也都是端庄大气的风格,殿内摆着几盆君子兰。 典型的大家闺秀的风格。 陈清婉只是低眉浅笑,“是啊,皇后娘娘大驾光临,臣妾这明玉宫蓬荜生辉,只是明玉宫到底比不上娘娘您的凤鸣宫精致华贵,还望娘娘不要嫌明玉宫寒微才是。” 真会说话!云玖挑着眉梢,笑了。 给读者的话: 昨天快写完却不小心睡着了== 今天补两章,是哒,没有看错,今天万更,肥肥的五章哦 一更 303一箱石头?了如指掌 以云玖的性格,寒暄这种浪费唇舌的事她是不会做的,是以,随意扯了两句,她便放下茶盏,微微敛了闲情逸致的笑容,看向陈清婉,正色道,“陈妃,本宫来,一是为感谢这近一个月里,你对凤鸣宫的照拂,本宫不爱欠人人情,略备了薄礼,还希望你喜欢。Δ8Δ1中文Δ网” 话落,她朝自己身侧的善舞看了眼,后者便拍了拍手掌,明玉宫殿内伺候的皆是陈清婉信赖的宫人,闻声都不禁好奇,顺着善舞的视线朝外头望去。 但见,随着善舞掌声落下,几名孔武有力的宫女抬着一个镶金的大箱子哼哧哼哧地走了进来,慢慢将箱子放下,箱子应该是很沉,即使与地面只隔着一个手指头不到的距离,也还是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朱玉的脸瞬间就精彩了,她下意识想起关于皇后娘娘那富可敌国的私库的传言 这皇后娘娘还真是财大气粗啊,莫不是送了她们娘娘一满箱子的金银珠宝? 别说朱玉有这个错觉,就是陈清婉,瞧见这阵仗也有些懵,手上的杯盏晃了晃,洒出几滴茶水来,她忙放下杯子,掏出手绢拭了拭手上的水滴。 清丽的眸子有些不解和惶恐地看向坐在上方,笑得高深莫测的云玖,呐呐开口道,“皇后娘娘客气了,臣妾只是投之以桃,向娘娘示个好罢了,并无所求娘娘的礼,臣妾不敢收。” 说着,还起身再度行了一礼,神情格外谦卑。 云玖见状立即扬了扬细长的眉,笑了。 “别担心,不是整箱金银珠宝。”云玖伸出尾指,指尖轻轻勾描着细长的眉和眼尾,神态说不出的妩媚与雍容,只听她轻描淡写地对下面的婢女吩咐,“将箱子打开。” 两名婢女闻言恭恭敬敬地依言打开箱子。 陈清婉回到了座位上,心中疑惑,面上只端着谦卑的神色,微微朝下面望去。 只见箱子里,装的可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 很是漂亮的石头以及贝壳。 漂亮也是石头 饶是她,也不可避免地傻眼了,愣愣地回望云玖,迎上对方高深莫测的笑眼时,蓦地就觉得,有猫腻。 “这是”她当然怕皇后真的给她一箱子金银珠宝了,开玩笑,她帮衬凤鸣宫宫女,可不是为了换这些金银财宝,而是为了承人情的,若是皇后一下子和她两清了,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 也没有想到皇后会直接送她一箱石头== 陈妃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话还是说早了,她对皇后娘娘咳咳,了解得并不透彻。 殿内一时陷入尴尬的静谧,云玖却浑然不觉自己送的礼有什么不对之处,她咳了声,打破尴尬,开口解说着,“陈妃不要小看了这些石头,这可是未经雕琢的晶石,本宫费了好大人力物力才寻来几箱,想着一般的金银珠宝太俗气,这晶石与贝壳作用良多,便送来了。” 陈妃:总觉得这话从皇后你口中说出来就哪里不对== 但面上也只能跟着笑了笑,“皇后娘娘心思独特,臣妾很是喜欢这份礼物。” 云玖闻言唇角笑意加深,而后拢了拢头,笑,“哦,当真喜欢?” 口吻十分欠揍。 陈清婉面皮子都要被假笑弄得僵硬了,硬着头皮抿了抿唇角道,“自是真的,臣妾不敢撒谎。” “哦那怎么办,这礼可不是送给陈妃你的。”云玖长长地“哦”了声,尾音拉得长长的,十分耐人寻味,而后挑着凤眸,眯着眼角,笑容有几分恶劣,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 什么? 殿内,除开了解自家娘娘秉性的善舞等人,明玉宫伺候的宫人,包括陈清婉她自己,都瞪大了眼,一脸傻了的神情,看向言笑晏晏的云玖。 陈清婉咽了咽,有些艰难地找回自己正常的冷静的声音,试探地问,“臣妾不知娘娘这是何意?” 云玖把玩着垂落在肩上的一缕俏皮的秀,眉眼似笑非笑,唇角似嘲非嘲—— “这些晶石的确价值不菲,可,到底只是顽石,本宫送也只会送陈妃经过雕琢的精美之物,怎会送些石头充数呢!” 她说着,原本挑着眼尾的手指收回,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杵着桌子,微露出一截皓腕。 陈清婉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接着,“那皇后娘娘这是” 她愈摸不透这皇后的心思了。 总是叫人出其不意不说还十分无耻和顽劣。 云玖挑眉,“善舞,将礼物呈给陈妃娘娘。”没有回答陈清婉的问题,她只是命善舞将真正准备给陈清婉的礼物拿出来。 陈清婉便也不好再问,只是目光略加狐疑地看向从袖中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小盒子的善舞,目光落在盒子上的时候,眼里全无期待,只有 祈祷。 祈祷皇后娘娘不要玩她了。 但这回善舞手里显然拿了一样正常的礼物,只见她行至陈清婉跟前,屈膝一礼,恭敬地打开盒子,将盒子里的东西呈给陈清婉看。 里面是一粒乳白色弹珠大小的药丸。 陈清婉狐疑地看向云玖,“娘娘,这” 清亮的眸子看向云玖,等待她的解释。 云玖端起茶盏,脸上笑意真切,带了一丝温和,只是一双眸子亮得像是两面小镜子,能够照进人心般,叫陈清婉蓦地心头一紧,而后便听那娇软的好嗓子说道—— “本宫知道,陈妃的母亲因痛失爱子一事,至今还卧床不起。本宫一直听闻,陈妃是个孝顺的,这些日子,听闻陈妃与丞相四处寻医未果,想来,你母亲的病有些棘手?” 陈清婉心中咯噔一下,震惊于云玖出宫这么久,才回来不到半天,却将自己的事了如指掌,心头一阵一阵的惊诧后,便是恐慌 皇后的势力到底渗透到了哪一步 面上微显一分惊诧,但她如实回答,“家母忧思成疾,臣妾与家父的确是四处寻医,有劳娘娘挂牵了。” 等等!她下意识看向面前的药丸,而后瞪大美目看向云玖—— 难道说 给读者的话: 二更 接下来的我去图书馆写了,没有网,回来才能,嗯可能晚上六七点左右更新 304聪明女人,损招见损 “不错。”云玖轻描淡写地指着那药丸,像是谈论胭脂水粉似的,随口提道,“令堂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药,你只管命人送到府上,请太医府医尽管查验。” 陈清婉虽前头还在想自己不了解这个小小年纪便手段了得的皇后,但是有一点她还是肯定的,皇后手上的珍奇异宝无数,既然她拿出来了,那这药便很有可能便是医治好自己母亲的灵丹妙药。 她不禁手有些抖,嗓子也颤了颤,艰难地咽了咽,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外和惊喜,“皇后娘娘,你这药真的可以治好我母亲的病吗?” 一向礼数周全挑不出错的陈妃,也会一时在云玖面前用了“我”字,可见她很是紧张和在意她母亲的病情。 云玖不由恍惚了下,抛开其他的不讲,陈清婉如果不是卫长临的女人,她倒是很愿意交这个朋友。 聪明,有能力,孝顺。 微收敛了恍惚的心思,她没有点头也不摇头,“这个本宫不能保证——” 陈清婉面上的惊喜与笑容顿时一僵。 却又听云玖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母亲这病不只是身子上的,更重要的还是心上的。这药可以治好她身子上的病症,但心里的,只能靠她自己。” 丧子之痛,郁郁寡欢,能不熬成病来吗? 陈清婉面色微凝,也明白了云玖的意思。再好的药也只能医治的病痛,却无法根治心上的创伤。 但她伸手,近乎虔诚宝贝地将善舞手中的盒子接过,抱在怀中,清丽的小脸上没有了笑容,眼里一片倔强,但看着云玖时又是真心感激的,盈盈跪下,“臣妾谢皇后娘娘赐药!不论结果如何,娘娘的救命之恩,臣妾铭记在心!” 手心攥紧,捏了捏,她想,自己这把赌对了。只是卖了个小小的人情给皇后,原本想以后作为互相帮衬的桥梁,但不想云玖竟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回了她这么一件大礼。 云玖美目轻抬,从座位上走下来,伸手虚扶一把,“本宫喜欢和聪明人相处,陈妃帮了本宫,这份回礼权当是本宫的心意。” 陈清婉顺着云玖的话,起了身,将盒子小心翼翼地递给朱玉,“立即让人送到丞相府交给父亲大人。” 朱玉愣了一瞬,而后福身,“喏。”接过盒子,谨慎地抱好,退下。 云玖知道,陈清婉这么急,一来是救母心切,二来是为了在她面前表达对这份礼的重视和信任。当然了,云玖唇角勾了勾,让心腹宫女朱玉送药,那宫女又不是没听到她们的对话,届时肯定还是会让人查验这药的真假。 聪明的女人,真是可怕。 不过,她喜欢。 陈清婉平复了下心情,这会儿才想起来那一箱子石头来,只是这会儿没有了先前的震惊,只是好奇,“不知娘娘这一箱漂亮的晶石是作何用的?” 她是不会信,皇后娘娘无聊到专门让人搬来开玩笑缓解气氛的,呵呵。 云玖当然不会那么无聊,她清了清嗓子,眸光闪了闪,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陈清婉,蓦地笑了下,“听闻,本宫不在宫的这些日子,贵妃似心血来潮想要给各宫修葺下池子?” 陈清婉面色登时变幻了下,美目轻眯,暗芒一闪而逝。 本能地,只要听到杨宝儿的名字,她就心头恨意翻涌不止。 手指紧紧攥着,指尖都泛白了,才压下那股恨意。陈清婉微微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是有这么回事。” 她面容带了一丝嘲讽,接着道,“只不过,臣妾以为,后宫当为表率,哪怕宫中不缺银子,也不能铺张浪费,便以没有皇上的旨意,臣妾不便支出这笔银子,若贵妃实在是不满意永福宫的池子,可以自行请工匠修葺,至于其他人,比如臣妾,就不需要她破费了。” 云玖“噗嗤”一声,险些喷了。陈妃也真是一个人才啊,这样的损招也能想得出,可以想象,杨宝儿听到这话时脸色该有多铁青难看。原先修葺池子就是杨宝儿不安好心的借口,这下陈妃负责宫中月银发放,她不肯出这笔钱,杨宝儿一个贵妃,就是再有钱,也不愿意花这笔冤枉钱不是? 就算她愿意花这笔钱,杨敬也不会同意。区区后宫贵妃,却有那么多银钱拿出来修葺满宫的池子,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杨敬身上去。 贪污受贿,可大可小。而杨敬这样的权臣,定然不会只是贪小银钱。 “你做得好。”云玖不由连连点头,对陈清婉的欣赏不由再度提升一个高度。 陈清婉闻言也不觉得惶恐,只嗤笑一声,却不是对着云玖,而是刻薄地说道,“杨宝儿那个脑子,如果不是背后有个镇国公以及太后撑腰,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这话 陈妃这样谨慎八面玲珑的性子,居然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云玖不由撑起下巴,心思转动,不简单啊不简单。虽然很喜欢这样聪明的女人,但讲真,稍有不慎,也很容易被这女人坑了。 “皇后娘娘,您问起这件事,不会是和这箱石头有关吧?”陈清婉说完那句便后悔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一时疏忽大意,在皇后面前这般明显地表露了对杨宝儿的不喜。但她侧过头打量云玖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不对之处,稍稍放下心思,眼眸一转,再度看向下方一箱子石头,眉心都可以打结了,实在是摸不清云玖的心思,问道。 这回,云玖倒是大大方方地回答她的疑问,勾起一边唇角,眼尾上翘,说不出的邪魅又说不出的风情,只听她软糯的嗓音轻描淡写地说—— “是啊,本宫出宫了都劳烦贵妃挂心,这不,听你说内务府拨不开银子修葺池子,想着贵妃大概是真的很想换一个池子吧。便找了几箱子漂亮的晶石,贝壳,打算请来工匠替贵妃单独修葺一个池子。” 说着,她勾唇深深笑起来,看向一脸错愕的陈清婉,“陈妃觉得,如何?” 给读者的话: 三更 还是懒,没有去成图书馆。 赶紧写,晚上还有个ppt作业没做,明天早起存稿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05修葺池子,绵里藏针 “公主,您为何要将救命的药丸送给那陈妃啊?”回凤鸣宫的路上,善舞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声在步撵一侧,问道。 云玖心情很好,闻言还笑睨了一眼善舞一脸心疼的小表情,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戏谑道,“小守财奴,又不花你的钱。” 善舞捂着被点红了的额头,心下哀怨,公主下手真是没个轻重的,但嘴上却反驳,“奴婢可不是心疼钱,只是那药是六月姑娘给您的” “本宫不缺这点药。”哪知,云玖淡淡地打断她,“这药对陈妃母亲而言是仙丹妙药,对本宫而言,不过是犯病时吃的一颗糖豆子罢了。” 语气里并无骄傲和自得,反而淡淡的带了一丝轻嘲。 善舞立即住了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触及公主伤心处,忙垂目乖巧不说话了。 云玖下午因长袖被欺负一事心情已然不好了,现在算是雪上加霜 而皇后娘娘不高兴的后果便是,内务府十分迅速地派了工匠前往永福宫,将她的意思说明给一头雾水的贵妃杨宝儿听后,便带着人大操大办地开始—— 砸池子。 是的,那声势浩大的可不就是将原先杨宝儿最喜欢的一片荷花池给砸了! “你们!”杨宝儿目瞪口呆地指着内务府总管全公公,俏脸铁青,美目喷火地骂道,“狗奴才你们在干什么!谁给你们的狗胆敢在本宫的永福宫闹事的?本宫要找皇上,本宫要皇上治你们的罪!” 这是她最喜欢的池子啊,这些狗奴才居然拿起工具便将她当初央求皇上修建的池子给毁了! “贵妃恕罪,奴才也是奉旨办事,皇后娘娘体恤贵妃,可是用的自己的嫁妆在给贵妃修葺池子呢!”内务府总管到底不是被吓唬大的,开玩笑,这后宫皇后最大,现在陈妃娘娘又掌着权,陈妃娘娘下午来的时候可是敲打过他,说了这事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就是皇上都默许了的,不好好“操办”“热闹”下,皇后娘娘一个不满意,他这内务府总管也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他愈发挺直了背脊,对那一干工匠道,“都愣着做什么!没吃饭吗?” 话落,原先还忌惮贵妃淫威的工匠太监们,这下哪里还不明白,总管不怕得罪贵妃,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也不傻,想想也就懂了。 “砰砰砰——” “哗啦——” 当杨宝儿看到原本池子的栅栏和用大理石造的池壁被粗鲁的工匠用铁锤凿开,登时脸上一白,眼眸瞪得大大的,一口气提不上来,两眼一翻,就晕倒在身后萍儿怀中。 “娘娘!”萍儿一惊,与另一名宫女赶忙扶着气晕了的杨宝儿回寝宫。 全公公见状,只是将手中拂尘一甩,继续吆喝着工匠们声势浩大地修葺池子。至于贵妃晕倒的事,他回头就告知陈妃娘娘,贵妃感动过头,便晕了。 这宫中吃过贵妃娘娘巴掌和板子的多了去了,内务府又是一个香饽饽,以往贵妃没少为了私欲刁难他们,这下,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头,全公公前所未有地认真替主子“办事”。 于是,躺在寝宫床上的杨宝儿,醒来时,听到外头震天响的“工程声”,气得生生扳断了一只护甲。 云玖! 算你狠! 不出两个时辰,永福宫的“动静”便吸引了阖宫上下的注意。 皇后娘娘听闻贵妃在她去避暑期间想要修葺各宫的池子最后却未果,为了不让贵妃失落,皇后娘娘一回宫便用自己的嫁妆请了工匠,让内务府替贵妃修葺池子 阖宫的妃嫔都在明里暗里笑话杨宝儿,想当初她趾高气扬地带着宫人闯进各宫说要修葺池子先探查下时候的嚣张模样,碍于她的身份,除了陈妃,满宫里有谁敢说一个“不”字?后来陈妃替众人出了口气,不拨出银款,才打消了贵妃的念头。 现在好了! 皇后一回宫,便给贵妃这么一份“大礼”,实在是解气! “听闻啊,这工匠从下午过去,到这大晚上的还没消停呢!那声响,永福宫上下里里外外就没有听不着的!”一妃嫔跑来芷柔宫做客时,说起这件事笑得就没合拢过嘴巴。 孙柔坐在灯下,安静柔婉地听着这妃嫔奚落贵妃如何如何被打脸,皇后又如何如何厉害,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 待那妃嫔口渴了,还贴心地将茶盏往她那推了推,柔声道,“姐姐说了这么久,喝口水吧。” 眼里是不让人讨厌的促狭。 那妃嫔闻言面上一赧,瞪了她一眼,接过茶盏啜饮一口,然后放下茶盏,不好意思地问,“柔嫔妹妹,你不会嫌姐姐话多吧?姐姐就是和你太投缘了,这满宫都找不到像你这样可以说上话的姐妹” 孙柔闻言,柔美的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忙道,“姐姐这是哪里话?妹妹也喜欢姐姐的性子,怎会嫌你话多呢!” 那妃嫔便放心地笑,“妹妹啊,不是姐姐说你,这阖宫,就你最善良和温柔,这善良是好的,但就是你太善良和温柔了,所以才容易被欺负!不过你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了你!”这妃嫔心直口快,本性也不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话到后面还心有戚戚地劝起了孙柔。 孙柔只是笑,眼底一闪而逝的讥讽和嫌恶,两人又说了会话,那妃嫔才看了眼天色,不舍地离去。 待人一走,孙柔便收敛的面上柔柔弱弱的笑容,面无表情地拿起篮子里的刺绣开始绣。 “皇后”她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绣着一个香囊,明黄色的龙已经初具雏形,她眼里多了笑意,是真正的温柔如水,只是微扯了扯嘴角,阴冷地念了这二字,而后杏眼眯起,目光黏在香囊上,低声喃喃,“斗吧斗吧,你们好好斗,不要和我抢皇上谁也不能抢走皇上!” 如痴如醉地凝望着香囊,她缓缓伸出手,眼里近乎偏执和癫狂地闪过冷芒,但每当目光落在香囊上时,又带着爱慕与深情。 给读者的话: 四更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06声名狼藉,贵妃登门 “滚!”杨宝儿面色委顿地躺在床上,萍儿端着燕窝小心翼翼地走来,她看都不想看一眼,伸手便抄起一个枕头,朝她砸去。 萍儿躲闪不及,枕头就算砸中了也不会多疼,只是她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燕窝,这一下,却叫她往后一歪,手中燕窝顿时打翻,烫了一手。 “嘶——”她疼得面色涨红,咬着唇眼里满是泪花,但对上杨宝儿冷冷的瞪视,她又生生咬着牙,将眼泪逼了回去。 “娘娘恕罪!”她跪下,声音颤抖。 杨宝儿满肚子气无处撒,见到她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烦,“没用的东西,平日里不是很多点子吗——现在怎么什么忙都帮不上了?滚下去!” 萍儿低垂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手背上已经被烫红一片,她咬着唇,抬手飞快拭了拭脸颊,而后退了下去。 有宫女忙打扫地上的狼藉。 “嘶,你想痛死我啊!”正在给杨宝儿捏腿的小宫女估计是被她突然发脾气的样子吓到了,一个不小心手捏重了些,立马被杨宝儿狠狠踹了一脚,后背重重撞到床柱子,痛得吸气。 杨宝儿恶狠狠地踹完一脚还不解气,厉声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本宫滚下去!” 殿内伺候的宫女一个个如释重负,忙小心翼翼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萍儿正在自己屋中找烫伤药,一名梳着双髻的小宫女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将屋门反手关上。 “娘娘可真狠心,萍儿姐姐平日那般忠心卖命,娘娘就是心中再不高兴也不能拿姐姐你出气啊!”小宫女走过来,一把握住萍儿被烫得红肿的手,小脸皱成一团,替她抱不平地心疼道,眼眶都红了。 萍儿抽出自己的手,闻言蹙起眉梢,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娘娘是主子,我们是奴婢,这话以后千万不能说了,主子就是要杀了我们,做奴婢的也不能有怨言!”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还是觉得在贵妃手底下做事,太胆战心惊了。 小宫女闻言便反驳,“话是这么说,可你自小跟着娘娘跟前伺候,到底是不一样的啊!姐姐看看其他人,就说凤鸣宫那个叫长袖的,就因为她被咱们娘娘打了,皇后娘娘这一回宫就赶着替她出气找我们麻烦” “阿喜!”萍儿面色一变,忙捂住越说越激动的阿喜的嘴巴,冲她摇头。 “你再这般口无遮拦,我可保不住你了!”萍儿夺过她手中给自己清洗手的水盆,以及阿喜手中的烫伤膏,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走到里间。 只是,阿喜的话,到底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 是啊,皇后娘娘此举,定是为了那天贵妃刁难凤鸣宫大宫女长袖一事报复的。不说旁的,皇后娘娘从不打骂她那几个大宫女二等宫女,就连一个宫女受了气都会替她寻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跟的就是贵妃这样动辄打骂身边伺候的奴婢的主子呢 杨宝儿原本就因为修葺池子一事气得晕倒了,让人去请卫长临来看望她也未果。更可气的,是那些工匠—— 居然一夜不睡,日夜赶工地在砸池子! 本来头疼,后来又生了一通气,再大晚上的被这嘈杂的声音闹了一宿,隔天一早,杨宝儿望着镜子里憔悴的女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寝宫。 “啊——”她伸手,抚上自己眼下的青黑,不禁哭了。再看这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她气得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全挥了下去。 抓着自己的头发,趴在梳妆台上哭了一通,将身后宫女吓得只能跪下高呼“娘娘息怒”。 “来人!给本宫梳妆!好好打扮,一定要好好打扮,不能让人看出本宫一丝一毫的憔悴!”半晌,杨宝儿指甲死死掐着手心,阴沉沉地命着宫女给自己梳妆打扮。 带着血丝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镜子,咬牙切齿地念着,“皇后!” “贱人!” 我和你没完! “啊切——”相较于永福宫的乌烟瘴气和人心惶惶,凤鸣宫的早晨总是格外悠闲和过得缓慢。 云玖刚放下碗,拿了帕子,鼻子一痒,便蹙眉打了个喷嚏。 她不由勾了勾唇角,望向外头大好的天气,心情甚是愉悦地道,“啊呀,大概是贵妃想念本宫了。” 一旁端茶奉点心的翡翠,闻言唇角抽了抽,公主嘚瑟起来好欠扁啊怎么办。 未几,云玖吃饱喝足正要去看看自己的爱宠雪球,但走到后院门口,便改了主意。 朝前殿折回去。 “娘娘,娘娘您这是去哪?”听雨跟在后头,不由一头雾水。 云玖脚步未停,闻言却笑得意味深长,“走了,回去招呼贵客!” 特意在“贵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很快,听雨便明白了,这位“贵客”是谁。 “让开!本宫要见皇后!”凤鸣宫宫门口,一身盛装,画着浓妆的贵妃杨宝儿盛气凌人地呵斥着守门的宫女。 宫女会武功,且是卫长临挑选出来的,闻言不卑不亢,冷淡地回一句,“未经皇后娘娘通传,奴婢不能放您进去”,气得杨宝儿拿起身后的鞭子便要朝宫女挥去。 “住手!” 一道慵懒又微冷的声音这时制止了杨宝儿的动作,后者听到这个声音,本能地咬着牙红了眼,死死捏着手中的鞭子,美目喷火地朝在宫女簇拥下款款走来的云玖射去。 云玖唇角弯弯,见到浓妆艳抹的杨宝儿似是惊奇了下,而后笑了,“贵妃许久不见,这妆容看起来像是本宫离开了几年了似的。” 说完自个抿着嘴笑了。 众人: 皇后娘娘这句话,奴才们绝对听不出讽刺! “皇后你!”杨宝儿本来就因为面容憔悴不得不画大浓妆而感到气愤,这会儿云玖偏偏又戳她痛处,登时气得便咬着红唇红了眼睛,额头青筋暴起,手中长鞭便被怒气冲冲的杨宝儿“唰”一声朝云玖甩去。 “啪——” 给读者的话: 后台抽了一个半小时啊啊啊啊!我等到现在才能发布出来!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07皇后凶残,鹬蚌相争 “唰——” 众人皆是一脸惊恐,贵妃这是公然冒犯皇后! 玲珑一手握住了杨宝儿挥过来的一鞭,手心火辣辣的疼叫她抿了抿唇哼了声。 云玖脸色“唰”一下,黑了。 “杨宝儿!”她一动不动,冷眼瞪着怒气未消的杨宝儿,眼里氤氲着沉沉的杀意冷意,她扬了声音,最后目光落在杨宝儿身后几名太监和嬷嬷,心下了然这几人便是经常替杨宝儿为非作歹,还打了长袖的狗奴才,登时眯起了眸子,高声道,“来人,还不将贵妃与这群以下犯上的狗奴才一并拿下!” “皇后你!”杨宝儿甩出那一鞭子后并没有后悔,相反,她甚至懊恼,如果自己下手可以再狠一点,将云玖那张千娇百媚的狐狸精脸给毁了该多好!皇上是不会喜欢一个毁了容的皇后的,到那时,她又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 只可惜—— 杨宝儿愤恨地拽了拽鞭子,但是玲珑力气比她大太多,只是轻轻一拉,她整个人便惯性地朝前一扑,索性她反应灵敏地推了前面一名宫女,那宫女跌倒在地,她却站稳了。 凤鸣宫的宫人是云玖一手调教出来的,且还有卫长临送来的,她们只听从皇后的命令,哪怕皇后让她们现在杀了贵妃,这群宫人也不敢不从,不会不从。 当下,一群会武功的宫女从云玖身后鱼贯而出,面无表情动作利落地包围了杨宝儿一行人,那些嬷嬷和太监几乎不需要怎么费力气,便被拿下。 只剩下杨宝儿错愕地微张着嘴,立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 “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恕罪”这阵仗太大,永福宫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宫人哪承想,有一日一向只负责打骂别人的她们,居然会被其他宫人二话不说地拿下了? 一个个立即哭天喊地地求饶。 皇后娘娘,果然不是好惹的,想起之前御花园血腥的一幕,好几个嬷嬷吓得面色发白,身子直抖。 “这会儿倒想起来求饶了?”云玖只是微睥睨一眼,目光讥嘲地扫过永福宫的宫人,轻哼了一声,薄唇微启,微开微合,落下两个字,“晚了。” “滚开!本宫是贵妃!你们谁敢碰我!”云玖两个字落下后,便见原本围在她左右的两个凤鸣宫宫女,不由分说地上前要擒住她双臂。 杨宝儿不是娇滴滴的柔弱女子,她少时也是跟着杨敬学了一招半式的,就拿刚刚那一鞭子也知道。加上她跋扈刁蛮的性子,所以当察觉到两个宫女要过来擒住她时,她往后一躲开,然后怒不可遏地甩手便是一巴掌,清脆响亮的把掌声后,那名宫女本能地捂着疼得发麻的脸颊,眼一红。 “大胆!贵妃冒犯本宫,意图行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她拿下,带进去,本宫要好好审审!”云玖面色一凌,她本就对长袖的伤耿耿于怀,现在杨宝儿当着她的面,先是差点伤着她,再是玲珑的手心因接那一鞭而留下红痕,这下,杨宝儿当众打了她的宫女一巴掌—— 云玖这个当主子的,可不是软柿子,自己的人被打了,不讨回来,那就不是她的作风了。 “云玖你敢!你们放开本宫——皇后,皇后!你敢动我,我爹和太后是不会放过你的!”杨宝儿那三脚猫的手脚哪里真的能与云玖手下的武婢相提并论?没两下,便被那两宫女一人按着一只胳膊,动弹不得了。她狰狞地试图挣脱,但因为云玖的底气,以及方才杨宝儿那一巴掌,那名挨了打的宫女也不管她的威胁和她的身份了,直接一个用力,反手一扳,便将杨宝儿的小胳膊捏得骨头微微作响。 “啊——狗奴才,本宫杀了你!”杨宝儿当即痛得面色一白,面上冷汗淋淋,咬着牙恶狠狠地回头瞪着钳制着她手臂的宫女。 云玖美目扫过永福宫一干人,笑容忽而明媚起来,勾着唇瓣,“都带进去。” 声音娇软得像是一口脆脆的糖人,面上也是灿若玫瑰的笑颜,只是,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是动真格的。 远远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妃嫔,见状不由惊讶地掩嘴惊呼一声。 贵妃跋扈她们是见识过的,但是皇后娘娘看起来好像更凶残 但谁也不会傻到进去瞧瞧,开玩笑,宫里头和贵妃真正关系好的,细细数来,还真没有。 但是有些人不同,比如才与贵妃搭上的一名贵人,她得了消息,便赶了过来,她当然不会在贵妃势弱的时候跑出来出头,但她现在依附于贵妃,才刚刚得贵妃信任,这会儿若是贵妃出事了,她也功亏一篑。 当即便匆匆提着裙摆,朝御书房的方向奔去。 皇上早上下了朝,这会在御书房,不管怎么样,皇后敢在后宫动私刑,她请来皇上,到时候让皇上看到皇后伪装下的恶毒样子,定然不会再宠她了。 待那贵人走远,一身嫩黄宫裙,手中拿着白色手绢的孙柔轻轻从方才那贵人身后的矮树聪中走出来。 身后是她的心腹宫女。 “娘娘为何不先去御书房?倒白白叫薛贵人占了先机?”宫女遥遥望着已经走远的薛贵人以及其婢女的身影,再收回视线,不解地看向站在她跟前的孙柔。 孙柔静静地捏着手中的手绢,眼神幽暗带着一丝暗光地仰视凤鸣宫高高的宫门上那三个镶金朱红的字,唇角幽幽牵起一抹弧度,笑不达眼底。 “鹬蚌相争,不沾手,任由这水越搅越浑,岂不更妙?” 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弱轻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同她柔弱外表的阴戾。 宫女似懂非懂,只展颜笑着奉承,“还是娘娘聪明!要不是娘娘故意让薛贵人听到风声,这出戏肯定是唱不下去的!” 孙柔回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宫女惊叹的神色,缓慢地笑开,眼神眺望远处,声音缥缈—— “呵,别高兴得太早了,皇上的态度,本宫也猜不透。”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08替其出头,惩治刁奴 杨宝儿被宫女推了一把,趔趄两步,勉强站稳。 善舞去殿内搬了一张椅子放在殿前屋檐下,云玖坐下,不多时又有宫女搬了小桌子过来,翡翠领着听风听霜端着茶点与水果,一一摆放好。 然后,两名小宫女便立在云玖身后,手里拿着团扇,轻轻摇着。 永福宫的宫人被下手没轻没重的武婢推搡着跪了一地,有几个大着胆子抬头觑了一眼,见到这场面,不禁想骂人—— 皇后娘娘说的审问呢?这是喝喝茶吃吃点心水果看戏吗! 杨宝儿顶着上午的大太阳,站了不到一会的功夫便感觉身上出汗了,她冷着脸,怒视高高在上的云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地道,“皇后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你是皇后,也不能这样侮辱一品贵妃!” 她挺直背脊,双手死死握成拳,恨不得将云玖漂亮的脸蛋瞪出个洞来。 云玖挑着眉梢,笑容可掬,“是么?贵妃觉着本宫这就是侮辱了你?” “难道不是吗!”杨宝儿最讨厌云玖笑,两人势如水火,这女人却总是笑得诡谲狡诈,叫人浑身不舒坦。 她抬了抬下巴,气势上不愿落人之后。 云玖闻言便勾唇笑得愈发深意,声音轻飘飘地道,“那接下来贵妃可能觉得更侮辱。来人,将贵妃请到一旁好好坐下,你们待会儿给贵妃表演个节目。” 杨宝儿闻言下意识抗拒地惊叫一声,“本宫不看什么节目!皇后你放了我呜” 不知何时,青箬如鬼魅一样出现,像提溜小鸡似的,提着杨宝儿的后襟,将人一下带到一旁太阳底下的椅子上,按着她坐下。 在杨宝儿怒着脸美目簇了火打算破口大骂之前,飞快地点了她的穴道。 杨宝儿: 只能僵着身子,面上还保持着狰狞怒容瞪着眼的杨宝儿,瞬间安静了。 云玖抬手,掩唇无声笑开,眼里似有烟火绚烂,她肩膀轻颤,看向青箬的眼神里,不由多了钦佩和赞赏。 简单粗暴,她喜欢。 “长袖,你过去。”云玖微微靠着座椅,拿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嘴里,声音微含糊,但这般姿态却让她做得十分赏心悦目,她慵懒地眯着凤眸,对一旁的长袖吩咐道。 长袖闻言便有些踌躇,她知道公主这是要替她报仇,想劝解,但对上云玖半眯起带着星星点点笑芒的眸子时,又咽了下去。 公主都将人带进来了,不按照她吩咐的去做,只怕这口气是出不了的。 于是,她出列,福身行了一礼,然后依言下了台阶,走到跪在底下的永福宫宫人跟前。 云玖微起身,垂了垂首,翡翠便端了小瓷盅,前者便就着翡翠的动作,轻启唇,舌尖微卷,将葡萄皮与籽儿吐了进去。 红唇被葡萄汁润过,更显得娇艳欲滴,她正了身子,微微笑开,眉眼流转,自成风情。“仔细瞧瞧,这当中谁动手打过你。” 声音如珠玉落盘,宛若天籁。 “皇后娘娘饶命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云玖这话才落下,比长袖更先回过神反应的是当日那些在场的动了手的太监和嬷嬷,其中一名嬷嬷更是哭哭啼啼地跪着往前挪了挪,挪到长袖脚边,一把抓着她的裙角,哀哀地仰着脸求道,“长袖姑娘,老太婆我给你磕头!你大人有大量,原谅老婆子吧!我只是奉命行事,姑娘求求皇后娘娘,开恩啊!” 那些反应慢几拍子的听到嬷嬷这话后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个个开始给长袖磕头,向云玖喊饶命恕罪。 皇后娘娘连贵妃都敢动,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得罪了皇后娘娘的心腹宫女,还不是死路一条? 长袖皱着眉,不苟言笑的面上顿时有了一丝不耐,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她不由为难地抿着唇,看向上方的云玖。 云玖正拿湿巾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果汁,察觉到长袖看过来的求救目光,微微哼了声,唇角笑意一敛,脑袋靠着轻握了拳头的手上,声音高了几度,“再吵,拖下去,杖毙。” 众人顿时哭号声立止。 那嬷嬷也吓得手一抖,松开手中的裙角,收了回去。 一个个忙死死闭着嘴巴,凄凄地仰视云玖,面露惧色。 长袖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脚微微往回收了一步,看了眼自己被揪得起了褶皱的裙角,眉心轻拧又松开。 “长袖,将人指出来。”云玖这才觉得耳根子清净了似的,朝一旁动弹不得只能干巴巴地瞪着眼的杨宝儿笑睨了一眼,饶有兴味地欣赏对方红彤彤的眼睛,只觉得畅快。 小样,就喜欢你这副巴不得吃了本宫却又拿本宫无可奈何的凶狠样。 长袖不是云玖,这点云玖太知道了,她的人,若总是这般大度,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这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了。 从前,在云国皇宫,就是陈贵妃,见着长袖了也不敢怠慢苛责几句,没有人会为难于她这个九公主身前的大红人。 但在卫国就不同了,这里到处都是陷阱和敌人,长袖身为她的左右手,定然是众矢之的,活靶子。不能任由这丫头这顾全大局忍辱负重的性子下去了。 她的人,就是嚣张,也有她这个主子,纵容着! 长袖抿着唇,绷着一张脸,眉心隆起,在瑟瑟发抖的永福宫宫人之中走了一圈,然后如实地指出来两名贼眉鼠眼的太监和两名尖脸猴腮的嬷嬷。 “回娘娘,是这几人。” 她指的这几人,正是杨宝儿身边最嚣张跋扈的几个奴才,平日里最喜欢狗仗人势欺负宫人。每当杨宝儿看谁不顺眼时,也是这几人负责打耳光和打板子。 云玖微眯着眸子,目光森森地扫过这几人,蓦地笑了。 “皇后娘娘恕罪啊娘娘恕罪!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娘娘明察啊!”那几人原先的气焰,早在见识到皇后的凶残手段后,荡然无存了,此时只能没有尊严地跪爬着哭求云玖。 云玖挑着眉梢浅笑,玩味地咀嚼着道,“奉命?” 309看狗咬狗,当众打脸 “是是是!老奴(奴才)都是奉命行事啊!”那几个奴才还以为云玖是犹豫了,一个个忙心下一喜,面上却做出一副从命和惶恐模样,不迭地告饶。 呵呵。 云玖扯了扯一边的嘴角,眉眼轻嘲一闪而过,随后双手轻轻合起,置于膝上,笑容娇俏起来,眸子盈盈地看向那几名刁奴,薄唇一启一合—— “本宫喜欢忠心的奴才,不若这样吧。”她刻意顿了顿,待见到这几人流露出几分喜色时,才继续道,“你们互相扇耳光,给本宫看看,扇得最用力的那个,就是最忠心的好奴才。” 什么? 那几人顿时面色如蜡,面露为难。 长袖一愣,不解地看向云玖。后者朝她轻笑一声,“回来吧。别挡着他们表忠心。” 身侧善舞抿唇忍着笑,眼睛亮晶晶地对依旧愣愣的长袖道,“长袖姐姐,娘娘让你回来呢!” 这才让长袖回过神,回到云玖身侧。 云玖笑看了长袖一眼,而后似笑非笑地将视线转回到下方的刁奴身上,他们一个个呆滞为难的样子叫云玖愈发心头满意,轻挑起眼角,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饮一口,热气染了长睫,就连凤眸都带了星光水汽。 只听她娇媚一笑,“怎么,不是说奉命行事么?难道,这后宫,你们的主子没有本宫这个皇后不成?” 话落,面上笑容不变,但是眼中厉光一闪,轻轻搁置下的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道不高不低的声响。 像是敲在众人心头上的一记声音。 “奴才(奴婢)不敢!”那四人顿时如丧考妣,惨白着脸重重磕头,惶恐道。 云玖没有接,只冷淡地抚着自己袖子上的花纹,似笑非笑地勾着唇角。 善舞深深觉着,自家公主这个神情韵致愈发像皇上了,尤其是这似笑非笑让人摸不透的神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 她咳了声,拧着眉头,冷然地呵斥道,“既然不敢,还不照皇后娘娘的命令去做?” 长袖微讶异地看了眼善舞,后者原先还故意板着脸,而后表情转换自如地冲她龇牙咧嘴了下。 “娘娘为何不让奴婢长袖还以为”长袖微微靠近云玖,在她身侧低声不解地问了句。 云玖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视线依旧看向那些奴才,声音很轻,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正说话,“你去打疼的不还是你的手么?再说了,狗咬狗,才好玩呢。” 听到这解释的长袖: 好吧,公主的恶趣味一如既往。 不过还有一点,云玖是知道长袖对底下虽然要求严格,很会管教宫人,但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打人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的。云玖虽对这点感到无奈,但也不会逼迫自己的侍女做那心狠手辣之人。好在,善舞和玲珑两个,一个机灵狡猾,一个耿直忠厚,也不需要长袖出手惩治人。 “啪——”正笑着,下面一名太监似乎是以为云玖在笑他们,生怕被云玖处置,想也不想地甩手给了自己身后一嬷嬷一巴掌。声音还很响亮,绝对对得上云玖所说的“狠”。 “你!”那嬷嬷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巴掌,登时整个人都懵了,眼前一黑,脸上麻痛的感觉传来,她不由指着太监的脸,急红了眼,“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别看嬷嬷年纪不轻了,但泼辣劲儿是一点都不输小姑娘,她一把掐住那太监的脖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污言秽语,“你个断子绝孙的小阉狗,活该没把儿当奴才!” 那太监原本只是为了保自己才对共事的嬷嬷动了手,但这下,嬷嬷嘴里一句一字都戳着他一个没根儿太监的痛处,往日里他还能忍忍,现在——皇后娘娘都发话了,谁打得狠,就放过谁! 这无疑是叫他既保了自己又能泄恨! “死老太婆!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替皇后娘娘教训你个老刁奴不可!”一把扳开嬷嬷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他狠狠一脚便踹在嬷嬷胸口,直将人给踹翻了。 另一边,另外一个太监见状,也左右开弓,上前就是甩巴掌,“啪啪啪”的巴掌声,立即响彻整个院子。 那嬷嬷被打懵了,一时无还手之力,等她爬起来,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衣服上都是脚印和褶子,一张猪头一样的脸上带着杀气,握起拳头便冲又要过来打她耳光的太监裤裆狠狠挥去! “唔——” “啊好痛!你个死崽子!” “老太婆,我杀了你!” “啪啪啪——” 啧,云玖微微掏了掏耳朵,一旁的长袖眉头早就皱起来了,冷冷地呵了一句,“大胆,在娘娘面前岂敢污言秽语!” 她的话,叫原先滚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的四人动作一滞,一张张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脸齐齐朝长袖的方向看去,而后谄媚地告饶,“皇后娘娘息怒!奴才嘴碎,奴才嘴碎,该打该打!”说着那原先已经肿成猪头的嬷嬷,还朝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当真是—— 好不滑稽可笑! 云玖笑了,声音真真是如银铃,却叫杨宝儿觉得宛如一个个响亮的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她的这些狗奴才,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对皇后献媚! 还做出这等贻笑大方的蠢事来! 这叫她脸面尽失,以后如何立足?! 云玖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正儿八经的刁奴们的主子,讶然地“呀”了一声,然后忙对青箬说,“怎么还点着贵妃的穴呢,解开啊,让贵妃也评评,这些奴才哪个最是忠心!” 殿内立即有宫女低低的戏谑笑声。 她们娘娘这招太狠了! 贵妃娘娘爱面子,这当众的,永福宫的几个刁奴狗咬狗,还皇后娘娘谄媚求饶,丢尽了永福宫的脸面,这也是在打贵妃娘娘的脸啊。 瞧瞧,贵妃娘娘的脸都快绿了。 这些笑声,犹如一把把刀子,在刮杨宝儿的脸,她气得面色通红,加上烈日炎炎,当是以,当青箬解开她穴道 杨宝儿来不及咆哮怒吼,便两眼一翻,再度晕厥。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10贵妃花妆,皇上驾到 “贵妃!”永福宫其他宫人见状脸色一变,下意识唤了一声,但随即想到什么,忙跪好,低下头。 皇后娘娘太可怕了。 凤鸣宫这边的宫人,极少数的见杨宝儿靠着椅子昏迷不醒,不禁有些担忧,可别闹出人命吧 但几个大宫女见云玖悠然地坐在原位上,捧着茶杯神情自得地啜饮,丝毫不见慌乱,便也有底气。 “贵妃这身子骨也忒弱了些,一高兴就晕过头了。善舞,给贵妃好好醒醒神。” 一杯温茶快见底,云玖舔了舔潋滟水光的唇,抬起眸子,朝右手侧的善舞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善舞先是微怔愣,而后杏眼瞪大,公主不会是 云玖手指放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天气热,好好降降暑气。” “好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善舞跟在云玖身边多年,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踩着小碎步进了内殿,不一会儿又端着铜盆走出来。 径直就是朝杨宝儿过去的。 众人起初还不解,当看到铜盆里那一大块还没融化的冰块时一个个瞪着眼睛,小声吸气。 善舞还是聪明的,知道若是一盆冰水直接泼下去,到时候贵妃在凤鸣宫出了什么事儿,就怕又要闹事。 所以,她拿了一湿巾,浸泡在冰水中,然后拿出来,“唰”地一下,直接贴在杨宝儿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蛋上。 万籁俱寂。 众人: 果然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都是凶残的! 水珠子顺着杨宝儿微扬起的脸,往下流,顺着脖子流进衣襟里 “嘶——” 晕厥的杨宝儿被冰得一个激灵,惊醒。睁开眼却感觉脸上压着什么湿漉漉冰凉凉的玩意儿,她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推,将湿巾甩开扔在地上。 一张妆容花掉的花猫脸,暴露在人前。 “噗嗤——” 善舞还端着铜盆立在杨宝儿跟前,见她这模样,忍俊不禁,立即嗤笑出声来。 随后,这一声笑像是引子般,引起后面无数附和的笑声接连响起。 一向妆容华丽挑不出错处的贵妃,居然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当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啊——贱人,本宫杀了你!”杨宝儿看了眼地面上的湿巾,再双手摸上自己湿漉漉的脸,从众人的奚落笑声中终于崩溃,恶狠狠地瞪着善舞,眼看着就要扑上去。 也亏善舞反应机灵,瞅见不对劲了,立马扔了铜盆往云玖那跑。 “娘娘救命!贵妃要杀人了!贵妃要杀人啦!”一边跑一边扯开嗓门呼救。 直叫长袖眉头打结,唇角微抽。 云玖掩着嘴,无声地笑起来,眼睛弯弯,里面笑得水光潋滟,星辰闪烁。 派善舞这个活宝出马,总是给人意外的惊喜。 “皇上驾到!” 正乐不可支地欣赏着杨宝儿追赶善舞的滑稽场面的众人,被尖细的通传声吓得一个个变了脸色。 凤鸣宫众人面色微凝,但没乱了分寸,下意识朝主子望去,后者 面色如常,微微伸出手,揩去眼角的泪花,而后看了眼还在恶斗的几名刁奴,顿时咧嘴笑了。 这几个已经完全看不清原来面貌的狗奴才,现在不需要演戏讨好她,也十分卖命地在扇耳光殴打对方。 啧,狗咬狗什么的,还是带感。 “行了,皇上来了你们还不住手,跪拜迎接?”她起身,弹了弹裙子上的褶皱,面上似笑非笑挂着淡淡的嘲讽,扬声道。 皇上来了?! 那两名太监和嬷嬷闻言虎躯一震,狼狈地松了手,呆傻地跪下。 云玖扶着长袖的手背,步伐轻缓地走下台阶。 宫人跪拜高呼,“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过皇上。”卫长临大步走进来,面色微妙,唇角微抿,但是眼底一抹轻嘲和不耐,云玖象征性地福了福身子算是一礼,声音温软带着一丝笑意。 见卫长临这副作态,不由扬眉。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但很快,她看到随着卫长临的御驾尾随而来的薛贵人时,便了然了。 她只撇了一眼薛贵人隐隐得意的脸,便收回视线。冲卫长临眨了下眼睛,面上虽还笑着,但卫长临却清晰地感受到 云玖眼里明晃晃的恶意——“带小妾来挑衅本宫你死定了”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伸手,握住娇娇嫩嫩的一只柔荑,卫长临哭笑不得地将脸靠过去些,附耳轻声解释,“我可是被吵得烦了没办法才走一趟的” 再说了,明明晚上睡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能做也是好的,可一上午见不到她,心底又说不出的想念。 明明才分开两个时辰,他却开始想她了。这种话,他哪里好意思说? 只是,目光往前望去,果然见到凤鸣宫殿外水果点心摆放得齐全,某陛下又心中不是滋味了。 看来,他的阿九并不想自己这般想念对方呢,瞧瞧,这小日子过得依旧滋润。 云玖大大方方地任他牵着,闻言冷哼一声,并不买账。 她就知道,回了宫就要天天给他收拾烂摊子,确定了自己的所有权后,再看这些女人,她就只有一个想法—— 能不能都打发出去贩卖了啊! “皇上!皇上你可来了,皇上可要替臣妾做主啊!”两人走了没几步,那头杨宝儿衣衫微乱,气喘吁吁地奔来,这一跑,一缕头发散落下来 配合着一张花脸,颇有几分惊悚。 云玖默默抬起另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不敢看这辣眼睛的一幕。 卫长临则是: 云玖顺着手指缝瞥到他这表情,自动给他如吞苍鹰的表情配字—— 这特么是谁! 哈哈哈想到这,云玖微不可闻地抖动了下肩膀。 还是薛贵人一脸惊悚地站出来,“贵,贵妃姐姐?!” 谁来告诉她,这个一脸花污的女人,真的是平日里高高在上高贵华丽的贵妃杨宝儿吗!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卫长临,他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声音微迟疑才出来,“贵妃?你这是怎么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11睁眼瞎话,百口莫辩 卫长临的话无疑是叫杨宝儿心肌梗塞了下,云玖憋住不笑,直到被牵着的那只手被人警告地捏了捏手心,才轻咳了声,假装看向别处。 杨宝儿一脸滞凝,而后似想起什么般,尖叫了声,忙捂住脸,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皇上不要看!臣妾皇上替臣妾做主,皇后她,她欺辱臣妾!” 一边捂着脸,一边露出两只眼睛,杨宝儿哭哭啼啼地说着,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事实上,一向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又爱美得很,原本一夜没睡好形容憔悴减了好颜色,现在满脸的浓妆都被那一方湿巾给晕花了,她手掌贴着脸颊,都能感受到那黏糊糊的东西沾在脸上,恨不能立即逃走,不叫卫长临看到她最狼狈丑陋的样子。 但不行,云玖这般欺辱她,方才皇上也看到了她的脸,既然这样,她也不会让云玖好过。 卫长临闻言微不可闻地蹙起眉心,当然不是为了杨宝儿,而是有些不耐烦。 他回宫也听小泉子说了宫里发生的几桩事,贵妃跋扈,蛮不讲理还打了阿九的侍女,阿九这人,你不将她当祖宗供着也就罢了,居然主动挑事去招惹她,打了她倚重的侍女,以他的性子没立即杀了杨宝儿已经是隐忍了。 昨夜的动静他知道,晚上还在凤鸣宫歇下的,对此他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信阿九自有分寸。 但现在,很明显,杨宝儿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在凤鸣宫,阿九的地盘上,他都讨不了好,这女人是脑子糊涂了吗,跑来惹事? 不过,他认识杨宝儿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见她这副“尊容”,不禁心中摇头好笑,阿九的心性,有时候还真是像小孩子一样。 他故作严肃,却是问杨宝儿,“你说,是皇后将你弄成这样子的?” 杨宝儿听他声音冷了下来,便以为有戏,不由唇角上扬,但很快又可怜兮兮地压下来,委屈地点头,“回皇上,就是皇后” “皇后娘娘,你怎么能这样侮辱贵妃姐姐呢!”薛贵人见状,忙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道。 皇上都生气了,她这会儿站出来替贵妃姐姐说话,一定会在皇上心里留下一个重情重义、正直又坦率的好印象。薛贵人这样想着,眼睛愈发亮了。 云玖被两个女人盯着,丝毫不觉得不适,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皇后,贵妃所言,可属实?”卫长临淡漠地看了眼殷切委屈的杨宝儿和沾沾自喜的薛贵人,眼底厌恶一闪即逝。 转过头,看向云玖,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温柔留下下来,不像两人期盼的那样责难,反而像是询问征求皇后的意见般,透着一股子宠溺迁就。 再蠢,杨宝儿和薛贵人也听得出这言语间的差别对待,前者捂着脸气得手都在抖,后者则是咬着银牙,绞着手中的帕子,眼睛恨不得将云玖瞪出洞来。 皇上这个时候居然还偏袒着皇后,为什么! “贵妃这话可就冤枉本宫了,本宫不过是体贴贵妃受不住暑气,才让人给她洗了把脸,哪里知道贵妃不领情,将善舞端着的水给打翻了。” 云玖懒洋洋地眨了眨眼睛,声音轻飘飘的透着一股子明显的漫不经心,偏偏因为一张宜嗔宜喜,一颦一笑都自成风情的脸,而使得这份漫不经心不会引人反感,反而会给人一种“美人很有脾气”的感觉。 她的话越说越像那么回事,矜贵的模样叫人很难不相信她在胡扯。 然而事实上,她就是睁眼说瞎话! “你胡说!分明是你先欺辱我,我晕了过去——你却让宫女拿冰水泼我!”杨宝儿气得两条柳眉都快飞起来,一把撤下自己捂着脸的手,原本就斑驳一片的脸上,此时更是因为怒气而又添了一抹红,愈发显得滑稽。 周围是一群想笑却又不敢笑的宫人,一个个默默低下头,抖动起肩膀。其中,尤以小泉子为盛。 云玖轻挑起眉梢,眼尾微翘的弧度凭添几分娇媚,红唇一启一合,“是么?贵妃口口声声说本宫用冰水泼了你,那请问,贵妃为何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水?” 这话落下,就连薛贵人都狐疑地瞅了瞅杨宝儿身上干干净净的衣衫,眼里存了一丝疑惑和担心——贵妃不会是想要陷害皇后却没将戏做足吧 杨宝儿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她醒来时就将湿巾给扔了,她哪里知道云玖搞什么花样 见她语塞,云玖轻轻笑出声来,指着那地面一滩水渍,“贵妃说本宫让宫女拿冰水泼你,可是这地上只有一滩水和一个铜盆,贵妃莫不是想让你的宫女作证,说亲眼瞧见了本宫的宫女端了冰水来?” 这一句直接让杨宝儿想要喊自己的宫人来作证都不行了!断了后路! 那群永福宫的奴才哪里还敢作证啊,最嚣张最厉害的几个现在鼻青脸肿地跪在那呢,剩下的都是胆儿小被整怕了的,登时一个个噤声不语。 皇后娘娘太厉害了,明明每一句都不是事实,可偏偏又无法反驳。 杨宝儿当真是百口莫辩了,她的衣衫没湿,地面上的冰水被太阳一烤早就融了,那些宫人 “皇上!皇上您别听她信口雌黄!皇上你看看,臣妾宫里的几个奴才被皇后娘娘打成什么样子了啊皇上!”杨宝儿一急,便上前抓住卫长临衣服一角,泪盈于睫,若不是一张被脂粉弄得惨不忍睹的花猫脸,这样子的她,倒也是楚楚可怜的。 卫长临微垂了目光,视线落在自己衣角上,眉心微不可闻地打了个结,又很快松开,面色冷凝地抬了抬首,看了眼跪了一地的永福宫宫人,最后目光落在那几个面目全非的太监和嬷嬷面上 眼角微抽,喉头动了动,才威严地问他们,“贵妃所言可属实?你们是被皇后的人打的?老实交代,若有半个字的不实,朕,绝不轻饶!”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哈阿九你个腹黑鬼!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12搬起石头,自砸手脚 “回回回黄桑(皇上)!奴柴(才)不敢是,是,是奴柴(才)们知己(自己)打的!” 那几人被掌掴得有些懵了,全然没了往日里的聪明和嚣张,对云玖的手段还有威严更是不敢挑战,又听到皇上明显的怒语,心下戚戚,忙诚惶诚恐地磕头,其中一名太监,脸肿了一圈,就连嘴角都是肿的,说话都含糊不清。 但重点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不关皇后的事,是他们自己打起来的。 卫长临似有些讶异,下意识朝身侧不老实地勾着自己小拇指玩耍的小女人望去,后者挑衅地挑了挑眉,笑得一脸意料之中。 看来,他的阿九不仅整了人,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叫本来准备好说辞来收尾的他,倒显得多此一举了。 不过卫长临并不觉得如何,反而很高兴,虽然他愿意护着她,但做他的女人,若是太弱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是无法存活的。他心悦的便是这样肆意倨傲又聪慧狡猾的她。 卫皇此时的心情颇有一种自豪骄傲感,他家阿九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又可爱呢。 杨宝儿若知道她心心念念盼着替她做主的皇上一颗心早就偏得没法正回来,估计会想要去死一死。 “你胡说!”杨宝儿咬着唇,都快咬出血来,想要辩解,却一句有力的话都讲不出——也根本没法讲! 事实明明就是云玖欺辱她,威胁她的宫人自相残杀窝里反,明明一切都是云玖主使的,偏偏一系列的事情里,又没法肯定地指出这个女人的错处来。 第一次,杨宝儿真真正正意识到,明面上的较量,她怎么都不会是皇后的对手。 这个女人,总能不动声色地教训自己,事后又能撇清干系。 善舞眼睛转了一圈,而后在卫长临跟前福了福身,半蹲着恭敬地扬起声音道,“启禀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杨宝儿现在恨毒了这个狡猾大胆的宫女,这会儿见到她低着头恭恭敬敬朗声出来,心头怒火和疑惑一并烧着她,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到底是进宫有些年头的宫妃,她脑筋飞快转动,便急急脱口,“皇上,就是这个刁奴,她以下犯上欺辱臣妾!” “你让她说完。”卫长临淡淡抬手,而后看似轻柔实则手用了些力,将杨宝儿抓着他衣角不放的手拿开。宽大的袖子落下,将那处褶皱遮盖。 凝望他疏离的眉眼,杨宝儿有片刻怔忪,呆呆地望着自己白皙的双手,上面残留着他衣角上丝绸的触感,却冰冷。 八月天里,她却感到一丝寒冷。 从前她以为皇上对谁都是笑着的,温和体贴又带着帝王清贵的疏离感,她想,皇上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但因为他是帝王,才会生出疏离感。 可她见过印象里没有过的皇上,他依旧笑着,嘴脸的弧度甚至不深,可是他的眼睛,是暖的,是带着温情的。 他的声音也不是冷清的温润,也可以低柔得比女子还要温柔。 却是对别的女人。 若是方才只是为了博取他一点怜惜而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那现在,杨宝儿是真的心中酸楚委屈,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贵妃娘娘突然登门,一上来便甩开一鞭子,冲着皇后娘娘的脸,要不是玲珑反应快挡下了,我们娘娘哪里能受得住这一鞭子?我们娘娘以德报怨,没有责怪贵妃娘娘,只是让不懂规矩没有劝解贵妃的刁奴跪着受罚,就连那几人身上的伤也不是凤鸣宫的宫人打的,是他们一言不合便反目,嘴里还污言秽语地互相谩骂,皇上可以明察,问其他宫人。” 善舞伶牙俐齿,事无巨细地将事情讲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表示下自己的可信度,扑通一下跪下,双手相交,俯地,头贴着手背,行了个大礼。 云玖长睫低垂,掩去了眼里的情绪,但是站在善舞身后的长袖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现自家公主望着地面,嘴角似乎在抽搐== 莫名心疼用生命在替公主胡说八道圆话的善舞了。 玲珑这时,木着一张脸站出来,走到善舞身侧,伸出自己的右手,手心赫然是一道醒目狰狞的红痕,清晰可看出是鞭痕。 而听雨则是呈上那根早早被她当做物证的鞭子,这鞭子别的没有,手握的那头有一截镶金的金丝带,上面赫然是镇国公府所有的“杨”字标记。 薛贵人登时眼睛瞪圆,这鞭子可做不得假,去年除夕夜晚宴上,贵妃可是拿着这根镇国公送她的鞭子,在宴会上耍了一套飒爽英姿的鞭法,与陈妃的书法并列为当夜的头筹。 她有些晒晒地看了眼已经面色白难看得紧的杨宝儿,后者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那根鞭子,双手攥紧,一言不地咬着唇,气得浑身颤栗地抖着。 其余凤鸣宫的宫人却不知,一个个义正言辞地学善舞的动作,跪下,几名云玖的心腹很快也反应过来,众口一致地呼着,“请皇上明察!替皇后娘娘做主!” 这一下,风向完全转了一圈,变了样。 原先叫屈的贵妃成了众矢之的,而皇后倒成了受了委屈的那个。 云玖很想装模作样地拿起帕子捏捏眼角挤出几滴鳄鱼眼泪,可惜 她的侍女太会演戏了啊喂,这样的神助攻,她只想仰天大笑三声怎么破qq 看向打头阵的演技担当善舞,以及将鞭子呈在头顶的听风,云玖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但最后目光落在玲珑手心狰狞的鞭痕时,眸色冷了下来。 杨宝儿,这一鞭,本宫让你加倍地还! 卫长临绷着脸,唇线抿成一条直线,看向杨宝儿的眼神阴沉冷漠,这也不是做戏,他看到玲珑手心那道鞭痕,再想到善舞所说的,原本那鞭子是冲云玖脸去的,登时心头大怒—— 杨氏,朕隐忍你们一族太久了,未免欺人太甚! “岂有此理!”他振振落下四个字,最后刀子一般凌厉的眼神看向永福宫的宫人,“你们还不招,她们所言可是真的!敢说假话,立马赐死!” 给读者的话: 别觉得阿九狠心啊,杨宝儿其实一开始就是个可恨又可悲的人物,如果她不惹事,学学陈妃聪明点,阿九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嗯,护妻狂魔卫长临上线 313静思己过,又被禁闭 “奴婢(奴才)不敢欺瞒圣上皇上饶命!” “属实属实善舞姑姑说的全都是真的求皇上恕罪!” “皇上饶命啊!” “你们住口!住口!住口!”杨宝儿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宫人,眼圈红红的,指着他们,厉声道,“你们再胡言乱语,本宫现在就杀了你们!” “杨宝儿!” 杨宝儿浑身一震,男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厉,至少于她而言。? ? 她微微慌了,皇上他,从不直呼她姓名。这是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 记忆里,没有进宫前,他礼貌地喊过“杨小姐”,怎么都不肯叫她一声“表妹”,虽然他们的确没有表兄妹的关系;进宫后,他唤过她“爱妃”,但更多的却还是一声声“贵妃”。 却原来,还有比“贵妃”更冷淡疏离的称谓啊。 “黎皇上,你信我,我没有骗你!是皇后在撒谎!”她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并不会换来对方的温柔怜惜,所以她高傲地抬着头,依旧跋扈,只是眼底却红了一片。 “来人,带贵妃回永福宫!”卫长临却没有再看她,而是对自己身后的太监吩咐着,然后才转过头看向杨宝儿,眼神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冷淡,“你什么时候静思己过,悔改了,什么时候再出宫门。” 静思己过 杨宝儿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但皇上说她错了,她便是错了。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茫然地抬着头,仰望着这个她用一辈子仰望的男人,咬着唇,眼神一瞬狠厉,转向云玖。 那一眼的杀意和恨意,似要将云玖碎尸万段。 而后,两名太监上前,还不待他们近身,杨宝儿便一甩宽大的袖子,冷厉道,“本宫自己会走!” 然后面色沉沉地走在前头。在踏出凤鸣宫前一瞬,她猛地回头,如淬了毒的刀子一样的眼神朝云玖的后背射去。 皇后,今日你让我受的,他日我定当加倍奉还! 云玖何尝不知如芒在背的视线,她只是轻轻松开卫长临的手,抬起袖子,轻柔地抚平上面的褶皱。 眼神愈幽深和诡异地温柔了。 杨宝儿一走,永福宫的宫人便愈六神无主了,一个个颤栗着低着头跪好,心中惶恐不安。 许久,才听卫长临冷淡威严的声音响起—— “今日且看在皇后的面上放过你们,若再敢为虎作伥,为非作歹,朕,定不轻饶!” 众人心下大喜过望,皇上这是放过他们了? “谢皇上恩典!” 卫长临勾唇,接着泼了一盆冷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这四个刁奴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其余永福宫宫人,一律回永福宫与贵妃一同静思己过,贵妃一日没想通,你们便陪着她一日不得踏出永福宫宫门一步!” 若是能这么轻易处置了这些人,就不是卫长临了。 “皇上饶命!开恩啊皇上!”命令一下,便有侍卫过去拿两名嬷嬷和太监,那几人已经互相殴打得遍体鳞伤了,这五十大板下来,别说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了,就是这两个正值青年的太监也扛不住啊。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就算死不了,这也得躺床上几个月 当即那点子喜悦灰飞烟灭,一个个鬼哭狼嚎地叩头求饶。 侍卫已经拖着几人要往外执行杖刑,他们不肯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见卫长临无动于衷,便将希望寄托在云玖身上,忙求救,“皇后娘娘救命啊!皇后娘娘” 云玖勾起一边嘴角,欣赏了会儿他们的猪头脸,恶劣地弯起眼睛,声音娇软比三月的春风还要细腻,但说出的话却叫那几人如坠冰窖。 “拖远点儿行刑,本宫可听不得惨叫声。” 正哭爹喊娘的几人: 顿时噤声,呆若木鸡。 侍卫拱手恭敬地应了声是,而后拖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刁奴,一路拖出凤鸣宫。 远远的都能听到几人鬼哭狼嚎声,萍儿在内的永福宫其他宫人,一个个都吓得身子颤,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云玖似才注意到萍儿般,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朱唇轻启,“你,抬起头来。” 一旁的卫长临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萍儿。 后者心中一咯噔,顿时面如死灰,却不得不听令乖乖抬起头,一个抬头的动作似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不慎与云玖的美目对上,萍儿只觉得浑身冷,明明皇后娘娘在笑,可她 却觉得无比阴冷。 这是身体本能畏惧强大的上位者,做出的最真实的反应。 云玖只是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然后淡淡地摆摆手,“皇上,我累了,让这些人退下吧。” 不知道她在算计什么,卫长临却依言,淡笑地睨了她一眼。而后眼神转冷,威严依旧,淡淡地对那群跪了许久的宫人道,“既然皇后开口,那你们便回去。” 说罢,一手执起云玖微凉的小手,二人再不看那边一眼,低声有说有笑地进了内殿。 “萍儿姐姐,萍儿姐姐?”阿喜晃了晃萍儿的手臂,萍儿像是恍若未闻,视线低垂不知在看向哪里,阿喜拧着眉心,声音也扬了几分。 萍儿这才怔忪回了神,对上阿喜担忧的眼神,她苍白地一笑,“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嗯。” 只是,阿喜看不到,萍儿眼里那一瞬的惊恐惧色。 凤鸣宫内殿。 云玖坐在高位上,咳了声,看向后头进来的善舞,故作严肃地说了句,“善舞,你很能耐啊。” 原本见着贵妃吃瘪被遣回宫而得意洋洋的善舞,闻言笑容立即僵在脸上,愣愣地抬着头,仰视高座上的云玖,一脸茫然,“奴婢” “干得好。”云玖见目的达到,也不再戏弄她,笑眯眯地夸了她一句,而后吩咐,“你带玲珑下去上药,那手心都肿了。” 提起这个,云玖就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卫长临似有所觉,抚着她的手心,轻轻捏了捏,像是安抚。 云玖挑眉,“别想卖乖!” 给读者的话: 贵妃要彻底黑化了,嗯,阿九激怒的。 314激怒贵妃,自有计谋 翡翠将泡好的碧螺春放置卫长临手边的小楠木桌上,而后端着托盘下去。 殿内就留下长袖,她有些怪异地看了帝后二人一眼,却被云玖刚好抓住疑惑的小眼神,后者笑,“长袖,你主子要和皇上谈情说爱,你怎么还在这杵着?” 长袖眼睛瞪直,天可怜见的,善舞那丫头回来什么八卦也没来得及和她讲,准确来说是忘了和她说 所以,长袖愣是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晕乎乎地福了福身子,“长袖告退。” 等她走出去时,才鬼使神差地想到,公主一个姑娘家怎么又不注意矜持了! 想了想,她气势汹汹地朝善舞的屋子走去,她要好好问问这丫头,到底瞒着她多少大事——公主难不成真的和皇上假戏真做了? 殿内。 卫长临抚着额头,笑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眼睛晶亮地望着云玖,嘴角咧着,他的阿九真是一点都不矜持啊。 云玖黑线,“有那么好笑?” 不知为何,卫皇陛下总给她一种恋爱了就傻白甜人设崩塌的崩坏感== 不都是女人谈恋爱成傻白甜么,怎么到他们这,有点反了 咳了声,卫长临将她两只手握在手心,用手心的温热来温暖她凉凉的手,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清润淡然,两人就这么静静处着,也觉得内心安宁。 但也只是短暂。 “你为何故意激怒杨宝儿?”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卫长临,他摩挲着云玖漂亮的手指,抬眸,眼里静静淌着流光。 云玖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抽出一只手,拢了拢头,自然地接道,“报仇呗。” “撒谎。”鼻子上传来轻微的痛感,云玖拧起眉头,不满地拍掉卫长临捏她鼻子的大手。 捂着鼻子,她的声音多了一丝瓮声,“好好好,皇上英明,瞒不过你!” 放下手,她少了嬉笑,两条柳眉染了几分烟云,正色道,“杨敬与杨宝儿暗地里不知在筹谋什么,这回他们有备而来,杨宝儿一向不是个隐忍的,却迟迟没有下手我想,这背后定是有杨敬的筹划。” 她停顿了下,“顺手”拿起卫长临手边还没被喝过的碧螺春,浅浅啜饮一口。 顺便,恶劣地将唇脂染在杯口上。看到自己的杰作,微不可闻地勾着唇角笑了下。 对她的小动作一时还没留意到的卫长临,微微沉吟,方接道,“你是想借机激怒杨宝儿,从而逼她提前出手?” 杨敬老谋深算,阿九所言倒不是没有道理。不管是杨扶柳还是杨敬,想要扳倒他们,只能从冲动鲁莽的杨宝儿下手。 云玖微颔,想将杯盏不动声色地放回去,却被卫长临半路截走,后者似笑非笑地凝了一眼她,云玖吐了下舌头,俏皮地挑挑眉,丝毫没有恶作剧被抓的心虚。 摇头笑笑,卫长临却是端起她喝过的碧螺春,揭开杯盖,眼尖地现了那殷红的唇印,低垂的眉眼立即染了一丝春情的笑意,唇角弯起,就着这个唇印,将唇贴上,神色自如地喝了一口。 然后抬眸,被茶水润过的唇潋滟泛着水光,格外诱人。 云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顿时觉得自己想要调戏他却反被他给调戏了== “杨宝儿是唯一突破口等等,让我猜猜,你肯定不只是下这一步棋。”卫长临手指曲起,在桌面上轻轻敲打,最后笑得饶有深意。 云玖见他这么快就识破自己的打算,不禁摸了摸鼻梁,暗自庆幸,这么狡猾可怕的男人,还好是自己的,不然 她轻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上回你查过的,那二人的龌龊事吗?” 提起这事,卫长临像吞了苍蝇般,厌恶地拧着眉梢,沉着脸点了下头。 “那你想想,这二人做出如此违背纲常伦理之事,为何要等着我们出手?你不觉得,用敌人对付敌人,更有意思么”云玖莞尔一笑,这笑竟有几分邪魅。 卫长临默默看了她一会,心思飞转,“你是要动那步棋了。” 笃定的语气。 云玖扬眉,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拽了拽,便扯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细摩挲,“不急,女人,不把她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不会知道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对于她一边算计别人一边还能惦记着他新得的一块玉佩的行径,卫长临只能摇头轻笑,“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一点,不许拿自己涉险。” 他知道,云玖恨杨扶柳,当初为了名正言顺地来卫国报仇,她不惜搭上自己的婚事。他担心,为了对付杨扶柳,她会不惜代价,拿自己涉险。 云玖微怔,正抚摸玉佩上温润的纹路的手停了下来,将玉佩又递还给他,神情微妙,最后挤了挤眼睛,“放心吧,除了寒毒,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得了我云玖的。” 寒毒 卫长临原本还微微带笑的脸一瞬沉了下去。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他抿唇,眼里浓黑得像是要溢出来的情绪叫云玖笑意也跟着僵了僵。 只听他道,“你放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治好你。” 云玖只当他这是在安慰她,便耸了耸鼻子,抖了抖肩膀,“你真肉麻,知道了知道了!” 却不知道,世上有一句话叫,一语成谶。 “对了,你找的那些工匠啊,让他们停了吧。”卫长临将云玖递还给他的玉佩亲手替她系在她腰间,抬头,想起一事来,无奈地道。 云玖点头,本来就是整一整杨宝儿的,又不是真的要给她修葺池子,但她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卫长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声音含着戏谑,“再不停工,这声势大得我的御书房也不能幸免了。” 云玖才想起来,御书房离永福宫还的确不远,便点头,只是她白了一眼他,微不可闻地翘起嘴角,“你晚上又不睡御书房,怕什么吵” “凤鸣宫是不吵只是,阿九,我忍得也很辛苦”卫长临眸子一眯,眼里精光一闪而逝,将人抱进怀里,附耳暧昧地低声说了一句。 云玖:!!! 喂,妖妖灵吗她要报警! 给读者的话: 啦啦啦后面就要正式将宫斗拉开大序幕了!!!指南——杨宝儿领便当——杨敬领便道——杨扶柳领便道—— 嗯再搭上各种炮灰 315程氏心病,二少上位 镇国公府。 “夫人,您多少再吃点儿吧!”红姑将还剩大半的燕窝粥放下,忧愁地看了眼靠坐在床上的镇国公府。 “夫人,您多少再吃点儿吧!”红姑将还剩大半的燕窝粥放下,忧愁地看了眼靠坐在床上的程氏,轻声劝道。 程氏靠坐在床上,才一个月的时间,她就从光鲜亮丽的国公夫人憔悴消瘦至此,形容枯槁,双眼浮肿,唇都是泛着青白之色。 红姑抬手拭了拭眼角,心里酸涩,大夫都说了,夫人这是心病,自从大少爷去了之后,夫人便一直不好。现在贵妃不得宠,老爷又整日流连徐姨娘屋里,对夫人的病不闻不问。 没了儿子,女儿又见不着,夫君又如此绝情,红姑流着泪,替程氏心酸不已。 程氏咳嗽一声,见红姑这样子,她反而轻嘲一声,“哭什么?我还死不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夫人!”红姑正被程氏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时,丫鬟急匆匆赶了进来。 红姑收起神色,严厉地呵了一声,“嚷什么嚷?不知道夫人需要静养吗?发生何事了?” 丫鬟对红姑还是很害怕的,整个院子,被红姑管得服服帖帖的。她被红姑训斥了下,有些唯唯诺诺地抖了抖,然后脸色焦急,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夫人!贵妃贵妃她在宫里冲撞了皇后,被皇上罚禁闭思过,没有命令不许出永福宫半步!” “咣——”只见程氏闻言便面色一白,白惨惨的十分吓人,一个激动便打翻了床头的药碗,咣当一声,碗落地,碎了一地。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程氏面色蜡白如纸,抖着唇声音都变了调儿。 丫鬟只得唯唯诺诺重复了一遍。 程氏顿时两眼一翻,生生晕了过去。 “夫人!”红姑惊呼一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那名丫鬟,“快去叫大夫!” 而此时,桂苑里。 徐姨娘正绣着一个荷包,丫鬟走了进来,笑道,“姨娘,二少爷来了!” 徐姨娘闻言,眸子一亮,忙放下手头的针线活,起身朝门口走去,“远儿!” 一身鸦青色袍子的杨绍远几步走进来,徐姨娘伸手握住他的手,神情有些激动。 杨绍远阴沉俊秀的脸上也难得地带了几分喜色,一双鹰目寒星微敛,“娘。” “远儿好些时候没有回来看娘了,这几天宫中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徐姨娘带着杨绍远进了屋,招呼丫鬟赶紧端茶倒水上点心,与杨绍远一同坐下后,不由问他近况。 原来这杨绍远前不久得了赏识,被杨敬安排着进了宫当了御前侍卫,新上任自然是忙得没有空来看望徐姨娘。虽说只是个侍卫,可皇宫是哪里?那可是最接近贵人的地方,只要杨绍远得了皇上的赏识,到时候还不怕封官进爵? 盼了这么久,徐姨娘好不容易等到大夫人的儿子没了,现在老爷就她的远儿这一个儿子,程氏已经不成气候,宫里头贵妃又不受宠,只要远儿争点气,何愁她不能扶正当上堂堂正正的国公府夫人? 丫鬟将一杯茶放置杨绍远手边,一双白嫩的小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撤回。也是因此,低头端茶的杨绍远顺着这双漂亮的小手往上,便看到一张俏丽活泼的脸。 这丫鬟似是受了惊吓,又似害羞,只对视了一眼,便收回盈盈目光,低头好不娇羞。 杨绍远鹰目微眯,唇瓣勾了勾,声音低沉偏冷,却带着兴味,“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问,徐姨娘也才发现这丫鬟,看了眼含羞带怯的丫鬟,再看看她家远儿唇瓣的笑,不由轻拧了眉头,眼神一瞬阴冷地看了眼那丫鬟。 只可惜,这丫鬟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攀龙附凤,勾引二少爷好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会儿见自己方才的小心机果然引起了二少爷注意,不由暗自窃喜,但面上却依旧娇羞,声音如黄鹂鸟,“回二少爷,奴婢叫雀儿。” “雀儿?”杨绍远微不可闻地挑了下眉梢,嘴里回味着这个名字,而后视线落在丫鬟俏丽的脸蛋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声,“好名字。” 只说了三个字,便收回了视线,对面色喜怒难辨的徐姨娘温声道,“娘,儿子有个好消息要同你讲。” 说起这个,他眼里才真真有了笑意。 徐姨娘不解,好消息?但随后意识到什么,目光如炬地朝杵在杨绍远跟前的丫鬟雀儿瞪了一眼,声音冷淡,“没听到少爷说的话吗!我和少爷有话要说,你还不下去!” 还沉浸在被二少爷称赞名字好的雀儿突然闻徐姨娘这冷冰冰的话,愣了一瞬,而后面带惧色地抿着唇委委屈屈地朝杨绍远望了一眼,后者不知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总之抿着茶,眼神没有看向她。 雀儿便失望地退了出去。 徐姨娘目光冰冷地望了会雀儿水蛇一般的纤腰,眉心愈发拢起,但碍于杨绍远是她儿子,当着儿子的面,她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 只哽了下,暂时将雀儿的事抛之脑后,问他,“什么好消息?快和为娘说说!” 杨绍远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嘴角噙着一抹笑,颇为邪气和得意。眉眼都染了得色,对徐姨娘低声道,“杨宝儿那女人,冲撞了皇后,被皇上一怒之下罚禁闭永福宫思过不许踏出半步。娘,这,算不算好消息,嗯?” 徐姨娘越听面上越笑开,到最后,嘴角都要裂开了,喜出望外地拿着帕子摇了摇手,忍不住激动地问,“当然是好消息!此事当真吗?” 杨宝儿这可是作死啊,才被皇上解了罚,这后脚又去招惹皇后,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寻死又是什么? 如果杨宝儿彻底失势,这对他们娘俩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消息! 杨绍远自然也是这般想的,他点头,鹰眼里满是张狂之色,唇角勾起,拍了拍徐姨娘的手背,“当然是真的,娘你等着吧,大夫人母女,很快便会倒台,而我们,会成为这国公府最后的赢家!” 母子俩相视一笑,眼里皆是如出一辙的野心勃勃。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16杨敬震怒,姨娘媚骨 从外头回来,得知贵妃又被禁足,并且此次更为严重的杨敬震怒不已。 “夫人呢!去,去将夫人叫过来!”他抬手甩出一个杯子,砸在一旁的柱子上,登时瓷杯四分五裂。 满脸怒容地吩咐一旁的小厮。 管家在一旁为难地站出来,安抚道,“老爷息怒夫人她,恐怕来不了。”管家想着便给小厮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去请徐姨娘来。 老爷每次动怒,整个镇国公府也就徐姨娘能够劝上一两句,其他人哪里敢在老爷气头上说话?就是夫人,她倒是敢说,就是不说还好,一开口就不饶人,要和老爷大吵一架的。 这也是整个国公府虽说依旧敬着夫人这个名门出身的主母,却都讨好极受老爷宠爱的徐姨娘的缘故。 杨敬听了管家的话不由竖起了眉毛,吹胡子瞪眼就呵斥,“什么叫不能来了?!程氏是不是又闹了?” 在杨敬心目中,正妻程氏大概就是一个无理取闹强势惹人厌的女人吧,所以在听到管家这话,他第一反应便是程氏又开始作妖了。 管家心中也是叹气,面上却不敢对杨敬说半个不是,只老老实实答,“老爷夫人卧病在床一个月了” 杨敬一愣,却是丝毫没有身为丈夫,妻子病了一个月却还需要下人提醒的羞愧,反而拧着眉,追问,“不是装病?” 管家噎了下,心下只觉杨敬的确狠绝无情。便如实答。“大夫都看过了,夫人病得挺严重的,方才红姑派了丫鬟过来。说是夫人得知贵妃出事,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这会儿,大夫正在给夫人施针。” “没用的东西,出了事就只会晕!”哪知,听了管家的叙述,杨敬非但没有愧疚与关心,反而一甩袖子,面色铁青,愈生气了。 对于他而言,程氏没有教导好长子,使得他没了一个儿子,已经是罪大恶极了。再看看宫里头好不容易出了个贵妃,这长女却又是这么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没有一点头脑。这也是被程氏宠坏的结果! 总之,他讨厌程氏,便将所有的不是都推卸给了程氏。 而最先下人通禀说程氏卧病在床的时候,他丝毫没放在心上,那时他在徐姨娘的屋里颠鸾倒凤正快活,哪里听得进去。再者,程氏以往不是没有在他与徐姨娘缠绵的时候派人来“请”他过去。这样的事多了。他也就烦了,只当是程氏争宠的手段罢了。 私心里,就是真的病了,杨敬也不会心疼的。他本就是个薄情之人,程氏又实在不讨他喜欢,还喜欢拿她的母家来压他,对他的事指手画脚,一点女子的温柔体贴都没有。 有个温柔妩媚的徐姨娘做对比,就更加显得程氏人老珠黄,强势霸道了。 “算了算了,让徐姨娘过来吧!”不想提起程氏般,杨敬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对管家道。 管家松口气,忙笑道,“老爷放心,老奴已经让人去请徐姨娘了。” 杨敬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 管家松口气,忙让一旁的丫鬟重新沏茶,端给杨敬。后者这回倒没有再大雷霆摔杯子,接过却也没喝,坐在椅子上,脸色沉沉。 不多时,一袭深蓝色罗裙,妆容明媚,头上步摇与腕间腰间环佩叮铃响的徐姨娘带来一阵袅袅香风,步态妖娆又曼妙地朝杨敬走来。 红唇微启,媚眼如丝,声音更是叫人浑身酥麻的柔媚,“老爷,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好?” 说话间,人已经贴着杨敬,酥胸有意无意地靠着杨敬的手臂,柔若无骨的小手抚着杨敬的胸口,说不出的勾人。 管家只是抬了抬眸子便飞快垂下视线,徐姨娘不愧是国公爷最宠爱的姨娘瞧瞧她这身段和媚态,哪里像是二少爷那般大的男子的生母?这声音这媚眼,是个男人都受不住 更别说杨敬这种表面正经,骨子里风流成性的男人了。 他喉结动了动,顺着徐姨娘贴过来的动作,手便捏了捏她胸前的酥软,徐姨娘倒也配合,媚媚地在他耳边嘤咛了声。 杨敬登时眼睛红了,大手加重了力气,眼里冒着凶光,瞪着徐姨娘媚态横生的脸,恨不能将她立即生吞入腹似的。 但一瞬,他想到杨宝儿的事,犹如烈火上生生泼了一盆冷水,顿时面色又青又红,眼神又恢复了冷冽,一把推开了徐姨娘,烦躁地斥了声,“我去看看程氏,你先回去吧!” 说完,便起身,理了理被徐姨娘弄得褶皱的衣襟和袖子,头也不回地迈出步子,朝外走去。 身后,被杨敬一推,后背撞到桌角,柔弱可怜地扶着椅子跌坐在地的徐姨娘,美目带着泪花,脸上还留有错愕与委屈。 管家见状,看了眼四周的丫鬟,抬了抬手,丫鬟们也怕徐姨娘一会拿她们出气,忙退下。 他这才走向徐姨娘,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声音幽沉,“姨娘,地上凉,快起来吧。” 徐姨娘杏眸微抬,盯着管家看了一会儿,而后不知想到什么,视线微垂,朝管家宽大的衣摆某处看了眼,像是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般,红唇弯起,媚眼如丝地抬起眸子,娇滴滴地嘤咛一声,“哎哟,我起不来了,脚疼” 说着还假意扶着椅子试图起身,却又脚不稳往管家的方向倾倒,花容失色地低低惊呼一声,手胡乱地抓住什么,却又“呀”一声,受了惊吓般,往后仰倒。 一切不过一瞬的事情,只见管家神色颇为古怪,身子僵硬了一瞬,喉咙里出一声类似咕噜咽口水的声音,然后一把拉住徐姨娘的手臂,后者顺势扑了过来。 “嗯” “嗯!” 一人嘤咛,一人则是痛苦地低呼一声。 “管家,你说老爷这般生气,是为什么呀?”贴着管家大腿,柔若无骨的徐姨娘嘴脸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飞快隐去,然后退开,施施然起身,柔声无辜地问。 管家面色通红,双腿不自然地夹紧,声音浑浊低沉,眼睛却赤红地瞪着徐姨娘,“因为” 给读者的话: 啧啧啧我现我一写徐姨娘,为数不多的船戏就呼之欲出了(哭哭脸男女主的怎么办啊) 317探望程氏,夫妻离心 杨敬进屋的时候,红姑正扶着程氏,端着药碗喂她喝药。 卧床一月,屋子里自然全是苦涩的药味,杨敬脚步微顿,眉头紧锁,下意识不想进去。程氏果然惹人厌,徐姨娘的桂苑总是香气袅袅,徐姨娘人也温柔娇媚,对他言听计从。 可这个程氏,一开始娶她就不是他所愿,后来好不容易她诞下嫡长子和嫡长女,他也懒得来她屋里了,多和她待一刻,看到她刻薄强势的脸就心里来气。现在,长子没了,原先光宗耀祖的长女贵妃又是个愚蠢的,三番两次惹怒皇上,要不是她还在贵妃那个位子上 罢了,姑且看在贵妃的面上,他对程氏稍微温和点。 这样想着,杨敬收了厌恶之色,怒容也消了,大步走了进来。 “老老爷!”最先发现杨敬的是站在帘子处的丫鬟,她有些吃惊,随后慌慌张张地行了一礼。 杨敬看到丫鬟那四四方方没有一点美感的脸蛋,顿时拧了眉,粗声道,“出去!” 这个程氏!多年来善妒,以往在她屋里,遇到她不能伺候他的日子,这女人也霸着自己不放就算了,生怕他看中了她屋里的丫鬟,所以但凡有点姿色的丫鬟都被她想方设法撵走,送去别的姨娘屋里头。 他身为镇国公府的主人,宠幸几个丫鬟又怎么了?这个程氏,当真是让人不喜。还是徐姨娘温婉大度,屋里都是貌美的丫鬟不说,身子不适的时候还会主动替他安排 杨敬心里头这样一相对比,面上原本要伪装出来的和善就又告吹,面色刻板地掀了帘子。 红姑早在听到丫鬟的声音后,便将药碗暂时放下,蹲身行礼。 “国公爷。” 如果说,在这个院子里,杨敬最不喜程氏的话,第二不喜的便是这个奴婢,程氏的陪嫁,红姑。 他还记得,当年程氏还怀着绍远的时候,他宠幸的一个丫鬟,最后不知怎么就落在程氏手头上,等他赶回府里时,见到的便是这个奴婢残忍地拿着针戳那丫鬟的背。 那丫鬟凄厉的惨叫声,至今他都记忆犹新,但那时候他根基不稳,程氏又怀着他的嫡长子,程氏的母家他又不得不敬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丫鬟被活生生虐死。 也正是那一次,他意识到,没站稳脚跟前,对于程氏他只能纵容着宠着。 后来,终于他继承了国公一位,杨扶柳成了太后。镇国公府水涨船高,而程氏的父亲又死了。程家一落千丈,杨家却成了京城权贵。 一夕之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权力叫他终于不用仰人鼻息。 而程氏,也开始受冷落。 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记不清那丫鬟长什么样,又或者说,这并不重要。只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但他记得的,是程氏与这个奴婢当初践踏的尊严。 想到这,杨敬眼神微冷,一瞬的杀气泯灭后,才冷淡道,“你下去,我和夫人有话要说。” 可程氏,以往见到他就算强势跋扈却还是忍不住惊喜期盼地望着他的程氏,却冷淡地开口,“不用下去,老爷有话就直说。红姑不是外人。” 杨敬眉梢一竖,就要发怒,但转脸对上程氏苍白枯槁的脸上冰霜一样的神色时,却下意识气短。 他咳了声,面露不悦,声音也沉了沉,“程氏,你这是什么态度!” 一出口,还是斥责。 程氏淡淡地耷拉了下眼皮子,看上去面若冰霜没什么情绪,实则,她掩在锦被下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指甲都嵌入肉里,才勉强维持着她面上的无动于衷。 死死咬了咬牙,程氏艰难地抬起头,望了一眼眼前高大英伟的男人,眼里掩饰不住地红了,他的眼睛里只有厌恶和不耐烦,以及薄怒。 “老爷找妾身有何事还请快说,妾身身子不适,一会还要喝药躺下休息。”程氏只一眼便收回视线,垂了目光,瞪着自己被子上的一对鸳鸯,面如死灰,声音沙哑。 杨敬胸口起伏几下,想要发火,但最后目光落在程氏死人一般的脸色后,还是按捺住了,程氏这个时候可不能死 于是他生硬地将声音降低,“贵妃出事你也听说了,我来的目的很简单,下个月中秋家宴,太后届时会回宫,皇上要宴请群臣,你跟我进宫,到时候当着太后的面,给贵妃求情。到时当着那么多朝廷命妇面前,就是皇后也不能不同意将贵妃解禁。” 这是他能想到最快让贵妃复出争宠的对策。只要太后回宫,皇后再厉害,也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能与太后作对不成? 杨敬只沉浸在自己想出的对策如何成功中,却忽略了,原本还能控制自己情绪的程氏,在听到他的话后,陡然浑身战栗,喘着粗气满面恨意的模样。 程氏死死咬着唇,唇上殷红的血溢出,她才像是从魔怔中回过神来似的,忙敛了恨意和那微不可闻的厌恶恶心,将唇上的血抿去。 低垂着头,声音粗嘎,“一切都听老爷的只要贵妃安好。” 是啊,只要她的宝儿好,她现在隐忍又如何? 杨敬见她难得不回嘴,温顺配合,眉眼也舒展了不少,施舍般地抬着下巴,咳了声,问,“你能这样想自是最好——对了,你的病如何?可不能在中秋宴上还病怏怏的。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也可以直接找管家。” 对于他的“关心”,程氏只是闭了闭眼,有些讽刺地无声哼了下,随后睁开眼,低头说了句,“我的病自然不碍事,只要徐姨娘的人不要在饭菜中做手脚就好!” “什么!”杨敬原本想着话他交代清楚了,便准备找个借口离去,哪知程氏突然冷嘲热讽地回了这么一句。 他不由竖起眉峰,面露不悦,却是对程氏。 “你胡说什么?徐姨娘怎会在你饭菜中做手脚!” 他只得联想到,这又是程氏的把戏。 但程氏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老爷不信,让大夫过来验验便是!” 哼,杨敬你想利用我,可以,首先得看你舍不舍得你心头好! 给读者的话: 镇国公府的矛盾要加深,然后斗得更狠! 318雪球卖萌,撩妹满分 “雪球,再跳高点!” 午后太阳渐歇,梳着简洁的少女发髻,长发放下一些,俏丽明媚的云玖坐在凉亭中,悠闲地吃着水果,听雨和玲珑站在她身侧。 不远处,清风正逗弄着愈发健硕的雪球,一人一狼玩得不亦乐乎。 云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子,声音含糊地问玲珑,“什么时候,他们感情这么好了?” 之前就是想驯服下清风 但这厮,怎么就赖着不走了? 玲珑木着脸,半晌接了句,云玖深以为然的话,“反正清风侍卫的月奉不用公主出,免费的苦力,先用着吧。” 若是别人说这话,云玖一定以为她在调侃。 可是 什么时候她家玲珑这么开窍了? 云玖讶异地偏着头,见玲珑依旧一脸木然,神情分明就是实话实说的样子 好吧,她忘了,玲珑也是个节省的好孩子。 她微点了点头,捻起一粒葡萄,塞进嘴里,轻咬开,果汁在唇齿间溢开,酸酸甜甜的味道叫她眯起眸子笑了笑,“嗯,玲珑真机智,免费的不用白不用啊。” 反正花的都是卫长临的钱。 嗯。 夏日的阳光对云玖来说是暖洋洋的舒服,可对清风而言就有些烤了。他训练了会雪球的反应速度,后来累得够呛,脸颊晒得发红,雪球却依旧精神抖擞。他不由摇头摆摆手叫苦,“不行了不行了,祖宗喂,我休息会休息下!” 说完哭丧着脸转头对云玖请示道,“皇后娘娘,卑职能先告退吗?” 云玖正拿着帕子拭手,闻言慵懒地抬了抬眉,轻嗯了声。 清风忙使着轻功,飞快隐没。 “雪球,过来。”云玖拍了拍手,抬眸望了眼上蹿下跳自娱自乐的雪球,扬了声调。 雪球一对尖尖的耳朵动了动,而后没有踌躇,撒开四条腿便朝云玖奔了过来。 吐着舌头,活脱脱像一只萨摩耶。 云玖目光无奈地落在它已经很明显的锋利的狼牙上,嘟囔了句,“本宫怎么感觉你在非狼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呢” 小的时候学猫叫,现在训练了下,却开始朝狗的方向发展了 雪球听不懂云玖说的什么,只亲昵地将脑袋拱了拱云玖的腿,姿态亲昵地撒着娇,小声地呜呜。 “别闹!”云玖觉得腿被它这般蹭来蹭去的有点痒,唇角刚要不自觉扬起又被她压下,轻呵斥了一声,抬起脚踢了踢它的下巴。 云玖那点力气自然对雪球来说只是挠痒痒,它眯着眼睛颇为享受地哼唧两声,以为主人在陪它玩耍呢,尾巴兴奋地摇啊摇。 无奈,云玖只得站起来,低头看了眼撒娇的宠物,想着也有好久没遛它了(确定你不是把它当狗遛?),便弹了弹衣襟,对听雨道,“将项圈和绳子拿来,去御花园逛逛吧。” 听雨闻言有些为难,“可是公主,雪球现在这么大个头,您牵不住吧?” 关键是上回雪球在御花园的“壮举”实在是太让人记忆犹新了,她担心又出事端。 显然云玖不担心,她踢了踢雪球的蹄子,冷冷地威胁它,“再黏着,晚上不给你肉干吃了!” 神奇的是,雪球似乎听懂了这话,立即“唰”一下睁开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同时两只蹄子飞快扒拉下来,乖巧地蹲坐在云玖脚边。 两只大眼睛无辜地眨啊眨,尾巴轻快地摇着,说不出的反差萌。 云玖:“” 为什么觉得自己养了一只吃货蠢狼 “一会跟着你主人我的步伐,听到没?不许撒开腿瞎跑。”云玖微微弯身,手轻轻拍了拍雪球毛茸茸的脑袋,摸了摸它软软的毛发,笑,“不然,关小黑屋。” “呜~”大概是“小黑屋”三个字给雪球的狼心太大的阴影,几乎是本能地它咕噜着嗓子,弱弱地叫了一声,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在卖萌又像是哭诉。 云玖铁石心肠道,“卖萌没用,听雨,还不去拿绳子?” 一旁早就被一人一狼的“对话”弄得两眼发直的听雨,闻言眼睛艰难地从雪球身上移开,双眼放光—— 雪球真的太可爱了啊啊啊还那么有灵性好喜欢! 公主怎么舍得拿绳子栓雪球qq 一边替雪球委屈,一边却马不停蹄地去复命好吧,雪球是可爱,但公主也是真的可怕。 一炷香过后,云玖手里拿着绳子,前头是脖子上栓着项圈和绳子的雪球,正慢悠悠地这里嗅嗅那里扑扑。 不过,因为云玖这个懒惰的主子在后头,雪球的动作被大幅度限制住,每次扑腾地厉害了,下场都是—— “小黑屋。” 云玖甩了甩险些脱了臼的手腕,脸上笑容愈深,嘴角牵起一抹危险的笑弧,红唇微启。 前面爪子才要伸出去抓花丛中蝴蝶的雪球:呜呜呜 立马收起了爪子,并且乖巧低蹲坐在原地,摇尾巴,眨眼睛,冲云玖呜呜小声叫唤。 云玖笑容一收,面无表情地哼了声,“每次都这招,无效。” “嗷呜”雪球似乎都看得懂云玖的表情含义,先是可怜巴巴地摇着尾巴,耷拉着耳朵。 而后突然耳朵一动,眼睛转了转。 做了一个叫云玖目瞪口呆的动作。 只见它往花丛挪了挪脚,伸出爪子自花丛中抓了一朵红色的小花,然后高高举起一只前蹄,水汪汪的狼眼滴溜溜地望着云玖,尾巴摇啊摇。 云玖: 听雨: 玲珑: 红色的小花:妈呀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好半天,云玖才眨了眨瞪得有些疼的眼睛,错愕地咽了咽口水,“厉害了我的狼兄撩妹技能满分啊!” 她会说,那一瞬间仿佛被击中了少女心吗! 雪球见她没有呵斥,便还傻乎乎地举着小花,神情说不出的呆萌。似乎一只蹄子举得累了,它将小花放下,然后又换了一只蹄子举起来 “噗嗤——”目睹这一幕的云玖和两个婢女,当即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尤其是云玖,她甚少像这般笑得宛若银铃,眼眸弯弯,一手抬着袖子掩在唇边,一手随着微微笑得发颤的身子抖。 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偏又瑰丽天成,似昙花一现,叫人间百花尽失色。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哈这章我要给抢戏的雪球加鸡腿! 卫长临:朕不在的时候,一只狼抢走了我的位置? 雪球:汪汪汪!错了,喵喵喵!又错了,嗷呜嗷呜嗷呜! 319绝色美人,迷昏了头 杨绍远闻声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美人穿着大红的罗裙比夕阳还要美艳几分,白玉无瑕的手微掩着唇,只露出一双笑得弯弯如新月的美目,以及恰到好处的小巧的琼鼻。?&bsp;&bsp;长挽起一半在头上挽了个留仙舞月髻,一半青丝如瀑地垂在背上。 直达纤纤不盈一握的腰上。 身段窈窕玲珑,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梳着少女的髻,看年纪也小,难道是哪位娘娘家里的妹妹? 杨绍远鹰目微眯,舔了舔唇角,低头看了眼穿了御前侍卫的盔甲的自己,确定没有脏乱之处,才紧了紧腰间的佩剑,迈开步子。 他原是巡逻的,中途换班,一直想要逛逛御花园,可以前因为庶出,根本没缘入宫参加各种宴会。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出宫,他想着偷偷溜出来一会功夫也不会有人现,就算现了,有他爹镇国公撑腰,他也不怕。 是以,毫无负担地一路走走停停过来。 这个时分天气还炎热,所以倒也不担心会遇到妃嫔惹来非议麻烦。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但走到这处,远远便听到女子娇软悦耳的笑声。他只觉这声音实在是空谷黄鹂鸟都比不上的悦耳,便忍不住小心翼翼走近,想要一睹声音主人的芳容。 然后便惊艳得险些忘了呼吸。 他以为他娘徐姨娘已经是娇媚柔弱中的翘楚,而那个长姐杨宝儿高贵娇艳,容貌已经是这京城贵女内数一数二的了。 但眼前这女子,却是他生平所见女子中叫人最难以忘怀的绝色——比之他娘亲的娇媚柔弱要更加自然和高贵,比之杨宝儿的高贵娇艳又多了娇俏温婉。 仿佛世间好容貌的特征,都能在这一人身上得到体现,偏偏又过他所见的任何一女子。 杨绍远久久不能平复,以至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宫中敢这般肆意着红装的,只有皇后。 待他从惊艳中回过神时,人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女子身后不远处。 “大胆,你是何人!”玲珑最先反应过来,摆好架势,护在云玖身前,浓眉冷冷,呵斥道。 听雨也忙挡住云玖,“这里是御花园,没有召见,外男不得入内,你是何人,竟敢在御花园内随意走动!” 倒是云玖只饶有兴味地朝高大阴冷的杨绍远看了一眼。 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佩剑上,心下了然。 这男子,模样不差,但一双眼睛太功利阴冷,鹰目看向人的时候,下意识叫人浑身不舒服。 她眉心微拧,美目泠泠,淡漠地看着来人。 杨绍远不理会两个气势大得很的宫女,他一双眼全然只注意到她们身后华服少女,见少女螓蛾眉,眉心此时却微拧,原本俏丽的面上此刻也带着不悦和警惕,全然没有了笑意。心下不禁慌了一拍,忍不住抬手,一向阴沉俊秀的他,难得急切地解释,“小姐莫要害怕,我我不是坏人!” 说完便懊恼地拧起眉峰,一向心思缜密的他,怎能说出这般无用之话? 果然,瑰丽明媚的少女立即露出愈深邃的神色,在他看来,这姑娘对自己定然是更怀疑了。 “嗷呜!”此时,被打断卖萌讨好主人的雪球不甘被忽略,从云玖身后猛地蹿了出来。 冲着闯入的“陌生人”杨绍远凶狠地叫了声。 两只前蹄刨着地上的土,锋利的狼爪已经出现,雪白的毛都竖了起来,龇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狼牙—— 一双碧绿的眸子紧紧锁定着杨绍远。 云玖看了眼脚边被挣脱的绳子,挑了挑眉梢,不作反应。 杨绍远先是被突然蹿出来的雪白一团弄得怔了怔,而后松口气,只当是一条雪白的狗 但当他听到这一声充满敌意的狼嚎,再见这雪白一团的动作体态,以及那一对碧绿高贵的眼睛和隐隐显露的锋利狼牙与爪子。 表情立即一变,骇然。 “姑娘小心!这是狼!”他却是先看向被婢女护在身后神色难辨的少女,只觉对方一袭红裙如火般妍丽,小脸巴掌大,看着柔弱好欺的模样,再看这一头凶狠的雪狼,下意识拔出佩剑,冲她喊了一声。 听雨和玲珑很出息地对望一眼后,懵了。 这贼人是蠢的吗,看不出雪球是公主养的宠物么== 好吧,就算看不出,该小心的也是贼人他自己吧,哪来的自信提醒她们公主== 其实 公主靠这张脸,真的能骗好多人== 两个婢女腹诽着,却也不提醒,只面无表情地盯着杨绍远手中的剑。 玲珑眉一竖,“大胆,谁准许你拔剑的!” 在后宫重地,竟敢拔剑,这人是找死不成? 杨绍远抿着薄唇,阴沉着脸色,对着虎视眈眈的狼有些憷,但他不想在这般绝色的美人面前露了怯。 此时听到玲珑的呵斥,他阴冷地看了一眼她,一个婢女,竟敢对他呵斥,若不是看在那貌美的女子的份上,他现在更想一剑杀了这胆大包天的婢女。 “雪球,回来。”他才收回视线,却听方才引得他好奇的悦耳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微不可闻的一声轻笑,似嘲非嘲,不高不低。 他寻声抬头,却恰好瞧见美人唇角一抹轻嘲的弧度,即使是这般,都是别有一番滋味,而后他震惊地看到,原本蓄势待要扑上来的雪狼,在听到女子这一声唤后,竟是一瞬乖巧下来,虽依旧对他充满敌意地吼了声,却乖乖回到了那女子身侧,在女子脚边,蹲坐下来。 这 雪狼居然听从于她! 随后他反应过来,也是这时才现,雪狼项圈上的绳子,一端就在女子脚边。 也就是说—— “姑娘这是你养的狼?” 他听见自己迟疑哽涩的声音问道。 “大胆,什么小姐什么姑娘的,这是皇后娘娘,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行礼?!”一旁听了半天“小姐”和“姑娘”的听雨终于忍不住蹙眉,冷冷地扬了声音,斥道。 皇后娘娘! 给读者的话: 云玖内心os:哈哈哈哈本宫就知道又有脑残粉迷恋上我的美貌,偏不告诉这人本宫有主了,就喜欢看渣男震惊错愕的傻样。 一个恶劣的皇后娘娘的恶趣味 320国公次子,起了色心 皇后娘娘! 杨绍远定定立在那,像被点了穴道般。 这娇嫩明媚的小姑娘居然就是那个将杨宝儿压得死死的,被皇上宠在手心里的皇后?! “你想做什么?”面前少女容貌真真是灿若玫瑰,艳若桃李,雅胜幽兰,最叫人惊艳的还是眉间的高贵慵懒,生生让人矮了一头,却又忍不住 一个恍神之际,杨绍远竟已经下意识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是以,少女眉梢高挑,声线泛冷。 杨绍远听着这一把染了清冷更显清脆幽幽的嗓音,只觉得脚下生了根,理智上他是要行礼让路的,可是内心深处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多留她一会。 正踌躇着,他呐呐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玖却懒得和这人多纠缠,她淡淡扬了扬眉,手上牵着雪球的绳子,娇弱明艳的少女和高贵凶狠的雪狼,说不出的违和,却偏偏又十分相得益彰。 “这里是后宫,这位是皇后,你再不让开,休怪我动手不客气了!”玲珑上前一步,本就生得高挑,浓眉大眼的,一板起脸来更是说不出的威严肃穆。 一时鬼迷心窍的杨绍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私闯后宫重地,冒犯皇后,可不是小罪。眸光微凛,他拱手便屈膝行礼,“卑职是镇国公次子杨绍远,新任御前侍卫,不懂规矩,冒犯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声音铿锵有力,然而声线过于阴柔,云玖只淡淡瞥了一眼他与杨宝儿约摸三分相似的五官,而后语气平平地道,“哦?原来是镇国公之子,既是新来乍到不懂规矩,念你初犯的份上,本宫便不予追究,退下吧。” 说来也奇怪,明明就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比自己都要小两三岁,却冷静自若地说着皇后威仪的话。并且,天生的大家风范,贵族血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她这话气短。 杨绍远忍住抬头的冲动,垂着头,抿唇好半晌才涩涩道,“卑职谢皇后娘娘。” 云玖眉眼淡淡,一双会说话的凤目微含,牵着雪球带着宫女便从杨绍远身侧走过。 裙裾一角在他面前飘过,大红的颜色一闪而过,带来袅袅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杨绍远微微吸气,这香气带着玫瑰的馥郁又带着茉莉的清甜,像是一缕勾人的魂,直至他心头。 杨绍远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糊涂了,才会在那女子远去之前忍不住道,“雪狼到底凶残,娘娘日后莫要自己牵着了,小心被畜生伤了凤体。” 原本是一句关心的话,至少他这么认为。 可前头的女子蓦地顿下脚步,转过身,一张芙蓉面上带了寒霜,声音转冷,“本宫这可不是畜生,也不会伤着人,杨侍卫有空担心雪狼,不如担心下你那个真正想伤着本宫的姐姐。” 说完,裙衫迤逦,人走远。 那雪狼甚至还回头冲他吼了声,眼里似乎带着嘲讽,嘲讽他不自量力般。 杨绍远面色阴冷,紧紧握着拳头,可此时他想到的却不是皇后与他是敌对关系,而是—— 又因为杨宝儿那个女人,害他在她心中有了不好的印象! 杨绍远阴沉的眸子里满是杀气和憎恶,十七岁的少年却浑身都带着煞气,好不吓人。 而走远的云玖却是心情愉悦地牵着雪球,嘴里甚至还低低哼唱起小曲儿来。 挑拨了杨绍远与杨宝儿这对本来就势如水火的姐弟,她相信,徐姨娘和她静心栽培的儿子——镇国公千方百计提拔进宫的次子杨绍远,会给她一个惊喜的。 只不过,杨敬的夫人,杨宝儿的生母程氏,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内宅斗得越是激烈,他杨敬的好日子就越是屈指可数。 呵 “公主,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听雨还气呼呼地数落着方才杨绍远的不敬,这会儿突兀地闻云玖一声似吵非嘲的笑,不由眨巴了下眼,问。 云玖拽了拽手头上的绳子,前面一不小心撒开腿跑欢了的雪球立即乖乖顿下等她。 “你猜?”她眉梢微挑,对雪球这般识时务的表现颇为满意,而后转脸对听雨勾唇,笑。 听雨闻言就叹气,而后继续数落起杨绍远,“公主,不是奴婢说你,刚刚那杨侍卫分明就是对你大不敬,还直勾勾地盯着公主瞧,这以下犯上,冒犯皇后可是大罪,他姐姐还是您的死对头,您为何不将他拉下去打板子,最好是将他撵出宫去” 叽叽喳喳的本事,倒是和善舞有的一拼,云玖默默抽了下嘴角,如是想。 “那可是镇国公的二少爷,镇国公膝下唯一的儿子了。你以为是那么容易撵走的?”云玖睨了一眼听雨,但听雨那句“直勾勾盯着公主瞧”倒是叫她生出几分不适。 脑海中也浮现方才阴郁的少年一双鹰目紧盯自己的情形,她眉尖轻拧,留了个心眼。 杨绍远的眼神,叫她本能地不喜。 “回去嘴巴严点,尤其是别和长袖还有皇上说。”云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绳子递给玲珑,后者乖乖接过。 她再叮嘱二人,尤其是听雨。 要是叫卫长临知道了,指不定坏了她的事。 杨绍远这个人,可大有用处。 是夜,杨绍远从宫中回府。 “谁!”他才推开黑漆漆的房门,便察觉里头有人,手中拿了一枚玉佩就要飞掷而出。 “二少爷,是奴婢!”娇滴滴若黄鹂鸟的声音下一刻响起。 杨绍远阴沉着脸,闻声手中玉佩顿了下,而后凝了眉,“雀儿?” 屋内一瞬亮起来。 雀儿立在烛台前,身上只着薄薄的一层纱,勾勒出曼妙的身子,长发微散,粉面含春,一双杏眼盈盈地望着他,说不出的较弱勾人。 杨绍远怔愣了片刻,反手关上屋门,朝娇羞的婢女走去。 他抬手,怔怔地盖上雀儿的脸,声音微沙哑,“你再唤我一声。唤绍远” 雀儿羞怯地咬唇,声音细细的,“奴婢不敢” “快喊!” 他瞪着婢女的胸口,手上是娇嫩的肌肤,脑海中却是一袭火红的裙衫,以及一张瑰丽的面容。 “绍远啊!” 声落,顷刻后,只见男子一把将柔弱无骨的女子抱起,粗暴地扔到了床榻上 给读者的话: 污污污我对国公府的船戏似乎十分得心应手,嘤嘤嘤男女主哭晕在厕所 321侍女互侃,玩笑过头 用过晚膳,卫长临照例带着云玖在花园散步,两人手牵手,凤鸣宫的宫人倒是不觉得稀奇。 但长袖等人眼里却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以前公主只是逢场作戏与皇上演戏给外人看的,但现在不同了,公主面上是真真切切有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与皇上天造地设地般配一对儿。 “翡翠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这样子的啊?”听霜趴在围栏上,艳羡地眺望不远处携手而立在树下的帝后,捧着脸,略不好意思,小声地问一旁含笑而立的翡翠。 翡翠不知想到什么,面上一抹红云飞过,嗔了一句,“姑娘家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一点都不害臊!” 这时,走过来的善舞恰好听到这里,再捕捉到翡翠微红的脸颊,不禁眼睛发亮,“什么喜欢?翡翠,你有心上人了?!” 翡翠杏眼瞪大,又羞又急地一把捂住善舞的嘴,生怕她声音再大几分,整个凤鸣宫都要以为她有情郎了。 她抿着唇,面上燥红一片,嗔怒道,“善舞!你瞎说什么呢” 善舞被她捂着嘴巴,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而后“唔唔唔”地叫了几声,示意她将手拿开。 待翡翠将手拿开后,善舞狠狠吸口气,没好气地瞪她,“没有就没有吧,你作甚这般激动,脸红什么” 她也就是逞了逞口舌之快,这么一说,但哪知道翡翠涨红了一张温柔可人的脸蛋,眼里含着水光,一副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诶,你你你别哭啊翡翠!”善舞见状,慌了,忙吞了吞口水,双手摆了摆,“你别生我气,我就嘴快,没有别的意思不行你打我吧!” 最后估计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索性一咬牙闭了眼,伸出手心,一副壮士扼腕听从发落状。 翡翠见她这样,反倒是忍俊不禁,笑了笑,眼泪收了回去,嗔怪地拍了下她的手心,打趣道,“谁要打你了!让你调侃我,下回,我见着董太医,定要好好同他说道说道!” 手心不轻不重的一下,叫善舞睁开眼,原本还笑眯眯的脸,在听完翡翠的话后,轰一下,脸就烧了起来。 她瞪着大眼睛,脸上一阵一阵烧着,迎上翡翠和听霜戏谑的笑脸,她提了一口气,生意都变了调调,“这又和那呆头鹅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翡翠难得恶劣一回,继续打趣,饶有兴趣地望着善舞涨红着一张脸急于撇清的模样,心里失笑。“董太医一有空就给你捎带宫外的零嘴,你又喜欢往太医院跑——凤鸣宫里哪个不知你们要好?” “翡翠你你你!”善舞羞愤地指着翡翠促狭的面容,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干地跺了跺脚,憋红一张脸,迎着二人的打趣目光,咬了咬唇,“哎呀你们真讨厌!我不跟你们说了!”羞愤地说完便转身就跑。 步伐飞快,生怕被她们追上似的。 身后二人相视一笑,皆是满眼的恶趣味。 云玖似是听到了笑声,回头望了眼,只见走廊那处围栏前站着自己的两名婢女,便又转过头来。 “阿九。”正巧对上卫长临一双清润的眸子,好看的薄唇轻启,唤她道。 云玖“嗯”了声示意他说,小手指勾着他的小手指轻轻摇晃,头上戴着的粉白珠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漂亮。但都不及她盈盈一双盛着星辰的美目。 卫长临微微牵起嘴角,声音带了一丝神秘,“带你看样东西?” 疑问的语气配合他神秘莫测的笑容,叫云玖不由好奇,便点头,“又有什么宝贝到啦?” 卫长临“”噎了下,而后无奈地摇头,“我这个大卫皇帝都是你的了,你还惦记着那些宝贝?” 如果云玖是个浪漫的姑娘,或者说如果她是个正常思维下的姑娘就应该甜甜蜜蜜地接一句,“对啊你是最珍贵的了”或者羞怯地靠着他的胸膛不说话 可惜了。 卫皇陛下您面前站着的偏偏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云玖。 她颇为严肃地抽出自己的手,而后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卫长临的肩膀,小脸绷得紧紧的,语重心长地道—— “卫皇陛下,如果你要问我那个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她突如其来的严肃叫卫长临也跟着紧张起来,蹙眉疑惑,“什么问题?” 云玖叹气,痛心疾首地捂着心口,眉心都蹙起,而后再郑重地看向卫长临,道,“你和这些宝贝谁重要——对不起,我很喜欢你,可是我不得不诚实地告诉你,你是长了腿的会走的,可宝贝到了我这就是我的私有物,嗯,我选宝贝。” 说完还自觉很有道理,先低了下头,而后再抬头,眸光熠熠生辉,“你不用难过,因为如果你问你和雪球谁重要的话” 卫长临一张俊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艰难地吸了口气,对于自己在她心里还比不上那些晶石宝贝这点,感到万分的心酸恼怒。尤其是这姑娘还十分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个答案 他再吐出一口气,淡定地摇头打断她,“不了,我不想问。在你心里只比你的雪狼重要的话,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安慰我的消息,云姑娘。” 啧,心里看来是相当的憋屈啊,看看,“云姑娘”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 云玖咧了咧嘴,想笑,还是憋住了。 而后咳了声,恢复了之前的严肃脸,深重沉痛地摇了摇头,“不,你误会了!你和雪球的话,我选雪球的。” 卫长临: 嗖嗖嗖,膝盖顿时一疼,感觉中了好多箭。 将双手背到身后,某皇难得在与心爱的小姑娘确认恋人关系后,第一次翻脸。 快步转身就走,同时语气沉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那你回去好好找你的雪球吧,朕一个人去看惊喜” 哼,他堂堂卫皇,居然还比不过一条胖得像球一样只会吃喝卖萌装猫做狗的狼? 这太伤害他帝王的尊严了。 第一次被甩在后头的云玖: 妈呀,玩笑开过了—— “亲爱的等等我嗷嗷嗷,我收回刚才的话!” “” 给读者的话: 存稿去啦阿九真调皮,不怕雪球被卫皇陛下给炖了咩qq 月初了拜托大家多多订阅打赏(哭泣脸) 我会努力开始存稿哒,争取7/12/17三个时间段定时发布,免得你们等的辛苦 322所谓惊喜,漫天萤火 “还生气呢?”云玖提着裙裾,快步追上卫长临,丝毫没有心虚的意思,笑嘻嘻地问。 卫长临走得健步如飞,墨发都微微轻扬,俊容沉沉。 云玖便摸了摸鼻子,跨了一大步,这一跨不要紧,她穿的花盆底宫鞋直接踩滑,直接朝面前的青石子路面朝地地跌下去 “啊”她闭着眼叫了声。 自然是没能摔个底朝天。 卫长临在听到她鞋底滑一下的声音后,便迅速转身,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接住。 云玖晕乎乎地喘了口气,惊险过后,柔弱无力地靠着卫长临的胸膛,整个人都瘫了。 “你这么弱,要是面朝地摔这一下,啧。”卫长临本来还来气,先是被她拿话气的,后又被她这冒冒失失一下吓得有些气,可现下她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又叫他那点子气顿时化成灰散了去。 某皇腹黑的本质又作祟,把玩着她一缕青丝,声音含着笑,淡嘲一句。 云玖刚想抬脚踩他,但此时腿脚发软,只得微微用手推了下他,手撑着他的胸膛,身子站直,双目瞪他,反唇以击,“那你完了,后半生得沉浸在没能拯救天下第一美人的脸的内疚中,苦不堪言。” 第一美人 天下第一美人。 卫长临先是错愕,而后双目锁着她认真的眸子看了半晌,最后胸腔开始剧烈地起伏,双肩颤着,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笑得分外爽朗—— “哈哈哈我竟不知,阿九你对自己的容貌这般自信!” 总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貌美的小姑娘,越是这样一本正经越是叫他觉着 世上怎么就有这般有趣可爱的人儿呢。 自信,坦率,狡猾,脾气大。 他在云玖微微眯起凤眸,鼓着两颊瞪着他的微恼神情下止了笑。 眼角甚至还带了一丝泪花,他淡定地拿了她腰间的帕子,拭了拭,再给她别回去,在她嫌恶的眼神中,飞快低头,轻啄了下她熠熠的眸子。 偷香成功的卫皇陛下一扫之前的阴霾,嘴角挂着笑愉悦地牵起她微凉的手,接着朝凤鸣宫的摘星阁走去。 云玖跟着他的步伐,略落后一步,抬手摸了摸眼睛,而后抽了下嘴角,心道,卫长临这毛也太好顺了 不枉费她碰瓷假摔,咳咳。 两人像寻常恋人般,在凤鸣宫内时不时说笑两句,虽偶尔云玖傲娇下,但眼里神采奕奕的光彩是瞒不住的。而卫长临平日里虽也总挂着笑,但像这样眉眼都挂着笑意,露齿笑的,还真是没见过。 有见着二人的宫人,跪拜行礼,而后望着帝后相携离去的背影,莫不是感到惊叹。 皇上何曾这般宠过一个人? 也难怪宫中其他娘娘怨气滔天,君王恩宠向来是雨露均沾,再独宠也不过寥寥,可皇后娘娘,却能叫皇上自她进宫后便只守着她。 且看这势头,皇上依旧觉得热乎。 凤鸣宫的宫人自然是高兴的,只要她们娘娘一直受宠,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跟着主子鸡犬升天。 话说,云玖见卫长临带她去的是摘星阁,不禁有些疑惑,“摘星阁里没有宝贝。” 她笃定地蹙眉,定定道。 某陛下背脊微凝,额角黑线滑下,然后无奈地回头,扶额闭眼摇头道,“先不提宝贝” 为何听她一本正经地解说,他会不由自主地脑补出她搬进凤鸣宫后便开始四处寻宝的画面 真是喜感的画面== 云玖抿了下唇角,默默憋住那句险些脱口而出的“不提宝贝你还说什么惊喜”,配合下努力营造惊喜浪漫的卫皇陛下,只是脚步有些懒待地跟在后头。 没良心的丫头! 卫长临哪里没瞧见她这不情不愿敷衍的态度?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心里腹诽了句。 想来,当初及笄晚宴上她所说的那第二个条件不是闹着玩的,真也就他能办到了,齐曜是个节俭的,夜无澜连太子都不算,放眼望去,可不就他能满足这丫头收集各种宝贝的爱好么。 莫名有些得意的卫皇,拉着自己娇娇的皇后,来到摘星阁顶层露天的楼台。 空旷的可以看到整片星空的楼台。 云玖下意识抬头,满天繁星像一颗颗钻石,镶嵌在泼墨一般的夜幕中。 浩瀚的星海一望无垠,云玖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微微感叹。“你拉我来的惊喜不会是这个吧还挺好看的。” 紧接着就来了句,“你想摘星星给我呀?”收回视线,笑眼弯弯地勾着唇角,戏谑道。 卫长临顺着牵着她手的那只手,抬起,顺势捏了下她的鼻子,声音无奈又好笑,“别破坏气氛,乖。” 对于他喜欢摸头捏鼻子的毛病云玖皮笑肉不笑地忍了忍,好吧,恋人一点小癖好,她就当情趣了。 知道他在卖关子,便乖乖噤声不再神补刀,静待他的“惊喜”。 “先闭上眼睛。”卫长临另一只手也拉着她另一只手,双手交叠握着,唇角泛笑,声线温润,语气柔和。 云玖转了转眼珠子,努了努嘴,心道真是爱卖关子。却也没有异议,配合地闭上眼。 见她闭上眼,卫长临这才呼出一口气,抽出一只手,朝暗处抬了抬。 只见,几个宫女和太监从暗处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声响地走出来,每人手上都提着一个被黑布罩着的类似灯一样的东西。 众人看向卫长临,后者无声地点了下头。 是以,云玖便听到一阵整齐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其实就是宫人将黑布撤去的动静。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她正纳闷是什么呢,卫长临便出声了。 闻声,云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朝四周望去。 而后,怔住。 “萤火虫?”她看着眼前不断从宫人手里提着的灯笼里飞出的萤火虫,不禁瞪大眸子,很快便被眼前的美景惊艳得眉开眼笑赞叹,“好多萤火虫!” 只见,黑漆漆的楼台之上,无数萤火虫在空中,在她身边飞舞,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就像很多小星星。 给读者的话: 卫皇后头开启高甜宠妻模式 323手上的包,心上的人 莹莹绿光在夜色中像是一颗颗陨落到空中的星星,会飞的星星。 云玖伸出手,一只萤火虫落在她手心,翅膀轻扇,荧光一闪一闪,小小的一只,落在手心里都没什么分量。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萤火虫,不由感到惊奇,眸光亮晶晶的,小心翼翼地低头想要凑近观察。 却惊动了小家伙,翅膀微展,便飞走了。 云玖檀口微张,惊讶地转回头,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惊奇地望着卫长临。 小姑娘俏生生地望着她,周围萤火虫围绕她,表情茫然又新奇,卫长临一瞬间觉得自己见到了误入凡尘的仙女,又像是丛林中不谙世事的精灵。 他眼里流淌着潺潺笑意,声线清润温和,“怎么样,还喜欢吗?” 为了给她这个惊喜,可费了不少功夫。 云玖本能地要傲娇下,但对着这四周无数的萤火虫,她实在是难掩激动,用力点着头,耳坠子都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摇晃。“嗯!” 声音笃定又清脆,没了往日的慵懒散漫。 可见是真的欢喜。 卫长临吁出一口气,心想那自己遭的那点罪也不算白受了。 “娘娘好福气——这些啊都是皇上亲自去后山一只一只抓的,手上被蚊虫咬了好些个”一旁的小泉子却不忘在云玖面前替自己主子说好话,挤了挤眼睛,又开心又心酸地说道,只是那个“包”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卫长临不咸不淡地横了一眼。 “多嘴!”卫皇陛下微不可闻地拢了下袖子,遮住了手腕,双手背在身后,面色有些僵硬。 云玖笑容微凝,这些都是他自己去抓的? 有些讶异,朝他走过来,眸光扫过他微僵的面容,而后落在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上,嘴角翕动,便眼神复杂地望着他,“把手拿出来我看看。” 卫长临不由面上一燥,耳后又红了一片,微不自然地咳了声,故作镇定地说,“别听小泉子胡诌,我的武功怎会连抓几只萤火虫都不行?” 云玖板着脸,“我看看。” 语气加重,细白的小手伸出,态度不容拒绝。 卫长临叹了声,拗不过她,再次尴尬地咳了声,别过脸,伸出右手。左手依旧背在身后。 云玖看了眼他这只之前才牵过她手的大手,掌心一片无暇,不由将其翻了个面,果然在手背接近手腕处看到几个不大不小的红点点。 因为皮肤白,金贵之躯,看着分外显眼骇人。 她抿了抿红唇,眸子微垂,声音沉了几分,“另一只手。” “咳,回去涂点药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区区蚊虫叮咬”卫长临堂堂七尺男儿,当着自己宫人的面,若是在心爱的姑娘面前示了弱,他面子挂不住不说还会叫阿九以为他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云玖打断他心虚的辩解,“啰嗦。”而后强硬地伸出手,够着他背后的手,将其拉到前面来。 比起右手几个显眼的蚊子包,这左手就要惨上好些了。 白皙修长的手背上好几个红肿的包,云玖眉心拧成一团,撸起他的袖子,手腕上还有几个 脸色顿时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没事,这点小”卫长临见她两条黛眉快要打成结了,红唇抿得死死的,不禁有些心虚,忙安抚她来。 云玖不留情面地打断,“什么没事!这些毒蚊子咬起来可不是和你闹着玩的!” 她看着这白皙的皮肤上一块块红肿的包就心疼 不,她才不心疼他呢——她这是看着心疼这细皮嫩肉! 小泉子见状忙缩了缩脖子,坏了,怎么感觉皇后娘娘没有按照他设想中的感动流泪扑进皇上怀中说着感动开心的话 反而一脸怒容??? 他不会是好心办坏事了吧qq 卫长临估计也想到还有外人在,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就被小妻子不留情面地教训有些尴尬,便递了小泉子一个眼神,示意他带着人赶紧走。 这个眼神对小泉子而言简直就是如蒙大赦,他快地行了个礼,然后对其他宫人招招手,麻溜地领着人溜了。 待人都走了,卫长临微微松口气,而后就着云玖握着他手的动作,顺势将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顶,声音含笑,“好了好了,别生气了,知道你这是心疼我。” 云玖还在生闷气,但也没推拒他的拥抱,窝在他怀里,声音冷冷地哼道,“谁心疼你了?咬死你活该!” 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嗔怪。 卫长临低低笑出声来,心里愈感到熨帖柔软。 他清了清嗓子,温柔地亲了亲她柔软的丝,声音像是清泉又像是和风—— “之前听你呓语,念到你母后我猜想你应该是梦到小时候了,你小的时候,母后给你捉了萤火虫对不对?” 怀中的人儿闻言身子一瞬僵硬,他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背脊。 孟皇后之于阿九,是最为沉痛也最无邪的一段记忆。 云玖很快便又放松下来,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怀念,“嗯很小的时候,母后曾给我做了一盏灯笼,萤火虫的灯笼。是我吵着要的,但是母后说了,萤火虫应该在更为广阔的天空下自由自在地飞,而不是关在灯笼里被我当玩具。然后,母后领着我,将萤火虫放飞了” 原来,他是听到她说的梦话了。 她记不清了,但的确有印象。 儿时的记忆像是一片灰蒙蒙的素描,一页页翻着,没了颜色,却依旧清晰。 “你就因为这个跑去给我抓萤火虫啊?”云玖呼出一口气,声音恢复了清脆散漫,但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卫长临微微嗯了声,而后又道,“以后你想要的,除了天上的星星月亮,但凡我可以办到的,都会满足你的。” 他不知道怎么讨喜欢的女子开心,但他想日日见到这样开心无忧的她,哪怕付出再多,只要看到她笑,就满足。 云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一丝明显的哽咽,嘟囔了句,“讨厌,被撩了”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讨厌呢,居然让她想哭。 324选秀之事,机智应对 “启禀皇上,臣——有事起奏!”次日早朝,一大臣面色犹豫地出列,面上冷汗涔涔,手持着玉笏,垂着头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 龙椅之上,帝王清贵玉质的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奏。” 那大臣闻言却抖了抖小心脏,咽了咽口水才道,“皇上,这每年一度的选秀礼部一直在等皇上的定夺” 他也是迫于上司压力,说当初皇后娘娘嫁过来,这选秀自然而然被推后,国母才嫁过来,新婚第一月自是不能大选,这可是当初云皇专门提到的。 然而 这两个月都过去了,皇上似乎也是将这事给忘了般,朝堂上又瞬息万变的,之前镇国公与丞相斗得你死我活,他这个礼部的也不敢赶着那混乱的局面提这事不是?现在,帝后新婚也过了,两派之争眼看着也暂时消停了,他便只能硬着头皮提及。 起奏前,他心里一片荒凉,谁不知眼下皇后正受宠?皇上对皇后那可是捧在手心上怕化了,他这个节骨眼上提选秀 可是要得罪这位来头不小的皇后啊。甚至,皇上也可能生气毕竟之前好像皇上就不是很愿意选秀。 但没想到的是,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上头传来皇上的怒喝。 那大臣有些奇怪地抬了下头,却见皇上好像在笑? 不,准确来说,皇上好像在出神地望着他自己的手笑?大臣仔细瞧了眼,还真是! 额,皇上啊,您到底有没有听微臣说的啊。 卫长临此时的确是走神了,他微垂了眼眸,凝视自己左手上已经消了不少的蚊子包,唇角不住弯起,笑容直达眼底。 想起昨夜,阿九明明感动了却还嘴硬不肯承认,事后却又拉着他回了凤鸣宫,亲自替他涂药。唇抿得紧紧的,眉头也锁着,一副心疼却又别扭的模样,当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咳。”直到身旁小泉子不自在地咳了声,小声地提醒,“皇上,礼部周大人有事起奏。” 卫长临才悠悠然收起笑,但面上依旧是一片和煦,就是见着平日里印象一般的周大人都难得带了一丝笑,声音温和得不像之前总似笑非笑的他,“爱卿方才说什么,朕没听清,再说一次吧。” 周大人:亲娘啊皇上居然对我笑了! 其他大臣:皇上这是迫不及待要选秀吗??怎么笑得这么诡异??? 于是周大人重复了一遍。 结果—— “愚蠢!”皇上果然就黑了脸,一改之前的好脸色,指着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惶恐的周大人骂道,“选什么秀选?你不知道之前为了建水晶宫国库现在很紧张吗?你难道想搜刮民脂民膏来给朕充盈后宫不成?岂有此理!” 周大人“”了一下,国库紧张皇上您的借口可以再荒唐一点吗? 同样有这想法的还有镇国公杨敬,他本欲借此机会将杨家旁支的适龄女子送进宫,在他看来,贵妃做事不够聪明,又失了盛宠,这时候需要送进年轻貌美聪明的杨家女进宫帮衬一把,若是能走运得了皇上的青睐,那就皆大欢喜了。 但是皇上现在这意思,分明就是想将选秀的事搪塞过去,他怎么能答应? “皇上,老臣以为,选秀之事不可不进行,皇上统御多年,却无子嗣,正需要充盈后宫,早日诞下皇长子”杨敬出列,言辞诚恳。 卫长临眯了眯眸子,轻笑一声,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讥讽,但很快又沉淀。声音多了一丝温和,像是对镇国公十分敬重才压下脾气般,道,“国公啊,你有所不知,这后宫开支太大,就拿贵妃上回想要修葺后宫妃嫔们寝宫的池子吧,内务府都拮据拿不出大笔银两还是皇后体贴,自己掏钱给贵妃修葺了池子哎,朕每每想到朕的子民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朕却还要广纳妃嫔,增加国库负担,百姓负担,心里就难安啊!” 这话说的,杨敬顿时面色一噎,一句话都没法接。 怎么接?皇上说了内务府拿不出银子,但是贵妃却执意修葺池子,最后还是皇后自掏腰包,他这个当爹的再在朝堂上逼皇上选秀,不就是父女俩都拎不清,叫皇上难为吗! 一口老血卡着,大热天的,自然是百姓穿不暖了,可他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老血,还不得不感怀地拱手赞美,“皇上宅心仁厚,真是明君之为” 卫长临但笑不语。 陈鼎低低冷笑一声,出列,直接怼起杨敬来—— “国公糊涂了,莫不说国库现在紧张,皇上体恤百姓,就是国库充足,这选秀也和皇上子嗣无关——国公别想反驳我这话。皇上正值当年,皇后又年轻,皇室不缺皇长子,需要的是血统纯正的嫡子,皇后娘娘入宫不足半年,国公便催着子嗣一事,这不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么!” 哼,杨敬这个老狐狸,想要送贵女进宫争宠,诞下皇子?做梦吧!他女儿不能生育,但眼下跟着皇后成功将贵妃挤下来,手中才掌了实权,怎会给杨敬送杨家女进宫与他女儿抢夺大权的机会? 自从唯一的儿子没了,陈鼎恨极了杨敬不说,对唯一的女儿更是关心备至。 更何况,他夫人的病若不是皇后娘娘赐药,恐怕早就回天无力了,女儿信中也说了,目前只要皇后受宠,她日子也会好过些。 陈鼎虽是贪婪权势,却也知道,女儿现在是皇后一派,那他也自然是站在皇后这边着想。 又是陈鼎! 杨敬咬牙,一口血再次涌上喉头,恨不得将陈鼎这只只知道同他作对呛声的老狐狸碎尸万段! “皇上,老臣——不是这意思!”但陈鼎会钻空子,皇上正值当年,他若一直催着子嗣,不就是惹怒皇上,引来不喜? 卫长临对陈鼎近来的表现越来越满意了,当即淡淡朝他看了眼,笑了下,而后声音温和,“朕也觉得国公不是这个意思” 在杨敬面色一松之际,他又面色肃穆,“所以,连国公都觉着皇后没有诞下嫡长子前,这后宫选秀实不需要,诸位卿家莫不是还有其他见解?好了,朕知道你们也觉得国公此言有理,那就这样吧,今年的选秀取消!退朝!” 杨敬:!!!!皇上你别走,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选秀之事就被卫皇三言两语故意误导之下,告吹。 给读者的话: 明天上午去图书馆码字,中午回来更。 早上第一更7点 325陈妃心思,笑怼柔嫔 所以,当云玖知道这事时,满宫都知道,皇上在朝堂上与诸位大臣说了,皇后没有诞下皇嫡长子前,选秀不需要了。 皇嫡长子啊! 这意思非但不只是不选秀了,还是杜绝了后宫其他妃嫔孕育皇长子的可能! 当即无数妃嫔绞断了绣帕,好些忍不住地暗地里怒骂皇后狐媚霸占皇上。 而明月宫中就又是另一番境地了。 朱玉鲜少笑得这般开心,眼里都带了幸灾乐祸,对正在修建窗前一株兰花的陈清婉掩唇娇笑道,“娘娘,这下我们放心了!” “哒——”陈清婉手一顿,将剪子放下,面无表情地回头,幽深的眸子清冷地凝着朱玉。 朱玉像是恍然大悟自己说了什么般,忙面色一变,跪下,“娘娘恕罪!朱玉该死!” 陈清婉眼皮子掀了下,面上又恢复了温婉的浅笑,“起来吧。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宫里头没有孩子,正好呢” 反正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其他人为什么要有? “娘娘您不必担心,即使皇后娘娘受宠,可她看起来身子骨也不像是容易”朱玉抿了抿唇,见陈清婉面上也不像是开心的样子,便出声安慰。 陈清婉美目一凝,呵斥道,“本宫不希望这话你再说第二次。眼下,皇后好,我们就好,皇后失势,本宫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玉呐呐,面色微吓,忙躬身应了声是。 陈清婉挥挥手示意她退下,而后独自望着兰花出神。 心中苦笑,朱玉这丫头再聪明也到底是个不知情爱的姑娘,她哪里知道,皇后不管能不能生,皇上待她都会宠爱之至。 更何况 她清楚,皇上取消选秀的原因。今日,皇上可以为了皇后取消一次选秀,之后 她总有一种预感,皇后的荣宠不会少。 这步棋,她不会走错。 另一边,云玖带着宫女在御花园转悠,不料刚好遇上了只带了一名宫女在尚未全盛开的秋海棠丛前亭亭玉立的柔嫔。 美目微凝,云玖下意识不想过去。 她对柔嫔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她生辰宴上拿自己涉险演绎苦肉计中毒一事上,也叫云玖看清楚,这所谓的小白花,并不是没有心机和野心的。 相反,心机还藏得很深。 偏偏又总是做出一副无欲无求,柔弱可怜的模样,谁和她说话都像是在欺负她似的。 云玖更为介意的是 这女人在卫长临心里的地位。 嗯,她不打没把握的仗,卫长临眼下自然最喜欢的是她,至于这个柔嫔,云玖蹙眉,卫长临是怎么想的,她又不确定了。 白月光? 现在看来不太像。 但她虚伪做作的叫云玖不舒服。 踌躇间,那厢柔嫔的宫女似是瞧见了她,低声对柔嫔说了一句,后者忙回头,诚惶诚恐规规矩矩地走过来,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柔嫔身段纤细瘦弱,只是微微福身便像是要歪倒似的娇弱。 云玖粲然一笑,声音柔却不弱,“免礼。” 目光轻轻一扫,将柔嫔上下打量了下,而后淡淡收回,语气慵懒带着几分惯有的漫不经心,“好些日子没见了,柔嫔身子好些了?” 她指的自然是上回中毒一事。 柔嫔面色微僵,但很快就恢复柔婉的模样,声音细细的,低眉顺目地答道,“谢娘娘关心,嫔妾身子已经无碍。” 善舞瞅了眼柔嫔随时都要被风吹走的身子骨,忍不住蹙眉接了句,“柔嫔娘娘瞧着这般柔弱,该多多歇息,小心吹着风。” 她这一句,叫柔嫔身子微顿,身后的宫女立即不悦地拧起眉梢,“善舞姑娘说笑了,我们娘娘身子骨已经好了,太医也说了无碍出来走走对身子有好处。皇后娘娘身子也娇弱,不也出来走动” 这宫女觉着善舞方才那话就是嘲讽,当然了,善舞也的确是不喜柔嫔这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便忍不住怼回来。 只是,将云玖也给牵扯了进去。 孙柔秀气的眉一蹙,柔声呵斥,“住嘴!小小奴婢怎可非议娘娘?” 她秀秀气气的哪怕是呵斥也是叫人觉着柔婉可人,宫女心中不甘,却也忙跪下,“奴婢知罪,皇后娘娘恕罪!” 云玖勾唇无声冷笑,柔嫔这话说得妙,小小奴婢怎可非议娘娘,这里的“奴婢”和“娘娘”,不也是在暗指自己的宫女善舞非议柔嫔她么? 她眉梢微挑,却是娇软慵懒地接茬道,“是啊,柔嫔是懂规矩的,不过小小奴婢,就有胆子非议本宫了,确实有罪。” 无视柔嫔在听到她这顺杆子往上的话后微变的神色,她眉眼疏懒,接着道,“不过柔嫔的奴婢,就由你自己回去教导吧。” 柔嫔抿了下唇,唇色立即白了几分,微敛了目光,柔柔地躬身,“是。” 手心微微攥紧,敛去眼里一闪而逝的不甘和恨意。 云玖嘴角勾了勾,扶着忍俊不禁的善舞的手背,而后仪态万千地抚了抚自己鬓间的凤钗,“这里的秋海棠到底还没开。善舞,走,去瞧瞧那几株玫瑰开得如何了。” 柔嫔眼里笑意微僵,面上却挂着柔婉笑意,粉唇微启,“皇后娘娘喜爱玫瑰,只可惜,玫瑰花期到了八九月就要开败嫔妾还在想,到时候不如送皇后娘娘几株秋海棠观赏下,虽然还没开,但花无百日红,玫瑰开败了还有海棠,娘娘觉得呢?” 本不该这样说的,这话只要皇后有心就能听懂她的意思,她忍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泄露过自己真正的心情。 但是,每次看到这张脸,都会心中刺痛。 都会失控。 云玖抬起的步子轻轻收回,朝晦暗不明的柔嫔淡笑着看了一眼,似有所悟般,而后摇头笑,“本宫独爱玫瑰,见过明珠的人,怎还会瞧上鱼目?有劳柔嫔担心了,不过皇上说,御花园有四季玫瑰,命人悉心打理,年年月月常开不败呢!” 明珠,鱼目。 四季玫瑰,常开不败! 柔嫔往后退了一步,唇都快咬出血来,最终只能晒晒接了句,“是么皇后娘娘高见。” 皇上居然这般偏爱皇后! 她不甘! 给读者的话: 阿九怼死柔嫔不解释 存稿好累哦我这么懒的人呢tt 326程氏振作,南院锦绣 “你说什么?”程氏正在喝药,但见红姑面色复杂地附耳说了什么,程氏手微抖,一碗药洒了不少,深色的药汁滴在手腕上分外显眼。 小丫鬟忙拿了湿巾小心翼翼替她擦拭,而后退下。 这些日子的调养叫程氏原本苍白死气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加上她振作不少,好好用膳睡觉,身子倒是有见好。 红姑见她终于振作起来,高兴不已,但眼下这事却也是迫在眉睫,她忧愁地叹气,“夫人,您可不能不管管了!虽然皇上已经取消了今年的选秀,可是奴婢听相识的小厮说了,老爷可没有打消送旁支家的适龄女子进宫的打算!那徐姨娘更是巴不得咱们贵妃失宠,整天在国公爷耳边出馊主意,这不,后日,皇后娘娘召见京城贵妇,徐姨娘以夫人您身子不适为由,说是让她带着旁支的小姐进宫呢!” 闻言,程氏面容一冷,将药碗重重往身侧的桌上一搁,咬牙低骂,“徐氏这个贱人!没想到老爷明明知道她在我的饭菜中动手脚却还宠着她!” 说起这事,真真是气死程氏。 她那日被南院那人提醒了一句,说是小心自己的饭菜,而后便让红姑偷偷找了可靠的大夫去查,果然,大夫查到自己的饭菜中被人下了慢性的毒,时日一长,这毒便能叫她从起初的体虚无力到最后虚弱而死! 这般歹毒的心思,原以为老爷就算不念及夫妻感情,也不会再宠着那贱人。哪知道也是那贱人有本事,只折了一个丫鬟,便将这事掀了过去。 老爷还是护着那个贱人的! 想到这,程氏眼里一片猩红,杨敬,是你对不起我在先的,休要怪我不念旧情! “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杨家,只有我的宝儿才值得那最尊贵的荣誉!”程氏放在桌上的手倏地握紧,然后声音狠厉地道。 最后端起已经凉了的药,一鼓作气,灌了下去。 她不会这么轻易让徐氏得逞,她一定要振作起来,后日进宫,只能是她这个二品诰命在身的国公夫人! “夫人,您能这样想,老奴就放心了!”红姑见程氏这般斗志昂扬,不禁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而此时的南边院子,破败的小院子里,撕心裂肺飞咳嗽声响起—— “咳咳咳咳——”床上惨白毫无血色的女子手捏着帕子掩在唇边,剧烈地咳嗽过后,气若游丝地瘫软在床上。 唯一的丫鬟只能干着急,“姨娘,奴婢还是替你请个大夫去吧!” 女子灰白的面上没有一丝哀色,声音沙哑得吓人,却仍旧挤出一个温和的笑来,“没事,我睡一觉便好,你先去弄点吃的过来。” 丫鬟视线落在女子深陷下去的眼窝,不禁抿紧了唇,眼里泪光闪烁,“可是姨娘您再这么咳下去会” 会死的! 她话到嘴边却又觉这样不吉利,便捂住嘴,在女子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担忧地退下去。 “咳咳咳——”待丫鬟一走,床上原本神色无异的女子立即扶着床沿撕心裂肺地咳起来,手中帕子不慎掉落,她面色微微一变,立即以手捂住嘴,只听一声“噗哧”,再抬手,便是满手的血腥黏腻。 她失神地望着手心的鲜血,眼神微暗,唇角一丝血迹顺着脖子流下,她抿了抿唇,猩红的血将苍白的唇染上一抹嫣红。 “你时日无多了。” 这时,面前驻足一道阴影,幽幽传来女子妩媚悠扬却带着悲悯的声音。 女子身形微顿,神情一瞬变得恭敬,掀开被子,便直直跪下,“小姐,奴婢” “我说过,我早就不是你的小姐了,你也不是我的侍女。”女子一袭轻纱暖粉罗裙,绣鞋上绣着飞鸟锦鲤图案,声音娇媚似青烟又带了几分微嘲,“你的病药石无用,但我能给你续命。你要吗?” “锦绣活着已经没有念头了,有生之年还可以再见到小姐,锦绣已经很开心了,不敢再奢求其他”女子长发散着,跪在地上,骨瘦如柴的模样叫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微沉默。 良久,只听神秘女子声音带了一丝叹息,“随你。任务完成后,你有什么愿望尽管说。” 唤作锦绣的女子闻言双眸一红,重病都没能叫她红眼的人,此时听到这话竟是泣不成声,许久,她似是怕女子不耐,忙哽咽着道,“锦绣,只希望小姐可以好好的还有,待锦绣死后,希望小姐可以将锦绣火葬,骨灰撒在离云国最近的地方这样,风起了,锦绣就可以回去了” 女子脚步一动,背着外面的光,看不清面容,转了身,声音很轻,“好。” 见她要走,锦绣忙低声唤道,“小姐!” 女子脚步一顿,背对她,没有应,但也没有动作,似在等她开口。 锦绣咬着唇,声音带着悲伤和欣慰,“小姐,能不能再求您最后一件事——” 女子声音听不清情绪,“说。” “锦绣有今天都是罪有应得但锦绣身边那个丫鬟是无辜的,求小姐在锦绣走后,能看在锦绣的面上,将那丫头带出府去,让她走得远远的” 锦绣说完,便双手撑地,重重给女子磕了一头。 女子轻笑一声,说不出是讽刺多一点还是悲凉多一点,望着窗台迎风生长的一株仙人掌,眼眸飞快闪过一丝情绪,又沉淀为深沉无际的荒凉。 “好。”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形容枯槁的锦绣,缓缓迈了一步,踏过门槛,幽幽离去。 丫鬟回来时,锦绣还维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只是抬着头望着门的方向,满面的悔恨与悲痛。 她忙一惊,将手上端着的米粥放置一旁,上前弯身去扶她,“姨娘,您怎么了——地上凉,奴婢扶你起来!” 锦绣怔怔地任由丫鬟扶着自己回到床上,死寂地望着窗台上的仙人掌,眼前不禁浮现一张妩媚秀丽的年轻面庞,与方才女子成熟妩媚的面庞重叠 “起风了” 327宠妾灭妻?徐氏失宠 “三月。”刚从镇国公府后门出来的女子,在一个弄堂里脱下外面一层轻纱和头纱,扔进一旁的破旧篓子中。 正要转身离去之时,一袭青衣宛若青竹的五月站在弄堂口,眸光潺潺,轻声唤了句。 不错,潜入国公府与锦绣交接任务的,正是三月。 她唇角带着娇笑,媚眼如丝,但对五月却没有一丝一毫诱惑的意思,声音轻飘飘道,“她快死了,我们是不是该换个人?” 面上没有一丝丝关于主仆情谊,婢女重病时日无多的感伤,只有轻描淡写,公事公办的淡漠凉薄。 五月却眉心微凝,手中折扇轻合起,声音清朗,“镇国公府,也没有再耗费我们人力物力的资格了。” 说完转身,但话未停,“你明明担心那女子,何必装作铁石心肠,只要你开口,六月或许能救她一命。” 望着青衣一角消失在弄堂口拐角,三月面上的妩媚淡然一瞬凝固,隐去。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间,声音依旧妩媚却多了一丝苍凉和轻嘲,“药石无用啊,哪里是救得好的。” 这世上没有可以医治心死的妙药,救活了身体,也拯救不了灵魂。 不是么? 近日,京城四品以上官员的正妻都收到了宫中皇后设宴的帖子。京城贵妇对这位颇受皇宠的皇后十分感兴趣,是以,近来京城各大首饰女装铺子生意都很火热。 而徐姨娘更是一口气买了不少漂亮的绫罗绸缎和裙衫首饰,就为了进宫。想她只是镇国公的妾室,却能越过国公夫人替其进宫,不禁叫人唏嘘。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京城内上至达官显贵家的正妻,下至贩夫走卒,都在传镇国公宠妾灭妻、镇国公小妾替当家主母进宫的事越传越离谱。 起初也就是一些妇道人家对小妾不满嘴碎几句,但随着谣言的流传,到最后却是成了杨敬囚禁正室,欲休妻将妾室扶正甚至还有传国公夫人的病有蹊跷,说不准就是小妾做的手脚。 愈演愈烈到京城那些瞧不起小妾,庶出的正妻纷纷义愤填膺,背后戳杨敬脊梁骨,说他是老糊涂色迷心窍,居然干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自古正室与小妾势如水火,这京城多少大户人家,就有多少正妻因为小妾而受气。杨敬这一举,叫她们感同身受,想起当初国公夫人也是一大美人,大家闺秀,虽然京城好多不喜她跋扈,但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你太强太风光,她们对你就嫉妒和不喜,但当你从高处落下,并且身份和她们本相当时,她们在幸灾乐祸之后,便会感同身受,细思极恐。 若是这宠妾灭妻的举动蔚然成风了,那她们这些名门出身的正妻,岂不是也要落得个被妾室欺上头的结局? 这一来二去的,谣言传到最后,已然很是严重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书房内,杨敬气得摔了好几个砚台和杯子,满面怒容。 他指着梨花带雨掩着面哭得好不可怜的徐姨娘,以往这般,他都会心软怜惜地哄一哄,但现在,杨敬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骂道,“都是你!你没事出去招摇什么,啊?你缺衣服首饰不会让下人去采办?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外头传得多难听!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一想到自己约了几个朝中大臣喝酒,那几个大臣隐晦暧昧地提到他最近的谣言,他就面上一阵红一阵青!他在国公府怎么宠着徐氏都没关系,但出了门,他是镇国公杨敬,是正人君子,名声良好受百姓敬畏的一品国公。 怎能发生这等难听的谣言! 他只将这一切归咎于徐氏沾沾自喜招摇过市落了别人话柄上。 徐姨娘之前还能假哭几声,现在,被杨敬当着管家的面这般呵斥,一向被他宠着没有受过委屈的她,哪里受得住? 当即就嘤嘤啼哭起来。 声音叫人柔肠百转,“老爷妾身,妾身也不知啊!妾身只是想着进宫需得体面些,才不得不带着婢女去挑选首饰盒衣物,哪里会想到恰好碰到老爷同僚的夫人们啊老爷” “住口!”杨敬现在是看到徐姨娘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烦了,一甩袖子,“只会哭,你还有脸哭?你一个妾,要什么体面?上不来台面的东西,就进个宫参个宴,你就捅出这大的篓子来——我还让你去宫里接着给我丢人不成?以往夫人参加宴会怎么就没出事,啊?” 杨敬这话叫徐姨娘一时止了哭声,呆呆地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眸,面色愈发惨白。 字字句句都是冲她心口上插刀!她一个妾要什么体面?这还是那个一直宠爱她的老爷会说出的话吗?还将她同程氏那个老女人比较 她哪里不及程氏了?程氏不过就仗着一个好的出身,其他什么都不及自己,凭什么! “滚出去!我现在看到你就烦!”杨敬见着徐姨娘妆容花了,呆滞盯着自己的模样,不禁来气,眉毛一竖,而后对管家吩咐道,“送徐姨娘回她的桂苑,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再出府!” 管家一愣,下意识朝梨花带雨的徐姨娘看了眼,后者垂下头,双肩柔弱地抖着,好不可怜。管家想替她求情,却对上杨敬狠厉的目光,忙低头拱手,“是” “等等,去叫程氏去将夫人请过来!”管家领着沮丧难过的徐姨娘刚要走,身后杨敬又叫住他,面上依旧震怒,但神色有几分纠结,从他习惯性的“程氏”到“夫人”的称呼,就叫走在前头的徐姨娘忽地抬头转身。 “老爷!”她凄凄唤了声,不敢置信。 心下惊慌不已,她好不容易叫程氏没法翻身,现在这是要让那女人再次出来压她不成? 哪知杨敬只是冷漠地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出去!” 在他冷漠的眼神下,徐姨娘踉跄两步,面上血色尽失,咬紧了唇,眼里飞快闪过一丝阴戾不甘。 最后只能不甘地跟着管家离开书房。 而听到杨敬命人来“请”的程氏,无声地勾唇笑了声,容光焕发,眼神却十分阴冷。 “徐氏,这还只是开始。” 给读者的话: 三月和锦绣的一个伏线 嗯,现在程氏黑化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28帝后合谋,静待回宫 “啪嗒——”凤鸣宫内,卫长临与云玖正在对弈,前者执黑落子,眼眸清明含笑,“明早的赏花宴,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云玖手指微摩挲着白玉棋子,冰凉又温润的触感叫她眉眼舒展,闻言只是眉梢一挑,慵懒地笑道,“怎么,还要给那些世家小姐准备绿头牌不成?” 这一句打趣太顺口,以至于卫皇陛下一时间措手不及,噎着了。 他失笑,一手把玩着棋子,一手放置膝上,戏谑道,“这殿内怎么突然一股酸味?” 心中却暗暗捏把汗,小姑娘不是一般的记仇啊,这是记恨上之前他将她绿头牌撤下的事了。不过—— “到你这,难道不是我被翻牌子?绿头牌早就销毁了,阿九和那些妃嫔不一样。”怕云玖又记仇,卫长临忙正色地解释。 有了她,自是不需要其他女人。 “怎么个不一样?”虽然他的解释很熨帖,可云玖心头就是不快,棋子一扔,抱着手臂身子微微往后倾,面容一肃,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哦,我是你睡不到的,她们是你睡过的。” “” “咳咳咳!”卫长临短暂地惊讶之后,便是重重咳嗽,眼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淡淡的责备,“阿九,姑娘家的,谁教你说的这些?” 睡不睡的哪里像是她一国皇后说得出的。此时的卫皇陛下并不会知道,其实他的皇后,这已经算是文雅的说法了。 云玖身后的长袖已经黑了脸,她也很想问这话,公主到底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只有云玖,她施施然地摊摊手,面容傲娇,“虽然话粗但理不粗是吧?男人不都是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呵呵,所以想那么容易睡到她云玖,没门。 目光轻扫了眼面前的棋局,而后笑容加深,“你这棋临输了才撂子不下?” 一眼看穿小把戏。 云玖面不改色,“转移话题没用,弱水三千,你可只能喝我这一瓢了,其他的,想都别想。”说完白玉的手轻轻朝前一展,将棋盘上的棋子全给搅乱了。 卫长临:你说正经事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让我觉得是为了搅乱胜负已分的棋局找的借口== 一旁的长袖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 到底是宫里头哪个小蹄子教她的公主说这种粗暴又不害臊的话的! “好好好,你这瓢‘弱水’啊,可一点都不弱!”卫长临身子微微前倾,食指屈起,勾了下她的鼻子,而后身子正回去,收拾棋子。 云玖眯眼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皇上,还是奴婢来收吧!”长袖无声地盯着云玖后脑勺忧愁了下,自责于没有教过公主关于情之一事,以及女子不能善妒,作为一国之母理应大度等道理。这会儿见卫长临一言不发地收拾棋子,她忙走过去,屈身行礼,恭恭敬敬道。 卫长临淡淡抬眉看了眼长袖微肃带着担忧惶恐的面容,声音清风过境般润物无声,“不必,朕自己来。” 阿九不喜欢别人碰她的棋子棋盘,好在他与她对弈那么久,摸清了她这点喜恶,是以每次都赶在懒病发作的云玖前面收拾棋盘与棋子。 一来二去的,倒是成了习惯。 长袖觉得不妥,以往他们二人下棋,大多是没有外人在场,或者说很少的几回里还恰好长袖出现的更少。 她又一向守礼,是以,人虽退回来了,眼神却依旧严肃不赞同地望着二人。 一旁的善舞可就没她这么多顾虑了,递了她一盘点心,示意她端给帝后二人。 不是很乐意,这个善舞怎么也跟着一起还用“你不要破坏气氛打扰了帝后恩爱”的眼神瞪着自己? 将点心放下,长袖低头,索性眼不见为净。 “太后下月月初回宫。”卫长临将棋子收回棋盒中,而后才命人将棋盘棋盒收下去。弹了弹袍子一角,他突然笑容微妙收起,缓缓道。 下月月初? 云玖眉梢翘起,眼底划过一丝恶劣的笑意,声音如染了一层霜般带着冷冷的寒意,“怕就怕她不回来。” 放下茶盏,云玖葱白的指尖轻轻划过放着点心的白瓷小碟边沿,美目轻抬,声音压低,“回来了,可就再也别想能走了。” 伴随着凉凉的笑意,这一声,格外叫人胆寒。 卫长临却只抬了抬手,示意婢女退下。 而后大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声音带了一丝意味深长,“想来她这么久没回来,有你的功劳。” 真是聪明得奸诈。 云玖瞪他一眼,而后耸耸肩,眯眼笑得一脸纯良,“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太后娘娘最是珍惜一张脸,寻求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秘方而不得作为晚辈,自然是要好好替她老人家——分、忧、解、难!” 卫长临闻言便抚掌失笑,他才不相信阿九会为了拖延时间真的给那老妖婆秘方以阿九的性子,只怕这杨拂柳的脸要精彩了。 “让我猜猜,应该是七月用了什么毒?”卫长临啜饮了一口不知加了什么显得微甜的碧螺春,唇齿留香,笑容也深了几分。 见他笑意潺潺地望着自己,云玖也不避讳,反而咧嘴一笑,一脸奸计得逞的小模样,“没什么,就是六月有一副女子保养的方子,我让七月改动了下,加了几味特殊药材而已” 说完似乎自己都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见状,卫皇陛下嘴角微抽,看来,这个“而已”的程度也有待商榷。 “你别问了,等她回来会情郎的时候,就自然见分晓了!”云玖捻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了些,神情愉悦地说道。 伸出手,揩去她嘴角的点心沫,卫长临微微摇头笑道,“连杨敬你都算计上了?真是” 期待的同时有些扶额,以阿九的恶趣味,到时候肯定要轰动非常。 心下也有了眉目,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只交代了她有事一定要与自己商量,便没有再问。 越轰动,那二人的下场就越漂亮,不是么?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眼里是心照不宣的光芒。 给读者的话: 额阿九算计后宫,卫皇筹谋前朝,只是我不太擅长写庙堂。不过尽力,嗯,只是想说,卫皇一点都不弱!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29赏花宴会,惊艳出场 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会,自然是热闹非凡。许多夫人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位年轻的皇后娘娘,对这第一次的女眷间的宴会还是十分好奇的。 因皇后娘娘个人的原因,赏花会定的是巳时,八月的天,还是很热的,于是这赏花的地点也妙,就在凤鸣宫的锦瑟亭。 锦瑟亭很大,水榭亭廊,繁花紧簇,景致自然是极美的。 听说这还是皇上在迎娶皇后之际,命人新修的,才完工不久。皇后娘娘第一次宴请就选了这个地方,可见对众夫人的尊重。 这也叫原本一些存了别的心思或者说对皇后到底“非我卫人”的身份感到的一丝排斥,淡去不少。 至少,这位皇后娘娘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傲慢无礼。 臣妇自然不敢在皇后到之后姗姗来迟,甚至是自家夫君官位低的,辰时才过便已经来了。被引路宫女领着,在锦瑟亭中坐下,规规矩矩用茶,安心等待。 而后陆陆续续的一个个端庄沉稳的夫人携着婢女缓缓落座。 当然,其中还是不乏带了家中适龄女子的,其用心,自然不言而喻。 “哟,沈夫人家的千金这模样生得可真好!瞧这水灵灵的眼睛,白嫩的脸蛋儿,真是惹人喜欢!”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攀比更多。这不,赏花会还没开始,这厢,一名身穿湖蓝色华服,珠钗金簪玉镯的贵气妇人便起身,对才走进亭子的一名端庄华美的妇人娇笑道。 视线带着几分打量和说不清道不明意味地落在妇人身后清秀可人的少女身上,眼角微上翘,笑容深了几分,“令爱也到了许亲的年纪了吧?我说沈夫人你也别眼光太高,这姑娘家的一直留着,再大就要留出仇来了!” 亭内其余几个带了适龄姑娘来的夫人顿时面色微变,身侧的少女也是一个个脸红得不行,羞燥地低下头。 沈夫人与这正在说话的夫人一向不对头,这在京内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当下沈夫人身后的少女面容一白一红,抿着唇,一双美目盈盈泛着羞怯的泪光,低下头,娇娇唤了声,“娘” 沈夫人比她的脸更红,都是气的! 谁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家还没许亲事的适龄女子都是为了三年一大选的选秀做准备?可是今年呢,好好的选秀给取消了! 谁不清楚这闺女到了年纪再不许亲就留出仇了?这该死的刘氏自个儿闺女年初嫁了,现在便嘲讽起她来——真是气死! 只不过,再羞燥,她们这些将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进宫来的贵妇也都是想最后拼一拼,皇后娘娘再怎么受宠那也是皇上的妃子,总不能一辈子霸着皇上不让皇上去别的娘娘那吧?既然这样,她们的女儿进宫来拼一拼这运气缘分,兴许被皇后娘娘看中,再走运点,被皇上看上 那可是入宫当娘娘的好福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家族都会跟着富贵腾达。 这样想着,沈夫人面上才挤出一丝笑来,端庄优雅地抬手,拍了拍身后自己闺女的手背,声音淡漠不屑,“瞧姐姐说的这话,我们如儿会弹得一手好琴,这不,听闻皇后娘娘喜琴音,我就想着,带她过来给皇后娘娘尽个兴” “哟,沈夫人这算盘打得可响了,只是,皇后娘娘又不是没见过会弹琴的小姐歌姬,令千金只怕” 但见前头开口的那名夫人,手里拿着帕子阴阳怪气地打断沈夫人,话说的也开始难听。 “皇后娘娘驾到!” 只是,这时候宫女高高细细的声音响起,叫亭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打破。 众人皆是整了整衣容,忙行礼高呼,“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望着一席优雅华贵的美貌妇人以及年轻貌美的贵女,一袭华服,高贵雍容的云玖,嘴角含笑,缓缓走来。 “免礼,诸位请起。” 众人只听一道娇软慵懒带着浅浅温软笑意的悦耳声音响起,这声音像是一缕青烟袅袅,又似一抹蜜糖丝丝入扣。 “谢娘娘。”不论是贵妇还是贵女起身后,都忍不住呼吸一滞。 只见一袭大红华服宫装,瑰丽天成,妍丽无双的美貌女子在八名清秀貌美的宫女簇拥下,步履优雅,姿容贵不可言地走了过来。 远山眉,上翘的凤目,秀巧琼鼻,不点而赤的朱唇,肌肤赛雪,眸若晨星,挽着追云髻,发间九尾凤钗,明珠耳环,宝石链子,银镯清脆 那红得炫目的华裙似血又似火,叫人移不开眼,裙摆上一只浴火凤凰展翅而翔,烫金的蜀锦绣鞋 身上无不是华贵精致之物,甚至很多都是她们这些同样含着金汤匙出身,却从未见过从未有幸佩戴的珍品。可偏偏,这样华贵珍稀之物,在年轻的皇后身上,却只能充当陪衬品。丝毫不能夺去她本身的气势与颜色。 世间这般绝貌倾城色,难怪如皇上,也会倾心宠爱之。 云玖原本就生就叫人惊艳的好颜色,今日为出席这赏花会,还精心打扮过,这样一来,原本就无人能及的好容貌,一下更是华丽高贵得摄人心魂。 沈夫人在一瞬的惊艳讶异后,下意识看向自己身后已经看得呆了的女儿,这一对比,显得她女儿原本清秀可人儿的长相瞬间成了背景板 甚至于与皇后身边大气端庄的宫女相比,都有些逊色了。 这样一想,沈夫人眼前一片惨淡,自己女儿今年已经十六了,上一届大选的时候还未及笄所以待字闺中,可到了这届大选已经十六还年轻的女儿却是在这皇后面前暗淡无色。 说起来,她女儿比皇后娘娘还要长一岁! 身份容貌上比不过就算了,可是年纪上也不见优势,这放进宫里,有个姿容年纪都占优势的皇后珠玉在前,她这个女儿哪里能争上皇宠来? 不说皇上,换做她这个当娘的是皇上,都不会放着貌美年轻的皇后不宠 这样想着,沈夫人的面色就白得和蜡纸一般了。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30问起程氏,准探贵妃 云玖落座,众人也跟着缓缓坐下,但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打量上座的云玖。 这就是一进宫便叫后宫娘娘们恩宠尽失的第一宠后 原本以为是小小年纪就生得一张狐媚的脸,可皇后娘娘年纪小小,这容貌气度皆是尊贵雍容,丝毫不见狐媚之色,这叫原先还内心酸皇后定然是狐媚货色的夫人们面色一阵红一阵青,颇不是滋味。 “听闻皇后娘娘姿容无双,臣妇今日才有幸得见,果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啊!”先前和沈夫人呛声的那位刘夫人,眉眼堆着笑,称赞道。 一旁的沈夫人微眯了眸,讥诮地轻轻哼了声,低声用只有她与刘夫人的声音讽刺一句,“谄媚!” 刘夫人闻言只是无所谓地笑,一想到刚才沈氏和她那个被夸上天的女儿见到皇后娘娘后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就解气! 让你想飞上枝头,现在好了,真凤凰在这,你个麻雀怎么嘚瑟?! 云玖将二人的暗流尽收眼底,却只作不知,端起一杯茶,仪态万千,声线清脆如珠如玉,“夫人谬赞。” 淡淡含笑回应,不骄傲也不自卑。 眉眼间的高贵雍容,叫在场比她大了几轮的妇人倍感压力,哪里能起了轻视之心? 亭内气氛有些尴尬,皇后不怎么言语,只捧了杯茶偶尔啜饮,只这姿态依旧优雅得赏心悦目,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约莫片刻,云玖却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紫色华服,端庄严肃的妇人笑问了一句,“想必这位便是贵妃的嫡母国公夫人吧?” 她微微偏着头,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美目格外动人,二八不到的年华,青春貌美,每一样都刺痛了坐在下方程氏的眼。 “回皇后娘娘,是臣妇。”在见到云玖之后,程氏便面色有些难看阴沉,一改进宫前的好心情。 微微低眉敛去阴沉的眼神与情绪,起身一福身,不是很恭敬稍显生硬地应了一声。 她是堂堂国公府的夫人,又是贵妃的生母,若不是贵妃现在被拘禁,她该是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贵妇,可现在 都是因为面前这狐媚的女子,才会使得她的宝儿失了宠爱,被皇上厌弃! 这样想着,程氏对云玖不可谓不记恨。 原先她设计徐姨娘,让人传谣言,就是想将那个贱人推上风头浪尖上,若非如此,一心只有他自己前程的杨敬又怎么会主动冷落那个狐媚子? 她先是命红姑传信给自己母家的人,疏通关系故意引导杨敬同僚的几位官员的妻室偶遇徐姨娘,而后推动这件事的发展,果然,外头民间便开始疯传徐姨娘狐媚祸水,镇国公杨敬宠妾灭妻 程氏是个骄傲自我的人,要是以前她绝对不愿意自己成为“弃妇”这般难堪的弱者,可世事弄人,她已经失去了儿子,而她的女儿也快前途不保,眼睁睁看着不顾夫妻情意的丈夫宠爱小妾和小妾生的庶子她心如死灰,只能咬牙隐忍,为了宝儿必须忍! 然后,事情果然如她所料那般,风言风语传进杨敬那里,自然会引发腥风血雨,势必对徐姨娘这个贱人造成不好的影响。一介妾室,想要进宫参加皇后的宴会? 呵,徐姨娘怕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吧! 果真,杨敬狠狠惩了那个贱人,并且让人客客气气去请她。 她这些日子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事先做好了筹谋,于是当妆容得体,仪态端庄的她出现在书房时,就连一向不喜她的杨敬,都难得地保持了好脸色。温声细语不,假惺惺地嘘寒问暖一番后,便如她设想那般,让她参加皇后的赏花会,一再叮嘱要好好注意仪态,别给他与镇国公府丢脸。 她当然不会给他丢脸!她要的就是进宫,叫徐姨娘好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好看看,她程氏再不济,也还是主母与正室! 收起心思,程氏面无表情地坐回原座。 上方,云玖眸光熠熠,声音温和,“本宫瞧着夫人面色略显苍白,可是前些日子病还未痊愈?” 程氏嘴角一僵,笑意有些僵硬,淡淡答,“谢娘娘关心,臣妇很好。” “那便好,本宫还想着,贵妃也是许久没见夫人了,想来这回夫人进宫可以与贵妃见上一面”云玖笑容依旧明媚,放下茶盏,红唇潋滟,真是说不出的明艳不可方物。 程氏面色几变,正要开口,这时,却听皇后身侧的一圆脸宫女皱了皱眉头,道—— “娘娘,您糊涂了,眼下贵妃可是被皇上罚禁闭,没有皇上旨意,谁都不能得见的!” 这宫女“压低”声音,似是想提醒皇后,但这声响 满亭子的有心人都听见了。 程氏顿时脸色一沉。 周围开始传来这些夫人窃窃私语。 “我听闻,这贵妃以下犯上,冒犯了皇后娘娘,这才被皇上罚禁闭思过的”一名夫人手持团扇掩着面,眼神打量四周,压低声音与身侧交好的夫人道。 那夫人声音不禁拔高几分,“这贵妃怎么就冒犯了皇后娘娘呢?”言语间带了好奇和探究。 程氏微微收紧拳头。 先前那夫人将团扇微微往上,只露出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道。“我可是听说,贵妃跋扈,居然敢拿鞭子意图打皇后娘娘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皇上当然得震怒罚她了” “天!”她身旁的妇人显然是个甚少出门的,此时闻言,面色微惊,檀口微张,小声,“怎可如此,简直难怪了。” 程氏耳畔听着这些夫人的议论声,心头火焰一把一把烧得越来越旺,但就在她要发作那一瞬,红姑轻轻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心,便叫程氏一瞬冷静下来。 忍耐。 深深吸了一口气,程氏闭眼又睁眼,咬着唇,这般自我暗示。 “国公夫人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本宫怎能叫她白来?皇上那儿,本宫会去说的,待会儿夫人可以去永福宫稍坐会儿,也替本宫探望下贵妃。” 正在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之际,只听高座上,皇后抚着自己的袖口,声音娇软慵懒,眼含一丝不悦地看了自己的侍女一眼,而后笑意温柔地对程氏道。 给读者的话: 皇后娘娘真是套路小公主,看看,善良大度地成全母女相见,但打的什么算盘,谁知道咯 云玖:你们猜咯(傲剑脸) 331牡丹玫瑰,招惹桃花 程氏握紧的手一顿,哑然地望向上方的云玖,试图从对方的神情眼神中找出一丁半点的作假,可惜 皇后笑容雍容华贵,眼神清澈温柔,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 程氏却愈心惊,难怪女儿屡屡在皇后这么个黄毛丫头手上栽了跟头,这小小年纪心机便如此深沉,叫人捉摸不透,宝儿那样外放的性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也愈坚定了,今日进宫必须与女儿见上一面的心情。 若再不提醒女儿小心行事,隐忍出击,这日后,便真的没了前途。 “臣妇谢娘娘恩典!”程氏神色变幻不过一瞬的事情,面色便一如开始时那般淡然沉默,朝云玖行了半礼,再度端庄优雅地坐回座位上。 云玖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许,这个程氏虽然也是个刁钻跋扈的,但和杨宝儿比起来,显然姜还是老的辣,沉稳得多了。根据三月提供的信息,看来程氏在国公府没白吃苦头。 至少,学精明了不是? 既是赏花会,云玖简单地提了几句贵妃的母亲后,便没有再多问其他人,而陈妃的母亲因为身子还在休养,是以并没有进宫参加此次赏花会。 云玖便让这些夫人自己随意走动,听她们夸赞几句锦瑟亭外的繁花锦簇。 “呀,这墨菊开得可真好!”一妇人瞧见花团锦簇中的一株墨菊,不禁眼前一亮,便赞叹,“皇上可真是疼爱娘娘,好些都不是这个季节的花,居然还在绽放呢!” 云玖立在亭中,闻言只是轻轻浅浅一笑,但眉眼的温情羞怯却不作假。这叫多少小姐瞧着心口苦她们就不该跟着母亲进宫来这一遭,感觉回去要消沉好久。不对,来了一趟,有些贵女倒是觉着不枉此行,至少看清了悬殊差距,免得不管不顾地进了宫,最后被皇后娘娘碾压得一辈子出不了头。 见云玖眉眼含笑,另一名贵妇不由福至心灵,忙跟着赞叹,“是啊,臣妇可是跟着皇后娘娘才能一饱眼福了!瞧这牡丹开得,国色天香,满园芬芳都被其光芒压下了呢!” 这话说的,云玖眉心微跳,心头好笑,这人马屁可拍错了。 满园的贵女倒是被这话一刺,各个低头不语,眉眼含愁。 是啊,牡丹是花中之王,艳压群芳,可不就是指的皇后娘娘吗 哪知,云玖却并不被这话取悦到,只是颔轻笑,“是啊,牡丹真国色。不过本宫倒是瞧着那怒放的红玫瑰比这牡丹不遑多让。”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众人便看到牡丹与墨菊前头,一簇红似血的玫瑰欣欣向荣,怒放摇曳。 红得炫目,众人微怔之后,也反应过来,自古皇后都是以牡丹自比,但这位皇后显然偏爱玫瑰这百年来慢慢才在九州之上盛放的外来花卉。 不得不说,比起牡丹的端庄高贵,这玫瑰也是另一种风情——美艳又带刺,红得纯粹又绚丽。 张扬肆意。 倒是与一袭红衣的皇后相得益彰。 “皇后娘娘眼光就是与众不同,这玫瑰开得可真好看!” “是啊是啊,皇上真会疼人啊,瞧瞧这满园的花,就属这玫瑰最多,开得最灿烂” 先前还在夸那牡丹的贵妇们,一时之间换了对象,开始对那一簇玫瑰大加赞词。 云玖听着只是笑,心中更是失笑,这帮人啊 趋炎附势。 不过,高位者不都是这样吗,不管底下的人对你是否真心,面上他们都会对你阿谀奉承。 她拢了拢袖子,甚少开口,乐得看这些夫人词穷那刻。 “皇上驾到!”坐了好半会儿,云玖用了一盏茶,翡翠斟上第二杯时,日头也毒了起来,她正觉着腹中微感饥饿之际,小泉子那尖尖细细又亮得很的嗓子便高声响起。 锦瑟亭外,御驾而来。 穿着龙袍,器宇轩昂,清贵绝伦的卫皇在宫人的簇拥下,颀长的身影慢慢而来。 只见原先还在赏花称赞的贵妇与贵女皆是一愣,而后便是有的惊有的喜,神色各异地回身,纷纷行礼。 “皇上怎么来了?”见清贵俊逸的卫长临走至身前,云玖才淡淡地瞥了眼身后一个个激动的贵妇贵女,将她们那点小心思尽收心底,收回视线,装模作样地就要行礼。 卫长临见状,哪里敢让她真的行礼?事后这小妮子不好和他记账记死忙伸手拦住,将她一双微凉的小手收进大手中轻轻抚摸,听着她娇娇软软带着好奇的声音响起,才俊逸一笑。 “朕瞧你赏花都忘了时辰了,忍不住过来唤你回宫一道用午膳。”他似是没瞧见云玖身后一群时不时偷偷打量他的贵妇与贵女还在屈膝蹲身行礼般,伸手抚了下云玖鬓间的钗,将其固定紧些,眉眼间皆是情意缠绵。 声音温和如玉,却叫亭中所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禁感慨,皇上待皇后娘娘可真宠! 哪有皇上亲自前来唤自己的皇后回宫用膳的? 不少夫人泄气地打消了将自己女儿送进宫的打算,她们都是过来人,皇上看皇后娘娘的眼神可不只是帝王看妃嫔的意思那是情人眼,是看妻子看爱人的温柔眼神,她们的女儿进宫也只能是独守空闺。 但是有些贵女便不这样想了,没见到皇上之前可能她们还不会有什么念头,可是见着皇上俊逸非凡,清贵出尘的面容与气质后,好些都脸红不止,美目期盼地望着。 皇上真温柔若是自己也能被皇上这般温柔以对,真是死了都值 沈夫人的女儿便是痴痴地望了眼好容貌好气质的皇上,这般痴心妄想着。 云玖感受到身后一道道痴迷灼热的目光不禁脸皮子一颤,眼神危险地眯起来望着卫长临这张招惹桃花的脸,忍不住掐了下他的手心,面上却故作温婉,笑容迷人地道,“皇上这么一说,臣妾才觉着有些饿了呢。只是皇上也看到了,诸位夫人与小姐还在” 听到云玖自称的“臣妾”,卫长临嘴角一抽,感觉到了森森杀意。 332花会实意,母女会面 被云玖那不痛不痒的手劲儿掐了下的卫长临,面不改色,将她的手握紧拉下,而后才淡淡地看向一群“电灯泡”,声音多了帝王的威严与淡漠,“诸位夫人小姐请起。” 腿脚都快麻了的众人闻言一个个礼仪完美地应了声“谢皇上”,才优雅端庄起起身。 好几个贵女起身,视线便移不开,盯着年轻俊朗的帝王,眉目含情。 将一旁瑰丽高贵的皇后娘娘彻底选择性无视了。 “朕要与皇后回去用午膳,便不奉陪了。”卫长临面容依旧带着温润清贵笑意,但视线始终都不曾落在那些花枝招展的贵女身上,温和地下了逐客令。 贵女们面色一僵: 不应该留一下她们么? 还是过来人的夫人们有眼色,见皇上笑意清贵淡淡,一旁的皇后娘娘又是一副什么都听皇上的温婉模样,顿时心里有了底—— 看来皇上取消选秀是铁了心的,看这情形,还不是皇后娘娘黏着皇上,反而是皇上主动这般维护。 哎,还是不作这个想法了。 于是,打定主意的夫人们便纷纷行礼辞行,带着心有不甘的贵女离去。 程氏迟迟没有动作。 她在人群最后,华服衬得她格外消瘦,面上有几分焦急,眼神从云玖再到卫长临,抿唇,眉心带了几分为难和烦躁。 倒是云玖才想起来她般,笑了声,“国公夫人还在啊——呀,瞧本宫这记性!”待程氏抿紧唇神色复杂地看向自己时,云玖才摇了摇卫长临的手,声音带了一丝娇嗔,“皇上,国公夫人许久没有见过贵妃了母女情深呢,皇上不若给个恩典,准许国公夫人探望下贵妃吧?” 母女情深呢。云玖舔了舔唇,玩味地笑了。 卫长临听着她这娇滴滴的嗓音,虽是极为悦耳动听,落在他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凉嗖嗖,唇角抽了下,他面不改色,淡淡地朝期许地望过来的程氏瞥了眼。 “准。” 淡淡的,犹如施舍的一个字,却叫程氏露出惊喜的神情,忙谢恩。 却是对于“帮她一把”的云玖只字不提,连个眼神都不给。 云玖也不介意,本来嘛这场赏花会就是为了程氏这个得了“高人指点”的国公夫人准备的。 要的就是给程氏一个打击到徐姨娘而信心倍增的机会,顺道,让程氏亲眼瞧瞧,皇后多风光受宠,而当她去永福宫见到掌上明珠如今的冷遇时,这种巨大的落差悬殊,给她带来的冲击 给杨宝儿带来的冲击。 她就不信,杨宝儿还能忍得住。尤其是有了“智囊团”程氏的帮衬下。 目送程氏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云玖撩了撩头发,侧过头笑容满面地眨了下眼睛,“皇上啊,你这选秀取消了可真是可惜呢——瞧见没,方才那些世家贵女一个个容貌都不俗,身段也是好的” 领着她下了台阶,朝亭外走,卫长临闻言只回眸,打趣一句,“有皇后这等绝色在眼前,朕哪里看得到其他女子?咦,方才原来还有貌美的世家小姐吗?” 哼,还挺会装?云玖努了努嘴,轻哼了声,可是翘起的嘴角昭示着她被顺了毛的好心情。 一旁的小泉子默默在心中替皇上竖起大拇指,皇上现在对于怎么安抚皇后娘娘是越来越有一套了! 凤鸣宫的宫女却是偷笑的偷笑,脸红的脸红,还有就是如长袖这般,想得深远的,她忧愁地叹口气,心道,公主这傲娇的呀,殊不知已经被卫皇吃得死死的了。 此时的永福宫外。 程氏原本以为就算女儿惹怒皇上,也不过是禁足,并不会有实质性的惩罚可是当她看到像看管犯人一样的禁卫军侍卫时,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带着皇上派来的太监,程氏自然不艰难地被放行进去。 永福宫依旧是曾经她来时那般恢弘大气,华美奢侈。但此时却死气沉沉,没有丝竹声也没有欢声笑语。 杨宝儿喜欢听戏,以往皇上宠爱她的时候,时不时还会请戏班子进宫给她唱戏,永福宫也总是热闹的。 程氏望着殿前那枯萎了都没人去换新花的花瓶,眼神一沉,捏着帕子的手死死握紧,声音阴沉,“岂有此理!这帮怠慢贵妃的狗奴才!” 领路的宫女闻言却是眼神一冷,但到底不敢得罪这位主子,只能忍气吞声地听着程氏的训斥—— 也不想想,若不是贵妃作死去招惹皇后娘娘,皇上怎会罚得这么狠?只是禁闭已经算好的了,没有断粮断月奉,只是出不了永福宫,犹如坐牢。永福宫的宫人伤的伤被贬的贬,剩下的没几个真心想留在暴戾的贵妃身边伺候,就连萍儿姐姐,都被贵妃动辄打骂,更何况她们这些不及萍儿姐姐伺候时日长的奴婢?唇亡齿寒,久了,这些宫人也自然就懈怠了。 “宝儿!”程氏一路阴沉的脸色,在看到靠着围栏,憔悴地盯着池塘中的锦鲤的杨宝儿时,终于被心疼取代。远远便哽咽地唤了声。 杨宝儿面色憔悴,披头散发,穿着夏衫夏裙,手里拿着点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塘里扔。此时听到熟悉的呼唤,不由面容一怔,手中点心直接掉进池塘中,引来鱼儿争相抢夺。 “母亲?!”杨宝儿起身,见到瘦了一圈,眼睛红红的程氏时,眼眶不禁一红,娇气地唤了声,而后便提着裙子朝程氏奔去。 程氏也快步上前,母女二人执手相看泪眼,场面说不出的感人。 红姑擦了擦眼角,瞪了眼一旁干巴巴看着的萍儿,后者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跟着一道退到亭廊外。 “母亲怎么进来的?”杨宝儿这些日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体会到了无助,气焰也被磨了不少,现在看到生母,激动地不住落泪。 程氏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一边掉泪一边心疼地打量她,“宝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摸着女儿的脸蛋,程氏眼眶红得厉害。 母女二人这一聊,便是到了晚上 奇怪的是,带程氏进来的太监却也不急,并没催促。 当然,母女二人都忽视了这一点。 给读者的话: ==卡文啊卡文 333夫妻离心,程氏转变 程氏回到国公府时已经是晚膳时分了,虽眼睛因哭过而显得红红的,但她面上带着笑,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红姑跟在她身后,亦是笑容满面。 “夫人回来了?老爷正在前厅等您回来用膳呢!”门口小厮见程氏从马车下来,忙讨好地堆着笑脸走上前,谄媚道。 程氏扶着红姑的手背,轻扬着下巴,眉眼都带着当家主母的风范,又恢复了以往她身为国公夫人的目下无尘。 冷淡地瞧了眼小厮堆满笑的脸,程氏扶着红姑,一步一步优雅地踏进正门,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接一句。 身后小厮也只是晒晒,并不放心上,甚至眼里还带着一丝鄙夷—— 不过是下堂妇罢了,老爷压根就不喜夫人,偏偏夫人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耀武扬威的主母真是可笑。 程氏走得很慢,她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大门,却有些不愿走了。 多久没有在正厅用过膳了? 好像自从她的绍亭没了,宝儿失宠后,老爷便开始不再掩饰对她的厌恶,堂而皇之地将他更为喜爱的徐姨娘请到正厅的饭桌前,还有他们共同的小孽种一道,享受着天伦之乐! 而她,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为死去的儿子悲伤难过,为处境艰难的女儿烦愁担忧。独守空闺,独自用膳,独自凭吊。 凭什么! 就因为徐氏比她年轻比她漂亮?可她是国公夫人,是世家大族嫡女出身,生的儿子是嫡长子,女儿是尊贵的一品贵妃 到底哪点比不上一个小户出身的徐氏? 直到知道那件事后,程氏便不再计较这其中的原因了。因为恶心。 若以前她还会眼巴巴盼望着杨敬来她屋里,对她温柔宠爱,可现在,她只想找回她国公府主母的地位和尊严,对于这个薄情寡幸的男人,死了心思。 “夫人,夫人?”红姑见程氏突然停下脚步,不禁疑惑地唤了声,程氏依旧没有反应,只阴沉着一双眸子神色十分肃冷,不禁叫红姑担忧,便再唤了声,轻轻拉了拉程氏的衣袖。 程氏回过神,敛去所有神色,面上勾起一抹淡淡的不及眼底的笑,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声音微沉,“进去吧。” 杨敬已经坐在饭桌前,眉心皱着,目光微沉地落在满桌菜肴上,神色颇为不耐烦。 “夫人还没回吗?”他忍了忍,声音低沉地问一旁的管家。 管家低眉顺目,“还没许是耽搁了吧!” 不知管家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这话非但没有起到替程氏解释的作用,反而叫杨敬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声音带着一丝厌恶,“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这个程氏,莫不是” “老爷,妾身回来了!”程氏刚踏进正厅一步,便听到杨敬包含怒气与厌恶的言语,不禁冷笑一声,而后飞快换上一副笑容端庄温柔的模样,拔高了声音,唤道。 杨敬那编排的抱怨立即咽了下去,神色极为不自然,但认真打量了眼程氏的神色,见其只笑容满面,看来是没有听到自己方才的话,这才脸色缓和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程氏布满喜色的脸,微收了些怒容,尽量温和地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我在等你用膳。” 最后那句仿佛是施舍般地提醒程氏,他可是专门等她用膳。 这叫程氏心中再度冷笑,面上却只做出歉疚的模样,走上前,在杨敬身边坐下,体贴地道,“贵妃留妾身说了会话,就耽搁了,老爷怎么不先用膳?妾身饿着不要紧,老爷政务繁忙,要好好用膳才是。” 说话间,红姑已经接过一旁婢女手中的铜盆,递到程氏面前,后者从善如流地净手擦拭干净后,眼角余光瞥见杨敬缓和不少的神色,微不可闻地无声翘起嘴角冷冷笑了下,而后拿起公筷,便夹了一块鱼放置杨敬面前的碟子中。 杨敬觉着徐姨娘虽然温柔娇媚会伺候人,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身上总是少了些大家闺秀的风范与气质,若不是床笫间会取悦人,他也不会这般宠着。但现在看程氏,倒是少了几分厌恶了。 这个程氏,以往虽然有大家闺秀的典范,也很有当家主母的手腕能力,但太跋扈善妒,着实有些叫人不喜。性子太强势,飞扬跋扈的,自然是被他越来越嫌弃厌恶。 可不得不承认,比起徐姨娘,程氏身上到底还是有着世家大族出身的端庄气度。 不知是不是这段日子被他冷落了,终于知道悔改了,现在这般温柔体贴,端庄守规矩的程氏,叫杨敬有些刮目相看,心里头厌恶也少了几分。 且看看吧,若是她表现好,可以考虑考虑将掌家权还给她。 “贵妃现在如何了?你们聊了些什么?”杨敬咳了声,刚毅的面上多了一丝柔和,目光锁定程氏的眼睛,带着探究考量,问道。 程氏手中筷子轻顿,而后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故作落寞地低下头,叹了声,“贵妃被禁足,自然是不好的,不过妾身劝了她,告诉她稍安勿躁,有老爷您在,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贵妃关心老爷身体,问了几句,还让妾身转告老爷,她会收敛些,争取重新挽回圣心” 要是以往,进了宫见着过得不好的女儿,程氏回宫一定是要闹的,势必要杨敬做主,闹得不依不饶。但这回,程氏也不抱怨也不吵闹,只情绪有些低落地说着女儿的情形,还劝女儿这倒是出乎杨敬意料了。 但杨敬知道程氏这人,虽然跋扈,但是个容易掌控的,在他面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是以见程氏不似作假,他放下戒备,甚至还对已经被他忘之脑后的女儿感到一点点的心疼。 到底是自己宠着长大的嫡女,再加上程氏说她在宫中过得不好却还关心他这个父亲的身体,杨敬这般想着,心底也软了。不由伸手拍了拍程氏的手背,声音缓柔,“放心吧,有我这个父亲在,不会让她受气的。” 心中开始琢磨怎么叫贵妃复宠 却忽略了身旁程氏眼底一闪而逝的厌恶和阴戾,以及唇角那抹冷笑。 334府中风云,姨娘捉人 夫人再次拿回了掌家权。?&bsp;&bsp;? 夫人给国公爷新纳了一门美貌妾室。 国公爷整整三日宿在了新来的姨娘屋里。 徐姨娘失宠了。 半个月,国公府的风向便不知不觉变了。原先巴结桂苑徐姨娘的下人立马一边倒地巴结起近来颇受国公重视的夫人程氏。 国公爷依旧不去夫人的屋里过夜,但是每天会和夫人一道在正厅用一到两顿膳,两人相处也不似以前那般一个面红耳赤一个怨声载道。倒是真的有相敬如宾的味道——夫人变了,沉默了内敛了,同时也愈雷霆手段。 先受到冲击的便是桂苑,夫人明里暗里手段迅猛地收拾了几个徐姨娘身边的心腹,将之前刁难过她的下人通通撵出去。 但是夫人又没有立即收拾徐姨娘,反倒是好吃好喝的依旧供着,这点,就是国公都感到不可思议。只夫人掌管后院,确实比温温柔柔的徐姨娘要厉害,至少,偷鸡摸狗的少了,懈怠偷懒的少了。 这一点,让国公爷都忍不住当众夸夫人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夫人变了,以往夫人掌权,后院的姨娘一个个都没有好日子过,经常叫国公爷为此红脸与其起争执。但现在夫人非但不为难后院的姨娘,反而给国公爷纳了一门美妾。甚至连南院那位失了宠的绣姨娘都得到了夫人的照拂国公府的下人几乎是不把南院的绣姨娘当主子看待的,而之前夫人更是断了绣姨娘的月银,听闻绣姨娘和仅有的一个丫鬟都是靠做些针线活拿出去卖钱维持生计的。但现在夫人不仅给绣姨娘月银了,还派人送了好些补品与绫罗绸缎 一碗水端平,夫人不只是对绣姨娘这般照拂,国公爷新宠的姨娘,得到的赏赐比绣姨娘还要多。 国公爷现在有贤内助,还有美娇娘,自然是每日都面带笑意,至于徐姨娘早就被国公爷忘到脑后了。 新来的姨娘对夫人格外敬重和亲近,有空便往夫人屋里头跑,宛如亲姐妹般要好丝毫没有恃宠而骄,这叫国公爷很是满意,对夫人也颇有赞词。 听着外头丫鬟的议论,屋内徐姨娘双目通红,面容阴戾,上下牙齿打着颤,出咯咯声音。 她尖利的指甲划过窗柩,身后婢女弱弱地唤了声,“姨娘该用膳了。” “滚!我不吃!”徐姨娘一把将窗户放下,隔绝那些闲言碎语,心口生疼,回头阴狠地大骂婢女。 婢女吓得脖子一缩,而后便悻悻地打算下去。 却被徐姨娘叫住,只见徐姨娘面色稍霁,问她,“少爷呢,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他?” 婢女听到徐姨娘问起二少爷杨绍远,面色微微一变,而后低头,喏喏,“奴婢奴婢也不知,大概——大概在雀儿姐姐那儿吧!” 雀儿?! 徐姨娘先是一怔,而后却是想到什么,脸色登时难看,摇摇欲坠,眼前都要黑了地扶着桌子,咬牙切齿地问,“那个贱人在哪?快带我去!” 那个小蹄子,她当初就瞧着心术不正是个狐媚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勾引她的远儿了! 她的儿子岂是这些低贱的货色可以勾引的?就是安排通房也是她这个做娘的亲自挑选身家清白的,雀儿那种货色,只会败坏她儿子的精血,怎配做通房?! 徐姨娘气冲冲地带着自己两个得力的婢女,闯进雀儿的房间,却没有逮着人 她蓦地脸色一变,原本就怒气冲冲的脸瞬间更沉了,望了眼外头的日头—— “走,去——二少爷那!”徐姨娘深深吸口气,气得面色白,咬着牙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带着人又气势汹汹地朝杨绍远的院子奔去。 杨敬对杨绍远这个仅剩的儿子还是很宠的,他的院子又大又气派,并且下人也不少。可是当徐姨娘带着婢女冲进院子里时,偌大的一个院子居然没有什么下人! 再看门口一个面色古怪的小厮 徐姨娘看了眼紧闭的门扉,只觉一口气提了上来,面色再度白了白,微一踌躇,抿了抿唇,沉声对婢女吩咐,“走!” 走近,那小厮不待反应开口提醒里头的杨绍远,便被徐姨娘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 “嗯啊!” “少爷轻点儿呜” “声音再娇脆点!不对,不是这样的,叫我绍远!不许把你的脸对着我!快喊,给我哭!” “呜少绍远,好痛,轻点儿” 女子娇滴滴断断续续的呜咽哭泣声和男子充满和愤怒兴奋的低吼声一阵阵传出来 身为过来人的徐姨娘哪里不知道里头在做什么! 雀儿这个小浪蹄子果然!勾引她好好的远儿,居然,居然真的白日宣淫! 徐姨娘几乎忘记了她勾引杨敬白日宣淫时比这个更浪荡,一心只恨透了勾引她优秀的好儿子的雀儿,气得声音都沙哑。 一把推开门,直接冲了进去。 “啊——”里头一股麝香腥味,充斥着整个屋子,可见二人先前的疯狂糜乱。 两人白花花的身子露在外面,雀儿惊恐地抓过被子遮盖自己身上的春光,躲到床脚,吓得瑟瑟抖,不敢看徐姨娘。 而杨绍远,被搅了好事本是一脸阴沉,可看到徐姨娘更加阴沉的脸色后,面上微微闪过一丝心虚不自然,飞快卷起自己扔在床上的衣服套上。 “娘你怎么”杨绍远下了床,先是看了眼徐姨娘身后,确认只有她两个心腹后才松口气,鹰一样锐利阴冷的眸子看向徐姨娘时多了一丝尴尬。 “混账!”徐姨娘却是赤红着双眼,咬破了唇,气得扬起手便想打杨绍远一巴掌,可她不像是程氏抓到杨绍亭寻欢作乐时那般一怒之下连儿子也打比起程氏,徐姨娘只觉得自己儿子样样都好,就算有错,也是—— 她嚯地眼神如刀子一般扫向雀儿,面容狰狞,“你个小贱人!居然敢勾引少爷诱他白日做出这等子荒唐事!今日,我不扒了你的皮,难解这口气!” “春分,夏雨,将这个贱人给我带到桂苑!”只见徐姨娘森冷无情地命两名婢女上前架起惊恐万分的雀儿,将衣不蔽体的雀儿一路拖到桂苑 而杨绍远,只一言不地沉着脸跟在后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浓墨,却没有一丝惊慌和怜惜。 给读者的话: 杨绍远对雀儿你们后面就懂了 335家法藤刑,不过替身 春分夏雨将雀儿拖到桂苑,一路上雀儿梨花带雨地凄凄求饶,不住地向杨绍远求救—— “二少爷,二少爷救救我!二少爷!” 可是杨绍远却诡异地没有出声,甚至是除了雀儿最初呼喊他时,淡淡地瞥了眼后,连一个眼神都不屑施舍给这个才和他颠鸾倒凤过的婢女。 雀儿有些不敢相信,不肯放弃地呼唤杨绍远,春风和夏雨粗鲁地将她推在石子地上。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衫,脚上都没来得及穿上鞋子,整个人被推搡跌趴在地上,一双小巧细白的足登时被坚硬的石子硌得生疼,她眼泪掉得更凶,楚楚可怜地抓着自己的外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屈辱无比。 徐姨娘命人搬了一张椅子,她就坐在雀儿上方,满面阴冷地瞪着孤立无援的雀儿。 此时,杨绍远上前一步,正好走到雀儿脚边。 “绍远救救我”雀儿不由扬起头,白皙俏丽的面上挂着两行清泪,分外惹人怜爱,抿着樱唇,凄凄地抓住他的裤腿,眼里带着一丝期盼一丝光亮,声音娇软可怜。 杨绍远闻声身子微怔,但当他低头看到雀儿满面泪痕的脸时,面上刚起的一丝不忍和软化顿时被复杂以及怒气取代。 “不要用你这张脸对着我,叫我的名字!”他狠狠地踢开雀儿的手,将自己的裤腿从雀儿手指间抽出来,眼神冷漠,鹰目无情。 雀儿眼里划过不可思议和伤心欲绝,她呆呆地望着杨绍远冷漠的脸,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错,二少爷这段日子对她千般宠爱万般呵护,明明在床上还说着那么动人的情话,怎么一转脸,就变了个人? 她还让他叫他的名字,最喜欢在床上听她婉转的声音,每次 忽而,雀儿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面色登时煞白。 她惊恐地瞪着眼,想起这些天一幕幕—— “再清脆些,对,哭,不是这样哭!你不能委屈,你要撒娇地哭!” “趴好!谁准你回头看我的!不许回头看我,趴好,叫我的名字” “唔,再叫一声,嗯,对,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东西!” 每次少爷缠着她做那档子事的时候都不看她的脸,只让她趴着叫他的名字,用清脆不黏糊的娇软嗓音啼哭 每当这时,少爷就会说些甜言蜜语,夸她的声音动听,对她格外的疼爱。 除此之外呢? 雀儿惊恐地发现除此之外的少爷,是冷漠又看不透的。她以为,少爷只是面冷心热,在床笫上才火热 除此之外竟是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证明,少爷喜爱她 雀儿一瞬间面如死灰,只觉得荒唐!少爷是将她当成了谁的替身! “远儿,过来!”徐姨娘见杨绍远还站在雀儿跟前,以为他心有不忍,脸色一沉,拔高声音,将他唤回来。 杨绍远抬起脚,径直走向徐姨娘,在她身侧立着,与雀儿狼狈的对比是,他衣冠整齐,俊秀斯文。 看他还听话,徐姨娘暗自松口气,只要儿子不被下贱的丫鬟勾得丢了魂儿就还好。而后她刀子一般的眼神射向下方一脸凄惨惨白的雀儿,声音冷厉,“好你个小贱人,大白天的就勾得少爷与你风流快活!少爷年纪小,若是被你败坏了精血,你这贱命承担得起么!” 徐姨娘冷冷的话语像是一柄刀子,丝毫不客气地捅着雀儿的心口,雀儿摇摇欲坠,神色凄惶,闻言只楚楚可怜地抬手拭着眼角的泪,声音带着委屈和恐惧,“姨娘饶命奴婢再也,再也不敢了!” 她的求饶丝毫没能减消徐姨娘的怒气,她只要想到若不是发现得早,这贱丫头万一有了身孕大门大户家的少爷在没娶妻前有几个通房丫鬟无可厚非,但是正妻未进门前,通房是决计不能诞下子嗣的。 若是诞下了子嗣,这以后哪家贵女愿意嫁给她的远儿哟! 想着,徐姨娘便气不打一处来,偏过头对一旁的春分呵道,“给我上家法!夏雨,你去将桂苑以及二少爷院子里的丫鬟都叫过来,让她们好好瞧瞧,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想飞上枝头勾引少爷的下场!” 家法! 雀儿面色一变,惊惶地摇头哭着磕头求饶,“姨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春风已经下去了,夏雨听了徐姨娘的吩咐去集合所有丫鬟。 家法,对待犯了事的主子,是打板子,可对下人那便是残忍至极—— 脱光衣物,用蘸了辣椒水的藤条鞭打 满院的丫鬟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遍体生寒。 她们当中有些人,其实对于雀儿攀上二少爷这事有所耳闻的,雀儿本就仗着一张颇有姿色的脸目中无人,跟了少爷后更是对她们这些共事的丫鬟不屑一顾,平日里没少尖酸刻薄几句。对于雀儿,众人自是不同情的,可是 家法啊,想想雀儿那花容月貌,细皮嫩肉的模样,若真是家法处置,只怕是半条命都要去了吧。就算勉强苟活下来,只怕是也得毁了一身皮囊。 那还不如死。 “二少爷!您不能这么对我——二少爷!求求你,念在奴婢的嗓音与你心上人相似的份上,救救奴婢吧!”不多时,春分已经拿了藤条带了婆子过来,夏雨也召集了下人。雀儿被两个婆子钳制着就要扒掉她身上最后一件避体的衣裳,不由负隅顽抗,推搡两下挣脱开二人的钳制,赤着脚快步跑到杨绍远脚边,抱着他的裤脚,散着头发,哭得好不凄楚,声音清脆又娇软,婉转如莺啼,而她却低着头,只露出发顶。 杨绍远身子一震,雀儿便沉了眸光,果然 “娘”听着这婉转莺啼的声音,杨绍远喉头滚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张瑰丽娇俏的脸来,再低头,看着雀儿被秀发掩盖的面容,忍不住沙哑地开口。 只是一瞬,他鹰目一瞪,神情大变,一手提起雀儿,大手扣住她的脖子,阴戾的声音响起,“你刚刚说什么?” 给读者的话: 杨绍远就是个内心变态的抖s咳咳,不对,对阿九的话就成了抖 我到底在说些什么额==越来越污了的本宫qq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36雀儿流产,杨敬大怒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就连徐姨娘都吓了一跳,声音低了几分,“远儿你” 然而杨绍远只是,鹰目眯起,欣赏雀儿被掐住脖子而面色通红到涨紫再到惨白的脸蛋,低沉的声音阴冷得宛如一条毒蛇,“说,你刚刚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贱婢知晓了他的心思? 不 他谁都没告诉,谁也不会知道的! 雀儿被他提着,脚尖离地,无助地挣扎着,呼吸不过来,眼泪不住往下掉,艰难地抬起手抓住杨绍远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划开一道道红痕,声音破碎地求饶,“奴婢奴婢瞎说的少爷少爷饶命” 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恐惧。 这个男人,是真的动了杀心! 雀儿此时多么悔不当初—— 如果不是她攀龙附凤怎么会遇到这么变态的恶魔! 杨绍远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态,目光扫过周围大气不敢出一声的下人们,他神色转冷,松开手。 雀儿便像是被遗弃的娃娃般,重重跌落在地,疼得小脸惨白,可是她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发不出一声痛呼。 后背一篇濡湿的冷汗。 “来呀,上藤刑!”徐姨娘见状只是冷哼一声,唇角上扬,非但不责备杨绍远的暴戾行为,反而感到高兴,她的远儿果然不会因为一个贱婢迷失了心窍!她冷冷一笑,抬起手。 春风将黑长得有成年男子大拇指那般粗细的藤条交到婆子手上,后者甩了下,一步一步朝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雀儿走去,面上是狰狞的冷笑。 雀儿望着那粗黑的藤条,眼前一阵漆黑,抖着身子,摇头哑声求饶,“不要打我求求你,姨娘求您饶了奴婢” “打!”徐姨娘却无动于衷,接过夏雨递来的茶,红唇勾起,饮了一口,多日来因为程氏的上位,杨敬的冷淡所积累的怨气,仿佛在雀儿身上终于有了宣泄口。扬唇冷笑一声,高声道。 “啪——”藤条落下,打在娇嫩的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之同时响起的还有雀儿尖利凄惨的叫声 周围的丫鬟无不是面露不忍和惶恐,胆小的甚至还捂着眼睛不敢看。 但是藤条鞭打声与雀儿一声比一声微弱惨痛的叫唤声,不绝于耳,即使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声响。 婆子手劲大,只是几下,便将雀儿打得皮开肉绽,她死死护着自己的脸,趴在地上,只是背部便血痕累累 到最后气息奄奄,声音也弱了下去,死死咬着牙关,无声地落泪,眼神却空洞又怨毒地望向高高在上的那一对冷漠无情的母子俩。 徐姨娘轻哼一声,“敢瞪我?看来还是不够狠,继续打!” 杨绍远只是眉梢淡淡地拧了下,对狼狈血污一片的雀儿满眼的厌恶。 “流血了啊,她下身流血了!”一个站得离雀儿近的丫鬟突然捂住嘴,惊恐地指着雀儿下身一滩缓缓溢出来的血迹,声音发抖地叫出声来。 众人惊骇,年纪大的,这么一看,脸色便变了—— 这分明是,小产了! 而徐姨娘见状却是面色阴沉,有些气恼地瞪了眼一旁的杨绍远,低声呵了句,“瞧你做的好事!” 她最担心的便是贱婢坏了远儿的骨肉,这孩子可不能留!这贱婢才二十来天就怀上了远儿的骨肉,真是 于是她冷冷地横了一眼方才叫唤的丫鬟,面色冷漠地开口,“继续打,不过是流血而已,死不了!” 那名丫鬟自知闯了祸,面色惨白地抖了抖身子,低下头不敢吱气。 “住手!”这时,却见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程氏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 她呵斥一声,而后便见她身侧站着一人,大步朝徐姨娘和杨绍远走去,面容铁青,正是镇国公杨敬! “贱人!还嫌不够丢人不成?”他瞥了眼血肉模糊趴在地面上的雀儿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下的血迹时,眼神一冷,不由分说地上前,朝着正错愕于他的到来的徐姨娘迎面便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没有留情,徐姨娘整个人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脸颊登时一片红。 嘴角都带了血,她愣愣地捂着脸,坐在地上,怔怔地没有回过神,委屈可怜地唤了声,“老爷” “父亲!”杨绍远一惊,忙去扶徐姨娘,有些震惊地看着面色阴沉的杨敬,也是一时没有回过神。 杨敬气得吹胡子瞪眼,现在瞧着这个儿子也是一口气上不来,“孽障!孽障!” 这时,程氏施施然走过来,声音温和带着安抚,“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一边伸手轻抚杨敬的后背替他顺气,端的是体贴贤惠。 徐姨娘恶狠狠地瞪着程氏,不用想也知肯定是程氏搞的鬼,于是她泣不成声地指责程氏道,“夫人,妾身做了何事,你要这般针对我?妾身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妾身,妾身绝对改可不知道你在老爷面前说了什么,叫老爷这般生气” 她本就比程氏年轻还貌美,这么捂着脸颊,泪盈于睫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加上声音妩媚又柔弱,要是以往,杨敬早就将人扶起来拉进怀中好好安慰一番了,可现在不同了。杨敬有了更加年轻貌美的新妾室,正是享受着,哪里还记得徐姨娘? 更何况—— 程氏红唇微翘,没有说话。眼神却是泠泠带着嘲讽的冷笑,明晃晃地表达了对徐姨娘的蔑视和讥讽。 徐氏,你以为这招还有用? “贱人!你还狡辩?”杨敬上前便是一脚,踹在徐姨娘胸口上,后者疼得面色一白,这回眼泪倒是真的决堤了,恐惧慌乱地望着杨敬,满是不解。 却听杨敬指着那奄奄一息的丫鬟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绍远干的好事?风流就算了,还叫丫鬟怀了子嗣,你做娘的不好好管教儿子,将这事压下,居然还有脸当众施藤刑!现在还赖在夫人身上——我告诉你,这事不是夫人说的,是你的丫鬟看不下去,在我和夫人商量事的时候跑过来告知我的!” 他通红着眼,而后指着流血不止的雀儿,“没想到你是这般歹毒的妇人!”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37揣摩杨敬,姨娘斗败 杨敬是因为怜惜雀儿这么个弱质女流才出言怒骂和教训徐氏吗? 不是。 程氏在一旁,端庄贤淑地立着,也不开口,收敛了以往的气焰,见此,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锦绣那个女人,果然有几分本事。 至少,她说对了一件事。 国公爷不是善茬,但他喜欢听话的柔弱的女子。更深层次的一点,当年程氏因为嫉妒,一怒之下当众打死了杨敬颇为宠爱的一名通房丫鬟,那时候杨敬还没有成为镇国公,程氏以为他是不在意或者说比起那丫鬟,更敬重她这位正房。 却这么多年后,才从锦绣那得到答案。 只是因为当时的杨敬还不能反抗程家,不得不对程氏忍让讨好。 但也就是那件事,在杨敬心头埋下了一根刺,一根,叫程氏之后受尽苦楚的刺。 杨敬为什么喜爱徐姨娘?哪怕知晓徐姨娘也不是善良单纯的女人,却还是宠了这么多年?锦绣说,因为徐姨娘听话,温顺,乖巧。 并且,只能依附杨敬。 不管背后的徐姨娘如何,至少杨敬看到的,喜欢的,是徐姨娘在他面前百依百顺,柔弱乖巧的样子。 那么,当徐姨娘如她当年那般,当众要打死一名怀了她儿子的骨肉的丫鬟,被杨敬亲眼目睹后,还会如从前那般受宠吗? 不会了。 程氏冷笑,她听了锦绣出的主意,在外头找了一名与当年那被她打死的丫鬟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抬进来给杨敬纳为妾。果然,杨敬虽然喜爱徐姨娘妩媚貌美又会伺候人,但见到更加年轻貌美且与当年那个丫鬟相似的清纯柔弱佳人时,便迷上了。 呵,杨敬也许早就不记得当年那个丫鬟的长相了,他只是,喜欢能够掌控,温顺柔弱善良单纯的这类罢了。既然他喜欢这样的,那她何不找一个好拿捏在手的,让徐氏失了宠幸? 徐姨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栽在程氏这样没头脑跋扈得只会嫉妒打人的女人手上,所以到现在她还是一脸茫然不解,只是打骂一个贱婢罢了,老爷为何如此动怒? 她进府的时候,杨敬已经是镇国公了,哪里了解到当年那事,所以她做梦也想不通。 “什么丫鬟?老爷,妾身冤枉啊是这贱婢,这贱婢勾引我们的远儿,她想要飞上枝头,败坏我们儿子的精血是她居心不良啊老爷,妾身只是按照府里规矩处置罢了老爷明察!”徐姨娘到底还是有点头脑的,虽说不知程氏耍了什么花招,但她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杨敬 她在府里立足全是凭着杨敬的宠爱以及儿子—— 决不能叫老爷厌弃自己! 杨敬眉头紧锁,似乎是气消了一些,尤其是望着徐姨娘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时。 这时,程氏眼中暗芒一闪,轻叹了声,“善解人意”地替徐姨娘求情道,“老爷要不还是饶了徐姨娘这回吧——按照家法,的确是要处置的,之前徐姨娘替妾身掌家想来也是懂规矩的,所以才会用家法” “你别替这个贱人开脱!”果然,程氏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求情”,杨敬原本缓和些的脸色便再度阴沉下来,并且更加乌云密布!他高声呵斥着徐姨娘,“谁给你的权力敢越过夫人动用家法?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国公爷!” 杨敬还有一点,他好面子,最厌恶有人忤逆他定下的规矩。 他才将掌家权交还给程氏,而程氏最近的表现也的确叫他满意,这个时候,徐氏却自作主张动用家法—— 这叫他作为家主的威严何在? 当即他就对徐氏厌恶至极。 徐姨娘哪里想得到这一层她自从进国公府起杨敬便对她千依百顺,这突然受了冷待还没缓过神来,现在就冷不丁地遭了厌弃,登时就傻了。 但不代表杨绍远不清楚自己父亲的德性,他锐利阴寒的鹰目阴冷地扫向程氏,眸光微敛,而后便主动认错,跪下,一脸悔过地对杨敬道,“父亲都是孩儿的错,娘姨娘只是一时糊涂,她也是关心则乱,求父亲念在她为儿担忧才犯下过错的份上,饶恕她这一回吧!千错万错,都是孩儿的错,孩儿愿意受罚!” 说着,低头重重磕了一头。 手不由自主地拉了下徐姨娘的袖子,后者才回过神,忙跟着,凄凄地也跪下,无声柔弱可怜地流泪。 这一下,倒是叫杨敬的气消了不少。 他一向偏爱庶子的原因,便是杨绍远对他的崇拜与敬畏孝顺,此时见次子悔恨地跪在自己面前忏悔,徐氏又是他宠爱多年的妾室,于是最后,他只训斥了几句二人,避重就轻地惩罚了下,便交代程氏将此事压下,一切交给她来善后,而后急匆匆离去。 对于没能扳倒徐氏母子,程氏感到失望和不甘,但红姑拉了拉她的袖子,稳住了她的情绪。 “将人带下去,交给府医医治,好生照顾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看望。”程氏看了眼奄奄一息趴在那的雀儿,眼睛微微眯起,一抹精光闪过,而后命令道。 “今日之事,若叫我听到一个字泄露出去,小心你们的嘴!”杨敬也不糊涂,知道将这事交给她来处理,这样一来,这事若泄露风声,便是她的责任,是以,她不能借这事打压徐氏母子 只是—— 程氏勾唇诡异地一笑,看了眼被抬下去的雀儿,老爷啊老爷,你以为这样就能护住这个贱人和贱种了吗? 也太小瞧她了。 直到杨敬走了好半晌,程氏有条不紊地屏退下人,善好后。徐姨娘才失魂落魄地从地上起身,被杨绍远扶着勉强站稳脚。 她白着脸,眼神赤红,仇恨地瞪着程氏,死死咬着牙,“算你狠!” 今日之事,她他日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程氏微微一笑,昂着下巴趾高气扬,“来呀,将姨娘送回房,好生看管着!” 而后扶着红姑的手,优雅离去。 以胜利者的姿态。 给读者的话: 我怎么一写起程氏和徐氏就激动捏tt 感觉她们好有p感哈哈哈开玩笑的! 338苦绣喜帕,后妃和睦 小慧进来的时候,锦绣还在绣那一方大红的喜帕,一边咳嗽,一边时不时揉下酸涩的眼睛,神情专注温柔。 “姨娘,奴婢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现在我们不缺钱了,别绣这些了!”小慧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走上前,微弯膝盖,与坐在床上的锦绣平视,声音透着心疼,“你现在要好好吃药,注意调理身子才是要紧的!” 说着,伸手拿过锦绣手中初具模型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有些惊讶赞叹,“呀,姨娘这鸳鸯绣得真好!这喜帕可是奴婢见过绣工最精致漂亮的了!” 锦绣闻言,只接后面那番赞叹之语,病白憔悴的面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当真?你觉着这喜帕漂亮?” 小慧点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上好的锦缎,而后面色一变,“姨娘这不是夫人赏赐的那批布料吗?这么好的面料你怎么用来绣喜帕了!”她有些心疼地皱起眉,可惜地盯着手中绣到一半的喜帕。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伸过来,锦绣面色如常地拿回喜帕,低头爱惜地抚了下,眉眼带着温情,“这不是用来卖的我一针一线绣完工也快了,希望那个人会喜欢” 说到最后声音也细了下来。 小慧没听清楚,“姨娘刚刚说什么?这是送人的么?” 锦绣面色微妙,抬头对上小慧迷茫不解的眼神,只是淡淡地冲她笑了下,不动声色地将喜帕放置一旁,“将药端过来吧,再不喝就凉了。” 这一声倒是提醒了小慧,她忙转身去端药,服侍锦绣将一碗苦涩的药喝下,又端着空碗出去,将喜帕一事给忘到脑后。 屋内,锦绣断断续续地咳嗽着,她习以为常地拿了干净的帕子捂着咯出的血,淡然地将染了血的帕子扔到床下的痰盂里。 再接着绣手头上的喜帕。 但愿能在中秋佳节前,将这帕子和嫁衣绣好 思绪微微走神,锦绣痴痴地望着手中的大红喜帕,眼前一片雾蒙。 ——“锦绣,锦绣!待那家公子上门提亲,你给我绣喜帕喜服如何?”及笄年华的少女一袭粉裙娇俏明媚,少女将怀春,正是憧憬着那俊俏的救命少年郎上门迎娶,好不羞怯期待 ——“小姐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嫁人啦?”少女身侧,便是年轻清秀的婢女,很多年前的锦绣。 ——“哎,好你个锦绣,居然敢打趣本小姐!看我怎么罚你!” ——“哎哎哎我的好小姐,锦绣错了,小姐饶了我吧哈哈哈好痒小姐不要我挠痒痒锦绣给您绣还不成吗,不许挠了” 那时候的小姐活泼单纯,不谙世事,那时候的她,眉眼还没染上愁霜。 那是五年前 回忆就此停留,锦绣从往事中回过神,怅然若失地望着手上的帕子,眼眶湿润通红。 都说往事不堪回首,她却觉着,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最单纯不知险恶的年华,叫她念念不想忘,却再也追不回。 宫里。 “皇后娘娘这字娟秀婉约,比臣妾写得好。”锦瑟亭中,云玖放下笔,白纸之上,娟秀的“锦瑟”二字浓墨未干。一旁的陈妃捏着帕子,温婉优柔地欣赏了下,而后浅笑地评价道。 云玖微侧眸笑了下,“这话说的——论字,这宫中谁敢同卫国第一才女相提并论?” 她微微俯身,吹干墨迹,复而对一旁言笑晏晏温顺柔婉的陈清婉促狭道,“本宫这字太小家子气了,没办法,手腕力不足,所书之字娟秀有余,力道不足。说来,还是陈妃你那一手簪花小篆漂亮。” 她话语中虽有对自己手腕力道不足的可惜,但并无遗憾,对陈清婉的才华也没有一丝羡慕和嫉妒,只就事论事地评价。 陈妃来这凤鸣宫次数多了,渐渐也知晓这位皇后娘娘的秉性了,夸她模样好绝对不会说错,且皇后娘娘有时候颇有几分孩子气还有便是,说真话永远在她这管用。 起初陈清婉也会说些漂亮话,但她发现,皇后一双美目很是犀利,若是违心的虚伪的作态和言辞,她只是淡笑不语,静静地看你一眼,嘴角笑意饱含深意。 但你若说的真话,哪怕有些难听,只要不过分,触及逆鳞,她眼里便带着一丝真挚的笑意,与你接上几句。 想来,方才皇后淡笑瞥来的一眼,就是对她带了奉承意味的称赞的了然于心吧。 思来想去,陈清婉也转过弯来,就着云玖一侧,提笔,便写下漂亮的四个字——“一枝独秀”。 “满园繁华乱入眼,一枝独秀笑群芳。”一气呵成的四个字写完后,陈清婉对着云玖浅笑,眼中灼灼,声音清明地道。 云玖微勾唇,“陈妃倒是个剔透的,字字句句都合本宫心意。”她看了眼陈清婉写的字,对这个卫国第一才女算是领教到了厉害。 出口便见才华,出手皆引惊叹。 八面玲珑,心思婉转剔透,这样的女人,若不能为己所用,倒是有些 可怕。 一后一妃怡然地在亭中写了会字,聊了下胭脂水粉之类的,倒也显得和睦。 若不是在皇宫,远远走来见这二人笑容明媚、其乐融融的样子,卫长临还错以为这二人是闺中密友了。 但很显然,一后一妃,再怎么和睦,也不可能成为密友。 这是卫皇陛下心里坚定的想法,并且打量了眼温婉端庄的陈妃,心中默默起了警惕,虽说阿九心眼多,但后宫心机深的女人太多了,保不齐哪天就上了当。 陈妃千算万算,千筹万谋,要是知晓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皇后这大树,却被皇上这座大山当做头号防备人物,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皇上来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云玖正与陈清婉聊下月的晚宴筹备之事,后者不经意抬头便见一袭蓝袍的卫长临俊逸出尘地走来,面上笑容微敛,端庄恭敬地对云玖行了一礼,如是道。 云玖看了她一眼,“好,改日再聚。” 陈妃自然答是,而后带着朱玉往外走,与卫长临碰上,也只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退下。 这期间,一个回眸一个眼波都无。 339被耍流氓,心疼善舞 “你们聊什么了?”卫长临走进亭中,不顾众目睽睽,自身后将云玖圈进怀中,低头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清润带着一丝慵懒和浅笑,大手自然而然地握着她双手,问。??? ? 云玖收回目送陈清婉离去的视线,将那一丝探究几分赏识掩去——能对卫长临这样的君王做到无动于衷的妃嫔,陈妃定力倒是挺好的。只是,就不知这份定力是真的只争权夺利不屑君王宠还是只是做戏了。 暂且将这份疑惑压下,云玖微回头,两人离的很近,近到呼吸可闻,亲昵着耳鬓厮磨。 “没聊你就是了。”她轻笑一声,美目盈盈笑意,想来心情还是不错。 二人这样只给人一种天生一对的般配美感,丝毫不会叫人生出别思。 凤鸣宫的宫女皆是知晓皇后受宠程度的,近身的几个宫女是皇后心腹,自是忠心不二不会对皇上生出畸念,而其他宫人则是不敢有非分之想。此时,众人更是自觉地低头看鞋面装聋作哑。 云玖的促狭之语也没能叫卫长临感到失落,相反,他戏谑道,“这个我知,阿九可是醋坛子,哪里会同别的女人聊及我,嗯?” 呵呵。 云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没能忍住,“自恋!” 卫长临低头便在她眼皮上亲了亲,“又白眼?回头不怕长袖拿女戒、妇德训诫?” 一言不合就亲 云玖抽出一只手,在眼皮子上拭了拭,有些不满地蹙眉,“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我就翻白眼了,就算长袖要训,也是你这个先不守规矩的皇上先被教训!” 嗯哼,小丫头这是不喜欢自己的亲吻?卫皇陛下见自家小妻子嫌恶地擦拭眼睛的动作,不禁挑了眉,危险地栖近,这回却是在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背上重重亲了下,末了得意地勾唇笑道,“朕只动嘴。你越嫌弃,我越亲。” 末了,还在她耳边轻轻呵气 怀中小姑娘瞬间老实了,原本高高皱起的眉也不敢再拧着了,手僵了一瞬便放下。 只是一对恰似星辰的眸子带着薄薄的怒气,嗔怪地瞪着他,抿着小嘴,眉眼倨傲又娇俏。 “你能不能不耍流氓”云玖嘴角微不可闻地抽了下,面瘫着脸故作淡然地咳了声。 耳边立时传来低低的闷笑声,“好啊!” 但不待云玖放松下来,便又听耳畔某人得寸进尺地接着道,“那阿九对我耍好了——我保证不反抗” 云玖:来个人收了这妖孽吧== “善舞,善舞——”耍流氓耍不过某陛下,云玖干脆冲不知何时默默退到亭子外几丈远的善舞高声唤道。 善舞只死死低着头盯着脚尖仿佛要将自己的绣花鞋看出花儿来,愣是一时充耳不闻 云玖:妈的突然想打人了! “善舞!”连自己的侍女都搞不定,她云玖也未免太没用了,深吸了口气,推不开身后身子高大沉重的男人,她只好气沉丹田地扬了声音,再度唤了声。 “在!”欲哭无泪总是在这种时候被召唤的善舞可怜巴巴地眨了下眼睛,立即反射性跳出来,声音洪亮地应。 云玖勾唇,下巴微抬,指着石桌上的两幅“墨宝”,语调上扬,“将这两幅字送去内务府,让他们送到锦瑟亭裱起来。” 善舞: 所以公主您唤奴婢就是为了这么点事么 似乎是瞧出善舞腹诽之意,云玖挑眉,“怎么,不愿意?” 语气妥妥的隐含威胁! “奴婢马上去!这就去!”善舞几乎是拔腿就过来了,声音急切飞快。 伸手就要揽过两幅字,云玖闲闲地在一旁叮嘱,“小心点,要是损坏了你就别回来了。” 善舞咬着唇哀怨地抬头看了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云玖,而后很是认怂地低头,“喏” “你的字裱起来就可以了,怎么还要将别人的也?”卫长临顺着云玖的目光淡淡看了眼两幅字,语气平淡没有玩笑成分地问。 云玖对于卫长临口中陈妃=妃嫔=别人的设定很是满意,但也没有因此被顺到毛,反而阴测测地笑着,美目眼波流转,“你说呢——我的字自然不差,陈妃的更是上乘只不过,我更喜欢这‘一枝独秀’的写照罢了。” 什么写照 卫皇陛下默默愣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而后汗颜地道,“你这暗示我很喜欢,但你这一枝太难摘了不若,晚上一树压海棠” “”又被老司机调戏了一把的云玖面色又红又黑,嘴角不住地抽了抽,眉毛都抖了抖,深呼吸,握拳,闭眼,睁眼—— 当卫皇陛下以为她要出粉拳而提防着拳头时,云玖粲然一笑。 果断地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 “”这回换卫皇陛下久久无言,面色微变,眉心极快地蹙了下以后松开,哭笑不得地咽了咽。 他后悔调戏爱炸毛的皇后娘娘了。 善舞抱着两幅字,呆了呆,面色红红地又看脚尖,耳根的红被云玖瞅了个正着。 因此更加恼羞成怒,她咳了声,耳朵也红了起来,面上燥热,她虎着脸,声线转冷低沉道,“还不快去?” 总是莫名被主子怼的善舞: 公主您每次恼羞成怒都拿我撒气好讨厌哦tt “奴婢告退!”善舞用一种“宝宝心里委屈但宝宝不说”的表情看了眼云玖,而后飞快躬身行礼,一溜烟地告退了。 亭子外,默默望着善舞离去的背影的其他姐妹,平静地替小可怜善舞点根蜡。同时也庆幸,还好有个神盾牌善舞在,看看她们的日子过得多么轻松无压力? 卫长临显然也觉得善舞的价值,挑眉轻笑,“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嗯,的确“福气”。 云玖似有若无地点头应着,“是啊,所以舍不得将她嫁出去了。” “那就留着。”卫皇陛下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道。 长袖: 翡翠: 玲珑: 莫名心疼被格外“器重”的善舞了。 此时在太医院晒药材的董生: “啊切”打了个喷嚏,他纳闷地望了望天,突然觉得有些凉是怎么回事? 给读者的话: 好喜欢善舞呀qq 340心生诡念,难以启齿 善舞抱着两幅字,也没带个小宫女,傻乎乎地走出凤鸣宫,看了眼头顶当空的太阳,才懊悔不已。 她默默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字,尽量不贴近皮肤,万一晒出了汗沾上 公主一定会揍她的== 想着,她便尽量快又稳地朝靠近阴凉处的小道走。 路上偶尔遇到宫人,见到她身上的衣服以及她的脸,便认出是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大宫女,还是随嫁的红人,纷纷行了个平礼,客客气气地寒暄,有的甚至还想着攀关系,热情地要帮她拿她手中的字 善舞一一婉拒,尤其是帮忙拿手中的字时,头摇了摇就差眉毛竖起来表达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并不需要帮助了。 开玩笑,这两幅字可是宫里头最厉害的两位娘娘的墨宝尤其是她家公主的,要是被这些个宫人弄坏了,她就别想回去了。 可惜,落在那些宫人眼里,就是善舞不愿与他们来往结交,一个个又是失落失了攀上凤鸣宫这条高枝,又是恼善舞的不通人情。讪讪不再纠缠。 “那是什么人?”善舞经过藏书楼时,正巧轮到杨绍远换岗,远远便见一名娇俏圆脸的宫女脚下生风却又不失大宫女风范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他冷淡地在藏书楼前立好,身侧一名同僚好奇问了句。 另一人是侍卫中对宫中消息比较灵通的,闻言得意道,“皇后娘娘跟前的大红人你都不知道?这宫女是皇后娘娘随嫁的贴身侍女,好像叫对,善舞,就是这个名字!颇受皇后娘娘信任呢” “哇,皇后娘娘倾国倾城,没想到身边伺候的宫女姿色也是上乘”先前那人恍然地点着头,小声道。 杨绍远本来对他们的对话不感兴趣,但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起,便留心听了两人的对话,目光追随着善舞由远及近的身影,慢慢变得深邃。 她的贴身侍女么 “啊——” 善舞经过藏书楼时,突然一名宫女抱着几本书简与她迎面撞上,膝盖一弯就朝善舞倒去 善舞下意识护着手里的卷筒,但一避,便被撞到手臂,手里的卷筒滚落。 “我们娘娘的字!”她无暇顾及不小心摔倒的那名宫女,面色紧张焦急地望着被风一吹,就扬起的——云玖那幅字。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落在善舞面前,她反射性地抬头望去—— 俊秀却有些阴冷的少年手中赫然拿着那幅字,迎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目光,但可以肯定,对方 在看她家公主的字! “大胆,还不将皇后娘娘的墨宝还来?!”善舞“蹭的”一下弹起,将陈妃那幅妥善抱好,伸出一只手,目光灼灼带着一丝严厉和不悦地蹙着眉,扬了声调,道。 杨绍远反反复复将白纸之上娟秀婉约的“锦瑟”二字看了几遍,心神一片激荡这便是她的字迹? 果真如其人一般,柔弱婉约,秀丽可人 心中激荡,手也跟着颤了颤,杨绍远甚至生出变态地要低头嗅一嗅上面会不会有她衣袖与柔荑上的香气只是不待他生出龌龊旖旎的心思,善舞便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张。 一脸防备和威严地瞪着他,善舞想要开口训斥,但看了眼这人的衣着,御前侍卫便忍下,只冷冷道,“麻烦让一让,皇后娘娘还吩咐了我差事。” 骤然被人从手中抢走东西,这叫杨绍远极为不满,眉心一拧便要作,但目光随后落在善舞不失凤鸣宫大宫女风范的冷然眉宇,他又面容缓下,眼睛转了下,才客客气气地道,“无意冒犯姑姑,还望见谅——只是这既是皇后娘娘交代的差事,姑姑还得仔细些,别损了娘娘的东西,回头交不了差” 他收起阴冷的气势,看上去除了面色有些白以外,到只有俊秀斯文之气,善舞听他话语中也没有讽刺之类的意思,便颔,矜持礼貌地福福身,“有劳侍卫大哥了。” 说完便将云玖的字封进卷筒中,暗暗松口气,好在没有损了公主的墨宝不然就跟这侍卫说的那般,回头交不了差== 没有多想,善舞错开杨绍远,抱着东西,走过藏书楼,直接奔向内务府。 身后,杨绍远面容被光笼罩,有些朦胧看不清,唇边陡然勾起的一抹弧度,却是说不出的阴冷诡异。 他看了眼善舞离去的背影,再看向一侧捡起书简,揉着腿弯,一瘸一拐离去的另一名宫女,眼里一抹暗芒飞快而逝。 方才,那名抱着书简的宫女之所以会那么巧地“崴脚跌倒”,不过是他不动声色地抬脚踢起一枚石子,击中她腿弯罢了。 这个小插曲自然是被善舞过滤不济。 若是她知道因为这么点小插曲,会酿出后面的祸事 她一定死也要抱紧了卷筒不叫人撞上。 当然,这只是后话。 陈清婉是回到了自己的明玉宫才知自己写的那幅字被云玖拿去内务府装裱起来,说是要挂在锦瑟亭中做牌匾。 她只是错愕了一瞬,便恢复如常,唇角笑了笑,没有作他言。 朱玉在一旁伺候着她用茶,暗自打量了下陈清婉的神色,挥避其他人,才眉头深锁地问道,“娘娘投其所好可以,但怎对皇上如此冷淡?娘娘不愿与皇后娘娘为敌,但也不至于退让到这般地步吧” 她想来是对方才陈清婉在锦瑟亭中,见着卫长临却只是恭恭敬敬行礼告退,连一个多余的眼波都没递的表现感到费解。 陈清婉手指顺着青瓷杯盏的杯壁轻轻勾勒,闻言不怒反笑,眼里藏了一层朱玉看不透的东西,“你以为,本宫是为了讨好皇后而对皇上退避三舍?” 朱玉听她这笑,便有些心里没底,但还是点点头。 陈清婉便不再看她,而是巡视自己这精美华丽的偌大一个宫殿,声音染了一丝寂寥萧瑟,“且不论我努力与否皇上都不会放在心上罢了,有些事,一开始就强求不来。” 她似是有话,却又到了嘴边苦涩地咽了下去,秋霜染过眼神,平添了一份哀婉。 给读者的话: 给杨绍远这个反派炮灰加个戏—— 嗯,陈妃其实在我这里本来是有个比较惨的结局,后来想想,再说吧 埋下伏笔! 341成王来见,想救便救 卫晞好久没有进宫了,不,准确来讲,自从他皇兄娶了美娇娘后他这个手足已经被抛弃了 想想就好难过qq 所以,成王殿下,进宫了。 “皇上这会儿在凤鸣宫陪皇后娘娘下棋,殿下先坐会儿,奴才这就去请皇上。”龙吟宫的大宫女命宫人上了茶点,对一身白衣手持折扇的卫晞道。 卫晞一对潋滟多情的桃花眼眨了下,而后轻笑,“有劳姑姑了。” 他与卫长临一般生就一张招人的脸,但相较于前者的帝王之清贵与疏离,天生爱笑的卫晞就显得平易近人得多。 也是因此,从小卫晞便是宫中受妃嫔们喜欢的皇子,先皇对他也是不错。 最重要的也是他这人喜欢纵情山水,潇洒不羁,不在意皇位也不受于庙堂。生在帝王家,却有一颗闯荡江湖的游侠之心。 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卫晞坐姿优雅却随性,百无聊赖地等卫长临回来。 彼时卫长临正同云玖对弈,眼瞧着云玖就要赢了,龙吟宫的宫人对门口候着的小泉子说了两句,后者轻手轻脚掀了珠帘走进来,抬头飞快瞧了眼皇后娘娘的神情,耐心地等了片刻,果然,皇后娘娘“啪嗒”轻声落子后,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不言而喻的喜悦,“我赢了!” “我”这个称谓,已然对小泉子造不成任何冲击。帝后之间,恩爱和睦得如同寻常夫妻般,没有君臣之分。 用云玖的话说就是被喂狗粮喂习惯了,产生免疫力了。 卫长临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盒中,他对输赢无所谓,只是阿九开心,他倒是挺乐意输的。 “阿九的棋艺,难逢敌手啊。”卫皇陛下现在深谙哄心上人此道,甜言蜜语都不带重样的。 云玖只挑眉,欣然接受对方的称赞,目光这才看向一旁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泉子,讶然了下,“小泉子什么时候进来的?” 小泉子晒晒一笑,他这个电灯泡进来有一会儿了,皇后娘娘您这才现小的啊 不过云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过,但小泉子从卫长临的态度以及自己的观察现,皇后娘娘身边不用太监,而皇上与娘娘共处时也都会让他回避。可见皇后娘娘不喜太监伺候,但他观察下来也知道,皇后娘娘这样肆意骄傲的人,若是厌恶不喜,决计不会忍着,尤其是他们这些奴才面前。但她没有说厌恶太监,只是不喜太监近身,平常离得不近,但她偶尔也会打趣他一两句 是以,小泉子心中并没有生起不满之意,只注意安全距离,此时听云玖娇笑的声音,也知她是心情好,他跟着笑,答,“奴才也是刚进来。” 而后对卫长临道,“皇上,王爷来了。” 卫长临闻言眉梢轻抬,“哦?在哪?”卫晞怎么想着进宫了,难道是有什么要事商量? “此刻正在龙吟宫等您呢!”小泉子眉眼堆着讨喜的笑,道。 卫长临点了下头,而后看向云玖。 云玖只消一个眼神便懂他意思,耸耸肩,伸手收拾棋子,眉眼舒展,声音慵懒娇气,“既是成王来了,你便先去见他吧。” “若不一起?”卫长临现在十足十一个“妻奴”,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与云玖在一起,片刻都不愿分离好吧,用他对云玖耍流氓时说的一句话,就叫“吃不到嘴里也得眼里看得到”。 云玖抬眸白了他一眼,“不要,你自己去吧。”再体寒,外头也是大太阳的,她懒得动一根脚趾头走路。 大约是知道云玖懒惰的性子,卫长临也不再强求,只起身,弹了弹袍子上的褶皱,望着云玖认真捻棋子,低垂的眉眼,声音温柔清润,“晚膳前回来陪你” “啰嗦——”云玖不用猜也知道他后头的话,摆摆手,不耐地催促他,“你弟弟还在龙吟宫等你呢,快走快走” 他走了,她就可以接着午睡了!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他揪起来下棋很累的好吧== 被嫌弃得很彻底的卫皇“”了下,无奈地摇摇头,将这笔账默默记在无辜躺枪的卫晞头上。 他一走,云玖便掩饰不住困意地抬手打了个呵欠,一双眸子雾蒙蒙的,将棋子收完,唤来长袖将棋盘棋盒拿下去放好。 撑着太阳穴眨了眨凤眸,“十三。” 长长唤了一声。 暗处十三月犹如鬼魅的身影下一瞬出现在云玖身前,拱手声音冷清恭顺,“主子。” “有七月他们的消息吗?” 十三月不紧不慢地答,“此去甚远,传信怕是不会那么快就来。” 云玖叹了声,声音很轻如呢喃,“只能靠飞鸽传书的年代真是不美。” 没听清的十三月自然不懂,“主子说什么?” 云玖淡定地道,“没什么,三月呢?” 十三月:“三月最近与锦绣来往密切想来是有进展。” “来往密切?”云玖眉一挑,双眸睁开,似是想起什么般,“锦绣” 十三月不知她想什么,对于三月的前程往事她更是一概不知,是以,只一板一眼地点头,答,“是。” “我知道了下去吧。”云玖眼神微眺望远处,唇角微溢出一丝叹息。 十三月不明所以,抬头打量了一眼云玖的脸色,而后听令退到暗处。 室内焚着凝神静气的香,云玖闭眼轻轻吸了吸,清冽幽幽的香气缓和了她心中才起的一抹愁绪。 半晌,再度睁开眼,双眼已不见慵懒困顿,只余下一片清明。 松开杵着太阳穴的手,缓缓放下,扬声道,“十三。” 才退下便又被召唤的十三月迅出现,没有一丝不耐,恭敬如初,“属下在。” 云玖坐直身子,唇角微翕,最后还是交代道,“你传信给三月,告诉她,若是想救,便去救,不必为难。” 若是想救,便去救? 十三月懵了一瞬,这个想救的是谁? 但她到底不会开口询问主子不会告知的事,拱手应,“是!” 室内无人,云玖不由思绪飞远,想起自己收服三月时候的情形 给读者的话: 接下来放三月的番外 342番外:三月篇(一) “哟,官人,好几日没来了,奴家都想死你了!”云国一座富庶的小城,最大的青楼百花阁门前,花枝招展的窑姐儿扭着水蛇腰,甩着手中的花帕子,对着过往的形形色色男子娇声吆喝。 来往的男子不论老少,俊俏或是丑鄙,不少都忍不住伸手摸一把窑姐儿丰臀俏脸,被讨骂后才悻悻地摸摸鼻子逃走。 也有只因为多看了一眼窑姐儿便被自己婆娘提着耳朵破口大骂的,这种往往都是惧内,有色心也没色胆,家中母老虎又厉害得紧,就是窑姐儿想招揽客人也不会招惹这样的麻烦。 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入夜正是逍遥快活的时分,百花阁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是以,即使传来女子反抗尖叫声,也只会被当做是窑姐儿与寻花问柳的恩客之间的特殊情趣。 “放开我!”二楼一雅间,几名打手正捉着浑身带伤的白裙女子,将她按在桌上,脸贴着桌面,双手反剪身后。 女子一张芙蓉面上带了几分血污,但依旧难掩其美貌,身上白裙已经血迹斑斑,髻散乱,好不狼狈。 站在她面前的,是这间百花阁的老鸨子,此时正摇着手中美人团扇,冷冷地笑着,“小贱人,妈妈我可是花了不少银两买下的你,想跑?就你这点功夫,上回叫你侥幸跑了是一时大意,这回——休想!” 说着,老鸨面容一凶,对身旁的丫鬟道,“她不肯接客是吗?容易,将妈妈我珍藏的合欢散拿来给她喂下!” 丫鬟不敢违抗老鸨的命令,忙退出去。 被按住无法动弹却拼命挣扎作困兽之争的女子闻言面色一变,她低沉冷冷地道,“放开!我不接!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双眼赤红,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宁死不屈的倔强。 老鸨闻言只是笑,笑女子的不自量力,“等你服下合欢散同大爷们快活后再说这话吧!哼,想威胁我?多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女子眼睁睁看着老鸨与屋内两个娇笑不语的青楼女子,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再看着那拿了合欢散回来的丫鬟,眼泪凝聚在眼眶中,她却死死咬住了唇,不肯认输掉一滴泪。 她不会哭! 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一剑刺中了那人的心口,他肯定会死的! 他必须死! 她的家,她的双亲,她的一切一切,都毁在了他的手中。 从大户小姐到落魄乞丐,她从天堂跌倒了地狱,跌得粉碎! 这一切,都是拜那负心汉所赐!她好恨,好恨啊! 爹娘的丑还未得报,心腹婢女生死不明,她却流落青楼,被逼委身于一群臭男人她不甘!她不甘!不甘! 眼见着老鸨子将合欢散的瓶子递过来就要逼迫她吞下她拼命挣扎,却下巴被钳制动弹不了。 不!她不吃! 她惊恐地瞪着眼,摇头却不能,眼泪打着转儿。 “咣当——” 就在这时,近在咫尺的瓶子却被突然飞射而入的一枚石子射中,直直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里头的合欢散倾洒一地。 “谁!” 老鸨恼羞成怒,打手松开女子,女子劫后余生,微松口气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取你性命的人!”一道软糯清脆带着稚气的女声从突然被震开的门外响起。 众人顺着震开的门往外看,顿时怔愣。 两名高大英俊的男子各自站在一侧,一人黑俊容,气宇轩昂,手持长剑,不苟言笑。另一男子容貌有些诡异的妖冶,黑色的衣黑色的斗篷遮住了头,冷峻可怖。 更为诡异的,应属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少女—— 血红的长裙如彼岸花盛开一朵朵绚烂夺目,大红的斗笠帷帽,看不清面容。只看得到一双小巧若上好白脂玉的柔荑 这红衣胜血的少女,到底是谁? 不止老鸨子等人百思不得其解,被及时救下的女子也是拧着眉疑惑地审视着这三人。 “小娃娃好大的口气!”老鸨子似乎对于一个小丫头娇娇软软的声音顺着索命的话感到嗤笑,给自己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少女一手抓着垂落在腰间的长,轻轻拢起收回帷帽下,声音带着几分诡异莫测的胸有成竹,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 “无常索命,都不是无辜的,不用留活口。”少女依旧声音笑意盈盈带着少女独有的稚气未脱和娇软清脆,却是说了一句“草菅人命”的话。 老鸨子登时气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叫人来,有人闹事砸场子了!啊——” 只是,待少女话一落,原本抱着剑冷峻阴森的黑衣男子突然如鬼魅一般窜了进来,同时,手中长剑出鞘。 只是眨眼间,老鸨和打手便血溅当场! 尤其是那个试图喊人的老鸨子,被一剑直刺眉心,瞪着一双眼,重重往后倒下,死不瞑目。 抽出剑,男子手中长剑滴着血,温热的鲜血甚至还因为他的动作飞溅而出,喷在她的脸上。 甚至来不及惨叫,先前还叫嚣着逼她接客的人,就这么几下,顷刻间这么多人,轰然倒下 简直。不可思议。 “你是留下等收尸还是跟我走?”末了,黑衣男子淡定地拿了帕子擦拭宝剑上的血迹,一言不。而红衣少女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个头不高却居高临下,睥睨众生般对她说道。 女子有些吓傻了,呆呆地坐在地上,双手护住胸口,生怕被扒光似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女子舔了舔干涩的唇,问。 少女却伸出一只手,纡尊降贵,“起来吧,有个礼物要送你——” 盯着那只手看了许久,明明不知对方样貌也不知身份,更别说什么礼物她却突然有了胆量—— 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握住少女冰凉的手,爬起来。 “我跟你走!”她望着对方帷帽下看不清的面容,坚定地点头。 少女轻笑一声,似乎也觉着太简单了,没有怎么劝便降服了她。 “三月,以后你就叫三月。”但她还是给女子取了新名字。 三月,从此她不是什么大小姐,是全新的叫做三月的女人。 343番外:三月篇(二) 三日后,城墙上,悬挂着一个男人的人头。 百姓围在一起,有恐慌的更多是好奇的—— “天——这不是原先那富家的乘龙快婿吗!造孽哟,富一家惨死没几天这负心汉就娶了美娇娘我看啊,没准儿就是这负心汉觊觎富家的财产,诱骗那家的小姐,然后成婚前杀人夺财产!这人也可能是那家小姐的冤魂前来索命的咧!” 一名卖菜大婶指着那男子,唾沫横飞地唾弃着,说得有模有样的,一时叫许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惊呼称奇—— “想不到长得清清秀秀人模人样的,居然是这样的狼心狗肺!” “可不是嘛!难怪我说富一家死得蹊跷哟,原来是招了白眼狼真是造孽哟!” “是啊是啊” “可怜那家小姐识人不清给全家招致灭门祸事” 不远处的高楼上,面无表情地听着百姓们的议论的三月,被这句话戳中血淋淋的伤处,咬着红唇,眼眶赤红—— 是啊!若不是她识人不清,怎会招致满门惨案! 如果当初她可以多点心眼她的父母双亲,她的家仆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一旁的红衣少女此时轻扬了声,“去你父母坟前祭拜下,便跟我回京都吧。” 少女的话叫三月一瞬收起所有悔恨,面容冷静地点头,“是,主子。” 这个红衣少女将她从青楼虎口中救走,还将她的仇人带到她面前,让她亲手斩下对方的头颅,替她双亲报仇。 从今以后,她的命便是她的,她便是三月,而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富家的千金小姐。 “爹,娘”坟前,三月一边烧着纸钱一边红着眼望着父母的墓碑,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女儿不孝二老在世的时候女儿总让你们劳心劳力现在你们不在了,女儿才长大些,以前,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爹娘的话,不该瞎了眼不顾二老反对执意要嫁给那个负心汉!如果当初女儿能听爹爹的话,你们也就不会落得这般境地爹,娘!女儿好想你们——你们知道吗,女儿手刃仇人了,替你们报仇了!你们开心吗” 三月跪在坟前,红衣少女与她的两名手下,在远处,大概是知道她有很多话要与双亲说,便留给她一个人清净的空间,让她好好与双亲道别 回眸过往,三月只觉悔恨交加。 及笄年华不知人心险恶,带着贴身丫鬟锦绣女扮男装想要出门当一回游侠,却不慎遇到了贪图钱财的地痞流氓,她的爹娘,一个是城中富,一个是有名的大家闺秀,她虽跟着管家伯伯学了点功夫,却都是些花拳绣腿,哪里是这些五大三粗的地痞流氓的对手? 最糟糕的不是这些人贪图她们身上的钱财,而是无论怎么乔装,女扮男装本身就难以完全掩盖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她又生得芙蓉面秋水眸,便被歹人惦记了美色 和那时候她偷偷躲在闺房中看的那些才子佳人话本那般,柔弱的小姐险些被歹人轻薄,这个时候,一身武艺翩翩少年游侠出现,英雄救美,赶走了坏人,救下了小姐。 她也和话本中那些小姐一样不能免俗的,对救命恩人一见倾心,愿以身相许,成绩美好良缘 更可喜的是,“恩人”也有情,郎有情妾有意,自然而然谈婚论嫁。家中父母反对她与一介布衣游侠成亲,在她的再三哀求下,双亲心软便同意招婿—— 一切听起来都是那般美好甜蜜。 却不料,她以为的喜结良缘,不过是狼子野心之辈一开始便设计好的圈套。 成婚前夜,她无意间窥听得知到他的真实面目,却也为全府招致杀身之祸。 她被锦绣拉着躲在衣柜中,她想要出去,却被锦绣死死捂住嘴巴,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 那人一改平日在她面前伪装出来的侠骨柔肠,带着之前想要劫财劫色的歹人,刀剑挥下,她无辜的没有还手之力的双亲,以及和蔼可亲的管家伯伯,疼爱她的奶香无一生还。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惨死,却只能躲在柜中,毫无作为。 再然后,她与锦绣落魄街头,为躲避追杀而不得不四处躲藏,如乞丐般 可笑,她双亲尸骨未寒,那仇人却对外称她们一家因生意上得罪了江湖人而被仇人杀害,他作为准女婿接管富一家财产。每隔几日,却另觅新欢,宣布成亲。她远远地望着自己的家门前站着穿着喜服笑得春风得意的仇人,最后忍不住上前,用匕捅了一刀。 自然再次被追杀,她无奈躲进青楼,却被百花阁的妈妈盯上。锦绣不愿受辱,两人约好逃走,最后她不慎扭到脚,打手追了上来。锦绣害怕,仓皇逃走,扔下了她。 是的,这辈子,三月最不敢相信的便是昔日幸福美满的家一夕之间毁于一旦,最信任的婢女,在危难之际,扔下她逃走。 她想,如果不是大仇未报,她定然活不下去了。 她的亲人,惨遭灭门;她以为的良人,欺她害她;她的婢女,弃她而去。 三月最后深深看了眼双亲的墓碑,伸手轻轻抚摸着,眼中含着泪,嘴角却努力勾起一抹笑容来,“爹,娘,女儿要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在天上好好看着女儿,保佑女儿” 最后,对着双亲的坟墓,她重重磕了三个头。 再抬头,双眼依旧赤红,却没了泪,最后的那一滴泪落在面前的焚烧的纸钱上,被火焰吞没。 起身,背影孤单却坚强的三月,朝远处那红衣胜血的少女走去。 少女看过来,斗笠被风吹得帷幔飘起,露出半张瑰丽明媚,精致绝艳的轮廓。 三月跪下,声音带着坚定的决心,“属下三月,从今以后,愿追随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走吧,从今天起,你要忘记从前,记住,你叫三月。”少女声音娇软却透着威严。 她长睫只是扇了一下,便低眉恭敬答,“是!” 富千金的前程往事早随着那一缕青烟逝去,属于三月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给读者的话: 三月番外,完。 344程氏探病,管家起意 “姨娘,夫人过来了!”小慧匆匆进屋,锦绣还在绣着喜帕,听到小慧的声音后,不动声色地将喜帕藏好,从藤椅上起身。? 小慧见状忙上前搀扶,锦绣手中拿着一方帕子,走至门口,一阵风吹过来,她便用帕子捂着嘴开始咳嗽。 “咳咳咳——给夫人请安。”程氏穿着大紫色罗裙,绛紫色褙子,整个人华丽端庄,眉眼皆是当家主母的凌厉与威严。扶着红姑的手背,带着两名婢女,走到锦绣屋门前。 锦绣躬身,颤颤巍巍地给程氏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神情敬畏,姿态卑微。 程氏很满意锦绣的伏低做小,再看她这病歪歪沧桑的面容,倒也不担心绣姨娘会起什么争宠的心思,就是起了程氏也不会在意了。 她问过大夫,绣姨娘这病已经深入骨髓,没多久日子可活了。 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奴婢出身,又不受宠还命不久矣的姨娘,对程氏来说,丝毫构不成威胁。但是,绣姨娘还有利用价值。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程氏心惊之余又很庆幸,若是锦绣将这些聪明用在了争宠夺权上,这将会是比徐姨娘还要棘手的对手。好在,这女人有自知之明,只求死前过得好一点,能够报仇。 对,报仇。 程氏也是后来得知,锦绣当初怀过一个孩子,但那时徐姨娘还受宠,容不下锦绣腹中的孩子,便暗地里逼着锦绣喝下了藏红花,打掉了锦绣的孩子。 而也是因此,锦绣身子骨开始弱下来,也渐渐失了宠。甚至因为顶撞徐姨娘,而被老爷打到这个破败的小院落中,过着下人不如的日子。 正因此,程氏才肯相信锦绣的话,才答应锦绣,一旦她帮自己夺回掌家之权,她便许锦绣好一点的生活。 而锦绣显然也没有令自己失望,若非锦绣出谋划策,徐氏怎么会遭了老爷厌弃呢? 想到这,程氏看向锦绣的眼神都柔和不少,甚至还带了一丝怜悯,“绣姨娘身子弱别在门口站着了,还是进屋说吧。” 话是这么说,但程氏却是不愿屈尊降贵去扶锦绣的,除了自身因出身高贵而瞧不起人这点,还有便是怕被锦绣过了病气。 锦绣乖顺规矩地说了声,“谢夫人”而后侧身,低眉顺目,给程氏让开一条路。 程氏看向锦绣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满意,一个懂规矩又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姨娘,她不介意多给绣姨娘一些好处,只要能为她所用。 锦绣亲自给程氏倒了一盏茶,而后便毕恭毕敬地立在一侧,帕子捂着嘴小声咳嗽。 还是程氏再三说让她坐下,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程氏捧着茶盏却并不用,说到底还是嫌弃锦绣屋里太简陋,就是这茶也是陈茶了。她眉眼含笑,少了盛气凌人,多了几分温和,关切了一句,“绣姨娘的身子如何了?吃了药可有起色?” 明知故问。 锦绣唇角飞快挑起一抹轻嘲,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却又不见,她垂着头,声音有气无力带着一股常年咳嗽损了嗓子的沙哑味道,说,“多谢夫人关心还是老样子,奴婢也不强求了,能多活一日便多活一日罢了。” 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哀伤,但是真挚不似作假,程氏再次心安了些,眸光微闪,而后敷衍地安抚几句,便说明来意,“老爷现在虽然对徐氏大不如从前,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惩处那个贱人,她的儿子也还在宫中当差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叫徐氏彻底倒台?” 望着程氏看过来的殷切目光,锦绣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面带安抚地轻声道,“夫人稍安勿躁,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心您放心吧,徐氏肯定会先按捺不住,只要她先动,夫人便占据先机。” 前面见识过锦绣的厉害,是以这会儿程氏也不怀疑锦绣所言,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目光一抹阴狠沉淀,徐氏不能留! 目的达到,程氏便也不虚与委蛇,赏赐了锦绣几样饰,补品,便带着婢女离开了。 身后,锦绣看了眼她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的好茶,依旧冒着热气,微不可闻地笑了声,端起,抿了口。 桂苑。 “管家。”徐姨娘屋外两名婆子见着一袭灰布衣手上提着一个盒子的管家,微微一错愕后,客客气气地唤了声。 虽说杨敬心底对徐姨娘仍然存着怜惜情意,但那日实在是对徐姨娘生气,是以他还是派了粗使婆子看守徐姨娘,不让她出门一步。 管家淡淡看了眼两名婆子,面无表情,“老爷吩咐我给姨娘送这东西,顺道有两句话要交代,你们先去院门口守着吧。” 两名婆子自然是没有异议,更不会心存疑虑,毕竟管家是国公爷跟前最受信赖的大红人,是以二人福了一礼,乖乖走到院门口守着了。 管家直到二人在院门口站好,确认她们没有起疑,才勾了下唇角,推门进去。 “滚出去!”里头突然飞来一个枕头,来自躺在床上心情十分烦躁的徐姨娘。 她骂了一句,背对着管家躺着,声音带着不掩饰的怨气。 管家轻松躲过,看了眼徐姨娘的屋子,微微点头,不愧是国公爷最宠爱的妾室,这屋里头的物件摆设丝毫不比夫人屋里的差。 “徐姨娘,是我。”他将手中的盒子放下,人径自朝徐姨娘的床边走去。 眼里闪着锐利的光。 徐姨娘背脊微僵,而后便是弹起,面上带了一丝窃喜,她也没顾忌自己衣衫不整,喜出望外地问,“管家?你说,老爷是不是派你来解除对我的禁足惩罚的?” “不是。”管家的眼神一瞬幽暗,声音也变了调。 徐姨娘刚要问“不是你来做什么”,却蓦地对上管家凶恶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便见自己衣领微敞,露出一片隐隐绰绰白皙的肌肤 她忽然抬眸,勾唇,眼角含了一丝春情,声音变了味道,眼中闪着一丝诡谲与魅惑,“色鬼” 345卫晞被嫌,笑称赐婚 卫晞这两日总是往宫里跑,刚开始卫长临还耐着性子听他叨叨江湖有多好,他又想出去游历,但到了第三天,卫长临就不耐烦了。 你来就来,一来就打扰到朕同阿九的二人世界就叫他不乐意了。 卫晞这电灯泡尽职到,云玖都有意见了。 于是这回,被打断了一起钓鱼的帝后二人,相视一笑,便携手一同回龙吟宫,打算好好盘问这位悠闲得过分的王爷。 “姑姑泡茶的手艺十年来如一日的精湛啊。”此时还不知道已经触怒兄嫂的卫晞正悠哉悠哉地享受龙吟宫伺候卫长临饮食的大宫女泡的茶,向来平易近人招人喜欢的成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被夸奖的大宫女已经是宫里伺候的老人了,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她十几岁便伺候小主子的饮食起居,一晃也十来年了。 她不苟言笑的面上也不禁泛起笑容,“殿下这张嘴也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甜” 卫晞闻言只是笑,眉眼弯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花言巧语的,卫晞你这是想将朕的宫人都哄得团团转帮你游说不成?”卫晞嘴巴甜不说,人也风趣温柔,几句话便将一向严谨的龙吟宫气氛活络起来。 是以,当一袭蓝衣,牵着红衣瑰丽精致的云玖走进来的卫长临,冷不丁地出声时,众人还未来得及收回自己面上以及眼里的笑意。 待听到后,一个个忙收敛起嬉笑,行礼跪拜,得到卫长临的免礼才起身,而后各司其职。 卫晞见怪不怪地看着宫人严谨待命的阵势,起身,对卫长临的话装作不知,朝云玖拱了拱手讨巧地唤了声“嫂子”。 不是“皇嫂”也不是“小嫂子”,而是普普通通的“嫂子”。却让云玖看向卫晞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暖色。 卫晞见到云玖还是觉得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但他纯欣赏了两眼美人,却眼神清明,并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只是多看了一眼,卫长临却面色微微一变,咳了声问他,“你盯着你嫂子看做什么?” 直白得卫晞风中错愕,他口吃了那么一瞬,手指了指卫长临再指自己,想要指云玖来着但对上卫长临的目光,他又生生收回。 “嫂子生得花容月貌,难不成还不能让臣弟多看一眼赏心悦目下啊?”卫晞在卫长临面前向来气短,这下暗暗决定,抱紧娇俏可人能降得住一肚子算计黑水儿的皇兄的嫂子的大腿。 啧 云玖忍笑不能,她好笑地看着卫晞谦谦如玉的眉眼,尤其是那对潋滟风采的桃花眼上,勾起唇角就问,“成王的称赞本宫接下了,不过——成王今日进宫又是来蹭饭的?” 因为知道卫长临兄弟俩感情甚笃,而卫晞的性情她也有所了解了,是以这话说得格外直白。 嗯,云玖对谁都能直白。 卫晞“”,默默咽下“被指蹭饭”这条罪名,面色涨红,“嫂子” 声音哀怨。 他不过是在王府待得快要发霉,这才进宫与皇兄一道,找乐子 “说人话。”卫长临拉着云玖在高座之上落座,夫妻二人端的是默契十足。 习惯了卫晞不着调的卫长临淡淡地抬了抬眉梢。 “”突然不想说话了怎么办? “皇上啊,成王殿下总往宫里跑,不知道是为何,哦?” 问到点子上了! 卫长临默契地接过话茬,一手还握着云玖一只,“阿九问得好,朕其实也想知道,卫晞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爱上朝便罢了,但这三天两头进宫打搅朕的大事,就有些” 被夫妻二人堵住话的卫晞:总觉得话题聊不下去了,对单身人士好一点不要动不动秀恩爱好吗! 偏偏云玖还摸了摸下巴,声音含笑,“皇上也是这样想想,成王也早到了迎娶正妃的年纪,皇上如今国事繁忙,不若臣妾替成王在世家小姐中挑一挑,皇上赐婚?” 什么?! 卫晞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对上云玖认真却又含着笑的眸子时,确定自己是没听错了! 天他对皇兄说要出去游历顺道替他考察民情,皇兄气恼他,却也拿他没法子可是,皇后嫂子就是厉害,一来就是出了这么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狠招! 卫长临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给卫晞赐婚,但他身为男子,又不能考察那些女子画像然后挑挑捡捡。 但是云玖不一样了,她是皇后,交给她正好。 “可以,就这么办哎,卫晞你不用了午膳再走么?” 卫长临脸朝着云玖的方向,眉眼带着温润清俊的笑意,再回头看向下方却发现,位子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卫晞的人影? 他看了眼快消失在大殿门口的卫晞,甚至还故意唤他用午膳。 “”跑得飞快的成王殿下,他默默噎了下,待跑出龙吟宫,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手中折扇摇啊摇给自己扇风降温。 小快步走了会,卫晞没有想到会迎面碰上一人。 水蓝色的宫裙层层叠叠十分精美,白底红花的花盆底鞋子踩在不规则的石子路上却毫不费劲儿。 往上看便是一张清丽秀妍的面庞,妆容素净,头上梳着妇人头。 是陈妃。 卫晞愣了下,他身为外男,是不宜出现在后宫的,虽然皇兄准他随意在宫中走动。但卫晞是个知道避嫌的,所以他几乎没有多想地便朝迎面走来的陈清婉微一颔首,礼貌地笑了笑,便转身欲换道而行。 “王爷等等!”陈清婉遥遥便看见卫晞在太液池前漫无目的地悠闲溜达,她恰巧经过,便走了过来。 只是不想,对方避嫌,直接打算绕道而行。 “娘娘有事吗?”卫晞被陈清婉叫住,停下,回头疑惑地看了眼神情微激动的陈清婉,礼貌客气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眸子带着询问意思。 对上他潋滟多情的桃花眼,陈清婉一时倒是不知要说什么了,到最后,她只是抿唇淡淡笑了下,“无。” 再对着卫晞福身一礼,“殿下早些回去用膳,我本宫先告辞” 卫晞更疑惑了,望着对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沉思。 给读者的话: 太困了,,一章写了一个半小时 346挑选王妃?云玖生疑 “陈妃来了啊,坐。”凤鸣宫内,云玖立在书桌前,低眉在看着什么,一旁善舞时不时替她翻着纸张。 通传后被长袖带进书房来的陈清婉好奇地看了眼,便收回视线,规矩地行了个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而后也没有依言坐下,好奇地问,“娘娘这是?” 云玖这才将视线从面前的画像中抬起看向陈清婉,面上带了一丝哭笑不得,“你来得正好,过来帮本宫瞧瞧这些画像。”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度睁开,冲陈清婉招招手。 陈清婉微微疑惑,提了提裙裾,走过去,只见桌上摊开放着厚厚一叠卫国贵女的画像。 她不禁扬眉,“娘娘这是?” 这么厚一叠画像,总不是选秀用的,要知道皇上可是取消了今年的选秀 陈清婉目光落在一个个美人画像上,心中百转千回,该不会 正面色变幻着,便听云玖声线慵懒含笑地道,“还不是为了成王的亲事!他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连个侧妃都不曾纳,皇上与本宫思索着该是给他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妻子了也免得他总想着往外跑——陈妃,陈妃?” 云玖回眸,却见陈清婉脸色十分苍白无血色,眼神空洞震惊,不由蹙眉,关切地问了声。 果然是为成王殿下选亲事 陈清婉一瞬眼前发黑,但只是一瞬,便抿唇歉意地冲云玖笑了下,面色依旧有些不好看,但瞧不出情绪来,“臣妾失礼了有些意外,娘娘居然忙活起给王爷选妃” 云玖是个多疑的人,就像现在,她明明瞧不出陈清婉任何不对劲之处,可就是觉着,对方说话的语气有些隐约的低落? 但她不显露出来,只温和地笑答,“还不是皇上担心他这个弟弟天天念着闯荡江湖?不过话说回来,成王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一边说着,云玖一边眼角余光打量陈清婉,后者只在听到“是时候成家了”时眼底隐隐有什么飞快隐没,除此之外面上始终挂着清浅淡然的笑容。 甚至还附和,“是啊,哪有不成家的道理娘娘可有好的人选了?”说着,她低头似乎对这些贵女的画像感兴趣般,欣赏起来,“这是柳尚书家的二小姐臣妾怎么记着这位小姐前些年与贵妃的兄长差点就订了亲的?” 云玖一时被她的话吸引住注意力,目光落在高贵清冷的女子画像上,挑了下眉梢,“哦?竟有此事?” 见云玖似是眉心微蹙,陈清婉立即笑了笑,温声道,“许是臣妾记错了不过当年柳尚书确有与镇国公结亲之意。” 她说许是记错了,但只要这件事但凡有那么一点可能,云玖就不会再考虑这个柳尚书之女——与杨宝儿那个兄长险些订了亲不说,柳尚书甚至有与镇国公结亲之意那便更不能考虑了。 嗯,这个不要。云玖淡淡地瞥了眼善舞,后者立即会意,将这张画像放进一旁装了好几张画像的篓子里。 陈清婉目光微闪,看样子那篓子里装的都是皇后娘娘不满意的。 “陈妃你生长在卫国,自小接触京中贵女圈,比本宫对这些小姐要熟悉,找你来帮忙挑选成王妃是再合适不过了。”云玖眉眼染了笑,拉过陈清婉的手腕,声音多了几分轻松,而后伸手翻着剩下十几张画像,面上带了一丝轻松地对陈清婉道,“还有这般多,总归能给成王挑一个满意的。不如交给你来?” 陈清婉扯了扯嘴角,微不自然地跟着笑,“能替娘娘分忧,是臣妾分内之事至于给王爷挑选王妃一事,臣妾恐怕做不好” 做不好? 云玖唇角笑意微拢,面不改色地笑了下,“出出主意还是可以帮上的——也不知成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陈妃你知道吗?” 这话一落,陈清婉变了下脸色,她下意识看向云玖,手指攥紧,但后者面上带着慵懒淡然的笑意,和平常无什么差别。她微微放下心来,眼神闪烁了下,自己都没发觉笑容有些僵硬,道,“臣妾哪里知道,若王爷真心想娶妻,应会主动提及的,娘娘不若先听听王爷的想法,再做考虑?” 真是滴水不漏。 云玖眉梢微抬,声音透着一股疲倦之意,抬手掩在嘴边,打了个呵欠,笑意浅浅,“好啊,就听陈妃的。” 而后将那些画像一一让善舞打包好,在陈清婉狐疑的面色下,玉手一挥。“就都交给陈妃你来挑了,品行端正,知书达理的贵女画像留下,到时候也给成王看看,让他自己从里头挑一个,这不就结了。” 她说得轻巧,陈清婉哭笑不得,只能应下,而后又说了会话,她便行了一礼主动告退。 目送陈清婉最后一抹裙裾都消失在眼前,云玖面上慵懒淡然的笑才隐去,面无表情帝眯起凤眸,眼神有暗光飞过。 善舞在一旁不解地开口问,“公主你也太懒了怎么连替成王殿下选妃的事都撂挑子给陈妃娘娘啊——万一选不好可怎么向成王殿下交代?” 云玖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满脸不赞同的善舞,忽而有些诡异地说,“本宫倒是觉着,很有可能啊成王殿下这亲事会告吹呢。” 善舞匪夷所思地看向云玖:公主您为何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说这种话 “十三。”打发善舞下去,云玖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清了清嗓子,唤出暗处的十三月,望着对方黑漆漆的衣服,她轻声道,“去查下” 十三月眉梢微扬,但没有说什么,拱手应声“是”,便下去了。 而陈清婉,坐在轿撵中,出神地望着朱玉怀中那一沓画像,眼里一抹化不开的情绪在发酵,指甲嵌入肉中,面色忽白忽红。 “娘娘您没事吧?”朱玉敏感地发觉陈清婉的情绪不对,忙关切问道。 回应她的是一声不似平日清丽婉转,有些压抑和粗哑的声音,“没事。” 给读者的话: 去图书馆写了两章,今天存稿! 347调查陈妃,卫皇心意 云玖派人查陈清婉底细一事没有瞒着卫长临,是以对方晚膳时分便问起这事。 “陈妃的底细我记得之前给你看过,怎么,还有可疑之处吗?”才开膳,饭桌上,卫长临伸手很是自然地替云玖舀了小半碗乌鸡阿胶汤,问。 云玖看了眼面前的鸡汤,本能地不喜欢,但想到自己癸水将至,再不喜欢这个味道,也还是抿唇忍住眉梢一抹细小的拧起弧度。 “你给的信息自然全面,但是,我总觉着,陈清婉这个人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云玖伸手用勺子舀了一汤勺鸡汤,却并不往嘴中送,而是再将汤水倒回碗里,乐此不彼地这般舀起又倒下,直到觉着不烫了,才停了手。“比如,她的感情。” 红唇微扬,云玖美目盈盈泛着光华,眨了眨眼,“她看我的眼神,有羡慕有嫉妒,却唯独,没有嫉恨起初我在想,或许是因为她不能生育一事,所以她对争宠不上心,可后来我仔细琢磨了下,这后宫能够做到看着本宫受宠却无动于衷的,有几个?她陈妃身居高位,如果有了你的宠爱岂不如虎添翼?那日在锦瑟亭中她的表现太过好,叫我都挑不出错来但有没有可能,她并非演戏,而是真的,对你这个皇上,并没有心思?” 云玖低眉,笑了声。 她喜欢卫长临就想着他只能属于自己,不愿与任何人分享,杨宝儿虽然跋扈讨厌,但她对卫长临也是真心实意的爱,她的表现才是后宫女子的正常表现,就连孙柔,看似温婉可人,实际上她怎么也掩饰不住对自己的嫉妒 唯独这个陈妃,不去取悦卫长临,反倒是在自己这抱紧大腿不肯放了,这就耐人寻味了。 再结合那天画像一事,云玖这个多疑的人,喜欢将那些面上看似十万八千里没有联系的细小线索连起来,而后得出叫人跌破眼镜的结论是以,才心思一动,叫人去查陈清婉。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卫长临面色如常,对于自己的妃子可能心中并没有自己一席之地这个可能,他也没有任何不悦的想法,反倒是点头,“那如果真叫你查出什么姘头来,你想怎么做?” “噗——”云玖顿时因他口中那个“姘头”一词,才进了口中的鸡汤就呛着喉咙,喷了些许出来。 她美目带了一丝泪花,被呛的。咳嗽几声,卫长临面不改色,挑动了下眉梢,贴心地递过去干净的手帕。 她接过,擦了擦嘴角,红唇被汤汁染得潋滟水光,一双美目又瞪着自己,瞧着说不出的娇嗔。 “卫皇陛下,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对于自己可能被戴了绿帽子这事,丝毫不介意呢?”云玖平复后,便忍不住恶趣味地搞事情。 对上她幸灾乐祸的眼神,卫皇陛下脸色果然黑了,只是重点和某人不一样—— “别胡说,你敢给朕戴绿帽子,朕杀了那姘头!”眼神凶恶的卫皇眯着眸子,十分危险地说道。 云玖“”噎了下,“我是说你的妃子,你胡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姘头?” “可除了你,谁能给我戴绿帽子?”卫长临却幽幽地望着云玖,眼神 莫名让人觉得他在委屈。 云玖: 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 他是说其他女人在他眼里都没有资格让他头顶绿,只有她才有么== 还是 咳咳,云玖别过眼,抬手摸了摸绯红的脸蛋,眼神晶亮,唇角愉悦地扬起,不得不说,卫皇陛下您的情话越来越高明了,本宫很心悦! “你脸红什么?”卫长临见云玖侧过身子,不由轻轻将她身子扳过来,对着自己,瞧见她面上一抹绯红,不禁挑眉,眼底戏谑之色一闪而过,飞快沉淀不见,“疑惑”地问。 云玖嘴角翕动,眼神微闪,梗着脖子嘴硬,“什么脸红,这是刚刚呛红的。” 她才不承认被撩到了呢。 因为某人肯定会得意很久。 “哦——我怎么瞧着,你嘴角一直往上翘,很是愉悦呢?”卫长临手指轻轻摩挲着云玖圆润的肩头,触及之处皆是冰凉触感很好的绸缎。他眼神含着笑,唇角勾起。 云玖抬手便拍下他的大手,瞪了他一眼,“吃饭吃饭,不闹了!”她就知道,卫长临这厮内心一肚子坏水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脸红为什么 低沉悦耳的笑声响起,卫长临也不点破云玖恼羞成怒的样子,而是默默给她再盛了一碗乌鸡汤,声音清贵温润道,“喝汤吧。” 云玖端起汤,便低眉敛眸,小口小口快喝。 期间一句话都不想和旁边的人说。 倒是卫长临,轻轻浅浅的笑声不止,声音温和,“慢点喝,没人跟你抢,这一盅都是你的” 语气温和宠溺得好像真的不会跟云玖抢汤喝似的。 云玖: 求你跟我抢! 她不想喝! 一整盅! 晚膳在卫长临的笑声以及云玖哀怨的喝汤中勉强愉快地度过。 两人吃完饭一起散步,这已然成为一种习惯,起初还颇有意见的云玖,现在都不会开口表异议了。甚至有时候还能坚持走上几圈,都不喘气的。 对此,卫长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他每每摸着云玖凉凉的小手就心中不是滋味,灵药遥遥无期,也不知前面还有多少波折坎坷,他怕她的身子骨太弱,就是寻来灵药也扛不住药性的霸道,只能通过膳食与饭后小小散步运动来增强下她的体魄。 “阿九,在灵药没找到之前,我们不找宝藏了怎么样?”云玖在水仙湖前滞留了一会会,指着里头没什么生机的水仙吐槽了句不好看,卫长临望着她的后脑勺,上前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很轻也很低,平静地打着商量道。 云玖身子一僵,没有回头,却是有些敏感地问,“是不是宝藏图出了什么问题?” 身后却只传来卫长临淡淡笑意的声音,“别多想,我只是,想你先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们再一起寻找宝藏” “好!”云玖回过身,笑嘻嘻地抱住卫长临的腰身,只要想到灵药一找到,她便可以恢复健康,她便有些雀跃,声音清脆,“等我病好了,我们就找宝藏,驱除仇敌,一起四处游玩” 348陈妃秘密,旧的折扇 这日,云玖正在御花园前的池塘边喂鱼,手里拿着点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池塘中扔着,没一会便觉着无趣,拍拍手,拿了帕子拭手,便倦了。 ? 哎。 “公主为何叹气?”一旁,翡翠听见她的叹气声,声音温柔地问道。 云玖倚靠着围栏,单手撑着下巴,裙摆被微风吹得翩翩起舞,像一只大红的蝴蝶,但她面上却带着懒洋洋的有气无力,声音更是懒洋洋的没力气,“近日宫中太安宁了,哎,本宫觉着自己一身本领无用武之地啊” 说着,忧愁地双手扶着围栏横木,叹一声望着池塘里只知道游来游去和吃的鱼儿,继续叹气。 翡翠:突然就不想再问为什么了== 主子的爱好太奇特怎么办== “陈妃?”云玖正琢磨着这后宫,太后没回来,贵妃禁闭,她还能和谁过招,那头一袭天青色如翠竹又似青山流水般泼墨流光,清丽温婉难言的陈清婉,提着裙子,一步一步上台阶,朝她走过来。 云玖想起交给陈清婉的“任务”,便眼神一暗,而后扬起笑容,待陈妃行礼问安后,方笑意清浅慵懒地道,“陈妃免礼,可是选出合适的成王妃人选了?” 似是不料一见面便提替成王卫晞选妃一事,陈清婉愣了下,美目微恍,笑容半僵。但很快又温婉大方地笑着告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想来眼光太高了吧,选了半天竟是觉着这配得上成王殿下的贵女,寥寥无几说来也是怨娘娘,臣妾比着娘娘您的标准来选,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就一个都挑不出来了!” 这话说的! 云玖在听到陈妃说没选中的时候便面色微变,心里有了底了,但不知这后面还能被陈清婉一张巧嘴说成这般 叫人无法反驳的话来! 咳咳,云玖伸手掩饰性地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故作镇定冷淡,“陈妃这话谬赞了,这京内,多少名门贵女,才貌双全,品行贞婉。哪里会选不出合适的人选?看来,还是你眼光太高了,罢了,这赐婚一事本就要先征得成王的意愿,一头热也不行此事就暂且搁置,你不必忙活了。” 陈清婉一直垂保持一种虚心受教的态度,但此时听到云玖说“暂且搁置”还是有一瞬情绪波动,似是松口气,又似感到庆幸。她稳了稳心神,抬起头,似有些意外般问,“征得成王的意愿?陛下与娘娘亲自赐婚,难不成王爷他还有异议不成?” 她说话时始终保持温婉端庄的笑容,甚至还带着几分打趣意味,仿佛成王不应该有不愿意这样想法 云玖眉心微挑,抬手轻抚了下鬓间的钗,声音含着一丝似笑非笑,“是啊,陈妃这么一说,本宫也觉着成王这般有些不识抬举了。” 她说完眉眼淡漠下来,带了几分威仪,微扬的下巴显得她十分倨傲尊贵。 咯噔。 陈妃心跳一窒,面上笑容僵了僵,不动声色地攥紧袖子,唇边勾了一抹善解人意的笑,“成王自幼与皇上感情甚笃,又不拘小节,想来是不愿被婚姻束缚了自由,并非忤逆皇上与皇后娘娘” “是么。”云玖微微勾唇,却是看向池塘,声音清幽。 “娘娘已经到了午膳时辰,奴婢是否传膳?”回到明月宫,陈清婉便坐在贵妃椅上一言不。朱玉守在一旁候着,看了眼沙漏,上前一步,躬身垂轻声询问。 “本宫不想吃。”回答她的,是陈清婉淡淡的声音。 朱玉不由担忧,抬眸,却见陈清婉手里拿着一柄男子的折扇,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青竹,面带苦涩与痴迷。 “娘娘恕奴婢直言!”朱玉抿紧唇,实在是忍不住,重重跪下,道,“娘娘这是何必呢——您一直留着这扇子,时常拿出来睹物思人可是,可是那人从来不知道您的情意!您与那人,根本就无可能!娘娘,奴婢瞧着娘娘您这样折磨自个儿,实在是心疼啊!” 可是那人从来不知道您的情意! 您与那人,根本就无可能! 无可能 无可能啊 朱玉一字一句都像是针扎在陈清婉心口,她微启唇,眼前却渐渐迷蒙。 “朱玉你说,他是不是连本宫的样子都记不清?”朱玉跪下说了那番话,原想会受到责罚,却不料,跪了许久,才听上方传来陈清婉微哽涩的声音。 朱玉咬咬牙,眼泪顺着两颊滑落,她望着陈妃忧郁哀婉的面容,恳切道,“娘娘就算记得又如何呢?您是皇上的妃子,是他的嫂嫂你们本就无可能了,娘娘为何不忘了他,放过自己呢!” 那人,果真是成王卫晞! 陈清婉听着自己最信任的婢女恳切的言辞,眼里蓄满了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低落在手中折扇上,在青竹竹叶上晕染开来。 她低眉,望着手中不知被摩挲了多少年而显得有些白显旧的折扇,泪眼迷蒙了视线,她却恍若未觉,抚着扇面,声音带着压抑不肯放出的哭腔,“他是本宫放在心上九年的人你叫我,如何忘” 这后宫人人都有秘密,她也有,可是不会有人知道,比起自己不能生育这个秘密,她默默放在心上快十年都不敢忘不能忘的男子,才是她陈清婉最大的秘密。 什么君王宠爱,宠妃的头衔,她都不在乎。这宫中那么多因皇上而牵动情思,悲欢喜乐,绽放和枯萎的美人,却只有她,看着皇上宠爱谁,不宠爱谁。从不真正记在心上。 她想当权妃,不需依仗君王宠爱,高高在上受人跪拜敬仰的第一权妃。 并不是因为她多么贪恋权力,也不是因为她想站在皇上身边,而是—— 她希望,待自己成为整个大卫除了皇后之外,最尊贵在上的女人时,那个人,可以注意到她。 尽管,他好像从来不知道,也永远不知道,她心里的秘密。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我就想写一个不稀罕皇帝的妃子!陈妃大概是要在我这被洗白了??? 349程氏恼怒,姨娘复宠 “听说徐姨娘复宠了。? ?? ”凤鸣宫里,云玖端详着卫长临让人送来的一颗南海夜明珠,语气平平地道。 卫长临在一旁,手里把玩着十一月送云玖的机关鸟,闻言眉梢一挑,“哦?” 想了下才反应过来,云玖口中的徐姨娘是何人。 “杨敬的这个妾室倒是有几分本事,本以为能消停一段日子,给镇国公夫人时日来谋划,不料这个徐姨娘手段也是非同一般,这么快就东山再起了。”云玖手中转了转触手温凉的夜明珠,笑意一深,眉眼微张,神情似笑非笑。 也不知这话是褒是贬。 卫长临淡然接过话,“能在镇国公府与国公夫人分庭抗礼这么多年,可见,不是省油的灯。” 多年来深受杨敬宠爱而不败,自然不会只是空有美貌的。 “省不省油我不知道,但好日子也不长了倒是真的。”将夜明珠放回锦盒中,云玖直起身子,将锦盒盖上,兴趣缺缺地走到卫长临面前坐下,眯眼笑了笑,道。 对此,卫长临只是勾唇,眼里露出点点欣慰的笑。 这番话,镇国公府的徐姨娘自是不知的,她这会儿正春风得意呢。 她的春风得意,便是程氏的乌云密布。 “为什么!”程氏一脸阴戾地将桌上的碟子茶杯一扫,顿时咣当的碎裂声弥漫整个屋子。 丫鬟们忙瑟瑟缩缩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红姑面色冷硬地扫了一眼她们,冷淡严肃道,“都下去吧!” 丫鬟们唯唯诺诺,闻言忙躬身,退下。 程氏摔完了桌上的便消了些气,到底是受过谷底一般待遇的人了,虽说依旧没法做到对待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镇定了冷静,却也收敛了脾气,懂得隐忍了。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红姑见程氏稍稍平复了些,才凑上前,适时地递上一盏茶,眼角的皱纹分外明显,平日里总是刻板着一张脸的老嬷嬷,对着程氏时却是实实在在的忠心,她见程氏不接,便继续道,“夫人,您已经忍过一回,就不能半途而废!现在,徐氏就算重新得宠了,那也大不如从前了,您可别忘了这府里已经不是她一枝独秀了!” 说到后头,程氏回眸,对上红姑闪着暗芒的眼神,细细思考着她的话,面色微缓,接过茶盏,敛下眸子,半晌才垂抿了一口恰到好处的茶,声音被润过后,却依旧显得粗嘎,可见隐忍得厉害,“是啊,我都不在意杨敬这个人了,还怕徐氏那个贱人重新得了他的宠不成?呵,徐氏想和我斗,那我就叫她瞧瞧,当初她如何利用年轻美貌叫杨敬冷落我的,现在,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眼神一冷,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置,出沉闷的一声响,随后茶水溅出,滴落在红楠木桌上,晕染一滩浅渍。 桂苑,徐氏对着镜子描眉,眼尾被她勾得上翘,将一张本就妩媚妖娆的脸蛋更添风情,红唇微微牵起一抹弧度,望着镜中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的面容,她轻轻出银铃似的一串笑声。 “姨娘今日可真美!”一旁的丫鬟见徐氏对着镜子笑,眼神闪烁了下,便忙谄媚地称赞道。 徐氏顺着镜子看向自己身后站着的圆脸丫鬟,这个丫鬟倒是老老实实的,手脚也还算干净利索,又没有会让老爷瞧上的好姿色,这样想着,徐氏娇媚地笑了声,从手腕上退下一个碧绿的镯子,“好好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将镯子随意地递给了丫鬟,再度对着镜子整理额头上的花钿。 丫鬟自是又恭维又表忠心了一番,然后嘴巴更甜了,做事也更积极,落在徐姨娘眼中,她只轻嘲地哼了声,果然啊,有了老爷的宠爱,有了钱财,才能叫这些奴才死心塌地,不敢有二心。 打扮好了,徐姨娘便带着圆脸丫鬟去厨房,“老爷回来了吗?”一边走一边问身后另一名负责打探消息的丫鬟。 那名丫鬟看了眼圆脸丫鬟,目光注意到她手腕上新得的那个碧绿镯子,眼神微微一变,又很快移开,低头乖巧地答,“回姨娘,老爷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现在在书房处理公务。” 徐氏脚步一停,回头便冷了眉眼,微昂着下巴,声音带了一丝责备,“你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说了,只要老爷回来,务必立刻告知我吗!” 丫鬟不想自己跑腿打听来的消息,非但没有得到徐氏的表扬,反而落了个责备,不由怔愣了下,而后下意识看向身侧低眉顺目的圆脸丫鬟,登时就觉着脸上火辣辣地烧着,肯定是这个小蹄子告的密! “春风,夏雨去哪了?”徐姨娘也就瞥了那跑腿的小丫鬟一眼,而后对自己比较信任的大丫鬟问起另一名大丫鬟的下落。 春风福了福身,“回姨娘,夏雨这会儿在管家那。” 管家? 没有人留意到徐姨娘面上一闪而过的古怪,眼神微恍,她淡淡道,“嗯,走吧,得快些,赶在那个小贱人前头!” 徐姨娘口中的“小贱人”指的自然是杨敬新宠,肖姨娘。 而当徐姨娘亲自端着熬好的补汤来到杨敬书房门外时,却见肖姨娘的婢女站在门口,同杨敬的小厮有说有笑。 徐姨娘柳眉一竖,胸口起伏几下,眼前火冒三丈,好你个肖氏! “徐姨娘!”徐姨娘领着丫鬟,径自走向小厮和丫鬟,昂挺胸,步态妖娆,神情骄傲又柔婉。 小厮见了她,脸上笑意一僵,随后又赶紧堆满了笑容,谄媚地躬腰问好。 肖姨娘身边的丫鬟是肖姨娘自己在外头带进府的,并不知道徐姨娘从前到底多受宠,只知道自家主子现在才是国公爷最宠爱的姨娘,是以她只是敷衍地给徐姨娘行了一礼,态度带着轻蔑。 徐姨娘哪里看不出这丫鬟眼中的轻蔑不屑?登时脸色一变,眼神锐利地扫过那丫鬟,声音也扬了起来,“老爷在里头吗?我来给他送汤。” 350姨娘斗法,谁胜一筹 “姨娘老爷他”小厮见徐姨娘扬声喊完便欲进去,不由有些慌张,老爷可是说了要与肖姨娘独处这要是将徐姨娘放进去,老爷可轻饶不了他的! 伸手去拦,却被徐姨娘身边的春风眼明手快地拉到一旁,另一个丫鬟则拽着肖姨娘身边的丫鬟往一旁拉,不让她去坏徐姨娘的好事。 ? 而徐姨娘在见到小厮支支吾吾慌里慌张的模样后,便心里有了谱,顿时咬紧了牙关,美目喷火! 大白天的,老爷让这两个下人在门口守着,还拦着不让她进去,遮遮掩掩的还能是什么好事! 她是知道杨敬这人骨子里的风流好色本性的,以往也经常这样胡闹过,不然她也不会在程氏的眼皮子底下怀上远儿。 想着以往她独得的这份宠爱,现在也有一个女人享受到,徐姨娘就气红了眼,也不忍,直接端着汤推门了。 杨敬的书房很大,她要先穿过一排巨大的书架才能寻得到在书桌前办公的杨敬。但徐姨娘只走进去几步便停下了。 “呼呼呼”的喘息声,伴随着女子娇喘,男子的低吼,里头显然正在酣快地大战! 徐姨娘手抖了抖,牙齿都在打颤,生生被气的。她死死地咬着唇,生怕自己会气得大叫起来,眼眶一红,她硬是等里头声音歇了才重新迈出步子。 手稳稳地端着汤盅,飞快眨了下眼睛将酸涩逼回去,她这才扬起笑容,妩媚又温顺地唤了声,“老爷?妾身熬了些汤,给您送来” 而后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偌大的书桌上一片狼藉,肖姨娘窝在书桌后衣衫微凌乱的杨敬怀中,正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媚眼如丝,娇娇地搂着杨敬的脖子。 杨敬眼神餍足,想来是爽快了,大手放在肖姨娘臀上细细地来回摸着,听到徐姨娘的声音,拧眉不悦,抬眸淡淡冲她看过来。 原本是被打搅了好事有些气,“你怎么不通传一声就进来了?” 他看过去,却只见徐姨娘温顺地低着头,躬身,手上还端着一盅汤,似有些重,手腕有些抖。 雪白的一段颈子露着,他这般看过去,甚至能瞧见薄薄的一层纱下,低垂的胸口那一片引人遐想的雪白。 气焰便消了些。 老爷从前说过的,只要她想来不需要通传! 可现在! 徐姨娘手指死死抠着托盘底部,想着自己现在不只是向杨敬行礼,更是在向他怀中那个小贱人行礼!眼里就带起一片阴沉的嫉恨和杀意,但她只咬紧唇瓣,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柔弱无措,道,“妾身不知老爷不方便,听下人说老爷回来就在书房办公,妾身怕老爷操劳累着身子了,便将熬好的汤端过来妾身知错!” 她声音娇媚得勾人,这可是肖姨娘这样的嫩丫头学不来的。杨敬心猿意马,搂着怀中娇娇软软的美人儿,再望向自己平日里宠爱的女人,声音不觉温和下来,“辛苦你了,过来吧。” 徐姨娘这才抬起头,精心打扮过后的美人,自然是赏心悦目,不过杨敬只是一瞬的惊艳过后,便被怀中羞怯地扯着他衣襟小声说着要下来的人儿给吸引住。 再美,也到底上了年岁,不同怀中这娇嫩的小姑娘稚嫩。再说,吃惯了徐姨娘这样的妩媚佳人,杨敬对肖姨娘这样清秀柔弱的十几岁的小姑娘才尝了新鲜,自然还不会腻味。 更何况 只要小姑娘娇娇怯怯地望着他,眼里满满的只要他,崇拜地望着他的时候,杨敬觉着自己老当益壮,丝毫不输于那些青年男子,虚荣心、男性的骄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乖,不怕啊。”他轻轻放下肖姨娘,后者娇羞地捂着胸口的衣襟,头都快垂到胸上了,他轻笑一声,心里喜欢极了这样像小兔子一样的肖姨娘,声音都带着比哄女儿还要温柔的宠溺。 气得一旁才放下汤盅的徐姨娘眼睛都快瞪出来。 这个小贱人! 论样貌其实肖姨娘还不如徐姨娘美,但她却胜在小白莲一样的气质!清秀可人的面上一对水汪汪的杏眸,叫人心生怜惜疼爱,像是一株小白花一样,说不出的惹人疼惜。 徐姨娘呢,她虽然会撒娇装柔弱,但是她身上就没有肖姨娘这样的小白兔气质再加上年纪,也不能三十多岁的人还装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可肖姨娘就可以!听丫鬟说,这肖姨娘今年才十八,这个年纪,在卫国已经不算小了,女子十五及笄论婚嫁,十八岁都可以为人母了。但可气就可气在,杨敬年纪大了,女儿杨宝儿都有十九了 这是一个比他女儿还要小的妾室,哪怕在他面前装少女,也是可以的! 徐姨娘气得嘴都要歪了,偏偏还只能跟着温柔地笑,“肖妹妹才来府上,有些怕生也是对的。想当初,姐姐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呢!妹妹不必怕,老爷是个会疼人儿的,你跟着老爷,可是修来的福气哩!” 听着徐姨娘这般温柔贤淑地安抚肖姨娘,还极大地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赞了他,杨敬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连带着看向徐姨娘都是温和满意。 徐姨娘面上带着温婉乖顺的笑,心里却在默默滴血,恨不能上前撕烂了肖姨娘的俏脸。 “多谢姐姐姐姐真是好人!”肖姨娘娇娇秀秀地抬头,冲徐姨娘友好善意地笑了笑,然后孩子气地上前勾了勾杨敬的手指,声音娇怯甜蜜,“老爷,妾身有您保护,什么都不怕的!” “娇娇,真乖!”杨敬对上肖姨娘充满崇拜仰慕的眼睛,喉头一热,眼神掩饰不住的热了,他这会儿倒是觉着徐氏这会儿出现还是坏了自己好事的,于是拍了拍肖姨娘的手背。 再看向徐姨娘,但后者只是冲他温顺地笑,他原本眼里的不耐便只好褪去。 徐姨娘却是了解他的,只这一眼,便心中呕血,手指甲都嵌入肉中,恶狠狠地瞪了眼肖姨娘,心中暗骂,小贱人。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肖姨娘好像感觉她的眼神,竟是毫不避讳地冲她勾唇笑了下,眼神—— 充满挑衅! 徐姨娘陡然一惊,这个贱人果然是装的! 351楚楚可怜,不过算计 “姐姐,你为何这般看着妹妹?”出了书房,肖姨娘与徐姨娘一道走了会儿,面上始终带着小白花一样清秀可人的笑,前面走路似风一般的徐姨娘走至无人处,突然猛地回头,冷冷的目光瞪着肖姨娘。? 后者脚步一顿,手中帕子掩着樱桃小口,似是被吓着了般,兔子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声音娇娇弱弱地道。 听着她这瓮声瓮气的,徐姨娘就来气! 她高高扬起手,便要给她一巴掌,可是她又生生忍住,美目簇了一团火,仿佛要喷出来将肖姨娘烧成灰烬般。 “贱人,你别做戏了!”徐姨娘咬着牙,声音带着怒气,面目狰狞了一瞬。 肖姨娘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眶,眼里包着一团泪,帕子掩着小嘴,可怜兮兮地道,“姐姐为何这般说妹妹?什么做戏,妹妹听不懂” 说着又撇了撇嘴角,一副要哭的模样。 徐姨娘向来只有她扮柔弱可怜的份,这会儿见对方比自己还能装柔弱,顿时心口气得冒火,她确定方才在书房那一眼没有看错,这个肖氏定然是挑衅自己的,这所谓的柔弱天真都是装出来的! 她骗得了老爷,怎会骗得过自己? “你还装?”徐姨娘眼角余光巡视了下四周,确认没有外人,才上前,一把抓着肖姨娘的手腕,恶狠狠地龇牙凶狠道,“你别以为老爷吃你那套,我也会上当!装模作样的小贱人,我来国公府多少年,你才几日?就想跟我叫板?” 她想到方才自己还听了这女人与老爷的春宫戏顿时恶心得不行,死死抠着肖姨娘的手腕,手劲儿大得肖姨娘面色一变,秀眉蹙起,小声地求饶,“呜呜,姐姐你抓疼我了我听不懂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没有装也不敢和姐姐叫板” 越是这般柔柔怯怯的,越是叫徐姨娘恨毒了她! 徐姨娘想着便要掐肖姨娘的脸蛋,身后春风却忙叫了声,“姨娘!别冲动!” 这儿离书房可不远,要是姨娘一个冲动抓花了肖姨娘的脸蛋,肖姨娘跑回去找国公爷告状瞧方才国公爷出门送肖姨娘那宠溺的劲儿,届时自家姨娘定是讨不了好的!春风跟在徐姨娘身边时日最久,这些门道还是看得出的,当下拉了把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徐姨娘,拦住了她。 徐姨娘身子一僵,便松开了手。 她瞪着还在装无辜的肖姨娘,眼里怨毒的目光都似要将对方的脸给戳破,她咬牙,“小贱人,你等着!” 肖姨娘委屈地垂泪,拿了帕子拭泪,好不柔弱可怜,“姐姐为何突然这般妹妹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姐姐呜呜,妹妹一条贱命不值钱,可是妹妹喜欢崇拜国公爷求姐姐容我吧,我不会和姐姐抢什么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也是楚楚可怜的,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她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加上徐姨娘现在气势凌人的模样,两相对比,都会认为她被徐姨娘刁难欺负了。 就好比,奉了杨敬命令跑腿将肖姨娘掉落在杨敬那的镯子送回的小厮,他远远便听到徐姨娘的怒喝声,以及肖姨娘小声嘤嘤委屈啼哭的动静,他知道徐姨娘的厉害,不便上前,但是隔着一片桃林,还是将肖姨娘垂泪说着仰慕杨敬,希望徐姨娘容下她的委屈可怜话给听了去。 他眼神转了转,便悄悄离开,往书房位置小跑着折返。 自然这些,盛怒之中的徐姨娘不会知晓。 肖姨娘身后的丫鬟轻轻扶了扶以帕掩面凄楚可怜的肖姨娘,小声道,“姨娘莫哭了。” 这一句,叫肖姨娘抬起头。 眼眶红红,还带着泪,但嘴角却轻轻勾起。 她对着徐姨娘福了福身,而后淡淡道,“妹妹倦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不管徐姨娘作何反应,便领着丫鬟离去。 徐姨娘干巴巴地望着肖姨娘弱不禁风的弱柳扶风的身影,气得跺脚,但又被自己的丫鬟劝阻着,只能干瞪眼。 她回头便恶狠狠地斥责了春风,“你这个死丫头!为什么拦着我,这个贱人就是欠打!” 这是迁怒春风了。 春风正要解释,圆脸的小丫鬟便义愤填膺地附和起程氏的话,“是啊,春分姐姐,你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们姨娘可是国公爷最宠爱的姨娘,那肖姨娘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在欺骗国公爷罢了!姨娘教训她也是应该的,你这样拦着,岂不是叫姨娘在肖姨娘面前示弱丢了面子?!” 她这话将春风堵死,后者瞪了她一眼,包含威胁。但徐姨娘本身就在气头上,要是之前她只是觉得春风不该拦着她有些生气罢了,现在,小丫鬟这么一说,徐姨娘就觉着春风太胆小和不将她这个主子的面子放在心上,登时对春风没了好脸色,冷冷道,“你这几天别在跟前伺候了,去厨房吧!” “姨娘”春风震惊,她一直是徐氏身边得力的大丫鬟,今日居然因为这么一个丫鬟的话,姨娘要冷落她? 但徐姨娘心情不好,不愿搭理她,带着那小丫鬟便走人。 “姨娘真是神机妙算,老爷果然派了人追上来,这下徐姨娘可没好果子吃了!”肖姨娘与丫鬟走到自己院中,回了屋,丫鬟给肖姨娘倒了杯茶,而后替她捏肩,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沾沾自喜地赞道。 肖姨娘清秀的面上浮起一层嘲讽的笑,端着茶轻啜饮一口,声音含着笑,“徐氏也真是糊涂,这么点气就开始受不了了呵,以后可有她气的了。” 她不过是故意将自己手上的镯子遗落,因为之前她特意向杨敬提起她很喜欢他送的这个镯子,所以她料定他会派人送回。 是以,她叮嘱丫鬟看准时机,待现后头有人追上,便拉下她袖子。 然后她再将那一番话哭诉出来,叫来人听清楚。 呵,徐氏这个蠢女人,怕是还不知道已经被她算计了一把吧! 勾起唇,享受着上好的茶,肖姨娘闭上眼,神情说不出的愉悦。 352卫皇喂药,妻奴养成 程氏听到杨敬又连宿在肖姨娘屋里,对徐姨娘视而不见的消息时,开心得眉眼都洋溢着喜气。 而对于肖姨娘耍的把戏,她只勾了勾唇,这人可是她亲自从外头挑选带回来的,若只是外貌上清秀纯洁如白兔让杨敬喜欢,却没有一点本事与徐氏抗衡斗法,那程氏也不会选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眼下肖姨娘正得宠,又是自己的人,还能将徐氏压得死死的,程氏只需要暗中加把火,让她们两个尽管斗去。她只需要一点一点地瓦解徐氏的地位和宠爱,便能彻底将那个贱人踩在脚底下! “咔擦”一下,程氏将手里头的兰花连枝剪断,眼里一抹狠厉飞快划过。 “红姑,你过来。你去”程氏将剪子放下,伸手招来红姑,后者会意走上前,程氏附耳对她密语几句。 只见红姑神色又惊又赞,末了,程氏淡淡地问了一句,“记住了吗?” “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红姑点头,主仆二人目光相接,都带着几分寒光,而后她福身行了一礼,退下。 屋内,只剩下程氏低低的冷笑声,有几分瘆人。 对于镇国公府近几日生的事,三月每日都有给云玖传信汇报,是以,当她得知程氏引进府的那位新得宠的肖姨娘已经与徐姨娘拉开了撕逼大战帷幕时,笑声格外清脆欢快。 “别看了,整日为了这几个后宅的女人费神。”一旁,卫长临从云玖手中抽出纸条,放进一旁的香炉中燃尽。 云玖靠坐在床上,长披散,不着一根钗饰,面上粉黛未施,面色有些惨白,唇也无血色。她双手置于锦被上,闻言苍白的面上还浮起一个揶揄的笑容来,“你怎么什么人的醋都吃啊卫长临?” 要不要这么小气的。 她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得意的笑都快溢出来。 卫长临转过身,便见她这副口不对心的模样,也不揭穿,只是端起一旁的药碗,走至床边坐下,眉峰轻拧,染了几分愁,他先抬手抚了抚云玖鬓间的丝,而后低头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轻轻在嘴边吹了吹,声音含着怜惜,“你小日子来时疼得这般厉害,还是少操心这些事。来,先喝药。” 是的,云玖最怕的一件事,癸水来了。 虽然卫长临提前请了六月进宫,还给她用真气调息,夜里都是拥着她睡,可癸水来时,寒毒也一起折磨着她,浑身都是刺骨的冰冷与疼痛。她当时是正用着膳,突然就疼得面色白冷汗涔涔,吓得卫长临扔了碗筷便抱起她往寝宫内殿冲。 六月也及时替她针灸,服下抑制寒毒的药,疼得厉害了,卫长临怕她咬着舌,便无奈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 这一睡,起来依旧很疼,浑身无力,但比起以往,是真的好了很多。 然后卫长临便宣布这几日早朝免了,一心留在凤鸣宫照顾她。期间,还有嬷嬷劝过,说是皇上万金之躯,娘娘如今身上不干净,莫要染了晦气。当时云玖便横眉冷对了,但她不吭声,毕竟在古代,女子来癸水,夫君的确都是不同床,更别提九五之尊了。 而卫长临也没有让她失望,冷冷地斥责了那名嬷嬷,将她打了几板子赶出去。晚上依旧抱着云玖,晚上云玖疼得哼哼难受时,他还会伸出自己的大手替她抚揉肚子,宽厚温热的大手不一会儿就缓解了冰凉硬硬的腹中疼痛感。 云玖从来都不是一个为难自己的人,尤其是她现在可是和一群心机深沉的妃嫔名义上争抢一个丈夫,这就更不会让她拒绝卫长临对她的所有“特殊恩宠”了。 相反,她现越是相处,卫长临越给她惊喜。他身上没有帝王后宫三千、雨露均沾的封建思想不说,就连古代很多大男子主义他也没有。 好吧,有时候卫皇陛下还是很霸道的,还很腹黑。 既然卫长临符合这些条件,那她何不潜移默化地让他走向妻奴的道路呢。 云玖笑眯眯地收回飞远的思绪,身子微微前伸,乖乖低头含住勺子,将苦涩的药汁咽下去。 “苦吗?”卫长临见她抿着小嘴,眉心都快打结了,放下碗,从怀中拿出一包松子糖,飞快朝她嘴里喂了一颗。 鼓着腮帮子,云玖才被苦得要命的药汁侵蚀了味蕾,便被松子糖丝丝甜甜的味道弥漫整个口腔。 她含着糖,眼睛都眯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只小仓鼠,说不出的可爱。 含糊不清地问卫长临,“你肿么有介个!” 卫长临看了眼门外,冲她眨了下眼睛,“可别让长袖听到了,这还是朕偷偷让卫晞带进宫的,长袖说你最近牙疼,不能再吃甜食。所以药虽然苦,这次也只能吃两颗糖。” 这话一落,才要将糖咬碎吞下的云玖就嘴角一拉,不乐了。 长袖对她吃糖管得太严了,加上这几天的确有些牙疼,她也怕自己堂堂云国公主,卫国皇后,长一口虫牙——那对于她这个爱美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幻灭的打击!所以也很克制了,这几天连点心,翡翠都不加糖。 不过喝药 六月的药,前头说过的,那是绝无仅有的苦,不给糖她会苦死吧qq 撇撇嘴,云玖用嘴示意卫长临赶紧给她把剩下的药喂完,一小口一小口地用勺子她得喝到猴年马月。 卫长临无奈地笑笑摇头,将药碗端起,重新舀了一勺。 云玖却摇头,然后一手抓着他端药的手,就着他端碗的动作,另一只手扶着碗,直接往嘴里灌。 卫长临:看这架势他还以为药很好喝== 一鼓作气地喝完,云玖泪眼汪汪地望着他,抿死了唇,哼哼。 卫皇陛下当机立断,捻了一块大的松子糖,忙喂给她。 云玖小舌头一卷,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舔到卫长临手指了,便将松子糖含进嘴里,咬碎。 “你呀!”卫长临轻笑,点了点云玖的鼻子,只觉和她在一起,就是看她喝药都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只是,她的病想到这,他眼神闪过一丝暗沉。 给读者的话: 嗷嗷好甜啊! 卫皇真的要朝着妻奴方向走了 是时候让两人深层次交往了,咳咳(羞涩捂脸遁走) 353暗中研制,苍鹰听遣 六月在药里加了辅助安眠的药物,云玖喝了药漱口后便躺下睡着。?&bsp;&bsp;卫长临理了理她一头青丝,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吻了吻,再动作轻柔替她掖了掖被角,放下纱幔,这才轻手轻脚走出去。 “好生伺候你们娘娘,有事便唤朕,朕就在书房。”他压低声音对守门的善舞、翡翠叮嘱道。 二人闻言心中感动,替自家主子感到高兴,皇上这是处理政务都不忘关心她们公主呢。 “喏。”二人福了福身,而后走进内室,照看云玖。 外头便是玲珑和听风守着。 卫长临虽说免了早朝,但该处理的公务他还是要处理的,但他又担心云玖的身子,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人将奏折都搬到凤鸣宫,云玖的书房里头。 这会儿他倒并没有立即前往书房处理政务,反而负手面色沉郁地去见六月。 他到的时候,六月正在研究什么药材,云玖专门给她在宫中安排了一个院落,外头晒着药材,她正拿着小铁楸埋头铲着一株雪白的小花,面露深沉。 卫长临带着苍鹰,这时便负手走到她身后,看了眼她研究的小花,出声问,“你在研究什么?” 六月猛地起身,见是卫长临主仆二人,戒备警惕之色才褪去,微福身,“解药。” 说完也不抬头看卫长临,规规矩矩,面容恬静。 而卫长临,他眉眼淡淡,闻言摩挲了下指尖,声音微紧,“阿九的解药?” 六月飞快抬眸,只瞟了一眼主仆二人,而后低头依言答,“是。” 而后不等卫长临问她,便解释,“灵药到底只是传说中的药,六月行医多年,从未见过真正地可以医治百病解百毒的灵药,万物相生相克,主子所中的寒毒霸道异常,绝非一般解药可以解除六月也希望七月等可以寻回灵药解了主子身上的毒,但为以防万一,六月也绝对不会松懈研制解药!” 不管是于公于私,她都要努力尝试一把。一来,身为神医后人,若是能将这般霸道狠厉的毒解了,她也算是扬光大了一族医术。二来,她不敢拿主子的性命冒险,但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都会酿成无法估量的后果这是她曾自负却被现实狠狠打了脸之后的顿悟。 卫长临听完,微微颔,看向六月的眼里带了几分欣赏——阿九能有这样医术高又不骄不躁的手下,他替她感到庆幸和高兴。 只是—— “可方才见你神情沮丧低沉,想来这解药还是很难研制。”卫长临微抿了唇角,眼神暗沉。 杨拂柳,你让阿九饱受这种苦楚,将你大卸八块都不能赎罪! 卫长临的话,叫六月面色微微一凝,她咬了咬牙,眼神坚定,声音清冷,“陛下放心,拼尽所学,六月也会努力将解药制出来!” 她是神医后人,是唯一幸存的血脉,祖父生前说过,这世上不会有神医一族救不了的人,解不了的毒。如果有,也不会成为他们神医一族永远解不开的难题。 带着这样的自信与坚持,她一定可以制出主子身上寒毒的解药! “好!”卫长临朗声掷地落下一个字,而后目光灼灼,对六月道,“先不要告诉你主子,她现在正高兴灵药有了下落,这些担忧不必让她知晓。从今天起,你便暗中研制寒毒的解药,缺任何药材,需要任何帮助,苍鹰——” 他唤了一声苍鹰的名字,后者拱手,“属下在!” “六月姑娘但凡有需要,你听她差遣! 苍鹰愣了一瞬,他身为陛下暗卫领,除了陛下和娘娘,他还从未听过第三个人的差遣 但也只是一瞬,便掷地有声道,“属下遵命!” 六月秀眉微凝,“六月知道,绝不会告诉主子——只不过,六月若有需要尽会开口,这苍统领,就不用了。” 她习惯了独来独往,极少用到别人打下手,苍鹰这么一个武功高强四肢达的暗卫,她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差遣的。 卫长临面色如常,“这是你的事。”然后便独自离去。 剩下六月:陛下你把你的暗卫落下了! 莫名觉得自己被嫌弃了的苍鹰:皇上等等啊!怎么有种被皇上卖了的心酸感? 等卫长临走远,风中凌乱的苍鹰才将面瘫脸转向六月,后者面色淡淡,眉眼清秀恬静,但是眼神清冷,唇微抿着,不大乐意的模样。 他咳了声,“那个,月姑娘” 六月瞟了高大冷峻的苍鹰一眼,面色平静声音清冷没有什么温度,“唤我六月便好,十三门中‘月姑娘’多了去了。” 她也不拐弯抹角,一句话将本就不善言辞的苍鹰弄得尴尬无比,常年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上也难得地有了一抹窘迫,抓了下耳朵,他尴尬地纠正称呼,“哦,好,六月。” 同时心中默默埋怨一句皇后娘娘,为什么这么随意地给属下取名字害他不知道是该叫“六姑娘”还是“月姑娘”好吧,前面那个太难听了后面那个十三门中姑娘的确多了去了。 六月袖子微微挽起,手中还拿着小铁楸,白皙的手上沾了泥土,说完便转身蹲下,继续弄她种的一小块雪白的小花。 苍鹰有些窘迫,但皇上方才没有让他跟着一起离开,想来是让他留下来听“差遣”的,是以,他轻轻咳了声,主动找话聊,“六月姑娘,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将一株开得惨败的小白花铲起来,扔到一旁堆积成小山包的小白花“尸体”中,六月眉心成了丘壑,偏偏这会儿苍鹰又开口说话了,她烦躁地冷着声音道,“你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多谢。” 一句话再次“嗖”地像是一只箭射中苍鹰的膝盖。 他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但对于皇上的命令他从不违抗,却不料堂堂暗卫统领,却在一个姑娘这吃了软钉子,还不能反驳和动手 莫名就觉得心酸,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人,性子也是和娘娘一样古怪== 给读者的话: 突然想拉个p怎么办 354云落来信,送春宫图 “公主,您醒了?”云玖昏昏沉沉醒来时,天已经从她睡时那会儿的大白日变成日暮四合。 善舞守在床边,见她睁开眼动弹了下,忙弹起来,笑弯一对眸子,脆生生道。 云玖瞥了她一眼,疑惑,“发生什么大喜事你这么开心?”就着善舞搀扶她的手臂,慢慢靠坐起来。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主的眼睛!”善舞努了努嘴,笑嘻嘻拍马屁。 云玖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子,“你脸上都写着,本宫眼不瞎当然看得出来!” 活动了下睡得快麻掉的双腿,揉了揉手腕,云玖偏过头,静待善舞下文。 这丫头脸怎么突然这么红?难不成—— “你害羞什么——不会是想嫁人了吧!” 不对啊,翡翠告诉她这几日善舞和董生不是闹别扭了吗?这么快就和好了? 善舞脸色红德更厉害了,却是急的,“没有没有才没有呢!公主你别瞎说!奴婢是替公主高兴!” “哦。”云玖抚平面前锦被的褶皱,面无表情地哦了声。 这个冷淡不感兴趣的反应叫善舞心塞了一把,但很快她又恢复喜气洋洋,脸红扑扑的模样。 “公主您不问,奴婢也会说的!”她调整了下云玖靠着的枕头。 云玖默默眨了下眼睛,嘴角扯了扯,本宫也知道不问,你这个兜不住话的家伙也会主动说。 “公主,您不知道啊,那日不是有嬷嬷说癸水不吉利,皇上不应在凤鸣宫结果被皇上打了板子发落了吗?就在刚才啊,李贵人,就那个清高得鼻孔总是往上的李贵人!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居然厚脸皮地跑来凤鸣宫,说熬了参汤要探望您——结果啊,皇上二话不说让小泉子带着人拿了汤,当着李贵人的面用银针验毒!哈哈哈哈李贵人气得脸都黑了,偏偏小泉子还带了皇上的话,对李贵人说了——贵人的汤皇上说了没问题就收下,好了,有劳贵人跑一趟,时候不早了就不留贵人用晚膳了!” 善舞说得津津有味,手舞足蹈,生动地重现了那精彩的场面,还做了一个极丑的拧巴表情,“当时啊,我就看着李贵人一张俏脸气歪成这样!哈哈哈哈,这下,那些娘娘可消停了心思不敢上门打搅皇上和公主了!” 真是难为她说这么多不带喘气的,云玖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不过唇角也跟着上翘。 这个卫长临啊,还真是上道。 “咳,就这事?”云玖不想在侍女面前流露喜色,唇角压了压,故作面无表情地看向激动兴奋的善舞,淡淡反问道。 原本以为能泼这叽叽喳喳的丫头一盆冷水的,不料反砸起一阵巨浪 “当然不止这事啦!” 善舞脸蛋红扑扑地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神秘兮兮地靠近云玖,压低声音道,“奴婢啊,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公主这是郡主寄过来的,还给奴婢写了信交代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善舞现在的神情很像?老鸨子? 云落? 那女人不给自己写信怎么反倒给自己的侍女写信了?直觉告诉她,这里头铁定没有好事 果然,她的直觉,有时候准得自己想撞墙。 她随意地翻了翻手上没有书名的册子,却只看到 堪比高清的十八禁漫画== 这是 春!宫!图! 云玖猛地被画质高清、姿势千奇百怪的春宫图上的“妖精打架”画面给冲击到双眼,久久瞪着自己的双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她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害羞的女子,但这大咧咧的春宫图还真是头一遭见啊== 成亲那会儿她因为本就不圆房便取消了这一项行夫妻礼前的程序,没想到,在这等着她所以,穿越女必须经历的几大事件:闯青楼(这个已经是家常便饭)、女扮男装(并没有什么效果)以及看春宫图(这个她可以拒绝吗!)。 很好,她全沾了。 “善舞你可以告诉本宫,这是用来干做什么的么?”云玖面色诡异地蹙眉看向善舞,额角不住地抽搐着,问。 善舞飞快瞥了眼云玖的神色,只当她是害羞了,便咳了声,安抚道,“公主不必害怕,这是每个女子必经的事情郡主说了,您这身子体寒,来小日子时疼得厉害,但她问了很多有经验的嬷嬷,这些嬷嬷都说,女子在未出嫁前小日子都会或多或少地有些不适不过呢,一旦,咳,您与皇上圆房了,这小日子带的疼呢,自然就会减少的” 所以 云落这个女人居然和善舞这丫头合计着推她一把,早日与卫长临上床? 云玖深呼吸,先不管她们说的圆房有了啪啪啪和谐生活后来癸水就不会这么遭罪是不是真的—— 善舞不知道她可以理解,但云落难道当她傻的,不知道第一次比癸水还要疼么! 脸一红,云玖咳了声,将册子递给善舞,正色道,“拿出去拿出去,本宫不需要!” “为什么啊公主?您不是喜欢皇上,皇上也喜欢您吗?您说过的,只要两情相悦就能行这夫妻之礼——再说了,公主难道就不想生个可爱的小主子吗?”善舞没有接,这丫头一根筋起来也很难缠,这会儿就杠上了,不由义愤填膺道。 云玖手一颤,面色微妙。 孩子 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被被子遮住的肚子,她才十五,这年纪在现代还只是打酱油的中学生可善舞的话叫她想到了另一层。 她体内带着寒毒,若是没有清除干净,先不说这般体寒能不能怀上孩子,怀上了能不能顺利生产就是孩子真的能平安生下来,她担心的是,孩子会不会先天带了她的毒? “什么小主子?”门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自然是卫长临。 话落,人便朝云玖走来。 云玖惊了一惊,看了眼手中的册子,又看了眼善舞,最后飞快将册子往被子中一扔。 动作一气呵成。 355惨遭戏谑,剥夺大餐 云玖“”了一瞬,内心不住地腹诽,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了个这么尴尬的时间! 她要是动作再慢一点 卫长临就要抱着册子意味深长地嘲笑她了。? ? “你们刚刚在谈论什么?”卫长临眼角余光瞟了眼云玖压着的被子一角,眉心轻挑了下,不动声色地收回,面色如常地看向云玖,笑问。 “在说晚上吃什么!” “圆房的事!” “” 世界突然静止。 云玖与善舞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所以她在自己声音后落下后,一脸惊呆地瞪着善舞,不敢置信她这个没有丝毫默契的猪队友,居然第一句话就将她给坑了! “善舞你”云玖磨牙,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握成拳头那样子恨不得揍善舞一顿似的。 善舞这也才觉自己一不小心就当着皇上的面说了大实话可是不能怪她啊,皇上只要开口问,她就被他的皇威吓得不敢说假话tt 可是公主现在的眼神好吓人啊嘤嘤嘤! “哈哈哈——”拯救了善舞的,是卫皇陛下掩拳抵着唇,清朗的笑声。 卫长临笑得眉眼弯起,朝委委屈屈的善舞打了个手势,后者忙如蒙大赦地一溜烟跑了。 他飞快弯身,在云玖气红着一张脸分神之际,一把将被她藏在被子下的册子抽了出来,赶在云玖反应过来急红了眼伸手来夺的时候,又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 “卫长临!不许看!”云玖咬唇,小脸涨红,又急又羞的,善舞那丫头将这么羞人的事说完就跑,也不解释清楚,这下卫长临要嘲笑她好久了 她都能预感到,这厮会以为她饥渴对他非分之想了== “啧——”卫长临当然不会听云玖的话,他翻开册子,而后津津有味地看了几页,面上丝毫不好意思都无,当着云玖的面就指着其中一个动作笑侃她,“阿九你这身子,这个动作怕是要哭的,看不出啊,阿九原来比我还心急” 云玖:来人啊快将这人拖出去她什么都不想听! “这不是我要的,是善舞自作主张”云玖按了按额头,拼命忍住暴走的冲动,冷静冷静,你是个来大姨妈的女人,云玖。 声音透着一股疲倦,云玖幽幽瞪了眼还在欣赏画册的某人。 “嗯,该赏。”卫长临眼睛没有从画册上移开过,听云玖咬牙切齿地说起善舞,他心底好笑,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云玖做得出来的事了,要是他的阿九能有这份心,他至于夜夜抱着美人儿却不能实质性拥有么? 这般想着,卫皇陛下心酸冒泡之际,觉得善舞越来越顺眼了,这丫头是阿九身边得力的,有这样一个助力 云玖瞥了眼卫皇陛下嘴角荡漾的笑,觉得毛骨悚然,咳了声,冷冷道,“卫长临你确定要当着我的面,看完一本春宫图么。” 这人脸皮到底有多厚== “你想一起看?”卫长临这才微微错开眼神,看向云玖,面上含笑,轻轻挑着眉,戏谑道。 云玖:我错了,就不能期待这厮有一丝羞耻心。 将册子收起放进袖中,卫长临这才走到云玖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见她一脸戒备地挡着胸防备地瞪着自己的样子,他轻笑一声,“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云玖:“你也不敢。” 继续瞪眼。 咕咕。 这时候,腹中五脏庙传来的“号声”,叫云玖瞪大的眸子一瞬气焰歇了,她囧了一瞬,便面不改色地拍了下卫长临的手背,理直气壮,“我饿了。” 卫长临看了眼她微鼓起的腮帮子,栖身飞快在她微撅起的唇上啄了一口,手指指腹摩挲了下她的腮帮子,直将云玖鼓鼓的两腮摸得瘪了下去,才松手。 “好,这就传膳。你想吃什么?”点了点云玖小巧的鼻子,无视了那美目喷火,卫长临餍足地舔了下唇,眼睛狭长地眯起,宠溺地笑道。 真像一只狐狸! 云玖抿着唇腹诽,但心跳又快了几拍,不得不说的是,她喜欢他的亲吻 “我要吃荷香鸡、糖醋鱼还有醉虾”云玖恶作剧地眯起眼睛,开始板着手指点菜。 卫长临才唤了翡翠进来,闻言便无奈地回头看着她摇头,“性寒的不能吃,你白日睡了那么久,醒来便吃这么油腻的可不行。” 说着便对翡翠吩咐着,“将熬好的什锦粥端来吧!” 翡翠看了眼床上幽怨地朝自己望过来的云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福身,“喏。” 云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侍女出去,幽怨地瞪着卫长临,“你都备好了什锦粥,还问我要吃什么” 这不是存心耍她玩么。 云不乐。 卫长临唇角翘起,“嗯,问问你想吃什么,然后让御膳房做,我晚上就吃这些。” 云玖:!!!!!! “过分!我也要!”云玖嘴馋啊,她来次小日子都跟坐月子似的,几乎不离床就算了,还不能吃她喜欢的,可是天知道女子在小日子期间嘴是最馋的哟! 见她炸毛,卫长临复又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长,以指为梳替她梳理飘逸的长,声音少了戏谑多了一丝哄劝,“好了好了,乖啊,等你身体恢复了,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云玖对于他这种哄骗三岁小孩子的行径感到不齿,翻了个白目,拍掉他总是在摸她头的“咸猪手”,声音幽怨,“你少骗我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卫长临挑眉反问。一副你不说出实锤来就是污蔑伤害我的正经神情。 云玖闻言阴测测一笑,“呵呵。” 懒得理你。 她白了一眼卫长临,眼神写得分明这四个大字。 卫长临见她这般有活力而不是哼哼唧唧喊疼,心里稍稍松口气,面上依旧戏谑地闹着她。 “好好好,晚上我陪你一道用什锦粥,可以了吗?” “不行!你不让我吃大餐就算了还想抢我的什锦粥,没门!”回应他的,是云玖抗诉的声音。 卫长临: 莫名嫉妒起那一锅什锦粥了怎么办== 给读者的话: 不小心就水了? 但是好喜欢他们的日常撒狗粮呀! 356疑似情变?云玖憋屈 讨厌的小日子一走,卫长临那厮就恢复了他勤政爱民的朝政,将折子搬回他的御书房不说,除了晚上同床共枕之外 云玖连白日用膳都极少能看到他了。 不禁心中有些狐疑,这厮,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面上不流露声色,云玖私下却派了善舞和听雨去打探消息。 得到的回应却是一致的,陛下忙于政务。 期间小泉子也跑来作证解释,说是最近的折子比较多,唔,云玖从小泉子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也猜得出,这些折子是什么。 看来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对她很不满啊。 既然他忙,云玖便也不上赶着打扰他公务,安心窝在自己的凤鸣宫,逗弄雪球,看云国来的信件,以及宫外的动静。 是以,这几日,宫中都盛传,皇后失宠。 这叫一直久旱的妃嫔们喜出望外啊,不管是不是空穴来风,但帝后二人的确是没有日常御花园、凤鸣宫散步秀恩爱了! 好吧,这些妃嫔选择性无视了皇上不管多晚都会来凤鸣宫过夜这茬了。 云玖倒是听到些风言风语,可每次卫长临蹑手蹑脚上床给她取暖的时候,她已经撑不住困意早早就睡下了。而当第二日卫长临早起上朝废话,她就没早起过,自然还是在睡梦中。 一来二去的,这日,正在逗弄雪球的云玖,突然闹钟一个警钟敲响,才想到—— 这样说来,她好几天没有见到卫长临的面了?! 想到这,云玖气得想扇自己脑门一巴掌,当然了,舍不得扇。她怎么能无动于衷这么多日,这会儿才想起不对劲来? “公主您怎么了?”翡翠端着茶点走到锦瑟亭中,见原本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雪球玩皮球的云玖,突然撑起身子,左手搭在右手手背上,拧着两道黛眉,走来走去一脸深沉的样子,以为生什么事了,忙放下托盘,问。 云玖一把捉住翡翠的手腕,“本宫好像记着你前天说这几日宫里头那些女人都往御书房门前凑?” 翡翠猛地被云玖凉凉的小手拽住温热的手腕,打了个激灵,有些懵,而后则是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主子啊,你这是才想起来这事的严重性吗 “是啊,除了陈妃,宫里头上至嫔、贵人下至才人美人都打着送吃食、补汤的幌子,这几日啊,风雨无阻地往御书房门前凑呢!”翡翠最初也觉着她们公主是一国之母不必担心这些个妃嫔,但眼瞧着公主跟完全不上心似的,她也跟着急了,现在瞅着云玖脸色越来越阴沉,她不忘添油加醋道,“公主,前几天您身子不舒服,那李贵人就借着送补汤的名义跑来偶遇皇上,现在皇上整日在御书房忙,她就更勤快地往御书房跑了” “皇上有出来见她们吗?”云玖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眸子里泠泠冷光闪闪,声音也带了一丝危险。 翡翠毫不怀疑,如果她说见了,公主要是有内力,铁定能一巴掌将石桌给拍碎了! “没有!”翡翠如实地摇头,而后生怕云玖对卫长临太放心了,补了一句,“但是那些吃食补汤都留下了!” 这也是她焦急的地方,就因为皇上都收下了,这些娘娘才风雨无阻地往御书房跟前凑。 云玖才扬起的嘴角便生生压下,脸色阴沉。 居然收了! 呼,云玖闭上眼深深呼吸几下,淡定,淡定,你可是云玖,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吃味 淡定—— 个你妹啊! 没法淡定! 她前头才说要将他驯成妻奴,后脚就被打脸,能淡定她就不是云玖了。 然而,待云玖坐在饭桌前,让人去请卫长临一道过来用晚膳(在她看来,这么主动已经是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主动一回的事了),结果听风听霜一脸惶恐地回来,“娘娘小泉子公公说,皇上这会儿脱不开身,让娘娘先用膳,不用等” 一室死寂。 善舞胆子大,咳了声,冲两个宫女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而后走向云玖身前,“公主,是否传膳?” 云玖顺着声回头目光泠泠地瞪了她一眼,“传,怎么不传?!” 说罢,还拼命扬起嘴角,挤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来。 善舞打了个冷哆嗦,忙唤人上菜。 云玖没什么胃口,吃了几筷子菜,喝了半碗粥,便心情不是很好地用完了晚膳,命人撤下了饭菜。 杵着下巴,坐在窗台前,望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神情恬淡地沉默起来。 不吵不闹,不嗔不怒。 几名侍女见状交换了眼神,皆是有些担忧和心疼。 公主这样,比吵闹大动干戈还要令人担忧和害怕。 云玖盯着慢慢挂上空的月亮,眼神空洞洞的,出着神,笑着的卫长临,板着脸的卫长临,似笑非笑狡猾诡谲的卫长临,温柔深情的卫长临眼前一幕幕,都是那个男人的脸。 她就有些委屈了。 完蛋了,她这是真的很喜欢卫长临啊,不然怎么会开始多愁善感,患得患失了呢? 可是,深情总是留不住啊卫长临你个王八蛋,要是真敢移情别恋、喜新厌旧,本宫一定将你先阉后杀,连带着一把火将你这后宫给烧了精光,再捞走你所有的财产! 握了握拳,云玖突然咧嘴笑了。 这一声笑太突兀,吓得门口几个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侍女面色担忧更甚了—— 公主这笑声好诡异啊,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公主可别想不开啊 好担心公主心里难受又不说出来憋坏了! 可怜的宫女们,你们难道不知道只有你们公主让别人想不开的份,怎么会憋坏自己? 果然,下一瞬,云玖便起身,面上带着阴测测的冷笑,“走,去御花园赏月!” 众人:看吧,公主她果然把自己憋坏了== 见侍女们皆愣愣地望着自己,云玖方要重复一遍,听雨便喜气洋洋地跑了进来。 传了一句话。 大意是卫长临有惊喜要给云玖。 给读者的话: 床戏咳咳,快了,不出意外就明天 357所谓惊喜,一池红莲 惊喜? 呵呵。? ? 云玖勾起一遍嘴角,美目泠泠,“他在哪?” 听雨默默缩了缩脖子,总觉得她家公主现在的样子好像是去掀屋顶的 “在水仙湖。”听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倍感压力地答。 水仙湖? 云玖蹙眉,走到门口的脚步顿了顿,“怎么去那了?”不是忙到连陪她吃晚饭的时间都没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跑到水仙湖去 那一朵花都没干巴巴的湖有什么好惊喜的不会故技重施再来一次萤火虫吧。 听雨当然只是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一边往水仙湖的方向走一边暗自嘀咕。 水仙湖离凤鸣宫后门比较近,离云玖的寝殿倒是有些远,加上她这人太懒,不是在寝殿待着就是去锦瑟亭逛逛遛雪球,她又不喜欢水仙 是以她很有点路痴,若不是有个爱到处跑会认路的听雨在前头带路,肯定是要绕晕的。 云玖走到走廊一头,小泉子和另一名宫女在那侯着,见到她,忙行礼,笑眯眯地请安。“娘娘来了?皇上在湖边亭子等您呢,快过去吧!” 云玖闻言淡淡地“嗯”了声,瞟了眼两个笑得古里古怪的宫人,抬起脚便往前。 听雨几个自然是跟在后头,但小泉子却在云玖快步越过他之后便如一尊门神,手中拂尘一甩,挡住凤鸣宫几名宫女的去路。 众人看他:这什么意思? 小泉子嘴角咧得十分喜气,故作高深莫测,“皇上说了,要娘娘一个人过去。” 长袖面色微沉,“为什么?” 小泉子白了她一眼,皇后娘娘怎么会有这么不识趣的侍女哟——“皇上要给娘娘惊喜,你们去不就打扰了他们的单独相处?” 说罢还拧着眉头摇摇头,哎,现如今,宫中像他这样会看眼色的宫人太少了! 长袖额角抽了抽,手抬了下,熟悉的人知道,她做这个动作就是 好在善舞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笑嘻嘻地拉住了长袖,安抚,“长袖长袖,公主都走远了,我们就在这侯着吧,有皇上在你还担心公主有危险不成?” 她这一提醒,长袖抬眸望去,果然云玖头也没回地往前走,压根不知她们没跟上默默心塞了把,目送自家公主火红的一抹裙裾消失在灯火阑珊处,长袖只淡淡瞟了眼小泉子,而后带着几人,笔直地站着,在入口处等。 云玖是在拐角处现自己把一干侍女给弄丢了的 原地驻足了会,没有现人跟上来,正疑惑要不要折回去,身后传来一道含着笑的呼唤—— “阿九!” 于是,皇后娘娘果断选择回头继续走,朝亭子那头玉树临风的皇帝陛下走去。 卫长临长身玉立地站在亭中,一手被宽大的袖子掩住,横在身前微微抬着,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头被白玉冠冠起,身后留了一捧,在微凉的夜风中吹起,衣袂飘飞,仙姿俊容,说不出的俊逸出尘,仿若九天下凡历练的谪仙。 云玖是个看脸的,颜值即正义,她甚至一度歪理地认为,好看的人哪怕是杀人放火都是可以的。好吧,她承认,三观略歪,只是开个玩笑的说法。 就比如现在看到卫长临站在明亮的灯笼下,俊逸胜仙,遗世独立的画面,她就什么念头都没了。 不对,有一个念头——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的,嗯,也只能是她的! “阿九,过来。”卫长临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地望着云玖,而云玖呆滞地望着他,这一幕美得如画中仙走下来,他招招手,声音温润似山间泉水。 阿九,过来。 云玖只觉得被无数粉红击中小心脏,这时候卫长临就是让她跑过去她也绝对迈开两腿冲上前啊! 直到手被牵住,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爽味道,云玖才回过神。 平日里卫长临也是整个大卫最好看的男人但是像今天这样明显有精雕细琢装扮了一番,居然还是在沐浴后这样一丝不苟地捯饬过。 云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 该不会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想利用美男计来弥补吧? “你看。”但是下一瞬,身子被转了个面,而后好闻的气息袭来,他从后面整个抱住自己,圈进怀中,下巴抵在她脑袋上,低声指着前面道。 云玖看到了。 惊奇,赞叹,感动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面前的水仙湖,不是她前些日子看到的那样只有一湖水,而是满满一湖的—— 红莲! 妖艳似血、怒放如火的一池红莲! 两侧湖岸悬挂着灯笼,将一池灼灼盛开红莲照耀得在夜色中也清晰可见。 她不由伸手扶着围栏,头微低,睁大眸子凝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听见自己一点都不镇定的声音颤颤地问道。 头却没有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盛况奇景。 卫长临感受到她的激动和震撼,微微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圈住,声音带了一丝得意,“去琳琅山庄前我便吩咐小泉子去寻红莲了,西域番邦进贡了一批还没开花的红莲,我种在了郊外一片庄子里,这几日才开花,我便偷偷从外面将其移植过来” 云玖哑然,竟是那么早之前便准备了 那么——“你这几日起早贪黑就是为了这个?” 卫长临点头,但随即才意识到她是看不到他点头的,便嗯了声,语气有些委屈,“为了瞒过你,只好说政务繁忙,白日要在御书房批改奏折”他没说的是,红莲极难养活,他几次移植,甚至找了精通养红莲的民间高手指导,还是死了好多,又要在水仙湖避开云玖的人,不让她察觉也多亏了这姑娘懒不爱逛。 云玖眼眶微热,但她还是故作淡定地道,“可是我的宫女说,你收了那些妃嫔送去的吃食和补汤” 语气带着她都没觉的酸气。 卫长临闷闷笑了,“那都是小泉子吃的,这不是为了不让那些女人怀疑吗” 云玖张了张嘴想要挑出他一丝错处来,却没法开口说一字半句。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啊!”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无耻牌狗粮你值得拥有! 358忍不了了,最后一层 “也不算惊喜。”卫长临低头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声音是情人间呢喃的低语,“当日迎娶你时,我许诺过,愿亲自为你植一池红莲。那时我是认真的,但没有用情,先我也是认真的,却是真心心悦你。” “阿九,我想永远能这般拥着你。” 云玖心口一阵一阵的滚烫,她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声,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滚烫的同样快速跳动的心跳。 只觉得,前世的二十几年,加上这辈子的十五年来,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袭满全身。 她哽咽了下,“你堂堂一国之君,却只知道风花雪月,不怕史官记你一笔啊!”声音哽涩,但说出的话却故作淡定戏谑。 他轻笑声,一笑,胸膛震动就会传给她,云玖抿着唇,便听他低声附耳道,“史官爱怎么写是他的事,我只知道,我这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皇帝,至今都没同心爱的女子行鱼水之欢” 云玖脸一热,咳了声,正色道,“良辰美景天,卫皇陛下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奇怪,为什么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卫长临只是笑,忽而,云玖觉着脖子处一凉,她低头,便见碧绿的玉扳指挂在自己脖子上,散发莹莹的光泽。 她抚摸着穿过玉扳指的一条红绳,偏过头,微微仰视,“你真的舍得送我了?” 话是这么问,但是她一只手紧紧将玉扳指抓在手心轻轻摩挲,俨然很是喜欢这个礼物。眼神也带着“给我了就拿不回去”的威胁意思。 卫长临真是服了这丫头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忘她敛宝贝的本性,哭笑不得地凑上前,轻轻咬了一口她笑得微微鼓起的脸颊,“小没良心的,说得好像我不愿意给你似的,上回你问我要,自己嫌大了戴不上去不要,还怨我?” 专门找了根结实的红绳,将扳指系着,这样她不能戴在手上,但能挂在脖子上啊。想想就觉得自己真的宠妻无度了。 偏偏还甘之如饴。 云玖只是扬眉无声地勾唇笑,但是手却一直不离玉扳指,可见对这份礼物的喜欢程度。 她眨了下眸子,而后转过身,飞快地亲了下他的唇角,眸子闪过狡黠和喜悦,“呐,奖励你的!” “劳心劳力这么多天,就这么一下?”卫长临挑眉促狭她,而后唇辗转着她的侧脸而下,来到唇边,声音暗哑了下,“不够” 再然后便没了声音。 唇与唇相厮磨拉扯,卫长临这个吻从和风细雨到后面狂风暴雨,气势汹汹力道大到似要将云玖吃进嘴里般。 云玖有些无力承受他疾风骤雨的吻,身子微微后仰,紧靠着围栏支撑着,双手一只不安地揪着他的衣襟,另一只牢牢抓着他的腰,仰着头,胸口剧烈起伏。 渐渐的被亲得头晕脑胀,云玖“呜呜”叫唤了两声,手捶打着卫长临的胸口,可是她现在浑身无力,这拳头落在对方身上也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反而像是抚摸。 卫长临倏地睁开眼,一双眸子染了情欲的味道,微红,亮得惊人。一只大手牢牢扣着她的腰肢不让她挣脱动弹,另一只原本扣着后脑勺的手,缓缓下移,顺着颈侧慢慢移到前面,却是从前襟伸进去,隔着薄薄的一层类似肚兜样的小衣握住了她浑圆的一团。 “嗯”云玖顿时身子一僵,檀口微启,嘤咛了一声。 这声音似小猫一般,软糯娇细,落在卫长临耳中,却是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眼神一瞬暗沉。 里头酝酿的一场风暴随时都要冲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云玖觉得自己胸腔里的气息快被这厮吞没了,睁开眼眨了下,眸子水盈盈的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吞咽了下,本是要咬他一口推开的,哪里知道这一番动作反而叫卫长临得寸进尺,吻得更深了! 混蛋,这是要她接吻窒息而亡吗! 使劲儿掐了掐他的腰,云玖呜呜咽咽地挣扎着。 这才让某个沉迷其中的男人停止掠夺她的呼吸。 卫长临先是收回灵滑的舌,唇抵着云玖被他蹂躏得红肿的唇轻轻厮磨,依依不舍地啄了啄才放开。暧昧的银丝便随着他的退开,挂在云玖潋滟的唇角。 云玖双腿都软了,一把将还放在自己胸上的大手推出去,而后抬手便要擦拭唇角,卫长临却眼神一暗,捉住她的手,飞快地靠近,吻住唇角 身子一僵,云玖美目瞪得大大的,却见某个还不满足的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笑得如偷腥的猫儿。 云玖觉得自己鼻子有些热,被勾得想要流鼻血了 “你” “别动!” 她才要从他怀中挣脱,却一瞬僵直了身子,男人火热的地方抵着她软软的肌肤上,隔着两层衣衫她都能感受到那热度与硬度。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卫长临低沉带着灼热喘息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云玖吓得一动不动。 可是下一瞬,身子却陡得腾空,她惊呼一声,便已经被卫长临打横抱起,她吓得忙双手圈住他脖子生怕掉下去。 怀中人轻得像是飘絮,卫长临目光微低,凝着她水润红肿的唇瓣,再微微往上,对上她一对星辰似的凤眸,里面有娇羞也有恼怒,更有他。 他隐忍地滚动了下喉结,声音带着性感的低哑,“阿九我忍不了了。” 云玖哪里不知道他这目光灼灼带着情欲的眼神和隐忍紧绷的身体代表了什么,现在这话更是叫她不得不正视。 这个人 真是太狡猾了,在给了她那么大的惊喜之后,让她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便顺势想突破最后一层关系! “卫长临你是不是蓄谋已久”云玖现在浑身软绵,身子也有些热,她知道自己这具身子也是动情了但还是狠狠瞪着他,尤其是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沐浴后的味道,愈发确定这人蓄谋已久。 “是啊,每天都在想,怎么把你吃掉”卫长临狭长的眸子笑弯,唇角勾起,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笑意。 给读者的话: 卡在床戏这!!!哈哈哈让我去看看别人的肉研究研究下啊,争取不清水掉男女主的肉(为何镇国公府的我可以写男女主就卡了!) 359春宵苦短,你是我的 “好吧,今晚翻你牌子了。”卫长临抱着云玖一直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是在等她回应,而云玖,微微将脑袋靠近他胸膛,贴上去,声音带着一丝傲娇和故作出来的随性。 翻牌子 卫长临愣了一瞬,而后回过神,眉梢染了喜色,眼睛更亮了。直直将人抱紧了,声音带着一丝有些不敢置信的颤,“阿九你真的愿意” “嗷嗷嗷你不想就算了,放下本宫!”云玖索性将脸埋进他胸口,分不清是羞的还是恼的,脸上烧得慌,大有卫长临再多说一句就作罢的意思。 卫皇陛下处心积虑才走到这步,哪里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当即脚下生了风似的,抱着人大步流星地迈出亭子,朝凤鸣宫寝殿走去。 水仙湖亭子前入口处,小泉子远远地便见着自家陛下抱着红衣的皇后娘娘快步而来,面上笑得合不拢嘴,忙让路。 皇上这是抱得美人归啊! 凤鸣宫的宫女们却是有些惊,她们还以为云玖是寒毒又发作了,见她被皇上抱着,长袖不待卫长临走近便唤,“皇上,娘娘怎么了!” 云玖窝在卫长临怀中,听到长袖的声音,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烧起来,她不等卫长临开口,忙急急扬起声音应道,“没事没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卫长临唇角是止不住地上翘,眉眼蕴着笑意,大步越过众人,头也没回,但对小泉子吩咐了一句,“朕与皇后先安置了,你们在外头伺候,不许任何人打扰!” 云玖: 这一副猴急的样子是想她羞愤而死吗== 偏偏小泉子还笑得十分荡漾,阴阳怪气的调调,“哎呀皇上您放心吧,奴才铁定守着寝宫门前,绝不会搅了您与娘娘的春宵!” 春宵 众宫女一脸惊呆地看向小泉子,善舞满脸不敢置信,嘴咧着,有些喜出望外地问道,“小泉子公公,你这话当真?” 她们公主这是终于开窍了?嗷嗷嗷多亏了自己准备的春宫图! 小泉子笑得一张脸和菊花似的在夜风中荡漾,长袖等人是一脸五味杂陈,但肯定的是,替云玖感到高兴。 善舞最甚,一脸欣慰地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就差扬天痛哭流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直到云玖被轻飘飘抛到软绵绵的床上,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你你你!”她微睁开眼一抬头,便见卫长临已经飞快脱光了衣服,一对眼睛如狼盯着猎物般灼灼地俯视着她。 她檀口微张,有些惊叹,一眨眼的功夫,这厮就脱得精光了! 可是她最惊叹的,是卫长临裸露在外的身躯—— 白皙,精瘦,还有性感的腹肌! 云玖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腹肌 好想摸qq 她眼里闪着光,这个念头太过执着,以至于卫长临眯了眯眸子,微俯身,声音沙哑诱惑地问,“想摸吗?” 呵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云玖的锁骨上,她颤了颤,双腿微不自在地夹紧,眸子渐渐迷茫,受不住这声音和眼前喷鼻血的身材诱惑,咽了咽口水,点头。 卫长临轻笑一声,大手引导着云玖一只柔荑,将其放在自己小腹上,他的身子很热,云玖的手却是凉的,这一触摸,让他不禁身子震了震,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望向身下眼神惊喜又迷茫的小女人便更危险。 云玖沉浸在手下硬实手感很好的腹肌上,丝毫不觉危险接近,待她回过神觉着身子一凉时,却猛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无声无息脱得只剩下一件小衣了! “”云玖手僵住了,星眸瞪得大大的,倒映出他充满情欲微微赤红的眸子和俊逸的面庞。 卫长临俯身,从她的额头一路亲到了眉心、鼻梁、唇和下巴,带着怜惜和宠溺,并且一路向下,尤其是在她细白的脖颈处轻轻咬了咬,留下自己的印记,在锁骨处流连,啮着一小块肌肤,吸了吸,留下一个暧昧的红印子。 “呜”云玖难耐地挣扎了下,密密麻麻的吻叫她浑身开始发热,手心都隐隐有了温热的汗,她死死咬着唇不肯放出声音,但还是在卫长临的吻下,抑制不住地哼出声来。 “不要”察觉男人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她的嘤咛声而制止,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甚至唇舌并用,将她的小衣的带子给咬掉,用牙齿叼到一旁。 栖上了她胸前的两团上。 一只大手侵上其中一团,轻拈重捏,云玖眉心一蹙,下一瞬却突然咬着唇泪眼迷蒙地哼了声 卫长临俯身将一粒茱萸含进嘴里,眉梢都是春情,抬眸凝了眼浑身粉红的小姑娘难耐地蹙着眉心就是不肯叫出声的样子,眼神飞快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 而后牙齿轻轻啮了下,成功听到娇怯软糯的一声呜咽。 卫长临觉得自己下身快要炸开一样,但他知道小姑娘太怕疼了,娇娇弱弱的,浑身无一不是白嫩嫩一掐就红的,他也怕她初次承欢承受不住,便极尽讨好地将前戏做足。 直到身下人儿弓着身子浑身粉红,满面红晕小声哼唧着,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伸出一指,在她愣神之际往下探进去,察觉到足够湿润了,他俯身,两具身子紧紧相贴 “嗯”猛地挺起腰,将肿胀的分身挺入,卫长临额头直冒冷汗,身下的云玖更不好受,小脸疼得惨白,就要哭出来。 他忙吻着她的眉眼,鼻子,最后唇相接,哄着,“阿九,阿九,放松点,唔,你太紧了放松点,一会就不疼了,乖” 云玖眼泪汪汪地咬了他一口,身下撕裂开的疼痛叫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蹙着眉小口小口地吸气。 太特么疼了! 卫长临你个混蛋啊啊啊!云玖心里这刻恨不得将身上这个害自己这般疼的男人给大卸八块。 一直知道初夜疼,可不知道这么疼! 卫长临被她咬着肩膀,只能安抚地亲吻她敏感的耳垂和锁骨,待觉得她不那么抗拒,身体放松了,才挺身入到底。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似痛又似其他的喟叹。 “阿九,你是我的了” 给读者的话: 捂脸啊我真的真的真的难得地写了一次肉!床戏啊!讲真这是历史性的一步,哭泣 361敲打宫女,恼羞成怒 “娘娘,娘娘,您快看啊,皇上赏赐了好些宝贝呢!”卫长临换了龙袍后,匆匆用了早膳,便去上朝了,但随后卫长临宫里的大宫女却带着龙吟宫十几名宫人,每个宫人手上都捧着锦盒或托盘,一个个笑容得体地站在云玖下方。善舞在一旁小脸满是兴奋,压低声音道。 云玖懒洋洋地瞟了眼下方那些个打开的锦盒、托盘中盛着的首饰物件和把玩的玉石,手里依旧捧着卫长临吩咐侍女给她泡的玫瑰红枣茶,整个人靠着贵妃榻凤眸微阖,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听到善舞的兴奋之语,她只斜了她一眼,道,“闭嘴。” 语气不善,带着说不清的怨气。 善舞:公主好像从她拿出春宫图,拿走元帕这两件事后就不再宠她了嘤嘤嘤tt 台阶下,大宫女恭敬地将皇上赏赐给皇后娘娘的宝贝一一介绍完后,便再度福身一礼,等云玖发话。 等啊等,等得大宫女腿弯有些麻了都不见皇后娘娘出声,她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皇后娘娘不满意? “是皇上说,这些是他赏赐给本宫的?”就在大宫女蹲得有些难受时,头顶才响起皇后娇软清媚的嗓音,明明声音是这般软绵,但无形的给人以威压。 大宫女额头微微沁出冷汗,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才不会让皇后娘娘满意,想了下,还是决定原话带到,“回娘娘皇上的原话是,让奴婢将这些首饰和物件送来凤鸣宫供娘娘佩戴赏玩” 到底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听不出皇后娘娘话里介意的什么,但她只稍作思索,便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位可不是一般的主子,皇上捧着让着的主,想来这在其他娘娘眼中天大的“赏赐”,落在她这却触了霉头。 这样一想明白过来,宫女微微抬头,果见原先神情淡淡的皇后娘娘,神色缓和了些,眉眼似是舒展了些。她便豁然开朗地加了句,“皇上的意思是,娘娘若不喜欢,尽管去龙吟宫挑” 这话倒也不是她为了讨好皇后娘娘而自己加的,皇上当时的确是说了这么一句类似的,只不过她私以为这些物品无一不是珍品,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宝贝,没道理皇后娘娘会不喜欢。但现在,她有些悔了,皇后娘娘是何许人物?那可是见惯了珍品稀罕宝贝的,出身高贵不说,在云国又是那等受宠的地位,关于她的传闻,卫国宫人也是有所耳闻的,她将皇后娘娘与一般妃嫔做对比,这首先就是错误的。 云玖见这宫女精明能干,又识规矩,便开口,声音温和,“姑姑请起吧,待本宫午膳时再与皇上道谢,麻烦姑姑辛苦跑一趟,长袖,代本宫送送姑姑。” “奴婢不敢当,这都是分内之事——奴婢告退。”大宫女松口气,心道好在她即使补救了,这以后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话还是得想清楚了,微放松下来,再次行礼时,就只剩恭敬却无大宫女的半分架子,领着众宫人走在长袖后头,离去。 云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宝贝,冷哼了声,好在卫长临这厮说话还有点良心,天知道刚刚那宫女说“赏赐”时,她都想扔杯子了——只不过圆房而已,这例行公事的赏赐倒是降了她云玖的身份。 不过那宫女倒是知趣,她不点破,便先领悟了。抿了口花茶,浑身酸软的云玖,眼神扫了眼翡翠,声音懒洋洋地道,“翡翠,将这些东西清点下,放进库里吧。” 翡翠愣了下,“喏不过,这些首饰也都放着吗?” 她瞧着好几样精美无比,样式做工可都是娘娘素来喜欢的。 云玖还沉浸在对卫长临昨夜蓄谋已久的扑倒阴谋里生闷气,再看到这些东西本能地烦躁,但这会儿翡翠这么一提,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目光落在那琳琅满目的凤钗、耳坠上,唇角抿了抿,微阖了眸子,从鼻腔淡淡哼出一声—— “那就留下首饰,其他的登记造册。” 翡翠笑盈盈地福身,“喏!” 而后让听风端了首饰的托盘进了内室,在云玖梳妆奁前摆放好,其余的再唤了几名宫女端去登记造册。 善舞期间努了努嘴,想要开口吧,可每次她一看向自家娘娘,娘娘就似笑非笑地晲着她,偶尔还冷哼一下顿时偃旗息鼓了。 一瞬间觉得失宠qq 云玖喝完了一盏茶,又坐着练习了会相思琴,勉强将镇魂曲练得娴熟后,看了会儿书,便觉得困顿,“卫长临” 她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想着自己昨晚被他闹到半夜,今日一早就被闹醒,估计睡了平时的一半时辰都不到,不禁有些气恼。 恨恨地捏了捏脖子上的玉扳指,最后撑不住困意,打了个呵欠,还是决定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不知多久,迷迷糊糊感觉脖子上痒痒的,云玖抬手,胡乱地打了下,却感觉打到温热软软的东西上 当即一下惊醒。 身子一滞,动作太大拉扯地疼了下,她吸着气拥着被子坐起,抬眸狠狠地瞪着方才在自己脖子上作乱的某人。 卫长临春风满面,龙袍都没换下,坐在床沿上,丝毫没有偷香窃玉被捉的窘迫,反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 云玖抬手嫌恶地拭了拭自己的脖子,眉心拧起,娇呵道,“混蛋!” 这已经是她自昨夜不知第几次爆粗口骂他混蛋了,但怎么骂都不觉得解气。 她瞪着一对星光璀璨的凤目,唇角压着,面上不怒自威,十足十的恼怒模样,卫长临摸了下鼻梁,心虚地想,难不成昨夜真的太孟浪了? 还是他吵了她的好觉,阿九起床气又犯了? 心里心虚着,可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还伸手摸了下云玖的脸蛋,声音温柔宠溺,“小懒猪,肚子不饿吗?” 云玖忍,“饿。” 然后不等他接话,便接着道,“但看到你就气饱了。” 362云玖抚琴,相辅相成 午膳很是清淡,云玖将将动了两三筷子便没了胃口,轻轻“啪”一下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后倾,靠着椅背,微微抿着唇角,眉心也蹙了一小下。 卫长临倒是跟着云玖吃惯了这些清淡的,听到放下筷子的声音,不由手中夹菜动作一停,侧过头看向她,问,“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说着还望了眼她面前碟子里两块他夹给她的清蒸鱼。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云玖嘴角撇了下,嘟囔了句,“太淡了!我觉得自己都快成吃斋菜的尼姑了!” 说完双手环着胸,一脸生无可恋地叹气。 卫长临怔了下,而后笑着扬了扬眉,“你身子将好,如何能吃太荤腥的?” “哼,”云玖蓦地哼了声,神色自如地反问嘲道,“你知道我身子没调理好,怎么还忍不住开了荤?” “”卫长临一时竟无言以对。 “咳咳咳”长袖等在一旁掩着袖子,咳嗽声低低四起。 娘娘怎么能在用膳的时候说这么露骨的话呢! 众侍女尤其是长袖,泪流满面地捂脸。 “咳,乖,等过几日,我带你出宫吃如何?”卫长临抬手掩饰性地咳了声,当着宫人的面,他也不好顺着她的话接露骨耍流氓的话身为一国之君的卫皇陛下,在这方面,脸皮远远不及自己小娇妻厚。 云玖努了努嘴,还要傲娇下,但实在是抵挡不住可以出宫转转的诱惑,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嗯”了声。 可算是千哄万哄着将自己脾性大的皇后给哄好,卫长临暗自松口气,也觉得没了胃口,索性道,“既然这会儿吃不下,不若抚琴?” 抚琴?云玖讶异了下,下意识挑眉,一般他都是提议她喜爱的下棋来着(因为不怎么费力气),怎么突然想听她弹琴了? “为什么?”抚琴不累的吗,手不疼的吗?她几乎是下意识要拒绝。 卫长临先她一步解释着,“听你的侍女说,你上午练了琴,这样想来,除了在外那次,我好想没有听过你抚琴。阿九,为我奏一曲可否?” 云玖发现,只要这厮用这般好嗓子唤她“阿九”,他提出的要求但凡她能做到,她都没法说拒绝。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她其实琴艺很好,这点就是云落都赞过,但她真的从未为他抚过。 恰好—— “对了,相思琴和情丝赋你知道吗——我今日练琴的时候发现,琴谱上好像记载过,情丝赋中的镇魂曲能辅助习武之人内功修习,对内伤也有帮助!”云玖才想起来这茬,不由抓住卫长临一只手,眼睛晶亮,唇角高高翘起,“你上回的内伤痊愈彻底吗?要不试试?” 她也是无意中翻到最后,才发现有标注,镇魂曲有安神之用,能镇定练功走火入魔、中毒魔怔的症状,简直就是金手指大开。 这也是她再懒怠,也要好好练习这情丝赋的原因。镇魂曲只是开篇便如此厉害,后面的摄魂曲、引魂曲、安魂曲,四套循序渐进,相辅相成,届时一旦她习成,不说二月的杀伐戾气,她只需带着一把琴,也可自保。她这具身子太过娇弱,无法习武,这叫她一度觉着很遗憾,现在,拥有这么一个金手指,哪怕是遇上敌人,也可以派上用场,而不至于没有人保护就处于被动地位。 卫长临有些惊讶,这江湖传说中的至宝相思琴与情丝赋,他只知是难得的好琴和秘籍,却不料,所谓秘籍,指的却是这琴与琴谱相辅相成,对于不习武却琴艺高超之人而言,的确是天下至宝了。 他微微一笑,“那点内伤有六月的医术,自然痊愈得很彻底,不过你这相思琴倒着实难得,居然有这等奇效!” 云玖眯眼点头笑,起身,拉了他一把,“是了是了,而且啊这等宝贝只有本宫才能驱使!” 等她将琴谱参透了,直接拿把火烧了好了,以防万一。 云玖命长袖将相思琴搬到锦瑟亭中,翡翠贴心地备了水果和茶点,而后退居一侧候着。 搬了一张梨花木长桌,相思琴静静躺在上面,琴身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云玖在桌前的木凳前缓缓坐下,手微微抖了抖袖子,自长袖中露出来,指尖拨动了下琴弦,流云袖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拂动琴身,这一系列动作,仿若一幅画卷,叫人惊艳。 长发如墨,三千绾起,纤细优美的脖颈轻轻抬起,一张比灿若玫瑰,娇比芙蓉的脸上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笑,自信又倨傲,这一幕丝毫不觉违和。 她看着坐在自己正对面,面上带着期待之色的卫长临,背脊挺得笔直,却不带一丝僵硬感,手指微抚了下琴弦,听着悦耳的声音流出,才微微勾唇,开始奏起一曲。 只听琴音袅袅,如丝如竹,自她指尖高山流水地潺潺而出。 卫长临不由依云玖所言,试着运气,使用师父传的内功心法,将真气在体内丹田游走,琴音温柔细腻似一匹绸缎轻笼罩着他,叫他浑身通畅,又似丝丝入扣的暖意流走他周身,出奇的,他以往有些滞涩的这套功法,竟是到了第七层游刃有余! 他忙闭上眼,在琴音的引导下,心境愈发平静安宁,而后一心只沉浸在自己那套功法上。 亭中只剩下琴弦之音,云玖勾唇,垂眸,又抬眸,眼里是亮若星辰的光芒,静静凝视卫长临运气修习功法的样子。 见他面容平和,唇角勾起一抹似愉悦又似惊喜的弧度,她微咧了嘴角,笑容明媚灿烂,手下也愈发轻快从容。 想来,真的是有利于他练武。这样两全其美,实在是妙哉! 墙外听着这琴音的宫人只觉天籁入耳,好奇是谁在奏这样一首曲子,随后猜想,这琴音好似从凤鸣宫传出,那 难道是帝后? 不由惊叹这高超的琴艺。 而亭中,帝后二人却是以抚琴之名,相辅相成,皇后娘娘在助皇上突破武功修行! 363怎么庆祝,当然出宫 突破了武功修为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儿,可是卫皇昨夜才尝到了新鲜,当被娇花一样的小娇妻问到如何庆祝下时,眼里全是对方美不可方物的容颜的他,只能想到那事。 可 好吧,别看这会儿阿九笑盈盈的像个小姑娘一样纯良无害,就他今早到午膳积累的经验教训这姑娘脾性大不说,还很记仇== 如果他今晚还折腾她,不说自己良心不安,心疼吧——她也绝对会和他来个割袍断义,从此断了他的性福。 忍得住冲动,才套得住阿九。卫皇陛下默默点了下头。而后面色自若,“阿九想要怎么庆祝?” 云玖将相思琴宝贝一样地交给长袖,让她小心点别磕着碰着让人偷了,吩咐她带回她寝宫妥善放置,而后便挽起卫长临的胳膊,笑容有些狡猾,“不如明日你就带我出宫吧!反正你明天休沐也不耽搁政务。” 她微扬起头,秀美的脖颈微抬,露出一小许锁骨,卫长临微垂眸便瞧见他昨夜种下的几个“草莓”,眼神微暗,喉结动了动。逼自己移开视线,眼神飘忽了下,最后索性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丛中。 见他没什么反应,神情反而比之前要严肃了,云玖不由脸一黑,就要发作,却被他一句“好啊”给生生噎住。 “真的?”云玖虽然懒,但能出宫玩还是挺期待的,之前出宫不是办事就是有事,这回有卫长临这个地主头子带引,想必会很好玩。 卫长临无奈地将视线又移回她脸上,见她乌黑的眸子神采奕奕带着向往,也不忍她这点小要求落空,便再次点头应了,“嗯,不骗你。” “好!”云玖眯起眼,开心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下,声音脆脆的,却是嬉皮笑脸地说了句,“明天要出宫玩,自然今晚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你可不许再索求了!” 卫长临: 尽管心里已经是这个打算了,但为何从阿九幸灾乐祸地说完后,心口默默塞了下。 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还得信誓旦旦地保证,晚上绝对不碰她。 入夜,二人洗漱沐浴更衣,便早早地上床熄灯睡觉。 卫长临习惯性地伸手将云玖捞进怀里,后者身子弓起似虾米般,估计是对昨夜心有余悸,刚靠近他,她便故作淡定地提醒某人,“克制啊克制,你别忘了今天怎么答应我的” 还没起歪心思的某人,闻言面皮子抽了抽,而后大手装模作样地在她身上几处敏感处撩拨点火,直将她弄得气喘吁吁,低声求饶才罢手。 “你说话不算数!”云玖怒斥,这厮还是一国之君呢,金口玉言居然还能反悔?! 撩拨云玖对于卫长临而言也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身下肿胀坚硬,却只能干抱着娇娇,却不能纾解这种渴望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在逗弄阿九,而是惩罚自己== “没有啊我不没对你如何吗,我这是在帮你按揉下,放松身体”卫长临轻轻在云玖耳边吹气,声音含笑,说不出的欢愉。 突破了武功修为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儿,可是卫皇昨夜才尝到了新鲜,当被娇花一样的小娇妻问到如何庆祝下时,眼里全是对方美不可方物的容颜的他,只能想到那事。 可 好吧,别看这会儿阿九笑盈盈的像个小姑娘一样纯良无害,就他今早到午膳积累的经验教训这姑娘脾性大不说,还很记仇== 如果他今晚还折腾她,不说自己良心不安,心疼吧——她也绝对会和他来个割袍断义,从此断了他的性福。 忍得住冲动,才套得住阿九。卫皇陛下默默点了下头。而后面色自若,“阿九想要怎么庆祝?” 云玖将相思琴宝贝一样地交给长袖,让她小心点别磕着碰着让人偷了,吩咐她带回她寝宫妥善放置,而后便挽起卫长临的胳膊,笑容有些狡猾,“不如明日你就带我出宫吧!反正你明天休沐也不耽搁政务。” 她微扬起头,秀美的脖颈微抬,露出一小许锁骨,卫长临微垂眸便瞧见他昨夜种下的几个“草莓”,眼神微暗,喉结动了动。逼自己移开视线,眼神飘忽了下,最后索性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丛中。 见他没什么反应,神情反而比之前要严肃了,云玖不由脸一黑,就要发作,却被他一句“好啊”给生生噎住。 “真的?”云玖虽然懒,但能出宫玩还是挺期待的,之前出宫不是办事就是有事,这回有卫长临这个地主头子带引,想必会很好玩。 卫长临无奈地将视线又移回她脸上,见她乌黑的眸子神采奕奕带着向往,也不忍她这点小要求落空,便再次点头应了,“嗯,不骗你。” “好!”云玖眯起眼,开心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下,声音脆脆的,却是嬉皮笑脸地说了句,“明天要出宫玩,自然今晚要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你可不许再索求了!” 卫长临: 尽管心里已经是这个打算了,但为何从阿九幸灾乐祸地说完后,心口默默塞了下。 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还得信誓旦旦地保证,晚上绝对不碰她。 入夜,二人洗漱沐浴更衣,便早早地上床熄灯睡觉。 卫长临习惯性地伸手将云玖捞进怀里,后者身子弓起似虾米般,估计是对昨夜心有余悸,刚靠近他,她便故作淡定地提醒某人,“克制啊克制,你别忘了今天怎么答应我的” 还没起歪心思的某人,闻言面皮子抽了抽,而后大手装模作样地在她身上几处敏感处撩拨点火,直将她弄得气喘吁吁,低声求饶才罢手。 “你说话不算数!”云玖怒斥,这厮还是一国之君呢,金口玉言居然还能反悔?! 撩拨云玖对于卫长临而言也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身下肿胀坚硬,却只能干抱着娇娇,却不能纾解这种渴望顿时觉得自己不是在逗弄阿九,而是惩罚自己== “没有啊我不没对你如何吗,我这是在帮你按揉下,放松身体”卫长临轻轻在云玖耳边吹气,声音含笑,说不出的欢愉。 364卫晞带玩,画舫赏景 马车在成王府门口停下,云玖扶着卫长临的手臂,就着他的力道,轻松地下了马车。 “小的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守门的小厮见到二人也没有意外,想来是卫长临知会过卫晞,王府里的下人便知道今儿宫里头尊贵的两位主子要来。 小厮讨喜地行了礼,恭敬地对二人道,“王爷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了,小的领皇上,娘娘进去吧!” 卫长临替云玖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下,青丝挽起,只用一根白玉簪点缀,妆容简单素净,粉色的斗篷里是一件水红色的罗裙,长长的裙裾下是一双小巧的白底红花绣鞋。 牵住她的手,卫长临这才淡淡对小厮颔首,“走吧。” 还不待走至正厅,一袭白袍风流倜傥的卫晞便走了出来,面上是开朗灿烂的笑,只是在目光落在二人相牵的手上时,不由嘴角一凝,默默收回—— 为何皇兄从一个深谋老算的奸诈狐狸变成时时刻刻都要在他这个光棍面前秀一秀恩爱的妻奴tt “一路马车,想必嫂嫂也累了,不如皇兄和嫂嫂稍作歇息,我们再出去游玩?”落座,丫鬟规规矩矩上茶,卫晞右手伸出两指捻着一撇须发,笑眯眯地道。 云玖捧着茶不语,卫长临便倾身靠近问她,“阿九觉得呢?” 卫晞手指一僵:皇兄你真的够够的了! “还好。”云玖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轻声答。 “那就稍作片刻。卫晞,你安排好今天要去的地方了吗?”卫长临便再次坐正身子,问卫晞。 卫晞忍住吐血的冲动,对皇嫂就是温柔宠溺,对他就是呼来喝去,微哽了下,他才挤了一个笑,“好了,一会儿就可以出发!” 对于卫长临和卫晞要带自己去的地方,云玖倒是不怎么好奇,但期待还是有的。准确来说,能出宫逛逛街,她都觉得好玩。 但卫晞 云玖看了眼一望无际的碧绿湖泊,以及那艘精美华丽的画舫,微微抽了抽嘴角,她现在收回期待可以吗。 她半点也不想坐船。 “嫂嫂,这碧海湖景色怡人,画舫上还有臣弟搜罗来的各地厉害的厨子,皇兄说嫂嫂觉着宫中御厨做菜不合胃口,特意交代的呢!”卫晞一看云玖嘴角抽了下,便忙走至她一侧,嬉皮笑脸地解释着,“一边欣赏这湖光水色美景,一边享用美食,听曲下棋,垂钓煮茶,岂不妙哉?” 云玖闻言面容缓和,眉眼挑起了兴趣,不由看了一眼卫晞,心中却道,卫晞身为当今皇上最信任的王爷,身份高贵,性子随和,模样又生得风流倜傥,该是这京中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虽说这性子有时过于圆滑跳脱,但古代的女子,哪个不喜欢嘴甜性子好的夫君?只是这卫晞,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没有成亲,就连侧妃都不曾纳一位,真是好奇他会看中哪般的女子 蓦地脑海中就浮现凭栏垂目,面容温婉又带了几分世故与悲凉的陈清婉那张脸来,云玖眼睛眯了眯,对陈清婉这份不为人知的暗恋,更是感到好奇了。 听卫长临的意思,这卫晞与陈清婉倒是没有什么交集,他甚至连陈清婉的脸都可能记不大清那怎么就叫陈清婉守着这么一位闲散逍遥的王爷,郁郁不得? 云玖这会儿心思百转,可卫晞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不只是皇嫂这意味深长的眼神叫他感到发毛,更是被隔着皇嫂直直朝他射来的,皇兄杀人的泠泠眼刀子吓的。 “皇嫂意下如何?嘿嘿”卫晞只能干笑两声,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云玖微不可闻地吸了下鼻子,收回视线,看向卫长临,“我觉得也好,我们出门太招摇,被认出也麻烦。” 卫长临从干巴巴陪着笑的卫晞身上淡淡收回目光,凝视云玖时又飞快转回温柔宠溺,闻言似有些讶异,挑眉笑问,“你何时怕招摇被百姓认出来了?” 他这话倒不是没有道理,云玖在云国的时候,一袭红衣不论男装女装都是惊艳登场,走在街道上,跟云落二人从不在意百姓的打量和惊愕。她活得肆意又妄为,从未将他人目光看法放在心上。 云玖白了他一眼,“累!” 她身子还没恢复好不行? 说完扶着玲珑的手背,便朝画舫走去。 卫晞忙狗腿地跟在后头,“嫂嫂莫急,让臣弟带路!” 十三月和青箬跟在云玖左右时刻警惕四周。 卫长临只带了清风,他摸了下鼻梁,狭长的眼里满是细碎的笑意,领着一脸憋笑的清风跟着踏上了画舫。 画舫很大,云玖目测了下,长似一条回廊,宽则十来米。 她一踏上去,便闻见里面的香薰味,鼻翼轻动,脚步顿了顿,才在卫晞身侧护卫掀了帘子后,慢慢随着他们走进去。 甲板上,一张大圆桌,上面摆好了各种新鲜的水果还有精致的点心,以及两壶美酒,两侧立着温顺貌美的侍女,以及抱着琵琶坐在帘子隔起来的小隔间中的伶人。 “皇兄请,嫂嫂请。”卫晞手中折扇一开,扇了两下,倜傥无限,一对桃花眼眯起,满满的求表扬神情,示意帝后二人落座。 卫长临携云玖坐下,立即便有倒酒的侍女端起酒壶,动作优雅地往琉璃酒盏中倒入紫红色的液体。 “这是西域贡献的特质葡萄美酒,比起我们卫国自己酿的还是要略胜一筹,嫂嫂可以尝一尝。”卫晞举杯,微低鼻吸了吸香气,享受性地眯起眼,喟叹一声,而后对云玖笑道。 云玖注意力落在给自己倒酒的侍女身上,也不知卫晞从哪找来的,一个个都样貌极好,自己跟前这个,身段曼妙,浑身幽香,肌肤胜雪,她微不可闻地蹙了下眉心,生生压下对这香气的不喜。 等侍女退下,她才淡淡地举起琉璃杯,摇了摇,声音轻描淡写,“这酒比起我云国皇宫的珍藏,还是差了些。” 末了,在卫晞笑容僵了之际,接一句,“自然了,能在卫国喝到这般美酒,王爷功不可没。” 这语气 卫晞:嫂嫂你别解释,我更郁闷了! 给读者的话: 先是359,再是360一不小心就被和谐了== 不过后来再次设置应该都可以看了,嗯,看来肉沫都不可以写? 365甲板风云,招来杀手 卫晞虽是皇族,但这些年走南闯北,早年跟着他那些师兄闯荡江湖,不仅是学到了本事,还丰富了见闻,他向云玖讲述自己在江湖闯荡时有趣的见闻,逗得云玖几次唇角翘起,微微笑出声。 “嫂嫂可能不知,在西域边陲有一小国,据说那里的女子皆是可以抛头露面且能上战场,地位比男子还有高”卫晞从江湖侠士到边陲小国,津津乐道,就连玲珑都忍不住被带进他的讲述中,见他停顿喝了口酒,便追问,“当真有女子主宰的国家?” 卫晞颔首,这煽情摇,说不出的潇洒,“那是自然,九州大陆在圣元女帝之后,女子地位便发生着变化,就如嫂嫂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他本是顺杆子讨好云玖的一句,哪知云玖似笑非笑地拆台,“我可算不得女中豪杰,我只想跟着你兄长当我的皇后娘娘。” 说罢,还笑睨了一眼一直保持莫名笑意,眼神却有些暗沉的卫长临,促狭地眨了眨眼,“对吧?” 小手伸过去,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她可不迟钝,这男人从卫晞开始讲故事起,就散发着醋味,眼神都快将她和卫晞盯穿了,也就卫晞那个迟钝的还乐在其中,浑然不觉。 被云玖软软凉凉的小手勾着尾指,还小幅度摇了摇,卫长临淡淡垂眸,这才淡淡看了一眼身侧笑容明媚,眼里带了一丝丝狡黠的讨好的云玖,嘴角动了动,“嗯,你不需要做什么女侠和豪杰。有我护你。” 碍于人多,他的话还算含蓄收敛了,但卫晞哪里见过自己皇兄这般煽情的一面?嘴长得大大的,都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半晌才吞了吞口水,有些幽怨地想,皇兄再秀一次,他真的会发飙! 察觉卫晞的眼神,卫长临淡淡朝他扫了一眼,“你嫂子是弱女子,你少给她说那些剽悍女子的事迹,你这般喜欢,我倒不介意你娶一位女将军” “我介意!”卫晞几乎是跳起来说的这话,放眼望去,四国女将军屈指可数且说得上名字的,那可都是出了名的剽悍母老虎,他想想 就不寒而栗。 他明明喜欢皇嫂这种娇弱好扑倒,漂亮又听话(这个划掉)的,想着他便可怜兮兮地问云玖,“嫂嫂不是有个表姐吗” 不待他说完,云玖便面无表情地捅刀子,“云落喜欢钱,不喜欢小白脸。” 小白脸 小白脸 小白脸 小白 脸 卫晞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面上神情变化莫测,耳边无数遍回响这“嗖嗖嗖”无数冷箭射过来的三个字。 漂亮的桃花眼都要眨巴出眼泪来,卫长临眉心一跳,嫌恶地开口,“别丢人。” 丢人 “嗖嗖嗖嗖”,感觉万箭穿心再也不会爱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眼里皆是显而易见的戏谑,不得不说,两人一起怼人的时候还真没几个能抵得住。 丝竹声响起,叫他们暂时停下聊天,专心听起琵琶。 云玖手中的酒见了底,侍女适时上前,端起酒壶便要给她添酒。 但她手腕微停,袖中一道银光闪现,原先还侧着头与卫长临说话的云玖豁然起立,手腕被笑容一收的卫长临一把拉住,猛地拉到身后,同时青箬持剑而来。 那侍女袖中却是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此时匕首锋利地嵌入木桌中,寒光闪闪,分外瘆人,若不是云玖与卫长临反应快,躲开了她这一下 云玖眼神沉了沉,那现在被匕首刺入的就是她的血肉了。 “你是何人!”卫长临将云玖护在身后,眼神冷厉地看向那名拔出桌中匕首的侍女,冷冷道。 侍女自是不答,与此同时,那些貌美柔弱的侍女一个个面上杀气毕现,一改先前的温顺柔弱,拿出武器便紧紧包围了卫长临等人。 抽出匕首,那侍女还要冲上前,便被青箬一剑挑开了那匕首,青箬面容冷肃,高声道,“小心,匕首上淬了剧毒!”说罢便与手持匕首的女刺客缠斗起来。 “十三月,你护着你们主子!”清风扔了一把剑,卫长临接住,安抚地看了眼云玖,拍了拍她的手背,将她交给十三月与玲珑,而后脚下生风,冲至卫晞周围,援助他。 十三月手中利剑见血封喉,快而狠地将一名冲过来的女刺客斩杀,这时几艘小船飞快驶过来,无数杀手飞上甲板。 玲珑武功只能勉强应付一两个,且她发现,围攻自己这边的杀手,似乎越来越多 云玖被护着往后退,她始终面色平静地望着眼前的打斗厮杀,抿紧了唇,待将要退到画舫里头时,那原先躲在隔间中柔弱地尖叫的伶人突然从琵琶底下抽出一把软剑,直直朝云玖刺过来。 “阿九!”卫长临与卫晞将要往上飞的杀手给踹下水,二人背靠背,配合默契,他虽离云玖远,但他却一直留意云玖那边的情况,此时,见她背后那即将要刺进她身体的软剑,来不及多想,手中长剑直直往云玖那方向飞射出去。 云玖目光直直地望着卫长临,甚至在看到他朝自己飞掷一把剑时维持了一动不动,而后便见那锋利的剑越过她头顶,刺中血肉中,她耳边急促的一声尖呼后,便听到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脚微微发麻,死死抿着唇角,回头,便见伶人眉心一点红,剑尖没入,血顺着面颊流下,死不瞑目 “卫长临小心!”云玖颤了一瞬,咬着牙移开视线,再看向卫长临时,却不由担忧,他方才将武器扔过来救她,却压根没有管他那边的杀手 只是,杀手见卫长临没了武器,原先还要动手的,却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他。 卫长临发现了,卫晞也发现了。 兄弟二人对视一瞬,卫长临面色微变,“不好,这些人的目标是阿九!” 而后狠狠一咬牙,朝已经被重重包围的云玖飞身而去。 366目标云玖,幕后主使 涌上来的杀手重重包围着云玖主仆三人,且包围圈愈来愈小,云玖被玲珑拉着小步地后退,面容平淡。 十三月一手护着云玖,另一只持剑的手手腕飞快地翻转间,不断有人上前,便不断有人倒下,一剑毙命。 她的剑染了殷红的血不说,就连面上都沾了温热的血,但她的眼神却始终没有变过,宛若一把开锋的利刃,不知疲倦。 卫长临一掌挥开面前挡住他的杀手,那人捂着肩膀连连后退,扬起手中的剑,却在对上卫长临的脸时,立即放下,转身又要投入刺杀云玖的行列中。 而卫晞效仿过,却险些被一人刺中手臂,他龇牙咧嘴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眼神暗沉,跟上卫长临,低声道,“看来这些人主要目的是嫂子,并且不会伤害皇兄你,其他人,他们没有刺杀的必要,却也没有像面对皇兄时那般束手束脚” 说着,卫晞似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般,手中折扇朝身后一点,便将一名正欲偷袭的杀手的穴道给点了。 他勾起唇角,面上轻嘲,“当本王也是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可以对付的?” 卫长临一边出手毫不犹豫地将挡路的杀手毙命,一边听了卫晞的话后,面色沉了又沉,心里将此事的疑窦之处先放在心上,总算杀出一条路,来到云玖身边。 “没事吧?”对上云玖黑白分明的眸子,即使确定她没有受伤,但还是下意识关切地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紧。 云玖摇了摇头,抿紧的唇松开,“没事,这些人还伤不到我。” 说完,似笑非笑地轻嘲地哼了声,下巴微抬,扫了眼不断涌上前却又不断被击毙的杀手,目光落在人群中那名最初拿匕首行刺她的侍女身上。 这女人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儿,云玖目光定定地看向她,“谁派你来杀本宫的?” 她用了“本宫”,也就是说她心里清楚这些人知晓她身份。 那女子低沉开口,声音粗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怪皇后娘娘你得罪太多人了!” 云玖冷哼,“满口胡言!” 那女刺客只是冷着脸,抬手指挥所有杀手。“上!” 只是这回,卫长临和卫晞知道了这些人的目标,都护在云玖身边,青箬与清风随后在外头里应外合,手法迅速利落地解决着杀手。 血腥味越来越重,杀手人数不少,云玖微微在心中数了下,最少也有二三十人,且身手还都不弱。 玲珑身上挂了彩,手臂被刺了一剑,云玖忙给她喂了药,止了血。 “小心点。”云玖轻声对玲珑道。 玲珑吃力地对抗着杀手,过招后退回云玖身前,闻言也没来得及回头,只点点头,“娘娘放心,玲珑定不会让这些刺客伤你一根汗毛!” 云玖嗯了声,算是回应。 “青箬,活捉这女子!”众人都在打斗,就云玖只能干巴巴站在那,她心里不由烦闷,眉微凝,而后见到重围外的青箬和清风,她眉眼立即舒展,对青箬喊了声。 得了云玖命令,青箬看了眼面前几个挡路的,手腕一翻,剑没入杀手心口,抽出来。 看向清风的位置,后者立即从她的眼神里看懂意思,点头,而后将手中长剑往空中一扔,身子飞快下蹲,伸长一只腿,手撑地,身子飞速旋转,腿风扫过几名杀手,侧身飞起,踩着这些人的胸口他一个空中翻飞,下一瞬,伸出右手,手掌心向上,接住落下的长剑的剑柄,手腕旋转,手中的剑便似变成了无数把 瞬间倒下好几个杀手,并且身上脸上都是锋利的血口子,面目全非,好不凄惨。 “青箬!”清风手中剑才收便喊了一声青箬,后者便趁这个机会,飞身精准地落在那带头的女子身后,手中的剑才要刺上对方的后背,却觉这女子如后背长了眼似的,猛地一回头,她忙推出一名杀手,将这一剑的攻击挡下, 青箬见偷袭不成,便只能硬碰硬,她提剑运气,一脚踹开一人,而后手中的剑似有灵性般,将那名女子牢牢瞄准后,“划拉”一声,锋利的剑刃划破手臂上的衣服的声音,随后是女子吃痛地吸冷气声。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后,青箬轻松自如地挑断了这名女刺客的手筋,叫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娘娘,捉到了!”青箬索性一鼓作气,不顾杀手的追杀,直接提溜了下,将被她提到了云玖面前,按压住反抗性地要起身的女杀手,并且一脚踢开她那把匕首,逼迫她重重膝盖跪地,只能跪在云玖面前。 云玖微微一笑,周围的杀手只剩下最后几个了,十三月一剑穿过眉心,朝云玖走来,一身鲜血,面无表情。 卫长临和卫晞也轻松地将面前的杀手打成重伤起不来了,勉强留了个活口。 女刺客眼见着自己带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然而再看面前毫发无损,面上还带着轻嘲笑意的云玖,顿时面色阴鹫鹫的。 偏偏云玖这时还蹲下来,居高临下地轻笑一声,问她,“还不肯说吗?” 她眼里仿若流光溢彩的星辰划过,美得让人炫目,面上带着慵懒清浅的笑容,唇角的弧度却莫名地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女子微微伸手,想动,被挑断了手筋的她却只能干吸着气,疼得咬牙切齿。 “不说?”头顶传来女子娇软清脆还伴随着嘲讽的声音,女子咬紧了唇,死死低着头就是不肯透露一个字。 “呵呵,你看看你身后。”云玖起身,看了眼,清风抽出剑,已经是最后一个刺客了。 轰然倒下,不对,已经没有可以刺杀云玖的啥杀手了。 全军覆没。 女子保持着手撑地,地面都是血渍也不顾,只愣愣地看着四周的尸体与伤员,面上说不出的茫然与不敢置信。 卫长临拿出手帕拭了拭手背上沾到的血,浑身依旧是出尘俊逸不染尘埃。 云玖眯起眸子,再看向女刺客的眼神里就充满了讽刺。“说,是哪位娘娘派你来的!”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67云玖本事,揭露破绽 女子没有答,但仍旧被云玖捕捉到那眼里飞快闪过的一丝惊愕。?&bsp;&bsp;? “皇上,怎么处置这些人?”清风与青箬将留下的活口尽数点了穴道绑起来,清风拱手问道。 卫长临正擦拭手上的血渍,面上难辨喜怒,闻言淡淡扫了眼那些现在只能任他们宰割的刺客,“卫晞,交给你了。” 微转身,看向自己身侧的卫晞。 卫晞面色就难看了,这画舫是他租的,人也是他命人安排的,但这些侍女乃至请来弹曲的伶人都是刺客,这让他一贯挂着笑意的脸上阴沉下来,他微歉意地对卫长临弯身拱手,垂着头,“是臣弟考虑不周叫贼人有机可乘,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彻查此事!” 卫长临只淡淡地“嗯”了声,对于卫晞会犯这样的错误,还是有些气的。 卫晞抿唇,沉声对自己的小厮吩咐了两句,小厮点头而后退下。 “别害怕,本宫喜欢折磨敌人,不会杀了你的。”卫长临走向云玖,便听她笑容明媚,声音娇软不带一丝怒气地轻轻对地上半撑着身子面无血色的女刺客如此说道。 他保持沉默,静观她如何拷问刺客。 女刺客抿紧了唇线,依旧不语。 云玖没意思地翕了翕嘴角,这会儿若是七月在,怕是不需要自己出马,这所谓刺客就招了。 不过,她眉梢轻挑,笑容加深,围着女刺客走了一圈,声音不紧不慢,“不说?见你身手不错,出手狠辣,匕上淬了剧毒,招招都是冲着本宫而来——可见你的雇主对本宫极为仇恨。啧,仇恨的还不只是本宫这个人,还有本宫这张脸。”云玖啧了声,一只手轻轻抬起指尖抚上自己的脸颊,接着道,“你起初,那一下是冲着本宫的脸,可见你的雇主是个女子。” “哼,这又能证明什么——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能确认我是受宫里哪位娘娘指使不成?”女刺客似有些按捺不住了,云玖一步一步围着她走,边走边用那般云淡风轻、散漫随意的口气分析着,叫她愈心里难安,犹豫了下,还是出口冷冷地反驳。 云玖轻笑,步子微顿,转过身,换了一个方向,接着走接着道,“是啊,仅凭这点还真不能确定——不过,你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吗?” 她突然俯身,靠近女刺客,白皙的手轻轻捏了下女刺客的下巴,这冰凉的触感叫后者冷不丁打了个寒噤,想要挣脱,奈何被点了穴道,只能干瞪着眼,死死抿着唇,强自保持镇定。 云玖的眼睛,乌黑亮丽若星辰,但此时泠泠地盯着她,就像是一个深邃的漩涡,女刺客只觉被这双眼睛盯着有种浑身都被看透的感觉,很危险 “你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她伪装得如此好,怎会暴露? 云玖松开手,低眸却见指腹上沾了血迹,眉心微蹙,而这时,卫长临伸手,手中拿着方白帕子,细致地替她将那点血迹擦拭干净。她便冲他眨了眨眼睛,不老实地用手指去比划他的手心,笑眯眯地望着他低头认真的脸。 卫长临微抬眸瞪了她一眼,有些佩服她这一瞬变脸的本事,但没有说话,想听听她如何觉刺客身份的。 要知道当时情况凶险危急,她却像是事先知道刺客要对她不利般,在他伸手拉她之前便先反应过来身子朝他这边倾。 云玖亮晶晶地眨了两下眼睛,收回自己的手,而后侧过身,面上笑意微敛,明明也还是笑着的,但前者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狡黠明媚的,后者却带着轻嘲和看透一切的算计。 她看向女刺客,指了指她的双手,“你的手很白,但虎口有茧,很明显,是习武之人。” 女刺客与众人都看向那双手,果然,白皙是白皙,可若露出手掌,便能看到虎口处的茧。 “呵”女刺客有些不是滋味地自嘲一笑,而后目光灼灼看向云玖,“这点是我疏忽,可你如何确定我就是受雇宫中呢!” 还真是执着得可爱啊,云玖玩味地勾唇,眉眼弯弯,里面细碎的光却很冷,“你以为就这一点纰漏么——你恐怕在宫中待习惯了,这礼仪根深蒂固,即使到了外面也改不掉吧。”云玖收起笑,神情淡淡的带着嘲讽,盯着有些哑然不解又好像突然明白自己疏忽之处,她一针见血,“倒酒的时候,规矩挑不出一处错来呢。” “是啊!”云玖这么一说,叫原本心情低沉,但还是好奇云玖如何“破案”的卫晞恍然大悟,他一拍手,面上带着惊叹地望着云玖,“嫂嫂这么一说,臣弟才想起来,当时给臣弟倒酒的那名侍女与这名刺客的礼仪不一样这样想来,这女刺客可不就是宫中倒酒的礼仪么!”而且他这酒非同一般,但伺候云玖给她斟酒的侍女却能淡然地斟酒挑不出错来 这个破绽,的确叫人深思! 卫长临眼睛微亮,微微颔,很是欣慰,他当时与卫晞谈话,却并未留意这点。可阿九却能观察如此细微。 他扫了眼星星眼崇拜云玖的卫晞,“你挑的人,还好意思说?” 卫晞立即焉了。 女刺客此时已经咬着唇,眼里满是不甘,她只想着伪装成侍女好趁机下手,却不料败在装得太像这点上! “你以为,只是你的礼仪问题?”云玖似乎很喜欢这种话不说完,每次待人追悔莫及时又丢下一个更加让人崩溃的问题,她成功看到女刺客原先镇定的眼里,现在满是慌乱与不解无措,很有成就感地抚了下鬓,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冷了些,“若不是你身上这点绮罗香,本宫还真不会关注你的手和礼仪呢。” 她的话叫女刺客身子再度一僵,这回云玖却不给她任何机会表达追悔莫及了,她冷笑,“忘了告诉你,本宫最不喜欢的,便是杨贵妃宫里的绮罗香,那味道太浓了。对不对啊,红螺姑娘?” 给读者的话: 其实这章叫“厉害了我的云玖” 368易容高手,直指贵妃 “你!” 女刺客,不,准确来说,应该叫红螺,她满面惊骇,不敢置信地仰视云玖,面色一白,而后却本能地反驳,“你认错了!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贵妃,什么红螺!” 心里却惊涛骇浪,贵妃喜欢绮罗香,是以永福宫常年点着绮罗香,她微微吸了吸气,果真嗅到自己身上隐隐约约的绮罗香香气,但不知为何云玖却能嗅觉这般灵敏 “绮罗香难不成就只有宫中有么!”红螺已经没了起初的镇定,现在的她,乱了阵脚,却不知,越是反驳与掩饰,便越会叫她破绽百出。?? “你还真说对了,这绮罗香,普通人可用不起!”云玖身后的玲珑,此时冷笑地丢下这句。 云玖淡淡撇了眼想要死撑到底的红螺,而后声音轻描淡写道,“是与不是,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十二。” 她轻摇头一笑,面上是尽在掌控之中的淡然,“你这香气太浓了,本宫甫一走进来便闻到了,寻常刺客哪里会有这个闲情逸致焚这等贵重的香?不过你也不必狡辩,本宫有的是法子叫你不说话,也能揪出幕后黑手。” 说话间,十二月步伐轻快地走出来,但见她身穿与红螺一般无二的衣服,面上带着嬉笑的表情,背着手走至云玖身后,声音轻快,“十二见过主子!” “!”红螺浑身一震,因为站在云玖身后的女子声音竟与自己那般相似—— 不对,就是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惊骇,卫晞却只是眼睛一亮,摸着下巴,围着十二月转了转,“咦,听皇兄说起过,嫂嫂麾下有许多能人异士,今天算是见到一位了,姑娘你是易容术高手吗?” 十二月看向卫晞,眼睛打量了下卫晞,而后转过头,手飞快在脸上摆弄了一下,再转过身,便是卫晞的脸,咳了声,在卫晞目瞪口呆中,朗朗潺潺含笑的声音响起,“王爷以为呢?” 这声音! 卫晞手一顿,手中折扇便僵在自己下巴处,主要是 “姑娘可以了可以了!你赶紧变回去!”卫晞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看一头长戴着饰还穿着一袭罗裙的“自己”,手中折扇合起,扇尖抵着额头,语气无奈地道。 卫长临原先只是淡定地观望,这会儿瞧见卫晞这吃瘪的样子,再看了眼一张俊朗面容却女子装扮的十二月版“卫晞”,他不由低笑出声,云玖也跟着“扑哧”一声,但随后却看向地上惊骇难言的红螺,勾了勾唇,恶劣地对十二月道,“十二。” “哎!”十二月用着卫晞的脸,声音却恢复了她自己的,说不出的怪异别扭。 卫晞脸色一黑,卫长临唇角勾得愈深了。 “易容成红螺的样子,去永福宫走一趟吧。”云玖拢了拢袖子,走向卫长临,手臂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也不看身后闻言便面无血色惊叫的红螺,声音婉转,“好好同贵妃聊聊。” “属下遵命!”十二月拱手,而后转头,再回头便是红螺的模样了。声音也如出一辙。 身形 红螺正兀自在内心开心和期盼着,却听十二月用着她的声音皱了下眉梢,“咦,好似比我要略高些?”说完又诡异地一笑,手脚微动,便见她骨骼声响起,有些瘆人最可怕的是,竟是用缩骨功,将身形也调整成自己的样子! 红螺面容惊骇已经无法言语,只能干瞪着眼,却没有任何法子。 云玖笑了声,挽着卫长临,二人不理会身后的烂摊子,至于谁收拾,自然是自觉理亏的卫晞。她浅浅道,“我厉害吗?” 卫长临很给面子地点头,顺势点了下她的鼻子,“嗯,阿九叫我刮目相看!” “切,你这意思,之前都以为我是草包了?”云玖微微眯起眼,挑刺地嘁了声。 卫长临: “不,就算是,你也是花瓶,嗯,是否?”卫长临暗笑这丫头惯会为难人,但也急中生智,圆了方才的尴尬。 云玖: 夫君太狡猾了抵不住怎么办?在线等,急! 永福宫内。 杨宝儿脸色焦灼地坐在贵妃椅上,端起茶盏,却又皱着眉头,搁置一旁。神情带着不耐烦。 她瞪了眼一旁小心翼翼的萍儿,声音冷淡,“萍儿,你去打探下,红螺回来没。” 萍儿心中暗暗叫苦,这大半个月来,贵妃对她愈冷淡和看不惯,她现在俨然只是占着大宫女的身份,却失了当初那份宠,贵妃使唤起她来不遗余力,若是有半分没做好,便会遭来呵斥 和毒打。 微抿了唇角,她恭恭敬敬地福身,应,“喏” “娘娘,红螺回来了!”就在萍儿转身朝外走时,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走来,正是“红螺”,单膝跪下,拱手道,“红螺没能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务,还请娘娘责罚!” 杨宝儿在看到红螺平安归来那一刻时,整个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还道自己终于暗杀了皇后云玖,起身才扬起唇要问她结果,却听到红螺说任务没能完成! 没能完成! 为什么? 为什么! “怎么可能!”杨宝儿扬起手,一把挥开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出,染湿了她的袖子,她却无暇顾及,咬牙切齿,声音都变了腔调地骂道,“你是怎么回事?本宫给了你那么多人手,你却告诉本宫,你失手了?啊?” 萍儿吓得跪下,也不敢出声劝解“娘娘息怒”了,就跪着低着头装死。 “红螺”黯然,声音带了愧疚和无奈,“回娘娘红螺原本可以成功的,只是” 她抬眸,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杨宝儿。 杨宝儿声音尖利,挥着袖子,“只是什么?啊,你快说啊!” 天时地利人和,云玖那个贱人怎么就能躲过这一劫?她想不通,也不愿想! “红螺”叹了声,闭了闭眼,才沉声道,“只是娘娘吩咐过,不能伤了陛下万金之躯陛下他,在关键时候护着皇后,奴婢便失手了。” 369宫外本性,有说有笑 云玖跟卫长临二人,带着几个暗卫以及玲珑,便在街上四处闲逛。 因为宽大的斗篷遮掩缘故,以及云玖又总是左顾右盼,这里瞧瞧新鲜玩意,那里看看,是以人群中,也只是有少数人被她的身姿吸引了目光,却都来不及看清面容和身段,便被卫长临冷冷一个目光扫过来,再好奇也只能讪讪收回视线。 不得不说,妇人头的作用还是大的,再好看的女子,若是嫁了人了,起那心思的人也不会多了。 当然,前提是并没有看清妇人的脸。 云玖一路上都笑着,心情十分欢快明媚,拉着卫长临边走边逛,后者倒是一直保持温文尔雅的笑意,只她转脸和他说话时才宠溺一笑,对那些小玩意也并不感兴趣。 但云玖 “喂!”一卖糖葫芦的大爷扛着一大棍的糖葫芦与他们擦肩而过之际,云玖顽劣地踮起脚尖,手飞快地伸出,顺走了一串,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塞了一颗。那卖糖葫芦的大爷却也是个精明的,一回头便现了,瞪着一双浑浊的眼,就怒了,“你怎么不给钱就拿我的糖葫芦!” 卫长临一回头对上大爷骂骂咧咧气呼呼的脸时,再看云玖正眯着眼冲他笑,嘴里还叼着糖葫芦,不禁摇头叹了声。 “玲珑。”他微微无奈地唤了一脸“”的玲珑,后者这时也还算机灵,忙从荷包里拿了一锭碎银子,够买这大爷手中所有糖葫芦的碎银子,赔笑道,“对不住啊大爷,我们夫人一时嘴馋,这银子您拿着,就当买下这根糖葫芦和赔礼道歉的钱了。” 再生气,也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啊,更何况本来也就是为了钱才气的,大爷当即笑得和孙子似的,点头哈腰,“姑娘阔气,小老儿恭敬就不如从命了!”然后忙拿走碎银子,“慢走啊慢走!” 扔下这话,便生怕他们后悔似的,脚下生风地就跑了。 云玖嘴里含着酸酸的糖葫芦,见状挑着眉,“哎,玲珑你真败家。” 卫长临嘴角一抽,伸手便拍了下云玖的手背,惩罚性地一下,声音严肃,“下回可不许这般胡闹了。”虽然知道阿九喜欢什么都想占为己有但不给钱就拿还是不对,当然卫长临知道她这是仗着他们会给她收尾才这般 青箬却出声道,“皇上别怪娘娘,娘娘年纪小,性子活泼些是这样的。” 不等卫长临瞟一眼表达自己的无语,清风在一旁帮腔,“是啊是啊,皇上您忘了您还年少的时候,也做过类似的” 当然这话在卫长临一个眼刀子扫来下,没能说完。清风默默捂住嘴,下意识觉着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云玖开怀笑起来,她微微弯着腰,灵动的一双眸子神采奕奕,微微用吃了一半的糖葫芦指着脸黑得可以的卫长临,声音清脆婉转,“哈哈哈,卫长临,打脸疼吗!” 笑完,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到卫长临手中,眉飞色舞,“呐,给你了!” 然后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卫长临: 默默看了眼自己手中被遗弃的糖葫芦,额角汗颜。 感觉出了宫的阿九和在宫里头的阿九,像是两个人。 这种感觉,比上回琳琅山庄之行还要明显,他微微一笑,因为现在两人是真正的夫妻,是两情相悦的眷侣吧。 这样,嗯,也还不错。 就是太磨人了== “我从未见过她笑得那般灿烂”云玖和卫长临走走停停,她几乎是看到些寻常的小玩意都要停下来瞧瞧,觉得有趣或者喜欢就让卫长临给她买,然后清风负责拿这些大包小包的物件。 然而与此同时,一间阁楼上,一名男子戴着面具,白衣出尘温雅,双手负在身后,似自言自语又似与身后黑衣侍从对话般,道了一句。 视线却紧紧跟随着云玖,直到眺望也看不见,才微微遗憾地收回。 身后的侍从却如木头一般,不答应。 “啊,你说,将她从那个讨厌的人身边带走,她会不会哭呢?”男子却并不介意,亦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与侍从对话,他嘴角诡异地勾起,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嗓音,语气也是疑问和好奇。 “没关系,卫长临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白衣面具男子声音骤冷,隐约还能听见几分咬牙切齿之意,他伸手微微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声音又转向温柔缱眷,“甚至更好。” “主上,该走了。”过了许久,风吹过,侍从微微粗哑的声音低低响起,像冰冷的石头,又似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男子没有说话,径自转了脚步,“就让你多留会”含着一丝丝笑意的声音轻轻落下后,一黑一白顷刻间消失不见。 来去无影。 “啊切——”正看捏糖人津津有味的云玖,突然蹙了下眉,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脖子,怎么觉得凉飕飕的。 但对上卫长临关怀的眼神,她又嬉笑,“没事,我肚子好饿,去找家酒楼用吃饭吧!”说着,还勾着卫长临的手臂摇了摇,有些撒娇道。 一旁已经被今天活泼得过分的云玖弄得无语了一路的玲珑:我的娘娘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卫长临勾住她的小手,“好,走吧,今天本是让卫晞给你一个惊喜,让你尝尝地道的卫国各地特色佳肴,却未料等改日,我再将这些厨子请进宫里来,专门为你做菜,如何?” “好啊!那今天我可以吃红烧肘子吗!”云玖挽着他,两人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她讨好地拉了拉他的手臂,问。 “真拿你没办法,你保证,只能吃少许。”卫长临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无可奈何,但任谁也听出里头的宠溺。 “好!卫长临你最好了!” 走在后头默默吃了好多狗粮的玲珑、青箬、清风:皇上娘娘你们俩差不多够了!这还是大街上!你们注意点一国之君、一国之后的形象成不 空气中都是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哎! 给读者的话: 六级考完了。。。心累。 水了几章的感觉,又走剧情的,放心吧 370酒楼提字,人生短板 卫长临领着云玖来到京内街上一家比较有名的酒楼,才到用膳的时辰,酒楼一楼却已经坐满了人,生意十分好。?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他正敲着算盘,抬头见到卫长临等人时便忙放下手中的算盘,堆着笑脸走过来,“爷,您来了!快请进请进!” 随后目光微微看向云玖,惊艳住,但随即想到这位爷从不带女子来吃饭,再见女子梳着妇人头,便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 “夫人也来了——那今日还是原来的雅间?” 云玖听到“夫人”二字是挑了挑眉,淡淡地看了眼恭敬和蔼的老板,心里便知晓卫长临应该是常客,老板也清楚他的身份。 不由脆生生地开口,“什么夫人?老板是见过别的夫人与爷一起来吗?” 久闻大名却没有见过皇后的老板一直觉得既是皇后娘娘哪怕年纪尚轻,那也是成熟端庄型的,是以,当云玖脆生生像小姑娘(本身就是)一样天真无邪地问他时,老板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触电了 他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闺女 “没有没有,黄公子从不带女子出行,夫人可是第一个!”老板也是精明的,反应过来后便忙笑呵呵地解释。 卫长临捏了捏云玖的手心,“阿九,别胡闹。”低声没有一丝脾气地训了句。 他除了她,哪里带过其他女子? “还是原来那间。”卫长临对老板道。 老板点头哈腰,“好嘞!那雅间一直给黄公子留着,小的这就带您和夫人上去!”说罢,亲自领着他们上了楼。 卫长临走在楼梯外侧,一手微微护着云玖往上走,顺势也遮挡住一楼寻常百姓注视的目光。 留给当今皇上的雅间自然是最好的,一进门云玖便看到饭桌一侧雕着大气水墨画的屏风,应是为隔着弹奏曲子的伶人用的。 黑檀木桌,檀木做的椅子。青花盏、白玉壶,云玖一一打量后,走至窗前,推开窗柩,原本安静的室内便传进外头熙攘热闹声,小贩叫卖声、路人行走交谈声,以及偶尔女子娇笑声,好不热闹。 她微微站定,眼眸晶亮地往下望去,这里的视觉很好,正对面便是茶楼,一眼便能将整个京都最繁华的这条街道尽收眼底。 “夫人可还满意?”老板一笑,眼角的皱纹就起来了,他声音恭敬又带着一丝期待地问。 云玖背对着他,广袖被推开而入的夏秋风吹得微微鼓起,衣袂飘飘,腰间的带也微微飘拂,说不出的仙人之姿,宛若九天下凡的神女,单单一个背影就叫人觉着惊艳赞叹。 “嗯,极好。”云玖娇软的嗓音里含着一丝随性,但这话却是实话。 老板便笑得更加灿烂了,能得皇后娘娘一句“极好”,这以后可就是活招牌啊! “夫人觉着好那便是小店蓬荜生辉啊!要是夫人能给小店题上一两个字,那”老板顺着杆子往上爬,只觉这个皇后娘娘年纪小,脾气也好,全然不似传闻中那般有架子。 但他话没说完,便见红衣飘飘的皇后娘娘微侧眸,瞟了她一眼,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也没有犹豫地打断他,“不能。” 眼神极度嫌弃—— 老板觉得自己都看得懂这眼神表达的什么意思了——愚蠢的凡人,本宫的墨宝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以窥看的! 嗖一下就觉得膝盖很疼tt “夫人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但他辨不清云玖的喜怒,只跪下,忙赔罪。 云玖:本宫有说过要治你的罪了吗== 卫长临抬手,轻咳了声,“你下去吧,让小二过来就行了。” 老板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冒昧是不是开罪了当今皇后娘娘,但皇上都开口了,便吁口气,战战兢兢地应了声,而后灰溜溜地走了。 卫长临这才走向云玖,将窗柩微微关上,摸了摸她被吹得微凉的小脸和小手,温声道,“小心回去又闹不舒服了。” 将手裹进他手心中,云玖眨眼,两人朝桌前走去,清风与玲珑忙替他们拉开椅子,二人随坐下。 “娘娘方才怎么拒绝那老板的请求了?”清风嘴痒,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总觉得皇后娘娘的理由总出乎人意料别问为什么,就是这么自信。 云玖微抬眸,看着他,一脸正色,“本宫的字比起这京中大多贵女还是有些不足的,你认为本宫会拿出来丢人现眼?” 自从见过陈妃写的字后,云玖迎来公主人生十五年,皇后人生几个月最大的危机——字丑。 比起普通人,她的字还是好看的,但和那些大家闺秀,名门才女相比,尤其是陈清婉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与行书 自己的小楷简直就是初学者== 好吧,人生总会有短板的,怪她过分美丽咯。 清风忍俊不禁,死死抿紧了唇,抿成一条直线,才压下大笑的冲动,心中已经是嚎啕大笑—— 他就知道,皇后娘娘总能一本正经地给人惊喜。 卫长临手里握着的茶杯抖了抖,嘴角极轻地抽了下,有些哭笑不得地现,他的阿九有时候真的很有讲笑的本事。 但他还是咳了声,安慰说完这话便一脸面瘫,眼神沉沉的云玖,“你只是手腕力气不够,字稍不显力道,倒不至于不好看。” 很中肯的评价,嗯。 云玖拿过他的茶杯,低头啜饮了口,润了润嗓子,扯了个笑,“术业有专攻,我已经承受着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美貌了,才华也过人了,至于这一手好字,不需要。” 说完再次饮了一口。 面带浅笑。 清风“噗”一声,他居然看出皇后娘娘满脸的—— 本宫就是这么完美。 卫长临被她噎了下,默默端过另一杯玲珑才倒的茶,静静等它温度适宜了再喝。 比歪理,永远是别想说过阿九的。 云玖却是默默腹诽,本宫明明钢笔字写得最好看来着 这罪恶的古代,非要她一个手不能提的人学毛笔字。 毛病。 给读者的话: 又卡文==对不起 371宝藏泄露,传言四起 吃完饭,云玖跟着卫长临下楼,下楼梯时却听见一人道—— “你们听说了吗,四国宝藏出现了!这几天有人传,说宝藏似是已经落在了我们陛下手里头!” 另一人惊讶地问,“四国宝藏?藏宝图?什么宝藏啊?怎么就落在我们皇上手里了?” 先前那人背对着卫长临等人而坐,因为一楼都是些普通老百姓,显得热闹嘈杂非凡,他的声音也不得不微微拔高,但好在被喧哗声遮盖了些,不至于整个一楼大厅都听得一清二楚。?&bsp;&bsp;只听他神秘兮兮,有依有据地和自己的友人解释道,“嘿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那茶楼的说书先生都知道了这事,昨晚我才听他在茶楼讲的!我跟你说,这四国宝藏,据说是当年圣祖皇帝与圣元女帝留下的绝世宝藏!富可敌国的金银财宝,天降神兵,以及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早在几十年前便有传闻,说是宝藏图一直被双帝心腹以及后人的后人守护保管,这些年来这些守护宝藏秘密的人一直隐世,所以宝藏图一直也没人见过 但这段时日,听闻宝藏图早在几年前,对,关于那灵药的宝藏图啊,被一商人传到了云国,想来应该是已经落在了有心人手里了!然而灵药可贵,对于上位者而言,这富可敌国能兴邦志国的不世宝藏更吸引四国君王诸侯 那茶楼先生一会儿估计还会讲道这事呢!你说说,这样一份宝藏,宝藏图若真是在卫国,那可不就是得落在咱们陛下手里头么!” 友人被这么一段传闻勾起了兴趣,“你说这说书先生从哪听来的这么一回事啊,别是道听途说吧!” 前头那位估计是说得有些口渴,忙端起一大碗粗茶,饮尽,“哎!这事我也说不准,要不再去对面茶楼听听看?” “好啊,我正有此意!” “好,小二,结账!” 二人放下银钱搁置桌上,便并肩离去。 “皇上,眼下该如何?”卫长临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听了这么会儿,他除了一开始错愕敛去笑意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神情变化。清风在一旁却是急得要跳脚了——这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宝藏图在皇上手里这事,明明就只有他们这些心腹手下知晓,怎么现在会传出这样的传闻来! 宝藏非同小可,若是被有心人大肆传播 云玖便是想到这点,抿了唇角,眼神一暗,也看向卫长临,“看来有人想搅浑这滩水” 卫长临抬脚,下了一节台阶,眼神幽深看不到底,但双手负在身后,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不由自主地摩挲左右大拇指位置,似是又觉这里的玉扳指他给了云玖,便顿了顿,双手安静地负在后头,没有动作。 声音清润,“先去对面茶楼看看。” 若有人想兴风作浪,他也不怕。 怕只怕,这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茶楼很大,是京中大多老百姓喜欢来喝喝茶聊聊京内趣事以及听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和新鲜事的场所,鱼龙混杂。 卫长临给云玖蒙了面纱,戴好帽子,才领着她进去,茶楼一楼乱哄哄的,地面上满是瓜子壳和洒出来的茶水,人声鼎沸。 大厅正前方有一个台子。上面正有一穿着灰蓝布衣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的瘦个子类似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在那侃侃而谈。 他正说到卫皇上回携皇后前往温泉行宫这事,说着拿起大碗喝了口茶,便话锋一转,高声道,“各位兄台仔细想想,这帝后同行,说是去温泉行宫,有没有可能,就是去了这宝藏图掩藏之地呢?追溯下,便现细思极恐啊,大家可听说过琳琅山庄?对,就是那个百年神秘的江湖世外桃源存在般的琳琅山庄。我听一位从山庄解雇回家的老友提及,那山庄前些日子,不是庄主祝寿吗!宴请了几位好友,我听他说啊,这其中有一对年轻夫妻,容貌气度皆上乘不似寻常人,更不是江湖人的打扮这时间也对得上,年纪容貌气度这些特征也是,如果说到这你们还不觉得有问题的话—— 那在下告诉你们,那人告知在下,山庄本有二宝,一为相思琴,二为情丝赋,这两样你们可能有的人没听说过,是这样的,这是一把琴和一本琴谱,据说是藏着武功秘籍!但两样宝贝随后就被那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拿走!这不是重点,重点啊随后琳琅山庄庄主夫妇二人便相继遭遇不测!山庄易主!” “天!帝后会是这样的人吗?” “不可能吧这卫国江山都姓卫的,陛下想要一样东西还需要杀人吗?直接拿不就得了?” “如果陛下真是这样那不敢相信!” 下方开始窃窃私语,茶楼虽然准许畅所欲言,但妄议当今国主国母,那可是死罪,小老百姓的虽然喜欢谈论这些,但到底不敢妄加评论。 说书人见下方更热闹了,不由拿起一个类似惊堂木一样的木板拍了下面前的桌子,待众人看向他,才咳了声,继续故作神秘道,“你们仔细想下,若是这琳琅山庄与宝藏图有关呢?这琳琅山庄建立时间和当年四国之乱时间吻合不说,且世世代代都隐居,两点结合看来,也许就是守护宝藏的人呢!如果是这样,这就解释得清了,咱们陛下若是拿走了这宝藏图,自然是希望越少人知晓越好,这知道秘密的,自然得灭口了!这样想想,不就很符合了吗!” 他的话极具煽动性,至少大厅有大半的人被他说动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结出揣测的果子。 卫长临眼神一冷,抿紧唇线,对于这说书先生的一派胡言,他们没法反驳,因为他们的确拿到了藏宝图,但是——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不等卫长临出马,便有一人站出来,冷冷一笑,高声对着那说书先生道。 却不是别人,正是气得咬牙切齿的云玖。 给读者的话: 来来来走剧情了 372诡辩奇才,怼说书人 女子清亮又娇软好听的声音并不大,但整个大厅俱是一静,众人齐齐回头,看向最后方,一身斗篷,看不清脸只能勉强看到一双清亮乌黑的凤眸的女子。 女子身侧男子模样清贵俊逸,顿时引起不少女子窃窃私语与爱慕的眼神,而她身后也皆是俊男美女,一下成了整个大厅的关注点。 而原本沾沾自喜于茶楼所有人关注的都是自己的说书先生先是一愣,而后看到这番情形,再见自己正对面最后方站着的一名蒙面女子,远远的也看不清面容,辨不清美丑,但她的话很明显是反对自己方才说的。是以说书先生面色一青,语气便不是很好地道,“这位姑娘如何觉得在下是一派胡言?难不成姑娘有高见?” 说着扯着一边嘴角十分不屑,一副“我便给你个机会反驳我”的轻视样子,青箬“哧”一声亮出自己的佩剑,面色冷凝,杀气毕现。 “哦哟,大有来头啊,还带着女护卫!” “这” 说书先生似是被这一下给吓到,面色一白,而后便腿软了下,但他强自镇定,并且慷慨陈词道,“这是作甚?难不成说不过就要动手不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没有王法了!” 卫长临冷淡地朝那人瞥了一眼,说书先生立即脖子一缩,感到了威压和寒气,抿着唇瞪着眼不说话了。 青箬还要发作,清风却轻声制止,“青箬,不要轻举妄动。娘娘可以摆平的。” 没错,对付这种假仁假义就喜欢煽动他人的人,云玖深以为,卫长临这不屑于与自己子民辩论的可能得不了大好处,但自己可是修过心理学,打过辩论,以诡辩为名的云玖。 “好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一个王法!”云玖扬了声音,在百姓们被煽动的氛围下,毫不介意眼刀子的飞射,只直勾勾地看向台上的说书先生,轻嘲着笑道,“陛下与将士守卫的王土是给我们卫国有良知安居乐业的子民住的,陛下与百官捍卫的王法,是保护无辜弱势的百姓的,而不是你这等妖言惑众,煽动大家,动摇民心的小人!你口口声声说着王土与王法,却一边聚众散播不利陛下,不利民心的谣言,你且说说看,你是不是罪大恶极的小人?” “你!” 说书先生不想,一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女子竟是一出口便说出这般叫人无法反驳的言论,他看着下方被振奋的人们,有的深以为然,点头赞同。 他慌了,指着云玖,白着脸狡辩,“你,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妖言惑众?我明明在分析!你这是强词夺理!” “哦?”云玖挑眉,眼中光芒一闪,“那你说说,这琳琅山庄庄主夫妇殒命,与帝后有关这一事,证据呢?你有什么确凿证据证明吗?” 云玖话落,不说她身后的几名护卫,就连卫长临眼里都罕见地闪过一丝笑意。 叫阿九抓住一丝半点纰漏,都是致命点。 那说书先生一愣,下面已经有人在附和云玖了—— “这姑娘说的也对啊!先生他什么确凿证据都没有,光是听说的” “对啊,这谁也没有证据” “是啊是啊” 说书先生急了,恶狠狠地瞪着云玖,咬牙切齿,但是云玖趁热打铁地道, “我猜你这般年纪就来当说书先生,一定是读书不用功,嗯,可能还沾上赌博嗜酒的恶习,被夫子扫地出门,而后无以为生,随后道听途说,靠着这些不靠谱的所谓见闻,讹诈骗取老百姓的血汗钱,一路行骗到的京城吧!” “你血口喷人!胡说!你瞎猜测什么!”书生一愣,面上慌乱,心中更是惊恐,只能苍白无力地辩解。 云玖笑,愈发云淡风轻,“看来我猜对了。恼羞成怒了?” “你!” “你是读书人这点毋庸置疑,说的话很有文人气质,但你很多引经据典都不齐整,想来是没有学完学业便被退了学。至于原因你牙齿发黄,右手少了一根手指,想来是赌博欠下债,又没了营生,所以只能靠一知半解的学问行骗!” “你你你!你胡说!你仅凭猜测便这般污蔑我!你!”眼见下面的听众已经开始反过来质疑和指责他,说书的气得百口莫辩,只能颤着手指。 云玖轻飘飘地道,“是啊,我仅凭猜测也无法确定,毕竟没有证据。就像你也没有证据,仅凭猜测和所谓的分析就在这妖言惑众!证明事情真假还不容易,我们这就去见官!听你口音不是京城人,只需去官府查阅近来外来人口信息便可知你是否行骗!” 那说书的不料这女子如此能言善辩且胡搅蛮缠,一听要见官,便吓得腿软,直接瘫在地上,而后反应过来,面色惨白惨白地跪地求饶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小人知错,小人不该听信传言胡编乱造!我们不见官” “过分!这人居然真的是骗子?” “见官!对,见官!” “该死的,送他去见官!” 云玖冷冷一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我希望各位不要听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我们的皇上勤政爱民,带领我们繁荣昌盛这许多年,相信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也许他不能让你们认可与绝对满意,但也不能被小人几句妖言迷惑,就因此对我们的君王寒了心,动摇了对卫国的热爱!” “谣言止于智者,言尽于此,告辞!”云玖主动挽上卫长临的手臂,不去看后者因为她的话何等地错愕与感动,沉声对青箬道,“将这个骗子带走,送去见官!” 然后直接离去。 茶楼沸腾! “是啊陛下是明君!他从未亏待过我们!” “对!方才那姑娘说的太对了谣言止于智者!以后再莫要让我听到这等污蔑我们卫国,我们皇上的话了!” 不知是谁突然疑惑了声,而后惊讶惊喜道,“我说怎么那么耳熟!我想起来了,那姑娘不就是皇后娘娘吗!我认得她旁边那个侍女,上回在我的铺子里买过衣裳的哟!” 哗—— 这一下,整个茶楼都轰动了!居然是皇后娘娘亲临! 那刚刚一身清晖贵气被女子挽着的不就是皇上! 天! 给读者的话: 我的男主也很强!!!马上你们就知道了,嗯,马上是个不确定的词 373散播谣言者,他是谁 帝后同行出宫,皇后娘娘在茶楼据理力争骗子,告诫百姓要对卫国对皇上对百官有信心,不能听信谣言,动摇了对卫国的热爱。? ? ? 一时间,京中百姓高呼皇上圣明,皇后娘娘如何如何能耐,有这样恩爱的帝后,是卫国之福百姓愈积极配合官府,信任他们的君王 云玖误打误撞的,成了一回女英雄。美名开始盛传,就连文武百官,也因为她这一举动,而群臣激动感激涕零,纷纷上书赞扬国母大家风范,实乃卫国之幸,陛下之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说,谁指使你散播谣言的!”卫长临与云玖并没有立即带着说书的骗子去见官,而是将人带到成王府,彼时因为刺客一事善后回来的卫晞才进门就被守门的小厮通禀,帝后回了王府,去了戒律堂。 他一进门便听到青箬冷冰冰的声音。 目光也落在了地上从看到成王府牌匾时就一脸完蛋了的青年身上。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饶命,饶命!”这会儿他也确定眼前这位被他先前不屑的蒙面女子,便是当今皇后娘娘。天知道当听到王府下人恭恭敬敬行礼问安时,他那如雷轰顶的神情 以至于现在看到皇后娘娘九天玄女一般的容姿时,他也只有满满的恐惧。 他居然!居然顶撞当今皇后还当着皇上的面编排了皇上的不是! 青年骗子面前一阵黑一阵白地,几次想要晕过去却奈何体质太好清醒得厉害。 而此时,青箬手中长剑往前一推,锋利的剑尖便抵着他的命门咽喉之处,骗子吓得都不敢抖了,生怕自己一个抖动就丧了命。 他哭丧着道,“小人有眼无珠,罪该万死!求皇上,皇后娘娘饶命啊!小人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冒犯天颜!求皇上,皇后娘娘开恩饶恕小人一命啊!” 天子脚下的钱哪里是这么好骗的哟!现在想想,他自己都觉得这是老虎头上拔毛 卫长临在椅子上坐下,手指曲起轻轻敲打着桌面,闻言轻轻扬眉,目光清寒,“朕不杀你。” 他的声音如冷玉,清澈无杂质,泠泠地带着无形的威慑,当即便令骗子的哭号声止住。 骗子从未面见过天颜,只可惜,人生第一回得以面见帝后二人,却是这样的情境下,他也来不及感到荣耀,只战战兢兢地觑了眼神色冷肃的卫长临,颤巍巍地磕头,喜极而泣道,“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 “不过,”卫长临笑了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威胁,“你需先告知朕,你是从何听来这些谣言,又是谁许了你好处,让你在茶楼行骗散播谣言的?” “你乖乖配合,朕便放了你,不然——”他眼神突然迸射一缕寒光,叫骗子如芒在背,身子抖了抖。 而青箬剑尖微划开他皮肤,轻微的疼痛袭来,她冷声冷气道,“还不快说!” 骗子完全相信,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下一瞬,便身异处。 “我说,我说!我说”骗子双手举起,面上冷汗涔涔,吓得屁滚尿流,他所坐的地面上,顿时有黄色的异味液体流出 云玖微不可闻地蹙起眉心,在卫长临身侧坐着,伸出手,捏着帕子捂着口鼻,满眼嫌恶地瞪了眼骗子。 骗子也尴尬啊,可是保命要紧,他只能哆哆嗦嗦地对着面不改色且一副淡然如斯的卫长临,咽了咽口水道,“我不,小人走投无路来京找亲戚接济不料被赶出门,落魄街头时,某天夜里,一群黑衣人从天而至,皆蒙着面,为的那位里头还穿的白衣,他走过来给了小人银两,威胁小人替他宣扬宝藏一事,不然就要小人的命!小人不敢不从啊,那些人浑身煞气,一个个武功高强,小人不过文弱书生,哪里敢反抗他们?是以小人知罪,小人该死,小人不该为了一时贪心,就散播谣言,污蔑皇上的盛名小人一时糊涂,求皇上开恩!” 卫长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云玖,后者也同样看向他,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神情有些严肃。 “你可看仔细了?为那人身形、口音、音色可有什么特点,你还记得吗?”云玖眉心深深隆起,在京中,武功高强的一群黑衣人,夜里出没,若真有此事,没道理三月那边一点动静都没 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人明显是知道他们底细的,居然连四国宝藏图在他们手中都知晓 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骗子低着头,声音凄凄,“小人小人不记得了!那天天太黑了,根本就看不清那些人长什么样” 青箬剑尖再度划上,声音冷杀,“你最好再想一下!” “我想我想我想想!”骗子吓得举手做投降状,而后似是眼前一亮,惊喜道,“啊,我想起来了!为那人好似身形很高,瘦瘦的,看他样子应该很年轻!至于口音小人就不清楚了!音色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沙哑,和外形不像!” 卫长临闻言,抿唇,脸色微沉,对云玖道,“声音也许是伪装的。”但也不排除天生声带受损。 只是,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云玖也沉了脸色,看了眼骗子,微露出失望之色,“看来,也问不出他什么来了。” 一直沉默的卫晞,闻言微摸了摸下巴,正色道,“皇兄不如将此人交给臣弟看管,看能不能找二师兄描出那人的大体样貌” 卫晞的二师兄,曾做过捕快,也是一名画师。擅长通过声音、体形特征来绘嫌疑人的大体面貌,然后提供给官府,用来抓捕犯人。 卫长临微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那我们?”云玖询问地看向卫长临。 “你去联系三月,我再去派人立即撤查此事。”卫长临微微敲着桌面,眼神放远,看向他处,心中暗想,这人选在自己休沐时散播这等消息,是否故意而为? 明日早朝看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374再遇杨绍远,心不正 二人暂时分道扬镳,云玖有些不放心地叫住只带了清风的卫长临,“带上青箬吧,我有十三还有玲珑保护已经够了,你还是小心些。&bsp;&bsp;” 毕竟上午才生刺杀一事,下午便又出了这等事,她总觉得心神不安,有什么事在脱离掌控,悄然中生着,不免担心他的安危,道。 卫长临回眸,安抚地笑了下,“不必担心我,最多一个时辰,我便接你回去。” 而后对青箬以及折回来的十三月还有玲珑吩咐道,“好生保护娘娘。” 说完这些,翻身上马,手握缰绳,镶金紫纹锦靴用力一蹬,便带着清风策马离去。 云玖立在那,望着他俊秀挺拔的背影远走,唇始终轻抿着,待看不见了,收起所有担忧神思,转身,戴好面纱与帽子,淡淡道,“走,去找三月。” 说是找三月,但三月一直在花楼中,云玖只让十三月先去棋社找五月,而后再在青楼附近的一间点心铺子前,让青箬拿了银两找了一个小男孩,让他代为传话。 等三月和五月来的时候,云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 “皇后娘娘?!”杨绍远是从二楼拿了几样点心下楼时现云玖三人的,起初他只觉得中间那个大白天穿着斗篷戴着帽子的女子有些奇怪,但随后却是眼睛一睁,一股巨大的熟悉感袭来这背影! 若说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眼花认错人了,那么随后玲珑察觉他的注视回头那一下,便叫他确定了那神神秘秘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个宫女他认得,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四大侍婢之一,好像是会拳脚功夫的—— 他从疑惑到惊讶最后再到惊喜,不禁嘴角咧起,可他本身气质太阴郁,这一笑,反而不像是表达喜悦之色,而像是盯住了猎物的猎人般,玲珑顿时伸出一臂,拦在急急下楼走过来的杨绍远面前。 云玖听到杨绍远的声音时,下意识回了头,却只见一名不认识的眉眼阴郁模样俊秀的深紫衣少年,面上表情诡异莫测。 她不由轻拧了下眉心,好在这会儿没什么人,显然他的喊话没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她只微微冷淡戒备地扬了下下巴,“你是何人。” 瞧这模样打扮也不似寻常人家出身,还认得自己,可她过目不忘的本领在记不上心的人这方面,显然无效了,怎么也想不出在哪见过这么一号人物。 见云玖微戒备又冷淡疏离的样子,便知她兴许是不知道他是谁,但亲耳听见她问他时,还是内心一阵巨大的失落——他自见过她一面后便念念不忘,朝思暮想,可是她呢!却完全不记得他了! 眼里偏执的阴暗一闪而逝,杨绍远拱手,垂,声音恭敬好听,“微臣杨绍远,上回御花园,娘娘见过微臣的,娘娘还记得吗?” 云玖眉挑了挑,对于这人的逻辑感到佩服,他说见过自己,难道她就要记得吗? 不过她心中不耐烦,面上却只是平淡无波地回一句,“哦,不记得。” 好吧,一如既往的云玖式倨傲傲慢。 杨绍远却觉得这声音慵懒迷人,她的神情还是那般高贵不可欺,叫人心驰神往想要拉下神坛,好好蹂躏! 杨绍远喉头微滚,眼神幽暗,面上尽量扮出一副恭敬又温文尔雅的样子,可他眉眼的阴郁感太盛,生生叫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和别扭,云玖微微拧眉,后退一步,看时辰三月和五月他们应该很快就到了六月那院子,她不能再横生枝节。 “娘娘这是一个人出宫吗?”哪知,她念头才起,杨绍远便温温和和地问起,“怎么也不多派几个人跟着?” 云玖:这人,我说,本宫跟你很熟吗 还有,本宫身旁两个练家子不是人吗。 她有些不耐,微拉了下斗篷侧边的带子,声音冷了下去,“本宫还有事,杨公子若是无事,本宫先告辞了。” “娘娘去哪儿?”杨绍远本也是出趟门替徐姨娘买些点心的,哪知会这般巧碰到了本该在深宫中的皇后娘娘,这会儿也不管手里的点心了,听云玖说要走,便下意识道,“卑职在宫中任御前侍卫一职,可以送娘娘” 云玖:你什么职位真的不重要,本宫不需要你送谢谢== 这人 好烦。 不止云玖,先觉得杨绍远脑子有病,不会看眼色的便是青箬,她冷冷地扬了扬手中的剑柄,“皇后娘娘的安危自有我们负责,不劳你挂心!” 玲珑也皱了下浓黑的眉,低声对云玖道,“娘娘,我们走吧。” 云玖轻嗯了声,于是连眼风都未给杨绍远一个,径直带着随从走出了铺子。 “娘娘”杨绍远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要看到云玖,整个人就不受控制,想要多听她说话,想要听她倨傲不屑的语气,想要看她高贵的面容。追出门,却觉,只不过那么一瞬,便寻不见人影。 不由失魂落魄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只见他低垂的面上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神一片漩涡似的癫狂。 再说云玖,她从铺子右边一个弄堂穿过,朝六月的院子走去。 想起方才那阴郁的杨绍远,她不由抚了下手臂上的竖起的汗毛,只觉得心底一阵不适,那人看她的眼神,太怪了。 太恶心。 “查查刚刚那个人。”她低声对青箬道。 青箬却道,“不用查,那人我知道。他是杨敬庶出的次子,杨绍远。” 杨敬的儿子? 云玖经这一提醒,脑海中似乎有点儿印象,但她只是扬眉不快道,“此人,心术不正,若有机会,就打了吧!” 御前侍卫? 呵,杨敬的手伸得够长啊,只是不知道他这算盘能不能打得响。 “是!”青箬应道。 主仆三人一路穿过弄堂,转了几个弯,抄近路,走至云玖给六月他们做落脚点的院子门前。 回头看了眼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在打开门的小厮带领下走了进去。 375三月愧疚,大有来头 云玖到的时候,五月已经坐下了,厅内还有十月、十一月两人,三月未到。&bsp;&bsp;气氛不是一贯的热闹,也许是五月话不多,十一月更是沉浸在自己手中的机械里,不理任何人,而十月只知道吃,三人互不相干,却说不出的和谐。 见云玖进来,三人皆起身,五月原本辨不清喜怒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笑意,“来了。” 十月来不及放下点心,直接端着盘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唤了声,“主纸(子)!” 十一月收起小木头人,在原来的位子上,独独没有走过来,只扯了下嘴角似想对云玖笑一下,但又克制地压下,表情十分纠结又显得无措地站在那,只拿一双清澈的眸子灼灼地望着云玖。 云玖扫视了一圈,视线便又收回来,落在好似消瘦了许多的五月身上,不由蹙眉道,“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还不是主子去琳琅山庄那段日子,五哥他天天吃不下睡不好的,能不瘦么?”十月总算是将嘴里的食物给吞下去了,闻言想也不想地直白道。 五月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不是很赞同地看了眼十月,这一个眼神便叫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十月顿时噤声,微努了努嘴,一副说错话后怕的模样。 云玖微微一怔,而后才想起来自己回来后也没有见过五月,也不习惯报平安,毕竟同行的人回来定然会说的。想到这些日子她不在,十三门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一个人统筹全局,定是辛苦的,便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辛苦你了。” 他又不是想听她说这个 五月心中苦笑一声,但面上却带着没有丝毫破绽的清雅笑意,身姿俊秀如青竹,“这是五月分内之事。对了这回急急召集三月与我,是为了京城昨日傍晚开始疯传的关于宝藏图谣言一事?” 云玖微沉了眸,“嗯。” 气氛于是一瞬冷凝下来。 直到三月急急走进来,“主子!”唤了声,才打破一时有些低沉的氛围。 云玖走至高座坐下,丫鬟上了茶便退下,她看了眼,却没有心情用茶,只声音低沉地问三月。“怎么回事,京城内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没有通知我!” 三月的消息网是十三门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这么多年,云玖花了不少心血在里头,也着力培养三月作为情报收集的门主。但像是今天这样的事,连五月都知道了,没道理三月不知道。 对十三门的众人,云玖向来都是亦主亦友,就像五月,他不拘泥于身份,与她谈天时总是以一种平等方式,还有十一月和二月等是以,她这会语气略责备和生气地说着这句话后,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却是看向三月,后者脸蛋红扑扑的想来是之前跑得挺快的。 三月也不含糊,直接“咚”一声,跪下了。 同时神情难得得没了妖娆,而是前所未有的羞愧以及不知如何解释的三月便咬咬牙道,“属下也是今儿早得知这个消息,当即觉得事情严重,便先派人打听散播消息的源头去了!只是” 云玖到的时候,五月已经坐下了,厅内还有十月、十一月两人,三月未到。气氛不是一贯的热闹,也许是五月话不多,十一月更是沉浸在自己手中的机械里,不理任何人,而十月只知道吃,三人互不相干,却说不出的和谐。 见云玖进来,三人皆起身,五月原本辨不清喜怒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笑意,“来了。” 十月来不及放下点心,直接端着盘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唤了声,“主纸(子)!” 十一月收起小木头人,在原来的位子上,独独没有走过来,只扯了下嘴角似想对云玖笑一下,但又克制地压下,表情十分纠结又显得无措地站在那,只拿一双清澈的眸子灼灼地望着云玖。 云玖扫视了一圈,视线便又收回来,落在好似消瘦了许多的五月身上,不由蹙眉道,“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还不是主子去琳琅山庄那段日子,五哥他天天吃不下睡不好的,能不瘦么?”十月总算是将嘴里的食物给吞下去了,闻言想也不想地直白道。 五月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不是很赞同地看了眼十月,这一个眼神便叫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机的十月顿时噤声,微努了努嘴,一副说错话后怕的模样。 云玖微微一怔,而后才想起来自己回来后也没有见过五月,也不习惯报平安,毕竟同行的人回来定然会说的。想到这些日子她不在,十三门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一个人统筹全局,定是辛苦的,便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辛苦你了。” 他又不是想听她说这个 五月心中苦笑一声,但面上却带着没有丝毫破绽的清雅笑意,身姿俊秀如青竹,“这是五月分内之事。对了这回急急召集三月与我,是为了京城昨日傍晚开始疯传的关于宝藏图谣言一事?” 云玖微沉了眸,“嗯。” 气氛于是一瞬冷凝下来。 直到三月急急走进来,“主子!”唤了声,才打破一时有些低沉的氛围。 云玖走至高座坐下,丫鬟上了茶便退下,她看了眼,却没有心情用茶,只声音低沉地问三月。“怎么回事,京城内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却没有通知我!” 三月的消息网是十三门中至关重要的一环,这么多年,云玖花了不少心血在里头,也着力培养三月作为情报收集的门主。但像是今天这样的事,连五月都知道了,没道理三月不知道。 对十三门的众人,云玖向来都是亦主亦友,就像五月,他不拘泥于身份,与她谈天时总是以一种平等方式,还有十一月和二月等是以,她这会语气略责备和生气地说着这句话后,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却是看向三月,后者脸蛋红扑扑的想来是之前跑得挺快的。 三月也不含糊,直接“咚”一声,跪下了。 同时神情难得得没了妖娆,而是前所未有的羞愧以及不知如何解释的三月便咬咬牙道,“属下也是今儿早得知这个消息,当即觉得事情严重,便先派人打听散播消息的源头去了!只是” 376危机初现,卫皇失踪 “不好!”突然,云玖眼睛一睁,似是想到什么,腾地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三月,“你这几日是不是没有四月等人的消息?” 三月一怔,而后也是瞪大眸子,五月的神情已经严肃得有些吓人了,就连十月都感觉事情似乎很严重了 “我”三月咬了咬唇,而后自责万分地道,“是属下疏忽!前几日四月他们来信,说是已经到了孤山情林脚下,但后来不知为何就没了消息” 她原本想,应是为寻灵药一时没法联络她,毕竟路途也遥远,信息不畅通也是情有可原的。 五月俊眉深锁,看向云玖,“主子不必太担忧,四月的奇门遁甲之术,七月的毒,加上卫皇也派了帮手,不会出事的。” 他的话叫众人冷静不少,十一月抿了抿唇角,干干地开口,“我可以支援四月。” 四月和他感情最好,这点十三门众人都清楚,云玖叹了声,看向十一月,“你只身前往,若是敌人故意设局,跟踪你到孤山情林,可怎么办?” “主子这话很有道理,”五月也看了十一月一眼,安抚地点了下头,而后对众人道,“目前我们不能确认的是,对手是不是已经知道灵药的去向,更不确定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是冲着四国宝藏来的,既然他们已经洞悉了我们的实力,这个时候若轻举妄动,便会横生枝节。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我们要等四月他们主动联系,切不可轻举妄动。” 云玖点头,而后看向垂头丧气的三月还有十月,不由冷了脸,“对方只是出手一次,便叫你们乱了阵脚,若是再次出手,岂不是任人宰割了?都打起精神来,我们十三门可不是别人想对付就能对付得了的!三月,起来吧。” 听到云玖淡淡的训斥,众人忙挺直了腰杆,“是!” 三月也起身,十月忙上前扶了她一把,二人站在一侧。 云玖这才吩咐道,“三月,从现在开始,你想办法秘密联系手下探子,一方面告诫他们小心行事切莫走漏了行踪,另一方面——你顺便打探下,近来京内哪些官员有异动,比如和什么外来人交往密切。其他的你什么都别管,尽量少出门,情报这方面,我自会找卫皇的人。” 三月拱手,“属下遵命!” “五月,你也要小心行事,我在宫里有时候不能全然顾着外头,这时候就需要你继续统筹全局,切记,有任何异动,都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先通知我,若是来不及通知我,便拿我的令牌去寻求官府相助。”说着她拿出卫长临给她的令牌,交付给五月,“这是卫皇给我的令牌,可以调动官府。” 五月神情一怔,双手郑重地接过令牌,神情肃穆,“五月谨遵主子吩咐!” 云玖这才面色和缓些,随后却是警告地看向十月,“十月,从现在起,你与十一月乖乖留在院子里,没我的吩咐,你们二人不得离开半步,听到了吗?” 她的神情太严肃,以至于十月愣了好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头,“十月听到了。” 十一月有些不高兴地看了眼云玖,似乎想说话,但嘴角动了动,又归于沉默。云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不觉放柔,“十一,你会听我的吩咐,不轻举妄动,对吗?”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一月,他这情况不知什么时候会犯病他武功又高强,十月这个迷糊的性子肯定看不住他。 十一月看了眼云玖,见她眉心微蹙,一张爱笑的芙蓉面上自打他今天看到她起就没怎么笑过,他不由抿紧了唇,手指抠了抠手心,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嗯。” “放心吧,不行我就先将棋社交给别人打理,我看着他们两个。”五月也见不惯云玖小大人一样总是操心十一月,但心里再不舒服也明白十一月情况特殊,便主动分忧道。 云玖对他点头,勾了勾唇,“辛苦你了。” 交代完了,她便带着玲珑等人离去。 回到成王府,卫长临还没有回来。 云玖坐在王府前厅,手边的茶一点都未动,而丫鬟已经换了三次茶水,她看了眼沙漏里的沙,离卫长临说的一个时辰,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刻钟。 就是玲珑都看出来云玖在担心,不由走到她身前,福了福身,“娘娘,不如我出去看看吧!” 青箬出列,“还是我去吧,我骑马快些。” 云玖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脖子上的玉扳指,微咬了下唇。 “再等等。” 她冷静道。 眼睛却看向沙漏。 这时,卫晞急急走了进来,脸色很是难看,云玖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站起来。 “嫂嫂,皇兄出事了!” 果真! 云玖眼前一黑,扶着梨花木桌,手微微泛白,目光直直地盯着卫晞,“出什么事了?” 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意。 “我不放心,便派人去接应皇兄,但是赶到时,只看到地面上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还有皇兄的马匹”卫晞面色沉沉,语气沉重。 “那他人呢!”云玖声音不由尖利了几分,紧张地问卫晞。 卫晞摇头,却安抚着云玖,“不知嫂嫂你先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寻了,清风的马不见了,皇兄与清风也不见了,想来没有性命之忧。” 没有性命之忧! 那万一受伤了呢? 云玖摇了摇头,抬手按了按突突开始泛疼的太阳穴,声音发紧,“此事不宜声张我在这等消息,青箬、十三月,你们一起去寻皇上” 她的声音有几分疲惫,更多的还是担忧,事情一桩桩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未知的敌人与威胁危险叫她感到恍然不安。 青箬持剑拱手,“是!” 十三月却犹豫了下,“可是主子那你” 云玖语气微沉,“那些人还不至于敢对成王府下手!快去,务必将皇上和清风平安带回来!” 十三月低头,“是!” 而后与青箬一道快速离去。 云玖抿紧唇,看向沙漏,心中念道,卫长临,你可不能有事。 给读者的话: 上一章有重复的,我给修改了。 377平安归来,云玖生气 直到日落,云玖都没有等到卫长临,也没有十三月和青箬的消息。 卫晞中途出去了一趟又回来,白袍染了风尘,他却无暇顾及,吩咐了下人好生伺候云玖,便再次急匆匆地出门。 “娘娘,您多少用点饭吧!”玲珑看了眼第三次冷了被端下去又热了端上来的饭菜,不由劝慰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云玖只是端坐在那,双手手背向上地叠放在腿上,面无表情,眉眼清冷镇定地一动不动,宛若雕像。 红唇却被她抿得死死的,她出声,却不是回应玲珑用膳的问题,而是问她,“过去几个时辰了?” 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她也不用茶,陡然开口声音有些干哑,不复她娇软软糯的音色。 玲珑忙递上一盏茶,瞅了瞅外头已经黑下来的的天色,呐呐道,“三个时辰吧” 三个时辰了 “都这么久了啊。”云玖似是感慨,声音没什么情绪,手下意识去够茶杯,但手臂一麻,直接将茶盏打翻桌上,滚烫的茶水全洒在她一只柔荑上。 “嘶”她疼得眉心隆起,飞快抽回自己被烫到的手,娇嫩的皮肤不经烫,瞬间红了起来。 “娘娘有没有事?!”玲珑伸手将茶盏扶起,另一只手握着云玖被烫红的手,不禁自责,“都怪奴婢,奴婢带您去上药吧!” 云玖自幼娇生惯养,身子娇娇弱弱的,除了痛经和寒毒,还真没受过什么罪,被滚烫的茶水烫到手,这对玲珑而言就是“大伤”了。 只是不待云玖回应,便见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唤道,“皇后娘娘!好消息!皇上和王爷回来了!” 云玖闻言面上一喜,手从玲珑手中抽回,走向管家,“真的?人呢?有没有受伤?” 管家喘着气,闻言点头又摇头然后又点头的,“在王爷的屋里皇上手臂受了点轻伤” “什么?快带本宫去!”云玖揪着手指,听到卫长临受伤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忙催促了管家。 管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就算了,跑一趟已经没了力气,现在瞧皇后娘娘现在的意思,可是要他再跑一回啊 有些力不从心地喘着气,管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云玖便错开她,朝外走,随手招来一名丫鬟,“王爷住的屋子怎么走,你带路!” 丫鬟见云玖面色焦急,语气也有些急促,不敢多怔愣,忙福身,“是!” 然后领着云玖以及玲珑朝卫晞的屋子走去。 此时卫晞的屋子里,屋内点着灯,卫长临正撕下自己一截袖子,露出鲜血淋漓的手臂来,卫晞拿了金创药,正要为他上药。 “等等!”云玖这时扶着门框小喘着气走进来,瞧见卫长临带血的手臂和卫晞拿起瓶子就要往外倒药粉的动作,眉一挑,不赞同地走上前,一把将金创药夺过来,瞪了卫晞一眼,“伤口都不清洗下,你就给他上药?” 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云玖拧着眉,也不和卫长临说话,而后者自听到她声音那刻起,一双清寒的眸子里便只剩下柔情蜜意,宠溺地望着她,唇角甚至都牵起一丝笑来,但随后又觉得内疚,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只说我回来晚了,没有提到自己为何受伤。 语气稀松平常地就像是只是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晚了般。 云玖下意识想瞪他一眼,但想到自己担惊受怕等了那么久,而答应过很快回来的他,非但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回来,还带着伤。 当即眉心一蹙,就别过了头,语气平静地问卫晞,“怎么不叫个大夫来?” 卫晞见云玖这样子,生怕自己被牵连了,忙举手一五一十道,“这可不管我的事啊嫂嫂,是皇兄他说不宜声张,再说了,伤口也不深,稍微处理下,便无碍”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嫂嫂看他的眼神突然好冷== 云玖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转身要询问他,但又忍住,绷着小脸冷若冰霜。恰好,手臂上绑着纱布,额头上带着淤青的清风还有身上带着血迹的青箬与一袭黑衣的十三月走了进来。 她便问清风,“确认对方的兵器上没有沾毒吧?” 十三月替他答道,“属下检查过,没有毒。” 云玖这才点点头,看向青箬,“你的伤势如何?” 青箬握着剑,面色沉默,闻言一怔,对上云玖平静但可以感受到关心的眸子,眼睛有些热,微垂了眸,忙道,“只是小伤,娘娘无需挂怀。” 好了,这是挨个地问到了,就是没有问到正主身上。 卫长临总算是醒悟过来自己惹云玖生气了。 他眸子微转,而后轻轻吸了吸气,低眸看着自己的伤口,也不喊疼,但这一声吸气,却叫众人都能听见。 云玖便猛地回头,抿了唇,眼神晃了晃,语气僵硬地问,“很疼?” 卫长临唇角扬了下,但生生被他压下,眉头也皱起,“嗯,很疼”语气有些可怜,说罢,还抬眸委屈兮兮地瞅了云玖一眼。 “”卫晞站在卫长临身侧,将这一幕瞧得一清二楚,不禁嘴角抽搐了下—— 我怎么记得找到皇兄你的时候,你连眉头都不眨一下,这会再喊疼,是不是太假了点! 果然,现在只要有皇嫂在,皇兄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么明显的把戏,不说卫晞了,云玖淡淡瞥了他眼,半晌,拿起帕子,按在他伤口下方一处,拧了拧,眯起美目,笑容灿烂却是皮笑肉不笑,白牙森森,“疼是吧?活该!” 卫长临: 这下是真的疼了,夫人。 但还是露出一个清润的笑容来,眨了眨眼睛,刚要说什么时,却瞥见她手背上红红的一块,不禁面色一变,眼神一深,忙执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眼前端详,声音骤冷,“这是怎么回事?” 眼睛却是看向一直陪同着云玖的玲珑。 378同一批人,事态严重 玲珑被他这么一看,下意识吓了下就屈膝跪下,声音有些自责道,“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娘娘担心皇上的安危,不慎打翻了茶盏,茶水烫着手了,本来奴婢是要给娘娘上药的,但娘娘听说皇上回来了,就将这事给耽搁了。请皇上责罚。” 十三月看了眼云玖红肿的手背,上面还起了几个细小的水泡,看起来烫得有些严重,她不由拧着眉,“属下这就去拿药。” “本王跟你一起去拿吧,你不知道在哪。”卫晞闻言便道。 云玖抽出手,这么多人瞧着她这只有些红肿的手,她觉得别扭,咳了声,看向玲珑,“谁说本宫担心他?玲珑,起来,本宫让你跪了吗?” 玲珑: 娘娘你怎么还在置气啊。 卫长临心疼地将她抽回的手又握起,他坐着,她站着,是以他只需微微低头,便对上她的手背,轻轻吹了吹,手上都不敢用力,温声道,“都是我不好,答应了你要早点回来,害你担心,对不起。” 一国之君,却对自己的皇后这般小心翼翼呵护与道歉,清风与青箬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惊奇与喜色,他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本以为这是一名不会有凡夫俗子七情六欲高高在上的君主,却因为皇后娘娘的出现,看到了皇上不同的一面。虽然惊奇,心底却也替他们这般恩爱,感到开心和祝福。 “哦。”云玖对于当众秀恩爱什么的还是有些不自然,尤其是自己的侍女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不由假意再咳了声,也不抽手了,微微侧过脸,又开始做出面瘫脸。 很快卫晞与十三月便回来了,后者手上拿着烫伤药,卫长临不由分说地便要替云玖上药,却被云玖一个眼风扫来,冷拒,“你自己的伤处理好了吗?” 卫长临便只能晒晒一笑,在卫晞的帮助下,清洗了伤口,再上了金创药,绑上纱布,包扎好。 而云玖,则是玲珑小心翼翼地替她涂抹烫伤膏,膏药呈碧绿色,涂上去清清凉凉的,云玖先是觉得凉,而后便觉得麻麻的,便感觉不到疼了。 “娘娘这几日就小心着别碰水了。”为了避免云玖不小心碰着戳破了水泡,玲珑拿了纱布替她轻轻缠上,并拧着眉絮叨,“万一破了皮,留了疤就不好了。” 云玖: 吓得忙收起想要碰一碰纱布的左手。 玲珑见状只是摇头,果然,只有这样才能制得住爱美到极点的娘娘。 偏偏卫晞却怕云玖担惊受怕,开口解释道,“嫂嫂不必担心,这药膏很是奇效,只需三日便能好全,不会留下疤痕的,放心吧!” 听了卫晞这话,云玖才点了点头,乖乖地将右手自然垂着,“有劳王爷了。” 两人都处理好了伤势,云玖便关心起卫长临再度遇刺的事情来。 清风答,“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与属下本是去太傅司马大人府邸的,但太傅府的下人说司马大人去了军营一整日没有回来,皇上觉得事有猫腻,便让司马府的小厮来王府通传一声,他带着属下去军营找司马大人只是还未行至军营,便遭遇埋伏。一群黑衣人涌了出来,皇上带领属下杀出重围,在野外听到呼救声,救了被打晕在草丛中五花大绑的司马大人。再后来便是将司马大人送回去,这才错开了王爷派来寻我们的人以及青箬和十三月姑娘。” 听了清风的话,云玖沉了脸色,瞪了卫长临一眼,“根本就没人上门通传!” 卫晞面色沉沉道,“因为派来通传的小厮被杀了。”他也是带着人偶遇上从司马府回来的卫长临他们才知道当中还有这一回事,结果派人一查才知,那小厮根本就没能来王府传话,而是死在了司马府前一处隐蔽的巷子里。 这也是为何卫长临明明派人告知了云玖和卫晞,自己的去向,而他们却遍寻无果。 不然云玖和卫晞早就派人去寻了,也不会让卫长临和清风以寡敌众地对付那些黑衣人。 云玖完好的左手不重不轻地拍了下桌子,美目簇了火,“这些黑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刺杀你!” 卫长临抿了唇,语气严肃道,“我交过手,这次的黑衣人,身手与琳琅山庄中刺杀我的,以及后来客栈那回是一样的路数。” “是他。”卫长临顿了下,断定道。 云玖眸光微闪,又是那人! 但她一瞬的僵直后,却是恍然道,“如此说来,散播谣言的幕后主使,也是他——对,一定是他,那人处心积虑,从琳琅山庄开始,便一直跟着我们,几次三番地要杀你我,就是冲着藏宝图去的,一定是他!” 这样很多事就说得通了,比如为什么那人知道藏宝图在他们手中。只是 “卫长临,我觉得事情远比我们想象得严重。”云玖眸子微沉,看向卫长临,后者望向她,她咬了下牙,道,“三月被那人盯上了,那人显然对三月的底细,甚至十三门很了解,暗中盯着十三门已久了。” 这是个可怕的敌人,他想要藏宝图毋庸置疑,可他还想要卫长临的命。 明知卫长临的身份,还几次三番筹谋刺杀,居心可见。 但她又感到一丝疑惑不解,这人,明明也盯上了自己,掌握了十三门的秘密,却并没有实质性地对付她,甚至几次都只是针对卫长临,就像今日的刺杀,也是在她与卫长临分开后进展的。 这个人,为什么独独放过她? 想到这点,她非但不会觉得庆幸,只感到更深的不安,有种身后时时刻刻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的毛骨悚然感。 “那事情就麻烦了。”卫长临手微握起成拳,眼睑微垂,声音含着一丝沙哑,陷入沉思。“接下来你的人不要动,交给我。” 他心底甚至在想,要加派人手,好生保护云玖,但他又怕徒增她的恐慌,便只沉默。 云玖乖巧地点了点头,也陷入沉默。 这个幕后黑手,将他们折腾得人心惶惶的,可别叫她揪出来了,不然 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给读者的话: 今天更得早,晚安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79杨敬质问,朝局变化 隔日早朝,如卫长临所料,朝堂的气氛很是诡异微妙。当他走进大殿那刻,很明显的原本窃窃私语的大臣们一个个瞬间静如鸡,并且用打量探究狐疑的目光觑了高高在上的卫长临一眼,而后又垂下头。 掩耳盗铃。 心里明白这些大臣在狐疑什么,可卫长临就是安坐不动,只假意不知外头的谣言,如平常一般,淡淡地问了一句,“诸位爱卿,可有事要启奏?” 龙袍加身,白玉冠发,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年轻清俊的帝王,一手扶着龙椅,另一只手放在膝上,高贵优雅又清冷,淡淡噙着一抹笑,耐人寻味。 下面那些大臣一个个也是老奸巨猾,消息灵通得紧,原本酝酿了一晚上加一早晨的话,在皇上似笑非笑没事人一样的神情下顿时有些偃旗息鼓了。 难不成皇上还不知道?心里一时有些没底了,一个个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好些打了退堂鼓。 但转念他们又想,不可能吧,皇上消息如此不灵通? 这一不确认吧,这原先暗搓搓的设套也死了一半了。 当然,这其中自不会包括杨敬这个老狐狸。 他扫了眼周围跃跃欲试又瞻前顾后的几个老家伙,顿时面露几分不屑和恼怒,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是以,他没有犹豫地就站了出来,腰背挺得笔直,手持着玉笏,声音铮铮有力,“老臣有事启奏!” 卫长临没有说话,表情都不带变化地抚摸着龙椅的龙头,轻轻磨着上面的龙角,半晌才清朗温润道,“国公请讲。” 杨敬对上卫长临淡然处之,面不改色的脸,以及一双清寒含笑的眼睛,心里微忖了一瞬,但很快便挥去心头这一丝异样。 “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说这两日街头小巷都在传的一件事”他停顿一瞬,待卫长临配合地问了声“哦?是何事”后,高声道,“这两日街上盛传,传闻中的四国宝藏图现世,且有人有板有眼地说,宝藏图落在了皇上您的手上!老臣想问,可否有此事?毕竟四国宝藏非同小可,如果此事是空穴来风,还请皇上及时澄清,不然任由谣传盛传下去的话只怕,会闹得人心惶惶啊!” 好一个人心惶惶! 卫长临勾唇,却不笑,眼眸清寒没有一丝温度,明明面无表情却能叫整个大殿感受到,皇上——不悦。 “国公这话有意思,你既说了是谣言,朕又何来澄清一说?还是,国公觉得朕需要给你一个交代?” 胆敢叫一国之君给个解释,澄清?镇国公杨敬这是真的将皇上当做当年那个羽翼不丰,任由他们杨氏摆布宰割的小皇帝不成! 朝臣一震,不为别的,这可是皇上头一回这么嘲讽地对镇国公说话啊! 谁不知道镇国公手握重权,麾下又有那么多跟随者,头上还有曾权倾朝野的太后帮衬,皇上忌惮他,文武百官哪怕有不服的,也还是敬畏畏惧他的实权,不敢与之对抗。但今日,皇上鲜少地撂脸子 保皇一派简直是心中喜极而泣啊,他们拥护爱戴的君主从来都不是懦弱无能的昏君,只是可恶朝堂后宫被杨氏兄妹把持,不得不隐忍求全,在虎口中历练成长。 他们甚至有预感,就是今天起,皇上与镇国公以及太后的争斗开始白热化,走向了明面!而他们这些年装傻充愣隐藏实力与立场,等的就是这一天! 杨敬不想卫长临竟然敢当众对他这般态度,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恼怒,但面上只是微微铁青一下后便恢复如常—— “老臣绝无此意!老臣只是不想皇上的声誉被损,这宝藏图事关国家大事,皇上若是真的拿到了,于我们卫国而言也是喜事!” 言下之意,皇上你拿到藏宝图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朝臣?难不成是想自己私吞? 这是逼他承认? 卫长临轻笑,不答,眼神却是淡淡地扫向其他人。 最后落在了老狐狸中的老狐狸,陈鼎身上。 后者倒真是不负狡猾之名,直到卫长临淡淡的目光扫过来,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施施然走出来。 字正圆腔地道,“臣有异议,国公这启奏奏得是愈发没有水准了!这等市井流言居然也能被国公拿来朝堂上做质疑圣上?” 他话一落,杨敬脸色就铁青了,怒目而视,“丞相此言差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的言论的力量不容小觑!大街小巷都在谣传,怎么就是市井流言了?若不及时制止,人心惶惶之时,便不妙了!” “国公慎言!”陈鼎面色一白,似杨敬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般,“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这是危言耸听!国公上朝前恐怕还不知道百姓最新议论的是什么吧?” 陈鼎笑了下,不看杨敬,而是面朝文武百官,“那散播不实谣言的骗子已经被送去官府,他的骗局当众被揭穿,百姓现在无不是歌颂帝后圣明,哪里有国公所说的人心惶惶?” 什么? 杨敬闻言眉心隆起,错愕和震惊地看向陈鼎,一时有些拿捏不准这事的真实性,“丞相莫不是在讲笑?” 他昨夜才得知这个消息,一想到卫长临这个被自己捏在手心里听话了几年的小皇帝近年愈发难以琢磨不说,还很有可能已经得到了传说中的四国宝藏,四国宝藏若是落在了皇上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他一早上朝便是为了逼卫长临讲出实情的,就算不能,好歹也可以试探下,只可惜这个平日里很好说话的皇上啊,似笑非笑,用一种说不透的诡异目光看着他,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出。 而这个陈鼎,自从两家嫡子相继没了后,他便像是一条疯狗似的咬住他不放,偏偏陈鼎是文官,能言善辩,总是会钻空子 眼下看来,陈鼎是要和自己作对到底了,也许还有扶持皇上,一同对付他的打算。 杨敬想到这,眼神暗了暗,一丝杀机显现。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80安宁慰藉,是朋友吗 “好了。”二人再次在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卫长临内心是乐见其成的,但待时候差不多了,才扬声制止了二人,起身,微抬下巴,眼里的王者的傲气与威仪,“既然镇国公启奏了,那制止谣言,安抚百姓,揪出造谣之人的差事便交给国公了。国公,意下如何?” 他一手置于身前,一手垂放下,眼神深幽。 看似在询问杨敬的意愿,但眼神却分明表达了他的意思。 这事只能杨敬来接。 杨敬暗恨地咬了咬牙,抬眸凝视卫长临平静无波的面容,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丝不安 小皇帝好像已经不再是那个他可以掌控的小皇帝了。 但他只能咬牙,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着头皮,沉沉道,“老臣遵旨!” 原先想要打探出皇上是否手握藏宝图,却不料被陈鼎这老狐狸胡搅蛮缠一番后,皇上居然会反他的套路,将制止谣言这样的差事交给他!这下他非但不能从中作梗了,反而还得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及时止了谣言,不然在朝堂之中,陈鼎这个奸诈的老东西肯定要参他一本,而皇上,他拿捏不准他的态度。 但可以肯定的是,小皇帝翅膀硬了,想收回大权,反抗他了。 原本阴郁的杨敬,随后想起来,太后可不就是两日后回京? 前朝后宫,就不信皇上能同时应付得来! 可是杨敬这时还算漏了一个人,云玖。 以前他与杨扶柳这般做或许能暂时拖住卫长临,可现在,后宫可并不只有太后一人,相反,后宫之主是皇后,而这个皇后娘娘扮猪吃老虎的事,没少做。 等他知道帝后齐心协力的威力后,已是追悔莫及了。 卫长临知道,前朝的事没有这么容易完。 杨敬现在已经起了疑心,这回又吃了一记闷亏,这口气不出是不可能的。想必,他是在等,等杨扶柳回宫,二人好狼狈为奸一同对付自己。 呵,只可惜了,他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下了朝,卫长临直接去了凤鸣宫。 云玖不在寝宫,他略一思索也知道她去哪了。 水仙湖。 自从卫长临替云玖种了这一池红莲后,云玖最喜欢去的地方从锦瑟亭变成了水仙湖。 这时候的卫长临早就没了当初拿云玖当挡箭牌的想法,他默默替云玖种了一池红莲,却没有大张旗鼓,就是怕给她招来那些女人的嫉妒。 只是,他忘了云玖的性子。几乎是他给她种了红莲后的第四天下午,她便举办了一场花会。 可将来的妃嫔羡慕嫉妒恨的 她说了,她走到哪都会是被人嫉恨的存在,与其偷偷摸摸,不如正大光明的,让这后宫所有女人也擦亮眼睛看清楚了,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只会是她。 也只有她。 这的确是云玖的风格,他啼笑皆非的同时,又想起来一事,罢了,今晚怎么也得和她好好交代清楚。 卫长临知道,云玖其实还是介意他后宫的女人的。 虽说他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是很正常的事,但这么久了,对云玖他也了解了很多,她骨子里从不认为他们的身份地位有什么高下之分,作为皇后,她也不是依附于他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特立独行不愿意与其他人分享他。 霸道又自私,骄傲又自信。 但就是让人那么那么的喜欢。 卫长临来到亭子里的时候,云玖正抚摸着蹲在她脚边眯着眼睛慵懒地打瞌睡的雪球的脑袋。 右手还包着纱布,乖乖地放在桌上,微弯腰低头地逗弄雪球,面上微微带着轻松慵懒的笑,颇有种“人面桃花”的清媚娇俏。 就这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到她在他为她打造的花海旁言笑晏晏,轻松愉悦地逗弄宠物,光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就觉得,前朝多少狼子野心,多少尔虞我诈,多少腥风血雨再累,都觉得这一刻,值得了。 从前,面对莺莺燕燕环绕的后宫,繁华与笙歌都无法让他在浮华下的冰冷宫殿中寻到一丝慰藉与安宁。他更享受自己一个人独处,与自己对弈。 然而,他往后的生命,都会像今天这样,他在前朝周旋得累了倦了,回来的时候,有一个笑容明媚,俏丽又骄傲的小娇妻,在这里,等着他。 赶走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感伤与煽情,卫长临整理了下表情,这才微抖了抖袖子,露出手腕,走了进去。 “咦,这么快就下朝了?”云玖察觉到卫长临时,对方已经走到她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 便顺着靴子往上看,对上靴子主人清贵俊逸的脸,眼睛眨了下。 卫长临在她身侧坐下,一旁的侍女识趣地走到亭子外侯着。 “嗯,有陈鼎在,杨敬还翻不了大浪来”卫长临将她那只烫伤的手轻轻握在手心里,不敢接触得太紧,怕碰疼了她的伤处,声音温润又平静地道。 陈鼎啊 云玖微微扬眉,想了想也明白,且不说原先二人就不对头,再说现在两人又有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而且陈妃现在很明显是站了她这边的,她又给了陈妃母亲一颗救命的药,陈清婉是个聪明人,报恩报仇也好,审时度势也罢,这个时候都会拥护她这个皇后。 而同样的,云玖调查得知陈鼎虽不是什么清廉正直的官员,但对原配,对陈清婉这个女儿,却是十分爱护,而陈清婉的话,他也向来是听的。这倒是当初走对了的一步棋。 只是 “原先也没想过,陈妃会与我像现在这般相处只可惜,她的弟弟,虽不是我亲手,但也是我算计才死的。”云玖微微苦笑一下,许是知道了陈清婉真正心仪之人是成王卫晞而不是卫长临,她又是个聪明的女人,云玖在宫里也就和她说得上话,她自己也想不到,现在居然能成为半个朋友的关系。 大概这世上的女子只要不是情敌,成为朋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不过,她话锋一转,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如果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陈天赐不死,陈鼎的野心,他与杨敬的矛盾,陈清婉的决心,都未可知。” 哪怕陈清婉日后恨她,也没办法,她云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而她自问也没有对不起陈清婉,还会因此帮她一把。 “陈天赐不死,死的可就不是一个陈家人,你要这么想。”卫长临摸了摸她的头发,半晌,语重心长道。 但心里想,既然陈清婉能得阿九一点好感,他便尽量以后对陈家网开一面。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81太后刁难,云玖恶整 太后回宫,在上早朝的卫长临与文武百官自是不必相迎,但云玖这个皇后却不得不领着一众妃嫔,亲自在宫门口迎接。 云玖穿着金色的凤服,高贵优雅难言,在众妃前头宛若一只金凤凰,瞬间将众人的艳丽华光给压了下去。 不只是后妃,就连悉心打扮,风韵犹存的杨扶柳,穿着绛紫色宫装下娇子,见到这样姝容的云玖时,眼睛都微微凛了凛。 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深沉的嫉恨。 扶着杨嬷嬷的手背,步态端庄优雅,缓慢地行至云玖身前,仔细打量了一眼后,便淡淡移开目光,却是看向云玖身后的妃嫔们,而后语气冷淡地问云玖,“皇后,怎么不见贵妃?” 太后一向慈眉善目,但有些高冷不好亲近,此时却这般冷淡和不放心上的语气口吻质问皇后,这当中很是耐人寻味啊。 但是一联想到贵妃,众妃便又恍然顿悟了,太后这可是在替贵妃撑腰啊! 她们就说嘛,贵妃叱咤后宫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倒台的?只要镇国公府在,只要太后在,贵妃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太后回来了,这下可有戏看了,皇后仗着皇上的宠爱,可以与贵妃斗,但太后是长辈,就是皇上都不忤逆太后的意思,皇后还能与太后作对不成? 云玖哪里不知道后头那些个妃子们的心情?她只维持着面上的笑容,闻言却是故作忧伤地捏着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而后一把抱住杨扶柳的胳膊,“太后娘娘!您可终于回来了!长乐对你甚是想念啊!” 众妃皆是一脸的“”,这是唱得哪一出! 杨扶柳一惊,胳膊甩了甩,却发现云玖跟黏在她手臂上似的,怎么都甩不开,不禁面上一怒,声音也冷冷道,“放开!皇后你放开哀家!你这,这成何体统!哪里有一国之母的样子” “太后娘娘,长乐只是一时太思念您了,一想到您不在后宫,长乐这心里头没有一天过得开心”云玖却演上瘾了似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狡黠,哼,老妖婆还想给她下马威?那就看她怎么恶心死她! 陈清婉与众妃闻言皆是面皮子抽搐了下,前者是了解云玖性格的,是以内心默默为太后点蜡。 皇后娘娘扮猪吃老虎,耍起赖来,那可是无往不利。 杨扶柳是真的被恶心到了,她使劲摆脱云玖,可才甩开这人吧,云玖就忽而尖叫一声,指着杨扶柳的脸,捂着眼睛叫了声,“呀,太后娘娘您的脸怎么了?” 什么? 一提到最珍视的脸,杨扶柳整个人神色都一紧,伸手就抚上自己的脸蛋,却摸到了疙瘩 她眼眸一瞪,又听那些妃嫔跟着小声惊呼,“呀,太后您的脸!” “杨嬷嬷,镜子!镜子!”杨扶柳慌了,声音都跟着尖利起来,揪着杨嬷嬷的袖子,尖声道。 杨嬷嬷一脸惶恐地掏出镜子,杨扶柳一把夺过,右手拿着镜子,左手抚着脸,透过镜子却看到自己一张去一趟寺庙好不容易保养得与二八少女差不多的脸上突然长了许多猩红的疙瘩,像是出疹子似的,一颗颗往外冒,她照镜子的功夫便发觉冒出来了好几个! “啊——我的脸!”杨扶柳惊恐第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而后扔了镜子,尖叫地捂着脸,“走开走开!你们快走开!杨嬷嬷,杨嬷嬷!杨嬷嬷你死哪去了!” 往日里仪态万千的太后,何时这般失态过?尖叫不说还这般凶狠的模样,实在是叫一群妃嫔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女子容貌是大事。 她们寻思着这个时候还是默默退下比较好吧?免得触怒了太后 可惜,正主儿皇后娘娘不开口说走啊! 不仅不走,她还上去扶蹲在地上捂着脸尖叫痛呼的太后,一脸担心地道,“太后娘娘!您快起来,这脸上不知道是长了疹子还是什么,可别拿手去碰啊,万一是天花天呐,那可使不得的哟!善舞,还不快去宣太医来!” 说完和自己的侍女扶起了太后,一脸害怕地拍了拍胸口,对另一个侍女吩咐道。 太后一口老血险些没给喷出来,她只死死地护着脸生怕叫人瞧见了,偏偏云玖戴着护甲的手跑来扳她的手指,一边不忘假惺惺地说着“太后您别怕,就算您得的是天花,长乐也不会觉得满脸疙瘩的您貌丑的!” 她的声音娇滴滴地还带着哭腔,,尖利的护甲在杨扶柳挣扎抗拒中划破了杨扶柳的手背,顿时叫她疼得哇哇叫。 这个该死的皇后,她这哪里是天花了! 什么—— 杨扶柳随后却是一把火烧得心脏火烧火燎。 满脸疙瘩,貌丑。 貌丑 杨扶柳活这么久还从未听谁嫌过她丑!可是皇后居然说她貌丑! 一边怒火攻心恨不得掐死云玖,一边杨扶柳脑海里却始终抹不去方才照镜子时候满脸红疙瘩,看起来像个马蜂窝一样的脸 还真是奇丑无比 顿时,她两眼一翻,活生生给气晕过去。 倒是云玖,抱着杨扶柳的腰身,紧张兮兮地喊了好几声“太后小心啊!”但是嘴里这么说着,手却默默掐了好几把杨扶柳腰上的软肉,嘴角微扬起来,这才将杨扶柳“依依不舍”地交托给太医。 目送杨扶柳一群人离开,想到杨扶柳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她才展颜一笑,心情颇为愉悦地舔了舔嘴角。 狡诈得哪里还有方才小白兔一样善良单纯的模样? 云玖才不会告诉大家,杨扶柳的脸本来就用了少了一味药材,被六月七月动了手脚。而云玖,在得知太后这两天回宫后,不紧不慢地将七月有的时候给她的药瓶子拿了出来,先给六月看了下,确定不会伤害到自己才安了心。 随身携带,就是为了引发杨扶柳脸上的东西,故意亲近她,将无色无味宫里太医查不出来的东西涂抹到杨扶柳衣服上然后看着她尖叫晕过去,她只想说—— 真的是太解气了! 给读者的话: 女主烫伤都好了。,,然后我今天却被开水烫到了。。 然而没有卫长临给我吹吹 卫长临:你还想吹吹?做梦哦 云玖:反正你皮糙肉厚烫一下怎么了? 我: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最新! 382杨氏心思,拒之门外 杨扶柳回宫前便收到了杨敬的口信,本是回来想给云玖一个下马威杀杀她的锐气,叫云玖明白,只要她这个太后在一天,她这个皇后再怎么威风也不能独掌后宫。 哪知,才起了个头,她便当众出了丑 是以,太后一回宫便脸上长了红疹子卧病在床的消息不胫而走,且在帝后的暗中推波助澜之下,一天的时间便传遍了,甚至前朝都知道了这消息。杨扶柳就是有心想压下,也晚了。等她听到宫人回禀的外头的传闻时气得就差呕血了。 她最珍视的就是脸了,现在传的都是什么跟什么!皇后是不是存心的?居然还广招神医,替她治脸! 杨扶柳气得将杨嬷嬷端过来的药碗再次摔了,“那个小贱人!她就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爱美,却还昭告天下,外头那些人一听,宫中御医都对她脸上突然冒出来的疹子感到束手无策,还不知道怎么想她呢!现在都有传闻说太后毁容貌丑不能示人了 而皇后言辞恳切地寻医的告示一出,外头都是夸皇后贤良淑德,品行端庄,孝顺贤惠! 杨扶柳只要想想,这个该死的女人将自己脸上长疹子的事四处宣扬,就恨不得弄死她,那些百姓都是有眼无珠,居然还夸赞皇后这种行为! 但再怎么气,她还是害怕自己这张脸毁了的。太医诊脉都说了,不知是何故,很有可能还是中了毒 一想到有可能自己中了毒,还是跟脸有关,杨扶柳不由捏紧了手心。有些慌了,难不成是大师给的方子出了问题? 不可能啊 那她是中了什么毒? 她回宫路上也一直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回来后等等! 杨扶柳的脸奇痒无比,但是太医说了千万不能挠,不然疹子破了,这脸也就破相了。一般人哪里忍得住这种痒啊,可杨扶柳偏偏就是抠着床沿弄断了指甲也愣是坚持住没有挠一下。 这份毅力,倒是出乎意料了。 她爱惜自己的脸胜过生命,此时脸上的疹子又开始作痒,但她生生忍住去挠,咬破了嘴唇,恨恨地瞪着床顶,心里却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回宫只接触了一个人。 云玖。 想到云玖,脑海里便浮现那张和十年前孟芳若那个女人如出一辙,且更加明艳动人的脸来,下意识地,杨扶柳就感到嫉恨。 她讨厌一切长得美的女人,比如当初她不待见萧妃。 然而,她最恨的,便是孟芳若。 当初她看中云傲,虽不到非他不可的情深地步,但她杨扶柳顺风顺水,长这么大裙下之臣不计其数,一向只有男人为她疯狂她不屑的份上,何曾遇到云傲这般模样顶顶好又对发妻深情对她不屑的男人? 她对云傲的冷漠反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征服欲,想得到那个男人,更想毁了美好得叫人嫉妒的云后孟芳若。那个女人除了脸,哪里比得过她?却偏偏叫云傲痴心一片,她嫉妒,更不甘。 然而孟芳若死了,云傲还是不喜欢她,杨扶柳不甘,但杀了他最爱的女人,看着他痛苦,却又觉得内心变态的快乐。 这么多年过去,对云傲也没了小姑娘时候的喜欢,顶多就是得不到的执念。是以,当看到他和那个女人的女儿时,她会一次次想起当年她为了取悦勾引云傲如何不要尊严脸面,而云傲如何为了孟芳若羞辱她的一幕幕。便恨不能折磨死孟芳若生的小贱种。 只是,云玖每次在她面前不是装疯卖傻就是耍赖恶心她,总是打乱了她的计划。想到这,杨扶柳不由恍然大悟—— 这个皇后可不像是面上那般娇娇弱弱,不谙世事的。 想到自己的脸,很有可能就是云玖做的手脚,杨扶柳便气得胸口闷痛。不由对外大声唤道—— “来人,快来人!” 这几日慈安宫很是人心惶惶,不为别的,一向慈和的太后,这几日脾气分外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是责罚宫人,因为吃了药脸上的疹子也没消的缘故,太后见着容色稍微好点的宫女,甚至都会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对方。 闹得现在除了杨嬷嬷和一个太监在旁边稍稍镇定点,其他宫人尤其是宫女,都叫苦不迭,恐慌不已。 这时,一名小太监颤巍巍地走进来,在珠帘后跪下,不敢抬头——太医说太后的脸不能见风,但是脸上又不能遮面纱,这叫爱美的太后很是生气,便下令不许任何人未经她容许靠近珠帘,抬头直视她的脸。 “太后娘娘有何吩咐”小太监声音尖尖细细的,带着一丝畏惧。 杨扶柳咬着牙,忍住痒意,声音不自觉带了一丝火气,“去,叫皇后过来!没看见哀家病着吗?她身为皇后怎不来侍疾!” 小太监一怔,便犹豫道,“可是太后娘娘,现在这个时辰,皇后娘娘应该已经安置了呀!” 他这话才落,里头便传来杨扶柳尖利的声音,好生无理取闹,没了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慈和端庄,“哀家浑身难受睡不着,她倒好,还能安心睡觉?去,传哀家的懿旨,叫皇后来慈安宫侍疾!” 小太监哪里敢违抗这样暴躁随时要处置人的太后啊,当即颤颤地应了这懿旨,哆哆嗦嗦地领着两个宫女去了凤鸣宫。 凤鸣宫外,守门的宫人中还有皇上宫里的宫人,听了小太监的来意,居然一丝表情都无,一脸冷淡肃穆地道,“皇上与娘娘已经歇下了,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叨扰。恕我们不能通传公公的话了。” 小太监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不由冷笑,“大胆!太后的懿旨,你也敢违抗?” 那宫人一脸高冷,一板一眼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皇上的口谕,皇后娘娘的凤旨,我们也不敢违抗。” 小太监气得连连说了几个“好好好”,一甩蓝色的袖子,离去。 守门人只冷笑一声,开玩笑,皇后娘娘嗜睡,若是搅了她的好眠,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不都得被皇上发落了? 反正就算违抗了太后,也有皇上和皇后娘娘撑腰,他们怕什么。 383夫妻缠绵,纯洁卫皇 凤鸣宫寝宫殿内,红纱帐掩盖下,宽大的暖玉床上,两具身子旖旎纠缠着,抵死缠绵。?? “慢点,慢点啊——卫长临你疯了!”云玖推了推自己上方卫长临的胸膛,秀眉拧起,脸蛋红红的,不满地娇娇嚷了两声。 但正沉浸在酣畅的“运动”中的男人,非但没有听她的话放慢动作,反而恶劣地挑了眉梢,动作愈快了起来。 云玖承受不住地叫着讨饶,原先倨傲得像是女王一样命令对方的她,这会儿已经只剩下娇娇弱弱的抽泣声了,声音软得像是泡在水里的糖,“不行了不行了卫长临,我不要了,不要了” 瞬间从女王成为丫鬟的节奏啊有没有qq 在内心默默唾骂了身上开了荤就跟磕了药停不下来的某人一万遍,云玖面上愈娇娇怯怯。 眼里含着一泡泪,脸蛋绯红的样子,哪里像是求饶啊 于是,卫长临眼眸一暗,没在云玖里头的分身再度胀了胀,又大了些。 云玖: 求给她一刀自尽吧! “你怎么跟没沾过女人似的呢你!”云玖哼哼唧唧的,最后气不过,恨恨地用没有力气的小手绵绵地锤了他一下,眼眶红红的,说不出的娇媚可人,叫卫长临想再欺负欺负。可她却狠狠地瞪着他,道,“你就不怕精尽人亡啊!” 卫长临闻言面色一沉,身下也跟着沉了下,还恶意地顶了顶她,惹得她哭着求饶才放过她,声音愉悦含着道,“你还说对了,我除了你还真没沾过其他女人自然都是留给你的,哪里会精尽人亡,嗯?” 说完上翘着的无限风情的眉眼舒展,俯身在怔愣中的云玖小巧的鼻子上咬了口。 云玖还是怔愣中,直接忽视了后头他那句“车太快”的黄、暴话,有些懵地问他,“你你你你说什么?” 什么就除了她就没沾过其他女人? 说话可要注意用词!她很容易误会的好吧 不可能的,骗人的吧 卫长临俯身,在云玖身侧躺下,搂着光溜溜的她入怀,面朝着她,直视她晃晃的眼神,认真道,“我誓,除了我的手,他真没沾过除你之外的姑娘。”说着下身挺了挺,昭示着他家老二的存在感,一脸真挚。 云玖: 大脑直接死机了。 “我不信” 不说这满宫的莺莺燕燕,就是他成年时,难道没有教导他那事的宫女不成? 她出身皇家,就是她知道的,她七哥十六岁便有教导那事的宫女让他知晓男女之事,虽说他喜欢云落。皇室子弟,不说个个后宫三千,但后院都是美女如云,宫女也是想那啥便可以那啥的。 卫长临好歹是皇帝吧,好歹还做了那么久的皇位,后宫这些妃嫔 她瞪着他,“你别骗我。” 语气很严肃,抿着唇,十分正经,甚至还隐隐有生气的迹象。 她是介意他有这么多女人,但她也知道在现代都不能要求未来的丈夫能时时刻刻管住下半身,更别说男尊女卑的古代了。她只是要求他在有了她之后别再找其他妃子,可也没想过他真的守身如玉 因为知道不可能。 卫长临不由赧然,一般没有哪个皇帝愿意承认自己直到二十岁才开荤吧 可是他清楚云玖独特的思想和观点,她不喜欢他沾染别的女人,那么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有必要将自己的情况与她如实说清楚。 于是他轻轻笑了声,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她道,“其实也不怕你嘲笑我我十三岁登基,杨氏为了养废我,早早地便在我身边安排了妖艳勾人的宫女,可是我母妃生前因为父皇的多情饱受折磨,一生凄苦,而我的师父这一辈子只爱我那个逝去的师娘,也教导我,不能学父皇处处留情。因此,他起初传授的我那一套心法,是童子功,就是决不能破了童子之身直到十六七岁,师父说我可以考虑娶妻生子了,可我对那些被杨氏安排进来的女子没有半点好感,更恶心要做那档子事。尤其是有一回,我目睹了因为被我一直冷落而与侍卫有染的妃嫔与那侍卫在床上苟合,我当时很生气,但更多的却是恶心和胆寒。” 他声音静静的,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是在叙述别人的事般,语气里又带了一丝轻嘲,缓缓道,“你知道吗,当时我很想杀了那对男女,但我没有,我觉得那场面太冲击了,从屋顶飞下,扶着柱子吐了一晚上,到最后,我看每个女人都觉着她们虚与委蛇,温柔端庄的面下藏着一颗口蜜腹剑的恶毒心肠本就不喜欢被硬塞进来的那些女人,更怕她们是杨氏的眼线,便从不碰她们而后渐渐地,就习惯了。” 云玖内心的轰动无以复加,她从未想过,卫长临还有这样的想法 他母妃的悲惨下场,他师父的言传身教,以及他亲眼目睹皇宫的肮脏经历,叫他这个帝王,愣是可以克制那方面的冲动,不沾染女人。 她不由质问,“那你怎么不找外面的?柔嫔呢?她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听着她一连串的问,卫长临原先还有些赧然尴尬的,这下只剩下哭笑不得了。他不由捏了捏云玖故作面瘫的脸蛋,声音含着笑,“你就这般不相信我说的?” 而后解释,“不是没想过,但现,没有喜欢的,也就不愿意了。” 云玖哼了声,继续道,“你眼光这么高?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暗暗设下套,但对方是谁,卫长临瞟了她一眼,亲了亲她的鼻尖,“以前的话,觉得要漂亮的,不能比我丑,嗯,也要聪明,不能太弱现在,我只喜欢你这样的。” 云玖推开他的嘴,不中他的情话美男计,斜了他一眼,“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卫皇陛下您是如何做到,床上功夫那般炉火纯青不似第一次的?” 卫长临: “嗯?怎么了不好回答?”云玖眯起眸子。 “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卫长临却抱着人滚了一圈,声音戏谑道。 云玖:“天赋异禀是这么用的吗!” “哦,那是这样吗?” “你松开我累,不要了!啊” 最后云玖也没能再有力气开口说话卫皇陛下表示,还是这种方式最能堵住小美人的嘴啊。 给读者的话: 关于卫皇这个纯洁的问题其实我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两人都,但结合之前读者对黎皇的芥蒂==其实我们黎湛也很纯,还是梦幻点,避开某些读者关于非处的雷点。 384捡到宝了,前去侍疾 有了卫长临那一番誓证明清白,云玖明显的第二日起来,脸色好看了些,虽然她并不承认她是高兴的。 好吧,当卫长临主动要求替她穿衣的时候,她抿了抿嘴,还是抑制不住地勾唇,笑了。 但很快,她便拧眉,直勾勾地盯着虽然手法温柔,但动作很是生疏地给自己穿衣的男人,眼神幽幽地问道,“等等,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你昨晚在蒙我呢?” 卫长临正纠结着云玖这繁复的盘扣怎么扣上,他现脱衣服他在行,穿就不行了便被她冷不丁的一句给打乱了思绪。 茫然了一瞬,“什么?” 他不是都表过清白了吗怎么又开始怀疑他了== 卫皇迷之不懂。 云玖一手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卫长临的神色,眯起美目,幽幽问他,“你说你没有碰过你的那些妃子,那杨宝儿和陈妃,还有柔嫔呢?对了,你还没说柔嫔的事呢!” 她像是才想起来,一把拍了下他的肩,美目簇火,等着他的解释。 卫长临忙端正坐姿,盘腿而坐,将她的衣襟拉好,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开始解释道,“好好好,我解释我解释。先,柔嫔不是我选进宫的,她是自己自编自演了一出戏,算计了我,逼迫我不得已将她收进宫,也因此,我对她始终心存芥蒂,但她身子不好,又看似柔柔弱弱的,心底却满肚子算计,我便借机拿她来麻痹那些宫妃,当年贵妃进宫时,恰逢陈妃也进宫,我权衡了下,故意去了陈妃的宫里,冷落了贵妃。但不用我怎么想着不必临幸陈妃,我便现陈妃对我没有那意思,便与她分开睡混了过去。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事传出去对她有多不利,于是我那段时间与她也算你不情我不愿地合作很默契。” “至于其他人,”他笑了,眼里是细碎的带着宝石一样的光芒,“杨宝儿生性骄傲且不服管教,她起初想过去找杨氏告状,到后来我只对她说了一句,你若想断送我们最后一点情分,就尽管去吧。她便一直瞒住这个秘密。也许你觉得荒谬,可事实就是如此,杨宝儿小的时候就吵着闹着要嫁给我,并且还打杀了当初我跟前一个懂事善良的宫女,那宫女原本有喜欢的人,但就因为她跟在我身边,杨宝儿便将她凌辱至死,从此,我便再也不待见她了。她大概也是这么以为,也恼恨当初做事不干净叫我觉,便理亏。后来,我表面上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但从未和她亲密过” 云玖有些意外,杨宝儿那么一个跋扈任性的人,居然能忍受这种于她而言算是“屈辱”的事,还一忍就是几年。但转念一想,杨宝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卫长临表面上已经让她成为整个后宫最尊贵的贵妃,又有太后撑腰,若是她将这事告诉了杨扶柳和杨敬,以那二人的性子,定是会怪她没本事。而杨宝儿太虚荣了,她已经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敬畏,也得到了卫长临给的风光,就是她的生母,这样子委屈又无光的事她哪里肯说。 而若是被追问卫长临为何冷落不肯临幸她的原因知道了是她当初做事留下把柄,那遭殃的也还是她。 虽然很诡异不合理,但这么一想,也有可能。 至于陈妃,就更不用怀疑了,云玖若是不知道这女人心有所属可能还会狐疑,但现在知道了陈清婉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卫晞,便也能理解了。 柔嫔 “柔嫔身子太弱,我每次去都是借着宠幸她的幌子,去探病,其实也是掩人耳目。她隐忍伪装多年,自然知道一旦事情传出去,对她而言也是灭顶之灾。哪怕她想方设法,算计我宠幸她,我总是拿她的身子不适,亦或者,让小泉子适时地出现说有要事处理,搪塞过去。她大概也明白她那身子若是承宠有孕,可能孩子难保,便先调理身子,暂时地乖巧下来。” 卫长临说着,有些哭笑不得地想,自己这算是老底都给自己揭穿了 “萧妃是番邦进贡,我假意表现出提防她母国,每次去也只是聊几句便半夜悄无声息地离开。她大概心虚,来卫国也有任务,便没有声张——至于刘妃,她嘴巴可管不住,我只好给她用了迷香,让她产生幻觉,事后伪装了一下现场。然后便没怎么踏足她的寝宫。” 其他的,云玖不需要他讲也能猜到了—— 皇上四大宫妃加一个宠爱的嫔都是处子之身却表现出一副副被雨露均沾的样子其他人就是心里不平衡,心里疑惑皇上为什么不宠幸自己,也不会看出这些都是演出来的,而顶多怀疑自己不够吸引君王,不及那几个本事大。 不得不说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谁能想到卫长临还真的能坐怀不乱,一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男人,却愣是能给自己的名声整出“喜爱美色”来不得不佩服。 更佩服的就是那几个死的死,关的关,叛变的叛变的妃子,这些年她们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啊,居然可以默契地互相隐瞒又互相演戏到这种地步 真是个个奥斯卡,个个拿影后。 但不管怎么说,云玖都觉得自己这回,值了。 瞧瞧,她这算不算捡到宝了? 二人磨磨蹭蹭半天才弄好,等用早膳的时候,才知道昨晚上的事儿。 杨扶柳那老妖婆居然让阿九去侍疾?卫长临眉梢轻抬,唇角的笑意就顿时不见了,眼神冷嗖嗖的。 倒是云玖,听了宫人的汇报后,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声音慵懒带着戏谑,“太后这算盘,倒是打得响。” 话音才落,外头便传来小太监尖细又刻意提高了许多音量的声音响起。 得,杨扶柳这是铁了心要她去侍疾咯?云玖挑眉笑了,眼里一片光华。 然后拍了拍卫长临的手背,挤了挤眼睛对他道,“你就安心去上早朝吧,我能应付得了。” 她自然是乐意给杨扶柳“好好”地侍个疾的。 385刁难不成,反被气疯 云玖到的时候,杨扶柳正在责骂宫女服侍得不顺心,声音尖利带着满满的苛责,将宫女赶出去。 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通传声,总之,当云玖才走进屋内时,一个碗迎面摔来。 还好身后带着玲珑,将云玖往后一带,躲过了这一击。 白瓷碗顿时在云玖脚边附近碎开,摔了个粉碎。 她眼眸微暗,勾唇嘲讽一笑。 “呀,皇后娘娘来了怎么也不命人通传一声,这要是不小心被伤着了,到时候可说不清的!”杨嬷嬷走过来,指挥一名宫女收拾地上的狼藉,而后对着云玖福身行了一礼,语重心长带着一丝惊讶和说教地对云玖道。 云玖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演技在线的杨嬷嬷。 她可不认为这么准地朝自己脸上摔来的碗会是“碰巧”,她声线娇软清甜,“嬷嬷可能年纪大了,耳朵不是很灵通,方才慈安宫的小太监声音很大地通传了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声调轻快带着少女的纯真,又带着几分女人的娇媚,但说出的话,却叫杨嬷嬷噎得个半死。 什么叫她年纪大了耳朵不灵通? 她面上僵了僵,很快又一副滴水不漏的样子,恭敬笑道,“娘娘说的是。太后还在里头等着您呢,快跟奴婢进去吧。” 说着回头掀了帘子,心中却在冷笑,小丫头片子还以为真的成了后宫之主了不成?一会看你面对太后的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里头杨扶柳早在云玖说杨嬷嬷“老了”、“耳朵不灵通”的时候就气得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也是因为这话,叫她原本要借机刁难云玖没有规矩的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可没年纪大了,耳朵不灵通! 也是因此,她没能一开始刁难到云玖,又被戳了一刀子年纪的问题,云玖缓缓走进来时,她眼底寒光一闪,眼神阴冷地朝云玖瞪了眼。 即使隔着纱幔,那瘆人的寒光都能叫人浑身不自在。 云玖却又有悠悠地行了个礼问了声安,再掐着嗓子,忧心忡忡地问道,“太后您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千万别逞能啊,您也上了岁数了,千万别因为容貌缺损便心中郁结啊!” 说完还情真意切地拿了帕子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声音闷闷的,仿佛感同身受,“一定很难受吧,听太医说这疹子奇痒无比,太后您受苦了!” 然后又嘤嘤嘤假哭起来。 杨嬷嬷默默瞅了瞅云玖: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后这是病入膏肓了呢 同样这般想法的自然还有杨扶柳了,她本身就一肚子郁气,这几日脾气暴躁得很,听到云玖娇滴滴的声音她就浑身难受,心中厌恶得不行,偏偏又想刁难这个小贱人,便不得不让她来侍疾只是,这小贱人,一进来就没有一句好话! 什么叫她上了岁数了!这个贱人是故意戳她心窝子不成?明知道她浑身痒的难受还多此一举地问她? 再想想昨晚她痒得浑身难受睡不着觉,而她却与皇帝两个你侬我侬,居然还将她的人给赶走了? 杨扶柳想到这,愈发觉得云玖在她面前演戏,便没好气地道,“哭什么哭?你要真关心哀家,怎地做夜传你来慈安宫侍疾,你却闭门不见哀家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了!” 这话就重了,按道理太后发怒,身为宫妃,这会儿就该怪怪跪下劝她息怒。 但云玖却愣是膝盖弯不了般笔直地站着,甚至还拿着帕子,一副受了莫大委屈地哭声道,“太后您错怪长乐了!昨晚实在是长乐睡下了,并不知太后派了宫人过来传长乐” 杨扶柳听着她娇滴滴带着哭腔的声音就烦,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儿恨不得全发在云玖身上,不由冷笑,“皇后说得有理,是哀家打搅了你和皇帝的休息!” 冷冷地嘲讽着,暗讽云玖不是睡下了,而是与卫长临在做那档子事。 云玖羞赧地红了脸,声音哭腔止住了,但更娇羞了,还急切地辩驳一句,“太后说的哪里话?您身子不适,想身边有个人侍疾又没有错,长乐岂会怪您搅了休息呢!” 隔着纱幔杨扶柳都能猜到此时的云玖定然是睁着一双乌黑的眸子,一脸单纯天真! “你!”她忽而觉得胸口这回是真的闷痛了,眼前黑了一瞬,她不由沉声刺一句,“皇后你别装了!哀家不吃你这套!” “太后好厉害啊,怎么知道长乐在装?”云玖声音愈发清脆,带着一丝惊喜,“长乐刚刚就是逗您开心呢!” 杨扶柳:你给我滚! 生生忍住叫她滚的冲动,发现云玖的脸皮已经厚到了她怎么都拆不穿的程度,杨扶柳决定不再和她费口舌之力,便声音平平地带着一股高傲道,“哀家脚麻了,你过来给哀家捏捏。” 善舞闻言便竖起了眉毛,皱着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云玖微微扫了她一眼,眼神轻飘飘的还含着笑意,就这么一个眼神,便叫炸毛的善舞立即安静地低下头乖乖不轻举妄动。 云玖心中笑了声,面上却依旧挂着关切单纯的神色,叫一旁一直打量她的杨嬷嬷心中愈发没有谱。 她往前一步,声音娇软清脆,“好呀!”说罢便一把掀开纱幔。 “谁叫你把帐子都掀起来的!”杨扶柳平躺着靠坐在床上,纱幔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陡然眼前一亮时,她还半晌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自己长了疹子的脸便暴露在人前。 她尖叫一声,瞪着一双眼,密密麻麻有些可怖的脸上狰狞无比,叫云玖身后的侍女倒吸一口冷气,忙低下头,感觉受到了惊吓。 就是云玖,见着这一张密密麻麻的脸也颇感觉恶心—— 简直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好不好! 但她只一副受了惊吓,脸色惨白慌乱地将纱幔又扯回去,声音含着哭意,“太后息怒长乐不是故意的” 语气说不出的委屈可怜,仿佛被杨扶柳欺负了似的。 386使唤云玖,却被整惨 “皇后,过来捶腿!”杨扶柳语气不善地指使着云玖,后者乖巧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白皙娇嫩的手指便放在杨扶柳伸过来的大腿上。? “太轻了,你没吃饭吗!”杨扶柳脸上痒得厉害,云玖的手指轻柔地捏着她的腿,非但没有缓解她的疲劳,反而加剧了她心里痒痒的感觉。她不由弹了弹脚,险些就一脚丫子踹到云玖脸上,恶声恶气道。 云玖面色一沉,轻巧地躲开杨扶柳的脚丫子,眼神极快地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眉眼和红唇都弯起,手指微微用力 “啊——你要谋害哀家吗!痛死哀家了!”别看云玖柔柔弱弱的,但她方才寻着杨扶柳一处,十指都用了力气,隔着薄薄的一层亵裤,杨扶柳感受到的痛楚,自然是可以想象的。 用云玖耳膜快穿透的体验来说,那就是,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微垂下狡黠一闪而逝笑意的眸子,云玖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角,“太后别生气长乐再给您捶捶腿吧!” 说着便握了拳头,跃跃欲试。 杨扶柳见状,眼睛一瞪,大腿那块娇嫩的皮肉还疼着,她不必猜也知道要起好一块淤青了,这会儿再看云玖,她眼里除了不耐烦和厌恨,就还多了一丝敬而远之了。 于是她阴森森地沉着声儿道,“哀家要喝药了,皇后伺候哀家用药吧!” 这口吻,完全将云玖当成了宫女使唤啊! 这叫云玖身边的四名侍女都不满了,她们金娇玉贵的主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一向被捧在手心宠着的人儿,现在却被这么一个老妖婆折腾,又是呵斥又是使唤捶腿的,她们早就看不下去了,但奈何没有主子吩咐不敢造次惹事,但现在,还让她们娘娘伺候端药喂药? 长袖沉了沉气,恭敬地对着杨扶柳行了一礼,声音平平道,“不如奴婢伺候太后您喝药吧,皇后娘娘没伺候过人,怕是会烫着太后” 哪知杨扶柳今日就跟吃错了药似的,非得与云玖耗着,她扬了声音,就斥责长袖,“大胆奴婢!哀家与皇后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来人啊,给哀家掌嘴!” “慢!”云玖一急,杨扶柳见她起身一脸急色,便忍不住幸灾乐祸,小贱人,看你还怎么装! “太后!”不待杨扶柳开口质问刁难,云玖便水汪汪的大眼不解地看着杨扶柳,“是长乐的婢女不懂事,怎么能掌您的嘴呢?长乐知道您这是自责没有教导好长乐卫国皇宫的规矩但您的脸都这样了,怎么能掌嘴”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她布满疹子的脸,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杨扶柳: 这个贱人还在颠倒是非曲解她的话! 气得杨扶柳手指都哆嗦起来,“你给哀家”那个“滚”字却怎么也不出声来,气得噎了下。 但随后,外头宫女端着药碗问是否这会伺候太后喝药,提醒了杨扶柳,后者便懒得管长袖这么一个小角色,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声音沉沉,板着脸,“皇后,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哀家喝药!” 被这般冷脸冷眼冷声对待,云玖却始终笑容满面,一点脾气都没,搞得外头听了半天热闹的宫人,只能嘀咕着,都说皇后娘娘怎么怎么高贵有手段,可听里头那架势,怎么跟个包子似的柔弱可欺? 也同时心底默默同情了下这位皇后娘娘,她们这些宫人这几天都被太后折腾得够呛,皇后娘娘这分明就是不受太后待见,这不是送上门来被太后当出气的吗。 云玖笑眯眯地端过宫女手中的碗,便觉得指尖微烫,眉心轻蹙,看了眼已经红的指尖和大热天还冒着热气的药汁,美目冷冷地转了下。 哪里不明白杨扶柳的算盘? 只可惜了,她这体质,这么点温度,还不够烫得她撒手摔了碗。 用勺子搅了搅,舀了一勺,便对着坐在床上一副“恶婆婆”架势的杨扶柳柔声道,“太后,来,药要趁热喝了才奏效!” 杨扶柳将信将疑地看了眼云玖,觉她端着这么一碗药都不带手抖的,不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云玖身后还未退下的负责煎药的宫女,眼里带着责备与不解,不是叫这宫女将药弄得烫些,好让这小贱人烫下手,将药碗打翻,她好借机给她安一个不敬长辈,当众摔了太后的药碗这样的罪名整治她。 不过她转了转眼珠子,反正她有的是办法整治这个贱人,便张嘴,云玖眼眸笑意一晃,直接将一勺药灌了进去。 “啊——好烫,哀家的舌头啊!”杨扶柳下一瞬便是整张脸皱起,捂着嘴开始嗷嗷叫,但随后又怕手碰到脸上的疹子,只能用手心捂着嘴唇那一小块。 瞪着云玖,她一把朝云玖的手腕挥去,这个贱人居然拿这么烫的药喂她! 绝对是故意的! 想着,杨扶柳都情不自禁流露出对云玖的痛恨与厌恶之色,想打翻这一碗滚烫的药汁,最好泼她一脸一身,烫死这个贱人! 云玖早在喂给杨扶柳那一勺药的时候便有了心理准备,是以,她依旧避开了杨扶柳打在手腕上那一下,但她眼珠子转了一圈,作势朝杨扶柳扑去,然后手一翻,一碗药精准地从杨扶柳下巴顺着脖子,泼了一身。 被滚烫的药汁烫的下巴还有脖子,立即起了一大块红,杨扶柳摸着脖子,脸色惨白地叫了起来。 “哀家的脸,哀家的脖子哎哟你个贱人你这是要害死哀家啊你!”下巴处还生长着疹子,被这么一泼,又痛又痒,她伸手却不敢去碰,只能红着眼,眼泪都流出来了,指着云玖,直接连“贱人”这话都骂出来了。 杨嬷嬷一惊,看到这一幕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后却飞快上前,挤开完好无损的云玖,手忙脚乱地给杨扶柳擦拭身上的药汁,“太后,太后您没事吧来人啊,快来人,请太医!” 387主动赶她,太后挫败 杨扶柳骂骂咧咧又是哭又是闹,搞得整个寝宫都乌烟瘴气的,宫人们缩在一块,也不敢出声。 除了杨嬷嬷在安抚大脾气的杨扶柳,其他人都不敢上前。 而云玖,站在一旁,委屈地低头,时不时拿帕子擦拭眼角。 就是慈安宫的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杨扶柳对云玖一通呵斥,嚷嚷着最后都要将云玖赶出皇宫,打入冷宫之类的,这种话 太后对皇后娘娘这般说,也未免太苛刻了吧! 但到底是伺候太后的奴才,哪里敢帮着皇后娘娘 “太后,长乐到底哪里做的不好?长乐知道,因为贵妃被禁足一事,您怨怼于长乐,可可,那旨意不是长乐下的啊!再者,贵妃冒犯了一国之母,不惩罚下,您叫皇上,叫长乐如何管教这后宫妃嫔嘤嘤嘤,长乐笨手笨脚的捶腿捶不好,端药也端不好,但长乐是真心想太后早日好起来,用心在服侍太后您啊” 她声音凄凄切切地带着哭腔,声音不高不低,却是整个殿内都听得到,就连刚走到帘子外的太医也听了去。 杨扶柳不承想她会将这事扯到杨宝儿的事上,不由一怔,而就是这短暂的一怔没有回应的时间里,宫人以及太医都以为这是她默认了。 便恍然大悟—— 难怪太后这么刁难皇后娘娘,原来是为了贵妃的事儿啊! 然后就不由同情皇后了,这事说来还真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本就是贵妃以下犯上,上门欺辱皇后娘娘,被皇上撞见,才被禁足的。 这事从头到尾好像皇后娘娘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吧! 可太后娘娘居然一点都不觉得理亏,这么刁难皇后娘娘,也真是 宫人面上不敢违抗,但心里是会这样腹诽的啊,他们本就被杨扶柳折腾得心里憋屈一口气,这会儿见皇后娘娘比他们处境还要尴尬惨一些,不禁就感到感同身受,忍不住为她觉得委屈不甘。 “你胡说八道什么!”杨扶柳隔着纱幔瞧不见云玖的神情,但她只要一动,便觉得大腿也疼,脸啊下巴啊脖子都疼,这心口更是一口气憋得慌,恨不得将云玖给剁了喂狗,却不料这小贱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倒打一耙,气得就破口大骂,“明明就是你目无尊长想要谋害哀家!” 云玖只垂下头,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太后既然不信,那便处置长乐吧。” 语气悲伤难过的,分明就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但又反抗不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皇后娘娘的手段谁不知道?可是现在却隐忍太后这般欺负,可见她哪里有太后说的“目无尊长”,分明就是不愿意忤逆长辈而甘愿受委屈 众人心中一阵唏嘘,太医甚至都忍不住插一句嘴求情,“太后,先让老臣给您瞧瞧吧,皇后娘娘也是无心之失,好心办了坏事,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了!” 杨嬷嬷让人去请的是太医院院正,年事已高,但有华佗扁鹊再世之称,所以一直留在了太医院,说起来算是三朝元老了。比太后进宫还早,在宫里的地位自是不一般,就是先皇都尊重他,杨扶柳在他面前还不能颐指气使。 是以,他都主动为云玖这样说话了,况且杨扶柳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脸上的疹子被药汁烫到会不会影响到她脸的恢复 是以,她只好干瞪眼,拼命按捺住心底里对云玖千刀万剐的恨意,放柔了声音,问老太医,“快来看看,哀家的脸可有碍?” 老太医看了眼杨嬷嬷,后者迟疑了下,而后对殿内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然后看了眼站在那一动不动跟根木头样的云玖,声音不自觉恭敬了几分,但依旧算不上合乎礼仪规矩地道,“皇后娘娘,有劳你也暂时带着婢女回避一下,太医要给太后娘娘看病” 不待她说完,云玖便红着眼睛问她,“可是太后娘娘让本宫侍疾,本宫要寸步不离地照顾她老人家!杨嬷嬷,还是你先下去吧,顺便让厨房重新煎一碗药端过来,本宫好喂太后娘娘喝药。” 杨嬷嬷:皇后莫不是被虐傻了? 床上的杨扶柳: 一听到“寸步不离”“重新煎一碗药”“喂”之类的字眼,杨扶柳便觉得自己的下巴和脖子都火辣辣地疼啊,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要说之前对云玖只有一点敬而远之的厌恶,现在她是想让云玖来伺候她也不敢了!她怕还没将这个小贱人折磨死,她自己就先残废了! 权衡了下,还是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时期不适合整治皇后小贱人,待她养好了脸,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般想着,加上老太医接下来一句让她不能动肝火要保持心平气和静养一段时日,更加笃定了杨扶柳的决心。 所以她不耐烦地冲云玖吩咐了句,“这里不需要你了,哀家需要静养你没听到吗?回你的凤鸣宫去!” 在她恢复之前,再也不要出现了! 杨扶柳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于是不管云玖怎么“坚持”,最后还是被经不起折腾的太后遣送回了凤鸣宫。 而太后为了贵妃一事为难责骂皇后的消息,开始传了起来。 甚至连宫外都隐隐有讨论这事的,莫不是在骂太后面慈心恶之类的,总之,众口铄金,太后多年来积累的好名声,也慢慢开始崩塌 这些,自是后话。 忙活了半天的云玖才回到凤鸣宫,便被卫长临上前一把拉过,上下左右检查了个遍,想要看看杨扶柳有没有欺负她。 他一下朝便接到消息说杨扶柳为难阿九,让他又气又急,生怕她被欺负了。 但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却现云玖十根手指头红红的,乍一看不明显,仔细看便现了。 他不由凝眉问云玖身后的侍女,善舞便添油加醋地将杨扶柳故意让云玖拿烫手的药碗的事儿说了出来。 气得卫长临脸色一沉,便要出去找杨扶柳算账! “诶诶诶,卫长临你站住!” 给读者的话: 最近都太不在状态了更新总是拖延到最后,明天起来做期末报告,,希望我能争气早点码字,,已经不做存稿的f1g了 388考虑孩子?贵妃复出 云玖叫住卫长临,拉过他的大手,习惯性地用小拇指勾着他的小拇指,眨了眨眼,满面灿烂狡黠着道,“我又没有被烫到,这红痕一会就消了,真的。” 说着勾起唇,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杨扶柳就惨了,我可是将那一大碗药洒在她脸上脖子上,估计这会儿又痛又痒还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的脸好不了了吧!” 想到这,她自己便笑弯了一对眸子—— 杨扶柳想要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却不料反被自己给捉弄了。不仅如此,接下来,她要让杨扶柳苦心经营的名声与引以为傲的脸一起慢慢的毁掉。 连带着,将她自以为是的魅力,一同毁掉。到时候一无所有的杨扶柳,将会百倍地尝到她应有的报应滋味。 云玖笑意不禁慢慢敛起,嘴角一边勾起,一抹邪气又阴冷的弧度,眼神更是带了一股杀意。 直到一只手慢慢抚上她的眼睛,她眨了眨,长睫微扇,眼里的恨意杀意被茫然取代。 对上卫长临的眼睛,云玖从里头看到了乌黑瞳孔神情有些不像平日里自己的自己,耳畔是他清润温朗的声音,“阿九,放心吧,她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真希望你的眼睛不要被这些仇恨染上色彩,但你又不是柔弱的金丝雀,你是有爪子的凤凰” 轻轻将人拥紧,卫长临微微低头将下巴垫在她肩膀上,声音带了一丝撒娇意味,“不过你要答应我,我们永远不对对方隐瞒,要一起面对所有困难——还有,报完仇后,给我生个孩子吧,阿九。” 云玖一震,身子僵住。 对卫长临突然的肉麻情话还是有些不适应的,但她隐约又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不确定和担忧大概是担心她为了报仇会不顾一切,也许会抛下他。毕竟当初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 她现在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她的认知里,这具身子还是稚嫩了些,虽然她努力融进了自己的身份里,却还是潜意识把自己当成少女,而生孩子是少妇的事情。何况,她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孩子 这个问题,叫她一时不知作何回答,答应吗?她没有想好,她不知道她的孩子会不会先天羸弱,会不会带着母体的毒,所以在身上的寒毒解了之前,她不敢也不想。可是拒绝吗?他待她是真的宠爱到了骨子里,且他洁身自好,还向她保证不会沾染其他女子,能为喜欢的人生孩子,她又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说不出的悸动 好在不待她做回答,卫长临便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含着一丝戏谑,“好了,你还小,不急着要孩子,等我们解决了这些,真正安定下来的时候,我们再生一窝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儿和像我一样英俊的儿子” 宫人早退下去了,这会儿两人静静抱在一起,他的声音温柔又清润,带着美好的畅想,云玖却忍不住破坏气氛,嗤笑一声,“你当我是猪吗,还生一窝?” 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和他一般英俊的小男孩的样子,这样想着,她又忍不住眼眶微热,心潮澎湃,蹭了蹭他的肩。 永福宫内。 “贵妃娘娘,皇上恩准了您去慈安宫侍疾,麻烦娘娘收拾下东西,跟奴才去慈安宫吧!”小泉子手中拂尘一甩,眉眼带着和气的笑,唇角也勾着,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将卫长临的口谕传达给杨宝儿。 杨宝儿穿着宝蓝色的华丽宫裙,金钗珠花戴了一头,十分华贵,闻言只是冷淡地哼了声,对小泉子颐指气使道,“先候着吧,本宫要再去换身衣裳!” 小泉子面上笑意不减,微垂首,“喏。” 但是低下头掩盖了眼里的鄙夷。 杨贵妃得意的日子也长不了了。 杨宝儿带着宫女进了内室,重新换了一套首饰与裙子,妆容精致却少了方才那般闪耀夺目,宫装颜色也淡了些许。 还故意将脸上的粉涂得更白了些,唇上的口脂浅了几分,营造出几分苍白憔悴来。 “怎么样?”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蹙了下眉头,不是很喜欢这样素净苍白和小白花一样的自己,但还是按捺住厌恶,问一旁的萍儿。 萍儿怯怯道,“娘娘这样很好,太后见着了,肯定会心生怜惜,到时候对娘娘也多几分帮助。” 说完便恭恭敬敬低下头。 闻言,杨宝儿才抚了下自己的发间,扬起下巴,“走吧。”、 因为太后身子不适要养病,皇上给贵妃解了禁足,特许她去慈安宫小住,在太后跟前侍疾。这消息一出,后宫看戏的各宫妃嫔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脸上神情精彩了。 皇后娘娘晌午才被太后骂着赶出慈安宫,这后脚,皇上便免了贵妃的惩罚,让其去慈安宫侍疾这里头自然是叫人联想翩翩。 看来贵妃的靠山——太后归来,这皇后的风头大抵是要被灭灭了,贵妃哪怕是不招皇上喜爱了,但皇上对太后还是很敬重孝顺的。可见太后这是特定要护着贵妃了。 同时也对太后一向表现出来的不偏不倚,温柔慈和感到一丝膈应。果然,就连太后也只是表面上那般做做样子,实际上谁不是偏心自己人呢? 只是不知这争斗到最后会是谁赢了。 芷柔宫内。 孙柔听宫人汇报了杨宝儿已经带着宫人大摇大摆地去了慈安宫侍疾的消息,不由手指一顿,夹着的棋子便掉下来了。 砸在棋盘上,发出“啪嗒”清脆的一声响,面上笑意微深。 她苍白羸弱的面上满满展颜,声音柔和得似春风,说出的话却阴狠,“让你下的药下了吗?” 宫人闻言身子微僵,而后犹犹豫豫道,“回娘娘奴婢实在是近不了那位的身啊” 孙柔一粒一粒地开始捡起棋子往棋盒中收,闻声面上笑意愈发深,声音柔和,“你莫怕,本宫不会威逼你的,只是你可仔细想清楚了,你的家人,还需要你” 389肖氏心机,对付徐氏 镇国公府,杏苑。 肖姨娘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杨敬,声音柔婉,“老爷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还有空来看望妾身,妾身真是过意不去” 杨敬自她柔白的小手中接过苹果,刚毅的脸上不禁卸下白日里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眼神暗暗,从被削得光滑的苹果上移开视线,落在了她雪白柔嫩的手上,不禁眯了眯眸子,手伸过去,摸了把她柔嫩白皙的手,顺着手腕向上,眼里带着色彩地摸了摸她胸前两团。 “好些日子没摸了,你这儿又大了不少啊。”他淫邪地笑了声,手上用了用力。 肖姨娘忙吟哦一声,柔柔怯怯地望了一眼杨敬,却躲开一些,声音带着几分娇嗔,“老爷!妾身还没好好和您说说话呢,您怎么” 后头的话似乎是觉得太羞人了,红了脸,娇羞地没有什么力道地瞪了眼杨敬,粉腮雪肤,说不出的勾人。 杨敬眼眸愈发深了,只一瞬便微红,大手肆无忌惮地伸入衣襟内,同时说着荤话,“说什么话,老爷我看到你,就只想做” “老爷你!”肖姨娘红着脸,起身,也因此避开杨敬的手。“老爷,妾身真的有话要说的!”十分认真地撅起嘴巴,看着他。、 杨敬收起调笑,“什么事?”但神情还是很轻松愉悦的。 肖姨娘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妾身想让老爷有空去看看徐姐姐” “谁?”乍一听肖姨娘口中的“徐姐姐”,杨敬有那么一瞬的疑惑,索性问她。 肖姨娘抿了抿唇角,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同情道,“就是徐姨娘老爷您别生气!其实徐姐姐不是故意那样对妾身的,我,我明白她的心情。” 因为杨敬宠爱,肖姨娘适时地用“我”来称谓。 而杨敬也不介意,只是将人抱到大腿上,手上自然是没有放过吃豆腐这一好事,嘴上也不闲着,问,“你为何关心起她来?你倒是说说怎么明白她的心情了?” 同时,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打量。 肖姨娘依附着杨敬怀中,柔柔地抚上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因为同是女人啊!要是哪一日,老爷您喜欢上其他妹妹了,妾身知道了也会很难过的徐姐姐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妾身就是觉得,老爷这样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肯定不会只属于妾身这么一个小女子的,但是妾身心里只有老爷,便会忍不住羡慕和嫉妒其他姐妹徐姐姐,定然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妾身觉着她太可怜了,老爷如果有空,也去看看她吧!” 她微垂着眸子,语气真挚。 “真是个惹人疼的娇娇!”杨敬将人一把抱起,眼神变化无数,心中感到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不由喉头一滚,抱着肖姨娘带着她走向大床。 自是一夜无眠的欢爱。 隔日一早,杨敬神清气爽地从杏苑走出去上朝,肖姨娘衣着整齐地坐在花厅中用茶。 丫鬟在一旁欲言又止,她淡淡地笑了下,扫过丫鬟面上一眼,而后声音淡淡地道,“想问我什么,问吧。” 面上一片平静,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花茶,仿佛对丫鬟想要问什么一点都不好奇般。 丫鬟抿了抿唇角,犹豫了一下下便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奴婢是觉得说不通姨娘为何要帮着徐姨娘说话呢?要是国公爷真的去了桂苑,姨娘您” 这是听到早晨肖姨娘服侍杨敬穿衣时温声劝他午间或晚间去桂苑看看徐姨娘的话感到不解了。 而丫鬟后头没有说完的话,肖姨娘只眉梢轻佻,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徐姨娘若是复宠,对她而言就是相对的失宠。 肖姨娘勾唇笑得诡异,只是,徐姨娘还会有这个可能吗?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她轻啜饮了一口茶,而后润了润嗓子道,“管家最近去桂苑的次数很频繁吗?” 状似不经意问了一下。 丫鬟只道肖姨娘是不愿意就徐姨娘复宠如何的问题继续下去才转移的,也没多想,如实道,“奴婢问了桂苑那个小姐妹,她说这几日管家经常去桂苑呢不过好像是徐姨娘院中的池子需要新修了,他奉夫人的命令负责查看进度的吧” 夫人啊 肖姨娘贴着杯口的唇不由弯起,眼眸笑得更是诡异幽深,一抹算计自面上闪过,而后淡淡道,“好吧,你先下去。” 丫鬟告退。 肖姨娘才得意地笑了几声。 徐姨娘啊徐姨娘,你的好日子可真是到头了! 将杯子朝桌上一放,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肖姨娘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年轻的脸蛋,面上带着满满的得意。 而后手却摸上自己的肚皮,只要徐姨娘没了,她肚子再争口气一举得男,何愁没有大富大贵? 就是夫人也允诺了,只要他生下儿子,便记在夫人名义下,孩子还是给她带,却又多了一个嫡子的身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不过,夫人提出了条件,那便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徐姨娘拉下马,让她与二少爷失势。 这也是肖姨娘她所想的,如果徐姨娘不倒台,她就没有安生日子,而她就算生下了儿子,比起已经十几岁的二少爷,自己的孩子太小了不占据优势,所以 不管是徐氏还是杨绍远,都不能留。 眼里一瞬杀机闪现,肖姨娘勾起一边嘴角,闭目养起神来。 而另一旁,主院。 程氏正在用早膳,红姑走到她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好!”程氏闻言眼中一亮,放下勺子,嘴角弯起,笑得满面春风得意,赞许地看了眼红姑,声音压低,“这个贱人,这回看她还如何蹦跶!” 红姑却警惕地问,“可是夫人那肖姨娘?” 肖姨娘? 程氏哼了声,眼里带着一丝轻视,“不过是我买回来的走狗,除了对付徐氏那个贱人,还能有什么值得我高看的地方吗?” 红姑笑,“夫人高见。” 390捉奸在床,徐氏危机 镇国公府,杏苑。? 肖姨娘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杨敬,声音柔婉,“老爷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了,还有空来看望妾身,妾身真是过意不去” 杨敬自她柔白的小手中接过苹果,刚毅的脸上不禁卸下白日里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眼神暗暗,从被削得光滑的苹果上移开视线,落在了她雪白柔嫩的手上,不禁眯了眯眸子,手伸过去,摸了把她柔嫩白皙的手,顺着手腕向上,眼里带着色彩地摸了摸她胸前两团。 “好些日子没摸了,你这儿又大了不少啊。”他淫邪地笑了声,手上用了用力。 肖姨娘忙吟哦一声,柔柔怯怯地望了一眼杨敬,却躲开一些,声音带着几分娇嗔,“老爷!妾身还没好好和您说说话呢,您怎么” 后头的话似乎是觉得太羞人了,红了脸,娇羞地没有什么力道地瞪了眼杨敬,粉腮雪肤,说不出的勾人。 杨敬眼眸愈深了,只一瞬便微红,大手肆无忌惮地伸入衣襟内,同时说着荤话,“说什么话,老爷我看到你,就只想做” “老爷你!”肖姨娘红着脸,起身,也因此避开杨敬的手。“老爷,妾身真的有话要说的!”十分认真地撅起嘴巴,看着他。、 杨敬收起调笑,“什么事?”但神情还是很轻松愉悦的。 肖姨娘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妾身想让老爷有空去看看徐姐姐” “谁?”乍一听肖姨娘口中的“徐姐姐”,杨敬有那么一瞬的疑惑,索性问她。 肖姨娘抿了抿唇角,声音柔柔的带着一丝同情道,“就是徐姨娘老爷您别生气!其实徐姐姐不是故意那样对妾身的,我,我明白她的心情。” 因为杨敬宠爱,肖姨娘适时地用“我”来称谓。 而杨敬也不介意,只是将人抱到大腿上,手上自然是没有放过吃豆腐这一好事,嘴上也不闲着,问,“你为何关心起她来?你倒是说说怎么明白她的心情了?” 同时,眼里带着一丝探究和打量。 肖姨娘依附着杨敬怀中,柔柔地抚上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因为同是女人啊!要是哪一日,老爷您喜欢上其他妹妹了,妾身知道了也会很难过的徐姐姐大概就是这样想的吧。妾身就是觉得,老爷这样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肯定不会只属于妾身这么一个小女子的,但是妾身心里只有老爷,便会忍不住羡慕和嫉妒其他姐妹徐姐姐,定然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妾身觉着她太可怜了,老爷如果有空,也去看看她吧!” 她微垂着眸子,语气真挚。 “真是个惹人疼的娇娇!”杨敬将人一把抱起,眼神变化无数,心中感到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不由喉头一滚,抱着肖姨娘带着她走向大床。 自是一夜无眠的欢爱。 隔日一早,杨敬神清气爽地从杏苑走出去上朝,肖姨娘衣着整齐地坐在花厅中用茶。 丫鬟在一旁欲言又止,她淡淡地笑了下,扫过丫鬟面上一眼,而后声音淡淡地道,“想问我什么,问吧。” 面上一片平静,端着茶盏饮了一口花茶,仿佛对丫鬟想要问什么一点都不好奇般。 丫鬟抿了抿唇角,犹豫了一下下便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奴婢是觉得说不通姨娘为何要帮着徐姨娘说话呢?要是国公爷真的去了桂苑,姨娘您” 这是听到早晨肖姨娘服侍杨敬穿衣时温声劝他午间或晚间去桂苑看看徐姨娘的话感到不解了。 而丫鬟后头没有说完的话,肖姨娘只眉梢轻佻,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徐姨娘若是复宠,对她而言就是相对的失宠。 肖姨娘勾唇笑得诡异,只是,徐姨娘还会有这个可能吗?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她轻啜饮了一口茶,而后润了润嗓子道,“管家最近去桂苑的次数很频繁吗?” 状似不经意问了一下。 丫鬟只道肖姨娘是不愿意就徐姨娘复宠如何的问题继续下去才转移的,也没多想,如实道,“奴婢问了桂苑那个小姐妹,她说这几日管家经常去桂苑呢不过好像是徐姨娘院中的池子需要新修了,他奉夫人的命令负责查看进度的吧” 夫人啊 肖姨娘贴着杯口的唇不由弯起,眼眸笑得更是诡异幽深,一抹算计自面上闪过,而后淡淡道,“好吧,你先下去。” 丫鬟告退。 肖姨娘才得意地笑了几声。 徐姨娘啊徐姨娘,你的好日子可真是到头了! 将杯子朝桌上一放,杯底与桌面碰撞出一声清脆的响,肖姨娘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滑年轻的脸蛋,面上带着满满的得意。 而后手却摸上自己的肚皮,只要徐姨娘没了,她肚子再争口气一举得男,何愁没有大富大贵? 就是夫人也允诺了,只要他生下儿子,便记在夫人名义下,孩子还是给她带,却又多了一个嫡子的身份,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只不过,夫人提出了条件,那便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徐姨娘拉下马,让她与二少爷失势。 这也是肖姨娘她所想的,如果徐姨娘不倒台,她就没有安生日子,而她就算生下了儿子,比起已经十几岁的二少爷,自己的孩子太小了不占据优势,所以 不管是徐氏还是杨绍远,都不能留。 眼里一瞬杀机闪现,肖姨娘勾起一边嘴角,闭目养起神来。 而另一旁,主院。 程氏正在用早膳,红姑走到她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好!”程氏闻言眼中一亮,放下勺子,嘴角弯起,笑得满面春风得意,赞许地看了眼红姑,声音压低,“这个贱人,这回看她还如何蹦跶!” 红姑却警惕地问,“可是夫人那肖姨娘?” 肖姨娘? 程氏哼了声,眼里带着一丝轻视,“不过是我买回来的走狗,除了对付徐氏那个贱人,还能有什么值得我高看的地方吗?” 红姑笑,“夫人高见。” 给读者的话: 防盗章节,一会修 391关押柴房,天生戏骨 不管怎么求饶辩解,徐姨娘最后还是没能叫杨敬心软相信她。 亦或者说,当她被杨敬捉奸在床的那一刻起,不论最后她是不是被冤枉的,在杨敬心中,她就是那个让他戴了绿帽子,害他丢了脸面的淫妇—— 所以,徐氏这回难逃一死。 程氏眼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但她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手心,用疼痛麻痹自己,生生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面上故作难看难过地拦着杨敬,失望地看向徐姨娘,“妹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有损老爷和镇国公府的事情来!你不为老爷想想,难道也不为你和老爷的亲生儿子着想吗!这事若是传出去,绍远作为我们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会被怎么诟病你有想过吗?” 提到杨绍远,面色惨白的徐姨娘像是被人猛地一巴掌打醒似的,面上一阵红一阵青,她却是听明白程氏这话里的暗示,她浑身血液凝固般,心中巨大的悔恨与恐慌接踵而至,抬头却是看向杨敬,嘴角还带着血迹,声音凄楚,“老爷妾身再大胆也不敢混淆老爷的血脉啊!远儿他长得和老爷您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他一看就是您的骨肉啊!” 这会儿大概是知道自己死路一条,徐姨娘除了不甘恐惧之外,便只有深深的悔恨,她怕自己会毁了儿子杨绍远的前程原先,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不管对她如何,但绍远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前途定是一片光明的。 可是现在,夫人的挑拨之语,她在老爷心中如今的形象,随便一项都能毁了她的远儿。 杨敬听不进去徐氏的话,他只是想着方才程氏说的话—— 绍远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那么如果徐姨娘背着他偷汉子不是第一回了呢? 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那便能伴随着无数个怀疑一起酵。 杨敬手中的剑往前探了探,徐氏不能留,她是他的污点,若是叫人知道自己的小妾与府中管家私通外人会如何想他? 至于绍远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个不难,他会安排滴血认亲,绝不姑息背叛他的人,也绝不会叫自己的血脉受到玷污。 程氏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手依旧按着杨敬的手腕,声音压低,善解人意地道,“老爷,现在管家已经死了,您若是这个时候处置了徐姨娘,这就怕引起府中下人猜测,若是传出不好的言论,便对老爷不利了。” 她的话戳中杨敬的心窝子,他本就担心自己的名声,程氏这话就是讲到了点子上,是以,他浓眉微拧,手中的剑收了收,面色依旧铁青难看,但看向程氏,说话的语气稍微客气了些,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他虽是镇国公府一家之主,却到底是男子,处理后院私宅事,当是她这个国公夫人该做的。 因此他心中又有些埋怨,生这样的事情,程氏居然不知道?同时又猜测,怎会这么巧,程氏便出现在门口,撞见了这一幕? 心中存了疑,眼神便深了深。 程氏哪里看不出他对自己的怀疑,但她沉着冷静地避开他的眼神,顺势看向跪在地上凄凄可怜的徐姨娘,眼里一片叹息,但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和同情,“徐氏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错事,理应与她的奸夫一道浸猪笼,但她死了不要紧,危害到镇国公府和老爷,就罪孽深重。现在,管家已死,徐氏便先关押到柴房,哦,对了,为了以防她泄露丑事,老爷可以考虑先毒哑了她。等过些天,就对外宣称,徐氏染了病,暴毙。” 什么! 徐姨娘惊惶地抬起头,看向程氏的一双美目里,满满都是恐惧和憎恨—— 程氏是想折磨她,叫她生不如死! “不!老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看着妾身伺候你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会吧!老爷,妾身还没看到远儿成亲生子,妾身舍不得离开你和远儿啊!” 她哀哀地求着杨敬,眼里满载泪水。 一日夫妻百日恩 程氏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讽刺,她这个结妻子都没能让他动容过一丝一毫,可笑徐氏只是区区一个妾,便用“一日夫妻百日恩”来博取同情更可笑的是,即使是被杨敬宠爱了那么多年的徐氏,到头来不也是这样的下场吗? 到底谁比谁更可怜? 果不其然,杨敬只是冷冷地踢开徐姨娘,眼风都不给她一个地道,“远儿有你这样的生母,才是他最大的悲哀!夫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来人,将徐姨娘带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召来自己的小厮,小厮颤颤巍巍地低着头,杨敬淡淡瞥了他一眼,压迫道。 小厮愣了下,低声应,“小的明白。” 然后便同程氏的丫鬟春风一道拖着徐姨娘往外走。 徐姨娘挣扎着,被两个下人夹着走,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回头哭诉,“老爷,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老爷!” 可是被她苦苦呼唤求饶的那个男人只是默默将自己的剑擦拭干净,而后将帕子扔到一旁管家死不瞑目的脑袋上,回过身,“府里遭了刺客,管家不幸被杀,你们处理下他的尸。” 他淡淡地吩咐着下人,而后看向程氏,语气幽深,“你跟我过来一趟。” 带着程氏走到了偏房。 “你怎么会来徐氏的屋子?”杨敬负手而立,身上还沾着管家的血,血迹已经干涸,显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程氏淡淡地迎上他审视的眼神,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意外,“妾身妾身从肖姨娘院子过来的,肖姨娘很是关心徐氏,妾身想了下,虽然不喜欢徐氏,但好歹共侍一夫,姐妹一场,听肖姨娘那般说了,便想着过来看一看哪知” 说着叹了声,低下头,无限地感慨。 没有同情悲伤。 反而叫杨敬相信了她,他太清楚眼前这个妻子有多么不会演戏了,他看着她这么多年蹩脚的演技,自然分辨得出现在的话是真实的。 却忘了一件事,女人,天生会说谎。 392程氏参透,争斗持续 从桂苑回去,程氏的嘴角就没合拢过,眼底更是带着癫狂的笑,显得有些瘆人。 她方才一招祸水东引,不仅摘干净了自己,还将肖氏也搭了进去。不对,是将肖姨娘的心机剖析到了明面上来,给杨敬看。 杨敬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只会傻兮兮地被用来当枪使的妻子吗?不,她现在,才是他身边最危险的那条毒蛇。 肖氏是比徐氏要聪明,但她还不够老道。她只知道对付了徐氏,就能上位,最好还能替杨敬生个儿子,挂在她这个主母名义下,风风光光养着一个国公嫡子身份的庶子 呵呵,太天真了! 她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绍亭,她的绍亭死了,凭什么府里这些女人还想生儿子?不,女儿她都不允许,会跑去跟她女儿以后争宠的庶女也不要了。她的一双儿女才是最好的,杨敬若是对他们不好,那她便叫他尝尝没有子嗣的痛苦。 肖氏以为自己真的只想对付徐氏?以为对付完了徐氏,自己就会帮她一把不成? 不,她不会。 肖氏本来就是她买回来充当对付徐氏的一枚棋子,作为棋子,既然已经挥了她的作用,成功助她干掉了徐氏,那便没有利用价值了。 呵,杨敬现在才被徐氏骗过一回,肖氏在他心中不过是一个听话又新鲜的玩意儿罢了,待这股新鲜劲过去了,待杨敬回过神也开始怀疑肖氏的所作所为时,她,何尝不是第二个徐氏呢? 方才她仔细瞧了杨敬的神情,他分明在听到她说是因为肖氏劝解才过来看看的这话后,眼神一瞬幽暗。 她安插在肖氏身边的丫鬟可是汇报给她,肖氏便是这样对杨敬说的。若是她同样的话告诉了两个人,又劝杨敬中午和晚间过来桂苑,而通知她晚上过来,这样一来,杨敬就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了——为何他一来便撞见奸情,而她这个国公夫人又那么巧,过来做了个目击证人,还被杨敬怀疑? 越是这样,杨敬越会往深了想,越会质疑起肖氏的居心。 程氏勾唇,她要的,可不就是这样的效果?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进了屋,红姑忙屏退了其他下人,反手将门关上,倒了杯茶给程氏,面上的喜色都兜不住了,脸上都笑出了褶子,“真是大快人心!徐氏那个狐狸精也终于有今天了!” 身为程氏身边最信任的嬷嬷,红姑一向都是站在程氏这边,这么多年来也十分看不惯徐氏,这会儿高兴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般。 相对于她的兴奋激动,程氏就显得太淡定了。不仅仅是淡定,应该说是冷淡。 她手指摩挲着微热的茶杯杯壁,声音有一丝迷茫,眼神更是一片死气,问红姑,“红姑,你觉得很开心吗?” 语气幽幽的,不是反问句,而是实打实的问句。 红姑一愣,笑意微僵,不解地看着满面淡然没有一丝喜色的程氏,疑惑地反问,“当然了,难道夫人您不高兴吗?” 徐氏那个狐狸精可是气得夫人好多年没怎么睡过好觉了,这些年,夫人最想铲除的不就是徐氏这个心腹大患么 可,她怎么觉着夫人有些低沉呢? 真是奇怪了。 程氏摇头,笑容有一瞬惨淡,“原本是很高兴的,可是现在想想,就这么一个货色,居然叫我嫉恨了这么多年——真是可笑,可悲!” 端起,啜饮了一口热茶,刚入秋的天,她却觉得无比地寒。 “夫人为何这般想?”红姑似懂非懂,叹了一声,见程氏脸色不是很好看,便走到她身后,替她按了按太阳穴。 程氏在她熟练的按摩中,声音慢慢缓和,但语气依旧带着一股苍凉,“红姑,你说,镇国公府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哪个女人真正被杨敬放在心上?你说他连自己宠在心尖上的小妾,都可以说处置就处置,丝毫不会觉得不舍,他当初那么喜欢那个通房丫鬟,却为了讨好我,忍气吞声那般讨厌我,却也能忍着做戏那么多年,这个男人他到底哪一点值得我当初要死要活地嫁过来?到底哪里值得我为他生儿育女,当贤妻良母?” 红姑竟是一时难言,不知道为何程氏会出这样的一番言论来但她又深深觉得夫人这番话十分有道理。 怎么都无法反驳。 “夫人” 她想劝她看开点,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程氏笑了声,笑不达眼底,“不必安慰我了,哀莫大于心死,现在的我,只想着拿回属于我和宝儿的东西,至于老爷的宠爱也好,他的看重也罢,都不重要。” “少爷,少爷不好了啊!”再说杨绍远,他从青楼喝了花酒回来,还没走到门口,便被自己的小厮冲过来拦住了去路。小厮满脸焦急,涨红着一张脸,连连说着不好了不好了。 杨绍远弹了弹袍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的胭脂水粉,眉梢轻拧,不耐道,“怎么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小厮左顾右盼,拉着杨绍远走到角落,确定不会有人知道才哭丧着将自己艰难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杨绍远。 自然,他不知道徐姨娘偷汉子一事,只说了徐姨娘无缘无故地被夫人关进了柴房,而且毒哑了。 还不许任何人探视,据夫人身边的丫鬟说,过不了几天就要将徐姨娘染病暴毙的消息放出去 小厮千难万难才从主院那边敲出一点消息,至于徐姨娘到底惹出什么事,他也不得而知了。 杨绍远闻言便急了,就要朝杨敬的书房走去。但他脚步一顿,有些狐疑,谨慎地又问了一句,“今日府中可有生其他大事?”、 小厮想了想,而后忙道,“哦!对了,今天府里遭了刺客,管家被刺客误杀了!” 管家死了? 刺客? 杨绍远眉头一跳,总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但还是抬步急急去找杨敬。 393滴血验亲,父子离心 杨绍远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母被夫人关起来还毒哑了,并且听那意思是要暗中将他娘杀了,这么荒谬的一件事,作为父亲的杨敬,却只冷淡地对他说了五个字—— “这事你别管。” 这事他怎么别管了? 那可是他生母! 当即他就急了,不禁梗着脖子阴阴地质问坐在书桌后,一脸冷肃的杨敬,“父亲!我娘她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任由夫人残害她?” 他跪在杨敬面前,眼里带着一丝泪光和不解,“您不是最疼爱娘和孩儿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这么问,杨敬原本平息下来的对徐氏的不满,现在衍生到对他们母子俩的不满了—— 这么多年了,他对这对母子这么好,疼爱得比正妻和嫡子嫡女还要过,可是这对母子呢?又是怎么对他的,怎么回报他的恩情的? 他想都不想,便甩手将手上的一方砚台朝杨绍远的头砸去。 杨绍远本能地避开了些,但额角还是不能避免地被砸中,瞬间红肿起来。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杨敬,后者起身,一甩袖子,厉声斥责道—— “孽障!你还有脸提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不许再叫她娘,她算什么娘?你的母亲是大夫人!从今天起不许再提那个贱人听到了吗?啊?” 他连连的呵斥怒骂叫杨绍远有那么一瞬的犯怔,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向受宠的娘,在父亲嘴里成了这样不堪入耳的身份?为什么成了不知廉耻的贱人?他娘亲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连带着父亲对他都迁怒了? 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设想,可是他不敢去深想 怕真相太伤人,对他太不利。 他希望这一切都是大夫人的阴谋,这样只要他参与进来,找出大夫人陷害他娘的证据,父亲就会放出娘就会更加宠他。 只可惜,杨敬要叫他失望了。 一声冷笑自杨敬鼻腔中哼出,他冷淡地瞥了眼杨绍远,语气冷漠得惊人,“你不必知道为什么?一会府医会过来,你乖乖配合为父便是。” 说着,不理会杨绍远不解的眼神,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折子。 府医 父亲到底想做什么?杨绍远觉得额头很疼,但更疼的是脑袋。想破头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这才一天,便发生了这么多他措手不及的事。 府医很快就到了,手里端着一碗水,然后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对杨敬道,“国公爷可以开始了。” 杨敬只瞥了他一眼,“你下去,记住,管好你的嘴巴。” 府医忙颤颤巍巍地擦了擦脸颊的冷汗,抖着声音保证道,“小人知道,小人告退” 于是杨敬起身,拿出匕首,直接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下,血很快溢出来,他滴到清水中。 而后抬眸淡淡朝杨绍远看去,“该你了。” 杨绍远在看到杨敬滴血的动作以及一碗清水的时候,便心中一咯噔,隐隐知道了他要做什么,他不禁震惊地看着杨敬,不敢置信地结巴了道,“父,父亲您这是要做什么!” “滴血验亲!”杨敬似乎有些不耐烦,敷衍地答了后,便径自拿起杨绍远的手,银针扎破他的食指,挤出鲜血,凑近碗口。 滴血验亲! 杨绍远一脸震惊,果真是滴血验亲! 父亲他居然要和他滴血验亲,这是 怀疑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难道! 他本能地感到委屈和羞辱,挣扎了下,却奈何不是杨敬的对手,被死死地按着手臂,不得不被他挤出血珠滴进碗中。 杨敬将杨绍远推开,后者不想看结果,只愣愣地战到一旁。 而杨敬,却是激动地守在碗边,仔细瞪大眼等候结果。 两滴血在碗中慢慢 相遇,最后融合到一块! 血液相融! 是亲生父子。 结果其实也是杨敬意料之中的,但他还是有些高兴,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的骨血被混淆玷污。 于是,他再看向杨绍远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语气轻了些,“好了,你先回房吧,好好休息,让府医给你处理下头上的伤。” 只是眼神依旧带着一丝苛责,接着道,“只是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再也别提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娘了,只要你听话,你就还是国公府的二公子。” 言下之意,不听话,便不是了。 杨绍远像是被人从天堂打进地狱般,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个需要滴血验亲才能确认自己是他儿子的父亲 不禁浑身一阵发凉。 走出书房,杨绍远都没能从方才戏剧性的一幕幕中走出来,他失魂落魄地走到柴房,想要去见一见他那个被父亲一句一句“不知廉耻”评价的娘亲,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柴房前守着的都是程氏派去的人,哪里肯让他见徐姨娘? 是以,杨绍远只能在柴房门前徘徊了一会儿,心中又惧怕方才杨敬警告他的那些话,怕一个不慎,就被父亲抛弃,便落荒而逃似的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躲在房中。 而他的娘亲徐姨娘,却只能有苦难言地“呜呜呜”呜咽着,明知道外头是她的远儿却无法开口喊他一声,只能默默流着眼泪,只这么一会,她浑身遍体是伤,无一处完好,嗓子更是被一碗毒药直接毒哑。 没有了杨敬的宠爱,没有了美貌和声音,徐姨娘像是被剪断了所有羽翼的鸟,再也飞不起来,只能在暗无天日中等死。 可是,她的远儿为什么不冲进来救她?徐姨娘呜呜地哭着,心里期盼着儿子可以想办法救她出去,她不要待在这里,她不想死 而此时的南苑,锦绣将最后一点刺绣做完,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带着笑容满面躺上床。 闭上眼前,她摸了摸身侧的喜帕,眼里一片温柔,灰暗的面上带着鲜有的亮光—— 她的任务就快完成了,小姐,锦绣做得很好,你高兴吗? 很快就会结束了,这里的一切,肮脏的一切的一切。 闭上眼,锦绣枕着手臂,嘴角含着笑,沉沉睡去。 给读者的话: 圣诞快乐。 394互相试探,两不信任 云玖正同陈清婉合计十日后的中秋晚宴名单,准确来说,是她听陈清婉在那一个个数豆子似的报着那些她不怎么记得住的名字,先是什么王妃,老夫人,大臣的夫人 等她念到贵女时,云玖面前桌上的茶水已经换了四回了,她有些困倦地张了张嘴,抬手轻轻以宽大的水云袖掩着打了个呵欠。 ? 眼里慢慢凝了些雾气,叫她看起来更加楚楚惹人怜,慵懒的凤目微闭了些,声音也带了几分倦怠,“这些陈妃你自己拿捏好便是,名单拟好,让内务府仔细些,别届时在晚宴上出了纰漏就好。” 陈清婉垂,粉白的颈子煞是秀美好看,恭恭敬敬聆听教诲似的模样。待云玖说完,她面上微微恍惚一笑,美目微含促狭,打趣着说了句,“娘娘这甩手掌柜做得可越顺手了!也不怕臣妾从中渔利,中饱私囊?” 心里却有些哭笑不得,自古哪个皇后不是生怕妃嫔削夺了自己的大权,巴不得将后宫大权独揽?可她面前这位,除了凤印,其他的几乎都是假手于人,吃力费神的事儿根本不沾手。这种主持晚宴的事儿,她也没一人大包大揽,只说她统筹,然后让自己协助这统筹的部分就是皇后出主意给意见,自己奔走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而言,皇后娘娘也是成功了,至少自己乐得轻松。 云玖眼里无多少神采,一副倦倦的模样,闻言只淡淡接过话茬,“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陈妃比本宫有阅历,也更熟悉这些女眷,这些事情交给你来处理,再合适不过。” 不然她这个皇后当得多累? 好的领导者,一定不是亲力亲为,而是御下有方。 陈清婉听了也是笑,只觉没法反驳,两人又聊了下中秋晚宴的事宜后,陈清婉便似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来,面色微微变化,犹豫了下,才压低声音,问,“皇后娘娘臣妾有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见她这般,云玖眼里那点迷糊也退去,似笑非笑地端起茶盏,揭开杯盖轻轻拂了拂,吹了下茶面,也不低头饮茶,而是移眸看向陈清婉,语调微扬,“若是这般,那就不讲了。” 万万没有想到云玖顺势接了这么一句的陈清婉:不对呀皇后娘娘你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她面上抽了抽,最后还是哽了哽,干干地笑了下,“那臣妾就大不敬地说一句了——” 深吸了口气,她给自己给足了勇气,才面色凝重地道,“不知娘娘您心中是如何想的,但是臣妾不得不提醒娘娘一句,太后她对您的敌意太明显了,臣妾进宫这几年,对太后的为人也算有些清楚的,她从不做失仪之事可因为娘娘您,太后近来名声不太好,且贵妃是她的侄女,她与贵妃连成一气——娘娘还是小心些,臣妾担心,她们会在中秋晚宴上对付你。” 许久,陈清婉一番话说完了,云玖都没有一点反应,准确来说,她从陈清婉说要提醒她时,面上就浮起一丝淡淡的轻嘲,应是对太后的。 而随后,她只抿了口茶,水润的唇勾了勾,将茶盏轻轻搁置,眸色乌黑像星辰一样明亮,轻轻回陈清婉道,“陈妃其实更想知道,本宫是否已经知道太后与贵妃的阴谋,以及,本宫的应对之策吧?”云玖偏过头,离得远了些地微阖着美目打量陈清婉,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曲起敲打着桌面。 眼神洞若观火,叫陈清婉面色一瞬僵了僵。 不过到底是后宫浸淫多年的女人,她只一瞬被拆穿的尴尬后,便是炉火纯青的恭敬又柔顺的笑容,微含了歉意地承认,“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后娘娘,还望娘娘莫要怪罪,臣妾在后宫待得久了,说话已经不知道怎么直白了。” 啧! 云玖眉梢一抬,心中称赞,好一个八面玲珑心思缜密的聪明女子! 知道她不喜欢拐弯抹角,但又改不了想试探的心思,被拆穿了也不尴尬恼怒,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毛病 真是会拿捏权衡的女人。 她手指微顿,“你很聪明,所以本宫不用告诉你太后和贵妃想怎么对付本宫,或者说你,就更不用告诉你本宫的打算了!” 陈清婉眸子微沉,云玖这话显然是拒绝的同时又隐晦地告诉了她,太后与贵妃姑侄俩果真有阴谋!而且很有可能要带上她! 但是皇后娘娘还是不相信她吧!这个时候了,还不愿意开口提一句。 她不禁起身,有些心急,若说皇后娘娘不信任她,那么她更加不相信皇后了—— 这后宫谁也靠不住,更别说合作伙伴了,何况皇后娘娘当她也不是伙伴以她云玖的聪明手段,不需要她应该也能对付那对姑侄俩。 “可是罢了,既然娘娘胸有成竹,臣妾便不问了,只是,娘娘若有任何需要臣妾的地方,臣妾必定” 还在试探? 云玖有些啼笑皆非,起身,轻轻抖了抖袖子,嘴角含着一丝笑,神情微敛,“本宫若需要你在中秋宴上给太后和贵妃下毒呢?你也必定照做么?” 她面上带着戏谑又调侃的笑意,但眼睛泠泠地凝向陈清婉,似乎一眼看穿她所有心思,仿佛陈清婉在她面前近乎透明 陈清婉面色微僵,再次哑口无言。 她知道皇后这话只是戏言,因为皇后心中断定了她不敢也不会做这样冒险的事! 就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惊骇与犹疑的,随后便是从心底蹿起一股怨气! 不为别的,为她自己。 扑通一下,陈清婉就跪了下来,面色已经没有了一阵青一阵白的羞愧,而只有一脸视死如归,背脊挺得笔直,她眼中带着沉着与火焰,抬眸,掷地有声道,“若娘娘需要,臣妾可以一试!只是,臣妾有未了的心愿,还不想死!” 云玖扯了扯嘴角,“放心吧,本宫不需要你下毒,你无须表决心。” 至于那未了的心愿,她也不想猜是什么了。 395三月有难,商量对策 送走陈清婉,云玖来不及回内殿补觉休息,便被外头小跑着进来的善舞急急叫住。? 原是她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递给十三月,后者检查了没有异样后才交给云玖。 云玖打开,里头只有一张字条,和一根簪子。 簪子是简单的洛神华簪,款式不多见,但这根她认得,是—— “这是三月的簪子。”十三月眼尖,扫了眼,便目光微沉地道。 之所以认得,还因为这是三月最喜欢的一根。 云玖面色微沉,飞快打开字条,上面只有两句话—— 若要簪子主人性命无忧,今夜子时城外破庙一见。另,务必独自前往,否则,此女性命不保。 落款无。 字迹清秀又有力,是男子是笔迹。 云玖面容微带了愠色,当即想到的便是那几次三番刺杀卫长临,阻挠他们的幕后人。 此次,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绑架三月来要挟她 今夜子时,且让她只身前往,这信又是交给她的贴身侍女善舞这个人究竟有多神通广大,能够将手伸长到皇宫中来? 善舞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但光是看云玖的神情便也知道这信上定然没有好事。她面色惊惶担忧地问,“娘娘,可是三月姑娘出了什么事吗?” 十三月也看向云玖,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切。 云玖薄唇微抿,将字条给十三月,示意她看。 十三月接过,待看清字条上的内容后,面色一震,不由分说道,“主子万万不能去,这是陷阱!” “我何尝不知道!”云玖微咬了咬唇瓣,声音沉了下来,看向善舞,“你可还记得转交给你这封信的人是谁?” 善舞对上云玖凝重的眸子和脸色,有些慌乱,拼命去回忆,却还是只能摇头,歉疚地低下头,“那是个脸生的宫女奴婢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就接了别人的信?云玖有些无奈,不过对方既然能走出这步棋,便也料到了她会去查送信人,搞不好,那送信的也毫不知情,或者说,是易容的。 “主子,这事,要不要先告诉卫皇?”十三月这时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善舞眼睛一亮,“对啊,找皇上想办法吧娘娘!”有皇上出马,一定能解决的。 云玖瞥了她一眼,对善舞这种信任卫长临的办事能力大过信任她这个主子的感到一丝憋屈,下意识想摇头否决了这个问题,但旋即想起卫长临好几次让她保证的不欺瞒不冒险的约定来犹豫了下,点头。 与此同时,她让十三月了一枚示警的信号弹,她担心三月出了事,五月他们也会有危险,只能靠着这枚信号弹,让大家先警惕起来,不要轻举妄动。 而一直在暗夜行走的二月 云玖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玉扳指,咬了下下唇,看向十三月,“十三,你亲自出宫一趟,记住,不要走宫道,想办法去找二月,让他带着属下躲到宅院不不不,宅院不一定安全,你让他带着人去成王府避一避风头。” 听了她的吩咐,十三月却为难地看向她,“可是主子那幕后人的目标是您,如果属下离开了,你的安危” 她的要使命是保护云玖的安危。 云玖扯了扯嘴角,眉心微蹙,负手背后,“放心吧,还有青箬他们,我很安全,你快去吧。” 十三月听了只能拱手应下,而后离去。 不多时,卫长临便来了,身后还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十二?你怎么来了?”乍一看到卫长临身后一名小太监(不是小泉子)的时候,云玖眉梢一抬,有些诧异,随后便见那小太监抬头,冲她谄媚狡黠地笑了下,同时一手摸着脸颊边,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十二月原本的面容。 云玖微怔,随后恍然悟起,那日被杨宝儿派去的红螺刺杀,随后就让十二月易容成红螺的模样进宫进一步掌握杨宝儿的动向。 卫长临双手背在后头,走到云玖身侧,抬手牵起她的手,而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多了几分赞许,“这回没有撇下我私自行动,很不错。” 云玖:这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很出戏的啊喂! 随后便又听他道,“路上碰到十二月,我想了想,倒是需要用到她。便带来了。” 这一副“能被用到也是物所值”的口吻更是叫云玖默默抬眸看了眼十二月,后者没心没肺地打量着云玖殿内的金银宝贝,一脸状况外 丝毫不为三月的被绑走感到忧心== “你的意思是?”云玖收起腹诽的心思,认真地看向卫长临,心中隐约猜到了他的用意,但还是确认下地问。 卫长临看了眼还在垂涎云玖殿内宝贝的十二月,淡淡收回视线,移眸重新凝视云玖,“我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这便是告诉她要十二月易容成她的样子去见那个神秘人了。 云玖抿了下唇角,而后沉思一瞬,才抬眸道,“可是这一次,很有可能是那个幕后人做的,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抢走我们手中的藏宝图,杀你并带走我,只要我不出现,他就不会伤害三月,只要我引出他,我们再将他擒住这个人这般神通广大,应该知道我手下有个易容高手,会不会被识破?” 她的担忧叫卫长临微微陷入思考中,十二月也难得地回过神,估计是明白这殿内精美华丽的物件都不能带走,便可惜地叹了下,而后拍拍胸口,对云玖道,“主子放心,属下的易容术独步天下,没那么容易被识破!” 云玖只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十二月耸耸肩,也不介意。 云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卫长临,总觉得他在,自己就多了几分镇定。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那个人。”卫长临却抬手,将云玖鬓间的凤钗扶正,声音轻幽,道。 不是那个人? 云玖怔愣。 396卫皇出面,到底是谁 送走陈清婉,云玖来不及回内殿补觉休息,便被外头小跑着进来的善舞急急叫住。? ?? 原是她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递给十三月,后者检查了没有异样后才交给云玖。 云玖打开,里头只有一张字条,和一根簪子。 簪子是简单的洛神华簪,款式不多见,但这根她认得,是—— “这是三月的簪子。”十三月眼尖,扫了眼,便目光微沉地道。 之所以认得,还因为这是三月最喜欢的一根。 云玖面色微沉,飞快打开字条,上面只有两句话—— 若要簪子主人性命无忧,今夜子时城外破庙一见。另,务必独自前往,否则,此女性命不保。 落款无。 字迹清秀又有力,是男子是笔迹。 云玖面容微带了愠色,当即想到的便是那几次三番刺杀卫长临,阻挠他们的幕后人。 此次,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绑架三月来要挟她 今夜子时,且让她只身前往,这信又是交给她的贴身侍女善舞这个人究竟有多神通广大,能够将手伸长到皇宫中来? 善舞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但光是看云玖的神情便也知道这信上定然没有好事。她面色惊惶担忧地问,“娘娘,可是三月姑娘出了什么事吗?” 十三月也看向云玖,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关切。 云玖薄唇微抿,将字条给十三月,示意她看。 十三月接过,待看清字条上的内容后,面色一震,不由分说道,“主子万万不能去,这是陷阱!” “我何尝不知道!”云玖微咬了咬唇瓣,声音沉了下来,看向善舞,“你可还记得转交给你这封信的人是谁?” 善舞对上云玖凝重的眸子和脸色,有些慌乱,拼命去回忆,却还是只能摇头,歉疚地低下头,“那是个脸生的宫女奴婢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就接了别人的信?云玖有些无奈,不过对方既然能走出这步棋,便也料到了她会去查送信人,搞不好,那送信的也毫不知情,或者说,是易容的。 “主子,这事,要不要先告诉卫皇?”十三月这时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 善舞眼睛一亮,“对啊,找皇上想办法吧娘娘!”有皇上出马,一定能解决的。 云玖瞥了她一眼,对善舞这种信任卫长临的办事能力大过信任她这个主子的感到一丝憋屈,下意识想摇头否决了这个问题,但旋即想起卫长临好几次让她保证的不欺瞒不冒险的约定来犹豫了下,点头。 与此同时,她让十三月了一枚示警的信号弹,她担心三月出了事,五月他们也会有危险,只能靠着这枚信号弹,让大家先警惕起来,不要轻举妄动。 而一直在暗夜行走的二月 云玖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玉扳指,咬了下下唇,看向十三月,“十三,你亲自出宫一趟,记住,不要走宫道,想办法去找二月,让他带着属下躲到宅院不不不,宅院不一定安全,你让他带着人去成王府避一避风头。” 听了她的吩咐,十三月却为难地看向她,“可是主子那幕后人的目标是您,如果属下离开了,你的安危” 她的要使命是保护云玖的安危。 云玖扯了扯嘴角,眉心微蹙,负手背后,“放心吧,还有青箬他们,我很安全,你快去吧。” 十三月听了只能拱手应下,而后离去。 不多时,卫长临便来了,身后还带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十二?你怎么来了?”乍一看到卫长临身后一名小太监(不是小泉子)的时候,云玖眉梢一抬,有些诧异,随后便见那小太监抬头,冲她谄媚狡黠地笑了下,同时一手摸着脸颊边,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十二月原本的面容。 云玖微怔,随后恍然悟起,那日被杨宝儿派去的红螺刺杀,随后就让十二月易容成红螺的模样进宫进一步掌握杨宝儿的动向。 卫长临双手背在后头,走到云玖身侧,抬手牵起她的手,而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多了几分赞许,“这回没有撇下我私自行动,很不错。” 云玖:这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很出戏的啊喂! 随后便又听他道,“路上碰到十二月,我想了想,倒是需要用到她。便带来了。” 这一副“能被用到也是物所值”的口吻更是叫云玖默默抬眸看了眼十二月,后者没心没肺地打量着云玖殿内的金银宝贝,一脸状况外 丝毫不为三月的被绑走感到忧心== “你的意思是?”云玖收起腹诽的心思,认真地看向卫长临,心中隐约猜到了他的用意,但还是确认下地问。 卫长临看了眼还在垂涎云玖殿内宝贝的十二月,淡淡收回视线,移眸重新凝视云玖,“我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这便是告诉她要十二月易容成她的样子去见那个神秘人了。 云玖抿了下唇角,而后沉思一瞬,才抬眸道,“可是这一次,很有可能是那个幕后人做的,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抢走我们手中的藏宝图,杀你并带走我,只要我不出现,他就不会伤害三月,只要我引出他,我们再将他擒住这个人这般神通广大,应该知道我手下有个易容高手,会不会被识破?” 她的担忧叫卫长临微微陷入思考中,十二月也难得地回过神,估计是明白这殿内精美华丽的物件都不能带走,便可惜地叹了下,而后拍拍胸口,对云玖道,“主子放心,属下的易容术独步天下,没那么容易被识破!” 云玖只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十二月耸耸肩,也不介意。 云玖的目光一直凝视着卫长临,总觉得他在,自己就多了几分镇定。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那个人。”卫长临却抬手,将云玖鬓间的凤钗扶正,声音轻幽,道。 不是那个人? 云玖怔愣。 给读者的话: 电脑故障了,,,写了一半没法,先用手机复制了一章明天一早起来修回来。 397火光冲天,合力营救 卫长临带着苍鹰赶到宅院门口时,火光冲天,整个宅院已经葬身在一片火海中,周围围着看热闹的百姓,无不唏嘘,但都不敢进去。? 官府很快赶过来灭火。 卫长临微微侧身,不叫官府的人瞧见自己,而后带着苍鹰,一脸凝重地绕道去了宅院后门。 浓烟从门扉滚滚往外,里面是冲天的火光。卫长临一双茶褐色的眸子幽深不见底,苍鹰在一旁很是担心他是不是打算冲进去,便道,“皇上,里面火势太大,还是属下先进去探探情况吧!” 卫长临抬眸,望了眼禁闭的门,有些奇怪,“火烧了这么久了,里面却没有一个人呼救,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听他这么一说,苍鹰才寻思过来,恍然地点头,“对啊!所以,皇上您的意思是” 卫长临淡淡摇了摇头,“先进去。” 虽然他相信她的手下不至于会葬身火海,但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能掉以轻心。 苍鹰却是不依,“不行,皇上您是千金之躯,怎可进这火海?太危险了,还是属下去吧!” 卫长临没有应,但下一瞬,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却是十三月带着二月,二人皆是黑衣,一人肃冷一人阴煞,身后是数来名黑衣高手。 见着卫长临与苍鹰,十三月忙走过来,行了一礼,“皇上。” 二月淡淡地移眸看了眼卫长临,抱着手臂,并不讲话。 却向自己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黑衣人们从一旁的大水缸中舀了水,浇湿了浑身,又沾湿了面巾捂着口鼻,齐齐跳上墙,纵身跃下。 火势渐渐削弱下来,他们穿梭在火浪中,躲开烧断了横梁与门板,小心地冲进了各个屋子,仔细搜寻五月等人的下落。 二月随后跟上,让十三月在外头接应,他熟门熟路地用剑抵开五月等人居住的各个屋子的门,里头空无一人,而正厅更是没有人影。 他不禁有些拧眉,站在亭廊之上,俯瞰整个院落。 除了一个倒霉被烧断的横木压下砸死的小厮以外,假山附近有几名身中短箭的尸体,被火烧得有些黑,只能勉强从身形上判断出是习武的男子。院落内竟是没有任何自己人的尸体,但他也没有收到过五月等人的求救信号 他飞快使着轻功回到后院门口,无血色的纸白的面上沾了一些灰尘,身上的衣衫也被火光烘干,且袍子一角被烧毁。 将里头的情况告知了卫长临和十三月。 卫长临闻言便挑了下眉梢,狐疑。 苍鹰猜测地开口,“会不会是被敌人抓走了?” 十三月听了这话,抿紧唇线,神情肃穆,面色紧绷,带着担忧。 “不会。”二月的声音冷冰冰的像是冰寒的刀子,他十分肯定地说,“以五月的聪明,十一月的武功,想要抓他们不是容易事,何况十月的轻功,除非天罗地网,否则没人能抓住他们几个。” 总之一句话总结,机智的五月,武功高强的十一月,加上神出鬼没的十月,这三个人并不好对付。 更重要的是—— “里面有四月布下的五行八卦阵,以及十一月的机关,若有人硬闯触动机关,必死无疑。”十三月补充道。若不是二月这一提醒,她差点信了苍鹰说的这种可能。 “里面的确是有几具中了机关短箭的外来者尸体。”二月抱着手臂,拥着怀中的嗜血剑,面色冷酷道。 闻言,卫长临微微眯起眸子,走到门口,似乎现了什么,蹲下,手指捻了捻,感觉有些滑腻,手指上沾了些黄黑的东西,他低头轻轻嗅了下,而后眉梢微抬,声音微沉,“是油。” 他目光扫视从门口到墙边一路溢出的油,眼神微深,沉着道,“应该是有人从外面将油泼进里头,再用烧着的火把扔进去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人自知闯不进去,才命人泼了油想要烧了院子。” 话落,他却是转身问面色沉沉唇色微白的十三月,“院子里应该有密道或密室吧!” 密室! 十三月眼前一亮,不禁惊喜地笑了下,转过脸,对二月道,“我记得十一月屋子里有个密室!” 她也是跟着主子去过十一月屋子,听她们聊天时得知的,十一月没事就喜欢研究机关,还在自己的屋子里建了一个密室,就是怕自己设计机关兽研究机关术的时候有人打扰,所以用来闭关用的。 若不是皇上提醒,她还真忘了这事。 二月闻言也是一愣,随后眨了下眸子,虽然面上依旧冷冰冰的,但从他的眼神还是可以感受得到一丁点的喜悦的。 “事不宜迟,带我去。” 十三月点头,苍鹰看了眼卫长临,不等他开口,便跑到水缸前,舀了水从头淋到脚,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子,声音醇厚,“皇上,您就在这等消息,属下跟他们一起进去找人!” 怕卫长临不同意般,苍鹰忙朝十三月看了一眼,后者很是急切,便也道,“皇上还是不要进去了,不然回去无法向主子交差。” 苍鹰闻言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眼睛一亮,忙点头附和,“对对对,皇上,您要是有个闪失,皇后娘娘肯定会担心的!” 卫长临:朕不进去就是了。 为什么都拿阿九来威胁他== 二月早就等不及,率先飞身进了院子,直奔十一月住的屋子。 此时火光已经慢慢灭了,官府很快将大火扑灭,卫长临想了下,还是绕回正门,先去解决那些官兵,免得拖累到苍鹰他们救人。 果不其然,官兵看到里头翻找五月等人的黑衣人,便当成纵火嫌犯动起手来,卫长临赶到的时候,正打得不可开交。 他走向京兆尹身后,拔高声音呵斥道,“都住手!” 京兆尹回头见到穿着便服双手负在身后,面容辩不出悲喜的卫长时,还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忙跪下行礼高呼万岁。 里头交手的官兵听到这行礼的声音也都吓得收了手,二月的手下见状,默默收起武器,退下。 给读者的话: 今天给力点,早点更,毕竟期末了--十几门考试的我啊 398舍身救药,性命垂危 大火将屋子烧得面目全非,十三月在前头带路,期间好几次遇到烧断的木梁,三人轻巧地避开,辗转到了十一月屋里。? 一剑挑开烧得焦黑的门窗,用帕子死死捂住口鼻,但饶是如此,呛人的烟仍是往鼻腔里蹿。 忍住不适,十三月眉心都打了结,咳嗽几声,领着两人艰难地跨过烧成木炭的桌椅凳子,来到十一月平常睡觉的床前,她伸出剑鞘,朝墙壁一处凸对准,使劲按了按,而后便听见一阵沉闷的声响,面前的墙壁开始轰隆隆裂开一道缝隙,成为两面石门,慢慢朝两侧挪开。 灰尘落下,一个小小的密室呈现在他们眼前,同时院子里消失不见的所有人也都在这间略显得拥挤的密室中。 十月在密室大门打开,光亮照耀进来那一瞬,抬起眸子,看到了站在门口宛若神邸的三人。 “呜呜呜十三姐!”十月正坐在地上,她面上灰扑扑的像是个小花猫,但是没有受伤,五月坐在她身侧,脸色微微白地靠着墙壁。而十月腿上枕着一个人,浑身是烧伤,面容通红眉头紧皱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十一月。 剩下的便是府里伺候的下人,一个个在看到他们三个后便面露喜色,劫后余生地松口气。 十三月上前,二月随后跟上,一个检查五月的情况,另一个检查十一月的伤势。 “怎么回事?”十三月给面色苍白的五月喂了一颗解毒丹,五月没有武功,烟有毒,看他样子便是吸入过多昏了过去。 确认了五月无大碍后,十三月却是有些吃惊地看向白衣完全被染了色,浑身上下微微破烂的衣服遮盖不住露出来的手臂胳膊还有腿上,都是烧伤,皮肉外翻,血肉模糊,好不吓人。 十月抽抽搭搭地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十一哥他现院子突然起火,有杀手进来,有一半死在了机关下,剩下的便是十一哥对付但是火势凶猛,府里又有这么多不会武功的,五哥身子弱,我们逃不出去,便听十一哥的话,躲到了他这间密室中。” 十月说到这,吸了吸鼻子,眼睛哭得有些肿肿的,声音伤心极了,“本来躲进来就没事了,可是十一哥非要出去,我们拦不住,问他才知道,他是要去六姐的药圃拿那些药材我和五哥先拦着他,他生气了,说这些药材里有对主子病情起作用的珍贵几味药,如果被大火吞没就不妙了。然后他关上密室,一个人冲了出去我拗不过他,等了半个时辰还没看到人回来就知道出事了,便出去找他再回来,他便这样了。” 六月用来种药圃的小院子里还有很多晒干的药材,极容易被燃着,十一月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过去了,然而他却像是不怕烫似的,冲进药圃中,他不懂药,分不清哪些珍贵,但六月种的药材都是有用的,抱着这个想法,他居然将所有药材连根拔起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外袍包裹起来,等他将所有药材包裹好,四周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他一路抱着这些药材,也不顾自己被烧伤砸伤,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药材艰难地往回走,途中险些被头顶掉下来的砖瓦砸到,这时若不是十月及时赶过来救了他将他带走,不敢想象后果。 二月面色依旧冷峻,讳莫如深,闻言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抬眸看了眼十一月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一团。 手背青筋暴起,满是烧伤,却还死死地拽紧了怀里的东西,这个人 十三月抿紧唇,叹了声,没有说话,径自给十一月喂了好几颗丹药,跟在云玖身边,她身上几乎不缺这些救命保命的丹药。 “他伤的很重,需要立即救治,我带他出去,你赶紧通知六月,让她出宫过来救人。”二月狠了狠心,将十一月的手硬扳开,包裹掉下来,十月忙小心翼翼地抱着,有些沉,但她乖乖地抱着一声不吭。 二月将十一月搀扶着起来,让十月通知六月救人,语气沉着冷峻。苍鹰过来要帮他,被他淡淡的一个眼神定住,二月苍白的唇轻启,“不用,你去扶五月吧。” 苍鹰点头,然后二话不说将五月一手夹起来扛在身上。 看到这一幕的十月: 不合适宜地开了个小岔,五哥要是知道了会气死吧。 十三月扫了眼密室其他人,“你们跟着十月。” 然后跟着前面二月和苍鹰的步伐,快步朝外走去。 卫长临此时已经在后门等着了,京兆尹和那些官兵被他打走了,他又绕道回了后院。 门被踹开,出“嘭”一声响,而后躺在地上。二月搀着浑身伤痕累累的十一月,苍鹰扛着昏迷不醒的五月,十月抱着药材和府里的丫鬟小厮紧随其后。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见人都不落地出来,卫长临温润的面上才要勾起一丝松懈的笑来,便被十一月这一身血肉模糊的烧伤弄得眼眸一滞,脚步一抬,便上前。 神情凝重,声音却冷静沉着地问,“伤势如何?” 不问为何受伤,只问伤势如何。二月抬眸,眼里融了一分料峭的寒色,主子看中的男人到底气质斐然,处事不惊,叫人信服。 二月不喜欢和这些人废话,但问的人是卫长临,他嘴角动了动,“不太好。” 十三月眉心凝着一股忧色,肃冷的面上多了几分沉重,声音沉闷地补充,“需要六月立即给他医治。” 卫长临闻言点头,“先将人带到成王府,成王懂一些医术可以帮上忙,十三月你现在立即回宫带六月过来。” 二月没说话,没同意也没反对,十月才哭过这会儿恹恹的,又担心十一月的伤势,更没主意。 于是,唯一说得上话的十三月代他们答应下,“一切听皇上的!” 说罢便要转身飞身离去,卫长临不忘提醒一句,“记得给你主子报个平安,别让她担心。” 尽管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让十三月隐瞒十一月的伤势,他答应过,不会隐瞒她。 399雀鸟指路,顺利被“掳” 安置好了五月等人,苍鹰恍然想起忘了什么,杵在原地想了半天,而后一拍脑门,顿悟—— “皇上,清风和十二月姑娘!”他瞪大眸子,这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完全将一起出宫的两人给忘了个干净 再看天色 离子时,快了啊。 卫长临抬头看了眼月色,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好笑,“等你想起来,那两人已经被叼走了。” 声音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担心,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苍鹰: 为何听了之后更担心起自己的小伙伴了== “那就清风一个人,会不会太危险了?”苍鹰大概知道卫长临事先做了安排,和清风有了计划,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他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了些,若是敌人人多势众,届时不好对付的话就危险了。 一个人?卫长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谁说清风是一个人了,最厉害的,可是披着云玖皮囊的十二月。 卫长临立在院中,微风拂动他的衣摆,他凝望天上一轮明亮的半月,似在等什么。 许久,就当苍鹰以为皇上不会解答自己的疑惑时,只听前面立着的男人轻笑了声,语气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睿智,“时机到了。” 而后将身上黑色的斗篷帽子戴上,卫长临携了佩剑,转身朝卫晞住的院子外走去,同时吹了一声口哨,暗中出现一群精装的暗卫,他走到门口,有一排马匹停在那,他翻身而上,下一瞬便坐在高大的黑马之上。 只见一只雀鸟在卫长临面前扑棱着翅膀,而后朝一个方向慢慢飞走。 手中佩剑划开夜色,剑尖轻闪过银光,卫长临声音如暖玉又似寒光,铿锵有力落下,“走!” 虽心中惊奇,苍鹰却不疑有他,跟着上马,一群人骑着马飞驰在如墨的夜色下,朝东南方向而去。 “皇上,这不是去城西破庙的方向!”行至到郊外,苍鹰看了眼前路,不禁起疑。 分明那神秘人让“皇后娘娘”去郊外城西的破庙相见,怎么朝东南方向行了? 雀鸟停了下,似乎在辨别方向,卫长临见状便抬手,身后的暗卫皆放慢速度,卫长临勒了下缰绳,“吁”了声,马儿停下。 他看了眼雀鸟,而后才侧过脸,移眸对苍鹰解释道,“十二月身上佩戴了一枚香包,这香包里的香料有些特殊,这雀鸟是专门以这种香料做食物豢养的探子。朕早知那人不会大咧咧地约在破庙,他耍心眼,一路跟踪马车,直到我们被引开下了马车,他再让人对马车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云玖”以及“护卫”下手,堂而皇之地掳走二人。 说是让云玖一人换一人,实际上那人的目的就是云玖,又怎会冒险等云玖主动上门? 只是,到底还是计谋不够,这等把戏,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人居然能想到防火烧了五月他们栖身的院落。敢伤云玖的人,也要他有那个命来换! 眼里杀意一闪而逝,卫长临邪魅地勾起一边唇角,雀鸟似是又确定了方向,开始继续飞行引路,卫长临这才“驾”一声,率先策马再次启程。 苍鹰对他那么短的时间内竟安排了这一番计划感到叹为观止,内心热血澎湃,挺直了背脊,跟上。 兵分两头,再说被迷香迷晕的清风还有十二月两人。 他们在马车轱辘轱辘声中慢慢醒过来。 十二月动了动脖子和四肢,发现并没有被点穴和被绑起来,不禁额角抽了下—— 再看一旁的清风,眼睛早就睁开了,只是瞪着自己一动不动。 唔,看样子是被点了穴道。 她眯起眸子笑了,心中腹诽—— 这贼人当真是太掉以轻心了,对自己这张面皮子也太放心了些,竟是不绑四肢也不点穴道,就是迷香分量都轻得像是怕她身子受不住似的。 好吧,她主子真身而言,的确是捉到了也不用绑不用点穴,迷香也的确不能下重了。那身子骨忒娇弱,就是她这个女子,都会忍不住对那样一张脸感到惊艳然后怜香惜玉下,更别说冲着主子来的这个人了。 大概是自信主子逃不掉,只将唯一有本事的“护卫”清风点了穴道。 但显然—— 这是个自寻死路的开头。 十二月揉了揉被马车颠簸得有些发酸的手腕脖子,直到清风那一双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她才笑眯眯地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终于得到自由的清风:明明很生气却还要保持微笑,真的好气哦== 伸展了下手脚,他耳朵留意外头的动向,外头应该顶多四个人,武功不弱,但也不算高手。 嗯,以一敌四的话,他还是绰绰有余。更别说旁边有一位易容成“娇花”但实际上战斗力十分可观的霸王花了。 “老大,到了。”马车突然停下,清风听到外头响起一道粗嘎的男声,正是给他们下药的那人。 “快躺下!”察觉有人接近,清风想也不想忙伸手贴上十二月笑眯眯睁得大大的眼睛,低声提醒。 十二月蹭地眼前一黑,脸上却蓦地烧了起来,活像被调戏了的小媳妇儿 车帘掀开,二人赶在这之前顺势躺回各自一边,装死。 有人正在打量他们,尤其是好几道目光灼热地落在十二月脸上,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此时眼里肯定是何等的奸邪猥琐。 “诶,你别乱来啊!这女的可不简单,是少爷千叮万嘱要好生照顾不能怠慢的!你敢碰她一根头发丝,小心少爷出来弄死你!”先前那名男子拍掉自己同伙的手,低声警告。 那原本想伸手摸一下十二月脸蛋的男子,闻言吓得一哆嗦,便将手收了回去。 清风微不可闻地将手握了握,藏在袖子中。 有轻微的脚步声朝他们而来,由远及近。 到了。 “你们做得很好,过去领赏吧!”一道压得低沉微冷的声音响起,声音很年轻,对这些人说道。 而后声音的主人便慢慢上了马车,朝“昏迷”中的十二月伸手,将人一把抱起。 清风手指头动了下,而后便听到男子满足地吸了口气,喟叹一声后,才对自己身后的下属吩咐,“怎么能在她身边放个臭男人一起?算了,绑了带进去,一会再处置!” 被说成臭男人的清风,狠狠地咬了下牙,下一瞬便被粗鲁地拽了出去。 给读者的话: 今天的更完了! 洗洗上床用手机存一点稿,明天要开始期末复习了qq 七门必修三门专选一门网课考试的我哭瞎 400深情表白?神经病啊 清风手指头动了下,而后便听到男子满足地吸了口气,喟叹一声后,才对自己身后的下属吩咐,“怎么能在她身边放个臭男人一起?算了,绑了带进去,一会再处置!” 被说成臭男人的清风,狠狠地咬了下牙,下一瞬便被粗鲁地拽了出去。 清风:这差别对待! 十二月被浑身带着一股馥郁得让人觉得腻味的脂粉香气的男子抱在怀里,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而后便感觉他伸手摘去了面上的面纱。 凉嗖嗖 一只手顺着她的眉眼一直流连到她的脸颊、鼻子,最后抚摸上她的唇瓣十二月默默握拳,心里自我催眠—— 只是人皮面具,只是人皮面具,不生气不生气! 可是,这王八羔子收往哪里摸呢! 脸可以催眠说不是自己的,但是胸! 那可货真价实是她土生土长的! 十二月嚯地就睁开了眼睛,美目簇火,噼里啪啦地恨不得立即将人给烧死!一巴掌冲着眼前的男人呼过去,挣扎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全是被恶心得蹭蹭蹭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一巴掌手劲儿还不小,立即将面前紫衣男子打得脸颊上印出鲜明的巴掌印。 提着清风的那名男子见状甩手将清风扔地上,指着十二月怒斥,“大胆!你敢打我们少爷!” 少爷?十二月没有见过面前面容俊秀阴郁的男子,但是她面上不显露半分情绪,只冷淡地瞥了眼那名随从,冷笑了声,“本宫看你才是放肆!” 这句话她刻意用云玖慵懒清冷的声线模仿过,只是还不够逼真,但应付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 紫衣男子不是别人,却是杨绍远,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类似幸福的笑容,笑着凝望十二月,眼神满满带着阴郁又充斥着柔情,当真是说不出的违和,十二月毛骨悚然地抿了下唇角。 这不会是主子哪儿招惹的烂桃花吧 “你又不记得我了。”杨绍远冷淡地对刚才呵斥十二月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惶惶地退下。 杨绍远一步一步朝十二月走过去,声音低沉带着暗哑,语气笃定地重复了方才的那句话,只是这回他眼里带着愤怒和受伤,语气也阴狠起来,“你又不记得我!” 十二月默默吞了下口水,心里怒吼—— 姑奶奶我的确不记得你啊,因为压根没见过! 不过瞧对方这激动的样子,她也确定了,果然是主子的桃花债 她镇定地扫了一眼地上某个被摔来摔去跟个麻袋似的,这会儿却还能直挺挺躺着装死演戏到底的男人,唇角微不可闻地翘了翘。 杨绍远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是以,当看到她唇角微微翘起时,他眼中立即腾起一丝喜悦,“你对我笑了?你对我笑了!” 刚好收回视线抬眸看到杨绍远这模样的十二月:神经病啊! 她咳了声,想起自己当今紧要的任务来,眼神逡巡了一圈,自己所处的根本不是破庙,而是一间挺大的屋子,方才进来时听到了鸡鸣狗吠声,她心里思忖了下,这儿应该是某个庄子。 “本宫的人在哪?”她微微眯起眸子,这个动作她也是专门学过,说起来,易容成主子是她觉得最挑战也最有成就感的了。 不说这副皮囊多么引人注目,一颦一笑皆自成风情,一嗔一怒都高贵冷艳,挑眉时三分柔媚七分威压,勾唇时三分娇俏三分凛然三分慵懒谁不喜欢美人?尤其是这种慵懒高贵,灿若玫瑰,叫人移不开眼的。 不得不说十二月的易容术高超,模仿也惟妙惟肖,至少杨绍远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面前这个宜笑宜嗔的女子会是别人假冒的! 听她柔而不弱媚却不诱的声音冷冷地质问自己,杨绍远居然犯贱地笑了。 随后却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与她脱不开关系,脸色微微一暗,眼神略有晦涩与恨闪过。他脸上没了笑意,眼神却依旧柔情地望着十二月,控诉地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那个青楼的幕后东家,和我爹的那个叫锦绣的姨娘是一伙的!而锦绣是帮大夫人对付我和我娘的帮凶!你为什么要安排人害我娘?我娘失宠了——我也不被爹重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 十二月突然好想死一死,她只会易容和打架,但是现在这个走势好像需要美人计? 唔,她默默吞了吞口水,尽量用高贵冷艳的表情,清冷不屑的语气对面前这个好像被主子虐了千百遍却还待她如初恋的男人冷淡道,“本宫不记得你,为何要对付你?” “嗖”,杨绍远像是个皮鼓鼓的球,一下被戳破,瞬间泄气了。 比起针对他,云玖不记得他,显然更打击到他。 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寒意,但眼神却不敢对她有阴冷,依旧带着一丝温情,“我可以原谅你做的,毕竟你不知道我有这么爱你” 他哽咽了下,似乎在酝酿着下面的情话 十二月却抽了抽,有些想拔出袖中的匕首直接给面前这个神经病一刀—— 谁要你原谅啊!主子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神经病追求者啊! 地上快真的躺成尸体的清风:求求你们快进入正题。 要不然他快睡着了== “云玖,我我从在宫中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爱上你了——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的!我可以放了那女人,但是你要答应我”杨绍远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去触摸十二月的脸,但后者不等他有所动作便戒备地往后退,就这样你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 直到后面没有退路了,十二月才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声音泠泠,眼含杀气,“你先将人带过来,不然我本宫不会信你!你也休想从本宫这得到任何好处!” 终于说了句人话—— 地上躺尸的清风暗暗松口气,心中泪流满面地道。 给读者的话: 天真冷! 我要开始配对了—— 猜猜p 401见到三月,灭口杨绍远 清风手指头动了下,而后便听到男子满足地吸了口气,喟叹一声后,才对自己身后的下属吩咐,“怎么能在她身边放个臭男人一起?算了,绑了带进去,一会再处置!” 被说成臭男人的清风,狠狠地咬了下牙,下一瞬便被粗鲁地拽了出去。 清风:这差别对待! 十二月被浑身带着一股馥郁得让人觉得腻味的脂粉香气的男子抱在怀里,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脸,而后便感觉他伸手摘去了面上的面纱。 凉嗖嗖 一只手顺着她的眉眼一直流连到她的脸颊、鼻子,最后抚摸上她的唇瓣十二月默默握拳,心里自我催眠—— 只是人皮面具,只是人皮面具,不生气不生气! 可是,这王八羔子收往哪里摸呢! 脸可以催眠说不是自己的,但是胸! 那可货真价实是她土生土长的! 十二月嚯地就睁开了眼睛,美目簇火,噼里啪啦地恨不得立即将人给烧死!一巴掌冲着眼前的男人呼过去,挣扎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全是被恶心得蹭蹭蹭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这一巴掌手劲儿还不小,立即将面前紫衣男子打得脸颊上印出鲜明的巴掌印。 提着清风的那名男子见状甩手将清风扔地上,指着十二月怒斥,“大胆!你敢打我们少爷!” 少爷?十二月没有见过面前面容俊秀阴郁的男子,但是她面上不显露半分情绪,只冷淡地瞥了眼那名随从,冷笑了声,“本宫看你才是放肆!” 这句话她刻意用云玖慵懒清冷的声线模仿过,只是还不够逼真,但应付几个小毛贼,还是绰绰有余。 紫衣男子不是别人,却是杨绍远,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类似幸福的笑容,笑着凝望十二月,眼神满满带着阴郁又充斥着柔情,当真是说不出的违和,十二月毛骨悚然地抿了下唇角。 这不会是主子哪儿招惹的烂桃花吧 “你又不记得我了。”杨绍远冷淡地对刚才呵斥十二月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便惶惶地退下。 杨绍远一步一步朝十二月走过去,声音低沉带着暗哑,语气笃定地重复了方才的那句话,只是这回他眼里带着愤怒和受伤,语气也阴狠起来,“你又不记得我!” 十二月默默吞了下口水,心里怒吼—— 姑奶奶我的确不记得你啊,因为压根没见过! 不过瞧对方这激动的样子,她也确定了,果然是主子的桃花债 她镇定地扫了一眼地上某个被摔来摔去跟个麻袋似的,这会儿却还能直挺挺躺着装死演戏到底的男人,唇角微不可闻地翘了翘。 杨绍远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是以,当看到她唇角微微翘起时,他眼中立即腾起一丝喜悦,“你对我笑了?你对我笑了!” 刚好收回视线抬眸看到杨绍远这模样的十二月:神经病啊! 她咳了声,想起自己当今紧要的任务来,眼神逡巡了一圈,自己所处的根本不是破庙,而是一间挺大的屋子,方才进来时听到了鸡鸣狗吠声,她心里思忖了下,这儿应该是某个庄子。 “本宫的人在哪?”她微微眯起眸子,这个动作她也是专门学过,说起来,易容成主子是她觉得最挑战也最有成就感的了。 不说这副皮囊多么引人注目,一颦一笑皆自成风情,一嗔一怒都高贵冷艳,挑眉时三分柔媚七分威压,勾唇时三分娇俏三分凛然三分慵懒谁不喜欢美人?尤其是这种慵懒高贵,灿若玫瑰,叫人移不开眼的。 不得不说十二月的易容术高超,模仿也惟妙惟肖,至少杨绍远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面前这个宜笑宜嗔的女子会是别人假冒的! 听她柔而不弱媚却不诱的声音冷冷地质问自己,杨绍远居然犯贱地笑了。 随后却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与她脱不开关系,脸色微微一暗,眼神略有晦涩与恨闪过。他脸上没了笑意,眼神却依旧柔情地望着十二月,控诉地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做?那个青楼的幕后东家,和我爹的那个叫锦绣的姨娘是一伙的!而锦绣是帮大夫人对付我和我娘的帮凶!你为什么要安排人害我娘?我娘失宠了——我也不被爹重视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 十二月突然好想死一死,她只会易容和打架,但是现在这个走势好像需要美人计? 唔,她默默吞了吞口水,尽量用高贵冷艳的表情,清冷不屑的语气对面前这个好像被主子虐了千百遍却还待她如初恋的男人冷淡道,“本宫不记得你,为何要对付你?” “嗖”,杨绍远像是个皮鼓鼓的球,一下被戳破,瞬间泄气了。 比起针对他,云玖不记得他,显然更打击到他。 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寒意,但眼神却不敢对她有阴冷,依旧带着一丝温情,“我可以原谅你做的,毕竟你不知道我有这么爱你” 他哽咽了下,似乎在酝酿着下面的情话 十二月却抽了抽,有些想拔出袖中的匕首直接给面前这个神经病一刀—— 谁要你原谅啊!主子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神经病追求者啊! 地上快真的躺成尸体的清风:求求你们快进入正题。 要不然他快睡着了== “云玖,我我从在宫中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爱上你了——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的!我可以放了那女人,但是你要答应我”杨绍远往前一步,伸手就要去触摸十二月的脸,但后者不等他有所动作便戒备地往后退,就这样你前进一步,我后退一步。 直到后面没有退路了,十二月才抬手,做了个禁止的动作,声音泠泠,眼含杀气,“你先将人带过来,不然我本宫不会信你!你也休想从本宫这得到任何好处!” 终于说了句人话—— 地上躺尸的清风暗暗松口气,心中泪流满面地道。 给读者的话: 天真冷! 我要开始配对了—— 猜猜p 402死不瞑目,借谁刀杀人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啊” 女子的声音不复杨绍远熟悉的慵懒娇软,而是一种稍显尖细狡诈的声线,没有云玖的那种软糯,多了几分磁性。 “你不是她!” 杨绍远轰然倒下,双手握着匕首的柄端,血在不断地往外流,他听到身后自己的随从低低闷哼一声,而后便是倒地的声响。他艰难地将眼睛从已经撕下面具,正拿着帕子擦拭被他碰过的地方,清秀的眉眼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他微微转过头,便对上手持长剑,剑尖滴着血,而他身后两名随从显然已经被杀了。 他喉头动了动,感受着身体的血液在一点一滴的流出,巨大的恐慌袭来,嘴角翕动了几次,艰难地将视线再看向十二月,眼中不禁湿润,眼泪顺着眼眶朝两侧发鬓流下 到死,他触摸到的那个人,也还不是她。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女人易容成她的样子来骗她却不干脆骗到底! 这样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他抱过她,摸过她细嫩的肌肤 明明只差一点,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得到皇后了。 对于杨绍远这种人,十二月只想说,死不足惜。 她原本想扔下帕子,可是转念一想,不能留下自己的东西,暗处的人还没解决干净呢,可不能惹上麻烦。 抬脚,她便错开地上躺着的杨绍远,瞪了一眼对着她挑眉笑的清风。 “我不想死,我是真的爱云玖,求你救我!”杨绍远却突然伸手死死地抓住十二月的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面色开始褪去血色,手背青筋暴起,死死地用力拽紧了手中的裙角,声音卑微地祈求起来。 他是镇国公唯一的子嗣了,哪怕是个庶出,可杨绍亭死了,他样样比比杨绍亭出色,好不容易熬出头得到父亲的所有赏识与疼爱他不甘心啊,不甘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这么葬送了。 如果如果重来,他一定不会对皇后起邪心,太危险了云玖就是一条要人命的美人蛇!他被她的美貌与气质吸引,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不甘啊!他那么喜欢她,院子里的通房丫鬟哪个不是因为和她有这样那样的几分相似才可以爬上他的床?可是她不记得他这个人,不屑他的喜欢,她甚至,都不愿意亲自来 好狠的心!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从小到大,他庶出被不学无术的哥哥欺压,被恶毒跋扈的姐姐羞辱他想要的,为什么都得不到! 十二月并不知道杨绍远内心的这一番不甘与怨愤。她抬了抬脚,却拽不动。 眉头一拧,美目瞪向清风,语气不善,“你倒是帮个忙啊!” 清风才回过神来,但比他更快的,是一把飞射过来的剑,直接刺中杨绍远的手背,后者痛得叫了一声下意识松了手,面色更加惨白。 十二月得以脱身,抬眸便见披着玄黑的斗篷,腰间佩戴着剑鞘,披星戴月而来的卫长临。 皇上好帅! 十二月第一反应是看直了眼睛。 唔,来得真及时! 清风看到外头厮杀起来的自己人和杨绍远的人,感慨。 而卫长临径自走到杨绍远跟前,居高临下,帝王眉宇间的贵胄之气叫脸色惨白地捂着手背的杨绍远面色愈发惨烈 “皇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卫长临冷漠地拔出自己的剑,瞥了眼地上如丧家之犬的杨绍远,声音清润冷漠,“你也配说爱?” 五个字,断了死刑一般,砸在杨绍远不甘愤恨的心口上。 他瞪着眼,自知死路一条,便怒斥,“皇上!这些人不是好人!皇后更不是,她就是害死陈天赐和我大哥的凶手!皇上——你身边睡了一条毒蛇,最毒妇人心,你一定要看清楚啊!” 杨绍远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经暴露了所有丑恶的想法——既然活不了了,他便要拉着云玖一起死!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十二月和清风的鄙夷眼神。 以及随后,卫长临轻飘飘的一声嘲讽的笑。 那双茶褐色的眸子里,仿佛在说—— 看,朕说的没错,你果然不配提爱。 杨绍远眼睛瞪得圆圆的,突然觉得自己连输的资格都没有了。 原来 他什么都知道,或许——皇后所做的一切,就是这个他从心底瞧不上的皇上授意的。 想到这,杨绍远吐出一口鲜血,目呲欲裂。 一瞬间,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镇国公府完了。 然后,就这样,死不瞑目。 卫长临淡淡地看了一眼杨绍远的尸体,视线落在匕首上,“这匕首可有特殊之处?” 搀扶着三月的十二月,闻言抬头看了眼,摊摊手,语气真诚,“皇上放心,十二月最舍不得贵东西了,这匕首是我随手从杨绍远手下那顺过来的,不会暴露我们。” 她的语气和表情真挚的叫人有些无语 清风默默看了眼自己的剑,往怀里藏了藏,内心腹诽:这熟悉的强盗行径到底哪里见过? 卫长临嘴角抽了下,还能随谁,不愧是云玖器重的手下。 抬步朝外走,卫长临收起剑,苍鹰与外面的暗卫已经处理干净了杨绍远带的人,见他们出来,便对卫长临复命,“回皇上,一共八人,无一漏网之鱼,尽数诛杀!” “嗯。”卫长临清俊的面上平静无波,对十二月和清风道,“你们先带三月回去疗伤,别忘了通知你主子人已经救到。” 他后半句是望向十二月吩咐的。 十二月颔首,扶着三月跟在清风后头上了马车。 目送他们离开,苍鹰这才问道,“这些尸体怎么处理?” 视线往里头看了眼,这些随从倒是还好,就是杨绍远有些难解决—— 这可是杨敬最后一个儿子了。 若是处理不好,引火上身就难办了。 卫长临微微转过身,侧目看了眼庄子,“他不是喜欢放火吗,那就放一把火,烧了。” “这”苍鹰怔了下,这么简单粗暴 卫长临看了眼庄子,勾起一边嘴角,“借刀杀人不会?” 苍鹰身子一震,声音正义凛然,“会!” 给读者的话: 今天的写完了!我去复习然后晚上存稿 403人心肉长,十一月醒来 云玖从慈安宫回来,坐下没多久便得到前后两个消息,十一月重伤,三月获救。?? ?? 彼时十三月回宫带走六月前往成王府救人,赶回来时恰逢云玖去了慈安宫与众妃嫔一探望太后。无奈只好将消息先告诉长袖,事情紧急,也只好先与六月出宫救人。 再然后便是三月已经平安获救的消息。 一悲一喜,只是突逢横祸,三月无端被绑走,十一月更是无端受重伤昏迷,还不知事情个中缘由的云玖,眉头紧锁,当即带了青箬出宫前往成王府。 成王府厢房门外。 “这个杨绍远,太可恶,早知道他心肠如此很堵竟然放火烧你们,我就再多补他一刀了!”十二月站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望一眼紧闭的门,里头六月正在竭力医治十一月。 而隔壁两个厢房,一间躺着被烟呛着嗓子,神志未清还在昏睡中的五月,一间躺着疗了伤包扎过伤口后也昏睡中的三月。 偌大的成王府,厢房里住了三个伤员,卫晞当时的脸都黑了。 皇兄还真把他的王府当成收容区了。 卫长临与卫晞兄弟二人这会在前厅等候消息,商讨接下来应对之策,而十二月与清风还有苍鹰则被留了下来。 只不过,苍鹰是给六月打下手的,十二月与清风二人自然而然地被吩咐来守门。 被不停走过来走过去的十二月晃悠得眼睛都晕了,清风想也不想便开口,“喂,我说你有完没完?站在这乖乖不动不行?你转得我头都大了!” 十二月瞪了他一眼,清丽的面上微带了一丝不屑,从鼻子里出一声轻哼。 然后继续走来走去。 清风:好,他忍。 云玖带着夜色赶过来时,两人一个嘴欠一个冷哼,斗了有一会了。 她径自问,“十一怎么样了?” “主子!” “娘娘!” 十二月先反应过来,立马行了个礼,清风慢了半拍也是一愣。 “六月正在里头给他医治。”十二月微微抬眸觑了一眼云玖的脸色,小声平稳地道。 云玖抿紧了薄唇,还穿着宫装,身后带着玲珑和青箬,整个人显得十分严肃。 “三月和五月呢?”她目光凝着紧闭的门扉,但也不忘关心下另外两个受伤的手下。 十二月如实答,“三月受了点罪,十月正在照顾着,五月没有什么大碍,就是需要休养一阵。” 知道这两人无事之后,云玖便先去看了下沉沉睡着的五月,再去了三月那。 十指已经被包扎过,肿得有些吓人,面色不是很好看,但看样子也是没有危险了。 云玖眸子微沉,问十月,“到底怎么回事,说。” 十月哆嗦了下,被云玖严肃的样子吓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将怎么起火十一月怎么会烧伤以及卫长临怎么救出三月的都讲了出来。 久久,云玖都没有说话,唇线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地轻眨了下眸子。 “这么快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良久,只听她冷冷地嗤了声,道。 这个“他”,指的便是罪魁祸杨绍远。 真是恶心,杨绍远说爱她?呵呵,绑走她的人,放火烧了她的据点,差点害死她的手下 云玖咬了咬牙,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暗芒,镇国公府这一家子,还真是令人反胃。 只是十一月 她叹了声,心情有些沉重,对十月说了句,“好好照顾她吧。”便朝外走去。 与门口的卫长临碰了个正着。 他上前一步,眼中带着浅浅的潺潺温情,将她一双夜风中吹得冰凉的小手捂在大手中,领着她朝另一侧走去。 “手这么凉,身上冷不冷?”似乎并未察觉云玖低落的情绪,卫长临拉着她,微回过头,眸子里细碎若萤石的笑,温声问。 云玖摇头,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眼睛也跟着酸涩,又飞快点头,声音有些嗡嗡的,“冷。” 她一路都在想,因为这一身病骨,父皇、外公、云落还有六月和十一他们,身边太多人将她的病放在第一位,也是因此,十一月奋不顾身就为了六月的药圃而受重伤她其实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因为她的病,注定她身边的人要颇受苦楚。 她不想死,她怕疼。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甚至黑心黑肺。 可她也不想自己身边的人为她而死。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的实力足够强大,她周围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可现在,十一月躺在里面,重伤不醒。 她绝非圣母,却也有一颗肉长的人心。十一月是她从那样的地狱带回来的手下,也是朋友。她救了他一命,起初是想他为她效命,但他孤僻,心思纯净简单 身上微微一沉,云玖抬眸,只见身上多了一件斗篷,卫长临正替她系带子,动作温柔。 她微抿了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 “别担心,六月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卫长临将斗篷替她裹了裹,微微抬手摸了摸她凉凉的脸蛋,声音夹着一丝无奈和几分心疼,“傻姑娘,别绷着脸了,害怕就说出来,这里没有别人,我又不会笑话你” 云玖看了眼周围,的确没有人。 她伸手,将好不容易捂热的手伸进卫长临衣襟中,隔着中衣取暖,嘴角微微撇了下,“你哪回没有笑话我?” 老奸巨猾的卫狐狸,逮着她一点糗就要笑话半天。 但她被他这么一安抚逗趣,心里那点阴霾也挥散了些。 卫长临眸色微暗,垂了下眸子,目光落在她伸进衣襟中只露出手腕的手,微微搂过她的腰,拉近二人距离,邪魅地勾了勾唇角,“你这是在玩火,阿九” 声音暗哑,不复清润。 云玖闻言,俏脸一红,绷着脸,飞快抽回手,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脸,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保重身体,克制克制啊” 卫长临: 正要接着逗她,那厢玲珑便寻了过来,激动地远远唤了句,“娘娘,人醒过来了!” 这个“人”自然是十一月。 “真的?”云玖嘴角往两侧一咧,眉眼郁色一扫,提着裙子,便朝玲珑的方向奔去,“走,快去看看!” 留下卫长临无奈地摇了摇头,越来越觉得那个十一月太碍眼了算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他就先不介意—— 才怪! 给读者的话: 女主是帮亲不帮理的典型对自己人护短得很,这点前面就说过了。 404苍鹰追六月?挥剑相向 六月将银针收起,微微松口气,起身。? ?? “擦下汗吧!”苍鹰走上前,见她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忙拿出一方灰色的手帕,递过来。见六月只是微挑眉地盯着他看,他忙补充一句,“是干净的!” 六月闻言,嘴角微不可闻地抽了下,步子动了动,快错开苍鹰时,才顺手接过,声音清冷,“谢了。” 然后便背着药箱走出门。 苍鹰摸了摸后脑勺,下意识跟着朝外走。 “你要去哪?做什么?”他大高个子的,人生得魁梧,常年杀伐显得有些冷硬,但此时没了杀伐之气,有些不自在地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白裙女子,声音微拔高。 清风和十二月听到声音,朝他们这边望了眼。 两人眼里皆是流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 六月背着药箱,脚步一顿,回过头,清婉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因为她停下来而跟着忙驻足的苍鹰,声音依旧疏离,淡淡地西眨了下眼睛,“整理药材。” 十一月冒死将她种的那药圃保住,不仅仅是为了主子的病让她感激,还有便是那些药材是她的心血,她费了好大功夫才培植活,若是被这场火给烧没了。 六月眼中暗芒一闪而逝,摸了摸袖中的银针,她绝对会将杨绍远的尸体拿出来解剖泄愤。 她给十一月治好伤,便急着去处理那些离开了土壤有些时辰,情况岌岌可危的药,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大块头。 丢下简洁明了的四个字,六月紧了紧药箱上的带子,转身便继续走。 剩下苍鹰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皇上让他配合六月姑娘研制皇后娘娘的解药,那她说去整理药材她才救了人,这会儿肯定很累,药材也多,那他于情于理都该去帮忙 “苍鹰,你还等什么啊——六月姑娘的药箱瞧着那么重,你男子汉的也不帮人拿一下?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啊!”加上清风不遗余力的怂恿,苍鹰踌躇了一瞬,便再次抬脚,大步流星地去追六月了。 望着他的衣角消失在角门处,清风不厚道地伸手顺势搭在十二月肩上,吊儿郎当地说道,“依我看啊,苍鹰和六月有戏!” 他还没见过苍鹰这副模样咧! 十二月默默将眸光从远去的二人的方向移向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眯了眯眸子,斜了一眼浑然不觉的清风,声音转冷,“手拿开!” “”清风这才觉自己不小心就非礼了姑娘,面上尴尬了下,忙收回咸猪手。 十二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泼冷水,“你出的馊主意可帮不了苍大哥,六月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药箱,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温婉柔弱——” 说完还嘲讽地瞥了眼一脸“”的清风,抬脚便朝三月的厢房方向走去。 云玖与卫长临回来时,便是门口只剩下一个青箬,清风神神道道地坐在树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月亮,不知嘀咕着什么。 她问自始至终和树桩子一样守在门前的青箬,“六月和十二去哪了?” 青箬抱着剑,面容恭敬,“六月去整理药材了,大哥跟着一起去了。十二月去看望三月和十月了。” 云玖颔,玲珑推开门,云玖和卫长临便走了进去。 门外,青箬这才微微咬着唇,看向角门处,眼里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而,眼前落下一个黑影,度十分快。 青箬回眸,便见清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神色。 “干吗?”青箬属于好强较真的性情,对清风这种总是掉链子出状况吊儿郎当的性子十分不待见,虽然共事多年,但感情不算深。 这会儿也只木着一张脸,语气不善地问。 清风伸手拿掉嘴边的草,扔地上,神情依旧玩世不恭,但眼睛却很是认真,没了嬉闹之色,“他只当你是自己妹子,唔,也许是兄弟也没准。其他的,我劝你,还是别想了。尽早打消念想吧!” 他话音一落,青箬面色便一变,先是微错愕,而后就是羞愤,被揭穿的羞愤和毫不留情的剖析而腾起的凛然,甚至身上气息陡变,瞬间杀气起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一个手腕翻转,便抓住清风的手臂,作势要卸掉他的胳膊,给他一个教训。 眼睛红,面上怒气四起。 清风嘴角挂着笑,面上却敛去了笑意,眼底更是多了一分对自己多管闲事、自讨苦吃的懊恼。 手臂往回一拉,像是一条滑溜的泥鳅似的,立即挣脱了青箬用了内力的手,而后脚尖一个轻旋,便退离几丈,身子微微后移,双臂展开,嘴角勾起,“你这是恼羞成怒得想过招不成?” 他是出于好心奉劝一句,毕竟这么多年了,青箬那点子心思自以为藏得很好,但是她似乎忘了,旁观者清,她每次当着苍鹰的面就什么都没表现,沉默寡言,像个合格的下级与义妹。 但每次目送苍鹰离去背影时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这也是刚刚为什么他故意对十二月说那样的话,也算是旁敲侧击地希望青箬早点认清,不管她怎么想,苍鹰这么多年没察觉她的心思,便是根本没有那意思。之前她还可以犯傻,但现在苍鹰明显对六月有意思,这傻妹子还打算拖着不成 青箬直接“噌”地亮出剑,剑尖指着清风,面带杀气,“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大有他再多说一句,便兵刃相见的意思。 清风见这情境,不禁哼了一声,胸口一股郁气油然而生,手运气,用内力震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却是将其扔至一旁,手伸出,出掌的姿势很有架势,神情也带了一丝嘲弄的较真,“那就打一架!” 他知道对姑娘家而言,这么直白不好,但他也清楚,青箬性子太好强了,不直白地戳开叫她意识到,这傻丫头是不会回头的。 但偏偏,他没料到,她会对他挥剑相向! 405不得不小气,处罚二人 玲珑给卫长临和云玖搬了凳子,二人坐下,云玖将凳子往床边稍稍挪了挪,“怎么还没醒?不是说已经醒了吗?” 侧过脸看着玲珑,问。 玲珑眨了眨眼睛,看看床上躺着的十一月,又看看云玖,然后看向十三月,摇头纳闷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是方才是醒了的!” 说罢看向十三月。 十三月嘴角动了动,“醒是醒了会,但六月说,他身上烧伤太严重,醒来受的痛会难忍些,便点了他睡穴,让他昏睡,说是等明日一早药膏融进伤口里,减缓疼痛了再解开。” 话落,便见云玖面色黯然。 十三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但她又不会安慰人,便只好闭嘴沉默地站到了一旁。 目光落在床上躺着,宛若病美男一样苍白无血色的十一月面上,云玖想着,除了脸,他身上几乎无一完好之处,虽是男儿身,可若落下烧伤的疤,也是触目惊心吧! 该是有多疼啊,她没法想象。 心疼地伸手,但只伸到隔着半指距离处,便又收回。另一只手被卫长临握住,感觉握着她手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 心中哭笑不得,但还是收回手并无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回眸对上他一望无际的眸子,隐隐从里头看见细微的火焰在跳跃。 手指恶意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她努了努嘴,对口型无声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她和十一月完全没有那种磁场,她待十一就像是家人朋友,而十一对她依赖忠诚,是最好的伙伴。这种感情不是简单的言语可以描述的,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十一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这世上有人可以为你出生入死,不为亲情,不是爱情,不算友情。这样子的一个存在,反而让人感到更加难能可贵。 卫长临嘴角抿了下,清贵的面上微不可闻地凝了凝,心塞了一瞬,他不小气的话,这会儿她的手都要摸到别的男人脸上了 敢当众让他头上绿草的也就阿九了。 虽然云玖认为,她压根没有想过红杏出墙 “既然他还睡着,我们就都别打搅他养伤休息了,出去吧,一会让清风进来照看下。” 已为人妇,云玖身份又敏感,加上卫长临还在旁边盯着她一举一动呢——她不好在十一月的屋子里逗留,起身,动作轻柔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目光停留在他涂抹了碧绿色药膏的手上,微微出神。还是卫长临轻拉了拉她的手,才回过神,收回手,转身与卫长临相携,轻声对众人道。 玲珑和十三月自然不敢违逆,待两位主子都起身迈开脚步了,才很紧了。 只是还不待开门,卫长临便耳尖一动,上前一步,推开门。 院中,清风和青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一个退守,一个进攻,招式凌厉充满了杀机。 怎么回事?卫长临沉下眸子,不解地扬眉。 这两人怎么会打起来?云玖却是惊奇,卫长临的暗卫她是见识过的,除了清风不着调,其他人可都是听从他命令的精英 玲珑给卫长临和云玖搬了凳子,二人坐下,云玖将凳子往床边稍稍挪了挪,“怎么还没醒?不是说已经醒了吗?” 侧过脸看着玲珑,问。 玲珑眨了眨眼睛,看看床上躺着的十一月,又看看云玖,然后看向十三月,摇头纳闷道,“奴婢也不知道但是方才是醒了的!” 说罢看向十三月。 十三月嘴角动了动,“醒是醒了会,但六月说,他身上烧伤太严重,醒来受的痛会难忍些,便点了他睡穴,让他昏睡,说是等明日一早药膏融进伤口里,减缓疼痛了再解开。” 话落,便见云玖面色黯然。 十三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但她又不会安慰人,便只好闭嘴沉默地站到了一旁。 目光落在床上躺着,宛若病美男一样苍白无血色的十一月面上,云玖想着,除了脸,他身上几乎无一完好之处,虽是男儿身,可若落下烧伤的疤,也是触目惊心吧! 该是有多疼啊,她没法想象。 心疼地伸手,但只伸到隔着半指距离处,便又收回。另一只手被卫长临握住,感觉握着她手的手指下意识紧了紧。 心中哭笑不得,但还是收回手并无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回眸对上他一望无际的眸子,隐隐从里头看见细微的火焰在跳跃。 手指恶意地捏了捏他的手心,她努了努嘴,对口型无声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她和十一月完全没有那种磁场,她待十一就像是家人朋友,而十一对她依赖忠诚,是最好的伙伴。这种感情不是简单的言语可以描述的,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十一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这世上有人可以为你出生入死,不为亲情,不是爱情,不算友情。这样子的一个存在,反而让人感到更加难能可贵。 卫长临嘴角抿了下,清贵的面上微不可闻地凝了凝,心塞了一瞬,他不小气的话,这会儿她的手都要摸到别的男人脸上了 敢当众让他头上绿草的也就阿九了。 虽然云玖认为,她压根没有想过红杏出墙 “既然他还睡着,我们就都别打搅他养伤休息了,出去吧,一会让清风进来照看下。” 已为人妇,云玖身份又敏感,加上卫长临还在旁边盯着她一举一动呢——她不好在十一月的屋子里逗留,起身,动作轻柔小心地替他掖了掖被角,目光停留在他涂抹了碧绿色药膏的手上,微微出神。还是卫长临轻拉了拉她的手,才回过神,收回手,转身与卫长临相携,轻声对众人道。 玲珑和十三月自然不敢违逆,待两位主子都起身迈开脚步了,才很紧了。 只是还不待开门,卫长临便耳尖一动,上前一步,推开门。 院中,清风和青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一个退守,一个进攻,招式凌厉充满了杀机。 怎么回事?卫长临沉下眸子,不解地扬眉。 这两人怎么会打起来?云玖却是惊奇,卫长临的暗卫她是见识过的,除了清风不着调,其他人可都是听从他命令的精英 406静待中秋,尴尬的探望 卫长临与云玖在卫晞的王府上歇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马车在外面已经备好,云玖和卫长临说了声,便去看望十一月。() | (八) 目送她窈窕娇俏的背影,卫长临坐在厅中,卫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而后好笑地打趣一句,“就这么放心?要换做我,少不得骂一顿的。皇兄你可别宠坏了她!” 他起初是有些介意的,不过一个下属,却叫云玖这般记挂着,若是女子便也罢了,可偏偏是男子。云玖到底是他皇兄的妻子,避嫌还是应该的吧。可现在瞧着,他皇兄不仅不生气,两人还知无不言起来。看得他有些纳闷,这还是他那个小时候看中了一只兔子连摸一下都不让的皇兄吗 卫长临闻言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幽幽,夹带着一丝轻嘲,“等你娶妻了就明白了。” 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卫晞连何为情爱都没体会过,又怎会明白,真的相爱,是彼此信任到不需要过多解释便能互相理解的。 阿九这人,看似倨傲脾气坏,高高不可攀,但极为护短,她对下属也是实打实的庇护在意,当成手足朋友一样对待。在皇族之中,这样的心实在是可贵,他喜欢的,不也是她敢为别人不敢为之事,随心所欲地活着的这种态度与性情么。 卫晞眉梢挑起老高,嘴角抽了下,“呵呵呵呵呵” 空气中又是一股秀恩爱秀优越的酸臭味! “好了不说这个,”卫晞摆正了脸色,语气凝重地转了话题,“杨绍远的死你打算怎么做?杨敬可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你这是直接将人断子绝孙啊,别怪我这个当弟弟的丑话说在前头啊,你这一招实在是太冒险了,杀了杨绍远,杨敬一下绝了后,搞不好狗急了跳墙” 后面的话卫晞不必说,卫长临也想得到。 杨敬在朝中权势滔天,拥兵自重,又仗着后宫有个杨扶柳把持着,一旦失控,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反扑,也是会叫人吃不消的。 卫长临微微颔,冷笑道,“怕就怕他不敢跳——” 而后又似笑非笑地抚着掌心,看向卫晞,道,“不过,杨绍远的死,倒是可以先嫁祸一下” “嫁祸?”卫晞先是被卫长临胸有成竹的睥睨之色弄得怔忪一晌,而后眉心一跳,“怎么个嫁祸法?” 卫长临松开手,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想想。” 卫晞:这他怎么猜得出? 卖关子什么的,真的很可恶啊== 不过,他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 脑海中先蹦出来的名字便是陈鼎?不对,陈鼎现在算是跟着陈妃站队站到了皇兄这一边的,皇兄应该暂且不会舍弃这枚棋子。 那么,和杨敬有仇的,又不会牵连到保皇一派,还能挑起事端给杨党添堵的还有谁? 难不成不是朝堂上的? 江湖势力? 他眉头越皱越深,最后眼前一亮,拍了下手,“皇兄不会是想将这火引到杨敬的后宅吧!” 若是以往,卫晞不会往这个方向猜,他们男儿谋事,向来是只在前朝之上明争暗斗,极少会思及庭院后宅之争,但皇嫂是个好的老师 成功让皇兄和他了解到,这后院的阴私斗争,动一而牵全身,稍有不慎,后院女人们的争斗便能拉上前头男人的前途与性命。 杨敬之前被后院正妻以及几个妾室弄得焦头烂额,便是这个道理。 陈鼎这只奸诈的老狐狸居然弃暗投明开始效忠皇上,这也是因为陈妃和陈鼎妻的缘故,还是这个道理。 政治斗争,有时候不仅仅是男人的厮杀,也是女人的战场。 卫长临颇为赞赏地点了下头,但又摇摇头,“且看中秋宴上吧,不论杨敬如何反应,中秋晚宴,便是我对他们杨家最后的忍耐。” 说着,他伸手隔空弹起桌上碟中的一粒花生,手指一屈一扬,便见那一粒花生瞬间破空而飞出,直直射中厅中屏风上绣的一朵不大的梅花上。 嵌入屏风之中。 卫晞叹为观止,半晌才收敛了赞赞称奇的眼神,神情一苦,“皇兄,那是臣弟新得的屏风!” “嗯,不好看。”卫长临已经端起茶,浅尝,闻言面上依旧浅笑非笑,声音清润,“正好换了。” 卫晞: 要吐血身亡了 再说云玖,十三门替她推开门,玲珑跟在她身后,手中端着盛了一碗清淡的什锦粥的托盘。门开后,她抬脚,轻轻踏进去。 “怎么起来了,快躺好。”云玖进去时,十一月正动作艰难地欲起身,听到开门声,忙戒备地回头望了眼,见是她,面色稍霁,但神情有几分不自在。 云玖倒是上前一步,也没搀扶,就是蹙眉轻声叮嘱,“还疼不疼?六月说你这伤要好好休养,少则一个月,快回去躺好。” 下巴微微抬了抬,对着床头的方向,语气深沉像个小老太太似的命令道。 十一月略怔了下,舔了下干巴巴的唇角,想说什么,但对上云玖不带一丝开玩笑的眸光,他悻悻地又回了床上躺好。 “好多了。”不忘拿眼睛看了她一眼,声音正经老实地答。 他醒来的确是觉得身上不痛了,那种灼热得浑身都似身处地狱的痛楚,在六月的针灸与药膏之下,大大地被缓解了。 只是 “我今日要回宫,先来看看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云玖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玲珑将盛粥的碗端出来。 十一月微咽了咽口水,却不是饿的,他有些无奈,但语气依旧正经,神情也平静,准确来说,正常时候的十一月有时候不善交际到木讷呆滞的地步。 他看了眼香气弥漫的粥,却是嘴角微抽,“主子能否先出去一下” 玲珑挑眉,险些就要呵斥一句“大胆”了,谁敢这般赶她们娘娘过?但她瞧不见云玖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便忍住了。 似乎察觉到自己这句话不对,十一月面上古怪地红了下,而后抚面,声音闷闷地道,“我想去一趟茅房如厕。” 云玖: 玲珑: 十三月: 407杨绍远失踪?三月受罚 徐姨娘死了,程氏把持着镇国公府掌家大权,杨敬这几日又不知在忙些什么,就是回府上,也是去肖姨娘的院里。?? 是以,杨绍远三天没有回府,连御前侍卫的差都旷了这事,杨敬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下了朝,听小厮说,找不到二少爷了,不由一愣,下意识问道,“二少爷不是在宫中当差吗?偶尔不回来有何稀奇的!” 也许是因为徐姨娘的缘故,杨敬现在对杨绍远这个儿子,也冷淡了许多,若非滴血验亲证明了那是他亲生的儿子,恐怕杨绍远这会儿早就跟着他那个不知廉耻的生母一道被灭口。 小厮颤巍巍地将宫中有人来府上询问二少爷为何不去当值的事告诉了杨敬,面上惨白,隐约觉着自己主子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但又不敢说出这个猜测,只好隐晦地提了句,“少爷已经三天没露过面了,奴才去他经常去的地方寻过了,都说没有见过少爷” 听罢小厮这番话,杨敬才面上慢慢浮起一层疑惑与凝色,若是宫中也没人,府上也不见那还能是去了哪儿? 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杨敬面色一沉,便对自己的小厮吩咐,“赶紧派人去寻,仔仔细细地找!一定要将二少爷找回来!” 他就是再怎么冷落了这个儿子,也不会让现存唯一的血脉无缘无故地没了! 想到这,他对程氏又不禁有些埋怨,当初若不是她管得太紧,对那些姨娘太狠,他也不至于这个年纪才两个儿子 长子不争气,没了虽然心痛但是也不可惜。次子虽是庶出但很争气,只是有那么一个让人膈应的生母,到底他还是对次子有些不喜。 但转念一想,肖姨娘年轻貌美,他这些日子又一直宿在她的院里,没准儿这肚子里就有了他的骨肉了呢!只是想起上回捉奸一事,他心底对肖姨娘也不禁存了疑。 于是府里的小厮护卫一小部分都出去找杨绍远了。 正院里,程氏听闻这事,不禁高兴得眉飞色舞,嘴里哼着小曲儿,对才急冲冲进门的红姑笑道,“徐氏死得太便宜她了,没想到啊,她那宝贝儿子又跟着出事——呸,这一对母子,该是这种下场!” 说完嘴角高高扬起,似又想起一事,对红姑道,“对了,锦绣这几日怎么不见了?” 红姑闻言便面色一凛,她正要汇报这事呢! “回夫人,锦绣和她那个丫鬟,失踪了!” 她方才得了程氏的命令,去南苑给锦绣一剂砒霜,送她上路的,哪里知道,到的时候才现人都不见了。 是以才慌慌张张赶回来通报。 程氏闻言眉一扬,似有些诧异和恼怒,“这么大的两个活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你怎么看的人?” 红姑被训得羞愧低下头,告罪道,“奴婢疏忽,只是,未曾料到这二人竟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她当然不知,锦绣与阿慧,当日是被杨绍远的人掳走,直接带着她们主仆二人引诱三月上钩的。可谓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红姑吩咐的那些个下人哪里能知晓? 不过,程氏也只是随口斥责了句,随后不甚在意地摇摇手,“罢了罢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便念在她帮我出谋划策的份上,让她侥幸逃了吧!” 说到底,锦绣在她眼里构不成威胁,否则,程氏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了她们。 只是,锦绣已经不在了。 成王府。 云玖站在三月的屋子里。 三月跪着,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神情憔悴苍白,十指还包扎着。 却是低着头,满面的自责。 “三月没有听主子的吩咐,私自行动,大意轻敌,以至于落入敌人手中,还害得大家跟着我一道涉险请主子责罚!” 她语气沉重,神情更是说不出的低落萎靡。 因为她的失误,不仅锦绣死了,就连十三门都险些被暴露。 是的,锦绣死了。 杨绍远在得知三月与锦绣有联系后,便自然得知了锦绣帮着程氏对付徐姨娘的事,恼怒之下,直接将锦绣杀了泄愤,这也是为什么三月在看到锦绣的丫鬟阿慧满身是伤地过来找她求她救锦绣时,她只稍作犹豫便去了的原因。 只是未料到,就因为这一去,便暴露了云玖。 也牵连了这么多人。 云玖叹了声,想到三月曾和锦绣主仆一场,现在锦绣死了,她心中定然是难过万分只是—— “杨绍远怎会知道你与我的关系?” 她居高临下,淡淡地看了眼跪着的三月,知道自己这会儿若是叫她起来,说原谅她,且不说自己有些不信,就是三月她自己,也不能接受。 还不如让三月这般,心里也好受些。 三月抿唇,先是摇摇头,而后面色阴冷一瞬,似是想到了杨绍远那个人,便恨意难平,“我知道了,他好似认得主子的字我身上被他搜出了一张字条,并未署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但那字是主子你写的。” 当时杨绍远搜出字条看到上面的字后,神情有一瞬呆滞,而后便是说不出的诡异和恍然大悟。 云玖这下是对三月真的有点失望,这么疏忽大意的错误,怎么三月还会犯? “你算了,好在这回五月和十一月没事,否则,我定是轻饶不了你的!”云玖赏罚分明,微一甩袖子,目光落在她十根手指上,声音微微软了两分,但依旧冷硬威仪,“你先好好养伤,等处理完锦绣的后事,你再继续负责情报收集通传,在此之前,一切事务先转交给十二月来办。” 此次若非十二月出色的易容术和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怕是云玖自己要入一入龙潭虎穴了。 三月闻言,面上微微黯然,但并无怨言,说是处罚,其实还是轻了的。 微微低头,俯身贴地,对于云玖还让她料理锦绣后事这点,三月吸了吸鼻子,心中感激,“是,多谢主子” 408中秋宴会前,风雨欲来 徐姨娘死了,程氏把持着镇国公府掌家大权,杨敬这几日又不知在忙些什么,就是回府上,也是去肖姨娘的院里。? ? 是以,杨绍远三天没有回府,连御前侍卫的差都旷了这事,杨敬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下了朝,听小厮说,找不到二少爷了,不由一愣,下意识问道,“二少爷不是在宫中当差吗?偶尔不回来有何稀奇的!” 也许是因为徐姨娘的缘故,杨敬现在对杨绍远这个儿子,也冷淡了许多,若非滴血验亲证明了那是他亲生的儿子,恐怕杨绍远这会儿早就跟着他那个不知廉耻的生母一道被灭口。 小厮颤巍巍地将宫中有人来府上询问二少爷为何不去当值的事告诉了杨敬,面上惨白,隐约觉着自己主子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但又不敢说出这个猜测,只好隐晦地提了句,“少爷已经三天没露过面了,奴才去他经常去的地方寻过了,都说没有见过少爷” 听罢小厮这番话,杨敬才面上慢慢浮起一层疑惑与凝色,若是宫中也没人,府上也不见那还能是去了哪儿? 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杨敬面色一沉,便对自己的小厮吩咐,“赶紧派人去寻,仔仔细细地找!一定要将二少爷找回来!” 他就是再怎么冷落了这个儿子,也不会让现存唯一的血脉无缘无故地没了! 想到这,他对程氏又不禁有些埋怨,当初若不是她管得太紧,对那些姨娘太狠,他也不至于这个年纪才两个儿子 长子不争气,没了虽然心痛但是也不可惜。次子虽是庶出但很争气,只是有那么一个让人膈应的生母,到底他还是对次子有些不喜。 但转念一想,肖姨娘年轻貌美,他这些日子又一直宿在她的院里,没准儿这肚子里就有了他的骨肉了呢!只是想起上回捉奸一事,他心底对肖姨娘也不禁存了疑。 于是府里的小厮护卫一小部分都出去找杨绍远了。 正院里,程氏听闻这事,不禁高兴得眉飞色舞,嘴里哼着小曲儿,对才急冲冲进门的红姑笑道,“徐氏死得太便宜她了,没想到啊,她那宝贝儿子又跟着出事——呸,这一对母子,该是这种下场!” 说完嘴角高高扬起,似又想起一事,对红姑道,“对了,锦绣这几日怎么不见了?” 红姑闻言便面色一凛,她正要汇报这事呢! “回夫人,锦绣和她那个丫鬟,失踪了!” 她方才得了程氏的命令,去南苑给锦绣一剂砒霜,送她上路的,哪里知道,到的时候才现人都不见了。 是以才慌慌张张赶回来通报。 程氏闻言眉一扬,似有些诧异和恼怒,“这么大的两个活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你怎么看的人?” 红姑被训得羞愧低下头,告罪道,“奴婢疏忽,只是,未曾料到这二人竟能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 她当然不知,锦绣与阿慧,当日是被杨绍远的人掳走,直接带着她们主仆二人引诱三月上钩的。可谓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红姑吩咐的那些个下人哪里能知晓? 不过,程氏也只是随口斥责了句,随后不甚在意地摇摇手,“罢了罢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便念在她帮我出谋划策的份上,让她侥幸逃了吧!” 说到底,锦绣在她眼里构不成威胁,否则,程氏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了她们。 只是,锦绣已经不在了。 成王府。 云玖站在三月的屋子里。 三月跪着,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神情憔悴苍白,十指还包扎着。 却是低着头,满面的自责。 “三月没有听主子的吩咐,私自行动,大意轻敌,以至于落入敌人手中,还害得大家跟着我一道涉险请主子责罚!” 她语气沉重,神情更是说不出的低落萎靡。 因为她的失误,不仅锦绣死了,就连十三门都险些被暴露。 是的,锦绣死了。 杨绍远在得知三月与锦绣有联系后,便自然得知了锦绣帮着程氏对付徐姨娘的事,恼怒之下,直接将锦绣杀了泄愤,这也是为什么三月在看到锦绣的丫鬟阿慧满身是伤地过来找她求她救锦绣时,她只稍作犹豫便去了的原因。 只是未料到,就因为这一去,便暴露了云玖。 也牵连了这么多人。 云玖叹了声,想到三月曾和锦绣主仆一场,现在锦绣死了,她心中定然是难过万分只是—— “杨绍远怎会知道你与我的关系?” 她居高临下,淡淡地看了眼跪着的三月,知道自己这会儿若是叫她起来,说原谅她,且不说自己有些不信,就是三月她自己,也不能接受。 还不如让三月这般,心里也好受些。 三月抿唇,先是摇摇头,而后面色阴冷一瞬,似是想到了杨绍远那个人,便恨意难平,“我知道了,他好似认得主子的字我身上被他搜出了一张字条,并未署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但那字是主子你写的。” 当时杨绍远搜出字条看到上面的字后,神情有一瞬呆滞,而后便是说不出的诡异和恍然大悟。 云玖这下是对三月真的有点失望,这么疏忽大意的错误,怎么三月还会犯? “你算了,好在这回五月和十一月没事,否则,我定是轻饶不了你的!”云玖赏罚分明,微一甩袖子,目光落在她十根手指上,声音微微软了两分,但依旧冷硬威仪,“你先好好养伤,等处理完锦绣的后事,你再继续负责情报收集通传,在此之前,一切事务先转交给十二月来办。” 此次若非十二月出色的易容术和惟妙惟肖的模仿能力,怕是云玖自己要入一入龙潭虎穴了。 三月闻言,面上微微黯然,但并无怨言,说是处罚,其实还是轻了的。 微微低头,俯身贴地,对于云玖还让她料理锦绣后事这点,三月吸了吸鼻子,心中感激,“是,多谢主子” 409昔年好友,今却成死敌 陈清婉与杨宝儿并肩踏出殿外,原先忙着搬东西挂各种宫灯与彩带装饰的宫人不由一怔,皆是纳闷,原因无他—— 一向不和的陈妃与贵妃怎地今天还有说有笑了? 陈妃不奇怪,这么多年了,陈妃在宫中一直享有美名,她性情温婉贤淑,待人亲和没有脾气。 ? 只是贵妃在宫中一向横行专断,不喜欢谁从来都是直接难表现出来的,今日却是能这般主动与陈妃说笑,当真是 见鬼。 宫人默默在心中腹诽着,规规矩矩行了礼后,杨宝儿状若无意地看了眼四周的宫人,浅浅抬了下眸子,对自己的两名宫女吩咐着,“中秋宴上人手怕是不够,你们俩留下来帮忙吧!” 话落,又侧过头言笑晏晏地问陈清婉,“说来,姐姐似乎许久没有在宫宴上表演才艺了,今年不知姐姐可否准备了才艺?” 一副好奇的样子。 陈清婉默默瞥了眼被杨宝儿叫去帮忙的两名宫女,眸光微恍,面上不显,从顺如流地回了杨宝儿这个问题,“宫中多才多艺的姐妹不胜可数,本宫才疏学浅,自是不好班门弄斧的。” 呵,杨宝儿闻言嘴角轻扯了下,对于陈清婉这种谦虚到虚伪的话感到十分膈应,但也只是眉梢微抬,便似不经意地提一句似的,问,“姐姐莫要谦虚了,谁不知你这卫国第一才女的称号?不过——历来新进宫的姐妹都会在宴会上展现下才艺,就是不知我们这位皇后娘娘,会些什么了” 杨宝儿说完自己都不由讥嘲地笑了下,云玖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绣花枕头会什么?除了一张脸能拿得出手,其他的还会什么?论书画与才学,陈清婉这个卫国第一才女自然是独得头筹,论舞,萧妃曾经是宫中最会跳舞的妃子,现在嘛,颜莹莹算是数一数二的。然后呢,听说皇后棋艺不错,只是,谁会在宫宴上表演下棋? 呵,至于琴,李贵人当初是拜在名师门下学了十年的琴 而杨宝儿自己,则是因为会些拳脚功夫,当年在第一次进宫宴上便因表演剑舞而被众人称道。云玖那身子骨,定然是不会的。 这样一想,杨宝儿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心中得意,面上不禁也流露几分看好戏的期待来,要是能让云玖在宴上丢丑,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清婉微微侧目,恰好将杨宝儿是神色尽收眼底,也不揭穿,只了然地眨了下眸子,而后不显山不露水地答,“皇后娘娘到底是一国之母,愿意展现才艺便是我等的荣幸一睹,若是不展现,也是应当。我们做妃子的,总不好逼着皇后来展才艺吧!” 杨宝儿闻言便眉心一拧,拉过陈清婉,瞅了瞅四周,对自己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拦住朱玉不叫她上前一步。 杨宝儿便拉着陈清婉走到一处假山后,神情严肃,面带几分质问和不悦道,“陈清婉,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这是何意?”陈清婉轻轻瞥了眼被杨宝儿粗鲁地抓着的手腕,微微吃痛,眉心轻凝之后,神情平静地歪了下头,问。 杨宝儿抿着唇,神情理所当然,“杨家和你陈家素来不对头,可当初我们待字闺中前,也有过一段友好的往来,你为何耿耿于怀当初我不小心的过失,这么多年非要揪着我不放?” 她揪着不放? 陈清婉嘴角一咧,少见地笑开,眼里满是不解,手抽了抽,抽开,水袖轻轻拂下,遮住她那半截手腕,她面容敛了笑意,“既然你问,那我也不和你做戏了。杨宝儿,什么叫我耿耿于怀当初你‘不小心’的过失?” 她上前一步,鲜少地面上起了一层厉色,气势压过了杨宝儿,她近一步,杨宝儿不由自主的在她这般目光注视下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才拧着眉头,斥了声,“你想说什么!” 眼神却微微一别开,没有与陈清婉对视。 陈清婉神情木然,眼中却凝聚了复杂,声音带着一丝同情,“你真可悲,到这一刻了,还在为自己当初犯下的罪孽开脱,还认为我不该如此对你是吗?” 声音微扬高,陈清婉面容微泛白,唇角翘起一个冷嘲的弧度。 目光如炬。 杨宝儿想也不想地推了一把,直直将陈清婉推得往后倒退好几步,后者险些身子一歪撞到树干,好在及时站稳。 “怎么,你又想故技重施,将我推进湖中不成?”陈清婉站直了,面上讥嘲之色不掩地冷哼了声。 杨宝儿听不得她这般阴阳怪气之语,横眉冷竖,“你休要胡搅蛮缠,当初之事,我早就跟你道过谦了,你还要纠缠到几时!” 见杨宝儿这时还不知悔改,只一味地指责自己,陈清婉最后一点温婉也褪下,面容冷漠如冰。 微拢了下身上天青色的外衫,她笑容讽刺,“我纠缠?杨宝儿,死不悔改,大概说的就是你了——当初,你不问缘由便冲过来对我动手,然后将我推进湖中,不顾我死活,不让人救我,令我在寒冬腊月时分,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无助等死” “休要冤枉本宫,你不是好好地活着吗!”杨宝儿见陈清婉旧事重提,面上一白,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心虚,而后便被恼怒取代,横着眉,呵斥打断了对方的话。 陈清婉却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是啊,我现在好好地活着若不是后来被人救了,我还能活着吗?你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惨?” 她冷冷地直视着面前这个亲手将她推到万劫不复地步的女人,心中千般怨万般恨,皆无所出处,她想到昔年旧情,却是转眼被她当做浮云,对她下那般狠手 想到这辈子都不能孕育孩子,陈清婉微不可闻地伸手捂着小腹,眼中赤红一片,泛起了泪意。 她好恨,好恨当初瞎了眼,才会将这么一条毒蝎当做闺中密友,毁了自己后半生! 给读者的话: 上一章已经修了,我今天要与大家跨年哈哈 还有两章 410永辰宫偶遇,他不记得 杨宝儿眉头微凝,面上渐渐起了一层不耐和寒气,她生冷地说,“原是想你我毕竟曾经朋友一场,现如今后宫形势这般,本宫想着与你和睦相处,共同对付外人的,但现在看来,是本宫多想了,陈妃现在攀上了皇后的高枝儿,哪里还肯与本宫合作不是?” 她说罢,眸色鄙夷冷漠地扫了眼陈清婉,而后一甩宽大的烫金银丝飞袖,神情高傲冷淡,“既然这样,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bsp;&bsp;” 而后转身便朝自己的宫女走去,领着浩浩荡荡一行人,声势浩荡地离去。 留下陈清婉,眸光寒寒闪过杀意,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长长的金丝护甲嵌入手心肉里,她却不觉疼一般,眼睛渐渐睁得酸涩了,才眨了下若蝴蝶羽翼的长睫。 朱玉小跑着赶过来,见她木着脸,不由担忧关切地问,“娘娘,可是贵妃欺负您了?您没事吧!” 陈清婉喉头滚动,哽涩难言,出来的声音沙哑得有些难听,她平平地道,“无事。” 她怎么可能再被杨宝儿欺负? 她还没狠狠践踏杨宝儿愚蠢的自尊与可悲的骄傲呢 扶着朱玉的手背,陈清婉神情始终阴郁恹恹,提不起精神来,面容素淡漫无目的地绕着御花园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永辰宫。她瞧见一人,白衣墨,手持纸扇,说不出的风流俊貌,潇洒倜傥。她美目微恍,神情一怔,定在原地。 “陈妃娘娘?” 而那人却是这时候转过身,袍摆微拂,一张俊朗的面容便对上陈清婉,桃花目微微眨了下,似有些不确定,稍愣了一晌,才合起折扇,上前一步,客气有礼地颔。 “王爷”陈清婉拼命挤出一丝笑容来,尽量让自己看得不那么僵硬,可扶着朱玉手背的手却蓦地缩紧,五指都在颤抖,喉头一抹哽涩咽下。她轻轻点了下头,笑容这才有了实质,“王爷怎会在此?” 卫晞原是得了卫长临和云玖的口头之约,进宫与兄嫂一道用午膳,顺道来他母妃的宫中坐坐,他怕瞎转遇上后宫妃嫔徒惹非议,是以才在永辰宫门前转悠。却不料,这么偏僻之处,也能碰到陈清婉。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客气有礼,温和好脾性,闻言没有什么架子地笑道,“小王进宫与皇兄皇嫂一同用膳,饭后散步,便来了此处。” 陈清婉微微颔,眸光落在“永辰宫”三个字上,心中却明白。 她曾无数次偷偷躲在远处,见他每年中秋和过年时节来永辰宫小坐,今天忙糊涂了,又被杨宝儿气得勾出伤心往事来,一时忘了这茬但未曾想,即使这样,下意识还是走到了此处。 永辰宫是他母妃生前居住的宫殿,中秋也是他母妃的生辰。他看似风流潇洒,但对他那位母妃十分孝顺。 她曾有幸见过那位娘娘,那时她尚且年少,那位娘娘模样顶顶好,性情也是随和好亲近,是先帝颇为喜爱的一位妃嫔,她甚至还夸赞过自己,年纪轻轻才华不浅,性情稳妥。 也因为她有意地接近,当时险些就促成了自己与他的因缘。 只可惜 世事难料。 她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并无害人之心,却终是算不来自己心上牵挂之人。 微微恍惚一下,她也不知怎地,眼前有些模糊,声音也带了几分惆怅,“淑太妃娘娘最是喜爱合欢花曾有一次,中秋宴上,先皇为庆祝娘娘生辰,将永辰宫种满了合欢树” 卫晞原本是打算寒暄两句便走的,哪知竟是从陈妃口中听到了自己母妃的名字,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他母妃的生辰喜好。 他微微一愣,不由就多看了陈清婉一眼,见她神情忧伤,似有很多心事,不由劝慰一句,“母妃虽仙逝,但她一生过得很是自在随心,并无苦楚。多谢陈妃娘娘记挂小王母妃,天热风燥,娘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莫要走动伤神。” 说着,便微微拱手示意,浅浅一笑,温和客气地转身离去。 陈清婉这才将目光移到他背影上,眸中隐约有泪光闪烁,却被她克制住,她声音苦涩,轻声唤住他,“王爷!” 朱玉不由一怔,面上划过一丝担忧,想要劝解陈清婉莫要犯傻。 可陈清婉却像是魔怔了似的,在卫晞疑惑转身看向自己时,眸光深处隐隐带着殷切之意,声音略犹豫地道,“王爷,可曾记得五年前清水湖畔遇过什么人?” 朱玉浑身一震,忙拉了拉陈清婉的袖子,压低声音,“娘娘,您失礼了!” 陈清婉听到婢女这一声提醒警告,身子也是随之一僵,但话已经问出去了,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她只定定地注视着卫晞的面容,静待他的回答。 五年前清水湖畔? 卫晞眉心深深划过一丝疑虑,似乎在仔细回忆陈清婉所说之事 半晌,他才摇摇头,“五年前的事儿,太久远了,小王不记得了。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五年前的事儿,太久远了,小王不记得了。 太久远了,小王不记得了。 小王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陈清婉只觉浑身像是如遭雷击一般,从里到外皮肉骨血都在疼,她咬了咬唇,嘴角上扬,眼睛弯起,略略一福身,笑容端庄温婉,声音疏离客气道,“无事,本宫认错人了。时候不早了,王爷,告辞。”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地抓着朱玉的手,脚步快而乱地慌乱而走。 卫晞眉头微锁,扇尖抵着眉心,有些纳闷地耸耸肩,总觉得这个陈妃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陈清婉快步走远了,直到确定他看不见自己时,才死死抿着唇,抓着朱玉的手,声音带了一丝凄凉,眼中泪水满溢,“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朱玉,他说不记得” 她一直知道他认不出她,甚至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他连当年随手救过的少女也不记得了,但当真相真的来临时,她才知道,什么叫万箭穿心,痛苦难堪。 她心心念念那么多年,放在心底深处的那些回忆,却原来,连一丝痕迹都不曾存留在他的记忆中。 给读者的话: 我想给陈妃写番外唔! 411卫皇的态度,遣散后宫 “娘娘,您别这样”朱玉扶着无声哭得凄绝的陈清婉,不禁跟着红了眼,湿了睫,她哽咽着,“娘娘您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呢!成王殿下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救过你的事,五年来,你躲在远处观望他,默默念着他,可是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您又何必单相思自找苦恼呢?” 听着朱玉的劝慰,陈清婉心头更是难过不已,捂着胸口,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bsp;&bsp;? 是啊,她何苦 默默爱着一个永远不知道她心意,永远不会回应她的人呢?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卫晞是她的执念,是她刻入骨髓的毒。 擦了擦眼泪,陈清婉挺直了背脊,眨了眨眼睛,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平和,“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忙” 此时的凤鸣宫内,云玖落下白子,吃掉了卫长临半壁江山,面上不带得意之色,眼里却是一片骄傲,听了青箬的汇报,她眉梢微抬,“哦?陈妃现在如何?” 青箬从今天一早起便得了云玖的命令盯紧陈妃与杨宝儿,果不其然,杨宝儿去寻了陈妃,只是结果并不如她意,陈清婉态度冷硬坚定地拒绝了杨宝儿的主动求和,并且二人又一次撕破脸皮。 这倒是云玖意料之中之事,只是没料到陈清婉与卫晞的孽缘这般深,偶遇不说,陈清婉甚至想过摊牌,只不过,卫晞没能认出陈清婉不说,连带着对陈清婉记在心底的救命之恩也给忘了。 这一下将陈清婉一颗芳心击碎成渣了。 青箬如实答,“陈妃娘娘带着侍女落荒而逃,然后大哭了一场,神情十分伤心,不过,只难过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回去接着监工晚宴事宜了。” 听青箬的汇报,云玖手指微微摩挲着两指夹着的棋子,语气颇为感慨地自语道,“倒也是为难她了。” 一直专心于同她的对弈的卫长临,闻言不由轻挑眉梢,抬眸睨了云玖一眼,戏谑,“你莫不是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她一把不成?” 言语间丝毫不觉得拿自己的妃嫔与自己的兄弟打趣有什么不妥之处。 反而是比较关心云玖的反应。 云玖轻抬手,示意青箬退下,而后才瞥了一眼一副事外人模样的卫长临,狐疑地打量他,怪道,“我说,自古哪个帝王像你这般,巴不得自己的妃子与自己的弟弟有染一般?” 她的话叫卫长临微微努了努嘴角,似乎也在思考她所说的,而后点头,附和道,“嗯,也是,好像还真没有。” 但神情怎么都不像是醒悟的样子 云玖默默“”了下,不知为何,心间却觉得一甜,好吧,她承认,卫长临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妃子是否给他戴绿帽子的态度,充分表明了他对后宫这些妃嫔的态度,也让她知道,他心中果真是只有她的。 嗯,好像哪里不对? 这会儿不该是为这事高兴吧。 “不过,这下我倒是明白陈妃与杨宝儿以及成王之间的恩怨情仇了。” “娘娘,您别这样”朱玉扶着无声哭得凄绝的陈清婉,不禁跟着红了眼,湿了睫,她哽咽着,“娘娘您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呢!成王殿下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救过你的事,五年来,你躲在远处观望他,默默念着他,可是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您又何必单相思自找苦恼呢?” 听着朱玉的劝慰,陈清婉心头更是难过不已,捂着胸口,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是啊,她何苦 默默爱着一个永远不知道她心意,永远不会回应她的人呢?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卫晞是她的执念,是她刻入骨髓的毒。 擦了擦眼泪,陈清婉挺直了背脊,眨了眨眼睛,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平和,“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忙” 此时的凤鸣宫内,云玖落下白子,吃掉了卫长临半壁江山,面上不带得意之色,眼里却是一片骄傲,听了青箬的汇报,她眉梢微抬,“哦?陈妃现在如何?” 青箬从今天一早起便得了云玖的命令盯紧陈妃与杨宝儿,果不其然,杨宝儿去寻了陈妃,只是结果并不如她意,陈清婉态度冷硬坚定地拒绝了杨宝儿的主动求和,并且二人又一次撕破脸皮。 这倒是云玖意料之中之事,只是没料到陈清婉与卫晞的孽缘这般深,偶遇不说,陈清婉甚至想过摊牌,只不过,卫晞没能认出陈清婉不说,连带着对陈清婉记在心底的救命之恩也给忘了。 这一下将陈清婉一颗芳心击碎成渣了。 青箬如实答,“陈妃娘娘带着侍女落荒而逃,然后大哭了一场,神情十分伤心,不过,只难过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回去接着监工晚宴事宜了。” 听青箬的汇报,云玖手指微微摩挲着两指夹着的棋子,语气颇为感慨地自语道,“倒也是为难她了。” 一直专心于同她的对弈的卫长临,闻言不由轻挑眉梢,抬眸睨了云玖一眼,戏谑,“你莫不是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她一把不成?” 言语间丝毫不觉得拿自己的妃嫔与自己的兄弟打趣有什么不妥之处。 反而是比较关心云玖的反应。 云玖轻抬手,示意青箬退下,而后才瞥了一眼一副事外人模样的卫长临,狐疑地打量他,怪道,“我说,自古哪个帝王像你这般,巴不得自己的妃子与自己的弟弟有染一般?” 她的话叫卫长临微微努了努嘴角,似乎也在思考她所说的,而后点头,附和道,“嗯,也是,好像还真没有。” 但神情怎么都不像是醒悟的样子 云玖默默“”了下,不知为何,心间却觉得一甜,好吧,她承认,卫长临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妃子是否给他戴绿帽子的态度,充分表明了他对后宫这些妃嫔的态度,也让她知道,他心中果真是只有她的。 嗯,好像哪里不对? 这会儿不该是为这事高兴吧。 “不过,这下我倒是明白陈妃与杨宝儿以及成王之间的恩怨情仇了。” 412中秋宴伊始,针锋相对 现如今后宫已经形同虚设,但不代表云玖心里一点都不介意。 毕竟只要后宫留了一个其他女人,都是隐患。 遣散后宫。 这事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她没有提,卫长临很宠她,只是这爱有多深,谁也不清楚。感情是需要慢慢相处磨合的。 是以,卫长临会主动提出来,着实叫云玖大为吃惊。 “你”她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些什么。 恰逢这时,长袖走进来,半屈身行了一礼,恭声道,“娘娘,您的衣服到了,要不要这会儿先换上?” 云玖闻言便看向长袖,想了下,今日到底还有更为要紧的事要忙,便对长袖道,“嗯。” 然后移眸看向笑意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卫长临,眨了下眼睛,调皮道,“这事我们晚些时候再说,别忘了,今晚可是有好大一出戏要演呢!” 至于这戏是什么,二人心照不宣。 卫长临听她这样说,也只好暂且作罢,点头,嘴角微勾,“去吧,也让我看看阿九今天如何艳惊四座,一压群芳。” 说着一手微微撑着额头,身子斜靠着,慵懒清贵地望着她。 云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只觉鼻尖微热居然被这么一个动作撩到了,也是丢人 她咳了声,正色道,“本宫哪一日不是艳惊四座,力压群芳?” “嗯,阿九美得让朕想将你金屋藏起来,谁都不能看”卫长临长睫微扇,眼眸星芒一闪,嘴角端的是一抹风流轻佻之笑。 云玖嘴角翕动,飞快瞄了一眼已经朝外走去的长袖,确认她不会转过身,提起裙裾,步伐轻快两三步栖近卫长临,在后者眸光一动不动地凝视她动作之际,俯便在他微翘的嘴角上亲了口 然后也不管他会作何反应,一溜烟似的转了身朝外小碎步跑了。 出了殿外,长袖不由叹一声,无奈地觑了眼云玖如一只偷了腥儿的小猫似的舔着唇角微微流露出的媚态,面上微燥热,但还是绷着脸拉下嘴角说了句,“娘娘,您方才也太大胆了,女子还是要庄重矜持些!” 长袖自是瞥见云玖转过身飞快亲了口卫长临的那幕,她家娘娘主动栖近,卫皇一副任君采劼的样子居然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二人那般,也是叫人觉着说不出的般配和谐。 但,身为主子身旁的大宫女,这般行径她还是要劝诫的。 云玖冲长袖笑眯眯地勾勾手指头,甜蜜慵懒得叫人没法板着脸,只听她语调轻松道,“长袖啊,看来是时候给你找门亲事了!” 长袖“”,兀自睨了一眼云玖,缄默不语。 里间,卫长临出神地抚着自己的唇角,意犹未尽地舔了下,还残留着云玖喜欢的口脂那种香甜味。 他不由低低笑出声来,在安静的殿内,如一串串清润的珠玉落盘般,悦耳清朗。 是夜,举办中秋晚宴的康仁殿中,已经66续续坐满了正五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皇族贵胄,与宫妃。 宫妃与皇胄居坐于殿内最靠近主座之处,男女分开而坐,妃嫔面前都置了一面屏风,不待皇上开金口,是不得被撤走的。 越是官位高居者,来得越是晚,这也是为了彰显自己身份的做法。 康仁殿门口负责通传的太监每隔一会便要扬一下拂尘,高高尖声通传一句。 “尚书刘大人到!” “司马大人到!” “丞相大人到!” “镇国公到!” 除开几位一品皇妃、王孙王妃与帝后,太后。丞相与镇国公依旧是最后出场,且一左一右,谁也不愿落后一步。 不少官员起身,局势明朗,各执一半,分别奉承两位朝中元老。 “丞相今日气色很好,有什么喜事吗?”一位陈鼎门下官员,笑容谄媚地挤到了陈鼎周围。 陈鼎闻言,伸手抚着自己两道胡须,似笑非笑地眯起眸子看了眼一侧精气神显然不如自己的杨敬,声音拔高几分,笑道,“哈哈哈,喜事倒是没有,不过今日中秋晚宴,老夫跟着诸位大人也想沾沾喜气!” 相较于陈鼎这边的热闹欢笑,杨敬这边就显然压抑得多了。 “国公属下办事不利”杨敬手下一名心腹大臣,压低声音垂下头,诚惶诚恐地嗫嚅道。 杨敬瞥了眼四周,打断他。“这里是说话的地方吗!回头再说吧,先入座!” 他的脸色及其难看,尽管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官服也是一丝不苟,只是一张本就刚毅严肃的面上此时更是多了几分冷煞之气,嘴角微下沉,眼角吊着寒意,眸中无一丝笑意。 叫人凛地怵。 于是宴会上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瞬有些凝滞。 “这是怎么了,国公一来便冷着脸?”唯独陈鼎,在杨敬正对面位子上坐下,手举起酒盏,好笑地睨望杨敬冷硬的面容,故意声音拔高,叫殿内一时安静只剩下他的声音道,“咦,怎地不见令郎?说起来令郎虽是庶出,但如今在宫中当值,又是国公唯一的子嗣,理应出席吧!” 陈鼎这一开口,众人也不禁纳闷,还有几个世家的公子哥跟在自家父亲身后,不由小声议论道—— “对啊,我还纳闷呢,好些日子没见过绍远了!” “诶,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好像三四日的光景没有见过这家伙了” 女眷那边,程氏听着周遭议论纷纷,面上始终挂着得体雍容的笑,只作充耳不闻。 但是仔细看会现她唇角勾起,眼眸中星光点点笑意。 杨敬神色就不大好看了。 他找了几日,隐隐知道杨绍远是凶多吉少了,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京中,竟有他镇国公府找不见的人? 结果 昨夜,便有一具烧焦的死尸悬挂在他房门前,肖氏直接吓晕过去。而他目光寒地盯着尸体望了半晌,才从自己赏给杨绍远的玉佩认出这是自己的次子。 他气得一口血便汹涌而出,不得不将此事先压下来,命令下僚立即彻查,现在还没什么大的头绪,他整个人都阴沉着,哪里有心思来这宴会? 只是,对上陈鼎挑衅得意的眼神,他不由眯起眸子,暗自咬了咬牙。 413争芳斗艳,看皇后压轴 “丞相怎么这般关心老夫的家事?哦,对了,令郎没了,丞相现在大约是看谁家有儿子都眼红吧!” 杨敬心情不虞,说话也不是陈鼎这般咬文嚼字,而是不留情面地讽刺。?? 这点,杨宝儿倒是随了他。 殿内一时气愤诡谲,镇国公这可是直接往丞相心口上捅刀子啊再看陈夫人,已经面色蜡白蜡白,扶着一旁一位夫人的手臂,眼前昏黑一片险些就晕过去。 陈鼎自是下意识朝自己的夫人看去,见状,咬牙恨恨地瞪着杨敬,声音毫不留情地道,“这话,老夫同样还给国公!好好看着你那个宝贝儿子吧,别到时候老来无子才好!” 轰—— 杨敬面色忽青忽白,后牙槽被他死死咬着,隐隐作响。 眼神像是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陈鼎,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哟,诸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这时,一道轻笑声传来,将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打破,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袭白衣,衣冠楚楚、面容和煦的成王卫晞,一手轻摇着折扇,两撇须随着折扇煽动的风微微拂动。 在一干华服金玉环佩相间中,成王这干干净净一身白衣,腰间挂了个简单的祖母绿玉佩,手拿一柄折扇,丝毫没有贵胄之气,反而多了几分江湖少侠的潇洒不羁。 他一出现,那些贵女便蠢蠢欲动,忍不住红着脸,小声与身旁的手帕交议论起这位至今还未娶妻纳一位侧妃与妾室的年轻王爷。 杨敬与陈鼎对卫晞虽不说多么敬畏,但成王是先帝最为疼爱的儿子,又是现如今的皇上最信赖的手足,他不喜朝政,不参与党争。却也不会叫人因此轻视了去。 谁不知成王有第一神箭手的称号? 当初有一小官想要巴结某个异性王,出言不逊,侮辱了成王的生母淑太妃,成王看似一点怪罪都没有。但那次宴会上,成王表演箭术时,就是拿那位小官做靶子,让其头顶一颗樱桃。 百步穿杨,一箭精准地射中那颗樱桃,却也将那轻视他的官员吓得当场屁滚尿流。随后,皇上震怒,直接革了那官员的职,将其查办。 杨敬微一拱手,“成王。” 陈鼎面容微妙,但还是笑了下,客气地打了招呼,“成王殿下。” 对二人剑拔弩张的氛围熟视无睹,卫晞径自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步态潇洒自得。 “陈妃到!” “贵妃到!” 二妃竟也是与其父般,几乎是一同走进殿内。 陈妃人如其名清婉贤淑,端庄秀美,一身烟雨天青色的宫裙,外面是湖水绿色的透明薄纱,髻高高挽起,六尾凤钗,金步摇行动间微微撞击,出轻轻的清脆声响,一张清丽柔婉的面上妆容虽精致却素净。 美得没有攻击性,不会叫人觉得嫉妒,又偏偏不失一丝一毫妃位的端庄优雅。她臂弯轻挽了一条透明白轻纱,柔柔地垂下至背后微放下的丝旁。 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来。 再看贵妃,又是另一番风情了。金黄色华丽贵气的长裙迤逦拖地,身后还有两名宫女替她捧着裙摆。裙子上皆是金银丝线绣出来的花朵。好不气派堂皇。 头上戴着八尾凤钗,不仔细看,隐约呈凤凰还是孔雀样式,还以为是九尾的凤钗了!要知道,九尾凤钗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 再说妆容饰,面上妆容及其浓艳精致,叫原先七八分的颜色,一瞬浓墨泼下,倒是升了一分。黛眉红唇,眉心还戴了合欢花样式的花钿。脖子上挂着一串白珍珠链子,左手上戴着一个碧绿成色上佳的镯子,还有一串蓝宝石手链,右手戴着一枚金镯子,整个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金贵到极致。 若说陈妃这一身行头端庄秀美清水出芙蓉,那么杨贵妃这一身,便是众星捧月,华美贵气到让人惊叹了。 同是后妃,高贵华丽到这种地步,一时叫有些保皇大臣看向杨敬父女的眼神微微变化。 而陈清婉倒是赢得不少赞美之词。女子,若是太骄奢,反是不好。 只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高贵,艳惊四座。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二妃还不及落座,那厢外头便高高传来帝后驾到的通传。 满殿之人皆起身,跪拜,屈身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只听耳畔玉石轻轻相击撞,空灵而清脆的环佩之声,由远及近。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玫瑰馥郁与清浅两相结合的味道。 不少大臣与妇人微微抬头,便见一截火红的裙裾映入眼帘,一双精美的蜀锦宫鞋小巧玲珑,可见其裹着的玉足也的小巧玉成。 “免礼。” 帝后声音一道落下,而后众人忙起身,迫不及待地抬头看去—— 一袭火红的宫裙,上面绣着一只浴火的凤凰,这凤凰似是用天蚕金丝绣上去的,一对眼睛用的是红宝石镶嵌,栩栩如生。 再微微往上,宽大的水云袖晃晃露出小截皓腕,上面只简单地戴了一只做工精致函件的银镯子,随着走动而出空灵清脆之音。 再往上,宫裙衣襟保守,只露出一小节秀美的脖颈。 而后便是一张叫人望之会失了呼吸的雪肤瑰容。眉心点了一粒红痣,雪白无暇的面上登时添了几许妩媚来,一双凤目慵懒而高贵。 头高高挽起追云髻,头上九尾金凤钗展翅,高贵不可欺。 这便是 云国第一美人,叫他们陛下迷得不再踏足后宫其他妃嫔寝宫的皇后娘娘? 久久,殿内都没有声音,不知是谁轻咳嗽了声,才拉回众人心神。一个个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这等好容貌。 男子自然是心中惊艳,同时好些人总算明白为何皇后这般受宠了——这等绝色,谁还看得上其他庸脂俗粉? 而贵妇与贵女皆是一副艳羡或是嫉妒模样,这位娘娘,只要一出现,真是不论什么人都会被压下去啊。 只除了 站在皇后娘娘身侧,清贵俊逸,温朗如玉的皇上。 给读者的话: 云玖:元旦快乐,本宫的红衣你们还满意吗(傲娇脸) 卫长临:满意满意,阿九怎么都好看(狐狸笑) 我:女儿女婿啊,为娘是让你们给读者祝福新年快乐的,不是秀恩爱的(冷漠脸) 云玖∓mp;卫长临:哦。 我: 414陈妃蕙质,贵妃欲敬酒 仍是那身龙袍,但以往总是样貌好得将身旁妃嫔都比下去的皇上,此刻与红裙瑰丽夺目的皇后娘娘站一块儿,二人当真是说不出的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前些日子,好些贵妇贵女进了一趟宫回去后,便与自家家主商量给家中女儿定亲,打消进宫念头时,相当大一部分大臣是拒绝的—— 但现在,看到皇后娘娘这般,他们哪里还有侥幸的心里哟!这一比较,自家女儿可不就是给红花陪衬的菜叶子吗说年轻,皇后娘娘才十五芳华,比她小的哪里有这容貌和气质。年长的罢了,更别提了。 杨宝儿视线扫过这一群人,现皇后一出现,就无一人关注到自己这一身完美的行头了,登时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尤其是现自家父亲杨敬也对着皇后那张脸看直了眼,更是一口血卡在喉咙中,死死抿着唇,胸口起伏几下,美目簇火,又淬了毒地射向高高在上压她一头的云玖脸上。袖中紧握的双手隐隐颤,泄露了她的嫉妒与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站在皇上身旁,凭什么! 杨宝儿美目中起了一层戾气,瞬间泛红,但她最终不知是想到什么,咬了咬牙,阴测测一笑,垂了眸子忍下这股气。 笑吧,笑吧,就不知一会你还如何笑得出来了!这会儿多风光,一会便叫你尝尝从高阶之上跌落的滋味!杨宝儿眯起眸子,嘴角诡异地勾起一抹算计。 云玖眼角余光一扫,将这一幕落入眼底,不甚明了地勾了勾唇,笑意愈温婉起来。 啊咧,杨宝儿这样的对手,还真是 叫她提不起斗志来啊。 “皇上,老臣有疑问——太后怎没来?”当所有人坐下后,杨敬看了眼殿外,而后再责备地朝低头摆弄护甲的杨宝儿看了一眼,眼里含着一丝失望,也是个不成器的! 他起身,微微一掀官服下摆,语气平和地问上方正侧与云玖说着什么的卫长临。 殿内一时安静了瞬,本就时刻关注着帝后动向的众人,闻言顺理成章地往上瞧了一眼。 卫长临宽大的袖子与云玖的水云袖交错,掩在袖子下的大手旁若无人地握着云玖的柔荑,且霸道地不让她正过身子往下看。 这些人看阿九的眼神,当真是叫他心中恼火。 想了下,他便咳了声,回答杨敬时神情也是懒洋洋的,“太后身子欠安,提前与朕说了声,今夜中秋宴不来了。” 杨敬抿了下唇角,说了声,“哦,原是如此。”便回了座位。 坐于他对面的程氏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忍不住眯起眼睛,咬了咬牙,轻哼了一声。 陈清婉微微抬眸看了眼卫长临不虞的脸色,心里顿时跟明镜儿似的,招手对身侧的朱玉道,“之前给皇后娘娘准备的屏风呢?” 朱玉乖巧道,“在后头。” 陈清婉微微颔,而后起身,走上前一步,半屈身行了一礼,温和贤淑,“皇上,不如将屏风搬上来?” 她声音很轻,除了几个近身离得近之人,其他人是听不见她说了什么的。 但是就这一句,便叫卫长临多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没有任何旖旎,只是多了几分赞赏,淡淡颔,“嗯。” 倒是个心思剔透的。 而后朱玉便带着四名宫女,而不是太监,将大红的屏风搬上来。 恰好遮住下方看向云玖的目光。 而云玖却能透过屏风里侧,轻而易举地看清下方每个人。 她不由扬了眉梢,不论是提出屏风这个建议,还是知道用宫女而不是太监搬运,乃至这屏风挑选上,她都不得不赞许陈清婉一句—— 玲珑心思。 离得不远的卫晞恰好瞧见也听见这一幕,举杯的手微顿,不由朝面容温婉笑容端庄优雅的陈清婉看了眼。 却未曾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对云玖的嫉恨来 不对啊,这陈妃当真是与皇嫂交好不成? 这后宫哪个女子不嫉妒皇嫂的容貌身份和宠爱?他自己就是宠妃所生,打小便见惯了后宫这些伎俩,得盛宠的妃嫔总是被孤立与嫉恨暗算的,这陈妃入宫多年,也不是善茬怎会主动帮皇兄皇嫂? 他不知自己不知不觉出了神,目光却没收回,这样盯着女子看,已经是失礼了。他心中转着,猜测陈妃这是为了引起皇兄的注意与好感,心里头还寻思着要不要回头提醒一下皇嫂。 冷不丁地,等他回过神,便对上陈清婉若有所觉而看过来的眸子。 那双眼睛温婉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哀怨遥遥地望着他。 他微一怔,也不尴尬,淡淡地笑了下,将视线收回。 陈清婉却咬了下唇瓣,不动声色地收回眸光,低了,目光凝视着自己腰间的玉佩。 她还以为他注意到自己,来不及高兴却对上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目光。 默默注视了这个男子这些年,她哪里不了解他这个动作眼神是代表了何意?心下涩然,唇角却不得不维持温婉端庄的笑。 云玖瞧见这一幕,只是摇了摇头,心中对陈清婉不知是该同情还是怒其不争。 不过,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落在了自打宴会开始便有些乖觉得诡异的杨宝儿身上。 这么安静乖巧,可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果然,不待云玖主动,杨宝儿便先动作了。 她起身,头上的金钗饰立即出叮当的响声,有些刺耳。杨宝儿扬起明艳的笑容,高举酒杯,对卫长临以及云玖道,“今儿是中秋佳节,臣妾在此先敬皇上皇后娘娘一杯” 只是敬酒,却无什么祝词。云玖心下了然,杨宝儿这是不想和自己说话啊。 不过她只似笑非笑地看向杨宝儿,也不接这话。面容莫测。 杨宝儿不喜云玖这样的笑,微移开眼眸,目光盈盈地看向卫长临,面上带着真切的娇羞笑容。 “既是贵妃敬酒,朕与皇后当是要喝这杯的。”卫长临清润一笑,端起酒盏,声音如美酒般醉人心脾,柔声道。 目光却是落在云玖面上。 给读者的话: 晚安 415太后有请?慈安宫卜卦 云玖微微一笑,清眸顾盼间叫人心神荡漾,她微微举起右手,手中琉璃酒盏中盛着的葡萄果酒,微微扬眉,朝杨宝儿举杯言笑晏晏,“贵妃敬酒,本宫哪有不喝的道理?” 说罢,抬手,轻扬脖,便将酒盏中的酒饮尽。 杨宝儿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云玖手中的琉璃盏,见她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不由眸光亮了几分,唇边笑意也深了深,而后举杯,红唇迷人地勾了勾,浅尝饮尽。 觥筹交错,宴会本身并无亮点,后面就是歌舞表演,大臣们向卫长临致意。 云玖微斜靠着,面前的屏风没有撤下过,她便能随心所欲地打量下方诸人的动作。 掩面打了个轻巧的呵欠,她有些意兴阑珊地看了眼殿中央跳舞的舞姬们。卫长临面上始终挂着浅笑,眼神似乎专注地看着表演,又似乎并没有落在那些舞姬身上,叫人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无聊了?”借着拿杯子的动作,卫长临侧过头,见云玖半阖着眸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轻声问道。 云玖再次掩面打了个秀气的呵欠,闻言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她这般困的原因还不是某人食不知味,没有节制闹的么? 被她柔柔软软的一瞪,卫长临立即想到了昨夜嘴角上扬,便是一个清俊风流的笑,压低声音,伸手握住她一只小手,轻轻按着一处穴道,替她缓解疲劳。声音含着一丝含糊不清的笑,格外悠扬温柔,“今晚不闹你了,忍会就回去安置。” 云玖精神了下,不过眸光朝某处射去,面上笑意微妙,“估摸着一会就不困了,今晚可是要大干一场呢。” 戏园子都建好了,生旦净末丑都准备好了,她哪能不配合不是? 歌舞之后,慈安宫那边传话,说是太后带回宫的道士要夜观天象,为她卜一卦。 卜卦之事,本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只不过,贵妃起身,提议一句—— “本宫听闻南山道长有通天的本领,前些日子,太后娘娘突然玉体欠安,实不相瞒,也是这位道长替太后请来一纸祛病免灾的符水,让太后服下,这才让太后的身子恢复康健。 今儿个,太后已然能够参加晚宴,只是碍于道长要替太后娘娘卜卦,不便告知各位。但现在,想必是道长有什么有趣的现,不若皇上皇后娘娘以及诸位大人、夫人、小姐们,一同去瞧瞧?” 贵妃曾是一手遮天,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突然提议,太后鲜少参与其中,这回想到太后一向慈和,许是真的现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了,才会派人来传话要当众卜卦。 虽然前些日子太后染疾,待皇后有些刻薄,传言于她的名声有些损伤只是这么多年下来,杨扶柳积攒下来的贤惠慈和仍旧叫众人信以为然。 云玖见状,只是冷笑地弯了下嘴角。 杨扶柳居然舍得下水了? 呵呵,有趣,有趣。 那就慢慢玩。 卫长临眸光一瞬冷凝,但面上丝毫不显,在杨宝儿以女主人作态说完方才那番话后,他只是温柔地看向一侧的云玖,声音不大不小,叫整个殿内都听得清,“既然太后有请,皇后与朕一道去吗?” 朝臣:这小心翼翼关怀备至的眼神和语气是怎么回事== 皇上这是隐有妻奴的倾向 于是众人又起身朝慈安宫的心慈殿奔去。 也都想看看,这传闻中得道仙人般的南山道长是何模样。 陈清婉脚步放慢,朱玉附耳轻声问,“娘娘,这可是有何不妥?” 后宫可不比前朝,一点风吹草动说不准都是设下的阴谋和局。 陈清婉脚步轻盈,姿态依旧优雅端庄,抬望了眼前方乌压压的一群人,目光微落在红衣似火的云玖背上,见到那挺得笔直却又慵懒姿态的背影,声音蓦地便轻松下来,温声道,“不必惊慌,且先去看看。” 但心地已经有了主意,看来太后这回是要帮着贵妃一同算计皇后了。 云玖此时不紧不慢地与卫长临并肩而行,杨宝儿似乎心情还不错,眉眼带笑地在卫长临另一侧,满脸好奇,状似无意地问道,“皇上,您说太后她前几天脸上还那般没法子治,这道长到底何方神圣,只一纸符水就治好了?难不成太后她不是染病?” 云玖挑了下眉梢,只做没听到。 卫长临微侧,瞥了眼杨宝儿明艳的脸,声音波澜不惊地回着,“这你需问那道长,朕又没通天的本事。” 而后面上笑意清浅,直视前方,目不斜视。 仿佛在说,“鬼知道那道士使的什么法子”。 杨宝儿面上一晒,似是没料到一向温温和和说话没有火气的卫长临会一下将天聊死,她将这一切归咎到云玖的出现。 暗自瞪了眼一副什么都听不见样子的云玖,而后又伏低做小地娇笑,“皇上怎么没有?皇上可是真龙天子,是上天选中之人!” 说罢满眼崇拜之情,这倒不是演出来的。杨宝儿曾经见过手持长剑,英勇无敌的卫长临,也见过他谈笑间让对手灰飞烟灭的厉害。在她心里,这世间男儿,都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只可惜 皇上心中没有她了,是没有了,而不是没有。 杨宝儿自以为是地想,若不是云玖这狐媚子迷惑了卫长临,自己会是这卫国最高贵受宠的女子。 卫长临懒洋洋地掀了掀唇角,似笑非笑地睨向杨宝儿,“是么,贵妃这般想,朕很高兴——朕也觉着,这宫里不论什么妖魔鬼怪,都镇压得住呢。” 说罢唇角笑意深了深,面上神色不变。 明明没有哪里不对,杨宝儿却生生打了个寒噤,步子微顿,只这一下,便落后于帝后二人。 她摇摇头,怎么会呢,皇上怎么可能知道她想做什么? 是她太紧张兴奋了。深吸气,杨宝儿这才招呼着萍儿,压低声音问,“都准备好了确定没问题?” 萍儿眸光闪烁,谨小慎微地点头,“一切都按娘娘的意思办了。” 杨宝儿闻言便笑了。 那就不怕了。 416众人惊惶,宫中不干净 心慈殿中,众人来时,高台已经设好,一名蓝袍老道衣袍翩飞,头灰白,面容和睦,两撇白须微微拂动。&bsp;&bsp;坐在高台上的团圃之上,双目紧闭,手中握着一柄拂尘,嘴中念念有词,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作态。 众人看了眼高台之上,两侧木桩子上贴着两道黄色纸符,红色的字符潦草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看着就很神秘厉害。高台之上设了四个火盆,上面火苗随风狂舞,老道身前放置一个石桌,上面有一铜盆,里头盛满清水,盆上放置一柄桃木剑。 台上还有两名蓝衣束年轻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情肃穆,一动不动地守在老道两侧。 而太后杨氏,此时正坐在老道高台之下正对面的贵妃椅上,面上洁净无暇,只是略显憔悴几分,眉眼倦怠无神,看样子便是没有休息好,身子将将好。 众人有些好奇地盯着老道,但见老道未睁开眼,只耳尖微动。突然声音沧桑却带着正气与慈悲地道,“真龙之气强盛,想来是皇上驾临。” 没有睁开眼,太监也还未通传,这老道便闭着眼睛说这么一句,不少人觉得果真是高人啊! 但也有少数嗤之以鼻,觉着这老道不过在装神弄鬼。当然,这类多是年轻的男子,不信神魔鬼怪之说。 还有的便是饶有兴味地抱着看好戏的了。 比如云玖本人,她摸了摸耳朵,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笑,侧目对卫长临笑道,“这老头马屁拍得真有水准!” 一脸道貌岸然地拍起皇帝马屁来。 卫长临闻言只是无奈地睨了眼云玖,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提醒着,“再怎么不屑这些,也别笑得这般轻松吧。” 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她清脆又娇软的笑声,有心人还是能听见的。 比如一直虎视眈眈紧盯着她的杨宝儿。 “皇后娘娘为何突然笑?”杨宝儿微微后退,声音有几分尖利,似是受到了惊吓,美目惊惶了下,“娘娘方才,像是” 但她下一瞬便掩住小嘴,保持沉默,只是面色微微白的样子叫不明真相的旁人瞧见,不禁疑惑地看向云玖。 一袭红衣,在火光与月夜照耀下,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但也似妖似仙清丽又妖媚。 加上方才贵妃受到惊吓般的问话,众人不禁身子微微毛,皇后娘娘见到道长卜卦施法,为何会突然笑? 有时候,越是不说完,越是能留给不明真相的众人无限遐想。杨宝儿这一招,不得不说,还是高明的。 至少好些认为云玖容貌太盛的贵妇便觉着,这般容光万丈,美得肆意的女子,实在是有些诡异 小小年纪便将皇上迷得团团转,莫不是那狐媚子转世又是什么? 云玖似浑然未觉周围带着有色眼镜打量她的人目光似的,轻笑,温婉又娇俏地歪着头看向一副欲言又止不敢说话的杨宝儿,“贵妃怎么了这是?本宫心情好,笑一下怎么了?” 眉眼间带着三分疑惑不解,七分气定神闲的浅笑。 并不心虚和气短,更没有动气。 脾气倒是挺好的。一些男子心下这样嘀咕着。 同时也觉得贵妃到底还是小家子了,在皇后身边这样一对比,大惊小怪的可不就是小家子气了吗! 杨宝儿咬唇,一身华美的衣裙,精致华丽的妆容,黛眉红唇,本身御姐气十足,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小白花似的害怕可怜模样,瞅瞅云玖,故作惊惶地小声告罪,“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云玖:呵呵。 演技真烂。 早知道要演这样的戏,贵妃你好歹将妆化得淡点好咩? “道长好功力,确是皇帝驾临。”杨扶柳起身,绛紫色的华服迤逦,她先是庄重地颔赞了句老道,而后转身,面对卫长临,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加上刻意化得略显苍白憔悴的妆容,可不就是一个慈眉善目,容颜不老的慈和的太后么 “皇帝来了,快坐。诸位大人、夫人也请坐。”宫人将桌椅以及茶点都重新备好端上来。 随着杨扶柳的话落,众人齐齐谢恩,“谢太后赐座。” 卫长临随后才带着云玖入座,与杨扶柳平起平坐,微侧眸关心一句,“太后身子无碍了?怎么想到卜卦设法了?” 杨扶柳闻言眉目便黯淡了一瞬,声音也没刻意压低,略叹息道,“实不相瞒,哀家自打回宫以来,不仅病体缠身,更是整夜梦魇睡不踏实,总觉得宫中不大干净似的,便请来道长卜卦做法。” 宫中不干净?! 杨扶柳几句话顿时在后妃与朝臣贵妇之中炸开了,这可了不得了! 随着她的话落,不少人摸了摸脖子,总觉得背脊凉嗖嗖的,说不出的阴森。 恰巧这时候一阵秋风吹过,凉意带起几许萧瑟,有胆小的贵女觉得有什么凉嗖嗖的东西摸了她一下似的,吓得尖叫一声腾地起立。 贵女花容失色的惊叫声,引起众人的注目,那贵女的母亲见状也是一愣,而后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柔声问,“怎么了?” 贵女抽噎了下,似是怕得紧了,哆嗦了声,“母亲女儿觉得脖子上有什么东西” 嘶 顿时众人打了个寒噤,觉着莫名的恐怖。 “不过是片叶子罢了,江小姐莫要害怕。”陈清婉此时却是温婉优雅地走过去,淡定地捻起贵女后颈上一片枯黄的叶子,轻轻示意给胆小害怕的贵女看,声音温和地安抚着,“起风了,难免刮下来落叶。江小姐受惊了。” 江小姐从江夫人怀中微微露出秀美的眸子,看了眼,见果真是一片叶子,再对上陈清婉温婉淡定的笑容,不由面上一红,只觉羞赧,居然被一片叶子吓到了! 众人见状也是心下松口气,有些胆小的夫人小姐吓得面色白了一瞬,这会儿见不过是虚惊一场,不禁责怪地看了眼江小姐。 只是,被这么一吓,众人心里也觉得有些毛毛的,难不成这宫里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417老道做法,后宫有妖孽 心慈殿中,众人来时,高台已经设好,一名蓝袍老道衣袍翩飞,头灰白,面容和睦,两撇白须微微拂动。? ?? 坐在高台上的团圃之上,双目紧闭,手中握着一柄拂尘,嘴中念念有词,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作态。 众人看了眼高台之上,两侧木桩子上贴着两道黄色纸符,红色的字符潦草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看着就很神秘厉害。高台之上设了四个火盆,上面火苗随风狂舞,老道身前放置一个石桌,上面有一铜盆,里头盛满清水,盆上放置一柄桃木剑。 台上还有两名蓝衣束年轻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情肃穆,一动不动地守在老道两侧。 而太后杨氏,此时正坐在老道高台之下正对面的贵妃椅上,面上洁净无暇,只是略显憔悴几分,眉眼倦怠无神,看样子便是没有休息好,身子将将好。 众人有些好奇地盯着老道,但见老道未睁开眼,只耳尖微动。突然声音沧桑却带着正气与慈悲地道,“真龙之气强盛,想来是皇上驾临。” 没有睁开眼,太监也还未通传,这老道便闭着眼睛说这么一句,不少人觉得果真是高人啊! 但也有少数嗤之以鼻,觉着这老道不过在装神弄鬼。当然,这类多是年轻的男子,不信神魔鬼怪之说。 还有的便是饶有兴味地抱着看好戏的了。 比如云玖本人,她摸了摸耳朵,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笑,侧目对卫长临笑道,“这老头马屁拍得真有水准!” 一脸道貌岸然地拍起皇帝马屁来。 卫长临闻言只是无奈地睨了眼云玖,捏了捏她的手心,低声提醒着,“再怎么不屑这些,也别笑得这般轻松吧。” 虽说是压低了声音,但她清脆又娇软的笑声,有心人还是能听见的。 比如一直虎视眈眈紧盯着她的杨宝儿。 “皇后娘娘为何突然笑?”杨宝儿微微后退,声音有几分尖利,似是受到了惊吓,美目惊惶了下,“娘娘方才,像是” 但她下一瞬便掩住小嘴,保持沉默,只是面色微微白的样子叫不明真相的旁人瞧见,不禁疑惑地看向云玖。 一袭红衣,在火光与月夜照耀下,说不出的明艳动人,但也似妖似仙清丽又妖媚。 加上方才贵妃受到惊吓般的问话,众人不禁身子微微毛,皇后娘娘见到道长卜卦施法,为何会突然笑? 有时候,越是不说完,越是能留给不明真相的众人无限遐想。杨宝儿这一招,不得不说,还是高明的。 至少好些认为云玖容貌太盛的贵妇便觉着,这般容光万丈,美得肆意的女子,实在是有些诡异 小小年纪便将皇上迷得团团转,莫不是那狐媚子转世又是什么? 云玖似浑然未觉周围带着有色眼镜打量她的人目光似的,轻笑,温婉又娇俏地歪着头看向一副欲言又止不敢说话的杨宝儿,“贵妃怎么了这是?本宫心情好,笑一下怎么了?” 眉眼间带着三分疑惑不解,七分气定神闲的浅笑。 并不心虚和气短,更没有动气。 脾气倒是挺好的。一些男子心下这样嘀咕着。 同时也觉得贵妃到底还是小家子了,在皇后身边这样一对比,大惊小怪的可不就是小家子气了吗! 杨宝儿咬唇,一身华美的衣裙,精致华丽的妆容,黛眉红唇,本身御姐气十足,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小白花似的害怕可怜模样,瞅瞅云玖,故作惊惶地小声告罪,“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云玖:呵呵。 演技真烂。 早知道要演这样的戏,贵妃你好歹将妆化得淡点好咩? “道长好功力,确是皇帝驾临。”杨扶柳起身,绛紫色的华服迤逦,她先是庄重地颔赞了句老道,而后转身,面对卫长临,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加上刻意化得略显苍白憔悴的妆容,可不就是一个慈眉善目,容颜不老的慈和的太后么 “皇帝来了,快坐。诸位大人、夫人也请坐。”宫人将桌椅以及茶点都重新备好端上来。 随着杨扶柳的话落,众人齐齐谢恩,“谢太后赐座。” 卫长临随后才带着云玖入座,与杨扶柳平起平坐,微侧眸关心一句,“太后身子无碍了?怎么想到卜卦设法了?” 418众人请命,那便一验吧 整个心慈殿陷入一片死寂中。 皇后娘娘乃是妖孽附身这样的言论,出自谁之口都会被判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吧!可是,南山道长只是手指一比划,桃木剑便金光闪现,且他仙风道骨,一身凛然正气,不像是胡说八道 于是众人心中隐隐有些惧怕地朝一袭红衣的皇后娘娘望去,这一看,便觉她总是一袭红裙,颇为妖艳诡异再加上她这张脸,平生都是见过绝色美人的,就是娇艳如之前的萧妃,也不及这般瑰丽容色一分不少的。 容貌太过,便近妖了。 试问这样且妖且仙的容貌,人间能几闻? 窃窃私语之音便渐渐响起。 杨宝儿恍然大悟地开口,“难怪一向脾气温和的太后前阵子会突然惧怕皇后本宫就说,太后对谁都慈和有加,怎地偏偏对皇后娘娘时就有了火气?这样看来” 她这话将杨扶柳前些日子冷遇皇后的传言做出了“解释”,叫众人再次纳闷,被她引导着往下想。 杨扶柳这时候轻声喃喃,叫周围人听得到的声音颤了下,“哀家也不知那几日怎么回事,就是心口被什么压着,见到皇后便心生恐惧与烦闷道长这,又是为何?” 她只说自己不知怎么回事见到云玖就生气,但并没有提云玖的错处来,表面上听来,太后丝毫没有怪责到皇后头上。 可是有心人就听出另一层意思了—— 太后说不知怎么回事,见到皇后情绪便不受控制,这不就是说明皇后娘娘确是有问题吗! “太后,贫道要说的便有您的症状——太后是心慈面善之人,可妖孽法力高深,靠吸食您的凤气维持她的妖法,是以太后才会染病。而太后是上天福泽庇佑之人,见到妖孽,自然会心生警惕之意,下意识地抗拒厌恶。” 南山道长说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看了眼天空,叹道,“诸位请看,月圆之夜,月明星稀,每逢月圆之夜,妖孽法术受制,正是大好的时机铲除这为祸宫廷的妖孽!” 有几位妃嫔闻言便惊恐地白了脸色,在卫长临与杨扶柳身前跪下,声音娇弱可怜地祈求着,“求皇上,太后娘娘尽早让道长将妖孽收了吧!” 杨敬这会儿转了转手中的酒盏,一掀袍角,面上得意之色一闪而逝,而后便起身,朗朗道,“皇上,老臣知您不信皇后是妖孽,老臣也不信,不如——就先让道长施法,给我们所有人展现下证据,如何?”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丝毫不给帝后反应机会般,争先恐后地请奏。 南山道长一作揖,淡然地道,“皇上,贫道有一法子,可以叫妖孽显现端倪!” 有法子! 下方已经被洗脑带着走的众人闻言便愈肯定这南山道长是有真本事的得道之人,他既然敢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这般断定有妖孽,那便说明他有把握啊! 卫长临还是不说话,云玖安然处之地坐着,手上把玩着琉璃酒盏,眸光似笑非笑,唇角甚至还弯起。 像是这一切和她无关般。 杨宝儿瞧见了,眼眸厉色一闪而过,不由高声质问道,“皇后,你作何又阴阳怪气地笑?” 云玖闻言瞟了她一眼,眸光泠泠,闪着笑芒,眼眸也弯弯。 倒是陈清婉面色有些紧张,这道长看样子很有本事,就怕皇后轻敌中了招,眼下不论皇后如何都不能再这般漫不经心的样子了,搞不好又要中圈套 她声音温婉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安抚责备,“贵妃,不可对皇后无礼。皇后娘娘至今一句话都未曾讲过,倒是贵妃,咄咄逼人,这态度着实有些过了。” 她说话语气轻柔没有咄咄逼人气势,叫人不由心下熨帖,哪怕是责备,从她口中说出来都是温和的。 杨宝儿目光冰冷地瞪了眼陈清婉,嗤了声,“陈妃不急着帮皇后娘娘开脱,反正道长法力高,是不是妖孽,一试便知了!” 她这话就说得太直白了,火药味十足,丝毫不掩饰与皇后的不对付。 杨敬面色微不虞,看向杨宝儿的眼神带了一丝失望,贵妃做事说话太沉不住气了。 “贵妃说话心直口快,皇后不要见怪——皇后啊,哀家也不想相信你是被什么附身,只是道长都这么说了,不如让道长替你做法,好孩子,若是真有妖孽附了你身,道长一定会赶走她还你一个公道的,啊?” 杨扶柳此时越过卫长临,目光慈和温柔地看着云玖,温声道。 卫长临此时淡淡开口,“道长真有把握?”他没有看云玖,面上笑意沉去,一副清贵冷淡的模样,不免叫人以为他被说动了,怀疑起皇后真的是妖孽 南山道长面容一肃,正色道,“贫道不说假话。” “道长就这般确定本宫有问题么?”老道话音一落,便见一直安静坐在那的云玖,笑了声,起身,红裙迤逦,细长的柳叶眉轻挑,红唇淡淡勾起一个轻嘲的笑,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上方一脸正气凛然的老道,轻声轻气,语调婉转悠扬。 她的声音多一分则过甜,少一分则少了娇,如玉珠落盘,又似娇软的点心糖。 老道淡淡地瞥了眼,飞快错开眼,不与云玖一双妙目对视,直视前方,一板一眼冷硬道,“你这妖孽,还要装到何时?真正的皇后娘娘早就被你鸠占鹊巢,只要老道做法,便能立即叫你现行!” 现行? 云玖再次挑眉,唇瓣弯起,笑起来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女,又似山林间的精灵般,娇俏地笑了,“好啊,道长可是当众笃定本宫是妖孽了——那等什么呢?道长赶紧地做法,好还本宫一个公道!” “只不过,本宫丑话说在前头,道长若是验不出什么来——就是欺君、藐视国母,大逆不道之罪!” 云玖蓦地笑容一收,一甩袖子,华服微拂,声音冷然,倨傲威仪顿时四开。 老道对上她冷淡的笑面,不知为何气短了一瞬,但想了想,还是正色道—— “好!” 反正太后与贵妃一切都安排好了。 419雕虫小技,谁才是妖孽 南山道长将桃木剑沾上面前铜盆中的清水,置于盆上。 而后他身侧一名小道童递上一张黄色的空白纸符,另一名道童捧上一碗朱砂,但见老道手轻挥,符纸飞起,他左手接住,右手伸出两指伸进朱砂中,左手将符纸举于眼前,右手两指齐齐飞快在符纸上画了个符咒。 而后走至铜盆前,拿起桃木剑,刺中符纸,而后右手伸进铜盆中,沾了清水少许,眉目正气,手一扬,但见符纸自行燃着,他舞动带着火光的剑,而后最后一瞬将手指抚上熄灭的桃木剑,最后剑尖直指下方站在最前面的云玖。 下面时不时会传来吸气声和惊叹之语,云玖好笑,不过一些小把戏罢了,随便生个火就将这些人唬住了。 她气定神闲地挺直了背脊,感觉有什么细微的粉末在空气中弥漫,味道不是很好,但被火焦味掩盖,便极淡,不仔细闻是察觉不到的,她的嗅觉还算灵敏,顿时便拧了拧眉梢,微微屏气。 杨宝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山道长的一举一动,待老道“收法”,她便狠狠地瞪着云玖的脸看。 杨扶柳眸光微闪,也看向云玖。 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或是惶恐害怕地盯着云玖,一边想看看道长的法术会否显灵,这传说中吸食人精气的妖怪长什么样;一边又害怕真的现行出来一头猛兽 只是,等了有一会儿了,都没有什么现 众人不禁开始狐疑地看向南山道长。 杨敬直接问,“道长,你施法可完毕了?妖孽该如何现行?” 南山道长面上淡定如初,只是仔细看会现,他隐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了下,额角也隐隐沁出冷汗来—— 他死死地盯着云玖洁白无瑕的脸瞧了又瞧,却现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不禁心中微微慌乱没道理啊,难道是药还没作? 但他只是淡淡地道,“贫道法已施完,只需诸位耐心等候,妖孽扛不住符咒,届时面上定然会显现妖纹!” 似是怕众人不信,他看了眼卫长临,对上对方不怒自威的双目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便忍不住将事后的计划提前说了出来,面上故作镇定地掐指似是算了算道,“妖孽横行,若是皇上不信,可去皇后的寝宫一搜,定然能搜出邪物!” 卫长临声音微沉,“道长说话可要谨慎,皇后的寝宫岂是随意可以搜的?” 他起身,一手拢了拢宽大的袖子,另一手置于背后,说不出的清贵与威严,眸光泠泠地注视着上方的老道。 南山道长闻言便面色微微一白,但杨扶柳沉得住气,立即开口道,“皇上,道长神机妙算,不如按照道长的意思,派人去瞧瞧,若是没有,也可还皇后一个清白” “是啊,皇上”杨宝儿也插话,但被云玖打断了。 “清白?”一直配合的云玖,此时却冷冷地扬了声音,转过身,露出一张没有瑕疵的脸蛋,下巴微抬,看向贵妃与太后,眸中讥笑一闪而逝,“本宫陪着贵妃耍了一晚上的猴戏,也倦了,先是说本宫是妖孽附身,吸食太后与皇上的龙气凤气,再说做法让本宫现行?之后又要搜查本宫寝宫是否窝藏邪物——试问,哪个皇后这般任由贵妃欺负到头上?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老道的三言两语,诸位大人,夫人莫不是就听信为真了?” 她话落,下面一片静寂,不知是心虚还是不信她这番言辞。 “皇后,你这是在质疑哀家不成?”杨扶柳抚着心口,似是被气着了,面色难看,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若真是清白,便让人搜一搜又何妨?” 搜一搜又何妨? 云玖挑眉,冷笑一声,“堂堂皇后的寝宫,岂是一句搜一搜又何妨便可以糊弄过去的!这事传出去,本宫如何统摄后宫,如何立足!” 不等她们接话,她便手一指南山道长,“道长,你说了,你的法术需等片刻才会显灵,那便等,让本宫好好看看,到底谁是这只为祸后宫的妖孽!” 这是第一次,朝臣与其女眷见到年轻貌美的皇后这般气势凌人地呵斥,骄傲如九天的凤凰,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与其对上。 皇后看着娇娇弱弱像娇养的温室花朵,但出其不意之际,便会叫人明白,这哪怕是温室豢养的娇花,那也是带刺的玫瑰,想要招惹,便得承受被这刺扎一把的风险。 南山道士将剑收起,心知这会儿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头落地的危险,便保持沉默。 只能期待那药赶紧挥作用。 杨扶柳还欲说什么,便听卫长临淡淡启唇,朗声道,“好了,朕任由道长做法,不是让你们随意欺负皇后的——既然道长说了,会有妖印显现,那便等!” 他一向温和,哪怕是清贵叫人觉得有距离感,但他三个冷冷的“那便等”显然已经带了厉色。 皇上心情很不好,这是众人心照不宣得到的信息。 杨扶柳咬了咬唇,但想到与杨宝儿安排好的计划,便镇定下来,没有接话。 杨宝儿倒是有些委屈,她总觉得方才皇上说“欺负皇后”之类的言辞是针对她的 但是被杨扶柳一个眼神示意制止后,她咬了咬牙,还是忍住。 只是—— 她突然觉得面上有些异样,灼热又疼痛,她摸了下,没有现什么不对之处,便没放心上。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杨宝儿愈觉得自己的脸不对劲,她伸手摸了一把 “啊——娘娘您的脸!”她身侧一个宫女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对劲,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宫女便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指着杨宝儿的脸,手指抖啊抖,面上惨白惨白。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目——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是每个人都惊骇万分! 杨宝儿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了,很可能是对自己不利的,但她一头雾水,只能尖利地高呼了声,“到底怎么了!本宫的脸” 420局势大反转,搜永福宫 南山道长将桃木剑沾上面前铜盆中的清水,置于盆上。??&bsp;&bsp;而后他身侧一名小道童递上一张黄色的空白纸符,另一名道童捧上一碗朱砂,但见老道手轻挥,符纸飞起,他左手接住,右手伸出两指伸进朱砂中,左手将符纸举于眼前,右手两指齐齐飞快在符纸上画了个符咒。 而后走至铜盆前,拿起桃木剑,刺中符纸,而后右手伸进铜盆中,沾了清水少许,眉目正气,手一扬,但见符纸自行燃着,他舞动带着火光的剑,而后最后一瞬将手指抚上熄灭的桃木剑,最后剑尖直指下方站在最前面的云玖。 下面时不时会传来吸气声和惊叹之语,云玖好笑,不过一些小把戏罢了,随便生个火就将这些人唬住了。 她气定神闲地挺直了背脊,感觉有什么细微的粉末在空气中弥漫,味道不是很好,但被火焦味掩盖,便极淡,不仔细闻是察觉不到的,她的嗅觉还算灵敏,顿时便拧了拧眉梢,微微屏气。 杨宝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山道长的一举一动,待老道“收法”,她便狠狠地瞪着云玖的脸看。 杨扶柳眸光微闪,也看向云玖。 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或是惶恐害怕地盯着云玖,一边想看看道长的法术会否显灵,这传说中吸食人精气的妖怪长什么样;一边又害怕真的现行出来一头猛兽 只是,等了有一会儿了,都没有什么现 众人不禁开始狐疑地看向南山道长。 杨敬直接问,“道长,你施法可完毕了?妖孽该如何现行?” 南山道长面上淡定如初,只是仔细看会现,他隐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了下,额角也隐隐沁出冷汗来—— 他死死地盯着云玖洁白无瑕的脸瞧了又瞧,却现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不禁心中微微慌乱没道理啊,难道是药还没作? 但他只是淡淡地道,“贫道法已施完,只需诸位耐心等候,妖孽扛不住符咒,届时面上定然会显现妖纹!” 似是怕众人不信,他看了眼卫长临,对上对方不怒自威的双目时,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便忍不住将事后的计划提前说了出来,面上故作镇定地掐指似是算了算道,“妖孽横行,若是皇上不信,可去皇后的寝宫一搜,定然能搜出邪物!” 卫长临声音微沉,“道长说话可要谨慎,皇后的寝宫岂是随意可以搜的?” 他起身,一手拢了拢宽大的袖子,另一手置于背后,说不出的清贵与威严,眸光泠泠地注视着上方的老道。 南山道长闻言便面色微微一白,但杨扶柳沉得住气,立即开口道,“皇上,道长神机妙算,不如按照道长的意思,派人去瞧瞧,若是没有,也可还皇后一个清白” “是啊,皇上”杨宝儿也插话,但被云玖打断了。 “清白?”一直配合的云玖,此时却冷冷地扬了声音,转过身,露出一张没有瑕疵的脸蛋,下巴微抬,看向贵妃与太后,眸中讥笑一闪而逝,“本宫陪着贵妃耍了一晚上的猴戏,也倦了,先是说本宫是妖孽附身,吸食太后与皇上的龙气凤气,再说做法让本宫现行?之后又要搜查本宫寝宫是否窝藏邪物——试问,哪个皇后这般任由贵妃欺负到头上?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老道的三言两语,诸位大人,夫人莫不是就听信为真了?” 她话落,下面一片静寂,不知是心虚还是不信她这番言辞。 “皇后,你这是在质疑哀家不成?”杨扶柳抚着心口,似是被气着了,面色难看,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若真是清白,便让人搜一搜又何妨?” 搜一搜又何妨? 云玖挑眉,冷笑一声,“堂堂皇后的寝宫,岂是一句搜一搜又何妨便可以糊弄过去的!这事传出去,本宫如何统摄后宫,如何立足!” 不等她们接话,她便手一指南山道长,“道长,你说了,你的法术需等片刻才会显灵,那便等,让本宫好好看看,到底谁是这只为祸后宫的妖孽!” 这是第一次,朝臣与其女眷见到年轻貌美的皇后这般气势凌人地呵斥,骄傲如九天的凤凰,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与其对上。 皇后看着娇娇弱弱像娇养的温室花朵,但出其不意之际,便会叫人明白,这哪怕是温室豢养的娇花,那也是带刺的玫瑰,想要招惹,便得承受被这刺扎一把的风险。 南山道士将剑收起,心知这会儿不管说什么都会有人头落地的危险,便保持沉默。 只能期待那药赶紧挥作用。 杨扶柳还欲说什么,便听卫长临淡淡启唇,朗声道,“好了,朕任由道长做法,不是让你们随意欺负皇后的——既然道长说了,会有妖印显现,那便等!” 他一向温和,哪怕是清贵叫人觉得有距离感,但他三个冷冷的“那便等”显然已经带了厉色。 皇上心情很不好,这是众人心照不宣得到的信息。 杨扶柳咬了咬唇,但想到与杨宝儿安排好的计划,便镇定下来,没有接话。 杨宝儿倒是有些委屈,她总觉得方才皇上说“欺负皇后”之类的言辞是针对她的 但是被杨扶柳一个眼神示意制止后,她咬了咬牙,还是忍住。 只是—— 她突然觉得面上有些异样,灼热又疼痛,她摸了下,没有现什么不对之处,便没放心上。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杨宝儿愈觉得自己的脸不对劲,她伸手摸了一把 “啊——娘娘您的脸!”她身侧一个宫女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对劲,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宫女便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指着杨宝儿的脸,手指抖啊抖,面上惨白惨白。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其他人的注目——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是每个人都惊骇万分! 杨宝儿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了,很可能是对自己不利的,但她一头雾水,只能尖利地高呼了声,“到底怎么了!本宫的脸” 421搜出人偶,被还彼之身 一阵夜风吹来,并不寒的秋夜却徒增几分萧瑟。 没人敢说话,都持观望态度。 到了此刻,某些人隐隐察觉到,今夜这个中秋宴上所谓的“妖孽横行”,不过是后宫宫斗的幌子—— 子不语,怪力乱神。 妇道人家或许对鬼神之说十分信奉,可是铮铮男儿多数还是不信的。那既然不信,又要怎么看待贵妃与南山道长的说辞做派? ——后宫的争斗。 很显然,杨贵妃想要借道士做法之法来打压皇后娘娘。仔细追究便能品出更多的线索来比如,这道长是太后请进宫的。 也就是说,要么就是太后参与了一脚,要么就是贵妃假借太后的手来对付皇后。只不过,后者显然站不住脚很。 贵妃虽然跋扈刁蛮,却没有这般的聪明,能够糊弄太后。但后宫的事也说不清楚,他们这些大男人更不懂了,兴许是太后信任贵妃不设防也未尝没可能。 只是现在的情形,贵妃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都是精明的朝廷大臣,不需要多敲打便剖析得清里头的利害关系。更别说有些深谙后院宅斗的夫人们了,她们是女人,更能看出这女子之间的争斗打压。贵妃咄咄逼人,与皇后说话时明显充满了敌意,眼神里的恨与怨毒是骗不了人的。 当然了,南山道长之前的一番做法,也多多少少的还是迷惑了她们,毕竟皇后这样的容貌天生丽质得有些让人嫉妒了,但若说是妖孽,倒是合理,也让人心里觉得说得过去。 不过现在大多人看向跪坐在地上的贵妃,俨然是落败了。 杨宝儿没心情理会周遭同情也好落井下石的嘲讽奚落也罢,她只是无声地落着泪,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往下掉,妆容花了,发型也乱了。 平日里高贵华丽的贵妃姿态全无。 而当御林军从永福宫回来,为首的侍卫捧着一个长方盒子面色凝重地递到卫长临面前时,杨宝儿眸光微微一错。 心里的不安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一样,开始蔓延出恐惧。 “这是什么?”卫长临双手都负在身后,耳边一小缕墨发微微拂动,他看了眼侍卫手中的盒子,声音沉郁。 侍卫面露犹豫,咬了咬唇,低下头,将盒子呈置于头顶,声音诚惶诚恐道,“卑职从永福宫,贵妃娘娘的寝宫后花园树下搜出此物,是” “人偶” 什么! 众人翘首以望,心中却是隐隐明白些来,人偶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只是后宫搜出人偶,这般郑重的样子,想来不是什么好人偶。 卫长临眸子微眯起,声音蓦地再度沉了沉,“打开。” 侍卫犹豫,小泉子便一甩拂尘,上前两步,将盒子打开,端详了一瞬面色便一惊,惊恐地将盒子都打翻了,人往后一退,捂着脸叫了声。 这一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地上滚动一圈后的人偶。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木头刻的人偶,木色呈青黄泛黑,五官诡异,唇角甚至还是带着活物的血渍。更为诡异的是,人偶是个明显的女子,头发梳成妇人头,穿了一身华服。 头顶上扎满了银针,十分瘆人。 “啊——” 立即有胆小的小姐与妇人吓得失声叫了出来。 乍一看这样可怖的人偶,就是某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也震了一震。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这人偶背后还有字!”陈清婉吓了一下后,便镇定下来,定睛一看,便发现了端倪,指着侧躺在地上,刚好背面对着她的人偶,扬声惊道。 这一提醒,便叫众人再次被吸引了注意力,忙顺着她的纤纤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小泉子,拿来给朕瞧瞧!”卫长临似在压抑火气,但阴沉的脸色叫谁都知晓,天子要怒了。 小泉子听了卫长临的命令,也不敢再捂着脸了,定了定心神,这才蹲下,将人偶捡起来。呈至头顶,让卫长临刚好可以看到人偶背面。 上面应该是用小刻刀刻的字,卫长临仔细看了会,而后便眸子一睁,面容瞬间滞凝,而后便是震怒! 他气得面色铁青,下颌鼓起,咬着牙将人偶扔到杨宝儿脚边—— “杨宝儿!你简直大逆不道!” 人偶被卫长临一甩,落地发出“帮帮帮”的木头清脆声,而后滚落到杨宝儿脚边,晃了晃,刚好将刻了字的背面露在上方。 也叫杨宝儿身后的人,看清上面的字。 “天这不是太后娘娘的名讳与生辰八字吗”某个异性王的王妃站在杨宝儿身后,目光所及,便看清了上面的字,而后便是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惊呼出声来。 太后的生辰八字! 人偶、银针、血渍 再加上生辰八字。 这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众人皆是惊骇,不敢置信地望向跪坐在地呆愣地盯着人偶的杨宝儿 杨宝儿早在侍卫呈上盒子时,便知道自己这回是被“人赃俱获”,在所难逃了。 这个盒子,明明是她安排在云玖寝宫后花园树下的,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寝宫同样的位置? 脸上的印记,寝宫后花园树下的人偶,这些原本都应该出现在皇后身上的,结果都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一瞬的怔愣之后,却是吃惊讶异,她明明记得,上面刻的是皇上的生辰八字,怎么现在变成了太后? 不对,这不是她让人做的人偶! 她分明做的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模样的人偶,后面写了皇上的生辰八字,就是为了让皇后犯下用人偶诅咒天子的大罪,永不翻身的! 怎么会这样 她摇头,惊醒,后背一片冷汗沁湿,她白着脸,只知道摇头,解释道,“皇上,皇上——不,这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 她指着云玖,声音带着恐惧的哭腔,“是皇后害我,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 这下就连程氏都吓懵了,她跟着杨宝儿一道跪下,“皇上明察,贵妃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啊!” “够了!” 422褫夺妃位,打入冷宫 这下就连程氏都吓懵了,她跟着杨宝儿一道跪下,“皇上明察,贵妃她不会做这样的事啊!” “够了!” 卫长临俊眉一凛,面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他指着杨宝儿,面色冷漠带着不加掩饰的失望与隐约的厌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污蔑皇后?” 他指着木偶以及她脸上的印记,眼神此时凉薄得能叫杨宝儿当场被凌迟,“你不是说皇后是妖孽?那印记,邪物俱在,你又如何解释? 你莫要告诉朕,道长与印记都是皇后栽赃给你的!”见杨宝儿看了眼木偶似乎要辩解,卫长临却不给她机会,看穿她所想,一针见血地道。 杨宝儿微张的嘴便无望地闭上了。 她能怎么说? 南山道长是太后请来的,如果道长有假,那么势必要追究到太后与她身上姑母 她看了眼慈安宫寝殿的方向,到了这个时候她知道,姑母也保不住她了。 说了,便是欺君之罪,且杨家与太后不会保她。 不说,便是巫蛊诅咒之术,但她诅咒的是姑母,虽是大逆不道之罪,可不至死。至少,只要姑母出面,便会保住她! 呵呵。 她不禁看了眼云玖,盯着对方姣好洁白的面庞,眼神带着怨毒—— 这个女人,当真是厉害啊,将诅咒的对象换成了太后,既诅咒了太后,又给她一个退路 一个只能选择承认诅咒太后冤枉皇后的罪名,而不是与太后还有道士串通利用鬼神之说欺君。 只是—— 她不甘! 程氏拉了把杨宝儿,有些慌了,“贵妃!你快解释清楚啊,这是阴谋,一定是有人陷害你!” 她说完便朝卫长临磕头,两行泪滑落,凄凄地求道,“皇上,太后是贵妃的亲姑母啊,她怎么会诅咒自己的姑母!” 杨敬责怪地瞪了眼程氏,但这个时候能尽力为杨宝儿开脱便开脱,他一掀袍角,也直挺挺跪下,面容沉痛,“皇上,老臣也不信贵妃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 “是啊,朕也不敢相信”卫长临笑了下,神情莫测地望了眼以为说动他的程氏和一瞬看到希望有些怔愣的杨宝儿,最后才看向杨敬,声音沉下来,“只是,若不是太后与贵妃信赖的道长做法,朕哪里会知道贵妃是个妖孽呢?国公和国公夫人还是不要帮这妖孽说话的好。” 说罢,他转头看向低着头跪下的南山道长,声音里含着一丝轻笑,“道长法力高超,想必是可以除掉这个妖孽?” 南山道长已经被眼前这一幕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儿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腿也跟着抖了下,茫然地看了眼卫长临,而后惶惶地点头,又摇头,“贫道贫道法力不足,恐怕不能” 他哪里知道怎么接下去编? 他现在只后悔当初被重金迷昏了头,鬼迷心窍地来皇宫走这一趟! 卫长临便笑了,唇角都是愉悦之色,但眼睛又是冷的,看向原本想要拿“妖孽为祸”而不是杨宝儿这样的借口帮助杨宝儿开罪的杨敬夫妇瞬间面色一僵。 程氏更是狠毒地瞪着南山道长,忍不住便开口骂道,“你这老道——” 见她眼神狠毒带着埋怨,手指指向南山道长,杨敬与杨宝儿便知道她要揭穿 父女俩此时倒是一致的惊惶,还是杨敬先反应过来,手指飞快点了程氏的穴道,程氏身子一僵,眸子先是一瞪,而后便双眼一闭,倒在杨敬怀中。 杨敬面上故作慌乱担忧,“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杨宝儿也配合,但她的担心却不全是装出来的,“母亲” “皇上事情尚有蹊跷,切莫冤枉了无辜啊!”杨敬一派的某个大臣,出列求情。 陈清婉这时候出声了,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事情还不够清楚的吗?贵妃用人偶之术诅咒太后,致使太后身体欠安,然后便想着让道长做法,好污蔑皇后娘娘是妖——但她没想到,这道长道行高,这一做法,便将真正有问题的给验出来了!贵妃对皇后大不敬,想要栽赃却反被暴露,事情一目了然!” 其实很多漏洞 云玖撇了下嘴角,她只不过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这招着实不够漂亮。 首先,杨宝儿信誓旦旦地认定她是妖,然后请道长做法却反叫她自己成了“现行”的妖孽,这显然就不符合之前贵妃胸有成竹的态度。那有心人便都知道,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反转,和她这个皇后离不开关系了。也就侧面印证了,贵妃的确要陷害皇后,道长也有问题。 再者,木偶也是应该出现在凤鸣宫的,并且不会是太后的生辰八字。不过,云玖说过,想要叫杨宝儿自己尝尝滋味,便原封不动,不对,改了一样地还回去。至于为什么改了木偶——很简单,杨扶柳想要陷害她的同时诅咒卫长临,她不会叫杨扶柳白白占了这便宜。再就是,即使卫长临不介意这些子虚乌有之术,但云玖介意。 她才不愿意卫长临的生辰八字被刻在木偶上,头顶扎银针被扎小人。 这样一来,虽然杨宝儿已经是怎么都洗脱不了罪名,并且为了保住她最大的靠山杨扶柳,而不得不认下这罪名,但是明白人都知道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贵妃想要陷害皇后,却反被皇后将了一军。 可那又怎样?云玖从不在乎名声,更不在意这些人心中怎么想她。 没了程氏打岔,杨敬又沉默,杨宝儿只会哭诉说什么都不知道,是冤枉的。这下,事情不需要怎么审,便有了结果。 “将贵妃押下去,先打入冷宫——永福宫所有人都送进慎刑司,给朕一个个地审,直到招为止!”卫长临唤了禁卫军,眼神冷冽地看向杨宝儿,“贵妃动用人偶之术诅咒太后,不忠不孝,不贤不德,不配做这一品贵妃,传朕旨意,褫夺杨氏贵妃之位,收回宝册,金印,贬为庶人!” 给读者的话: 不会写阴谋的我 万年的木偶老梗,咳咳 423老道离宫,陈妃主持 “贵妃杨氏动用人偶之术诅咒太后,不忠不孝,不贤不德,不配做这一品贵妃,传朕旨意,褫夺杨氏贵妃之位,收回宝册,金印,贬为庶人!” 轰! 杨宝儿知道自己在所难逃是一回事,但当真的听到卫长临冷漠地宣布对她的惩处,要褫夺她妃位,打入冷宫时,她还是轰然惨白了脸,颓然地双手撑着地,身子一萎。 皇上说是审问,却根本没有一点余地留给她! 若说是打入冷宫,她还能期待自己被放出来,重回永福宫的一天,只要太后无事,她便能等到翻身的这一天。 可是褫夺了妃位,收回宝册金印 古往今来,从未有哪位妃嫔被贬为庶人收回宝册金印后还能有再出头的那一日的! “皇上,您不能这样对臣妾”杨宝儿面色白如纸,一脸哀伤悲怜,也不大喊大叫哭闹了,乖巧文弱得不似她,瞧着颇有几分让人心疼地小声呜咽道。 她看向卫长临的眼中,似有千般要诉,万般欲语。 她哪怕做错了再多,但她不过是太爱他了,她太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存在。她太想永远地占有他。 可为什么,她总是错的那一个呢? 杨宝儿不懂,直到被人拖走,她也没有等到那个她殷切盼望着的男人一句挽留怜惜之语。 乃至于她都忘了,自己的父亲在她被废那一瞬,虽然不甘震惊,但更多的却是冷漠与厌弃。 她是弃子了,显然这会儿沉浸在被卫长临冷漠的言语神情打击中的杨宝儿并没有意识到。 她只是瞪着云玖,最后不甘地诅咒道—— “云玖,你会遭报应的!” 声音恶毒至极。 卫长临眉梢拧成一股绳,冷冷地朝杨宝儿的不依不挠的背影望了眼,眼里一瞬闪过杀机。 云玖却只是弯了弯红唇,失笑,到底谁会遭报应她不清楚,只是。 杨宝儿,你还不明白啊,你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和机会了。 真可悲。 她啧了声,最后转过身,美目盈盈,微启唇,端的是明眸皓齿,“道长,您法术这般高超,想不想继续留在宫中?” 她说这话时,手指微微翘起,左手抚摸着右手尾指上的护甲,笑容饱含深意,只微微瞥了眼南山道长。 被这一眼瞥了之后,南山道长只觉得自己跪得有些发麻的双腿有些冷,他颤了颤,声音发紧,却还是不得不保持镇定冷静地道,“贫道云游四海习惯了,多谢皇后娘娘赞誉,贫道不敢当,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明日不,一会,贫道便带着徒儿离去!” 他不敢与帝后二人对视,但二人如出一辙,似笑非笑的目光叫他如芒在背。他额头隐隐沁出汗,后背已经一片濡湿。 心下惴惴不安。 愈发坚定了能躲过一劫的话,便立即出宫去,以后隐姓埋名,再也不敢出现在皇都之中了! 云玖闻言只点了下头,状似可惜地轻叹了声,“那也不便强人所难。” 卫长临接话道,“道长辛苦了,朕稍后定会重谢。” 不知是不是方才那一出吓到了,道长总觉得皇上这“重谢”二字,十分诡异有深意,他不由双股颤颤,忙摇头如拨浪鼓,“不,不用了!除妖是贫道应该做的贫道担当不起皇上的重谢,不如就此别过” 呵呵。 “好啊。”卫长临扯了下嘴角,但很快便挑了下眉梢,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只是脸色依旧不大好看,还在为方才的闹剧生气般。 他应下,南山道长不禁如蒙大赦,又是谢恩又是磕头,最后领着小道童脚下生风地找了借口便要出宫。 卫长临表面上说让侍卫护送他,但随后对着暗中的清风打了个手势,后者便了然地跟上了。 想走? 卫长临嘴角溢出一丝轻哼,没那么容易。 闹了这么大一出,众人也都没了继续宴会的心情,尤其是帝后,现在“心神俱疲”,卫长临伸手握住云玖的手,看了眼面容辨不清神色但绝对不好看的杨敬,而后疲倦地摆摆手,“朕与皇后先去看望太后,诸位爱卿与夫人,小姐自便,陈妃,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又看向陈清婉。 陈清婉忙福身一礼,温顺恭敬,“喏。” 于是,帝后相携离去,若不是他们明显不虞的脸色,众人只怕要以为这二人是单独过节去了。 本就是因为皇家宴会才会参加,现在宫里最大的四位,一个病了,一个褫了,两个相携离开,就剩下一个陈妃在主持大局,众人兴趣缺缺。 杨敬更是直接带着被他点了穴道昏过去的程氏离开,面色沉重得连一句招呼都不想打,便走。 他这一走,好些大臣也想跟着走,只是陈鼎讽刺了几句,这些人又看了眼被皇上“委以重任”的陈妃娘娘,后者只是温婉端庄地坐在那笑着安排接下来的节目,他们犹豫了下,还是憋屈地坐下。 晚宴自然而然地沉闷下来。 卫晞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两眼一直保持温婉大方的陈清婉,眼神带了探究,不知她到底什么立场什么想法,只是有个杨宝儿前车之鉴,他对陈鼎的女儿,也不敢放心。 且先看看,若她有什么不轨,他不介意帮皇兄解决隐患。 孙柔弱不禁风地起身,长睫颤了颤,眼中带着几分虚弱,对陈清婉福身告罪道,“陈妃姐姐,妹妹身子不适,就不搅了诸位的兴致了” 陈清婉笑容微敛,满目关切,声音轻声细语,“妹妹身子无碍吧?” 孙柔摇摇头,小白花一样地抿着唇,歉意地道,“妹妹便先告退了” 陈清婉便只做不好为难她的样子,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温柔关切道,“那妹妹可注意些身子,早些回去歇着吧,有什么需要再来明玉宫寻本宫。” “谢姐姐。”孙柔再度福了福身子,而后扶着自己的婢女离去。 陈清婉微微眯起眼,微不可闻地看了眼孙柔离去的背影,一瞬恢复如常,转过脸,笑容温婉明媚。 而孙柔,死死绞着手指,咬着牙,眼里带着一丝不甘—— 没想到,折了一个贵妃都不能将云玖斗下来! 424我们一起,恋着多欢喜 “皇上,皇后娘娘,太后正在歇息,太医说需要静养”杨嬷嬷立在殿门口,一板一眼地低着头,语气带着几分为难地道。 卫长临眉眼如画,静静地瞥了眼杨嬷嬷,没有说话。 云玖自然好脾气地笑了笑,眸光熠熠,不动声色地朝里头望了眼,而后便微扬了唇角,声音透露着关切,“既然这样,嬷嬷好好照料太后,皇上与本宫便先回去了。” 杨嬷嬷恭敬地颔首,福了福身,“喏。” “奴婢(奴才)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卫长临与云玖转身便出了慈安宫。 回凤鸣宫的路上,二人坐在凤撵中,卫长临轻轻握过云玖的手,抚摸着她光滑如凝脂一样的皮肤,声音温润,“累不累?” 云玖顺势将头靠在他肩上,顶了一晚上的头饰脖子都酸了,这会她将整个重量压在卫长临肩膀上,才如蒙大赦地松口气。 “以后再也不想戴这么重的了”她懒洋洋地吐出一口气,眼皮子耷拉着,哀怨道。 卫长临扶了扶她头上被弄得松松垮垮的头饰,只觉得手心微沉,不由低眸望着她恬静美好的侧脸,心疼地赞同道,“以后不戴了。” 这么重的头饰,让阿九抬都不一定抬得动,她居然顶了一晚上! 他这个弱不禁风的皇后哪里承受得了。 但是云玖却唱反调了,她瞪了眼卫长临认真正经的脸,“不行——我就随口说说,真不戴哪里像个皇后了?这头饰虽然重了点,但经不住它漂亮!” 要不是因为头饰好看,她也不会心甘情愿顶一晚上的好不。 卫长临: 可是先说再也不戴的是你吧阿九 真心不懂女人了,这一刻,卫皇陛下心中腹诽道。 但还是依着言,“好,阿九喜欢就好。”只是他看了都替她累,替她心疼。 云玖是典型的为了美丽无所谓的。她点了点头,而后闭上眼,乖巧地靠着卫长临,声音有些疲倦温软,“只不过杨宝儿这回算是彻底翻船了,今晚倒也值得。” 不枉费她一片安排。 早在她从琳琅山庄回来之初,便发觉了杨宝儿在她的凤鸣宫做的小动作,她假借各种名义想要进她的寝宫,打的便是将诅咒用的木偶放进她的寝宫之中,好借机陷害她。 只可惜,杨宝儿并不知道自己总有一群强大的下属,而她的婢女也是从小被培训的,做事十分谨慎万分小心。最重要的一点—— 杨宝儿以为她在凤鸣宫安插了眼线天衣无缝,却不知反倒是一举一动被自己给监控得一清二楚。 她能够安插一些不起眼的眼线,云玖无声地勾唇,她只用敌人最意想不到或者最信任的身边人。 往往不被杨宝儿放在眼里的,不被她重视的,被她任意践踏欺辱的,别小看这些身份卑微,性情懦弱温顺的宫女太监。逼急了狗也会跳墙的不是? 更何况,人这种生物。 “想什么笑那么狡猾?”卫长临对于杨宝儿落网并没多么高兴,他从一开始锁定的便只有杨敬和杨扶柳这对心狠手辣,狼狈为奸的兄妹。 只是,侧过头瞥见云玖闭着双目缓缓上扬的嘴角,他不由跟着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地问道。 蹭了蹭他的肩,云玖头上的金钗和簪子发出悦耳的声响,她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慵懒地眯着,懒洋洋地笑着,“我只是觉得讽刺——杨宝儿自诩出身高贵金枝玉叶,对待身边之人颐指气使,从未当过人来看,却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她会被身边人众叛亲离吧可笑的是,她临走前那个挑衅与有恃无恐的眼神,她怕是不知道,杨扶柳与杨敬绝对是会弃了她这颗棋子,而唯一关心她的国公夫人爱莫能助吧。” 有时候想想,这样的人多可悲。在满怀希望的时候,却不知身边早已经是荆棘密布,悬崖深渊。亲生父亲,姑母,婢女,随从一个一个的都离她而去,她却还兀自不知。 还我行我素地做着心安理得的坏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将他人性命视为草芥,践踏别人尊严与真心的人,迟早会失去一切,被她最瞧不起的东西倾覆。”卫长临轻叹一声,摸了摸云玖的额头,声音微微怅然,“就好比,我是一国之君,我拥有生杀夺于的权力,却不能被权力蒙蔽双眼——自古以来,亡国之君,多是亡在了自己身上,亡在他没有珍重的百姓手里。” 云玖这还是头一次听卫长临说起他对于一国之君以及对百姓重要性的看法,传闻中他如何骄奢淫逸,却从未有他亏待苛责百姓的名声。 他是个好皇帝,哪怕为了在奸臣妖后的掌控下避人耳目、丰其羽翼,但他只毁自己的名声,却从不赌上卫皇、卫国百姓的安稳。 伸手,覆上他温热的手背,云玖睁开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眼里熠熠地凝视他的俊容,声音里含着自豪和自信,“卫长临,我虽然对做一个贤明大方的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与后宫妃嫔和睦相处的皇后娘娘不感兴趣——但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好好地守护我们的国家,帮助你成为了不起的皇帝,一起富强我们的卫国。” 她的眼睛那般明亮,清澈见底,带着年轻的热血与憧憬,神采奕奕,就像是点燃前路的星辰与灯火。卫长临注视着这张漂亮的面容许久许久,耳畔回荡着从她嘴里说出来那般优美动听的“我们”、“一起”、“我们的国家”,心中沸腾着暖流。 他的阿九,狡黠又明智,自私却真诚,肆意而自由,骄傲但善良。 他还记得当初她如何戒备警告他不要想着壮大卫国后对云国不利。那时候她总是“你的卫国”、“我的云国”,将你我分的那么清楚又伤人。 而现在,于她而言,卫国也是她的卫国。他的也是她的。 他唇角微微翕动,胸腔起伏,忍不住就低下头,亲吻上她的红唇。 他的阿九。 怎么就叫他那么喜欢,每天都要更喜欢,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爱一分呢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发糖撒花~要不是群里有小可爱催更,,我怕是又要回去再慢吞吞码字了(在图书馆码字又没复习tt怕是要挂了) 425冷宫被欺,屈辱与折磨 冷宫。 杨宝儿望着眼前破破烂烂的窗户,以及落尘的桌椅,还有带着潮湿与霉味的床褥床铺,眉梢冷冷地竖起。 扬起声音便尖利地呵斥着一旁立着的一名老嬷嬷和一名老太监—— “大胆!这么破的地方你们怎么敢让本宫住?!” 她身上依旧穿着华服,目光似刀子剜在嬷嬷与太监身上。 端的是盛气凌人。 却引来嬷嬷和太监阴阳怪气的嘲讽。 尤其是老嬷嬷。 她冷哼一声,布满褶子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一双浑浊的老目上下扫了眼杨宝儿,而后粗嘎的声音笑着道,“哟,还当自己是贵妃娘娘呢!也不瞧瞧,这里是冷宫——而你,不过是被皇上废黜的庶人罢了!低贱的庶人还有资格训斥我们?” 说着,不等盛怒的杨宝儿发作,她便冷笑地指挥着两个小太监,声音粗嘎又阴险,“一个庶人而已,怎么能佩戴这些主子们才能戴的首饰,穿这么华丽的裙子?你们两个,将她身上的衣服,还有首饰都扒了!” 杨宝儿还没从上一句“低贱的庶人”中回过神,便被老嬷嬷这么羞辱讽刺她的话给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敢置信——这些个低贱的奴才居然敢羞辱她? 还想扒了她的衣服拿了她的首饰? 她可是堂堂贵妃,这些人知不知道! “你们敢!”杨宝儿咬牙,见两名小太监朝自己走来,不禁面色微微一凛,横眉冷对地呵斥,“本宫是谁你们知道吗!本宫是贵妃,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本宫的父亲是镇国公,本宫的姑母是太后!你们谁敢过来,本宫治你们的罪!” 她的声音尖厉中却带着隐约的颤栗,她不是真傻,两名太监听了她的话虽然明显犹豫了,可是他们没有停下脚步,而老嬷嬷面上只笑意隐了一瞬,便又笑了—— “还愣着做什么?进了这冷宫,又是犯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难不成还能走出这冷宫?” 老嬷嬷到底是在冷宫待了几十年的,她对于这样子刚进来耀武扬威,摆架子自认还能有出头之地的妃嫔见的多了,都麻木了。尽管,对方的身份的确金贵,可那又怎样? 贵妃杨氏可是犯的大罪,皇上没有立即处死不过是因为还需要审问,以及杨氏身后的杨家和太后在。但杨氏想要出去,是决计不可能了。 若只是被打入冷宫的还好,可杨宝儿不只是打入冷宫,这还是直接贬为庶人的情况! “你们滚开——” “啊——你们想做什么?死奴才,你们松手,不许扒本宫的衣服——” “那是本宫的首饰!不许你们碰” “啊不要扯我的头发” “我的绣鞋” “呜呜呜” 冷宫偏僻荒凉不说,这里是多少妃嫔发疯自杀的地方也是多少奴才渐渐心理变态的地方。 最初他们都不敢对这些曾经风光到他们只能跪着膜拜的主子不敬,但渐渐地,这些“主子”再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成了深宫弃妃,成了比他们还不如的阶下囚。但是他们身上还有华丽的首饰衣服,值钱的很。 是以,有一就有二,胆子越来越大,这些奴才们为了这些,恶向胆边生,逐渐养成了这般为所欲为的性子。 说到底,不过是进了冷宫的女人再难有出去的机会罢了。一个永远翻不了身的弃妃,还不是任由他们欺辱?满足内心变态的自卑自尊。 心满意足地看了眼被小太监抱在怀中的衣服首饰,老嬷嬷眼睛落在最上面那一双镶嵌了宝石的绣鞋上,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喜悦。 不愧是太后的侄女,镇国公的女儿,曾经的贵妃。这样的好东西,居然浑身上下都带着。 老嬷嬷看了眼只穿了中衣中裤,披头散发,双腿曲起,头埋进膝盖中,双臂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悲凉地哭泣着的杨宝儿,最后视线落在了杨宝儿秀美的金银丝线织成的袜子上,苍白起皮的唇舔了舔,眼珠子转了转,而后朝坐在角落里的杨宝儿伸出手,直接去拽她的脚。 杨宝儿本来被两个太监扒了衣服首饰,觉得无比羞辱和悲伤,羞愤得要死,这会儿突然被拽了把,身子本能地颤了颤。 抬起一张被泪痕布满的明艳不再的花脸,大眼惊了惊,而后看清老嬷嬷的动作,不禁一口气提不上来—— 这个贪得无厌的贱奴才! 居然连她脚上的袜子都不放过! “狗奴才!不许动本宫的袜子——啊,你别抢我的袜子呜呜呜”杨宝儿好歹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却被力大无穷粗活做多了十分野蛮的老嬷嬷弄得毫无招架之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嬷嬷一把抓着她脚上的袜子,粗鲁地褪下 “老太婆,你可别再脱她身上的中衣中裤了,若是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查起来你我要搞不好的!”老太监这时露出一口黄牙,一把鸭公嗓叫住拿了袜子又觊觎杨宝儿身上烫金边的中衣中裤的老嬷嬷,提醒道。 这一提醒,老嬷嬷只好作罢,临走前狠狠地瞪了眼杨宝儿,朝她脚边啐了口,凶狠地骂道—— “哭什么哭?我们没打你就不错了,以后学乖点,进了这冷宫,就得听我们两个主事儿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抱着杨宝儿一双袜子,面上又喜滋滋起来,朝几个伙伴走去。 “还真别说,贵妃就是贵妃,就是袜子都是金线银线织的!” “是啊,这一身够我们用多久啊得!” “啧啧——赶明儿就偷偷卖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老嬷嬷和老太监粗嘎难听的笑声。 杨宝儿抱着膝盖,一张脸上满是悲怆。 望着窗外冷冷的明月,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才不到两个时辰,她便在冷宫受到这般屈辱和折磨,不敢想象,她要在这待几天 姑母,父亲,你们快来救救我啊 两行泪如雨落下,滴在冰凉的地上。 426敏慧如陈妃,洞悉实情 “娘娘” 深夜,明玉宫依旧亮着灯火。 朱玉迈着小碎步打了帘子走进书房,走至正在临摹字帖的陈清婉跟前,附耳耳语了几句。 狼毫微微停滞,一块豆大的墨汁晕染开来,将只剩下最后一笔的“晞”字染开。 陈清婉眉梢一凝,胸口微微起伏,瞪了眼面带喜色的朱玉一眼。 原本以为主子会眉开眼笑的朱玉见状,不禁一怔,而后目光微微扫过陈清婉面前的字,便了悟,吓得忙跪下,面色一肃,“奴婢该死!” 娘娘不知从哪里得了成王爷的一幅字,直接当成字帖反复临摹,甚至于用起不顺手的狼毫。这会儿想来是刚习出眉目,便写了成王的名字,只是被朱玉一打断,手微微停顿便晕染了。 陈清婉只是下意识地生气,但见朱玉这般惶恐地跪下,再看了眼那个已经辨不清的“晞”字,面容露出一丝无奈—— 也许这就是命,哪怕她写出了这个字,也不能见天日。 索性将手中的狼毫扔在那白纸上,任由其晕染成一片墨黑。陈清婉面容稍霁,淡淡地开口,“起来吧。” 朱玉唇角抿了抿,心下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但没有表现出来,只低眉垂首地立着。 陈清婉哪里看不出自己婢女这点心思,但她也不点破什么。只拿了湿巾擦了擦洁白无瑕的手指。 而后轻笑了声,眉眼带了几分明亮,“有一句话说得好,站得越高,便摔得越重——现在,有一句形容她的,穿得越靓丽,落魄的时候越凄凉” 低低笑了起来,陈清婉面容挂着讥讽又畅快的笑。 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杨宝儿。而朱玉方才附耳所说的便是杨宝儿在冷宫受到的“款待”一事。 一扫之前的低落,朱玉不禁眉眼都笑开,福身连连道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现在宫里除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便是您独大了” 独大? 陈清婉眼里一瞬闪过迷茫,是啊,独大,那也是在仰人鼻息下的独大。 若是曾经,她还会想着在解决了杨宝儿这个绊脚石之后,再与上头的皇后斗个你死我活 可是现在,她得知杨宝儿在冷宫被欺负,一开始虽然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可很快,她便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除了她心中没有仰慕那个满宫女人眼中心里的香饽饽以外,她和杨宝儿又有什么不同? 她往上爬的时候,不也是踩着其他人。 她不是没有害过人,也不是没有见死不救。 一开始她还能安慰自己,因为她要活下去,她要光耀门楣,她要报仇她要默默地关注着那个人。 可现在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本质上与杨宝儿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她说杨宝儿站的太高所以跌的太重,穿得太靓丽所以下场更凄凉狼狈。可这话不同样适用于她身上? 皇上不是无能之辈,皇后又是个厉害角色,帝后和睦,感情深厚,她再往上爬也只是一个皇贵妃——虽然之于她已经足够了。可皇上 他能够将不爱的贵妃留在身边多年,却又能几句话将其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你,结束杨宝儿短暂的荣华。 又何尝不会有一日,拿她这个并不受宠的妃嫔开刀?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帝王,不论什么样的帝王,都是不允许有人觊觎和威胁到他的江山与皇位的。 杨氏一族太过壮大与嚣张,从今夜皇上与皇后的反应来看,她有种直觉,皇后收拾杨宝儿,皇上是知情的,且皇上目的不止于此。 那么很多事就可以推敲了。抛开杨氏一族,放眼望去,再也没有比她父亲,当朝丞相陈鼎更权势滔天,党羽众多了。假使有一日,杨家被削了爵,夺了权,皇上铲除了最有威胁的杨家之后不就是她父亲陈鼎了吗。 越想便越心惊,同时遍体生寒。 她可以与皇后和睦相处且身处同一个阵营,表面上是因为她们有共同要对付的杨宝儿,可实际上,是她没有威胁到皇后,她也不想与皇后争宠——这点,至少在那次锦瑟亭见到皇上她行了礼便规规矩矩告退后可以发现,皇后从那之后,对她慢慢才算是放下芥蒂。 但她也清楚,皇后不需要联盟,她压根不在意自己这个盟友会不会反水。而杨宝儿不构成威胁了,她也就没有作用与价值了。 而皇后会因为皇上对陈家女的自己,如何? 紧紧握了握手指,陈清婉面色忽青忽白。 朱玉瞧见了不禁不解,问,“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陈清婉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显露不过几个眨眼的瞬间。 她回过神,却是正色地警告着对朱玉道,“本宫不才说过,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吗?这些话,以后莫要让我再听到。” 说着,她有些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神情疲惫。 朱玉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这回倒是老实了,唯唯诺诺地应了声,便抿着唇角,保持沉默。 “朱玉,”陈清婉这次却不打算叫朱玉心里头对自己有了芥蒂不满,她太懂贴身婢女的重要性和危险性了。于是她叹口气,抬手摸了摸朱玉的发顶,语重心长地安抚道,“傻丫头,这后宫如履薄冰,每走一步一个不慎都是万丈悬崖,你是看到了,今天杨宝儿的下场是怎样的?比起家世她不输于本宫,甚至因为杨家出了一个太后,她如虎添翼,将我压在下面。可是你看看,这样一个狠角色,哪怕她没有脑子,我们想对付她都难上加难的人物,却是说贬为庶人就贬为庶人,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丝毫没有缓冲与留有余情的地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皇上不喜欢失控的局面和人,一旦我们轻举妄动,稍有不慎,便会落得和杨宝儿一样的下场!” 见朱玉傻愣愣但眼里震惊又恍悟的样子,陈清婉便缓口气,声音温和又欣慰地道—— “明日待皇后娘娘用过早膳了,去凤鸣宫给她请安吧!” 427欲发誓追随,云玖打断 “明日待皇后娘娘用过早膳了,去凤鸣宫给她请安吧!” 朱玉一懵,“去请安?” 陈清婉睨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这个婢女平日里聪明伶俐的,今日却是被杨宝儿一事高兴得冲昏了头脑。但心里也一凛,她又何尝不是差点就冲昏了头脑。 若不是她冷静下来,哪里会参透背后的实情。 “现在,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只做一件事——归顺皇后。” 陈清婉按了按朱玉的肩膀,面色正了正,道,“只有皇后,才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也只能是皇后,成为我们的靠山。” 她没有说的是,她直觉很准,皇上很爱皇后,不是一般的喜爱。这不是一个帝王对待妃嫔的宠爱,这是属于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的温情。就像是皇后想要抓天上的星星时,她毫不怀疑皇上会为了皇后去想方设法 总之,依赖皇后,真诚地归顺皇后,是目前她能自保甚至是保住陈家最关键之处。 朱玉不疑有他,福身笑容满面道,“娘娘高明,奴婢这就先去准备准备。” 陈清婉眉目温柔,点了点头,“别忘了将前些天丞相府送进来的灵芝带上。天色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说完便出了书房。 朱玉虽然有些舍不得那灵芝,但主子既然吩咐了,她便也不忤逆其命令。 隔天一早,卫长临转醒,侧目落入眼帘的便是云玖熟睡中恬静乖巧的面容,轻轻凑过去,在额头上吻了吻。而后轻手轻脚地掀开一角锦被,下了床。 小泉子带着伺候他梳洗的太监进来,一个个都敛声屏气——在凤鸣宫已经成为了无形的准则,只要皇后娘娘还睡着,任何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吵着这位主儿。 皇上又纵容宠着,连起床都是悄无声息的。 去了偏殿梳洗换好龙袍,卫长临微微拢了拢袖子,对一旁侯着的长袖吩咐道,“辰时三刻唤你们娘娘起,让御膳房送点血燕过来,她早膳用得少,你多劝着点,实在吃不下让她喝点蜜水。” 长袖一一记下,颔首恭敬地应着,“喏,奴婢遵命。” 心中却有些无奈,皇上这么娇宠纵容着娘娘,连一道用早膳都省了,最开始还让她尽力辰时唤起,后来就推到辰时一刻,二刻 现在直接三刻了。 要不是怕娘娘晨间睡久了耽误了用早膳对身子不好,她完全相信,皇上会任由娘娘睡到天昏地暗。 送走去上早朝的卫长临,长袖吩咐着宫人收拾桌子,等辰时三刻一到,便按时地去寝殿云玖的卧房,唤她起床。 随着天气转凉,云玖越来越赖床,但是不知是不是卫长临身上太暖和了还是她现在习惯了被抱着睡,只要卫长临起了,她便睡眠浅了。 就像现在,长袖唤了第三声,她便悠悠转醒。摸着另一侧已经没有余温的床褥,她秀气的眉皱了皱,将他的枕头抓过来抱在怀里,瓮声瓮气地耍着赖,“本宫再眯一会,一会会就好” 说着抱着枕头,闻着上头的气味,眼睛眯了眯又阖上。 看模样是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 长袖望天,叫主子起床这件事,绝对是她宫女生涯中最大的难题。 深吸一口气,她一鼓作气,直接上前掀被子。 瞬间感觉身上凉嗖嗖的云玖: 一个激灵就彻底醒了。 “娘娘这是没睡好?”是以,当云玖雾蒙蒙一双眸子含着水光,第不知多少次掩面打着秀气的呵欠后,陈清婉放下茶盏,笑容温婉又关切地问道。 一双秋水剪瞳笑盈盈地看向云玖。 云玖微微侧目没有什么力气地瞪了眼一脸端正的罪魁祸首,长袖。 后者面上安然不动地绷着,仿佛没有收到这一眼般。 陈清婉却是看到了,只觉这皇后娘娘虽然忒狡猾莫测了些,但私下里性情还是有些小孩子的俏皮可爱。 云玖恰好这时看过来,声音夹着一层迷蒙,软声道,“陈妃怎么一早过来了?” 不早不晚,刚好是她用完早膳的时辰,这陈妃做事总是这般挑不出错来,循规蹈矩。 不过,她瞥了眼对方简单大方的妆容下,眼下明显的青黑,心思微转,眼睛眨了下,却没有说什么。 陈清婉看了眼云玖身旁的几个婢女,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扇了扇,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惆怅的笑来,“皇后娘娘臣妾有些话想单独找你聊聊。” 说完,目光对上云玖微微挑眉看过来的视线,面露一丝恳求。 云玖摸了摸自己腕间的镯子,美目流转,本来很想说一句“这些都是本宫的心腹,陈妃但说无妨”的,但转念一想,陈清婉既然这样提了,大概是有难以启齿的难言之隐? 于是她抬手轻轻地摆了下,长袖等人便会意地行礼退下。 殿内点着馥郁宜人的香,陈清婉微微深呼吸,挤出一个温婉得体的笑容,起身上前一步,便跪下。 “臣妾愿意永远追随皇后娘娘,绝不背叛娘娘——只要娘娘可以庇佑清婉与陈家,清婉万死不辞。若有违此誓,便叫臣妾” 陈清婉背脊挺直,姿态却是臣服与乖顺的,言辞恳切,双目真诚,就要将毒誓发出来。 云玖美目微睁,瞬间腾地起立,一下子明白过来陈清婉的心思,但她却及时打断了她关键的毒誓—— “陈清婉,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清婉,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清婉一怔,这是第一次,从云玖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清脆又利落。 但抬首对上对方微微严肃凝重的神情时,她又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想知道却可能要被皇后揭穿的 她心里微微慌乱,面上也带了几分不确定,“娘娘” 云玖面容没了笑意,美目顾盼流转,一手微微抬起置于胸前,另一只手放置背后,这个动作与卫长临出奇的神似,却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流态。 她微微启唇,声音平淡如水,却是扔下一记惊雷—— “如果本宫告诉你,你弟弟陈天赐的死,与本宫有关,你还会誓死追随本宫吗?” 428真相血淋淋,陈妃崩溃 “如果本宫告诉你,你弟弟陈天赐的死,与本宫有关,你还会誓死追随本宫吗?” 轰! 陈清婉不可思议地瞪大眸子,浑身为之一震,面色一瞬间褪去血色。 她抖着唇角,漂亮的眉眼染了几分痛色,对于嫡亲弟弟不在了的痛楚。更多的却是对云玖所说的不敢置信,以及隐隐的恐惧。 “娘娘莫不是在说笑”她苍白无力的言语出卖了她的心思,语气带着几分不愿相信,却没有怀疑和深信不疑。 因为她太懂,皇后云玖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了,也更了解,若是自己弟弟的死与皇后有关,也绝对说得过去。 望着陈清婉苍白无血色的面孔,云玖不知为何眉头便颦了颦,一小缕滞气阻塞在心口处。 但很快被她挥散。 “你很清楚,本宫没有来玩笑。”云玖坐下,眸光变淡,面上的神情也无悲无喜,抬眼淡淡地看向陈清婉。 “为什么?”陈清婉闭了闭眼,眼眶都泛红,双手狠狠地握成拳,压抑住沸腾的情绪和想哭的冲动,但眼底还是泄露了几分克制不住的质问与恨意。 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语气带着质问。 云玖微垂了眼睫,看向自己的手指,声音听不出悲喜与烟火气,“还能为什么,你心里应该也能猜得出来——毕竟陈妃是个聪明人。” 陈清婉心底便一片冰凉。 是啊,还能为什么。 她心中其实也明白了。 天赐一死,丞相府与镇国公府彻底反目,杨敬一派的官员被她父亲以雷霆手段收拾得入狱的入狱,革职查办的革职查办,贬谪的贬谪,损失严重。 杨敬的儿子也没了。 两党之争前所未有的严峻,看似杨敬的势力削减了,但实际上,丞相一派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损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朝中大臣的势力被削弱了,谁会是受益者? 是皇上。 陈清婉一瞬面色惨白,她颓然地跪坐在地,湖水蓝的裙裾铺散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她面上却是一片死灰和惶恐。 她早就料到父亲的野心膨胀会出事,所以她在皇宫中如履薄冰也谨小慎微,想要登上高位,想着将来若是有一日,父亲被皇上厌恶对付时,她能够站出来帮帮忙。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错多么可笑。 前车之鉴的杨家在前,她居然想着效仿杨家女?皇上已经容忍了镇国公与丞相的权势滔天,前朝被他们分庭抗礼地把持着,皇上看似毫不关心,原来是等待时机,好厚积薄发 试问,他又怎么能容忍杨家女与陈家女再在后宫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她该是再早点想到的,杨宝儿会落得这个下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她,和杨宝儿从头到尾并没有根本上的区别。 她有些想哭,她该是庆幸因为杨家树大招风,他们陈家还不至于走入绝境吗?该庆幸至少她不爱皇上,也没有被皇上算计打入冷宫褫夺一切吗? 可是为什么,她要背负和承受这些? “啪嗒”一声,一滴晶莹的泪滴在铺着毯子的地面上,陈清婉嗓子眼像是被堵着了一般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隐忍地将眼泪逼了回去,抬手擦了擦面颊,抬起头,目光如注地看向云玖,张口有些讽刺地问,“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告知臣妾这些?难道是想告诉臣妾,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们陈家,和臣妾我了吗!” 云玖唇角扬起一抹漂亮的弧度,但是两眼却毫无笑意,只是泠泠地没有情绪起伏地望着陈清婉—— “本宫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毕竟要是有人伤了本宫的弟弟,本宫也会不对,肯定会杀了她。”云玖想起记忆里小十那个小胖墩儿,面上不禁带了几分温情,但是下一瞬便回归现实,“但你要知道,臣子就只能做好臣子的本分,你们陈家是损了一个儿子,但也因为这样——本宫能够保证,只要陈鼎安分守己,只要你不起不该有的心思,你们陈家绝对安然无恙。” 陈清婉有些恍惚地望着地面,真是自私自利的女人啊 可是她却找不到反驳云玖的理由,弱肉强食,她一直深谙此道,现在换到自己被这般命运般的捉弄一把,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辩解讽刺的话来。 是啊,她害死了她的弟弟,可是她也保住了她母亲一命——若非那粒药,大夫都说了,她母亲性命将是不保。 杀了一人,又救了一人。 现在大局未定便告知她这些,思前想后,她云玖真是矛盾的人,在她发毒誓之前,先告诉了她——也许不说出来这辈子她自己永远都不会知晓的真相。这个时候说出来,是什么用意,陈清婉再是明白不过。 云玖知道她惜命,更在乎陈家二老的性命。知晓了这点,自己绝对不会任由父亲再错下去,而是会竭尽所能地反对弥补。这样,皇后既是不用一兵一卒便解决了一个隐患,也同时,是给自己一条生路。 这样的生路,若是今天之前,她会感恩戴德。只要皇后不说出她弟弟的死因,她估计这会儿磕头谢恩,并且回去烧香拜佛地感谢皇后一片仁慈。 可是皇后却说出来了。 她发现,真是不理解又意外的懂眼前这个骄傲又自负,自私又不经意伪善的女人。 只要想想这条梦寐以求的生路是建立在她亲生弟弟的性命之上,陈清婉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天赐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他是她自小疼爱的弟弟,是他们陈家唯一的香火了啊! “皇后娘娘你这是绝了我们陈家的后啊!”她心中太多委屈,身上的背负要将她压垮似的沉重,她一瞬便失去了平日里的端庄贤淑还有冷静自持,跪趴在地上,悲戚地哭出声来。 字字句句带血地道。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清婉,云玖抿了抿唇,面容不变。 但是掩藏在袖中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给读者的话: 女主就是这么一个不完美且矛盾的人! 帮亲不帮理,但是现在她对陈妃有些纠结 估计是先只把这个人当做潜在的敌人,而后却发现其实可以做朋友,但最初已经做了伤害对方利益的事了。 429逗乐云玖,挑逗反被亲 直到最后,云玖都没有听到陈清婉的应答。 但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隔着杀弟之仇,陈清婉那样爱护亲弟的人,没有当场找她拼命,便是顾忌了身份也顾念了情谊了。 情谊 云玖微微拧眉,对这个词感到一丝怅然。 她竟然不知不觉与陈妃有了情谊。 只是这份本就脆弱不堪的情谊还来不及化为友情,便断了。朋友之间本来就是讲究坦诚相待,她们一开始便是互相利用,夹杂了太多利益纠葛,一开始没有真心,后来就是她说真心,不说陈清婉觉得诡异可笑,就是自己也感到不信。 陈天赐的死,虽没有亲自动手,但人到底是被她算计着,被十二月利用了下,死在杨绍远手下的。 杨绍远自身并没有那个胆子杀陈天赐,只不过是被算计进去罢了。 云玖闭了闭眼,微微吐出一口气,扯了下嘴角,轻声不屑地在心中道—— 没关系,反正她这辈子只有云落这一个最重要的朋友。 卫长临下了朝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云玖坐在窗口,单手撑着额头,小脸微寒地眺望着外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愁眉不展的?”抬手示意后头的宫人不必跟上,他脚步放轻地走上前,伸手将人微微抱进怀中,大手抚上她缎子似的乌发,声音温润带着好奇。 身子微怔,待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和听到声音又放松下来,云玖伸手下意识摸了摸眉心,并没有愁眉不展啊 她转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腹处,声音微微带着鼻音,没什么起伏地将和陈清婉的事说给他听。 简洁明了不带任何赘余和私人情感,像是说别人的事一般。但卫长临就是听得出几分不一样的情绪来。 她因为陈妃而不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起初的关心和心疼过去后,卫皇陛下感到一丝心塞和不悦。 “你一上午就想别人想到闷闷不乐还吹风?” 卫皇陛下的口吻带着几分叫真和生闷气。 云玖:囧。 本来烦闷的心情不知为何被这么画风不对的话给逗乐了== 逗乐一秒钟,剩下五十九秒,表示很是鄙视卫皇陛下。 “你好无聊”云玖笑了声,而后声音带着撒娇意味,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怎么连女人的醋都吃” 卫长临木着脸,一本正经地弯下腰,双手捧着她的脸,四目相对,他温润的眉眼带着几分正色,薄唇起合,“不止,雪球的醋我也是吃的。” 云玖: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么搞笑的话啊喂! 心中吐槽过后的云玖又不禁额角一抽地道,“你连宠物的醋也吃?卫皇陛下,你是有多小心眼!” 难怪最近雪球看到他就吓得变乖了,也不闹她粘她了! 不用猜,一定是他胁迫了可怜的雪球qq 这个时候被拉出来躺枪的雪球:嗷呜tt 卫长临见她眉眼终于有些亮色,心中微微吐出一口气,暗道女人真难懂,明明嘴上说着你小心眼不该吃醋,但是眼里的喜色却怎么都掩盖不了== 他挨着云玖在贵妃椅上坐下,大手摸着她顺滑的头发,微微眯眼,看向她,薄唇勾起一抹蛊惑人心的弧度,“是啊,我的心眼十分小,装下一个阿九,就满了。” “” 云玖乌黑的瞳孔倒映着卫长临俊流无双的面容,眸子一眨不眨,表情似有些呆滞了。 半晌,耳根开始泛红 脸颊也起了一层粉红,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但是下一瞬,她却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哀嚎了一声,娇娇地骂道,“卫长临,你再花言巧语我就——” 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动,云玖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 没办法,对卫长临一张脸抵挡不住诱惑就算了。对他的情话更是毫无招架之处又是哪般——身为一个来自情话满天飞的现代社会的她,每次都被一个古人撩到,好惭愧== “你就什么?”卫长临不住抿着唇,压制着想要上扬的唇角,眉眼染了笑,瞅着她这一副明明开心的要紧,但又不承认害羞和心动地躲闪样子,心中只觉可爱。故意倾身,贴着她的耳珠,声音微哑带着微微震动的笑意地问。 云玖一张脸憋红,咬着唇,一只手盖住脸,遮住了眼睛,就是不去看他。但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一定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禁不服气,另一只手推开他粘人的手。 声音带了几分没有力道的凶悍,“你再这样,我就耍流氓了啊” 不娶何耽! 不对,已经娶了! 但是还在撩! 卫长临闻言,先是怔了下,而后唇角微微上扬,缓缓笑了,到最后便是胸腔震动,发出低低的愉悦的笑声来。 他发现,逗弄阿九真的是一件会上瘾且不腻的事。 “嗯,欢迎阿九对我耍流氓。”云玖瞪着他,他却面不改色,甚至还谈笑风生地支着下巴,眉眼上翘,说不出的风流轻佻。 云玖拿开手,面上的红晕褪去后,才正过脸睨了一眼他,“别勾引我。” 她会忍不住犯罪的 污污污。 云玖撇过头,一咬牙一闭眼便冲卫长临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微凉的唇贴上他温热的唇瓣,立即变得灼热,她不由放松下来,由报复性的吻变成了轻轻的舔舐。 唇瓣抵死纠缠,云玖微微伸出舌头,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卫长临的薄唇,直到上面被自己的唾液润湿,她才心满意足,有些顽劣地勾着唇角微微退开。 只是才收回舌头准备一吻就罢,哪里知道玩火上身—— 卫长临一把扣住她的腰,唇栖近,将她这个挑逗似的亲吻加深,转为缠绵悱恻的热吻。 微微承受不住他似是要将自己生吞入腹的热烈,云玖稍微拧眉抵触了下,口中想要呜咽却出不了声儿来,唇舌都被他缠得极紧。 云玖只觉得自作自受,自作孽不可活,自找苦吃 待一个漫长得快要她命的吻结束后,云玖有些欲哭无泪地趴在对方怀中,就是连骂人都没力气了。 眼眸清亮地瞪着面前的龙袍,心里默默骂自己一个不小心玩大发了。 给读者的话: 虽然我的文没什么肉,,但是最近严打,呜,还是只能给点肉沫子。要纯洁要优雅不能污~ 430犹不死心,杨宝儿被打 “来人,快来人!”冷宫,杨宝儿一个人在阴冷的屋内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向整洁高贵的贵妃,此时却是蓬头垢面,别说梳妆打扮,永福宫的宫人全被送进慎刑司审问去了,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冷宫的奴才又阴阳怪气胆大包天,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现在连洗漱都成问题,一向娇惯的杨宝儿,都不知道怎么打水,梳头。 身上也还穿着那一套中衣中裤,期间老嬷嬷估计是怕慈安宫的太后照拂杨宝儿,到时候责难于自己,便给她扔了一套比较粗制的裙子,但杨宝儿穿惯了绫罗绸缎,哪里愿意穿粗布麻料? 脚上也没有鞋子和袜子,她便将被子扔在地上,嫌恶地当成毯子踩。 卫长临的妃嫔不多,被打入冷宫的就更少了,而且进了冷宫这种地方的女人,能好好活下去的没有几个,要么疯了,要么郁郁地窝在屋子里不见天日。 是以,杨宝儿尖利的声音在幽寂的冷宫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小太监不胜其烦地闻声而来,尖酸地斥道,“喊什么喊?这里是冷宫,安静点!” 杨宝儿昨夜一夜不睡,一开始还是悲戚地小声哭,后面她又饿又冷,便开始叫唤这些奴才,可劲儿地折腾。 导致整个冷宫跟着她一起整夜难眠。 要不是听外头说,皇上的人在审问永福宫的宫人,很快也许会派人来冷宫宣布对杨氏惩处的旨意,怕到时候被怪罪,便也忍耐着脾气,只拿了她身上名贵的物件,却没有打骂于她。想必是这样的“忍让”叫这曾经便是会使唤折腾人的贵妃,现在依旧嚣张不减吧。 杨宝儿美目瞪着,她眼下一片青黑,两个破坏美观的黑眼圈将原本明艳的脸蛋生生破坏掉。她犹是不自觉地瞪着眼,显得十分滑稽,声音沉沉地带着贵妃的威仪,“本宫肚子饿了,你这奴才还不给本宫准备膳食?” 这才是第二日,虽然心底对姑母还有父亲慢吞吞不来救她感到埋怨,但她依旧相信,这才第二日,他们只是还没想出法子来,等他们想到了,自己出去也就不成问题了。 可是—— 一想到她要在这么一个阴森森又破破烂烂的地方待上不知多少天,她就浑身不舒坦,心里更是窝火。 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再多待一刻,她觉得自己就会崩溃和疯癫! 小太监闻言冷笑,似是觉得她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立在门外,“哟,还当自己是高贵的贵妃呢!昨天嬷嬷收拾的你还没吸取教训啊!” 杨宝儿抿着唇角,眼底喷火,带着杀人的目光怒视小太监,语气冰冷透着杀气,“本宫现在虽然被废了,但仍是太后的侄女,国公的女儿!你这狗奴才,敢对本宫不敬,信不信,本宫的父亲和姑母杀了你!” 这样说着,杨宝儿却是焦急,好久没有见到红萝了,不知她去哪了,明明上回刺杀失败后,自己将她带在身边的,怎么这会儿见到主子受委屈,也不出面? 此时的杨宝儿完全被蒙在鼓子里,还不知道红萝早就落入卫长临和云玖之手,而假的红萝也就是十二月根本不会再回来。 但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她更没想到的都在后头。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径自离开,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旧碗,里面盛着半碗干巴巴的没有热气的米饭以及几根小白菜,肉沫星子都没一个。 “这是人吃的吗!”杨宝儿坐在床上,看到这样的饭菜登时眉毛都竖起来了,尖着嗓子骂道,“本宫不吃,快去换!” 原本就是耐着性子的小太监这下彻底不干了。一开始他顾念着杨宝儿的身份对她礼遇三分,但现在泥人也是有脾气的,何况他跟在主事儿的老太监和老嬷嬷后头没少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来,原本也是因为自己人微言轻,不得不来伺候这个能来事的前贵妃。 现在 他直接将碗往地上一摔,登时四分五裂,里面的米饭和菜都滚了出来,他抬着下巴,阴测测地笑了—— “嫌弃饭菜不好?可以,别吃了!”小太监插着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杨宝儿,而后颇为落井下石地道,“太后的侄女,镇国公的女儿?呵,你也不想想,都进了冷宫一天了,外头也没一个人过来看你,你还不明白?太后和镇国公这是舍弃你了——我的贵妃娘娘!” 最后那“贵妃娘娘”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阴阳怪气的十分刺人。 杨宝儿面上煞白煞白的,从未别人这般说过,还是一个没根儿的阉狗,这叫她万分窝火,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啪”一声,响亮无比。 小太监一时不防备,便被打了个正着,这一下还真不轻,他微微一踉跄就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哎哟叫唤了一声。 疼得眼冒金星。 杨宝儿吹了吹自己的手掌,见状只是趾高气扬地冷笑,“狗奴才,本宫打你还脏了手!你再敢出言不逊,本宫再给你一巴掌信不信?” 一天一夜来的憋屈和火气,被这一巴掌消了不少,杨宝儿眉心都挑起,不看衣着发饰,还会让人觉得她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 当然,只是错觉。 “啪——”小太监一咕噜地爬起来,几步冲上前便是利落地给了杨宝儿脸上一个巴掌,手劲儿不小,登时打得杨宝儿脸一歪,身子侧倒下。 重重坐在地上。 “你!你敢打本宫!”杨宝儿懵了一瞬,而后捂着吃痛的脸颊,耳朵嗡嗡作响,她顾不得这些,只扬起脸,一脸阴沉地瞪着望着自己冷笑的小太监。 她居然被一个奴才打了?! 小太监冷哼,呸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水,摸了摸嘴角,小眼睛眯起,阴戾地开口道,“你以为自己还是贵妃?你看清楚了,现在你不过是丧家之犬——一个连太监都可以骑在你头上,打骂的阶下囚!” 给读者的话: 今天考了第一门专业课糟糕透了==老师出的卷子成功避开了我复习的内容 明天还有毛概和管理运筹学心痛,依旧在码字的我== 431险些被辱,陈清婉相救 杨宝儿咬着唇,眼神如果可以杀人,眼前这个大逆不道屡次冲撞还打了她的狗太监,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眼里的怨毒并没有吓退小太监,在这冷宫,多少妃嫔自命清高自以为还能出去,对他们这些奴才不屑一顾,最后还不是在冷宫等老等死,像杨宝儿这般一开始还当自己是主子的司空见惯。 小太监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杨宝儿,眸光充满了邪气,盯得杨宝儿面色微微一变,咬着唇不由自主地后退。 高声壮胆地呵斥,“你看本宫作甚!” 这般低贱的奴才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直视自己,等她出去一定要将这奴才碎尸万段,将尸体喂狗! 小太监淫邪地一笑,目光忽而落在杨宝儿只着中衣而显得格外高耸的胸前两团上,在杨宝儿反应之际飞快地扑上去,直接将杨宝儿扑倒在地,后者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小太监粗糙的手径自捏上杨宝儿的胸脯,手劲十分大,毫不带人性地蹂躏了下,像是要将其生生捏破般。整个身子骑在杨宝儿身上,屁股坐在她的小腹上,整个人的重量压下来,将杨宝儿压得痛呼出声来。 胸上腰腹上都痛得杨宝儿眼泪掉下来,这具身子并没有承过欢,虽说年纪不小了,但还算青涩的,陡然被小太监这般粗暴地对待,她只觉得又痛又感到一股绝望和屈辱 皇上从来不临幸她,没有想到,第一次与男子亲近,不是皇上,却是这么一个算不上男人的恶心的奴才。 她一天没吃过东西,浑身都没力气,这会儿心中悲愤恨不得杀了骑着自己肆意蹂躏她胸脯的太监,但无力招架。 眼泪不断地往下流,她声音断断续续地已经没了起初的高傲,“不要本宫是皇上的妃子,你不怕杀头吗!” 小太监起了歹心,这会儿又见一直高高在上的杨宝儿流露出祈求的姿态,心中顿时感到无比的满足,不能人道的太监有时候心里是很变态的,比如现在的小太监。 他拽了拽杨宝儿腰间的白色带子,便要脱下她身上单薄的衣衫 杨宝儿惊恐地瞪大眸子,杏眼中满是恐惧晶莹的泪水,她双手死命地朝小太监的脸上抓去,尖利的指甲瞬间便将对方的脸抓出几条血痕。 也是因此,小太监吃痛地松手,捂脸,摸到脸上的血,他阴戾地瞪着杨宝儿,然后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巴掌,饶是如此还不过瘾似的,再给了她另一侧脸一巴掌。 “啪啪”的声响在渐渐入夜的殿内格外嘹亮,也不知周围人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杨宝儿被打得头晕眼花,眼泪和着嘴里的血一起流到地上,她绝望又怨恨地瞪着骑在她身上打她耳光的太监,眼神如一柄淬了毒的刀子,剜着对方的血肉。 “贱人,看什么看!叫你瞪我!叫你抓我!”小太监左右开弓地扇着杨宝儿的脸,恶狠狠地骂着,“让你不老实!接着威风啊,怎么不逞威风了?哈哈哈再怎么威风也还是被太监骑!” 杨宝儿死死咬着牙,有那么一瞬,想到了咬舌自尽。 这样的屈辱,是她近二十年来从未受到过的。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杨宝儿居然有一日落到被低贱的奴才欺辱玷污的份上—— “住手!” 这时,一道清丽温柔的嗓音带着威仪的女声高高响起。 带着不容置喙的厉色。 是陈妃! 杨宝儿面上先是得救般的喜悦,但当她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谁之后,便是一脸的羞辱! 她这般狼狈受辱的样子居然落在了陈清婉眼中! 天!还不如杀了她吧! 杨宝儿死死地咬着唇,闭上眼,眼泪像是血一样地疼痛流下。 小太监在听到女子呵斥声时便吓了一下,他慌忙从杨宝儿身上下来,抬眸看了眼背着光带着两名宫女,身后还跟着点头哈腰无比恭敬谄媚的老太监老嬷嬷,整个人面色一白,便吓得往地上重重一跪。 哪里还有先前骑在杨宝儿身上羞辱打骂她的架势? 老嬷嬷看了眼衣衫不整,脸颊和眼睛都红肿的杨宝儿,登时明白了过来,不禁气得两眼一翻,险些没给气晕过去—— 这个死东西胆子也忒大了,这可是太后的侄女啊!你再怎么贼心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啊,就是皇上派来的人知道了,也会闹得他们冷宫的宫人小命不保! “你个死东西,方才是想死吗!”老嬷嬷撇了眼陈清婉的面色,并无喜色,心中不由一怵,她可是听闻陈妃娘娘与贵妃一向不睦的,怎么现在贵妃受了欺负,这陈妃一点喜色都不见?也是因此,心中十分没底,不由上前狠狠地锤了两把吓得一直抖的小太监。 “陈陈妃娘娘!娘娘恕罪,娘娘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小太监敢欺辱杨宝儿,那是仗着杨宝儿现在无权无势,又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陈妃这样正儿八经的主子,他哪里敢造次?琢磨了一瞬,他便恍然似的解释道,“奴才奴才只是想替娘娘您教训下杨氏!她一直跟娘娘您作对” 任命般躺在地上的杨宝儿闻言只是冷冷地扯了扯嘴角,眼睛睁开,空洞地盯着头顶的屋梁。 她心里一片死灰,就是出了这冷宫,她也成为了笑柄——她被陈清婉和陈清婉的宫人看到了最羞耻的一幕,就是能够顺利走出冷宫又如何? 一个被太监羞辱过的贵妃,她就是杀光整个皇宫的宫人,也没有脸去见皇上了。 为什么 陈清婉冷冷地打断了小太监的奉承话,眉一竖,说不出的冷峭,“住口!本宫就是与贵妃不睦,那也是本宫自己的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出手?” 她的话叫小太监吓得面色惨白,但便又听陈清婉冷寒的声音响起,对老嬷嬷冷淡命令,“你管教无方,这样敢以下犯上的奴才,本宫不希望再看到了。” 432单独谈话,你众叛亲离 “你管教无方,这样敢以下犯上的奴才,本宫不希望再看到了。” 陈清婉微抬手,拢了拢袖子,眉眼少有的冷凝,唇角依旧挂着温和的浅笑,声音却冷极地补充一句—— “这般恶心的东西,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乱棍打死! 老嬷嬷瞪大浑浊的眸子,一时有些怔愣。 再看那小太监,直接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声儿求饶,“娘娘” 但陈清婉似是烦了,“本宫方才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她淡淡地朝一旁还在发怔的老嬷嬷看去。 身为宫里唯一的妃,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仪与高贵,是由内而外的,比起杨宝儿一味地冷言厉色,她这种温和的端庄的优雅的却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才真真叫人从内心畏惧臣妇。 老嬷嬷知道,这会儿若是不乖乖照陈妃娘娘的意思做,娘娘一个心情不好,便是她也能被乱棍打死—— 再想到方才小太监做的混账事情,若是捅出去了,她也免不了死罪。于是于公于私,她都飞快地拉过老太监,恭恭敬敬地道,“老奴遵命!” 然后不等小太监再求情,二人便一人拉一边地将其连拽带拖地带了出去。 殿外隐隐传来低语声以及小太监的哭求声,但不知是不是怕惊扰了陈妃又被责罚,声音陡然都没了。 陈清婉蓦低低地冷笑一声,收回视线,看向殿内的杨宝儿。 “朱玉,扶贵她起来吧。” 她本应是唤“贵妃”二字,但一个字出了口便转了一圈吞下去。 朱玉本不愿,犹豫地抿了抿唇角后,才不甘不愿地上前,并不恭敬地随意伸手要去扶杨宝儿。 在她看来,杨宝儿这就是咎由自取,报应! 活该! 但比她更抗拒的,是杨宝儿。 她没什么力气但态度冷淡地挥开对方的手,自己艰难地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面颊红肿,头发衣服散乱,浑身都昭示着“狼狈不堪”四个字。 她似有些羞耻,但又不得不面对对方,于是冷冷地直视光鲜亮丽得体大方的陈清婉,心中闷痛,面上却只做冷嘲道,“怎么,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吗?” 朱玉见她这般,面上绷不住,便开口冷冷地道,“什么本宫,见到我们陈妃娘娘,你一个小小的庶人还不下跪行礼?” 一天一夜的光景,杨宝儿便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心理上的折磨。 她从高高在上,颐指气使,高贵华丽的贵妃,跌入尘埃中,被人肆意践踏尊严。 被瞧不起的太监羞辱,险些失了身。 被她最讨厌的敌人,目睹了人生中最羞辱难堪的一幕。 她想过死的,那么一瞬间。 但现在,看到好好站在她对面,明明昨天之前还要见到自己行个半礼的女人,现在却是身份调换,连一个曾经话都不敢对自己讲的宫女都敢这般讽刺呵斥她 杨宝儿只想杀人。 杀了所有害她嘲笑她践踏侮辱她的人。 她冷冷地咬着唇,磨着牙齿,发出咯咯瘆人的声响。 “真是长本事了!”她只嘲讽地看着朱玉,笑了。 陈清婉伸手,淡淡地对还要与杨宝儿一较高下的朱玉道,“住口,你先去外头候着,本宫和她单独说说话。” 这话一落,便遭到了朱玉强烈的反对,她几乎要跳起来般,指着杨宝儿摇头制止道,“不行,娘娘,您小心些,她看您的眼神带着杀意,她不安好心她害您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玉的激动落在杨宝儿眼中便是无比的刺眼和讽刺。 她出事的时候,永福宫的奴才没有一个跪下求情,一个个都大难临头想要各自飞。陈清婉的这个宫女,明明和她身边那个萍儿一般,虽是从家中带进宫的,那也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居然敢指着自己,一副她好像会将陈清婉给吃了般的慌乱样子。 当真是刺眼。 陈清婉温和地拂下朱玉的手,眼神温和又带着淡淡的严肃,“本宫的命令也不听了吗?放心吧,本宫不会再给她机会伤害到我的。你就在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本宫立即唤你,可以了吧。” 朱玉拗不过也不敢造次,毕竟不是每个主子都像皇后那般对自己的大宫女忌惮退让的。 她抿了下唇,回头复杂地瞪了眼杨宝儿,这才慢慢走出去。 “你想说什么。”杨宝儿随意地往后一坐,之前还嫌弃床褥太脏的她,此时却不管不顾,坐得安然,声音冷淡地抬起头,看向陈清婉,她平静地扯了下嘴角。 只是这一扯,便扯动了肿痛的脸颊,她忍痛,不愿意在陈清婉面前示弱,只能咬着牙,忍下。 陈清婉目光淡淡地瞥了眼杨宝儿肿了一圈有些可怜的脸,对于她现在的狼狈模样,不置一词,当心中一开始的喜色过去,哪怕现在亲眼目睹了她的惨状,陈清婉也高兴不起来。 大概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危机感吧。 换个身份,现在处在这种处境的便是她了。 “今天,你的宫人全都招了。”她站在门口,也不近一步,也不动,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声音很平静,像是转述般地一字一句道,“你安排杀手刺杀皇后,收买宫人陷害皇后娘娘,还做了很多很多罄竹难书的恶事来你知道吗,慎刑司的大刑还没用上,他们便全都招了。哦,还有的是连大门都没进去便全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清婉说到后头才恍惚地笑了声,似乎是在讥讽又似乎不是。 “你想说什么!”杨宝儿面色一变,没有想到她的宫人们竟是这般不中用,但她更不想听到那个原因。 或者说是,她知道,却又抗拒听到。 陈清婉自然是不给她这个机会,她勾着唇,淡淡地垂眸,声音里带了几分悲悯,“你待他们定是一点都不好的吧,不然怎么一个个不用上刑便争先恐后地讲着你的残暴?哦,对了,你身边最信赖的那个叫萍儿的,她提起你来,眼里都带着恨意呢。我看到了她身上被你打的痕迹,众叛亲离,呵——滋味怎么样?” 433互相憎恨,问一句为何 “你待他们定是一点都不好的吧,不然怎么一个个不用上刑便争先恐后地讲着你的残暴?哦,对了,你身边最信赖的那个叫萍儿的,她提起你来,眼里都带着恨意呢。我看到了她身上被你打的痕迹,众叛亲离,呵——滋味怎么样?” 陈清婉的话戳中杨宝儿的痛处,她狠狠地剜了一眼对方温婉清丽的面容,咬着唇声音带着冷意,“你想羞辱我?呵,还不够资格吧陈清婉!我再怎么落魄,也有杨家有太后撑腰——等我出去了,依旧是高贵的贵妃,杨家嫡长女!何来的众叛亲离?不过是一群无用的狗奴才罢了,等我出去了,一个都不会留!” 她的声音带着鄙夷,手却微微收紧掩在袖中。 陈清婉凝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一笑,“杨家嫡女?太后的侄女?” 她一字一句地冷笑着反问,而后走上前两步,声音微低,带着几分怜悯,“真可悲,你到现在还相信着你那个自私无情的姑母和唯利是图的父亲?你方才险些被一个奴才奸污的时候,他们在哪?” “住口!不许你污蔑本宫的父亲和太后!”杨宝儿听到“奸污”二字时,面色蓦地一白,眼底一片耻辱的赤红色腾起。她死死地咬着牙,感到口中有血的味道,都不肯松开,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起方才那一幕,那叫她感到屈辱无比的,一生难忘的一幕。 她抖着声音,用尖酸刻薄的声音回驳,“你懂什么!” 父亲和姑母肯定会救她出去的! 杨宝儿自己都没发现,她自己心底深处对这点都产生了怀疑。只是强自镇定着自我安慰着,好以此来麻痹自己,熬过这难以忍受的冷宫日子。 自欺欺人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陈清婉微微眨了下眸子,长睫微扇,声音冷漠又平静,“你自己也该清楚,你的宫人招了这么多,每一条都够你在冷宫待一辈子了。太后是不是真的身子不适你也清楚,你的父亲若是真心想要救你,也不至于现在还不动声色,你也不至于,身边连一个宫女和暗卫都没有,被一个狗奴才欺负——杨宝儿,你就看清事实吧,他们不要你了。” “你是弃子了。” 陈清婉红唇弯起,却不是多么愉悦的弧度,笑容带了嘲讽幸灾乐祸,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的悲悯。 世家女,送进皇宫,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的辛酸苦楚谁会知道?她不得不放弃年少爱慕的男子,进了后宫,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苟延残喘。杨宝儿倒是真心爱慕着皇上,可那又如何?得不到皇上的真心便也罢了,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棋子,家族的棋子,皇上用来钳制镇国公府的棋子。 到头来,成了弃子便被无情地抛弃在这冷宫之中。可悲可笑的是她自己却还不肯认清事实。 还异想天开,杨敬和杨扶柳会来救她? 那对兄妹,怎么可能呢! “我来,不是羞辱你的。”陈清婉微微侧身,声音带着一丝朦胧的叹息,“我恨过你,这么多年了,我每时每刻,不想着报复你。 可是这一刻,尽管我心中仍然原谅不了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但看到你现在这样的下场,我忽而觉得,人活着好像并不是为了仇恨。” 似是觉得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十分可笑,陈清婉扯了扯嘴角,牙酸般地啧了声,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累了,你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根本不值得我记恨。” 杨宝儿有些恍然,直愣愣地望着陈清婉单薄的背影,脑海中蓦地想起一幕—— 阳春三月,桃红春衫的少女手里拿着风筝,另一名青衣白裙少女手中拿着风筝线轴。 在春风与姹紫嫣红中,两人面上都带着不谙世事的笑容,一个在前面跑着,一个拿着轴线慢慢地跟着。 二人默契配合下,风筝飞得很高,在蓝空中只剩下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 再然后线断了。 桃红春衫的少女不高兴地跺了跺脚,而后十分煽情地问青衣白裙的少女,“你说,我们会不会像风筝与线一般那么牢靠又那么脆弱啊,然后某一天一个走这头,另一个要走那一头,就分道扬镳了?” 青衣白裙的少女闻言只是清丽地笑了笑,摸了摸前者的额头,眯了眯眼睛,声音轻柔调侃道,“你想多了——你是要进宫当皇妃的人,我又不会和你抢你喜欢的皇帝哥哥,怎么可能分道扬镳?” “那说好了,你不许和我抢他!” “嗯,我不抢!” 可是后来呢,到底为什么变成了后来的光景? 杨宝儿蓦地眼前湿热,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瞧谁都看不上,唯独陈清婉与她家世相当,性情又温和包容,她总喜欢与她一块玩,还将自己喜欢皇上的事分享给她。 那时候她傻乎乎地和陈清婉约定,她做皇妃,陈清婉嫁给王孙,互相照应,做永远的手帕交。 只是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她们便变了。 桃红春衫的少女是她,青衣白裙的少女是陈清婉,她们总是喜欢不同颜色、款式的衣服首饰,就连中意的意中人类型都不一样。 所以她便傻乎乎地以为,她们之间永远不存在利益冲突,永远不会反目。 可是,明明是陈清婉先背弃了彼此的约定,为什么还总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悲戚的样子? 她从前便最不喜欢陈清婉一点,就是太会做人,太端庄知书达理,总衬得骄傲的自己很没教养一般。反目之后,更是恨极了她虚伪做作的嘴脸。 说好的不会跟她抢皇上,却在自己进宫的时候也跟着进宫。 杨宝儿当初气得大哭一场,后来找陈清婉理论,一气之下才将人推入湖中,她不是没有后悔后怕那样做,可她最受不得背叛,被好友背叛,她杀了她的心情都有了。 只是推了她一把,又算什么? 这样想着,杨宝儿便愤愤不甘地问了出来。 434真相坦白,谁比谁可怜 “为什么?” 陈清婉似是嗤笑一声,侧过脸,昏暗的灯光下,她半边脸被月光镀上一层银白的柔和光晕,愈发显得气质温婉宁静,只是嘴角的弧度极为讽刺冷淡,“我背叛了你?” 她哈哈哈笑了几声,笑声带着讥讽,转过身。 面若冷霜。 眼眸泠泠地望着质问自己的杨宝儿,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的约定,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想过和你抢皇上。” “呵,谁信?”杨宝儿听到这话想也没想,勾了勾唇,扯痛了脸颊也不觉得,冷笑地道。 “爱信不信。”陈清婉直视她,一字一句地冷冷道,“不是你当做珍宝一样放在心上的男人,便是我陈清婉也趋之若鹜的。皇上再好,也不是我的良人——当初我向你解释了,我说过,我不想进宫,更不想做什么皇妃,我有意中人可你呢?你不相信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我推到冰冷刺骨的湖中!” 她说起这段来,眸光仍是颤了颤,那年的湖水有多冷,大概终生难忘。更冷的,是她当做好友对待的杨宝儿,误会中伤她不说,还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杨宝儿高声辩解,“你说解释,可你怎么解释?你明明告诉我,你的名字不在选秀名单上,你让你的父亲划掉了,可是后来呢?你却稳稳地选上了!陈清婉,你到现在还狡辩扮无辜是不是太恶心了点!” 她最讨厌陈清婉这副虚伪的嘴脸了! 陈清婉也不禁动气,胸口起伏,冷声反驳,“你用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要是想进宫何必信誓旦旦地向你保证?当初是我父亲一意孤行地瞒着我将我的名字报上选秀名单中!等我知道后,我寻死觅活都没能挽回,我怕你误会怕你生气,偷偷跑出府,找你解释原本满心以为可以姐妹齐心,解决问题,却不料你始终不肯听我一句,还将我——你知道吗?” 她声音微微带了哽咽,不知是为了什么在难过。眼眸中带了几分悲戚,双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你当初茶点要了我的命!我被救起来后,回到府中便发高热,几天几夜地病着到后来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大夫却说我再也没有生育的能力!你知道吗!你毁了我这辈子当母亲的资格!” 她说到最后已经是厉声厉色了,面容狰狞一瞬,不能为人母这点依旧是她心中一大痛处。 不管什么时候提起,都是鲜血淋漓的伤疤。 杨宝儿神情一滞,久久没能从陈清婉的话中回过神来,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些 陈妃不能生育这点,她隐约是知道的,但 她不知道这事与自己竟是有关的。 一时语塞,但杨宝儿不肯承认—— “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当初既然知道选秀在即,你爹有将你送进宫的打算,为何不早一步先嫁了你所谓的意中人!不对——你肯定骗我的,你什么时候有了意中人?你从来没说过,你肯定在骗我哈哈哈陈清婉,你明明就是觊觎皇上,你明明就是要和我争抢,你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编故事骗我!” 杨宝儿冲上前,歇斯底里地骂道。 对于杨宝儿这种“永远都是别人对不起我我永远是那个没有错的人”的强盗理论,陈清婉有那么一瞬的无力,冰释前嫌是不可能了,但她居然抱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期待杨宝儿认识到错误,向她说一句对不起。 呵,她居然会存在这样可笑的念头?杨宝儿是谁?多年前便是个从不觉得做错从不认错的脾气,现在又怎么会轻易地道歉 她微微冷了笑容,眼里却带了温情,声音轻轻地道,“你还记得淑太妃吗?” 杨宝儿一怔,似乎是在回想,又似乎是觉得这个时候陈清婉突然转换话题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 “是啊,你怎么记得呢毕竟当初你自认为是太后的侄女,便对太后的死对头,先帝最后一个宠妃淑太妃也极为不喜”陈清婉想起什么来,微微勾唇冷笑了声,然后讽刺地望着杨宝儿道,“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我的意中人了吧。” !!!! 杨宝儿眼睛蓦地瞪大,一眨不眨地盯着神色严肃正经的陈清婉,先是疑惑不解,而后却是反应过来 神情极为精彩,惊讶又错愕,还有惊异与后知后觉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居然中意的是卫晞!” 怎么可能! 她能够联想到这点,还是因为她想起来陈清婉口中“先帝最后一位宠妃”,当年她姑母手段非同一般,后宫的太妃最后能活下来的也就只有那位仗着先帝给的一纸保命圣旨的淑太妃。 而淑太妃便是成王卫晞的母妃! 她一开始只觉得不可思议肯定是陈清婉胡说的,可是慢慢平静下来,她却惊觉,陈清婉的心思这般深! 她记得曾经有段时间,她为了与皇上联络感情,经常出入皇宫,而陈清婉有几回央求着也要跟着一道,她本不想,但发现陈清婉每次都是去太后或者淑太妃那里坐坐,说是要请教淑太妃琴棋诗画现在想想,那时候成王还没建王府搬出皇宫。 陈清婉那心思可不就是冲着卫晞去的吗! 她忽然就笑了,讽刺地大笑,笑着笑着不知为何眼泪掉下来,指着陈清婉,神情同情道,“陈清婉!你真是懦弱啊!居然默默将卫晞藏在心里这多年,就连我都被你瞒着!哈哈哈哈,这样想着,你比我可怜——至少我进宫了,我光明正大地喜欢着皇上,不像你,胆小鬼,就连这份情意都只能腐烂在心底!” 只是她以为的背叛。却是这样的结局啊。 陈清婉喜欢的是卫晞,那么当年为什么又进了宫? 杨宝儿微微思忖,居然就懂了。 当年,淑太妃薨逝,成王卫晞守孝三年,不谈婚论嫁。而陈清婉,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 435青箬汇报,冷宫不够大 当一切真相大白,杨宝儿与陈清婉却并没有因此和解。 两人隔着家族的对立,隔着血海深仇,隔着这诸多诸多的私怨,早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此时说开,不过是陈清婉想要自己好过点—— 也想让杨宝儿痛苦,众叛亲离,这一切都是杨宝儿咎由自取。对待身边人刻薄狠毒,导致今天墙倒众人推的下场;对待朋友自私冷漠,以至于身边没有一个知心可靠之人最可笑的,她对将她当做棋子一样利用的杨扶柳和杨敬深信不疑。 被最亲最信任的人推入深渊,陈清婉眼眸微一恍,够了。 杨宝儿已经不足为患,或许一开始就没资格成为她的宿敌。 抬起脚,迈过门槛,陈清婉衣袂微飘,人便出了殿门。 杨宝儿不由心里一慌,突然感到了恐惧她不禁出言威胁道,“陈清婉!你不怕我将你今天说的事都捅出去吗!你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吗!” 治罪? 陈清婉恍然地笑着,步子一顿,却没有回头,而是淡淡地应道,“皇上心里头只有皇后,你放心吧,我安分守己且心里无心皇上,不但不会被治罪,反而会长命百岁,你信不信?” 皇上心里头只有皇后 杨宝儿闻言红了眼眶,想到卫长临那张永远对着她时没有温柔耐性的俊容,想到他关怀备至温柔体贴地对待云玖的模样,想到云玖那张得意的脸,心脏就隐隐作痛。 气血翻涌着,她咬着唇,一时没了言语。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杨宝儿,你走不出这里了。”陈清婉看了眼阴森森的四周,眼神平静,如果她怕杨宝儿说出去便也不会这般了,更何况,杨宝儿压根就走不出冷宫。 死罪难逃。 这一句话似是叫杨宝儿蓦地认清了些当前的处境和事实。 她慌乱焦急地叫住陈清婉,“你别走!你解释清楚——陈清婉!” 她不要待在这里!她不想老死冷宫之中,更不愿受死 可是陈清婉言尽于此,哪里还会拖泥带水?脚步不停,带着朱玉转了个弯便朝外走。 “到底曾是主子,有些事别做的太过分,本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有损皇家威严的事儿若是再犯,休要怪本宫追究你的罪!” 被才看着人乱棍将小太监打死的老嬷嬷千呼万送地离去前,陈清婉面容肃穆地凝着眉,对老嬷嬷警告一句。 肠子都悔青了的老嬷嬷闻言恨不得将已经死透了的小太监再拉起来鞭尸一顿!都怪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面上悔恨交加又恭敬温顺地连连应下,唯恐一个没回答好,不能让陈清婉满意。 是才,陈清婉方扶着朱玉的手背,上了步辇。 一路上陈清婉都闭目沉思着,随行的朱玉只偶尔瞥了眼,也不敢出声打断。 只觉得娘娘从冷宫出来后,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沉闷了。 “朱玉,皇后娘娘这会儿在作甚?”蓦地,陈清婉睁开眼帘,眸光清澈地看向朱玉,问。 朱玉一怔,这个时候怎么开口就提到皇后娘娘了?不过还是想了想,方答道,“回娘娘,这会儿皇后娘娘在凤鸣宫,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她在“这会儿”上面稍微停顿,就怕一个措辞不当挨骂,末了她又补充一句,“对了,皇上因为贵妃杨氏的事现在忙得不像话,自然是没有心思风花雪月或者其他的” 弹劾贵妃品行不正,为非作歹,大逆不道的奏章成堆,杨敬一派这回皆是装聋作哑,杨敬更是直接对外宣称身体不适告假在家。 永福宫宫人血泪俱下地指控更是牵扯出后宫一桩桩一件件陈年往事。 一句话概括,贵妃做过的坏事罄竹难书。对于贵妃必须严惩。 但关于弹劾杨敬与太后的就寥寥无几,唯几的还都是陈鼎以及几个心腹大臣。 当然,证据不足。 “罢了,改天吧。”陈清婉微加思索,便摆了摆头,“回宫。” 此时的凤鸣宫。 云玖斜靠着凤榻,听着青箬的汇报,没有什么兴致地抬手掩着唇打了个呵欠,而后声音含着朦胧半阖了美目道,“陈妃到底心软。” 说罢,唤来玲珑,“让人去冷宫走一趟,整顿下,把刁奴撵出宫去。” 玲珑微愣,青箬也是面色微妙,眼中闪过一丝笑,娘娘嘴里说着别人心软,但实际上自己也是心软的。 不然怎么会惩治起冷宫的宫人来? 云玖斜睨了一眼二人如出一辙的崇拜和感动,心底顿时明白,嘴角扯了扯,单手撑着额,无限慵懒平淡道,“毕竟冷宫以后会热闹的。本宫瞧着冷宫挺大的,收拾好了以后可以挪几个妃嫔进去。” 单手舀了杯盖,红枣茶已经凉了,她也不打算让人换上热的,就把玩着杯盖,神情毫无玩笑。 青箬:怪她太天真。 玲珑:果然这才是我的主子! 这随时随地要坑害人的态度!这无耻的性子,还是原来的那个主子啊 “阿九这是又想拾掇谁去冷宫了?”温润的男声伴随着脚步飘了进来。 云玖身子没有动,玩着杯盖的手却停了下来,收回。 抬眸瞥了眼笑容有些疲倦的卫长临,青箬和玲珑一个自觉退居幕后,一个退下。 云玖抬了抬眉,“我若是说除了我以外的女人,我都想扔进冷宫呢?” 说着顺势伸出双手,一个明晃晃索抱的动作。 暗处的青箬和十三月:还好看不见! 卫长临上前一步,熟稔地伸出手臂,将人抱起来,脚跟离了地面,双手扶着腰拖举起来。 声音轻笑,眉眼柔和下来,“好大的醋性!” “你就说怎么办吧!”云玖微微伸出爪子,毫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捏了捏,原本只是试一下,哪知这一捏便觉得捏的太舒服,忍不住多捏了把。 活似一只张牙舞瓜的小猫。 卫长临脸上微微吃痛,却任由她胡闹,声音因为脸变形而含糊着,“你开心,怎么都好。” 云玖挑眉,感慨。“那冷宫需要扩建下了,还不够大” 435打趣善舞,侍女的亲事 翌日,冷宫传来消息,说是杨宝儿想见卫长临。 宫人是直接向凤鸣宫汇报的,云玖听了微翘起眉梢,玩味地勾了勾唇,对传话的善舞道,“去,告诉那人,皇上在龙吟宫,让她向皇上通传去。” “喏。”善舞福了福身,依言退出去,原封不动地将这话回给了冷宫的宫人。 那宫人闻言便有些不想再跑一趟了,要不是因为陈妃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插手了冷宫一事,叫冷宫的宫人还以为贵妃是要复出了才不得不听了杨宝儿的话过来通传一声。 哪里知道皇后又不管了 善舞瞥了眼对方的面部表情,心下便了然,面上一板一眼,极为冷淡地道,“还有事吗?” 宫人为难地踌躇了下,稍作思虑,便朝善舞草草福了福身,而后迈着小碎步朝龙吟宫的方向奔去。 善舞见状只是撇了下嘴角,恰好翡翠瞧见,看了眼走远了的宫人,问了句,“那是哪个宫的,做什么?” “冷宫那边的,甭管了,冷宫那位还想着出来作妖呢!”善舞嗤之以鼻地哼了声,“也不想想,咱们娘娘不理的事,皇上怎么会同意?” 还想越过娘娘去找皇上 真为贵妃哦不对,真为杨姑娘感到智力捉急。 翡翠倒是没有她这般大的反应,只淡淡地“哦”了声,便提着食盒朝内殿走去。 善舞跟在她身后,犹不满意地道,“之前她可是打了你的,现在报应来了,翡翠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 脚步微缓,翡翠无奈地回眸睨了眼善舞,声音轻柔如和风,“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了,本就不在意的人,是好是坏跟我有何干系?” 知道杨贵妃失势,不会再与自己主子作对,构不成威胁便够了,至于自己的这笔“仇”,翡翠倒是不在意。 善舞一脸“我就知道”,翻了个白目,“就你这软和的性子,以后要是嫁人了可怎么办哟,还不得被欺负死啊!” 她嗓门不小,清脆叮铃的声音很好听,但说出来的话总是语出惊人,就好比现在,这么一句,便叫翡翠先是一怔,而后便是闹了个大红脸。 没什么脾气地瞪了善舞一眼,翡翠嗔骂道,“你这丫头,害不害臊的!” “这有什么”善舞被翡翠这么一瞪,撇了下嘴角,满不在乎着道,“娘娘之前不也说了吗,等再过两年就给咱们许配人家,你也不小了,该做作打算,挑挑了!” 翡翠被羞得面红如血,想要骂善舞吧,但又羞燥得说不出话来,只跺跺脚,气得面红耳赤地往前小跑两步拉开二人距离。 两侧的宫女自然是听到了善舞这番话,不禁掩手抿嘴偷乐。 帘子打开,长袖走在前,身后人未至,声先到的云玖便轻嘲打趣道—— “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将你嫁出去了,善舞?” 红裙迤逦,手挽着轻纱的云玖缓缓走出来,面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善舞。 善舞闻言便小脸一变,道,“娘娘” 翡翠和众人福身行礼,“娘娘。” “怎么?”云玖笑睨了眼面色精彩纷呈的善舞,挑了一边的眉梢,声音慵懒地问。 善舞小脸一垮,眼神微可怜巴巴,但故作镇定地道,“娘娘前些日子还说要给奴婢几个找亲事” 怎么翻脸无情,变脸这么快== 云玖心中早就笑开了,一旁的长袖额角微微抽了抽,“奴婢几个”里头当然也包括了她,所以面上也是一红,不禁低声呵斥善舞一句,“善舞!” 真是什么都能说得出口,这种话羞死人了! 云玖微弯唇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像是才想起这回事般,对善舞道,“嗯,本宫是说过,不过你也知道,本宫一向最是疼你,这要是你们几个都嫁了,本宫身前不就没什么贴心的人伺候了吗?所以啊,善舞你还是跟在本宫跟前,怎么样?” 善舞: 虽然她真的很想一辈子伺候娘娘 但是—— “奴婢就是嫁了人不也照样伺候娘娘吗?”她一激动便脱口而出。 殿内微微倒吸一口冷气,被善舞的大胆直率惊呆了的众人咽咽口水,忙羞红着脸低下头。 云玖抬手,宽大的袖子掩住嘴角那一抹止不住上扬的弧度,她轻咳了声,眉心微颦,点头恍然地道,“对哦,你嫁给董太医也还是住在宫里头的,这样说来,也还是可以伺候本宫的。” 善舞一直盯着云玖的脸,生怕错过主子一点情绪变化,此时见云玖一脸恍悟的模样,也没经过大脑仔细想方才那话,便点头如捣蒜,下意识地附和着,“是啊是啊,嫁给董太啊,娘娘您!” 但是“董太医”三个字还没说完,殿内隐约有低低的笑声,善舞一激灵,吓得双目瞪大,才回过神,难得得闹了个大红脸,又急又羞地跺了跺脚,咬咬唇,最后拧着眉头,一副要羞得哭出来的模样,望了眼周围都在忍着笑打趣地望着她的宫人,她蹬了蹬脚,转身便跑了。 啧。 云玖啧了声,声音清幽地道,“真是不经逗”这么两句就害羞了啊。 翡翠见状只是得逞地掩着嘴角乐,双眸笑成了新月模样,轻轻柔柔地道,“娘娘方才可是说笑的吧,还真要将善舞嫁出去么?” 云玖微微转身,往里头走,长袖替她打了帘子,其余宫人自然不得入内。 她慢悠悠地走到高座上,坐下,抬眸瞧了眼翡翠手中的食盒,笑眨了下眼睛,“当然——没那么容易让那丫头得偿所愿咯。” 长袖嘴角抽了下,低咳了声,刚要开口“训诫”。 云玖便心有灵犀,提前堵住了长袖的话—— “善舞太不着调了,成亲还早,倒是长袖,这么知书达理,端庄稳重,本宫觉着可以早些嫁人了。”说罢还侧过头,冲长袖挤了挤眼睛。 长袖: 娘娘越来越坏了,都开始拿成亲这样的事来堵住她的嘴了。 云玖则是满意地弯了弯红唇,伸了个懒腰,天气真好啊。 给读者的话: 卡文了== 436灵药有变?孰轻又孰重 “皇上正在同成王殿下谈话,没空召见,你回去吧!”龙吟宫殿外,小泉子甩了下拂尘,从鼻腔中轻轻哼出一声,昂着下巴,极为傲气地对冷宫过来传话的宫女道。 那宫女只是冷宫伺候的,很少能见到龙吟宫的宫人,这下直接见到管事的,本就惶恐与紧张,蓦地被冷冷地回绝,也没有气恼,反而是颤颤地白了唇,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奴婢省得了,公公莫要怪罪,小的这就回去传话” 小泉子傲娇地眯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快走,顺道告诉那位,劣迹斑斑,罪行滔天,皇上没有立刻处置她已经是念着旧情了,莫再生出事端来,自行在冷宫中反省吧!” 他自小跟着卫长临,伺候他,对于杨宝儿这朵对皇上死缠烂打的霸王花,实在是敬谢不敏。这么多年,因为没有帮着对方同流合污,他可没少受杨宝儿的欺辱,经常罚跪罚俸禄的。 要不是皇上护着,他早就被折磨死了。 所以说,墙倒众人推这话是半点错都没的。 宫人灰溜溜地点着头,生怕再多待一会,就得罪了这位皇上身边的近侍,忙离开了。 小泉子弹了弹袖子上沾到的灰尘,微微对两侧的宫人肃了肃,吩咐道,“以后再遇到冷宫的,直接不必通传了!” 当真是晦气,小声地呸了下,小泉子便舀着拂尘朝回走。 他进来时,卫晞正执白子落下,清脆的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室内安安静静的,小泉子走路也没声音,但背对着他的卫长临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声音清润地问了句,“人打发走了吗?” 小泉子忙谄媚地点头,嬉皮笑脸地道,“奴才办事,皇上您还不放心吗!自然是叫那人打哪儿来就回哪儿去的!” 闻言,卫长临只是微沉吟,便专心下棋,落子,黑子一瞬包围了白子。 他勾唇,对对面一脸郁色的卫晞狡黠地笑了下,“你输了。” 卫晞哀嚎一声,扔了棋子,挠了挠头,两道眉竖起,闷闷道,“怎么又输了!皇兄你这棋艺,突飞猛进,当真是叫臣弟望尘莫及啊!” 每隔一段时日,便要拿他这个棋下得不说神乎其神,但最起码也是个中好手的弟弟练手且每次都毫不留情面。 真的好过分,再也不想和皇兄下棋了怎么办== 卫长临淡然地伸手,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滑下,他一粒一粒地捡着棋子,声音含着春风,“和你嫂嫂下棋下得多了,自然是精益的。” 他面上挂着浅浅的笑,眉眼间少了几分疏离感,多了几分温情柔和,卫晞看了眼,默默理解为—— 酸臭的幸福感。 帝王家的儿郎也是可以拥有这般的情爱吗?卫晞微微撑着下巴,出神地想到。 “皇兄,你还没有告诉皇嫂你的决定?”卫晞松开撑着下巴的手,瞥了眼小泉子,后者也是机灵的,立马明白意思,悄然退下。 许是与云玖下棋习惯了收拾棋子棋盘,卫长临也不让卫晞插手,就慢悠悠地收捡着棋子,闻言原本温柔带笑的面容便微微一滞。 手顿了顿,少顷,便恢复如初,嘴角笑意微敛,轻叹一声,“我现在只想解了她身上的毒。” 云玖身上的寒毒太霸道了,目前为止,灵药是唯一他所知道的有希望解毒的解药,不管结果如何,首先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拿到灵药。 其他的,都暂且不重要。 卫晞也明白卫长临的心情还有想法,他摩挲了下指腹,微抿着唇角,神情说不出的忧虑,“师兄那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我担心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 卫长临停了手,抬眸,与卫晞忧心忡忡的眸光相对。轻启薄唇,“所以我想,若是过两日还没有消息的话,我亲自去一趟。” 他亲自去?! 卫晞想都没想地便反对,“不成!” 他面色凝重地望着卫长临,声音沉沉地劝道,“如今杨宝儿才被剪除,我们对付杨家两兄妹的计划快要收尾,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只怕放虎归山,给了杨敬与杨扶柳喘息的机会!” 见卫长临似乎并不为他所说的动容,卫晞不由急了,“我知道你现在最担心的是皇嫂的身体,可是你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我们再想找机会对付杨敬杨扶柳就难上加难了!”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杨氏兄妹俩把持前朝后宫这么多年,陷害忠良,结党营私,排除异己,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恶事来,害得多少无辜忠良与无辜百姓铲除杨家,不仅仅是为了他们卫氏皇族的荣誉威严,更是为了百姓。 卫晞急切的模样落在卫长临眼中,说的话也敲打在他的心里。 他蓦地就想起,阿九那天说过的话,她说她会陪他一起治理这个国家,一起守护他们的国土与百姓。 她说,他是一个好皇帝。 握了握拳,他只觉得心口一阵窒闷的疼,他很想遵从本心地反驳卫晞—— 没了阿九,这万里河山再如何,他也不想要。 但是最终,他只是冷静地叹了一声,“先等消息吧。” 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是卫长临这个态度也让卫晞松口气,他道,“皇兄且放宽心,师兄武功高强,身边又有皇嫂那几个得力属下,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他心中其实早就做好了打算,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定当前往支援协助。当然,这话他暂时不会告诉卫长临。 兄弟二人气氛凝了一会儿,便各自转了话题。 这时,苍鹰进来,拿了一封密函交到了卫长临手上,而后退下。 飞快打开看,只见卫长临原本有些沉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卫晞瞅了眼,不禁扬眉问道。 卫长临面色冷峻,将密函递给他,声音沉冷,“你自己看看。” “什么?!” 438宫女送信,夫妻撕破脸 “怎么了?”卫晞瞅了眼,不禁扬眉问道。 卫长临面色冷峻,将密函递给他,声音沉冷,“你自己看看。” “什么?!”卫晞只微微看了几眼便面色大震,拿着密函的手都在微颤,“三国国君、继承人都要来,只怕是目的不单纯——” 没错,密函上没有别的内容,便是说的有关冬月卫长临生辰,云皇,夜国夜无澜,齐国齐曜等届时都会过来祝贺的事 卫长临收回密函,手心微用力便碾碎,扬手撒了。 眸光闪了闪,“云皇早先便写了信说是挂念阿九,想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小拾和云落过来探望,也好父女相聚只是夜无澜和齐曜这两人,一个心思莫测,一个深沉内敛,皆不是容易对付的,如果有可能是最好不要与这二人有什么过密的来往——往年我的生辰也不见三国齐齐过来祝贺,今年会突然造访,还是默默筹备中看来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他凝眉,杨敬和杨扶柳还没收拾,内忧没解决完,外患便提前赶来,他望了眼外头微沉的天,只觉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那个放出消息的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难道就是想吸引三国其他争夺宝藏的人?然后将其聚集起来对付自己不成? 他总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很熟悉,深藏不露,一直躲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蓄势待发 “那眼下我们该如何?”卫晞拧着好看的眉头,心里郁结。 卫长临深松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目前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手里有藏宝图不是?” 话说冷宫的那名宫女,吃了好几个闭门羹,一个主子也没见着,还被管事的怼了好些话。 结果才回到冷宫,便被杨宝儿拦住了去路。 杨宝儿扶着门框,抬眼朝宫女空荡荡的身后看了会,并没见到梦寐以求的脸,不由眼含了几分惆怅难过,“皇上人呢?” 对于杨宝儿这个问题,宫人默默望天,忍住暴走的冲动,声音敷衍道,“皇上忙,没空过来。” 心里却补充着,皇上哪里是没空哦,分明就是不想看到杨贵妃 眼见这宫人作势要走,杨宝儿便急了,她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赶忙从自己的耳朵上卸了一对耳环,递到宫女手里头,似是怕她反悔不要一般,伸手握紧对方伸出来的手。 神情难得的带了几分恳求,杨宝儿舔了舔唇角,艰难地道,“最后一次,你去一趟镇国公府,替我送一封信给我母亲也就是国公夫人,她看到了自然会给你打赏的。” 说完,神情依旧严肃的杨宝儿,手心微微沁出汗来。 宫女松开手,摊开手,看了眼手心中价值不菲的宝石耳环,略一犹豫,便点头应允了。 不过是传个话,能够得到这么好的耳环,她不管是在宫里头还是出去了,都可以好好安排。 索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去跑一趟镇国公府吧! 待宫女走后,杨宝儿颓然地往后退,坐在了床铺上,面容憔悴又狼狈。 吸取了教训,她虽然很是痛恨陈清婉害得她都没能将想要侮辱她的那个太监碎尸万段,但是人都死了,她只能作罢。 穿了粗布衣裙,挽起了头发,这在平日里绝对看不到的,可见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等得乱了阵脚,就连陈清婉都过来“探望”她一场,可她最信任的两个人啊,到现在还没有一丁点消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回想那晚陈清婉说过的话她是弃子了,杨家,她的父亲,她的姑母都不管她了。 还好,她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 只要程氏收到了自己的求救信,便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救她出去的。怀揣着这最后的希望,杨宝儿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位置,生怕错过了方才那个宫人回来时候的身影。 再说那名宫女,手里拿着杨宝儿给的宝石耳环,倒是见到了镇国公府的人,只是却没能见到程氏。 草草几句被新管家打发了,宫女领了赏钱,便心满意足地离开。 离开前,还特意将杨宝儿交代的信拿出来,递给了一名丫鬟,这才万事轻松地回宫去。 程氏手里颤巍巍地拿着信,面色煞白,“我的宝儿” 她卧病在床,哪怕想要下床走动都会被阻止,这院子外头都是杨敬的人手,自己根本出不去。 只要一想到,那天中秋宴会上,杨敬漠不关心地任由自己亲生女儿自生自灭,还点了自己的穴道,以至于女儿被打入冷宫,被定罪,她都没法站在女儿这边安抚安慰她。 现在 信里头女儿苦苦哀求她帮一把,救她出冷宫可想而知,这期间女儿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杨敬和杨扶柳这对兄妹,明明可以救她的宝儿,却袖手旁观!让她的女儿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名不说,还漠不关心可怜的宝儿任由她被欺负。 微湿润红了眼,程氏掩面哭泣,一旁红姑满面担忧地时不时劝两声。 “夫人,你莫要伤心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 “嘭——”红姑话音未落,门便被人踹开,只见杨敬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二话不说便是夺过了程氏手中的信件,飞快浏览了一遍。 而后怒斥程氏,眼神冷漠道,“这事你别管,不许轻举妄动,听到没?” 他冷漠与严厉的话并没有因此威慑到程氏。她惨白着脸擦了擦眼泪,双目泛红地高声道,“杨敬,宝儿她也是你嫡亲的女儿!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杨敬却闻言变了脸色,想也没想便是上前抬手—— “啪——”这一巴掌没有落在程氏脸上,而是被及时上前两步挡住的红姑挨了去。 程氏一愣,还不待她发作怒骂,杨敬便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你还有脸?你害得我唯一的儿子绍远没了,现在我一个孩子都没了你开心吗!” 439原来如此,最狠男人心 “你还有脸?你害得我唯一的儿子绍远没了,现在我一个孩子都没了你开心吗!” “你在说什么”程氏微微错愕,眼泪挂在脸颊上,说不出的茫然和无辜,但很快便被厉色取代,她指着杨敬便能尖利地骂道,“杨敬你还是不是人!现在宝儿危在旦夕,你还在念着你和徐氏那个淫荡货生的孽种?你配做父亲吗你!” 居然在这个时候为了杨绍远那个孽种,来质问她?难道宝儿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没用的庶子不成! 杨敬却只当她这是默认了,登时眼冒火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起拳头步子一动,眼底的杀意那般浓烈,程氏对上这样一双眼睛,毫不怀疑杨敬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老爷不要啊!”红姑也瞧见了这样的杀意腾腾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做,只能本能地跪下,一把抱住杨敬的裤腿,不叫他上前,恳切地求着。“夫人是太担心大小姐了——她说的都是气话,老爷您千万不能因为这几句气话就怀疑夫人杀了二少爷啊!” 低下眸子,剜了一眼红姑,杨敬眼睛微微一眯,想到杨绍远被烧焦的尸体悬挂在自己与肖氏的卧房前,又想到手下人收集上来的那些证据,再想到这么多年程氏的所作所为,所有的一切都直指着眼前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 他胸口几度起伏,额头青筋暴起,脚下运力,狠狠地朝红姑的心窝子踹去,“你这恶奴,这么多年来跟着这个贱人为非作歹!这事没准就是你出的主意——还敢喊冤?来人,将这恶奴带下去,给我狠狠地打!” 立即有护卫进来,程氏眸子一滞,掀开被子便踉跄着下了床,声音一抖,尖利道。“你敢!” 杨敬冷笑一下,望着程氏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我早就想收拾这个老东西了,你说我敢不敢?” 当年他宠爱的通房不就是被这个恶奴亲手打死的吗—— 那血肉模糊的一幕,他每每想起,就会告诫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将程氏的自尊和骄傲狠狠地践踏,踩在脚底下! 所以他主动勾得自己那个水性杨花的太后妹妹,在自己身下承欢,借用那个妹妹的手,铲除了多少异己,又靠着兄妹的“深厚感情”稳稳坐住了这个镇国公的位子。为的就是叫所有人臣服在他脚下,叫所有人不得瞧不起他! 程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这个女人在他年轻的时候有多强势霸道,他便要在现在加倍地还回来! “还愣着做什么!”他冷冷地回头,瞪了眼自己的护卫,声音肃冷无情。 那两名护卫便照杨敬的命令,一人架着红姑一只胳膊,动作粗鲁地往外拖。 “夫人老爷饶命啊!”红姑一边脸肿着,现在又被护卫拖着走,本就年纪大了,这么一折腾,整个人已经是小半条命都悬着了,又听杨敬那意思是要活活打死自己,她不禁涕泪纵横,回头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恐惧,双眼绝望地望着离她越来越远的程氏。 程氏也是一惊,红姑跟了她几十年了,忠心耿耿,就像方才杨敬要打她,红姑都是拦着替她挡着。现在杨敬居然要活活打死她最信任的婢子—— “你们谁都不许动她!”程氏几步冲上前,却被杨敬一只手拽住胳膊,她挣扎着,头发散乱,衣襟微敞,却没有任何妩媚的风情,而只有叫杨敬倒胃口的泼辣,她犹不自知地骂着,“杨敬,你忘恩负义,你忘了当初要不是我母家,你这个镇国公的位子也坐不上吗!你现在翻脸无情,还要打杀我的婢子,你不得好死!” 呵! 杨敬见她这般,不禁讽刺地将她往回一拉,动作粗鲁又无情,程氏一下子被他抡到了地上,狼狈地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他居高临下,一只脚狠狠地踩在程氏的一只手上,听到程氏惊恐痛苦地“啊”一声尖叫,面上挂着残忍又畅快的笑,脚下用力辗转两下,便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 程氏痛得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面色蜡白,外头是红姑同样凄惨痛苦的呻吟叫唤,她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往下掉,与眼中的泪混在一起,很快她躺的那块地方便一片水渍。 “杨敬啊我的手”她眼里恨意滔天地瞪着这个践踏虐待她的男人,只能狼狈地呼痛。 杨敬眼中满是讥讽,声音残忍地笑道,“怎么样,滋味好不好受?你知道当年你肆意打骂我的通房小妾,对我横加轻视的时候,我是什么滋味吗?就是你现在这样,恨不得立即杀了对方! 不过没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说的没错,没有你的母家没有你,我坐不上镇国公的这个位子,所以,我才会等坐稳了这个位子后,才修理你们程家” 剧痛袭来,程氏原本快要模糊的意识却被杨敬最后一段话弄得瞬间清醒,浑身一僵。 “你说什么?” 她吸着气,有气无力,却极为震惊地望着冷笑中的杨敬。 杨敬似是十分满足程氏现在这般如狗一样只能仰视自己,被自己玩弄折磨的样子,嘴角勾了勾,一扫近来的郁气,酣畅地笑道,“怎么,听不懂?还是你不愿意相信?” 他松开脚,慢慢挪开,待看到程氏不由自主想收回手时,再度狠狠地踩上去,欣赏着程氏痛彻心扉的模样,语气缓缓若情人的呢喃,说出的话却是字字句句剜心—— “真是蠢,你以为你们程家当初的没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我在你父亲的膳食中动了手脚,再将你几个兄弟设套,最后发落的发落,贬谪的贬谪呵呵,可笑你当初还以为我真心想帮你母家重振,你还不知道吧,当年我明面上出去为你母家四处奔走,实际上呵呵呵,却是风流快活地继续给你们程家致命一击!” 程氏彻底呆滞,眸子死死地瞪着,原来如此! 给读者的话: 下午还有一门比较难的考试明天早晨也有考试,只能趁着上午的时间赶紧地写一章,怕晚上没时间复习了== 这回期末我居然没断更,mg== 440恨之入骨,杨敬的报应 “你怎么可以!”程氏痛得眉头死死拧着,脸上冷汗淋淋,可是她的眼神带着滔天的恨意,眼底一片赤红,咬牙切齿地瞪着杨敬,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我为你生儿育女,助你平步青云——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杨敬,你还我的父兄,我的一双儿女!” 她不顾十指连心痛得快废掉的手,整个人腾地扑上去,狠狠地扑打杨敬,张嘴便咬上杨敬的手背,死死地将牙齿嵌入肉中。 杨敬吃痛,甩了几下都没能将赤红着眼发疯的程氏,他不禁抬脚朝她的胸口踹去,一脚将人踹飞几丈远。 程氏倒地,吐了一口血肉出来,不顾身上的疼痛,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她指着杨敬无比怨毒地诅咒着,“杨敬,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哈哈哈哈!” 对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发疯的程氏,杨敬只是晦气地甩了下被咬掉一块皮肉的手,啐了口,然后丢下一句,“你就待在这自生自灭吧,坦白告诉你,肖姨娘现在肚子里已经怀了我的骨肉,宝儿已经没用了,你的一双儿女都被你宠成了废物,只会托我的后腿,没了也好!” “杨敬你不是人!虎毒不食子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程氏不敢置信地瞪着杨敬,而后开始大笑,“哈哈哈,你说肖氏怀了你的骨肉?哈哈哈哈杨敬,你不会有孩子的,你不会有的!你这辈子已经断子绝孙了!你不会有孩子了!哈哈哈哈报应啊报应,你想弃了我的宝儿,你就真的断子绝孙了哈哈哈哈哈” 程氏趴在地上,手捂着脸,又哭又笑,整个人都疯疯癫癫起来。 杨敬被她的话弄得一时有些狐疑,心中微微起了疑,更多的却是气恨,他上前在程氏的双腿膝盖处,一边一脚,骨头碎裂与程氏尖利凄惨的声音一同响起,他才满意地收回脚。 这时护卫进来,“老爷,人咽气了!” “哦,死了就死了吧。”杨敬闻言又报复性地朝地上闻声忽而身子一震安静下来的程氏,语气平淡地道,“走。” 然后带着护卫离开了主院。 程氏两行泪顺着脸颊,和着嘴边的血,往下流。她呜咽了两声,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得痛,她想大喊,却发现自己的丫鬟们早就临阵脱逃,弃她而去了。 她只能狼狈地用双手双脚爬着,一边哭一边挪着身子,爬过门槛,一点一点挪到院子中。 “红姑。”她颤抖着,用唯一完好的左手去触摸浑身血肉模糊趴在地上的红姑的脸,将她被血与汗粘在脸上的灰白发丝拂开,单手触碰她的鼻息,却只感到一片虚无。 程氏眼眸一颤,眼泪再度滑下,她喉咙中发出一声如兽悲鸣的呜咽声音,咬着唇,隐忍地小声地哭着。 抬手在红姑死死瞪大的眼睛上抚了下,将死不瞑目的她,合上双眼。 程氏抱着红姑温热的尸体,眼泪一点一滴地流进对方的血中,她心中直剩下绝望与恨。 她好恨,好恨当初瞎了眼才看上杨敬这等忘恩负义,见异思迁又心狠手辣的伪君子,恨自己要死要活不听家中阻拦地嫁过来恨她这么多年错将鱼目当珍珠,像一个傻子一样被瞒在鼓子里。 她的母家,儿子,女儿,还有最信任可靠的婢子,一个一个离她而去,这些—— 都是杨敬害的! 程氏蓦地一睁眸,仰天悲鸣地喊了一声—— “杨敬,我誓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杨敬来到肖姨娘的院子,走至门口却又犹豫了一瞬,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回想起程氏意味深长的话来。 她说,他不会有子嗣了,这是为什么? 他蓦地身子微微一僵,几步折回,火急火燎地对一名护卫道,“快,去请刘大夫!” 护卫一愣,但瞧见杨敬满面焦急严肃,便不疑有他,立即转身去请大夫。 杨敬微微握紧拳,觉得手背痛得厉害,抬手,看到手背上那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眉不禁一拧,心中对程氏的不满还有憎恶愈发浓烈。 一个时辰后,杨敬的屋中。 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收回给杨敬号脉的手,面色微妙。 杨敬始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大夫看,见他露出这样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心中一咯噔,直觉地觉得不妙。 但他又不得不开口问清楚,“刘大夫,我的身子到底如何?你有话但说无妨。” 刘大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杨敬身后的侍从,后者立即会意,摆手叫侍从退下。同时心里愈发没底。 “恕老夫直言国公您的身子健朗无大碍只是”刘大夫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且双目清明,医术也是了得的。他对上杨敬急切的眼神,不禁犹豫。 杨敬听他说自己身体健朗便松了口气,但后面一个转折的“但是”又让他面色微微一滞,愈发慌了,他不禁有些急地道,“但是什么但是?刘大夫你有话赶紧讲,我不会怪你!” 听他这样保证了,刘大夫才面色凝重地道,“但是国公房事上有些过了,以至于精血亏空,脾弱肾虚还有,国公不知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或者药,你这体质对于子嗣上,很是艰难啊” 对于子嗣上,很是艰难 这话犹如一记闷雷砸在杨敬头顶上,他顿时就震惊地呆了。 久久没有从这话中回过神来,他茫然地吞了吞口水,“你什么意思” 房事过度他知道,但他仍是壮年,只是爱那档子事也无多大碍,但什么叫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或者药体质对于子嗣很是艰难? 刘大夫有些惶恐地讲了一堆,杨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但是得出了一个结论—— 程氏那贱人居然在他的饮食中下了绝子绝孙的药! 难怪那个贱人如此确信他无法拥有子嗣! 不对—— “阿德,去请,不,将肖姨娘带过来!” 441醋缸卫皇,暖床最在行 镇国公府的闹剧,传到凤鸣宫时,卫长临正与云玖用膳。 微停了筷子,云玖嘴角一弯,“这对夫妻还真是能隔夜的仇” 身为丈夫娶了一个比自己强的妻子,心生不甘,自尊心作祟到谋害岳丈一家,因为不满这个妻子甚至可以不要一双儿女而程氏,也是个厉害的,直接叫杨敬断子绝孙。 卫长临夹了一块瘦肉到她面前的碗中,微瞥了她一眼,声音清润调侃道,“你每天关心别人的家事,不觉得无聊?” 云玖看了眼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丘的菜肴,秀气的眉颦了下,但还是乖乖拿了筷子,夹起那块肉,往嘴里送。 咽下去后,才语调轻松着说,“我在云国的时候,经常宫里无聊,便是听哪个大人娶的美娇娘如何如何啊,哪个夫人又去青楼抓偷吃的夫君” “咳咳咳!”云玖正扳着手指头细数自己曾在云国皇宫听到的一手八卦,只是还没说得尽兴,身后长袖便开始低声地咳嗽了。 云玖默默放下手指,回头看了眼一脸“生无可恋”状的长袖,奇怪地扬眉,“你又咳?” 对于长袖时不时的“咳嗽”,云玖已经习惯了,不过她刚刚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卫长临眉心微不可闻地抽了抽,这下算是有些理解长袖的心情了。 只是看云玖这一副理所当然不理解的样子,他不禁长叹一声,放了筷子,正色道,“阿九,‘偷吃’这个词,不要瞎用。” 他也没责备于她,只是对于自己小妻子时不时语出惊人的本事,感到望而却步。 云玖细想了下,才囧了囧,然后点头,极为乖巧配合地道,“哦,知道了。” 长袖闻言就差泪目了,她天天耳提面命都不起作用,卫皇一句话便叫主子乖乖点头应下,她真是—— 心情复杂。 这顿晚膳,云玖用的依旧不多,但是二人说说笑笑,倒是吃得挺开心的。只除了一直默默怨念地念着“食不言寝不语”几个字的长袖。 但皇上都宠着惯着,她也没法子。 原本还以为娘娘嫁人了,从云国到了卫国就会变得端庄些长袖望天,好像是她想当然了,不说娘娘这性子,就是她这走哪被宠到哪的特质,也叫人没法说。 云皇宠,卫皇也宠唯一一个唱黑脸的就只有她长袖了。 用过晚膳,卫长临牵着云玖去御花园散步。 慢步在金菊盛开的御花园间,卫长临不由提到,“你父皇与小十以及康宁郡主约莫下个月月中便能抵达京内了。你想想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找内务府,或者陈妃安排。” 云玖闻言眼眸一亮,她侧过头,神采奕奕地笑着道,“那将父皇和云落他们安排进宫住吧!我前几天去看了下南边的宫殿,也让宫人着手收拾和整理了。” “嗯,都依你。”卫长临难得见她这样主动张罗,微微好笑,点头。 云玖转了转眼珠子,便笑嘻嘻地勾了勾他的小手指,声音娇俏又讨好地说道,“那再提一个不成熟的小小的要求咯?” “嗯?”卫长临微微不解地看向笑容有几分诡异的云玖,意味不明地“嗯”了声,示意她先讲。 “咳,那个,到时候我可以和云落睡一起吗?”云玖摇了摇对方的手,自己都不知道这模样有多撒娇和卖萌的意味,她微眨了眨眼睛,声音极具讨好意味。 脚步微顿,卫长临转过身,微眯了眸子,看向笑得讨好天真的云玖,唇角一拉,便声音低沉地反对,“不行!” 开玩笑,他身为她的夫君,理所应当地和她睡一张床,她和别的女人睡也不行。 卫皇陛下一瞬间感到低气压了。 原本多一个阿九在意的,疼爱她的岳丈,他便有些担心阿九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可爱的小皇弟。 但是千防万防,万万没有想到,最该防的是康宁郡主——云落! 是女的也不成!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卫皇陛下我现在很不高兴快哄我”的酸臭味,云玖扯了扯嘴角,“你要不要这么幼稚,闺中密友你也吃醋!” 她有些无语地望天翻白目,她可是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云落了,好姐妹睡一起再正常不过了不能因为她嫁了人就不让她同闺蜜一起说说悄悄话吧== 好吧,虽然和云落一起没有悄悄话可言。 卫长临拉了把故意动作慢吞吞不往前走的云玖,将人微微搂着,霸道地挑了下眉梢,嘴角弯起,“只要和我抢你,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介意。” 云玖斜了一眼,“呵呵,是哦,你可是连雪球一只宠物的醋都吃的人。” 言语中带着万分的鄙视和嫌弃。 一个醋坛子,不对,大醋缸! 被戳中短处,卫长临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但很快便恢复常色,一本正经地摸了摸云玖的脸蛋,“乖,相信我,暖床的功夫他们都不行。” 云玖“”和“!!!!!!”一脸,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脸色一红,爆红! 身后默默听着的小泉子:他英明神武的皇上怎么现在一直掉节操! 觉得自己快被带偏的长袖:累觉不爱了怎么办== 竖着耳朵听主子们“秀恩爱”的善舞:嗷嗷嗷好激动! 最羞怯的翡翠面红耳赤:皇上开起玩笑来,还真是 面不改色的玲珑:他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脸红了好奇怪== 卫长临自然是没有看到身后一个个头快抵着胸埋进去的宫人是何种反应了,但他戏谑地瞧了眼云玖爆红的脸色,声音含着一丝春情,爽朗道,“阿九,你脑子里想什么呢?脸这么红?我的意思是你晚上睡觉怕冷,没有我抱着,怕是睡不安稳的,暖被窝这点,还是我行你该不会想到其他的了吧?” “闭嘴!”云玖被戳穿心思,不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手便捂着他的嘴,对上他笑熠熠的双眸,面色越发红了。 默默望天,心中叹道:卫皇陛下越来越污,一点都没清贵高雅的气质了。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哈,我们卫皇真是千古第一皇帝啊!暖被窝这样的技能get哈哈哈哈 云玖:读者都在问你怎么追到我的(冷漠脸) 卫皇:嗯,这章题名很好的解释了(微笑脸) 云玖:滚! 卫皇:嗯,就滚去你床上。 我:你们都滚! 442孤山情林,被困于山洞 孤山情林,传闻中燕国边界最为神秘又充满危险的一处宝地。 七月望了眼头顶雾蒙蒙的太阳,再看一眼四周黑漆漆的泥壁,眼神愈发晦涩黯淡。 “三天了,赵霁到底靠谱吗?”七月走回潮湿又黑漆漆的里侧,那里,四月正盘腿坐在唯一一块干净的石头上,闭目正调息疗伤。 石头一旁放着他不离身的罗盘。 闻言,他微微睁开眼眸,黑暗中却极其准确地看向七月,目不斜视,木着脸,声音平稳道,“既是卫皇派的人,便是不熟识,也不会临阵弃我们不顾。” 七月听完,只妩媚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声音妩媚婉转,“也就你心宽,我们待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三天了,好些天没有给主子传信了。” 说罢,她抱着手臂,再次抬头看向头顶的天色,面色凝重。 就在三天前,他们闯过了毒物谷,一路来到山腰,却遇到了迷雾重重,就连四月的罗盘都辨别不出方向。再然后她和四月齐齐与卫晞的师兄赵霁走散,他们明明听见赵霁喊他们的声音,却怎么都找不到对方。 再然后,她就脚底一踩空,摔进了这么一个山洞中,没有想到的是,四月这个木头本能地说拉她一下,却把自己也给坑了进来。 这迷雾不知是有什么名堂,瘴气的话,她明明给大家提前服下了解毒丹,但进了这迷雾之后,他们就处处受制。以他们的武功和本事却完全没有法子应对,这个山洞四壁都是滑不溜秋的湿湿的泥土,幽深不见底,轻功根本无法施展。 更麻烦的是—— 摔下来的时候四月很男子气概地帮七月做了下垫背,然后就现在这一副孱弱的样子。 “你说你,要是当时不多此一举烂好心,现在没准就将我救上去了!”对于四月的“救命之恩”,七月可不会感恩戴德,相反,她对于这种愚蠢的行为,极为不齿。 她抱着手臂,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走来走去,四周滴答潮湿的水滴声叫她心中愈发焦躁。 四月无奈地叹一声,“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这三天,耳边都是七月这来来回回万变不离其宗的抱怨。 叫他有时候都产生一种“同门有难出手相救万恶不赦”的错觉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解释下,当时一时情急,不知道七月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本能地伸手拉一把要是知道会吃力不讨好,他保证不会拉这一把。 伤势不重,但林中瘴气太深,哪怕服下了解毒丹,他还是感到胸口窒闷难受。只能不断调息。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赵霁可以早点发现他们跌落至此,并想办法解救他们上去了。 七月闻言又扯了扯嘴角,眉梢高高扬起,“要是我真死了,你还不搭把手救一把,回去有脸向主子交代?” 四月:所以他就不该开口接她的话茬。 怎么回答都会被埋怨== 他不出声了,闭目,双手交合运气调息,神情冷静下来。倒是七月一时没了乐趣,没人说话,整个人只能焦躁地来来回回走。 她耳尖微微一动,感到周围有悉悉索索的声响,眉梢一挑,自袖中飞出几枚梅花针,“咻咻咻”三声过去,暗处的声音瞬间没了。 四月虽是安心调息,但耳力也不赖,再加上鼻息间嗅到的血腥气,他没有睁开眼,唇微启微合,问她,“怎么了?” 七月收了手,拍了拍手掌,红艳艳的唇弯起,嘴角一粒细小的痣叫她邪魅多姿的面容更显得几分魅惑人心来。 她的声音细细轻轻的带着微冷的调调,眸光冷芒一闪,鼻子轻轻耸动一下,嗜血般地舔了舔嘴角,神情迷离地笑道,“正好,这顿有烤毒蝎子,吃不吃?” 四月手指一顿,眉头微抽搐,便睁开了眼,声音气若游丝,“等我伤势好转些,我们赶紧想办法上去吧” 他真的不想再吃这些毒蛇毒虫了。 是的,三天落入这个山洞中,他们一日三餐却没有断只是,他真的每次吃得心惊肉跳啊 第一天落下来的时候,七月就眼睛发亮地盯着四周盘旋环绕的毒蛇毒虫,简直像是看到了亲生孩子然后给他展示了一下,如何烤毒蛇毒虫充饥。 味道他承认还不错,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是什么东西烤的,他会以为是寻常的山珍海味。至于毒性,这点真的要感激七月独步天下的毒术,将所有被咬一口都能丧命的毒物,直接转换成口粮== 这会儿有些明白主子曾经评价过七月的一句话来—— 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真是不能再赞同了。 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以及某种奇特的香气这个味道是七月特意调制的避毒的烟,就在他四周便撒了不少,不然以他这身板,早就成了这些毒虫毒蛇果腹的口粮。 七月听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竟也是一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也不介意,径自朝暗处走去,不多时便稀稀疏疏地拿回一堆清洗过的死翘翘的毒蝎子。放到光亮照射的山洞中央,拿出火折子,就着手中没洗过的毒蝎子直接点燃,用其做了柴火 将洗干净的蝎子用签子串起来,动作娴熟,不多时便串了四串,架在火上烤。 火光照射下,山洞一时亮堂起来,也是这般,可以清晰看见四周角落里的骸骨,没有多少,从骸骨的新旧程度上来看,死了都有好几年了。 孤山情林,虽说艰险重重,但也不是无人问津。毕竟越是神秘充满危险的地方,就越是藏着叫人心生向往的宝贝。 一种奇异的肉香味不多时便弥漫在整个山洞中,顺着洞顶飘了出去。 四月鼻子轻轻吸了下,腹中顿时感到一丝饥饿。 七月耳力是真好,轻笑一声,自然是听到了四月这微不可闻的动静,语调戏谑,“怎么样,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很诚实,是吧?” 四月: 姑娘,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给读者的话: 考完了,在姐姐家,陪小外甥玩,码字有点晚,但还是雷打不动三章 443赵霁来救,食物链顶端 “四月,七月,你们在下面吗?” 这时,一道洪亮的男声自高高的洞顶传来,正是赵霁。 四月一瞬面露几分惊喜,心底想到的竟然是—— 来得太及时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吃毒蝎子了! “赵兄,我们在这!” 七月抬头,看了眼洞顶,夜能视物的双眼锐利地眯起,隐约透着迷雾,瞧见了赵霁。 赵霁生得白净,如果不听他洪亮爽朗的声线,和他那一身本事,很容易叫他联想到“面首”、“男宠”、“小白脸”这样的形容。 “我们被困在底下,四壁都是泥土,滑湿无比,我们施展不了轻功,你想办法拉我们上去!”七月起身,微微眯眸,扬了声音对上头喊道。 赵霁一身灰白袍子微微拂动,他眯着眼,看不清下面的情形,只能微微侧着脸,耳朵贴近,仔细听下面他们说的话。 根据声音的高低大小,回音的长短,他微微心思一动,便估摸出洞顶到洞底的深度。 他双手做喇叭状,对着下面喊道,“你们稍等,我去编个藤绳,就拉你们上来!” 下面传来四月淡淡的一声“有劳赵兄”,再无其他声音。 赵霁便借着日光,搜罗了一些藤蔓,将几股缠了缠拧成一股,试了试,确认结实了,才继续编长打结。 狠狠地拧了拧,确认可以牢固结实到撑起两个人的重量,他才将藤绳一头缠了两圈死死绑在自己手上,另一头一甩,便伸到山洞中。 同时对下头喊道,“你们快拽住绳子,我拉你们上来!” 七月站在洞底中央侧边,刚好可以看到伸下来的绳子,看了眼粗细程度,她便嘴角抽了下,抬头对上面回了句—— “你先拉四月上去。” 这个赵霁有的时候脑子是水做的吧 一次拉两个人上去,他不怕把自己给带下来? 七月经过四月拉她却反跟着一起掉下来后,便对于这样的情况感到十分的敏感,想也不想便做出了决定。 “你先上去吧。”四月微吐出一口气,面色依旧苍白,但气色看起来好了些,他伸开盘坐的双腿,从石头上跳下来,衣摆轻动,走到七月身侧,道。 上头赵霁刚好这时候出声,“那你们快抓住绳子吧,我先拉上来一个!” 估摸着也是脑子转过弯来,觉得七月的主意比较实际了。 七月瞟了一眼四月的脸,毫不犹豫地鄙夷道,“且不说你现在伤势未愈,就是你没受伤,不想死的话,还是你先上去比较好。” “为什么?”四月本能地蹙眉,问。 他并不喜欢这种将他看做比女子还要娇弱的想法。 七月媚笑,讥讽道,“连毒蝎毒蛇的尸体都不敢吃的人,还指望你应付下面随时出没的毒物不成?” 四月闻言: “嗖”地就感觉膝盖中了一箭,这话好有道理,他竟是无法反驳。 也不再推辞和犹豫,他直接抓住绳子,将其绑好腰,一只手抓着上端部分,而后仰着头对上面的赵霁说,“赵兄,好了,有劳你拉我上去。” 赵霁也不废话,直接用行动表示了他与外貌不成正相关的力气,双手勒紧藤绳,咬着牙,面上因为吃力而通红,但他只咬紧牙,一点一点地将绳子往上拉。 四月的身子慢慢上升,他抓紧了藤绳,感到越来越接近洞口。 还朝下看了眼,火光没有熄灭,七月就站在火堆旁边,抱着手臂,仰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升中的他。 赵霁最后使劲一拉,一把将四月拉了上来,当四月的大半个身子探出洞口时,他面上微微松一口气,搭把手,将四月扶起,二人狼狈地坐在洞口,皆是微微喘着气。 七月的声音冷幽幽地自洞底传上来,“休息够了就拉我上来吧。” 明明没有看到上头的情形,但她就是笃定这二人是在休息。 赵霁面上一晒,咳了声,便再次将绳子放了下去,这回有了四月的帮助,七月又是女子,不说身轻如燕,但也足够轻了。没费什么力气,便将人拉了上来。 只是 “你怎么还将这个带上来了==”四月眯着眼,仔细看了眼,揉了下眼睛,定睛一看便确定了自己没有看花眼,而后嘴角抽搐了下,指着七月手里头还散发着肉香味的烤串,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幽怨地问。 七月将一串自然地递给一旁气喘吁吁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的赵霁,眼角余光却瞟向四月,将他面上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语气轻悠悠地道,“不然,你想饿死?” 赵霁之前没有尝过七月的特殊口粮,视力又不好,但嗅到肉香味,神情亮了亮,直接无视了四月之前诡异的语气,听到七月说的“饿”字,再加上肉香味的诱惑,只感到腹中饥饿无比。便想也没想,直接上口,咬下一只鞋子的钳子。 “哇,味道真好!这是什么怎么这般美味!”赵霁眼睛一圆,津津有味地嚼着香脆的蝎子腿,嘹亮的嗓门问道。 四月无奈地抬手按了按眉心,打算等对方吃完了再告诉他这“美味”是什么。免得搅了他的食欲,毕竟 上山的时候,他见识过赵霁对毒蛇毒蝎子的避之不及。 但七月就不会为别人考虑这么多了,她见有人对自己的手艺称赞不觉,眉眼笑开,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是吧,这毒蝎子肉多肥妹,我也觉得甚是美味。” 说着,含笑吃掉一只。 而赵霁 “什么?毒蝎子?”他面色瞬间青紫了,当然,有解毒丹的作用下,他不会是中毒的症状,那么就是 “呕呕” 他瞬间扔了手中的烤蝎子,神速地跑到一棵树旁边,扶着树干开始干呕起来。 他居然吃了毒蝎子! 天 四月见状只是摇头,有些同情地看了眼还在不断干呕的赵霁,而后看向慢条斯理,神情愉悦地享用着烤蝎子美味的七月,再次叹气。 他就知道,主子安排七月同行 一定是个令人头疼的决定。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哈食物链顶端的女人——七月! 突然好萌七月啊 444迷雾瘴气,走出小树林 “都进了肚子里了,别吐了。”七月吃完了手中的两串,还是递给四月一串,后者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腹中饥饿,接过,慢慢吃掉。她拍拍手,擦了擦手指,瞥向还扶着树干狂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的赵霁,幸灾乐祸地挑着眉,轻笑道。 赵霁回眸,泪眼迷蒙地瞪向七月,声音都透着一股绝望的幽怨,“我会不会死啊” 他想到一路上那些吓死人的毒物不禁胃中一抽,想吐,但只有苦水。 嘤嘤嘤以后不管卫晞那小子怎么求他,他都不帮他跑路了,太遭罪了tt 七月犹不觉愧疚地继续捅刀,“放心吧,吃了我的解毒丹,就是生吃毒蝎子,你也死不了。” 走过来,赵霁扶着自己的胃,声音都在颤抖,两只眼睛红红的还带着水光,配着一张白净秀气的脸蛋,活脱脱的“兔爷儿”模样,哀怨无限地望了眼七月—— 这个一路上谈笑风生间便将毒物给杀死于无形,还能驱使毒蛇毒虫,甚至能像是吃着寻常菜肴一样品尝毒蝎子的女人 一定要远离! 太可怕了! 太危险! 七月恍然不觉对方警惕畏惧的眼神,微微斜了一眼眼神幽怨的他,声音不由微扬,带了一丝魅色的冷调,“你这样子会让我以为,你还想尝一尝” “不!”赵霁闻声瞬间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般,“嗖”地一下躲到了坐得安稳如泰山且身形笔直硬挺的四月后头,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一双大眼满是警惕地瞪着七月,手不由自主地扒住四月的肩头,声音颤了颤,洪亮的嗓子都变了音调,“四月兄你管管你妹妹!” “”四月唇角抽搐一下,“她不是我妹妹” 他也不敢有这么一个妹妹== 赵霁唇角抿起,“可你排行老四,她老七,在我们师门中,都是兄弟姐妹相称的总之,你保护我!” 一脸的理所当然。 四月:我可以拒绝吗。 七月唇角愈发翘起,眼底却泠泠,“十三门可不兴这个,兄弟姐妹是用来出卖的,同门——则是用来坑害的。” 说罢,也不等愣神了下的四月和一脸呆滞不敢置信的赵霁反应,便起身,弹了弹紫色衣裙上的灰尘,拍了下手,目光巡视了下四周,在瘴气下毫不吃力地看清四周的地形以及情况,红唇依旧勾着,眼神清明冷漠。 四月收起表情,也跟着起身,没有回眸,只抬手,将赵霁搁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轻轻拂开,眼睛微微眯起才能勉强看见一些,他不禁有些迟疑,“现在我们该怎么走,我的罗盘辨不清方向,四周又都是迷雾瘴气,又不知会不会再遇到陷阱之类的。” 一旦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就遭遇不测。 赵霁闻言却是开朗地道,“不会啊,我来找你们的路上并没有遇到陷阱不过就是太容易迷路了,雾气太浓了,之前走散,我围着这片小树林便走了两天两夜才走回这里。还是趁着每个晌午雾气不那么浓的时候走,其他时候都是不敢走动我做的记号,现在都看不清了” 先前还开朗着,后头挠挠头,他又丧气地叹道。 原本还在审视周围的七月,闻到此言,眼睛微微一亮,不禁回头,直勾勾地盯着赵霁,声音扬起,“你说什么?你做了记号?” 赵霁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语气轻快起来,但还是如实地点头,“对啊。” 七月松口气,“那就有办法了,你做的什么记号?”同时眼睛朝四周看去。 赵霁愈发迷惑,“额,就是在树干上划了一条线,走过的地方都标记了。” 而后他顿了顿,又问,“你难道可以看见?”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己都不信的惊疑。 七月脚尖微转了个方向,指着自己的东南方向,声音夹了笑,“这边!” 没有听见赵霁和四月跟上来的脚步声,她才想起来,便回答赵霁之前问的问题,淡淡道,“这很奇怪吗?瘴气对我的视力没有任何影响,这里的迷雾带了毒,越是带毒,越对我有利。”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她看到了赵霁所说的树干上的标记。 赵霁一脸的“好厉害”和“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天赋”,再不迟疑,径自跟上七月的步伐。 只是四月,在七月轻松平淡的说完她的本事后,沉默了一瞬,面上神情也沉重几分。 他之前只知道七月毒术独步天下,到了神出鬼没的地步。且好似夜色中视力极好。但是对于她方才说的这种本领却是第一次听说。 却也感到几分沉重。 他排行第四,如赵霁所言,他算得上七月的师兄,兄长。 也是因为,主子收服七月时,身边带着的就是他和二月、六月。 七月是十三门中最是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人,她的喜怒哀乐全无规律,做任何事只凭感觉和心情来。没有是非观念,没有纲常礼仪概念。我行我素,手段残忍。 二月嗜血杀人,但他不杀无辜柔弱之人,不杀和他任务没关之人。十三月是刺客,但她外冷内热,心肠不坏。七月不同,她心情不好便会大开杀戒,且不管对方是否无辜。她心情好时,哪怕对方是她的死敌,她也会大发慈悲一下替对方解个毒当然,最后再将人折磨死。 十三门虽是都没什么愚善、同情心泛滥之辈,但七月算是他们当中最狠辣也最残忍的角色,这也是为什么审问犯人这样的任务都是落在她手里。不仅仅是她的手段可以叫再硬的骨头跪地求饶,也因为她自己喜欢,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和压力。 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天生会作恶,天生喜欢杀人折磨人。 七月也不例外。 她只是自小就活在一个充满了毒和杀戮以及竞争的环境里,不杀死与自己手足一般长大的竞争对手,就无法活下去。 不杀,便死,不毒,便亡。 “四月,你走不走?”前头七月不耐烦地唤了声,打断了四月的思绪,他微微一怔,而后敛去情绪,跟上。 445再次被困,云玖的猜测 “终于走出这个鬼地方了!”出了迷雾树林,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赵霁不禁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无比畅快地伸展了双臂,仰头深呼吸。 四月拨动了几下手中罗盘的指针,指针重新转动,他面上也松了口气。 “不对——” 七月却蓦地抬手,耳尖动了动,压低声音,唇形未变,如果不是听到她的声音,几乎不会知道她开口出过声。 她放慢了脚步,那只掩在袖中的手微不可闻地动了动。 赵霁和四月明显也察觉了气氛不对,敛去了笑色,竖起耳朵开始听周围的动静,同时眼睛警惕地巡视四周。 七月踩上一片干枯的树叶,发出轻轻一声响,随后她身形微微一歪,立即脚尖一旋转,往后一退,只见几条绳子自树叶堆积的地面上“刷刷刷”地横起,地面开始塌陷。 “小心!”她伸出手,几根细线穿着的银针钉在四周的树干上,四月和赵霁配合默契地落在了其中一根线上,勉强站稳。 但此时—— 空中忽然落下巨大的网,将跃起的三人直直罩下! “不好!”七月手指中弹出什么东西,以肉眼无法观见的速度朝百丈之外射去,她美目一瞪,巨大的网直接落下,网住他们,再然后网上的绳子迅速收缩,将范围缩小,三人被困在网中,慢慢升起,挂在高空中。 赵霁伸手出剑朝网上的绳子砍去,但是如何都坎不断。 “怎么会这样!”他难以置信,不死心地再卯足了劲儿挥剑,却还是这样的情形。 四月和七月都在挣扎,四月手指摸上编织网的绳子,而后神色一凛,“别白费功夫了,这网是寻常刀剑斩不断的!” 七月抿紧了唇,五指死死地握着一截绳子,指尖从健康的粉色变成可怕的黑紫色 她眉梢拧起,面上微微发白冒出冷汗来。 此时,高空之上,一人声音无比得意地大笑道,“七月姑娘,你的毒可对我们的天罗地网没有作用——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罪!” “谁!” 三人齐齐朝上看,七月咬着红唇,指尖微微颤抖,她将体内所有的毒逼到五指上,想要用毒来侵蚀掉绳子 但是毫无作用。 最可怕的是,他们中了埋伏不要紧,这设下埋伏的人,居然认得她,还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七月不禁心底微微一颤,感到一丝未知的惶恐以及莫名的不安。 高空之上,树上跃下数名黑衣蒙面的武功高手,一个个踩在自四处伸展出来的绳子上,身轻如燕地立在绳子上,毫不费力。 其中一名背着大刀的男人眯着一双细小的眼睛,抱着手臂,欣赏三人如困兽之斗的挣扎。 “我们主上想要请你们三位做客,不知三位意下如何?”他单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做了个尊敬无比的礼仪动作,只是眉眼间毫无尊敬之色,语气调笑地道。 赵霁不断地挣扎,双脚用力地蹬脚下的绳子,面色涨红,闻言想也不想便怒气冲冲地骂回去一句,“大爷的,别搞这么偷鸡摸狗的暗算玩意儿,你有本事将你爷爷我放下来,爷爷我和你单打独斗!” 男子但笑不语,而后抬手,笑意全收,敛了调笑的神色,声音低沉地对其他同伴吩咐道,“将他们三个带走!” “是!” 一直安静地持剑保持脚尖点着绳子,随时候命的其他黑衣男子,立即齐声应道。 远在卫国的云玖彼时正在书房看云皇和云落在途中给她写的信,蓦地下一瞬十三月闪身到了她书桌下方,双手一拱,神情严肃凝重地高声道,“主子,七月他们出事了!” 云玖原本因为书信内容而勾起的唇角瞬间一僵,笑意凝在了唇边,眉梢微凛,起立便问,“怎么回事?” 十三月面色沉沉,眉眼带了担忧,“属下方才收到五月的传信,说是孤山情林外头负责接应四月七月他们的人,发现了七月身上的毒蜥蜴小七,那蜥蜴嘴中还叼着您给七月的有关孤山情林的地形图接应的人察觉不妙,便立即拉了警示的信号弹并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回来通信。” 听了十三月的话,云玖面色彻底一沉,小七是七月最喜欢的毒宠,她将那条蜥蜴宝贝得和亲闺女似的,怎么可能离了身?还有,地形图 这意味着什么?七月他们遇到麻烦了,且她用小七来通风报信告诉他们。 为什么要将地形图也放在小七身上? 也就是说,七月很有可能遇到了同样抢夺宝藏的敌人,为了避免藏宝图落入别人手里,所以才会用她从不离身的毒宠来报信。 果然是出了意外。 云玖抿紧了唇角,心中顿时感到一阵不安,总觉得自从琳琅山庄一行回来后,暗处就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敌人在暗她在明处,完全受制于人不说,居然很难查出对方的身份和一些蛛丝马迹来 现在,寻找灵药的下属遭遇意外,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灵药更是遥遥无期。 云玖在书房内,走来走去,面色愈发难看,咬紧了后牙槽,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眉心,微吐出一口气,“派人全力去找,一定要将人找到!告诉五月他们,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切不可再搭进去自己的性命安危。” 她说完,双手往后一背,眉心拧得不行,来回地踱步,头脑一片乱麻。 十三月不疑有他,拱手,“是!” 然后下去将云玖交代的任务吩咐下去。 云玖在书房内走了走,而后身子猛地一震! 孤山情林,那些与七月对上的人,会不会就是,之前一直追杀卫长临和宝藏下落的那人?不然 为什么孤山情林这么重要又隐秘的藏宝地点,会被了如指掌? 只除了那个从一开始就来历不明且野心勃勃的敌人,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神通广大到对她私下如此隐秘安排人去找灵药这事都清楚 给读者的话: 小外甥太调皮了,,累了一天,真心疼当妈妈的== 然后,,我家的网络有问题不过我会用手机写,,然后用流量发 446番外:七月篇(一) 七月第一次见到云玖的时候,很糟糕。 那时候她才杀了自己的师父,被整个毒谷追杀,走投无路,在断崖前被众人围攻险些丧命的时候,一袭红衣坐在一顶精致华美的轿子中,腾空飞过来缓缓落下。 一名玄衣白发浑身戾气的男子与一名灰衣手拿罗盘的男子左右护着她,她身后是一群皇家侍卫。 一出场便是那般美得惊心动魄,又高高在上。 这是她讨厌的优越。 她原本以为少女是过来救自己的,因为她的人在与毒谷的人打斗,且武功个个不弱,明显占据优势。 但是她没有。 云玖只是抬了抬手,便制止了她的手下,而后坐在下属搬过来的椅子上,像个看客一样,看好戏。 七月只能冷漠地看了眼高高在上且雇佣无数的云玖,然后吃力地与自己的同门厮杀。 结果自然是寡不敌众,遍体鳞伤。 她觉得自己快要咽气的时候,少女才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立,手里拿了柄冰蓝色的骨扇,声音娇软慵懒,煞是好听。 “只剩一口气了,刚好带回去给六月做试验吧。”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挑选货物的客人,态度随意又敷衍。 真是个讨厌的高傲的少女,她昏迷前如是在心中厌恶着。 这种一看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泡在蜜罐子里的富家千金大小姐,又怎么会明白,这世上活着,便意味着要不择手段与苟延残喘。 她自幼便是孤儿,流浪乞讨度日,因为个头小每次拴得来的食物还经常会被和她同龄的男孩子或者比她大的孩子,甚至是大人抢走而抗争的结果就是遭受毒打。七岁那年,她被毒谷的人捡回去,本以为从此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却未曾料到,是从一个深渊跌到了另一个人间地狱。 毒谷每过几年就会从外面领养或者收留一些孤苦无依的孤儿,带回蛇窟进行训练培养。 所谓的训练极其残忍无道。毒谷奉行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准则。所有的孩子,他们不是进入了蛇窟学习怎么用毒,而是学习如何背叛,竞争和杀戮。 一百个孩子,在毒蛇盘绕的蛇窟中瑟瑟发抖,恐惧害怕。师父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可以挺得住蛇毒,便能进入下一个环节,便能吃到饭。 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被毒蛇包围咬了一口的感觉——那种滋味太痛苦,哪怕现在的她与毒蛇毒虫同眠反而是乐趣,也无法忘记第一次被毒蛇咬一口的疼痛。浑身先是剧烈的疼,而后开始发麻,浑身呼吸不过来 她浑身忽冷忽热,因为没有吃饭而饿得没有任何力气喊叫,只能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手臂与膝盖,默默忍受蛇毒的痛苦。 她听着耳边“丝丝丝”的蛇鸣声,以及同伴惨烈的哭喊声,只能沉默地闭着眼睛,死死咬着牙。 事实也证明她是对的,那些被咬了口就大哭大叫上蹿下跳的孩子,往往都是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就中毒身亡。 而那些哭喊声小的或者动静不大的就坚持的久一些。 如她这般为了一口饭打死也不吭声的,最后便奇迹地没有死,也顺利地解了毒。 一开始,大家认为同伴就是支撑下去的力量,一百个孩子,扶持着熬过去,第一关幸存的五十个当中,甚至还有人已经成为了格外要好的朋友。 七月没有。 或者说,她不需要有。 事实上,毒谷果然也不会有。 第二关,师兄将他们扔进没有食物的山洞里,然后扔给山洞里的他们少的可怜的口粮。 僧多肉少,人多粮少,这意味着五十个人里面又有一半的人是不会得到食物补足的,是会饿肚子的。 起初,她还看到那几个拜了兄弟拜了姐妹的同门互相鼓励并且分享食物。但是第七天,当所有人都面临着“不吃就是立即死”、“让也是等死”的绝境时,她发现人性的本质体现出来了。 好兄弟反目好姐妹成仇,她冷眼旁观那些人如何撕下虚伪的面具,如何反目成仇,自相残杀。体内嗜血残忍的因素全被调动起来。 她开始享受这个训练的过程。 然后第二关通过,原来的五十个只剩下不到二十个。 第三关,师父亲自过来出题,告诉他们,他只收一个徒弟。 只收一个这让斗志昂扬地要成为毒谷师尊的关门弟子的众人一瞬懵了。 但是师父依旧不改变,他仍然喜欢残忍折磨人的方式。 第三关,没有任何题目与提示,甚至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大部分的孩子却明白过来—— 然后无师自通,她看到一个平日里将谁都可以当做是失散多年亲姐妹一样热情的女孩,拿了匕首,偷偷摸摸地走到了人群中,然后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捅了一刀她的朋友。 场面开始混乱,她不急不忙地看着那些人自相残杀,等他们差不多了,才默默走出角落。 不动声色地杀掉自己的竞争敌人。 她感受到温热的血洒满了她的双手以及衣服,还有脸。 心中没有恐慌也没有惧怕,更没有内疚和后悔。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相反,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也是对的。 七岁的她,便学会了杀死自己的竞争对手。 然后,她踩着同伴的尸体,成为了一百个孩子里唯一的幸存者。 然而这不是噩梦,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她所谓的师父,其实不过是一个泯灭了一切人性,只知道拿她试毒,不断地炼制毒药的恶魔。 她每天都要试吃一种毒药,每天都是在与阎王打交道,在地府走一遭后又回到人间。 拜她师父所赐,她在第一百零八次试毒后,毒术有所小成,开始享受起毒物与毒药的乐趣。 她与毒蛇猛兽为伍,驱使它们杀人,成为毒谷除了她师父以外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毒手。 这样的生活每天都会伴随着痛苦,她的师父对炼毒走火入魔,一次比一次更霸道的毒让她好几回快真的死去,这叫她感动不安,也感到憎恶。 447番外:七月篇(二) 仇恨与杀心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只能在经年累月中慢慢发酵,成长为参天大树。 七岁到十八岁,她隐忍十一年,不断地锻炼自己的本领,用自己的毒术叫同门的师兄弟姐妹不敢欺负轻视她,反而对她敬而远之、避之不及。 她一面奉承讨好她那个急功近利的师父,一面日夜不停地提升武功与毒术。 伺机而动。 毒谷众人都道她是她师父养的一条听话的狗,一条专门用来杀人的毒蛇。她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刻薄难听的传言,相反,她隐藏的很好,就像众人看到的那般,对待师父忠诚讨好,师父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师父给她什么毒她都不问一下就吃,甘心侍候他起居生活,忠诚地以身试毒。 她的师父戒心极重,从不信任人。没关系,她想杀他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急于等几年。这是十四岁的七月,望着暗无天日的屋顶,想的。 然后她面上伪装得很好,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模样。 再疑心重戒备的人,也耐不住耐心极好的人。她一点都不急,从七岁到十五岁,八年的时间,她看着师父对她从一开始每一次饭菜、茶点都一一试毒,到后面渐渐放下戒心 她面上没有任何神情,但是心中却开始冷笑。 开始研究比她师父更厉害的毒,在她师父自以为天下无敌时,悄然中掌握了他所有的毒术,且还能自创出更厉害的毒。 那一天,天空很晴朗明媚,一如她被毒谷捡回去的那天,像是个充满了希望与善意的日子,她端着师父最喜欢的茶点,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吃下去。 那是一种无色无味,无法被验出来的毒。 她给这毒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至欢。 至欢,至欢,极致欢乐。 毒发作的时候他不会有所察觉,然后等他察觉了,先是产生了最恐怖的幻觉,生平最害怕的情景会缠绕着他两个时辰,直到他崩溃,喊得嗓子沙哑带血,这才是第一步。第二步,他会丧失嗅觉和听觉,再就是视觉,最后才是声音。 等他彻底成了一个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也动弹不得的废物时,至欢便开始最后一步 那就是他会在最快乐的瞬间跌下,五脏六腑开始被大火焚烧,被寒冰凛冽,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之后,他便会七窍流血,浑身如百蚁啮噬,在快乐与痛苦中一点一点被折磨得神志错乱,最后力竭而亡。 她就目睹着她永远志得意满的师父在恐惧、快乐、痛苦中如同蝼蚁一般摇尾乞怜,他一开始会跪着求她,后来没有声音又动弹不得便只能用浑身的颤栗来表达他的恐惧,以求她的一丝一毫的同情心软。 可是她怎么会有这样可笑的心思? 她欣赏着他像狗一样抱着床褥,傻笑中惨白着脸被疼痛折磨。 他的死状极其可怖,双目双耳口鼻都是漆黑的血,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有些是他自己挠的,有些是他撞墙撞的。她却坐在他床前,欣赏着他这副样子,足足半个时辰。 嗯,若不是那两个无意撞见这一幕的师兄弟多事,尖叫中引来毒谷弟子,她想,她能看更久。 她至今还记得那一日有多开心与畅快,她手指间弹出的银线将那两个哭喊的师兄弟的脖子死死勒住,生生将他们从院门口拖进院中,将他们活生生勒死。 再然后,毒谷众人围攻她。 后来每一次回想,她都觉得真是一个大快人心的一幕。 她看着那些平日里背后编排她,当面奉承害怕她的师兄弟师姐妹们手里拿着武器,戒备厌恶地瞪着自己,却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她对打,便感到人生中最有趣的大概便是别人畏惧又厌恨的眼神了。 她放出自己的毒物,用毒粉引来无数毒蛇毒虫,见证那些平日里自诩不怕毒物的同门,被她的毒物啃咬,当成美餐。 望着满地的鲜血,听着耳边惊恐的绝望的求饶求救声,她深深吸了一口空中甜甜的血的味道,舔了舔唇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真想,杀光所有人啊。 踏出鬼谷,她成为鬼谷头号敌人,被整个鬼谷追杀,四处逃亡。 她记得一次,为了躲避追杀,她躲进了一家农舍,乔装打扮成村姑,勉强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杀。 只是,那家人表面上对她畏惧和巴结,待她晚上睡着过,那家的男主人马上听了女主人的话,半夜去通知了追杀她的鬼谷弟子。 他们以为她熟睡对这一切并不知道,但他们却不清楚,她这在鬼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比她师父还要不信任其他人。 她不会因为对方看着友好又手无缚鸡之力便掉以轻心。毕竟她的师父当初眼中的她,也是看着乖巧又无害的。 然而事实上,最有利的武器便是表面上的弱。 她对外间那户夫妻的打算了然于心,但她很清楚,白日里这家人掩护了她,鬼谷的人,向来心狠手辣不讲信誉,绝对不会因为他们通风报信就放过他们。 果不其然,鬼谷的人在知道他们白日窝藏了她,二话不说就直接将那男人给杀了,再然后包围了农舍。 她没有亲手杀了那户人家的女主人和他们的孩子,相反,她只是将他们绑起来,然后躲在暗处,假意已经逃走。 然后,鬼谷的人追上来,解了女主人和孩子身上的绳子,从女人口中得知她已经逃走的消息,那些人一气之下,自然是将她们母子也一同杀了。 她在暗处看到这一幕,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只是淡淡地勾起唇角,颇为嘲讽。 等那群人走了,她完美地躲开了那次的追杀,并且将那家人的尸体直接抛尸荒野。 她不亲自动手,不过是想要他们亲眼看看阳奉阴违的下场罢了,并不代表,她就会大发慈悲,原谅背叛她的人。 七月在杀了自己的师父后,没有想过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但也绝对不是,给云玖做下属。 遇到云玖,遇到十三门,是她七岁被捡回鬼谷后又一个人生转折点。 给读者的话: 还有四更并没有放假就少更,反而是要加 只不过白天要带小外甥,得晚上更== 448番外:七月篇(三) 被毒谷所有人围攻,是七月意料之中的事。 当然了,毒谷的人从来就没有善类,自不会是只单单因为她弑师叛出毒谷这么简单,那些人之所以不放过她,最大的原因不过是以为她师父也就是谷主将毒典传给了她,想要得到毒典罢了。 只可惜,先不说她师父是个多么狭隘又多疑的人,不会将毒典传给她。再者,她早就通过师父在她身上试验的那些毒典上的毒药习得了毒典所有毒术,这些毒术被她谨记于心,死死地放在脑子里。绝不写下一丁半点。 哪怕毁了,也只能是毁在她脑子里,却不能落于任何人手里。 但她怎么会告诉这些人,自己手上没有毒典? 她就是要看着他们苦苦追寻毒典,最后空手而归的可怜模样。 只是,她到底轻敌了。 寡不敌众,人多势众。她双拳难敌四手,被毒谷的人围上悬崖边,浑身是伤,负隅顽抗。 她假意“毒典”被她藏起来,若是她死了,毒典也就不再于人世,才勉强拖延住性命。可是这些人却不会轻易相信和放过她——在她骗了他们那么多次将他们耍得团团转之后。 终于,有人点破她根本没有毒典后,这些人面露凶相,扬言要将她这个叛徒碎尸万段,拿她的人头祭拜死去的谷主。 她冷笑,将自己引以为豪的毒药给这些人试验,看着他们一个个痛不欲生而死,她笑得极为欢快。 不过,她料定了,那天也一定会是她自己的死期。 却没有想到,云玖的出现会打乱这一切。 进而改变她后来的一生。 一袭红裙似妖又如仙,手持一柄骨扇,坐在华美的娇子中,微弯身走出来,浑身精致名贵,与浑身是血的她还要毒谷弟子截然不同。 那些原本一心打斗的毒谷弟子甚至被她的容貌惊艳到忘了反抗,停了攻击。明明就只是个小姑娘,却迷惑得众人忘了立场和大事。 她不喜欢这个小姑娘,本能的。 因为她太清楚了,就像是毒物一样,越是颜色靓丽漂亮的毒蛇毒虫,便越是危险,毒性强。随后一群护卫与官兵出现。 她审视着少女的面容眼神,心中确认她是达官显贵。 “让他们接着打,”有地方官打扮的官员给她端来点心,守在她身侧谄媚奉承地伺候着,而她只是拿了一串葡萄,眼眸清亮,声音软糯清脆地命令着,便叫原本与谷毒弟子厮杀的官兵都收了手。“等她剩一口气再出手。” 她又看向自己,漂亮的唇弯起,眼眸也跟着弯成一轮新月,俏丽活泼,天真烂漫,但说出的话却叫人不敢这般想。 “你们是官府的人!”毒谷少主,除了她师父,她最讨厌的便是这个好色的毒谷少主,她的师兄。她看到他望向少女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垂涎,却还要故作正经地绷着脸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这是我毒谷的家务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以免误伤了你!” 他说话时还不忘直勾勾地盯着少女漂亮的脸蛋,就差直接将人抢回去当少谷主夫人了。 七月嗤笑一声。 少女原是只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葡萄,听到这一声嗤笑,忽而抬眸朝她看来,而后冲她甜腻腻笑了下,脸颊两侧隐隐约约有两个米粒大小的梨涡。 “二月,我不喜欢这个人的眼睛。”她蓦地又收敛了一丝笑意,还是那副灿烂慵懒的笑容,却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威仪与冷淡,抬手,朝少谷主的位置指了指。 下一瞬,便见她身侧那个玄衣白发的俊美邪魅的男子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少谷主身后,再一瞬,便只听到少谷主凄惨的尖叫声。 七月便看到,少谷主脚边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滚落,而少谷主捂着眼睛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嚎叫。 只是一瞬的光景,那名身形诡异的男子便又回到了少女身侧,甚至浑身都没一处沾染到鲜血,就连神情都是一般无二没有变化过。 少女望着地上打滚嚎叫的少谷主,这才笑容明媚几分,而后抬手,“毒谷众人,作恶无数,毒害无辜百姓,所有人听本宫命令,尽数将其剿灭——” 抬眸,少女高傲的视线扫过所有震惊和愤怒的毒谷弟子,红唇一启一合,“除了紫衣女子,其他人一个不留!” “本宫”,七月留意到这个自称,她眼眸一晃,便有些了然。 竟是朝廷来剿灭毒谷的!只是她有些错愕,少女居然唯独说放过她 再下一瞬,她昏迷前,只听到少女说将她带回去给一个叫“六月”的做试验,以及周身激烈的厮杀声。 等她醒来,便身在孟家堡。 江湖上威名远播的武林盟主,孟堡主的地盘。 她被一个白衣清丽的女子当成试验品,不停地被试药,试针—— 只是不同于她师父,白衣女子冷冷淡淡地给她试的药皆是珍贵异常,还给她解了谷主给她下的噬心散。 她也是因此确定了女子的身份—— 能解毒谷震谷之毒噬心散的,这世上除了本身有解药的她已经死透了的师父外,便只有传闻中能生死人活白骨,华佗在世的神医一族。 白衣女子居然是神医后人,她有些吃惊,神医一族早在百年前便开始没落隐匿,更是在几年前一场浩劫中,听说无一幸免。 但眼前这名年纪轻轻医术了得的女子显然就是出自神医一族,是神医后人。 这人叫六月,与她见过的那个白发浑身煞气,危险的唤作二月的男子,以及那个总是带着罗盘的男子四月,皆是少女的手下 就连孟家堡堡主的亲传弟子都是少女的手下,叫一月。 这叫七月震惊和不敢置信之于,也更加肯定了少女的身份—— 孟家堡堡主的外孙女,云国皇室公主,皇帝嫡亲的九公主—— 长乐公主云玖。 这是一个集万千宠爱,集美貌智慧与运气于一身叫人嫉妒不来的尊贵貌美的少女。 她想,她好像明白少女为什么救她了。 给读者的话: 陪小外甥玩游戏真的累== 不知道凌晨能不能写完 449番外:七月篇(四) 七月猜得没错,因为云玖在她毒被解了后的当天晚上便来找她了。 “你以前叫什么?”少女依旧穿着红得耀目的红裙,手腕上一枚时不时叮铃作响的银镯子随着她走动的动作微微晃动。 她身后带着侍女,整个人说不出的明媚瑰容,笑望着她,开口第一句便问她的名字。 还是“以前”。 七月扬眉,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回望着少女,没有搭腔。 少女也不生气,虽是皇家公主,浑身气度也高贵出尘,但似乎很喜欢笑,没有什么脾气的样子,当然这只是表面,或者是假象。 她在桌前坐下,侍女给她倒茶,她接过,微微端起却不喝,只是自顾自地挑了下眉梢,轻笑道,“没关系,以前叫什么不重要,以后你叫七月。” 霸道却又自信。 仿佛丝毫不介意她会不会反对。 七月嗤笑,“真是好笑,原来皇帝的女儿有喜欢给山野草民取名的癖好啊!” 她一脸“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可笑神情,惹怒了云玖身后的两名侍女,其中一名直接拔剑,便是要动手的样子。 “大胆!”另一名则是娇呵一声。 她手心微动,便是要下毒,却被文文静静立在云玖身后的六月,一只手轻抬,几根银针便飞出,扎在她虎口穴位上,叫她手一抖,没了力气,下毒的打算扼杀。 “你的毒术很厉害。”云玖笑睨了眼身后怒气冲冲的婢女,两人立即瑟缩了下头退下,而后便见她回头,对着她微微勾唇,视线落在她的袖中。 开口没有感慨也没有讥讽,很平淡地称赞了句。 她不吭声。 “本宫想收你为己用,你应该清楚,这是我救你的目的。”云玖伸手,将未曾动过分毫的茶盏放回桌上,面容慵懒透着几分倨傲,“六月解了你的毒,你便承了本宫的救命之恩以及人情,不过,本宫也相信你不看重知恩图报,也不懂回报。啧,这么说来,好像你还真是个没有什么正义的可取之处” 云玖偏着头,视线上下打量扫着她,黛眉轻颦,眉心一拧而过,为难地思虑了下,就在七月想要嘲讽之际,话锋微转,“正好,本宫就喜欢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之人。” 再然后她没有再提收她为手下的事,但却封住了她的内力,将她变相地关在孟家堡中,只除了六月和伺候吃饭梳洗的丫鬟,谁也不见。 她身上的毒被解了,伤势也逐渐好转,却摸不透这位天之骄女的心思,她说要收服她,却只见过她一次,并且丝毫没有说服她的意思,只是表达出了她要将她收为己用。 孟家堡的日子过得很惬意安宁,却更叫她不安。她过惯了杀人害人提防的日子,换了一个环境,还不了解少女到底什么心思的前提下,她根本不敢睡觉。只可惜,六月在她的药中加了安神的药,以至于每次喝完药,她被药力驱使,不得不睡下。 就这样过了十天半个月,小公主再次过来找她了。 不对,这次不是找她,准确来说,是她身边的侍女急匆匆地找六月。 “不好了,公主六月姑娘您快去瞧瞧吧!”侍女似乎因为她还在场的缘故而欲言又止,但神色着实惊慌失措,更令人惊奇的是,一向文文静静冷冷清清的六月,闻言居然神色一震,也焦急起来,忙跟着侍女去寻她们的主子。 好奇心驱使下,又借着没有人看着她,七月本能地跟了过去。 然后便看到了这位似乎活在蜜罐里的小公主另一面。 寒毒。 她几乎一眼便从瑟瑟发抖,唇脸生白的症状中断定这位公主中的什么毒,不是病,是中毒。 然后她便好奇了,怎么金娇玉贵的公主会中这样霸道的毒? 更为好奇的是,她发现,六月那般叫她都叹服的医术,居然对小公主的寒毒有心无力。 她从六月的施针和药的成分中分析出来,小公主这毒应有十几年,很有可能是胎体中便带了的。六月娴熟却明显只是抑制而不是根治的疗法,让她对这公主更加疑惑好奇。 后来,她看着像是冰雕一样体温冰冷,浑身发抖的小公主,如何痛苦地撑过毒发的一个多时辰,那一个多时辰,也叫七月内心起了变化。 这世上竟有这样霸道狠辣,她却没见过的寒毒! 那时候她根本不关心这位公主的死活,显然比起这个,她更想要好好研究下她身上新奇的寒毒。 所以她之后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旁敲侧击地想要从六月等人口中了解这种寒毒是什么,可是十三门也好,云玖的侍女也罢,孟家堡的下人更甚,没有一个开口理会她这个问题。 但是云玖主动找她,告知她这种寒毒便是寒丝引—— 一个仅是传说中的寒毒。 “本宫可以让你研究这种寒毒,怎么样,考虑下做本宫的下属,最多五年,本宫便放你自由,如何?”才从寒毒毒发中恢复些体力气色的少女,整个人显得温婉乖巧,声音细细软软的,似笑非笑地提出交换。 七月微微愣了愣,心下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答应她。 但她没有立即开口,只一脸犹豫。 “本宫提供你更多的毒典秘籍,并且给你研究寒丝引,而你,只需听从本宫派遣驱使,最多五年,待本宫达成心愿,便可自由。”少女虽还年幼,但一言一行老成干练,毫不含糊。 她提出的条件还是很吸引人的,五年之内,一个皇家公主,能做出多大的事儿来?不过是听她命令杀人罢了,反正她也需要一个不必天天躲避追杀的避难所。 公主身边正是一个好去处,江湖上在嚣张,也不会同皇室作对,更何况九公主还是孟家堡堡主的外孙女,可谓是无人敢惹。 这样想着,却还不知道这是另一个人生的开始的七月,便微微懒怠地拱手,笑了下,“好,请叫我七月。” 七月,这个名字,她没有想到,之后会伴随她一辈子。 她也没有想到,她会那般为一个女子赴汤蹈火,她想,大概是做了太久虚伪的叛徒,想要忠诚一回 也大概,只是她太想研究寒丝引的毒了,她给自己找了很多完美的理由,并且甘愿被其说服一生。 450贪恋一辈子,很快见面 卫长临下了朝回来,便是得知了这事,急匆匆地赶到凤鸣宫。 出乎他意料之中的是,他到的时候,云玖淡定地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枚夜明珠把玩,面上没什么神情。 看不出悲喜,也辨不清哀乐。 “你回来了!”卫长临在门口站了会儿,似是没有料到她会是这番反应,便微作迟疑踌躇了下。而云玖似乎玩得没意思了,抬眸便现了他的身影,灵动的美目一亮,便心情愉悦地冲他笑了下,指了指被她放下的夜明珠,“这珠子不如你送我的那一个光泽好呢!” 卫长临撩开衣摆,在她身侧坐下,眸光温柔似水,闻言神情微微缓了缓,却是仍旧没什么心情,扯了扯嘴角,轻声应了个“嗯”。 他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落在云玖眼里,她稍作不满地瞪了眼,“敷衍我?” 听到她明显不高兴的语气,卫长临这才侧眸对上她的目光,轻扯了扯嘴角,淡淡笑了下,“怎么会我只是” 打断他的欲言又止,云玖微挑眉,“放心吧,我相信我的手下,你也应该相信你的人。” 说完,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摇了摇,听着空灵悦耳的声音,唇角翘起,神情轻松。 卫长临心中惊疑,云玖有两件事十分认真在意——一是杀了杨扶柳报仇,二是找到解药解了身上的毒。 她怕疼又怕死,解药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她那般在意,怎么会在得知七月等人遭遇不测失去联络后,如此淡定轻松? 不禁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烧了,哪里不舒服还是怎么的这样想着,他便真的做了。抬手以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声音认真地问,“没有烧?” 云玖: 一巴掌不重不轻地拍掉他放在额头上的手,没好气地瞪了眼,“你才烧——其实,找了这么久的解药,我虽然很想早一天解了身上的毒,但也明白,解药不是那么好找的。更何况是一枚传说中存放了几百年的灵药?不说找不找得到吧,就是找到了,我还不敢吃呢” 她用手心轻轻蹭着夜明珠,微低着头,声音轻快又娇气。 仿佛对于寻找灵药一事被暂搁,属下生死不明并不担忧般。 卫长临蓦地心中一疼,恨自己自诩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却连心爱之人想要的解药都无法寻见,说要宠爱她一辈子,却连护住她性命的本事都没有。 他微叹一声,将低头把玩夜明珠的云玖一把搂进怀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双眼清明带着坚定的神色,大手一手抚着她的墨,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腰,唇抵着她的丝,声音很轻很温柔,却透着一往无前的坚定,“阿九,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都不要想,你只需要每天这般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用做,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治好你” 相信我。 他在心中轻轻呢喃,也在激励自己,再没有法子,也要保住她的性命,还一个健健康康的阿九。 过往二十年,铲除奸臣妖后,夺回政权是他全部的信仰,自她以后,所有愿望和信仰都只有她。其他都不重要。 云玖呆愣了会儿,神情微滞,任由卫长临将自己抱得紧紧的,虽然这种拥抱有些疼,但她却最是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是他用力地想将她揉进骨血中,紧密地抱在一起,谁也不会让他们分开。 很温暖。 她闭上眼,唇边绽放一抹会心灿烂的笑靥,吸了吸鼻子,闻着他身上清冽安宁的气味,声音软软的,“嗯,说好了,卫长临你要一直宠着本宫的” 他眼眶微涩,也笑,柔声应着,“嗯,宠你,一辈子都只宠你。” 一辈子啊。 云玖微睁开眼,眸子迷离地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唇边挂着浅笑,只觉得阳光照射进来,暖了整个心扉。 从前她总不信一辈子这样虚无缥缈的承诺,但当真的有个男人对你这样承诺,你会现,再缥缈的誓言,都是值得期待的,甜蜜暖人的。 人都是贪心的,她现在贪恋着这个怀抱,就会情不自禁想一直恋着这温暖的温度,温柔的宠溺。就更怕死了。 不,她不会死,她相信七月他们,也相信自己命不该绝。云玖睁开眸子,里头一片晦涩与幽深。良久,再次闭上眼睛,靠着他的肩。 二人紧紧相依偎,地上的影子也交织缠绕在一起,如同生长在一起的连理枝。 岁月这一刻静好而温暖。 城外。 “主上,人已经抓住了!”山坡上,黑衣黑面纱的男子拱手低声走至立在山坡前,白衣黑银面具的男子身后,恭敬地复命。 男子一手拿着通体莹白的玉笛,另一只手抚着玉笛上的穗子,拿穗子底部有一枚小巧的珊瑚珠子,格外精致小巧。 他闻言,一手置于身后而负,另一只手手腕微转,将笛子转了个圈,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来,“看好他们,小心些,别叫人给跑了。” 黑衣属下恭敬地应答,“是!” “还有。”白衣男子似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除了给他们吃软骨散不让他们跑了以外,其他的,好生招待着。” 黑衣男子闻言不禁一怔,忍不住抬头,只敢瞄了一眼白衣男子的墨,便忙收回视线,迟疑了一瞬,“是属下这就去通知。”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指捻起那枚珊瑚珠子,被面具遮掩的冷漠无波的眼眸,此时微微漾出一丝笑纹。 “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他一人立在山坡前,风吹起他的白衣与墨,整个人如欲翩翩起舞的谪仙般,下一秒便将乘风而去,银色的面具冰冷又高贵,给他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神秘感。 如玉质又微哑的声音低低响起,白衣男子若情人呢喃般地望着穗子上的珊瑚珠子,再然后抚了抚通体温润的笛身。 将笛子横至唇边,须臾,一曲悠扬又缠绵的曲子便自他唇边,自玉笛之中传唱而起。 在静谧的夜中,十分特别。 给读者的话: 神秘的白衣男子,,他都快成酱油君了== 你们猜出他的身份来没啊 昨晚不小心睡着了,所以前天晚上欠下的那一章,今天补。 依旧是立个5章的fg! 451血亲冷漠,杨宝儿行刑 “太后,您不去看看贵妃吗?”慈安宫中,杨嬷嬷替靠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杨扶柳捏腿,觑了眼她再度恢复如初的脸,迟疑了一下,问道。? ? 杨扶柳一只手抚着上翘的眼尾,美目微微睁开一条缝,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扯了扯盖在膝盖上的薄衾,声音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漠,“看她做什么?” 杨嬷嬷不禁被这话弄得一噎,心里头知晓自己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但还是道,“皇上下旨说是赐毒酒与白绫,赐死贵妃” 往日里杨扶柳待杨宝儿还算是亲厚,杨嬷嬷也是想着人之将死,去送送也无妨。 杨扶柳闻言却微微掀开薄衾,身子坐直,眸子睁开,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地摸了摸自己的护甲,淡淡道,“都是要被赐死的人了,哀家去看她能有什么好处?反倒是惹了皇帝不快,徒增麻烦罢了。” 她冷淡地说着,“眼下哀家自顾不暇,杨宝儿已经是无用之人,她生身父亲都不心疼,哀家这个做姑母的,又是何必赶着去表达关心?” 杨扶柳自始至终都像是在说一个棋子,而杨宝儿也的确只是她的棋子。杨嬷嬷心里头原先虽是明白这点,但到底还存着那么一丝同情怜悯之意,这下就是再热心,也不会忤逆杨扶柳的意思。 只是心里微微寒,疼爱了那么多年的侄女,哪怕是假意也这么多年了,这般袖手旁观,可真是 不过想想镇国公也是这般,作为亲生父亲杨嬷嬷低下头,敛了所有心思,愈恭顺地伺候杨扶柳。 但是杨扶柳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手,问她,“云皇一行是不是快抵达京城了?” “云皇”这个名字叫杨嬷嬷捏腿的手一僵,而后惶惶地抬头,只见杨扶柳面上似笑非笑,带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神情,那神情叫杨嬷嬷本能地脖子缩了缩,声音也抖了下,才小心翼翼地答着—— “回太后,说是三日后便能抵达。” 闻言,杨扶柳一双美目笑了,唇勾起一抹媚态的笑意,单手杵着额头,声音都媚了几分,一串笑声伴随着她的话流出,“如此啊,哀家也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了” 还真是,叫人怀念啊,云傲。 杨扶柳没有去看杨嬷嬷欲言又止的焦虑神色,只沉浸在某些不可名状的情绪中,笑得十分诡异媚态。 杨嬷嬷无奈地无声叹了下,太后居然还对云皇存着心思,只怕这回又是要被羞辱得脸面全无了。 “放我出去!来人啊”镇国公府内,程氏趴在窗口前,死命地敲着禁闭的窗户,声音沙哑而凄厉,“让我出去,杨敬你让我见宝儿!” 晨间给她送饭的下人告知她,杨宝儿要被处决了,皇上念及她进宫多年的份上,给了他体面的死法,毒酒与白绫任其选一样。 程氏知道后,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唯一的孩子,她可怜的宝儿,居然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已经没了儿子,现在连唯一的女儿都要没了,程氏想想就心如刀绞。 “杨敬,你放我出去!”她从早晨喊到晌午,嗓子都沙哑了,还不肯放弃。她拍打着窗户,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不得好死!杨敬,你会遭报应的!哈哈哈你连最后的孩子都不保了,杨敬你断子绝孙!” “来人,将程氏的嘴给我封上!”杨敬远远地在院门口便听到程氏这疯疯癫癫的哭骂声,想到自己没有了生育能力,肖姨娘根本就没怀孕这都是程氏这个恶毒的女人造成的,杨敬便恨不得立即杀了她。但若不是这会儿他被盯得紧了,皇帝和陈鼎都注视着他,他岂能容忍程氏活着? 怕程氏将自己的秘密传出去,杨敬只能咬着牙忍住杀心,叫手下封住程氏的嘴。 待听不到程氏怨毒的诅咒怒骂后,杨敬才沉着脸,带着人离开主院。 冷宫。 杨宝儿双目空洞,表情木然地望着摆在面前的毒酒与白绫,以及前来宣旨的小泉子和负责监督她亲自上路的萍儿,蓦地冷笑。 她目光冷冷地落在神情微不自然地绞着手指头的萍儿,阴冷地道,“没有想到,本宫最后会被你个贱人出卖早知道,当初就早点杀了你!” 萍儿瑟缩一下,但很快却冷静下来,满眼怨恨地瞪着杨宝儿,声音恨极道,“奴婢自问从未有对不住娘娘的地方,可娘娘您自己想想,您可曾将奴婢当做人来看?萍儿从娘娘未进宫前便尽心尽力地服侍着娘娘您不高兴就动辄打骂,出了事甚至还想拿奴婢顶罪当替死鬼!娘娘,奴婢只想活着,这又有什么错?” 她的质问叫杨宝儿面色一青,怒极反笑,神情讽刺,语气刻薄轻蔑道,“你当你是什么?不过是本宫养在跟前的一条狗,本宫给你吃好的穿好的,你就该好好伺候效忠本宫——像你这样的白眼狼,真是本宫当初瞎了眼才信任你!” “是啊。”萍儿似是松了口气,原本不自然的神色一瞬轻松褪去,她惨淡地冲杨宝儿笑了下,神情轻嘲,“娘娘可不就是将奴婢当成狗吗?不对,奴婢在娘娘心中,怕是连一条畜生都不如吧!既如此,奴婢也没什么好亏欠不安的了,娘娘走好,希望下辈子您投个像奴婢这样的胎,好好感受下当奴婢的滋味!” 她福了福身,一副冷淡的面容,如是道。 杨宝儿气得就要起身上前打人,一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做声的小泉子语调上扬地“嗯”了声,立即两侧的小太监便摁住蠢蠢欲动的杨宝儿。 “你们放开本宫!”杨宝儿回头瞪了眼两名太监,美目喷火。 小泉子拂尘一扬,十足十的奸佞小人的嘴脸,抬着下巴冷笑道,“贵妃娘娘,这是奴才最后一次这么唤您了,赶紧的,选一样上路吧,奴才公务繁忙,还要回去复命的!” 杨宝儿面色一变,死死地瞪着他,“滚!本宫不选,本宫要见皇上!”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今天一定要给力啊,好好写! 452悔恨死去,陈妃想通了 “滚!本宫不选,本宫要见皇上!” “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让皇上过来,本宫有话要与皇上讲!”杨宝儿开始剧烈地挣扎,丝凌乱,衣衫不整,好不狼狈,尖叫着。 她推开两名太监,冲小泉子怒斥,“你去通禀皇上,本宫要见他!”说罢,怕小泉子不肯般,她忙加了句,“本宫见皇上最后一面,只要最后一面本宫就心甘情愿地上路!你快去请皇上!” 对于杨宝儿的歇斯底里,小泉子只半阖着眸子,尖声尖气地冷笑着,“消停些吧,皇上不会见你的。” 而后迈出步子,走向外间,对一名蓝衣服的小太监吩咐着,“赶紧的,时辰到了,既然贵妃不选,那便毒酒吧!” “是。” 宫门关上,杨宝儿伸手,尖叫地要追出去,却被宫人摁住往回拉,同时,那名太监端着毒酒,扳开她的嘴,粗鲁地往她嘴里倒。 杨宝儿双手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嘴,却只能是徒然。 “啪嗒——” 酒盏落下,杨宝儿轰然倒下。 她瞪着一对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宫门的方向,感受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喉间火辣辣地痛着,她张了张嘴,只感觉一股血腥味,鲜血从嘴角流下。 “呜”她动了动嘴角,却只能出哽涩的一个音节,艰难地抬起手,伸开五指,慢慢朝渐渐合上的门比划 血不断汹涌地往外流,她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很沉重,却不肯闭上一双眼睛。 她开始流泪,眼泪顺着血水无声地从眼角滑下,慢慢氤氲了地面。 短暂的瞬间却回想起这短短的一二十年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被记在姑母名下的皇上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年幼不懂事,看到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一声不吭地坐在窗前温书的名义上的“表哥”时十分兴奋新奇。 那般好看的哥哥,以后就是她表哥了。她想着,便高兴地笑出了声。她想要和他一起玩耍,想他带她去御花园摘花。但她害羞,只能作出刁蛮任性的样子,指着他的鼻子,绷着小脸命令着—— “喂,你陪我玩!” 第一次见面,便留下了令人讨厌的印象,所以才会在后来的这么多年里,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补救 杨宝儿嘴角的血液慢慢干涸,她想,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一切可以重来,她绝对不要从母亲身旁偷溜。绝对不要遇见那个捧着书本,面容精致如玉的少年,如果遇见了,她一定好好地和他说话,乖乖喊他表哥,不那么霸道任性。 只可惜,一切都无法重来。 就是重来,也许结局还是一样的。 她依旧是他讨厌的人的女儿、侄女,依旧是那个跋扈刁蛮的贵妃。他仍然会喜欢其他女子,对她不屑一顾。 杨宝儿最后深深望了眼宫门,两行血泪落下,这一生到死,她都得不到喜欢的人一个温情的眼神。到最后,这世上唯一还真心待她的母亲也见不到了,她的父亲,姑母,袖手旁观任由她如此凄凉地死去 她好悔,她好恨 带着悔恨,杨宝儿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杨宝儿的死,静悄悄的又轰隆隆的。静是因为宫里妃嫔谁也没有见过行刑时的她,谁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轰隆隆是因为,这个盛极一时,无上荣耀,将满宫妃嫔碾压在脚下的贵妃终于死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就是愁,也不是为了杨宝儿死的这事本身,而是忌惮皇后如今再无人可以辖制。四妃最后只剩下一个陈妃,而陈妃,是皇后的人。这一下子,宫里原本就忌惮皇后的人,更加夹紧尾巴做人,生怕被皇后盯上 就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对此,云玖表示,和她干系不大来着== 明玉宫。 陈清婉将最后一幅字写完,停了笔,看了眼外头的日头,午时已过,她微微出神怔了会儿。 “朱玉,冷宫那边已经上路了吗?”她侧着头,看向外头被秋风吹得枝叶微微作响的梧桐树,声音不悲不喜地问。 朱玉将字帖收好,“回禀娘娘,已经上路了。听说是不配合,被太监强行灌下的毒酒。” 说到这里,朱玉自己忍不住弯起嘴角,开心得笑了。 总算是,贵妃死了啊。她们娘娘的仇也报了,以后也没有贵妃这个威胁,主子的好日子总算是要来了。 相较于朱玉的开心,陈清婉就显得十分平静,她端坐了会儿,最后还是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罗裙,淡淡吩咐着,“将本宫的披风取来,去凤鸣宫。” 朱玉一愣,从那次娘娘不知与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回来后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好像无形中越沉默了,且有些日子没去皇后娘娘的凤鸣宫坐坐了。 但她没有多问,恭恭敬敬地福身,“喏,奴婢这就去。” 然后先对外头吩咐了步撵,然后忙去了内室,取了一件烟水绿的薄锦披风,动作娴熟细致地替陈清婉披上,系好带子。 主仆二人这才一道出了明玉宫,乘坐步撵,前往凤鸣宫。 只是,到的时候,凤鸣宫守门的宫人歉意地望了眼她们,欲言又止。 朱玉见宫人这般怠慢,不禁脸色一凛,还不待作,陈清婉便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摇了摇头。 看了眼外头的“龙驾”以及龙吟宫的几名公公,陈清婉当即明白守门的宫人为何欲言又止了。 她轻笑一声,脾气温和地问道,“皇上在里头?” 守门的宫人一根筋,因为皇上一向不喜有人打搅他和皇后娘娘的二人世界,于是他们才不得不拦下陈妃娘娘。可是陈妃娘娘又是皇后娘娘关系比较好的宫妃,往常来往也算密切。是以他们才一时拿不定主意。 当下两人行礼向陈清婉告罪。 陈清婉面容笑意不变,语气温和大度,“不怪你们,是本宫忘了提前让人通传了,这样吧,本宫先回去,待皇后娘娘有空再来。” “这多谢娘娘宽容大量。娘娘有何话需要奴婢通传给皇后娘娘吗?” 宫人问。 陈清婉唇角微抿,最后温婉地道,“麻烦你转告皇后娘娘,之前答应的,是否做数。” 说着,便领着明玉宫的人,款款离去。 给读者的话: 小外甥哭了一晚上 好难哄== 我困啊,喝了咖啡还是困,希望今天不要抱着手机码字的时候突然睡着了== 453云皇抵达,全都到齐了 陈清婉的话,宫人自然是带到了,云玖听了后也没有很奇怪,只是命人送了些补品和金银饰去,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表达。 但仅仅是这样,陈清婉在看到无不是精品的赏赐之后,不知是轻松还是侥幸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吩咐宫人将这些赏赐登记造册入库,好生保管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后宫明显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好心情从不大包大揽的皇后娘娘居然亲自监工,指挥着宫人将南边的宫殿全部收拾出来,大幅度地被修葺与重新装饰,宫妃一打听才知道这是腾出来给皇后的父皇,也就是云皇等云国王室居住的。 下个月是皇上的生辰,这云皇带着十皇子和康宁郡主会率先抵达卫国,入住皇宫。 想想就羡慕嫉妒恨啊,都是皇上的女人,皇后却是一人独宠不衰,远嫁的公主,却在出嫁后还有如此待遇,千里迢迢的云皇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见她。这叫多少宫妃气得绞碎了帕子。 这样的好命,全让皇后一个人占了。 “云落,云落,我们到哪里了!”此时,距离京城不到几十里路的官道上,十几辆豪华的马车被一群皇家侍卫以及官兵护送着用一种平稳又快的度行驶。 最中间的一辆巨大的黄色马车里,车帘被掀开,钻出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一个看起来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对着后面一辆马车喊着问道。 后面是一辆天水蓝的世家小姐的马车,精美却内秀,低调奢华。 车帘微微被掀起一角,露出少女鼻子以下部位,嫣红的唇与光洁的下巴。 只听女子用清丽微冷的语调扬声回了句,“叫表姐,要么就喊我郡主姐姐,总之,不可直呼其名。” 被云落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一顿的小胖墩——也就是云玖的弟弟,云皇最小的孩子,云国的十皇子,云拾扁了扁嘴巴,跳到马车外头的横木上,蹭蹭跳跳几下就反驳回去,“云落云落云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车帘放下,云落虚虚叹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不和熊孩子计较。 云拾却十分激动兴奋,他不断地往后瞄一眼,正要接着问,这时候,自明黄色的车帘里伸出一只很瘦很长却也很沧桑的大手来。 将原本还蹦蹦跳跳的云拾一把提起后颈。 “小十,你再吵,朕就将你扔在这儿了!” 声音带着一股低沉闷哑,却是云皇无疑了。 他一只手将胖乎乎的云拾提留起来随手扔进了马车里头,如是威慑着吓唬道。 云拾吓得捂住嘴,忙乖乖坐好,一句话也不说了。 父皇也就提起皇姐的时候好说话,云拾苦巴巴地捂着嘴巴,小小年纪便深谙此道,没有见到皇姐前,他还是乖乖听话好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云皇手里拿了本书,也没怎么翻,就拿在手里看看,见云拾诚惶诚恐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陈清婉的话,宫人自然是带到了,云玖听了后也没有很奇怪,只是命人送了些补品和金银饰去,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表达。但仅仅是这样,陈清婉在看到无不是精品的赏赐之后,不知是轻松还是侥幸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吩咐宫人将这些赏赐登记造册入库,好生保管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后宫明显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好心情从不大包大揽的皇后娘娘居然亲自监工,指挥着宫人将南边的宫殿全部收拾出来,大幅度地被修葺与重新装饰,宫妃一打听才知道这是腾出来给皇后的父皇,也就是云皇等云国王室居住的。 下个月是皇上的生辰,这云皇带着十皇子和康宁郡主会率先抵达卫国,入住皇宫。 想想就羡慕嫉妒恨啊,都是皇上的女人,皇后却是一人独宠不衰,远嫁的公主,却在出嫁后还有如此待遇,千里迢迢的云皇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见她。这叫多少宫妃气得绞碎了帕子。 这样的好命,全让皇后一个人占了。 “云落,云落,我们到哪里了!”此时,距离京城不到几十里路的官道上,十几辆豪华的马车被一群皇家侍卫以及官兵护送着用一种平稳又快的度行驶。 最中间的一辆巨大的黄色马车里,车帘被掀开,钻出来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一个看起来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对着后面一辆马车喊着问道。 后面是一辆天水蓝的世家小姐的马车,精美却内秀,低调奢华。 车帘微微被掀起一角,露出少女鼻子以下部位,嫣红的唇与光洁的下巴。 只听女子用清丽微冷的语调扬声回了句,“叫表姐,要么就喊我郡主姐姐,总之,不可直呼其名。” 被云落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一顿的小胖墩——也就是云玖的弟弟,云皇最小的孩子,云国的十皇子,云拾扁了扁嘴巴,跳到马车外头的横木上,蹭蹭跳跳几下就反驳回去,“云落云落云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车帘放下,云落虚虚叹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不和熊孩子计较。 云拾却十分激动兴奋,他不断地往后瞄一眼,正要接着问,这时候,自明黄色的车帘里伸出一只很瘦很长却也很沧桑的大手来。 将原本还蹦蹦跳跳的云拾一把提起后颈。 “小十,你再吵,朕就将你扔在这儿了!” 声音带着一股低沉闷哑,却是云皇无疑了。 他一只手将胖乎乎的云拾提留起来随手扔进了马车里头,如是威慑着吓唬道。 云拾吓得捂住嘴,忙乖乖坐好,一句话也不说了。 父皇也就提起皇姐的时候好说话,云拾苦巴巴地捂着嘴巴,小小年纪便深谙此道,没有见到皇姐前,他还是乖乖听话好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云皇手里拿了本书,也没怎么翻,就拿在手里看看,见云拾诚惶诚恐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454熟人相见,打的鬼主意 “滚!本宫不选,本宫要见皇上!” “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让皇上过来,本宫有话要与皇上讲!”杨宝儿开始剧烈地挣扎,丝凌乱,衣衫不整,好不狼狈,尖叫着。 她推开两名太监,冲小泉子怒斥,“你去通禀皇上,本宫要见他!”说罢,怕小泉子不肯般,她忙加了句,“本宫见皇上最后一面,只要最后一面本宫就心甘情愿地上路!你快去请皇上!” 对于杨宝儿的歇斯底里,小泉子只半阖着眸子,尖声尖气地冷笑着,“消停些吧,皇上不会见你的。” 而后迈出步子,走向外间,对一名蓝衣服的小太监吩咐着,“赶紧的,时辰到了,既然贵妃不选,那便毒酒吧!” “是。” 宫门关上,杨宝儿伸手,尖叫地要追出去,却被宫人摁住往回拉,同时,那名太监端着毒酒,扳开她的嘴,粗鲁地往她嘴里倒。 杨宝儿双手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嘴,却只能是徒然。 “啪嗒——” 酒盏落下,杨宝儿轰然倒下。 她瞪着一对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宫门的方向,感受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喉间火辣辣地痛着,她张了张嘴,只感觉一股血腥味,鲜血从嘴角流下。 “呜”她动了动嘴角,却只能出哽涩的一个音节,艰难地抬起手,伸开五指,慢慢朝渐渐合上的门比划 血不断汹涌地往外流,她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很沉重,却不肯闭上一双眼睛。 她开始流泪,眼泪顺着血水无声地从眼角滑下,慢慢氤氲了地面。 短暂的瞬间却回想起这短短的一二十年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被记在姑母名下的皇上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年幼不懂事,看到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一声不吭地坐在窗前温书的名义上的“表哥”时十分兴奋新奇。 那般好看的哥哥,以后就是她表哥了。她想着,便高兴地笑出了声。她想要和他一起玩耍,想他带她去御花园摘花。但她害羞,只能作出刁蛮任性的样子,指着他的鼻子,绷着小脸命令着—— “喂,你陪我玩!” 第一次见面,便留下了令人讨厌的印象,所以才会在后来的这么多年里,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补救 杨宝儿嘴角的血液慢慢干涸,她想,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一切可以重来,她绝对不要从母亲身旁偷溜。绝对不要遇见那个捧着书本,面容精致如玉的少年,如果遇见了,她一定好好地和他说话,乖乖喊他表哥,不那么霸道任性。 只可惜,一切都无法重来。 就是重来,也许结局还是一样的。 她依旧是他讨厌的人的女儿、侄女,依旧是那个跋扈刁蛮的贵妃。他仍然会喜欢其他女子,对她不屑一顾。 杨宝儿最后深深望了眼宫门,两行血泪落下,这一生到死,她都得不到喜欢的人一个温情的眼神。到最后,这世上唯一还真心待她的母亲也见不到了,她的父亲,姑母,袖手旁观任由她如此凄凉地死去 她好悔,她好恨 带着悔恨,杨宝儿最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杨宝儿的死,静悄悄的又轰隆隆的。静是因为宫里妃嫔谁也没有见过行刑时的她,谁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轰隆隆是因为,这个盛极一时,无上荣耀,将满宫妃嫔碾压在脚下的贵妃终于死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就是愁,也不是为了杨宝儿死的这事本身,而是忌惮皇后如今再无人可以辖制。四妃最后只剩下一个陈妃,而陈妃,是皇后的人。这一下子,宫里原本就忌惮皇后的人,更加夹紧尾巴做人,生怕被皇后盯上 就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对此,云玖表示,和她干系不大来着== 明玉宫。 陈清婉将最后一幅字写完,停了笔,看了眼外头的日头,午时已过,她微微出神怔了会儿。 “朱玉,冷宫那边已经上路了吗?”她侧着头,看向外头被秋风吹得枝叶微微作响的梧桐树,声音不悲不喜地问。 朱玉将字帖收好,“回禀娘娘,已经上路了。听说是不配合,被太监强行灌下的毒酒。” 说到这里,朱玉自己忍不住弯起嘴角,开心得笑了。 总算是,贵妃死了啊。她们娘娘的仇也报了,以后也没有贵妃这个威胁,主子的好日子总算是要来了。 相较于朱玉的开心,陈清婉就显得十分平静,她端坐了会儿,最后还是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罗裙,淡淡吩咐着,“将本宫的披风取来,去凤鸣宫。” 朱玉一愣,从那次娘娘不知与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回来后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好像无形中越沉默了,且有些日子没去皇后娘娘的凤鸣宫坐坐了。 但她没有多问,恭恭敬敬地福身,“喏,奴婢这就去。” 然后先对外头吩咐了步撵,然后忙去了内室,取了一件烟水绿的薄锦披风,动作娴熟细致地替陈清婉披上,系好带子。 主仆二人这才一道出了明玉宫,乘坐步撵,前往凤鸣宫。 只是,到的时候,凤鸣宫守门的宫人歉意地望了眼她们,欲言又止。 朱玉见宫人这般怠慢,不禁脸色一凛,还不待作,陈清婉便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摇了摇头。 看了眼外头的“龙驾”以及龙吟宫的几名公公,陈清婉当即明白守门的宫人为何欲言又止了。 她轻笑一声,脾气温和地问道,“皇上在里头?” 守门的宫人一根筋,因为皇上一向不喜有人打搅他和皇后娘娘的二人世界,于是他们才不得不拦下陈妃娘娘。可是陈妃娘娘又是皇后娘娘关系比较好的宫妃,往常来往也算密切。是以他们才一时拿不定主意。 当下两人行礼向陈清婉告罪。 陈清婉面容笑意不变,语气温和大度,“不怪你们,是本宫忘了提前让人通传了,这样吧,本宫先回去,待皇后娘娘有空再来。” “这多谢娘娘宽容大量。娘娘有何话需要奴婢通传给皇后娘娘吗?” 宫人问。 陈清婉唇角微抿,最后温婉地道,“麻烦你转告皇后娘娘,之前答应的,是否做数。” 说着,便领着明玉宫的人,款款离去。 455不是一家人,不进一门 “不知这位是?” 短短的五个字,从云皇口中说出来,便叫仪态万千的杨扶柳面色一白一青,好不精彩纷呈。 “哈哈哈哈哈——”待回到南边的宫殿,云玖忍不住倚靠在卫长临的臂弯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第一次这般畅快而活泼地连连笑。 卫长临宠溺而无奈地抚摸着她绸缎一样的长,宠溺地望着她笑得眼泪都挤出来的样子,眼底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会心笑意。 “有这么好笑?”云皇不过是五个字便叫杨扶柳面色难堪,最后尴尬得不欢而散。 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杨扶柳内底里再怎么放浪形骸,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地勾引云皇,只能不甘幽怨地瞪了眼云皇,而后领着宫人离去。 “当然了,父皇真的太狠了,这招!”云玖继续笑,眉眼弯弯,唇角上扬,露出一口皓齿。对付杨扶柳这随时随地散情信息,自命不凡的女人就应该像父皇这样,直接无视当不认识。 试想,一个自诩魅力无边的女人,在自己曾经明恋却不得的男人面前,你对她冷漠她只会更加卯足了劲儿犯贱,你对她客气吧,她就顺杆子往上,就差带上枕头爬床唯独装作不认识,彻底无视掉对方,才能叫她感到打击。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云落瞟了眼整个人都柔弱无骨地扒在卫长临身上的云玖,额角微微一抽,便忍不住吐槽,“云玖,坠入爱河的人都像你这样无下限地秀恩爱吗?” 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了吗! 对于要不要无下限秀恩爱的问题云玖不清楚,但是考不考虑单身狗感受这点,她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她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嘴角还愉悦地弯着,嘴中却不饶人地补刀道,“你也别嫉妒,赶紧地让父皇给你寻一门亲事,早点解决终身问题。” 云落唇角一抽,还来不及回驳,一直保持浅笑的云皇便率先开口,“不是父皇不上心,而是云落这丫头眼光太高,哪家的公子她都看不中。” 云落面皮子抽了抽,在这事上保持高度的冷漠与沉默。 “那还不简单,给她找个富,倒插门女婿也可以,这女人只爱钱”云玖笑够了,直起腰,还是挨着卫长临的手臂,人却站直了,看向云落和云皇,摊手。 云皇无奈没有力气地睨了眼云玖,见她这般肆意开心的模样,他打心底也高兴,对着卫长临也愈满意。但还是心里不平衡 自己亲手带大的闺女,被别的男人抢走了,怎么这心里都觉得不舒坦吧。 “哪有你这般说自己姐姐的?”云皇对云落也是极为疼爱,比自己其他几个女儿还要上心,在他看来,云落就是云玖亲姐姐的存在。 云落搭腔,“是啊,皇伯父,你看看她,嫁了人后反而更加无法无天了!” 说罢还不忘瞪云玖,你个见色忘友的坏女人。 云玖轻眨了眨眸子,见色忘友不应该天经地义? 云落翻白目,你越来越散着爱情的酸臭味了。 云玖笑眯眯,你也越来越因为嫉妒而变得丑陋了。 两人无声地用眼神进行交流,居然也毫无障碍。 “咳——”卫长临将因为亲人到来而格外兴奋活泼的云玖往后带了带,清了清嗓子,适时地打断姐妹俩的特殊相处日常,对云皇和云落颔笑道,“父皇与郡主也累了,不如先传膳,用过膳后稍作安顿,待休息够了,我与阿九再过来探望?” 他话落,云皇便拧眉,还没开口,云玖就扭过头不满,“为什么啊,我不是说了我要和云落一起睡吗?” 搞半天他这意思还是让她回凤鸣宫啊 云不乐了。 卫长临微微垂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饱含深意。 而云落那厢没有丝毫犹豫地便抬手,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从眼神到动作再到语言都透露出她毫不掩饰的嫌恶,“千万别,云玖你知道的,我喜欢一个人睡,并且——最讨厌和你这个冷血动物睡一起。” 云玖撇了下嘴角,“正确的姐妹相见模式难道不应该是一起睡然后谈天说地吗?” 云落冷淡地回着,“问那是正确的,我和你从做姐妹起就不正确。别瞪我,你自己想想,你确定我们一起睡不是撕逼害人而是谈天说地?” 见云玖哑口无言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样子,云落摊手,扯嘴角挑眉笑,“这不就得了,好了,要不然你和小十睡吧,我看他挺乐意的。” 云玖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含着手指玩的云拾,后者忙将沾了口水的手指伸出来,眼睛亮起来,跃跃欲试地蹦跳两下,“皇姐,皇姐我跟你睡!” 他长这么大还没和皇姐睡过觉觉呢! “”云玖噎了下,眉头深深蹙起,摇头,回身抱着卫长临的胳膊,抬眸凝视卫长临宛如雕刻,上天恩赐的容颜,果断地道,“不要,我还是和我们卫皇陛下睡一起好了” 被嫌弃得不行的云拾“哇”地一声就委屈兮兮地捂着嘴哭出来了。 呜呜呜他的皇姐果然不爱他了,这么嫌弃他。 “走吧走吧,回宫回宫。”云玖懒得理会,拉了拉卫长临的手指,这时候怎么看都觉得他顺眼可爱啊,小胖子还是不行。 卫长临朝可怜地大哭的云拾送去同情又好笑的一眼,该庆幸小舅子是个小胖墩被阿九嫌弃吗至少这样保住了他陪睡的权力。 最应该感谢的—— 他才看向云落,后者便伸出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然后看向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摊手心。 这是 没看错的话,是要钱的意思吧== 瞬间觉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但还是微不可闻地冲对方点了下头,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钱财不重要啊。 于是卫皇心满意足地领着自己的皇后,云落得偿所愿地回自己住的寝殿洗漱,云皇也转身去安顿。 剩下云拾在那干嚎,没有人搭理。 云拾: 为什么他的亲人都是这样虐待小朋友的啊qq 给读者的话: 我觉得,,有必要以后稍微早起,码字了小外甥每天晚上闹我== 扔键盘鼠标耳机可怕 45六十一犯病,五月的想法 “十一月,你站在这做什么?”六月将熬好的药端上来,朝十一月的屋子走去,却在门口看到依着木柱,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眼神放空地望着远处的十一月,不禁问。 十一月眼眸未动,只望着远处,静默了片刻,才语气平平没有起伏地反问,“有四月他们的消息了吗?” 六月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神情黯淡了下来,叹了声,“还没有。” “不过我相信以七月的狡猾多端,不会轻易出事的。”怕十一月徒增担忧,六月又忙加了句。 十一月面上没有丝毫缓和,只是淡淡地眨了下眼眸,“今日云皇一行进宫了。”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跳跃性极强,叫六月一时有些转换不过来。愣了一瞬,她便温声点头,“是啊,主子肯定很高兴。听说康宁郡主也一道来了。” “是啊,肯定很高兴”十一月喃喃着,眼神有些迷离朦胧,“可是,灵药没有找到,这份开心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他伸手,看着自己手背上一条烧伤的疤,眸光微黯。 这话必将是个不太开心的话头,六月紧了紧五指,眨了下眸子,如蝶翼的长睫扇了扇,抿着唇,轻声道,“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不行,要去找四月!”十一月却似是没听到,眼睛蓦地一直,回头直勾勾地瞪着六月,眼神微微变化着,口中道,“不行,我要去找四月——去找灵药,去找解药去找灵药,去找解药” 他朝自己屋子走进去,嘴里念念有词,只重复着这一句。 六月身形微微一晃,神情便沉了下来,明白十一月这是犯病了。 “十一月你别激动,我们先吃药,吃了药再去找好不好?”六月忙跟上十一月的脚步,踏进屋中,声音温和小心地哄着。 十一月在桌前坐下,身子挺得笔直,双目空洞无神地盯着一个方向,嘴中不断重复那一句话—— “要去找四月,去找灵药,找四月,找灵药” 机械着似不知疲倦。 一点都没将六月的话听进去。 六月顿时有些慌乱,她将托盘赶紧放下,眼睛左右四处瞄了瞄,而后抿紧了唇,手收进袖子中,微微握着几根银针,趁十一月不留意的时候她才飞快手一掷,手中银针飞出,便将银针飞射进十一月的穴道中。 十一月先是眸子一睁,而后便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端坐在原处。 “怎么了?”恰好闻声而来的五月和十月见到这一幕,皆是一头雾水地看着六月,又看向十一月。 六月手中银针还带着极其细密肉眼不能轻易可视的细线,她单手握紧手中的线,微微侧目看了二人一眼,声音平静又沉凝,“他的病又犯了。” 十月忙轻呼了声,不免担忧地望向十一月,语气带着关切,“怎么好端端的又犯了?这回严不严重啊六姐?” 手指轻弹,一根银针飞射而出,扎在在十一月头顶。六月神情肃穆正经,全神贯注,没有开口说话。 五月安抚地拍了下十月的手背,无声地摇头,示意她别吵着六月施针治病,将她带了出去。 “十一哥这病也太麻烦了,时不时就发作,真可怜。”出了院子,十月低着头,沮丧地叹着气。 语气里满是同情和心疼。 五月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声音温和淡雅,一袭青衣似竹又似烟,眉眼皆是令人信赖的温和淡定,“别担心,有六月在,不会有事的。” 十月点点头,还是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感慨,“也不知四哥、七姐他们怎么样了,现在三姐和十一哥伤势才愈,四哥、七姐又下落不明,一个个的都好叫人担心啊” 对于她的担忧,五月不是没有放心里去,相反的,因为四月和七月这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过眼好好睡觉了,与三月两个人竭尽全力地在寻四月、七月的下落以及灵药的下落。 但十月是个简单的性子,这些事都不能讲给她听,以免她担心害怕。 “你啊,就是吃太饱了,才会胡思乱想。”五月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将头发微揉乱了些,而后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拿去买糖葫芦吧!” 接过荷包,十月嘴角弯弯上扬,笑得见牙不见眼,甜甜地唤道,“五哥真好,就知道五哥最疼我!” 说完便准备往外跑。 五月及时地拉住她一根小辫子,无奈地叹了声,叮嘱着道,“记得天黑前回来,别玩太久。” 拽回被拉着的小辫子,十月举起几根手指,保证道,“我保证晚饭前一定回来!” 而后一溜烟地就跑出去了。 只剩下五月无奈地摇头,他当然相信她会在饭点前回来了毕竟吃货。 “你这样一味地惯着她也不是个办法。”五月才转过身,便与抱着手臂靠着柱子的三月对上。 三月语调平稳地说着,似乎只是平铺直叙一个事实,而不是任何意见建议。走到五月跟前,手里提着一壶酒,面上还带着苍白憔悴之色,声音却恢复了往日里的婉转娇媚,“喝一杯?” 五月瞥了眼她眼下的青黑,这几日,她比自己还要拼命,大概是之前的事给她带来了压力和影响,也因为死了一个与从前有关的重要的人,三月瞧着比以前要沉默寡言多了,气色也不大好转。 他指了指远处的亭子,“虽然你现在这脸色,我不应该答应,不过,去那边怎么样?” 三月面上晦暗不明地笑了下,笑不达眼底,点头,“好啊。” 于是两人便一同走至亭子中相对坐下,三月将酒打开,倒满一杯,递到他跟前,另一杯则是自己端着,扬脖便是一口饮尽。 一大口桂花酿下肚,三月满足地弯了弯唇角,声音带着几分惆怅地凝望亭中萧瑟的秋色,“你说,主子大仇报了,毒解了后,我们去哪里?” 五月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语气平淡,声音一瞬低沉,“我没想过。” 只想过要跟着她一辈子的问题,却从未想过离开她能去哪的问题。 457挑拨离间,我们好着呢 凤鸣宫内。 “啪嗒。”云落手持黑子,眉头凝着一丝轻愁,犹豫了一瞬,才落下。 “啪嗒。”待她深思熟虑地落了子后,只见她对面的云玖,唇角一扬,手里的白子毫不犹豫地落下,声音果断清脆。 云落看着面前的棋盘,一瞬脸黑如锅底。 “都说了陪你下棋是浪费生命没有意义的一件事,你明知道自己会赢,干吗还热衷于同我厮杀?”她扔了棋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目(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翻白眼这个动作她做得多么得心应手)。 云玖耸耸肩,对于云落这个臭棋篓子不想发表任何鄙视的看法和意见,就怕吐槽三天三夜也吐不完,是以,她只轻挑了眉梢,笑,“因为好玩啊。” “不抬头我也知道你现在脸上肯定写着‘虐云落是云玖这辈子最热衷的事之一’”云落低了头帮忙收拾棋子,一边还不忘揭穿道。 云玖咳了声,绷着脸一本正经,“还好吧!主要是我太无聊了,想找你下下棋聊聊天。” “看透不说透继续做朋友”说的就是云落此时的心情,她看了眼四周静止的事物,而后面不改色地道,“我可听说你夜夜笙歌,日日玩耍,不像是会无聊的人吧!” 夜夜笙歌 云玖“唰”一下,脸上一热,但她咳了声,归于平静,“开玩笑,你才来第二天,上哪儿去听说的?” 一边说着,手上飞快地捡起棋子收进棋盒中。 云落用搓麻将一样的手势抓起棋子放回棋盒里,闻言眉梢轻翘起些许,说不出的得意洋洋,她伸出空出的那只手,摊开手掌心,“想知道?拿钱来啊!” 云玖: 你可真是掉进钱眼儿里就出不来的主== “算了,不想知道了。”云玖将最后两粒棋子捡起放回,勾着唇角,淡淡地耸了耸肩。 云落这招也就对付其他人了,对付她还是嫩了点。 二人又这么拌着嘴过了好一会,临分别前,云落还顺走了云玖寝殿里的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说是拿回去当灯笼照明用。 彻底叫云玖想厚颜无耻地去要回来的心思偃旗息鼓。 带着夜明珠,带着两名侍女,云落百无聊赖地转了转凤鸣宫后头的景色后,便又出去转转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御花园(这是个神奇的地方),云落摘下一朵金黄的菊,置于鼻息下嗅了嗅,闻着很馥郁浓烈的味道,但是这个感觉还不错,挺宜人的。 “嗯,这些摘了吧。”她直起腰,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花朵草木,最后摸了摸下巴,还是指着金黄的菊那一小堆堆给自己的侍女看而吩咐着。 侍女闻言,恭恭敬敬地跪下喊了小姨。 “这位想必就是皇后娘娘的姐姐,云国的康宁郡主吧?”主仆正商量着还要不要带点其他的花带回去晒干做香囊,这时,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道柔柔细细的声线,听得人浑身都酥了几分。 云落不是滋味地回头,便见自己跟前立着一名鹅黄色裙衫的女子。 凤鸣宫内。 “啪嗒。”云落手持黑子,眉头凝着一丝轻愁,犹豫了一瞬,才落下。 “啪嗒。”待她深思熟虑地落了子后,只见她对面的云玖,唇角一扬,手里的白子毫不犹豫地落下,声音果断清脆。 云落看着面前的棋盘,一瞬脸黑如锅底。 “都说了陪你下棋是浪费生命没有意义的一件事,你明知道自己会赢,干吗还热衷于同我厮杀?”她扔了棋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目(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翻白眼这个动作她做得多么得心应手)。 云玖耸耸肩,对于云落这个臭棋篓子不想发表任何鄙视的看法和意见,就怕吐槽三天三夜也吐不完,是以,她只轻挑了眉梢,笑,“因为好玩啊。” “不抬头我也知道你现在脸上肯定写着‘虐云落是云玖这辈子最热衷的事之一’”云落低了头帮忙收拾棋子,一边还不忘揭穿道。 云玖咳了声,绷着脸一本正经,“还好吧!主要是我太无聊了,想找你下下棋聊聊天。” “看透不说透继续做朋友”说的就是云落此时的心情,她看了眼四周静止的事物,而后面不改色地道,“我可听说你夜夜笙歌,日日玩耍,不像是会无聊的人吧!” 夜夜笙歌 云玖“唰”一下,脸上一热,但她咳了声,归于平静,“开玩笑,你才来第二天,上哪儿去听说的?” 一边说着,手上飞快地捡起棋子收进棋盒中。 云落用搓麻将一样的手势抓起棋子放回棋盒里,闻言眉梢轻翘起些许,说不出的得意洋洋,她伸出空出的那只手,摊开手掌心,“想知道?拿钱来啊!” 云玖: 你可真是掉进钱眼儿里就出不来的主== “算了,不想知道了。”云玖将最后两粒棋子捡起放回,勾着唇角,淡淡地耸了耸肩。 云落这招也就对付其他人了,对付她还是嫩了点。 二人又这么拌着嘴过了好一会,临分别前,云落还顺走了云玖寝殿里的一颗硕大无比的夜明珠说是拿回去当灯笼照明用。 彻底叫云玖想厚颜无耻地去要回来的心思偃旗息鼓。 带着夜明珠,带着两名侍女,云落百无聊赖地转了转凤鸣宫后头的景色后,便又出去转转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御花园(这是个神奇的地方),云落摘下一朵金黄的菊,置于鼻息下嗅了嗅,闻着很馥郁浓烈的味道,但是这个感觉还不错,挺宜人的。 “嗯,这些摘了吧。”她直起腰,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花朵草木,最后摸了摸下巴,还是指着金黄的菊那一小堆堆给自己的侍女看而吩咐着。 侍女闻言,恭恭敬敬地跪下喊了小姨。 “这位想必就是皇后娘娘的姐姐,云国的康宁郡主吧?”主仆正商量着还要不要带点其他的花带回去晒干做香囊,这时,身后突兀地响起一道柔柔细细的声线,听得人浑身都酥了几分。 云落不是滋味地回头,便见自己跟前立着一名鹅黄色裙衫的女子。 458杨扶柳嫉妒,柔嫔失仪 “嗯,没有正好,你可以走了,趁我还没有动手打人的时候。”云落捏了捏手腕,发出声响来,眼神轻蔑,语气冷漠,“我们好着呢,好得很,就不劳你挂心,忙着挑拨离间了!” 她生得清理绝伦,加上个子高挑,站在孙柔面前还真有几分盛气凌人,高高在上。手腕捏得作响,孙柔吓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面上露出怯怯的委屈之意,声音也带着几分惊惧,“本宫只是与郡主闲聊几句,并无恶意,郡主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凶悍异常” “凶悍异常?”一直面不改色的云落,在听到这四个字后,英气的眉上挑,像是有些不确定般地重复着孙柔这四个字,红唇一咧,露出两颗不同于她整个人气势的可爱的小虎牙,笑不达眼底,“女人,你很敢讲啊!” 整理着花篮的侍女听到霸气侧漏的“女人”两个字时,手抖了抖,忙咳了声,“郡主,花采好了,回去吗?” 同时眼神无比炙热地盯着云落,我的姑奶奶啊这是卫国皇宫,您就脾气忍忍吧! 云落对侍女的话充耳不闻,只抱着手臂,眼角翘起,唇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上下看了眼弱不禁风的孙柔,清丽着开口道,“别做出这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我看到了只会更想揍你。” 她将“揍你”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而后转身,“走,回去。” 一想到云玖要和这样的白莲花宫斗抢男人云落扳了扳手指,咬了下唇瓣,眼睛眯起。 真是火大。 云皇与康宁郡主的到来,叫皇宫再度热闹一番,一扫之前的沉闷氛围,皇上与皇后娘娘亲自为云皇和郡主还有小皇子接风办了家宴。 妃嫔们坐在那,只觉得一片凄凉啊。 “父皇,您爱吃的。”云玖夹了一块清蒸鱼,放进云皇面前的碟中,语气欢快道。 云皇无奈地看了眼面前堆积成小山的菜肴,“好了好了,父皇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卫长临将鱼刺剔好,完好的鱼肉夹进云玖碗里,百忙之中看了眼岳父堆积成山的碟子,哭笑不得地劝道,“你自己也吃,别光夹菜,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云拾胖乎乎的手指不大利索地拿着筷子,见状便附和,“对啊皇姐,父皇吃不了那么多的,你可以都给我的!” “你?”云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摇摇头,“你不瘦下来,本宫以后都不会抱你喂你。” 云拾嘴巴一扁,大眼眨巴眨巴着就蓄满了眼泪,不待开闸放水,云玖便面瘫着脸命令道,“不许哭,哭就不给饭吃。” 云拾“”噎了下,嘴巴扁了又扁就是不敢哭。 云落胃口极佳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奚落道,“也别觉得委屈,一胖毁所有,你皇姐做得对。” 被两个姐姐这般嫌弃的云拾,只觉得自己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所以皇姐出嫁,他长胖不是因为不够想念消瘦而是没有皇姐在一旁的打击,他吃饭也吃得香了? 说是家宴,但为了表达重视,后宫妃嫔以及太后都请了来 只是,众人看了眼围着圆桌坐的“一家子”,再看了眼面前单独一人份的膳食以及长桌,顿觉不是滋味。 杨扶柳尤甚。 她咬了咬牙,还沉浸在白日里被云傲毫不留情面的“认不出”的打击中,是以家宴开始了快半个时辰,她愣是没有跳出来搞破坏—— 全在生闷气了。 她没有拿筷子,杨嬷嬷拿着公筷给她夹菜,她也不看一眼,整个人浑身都透着几分阴郁低沉。 尤其是看到云傲依旧俊美的面上那碍眼的温情笑容,她就觉得刺眼刺心得紧。 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便从未这样笑过。 只有在孟芳若的面前,他才会流露出帝王的高贵清傲以外的神色,这些,一度是消失的,应该不再存在的才是。 可现在,她再次看到这样温情真心的笑容,甚至多了宠溺与慈爱。 她不由逼迫自己将视线看向孟芳若生的女儿,真是一张美得—— 叫人想要撕烂的脸啊。 当初孟芳若怎么就不一尸两命,将这个小孽种也一并带走呢?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云玖似有所觉般地回眸,正好对上。 明晃晃一笑,云玖一双漂亮的凤目弯了弯,里头闪着意味不明的笑纹,清澈却又望不见深意。杨扶柳红唇微抿,眼底一抹杀机一闪而逝。 “娘娘,当心菜凉了。”孙柔心不在焉地注视着上方一幕幕,目光痴迷地落在俊逸的卫长临面上,眼神痴迷又哀怨,神情落寞哀愁。 若是卫长临回头便可看到她这一副可以说是绝美的神情。 只可惜,她这样维持了好一会都没有得到一个回眸。一旁的宫女给她夹菜,见她迟迟不动筷子,便小声地提醒道。 孙柔没有胃口,她一双杏眼直勾勾地望着上面的卫长临,脉脉含情,水光潋滟,当真是我见犹怜的柔弱可怜。 皇上再也没去她宫里头了,原本就不多的相处,现在因为皇后的出现,更是叫她的芷柔宫形同虚设,宛如冷宫。 能够这样见天颜的机会越来越少,就是见到,也只是远远地观望,可皇上满心满眼都是皇后,视线从未从皇后身上挪开半分,施舍给她一丝一毫。 “娘娘”宫女端了一碗汤往柔嫔跟前挪了挪,“喝点儿” 只是话音未落,孙柔似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不小心失手碰到碗口,将一碗汤打翻,直接泼向裙衫。 “啊——” 她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般,往后一退,掩着帕子捂着嘴角柔柔弱弱地叫了声,汤汁洒了些在裙子上,不多,但也弄脏了白裙。 她面上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几分惶恐,水眸顾盼可怜地朝卫长临看了眼,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妾失仪” 那宫女一脸惶恐,不知怎么就这碗汤就打翻了,但汤是她端给柔嫔的,所以罪责还得她来担,她诚惶诚恐跪下,磕头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459云拾机灵,柔嫔的不甘 这番动静,自然是叫帝后等人停下了筷子。 卫长临也如柔嫔的愿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眼神温和却也淡漠,“起来吧。” 眉心飞快蹙了一下,好端端的用着膳,去被打断,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倒是杨扶柳,瞟了眼云玖看不出神情的脸,再看了眼云皇微微肃起来的神情,不由坐直了身子,声音慈和婉转地道,“这宫人当真是笨手笨脚,柔嫔可否烫着了?瞧瞧这小脸白的,快去换身衣裳,别跪着了!” 她这般像是同自家所出的姑娘说话,言语中虽是带着几分责备,可责备的也是“笨手笨脚”的宫女,而非柔嫔本人。 这一来,也叫卫长临无法再责备她什么不是?更别说云玖了。 “臣妾谢皇上,谢太后娘娘!”孙柔小脸微微一赧,苍白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红霞多了血色。她柔柔地一福身,眸光似有若无地朝卫长临望去。 云玖面上笑容不减,声音也温柔,“柔嫔这身漂亮的裙子都给脏了,还是先下去换身干净的吧。” 只是眼里带着似笑非笑洞悉一切般的轻嘲,叫孙柔面色微微一凛,浑身都不舒服。 硬着头皮,她轻咬了下牙,垂首恭顺乖巧,“是。” 陈妃这时也温和地笑着,“偏殿有可以替换的宫裙,不如让朱玉带柔嫔妹妹去吧!” 孙柔面上笑意不变,“有劳陈妃姐姐,不过,臣妾自己可以的。只是搅了皇上和太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云皇、郡主的雅兴,还望恕罪。” 说罢又做出一份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歉疚地福了福身。 杨扶柳见状刚要帮她说话,那厢已经停下筷子一个人自娱自乐的云拾突然抬起头,大眼睛眨了下,滴溜溜地转了转,童声童气地说道,“那本皇子呢?你还应该向本皇子道歉!” 这脆生生古灵精怪又带着皇室的骄傲之气的言语,从云拾这么一个胖乎乎的小肉团子嘴中说出来,却一点都不会叫人觉得突兀。尤其是他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你,一副十分认真不解的天真模样 孙柔难道还能和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比无辜? 就是她想,她也没那个本事。 一下子将孙柔说得哑口无言,噎在那,上不来下不去的,格外尴尬。 殿内隐约响起其他妃嫔低低的笑声,显然是被云拾的话给逗乐了。就是云皇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云拾的后脑勺上的小辫子,声音低沉却带着笑意,“小十,不得无礼。” 就连这“不得无礼”几个字都说的没有火气,云皇这不是简介地表明当众支持云拾的话吗 众人不禁心下明了,都说云皇不好相处,又爱女如命,这下算是领教了。 杨扶柳瞪了眼还直勾勾地盯着柔嫔等她“道歉”的云拾,双眼冒火—— 一个云玖已经够讨厌了,这个小胖子怎么也这么胡搅蛮缠没有眼力见? 难不成他们云氏皇族都这么喜欢扮猪吃老虎,厚颜无耻吗! “小皇子”柔嫔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嘲笑她,这灼灼的目光和低低的嘲笑之语,叫她面上火烧火燎的,一阵红晕,她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整个人显得无辜又无助,十分可怜,她一双美目含着泪意,怯生生地唤了声云拾,而后福身,说话带着哭腔,“我” “好了,高高兴兴的日子,别因为童言无忌就损了柔嫔的面子。”杨扶柳这时候温声打断手足无措的孙柔,轻柔地朝云玖看去,眼里泠泠笑意闪过,“皇后说是不是?” “本宫不知,太后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云玖笑容一深,温顺端庄地冲杨扶柳摇了摇头,神情十分真挚。 “你”杨扶柳手指一伸,险些就指着她起身呵斥,但对上云皇与此同时撇过来的一眼,被里头的冷漠和杀意惊得一激灵,便忍下,“柔嫔,快下去换衣裳吧!” 生生转了个话锋,杨扶柳的语气不是很好,最起码没有之前的温和慈爱了,孙柔也清楚,虽心头不甘,但也只能乖乖退下。 宴会继续。 云落在众人说话之际便已经吃得半饱,像这种家宴,也还是宴席,没法吃饱的。所以再吃了几口,她便矜贵地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皇妹夫,我吃好了,先去散散步。” 这一声“皇妹夫”来得太突兀,叫卫长临手中筷子一顿,云玖则更为诧异,一口汤险些给呛着,咳了两声,才无语地拿过帕子擦嘴角。 “表去吧。”卫长临张了张口,还是没法对着云落喊一声“表姐”,便省去了称谓,温和地颔首笑道。 云落便大大方方地与杨扶柳半行礼,而后落落大方地离开宴席。 唯独云玖瞥了眼云落潇洒英气的背影,心中默默嘀咕着,看云落刚刚离去前看自己的那个眼神,总觉得这姑娘是去搞事情的啊—— 说是散步,看来是幌子了。 只是搞什么事情? 云玖漫不经心地将一勺汤送进嘴里,很快便眸子一亮,会心地勾了勾唇。 偏殿。 “娘娘,这件怎么样?”宫女将一套粉白的宫裙拿过来,呈上给坐在罗汉床上神情有些低迷的柔嫔看,语气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道。 孙柔淡淡地扫了眼,唇角淡淡开启,“换一套。” 宫女为难地看了眼床上好几套宫裙,心中感慨自己娘娘也不是个好伺候的啊。但没有抱怨,乖乖依言下去拿其他宫裙。 孙柔靠坐在床上,头抵着床柱,脑海中回想卫长临的一点一滴,尤其是方才宴席上,他对自己的视而不见、熟视无睹和一看生厌,都叫她这心底十分难受。 皇上以前待她还不至于这般冷漠,从什么时候起,皇上就连对她也变了呢?答案很简单,就是云玖。 “为什么” 她手指收紧,攥着纱幔一角,死死地揪成一团,眼睛微微泛红,不甘心地低语着。 “还能为什么,丑人多作怪,人丑就多读书。” 460郡主也无聊,四处找茬 “还能为什么,丑人多作怪,人丑就多读书。” 柔嫔惊了一惊,忙站起来,朝外看去,便见门口杵着一人,清丽的容颜,英气飒爽地斜靠着门框,眼眸不屑地微眯着,轻嘲地望着她,正是云落。 努力无视“丑人多作怪,人丑就多读书”这样明显贬低羞辱的词语,柔嫔心里狠狠地念着那个“丑”字,面上只柔柔弱弱一笑,“郡主怎么来了?” 云落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也不打算上前一步的样子,神情淡然轻松,“本郡主高兴来就来,你一个小小的嫔没有资格过问吧。” 她这毫不加掩饰的针对,叫柔嫔气得脸色一白,但又不得不忍着,声音少了几分柔婉而多了几分不解的质问,“郡主为何一直针对本宫?这里是卫国皇宫,郡主金娇玉贵,本宫惹不起,但郡主好歹也注意下场合身份。” “谁一直针对你?”云落翻了个白目,她这明明就是挑衅和厌恶,什么针对? 对云落的轻蔑感到十分羞耻又无力,柔嫔吐出一口气,声音冷肃地道,“本宫知道,你是为了皇后娘娘才这么羞辱我的本宫不怪郡主,郡主也只是被人利用了——但是本宫真的没想过同皇后娘娘作对,郡主尽管放心好了” 云落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这个动作是极为粗鲁的,良好教养长大的女孩子都不能这般,但她却愣是做出了一种帅气的感觉来。 “这话该本郡主同你说吧?”她挑着眉梢,英气又清丽绝伦的脸虽不及云玖的瑰丽天成,但也是精雕细刻出的完美容貌。只是此时,这张脸上充满了讥诮、厌恶不喜的神情,“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云皇后相提并论?你是不敢和她作对,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云落现在就跟人设崩掉的无异,说话带刺,还喜欢戳人伤心事。 “郡主慎言!”孙柔不甘地将双拳窝在身后袖中,眼底腾着起了一层薄雾,她咬着唇,声音微拔高几分,涨红着脸,道。 松开抱着的手臂,云落眉眼微上翘,面容说不出的魅惑和迷人,只是神情倨傲冷淡许多,她目光泠泠地注视孙柔,一字一句地警告着,“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别耍花样,别企图装出那小白花的姿态去勾引皇上——本郡主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的时候,最喜欢折磨人了” 话说到了,云落便懒得再多看一眼孙柔,直接转身便悠悠然地走了。 出了门,她的侍女有些不解和不赞同地看着她,问,“郡主,您怎么这么不喜欢这个柔嫔?看起来是个温柔软和的性子啊——您怎么会针对起她来了?” 其实她更想说,郡主啊郡主,这是别人的地盘,求求您老稍微收敛点这脾气和毒舌的本领吧。 “哦,你家郡主就是闲着无聊,你管不着。”云落自然听不到侍女的心声,她淡淡瞥了眼侍女,高冷地抱着手臂,往前走。 侍女: 您就承认是担心九公主想要帮她收拾作妖的妃子,会死吗! “咳咳,云落啊。”第二日傍晚,云玖便来了行宫,彼时云落正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算盘,算着一路上的开销云玖走进来,微瞄了眼她的神情,见依旧高冷面瘫且谁都欠她钱的表情,便心下微安,琢磨了下,才关怀一句,“你是不是心情,嗯,不好?遇到什么瓶颈了?” 云落眼眸微抬,手上却速度不见减慢地继续噼里啪啦娴熟地敲着算账,面无表情地应道,“哦,还好吧。” 还好——也就是说不够好。 云玖点了点头,心中了然,便呼一口气,面色也绷成了面瘫状,无言地瞪她,“从你今天一天的折腾劲儿上,我算是充分认识到了某人的心情,看来的确不够好。” 算盘声一顿,而后又快速响起,云落十指飞快,像是在算盘上弹琴似的,她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幽幽,“折腾的也不是你啊——不是说这后宫你掌握了实权,但又是那个干坐着就行不用做事的吗?” 云玖:所以你自己也承认折腾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无语凝噎,“你嫌弃御膳房的菜肴不好吃我可以理解你不习惯,嫌这宫殿里没有给你拜访财神爷你不高兴我也可以理解,内务府送去的东西你不满意也情有可原但是——好吧,没有但是,你今天成功将宫里头的几个司、几个房的光顾了一遍,就差查别人是不是挪用私吞了国库了 你也太闲了吧?就连这些宫里的账本你都要拿过来要不是我的凤令,我能将我们卫国的账本拿来给你这个云国的郡主看啊?” “我们卫国?”云落将算盘一搁置,发出清脆的声响,眼神眯起,“你这云国啊,心疼皇伯父,好好养大的女儿,一转眼便成了别国的。” 搁在现代,云玖你怎么也是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云玖自知理亏,拍了下嘴巴,笑眯眯地不说话,打算糊弄过去。 云落摇头,便开始跟她解释,“你懒惰不爱理会这些,也没法理会,但是底下人可有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还是趁早把他给打发了!” 所以一天到晚在看的账本,其实是在帮她看啊,云玖心底一暖,面上只咳了咳,“我是不会说谢谢的。”眼神飘忽到了外头。 云落对她这副样子习以为常,眉头都不带挑一下地,道“你还是别说谢谢了,太廉价了——” 她揉了揉手指和腰背,“直接给钱,要不然先给按按肩膀捶捶胳膊之类的。” 云玖: 腹黑这点,大概是遗传加后天个人的变异 她褪下手中一个镯子,便要给她。 云落见状整个人都炸毛了,“你当打赏赏赐奴婢吗?” 她堂堂云国的康宁郡主,她还会缺打赏? 云玖将镯子再度戴回去,没好气地骂道,“这可是宝贝,你不要拉倒!” “那给我吧,去典当。”云落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云玖,便笑了。 云玖翻白眼,“姐妹情不再,再见。” 给读者的话: 太困了,一困就会瞎写== 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太困了去睡, 461云皇vs卫皇,翁婿呷醋 “许久没有同父皇下过棋了,”云玖美目弯弯地将白子落下,抬眸望着云皇,笑容怀恋又满足地道,“父皇的棋艺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她促狭地耸了耸鼻子,模样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云傲手指微微摩挲着黑亮的棋子,眉眼都是慈和宠溺的笑,闻声只浅笑道,“父皇的小九不在身边,都没人能陪父皇下棋,棋艺自然生疏了” 这话也是不假,云玖喜爱下棋,云皇对下棋倒是兴趣一般,但因为云玖喜欢,父女俩才经常切磋棋艺。云玖出嫁后,一来是没有想要一起对弈的人,二来一下棋就会想到女儿,徒增思念,还不如不下。 云玖也明白这层,明媚的笑颜微微黯淡了下来,伸手轻轻置于云皇手背上,这才感觉自己的父皇明明还是中年帅大叔的年纪,却已经开始显露出老态了。她抿了抿唇,逼退自己眼中的酸涩之意,努力用欢快的语调说道,“父皇您就是懒了点——不过现在可以天天陪女儿下棋了,棋艺肯定能突飞猛进,对吧?” 她笑弯了一对凤眸,与孟芳若极其相似的一张脸上满是年轻朝气,云皇锐利的眸子微微眨了下,伸出另一只大手,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慈爱,“鬼机灵,难道父皇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陪你下棋的?” 云玖顺势抱着他一只胳膊,靠上去,撒娇地将头枕着云皇宽厚的肩膀,语气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憨娇气,“父皇别拆穿我嘛——不过,父皇这次难得过来,打算住多久?” “怎么,这就嫌父皇想赶我走了?”云皇爱怜地抚着她冰凉的小手,眼神微暗一瞬。 有一抹愁思从眼底划过。 云玖靠着他的肩膀,自然是看不见这一幕,她动了动脑袋,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狡黠顽劣道,“对啊,我都有疼爱我的夫君了,父皇过来不是打扰我们二人世界了吗!” 任谁都听得出她这戏谑玩笑之意,身后的长袖下意识想要咳两声,但碍于前头受到的教训以及收效甚微的结局还是默默低了头看自己的脚尖。 云皇一噎,哭笑不得地曲指在云玖额头上轻弹了一记,声音含着朦朦胧胧的笑,“都说女儿家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丫头,还真是胳膊肘外拐!” 心中同时有些泛酸,看来卫长临待他的小九是真的很好,才会叫她谈及他时,,满眼都带着浓情蜜意的甜蜜笑意。 心里头颇有种养的白菜被拱了的酸味。 云玖歪着头,伸出一只手,微风吹过,一片叶子落在她手掌中,金黄金黄的格外漂亮,她唇角翘起,青丝微拂过面颊,一对比星辰还要璀璨明亮的眸子亮晶晶的,同时嘴里撒娇十足地道,“才不是什么时候父皇都是小九最重要的人,卫长临?嗯,还排在后头呢。” 银杏树叶飘落几片,树下的一对父女温馨非常,远远地便注视着这一幕的卫长临,见状只是微微弯了下眸子,负手而立,没有上前打搅了父女天伦。 一旁的小泉子见了,却是感慨着,“云皇对皇后娘娘还真是宠溺啊!传闻说的没错” 这简直就是当成心头肉,掌中宝。 卫长临闻言却微微出神想了想,然后侧身问了一句,“那你说,是云皇更宠皇后一些,还是朕更甚?” 他面容微微正色,带了几分严谨,十分严肃,眼里带了几分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小泉子被他冷不丁地这么一凝视,吓得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口水,结巴了几下,才慎重地开口,“奴才觉着吧这个,奴才也是第一次见云皇与皇后娘娘相处,一时分不清,不如让奴才多留意留意再回皇上您这问题?” 他挑了一个两头都不得罪的话回,但哪里知道这样也还是得罪了卫长临,他负在身后的双手蓦地一紧,步子沉重地迈开朝小泉子栖近两步,面上的神色已经是沉郁阴森了。他微抿紧了唇角,眼神泠泠,“你的意思是,才第一次见这场景,你就分不出朕有没有比云皇更宠爱皇后了?” 他做得哪里不够好了,这个小泉子这么没眼力见? 察觉自己太谨慎中庸的后果便是得罪了突然同皇后娘娘的父皇吃起醋杠起来的皇上,小泉子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生无可恋的懊悔,然后沮丧着脸,诚惶诚恐地挽救道,“皇上,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啊!这您不能问奴才啊,谁更宠不应该问皇后娘娘吗” 你干嘛问一个自小就断了子孙根,不知道情为何物的内侍qq 无视掉小泉子委屈巴巴的脸,卫长临转过身,一手轻轻拍在树干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靠在云皇肩膀上笑容明媚又乖巧娇憨的云玖,忍不住就眼红心里头泛酸泡泡。 阿九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也没这么配合和乖巧。 果然,还是岳父比较宠她 不对,卫长临沮丧地低下头,一瞬后却又面色肃穆地抬起头,打起精神来,找回一点自信心道,他对阿九又是妻子又是女儿一样的宠着,简直就是爱她如命,不,比性命还要爱护,怎么会输给别人? 好吧,虽然这个人是他的岳父,吃醋也是没有名义的。 “小泉子,一会呢,你去拿朕的披风,给皇后送去,就说朕担心起风了她会凉着”卫长临再次转过头,这回看向小泉子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时候,他双手背在后头,开始吩咐着小泉子。 只是小泉子先前还是看着自己的,但听到“披风”后,面色古怪地皱了皱,一副便秘的表情。 他欲言又止,但还是指了指卫长临身后的方向,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可是皇上皇后娘娘应该不需要吧” “为什么不需要。”卫长临眉心微蹙,不解,而后顺着小泉子的手指转身,便见云皇已经将自己的披风接下来给云玖亲自披上系好带子。 卫长临“唰”地一下,脸黑了。 给读者的话: f出问题了,,,好难得发啊 462姐妹吵架?云落发火了 “你整天的往这跑,不怕你家那位有意见啊?”云落抱着算盘敲得欢快,抬眸瞥了眼窝在自己屋里头吃着水果的云玖,看好戏地挑眉。 云玖现在的模式就是—— 白天和云皇还有云落待一起,有时候顺带一个云拾。晚上依依不舍才被实在忍无可忍的卫长临带回去安置。 基本上就是晚上睡觉时才陪着卫皇,其他时间都用来和云皇云落云拾消磨了。 云落几乎用脚趾头也能猜到卫皇每天额角要开多少十字花。 弄得她都觉着自己待的南边都有一股醋味了。 偏偏罪魁祸首,正吃着葡萄津津有味,闻言头也没抬地淡淡接道,“他是帝王,白天有的是政务要处理,我不和他待一起是为他好。” 云落下意识想问为什么就是为他好,但本能叫她没有开口——答案肯定她不想听。 果然,云玖径自叫她圆了她的预料,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毕竟对着我的时候,他就没有心思做其他事了。有时候美貌也是一种武器,嗯。” “呵呵,真该庆幸你没厚颜无耻到说自己是名器,能勾得卫皇夜夜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云落噼里啪啦地将最后一笔算好后,放下算盘,阴阳怪气地抽了抽额角,道。 “啧。”云玖砸了下嘴巴,拿过帕子拭去手上沾到的葡萄汁液,凤眸轻挑,上翘的眼角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她眨了下星眸,娇娇一笑,“云落啊云落,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就说话这般剽悍不顾忌呢!” 云落英气的眉眼冷淡,嘴角抽了一下,微微反胃的表情看着云玖,“云玖,你有没有发现,半年不见,你越来越骚气了。” 云玖:“骚气” 这可真是第一次听到的新鲜形容词。 “承蒙夸奖,大概你不了解吧,我这呢,其实叫做——”云玖眯眼笑,十足十的小狐狸模样,双手微捧着脸颊,眼眸妩媚清丽,“女、人、味。” “” 云落哽了哽,只觉得嗓子眼被堵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翻了个白目,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情,好吧你赢了。 “有四月他们的消息了吗?”两人先前还互怼着,下一瞬云落便走到云玖跟前,在她对面坐下,话锋一转,问。 云玖原本笑嘻嘻的神情便隐匿了下来。 “你可真会找时机报复我啊云落”她没有什么脾气地瞪了眼云落清冷的脸,对上她无烟火气的一双妙目,不禁恹恹地摇摇头,叹气,“还是没有头绪,除了七月留下通风报信的小七,其他的一点线索都无。” “那怎么办?”云落也敛了开玩笑的心思,她太清楚灵药的作用了,若是没有找到药,云玖这病还能拖多久?她不禁抿紧了唇角,眼眸冷肃。 云玖微微侧过头,一只手轻托着腮,眼睛看向外头,有些失神,“已经派人去寻了,孤山情林不是好闯的地方,一时半会也没法子得到消息。只能靠等了。” 她说罢,抬手执起茶壶,倒了杯茶,先递到云落面前,再替自己倒了一杯,微嗅了下茶香,再轻仰头,饮了一口茶,润了润唇舌与嗓子。 云落接过茶,双手握着茶杯杯壁,却是没有喝,用了力握着杯盏,致使指尖微微发白。她神情十分严肃带了几分焦急,“卫长临呢?难道他也不着急?你们夫妻俩到底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有闲心思谈情说爱?” 她将杯盏重重一置,腾地就站起,茶盏杯底与桌面发出一道不轻的声响,茶水洒了出来,溅在桌上,也飞起溅了几滴云玖的手背上。 微抬眸,凝望云落冰霜一般的脸,有些微微怔愣,眼眸眨了眨,长睫像是蝴蝶展翅般扇了下。 而后唇角上扬,眉眼含笑,“急也没用啊,只能等。你生什么气,快坐下”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云玖你是不是嫌自己主角光环大怎么都不会死啊?你说你无耻自私又自恋吹毛求疵,怕疼怕丑怕冷怕死,你这么怕死的人,现在性命垂危之际还能这般心大地同我说说笑笑,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乐观!”云落抿着唇,声音如淬了冰般又冷又硬,止不住嘲讽,本清丽英气的眉眼也因此多了几分冷凝之色。 她说完便无比丧气,垂下了双肩,不敢看云玖的眼睛,只垂头丧气带了几分失望和生硬的冷淡道,“随你了,我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扔下这句,她便大步朝外走。 将云玖一个人丢在了屋里头,微垂了眼睑看不清神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云玖才抬起头来,端着微凉了的茶,小口地啜饮,眉眼一层云雾缭绕,如隔了山间的云雾般朦胧迷离。 久久才闻一道低语,犹如风中轻轻呢喃的一句—— “谁不惜命呢?” 语气微嘲,带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无奈。 再说云落,她一气之下说了那番话本就后悔,然后人又大摇大摆地气走,等她回过神才觉自己已经离开了殿门口。 她拧着眉梢,停下了脚步,眼里一抹惆怅和自我厌弃划过。 其实,她并不想那般说云玖,明明知道她多怕死,多想早日解了身上的寒毒,多想好好活着,却还那般说她。 可她只是 太焦急了。 云玖总是这般,报喜不报忧,总嬉皮笑脸,欠揍又贱兮兮的模样,总是用柔弱的身躯展现出她强大无敌的一面,以至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相信,没有她云玖做不到的事。但她是云落,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正懂云玖性格心思的人,因为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她们有着共同的神奇际遇。她们也还是亲表姐妹,她们自小一块长大。 她没有参与云玖的那些腥风血雨与尔虞我诈,却一直陪着她走来,太知道她娇弱之下表现出的强大是多么艰难了。 她怕,找不到解药,怕云玖会年纪轻轻就死于寒毒之下,她不想她死。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只会发脾气,云落厌恶地丢下头,咬了咬唇。 463云玖犯病,毒性在加深 “皇姐,皇姐,你陪我出去玩吧!”云落出去半晌没有回来,云玖坐了会儿,便起身出去,她知道云落的臭脾性,明明是好心开口就很恶毒,事后懊悔又下不来面子,俗称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料,才踏出门,迎面便冲过来一个小胖墩,胖乎乎的云拾一把抱住云玖的大腿,肉呼呼的脸埋进她的红裙中,声音软萌清脆地叫着“皇姐”,嚷嚷着让云玖陪他玩。 云玖面色微沉,低眸望着抱住自己大腿不松开的小胖墩,尤其是目光落在他不知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吃的而沾了满手油腥的爪子,顿时额角开出一朵漂亮的“井”字花来。 “云——拾——”她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念出云拾的名字,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裙子上深褐色的油污,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她怎么就有么一个讨厌人的小胖子弟弟? 无语望天。 云拾被云玖冷厉十足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下,而后大眼睛滴溜转了转,才看到自己两只爪子油腻腻的,再看到抓着云玖裙子的那一块俨然有个爪印子,顿时僵了僵身子,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整个人都不好了。 怯生生地,缓慢地将爪子移开,云拾不敢抬头看云玖的脸色—— 在他毁了皇姐一条红裙子后。 毕竟听父皇说,当初他满月时一泡尿将皇姐喜欢的裙子弄脏了之后,皇姐主动抱着满月时候的他,逛御花园,然后仍在御花园的假山石头上,掉头就走 每次想想父皇说的这个悲惨的故事,云拾幼小的心灵就会受到冲击简直是他短短的孩生生涯中止哭的绝佳武器。 只要父皇和母妃说“再顽劣就叫你皇姐带你去御花园假山玩玩”,云拾就会虎躯一震地乖巧下来。 没办法,对一个满月中什么都不懂也不会说话的婴儿,尚且皇姐可以下手,更别说后来长大了点的他了还是皇姐不满意的那种横着长的长法== “皇姐我错了!”想到往事便浑身痛,每次被虐得体无完肤也还是要和皇姐亲近,云拾抱着头无声地在心里流泪,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可怜呢 小孩子脆脆的怯怯的道歉之语,换做其他人都会不忍心责怪,比如长袖。 她顿下,拿起腰间别着的手帕,替云拾擦了擦脏兮兮的油手,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安抚地说道,“十皇子殿下不要害怕,不过是一条裙子罢了,娘娘不会怪罪您的。” 云拾没敢接这话,而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朝云玖望去。 云玖两眼抽了抽,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袭击了浑身,她微一发颤,打了个激灵,眼睛眯了眯,原先要说什么完全没有心思了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一股刺骨的冷与痛顿时遍布全身。 她瞬间冒了冷汗,摇了摇头,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觉得一片模糊带着重影,也听不太清耳边的声音,因为只有嘈杂的耳鸣声。 下一瞬,她咛了一声,双眸一闭,人便往后倒去。 “娘娘(皇姐)!” “主子!” 长袖和云拾皆是一脸愕然惊恐,都来不及伸手去搀扶一把往下倒的云玖。 倒是青箬和十三月两道黑影瞬间落下,接住了云玖。 “皇姐,皇姐,你陪我出去玩吧!”云落出去半晌没有回来,云玖坐了会儿,便起身出去,她知道云落的臭脾性,明明是好心开口就很恶毒,事后懊悔又下不来面子,俗称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料,才踏出门,迎面便冲过来一个小胖墩,胖乎乎的云拾一把抱住云玖的大腿,肉呼呼的脸埋进她的红裙中,声音软萌清脆地叫着“皇姐”,嚷嚷着让云玖陪他玩。 云玖面色微沉,低眸望着抱住自己大腿不松开的小胖墩,尤其是目光落在他不知又是从哪儿弄来的吃的而沾了满手油腥的爪子,顿时额角开出一朵漂亮的“井”字花来。 “云——拾——”她一字一顿地咬着牙念出云拾的名字,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裙子上深褐色的油污,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她怎么就有么一个讨厌人的小胖子弟弟? 无语望天。 云拾被云玖冷厉十足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下,而后大眼睛滴溜转了转,才看到自己两只爪子油腻腻的,再看到抓着云玖裙子的那一块俨然有个爪印子,顿时僵了僵身子,身上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整个人都不好了。 怯生生地,缓慢地将爪子移开,云拾不敢抬头看云玖的脸色—— 在他毁了皇姐一条红裙子后。 毕竟听父皇说,当初他满月时一泡尿将皇姐喜欢的裙子弄脏了之后,皇姐主动抱着满月时候的他,逛御花园,然后仍在御花园的假山石头上,掉头就走 每次想想父皇说的这个悲惨的故事,云拾幼小的心灵就会受到冲击简直是他短短的孩生生涯中止哭的绝佳武器。 只要父皇和母妃说“再顽劣就叫你皇姐带你去御花园假山玩玩”,云拾就会虎躯一震地乖巧下来。 没办法,对一个满月中什么都不懂也不会说话的婴儿,尚且皇姐可以下手,更别说后来长大了点的他了还是皇姐不满意的那种横着长的长法== “皇姐我错了!”想到往事便浑身痛,每次被虐得体无完肤也还是要和皇姐亲近,云拾抱着头无声地在心里流泪,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可怜呢 小孩子脆脆的怯怯的道歉之语,换做其他人都会不忍心责怪,比如长袖。 她顿下,拿起腰间别着的手帕,替云拾擦了擦脏兮兮的油手,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安抚地说道,“十皇子殿下不要害怕,不过是一条裙子罢了,娘娘不会怪罪您的。” 云拾没敢接这话,而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朝云玖望去。 云玖两眼抽了抽,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袭击了浑身,她微一发颤,打了个激灵,眼睛眯了眯,原先要说什么完全没有心思了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一股刺骨的冷与痛顿时遍布全身。 她瞬间冒了冷汗,摇了摇头,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只觉得一片模糊带着重影,也听不太清耳边的声音,因为只有嘈杂的耳鸣声。 下一瞬,她咛了一声,双眸一闭,人便往后倒去。 “娘娘(皇姐)!” “主子!” 长袖和云拾皆是一脸愕然惊恐,都来不及伸手去搀扶一把往下倒的云玖。 倒是青箬和十三月两道黑影瞬间落下,接住了云玖。 464关心则乱,云落的误解 “可是,主子的毒已经在加深,蔓延了,她毒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没有规律,且症状开始加重,再不找到解药,只怕” 六月的话叫室内众人一时静寂无声,神色各异。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卫长临紧握了拳,上前,在床边坐下,伸手将云玖面颊上沾到的几根发丝轻轻捋到耳后,深邃的一对眸子紧紧地凝视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眼神幽暗。 云傲神情有些痛苦,眼睛紧盯着云玖的安睡的容颜,与记忆中孟芳若死前苍白无力地躺在床上的情形重合他眼睛微微瞪圆,唇角翕动发抖,眼中微微泛红,双手紧紧握成拳,整个人身形绷直。 “皇伯父,皇伯父你怎么了?”云落仰了仰头,将通红的眼眶中的泪意逼退回去,深深吸了一口气,侧眸却恰好看到云皇这宛如魔怔的一幕。她不由蹙眉,有些担忧地轻碰了碰云皇的手臂,声音轻柔地关切问道。 云傲眼前不断重复爱妻死前的惨白容颜,又死死地盯着床上爱女苍白的容颜,整个人神情痛苦不堪,额头隐隐沁出冷汗来,他抱着头,眼前一幕幕模糊产生重影,面色开始发青又发白。 不要 芳若死了,小九难道也要遭受这样的命运吗! “皇伯父!六月你快来看看皇伯父!”云落面色一变,忙扶住摇摇欲坠身形不稳的云皇,慌忙地喊了六月的名字。 六月回头,快步上前,抬手伸出几指替云皇号脉,眉心微微蹙起,神情严肃,收了手指,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云落一把接过,拿了一颗药喂给喘着气憔悴的云皇。 六月叹气,“皇上不宜再动心神,先送他休息吧。” 卫长临回头,“小泉子,快送云皇回去休息。” 外间候着的小泉子立即应声带了两名内侍,扶着阖着目气息微微平缓下来的云皇回去休息。 云落深深叹一口气,对于眼下的情况感到十分的焦急与无力。 她清丽冷绝的面容上不禁带了几分戾气,握紧了拳,“我现在就去慈安宫,就不信那老妖婆一点法子都无!” 向来云落就是个冷清和活得潇洒的人,但一遇到云玖有关的事上,她就没法子冷静。许是出身王室自小被娇惯但又保留着前世的性情,又不用待在深宫后宅的缘故,叫她比起云玖来少了几分耐心和隐忍,凡事能简单解决就不愿意太动用心机。 十三月闪身拦住云落转身就走的身影,神情冰冷又恭敬,“郡主,你不能去。” 那厢六月见状只沉了沉脸色,回到床前,凝视云玖的面容,不语。 “别拦着我!”云落眼眸一冷,里头赤红之色闪现,青衣飘摇,神情高贵清冷神圣不可侵犯,冷冷地看着十三月,道。 十三月抿紧唇,低垂了眸子,语气依旧恭敬却带了几分冷硬,“您不能去。” 依旧是这么一句。 就在云落气得要硬闯之际,卫长临背对着她,将云玖的被子掖好,看不见他此时面上的神情,但也能从他清润而不容置疑的正色语气中听出他此时的神色是如何—— “你去了只会是叫杨扶柳幸灾乐祸,满足于她所做的杰作。并不会得到解药。” 卫长临神色淡淡,抬手摸了摸云玖的侧脸,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低头轻轻亲吻她的指尖。 ——阿九,你一定不能有事,再等等,就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云落听不到卫长临这番心声,她气得冷笑一声,袖中落下一柄匕首,转过身,明晃晃的匕首微举起,寒光射射,“那我就杀了她,给姨母还有云玖报仇!” “郡主!”十三月不禁感到一阵焦头烂额,她伸出手,“您别冲动!” 云落斜了一眼,冷冷地收回视线,凝视卫长临的背影,语气不善,“卫长临,你不是说会护云玖平安,不是应该想办法治好她的病吗!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守在她床边什么都不做,任由那个老妖婆为非作歹,这就是你的承诺你的担当吗!” 她的话一落,就连六月都有些无奈了,她知道云落是关心则乱,这么多年来,主子就只和康宁郡主交好,郡主虽然嘴巴有些毒,看似淡漠无情,但对主子十分护短,现在这局面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卫皇待主子的好,她也是看在眼中的,他默默让她研制解药,看似面上什么都不做,其实不知道暗暗做了多少。 “郡主”六月才语重心长地开了口,就被云落冷冰冰地打断,“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是不管他为云玖做了什么,做了多少,我只关心云玖的性命——卫长临,四国宝藏,除了灵药还有传世宝藏,我想劝你,如果救云玖,势必要与传世宝藏起冲突,自古江山美人难兼得。就据我所知,现在四国为了宝藏一事蠢蠢欲动,若非云麒是云玖的哥哥,皇伯父又把持着朝政,云国恐怕也要参与这场夺宝之争” 云落说了这么长一段,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总之,你自己心里清楚,夜国也齐国这次蠢蠢欲动,来势汹汹,怕只怕两国联手。” 她似乎也觉得自己今天明显情绪过头了,咳了声,收回匕首,自暴自弃地道,“哎,我狗拿耗子了,你们这些皇族只知道争夺这些有的没的,我目光短浅,惜命是最要紧的,言尽于此,你和云玖自己决定吧,我不管了!” 说完便气闷地转身要走。 “多谢。”脚才跨过门槛,便听到卫长临淡淡的带着郑重的两个字。 云落脚步一顿,提着裙摆的手握紧了手中抓住的布料,抿了抿唇角,眼神微恍,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自重新抬脚走了出去。 “卫皇属下先去给主子煎药了。”六月看了眼卫长临辨不清神色的脸,恭顺地行了个礼。 “嗯。”卫长临将云玖被暖和好的手放回被子中,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云玖身上。 于是六月与十三月一同退下,只留卫长临和云玖二人。 465郡主别扭,云玖醒来了 云落出了凤鸣宫,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就逛到了水仙湖。 看到了一池红莲。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红莲,一簇一簇宛若一片血色的火海,比血要明亮又比火要红艳。饶是并不喜欢这般鲜艳惹眼的红色的云落,也禁不住被眼前的盛况美景震撼与惊艳到。 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她双眼直直地望着这片红莲,嘴里发出一声轻叹。 云玖最爱红色,曾经便说过除了玫瑰,她最想要一池红莲,只因为红玫瑰易寻,红莲难觅。在云国都没能满足的愿望,没想到在卫国的皇宫,她的寝宫却有这么一处盛景 她惊叹过后,便转过身,问身后的凤鸣宫宫女,“这是谁种的?” 只因为她想起,当日卫长临当着四国皇族贵胄面前,许诺若能娶得云玖为后,便亲手为云玖植一池红莲供她观赏。 心中隐约猜到是卫长临,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初那二人不过合作伙伴关系,一场交易的婚姻,就算许诺了,这一池红莲要一个帝王放下身段亲自一支支去种,她怎么都觉得 不可能。 宫女福了福身,闻言面上不无自豪地笑道,“回禀郡主,这是陛下亲自为皇后娘娘移植的呢!皇上起初怕这些红莲难以存活,先放到了宫外悉心培植,待开花了便移植到这片湖中,可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有眼前这般美景呢!” 听着宫女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自豪与与有荣焉,云落神情微妙,心里有些惊讶却又归于平静和淡然。 云玖生来便是这般千娇万宠,似是自身便带了这样让人用生命疼惜宠爱的魔力。云皇也好,卫皇也罢,身为帝王,一个做到了寻常百姓家的父亲都做不到的宠溺,一个做到了世间男子难以做到的宠妻如命——当然,她不会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对卫长临的考核表示通关和满意。 就像皇伯父对云玖自是无可挑剔的慈父,但他仍旧是个三宫六院的皇帝,再怎么宠爱姨母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卫长临也是三宫六院,虽说比起皇伯父还是略显得不近女色些。那也不是她云落这个感情上洁癖严重的现代女眼里心里合格的妹夫。 “你们皇上待娘娘很好吗?”她挑了挑眉梢,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情绪,眼眸清亮,嘴角微微上扬,平和地问。 宫女是凤鸣宫的宫人,自然是知道这位云国的康宁郡主是她们娘娘的表姐且又是闺中密友,就冲这几日娘娘天天往康宁郡主的住处跑便也能看出来姐妹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是以,对于康宁郡主的问话,她只当是郡主关心娘娘过得好不好,便满心欢喜地答,“皇上待我们娘娘可好了!郡主不知道,这红莲只是皇上对娘娘做的九牛一毛,皇上现在是独宠我们娘娘一人,都不去其他娘娘那了!还有,宫里有什么好的都是我们凤鸣宫得头筹,皇上的宝库里但凡娘娘看中的,最后都送来了凤鸣宫还有啊,娘娘喜欢的吃食瓜果,再难寻也能出现在凤鸣宫中,还有还有,娘娘晨间贪睡,皇上便免去了各宫娘娘请安的习俗——不过也是,皇上都不去其他娘娘宫里了,自然是不用侍寝后过来拜见” 小宫女先前还矜持着把握着分寸说,到了后头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眼眸亮晶晶的带着崇拜之情,好不兴奋。 生怕数落了卫长临对云玖做过的这些宠上天的事情来,扳着手指头一样样地开始数。 云落怕再这么任她数下去,就日落西山了,便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打住道,“这些事你怎么这般清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临其境。 小宫女眼睛张得大大的,嘴巴也张着,似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答道,“这些都是娘娘身边的红人——善舞姐姐说的呀!” 云落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个“娘娘身边的红人善舞”心下当即明了了,善舞那丫头还真是本性不改。 不过—— “你们平常都这样骄傲吗?”云落抬手摸了摸下巴,斟酌了下,才面露几分好奇地问。 小宫女一愣,又是半天反应了下,才摸了摸头发,呆呆地点头,道,“是我们娘娘说的,身为她的宫人就要挺直腰杆,用鼻子看人——这才是一国主母的宫人应该有的姿态!” 云落:居然有种“这果然是云玖的宫人是云玖带出来的风格”的认同感。 好了,她不怪善舞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云玖这样厚颜无耻特立独行的主子,她们也不容易。 “郡主,郡主?”小宫女见云落面容似是微微抽搐了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唤了几声。 云落“啊”了声,回神,“怎么了?” “没什么,奴婢就是想说,快到了晚膳的时辰了,您要不要回去用膳?皇后娘娘这会儿应该睡醒了,在等您去用膳呢!” 云落叹了声,“走吧。” 不知道康宁郡主怎么就好端端的叹气,心情看起来不太好的小宫女努了努嘴,乖乖带路。 华灯初上,云落走到凤鸣宫寝宫门口又停下了脚步,踌躇起来。 恰好长袖端了一个铜盆走出来,见着云落立在门口不动,先是面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而后奇了奇,问,“郡主,您怎么不进去?娘娘醒了,正找您呢!” “她醒了?!”云落眉一扬,眸光一亮,不无惊喜道。 长袖弯了弯眸子,温和地点了点头,“醒了一会了,在里头用着药膳,刚刚还命奴婢前去寻郡主呢。” 听长袖轻松的话语,云落反倒是愈发无地自容了,白日里她冲云玖说了气话,而后她便出事了,总觉得自己有责任。 想着便抿了抿唇角,犹豫不决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郡主?”长袖微歪了歪头,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云落回神,面上纠结了下,咬了咬唇瓣,最后还是一咬牙,“进去吧!”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云玖了,两个人吵架也不是第一回了。 怕什么! 466什么谣言,姐妹齐打脸 云落出了凤鸣宫,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地就逛到了水仙湖。 看到了一池红莲。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红莲,一簇一簇宛若一片血色的火海,比血要明亮又比火要红艳。饶是并不喜欢这般鲜艳惹眼的红色的云落,也禁不住被眼前的盛况美景震撼与惊艳到。 情不自禁地张了张嘴,她双眼直直地望着这片红莲,嘴里发出一声轻叹。 云玖最爱红色,曾经便说过除了玫瑰,她最想要一池红莲,只因为红玫瑰易寻,红莲难觅。在云国都没能满足的愿望,没想到在卫国的皇宫,她的寝宫却有这么一处盛景 她惊叹过后,便转过身,问身后的凤鸣宫宫女,“这是谁种的?” 只因为她想起,当日卫长临当着四国皇族贵胄面前,许诺若能娶得云玖为后,便亲手为云玖植一池红莲供她观赏。 心中隐约猜到是卫长临,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初那二人不过合作伙伴关系,一场交易的婚姻,就算许诺了,这一池红莲要一个帝王放下身段亲自一支支去种,她怎么都觉得 不可能。 宫女福了福身,闻言面上不无自豪地笑道,“回禀郡主,这是陛下亲自为皇后娘娘移植的呢!皇上起初怕这些红莲难以存活,先放到了宫外悉心培植,待开花了便移植到这片湖中,可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有眼前这般美景呢!” 听着宫女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自豪与与有荣焉,云落神情微妙,心里有些惊讶却又归于平静和淡然。 云玖生来便是这般千娇万宠,似是自身便带了这样让人用生命疼惜宠爱的魔力。云皇也好,卫皇也罢,身为帝王,一个做到了寻常百姓家的父亲都做不到的宠溺,一个做到了世间男子难以做到的宠妻如命——当然,她不会就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对卫长临的考核表示通关和满意。 就像皇伯父对云玖自是无可挑剔的慈父,但他仍旧是个三宫六院的皇帝,再怎么宠爱姨母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卫长临也是三宫六院,虽说比起皇伯父还是略显得不近女色些。那也不是她云落这个感情上洁癖严重的现代女眼里心里合格的妹夫。 “你们皇上待娘娘很好吗?”她挑了挑眉梢,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情绪,眼眸清亮,嘴角微微上扬,平和地问。 宫女是凤鸣宫的宫人,自然是知道这位云国的康宁郡主是她们娘娘的表姐且又是闺中密友,就冲这几日娘娘天天往康宁郡主的住处跑便也能看出来姐妹之间的感情有多好。 是以,对于康宁郡主的问话,她只当是郡主关心娘娘过得好不好,便满心欢喜地答,“皇上待我们娘娘可好了!郡主不知道,这红莲只是皇上对娘娘做的九牛一毛,皇上现在是独宠我们娘娘一人,都不去其他娘娘那了!还有,宫里有什么好的都是我们凤鸣宫得头筹,皇上的宝库里但凡娘娘看中的,最后都送来了凤鸣宫还有啊,娘娘喜欢的吃食瓜果,再难寻也能出现在凤鸣宫中,还有还有,娘娘晨间贪睡,皇上便免去了各宫娘娘请安的习俗——不过也是,皇上都不去其他娘娘宫里了,自然是不用侍寝后过来拜见” 小宫女先前还矜持着把握着分寸说,到了后头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眼眸亮晶晶的带着崇拜之情,好不兴奋。 生怕数落了卫长临对云玖做过的这些宠上天的事情来,扳着手指头一样样地开始数。 云落怕再这么任她数下去,就日落西山了,便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打住道,“这些事你怎么这般清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临其境。 小宫女眼睛张得大大的,嘴巴也张着,似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忙答道,“这些都是娘娘身边的红人——善舞姐姐说的呀!” 云落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个“娘娘身边的红人善舞”心下当即明了了,善舞那丫头还真是本性不改。 不过—— “你们平常都这样骄傲吗?”云落抬手摸了摸下巴,斟酌了下,才面露几分好奇地问。 小宫女一愣,又是半天反应了下,才摸了摸头发,呆呆地点头,道,“是我们娘娘说的,身为她的宫人就要挺直腰杆,用鼻子看人——这才是一国主母的宫人应该有的姿态!” 云落:居然有种“这果然是云玖的宫人是云玖带出来的风格”的认同感。 好了,她不怪善舞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云玖这样厚颜无耻特立独行的主子,她们也不容易。 “郡主,郡主?”小宫女见云落面容似是微微抽搐了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唤了几声。 云落“啊”了声,回神,“怎么了?” “没什么,奴婢就是想说,快到了晚膳的时辰了,您要不要回去用膳?皇后娘娘这会儿应该睡醒了,在等您去用膳呢!” 云落叹了声,“走吧。” 不知道康宁郡主怎么就好端端的叹气,心情看起来不太好的小宫女努了努嘴,乖乖带路。 华灯初上,云落走到凤鸣宫寝宫门口又停下了脚步,踌躇起来。 恰好长袖端了一个铜盆走出来,见着云落立在门口不动,先是面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而后奇了奇,问,“郡主,您怎么不进去?娘娘醒了,正找您呢!” “她醒了?!”云落眉一扬,眸光一亮,不无惊喜道。 长袖弯了弯眸子,温和地点了点头,“醒了一会了,在里头用着药膳,刚刚还命奴婢前去寻郡主呢。” 听长袖轻松的话语,云落反倒是愈发无地自容了,白日里她冲云玖说了气话,而后她便出事了,总觉得自己有责任。 想着便抿了抿唇角,犹豫不决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郡主?”长袖微歪了歪头,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云落回神,面上纠结了下,咬了咬唇瓣,最后还是一咬牙,“进去吧!” 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云玖了,两个人吵架也不是第一回了。 怕什么! 467霸气和英气,柔嫔生恨 “本宫之前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那句——丑人多作怪。”云玖慢腾腾地从台阶下走上来,步履优雅高贵,声音含着一丝慵懒几分倨傲,望着一干已经傻眼的妃嫔,道,“本宫只有一个姐妹,那就是康宁郡主,你们这些貌丑还长舌的,倒真是叫本宫想要一惩为快了。” “皇后娘娘!” 亭中几人在看到云玖那张瑰丽明媚的脸后,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青红交加,好不精彩。众人皆是惊惶地行礼,低了头眼神慌乱。 她们见识过云玖的厉害,是以在听到云玖说“一惩为快”时,心中皆是大惊失措,开始后怕,也懊悔为什么这般不小心,背后说皇后的坏话被逮了个正着。 云玖广袖一扬,身后侍女将垫子垫上石凳,人便施施然地坐下,云落一拂裙裾,挨着坐下。 看了眼桌上的点心水果,云玖眯着眸子用慵懒甜软的嗓音轻飘飘地道,“诸位倒是闲情逸致得很,在御花园开宴会?” 那名粉裙妃嫔闻言颤颤巍巍地抖了下嗓音,声音没了尖细之色,尽显惶恐,“回回皇后娘娘,嫔妾,嫔妾等,只是瞧着天气不错,小聚赏赏菊” “嗯,顺道聚众造谣生事对吧。”云落捻起一块点心,嗅了嗅,甜腻的香气叫她不喜地拧了拧眉心,又扔回去,清冷的声线带了几分轻嘲,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一眼那妃子,接了话。 那人被噎了下,面上晒晒,敢怒又不敢言地轻轻望了眼云落,唇角抿了抿,呐呐,“都是误会郡主莫要再追究了” “本郡主不追究啊,来,接着编排,我这人就喜欢捉到别人背后说坏话后如鲠在喉的傻样”云落伸手拿了一根香蕉,自己剥开,咬了口,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扫视众人。 云玖坐在旁边,也不言语,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孙柔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只一会儿,便觉得支撑不住,面色白了白,柔柔的声音无辜柔弱地响起,“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适,可否先让嫔妾等起身” 说着一对盈盈水眸无辜地闪了闪,望着云玖。 云玖挑了下眉梢,笑容愈发明媚动人,同样是身子娇弱的,孙柔喜欢将自己的妆容弄得更惨淡,以此来衬托她柔弱可人的气质形象,而云玖则是用精致完美的妆容来掩盖病态,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流露出一副病态的柔弱来。 也是因此,她极度不喜欢孙柔的娇柔做作,一看到,就作呕。 眉心飞快闪过一抹厌恶,云玖清了清嗓子,伸出葱根般的指尖,“本宫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柔嫔担待点,多行会儿礼吧!” 孙柔面色一僵,咬了咬唇,顿时呐呐不知所言,低着头,双手收进袖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唯有这种痛感似才能叫她清醒和记得耻辱。 “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是众妃之首,您想要臣妾等跪多久,都是可以的,谁叫您是皇后娘娘呢?”她声音轻柔得似一阵微风,语气含着几分委屈的哽咽,叫人闻者心生怜惜。 云落咳了声,捏了捏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轻弯了弯眼眸,“柔嫔?本郡主说过,你越是做出这副样子,我越想欺负你,还记得吗?” 她捏着手腕的模样,说不出的英气与飒爽,柔嫔下意识脖子一缩,唇微颤,想要开口,但一对上云落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瑟缩,最终还是闭口。 这个康宁郡主比之皇后更加直接并且粗暴,动不动就想动手,不愧是一对姐妹,一样的讨厌! 她就是低着头,那背脊挺直,双手攥紧的样子,也能看出她的不甘来,云玖与云落相视一笑,眼中是心照不宣的笑。 “罢了,本宫这人是记仇,但没那心情收拾你们。”云玖自腰间拿了帕子,微掩在唇边,轻咳一声,笑容明媚动人,“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本宫提醒各位一句,皇上是本宫一个人的,郡主不会对他感兴趣,而你们嘛——好像感兴趣也没用,本宫只对付够格的对手和敌人,你们,只要乖乖的别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本宫便能容忍你们在这宫中安然度日。否则——” 她目光一一落在那些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得浑身僵硬,神情也震惊的女人们,眼神一冷,美目迸射出无限的威仪气势,起身,下巴轻抬,居高临下地道,“你们猜,会是什么下场?” 轻笑一声,她望着众人怔愣的神情,满意地挑了挑眉,转身,顺道对云落道,“走吧,继续逛逛,兴许还能发现别的好戏。” 云落将最后一口香蕉塞进嘴中,扔了香蕉皮,而后轻飘飘地望了眼为首跪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柔嫔,面上勾起一抹轻嘲的笑容,拍拍手,感慨一句,“是啊,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的好戏还真不少” 而后姐妹俩被宫人簇拥着一道离开。 一红一白宛若并蒂双生花,背影说不出的协调与亲昵。 亭中的妃嫔还愣愣地沉浸在方才云玖的话中,粉裙妃嫔最先白了白脸色,起身提着裙裾,在宫女的搀扶下稳住身形,额头已经微微沁出冷汗,对亭中其他人急忙道,“那个,嫔妾宫中还有事,先告辞,各位姐姐妹妹以后有空再不了,近期嫔妾都很忙,告辞了!” “走走走!” “真是晦气!怎么就这般不讨巧,碰上了!” 随着粉裙妃嫔急急忙忙离场,另外两人也赶忙扶着宫女的手臂起身,一个比一个面色低沉,毫无神采,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淬了一口,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最后朝柔嫔福了福身,一同告退。 孙柔扶着宫女的手臂依旧腿有些麻,她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面上柔弱之色全褪去,只剩下阴戾又冰寒的神色。 她咬了咬唇瓣,手指收紧,用了力,将自己的宫女抓得一疼,她却浑然不觉对方的叫唤声,只咬着唇生疼,才松了力道。 眼中一片暗色。 给读者的话: 我家的网真慢啊,只有半夜才连得上,,,只能用手机开流量发文。。 柔嫔黑化中 468二次宴会?程氏的作用 “本宫之前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那句——丑人多作怪。”云玖慢腾腾地从台阶下走上来,步履优雅高贵,声音含着一丝慵懒几分倨傲,望着一干已经傻眼的妃嫔,道,“本宫只有一个姐妹,那就是康宁郡主,你们这些貌丑还长舌的,倒真是叫本宫想要一惩为快了。” “皇后娘娘!” 亭中几人在看到云玖那张瑰丽明媚的脸后,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青红交加,好不精彩。众人皆是惊惶地行礼,低了头眼神慌乱。 她们见识过云玖的厉害,是以在听到云玖说“一惩为快”时,心中皆是大惊失措,开始后怕,也懊悔为什么这般不小心,背后说皇后的坏话被逮了个正着。 云玖广袖一扬,身后侍女将垫子垫上石凳,人便施施然地坐下,云落一拂裙裾,挨着坐下。 看了眼桌上的点心水果,云玖眯着眸子用慵懒甜软的嗓音轻飘飘地道,“诸位倒是闲情逸致得很,在御花园开宴会?” 那名粉裙妃嫔闻言颤颤巍巍地抖了下嗓音,声音没了尖细之色,尽显惶恐,“回回皇后娘娘,嫔妾,嫔妾等,只是瞧着天气不错,小聚赏赏菊” “嗯,顺道聚众造谣生事对吧。”云落捻起一块点心,嗅了嗅,甜腻的香气叫她不喜地拧了拧眉心,又扔回去,清冷的声线带了几分轻嘲,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一眼那妃子,接了话。 那人被噎了下,面上晒晒,敢怒又不敢言地轻轻望了眼云落,唇角抿了抿,呐呐,“都是误会郡主莫要再追究了” “本郡主不追究啊,来,接着编排,我这人就喜欢捉到别人背后说坏话后如鲠在喉的傻样”云落伸手拿了一根香蕉,自己剥开,咬了口,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扫视众人。 云玖坐在旁边,也不言语,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孙柔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只一会儿,便觉得支撑不住,面色白了白,柔柔的声音无辜柔弱地响起,“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适,可否先让嫔妾等起身” 说着一对盈盈水眸无辜地闪了闪,望着云玖。 云玖挑了下眉梢,笑容愈发明媚动人,同样是身子娇弱的,孙柔喜欢将自己的妆容弄得更惨淡,以此来衬托她柔弱可人的气质形象,而云玖则是用精致完美的妆容来掩盖病态,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流露出一副病态的柔弱来。 也是因此,她极度不喜欢孙柔的娇柔做作,一看到,就作呕。 眉心飞快闪过一抹厌恶,云玖清了清嗓子,伸出葱根般的指尖,“本宫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柔嫔担待点,多行会儿礼吧!” 孙柔面色一僵,咬了咬唇,顿时呐呐不知所言,低着头,双手收进袖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唯有这种痛感似才能叫她清醒和记得耻辱。 “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是众妃之首,您想要臣妾等跪多久,都是可以的,谁叫您是皇后娘娘呢?”她声音轻柔得似一阵微风,语气含着几分委屈的哽咽,叫人闻者心生怜惜。 云落咳了声,捏了捏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轻弯了弯眼眸,“柔嫔?本郡主说过,你越是做出这副样子,我越想欺负你,还记得吗?” 她捏着手腕的模样,说不出的英气与飒爽,柔嫔下意识脖子一缩,唇微颤,想要开口,但一对上云落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瑟缩,最终还是闭口。 这个康宁郡主比之皇后更加直接并且粗暴,动不动就想动手,不愧是一对姐妹,一样的讨厌! 她就是低着头,那背脊挺直,双手攥紧的样子,也能看出她的不甘来,云玖与云落相视一笑,眼中是心照不宣的笑。 “罢了,本宫这人是记仇,但没那心情收拾你们。”云玖自腰间拿了帕子,微掩在唇边,轻咳一声,笑容明媚动人,“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本宫提醒各位一句,皇上是本宫一个人的,郡主不会对他感兴趣,而你们嘛——好像感兴趣也没用,本宫只对付够格的对手和敌人,你们,只要乖乖的别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本宫便能容忍你们在这宫中安然度日。否则——” 她目光一一落在那些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得浑身僵硬,神情也震惊的女人们,眼神一冷,美目迸射出无限的威仪气势,起身,下巴轻抬,居高临下地道,“你们猜,会是什么下场?” 轻笑一声,她望着众人怔愣的神情,满意地挑了挑眉,转身,顺道对云落道,“走吧,继续逛逛,兴许还能发现别的好戏。” 云落将最后一口香蕉塞进嘴中,扔了香蕉皮,而后轻飘飘地望了眼为首跪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柔嫔,面上勾起一抹轻嘲的笑容,拍拍手,感慨一句,“是啊,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的好戏还真不少” 而后姐妹俩被宫人簇拥着一道离开。 一红一白宛若并蒂双生花,背影说不出的协调与亲昵。 亭中的妃嫔还愣愣地沉浸在方才云玖的话中,粉裙妃嫔最先白了白脸色,起身提着裙裾,在宫女的搀扶下稳住身形,额头已经微微沁出冷汗,对亭中其他人急忙道,“那个,嫔妾宫中还有事,先告辞,各位姐姐妹妹以后有空再不了,近期嫔妾都很忙,告辞了!” “走走走!” “真是晦气!怎么就这般不讨巧,碰上了!” 随着粉裙妃嫔急急忙忙离场,另外两人也赶忙扶着宫女的手臂起身,一个比一个面色低沉,毫无神采,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淬了一口,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最后朝柔嫔福了福身,一同告退。 孙柔扶着宫女的手臂依旧腿有些麻,她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面上柔弱之色全褪去,只剩下阴戾又冰寒的神色。 她咬了咬唇瓣,手指收紧,用了力,将自己的宫女抓得一疼,她却浑然不觉对方的叫唤声,只咬着唇生疼,才松了力道。 眼中一片暗色。 469贼心不死,埋下的杀机 “本宫之前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那句——丑人多作怪。”云玖慢腾腾地从台阶下走上来,步履优雅高贵,声音含着一丝慵懒几分倨傲,望着一干已经傻眼的妃嫔,道,“本宫只有一个姐妹,那就是康宁郡主,你们这些貌丑还长舌的,倒真是叫本宫想要一惩为快了。” “皇后娘娘!” 亭中几人在看到云玖那张瑰丽明媚的脸后,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青红交加,好不精彩。众人皆是惊惶地行礼,低了头眼神慌乱。 她们见识过云玖的厉害,是以在听到云玖说“一惩为快”时,心中皆是大惊失措,开始后怕,也懊悔为什么这般不小心,背后说皇后的坏话被逮了个正着。 云玖广袖一扬,身后侍女将垫子垫上石凳,人便施施然地坐下,云落一拂裙裾,挨着坐下。 看了眼桌上的点心水果,云玖眯着眸子用慵懒甜软的嗓音轻飘飘地道,“诸位倒是闲情逸致得很,在御花园开宴会?” 那名粉裙妃嫔闻言颤颤巍巍地抖了下嗓音,声音没了尖细之色,尽显惶恐,“回回皇后娘娘,嫔妾,嫔妾等,只是瞧着天气不错,小聚赏赏菊” “嗯,顺道聚众造谣生事对吧。”云落捻起一块点心,嗅了嗅,甜腻的香气叫她不喜地拧了拧眉心,又扔回去,清冷的声线带了几分轻嘲,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一眼那妃子,接了话。 那人被噎了下,面上晒晒,敢怒又不敢言地轻轻望了眼云落,唇角抿了抿,呐呐,“都是误会郡主莫要再追究了” “本郡主不追究啊,来,接着编排,我这人就喜欢捉到别人背后说坏话后如鲠在喉的傻样”云落伸手拿了一根香蕉,自己剥开,咬了口,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扫视众人。 云玖坐在旁边,也不言语,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孙柔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只一会儿,便觉得支撑不住,面色白了白,柔柔的声音无辜柔弱地响起,“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适,可否先让嫔妾等起身” 说着一对盈盈水眸无辜地闪了闪,望着云玖。 云玖挑了下眉梢,笑容愈发明媚动人,同样是身子娇弱的,孙柔喜欢将自己的妆容弄得更惨淡,以此来衬托她柔弱可人的气质形象,而云玖则是用精致完美的妆容来掩盖病态,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流露出一副病态的柔弱来。 也是因此,她极度不喜欢孙柔的娇柔做作,一看到,就作呕。 眉心飞快闪过一抹厌恶,云玖清了清嗓子,伸出葱根般的指尖,“本宫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柔嫔担待点,多行会儿礼吧!” 孙柔面色一僵,咬了咬唇,顿时呐呐不知所言,低着头,双手收进袖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唯有这种痛感似才能叫她清醒和记得耻辱。 “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是众妃之首,您想要臣妾等跪多久,都是可以的,谁叫您是皇后娘娘呢?”她声音轻柔得似一阵微风,语气含着几分委屈的哽咽,叫人闻者心生怜惜。 云落咳了声,捏了捏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轻弯了弯眼眸,“柔嫔?本郡主说过,你越是做出这副样子,我越想欺负你,还记得吗?” 她捏着手腕的模样,说不出的英气与飒爽,柔嫔下意识脖子一缩,唇微颤,想要开口,但一对上云落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瑟缩,最终还是闭口。 这个康宁郡主比之皇后更加直接并且粗暴,动不动就想动手,不愧是一对姐妹,一样的讨厌! 她就是低着头,那背脊挺直,双手攥紧的样子,也能看出她的不甘来,云玖与云落相视一笑,眼中是心照不宣的笑。 “罢了,本宫这人是记仇,但没那心情收拾你们。”云玖自腰间拿了帕子,微掩在唇边,轻咳一声,笑容明媚动人,“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本宫提醒各位一句,皇上是本宫一个人的,郡主不会对他感兴趣,而你们嘛——好像感兴趣也没用,本宫只对付够格的对手和敌人,你们,只要乖乖的别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本宫便能容忍你们在这宫中安然度日。否则——” 她目光一一落在那些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话给惊得浑身僵硬,神情也震惊的女人们,眼神一冷,美目迸射出无限的威仪气势,起身,下巴轻抬,居高临下地道,“你们猜,会是什么下场?” 轻笑一声,她望着众人怔愣的神情,满意地挑了挑眉,转身,顺道对云落道,“走吧,继续逛逛,兴许还能发现别的好戏。” 云落将最后一口香蕉塞进嘴中,扔了香蕉皮,而后轻飘飘地望了眼为首跪着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柔嫔,面上勾起一抹轻嘲的笑容,拍拍手,感慨一句,“是啊,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后宫的好戏还真不少” 而后姐妹俩被宫人簇拥着一道离开。 一红一白宛若并蒂双生花,背影说不出的协调与亲昵。 亭中的妃嫔还愣愣地沉浸在方才云玖的话中,粉裙妃嫔最先白了白脸色,起身提着裙裾,在宫女的搀扶下稳住身形,额头已经微微沁出冷汗,对亭中其他人急忙道,“那个,嫔妾宫中还有事,先告辞,各位姐姐妹妹以后有空再不了,近期嫔妾都很忙,告辞了!” “走走走!” “真是晦气!怎么就这般不讨巧,碰上了!” 随着粉裙妃嫔急急忙忙离场,另外两人也赶忙扶着宫女的手臂起身,一个比一个面色低沉,毫无神采,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淬了一口,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最后朝柔嫔福了福身,一同告退。 孙柔扶着宫女的手臂依旧腿有些麻,她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面上柔弱之色全褪去,只剩下阴戾又冰寒的神色。 她咬了咬唇瓣,手指收紧,用了力,将自己的宫女抓得一疼,她却浑然不觉对方的叫唤声,只咬着唇生疼,才松了力道。 眼中一片暗色。 470世多薄情郎,程氏自救 “吱呀”一声,清晨,门开了,程氏迎着微暖的秋阳,她眯了眯眼睛,抬起微微弯曲的手在额前遮住光亮,适应之后,才看清来人。 “程氏,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衣冠楚楚,面容严肃端正的杨敬踏步而来,后头跟着一名小厮与一名提着药箱的大夫,候在门前垂首而立。 杨敬居高临下地对程氏说着,鼻息间嗅到屋内腐朽的臭味,不禁眉头微微蹙起,目光落在程氏如今毫无国公府夫人仪容,邋遢又衰老的面容上,更是眼中带了嫌弃厌恶之色。 若非时机不对,陈鼎紧盯着他与镇国公府,这样的女人何德何能还配与他一道相携入宫赴宴?要不是程氏歹毒下毒害他,他也不会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也不会将肖姨娘撵出府去 总之,这个程氏就是他的煞星。 “后日,你随我一道进宫赴宴,至于你的腿,我给你请了刘大夫,稍微接一接骨,届时让丫鬟搀着,走路不成问题。”杨敬瞥了眼程氏形容枯槁的模样,皱了皱眉头,“但是你要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哦对了,你还是不要开口了,进宫若有人问起,丫鬟会替你回答,就说你丧女心痛,一时病重,身子还虚着,伤了嗓子,一时无法言语。” 他说罢面上露出一个诡谲又残忍的笑来,拍了拍手,小厮走进来,主仆对视一眼,小厮便了然地朝程氏走去,程氏眼中惊惧之色满溢,摇头呜呜地叫唤,“你要做什么呜呜呜不呜!” 小厮一步一步上前,手里拿了一个碗,直接将里头深褐色的药汁往她嘴里粗鲁地倒,程氏惊恐地摇着头,挣扎,用不完好的手厮打着小厮,药汁顺着她的唇舌吐出来,沾了满身,但还是被灌了小半碗进去。 她先还有声音,到后面,只能干呕,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来,但只能是干呕。她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灼热起来,撕裂的疼痛袭来,她痛苦不堪地摇着头,却没有任何办法发出声音。 呜咽之声从嗓子中发出来,宛如被磨过般,沙哑得厉害。 杨敬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程氏的情形,见到她努力喊叫却只能发出粗嘎的声音来,满意地点了点头,眸光冷漠地笑了下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可以饶你一命,不然下回喝的可不是毒哑你的毒药了。” 见程氏身子一僵,瑟瑟发抖地退回床角,杨敬得意地嗤了一声,而对小厮吩咐着,“让刘大夫治好程氏的腿,只要能撑到后日宫宴上勉强行走便可,其他的不用管。” 小厮垂首恭敬地应,“是,老爷。” 于是杨敬连多看一眼程氏都不愿地抖了抖袖子,大步离去。 但假如他能回头多看一眼,便会看到,程氏那怨毒仇恨的目光,宛如淬了毒的刀子,在剜着他的背影。 接骨的治疗是痛苦的,加上杨敬“刻意”的提醒,小厮与大夫皆是不管她是否受得住,尽管用药用劲。 程氏嘴里咬着枕巾,眼泪不断地往下掉,落进嘴中,她痛苦地呜咽着,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以至于刘大夫便更加不顾她的疼痛了,因为没有痛呼出来的惨叫声。 事毕,程氏一双腿腕骨都包扎上了,火辣辣的疼,她悲惨地鸣了一声,人也晕了过去。 小厮慌了下,杨敬嘱咐过只要人没死,腿能走路其他的不用管,所以他赶忙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待确定程氏还活着只是晕死过去,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转身送刘大夫出门。 不知过了多久,人都散去,屋内又只剩程氏一个人的时候,她慢慢转醒,吐出嘴里湿透了的枕巾,艰难地支起身子,从袖中拿出那枚黑色的药丸,不管不顾地就着口水吞了下去。 喉咙依旧火烧火燎得灼烧疼痛,但须臾,只觉从体内涌了一股清凉的气,滋润了灼热烧痛的喉咙,灼热感渐渐退去 她试着咳了声,低低地张了张嘴,手掩着唇,发出一个“我”的音来,声音还是带着沙哑的粗嘎感,但却能发出声音来! 面上不禁有悲有喜,再度红了眼眶,只是片刻后听到门外传来一名老婆子的声音,忙掩着嘴,挪了挪腿,觉得痛得厉害,但还是咬牙坚持着将脸侧埋进枕头中,闭眼装晕。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走到她床边,逗留了会儿,程氏心中紧张,死死地闭着眼,就怕被杨敬派来看守她的人发现什么。 好在,那人似乎盯着她端详了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嘀咕了一句,“我听错了吗?” 嘀咕完便又走出去,带上门。 老婆子抓了抓头发,脸上都是褶子,皱着眉问同伴,“昨夜也是,不知道怎么的就靠着门睡着了,今天也是,刚刚还以为听到夫人说话了呢!” 同伴也是个婆子,她打了个呵欠,闻言嗤笑,“你个老太婆,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昨夜我去小厨房弄吃的,也不小心靠着就睡着了,这有什么——这几天从大小姐没了后,夫人就开始闹腾得很,我们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估计啊太累了产生幻觉了吧!” 看守程氏的差事无聊的很,她们要不是看在有额外的月银份上,也不愿意接这个差事,更何况,夫人又是个烈性子十分折腾。 “不过,刚刚我进去,夫人啊,啧,整个人说不出的惨咧!看来是没少受罪” “呸,不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吗!她平日里待下人也不见得多好,你可别帮她说话了,这啊,都怪她自己,怨不得人——” “呵呵呵,你这婆子,心肠也真是哎不说了不说了,小心她醒来听见了又闹!” “那也不怕,她现在就是个哑巴,还是个瘸子,能怎么闹?” “也是” 外头两人的交谈的声音丝毫没有掩盖下,似真不怕程氏醒来听见般,清晰地传进屋内。 程氏双手死死捏着床褥,咬着牙,死死忍着。 自作孽么 那也要拉着那人一起遭报应啊! 给读者的话: 下午断电断网,吓我==还好现在来了,今天早点写,怕晚上又熬夜吃不消 471帝后嬉闹,云皇回书信 程氏院子里发生的事,青箬回头一个字不落地回禀了云玖。 彼时,云玖正倚在窗前,手里捧着一本话本,身上穿了一件保暖的薄褙子,罩在裙子外。闻言面容不改色地轻道,“世多薄情郎,这程氏也是可悲。” 卷了卷手中的话本,她换了个姿势。 青箬闻言不禁抬眸看了她一眼,“娘娘是可怜程氏吗?” 云玖笑着摇摇头,“不,世间再多薄情郎薄情寡性,也大多是女子自己一头热,飞蛾扑火纵容的。倘若程氏当年不一意孤行,识人不清地嫁给杨敬,就不会酿成今日的恶果。她是可怜,但不值得我们同情,自己造成的,就该她自己承受。” 说罢,将话本合上,放到梨花木桌上搁置着。 一人如伴风与月而来,面容含笑,行至云玖身后,声音从她头顶轻笑着响起,“薄情郎?阿九怎么这般感慨起来?” 云玖回头,哪怕是仰视的姿态,都眉眼上挑,带着几分倨傲几分慵懒以及俏丽,“卫皇陛下目前还不是薄情郎,至于以后是不是,那就难说咯!” “也就你敢这般说!”卫长临失笑,无奈地曲起手指弹了下云玖的额头,殿内就剩他们二人,青箬早就识趣地退居一隅。 “身子好些了吗,就起来看这个?”卫长临抬手将她被外头的风吹得微微凌乱的头发捋了捋,目光瞥了眼云玖置于桌案上的话本,手搭上她的脉,细捻了捻,眉头轻跳,“手这么凉你实话告诉我,相思琴是不是对你的身体伤害很大?” 他还记得昨夜,她浑身无力倒在他怀中便睡过去了,且这一睡便是怎么都叫不醒,直到晌午才转醒。一开始他只当她本就嗜睡,加上六月也说只是疲劳酣睡,才放下心来。 但是相思琴那般的威力,可以说是直接蛊惑与操控人心与行为,她毫无内力武功,身子本又虚弱,他很怀疑会不会相思琴对她的身体有危害。 对上卫长临担忧黯淡的眸子,云玖眸光轻闪,笑了,勾着唇,身子支起,抬手勾着他的脖子,仰着头,红唇吐气如兰,声音娇软轻快,“哪有你说的伤害呀,不过是会很耗费心神,一时昏睡罢了,睡醒就恢复体力了。” “真的?”卫长临还是有些狐疑,仔仔细细地盯着云玖的眸子,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在说谎,但很可惜,只看到一对星辰般璀璨又干净的眸子,但干净却又不是单纯。叫人心里没有底。 云玖启唇,张开雪白的一口牙,便咬上他性感的薄唇,摇晃了下脑袋,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扑上去,恶狠狠地抓着他的衣襟,故作凶狠地道,“说,你是不是转移话题?刚刚还在聊你是不是薄情郎的问题,怎么话题变成了你不相信我的身体没事了?”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卫长临猝不及防,身子后仰险些就不稳,回过神来后,忙紧紧拖住她的臀,生怕她摔了。哭笑不得地抿了抿被她咬疼的唇,眼中带着宠溺与妥协,“好了好了,你胡搅蛮缠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怎么会是薄情郎,他都是圣祖皇帝以外至今为止第二个独宠后宫一人的痴情皇帝了,这丫头却总是逮着他不放。 云玖眯了眯眼睛,“胡搅蛮缠?我?” 一只手滑下来,颇为不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危险地眯着眼问他。 卫长临“”,咳了声,“乖啊,再闹就真的胡搅蛮缠了。” 闻言,云玖便眉眼一挑,想要从他身上跳下来,卫长临哪里敢让她这般?面色一慌,紧紧拖住她的腰与臀。 并且大手轻轻在她臀上拍了一下,面色严肃,“胡闹!” 云玖瞪大眸子,浑身僵住,而后面上爆红—— 他居然打了她的屁股! “卫长临——” “嗯,阿九,我在。” “你不许——啊,你又打我!” “没有,这叫摸。” “呵呵呵呵,手感如何啊?” “嗯很有弹性,再来一下!” “” 两人居然这样就打闹起来,好吧,“打”是卫皇,“闹”是卫后。 门外的小泉子和长袖此时神情一致地望天,而后异口同声地叹气。最后又默契地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狗粮这东西,吃多了,对消化不好。 而此时的云皇,不意外地已经收到了那封信,且早就看过了。 云落立在他跟前,不免好奇,“皇伯父,您这是回信?” 一旁的内侍在研墨,云落坐在书桌前,云皇坐在书桌后,一手捏袖,一手提笔。 听到云落的问话,云皇动了动笔,已经在白纸上开始写下什么了,同时声音慈和又威严道,“嗯。” 简简单单一个“嗯”字,却叫云落眉开眼笑。 她抚掌,忍不住起身,上前来到内侍一侧,摆了摆手,“你下去。”示意内侍退下,待退下了,便接过内侍的活儿,替云皇研墨。不过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在云皇抬眸面容淡定平静地看向她时,她勾唇狡黠一笑—— “皇伯父,我想加点儿有意思的东西!”说着打开瓶子,将里头的无色无味的液体倒进墨中,收起瓶子,眉一挑,神神秘秘地对云皇笑道,“好东西,且保证不会被查出来!” 云皇无奈地看了眼满脸得色与诡谲的云落,而后目光落在似没有什么变化的墨中,提笔,还是纵容她的行为,蘸了蘸墨水,再接着写。 都不问这是什么。 不过他也心知肚明,云落加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杨扶柳却是要受一点罪了。 云皇几笔写完,而后看了眼面前的白纸黑字,放下笔,眼里却是带着欣然向往的眼神—— 对于杨扶柳,他不介意用最狠厉与残忍的方式叫她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以告诫他的芳若在天之灵,也报了他丧妻之仇,更是除掉一个威胁他女儿的存在。 芳若,看见了吗,很快,害了你和九儿的人,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472杨敬试探,接风宴开始 “老爷,准备妥当了,可以出发了。”镇国公府门外,小厮将马车赶来,停下,须臾,新上任的管家查看一番后,恭恭敬敬地拱手垂首对杨敬回禀道。 杨敬看了眼马车,神色淡淡,而后不悦地拧眉,看向大门的方向,“程咳,夫人呢?怎么还没出来!” “老爷莫要生气夫人她诶,来了!夫人出来了!”管家一惊,被杨敬吓到,而后不经意回了头便看到程氏被两名丫鬟搀着,慢悠悠地走来,他忙抚了下额头的冷汗,道。 杨敬看向缓缓走来的程氏,先是目光落在她妆点过后总算看得过去的面容,头发,以及衣着,而后视线下移,停留在她一双腿上。 他是习武之人,乍一看便知程氏的腿还是没有恢复痊愈,走起路来应该是极为吃力的,这么一会儿便见她咬了咬唇似乎忍痛。 非但没有生气,杨敬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他要的就是不用痊愈,程氏这等恶妇,带着她入宫已经是一种耻辱了,哪里还能给她真的医治上腿? 但他最后还是带着探究地看向程氏的唇,眸中冷色微微一闪,很快恢复了平常,甚至还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来,主动上前一步,代替两名丫鬟搀扶她,面上笑容温和,“夫人好久没有出门了,都懒怠了,还是为夫扶你吧” 敏锐地察觉到程氏浑身一僵,而后便露出一副惊惧的神色,似乎极为害怕他,手动了动就想挣扎。 杨敬看似温柔地搀扶,实则一只手用了力,将程氏的胳膊捏得十分疼,她咬着唇,被拖着上了马车,只呜呜地发出悲鸣痛声,强忍着不出声。 她知道,若是此时发出了声音,露了馅,杨敬一定会杀了她灭口。之所以毒哑又不治好她的腿,不过就是怕她在皇宫瞎说。 甚至出门前还让婆子和丫鬟搜身检查,怕她携带不该带的东西。 隐忍地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程氏极力忍着痛,浑身战栗,喉咙间发出粗嘎的几声呜咽。 杨敬端详了好一会儿,确认程氏没有作假演戏,便放下怀疑。他生性多疑,哪怕这腿是他亲自打断的,药也是他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然后失声的,却还是怕横生枝节,一查再查。 却还是防不胜防。 松开程氏的手臂,杨敬冷淡地闭上了眼睛,与程氏隔开些坐,两只手搭在膝上,声音轻蔑和高傲道,“进宫乖乖跟着我,若是有人找你说话,就让丫鬟开口,你拿帕子就装咳嗽说不出话来哦,对了,你不用装说不出话来,我忘了,你已经是个哑巴了哈哈哈!” 原本还在叮嘱着的杨敬,似是想到了程氏眼下的可怜凄惨境地,又想到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他便忍不住朗声笑了几下。 睁开眸子,如看蝼蚁般地望着程氏。 程氏抿着唇,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类似咆哮的音,她瞪大眼睛,眼中微红,摇头,面容失望又恼怒。 这般反倒是叫杨敬放心了,程氏不是做戏,她明明很恨他,但是又怕死,怕他再折磨她,不得不忍着乖乖听他的话。 为云皇接风洗尘的宫宴如期举行,杨敬夫妇到的时候又是最后。且这回丞相府先他们一步。 “国公夫人,别来无恙啊,前些日子听说夫人病了,也不知现在如何了?”陈鼎上前便先是与杨敬针尖对麦芒地明嘲暗讽几句,而后便头一转,朝程氏微微客气地拱手,问道。“老爷,准备妥当了,可以出发了。”镇国公府门外,小厮将马车赶来,停下,须臾,新上任的管家查看一番后,恭恭敬敬地拱手垂首对杨敬回禀道。 杨敬看了眼马车,神色淡淡,而后不悦地拧眉,看向大门的方向,“程咳,夫人呢?怎么还没出来!” “老爷莫要生气夫人她诶,来了!夫人出来了!”管家一惊,被杨敬吓到,而后不经意回了头便看到程氏被两名丫鬟搀着,慢悠悠地走来,他忙抚了下额头的冷汗,道。 杨敬看向缓缓走来的程氏,先是目光落在她妆点过后总算看得过去的面容,头发,以及衣着,而后视线下移,停留在她一双腿上。 他是习武之人,乍一看便知程氏的腿还是没有恢复痊愈,走起路来应该是极为吃力的,这么一会儿便见她咬了咬唇似乎忍痛。 非但没有生气,杨敬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他要的就是不用痊愈,程氏这等恶妇,带着她入宫已经是一种耻辱了,哪里还能给她真的医治上腿? 但他最后还是带着探究地看向程氏的唇,眸中冷色微微一闪,很快恢复了平常,甚至还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来,主动上前一步,代替两名丫鬟搀扶她,面上笑容温和,“夫人好久没有出门了,都懒怠了,还是为夫扶你吧” 敏锐地察觉到程氏浑身一僵,而后便露出一副惊惧的神色,似乎极为害怕他,手动了动就想挣扎。 杨敬看似温柔地搀扶,实则一只手用了力,将程氏的胳膊捏得十分疼,她咬着唇,被拖着上了马车,只呜呜地发出悲鸣痛声,强忍着不出声。 她知道,若是此时发出了声音,露了馅,杨敬一定会杀了她灭口。之所以毒哑又不治好她的腿,不过就是怕她在皇宫瞎说。 甚至出门前还让婆子和丫鬟搜身检查,怕她携带不该带的东西。 隐忍地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程氏极力忍着痛,浑身战栗,喉咙间发出粗嘎的几声呜咽。 杨敬端详了好一会儿,确认程氏没有作假演戏,便放下怀疑。他生性多疑,哪怕这腿是他亲自打断的,药也是他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然后失声的,却还是怕横生枝节,一查再查。 却还是防不胜防。 松开程氏的手臂,杨敬冷淡地闭上了眼睛,与程氏隔开些坐,两只手搭在膝上,声音轻蔑和高傲道,“进宫乖乖跟着我,若是有人找你说话,就让丫鬟开口,你拿帕子就装咳嗽说不出话来哦,对了,你不用装说不出话来,我忘了,你已经是个哑巴了哈哈哈!” 原本还在叮嘱着的杨敬,似是想到了程氏眼下的可怜凄惨境地,又想到这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他便忍不住朗声笑了几下。 睁开眸子,如看蝼蚁般地望着程氏。 程氏抿着唇,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低的类似咆哮的音,她瞪大眼睛,眼中微红,摇头,面容失望又恼怒。 这般反倒是叫杨敬放心了,程氏不是做戏,她明明很恨他,但是又怕死,怕他再折磨她,不得不忍着乖乖听他的话。 473聪明的小十,杨敬离席 “不知云皇对四国宝藏知道多少?”众人酒过三巡,杨敬饮了不少,严肃的面上泛着酒气的红,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撑着太师椅,笑了下,朗声带了几分酒气地问道。 这一句,叫殿内原还把酒言欢的众人瞬间寂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望向主座几人。 杨扶柳在听到“云皇”时,便眸光微妙地朝下座的杨敬望去一眼。 杨敬接收到那一眼,却误以为是在传情,目光微停留一会儿在杨扶柳今日格外精致华丽的妆扮上,不禁后街上下滚动了几下,咽下唾沫,身上微微发热。 “镇国公了解多少?本皇对宝藏一事倒是不清楚。”云皇穿着纹龙的深紫色华服,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气度显赫。他浅尝一口琉璃盏中的美酒,而后声音轻淡地反问。 打了个太极,将问题甩给了杨敬。 杨敬借着酒意便也不怎么顾忌,隐晦地看了眼给云玖夹菜似并不留意他们对话的卫长临,而后爽朗大笑一声,接着道,“也巧了,在下也不是很清楚,所以才会问见多识广的云皇” “父皇,这个爷爷好笨啊!”云拾正在啃鸡腿,嘴巴上沾满了油,手里还拿着被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云皇,满面的童真,语气嫌弃又感慨地叫道。 杨敬面色登时一沉,眯了眯眼睛,眸光泠泠地射向云拾,小胖子忙扔了手里的鸡腿,朝云玖那边奔去,脆生生地嚷嚷,“皇姐救我,那个爷爷好凶!” 被一再叫成“爷爷”的杨敬面露几分狰狞,但碍于众人在场,且对方只是一个稚子,他只能忍了忍,尽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小皇子这话是怎么说的?叔叔什么时候凶你了?别怕,叔叔不凶你——” 杨敬心中恼怒,但还是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只是这神情怎么都有种说不出的违和别扭。他在“叔叔”两个字上咬字极重,十分愤怒——他与云皇分明年纪相仿,云拾却唤他爷爷,这不是间接地骂他老? 他并不想占一个比云皇要长的长辈身份,尤其是在知道太后杨扶柳对云傲以前的心思时。 “小十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爷爷’叔叔很笨?”云玖不动声色地将小胖子推了推,避免他脏兮兮的油手弄脏她的裙子,面上却做出一副温柔的姐姐模样,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问。 中间还颇为尴尬地将“爷爷”改了口称“叔叔”。 陈鼎在下面,抚着胡子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笑出了声。 所有人看向云拾,也很想知道这个年幼的云国皇子怎么会当众“羞辱”得罪镇国公。 云拾下意识想要咬手指,但后怕地看向云玖,对上对方清明的双目,赶忙将不安分的两只手收到了背后,乖乖背着手。 然后歪着脑袋,看向杨敬,童声童气道,“就是啊—他说他不知道什么宝贝,所以问我父皇但是夫子说过,纸上得来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去自己查而要问别人呢?难道他的夫子没有教过吗?” 他说着又怕自己说错话,便回头无辜地看向云皇,后者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直言不讳地笑了,“小十真聪明,看来给你请的老师很不错——不过小十以后说话别这么直接知道吗?” 说罢将他一把抱起,放到腿上,抬头看向已经气得面色青红交加的杨敬,淡淡笑道,“镇国公莫与稚子计较才好,童言无忌。” 杨敬顶着周围的嗤笑和灼热目光,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不料一个三岁的稚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明明就是没有道理的,但偏偏他无法反驳,因为那话的确是圣人说过的 现在云傲这般明朝暗讽,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狠狠捏了捏拳头,干干一笑,“怎么会云皇也说了,童言无忌嘛自是做不得数的!” “咳,小孩子说话没有分寸,国公勿要见怪。”卫长临这会儿才施施然出面打了个“圆场”,众人便也开始附和—— “是啊,国公,小皇子还小,你不会介意一个孩子的童言之语吧?”陈鼎率先含笑走出来,掩拳抵着唇咳了声,唇角努力压了压才勉强克制笑意维持了正色。 “国公宽宏大量,岂会与孩子计较?” “是啊是啊” 不管众人说了什么,杨敬都觉得此时面上十分无光,他抱拳,忍了忍,最后抬头刚要说什么,便对上云玖看过来轻嘲淡讽的一眼,他气得胸口一闷,加上方才多饮了几杯,只觉得现在胸腔有把火在烧,烧得他快没有理智想要杀人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十分想要方便一下。 压了压,他只能正色抱拳道,“臣自然不会与皇子计较皇上,老臣方才贪饮了几杯,请求先出去醒醒酒,以免冲撞了圣驾。” 卫长临疑惑了下,似乎有些担心地问,“国公无事吗?需要朕派人陪同吗?” 他说着抬手,宽袖拂落。 杨敬下意识就拒绝了,“多谢皇上,不必了,老臣只是出去走走,有小厮陪同不碍事。” “皇帝,国公都说了不用,便任他去吧。”此时,一直保持优雅沉默的杨扶柳淡淡开口,放下酒杯,声音轻柔温和地开口道。 卫长临点头,“国公小心些,去吧。” 杨敬这才告谢而退,只是,临走前不忘警告地看了眼畏畏缩缩的程氏,以及她身边的丫鬟,直到确认这三人不会生出事端来,才放心带着小厮离去。 宴会继续,众人只当杨敬是面上无光出去发泄闷气,没有多将此事放心上。 陈鼎似乎踌躇了下,而后看向陈清婉的方向,后者看似低头饮酒,眼角余光却瞥到陈鼎的注视,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唇角轻轻起牵起一个弧度。 杨扶柳没有将杨敬的离去放心上,她一晚上都魂不守舍,处于一种激动期待的状态,看了眼云傲,后者恰好抬头,目光相接。 给读者的话: 精彩的几章,总是来得比较慢 474杨扶柳奸计,与谁春宵 杨扶柳没有将杨敬的离去放心上,她一晚上都魂不守舍,处于一种激动期待的状态,看了眼云傲,后者恰好抬头,目光相接。 她对上云傲俊美的容颜以及幽暗的眼神,便止不住面红心跳,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又如当年初见他时那般,少女怀春、坠入爱河。 眸光交错之后,她微微吐出一口灼热的气,面上火烧火燎,她指尖点了点大腿,最后还是稍作了片刻,咳了声,微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微阖了目,声音轻细地对卫长临道,“皇帝,哀家觉着有些乏了,便先回宫了,你好生招待云皇等。” 她起身,杨嬷嬷心照不宣地搀扶着她,众人起身,朝臣与命妇女眷皆是恭送—— “恭送太后娘娘!” 然后被慈安宫的宫人簇拥搀扶下,杨扶柳静静离场,临走前,眼神火热地飞快看了眼面容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笑容的云傲,喉头咽了咽,不舍地移开视线,想到一会儿便脚步加快,走了。 宴会倒是有趣,帝后二人想了很多有意思的节目,朝臣与女眷也配合,加上云落与云拾的营造气氛,不知不觉就有些晚了,众人还犹不自知。 而不多时,云傲便以不胜酒力出去更衣为由离开。 与此同时,云玖与卫长临相视一笑,二人眸中是心照不宣的意味。 云落抱了抱云拾,觉得重,又放下,一向冷冷的脸上这会儿却是绽放了一抹明媚的笑颜,让不少卫国儿郎瞧着心动不已。 陈清婉放下玉箸,朝自己的父亲看了一眼,后者已经抑制不住地咧着嘴笑起来,面上神色莫名显得诡谲又狡诈。 父女俩也是心照不宣。 “哀家想吹吹风,你们先回去吧,杨嬷嬷陪着就行了。”杨扶柳坐着步撵,中途突然喊了停,扶着宫女的手,踩着太监的腰背,下了步撵,抬手对宫人们如此吩咐道。 宫人莫不是应声“喏”,不敢质疑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质疑,便依言离去。 剩下杨嬷嬷神情复杂地扶着杨扶柳的手臂。 “太后老奴还是觉着,这兴许,是云皇的圈套”杨嬷嬷见杨扶柳满面喜悦与期待的模样,很是犹豫,但奈何她与太后的荣辱捆绑在一起,便还是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杨扶柳面上笑容一淡,眉眼微凛,唇角却是一扬,笑了,志在必得地道,“你错了,云傲这个人心高气傲,若不是真的答应哀家,也不会虚与委蛇——再者,哀家可是在信上说了,他宝贝女儿的性命全掌握在哀家手上,若是想要救他的女儿,就必须今夜赴约云傲哪怕没有想与哀家成就一段露水姻缘,却也不敢不顾忌他女儿的性命不是?毕竟毒可哀家亲自下的” 她拿了帕子掩着唇开始娇笑连连,神色无比的得意和兴奋。 杨嬷嬷闻言微微松口气,但还是担忧,“可是太后——到时候云皇没有从您这拿到解药,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报复您?” “报复?”杨扶柳扬眉,语气明快,声音妩媚妖娆,“哀家本来就没解药啊——他只要来了,就没有机会报复哀家了呵呵呵呵毕竟他身为云国的皇帝却与卫国的太后有染,哦对了,届时哀家只需出来说是被强迫的啧啧啧,他岂不就是身败名裂了?所以啊,云傲他不敢冒这个险!”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般有恃无恐,志在必得的原因。 杨扶柳低低笑了笑,脚下生风,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只是,真的会像太后说得那么容易吗?杨嬷嬷蹙眉,心中有些不安,但深知已经没办法劝阻太后了。 寒光殿是一座常年冷清的宫殿,是曾经杨扶柳还身为妃的时候的寝宫,后当她成为皇后,太后,便再也没有去过,只是寒光殿被完好地封存起来,定期有人打扫。 杨扶柳约的云傲便是寒光殿的“雨露阁”幽会。 她到的时候,云傲自然是还没有来,但没关系,她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她出去之后云皇便单独找了一个理由也跟着出来了,且走的就是她这个方向。 杨扶柳心情美美地去事先放了她要的东西物品的屋子,换下宫装,只穿了一件薄纱,躺上床,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将她曼妙的身形照射无余。 她满意地嗅着房中她让杨嬷嬷点的成分不浓的催情香,光滑的大腿轻轻摩挲着轻纱,只觉得浑身发热,双腿间一片湿热。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听到脚步声,而后门被推开,杨嬷嬷的声音低低响起,“太后,您想见的人到了。” 杨扶柳心神一驰,不由躺回去,将纱幔放下,又是期待又是兴奋地舔了舔唇舌,抑制不住地颤栗了下。 有一人的脚步声轻轻响起,不急不慢地朝床边走来,须臾,屋内的灯忽而被微敞的窗户外的威风吹过,熄了。 眼前黯了下来,杨扶柳原本还有些狐疑,但随着酒气与浓厚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时,她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仿佛喝醉了般,拱起身子,微微情难自禁地吟了声。、 这一声,及其妩媚,瞬间点燃了立在床前的男子的欲望,只见他一把掀开了纱幔,整个人随后如饿狼般扑上来,将杨扶柳压在身下。 随后火热的唇舌袭上杨扶柳的唇舌,她先是一怔,心底微微感到不对还是疑惑,但随后想到室内的催情香,加上身子此时的渴望程度 她不由伸手挽上身上她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男人的脖子,开始热烈地回应。 两具身躯交缠,衣衫尽解,男女低吼吟哦之声随后火热地响起。 门外,“杨嬷嬷”撕下自己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十二月那张笑眯眯的脸来,她听着里头的动静,微不可闻地啧了声,而后将暗处被点了睡穴的杨嬷嬷抬到门口,纵身一跃,身形轻巧地跳下阁楼,飞快堙没夜色中。 给读者的话: 好卡哈哈哈因为害羞! 475殿上状告,恶行终败露 “咦,国公怎地出去这么久还未回?”宫宴进行到近乎尾声,丞相陈鼎似是喝多了,打了个酒嗝,然后迷离着眼睛,拔高了声音,好奇地出声。 他这一出声,也才有人反应过来,似乎镇国公是出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 这时,程氏突然起立,猛地推开两个丫鬟,踉踉跄跄地走至殿中,悲恸地哭喊道,“皇上,臣妇有话要讲!有冤要申!求皇上替臣妇做主!” 最先被杨敬回话说是身子不适嗓子说不出话的程氏,此时却是除去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并没有任何问题。 最惊讶的还是那两个丫鬟,在听到程氏开口之际,便是一副大难临头的神色,忙跪下,头抵着地,不知所措。 众人皆是停下了一切动作,惊讶又好奇地看向直直跪下的程氏。 “国公夫人,你有何话要讲,有什么冤情需要朕替你做主?细细说来!”卫长临起身,面色一凝,手置于身前,睥睨天下的威严与贵气四开,他严肃地望着程氏,问。 “臣妇要状告一人——臣妇的夫君,镇国公杨敬!臣妇状告他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以及——与当今太后,也就是其胞妹违背天理人伦,长期保持苟且的关系!” 她的话叫所有人皆是惊骇,先且不说程氏居然状告自己的丈夫,也不说结党营私和残害忠良这两个罪——毕竟明白人都知道这些,可是最后一条——淫乱后宫,与其胞妹先帝的皇后,现如今的太后二人苟且这一条,便能叫所有人惊骇怔愣当场! 这可不仅仅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这还是违背纲常天伦的大罪啊! “程氏,你有何证据?你可知道,诬告是要进刑部天牢的!”卫长临无视了下方一片人的惊奇叹声和疑惑好奇,他一甩袖子,眉眼冷肃,显然很是生气,斥责道。 程氏面容憔悴而悲绝,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头发一散开,然后将簪子扭动,转开,便将其打开,从里头拿出一张纸条。 高高举起,“这是臣妇收集到的,关于杨敬的罪证,还有的,在镇国公府后院的合欢树下埋着,以及杨敬私藏在府中地窖中的进贡御品!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一查!” “民妇所言字字句句肺腑属实,绝无半句欺瞒!杨敬此人心肠歹毒,不仅残害了忠良,还杀了民妇的母家,打断民妇的双腿,意图毒哑民妇,不叫民妇当众揭露他的恶性!” “咦,国公怎地出去这么久还未回?”宫宴进行到近乎尾声,丞相陈鼎似是喝多了,打了个酒嗝,然后迷离着眼睛,拔高了声音,好奇地出声。 他这一出声,也才有人反应过来,似乎镇国公是出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 这时,程氏突然起立,猛地推开两个丫鬟,踉踉跄跄地走至殿中,悲恸地哭喊道,“皇上,臣妇有话要讲!有冤要申!求皇上替臣妇做主!” 最先被杨敬回话说是身子不适嗓子说不出话的程氏,此时却是除去声音有些沙哑,嗓子并没有任何问题。 最惊讶的还是那两个丫鬟,在听到程氏开口之际,便是一副大难临头的神色,忙跪下,头抵着地,不知所措。 众人皆是停下了一切动作,惊讶又好奇地看向直直跪下的程氏。 “国公夫人,你有何话要讲,有什么冤情需要朕替你做主?细细说来!”卫长临起身,面色一凝,手置于身前,睥睨天下的威严与贵气四开,他严肃地望着程氏,问。 “臣妇要状告一人——臣妇的夫君,镇国公杨敬!臣妇状告他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以及——与当今太后,也就是其胞妹违背天理人伦,长期保持苟且的关系!” 她的话叫所有人皆是惊骇,先且不说程氏居然状告自己的丈夫,也不说结党营私和残害忠良这两个罪——毕竟明白人都知道这些,可是最后一条——淫乱后宫,与其胞妹先帝的皇后,现如今的太后二人苟且这一条,便能叫所有人惊骇怔愣当场! 这可不仅仅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这还是违背纲常天伦的大罪啊! “程氏,你有何证据?你可知道,诬告是要进刑部天牢的!”卫长临无视了下方一片人的惊奇叹声和疑惑好奇,他一甩袖子,眉眼冷肃,显然很是生气,斥责道。 程氏面容憔悴而悲绝,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头发一散开,然后将簪子扭动,转开,便将其打开,从里头拿出一张纸条。 高高举起,“这是臣妇收集到的,关于杨敬的罪证,还有的,在镇国公府后院的合欢树下埋着,以及杨敬私藏在府中地窖中的进贡御品!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一查!” “民妇所言字字句句肺腑属实,绝无半句欺瞒!杨敬此人心肠歹毒,不仅残害了忠良,还杀了民妇的母家,打断民妇的双腿,意图毒哑民妇,不叫民妇当众揭露他的恶性!” “臣妇要状告一人——臣妇的夫君,镇国公杨敬!臣妇状告他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以及——与当今太后,也就是其胞妹违背天理人伦,长期保持苟且的关系!” 她的话叫所有人皆是惊骇,先且不说程氏居然状告自己的丈夫,也不说结党营私和残害忠良这两个罪——毕竟明白人都知道这些,可是最后一条——淫乱后宫,与其胞妹先帝的皇后,现如今的太后二人苟且这一条,便能叫所有人惊骇怔愣当场! 这可不仅仅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这还是违背纲常天伦的大罪啊! “程氏,你有何证据?你可知道,诬告是要进刑部天牢的!”卫长临无视了下方一片人的惊奇叹声和疑惑好奇,他一甩袖子,眉眼冷肃,显然很是生气,斥责道。 程氏面容憔悴而悲绝,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头发一散开,然后将簪子扭动,转开,便将其打开,从里头拿出一张纸条。 高高举起,“这是臣妇收集到的,关于杨敬的罪证,还有的,在镇国公府后院的合欢树下埋着,以及杨敬私藏在府中地窖中的进贡御品!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一查!” “民妇所言字字句句肺腑属实,绝无半句欺瞒!杨敬此人心肠歹毒,不仅残害了忠良,还杀了民妇的母家,打断民妇的双腿,意图毒哑民妇,不叫民妇当众揭露他的恶性!” 476幽禁慈安宫,妖后狂言 “分明就是你勾引的我!”杨敬肃穆地瞪着杨扶柳,满脸的失望与痛心,他只披了一件外衫,堪堪遮住裸露的身子,抱拳朝卫长临跪下,言辞恳切地高呼,“皇上明鉴啊!老臣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违背人伦的事来!” “明鉴?”卫长临冷冷一笑,面上讥讽无比,微微挡住云玖的视线不叫她看到这脏污的二人,“杨敬,你所犯下的那些罪行如今证据确凿,而与当今太后,你的亲妹不伦也已捉奸在床!你还是去天牢好好解释下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吧!来人,拿下贼子杨敬,将其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审问!” 说完不给杨敬任何解释的机会,他身后的侍卫便鱼贯而入,将杨敬瞬间拿下,押解着带出屋外。 至于杨扶柳,云玖从卫长临身后走出,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嘲,“太后,您老人家可以不顾皇家声誉做出如此龌龊之事,可皇上与本宫却不能无视皇家的威严,你的嬷嬷与宫人皆已稍后便会入慎刑司接受审问严查,至于您——身为长辈,身为太后,做出有辱皇室名誉之事,违背人伦纲常,为天下所不齿来人哪,将太后送回慈安宫,好生看管照料,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可踏出宫门一步!慈安宫所有宫人皆送进慎刑司严加审问!” 云玖话一落,身后便有宫人上前。 杨扶柳不敢置信,瞪大眸子,指着云玖便叱道,“皇后,你有什么资格处置幽禁哀家?!哀家是太后,皇后你没有权处置哀家!哀家是被冤枉的,皇帝——你不能听信小人谗言,受他们挑拨蒙蔽,冤枉哀家!哀家是被下药的” “是不是冤枉,太后先回慈安宫,很快就知道了!”卫长临对其的咆哮挣扎辩解选择了无视,淡漠地颔首,道。 “带走!”云玖便轻忽勾唇冷笑了一下,红唇轻启,高声命令道。 杨扶柳面色一紫,死死望向云傲和云玖这对父女,指着他们,怨毒无比地骂着,“你们——云傲、云玖你们父女俩处心积虑算计哀家,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不得好死!” 她怨毒的咒骂声,加上身上这衣衫不整裸露的样子,一下全失了她往日维持的一国太后的端庄高贵以及优雅慈和。 叫在场的许多王室连连摇头叹息,只觉这样的女人实乃他们卫氏皇室一族的耻辱,抹黑了他们皇室! “人在做,天在看,太后不积善行德,反而为非作歹,落得如今下场,怨不得任何人。”云傲此时淡淡地看了一眼杨扶柳,神情冷淡又厌恶。 杨扶柳被宫人钳制着,任她如何手脚并用地挣扎,就是没办法挣脱,她闻言不禁恶狠狠地瞪着云皇,并且高声道,“云傲你少得意!明明是你给我写了信约我至此,你陷害我——皇上,哀家有证据,那信就在哀家的袖中” “哦?”卫长临似笑非笑有些冷淡地扬了扬眉梢,而后抬手,示意小泉子上前,呈上她所谓的那封信。 杨扶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将希望寄托于那张,没几个字的回信上。小泉子便伺机搜身,杨扶柳不肯,自己找出了那张字条,大喜过望—— “皇上,这是哀家的证据!就是云皇想要陷害哀家的证据!”杨扶柳打开,迫不及待地对卫长临解释,“你不信,可以看” 话却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纸上一个字都没有了! 不可能! 杨扶柳眸子瞪得比铜铃还大,满面惊骇失措,抖着手指头,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手中的字条,却还是发现空白一片,没有一个字迹!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云傲你为什么这样害我!你告诉他们,你回了我的信的,这上面的字呢,去哪儿了!”杨扶柳从希望的云端再度掉入绝望的深渊,这种滋味是何等的大起大落刺激人,她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厉声指着云傲,怨恨地质问他。 众人望着那白纸,只当杨扶柳这是事迹败露还死不悔改地想要狡辩,有一位年长的王爷当即就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你这妖妇,恬不知耻,简直将卫氏的脸丢尽了!皇上,这样的妖妇还听她辩解什么?直接赐死!” “王叔稍安勿躁,莫要动怒。”卫长临侧过身子,安抚了一句那名王爷,而后转头看向床上的杨扶柳,冷下脸来,“带太后回慈安宫,好生看管!” 这下论杨扶柳怎么辩解,都不会有人信她了——或者说,就算是有人信了,她与自己的兄长通奸被捉在床,已是不争的事实,损了皇家的颜面,她便不能活着了。 她似是也才明白过来事态的严重性,不管事实如何,现在的她都成了阶下囚,大势已去 杨扶柳不禁恨恨地留下一行眼泪,她算计大半辈子,苦心经营自己的好名声,却不料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毁在了她最爱最恨的人手里! 若不是她对云傲一直念念不忘,心存妄念,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如果她能够清醒点,分清敌我之后才想恩怨情仇的事,她怎会这么被动? 早该 杀了他和孟芳若那个贱人的女儿,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 “云玖,云玖,你别以为除了哀家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哈哈哈哈云傲、卫长临,你们就等着看你们心爱的女儿和皇后惨死吧!哈哈哈哈,你们永远别想解她身上的毒!哀家就是死,也拉一个垫背的!” 被宫人粗鲁地拉扯着的杨扶柳,背影踉踉跄跄,声音却癫狂得意地大笑着道。 “妖后的话什么意思?”那名王爷闻言一脸茫然疑惑,看向卫长临和云玖,二人一个神色愈发阴沉冷漠,另外一个唇角弯弯,也辨不清是什么意思。 卫长临唇角沉沉,不待他开口,云玖便笑颜如花地道,“王叔莫要听信妖后所言,本宫的身子极好,没有任何问题。” “对啊王叔,不过是想危言耸听吓唬我们罢了!”卫晞手中的折扇摇了摇,也附和。 唯独陈清婉,似有所觉地蹙了下眉心,而后看向面色沉沉没有多少情绪外露的卫长临,心中起了疑。 给读者的话: 终于要领便当了这个女人== 477杨家落败,悲观的感悟 一个宫宴,却引发了一场毫无前兆的剧变。 盛极一时的杨家一夜之间倾塌,镇国公府被抄,曾经叱咤朝堂的镇国公杨敬也由盛转衰,从权臣沦落为天牢重囚,等待皇上最后的处决。 而镇国公府的靠山,当今的太后,却被幽禁慈安宫,等候发落。 百姓一时唏嘘不已,但宫里讳莫如深,对此事缄口不言。 饶是如此,太后与镇国公兄妹乱伦被镇国公夫人在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面前,当殿状告于当今皇上,这事就是宫中讳莫如深,严令不许泄露,却也堵不住那晚参宴的百来人的口! 是以,隔天大街小巷便传了个遍,百姓津津乐道之余无一不是唾骂这对狼狈为奸的兄妹,且对杨敬做下的那么多暗地里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的行为感到愤愤不平,都欢呼当今皇上明鉴,终于铲除了这危害君臣百姓的毒瘤。 风云聚变,百姓只看到了表面一层,而百官却是意识到了朝中格局也发生了剧变—— 分庭抗礼的镇国公与丞相两派,一直以来都是不分伯仲,但现在,杨敬落马,且再无东山再起之日,手下的大臣几乎全被揪出来,不论官职大小,是否与皇族沾亲带故,一律被皇上革职查办,抄家入狱,等候问斩。 皇上这回丝毫没有手软与顾忌,以雷霆手段,剪除了镇国公一脉,将其连根拔起,釜底抽薪。 原先这些大臣也想采取措施的,但丞相一派也借机在丞相陈鼎的带领下朝皇上并拢看齐,齐心协力地协助起司马大人等保皇派一同严查惩治这些贪官污吏。 当然了,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 陈鼎是听了陈清婉的一番逆耳忠言,加上这次皇上雷霆血腥的手段叫他醒悟到,这卫国的江山,到底是姓卫的,这个帝王并非懦弱庸庸无为,他犹如一头沉睡的雄狮,沉睡也不能忘了他是王,是带着王者之气的君主。他从未想过在臣子之下安然度日,从不甘心被操控主导,他只是—— 在等羽翼丰满,东风也备之日,将所有对他的江山与王位还有子民造成威胁的因素铲除。 若说女儿陈清婉的劝告只是叫陈鼎心生犹豫,那么杨敬兄妹的一夕倒台,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之后,便下定决心以后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辅助卫长临。 心中却也忐忑,他不是清廉之辈,他那些交好的同僚与门下的大臣,也不都是善类,多多少少触犯了些王法。因此,他很是担心,皇上会不会待处置了杨敬一派后,便对他们这一派进行清洗。 好在,他的担心虽有道理,却没有成为现实。 皇上让陈妃回府小住,还送了好些补品给丞相夫人。陈清婉又加以安抚,叫陈鼎放下心来,并且在陈清婉的建议下开始考虑以前从没考虑过的一个问题。 望着秋风扫落叶的院落,陈清婉坐在树下的石桌前,面前煮着一壶茶,放着几碟点心,她双目幽幽地凝望着树上瑟瑟作响随着秋风飘舞的落叶,面容恬静温婉又萧瑟怅然。 “娘娘,您凝了一炷香时辰的树了,是心情不好么?”朱玉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后者拿了披风过来,而后替陈清婉披上,再替她沏了茶,端到面前放着,觑了眼陈清婉的脸色,关切地问了一句。 她不禁奇怪,先是多年宿敌杨贵妃已死,再是一直与丞相府作对的镇国公府倒台,替杨贵妃杨家撑腰的太后被幽禁,这一连串的事虽说发生得有些匪夷所思,太过戏剧性了些。但对于她们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才对啊! 怎么她们娘娘却愈发沉默寡言起来,丝毫没有大仇得报、隐患已除的喜悦之情? 朱玉纳闷之际,陈清婉已经收回看向落叶的视线,伸出左手,微凉的指尖轻轻触上温热的杯壁,声线温婉又轻涩,“心情好与不好,重要么?” “人活着,好像不能单单只有开心或是不开心世人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我却连什么是欢,如何为欢都不知道” 她双手都握紧了茶杯,声音缥缈又平静,却叫人觉着说不出的哀婉与孤寂,一个背影都引人无限唏嘘惆怅—— “就像现在,我的手很凉,可是这杯茶只能暖得我片刻却无法叫我真的感到温暖。杨宝儿死了,我的仇是报了,可我每每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宫中的日子全靠仇恨支撑着过来,就感到一股悲哀。杨宝儿尚且心中存了爱意入宫,哪怕落得凄惨收尾,也曾守在心爱之人身边,留得经年欢愉。而我呢” 我的心爱之人,也许到这辈子她死去,都不会知晓她满腔心意。她到死都只能守着形同冷宫的明玉宫,晃晃度日。 杨宝儿的今天何尝不会演变成她的明天?她害怕有一日,她比杨宝儿更凄惨,像一具行尸走肉孤苦终老。 世人容不下违背纲常,乱了人伦之恋,杨敬杨扶柳兄妹的不伦苟且被世人唾弃不齿,那么她爱上了皇上的弟弟,不也是违背了人伦? 眼眸轻眨了下,水雾褪去,眼中一片萧瑟,竟是比这秋叶与秋风还要伤感怅然几分。 朱玉一时无言相接,只能哽咽着,低下头,抬手以袖轻轻拭了拭泪。 她的小姐,她的娘娘,其实是个命苦的人。 “陈妃缘何这般悲观?” 正在气氛一时凝滞与充满萧瑟之际,一人温和又朗朗的声音自身后台阶之上响起。 打破了院内悲凉的气氛,也打乱了陈清婉萧瑟的面容以及哀婉低迷的心神。 她浑身一僵,喉头哽涩,竟是一时不知作何是好地呆在了原地。 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丞相府? 他听到了她刚刚的话! 这是陈清婉心中激荡又惶惶的想法,眸子震惊地缩了缩,指尖蓦地一收,茶杯被她动作间一拉,便跌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清晰地响起。 478装作不识,陪处理政务 卫晞本是为彻底铲除杨敬一脉,扫清余孽的事来寻陈鼎商量接下来的举措,商量完了便一时起了兴趣想逛逛丞相府,陈鼎说陪他,他想自己随处走走,于是不知不觉凭着感觉就走到了这里。 哪知刚好看到了背对着他坐在树下桌前背影说不出的伤感的陈妃,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倒是忘了皇兄准许陈妃回府小住几日,主要是他与陈妃并不熟识,只有几面之缘,若说交集,也就那次在母妃宫外说了几句话。 说来也奇怪,他以前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陈妃,或者说哪怕注意到了也没留心,但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便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想起那次,她站在母妃宫外,也是这般寂寥充满了悲凉之感。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就好像,他们熟识已久,不然她为什么会这么多年还专门在母妃忌日时去看望? 她为什么看向自己的眼神,带了叫人看不透看不懂的复杂以及难以言说的哀伤? 这些在看到她寂寥的背影时,突然袭上心头,困扰着他。 而她似喃喃自语的话却叫他震惊又难言。 她的意思,她不爱皇兄? 很难想象,在他印象中,帝王的妃子就算不爱,也对帝王极为眷恋,或者说是依赖与痴缠。可她的语气却像是一个心如死灰的冷宫女子 但是他也清楚,这些不该他管,陈妃对皇兄不爱更好,至少这样她不会危及皇兄皇嫂之间。毕竟皇兄现在只爱皇嫂一人。 一边这般庆幸地想着,一边又止不住心中为这个女子惋惜,大好的年华在皇宫虚耗,如她所言,这么多年她靠仇恨支撑,从未有过真正的快活。她贪恋这一盏茶的温度,却清晰地明白,这茶只能暖她一时,却无法叫她真正感到温暖。 浮生如梦,为欢几何么? 卫晞微微失神,下意识打断了这一幕悲凉萧瑟的画面。 良久,但见那湖蓝裙衫的女子转身,秀雅温婉的面容上没有悲伤没有喜色,有的是一瞬的错愕与不敢置信,那双温温柔柔的眸子更是含着欲说还休的复杂情绪,叫他再度狐疑—— “我们,以前认识,或者说见过吗?”他眉心微蹙,神色正经,手中折扇也收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陈清婉,终是问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定格,陈清婉对上卫晞认真又狐疑的目光,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却只化作一个温婉又不由自主带了一分不易察觉的悲哀的笑容,嗓音轻柔,语气客气温和,“王爷讲笑了,本宫与王爷以前怎么会认识呢?” 怎么会认识呢 她在心中悲痛地重复着这句谎言,要是能够说服自己相信了这句谎言有多好啊,至少,她心里的痛就会少一分。 对他的痴念也不存在,可是现在的她,就连不去想他不去念他这么简单的事,都觉得心痛如绞,无法办到。 “原来如此啊,是小王唐突了。”卫晞抱歉一笑,抱拳赔礼道歉的模样深深印刻在陈清婉眼中,心里。 而后目送他转身离开,背影一如既往的潇洒和飘逸。 每次都是我目送你背影离开,可你从未回过头。 一滴泪,从长睫盈满,缓缓低落,不知落在谁的心上,灼痛了爱意。 龙吟宫。 云玖坐在梨花木桌前,安心地享用着枣泥糕,偶尔抬眸看看伏案批改奏折的卫长临,悠闲又安静乖巧。 手里拿着糕点无意识地往嘴里塞,心中却感慨,果然认真的男人真的是最好看的!卫长临低头处理政务的样子也是极极极为好看的。 终于,不知道第多少次她看过去的时候,专心致志处理公务的男人,被灼热到无法忽视的眼神盯得有些扛不住,还是忍不住放下笔,抬头朝她看过来。 “好看吗,一直偷看?” 他唇角含了一丝愉悦的笑,调侃地问。 云玖咽下嘴里的糕点,点头,“好看。”不过又摇头,一本正经地肃起了脸,声音轻软慵懒道,“才不是偷看,我是在正大光明地看!” 咳了声,卫长临抬手掩在唇边,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而后没什么脾气地问,“我开始后悔让你陪着我在这处理政务了” 云玖挑眉,“为什么?” 朝嘴里慢悠悠地塞了一个甜枣,面色悠悠然。 卫长临幽怨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没法安心处理这些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分心了。” 她在眼前,他便只想亲她抱她,逗弄她。 “我还以为你是嫌我太闲了,让你觉着心里不平衡了呢?”云玖吐出枣核,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又擦了擦手指,嘴角弯弯上扬,娇娇地嗔道。 说罢,人却主动起身,手腕间的镯子叮铃响起,裙衫舞动,下一瞬,便绕过书桌,走到他身前,自觉地坐到他大腿上。 眼眸弯弯,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唇瓣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既然这样,那本宫就赏赐皇上一点点小甜头?” 话落,微微扬起头,在他唇上亲了口。 “一点点?”卫长临笑意加深,眸中倒映着她宛如小猫儿一样的神情,低了头,拉近距离,声音低沉性感,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语调轻轻上扬,末了还不忘“嗯”一声。 这一声,叫云玖浑身一颤,离他唇最近的耳朵首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再就是一双水眸,原先还狡黠精怪,这会儿却汪汪如春水。 她有些后悔了 这些天因为杨敬杨扶柳的事,她见他忙得焦头烂额却还要每天回凤鸣宫陪她用膳,散步,睡觉,她于心不忍,便主动提出先在龙吟宫入住几日,陪着他。 如他们当初所料,杨敬与杨扶柳的丑闻,他们暗地里不仅没有抑制,反而推动其愈演愈烈,叫杨扶柳的名声一落千丈。 而杨敬,铁证如山,他的罪行是逃不开了的,三日后便会被处斩,一切都暂且按照他们的计划顺利地进行和发展着。 但是,好像她太闲了,以至于才会生出点火逗弄卫长临的心思咳咳好像最近一直冷落了某人,会不会欲求不满啊== 给读者的话: 我很心疼陈妃是为毛? 479天牢探视,追忆老将军 天牢。 据说天牢最北边,关押的都是那些犯了滔天大罪的权臣贵胄,进了这里的刑犯,一来身份显赫,不是贵为皇室便是位极人臣,二来身犯死罪。但凡是进了这里的,能再无罪释放平安出去的,寥寥无几。 时值夜幕降临时分。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天牢看管的狱头带着众人跪拜行礼,在门口迎接年轻的帝王。 卫长临穿了一件私服,湛蓝青竹花纹的袍子,长发半绾起,白玉冠将其固定,清贵秀逸,翩翩如玉。 矜贵地颔首,眉眼淡淡含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他走过台阶,向下而行,对狱头道,“关押杨敬的牢房在哪,带路。” 狱头诚惶诚恐,弓着腰,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带您去这边,这边,皇上小心脚下,慢些!” 他手里端着煤油灯,一手做了个指引的动作,点头哈腰地带着卫长临朝最北方向,关押杨敬的牢房走去。 滴答滴答,阴暗潮湿的天牢中,滴水声格外清晰。 之所以少,大概是北边的牢房,已经许久没有关进去过权臣与贵胄了吧。能关进这里的,要么最后酌情发落到边塞终身流放,要么便是处以死刑,鲜有终身关押在此的例子。 “皇上,到了。”不多时,狱头将煤油灯放到一间牢房门前的灯座上,光亮一下照射在幽暗的牢狱中,将里头的摆设环境以及双手双脚带着枷锁铁链的杨敬暴露在人前。 他见到门外衣袍鲜亮,气质出尘的卫长临时,双目赤红,蓬头垢面的人一瞬凶狠起来,情不自禁地挣扎着手上的枷锁,想要冲上前,但是脚上的铁链却是玄铁所制,且固定在墙壁上,没有钥匙,他根本挣开不得。只能张牙舞爪,凶悍地低低怒吼着。 “打开。”卫长临双手负于身后,下颌微抬,薄唇轻启。 眸光对上杨敬凶狠的眼神,不带一丝怯色,神情冷傲。 狱头掏出钥匙,但是看了眼里面自从卫长临出现起便满面凶狠的杨敬,犹豫了,“皇上,这” 镇国公可是习武之人,即使现在被拷着,可方才皇上将侍从留在天牢外,只身一人进来,若是叫他进去,与杨敬身处一处,只怕会有危险,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头,万一叫皇上万金之躯受到一丝一毫损伤,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杀头的! 卫长临却侧目看了一一眼,声音平静,“打开,朕自有分寸。” 狱头不敢违抗圣命,只得依言上前,打开两根木柱子之中的铁锁。 恭恭敬敬退至一侧。 “你出去。” 卫长临淡淡扫了眼狱头,声音冷悦。 “这皇上这太危险了,国公这重犯乃是危险之辈,小人得盯紧了,好生保护皇上的安危!”说着低首双手抱拳行礼。 “别废话,出去。” 卫长临似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与狱头耗下去,只抬了抬手,神情淡淡,不耐地做了个示意狱头退下的动作。 “是小人谨遵圣意!” 待狱头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离去后,卫长临才扬手轻轻一挥,只见牢房的门瞬间打开,上面的门锁落了地。 他放下手,宽大的袖子随之落下,行云流水般,说不出的俊逸养眼。 脚步轻抬,便走了进去。 杨敬从鼻子中冷冷哼了一声,讥讽而言,“皇上九五之尊,来这肮脏的天牢来探望老夫这个阶下囚,是想叙旧情不成?” 现如今,铁证如山,他那些罪证够他凌迟杀头不知多少回了,杨敬也知这次是真的大势已去,在劫难逃,便也撕破脸皮不再虚与委蛇。 卫长临在杨敬面前几步之遥停下,他负于背后的双手,一手撑着袖子横在面前,一手自然垂放。对杨敬的讽刺之语并不在意,扬眉轻笑一声,声音依旧清朗温润,是任哪个女子都倾心的温柔嗓音,话却是凉凉的—— “国公,不,应该唤你杨敬了,你知道,朕自登基以来,等今天等了多久吗?” 杨敬咬牙,声音带着果然如此的狠厉,“原来如此——黄口小儿,竟是在老夫面前演了这么多年!你比起你那个庸庸碌碌的父皇当真是长进了!” “是啊——朕怎会走先皇走过的老路呢?”卫长临听他这般言说,声音带了一丝冷凝轻嘲,“先皇宠幸奸妃奸臣,将大卫的江山置于悬崖之上,对朝臣的谏言对百姓的愤懑熟视无睹,就是他纵容了你们兄妹,横行无忌,残害忠良,滥杀无辜朕年少登基,时局被你兄妹二人把持操控,几乎无一人可信可用,在那样的情形下,只能装疯卖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浑浑噩噩任由你们摆布的小皇帝,慢慢的,让你们都沉浸在朕给你们的假象中。” 提及这段黑暗的从前,卫长临面上闪过一丝阴郁,“前任骠骑大将军,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保家卫国却被你冠上通敌卖国欲加之罪的忠良——你记得吗?” 提起这个骠骑大将军,卫长临面上终是有了一丝悲痛与追忆,更多的却是对杨敬的愤怒和恨。 杨敬微微一失神,很快便想起那位将军,他之所以记得清楚,主要是因为那人的铮铮铁骨就是叫他都感到一丝敬畏。当年,为了夺取兵权,他对那些所谓的忠良武将赶尽杀绝,毫不手软。其中,就以那位宁死不屈的将军为甚。 最后是被他寓意下活活折磨死的,享年都有六七十高龄了。 只是那时,保老将军的人太多了,他最终也没能将其满门抄斩,以叛国大罪处以极刑。这是他一大憾事。那时候的卫长临还只是十一二岁的不受宠的皇子,缘何提及这事? 他心中纳闷,便也问了出来。 卫长临转身,背对着他,望着门外黑魆魆的牢狱,面上只余下悲戚与敬仰,“朕当年不过是不受宠的小皇子,先皇才有意立朕为下一任储君,却并未教朕如何为君。老将军念着与朕外祖家的几分交情,授朕武艺和兵法,教导朕如何做一名知人善任、爱戴百姓的君王” “可是不待朕登基,就因为你,老将军惨死!” 480大快人心,杨敬被处斩 “可是不待朕登基,就因为你,老将军惨死!” 卫长临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意,他咬了咬牙,闭上眼,微微平复下心情。 “你知道,老将军临死前,朕曾偷偷见过他一面,他对朕说了什么吗?”虽是问话,但他并未转身,也没有真的等杨敬开口,而自己接着道,“他说,为君者,当忍常人所不能忍,是他用死来捍卫了他身为一个忠臣的尊严,也告诫了朕,不除奸佞,难安大卫!” 他转身,眸光冷冷带着睥睨天下的君王风范,“杨敬,你的存在,便是悬挂在朕头上的一把刃,时时刻刻警醒着朕。而现在你死罪难逃,以后你成为一堆枯骨,不管过去多少年,朕都会铭记这个血的经验教训,绝对要做一个明君。” 这么多年来,他韬光养晦,装疯卖傻,不过是为了驱除奸臣妖后,还卫国江山一个安宁,还百姓一个安宁,安抚那些惨死的忠良英魂。 但他知道,杨敬只是卫国史上一个大奸臣,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他的父皇最初也算是一个明君,但到头来还不是被奸妃奸臣蒙骗,成了一名庸君。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他只有时时刻刻铭记这些年来的隐忍,这些忠良之辈的牺牲,才能保持这颗想要守护河山与爱护百姓的心。 杨敬咬了咬唇,却是冷笑连连,他哈哈哈大笑几声,“可笑可笑!小皇帝,你还真是年轻啊,只有年轻气盛的君王才会有这般的心性!只可惜,如你所见,老夫不是第一个,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老夫就在下面等着,等有一天,你也成为像你父皇那般,善恶不分,忠良不辩的昏君!” “好,你等着。”卫长临说出这些年埋在心底的话,很可笑,居然是对着自己最大的敌人,杨敬这个大奸臣说的。他轻松地吐出一口气,而后朝外走去,背对着杨敬,声音如水,却坚定又带着自信。 然后出了牢房。 “小皇帝,我等着!我等着看你违背今日之言的那天!” 远远的,卫长临还能听见杨敬声音如钟的怒吼,面上始终挂着一丝泰然处之。 好,他们都等着。 他在心里这般自语接道。 两日后,镇国公杨敬,以残害忠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不忠不义的大罪处斩。 午时不到,押送杨敬去刑场的马车上,杨敬头发凌乱脏污,双手被束,穿着白色的囚衣,面容木然地被带着前往刑场。 街道两侧沾满了百姓,莫不是唾骂他的罪行,吐口水、扔臭鸡蛋和菜叶的更是数不胜数,百姓群起愤懑,表示为祸一时的大奸臣终于在今日要被绳之以法。 这是近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盛大场面,几乎所有百姓都出来,一路追着刑车,来到刑场,亲眼见证这大快人心的一幕。 杨敬不甘地朝人群看去,都是他不认识没有见过的面孔,但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宛如见到杀父(母、妻、子)仇人。 他再转过头,便看到监斩官,他此生最大的政敌,丞相陈鼎,高座于上。 二人从来都是分庭抗礼,平分秋毫,甚至因为他镇国公府背后又有太后支撑,他经常技高一筹。最不利的时候也不至像现在这般,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屈膝而跪,如同云泥之别。 他蓦地觉得愤怒屈辱,小皇帝真是长进了太多了,在他不知不觉中,那个看起来除了模样生得好些,没有任何出众的才能的小皇帝,居然已经成长为这般强大又可怕的存在。叫他这个两朝元老,皇亲国戚,毫无还手之力,他不出手便是一声不吭以为只是个软柿子,但是一出手,却是再不给自己机会摸清他的底细与能耐。 这么多年,是他疏忽了,也是他低估了。 而陈鼎,这个老匹夫,只会顺势而为,虽然他瞧不起陈鼎,但他内心又感到一丝绝望与懊悔,若是他能像陈鼎一样早日看清小皇帝早就不是那个任由拿捏的少年,不,一开始就不是可以被拿捏操控的棋子的话,他一定会早点杀了他而不是养虎为患! 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还有程氏,那个贱人,若是他早点将她给杀了,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步。 他潜在意识里还将自己的失败归结于一时疏忽与不够心狠手辣,却忘了,从他身为人臣却起了不臣之心,意图将自己的权力凌驾于皇权之上时候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秋日正午的阳光毒辣又夹着一丝阴凉,陈鼎嘴边噙着笑,望着行刑台上绑着“斩”字木牌,被按着跪下许久的杨敬,眼底是再也遮掩不住的得偿所愿。 终于,杨敬这个老匹夫落败了! 他的孩儿天赐的仇,他这么多年在他手上吃的亏受的辱,这一次,便叫杨敬用人头来偿还! “杨敬,如今死期将至,你还有何话可说?”陈鼎一手抚着胡子,面前放着一个小木桶,里头装着斩立决的令牌。他笑眯眯地扬起声音,问被烈日暴晒得嘴唇裂开苍白干涩的杨敬。 “哼——”杨敬抬起头,迎上陈鼎得意嚣张的笑脸,他不禁高声骂道,“陈鼎,你休要得意!老夫死了,你也别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皇帝今天可以处决了我,来日,也会叫你尝尝阶下囚,死刑犯的滋味!你别得意的太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就在地下等你落魄惨死那天!” 他的话落在陈鼎耳中,在他心里引起了不小的冲击,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预兆。他眸子一寒,面色阴寒,抬头瞅了下日头,而后一甩宽袖,拿起令牌,往下一扔,同时气势如虹地道,“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吐了一口烈酒在明晃晃的大刀上,百姓目不转睛地盯着,胆小的自是已经转过脸,只见下一瞬,刀起刀落。 鲜血四溅,杨敬的人头滚落一旁,尸身倒下,眼睛死死地瞪着。 481不是喜欢,而是深爱啊 大雨淅淅沥沥地落下,一场秋雨持续了几天,天空被洗刷得一片澄澈,终于放晴。 立在屋檐下,卫长临抬头,望着屋檐低下的雨水,再抬眸看向碧空如洗,面容淡然宁静。 “这场雨终于是停了。”自他身后,云玖身后跟着四大侍女,手里拿过披风,踮起脚,勉强从背后替他披上,一边道。 卫长临转过身,轻轻握着她一双手,自己系上带子,将她微凉的手裹进大掌中,再一同垂下,眸子中带了几分笑意,“你怎么来了?路上还湿,也不怕滑倒” 说着一边领着她走进内殿,侍女自觉地在殿外候着。 云玖进了内殿,松开他的手,身后,翡翠替她解下沾了些许水珠的披风,抱着它退居一隅。 “听宫人汇报,说你午膳又没用,便带着凤鸣宫小厨房的美味过来督促我们日理万机的卫皇陛下吃饭了!”云玖眼眸弯弯,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语气轻快地说着,但是眼神却又在下一瞬凶狠了几分,道,“昨日也是,要不是小泉子说漏嘴,我都不知你在御书房就是这般虐待自己的!再怎么忙,也不能不用膳”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自己几个侯在门口的侍女进来,善舞提着食盒,打开,将一层一层的盒子取下,拿出一碟碟卖相极好的菜肴,最后才是两碗米饭。 在云玖的眼神示意下,在御书房一侧的楠木桌上一一摆放好。 卫长临抬手摸了摸云玖的脸颊与头发,眼神温柔似水,闪动着暖暖之情,一颗心也暖融融的,轻声道,“是我不对,一忙就忘了,还有劳阿九亲自过来送饭,真是不可饶恕。” 若被他三言两语哄住了,那就不是云玖了。 闻言,她撇了撇嘴角,嫌恶不信地耸了耸鼻子,声音也带着嫌弃,“少来——你这套可骗不过我。” 同时,见殿内只剩他们二人与留下伺候用膳的翡翠善舞,她抬手,对二人道,“你们出去候着吧,本宫与皇上自己用膳便可。” “喏。”翡翠微微一怔,也没有异议,便率先应声。 善舞却有些依依不舍,撇了撇嘴角,随后才小声地跟着翡翠应了一声,二人结伴离去。 公主都开始光明正大地驱逐她们这些心腹侍女,转而只与皇上独处了,真是 有些酸! 云玖将卫长临拉着,而后将人给霸道地按在楠木桌前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她双手托着腮,目光泠泠地望着他,像是一双镜子在映射他的内心般,开口叹了声,“你啊,怎么和陈妃似的,敌人死了,反倒是斗志都丧了,心情也低落了下去?” 她的叹息和话语叫卫长临身子微微一滞,面上颇为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咳了声,却也不瞒着她,“你都知道了?” 他这些天的确有因为杨敬的事而有些晃晃度日与低迷。 多年来紧绷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以后都不必为其烦心本是好事,可骤然断了,也叫他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云玖嘴角翕动,“这有什么,等杨扶柳那老太婆死了,估计我也会低落一阵子”她说着捧着下巴,椅子下的双腿微微摇晃起来。 卫长临才要失笑,心中感到一丝的确如此和安慰,顺便想要安抚下她时,便又听她漫不经心地摊摊手,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声,道—— “毕竟,本宫这样战斗力爆表的利器,又要被挂起来当精美的装饰品——咳,当然了,作为装饰品也是很有成就与魅力的,但就是怕生锈! 身为皇后,斗完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宫妃,再斗下那个有战斗力有脑子却没有自制力(指的觊觎云皇那件事)的太后,放眼望去,真没有值得一提的对手了。” 话落,她再次捧着个脸,眉眼蹙起,愁苦地吐出一口气,双眼放空,似是真的在考虑和为这事烦闷。 卫长临:突然觉得阿九总是说得很有道理没法反驳== 忽然觉得自己的那点子低迷有些可笑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他的脑回路出现了问题。 “你啊,歪理一大堆一大堆的,真是拿你没办法。”想着,他失笑一声,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缎子似的长发,目光温柔又戏谑,“阿九这般无聊,难道是暗示朕选秀为你物色对手?” 云玖眸子一亮,双手改为抚上卫长临的脸颊,满面的生机,“对啊,你这个主意不错!” 她到时候亲自挑选,保证找出最有宫斗能力的心机婊,放到后宫中,供她练手! 卫长临浑身都僵直在那,面上抽搐了好几下,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小女人居然说了“好”这个字,而不是他想象中的“卫长临你敢”或者“你敢选妃,本宫就敢送她们去尼姑庵做姑子”,居然是这么一句 赞同兴奋之语。 他震惊,错愕,懵了。 而后便是恼怒,低下头,咬了一口她的唇,沉着脸,“不行!选秀这件事,你就想着吧,朕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 云玖捧着他的脸,笑容僵住,扯了扯嘴角,木着脸,不由自主地问道,“怎么搞得像是要给我选妃一样” 卫长临幽怨地瞪她,“可不就是给你选么不然呢,朕养着一堆吃宫里用宫里的摆设作甚?” 他的话叫云玖心中甜丝丝的,面上也终于是恢复了正常女儿家才有的窃喜和羞赧,微红着脸,笑眯眯地摸了摸卫长临的脸,她道,“原来你这般喜欢我啊,卫长临?” 喜欢到都开始吃她和妃嫔的醋了,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皇帝啊! 她这是捡到宝了吧,嫁给一个模样生得好的皇帝就算了,还是这么一个痴情又反差萌的家伙,真是 太喜欢了! 望着她充满明媚的笑颜,卫长临只觉得多日来那点子阴霾一扫而光,俯身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下去,低喃着—— “错,不是这般喜欢,是深爱。” 给读者的话: 好甜大半夜的牙疼qq 482想明白了,求生欲爆发 “娘娘,程氏死了。” 这日,云玖正提了一个水壶,给面前的一盆花浇水,身后,青箬无声走来,平静地叙述着道。 提着水壶的手微微一顿,云玖细长的眉微起,“怎么死的。” 青箬:“上吊自尽。” “嗯退下吧。”云玖长久地“嗯”了声,神情没有多大变化,只眼中带了几分了然。 青箬依言退下。 云玖眸色微深,看了眼外头的天气,秋高气爽,秋天来了,冬天好像也快了。 身后,长袖自觉上前一步,接过云玖手中险些要滑落的水壶,放置一侧,垂首立于一侧,温声道,“娘娘觉得程氏可怜吗?” “不。”云玖轻摇了摇头,怎么一个个都以为她在程氏的问题上有同情心与犹豫?好吧,虽然仔细想想,程氏的确挺可悲可怜的,但不值得被同情。“种什么花结什么果。这一切怨不得任何人。” 程氏的死,在她意料之中,当日她本就只拼着一口怨气靠着六月的药存活下来,若不是仇恨支撑,一个众叛亲离,遭受连番打击的女人,早就没命了。 而现在,她替母家替她的子女替她自己报了血海深仇,镇国公府也落败被抄家,哀莫大于心死的人,自然是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云玖只是,忽而有些明白,陈清婉,卫长临,为什么都会在大仇得报短暂喜悦之后感到怅然与低迷了。那是因为,你的敌人,占据你太久的心神与时间,当他们终于死了,你才发现,这么多年最坚持的那件事就这么完成了。一时找不到方向,不知该怎么规划剩下的计划,亦或者说,从前规划过,却在现实面前,还是感到了一丝迷茫。 满心满眼只有仇怨的人,大仇得报后人生也没有了寄托希望,所以选择了了却自己,比如程氏;与仇敌斗了太久,被其占据了太多光阴,所以在敌人死后感到一瞬的迷茫与彷徨,比如陈清婉;也有心里装了太多,待曾经最大的隐患,少年时的阴霾一夕之间铲除后,感到不真实,也感到几分怅然,比如卫长临。 程氏是人生最后只有仇恨,所以带着恨走向死亡,陈清婉是人生太多无望,她承担背负的多了,当迎来安宁的日子时,便感到人生没有什么动力,而卫长临,他少年登基,根基不稳,被杨氏兄妹操控左右,一直以灭了狼子野心的奸臣奸妃为目标,骤然失去了曾经恨的咬牙切齿的心腹大患,一时的怅然也在所难免。 但因为他心怀社稷与百姓,心中还有兄弟、妻子,所以只是小小的低迷一把。 她该庆幸,能在杨敬死之前,认识他,嫁给他,爱上他。 倘若,她认识的,是铲除奸佞、收复政权的他,也许,二人便是另一种光景,他不需要她的相助,她不用找杨扶柳报仇,他们没有合作,他们没有婚约。 而那个时候的卫长临,已经强大得不需要掩饰与伪装自己,那么,他还会选择自己吗? 脑海中一幕幕,回响着他曾说过的话,他说,白月光是她,朱砂痣也是她。 他说,有朝一日会给她一个只有她的后宫与未来。 他说,对他不是喜欢,而是深爱。 抚上心口,云玖听着里头生机盎然的跳动,眼眸微热,从未有过哪一刻,她如此渴望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比起毒发时疼痛难堪、生不如死时的渴求,这一刻,她只要想到他,便觉得自己鲜活而又年轻。 如此贪慕这个人世。不想留下那么爱她的卫长临一个人,不想让他如父皇那般独守着思念相思入骨,更不愿 她死后,有其他的女人旁若无人地占有他,占据她的位置。 她爱卫长临,就是这个人的心身她都要,霸道得不允许一丁半点的染指。 想着,心口也发烫,她微微握了握拳,转身朝内室走去。 “长袖,笔墨伺候。”带着长袖入了内室,在书桌前端坐好,云玖扬眉,对长袖轻声道。 长袖不疑有他,专注地铺纸,递笔,研墨。 连问一句“娘娘想要写什么”都不曾。 蘸了蘸墨水,云玖提笔便飞快地在白纸上写下几行秀丽温婉的字,须臾,停笔,待墨迹吹干,才折起来,放进一个信封中,盖了火戳。 “十三!” 她扬了扬声音,唤出暗处的十三月。后者一袭黑衣鬼魅似的一瞬出现在云玖跟前,拱手恭敬而语,“属下在。” “将这封信送去,命人秘密送到老堡主手上。”云玖抬眸,乌黑明亮的眸子里头带着正色,将信递过去,面上郑重,语气也十分严肃地对十三月吩咐道。 十三月微微一怔,被云玖这般严肃的口吻弄得浑身跟着紧绷起来,人也更加肃起来,躬身双手郑重接过,她冰凉却恭敬的声音下一瞬响起,“属下遵命!” 而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内室中。 云玖目光落在十三月离去的方向,面色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愈发凝重起来,眉心微微蹙起,眉眼被一层朦朦胧胧的烟雾笼罩,看不真切。 一旁的长袖并不知晓她给孟家堡老堡主写信的目的内容,也不欲多问,但望着自家娘娘这般神情,她下意识觉着此事定是极为棘手的。 不然娘娘怎么会十万火急地给老堡主写信? 正疑惑着,便又听云玖轻叹一声,“长袖,皇上下朝了吗?” 长袖看了眼屋外的天色,以及屋内的沙漏,不禁无奈,“娘娘,皇上去上朝还不到一个时辰,哪有那么快的” 更何况最近朝堂之上,又是杨家的事,又是各种赈灾济民的事,还有新官任命的事,更有各国代表不日抵达皇城的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都不是轻松容易的。好几回早朝都开到了晌午,还是众臣饿得不行了想起来要吃饭,皇上才暂停退朝。 云玖“哦”了声,漫不经心的,随后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那去慈安宫走一趟吧。” 给读者的话: 每个过渡段总是比较啰嗦的我==泪奔 483寒丝引解药,追问主使 什么?慈安宫? 长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娘娘大上午的,想不通还是怎么的,要跑去看那个冥顽不化,离死不远的老妖婆 慈安宫内,曾经静谧安和的太后寝宫,如今却是一派冷清荒凉,云玖的到来,叫宫人们为之一振,跪拜相迎。 物是人非,宫人也是全部换血,太后曾经身边的红人皆被处以杖毙之刑,其中,尤以杨嬷嬷首当其冲。 现在的宫人都是皇上下令派来看守太后的宫奴,其中还有会武功之辈,只为严加看守,以防万一。 云玖踏入寝殿,只闻一阵馥郁的檀香以及安神香,两种香气混在一起,只叫她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是很喜欢。 拿下腰间别着的帕子,云玖将其置于鼻下,掩着鼻息,帕上清清淡淡的味道将殿内浓郁的味道冲散不少,她这才松开颦起的眉宇,直直走到仰躺在贵妃榻上的杨扶柳跟前。 殿门关上,殿内一时暗下来,若非点着灯,整个殿内都是一片昏黑,明明是上午时分。 杨扶柳一袭绛紫色轻纱覆体,外面堪堪盖了一层薄衾,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手指轻轻勾描自己的眼尾,细细临摹着翘起的眉梢,她微微阖起的美目弧度上扬,唇角虽不至上扬勾起,但也不至于紧抿下拉,光就这样看来—— 这还是那个光鲜亮丽,华丽高贵的一国太后。 云玖对此只是勾起一侧的唇角,一个轻嘲讽刺的弧度浮起,轻启薄唇,“太后,别来无恙啊!” 随着她声落,但见杨扶柳尾指一动,原先静和的脸也一瞬面色阴沉下来,眸倏地睁开,身子登时坐起,泠泠的目光直直瞪向殿中央的云玖。 所有的慈和与柔和都在见到云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蛋时,荡然无存,化作一阵青烟飘走。 “贱人!”杨扶柳手指紧紧揪紧身下的薄衾,满目含着阴戾的恨意射向云玖,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而后面目微微狰狞地指着云玖道,“你还有脸敢来?!” 这个害得她一无所有的小贱人,恨不能生啖其肉,啃食其筋骨,饮其血。 终于见杨扶柳流露出该有的神情,云玖这才心下感到满意,她轻飘飘地笑了声,帕子微微放下些许,娇艳欲滴的红唇弯了弯,声音娇俏明媚,“太后这话说的,本宫怎么就不敢来了?现如今,在这后宫中,不能随意行走的,是太后,可不是本宫。” 说着,她扬了扬手,微微移了移自己的脚尖,身后的善舞便机灵地拉了把玲珑,指了指一侧的椅子,后者老老实实走过去,一只手便抡起来 善舞:这一手抡起一把椅子的动作,好想学! 将椅子放置云玖身后,云玖一撩裙摆,便悠悠然坐下,身后四个美婢,说不出的高贵又傲慢。 她的话无疑是在刺激杨扶柳,幽禁慈安宫,一夜之间,她杨扶柳从万人敬佩尊崇的太后,跌落至与兄长通奸的淫妇,待宰的阶下囚。 “云玖,你别得意的太早!”杨扶柳怒不可遏,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哀家没有输,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云玖扬眉,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点头应道,“是吗?太后这般自信,本宫都不知该怎么打击你了反正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本宫不与落败的人争论长短。” 杨扶柳眯起眸子,人屈膝跪坐在贵妃榻上,狐疑在眼眸中一闪而逝,戒备警惕地看着云玖,“你到底来做什么?想要羞辱哀家不成” 随后话音未落,杨扶柳便诡谲地笑了,红唇高高翘起,眼眸流转着阴测测的冷笑,“哦,哀家知道了,你是来问哀家解药的吧!” 解药。 这是一个死穴。 云玖碰都不能碰的弱点,但不代表,这弱点会叫杨扶柳拿捏住。 她蓦地冷笑,从鼻腔中哼了一声出来,像看丧家之犬般地望向上方沾沾自喜,自以为掌握了云玖的要害的杨扶柳,声线清冷慵懒, “你我都知晓,你的手上并没有解药。” 若是杨扶柳手中有寒丝引的解药,云玖绝对不会和现在这般镇定自若,保持这么久以来的从容不迫。 就因为一开始她便清楚杨扶柳手上没有,才会只想报仇,而不是从她手中拿回解药解身上的寒毒。 杨扶柳原本得意洋洋的面容再度阴霾而起,她阴郁地瞪着云玖,唇角却是勾着的,带着几分阴戾,“你怎么就知道哀家没有解药?你要知道,你那个无用的母后,以及你身上的寒毒,可都是哀家下的!” 但她其实不知道,眸光闪烁的光芒其实就有些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比如起初听到云玖说她手上没有解药时的慌乱。 更加确认了,杨扶柳虽是下毒者,却并不知晓解药的事。 云玖讥讽地笑道,“别编了,老老实实告诉本宫,寒丝引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或者——换个说法,当年之事,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但见,她方话一落,那厢杨扶柳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只是冷冷地笑着,讽刺着云玖,“你休想知道,哀家是不会告诉你解药的下落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长袖等人神色皆是为之一振,纷纷错愕又惶恐地看向杨扶柳,最后才目光复杂担忧地落在云玖身上。 云玖但笑不语,“不说不要紧,本宫这几日,耐心都会很好,太后不必担心本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毕竟,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血海深仇要好好算算!”云玖的面容带了几分戾气,唇冷冷地勾起,眉眼都是萧瑟的杀气。 叫原先还能斗狠的杨扶柳蓦地后颈一凉,只觉浑身阴凉一片。 就是连云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脑海中不禁回响云玖那一段话—— 寒丝引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或者—— 换个说法,当年之事,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究竟受何人指使 受何人指使啊 484迷雾重重,一环接一环 什么?慈安宫? 长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娘娘大上午的,想不通还是怎么的,要跑去看那个冥顽不化,离死不远的老妖婆 慈安宫内,曾经静谧安和的太后寝宫,如今却是一派冷清荒凉,云玖的到来,叫宫人们为之一振,跪拜相迎。 物是人非,宫人也是全部换血,太后曾经身边的红人皆被处以杖毙之刑,其中,尤以杨嬷嬷首当其冲。 现在的宫人都是皇上下令派来看守太后的宫奴,其中还有会武功之辈,只为严加看守,以防万一。 云玖踏入寝殿,只闻一阵馥郁的檀香以及安神香,两种香气混在一起,只叫她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是很喜欢。 拿下腰间别着的帕子,云玖将其置于鼻下,掩着鼻息,帕上清清淡淡的味道将殿内浓郁的味道冲散不少,她这才松开颦起的眉宇,直直走到仰躺在贵妃榻上的杨扶柳跟前。 殿门关上,殿内一时暗下来,若非点着灯,整个殿内都是一片昏黑,明明是上午时分。 杨扶柳一袭绛紫色轻纱覆体,外面堪堪盖了一层薄衾,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手指轻轻勾描自己的眼尾,细细临摹着翘起的眉梢,她微微阖起的美目弧度上扬,唇角虽不至上扬勾起,但也不至于紧抿下拉,光就这样看来—— 这还是那个光鲜亮丽,华丽高贵的一国太后。 云玖对此只是勾起一侧的唇角,一个轻嘲讽刺的弧度浮起,轻启薄唇,“太后,别来无恙啊!” 随着她声落,但见杨扶柳尾指一动,原先静和的脸也一瞬面色阴沉下来,眸倏地睁开,身子登时坐起,泠泠的目光直直瞪向殿中央的云玖。 所有的慈和与柔和都在见到云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蛋时,荡然无存,化作一阵青烟飘走。 “贱人!”杨扶柳手指紧紧揪紧身下的薄衾,满目含着阴戾的恨意射向云玖,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而后面目微微狰狞地指着云玖道,“你还有脸敢来?!” 这个害得她一无所有的小贱人,恨不能生啖其肉,啃食其筋骨,饮其血。 终于见杨扶柳流露出该有的神情,云玖这才心下感到满意,她轻飘飘地笑了声,帕子微微放下些许,娇艳欲滴的红唇弯了弯,声音娇俏明媚,“太后这话说的,本宫怎么就不敢来了?现如今,在这后宫中,不能随意行走的,是太后,可不是本宫。” 说着,她扬了扬手,微微移了移自己的脚尖,身后的善舞便机灵地拉了把玲珑,指了指一侧的椅子,后者老老实实走过去,一只手便抡起来 善舞:这一手抡起一把椅子的动作,好想学! 将椅子放置云玖身后,云玖一撩裙摆,便悠悠然坐下,身后四个美婢,说不出的高贵又傲慢。 她的话无疑是在刺激杨扶柳,幽禁慈安宫,一夜之间,她杨扶柳从万人敬佩尊崇的太后,跌落至与兄长通奸的淫妇,待宰的阶下囚。 “云玖,你别得意的太早!”杨扶柳怒不可遏,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哀家没有输,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云玖扬眉,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点头应道,“是吗?太后这般自信,本宫都不知该怎么打击你了反正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本宫不与落败的人争论长短。” 杨扶柳眯起眸子,人屈膝跪坐在贵妃榻上,狐疑在眼眸中一闪而逝,戒备警惕地看着云玖,“你到底来做什么?想要羞辱哀家不成” 随后话音未落,杨扶柳便诡谲地笑了,红唇高高翘起,眼眸流转着阴测测的冷笑,“哦,哀家知道了,你是来问哀家解药的吧!” 解药。 这是一个死穴。 云玖碰都不能碰的弱点,但不代表,这弱点会叫杨扶柳拿捏住。 她蓦地冷笑,从鼻腔中哼了一声出来,像看丧家之犬般地望向上方沾沾自喜,自以为掌握了云玖的要害的杨扶柳,声线清冷慵懒, “你我都知晓,你的手上并没有解药。” 若是杨扶柳手中有寒丝引的解药,云玖绝对不会和现在这般镇定自若,保持这么久以来的从容不迫。 就因为一开始她便清楚杨扶柳手上没有,才会只想报仇,而不是从她手中拿回解药解身上的寒毒。 杨扶柳原本得意洋洋的面容再度阴霾而起,她阴郁地瞪着云玖,唇角却是勾着的,带着几分阴戾,“你怎么就知道哀家没有解药?你要知道,你那个无用的母后,以及你身上的寒毒,可都是哀家下的!” 但她其实不知道,眸光闪烁的光芒其实就有些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比如起初听到云玖说她手上没有解药时的慌乱。 更加确认了,杨扶柳虽是下毒者,却并不知晓解药的事。 云玖讥讽地笑道,“别编了,老老实实告诉本宫,寒丝引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或者——换个说法,当年之事,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但见,她方话一落,那厢杨扶柳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只是冷冷地笑着,讽刺着云玖,“你休想知道,哀家是不会告诉你解药的下落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长袖等人神色皆是为之一振,纷纷错愕又惶恐地看向杨扶柳,最后才目光复杂担忧地落在云玖身上。 云玖但笑不语,“不说不要紧,本宫这几日,耐心都会很好,太后不必担心本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毕竟,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血海深仇要好好算算!”云玖的面容带了几分戾气,唇冷冷地勾起,眉眼都是萧瑟的杀气。 叫原先还能斗狠的杨扶柳蓦地后颈一凉,只觉浑身阴凉一片。 就是连云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脑海中不禁回响云玖那一段话—— 寒丝引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或者—— 换个说法,当年之事,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究竟受何人指使 484迷雾重重,一环接一环 什么?慈安宫? 长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娘娘大上午的,想不通还是怎么的,要跑去看那个冥顽不化,离死不远的老妖婆 慈安宫内,曾经静谧安和的太后寝宫,如今却是一派冷清荒凉,云玖的到来,叫宫人们为之一振,跪拜相迎。 物是人非,宫人也是全部换血,太后曾经身边的红人皆被处以杖毙之刑,其中,尤以杨嬷嬷首当其冲。 现在的宫人都是皇上下令派来看守太后的宫奴,其中还有会武功之辈,只为严加看守,以防万一。 云玖踏入寝殿,只闻一阵馥郁的檀香以及安神香,两种香气混在一起,只叫她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不是很喜欢。 拿下腰间别着的帕子,云玖将其置于鼻下,掩着鼻息,帕上清清淡淡的味道将殿内浓郁的味道冲散不少,她这才松开颦起的眉宇,直直走到仰躺在贵妃榻上的杨扶柳跟前。 殿门关上,殿内一时暗下来,若非点着灯,整个殿内都是一片昏黑,明明是上午时分。 杨扶柳一袭绛紫色轻纱覆体,外面堪堪盖了一层薄衾,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手指轻轻勾描自己的眼尾,细细临摹着翘起的眉梢,她微微阖起的美目弧度上扬,唇角虽不至上扬勾起,但也不至于紧抿下拉,光就这样看来—— 这还是那个光鲜亮丽,华丽高贵的一国太后。 云玖对此只是勾起一侧的唇角,一个轻嘲讽刺的弧度浮起,轻启薄唇,“太后,别来无恙啊!” 随着她声落,但见杨扶柳尾指一动,原先静和的脸也一瞬面色阴沉下来,眸倏地睁开,身子登时坐起,泠泠的目光直直瞪向殿中央的云玖。 所有的慈和与柔和都在见到云玖那张意气风发的脸蛋时,荡然无存,化作一阵青烟飘走。 “贱人!”杨扶柳手指紧紧揪紧身下的薄衾,满目含着阴戾的恨意射向云玖,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而后面目微微狰狞地指着云玖道,“你还有脸敢来?!” 这个害得她一无所有的小贱人,恨不能生啖其肉,啃食其筋骨,饮其血。 终于见杨扶柳流露出该有的神情,云玖这才心下感到满意,她轻飘飘地笑了声,帕子微微放下些许,娇艳欲滴的红唇弯了弯,声音娇俏明媚,“太后这话说的,本宫怎么就不敢来了?现如今,在这后宫中,不能随意行走的,是太后,可不是本宫。” 说着,她扬了扬手,微微移了移自己的脚尖,身后的善舞便机灵地拉了把玲珑,指了指一侧的椅子,后者老老实实走过去,一只手便抡起来 善舞:这一手抡起一把椅子的动作,好想学! 将椅子放置云玖身后,云玖一撩裙摆,便悠悠然坐下,身后四个美婢,说不出的高贵又傲慢。 她的话无疑是在刺激杨扶柳,幽禁慈安宫,一夜之间,她杨扶柳从万人敬佩尊崇的太后,跌落至与兄长通奸的淫妇,待宰的阶下囚。 “云玖,你别得意的太早!”杨扶柳怒不可遏,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哀家没有输,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云玖扬眉,挑着眉梢,似笑非笑地点头应道,“是吗?太后这般自信,本宫都不知该怎么打击你了反正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本宫不与落败的人争论长短。” 杨扶柳眯起眸子,人屈膝跪坐在贵妃榻上,狐疑在眼眸中一闪而逝,戒备警惕地看着云玖,“你到底来做什么?想要羞辱哀家不成” 随后话音未落,杨扶柳便诡谲地笑了,红唇高高翘起,眼眸流转着阴测测的冷笑,“哦,哀家知道了,你是来问哀家解药的吧!” 解药。 这是一个死穴。 云玖碰都不能碰的弱点,但不代表,这弱点会叫杨扶柳拿捏住。 她蓦地冷笑,从鼻腔中哼了一声出来,像看丧家之犬般地望向上方沾沾自喜,自以为掌握了云玖的要害的杨扶柳,声线清冷慵懒, “你我都知晓,你的手上并没有解药。” 若是杨扶柳手中有寒丝引的解药,云玖绝对不会和现在这般镇定自若,保持这么久以来的从容不迫。 就因为一开始她便清楚杨扶柳手上没有,才会只想报仇,而不是从她手中拿回解药解身上的寒毒。 杨扶柳原本得意洋洋的面容再度阴霾而起,她阴郁地瞪着云玖,唇角却是勾着的,带着几分阴戾,“你怎么就知道哀家没有解药?你要知道,你那个无用的母后,以及你身上的寒毒,可都是哀家下的!” 但她其实不知道,眸光闪烁的光芒其实就有些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比如起初听到云玖说她手上没有解药时的慌乱。 更加确认了,杨扶柳虽是下毒者,却并不知晓解药的事。 云玖讥讽地笑道,“别编了,老老实实告诉本宫,寒丝引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或者——换个说法,当年之事,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但见,她方话一落,那厢杨扶柳神色几经变幻,最终只是冷冷地笑着,讽刺着云玖,“你休想知道,哀家是不会告诉你解药的下落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解药!” 没有解药! 长袖等人神色皆是为之一振,纷纷错愕又惶恐地看向杨扶柳,最后才目光复杂担忧地落在云玖身上。 云玖但笑不语,“不说不要紧,本宫这几日,耐心都会很好,太后不必担心本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毕竟,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血海深仇要好好算算!”云玖的面容带了几分戾气,唇冷冷地勾起,眉眼都是萧瑟的杀气。 叫原先还能斗狠的杨扶柳蓦地后颈一凉,只觉浑身阴凉一片。 就是连云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脑海中不禁回响云玖那一段话—— 寒丝引的毒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或者—— 换个说法,当年之事,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究竟受何人指使 485歪打正着,六月被凑对 “云落说得对,如果顺藤摸瓜,找到这人,事情就好办。”云玖眉心笼着一层烟雾,神情却并不轻松。 知女莫若父,云皇只稍望了一眼,便猜出她心中所忧,“你是担心,杨扶柳也许并不清楚那人身份,还是觉得那人身份应该很棘手?” 云玖颔首,“女儿只是觉着,毕竟十几年了,能拥有寒丝引这样的奇毒的,绝非普通人,杨扶柳若与那人交情匪浅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久了没有任何动作,很有可能,杨扶柳只是一枚棋子,却并不太清楚主使者的身份” 就是知道了,十几年了,她担心那人是否还活着,一个老者,十几年过去后,是否活着,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但直觉告诉她,那人一定还活着。 甚至,可能在酝酿着更大的一场阴谋。 “那现在怎么办?”云落抠了抠手心,凝着云玖,问。 云玖缓缓转身,背对着他们,看向门外明媚的天气,声音微沉,“放长线,钓大鱼,先让杨扶柳待在慈安宫,之后若是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那便,来硬的,用刑审。” 她还不信,大刑之下,杨扶柳的骨头能硬到什么都不说。 趁着时辰还早,云玖便再往六月的院落走一趟。 六月彼时正背对着她,将簸箕中的干草药拿出来晒,旁边居然还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替她搬东西,做左右手。 先是惊异,六月什么时候找了一个这么魁梧健硕的药童了?而后定睛一看,云玖才恍悟,认出这人来——卫长临身边的暗卫头领,苍鹰。 站定了会儿,她抬手示意善舞等人在门口候着,这才上前,清了清嗓子咳了声。 “主子!” “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六月与苍鹰同时回身,前者清目微亮,唤了声,后者怔了怔,忙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两人 云玖目光忍不住在二人身上逡巡,只觉说不出的气氛古怪却莫名的般配和谐。 她见六月目光清明不带任何杂念,清丽淡泊。而苍鹰面容一向冷峻,浓眉大眼,高鼻薄唇,说不出的硬朗俊冷。 “你们”她还不知道卫长临吩咐苍鹰暗中辅助六月调制解药一事,只轻抬了抬袖,葱根的手指滑出,指了指二人,欲言又止的意思,显而易见。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是她太不关心下属的感情了吗?怎么就她的清冷神医六月和这个大高个黑面神走到一块了? 而且看情形,好像还是大高个主动的 皇后娘娘觉得,自己大概是看到了假的下属。 (苍鹰:娘娘,属下不叫大高个,有名字的 云玖:哦,不好意思,苍蝇什么的好难听,还是大高个吧先。 苍鹰:是苍鹰! 云玖:嗯苍蝇==) 六月平日里打交道的不是药材,就是十三门那些看似是黑的,切开了还是黑透了的几乎不谈情说爱的同门,对男女之情,虽是知道,但到自己这,她真的没开窍啊。 所以,主子,您指的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晒药材,怎么了吗主子?”所以,她自觉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药材,眼神依旧清明干净地道。 丝毫不觉自己已经从“我和苍暗卫”、“我和苍大哥”变成了“我们”。 苍鹰微微抿了抿唇角,眼底泄露一丝笑,苦尽甘来啊,终于成了“我们”了! 云玖“”了下,很显然也是留意到这个容易让人产生怀疑的“我们”,她面色古怪,似是扭曲,但美人就是做鬼脸都是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另有一番风情的于是,她唇角扯了扯,挑着眉,脱口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好上了?” 她本来张口是“搞上了”三个字,还好话到嘴边发觉不对,立即改了口。 只是娘娘你这“好上了”比“搞上了”也真好不到哪里去== 六月的表情十分精彩,先是一脸疑惑与懵逼,而后便是蹙眉歪了歪头狐疑地看了眼苍鹰,再然后反射弧就是再长也反应过来这直白得只有云玖式口吻的话是何意了,顿时面上赤红如血,满目惊骇羞恼却是敢言不敢怒,“主子!您” 但是她转念却是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呸,解释!她难道说,这是卫皇下的命令?叫苍鹰过来是协助她调制出寒丝引的解药? 这本就是秘密行动,就连卫皇都死死瞒着主子她一个做下属的,要是说漏嘴,还是别有这种“要是”了。 于是,她半句话卡在喉咙中,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面容颇为纠结。 倒是苍鹰,难得的这一刻福至心灵,脑子转过来了,忙正色道,“皇后娘娘,诚如您所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六月点头,嗯,对等等! 她瞪大了眼,瞪着苍鹰正经的侧脸,不禁惊奇,她才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苍鹰解围了,这人便给她加这么一出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好逑 好逑 求,求你妹的求== 她面上愈发绯红,一向淡泊的面上鲜少得出现这样小女儿家姿态,云玖又是惊又是喜,最后止不住点头,戏谑地打趣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苍鹰啊,你眼光不错,六月人美手巧心善,这样的好姑娘不多了,除了本宫,这世上少见的好姑娘,抓紧了,加油!” 苍鹰其实也有些心里打鼓,耳根都红透了,但庆幸他有一张冰山脸,即使再羞燥也不会脸红,听着云玖鼓励的话,他心头大石头一落,皇后娘娘都支持了,虽说是乘人之危让娘娘误解了他们的关系,。但是能够得到娘娘的首肯,六月也会接受自己吧 只是,娘娘你能不能不要夸你的下属时,顺带将自己带到前头夸赞一番? 苍鹰抽了抽唇角,只低了头,抱拳铮铮道,“多谢娘娘,属下定不辱没娘娘的期望!一定早日迎娶六月姑娘!” 给读者的话: 屋里的网真卡== 486红娘云玖,青箬的愁苦 “云落说得对,如果顺藤摸瓜,找到这人,事情就好办。”云玖眉心笼着一层烟雾,神情却并不轻松。 知女莫若父,云皇只稍望了一眼,便猜出她心中所忧,“你是担心,杨扶柳也许并不清楚那人身份,还是觉得那人身份应该很棘手?” 云玖颔首,“女儿只是觉着,毕竟十几年了,能拥有寒丝引这样的奇毒的,绝非普通人,杨扶柳若与那人交情匪浅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久了没有任何动作,很有可能,杨扶柳只是一枚棋子,却并不太清楚主使者的身份” 就是知道了,十几年了,她担心那人是否还活着,一个老者,十几年过去后,是否活着,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但直觉告诉她,那人一定还活着。 甚至,可能在酝酿着更大的一场阴谋。 “那现在怎么办?”云落抠了抠手心,凝着云玖,问。 云玖缓缓转身,背对着他们,看向门外明媚的天气,声音微沉,“放长线,钓大鱼,先让杨扶柳待在慈安宫,之后若是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那便,来硬的,用刑审。” 她还不信,大刑之下,杨扶柳的骨头能硬到什么都不说。 趁着时辰还早,云玖便再往六月的院落走一趟。 六月彼时正背对着她,将簸箕中的干草药拿出来晒,旁边居然还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替她搬东西,做左右手。 先是惊异,六月什么时候找了一个这么魁梧健硕的药童了?而后定睛一看,云玖才恍悟,认出这人来——卫长临身边的暗卫头领,苍鹰。 站定了会儿,她抬手示意善舞等人在门口候着,这才上前,清了清嗓子咳了声。 “主子!” “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六月与苍鹰同时回身,前者清目微亮,唤了声,后者怔了怔,忙恭恭敬敬地行礼。 这两人 云玖目光忍不住在二人身上逡巡,只觉说不出的气氛古怪却莫名的般配和谐。 她见六月目光清明不带任何杂念,清丽淡泊。而苍鹰面容一向冷峻,浓眉大眼,高鼻薄唇,说不出的硬朗俊冷。 “你们”她还不知道卫长临吩咐苍鹰暗中辅助六月调制解药一事,只轻抬了抬袖,葱根的手指滑出,指了指二人,欲言又止的意思,显而易见。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是她太不关心下属的感情了吗?怎么就她的清冷神医六月和这个大高个黑面神走到一块了? 而且看情形,好像还是大高个主动的 皇后娘娘觉得,自己大概是看到了假的下属。 (苍鹰:娘娘,属下不叫大高个,有名字的 云玖:哦,不好意思,苍蝇什么的好难听,还是大高个吧先。 苍鹰:是苍鹰! 云玖:嗯苍蝇==) 六月平日里打交道的不是药材,就是十三门那些看似是黑的,切开了还是黑透了的几乎不谈情说爱的同门,对男女之情,虽是知道,但到自己这,她真的没开窍啊。 所以,主子,您指的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晒药材,怎么了吗主子?”所以,她自觉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药材,眼神依旧清明干净地道。 丝毫不觉自己已经从“我和苍暗卫”、“我和苍大哥”变成了“我们”。 苍鹰微微抿了抿唇角,眼底泄露一丝笑,苦尽甘来啊,终于成了“我们”了! 云玖“”了下,很显然也是留意到这个容易让人产生怀疑的“我们”,她面色古怪,似是扭曲,但美人就是做鬼脸都是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另有一番风情的于是,她唇角扯了扯,挑着眉,脱口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好上了?” 她本来张口是“搞上了”三个字,还好话到嘴边发觉不对,立即改了口。 只是娘娘你这“好上了”比“搞上了”也真好不到哪里去== 六月的表情十分精彩,先是一脸疑惑与懵逼,而后便是蹙眉歪了歪头狐疑地看了眼苍鹰,再然后反射弧就是再长也反应过来这直白得只有云玖式口吻的话是何意了,顿时面上赤红如血,满目惊骇羞恼却是敢言不敢怒,“主子!您” 但是她转念却是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呸,解释!她难道说,这是卫皇下的命令?叫苍鹰过来是协助她调制出寒丝引的解药? 这本就是秘密行动,就连卫皇都死死瞒着主子她一个做下属的,要是说漏嘴,还是别有这种“要是”了。 于是,她半句话卡在喉咙中,说不出来,又咽不下去,面容颇为纠结。 倒是苍鹰,难得的这一刻福至心灵,脑子转过来了,忙正色道,“皇后娘娘,诚如您所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六月点头,嗯,对等等! 她瞪大了眼,瞪着苍鹰正经的侧脸,不禁惊奇,她才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苍鹰解围了,这人便给她加这么一出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好逑 好逑 求,求你妹的求== 她面上愈发绯红,一向淡泊的面上鲜少得出现这样小女儿家姿态,云玖又是惊又是喜,最后止不住点头,戏谑地打趣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苍鹰啊,你眼光不错,六月人美手巧心善,这样的好姑娘不多了,除了本宫,这世上少见的好姑娘,抓紧了,加油!” 苍鹰其实也有些心里打鼓,耳根都红透了,但庆幸他有一张冰山脸,即使再羞燥也不会脸红,听着云玖鼓励的话,他心头大石头一落,皇后娘娘都支持了,虽说是乘人之危让娘娘误解了他们的关系,。但是能够得到娘娘的首肯,六月也会接受自己吧 只是,娘娘你能不能不要夸你的下属时,顺带将自己带到前头夸赞一番? 苍鹰抽了抽唇角,只低了头,抱拳铮铮道,“多谢娘娘,属下定不辱没娘娘的期望!一定早日迎娶六月姑娘!” 给读者的话: 屋里的网真卡== 487乱牵红线,娘娘求放过 “什么迎娶!”六月本就赤红一片的脸现在可以与煮熟了的虾子媲美了,她嗔怪地瞪着苍鹰,咬着唇咬牙切齿,虽然知道不能说苍鹰是为了命令才经常过来帮忙但是也不能这样毁人闺誉啊!这个死冰块! 她只当苍鹰为了搪塞过去,才找的这般不合理的解释,气得跺脚却又不能拆了他的台解释清楚,最后只能跺了跺脚,满面羞红地掉头回了屋子。 云玖眺望了一眼六月如风的身姿,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而后看向满面不知所措和懊恼的苍鹰,目光落在对方快拧成麻花的眉宇上,声音轻飘飘地安抚着,“姑娘家嘛难免害羞,你回头好好哄哄就是了。” 苍鹰闻言回头,不由丧气地低下头,愁苦地想,娘娘您倒是看得开,可是属下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哎,他怎么就一时冲动,说出这种话来呢?他都没有表露心意,也没有请媒人上门,就这么潦草地说要娶她,她别说气走,就是杀了他,他也觉得不冤枉啊。 见他没有答话,云玖也不见怪,只心情很好地勾起唇来,“好好待我们六月,本宫就不打搅你们了对了,记得好好哄哄,六月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一时将自己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玲珑和善舞上前,玲珑顺着她的背影望到了转身朝六月的屋子走去的苍鹰,不禁奇怪,“咦,那不是苍侍卫吗?他怎么在这里?” 善舞闻声眼睛一亮,“哪儿哪儿?苍侍卫和六月姑娘?” 满眼八卦的样子,云玖瞥了她一眼,再看向一脸单纯懵懂不解的玲珑,顿觉无奈,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也是经方才苍鹰与六月一事她才意识到,要操心的手下的婚配问题还不是一般的多== 善舞基本上是自己解决了,不用管。 长袖和翡翠一个颇有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当个当家主母一点不为过,婚配自不成问题;翡翠小家碧玉,温柔解意,也是不缺婆家的。 可是 唯独眼前这个玲珑,单纯憨厚,耿直一根筋,模样倒是周正不怕别人挑,就是这一根筋起来,有时候真是傻的可爱== 这般想着,就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玲珑,看得后者一脸莫名,更是雾水一头了。 “娘娘,怎么了,奴婢脸上沾了脏东西吗?”玲珑瞪着大大的杏眸,一脸茫然地问。 云玖摇头,眼神充满了同情,半晌,拍了拍玲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咱不急,不急,本宫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的” 更加雾水一头的玲珑: 娘娘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么从六月姑娘的院子出来就开始不正常== 哎,云玖愈发叹息,真是傻丫头啊。 “娘娘,您找六月姑娘是做什么啊?”乘上步撵,一路无话,快到了凤鸣宫时,善舞觉得话匣子一直关着有些憋闷,便好奇地出声问云玖。 “停” 步撵中,云玖猛地一睁眼,扬声令步撵止步。 她幽怨地瞪向外头跟随步撵的善舞,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意味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本宫” 害得她都忘了! 本是为七月等人的事,以及如何撬开杨扶柳嘴的事来找六月相商,但没想到苍鹰也在,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装破了别人的奸情——不对,恋情== 这不就将正事给甩到脑后了么。 这个善舞,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偏快到了寝宫才问,她不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目,所以她平日里欺负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一个欠的! 善舞一脸无辜地叫冤,“娘娘奴婢哪里知道您专门去找六月姑娘的,还会忘了要说的事啊” 语气颇为无辜,但是说出的话,怎么哪哪哪都叫云玖觉得,这是赤果果的鄙视! “午膳你别吃了!”云玖将头往后仰,回到了步撵里头,低沉地下令道。 善舞哭丧着一张脸,就差跪下了,“奴婢真是冤枉啊娘娘” 她要是不提醒,娘娘估计到了明天也想不起来==所以她这一提醒怎么还提醒出了错和仇来呢? 还有,娘娘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换个惩罚的法子不行吗!每次都是剥夺了她吃饭的自由! 步撵在凤鸣宫门口停下,被侍女扶着,簇拥下,解了披风,她走至殿上的贵妃榻,悠闲自得地躺下。 “青箬。”她百无聊赖之际,就想起白日苍鹰和六月的事,不由唇角轻轻牵起,声音扬起,唤了暗处另一名暗卫——青箬。 青箬一般都是负责观察和汇报其他妃嫔以及杨扶柳的动向。但这几天都没有事要干,所以回到了云玖身边,寸步不离地在暗处守卫云玖。 “属下在!娘娘有何吩咐?”青箬面容也属于那种清秀好看的,只是常年的暗卫生涯,叫她有些清冷,不近人情,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却恭敬地立在云玖下方,没有丝毫不甘不愿。 这么久了,青箬倒是对她忠心耿耿。 “本宫想问问你,苍鹰喜欢六月,你觉得这二人般配吗?”她撑着下巴,满面春风的笑着。 却陡然发现对方的面容一瞬白了白,有几分不敢置信又有几分苦涩悲伤。 云玖一怔,“青箬你该不会” 她松下撑着下巴的手,一脸纠结和“不要吧”的严肃神情,青箬只觉被她这般说,心里没有一点生气,相反的,而是解脱了。 “你喜欢苍鹰?” 云玖的问题总是那么直白。 叫青箬一个大姑娘家(女暗卫啊),也不免面上红了红,但是神色依旧愁苦,连娘娘都知道苍鹰对六月的心思,这事,可见已经 她眉头苦涩,声音也低了下去,“属下没有。” “你怎么知道本宫说什么你就回没有?”云玖挑眉,在青箬面色大起大落之前,忙稳定了局面,“不就是喜欢苍鹰然后苍鹰不喜欢你却喜欢六月吗?” 青箬:娘娘您这是安慰人该有的说辞吗? 真是谢谢您了! 488边关急报,食疫的爆发 “什么迎娶!”六月本就赤红一片的脸现在可以与煮熟了的虾子媲美了,她嗔怪地瞪着苍鹰,咬着唇咬牙切齿,虽然知道不能说苍鹰是为了命令才经常过来帮忙但是也不能这样毁人闺誉啊!这个死冰块! 她只当苍鹰为了搪塞过去,才找的这般不合理的解释,气得跺脚却又不能拆了他的台解释清楚,最后只能跺了跺脚,满面羞红地掉头回了屋子。 云玖眺望了一眼六月如风的身姿,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而后看向满面不知所措和懊恼的苍鹰,目光落在对方快拧成麻花的眉宇上,声音轻飘飘地安抚着,“姑娘家嘛难免害羞,你回头好好哄哄就是了。” 苍鹰闻言回头,不由丧气地低下头,愁苦地想,娘娘您倒是看得开,可是属下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哎,他怎么就一时冲动,说出这种话来呢?他都没有表露心意,也没有请媒人上门,就这么潦草地说要娶她,她别说气走,就是杀了他,他也觉得不冤枉啊。 见他没有答话,云玖也不见怪,只心情很好地勾起唇来,“好好待我们六月,本宫就不打搅你们了对了,记得好好哄哄,六月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一时将自己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玲珑和善舞上前,玲珑顺着她的背影望到了转身朝六月的屋子走去的苍鹰,不禁奇怪,“咦,那不是苍侍卫吗?他怎么在这里?” 善舞闻声眼睛一亮,“哪儿哪儿?苍侍卫和六月姑娘?” 满眼八卦的样子,云玖瞥了她一眼,再看向一脸单纯懵懂不解的玲珑,顿觉无奈,摇了摇头,心中暗道,也是经方才苍鹰与六月一事她才意识到,要操心的手下的婚配问题还不是一般的多== 善舞基本上是自己解决了,不用管。 长袖和翡翠一个颇有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当个当家主母一点不为过,婚配自不成问题;翡翠小家碧玉,温柔解意,也是不缺婆家的。 可是 唯独眼前这个玲珑,单纯憨厚,耿直一根筋,模样倒是周正不怕别人挑,就是这一根筋起来,有时候真是傻的可爱== 这般想着,就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玲珑,看得后者一脸莫名,更是雾水一头了。 “娘娘,怎么了,奴婢脸上沾了脏东西吗?”玲珑瞪着大大的杏眸,一脸茫然地问。 云玖摇头,眼神充满了同情,半晌,拍了拍玲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咱不急,不急,本宫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的” 更加雾水一头的玲珑: 娘娘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么从六月姑娘的院子出来就开始不正常== 哎,云玖愈发叹息,真是傻丫头啊。 “娘娘,您找六月姑娘是做什么啊?”乘上步撵,一路无话,快到了凤鸣宫时,善舞觉得话匣子一直关着有些憋闷,便好奇地出声问云玖。 “停” 步撵中,云玖猛地一睁眼,扬声令步撵止步。 她幽怨地瞪向外头跟随步撵的善舞,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意味道,“你怎么不早提醒本宫” 害得她都忘了! 本是为七月等人的事,以及如何撬开杨扶柳嘴的事来找六月相商,但没想到苍鹰也在,更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装破了别人的奸情——不对,恋情== 这不就将正事给甩到脑后了么。 这个善舞,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偏快到了寝宫才问,她不禁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目,所以她平日里欺负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一个欠的! 善舞一脸无辜地叫冤,“娘娘奴婢哪里知道您专门去找六月姑娘的,还会忘了要说的事啊” 语气颇为无辜,但是说出的话,怎么哪哪哪都叫云玖觉得,这是赤果果的鄙视! “午膳你别吃了!”云玖将头往后仰,回到了步撵里头,低沉地下令道。 善舞哭丧着一张脸,就差跪下了,“奴婢真是冤枉啊娘娘” 她要是不提醒,娘娘估计到了明天也想不起来==所以她这一提醒怎么还提醒出了错和仇来呢? 还有,娘娘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换个惩罚的法子不行吗!每次都是剥夺了她吃饭的自由! 步撵在凤鸣宫门口停下,被侍女扶着,簇拥下,解了披风,她走至殿上的贵妃榻,悠闲自得地躺下。 “青箬。”她百无聊赖之际,就想起白日苍鹰和六月的事,不由唇角轻轻牵起,声音扬起,唤了暗处另一名暗卫——青箬。 青箬一般都是负责观察和汇报其他妃嫔以及杨扶柳的动向。但这几天都没有事要干,所以回到了云玖身边,寸步不离地在暗处守卫云玖。 “属下在!娘娘有何吩咐?”青箬面容也属于那种清秀好看的,只是常年的暗卫生涯,叫她有些清冷,不近人情,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却恭敬地立在云玖下方,没有丝毫不甘不愿。 这么久了,青箬倒是对她忠心耿耿。 “本宫想问问你,苍鹰喜欢六月,你觉得这二人般配吗?”她撑着下巴,满面春风的笑着。 却陡然发现对方的面容一瞬白了白,有几分不敢置信又有几分苦涩悲伤。 云玖一怔,“青箬你该不会” 她松下撑着下巴的手,一脸纠结和“不要吧”的严肃神情,青箬只觉被她这般说,心里没有一点生气,相反的,而是解脱了。 “你喜欢苍鹰?” 云玖的问题总是那么直白。 叫青箬一个大姑娘家(女暗卫啊),也不免面上红了红,但是神色依旧愁苦,连娘娘都知道苍鹰对六月的心思,这事,可见已经 她眉头苦涩,声音也低了下去,“属下没有。” “你怎么知道本宫说什么你就回没有?”云玖挑眉,在青箬面色大起大落之前,忙稳定了局面,“不就是喜欢苍鹰然后苍鹰不喜欢你却喜欢六月吗?” 青箬:娘娘您这是安慰人该有的说辞吗? 真是谢谢您了! 给读者的话: 算是一个伏笔? 488边关急报,食疫的爆发 “可是在我这,你首先是我的夫君,其次,才是一个帝王,我的夫君,权当为了你的妻子,稍微注意下劳逸结合?” 可是在我这,你首先是我的夫君,其次,才是一个帝王。 卫长临觉得这话当真是熨帖,到了心底里,这般说话的云玖,和当初见到的那个骄傲冷淡的小姑娘没有多大变化,但却又实实在在是变了的。不变的是她的骄傲与我行我素,变了的是,她心里那些不能被欺负被说一句的“护短名单”中,也有他了。 何其有幸。 “皇上,大事不妙!”二人正说着,清风如一道鬼魅般突然飞驰而来,停在二人身前,拱手恭敬却面色沉重地道。 卫长临看了眼闻言眸光微晃动,明显面上带了几分担忧的云玖,回首,面色微肃,“出去说。” “等等,就在这说。”云玖拉了把卫长临的袖子,成功将欲离去的人的步伐拦下,眸子轻抬,直直看向清风,不容置喙地道。 清风为难地看了眼卫长临,但见自己的主上也一脸为难(面无表情姑且也算?),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最高支配权交到了云玖手上,如实道,“回娘娘,方才紧急来报,说是镇守边关的军营爆发了食疫,接连有大批的将士染疾死亡,情势十分凶险危急,现在边关将士已经死了近百有余,军医束手无策,疫情还在扩散,就连边关的百姓都有感染的症状边关守将陶将军请求皇上派御医前往边关控制疫情!” 食疫?! “为什么会有食疫?可有查出原因来?”云玖黛眉一蹙,攒紧了袖子,心中不由一震,瘟疫啊,在现代等同于流行感冒却有致命的传染性疾病这种病最麻烦之处便是会一传十十传百,宛如狂风过境,若是找不到病原,控制不住传染,便是无止无休地在人类、动物之间蔓延。 可是,只要找出没有传染源,加以治疗和消毒防控,瘟疫还是可以治的。 九州大陆这时候并未有多少关于防疫的隐患知识,即使是大夫都不怎么重视消毒的重要性。 清风摇摇头,“情况紧急,急报是陶将军七日前写的,那时才爆发食疫三日,至于原因,来报的人也说不清楚。” 卫长临面色低沉,偏茶褐色的眸子一片漆黑之色,声音转冷,“急报在哪?” 这种急报都是秘密呈送给皇上一个人看的,也是卫长临为比朝中大臣更快收到紧急情报,提前做好应对对策,而后安抚安定前朝所设立的暗卫收集情报。而边关不必其他,那是一个国家最脆弱也是最需要警戒的一方之地,是以卫长临当初费了好大番功夫才将自己的人陶将军调遣过去,也是以,边关一切异动,第一时间陶将军便会先告知于他。 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最迟不过后日,朝中便也能得到这份情报。 卫长临自清风手中接过急报,撕开封口,立即拿出里头陶将军的信件。 果然—— 食疫来势汹汹,起先陶将军怕误报便一门心思在命全军接受军医的医治,同时将这个消息镇压下去,不叫边关的百姓人心惶惶。 只不过,不到三日,食疫便以一种迅猛的速度在军营乃至周围的百姓之间肆意,陶将军的镇压毫无作用,在百姓的恐惧与愤懑指责之下,不得不立即写急报并派人八百里快马不眠不休加急送到卫长临这儿。 最可怕的不只是食疫与百姓的恐慌愤懑。 而是,塞外蛮夷十四个部落竟是突然联合起来,在食疫爆发的第三夜,趁机围攻“边城”。陶将军与剩下的将士不得不一边照顾和安抚得了食疫的将士与百姓,一边死守边城,与蛮夷抗争到底。 但得食疫的将士一日多过一日,且军医束手无策,这样下去,就是蛮夷不攻打边城,边城全体将士与百姓也会因为食疫而全军覆没。 局势如此的危急!毫无预兆的便爆发了杀人于无形的食疫,而蛮夷又趁此机会攻打边城,内忧外患皆是在所有人毫无预兆与防备的时候来袭,边城危! 陶将军信中虽是平铺直叙,但那样铮铮铁骨的男儿,在信中都用上了—— 末将当与边关将士百姓同生共死,便是拖着病体,吾等也会誓死守卫边关,不叫蛮夷入侵我大卫一步。望皇上派能够解决食疫的御医或民间大夫,解救边城百姓将士。 末将陶行敬上。 “陶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将军。”云玖在一侧看了急报,整个人心中难以平复,只觉得喉咙都堵住了,这些守卫边关的将士,千里离家,终年甚至是终生都不得与家人相见,也许死了也只是一个无名氏,却依旧用他们并不单薄的身躯守卫着每一寸河山。 卫长临捏着信纸,手指微微用力,骨节泛白,他的子民他的将士他的忠臣,此时在边关保守食疫折磨与蛮夷的侵扰 但是他不能乱! 他忙将信放进袖中,而后飞快地转动脑筋,对外面高声唤了一句,“小泉子!” 小泉子火速赶了进来,点头哈腰,笑眯眯地问,“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卫长临神情冷得如一汪冰霜雪水,他沉声吩咐,“去,现在召集所有太医院的太医!” 小泉子闻言,便下意识以为卫长临如何了,不由抬头,惊惶地问,“皇上,您龙体无碍吧?” “快去,别废话!”卫长临第一次对小泉子如此怒目而视,面色阴冷,压抑着情绪,冷冷道。 小泉子吓得身子一颤,但还不待他应声,一旁的云玖却突然道,“等等,善舞!” 善舞也闻声走了进来,福身,“奴婢在,娘娘。” 云玖神色也有几分凝重,但还是声音轻柔,少了慵懒,多了严肃,“去请六月过来,快。” “喏。”善舞一愣,也是以为云玖身子如何了,忙担忧地看了眼,但她何其机灵,很快便察觉了殿内气氛有几分凝重,便不疑有他,立即领命下去请六月了。 殿内,帝后二人同时面露几分愁忧。 给读者的话: 剧情走起来走起来 489心细如尘,卫皇险中招 “可是在我这,你首先是我的夫君,其次,才是一个帝王,我的夫君,权当为了你的妻子,稍微注意下劳逸结合?” 可是在我这,你首先是我的夫君,其次,才是一个帝王。 卫长临觉得这话当真是熨帖,到了心底里,这般说话的云玖,和当初见到的那个骄傲冷淡的小姑娘没有多大变化,但却又实实在在是变了的。不变的是她的骄傲与我行我素,变了的是,她心里那些不能被欺负被说一句的“护短名单”中,也有他了。 何其有幸。 “皇上,大事不妙!”二人正说着,清风如一道鬼魅般突然飞驰而来,停在二人身前,拱手恭敬却面色沉重地道。 卫长临看了眼闻言眸光微晃动,明显面上带了几分担忧的云玖,回首,面色微肃,“出去说。” “等等,就在这说。”云玖拉了把卫长临的袖子,成功将欲离去的人的步伐拦下,眸子轻抬,直直看向清风,不容置喙地道。 清风为难地看了眼卫长临,但见自己的主上也一脸为难(面无表情姑且也算?),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最高支配权交到了云玖手上,如实道,“回娘娘,方才紧急来报,说是镇守边关的军营爆发了食疫,接连有大批的将士染疾死亡,情势十分凶险危急,现在边关将士已经死了近百有余,军医束手无策,疫情还在扩散,就连边关的百姓都有感染的症状边关守将陶将军请求皇上派御医前往边关控制疫情!” 食疫?! “为什么会有食疫?可有查出原因来?”云玖黛眉一蹙,攒紧了袖子,心中不由一震,瘟疫啊,在现代等同于流行感冒却有致命的传染性疾病这种病最麻烦之处便是会一传十十传百,宛如狂风过境,若是找不到病原,控制不住传染,便是无止无休地在人类、动物之间蔓延。 可是,只要找出没有传染源,加以治疗和消毒防控,瘟疫还是可以治的。 九州大陆这时候并未有多少关于防疫的隐患知识,即使是大夫都不怎么重视消毒的重要性。 清风摇摇头,“情况紧急,急报是陶将军七日前写的,那时才爆发食疫三日,至于原因,来报的人也说不清楚。” 卫长临面色低沉,偏茶褐色的眸子一片漆黑之色,声音转冷,“急报在哪?” 这种急报都是秘密呈送给皇上一个人看的,也是卫长临为比朝中大臣更快收到紧急情报,提前做好应对对策,而后安抚安定前朝所设立的暗卫收集情报。而边关不必其他,那是一个国家最脆弱也是最需要警戒的一方之地,是以卫长临当初费了好大番功夫才将自己的人陶将军调遣过去,也是以,边关一切异动,第一时间陶将军便会先告知于他。 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最迟不过后日,朝中便也能得到这份情报。 卫长临自清风手中接过急报,撕开封口,立即拿出里头陶将军的信件。 果然—— 食疫来势汹汹,起先陶将军怕误报便一门心思在命全军接受军医的医治,同时将这个消息镇压下去,不叫边关的百姓人心惶惶。 只不过,不到三日,食疫便以一种迅猛的速度在军营乃至周围的百姓之间肆意,陶将军的镇压毫无作用,在百姓的恐惧与愤懑指责之下,不得不立即写急报并派人八百里快马不眠不休加急送到卫长临这儿。 最可怕的不只是食疫与百姓的恐慌愤懑。 而是,塞外蛮夷十四个部落竟是突然联合起来,在食疫爆发的第三夜,趁机围攻“边城”。陶将军与剩下的将士不得不一边照顾和安抚得了食疫的将士与百姓,一边死守边城,与蛮夷抗争到底。 但得食疫的将士一日多过一日,且军医束手无策,这样下去,就是蛮夷不攻打边城,边城全体将士与百姓也会因为食疫而全军覆没。 局势如此的危急!毫无预兆的便爆发了杀人于无形的食疫,而蛮夷又趁此机会攻打边城,内忧外患皆是在所有人毫无预兆与防备的时候来袭,边城危! 陶将军信中虽是平铺直叙,但那样铮铮铁骨的男儿,在信中都用上了—— 末将当与边关将士百姓同生共死,便是拖着病体,吾等也会誓死守卫边关,不叫蛮夷入侵我大卫一步。望皇上派能够解决食疫的御医或民间大夫,解救边城百姓将士。 末将陶行敬上。 “陶将军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将军。”云玖在一侧看了急报,整个人心中难以平复,只觉得喉咙都堵住了,这些守卫边关的将士,千里离家,终年甚至是终生都不得与家人相见,也许死了也只是一个无名氏,却依旧用他们并不单薄的身躯守卫着每一寸河山。 卫长临捏着信纸,手指微微用力,骨节泛白,他的子民他的将士他的忠臣,此时在边关保守食疫折磨与蛮夷的侵扰 但是他不能乱! 他忙将信放进袖中,而后飞快地转动脑筋,对外面高声唤了一句,“小泉子!” 小泉子火速赶了进来,点头哈腰,笑眯眯地问,“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卫长临神情冷得如一汪冰霜雪水,他沉声吩咐,“去,现在召集所有太医院的太医!” 小泉子闻言,便下意识以为卫长临如何了,不由抬头,惊惶地问,“皇上,您龙体无碍吧?” “快去,别废话!”卫长临第一次对小泉子如此怒目而视,面色阴冷,压抑着情绪,冷冷道。 小泉子吓得身子一颤,但还不待他应声,一旁的云玖却突然道,“等等,善舞!” 善舞也闻声走了进来,福身,“奴婢在,娘娘。” 云玖神色也有几分凝重,但还是声音轻柔,少了慵懒,多了严肃,“去请六月过来,快。” “喏。”善舞一愣,也是以为云玖身子如何了,忙担忧地看了眼,但她何其机灵,很快便察觉了殿内气氛有几分凝重,便不疑有他,立即领命下去请六月了。 殿内,帝后二人同时面露几分愁忧。 给读者的话: 剧情走起来走起来 490相同手法,六月的查验 这也太 匪夷所思了吧! 不只是清风,就连云玖和卫长临,面面相觑之后,也有些错愕惊叹,不禁问六月,“你是如何想到信封上会被做手脚的?” 六月并不惊讶众人的反应,换做她,也只会觉得这未免太巧合神奇。 但是她面色微微阴暗下来,神色不明,淡淡道,“因为我们神医一族,当年就是这样惨遭灭门的。” 说罢,她眼神一亮,是那种冷冷的亮,里面似有跳跃的火光,她握着拳,看向帝后二人,正色道,“这招,居然还会重现!一定是当年灭了神医谷的那个贼子!主子,让我去边关吧!” 她找了这么多年,本以为如她当年看到的那些骸骨般,那人也葬送于灭谷惨案之中,但是今日,她居然再次看到了这种阴险的手法! “你怎么就能确定这是那人所为呢?”云玖是知道一些六月的过往的,当年寻上她时,正值她奄奄一息躺在神医谷谷口,她与一月还有二月将其带走,这才有了后来的六月。 只知道她本就凋零的族人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叛徒灭门,那仇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这几年六月看似不报仇,但一直辗转大厅当年那人的下落。 现在,她隐约猜出几分当年之事的一些细节,但这种手段虽高明阴险,却并非天下间不会出现第二个人用。 被云玖这么一反问,六月反倒是沉默了下来,双手依旧紧紧握着拳,咬着唇,微低下头,而后声音平淡地道,“能否请皇上将信件交给六月?放心,六月只需要信封,回去研究这种食疫,尽早配置出解药来,以便早点解决食疫问题。” 卫长临没有什么犹豫的神色便颔首,“拿去吧,辛苦你配置解药了。” 这话却是一语双关,六月不由抬头,对上卫长临一双温润清朗的眸子,心神稍定,便拱手,正色道,“这是属下应尽的本分。” 而后朝二人行了礼,背着药箱离去。 清风见她转身就走,不禁慌慌张张地抬手(尔康手),急道,“诶诶诶诶,你先别走啊六月!你还没给我药方!” “你去将送信的人带来,记住,别让他接触其他人,其他物件也不可以。” 六月脚步未停,但是步伐放慢,声音淡淡的带着独特的清冷又温柔的声线,使唤他道,“哦对了,不管他有没有感染上食疫,他之前接触过的,住过的地方都要隔起来,不得任何人再接近。” 说了这些,没有听到声音,脚步声又听不出(清风这点倒是人如其名,轻功好得完全像是一阵风走路都不带声音),六月不禁蹙眉,转身回头看去。 而后 “” 但见清风跟在后头,不知从哪掏出一只毛笔,一块帕子,正一边不紧不慢保持着安全距离地跟随六月的步伐,一边垂首飞快潦草地在帕子上写字。 甚至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后,头也没抬,“唔”了下,“接着说啊,我记着呢,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六月原本绷着的一张脸,上面平淡无波的神色终于是龟裂,有一瞬的抽搐,唇角扯了扯,哭笑不得,只能不自然地冷着脸,“没了。” 怎么卫皇那般的主子,也会有这样一个无法形容的暗卫== 随即却是想到十月,十二月,以及等等等同门后,悲催地发现,好吧,十三门也没有一个正常的? 瞬间有种心累欲泪目的冲动== 六月回了她的院子,便专心地研究那信封上的疫毒,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个时辰没有出来过,清风中途来过,喊了半天里头没有动静,想要踹门之际,被六月记恨上并且十分冷淡无视的苍鹰,默默从屋顶上飘下来,抱着剑,杵在门口,像一尊石像般,冷冷地道,“六月姑娘在配置解药,你别打搅她。” 面色更是认真又冷峻,仿佛下一瞬若是从清风口中听到半个“不”字的意见,便要拔刀相向。 扛着一个麻布袋的清风,见状往后跳了几跳,轻飘飘地再度落下时,人已经自觉离苍鹰好几个青箬那么远(好几章躺尸不出现的青箬:不要鞭尸了好吗求放过!),明智地离苍鹰远点。 这个家伙,最近可是见色忘友得厉害啊,他可不敢挑衅暗卫中武功最变态的苍鹰== 近乎日头西垂,六月才一脸倦色地走了出来,身上换了一套鹅黄的裙子,早晨那件白衣很显然被销毁。 推开门的声响,将门口如门神一般屹立不动的苍鹰,以及不远处坐在石头上的清风惊动,前者是僵直了身子,在见到换了一身颜色的六月之后,眸中跳跃了下,闪过一丝惊艳。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木木地打了个招呼,结果被六月想当然地无视掉。 而清风,擦了擦唇边的口水(不是花痴是犯困流的口水),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也是这个动作,叫原本他一直扛在肩上的大麻布袋子滚落下去。 里头不知装了什么,但动来动去,还发出声音 似乎是 “里头装的什么?”六月额角抽了抽,蓦地想起自己上午吩咐的事情,突然就有种不是很妙的预感,咳了声,问道。 清风十分爽朗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而后指着地面上物种不明的一坨,灿烂地露出几颗小虎牙,“不是姑娘您吩咐过,不能叫送信之人接触任何活物死物,以免传染吗?” 这不,他就拿了麻布袋子直接兜头将人给带来了。 不用说,六月也猜得出清风这未尽之言。 无力地叹了一声,六月闭了闭眼,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而后声音没有什么力气地道,“好好好,将人带进来吧。” 苍鹰一脸心疼,他可是看着她从日头正盛到日薄西山,期间连午膳都不用,一门心思窝在屋子里捯饬药材。 他心疼归心疼,却也明白,她在“工作”时是格外认真严肃,不接受打搅的,再加上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只能心中怜惜心疼,但不出一声地默默在外头陪着。 “这人已经感染了。” 491处理食疫,云玖的依赖 “这人已经感染了。” 六月的声音沉沉,唇角极浅地压了下,眉心快如闪电般闪过一丝阴沉。 “让你处理的都处理过了吗?”她抬起素白的手,按了按眉心,感到几分凝重压上心头,这人带着疫毒一路赶回京城,不知途中是否已经传给了其他人 这事可大可小,丝毫不能轻视。 清风见她神色如此凝重严肃,也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便老老实实地点头,“按照你的吩咐,别说他住过的屋子了,就是他用过的所有东西我都扔了一把火给烧了,还有他那匹马,我也给处理了!” 他看似不着调,但交代给他的事,绝对是认真细致地完成。 听到他这般讲,六月才露出一丝满意来,面上依旧不见笑,她看向一侧神色不明的苍鹰,嘱咐道,“食疫不是多么棘手的病,我已经调制好了药,一会你照看那人泡个药澡,给他喂一碗桌上的药,将体内的毒逼出来。” 交代完这些,她再看向清风,“麻烦你替我去外头的医馆将这些药材买回来,越多越好。” 清风接过她手中写了几味并不罕见的药材的方子,不禁诧异地挑了下眉梢,怪道,“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买的,何不直接去太医院取?” 就跑一趟太医院的功夫能解决的事,干吗使唤他专门出宫采办?清风摸了摸鼻尖,不懂。 六月眼带嫌恶地瞟了他一眼,还是得将药童带进宫,不然叫这些人办个事,一个个问题太多。 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着,“也许是我谨慎过头了,但此时还是将食疫的事谨慎地隐瞒下来得好,不然,很容易造成恐慌。太医院的药材出入都有登记分类的,你是想所有人都知道宫中有人得了食疫么?” 至于为什么叫清风买回来越多越好—— 她想制成药丸,保存起来,然后交给此次前往边关援助的人。 事实上,她更想自己亲自去一趟。 边关眼下,定是危机四伏,疫病泛滥成灾,她去的话,能够极大地控制住局面但是,想到主子,她便将这念头藏于心中并不言明。离了她,边关的食疫也不是无法控制,但是离了她,主子的毒,无人可依。 孰轻孰重,在她心里,主子的性命自是大过一切。神医后人,虽说悬壶济世是本分,却从来没有将“普度众生”挂在口中。他们救人,只看心情,只分轻重。 轻叹一声,目送清风恍悟后既是崇拜又是赞叹,迅速转身消失于眼前的方向,六月缓缓朝屋子另一头迈开脚步。 一直沉默着的苍鹰此时开口,“你去哪?” 六月才迈开的步子微微一顿,便停下,背对他,微微侧头,半边清丽的脸弧度秀美,“男女有别,你看着那将士,我去后院看看药材” 只是她的话却没有得到苍鹰的附和,对方只是提起一口气,有些憋屈幽怨地低声道,“你得先用膳,你想想从进去到出来,你都不吃不喝几个时辰了?” 语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和疼惜。 就是六月,也有几分怔愣恍惚,她转过身,眼底还流淌着细细的惊讶与淡淡的莫名光华,微偏了偏头,她拧起秀气的眉,便问,“你为何关心我?” 纯粹的疑问口吻,没有羞赧没有尴尬不自在,眸子一片澄澈漆黑。 苍鹰暗暗叹气,都说他是个木头,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才真的是,这方面反应迟钝得叫人使不出力来。 他尝试着勾了勾唇角,挤出一个微不自然的笑来,眼底的柔和划开一道异彩,声音也染了情意,“因为,我说会娶你过门。” “” 六月久久震惊在那,满眼的呆滞,她握了握拳,一时呼吸都忘记,心跳紊乱了几拍,她才从心口丝丝入扣的棉麻中回过神,想到之前那个“误会”,她不知为何,心口一滞,就没好气地瞪了眼面前高大沉默的男人,抿着唇,冷淡道,“不需要。” 丢下这三个字,转身便走了。 留下苍鹰哑口无言地被堵住在原地。 她说 不需要。 顿时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被打了一拳,受了不小的内伤,苍鹰咬了下下唇,半晌都没有动作。 而后沮丧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罢了,非常时期,他就先单相思好好处理眼下的难关吧 至于娶媳妇儿这事—— 他就不信皇后娘娘不帮他! 沮丧又懊恼难过的苍鹰完全忘了,皇后娘娘只喜欢瞎掺和牵错的红线,不帮倒忙就算好的了。 更何况,这时候的皇后娘娘,压根没有心思管这些儿女情长。 云玖很焦躁。 卫长临出去了。 应该是出宫找卫晞了。 她在自己的寝殿踱步,走来走去,眉心始终挂着一抹凝色,最后,还是跺了跺脚,对着外头唤道,“来人,更衣,去水墨居。” 水墨居,云皇下榻的居所。 云玖换了身衣服带着侍女到的时候,云拾正委屈兮兮地背着手站在墙角,低着头瑟缩状。 云皇没有管他,坐在书桌前临摹前代书法大家的字帖,整个人俊美又儒雅,面上带着君王之气,却难得的平和。 只有写字的时候,云皇才会这般平和。 云玖立在门口,静静观望了会儿,一时竟觉得心里头的烦躁就这般被熨帖了。 难得的安宁,她也不舍不得打搅这份温馨安宁。 她虽自诩聪明过人,却对这种政治上的大事,到底欠缺了火候与要领,不能给卫长临什么好的建议意见,但是父皇不一样啊,她的父皇,哪怕是最浑浑噩噩的时候,依旧能将云国的社稷江山治理得好好的。她的父皇,是那般睿智多谋,手腕了得。 是以,她下意识遇到这种问题想到了父皇,却在进门之际,动摇了。 父皇年纪大了,他的眉宇依旧带着君王睥睨天下的傲气,却到底是添了岁月的痕迹,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宽和。 她突然有点难过。 她还下意识依赖的这个男人,却已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注意的时间里,慢慢老去。 492怼弟日常,毒舌小胖子 还是云拾眼尖,现了杵在门口没有动作的云玖,乌黑的大眼一亮,便高声甜甜地叫着,“皇姐,皇姐来啦!” 双手忙从背后拿出来,便冲上前,像个飞奔的圆球朝云玖奔去,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圆圆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她丝滑的裙衫,“皇姐,小十好想你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十都三个秋天没见到你了” 可怜兮兮的语气配上软萌萌的声音,简直就是萌娃正太的标配啊—— 只是,云玖默默低头,对上小胖子的体格,落在他这几天又“肿”了一圈的脸上,宛如装着肉的盆装不下了,肉都有满溢而出的趋势。 她眉心狠狠地一抽,被现实狠狠泼了冷水,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冷水泼回小胖子这,“是啊,才一日,你就将三秋的肉都长了。” 语气一如既往,不对,变本加厉的嫌恶,眼神都透露着嫌弃,声音幽幽。 同时,伸出两指,掐了掐云拾肉乎乎的脸颊。 啧,还别说,这肉感还是不错的。 云拾一颗童男向姐姐的心,瞬间被粉碎了个彻底,哇凉哇凉的自我拼凑好,又是一条好胖子。 他可怜巴巴地抽了抽鼻子,委屈道,“皇姐,你还不是我亲姐姐了!有你这么嫌弃弟弟的吗” 云玖从善如流地点头应道,“是啊,我也想问,你还是我弟弟吗,难道不是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当真有这般天差地别?” 她就瘦得美为天人,弟弟就胖成肉球 云拾:“” 噎了下,打了个嗝儿,他抿着小嘴,面上委屈更甚,一对黑黢黢的眸子瞪圆,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头顶,做示威状,“我会瘦下来的!” “嗯,求你瘦下来。”云玖羽睫轻扇,一脸的“没有听进去你的豪言壮语你开心就好”,两指扒拉开他挨着自己腿的肉脸,轻轻地踹了下他的屁股,“云拾,相信我,等你再长大点,就会现,这个世界对胖子是苛刻的。” 眼神温柔地看了眼被自己踹开的小胖墩,云玖难得地温柔一把。 云拾似懂非懂地咬了咬手指,幽怨地看着她,“不用再长大一点了,皇姐你已经让我感受到了。” 来自整个世界的苛刻与恶意。 云玖;哎呀我的弟弟真有觉悟tt 恭喜你,小胖子你总算说对了一句人话。 姐弟俩总是一见面就“你怼我虐我千万遍,我待你如仙女如初恋”的死循环掐架中,已经停下笔,看了好半天热闹的云皇,终于咳了声,收起笑意,严肃地朝撅着小屁股,背对着他们扶着门框,默默呈四十五度望天,明媚而忧伤的小胖子斥道,“云拾,你的惩罚还没结束,回角落思过去。” 圆溜溜的眼睛包裹着泪花的云拾,默默留下了鳄鱼的眼泪,每一步都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背负的忧伤与沉重,耷拉着头回到了他的角落,继续屁股对壁脸望脚尖地思过。 叹了声,小小年纪可怜兮兮地在心中腹诽,他一定是父皇和皇姐吃鸡腿时酒楼送的孩子吧。 如果云玖听到这番心声,一定毫不留情地嘲讽:呵呵,哪家酒楼买鸡腿送这么一个玩意儿居然还有生意?她保证不吃。 “小胖子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云玖默默走到云皇身侧,拾起桌上的字,端详欣赏了会自家父皇的墨宝,不咸不淡地问起云拾的“思过”来。 十恶不赦,这个词叫正在学四字成语的云拾默默流宽面条泪,手指头开始数,自己调皮捣蛋的“十恶” 而后现怎么都凑不够十个,皇姐又在冤枉他== 云皇拂了拂宽袖,声音轻缓,淡淡地答着,“这小子又偷跑出去,好像还将那什么柔嫔宠物给扔湖里了——小小年纪就这般顽劣,不能不管教。” 话虽是这么说 可是父皇—— “您语气里的不以为然要不要再明显些?”云玖啧了声,脑海中自动还原小胖子如何气疯柔嫔那个伪白莲花,闹得对方鸡飞狗跳的画面,深感欣慰地点了点头,忍不住赞许地朝角落里低着头数手指头的小胖子投去一眼,不错啊,小胖子眼力见不错,知道他皇姐不喜欢柔嫔就去收拾了别人。 云皇挑动着眉梢,闻言唇角极轻地勾起一抹淡笑,似笑非笑地抬头,眸光带了一丝宠溺,摇头失笑,“小九,这话应该父皇问你吧!” 你那一对眸子滴溜溜转着,一看就是幸灾乐祸。 她都不知道,云拾这臭小子是多能折腾,差点就成了恶霸了,他闻声赶到时,柔嫔滴啊这一群宫人坐在石桌前,拿着个帕子拭泪,云拾双手插腰,后头跟着奶娘和几名会武功的宫女,小小年纪气势凌人地讥讽着—— “哈哈哈哈风一吹就倒的丑女人,哭得跟老鼠叫一样,难怪姐夫不喜欢你,略略略!”臭小子在父皇姐姐面前就是各种卖萌耍赖,没想到在外头,这嘴又坏又毒,直将柔嫔气得面上的妆容都快掉了。 他三两句打了,便带着云拾回来,虽然不觉得教训一个小小的宫妃有什么,但小孩子顽劣又撒野,必须以示惩戒。 听了云皇的描述,再脑补这画面感十足的场景,云玖唇角狠狠一扬,眉梢颤了颤,止不住地弯了弯眸子,登时笑出了声来—— “小胖子,晚上准许你多吃两个鸡腿!” 默默数指头蹲角落的云拾:“诶?真的吗?!” 幸福和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云拾表示他要缓缓。 结果,云皇淡淡地接一句,“他这几天胖了一圈。” 默默提醒着云玖,你的弟弟不仅横行霸道横着走,还横着长的事实。 果不其然,云玖脸色一凝,收起笑意,痛定思痛地道,“云拾,姐姐不骗你,你再胖下去,我们断绝姐弟关系吧。” 声音沉痛。 才雨过天晴的云拾,笑容瞬间垮下来 果然,皇姐什么的,永远只会克扣他的口粮打击他的童心。 给读者的话: 一写到小胖子就停不下来(捂脸) 新年快乐啊大家 新年还在努力日更三章的作者,是不是应该订阅打赏走起 493知女莫若父,云皇支招 最后云玖都没有提一句“食疫”的事,如往常一般欺负欺负小胖子,同云皇撒娇几句,而后抱着几幅云皇的墨宝,便打算回她的凤鸣宫。 云皇这个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说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陈述句的语气,丝毫不意外和奇怪,看向云玖的眼神也没有探究,而是关怀。 云玖一噎,将字画交给长袖,而后抬手示意她们出去候着。 有些尴尬地木着脸,真诚地看向云皇,“有这么明显?”她觉得她的演技很好哇。 她这没有前言也没有后语的一句,也亏是亲父皇,才毫无压力地听明白了。云皇摇头,又点头,轻启薄唇,道,“不是明显,你上午才来,下午便又来了,也没有问其他的。而你每次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时,总会慎重打扮一下,比如耳环与钗子,明显不是上午那一套。还有手,有心事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地把玩手腕上的镯子。” 那银镯子本就特殊,每次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他便留意一眼,发觉这一盏茶的功夫,云玖便摆弄了不下十次,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事。 云玖哑口无言,顺着云皇的话,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首饰这一点还真没有怎么留意过,因为心烦又郁结,所以频繁地让听风换首饰,怎么都不满意,半晌才打扮好出门。 至于镯子 她囧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云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声音细了下来,含糊地唔了声,“知女莫若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云皇笑笑,心中却是有几分怅然,自己宠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不知不觉好像真的是长大了,嫁人了,懂事了,也有自己不能知道的秘密了。 不再是那个一遇到棘手的事儿便来寻求父皇意见和帮助的小姑娘了。 尽管在他眼里,她还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是他眼里长不大的那一团。 眼底蓦地有几分雾气,眨了眨,褪去苦涩,云皇轻轻叹一声,无奈地笑着,“你啊,和父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这话叫云玖心中一暖,眼里隐约晃动了几下,她牵起唇角,乖巧地点头,“是啊!” 然后将食疫的来龙去脉对云皇说道。 “食疫?”待她叙述完,云皇沉吟一声,而后静默片刻,手指不由自主地曲起,摸索着桌上的茶杯,先是摸了个空,还是云玖默契地将茶杯递到他手边,他才回了神,端起茶,淡淡地啜饮几口。 一双锐利的眸子被热气氤氲得有些朦胧,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可大可小。” 四个字,也是云玖所想,六月之前所感。 可不就是可大可小吗,云玖知道,只是治疗的话,派遣几个御医过去便能解决,但要命的是,现在边关鞭长莫及,不知七日后的今天,边城守将与百姓情形如何,更不知,这一场瘟疫的蔓延会不会引起新的一波浩荡。 云皇抬眸,见云玖满面愁苦,他太少见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云玖面上了,他这个女儿早慧,心思多,又没心没肺的不知愁思,总笑眯眯的,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一时,竟是不知什么滋味了。一来,闺女长大了,不仅有了秘密,还有了优思;一来这优思一想到是为了啃了他种的白菜的臭小子,他就怎么都不高兴== 岳父看女婿,越看越生气。 “别担心,父皇都说了,可大可小,也就是说,处理好了,便只是小事一桩。”纵使心中对卫长临已经产生了嫉妒,云皇对于自己闺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温柔,他放下杯盏,娓娓道来,“你没出生前,父皇也遇到类似这样的事件。” “真的?”云玖闻言便眸子一亮,不禁双手挽着云皇的一只胳膊,摇了摇,“那父皇快说,后来怎么解决的?” 云皇默默瞥了眼胳膊上的两只嫩白的小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心下也知晓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小九定是不依的。 “当年云国的苏州爆发过一场瘟疫,死伤无数,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云皇想起那段往事,眸子里都是叹息,“父皇一边派了大夫御医去治疗患上瘟疫的百姓,一边派钦差大臣去处理此事,安抚民心,赈灾重建百姓的耳根子很软,他们总是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比较单纯,那时有不轨的奸臣从中作梗,挑拨了民心,父皇向来铁血手腕,当场将其手下参与造谣,煽动民心的所有大臣与门生尽数捉拿,打入天牢,最后问斩。 一场血洗,既是镇压了不轨之臣,又无形的叫百姓噤声。前头,物资也好,人员也罢,父皇先派去救济,后头,但凡有挑事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律严惩!当你的仁慈没用时,残忍与铁血,也是另一种手段。” 云皇摸了摸云玖的鬓发,说起这般残暴的事,语气依旧温柔宠溺,眼神却带了几分倨傲。 如是教导道。 云玖怔愣,当仁慈没用时,残忍与铁血,也是另一种手段 她回味着这句,有些懵。其实有时候她何尝不是这般做的,但作为帝王,对你的无辜子民有几人敢这般愿意这般? 云皇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浅笑了下,“百姓是无辜,但过度的纵容便会助长他们听之信之,且不信任君主的气焰。以暴制暴,恩威并施,不失为一种紧急情况下最有力最迅速的法子。” 以暴制暴,恩威并施。 这点云玖懂,但是眼下边关之事,到底与当年苏州情形有些不同。 她担忧着便说了出来,云皇点头,“的确,边关是最薄弱也是最难以预测之地,所以,卫长临必须现在抓紧时间挑选出精锐,派去边关,支援陶行。” 控制疫情是一回事,还需要狠狠打压那些趁乱犯上的蛮夷之辈。 云玖听了连连点头,只觉得果然政治之类的问她父皇没错。 眉梢松动,“多谢父皇教诲!” 而后眉开眼笑,说了几句便欢快地离去。 目送她的背影,云皇只是摇头不语。 给读者的话: 在烟花炮竹声中,写完今天的。 最后,依旧是新年快乐晚安 所有人新的一年都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呀m 493知女莫若父,云皇支招 最后云玖都没有提一句“食疫”的事,如往常一般欺负欺负小胖子,同云皇撒娇几句,而后抱着几幅云皇的墨宝,便打算回她的凤鸣宫。 云皇这个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说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陈述句的语气,丝毫不意外和奇怪,看向云玖的眼神也没有探究,而是关怀。 云玖一噎,将字画交给长袖,而后抬手示意她们出去候着。 有些尴尬地木着脸,真诚地看向云皇,“有这么明显?”她觉得她的演技很好哇。 她这没有前言也没有后语的一句,也亏是亲父皇,才毫无压力地听明白了。云皇摇头,又点头,轻启薄唇,道,“不是明显,你上午才来,下午便又来了,也没有问其他的。而你每次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时,总会慎重打扮一下,比如耳环与钗子,明显不是上午那一套。还有手,有心事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地把玩手腕上的镯子。” 那银镯子本就特殊,每次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他便留意一眼,发觉这一盏茶的功夫,云玖便摆弄了不下十次,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事。 云玖哑口无言,顺着云皇的话,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首饰这一点还真没有怎么留意过,因为心烦又郁结,所以频繁地让听风换首饰,怎么都不满意,半晌才打扮好出门。 至于镯子 她囧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云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声音细了下来,含糊地唔了声,“知女莫若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云皇笑笑,心中却是有几分怅然,自己宠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不知不觉好像真的是长大了,嫁人了,懂事了,也有自己不能知道的秘密了。 不再是那个一遇到棘手的事儿便来寻求父皇意见和帮助的小姑娘了。 尽管在他眼里,她还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是他眼里长不大的那一团。 眼底蓦地有几分雾气,眨了眨,褪去苦涩,云皇轻轻叹一声,无奈地笑着,“你啊,和父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这话叫云玖心中一暖,眼里隐约晃动了几下,她牵起唇角,乖巧地点头,“是啊!” 然后将食疫的来龙去脉对云皇说道。 “食疫?”待她叙述完,云皇沉吟一声,而后静默片刻,手指不由自主地曲起,摸索着桌上的茶杯,先是摸了个空,还是云玖默契地将茶杯递到他手边,他才回了神,端起茶,淡淡地啜饮几口。 一双锐利的眸子被热气氤氲得有些朦胧,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可大可小。” 四个字,也是云玖所想,六月之前所感。 可不就是可大可小吗,云玖知道,只是治疗的话,派遣几个御医过去便能解决,但要命的是,现在边关鞭长莫及,不知七日后的今天,边城守将与百姓情形如何,更不知,这一场瘟疫的蔓延会不会引起新的一波浩荡。 云皇抬眸,见云玖满面愁苦,他太少见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云玖面上了,他这个女儿早慧,心思多,又没心没肺的不知愁思,总笑眯眯的,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一时,竟是不知什么滋味了。一来,闺女长大了,不仅有了秘密,还有了优思;一来这优思一想到是为了啃了他种的白菜的臭小子,他就怎么都不高兴== 岳父看女婿,越看越生气。 “别担心,父皇都说了,可大可小,也就是说,处理好了,便只是小事一桩。”纵使心中对卫长临已经产生了嫉妒,云皇对于自己闺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温柔,他放下杯盏,娓娓道来,“你没出生前,父皇也遇到类似这样的事件。” “真的?”云玖闻言便眸子一亮,不禁双手挽着云皇的一只胳膊,摇了摇,“那父皇快说,后来怎么解决的?” 云皇默默瞥了眼胳膊上的两只嫩白的小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心下也知晓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小九定是不依的。 “当年云国的苏州爆发过一场瘟疫,死伤无数,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云皇想起那段往事,眸子里都是叹息,“父皇一边派了大夫御医去治疗患上瘟疫的百姓,一边派钦差大臣去处理此事,安抚民心,赈灾重建百姓的耳根子很软,他们总是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比较单纯,那时有不轨的奸臣从中作梗,挑拨了民心,父皇向来铁血手腕,当场将其手下参与造谣,煽动民心的所有大臣与门生尽数捉拿,打入天牢,最后问斩。 一场血洗,既是镇压了不轨之臣,又无形的叫百姓噤声。前头,物资也好,人员也罢,父皇先派去救济,后头,但凡有挑事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律严惩!当你的仁慈没用时,残忍与铁血,也是另一种手段。” 云皇摸了摸云玖的鬓发,说起这般残暴的事,语气依旧温柔宠溺,眼神却带了几分倨傲。 如是教导道。 云玖怔愣,当仁慈没用时,残忍与铁血,也是另一种手段 她回味着这句,有些懵。其实有时候她何尝不是这般做的,但作为帝王,对你的无辜子民有几人敢这般愿意这般? 云皇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浅笑了下,“百姓是无辜,但过度的纵容便会助长他们听之信之,且不信任君主的气焰。以暴制暴,恩威并施,不失为一种紧急情况下最有力最迅速的法子。” 以暴制暴,恩威并施。 这点云玖懂,但是眼下边关之事,到底与当年苏州情形有些不同。 她担忧着便说了出来,云皇点头,“的确,边关是最薄弱也是最难以预测之地,所以,卫长临必须现在抓紧时间挑选出精锐,派去边关,支援陶行。” 控制疫情是一回事,还需要狠狠打压那些趁乱犯上的蛮夷之辈。 云玖听了连连点头,只觉得果然政治之类的问她父皇没错。 眉梢松动,“多谢父皇教诲!” 而后眉开眼笑,说了几句便欢快地离去。 目送她的背影,云皇只是摇头不语。 给读者的话: 在烟花炮竹声中,写完今天的。 最后,依旧是新年快乐晚安 所有人新的一年都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呀m 494言语相向,黑化的柔嫔 最后云玖都没有提一句“食疫”的事,如往常一般欺负欺负小胖子,同云皇撒娇几句,而后抱着几幅云皇的墨宝,便打算回她的凤鸣宫。 云皇这个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道,“说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陈述句的语气,丝毫不意外和奇怪,看向云玖的眼神也没有探究,而是关怀。 云玖一噎,将字画交给长袖,而后抬手示意她们出去候着。 有些尴尬地木着脸,真诚地看向云皇,“有这么明显?”她觉得她的演技很好哇。 她这没有前言也没有后语的一句,也亏是亲父皇,才毫无压力地听明白了。云皇摇头,又点头,轻启薄唇,道,“不是明显,你上午才来,下午便又来了,也没有问其他的。而你每次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时,总会慎重打扮一下,比如耳环与钗子,明显不是上午那一套。还有手,有心事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地把玩手腕上的镯子。” 那银镯子本就特殊,每次空灵悦耳的声音响起,他便留意一眼,发觉这一盏茶的功夫,云玖便摆弄了不下十次,看来是遇到了不小的事。 云玖哑口无言,顺着云皇的话,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首饰这一点还真没有怎么留意过,因为心烦又郁结,所以频繁地让听风换首饰,怎么都不满意,半晌才打扮好出门。 至于镯子 她囧了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云玖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声音细了下来,含糊地唔了声,“知女莫若父,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 云皇笑笑,心中却是有几分怅然,自己宠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不知不觉好像真的是长大了,嫁人了,懂事了,也有自己不能知道的秘密了。 不再是那个一遇到棘手的事儿便来寻求父皇意见和帮助的小姑娘了。 尽管在他眼里,她还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还是他眼里长不大的那一团。 眼底蓦地有几分雾气,眨了眨,褪去苦涩,云皇轻轻叹一声,无奈地笑着,“你啊,和父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这话叫云玖心中一暖,眼里隐约晃动了几下,她牵起唇角,乖巧地点头,“是啊!” 然后将食疫的来龙去脉对云皇说道。 “食疫?”待她叙述完,云皇沉吟一声,而后静默片刻,手指不由自主地曲起,摸索着桌上的茶杯,先是摸了个空,还是云玖默契地将茶杯递到他手边,他才回了神,端起茶,淡淡地啜饮几口。 一双锐利的眸子被热气氤氲得有些朦胧,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可大可小。” 四个字,也是云玖所想,六月之前所感。 可不就是可大可小吗,云玖知道,只是治疗的话,派遣几个御医过去便能解决,但要命的是,现在边关鞭长莫及,不知七日后的今天,边城守将与百姓情形如何,更不知,这一场瘟疫的蔓延会不会引起新的一波浩荡。 云皇抬眸,见云玖满面愁苦,他太少见这样的神色出现在云玖面上了,他这个女儿早慧,心思多,又没心没肺的不知愁思,总笑眯眯的,极少有这样的时候。 一时,竟是不知什么滋味了。一来,闺女长大了,不仅有了秘密,还有了优思;一来这优思一想到是为了啃了他种的白菜的臭小子,他就怎么都不高兴== 岳父看女婿,越看越生气。 “别担心,父皇都说了,可大可小,也就是说,处理好了,便只是小事一桩。”纵使心中对卫长临已经产生了嫉妒,云皇对于自己闺女还是一如既往的宠溺温柔,他放下杯盏,娓娓道来,“你没出生前,父皇也遇到类似这样的事件。” “真的?”云玖闻言便眸子一亮,不禁双手挽着云皇的一只胳膊,摇了摇,“那父皇快说,后来怎么解决的?” 云皇默默瞥了眼胳膊上的两只嫩白的小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心下也知晓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小九定是不依的。 “当年云国的苏州爆发过一场瘟疫,死伤无数,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云皇想起那段往事,眸子里都是叹息,“父皇一边派了大夫御医去治疗患上瘟疫的百姓,一边派钦差大臣去处理此事,安抚民心,赈灾重建百姓的耳根子很软,他们总是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比较单纯,那时有不轨的奸臣从中作梗,挑拨了民心,父皇向来铁血手腕,当场将其手下参与造谣,煽动民心的所有大臣与门生尽数捉拿,打入天牢,最后问斩。 一场血洗,既是镇压了不轨之臣,又无形的叫百姓噤声。前头,物资也好,人员也罢,父皇先派去救济,后头,但凡有挑事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一律严惩!当你的仁慈没用时,残忍与铁血,也是另一种手段。” 云皇摸了摸云玖的鬓发,说起这般残暴的事,语气依旧温柔宠溺,眼神却带了几分倨傲。 如是教导道。 云玖怔愣,当仁慈没用时,残忍与铁血,也是另一种手段 她回味着这句,有些懵。其实有时候她何尝不是这般做的,但作为帝王,对你的无辜子民有几人敢这般愿意这般? 云皇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浅笑了下,“百姓是无辜,但过度的纵容便会助长他们听之信之,且不信任君主的气焰。以暴制暴,恩威并施,不失为一种紧急情况下最有力最迅速的法子。” 以暴制暴,恩威并施。 这点云玖懂,但是眼下边关之事,到底与当年苏州情形有些不同。 她担忧着便说了出来,云皇点头,“的确,边关是最薄弱也是最难以预测之地,所以,卫长临必须现在抓紧时间挑选出精锐,派去边关,支援陶行。” 控制疫情是一回事,还需要狠狠打压那些趁乱犯上的蛮夷之辈。 云玖听了连连点头,只觉得果然政治之类的问她父皇没错。 眉梢松动,“多谢父皇教诲!” 而后眉开眼笑,说了几句便欢快地离去。 目送她的背影,云皇只是摇头不语。 给读者的话: 在烟花炮竹声中,写完今天的。 最后,依旧是新年快乐晚安 所有人新的一年都要健健康康开开心心顺顺利利呀m 495她也会恐惧,不能分开 云玖从水墨居出来,却在路上碰到了柔嫔。 对方一贯柔白的裙子,素净到近乎透明的妆容,头上只戴了一根白玉簪,就连耳坠也是白珍珠的 云玖眼角微不可闻地抽了下,之后目光落在柔嫔手中拿着的果然也是一片素白的手帕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极快地闭了闭美目,下一瞬又清浅地睁开,里头光华熠熠,宛若星辰。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柔嫔迈着小碎步,弱柳扶风地慢慢行至云玖身前,蹲了蹲,行礼问安。 听着她这一把娇柔的嗓音,云玖微抬手,摘下丝帕,轻轻置于鼻下,象征性地做了个擦拭的动作,戴着护甲的尾指翘了翘,说不出的威仪与风情并在。 声音慵懒得似飘出来般地道,“柔嫔啊,免礼吧。” 眼睛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她的方向,不由笑了笑,“柔嫔这是往哪儿走啊?” 孙柔似是不知云玖会在这里出现,闻言,面上也是有几分尴尬与不自然,但依旧柔柔弱弱地轻声应着,“回娘娘,臣妾这是去探望您的弟弟十皇子殿下。” 探望云拾? 云玖唇角翘起,极轻的一个弧度,笑意微深,“哦?看他做什么?” 孙柔瞟了眼云玖的神色,完全看不出这女人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眼眸几个流转间,便温声解释出一番来—— “上午,臣妾与小皇子似是有些误会,小皇子他对臣妾不是很喜欢,就调皮了一下,将臣妾的宠物扔进了湖里臣妾想,小皇子年纪尚幼难免顽劣些,但云皇陛下似是很生气,臣妾怕小皇子因为臣妾的缘故受委屈,便带了些点心,探望下,也好,将有些误会解开。” 她神色间依旧是那幅弱柳扶风,柔弱可人的姿态,但说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云玖总觉得,不,肯定她是意有所指。 呵,误会? 不喜欢你还需要理由原因吗?有什么误会可解释的。 云玖心中毫不客气地嘲讽着,面上却是温柔如水,端庄又大方的模样,望着孙柔轻轻笑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可就是柔嫔你误会了,云拾不喜欢宠物,他许是害怕你的宠物,才会情急之下做出那种事来吧!至于探望本宫看,就不用了吧。” 淡淡的一句“就不用了吧”,语气漫不经心的,明显就是敷衍。 孙柔一噎,眼里光芒轻滞,但面上始终保持着温婉可人的笑容,柔柔地扶了扶鬓发,“娘娘说的是,只不过,小皇子不喜欢宠物,那娘娘可小心着,别叫凤鸣宫的雪球与小皇子对上啊” 不然,谁知道是宠物活着还是孩子活着呢,孙柔唇角弯弯,一抹极为阴鸷的笑飞快掩入眉梢,消失不见。 这是反击? 云玖轻挑眉,果真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啊,这孙柔近来和自己说话,经常说着意味深长的双关之语,看来,是真被自己逼急了。 “这就不劳柔嫔挂心了,雪球不是一般的宠物,忘了补充,小十只是不喜欢蠢笨的宠物。” 孙柔唇角一僵,笑意微敛,而后愈发笑得温婉,恭顺地福了福身,语气轻柔又带着几分病态的沙哑,“娘娘说的是,那臣妾便依娘娘的吩咐,先回去了。” 这回,云玖连一个眼神和一个简单的单音节的“嗯”都懒得给她。 孙柔也不介意,权当这是被默许了,带着人,便转身。 望着她瘦弱又惹人可怜的背影,云玖眸色微深,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总觉得,孙柔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晃了晃头,刚巧善舞瞥见这一幕,便关切地问,。“娘娘怎么了?可是那柔嫔有什么阴谋?” 云玖轻摇头,回眸,似有若无地看向善舞,“怕就怕她一直按兵不动。”有阴谋才是好的,刚好找个理由将她也给撵出去。 这个女人太能装腔作势了,天天一副哭丧的模样,她都看不下去了。 芷柔宫,孙柔回到了寝宫后,面上温柔,声音却冷了几分,“米米呢?” 问的正是她最近格外宠爱,一只猫。 没有跟着她一同出去的宫人,并不知主子遇到了皇后娘娘,便笑着答,“落了水受了惊吓,这会儿正在娘娘的卧房窗台上睡觉” 那个“呢”字还没说完,便见一贯行走间都是如柳一般优雅无骨缓慢的孙柔,下一瞬直直冲向自己的卧房。 “娘娘?” 跟在孙柔身后一直服侍的大宫女生怕孙柔想不开似的,忙跟上。 “啊——” 却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但见孙柔一言不发地拿起床边放在桌上刺绣的花篮里头的剪刀,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向窗台,直直地将剪刀往窝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打着盹儿的小白猫身上捅! 这一下,温热的鲜血四溅,可怜的小白猫惊恐地发出尖利的叫声,奄奄一息地扑腾着爪子,却没有一丁点反抗的力气。 孙柔这一下是直接捅了要害的,双手还握着剪刀柄,白皙的双手已经被鲜血染红,甚至她苍白的面上都被溅到了血迹,额前的发丝被染红,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珠子。 裙衫上犹如盛开的红梅,点点绽放。 而孙柔面上没有一丝的害怕或者说是懊悔,双目赤红带着犹不解气的戾气,面容阴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暗黑的气息。 她死死地瞪着小白猫身上血淋淋的大口子,手转了转,握着剪刀柄,将其往外拉了拉,身后的宫女早就吓得瘫软在地,才扶着柱子起身,正欲开口,却见孙柔一把抽出剪刀,而后 再度,狠狠地朝已经快咽气的白猫的眼睛戳了下去。 “啊!” 宫女才缓过神,便再次被冲击到,捂着脸便惊恐地倒下,晕了过去。 闻声进来的宫人一个比一个颤颤惊惊地垂下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孙柔松手,剪子也不抽出来了,只凉薄地看了眼死透了的白猫,淡粉的唇轻启,声音幽幽地道—— “谁让你没用呢” 没用,就只能死了。 给读者的话: 感觉阿九这是花样地折腾,逼着孙柔黑化啊(哈哈哈才不是作者的恶趣味) 496逃亡有七月,宛如神助 阴暗潮湿的犹如地牢的一处。 七月睁开混沌的眸子,想要抬手揉眼睛,却发觉双手被反绑着,张了张口,却也发现出不了声。 很黑,但是正因如此,她眨了眨眸子,闪动着妖冶的暗芒的眼睛却能看清周围一切。 软骨散,特殊手法的点穴。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为何动弹不得,开始冷静地想应对之策。 一边想,一边四下打探周围的情形,她的五感十分敏锐,是以,这一会儿便摸清了周围的情形,他们被关了起来,密不通风不见光的一个地方,外头应该至少有四名高手守着,屋顶屋后也有人。 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的是,她看了眼与自己一道被绑起来的四月还有赵霁,眸光忽明忽暗。 这两人武功不低,但身中软骨散,被点了穴道,武功内力尽失,动弹不得。 她闭目,唇鬼魅地弯起,软骨散,这可是当年她下饭吃的玩意儿不过这些人倒是谨慎,还用这般诡异的点穴手法点了她的穴道 只可惜,点穴啊,也不能封住她毒谷鬼见愁。 没有运气,她只咬了下舌尖,顿时有血在口中蔓延,她面上青紫红白交加,不多时的功夫,便双手一挣,穴道解开,双手上的绳子也被她震开。 “喂,醒醒,醒醒——”她拿脚踹了踹地上躺着的赵霁,以及四月,面色阴冷,一边唤着,一边替二人解了绳子,一边试了试,伸出两指,穴道这玩意,不只是六月这种学医术救人的神医深谙此道,还有她这种专门学怎么害人用毒的毒谷弟子也要精通。 解开了二人周身的穴道,七月知道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都被搜走了,也不在意,那些东西,只有她知道怎么用,其他人,就是想用,也得有那个命。 四月眉头稍拧,幽幽醒来。赵霁也睁开了眼睛,二人正要说话,尤其是赵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叫他下意识想要大叫,七月眼尖,冷冷地低声制止道,“想死的话,就出声。” 她这句话立马见效,立即止住了二人话头。赵霁抿着唇,迷茫地看向出声的地方,身上不禁发毛 这个女人,夜能视人的本事真是,好可怕== 四月压低声线,问,“我们在哪?我使不出力,是不是中毒了” 七月手指动了动,取下一只耳环,转动红色的珠子与金黄的叶片镶嵌处,将其一分为二,里头竟是空心的,她取出小小的两粒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黑暗中,递到四月手中,“将这个吃了。” 待四月接过毫不怀疑、全然信任地吞下后,她才递给依旧捂着嘴不敢出声的赵霁一粒,眼风微微扫视他一眼,而后低沉道,“我也不知道在哪,你们赶紧恢复功力,一会不要拖我后腿。” 她这话,叫四月心中微微一松,坐起来,运气恢复。 赵霁有些艰难地坐起来,闻言却是心中一噎,憋屈地吐出一句,“这个时候了你还嫌我们拖后腿?” 不应该齐心协力的想办法逃出去吗? 七月凉凉的声音像是蛇吐信子般,阴冷得叫人蓦地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留在这,拖住这些人,我带他出去。” 赵霁:“” 立即将手中小的几乎感觉不到的颗粒给吞下去,然后迅速如四月般盘腿打坐调息。 他们在调息的时候,七月也不闲着,从颈后摸出一个袖珍的短笛出来。 她望了眼手中的短笛,眸光闪了闪,邪魅地笑开—— 这些人不知道吧,她身上带着的其实只是为了掩饰耳环与这个短笛,被搜走的不过是寻常的(于她而言)毒药,没了还可以随时随地,就地取材地做,但是耳环里的是解百毒的,一旦遇到危险时必不可少。 尽管 她不需要解毒,但来的路上,她便将两个累赘(四月∓mp;赵霁:)会遇到的境况算进去了,是以准备了耳环里的解毒丸。 至于这个短笛。 她微微捏紧,美目眯起,既然四周有高手看守,那便给他们找点特殊的“对手”好了。 伸手,将自己唇上的血抹了抹,沾上笛口另一端,七月手心微运气,抚上笛身。 “好了没?”做完这些,她不耐烦地看了眼另外二人,眉梢翘起,带着几分凉薄地想,早知道就跟主子说这个任务交给她一个人来办便好。 带着这两人 不过,她随后想起掉进洞里,是四月扑过来还当了她的人肉垫子,之后则是赵霁将他们拉了上去。 这样想到,她呼出一口气,心头微微不自在。 算了,就当她还他们救命的恩情罢了。 四月率先收手起身,“好了,我们怎么出去?” 赵霁也起身,恢复功力,一身轻松,甚至笑嘻嘻,爽朗地道,“是呀,七月姑娘,你指挥,我来打头阵!” 说完还捏了捏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七月冷淡地瞟了他一眼,目光似在看傻子。 一言不发地走到栅栏前,抬腿,便一脚踹开了木门。 这一动静自是惊动了外头的黑衣人,当即门口的几人推开大门急急冲过来。 “不好,他们要跑!”为首的黑衣人提剑飞来,对后头的人提醒道。 七月施施然地走在前头,后头跟着四月和赵霁。 “跑?不,我们从正门走出去!”她邪魅地勾起一边唇角,抬手戴上天蚕丝手套,直直接住迎来的一剑,捏住剑身,用力一扳,只见那锋利的剑立即碎裂成几段。 那黑衣人惊惶一下,身手敏捷地往后退了退,其余三人便攻过来。 四月和赵霁光是武功身手的话,要在七月之上,而后者呢,一堆神奇的毒药和狠辣的武器,加上一双在夜色中丝毫不受阻挠的眼睛,宛如神助。 三人不稍多大功夫便打到了门口。 待出去,外头也是一片夜色,但月光笼罩之下,倒是可以视物。 “现在,该你们求我的时候了。”七月双手一展,面朝众人往后飞,唇边绽放一个罂粟般的笑容,而后手中短笛置于唇边,开始吹奏。 单调却鬼魅的笛音,立时在夜色中回响。 给读者的话: 七月真的是外挂开太多了(捂脸) 但是好带感,蛇蝎心计女嗷嗷嗷 497毒蛇攻击,成功地逃出 “现在,该你们求我的时候了。”七月双手一展,面朝众人往后飞,唇边绽放一个罂粟般的笑容,而后手中短笛置于唇边,开始吹奏。 单调却鬼魅的笛音,立时在夜色中回响。 “沙沙沙——” “嘶嘶嘶——” 四月和赵霁耳尖一动,便觉得四周不大妙。再看那几个黑衣人,手中持剑,也是一脸警惕,甚至眼眸带了几分惧色地看着七月——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赵霁踢开一人,朝后头立在屋顶上吹短笛的七月吼了声,“七月你在干什么啊?是不是又有大招了?你别坑我嗷嗷嗷——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妈呀!” 下一瞬便被四周“沙沙沙”爬过来的东西吓得险些扔了剑,飞快朝七月的方向跑。 “毒蛇!”黑衣人反应不及,待看清四周的东西时,也是一个个面露惊骇,只见周围是数量相当庞大的毒蛇。 四月定睛一看,果真是毒蛇,大的小的,红的绿的,密密麻麻的简直叫人浑身发麻 他喉头咽了咽,知道这是七月吹的短笛引来的“外援”,便也不打斗了,与赵霁一样,朝七月的方向,展臂施展轻功飞去。 三人立在屋顶之上,中间是面色始终带着邪魅的笑容的七月,但见她一头长发在风中飞舞,而身侧,一个是一直抚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地望着下面聚集得“有点儿”多的毒蛇,一个是面色有几分白,但不至于像赵霁那般大反应的四月,握紧了手中的罗盘,一言不发地望向下方开始慌了的黑衣人。 “哪来的毒蛇” “啊!走开!” “救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饶是再厉害的高手,面对这么多的毒蛇夹击,也难免大惊失色。 冷静点的只能脸色愈发沉郁,不断地用剑去斩杀地面上蜿蜒着朝他们吐着信子攻击的毒蛇,但鲜血染满了剑身,毒蛇仍是盘踞着,似怎么也杀不完 七月冷冷地笑着,染了血的唇泛着妖冶的紫色,她的血是剧毒,也是毒物喜爱的饲料这些人哪里知道呢? “宝贝儿们,好好招待你们的客人哦!”她目下无尘,眼眸在夜色中闪着一红一紫诡异又妖艳的光芒,她舔着唇,宛如毒蛇之首,阴冷一笑,对着下方蜿蜒盘踞蓄势待发的毒蛇们,温柔宠溺地说着。 而后再度吹起短笛,这次的曲子更加单调诡异,像是一声号令般,下方,众毒蛇突然暴戾而起,不管不顾地吐着猩红的信子朝黑衣人攻击过去。 有不幸被咬了一口的黑衣人,捂着手臂惨叫,而后面色开始发紫,身上动弹不得,俨然是中了剧毒,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了地,而后身形不稳之际,便被周围的毒蛇缠绕而上。 “啊——”不多时,他直接被蜂拥而上的毒蛇密密麻麻缠绕包裹住,人轰然倒下,惨叫一声之后,血肉便成了毒蛇果腹之物。 死状极其惨烈血腥,就是赵霁和四月,都看得眼角微颤。 赵霁直接扶着四月,背过身,开始干呕。 七月这个女人 果真是不能惹,太可怕! 而黑衣人也不是傻的,这么多毒物突然攻击他们,再加上之前便了解过七月是毒谷弟子,当下,为首之人一把将一个险些被毒蛇咬了的同伴拉走,而后手中长剑“哧”地刺中一条飞驰而来的毒蛇,直接对穿。 甩掉蛇尸,他冷冷地朝屋顶之上,乘风而立的七月望去,目光落在她唇边的短笛上,立即开口道—— “是那女人搞的鬼,杀了她!” 同时,怀中掏出一枚飞镖,朝七月射去。 七月躲避不及,便要放下短笛用自己的身子去挡,这时四月手中的罗盘往她面前一挡,将飞镖掷落。侧目对七月道,“留个活口!” 手一抖,七月便停下一瞬,下面原本气势汹汹的毒蛇也短暂的行动滞停,也是因此,黑衣人的首领心中更加肯定——只要除掉七月,便能解决这些发疯般的毒蛇。 他踩着一名已经被毒蛇淹没的同伴的尸体,脚尖一转,踢走一条想要偷袭他的毒蛇,御剑展臂,直直飞向屋顶。 七月望着眼前送上门的首领,眸光一亮,低声笑着道,“这不送上门来的活口嘛” 她说着,自动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一来直接成为前锋的赵霁: 为什么才刚吐完转个身世道怎么就变了。 四月给了他一个眼神,默默退居他身后。 “你”赵霁及时拿起剑,一横挡下了对方狠厉的一招,虎口被震得一麻,他也认真起来,面色一敛,与对方交起手来。 “不是你自己说要打头阵?”七月看了眼已经被毒蛇咬了个遍的黑衣人,只剩下一个超这边本来,她索性将短笛放回颈后,抱着手臂,挑着眉,一副“一切都尽在掌控中”的模样。 朝四月望了一眼,“活口,只留有价值的。” 这么没头没尾的话,四月居然也听懂了。 他步子往前一抬,出手毫不留余地地与那所谓的“没有价值的”黑衣人打斗起来。 唯独七月,站在他们身后,遗世而独立,好不悠闲自在。 赵霁与黑衣人首领不分上下,不经意瞥到悠闲在后的七月,当即便怒了,“七月,不带你这样的,倒是出个手啊——” “你一个大男的,确定要以多打少,让我偷袭?”七月闻言,淡淡地啧了声,语调凉薄。 被黑衣人狠狠压制了一把的赵霁,闻言快要吐血了,勉强抬剑抵挡对方的攻击,才有气无力地求救道—— “姑娘啊,再不出手,我就死了!” “哦——” 然后他便看到,七月翘起唇角,阴测测的笑了笑,手腕一翻,一枚梅花镖直接钉入为首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手一顿,人倒下,便要往滚落而下。 “活口!” 赵霁忙连滚带爬地伸手去捞。 那语气像是掉了亲哥== 而四月也解决了这边的黑衣人,“带上他,走!” 于是三人带着一名活口,便要朝反方向飞身而下。 “想跑?哼——”七月悠悠驻足,回头,手中伸出长鞭,便裹住一名步伐蹒跚着打算溜走的剩下的唯一一个幸存者,手腕用力,生生勒死对方。 眉眼是阴凉的邪魅笑意。 498留下活口,七月中奇毒 “女人,你的名字叫毒蝎吧” 赵霁回头看了眼已经被毒蛇包围成了一个黑点的那最后一名黑衣人,不禁竖起大拇指,幽幽地对上七月的眸子后,又打了个寒噤,背着“活口”纵身一跃。 “你没事?”四月正要跟着下去,但回头,微带着狐疑地看了眼七月,后者神情看不出什么来,但那唇色愈发深紫,脸色也有些近乎透明的白 七月体内气血翻涌并不好受,喉头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压下,伸手点了点自己周身两处大穴,微抿紧了唇瓣,声音带了几分低沉,“没事。” 而后不理会四月,径自纵身跃下。 四月微拧了下眉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人走了说什么),跟着离开。 身后是毒蛇盘踞享受被它们活活咬死的黑衣人的尸身,一场饕餮盛宴,血腥味在林间弥漫,风一吹,便散去远处。 “等等,休息会休息会”赵霁背着一个大活口,跟着二人走了半夜的路,天将明,便扛不住,气喘吁吁地将身上的“活口”甩手扔到草丛中,屁股一着地,便直接坐在地上,双手一摊,如何都不肯继续赶路了。 他这么一耍赖,剩下二人也不能再继续走,七月背对着他,抱着手臂,背脊挺得笔直,看不到面上的神色。 四月叹气,折回去,居高临下地看了眼面上挂着汗水的赵霁,本想说什么,也止住了。 “不知附近有没有歇脚的地方,赶了这么久的路,应该也不会再遇到追杀的人”他举目四望,荒郊野岭的,一时看不到任何可以露宿与休息的地方。 前头笔直站着的七月,依旧维持着背对他们的姿势,声音沙哑带了几分冷硬,“不可掉以轻心。” 赵霁就不乐意了,将手中的狗尾巴草扔掉,人站起来,秀气白皙的脸蛋上带着因一直背着个人而起的红晕,走至七月身后,粗狂地说道,“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刻薄啊——小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不信你们试试一大晚上扛着个大活人?我说诶你!” 他话音未落,前头七月突然身形动了动,他不由咽了咽口水,以为她要动手,但还未待他反应回来,那厢七月已经直直地朝他倒下来。 自然地倒在了他怀中,他也下意识接住了 他剩下的话在看到七月的脸后,尽数咽了下去,瞪着眸子,久久没有动作。 听到动静飞快而来的四月,忙看了眼被他吧半抱着的七月,只见对方一张原本妖艳的脸上居然呈现出诡异的紫色,尤其是唇,深紫到发黑,极为可怖。 像是身中剧毒般。 双目紧闭,面容泛着黑气,整个人如死了一般,气息微弱。 “快,你背着她,我带着黑衣人,我们去前面找个破庙落脚,她情况不妙!”四月把脉过后,面色一震,满是惊骇地望了眼此时面容可怖,情形惊险的七月,而后肃着脸对赵霁道。 说完立即扛起草丛中中了七月的毒还在昏迷中的黑衣人,大步朝前走去。 剩下赵霁,怀中还有个烫手的山芋,一脸茫然—— “诶等等,为什么是我背她啊!” 半晌,望着四月的背影,赵霁才回过神,冲他的背影跳脚地喊道。 谁要背这个可怕的女人啊,别他还没背到,人就先醒了给他来一个毒药款待。 四月没有回答他,但是显然是听见了的,他不由嘴角压了压,心里嘀咕一句,难不成我要自己冒险? 七月的脾性,那可是见谁不顺眼就毒谁的主。 于是,可怜的赵霁,背着昏迷不醒的七月,默默跟在四月身后,寻找落脚的破庙。不要问为什么是破庙,没有理由。 好不容易找到了破庙,四月将黑衣人扔下,但随后又不放心,便又给他解了毒,但废了他的武功和手脚,以免他逃跑。 更怕他咬舌自尽,直接点了穴道。 真是 附和十三门谨慎又毫不手软的风格啊。 赵霁在一旁生火的空档,看了眼,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臂膀,有些牙疼地想。 还是继续趴下,吹着火星子。 “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你照顾好七月,对了,一定看好了活口!”四月将罗盘别在腰间,对还在生火中的赵霁说道。 赵霁望了望他,再看了看身后靠着草垛子,面色呈紫黑极为诡异可怖的七月,以及躺尸状完全没有威胁的黑衣人嗯,这看似是个简单的任务,但是—— “不了,还是我去吧!” 跟着他们俩这几天,他算是领悟到了江湖的险恶,师父教他的十几年都白教了,还不如这两人几天下来的荼毒! 他也学会了一招,看似容易的任务,其实才是要命的,就像卫晞那家伙还有卫长临,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寻药有意思的寻宝,结果艰险重重险些丢了性命。 还有这个四月,看似木讷老实,实际上心就是个黑的,更别说七月那个毒蝎女了,浑身上下都带毒,看吧,连自己都被毒到了! 他再也不信这些人了! 要是这女人醒来,发现她的丑陋面容被他发现了 还不直接杀人灭口? 他傻啊才留下来等着被毒== 不得不说,赵霁大侠,你终于明白了一回了。 四月张了张嘴,见赵霁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瞪着自己,不禁心虚为何心虚== 摸了摸鼻子,咳了声,接过他手上的木棍,呐呐道,“好吧,那你早去早回小心些。” 赵霁忙一溜烟出去,话都不留下半句。 四月摇摇头,笑,生着火,神情慢慢沉重下来。 火光照耀下,他微微恍神,将罗盘取下,回头看了眼禁闭双眸的七月,而后起身,缓缓 走向了一旁的黑衣人。 伸出手。 火堆噼里啪啦地响了声,他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而后抿着唇角,手向前—— 却感觉脖子一凉,身前光影之下,有一个人影。 “七月” 给读者的话: 突然想写个叛徒???为毛== 要不要写呢,看你们 499诡异梦境,七月的杀意 !-- -- !---- 500自损救人,赵霁的本事 七月呵呵一笑,声音沙哑,“你说呢?” 她此时的声线比平日里的漫不经心的柔媚阴冷还多几分阴森森之意,舔着发紫的唇瓣,配上现在可怖的面容,当真是说不出的瘆人。 像是索命的恶鬼。 四月微微动了下,那匕首便刺破他的皮肤,他轻轻地“嘶”了声,“这匕首可真锋利,就不知有没有喂毒” 见他还有心情讲笑,七月抿了抿唇,声音一沉,手中的匕首栖近,眼眸寒光飒飒,“你再多说一句,立刻送你见阎王!” 四月抬手,指尖淡定地捏在她匕首柄端,声音含着一丝笑,“你要是想杀我,我这会儿已经是一具尸体——七月,你威胁人的时候才会废话,真正要杀人是不会多言的。你大费周章为了救我们将自己最不愿示人的一面示了人前,不会是为了这个时候杀人灭口吧!” “呵,”七月美目一眯,冷冷地哼了声,但是眼中的杀气褪去,手中的匕首也松了些,微微离开四月的脖颈,“你此时废话是真的多。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们才搞成这样,我是为了自己。” 言罢,收了匕首。 四月摸了摸自己流了血的脖颈,微呲牙,木讷的面上难得带了几分浅笑,“你自己?要是你自己的话,不需要那些毒蛇也绰绰有余——看,匕首都没有喂毒,所以我说,果真不是要杀我。” 他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七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却多了几分魅色,“不杀你,是念在十三门的门规,和还你在山洞的一命,但是——那个小白脸,看见了我的脸,必须死。” “必须死”三个字,宛若情人的呢喃,却叫刚好杵在破庙门口,听见这一番话的赵霁,小身板抖了抖。 恰好,七月闻动静看过来,那一张中了毒实在是不能说好看,都不能看的脸对上他,一对阴森森的眸子眯了眯,赵霁清晰地感受到了杀意。 “别啊,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反正四月兄也看到了,多我一个也不多吧!”他手上提着两只山鸡,抬起手臂,用袖子拭了拭面上的热汗冷汗,,面上堆着笑,心里却流着宽面条泪—— 还能找到比他更悲惨的吗?怕留下来被醒来的大魔女灭口他才选择出去跑腿,累死累活才捉到两只野味,回来却赶上了大魔女说放过同门,要杀他这个可怜无辜的跑腿儿 还能不能好好合作好好友爱有点江湖义气啦! 七月阴测测地将收起的匕首又抬起,明晃晃的寒光将赵霁那张本就白皙得可以掐出水来的一张脸更添了几分惨白。 她勾着唇,声音粗哑,“谁和你是自己人——” 说着,下一瞬,人便闪现到赵霁身后,匕首便要架在脖子上,赵霁眼眸一促狭,身形微一弯,便弓着腰平移着身体,躲开了她的匕首。同时将手里头的山鸡甩给一侧的四月,勾起一边唇角,粗里粗气地骂道,“你这个蛇蝎女,大魔头,你还真杀啊你!不就是看到你变色的脸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疯女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忘了吗?恩将仇报!” 七月眼眸眯起,手臂展开,抬手,草垛上的长鞭飞起至她手中,她甩了甩鞭子,扬起地上的灰尘,声响震天,唇角挂着嗜血的冷笑,“救命恩人?且不说我已经还了你的救命之情,就是没,你也奈我不和——” 说着,“唰”一声甩开了鞭子,朝赵霁挥去。 赵霁避开,一脚踢开鞭子,身手麻利,口中叫嚷着,“你这个疯子!你别动真气,你现在体内真气气血不稳,你再动真气小心爆体而亡!” 四月看够了热闹,也劝,“七月,你别戏弄赵兄了。” 他看出来了,这个赵霁看似不着调(清风:终于有个和我一样的了),但是真本事还是有不少的,方才七月那身手快准狠,若是他只怕还有些难度避开,但是赵霁却轻轻松松躲过,毫不吃力。也是这般看了眼便知七月是个什么状况,他把脉都不及赵霁看得清楚。 七月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是若换做她以前的性子,眼前不管是赵霁还是四月都得死,但是现在罢了,收了鞭子,气也出了,她压不住喉头的一股腥甜,霎时身形一歪,扶着柱子,吐出一口黑血。 鞭子落地,她也顺着柱子跌坐在地,忙艰难地盘起腿,双手运气,只是不待她疗伤,便再度涌出一口黑血。 “七月!” 四月面色一惊,忙奔至她身侧,便要伸手扶她,七月猩红的眸子睁开,呵斥,“别过来!” “她的血有毒,别过去,四月兄。”赵霁伸手拉住四月的胳膊,一向笑嘻嘻的面上此时却带着沉凝之色。 他望着七月唇角的黑血,低落在地面上,那地上瞬间一片泛黑。 眉头轻跳,他平生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症状,他是通医术的,但是毒涉猎不多,乍一看这情形,不由怪异。 这个七月,最毒的不是她手中的毒药,剧毒之物却是她的血。 他微微恍神,想起昨夜她立在屋顶之上,御风吹笛,那笛口便是喂了她的血,如果他猜得不错,正是她的血引来了那些毒蛇,而她的笛声才能借以操控这么多的毒蛇。 师父曾告诉过他,毒谷中,有一种秘术,极其残忍,便是以肉身饲养毒物,人身做器皿,练就剧毒之血,操控毒物。 这个七月,难怪这般厉害,竟是出身毒谷 只是,这般阴损自残的狠招,这个女人,想必是吃尽了苦头。 就比如现在,毒血虽不至于一时毒死她这个器皿,但毒血不受控制,她昨夜那一招想来是以自损的方式来应敌,此时,怕是凶多吉少。 “四月,你隔空给她打通任督二脉,护住她的心脉,我来替她逼出毒”赵霁从袖中拿出银针,沉着地对四月交代道。 给读者的话: 500章了 男二还没出来哈哈哈哈羞愧 501七月的坚持,赵霁的心塞 “不许过来!”七月“嚯地”一下再次睁开自己的双眼,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蹦出这几个字来,随后便是黑色的血液顺着唇角流下,晕染了她本就面目全非的脸颊。 四月抬起的手便僵在那,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会儿居然会下意识看向赵霁。 赵霁手里还拿着针包,见七月强行压制体内乱窜的真气,不禁粗着嗓门冲她吼道,“姑奶奶你是不要脸还是不要命了?” “谁不要脸?”七月咬紧了牙关,闻言不由冷冷地瞪他一眼。 赵霁抓了抓头发,一脸无语地摊手,“姑奶奶我不是骂你!我的意思是——你再修炼这种邪门的功夫,你别说这张原本除了可恶但还能看的脸了,就是这条命都会不保知道吗!” 相较于他的气急败坏,七月倒是极为淡定,声音幽幽带着阴冷,“邪门?我倒是忘了,你们这些名门正道最是不齿我这等邪门歪道的妖女但是没有我的邪功,你们早死了!” 莫名其妙被冠上“名门正道”的赵霁一脸懵圈地瞪圆了眼睛,“不是,我——我什么时候成了名门正道了?不是,我意思是我没说我是名门正道也没说你是邪门歪道你发哪门子火” 他吼完又懊恼烦躁地抓了抓被他彻底弄乱的头发,泄气地踢了踢脚边的破凳子,“哎,姑奶奶我都被你搅晕了,你到底要不要疗伤啊!我先跟你说清楚,这毒我应该能给你逼出来点儿,但是你的邪这门功夫就不能练了,不然迟早会被毒死!” 在他看来,七月修炼这种邪门的功夫,就是慢性自杀,虽然厉害,但每次都承担着极大的风险。 “不需要你烂好心!”七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自行调息,同时语气冷淡懒散地道,“想让我放弃这门武功,你怎么不自宫?” 什么? 赵霁似乎是幻听了,他觉得自己的耳力是不是越来越不行了不然怎么会听出“自宫”这么惊人的词来 “你没听错,她让你自宫。”四月这时候走到他后面,拍了拍他的肩,平静地说道。 赵霁面色黑了黑,顿时觉得裤裆凉嗖嗖的,忙夹紧双腿,默默将针包收回去,转身走向火堆。 看了眼安静调息中的七月,四月也不多言奉劝,他明白毒谷的功法定然是七月舍不得放弃的,就像如果让他放弃研究五行八卦之术,让赵霁别当男人(赵霁: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是一个道理。 这点,他还是理解七月的,虽然也担心她再练这样的武功下去,会毁了自己。不过,他们只是同门,虽说历经生死——但十三门哪个不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 患难是能增进情谊,但对于她们这些经历了太多世态炎凉的人而言,还不到可以干涉过问对方的从前过往,以及劝阻别人选择的道路。 走回火堆前,他碰了碰赵霁,“我去外面处理下这两只山鸡。” 赵霁臭着一张脸,闻言没有什么情绪地“嗯”了声,拿着火棍子拨弄几下面前的火堆。 噼里啪啦声中,四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而他一抬头,便看到火光中,对面盘腿闭目而坐的七月,被火光照耀的脸。 那张脸,本来是蛊惑人心的魅,是危险的美,但怎么也是一名妖娆的蛇蝎美人,而现在赵霁吐出一口浊气,再美的女人,若是脸不是白皙而是深紫,也只能是一只人形的茄子吧! 茄子 噗,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赵霁陷入一种古怪的情绪里头,无法自拔,他不明白七月为什么不要自己如花的美貌,不要命,去修炼这么一种邪门的阴损武功,难道这门武功就比女子的容貌,她的性命还要重要? 明明他可以帮她,虽不能一次帮她清除体内积淀的毒,但只要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他便能将她体内的毒清除,然后还她一个正常的身体。 这个女人,这个疯女人,大魔头,妖女,真的是脑子不好使! 好吧,拒绝他赵霁大侠,以后求着他,也别想他再帮她,哼! 不多时,四月提着剖除内脏,洗干净的白花花的山鸡走进来,架在火堆上开始烤,余光瞥见赵霁不虞的脸色,不由低声打开话匣子,淡淡地问,“你知道六月吗。” 语气却是陈述句的口吻。 赵霁听到“六月”这个名字就眼睛一亮,扔了手上的棍子,声音不由高了几度,“当然了,你们十三门的六月,神医一族的后人!那可是真的能活死人生白骨的神医!” 他可是只要听到就忍不住崇拜,之所以答应来这一趟,也是卫晞答应,等他回去,就引荐他与女神医见一面的 只是,很明显他又被卫晞那臭小子骗了,且不说这一趟回不回得去,就是回去了,按照他对十三门这两位的认识,只怕这一个十三门内就没有一个脾气不怪的怪人吧! 七月这个毒谷出身的便如此乖戾,那六月说是神医后人,只怕也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不好相与的女子==这样想想,卫晞他怎么能越过卫长临这个十三门男主子,再越过十三门正儿八经的主子卫后替他引荐六月? 是他消息太滞后了么,卫晞原来在朝堂后宫乃至江湖中有这么高的地位这么大的面子? 得了吧,卫晞从年少拜师起就说要行侠仗义,扬名江湖,但是这十多年了,也没见他成功行侠仗义一回,在江湖上扬一次名 四月不知他这会儿功夫就想了这么多曲曲折折的,只一边翻转着架子上的山鸡,一边低声接着道,“六月的医术在你之上,这是你也明白的,那么你能看出来的,她难道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这话没有点破,但赵霁转了转脑筋,便懂了意思—— 六月是知道七月修炼这门邪门的武功的,但是她都没有替七月清除体内的毒素,可见,七月之前应该也是明白地拒绝了的。 连六月都做不到的事,他赵霁一个新认识没几天的外人,更别提了。 这么一想,释怀的同时,怎么更心塞了呢,赵霁想。 502相信卫长临,卫晞的决心 这厢,七月一行困在破庙疗伤。而另一厢,云玖将脑海中关于孤山情林,七月他们走过的地方,以及破庙的具体位置,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卫长临居然能按照她的描述,更是一笔不错不落地画出了简要的地形图。 “对,就是这样,对了,还有这里,有个陷阱!”云玖越看越觉得惊叹,自己的梦境真实地被卫长临画出来时,她才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确是拥有某种难以道明的能力。她可以梦见她想要梦见的人,或者说,在梦中“看”到她正经历的一切。 指了指其中一处,她补充道。 卫长临依言,补上了几笔,着重在那里划了个“叉”,便是提醒陷阱的意思。 夫妻俩共同凝视眼前这幅图,云玖按住卫长临的手,声音带着隐隐的兴奋,“有了这个,我马上派人,前去支援四月他们!” 卫长临反手按住她微凉的手背,温声劝道,“稍安勿躁,这事我来安排,现在还早,你可以睡会儿。” 云玖歪着头,有些懵,“那你呢?”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蒙蒙亮,的确是还早。 卫长临眼眸微沉,语气却不带起伏情绪地道,“这些黑衣人,手伸得太长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叫云玖听懂了,她目光落在他微翘起的一边唇角,一抹叫人心醉神迷的轻嘲与清贵笑意,一时让她稍感炫目,尤其是他眼中算计与诡谲的光华,那是她最开始见到的卫长临,也是她最熟悉的那个。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不是面对她的时候,卫长临还是那个卫长临。 就像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不是面对他的时候,也还是那个云玖。 “你想怎么做,便去吧,十三门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他们。”云玖倒也放心,毕竟卫长临的心计可是在她之上,她的聪明用在后宫是小试牛刀,但前朝与江湖之上,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卫长临抚了抚她的长发,将她的身子轻轻按着躺下,替她盖好被子,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润如水的嗓音犹如最好的安神香,“睡吧,乖。” 眨了眨羽睫,云玖慢慢闭上眼睛,在他轻柔的声音中,渐渐又睡去。 而卫长临,直到听到她传来绵长轻浅的呼吸时,才无声无息地离去。 早朝。 “皇上,边城八百里加急急报,边城现在危在旦夕,食疫与蛮夷侵扰,内忧外患,危矣啊皇上!” 果然如卫长临之前所料,这日早朝,朝堂之上已经都得知了边城危机,且一个个都愁眉苦脸,言辞激进恳切地请卫长临出主意。 卫长临手指轻轻敲着龙椅上的龙头,目光一一扫过众臣,同时带着威仪的淡淡的声音响起—— “朕昨夜便得知了,也想了应对之策,边城食疫必须派御医与大夫前去控制病情,挽救百姓与将士的性命,安抚民心军心,与此同时,朕会派一位得力的爱卿,前去支援陶将军,解决此次蛮夷入侵之危机。”他微顿,眸光再度扫过一个个微变了脸色,似乎是猜到他会说什么的大臣的脸,笑了下,格外温和,“只是,不知哪位卿家,愿意解这个燃眉之急,替我大卫替边城百姓将士效力?” 话落,便是满殿的死寂。 文臣再不敢多提一句,皇上如何如何,应该如何如何,生怕此时惹来皇上的反感,下一瞬便成了钦差大臣,便要远赴边关戍守打仗。 武将,也不是没有退缩的,食疫啊,那可是一传染了就可大可笑的,再加上边关此去甚远,不知蛮夷此次是否做好了万全之备,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他们过惯了清闲安宁的日子,此时叫他们披甲上阵,哪里肯? 大将军欧阳拓身上一身金黄铠甲,说不出的魁梧,他吹了吹两撇小胡子,讥讽地鼻子里哼出一声气来,对着众人表达了自己的鄙夷,而后铿锵地站出来,抱拳,朗朗道,“老臣愿意亲自带领太医与人马,前去支援边城,定叫那蛮夷小儿滚回老家去,不敢再侵犯我大卫一寸山河!” 这位大将军是卫长临登基以来,与太傅司马易,还有谏议大夫李言之等忠于卫国皇室,忠于正统的忠陈一般,一直站在卫长临这边,替他效命。 之前,杨敬一党还嚣张,他们被皇上令止在朝堂之上与两派直接起冲突,尽量什么事都选择中立与装聋作哑,以此来保全实力。现在杨敬一党已经连根拔起,陈鼎一派偃旗息鼓低调行事,他们这些本就满身劲儿不知往哪里使的保皇一派,自然是可以大展身手了。 正是为国效力之际,司马拓自是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卫长临沉吟,此时,卫晞却站了出来,“皇上,司马将军年事已高,臣弟以为,臣弟身为卫国皇室子孙,今我大卫边疆受到满意侵犯,边疆百姓将士饱受疫病的折磨。正是人心惶惶,荣誉不稳之际,皇兄镇守京城,加上夜国与齐国的皇帝不日便抵达我卫国皇宫,您绝不能这个时候离开,而臣弟,便是最好的人选。既能代表朝廷前去支援陶将军,壮大我军士气,又能代表皇族,代表皇兄您,安抚百姓——也好叫蛮夷见识见识,我大卫不是好欺负的!” 他一掀袍摆,跪下,双手拱起,背脊笔直,声音一字一句地高高落下,“臣卫晞,愿前去边关,替大卫而战!” 这最后五个字“替大卫而战”,几乎是燃了整个大殿,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所有朝臣都一致跪下,“为大卫而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长临坐在龙椅之上,清贵又如远山而来的眉眼有些叫人看不透,他直直地望向下方跪得直挺挺的卫晞,抿了抿唇角,隐忍地捏紧龙椅的龙头,手指抠着那龙眼,半晌才咬了咬后牙槽,对上卫晞毫不躲闪的目光,声音低沉,“成王,心意已决?” 卫晞微微一笑,这一笑带着皇室子孙的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自信,“臣弟,心意已决!” “好——准奏!” 给读者的话: 接下来不仅有卫晞上战场,还有男主自己,后面男性角色会相对的多一些。 嗯,虽然很烂很慢,但是剧情却诡异的都有在走(哈哈哈哈写的真不好) 503但若为情者,甘飞蛾扑火 “什么?” 陈清婉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温热的茶水溅了一身,染湿了她的青衣白裙,烫得她白皙的手背一麻。 “娘娘,您的手”朱玉见状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拭手上的水,然后是裙子上的。 陈清婉管不了这些,她推开朱玉替她擦拭裙衫的手,清丽温婉的面上惊惶不已,“你说,皇上要派成王去边城?” 她瘦弱无骨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指尖泛白,昭示着她此时内心的惶惶不安。 朱玉看到她如此神情,不禁后悔将这事告知于她,但转念一想,就是她不说,娘娘那般关注那人,迟早还是会知道的,便温声安抚道,“娘娘,皇上与成王乃是手足至亲,自幼交好的情分,您放心吧,有护卫在,成王不会有” 但那个“事”字还未从口中吐出,便被陈清婉尖声打断,后者面泛惨白,眼眸红红,语带哽涩地道,“怎么能放心?你叫本宫怎么安心?边关甚远,吉凶难测,况且,边关现在是疫病蔓延!瘟疫啊,那是会死很多人的东西更还有凶残的蛮夷,成王,成王从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他从来都没有领兵打仗过——不行,本宫不能坐视不理!” 陈清婉说着说着便声音细了下去,但最后又倏地起身,自顾自的摇摇头自语,而后提着长长的裙裾,便要往外。 “娘娘您去哪里!”朱玉忙小跑着追上,惊慌失措地拉住她。 陈清婉面色沉沉地回过头,目光落在她手上,“放手——本宫去找皇后娘娘,求她让皇上收回成命!” 一遇到有关卫晞的事,再聪明冷静温婉从容的陈妃也会自乱阵脚,朱玉望着自己一贯冷静自持的娘娘现在这个模样,只觉心中一阵揪着疼,她眼中不禁泛着泪,声音低哑地道,“娘娘,不可啊!您这样过去找皇后娘娘,她一定会怀疑的” 陈妃从来都是整洁精致地示人,这般裙衫被茶水弄脏,花容失色地赶去,却是为了替成王求收回成命,那可是——皇命啊! “娘娘,您醒醒吧!皇命难违,皇上金口既开,满堂大臣见证,怎可食言?更何况——那是成王自己请的命!” 朱玉似乎是豁出去了,最后放下拉住陈清婉衣袖的那只手,面色肃了肃,正色地一字一句道,“是成王自己请命要去的!” 所以不是皇上下旨逼迫,也不是谁推荐的,是成王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在她们看来艰险的路,不是别人。 这句话犹如一记响雷,击在陈清婉心上,也震醒了她。 是他自己请命的啊。 她微微抿紧了唇瓣,有什么落下,滑落至口中,苦涩蔓延开来。 随后双手默默握紧,陈清婉抬头,瞪大自己的双眸,让眼泪倒流回去,最后才深深吸口气,往前迈出一步,背脊挺直,“既如此,那我更要去见一见皇后娘娘了。” 她的声音如古井中死寂的水一般,沉得人跟着心中悲凉。 朱玉目送陈清婉笔直决绝的背影,背着光看不清,但她也知道,她的主子在以何等卑微却又无私的心为了那个从不知道的男人,去飞蛾扑火,再一次撞上南墙。 只是,别人撞上南墙后悔,她的主子,从来都是撞了之后默默舔舐伤口,再周而复始。 难道为了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就要这样付出所有吗 “娘娘,陈妃娘娘过来了。”长袖走上前,福了福身,对正斜靠着贵妃榻,闭目养神的云玖轻声通禀着。 云玖尾指轻轻勾勒着自己的眉形,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比划着,闻言指尖逗留在眉梢处,随着眉梢一同跳了跳,随后睁开一对慵懒的美目,声音微哑,“请她进来吧。” 语气似是带了几分兴味,余音却又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这个时间点,陈清婉当真是用情至深。 陈清婉步伐不乱,恭恭敬敬地行至殿中,屈膝而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这是一个很正式的大礼。 就差叩拜之礼了。 云玖眉心微拧了下,似是不解,身子支起来,漂亮的眉眼扬起,声音也带了几分讶异道,“陈妃这是作甚?” 陈清婉面色微微一顿,这一瞬,有过深思熟虑,有过冷静,有过退却,却唯独没有,后悔。 是了,已经这样了,她好像余生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更悲伤的了,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如坠地狱的悲惨。 当下,她咬紧了唇瓣,深深吸了口气,直起了背脊,身子毫不犹豫地跪下,双手伏地,头贴上手背,一个虔诚又祈求的大礼。 长袖等人当即一愣,云玖却立马抬手,示意她们都退下。 待宫人无声无息地退下,陈清婉明显知晓殿内只剩下她与皇后二人了,心中稍感几分放松,于是,一鼓作气地道,“求娘娘成全陈氏一个夙愿!” 她用的“陈氏”,说的“夙愿”。 云玖心中隐隐已经都有了答案,明明在听到她到来时猜到几分,却还是为之一震。 一向八面玲珑,说话留三分,温婉慧敏的陈妃,明明可以旁敲侧击,或者是推心置腹地来迂回达到目的,却偏偏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危险的一条路。 该说她傻,还是感念她为情所困,为情不顾生死的精神呢? 她声音微沉,却还是顺着陈清婉的话,问,“什么夙愿?” 这几分沉下来的语气,陈清婉何尝没有听出来,甚至,她苦涩地想,皇后娘娘一向通透把握人心,也许,一开始自己的心思在对方眼中便已昭然若揭。 她闭上眼,任由心中最强烈的想法,第一回遵从本心地开口说出想说的,“清婉这一世,从未感受到片刻欢愉,然是如此,清婉心中一直有一人,他从未看过我,从不知道我的心意,但只要他好好的,清婉就是常伴青灯古佛,永不超脱也甘愿” “这个人,他是成王。” 给读者的话: 我是真的喜欢陈清婉这个角色哈哈哈 504倔强的陈妃,皇后也成全 “这个人,他是成王。 ” 女子温婉又坚韧的声音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真挚。 掷地有声地话落之后,便是良久的静默。 陈清婉静默,是因为压在心口这么多年的秘密一旦说出来,她只觉得无限的轻松与解脱;云玖静默,是因为她早知陈清婉对卫晞痴心一片,却不料她会选择对自己摊牌。 这是死罪了。 身为皇妃,她却爱上了皇上之外的男人,还是皇上的弟弟,律法上,这是不忠,人伦上这是,世人眼中,这是不贞。 这种事,怎么都不像是从小受三从四德,贤良淑德贵女教养的陈妃会做的,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平日里循规蹈矩挑不出一丝错处来的女人,这么做了。 云玖沉沉而道,“陈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她语气再度沉下来,看不见她表情的陈清婉自是以为她动气了,虽心中感到几分凄怆,但陈清婉抿紧唇瓣,毫不犹豫,“知道。” “呵,你倒是胆子大,你说,你心悦成王,是也不是?”云玖坐回去,手中端着茶盏,开始慢条斯理地摇晃着,但目光始终落在下方伏地长跪而拜的陈清婉,语气丝毫不见和缓,只带着冷淡与凉薄地道,“你还没说,你的夙愿又是什么?” 陈清婉此时抬头,遥遥与云玖四目相对,眼中一片澄澈,眼波一动未动,“清婉不敢奢求其他,也明白此次成王殿下出征便是为我大卫百姓将士振奋军心民心,以及扬大卫盛名——清婉只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成王殿下的抱负,所以清婉哪怕心中忧思恐慌,却也不敢求娘娘让皇上收回成命所以,清婉只求,娘娘让清婉跟随殿下一道去!” 跟随殿下一道去! “好你个陈清婉,当真是不要命了吗你!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云玖不知是真气还是假气,狠狠将茶盏往她掷去,茶盏在陈清婉脚边炸开,碎裂开来,水溅了一地,也溅了陈清婉一脸。 她却只是长睫微扇,面容始终不变,唇死死抿着,再度伏地磕头,“求娘娘让清婉陪着殿下这一回吧!臣妾不敢奢求活着回来,臣妾也不敢丢皇室的颜面,臣妾保证,只远远跟着,伪装好身份,绝不叫殿下觉臣妾只是想,若是殿下有危险,臣妾便随殿下一同涉险,若殿下凯旋臣妾便” “你便如何?”云玖打断她,色厉内荏,“你便自尽,既不辱没皇室颜面,又断了最后的念想?” 似是被说中所想,陈清婉身形一震,而后错愕地抬头,当她对上云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时,竟忽而豁然开朗 皇后果真是,什么都明白。 她委顿在地,面容灰白一片,似是料定了自己所求之事不会成功,并且命不久矣,她认命地笑叹了一声,“臣妾万死不辞!” 云玖摇头,深呼吸,不知为何看到这样要死要活的陈清婉,她会这般动气,许是这么久了,处着处着也有了感情,更何况,陈清婉本人不坏,人又聪慧,不知不觉,她都将陈清婉看作是一个后宫中可以说得上话的一个普通朋友。 “为一个连你叫什么,从前的救命之情,少时的仰慕之情,都不知道的男人飞蛾扑火,值得么。” 良久,云玖缓缓踩着绒毯,华裙一步一迤逦,她慢慢走至陈清婉脚边,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扶起陈清婉的手。 后者却坚定地保持着跪拜的姿态,声音随后坚定地落下,“不后悔。” 果然,皇后娘娘什么都知道,就连那些过往都瞒不过她。 陈清婉微微苦笑,“娘娘皇上也是知道的吧。” “知道。”云玖也不坚持,起身,居高临下却又不带倨傲盛气凌人,望着陈清婉的头顶,有些无奈,“陈清婉,我们都知道,但一直没有戳破,你该是明白,皇上与本宫的用意。” 陈清婉沉默,半晌抬起头,目光哀伤又复杂地看着云玖,问,“那他知道吗?” “他”,自然是指的卫晞。 云玖微蹙眉,对陈清婉如今这般卑微又豁出去的作态感到几分心累,却如实回应她的问题,“不知。” 不知该是松口气还是感到难过,陈清婉面上又哭又笑的神情着实叫人伤感,她缓缓抬眸,与云玖相对,声音低婉,“娘娘打算如何处置罪妇” 皇上与皇后一开始知道却不动手,她太清楚,除了因为帝后恩爱并不在意她之外,不外乎是她背后的陈家。 她将自己的死穴暴露给皇后,便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到这一刻,她又感到几分懊悔,。这几分懊悔,是对于生养自己的父母的。她想,唯独这般,父亲才真的有了把柄在皇上手中,从而归隐,也因此,与她交情不错的皇后便会看几分旧情,全了她这最后的心意。 只是 “这事,本宫就当从未听你说过。”云玖面色冷冷地走上台阶,在贵妃椅上坐下,神情有几分别扭,“至于你的夙愿,别想了,本宫不会让你去边城那样的地方送死。” “娘娘!”陈清婉面色一震,这也许是她最后能与成王远远见上一面的机会 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所想,云玖望着跪着朝自己这边挪动几分的陈清婉,落在她脚边的碎片,声音急急制止她有所动作道,“你急什么?就你能为爱情舍身,伟大无私,本宫就不会成人之美?好了,谁告诉你成王此去便回不来的?你用你聪明的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脑筋好好想想,皇上会让自己的弟弟涉险吗? 再说,你以为这是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你不知道皇上给了成王两日时间让他待准备人马药材齐全再动身?” 云玖一连串的话叫陈清婉有些懵,她茫然地张了张嘴,“娘娘,您的意思是” “本宫的意思是,明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将想说的都说了吧,当然,如果你影响了成王打仗的心情,本宫马上将你送去抄斩!” 给读者的话: 嗷嗷嗷写得好啰嗦== 505云玖也善良?红娘当上瘾 “娘娘”陈清婉目瞪口呆,她望着云玖明显耐性不足的面容,第一次没有眼力见地继续发懵,不解地唤着对方。 云玖摆手,眉心蹙起,“本宫也不是撮合你们,要知道男女之事是你情我愿,成王若对你没那个心思,你就是单相思到死,也是该!明日,本宫替你约卫晞在他救过你的那个亭子见面,你记住,顶多一个时辰,你只需将你想转达的话告诉他便好,其他的,不必多想。” 她其实一直想,若是卫晞对陈清婉有好感,她不介意再将四妃唯一的这位“踢出去”,成全了陈清婉的苦恋。但后来她也想通了,感情这事,没法勉强,她能帮陈清婉的,便是给她一个转达心意的机会,也许被卫晞直接了当地拒绝了,她也就死心了。 突然想想,她真是善良得想自己抽自己,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成全什么小情小爱的她真是疯了 摆摆手,她直接让长袖带着一脸茫然还至于梦中的陈清婉去偏殿好好补个妆,给她一点时间冷静冷静。 “善舞,沏壶新茶来!”让听雨进来打扫了满地狼藉,云玖烦躁地提了提嗓门,唤道外面的善舞进来。 人倒是进来了,但也苦着一张脸,心不在焉地险些将茶壶给打翻 云玖眼角微抽,望着这张苦瓜脸,“你怎么了?” 善舞闻言便是捂脸大哭,“呜呜呜,娘娘董生他要随军去边关治疗疫病了呜呜呜奴婢会不会要守活寡啊” 云玖: 正在打扫地上的碎瓷片的听雨,听到这话面上忍不住笑嘻嘻,捂着嘴补了一句,“善舞姐姐,你还没定亲呢,怎么能是守活寡呢!” 这回轮到哭得雷声大雨点小的善舞无语了,她止住哭号,哀怨地冲听雨瞪着道,“你懂什么!他可是收了我的帕子,我收了他的镯子,我们这是交换了定情信物的呜呜呜娘娘,您说他那个傻子,能有什么大本事,怎么就想不开毛遂自荐去边关呢!” “原来是董太医自己要求去的呀——”听雨歪着头,一双杏眼亮晶晶地闪烁着光芒,“那善舞姐姐哭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董太医这可是大英雄呢!” “鬼的英雄!”善舞再度瞪听雨,腮帮子鼓起来,十足十的怨妇体质,“他要是死在路上或者被误杀,要么被传染小命不保,我抱着一个牌位,就是大英雄也没用!我又不是跟英雄成亲生娃娃去” 云玖: 突然发现她的侍女好剽悍啊==她居然一个字都接不上== “额咳咳。”云玖假意咳嗽几声,直到侍女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这个正主身上,她才觉得找回了自己的场子,微微严肃地瞪向善舞,语气阴沉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私相授受,交换定情信物了?能耐了啊善舞!” 善舞被云玖突然一阴沉的语气吓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你这还需要说漏嘴吗==),忙跪下,小脸蜡白蜡白的,“娘娘恕罪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董生董太医还年轻,去边关为帝后为百姓分忧解难,是应该的,应该去,马上去啊,奴婢这就回去给他准备行李!” 云玖: 听雨: 说好的郎情妾意,恩爱不移呢怎么善舞你的台词不对? 得,这丫头,还以为和陈清婉一样为了情郎多么感人肺腑,坚定不移呢没想到就吓唬一句,便原形毕露。 云玖拍额,顿觉掉面儿了。 “滚出去”她无力地闭上眼,感觉自己这会儿俨然已经成了那月老庙最靠谱的月老红娘,替这一个个的处理感情问题== 善舞抖了抖肩膀,撇了撇嘴角,委屈小声地应道,“喏奴婢告退。” “善舞,董生这次若是有功回来,皇上与本宫便好好嘉奖于他,顺便,替你们将婚事定下来。你就放心做你的嫁衣去吧!”云玖放下手,看了眼走至门口,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善舞的背影,摇头微微失笑,如是清了清嗓子道。 善舞背脊一僵,而后转过身,有几分震惊不敢置信,随后便是喜出望外,忙福了福身,眼角都带着灿烂的笑意,脆生生地恢复了活力,“多谢娘娘!” 见她这般灿烂,云玖也露出一个丝毫不逊于她的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指了指茶壶,声音冷了下来,一瞬面无表情道,“泡茶去!” 善舞:娘娘真是翻脸比翻书快== 但还是手脚麻利,干劲十足地跑去泡茶。 不多时,陈清婉也整理好了仪容与心态,优雅端庄地走出来,盈盈一拜,面上隐隐带着几分压抑下来的喜色,望着云玖的眼眸也是如水一片,温柔带着感激。 “臣妾谢娘娘恩典,臣妾先告退。” 云玖傲娇地哼了一声,“哦,好走不送。” 第一次被云玖这般直接又傲娇地“欢送”,陈清婉本能地懵了懵,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却恍然大悟,感到几分惊喜地福了福身,“娘娘,您这样真美!” 傲娇又别扭的皇后娘娘啊,为什么陈清婉感觉自己对这样的云玖,简直就是毫无抵抗力地臣服qq 一定是她今天来的方式不对。 云玖“”了一瞬,待陈清婉带着欢快的心情离去,她才摸了摸自己紧致光滑的脸蛋,声音嘀咕着,“本宫哪样子不美了?” 真是一个马屁精,陈妃! 她心中这般嘀咕和嫌恶着,但眼底分明又带了几分眉飞色舞的悦色,很显然,喜欢最直接的夸奖的某人被取悦到了。 云玖无聊地望望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伸伸懒腰,极为懒散地窝回贵妃榻上,对一侧自然过来替她捏腿的听霜等人道,“怎么样,本宫今日成全了好些人,不如也成全成全你们的夙愿?” 长袖不重不轻地在她大腿上掐了把,面不改色地继续捏腿,“娘娘顾好自个儿吧,奴婢们还不需要操心。” 别以为你换个说法,我就不知道你在提亲事! 给读者的话: 明天走剧情 506亭中诉深情,平安符寄思 et !-- -- !---- eder ss=∓“eleder eleder2∓“ 3 账号:// 余额:ess=∓“ble blel∓“(1元=100谷粒) /3 507深情无回应,帝后仍恩爱 et !-- -- !---- eder ss=∓“eleder eleder2∓“ 3 账号:// 余额:ess=∓“ble blel∓“(1元=100谷粒) /3 508致幻药审问,何为鹰羽卫 et !-- -- !---- eder ss=∓“eleder eleder2∓“ 3 账号:// 余额:ess=∓“ble blel∓“(1元=100谷粒) /3 50九千里送卫晞,成王府细谋 成王带领兵马以及太医若干,整装待前往边城支援,皇上亲送。 ? “皇兄,就送到这吧。”卫晞拱手,笑容和煦俊朗,“相信我,一定能凯旋而归!” “好!皇兄定将美酒留着,等你回来之日,我们兄弟二人,一醉方休!”卫长临拍了拍卫晞的肩,面上带着信心满满的笑意,朗声道。 卫晞自然是笑着点头。 “出!”而后,身着白衣铠甲的年轻王爷,抬手,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 不远处的风波亭。 陈清婉望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目光一直眺望着最前方,那个身穿白色铠甲的男子,直到完全看不见之际,她才怅然地收回视线。 戴上斗笠,转身对自己的侍女朱玉道,“走吧。” 卫长临勒紧缰绳,策马回身,面上神情始终如一的从容优雅,并不显露任何担忧伤感之色,或者说,身为皇室子弟,身为帝王,他本就要习惯,要学会这样的波澜不惊。 更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兄弟。 而此时的云玖,已经身处成王府了。 成王府是自那次大火之后,便成为十三门几人短暂的根据地。 “公主,你这回直接将二月派去支援四月他们这十三门武功最高的几人,一下子走了两个,一月又不在卫国,只剩下十一月和十三月,怕是不妥”五月坐在云玖下侧,望着上方女子不知不觉中流露出的属于人妻的娇媚成熟,心下涩然,但很好地被他掩盖过去,声音温和地道。 比起情爱,这个军师俨然更理智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该做的事。 云玖摩挲着成王府质地上乘的摆件,手指微微敲在瓷器上,出轻微的细声,好比她此时的心情。 平淡中却带了不易察觉的凝重。 诚如五月所言,她将十三门中最厉害的二月派出去,支援四月一行人,这对她而言是十分不利的。二月手中掌握的是最强劲的十三门死士精英,这支力量一直是用来护卫她与父皇的。但现在,她不敢拿灵药冒险,四月和七月他们遭到了跟踪与迫害,可见那股神秘力量已经知道了灵药的下落,很有可能大肆伏击四月等人。 一直都是为了宝藏的一群人,定然更多地将兵马用在孤山情林。 但她又不敢赌,因为那神秘的幕后人,一定潜藏在她们附近,许是为了保存实力或者怕露出马脚,自那次京城中散播谣言之后,一直没有进一步动作。到底是已经离开了去全力搜寻灵药,还是一直在默默潜伏,等待卫长临和她放松的时机? 因为不敢赌,所以她否决了卫长临再派人的提议,而是直接派出最有杀伤力的二月,这样,灵药那边最起码得到了七成以上的保障。至于她与卫长临的安危,这是卫国的皇宫,大内森严戒备,又有卫长临的御林军与暗卫明暗守卫,她料那神秘人也不敢贸然来犯。 眼下,她更担心的,还是明日就抵达的夜国与齐国人马。 这两国居然是同一日抵达 她沉吟,“这你不用担心,眼下,更为重要的是,你派去的人有没有查探清楚,齐曜与夜无澜是否在随行队伍之中?” 这二人乃是当世的枭雄与才俊,智谋都不在话下,她怀疑,神秘人与这两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的关系。 眼下虽然没有证据,但可以推测卫国的内乱已平,杨敬一脉被剪除,陈鼎一派夹紧了尾巴不敢犯事;云国朝内有她的父兄掌控,江湖上还有孟家堡威震四方,她从外公那得来的消息也说,云国没有任何异动,更不可能有武功高强的帮派伺机而动了 那么最惹人怀疑的不就是夜、齐两国? 夜国皇子众多,现下是十三皇子夜无澜独大,但仍是分崩离析,各股势力不分上下,那么很有可能这其中不论哪一股,为了壮大自己,而将主意打到宝藏之上 齐国就更明显了,虽然在齐曜的铁血政策下,齐国上下一心,君臣分明,但是因为物资匮乏,尚武而轻农致使的粮草短缺,穷困等问题接踵而至,天灾相伴之下,齐曜对传闻中不菲的宝藏自然是心动,只要得到宝藏,齐国的燃眉之急便可解。 每次这般想,云玖就觉得身后总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夜无澜,齐曜,这两个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若是这二人联起手来只怕是自己与卫长临要落下风。 按了按眉心,云玖头疼地闭上眼睛。 五月的声音温柔又清晰地传来,“我们的人不敢跟太紧,直至昨天夜里,才找到机会接近,说是齐曜与夜无澜都在各自的马车中好好的歇息,没有不在的情况。” 闻言,云玖先是没有说话,而后倏地美目睁开,却是目光微深地看向众人,“会不会是易容的” 十二月立即道,“不会,五月就怕出这样的情况,我亲自跟探子一道去的,不会是易容术。” 不是易容术 云玖起身。面色微沉,“之前你们都没有机会接近,却偏偏昨夜,两个人你们都探查到了,还都安安分分地在马车里什么都不做的歇息?” 她踱步,走过来之后,再顿了顿脚步,走回去,面上似笑非笑,摇摇头,“这两人,一定有问题。” 至少,其中有一位,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玖按住酸疼的太阳穴,那厢十一月起身,手中的机关鸟被他放走,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云玖,“主子,不如,让属下去会会他们,先将人打伤,管他有没有问题,打伤了就都不敢了。” 他这般粗暴却又实在的招数,却遭到了五月的反对,“十一,不可冲动,夜齐两国的使团都在卫国边境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事” “卫长临与我都会受到牵累。”云玖坐下,淡淡地接下这话。 神色之间带了几分阴霾。 十一月泄气地坐下,低眉不说话。 “不过,我们也不怕他们便是。”云玖忽而又摸了摸下巴,笑了下,扫视众人。 给读者的话: 这两人再不出现,我真的快忘了他们的名字了== 齐曜,夜无澜 510齐夜使者团,深夜遭窃匪 是夜。 一道黑影静悄悄地出现在繁华的马车外,火堆前,黑影由长渐短,而后轻声无息地落在马车一侧。 “殿下。” 锦华奢美的车帘掀开,一只白皙如玉,骨节分明的手露了出来,随后隐在黑暗中的人,声音如玉石又好比温柔的锦缎,温绵淡雅,“何事。” 声线温润,当真是温润如玉的嗓音,比卫长临的清润少了凉薄,多了温煦之音,叫人如沐春风中。 黑衣男子垂首而立,神态是说不出的恭敬谦卑,“方才属下探查到,卫国皇城出来几名探子,一直跟着我们,暗中监视着请殿下指示,属下该如何处置这些人。” 被唤作殿下的,却是夜无澜无疑,他掩在车帘后的脸如暖玉生辉,光洁莹玉,浊世翩翩公子。 夜无澜尾音上翘,玩味地轻笑,这笑声也是极为温柔的,不带任何冷调,“既是从皇城出来的,便任他们去吧。” 仿佛对方不是监视他的探子,而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那黑衣男子不禁愕然,但仍是恭敬地垂首而立,恭顺地应道,“是!” 而后,一道轻如缎带的笑缓缓溢出,如春分拂过人心,叫车外候着的侍女一个个脸红心跳,春心萌动不已。 她们的皇子殿下,真是世上最温柔的人了。 而另一侧,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大马车内,又是另一番光景。 此时的齐曜玄衣长衫,黑色的锦靴,除了束发用的一缕金黄发带,浑身无不是浓郁的黑,整个人显得阴沉又低调。 神秘而高贵。 他正与对面穿橙色布裙的齐红英对弈,后者眼观八方,耳听四面,一边看似心无旁骛地下着棋,一边耳朵微动,沉声道,“这般迫不及待还真不是卫皇的风格。” 她声音低沉暗哑,但是面上挂着讥讽的笑,手指微动,指尖中夹着的一枚白棋便要飞射而出。 齐曜冷傲的面上微起波澜,声音沉沉如冰霜,语气却悠然寡淡地道,“不必理会,这种小伎俩,还不至于让我们出手。” 言罢,落棋,“红英,你输了。” 齐红英英气的眉毛狠狠地一抬,手中棋子一仍,抱着手臂,“不下,没意思。” 比起下棋这么坐立难安的事,她更喜欢练功。 似是知道这个生性倔强不饶人的妹妹心中所想,齐曜也不勉强,只淡淡地道,“素闻云国长乐公主棋艺独步天下,几乎无人能及红英,同是贵为公主,你还是好好切磋切磋下比较好。” 齐红英闻言便挑着眉梢冷然一笑,目光扫视过来,带着同样的冷傲却又更多讽刺,“什么公主,皇上您又说笑了,红英不过一介布衣,不懂这些公主贵女的玩意儿,难登大雅。那云国的九公主自幼金娇玉贵,放眼望去,四国有哪个公主可以与她相较量?” “皇上想要红英与公主切磋棋艺,怕是想红英当场丢齐国的颜面。” 她毫不退让的冷然叫齐曜眉梢微凝,便是一抹阴郁闪过,但最终归于眼底的还是无奈与愧疚。 他收拾棋子,声音温和几分,但冰霜一般的声音就是温和下来几分也还是带着摄人的冷,“红英,皇兄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想当初,齐国的大公主也是三岁能吟诗,五岁会骑射。七岁便能弯弓射雄鹰的” 回望从前,齐曜的眸底不禁浮现一层雾气,消融了他浑身的霜寒阴沉之气。 齐红英目光微动,似是也想到了从前的这些,但片刻的迷离之后,眼眸恢复了清明,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裙衫,她抿了抿唇角,沉声道,“时候不早了,皇上早些安置吧,红英先告退了。” 说罢,掀开车帘,纵身跃下马车,潇洒扬长而去。 齐曜透过车帘,目送那一抹笔直的橙色渐渐消失于眼中,才怅然若失地放下手,松开车帘。 人坐回车中,望着眼前一片孤寂清冷,沉重地叹息一声。 他们兄妹之间的心结太深,一时半会他也无法奢求能够朝夕之间解开。 齐曜与夜无澜以为不理会那“行踪暴露”的探子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却不料,就这一次的决策失误,以至于后半夜,他们都不得安宁。 —— “不好了不好了!有窃贼,抓贼啊!” 夜无澜与齐曜都是在嘈杂声中惊醒的,二人几乎同时整理好了衣着便跳下马车,查看情况。 “出了什么事?”夜无澜拉住一名夜国的护卫,神情从容不乱地问。 那护卫六神无主地指了指火光冲天的地方,那正是夜国此次带来的一些物资,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贵重的东西都被严加看守着,但那火光冲天的马车队伍里装的可是夜无澜以及大臣们的日常随身物品。 这一下又是失火,又是失窃,又是后半夜,每个人都是焦头烂额,不知所措。 而齐曜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齐国本就资源匮乏,因而带来的礼品都是直接放在齐曜马车中,以免出了闪失。可是其他物品就都是存放在中间的车列中,这样一来,一场火两处马车,倒都一下子遭殃了。 夜无澜也许并不在意这些物件,丢了便再置办,反正他们有的是钱,可是齐曜就不同了,只要想想损失这么多钱财,他就气得后牙槽都跟着疼。 一向冷酷的帝王黑着脸,立在火光中,咬牙切齿地寒着脸下令,“快去捉拿贼人,一个都不放过!” 什么人居然敢在他们使团身上动手脚,还是在皇城跟前! 这是不叫他们夜齐两国放在眼里,还是故意下马威? 当即,夜无澜和齐曜都想到了一处。 “那些探子呢!”夜无澜虽不至于心疼那些东西,但出了这样丢脸的事,他面上无光,尽管努力维持了微笑,眼角却还是泄露了几分阴郁,声音低了下来,问自己的手下。 黑衣人忙道, “还在,他们似乎发现火光了,但是没有动作,一直守在暗中” 夜无澜气得心中吐血,这些人明明看到了有贼怎么不知道出来说一声! 好吧,气糊涂了,她的人怎么会做乐于助人的事 511抵达皇城下,争辩失窃责 因为失窃与失火一事,两国使者团一时间都是沉着脸,只觉自己受到了欺辱。?? 后夜,两国的主事的皇上(皇子)吩咐手下清点下东西,登记造册。 而使者团一向是会带两个言官在内,以备与诸国辩论时用。言官有个共性,就是好面子,受不得丁点儿的欺辱。 在他们看来,颜面比什么都重要,文人重节,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却生这样不美妙的事情,当下便控制不住脾性了。 是以,天明时分,当卫国负责接待使臣的丞相一行人优哉游哉地赶赴两国使团前时,还未互相招呼,便察觉到对方森森望过来,咬牙切齿的目光。 陈鼎自轿中缓缓下来,扶了扶自己的官帽,才清了清嗓子,拱手至一半,见此,不禁心头存疑,但还是大方有礼地向齐曜和夜无澜迎接。 “齐皇,夜国皇子,远道而来为我国君王祝寿,实乃辛苦,下官虽来心似箭,却奈何这老胳膊老腿骑不得马,只能乘轿姗姗来迟,还望两国使臣不要怪罪怠慢不周之处” 他也是文臣,还是一个老狐狸,他在散着与言官一般无二的好面子酸臭味之时,还是个会察言观色,看人脸色来应对的两朝元老。 这番话说来,一下子堵住不少话头。 先,别人说了,你们是远道而来祝寿的,嗯,划重点,是祝寿不是找茬的,就算是找茬的,你面上也只能装作喜气洋洋来祝寿! 其次,别人又说,他年迈,来心似箭(好吧都不信但是也没办法开口反驳),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你再怎么不满也得憋着,总不能说叫一个丞相骑马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过来迎接你吧这样大的礼,在场的除了国君与储君,谁敢冒那个口? 最后,使团内不少人偃旗息鼓,只能幽怨地瞪着自己的脚尖。 当然了,这是齐国的言官,齐国尚武,文官本就不受待见而受尽排挤打压,加之哪怕是言官估计也是偶尔有习武的,一遇到这样纯粹的“秀才兵”,还没开始唇枪舌战呢,就先退缩了。 废话 他们国家的人打架在行,吵架,不行啊。 夜国就正相反,他们重文轻武,素来喜好丝竹之声,附庸风雅,又自诩是了不得的言官才子,这下,便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走出来一人,摸着自己的两撇小胡子,便哼笑一声。对陈鼎道,“不知贵国所谓的待客之道是如何的,下官虽不清楚贵国的礼仪,但是也知道,在夜国,迎接使臣应在使团抵达皇城之前,尽地主之谊早早来迎接但丞相似乎并不以为然?” 陈鼎闻言也跟着摸了摸胡须,面上笑得更加灿烂,“这位大人真是会说笑,本官虽只是区区丞相,但好歹是代表我国国君,若是如你所言那般早早候着了,岂不是乱了四国的情分?” 你了不起啊,本丞相告诉你,我可是代表皇上来的! 那言官一噎,“既是代表卫皇,那更好,这里正巧有一事需要丞相好好给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朋友,解释解释!” 陈鼎眸光闪闪,将该言官记下。 面上挤出一丝莫名的笑,疑惑地看向两国主事人,最后目光落在夜国如今当政主事的夜无澜身上,“哦?不知皇子殿下你们有什么事需要下官这么人微力薄的人来解释?” 夜无澜微微侧过眸,声音清淡,少了几分温和细腻,带了两分皇子的高贵优雅,“薛大人,慎言。” 他轻描淡写的一眼,叫薛大人额头微微沁出汗来,但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便还是梗着脖子,对陈鼎言道—— “在你卫国的边境,皇城之下,居然还有大胆的窃贼偷窃我们两国使团的物品,这事,你陈丞相当作何解释啊!” 这位薛大人摸着小胡子,声音讥讽带着嘲笑,眼神更是轻蔑。 陈鼎是什么人啊?那可是狐假虎威用得得心应手,最会审时度势之人了,他闻言便脑海中飞快转动着,而后笑嘻嘻道。 “这位薛大人有些讲笑了,在皇城之下怎么会有窃贼行窃呢?哎呀,诸位可是丢了什么重要的物品?得赶紧报给官府啊,下官可以帮助你们找回东西的至于为什么被行窃,这个问题薛大人你问的很好,回头本官就去问问京兆尹——这怎么做事的,居然皇城之外还有窃贼?他这个掌管京城治安的真是太失职了!” 薛大人: 他被陈鼎颠三倒四,装疯卖傻的一番言论气得头顶生烟—— 丢了什么? 他能说本来只是丢了一些随身物品,但现在他觉得是丢了大面子吗! 你皇城外不到几里路行窃,你找负责城内治安的京兆尹报备,还骂别人失职你是当我们傻呢还是当我们蠢? 哪有使团一来就跟着你这个丞相去报官的? 他们可以不要脸,但是皇子殿下要啊! 当即他笑得面部都有几分抽搐和扭曲,咬牙切齿地道,“呵呵,丞相真会说笑,总之,希望丞相给我们众位一个交代吧毕竟远道而来,却在进城之前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不能不叫人想多” 哟呵,威胁啊? 陈鼎挑眉,苍老的面上不禁带了几分意味深长,他们还不知道吧,他陈鼎可是被杨敬威胁着长大不对,当官几十年的。这么点威胁要是他就怕了,还怎么当这个丞相? 夜无澜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言官明显智商与对方不在一个档次上,但还要硬逞强,丢人现眼。当即手中玉扇一展,翩翩如玉,眉眼温柔俊雅,声音如沐春风,缓缓道,“薛大人,丞相辛苦赶来为我等接风,休要与丞相再争辩。要相信,丞相会给使团一个交代的,对吗?” 他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招数,要比薛大人的暴雨梨花厉害得多,至少陈鼎就碰了个软钉子,他是代表皇上来迎接使团的,却与一个言官产生口舌之辩,着实掉了身份与面儿。 “皇子殿下说的是。”是以,他拱拱手,微弯腰,做了个迎接的动作,道,“诸位请。” 给读者的话: 晚安,感冒咳嗽 终于今天可以早睡了,争取明天早起把明天的码了== 512搅屎棍薛期,齐夜起争执 “主子为什么会用这么一招?”不远处,目送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离去的十月手里还拿着一个果子啃着,嘴里嚼着酸酸的果肉,语气颇为不解地问一侧的十二月。 十二月裙衫飞舞,人坐在脏兮兮的残垣上,却是说不出的潇洒清媚,声音却是诡谲地笑着,“问这么多作甚,你还不赶紧地将主子吩咐的事做完?” 被她这么一点,十月忙扔了手中的果子,飞快像一只泥鳅一样,从残垣下一个洞中拿出一个大包裹,便朝皇城走去。 身后,十二月起身,踩着残垣的边缘,丝毫不见惧色,悠哉地拍了拍自己裙子上沾到的灰尘,而后纵身跃下,如一尾漂亮的飞燕,随后消失不见。 驿馆。 “为什么我们要住在驿馆,那云皇就可以大摇大摆地住在皇宫中?”薛大人望了眼比起皇宫自然是说不出的简陋的驿馆,虽说一应俱全了,但他就是忍不住找茬。 同行的一名言官,见状只是淡淡地嗤道,“就凭他云皇是卫皇的岳丈,卫皇宠爱卫后这一路上你听得少了?依我看啊,卫皇现在就是十足十地被美色迷惑了” 薛大人闻言更是不屑地嗤道,“不过一个空靠姿色的女子,狐媚惑主,这样的女人” “住口!” 不待他接着说下去,原先闲适地欣赏周围景致环境的夜无澜忽而脚步一顿,回过身来,一向温柔好脾气的面上肃容穆色,沉声呵斥。 薛大人不是夜无澜的亲信,准确来说这么一个只会逞嘴上之强的“累赘”,是夜无澜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皇兄费了一番周折,才说动夜皇派其跟随夜无澜。 自然,这“一番周折”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夜无澜心中清楚,薛期也还是父皇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既是眼线,又是一个随时会破坏他计划的隐患。 眸光微暗,但那一抹暗色恍若流光般,转瞬即逝,夜无澜面容依旧柔和,但是语气还是带着不容置喙的高贵威严,“薛大人,这里是卫国,你身为夜国使团的代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夜国上下,请你注意下你的言辞!” “再让本宫听到你嘴里说出来的一个藐视卫后的字,休要怪本宫无情。”他一甩衣袖,华贵如涓涓流水的锻料微微一拂,人便扬长而去。 墨发与白色交织的背影叫身后薛期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 这个十三皇子,是存了心要整他了?! 哪怕心中存了怨气,但薛期面上再不敢多说一个关于卫后如何的字,毕竟皇权之下,他一个言官并不敢正面与十三皇子作对。 驿馆很大,陈鼎虽是对薛期的印象很差,以至于招待他们的心情也不高,但依旧按照规矩将一切事宜都办得妥当。也是以,叫薛期那个鸡蛋里挑骨头的,硬是找不到什么可以刺两句的。 但这不妨碍,薛期找别人的麻烦。 才安顿下来,夜无澜窝在自己的房中不知在干什么,薛期见没有什么好监视的,便被自己的小厮怂恿着,便去驿馆后的院子了。 恰好,碰到两名从东边那一排齐国使团居住的厢房,端着铜盆的小厮走出来,低低交谈着没有发现柱子后的薛期和他的小厮。 “哎,你看到没,方大人屋里啊,好些宝贝呢!” “是啊可是齐国人不是很穷吗那方大人怎么屋里头还有一块和田玉做的砚台呢!看来传闻也不都是真的。”另一名身形矮小些的语气疑惑地接着道。 先前那名便咳了声,故意“压低”声音,步子刚好顿住,附耳对其道,“那可不我还看到了夜国盛产的青瓷鼻烟壶呢!” 鼻烟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但是青瓷做的,可就有些珍贵了! “老爷那和田玉做的砚台,还有青瓷鼻烟壶,不是您”薛期的小厮,闻言不由摸了摸脑门,有些怪哉,“可是,不是大火给烧没了吗!” 薛期面上一阵青红,额头青筋暴起,胸口几个起伏,便想也不想地上前,拦住两人,沉声问道,“那方大人的房间在哪,去,给本官带路!” 两名小厮颤颤惊惊地垂首,闻言哪敢说不?忙走在前头,给薛期带起路来。 “方大人他刚才出去了这位大人,您看要不”端着铜盆面色惨白的小厮一脸后怕地望着脸色怒红的薛期,指了指面前紧闭的门扉,声音细若蚊蝇。 薛期却是一把将其推开,“让开!” 而后使劲儿一脚,没能踹开,尴尬了下,咳了声,冷着脸对自己的小厮道,“还不将门踹开!” 小厮恍然地“哦”了声点头,而后猛地一脚,“咣铛一声”门就被粗鲁地踹开。 这动静不小,当即惊动了方大人隔壁的两间厢房中的大人,一个个走出来,望着大开的门扉,不禁奇异,招来一侧惊慌失措的小厮,“出了什么事!” 齐人尚武,几乎个个人高马大,这么一大嗓门,将胆小的小厮吓得面色愈发惨白,抖着唇,便也不是很清楚地将了解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好啊,夜人敢冒犯到我们齐人头上?”这一听,脾气火爆的齐人哪里肯善了? 恰巧薛期抱着一团包袱,面色阴戾地从屋里头走出来。 气得两撇小胡子飞起,他望着面前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高大个,却丝毫不畏惧,将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好些摆件文房四宝之类的滚落出来,薛期见人多了,便吹着胡子,梗者脖子斥骂道—— “瞧瞧你们齐国的官员!这就是你们齐国的文人——鸡鸣狗盗之辈,只会眼红我们夜国的宝贝,监守自盗,真是叫本官今日大开眼界了!” 轰—— 这话一下子就激起千层浪来了。 那名高个儿的文臣,也是会武的,当即便捏着拳头要冲上来了,被身后的小厮拦住,他龇牙咧嘴地凶悍道,“你个短小的酸儒,你有种再说一遍!”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搅屎棍这个词我要笑好久 513暗中有双月,两公主较量 “谁短小谁是酸儒?”薛期气得胡子撇成两缕,怒目而视。 他身形不高,这样一来,在高大的齐人面前,可不就显得短小了吗? 当下,那名齐国官员哈哈一笑,魁梧的身躯往前一站,便不屑地指着薛期道,“说的就是你,死酸儒!” “可恶!你们齐人不愧是穷乡僻壤来的,偷了本官的东西不说,还厚颜无耻地辱骂本官——哦,我知道了,你和那姓方的就是一伙的,你们偷盗我们夜国使团的行李,还栽赃给贼匪!我就说,哪个贼匪这么大胆敢在卫国皇城门外就行窃!果然,有猫腻,就是你们这些穷酸的齐人使的一手瞒天过海,栽赃陷害,监守自盗的好把戏!” 薛期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指着面前一个个魁梧的齐人,嗓门越来越大,直接将更多的人引过来。 “你!” “找死!” “太过分了夜国人!” “你们齐人凭什么说我们夜人过分?薛大人现在人赃并获了,你们倒是好好解释下,原本属于薛大人的东西怎么出现在你们齐人的房间里” “对,就是就是!齐人好生不要脸面,还说是习武之人,就这么点骨气吗!” “你说谁呢你!” “说的就是你怎么了!” 一时之间,两边几乎大半的人都参与进来,双方的争执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骂战,并且有无休无止的趋势。 那厢,方大人好不容易从茅房出来,一回来,便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本官的东西,谁让你拿的!”方大人看了眼地上的包袱,布料花纹都是自己的,于是指着站在包袱前的薛期,便虎着脸,道。 薛期不禁嗤笑一声,好似扬眉吐气般,抓住了对方的把柄,他指着方大人,便对周边的人道,“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本官冤枉他,这和田玉的砚台本就是我薛期的,还有这个青瓷鼻烟壶,也是本官之物,这个人非但不心虚,还光天化日之下开始胡诌,说这是他的东西哈哈哈哈——你们倒是看看那砚台和鼻烟壶底部刻的我薛姓的字!” 随着薛期这般趾高气扬的话落下后,便有人上前,捡起一堆物件中的砚台和鼻烟壶,分别倒了个个儿,果真看到了底部刻的“薛”字。 于是,就是原先还有底气的齐人都有几分茫然不知所措了,他们本就大多出身武将之家,与言官争辩,丝毫讨不了好处,更何况,夜国这个薛期可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方才放进去故意冤枉我们齐人的!”但是,也不都是酒囊饭袋便是,当即有人将眸光望向薛期,便找到站稳脚跟的理由,指着他,怀疑地道。 薛期瞪了那人一眼,火冒三丈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声音铿锵有力,“那两小厮可是亲眼目睹了方大人藏着我的宝物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但是转脸,哪里还看得到那两个胆小的小厮? 齐人便冷笑,“分明就是你夜人居心叵测想要意图污蔑我们齐人!” 两方再度陷入争执不休之中。 暗处,两名“小厮”分别撕下面上的人皮面具。 “啧,这个薛期还真有两下子还别说他一个不会武功的言官居然将一群大汉说得哑口无言!”身形矮小些的便是十月,她穿着小厮的衣服,像个俏生生的小公子,只是眉眼带着几分贼贼的笑意,俨然像是刚行窃了一番的模样。、 事实上,她也的确大干了一场—— 和十二月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将其他人的物资随便找了个地方扔了,留下这个最惹眼的薛期的,再易容成小厮,将包袱放到齐人房中,最后就演了这么出戏。 结果,这个薛期比她们想象中还要“能干”啊。 十二月翘起唇角,凝望着那边吵闹的一幕,“看来,不用我们多煽风点火,这齐人与夜人的争执也是不可避免——走。” 到底不敢久留,二人匆匆低下头,而后转身从暗处消失。 齐红英走过来,朝方才二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眉梢微拧,方才那二人,怎么瞧着有几分眼熟? 她微微晃了晃,却是在听到那头吵得不可开交的场面后,立马没了其他心思,上前几步,高声道,“何事喧哗吵闹,一个个的还有没有点样子了!” 齐红英是能文善武的,又是公主,人一过来,便镇住了场子,至少齐人在看到她之后,面色变幻了几下,一个个都恭敬地唤了声,“大公主。” 齐红英冷冷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趾高气扬,吹胡子瞪眼的薛期身上,眸色微深,低声问身边的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一个个不成体统!” 齐人简洁地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番,期间薛期还不屑地哼了声,“找了一个公主过来也没用!这事你们齐人今天不给个说法,本官就还不走了!” “呵呵,薛大人真是说笑,这很明显是别人挑拨,薛大人是聪明人难道看不出来?我们齐国虽不如你们夜国繁庶,却也是泱泱大国,岂会眼红你这些小摆件?” 齐红英笑容冷淡,神情颇为冷傲,带着肃杀之气。 薛期被她冷然的气势震住,面色变了变,就要张口之际,那厢,西厢房那边走来一人,粉裙白衫,长长的月白薄披风,整个人柔美秀婉,走动间聘婷袅袅。 女子眉是远山眉,眼是秋水眸,楚楚动人,面上覆了粉色的面纱遮住了容颜,但依稀可见其妙容仙姿。 “这是怎么了,薛大人?” 女子身后带着四名同样气度不凡的侍女,衣着华美,模样秀气,她迎着所有人的惊艳目光走来,声音如同一汪春水,柔柔的,拂动心间。 薛期见状忙做狗腿状,“下官参见公主!” 而后在众人恍然的目光中,神气十足地走至被唤作公主的女子跟前,“公主您可要替下官,替我们夜人做主啊!” 说着,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中自是与齐人复述给齐红英的截然相反。 给读者的话: 出来一个女配,啧 514隔阂立在那,互相不信任 “薛大人,来者是客,我们只是做客的,此时应是与齐国交好,怎可因为这些子虚乌有之事伤了和气?”女子秋水眸盈盈生辉,不赞同地叹了声,柔柔地劝着薛期,而后又看向齐红英,神色微微笑了下,“大公主莫要见怪,薛大人这人嫉恶如仇,事情还未清楚便激动地与你国使臣争执,实在不该” 说着还做了个半福身礼。端的是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 齐红英审视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似是要透过那薄薄的一层面纱看穿面前粉裙的女子。 夜国的三公主,当今夜皇膝下唯一一个没有婚配的公主,夜国皇帝子嗣众多,光是儿子就十几个,公主倒是不多,总共三位,大公主早年便嫁人了,二公主也在前两年嫁去番邦。只剩下这位正值芳龄的三公主夜怜心。 因为云国九公主盛名远外,四国之中,公主的名气倒是没几个盛传的,但这位三公主夜怜心也不是无名之辈,听说她秀外慧中,性情淑婉,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当然了,样貌也是上乘,说是夜国第一美人。 齐红英微微错开目光,若说她见过的那个久负盛名的云国公主,现如今的卫后是天地间难得一见的瑰丽色彩,姝容妍丽的话,那眼前这个聘婷而立的夜怜心便是国色天香,气质婉约柔美的典型美人。 云玖美得不似真人,总给人几分倨傲与疏离感,不敢亵玩近观,夜怜心则是一株皇宫牡丹园中亭亭玉立的牡丹,同样高贵却给人柔美温和的亲近感。 她微收回目光,便英气地颔首,回了一礼,“公主多虑了,也是我们使臣言辞过激,只望两国邦交如故,不要因为这等小事影响了感情。” 对上齐红英如鹰般审视带有压迫的目光,夜怜心只是微微晃了晃目光,而后便弯了弯柔美的秋水眸,声音轻细柔美,“自然。” 于是一场风波,在两位公主的三言两语之下,便化解了。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但是夜人向来狡猾,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表面撕开,竟是这般咄咄逼人和高傲自大,叫本就自尊心极强的齐人心中埋下了愤懑仇视的种子,以后再说友好往来,怕是也做不出那虚伪作态了。齐人向来是火爆耿直的脾气,这口恶气,他们哪里忍得住? 而夜人清高自傲,方才齐人一个个动不动就嘲笑他们酸儒、短小,动不动就亮拳头用武力要挟,一方面叫夜人感到羞辱,另一方面又对这般粗俗的齐人感到更加鄙夷不屑。 如此一来,哪怕两国公主出面,哪怕有点脑子的都看出些名堂来,哪怕高层几位猜出是离间之计,面对臣民的愤懑,他们除了尽量避免双方的摩擦以外,再不好提密切往来。 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小包裹而已,就会引发这样的内讧,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有达成协议的两国皇帝与皇子,便被眼前僵持不下的尴尬局面弄得只好暂且搁置。 夜无澜与齐曜正面色悠闲地对弈,只是仔细看,还是看得出二人的心不在焉来。 齐曜眉宇间带了几分厉色,微抬眸对夜无澜道,“你管好那个薛期,他的嘴巴不严实便罢了,还喜欢挑起事端。” 显然,对于夜人公然嘲讽齐国贫穷所以行窃的事,齐曜也是心中介怀的,应该说,无法不介怀,齐曜兢兢业业统治齐国多年,最烦心的便是齐国穷困一事,但齐人尚武重义气,脾气又耿直火爆,被这般羞辱,一个个都难堪又愤懑,就是他,都咽不下这口气。 夜无澜却是眉梢轻抬,面容依旧温煦如三月春风,缓缓落下一子,声音温润如水,“薛期是个祸患不假,但齐皇也稍稍看管下你的手下,别动不动就拿拳头示人” 再温和也是一国储君皇子,对于自己的臣民还是当爱护就爱护的,夜无澜不喜薛期这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事明面上他们夜国并不气短。 而齐人辱骂夜人短小懦弱,男儿软弱不如妇孺的话,何尝不会叫夜人心中耿耿在怀,好在,比起齐曜,显然夜无澜更淡然处之。 他说完这句,似是料到齐曜会心生不满,便轻飘飘地打断他欲开口的话,“只是这次,我们都太大意了,谁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 他口中所指的“她”,齐曜微微思索,便能想通,不由面色微沉,有几分无可奈何又有几分咬牙切齿,“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个女子,心思诡谲,出其不意,倒是将我们都给算计进去了!” 夜无澜静静垂了长若蝶翼的羽睫,眸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棋盘上,闻言只是轻轻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叫人看不出眉目,但闻他如春风的嗓音说着,“正是如此,才有意思不是么?” 说罢,他眉眼微勾,眼中流光溢彩。 齐曜望了眼对面神色温柔如水又高深莫测的男人,神色微敛,沉吟,“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知怎的,他与夜无澜打交道,只觉得此人实在是心机深沉,诡谲莫测,叫人看不透那温温柔柔俊朗如玉的面容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也是因此,尽管说了合作,他到现在,都无法真正信任夜无澜,或者说,帝王生性多疑,对任何人都保留着几分怀疑,更何况,对方是与自己同等身份地位心机的人。 夜无澜此时,抬眸看过来,那一双清澈却莫测的黑眸中盛满了意味深长的笑意,似是看穿齐曜心中所想,又似只是这般笑笑迷惑对方而已,薄唇微启,视线下移重新落在棋盘上,“放心,既已是一条船上的了,本宫自不会背信弃义。” “该你了。”说着,玉扇一开,轻摇而起,夜无澜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五指敲了下桌面,笑着提醒自己对面的齐曜。 齐曜手中捏着黑子,面色俊冷如寒霜,轻落下一子,声音也似这棋子般泠泠落下,“那本皇就等皇子的好消息。” “呵呵,不急。” 给读者的话: 回家以来写的最早的一次==我去洗洗,然后看能不能存稿(以我的尿性,八成是不能==) 515赶在炸毛前,卫皇的情话 云玖得到消息时,正在喂鱼。 望着她潇洒大方地撒下满满一把的鱼食,身后的长袖扶面喟叹—— 难怪都说凤鸣宫的锦鲤是阖宫上下块头最大的,就她们主子没事一天投喂一次,一次投个七天的量,这些锦鲤只是胖而不是撑死,也算是命大了。 是以,当通传这消息的十三月突如而至,叫云玖终于停了喂食湖中的锦鲤时,侍女们皆是一脸的庆幸—— 娘娘您就别祸害这一湖的鱼了! “嗯,知道了。”云玖微微侧着头,湖边的轻风虽是微凉却不至于寒,她轻轻捋了捋耳畔的发丝,眸光微霁,含着下巴,轻点头应了声。 十三月踌躇片刻,而后又道,“主子接下来怎么打算?” 只是小打小闹地挑拨一番,并不能影响两国上位者的交易,齐曜与夜无澜依旧和睦 云玖轻轻勾唇懒懒散散地笑了声,扶了扶发髻间的步摇,声音慵懒而微暗哑地道,“静观其变吧,总不能将人给逼急了” 而后回首,继续投喂这一湖的锦鲤,眉眼含俏,眸光熠熠地望着欢快地吃着鱼食的锦鲤,还怪哉地喃喃一句,“咦,日不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这口吻这语气,毫不掩饰的惊讶。长袖等人默默望天,敢情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啊。 十三月的得了云玖这似是而非的话,微作思忖便也明悟,拱手而回道,“是,属下这就转达主子的意思。” “嗯,夜无澜和齐曜都不是好惹的,让五月他们都小心些行事。”云玖将鱼食一把撒完后,拍了拍手心,转过身,亮丽的红裙如一汪会流动的火焰,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明眸皓齿,明艳生辉。 十三月退下,云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眸看了眼天色,声音懒散淡淡而起,“走吧,去瞧瞧皇上下朝没。” 侍女自然而然地在她前后领路的领路,提裙摆的提裙摆,各司其职地簇拥着云玖回宫。 卫长临下朝便直奔凤鸣宫(很显然,自从有了皇后,这龙吟宫成了皇宫最大的摆设),神情温懒清悠,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接过云玖递过来的一盏茶,放在手心中摩挲了几下,也不品,只若有所思地望着云玖柔美动人的面庞淡淡地笑着。 云玖自顾自地捧着清香的花茶抿了一小口,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抬眸,挑了下眉,“看我做什么?” 卫长临抬手,手肘撑着桌面,手微撑着下巴,眉眼微微翘起的弧度叫原本清贵的容颜多了几分魅惑之姿,若是那些个妃嫔见了,保不准当场能眼泛桃花地晕过去。 但是云玖这个心里越是激动面上便越是淡定甚至是面瘫也不为过的颜狗只是唇角抽了抽,一张掩在茶盏后,不过卫长临巴掌那么大的小脸上,一双格外夺目的星眸满是警惕地睨了他一眼。 眼神不言而喻—— 你是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儿了? 卫长临读懂了这个眼神,怕再卖关子会被云玖怀疑成筛子,就是没有的事也成了哑口无言了,便清了清嗓子,撑着下巴的手微微收回,掩在唇边咳了声,收敛浅笑,正色道,“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云玖:这个开场白不大妙啊,难道卫长临发现她顺走了他那新得的黄玉砚台? 不对啊,这个也不是她做好心理准备啊! 云玖眸光几个变幻,而后直起身子,正襟危坐地道,“说吧,本宫承受得住。” 卫长临: 这回换卫长临一脸的无语了。 他还没说呢,怎么就这般严肃起来了? “咳——那什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卫长临才说了一半,云玖便眉头拧了拧,手轻摆了摆,“先听坏消息吧!” 几乎是断定了卫长临接下来会问一句——你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只是—— 卫长临静默,他其实不是想问她想先听什么消息的 好吧,那就先说坏消息。 他微垂了眸光,面色愈发紧绷,“你知道这次齐国与夜国使团带的不只言官武臣吧?” 云玖眉心深深蹙起,心中隐约觉得不妙,手不由自主地将杯盏放下,微微交握着,身子前倾,欺近,对上卫长临的脸,黑眸幽幽的看不出烟火气,一字一句道,“是啊,据说还各自带了妹妹,也就是两国都带了公主来 卫长临,你别告诉我,你又想纳妾了。” 话锋一转,云玖的黑眸可谓是乌云压顶,红唇轻抿,带着一股倨傲冷淡的意味。 卫长临顶着这样的目光,丝毫不觉压迫,反而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隔着一张桌子,便身子也前倾,捧着云玖即便冷着脸也绝代风华的脸蛋,声音风流性感地道,“什么叫‘又’,阿九,你的醋也是吃得不着边际了。” 云玖“啪”一下,拍掉脸上的大手,唇角下拉,“那你说坏消息不是这个还是什么?” 两国都带了公主,这个消息她当然知道了,她还知道,那夜国的三公主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虽然,在美貌上,她云玖还真不在怕的。但这各花入各人眼,美人千姿百态的,有的人要是就喜欢比她丑的,咳咳,气质又和她不一样的她也拦不住啊! 对上云玖浓黑得可以滴出墨来的眸子,卫长临笑意在眸中轻轻漾开,欺近她,飞快在她下拉的唇角亲了一口,声音含着愉悦春风,“好吧,坏消息的确是你想的那样,但好消息是——卫皇惧内,后宫有皇后一人足矣,实在没有精力心思应付其他女子,那夜国的公主再好,本皇已经有了最好的,盛情只能却。” 云玖回眸,眯了眯眼睛,愈发觉得眼前这厮似乎越来越懂得怎么将自己吃得死死的了,这不,一句话可以解决的事,偏要拐着弯来捉弄她。 偏偏,她还就吃他撩得她炸毛后,给的一颗糖。 实在是太甜了。 给读者的话: 电脑真是太慢了,,没办法写了两章都用手机发了得 516无常的云玖,竟然是齐曜 “说真的,那夜怜心除了比我丑点,没我棋艺高,其他的好像也不差你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看一眼,就直接给回绝了?”云玖枕在卫长临的腿上,整个人横躺在榻上,自下而上地仰视一手自然地抚着她长发,另一只手则拿着奏折在看的男人,轻飘飘地道。 卫长临一目十行,眉宇间都带着认真敬业的神色,但不忘分心回应躺在自己身上无聊的小女人,“你都说了她不如你漂亮,我为什么要看她?” 面色如故。 如果不是云玖睁着眼,目睹他唇一启一合,都要怀疑,这话不是从这个认真看奏折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 好敷衍。 云玖撇了下嘴角,明明眼角都弯起来了,心中也是满意这个答案,却还是故意刁难,“啊,原来你是因为我的美貌才喜欢我的” 一股“我不开心了你对我不是真爱”的失落口吻。 卫长临唇角微不可闻地勾了勾,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云玖身上,淡淡地接话道,“怎么会。” 在云玖唇角都弯起,静待他再说一段情话时,他又轻飘飘地应,“你不是说了吗,还有你的棋艺。” “”云玖瞪。 敢情是因为脸蛋和棋艺? 云玖突然黑了脸,想起云落以前乃至现在都耳提面命的话—— 你除了脸蛋和身份,哪哪儿都不像是男人的理想型。 说的就好像她云玖没有内在似的! 但云落又补刀—— 你的内在,恐怕没有一个男的敢挖掘。 云玖对此怨念颇深,且记仇很久== 小脾气不由来了,蹭地撑着他的腿爬起来,长发从他指尖缓缓滑落,云玖面色难看地鼓着脸,“卫长临,哄我!” 将手中已经看完并且记住内容的奏折扔到一旁的桌案,卫长临默默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上云玖沉沉的眸光,声音清润温柔,“又怎么了,小祖宗?” 叫小祖宗都没用—— “你不爱我呜呜呜呜”云玖玩性大发,本来只是耍下小脾气,但见卫长临那么忙还真的放下公务过来哄她,心下稍霁,险些绷不住要笑出来,但反应迅速地捂脸做了个“伤心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掩面嘤嘤哭泣。 “”卫长临额角一抽,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咳了声,眼睛轻眯,眸光中有一丝狡黠和戏谑一闪而过,声音淡淡道,“哭得太假,重来。” 这回换云玖额角一抽,她立马撤下一双柔荑,鼓着脸,瞪他,故作凶悍,“你看你招蜂引蝶的,一个早朝而已,就又惹了一朵烂桃花!” 什么夜怜心,齐怜心的,在她这,都靠边凉快去。 深深无语,卫长临抬手摸了摸鼻子,望天,“娘子明察,你夫君我整日被朝政磨得快没精力陪你夜夜笙歌了,哪还有闲情逸致招蜂引蝶?” 这话说的,云玖先是被“朝政”那点儿弄得心虚又心疼,但后面那句话,叫她小脸爆红,嗔道,“什么叫陪我夜夜笙歌!明明是你老是缠着我做那事儿,你看看,我的腰都快废掉了!” 说完还不觉如何的云玖,眉心都快拧出褶子来了。 听得这话的长袖,隔着帘子便“撕心裂肺”地重重咳出声来—— 娘娘啊,您再这么剽悍下去,奴婢都要羞愤投河了。 听着帘外长袖三长两短的咳嗽,云玖才惊觉自己拔高声音说了什么面上抽搐了几下,反倒是平静下来。 而卫长临则是眼眸含着戏谑,面上却带着担忧之色,微歪着头,看向她红裙之下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让我瞧瞧,要不要为夫给你捏捏?” 云玖及时往后躲了一下,避开他伸过来的大手,警惕地护着自己的腰,摇头如拨浪鼓,“你别过来,你每次说捏说揉,哪次不是哎呀你别闹我了!” 到底是个女孩子家,比起卫长临的厚脸皮,云玖这堪称城墙的脸皮也绷不住,忙咳了咳,坐好,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们说点正事吧。” 卫长临微微失笑,望着她这一副小模样只觉心中格外舒畅,但还是依言顺着她道,“好,我正好有一事要与你说。” 云玖见他神色肃下来,便知不是小事,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心思,看向他,静待他下文。 卫长临面色微微正色,手放在桌上,审视着道,“你可知道齐曜身边的那位齐红英是什么人?” 齐红英? 云玖微微思忖,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但是“齐”这个姓氏又很是特殊,便道,“不清楚,不就是齐曜的妹妹?” “嗯,今日早朝上,她也在,她还垂首立在她的皇兄齐曜身后,没看清脸,不过看得出是个武功高手。” 云玖微惑,“这倒是稀奇,按理说女子是不得跟着一起上朝的,那夜怜心都不曾,这齐红英看来不简单。” 卫长临伸出手指,不由自主地轻敲着桌面,声音含着一丝犹疑,“不止,你还记得当日琳琅山庄一行回来途径郊野的客栈,遇到的那个古怪的老板娘吗?” “你是说?”云玖不愧是云玖,卫长临只是一个眼神,一句问句,便叫她神色为之一震,目光也带了几分惊诧,“怎么会” 那客栈老板娘就是齐国的大公主,齐曜唯一的妹妹齐红英? “没错,是她。”卫长临颔首,“虽然她变了容貌,但她的身形,还有那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与那客栈老板娘如出一辙,我确定,不会认错。” 云玖狐疑,“如果说,客栈老板娘是她那么,刺杀我们的那批人,不就是” 卫长临点了点头,“我查过,极有可能是齐曜麾下的人,客栈那一次的刺杀,与齐曜脱不开干系。” “可恶!”云玖闻言,慵懒的美目中迸射出一丝寒光,想到几次三番被齐曜的人刺杀,还险些让卫长临送了命,她便忍不住沉了沉脸色,拍了下桌案,杀意从美眸中一晃而过。 517盛装还守时,谁才是幌子 齐红英这条线很重要,虽然卫长临确认了没有认错人,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派人去查证一番。 云玖记得当时客栈老板娘的眼睛,她到底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只稍她约上这个齐红英见一见 便能分晓。 为了不显得她别有居心,顺便,叫那夜怜心也进宫一趟。 “娘娘奴婢瞧着您怎么更像是要见那位夜国的公主”望着镜中今日妆容格外细致,首饰分外华美讲究的美人,善舞不禁失神,难掩惊艳的同时,有些晒晒地开口道。 正在给云玖正发髻的听风闻言不由给了善舞一个“小姑娘你很敢讲嘛”的眼神,而后悻悻地退下,“娘娘,好了。” 云玖拿起一枚镶嵌着红宝石的珊瑚手钏别上手腕,微微对镜莞尔,而后回眸似笑非笑地问善舞,“那你觉着,是你家娘娘美,还是那位传闻中的夜国公主美?” 哪怕还没见过那什么公主,善舞也不是傻的啊,面上堆着谄媚的笑,“公主这话说笑了,当今世上,还有谁当得住娘娘这‘天下第一美人,姝容无双’的称号啊!” “自然是您最美了!” 马屁拍得好,云玖黛眉微扬,起身,“嘴儿真甜,一会可别表现得太明显啊,毕竟——本宫不是去比美的,而是,建立三国友谊的。” “呵呵,这话反着来才对吧!”打了帘子,一身清水般的罗裙,青丝垂散,只一条水绿的带子系着,浑身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的云落负手走进来,略带英气的眉眼挑了下,上下扫了眼盛装的云玖,启唇便是一句大实话。 善舞默默鼓着眼睛,明晃晃地用眼神赞同了她这话——郡主不愧是实诚人,这话也就她敢说了! 在外面等了一盏茶的时辰,都不见云玖出来,云落深谙此人骨子里臭美又爱显摆(云玖:你确定说的是我?)的性子,便打了帘子进来催,果然,这女人一身红衣,红妆的,弄得比新嫁娘还要盛大。 “好了没,走不走了?”云落面上略施粉黛,清丽又英气,落落大方,与云玖一起,倒是另一种风情。 她也丝毫不觉自己被盛装的云玖艳压而下准确来讲,云落对于这个不感兴趣,云玖本就生得像个妖精,又装得和仙女儿似的,还臭美 “走吧,也别让客人等久了。”云玖施施染扶着善舞的手背,身后,听风与听霜自觉地给她提着长长的华服裙摆,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云玖红唇微勾,慵懒淡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自然,客人是久等了。 初来乍到,又是受这位久负盛名的皇后相邀,不论是齐红英还是夜怜心都做足了礼仪,早早地出发,怕卫后提前在约好的地方等候,特意提亲了一个时辰 结果,她们到了才发觉是想多了。 因为—— 第一个到的夜怜心,在宫人的带领下,坐在锦瑟亭中,秀美的面容,挑不出一丝错地端坐在亭中,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对满园花香的惊叹,问了下宫人,而后便温柔大方地用茶,耐心极好地等候。 一盏茶时辰过去,一身橙色宽袖掐腰华服,英姿飒爽的齐红英带着自己的宫女而来。二人浅笑寒暄一两句,便一道如老僧入定地坐着等候主人的来临。 两盏茶时辰过去,面前添了新茶,但是身为皇室公主,自然是不会多饮茶水,以免到时候卫后来了,她们却要如厕,岂不是失礼?于是二人故作欣赏满园美景。 三盏茶过去了 离卫后说的时辰只剩不到一炷香的时辰。 夜怜心柔美的面上依旧挂着得宜的温婉笑意,但是隐隐唇角有些僵硬了—— 废话,你保持一个不变的笑容一个时辰试试? 齐红英是习武之人,齐人向来脾气火爆没什么耐心,就是皇家公主,她这么坐了半晌不见主人的人影,也有几分不耐了。 于是她耐着性子,声音略低哑却也温和地问帮她们添茶的宫女,“不知,皇后娘娘何时会来?” 宫女面色不改,恭敬又温顺地笑了笑,看了眼齐红英又看了眼顺势看过来也在等这个答案的夜怜心,福身道,“二位公主稍安勿躁,娘娘一向守时,许是已经在路上了。” 是啊,她们娘娘才守时,永远踩着时辰,不早不晚地出现。 你们不懂她的乐趣了吧,娘娘就是能踩着一炷香刚好燃尽的点儿慢悠悠出席 宫女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再细想,两位公主面色便微微一僵,转瞬又恢复言笑晏晏。 所以,怪她们太恪守礼仪,来得太早咯。 但心下也有些明了,这恐怕是这位年纪轻轻就久负盛名的卫后给的一个下马威,尤其是夜怜心,想到这,她捏着帕子故作擦拭嘴角的手微微一紧,眼眸沉了沉。 随后又是柔美大方的模样。 齐红英却是没有想到这个,她在客栈匆匆见过云玖,对于这位美貌过人,倨傲气势的小皇后,算是领教过—— 一个娇宠着长大,又不只是不谙世事的颇有心计的小姑娘。 这是她对云玖的认知。 她隐隐有些担心,这卫后突然召见,会不会是早朝上,卫皇认出她来?只是她易容之术也算了得,客栈老板娘和齐国大公主齐红英判若两人,没道理会被认出 随后得知夜国的这位公主也在受邀行列,她才想起,早朝上,好像夜国使臣提过要将夜怜心嫁过来的话,只是被卫皇打太极给婉拒了。 传闻她听过,这位卫后手段了得,宫里几大妃嫔就连太后,都被她斗下来,现在是一枝独秀,可见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善妒的妇人。那么会邀请她们进宫也合理了。 总不能只邀请被送来作结亲是夜怜心吧,那么目的也太明显了,看来自己只是幌子。 她微眯了眸子,对这种后宫鸡毛蒜皮,呷醋争宠的手段见怪不怪,却又本能地厌烦。 殊不知,她这一想偏,便一下子全盘算错。 云玖的目的,可不是夜怜心,而是她。 给读者的话: 晚安 518明嘲与暗讽,带刺的卫后 “皇后娘娘到!” “康宁郡主到!” 宫女嘹亮又清晰的通传声落下,亭中两位公主,皆是寻声往外望去。 便见一袭红衣华服,美得惊心动魄,气质高贵傲然的云玖扶着宫女的手,一步一娉婷而来。 她身侧,是青衣水绿,清丽又英姿,简约大方的云落,二人在宫女的簇拥下走来,莫不是叫人惊艳与喟叹。 夜怜心眸光微晃,没了面纱遮掩的她,倒是个不可多得的柔美静婉的美人,但当云玖走来时,无形中就被珠玉掩辉,立时黯然几分。 这便是云国第一美人,也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卫后——云玖了。 若夜怜心看云玖是美人看美人,不禁心中产生攀比之后感到些许嫉妒以及更深层次的想法,那么齐红英便是纯粹的用欣赏美人的目光打量云玖了。 在客栈那次,齐红英便领略过这传闻中的女子的美貌,但饶是如此,再见盛装华服而来的云玖,她只觉惊艳更甚——仿佛这皇宫宫装华服便是为这女子量身定做的,她天生便应在皇室。 再华丽的宫装,也只能沦为陪衬,这样年轻却丝毫不减皇家风范以及气势的女子,真是叫人有些移不开眼,也难怪,男子见着这样的美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见过卫后娘娘。”齐红英与夜怜心皆是富有心机之人,前者也许多了几分成熟与看破世俗的洒脱直率,但后者内敛秀毓。 当下都收了面上的神色,行了个平礼。 云玖微微一笑,这一笑就如画中仙活过来,园中昙花一现时的美景般叫人炫目。她似并没察觉二人下意识流露出的惊艳以及其他神色,只慵懒而温良地道,“叫二位公主久等了。” 说着便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宽大的水云袖中,葱根玉指根根分明,肌肤赛雪若凝脂。 齐红英不禁想到一句,真正的美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美的。 “二位公主请坐。” 云玖缓缓坐下,姿态慵懒又迷人,说不出的韵致风情,微微翘起的唇角,灿若星辰的黑眸,宛若展翅欲飞的蝶翼般的长睫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散开,夜怜心不禁艳羡一笑,“素来久闻娘娘第一美人的名讳,今日能得一见,方知闻名不如一见,娘娘比传闻中还要美” 夜怜心的声音若黄莺出谷,却不带造作之色,好一把妙嗓。 云玖目光潺潺,若星河流淌,纤纤素指微抬,宫女们便端着精致小巧的点心、新鲜剔透的瓜果以及四盏热茶一一恭顺谦卑地摆放在桌上。 她轻笑,声音好比琴音又似绵绵的锻料细雨,“公主过奖了,说起来,本宫素闻三公主蕙质兰心,是不可多得的才女与大家闺秀,久仰大名,今日幸会。” “还有大公主,本宫听闻,公主武艺高超,年少便随齐皇沙场杀敌,当真是世间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 她目光多是落在柔美端庄的夜怜心身上,眼中带着清浅的打量之色,象征性地寒暄了一句后,轻扬了眉梢,似怕冷落了齐红英般,礼貌地看向她,也赞道。 并未多打量对方。 齐红英微微松了口气,心道果真如她所料,这云玖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邀请她们进宫小坐,为的还是夜怜心。 她察觉亭中气氛的微妙,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总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面上谈笑风生地互相恭维,私底下却是想尽了办法互相打压。 是以,她英气一笑,率直拱手儿道,“娘娘谬赞了,红英不过是会些拳脚功夫,难登大雅之堂。何况,红英现今不过是孀寡之身,哪里能与娘娘还有三公主相比” 说到这,不光是演戏,也有真情流露对逝去的夫君的哀痛,齐红英面色微微感伤。 夜怜心恍惚一下,面上端的是不变的得宜笑颜,温声劝慰,“公主也莫要太伤心了,怜心听闻公主的夫君也是齐国数一数二了不起的英雄,当是羡慕公主与将军的恩爱佳话奈何天公不作美,既然斯人已逝,公主便要节哀” 说着柔美的面上也微微黯淡,轻叹一声,眉眼跟着染了愁思。 云玖挑眉,借机不动声色地看向齐红英的耳后,眸光微闪,却也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背,跟着宽慰,“是啊,公主节哀。三公主的话不无道理,都是身为公主,本宫能理解,也觉得女子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是值得敬佩的气节” 夜怜心捏着帕子感同身受的黯然神色微微一僵,抬眸,却刚好对上云玖似笑非笑,黑亮清澈的眸子。 登时心中一咯噔,明白过来。 面上不自在几分,却娓娓笑道,“是啊,能嫁给喜欢的人,不管他的身份如何,这样的女子都令人敬佩” 气氛一瞬冷凝。 齐红英早就从感伤中回过神来,却也知,现在一左一右两女子看似在宽慰她,实际上已经斗上了。 这卫后含沙射影的话,只要不是傻子就都听得出来,而夜怜心的话也值得人回味。 她不禁眉梢轻颦,萌生了想走之意。 云玖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没有褪去,忽而,明灿一笑,眸子盈盈望向夜怜心,目光落在后者柔美动人的面庞上,似是而非地道,“可不是,世间难得有情郎,两情相悦当真是再难得不过之事。大公主,你以为呢?” 哼,身为皇家公主,不想着做嫡妻,却肖想着别人的夫君,真是可笑。 不知为何,夜怜心从云玖似笑非笑的神情中,自然领略到了这一层嘲讽。 而云玖说的“两情相悦”更像是打了她一巴掌似的,叫夜怜心面上火辣辣的难为情,她此次前来,本是有联亲之意,但卫皇当众婉拒,还当众表露了对卫后的宠爱深情,卫后这话,不就是讽刺她吗? 齐红英也尴尬了,她还道卫后是一个心机深沉,倨傲冷淡的小姑娘,哪知这话看似隐晦却明显让人听懂—— 原是个浑身带刺的美人。 她只能心中如此感慨。 给读者的话: 云玖:本宫故意的,不然怎么试探齐红英哦(傲娇) 我:是,你没有借机怼夜三儿,我们都懂(意味深长) 齐红英:我怎么觉得其实我真的只是打酱油 夜怜心:嘤嘤嘤,这卫后不按常理出牌,好吓人,宝宝要回家。 云玖:那你滚吧(笑) 卫长临:我家阿九这是这么犀利直接 519婢女的切磋,轻衣胜一筹 “咳,康宁一向对英姿飒爽的大公主仰慕已久,不知公主可否展示下你的武功叫康宁一饱眼福?”云落此时轻轻咳了声,清丽英气的面上带着几分善意,看向齐红英目光微露出无奈,仿佛在说,“麻烦大公主解解围”。 齐红英神色微变,却是直直对上云落清澈见底的目光,对方坦率又直接,齐红英先前心中的警惕微微收起,但仍旧是打量了眼云玖的神色,却只见对方唇角微沉,抿了一丝冷傲。 便听她对云落道,“大公主的客,怎可让她展示?不过,三公主的棋艺听说还不错,本宫倒是有些想领教一番——” 话锋一转便又是直勾勾地望向夜怜心,道。 夜怜心神色微僵,垂放于腿上的双手蓦地收紧,指尖微白,“娘娘说笑了,怜心的棋艺怎可与娘娘切磋呢,怜心哪里是您的对手?” 同时笑盈盈望回去—— 你讽刺我不是客?还想当众借棋艺羞辱,但何尝不是证明了你没底气,将我当做了对手? 这一层隐晦的意思,倒也是云玖这个久谙深宫争斗的,几下思索便明白过来。 她但笑不语,一个眼神都没空给齐红英。 却也无形间打消了齐红英的猜疑。 “娘娘,三公主,康宁郡主,要不这样吧,红英带了一名会武功的侍女,不如让她舞剑给诸位助兴?”齐红英对剑拔弩张的氛围熟视无睹般,轻轻一笑,将气氛打破,主动提议着道。 夜怜心只柔美秀丽地笑,似有若无地朝云玖看去一眼,“自是听娘娘的。” 云玖挑眉,面上展颜,仿佛方才险些撕破脸的不是她一般,“好啊,本宫觉着不错。” “光是舞剑多没意思,我看这样,”云落微啜饮一口清茶,清丽明眸微笑开,看向众人,而后拍拍手,“康宁也有一名会武功的婢女,不如让她与大公主的侍女切磋下?” 切磋? 齐红英想着,这卫后明显只着眼于拈酸吃醋,打压夜怜心,并且是个毫不懂武功的弱质女流,且不说自己并未显露身手,就说她现在显露了,只要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便不会被暴露。 此时她忘了,当日客栈那个机敏高傲的女子,与眼前这个是同一人,只换了装扮,换了表现,便被蒙混而过。 是以,她一时疏忽,加上心浮气躁,便点头,“如此,甚好。” 于是,云落身后出来一名灰布锦装的侍女,手中抱着一把剑,面容恭敬肃穆而立,单膝跪下,“轻衣叩见皇后娘娘,两位公主。” 而齐红英朝身后递去一眼,那其貌不扬的黄衣侍女空手而走向亭外。 皇宫重地,不得携带武器,是以齐红英带的侍女空手而出,才是正确的。 云玖眸光轻笑,“给这位姑娘挑一把武器。” 立即便有人拿了兵器上来,轻衣用的是剑,既是舞剑过招,黄衣侍女自然选择了一把剑。 “开始吧。”云落端起茶盏,身子微转过来,直直地望着亭外两名婢子,扬声道。 于是,“吭”一声,剑出鞘,轻衣是孟老留给外孙女云落的护卫,自是身手矫健敏捷,但见她定睛凝眸,长剑出鞘便脚尖翩跹而飞身朝黄衣婢子刺去。 说是切磋,便不会真的刺中。 而黄衣婢子是跟着齐红英多年,可谓是上场杀敌,久经杀伐之人,当即感应到对方来势汹汹的剑招,她也不慌不乱,手中长剑“哧”地一下飞出,她人也腾空而起,踩在剑鞘上,一个旋转,长剑与轻衣的剑对上。 电光火石,两把剑相撞,二人擦肩而过,剑身擦出炫目的火花。 “精彩!”云落手中拿着杯子,兴趣盎然。 齐红英原也只是配合下,但习武之人,对武学还是热衷的,当下见都不弱的两名练家子过招,也是聚精会神起来,不住地点头。 倒是另外两人神情耐人寻味。 夜怜心是典型的柔美秀丽的大家闺秀,对于这些打打杀杀,不说惧怕,但也绝对提不上喜欢,当即见两人锋利的剑相击,擦出火花来,面色便变了变,眸光微颤,流露出几分柔弱害怕来。 而云玖,微微倾着身子,似看非看地望着外面旗鼓相当的二人过招,眸光却是不动声色地看向一处—— 不知十三月都看明白了没有。 她兴趣缺缺,但实际上是走了神在想这些,当然眼角余光也没有漏掉夜怜心微微露怯,花容失色的模样。 眉梢轻抬,心中不禁冷笑,这样就怕了? 同时她又似不经意地扫了眼齐红英般,看向对方此时望着外面切磋较量的二人看似十分认真的侧脸,但又不敢多做停留,卫长临说过,习武之人五感都很敏锐,若是她盯着对方久了,保不齐被察觉,起了疑心便不好了。 是以她只匆匆一眼,却也了然于心地勾了勾唇。 事情原本就不需要齐红英露出武功招式那么复杂,她自有她认人的方法。 轻衣避开黄衣婢子凌厉带着气吞山河气势的一剑,身形灵活地跃起,落于桃树之上,同时手中长剑微转,她挑了一枚石子,击向全神贯注地刺过来的黄衣婢子。 这一下,快准狠地击中了对方的胸口,黄衣婢子躲避不及,便仓皇收了剑,却还是被震开,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几步倒下,手中剑也脱落,发出“咣当”一声的声响,落在石阶上。 “承让。”轻衣面上无悲无喜,上前,握剑拱手,谦逊地一礼之后,回到云落身后。 黄衣婢子狼狈却不至太难看地起身,微低头向齐红英告罪一礼之后,灰溜溜地回到了她身后。 “是本宫的人输了,郡主的婢女好身手!”齐红英虽眉眼闪过一丝阴沉,但到底是个豁达的,转瞬便笑了笑,愿赌服输地道。 云落摆手,谦虚道,“是轻衣侥幸,大公主的婢女武功真是了得,叫康宁佩服。” 她这般落落大方又客气有礼,自然化解了齐红英心头那一抹不适。 520棘手的对手,兄长夜无澜 许是该警告的也警告过了,切磋的也切磋过,云玖随后便显得有些慵懒困倦,而齐红英与夜怜心又去意已显,便还算和睦地散场。 婉拒了云玖提议的宫中用膳留宿,齐红英与夜怜心便结伴而离宫。 上马车前,夜怜心还浅笑着邀请齐红英去她院中坐坐,齐红英还有事,便婉拒。 索性夜怜心也只是随口客套话,并没再多言。 分别上了马车,当车帘落下,二人面上的笑颜同时敛去。 夜怜心面色微沉,一言不发地撑着额头,眸光冷淡。 “公主,您可是还在为那卫后的出言不逊气恼?”宫女贴心地奉上茶,察言观色地轻声问道。 夜怜心不接茶,听到“卫后”二字,面色微微僵硬,但很快便轻柔笑开,这笑不达眼底,淡淡道,“有什么好气的,本宫若是因此而气恼,不就落了下乘?” 话是这么说,但她低沉的情绪,还是泄露了几分不悦。 昨日才被卫皇当众婉拒了婚事,现在又被卫后明朝暗讽,一向是夜国高贵又美誉在外的夜怜心,登时感觉受到不小的打击。 微捏了捏手指,夜怜心眸光轻凝,好一个云玖,咱们就走着瞧好了。 再说齐红英,她的神色也不太好看,自然不是因为争风吃醋这茬,而是当她走出锦瑟亭,出了皇宫,一路深思之后,才有些懊恼—— 她忆起客栈那晚,云玖冷静自持,高傲不驯的面容来,那样一个临危不惧的女子,岂是这般不知轻重拈酸吃醋的后宫妇人? 但转念她却抓不到任何一丝云玖的疏漏来,从见面起,云玖便并未多看她,目光一直是停留在那夜怜心身上,注意力更是只在夜怜心那儿。若说试探,云落提议她展示武艺的时候,云玖几乎是没有任何作伪地便替她否决了。 试问,这样还算试探? 可就是这样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正常,才让齐红英心中有了几分不安来。 “小珊,你与康宁郡主的侍女较量时,可察觉对方刻意试探你的招数没?”当即,齐红英蹙了眉梢,侧过身,问黄衣婢子。 唤作小珊的婢子认真回忆了下,而后摇摇头,“不曾。”、 难道是她多虑了? 齐红英按了按眉心,决定回了驿馆先将此事禀给皇兄齐曜,后者也许能看出什么来。 不多时,驿馆到了。 齐红英潇洒利落地自己跳下马车,匆匆与被搀扶着,还蒙了面纱的夜怜心打了个招呼后,便直奔齐曜那。 齐曜似也是等着她回来,听听宫中的事,坐在院中,面前是温好的酒,他身后只跟了两名心腹。 见到脚下生风,面色凝重的齐红英,齐曜眸光微漾,替她斟了一杯温酒,指了指对面的矮凳子。 齐红英一撩衣摆,便落座,“皇兄。” 许久没有听齐红英这般自然不带其他深意地唤声“皇兄”,齐曜眉微微一抬,冷傲的面上便缓和了神色,冷酷的声音温和几分,“可是遇到了麻烦?” 齐红英却是不知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称呼,她眉心凝起,简洁地将今日宫中所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静静的,待面前的温酒已经凉却,不冒一丝热气,齐曜才微微沉吟,面容阴郁带着惯常的威仪阴沉,叫人看不出什么来,但绝对不似轻松便是了。 “这个女人,不好说。”他端起酒盏,一口饮尽,唇角微抿了酒渍,眼神沉沉又带着暗芒,“若说她心机深沉,偏她又能直率地搅局,但若说她直率无脑,她又能出其不意地给你一击——能够收服那么一帮手下,绝非只是权势与美貌能行,此女,不是等闲之辈。” “是啊,我也这般想,只是,她太不按常理出招了,实在抓不住她任何纰漏来”齐红英叹气,显然也是这般认为。 “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红英,她应该已经认出你了。”齐曜想到那个看似柔弱无害却又狡黠灵动的小姑娘,不禁眯了眯眸子。 卫长临这样的对手,你还可以审视猜测几分他的每一步是何意,可遇到云玖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一大难事。 齐红英微微垂首,沉吟,“嗯,接下来我都留在驿馆,不轻易出手。” 齐曜正有此意,他点头首肯,“你尽量不要出门,先避避风头,至于其他的,交给朕。” “那宝藏一事怎么办?”齐红英点头应下,但神色有几分担忧地看向齐曜。 “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朕自有办法。” 而齐曜则是胸有成竹,饮酒,轻眯了下眸子,笑容深邃。 “皇妹,回来了?”此时,夜怜心面纱覆面,辨不出神情地优雅万千地朝自己的房间而去,却在门前的楼道,看到了她的皇兄——夜无澜。 对方一袭白衣,简单明了,却是难掩他周身贵气风华,笑容温润,手中拿了一柄玉扇,腰间别了一支玉笛。 玉笛尾端,系着璎珞,上面一个若隐若现的珊瑚坠子引起了夜怜心的注意,脑海中红光微闪,她不假思索地拧眉,似是发现了什么,眸光复杂地看向夜无澜。 后者笑容清雅温柔,“皇妹这般看皇兄作甚,可是宫中遇到了不快的事?” 夜怜心听他提到宫中,便面色微沉,垂了眸光,轻轻摇头,“皇兄多虑了,皇妹只是瞧着你这坠子眼熟罢了” “眼熟?”夜无澜眸光下移,便落在自己腰间玉笛上的穗子,眸光轻晃,笑容愈深,“皇妹,皇兄知道你为昨日之事闷闷不乐,特意给你备了一样礼物,要不要看看?” 夜怜心笑容微扬,眸光轻轻荡漾,一扫之前的阴霾般,“真的吗?” “是啊,进屋看看如何?”夜无澜将玉扇收起,温柔宠溺地笑着。 兄妹感情俨然很好。 “好啊,皇兄请进。”夜怜心不知为何,对上夜无澜温柔含笑的眸光,下意识垂了头,面上微热,夜无澜是当世有名的美男子,哪怕是妹妹,对上这样温柔的目光,也不难不心跳微快吧。 二人一前一后,侍女与小厮侯在外面,进了屋子。 给读者的话: 好多伏笔的感觉== 有人来猜猜嘛 521恃宠而骄纵,他更想吃她 “怎么样,确定是她么?”凤鸣宫内,卫长临揽过朝他走来的云玖,目光微惊艳地停留于她今日格外隆重华丽的装饰上,而后搂着人坐下,问。 云玖将被略沉重的头饰压得酸痛的脖子倚靠着他的肩上,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倦懒之意,“确定了,她的眼睛我不会记错,还有——当日那老板娘左耳后有一颗小黑痣,今天我特意观察过,齐红英耳后同样位置有个一模一样的小黑痣。 所以,客栈老板娘与齐红英,就是同一个人!” 说到后面,云玖疲惫之意淡去,身子微微支起,侧过头,对上卫长临的双眸,道。 卫长临大手覆上她柔软的小手,眸光含了一丝非寒也非凉的冷清,“齐曜想要什么,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云玖看向他,锁住他沉稳的眸子,“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将她头上沉重的凤饰取下,替她减轻了重量,理了理她的鬓发,一抹温凉的笑噙在嘴边,“不急,今天你试探了齐红英,以齐曜谨慎的性子,想必已经起疑,不敢轻举妄动,接下来,且看他如何了。” 云玖点了点头,知道他自有分寸,便不多问,只是—— “今日,我瞧了瞧,那夜国的三公主,还很是个柔美可人的美人呢!” 话锋突转,卫长临都被她这前后不对的画风弄得一时错愕,只是片刻的错愕便给了云玖胡搅蛮缠的机会—— “噢——你看你都没反对,看吧,你果然也觉得夜怜心貌美可人了!” 这酸溜溜的语气 卫长临唇角微抽,“阿九,别闹,你明知道我连夜怜心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哪会觉得她貌美了?” 这醋吃的,也太没边际了。 “哦?连她名字都知道了,还说不关注?”云玖故作生气地转过身,背着他,语气阴沉又满满的醋味道。但是与她相对的长袖,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她上翘的嘴角,和带着促狭的笑眸。 长袖默默望天,娘娘的造作她不懂 卫长临却以为云玖是当真了,不由嘴角微翕,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无奈来,手轻扶着她的肩,身子前倾,只能瞥见她半边瑰丽的脸,轻声安抚着道,“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夜怜心的名字不是你说了我才知道吗?我的阿九今日盛装出席,打扮得这般华丽精致,不管是齐国公主还是他夜国的公主,肯定都被比下去了” 耳畔是他清润又哄劝的声音,云玖抿着唇角,抑制不住地弯了弯眸子,努力不叫自己笑出声来,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来。 以至于卫长临以为她真生气了,将人身子一扳过来—— “好啊你!” 却对上一双笑得格外灿烂的星眸,以及她那努力抿着忍俊不禁的唇角。 卫长临当即面色精彩了,紧张之色褪去,眉峰一拧,便伸手曲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倒是什么时候都有心思淘气。” 话是这么说,下手去完全没有力道,生怕用了力,就伤着她似的。 一旁的长袖微微在心中叹道—— 娘娘这愈发无法无天、不分时刻的胡闹,看来是皇上惯出来的,这比云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云玖做了个鬼脸,窝在他怀里,声音透着一股无忧无虑的娇嗔,“那不管,都说男人是喜新厌旧的,我不时常考验下你,哪天你真的变心了怎么办?” “好好好,阿九开心怎么就怎么样吧。真拿你没办法。”摸了摸她的脸蛋,卫长临摇摇头,清贵俊逸的面上毫不掩饰的宠溺之色,叫人沉溺其中。 “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云玖点了点下巴,脑海中不住地变换了一堆美味,最后却是想到一个馋了很久都没有吃到的东西。 “什么是火锅?”可是,对于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而言,火锅这玩意实在是太新鲜了== 云玖抿嘴偷乐了下,而后轻咳了声,绷着脸,从他怀中退出来,伸手捏了捏他光滑的脸,往两侧拉扯了下,美目弯弯如新月,“卫长临,看看本宫一会怎么抓住你的胃!” 说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胃。 卫长临见她笑得这么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禁跟着眉眼含笑,却是抓着她那刚要收回的小手,一手将人揽过来,一手捉着小手,引导着她往下,覆上。 唇含着她的耳珠,外人只见帝后耳鬓厮磨说不出的浓情意切,却听不到皇上附耳说了什么。 “你只要抓住这儿,我整个人都离不开你了”卫长临眸色微黯,里面有暗焰燃烧,渐渐地将整个温润风流的眉眼都烧得有几分热度,呵出的热气打在云玖耳畔,如此充满魅惑又磁性的戏谑之声落下。 一瞬,云玖整个人都僵直,那打在耳畔的热气仿佛顺着她额耳珠游走,先是灼热了她小巧白皙的耳朵,腾地便红了而后便是脖颈,脸颊,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只觉那只被他强按在那处的手跟着发热,手心都隐隐要沁出汗来,她颤了颤,手挣了下,却是因此更加与那微微鼓起的地方亲密接触了下。 “蹭——” 她粉颈一缩,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和令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硬度,不禁羞红了脸,眉眼都跟着染了春情。 这个男人太过分了! 云玖是羞燥,那卫长临便是自己玩火过头,燥热隐忍得难耐了。他颦起英俊的眉,身子微微拱起,有些难耐地按住她的手,加大力度不让她离去。 唇抵着她的耳珠,轻啮慢吮,勾着那粉红粉红的耳珠愈发娇艳 眸色不禁深了深,他眼中红光微闪,起了几分躁动与膨胀的欲念,退开些,深深望着云玖的含羞带俏的面颊,喉头咽了咽,上下滚动着,声音沙哑微沉,“阿九,不吃什么火锅了我们吃点别的好不好,嗯?” “卫长临你下流!”她身子一软,没了力气,登时落进他怀中,耳边那叫人心驰跳动的性感引诱的尾音拖长的“嗯”,叫她整个人一瞬眼眸如水,瘫软在他怀中。 给读者的话: 最近感冒,上火,胃病犯了今天整个人都无力恶心,什么都写不出来,现在好点了,给大家一点甜 难受啊难受 522情浓意也浓,侍女的进步 “嗯,我下流,你无耻,刚好。”卫长临低低噙着她的颈,咬了下,声音含笑,而后在云玖未回神之际,便将人打横抱起,下了台阶。 云玖:“!!!!!!” 你妹,这是大白天,还有,你没看到满殿的侍女吗! 云玖想要挣扎,但是卫长临是多聪明的人啊,他哪怕再宠她,也是个腹黑的狐狸 当即一句,“不去床上,还是你想在这里?” 便叫云玖乖乖放弃了抵抗,羞愤地将脸埋进他胸前,不敢对上殿内,自己几个侍女的眼神 白日宣淫 她几乎可以想象长袖之后要怎么黑着脸无奈地训她了== 事实上 长袖此时的神情是这样的—— 她将目光从别处挪到帝后身上,才觉帝后在亲密似乎还私语?便规规矩矩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一向是守规矩的,又矜持端庄的性子,登时便装聋作哑,不做任何反应。 是以,直接错过了帝后这么咳咳咳的一幕。 等她抬头,便见他们俊逸如仙人的卫皇,抱着长裙都都迤逦到地上的娘娘,扬长而去,只看到一个俊秀挺拔的背影。 “”她错愕地睁了睁眸子,看向翡翠几人,却只瞧见翡翠绯红着脸低着头,善舞抿嘴笑得一脸兴奋,而玲珑依旧是木着脸满面的正经和茫然。 她不禁傻眼了。 不是说吃火锅的吗,怎么一转眼,变了天了呢? 善舞走过来,搂过一脸崩塌的长袖,还以为她是又要忍不住训诫了,便拍拍她的肩,安抚道,“哎呀,没什么,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 我是什么都没看见啊,长袖无语地抬眸,心道。 “卫长临,你能不能节制点!”云玖跌入柔软的床褥之中,感觉身上一凉时,才猛地从意乱情迷中惊醒,眸子瞪得大大的,秀气的两道黛眉竖起,伸手没什么力道地推拒着。 她脸色爆红,身娇体软易扑倒脑海中回闪这么一句,瞬间泪目,说好的翻身做女皇呢,怎么到了卫国皇宫,她就一直是被扑倒毫无还手之力== 卫长临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她身上繁复的衣带,手指在带着女儿香的肚兜带子上勾了转了一圈,而后低手,肚兜从指尖滑落,他勾唇邪魅一笑,指尖下移,挑着她柔软之处,身子欺近,亲吻着她漂亮的锁骨,声音暗哑带着隐忍欲发的炙热,“我也想啊,但是我又不是仙人,能清心寡欲,再说阿九总能勾得我坠入凡尘” “嗯”云玖被他一撩拨,情难自已地拱起身子,俏脸皆粉,一向凉凉的体温也逐渐在情潮中慢慢升温。 她紧抿着唇,但还是意乱情迷地娇吟出声来,她微迷蒙着双眼,渐渐将推拒的双手勾上身上浮动的男人的脖子,开始回应。 得了她的回应,卫长临眸光愈黯,紧紧地贴着她柔软的身躯,带着她一起融为一体。 大红的纱幔落下,隐隐约约间,可见里面被翻红浪的情景。 “咳,善舞要不你去瞧瞧,主子们这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还是否该传膳了?”屋里的人倒是情浓意浓地忘我,可苦了屋外的人。长袖瞅了瞅快黑下来的天色,看了眼紧闭的门,不禁面上一红,尴尬地咳了声,僵着头皮,扯了扯一旁优哉游哉地候着的善舞,道。 不自然地脸红,叫一向冷静沉稳的长袖看起来,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善舞闻言眉头高高跳了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惊讶地看着长袖,“我?为什么是我啊” 她还想好好做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啊,才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搅了主子的“雅兴”,她不嫌弃自己命长。 长袖: 好吧,每到这种时候,善舞总是聪明得叫人抓狂。 她掩手咳了几声,走到温柔善解人意的翡翠面前,“翡翠啊” 翡翠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冲她挤眼睛的善舞,面上温温柔柔地笑着,而后趁长袖迟疑着酝酿后面的话之前,道,“我去小厨房看看晚膳如何了。” 说着就迈着小碎步,急急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长袖: 她觉得翡翠也学得心机了,怎么办== 只剩下最单纯木讷靠谱的玲珑! 长袖恢复了端庄得宜的笑容,刚要抬步,那厢杵在门口时刻警惕着内外动静的玲珑,便绷着脸,严肃地看过来,正经地道,“长袖姐,娘娘没有唤我,我不能善做主张打搅他们休息!” “” 今日最佳有没有! 瞬间感到奴生没有爱了好不好? 平日里最靠得住的玲珑,怎么一转眼,也长大了 “好”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而后深呼吸,面对一群不知不觉已经成功学会宫中生存之道的姐妹,长袖深以为,她身上的责任任重而道远,路漫漫其修远兮乎! 她才鼓足勇气,上前一步,便听到脚步声。 回首,便见善舞和玲珑十分默契地往后退,看她的眼神—— 格外的敬佩以及默哀! “” 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长袖的身体比她的脑子更快,脚步往后一迈,便退出殿外。 与哂笑的善舞和板着脸木讷无神情的玲珑面面相觑。 “咳,天色还早,再等等。”她抬眼,视线落向远处,故作镇静、面无表情地淡淡启唇道。 端的是 “道貌岸然啊!”善舞摇头啧啧称奇。 玲珑只看了眼长袖镇定的神色,没有接话。 而长袖,对善舞的嘲笑丝毫不以为意,做木头人状。 反正姐姐不说妹妹,妹妹也别嫌姐姐,都是一样的。 而里头,云歇雨罢的二人相拥着躺着,直到一道“咕噜”的声音响起,叫温馨的气氛打乱。 云玖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卫长临手臂间,张口便泄恨地咬了他一口,“我饿了,抱我起来沐浴,然后用膳!” 都怪他,折腾得她现在浑身没力气,饿得前胸贴后背== 而餍足的某人,精气神十足地抱起手指头都伸不直的云玖,舔了下唇角,依言下了床。 给读者的话: 一会修改 晚了点,抱歉 523火锅还得吃,奔向御花园 待一通胡闹后收拾妥当的帝后踏出殿外,已是灯火阑珊,月上树梢。 “咳”接收到走路都需要搀扶的云玖格外怨念的瞪视,卫长临也难得地脸皮子熬不住,掩饰性地咳了咳,别开目光,略心虚道,“那什么,先用膳吧,今日早些歇息,明天,明天你想吃火锅是吧,吃!” 云玖“”,斜了他一眼,扶着长袖善舞的手背,步履微僵地朝前厅走去,她现在只想吃饭,她好饿! 小泉子走在故意落后一步云玖的卫长临身后,拂尘甩了几下,低头看着脚尖,忍俊不禁,紧紧抿着唇才抑制住。 皇上啊皇上,您在娘娘面前,是越来越没有威信了 默默替他家陛下挽尊。 当夜,卫长临别说再和云玖亲热了,就是挨,都不被允许,如果不是最后云玖自己受不住自己身上的寒凉,不得不黑着脸滚进对方一直张开就等着她主动投进的怀抱里,蒙头便气鼓鼓地道,“不许笑!” 也许,卫皇这一夜就睡地铺了? 呵呵,卫长临却用实际告诉所有人,他的阿九再生气,晚上睡觉也会“投怀送抱”,这点,他就是有种迷之自信。 当一个帝王,只能靠温暖的怀抱来讨好自己的皇后,是不是略无颜面? 不,卫长临会告诉你,他与有荣焉 真是四个字应景——近墨者黑== 次日,云玖醒来想当然的是摸到已经空了的床另一侧,卫长临早早上朝,她拥着被子,赖了会儿床,便睡不着了,昨晚睡得太熟,以至于早晨都没有一点瞌睡供她来睡回笼觉。 但是身子还是酸软的,虽然昨夜卫长临给她抹了药,还替她揉捏了胳膊腿,但她还是觉得孟浪一回,便浑身散了架。 撑着眼皮子,望着头顶的房梁,半晌,云玖才清了清嗓子,“长袖,善舞。” 侯在帘外的长袖、善舞,闻言便打了帘子进来,身后还有端着洗漱的水的听雨听霜,以及负责梳头的听风。 “娘娘醒了?”长袖与善舞上前,后者一边替她穿衣,一边打量着她的气色,只觉面泛红光,愈发柔媚动人视线落在云玖锁骨上的吻痕时,微微红了脸,移开视线,笑着道,“娘娘今日起得可真早,皇上早晨走的时候还嘱咐翡翠将燕窝粥热好,等娘娘起了用呢!” 听雨也笑,“是啊,皇上待娘娘可真好,说是午膳就吃娘娘说的火锅,只是——娘娘,这火锅怎么弄啊?” 侍女都倒戈说卫长临的好话,云玖唇角扯了扯,黑着脸,一动不动地任由善舞替她穿好衣服,听雨说到“火锅”这才想到—— 昨晚她心血来潮的火锅,就因为某人的狼性大发而泡汤了== 顿时心塞。 但是这会儿想想,还是很想吃。 只不过她只和云落在宫外吃过,在宫里头还真没有。 她看向长袖,“长袖,你去和翡翠说声,叫她准备好煮火锅要用的器材食材,等卫皇上下朝回来,我们去御花园煮火锅!” 御花园煮火锅 在云国的时候,长袖是跟着云玖出过宫,见识过这新奇的“火锅”的,所以知道怎么煮,也是因此,她对于娘娘这旨意真是无法接受。 御花园是什么地方,娘娘你居然选择在那煮火锅! 接收到长袖的惊诧呆滞目光,云玖翘了翘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恶趣味,“不用等皇上,一会吃过早膳,你去水墨居请父皇还有郡主,十皇子,一道去御花园,我们先煮!” 某人昨天不是再三哄着说今天陪她吃火锅吗?那她就在御花园那赏花的地方,好好来一场露天的火锅派对。 想想某人到时候看到传说中的“火锅”那个脸色,哈哈哈,云玖光是想象,便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长袖: 娘娘你怎么了?药不能停啊! 于是,在皇后娘娘的任性下,凤鸣宫的宫人伺候她用了早膳后,便搬着东西食材去了御花园。 此时正在上早朝的卫皇,还不知道,自己的皇后给了他怎样的一个“惊喜”。 “小九,你啊,真是太胡闹了。”云皇被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云玖是要做什么,长袖去的时候没有说明(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便带着云落和云拾赶来,结果看到御花园一片最大的空地中,云玖坐在贵妃椅上,指挥着自己的宫女,将锅架好,放水,生火 他深深扯了扯嘴角,看向云玖,无奈地摇头。 看来,他是真的不用担心,看看,在云国皇宫无法无天的公主,来了这卫国后宫,也是胡闹得没有一点章法,天不怕地不怕。 这样的行事与性情,只有被宠着的才能有恃无恐不是? 老丈人,这一刻,对女婿的嫉妒啊暗搓搓的不爽都烟消云散了,娶了他掌上明珠虽是天下最幸运的男子但这代价也是不可估量。 云玖听到声音,忙支起身子,懒洋洋地靠着,眉眼一弯,招手,“父皇,云落,小十快来,我们吃火锅!” 云落“”了下,抱着手臂,额角抽了抽,冷着脸跟在云皇身后走来。 而云拾,不知道火锅是什么的小胖子格外激动开心,这是皇姐第一次让他“吃”啊! 而且看那些姐姐准备的架势,加上那一堆食材,他就口水直流,皇姐请的,肯定是好吃的! 所以他直接撒开小短腿,冲云玖跑来,“皇姐皇姐,小十要吃火锅!火锅,火锅!” 头一回,看到小胖子这馋嘴的模样,云玖心情愉悦,甚至还摸了摸他的脑门,笑眯眯道,“好,一会给小十吃火锅!” 果然,不管现代古代,火锅都是居家旅行,聚会气氛高涨不可或缺的必备良器。 这边皇后娘娘热火朝天的火锅开始了,而那边,被云玖派去守在议政殿外负责通传让卫长临下了朝移步御花园的善舞,终于等到卫皇下朝,才喜笑颜开地上前说了句,“皇上,娘娘在御花园请您过去” 便傻眼了。 给读者的话: 因为不这样,我今晚肯定要睡过去== 全勤很麻烦,但是只要是正版都能刷新到我后来修改的内容 咳咳,看盗版的同学,抱歉了 身体太难受了,写得慢 如果不这样,明天我要补18000我最近身体吃不消,见谅 你们看盗版我也不能说指责,毕竟个人爱好选择吗,如果想看修改后的,就只能订阅正版了 (凌晨四点还在修的我,可怕) 524被惦记食物,不速二人客 这一眼便面色一震—— “奴婢知罪——见过” “齐皇,夜国十三皇子。”卫长临见善舞恭恭敬敬地行礼,尾音却拖得老长,便主动解围,点了二人的身份。 善舞行完礼,垂首落于一侧,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她奉命请皇上去御花园吃火锅,但怎么都没料到,齐皇和夜国十三皇子会跟着一道—— 而且看样子是要一起的? “卫皇陛下,无澜素闻卫国御花园奇花异草,珍品丰富,也想一睹美景,不知是否有这个机会?” 夜无澜笑容清浅如许,手中玉扇微合,似对御花园当真心驰向往已久,眉宇间是温朗的清辉,面若冠玉,眸似碧海。 他这般说着,齐曜也用一向冷漠的声音说道,“本皇也想瞧瞧,卫皇不会介意吧?” 这二人显然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己进去的,于是卫长临也不再做其他言论,微拱了拱手,抬起右手顺着出去做了个“请”的动作。 “自然。” 他微微朝善舞递去一眼,后者机灵,立即会意,迈开步子,朝云玖那边奔去。 可得赶紧的通知娘娘,皇上还带了两个重量级的客人! 等等—— 她方才是不是忘了告诉皇上,娘娘她在御花园煮火锅? 忆起此事来的善舞,脚下一个趔趄,欲哭无泪地掩面,随后急急朝云玖而去。 “善舞,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皇上呢?”当云玖听到善舞气喘吁吁的“娘娘”称呼时,将哲在面上的美人团扇移开,一边回头一边微不可闻地抽了抽额角,看到了善舞身后乌压压一群人之后,整张脸都抽了抽,用眼神询问了善舞。 可落在外人眼里的,一来是她这设施浩荡的阵仗有几分令人好奇,二来她整个人偏偏慵懒而又迷人地靠在贵妃榻上,美人团扇落下,一张瞬间能将满园的美景压下的瑰色玉容,便暴露在人前。 若说在云国时,曾领略过十五初绽风华的天之骄女的绝色容貌,那么现在,他们看到的便是这盛丽之色更增女人才有的风韵妩媚。 不论何时,这个女子总能美得这般惊心动魄。 只是—— “不知这是何物?” 一向淡定冷峻如齐曜,目光从云玖面容上移开,而后落在空地之上,那口架起来的不小的煮着正冒着热气的汤水的锅上,他冷峻的面容微微带了疑惑乃至不可思议—— 试问,谁看到堂堂一国皇后,在御花园,架了一口锅,悠哉怡然地靠在贵妃榻上不惊奇? “咳”云玖施施然而起,这时云皇与云落才被两名远道而来的“贵客”留意到,互相打了个照面,全了礼数,这好奇的或带着打量有趣的目光,便再次落在云玖身上。 云玖咳了声,面色端庄带着几分高傲淡然,双手自然地交握横于胸前,笑容都带了几分欺骗性地温和解释着,“让齐皇,十三皇子见笑了,本宫心血来潮,便想在这御花园之内,设个小小的家宴,不想,被二位瞧见,实在是羞惭。” 她说着“见笑”与“羞惭”,但除了一开始那双眸晃晃的怔愣之后,哪里有半点的慌张与羞色? 齐曜嘴角微翕,似是一时找不到任何语言来接。 倒是夜无澜,原先光风霁月的面容一瞬如芳华全绽的圆月,温润又和煦,轻轻启唇笑了,眸光清浅温朗,手中玉扇柄端轻抵着手心,便闻他春风细雨般的温柔嗓音说道,“娘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思玲珑,叫人惊艳。” 云玖闻声,却是眉心下意识飞蹙而过一抹莫名,她直直抬眸朝对方清朗如玉又似月的面容望去,不同于卫长临的温凉,这个男人是真的温柔朗朗,他的眼睛、唇角仿佛都沾染了温度般叫人觉得怡人 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就好像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而齐曜 她眼角余光留意到对方那万年冷峻不带一丝温度的阴郁冷沉面容,心下压过一丝被蛇轻叮了一口般的颤栗,心思微转。 这时,感觉面前一道阴影而来,再抬眸便对上卫长临一对微微眯起显得几分狭长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几分危险的暗芒,隐约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怪异地瞪了他一眼,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心虚,也要先在气势上压过别人,云玖秉持着这个理念,心安理得地做出卫后应有的端庄高傲姿态。 “二位见笑,皇后她向来孩子心性,此番也是没有料到二位要观赏这御花园美景”卫长临其实也有些囧,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火锅,他的好阿九便给他来了这么一个“惊喜”,当真是措手不及。 饶是多辩之才,也一时有些不知所云。 “无妨,本皇倒觉着这锅内香气袅袅,这般煮食倒是新鲜。”齐曜矜贵地摇了摇头,而后幽暗的眸光飘落至那锅上,倒是生出几分兴趣来。 夜无澜似也对这“火锅”极为好奇,唇角勾起,玉扇轻敲了敲手心,眼眸风华流转,说不出的清雅迷人,“正是,不知无澜能否坐下,一道品尝下这佳肴?” “不能呜!”云玖默默咬了咬后牙槽,心里这般念着,却听到一侧传出脆生生的两个字,眸光一扫,可怜的小胖子本来等锅里的底料煮沸便火急火燎,这下突然出现两个不速之客,还分明是要与他“抢夺”美食的,登时瞪着大眼,脱口而道。 但是下一瞬,便被云落淡淡地拿了一个小馒头,塞住了肉嘟嘟的小嘴。 只能鼓着一张肉乎乎的小脸,瞪着眼,无声地表达一个要被分走食物的小胖子的愤怒和悲壮。 “娘娘觉得呢?”这夜无澜,说话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完全是叫人想拒绝也没法说嘛,他礼节性地朝云玖看来,一对眸子温和又含笑,静静地望着云玖。 云玖眸光一触即掠过,目不斜视地望着自己的火锅,皮笑肉不笑地应着,“本宫自然是不胜荣幸。” 额呵呵,本宫一句拒绝就在嘴边挂着了。 525四国的首脑,诡异地聚齐 于是,添了桌椅,一行并不是很熟的四国贵胄,就这么因为一口锅奇妙地会晤了。 云玖默默看了眼雕着九瓣莲花的石桌,捧着开胃的花茶,一时无语凝噎望地—— 做梦都不会有人想到,四国的君王霸主,就这么凑齐了,这个时候她居然很想来一桌麻将,看这四个人打一波! 她朝自己一侧的云落送去一个眼神,后者冷淡地瞥了回来,眸光泠泠没什么温度地回了一个—— 能够让四国的霸主凑在一起吃火锅,云玖你也是千古奇女子了。 云玖捧着茶杯,眸光微心虚地移开几许,才礼尚往来地还了一个—— 哪里哪里,本宫不过随便发挥发挥。 承让了。 明明应该是尴尬至极才对,但这四人不是君王便是离登上大宝之座不远的皇储,哪怕一个个身上带着或冷傲威仪,或天然的威压,或温凉风流的清贵之气,或平易近人的温和优雅这四个迥异性子的四国首脑,这个时候,居然神奇地没有冷场。 因缺思厅。 云玖唇角扯了扯,她都快被这气氛弄得浑身不自在了,这几人居然还能你一句我一句不冷场地接着话茬,谈笑风生。 夜无澜温柔又清雅地谈起,“素闻卫国花草姝丽,风景四季如春,今日得之一见,真是大饱眼福。” 卫长临浅笑着接下这话,“十三皇子说笑,不过花草罢了,比起夜国每到冬日的雪国盛景,不过如是。” 夜无澜谦逊笑着摆手,“卫皇这话抬举了,终日白雪皑皑的雪山虽美,但偶尔也羡慕卫国处处如春的满园花香” 齐曜面色淡淡,“如此说来,齐国苦寒之地,倒没什么靓丽的美景。” 云皇煮酒温茶,悠闲而矜贵地笑应,“东有云国海市蜃楼、小桥流水,南有卫国四季如春、春风十里,西有齐国浩瀚广漠,绿洲戈壁,北有夜国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九州之上,四国之内,无不是上天厚泽而下的美景盛况。各有千秋。” 在这四人中,云傲年长,又是长辈,其余三人自是点头,却也深以为然。 九州四国的美景,任何一处都可以独立成画,但唯有这般整合望去,才觉是一幅完整完美的画。 云玖对他们东西南北坐落的四个国家景色谁胜谁逊并不感兴趣,她兴趣缺缺地摆弄起自己的手指,手腕上的银镯子便随着主人的动作,叮铃叮铃,十分有规律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来。 这声音就好似伴乐般,叫人难以忽视,又不会觉得嘈杂吵闹。 “这双响之镯,倒是别致。”夜无澜眸光轻轻递过来,不带任何觊觎打量之色,温和礼貌地冲云玖点点头微笑,而后落在她手腕上的银镯之上。 云玖抬了抬手腕,晃动了下,上面的小铃铛清脆响动,她淡笑着,“本宫最是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从夜无澜的角度,看到的便是素白的一只嫩藕,眼前白嫩的一截手腕,以及那柔弱无骨的柔荑,都叫他脑海中回闪“皓腕凝霜雪”这五个字。 银镯精致巧丽,挂在细白的粉白手腕上,说不出的相得益彰。 他眸光微漾开一丝纹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端起温酒,轻尝一口。 而卫长临何尝没有注意到云玖这抬手的动作,她喜欢精美的小玩意,并且当有人夸赞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笑着小小炫耀下她精巧的“小玩意儿”,这镯子跟着她最久,是她经常佩戴之物,得到别人的赞美,她又忍不住翘起唇角,弯弯一双星眸,流露出几分骄傲与欣悦之色。 云玖骄傲笑起来的模样有多惹人喜爱,卫长临是深有体会,是以,见她对着别的男人笑他不由自主地抬手,将那微抬起的手臂轻轻拉下,大手擒住小手,拢进手心,放于腿上。 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柔软的手心,以示警示。 云玖才不管也不知道这男人此时的微妙心思,只嗅了嗅,闻到火锅底料香辣的味道,檀口中香津分泌,她馋了馋,便不安分地抽了抽自己的手,微起了身,对众人浅浅一笑,“本宫去看看火锅,你们慢慢聊。” 而后转身,无人看到的角落,冲一副完全不在这个频道中的云落挤了挤眼睛,后者抬眸,无语地扯了扯唇角,还是起身,福了福一礼,陪同她一道离开席位。 云拾双腿晃荡着,这会儿见两个姐姐离席,本就坐不住的小家伙登时转动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父皇,皇姐夫,小十也要去小十也去!” 说着还吞了吞口水,十足十的小馋猫。 云皇轻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浅尝着美酒。 卫长临对“皇姐夫”这个称谓显然是没有丝毫的抵抗力,颇为受用,看向云拾的眼里都带着温和宠溺之色,摸了摸他的垂髫,“去吧。” “谢谢皇姐夫!”小胖子别看他只会吃,这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知道卫长临这个姐夫很宠他,尤其是喜欢听他唤“姐夫”,便一口一个“皇姐夫”,嘴巴乖甜得厉害。 屁股挪了挪,最后小短腿蹬着着了地,云拾用实际行动证实了别看他胖,但他是灵活的小胖子,麻溜溜地朝云玖飞奔。 几名男子望着女子微微迤逦的大红裙摆,清浅的一抹湖蓝色,都停留了一瞬。 但多少看向云玖的目光,要复杂和多得多。 “卫皇有如此貌美可人的皇后,倒是琴瑟和鸣,有几分神仙眷侣的意味。”齐曜举杯,冷峻的面上缓缓挤出一个笑来,不带其他神色,只是眸光微幽暗地道。 云皇捏着酒杯的手轻顿,抬眸目光饱含深意地看去,又淡淡收回。 卫长临挑了下眉梢,笑容清润,这举世无双的好容貌叫他不论是轻笑还是轻嘲,都带着别人无法企及的韵致来。 他举杯,眸光似笑非笑,“哪里,齐皇若是羡慕,也趁早迎娶一位,本皇好早日喝上喜酒。” 齐曜笑意微敛,而后一深,唇角鬼魅,“不急,届时一定邀请卫皇莅临。” 526美味的食物,逼近的风暴 那厢四人不管私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谋算,但面上却不能再和气地言笑晏晏。 这厢,云玖与云落并列坐在藤椅上,云玖指挥着侍女将切好的薄薄的肉片放进锅里涮,目不斜视,专注地盯着自己期盼已久的火锅。 坐在她身侧的云落,神色淡淡的,瞥了眼云玖全神贯注于吃的云玖,压低声音,唇轻启,“你还有心思吃火锅?” 听到这话,云玖挑了下眉梢,正色地看向云落,唇抿了一瞬松开,“为何不?” 云落“”噎了下,然后声音极地地问了一句,“确定那个一直对你们下黑手的就是齐曜吗?” 抬手,云玖竖起拇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眸光微眯,不动声色地冲云落摇了摇头,而后声音极轻地道,“这里,不宜说这些。” 而后耸耸肩,声音不高不低,倒是没有刻意压低了,“云落,你是想吃牛肉片还是羊肉片啊?” 话题转换毫无衔接压力。 云落眉头微抽,淡定自若地应着,“牛肉吧。” “那给你羊肉!” 云玖闻言毫不犹豫地将侍女递过来的两小碗中的一碗递给她,眉眼狡黠。 “你可以试试。”云落抱着手臂,身子微微侧着,睨着云玖欠揍的面容,只淡定地扔下一句,后者便双手调换了个个儿,将云落想要的牛肉递过去。 并且摇了摇头,轻叹感慨,“云落,能这般怼本宫的人,你当真是世上第一人了。” 云落接过碗筷,不算矜持但吃相也算优雅地咬了一口嫩嫩的牛肉片,唇齿留香,久违的感觉叫她心头热流滑过,眉眼也被温和之色取代,只是对云玖依旧不客气,毫不留情地拆台,“不是你家皇上才是怼你的第一人?” 云玖朝身后瞟了一眼,云落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那几人都会武功,她刚回头就被几人似笑非笑,似有若无的目光逮住,顿时面上一尴尬,便直勾勾地瞪了眼抚掌冲她无声轻笑的卫长临。 转过身,才瞪着云落,咳了声,正色道,“谁说的,他哪敢怼?你没看到我们现在的模式?” “看到了,你被宠得可以上天了——也被吃得死死的。”云落这个单身贵族不遗余力地酸着云玖这无时无刻不秀恩爱的家伙。 被姐妹的毒舌犀利语言噎到,云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特意穿了高领的裙子来着 这个动作被云落落收眼底,登时换来对方意味深长的一个笑容。 云玖: 她觉得云落这个黄花大闺女怎么有时候眼神笑容那么污呢== 两个小女人窝在一起自顾自地吃着,一旁还有个吃起东西来完全没有一句废话的小胖子。 倒是云拾吃完一盘,再眼巴巴地瞅着云玖碗里的,后者才想起来旁边还有这么一只满脸肉肉和油光的小胖子,没好气地拿了湿帕子,一点都不温柔地塞到他手中,“云拾,你是个皇子,不是叫花子,好好擦擦!” “呜皇姐,你煮的好好吃啊!云拾以后天天吃火锅!”吃够美味的小胖子笑嘻嘻地用小短手拿了帕子擦嘴,笨拙的动作叫人看得忍俊不禁,偏偏他还露出一口可爱的小白牙,笑得见牙就不见眼了。 云玖噗嗤乐了,瑰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明媚,侧脸叫远处的人眼眸微深。 “好吃也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太辣了,你不想闹肚子呢,就乖点。”云玖难得口气好点地训他,眼神带了一丝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宠溺,有小胖子在,果然是乐趣多啊。 云拾似懂非懂,但是下意识摸了摸圆圆的肚皮,闹肚子啊 他小肉脸一白,忙可怜兮兮地摆着头,“那小十不吃了,怕肚子疼” 云玖瞧他这小模样,忍不住笑弯了眸子。 “娘娘,盛好了。”翡翠端着一个托盘,里面几碟烫好的素菜,以及牛肉片、羊肉片等主食。旁边还放了云玖让人调制了好几回才成功的花生酱,辣椒酱、醋等。 云玖抬眸看了眼,点头,“送去吧。” 翡翠依言端着托盘,朝石桌那边走去。 将香气四溢,众人都没见过(云皇除外)的捞上来的火锅食材以及调料一一摆放好,恭恭敬敬地垂首退下。 “这从未见过这种吃食,都可以煮一起?”云玖与云落走来,后面跟着云拾,夜无澜望着面前的一碟碟美食,温朗春风的面容上也鲜少地出现了错愕来。 倒是叫云玖觉得,比一成不变的温柔笑容要好看些。 她眉梢轻挑,在卫长临身侧坐下,后者明显也很好奇,但碍于面子(毕竟云玖都没有事先和他说过这种吃食),便故作矜持地坐着不言语。 倒是云皇笑了笑,无奈摇头,“这都是小九这丫头自己稀奇古怪弄出来的点子。” “是吗?”夜无澜微垂下的目光有什么一闪而逝,唇角的笑意有那么一丝意味不明,抬眸看向云玖的时候带了一丝不知是试探还是打趣地戏谑,“皇后娘娘总是令人耳目一新,似乎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不知为何,这话叫云玖心头一跳,她眼睑微抬,看了眼依旧笑若春风温煦暖融的夜无澜,缓缓笑开,眸光清澈却看不懂其真实想法,“皇子说笑了。” 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现代人,才弄出火锅来,可是 夜无澜意味不明的话却叫她蓦地意识到一件自己忽略了很久的事—— 四国,乃至整个九州,真的只有故去的圣元女帝以及她和云落三个穿越者吗? 还有就是,会不会她也在无形中与穿越者对上? 她不怕暴露身份,但眼下危机四伏,看似平和的生活其实被各种隐患包围,她表面上依旧过着以往清闲的日子,但近日来越来越感到不安。 随着齐曜和夜无澜的进京,她可以预感到,更大的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目光逡巡,在二人身上不动声色地扫过一圈后,云玖恢复笑靥,教众人怎么吃火锅 给读者的话: 晚安 不能熬夜了 大家也注意身体 527恩爱惹眼红,梨花酿醉心 “少吃点。” 卫长临拿了帕子,侧着身子,动作温柔又娴熟地替云玖擦了擦鼻尖的细小的汗珠,语气温柔又带着一丝笑意。 云玖面前是被她沾了辣椒酱之后红彤彤的蔬菜和肉片,她小口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红唇被辣椒油辣得愈发娇艳欲滴,一对星眸也因为吃了火锅后而泪汪汪的,格外娇媚与楚楚动人。 她微扬了下巴,红唇辣得有些发麻,但是久违的味道叫她吃得浑身发热,居然能出汗了——真是喜极而泣了。 “就吃最后一口!”她也侧过身,二人目光相胶,她卖了个萌,撒娇道。 卫长临摇摇头,面容依旧温柔,但是语气坚决,“不行,你身子不好,一下吃这么多辛辣之物,小心一会儿难受。” 两人旁若无人(是秀起恩爱就忘记了身处何地吧==)的互动,云皇云落云拾几个云氏的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云皇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而云落看似高冷的美人,却也是无辣不欢,无肉不欢,优雅却也不慢地消灭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丝毫不被旁边虐狗的夫妇影响到。 呵呵,她能说现在很想拿棉花将耳朵堵住吗?这两人秀恩爱是完全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杀伤力惊人的! 云拾也没看自己姐姐姐夫的恩爱互动,他念着云玖之前的警告,不敢多吃,但面前的瓜果却一点都不客气地往自己肚子里塞 若说受到影响的,大概就是两位贵客了。 夜无澜手中玉扇轻摇,看似垂着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但眼角的余光并未离开过坐在他对面的云玖与卫长临。 当卫长临将帕子拿起来替她擦拭唇角时,他便不动声色地留意二人的相处方式。 发觉,原来在外人面前曾总是风流随意的卫皇,自从杨敬一党倒台后,当真如传言那般,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的皇后,你眼里腻死人的温柔深情,当真叫人心头不虞啊。 而那个倨傲高贵的小姑娘,居然也会笑弯了凤眸,露出这般甜美娇俏的笑颜来比之当日,这二人的恩爱程度,有增无减 那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属于妇人才有的妩媚风情,顾盼间的柔情,都那般娇媚可人,将瑰丽的绝容暖化,却 有些刺眼。 端起面前的酒盏,夜无澜不知何时收了玉扇,放置腰间,却摸到自己不离身的笛子,手微顿,最后还是将扇子插进腰间。 抿了口梨花酿,清甜微辣的味道入喉,隐约还有几分桂花香,他不由抬眸,浅笑道,“这梨花酿,竟也有桂花香的味道” 桌上,云氏的都是各管各的,不为所动,齐曜作为一个北寒之地生长的人,齐国物种匮乏,好些蔬菜都见不到,这时看到满桌丰盛的食材,以及新奇吃法的食物,他先前是好奇,而后便是上瘾,一边埋头苦吃(其实动作还是很符合皇室子弟的矜贵),一边默默加深心中想法—— 若可以,想办法将卫国一些农作物弄些回去培植 若是齐国也有这些东西,第一大国的地位何谈不可? 此时听到夜无澜清浅的声音,他本能地抬头,回了神,也瞧见对面“碍眼”的一对,阴郁俊冷的面上浅浅勾起一抹笑,居然戏谑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想不到卫皇也是痴情种。” 云玖不好意思地坐回去,轻咳了声,咬着筷子,垂首,面上故作镇定自若,但微红的耳垂昭示着她其实也是害羞的。 夜无澜眸光微漾开一丝复杂,勾唇浅笑不语。 “见笑。”卫长临举杯,“齐皇心怀大爱,本皇自叹不如,无法企及你的境界。” 他这话吧半真半假,但神色正经啊,齐曜噎了下,不知为何,从奸诈狡猾的卫长临嘴里听到任何赞美,他都要在脑子里转几个弯儿好好回味下—— 比如,这是暗讽自己除早年迎娶了一位皇后,后难产而亡之后便一直后宫无主没有个貌美天仙又熨帖的身边人? 他面色复杂地晕开一丝笑来,举杯淡淡道,“过奖。” 卫长临如果知道他心中在冷哼一定会告诉他—— 兄弟,你真想多了,朕只是日常谦虚下。 “咳,十三皇子好灵的舌头,这梨花酿里的确加了桂花,但是极少的量,居然被你尝出来了。”云玖放下筷子,才想到方才夜无澜说了话没人应,便客气又赞许地笑笑,道。 夜无澜面上依旧温温和和好说话的样子,闻言放下酒盏,轻启厚薄适宜,形状漂亮的唇,眸子自然而然地看向云玖, “无澜也就这点本事了,这酒入口清甜淡雅,随后才有几分辛辣,到最后唇齿留香,回味之中隐约有桂花香,这酿酒之人倒是心思玲珑巧妙。” 他的夸奖,叫云玖微弯唇,微颔首。 “那当然,皇姐可厉害了,她什么都会的,就是太懒了!”一旁的云拾捧着琉璃盏,喝着甜甜的西瓜汁,声音清脆又自豪地插话道。 “”云玖毫不客气地敲了下某个小胖子的脑袋,敢说她懒,小胖子长本事了! “哦?这酒,你酿的?”夜无澜似有些讶异,看了眼面前的白玉酒壶,而后看向云玖姐弟,好奇地问道。 云玖扯了扯唇角,“本宫当然不会酿酒了,只是吩咐宫人加了点桂花进去” 她要是会酿酒,怕是千杯不醉哦。 不对,她会也不自己动手啊,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人玖最喜欢的便是吩咐别人了。 一旁的齐曜似终于吃好了,拭了拭唇角,冷酷的面上也因这有些辣的火锅而显得微微红润,融化了几分冰霜之色。 他启唇,眼中毫不掩饰对云玖的惊讶,“不曾想,卫后蕙质兰心,竟有这许多新奇的点子” 这样的女子,先前只以为空有身份和美貌,而后领略了其狡猾聪明,现在却又感到几分惊奇—— 真是,便宜卫长临了。 卫长临森森觉着,自己的皇后现在就是一块被群狼惦记上的肥肉,牙疼地眯了眯眸子,不动声色地将云玖的手握在手掌中细细揉捏。 无声地展现自己的占有权,提醒着对面的两个不速之客,再惦记,阿九也有主了。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我都好想吃火锅了 卫皇陛下,前方一大波情敌来袭啦! 卫长临:呵呵,怕是要手撕情敌哦 醉了,为什么“ogs片”是非法词? 云玖:咳,本宫真是行走的荷尔蒙 夜无澜:本宫才不说羡慕嫉妒恨。 齐曜:其实我就是想说,火锅真好吃! 为什么“ogs片”是违禁词啊== 528终谈及宝藏,想不劳而获 “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在四国神秘无人之境,有传闻中圣祖皇帝与圣元女帝留下的不世宝藏?” 酒过三巡,酒足饭饱后,本也该告辞的二人,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直到,齐曜突然话锋一转,将所有人最在意的话题搬出来了。 不世宝藏。 终于还是谈到了这个话题上。 卫长临面上笑意轻敛去,意味深长地勾了勾眼尾,方道,“听说了,传闻中得到便可一统天下的宝藏啊” 他的神色十分微妙,看不出真实想法,不躲不避地正面应道。 不知何时,众人都神色微正地端坐,目光看向卫长临。 齐曜勾唇,却不是笑,“那么还有一则传闻——说是卫皇得了这神秘的宝藏图,拿到了开启宝藏的钥匙,不知” 他故意停顿,似是不想讲出后面的话,但却又叫众人心中明了。 气氛顿时微凝起来,就连云拾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来,他歪着头,怯怯地扯了扯云玖的袖子,小声地问,“皇姐什么宝藏啊,可以吃的吗?” 对上小胖子黑溜溜纯洁的眸子,云玖面上笑意轻起,抚了抚他的头发,转面吩咐长袖道,“长袖,将小十带下去和雪球玩吧。” 长袖神色端正又严肃,知道气氛僵持了,便应了声,福身一礼,而后走向云拾。 云拾似乎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也乖巧了,不吵不闹自己下了凳子,被长袖牵着,离开了御花园。 “善舞,你们去外面守着吧,这里有玲珑和翡翠伺候就行了。”云玖又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在御花园入口守着。 这一点倒是叫几个默默对视的皇胄看过来,皆是对她的吩咐感到满意。 “喏。”善舞也不傻,忙带着人离开了是非之地。 屏退了宫人,齐曜不禁哼了声,“卫后倒是心细,只是这宝藏一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怕是掩人耳目也迟了吧!” 云玖“唰”地,便朝齐曜看去,美目泠泠,下巴轻抬,带了几分倨傲与冷然,瞬间给人几分压迫感地道—— “齐皇倒是不胜酒力,才几杯梨花酿便开始醉了不成?” 语带轻嘲,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这才是众人认识的那个目空一切的骄傲的云国公主。 果真,乖巧柔媚不过是在卫皇面前才有的,只是假象? 齐曜碰了个冷丁子,却也不恼,只接着道,“本皇无意冒犯,只是凡事不是空穴来风,这宝藏一事还望卫皇好好解释下。” “毕竟,四国宝藏,可从来都不是谁可以独吞的。” 不论是谁独吞,势必遭到其他三国的反击,口诛笔伐,但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云皇似乎对宝藏不感兴趣,还是—— 爱女嫁到了卫国,便开始偏帮着卫长临了。 这是最不妙的情形。 而他与夜无澜的结盟,却建立在薄弱的信任之上,与别人的秦晋姻亲之好相比,实在是示弱了些。 卫长临淡笑出声来,安抚性地拍了拍云玖的手背,而后转眸看向齐曜,余光却是不错过一直保持优雅静默的夜无澜,语调轻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道,“齐皇也说了,不过是传闻,且不说此事是不是真的,就是真的,齐皇没有证据,便诘问本皇,似乎有失分寸了?” “呵呵。”齐曜冷笑一声,冷俊的面上浮起一丝幽暗,目光带着凌厉之色射过来,“本皇也不与你们兜圈子了,齐国土地贫瘠,物资匮乏,一向在财力上比之三国要略逊一筹,本就实力不平衡,这宝藏中据闻金银财宝无数,你卫国地大物博,富庶繁华,若是再得这一笔宝藏,岂不是打破四国间的平衡?自古以来,我们四国相互牵制,实力相当才能保持和睦,若是卫国想要独大,怕是不妥” “简单点,齐皇有话直说。”卫长临眼眸微挑,一只手摩挲着云玖的指腹,一手轻轻摇晃了下手中的酒杯。 “本皇的意思很简单,宝藏图拿出来,四国共享,一起分这批宝藏。”齐曜面色微沉,抿着的唇线昭示着他的态度坚决。 共享? 云玖嗤笑出声,“自古,能者得之。先不说宝藏图不在我们这,就是被我们拿到了,那也是各凭本事,齐皇这话未免有些可笑了。”、 想要坐享其成,真是想得美! 她云玖可从来没有与人分享自己的胜利果实的记录。 一旁的云皇此时也淡淡开口,“云国向来固守本分,并不想掺和什么宝藏之争,卫后此言本皇赞同,宝藏各凭本事,谁拿到了宝藏图,谁就是宝藏的主人,不劳而获——哪有这么好的事。” 云国现在有护国公以及骠骑大将军,都是常胜将军,既无内忧也无外患,就是没有这笔宝藏也依旧是四国之中佼佼者。 顶多比卫国输一筹,可是—— 就目前而言,两国关系和睦,就如卫皇卫后的如胶似漆般,只要云玖在后位一日,便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是以,云皇这般谁都能理解! 齐曜咬牙,声音发寒,“云皇爱女心切,本皇明白,至于卫后所言,本皇也理解——谁也没想不劳而获,所以本皇提议这样,你们交出藏宝图,齐国夜国负责派人寻找宝藏,届时一旦寻到,均分,如何?” 齐曜对于宝藏的执着,现在是彻底搬到了明面上了。 云玖抿着唇,眼眸轻眯,抽出自己的手,抱着手臂,身子后倾,俨然不配合。 而卫长临,唇角依旧勾着,但是眼底笑意泛冷,声音也没了敷衍之色,带着几分冷淡,却是看向夜无澜,“那么,齐皇的意思也代表夜国的意思么?” 众人于是看向似乎漠不关心的夜无澜,后者手指轻点着桌面,白皙的手背轻松,周身温雅和煦,不带一丝攻击性,闻言也只是浅浅一笑,温和道,“本宫只是皇子,只能转达父皇的意思,并不能做主——” “至于本宫父皇的意思,还是希望四国的实力能够维持平衡,不要重蹈百年前的悲剧才好。” 给读者的话: 哈哈哈终于吵起来了,先是吵,后面可就是各凭本事地动手了! 好激动 529分配的问题,灵药不能让 “至于本宫父皇的意思,还是希望四国的实力能够维持平衡,不要重蹈百年前的悲剧才好。” 夜无澜话落,所有人神色再度变幻。 齐曜是淡淡地眨了下眼眸,面上依旧保持着强硬。 “百年前有何悲剧?”云玖微扯了一边的唇角,问。 “圣祖皇帝与圣元女帝的结合,便是那场剧变的导火索。”夜无澜微叹一声,面上带了一分少见的冷笑,“这世间万物,一旦失去了原有的平衡,便会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双帝想要大一统,却忘了,所谓的一统,建立在两个本就差距显著的国家财力、军力、风俗上,因为他们的感情才能短暂的达成和平。但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光阴,他们故去后呢?那些无法接受合二为一的人,便发动了政变。 无澜知道娘娘与卫皇鹣鲽情深,可云国与卫国的结盟,本就开始叫四国不平衡了,不是么?” 这话,云玖久久不语,夜无澜比齐曜还要深谙人心,他的话,却又是有据可依的。 双帝的功绩无人反驳,但如夜无澜所言,她竟是觉得很有道理。 倒是卫长临淡淡道,“这个问题,皇子多虑了,阿九只是深宫妇人,并不是当年的女帝,云卫也只是如你所见,目前结好,至于以后像皇子说的,下一代,谁说得准?” 云傲摸了摸下巴也跟着道,“方才本皇便说过,宝藏一事,云国绝不干涉,本皇爱惜幼女,却也知公私分明。皇子若是这样说,倒是质疑本皇多年的为人了。” 夜无澜咳了声,竟是无法接下去 您的为人不就是——有女万事足,什么都护着唯一的嫡公主? 齐曜便讽刺道,“希望卫皇理解,齐夜并无诘责之意,只是为了四国的以后,不得不慎重考虑。” 二人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却无形中向众人展示了他们的共同目的—— 瓜分宝藏。 呵呵。 云玖扯了扯唇角,冷冷地咬了咬后牙槽—— 本宫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然是,讲! “两位倒是说得轻巧——”于是,只见这桌上最直言不讳的卫后俏脸生寒,冷冷地扫过二人,最后与齐曜冰寒的目光相对,毫不畏惧地道,“齐皇说,我们出藏宝图,齐夜两国出人力?呵呵,可谁能保证你们会不会合谋独吞宝藏?岂不是叫我们为他人做嫁衣!” 卫长临眉心轻蹙,微不可闻地闭了闭眼,阿九还是太冲动了。 “卫后为何如此反应激烈?所以,藏宝图果然在你们手中。”齐曜勾唇,夜无澜这招果然起了作用,卫长临太冷静和狡猾,但是云玖——倨傲傲慢的小姑娘,看似厉害,却是个不能受激的性子。 到底是被宠惯了的娇花。 夜无澜神色轻淡,但是眼神柔和地看向云玖,“娘娘不必激动,既是说明共享,四国大可签订协议。” 这是坐实了卫长临和云玖手上有藏宝图了。 云玖手指攥紧,面色有那么一瞬微白,心底发凉—— 她竟是被齐曜和夜无澜算计了! 齐曜说话那般咄咄逼人,与他一向高冷的样子不符,她一向多留心思的人,对付惯了女人,却忘了帝王才是这世上最狡猾会演戏的角色! 太大意了! 但是除了抵死不认,她也没别的法子—— “藏宝图没有,二位就是激本宫也没用,本宫就是这种性子,子虚乌有的东西,被你们强硬着分什么宝藏,自是反应过激。” 罢了,她还摆出一个灿烂的笑颜,“算了,本宫还是安静地赏花好了。” 齐曜唇角抽了抽,这个云玖真是有够无耻的。 夜无澜并不意外地挑了下眉梢,温和地摇摇头。 “说了这么久,我倒是好奇一件事——”一直一言不发,事不关己不关心的云落忽然开口接过话题,清冷的声线如上好的冰蚕丝般,缕缕而起,“争执这么久,齐皇也好,夜皇子也罢,都是比康宁这个生意人要懂得如何做生意——却忘了,这宝藏在哪?谁能拿出证据证明,卫皇拿了宝藏图,谁又能证明,宝藏真实存在? 最重要的一点,传闻宝藏可不只金银财宝,你们又要如何分配?” 厉害了我的云落,云玖看了眼摊手嘲讽地挑眉的好姐妹,只觉得她现在这样子,大概是对于有人喜欢抢宝藏感到同仇敌忾 云落冷冷地笑着,她只是对于分配问题纯粹感到好笑罢了。 这本就是个死循环,不管宝藏落在谁手里,最后都不可能均分。 她这个问题出来,全场死寂。 争论这么久,齐曜与夜无澜原本隐占着一丝上风,却突然失去了优势。 “灵药,金银财宝,奇兵。”卫长临抬手,放下手中的琉璃酒盏,在桌上划了划,抬眸睨笑而道,“传闻中的宝藏,有两样,除了二人共同留下的财宝,一样是女帝留下的灵药,一样则是圣祖留下的奇兵。就是当做三样,也无法均分,更何况——若是都想要其中一样,又当如何呢?” 顺着云落的尖锐问题,卫长临将最大的难题,摊开。 传说中起死回生之力的灵药。 传说中富可敌国之价的财宝。 传说中精悍所向披靡的奇兵。 无论哪一样都是叫人心动,没有谁不想要随时能救性命的灵药,没有谁不渴望能富国的财宝,也没有谁会对所向披靡的奇兵不心动。 “齐国,只要财宝。” 很为难,但是齐曜还是这般道。 齐国最缺的还是财宝。 夜无澜没有说话。 “云国虽不掺和,但你们既说了均分,那这财宝奇兵可以均分,灵药仅此一颗,又当如何?”云皇淡淡地道。 “灵药,自是有需要的人得。”夜无澜不知何意,轻轻抬头,似笑非笑地道。 云玖攥紧手指,她要灵药,毋庸置疑。 可是不能因为她需要,就将云国卫国的利益置于脑后。 可是,卫长临却突然笑了,看向众人—— “虽然都心动,可是灵药这份宝藏图,只能是卫国所有。” “因为,灵药,本皇势在必得。” 530夜无澜计划,云玖的沮丧 御花园小聚,齐曜与夜无澜二人却是直至近黄昏才告辞离去。 走出宫门的那一瞬,二人的脸色皆不是好看的。 卫长临态度强硬,云玖倨傲冷淡,云皇等人摆明了面上不掺和,但是一旦起了纷争,绝对是护着云玖的。 “既然谈判不成,便只能来硬抢的了。”齐曜双手负于身后,面容冷峻,下颌绷直一条线,带着隐忍欲发的怒色与寒意,声音幽冷。 夜无澜知晓,他这是动气了。 他云淡风轻地笑了声,似并不在意般,淡雅安抚道,“本就是做好了硬拼的打算,齐皇何必动气?” 是啊,本就只是象征性地谈判,试问,那么大的宝藏在你面前,谁能做到不独吞还去均分? 齐曜这般想着,不由侧眸看向一直表现得过分冷静平淡的夜无澜,眸光微暗,如暗光中的冷冷的火焰,从眼底一闪而逝。 从结盟起,这个夜无澜便事事淡然如水,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叫他在意但是云玖那般机智的女子,都被他算计得准准的,谁能知道这温柔淡雅的表面下,藏着的是一颗怎样的心呢? 他不愿宝藏落入卫长临手中,但同样的,他也希望自己独占。试问,同样的道理,夜无澜这般会算计人心,难道不知道? 齐曜默默在心中盘算着,却到底没有多言一句。 “后日,是动手的时机,齐兄,别忘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夜无澜温温淡雅一笑,光风霁月,叫人无法将他同“算计”、“阴谋”等词放在一起。他拱手,对齐曜道,“不论你信不信,无澜不会与齐兄对立,齐国要的是财宝,可无澜要的,是夜国的皇位。” 他似看穿了齐曜的有所保留,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给齐曜一记定心丸。 齐曜微哑,是了,他要这批宝藏是为了巩固齐国的地位,可夜无澜要的,还是齐国对他的支持,毕竟眼下,夜无澜离皇位看似只差一步,却又面临着许多变故。 这样一来,倒是安了下心,自然,帝王生性多疑,齐曜又谨慎冷静,断不会因此将自己交了底。 只是,说到后日的计划—— 他眉峰轻抬,眸光聚拢,朝夜无澜望去,“你确定藏宝图在你所说的地方?” 夜无澜点头,并且郑重地道,“里应外合,届时还望齐兄按照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行动,无澜的人马届时会配合你而无澜,便拖住卫长临。” 对此安排,齐曜是满意的。 若是夜无澜负责取藏宝图,那么他势必会犹豫甚至不同意,藏宝图可不是小事,落入谁手都不如在自己手中来得安心,是以,对于夜无澜的提议,齐曜才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反正夜无澜将他的人都交给自己泰半,总不会到时候临时反水。 拖住卫长临,掩护自己取藏宝图,这个计划,当真是自己最为满意的了。 点头应好,齐曜负手挺直背脊,面容俊冷却又带了一丝恍惚间的势在必得,他深深看了眼神情郑重真挚的夜无澜,而后先行离开。 身后,夜风吹起夜无澜纤尘不染的白衣,墨发在风中肆意舞动,将他温柔雅致对方面容渲染了几分说不出的幽暗。 月光或明或暗地洒在他俊朗如玉的面上,他立在那,缓缓,勾唇一笑。 再说云玖,她从与卫长临一道离开御花园,被他牵着往回走起,一路上便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俊伟背影,唇瓣翘起的弧度,格外温柔甜蜜。 情不自禁的,就想起他最后不容置喙地宣告对灵药的强硬态度。 齐曜那般明目张胆地说了要财宝,夜无澜没有标明立场,但依今日情形,可见他也是对宝藏有所企图的,而他,却是没有给对方一点余地地说,要灵药。 四国不世的宝藏,这是天底下对群雄最大的诱惑,可是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在卫长临心中,灵药占据首位。 不是不要其他的,是他心中,自己的性命要比其他的还要重要吧。 这样想着,云玖便止不住轻轻弯了唇,这个男人,当真是对她宠爱到骨子里了。 “怎么了?”卫长临微回首,便对上她难得恬静温柔的面容,不由步子一顿,不解地看了眼,问,“一路上都没听你说话,可是身子不舒服?” 吃了那般多的辛辣之物,他眉心轻蹙,显然有些担忧。 云玖望着他蹙眉担忧的模样,唇角的笑意却是愈深,美目弯弯,笑容清甜,“没有啊,就是想着,我的男人,连背影都那么好看,一不小心看痴了!” 一向倨傲和有些娇蛮的小姑娘,这般嘴甜,倒是叫卫长临微微一怔,对上她笑得弯弯,神采奕奕的眸子,也被感染了喜悦,眉眼松和,心中熨烫,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声音清润,“我的阿九才是最好看。” 他的手停留在脸颊上,云玖娇娇地蹭了蹭,面容却有几分沮丧,染了轻愁,眼眸耷拉下来,声音闷闷的,“可是今日,我犯蠢了。” 云玖自诩聪明过人,甚少遇到对手,可是今日,齐曜只是激将法激了激,她便上了当。 将藏宝图一事暴露。 很显然,几乎一路顺风顺水的云玖,这一刻感觉受到了挫折,不免沮丧与懊恼。 卫长临屈指点了点她的鼻子,拉着人往身侧带了带,拉近距离。 声音温柔,语气宠溺,“不碍事,藏宝图一事本就是心知肚明的,齐曜既然能暗中安排杀手,便是从琳琅山庄起,已经知道我们拿到了藏宝图,今日不过是假意试探罢了。” 云玖愈发自责了,知道是一回事,可是因为她的大意,现下就是给了齐曜和夜无澜等人下手的契机。 卫长临越是不怪她,她越是心头烦闷。 微微扑进他怀中,云玖手贴着他的胸膛,小脸稍显忧郁,声音淡淡地道,“卫长临,不管前面刀山还是火海,你都要保护好你自己。”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 她只要一个完好的卫长临。 “嗯,别担心”久久,卫长临轻声应下,只是眸光看向天上的明月,微微幽深。 给读者的话: 云玖很聪明,但到底缺少了政治谋略,至少目前,对付齐曜和夜无澜这样的皇室心机男,稍逊一筹啊。 这时候就是卫长临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原本就是男强女强的设定,男主的发光点后面会越来越明显 531中毒腹中痛,卫长临心疼 说是没事,可是后半夜,云玖就开始肚子疼,身上发低烧了。 她甫一翻来覆去与小声呻、吟,搂着她的卫长临便睁了眸子,醒了。 他忙探了探她的面颊,只摸到一手温热的汗液,而她的面颊,略显滚烫。 “阿九,阿九,醒醒!”他忙唤了人点灯,这才看到云玖拧着秀眉,双手捧着小腹,蜷缩着身子,小脸惨白中又透着几分不正常的红来。 卫长临忙披上外衫,“快去请六月过来!” 他眼眸赤红,声音发紧,冲傻愣了的善舞斥了一声,道。 善舞吓得脚一软,转身时碰到了木架子,险些跌倒,但丝毫不敢停顿,趔趔趄趄着便冲了出去。 “阿九,阿九你醒了——告诉我,哪里难受?”云玖撑开眼皮子,只觉得腹痛如绞,她小脸皱作一团,依偎在卫长临宽厚温暖的怀中,声音如同小猫般细弱地开口。 “肚子疼好疼”她喘着气,面上冷汗涔涔,先前有些发烧,现在便是疼得冒冷汗了。 她艰难地伸出素白的手,指尖泛白,紧紧揪着他的外衫,眉头紧锁,雪白的颈子上青筋显露,呜咽着。 卫长临望着她眼角泛泪花的模样,心疼极了,抬起袖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汗液,面容担忧,唇紧紧地抿着,将人搂着,另一只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生怕碰疼了她般地触了触,问,“是这儿吗?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他神情紧张,时不时地朝外张望,甚至有些等不及地唤道,“人呢,怎么还没来!” 饶是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云玖还是吃痛地皱起眉梢,低低地吸着气,“疼” 卫长临摸了摸那处,肚子硬硬的,又凉凉的,当即猜测,应该就是吃坏了肚子。 不由咬了咬唇,想要责备,但触及她可怜巴巴的模样,一颗心都疼得被碾碎了,哪里还舍得斥责一句? 他的雷霆震怒,叫外面候着的宫女一个个腿儿打颤,但更多的还是担忧,长袖几个忙端了铜盆,将汗巾用热水浸湿后拧干,卫长临抬眸看了眼,而后伸手。 长袖不敢忤逆,忙递过去。 卫长临替云玖擦拭了脸颊脖颈后,再将帕子递给长袖,后者忙再拿了一块干净的,他接过,掀开云玖的寝衣,将温热的帕子轻轻置于她小腹处,慢慢地来回轻揉。 云玖闭目低声吸气,但是面容渐渐缓和些,想来是卫长临的按揉起到了作用。 小腹一下一下地坠疼,还有些硬硬的凉凉的,这一暖和和轻揉,便缓解不少。 此时,善舞打了帘子,气喘吁吁地带着同样有些喘息的六月进来。 “皇上,六月姑娘到了。” “参见皇上,主子。” 卫长临将汗巾拿出,递给一侧的长袖,将云玖的寝衣放下,转脸看向六月,“快看看,你主子似是吃坏了肚子。” 这话六月唇角微不可闻地抽搐了下,但看病要紧,她袖中飞出银线,圈在云玖手腕上,细细探了探脉象—— 眉头微凝,“主子这是轻微的中毒。” 中毒? 卫长临手一顿,俊眉便蹙起,目光凌厉,“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六月的话惊奇千层浪,长袖等人吓得面色发白,“姑娘快救救娘娘!” “别吵。”六月也拧眉,不是很耐烦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拿出银针,走向床边,对卫长临淡淡道,“索性毒性不深,属下先将毒逼出来,待主子吐出来应该就无事了。” 云玖病歪歪地靠着卫长临的胸膛,眼皮子艰难地撑开些许,唇色发白,乖乖伸出手,六月将银针扎在她手背上。 没几下,云玖便觉得胸口郁闷,然后便是一股作呕的感觉袭来。 好在六月提前知会了众人,见她突然推开卫长临,捂着胸口,善舞眼明手快地拿了痰盂递过去。 而后,一阵呕吐声,云玖腰腹垫在卫长临双腿上,后者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被子一角,不多时,便将午间吃的东西都给吐了出来。 屋子里登时一阵酸味,云玖自己都嫌恶地拧着眉头,不敢呼吸,嘴里更是又苦又涩,忙招手,翡翠立即端了漱口的茶过来,她大口灌了一口,吐出来,反复好几回,直到嘴中少了不适的味道,才神情委顿,气息奄奄地往回倒。 卫长临扶着她,拿了帕子,心疼地擦着她的唇角,望着她带着泪花微微泛红的眼睛,他心揪成一团,丝毫不嫌弃地替她擦拭。 “已经没事了,按照药方,吃两幅药调理下便可。”六月将方子递给玲珑,后者自然去抓药。 善舞垂首将云玖的呕吐物拿下去,六月却唤住她,面上没有一丝对这呕吐物的反应,神色淡淡道,“先别扔,我检查下。” “这”善舞面色微妙,迟疑了下。 六月面不改色,“去外面吧。” 她要查验主子中毒的缘由,卫长临自是默许。 云玖鼻翼翕动,而后便拧着眉,“翡翠,通通风” 声音气若游丝,翡翠为难地看向卫长临,后者无奈,便颔首。 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嫌弃起自己来了。 翡翠便将窗户打开些,而后听雨拿了香炉进来,重新点了熏香。 卫长临将被子紧紧裹住云玖,裹得严严实实的,以免受了寒。再搂抱着她,声音微温,“还难受吗?” 摇摇头,云玖气息稳定,又点点头,整个人被裹成了蚕蛹,但她只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没有往日的精神和骄气,就像是小猫般低吟,“肚子不疼了,就是浑身都软” 折腾了半宿,又是疼又是吐的,此时腹中定是空空,加上身子又不好受,自然是浑身都软绵无力的。 卫长临叹了声,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哄着,“睡会吧,等你醒了吃点清粥。然后喝点药,很快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这般无所顾忌地宠着惯着,云玖只觉得格外矫情和娇气,文弱地应了声好,便依赖地靠着他,慢慢睡去。 532芹菜和甲鱼,震怒与哄劝 直到天将亮,怀中人儿才呼吸绵长,安稳睡去。 卫长临垂眸落在云玖微微惨白但已经恢复了几分生气的脸蛋,爱怜地亲了亲她的发顶,而后轻轻将她身子放平,躺下。 云玖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动了下,卫长临动作一滞,待看到她依旧安稳地睡着,才慢慢将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轻轻扳开,放回被子中。人从被子中退出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替她掖好被子,才面色微沉地走出去。 低眸看了眼自己微微褶皱的衣襟,他也不在意,去了偏殿,洗漱换了寻常衣服。 拾掇好了,对小泉子吩咐一句,“去前头说声,朕身子抱恙,今日早朝免了。” 小泉子心如镜明,知道皇后娘娘病了,皇上定是不愿离开她寸步,要贴身照顾的,便了然地躬身退下,去前面通传。 心中却是感叹,皇上疼爱娘娘的心真是没法说了,早朝免了也就罢了,又怕朝臣对娘娘说三道四,只说他自己龙提欠安。 卫长临径自去前厅,六月已经候着了。 “查出什么了吗?”卫长临面色阴沉,往日里清绝温润的面庞一派冷凝,眼下微微青黑,照顾了云玖半宿,云玖吐完之后便是腹泻,折腾了许久,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后半夜为了哄云玖睡觉,他根本就没有合眼。 他如玉质的清润声音此时无形带着帝王的威严压迫,神情又阴冷,叫六月微微头皮发麻,垂首,将自己查的结果报了出来—— “属下已经查验过,吃食中并没有下毒。”六月说着,侧眸看向玲珑,后者点了点头,面色沉重,从内室拿了几样昨天吃剩下的锅底以及蔬菜。 “没有下毒?”卫长临诧异,眉轻扬,但这也说得过去,凤鸣宫的东西皆是信得过之人经手,想要从食物中下毒,断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只是,没有下毒,怎么会中毒? 六月走到那颜色已经不新鲜的芹菜面前,一旁还放了一小碟甲鱼,道,“问题出现在,芹菜和甲鱼上。” “甲鱼?”卫长临微蹙眉,“昨日,并没有甲鱼这道菜。” 六月点头,“这就对了,若是昨日有甲鱼这道菜,那么中毒的就不只是主子一人了。” 巧就巧在,那么多人都吃了火锅,唯独云玖一个人中了毒。 “问题可是出现在这两道菜上?”卫长临眸色微深,目光落在并不起眼的芹菜和甲鱼上。 心中隐约猜到几分。 六月点头,“芹菜与甲鱼若是同时食用,便会引起中毒,轻则只是腹泻,重则却是能致命像主子这般娇弱的身子骨,若不是经常服用带有避毒的药,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她拿起甲鱼旁边的碗,里面放了一方帕子,她用镊子夹着拿起来,道,“可是主子的吃食格外小心,昨日,火锅乱炖实属意外,但也事先考虑到这些相克的食物,所以断不会出现这样的疏漏才是是以,属下便检查了主子用过的碟碗勺筷,最后发现,主子所用的碗中有一股甲鱼的味道。就连筷子也是。” 卫长临面色沉沉,手微微攒紧,只听六月声音微沉,“有人事先将碗筷在甲鱼汤汁中浸泡过,本来这种下毒手法很难成功,但主子昨日用了不少芹菜,且身子骨一向羸弱” “苍鹰!”卫长临一拍桌案,因为六月的话,面容瞬间阴冷沉郁下来,手下的桌案登时四分五裂,被他一掌拍烂了。 被唤来的苍鹰听到厅内这巨响,不由一怔,下意识担忧地朝六月看一眼,后者眉眼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也没有害怕和受到责难的样子,他这才心下稍安。上前垂首拱手,“属下在,皇上有何吩咐。” 卫长临目光冷冷地落在碗筷上,声音幽幽地道,“给朕彻查此事,掘地三尺也要将下毒之人揪出来!” 龙颜大怒! 苍鹰顶着这威压,微微颤了颤手指,但神色坚定,“是!” 匆匆下去。 六月立在那,此时也不知该作何了,顿了顿,才拱手,“无事的话,六月也告退了。” 卫长临神色紧绷,面容阴沉,闻言只是极淡地“嗯”了声。 六月便退下。 “皇上,娘娘醒了。”厅内玲珑正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出声,这时,善舞迈着小碎步赶来,轻声恭敬道。 这一声宛如天籁,瞬间拯救了厅内的低气压氛围。 卫长临闻言面色微缓,抬步便往内殿云玖的卧房走。 云玖正靠着床头,背后垫着一个枕头,长发披散,面容有几分憔悴地半阖着眸子。 “娘娘,再吃一点儿吧,您就吃了两口怎么行?”翡翠和长袖正劝她用早膳,前者手中银碗里的清粥几乎没怎么动过,可见云玖真没怎么吃。 而跑去通传的善舞回来了,长袖眼尖,看到她以及她身后几步走来的卫长临,顿时松口气,感到主心骨来了。 屈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参见皇上。” 卫长临扬了扬手,没有看她们,却是看了眼翡翠手中没怎么被动过的粥,目光柔和地看向云玖,轻声问,“怎么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么?”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了床边,顺势坐下,大手摸了摸云玖的额头,动作亲昵温柔。 云玖气色不是很好,但睡了两个时辰,看起来倒是比昨夜要好上许多,她懒洋洋地歪着头,听到卫长临的声音才睁开眼睛,身子朝他靠过来。 “不想吃” 醒来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又是清粥又是苦药的,嘴里更是味道苦涩又难受了。 “拿来吧。”卫长临抚了抚她的长发,知道这时候身子娇弱,云玖性子也跟着娇气起来,回眸,伸手接过翡翠手中的碗,执起勺子轻舀了一勺,在唇边轻吹了吹,而后耐心地将勺子递到她唇边,“乖,不吃身子怎么会好,我喂你。” 云玖别过脸,无声地拒绝。 侍女们便叹气,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为难之色。 “你乖乖吃完,明日,便带你出宫。”卫长临却是不急不慢,轻笑一声,使出杀手锏。 云玖僵了僵,半晌还是慢吞吞地挪回来,幽怨地盯着面前的勺子一眼,还是乖乖低头,张嘴。 给读者的话: 我:总觉得女儿你越来越娇气了(皱眉) 云玖:有人宠着,没办法。(笑) 533喂她粥可以,喂药就不行 望着小口小口如猫儿似的抿着唇吃粥的云玖,长袖等人无奈地摇头。 果然还是得皇上出面,才能镇得住她们娘娘。 真是一物降一物。 几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悄声退下。 被喂了小半碗,云玖便真的吃不下了,抬眸觑了一眼卫长临,面上挂着讨好的笑,使得虚弱苍白的面色稍稍显得几分生气来。“卫长临,我吃不下了” 语气带着不经意的撒娇。 外人眼中的云玖,倨傲,清冷,慵懒,高贵。 但在卫长临面前的云玖,娇气,小气,可爱。 是以,凡是云玖开口,卫长临总是有求必应,舍不得叫她失望和蹙一下眉头。 “好,那你一会将药喝了,睡会儿。”卫长临见她吃了小半碗,知道已是实属不易,便没再强求,将碗勺放回一旁的桌上,点了点她的鼻子,轻声道。 云玖眉眼泛笑,点头,随后又嘻嘻笑着道,“那你答应,明天带我出宫的事儿” 知她故意留了半句,卫长临无奈摇头,清润地笑了笑,“算数,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不算数?” 美目瞬间弯起,里面璀璨星辰的光华叫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若能博得她这般明媚灿烂的笑颜,当真是答应什么都值得。 “好,药呢,我现在就喝!”云玖满意了,便也配合地张望着,拍了拍被子,对卫长临笑道,“我吃了药睡一觉,身子自然就恢复了。” 这句,倒似是安慰。 云玖其实知道,因为自己的身子孱弱又身中奇毒,卫长临总是夜里睡不好,生怕她不舒服,犯病之类的。就是昨夜,他不假手于人,一直亲力亲为地照顾她,哄她睡觉,自己却一夜未眠。 “你才吃了东西,药等会再喝。”卫长临见她难得乖巧顺从的模样,不禁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置于被子上的手执起,放入锦被中。 云玖乖乖点头,目光落到他面上,看到他眼下的青黑,不禁眉心飞快蹙了下,而后面容恬静,轻声道,“你陪我一起躺会儿吧。” 说罢,身子往里挪了挪,将手伸出来,拍了拍空出来的床外侧,红唇轻启,“被窝不暖和了” 语气幽怨,又带着撒娇意味。 卫长临不禁唇角一抽,凤鸣宫的床可是暖玉床,他睡只觉得有些偏热,没道理她会说被窝不暖和了但是自从二人圆房以来,都是同床共枕,她也喜欢窝在他怀中才能睡得着。 也未多想,这个时候的云玖,不论说什么,卫长临都会好脾气地应了她,便褪了鞋袜外衫外裤,除了头上的发冠,掀开被子一角,与她并肩躺坐着。 被窝里分明暖和得很,他眉梢轻抬,侧眸便对上云玖澄澈的眸光,心下立即了然—— 阿九关心人的方式,总是拐弯抹角真是个口是心非又好面子的小姑娘。 他心中暗笑,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只摸了摸她的耳垂,话题一转,“你知道你自己为何中毒吗?” 中毒 云玖身子微微下滑,将头靠过去,枕着卫长临温热的胸膛,小手抓了一缕他的墨发盘玩,面上没有什么起伏,语气却带了几分好奇,“你查出来了?” “还没查出是谁下的毒,但是六月查出来,是有人专门针对你,在昨日我们一道吃的东西中做了手脚,且手段十分高明,这才着了道。”卫长临顺势将她往怀中带了带,大手抚着她的后脑勺,抚摸着柔顺的长发,声音淡淡地道。 面色却带了几分阴沉凝重。 在他眼皮子底下,便有人这般阴险地在阿九的食物中下毒,这人,当真是可恶。 那般卑劣的手段,会是谁? 是否与齐曜、夜无澜有关? 这些都是萦绕卫长临心中的疑问。 云玖听完卫长临的复述,不禁面色微沉,短暂的沉默过后,却是声音低沉道,“这人,是想置我于死地只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下毒?” “事情还在查,但是我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卫长临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眸色深沉,“从食物着手,能够接触到你的起居用物的,一定是凤鸣宫内的宫人,只要一一排查下去,再怎么高明的下毒人,也会露出马脚来。” 再者,他相信苍鹰的本事,若是这点事都办不好,那也不够留在他身边了。 云玖低低“嗯”了声,眼神微微飘忽。 不想,千防万防,却没料到,对方会利用食物相生相克的法子,来暗算她,谁能想到,碗筷被甲鱼汤汁浸泡过后,她再吃了芹菜,便会引发中毒? 虽然只是轻微中毒,可她这身子,知晓原委的,便知,这样的毒害是能轻易就要了她性命的。 微微握拳,云玖眯起眸子,冷冷地盯着自己的衣架,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仇敌般。 不多时,长袖亲自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躬身行礼,起身,微看了眼床上相拥而卧的帝后,便自觉低下头,恭敬道,“皇上,娘娘的药好了。” 一股子独属于六月才有的黑乎乎式的刺鼻苦味从碗中散发出来,云玖远远的便感受到了六月的“威力”,有些抗拒地拧了拧眉梢,但抬眼对上卫长临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眸光时,脑海中自然而然想起自己才说过吃药睡觉的。 便忙收敛了拒色,面容淡淡地看向长袖,最后有些丧气地看向那黑乎乎的一碗,“拿过来吧。” 不就是一碗药吗,她从小喝到大的云玖,还会怕? 长袖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至床前,躬身屈膝,将托盘高举头顶。 卫长临坐起来,卫长临也跟着坐直了上半身。 “我来喂你?”卫长临见云玖手指颤颤,眉心跳动,不禁开口寻问,。 云玖闻言忙摆头,和拨浪鼓一样的来回摆了摆,十分坚决地道,“不行!这药闻起来就苦,一口一口喝,我会苦晕过去的。” 说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夺过长袖手中的碗,深吸一口气,而后捏着鼻子,闭上眼,扬脖,一鼓作气地便将一碗药给喝了个见底 少女,好海量啊 534陈妃来探病,孙柔欲要挟 皇后身子不适的消息,到底不是什么大秘密,卫长临早朝没上,虽是说了是自己龙体欠安,但仔细打听便知,皇上一直留在凤鸣宫照顾皇后呢,身子真正不适的,是皇后娘娘。 于是,宫人便开始议论,这皇后娘娘 莫不是有喜了吧! 要知道自皇后娘娘入宫以来,这恩宠就没断过,皇上甚至连她小日子都守着,也有几个月了,这肚子该是有动静了。 加上皇上早朝没上,凤鸣宫又一直严守,不透露一丝一毫的风声出去,这后宫便将信将疑,这皇后许是有喜的消息也传开了。 气得某些人还是咬碎了帕子。 陈清婉是第一个登门的,但是饶是她,也没能进去瞧一眼。 长袖亲自出门接待,歉意地解释道,“陈妃娘娘莫要见怪,皇后娘娘昨夜是身子不适,但不是宫中所传那般,眼下,娘娘喝了药,睡下了,不便接待娘娘您还望见谅。” 陈清婉微顿,自是明白长袖不是推辞。 这凤鸣宫大宫女的行事作风,虽各异,但随主人,还是坦坦荡荡不怎么拐弯抹角的。她倒不是担心云玖怀有龙子龙女,毕竟她心不在此,身子也不能有孕,与这后宫其他女子并不一样。 只是担心云玖出了什么事,这才过来瞧瞧,此时听长袖这般说,便温婉地笑了下,面上依旧挂着担忧之色,“皇后娘娘她,无事吧?” 闻言,长袖眸色微微温和,这后宫中,难得有个真正关心她们主子的娘娘,加上主子与陈妃娘娘关系素来不错,她便摇头,如实道,“娘娘莫要担心,皇后娘娘已经无事,只需好好休息下便可。” “如此,便好。那本宫也不打搅了,等皇后娘娘身子恢复了些,本宫再来探望。”陈清婉温温和和地说着,而后命朱玉将补品放下后,便带着人离开。 从凤鸣宫出来,回明玉宫路上,却遇到了孙柔。 “臣妾见过姐姐,姐姐金安。”孙柔远远的便看到了陈清婉,忙恭敬地迈着小碎步急急走来,声音柔弱地行了礼。 陈清婉目光落在对方一成不变的白裙上,眉眼微淡,声音温婉却透着一丝疏离地道,“柔嫔免礼。” 这一句便表明了态度的生疏。 孙柔眸色微变。 隐隐觉着,陈清婉变了。 以往的陈妃,不论是对谁,都是温和亲切,宫中人缘极好,公允又大度,从不摆架子。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开始疏远宫中这些妃嫔,只窝在自己的明玉宫中,养养花草,悠闲清净。当然,宫中大小事务,还是她处理,只到了真正的大事上,才请示宫中最悠闲的皇后娘娘——云玖。 也是以,后宫妃嫔慢慢发现,皇宫中最不喜与人往来交际的高傲难以接近的皇后娘娘,居然与陈妃交好。 而陈妃自杨贵妃倒台后,安分守己,只一心帮皇后娘娘做事,对底下求拉帮结派的妃嫔一概不理。 但是,像是今日这般,孙柔却是心头微震,这陈妃对自己的态度,很是令人深思。 心中千回百转,但是面上,孙柔依旧是柔弱无害的那模样,见陈清婉无意与她多说的样子,也不退怯,似是完全没看到对方的神情般,温温柔柔地问,“姐姐这是从凤鸣宫回来?” “嗯。”陈清婉双手拢进袖中,下巴微含,神情说不出的淡淡。 这就是不欲多言的意思了。 孙柔敛目微垂了目光,面容柔婉动人,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文弱,声音也细弱下来,“姐姐是心情不好么?还是皇后娘娘她” “没有。”陈清婉细眉轻拧,带了一丝轻微的不悦,声音也沉了下来,正了正色道,“柔嫔,你如果没其他的事的话,本宫就先回宫了。” 说罢,便微扬下巴,端庄优雅地抬步,打算错开她。 这时,孙柔却猛地回身,声音压低,诡异地道,“姐姐,臣妾知道你为什么帮着皇后!” 她的话一落,陈清婉淡淡地回头,看向她,神色平淡,静待她下文。 孙柔神色诡谲,眸光中带着叫人不舒服的审视,轻笑了一声,温柔体贴地道,“姐姐的心思,妹妹其实也知道些姐姐是怕把柄落在皇后手中,若是不听她差遣,你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世,是不是?” 把柄?秘密? 不知孙柔指的是什么,但是陈清婉望着一向装作柔弱无辜的孙柔此时流露出本性来,心下稍不安起来。 怕是这孙柔拿捏了什么 等等! 陈清婉神情微震,随后飞快地镇定下来,掩饰了眼中一晃而过的慌乱,淡然地蹙眉道,“柔嫔,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若是无事的话,本宫真的要回去了。” 说着,脚步一抬,便是真的要走。 孙柔哪里会让陈清婉走? 飞快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身侧也都是心腹,便诡谲一笑,豁出去地道,“姐姐,你别掩饰了,你对成王的心思,妹妹也知道” “住口!”陈清婉背脊一僵,心中一刺,果真,这孙柔拿捏的便是这事。她自问这么多年在宫中谨小慎微,能够叫孙柔拿捏住并且威胁自己的,也就这一件。 但她与成王清清白白,毫无苟且,她问心无愧! 陈清婉的怒色,落在孙柔眼里,后者便笑得愈发灿烂了,柔弱的面上绽放着一股得意,轻笑道,“姐姐别激动姐姐放心,妹妹既找你,便绝不是为了将此事宣扬出去” “有什么好宣扬的?”陈清婉冷冷一笑,眉目间带了几分厉色,“不知柔嫔你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本宫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什么值得你宣扬的,柔嫔若是觉得拿捏了本宫的把柄,那便尽管去宣扬吧,去皇上面前状告,本宫也不畏惧!” 她说完便一甩衣袖,坦然地大步离去。 只是转身后,面上才闪过深深的心悸晃晃之色。 但如她所言,就是状告到皇上那里又如何,且不说她什么都没做,就是做了,皇上还需要孙柔去状告? 皇后说过,皇上早就知道了 535红玛瑙耳坠,到底送给谁 !-- -- !---- 536投其正所好,耳坠得垂青 “娘娘。”长袖捧着一个火红的漂亮盒子进来,彼时,云玖正在妆奁前,听风给她梳妆。 她看了眼长袖手中的盒子,好奇地问了下,“这是什么?” “是夜国十三皇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感谢娘娘昨日的款待。”长袖低眉顺目,缓缓道。 夜无澜? 云玖挑了下眉心,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么一个总是穿着月白华服的男子,面色淡淡,但是没有女子是不喜欢拆礼物的,尤其是云玖这种。 她红唇微翘,“打开看看。” 长袖依言,打开大红盒子,但见里面躺着好几个首饰盒子,个个都精致秀巧。 “呀,里面还有盒子呢!”善舞在一侧,伸长了脖子瞅了眼,一双大眼登时就亮了,赞叹道。 不知为何,云玖突然想到前世看到的一个段子—— 一女生收到惊喜礼物,结果盒子打开是盒子,再打开还是盒子 到最后拆开了一堆盒子,拿到的就是一张废纸== 好吧,夜无澜不至于这么无聊,毕竟不熟。 长袖将盒子放置云玖面前的桌案上,云玖想伸手,身后的听风却小心翼翼地道,“娘娘不可,小心有诈!” “噗嗤”一声,云玖自个儿被逗乐了,她回眸望了眼紧张兮兮的听风,好笑地摇摇头,顿时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声音来,她笑道,“放心吧,夜无澜可是聪明人。” 聪明人自然不会做蠢事。 说完,她自己伸手,将大红盒子中的一个个小盒子都打开,里面躺着的首饰一一展露出来。 “哇,好漂亮的簪子,还有这镯子!”善舞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好些都是我们卫国没有的花样呢!” 云玖将那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拿起来,只觉触手生温,眼眸不禁微亮,居然是暖玉镯。 她忍不住将镯子套进手腕间,轻摇了摇,抬手,凑近瞧了瞧,不由弯唇,“这镯子质地不错,本宫挺喜欢。” 这般说着,却褪下了镯子放回原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角落里低调却精致的黄梨花木锦盒上。 挑了下眉,她拿起盒子,打开。 “真好看!”这下就连听风也眼眸一亮地惊艳赞起来。 云玖拿起锦盒中一对精致小巧的耳坠,才知这耳坠花瓣形状可不就是玫瑰花形状的? 再这花蕊还是宝石镶嵌的,红玛瑙耳坠,颜色也是娇艳欲滴,甚合心意。 “好看么?”她心头觉得喜爱,便将耳坠拿起来,自己动手对着镜子戴上,小巧白皙的耳朵,配上这娇艳红玛瑙耳坠,当真是相得益彰。她美目弯了弯,懒洋洋地含着几分笑地问自己的一众侍女。 “好看!”众人一致地点头,就连长袖见了,都眼含惊艳地赞道,“之前娘娘有一套珊瑚首饰,就是后来遗失了一只珊瑚耳坠,便再也不佩戴了。这对红玛瑙的耳坠,竟是比那对还要精美些。” 听长袖提起这事,云玖也有些印象,一边对着镜子观赏耳坠,一边轻叹道,“是啊,那耳坠丢了,本宫还失落了一阵子来着” 好像是在琳琅山庄掉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娘娘这下不就得了一对更好的吗!”善舞立在云玖身后,望着镜中精致明媚的容颜,不禁笑弯了一对眸子,心态极好地宽慰道。 云玖听了这话,面上浮起笑意,“是啊。今儿就戴这对出门吧!” 她看了会儿,觉得越瞧越喜欢,最后索性一挥手,决定戴这对出门了。 其他人自是笑着应,长袖却蹙了下眉尖,担忧地道,“只是,这夜国十三皇子为何要给娘娘送这么多名贵之物” 她可是还记得,当日夜国十三皇子,在云国大殿之上也有求娶她们娘娘的意思,甚至连拍卖的那块暖玉都是十三皇子得去的。 长袖这么一提,一个个都默了。 云玖却是挑眉,“送礼还需要理由吗?”她自是没有这个概念,毕竟云国九公主,从小便是不缺四海八方来的礼物,夜无澜送的这些也不是什么无价之宝,只是投其所好,送了些云玖喜欢的精美玩意儿罢了。 不多时,翡翠也走了进来。 手中拿着一个青黑色的锦盒,“娘娘,方才内务府的人说,长袖走得太快,她前脚刚走,后脚齐皇便派人将这个送来了。” 于是,云玖耸耸肩,看着长袖笑,“看吧,许是二人前后约好了的。” 长袖垂了垂眸子,也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谨慎过了头。 “好了,打开看看是什么吧。”云玖抬眸朝青黑的盒子望去,只觉得这二人当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齐曜冷峻内敛,送的东西也如他这个人一样,就连盒子也是这般冷冰冰的。 夜无澜温柔俊朗,让人如沐春风,看得出是个心思细腻的,知道投其所好,并且叫人挑不出错来。 翡翠将盒子打开,“是一只雪山人参和灵芝!” 这齐国地处西垂,荒凉贫瘠,但是其背靠岭北的雪山,雪山之上倒是有好些如人参、雪莲等稀有之物。 云玖兴趣乏乏,只觑了眼便收回视线,淡淡道,“送去六月那儿吧。” 再好不也是药 转脸又开始对镜看自己的妆容的云玖,撇了撇嘴心道。 长袖在一侧,见状,冲翡翠摆摆手,示意她将东西送去六月那。她还不明白云玖吗,伺候了这么久,也摸清了脾性—— 只要送她精致的晶石玉器或首饰绫罗绸缎,但凡精致妍丽,便能博得她欢心。像是补品药物之类,虽不至于厌烦,但总归是不喜欢的。 毕竟从小吃这些长大的,对身子弱这点,娘娘有多介意,做奴婢的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娘娘,您这般打扮出宫吗?”听风给云玖梳了个简繁的追月髻,发间给她插了一根点翠的赤金步摇,一根粉珍珠珠花,看了眼镜中瑰丽明媚的娇颜,不禁眼睛微微失神。 粉白的耳朵上,那娇艳欲滴的红玛瑙玫瑰花瓣宝石花蕊的耳坠,微微泛着荧光,端的是美不胜收。 “嗯。”云玖也满意地摸了摸发间的珠花,对着镜子弯了弯红唇,道。 给读者的话: 情敌来了,陛下! 卫皇:阿九,一对耳坠而已,来,朕这儿一打! 云玖:真的吗!就来了! 夜无澜:我这儿难道就没有? 我:其实,你们嫌多可以给我的(捂脸) 众人:你,算了吧。 我: 537最登对的人,逛首饰铺子 卫长临立在凤鸣宫门口,湛蓝色的袍子被风吹得微微飘起,玉冠将发挽起,背影说不出的清绝出尘。 云玖静静欣赏了会儿,只觉眼前这男人当真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好看的,就连一个背影都给人一种乘风欲去的仙人之姿。 但习武之人是一丁点儿动静都能听到的,卫长临对于云玖的呼吸吐纳,步伐声音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以,自云玖出来时便知晓了,但听她步子一顿,不由疑惑,转过身。 便微错愕。 云玖的这张脸,美得有些过分了,这是卫长临一直都知道的,但是看久了,按理说不会再如第一次见时那般,惊艳到有些忘了呼吸。 可每每见她不同装扮时,还是忍不住。 今日,因是出宫,云玖没有穿太繁复的宫裙华服,而是穿了一件大红冰蚕丝锦罗裙,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的薄狐裘披风,长至脚踝上方少许,将里面大红的罗裙掩盖了泰半。 长发挽做妇人头,金步摇微迤,珠花生辉。 “这耳坠倒是别致,没见你戴过。”上前一步,主动拉起她一只纤纤玉手,抬起另一只手,覆上玛瑙耳坠,眼中泛笑,道。 云玖见他也夸赞这耳坠,不禁翘起了唇角,对耳坠愈发喜爱,笑盈盈地道,“你也觉得好看?这是夜无澜派人送来的,刚好和我今儿的装扮很配呢!” 卫长临: 登时手一顿,放下来,置于身后,眉眼依旧含笑,却是敛了几分,淡淡道,“还好吧,乍一看挺漂亮,现在觉着,一般般吧。” 哼,他怎么可能觉得别的男子送的首饰好看! 思索着,但碍于面子,卫皇也不说出来,只默默在心里留了个心眼,一会儿绝对要拉着她上街去各个首饰铺子逛逛,将这一对耳坠换下来! 云玖没有发现会藏心思的卫长临的这点小心思,只面容带着雀跃地问,“我今日气色好好多了对吧?” 卫长临端详了会儿,颔首。 云玖便促狭地笑,“所以啊,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要多带我出宫玩玩,不然没病也憋出病来了!” “鬼机灵!”卫长临闻言便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子,捏了下,才松开,满眼柔情与宠溺。 二人相携,有说有笑地走出去。 身后,善舞捧着脸,眼中泛着春情和羡慕地感慨着,“真是才子佳人,当真登对啊” 听了她的艳羡之语,身后听雨忙笑嘻嘻地道,“那是,这世上再找不到比皇上和娘娘更登对的了!善舞姐姐也别羡慕,不是还有董太医嘛?等他回来,娘娘就给你们指婚呢!” 这话成功叫一向爱打趣别人的善舞脸闹了个燥红,她嗔了一眼笑嘻嘻的听雨,跺脚娇斥道,“贫嘴!看我不收拾你!” 一旁的翡翠见状,抿嘴轻笑,不禁心里羡慕,善舞能够在宫中找到一个好归宿,也是叫人羡慕的。 走在前面的云玖,听着身后婢女嬉闹的笑声远去,不禁侧过头,微仰着头,仰视卫长临精致的下巴,薄凉性感的唇,而后才是高挺的鼻子,好看的眉眼,“你昨夜没睡好?” 目光最后停留在他微微青黑的眼下。 卫长临牵着她上了马车,闻言淡淡笑道,“你一夜都在踢被子,我都给你掖被子去了,能睡好吗?” “”云玖一噎,心虚地瞥了眼卫长临的神色,明明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偏偏还要犟嘴,“那今晚不一起睡了!” 马车启程,卫长临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哄着道,“我又没说给你掖被子不好,我啊,心甘情愿。” 嘴倒是甜。 云玖微努了努嘴,到底还是心中不好意思,回头,看了眼他的脸,小手抚上他的眼睛,面露心疼地道,“你最近也太辛苦了,白日处理政务,晚上还要陪我我说真的,要不你以后晚上还是直接在龙吟宫休息吧。” 被关心和心疼是好的,但是 “你这是要冷落我吗?”卫长临摸着那只放在自己脸上的微凉的小手,不禁幽怨地道,“龙吟宫的床不如你的香和暖。” 云玖:“” 算了,当她白说。所以她果然不适合温柔体贴风格的,别人并不领情== “那随你咯。”云玖坐回去,将手抽了抽,没能抽出来,便瞪他,“松开啊。” 这一声软糯清甜,没有丝毫火气与凶悍劲儿。 卫长临听得心痒痒,便捉住这只小手置于唇边吻了吻,眉眼都是温柔之色,“只要阿九每天多笑笑,这里,不会累。” 说着,将她那只手慢慢下移,到胸口处,抵着跳动的心脏处,弯了弯眸子。 扑通,扑通。 云玖手微微颤了颤,摸到那心跳的震动,微抿了唇,别过头,耳朵一片粉红。 心中是熨帖的暖意,唇瓣缓缓勾起。 “公子,少夫人,到了。”车外,负责赶车的清风将马车缓缓停下,恭声道。 因为云玖接受不了“老爷”、“夫人”这么老气的称呼,是以,在外,下属现在都是以“公子”和“少夫人”称呼。 卫长临掀开车帘,轻松一跃,下了马车,而后立在马车边,伸出大手。 马车内,一只白皙纤纤的素手伸出,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云玖提着裙摆,卫长临体贴地身后抵着马车上方,避免她的头撞到车顶。云玖弯身慢慢出来,而后扶着卫长临的手,一个借力,人下一瞬便稳稳当当地下了马车。 外面的热闹场景,叫云玖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嘴,笑容明媚地看向身侧扶着她的卫长临,“街上好热闹啊!” 似有些日子没有出来逛街游玩,见她露出这般新奇又开朗的笑容,卫长临也微微放松不少,一扫宫中繁冗沉闷的压力。 牵着她,不忘将她的面纱给她戴上,鲜红的面纱遮住了瑰丽娇俏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水灵星辰似的眸子。 “去逛逛首饰铺子?”卫长临侧眸望了眼,还是觉得云玖这一对耳坠,好看得 有些刺目。 538老板识身份,机智平醋意 首先便是最大的首饰铺子,云玖方进去,老板便笑盈盈地走上前,瞧见云玖时,愣了一愣—— 要知道,来这铺子买首饰的,大多都是显赫的世家女,或是贵妇,那贵族的小姐和夫人可都是一个个生得如花似玉的,像昨天那个便是戴了面纱也叫人无法忽视那份柔美婉约。 而眼前这个,红裙白披风,梳着妇人头,一对眸子比那天上的星辰还要亮,通体一股贵气雍容,岂是一张面纱就能遮住的? 这美人就是遮面才能分出三六九等来,眼前这位,光是这一站,便叫老板觉得似是九天的仙女儿下凡来了。 “姑娘不,这位夫人有什么想看看的吗?”老板惊艳过后便不敢直视,目光看向身侧清贵俊逸的男子身上,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袭来,忙垂了首,恭恭敬敬地迎着二人进来。 云玖扫视一圈店内的首饰,眼眸没什么波澜,看了会儿,才慵懒地问道,“老板,你这还有其他首饰么?” 老板被这一把娇软却带着几分慵懒清冷的嗓音弄得身子都颤了颤,闻声也是听美人的,他顿时有些遗憾,要是能看到面纱后的真容,怕是会更惊艳 但他只是出神片刻,便恢复过来,知道女子是看不来自己摆在外面的这些首饰了,心里也更笃定这是一位金娇玉贵的主儿,只是 这京中没有哪位王爷新娶啊就是新娶的,也不能穿这般正的红 等等,红衣! 他顿时身子一震,而后忍不住看了眼云玖的罗裙,果真是大红的,这京中不是没人穿大红,只是新嫁娘前三天有些,但知道当今皇后喜红衣后,好些人怕冲撞了国母,红衣便在这京城绝迹。 难不成—— 这是皇后娘娘亲临! 他心中震惊惶恐,像是为了确认般,再小心翼翼地抬眸朝卫长临望去,只觉这男子生得实在是他平生所见中最好的,气质也是贵气逼人,器宇轩昂 这,卫国生得最好看的男子,可不就是当今皇上? 登时,老板便冷汗涔涔,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有些后怕地擦了擦面上的冷汗,“娘娘跟小的来小店的珍品都在里头!” 娘娘? 云玖耳尖听到这一称呼,登时唇角抽了抽,但到底没有出声否认。 只淡淡地颔首,“那就领我去看看。” 老板忙点头哈腰,见云玖没有否认,神情高贵又优雅,确认了自己面前这位便是那传闻中第一美人的皇后娘娘,丝毫不敢怠慢,忙领着她往里走。 卫长临跟上他们,目不斜视,对这些首饰并不感兴趣。 云玖望着内室中琳琅满目的首饰,眼睛一时有些看花了。 但,很显然,没有看中什么。 老板在一旁候着,小心翼翼地觑了眼云玖的神色,只见她眉眼慵懒淡然,眸光平静没有什么波澜涟漪,便知皇后娘娘这是不满意了。 吓得心中颤了颤,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见云玖垂首时,耳朵上佩戴的红玛瑙耳坠,不由一怔—— “娘娘这耳坠可是昨日在小店买的?” 他一愣,便将疑惑问了出来。 云玖微怔,看向老板,“不知,别人送的。” 老板便笑,“那就对了,昨日啊,有一位白衣公子,带着位紫衣的姑娘,来小店看首饰,随后便看中了这对耳坠,这耳坠是昨日才进的货,且就此一对,十分珍贵——小人还以为是那公子送心上人的呢哪知” 说着说着,老板便感觉一道凉凉的注视落在自己身上,他心中一咯噔,似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住了口,一脸的惨白。 他居然当着帝后的面,说了那样的话! 皇上这不要杀了他的头! 卫长临的确是有点想杀人了。 再珍贵怎么了? 什么心上人 云玖敏锐地察觉到某人蒸腾的不悦,忙咳了声,声音柔和,“这耳坠确实不错,只是不知——老板你这儿还有没有其他的,再贵都行,反正我夫君付银子。” 这一声“我夫君”,一下便将某人的醋劲儿给消了。 卫长临顿时眉眼含笑,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对老板和颜悦色地道,“嗯,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首饰都拿出来吧。” 老板顿时觉得解放了,心道这皇上宠妻的名号还真不是吹的,这么一句话便能妥帖了,可见皇后娘娘御夫有道啊。 “您请稍等,小人这就去!”忙去了内堂。 一旁的清风、十三月等人皆是眼神敬佩地看了眼云玖,四两拨千斤,三个字就能平息龙颜大怒老骥都不伏枥了就服他们的娘娘。 云玖转过身,这才笑眯眯地望着卫长临,“夫君的醋劲儿可是要熏死老板了!” 虽然对于老板方才那番话,云玖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但卫长临的醋劲儿也真是叫人啼笑皆非了。 听着她的打趣,卫长临微斜睨了她的耳坠一眼,唇角沉了沉,“要知道,别人可是当初将你那块拿来试探我们的玉佩都拍下来的不能不防。” 云玖:“” 总觉得话里有话,卫皇陛下,本宫可没有给您戴绿帽子呀== 摸了摸鼻子,云玖也不知为何就心虚了,咳了声,顾左右而言他地笑道,“要不我给你选个剑坠吧!” 作势低头打量橱窗中的剑坠。 卫长临勾唇,似笑非笑,也不点破,“好啊。” “” 云玖再次咳了声,唇角抽了抽,便真的开始给他选剑坠了,反正—— 也不是花自己的钱。 不对啊—— 他的钱也是她的钱== “这个怎么样?”她选了会儿,看中了一个飞鱼玉的剑坠,做工精致也大气,不似女子的物件,她觉得顺眼,便拿起来,摊在手中,给卫长临看。 卫长临本是兴趣缺缺,但随即想到,云玖还真没送过他什么礼物便心下不平衡了,此时看她认真挑选的模样,心底又忍不住软得一塌糊涂起来。 看了眼那暖黄色的飞鱼玉剑坠,他看着也不错,便点头,“还行。” 给读者的话: 还好赶在零点前完成了! 539簪花配美人,偶遇夜怜心 “那就这个了!”云玖知卫长临这性子是说不出来“我好喜欢”之类的词,便爽快地将剑坠放回盒子中,唤来小厮,让其打包。 老板又领着一名小厮,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出来,恭恭敬敬地笑着道,“娘娘您看看这些,成不成?” 说着便与小厮一道,小心翼翼地将盒子都放到橱柜上,一一摆开,打开盒盖,退居一侧让云玖挑选。 云玖便走过去,手指抚着盒子,一一划过,盒中的饰品皆是精美,但她看了一圈也没看中什么。 “都没看中?”卫长临语气微妙地转了个音调,听得老板小心肝一颤,心中立叫不好。 皇上该不会一气之下让他关门吧 “啊,对了,说起这耳坠,其实店里还有一套红玛瑙首饰,但是样式有些老气了,是早些年留下的一套,因很少小姐和夫人驾驭得了,便搁置了——不过这套首饰倒是极美的,娘娘这般天人之姿,定能驾驭!” 老板马屁真是拍得 太对了。 云玖还就喜欢挑战别人驾驭不了的,且不喜欢和别人有一样的衣服首饰,这点,倒是叫她心中一动。 只是,样式老气的话,她微蹙眉,思忖着,若是她一样都看不中,这卫长临肯定要醋坛子打翻的,便颔首,矜贵地轻声说,“一并拿来看看吧。” 老板不敢怠慢,立即回了内堂,去翻找这套首饰。 云玖便立在橱柜前,将老板拿出来的珍品再打量了一番,拿起其中一根蛇形祖母绿的簪子,看了眼,随后像是怕那蛇形般,忙扔了回去。 打了个寒噤,一回眸,便看到一朵精巧的簪花。 “把那朵簪花拿来看看。”云玖眼眸微亮了亮,素手轻抬,华袖中若削葱根的玉指指了指被老板拿出来堆满了橱柜的一摞盒子中的一个,声音微清亮几分。 老板做首饰生意的,多年来自然是有一套生意经的,此时只看云玖柔缓的眉眼便知自己总算拿对了东西。 心下松口气,便依言顺着云玖的手指去拿盒子。 一黑檀木略显陈旧的盒子,里面是一只复古的红莲簪花,样式并不新颖,但是质地看得出很是清润亮泽。 云玖将簪花拿在手上,细细观摩,只觉触手温凉,不是那种很明亮的红,有一种复古的味道,她喜欢的,是这栩栩如生的红莲模子。 细微之处才见珍贵,这簪花乍一看只觉得不显然,但仔细一瞧,那莲瓣雕刻得精细到纹理,仿佛一朵盛开在手间的红莲般。 “这簪花倒是别致。”卫长临看了眼,便颔首点评道。 云玖对着橱柜上的铜镜,便要将簪花别在发间。 卫长临抢先一步,将簪花拿过,扶着她的发髻,替她别在发髻之中。 “娘娘真是天生丽质,这簪花在小店也放了有几个年头了,期间也有人看中过,但谁都驾驭不好,便都作罢。才使其搁置着,今日看来,这簪花可不就是等它的主子,娘娘您吗?” 老板见帝后情深恩爱,举手投足间的温情不掺一丝杂质,心下愈发笃定要讨好云玖,这赞美之词也便一句接着一句说出来。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云玖也是。 听到老板这样说,虽知有奉承之意,但她对自己的容貌从来都是自信的。 是以,面纱下的红唇轻弯起,她回过头,看向卫长临,轻声问,“你觉得呢?” 卫长临看着转过头来,顾盼生辉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发髻之中,颔首会心笑着道,“阿九戴什么都好看。这簪花很配你。” 云玖本就是那种古典的美人儿,如画上的仙女儿般,这簪花虽样式不新颖,但别在她发间,非但不会给人老气的感觉,反倒是多了几分古典韵致,复古温婉。 当然—— 前提都是颜值可以撑住一切,气质能辅助一切。 被夸得唇角弯了又弯,云玖眉眼含笑,小手一挥,便对老板道,“好,簪花和剑坠,本宫都买了。” “娘娘和皇上能来小店,那是小店蓬荜生辉,三世才修来的福气!这簪花配美人,剑坠配英雄,小人怎敢收皇上和娘娘的银子呢!”老板倒是个机灵的,拍马屁的话和炒豆子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忙捡了好话说,最后满面荣耀又敬畏地道,“这簪花和剑坠就当小人孝敬皇上、娘娘的,不要钱,不要钱” 不要钱? 云玖红唇翘了翘,诚然被老板那“簪花配美人,剑坠配英雄”的一句给取悦到,若是以往她也不管老板是真情还是假意,就直接拿了东西走人。 但今日,凤颜大悦,云玖长袖微挥,“老板可真会说话,清风,赏。” 一旁才觉得帝后省了一笔开销感到雀跃的清风: 所以娘娘您今日怎么又不走平常一毛不拔的路线了== 清风不情不愿地扯了扯嘴角,便上前,正欲付钱,那厢云玖又吩咐玲珑道,“玲珑,这剑坠,你来付。” 她可是说好要送卫长临一样东西的,答应了送他剑坠,自然用自己的钱。 玲珑木着脸,依言拿出荷包,将银子付给受宠若惊,笑得合不拢嘴的老板。 一旁的卫长临,见状只是摇摇头,满眼温情宠溺。 老板恭敬狗腿地将二人送出门,笑意盈盈地立在门口,眉眼都是谄媚敬畏之色。 云玖被卫长临扶着,才要上马车,便听一道柔美又不失大方端庄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怜心见过卫皇,卫后娘娘。” 怜心? 云玖脚步一缓,手臂还在卫长临手掌中,便转过头,朝身后望去。 只见一袭清雅的紫裙,戴着紫面纱,带着婢女,端庄秀美的夜怜心立在身后,温顺地行了个半礼。 云玖可是记着,这是夜国送来往卫长临后宫塞的女人,心中不是很愉悦,但眼眸微莞,客气地颔首,“三公主。” 卫长临敏锐地察觉到云玖说话时,指甲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眉心微蹙,便扬眉看向远处,没有朝夜怜心看去,也不搭腔。 他要是多看一眼,再客气一句,只怕身旁的小女人要拆了大街== 给读者的话: 情敌算吧,但是娘娘啊,别人不一定喜欢你家陛下啊 云玖:呵呵,不喜欢卫长临?什么眼光,这女人瞎吗? 夜怜心: 卫长临: 540嫉色醋意起,夜怜心发怒 et !-- -- !---- eder ss=∓“eleder eleder2∓“ 3 账号:// 余额:ess=∓“ble blel∓“(1元=100谷粒) /3 541戳破的心事,我只是棋子 在夜无澜和婢女银杏印象中,夜怜心是一个温婉大方,柔美温柔的人,鲜少动怒,甚至比起夜无澜的温和平易近人,这位公主更像是天生性情温柔,没有脾气。 这一下,倒是叫人觉得不知所措了。 夜无澜也是,打小这位皇妹便温柔乖巧,说直白点,甚至有几分软弱包子的性子,他说什么,她都应好,很少闹红脸 他隐约觉着夜怜心怕是受了什么刺激,脑海中转了转,而后便一把推开了门。 门一开,夜无澜首先望到的便是满地的狼藉,他认出这些都是昨日夜怜心心悦的首饰礼物,他最是了解她的性子,小女儿家虽然乖巧温顺,却也粘人,喜欢他给她买首饰和礼物,且只要他买的,都是极为喜欢和宝贝的。眼下,见满地都是他买的这些东西,夜无澜不知为何,心中就起了恼意。 “你胡闹什么?”是以,他出口便有些语气不大好,但眸子轻抬,对上夜怜心的面容时,却怔住。 夜无澜生得好,虽与卫长临的仙人之姿不同,但他身上有一份温柔清雅之气,叫人情不自禁心生好感,却又不敢亵玩。而作为夜无澜的皇妹,又是夜国第一美人,夜怜心也是容貌虽不及云玖的昳丽瑰容,但也是柔美多情的妙人儿,尤其一对笑起来如新月般的杏眸十分出彩,眼角一颗细小的泪痣,生生给柔美无害的面容添了几分女子的娇媚。 而此时,这张总是端庄得宜,温顺乖巧的面上,却是带着几分委屈和萧瑟。 夜无澜微怔,挡住银杏的目光,淡淡吩咐道,“你们退下,本宫与公主单独聊聊。” 银杏心中担忧,但也不敢忤逆主子的命令,福了福身,便退下。 门关上。 夜无澜走过去,瞥了眼地面的狼藉一片,眸光淡淡,在夜怜心面前坐下,声音平稳温和,“说说,怎么闹脾气了?” 自顾自地倒了茶,先给夜怜心递过去一杯,再自己端了一杯握在手中,大有静下心来听妹妹倾诉的意思。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夜无澜都是个称职的兄长了——宠着她,护着她,纵容着她。 可是夜怜心却沉了眸子,静静望着面前的茶,茶面倒映着她柔美的面庞,也印出一双清澈莹亮的杏目,里面氤氲着一层雾气。 一时静寂。 夜无澜放下杯盏,沉默地望着夜怜心垂首露出的发顶,发间戴着一根碧玉吐蕊簪,他记得,那是在夜国的时候,一次听候父皇差遣,远行回来带给她的。 也有一年了,不想,小姑娘还留着。不知为何,看到这根簪子,原本因为云玖和卫长临一同出门逛街的消息而沉闷的心情,也稍稍熨帖些。 对这个妹妹,到底是真心疼爱的。 是以他微思忖便静静道,“你看到卫皇与卫后一道,便心情低沉而归,我猜猜,怜心——你该不会是对卫长临动了真情吧。” 他的语气静静的,带着几分揣测,却并无多在意,仿佛只是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关心地问了一句。 夜怜心放在桌上的五指收紧,这个动作,清晰地叫夜无澜瞧见那泛白的指骨,可见其攥得多紧。 却也叫夜无澜笃定了心中所想,他眸光一沉,声音也跟着冷了几分—— “你是不是将皇兄的话当做耳旁风了?我跟你说过,你可以嫁过来,甚至是将卫后的位子取而代之都可以,但是,唯独有一点,你不可对卫长临动真情,你忘了吗!” 他声音里的严厉,实在太重,夜怜心却一言不发地垂着头,半晌,直到夜无澜真的动怒要训斥之际,她才静静抬起头,清澈的杏目幽暗沉冷地望着他,红唇微沉地反问—— “那么皇兄你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忘了你的身份吗——你让我不要对卫长临动心,你又何尝不应该恪守你的心,不对一个有夫之妇动情!” “你!”夜无澜眉头深深拧起,温柔的面上不禁起了一层愠色。 “我都看到了!你送她耳坠!”夜怜心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咬着唇,声音又冷漠又生气,更多的还带了几分委屈哀伤,眼中雾气氤氲成泪珠儿,在眼眶打着转儿,她白着脸,难过地道,“皇兄你要将我嫁过来,根本不是为了我好!你想我拆散他们,你想取代卫长临是不是!” “住口!”夜无澜登时面上料峭生寒,一拍桌,“皇兄几时不为你好?” 夜怜心抿唇,声音带着哭腔,柔美的面上满是悲戚,“你将我嫁给别人,还是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这就是待我不好——在你心里,我原来不过如此” 被夜怜心的话气得眉眼都泛冷,夜无澜却一时喉头发堵,自己都不知如何解释,或者说,他根本不打算也没法解释,因为夜怜心的话,字字句句戳中他心事! 这种感觉很不好。 夜无澜深深吸了口气,起身,眉眼淡淡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夜怜心,注视到她眼里的泪珠儿时,语气还是不由自主温和下来,“皇兄说过,你若真不愿,绝不勉强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皇兄何时害过你罢了,你自己静一静吧,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 吧嗒,吧嗒。 身后,夜怜心的眼泪砸在桌上,这声音在静寂的屋内格外清晰,也刺心。 夜无澜闭了闭眼,有几分无奈,他向来对夜怜心的眼泪没辙,但记忆中,这个妹妹乖巧温顺得不可思议,会偶尔小小的撒娇,却极少在他面前哭。 狠了狠心,他到底没有回头。 他心中也烦闷,需要冷静冷静,没有心思安慰她。 走出门,那一刻,他隐约听到身后一个轻轻的,如羽毛一样落下的声音哀伤地说—— “原来,在你心中,我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在意过我。” 夜怜心的声音依旧温柔轻细,却带着一股浓重的失望与悲伤。 夜无澜抿了抿唇,心头烦躁,举步离去。 也就错过了身后,那双清泪涟涟的眸子。 给读者的话: 终于可以早睡一次(但愿) 542君王的血性,陈清婉病了 回到宫中,用过晚膳后,云玖与卫长临在花园散步,待回到寝宫时,小泉子急匆匆走来,说是收到了成王卫晞的报平安的信。 卫长临眉梢染了几分喜色,语气却波澜不惊,“拿来。” 小泉子恭恭敬敬地将信函递上,卫长临两下撕开,修长的手指抖开信函,上面不过寥寥数句,只简单地说明了边城的情况,以及一句勿要挂念的话。 卫长临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色也看不出忧愁来,云玖便关切地问了一句,“信上如何说的?” 对于卫晞这个小叔子,云玖自是纳为自己人,他是卫长临自小一道长大的兄弟,又一直辅佐卫长临,此次更是替卫长临亲征。自是也担心他的安危。 卫长临将信叠起,收好,微抬手示意小泉子退下,而后侧眸看向云玖,眸子静静的,“卫晞说边城的食疫很是严重,已经死了半个城的人” 说到这,他眉宇倏然一片沉郁。 云玖眉尖轻跳,也是面色微微一变,道,“这么多”半个城的人,这里头自然是还包括了将士,这些将士又要戍守边防,还要安抚百姓,更是要抵御外敌 她素来不是什么善良之人,却是个极为护短的,这些将士是替她男人替她这个卫国效力的,自然也是她的人。也是这一刻,云玖才有身为国母,将百姓示作子民的忧国忧民感 那些无辜死去的将士,也是家中父母的心头肉,为国捐躯,甚至是很多人只能做无名英雄,想到这,她眉梢都愁了几分,声音苦涩地道,“这些将士都是我们大卫的英雄。” “是啊。”卫长临这个一国之君,比云玖更要心中伤痛,他抿了唇角,“待这场灾难过去,我定好生安抚这些英雄的英魂,虽说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但他们的家人,余生都会受到大卫的尊敬与照拂,他们的衣冠冢也将刻着英雄的名字” 云玖走上前,从身后抱住他精瘦的腰,脸侧埋进他背脊,声音柔软,“卫长临,不要难过,你是个好皇帝,只要我们好好守住大卫,这些卫国捐躯的将士们,也能安息” “嗯——”云玖的话叫卫长临眉眼微微缓了缓,握住圈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他的阿九,也懂得安慰关心他了,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但下一瞬,他英俊的眉眼便倏然一片冰冷,眼中泛着寒意,声音低沉地道—— “所有人都不会白死,蛮夷对我大卫的侵犯,这笔血债,我定要一一讨回来!” 他声音里的坚定与英伟,叫云玖为之震撼,感受到他身为君王的雄心壮志,义薄云天,她安安静静的,没有多言,眼中却一片柔软。 这样的卫长临,是叫她感到由内而外的崇拜与敬仰——不只是作为男人,作为她的丈夫,更是作为一名有血性的君王。 二人静静而立,窗外秋风微凉地拂过静谧的宫宇重楼。 虽是晚上了,但大抵是真的有很多棘手的正事,是以,坐了会儿,卫长临便去御书房处理政务。 他临走前摸了摸云玖的脸颊,柔声,“不必等我,困了就自己先睡。” 云玖知晓他这是要忙活很晚了,便乖巧地点头,脸颊蹭了蹭温厚的手掌,轻声道,“你也要注意身子,别太晚。” 他颔首,应好。 只是待卫长临走后,云玖没坐一会儿,便去了明玉宫。 缘由却是卫长临离去不多时,陈清婉身边的宫女朱玉便急急忙忙地赶来,求见她,说是陈清婉病了。 看朱玉那形容焦急慌忙,云玖便知这里头大有蹊跷。 敛了神色,她披了一件烟云流锦披风,乘了凤撵便赶去明玉宫。 夜色缭绕下,明玉宫却是静悄悄的,带着几分萧瑟。 云玖不怎么在后宫走动,与陈清婉往来,也都是后者前来寻她,但距离上回二人摊牌之后,她中毒身子不适,没有接见探病的她,这样算来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了。 所以她才觉得怪异,昨日还能出门看望她的人,怎地今日便病了。 朱玉走在前头,步履仓皇地领着路,长袖见她脚下能生了风,而云玖昨日才病过,这下急急走着,又是夜里天凉,这一会儿面色便有些不大好。 长袖不悦,本能地沉了声音斥道,“皇后娘娘身子弱,你慢些。” 虽没有重斥,但语气带了几分明显的愠意。 走在前面的朱玉闻言便步子一顿,回首,面上惨白,泫然欲泣的模样,忙告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只是太担心主子了” 云玖能理解她们主仆情谊,但长袖是为她好,是以她没有责怪谁,只声音温和地说,“本宫明白,无事,快带本宫去吧。” 得了云玖这话,朱玉才松口气,只是步履到底放慢了些。 走进寝殿卧房,云玖便闻见一股淡淡的药味,掀了帘子,便见里面烛火晕黄柔和,素色锦帐的罗汉床上,陈清婉靠着床头而坐。 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一头青丝披散下来,将原本巴掌大的小脸遮盖得更是小巧如玉,只是她此时拥着锦被,垂眸发着呆,云玖只是瞧了眼,便觉陈清婉气色委实不好。 眼下那深深的青黑,可见是没怎么休息的,她想也没想便轻声薄责着,“朱玉说你身子不爽利,怎地还穿这么点儿坐着发呆?” 听到云玖的声音,陈清婉才怔愣地回神,循声望来,有些惊讶,也叫云玖更加看清她的脸色—— 怎地这般憔悴? 她微蹙眉心。 陈清婉欲起身给云玖行礼,“臣妾见过娘娘” “免了,你好好躺着。”云玖抬手制止,随后坐在她对面,宫女立即奉了茶。 陈清婉谢恩,之后却是看了一眼一侧的朱玉,温和地责备了一眼。 “娘娘这般晚了还来看望臣妾,真叫臣妾过意不去。” 云玖对于这话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下,而后打量着她的神色,眸光澄澈,“好端端的怎么病了?太医怎么说。” 给读者的话: 接下来,最起码今晚的最后一更,是剧情的转折点了。 齐曜与夜无澜要动手了,后续如何发展,你们猜 543相思成寄托,云玖的心事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太医怎么说。” 陈清婉闻言,温婉秀丽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抬眸看了眼朱玉,后者心领神会,屏退了一并宫女,自己去了外间候着。 云玖并没有屏退自己的人,只是对玲珑说了声,“玲珑,你去外间候着,这里有长袖就够了。” 玲珑颔首:“喏。” 而后退出去。 “说吧。”云玖端起茶盏,杯盖抵着茶杯口,轻轻摩挲,没有品,只抬眸看着陈清婉。 陈清婉便抿了抿樱色的唇,声音轻轻的,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惶惶,“娘娘柔嫔她知道了臣妾对成王的心思。” 孙柔? 云玖眉梢微颦,这个不安分的女人,这是终于要出手了? “她要挟你了。”云玖放下杯盏,正襟而坐,扬了扬眉,淡淡地道。、 她本就聪慧过人,所以陈清婉也不意外会被她猜到这点,要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告知云玖—— 在这位面前,说实话远远要好过得多。 “她要挟臣妾,想要与臣妾合作——臣妾虽不知她有什么阴谋,但总归觉着她动机不纯,恐会对娘娘有不利,这才告知娘娘至于清婉自身,本就是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便是被她知道了,也不怕的。” 她与王爷之间清清白白,恪守礼仪,如今她仍是完璧之身,大不了到时候让嬷嬷验她清白便是,现如今,她除了担心王爷在关外的安危,已是了无牵挂。 听陈清婉这般交代,云玖倒是毫不怀疑她言语的真诚,这个女人,自杨宝儿死后,真的是意志消沉,不理世事了。 甚至她的人传来消息,说是陈清婉曾以死相逼,让陈鼎洗心革面再不结党营私,陈鼎对这唯一的女儿一直是信赖重视,自是应下,更甚听闻,在陈清婉的劝导下,陈鼎已经有辞官带着妻子归隐田园的念想。 面前的女子不过双十年华,却被这皇宫重重宫宇禁锢了最好的年华,她完全相信,再这么下去,便会日渐枯萎,香消玉殒。一个人若是对生活没了念头盼头,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世上,大概只剩下卫晞,能叫陈清婉感到一丝快活了吧。 想着,她忍不住心中动容,陈清婉眼下是她的左膀右臂,也算半个知己,她循规蹈矩,安守本分,且还深明大义,劝解了陈鼎。 这样的人,云玖已经将其当做朋友了,自然是不忍其日渐萎靡消瘦。 只是,卫晞 她到底是偏帮着卫长临的兄弟些,微一思忖,还是对陈清婉道,“你也别忧思伤神了,好些养着身子骨。对了,成王今儿来信了。” “王爷他还好吗!”果然,听到“成王”二字,陈清婉黯淡无澜的眸子倏然一亮,身子微撑起,手按着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云玖,紧张地问道。 云玖便有些后悔先前的思忖犹豫了,轻轻颔首,温声,“他很好,眼下边城在他的到来下,已经暂时稳定了疫情。” “太好了”陈清婉闻言,憔悴的面上终是显出喜色,这一松口气,提着的心落下,人便没了力气,微微往后一歪,坐了回去。 手抓着锦被,眼中湿润,喃喃着。“他没事就好,太好了真好。” 见她这般,云玖轻眨了星眸,眸中有一丝同情闪过,而后便消失不见,她轻声安抚着道,“他自是相安无事,倒是你,现在成了这副样子,需得好生休养,其他的不必操心。” 陈清婉抿唇,清丽的眸子看向云玖,眼眶微红,她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个温婉的笑来,“多谢娘娘得知王爷平安,臣妾心中总算安慰。”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云玖便起身,不多留,临走前,嘱咐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差人来凤鸣宫,你好好养身子,本宫得空再来看你。” 陈清婉温婉柔和地笑了笑,看着比自己年幼几岁却十分有国母风范的云玖,不禁柔声提醒着,“娘娘也是,天凉,早些回去歇息。还有,小心些,孙柔不是个善茬。” “本宫省得。”云玖闻言,眉梢轻扬,挑起一丝倨傲,自是不将孙柔看在眼里,但看向陈清婉的眼里,多了几分善意。 目送云玖离去,陈清婉只盼着下次还能从云玖那儿打探卫晞的音讯,想着日后总算有个盼头,便弯了弯唇。 只是,她没有料到,说得空来看她的女子,这一空,便是很久。 云玖回了凤鸣宫,一身凉意,翡翠侯在宫门口,见状忙心疼得递上小手炉,秋日夜里寒,她们娘娘向来畏寒,是以总不待冬日,这小手炉便备着了。 接过小手炉,云玖冰凉的小手捂着,这才恢复了几分热度,看了眼沙漏,眉梢不禁染了几分叹息,“备水吧,本宫沐浴。” 善舞闻言,便以为云玖这是累了,要歇下了,忙与听霜一道下去备热水。 沐浴过后,换了一身月白的锦缎寝衣,云玖上了床,却是拥着被子,没有立即睡去。 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垂至脑后,胸前。 长袖见她靠坐着,甚至还拿了一本杂书在看,不禁蹙眉,“娘娘不就寝么?” 云玖手持着书,眉眼精致如画,“还不困。” 下一瞬,身上多了一件外衫,抬眸便对上长袖不赞同的神色,接下来便是对方的唠叨,“娘娘身子弱,天凉,当心着了风寒。就是等皇上,也不能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啊。” 被戳中心思的云玖,默默笑了一下,眉眼含笑,唇角却是淡然,“好了,本宫知道了。” 她的确是在等卫长临,从明玉宫回来,她便心事有些重,长袖在她身边待得久,是自幼的情分,对她的心思也摸得透几分,却是不知她为何想等他。 许是见着陈清婉苦守那份入骨的单相思,形容憔悴,自己便愈发珍惜与他的这份两情相悦。 还有便是,她心中实在是堵得慌,总觉得要变天了。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544感情愈深厚,她说我爱你 卫长临回来时,已经快子时,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却见屋里一片亮堂,而云玖乖巧地靠着床头打盹儿,手中的书歪倒一侧。 他微怔,有些心疼也心底柔软温热,轻轻上前,将她手中的书抽走,褪下她的外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扶着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平躺下去。 饶是他动作轻柔,云玖靠着睡着也睡得不踏实,一点动静便清醒来,睁开惺忪迷蒙的眸子,见是他,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声音软糯带着迷蒙,“你回来了。” 怀中小姑娘眼睛都快撑不开,可见是困极了的,但他知道,她定是一直等着他回来,胸腔被柔情填满,他爱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哄着道,“日后莫要等我,困了就睡。睡吧。” 云玖闭着眼睛,抱着他的腰,他身上有点凉,她不禁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寒噤,他便忙将人塞进被中,“我去沐浴换身衣裳,你先睡。” 她点头,却隔着被子靠着他,眼皮子微睁开些,声音软糯带着娇气,“那你快些我要你抱着我睡。” 轻笑一声,卫长临对她这般撒娇的模样毫无抵抗力,俯身又亲了亲她的脸颊,依言应好,而后去耳房沐浴。 再次醒来,便是日上三竿。 云玖伸了伸懒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昨夜靠着床头打盹儿,眼下脖子还是酸痛的,善舞机灵,见她蹙着眉尖儿,手按着脖子,便上前几步,替她按揉起来。 “娘娘醒了。” 云玖懒洋洋地“嗯”了声,而后倏地睁开眼,“皇上呢?” 善舞闻言抿嘴偷乐,娘娘现在是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寻皇上呢,帝后二人如胶似漆,这蜜里调油的,都大半年了却没有一点儿腻的意思,反而感情越来越好。她瞧着,也是替主子感到高兴。 只是 看了眼云玖平坦的小腹,善舞眼里微愁,娘娘虽年纪还小,但嫁过来也有半年多了,又是承宠不断,寻常来讲,这会儿该是怀了,但娘娘不过想到娘娘的病,她便难过地眨了眨眸子。 罢了,好在皇上护着宠着娘娘,并不急着要孩子。 “皇上一早便去上朝了,走的时候还吩咐了,娘娘昨儿睡得晚,让娘娘多睡会呢。” 云玖轻弯了弯红唇,脖子不酸了,便掀了被子,“洗漱梳妆吧。” “喏。” 卫长临下了朝回来,便与云玖一道用了午膳,云玖见他这几日都没休息好,便心疼地道,“陪我一道午觉吧。” 明明想要他午觉,但知道他的性子,她只得撒娇借故让他陪她。 果然,云玖这般撒娇,卫长临只微顿,便依了她。 二人相拥着,云玖其实不困,但静静靠着他,许是真的太累了,只一会儿,便听到耳畔绵长规律的呼吸声。 她微抬眸,不敢乱动,怕弄醒了他,只凝望着他好看的眉眼,俊逸的面容,唇角翘起,手指轻轻插入他垂在一侧的大手中,十指相握。 只是,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外间便传话,说是苍鹰求见。 卫长临浅眠,只有在云玖身边才能放下戒备地好好睡觉,但习武之人的警觉性一向高,是以外面只是轻声通传了一句,他便醒来。 快速穿戴好,云玖坐在床上,自从二人成婚后,他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穿戴,丝毫没有帝王的样子。 云玖伸手,从后面环着他,替他系好腰带。 “我自己来,你多睡会儿吧。”卫长临哪里舍得让她伺候他,按住她温热的小手,俯身在上面亲了口,温柔笑着道。 云玖也不坚持,只半跪在床上,伸了伸手,替他整理衣襟,今日格外温柔乖巧,眉眼带着撒娇之色,“你要早点回来,陪我一道用晚膳。” “好,怎么这两天这般娇气?”卫长临笑笑,圈着她,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尖抵着鼻尖,胸腔微震,调侃。 不舍地搂着他的脖子,云玖目光落在他翘起的唇角上,而后印上自己的唇,亲了亲,吐气如兰,语气娇娇,“你管我!” 听着她没什么力道的故作凶悍,卫长临舔了舔她潋滟的唇,喉头微紧,眼中暗色一闪而逝,低哑着道,“回来再收拾你。” 然后松开她,离去。 “卫长临!”云玖望着他的背影,蓦地心头一跳,面色变了变,尖声喊了他名字。 卫长临不解地回头,外面阳光照耀进来,他的面容有几分模糊看不清,但依稀可见温柔的眉眼,她压下心头那一瞬的心悸不安,声音细了些,“我爱你!” !!! 卫长临身子一震,唇角都僵了。 他像是傻了般,直勾勾地望着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后便咬着唇,一脸含羞带懊恼的小姑娘,只觉有什么从心底炸开,而后像是一片片盛开的花海般,绚烂得他眼前微微恍惚。 喉头微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的,活像个傻子,“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脱口便告白,说完其实就懊恼羞耻不已,她捂着发烫的脸颊,顿时面上一片绯红,她嗔怪地瞪着他,“没听见算了,不说了!” 说着便将被子一拉,蒙头害羞去了。 卫长临这才咧着嘴,唇角扬起,唇角的笑意渐渐染上面庞,到达眼睛,眉宇。 他眉宇一片柔和与激动,不管外头的催促,他径自上前,大力将蒙着头的小姑娘抱紧,大手都在颤抖,他哽着嗓子,颤了颤声儿,“阿九,阿九我好高兴” 这一路走来,他并非不沮丧害怕过,他担心她没那么喜欢他,他害怕自己不够好他也有不安不自信的时候。 从前无坚不摧,有了她之后,便多了这根柔软得一塌糊涂的软肋。 这是第一次,她说,我爱你。 他不禁眼眶微热,堂堂七尺男儿,一国之君,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这一瞬,却几乎喜极而泣。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云玖听着他有些颤栗的声音,默默伸出脑袋,不禁噗嗤一笑,这一笑宛若星辰在眼前绽放,瑰丽娇俏的小脸依赖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看他都高兴得傻了的份上,那以后,她就多说点儿情话好了。 给读者的话: 我真的太坏了== 居然在虐之前这般发糖,是啊,要开虐了。 咳咳咳,但是放心不会很虐的,毕竟此文是甜宠向。 545下毒者柔嫔,诡异的宫女 芷柔宫。 卫长临一袭宝蓝华服,贵气逼人,面上不怒自威,领着小泉子便踏入宫殿。 他目不斜视,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俯首颤着瘦弱的肩膀的女人,眼中一片寒意。 孙柔没有任何一刻这么不希望看到卫长临的到来。 她匍匐在地,身上穿着单薄的襦裙,柔柔弱弱的模样,但垂着的眼眸里却满是仓皇与害怕。 就在一个时辰前,皇上的御林军冲了进来,为首的统领说是奉命行事,而后开始搜宫。 她措手不及,然后便被搜出来的东西吓得面色惨白如雪。 不知道为什么,那原本不该出现在她宫里的东西,竟是又出现了!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身后的宫女,宫女也是一脸震惊不解,孙柔还来不及想应对之侧,御林军便扣押了她的宫人,将她们看押在这前殿,等候皇上发落。 此时,孙柔抬眸朝高大伟岸的男子望去,只望见他一片幽暗冷漠的眼睛,顿时便白了唇,却还是忍不住痴痴地望着他。 这个男人,不管冷漠也好,温柔也罢,都是这般好看,叫人痴迷。可是,他眼中,从来没有过她,心里,更是半点儿位置都不给她留。 “柔嫔,你在皇后膳食中投毒,先前还送了带毒的花卉给凤鸣宫——几次三番的残害皇后,好歹毒的心肠!现在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卫长临负手而立,蓝衣这般挑人的颜色,却被他穿出清雅绝伦的妙来,只是他的眼神是冷的,神情是厌恶的。 他在诘问她。 孙柔捂着心口,这回不是做戏,倒是有几分真的柔弱可怜,眼中微红,原想辩解,话到了嘴边却是—— “皇上,臣妾能否问您一个问题?” 卫长临眉眼冷淡,没有应,但是神情摆明是听她还有什么花样。 孙柔双手撑着地,微微支起身子,才觉自己这般的卑微,只能如尘埃一样地仰慕着这个卫国,不,这个她眼中全天下最优秀英俊的男人,声音如鲠在喉,带着我见犹怜的凄色,“皇上,若是今日,人赃俱获被抓住把柄的是皇后,您也会这般吗?” 她的问题叫卫长临身后的小泉子面色一凛,尖着声儿呵斥,“大胆!皇后娘娘岂是你能污蔑的!” 呵,孙柔冷冷地扫了眼小泉子,狗仗人势的东西! 只一眼,便再度看向卫长临,目光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卫长临淡淡眨了下眼,声音没有温度,但是神情却微微柔和几分,眼睛却不是在看她,缓缓道,“皇后不会这么做。” 阿九不是良善的女子,却也不会做这般阴私的事儿来,因为不屑。 孙柔见他此时还心心念念那人,不由喉头一股腥甜,她强忍着苦涩,声音也拔高几分,“如果她会呢!” 她不信,只要是爱上君王的女人,有几个能做到无妒无毒的?那云玖不过是清高,却并不是良善之辈,兴许目前她不会,可以后?谁说的准呢。 卫长临眉梢一冷,但随即语气淡淡地带着几分睥睨的霸气道,“那也不会有人赃俱获的这天!” 孙柔神情一震,眼中错愕与不敢置信一一划过,最后只留下空洞的悲哀与嫉恨! 他是帝王啊,可是他却说了这样的话! 那云玖到底有什么好?他可以为了她,将后宫形同虚设,可以为了她将一颗心完完全全地偏向她! 因为她不是云玖,所以她下毒,他彻查,他要替云玖讨回公道。 若她是云玖,此时便是她下毒毒害了国母,是不是是不是这个男人也会替她毁尸灭迹,瞒天过海? “为什么”她抚着心口,嘴角便溢出了血迹,白着一张芙蓉面,满面泪痕。 卫长临不再搭理她,他说过阿九不会,便是不会。因为自柔嫔这一事之后,他便决定,即可废黜后宫! 这些包藏祸心的女人,一个都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那些无害的,他也会放出去,让她们各自安生。 而云玖,永远不必担心有人与她争宠,夺走他,这些手段,更是不必用。 “来人——” “等等!”孙柔见他轻启唇转身,便知他是要处置她了,她不由叫住欲走的卫长临,面上清泪连连,却见面前的男子只停下脚步,依旧只留给她一个伟岸的背影。她声音含着沙哑的哭意,恨恨地道,“皇上,您就看不到除了她之外的女人吗?臣妾对你的心,是真的!” 她见了他一眼,便容不下其他人了,千方百计地进了宫,却落得这般下场,这到底是为什么!身为帝王,他为什么偏偏要独宠一人! “朕现在想杀你的心,也是真的。” 卫长临神色不变,对身后的哀哭熟视无睹,眉眼冷凝,淡淡地扔下这句。 他本就是无情的人,这一腔情意,都给了阿九。 孙柔闻言便委顿在地,神情惶惶,面容一片死灰。 张了张嘴,却是一口鲜血吐出,她捂着心口,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宫女,只望见一片诡谲的笑,想要喊叫,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捂着自己的喉咙,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是他 他居然给她下毒! 她死死地瞪着假意上前扶着自己,实则眼中带着冷笑的宫女,脖子开始泛红,只能干瞪着自己的宫女,艰难地吐着黑血,手指甲掐着宫女的手臂,“你” “谁叫你不听主子的吩咐,自作主张给那位下毒呢”宫女扶着她,看着她渐渐咽气,再望了眼卫长临早已走远的身影,其他宫女都跪着,她诡异地勾着唇,冷笑地挣开孙柔的手指,声音含着一丝异常的冷调,似叹似嘲地道。 孙柔瞪着眼,捂着喉咙,身子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死不瞑目地望着宫宇的屋顶。 最后僵直,咽气。 “啊,娘娘!不好了,娘娘服毒自尽了!” 不多时,芷柔宫里传出宫女惊恐慌乱的喊叫哭声,殿外,卫长临步伐微顿,没有什么神情地往前走。 给读者的话: 卫长临:情人节快乐啊各位姑娘们 云玖:“姑娘们”?(磨牙冷笑) 卫长临:(摸鼻梁)不对,是阿九姑娘,你听错了。 云玖:(抱手)好吧,勉为其难地祝福大家和我们一样节日快乐 我:你们别得意得太早,情人节本宫还是单身 卫皇卫后:(瑟瑟发抖),感觉不大妙了,后娘要虐我们! 夜无澜:嗯,后娘的新宠上线 齐曜:后娘的后儿子上线 546慈安宫逼问,兰烨竟是你 “皇上,龙吟宫有异动!”清风忽而出现,附耳对卫长临道。 卫长临眸色微深,笑了笑,“果然——还是忍不住了么。” 说完,带着人便轻巧地朝凤鸣宫的反方向,龙吟宫而去。 不多时,一名影子如鬼魅般出现在芷柔宫外,静静望着里面灯火通明,听着里面的哭号声,缓缓勾唇。 “主上,一切尽在您的计划中,卫后此时正在慈安宫中。”黑影身后,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恭声复命道。 男子手中扇子抵着鼻尖,一对暗夜中闪着异常色彩的眸子清浅地笑开,夜色中,斗篷中的长发微舞,只听低沉微哑的声音落下—— “走。” 慈安宫中。 云玖穿着大红的裙衫,外面罩着火红的斗篷,步履匆匆地走进慈安宫大殿。 就在一盏茶时辰前,青箬让人传话,说是慈安宫有异动,有黑衣人进了慈安宫与杨扶柳密谋。 那黑衣人被青箬扣下,云玖得了信儿便带着十三与玲珑,急急赶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条鱼上钩,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了。 进了殿,杨扶柳与黑衣人都被绑着,形容狼狈。 青箬手握着剑,抵着黑衣人的脖子,见到她进来恭恭敬敬地问安。 云玖抬手,淡淡地朝狼狈地坐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的杨扶柳,笑了笑,“太后,这滋味可不好受吧?” “贱人!”杨扶柳面色不大好,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是可以脱生的,哪知云玖这个贱人原来一直都暗中派人盯死了她! 咬着牙,不复昔日雍容的杨扶柳恨恨地瞪着云玖,眼神淬了毒。 云玖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却笑得宜然自若,素手抚着自己斗篷上的花纹,轻轻翘起唇角,慵懒而又娇柔的嗓音缓缓说道,“本宫等这日,可是等了许久呢。杨扶柳啊杨扶柳,你现在臭名昭著又如困兽,瞧瞧,这脸也不好看了。” 是的,杨扶柳之前脸上起红疹子,之后这病便反复,一开始杨扶柳还纳闷,可现在想到自己一张脸已经惨不忍睹,再看云玖慵懒的笑容,顿时恍悟。 她激动地起身,却被玲珑死死按住,她挣扎着,恶狠狠地骂着云玖,“是你!你这个贱人!哀家要杀了你!我杀了你!” 云玖挑眉,“没了你最爱的容貌,没了你赖以生存的名声,还没了裙下之臣,啧,连太后也不是了,真可怜。” 她走上前,轻轻地笑着,眼神温柔又同情,拿了帕子,似是怕脏了自己的手般掩着手,用指甲轻轻刮了刮她的眼角,眼神愈发温柔,语气也是一片娇软憨纯,“但是,还不够呢。” “本宫想想,是先挖了你的眼睛呢,还是先拔了你的舌头?哦,对了,你这一身皮囊还保养得可以,要不然,先剥了你的皮,拿来做扇面?” 她的手指,划过眼睛,又划过唇,最后在脖颈之处轻轻比划着,好似在考虑从哪儿剥皮。 随着云玖的话一字一句落下,杨扶柳的神情也一下比一下惨白恐惧,她瞪着眼,气焰一下灭了,听着云玖用最温柔娇俏的声音说着“剥皮”这般毛骨悚然对话,她情不自禁地颤栗,上下牙齿都在打架,发出颤栗的声音。 她抖着肩,鼻子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害怕地道,“不要求求你,饶了我我错了,皇后,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与你作对了,我什么都说!” 云玖似笑非笑地收回手,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杨扶柳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上流露出惊恐哀求之色,弯了弯眸子,声音清脆,“可是,本宫不想听了呢,你这么狡猾。” “我招!我招!我不敢说谎!你相信我!”杨扶柳顿时尖叫,她指着身边被青箬制服的黑衣男子,惶惶道,“是他!是那个巫师寻上门来了,他要害你!皇后,你相信我,是他要害你和孟芳若,不是我呜” 云玖越听越神色惊骇,但她只听到杨扶柳语无伦次的话中一个关键的“巫师”,还不及追问,便见杨扶柳忽而瞪大眸子,直挺挺地靠着贵妃榻边沿,唇角一道血迹溢出,死不瞑目! 她惊惶,“不好!” 才觉事情不对,便抬眸见青箬身后,一黑衣人拿剑架在青箬脖子上,而玲珑被内殿闪身而出的黑衣人一手砍在脖颈后,直直倒下。 “玲珑!” 云玖面色一震,而原先被制服的黑衣人,缓缓起身。 “娘娘您快跑!”云玖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微白地看向青箬,后者也是一片惊惧,却不是为了自身,而后冲云玖唤道,“娘娘,快走!” 中计了! 原来杨扶柳之事,只是这些人的一个诱饵,云玖这下反应过来,却是为时已晚。谁能料到,这些黑衣人会明目张胆到在皇宫重地便敢行刺! 云玖转身,便提着裙裾欲跑,转身却只见面前一道黑影走来。 她喉头咽了咽,慢慢抬起头,一名黑衣人推着被点了穴道的十三月,走进来,而为首的 云玖瞪大眸子—— “是你!” 男子黑色的斗篷覆了全身,里面是月白的长衫,面上戴着银色的狐面具,眼眸冰冷又清亮,腰间挂着一把银白的长剑。 云玖记得这面具,更不会忘了这把剑! ——如果我没认错,应该是早年铸剑老人名下最厉害的十把剑排名第二的沉渊。 当日,琳琅山庄之中,卫长临的话萦绕耳畔。 沉渊剑—— “兰烨!” 云玖瞪着美目,面色一瞬失了血色,她微微后退,身后是缓缓上前的黑衣人,她顿住,可身前,却是面具男子不紧不慢走来的身影。 男子声音低沉暗哑,一对泠泠的眸中划过一丝温柔的笑,仿佛只是叙旧地道,“好久不见,阿云姑娘,你还记得在下。” 云玖身子震住,黑衣人,追杀,兰烨 她一瞬惊诧,面上雪白一片,抿着唇,手攒紧,她终于知道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觉得这对眸子熟悉了 当初街上匆匆一瞥,琳琅山庄短暂的相识 不,更重要的是,兰烨夜 “夜无澜!”云玖踉跄一步,男子温柔上前,扶住她手臂,望着她慌乱中带着一丝隐藏的惧色的脸,轻笑—— “是啊,阿云,兰烨是我,我是夜无澜。” 给读者的话: 天知道为了这一章,我经历了什么(笑) 是的,头号反派,粗线啦啦啦 我们可怜的小阿九就要与卫皇陛下分开惹,大家抱紧我,别哭 卫长临:阿九,不要走(尔康手) 云玖:卫长临快救我(紫薇哭) 我: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们恩爱!(容嬷嬷笑) 547夜无澜的计,云玖被带走 “是啊,阿云,兰烨是我,我是夜无澜。” 话音落下,云玖面容一凛,用力甩开对方的手,不愿与他接触。抿紧唇,眼角余光打量殿外,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夜无澜摘下面具的脸上,声音漠然,“你想做什么。” 她竟是到现在才想起这人来!怪她大意了,是兰烨的时候那双眼睛冷得看不见底,幽深静默,而当他摘下面具,成为夜无澜的时候,面容温润如玉,眼神更是温柔似水—— 试问,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如何能料到却是同一人。 夜无澜对于云玖警惕冷漠的神色并不意外,反而愈发温柔,身后是一片漆黑的夜色,他整个人却似月光般温柔又清冷。 “你说呢?” “你要藏宝图?”云玖勾唇冷笑,眼里毫不掩饰讥诮之色,“你找错人了,藏宝图不在我这。” 藏宝图,呵,这些人永远都找不到了,因为早就被卫长临藏于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这世上还能记得图的,就只有她了。 夜无澜似乎并不意外,轻轻抬手,指尖摩挲了下耳鬓,低低笑出声,“阿云,你错了,要藏宝图的不是我——” “齐曜!”云玖神情微错愕,而后对上夜无澜浅笑,胸有成竹的面容时,便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喉头发紧,她几乎是本能地便要往外跑。 一行武功高强的人岂是她可以对付的? 更何况—— “别白费功夫了。”夜无澜身形如鬼魅般地往一侧一站,便堵住了云玖的去路,伸手,将云玖拉入怀中,剪住她双手,微低首,温热的气息打在云玖面颊上,后者僵了僵,挣脱不开,只能涨红着脸,咬牙切齿地瞪他。 “卫长临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见她这时还关心卫长临,夜无澜温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戾色,声音带了两份凉意,笑语道,“你放心,以卫长临的本事,齐曜讨不了好,只不过” “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我的目的,是你。” 夜无澜温柔地望着云玖瑰丽的脸蛋一寸一寸雪白,褪去血色,面上愈发柔和如沐春风。 “嗤——” 云玖不动声色地眯了下眸子,眼中毫不掩饰冷色与憎恶,而后悄无声息地按动了自己手腕间的银镯,一枚带毒的银针飞出。 哪知,夜无澜更快,在银针飞出之前,便察觉了她的异动,捉住她另一只手,身子往一侧偏去,那银针生生钉入殿内的石柱之上。 云玖眼眸登时一黯,此时好恨自己这羸弱的身子,若是她懂武,若是她会一点武功也许方才就得手了。 “阿云,你可真下得了手。”夜无澜舔了舔唇角,而后抬手,将云玖手腕间的银镯,脱了下来,直接甩在地上,银镯发出清脆叮铃的响声。 他望着云玖惨白的脸色,以及她盯着地上的镯子,那一瞬如死灰的眼神,只觉畅快。 “这镯子倒是精致,不过,太危险了。” 外面响起一阵骚动,黑衣人打探了下,便催促,“主上,齐皇那边似是撑不住已经退了,我们也赶紧撤吧!” 再不走,卫长临的人可就追上来了。 夜无澜也明白这个道理,便沉了沉眼神,轻“嗯”了声。 “那这三个女的”他拖着云玖往内室走,云玖不依,这时,夜无澜的手下,看了眼屋内云玖的侍女和护卫,眼中杀意一闪,深沉地问道。 云玖眸子一滞,十三月看向她,眼里满满的担忧,青箬也是一脸担忧,“夜无澜,你放开娘娘!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夜无澜眸色一黯,看向青箬,但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云玖,淡淡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本宫,留着你,对本宫可不利” “住手!”云玖见黑衣人闻言便将剑紧了紧,青箬脖颈瞬时一片血红,脸色都变了,呼道。 夜无澜弯唇,低头凑近云玖惶惶的小脸,声音含着一丝轻笑,“阿云不舍?那便留着。” “主上!” 黑衣人自是觉得不妥。 云玖咬牙,冷哼了声。 夜无澜听着外面的喧哗,知晓再不走卫长临回到凤鸣宫便会察觉中计,于是也不再多耗费时间,淡淡道,“废去武功,一起带走。” 云玖看中这几名手下,他便给她留几分情面。 只是若不废除她们的武功,一并带走的话,难免会徒生枝节。 “不行!”云玖手指都攥紧,她喉间发堵,看向自己的护卫,知道夜无澜留下她们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可是废去武功于她这两个护卫而言,无疑是夺去她们半条命,她是她们的主子,如果无法护住她们 “你这女人!”夜无澜身侧一名得力手下顿时瞪着云玖,咬着牙,拱手对夜无澜道,“主上,您切不可心软,留着这几人,祸患无穷啊!” 夜无澜唇角微弯,却是看向云玖,后者死死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上他的眼睛,“兰烨,若你还念及当日一丁点的情意就不要动她们,本宫很护短,若你动她们一根手指头,本宫便与你没完!” “娘娘,您别管属下!”青箬白着脸,咬紧唇,只恨自己无能,保不住云玖,她眼中泛红,一直没心没肺的娘娘,此时却为了她们“娘娘,您不要求他!” 娘娘何等的高贵骄傲,她就是死也不要娘娘求这些人! 云玖冷冷地看了眼青箬,知晓她认死理,怕是想自尽都不愿拖累自己,便冷冷地道,“本宫才是主子。” 而后,她握紧拳,迎上夜无澜的眼睛,知晓这人要的便是她低头,她死死咬着唇,眼里微红,此时心里,脑子里全是卫长临的音容笑貌。 可是她 “我跟你走” 求你放过她们,这几个字,她死死咬着唇快要咬出血来,才忍住强烈的屈辱要说出口,却听一道淡淡的叹息笑声自头顶溢出。 “罢了,点了她们的穴道,封住她们的武功,带走。” 夜无澜敛笑,有几分不悦,自己居然舍不得让她放下尊严求自己,明明很想叫她吃点小苦头的。 下一瞬捂上云玖的眼睛,另一手点了她的穴道。 云玖便昏倒他怀中。 在下属错愕之中,将她火红的兜帽拂下,遮住她半张脸,一把抱起人,缓缓笑道,“一把火,烧了。” 指的便是这座宫殿。 “是。” 给读者的话: 卫长临:作者,你够狠! 云玖:马丹,老娘就这么被打包带走了??? 夜无澜:这么容易,黑人问号 我:对,就是这么简单,谁叫你们在情人节遇到了单身的我 548与齐曜过招,火海寻阿九 卫长临正带着人与齐曜对峙,后者明显败下阵来。 齐曜抽出腰间的佩剑,金光闪烁,卫长临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这光芒,下一瞬只见一人冲上前来,他闪身躲开,手中也持剑对上。 冷嗤一声,卫长临不急不缓地应着对方凌厉的招式,“鸿泉剑?齐皇这是不打算继续装了。” 齐曜出手十分凌厉迅速,闻言眉宇倏然阴沉,手中握着天下第一名剑却也占不了半分上风,这卫长临的武功居然如此高深。 他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卫长临,本皇说过,宝藏,见者有份。” “那你试试!”卫长临手中剑微转,一个漂亮的手腕花过后,人瞬间移动到齐曜身后。 这时—— “不好了,皇上,慈安宫走水了!”有宫人诚惶诚恐地在身后喊着,但见这肃杀场面,便吓得瘫软坐地。 卫长临微微退开,也就让齐曜躲开一剑,后者却是眉眼微沉。 夜无澜说好的支援,可是到现在了 “你们去灭火就是。”对于慈安宫走不走水,卫长临很是淡定,并不关心。 可是,下一瞬,一个颤栗的声音响起—— “皇上,娘娘,娘娘也在那!”是长袖,她白着脸,眼神惊惧地望着慈安宫方向,眼前一黑。 什么! “阿九!”卫长临听到云玖也在,面色骤变,便提着剑要奔向慈安宫。 清风和苍鹰二人面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他们却是看向齐曜,后者满色微错愕,而后勾唇淡笑,“先走一步。” 然后带着人展开双臂飞身离开。 隐身夜色中。 卫长临顾不得这些,他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朝慈安宫奔去。 心中一片震荡,阿九,你千万不能有事! 待赶到时,慈安宫中已是一片火光冲天,门口是宫人慌乱拿了水桶在灭火,卫长临疯了似的一把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水桶,将水桶高举,淋了一身,而后便飞身朝火海中冲。 “皇上!” “皇上不要!” “危险啊皇上!” 众人皆惊,小泉子吓得直接扑倒在地,却顾不得疼痛,狼狈地爬起来,指着一干人骂道,“快,快去救皇上和娘娘!快去啊!皇上要是有个闪失,杂家要你们的命!” 苍鹰与清风各自淋了水,以袖掩住口鼻,冒着大火,冲进去。 整个皇宫,陷入了一片恐慌。 众人莫不是惊骇无措地望着眼前被大火吞噬的宫宇。 陈清婉几乎是得了消息后便头发凌乱顾不得梳妆地赶来,她咬着帕子,一脸惨白地问小泉子,“皇后娘娘呢?皇上呢!” 声音带着几丝恐慌不安。 这漫天的大火,云玖那般柔弱的身子骨 她几乎不敢往下想了。 小泉子几乎要哭了,哆哆嗦嗦地便道,“娘娘在里面,皇上冲进去救人了!” 这可怎么办啊,两位主子都在火海中,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够的。 陈清婉闻言,面色一震,眼前黑了黑,扶着朱玉的手便摇摇欲坠。 “娘娘”朱玉搀扶着她,面上也是惊恐讶然,这大的火,还怎么救人? 陈清婉死死抿着唇,不知为何,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之前还好端端的劝慰她的人儿,怎么就遭了这样的祸! “阿九!”卫长临踩着断梁,一鼓作气冲进了正殿,远远便见贵妃榻前躺着一个身影,他被烟呛着咳嗽几声,瞳孔一缩,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却只见一具面容不堪的女尸。 不是他的阿九。 他手刚伸过去,便失望地收回。 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地上有几滴血迹,他喉间哽涩,心里愈发不安。 “皇上,小心!” 苍鹰冲上前,一把将失魂落魄的卫长临拉着避到一处,二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只见原来卫长临的位置处,一块已经烧断的横梁落了下来。 卫长临推开苍鹰,“阿九,朕要去找阿九!” 他脸上沾了烟尘,眼神发红,踉跄着起身。 清风从内室出来,面上也是好不到哪儿去,咳嗽几声,急急道,“皇上,别找了,娘娘不在!属下探查过了” “是啊,皇上,听属下一句,我们先出去,这里太危险了!”苍蝇一把架住卫长临的手臂,见他吸入过多烟尘已经面色开始发白,捂着口鼻,担忧地劝道。 “那你们说阿九在哪!”他拂过苍蝇的手,几步踉跄,声音发紧地道。 跌坐在地,却是摸到了一个硬物。 手挪开几分,便听到了清脆的铃声响。 他神情一凝,忙拿起,面上是又哭又笑的神情,“阿九的镯子她从不离身的,阿九阿九你在哪!” “皇上,娘娘和青箬她们应该是被人劫走了,您别担心,人肯定走不远,我们先出去,赶紧去找娘娘才是啊!”清风见状,忙给了苍鹰一个眼色,劝道。 苍鹰立即会意,二人同时搀扶着卫长临,他道。“是啊,娘娘一定没事的” 卫长临听了才肯配合,“对,封锁城门,他们一定还在!” 他眼神一冷,“通知下去,全城封锁,活捉齐曜!” 齐曜,你敢动阿九,朕绝不会放过你! 出了火海,几人都是一身狼狈,陈清婉见卫长临相安无事,才喜上眉梢,下一瞬却是望着他身后,面上顿时一白,不好的预感袭来,“皇上娘娘呢” 卫长临看了她一眼,冷淡又空洞。 一片赤红。 陈清婉先是被吓了一下,而后便是一脸惊骇,眼中含泪,“娘娘她” “她不会有事!”卫长临鲜少地疾言厉色道。 而后身形微不稳,对御林军道,“传令下去,封锁宫门,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还有——慈安宫失火,所有宫人,身亡!” “皇上饶命!”宫人一脸震惊恐慌地跪下,求饶声顿时响起。 但是苍鹰上前,与清风二人长剑划过,顿时鲜血四溅。 陈清婉和朱玉吓得面色一白,险些晕厥。 卫长临冷淡地看向她们,二人身子一震,却听他道,“陈妃,皇后染病,在凤鸣宫中休养,你知道该怎么做。” 陈清婉当即明白,皇上杀人灭口,是为了封锁云玖不见的消息,她抿了抿唇,颤了颤,却还是稳重地应,“臣妾明白,皇上放心,臣妾与朱玉绝不会泄露半个字。” 她却明白,卫国皇宫,要乱了。 给读者的话: 这不是要我们陛下的命吗(大哭) 心疼陛下,虐陛下 549齐曜成替罪,云落也不见 “皇上有旨,封锁城门!”深夜,御林军统领手握着令牌,骑着快马冲到城门口,高声命守城的士兵将城门关闭。 这一夜,整个卫国皇城陷入了一片紧张恐慌中,百姓睡得好好的,却忽闻嘈杂而醒,再然后官兵们挨家挨户地搜查 成王府。 “不行,我去找主子!”十一月提着剑,浑身带着杀气,面色难看地便要往外冲。 十二月也坐立难安,她一把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十月腾地起来。 此时,三月和五月默默对视一眼,而后五月抿紧了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们先别急,主子是弱女子,要想带着她逃走,贼人定是走不快”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十一月猛地冲上去,手紧紧抓着五月的衣襟,一向清秀无什么表情的面上满是凶狠,双目通红地道,“十三月和青箬两个高手都护不住主子,叫她在皇宫重地都能被掳走,我们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是齐国的人。”三月面色发紧,声音冷凝。 “召集所有十三门门众,立即出城”五月默默咬了咬唇,十一月似也知道自己冲动拿他撒气也于事无补,只狠狠地握拳,击在桌上,顿时木桌四分五裂,一片残垣。 不待五月说完,十二月却先打断他道,“可是眼下城门封锁,就是我们也不能出去” “我带你们去!”此时,一人走来,却是清风,他穿着夜行衣,面上不见平日的调笑,浑身肃杀之气。 十二月望了他一眼,“皇上派你来的?但是我们都走了,这皇城之内呢?” 眼下众人皆是认为,云玖不可能已经出了京城,要知道,守城之人并未见任何可疑的人出城 “齐国的人已经出城了。”清风神色微黯,“京城有苍鹰与御林军、禁卫军,这你就不用管,现在,我们出城去追齐人!” 齐皇! 众人神色皆是一冷,这笔仇,算是落在齐人头上了。 “夜无澜,你算计朕!”城外,齐曜一行人狼狈异常,整装待发,骑在马上,山坡上,夜无澜白衣黑袍,墨发在风中舞动。 居高临下,睥睨天下。 迎上齐曜冷冷的眼神,夜无澜波澜不惊地浅笑,“齐皇稍安勿躁,本宫并没有出尔反尔——这不,送你安全出城了么?” 想到皇宫的事,齐曜便神情沉郁,他瞪着夜无澜温润莫测的面容,只觉得自己当日和这人合作便是太掉以轻心,眼下他已经暴露,与卫国甚至云国都结了仇卫长临是不会放过他的,可是夜无澜—— 他却能毫发无损,甚至一点都没暴露! “你利用朕去夺藏宝图,而你自己倒是还一点浑水都没蹚,夜无澜,本皇倒是小瞧了你!” 夜无澜轻轻弯了弯唇,“齐皇别忘了,藏宝图现在在你手上,本皇子若是欺骗利用你,便不会放心将东西交给你。快走吧,趁卫长临的人马还没追上来。” 看了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卫国皇都,齐曜自知再不走便走不了了,一咬牙,夹紧马腹,“好,本皇就暂且再信你一次,一月后,我们孤山情林见!” 说完,带着齐红英等人,扬鞭策马离去。、 扬起的灰尘漫天。 而身后,夜无澜唇角的笑愈发深了深。 齐曜,就委屈你替本皇子担待一次恶名吧。 “主上,我们现在该如何?”夜无澜身后,心腹之人请示。 夜无澜面色静谧,声音平静,“人送出去了吗?” “一切按照主上的吩咐,老主人已经将卫后和康宁郡主接走,走的水路,不会有人发现。” 手下的答复叫夜无澜面色微微柔缓,眼神看向不远处,似能穿透这些看到兵荒马乱的皇城,看到皇宫中卫长临寝食难安的神情。 他勾唇,“就是委屈她了。” 小姑娘好像是有些晕船的。 “回驿馆,记住,今晚,我们谁也没有出门过。”夜无澜戴上面具,夹紧了马腿,便朝一侧行去。 任他卫长临再怎么智慧过人,也不知道—— 在慈安宫杨扶柳寝宫一个小院子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所以,卫长临只会认为是连夜逃出皇宫的齐曜一行人掳走了云玖,在发现皇城之中确实没有窝藏云玖的人之后,加派人马去追齐曜。 而那个时候,他这位一不小心上了齐皇当的“无辜”皇子便能带着妹妹回夜国去。 自始至终,谁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就连驿馆搜查的时候,他也有在场的证明。 就算卫长临事后回味过来,也为时已晚不是? “不好了,不好了!”云皇得了信儿面色沉冷,急匆匆地赶到龙吟宫,正要诘问卫长临怎么会把云玖弄丢时,云落身边的侍女却慌乱惊恐地连滚带爬赶来,扑通跪下,哭道,“郡主,郡主她不见了!” 云傲身子一歪,扶着一旁的桌椅,面容颤了颤,“你说什么?” 云落也不见了? 卫长临神情微滞,握了握拳,“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好端端的皇宫,难不成成了菜园子不成?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掳走! 他的阿九,此刻到底在哪里 她还好不好。 侍女哭着断断续续说着,“就宫里走水,奴婢原是守在郡主屋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奴婢醒来,进了内室,却发现郡主,郡主不见了” 掩面开始啼哭。 云傲按了按额角,胸腔满是郁结与担忧害怕,云玖身子弱,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做父皇的怎么活? 云落又是他疼爱的晚辈,无端也遭了这样的变故,他只觉浑身都颤栗。 他想要指责卫长临没有护住他的小九,可当他抬眸看到一向清贵高雅的卫皇,此时浑身带着火海归来的烟尘,面容染了尘,一双眸子眼底赤红,整个人都快魔怔了般的模样时。 那些责问便全咽了下去。 小九丢了,这个男人不比他好受。 给读者的话: 我的卫皇要哭死 心疼一会会 小澜澜啊,你别高兴的太早了,等我亲儿子反应过来,你就惨了 550朝堂争执,他的算无遗策 “皇上,奴才服侍您沐浴更衣上朝吧”小泉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望着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垂着头的卫长临,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不忍,犹豫着道。 卫长临身上还是那身蓝衣,云玖最喜欢他穿这身,昨日傍晚,他还抱着小姑娘亲昵,小姑娘第一次说“我爱你”,坐在床上乖巧地笑着说等他回来 可他回来了,她却不在那了。 手里握着她从不离身的镯子,卫长临慢慢抬起头,只是一晚,他似一瞬沧桑了许多般,面容憔悴,下巴生出青黑的胡茬。 他空洞地望向门口,外面已是天亮。 “有消息了吗”他的唇灰白,一片干涩,声音更是哑得不成样子,开口却是这一句。 小泉子蓦地便落泪,他吸了吸鼻子,这么多年了,他哪里见过皇上这般狼狈又憔悴的模样?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小泉子哽咽着道,“皇上还没娘娘的消息可是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断不会出事的! 娘娘要是看到您这般形容,定是要心疼不高兴的。” 似乎是怕卫长临一蹶不振,小泉子担心届时皇后娘娘没回来,皇上却先垮了,便搬出云玖来,劝道。 “朕知道了。” 果然,这话奏效了,卫长临看了眼自己一身的烟尘,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云玖那张精致瑰丽的小脸,她向来爱美,又喜欢干净,若是她回来,见着自己这一身乱糟糟的,肯定是不喜的。 他的阿九那般娇气却又比谁都坚强,他不能拖她的后腿再怎么担心难过,也不能坏了大事。 阿九,你等我,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 沐浴更衣,冷静又俊朗的帝王又回来了,只是近身之人都能看出,帝王那一双眸子里,死水般的寂静。 昨夜又是封锁城门,又是搜了全城,若是早朝不交代清楚,势必要引起慌乱。 “昨夜,皇宫失窃,柔嫔被贼子挟持,香消玉殒——而贼人行刺朕不说,还放火烧了慈安宫,太后当场薨逝。朕连夜封锁城门,搜查贼人,却还是叫他们给逃了——说来也是令人震惊寒心,指使之人居然是齐皇!” 是以,在朝臣试探之前,卫长临便深沉又带着几分痛心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满朝哗然。 以司马太傅等为首的一派,皆是正气凛然地站出来,声讨那齐曜。 “想不到齐皇身为一方霸主,一国之君,却做出这般令人不齿之事来!” “难怪齐国使团一夜销声匿迹!竟是这般——行刺吾皇,害死大卫太后与妃嫔,皇上,此事不得不追究啊!” “对,叫他齐国当着四国的面向我们告罪!” “打!必须打过去,老子还不信了,区区一个齐国,我们大卫还怕了他不成!” 欧阳拓撸起袖子,便凶神恶煞地斥道。 文臣见他这样冲动,忙劝解,“万万不可啊,万万不可——皇上,这齐国向来人强马壮,倘若此时开战,于我们不利啊不利!老臣以为,还是当进行谈判” “混账!”欧阳拓想都不想便涨红着脸呵斥,“我大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好了。”卫长临眸色静静地扫视一干争执得面红耳赤的大臣,声音低沉,“眼下夜国十三皇子还在皇都,切不可再生出事端” 说起夜无澜,陈鼎神情有些端倪地上前,不解道,“皇上,这夜国与齐国关系近来可是极为密切,这夜国十三皇子” 他的疑虑也是卫长临担忧不解之处,夜无澜那天的态度,虽不似齐曜那般强硬,但很明显,他也是冲着宝藏来的。 并且那二人一直都是合作关系,此次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二人合谋,但随后这个念头便被他压下,试问,若是合谋,夜无澜到现在还没有一丝一毫的举动,就这么留在卫国,身边也只带那么有点人,就不怕? 再者,前些天云玖那一出挑拨离间,在他打探得来的消息中,也的确齐夜两使团只见关系僵硬不可调和—— 至于齐曜与夜无澜的关系,不过是临时搭伙,就冲那日齐曜的态度,便知此人对宝藏的执着。 所以他更倾向于,二人合作,一起抢夺藏宝图,可是齐曜却利用了夜无澜,想要私吞这份宝藏,最后找不到藏宝图,便带走了阿九,夜无澜被他利用算计,但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此事先不急,且看看。”卫长临抬手,制止了满殿的哗然,而后起身,“朕已派人去追失窃的皇宫宝贝,后续如何,暂且不知,只是齐国此次欺人太甚,朕不会就此罢休。 退朝!” 他咬了咬牙,提起齐曜便是恨不得立即踏平了齐国! 驿馆。 夜怜心推开夜无澜的屋门,面上依旧带着冷淡,但却主动开口,“皇兄,我们谈谈。” 夜无澜彼时坐在桌前,一人对弈,看起来十分悠闲,这几日驿馆外被重兵把守,说是皇宫失窃遭了行刺,保护夜国使团的安危,可是夜怜心不傻,这般大的动静,这阵仗,分明就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而她,有种预感,这事与她这位算无遗策的皇兄,逃不开关系。 夜无澜见了她,温和地笑着,仿佛对那日的事已经毫不在意,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皇妹来了,坐吧。” 一副温柔的兄长模样,替她斟了茶,温和地笑道,“怎么,还生皇兄的气呢?” 对上他温柔宠溺的眸子,夜怜心却是抿唇,眸光微晃,半晌才压低了声音,轻声道,“皇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虽然看着与往常无异,但是夜怜心是何等人?她只需一眼,便看出来,夜无澜的心情很好。 这份好心情,都染上了他的眉梢。 他大概不知道,他平日里的温和极少染上眉眼,尤其是眼底。 听了她这话,夜无澜神色无异,浅笑,“我能做什么?” “你别骗我——齐皇他们,是不是你算计的?” 给读者的话: 夜妹子是个聪明的啊,可惜了。 还有,我们阿九再等等就粗线啦。 杨扶柳和孙柔(手里捧着便当):哎呀,后娘就是后娘,我们这么厉害的反派女配,就这么一集杀青拉? 各位再见,我们去下一个剧组了。 551无谓的劝解,患难姐妹情 夜无澜面上笑意微敛,捏着棋子的指尖轻点了点棋盘,半晌将那枚棋子放回棋盒中。 静静地抬眸端详起夜怜心的神情来,直将对方看得微露出几分不自在才淡淡地启唇道,“怜心,你越发不像话了。” 只这么一句,语气依旧温和的话,便叫夜怜心薄唇微颤,她知道,这是皇兄对她过问他的事感到不悦了。 她不由吸了吸鼻子,眼中蓄了泪花,看起来格外惹人怜,她唇微翕,声音柔弱又祈求地道,“皇兄我知道,你有你的抱负,可是你要做的事太危险了” 仿佛知道接下来她会说什么,夜无澜虽心底生出不悦,但对上她盈盈泛着泪的眸子,听着她软软的祈求,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只语气带了一丝坚定,“别再劝了,你只消记得,待他日——我登上那个位子,你依旧是夜国最受宠的公主,皇兄不会害你。” 最后一句,他望着她的眼睛,温情地说完,起身,便要绕过夜怜心出去。 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大手,温热细腻的小手颤抖着,夜无澜背脊一僵,却听身后夜怜心像是随时会随风而去的细弱声音说着—— “皇兄,你留着那只珊瑚耳坠,送她玛瑙耳坠你糊涂了吗,你们是不可能的!” 夜怜心知道自己抓着的这个男人不会转身看她一眼,所以,她才敢在这个时候,用痴迷又哀伤的眼神望着他,声音拔高几分。 她最爱的哥哥,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泥足深陷卫皇不是普通人,云玖也不是好惹的,皇兄为何就是不听她的劝,一定要一意孤行呢! 夜无澜其实拿夜怜心的眼泪和祈求声没辙,从小她便是不哭不闹,懂事乖巧的性子,也是以,她少有的眼泪和祈求,都使他无法拒绝。 可这回,他只狠心地拂开那抓着自己手背的小手,雪白的袖子滑过她的手臂,踏了出去。 “若你还认我这个皇兄,就乖乖的什么都不要管。” 夜怜心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雪白的身影远去,听着他温柔的嗓音却不带温情地扔下这句话便毫不留恋地离去。 眼泪顿时顺着两颊,无声地滑落,她伏着桌案,瘦弱的双肩轻颤,小声地呜咽着哭泣。 云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快散了架,脑袋更是疼得厉害,睁开眼只看到一片黑漆漆的屋子,只余一扇高高的窗户,勉强照射几分光亮进来,她吸着气,扶着一旁的桌子勉强撑起身子站直。 下一瞬,只觉一阵晃荡,人便再度趴了下去。 “”疼得她眼泪都要挤出来了,她这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 “没错,我们终于成了一条船上的人了。”角落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似是看穿了云玖的心思,道。 “云落?你怎么在这!”云玖捂着下巴,这才看清船舱中还有一人,正是云落。 她被绑着双手双脚,安安静静地靠着角落的榻上,面容晦暗不明。 但云玖就是能猜到,她此时生无可恋的面瘫脸。 “呵呵,你问我我问谁啊!”云落绷着一张山雨欲来的脸,一动不动,视线下移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手脚上,冲待遇不是一般的高的云玖翻了个白眼,“我说,怎么就绑我?” 这个时候,难姐难妹相聚,云玖第一反应居然是忘了身处何地,便与云落换了贫道。 眨眨眼,走上前,云玖身子软绵得厉害,估计是在海上?她都听到外面呼啸的海风了扶着船舱内的木桌木椅,龟速挪到云落跟前,上下瞧了一眼,而后默默摸着下巴,思忖,正色而答,“也许,绑人的人也是看脸的。”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头,觉得自己仿佛懂了绑人的那位大哥大姐的心思。 门外负责看守的黑衣人闻言: 原本还担心这两人会不会大喊大叫寻死觅活地要见他们主子,然后合计逃走但现在看来,好像是他们多虑了? 不过—— 就算卫后娘娘你美貌天仙,该绑的人我们也不会留情,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点? 要不是主上交代过不能打怠慢伤着,这会儿估计还昏迷着。 船舱内,云落冷冷淡淡地翻了个白眼,见云玖欺身过来,不由压低声音,“我醒的时候发现外面有两名黑衣人看守着,现在又在海上,我们没法逃跑了。” 云落这人,哪怕是莫名其妙地半夜睡得好好的下一瞬醒来发现已经被捆成这样,也还是一脸的冷清淡然。 不对—— 其实她刚醒那会儿,很想爆粗的,她才梦到自己和财神爷喜结连理了!特么船一个晃悠,她的财神爷顿时碎成一片片渣都不剩! 随后看到躺在自己对面床上的云玖时,她便淡定了。 好吧,和云玖这样树敌无数的心机婊一起,被绑架不算稀奇的事,她早就预感到,云玖这无耻无赖的性子,肯定要拖累自己的== 听了云落低沉的声音,云玖这才想起来—— “我去他的,夜无澜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们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了!” 云落面无表情地纠正,“是你,不是‘我们’。” 她和夜无澜压根没说过话,不熟,谢谢。 云玖一噎,面色顿时涨红几分,而后如泄气的皮球似的,猛地在云落身边坐下,小脸耷拉下来,“完了,我们都出海了这情形,应该是被绑去夜国,卫长临他定是担心极了。” 想到昨晚,她还情浓意浓地抱着他撒娇,大胆地告白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宛如中了魔咒似的,说了那句咒语,就要被分开。 气氛一时沉重。 云落动了动酸麻的手脚,嘴角微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主要是,怎么看,她都觉得自己比较凄惨? “咳,短暂的分离而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黑漆漆透着一股海风咸腥气的船舱内,格外幽静,虽说的话不近人情,却还是叫云玖心中稍感安慰。 毕竟—— “患难见姐妹情,云落,果然你才是我命中的真爱。”云玖将脑袋靠过去。 “滚!”云落嫌恶地抖了抖肩膀,她觉得是命中带煞才会遇到这么不靠谱的姐妹才对。 她半点都不想和她做患难姐妹,她只想富贵同享qq 给读者的话: 我突然发现,哈哈哈除了爱财这一点,云落和我闺蜜若若一毛一样啊哈哈哈哈,毒舌面瘫哈哈哈哈笑昏过去 552高贵阶下囚,灰袍中年男 夜无澜能想到“海运”这点,云玖真的是对他的智商感到佩服,同时也恨得牙痒痒。 她晕船。 不到傍晚,晕船的反应便格外明显了。 外面隐约响起船上船员的声音,说是起风了,船会比较颠簸,叫大家伙都小心些。 而这厢,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加上大船愈发颠簸摇晃,云玖面色也跟着愈发惨白起来,扶着一旁的痰盂,开始吐酸水。 这个时候了,云落也没心思奚落她,只变了变脸色,扬了声儿对外头喊了句,“有人吗!不知道云玖身子娇弱晕船吗!” 云落的声音透着一股凉意,还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气,她身上的绳子,云玖试过,根本不是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弱质女流能解开的。 被绑着,只能干望着,云落两条柳眉都高高拧起,压着体内汹涌欲出的怒气。 外面看守的人,听到云落的喊声,不敢怠慢,“云玖”这两个字,无疑就是现在船上除了老主人以外,最尊贵特殊的一位。 是以,一人忙去禀告了主事的。 一名丫鬟被另一人命令着进去伺候照看着点。 丫鬟走进来,有几分惶恐地上前,替云玖拍了拍背,“小姐,您没事吧?” 这是夜国的丫鬟,但是事先得了吩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有人尊称云玖一声“小姐”。 云玖扶着梁柱,呕得撕心裂肺的,若不是知道自己是晕船,她都怀疑是不是有了。 此时丫鬟的声音柔柔的落入耳中,却叫她无端地烦躁,但凡这会儿,只要她看到夜国的人,就没有好脸色。 她不禁咬了咬唇,“本宫的婢女呢?你出去,让她来伺候!” 颤了颤指尖,云玖双眼都冒金星了,身形不稳地倚靠着梁柱,掏出手绢儿细细地擦了擦嘴角,只觉嘴中一片酸苦。 顾不得对夜国人的厌恶,接过丫鬟诚惶诚恐递来的清茶,漱了口,吐出茶水,大口地喘着气,面容苍白得吓人。 丫鬟不知她身子骨如此娇弱,但美人就是这般冷言冷语都是令人惊艳的,丫鬟短暂的愣神之后,便端着托盘出去,将云玖的话原原本本地告知外面负责看守的人。 不多时,先前那名黑衣人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鼻烟壶,听完丫鬟的复述,他拧了下眉梢,对这位明明是阶下囚了却还娇气得像主子一样的卫后感到头疼,然而思及上头的吩咐,便叹一声,将治晕船的药递给自己的同伴,再折返回去,请示那位的意思。 主船舱之中。 一身灰袍,戴着黑色的面具,拢进兜帽中的头发露出几许灰白的中年男子,盘腿而坐,倏地一双浑浊又幽暗的眸子睁开,“如何。” 声音沙哑得像是磨砂过,带着森森之意。 整个屋内都是一片暗沉阴冷之气。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拱手,将云玖的要求说了出来。 灰袍男子闻言低低地发笑,这笑声委实不好听,像是鬼啸般,叫人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的难受。只听他短暂的冷笑过后,才动了动没什么血色的唇,声音如地狱传来般,说道,“暂且依着她,任她也耍不了花样来。” 黑衣人微顿,主上对这卫后多加忍让包容倒是能理解,只是老主人 并不是这样性情的人。 似察觉到黑衣人短暂的惊讶与疑惑,灰袍男子微微抬眼,浑浊的眼里闪着一丝诡谲的阴笑,“还有什么疑问?” 黑衣人觉得就像是暗处的毒蛇猛地睁开眼睛朝他看来般,脖子微微一凉,他咽了咽口水,声音也带着几分明显的惧色,忙道,“没有,属下告退!” 云玖想过,自己本就不舒服,加上对这些夜国人现在是厌恶至极,便可劲儿地折腾外面看守的,以及伺候的人。 也并不奢望这些人会真的将玲珑带来,她不过是试探下这些人的底线,顺道,想要见一见这船上主事的。 据她所知,夜无澜并没有与她一道离开,想来也是,夜无澜那般会演戏的人,怎么会暴露他自个儿,让卫长临以及她父皇盯上? 正思忖着,门开了,下一瞬,便听到玲珑熟悉的女低音,“娘娘!” 云玖嚯地朝门口望去,见玲珑除了有些狼狈之外,并没有任何受了折磨的迹象,她心下松口气,面上不显,只扬了扬眉,看向门外的黑衣人,声音倨傲,“本宫的婢女,可不只这一个。” 门外的黑衣人倒是不急不恼,恭敬地垂眉,面无表情地接道,“小姐还是莫要为难小人的好,船上,就这一位您的婢女,那两位,可不是婢女。” 哪怕点了穴道,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能将所有人关在一起。至少,能防范于未然。 知道这些人不会再配合自己的颐指气使,云玖便止了话头,却是看了眼被他们绑着的云落,冷冷地对他们命令,“将郡主的绳子松开。” 黑衣人垂眉低首,依旧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恕小的不能答应。” “你!”眉一抬,云玖冷笑,“那就将你们能答应的人叫来。” 说到这,意思已经很明显。 黑衣人又不傻,眉宇微凛,但并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敬或不耐,面瘫着一张脸,淡淡道,“小姐还是赶紧喝了药休息吧。” 至于康宁郡主的绳子,郡主可不是卫后这般娇滴滴的弱女子,又冰雪聪明,他们可不敢贸然松绑。 这绳子可是用特殊手法绑的,他们不解,卫后和这名呆头呆脑的丫鬟,也是没辙的、 见无论如何都说不动黑衣人,云玖觉得扫兴,也不接着撬他们的嘴了,只让玲珑关上门,询问起十三月和青箬的情况来。 玲珑一五一十地说道,“娘娘放心,十三姑娘和青箬姑娘都没事,这些人只是封住了奴婢们的武功,却并没有对我们如何。” 听到自己另两个属下没事,云玖眉梢才微微缓和下来,只是心头到底被一股逃脱不得的焦躁烦闷萦绕。 玲珑却是伺候着她喝了药,然后给她擦拭了身子,再如法炮制地伺候云落用膳梳洗,而后服侍她们躺下。 海上的路还长,若是一直这般耗神,怕是娘娘这柔弱的身子骨撑不住。 553侍女的哭诉,最难过是他 凤鸣宫中。 一向还算热闹的皇后寝宫,自云玖失踪后,便开始变得死气沉沉。 就连善舞,都不大笑了,总是愁眉苦脸,以泪洗面。 对外,凤鸣宫统一口径,皇后染疾,需静养。好在,现如今后宫是陈妃主持中馈,有陈妃在,凤鸣宫的事更是一个字都不会有人传出去,更别说那日皇上下了死令,倘若泄露半个字出去,一律斩。 柔嫔死了,太后也没了。 后宫真正是宁静平和下来,剩下的妃子寥寥无几不说,一个个都不敢生事,更不是陈妃的对手,都夹紧尾巴乖乖待在自己寝宫中。至于凤鸣宫原先那个小厨房帮着柔嫔在皇后娘娘膳食中下毒的宫女,且不管她是受了柔嫔要挟不得已才为之,皇上一怒之下,直接当众杖杀。 距离云玖失踪,已经是第七日了。 整个凤鸣宫沉浸在悲伤不能言的苦楚中,不知真相的宫人只道皇上因为娘娘的病而性情大变,一个个诚惶诚恐,不敢逾矩。 而云玖贴身的侍女,却是只能躲着哭,求神拜佛祈求上苍开眼保佑主子平安无恙。 抱着云玖平日喜欢的衣裳,听风和听雨听霜几个扶着桌案呜咽哭着,好不凄凉。 “娘娘娘娘您去哪儿了啊奴婢们好担心您!”善舞趴在妆奁台前,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可怜兮兮地对着云玖喜欢的玉佩,哭得伤心。 一旁的翡翠,只撇过头,眼眶湿红,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滴到翠绿的裙衫上。 肩膀也是轻轻颤着。 “都收起你们的眼泪。” 此时,一身月白底杏红花纹宫裙的长袖,背脊挺直,端庄又冷静地望着众人,声音平淡冷淡地道。 众人莫不是红着眼睛看向她,却见她虽面上也带了几分疲倦,眉眼都是冷的,却着了浓浓的一层妆,叫人看不出任何悲伤的痕迹。 善舞红着一双杏眼,颤声问她,“长袖你就不担心娘娘吗?呜,整整七日了,毫无音讯,我好担心” “住口!” 长袖冷着挑起眉,配上她格外浓重精致的妆容,大宫女的气势一下子全开,叫善舞哆嗦着闭上了嘴巴。 只见她怒其不争地扫了一圈众人,喉头微动,却是冷静地道,“娘娘自是不会有事,你们都是跟着娘娘从云国过来的,这点儿信心都无吗!身为娘娘跟前伺候的,岂能整日啼哭,娘娘若是回来可会高兴?” 她的话叫众人从悲伤担忧中惊醒,一个个自惭形秽地起身,垂而立,“姐姐教训的是。” 娘娘说过,女儿也是有泪不轻弹的,眼泪,是弱者的武器,而非强者的。 长袖见众人醒悟,也不过多苛责,只声音缓和些,“都去干活儿吧,晚间皇上要过来用膳你们,切莫在皇上面前露了哀凄之色。 皇上才是最难过的那个。” 她轻轻叹了一声,而后轻吐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牵挂,她何尝不想哭?她担心娘娘的心情不比她们少,只是,比起难过,她更重要的职责,是守着凤鸣宫,带着众人一道等娘娘回来。 若说难过,善舞她们还可以相互慰藉着哭,可皇上 她从未见皇上哭,但每晚,皇上在娘娘的卧室内,彻夜灯火不灭,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偷偷哭过,她也不能知道。 帝王,远比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要学会控制情绪。 娘娘丢了,皇上心里有多难受,可是他不能亲自去找娘娘,眼下成王戍守边城未归,夜国皇子迟迟不归去,皇上只能干等着消息,守着娘娘的寝宫。 抬眸望了眼快要黑下来的天色,长袖长睫微垂,面容有那么一瞬的祈盼—— 祈盼,娘娘能够早日回来。 御书房。 “皇上,您都批了一日的折子了,用盏茶歇会儿吧!”小泉子望着提笔伏案批改奏折的卫长临,只见后者面无表情,衣冠整齐,面上也收拾得齐整,但神情却再无一丝笑意,整个人冷得融入了这夜色中。 他无奈地望着皇上面前添了又冷了,冷了再添,再添还是冷如此循环往复,已经添了不知多少次的新茶,眼见着又要凉了,可皇上却愣是头也不抬,维持着原有的姿态,认真批折子。 整整七日,除开派出去的探子和暗卫回来,皇上会停笔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之外,都是这般将自己困在政务之中,不吃不喝。 除了午膳和晚膳,照常回凤鸣宫“陪”娘娘一道用,其他时辰都待在御书房。 这可叫小泉子担心坏了,这样下去,皇上的身子铁定吃不消啊! 卫长临手下奋笔疾书,丝毫不受小泉子言语的扰乱,斜飞入鬓的长眉,带着几分凉薄萧瑟,唇角下意识地抿着,继续他的公务。 还是小泉子,见这法子行不通,才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试探地劝道,“皇上,到了晚膳时辰了,往常这个时辰,凤鸣宫的晚膳可是备好了。” 凤鸣宫的晚膳。 这话倒是终于叫面如死灰,心如死水似的卫长临拉回来,他手指一颤,一滴墨便滴在面前的奏折上,他却是管不得这些,将笔放下,声音低沉平缓,“走吧,回凤鸣宫用膳。” 哪怕阿九被掳走了,凤鸣宫也仍是残留她那般多气息,那么多回忆之处,他怎么都不会忘了每日过来用膳,就寝。 一个人抱着残留阿九体香却冰冷的被子,卫长临才尝到相思之苦,整夜睡不着。 担心她被人欺负,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她病弱的身子。 乘坐龙撵,不多时便到了凤鸣宫。 卫长临负手微微驻足在门前,望着朱红漆烫金的“凤鸣宫”三个字,仰着头,却是驻足不前。 “皇上,怎么了?”小泉子这几日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卫长临,生怕他心情不好又要大开杀戒 这几日,但凡是与那日有瓜葛的,以及非议皇后的,都被皇上一并杀绝,小泉子担心再这么下去,皇上会真的性情大变,嗜血暴虐。 给读者的话: 云玖:本宫不在,你们都成了苦情戏了。 我:是啊,本来这是个喜剧的。 云玖:看来这皇宫内离了本宫还是不行,有种挑大梁的自豪感。 卫长临:所以你还回不回? 夜无澜:阿云,别回去了,去夜国你也能挑大梁,夜国需要你。 齐曜:咳咳,其实齐国也需要的。 云玖:我可以一个个去吗?出场费怎么算? 云落:我来(拿出了算盘) 卫长临:不行!你赶紧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554何以解忧,卫长临的温柔 ——“卫长临,哪一日你为我题个‘卫国第一宫’好了,这凤鸣宫还不够霸气。” ——“世人都道本宫无耻?呵呵,前十五年是父皇宠的,这余生,你担待点。” ——“我云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既然我们成了真夫妻,你可不能再染指她人。” ——“卫长临,我疼” ——“卫长临,我冷,你你抱着我。” ——“卫长临,我等你回来!” ——“卫长临,我爱你。” 卫长临喉头滚动,眼底氤氲着赤红的悲戚之色,眸光轻轻闪烁,将酸涩的泪意逼了回去,耳畔是她娇软任性的声音,眼前,是一幕幕她喜、笑、嗔、怒的容颜。 从前不觉,原来那个真正离不开对方的,是他。 没了她,凤鸣宫冷冷清清;没了她,锦瑟亭的花似一夜凋零;没了她,那满池的红莲又为谁而开? 没了她,这颗心,好像都痛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皇上?”小泉子立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唤着,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便是归于平静,声音淡淡的没有温度地响起—— “无事。” 正要踏进殿门,身后便传来一道稚气童音—— “皇姐夫,皇姐夫!” 卫长临转身,却是朝他跑来的小胖墩儿云拾,他面上挂着两行泪珠儿,撇着嘴,一边抹泪一边唤着他。 “小殿下,慢点儿小殿下!”云拾的奶娘跟在他后头生气不接下气地提着裙子追着,生怕小祖宗给摔着。 而云拾虽然胖了些,但到底灵活,几下甩开了奶娘,直直冲向卫长临,双手抱着他的大腿,脸埋进他的腿中,嚎啕道,“姐夫,姐姐呢?” 虽然云皇隐瞒了云拾有关两个姐姐被掳走的事儿,但小家伙格外聪慧,敏锐地察觉到这卫国宫中发生了大事,而一向喜欢挤兑他的堂姐云落,还有他最喜欢的皇姐都像是人间蒸发了般。他年龄小,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察觉到不对劲,也不敢去找云皇,父皇的脸色极其难看,云拾便知道定是两个姐姐出事了。 转念便想着来找这个接触时日尚短,却感情很好的姐夫。 卫长临看了眼云拾后面跟着的奶娘,低头又看了眼小家伙,还未开口,云拾便极为聪明地道,“小十和姐夫一起,小十要姐姐,姐夫不赶我走” 小家伙哭得鼻子红红的,一抽一抽的,仰着头,格外委屈可怜,卫长临望着他与云玖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顿时心下一片柔软,抿了抿唇,声音都温和下来。 “小十乖,姐夫不赶你,小十饿不饿?”他摸了摸云拾的髻,眼睛微微温热,心中不禁想,若是阿九身上的毒解了,要不了多久,他们的孩子定然也同小十一般调皮可爱吧。 奶娘听了这话不禁为难,但不待她开口,那厢小泉子便十分有眼力见地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对她道,“你先回去吧,今儿个小殿下就先在凤鸣宫用晚膳了。” 听小泉子这般安排,奶娘微微犹豫,而后下意识看向卫长临,但后者已经牵着云拾往里走,云拾到底孩子心性,才哭过的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此时还挂着泪珠儿,却已经笑弯了,,声音清脆软萌道,“小十好饿啊,姐夫,小十要吃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 “好,小十想吃什么,姐夫命厨房做。” “肉!小十要吃肉!” “好。” “好耶!姐夫最好了!” 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小泉子见状不禁摸了摸眼角,但愿小殿下能安慰到皇上吧! 凤鸣宫的宫女跪了一地,远远的便迎接卫长临,待听到“免礼”之后,才规规矩矩起身。 长袖见着云拾的时候,还稍稍愣了愣,“十皇子怎么来了?” 卫长临牵着云拾,一路都没松开手,闻言淡淡地应道,“晚膳备了吗?让厨房再加几道小十爱吃的菜。” “喏。”长袖福身应下。 云拾之前哭得太用力,以至于现在还打着哭嗝儿,偏偏小肉脸上又挂着软萌的笑,甜甜地对正欲去小厨房吩咐加菜的翡翠喊道,“翡翠姐姐,我要吃肉,红烧肉,粉蒸肉,糖醋里脊!” 饶是因为云玖而沉闷的气氛,此时被云拾一打岔,众人也是忍俊不禁,翡翠弯了弯唇,眼中既是带了几分难过又带了几分笑,“十皇子忘了娘娘说的了?奴婢呢,这就给您准备肉去,但是小殿下要答应奴婢,不能多吃。” 她语重心长的温柔语气,同云玖的截然相反,但云拾还是乖乖点了下头,恹恹地撇了下嘴角,“好吧” 翡翠退下。 云拾是男孩子,又正是调皮爱玩的年纪,嚷着让卫长临陪他玩了会儿之后,翡翠便带着宫女传膳。 闻到香味,云拾也不玩了,直接奔向饭桌,自己慢腾腾地爬上椅子坐下。 “等等,先净手。”卫长临面容淡然地在他身侧落座,见他伸出肉肉的胳膊正欲朝桌上的红烧肉抓去,眼明手快地将云拾的小胖手捉住。 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地道。 “皇上,奴婢来吧。”善舞拿了湿热的帕子,卫长临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是要替云拾擦拭,她不禁怔了下,犹豫着道。 卫长临淡淡地拿过帕子,而后垂眸,动作轻柔地替云拾擦了擦脏兮兮的小手。 待给他擦干净了,才转身自己净手,擦干手上的水。 “姐夫对小十真好!”云拾机灵地将脖子伸长,似乎察觉到姐夫并不是真的很开心,小家伙嘟起嘴便在卫长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脆生生道,“云拾喜欢姐夫!” 卫长临心神微漾,眼神温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说话。 抬手用玉箸给小家伙夹菜,一顿饭,几乎没让宫人伺候,他用的不多,光顾着给云拾夹菜去了。 一众宫女瞧见这一幕,不禁感到几分温暖的同时,又心酸,若是娘娘也在,皇上定是会更开心吧。 若娘娘生下小皇子,以后一家三口,可不就是这般温馨的场面? 给读者的话: 存稿好难,存稿好难,存稿好难== 又是大半夜码字,存稿拖几个小时才肯动手 555使团离京,书信解开真相 “卫皇,就送到这吧,今日一别,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无澜很是期待。” 隔日一早,卫长临亲自策马送行夜国使团,夜无澜骑在白马之上,虚虚拱手一礼,温润又谦逊地道。 卫长临微微勾唇,客气地回以虚虚一礼,“山水有相逢,十三皇子后会有期。” 夜无澜静静笑了笑,而后两人客套寒暄一两句,夜国使团便启程回夜国。 目送浩浩荡荡的队伍慢悠悠离去,卫长临眼神幽深,带了几分凝色。 这么多天,他并非不怀疑夜无澜,但此人愣是这么多天以来都安分得很,并无可疑之处,唯一马脚便是暗中派人打探过皇宫中“生病”的阿九的情况。他便打消了顾虑 若是阿九的失踪与他有关,他不至于这么多天了一直逗留在卫国,而应该立即启程回去才是。 更不会打探阿九的消息。 若夜无澜毫无动作与破绽,或许自己会怀疑他,但问题是好不容易才查到夜无澜在暗中打探阿九以及藏宝图的消息,甚至传信让人赶往齐国 只是—— 为何心中隐隐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就这么放夜无澜走吗?”苍鹰也望着那走得慢悠悠的使团,不禁问。 卫长临眉头深锁,语气幽静,“派人盯着,一旦发现异动,立即禀报。” 苍鹰拱手,“是!” 于是,卫长临骑在马上静静看了会儿,良久才慢慢策马转身。 不远处,夜无澜似有所觉,自高大的马上转过头,远远望向空空如也的山坡,恰好瞧见卫长临转身离去的背影。 无声地弯了弯唇角,眼底光华流动,说不出的诡异风姿。 琉璃锦绣鎏金马车内,夜怜心掀开车帘一角,无声地凝视神情莫测,笑容诡秘的夜无澜,面纱覆着面容,掩盖了她此时的神情,但是眉眼轻轻凝着,带着不易化开的愁色。 夜无澜敏锐地看过来,对上她漂亮的杏眸,神色微敛,神情如常。 咬了咬下唇,夜怜心将车帘放下,坐回去。 一旁的银杏见她这样,便知她心情不佳,不禁关切,“公主,您这几日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她们公主虽不说性子活泼开朗,但总是文文静静、温顺柔美的,像最近这般心事重重又不苟言笑的样子,倒是少有。 婢女的关切落在夜怜心耳中,却没什么宽慰的,她语气幽幽,“我没事。” 银杏叹气,而后似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唇,压低声音轻轻劝道,“公主不说,奴婢也猜得出几分,是不是因为殿下?” 夜怜心微抬眸,杏目静静地望着银杏,不偏不倚,毫无波澜。 实则,双手紧了紧,抱着手臂,指尖微白。 “公主您就别同殿下置气了!”银杏乍一对上夜怜心毫无波澜的眼神时,吓了一下,随后见她转过头一副不愿开口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大着胆子劝着,“殿下性情温和,待公主又是极为疼爱的,公主到底因为什么和殿下闹别扭啊?” 两个顶顶好脾气的人,能有什么矛盾?银杏第一反应是这个。 第二反应—— 闹了矛盾后,还能持续几日,殿下到底做了什么事叫公主这般大气性了? 夜怜心心烦,索性闭上眼睛,“好了,本宫有些乏了。” 然后闭目养神,银杏闻言只能喏喏应好,而后住了口。 “皇上,七月的传信!” 卫长临从城外回来之后,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去了成王府。 才踏进去,便见五月几乎是脚下生风地奔了出来,手里拿着传信的卷筒,面色震惊。 “为何如此慌张?”卫长临对五月的印象不大好,毕竟之前五月对云玖的心思不要再明显,但自从云玖成了卫长临真正的妻子之后,五月好似想通了,无声地打消了念头。但这么一个七窍心思的军师,此时却慌慌张张的,卫长临本能地拧眉,预感不妙。 果然,五月喘着气,便是紧接着,“皇上,不能让夜无澜离开卫国!” 夜无澜? 卫长临面色一震,心头便是预感更加不妙,接过卷筒,一边往里走,一边打开了里面的信。 七月传回来的有用信息。 上面只说—— 鹰羽卫,夜无澜的死士。那群黑衣人与琳琅山庄那一群是同一伙。 卫长临手一抖,脚步踉跄往后退了退,脑海中开始回闪一幕一幕。 这一切,看似零散的一幕幕,却在此时,终于拼接成了一个完整的事件—— 琳琅山庄之中,刺杀他的便是这群黑衣人,而幕后主使是夜无澜。 京城中散播谣言,接连刺杀他的还是夜无澜。 那么 当日在里琳琅山庄那群黑衣人不敢伤了阿九,却执着地要带走她是不是说明—— 阿九其实是被夜无澜带走的?! “不好,快,立即派人去追夜无澜!”捋清这一切的卫长临,瞳孔骤然一缩,将卷筒往五月怀中一塞,面色极为阴沉难看地往外赶,同时命令苍鹰立即派人前去追夜无澜。 就是不知信上是何内容,苍鹰也意识到了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这夜无澜果真是有问题的,便不敢耽搁,忙往外奔去。 而卫长临,更是飞快翻身上马,扬起鞭子,便扬长而去。 “皇上!”苍鹰见状面色一变,也要翻身上马,下意识要跟上已经朝城门口远去的卫长临,但他得了命令要去派人一时有些犹豫。 “你去吧,我去帮忙。”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佩剑的十一月,此时面容冷肃地走了出来,翻身而上,随后“驾”地一声,不给任何回旋余地,便策马追卫长临去了。 卫长临的速度十分快,一路飞驰,甚至到了需要停下接受检查的城门口都没有减缓下来,只一手拿了腰间的令牌,一手握着马鞭,出示给守城的官兵看,然后不待官兵回神,便策马避开老百姓,冲了出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扬起一片尘,守城的官兵还来不及回头,便再次被飞驰而过的十一月扬起的尘土呛了一脸。 待尘土散去,哪里还看得到一蓝一白的人影? 给读者的话: 真是555啊,我要去歇歇了,好累== 556兄妹之间,云玖到达夜国 “主上,卫皇已经怀疑到我们身上了”夜无澜一行人抵达夜国边境一处客栈,刚从马上跃下,一人便行色匆匆地附耳道。 夜无澜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树林,唇角微弯,声音温润,“本宫早料到,以卫长临的本事,想要瞒他,可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到了夜国,他就没辙了。” 更何况,卫长临根本不会想到,云玖已经先他一步,从水路回夜国。 算算日子,这会儿也应该到了。 “那”手下看了眼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眼神询问。 夜无澜摩挲了下衣袖,声音淡淡地含着笑,“先让他们跟着吧,一早甩掉。” “是!”得令,手下不再多言,退下。 夜无澜立在远处静了会儿,而后转身,看了眼马车。 夜怜心的侍女银杏率先扶着横木跳了下来,但车帘落下,也没看到夜怜心下来。 他不禁扬眉,上前几步,问银杏,“公主呢?” “公主她睡着了,奴婢不敢打搅。”银杏觑了眼夜无澜的神色,见他眉眼温和不待愠色,心下更是确认公主是自个儿闹别扭,十三殿下这般好的脾气,怎会与公主闹矛盾呢? 闻言,夜无澜将手中的玉扇别放在腰间,掀开车帘一角,上半身钻了进去。 “怜”原想唤醒夜怜心的夜无澜,在看到夜怜心如小孩子一般蜷缩着闭目熟睡的恬静模样后,止了声音,这几日夜怜心一直不怎么说话,神情也有几分冷淡,他明白她在同他置气,却也不哄她。毕竟,他想做的事,她不理解也不会支持,何必再说出来增加口角? 但眼下,淡紫衣裙的少女乖乖窝着,眉眼恬静安然,小脸也睡得多了几分嫣红,这个模样的夜怜心,很久不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依赖他,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开始变得端庄温婉,少了几分娇气,多了几分沉稳大方,却也显得生疏了。他想,大概是妹妹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不好再像以前那样,黏着哥哥了。 静静望了会夜怜心甜美的睡颜,夜无澜无声地弯了弯唇,眼底一派柔和,这样看来,再怎么端庄稳重,到底还是那个乖顺的小姑娘啊。 心底软了软,夜无澜伸手,轻轻自夜怜心双手腋下穿过,将人轻轻松松地打横抱起,动作轻柔生怕弄醒了她。 “殿下,这”待夜无澜抱着乖巧睡着的夜怜心下车时,守在马车一侧的银杏面上红扑扑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果然殿下还是疼爱公主的,只不过,心底里归高兴,面上还是流露出几分诚惶诚恐。储君就这么抱着未出阁的小姐,不大好 殿下可是万金之躯,怎么能让他做这等活儿呢。 夜无澜微微侧身,躲开银杏,声音温和,“无事,皇妹也乏了,你去让客栈烧水,让她一会睡一觉再好好沐浴一番下来用饭。” 因为路上勉强吃了点干粮和点心,银杏想着,这会儿公主也不饿,倒是好不容易睡熟了,睡一觉再起来沐浴用饭菜,的确是好主意。这样看来,还是殿下体贴,知道心疼公主。 便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声音压低生怕吵着夜怜心,“奴婢这就去!” 夜无澜抱着轻盈的夜怜心步伐轻缓地进了客栈,上了二楼房间。 他将人放下,倒是不嫌弃地要替她褪鞋袜,只是手刚碰到她的腿,便察觉到她抖了抖,身子僵直地躲开了些。 眼里温润的笑了然地划过,望着侧过身,闭眼躺着的夜怜心,夜无澜也不拆穿她,将被子给她盖上后,便退了出去,伸手带上房门。 屋里,夜怜心睁开眼,抬手掩面。 耳朵一片通红。 小的时候,皇兄都不怎么抱她,毕竟两人年岁隔得不多,但是方才,本是不想和他说话才装睡的,没想到,他却是抱着她上了楼。 原想一直装睡的,哪知,他居然要给她褪鞋袜,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好意思便只能硬着头皮躲开。 只是,这就暴露了装睡的事实。 想到皇兄心中指不定还要怎么想夜怜心将手放下,放在心口处,只觉心跳“扑通扑通”,似要跳出来般,她咬咬唇,将被子往上一拉,直接盖住了脸。 与此同时。 云玖在海上坐了十来天的船,待终于到岸时,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海上的伙食,自然是好不到哪儿去的,尽管这些人似乎并不想苛待她和云落,但吃了两天,云玖这被养叼的味蕾便吃不惯了。加上晕船得厉害,哪怕有黑衣人送来的药,也还是折腾得够呛。 待下船时,云玖几乎是靠玲珑和那名丫鬟搀扶着才能迈开脚步的,小脸惨淡苍白,偏偏黑衣人在她终于能得见天日时,给她戴上斗笠,长长的纱直接垂直脚踝,将她整个人裹住遮得严严实实的。 云落也不能免俗。 二人被扶着塞上马车,才被解开哑穴。 “你们要带本宫去何处?”云玖抿着唇,一边拿起酸酸的梅子往嘴里姿态慵懒散漫地塞,一边看向低眉顺目的丫鬟,轻声道。 一侧的云落闻着这酸气就受不了,往边上挪了挪。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绑架,这些人对云玖的态度却宛如座上宾,云玖晕船吐得没胃口,便有人送来这解吐的酸梅。一路上她们设法都没能见到那神秘的主事之人。 丫鬟低眉敛目,恭敬地道,“奴婢只是伺候小姐的,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 “”云玖淡淡地瞥了眼这丫鬟,一路上都是一问三不知,她现在也相信了,这丫鬟怕是真的不知道对她有用的消息。 掀开车帘,她望了眼外面喧闹的街道,这就是夜国啊 满街大多都是读书人的打扮,服侍皆以清秀柔和为主,倒是符合夜人附庸风雅的特点。 她正要探出头再看看呢,骑着马的黑衣人便上前,将车帘放下。 云玖扯了扯一边的唇角,也不生气,散漫地坐回去。 只是眸色微微一深。 557本宫只走正门,她这尊神 马车慢悠悠地停下,云玖察觉到此处甚是安静,忍不住好奇,抬手,却被丫鬟盯着,随后,眼睛上覆上了黑布。 “小姐,暂时委屈下,奴婢扶您下车。”丫鬟小心翼翼地伸手上前要搀扶,云玖冷淡地勾了勾唇,却是没有出言讽刺什么,安安静静地配合丫鬟,被搀扶着出了马车。 “小姐,小心碰头——”丫鬟细致地将手挡在车顶,待云玖出来,下面已经有一名小厮跪着,丫鬟轻声道,“小姐,抬脚往前踩” 云玖知道她指的是踩着小厮的背下来,可她虽喜欢当主子,却不喜这将人当成畜生的方式,便冷淡地含着下巴,道,“不必了,拿个凳子来。” 丫鬟不解,随后看向门口位置,那里站着一人。 云玖蒙着面,但感觉得到,不远处有人一直在盯着她,不只是负责监视她的人,还是那和夜无澜一道的神秘人。 不多时,只见那人无声地点头,随后便有小厮搬着凳子从里头快步走出来,云玖在丫鬟帮助下小心翼翼地踩下去。 落了地后,云落与玲珑也依次下了马车。 无一例外的,眼睛上都覆了黑布遮目。 耳畔很是寂静,云玖心中暗忖,方才行了那许久都是热闹的集市,不到半盏茶功夫却开始安静下来,到了此处,更是鸦雀无音。 云玖停下,丫鬟顿时疑惑地询问,“小姐?” 她有些无奈,伺候云玖这么挑剔能来事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连累了。 “本宫只走正门。”云玖将手从丫鬟手中抽出,拢进自己的宽袖中,唇角抿紧,只冷冷地落下这么一句。 一时间,不少人面色变了变。 “小姐怎么知这不是正”丫鬟本能地一怔,还以为遮眼的黑布没系好,下意识出声,却是收到一记凌厉的眼刀子之后,抖了抖身子,吓得面色一白,忙垂下头。 还是晚了。云玖微扯了扯一边唇角,径直凭着感觉看向那门内的人,声音慵懒又透着一股倨傲散漫来,“要走,就从正门。” 安静的充当道具的云落也冷淡地开口,“要知道我们可不是阶下囚,而是你们主子千方百计请来的贵客。” 她在“请”上咬字极重,语气里的鄙夷和嘲讽不言而喻。 “你!” 黑衣人便是不满。 但门内那人却是缓缓抬手,压低了嗓音,那股被磨砂过的沙哑粗嘎难听的声音对身侧的人道,“按她说的去吧。” 身侧的黑衣人便是不解,“这” 说是特殊的“人质”要好好招待不假,但也不能一路到现在事事迁就,像是伺候祖宗一样的供着吧! 这哪里像是被掳来的啊,分明就是求来的两个祖宗! 老者只是用面具后一对阴戾浑浊的眼睛无声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有出声。 那人顿时背脊一凉,便面色微白,垂首拱手,“是,小的这就去!” 折腾了会儿,云玖便又重新上了马车,而后不多时,再次被请了下来。 这回她没有任何犹豫,微扬了下巴,面容慵懒高贵地一步一步走进去。 微抿了唇,她不动声色地在跟着丫鬟走的同时,还故意停顿或者踩空,以此来探路。 “小姐,就暂时委屈下,住在这间厢房之中吧。”云玖感觉得到,自己与云落还有玲珑被分开带到了不同的住处。而当她眼睛上碍事的黑布终于取下,可以视物之时,面前除却一路上负责照看她的丫鬟外,多了一名面色和蔼,神情恭敬的灰衫老者,拱手含笑对她道,“老奴是府里的管家,小姐有何需要,尽管开口吩咐。只是不要走出这间屋子。” 云玖视线淡淡一扫,厢房之内陈设简单却不失精致,摆件也绝非凡品,倒是个富贵的地儿,只是她望了眼四面被封死了的窗户,门外四名黑衣人守着—— 神情一沉,冷冷笑了笑,凤目轻挑,顿时威仪气势四开,“这就是夜无澜的待客之道?” “大胆,不可直呼殿下名讳!”管家和蔼之色立即敛去,面色一僵,呵斥之语便出了口。 他只道这名貌美若天仙的小姐是殿下重要的人质,却并不知晓云玖真正的身份,此时听云玖冷嘲地提起夜无澜的名字,立即便脸色难看了。 但是云玖只冷嘲地笑着,她不怒自威的面容叫管家不禁抖了抖手背,只觉这般年轻的女子,却有这等威仪气势,心中顿时涌起一丝自然而生的敬畏。 顶着这目光不稍片刻,管家便额头微冒冷汗,还是丫鬟知道眼前这位小姐是个尊贵的主,忙对管家道,“管家,小姐许是累了,我们先出去吧。” 管家斜了一眼自作主张的丫鬟,但这个丫鬟的眼神不偏不倚地对上他的,他便松动了,面上仍是不好看,却依旧谨遵着礼数对云玖道,“小姐好生歇息,老奴先告退。” “等等,都到了王府了,你们可以先告诉本宫,本宫的姐妹和侍女去哪儿了吗。” 云玖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像是在自己家般随性,眉眼轻抬,抬手举着杯子浅浅啜饮一口,润了润嗓子,看向管家与丫鬟。 面上带着倨傲清浅的笑意。 管家在听到“本宫”这个称呼时,便神色微妙,但没有询问什么,只是看向一侧的丫鬟。 丫鬟微蹙了眉心,看向云玖的眼神飞快闪过一丝恼意,云玖挑眉眼眸似笑非笑地看回去—— 看来这就是夜无澜的王府了,只是这些下人怕是还不知自己的身份,也对,她的身份传出去可对夜无澜不利。 只是夜无澜的人隐瞒是正常的,到了她云玖这儿? 呵,她还巴不得将自己的身份传出风声,这样,夜国潜伏的十三门中人,以及前来寻她的,总会有知晓的。 就是不能被人知道困在何处,她也要闹一闹,给夜无澜添堵。 请神容易送神难,她这尊神,更是得罪不起。 “小姐先休息吧,至于其他的,奴婢还是那句,奴婢不知。” 丫鬟神色冷淡了些,行了礼便与管家一道退出去。 顺带关上了门。 给读者的话: 回学校了,就要拖延更 558变相囚禁,卫皇发现密道 待门关上,云玖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呵——” 望了眼禁闭的四面,唯一没被封上的正门又是禁闭,外头还有四个黑衣大汉守着,她就当真是验了“插翅难飞”那四个字。 她微微抿了唇角,抬手摸了摸鼻梁,眼神微暗。 方才,她有意为之的把戏不知那人是否看穿,想来就是看穿了也不见得当回事。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倒是没几个知道的。坐在马车上,故意挑了车帘就是为了记路。 只是—— 对方显然并不将她当做柔弱的普通皇室女子看待,谨慎到走那么一段路都要给她蒙上眼睛,害她无法辨别方向。 就是脑海中记得住方才走的感觉,也难以分辨啊 摩挲着鼻梁,云玖神情肃穆,她只知道,正门离侧门并不远,若是给她一个机会在府中转一转兴许这路线就记住了。 但,夜无澜和那老者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这就棘手了。 云玖垂下手,最后深深凝了眼正门的位置,顿时心下一片深沉。 也不知,云落与玲珑还有十三月、青箬几人现下如何了。 此时的某间屋子内。 黑衣人奉上茶,打量了一眼灰布戴着兜帽与面具的巫师一眼,便立即收回视线,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问道,“老主人,属下方才瞧着,那卫后似不简单,她好像” “探路罢了。”老者冷冷的沙哑之音像是厉鬼般,叫人每每心中发麻,不敢抬头直视,却听他粗嘎地笑道,“一个病怏怏的小丫头,还能翻天不成?” “主人说的是。”黑衣人头垂得更低了。 巫师笔直地坐在书桌后,微眨了下眼睛,而后声音低沉,“好生看着,殿下回来前,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黑衣人拱手抱拳,铿锵有力地应了,而后退下。 待屋内只剩巫师一人时,他淡淡地看了眼面前的热茶,而后眼神微微扫过屋外,半晌,伸出苍老布满褶皱如枯树皮一样的手,摘下黑魆魆的面具 “十三月,你的功力能恢复吗?”相比于云玖、云落的住处,青箬与十三月的便是简陋随意得多了,是一间柴房,且功力暂时被封住,形同废人。 青箬那日受的伤还未好,此时面上血色微失,面色虚弱苍白地看向一侧微睁眼一动不动的十三月,压低声音,轻问。 闻言,十三月面色紧绷,眼眸幽深,,里面氤氲着黑气,她咬咬牙,“这种点穴的手法太古怪,我冲不开。” 她是云国第一刺客,武功并不弱,但是到了夜国这儿,却只能如废物一般被关起来,连身上的穴道都冲不开,更别提救主子了。 想到这,十三月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股低沉的黑气。 青箬见状,便暗道不好,忙出声制止,“你千万别强行运气冲开穴道——小心反噬了经脉!” 十三月却似是听不见,面色愈发惨白,额头青筋暴起,她抿紧唇,不多时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十三月,停下,你还想救娘娘吗!”青箬费力撑起身子,往前爬了几下,才挪到十三月身边,抓住她的衣角,声音压低,带着几分紧张地道。 提到云玖,十三月面上松动,而后死死挺直的背脊松懈下来,她身形一歪,人便虚脱地倒下。 面上冷汗涔涔。 青箬见状,虚吁了一口气,虽是受了点内伤,但好歹是保住了性命。 二人静静待在柴房,静待伤势好转后,看能不能解开身上的穴道。 卫国皇宫。 慈安宫外。 卫长临负手而立,蓝衣飒飒,束发的玉冠微微泛着莹白的光泽,他清润的眸子凝着眼前一片黑漆漆的废墟,微微幽深。 说是废墟虽过了,但昔日太后金尊玉贵的居所,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尽管及时扑灭大火,但朱红落漆的宫门都成了黑炭色,里面宫殿更是烧得所剩无几。 “皇上,您”清风与十三门的人全力追查云玖下落还未归,此时卫长临身后就跟着苍鹰与小泉子两个心腹。身后是一队御林军。 小泉子见皇上迈开步子似是要进去,不禁一愣。 卫长临微顿,侧眸,声音轻淡,“你们在外面候着,苍鹰还有御林军,跟朕一道进去。” “喏。” “是!” 带着苍鹰,卫长临墨鞍靴踩上烧得面目全非的大理石地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视整个大殿。 “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卫长临不错过殿内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确认没有机关之类的,随后才看向内殿,抬起两指,轻轻一挥。 “是!”得令的御林军立即往内殿进发,卫长临动作不急不缓地跟上。 殿内很多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有面目,卫长临微颦眉,不是很想进杨扶柳的寝宫,但还是耐着反感踏进。 按照最容易出机关的地方先一一排查,床底,床上,墙壁,书架 不在卧房。 他走出去,便朝后面的院子走去。 御林军正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角落地搜查,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这里有机关!” 引起众人的注意,自然也包括卫长临。 卫长临几步越过去,那名御林军立即恭敬地退居一隅,让开了位置。 只见一棵已经烧毁了的梧桐树下,有一个石墩子,虽是粉碎,但周围的土很是松动。方才御林军拿剑戳开一个洞,下面好似有什么掩盖的东西。 卫长临抬手,苍鹰立即递过去自己的佩剑。 他用剑拨开周遭的土,只见一块被泥土掩埋的石碑,他眸色微深,“抬起来。” 两名御林军立即上前,合力将石碑搬走。 一条通往底下的石阶便露了出来。 原来如此! 卫长临深深吸了一口气,捏紧拳头,眼眸幽深跳跃着冰冷的火焰。 难怪他会被蒙混过去! “皇上这密道!”苍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似是有些惊异。 卫长临起身,“将密道封死!” 查都不用查,这密道做什么的,现在他心中是一目了然。 将手都伸到他卫国后宫了,夜无澜,你好得很! 559孤山寻药,古怪藤蔓袭击 孤山情林。?? 山脚下。 “什么——主子被掳走了?”四月拿了京中五月传来的消息,递给七月看,面色难看。 七月的脸一时还没复原,依旧戴着面具,额前的碎遮住额头。眉心狠狠地一跳,顿时沉了脸色。 赵霁在一旁,拨弄了几下火堆,心下虽也是惊诧,但见二人神色沉凝,便识相地保持沉默,听他们怎么说。 “眼下怎么办?灵药还未寻到,主子却被掳走”四月沉默地抿了下薄唇,下意识询问七月的主意。 七月看了眼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眼神微深。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碾碎成末,咬了下唇,“继续寻药。” 声音平淡。 四月神色微震,下意识蹙眉,“眼下五月等人皆是去寻主子了,可见事态很是严重” 似是知道四月接下来的意思,七月便打断他,“正是因为事态严重,而十三门倾巢而出地找主子去了,我们才不能离开孤山情林。” 对上四月平静却犹疑的眸色,她才沉声解释,“灵药至关重要,更何况,现在夜无澜的人也跟我们抢灵药,若是此时抽身,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孤山情林。 山脚下。 “什么——主子被掳走了?”四月拿了京中五月传来的消息,递给七月看,面色难看。 七月的脸一时还没复原,依旧戴着面具,额前的碎遮住额头。眉心狠狠地一跳,顿时沉了脸色。 赵霁在一旁,拨弄了几下火堆,心下虽也是惊诧,但见二人神色沉凝,便识相地保持沉默,听他们怎么说。 “眼下怎么办?灵药还未寻到,主子却被掳走”四月沉默地抿了下薄唇,下意识询问七月的主意。 七月看了眼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眼神微深。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碾碎成末,咬了下唇,“继续寻药。” 声音平淡。 四月神色微震,下意识蹙眉,“眼下五月等人皆是去寻主子了,可见事态很是严重” 似是知道四月接下来的意思,七月便打断他,“正是因为事态严重,而十三门倾巢而出地找主子去了,我们才不能离开孤山情林。” 对上四月平静却犹疑的眸色,她才沉声解释,“灵药至关重要,更何况,现在夜无澜的人也跟我们抢灵药,若是此时抽身,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孤山情林。 山脚下。 “什么——主子被掳走了?”四月拿了京中五月传来的消息,递给七月看,面色难看。 七月的脸一时还没复原,依旧戴着面具,额前的碎遮住额头。眉心狠狠地一跳,顿时沉了脸色。 赵霁在一旁,拨弄了几下火堆,心下虽也是惊诧,但见二人神色沉凝,便识相地保持沉默,听他们怎么说。 “眼下怎么办?灵药还未寻到,主子却被掳走”四月沉默地抿了下薄唇,下意识询问七月的主意。 七月看了眼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眼神微深。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碾碎成末,咬了下唇,“继续寻药。” 声音平淡。 四月神色微震,下意识蹙眉,“眼下五月等人皆是去寻主子了,可见事态很是严重” 似是知道四月接下来的意思,七月便打断他,“正是因为事态严重,而十三门倾巢而出地找主子去了,我们才不能离开孤山情林。” 对上四月平静却犹疑的眸色,她才沉声解释,“灵药至关重要,更何况,现在夜无澜的人也跟我们抢灵药,若是此时抽身,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孤山情林。 山脚下。 “什么——主子被掳走了?”四月拿了京中五月传来的消息,递给七月看,面色难看。 七月的脸一时还没复原,依旧戴着面具,额前的碎遮住额头。眉心狠狠地一跳,顿时沉了脸色。 赵霁在一旁,拨弄了几下火堆,心下虽也是惊诧,但见二人神色沉凝,便识相地保持沉默,听他们怎么说。 “眼下怎么办?灵药还未寻到,主子却被掳走”四月沉默地抿了下薄唇,下意识询问七月的主意。 七月看了眼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眼神微深。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碾碎成末,咬了下唇,“继续寻药。” 声音平淡。 四月神色微震,下意识蹙眉,“眼下五月等人皆是去寻主子了,可见事态很是严重” 似是知道四月接下来的意思,七月便打断他,“正是因为事态严重,而十三门倾巢而出地找主子去了,我们才不能离开孤山情林。” 对上四月平静却犹疑的眸色,她才沉声解释,“灵药至关重要,更何况,现在夜无澜的人也跟我们抢灵药,若是此时抽身,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孤山情林。 山脚下。 “什么——主子被掳走了?”四月拿了京中五月传来的消息,递给七月看,面色难看。 七月的脸一时还没复原,依旧戴着面具,额前的碎遮住额头。眉心狠狠地一跳,顿时沉了脸色。 赵霁在一旁,拨弄了几下火堆,心下虽也是惊诧,但见二人神色沉凝,便识相地保持沉默,听他们怎么说。 “眼下怎么办?灵药还未寻到,主子却被掳走”四月沉默地抿了下薄唇,下意识询问七月的主意。 七月看了眼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眼神微深。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碾碎成末,咬了下唇,“继续寻药。” 声音平淡。 四月神色微震,下意识蹙眉,“眼下五月等人皆是去寻主子了,可见事态很是严重” 似是知道四月接下来的意思,七月便打断他,“正是因为事态严重,而十三门倾巢而出地找主子去了,我们才不能离开孤山情林。” 对上四月平静却犹疑的眸色,她才沉声解释,“灵药至关重要,更何况,现在夜无澜的人也跟我们抢灵药,若是此时抽身,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孤山情林。 山脚下。 “什么——主子被掳走了?”四月拿了京中五月传来的消息,递给七月看,面色难看。 七月的脸一时还没复原,依旧戴着面具,额前的碎遮住额头。眉心狠狠地一跳,顿时沉了脸色。 赵霁在一旁,拨弄了几下火堆,心下虽也是惊诧,但见二人神色沉凝,便识相地保持沉默,听他们怎么说。 “眼下怎么办?灵药还未寻到,主子却被掳走”四月沉默地抿了下薄唇,下意识询问七月的主意。 给读者的话: 一会修 560放火驱藤蔓,又遇迷路林 目光一凛,七月便呵斥,“都别动,越挣扎这些藤蔓便缠得越紧!” 众人闻言,便立即乖乖不敢动,也是以,藤蔓的确松动了些,不至于勒得死死的。 四月整个人悬空,本是要挣扎的,但七月的话叫他不敢有所动作,于是,整个人半空挂着,手里还死死握着自己的罗盘。 “怎么办?这些藤蔓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又快又狠,还砍不死!”赵霁虽是武功高强,但无休止地一直砍藤蔓,体力也开始吃不消了。他与七月默契地往后靠,背对背减少后背受制的可能性,一人持鞭一人握剑,同周遭不知疲惫的藤蔓对峙。 七月甩着鞭子,久了,虎口都开始疼得有些麻,她抿紧了唇,眼眸黑雾缭绕,冷冷地瞪着不依不饶的藤蔓,声音带了几分气恼,“我怎么知道!这些鬼东西像和我一般夜能视物,又弄不死” “夜能视物?”赵霁动作稍缓,便被一条藤蔓缠住了脚踝,往前一带,险些就被拖走,七月忙一个转身,长鞭往前一挥,将那节藤蔓震开。 瞪了眼赵霁似有所思的脸,七月没好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走神?” 再慢一下,这些藤蔓就缠死了他! 赵霁却是一边一剑斩断袭来的藤蔓,一边眼睛一亮地对七月道,“快,火折子!点火,点火!” 七月不解,但随后却是抬眸看了眼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以及这些不死不休的藤蔓,顿时神情一亮——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但凡是树木花草,都该是畏惧火才是。 “好,你掩护我!”七月忙掏出怀中的火折子,飞快地点燃。 赵霁有些吃力,但还是依言掩护她,咬着牙强撑着一口气,“你快点!” 那厢四月不敢多动,但是望着下方吃力奋战的二人,他不由眉头高高拧起,而后看了眼周围的古树,对七月道,“七月,快将火折子扔到那些枯草上,将树点燃!” 将树点燃? 七月有一瞬的犹疑,“若是点燃了这些古树,只怕我们都要葬身火海了!” 这情林之中皆是树木草丛,一旦点燃一方,便是无穷的后患 赵霁双膝一软,有些虚脱,忙将剑往下一插,撑着身子,手都在抖了,闻言面色难看,咬着牙,对七月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烧树,将这些家伙赶走再说!” 七月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眼下情势紧急,她顾不得这些了,咬咬牙,便将火折子扔到一棵古树下的草丛中。 正值深秋,干枯的草丛遇到火折子便立即燃烧起来,而那些藤蔓,在飞出遇到火光时,就像是遇到了天敌般,立即恐惧地往后退,飞快收回。 火势开始弥漫,七月和赵霁离火光近,那些原先还猛烈攻击他们的藤蔓皆偃旗息鼓撤走。 二人一身虚汗,无力地靠着大树缓缓坐下来,累得有些虚脱,喘着粗气,面色青白。 而四月以及二月留下的杀手,少了藤蔓的束缚,一个个得以脱身,纷纷从高空,树上跃下。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将这山林给全烧了。”七月扶着身边的树干,吃力地吐出一口气,看向四月和赵霁。 赵霁摊摊手,“我很累,四月兄说吧。” 四月走向那已经被烧着的一棵大树,扳断树枝,三两下做成火把,对身后的杀手们吩咐,“都帮把手,做成火把,随后赶紧将火扑灭,举着火把走,总不至于再被奇奇怪怪的藤蔓缠上。” 他的声音木讷镇定,叫人信服。杀手们立即依照他所说的去做。 七月微微笑了笑,“这个主意好。” 赵霁直接累得不想说话了。 一边做火把,一边几个人扑火,不多时,火便熄灭了,而他们每人手中也都有了可以傍身防范的火把。 “继续赶路吧。”七月抬手,以袖拭了拭额角的汗,抿着唇,看向黑魆魆的前路,扬声对众人道。 于是众人继续前行。 走着走着,四月却又喊住众人,“不对,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了” “什么?”赵霁完全是个路盲,而周围又是一模一样的树和路,他完全分辨不出来。 七月却是看着周围,目露几分凝色,看向四月,“你确定吗?” 四月拿出罗盘,面色微凝,但见他手中的罗盘,指针飞快转动,快到有些凌乱崩溃,他面色愈沉重,“罗盘失效了” 众人闻言便知不妙。在情林中若是迷路,还能怎么走? 七月却是拿出一幅地图,蹲下,摊开放置自己双膝上,这正是云玖给的她侍女图上的隐藏的路线图的拓印版。 她指尖在地图上逡巡,最后指着一处,“我们现在在这,迷路森林。” 听名字便知这是个只管进来,绝对让你迷路的地儿。 赵霁烦躁地抓了抓头,不禁囔囔,“真是见鬼!才从那稀奇古怪的藤蔓下逃脱,这便又遇到走不出去的林子!这破情林还真是处处陷阱,遍地险难!” 他的抱怨落在众人耳中,虽都不言语,但心中皆是这般想法。这孤山情林,迷雾重重,危险不断,走到现在,看七月手中的地图,却只是行到大半这要是到了藏宝地点,岂不是更加艰难? “都别慌,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赵霁现众人明显沉默了,而七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吞了吞口水,他咧嘴干笑了几声,然后摸了摸后脑勺,活跃气氛地讲道。 七月继续指着地图,而后侧眸对四月道,“你有办法走出去吗?” 接过地图,四月起身,原地打量四周的地形,而后低眸对照地图,眼神微深。 他从赵霁手中拿过剑,在四周的树上割了一道痕迹,然后将剑抛给赵霁,后者稳稳接过。 “跟着我走吧。”说完这句,他抬眸看了眼天色,迷雾愈深重,他蹙了蹙眉心,郑重地提醒一句,“都很紧,千万不要单独行动,落单了会很麻烦。” 迷雾快要吞没整个林子,四月的话又在耳边,所有人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手中的佩剑,慎重无比地应了声。 给读者的话: 七月一行人简直天天遇险哈哈哈哈 561表面的风光,皇妹实关心 夜无澜一行终于回到了夜国,兄妹二人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进宫见夜皇。? ? 夜皇如今年事已高,疏于政务,朝政几乎都交给夜无澜来处理,但只要他一日在位,夜无澜终究只是帮助他处理这些琐碎或说大事的储君人选,对,人选,还不是既定的储君。就算是储君,夜皇若是不满意,照样能罢黜。 是以,说好听点是深受重用,说白了,不过是受奴役的。没有真的即位便还不是正统。 从御书房出来,夜无澜唇角依旧挂着温润如春风的浅笑,步态优雅地往新月殿走去。 路上遇到他的宫女皆是面红耳赤地行礼,一个个忍不住凝望十三殿下温润如玉的精致容颜,心中都赞道,这位殿下当真是芝兰玉树,风华万千,温柔好脾气的主儿。 而她们心中这般千好万好的主儿也的确是如她们所愿那样,一一颔,温和好脾气的样子。 “啊啊啊殿下方才是不是对我笑了?” “你做梦!殿下他分明是看着我笑” “不对不对,殿下是望着我们笑的——许久不见殿下,他还是这般俊朗温润啊!” “是呀,此番见陛下是复命吧?殿下如今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未来的储君呢!陛下方才定然是夸赞了殿下吧!” 几个宫女捂着嘴娇笑着远去,她们以为压低了交谈声就不会被人觉,却不知,夜无澜这种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这般声音自是全听了进去。 呵,宠爱的皇子,未来的储君么? 她们不知,这个被她们奉若神明的殿下,方才可不是接受夸赞的 当然了,他也不是对她们笑,他只是习惯了,挂着这样的笑容罢了。 夜无澜慢悠悠地行着,也不带一名侍从小厮。 “皇兄,怎么样?父皇可有为难你?”夜无澜不知不觉就快行至新月殿门前,而面前突然小跑着过来一人,正是一身粉黛裙衫,眉间点了淡红色花钿,妆容精致又毓秀的夜怜心,她微提着裙裾,站定才松开,任其迤逦拖地。 秀美的面上满是担忧关切,夜无澜深深望进她的眼睛,这双杏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紧张,没有一丝作假。 似他这样终日挂着温和好脾气的笑容的人,太清楚,看人不知看脸上的神情,而更应该看进这一双眼睛,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就好像,这阖宫上下,只有夜怜心是真的关心和懂他。 想到这,他的神情也柔和了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神情自真心的温和下来。 “放心吧,皇兄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会因为几句责备就想不开不成?”他抬手,想了想,还是轻轻虚拍了下她的肩,声音温柔含笑。 夜怜心却还是面色不大缓和地蹙眉,“我就知道父皇是不是为了不能与卫国联姻这事责备你?肯定是的对不起,皇兄,是我连累你了!” 她微垂的眼睫颤了又颤,漂亮的杏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她抿着唇角,厚重的公主头饰金钗和额饰晃荡中出清脆叮铃之音。 只是这般清脆欢快的声音,却与其主人此时的神情不符。 夜无澜与夜怜心一道走进新月殿,也就是夜怜心的宫殿,他看着身侧小姑娘愁眉苦脸自责的模样,心下微好笑,其实和她有什么关系?父皇不喜他,自然是有无数个借口来责难于他,此次与卫国的联姻本就不是当真的,只不过带着怜心去卫国试试,哪知就连宫宴还没开始,便出了事,这般回来之前,他就料到要遭到一番斥责。 所以,本不关她的事,说来,就连她,也在他的算计中。他甚至有那么几分私心,想着,若是卫长临能借此机会看中了自己的妹妹,那么云玖便是他的了。 只是卫长临不是个三心两意的人,他低估了那人对云玖的情意,却也某种程度上心理感到几分轻松,毕竟,夜怜心是他在皇宫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亲人了。 “傻丫头,想什么呢,和你有什么关系?”一路上,新月殿的宫人见着夜无澜皆是不意外地行礼问安,而后再各司其职。 夜无澜走到正殿,在座椅上坐下,夜怜心在他身侧坐下,他温柔宽慰的声音响起,叫夜怜心抬眸看向他。 微出神地望着这温柔得叫人沉溺其中的眼神,夜怜心抿了下唇,眨了眨杏眼,半晌才低迷地“嗯”了声,神情还是有几分恹恹。 她难过的不只是这些,她其实知道皇兄在做什么,或者说不是她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但聪慧如她,却能猜出几分,大概猜到皇兄暗中要筹谋什么 只是 她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他。 “皇兄你之前说,北定侯府的大公子”夜怜心声音轻轻的,带了几分欲言又止,半晌,微微笑着看向夜无澜,眼神温柔乖巧。 夜无澜微微一怔,瞬间懂了她的意思,“嗯,那大公子是思慕你已久,不过上回你不是说了你对他无意?” 说到这个北定侯府的大公子,夜无澜便心中微妙,心情也略沉了沉。 北定侯府一直是他极力要收为己用的一大助力,但这北定侯却是个老滑头,十分狡猾谨慎,似是摸透了圣心,知道他这位看似荣宠无限的皇子实则并不受看重,局势还未彻底明朗前,这位深受当今陛下宠爱的重臣便不站任何一方,扬言只忠于君王。 他想了很多法子,现这人滑头到没法拉拢 但是北定侯府的大公子却是下一任北定侯的人选,十分受侯府老夫人以及北定侯夫人疼爱,生得也是仪表堂堂,性子温和,是京中公子哥中的翘楚。 只是这位大公子身子骨不是很好,因是早产儿,身子甚是孱弱,一直在府中调养身子。这位公子饱读诗书,有几分古板固执,坚决身子没养好不娶亲,是以到了二十又二的年纪却还未说亲,可急坏了老夫人和侯夫人。 而他的这位皇妹却是一个突破口。 给读者的话: 这是除了陈清婉我要花最多心思塑造的女配了== 本来是个恶毒的角色,一不小心好像成了懦弱又乖巧的名门淑女了 562为兄愿委屈,小姐不好惹 !-- -- !---- 563表象之外,浅试探夜无澜 !-- -- !---- 564拿乔的女子,谁比谁较真 !-- -- !---- 565他也会生气,唤一声师父 !-- -- !---- 566白绫再遮目,深秋画舫游 云玖原以为那天激怒夜无澜后,便要被长长久久关在屋内一段时日,不料,两日后清晨,夜无澜便再次找上门来。? 二话不说,便是命人给她梳妆,梳了夜国未出嫁少女的头饰,穿上雪白的狐裘斗篷,裹得严严实实 “带你出去逛逛。”他一身雪白的锦袍,与她身上雪白的狐裘相得益彰,手中拿着那柄不离手的玉扇,立在门前,听到身后丫鬟的唤声,淡淡回眸,眼中带着浅显的惊艳,并不深厚,轻声柔和地对云玖道。 云玖瞥了眼她身上这洁白无瑕的狐裘,上面绣着金丝银线,却不见一丝其他颜色的装饰,毫不掩饰地抿紧了唇角,绷着小脸,不是很喜欢的神色。 再看向他一尘不染的白袍,便更加神色冷淡阴沉了。 雪白的颜色,她瞧着就觉得冷,不如火红,血红来得亮眼和讨喜。 “你肯放我出去?”但是她并不言明,只挑了下眉心,轻嘲地笑了下。 她对他就连笑都是冷的,夜无澜心中无奈地想着,面上却只是轻松淡然地颔,“这些天你也闷坏了,带你去街上逛逛。” 云玖巴不得出去招摇过市,只要她出门,就可以给十三门的人留下信号,他们知道她被夜无澜掳走,现如今在皇子府中,便会通知远在卫国的五月等人,以及卫长临。 不管能不能顺利逃出去,最重要的还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哪,以免他们担心,四处寻找无果。 “哼。”当然她也不傻,夜无澜会带她出门,便绝对提前做好了准备。果不其然,云玖还不待多想,那厢,夜无澜便上前,手中拿了一方白绫,绕到她身后,手伸到她眼前,将白绫系在她脑后。 一双璀璨的明目便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冷冷地自鼻中哼了一声,唇角嘲讽地勾起。 夜无澜却是嗅到她间的香气,心神微驰,自然是听到她这一声冷嘲的哼声,也不恼,只轻笑,像是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般,虽然只是看着她的后脑勺,对方并看不到此时他由内而外温柔的神情。 “别生气,到了街上,我自会给你取下。”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到底还是收了回去。 罢了,若是逼得太紧,她一气之下,还不知会如何得闹呢。云玖的脾性,开心的时候和你讲道理,不高兴了,便毫不讲理且冷言冷语毫不留情,着实叫他觉着伤人。 云玖没有搭理,只伸手,淡淡地冲这几日负责照顾她起居的丫鬟阿碧道,“阿碧,扶着本宫。” 阿碧看了眼明显想要亲自牵着云玖的夜无澜,神色犹豫,但后者只是自然地将手收回袖中,一手执扇,一手垂下,对她颔表示允了。 于是,阿碧扶着云玖,最后从后门乘坐马车,上街了。 路上夜无澜安静地坐在云玖身侧,静静地打量她的容颜,觉着,这张脸哪哪都无可挑剔的美,但掩住那最点睛的星眸却有些叫人遗憾。云玖这双眼睛,当真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对。 云玖淡然地端坐,双腿懒洋洋地曲着,神情看似十分无聊,像是在闭眼休憩。 但实则不然,她不敢有所动作,只能故意身子保持慵懒散漫的状态,而全神贯注地听着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以及街道两侧的动静。 敏锐地现,相较于那日进府,这次出府又换了一条路她上回特意留意过,如果是按照上回的路线理应是马车行驶了约莫一盏茶时辰后便转弯。 但这回,一直都是直行,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转了个不大的弯,而后直行了须臾片刻,四周便开始安静得没有人音,大约是又过了半个时辰,行了半个时辰寂静却不似街道那般平稳的路后,马车就停了。 她下意识想拧眉,却生生忍住,只在心中默默骂着夜无澜狡猾。 但是面上没有丝毫神情,仿佛睡过去了般。 “阿云,到了,下车吧。”夜无澜掀了帘子,看了眼外面,确认无异后,弯腰回了车内,便要牵起云玖的手。 云玖似有所觉,飞快地抬手伸到自己脑后,将碍眼碍事的白绫取下,冷若冰霜地扔到他手上,躲开他要上前扶她的手,“不劳你费心,本宫自己有脚。” 而后不等夜无澜反应,便扶着马车边的阿碧,脚一腾空,便是往下一跃,丝毫不顾及什么形象地落了地。 嘶—— 她拧了下眉头,方才用力过猛,有些崴着脚了。 但她硬是忍着这点疼,镇定地扶着阿碧的手臂,站定。 身后,夜无澜跃下马车。 见她稳稳地站着,便也没有多留意。 “这是哪儿?”云玖扫了一眼周围,只见他们身处一片湖前,因为夜国比云国、卫国偏寒冷,深秋季节,湖边都是落叶翩飞的光秃秃的树,好不寂寥萧瑟,而湖面凉风袭来,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冰凉的小手冷得阿碧都不禁抖了抖。 夜无澜转身,从一名婢女那拿来一个手炉,递过来,“一会儿上了画舫就不冷了。” 眼里带着几分歉意,明知她身子畏寒,却还是没料到,会如此严重。 手炉自然被云玖接过,但是他眼中的歉意和怜惜之色,皆被云玖无视掉。 抬手紧了紧狐裘斗篷的带子,小脸雪白中两颊透着几分红,鼻翼轻翕,“快点吧。” 再在凉风阵阵的湖边多待会儿,她真怕直接冻死。 显然,对于深秋在湖上画舫游玩,云玖并不感兴趣。 好在,夜无澜本身也不只是为了游玩才过来的。 别看湖边冷清,但遥遥望去,湖中画舫倒是不形单影只。 光是奢华的画舫便有几艘。 不多时,一艘低调简单的画舫驶过来靠岸,船家在甲板上笑着作揖行礼,夜无澜淡淡地颔,而后扶了一把动作迟缓的云玖,将她提了提,顺利登上船。 别看外形简单低调,似是寻常人家租的画舫,画舫里头却是一应俱全,好不丰盛。 给读者的话: 今天真的冷!!! 倒春寒== 567相约画舫见,心事和秘密 夜无澜将云玖安置好,一侧两个会武功的女婢以及阿碧留在画舫里,他看了眼坐在那,只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周围。 目光微微晃了瞬,而后掀开帘子,弯腰走到船尾。 只要她不在他眼前或者眼皮子底下,只是须臾的光景,都不叫人放心。 他觉着她眼下规规矩矩没有一丝逃走的状态才更有问题,偏偏她又总是激怒他,倘若她曲意逢迎他的话,便只会叫他怀疑她动机不纯。 将目光眺望前方一艘华美大气的画舫上,夜无澜微抿唇角,想起昨夜的场景—— 昨夜,他入宫,借呈送批阅好的折子递去父皇的机会,去怜心的新月殿找她谈话。 夜怜心深夜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夏衫,里面是曳地的月白杏粉色长裙,长长的裙摆从榻上迤逦到了地上。 她就那般坐在坑上,秋水般的杏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长睫轻扇动,宛若展翅欲飞的蝶翼。秀美温婉的脸庞在灯下有种异常温柔静美的色彩,只是那神态,颇有些神游天外,漫不经心。她面前摆着一盘棋,但她似全无心思,是以一盘棋下得乱七八糟。 黑白两方都死伤无数,不得好处。 殿内烤着地龙,虽不冷,但她坐在窗户口处,那窗户又被推开了一条缝,是以,外间的冷风都灌了进来,吹着她单薄的外衫,面上都没了平日里的红润气色,显得整个人柔弱得一阵风便能吹垮。 这般,夜无澜才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没什么忧愁,吃饭也香,不胖却也和消瘦沾不上边的妹妹,开始消瘦下去,下巴尖尖的没有一丝肉,不如以前圆润时可人,却也更有女子的韵致,少了少女的稚气。 他不懂,夜怜心自打出生起,虽没了生母,但因是皇宫中最小的公主,日子过得向来顺畅轻松,不论是他那些心思各异的兄弟们,还是他那个终日沉溺女色与炼丹的父皇,甚至是宫中尔虞我诈的宫妃们,对她不至疼爱却也不会迫害。 毕竟,夜怜心生得柔美乖巧,顶着夜国第一美人的名号却从来低调,不怎么参加宴会,也不与京中贵女多往来,性子乖巧得有些像包子。 谁会欺负一个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的人?哪怕有几个不长眼的欺辱到她头上,小丫头看着柔弱无害,却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不会叫人白白欺负了去。 “皇兄?”夜无澜也不知为何,自从在卫国那天,一向听话的夜怜心与他起了相悖的争执,那倔强又哀伤着落泪的模样便在脑海中回旋了几日,也是因此,自那起,每每见到她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出神,想些有的没的。 此时也是,夜怜心发现了他,愣了下,手中棋子应声落下,将原本就一塌糊涂的棋局彻底打乱,站了起来。 望着他,神色拘谨过后,便是温婉乖巧的模样。 是了,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就是每每他明明察觉到小姑娘的不对劲,但一看到他,怜心便瞬间敛去所有心事,恢复如常,叫人以为,先前看到的那些不过是自己的幻象。 他看似温润宽和,骨子里却极为霸道,一向掌控得住的妹妹,却不知在何时,开始变得生疏有秘密了,而这心事与秘密,竟是自己不能知道的,这便叫他生出几分烦躁来。 幼时他便知道身边人人都不可信,唯独对她保留了几分人性最初的信任与温柔,毕竟这么多年来,他身边至始至终都是她在陪伴着。相伴多年,兄妹情意深厚,可他到底多疑。女子外向。若是哪日,这个妹妹为了他人背叛于他,只怕他还会蒙在鼓子里。 尽管他不认为,她可以蒙骗到他,再聪明的三公主,在他眼里也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心眼多却没胆量的小姑娘。 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罢了,他只有她这一个最亲的人了,若是她也离他而去 “更深露重,你怎么穿得如此单薄,窗户也不关?”夜无澜微眯了下眸子,眼中寒光一闪而逝,而后恢复笑意缱绻的温和模样,略责备地拧了眉梢,温声呵责之后,便是看向殿内的银杏,声音微沉,“银杏,公主不懂事,你也跟着犯糊涂吗?” 银杏一惊,知道殿下性子温和,对公主的事却也不马虎,心中感动开心之余也被殿下不经意流露出的威仪震慑到,忙跪下,“奴婢知罪。” “不关她的事,只是我自己觉着这屋里头闷罢了。”夜怜心声音温和缓慢,眼眸清亮如水,望着夜无澜浅浅勾唇,“皇兄来,可是为了明日之约。” 她没有疑问,歪了歪头,面容多了几分活泼之色,却依旧叫人觉着过于拘谨乖顺。 夜无澜淡淡地含着下巴,抬手,示意众人都下去。 待殿内只剩兄妹二人,他走向夜怜心,绕过她的手臂,直接伸展了长臂,隔着她,将窗户关上。 只是待他打算收回手时,才发现,这个姿势,使得他不得不以一个拥抱的姿态将夜怜心圈在怀中,而下意识垂眸看向身上香气袅袅的夜怜心的脸时,他敏锐地发现,苍白的小脸上隐约浮起一层红晕。 夜无澜微顿,手指僵了僵,很快自如地收回了手臂。 但是眼底有什么深思一闪而逝。 只待他离开些距离后,却看到小姑娘神色自然地立在那,他蹙眉,又松口气,顺着那姣好的面容往下,却是看到那掩在袖中的小手,似乎有几分微颤。 目光再次深幽微凝。 “李庆安那边已经回了信,明日上午在郊外湖中画舫,他会提前在那等你,你带着婢女,低调些过去。别叫人发现。” “当然若是你实在不乐意与那大公子谈话,便命人在画舫船尾结个红色的带子,我看到了,便过去接你下来。” 他一边处变不惊地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夜怜心的神情,见自己每说一句,她的眼神便沉一分,直到他后面补充了一句,才神色微缓转。 一颗心,微微沉了沉。 突然有一丝害怕那个他之前很想知道却无法探查的心事和秘密。 568郎有情妾无意,却被设计 微回过神,夜无澜神色高深莫测地背着手,静静望了会儿前方的画舫,面无表情。 他瞒着师父,说是带着云玖,其实也有不放心师父安排和夜怜心这个未知的变故,才跟着过来。 但愿,这个妹妹能争点气,只要她能帮他争取到北定侯府的支持,那么,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而此时,对于夜怜心而言,无疑是煎熬的。 “庆安未曾想,公主会应约来见实在是心中欢喜。”夜怜心穿着最是简单素净的衣裙,妆容简单,头上插着两根玉簪,打扮着实不像是一位公主,但那张脸却依旧秀美诱人。 只是,她此时神色恍惚,虽面含微笑,却眼神不知神游看了何处,对面前锦衣玉冠,俊秀斯文的北定侯府的大公子李庆安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对方是个模样十分好看的男子,放眼这京都也找不出几个比他生得好的了,她的皇兄自然是那几个中的魁首 虽说年纪不小了,身子骨也弱,但这几分病态的白皙倒是叫李庆安多了几分沉稳斯文之气,整个人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涵养极好。 再好的皮相,性情,家世,夜怜心都是无心于他的。 “公主?”李庆安说了会话便觉得胸闷气短,咳嗽几声,唤了一声。 夜怜心没被他轻柔的声音唤回神,却被他这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给唤回神志。李庆安身子孱弱,这秋日却穿得比她还要厚重几分,厚厚的毛领狐裘,裹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臃肿,可见其身子单薄。 那白皙得几乎透明的瘦削大手握成拳,掩在唇边,不多时,咳得面色微微红润。 夜怜心见状,也有些慌乱,但因为二人的小厮和婢女被唤到了外边候着,只剩下二人独处,她虽是不喜,但见他这般难受,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忙倒了茶端到他面前,眉尖微蹙。声音柔和客气地道,“李公子,你没事吧?快喝口水。” 止住了喉间的痒意,李庆安咳得嗓子有些发疼,面色潮红得有些吓人,但他还是克制着,摸到茶杯,捧起,抿了一口,将喉间的腥甜之意压下去。 半晌,直到状态缓和下来,他才歉意地对夜怜心笑笑,“劳烦公主,方才吓着你了吧。是庆安无用,让公主受惊了。” 这笑容里,带着几分沮丧和自我厌弃,眉眼染愁,叫人好不唏嘘。 夜怜心微抿了唇瓣,对于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喜欢李庆安,但对方从见面起就一直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言语间也是极为客气友善的。现下,对方身子不好,还来这湖上赴约,想必是对她真的上了心的,若是她太过冷淡强硬,不仅是坏了皇兄的大事,也是心中过意不去。 是以,她轻摇头笑,面容温婉大方,神情坦然,“李公子多虑了,本宫并未受到惊吓,只是,公子身子既抱恙,这船上到底风凉,不若” 话未落,夜怜心却觉得眼前阵阵晕眩,她摇了摇头,抬眸间,却是眼前产生了重影。 “公主?咳咳咳咳”李庆安见状,原本还笑着的面容也是一瞬变得惊惶起来,他望着身子摇摇欲坠,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按着额角,神情颇为不对的夜怜心,一时感到惊诧和无措。 “李公子本宫这是怎么了好晕,好热”鼻息间隐隐嗅到一股奇特的浓香,夜怜心下意识闭住口鼻,却还是被香气袭中,浑身开始发软发烫,且脑袋一阵一阵晕眩。 她扶着桌沿起身,冲外面大声唤,“银杏,银杏!银”只是身子往一侧歪倒下去,李庆安也察觉身子有几分不正常的热气,面上潮红,却是压下不对劲,伸手去扶快要跌倒的夜怜心。 只是手指才触碰到对方的手臂,一股欲念便涌起,他慌忙红了脸,而后却是一脸惨白和阴沉。 中计了! 他心中大叫不好,可是身子已经不受控制 外间,银杏倒在船艄上,昏迷不醒,她身旁正是李庆安带来的小厮。 船身摇摇晃晃。 不远处,瞧见这一幕的夜无澜却是神色微变。 只因,他看到了一个诡异的身影,化身船夫,而船艄有一角衣衫他眺目而望,却见隐隐约约有个绿衣服的婢女躺在那 他不知银杏今日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但是他知道,本就是私下会面,双方都不会多带人那么,会带着婢女的只有他的皇妹怜心! “照看好小姐,你们两个,跟我来!”夜无澜飞快转身,伸头对云玖身边的两名会武功的婢女吩咐着,而后沉着脸唤来自己的两名手下,主仆三人,飞身便去到了夜怜心所在的画舫。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云玖只来得及看清楚夜无澜雪白衣袍的一角飞快消失在视线中,而后便无声无息。 倒是个逃跑的好机会。她端着茶杯假作品茶,端详四周,两名婢女警觉性极高,一直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但凡她轻举妄动便会惊动她们。 而这两人会武功,自己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习武之人。更何况 四周都是冷冰冰的湖水,她就是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 这个夜无澜,当真是什么都算好了的,她就说他怎么会好心带她出门逛街? 不过是马车拉着她从街道转到了湖边罢了! 想着,云玖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就算现在夜无澜给她机会逃走,她也不能不顾云落和十三等人的生死 “拿下!”夜无澜带着两名手下悄无声息地落在船上,那船夫见了他们,下意识准备跳水逃走,夜无澜眉目一凛,命其中一人拦下。 而他自己则是掀开帘幕,弯身飞快进去。 “别进来!”另一名下属跟着他就要进去,却在下一瞬,听到夜无澜震怒的声音,而不得不侯在外面。 夜无澜望着眼前这幕,险些发狂! 他一进来便闻到奇怪的香味,捂住口鼻上前,却见他的妹妹面色潮红,媚眼如丝,无力地倒在地上,似醒非醒,而那李庆安同样神情恍惚,伏在她身上,便是要行那等事! 飞快上前,一把将衣衫不整的李庆安拉起来扔到一旁,夜无澜忙将同样衣衫微乱的夜怜心抱起来,拿出一个瓶子打开放置她鼻子下,给她闻了闻。 “怜心!”夜无澜拍了拍夜怜心酡红的小脸,在看到她除了衣襟微乱之外没有被怎么样,才松口气,替她理好衣襟。 569险失节投湖,刚烈的怜心 “怜心!”夜无澜拍了拍夜怜心酡红的小脸,在看到她除了衣襟微乱之外没有被怎么样,才松口气,替她理好衣襟。?&bsp;&bsp;?? ? 夜怜心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便立即恢复了神智,转醒过来。 可当她清醒,望着不远处还神情恍惚,难解的李庆安,再思及方才那一幕 顿时面色惨白如纸,抱着头,“啊”一声尖叫出声来,她浑身抖着,挣扎着从夜无澜怀中跳下,踉跄着,抬手一巴掌便甩在了夜无澜面上,而后泪眼迷蒙地望着夜无澜顺势侧过去的侧脸,捂着胸口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道—— “夜无澜,我恨你!” 下一瞬,她心如死灰般,决绝地冲了出去,丝毫不带犹豫地朝湖中跳了下去 “怜心!”夜无澜被夜怜心怒极的那一巴掌打得神色微懵,可当他回过神来时,夜怜心已经冲了出去,他急忙追上前,却只抓到夜怜心裙角一节。 望着她跳下去的声音,听着落水声,他瞳孔一缩,神色惶然地喊了一声,紧跟着便跳了下去。 须臾,他带着在水中沉了下去吸了太多水而昏迷的夜怜心爬上来 深秋的湖水是刺骨的寒,他唇微微紫,可是夜怜心比他还要糟糕。整个人冷得不成样子,唇也紫,昏迷不醒 夜无澜双手按压在她胸腔上,几下挤出了她腹中的积水,人微微醒了,却是面色冷漠又空洞地张嘴道,“你救我做什么是怕我死了,没人替你巴结北定侯府吗!” “你!”夜无澜不想她突然会这般冷冰冰,还讽刺他,一时有些不悦,可望着她惨白的小脸,和冷得抖的身子,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抱起她,便朝里走。 “怎么咳咳咳,我说错了吗咳咳咳!”夜怜心狼狈又可怜,却还红着眼睛咬着牙忍着寒意,声音冷淡地刺他。 “你先别说话,有事我们回去再说。”冷静下来,夜无澜现在最担心的是她的身体,对她这些冷言冷语选择性地无视掉—— 毕竟比起云玖,他这个妹妹的脾气委实好了太多。 “公主!”李庆安身上的药性也解了,夜无澜的下属给他嗅了解药,并将画舫中那点了催情香的香炉弄灭。李庆安恢复了神智,却有些虚脱无力,见到浑身湿漉漉的被同样湿漉漉的夜无澜抱着进来的夜怜心,他神色先一松而后便是面带深深的歉疚,“公主,是臣该死,险些让公主名节受损——不过公主你放心,庆安是真心爱慕公主的,倘若公主不嫌弃,庆安愿向陛下求娶公主!” 夜怜心抓着夜无澜的手指蓦地收紧,面上血色尽失,像是随时都会晕厥般,可她强撑着这口气,打着哆嗦,却定定地道,“李公子!你不必负什么责!本宫并没有真的名节受损,李公子若是真心感到心中歉疚,便不要再提此事了” 说着,夜怜心闭上眼,神色好不叫人心疼怜惜,明明受了委屈,只除了那一巴掌外,却是不哭不闹。 夜无澜见她这般,生怕她又会像方才那样想不开而决绝寻死,便神色淡然疏离地对李庆安道,“李公子,今日之事,本皇子定会严查,至于其他的,希望李公子忘记的好,你也看到了,公主并无意。” 他的话如当头棒喝,叫原本面色就苍白的李庆安神色更是仓皇沉默下来,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被夜无澜抱在怀中闭着眼瑟瑟抖的少女,面上闪过几分凄楚—— 不论是谁设计了他们,她这般刚烈地要投湖,可见是对自己并无那男女之情的现在她定是心中厌恶极了他吧。 “殿下放心,今日之事,臣定当烂在肚子里,绝不向外透露一个字”他跪下,拱手作揖,神色认真地看向夜无澜怀中的少女,目露几分痴迷,“公主,庆安并未对公主行公主莫要想不开寻短见,庆安该死,对公主无礼,还望公主怨庆安就好,不要亏待了自己的身子。” 他语气中满满的关怀叫夜怜心抿紧了唇线,可是只要想到她便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声音细弱,“李公子别说了。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而后她声音冷了几分,却带着祈求,“皇兄我冷。” 怀中娇小柔弱的妹妹受了莫大的委屈,此刻带着祈求哀怜的声音落入夜无澜耳中,只叫他心中一股怒火燃起,他警告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孱弱男子,而后抱着她大步离去。 走到船尾,他凉凉地看了眼那名船夫,对自己的属下吩咐道,“将他手脚给我砍了!带回去审问!” “是!” 脚尖一转,夜无澜来不及多想,便带着夜怜心去了自己与云玖待的那艘画舫。 他脚步飞快,对阿碧道,“快给公主换一身衣裳!” 阿碧见夜无澜抱着一名落水的女子,才惊了惊,便听他吩咐给公主换衣裳。登时一愣,忙起身,“是!” 怎么公主也在画舫上,还落了水? 阿碧来不及想这个,忙与另一名武婢带着夜怜心去了里间,好在大家贵族的女子出行,总怕出什么状况意外,便都会带替换的衣裳,云玖出门,夜无澜自然不会亏待她,这船上便有他为云玖准备的新裙子。 “夜怜心?”云玖坐在那,眼睁睁地望着众人手忙脚乱,饶有兴味地看了眼浑身湿漉漉,神情不大妙的夜无澜,端着茶杯,笑挑着眉梢,“这大冷的天,你们兄妹还游水呢,真有情趣!” 夜无澜抿唇,眸色复杂地看了眼她,胸口一股怒气郁郁不得作,此时听了云玖的挑衅嘲笑,他很气,但对她到底是纵容的,只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阿云,你我之间的恩怨,与怜心无关,她是无辜的,希望你不要迁怒到她。” 想到夜怜心看似柔顺乖巧却刚烈倔强的性子,夜无澜便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无辜的?”云玖嗤笑,“没有人是无辜的,夜无澜,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小心护着夜怜心,作孽太多,身边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给读者的话: 我们阿九的嘴巴可是刻薄又毒辣的,谁让你把她从卫皇陛下身边带走呢(摊手) 有个词叫——刀子嘴豆腐心,我们阿九不至于豆腐心,但也不硬 570冷漠相对,夜怜心的倔强 “无辜的?”云玖嗤笑,“没有人是无辜的,夜无澜,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小心护着夜怜心,作孽太多,身边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她声音本是那种吴侬软语的娇软音色,但若清冷起来便带着几分慵懒不近人情,此时便是这样,静静坐在那,事不关己地冷笑一声后,便自顾自地抿着茶,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你!”夜无澜饶是那般隐忍的脾气,也被云玖这怎么都捂不热的冷淡刻薄给气着,只是一瞬,他便抿紧了唇,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平复下来。 他在想,到底是谁设计的催情香若是他去晚一步,或者说,他没有因为不放心而跟着过来,这会儿 只是未遂,怜心便刚烈地要投湖,倘若他没来,是不是等他到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想到这,夜无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后背一阵阵发寒。 随后握紧了拳,眼神一片幽深。 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换好了干净的衣裳,夜怜心被两名婢女搀扶着走出来,面色苍白,神情看着也不大好。 云玖望了眼,只觉这位公主第一眼给她的感觉不大好,之后的感觉倒是不坏她原还以为夜怜心对卫长临有点心思,可那次看来,好像哪里不对? 这回,倒是叫她吓了一跳,夜怜心模样秀美良淑,一张堪比芙蓉的面庞红润气色极佳,看着便是身子不错的,只是这苍白又柔弱可怜的模样,真是叫人不由唏嘘心疼。 她倒了杯茶,挪到自己对面,“真可怜,喝点茶吧。” 声音依旧不近人情,甚至很容易叫人听出落井下石之意,云玖却一脸淡然处之,自己小口小口地饮着茶,没怎么看夜怜心。 “怎么是你!”夜怜心在看到云玖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原先苍白脆弱的面上一瞬布满了不可思议,而后下意识看向夜无澜,后者只是紧张地望着她,关切地道,“怜心,皇兄带你去看看大夫吧,湖水寒冷,若是受凉了就不好了。” 夜怜心目光却是一瞬冰凉,她死死咬着下唇,只觉得浑身冰冷,她颤着声音,问他,“皇兄,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的大业难道就是强抢有夫之妇吗!她是卫国的皇后,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得罪多少人” “够了!”夜无澜没了耐性,不悦地蹙眉,无奈又淡淡责备地看着模样柔弱神情却冷凝的夜怜心,“你现在情绪不稳定,皇兄不和你计较,我先送你看大夫,其他的,晚点再说!” 说完便不理会夜怜心,对外间吩咐道,“阿大,让船夫靠岸!” “是!” 夜怜心死死地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中盘旋打着转儿,却倔强地不肯让其落下来。 这样泪盈于睫却不垂落的模样,比起哭得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生怜惜,云玖不禁摇头心中啧叹,这位夜国三公主倒是个明白人。看样子也是明事理的,只是 怎么瞧着,夜怜心看夜无澜的眼神有些微妙呢? 夜怜心察觉到云玖的视线,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咬了咬下唇,浑身无力地踉跄了两步,胸口微微起伏,而后径自晕了过去。 “公主!” 云玖一惊,也是有那么一瞬的措手不及,这妹子说晕就晕毫不含糊啊 回去路上,云玖充分感受到夜无澜对这位妹妹的关心,眉宇间都结了愁,让人快马加鞭地赶车。 她微扯了下唇角,夜无澜也是有弱点的 目光便落在了柔美的夜怜心脸上,后者一张小脸苍白无血色,眉头深深蹙着,这般都不会显得失了美感。 碍于夜怜心的身份,以及云玖这么一个“麻烦”,夜无澜直接让人将马车驶回皇子府,然后抱着夜怜心一路快步行至他住的院子主屋侧房,传了府医,给夜怜心号脉。 他没功夫吩咐丫鬟有关云玖的去留问题,是以,云玖大咧咧地跟着一道,最重要的是—— 这次,夜无澜大概是关心则乱,居然忘了给她遮眼睛。 默默立在一侧,云玖眼睛转了转,面带浅笑。 和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氛围格格不入。 “怎么样?”夜无澜眉心始终蹙着,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见府医作势起身,问。 府医拿起搭在夜怜心手腕上的帕子,闻言弓着腰恭敬应答道,“回殿下,公主这是落水受了凉,加上郁结于心,一时气急攻心才晕过去,并无大碍,只需开几副药好生调养着,几日后就无恙了。” 夜怜心的身子还算好,不至于落个水就性命攸关,只是她大悲大怒,之前又中了催情香,先后情绪大起大落,才会晕了过去。 听府医这般讲,夜无澜眉宇间才敛了些许急色,面上温和地道,“你下去开药方煎药吧,一会去账房领银钱。” 府医忙拱手,“谢殿下,小人告退。” 夜无澜浅浅颔首,而后走到床边,替夜怜心掖了掖被子,望了她一会儿,眼眸中暗芒微恍而过,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的脸,而后轻叹了一声。 转身,对银杏吩咐,“好生照顾公主,若是她醒了,让她喝药,晚点儿再派人送你们回宫。” 银杏扑通一下跪下,面上犹自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殿下,公主如今这般奴婢怕回宫无法交代啊!不如让公主在府上住一晚,待公主身子好转了,再回去?” 她虽然不知道公主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被打晕,而公主和那李公子独处一室公主落水,她只稍稍动了动脑子便能猜测几分。也是因此,她才觉得,公主此时留在殿下这里才是最好的安排。不然等公主醒来,若想不开怎么办 似是也想到了这点,夜无澜犹豫了瞬,便无奈地点头,刚要开口说“那便留下吧”,却听身后一道微哑,平静的声音响起—— “不必了,银杏,我们立刻回宫!” 夜无澜回头,便见夜怜心醒来,神色冷漠又灰白地挣扎了下便要手撑着床,借力起来。 给读者的话: 卫长临:我是不是好久没有上班了(托腮) 云玖:嗯,感觉后妈要把你给忘了(摊手) 夜无澜:毕竟我是带资进组玩家(有恃无恐) 我:你可别污蔑我!本宫是坚决不会给你加戏的哪怕你有钱! 571解不开的误解,原来是他 “不必了,银杏,我们立刻回宫!” 夜无澜回头,便见夜怜心醒来,神色冷漠又灰白地挣扎了下便要手撑着床,借力起来。 他不由扶额,眉头跳了跳,声音微沉,“你到底在闹什么!夜怜心!” 夜无澜从未如此大声地对夜怜心说过话,这还是头一回,可见他是真的有些动气了。 屋内,阿碧和银杏都吓得忙跪下,只剩下云玖静静地立在夜无澜身后,目光有几分讶异。 夜怜心眼角余光留意到云玖的神情,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有那么一瞬,她嫉妒云玖,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嫉妒一个人。 她想,也许是疯了,才会有“都因为云玖这个祸水,皇兄才会对她这般”的念头可是这个念头从生出来那刻起便挥之不去了。 “我没闹。”夜怜心颓然地坐回去,手指死死地抠着软软的被絮,咬着苍白的唇瓣,“卫后,能麻烦你先出去吗?” 她幽幽地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云玖,冷冷的带着几分敌意却没有杀意,云玖微错愕,而后唇角勾起,了然般地挑了挑眉梢,“当然可以。” “阿碧,本宫累了,带路吧。”云玖垂眸看了眼地上小心翼翼不敢出声的阿碧,语调轻柔慵懒。 夜无澜这才察觉到自己竟是将云玖也带进来,心中微微懊恼,但对阿碧摆了摆手,“去吧。” “银杏,你去外边守着。”夜怜心微翕动了下唇角,对自己的侍女也吩咐道。 银杏犹豫地抬眸望了一眼夜怜心,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喏” 然后便出去,带上房门,在门口侯着。 终于无人了,夜怜心才眼眶微红,瞪着杏眼便质问夜无澜,“皇兄你说过,不会逼迫我!可是你今日为何要那般算计我?你可知道差一点儿,就差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她几乎是下意识便怀疑到了李庆安身上可是对方极力压制着情欲,若不是最后神志不清,也不会扑过来 而当夜无澜冲进来,给她闻了解催情香的东西,又是这般“及时”,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皇兄原本就想要她失贞于李庆安,这样李家对不起她,她嫁过去北定侯府势必要为皇兄效力。 而他出现解救,也许又是另一层计谋?想要捉到李庆安的把柄,却又保全了她只是让她受“一点”委屈,就能以此来威胁北定侯李旭,从而达到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这一大助力。 就是这样,她才更加怀疑是他设计了这一切。 因为只有他会这般算无遗策,不论是哪种方案都能得偿所愿。并且就算是没能让她嫁过去,他也有了李庆安的把柄凭借方才李庆安的反应,夜怜心断定那是个重礼节守礼法的正人君子,而她今日又投湖,不论怎样,李庆安都会内心歉疚自责。 揪着棉絮,夜怜心眼眶中蓄满了眼泪,就这般泪眼迷蒙地望着夜无澜,他的面容模糊看不清,却又不需要看清,因为他的脸,就是闭上眼睛她也不会忘记。 “皇兄,是不是只要能够成就你大业,牺牲什么,牺牲谁,你都愿意和舍得?” 说着说着,她止不住哽咽,清泪连连,顺着两颊滑落,滴进被子中,只留下一团深色的痕迹。 前面说过,夜无澜对夜怜心的眼泪是没辙的,这次也是。 他喉头微哽,却是淡淡地反问,“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就连妹妹也可以出卖的人吗?” 夜无澜声音很轻,轻得如果夜怜心没仔细听,都会听不清楚他的话。 然而夜怜心听见了,也听清了。 她抿唇,沉默半晌,垂泪哽咽道,“我我不知道,可是除了你谁还会知道我与李公子约在画舫上”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他越来越变得让她不认识,他太想要那个皇位了,她还记得当初七皇兄是怎么被他一步一步逼得退出皇储之争,沦为废人的。 她求过他,可是他却摸着她的头,用最温暖的笑脸和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轻声说了一句—— “怜心,这世上,不是你七哥死,就是皇兄我死,你总要选一个的,对不对?” 他笑着说完,满意地看着她沉默下来,而后举起剑,杀了七哥的妃子 是她 害死了七王府的人。 是她 助他铲除最大的隐患。 她至今忘不了七哥那天夜晚看向她的眼神,失望至极,谴责憎恶。 夜怜心却不知,她一句话成功让夜无澜沉默了,这沉默被她当做是默认,可是他却是 因为她的话猜到了那个下催情香的人。 他居然动怜心! 握了拳头,夜无澜眼底风云涌现,带着几分厉色,面容冷下来。 “别胡思乱想,你不想嫁,皇兄不会让你嫁过去。”夜无澜深深呼出一口气,因为知道了是那人下的手,也就间接是他险些害了她,是以,他声音温柔下来,带了几分哄劝,“你乖乖休养,过几天再回宫,皇兄会命人去宫里传话,将你的东西搬过来。” 夜怜心眼里不知是苦涩还是庆幸,总之低下了头,眨了眨眼眸,被水洗过的眸子里一片暗沉。 门开启又合上,夜怜心垂首坐在床上,良久,才缓缓抬起头,仰着头,闭上眼,两滴眼泪落下 皇兄,你觉得我不理解你开始忤逆你可是你不知道,只要是你想要的,从来也是怜心的愿望。 我成全你。 夜无澜从夜怜心屋里离去,直奔巫师所在的房间,他推门而入,极少地挺直背脊冲对方高声道—— “我跟你说过,谁都可以,唯独怜心不可以!” 夜无澜清冷又温柔的眸子里满是怒气,双手握拳,咬着牙隐忍着怒气。 万年不变一身灰布袍子,黑色面具的老者自榻上睁开眸子,收起盘起的双腿,浑浊而危险的眸子看着夜无澜,粗噶的声音随后响起,“妇人之仁!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成大事,就必须不择手段——哪怕是亲人,该牺牲的时候,也是能舍弃的!” “所以,这就是你连自己的妻子,亲生儿子也舍弃了的原因吗!” 给读者的话: 开头我会重复一点点,因为我怕自己不记得哈哈哈 572夜无澜的维护,她的决定 “所以,这就是你连自己的妻子,亲生儿子也舍弃了的原因吗!” 夜无澜眸光火光闪过,有什么情绪沉淀下去,只留下一望无际的黯淡。 巫师眸色一凛,寒光闪烁而过,顿时给夜无澜无形的威压,他知道,这是对方深厚的几十年内力所致。 “你不必刺激我。”但只是一瞬,夜无澜身上的压迫便撤去,巫师眼中含着一丝冷淡的嘲讽,语气漠然地道,“你当知道,只是叫夜怜心与那李庆安见上一面,与你的大业无一丝助益,唯有——北定侯府的大公子轻薄了三公主,欠夜怜心一个公道,疼爱三公主的狗皇帝才会大怒,毕竟北定侯李旭深受圣眷,却打了狗皇帝的脸。届时,你再出面,假意做和事老,将这事替李旭父子摆平,促成李庆安与三公主的婚事,那李旭欠你如此大的人情,如何不为你所用?” 他顿了顿,神色一瞬冷然,“只可惜,功亏一篑,要不是你从中阻扰,事情早就按照我的计划顺利进行——” 见夜无澜神色紧绷,似还不服,巫师笑了声,这笑沙哑瘆人,他接着道,“不过不碍事,你这个妹妹倒是争气,这一跳湖,全了个不堪受辱,宁死不屈的名声,也叫那李旭父子头上悬着一把刀——现在,我们只需将这事宣扬出去,待传到狗皇帝耳中,你再让三公主前去哭诉一番,坐实了李庆安轻薄皇家公主的罪名,狗皇帝最爱面子,定是要治那李庆安的罪,而你替李旭求情,让三公主主动找狗皇帝说是为维护名誉,愿下嫁于北定侯府” “够了!”夜无澜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虽有那么一瞬他也觉得眼下这情形,这般做才是最能将李旭逼到他的阵营的上策,可前提是 让怜心担着清誉受损的代价,这让她日后如何再嫁人? 怜心今日还未真的被侵犯便刚烈地要寻死,瞧着便是不愿嫁给李庆安的,那李庆安虽仪表堂堂,可到底孱弱病体,哪里配得上怜心?他身为兄长,再如何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毁掉妹妹的幸福! 巫师似料到了他会这般,只冷呵呵一笑,重新闭上眼睛,声音带着几分讽刺,“优柔寡断,感情用事,无澜,你这样迟早会栽跟头!” “我不会!”夜无澜紧了紧拳头,直勾勾地望向巫师,似保证般,“你放心,我一定会登上那个位子,用我的方式。” “呵。”回应他的只有巫师粗嘎的一声冷笑。 夜无澜转身,走到门口,停下,声音低沉,“师父,我最后和你说一遍,不准动夜怜心。” “云玖你不让我动我能理解,这个夜怜心,呵,如果没有利用价值,留在你身边,迟早是个隐患——别忘了,当年就是因为她,你险些放过夜七,着了他的道!” “但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在你还没有后悔,回宫找我之前。所以,她于我而言很重要,我就这一个妹妹,您,别动她。” “你” 夜无澜袍摆一扬,人也消失在门前。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才睁开眼,眼中风云变幻,粗嘎一笑,“出来吧。” 一角粉白裙角慢慢从屋外飘动,一双蓝底白花的绣花鞋迈进来,夜怜心面色苍白又复杂,抿着唇线,神情复杂万千。 “都听见了?”巫师好像知晓是她,丝毫不意外,并且意味深长地牵起唇角,勾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来。 果然,夜怜心闻言神色便微妙一变,显然是听见了方才的对话。 “你明知道窝在,还故意让我听。”夜怜心咬了咬下唇,柔美的面上挂着疏离冷漠,眸光微闪烁。 巫师低沉粗嘎的声音低低响起,“他没有察觉是因为在气头上,可老夫倒是听到你的呼吸吐纳声怎么样,可听到让你满意的了?” “你想做什么?”夜怜心目光转冷,泠泠地启唇。 他会允许自己听到这些,定是有预谋。 巫师挑了下眉梢,枯瘦干瘪的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你很聪明,应该不需要老夫提点,你想帮他,就必须做出牺牲”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这般看重维护你,只是小小的不危及性命的牺牲又算什么,你说是吗?” 他的话让夜怜心久久呆滞没能言语,良久,她才五指曲起,握拳,咬紧唇瓣,似乎在努力克服什么半晌松开贝齿,如花瓣般娇嫩的唇上印上深深的牙印,隐隐带着血珠。 “我明白了。” 夜怜心深深呼吸一下,而后扶着门框,身子摇摇欲坠,如乱世一抹飘零的浮萍,最后强撑着走了出去。 巫师的话叫她不禁回想起方才偷听到的对话。 ——师父,我最后和你说一遍,不准动夜怜心。 ——但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在你还没有后悔,回宫找我之前。所以,她于我而言很重要,我就这一个妹妹,您,别动她。 他待她已经这般好,哪怕也有过利用,却从未真正想过伤害她。 他说她很重要,她是他看重的妹妹哪怕只是这样,夜怜心都觉得,自己值得了。 巫师的用意她何尝不知,他知道只要为了皇兄,她再不愿也会妥协,便用这样的方式来逼她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夜怜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子府的,她途径一口水缸,木然地拿起木瓢,将冷水从头到脚,拖着一身狼狈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小厮吓了一跳,却听她淡淡道,“立刻备车,本宫要回宫。” 小厮不敢违逆,忙按照她的吩咐备了马车。 夜怜心上了马车,浑身又冷又热,唇色愈发苍白,却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小厮不放心,跺了跺脚,忙转身回了府中去寻夜无澜,禀告此事。而夜无澜才听银杏汇报说公主不见了,小厮便将夜怜心浑身湿淋淋的就乘坐马车进宫的事告知了他 “备马,快!”夜无澜原本还只是怔愣,可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他灵光一现,便瞳孔骤然一缩,大喊一声,奔向外面。 给读者的话: 一不小心这两个人又加戏了(捂脸) 卫长临:哦(摊手) 云玖:我能怎么样,我也很绝望啊(冷漠) 我:放心,男女主还怕没有戏??? 573自损名节,北定侯府大乱 “混账!” 夜无澜急急赶到宫中时,夜皇寝宫外,他便听到里头男子暴怒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女子低低的哭泣声,他神色一凛。 “哎呀殿下,您可来了!”夜皇跟前的公公手中拂尘一甩,捻着兰花指,见着夜无澜就跟见着救星般,尖声尖气地道,“您快进去瞧瞧吧,也不知道三公主怎么了,一身湿漉漉的可怜样儿回来,不知和皇上说了什么,现下里头可乱了套了!皇上震怒啊” 夜无澜闻言,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却是面容严肃,直直奔了进去。 夜皇正立在台阶之上,明黄的龙袍裹着他微微臃肿的身材,一张泛黄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怒容,而夜怜心正委顿在地,拿着丝帕掩面轻轻啜泣。 见夜无澜进来,不待他行礼,夜皇便将怒气撒到他身上,呵斥骂道,“你来得正好!你怎么当哥哥的,你瞧瞧,心儿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身为皇储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日后朕如何让你继承大位!” 似乎只要是出了事,都是他这个皇储人选的失职,夜无澜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严肃无比,惶恐地跪下,“儿臣知罪,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目光带了几分深沉地看向夜怜心,后者似并不想抬头与他对视,只垂首掩面流泪啜泣,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裙子,夜无澜一张脸顿时沉了几分,忙褪下身上的外衫,裹在她身上,而后对仍旧气头上的夜皇道,“父皇,儿臣不知怜心这是怎么了,只是天寒,皇妹身子弱,还是先让她换一身干衣裳,找个御医过来瞧瞧吧!” 夜皇这才反应过来,不免眼中露出几分懊恼,由于年事已高,子嗣众多,他又多疑,是以对皇子们并不全心宠爱,而夜怜心是幺女,生母又是生前他极为喜爱的妃嫔,在夜皇待她情意最深时芳华早逝,留下这一个公主,而大公主、二公主相继出嫁,宫中就这么一位公主,还生得貌美,自然是得到夜皇无限的荣宠。 “来人,扶公主去换身衣裳,请个御医过来!”想着,他对夜无澜少了几分怒气,面色仍是不大好看,经年累月的奢靡作风叫他身材走样,面色浮肿,气血两空。这会儿不由按了按额头,有些烦躁地冲外头喊道。 不一会儿便有宫人进了来,扶着小声啜泣哽咽的夜怜心去了里间,而太监则是去太医院请御医了。 剩下父子俩,夜皇脸色很臭,大发雷霆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夜无澜。 夜怜心果然 用自己的清誉诋毁北定侯府李旭长子李庆安,说是出宫游玩,却被李庆安轻薄调戏,还是跳湖自保贞洁才得以保全清白之身。 他太明白夜怜心了,她看似柔顺乖巧,却十分刚烈倔强,且心底善良柔软,莫说让她污蔑别人了,就是看着受了伤的小兔子她都会难过当初,七皇兄与他之争,若非他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她是定然要保全双方性命的。 而现在,她居然主动诬陷那李庆安 夜无澜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心疼和气闷,心疼的是她不惜拿自己的身子,清誉来为他铺路,气闷的是她这般不听他的,自作主张毁了自己! “那父皇打算如何”夜无澜压下心中的情绪,事已至此,他也不是什么善良之人,自然是顺势而为,将夜皇这把火烧得更旺了。他故作为难地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道,“北定侯一直以来深受皇恩眷顾,父皇对李旭这么多年来器重信任想来那李府的公子也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忘恩负义之事来。依儿臣之见,会不会是一场误会?” “误会?”果然,听夜无澜这般“劝和”,夜皇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器重重用那李旭,结果到头来这李旭养的好儿子居然敢调戏起皇家公主了!这么一想,便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夜皇心中十分气愤,一国公主受辱,可不单单是他疼爱的幺女受了委屈,更是他这个一国之君的颜面被狠狠地拂了! 夜皇怒不可遏,甩着袖子骂道,“这个李旭,好不知好歹!还有那李庆安,枉朕往日念着他身子弱,补品不断地赐给他北定侯府,没想到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十三,传朕旨意,将那李庆安打入天牢,朕要给心儿出这口恶气!” 这若是换了其他三国任何一国的君王都不会只听片面之词不审讯便定了别人的罪名(当然,若是云玖的一面之词,那云皇和卫皇倒是说不准了。),可这夜皇多年不理朝政,整日饮酒作乐,骄奢淫逸,哪里还有明智存在?更别说断是非的能力了。 看,再宠信的臣子,但凡威胁到颜面,夜皇也能翻脸无情。 “父皇,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夜皇目呲欲裂,怒气冲冲地甩了甩宽大的明黄袖子,不耐烦地摆手。 夜无澜故作为难又妥协恭顺的样子,依言退下。 只是转身那瞬,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诡谲的弧度。 北定侯府。 “你们干什么?你们做什么啊这是!” “不要抓我的孙儿!” “放开安儿!我的安儿啊,儿子啊!” 一群官兵涌进侯府,一袭华服手握圣旨的夜无澜面容不含一丝笑意,静静望着北定侯夫人与老夫人哭天喊地地被北定侯拉着不能上前的哭号凄惨模样。 而李庆安孱弱的身子被两个官兵扣押着,见到二老如此,眼中愧疚,却没有一丝慌张愤怒地对她们道,“老祖宗,娘亲都是孩儿不孝,这是庆安该得的” “安儿!” “不” “老夫人,啊老夫人晕过去了!” “娘(老祖宗)!” 众人手忙脚乱地扶着悲伤害怕过度晕厥过去的老夫人,一时之间,整个侯府都乱作一团。 而北定侯李旭,满面的愁容,眉头紧锁,半晌才抬眸,看向夜无澜。 “殿下” 他微微作揖,神情似一下老了十来岁。 夜无澜抬袖,制止了他的话头,看了眼两侧,示意他换个地方说话。 给读者的话: 卫长临:我是只能活在括弧里的男主(摊手) 云玖:作为第一女主的本宫,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后娘心偏到天上去了。 夜无澜:最近工作真多,好累(无奈) 夜怜心:皇兄,我们唱双簧? 我:呵呵呵呵不好意思(遁走) 574剖析利与害,疼惜女儿心 ed bod :( 575李旭下决心,洞悉了一切 后半夜,整个北定侯府依旧是灯火通明,彻夜难眠。 老夫人满头华,杵着蛇头拐杖,唉声叹气。 北定侯夫人低头拭泪,哭得眼睛红肿不已。 “你说说,好端端的咱们安儿怎么会对公主不敬啊!” 老夫人擦了擦眼泪,摊手激动地拍着手背,问北定侯李旭。 李旭一身官袍还没褪去,立在老夫人身侧,闻言叹道,“娘,都怪儿子教子无方啊!庆安这个孽畜,这么大岁数不娶亲,原来是为了三公主!儿子问过他身旁的小厮了,说是庆安托人约了公主相见,结果不知怎么就轻薄了公主,公主性子烈,直接投湖!这还好公主没出事,这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咱们整个侯府都要跟着遭殃啊!” 他想想就气得心口疼,原本他也是不信的,只是小厮直接从李庆安的书房中拿出那些他偷偷画的有关三公主的画像,这才晓得,这个嫡长子却是默默爱慕着圣上最宠爱的幺女。 将这些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妻子和老夫人,二人知晓之后都是满面震惊和难过。 “安儿可真是糊涂啊!”老夫人摇头,老泪流下,“他若是真喜欢那公主,凭咱们李家的声望,和你在皇上面前的宠信,何愁不能娶回来!他怎么就选了最不明智的那条路呢” 到底是自己的乖孙,就是一时糊涂犯了错,老夫人也不舍得真的惩罚,可是落入了天牢真是担心会扛不住啊! 而北定侯夫人却是停止落泪,劝慰了几句,“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安儿因为自个儿身子骨的毛病,一向拒绝亲事,他看着听话懂事,骨子里还是很有主见很爱面子的,他觉着自己那个身子骨配不上金枝玉叶的公主,便不敢也不想让我们知道” 老夫人闻言便哽咽不已,“这个傻孩子啊!他要是真心悦公主,我们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你去向皇上求个旨意,皇上怎么会不同意?我的安儿啊” 李旭却是面色微黯,身旁的北定侯夫人见状也是叹气,为难地道,“只怕是皇上宠爱这位三公主,不愿将金枝玉叶嫁给我们安儿” 安儿自打娘胎出来就孱弱病体,多年身子骨不见好,皇上怎么愿意将最宠爱的公主下嫁给他们病弱的儿子? “都别说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皇上龙颜大怒,安儿这次怕是要受苦”李旭长袖一甩,眼神黯淡。 老夫人和北定侯夫人闻言便又是垂泪伤心。 “娘,夫人,你们也别太担心难过,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李旭见二人这般长哭,心中又是焦急不耐又是无可奈何,忙宽慰道,“三公主虽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但皇上不会为了她将北定侯府的独苗真的判死刑再说,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安儿。” 老夫人激动地拿拐杖震了震地面,面上焦急忧心,“你倒是快说啊,谁?” 侯夫人也是一脸期盼和紧张地望着李旭。 “十三皇子。”李旭眼眸微沉,里面暗芒闪过,双手置于背后,面色颇有几分微妙与无奈,叹道。 “十三皇子?” 李旭:“对,实不相瞒,方才我已经私下与十三皇子交底了,只要他能免了安儿的牢狱之罪,老夫便助他。” “候爷!”侯夫人先震惊,她瞳孔一缩,“你不是说十三皇子野心太大,而皇上对他颇为忌惮的吗!” 当初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北定侯府才不蹚浑水,一直以来只辅佐君主,而不参与党争。 此次,却是要涉足党争 可眼下皇上跟前只有十三皇子这一个能力斐然的皇子,北定侯府这个时候辅佐十三皇子,岂不是 侯夫人的担心未尽之意,李旭何尝不明白,他深沉地颔,而后低声道,“形势所逼,十三皇子从来不是池中物,既然眼下有这么一个有求于他的机会在,若是我不及时效忠只怕安儿” 凶多吉少。 侯夫人听出了这言外之意,顿时眼前一黑,紧咬着唇,颤了颤。 老夫人虽年事已高,但到底精明老算,也是回过神,面上微叹,而后对李旭道,“侯爷,我们侯府只有安儿这一个独苗,无论如何你都要救他!” “娘,你放心,三公主向来与十三皇子最亲近,有他从中调解,公主再去皇上跟前求情,安儿会平安回来的。不多说了,我现在就进宫向皇上请罪!” 果不其然,当李旭从宫中,震怒平息后心情不佳但已经平和不少的皇上那回来后,原本应该被押送到天牢的李庆安也安然无恙地回了侯府。 北定侯府老夫人和夫人守在门口,几近天明时分,才盼到李庆安归来,一个个哭肿了眼睛,见到面色微惨白的孙儿(儿子),不禁心疼地嘘寒问暖,让人去请大夫。 李旭的书房。 李庆安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掀了衣摆便直直跪下,“孩儿不孝,叫父亲担心替孩儿受累了。” 转过身,李旭将背在身后的手收回,哀叹一声,上前扶起孱弱的独子,面容有几分苍老憔悴,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地道,“罢了,为父知道,是福不是祸,躲也躲不过迟早是要面临这一天的。” 李庆安满脸的愧疚自责,单薄的身子显得愈病弱消瘦,他愁眉不展,低下头,“是庆安生了不该有的痴心,做出有违君子之事,不然父亲也不会被孩儿连累,不得不帮十三殿下。” 李旭却抬袖,制止了他的自责之语,面容微肃,眺望窗外的夜色,眼中是一片清明,“安儿,你以为,画舫之事,是你的错?” 他的话叫李庆安面色一滞,脑子里闪过千万个念头,最终最是摇头,“不,公主她不会拿自己的名节陷害孩儿她也不是这种人!” 李旭闻言,无奈地苦笑,“傻孩子,公主是不会,可是殿下啊,他会。” 久久,李庆安都不能言语,他想起,画舫之上,及时出现的夜无澜,想起夜怜心万念俱灰地跳湖,被救起后面上的失望和悲戚 顿时,紧紧握了拳头,眼眸一片晦涩。 给读者的话: 我们的陛下神隐了== 云玖:所以女主也没有戏份了? 卫长临:呵呵呵呵,心中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笑笑不说话。 我:哈哈,哈哈,下章你们上班,嗯上班(擦汗) 576撞死一棵树,讨好送白狐 “殿下,北定侯差人送来的谢礼,;老奴已经登记在册,放进库房了。” 管家站在夜无澜身后,拱手作揖道。 夜无澜正在用白绢擦拭自己的爱剑,闻言眉梢轻挑,唇角弯了弯,一缕意味不明的笑意从眼中划过,又在眼底沉淀。 “嗯。” 一个极轻淡的鼻音。 管家顿时不解,“殿下,这北定侯终于愿意效忠为何您看着好像不是很高兴?” 从那天晚上回来,殿下便一直是这么一副淡淡的笑着,但伺候了多年,管家还是了解小主子性情的,若真高兴,不是这般。 夜无澜擦拭完了沉渊,手一甩,便将其归鞘,稳稳地置于案前。 眉头淡然,他语气轻淡地道,“你以为,李旭这样狡猾之辈,当真看不出李庆安一事是本宫推波助澜的么?说是归顺效忠,不如说是,不得已选择了。” 管家似懂非懂,只垂了垂首,而后跳过这话茬,请示着,“还有一事,云小姐点的那些云国、卫国的特色菜肴,寻了许久,也没有能做出令她满意的您看?” 提到云玖,夜无澜才神色稍缓,闻言浅笑一声,起身,“接着找。” “是。”管家望着翩然如玉的小主人绕过桌案便朝外走,心想,怕是又去云小姐那了。 哎,也不知殿下为何如此执着这么一位被强行带回来的有夫之妇,还不是夜国人,性情也颇为倨傲孤僻,好生难伺候。只不过,想到那张叫人不敢直视的美貌的脸蛋,管家也只好咽下自己的无奈不解了—— 过分美貌的女子,果然是乱世的妖姬。 而管家眼中的“乱世妖姬”云玖,此时正坐在桌前,手指蘸了茶杯中的水,在桌上画着什么。 “见过殿下。” 听到外间的动静,她飞快拿出帕子将桌上的水渍痕迹擦拭掉,而后淡定自若地以手肘撑着桌子,手中握着茶杯,假意地抿着。 门开了,一袭白衣胜雪的夜无澜手里持着闭合的玉扇,上面仍旧挂着珊瑚耳坠,脚步轻盈地走来。 “阿云,一个人待在屋中定然烦闷,我给你带了点解乏的小礼物,要不要出去看看?” 除开没有夜无澜在,不许她单独行动之外,云玖的日常生活起居,不可谓不周到细致了。而夜无澜也的确是个耐心极好的人,不管她冷嘲也好热讽也罢,他大多时候都能一笑置之,像是看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般地望着她。 最初还能偶尔将他气得转身就走,现在云玖觉得自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丝毫没有攻击性可言,渐渐地就感到厌倦了。 此时,听他温柔讨好之意,云玖只淡淡地咽下口中馥郁香袅的茶,放下茶杯,刚好掩盖桌上微湿的那一块地方,宽大的袖子落下,遮住了大半个桌子。 而她美目轻挑,眼尾翘起,“哦?” 声音不算温柔客气但也没了嘲讽之意。 夜无澜轻轻地眨了眨眸子,“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他也知道,总是拘着云玖会引来她的反感,而他不想让她对自己的印象一直这般差,便极尽所能地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无言地跟着夜无澜走出门,云玖瞥了眼两侧,抱着手臂却是没有继续动作,夜无澜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疑惑地回头看向她。 “不戴眼罩了这回?”云玖轻靠着门扉,神情慵懒中带了几分意外,只是听着倒是有讽刺的意思,静静地望着夜无澜。 夜无澜闻言好笑地摇摇头,声音温柔,“自然不用,日后你想出门,若是在院子里,可以随意走动,只不过你想出府的话,派人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出去。” 对此,云玖勾起一抹轻松了些的笑来,算不得柔和,但这一笑,宛如高山雪玲之花骤然绽放,叫夜无澜眸中颤了颤,涌起一缕悸动之情。 “走吧,不是说有礼物吗?”云玖笑,是因为只要不限制她的自由,给她一点点空隙,她便有办法联络到自己的人 只是,云落和玲珑她们,却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么多人,看守又严,一旦想逃出去,首先便是要让她知道大家被关在何处,然后制定出周密的计划。 双手自然垂下,云玖掩住心中的愁思,面上淡淡的,眉眼挑着几分好奇之色,走上前。对神色微怔的夜无澜眨了下眼睛,不解地道,“走不走?” 生怕好不容易云玖软化几分的态度又打回原形,夜无澜眼眸亮了亮,唇角弯起,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真的是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味道,的确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可惜了,云玖有卫长临珠玉在前,看谁都只能是砖瓦。 走到院中,夜无澜便拍了拍手,只见两名黑衣人抬着一个黑布遮住的笼子走过来,放在石桌上。 所谓的小礼物,就是这个? 云玖挑眉,没有上前,只站在原地,静等夜无澜主动揭晓这份“惊喜”。 果不其然,夜无澜走上前,黑衣人退下,他抬手,将黑布摘下,露出一个铁笼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团雪白的东西。 “这是”云玖眸子微张,而黑布揭开,那原先窝成一团头埋进毛发中,尾巴裹着身子的雪白一团似有所觉,蜷缩盘成一圈裹着脖子的尾巴缓缓伸展开来,尾巴末端隐约有几缕红色的毛发,同时,那掩在毛发中的头抬起。 通体雪白,尾巴慵懒地摇了摇,而那对眸子微眯着,慵懒高傲地朝云玖望过来。 一只白狐。 云玖眉梢微动,这白狐似天生高贵的王者般,蹲坐起来,慵懒的狐眼眯着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神态慵懒得厉害,安静地抬起一只爪子,挠了挠下巴。 夜无澜见云玖一改之前冷淡不在意的神色,不由露出几分自豪来,对她道,“这是我之前猎来的白狐,据说是雪山狐王,性情十分乖戾骄傲,驯养了许久才温顺几分。思及你曾养过一只雪狼,想来你对这等有灵性的宠物很是喜爱,便带来给你解解闷。” 577突然很想他,废黜后宫令 “这是我之前猎来的白狐,据说是雪山狐王,性情十分乖戾骄傲,驯养了许久才温顺几分。思及你曾养过一只雪狼,想来你对这等有灵性的宠物很是喜爱,便带来给你解解闷。” 闻言,云玖收起面上的惊奇,的确,她对这种雪白灵性的东西是喜欢,但不代表给她送一头她就领一头。 何况,这白狐显然是成年狐狸,又听夜无澜说是什么狐王,既如此,好端端的雪山一方霸主,被捉来当做玩物一样驯养,想来就算驯服成功了,也失了本性。 她当初养雪球,那是父皇从外面带回来这么一匹没了母狼,流浪在外恐会活不长的小狼崽,父皇送她这么一只,她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又是寻母羊奶又是请了有经验的宫人照看,待小狼崽稍微长大些,她也没有严加驯养拘束于它。只是不至于让它胡乱伤人罢了。后来父皇觉着雪球渐渐长大,恐以后狼性难改,可自幼又脱离了狼群生活,她也对他有感情,总不能将其放回。是以才让驯兽师驯练它。 眼前这头白狐,明明是一方霸主,却被拿来当女子的宠物关在笼中驯养她眸中泠泠,没了笑意,淡淡道,“将它放了吧。” “为什么?”夜无澜见她神色变幻,最后竟是又冷冷淡淡的模样,不禁眉头微紧,听了这话,更是笑意敛了些,不解地问。 云玖静静瞧了一眼那笼中依旧神态慵懒高傲,却懒洋洋没有一丝野性的白狐,不禁叹了声,“没什么,我这人一向恋旧,有了一只宠物,便不愿也懒得再养另一只。” 这话一语双关,愣是叫夜无澜听得眉梢紧了又紧,她这意思不是暗指,她已经有了卫长临,便不会再移情到他身上么 不过,若是之前,夜无澜还会生生气,现在,他只当自己没有听出这一层意思,招招手,示意自己的属下,“先将白狐带下去吧,等小姐想通了再说。” “是!” 于是白狐又被带下去,这家伙似挺有灵性,冲云玖低低叫唤了两声,眸子里亮晶晶的,因为养过雪狼,云玖居然能通过它这小眼神看出了卖萌讨好的意思。 微微抽了抽嘴角,她收回视线,但还是对两名黑衣人道,“对它好点儿,白狐是有灵性的生物。” 那两人一怔,看了眼夜无澜,后者眉眼含了几分似笑非笑,眼神却是望着云玖的,便知主上这是极为宠小姐的,是以垂首应下。 待人走了,夜无澜手中玉扇一开,翠绿的扇柄莹绿生辉,衬得他五根分明的手指愈发细白修长。 “你既喜欢它,为何不愿养它——还是,你觉着自己总要离开,便索性” 云玖不等他揣测之语落下,便侧身,月白的长裙穿着她身上依旧不减她瑰丽明艳的色彩,却少了几分大红的张扬夺目。只她的神色十分无奈,轻轻一叹,便道,“夜无澜,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却只是盲目地追求着自己没有的,得不到的罢了。” 说完,她似没什么兴致,便转身,主动朝那封闭的屋子走去。 “你是现在眼里只有那么个卫长临,所以才看不到别人的好,云玖,你劝不了我的!” 夜无澜手中扇子一合,眉眼暖色尽褪,声音不由拔高几分,冲云玖潇洒肆意的背影喊道。 他认定的东西,便是再难,他也要拼个全力,去得到。 云玖没有回应他,只是微抬头,望着这一方看似没什么不同却已然不是卫国那片天的天空,眼神微流露几分思念。 她只是,很想卫长临了。 很想,很想。 与此同时,卫国皇宫。 卫长临面前点着灯,手中拿着边境的折子,批改了一摞一摞的奏折后,又草拟了好几份圣旨。 外头打更的声音响了三声,三更天了。 小泉子听着里头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不禁面露愁容,皇上这几日一直晨间上朝,白日出宫去成王府,不知在筹划布置着什么,傍晚回来便去凤鸣宫用膳,而后又回御书房彻夜批改折子。 外头已经谣传皇后娘娘似染了重疾,毕竟一直没有见娘娘出过凤鸣宫。 可传得最多的,还是皇后娘娘怀有龙种。 这样一来,不少原先歇了心思的妃嫔,又死灰复燃,蠢蠢欲动起来,纷纷往御书房凑。 要知道皇后娘娘现在若是怀了孩子,可就不能伺候皇上了,皇上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能一直清心寡欲?再者,皇上近来不在凤鸣宫留宿,这给后宫妃嫔新的盼头了。 只不过,当李贵人为首的妃嫔开始大摇大摆往御书房门前凑,其中一两个被皇上震怒撵走且降了位份后,这后宫本就留下的不多且夹紧尾巴做人的妃嫔便一个个再次歇停了。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就此罢手。 只因为,皇上遭行刺了。 有妃嫔在给皇上呈的汤中下了毒,索性被皇上身边的小泉子公公即使验出,皇上才化险为夷,但此事一下便震惊朝野后宫了。 皇上震怒之下,便将这名妃嫔降了位份贬做庶人。 这还没完。 隔日一早,皇上便颁布了一道诏令—— 罢黜后宫,只除了皇后与有妃位在身的陈妃之外,所有妃嫔皆放出宫外,且即日起,不再选秀不再充盈后宫。 这一道诏令一下,百官震惊不说,且几乎泰半都谏言反对。 可是,奈何皇上直接一段话堵住了他们啊—— “朕昨日得佛祖托梦点化,说是朕命中不宜过多妃嫔,不然对朕的臣子,子民都是不利朕想着,成王还在为我大卫戍守边关,浴血杀敌,朕每每感念边关将士劳苦,便想着后宫妃嫔赢多,不如将这笔花销省下来,替边关将士嘉赏俸禄除了这个,朕也想不到两全其美又不需各位爱卿掏出家底捐献银两出来,百姓征收税收的好办法了。” 说完,还垂眸长长叹息一声。 这可得了,那些不够清廉之人,自是不愿掏家底了,那些清廉的,大多是皇上这边的,虽心底也不赞同,但他们保皇一党,便是不会在这种无关决策失误的问题上与皇上唱反调。 加上陈鼎这个唯一受获的丞相竭力赞成,这道诏令,居然就这么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那些正栽培幼女待哪天皇后不受宠好送进宫的大臣们,顿时“感动”得当场涕泗横流。 皇上您咋说风流就风流,说守身如玉就守身如玉了呢,说好的套路呢qq 给读者的话: 卫长临:心疼自己,戏份这么可怜哦 578不是好消息,卫皇的拜托 明玉宫。 “娘娘,好消息啊,好消息!”朱玉急急几步提着裙子上前,在台阶之上行礼,面容是难掩的喜悦,语气也是无比高兴,尖尖的下巴微抬。 陈清婉正在上香祷告——自从卫晞去边城后,她便建了个小祠堂,供奉神像,日日祷告祈福。而自从云玖出事后,她更是整日大半的时辰都在祠堂祈福,望菩萨保佑云玖平安无事。 此时闻言,只闭着眼将最后的祈福词念完,而后睁开淡若秋水的眸子,声音轻轻的很是平静,“朱玉,本宫说过多少次了,不得在菩萨面前造次。” 朱玉忙跪下,抬眸轻觑了眼陈清婉的背影,一开始的喜悦之色也淡了些,告罪道,“奴婢知错,朱玉一时激动糊涂” 陈清婉起身,素雅的淡绿色裙摆随着动作慢慢往上提,她转身,面容素净沉稳,眼里无悲无喜,仿似已经看破红尘的出家人,慢慢走出小祠堂。 身后,朱玉跟上。 走到院中,陈清婉才问,“说吧,什么事叫你如此高兴。” 她立在银杏树下,抬眸望着满树的金黄璀璨,面容很是淡泊。 朱玉此时已经没了初时的兴奋劲儿,因为她回过神便想到,只怕是这个消息于自己主子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皇上今儿早朝上颁布了一道诏令,阖宫除了皇后娘娘和娘娘您,其余所有妃嫔都被废黜放出宫,任其自由婚配。奴婢想着,以后没了其他娘娘,这后宫,娘娘日子也会过得舒坦许多了” 她本是还在想着娘娘可以好好待在皇宫中,但转念便觉得,其实娘娘应是阖宫最想出宫恢复自由身的那个吧。 果然,陈清婉闻言,只是眼眸轻晃,如羽的长睫轻扇了扇,声音淡淡的不见喜悦,“这算什么好消息本宫如今也不争宠,不求上位,日子本也过得不艰难。” 况且,皇上留着她这个陈妃,不外乎是她爹还在朝为相,若是将她也给放出宫,只怕是原先做好了归隐打算的爹爹心生不满。再者这样一来,也不存在皇上冲冠为红颜,因独宠皇后而废黜后宫,百官哪怕心中明白,却也无法用这个理由上谏。 留着一个规规矩矩,心如死水,情系他人的妃嫔,于皇上而言是百利无一害。 伸手,接住一片银杏叶,陈清婉纤纤的素指捏着这片随风而下的叶子,眼睛微垂,自顾自地道,“都道皇上痴情,其实,只是他这份情只给了皇后,其他人,只能悲剧收场。好在,皇上仁慈,没有辜负皇后,也给了其他人自由” 朱玉却道,“可是娘娘,好些娘娘不这么想呢,皇宫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啊?吃穿不愁,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不是人人都舍得舍弃这份荣华富贵的!” 陈清婉轻笑,这笑中带了几分苦嘲,“荣华富贵守着一座冷宫,日日活在算计和无望中,这样的荣华富贵哪里比得上天高任鸟飞的自由好?” “说得好。” 这时,卫长临的声音自主仆二人身后响起。 二人皆是一怔,忙仓皇行礼,陈清婉倒还好,几句是朱玉吓得面色泛白—— 皇上何时来的?怎么办,皇上都听见了,会不会怪罪娘娘 卫长临还穿着龙袍,双手置于背后,头戴白玉冠,脚穿紫金靴,身后跟了个小泉子,清贵俊逸的面容在银杏叶飞舞之中若隐若现,由远及近,慢慢走来。 “你先退下,朕与你们娘娘有些话要单独说。”卫长临伸出一只手,置于身前,抖了抖宽大的袖子,矜贵地颔首,抬手示意主仆二人免礼起身,而后对一脸惶惶的朱玉吩咐道。 朱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觑了眼卫长临,有些无措,还是小泉子上前一步,尖细地笑着道,“朱玉姑姑,随杂家一道出去候着吧!” 小泉子都这么说了,朱玉再是担心也不敢违抗皇上和不理宫中总管的话,只担忧地朝陈清婉望去一眼,而后跟在小泉子身后。 一阵微凉的秋风吹过,树上金黄的银杏叶飒飒做响,从树上脱落,在半空盘旋舞动,而后落下。 卫长临静静地望了眼这样的景致,面容却不见丝毫兴趣,只目光没有收回,平静地开口,“卫国都这般凉了,不知夜国是如何的寒冷了。” 他的话叫陈清婉短暂的愣了愣,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到夜国的天气,但还是温顺地回了句,“夜国是四国最冷的国家,卫国正值深秋,想来,夜国已经快到了冬日。” “是啊” 卫长临眸光有什么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似答非答地应了两个字。 而后目光移到陈清婉面上,端详了一瞬她端庄温顺的神态,淡淡地道,“朕知道,你很想出宫,整个后宫都找不到比你更不想留下的了。” 陈清婉若是以前,定是要惊惶之后,故作胆怯地跪下,颤声地回一句,“臣妾不敢!” 可是她没有。 当云玖点破她的心思时,她便知道,皇上一直都看得很明白,并且她很是感激,皇上从未勉强也没有与她圆房,让她得以替心上人守身。 是以,她不愿骗他,也无法再做戏。 只跪下,垂首,抿着唇,并未应答。 卫长临也没有让她起身,更没有生气,只是双手再次负于身后,居高临下地凝视陈清婉的着装以及顺从谦卑的眉眼,话锋一转便带了几分暖色,“陈妃,是这后宫耽误了你。” 他话才落,便见跪在身前的女子浑身一震,似惊讶地抬眸,面色一紧地看着他,神情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一国之君,他没有怪罪她的不忠,却是说,后宫耽误了她。 “朕不放你出宫,并不是念着你父亲在朝为官,当然,有替皇后挡箭的两分用心。只不过,朕有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 卫长临抬手,“你先起来。” 陈清婉双手微握,心中有些紧张和未知的微妙,更重要的原因? “朕需要你帮一个忙” 579成王凯旋归,他有应对法 成王大胜归来,卫国京城满城欢呼,百姓从城门口到成王带领的队伍途径之路,站满了,两侧的街道上都是男女老少的欢腾。??? 也因此,对于皇上颁布诏令从此再不纳后宫,将这笔开销犒赏三军的决定,原先便觉得皇上此举很是让人钦佩敬畏的百姓们,此时更是全数支持。 疫情控制住了,边城守住了,可恶的蛮夷被赶走了。 卫国上下对于这些有功的将士,心中自是感激和敬佩,他们,才是国家的英雄。 “成王!成王!成王!” “成王爷凯旋啦!” “恭贺王爷凯旋!” 此次卫晞去边城不是简单地视察,而是实打实地冒着风险,带太医大夫去医治疫病,且固守边城,抵御侵扰卫国边关的蛮夷。 是以,才会赢得这么多人的欢呼,也才用“凯旋”形容—— 将蛮夷赶出了边关,可不就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 卫晞骑在棕色的高头大马上,身上还穿着从边关回来路上那身赤金铠甲,面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下巴上是许久没有处理过的胡茬,整个人与昔日那潇洒倜傥的成王半点都沾不上边,但正是这样的他,才叫百姓们愈激动欢呼。 正是上了战场,经历过战事厮杀,才会有这般憔悴狼狈,却也让人感受到这群铮铮铁骨的男儿的热血付出。 卫晞几乎是没日没夜赶路赶回来的,战事一歇,他本是留下重建边城的,但接到皇兄卫长临的急报—— 得知皇嫂云玖被人掳走的消息,登时命他全体将士整装待,简明扼要地安排和交代了戍守的将军一些要事后,他确认不需要他驻守,边城也可恢复昔日光景,才连夜赶路回来。 皇嫂不见,对皇兄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他不用猜便知道。他怕皇兄又要应对朝务,又要担心和寻找皇嫂的下落而身子吃不消扛不住,只能赶紧回来,助他一臂之力。 因为心中有着担忧的烦心事,加上连日赶路的疲倦,卫晞此时尽管撑着笑意,却到底没有多少喜色。 于是,围观的妙龄少女和少妇甚至奶奶辈的百姓们都沸腾了:你看,王爷打了胜仗也是这般淡然自若的模样,丝毫不骄傲自满,真的好有男儿气概啊! 嗷嗷嗷想嫁想嫁想嫁,嫁人当嫁成王啊! 其实 真的是你们想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卫晞都不明白,怎么京城自荐枕席的,上门说亲的,路上故意偶遇的姑娘们这么多。 成王妃从有些抢手的名头演变为全民追逐的身份。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好了,回到正题。 卫晞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奔了御书房,外人只道是成王急着向皇上复命,兄弟俩把酒言欢。 但事实上—— “皇兄,你信上说皇嫂被人掳走,这到底怎么回事?”卫晞进门前便主动取下佩剑交给一旁的侍卫,待小泉子关上房门,才几个大步走到卫长临跟前,心急如焚地问道。 卫长临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推至卫晞面前,虽面上没什么喜色,但眼底带了几分赞赏和嘉许,“辛苦你了,先喝杯茶,这事一会说。” “我的好皇兄,这都什么时候了,臣弟哪有心情喝茶?”卫晞看也不看自己面前的茶,尽管他的确口干舌燥,但是抵不住心中的担忧和好奇啊—— 不是他说,他那个皇嫂脾性古怪,刁钻厉害得很,身子又娇滴滴的,这哪个贼人那么大的胆子,敢抢她啊?这不是自寻苦吃吗! 想当初,他皇兄还不是强抢就在皇嫂手里吃了不少的亏,这人又不是皇兄能得皇嫂青睐,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对付她!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讲,成王殿下,你真的旁观者——太门儿清了! 卫晞的急躁并没有引出卫长临的话头,他抬袖,将长长的袖子往回抖了抖,露出骨节分明的大手,自己端起面前的茶盏啜饮一口。 而后抬眸看向他,“急什么,皇帝都不急。” 默默觉得这话带歧义的卫晞: 叹气,“火烧眉毛了你还卖关子!” 但还是端起茶杯,也不看看便直接上嘴喝了一大口—— “烫烫烫!”结果就是烫得他一口水直接咽下去,而后舌尖都痛得麻了。 眼底立即起了水光,卫晞吮着舌尖哀怨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卫长临只是扬眉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朕方才说过了,急不得,你瞧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吸取教训的卫晞这回学聪明了,选择沉默。 卫长临放下茶杯,这回却是一五一十地将齐曜与夜无澜联手如何互相配合地进宫偷盗藏宝图,夜无澜又如何借刀杀人,趁机劫走云玖却栽赃给了齐曜,都告知卫晞。虽然,他只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卫晞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当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末了,他不禁一拍桌子,震得茶杯杯盖险些滑落,碰撞间出刺耳的声音。 他义愤填膺地握拳,“好一个卑鄙的夜无澜!他这是戏耍了三国的皇帝还阴谋得逞了啊!” 这话乍一听,卫长临有几分颜面无存,到底他向来自诩机关算尽,却栽了这么一个跟头,从一开始他便被引导着将怀疑的重点对象定为齐曜,哪怕他谨慎地也派了人盯紧夜无澜,却还是疏忽大意,叫对方有机可乘,瞒天过海。 是啊,卫晞这话再听,可不就是这个理?夜无澜可是一下子戏耍了三国的皇帝,他利用齐曜,又让对方背了黑锅,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掳走了云玖,这不仅是欺负到卫长临死穴上,也是命中云皇的死穴。 此人精于算计,且城府极深,总是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样,对谁都是温和客气,言辞也甚是谦虚哪知骨子里却如此的诡计多端,叫人防不胜防。 “若非七月本事大从鹰羽卫手中逃走,只怕是到了今日。朕还被他蒙骗了去”卫长临想着,眼神便一暗随即却是对卫晞道,“只不过现在事情明朗了,我自有法子对付他,将你嫂嫂带回来。卫晞,我需要你的帮忙” 580殿下回来了,纵然无好果 也不知后面卫长临与卫晞说了什么,二人似乎有些争持不下,这一谈话,便是很久。? 而明玉宫,朱玉急匆匆地从外头奔进寝殿,在不见陈清婉后。便熟门熟路地往小祠堂跑去。 这回她没有大声喧哗,而是站在门外,规规矩矩按捺着激动之情地屈膝行礼,轻声问了句,“娘娘,奴婢有大事要禀报。” 陈清婉闻言,慢慢起身,转过来,许是朱玉这次运气好,恰好陈清婉今儿的祷告祈福都做完了,便直接走出来,问。“什么事?” 暗自瞥了眼自家娘娘这无悲无喜快要脱世俗之外的神情,朱玉无奈惋惜之后,却是神情亮了亮,激动又喜悦地对陈清婉道,“娘娘,这回可千真万确的好消息啊!成王殿下他,他回来了!” 果然,这话一出,原本淡然如水,平静无波的陈清婉神情便一震,面上又是惊讶不敢置信,又是喜悦激动,最后直接张了张嘴,抬手按在朱玉的肩上,急切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爷他他真的回来了?!” 她几乎快一个月不能好好睡觉和用膳,总是一颗心七零八落的,提着。没有得到他确切的消息之前,她只能寄托于神仙菩萨,日日祷告祈福,就是为了保佑他早日平安回来。 没想到一月期不足,他便这般快地回来了! “是呀,千真万确!王爷此刻正在御书房与皇上谈话呢!不过就是听说皇上与成王爷好似起了争执”朱玉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于陈清婉终于有了写人气儿一事,感到开心和庆幸。 而陈清婉她却是突然喜忧参半,她不知道卫晞这么快回来是不是边关出什么事了,他没有完成皇命所以遭到了皇上的责备。 “不行,我得去见见他!”陈清婉近来都是深居简出,只除了一个八面玲珑四处打探消息的宫女朱玉替她打探后回禀她便什么都不知了。 朱玉听了,立即变了脸色,我的娘娘啊你可别去,皇上和王爷指不定还在说着国家大事不让闲杂人等听呢! 可是陈清婉已经提着裙子飞了出去。 剩下气喘吁吁已经没有力气的朱玉,原地哀叹—— 总觉得自打娘娘与皇后相识熟悉了后娘娘在她这,就彻底成为不那么大家闺秀的大家闺秀了。 卫晞因为念着回王府早些沐浴换身衣服,便也不多逗留,与卫长临终于两兄弟谈妥了,才放他回去,各忙各的。 身上臭的他都好些天没有洗澡了,自己都觉得臭了,也难怪后来皇兄似笑非笑地瞟了好几眼他,还挪了位子—— 卫晞不禁仰天,心中流下宽面条泪,心里寻思着,赶紧的把皇嫂找回来! 毕竟是一物降一物! 还没有多远,不远处便有一道天青色的身影走来,且方向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不知为何,只一个身影,他便认出来,那是陈妃陈清婉。 想着,卫晞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下自己佩剑叫剑鞘上的花纹,想起自己临行前 ——“王爷还记得,上回妾身在皇宫中问过您一句,关于五年前这个亭子中的事吗?” ——“但是王爷一定不记得,五年前的冬日,您在这湖中救过一名少女” ——“比起王爷,清婉更想唤您殿下。” ——“自那次后,清婉身上落了病根,险些没了命但是被自己暗恋思慕之人所救,清婉心中万分惊喜却也痛苦。本来,清婉已经求了母亲,与太妃通融,让清婉嫁与王爷为妃。只是,命运捉弄人,冰湖之上,已是清婉与王爷无缘分之时,太妃薨逝,王爷要为太妃守孝三年,清婉又到了及笄之年,父亲逼我入宫为妃,我本誓死不愿却被杨宝儿约出来,误会气恨之下推入湖中,也正是这次,清婉落下了无法孕育子嗣的病根。” ——“清婉自知配不上王爷又没有胆量与家父抗衡,更不敢搭上闺誉在家熬成老姑娘便认了命入宫为妃” ——“王爷,清婉自知配不上你,五年前配不上,五年后的我更是配不上只是王爷此去艰险重重,清婉怕再不说,以后不,王爷会平安归来的!”她抹了抹眼泪,清丽的面容更甚,她冲着他浅浅笑着,“王爷,你一定会凯旋归来。” ——“王爷,这是清婉求来的平安符,求王爷将它留在身边,哪怕王爷不喜欢,也留着,待平安归来,再扔了便是。” ——“这扇子,就留给我,可好?” 卫晞自认是个洒脱随性之人,像是这种没结果的桃花债,单相思的表白,他都是听过即忘。却不知为什么,陈妃当日亭中含泪悲伤又隐忍的神情和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印刻在脑子里。 在边城的时候,他偷袭敌人的大本营,却险些被流箭要了性命,是她给他的平安符,从怀中掉落在地,他下意识弯腰低头去捡,也正是这个举动,躲过了那一箭,有惊无险。 便因如此,他偷袭成功,杀了对方的头领将军,回到城内后,手里攥着那枚沾了血的平安符,久久地沉默。 他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她在替他祈福许愿,而她的诚心使得这枚平安符当真显灵,成了他的救命符。 随即,他却兀自苦笑,他不是从来不信这些吗?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她送他的平安符真的救了他一命。 只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可以以任何形式感谢她,唯独感情他无法回应。 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鸿沟在前,他对她那满腔深情的震惊和动容在后,便是注定了没有结果。 是以,卫晞没有掉头就走,而是就这般邋遢狼狈却背脊挺直地立在那,望着陈清婉愈清晰的面容,神情淡然又客气。 陈清婉温婉地行了礼,双眸漾着水色,神情隐忍,似在按捺着澎湃激动的心情,半晌才呐呐开口—— “殿下终于回来了!” 卫晞平和地笑着,颔应道,“陈妃安好,本王正要感谢你。” 581他说两清了,自此无伤心 感谢? 陈清婉微微一愣,笑容温柔带着压抑的几分情意,柔声问,“殿下缘何要谢我?” 不称“本宫”,不用妾身,她以“我”自称。() | (八) 卫晞似也不觉得有何不可,只抱拳做了个谢礼,即使浑身风尘仆仆也难掩其一举一动间的潇洒倜傥,只听他温朗含笑的声音爽朗而起,“小王在边城一次战役中险些遭了偷袭,幸亏陈妃娘娘的平安符,机缘巧合下保全了一条性命。是以,小王还需感谢娘娘的恩情。” 听他爽朗平静的叙述,陈清婉却听得心惊肉跳,虽他字里行间的生疏客气叫她微感苦涩低落,但关切大过低落之情,她忙紧张地看着他,问,“殿下可受伤了?” 卫晞闻言,有些尴尬地避开了陈清婉呼之欲出的关切情意,眼神闪烁之后,才定定地道,“劳娘娘关心,小王并没受伤,改日,定当厚谢娘娘的这份救命之恩!” 他话落,便见对面温婉贤淑的女子眼神一瞬黯淡下来,隐隐带了几分苦涩轻愁,他佯装不知的样子。而对方显然也没有想过在他面前博取同情,只是须臾,便抬眸款款笑了笑,平静温婉大方地道,“王爷客气了,是王爷自己受上天保佑,并非我的功劳我不过是送了一枚平安符罢了。而王爷却是确确实实救过我的性命” 她抬眸,眼底隐隐泛着泪光,一闪而逝,却还是叫卫晞捕捉到一分。而她从“殿下”到“王爷”的转换,也叫他察觉到。 他心头微闷,只觉这份情太深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在无所察觉的年岁里,到底是辜负耽误了一位好女子的年华心意。 只是 他给不了回应,也不能给。 微垂眸,卫晞笑得开朗,抱拳再次行了一平礼,“既如此,那便当两清了吧!当年不论是娘娘你,还是寻常的百姓,都是一条性命,卫晞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做了该做的事,委实谈不上救命之恩。而今娘娘也救了卫晞一命,一命抵一命,娘娘不必再介怀当年之事,也不必觉着欠了卫晞救命之恩。” 说着便礼貌地作了一揖,欲转身离去。 两清了! 陈清婉扶着朱玉的手臂,错愕震惊,满面苍白地往后退了退,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三个字,眼中不禁泛酸。 他说,两清。 原来对于他而言,自己念着救命之恩想着报恩,一颗芳心许诺,却是一桩难以清算的债罢了!尽管她明白,他并非这无情的意思,却还是心伤不已。 这般急着撇清旧事,让她别再挂牵当年之事,是不是在他心中,自己只是不小心划过的一笔,破坏了原先他满意的丹青,所以,他想将其一笔勾销,全了他的自在洒脱,也死了她这多年的执念。 “殿下!”一旁的朱玉担忧地凝眉望着陈清婉,后者却一把拂开她,往前越了一步,她紧紧咬着朱唇,一颗心滴着血,却仍是执着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如果当年太妃没有薨逝我也没有落下病根,我们会不会” 会。 卫晞闭上眼,心中这般应着,他知道她未尽之语是什么。若是当年没有这错乱的一桩桩命运的安排,她是丞相府上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他是听母妃话、皇兄照拂的自在皇子,他若是遇见她这么一位温婉善良,坚强又痴情的女子,定然是会动心。而他们,门当户对,性情互补,定是一对天作之合。 只可惜 “不会。”可是背对着陈清婉的卫晞,睁开眼,却毫不犹豫地狠心答道。 这世间没有如果,没有也许,既然错过的,那便只能错过。他不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希望,这于她,是伤害和无望的悲哀。 当年救下她的他,没有认出她的身份,而他的母妃也没能多活那几年。 他们一开始就有缘无分。怪只怪,他的大意无所知觉,也怪这世道对女儿家的诸多束缚。她如今是他皇兄的妃嫔,哪怕有名无实,也是他名义上的嫂子。 他还没有爱上她之前,便有了这样不可逾越的鸿沟摆在面前。是命运弄人,他自问没有玩弄过她的感情,却还是背负了对不住她的责任。 卫晞没有多做停留,他本就是卫国京都内潇洒不羁的小王爷,羡慕着江湖侠客的自在随性生活,他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他走了。 陈清婉痴痴地目送着铠甲附身的男子离去,身子轰然颓下,整个人跪伏在落叶缤纷的树下。 长裙铺散,裙摆若一朵盛开的青莲,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美脆弱。 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她微抖着唇,缓缓抬起双手,掩面,双肩抖动,泪水顺着指缝不断地流下,滴落在布满树叶的地面上,很快消失不见。 这一生,她只爱过这么一个人,却从来,都没能拥有过他。 她以为自己不奢望的,长长久久地单恋着他也没关系,只要能远远地望上一眼,她便心满意足了。可当她戳开这窗户纸,叫他知晓了自己一腔情意后,却变得贪心。她渴望他一丁点儿的回应,奢望着他有朝一日,心中有一方小小的地方留给她。 其实方才她想大声问他—— 如果我不是陛下的妃子了,如果她出宫恢复自由身了,愿意跟着他浪迹江湖,常伴他左右,哪怕没有名分他会不会接受她? 可是她知道,他是对的。 人心永远是填不满的,她这会儿奢望他回应自己的感情,待他接受了,她会不会又奢望名分? 那便这样吧。 她想,她活着本也只剩下他这一个夙愿,也许这生注定了没有结果。 哪怕,皇上亲口答应,待他接皇后娘娘回来,她便可以出宫,过她想要的生活。 可是没有他的生活,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娘娘,您别伤心了”朱玉见陈清婉哭得这般哀戚,不由跟着流泪啜泣,抬袖擦了擦眼泪,试图去扶她。 陈清婉无声地哭了一会,便任由朱玉搀扶着起身,眼眶依旧润满眼泪,却只是晃动没有再落下,她抬头,将泪逼了回去。 半晌,才哑着声音,淡淡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伤心了。” 给读者的话: 这对专业玻璃,没有糖(对不起还是没忍住下手了!) 582不坐以待毙,来得正凑巧 出门,左走百步,绕过回廊是夜无澜的房间。 出门,右走八十步,穿过假山,经过三棵合欢树是厨房。 东厢房,西厢房,厨房。 云玖正坐在院中,身上裹了厚厚的狐裘,手抱着暖炉,闭着眼,坐在太阳底下看似悠闲地晒着太阳,实则脑子里在回忆这些天她有意无意,从丫鬟那旁敲侧击知道的有关夜无澜皇子府的部分地形图。 显然,夜无澜并不严加看管她在东院这边的自由活动,但是其他地方,她试过,他不让她踏足。 说是会带她出门玩,除了那次游湖(然而因为夜怜心落水一事最终她也没能玩成),她只能靠着这不完整的路线图,试图去拼凑,猜测云落她们被关押的地方。 不能坐以待毙,她误导管家让其出去找厨子,但是夜无澜那般谨慎深沉的人,定然怕她耍花招,所以她只能一点一点地用十三门的暗语,将自己的消息传出去。 夜国,也有十三门的据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小姐,小姐?”丫鬟一直侯在云玖身侧,见她躺在躺椅上,神情自然地闭目似真的在晒太阳享受,但维持着这状态一个多时辰了,丫鬟还道她睡着了,怕她着了凉,便小声地唤着。 殿下对这位小姐的关心在意她们都看在眼里,这小姐又生得体弱,畏寒得很,殿下还特意嘱咐过,千万不能叫小姐受寒病着。 云玖自然没有睡着。 只是懒得动。 她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懒洋洋地动了动指尖,脑海中思绪翻涌,千万种法子闪现,最后抓不住任何一个。 首先要知道云落等人被关在哪,然后就是与蛰伏在夜国的十三门弟子联系上,最后便是如何逃出去的问题。 只是,才第一点,便已如此艰难 云玖眉头微微松动,便睁开眼,恰好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大胆,我们公主也敢拦着?睁大眼睛看看,这可是三公主!”高高的带着怒气的少女声音,言语间毫不掩饰其高傲。 “公主恕罪,非是小人冒犯,而是殿下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踏足这个院子”守院的护卫很是无奈,声音也卑微低沉。 此时,一道轻细温柔的声音不带一丝气恼地说道,“本宫只是进去逛逛,等皇兄回来,本宫自己与他说,不会叫你为难的。” 这个声音是夜怜心。 云玖听出来了,身子微微支起,长袖一甩,宽大的袖摆摊在裙衫上,宛如繁花盛开。而她的眉眼却也开了一朵昙花一现的喜悦之花。 稍纵即逝。 她才愁不知从谁身上下手,这夜怜心,夜无澜的妹妹,意义不同的妹妹,倒是送上门来了。 眸中亮芒一闪而过,云玖故作慵懒地抬手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呵欠,美目轻眯,里头水光潋滟,似才睡醒,问身侧的丫鬟,“谁啊,这般吵?” 丫鬟在听到夜怜心主仆二人与护卫的争吵声时便身子微微一震,面上闪过几分不知所措来,此时见云玖一副才睡醒的迷蒙慵懒模样,她不由抿唇福身,看似询问实则是做主了般道,“小姐,不若奴婢扶您进屋接着休息吧!” 并不说外间是谁在喧哗。 很明显,丫鬟得了夜无澜的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搅探视这位金丝雀一般被拘在这个院中的姑娘。 云玖却是眸子微睁,面上似笑非笑,不知不觉便带了皇家的威仪,“你这小丫头倒是单子不小啊,本宫问你话,你却顾左右而言他,是何用意?” 丫鬟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面上一白,便跪下,“奴婢不敢” “外间是何人在喧哗!”云玖瞥了眼被自己慑住的丫鬟,轻飘飘地挑了挑眼尾,而后扬了扬声音,对着院外高声道。 “小姐!”丫鬟猛地抬头,惊讶又不赞成地望着云玖,后者只是挑眉,并不理会。 她可是听夜怜心方才说了,等夜无澜回来与他说也就是说,夜无澜此时并不在府上。 至于那名巫师,呵,此时管不了他了。 而院外,夜怜心在听到这娇软又慵懒的女声时,身子便轻轻一颤,流露出几分黯色来,杏眸中一闪而过的难过和嫉色。 “让开!” 是以,从来柔美动人,待下人十分温和的三公主难得的疾言厉色了一回,且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护卫为难地翕了翕嘴角,正想让同伴前去请示巫师,夜怜心哪里不知,立即瞪了那人一眼,“站住,哪儿也不许去。” 而后她抿着樱唇,眉眼淡淡的,带着公主天生的矜贵高傲,“让开,不要叫本宫再说一遍。” 护卫没有见过这般盛气凌人的三公主,一时被威慑住,为难了半晌还是迫于威压,让开了路。 夜怜心没有立即动,只是看了眼银杏,“你在这候着,不许他们两个通风报信离开一步,也不许任何人进来。” 银杏一时也是被唬住,只下意识点着头,乖巧地应答,“喏。” 这一句可叫原先还存着侥幸心理的两名护卫脸色变了变。 夜怜心双手拢在袖中,下巴微含,神情淡漠地走了进去。 而云玖,便立在院正中大树下,身后一张软榻,身侧一名丫鬟。 她步伐顿住,复杂地对上云玖叫人捉摸不透的清透眼神,没有动作。 云玖却是上下瞄了一眼,最后视线停留在夜怜心微蹙的眉眼上,眼眸笑意缱绻而晃过,抬手也没看一眼,只淡淡地对丫鬟道,“你下去吧,将软榻搬回屋里。” 丫鬟闻言便为难了,看了眼气氛不大对的二人,视线来回逡巡,而后落在一脸不虞的夜怜心身上,后者只斜了一眼,便语气冷淡地道,“听不懂吗,本宫与云姑娘是旧识,聊几句,你下去吧。” 若说对于云玖的命令,丫鬟是碍于夜无澜对云玖的重视而不得不一一遵循,那么夜怜心的吩咐,便是她这个夜国人必须遵守的,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是以,再是担忧,丫鬟也还是依言搬着软榻,往屋里走。 583颠覆的认知,看穿她心思 “坐。”待院中不再有旁人,当然,云玖不确定会不会还有人暗中监视,她只轻拂了拂袖子,指了指石凳,因天寒,石凳上皆是有厚厚软软的团蒲垫着,她懒洋洋地坐下,示意朝自己慢慢走来的夜怜心坐下。 夜怜心见她这般“主人”作态,眼神微暗,飞快掩在眼底,堙没不见。 款款坐下。 桌上一直摆着精致可口的小点心,夜怜心只扫了一眼,便神情微变。 她在卫国的时候见过这其中一样点心,做得最是小巧精致可爱,入口甜软,其他的几样,也不似寻常可以买到的点心。 只一眼,她便收回视线,可拢在袖中的双手却不由攥紧,指尖都泛白。 皇兄待她哪里像是对待人质?若说因她身份特殊,又是弱质女流便善待几分,她尚且理解,可这院子,这般待遇,比她这个妹妹,还要好上许些。 她不禁垂了下羽睫,柔美的面容覆了一层阴霾。还未开口,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 对面的女子无疑是极美的,就是她,也只能是被比了下来。 这样的美人,当世就是卫皇都捧在手心上宠爱,试问世间有几个男子对着这样慵懒迷人,高贵个性的美人不动心? 她能理解,却始终不愿意去相信,皇兄那般芝兰玉树的男儿,就是喜欢美人,又为何要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有夫之妇,还做出强抢人妻的荒唐事来? 她隐约猜得出,云玖身上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但皇兄只是利用吗? 显然不是。 最怕便是深陷其中,无可自拔。徒增伤感。 不行,不可以! 云玖饶有兴趣地单手撑着额,偏着头好笑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垂睫露出几分深沉凝重之色的夜怜心,心中盘算着如何引这位并非花瓶的公主帮自己,眼底晃着诡谲神秘的光芒。 “喝茶么?”云玖这个人极懒,且骨子里有几分傲娇的作,向来是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除了亲人,爱人,朋友,极少替别人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而此时,她深觉气氛有些尴尬凝滞,便抬手,不甚熟练地提起茶壶,拿了一个青花瓷茶杯,倒了一杯茶,也没递过去,将茶壶放回去。软软的声音昭显着这位娘娘慵懒惰性。 只这美人如她这般,似千般姿态万种风情皆是美的,慵懒的声音叫人心底一酥,就是女子也颇有几分招架不住。 夜怜心心想着,若是皇兄听到云玖这一把慵懒娇软的嗓音,是不是心中比她还要酥麻,且把持不住 这样想着,神思又开始犹移,手无意识地去端那茶杯,指尖碰到温烫的茶杯,才惊醒似的身子抖了下。 “娘娘这些日子可还好”她似也觉得气氛很是尴尬,但她与云玖既不是朋友,又算不得敌人,关系着实尴尬。她扯了扯嘴角,不是很自然地开口,却因长着一张柔美可人的脸,说出这般话,也不会有人怀疑她居心不良。 夜氏兄妹,乍一看都是温柔外表,接触发现心思深沉。但云玖此时觉着,夜怜心与夜无澜着实不同的。 这二人,一个披着温柔的外衣,笑容以假乱真,心中却是算无遗策,狡诈多端;一个柔美温顺看着端庄得似心机不浅,但接触下来又发现,其实比起表面,这夜怜心心里怕是要简单许多。 这不,一句话,云玖便感觉看透了这位只比自己大一岁多的夜国公主。 明明不喜欢自己,却又要坐立难安地与自己周旋。 好像有很多话要讲,但对上自己的脸,看到自己的笑,便咽下去,好像在寻合适的契机。 这个契机,她当然要主动给了。 既然心思比想象中简单好猜,云玖微挑了下眉,笑了下,那便好办,对症下药就是。 “本宫好不好,公主心里不是很清楚?”想着,云玖脸上笑意微微一敛,眉梢清冷,微抬了下巴,眼睑下垂,语气轻嘲。 夜怜心不料才第一句话,便将对方惹得不高兴,顿时面上一噎,笑容温柔宁和,“怜心知道,娘娘心里怨怼,只是怜心希望娘娘回到卫国后莫要为难我皇兄他,只是近来行事过于偏激了些” 夜怜心有些支支吾吾的,但意思左不过是想替夜无澜找借口,希望云玖大人有大量以后得了机会莫要报复。 云玖闻言心中不由乐了,夜无澜这么玲珑心思诡谲善变的人,居然会有一个这么单蠢的妹妹? 她对夜怜心的印象从最初的——不容小觑要提防,到捉摸不透这姑娘怎么想的,再到现在似门儿清了所以有些哭笑不得 说白了,就是一位实打实的大事聪明小事糊涂的公主。 “公主确定你皇兄他只是近来行事偏激么?”云玖心中好笑的同时也肯定了一个猜测,目光如炬地盯着夜怜心不大自然的脸,端详了许久,才语气轻飘飘地问。 夜怜心自然是知道答案的,她的皇兄从很久很久以前,本性便开始扭曲变得伪善而偏激。 他笑着与那些私下议论他血统不正不受宠的宫人、朝臣打招呼,嘘寒问暖,温柔至极。但转过身,那些人莫不是死于非命便是飞来横祸 偏偏,事后别人怀疑起,他却比别人更早地表示了伤心愤怒的正义凛然。 皇兄很小的时候便是个成功的戏子。他自己也说,人生如戏,他活得始终演戏。 “他不是好人。”夜怜心启唇,明明神情苦涩,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可他,却是我最重要的人。” 是了,从很久以前,当她见识到皇兄阴暗嗜血的真实一面却没有告发揭穿他而是包庇替他掩饰的时候起,她便清楚,哪怕他无恶不作,她也只会跟着一同堕落。 她的心又何尝不是渐渐的变得黑暗,双手又何曾没有沾染过罪恶? 人都是自私的,他却是她唯一的无私。 “你喜欢他。”云玖轻轻笑了,笑声落下,随后朱唇启,定定地望着对面神情一瞬僵硬的夜怜心,“夜怜心,你对你的皇兄居然存了不伦的心思!” 584见识到无耻,达成的协议 “你喜欢他。?&bsp;&bsp;”云玖轻轻笑了,笑声落下,随后朱唇启,定定地望着对面神情一瞬僵硬的夜怜心,“夜怜心,你对你的皇兄居然存了不伦的心思!” 一句话,夜怜心如坠冰窖,浑身僵直,两眼瞪着云玖,半晌都呐呐不得言。 “休要胡说!”夜怜心很快回神,面色微微涨红,羞恼地起身,便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反驳了云玖。“我与皇兄是兄妹,怎可像你胡说的这般,我对他存不轨的心思!” 她急得脸都红了,一双圆圆的杏眼更是瞪得若铜铃,双手紧紧在两侧握成拳。 “呵——”云玖唇角卷起,眸光潋滟地笑了,似笑非笑地睨着夜怜心,语气慵懒闲适,“公主莫要急着否认,这世间无奇不有,喜欢上兄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说着,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清香的雪山雪莲泡的茶,眉眼轻挑了几抹微妙的笑意,盯着夜怜心忽白忽红的脸色,顿了顿,“要不要,本宫帮你” “放肆!”夜怜心眉目一冷,便是厉声斥责,“云玖,本宫念着你是云国的公主,卫国的皇后,才对你礼遇三分,你怎可这般污言秽语毁我皇兄与本宫!本宫怎会对血脉兄长存这种心思” 她双手拢于袖中,眉目泛寒,面容严肃而冷漠,言辞带着几分威仪。 而云玖却是在看到她如此激动反驳之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现,便飞快地接一句,“公主的意思是你不会对自己的血脉兄长存不轨的心思,那么——你既对夜无澜莫非——” 她眉目一凛,豁然起身,美目微睁,目光灼灼地盯着夜怜心惊恐瞪大的眼眸,唇角微翕,总觉得自己好似晓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夜怜心却是似听了天大的笑话,和被她的这番推测吓得浑身都僵硬,“云玖你太过分了!” 她眼眸颤了颤,才哽咽而道,“你非要逼死我吗!” 云玖:“本宫也就说说笑罢了,公主何须动怒?好吧,本宫这人说话向来如此,得罪之处,还望公主莫要见怪。” 就是见怪了,她也不会道歉。 轻抬了抬眉梢,云玖笑容清浅。 夜怜心顿时噎得面色一哽,敢情云玖胡乱说了一气,她气得疾言厉色这一大番话,这人转脸便说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 简直是有够无赖无耻的! “公主,你我虽算不得朋友,却也并非仇敌,本宫知晓你非是恶人”云玖说着,往前几步,行至夜怜心身侧,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公主,能否请你帮本宫一个小忙?” 小忙? 夜怜心眉眼轻蹙,睨了眼云玖风华无限的侧脸,只觉上天待此女当真是得天独厚的恩宠,这般无懈可击的容颜,这般至高无上的身份,她只嫉妒皇兄待她的上心,却并不嫉妒她这些容貌身份,到底慧极必伤,美过则妖。 “娘娘是想本宫帮你逃出去?”夜怜心抿了抿唇,便收回视线,不再看云玖这张过分惹眼的脸,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娘娘怎么就认为,本宫一定会帮你呢!” 云玖笑了,眼中璀璨光华流转,神情淡然,语调却含着显而易见的得色,“公主若是不愿意,又怎会压低声音?公主也是怕被暗中监视的人听了去吧!” “你” 夜怜心咬唇,只觉与云玖说话好生窝气,明明是求助于自己,她倒好,前前后后都不带一个“求”字,态度语气还如此的傲慢笃定,好似自己才是那个落了下风之人 知夜怜心只是故意拿乔,云玖虽不给面子,但言语间也温和友善几分,“公主,本宫并非要麻烦你放我走,当然了,你皇兄奸诈成性,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斗不过他,也不会跟他斗。我不会为难你,只是,我那表姐还有随从都被你皇兄关起来了,不知何处。” 夜怜心听着听着便面上僵了又僵,只觉云玖这人,真是可恶的紧。说她小丫头片子?呵呵,如果她没记错,云玖年芳十五,而自己十六岁,算起来比她还大上一岁多。 面色僵了僵,虽是与云玖开始不对付,但到底还是存了几分不忍,便问,“你是想让我帮你探出她们被关在哪里?” 不知不觉二人都放下尊称,用了“你”、“我”来称呼。 云玖“嗯”了声,“不错。” “云玖,你打的倒是好算盘,可是——我凭什么要帮你?” “就凭——你不希望我继续留在你皇兄身边,你也不想看到四国起战争,生灵涂炭!” 云玖眸光一转,侧眸看向她,定定地低声道。 可谓是戳中了夜怜心的死穴。 夜怜心最在意的是兄长夜无澜,而云玖留在夜无澜身边,便会引起大乱,云玖相信,夜怜心今日会闯到这里来,便是不愿意看着自己继续留在皇子府,她怕夜无澜对自己心生爱意,却又被自己利用伤害。 再者,夜无澜掳走她这笔账,迟早,卫长临也好,她父皇也是,都会与夜国,与夜无澜好好清算清算。夜怜心想要护她兄长,就不得不将功折罪。 “可帮了你,你出逃之日,我怎么能确保你不会伤害我皇兄?”想来,夜怜心也不是真的单纯善良,她最在意的是夜无澜,所以哪怕四国战事起,生灵涂炭,对她而言,都不及夜无澜一人重要。 云玖并不意外她会这般犹豫疑问,只抿了抿唇角,吐出一口气,沉声道,“实话告诉你,你皇兄掳我来此,我本是将他大卸八块都不为过的——但是他并未伤及我与亲人随从性命,也不算苛待。而你若是帮了我,我可以答应你,他日,只要夜无澜不做危害我大卫大云之事,不伤及我周身之人的性命,我便承你此次的人情,绝不伤他性命!” 皇家之人,最是不信这等口头承诺,夜怜心却觉着,云玖这人自视甚高,倨傲傲慢,能这般说,也绝非是糊弄自己,不然她大可说得更好听些,而不是这般隐忍退步。 “好,记住你今日说的。我帮你。” 585他还是疼她,半真掺半假 “好,记住你今日说的。我帮你。” 云玖唇角轻弯,笑容轻淡却璀璨而明媚,启唇微吟,“多谢。” 二人错开,四目相接,云玖是眼眸清澈而深沉,夜怜心则是郑重严肃。 是以,达成了共识。 “公主,公主,殿下回来了!”时间弹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便听外间银杏焦急地唤着夜怜心,原来,夜无澜回来了。 只见,夜怜心面色微紧,看了眼云玖,飞快地对她说了句,“等我消息,我会想办法再联络你。” 云玖颔首,望了眼门口双手交叠着,一脸心急如焚的侍女银杏,收回视线。 夜怜心也不再多逗留,步伐匆匆地朝外走去。 门口,银杏一脸好奇,“公主,您进去做什么了呀?” 夜怜心眼角余光扫过两侧垂首候着的护卫,二人皆是耳朵留意着夜怜心的回答,她便故作不知地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觉着里头景色还不错,欣赏了会。” 将信将疑地“噢”了声,银杏不再追问这事,而是转了话题道,“十三殿下回来了,公主您还是先过去殿下那儿吧!” 夜怜心轻轻“嗯”了声当做回应,眼眸却扫过两侧的护卫,声音微转冷,“今日,你们对本宫忤逆不敬,本该是拉出去杖刑的,但本宫不喜见血光,便先放过你们。” 她这般恩威并施,叫二人诚惶诚恐地跪下,“卑职,谢公主饶命” “有些话,说得,说不得,还望你们掂量掂量,若是你们在皇兄那搬弄本宫一个不字,本宫可不会轻饶”夜怜心见二人是真的对自己方才的气势感到畏惧,眉眼微展,语气依旧淡漠高傲,缓缓道。 “卑职不敢。” 夜怜心便扶着一脸崇拜眼冒星星的银杏的手背,窈窕离去。 “恭送公主!” 走了一段路,银杏还犹自啧啧称道,“公主方才真是英姿飒爽,叫奴婢好生敬仰崇拜!” 对于银杏的称赞之词,夜怜心只是报以敷衍的一笑,其实,她手心都沁出了几分汗意。她知道,今日之事势必会传到皇兄与巫师耳中,她本也做好了应对之策。方才只是震慑那二人,好叫那二人通传之时,掂量着自己这番警告,以免祸从口出。 而她心中因与云玖达成协议一事,还有些七零八落的惶惶不已,她太清楚这事有多冒险了所以云玖都不敢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才让她只想办法探听出云落等人的下落。 殊不知,光是这点,也太考验她了。 皇兄的聪明,巫师的阴狠,都是她难以抵抗的压力。 捏紧了指尖,夜怜心面上平静无波,只眼望着前方,心中暗自打气,没关系的夜怜心,你是为他好他凭一己之力如何与实力庞大的卫国云国抗衡?若得罪狠了云玖,只怕日后会不得善终。 为了皇兄,再麻烦再困难,你也要忍着,受着。 夜无澜赶回府上,便听管家通禀,说是三公主过来了,并且闯了云玖住的院子。他当下便眉心一拧,心中甚觉不妙,便立即差人来寻夜怜心。 他此时坐在书房内,手中是自己安插在京城内的探子传回来的有关京城各官员府邸,以及京城可疑人士的汇报情况。 门外,小厮行礼请安的声音叫他袖子一拂,便将手中的信件置于砚台之下压着。 “皇兄。”随后,夜怜心轻柔温婉的声音便传来。 窗户上窈窕的倩影立在那,乖巧又温婉。 夜无澜声色微温,听着她这小心翼翼的声音,便是再怎么生气,此时也荡然全消,“进来吧。” 须臾,门开了,夜怜心一人走了进来,双手微交叠放在身前,下巴含着,眼睛里藏不住的一丝怯怯之色,叫抬眸面无表情地望过去的夜无澜神色稍霁,“身子就好些了?就溜出宫来?” 夜怜心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加上方才与云玖的协议叫她觉着自己有种背叛了他的愧疚感便一时呆楞,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觑着他,小声道,“好些了,我没有偷溜” 说着,低头看脚尖,神态有几分委屈似的。 她这般,让正要敲打盘问一番的夜无澜不知所措了。 “皇兄还没责骂你之前拿自己的声誉当儿戏,你倒是还先委屈上了——一会皇兄让府医过来给你号脉,一个女孩子家两次受寒,切莫大意了,日后可有的你哭的。” 他这话虽是淡淡的责备之语,却是出自一番真心,出于对妹妹的关心。 夜怜心抿着唇角,心里一片苦涩,就是这样,就是他这般,才让她越来越贪心,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 “知道了” 听出她声音里的几分哽咽,夜无澜却是再没什么心思责骂她,一想到那北定侯府之所以投靠他,还是因为夜怜心拿清白去换来的,他心中便总不舒坦。 他盼望着权力实力,却又希望自己唯一珍惜疼爱的妹妹可以无忧无虑,嫁个好人。 只是现在她名节虽还留着,这名声却到底还是毁了。 想到这,夜无澜眉梢便染了几分戾气,瞟了一眼低着头不做声的夜怜心,语气微沉,“杵在那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过来。” 被他陡然变冷沉的声音吓到,夜怜心脚尖动了动,不敢忤逆他,便亦步亦趋地走上前。 “告诉皇兄,你今天去了哪,做什么了?” 夜无澜指着自己右手下方的位子,示意夜怜心坐下,她看了眼,便安安分分地坐下来,柔美的面庞上夹杂着几分惆怅和畏色。 从小到大,只要他一冷脸,她便怕得不行。 果然,方落座,便见他眸色意味深长地望过来,开口询问。 她知晓自己是瞒不过他的,便垂了垂眸,无意识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面容黯淡下来,轻轻道,“皇兄可是一定要将卫后留在夜国吗?就不能让她走” 她这段话加神情半真半假的,既是她真实的心思,也是她佯装出来蒙混过关的。一时间,就是夜无澜也分辨不出,被她骗了过去。 586试探询下落,卫皇的布局 “你又耍起小孩子脾气了,怜心,你是大姑娘了,当明白孰轻孰重。”夜无澜心中微明了,左不过是这个妹妹又执拗着翻不过去这页,跑去找云玖刺激她去了。 哎,也不知何故,这个妹妹在外人眼中是一日日中长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稳重又端庄。可到了他这儿,却完完全全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性—— 这般年纪了,却还是不喜欢他对别人比对她好,生怕他被别人抢走。 虽然心里无奈,但夜无澜还是随即宽慰她道,“怜心,你不是说过,皇兄做什么,你都会支持皇兄,站在我这一边吗?皇兄永远是你一人的皇兄,就算以后娶了妃,你的地位仍然无可撼动——” 就算日后娶了妃 娶妃 夜怜心抬眸,眼眶红了红,很快又被她压下,只呆怔面无血色地张了张嘴,“皇兄,皇妹在你心里当真是无可撼动的么”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更想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这次,夜无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上夜怜心泛红的眼眶,神情一肃,便问,“怜心,在大业面前,儿女私情都放一边,就是云玖,也无法阻止我坐上那个位子!你知道吗!” 就是云玖也无法阻止 夜怜心蓦地便笑了。 这笑十分牵强附会,尴尬又哀伤。 他自己都说了真心话!在他这,哪怕大业是第一位,可是云玖却也绝对分量不低! “好,皇兄看来是怎么劝也没用怜心说了那么多,只怕皇兄也烦了”夜怜心扯着唇角颇有几分难过,声音轻轻的,让人心疼。 夜无澜按了按额头,“你这丫头,委实最近太过清闲了,所以爱胡思乱想。都是没有的事,我怎会嫌你烦?” 有关去探望云玖的事,夜无澜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似的,并没有再提。 “皇兄,怜心可以不阻拦你,但是你能不能告知我有关你的计划?我听闻那云落也被皇兄掳来了?一个卫后不够,为什么还有掳康宁郡主?” 夜怜心乖巧地听训,神色黯淡之后,便强颜欢笑地问了问。 眸光一闪,夜无澜双手交叉而握起,大拇指相贴合轻轻摩挲,眼神打量了几眼夜怜心,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便避重就轻地回道,“你知道了也无妨,这云氏两姐妹花,可不只是模样生得美,她们身上藏着藏宝图至关重要的钥匙——所以你知道了,我为什么对云玖一再忍让包容,到现在也没对云落等人用过刑。” 钥匙? 抓着楠木椅的扶手,夜怜心按捺住心中的各种揣测,最后只起身,有些诧异,“怎么会” “多的,皇兄便也不方便透露了,至于其他的,你也不必多问。”夜无澜轻轻瞥了一眼夜怜心,淡道。 心中翻涌万千,最后夜怜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那康宁郡主也是如此待遇吗?在厢房和院子里都可以自由出入?” 提到康宁郡主也就是云落,夜无澜便头疼了下。 “你又耍起小孩子脾气了,怜心,你是大姑娘了,当明白孰轻孰重。”夜无澜心中微明了,左不过是这个妹妹又执拗着翻不过去这页,跑去找云玖刺激她去了。 哎,也不知何故,这个妹妹在外人眼中是一日日中长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稳重又端庄。可到了他这儿,却完完全全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心性—— 这般年纪了,却还是不喜欢他对别人比对她好,生怕他被别人抢走。 虽然心里无奈,但夜无澜还是随即宽慰她道,“怜心,你不是说过,皇兄做什么,你都会支持皇兄,站在我这一边吗?皇兄永远是你一人的皇兄,就算以后娶了妃,你的地位仍然无可撼动——” 就算日后娶了妃 娶妃 夜怜心抬眸,眼眶红了红,很快又被她压下,只呆怔面无血色地张了张嘴,“皇兄,皇妹在你心里当真是无可撼动的么”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更想问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这次,夜无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上夜怜心泛红的眼眶,神情一肃,便问,“怜心,在大业面前,儿女私情都放一边,就是云玖,也无法阻止我坐上那个位子!你知道吗!” 就是云玖也无法阻止 夜怜心蓦地便笑了。 这笑十分牵强附会,尴尬又哀伤。 他自己都说了真心话!在他这,哪怕大业是第一位,可是云玖却也绝对分量不低! “好,皇兄看来是怎么劝也没用怜心说了那么多,只怕皇兄也烦了”夜怜心扯着唇角颇有几分难过,声音轻轻的,让人心疼。 夜无澜按了按额头,“你这丫头,委实最近太过清闲了,所以爱胡思乱想。都是没有的事,我怎会嫌你烦?” 有关去探望云玖的事,夜无澜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似的,并没有再提。 “皇兄,怜心可以不阻拦你,但是你能不能告知我有关你的计划?我听闻那云落也被皇兄掳来了?一个卫后不够,为什么还有掳康宁郡主?” 夜怜心乖巧地听训,神色黯淡之后,便强颜欢笑地问了问。 眸光一闪,夜无澜双手交叉而握起,大拇指相贴合轻轻摩挲,眼神打量了几眼夜怜心,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便避重就轻地回道,“你知道了也无妨,这云氏两姐妹花,可不只是模样生得美,她们身上藏着藏宝图至关重要的钥匙——所以你知道了,我为什么对云玖一再忍让包容,到现在也没对云落等人用过刑。” 钥匙? 抓着楠木椅的扶手,夜怜心按捺住心中的各种揣测,最后只起身,有些诧异,“怎么会” “多的,皇兄便也不方便透露了,至于其他的,你也不必多问。”夜无澜轻轻瞥了一眼夜怜心,淡道。 心中翻涌万千,最后夜怜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那康宁郡主也是如此待遇吗?在厢房和院子里都可以自由出入?” 提到康宁郡主也就是云落,夜无澜便头疼了下。 587守门人拦路,非云玖不过 “何人敢擅闯我禁地!” 再说七月一行,终于在四月的带领下走出了迷林,却在山顶入口被从天而降的两名金铠甲金手持长长的黄金枪的高大若门神一样的两个男人挡在了山门外。 七月等人本就一路艰难重重,好不容易赶上来了,这孤山情林到处是机关险境,哪里有活人?不料到了山顶,却遇到了守门人。 四月在七月身后,声音极低,“小心些,这两人看起来有些奇怪武功也是深不可测。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闻言,七月下意识抿紧了唇线,她自幼便对危险有种极为灵敏的直觉,这种感觉,就在她转过脸对上两名高大闪着金光的冷面守门人时,再次出现。 只是对上那二人冰冷机械的眼神,她便感觉浑身都被巨大的威压震慑,那是内力深厚之人散发出来的威压。 微拱手抱拳,七月唇轻启,“两位壮士,我等并非故意擅闯情林,而是来寻药救我家主子性命的!” 那二人眼睛都不眨一下,豁然长枪一挥,直直地指向七月以及她身后的同伴,语气冷冰冰的宛如机械,“擅闯禁地者,死!” 七月顿觉身上一沉,便生生被逼得吐出一口鲜血来,她因动用邪功,此时内力只剩下两成,还没恢复回昔日的武功,便又遭这么一下。身形一歪,险些就站不稳,还是赵霁眼明手快地扶住她一只胳膊,才撑住。 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七月绷着唇线,眼神幽暗如漩涡。 只是挥了下长枪,便让她口吐鲜血,这两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为何从未听说过孤山情林这么一块无人烟的绝地秘境还会有守门人 四月抬眸看了眼日暮四合的天色,微微拱手,便对两个至始至终像木偶一样机械冰冷的守门高人不卑不亢地道,“两位高人,我们是来寻灵药救人的,还望高人放我们过去,求这山林的主人赐药!” 这回,二人倒是动了动,只不过,其中一人长枪往地面一震,便插进地下,发出一阵铿锵有力的声响来。 他上前一步,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带着冷漠无情地说,“孤山情林没有主人!我们是这里的守山人,你们除非手里有圣物,才能通行!” 圣物? 七月脑中飞速转动,最后眼前一亮,“我们有藏宝图!” 这话一落,其他人便也是豁然开朗 然而,守山人只是依旧冷淡没有温度和起伏地道,“藏宝图有何用,我们只认圣祖皇帝与圣元女帝留下的沧海月明珠,相思琴!” 藏宝图无用?众人面面相觑等等?沧海月明珠和相思琴! 四月与七月皆是一脸震惊之后便是喜悦,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守门人,我们主子便手里同时有这沧海月明珠还有相思琴!” 这话一出,一直冷漠没有表情的黄金铠甲守门人却是双双变了脸色,“怎么可能?” 多少年来,沧海月明珠早已不知去向,而这相思琴 “真的!”七月重重点头,生怕二人不信。 守门人却眉头一跳,语气有了几分动荡,“你主人是谁?可是能催动相思琴?”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可是跟着云玖一道去的琳琅山庄一道回的四月还有七月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主子不仅拿到了沧海月明珠,还能御相思琴! “我主子是云国嫡出的九公主,也是现在卫国的国母——云玖。”七月拱手,不无自豪地报出云玖的身份,而后目光如炬,“她手上有沧海月明珠,并且,还能弹奏相思琴,识得情丝赋!” 这回,守门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面色露出几分惊奇然后便是振奋! 那传言中的人,是真的降生了吗! 云国的嫡出公主,的确是血统纯正,继承了圣元女帝血脉,又是卫国的皇后便也是圣祖皇帝的后代,这样的身份,也足够。 最重要的是,几百年过去了,除了圣元女帝,能御相思琴弹奏情丝赋的人,始终没有出现过。 现在 出现了。 只是—— “那位公主在哪?”守门人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没起什么涟漪,只沉着地看向这里面看起来最靠谱的四月,问。 四月实诚地回他,“她便是我们的主子,只是现在她身中奇毒,身子十分虚弱,无法随我等上山” 守门人闻言便神色微沉,互相看了眼,先前那位将金枪插进地中的守门人拔出金枪,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他们有些狼狈的衣着上,便点头,“这孤山情林,就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很难闯上来,但百年来,依旧有不少心术不正的人跑上来寻药找宝藏,若我们就凭你们几句片面之词便放你们过去,于规矩不合。” 二人都是寡言寡欲的冷淡模样,想必是七月与四月的话,叫他们信了一半,怕唐突了传闻中相思琴新主人的人,便耐着性子多说了几句当做解释。而另一人显然更惜字如金些,眼都不眨一下地道,“你们回去吧,没有沧海月明珠和相思琴,我们不能放你们进去!” 赵霁不由急了,“你们!我们都说这么明白了,我们皇后娘娘就是你们口中要等的人,我们是替她寻药来的,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毒发不成!” 提到这个,前面说话的那名守门人面色微微一怔,眉宇蹙起,面色沉起来的时候给人更加以威压震慑之气。 他绷着下颚,道,“若是真的相思琴现世之主出现,我们定当是放行的,非是我们见死不救,不给灵药。” “那是为何!”就是四月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好不容易闯上来,若是这么半途而废无功而返他不敢想象。 后面发话的那人,面色不变,沉着地道,“将那位公主带过来,你们自然就知晓了。” “可是”七月抿唇,怎么带?主子那般身子骨,哪里撑得住! 似是明白这点,守门人异口同声道,“只要你们带她来,只要山下闻琴音,我们便会出现,带你们上山。” 588七月受重伤,他日报此仇 到底最后众人还是没能说服两个铁面无私的守门人。 七月手中鞭子一甩,便扬起尘土无数,面纱落下,露出一张可怖的深紫容颜,眼神嗜血杀伐,舔了舔嘴角,“今日,这山门你们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她耗费这一番修为,险些走火入魔才走上来,离灵药只是一步之遥,却被两个不知来历的奇奇怪怪的人拦住去路,叫她止步于此? 休想! 长鞭一出,七月双腿一个旋转,手中的长鞭灵活地飞出,卷住其中一守门人的金枪,便死死地拉住鞭子的尾端,转了一圈,试图将金枪给拽飞。 哪知,看似高大壮实,不灵活的那名守门人,也不动作,待七月试图去拉拽他手中的金枪时,才用金靴的脚蹬了一脚地,只见地面裂开一道缝,而他只一手握住金枪,面容沉着淡然地立在那,便叫七月动弹卜得。 莫说拽动金枪,七月死死地咬着牙关,唇角开始溢出鲜血,她只觉得周身力气一瞬被消弭,身子也开始往前拖曳。 “七月!”虽是不赞成与两名武功深不可测的山林高人正面冲突,但四月见七月此时毫无还手之力,且脚下开始往前被拖曳而动,不由分说地上前,伸手拉住七月一只手,将人往回拉。 “不自量力。”那名被挑衅的守门人冷冷地哼了声,面无表情地动了动手,攥紧几分,闲适地保持着一动不动屹立的姿态,眼神轻蔑而高冷。 七月唇角鲜血开始顺着下巴流下,滴在衣襟上,她死死地咬着牙,眉眼邪魅地挑了下,“是么” 而后一只手中飞出一条红色的赤练,那赤链蛇朝守门人张开尖利的毒牙,便要咬他的手背。 只是—— 那人只是用一直闲置一侧的左手,轻轻抬起,出掌,掌风凝结一股雄厚的内力,但见那张扬的毒蛇瞬间被掌风拍飞,一片血肉模糊。 而同时,七月与四月被震开,二人齐齐往后飞倒出去。 “四月、七月!”赵霁飞身而起,一手拉住一个,将其接住。 四月与七月一人捂着唇,一人按着胸口,皆是吐出一口血来,面色顿时蜡白如霜。 赵霁气得拿起剑,四月却急忙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哽了下,才有气无力地劝道,“别,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冲动。” 说着,他抿紧唇,点了点自己一处穴道。 “七月,你怎么样?”赵霁咬了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是隐忍下来,看向七月,面上担忧。 她本就走火入魔,功力所剩无几,现在 七月气息奄奄地掀了掀眼皮子,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角,笑得张扬,“姑奶奶我还不至于——噗” 话未落,又是一口血涌上喉头,吐了出来。 赵霁面色一变,不由分说便手指搭上她的手腕,把脉,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还没事!你现在体内真气内力全无!经脉都震碎” 说着他眼眶一红,提起剑。 “奉劝你们还是速速离去,若再冥顽不灵,就是那位公主来了,也救不了你们!”守门人此时冷淡地觑了眼赵霁,冷冰冰地道。 “欺人太甚!”赵霁咬着牙,抽出剑,“小爷今日还偏要闯一闯,大不了就是一死,来啊!” “赵霁,不许冲动!”这时候,就连七月都强撑着身子,抬手扣住赵霁的手腕,她其实浑身的力气都没了,扣住赵霁的手,软绵无力。 但赵霁的动作便这么停下了,他顺着手看向七月那软绵无力的手,再往上,深深望了眼七月气若游丝,深紫中透着灰白憔悴的脸,声音都跟着发抖,“我带你下山寻大夫!” 七月眼眸眨了眨,似没有力气般,却还是勾了勾唇,笑得鬼魅又张扬,“我还死不了” 但说完,人便往一侧倒去。 “七月!” 赵霁伸手,接住昏迷过去的七月,将人一把打横抱起,而后面色冷峻严肃,下颚紧绷,对对面始终无动于衷的守门人,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们给小爷等着,他日,定有你们下跪求饶的时候!” “放肆!”性情更为冷淡的那名守门人,闻言手中金枪一出,便满脸的杀气。 那名性情稍稍温和一丝的守门人却是按住他的手,沉声道,“放他们走,若是卫后即是我们要等的人,此时杀了她的属下,不好。” “哼”了声,前面那人虽是不屑,却还是冷着脸收回了金枪。 赵霁抱着七月,四月被一名杀手搀扶着,赵霁沉声吩咐,“我们走!” 一行人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背脊笔直地离去。 十三门的人也好,赵霁也罢,都是宁流血不屈膝的人! 来的时候有多凶险,回去的时候自然也不轻松,但到底是走过一回,离开的时候也还算快。 最后望了一眼雾气笼罩的孤山情林,赵霁低头,看了眼七月,而后勒紧了缰绳,高高呵一声,“驾!” 寻药一路几经生死,却被两个仗着武功高的山野莽夫欺负得止步于山顶门前,一行人皆是面色阴沉难看,且情绪低迷。 怎么回去向主子交代已经不是紧要的了,四月看了眼赵霁带着一起策马的七月,咬了咬牙,最后再回头看了眼山顶的位置,眼中一片深沉幽暗。 他相信,主子总会踏上山顶,并叫这二人好看。 眼下,只希望七月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卫长临将五月和三月留下,带着二月、六月、十月、十一月还有十二月准备前往夜国。 至于卫晞,卫长临给他留了足够的人手,就连三月和五月也会配合他行事,宫中有陈清婉照应,朝上有司马太傅,欧阳将军,甚至陈鼎这个丞相支持,他只需对外称皇后身子需要静养,他带皇后去行宫养身子,过一段时日再回来,哪怕朝臣不能全然信服,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临行前,他提前命人给四月传了信,让他们在孤山情林回来的某个客栈等经过那的他们。 一场风雨便这般悄然而来。 589谁家套路深,厉害了八爷 吱呀,古色古香的朱红雕漆门轻一声打开,一名粉衣双花苞头髻的婢女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姑娘,请用膳。” “放下,出去。” “是” 吱呀,婢女垂首温顺地退出去,顺道将门再次关上。 而原本还在五指如飞地在敲着算盘的青衣女子却停下手中动作,瞥了眼今日的饭菜,似乎菜色有了变化? 她敏锐地发现,这里头竟有两道云玖喜欢的云国菜,她眼眸眯了眯,酒温红烧狮子头、翡翠十香汤,还有 这夜无澜倒是待云玖不赖,就连云国的菜肴都给她弄到了。 只是,云玖那般狡诈的性子,会这般坐以待毙? 是不是,菜里有什么玄妙? 这几日,云落终日冷着一张脸(分明是天生的冷脸),将府里的管家折腾得够呛,寻了几百个算盘,才寻来这一副玉算盘,才使得她配合了几分,没有乱扔东西。 起初管家还来威胁她,说是她再敢随意破坏府中东西,便将她关到柴房,结果被云落冷冷地讽刺一句——“你有本事便将本郡主绑去柴房,你试试?” 而后,夜无澜便出现了,他对她自然只有礼貌客气,而无热络,但也极为忍让了,听她讽刺之后,却只是淡淡地落下一句,“在耍嘴皮子这一点上,你们表姐妹倒像是一母同胞。” 听得出他言下之意,云落却冷嘲,“承让,不过云玖师承于我,殿下最好是不要惹我动嘴皮子的好,我怕一个没忍住,气得殿下吐血而亡。” 再然后,夜无澜许是怕了她,也许是念在云玖的份上,便迁就着她这个怪癖,给她四处寻算盘。 云落无声地勾了勾唇,夜无澜以为,只是秘密寻个算盘便了事了么? 几年前,她便因为对玉算盘情有独钟,便将这门生意开到了四国,与云玖的属下八月一道合作,以他的名义,背后东家是她,联手 这算盘自然是赚不了多少钱,但她使得夜无澜的人这番大费周章四处寻上等的算盘,势必在京都内引起一些议论,或者说,关注。 比如,八月。 只要八月的人知道了她给的暗示,那么就是云玖真的逊毙了什么都不做,她云落也不至于被动得等死。 思绪回转,她拿起筷子,眼眸看着门外,只有两名鹰羽卫守着,她便沉着地照往常用膳那般,淡然地用筷子戳开狮子头 第一个,没有可疑之处。 云落眼眸不动,继续戳。 第两个,没有可疑之处。 云落眉心微敛,继续戳。 第三个,没有可疑之处。 云落唇角抿了下,压着不耐烦,继续戳。 第四个还是没有。 云落额角盛开一朵漂亮的十字花,眉心隐约有乌云压下来。 直到最后一个,云落面色铁青却仍旧存着那一丝丝期待地戳开 空空如也。 她登时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实上,她过于相信了云玖的能耐? 这就是一盘简单的红烧狮子头! 什么暗号什么夹在狮子头里的信,都是她戏听多了的幻觉== 认清这一点,云落默默望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暗道,果然摊上云玖就得自求多福。 此时的夜国京都。 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两侧的小摊也是接壤比邻,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这些店家,摊主卖不了的。 京都有一家酒楼,名为“蟠桃宴”,名字取得威武霸气,是百年老字号了,这一任老板是个早年丧妻的老实人,子承父业接手了这家酒楼,说是老实人,那是这老板说话有几分结巴,且长得有些黑瘦,其貌不扬的,的确像个憨厚老实人。 可是他偏偏做起生意来又是条条是道的,十分厉害,不说他是什么大奸商吧,但离守财奴,嗜钱如命也不远了。 众人又是觉得他酒楼饭菜好吃,又是生气,大家伙不说沾亲带故这么拿不出手的遥远关系,但是大家伙经常光顾你酒楼的生意,你不给点折扣算话吗? 当然了,老板并不以为然。 咳咳,对了,说半天,主要是为了让大家伙了解下,这名老板呢,不是旁人,还就是云玖云落姐妹俩都要寻的——八月。 不,现在应该随大众一道一起唤他一声——八爷。 八爷就是八月,八月也是八爷。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才收起陪笑,缓缓走进屋里。 “坐下吧。” 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子,对一侧气喘吁吁过来通报的下属,道。 那人依言坐下,“八爷”手里叼着一根烟斗,摸了下胡须,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几分迷醉的慵懒,“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那人忙掏出一个信封,递过来,面色诚恳老实,“回八爷,都办妥了,办妥了!” 此时的夜国京都。 街上琳琅满目的店铺,两侧的小摊也是接壤比邻,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这些店家,摊主卖不了的。 京都有一家酒楼,名为“蟠桃宴”,名字取得威武霸气,是百年老字号了,这一任老板是个早年丧妻的老实人,子承父业接手了这家酒楼,说是老实人,那是这老板说话有几分结巴,且长得有些黑瘦,其貌不扬的,的确像个憨厚老实人。 可是他偏偏做起生意来又是条条是道的,十分厉害,不说他是什么大奸商吧,但离守财奴,嗜钱如命也不远了。 众人又是觉得他酒楼饭菜好吃,又是生气,大家伙不说沾亲带故这么拿不出手的遥远关系,但是大家伙经常光顾你酒楼的生意,你不给点折扣算话吗? 当然了,老板并不以为然。 咳咳,对了,说半天,主要是为了让大家伙了解下,这名老板呢,不是旁人,还就是云玖云落姐妹俩都要寻的——八月。 不,现在应该随大众一道一起唤他一声——八爷。 八爷就是八月,八月也是八爷。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才收起陪笑,缓缓走进屋里。 “坐下吧。” 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子,对一侧气喘吁吁过来通报的下属,道。 那人依言坐下,“八爷”手里叼着一根烟斗,摸了下胡须,平淡无奇的脸上带着几分迷醉的慵懒,“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那人忙掏出一个信封,递过来,面色诚恳老实,“回八爷,都办妥了,办妥了!” 590夜雨归客栈,脑洞真清奇 “驾驾驾——” 夜国境内一家客栈外,雨夜里,一行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快马扬鞭而来看不清面容的人,在客栈前,勒紧缰绳,停下。 利落地纵身下马,走在最前,率先下马打探的俨然便是苍鹰,他将倾斜的斗笠扶正,而后走上前,敲了敲客栈的门。 一行人连夜赶路,夜里却突逢大雨,山路崎岖,怕不快点赶到与四月等人说好的汇合之地,一夜大雨过去第二日道路定是更加泥泞难行,是以众人便冒雨前行。 冰冷的初冬寒雨顺着屋檐往下流,苍鹰敲了好几下,才有人应,老板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手里提着一盏油灯,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看样子是已经睡下,被敲门声吵醒才匆匆忙忙披了件外衫过来开门。 “这位侠士,可是要住店?”老爷爷佝偻着背,将油灯往上提了提,勉强看清苍鹰的半张脸,只觉来人通身的肃杀之气,却没有恶意。便温和地问。 雨太大,苍鹰担心队伍中武功低的六月身子扛不住,便点头,“嗯,麻烦老板给我们安排几间上房。” 老人透过门缝,看了眼身后一行人,一眼便瞧出来这些人不是普通人,便点头,同时将门打开些,“快进来吧,哎哟,今夜这雨这般大,诸位客官赶紧进来烤烤火吧,小心感染风寒!” “有劳老人家了。”众人便走上前,纷纷取下斗笠和蓑衣,卫长临披着一件玄色的斗篷,帽檐遮住了眼睛,微微对老人轻声道。 老人只觉这人气度不凡,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躬了躬腰,“不劳烦,不劳烦,公子快请进吧。” 关上门,外面滂沱的大雨和凛冽的寒风都被隔绝在外,行色匆匆的一群人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老婆子,快倒茶,有贵客!”这家客栈有些年头了,地处也偏僻,说简陋也不简陋,毕竟一应俱全看着也干干净净的,说奢华自然是谈不上——客栈好像就是一对老夫妻在经营,顶多再有个厨子,竟是连店小二都没有的。 老人扯了扯嗓子,唤了声,须臾,一名头发花白,手里提着煤油灯,步伐缓慢却平稳的老婆婆,慢悠悠走过来。 老人点了灯笼,一时间不算很宽敞却干净的大堂亮了起来,堂内摆着四张方桌,几条板凳。 卫长临掀了下袍摆坐下,其他人却是寻了其他三张桌子坐下来。他看了眼转身准备朝其他桌子去的苍鹰和清风,语气平静低沉,“坐吧,我一个人要不了这么多位子。” 老婆婆也是个聪明的,她看了眼这些风尘仆仆,一身风雨,样貌气度却个个出众的客人,眨了眨眼,提着手中的茶壶,撇见卫长临那儿,便知道,这位年轻的公子定然是这伙人的主事儿的。 “这属下不敢!”苍鹰面色僵了僵,同皇上坐一起他哪里有这个胆量? 岂不是尊卑不分。 卫长临眼角的余光扫了下,瞥见慢悠悠朝他过来的老婆婆,声音压低,“坐,在外不必拘泥——难道你们想暴露身份?” 一句话,两人几乎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下。 “公子请喝茶。”老婆婆提着茶壶,颤巍巍地去碰茶杯,清风怕她一不小心烫着卫长临,忙起身接过茶壶,“有劳婆婆了,还是我来吧!” 说完便动作麻利地给卫长临倒了一杯茶。 恭敬地端给卫长临,后者接过,摩挲了下有些粗粝的杯壁,也没喝。 老婆婆眨了下眼,笑吟吟道,“荒野小店,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公子莫要见怪。” 卫长临闻言,也没抬起头,那帽檐始终遮住一双清贵风华的眸子,声音温润客气,“婆婆言重了,赶路之人,这般风雨天,能有个落脚地避避风雨已是幸事,怎会挑三拣四。” 听得出这公子不是寻常人,就这气度,排场,还有说话的语气涵养,都可以得见。 老婆婆笑了笑,很是慈祥,“公子慢用,老婆子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各位赶路也饿了吧,我们老头子的厨艺还是拿得出手的,几位可以尝尝。” “那就有劳了。”卫长临微颔首,端起茶杯,微微戳饮了一口。 虽是出身高贵,但温润有礼,对粗茶淡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和刁难。 老婆婆直点头,而后转身,给其他人添茶水,顺道对老伴吩咐,让他炒几个小菜给众人饱腹。 “老婆婆,能问您一件事么?”六月拿出袖子里的绢布,将面前的桌子仔仔细细重新擦了一遍,才放下绢布,叫住老婆婆。 “姑娘请讲。”老婆婆没有看到这一幕,显然六月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擦桌子——她身为神医有些洁癖无可厚非,但是别人不知道,所以还是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才好。 六月手有些寒凉,便往前伸了伸,方才老婆婆给每个桌子放了一盆取暖的碳火。 她烤了烤,觉得暖和了些才温和地道,“不知——你这有没有来过一名紫衣的姑娘和两名男子?” “紫衣的姑娘?”老婆婆挠了挠耳朵,似在冥思苦想,只抓到了六月说的“紫衣姑娘”,至于后面的男子,直接被忽略了。 半晌,她才眉头一舒展,恍然地拍了下手,“哦!老婆子我想起来了,前日小店是来了一群江湖人,就有姑娘你说的紫衣的姑娘,因为那姑娘是一行人中唯一的姑娘家,且好像昏迷着,被一白白净净的书生抱在怀里——老婆子起初吓了一跳,还道那姑娘是不是被掳来的呢!” 昏迷? 六月眉梢一凝,手放下,交握了下,才追问,“那婆婆,他们现在在楼上吗?” “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老婆婆却是谨慎地敛了神色,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指着众人,道,“莫非那紫衣的姑娘是跟人私奔了然后这位公子来追回未婚妻?!” 她说到后面“这位公子”时,悠悠转过身,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卫长临。 “噗——”清风茶喷了坐在他对面的苍鹰一脸。 卫长临一口粗茶,直接噎在嗓子眼里。 众人:!!!!什么鬼! 591可疑的帮工,不配合逼毒 “噗——”清风茶喷了坐在他对面的苍鹰一脸。 卫长临一口粗茶,直接噎在嗓子眼里。 众人:!!!!什么鬼! 不诚想,这看起来慈眉善目,进退有度的老婆婆却是脑洞如此清奇,不禁叫人怀疑这四国之内流传的各种话本子是不是荼毒得太狠了。 好说歹说才解释清楚,叫老婆婆相信了他们只是来寻朋友的,听闻朋友受伤,连夜赶过来救治的。 老婆婆才将信将疑地妥协了,提着煤油灯,扶着老旧的楼梯扶手,对六月道,“姑娘你跟老婆子来吧。” 六月无声地跟上。 楼下,一名壮实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身形高大,面容微黑,从额角到下巴有一道深深的刀疤,将原本看着挺英俊的面容看起来十分凶煞可怖。 卫长临在他走来时,便留意到他,虽说男子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就是一个帮工的模样,但他走路间,背脊笔直,脚下轻盈,是个练家子。 最重要的是,这人给卫长临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客官,你们要的酒菜。请慢用。”卫长临微抬手,将帽檐往上拉了些,视线收回,下一瞬,那脸上一道刀疤的男子沉默地将托盘上的菜肴、酒一一放置下来。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没有什么起伏,不像是普通的帮工,气质不对。 视线微下移,卫长临敏锐地看到,男子右手虎口上的茧子,这是——习武之人,且是个用剑的。 眼睛微眯,一个看起来不普通的习武之人,且不似江湖人气息的青年男子,怎么会跑到这么一个荒僻的客栈当小二? 小二?他是店小二不成? 卫长临心中存疑,面上却淡然地噙着笑,待男子将菜都摆好,才装似不经意地问他,“这位小哥,是这家客栈老人家的?” 停顿,剩下的意思就是等着男子解答。 男子单手拿着托盘,身形笔直,闻言眼睛眨了下,面上没多少表情,“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这里的帮工。” 说完便立在那,似乎要转身就走。 这时,老板从厨房出来,笑呵呵地对卫长临道,“公子啊,小老儿年纪大了,这做菜的水平不高,您将就着先用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再尽管提!” 而后看了眼一旁杵着的男子,忙招手,“诶大力啊,我厨房还有一条鱼没杀,你去处理下吧!” 被老人唤作“大力”的刀疤男子眼睑微动,没有什么多余表情地“嗯”了声,然后朝厨房走去。 卫长临目光若有所思地望过去,直到大力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才慢慢收回。 “老人家,方才那位是你们请来的帮工?”卫长临看了眼面前寻常却看着不错的小菜,似无意地好奇问了一句。 岂料,老板并不奇怪他会问起,笑道,“公子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了,小老儿也知道,大力这孩子,长得是有些吓人,但是公子别见怪,他就是生得不大好看加上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些,但这心肠极好的,这孩子啊,当年被小老儿和老婆子上山挖野菜的时候捡回来,那时候啊,浑身的伤,醒来啊也不记得任何事了。小老儿见他可怜,便与老婆子留下他,给他取个名字,让他在店里帮帮忙。还别说,这孩子真是个不错的,勤奋又忠厚,砍柴挑水这些活儿,小老儿和老婆子早就干不动了,多亏了他!哎,不小心又说了这么多公子别觉得小老儿聒噪才好!” 卫长临笑着摇摇头,眸中有什么暗芒飞快划过,但最后只剩下温和有礼的笑声,“老板多虑了。” 老板便摸摸花白的胡须,笑得和蔼,“那就好,那就好,诶对了,你看我这记性!公子你们先慢用啊,小老儿先上去收拾收拾房间!” “有劳。”卫长临颔首,轻声道谢。 待老人上了楼,苍鹰才低声问卫长临,“皇公子可是觉着那大力有问题?” 卫长临点了下头,眼里一片幽深如漩涡,苍鹰拿起桌上的剑,“属下这就去解决了他!” “诶——”卫长临微沉吟,抬起两指按住了苍鹰的手,而后面无表情地抿了下唇角,眯了眯眸子,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瞧着,他有些眼熟。” 眼熟? 一个山野莽夫,皇上怎么会觉得眼熟?苍鹰一肚子疑惑。 而另一桌,十二月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半晌才轻啧,“想不到这老人家的厨艺倒是了得。” 他们一行一门心思赶路,风餐露宿都是习惯的,对于这一桌家常小菜,本也不抱多大的憧憬,只是十二月尝了一口,便觉着甚是合口味。 而以吃货出名的十月,则自上菜起便不做声地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灭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嘴里塞得满满的,活像一个松鼠。 与此同时,六月下来了,带着一脸阴沉的赵霁。 赵霁走到卫长临面前,便抱了抱拳,面上没什么笑意,“皇上。” “赵霁,你这是怎么了?”卫长临眉梢轻抬,印象中,卫晞这位师兄可是天塌下来也能笑着逃跑让别人扛的主,怎么一段时日不见,便转了性子了。 赵霁抿着唇线,不说话,有些闷闷的。 还是六月代替他开口,解释道,“七月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为她施针,眼下人是醒来了——但是,必须马上替她将身上的毒逼出来,只是她不愿意。” “什么?!”十二月眼睛一瞪,“她为什么不愿意?” 卫长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赵霁,后者捏了捏拳头,“那个丑女人,宁可脸不要了,都要她那一身害己害人的邪门功夫!哎,算了算了,她现在命都不要了,我们瞎操什么心,让她自生自灭去死好了!” “哧——” 只见他话落,二月手中的嗜血瞬间飞出,而身影如鬼魅一样的二月一瞬又闪现,拿住剑柄,淡漠地瞥了眼自己的剑,淡淡道,“说话注意点。” 592比性命重要,她还不能死 “什么?!”十二月眼睛一瞪,“她为什么不愿意?” 卫长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赵霁,后者捏了捏拳头,“那个丑女人,宁可脸不要了,都要她那一身害己害人的邪门功夫!哎,算了算了,她现在命都不要了,我们瞎操什么心,让她自生自灭去死好了!” “哧——” 只见他话落,二月手中的嗜血瞬间飞出,而身影如鬼魅一样的二月一瞬又闪现,拿住剑柄,淡漠地瞥了眼自己的剑,淡淡道,“说话注意点。” 太快了,这些不过是眨眼功夫发生的,但赵霁却是傻了眼,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他见识过这鬼阎罗的本事,这可是杀人不眨眼,见血封喉的表态啊! 刚刚差一点他就见祖师爷去了! 赵霁还呆滞着,而二月已经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地回到了十一月身侧坐下,抱着剑,面容冷酷地端坐着。 仿佛刚刚差点吓死赵霁的不是他。 六月眉梢拧起,对卫长临道,“公子,七月身上这毒很是邪门,跟你们说了吧,她这毒在她体内,之前都是被她用来练功,这门功夫十分霸道厉害,但是对修炼之人也十分危险。像七月这般被反噬又受了重伤的情况,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不及早地将毒逼出来,她性命不保。”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吧,卫长临、二月和十一月不会),虽然六月没有解释很清楚,但这种邪门的功夫,不必猜也知有多残忍变态,不然怎么能将体内的毒转化为功力? 不逼出来,就会死。 那么,七月是明知这样,还一意孤行吗。 良久,卫长临才淡淡地开口,“此事,我做不了主,不只是我,你们也是,这事还是得七月自己决定。我们谁也帮不了她。” 这话虽叫人有些失望——毕竟就连六月都觉着只要卫皇出马,七月之事肯定是有转机的。但是,仔细一想,皇上的话又不是没有道理。七月明知道在生死和毒功之间只能二选一,还坚持不配合逼毒,可见她是有自己的执念的,谁劝都不管用,还是得她自己想清楚。 气氛一时冷寂下来,众人顿时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只放下筷子,唉声叹气。 十一月吃了最后一口饭,才放下筷子,淡淡地抬眸,扫过一干垂头丧气的人,声音平稳,“七月怕死,你们担心什么,她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不敢死。” 他们这种人,欠了主子一条无法还清的性命,主子给了他们新生,那便是一辈子都要效忠卖命来偿还的,没有还清之前,谁也不想死,不敢死。 十一月一路上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通常都是研究他那些机关发明制作,这会儿突然开口,语气又稀松平常的调调,便心中一愣,随后才是若有所思。 “对啊,七月姐这次可是没能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按道理说她要到主子面前领罚的,怎么能死呢!不能死!她不敢死!”一直吃吃喝喝没停下来过的十月,此时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事情的严重性,转了转眼珠子,便顺着十一月的话,忙目光一亮地道。 “笃笃笃——” “进来。” 门推开,六月端着一碗药,施施然走进来,淡淡地将药碗放下,自己寻了个舒适的椅子坐下,单手支着下巴,面上无波无澜,道,“你不能死。” “”七月眼角一抽,有些怪异地看向六月,仿佛自己看到了奇奇怪怪的生物——讲道理,要不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沉着冷静的语调,她都要怀疑六月是不是在煽情了。 那就真的吓人了,老铁。 “咳。”七月此时面上还是偏紫色的,但是六月给她施过针后,这些紫便会慢慢褪下,她倒是已经习惯了现在这副鬼样子,在屋里,在熟人面前也不戴面纱了。 六月听她故作咳嗽却一直不说话有半天了,直到半天七月才微垂了下眼睫,声音微沉下来,“你这是又来逼我放弃神功的?” 冷淡地瞥了眼七月苍白无血色的唇,六月嗤笑,“逼你?你自个儿想死,我为什么要拦着?” 她神医后人,对她这个毒谷的叛徒百般忍让,现在想救人,对方还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以为她六月是流水打的么,想请就请,不想就搁一边? “那你来做什么,看我什么时候死?”七月拥着被子,虽唇色发白,但气色看着要好几分,如若不是她这可怖的紫色的脸,倒是瞧着与常人无异了。 六月斜睨了一眼搁置一旁的药碗,见还冒着热气才不动声色地收回余光。语气平静,“祸害遗千年,你现在可不能死。” 见七月张嘴似乎就要问“为什么”,六月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便接着道,“主子的救命药你没带回来,还将自己折腾得快死了,你说,你对得起她的信任么?” 这话,叫原先还一副将生死置身事外的七月,一瞬变了脸色。她紧紧抿了抿唇,眸光闪烁,“我办事不利,有愧于主子的交托。” 主子将攸关性命的事交给了她,她却没完成任务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问题是,灵药攸关主子生死,她却给办砸了。 想到这,七月虽没多大反应表现出来,但紧抿的唇,暴露了一切。 十三门的人,对于生死虽不说看淡了,但经历过,都从阎王爷那走过一遭,要说怕,也是不怕的。这也是七月为何宁可毒发身亡也不愿意弃了她多年苦心修炼的神功。 只是,比这些都重要的,是云玖的命令。 十三门,对云玖已经是深入骨髓的忠诚。 “眼下主子被掳走,夜国天冷地冻,她的寒毒极容易发作,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是这个时候抱着你这一身害人的神功含笑而终,还是留着一条命随我们去救主子。” 似觉得自己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六月起身,临走前,淡淡地嘱咐了声,“药记得趁热喝。” 然后走出房间,将门顺手带好。 59三十三门的姑娘,不好追啊 “怎么样,坏女人她同意了没?” 六月才转身走了没几步,便被一脸急切的闪身出来的赵霁挡住去路。 她淡漠地掀了掀唇角,“你不会自己去问?” 说着便要错开他,赵霁往旁边一挪,再次挡住她,“哎你别走啊,我问什么问,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管她同不同意,和你没关系为什么要问?”六月望了一眼天,觉得面前这小白脸真是聒噪,并且口是心非。那老婆婆都说了,因为四月也在卧床养伤,这两天小白脸可是没日没夜守在七月床前照顾着,等人醒了,这人又开始嘴硬 话说,他们的事,和她这个神医有什么关系? 如此想着,六月便再次往一旁迈出一步,正要错过他离去。 “你什么意思——我才不是关心那个又丑又毒的坏女人呢!哎,你别走啊!”赵霁闻言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兽,跳脚地辩解。 脖子都红了,还犟嘴地伸手拦住六月。 袖中银针飞到两指中,六月眉眼一敛—— 只是不待她出银针扎人,就有人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赵霁的胳膊便往后拉。 “诶诶你干嘛啊,痛痛痛!”赵霁猝不及防地往后一仰,胳膊被抓住动弹不得,看清楚来人后,他脸都黑了,“臭苍蝇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小爷!” 不错。来人正是酷酷地黑着脸的苍鹰,他大手有力地钳制住赵霁的手臂,提着他就像是提着小鸡仔似的轻松,醇厚的声音沉沉道,“六月是我喜欢的姑娘,你不许调戏!” “格老子的臭苍蝇你放开小爷,等小爷伤好了一定要你好看——诶?!”正无力挣扎的赵霁爆红着一张白净的脸,破口大骂起来,结果骂道一半,才一脸震惊见了鬼地呆呆看向一本正经地绷着冷脸的苍鹰 第一反应是—— 这个棺材板也开窍了有喜欢的姑娘了? 第二反应是—— 什么调戏?调戏!苍鹰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调戏六月了! 巨冤的赵霁还来不及解释,就被苍鹰像扔垃圾一样地扔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赵霁: 我说,棺材板你倒是听小爷解释完啊! 苍鹰将碍眼的“情敌”解决完,这才抿着唇线,有些笨拙地抓了抓头发,僵直了片刻,才对面无表情静静用黑眸望着他的六月道,“那个,你没事吧?赵霁这家伙不着调,下次他再敢招惹你,你告诉我” “他没有调戏我。”六月只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别看她面无表情,但是刚刚苍鹰当着赵霁的面说她是他喜欢的姑娘时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这个人,还真是语出惊人。 说完,她还慢悠悠地抬手,亮出自己两指间泛着寒光的细小银针,唇角一勾,“再说,不需要你,我也能收拾他。” 武功是不及,但她身上瓶瓶罐罐的,加上这一手银针的,倒是不至于输给此时还在养伤的赵霁。 语罢,绕过一脸呆滞的苍鹰,素净的白裙拂动间,六月便潇洒清冷地错开他,朝前走去。 “六月,——额,你去哪?”苍鹰这时虽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清风说过,追媳妇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脸皮要厚,心思要细,姑娘走哪黏着她去哪,实在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饭 当然了,除了最后那不靠谱的一条,前面的,苍鹰虽说不上哪里不对,但还是觉着清风滑头又嘴甜十分讨姑娘家喜欢,他说的,八成不会错。 只是 苍鹰你好像忘了,清风自己就打着光棍,他的“追媳妇儿”理论,你确定要执行? “给四月看伤。”六月提着药箱,眼睛都不抬一下,脚步不变地朝四月的房间走。 她的态度不说冷淡(至少理他了),但也绝对不能算得上热络,苍鹰有些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对于这位杀人护主,带兵杀敌都能胜任的暗卫首领来说,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追媳妇儿。 “我帮你提吧,太重了!”他本来是个寡言寡欲的禁欲冷山,现在这一副尽力讨好的样子实在是叫恰好看到这一幕的清风、十月还有十二月下巴都快掉了。 而六月显然不为所动,眼眸都不看他一眼地清冷道,“不必,我提得动。” 她的药箱可是不假人手的,谁提她都不安心。 况且,她六岁就提得动的药箱,能有多重?当她是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不成? 一再讨好无门,苍鹰丧气地长叹一声,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堂堂八尺男儿做出这副样子,着实有几分滑稽。 这下,六月都有几分不忍,斜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苍鹰,眉心拧了拧,轻咳一声,“我身边没带药童,一会帮四月疗伤时,你就跟着一起,帮我打打下手。” 什么? 苍鹰似乎有些惊讶,抬起头,瞪着一双黑眸,怔愣了半晌,才缓缓咧着嘴,笑得有几分傻气憨厚,与他的穿着和气质十分不搭。六月忍俊不禁,清冷的面上微微浮起几分笑意,但只是一瞬,便抬起左手,袖子微微掩着唇,将笑意压下去。 “”苍鹰再次石化僵硬,方才六月可是对他笑了? 真的,六月居然对他笑了! 顿时喜上眉梢,笑得更傻气的苍鹰,听到六月不耐烦的一句,“你到底进不进来?”立即亦步亦趋地追上去,跟着六月一道走进四月的屋中。 从转角处走出的三人,抱着手臂一脸惊奇的清风,手里拿着根香蕉的吃货十月,以及笑得玩味八卦的十二月望着二人消失在门内的衣角,神色各异。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清风越过中间矮个子的十月,长手拍了下十二月的肩,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你打我一下,我啊!好痛!来真的啊你还!” 话未落,便被十二月狠狠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清风痛得跳脚大喊。 “嗯,现在你醒了,知道刚刚不是做梦了。”十二月挑眉,笑得一脸明媚得意,而后拉了把十月就走。 剩下清风咬牙切齿,“就你这火辣的男人婆性子,以后谁娶了你那还真是祖坟冒青烟,倒了血霉了!” 给读者的话: 若干年后,清风跪在榴莲上唱征服泪流满面。 是的,眼瞎了祖坟冒青烟还倒了血霉的,很不幸,就是你,清风。 十二月(奸笑):呵呵呵呵小样儿,老娘还治不了你? 594失忆的大力,帮他治顽疾 “这位兄台是天生神力?”一早,卫长临穿着玄青色的袍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客栈厨房后面的院子。 此时,唤作大力的男子正拿着一把斧头毫不费力地劈着柴。 他骤然出现,大力一愣,英伟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惊奇,这些年虽不记得前程往事,但他一身武功却是在不经意间便使出来,是以,往往身后有脚步声,相隔数十步他便能察觉到,可此时,这名公子都站在他身后这般近的距离了,他愣是没有一丝察觉。 可见,这人的武功有多高。 “不知道。”他淡淡地回了句,便转身。 他看了眼面前砍一半的粗圆木,抬手,放下,一斧落下,柴火从正中间被一分为二,整整齐齐的切口,十分利落漂亮。 卫长临眼中飞过一丝流光,视线落在,大力弯身时露出的脖颈上。 那里,有一枚像火焰的胎记。 果然,是他! 唇角微微翘起,卫长临眼中幽深如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 大力并没察觉这一幕,只是将那最后一块柴火劈完,拿了膀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转身,一张冷峻深邃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一道疤像是被利剑划伤的,留下一道利落却深邃的痕迹,将英俊的五官生生毁了。 他声音低低的,“公子有事么?” 语气平静,带了几分询问,剩下的便只是礼貌性的问了句的意思了。 不对卫长临露怯,也没有傲慢不理人。 卫长临想到眼前这个没了记忆,毁了容貌,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当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帮工的男人,曾经的身份,便有些唏嘘感慨。 他微叹一声,“你到这有几年了。” 大力不由觑了一眼清贵难掩,面容俊逸出尘的卫长临,心道眼前这男子非富即贵,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贵气风度,对于这人是什么身份,他并不感兴趣,但本能地他觉得此人不简单这时候问他的话都是有目的的。 毕竟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会闲来无事地问这些有的没的。 是以,大力心里戒备,回答时也尽量谨慎,面无表情地道,“有好些年了。” 卫长临不以为意,轻笑一声,将大力的戒备看在眼里却也不放心上,只抬手抚了抚腰间的月白玉佩,声音清润温和,“听老板说,你是他们上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身受重伤,被他们带回客栈,醒来后没了记忆,是这样吗?” 显然听到卫长临这番话,大力神情有那么一瞬的僵硬,脸色阴沉下来。 他对于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刚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陌生的地方,眼前是陌生的一对老夫妇,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就连他自己,他都是陌生的。 他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来到这里,他的家人朋友在哪? 起初,他怀疑过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魔或者江洋大盗,摸着脸上的伤疤,他便会产生这样的怀疑。要不然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要不然,他的家人朋友去哪儿了?他们为什么不来寻他? 后来,老爷爷和老婆婆对他很好,丝毫不在意他的过去,只说他这是新生,不管过去是好人是坏人,以后当个老实本分的好人便是。 所以他留了下来,一为报答老夫妇的救命之恩,二来,他也无家可归了。 刚来的时候他经常做噩梦,梦里四处是死人,鲜血,尸首,一片一望无际的血腥和阴暗,他看不到前路,也望不见后路。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害怕做梦,但是比噩梦更可怕的,是醒来坐在空旷扩的屋内,身边没有一个人。他有时候也会想,自己这般年纪,是不是妻儿都有了?如果是的话,妻儿是不是以为他早就死了 只要这么想,他就心口绞痛,脑海中就会有一个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只是,他从未听清那个名字,也从未看清过那个身影的正脸。只他有种直觉,那是他最不想忘记的一个人,是一个,女人。 大力下一瞬便抱住头,额头冷汗冒下来,他痛苦地闭着眼,蹲下身子,“啊——” 头像是被石头狠狠地敲打一般,眼前开始一阵阵泛着黑,辨不清面前的东西。 “你怎么了?”卫长临一惊,面色微变,蹲下身子,抬手扣住大力一只手腕,后者力气很大,用力一挣,险些将卫长临给推倒,好在后者内力足够深厚,以内力试他的内息。却只探得到一片混乱。 他飞快点了大力的穴道,才点完,身后老夫妇二人便互相搀扶着,闻声担忧地赶来。 “大力?大力!”老婆婆面色惨白,抖着手,一脸慌张。 老爷爷还算镇定,只是常笑眯眯的面上没了笑意,他看了眼沉着地给大力点了穴道将他安抚下来的卫长临,而后叹一声,“麻烦公子了,大力他自从醒来后便得了这头痛症,怎么都不见好,这两年发作得次数渐渐少了,哪承想” 卫长临微蹙眉,“没请过大夫?” “哎,这荒僻的地方,赤脚大夫就那么一个,只会医治一些小病小痛的毛病,大力这病症,他哪里看得出名堂来啊”老爷爷叹气。 老婆婆抹眼泪,开始抱怨老爷爷,“都说了让这孩子去城里找个靠谱的大夫看看,他偏不听” 夫妻二人一人唉声叹气,一人垂泪难过。卫长临看了眼地面上面色青白,唇都被咬破了的大力,起身,这才对夫妇二人宽慰道,“二位不必忧心,在下的随从中有一位正是大夫,兴许她能替大力兄看看这头痛的毛病。” 听卫长临这般说,夫妇二人皆是一怔,而后便是喜出望外,要知道这位公子出手阔绰,谈吐不凡,那随从们也个个不似普通家丁丫鬟,他既然说了有大夫,那便是真的懂医术的。 这般想着,二人皆是惊喜又感恩地躬身道,“那就求公子行行好,让大夫给这孩子看看吧!” 卫长临看向夫妇二人身后,六月听到动静,正走来。 二人视线交汇,卫长临无声地颔了下首。 给读者的话: 你们绝对猜不出大力是谁(傲娇脸) 因为我也是临时起意哈哈哈哈! 595思念着彼此,大力醒来了 “怎么样?” 卫长临看了眼躺在床上,陷入昏迷却还痛得在不由自主浑身抽搐的大力,半晌才问了一句。 六月拿出银针,在施针前耐心地回话,“止疼不是难事,难的是,他这应该是当初撞到头,头颅淤血未消便草草了事,这才经常头痛——也是,他失去记忆的原因所在。去淤血不难,只是这过程非常痛苦,不知道他能否挺过去。” “这”老夫妇因为实在担心大力,便央求着进来看一眼,说是等六月医治时,再跟着卫长临出去候着。此时听六月这般淡定的言语,他们先是升起了无限的希望,却在最后,双双为难地对视一眼。 犹豫了。 “恢复记忆先不急,你先给他治头疼的顽疾。”而卫长临手中拿了两个珠子,不由自主地转着,发出轻微的声音,他茶褐色的眸子里不知在氤氲着什么。 一片幽深。 六月却转过头,深深望了一眼卫长临,而后心领神会,只淡淡转过脸,道,“公子放心,六月有分寸。” 先保住性命,将头疼给治好,记忆自然是要恢复的,只是得慢慢来了。 她想快便能叫他第二日醒来就记起一切,想慢的话,不到卫皇的时机到,便不会记起。 见她已经拿起银针,卫长临知道六月的规矩,便无声地对二老比了个手势,一道安静地离开。 屋内,却剩个一直降低存在感不言不语的苍鹰。 但不出声,并不代表六月就不知道他的存在,她往后瞥了眼,而后语气清冷,语调平静地道,“刚好,过来帮忙吧。” “额好!”苍鹰一滞,而后便是喜上眉梢,忙上期,因为帮过一两回,不久前还帮忙给四月疗伤来着,这回更是娴熟得很,只需六月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便能精准地替她拿到她想要的工具和药材。 堪称默契。 面上神情严谨肃穆,苍鹰心中却是开始沾沾自喜,心里的大尾巴摇啊摇,一定要让六月开始习惯他在一旁帮忙,等她离不开他这个助手了,届时就有足够的理由留在她身边,这媳妇儿也迟早能娶回家。 屋内安静又正经严肃,屋外等的人却是各有想法。 老夫妻自然是满面担忧,生怕大力出什么意外,一直守在门外不肯离开。 卫长临却是负手而立,有几分出神。 大雨滂沱,接连几日都是倾盆的大雨,卫长临望着哗啦啦如天幕被切开而洒下来的雨幕,面容俊逸而清贵,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寂寥。 夜国的冬日,原来是多雨天。 就连他都感觉到夜国的初冬的寒意,这冬雨更是寒凉刺骨。 他微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际,有些失神地想,这时候,阿九在做什么呢? 天这般冷,她会不会穿得不够厚冻着?晚上没有暖玉床没有他替她暖被窝,会不会睡不着?她那般挑剔,夜国的食物只怕是不合口味,会不会因此总是饿着? 没有他在身边,不管她去多远多近的地方,他都觉得心里不踏实,都会担心她过得不好。 与此同时,京都内的云玖,也在看雨。 她坐在窗柩前,身上裹着厚厚的冬装,看起来都有几分显得笨拙厚重了,手里捧着一个暖烘烘的暖炉,静静地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脚离地,静静地望着外面的雨幕。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但夜国似乎秋天都是凉的,而初冬便已经冷得她受不住。 她坐在窗前,看了小半个时辰的雨了,也不知道透过雨看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露出一分笑来。 ——“最讨厌下雨了。” ——“你怎么那么多讨厌的?” ——“是啊是啊,最讨厌你来着!” ——“哦?那我与阿九正相反,喜欢的不多,最喜欢的却只有阿九。” 在卫国皇宫的时候,只要下雨她都会郁闷不喜,这个时候他都会放下手中的正事,听她发牢骚耍脾气,还会让她靠着他的膝盖,一同看外面的雨幕。 那时候,就是最讨厌的下雨天也能成为回忆里温馨甜蜜的一幕。 他说,最喜欢的就是她。 她那时候傲娇地哼了声,说了一句,肉麻。 其实,心里很甜,其实,很想说—— 好巧,我也是。 最喜欢你。 最喜欢卫长临了。 唇角微微弯起,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着他对她好都是理所应当的,总想着,他还可以更宠她一些。可当离开了,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早就习惯了留在他身边,哪怕他不这么宠她,她也是离不开他的。 只是,回忆是甜蜜,云玖深深吸了一口气,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寒意,闭上眼,感受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和空气恶心的黏稠湿度,都提醒着她,这里不是卫国。 这里,也没有卫长临。 再度睁开眼,云玖依旧静静地望着外面,仔细看却发现,眼底微微红了。 卫长临,此时你在做什么呢? 两个人在同一天空下,不同的地方,静静地望着同一片雨幕天空,同时想念着对方,思念着彼此。 “公子,人醒了。”不知多久过去,直到大雨渐渐减了冲刷天地的气势,雨势稍歇,只剩下偶尔淅淅沥沥的声音,卫长临维持着一个动作好长时间,身后,大力的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素雅白衣的六月提着药箱走出来,身后是“妻奴”的苍鹰。 六月对着卫长临垂首拱了拱手,恭敬地复命。 闻言,卫长临转身,面容淡然,只颔首,问,“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至于恢复记忆——”六月眼角余光瞥过一旁的老夫妻俩,略作停顿后,才道,“还需一些时日才能恢复,这些天只需好生休息便可。” 守在一旁的老夫妇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激动表情来,喜悦涌上眼眶,化作温热的眼泪,二人抱着一块,高兴到忍不住放声哭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的大力真的是遇到了活菩萨啊!多谢恩公,多谢恩公啊!” 给读者的话: 老夫妇抱着哭的时候,我脑海中脑补他们的内心os—— 太好了,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母子,不对,父子平安! 596换血之法,记忆中的背影 终于,雨停了,卫长临等人本是立即动身的,但七月的毒还没解开,便不得不多耽搁。?&bsp;&bsp;?? 这所谓的解毒,便是放血,换新血液。 六月话一出,便引来众人的唏嘘,这换血之法不是没有听说过。却是第一次,有人要用。 “你们放心,我有把握,只是——需要有人放血。”六月扫过众人,面色微微敛了敛。 “用我的吧!” 就在众人怔愣之际,赵霁却挺身而出,握了握拳头,露出自己的胳膊,“我身体强壮,血多的是,你要多少,来吧!” 众人眼神微妙地看向他,有几个甚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六月斜睨了他一眼,讽刺一句,“我还没说完,七月这门邪功练了太久,浑身的血都带有剧毒,若是想要根治,必须换掉所有的毒血你确定你能支撑她浑身的血液?” 只怕还没救活七月,赵霁便先成了干巴巴的人肉干了。 六月说话一针见血,且毫不留情面,赵霁被她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有些怔愣。 “这里这么多人,每人贡献一点不就得了?”十二月单手撑着下巴,手指摆玩着茶杯,耸耸肩语气轻松。 六月沉默,半晌才凝眉道,“主子曾与我说过,人与人之间存在血型相同和不同的区别有些人的血型相同,有的人血型却不同——我从未试过换血之法,只怕” 血型? 众人不免疑惑,主子居然还懂血型之说——而更重要的,是六月的言下之意。 “那就用我一个人的!”赵霁见众人沉默,不禁撸起袖子,“我也懂得医术!我们一起给七月试,如果我的血不能与她相融,二月那么多手下,总有匹配的!” 七月的毒不能再耽搁了! 赵霁心中暗道。 “你们两个身怀医术的大夫,加我这个毒谷的天才,还怕救不了我?” 这时,七月从楼上慢悠悠走下来,脸上蒙着面纱,显然是听到了方才众人纠结的讨论,双手抱着手臂,语气懒怠而随性。 仿佛谈论着别人的生死。 众人一时沉默。 六月看向她,微抿了下唇角,才认真地问道,“你确定要换血了?” 起初,让七月放弃修炼这门随时都会要了她性命的邪功,她完全不为所动。现在换血之法很有可能存在风险,虽她有信心能治好七月。却不代表别人会相信。 “你不是神医么?”七月挑了下眉梢,像是觉着六月这话有些好笑,“一个神医,一个医术勉勉强强的小白脸,加上我这个毒谷最有天赋的奇才,怎么想都不会有问题。” 她话音一落,赵霁却是抓错重点,气鼓鼓地骂道,“说什么呢,小爷是真爷们汉子,什么小白脸,你个臭女人!” 七月懒得理他,只定睛看向六月,“早些吧,你既说服我放弃神功,便要对我这条命,这张脸负责到底。” “嗯。”见七月虽不说明,但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六月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微微握紧双手,充满了斗志,郑重地点头。 “公子,那人要见你。” 卫长临坐在屋中,正伏案写着什么,清风敲了门,得到“进”的允许,才轻轻推开门走进来,在卫长临桌前垂拱手,低声道。 “醒了?”卫长临手中的笔微顿,却下一瞬便重新笔走龙蛇,龙飞凤舞。 眉梢轻抬,垂着的眼睑,长长的眼睫,面容淡然内敛。 “卯时就醒了,只是一直坐在床上不吭声,好像有些没睡醒似的。晨间,属下给他送药,临走的时候,他叫住属下,说是,想要见一见公子您。” 清风如实地道出。 那人,说的便是大力。 卫长临停下手中的笔,置于笔洗上,袖子一抬,眉眼抬起,翘起唇角,“你去回他,不见。” 声音温润和气,但是说出来的话 清风一愣,便张了张嘴,“皇上这意思?” 对方只对他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于是,清风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心中嘟囔着,皇上这腹黑的性子到底是要闹哪样== 但还是乖乖照办,不过见到大力时,他改了下,委婉地转达了“我们公子很忙”的意思。 大力又不傻,在客栈住着,又不怎么出门,忙什么? 心中便更是怀疑,卫长临是不是知道自己以前的事 或者说,那位公子他认识自己! 一旦开始怀疑,便停不下来了。 被六月治好头痛的毛病后,大力现再做噩梦的时候,已经能隐约看到一些人像,听得清一些声音,梦境不再那般朦胧看不清。 就好比,梦中总有一名穿着戎装的女子,背对着他,一手拿着头盔,一手提着沾染了鲜血的剑,背影却是悲伤而孤寂,叫他心中作痛,画面一转,便是一处低调精致的府邸,女子褪下戎装,穿着漂亮的裙装,在树下舞剑,飞花被她手中的剑捻起,散落漫天。 而梦里的他,就站在不远处,负手笑着凝望。 那名女子的脸依旧有些模糊,可是他就是知道,那定是个能文能武,才貌双全的美人,身段高挑,英姿飒爽,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也有着善良体贴的温婉。 他不知道那人是他的谁,爱人还是妹妹? 可他知道,能被他记在记忆深处的,一定是最重要的人。 醒来后,他想了很多,与其这样自我放逐般地隐姓埋名忘掉过去过一辈子,不如找回自己的从前,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梦里有那么一位叫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他想知道她是不是他中意的姑娘或者是妻子姐妹。他想见见她。 那个穿着戎装的背影太孤寂悲伤,他只是望着背影便心痛难忍,莫说看到她正面了 如果她真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么自己“死了”这么多年,她一定悲痛了很久。他就是想拾起丢失的记忆。 从前以为自己孑然一身,或许十恶不赦,便害怕找回记忆。 现在牵挂那么一个背影,他感觉要疯掉了! 597请君入瓮?噩梦所为哪般 大力觉着卫长临在他头痛前问的话很有深意,下意识觉着这位来头不小的公子定然知道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才斟酌之后,拜托清风带个话。 哪知—— 被回绝了。 回绝了? 他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更加感觉这位君公子定是知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在他醒来后,说不见? 若是他让清风带话,对方过来见他,倒是没什么,毕竟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若说是感谢他救命之恩,对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对方直接回绝了,这就耐人寻味了。他听清风说过,那位医术高超的姑娘给他开的药可以治好他的失忆之症。所以 是不是君公子知道什么,才不敢见他,不愿见他? 抱着这个怀疑,大力起初还能沉思地坐着想事情,到后面就坐不住了。 他愈发瞧着那位君公子是认识自己的! 没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方都能解答! 于是,大力在能下床的傍晚,便穿好衣服,快速从自己的房出来,朝卫长临单独住的屋子走去。 夜色如水。 夜国的夜晚黑得也格外得早,卫长临却推开了窗户,立在窗前,也不畏冷,遥望天上的星辰。 这是一个终年都要比卫国显冷些的国家,却有着独具一格的美丽夜景。 天上繁星如许,每颗都很亮,像是一盏盏要在夜路中照亮迷路之人前路的灯笼,璀璨夺目。 就好似,他的阿九,那一双同样璀璨盛满星辰的眼睛。 寒风吹进来,吹起他的衣袖外衫,也吹起他飘逸的墨发。 “笃笃笃——” 此时,敲门声响起,敲散他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氤氲着的云雾。 他侧过脸,声音轻而有力,“谁。” 外间,片刻响起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君公子,是我。” 自从醒来后,大力便对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能直视,尽量不叫这两个字。 卫长临轻勾了下唇,对此时敲门来找他的大力,并不觉得奇怪,露出意料之中的淡笑。 “进来吧。” 半晌,他才收了笑,伸手,将窗户关上,走回屋内那张长桌后,坐下,随意地拿了本书,低眸假作看书。 门开了,大力走进来,转身关上门,略作停顿,才舔了下干燥的唇,手握了握拳再松开,而后走上前。 “君公子,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你。”大力直直地站在卫长临桌前,二人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身形高大,这般站着,便挡住了卫长临看书的光亮,一时,面前投下阴影。 卫长临似微微不悦地拧了下眉梢,而后才不大情愿地将书放下,抬眸望向他,语气淡然不带情绪,“何事?” 大力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自己难道曾与君黎是仇敌?不然他怎会如此态度?可是 若是仇敌,对方要是认出他来,不应该第一时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给杀了吗? 心中纳闷纠结,面上也忍不住展露了几分,大力咬了咬唇,便一鼓作气,深深地回望卫长临,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生怕对方会说谎般,问,“君公子是否认识在下,若是认识,能不能告诉我,我以前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遭逢变故?” 将书拿起,卫长临复又低眸,只不过这次是将书放回桌案一侧,像是存心晾着大力般,慢悠悠地理了理桌案。 直到大力不耐烦,张了张嘴之际,他才轻笑一声,笑声带了几分轻嘲,“这话就奇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本公子又如何知晓?” “可我总感觉,你知道我是谁。”大力上前一步,直接抵着桌子,唇线抿得笔直,目不转睛地凝着卫长临,眼里有一簇跳动的火焰。 “聪明。”卫长临蓦地勾唇笑了,本就清俊风流的模样,这勾唇一笑更是添了俊逸风流的韵致。但下一句却是豁然敛容,“只不过,想要恢复记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大力面色一震,眼睛瞪得直直的—— 君黎果然知道他的身份! “卫长临!”入夜,府内众人都睡去,只留了守夜的看护。 云玖半梦半醒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叫了一声卫长临的名字,而后便心有余悸地坐在床上,双手揪着身上的被子,眼神空洞带着惊恐。 她先是“看”到了卫长临一行人连夜赶路,在一家有些简陋却干净的客栈歇脚,而后便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不能说奇怪,只能说,那脸上可怖的疤生生毁掉了他原有的英俊面貌。 这是她觉醒的“异能”,一项特别的技能。 但是梦境一转,她看到卫长临穿着一件冰蓝色的长袍,外面罩了玄色的斗篷,白雪皑皑他与一名灰布粗衫的老者决斗。 那老者戴着冰冷的面具,头上的灰帽兜被卫长临一剑挑开,露出满头花白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卫长临此举激怒了对方,但见老者出招迅猛,招招带着杀气。竟是一时之间占据上风。 最后卫长临败下阵来,被老者打得重伤吐血,,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梦太真实了,云玖抱着头,身子都跟着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闻讯而来的丫鬟杵在门外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万分担心,却听不到云玖任何回应。便有些慌乱,忙差人去请夜无澜过来。 夜无澜估计也是睡下了,却被小厮急匆匆唤醒,听说云玖在屋里叫唤了一声,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忙推开门—— “阿云,阿云你没事吧?”夜无澜几步走到床边,便急切地关怀道。 云玖心里闷闷的,便说话也是没有生气的。 方才那场梦,她总觉得太过真实,以至于现在的她还有些懵逼。 而夜无澜就不这么想了—— 他眼风一扫过,便有奴婢跪下,不待开口,果然便被夜无澜抬手制止,“本宫不是说过,云小姐的屋内不许灭了所有灯盏,你们是都忘了吗!” 一手扶着云玖的胳膊,一手狠狠地甩了下袖子,望着瑟瑟发抖的丫鬟们,。 只是不待他处置这些人,云玖便突然拉了下他的衣服 夜无澜震惊当场。 598换了厨子,讨好我也没用 大力觉着卫长临在他头痛前问的话很有深意,下意识觉着这位来头不小的公子定然知道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才斟酌之后,拜托清风带个话。 哪知—— 被回绝了。 回绝了? 他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更加感觉这位君公子定是知晓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在他醒来后,说不见? 若是他让清风带话,对方过来见他,倒是没什么,毕竟他救了自己的性命,若说是感谢他救命之恩,对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对方直接回绝了,这就耐人寻味了。他听清风说过,那位医术高超的姑娘给他开的药可以治好他的失忆之症。所以 是不是君公子知道什么,才不敢见他,不愿见他? 抱着这个怀疑,大力起初还能沉思地坐着想事情,到后面就坐不住了。 他愈发瞧着那位君公子是认识自己的! 没准自己想要的答案,对方都能解答! 于是,大力在能下床的傍晚,便穿好衣服,快速从自己的房出来,朝卫长临单独住的屋子走去。 夜色如水。 夜国的夜晚黑得也格外得早,卫长临却推开了窗户,立在窗前,也不畏冷,遥望天上的星辰。 这是一个终年都要比卫国显冷些的国家,却有着独具一格的美丽夜景。 天上繁星如许,每颗都很亮,像是一盏盏要在夜路中照亮迷路之人前路的灯笼,璀璨夺目。 就好似,他的阿九,那一双同样璀璨盛满星辰的眼睛。 寒风吹进来,吹起他的衣袖外衫,也吹起他飘逸的墨发。 “笃笃笃——” 此时,敲门声响起,敲散他一双幽深的眼睛里氤氲着的云雾。 他侧过脸,声音轻而有力,“谁。” 外间,片刻响起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君公子,是我。” 自从醒来后,大力便对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能直视,尽量不叫这两个字。 卫长临轻勾了下唇,对此时敲门来找他的大力,并不觉得奇怪,露出意料之中的淡笑。 “进来吧。” 半晌,他才收了笑,伸手,将窗户关上,走回屋内那张长桌后,坐下,随意地拿了本书,低眸假作看书。 门开了,大力走进来,转身关上门,略作停顿,才舔了下干燥的唇,手握了握拳再松开,而后走上前。 “君公子,我有事情想要请教你。”大力直直地站在卫长临桌前,二人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他身形高大,这般站着,便挡住了卫长临看书的光亮,一时,面前投下阴影。 卫长临似微微不悦地拧了下眉梢,而后才不大情愿地将书放下,抬眸望向他,语气淡然不带情绪,“何事?” 大力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自己难道曾与君黎是仇敌?不然他怎会如此态度?可是 若是仇敌,对方要是认出他来,不应该第一时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给杀了吗? 心中纳闷纠结,面上也忍不住展露了几分,大力咬了咬唇,便一鼓作气,深深地回望卫长临,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生怕对方会说谎般,问,“君公子是否认识在下,若是认识,能不能告诉我,我以前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遭逢变故?” 将书拿起,卫长临复又低眸,只不过这次是将书放回桌案一侧,像是存心晾着大力般,慢悠悠地理了理桌案。 直到大力不耐烦,张了张嘴之际,他才轻笑一声,笑声带了几分轻嘲,“这话就奇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本公子又如何知晓?” “可我总感觉,你知道我是谁。”大力上前一步,直接抵着桌子,唇线抿得笔直,目不转睛地凝着卫长临,眼里有一簇跳动的火焰。 “聪明。”卫长临蓦地勾唇笑了,本就清俊风流的模样,这勾唇一笑更是添了俊逸风流的韵致。但下一句却是豁然敛容,“只不过,想要恢复记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大力面色一震,眼睛瞪得直直的—— 君黎果然知道他的身份! “卫长临!”入夜,府内众人都睡去,只留了守夜的看护。 云玖半梦半醒间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叫了一声卫长临的名字,而后便心有余悸地坐在床上,双手揪着身上的被子,眼神空洞带着惊恐。 她先是“看”到了卫长临一行人连夜赶路,在一家有些简陋却干净的客栈歇脚,而后便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不能说奇怪,只能说,那脸上可怖的疤生生毁掉了他原有的英俊面貌。 这是她觉醒的“异能”,一项特别的技能。 但是梦境一转,她看到卫长临穿着一件冰蓝色的长袍,外面罩了玄色的斗篷,白雪皑皑他与一名灰布粗衫的老者决斗。 那老者戴着冰冷的面具,头上的灰帽兜被卫长临一剑挑开,露出满头花白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卫长临此举激怒了对方,但见老者出招迅猛,招招带着杀气。竟是一时之间占据上风。 最后卫长临败下阵来,被老者打得重伤吐血,,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梦太真实了,云玖抱着头,身子都跟着发抖,出了一身冷汗。 闻讯而来的丫鬟杵在门外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万分担心,却听不到云玖任何回应。便有些慌乱,忙差人去请夜无澜过来。 夜无澜估计也是睡下了,却被小厮急匆匆唤醒,听说云玖在屋里叫唤了一声,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忙推开门—— “阿云,阿云你没事吧?”夜无澜几步走到床边,便急切地关怀道。 云玖心里闷闷的,便说话也是没有生气的。 方才那场梦,她总觉得太过真实,以至于现在的她还有些懵逼。 而夜无澜就不这么想了—— 他眼风一扫过,便有奴婢跪下,不待开口,果然便被夜无澜抬手制止,“本宫不是说过,云小姐的屋内不许灭了所有灯盏,你们是都忘了吗!” 一手扶着云玖的胳膊,一手狠狠地甩了下袖子,望着瑟瑟发抖的丫鬟们,。 不待他处置这些人,云玖便突然拉了下他的衣服 夜无澜震惊当场。 给读者的话: 明天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