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大明》 1.第1章 来不及说再见 傍晚,黄昏的余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洒进了杂乱不堪的卧室。 朱子阳光着膀子穿着一个宽松的运动裤衩,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把被子压在身下。 眼睛刚刚睁开又赶紧闭上似乎被阳光晃到了,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肚子咕咕的叫了一声,打着哈欠不情愿的起了床。 洗漱完后从门后拿起一坨衣裤,套在身上,揣着钱包和手机就出了房间。 穿过马路来到一条小吃街道两边各种各样的小吃,朱子阳漫目不斜视穿过夜市,来到了常吃的武大包子铺打包了一袋包子。 拎着包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只见前方路边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走进一瞄,正好姑娘转头看过来,顿时就小鹿乱蹦。 这是一个略显清秀的姑娘,描了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起来一对可爱的卧蚕,小巧的鼻子下面嘴唇微微凸起上面抹了浅粉色的口红,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墨色的长发洒在背上,穿着的是一套双层蕾丝的连衣裙,上面绣着一朵朵小花,仿佛从校园偶像剧中走出的校花一般。 刚要转过头免得尴尬,没想到姑娘主动开口说道:“不好意思这位同学可以把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吗,我和朋友通话突然手机没电了”说着拿出她的6s晃了晃,翘起嘴笑了笑。 “行!”说着朱子阳当机立断的拿出了电话递了过去。美女说话声音很软有种江南女子的柔弱很好听,不像台湾腔那种装腔作势的嗲。 “谢谢”“谢谢”美女一边道谢一边拨通了号码。 趁着校花美女打电话回头看对面店铺牌匾的时候偷瞄了瞄,胸部最少d+,身高大概在170,腿也修长。还没等yy完美女就打完了电话。 “还给你,真是谢谢”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机递了过来,朱子阳接过手机道了句“没事”揣进兜里向着对面走去。 准确的说是向着美女背后那条路走去,这是一个三叉路口朱子阳的家是美女右手边的那条路。 一边走一边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初恋!,脑海中全是那个穿着白色蕾丝花裙的姑娘。明知道自己没有胆子要电话,还是走到了公交站旁透过公交站牌的缝隙看着那个姑娘。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她等的朋友是男是女?有男朋友了怎么办?。 狠下心下了决定,如果美女等的是女的就跑去要电话!对是女的就去要电话!一边下着决心一边给自己打气。 等了大概只有2分钟,一辆白色的宝马缓缓停在了女子的旁边。朱子阳顿时心里就有些凉了,但是还是期待着不是找她的或者下来的是个女的。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总是自欺欺人。 这个公交站距离不远只有十几米透过公交站的缝隙看的清楚的,宝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白背心,剃着光头,后背有着纹身带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子。 她看到中年男子好像很开心,抱着中年男子的胳膊和他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笑,男子也跟着笑。 本该很好听的声音现在听来却格外刺耳,那男子的笑声更是跟猪在拱食一样。 或许是她爸爸?电视剧小说里不是经常有黑道老爹,校花闺女的桥段吗。 抱着自己都不信的期待又抬起头想她们看了过去。 两人没有上车一起向路对面走去,突然朱子阳瞪大了眼睛,捏紧了拎着包子的拳头。前面的男子把胳膊从女子的怀抱里抽了出来,绕道女子后背搂住了女子的腰这还不算,只见他的手伸到女子屁股上狠狠的揉了一下,女子顺势蹲了一下躲开了,但是没有放开搂着男子腰的手,反而回头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主意,把嘴贴在男人耳边说了什么,男子撅了撅脸说了什么,女子把嘴唇贴在肥头大耳的脸上亲了一下,俩人抱着一同进了一家装修不错的店铺。 抬起头看了眼店名。 朱子阳轻叹了口气,笑了出来。 上面写着枫林晚主题宾馆。上面滚动的led面板还写着今日中秋特价钟点房80! “停车坐爱枫林晚”,呵呵,笑着笑着朱子阳,突然抬起拎着包子的手,把一袋子的包子用尽全力甩了出去! 包子洒落一地,把路过的骑自行车的路人吓了一跳,回头叨咕了句“神经病”蹬着车骑远了。 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看着街上五光十色的招牌出了神。 是啊我是精神病,作为一个宅男,网上这些事情看的还少吗,比这更加光怪陆离的也不是没看过?…… 只不过没发生在自己身边而已……这个操蛋的世界! 回过神来看到地上一地的包子,心里不免有些埋怨自己的冲动。 恰巧一阵烧烤的香味飘了过来,顺着香味走进了一家烧烤店买了一堆烤串。 出了烧烤店,路过银行门口看着amt机下面躺着一个穿着破烂盖着破旧被子的乞丐,走到乞丐面前就把自己烧烤分了一半给了乞丐,还把刚刚找的零钱也都给了乞丐,在乞丐的感谢声中离开了。 来到楼下的超市,看着门口促销的月饼想起思念的父母拿了块月饼,提了两瓶二锅头回了家。 进了屋用脚带上了门,也没开灯,顺着显示器的光亮坐到转椅上,把桌子上各种纸球可乐瓶塞到桌子下面已经满了的垃圾桶里,然后把袋子里的吃的都放到桌子上拧开了一瓶二锅头放在桌上,撕开了买的一块月饼。 看着手中的月饼心里发酸,眼泪不自主的掉了下来,用力擦了一下泪水,一口把月饼都塞到嘴里用力的咀嚼,噎住了拿起打开的二锅头就灌了一大口下去,白酒的辣刺激着食道,忍不住又流出了泪水,咬着牙按着拳头强忍着咽了下去。 一口酒,一大口菜,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想着父母,怨恨着父母的去世; 想着那个清秀的的姑娘,怨恨着她的放荡; 想念着曾经的同学、老师、亲戚、素未谋面的网友,想念这个世界上每一张笑脸,每一朵花,每一棵树,每一座城,每一个风景; 也怨恨着这个霓虹世界下的不公,虚假,和肮脏。 不知过了多久吃完菜喝完了酒,拿着手机看了下时间2016年9月16日0000,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2.第2章 梦?穿越?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灰暗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灯也没有床,从地上坐了起来回头看见一个古朴的镶满复杂纹路的门。墙上似乎贴着画?站起来走了过去看到墙上满满的都是黑白的素描画,而画中的人物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把一幅幅画串联起来,分明画中的的故事就是他自己。 看着自己这20多年人生的剪影朱子阳感到很恐惧,一只手按在胸上一只手摸到裤子的兜上,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划开手机,时间还2016年9月16日0000。 吓得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心脏,想要缓解恐惧。突然双手来来回回在胸上摸了半天,发现虽然害怕的要死,但是没有心跳,难道是梦?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蹦出。 安耐住心中的恐惧,一只手拽着胸口的衣服按在心口用来舒缓根本感受不到的心跳。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用力锤地,锤完看了看手,手没有出血,甚至一点痕迹和疼痛都感觉不到,用手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也是同样。难道真是梦?这个想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走到了门对面的墙角,双腿弯曲缩坐在墙角,一边用拳头敲击着腿一边尽量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自己应该是晚上喝多了酒,在床上睡着了,睡之前应该是手里握着手机。现在手机在手里。拿出手机仔细观察了半天确信是自己的那部,每一个细节甚至是背面的划痕都是一样的。 明明是喝醉酒但是自己现在头脑格外的清晰,一点也没有宿醉后的昏昏沉沉的感觉。 这是梦?但是为什么这么清晰,做过那么多从来没有哪个梦清晰到门上的花纹,身上的衣服都看的真切。 梦?穿越!? 穿越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中,好像飞腾的油锅中倒进了一碗水,整个人都炸开了! 难道?难、嗯道难道是穿越了?朱子阳咽着唾沫磕巴的小声嘀咕道。 站了起来把房间彻彻底底的检查了一遍,敲击了每块地板和墙面,什么都没有发现,盯着眼前的门,看来一切都要打开门才能知道真切了。 推开门,这个房间比之前的房间大了很多,但是高度却很低,之前的房间房顶至少3米根本碰不到,这个房间进来之后只一抬手就能摸到天花板。似乎只有两米。 回头正打算对比看看两个房间到底差多少,发现门没有了,之前进来的地方变成了一张画,和之前房间不同的是,这个房间的画似乎都是油画,依旧是看不清脸但是有了色彩,屋内也不是一无所有了,房间也有了窗户,只不过是不知何种材料制作的只能透过光亮但是看不见外面,比之前的屋子亮了很多。 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发现这个屋子没有之前的门,只有一张古代的床,一张小的书桌。走近发现,原来这房间的门在床上,按下心中的疑惑,走近书桌,书桌上有笔墨纸砚,看着都不似凡品。旁边放着的一个好像西藏转轮的东西,拿在手中,转轮无风自动,旋转起来转轮上挂着的12个生肖的挂件跟着旋转,好像马戏团的旋转木马。旋转中还带着清脆的音符,看了会便放了下来,放下的时候音乐和转动同时停止了。 走到床边发现床上出了门之外还有一个玉枕,玉枕旁放着一块雕琢着许许多多福字的玉牌,除此之外房间就剩下和之前一样的各种各样的画了:彩色的油画。 根据之前的经验,墙上的画应该是根据房间主人的记忆描绘的。 找到出生的那张,这张画面中一位女子躺在床上,穿黄色衣服的人抱着孩子,旁边跟着穿青色衣服的男子,两边跪着许多侍者。 第二张,上面画着一个宫装女子抱着之前的孩子和青衣男子坐在庭院中看池中的荷花。 第三张,宴会上黄衣男子抱着孩子哈哈大笑,面前的桌子上的托盘中放着各种笔墨纸砚,金玉摆件,下面一张桌子坐着青衣男子和宫装女子,旁边还有另一位华服女子。 第四张,宫装女子手里拿着书卷背着手,孩童好像在背着什么,女子后面一位棕色衣服的侍者对着孩子比划什么…… 最后一张,孩子手拿木棍从树上摔落下来,跟着掉下来的还有一窝鸟蛋,下面3个比他还小的孩子似乎在大声呼喊。 坐回到床边,拄着手开始在脑中好好梳理下看到的和发生的。 依靠朱子阳宅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和眼光,十有八九真的穿越了,而且很有可能是魂穿,被穿越的这个应该是一个皇子的孩子,穿黄色衣服的那个人是皇帝,通过头上没有辫子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清朝。想到这里稍微安心了,毕竟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当一个皇子造反也不容易。 在画中出现了屋中物品的来历,床和玉枕和笔墨纸砚是皇上送的,玉牌是母亲给的,那个转轮是一位来藏族服饰的小姑娘送给他的。 看来屋里出现的物品应该都是主人最喜欢的,想到之前的屋里,一无所有,无奈的笑了笑。 躺在门上,摸了摸兜,发现手机还在,按理说屋里的东西都是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的,可是这个手机是从自己那个世界带来的,如果穿过门不知道手机会不会带过去,还是会消失? 朱子阳不敢冒险,打开手机发现了几部全本的古代网络小说,唐代的2部,明代3部,清末民初的2部,剩下的是各种小电影…… 脑袋上各种竖线飘过,然后成群的乌鸦啊啊啊啊啊的飞过,最后一百万只草泥马围着脑子绕圈圈。 关上手机,双手合十,从玉皇大帝到土地观音,甚至是上帝撒旦,只要是能想起来的神仙都拜了个遍,希望能在给一次机会,哪管在给一天时间,让他回去给手机下载有用的东西。求了半天,也拜了半天毫无回应,没办法只有认命了。 准备拿起手机看看几本小说里面能不能有点有用的东西,突然间整个房间变得很热,整个房屋似乎热的快要融化掉,墙和地板已经扭曲。 看到这明白没有时间的朱子阳,拼命抓住手机推开门就跳了下去! 3.第3章 你好!大明! 犹如跳进了万丈深渊也不知道下落了多久,猛然惊醒! 眯起眼脑袋晕晕沉沉,好像有东西压住一样。难道只是一个梦?宿醉的头疼来了?没来得及多想,朦胧中看见梁上挂的宫灯,回头看到床榻边跪在垫子上的穿着灰色短袍的侍者,低着头缩着脖子应该是睡着了,远处的屏风,鎏金的烛台,梦中的桌子还有桌子上散发着药香的香炉。 按耐住心中激动和和昏昏欲睡的大脑,伸了伸手,抓住了握在手中的物体,虽然没有看到,仔细摸了摸后壳一道道划痕还在握着的就是就是自己的手机,轻生喘着气积攒着力气,一下把手机扔进了床边的缝隙中。 整个人的精神瞬间放松下来,又昏睡了过去。 昏迷中感受到头上一阵清凉,缓缓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双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睛和一副惊喜若狂的面容的少年,一手拿着蘸水的毛巾。 正当开口说些什么,少年跟只猴子似得一下子蹦了起来,一手抓着自己的乌纱帽,一手拿着毛巾,头也不回就往屋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着:“太孙醒了!,太孙醒了!” 太孙?听到这个称谓感到有些诧异,难不成是是被叔父夺掉皇位的朱允炆?又或许是那个不知名的皇孙,虽然看过那么多穿越小说,但是印象中记得起来的似乎只有朱允炆这个太孙了。 只听门外开门的声音涌进来好多人,为首的是一位穿着浅蓝色公装的女子,后面跟着几位太监宫女,女子面带焦急,看到这个女子的一瞬间朱子阳感觉到心中不由自主的颤动,和一种浓浓的思念看来这个女子就是这个身体的母亲了。一想到身体,低下头左右转动了下小手,果然白白嫩嫩的。 女子踱步走到床前坐在床榻上,抓着朱子阳的手翻来覆去看了看,边看边说:“校儿怎么样?好点了吗?手怎么了?头难受吗?”边说还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然后又把手放在自己头上试着温度。 朱子阳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说了“妈”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再也回不去的过去,想到眼前这个也跟着泪眼朦胧,年纪轻轻在深宫之中丈夫不喜,还失去唯一儿子的可怜女人。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了出来。 直到旁边的一个背着医箱的大夫轻声说到:“李良娣与皇太孙母子情深真让下臣感动,不知可否让下臣为太孙检查一下是否已经安康?” 听到医官的的话,李良娣用手先抹去了子阳的泪水,然后用手帕抹着自己的泪水一边说到:“孙太医失礼了,快给校儿看看” 诊脉后,太医又前前后后检查了半天随后面露喜色到“恭喜李良娣,太孙身体已经没有危险,今后只需多多静养,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下臣这就开几副药,每日早晚煎服即可”说完便退到一旁写起了药方。 “有劳孙太医了”,谢过太医,李良娣接着对着一个看起来有些胖的中年宦官说到“来福,去告知陛下说校儿已经醒了没有大碍,在派人去李良娣处通知太子。” ‘是良娣’说着宦官转身出了门去。 听着他们的对话,刚从悲伤中缓过来的子阳,不由得在脑中快速思索。 校儿,皇太孙,太子,李良娣,不对李良娣x2好像有两个李良娣,把记忆里的各个朝代的对比来对比去也没有完全一致的,印象中只有最接近的就是明熹宗朱由校,和名字对的上,而且当时的太子朱常洛也有两个李妃。看来应该就是明末,万历年间了。攥紧了在褥子中的手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不至于那么激动。心里默默的念着我就是朱由校,朱由校,朱由校来催眠自己。(以后的称呼中就是朱由校了) 母妃(区分开另一个李良娣以后直接称呼母妃)命人端了碗粥来,一边喂粥一边唠着家常,朱由校害怕说错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奔着粥使劲,别说古代的粥还真的很好喝,里面数不清的食材,软硬正好还有点微甜。 喝完粥看着碗想再吃一碗,母妃看到笑着说着:‘校儿病刚好,这些天除了参汤药汁别的都没吃过,不能吃太多,想吃一会儿娘再叫兰儿给你盛来。 “兰儿是谁?”朱由校试探的问到。 母妃差异的的问道:校儿不记得兰儿了? “不记得了”朱由校回到。 “那福安,义忠呢?”母妃问道。 “也没有印象了”朱由校懦懦的回到。 “陛下和太子呢?”母妃急忙追问道。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总穿黄袍子上面还有好多条龙的是皇爷爷,经常穿青色衣服的上面龙比皇爷爷少的是爹” 没等母妃继续问下去,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哈哈,让你皇爷爷看看有没有事”说着一个体态健硕的穿着窄袖黄袍,衣间金丝纹有盘龙,头戴乌纱金冠,腰间带着金镶玉带,穿着皮靴,面带笑容的老头跨步推开门走了过来,后面跟着宫女太监都站在门外两边。 走到床边母妃紧忙起身要跪下行礼,皇上抬了抬手说“免了我来看看我的太孙,不必多礼”母妃谢过之后紧忙起身把位置让给皇上。 万历皇帝和朱由校就这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的瞅着。朱由校瞅着万历皇帝心里不禁吐槽这眼睛一大一小眉毛那么粗,脸又胖又长,耷拉着的大鼻子,一张大嘴,这要是不穿上龙袍还真看不出来了是个皇帝。 想是这么想,不过到嘴里就违心的说了句“皇爷爷又英武了许多!” 万历皇帝点着头开心的笑了说着“太孙以后就叫皇爷爷,皇爷爷爱听”。 母妃小声跟万历皇帝说了几句话,说完皇帝脸色就变了。 急忙叫道:”王安,赶紧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带过来。” 说完就看一个身穿棕色长袍上面金丝绣有锦绣图纹的太监应到“是,陛下”急忙出去了。 母妃和皇帝轮流有问了许多问题,朱由校根据记忆中图画的内容一一回答。 回答了不少问题,两人的脸色终于好了点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 皇帝拍着朱由校的安慰道“没事,皇孙还记得父母亲人,人伦道理也都懂,所忘掉的只不过是些不重要的人或事,读书就是为了明白书中先人的道理,既然道理都懂,书中的之乎者也那些记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朱由校连忙点头,心里想着辛亏仔细的看了墙上的画不然就只能彻底装作失忆了。一个完全失忆的人可不好装,很容易就会漏出马脚。小说中那些穿越过来完全失忆蒙圈,但是这也懂那也会,动不动还会拽几句诗文的,也是没谁了。 没过多久几位太医就到了,一起到的还有朱由校的便宜老子太子朱常洛。 众多太医看完之后都说身体上已经没有大碍,只要多多静养就可。 至于失忆众人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说是经常对朱由校说些之前的事,没准什么时候就能记起来了。 太子朱常洛也说了几句话表示下关心,送了点人参补品。 万历皇帝嘱咐了好好养病就带着一种太医出去了,皇帝刚走太子也借故离开了。不禁让朱由校心中暗暗怀疑这货不是亲爹! 母妃倒是关心的很,一直陪到天黑,喂着吃完粥和药才离开。 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种种,心中暗暗念叨着“你好,大明!”进入了梦乡。 4.第4章 大病初愈 一觉醒来,虽然身体依旧是疲乏无力,但是脑袋却清醒了许多,眼睛看东西都明亮了不像之前雾蒙蒙的,不再向昨日那样晕晕沉沉的,心里嘀咕着‘古代的中医水平还是可以的,不像现代的那些老中医,都是搞玄学的。’ 坐起身子,看着跪在垫子上的小太监,耷拉着脑袋,又睡着了,握起拳头咳嗽了两下‘咳咳’“咳”“咳咳咳”没反应……看来睡得挺死。 朱由校抬起脚尖就踢了他一脚。 “呃”小太监被一脚踢醒了,刚发出声音赶紧捂住嘴了自己的嘴,怕被人发现还贼头贼脑的左右瞄了瞄,抬头看见正在瞅他的朱由校还有没收回去的脚。消瘦的脸上挤出个菊花般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着“校哥,呃太孙殿下醒了”“上天护佑,太孙殿下平安真是太好了”“奴婢这就伺候殿下更衣”。 说着就要站起来,可能是因为跪了一宿腿已经麻了,站起来的时候东倒西歪还龇牙咧嘴的。 收回脚,盘腿坐在床榻上,一只胳膊拄着腿拖着下巴说着:“算了晚点更衣,你叫什么?” 听到问话,小太监的脸上突然是惊恐接着是悲伤,然后啪唧就跪在地上下哭了出来,还一边抹着泪水一边哽咽着说“校哥不认识奴婢了,呜呜,奴婢,唔,呃,奴婢是校哥的近侍李义忠啊” 看着跪在面前哭泣的小太监,脑中毫无头绪,李义忠也不是李进忠,年纪也对不上,面前这个小太监看上去不到也不比现在的自己大多少,也就十几岁的年纪,不是魏忠贤就行啊心里想到。 对着这个叫做李义忠的小太监说“别哭了起来吧,太医说可能是暂时的,你来跟我说说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义忠掩着泪水嘴里说着“谢谢殿下,殿下之前不知道被哪个奴婢蛊惑,听说西花池的树上发现了鸟窝,殿下带着三殿下和五殿下还有两位郡主就去掏鸟窝,掏鸟窝的时候没想到树断了,殿下就掉进了池水中,仲秋时节池里面的水都要结冰了,殿下又不懂水性,掉到水里就呛水昏迷了,被救起之后就一直昏迷还受了风寒高烧不断,直到昨日才安然醒来。” 回想着,梦中画像那日没有之前画中常见到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试,探着说道“我记得当日周围也跟着内侍宫女,好像你不在啊?” 听到这话的李义忠有些着搓手顿足的委屈说道“殿下不记得了,在这之前奴婢陪着殿下去钓鱼,被娘娘知道了,被打了板子,那几日正好在养病,要是奴婢在再怎么也不会让殿下亲自上树啊。” “那些内侍和宫女呢,这两天醒了房间好像就你一人?”朱由校问道。 李义忠有些色若死灰颤抖着腿说道“那日内侍和宫女23人失职,几日前被陛下下令杖毙了,这几日殿外都是娘娘殿内的内侍和宫女,奴婢自幼就跟随殿下,所以娘娘才让奴婢在殿内伺候殿下起居。” 23人,说杖毙就杖毙了,朱由校打了个寒颤,或许此时的他才真切的感觉到,这已经不是现代了,这是400多年前的大明,那个昨天看望他的皇爷爷不只有慈祥的一面更是一朝天子。帝王一怒,血流成河,一念便可决定他人的生死。 “现在是哪一年,怎么都叫我皇太孙?”沉声问道。 “万历38年,刚入腊月,前几日殿下高烧不断,朝堂上有人向陛下进言,可以用龙气冲喜,陛下遂下旨加封殿下为皇太孙”李义忠回到。 听到回答,之前一直疑惑的皇太孙封号终于得到了解释。38年,印象中万历有48年也就是他的皇爷爷最少还能在位10年。10年的时间总要做些什么,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20多年的光阴都虚度了,这一世还有10年不还有几十年,看过那么多明代小说,明白野猪皮的野蛮明白清朝对后世造成的破坏,既然上天让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自己也一定要做些什么,或许这就是自己的使命。自己不像那些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有那么多的专业或者军事知识,但是自己有着领先古人400余年的见识,都说脑袋决定屁股,很多在这个时代刚刚摸索的事物,在自己的时代早就研究透彻了,更何况自己还是皇太孙,名正言顺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对了自己还有手机!还有着一个领先这个世界400多年的高科技!想到这,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出手机看看手机能不能用,看着眼前一直跟着自己的的李义忠想想还是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看吧。 在李义忠的服侍下穿上了一件青蓝色的绸缎长袍,袖口用金丝绣着精致的图案,带上了镶着一块白色文玉绫罗衣带,穿着不知是什么毛皮做的棕色靴子,照着铜镜,看着铜镜中稚嫩的自己,嘴角不由漏出了笑容。 在屋内踱着步走来走去这看看那瞅瞅,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摸着书桌和书架的花纹,敲敲落地烛台发现居然是实心的少说20斤,咧了咧嘴问“金的?”李义忠跟个狗腿子一样低着头一直跟在身后,听到主子问话赶紧靠在耳边答到“纯的!”走到铜镜跟前发现只有镜面是铜的,周围镜框貌似也是金的,指了指铜镜,李义忠又抢答到“这个更纯”。 回过头看着屋内这些物件,虽然书桌床榻都是不知名木头,但是屋内这些纯金的东西还真不少,腐败啊!奢侈啊!心里头不住的吐槽,还伸手擦了擦嘴上不存在的口水!如果没人我想咱们的diao丝皇孙一定抱着这些东西说“我的!都是我的!” “其他皇子皇孙的寝殿也是这样吗?”朱由校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道。“殿下怎么可能,殿下屋内的床和书桌是陛下在您周岁的时候命工匠用万里之外的千年黄花梨木雕刻而成,天下间就您屋中和陛下寝宫的这两套,镜子和烛台都是殿下去陛下寝宫带回来的,您带回来后陛下那都没了。”李义忠献媚的说道。看来之前的自己也是圣眷优容啊。心里暗暗想到。 正当带着狗腿子在屋内转的起劲,母上大人带着宫女走了进来,没办法只好陪着母上喝粥吃药,听着母妃讲着一些常识和叮嘱。 时间过得很快,晚膳过后母妃回去了,但是却把她的宫女兰儿留下来照顾自己的起居。 坐回到床上,屁股还没挨到床褥,只听俩人异口同声的“殿下奴婢服侍殿下更衣”说着就上手扒衣服,还没等朱由校反应过来,只见兰儿手上拽着长袍和裤子,李义忠手上只拿着衣带和皮靴,只见两人互相瞪着,兰儿嘴角微微上扬,李义忠哭丧着脸,不由得叹了口气嘴里嘀咕着“唉,战5渣!” 盖上被闭上眼想着事情。 收完衣服的两人又跪倒床前瞪着眼。 瞪了一会儿兰儿率先开口轻声说道“李公公,这几日都是你在给殿下守夜实在辛苦,今夜李公公就去休息吧”朱由校听着觉得兰儿是一个懂事的姑娘,没等他张口,就听到“不然万一李公公晚上睡着了殿下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好吧朱由校收回他之前的想法,看来这个小宫女不是省油的灯。 李义忠喵了眼床上发现朱由校没有动静好像睡着了低声说道‘兰儿姑娘这说的哪里话,给殿下守夜一点也不辛苦,公公我现在精神着呢,你才是刚刚来不熟悉咱们殿下的起夜习惯,万一伺候不周,娘娘可不会轻饶你。’ 沃茨,我什么时候起夜过,吗蛋,即使起夜你睡得比老子都死你能知道屁!朱由校心里想到。 张嘴喊道“都滚出去,我睡觉不想看到你们!” 吓了俩人一跳,赶紧爬起来跑到侧厅,只听李义忠在屏风后面说道“奴婢在侧厅的暖炉边睡,殿下有事就喊奴婢。婢女也是”兰儿跟着说道。 侧过头看到两人都离开了,悄悄的从床榻缝中拿了出来手机,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看了个遍确实是自己的手机。 悄悄打开手机亮度调到最低,音量什么的都静音,之前在梦境空间中已经都看过了里面现在唯一有用的可能就是几本当初下载网络小说,看了下电量99打开了其中的明代小说,试着找找能用到的东西,把小说中情节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发现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根据小说推算万历38年应该是公元1610年,但是两本小说中朱由校都是1605年出生的也就是万历33年,可是自己怎么看也不是5岁的孩子,而且梦中图画的记忆也不对,梦中图画出现了10次很多人聚在一起用餐的图画,这说明自己最少也是10岁了,还有就是,书中的朱由校生母应该是选侍王氏,李良娣应该是养母,但是梦中根本没有母亲去世被寄养的情节,一般这种印象深刻影响很大的情节,一定会出现在画中。这几天李良娣对自己的关怀和爱护感受的真真切切,不可能是寄养的。看着这两点不同,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只能暂且把这些当作是历史的偏差和蝴蝶效应了。 在看看手机的电量只有90了,看来手机还是平凡的手机,用没电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充电了!要省着用,想完赶紧把手机设置好密码解锁然后关机又放回床榻的缝隙中。 闹钟心思着手机的电量看来只能用几个小时,找时间要把小说中一些有用的东西记下来,短期之内是不可能有给手机充电的机会了,还好手机的电池可以拿下来,要是那种一体的没有充电线可就彻底废了。 5.第5章 调教兰儿 一周有余…… 母妃几乎每日都来照看,期间皇爷爷也来过一次,赏赐了许多进贡来的琉璃摆件,把本就没有几本书卷的书架占得满满的。 每天除了喝粥就是喝药,说是风寒未好不能见风,几次想要出去都被拦了回来。 整天呆在屋内甚是无聊,只能听着李义忠和兰儿讲着宫里哪个公公被打了板子,那个宫女偷吃被发现了的琐事打发着时间。 这几日下来也算是和李义忠还有兰儿熟络了起来,两人跟自己也不是动不动就下跪了,期间也旁敲侧击的从两人嘴中打听到不少的宫内情况。 稍微用点计谋就能让他们说出来之前不敢说的,可惜他俩还是太年轻处世未深,除了一些宫中哪个殿的的宫女太监和别的殿的不对付,也不知道些其他什么有用的东西。 昨日,太医复查,说病症已经彻底好了,明日就可以不用吃药了吃些肉食了,给朱由校激动的半夜睡觉都梦到猪蹄。 今日,早早就起来叫李义忠去膳房交代多做些好吃的。 看着抬进来的两张餐台上装满的各种诱人的美食,和后续还在往屋里搬得餐桌美食,赶紧喊道“停”众人都被他突然来的一喊吓了一跳,紧忙站住不敢有任何动作。 朱由校看着桌上几十道菜,说到“还有多少菜没上?” 李义忠站在身后怯生生的回到“这些都是殿下之前爱吃的地方菜,还有几十道官宦菜还没上,糕点应该正在做。说完还悄抬起头瞄了瞄朱由校的脸色。 “叫膳房没做的别做了,做好的就赏赐给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内侍宫女把。”说完迫不及待的用手抓起一个烤鸭的大腿吃上了。 看到朱由校没有生气,李义忠说着“谢殿下赏赐。”小跑着去膳房了。 兰儿看到朱由校吃的满嘴是油,拿着手帕看着他吃一口就给他擦一下,还想让朱由校坐着她帮着夹菜。 朱由校挥挥满是油渍的手含糊着说“去去去,就你慢悠悠的等你给我夹完都饿死了,没饿死也馋死了,你别老,呃,老呃,给我擦嘴,一会儿噎到了。” 说完抓起桌上的琉璃瓶对着瓶口就喝了一口,喝完打了个隔。吧唧吧唧嘴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水果的味道还挺好喝的。 毕竟还是个10岁的孩子胃口不大,吃的连连打着饱嗝了,餐桌上还一大半都没尝过,另一个餐桌的菜更是动都没动过。 拍着自己腐败的肚子,对着兰儿问“母妃宫中平时也是这些吃食吗? 兰儿有些挂念的回到“殿下乱说,娘娘们和皇子的吃食都是由膳食嗣制作,每日三餐不过7-8道,平时也都是膳食嗣的总管太监安排的菜系,殿下吃的是御膳房做的,除了陛下太子和太孙您,其他皇子都吃不到。”说完还用眼睛瞥了眼朱由校。 原来如此心里暗道,回过头正好看见小丫头用眼睛瞥他,这才几天,都敢瞥自己了,必须的吓唬下,不然以后不得上天啊。 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对着兰儿说到“还敢瞥本太孙,转过去背对着本太孙。” 兰儿提心吊胆的背对着朱由校,小手攥着紧紧的紧张极了。 朱由校一手拿着一只筷子,两只筷子交叉着摩着,每摩一次筷子都能看到兰儿紧张的打了个哆嗦。 按耐住快要笑喷了的内心,装作阴恻恻的说到“让你瞥我,下次再敢瞥我把你送出宫嫁给老太监!”说完举起右手的筷子对着屁股“啪”的一声打了下去。 看着兰儿在哪背对着自己耸着肩膀,朱由校觉得好像自己吓到她了,连忙绕道正面,看着一下下耸着肩膀,憋着嘴,泪水还在眼睛里打转的兰儿,心里暗道“呃,好像玩大了,吓哭小姑娘了。 急中生智的朱由校,连忙踮起脚拍了拍兰儿的肩膀(朱由校10岁,兰儿14-15岁了比他高)一边拍着还装作老气横秋的说“小姑娘怎么这么不经逗呢,跟你开个玩笑还哭了,吓唬你的别哭了,乖乖的不哭叔叔给你糖吃。” 听到朱由校这样说兰儿“哧哧”的笑了出来,摸着眼泪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低头望向他“真的?殿下不行骗人可别把婢女嫁给太监。” “真的真的,比金都真!”朱由校脸忙陪着笑脸点头说道。 看到被哄好的兰儿不由得心中叹气“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见不得女孩哭” 对着兰儿说道“兰儿看看桌上的菜有什么是母妃爱吃的,给母妃送去,剩下的也送去赏赐给母妃殿中的宫人。” 兰儿甜甜的笑着说道“是殿下,兰儿去给娘娘送去,兰儿从小就跟着娘娘,知道娘娘爱吃什么。” 看着兰儿从殿外叫来宫人,对着桌上的菜指点江山的模样,心中点点头。看来宫廷内也不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至少自己身边这两货还是挺傻挺天真的。 没多久就见兰儿推开点门回头冲自己笑道“兰儿去给娘娘送殿下的孝心去了,很快就回来!殿下自己乖乖的不要乱动。” 朱由校微笑着摇了摇头,打了个嗝。看来吃得有点多,得活动活动。走到书架旁,拿起两册不知道是什么的书册,卷成桶形,一手攥着一个,挥动着双手撅着屁股弓着腰,跟只大公鸡似得又开始在殿内巡视他的领地了。 突然在锻炼身体的朱由校听到侧殿传来一阵,“谢殿下赏赐”的的声音,接着就见李义忠推着门昂着头走了进来关上门,立刻弯着腰带着一脸献媚的小跑到身边。 “殿下,都安排好了,奴婢把殿下的赏赐告诉外面的内侍和宫女他们都高兴坏了,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谢着殿下,奴婢想着殿下既然赏赐宫人膳食,必然不忍心那么多人寒冬跪在殿外谢恩,就自作主张的让他们起来了”说完低着头站在身边。 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李义忠,乌纱没遮住的耳朵冻得有些发红。 做到椅子上抬着头看着殿门的方向问道“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殿下已经腊月二十了,再过九天就是除夕。” “外面很冷吗,下雪了吗?”朱由校又问到。 “昨夜下的今日辰时刚停”李义忠回到。 6.第6章 御书房火烧奏折 “往年宫中春节都是怎么过的?” 李义忠稍作思索答到“往年二十七开始派发各殿的用物,二十八各殿开始清扫,除夕陛下会宴请各殿到御花园看戏,看完戏殿下应该会被邀请去晚宴,奴婢没有跟去过,不清楚晚宴的流程。初一会在宫内放炮竹,然后殿下要去各殿拜会,一直到十五。” “不能出宫吗”。 李义忠吃惊的吓到“殿下才十岁不能出宫的,皇子要年满十六才可以。” 看着被吓到的李义忠笑了笑说“算了,不提出宫了,说说你把,你是何时入的宫?” “奴婢八岁那年被卖入宫中的,十岁那年被殿下选中作为殿下的近侍。”李义忠有些失落的说道。 本想继续问些他家里和亲人的情况,看着李义忠失落的样子也就没问下去。 拍了下椅子安慰着他说道“我给你改个名字吧,这样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就叫李忠义吧。” 李义忠不断的磕着头嘴里捣鼓着“谢殿下赐名,谢殿下赐名。”看的出来很是惊喜,毕竟能被主人亲自赐名的宦官都是心腹。 “好了起来吧小忠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改成李忠义的名字怎么变成了小忠子,但他还是很欢喜的起身。 “小忠子,给我更衣,多穿点,咱们出去转转。”朱由校两眼放光的的说道。 “殿,殿,殿,殿下,刚下完雪现在天气很冷,外面也没啥看的,咱们还是别出去了,而且娘娘也不让殿下乱跑了。”小忠子磕磕巴巴的说道。 朱由校瞪着他装作恶狠狠说“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给你改名字的意思,忠义,忠义,忠在前,义在后。你自己说说你对谁是忠,谁是义?” “殿下是忠,可是……” 没等说完就被朱由校挥着手打断了了“可是个屁赶紧去找衣服!”看着跑去找衣服的小忠子。得意的笑了笑。 心里想着自己这俩手下还是年轻啊,欠调教! 一件绸缎夹袄,棉裤,鹿绒的皮靴,带着青蓝色皮帽,脖子围着雪白的护理围巾,看着抱着一件貂皮大衣的小忠子,在看看要被包成粽子的自己,赶紧喊停。 推开门,看着门外远处被雪覆盖的无数宫殿楼阁,心中升起一股豪情,踏出脚迈出了来到大明的第一步,站在门外感受着从耳边吹过的寒风,回头看了看殿内的景物,再看看外面外面一座座宫廷楼阁,握紧了拳头,暗自想到往事如风个,走出这个屋子就算和前世彻底告别了,没有回头路,从今天起天下只有朱由校没有朱子阳! “带我去陛下那”说完就跨着步走了出去。 小忠子赶紧跟了上来,一边带路一边介绍经过的各个宫殿。 一直走到朱由校快走不动了才到了乾清宫外的乾清门,回顾四周无数的楼宇宫殿,不由得发自内心感受到明代宫廷的巨大和雄伟,宫殿多的数不胜数,光是一路走来路过的宫殿就不下数十坐,每一座宫殿都各不相同。 到了乾清门守门的侍卫看清了来人也没人上前阻止,看来自己没少往乾清宫跑。 刚过乾清门的门楼就看到远处的一个略显臃肿的身穿深红色长袍的内侍,走了过来,到了面前对着朱由校行了一礼“太孙殿下老奴王安,陛下在弘德殿的御书房批阅奏章,让老奴带殿下过去。” 朱由校应着“好”就跟王安来到了御书房。 王安轻轻推开了御书房的门,便让朱由校进去了自己守在外面。 刚进到屋内还没来得及领略皇帝书房奢华的朱由校就看到,一个蹲在火盆旁边往火盆中扔着什么东西万历皇帝对自己招着手“校儿快来让爷爷看看,病好没好?” “全好了皇爷爷,比之前更有力气了”说完握紧拳头摆了两个击拳的造型。 走近发现火盆里烧的不是木头而是一本本奏折,回想起之前梦中看到不少一老一小围着火盆少东西还哈哈大笑的情景看来这奏折自己也没少烧。 想到这就拿起旁边奏折往火盆里扔去,看到这一幕的万历皇帝显得有些惊喜,问道“孙儿是想起来了吗?” “嗯,孙儿记得没少跟皇爷爷一起烧揍折,烧完皇爷爷的心情都会变好。” “没错,没错,孙儿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烧奏折?”万历皇帝攥着手,跟个小孩一样显得有些高兴的说道。 “记不清了皇爷爷”朱由校说完拉了拉脸。 “来来来,坐着听皇爷爷慢慢给你讲,没准就记起来了。”说着不知从哪拿来一个小木凳放到自己旁边。 这样一老一小围坐着纯金的火盆一边往里面扔着奏折一边听着万历皇帝讲着小时候的故事。 那是万历33年的腊月初九你五岁,腊八的时候你在皇爷爷这赖着不走。 初九那天一大早就堆了一堆东林党和浙党互相攻击的折子,皇爷爷批着批着越看越生气就把奏折都扔到地上了。 一抬头就看到校儿你不知道啥时候跑进来,拿着扔到地上的折子就往火盆里仍,一边仍,嘴里一边还嘀咕着,让你们qi皇爷爷让你们qi皇爷爷,皇爷爷脾气这么好,这么辛苦,你们还qi皇爷爷,都是坏东西,把你们都烧掉。 本来在气头上的皇爷爷看到这一幕气就全消了。 皇爷爷当时问你,“皇爷爷哪里好啊?” “皇爷爷明明很生气,但是皇爷爷还是把面前的本本都看完了,要是校儿的脾气早就都扔了怎么会都看完呢?” 皇爷爷当时听完你这么说笑了好一阵接着又问你 “那皇爷爷又为什么辛苦呢?” “皇爷爷就跟夫子一样,学生们写完作业让夫子检查,夫子要评判每一份作业对不对,对了要一一勉励,如果错了还要一一改正批注上为什么错,错在哪,王夫子只有孙儿们几个学生,但是皇爷爷这至少几十份作业所以皇爷爷一定很辛苦。” 当时皇爷爷听到校儿说这话的时候皇爷爷感动的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 7.第7章 帝心孰懂? 说着万历皇帝慈祥的摸了摸朱由校的头,眼睛无神的看着前方好像陷入了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皇爷爷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十岁登基成为了君临天下的帝王,小的时候爷爷也很贪玩,就跟你一样调皮捣蛋的。 可是自从爷爷坐上龙椅以来,每个人都对爷爷严加要求,每天不到卯时不到就要起床读书,辰时上朝,下了朝一直读书学习批阅奏章到丑时。 经常除去吃饭一天没有离开过御座,但是爷爷没有说过苦,也没有说过累。 整整十四年,你的皇爷爷没有离开过宫廷一步,没有一日免朝。 一天你皇爷爷突然感到腰疼难忍,而且头晕眼花浑身无力,罢了一天朝,从那天起整个朝堂就跟变了一样,皇爷爷从一个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变成了怠政昏庸,贪图享乐的昏君。 原本身体刚刚转好,怕影响朝政的爷爷来到御书房,七日奏章堆满了御书房,三百四十六封奏折,三百一十二封是骂你皇爷爷的。 几乎朝堂上所有有资格写奏章的都写了一封,十四年啊,十四年勤政,十四年对官员的善待,换来的是背叛是无情的背叛! 原本就没有彻底好的身体,气火攻心之下又病了过去,这一病差一点就撒手人寰了,反反复复万历十六年好不容易病情有所缓解,太医一再嘱咐不能再动气,你祖奶奶也劝朕看开些, 可是想想朝堂百官如何能不气?当时你得父亲才4岁,你得叔叔刚刚出生。一旦你的皇爷爷死了继承皇位的必将是你皇爷爷的弟弟,而你皇爷爷死后会在史书成为一代昏君。 你的父亲你的叔叔,甚至是你们这些孙儿将一生都活在监禁之中。所以你皇爷爷绝不能死,不为天下只为家人也不能死! 无奈之下的皇爷爷只有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不上朝,不和那些官员见面,再贬掉那些骂的最凶的换上跟剩下的不对付的官员,一直到现在成了现在的朝堂。 虽然皇爷爷还是他们口中的昏君,但是这些年国富民强,周边任何可能威胁到大明的都被你皇爷爷铲除了,至于这些文人愿意吵愿意争就争吧。 无论他们吵的多凶,只要掌握好朝堂的平衡他们就翻不了天。 皇爷爷唯一感到不值的就是这个宫廷内外,朝堂上下理解孤的只有你这个稚子之心的孙儿,甚至是你贵为太子的父亲,和同样贵为福王的叔叔,为了这个御座近几年来也跟着朝堂下只知党政的清流走得很近。 他们都不懂孤啊!” 听完万历说完的话,让朱由校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史中贪图享乐,好大喜功,懒惰昏庸的万历皇帝,居然是一个如此勤政的皇帝,而所谓的怠政只不过身体不好,平衡朝堂的无奈之举。 看着面容稚嫩,好似陷入沉思的朱由校,万历皇帝突然很激动的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瞪大眼睛了看着朱由校,用一种严肃,认真而又无比渴望的口语说道“你能能懂孤吗?朕的皇太孙!” 朱由校感觉到双肩好像被铁钳按住不能动弹分毫,抬起头看着万历皇帝的眼睛,似乎能看见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朱由校的脑中在飞快的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冥冥中他能感觉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决定着他也决定着大明,决定着天下许许多的人命运! 朱由校在脑中捋了捋思绪无畏的看着万历皇帝炙热的眼睛回答道“ 皇爷爷咱们大明朝就像一个房子,房子里生活着一家子人。 朝廷就像是这个家的主人,而皇爷爷就像是主人的头脑,天下的官员组成了这身体,那些大官就像是手足。 头脑判断前面的路怎么样,决定着向左走向右走,把这个决定告诉腿,腿才能走。 但是如果让腿自己决定往那走,腿没有眼睛看不到前面的路,可能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这样怎么走路呢? 头管着四肢所以一旦遇到什么危险,会自然的用手或者用脚阻挡伤害,一个人缺了一只手一条腿虽然有些不便但是还有家人家人可以帮助他成为他的手,他的脚。 但是一个人如果遇到危险让手或者脚做决定,没准会让头阻挡伤害,一旦没了头手脚谁也管不着谁,不就乱套了,也可能为了争着自己当头互相伤害。 屋子里这些家人看主人没了,就会想要一个新的主人带领大家,家人也有远近,都想让自己人当领头人,商量不好必然会打起来。这时候屋外再来个强盗,屋内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所以孙儿觉得,皇爷爷作为头一定要有主见,四肢的意见可以考虑,但是自己一定要能判断对错!决定要自己下!” 万历皇帝听着朱由校的话,从刚开始的迷茫,越听到后面眼睛月亮。 越看朱由校越欢喜,放过了朱由校,绕着火盆边走边点着头。 “不愧是朕的太孙!不愧是朕的太孙!,也只有太孙懂朕!” 看着皇爷爷高兴的样子,朱由校暗自放下心来,看来万历皇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皇爷爷继续烧啊”朱由校招呼着万历看着地上还有一半的奏折。 “来来赶紧烧,烧完和皇爷爷一起用膳。” 爷孙俩烧完奏折一吃饭就吃到了天黑,看到天色黑了皇帝才不情愿的让王安送朱由校回寝宫,交代王安明天再去朱由校寝宫把他接来说有好玩的给朱由校看。 跟着王安出了御书房,刚关上门就对着王安说“王公公,刚才晚上扯下去的膳食和糕点能给我吗?” 其实本可以跟万历皇帝说的,但是有着20多年的宅男灵魂加上无数小说的熏陶和皇帝身边的太监搞好关系还是必要的,给钱什么的就太弱了,人情往来,才是王道! 王安有些惊喜和差异的说道“殿下可是在陛下面前拘谨,没吃饱?老奴这就叫御膳房按照刚才的宴席重做一份给您送到寝宫,等咱们到寝宫了就可以吃了。” “不是的王公公,跟我一起来的近侍,还有寝宫母妃派来照顾我的宫女都还没有吃食呢,我想着正好吃完剩下的扔了浪费了,所幸带回去给他们。” 王安微笑着说道“能遇到殿下这样仁慈关爱奴婢的主子真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气。”说完便叫身边的小太监去准备了。 坐着轿子跟身边的王安说这话,小忠子跟在轿子后面,很快就到了寝宫。 8.第8章 坤舆万国图 进了房间,让内侍把吃的放到侧厅,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 兰儿捧着个装着糕点的碟子,闻风跑到面前有些委屈的说“殿下怎么才回来?婢女回来看到房间没人吓坏了,还好外面的宫女说殿下跟着小太监去了陛下那。”说完还用眼睛瞥了瞥小忠子。 把手中的点心碟子推到朱由校的面前晃了晃开心的说“殿下,婢女把吃食给娘娘送去,娘娘开心极了说殿下有孝心呢,这不还亲自给殿下做了殿下最爱吃的桂花糕。” 拿了一块,微黄的糕点晶莹剔透中间还点缀着金黄的桂花,放到口中,软软的甜而不腻,还有一个股桂花的清香。 看着盘中的糕点,仿佛能看见母亲为儿子做着糕点时幸福的微笑。 夺过了碟子,头也不会到“那些膳食都赏给你们了,忙了一天赶紧吃,吃完就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明日王公公来了在叫醒我。” 再次来到御书房,刚一进门就被房间中摆放的一个巨大的地球仪震住了!高差不多两米,宽一米多,被两个木质的圆圈固定在了八脚的架子上,上面五颜六色的世界地图和密密麻麻的小字,带给他无比震撼的感受。 万历皇帝站在地球仪旁,用手拨动着地球仪,招呼着“孙儿来快来,皇爷爷考考你,看看你能不能找到咱们大明在哪?” 走近,抬头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地球仪,上面用深浅各种颜色标注着各个国家和州县的版图,上面密密麻麻麻的写着大大小小的地名。 山脉用淡绿色勾勒,海洋用深蓝色绘出密密的水波纹,显得汪洋浩淼,转动观察,发现南北美洲及南极洲为粉红色,亚洲为土黄色,欧洲和非洲近于白色。少数几个岛屿的边缘晕以朱红色,不同的国家泽颜色深浅各有不同。 大洋和人迹罕至的南北极更是逼真的画着许许多多各具特色的鱼类和动物,北极熊、企鹅、鸵鸟、长颈鹿、鲸鱼等等赫然在列。 一直认为古人的愚昧和无知,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点瞧不起古人的朱由校,看着眼前的地球仪发现原来无知的恰恰是自己,看来后世对大明的认知只不过是浩瀚大明的冰山一角,许许多多古人的智慧结晶和经验都被掩埋在历史和战争的黄沙中了。 停下转动的地球仪,用小手指着明朝的版图对着万历皇帝说道“皇爷爷这就是大明!这就是现在的大明!” 望着朱由校小手所指的方向,万历皇帝有些感慨的说“是啊这就是大明,硕大的大明只不过占到这天下的十之一二。” “孙儿既然知道现在的大明,那么皇爷爷再考考你,看看你知不知道大明之前的朝代在哪?好好看看答对皇爷爷有奖励!” 装作思索了一会儿说“孙儿不知道之前的多大,在哪,但是孙儿知道之后的大明多大!”说完张开双臂伸出他的小手掌抱住地球仪回头看着皇爷爷说“都是大明的!地球仪上的有的都是咱大明的!” “哈哈哈”皇帝听着开心的大笑了出来。 “孙儿说得对,这都是咱大明的!孙儿答得很好,告诉皇爷爷你想要什么?” 听到许诺的朱由校两眼放光的瞅了瞅地球仪,然后又瞅了瞅了万历皇帝,皇帝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瞅一眼地球仪看一眼皇帝…… 看的皇帝的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尴尬了,突然万历皇帝对着门外喊到“王安快去内库把朕的至宝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图拿来”! 接着蛊惑到“孙儿啊,你看这个地球仪就是根据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图制作的,地球仪这么大不好挪动,地图就不一样,卷起来携带方便,还能挂到墙上,孙儿想想就挂在你殿内屏风上,一进屋你就能看到咱们的大明江山!” 望着眼前这个明显开启了大忽悠模式的万历皇帝,只能无奈的顺着话答应。 “皇爷爷这个利玛窦是谁啊?名字好奇怪。” 万历皇帝笑着讲解着,利玛窦这个人的故事。一边在地球以上指指点点,描述着利玛窦是怎么从万里之遥的佛罗伦萨来的的大明,和许许多多皇帝听来的关于欧洲的奇闻异事。 最后又遗憾的说道“可惜这个利玛窦去年春天病逝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上了天国。” 否则可以叫他来好好给皇孙讲讲他从他的国家来到大明遇到的种种故事,一定比皇爷爷讲的好。 听着万历皇帝口中的欧洲,连年不断的宗教战争和混乱的王室关系,南美大陆的荒凉,东亚印度和周边诸国的蛮夷。 心中似乎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明朝会禁海,毕竟当时的明朝,几乎在任何方面都要远远超出世界的其他国家,通过慢慢借鉴西方一些先进或独特的技艺,然后封锁大明不让大明先进的工艺流传出去,不和他们做大规模的贸易,让财富都留着大明之内,这样好让大明一直能够领先世界。 如果不是拥有着400年后的灵魂知道今后大明王朝将要发生的动荡,知道今后几百年整个中华民族所遭受的巨大创伤,或许也会认同着禁海的观点。 正在思索中就看见王安手捧着一张一米多高的画卷走了进来,万历皇帝见了打了打哈气,“皇孙啊今天不早了,等下皇爷爷还有很多奏章要批阅,今天就不留你了。万安送皇孙回宫。”也不给朱由校插话的机会就往外撵人了。 回头看着两次都没好好欣赏过的御书房恋恋不舍的跟着王安回宫去了。 回到自己殿内的朱由校叫着兰儿和李忠义就把坤舆万国图挂到了屏风上面,几乎靠在上面仔细打量着这张中国最早的世界地图。 兰儿和李忠义看着殿下拿了这么大幅地图也是十分好奇,叽叽喳喳的问着“殿下,殿下这是什么地图啊这么大是不是咱们大明地图啊!。兰儿还指着上面的各种动物问个不停。” 被两个人吵得有点烦的朱由校一手指着地图,抬头望着房梁释放着他的霸(zhuang)王(bi)之(ru)气(feng)喊到“这就是天下!” 9.第9章 除夕 万历皇帝批阅着奏折,听到推门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看了眼从朱由校处回来王安,又看了看摆放在殿中地球仪吩咐道: “命人将地球仪搬放到昭和殿(寝宫),春节事宜准备的如何?” “是,陛下。除夕晚宴御膳房已经备好了食材,戏曲杂技的台子在坤宁宫外也已搭建好了。各类祭祀的香烛礼器也已准备妥当。各殿的赏赐也发放下去了,就是不知今年陛下除夕是否宴请朝臣?”王安低着头小声说道。 “宴请他们做什么?让御膳房多做一份膳食除夕给朝臣送去就行了。”万历皇帝皱着眉说道。 除夕 “殿下快点穿来不及了!”兰儿透过门缝看着门外回头催促道。 “催什么催,要不是你和小忠子昨晚下五子棋下到那么晚,今天起来晚了能这么忙吗?”说着伸直胳膊让小忠子赶紧把衣服套进去。 “对不起殿下,都是奴婢的错。”小忠子手忙脚乱的给朱由校穿着衣服答到。 辰时太子要在殿内举办家宴,昨日朱由校教兰儿和李忠义下五子棋,一时兴起结果三人都睡的很晚第二天都没起来。 穿好衣服的朱由校紧忙跟着内侍去了慈庆宫主殿。 进了殿内看到只有主座右下方一个空座,暗道果然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走上前去对着便宜老爹告了个罪。 “算了,快去入座吧就等你了。”太子挥了挥手。 入了座上菜的时候正好四周看了看,太子朱常洛好像有些疲惫的坐在中间的主座上,自己坐在右边的首位,坐在的对面三弟朱由楫也望着自己还比划着好像再问皇兄有没有事身体好没好?对他点了点头笑了笑。 左手边坐着的李良娣抱着刚刚满月的八妹朱徽媞,五弟朱由检坐在旁边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母妃坐在五弟的对面慈祥的看着自己,其他妃嫔则依次坐在下面。 整个宴席时间不长,众人人都是浅尝即止,毕竟晚上还有皇帝举办的家宴。 直到宴席结束,三弟走到身边喊着自己。 “兄长兄长,你身子好了吗,那天可是把我和五弟吓坏了,回去被母妃一直禁足到现在,不然就去看望兄长了。”看着跑到自己身边只比自己小一岁却比自己矮了整整一头的三弟。回想着一幅幅画卷中,整天跟在自己身边一起偷吃,一起欺负小太监,一起罚跪。心里有些暖暖的,心里想到或许这就是兄弟吧。 伸手要拍三弟的头“三弟啊,兄长没事,下次兄长带你玩别的好玩的。”没想到小家伙灵活的躲开了,跑回到他母妃傅懿妃身后探着头“母妃说了不能总拍头,会长不高的,兄长记得等过了春节我来找兄长玩好玩的。”微笑着对他点点头答应到。 傍晚的皇帝家宴也是一样万历皇帝和王皇后坐在主座,其他人根据身份依次坐着,只不过那些没有皇子皇女的妃子就没有资格参加了。 晚宴结束众人随着皇帝来到坤宁宫,一同观看高台上表演的戏曲。 朱由校一个一个跟着皇叔们问着好。 三皇叔福王朱常洵整个人看着有些富态,脸大腰圆的。跟他问好也只是点点头答应着,好像有些不待见自己。 倒是六皇叔惠王朱常润体态健硕,浓眉大眼的。问好的时候也很热情,还关心到自己的并是否完全康复。 看着高台上唱的戏曲一个字也听不懂,不知道皇爷爷父亲,还有母妃一众人为何看的津津乐道。 弟弟妹妹们也都跟着各自的母妃旁老实的坐着。四周除了自己也就几个王爷三两成群的说着话。 直到台上开始表演起杂技百戏朱由校才提起点兴趣。 第一个表演的杂技是耍花坛。一个一个身穿彩衣的舞者轮番用头顶着大小不同的彩瓷花坛,一个传向另一个或是手抛、脚踢、臂滚,到了后面更是干脆顶着大缸或酒瓷。表演结束引得大家一种喝彩。 当晚最精彩的表演非口技莫属了,朱由校都佩服不已,看过后世那么多的戏剧杂说,像这样的口技绝活还真是没见过。 只见一老者站在台中央,手无一物。初发声,如山中鸣笛,音韵悠扬。既而如鹤唳长天,声彻霄汉。少顷,如风雨雷鸣,似千军万马,驰骤于前,又如两军争锋,刀剑相击,忽而狂风呼啸,屋木拔地而起,怒海狂涛。其中或笛声、或风声、或鹤唳、或刀剑相击,或千军万马驰骤,似乎均有其形态,可以造成一种能使人感受得到的气氛。 表演之时众人连连称奇,待其结束皇爷爷更龙颜大悦还特意赏赐黄金百两。 曲艺过半,各宫妃嫔正沉醉于戏台之上的表演,对于子女的看管确实疏忽了。这不眼前只比自己大了三岁的七皇叔朱常瀛就带着自己的三弟五弟走了过来。 连忙行礼到“七皇叔好” “校哥不用多礼,周围皇叔看了没人注意咱们去后台看看还有什么节目啊?”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皇叔贼兮兮的说,后面跟着的俩小屁孩也跟着亮眼放光的点头。 刚要回绝,朱常瀛就勾着他的肩膀,三弟抱着左腿,五弟抱着右腿,一副你不同意就别想走的模样。 “咱们就外面偷偷的看,别进去了”朱由校无奈的说。 “放心放心,一切都包在七皇叔身上,父皇怪罪皇叔担着。”说着三人就架着朱由校向戏台的后场走了去。 每每遇到阻拦众人都打着朱由校皇太孙的名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后台。 到了后台朱常瀛就放开了朱由校“七皇叔还有事,你们自己看,就丢下他们一个人跑向一个后台的房间。” 知道自己被利用的朱由校,看着还拽着自己的看向四周啥都新奇的两个傻弟弟,感叹道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的傻孩子啊,看来自己是又被当枪使又得背锅啊。 后台的众人看着突然闯入的这几个衣服上绣着龙纹的小孩子都显得有些惶恐和拘谨。 朱由校只好对着大家说“各位都不要紧张别影响到接下来的表演,我们跟着七王爷就 是过来看看,你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就好了。”虽然效果不大但众人还是应到“是。” “你们两个都别说话,跟着皇兄,皇兄带你们去看更好玩的东西,一说话好玩的东西就跑了!” 两个小家伙捂着嘴连连点头。 看向朱常瀛走进的房间,心里想着别管是什么总之不想让众人知道的事一定就是把柄,这次抓住他的把柄可就不怕下次再被拿着当枪使了。 10.第10章 云泥之别 带着两个弟弟来到房门前,看着窗户下摆放的三个箱子,正好一人一个,先跳上箱子再把两个弟弟拽上来,用手沾着口水,在窗户纸上捅开几个窟窿,三人趴在窗户上眯着眼睛往屋内看去。 房间内的摆放是之前唱昆曲的各类行头,朱常瀛站在一个坐在妆台前卸妆的女子旁。隐约中可以听到两人的对话。 “殿下,明日民女就要跟着师傅回苏杭了,请恕民女无法接受殿下的错爱。”女子低着头摘下头上的发冠莺莺细语到,可惜窗户在侧面看不清女子的容颜。 “云薇,你答应过我,等除夕结束就留在京城,让我去提亲的!怎么能不守承诺呢,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我明日去求皇后娘娘让她封你为妃!”七皇叔朱常瀛比划着手,心急如焚的喊到。 “殿下,民女没有不守承诺,民女答应嫁给的是“李侍卫”而不是殿下,殿下是皇子是云端之上的真龙,而民女只不过是路边泥里的一粒石子,命中注定不应有所交集,你我相识只不过是一场错误,请殿下忘了女民吧”被称作云薇的女子低着头沙哑着说道。 “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出身,如果可能我宁愿出生在常人之家,父慈子孝,与你男耕女织。” “生在这深宫之中,出生的时候我的母妃就难产死了,每个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我克死了母妃。” ”父皇虽然对我赏赐颇丰,但是似乎是怕思念母妃,几乎很少见我。” “皇后娘娘对我生活照顾有加,但是我却从没感受到过她对长公主那样的亲情。” “每日在皇宫之中我都戴着面具生活,露着虚假的笑容和客套,把悲伤和孤独藏在心里。在这皇宫之中我没有过一次真正开心快乐的时候,直到我遇到了你!” “是你让我第一次漏出了发自内心的欢笑,是你的善良和关心让我感受到了温暖。” “你得一颦一笑,一点一滴,都已经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流进了我的血液中,让我如何能够忘记你!” “爱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确定的事!” 云薇跪在了朱常瀛的脚下用长袖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哽咽着说“殿下对不起,对民女的错爱民女今生无以为报,只求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殿下。” 朱常瀛抓住云薇的双手想要把她搀扶起来说“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今世和你相守到老!我带你出宫,我不做这个什么皇子了,我们找个没人认识的地……” 砰!的一声房门就被踹开了。 吓得朱由校和他的两个小兄弟差点没掉下去,回头看去。 只见身穿红色纹龙常服的皇帝踹开门,怒气冲冲的指着朱常瀛骂道“你个逆子,为了一个戏子居然连皇子都不做了。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王安!派人压这个逆子回寝宫禁足!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望。” “将这个戏子带下……” 看着面露凶色的皇爷爷,朱由校紧忙跑到跟前插话道“皇爷爷说得对,王公公赶紧将这些戏子赶出宫去,让他们离开京城!”说着还背着皇帝对王安使着眼色。 王安悄悄点了点头,又看向皇帝。 “就按皇太孙说的办,命他们连夜离京,永世不得再入京城,违令者斩!” “是陛下” 说完万历皇帝回头瞥了一眼朱由校他们三个皇孙,就挥了下衣袖离开了。 王安走近朱由校低声说道“太孙殿下有何吩咐?” “王公公我那近侍李忠义在宫外的七十岁的老母病重了,今日求了我一天想要出宫去看望母亲,可是你也知道今日除夕,宫门早早就已经关了。能否让这些人在宫门内晚些走,稍后等我回宫好叫李忠义和他们一起出宫尽尽孝心。”朱由校微笑着说 “殿下对待身边人真是宽宏有加,那李忠义也是孝顺。只是陛下下令让他们连夜离宫老奴不敢违命,丑时一到他们就会从东华门离开。”王安也微笑着说道。 点了点头走到朱常瀛身边低声到“还想见她最后一面就子时之前到我寝宫。”说完带着两个还处在懵圈状态的弟弟走开了。 朱常瀛惊讶的望着朱由校离开的方向。 “带七皇子朱常瀛回宫,没有陛下命令任何人不准看望。”王安对着侍卫说到,然后转过头大声说“昆艺班戏子童云薇冲撞陛下,传令昆艺班连夜离京,永世不得回京违令者斩!” 回到殿内李忠义和兰儿一直跟在身后问晚上都有什么好的节目,只好随意跟他们讲解了几个看到的戏法,听的二人羡慕不已。 “小忠子去偏殿库房拿50两金子,和一两银子,多穿点一会儿跟着侍卫出宫,明日去集市上买点新奇的物件和零食。” “殿下,咱们库房只有金子,没有银子,而且晚上也不让出宫啊”李忠义迷茫的回到。 看来自己是个土豪,库房中居然全是金子,连银子都没有。 “明日把库房的金子都搬过来,没有银子你晚上在宫外就睡大街,怎么出去本太孙自有办法。” “殿下,库房中有一万三千两黄金都搬吗?” “搬”朱由校咬着牙说到。 听到吩咐的李忠义推开门出去准备去了,屋内就剩下朱由校和看着点心留着口水的兰儿。 “兰儿来下五子棋,赢了奖励你点心吃。” 没多久揣着金子的李忠义进来,看到书桌边捧着盘子往嘴里塞满了点心的兰儿,和坐在椅子上胳膊拄着书桌,用小手敲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的朱由校不知该说什么。 咚咚!突然书桌旁的窗户上传来了响声。 李忠义赶紧跑到朱由校身前把他护在身后,兰儿顺手朝着窗户的方向举起了盘子,糕点掉落到地上都没管。 看来自己在两人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点点头让李忠义去打开窗户看看是不是朱常瀛来了。 推开窗户背后背着奇形怪状包袱的朱常瀛顺着窗户爬了进来,朱由校满脸黑线考虑着是不是要给窗户加上点防护栏。 “校哥你可以得帮你皇叔啊!皇叔不能没有云薇,父皇平时最疼你了你去求求父皇让父皇答应我娶云薇吧,只要你能劝父皇同意皇叔娶云薇,皇叔就把皇叔的所有宝贝都给你。”说着就跑到身边要把包袱打开。 11.第11章 醉酒 “皇叔应该知道,我只说过我能让你们见最后一面,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朱由校沉声说 “校哥你可不能不管你皇叔啊,要不是你在外面听墙角,父皇怎么会发现呢?”朱常瀛一脸都怨你的委屈样。 “说的就跟不被皇爷爷打断,人家能答应你一样,我在外面都听到你被坚决的拒绝了!”朱由校果断的反驳到,表示这个锅宝宝真的不背。 看着手放在包裹上黯然伤神的皇家情种,无奈的安慰着 “皇叔还是赶紧跟着李忠义去东华门,现在时间还来得及,赶紧去和你得云薇见一面,再过三年皇叔就可以离开皇宫了,如果真的相爱未必不会等你三年。” 瞄了瞄地上装的慢慢的包袱。 “包袱皇叔还是留在我这把,王公公毕竟是皇爷爷的心腹,虽然答应了让你们见一面,可是皇叔要是带着包袱,难免会被误会是要出宫私奔,这样只会害了云薇姑娘。” “校哥,你的情皇叔领了。”对朱由校认真的说道,便催促着李忠义往东华门去了。 子时(半夜12点)昭和殿皇帝寝宫。 皇帝坐在摇椅上,抬着头看着面前的地球仪出神,王安默默地走到身边,直到皇帝回过神望向他,才轻声禀告到“陛下七皇子已经回宫了,他和那女子约定三年后他出宫建府时就去江南找她,女子虽然一再拒绝但是收下了皇子送的一块玉佩。” “什么玉佩?”皇帝挑着眉问。 “当年陛下送与李敬妃的鸳鸯鸾凤佩。”王安回到。 听到王安的回答皇帝好像会想起了什么,有些伤感的陷入了沉思。 “罢了,既然朕送给了她,她的儿子又送给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就让这事过去吧,过些天让皇后替常瀛尽早寻个良配,总不能让个戏子成为王妃。”皇帝叹了口气。 “太孙殿下,让被他赐名的近侍李忠义也跟着出宫了,说是让其采买些新奇的物件。” “忠义吗,看来这个近侍很得皇孙的器重,你在仔细查查这个李忠义,至于采买的东西就不用管了,想必是给那些弟弟妹妹准备的。明日除了皇孙谁来请安都不见,就说朕病了。” “是”王安看着又魂游天外的皇帝有些担心的退下了。 万历三八年除夕的深夜,寂静的深宫之中,万历皇帝一个人在奢华的寝宫望着地球仪出神,这个画面显得格外的孤独,此时此刻这个帝王似乎真的就只是孤家寡人。 大年初一,晴朗的天空下几只喜鹊从宫墙外飞过。 一大早朱由校穿戴整齐的来到太子朱常洛的寝宫请安。 一进入殿内,就能见到四周摆放的各种琴棋书画,君子礼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在看向顶着双黑眼圈,打着哈欠,双脚虚浮的坐到殿中的“父亲”,想必昨夜应该是“操劳过度”。 两父子互相“客套”的请着安,问着好。 直到朱由校离开之后,太子才站起来招呼着自己的近侍把裤子套上,原来太子的裤子都还是衬裤。穿好的太子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又匆匆向另一个李良娣的宫殿赶去。 从东宫出来刚过乾清宫外的乾清门就看到福王朱常洵面色不愉的走了过来,路过的时候还哼了一声。 到了殿外向王安询问道“王公公,为何三皇叔似乎心情不悦的离开了?” “回禀殿下,昨日陛下交代了,今日除了殿下请安其他人一律说陛下病了不见,福王殿下应该是没有见到陛下所以有些不悦。”说着带朱由校来到了御书房。 在书房外面就能闻到一阵香气,进到殿内发现原来放地球仪的位置空了出来,地球仪不知道哪去了,中间摆着一个一个餐桌,餐桌中被掏出一个圆圈,中间放着一个流金餐盆,地下放着上次来见到的金盆,盆中奏章燃起的火焰格外旺盛。 跑到皇帝身边请了个安,然后盯着桌上的煮着得火锅。 “王安再去搬两个椅子和碗筷来!孙儿来的正好,来陪皇爷爷喝酒。”面带微醺的万历皇帝咧着嘴说。 微微抿了口琉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不辣有点葡萄的香味,喝到嘴里还有点涩,看来这就是古代的葡萄酒了。 伸着筷子从盆里捞出已经煮好的羊肉,沾了沾酱料,放到嘴里,一下烫的紧忙张开嘴又吹了吹,然后重新放进嘴里嚼着,羊肉软嫩还有点劲道,酱料鲜香适口。 心里感叹道明朝的美食还真是好吃,不但种类繁多而且各具特色,最关键是天然,调料在这里只是点缀,每种食材各自独特的味道都保留了下来。 哪像是后世各种食材大量催熟,肉没肉味,菜没菜香的,厨师做菜更是恨不得调料放的比菜多好让人吃不出来是用什么做的。 皇帝看到着急吃肉被烫到嘴的孙儿哈哈笑着到“孙儿慢点吃,别烫到嘴。”心情似乎变好了的皇帝,指着放好的第三张椅子对王安说道“你也坐下一起吃,今天无分君臣只有家人。” “谢,谢陛下。”熟知皇帝性格的王安拭去眼中感动的泪水。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给皇上和皇孙斟酒加菜。 三人两老一少,没有君臣,不分父子,一个倒酒加菜,一个用小手扔着奏折点着火,一个不断在吹嘘着自己年轻时的丰功伟绩,三人说着笑着,显得其乐融融。 没过多久有些喝多的皇帝抓着朱由校的手嘀咕着:“皇孙啊,皇爷爷也苦,皇爷爷也不想当这个皇帝啊,皇爷爷年轻的时候何尝没想过,自己为何没生在寻常百姓家,想着和自己的爱人隐居山林,为什么没人理解爷爷呢?” 喝的小脸透红的朱由校老气横秋的用小手拍着皇帝“爷爷这都是命啊,您想着生在平常百姓家,平常百姓家的人何尝不想投胎在帝王之家。” “人生在世,每个人所在的位置不同,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也不同。正所谓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想做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所处的位置越高所承担的责任就越大,既然作为天下的帝王,就要承担天下最沉重的责任!” 12.第12章 母子 “这皇宫就好象一座围城,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去,站在城外的人想冲进去,皇爷爷不比伤感。” “贤弟,果然有见解!不过再朕看来这皇宫不过是个监牢!”喝多了的皇帝搂着朱由校弱小的肩膀说道。 “还是兄弟你说的对,这皇宫就是一座监牢”同样喝的断片的朱由校搭着皇帝的后背。 说完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在一旁的王安已经呆若木鸡,守着已经完全喝蒙的皇帝和皇孙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清醒的朱由校喝着兰儿喂的粥向兰儿询问之前发生了什么。 兰儿埋怨到“殿下在陛下那喝多了睡着了,王公公派人把殿下抬回来的。” “殿下也真是的年纪轻轻就学陛下喝酒,还喝那么多” “下次,殿下再喝多婢女……婢女……就去告诉娘娘”兰儿嘴里埋怨着,手里的勺子倒是没停,一勺一勺喂着粥。 说着也不见殿下回话,抬头一看朱由校的撅着嘴接着粥,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跟金鱼一样,连忙停下勺子,好让朱由校把粥咽下去。 好不容易拍着背把粥都咽下去,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自己侍女喂东西噎死的穿越者。 兰儿半坐在床头把头埋在胸上不敢抬头。 抬起头对着这几天已经被兰儿从身边赶到床尾边的李忠义问:“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殿下都办好了,各种民间的玩具木偶,还有坊间的零食甜品,还有您特意交代的给娘娘准备的鹦鹉就在房梁的笼子里。”说着回头指着身后房梁上挂着的笼子。 “糖葫芦呢?”抬头看到笼子中蹦蹦跳跳的鹦鹉顺嘴问道。 “买了殿下,买了好多都放到冷库中了,屋外还有几串,奴婢这就给殿下拿来。”一溜烟就跑出去拿了一把又大有红的冰糖葫芦回来。 拿过一根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真好吃。 递过一根给还埋着头的兰儿嘴里说“快点吃吧,不然都让李忠义这个小太监吃了。” “你也吃忠……义……”说着又咬下了一大颗红果果的山楂。 主仆三人在床边吃着糖葫芦,李忠义口齿不清的问“殿……下……金子还……搬不搬……进来了” 听到金子的朱由校两眼发亮,也不管剩下的冰糖葫芦了,从床上爬起来撵着李忠义让他叫人开始搬金子。 拉着还在吃糖葫芦的兰儿站到门口,幻想着等下抬进来的一箱箱金子,晚上没人的时候把金子倒出来躺在上面睡觉。 等到看着十二个侍卫四人一组抬着三个也就现代皮箱大的的箱子放到床后柜门里,朱由校脑子有些回不过来弯,等人都出去了抓住李忠义问“本太孙的金子呢?说好的黄金一万三千两呢。” “是啊殿下,一万两千九百五十两黄金都在箱子里啊?”李忠义诧异的回答道。 听到回答的朱由校稍微思索下,就明白是自己是自己想差了,光想着黄金万两很值钱,细细一算一万两黄金也就500千克,金子的密度还比较大。 打着哈欠,说着自己困了要睡觉,就把两人都撵了出去。 等到房间没有人了,悄悄从床缝中拿出来手机,打开看了下电量还有89,关上手机,打开柜子,把中间箱子里面的金条拿出来几条然后把手机放在里面上面再盖上一层金条,做完这些之后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天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在适应大明的生活了。 初二,一大早就来到母妃这里给母妃请安,身后还跟着一直嚷着要来看娘娘的兰儿,正好让兰儿提着鸟笼。 一见到母妃,母妃就问着自己为何双眼有黑眼圈,是不是昨天没休息好。 其实昨夜朱由校因为上午和皇帝喝酒喝多了一直睡到晚上,刚醒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恰巧看到房梁上的鹦鹉,就对着鹦鹉说了一夜的话。 拿过笼子咳嗽了一声,就听鹦鹉“母妃好,母妃好,母妃吉祥,母妃吉祥。”叫个不停。 “母妃给你的礼物。” 母妃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幸福的笑道“校儿真乖,这是母妃收到过最好的礼物。”说着就楼过了朱由校。 人的感情是会相互传染的,而母爱的伟大更是用言语难以描绘的。 朱由校的眼中也不由得含着泪珠,因为母妃的泪水而跟着湿了眼眶,因为母妃的感动而跟着感动,虽然体内的灵魂来自400年后的未来,但是在这一刻灵魂和身体却从没有过的高度契合,眼角泪水来自身体而心中的感动来自灵魂。 一旁的兰儿也跟着悄悄的抹了抹眼睛。 整整一天,朱由校都呆在母妃宫中,给母妃讲着笑话,逗得母妃开眉笑眼。听着母妃讲着自己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迹。还说道小时候尿裤子的糗事,惹得兰儿躲在母妃身后窃笑而无可奈何。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转瞬就到了傍晚,吃过晚膳后,母妃亲手给自己坐着最爱吃的桂花糕。 看着忙碌的母妃,悄悄跑到一边在快做好的桂花糕上用桂花撒了一个笑脸,等到母妃做好的时候把这个带着笑脸的桂花糕送给母妃,看到母妃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心里暖暖的。 晚上回到自己的寝宫,向着兰儿打听母妃宫中都有什么人。 “有春然,夏荷,秋敏,冬梅,四位姐姐,姐姐们都是跟兰儿同时被安排服侍娘娘的。” “还有曲来福,曲总管,曲总管负责娘娘殿内的所有事宜,据说娘娘刚进宫的时候曲总管是上书房的小随从,不知为何弄丢了一本奏章本来要被杖毙的,娘娘路过向陛下求情,这才救了曲总管一命,从此就一直跟着娘娘了。 “算算差不多有十二年了”兰儿掐着指头算到。 点了点头对兰儿吩咐道“明日你去母妃宫中,让曲总管母妃睡后到我这来一趟。” 兰儿迷茫着点了点头。 13.第13章 机关鸟 初三,早早的来到慈宁宫看望皇太后李氏,也就是朱由校的祖奶奶。 皇太后是个外表严厉,但是内心慈祥的老太太。虽然看上去消瘦的脸上总是拉拉着,很少有笑容,但是言语里,眼角中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小辈爱护和关心,还是让两世为人的朱由校看在眼里。 整个上午朱由校都陪着祖奶奶,听着老人不厌其烦的叮嘱,讲述着自己年轻的故事跟着附和。 原来祖奶奶出身于瓦匠之家,没读过书,年纪轻轻就被送进王府当丫鬟。 等到皇爷爷十岁的时候又死了丈夫,只有二十八岁的祖奶奶一边教导着儿子一边参政秉国,直到皇爷爷成年。 心里有些钦佩祖的听着祖奶奶讲着故事,可惜老太太身体似乎不大好,还没到中午就有些昏沉了,只好早早告辞好让祖奶奶好好休息,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把自己手上带的一串佛珠送给了朱由校。 离开慈宁宫已经快到午时了(十二点),感到肚子有些饿的朱由校,本打算去乾清宫跟着皇爷爷蹭饭吃,结果刚到了乾清宫,就被侍卫告知皇帝去了皇后的仁寿宫。 来到仁寿宫恰好赶上皇爷爷和皇奶奶在用膳,正好凑上去跟着连请安带吃饭。 皇奶奶更是和蔼慈善,吃饭的时候看着朱由校小手夹菜不方便,不停的帮着加菜,吃完剩下的膳食也都是赏赐给宫内的下人。 一顿饭的功夫就能感受到皇爷爷和皇奶奶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看着两个年过百半的夫妻俩秀着恩爱,知趣的告辞离开了,免得打扰到两人。 出了殿门,望了望还在头上中央的日头,不知道去哪问着身边的李忠义 “小李子,你说说现在天还早,咱们去哪逛逛?” 李忠义稍微想了想回到“殿下,咱们不如去七王爷的人和殿,正好也在仁寿宫。” 到了门外敲了敲房门没人应门,向旁边的侍卫询问得到七皇叔就在殿内没有外出的回答。 看着紧闭的殿门,叉着腰站在门外,对着屋里大喊:“云——薇——啊——” “云薇怎么了,刚才谁喊云薇?”只见朱常瀛推开门,探出头来问。 看到朱由校才回过神来“校哥啊,来来进屋说。”拉着朱由校进了殿内。 进到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的木工艺品,四周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木质的动物摆件,房间中央还摆放着一只一人高的木牛。 穿过屏风进入内殿,眼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长宽各三米多的木桌,上面各种房屋,山林,还有水车和良田,宛如一个缩小了的山村景象,其间有的村民牵着狗背着弓,手里拎着野兔,有的撵着牛耕着地,河水边的还有女子在洗着衣服。村里的孩童玩着竹马,秋千,亭子里一位夫子打扮的男子正和老人下着象棋。 指着这个不知该叫什么的木工作品惊讶的对着朱常瀛问“皇叔这是什么啊!” “嘿嘿,校哥这就让你见识下,这是皇叔做的——水驱乡野模型”说话间拿着一个装满水的小木桶倒进模型中的高山里。 水从山间的瀑布中顺流而下,带动着水车灌溉着田地,这还不算令朱由校瞪瞎双眼的是接下来:水车带动着旁边的杠杆,带着几个磨盘磨着面粉,只听桌面下的传来机械转动的声音,然后整个桌子上的人物都动了起来。 打猎归来的男子移动到一个草屋旁,里面出来一位农装女子,一个之前在村边玩耍的孩童也移动回来,三人一起进了屋,看来这是一个三口之家。 耕着地的男子,洗着衣服的女子,还有其他在村边玩的孩童也都相继回到了一个一个房间之中。 朱由校看着这一切简直呆若木鸡,旁边的李忠义也睁大眼睛张着嘴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校哥是不是被皇叔的高超技艺所折服?”朱常瀛一脸傲娇的挤眉弄眼到。 “折服,折服,皇叔请收下侄儿的膝盖!”木讷的的答到。 “要你膝盖干什么,这个模型皇叔做了快一年,才做到一半,现在只能进行到回屋,等过些时日你在来看,这些小孩会去私塾读书,男子耕地会拉去磨盘上磨成粉末,女子会晾晒衣服,到那个时候才算完成。” “皇叔这些小人是怎么动的啊”被震惊的朱由校好奇的问道。 “这个方桌是空的,里面有这各种齿轮,通过水流驱动水车,水车下面的齿轮转动,在驱动着每个人物下面的各种齿轮按照各种路线行走。” 朱由校两眼发光的盯着朱常瀛,仿佛眼前的一堆堆会动的金子。 看着比自己年长三岁的皇叔,想到这要是再过10年20年这妥妥的是个机关大师啊。就是不知道历史上为什么没记下皇叔的发明。 “皇叔啊,你和云薇姑娘怎么样了?”拉着皇叔的手勾着他的肩膀关心到。心里则想到赶紧跟这个未来的大工程师或者大发明家搞好关系。 “云薇虽然没有直接答应等我,但是收下了我给她的玉佩,我知道她会等我的,等我能开革建府,我也不要在城内的王府,我就求父皇赐我一个皇庄,带着云薇,过着闲云野鹤的幸福生活。”皇叔向往的回答到。 听着皇叔诉说着自己的向往,心里明白,如果自己不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今后几十年明朝上上下下都会活在动荡之中,没人能例外,包括这个满心怀着跟爱人一起隐居山林的皇叔。 “对了校哥,我的包裹还在你那,你看是不是我明天过去取回来?”朱常瀛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哪能麻烦皇叔,明天我就叫小忠子给你送回来。”朱由校连连讨好到。 “是,是殿下,明天我就给您送回来。”李忠义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看着模型好奇不已的朱由校,总想着能打开木板看到里面的构造,被一旁的皇叔接连阻止。 最后被烦的没办法的朱常瀛硬是塞了一个机关鸟给朱由校,然后把他给撵了出去。 被撵出来的朱由校也不恼,随手就把机关鸟丢给了李忠义,心里寻思思慢慢来,都说温水煮蛙,下次再来差不多就能把殿内的老牛牵走了。 回到自己殿中的朱由校按着皇叔说的,往机关鸟嘴里放了小块石头。 “吱吱嘎嘎,吱吱嘎嘎,”鸟挥动着翅膀叫了几声,然后屁股一开石头掉了下来。 “哈哈哈,殿下骗人这哪里是机关鸟,这明明是下蛋鸡,哈哈哈”兰儿在一旁笑的那是个前仰后合,李忠义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的把脸憋得通红。 朱由校伸出小手对着人和殿的方向竖了个中指,“干!” 14.第14章 万世安康 用过晚膳不久曲来福就来了。 眼前这个有些高瘦,穿着褐色内侍袍的中年宦官,走到身边对着自己深深鞠着躬 “殿下,” “来福叔,不用多礼,我还记得小时候母妃教我背书,我总是背不好,都是来福叔在背后偷偷告诉我。” “殿下折煞老奴了,殿下叫老奴来福就好”来福虽然嘴上拒绝着,但是脸角微微发红嘴角扬起着笑容,显然是对称呼很是受用。 “来福叔,昨日我去母妃殿中,总是隐约的感觉到母妃闷闷不乐,不知道来福叔是否知道缘由?”朱由校带着疑惑问。 “殿下果然与娘娘母子连心”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头尾的话,曲来福站在一边面带犹豫着似乎在想着知否开口。 发现了他的犹豫朱由校安慰着“来福叔,但说无妨屋里没外人。” “好吧,殿下前些日子殿下病了,娘娘就一直担心,心情就不好,直到殿下身体好了过来娘娘才有所缓解。随着殿下的年纪一点点大了陪伴着娘娘的时间越来越少,娘娘又不得太子殿下的喜欢,整日在宫中甚是无聊。” “原本娘娘还喜欢听昆戏,可是前日昆艺班冲撞了陛下被下旨不准入京。” “娘娘喜爱的戏词善本,也因为郑贵妃主掌后宫对出去采买的太监严加管束,不许带入宫中了,所以娘娘这些日子才郁郁寡欢。”曲来福如实的答道。 是啊,孩子大了也不再粘着母亲了,在这深宫之中丈夫又不喜,仅有的两个爱好现在也没了,难怪心情不好。知道母妃心情不好的缘由后便说 “来福叔,戏词的事我来想办法,母妃有劳你照顾了,今后母妃身边的事情也劳烦你及时过来告诉我。” 曲来福频频应是,便告辞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去了慈庆宫各个妃嫔的殿中拜访。给弟弟妹妹送了一堆宫外的小物件,看着一双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带去的礼物,打开之后一个一个又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心中感慨着当兄长也挺好。 期间还特意去找了王安,让他帮着在内侍出宫采买的时候为母妃带些戏词善本,后者也是答应了下来。 每日就带着李忠义满皇城的闲逛,回到殿内就是三人下着象棋五子棋打发着时间。 初十的中午吃过午膳的朱由校,带着小跟班想要去看看自己的皇爷爷在做什么,刚到御书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向守在外面的王安询问 “王公公,殿内怎么争吵不休?” “殿下,里面是大学士叶向高,史部尚书孙丕扬,副都御史许弘纲等人在为今年的辛亥京查争论,不必在意过一会儿就消停了。”王安习以为常的解释道。 “京查?”朱由校有些疑惑的问。 “京查是太祖皇帝设立的,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对于京官的考察制度,以守、政、才、年四格升认,以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八法予以惩处。”王安耐心的解释道。 听着传来的争吵声,朱由校心中琢磨着制度挺好,可惜看样子已经沦为党争工具了。 屋内的争论声渐渐小了下来,没过多久在身穿红色麒麟袍,胸间绣着白鹤祥云图案的中年官员的带领下,后面跟着各色青蓝朝服的官员推开门鱼贯而出。 众人见了朱由校,行了个礼,也没说话就退了下去。 等众人离去,进了殿内看到皇爷爷手里提着毛笔在桌上写着什么。 走进一看金丝宣纸上书“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十六个大字写的走笔龙蛇,颇具神韵。 抬头看见在一旁看着自己写字的孙儿,一点也没被之前官员争吵影响到心情的皇帝嚷嚷道:“孙儿来,你也写几个字让皇爷爷看看。”说着就把毛笔塞到朱由校的手上。 双手抓着快有半个胳膊粗的毛笔,站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沉思了下,睁开眼龙飞凤舞的写了千古大明四个大字。 看到上面跟鬼画符一样缠成一坨的字迹,万历皇帝哈哈大笑个不停还调侃道“孙儿啊,你这字迹真是独具风格啊。” 朱由校涨红着小脸,看着自己写的跟狗刨的一样的字迹,嘴里却恬不知耻的吹嘘到“皇爷爷这就不懂了,孙儿这是得了诗仙李太白的真传,这是草书!” “好好,孙儿这是草书,还是得到李太白真传的,看来皇爷爷收藏的那些李太白的字帖都是假的,哪有孙儿写的这样豪迈,王安那,一会儿你就去内库中把那些假的李太白的字帖都烧掉。”万历皇帝看着小脸透红的孙儿逗到。 “皇爷爷烧掉多可惜,不如送给孙儿吧,不然孙儿拿自己的真迹跟皇爷爷换。”朱由校一脸认真相。 “不换不换,那些假的哪有孙儿的真迹好,皇爷爷不能让孙儿吃亏,孙儿还是留着自己的真迹吧。”万历皇帝不上当笑着说。 “不过孙儿这几个字写的是什么啊,皇爷爷这看了半天也没参透。”万历皇帝又瞄了瞄纸上的一团字。 朱由校有些气愤的用小手隔空连连点到“这是千古大明,千秋万代,古稀长存的大明!” 皇帝听到孙儿解释若有所思,然后拿起一个小号的毛笔在宣纸的右边也写了四个小字。 幽幽说道“千古大明,万世安康,只有大明王朝千古长存,天下的黎民苍生,才能万世安康,这幅字就赐给皇孙了”说完拿起了自己玺章盖了上去。 朱由校看着自己斗大的一团狂草,在看着自己皇爷爷没比米粒大多少的小字,心中纠结着这要是传到后世,自己这字迹估计会被喷死,是不是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烧掉?。 刚升起这个念头,就听到自己没正事的皇爷爷跟王安交代 “王安一会儿你跟着皇孙一起去寝宫,把这幅字装裱一下挂到太孙的书桌前。” 回到寝殿的朱由校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挂着的已经装裱好的字帖。 一旁的李忠义和兰儿看到主子闷闷不乐,跑到一旁安慰着,是什么惹得殿下不高兴,殿下说出来帮殿下出气。 指了指面前的字帖。 “殿下这是陛下送的这奴婢可不敢动,不过不怪殿下生气,陛下这字写的也太丑了。”李忠义在一旁小声说,兰儿刚想跟着附和,就看到朱由校面色阴沉紧忙捂住小嘴。 “李忠义,来你蹲下,殿下赏赐你点东西。”阴沉着脸的朱由校说道。 跪下来的李忠义,傻呵呵笑着刚想问殿下赏赐什么? 朱由校一手按着李忠义的乌纱帽,另一个手对着脑门就当当当的弹起了脑瓜蹦,一边弹嘴里还一边嘀咕着“你才字丑,你全家都字丑,让你说我字丑!” 15.第15章 昏迷 一连几日,朱由校总是突然会感到一阵头晕,召来太医来,诊断是贫血开了几副补血的汤药,也不见改善。 正月十五,本打算去西苑看花灯的朱由校突然倒地再次陷入了昏迷。 闻讯赶到的皇帝,母妃,太子,皇叔,众人把房间挤得满满的。 “皇孙到底如何?为何好好的又再次昏迷?”皇帝向太医询问道。 几个太医凑在一起商量着,推举出之前为朱由校治病孙太医答到 “陛下请恕臣等无能,太孙殿下身体脉搏气息平稳,似如酣睡,臣等以金针刺激也毫无效用,臣等不敢断言是何病症。 只是怀疑之前摔伤时脑中有淤血并未散去,近日堆积于脑中,只能开些活血清脉的药方”说着领着众太医跪了下来,向皇帝请罪。 “几成把握?”万历皇帝沉声问。 “臣等并无把握,臣等无法断定病症之所在,亦无法断言是何病症,淤血也只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或许过些时日太孙殿下自可醒来也未可知。”为首的孙太医如实说着。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太医也无奈到“先按照孙太医的方子开几幅活血清脉的。” “王安,你去领朕的旨意发皇榜,八百里加急传遍天下,寻海内名医,如有能治好皇孙之病者赏黄金万两,封太医院首座。” “是,陛下”王安领着命令,急忙跑去拟旨去了。 屋内,万历皇帝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孙儿沉默着,母妃在床的另一边抚摸着朱由校的小手,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兰儿跟在母妃旁边握着母妃的手焦急的望着床上的殿下。 太子朱常洛在皇帝的身后似乎也有些伤感,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李忠义站在众人身后低沉着头,泪水不停地滴落在靴子上。 在昏迷中朱由校不知过了多久,过了多少岁月,多少年…… 只觉得耳边传来了呼喊声、哀号声、女子的哭声、叫骂声…… 睁开了眼看着脚下发生的一幕。没错是脚下,此时的朱由校飘在空中,没有实体,想个游魂一样随风摇曳在空中。 下面应该是京城外的一个农庄,远处还能看见京城高耸的城墙,农庄中发生着惨绝人寰的一幕。 十几个个女真人装扮头上梳着长辫子的骑兵,闯进了这个农庄。 用手上的腰刀或砍或刺杀死了他们面前每一个拿着农叉,拿着木棒奋起反抗的人,无论是还没有农叉高的孩童,还是满鬓斑白手里举着拐杖的老人,甚至是穿着满身补丁的破布满脸泪水,拿着菜刀冲出来的中年妇女,所有人没有例外都倒在了屠刀下,躺在血泊中。 他们冲进了一个一个禁闭的房门中,残忍的杀死了藏在柜里,米缸中,地窖里的每一个活着的孩子。 骑在年轻女子的身上,手里举着女子还未满月的孩子,当着女子的面把孩子摔在地上,孩童的哭声戛然而止,看着女子绝望的挣扎,癫狂的笑着,在女子的身上发泄着欲望。 发泄完后用沾满血的腰刀顺着女子的肚子刺了进去,抽出刀,一把抓过女子头上老旧的黄铜色发钗,提上裤子向着下一家跑去,女子的眼中早已没了泪水,双眼无神的望向孩子的方向。 血染红了这个农庄,染在了田边的稻子上,也映在朱由校的眼中。 在朱由校的心中没有因为看到肠穿肚烂,尸横遍野的不适和作呕的感觉,现在他的心中充斥着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一路上穿过一个一个农庄,看到了许许多多食不果腹拿着手中的木棍农具和侵略者做抵抗的农民,看着这些生活在这个国家底层却为这个国家付出了自己生命和鲜血的平民; 也看到了许多穿着考究,羽扇纶巾的诗书世家,领着家人打开了一座座围堡的大门,欢迎着那些正在这片土地上屠杀着自己同胞的侵略者,献上那些原本是用来抵御侵略者的刀枪铠甲,抬着几百年来在这个王朝积攒下来的黄金白银。 把自家的女子关在地窖,把丫鬟和婢女打扮得花枝招展,满脸献媚的献给这些侵略者。 渐渐的从刚开始的愤怒,到内心的麻木,穿过高耸的城墙,城墙上下的军民忙碌的搬运着各种守城的器械,穿过城中的豪宅庭院,看着里面忙碌着指挥着下人搬运金银的高官富户。 朱由校明白了,这个民族不是被外面的满清铁骑征服的,也不会被任何民族所征服。他们死了,死在自己的手中,他们死在没有了灵魂如同行尸走肉,丢掉了华夏文明传承几千年的不屈和骄傲。 来到了宫中,穿过一座座宫门,来到了御书房,看着面前的人震惊不已。 突然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手中拎着剑,剑身滴着血身穿深红内侍蟒袍的中年太监,走到身穿九龙金袍的皇帝面前跪下 “陛下兰贵妃和太后已经送出密道了,皇宫内的炸药也已经埋好,陛下快跟奴婢走吧,这里就交给奴婢吧。” “忠义你去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皇帝到 “陛下!您可不能想不开啊”李忠义喊到。 “出去!我还没有输,更不会想不开,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你守在外面。” 房门关上了。朱由校站在皇帝对面盯着他,或者说盯着另一个自己。 “我知道你在!虽然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说话,但是我能确信,你就在朕的面前!” 魂魄状的朱由校震惊的看着眼前穿着龙袍的自己跟自己说着话。 “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告诉几十年前的自己”穿着龙袍的朱由校思索了下说着。 “你必须离开京城,让皇爷爷提前封你为王,远远的离开朝堂,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发展,也只有这样你领先世人的见识才有用武之地,否则你就会跟朕一样,把时间都浪费在跟朝堂大臣争斗上!” 穿着龙袍的朱由校盯着前方无比认真的说“你一定要记住,不要让朱常洛登基,如果他还是登基了就要让红丸案如期发生,你明白我的意思!” 16.第16章 苏醒 “当初我花了十年的时间跟朝堂的官员争斗,皇爷爷也写了遗诏让我继承皇位,可是没想到,皇爷爷驾崩那天那些反对的各党官员居然联合起来扶持父亲朱常洛登基,连诏书都不遵从,依着一个父尚在,子何以为帝的借口就扶持着太子登上了皇位。” “知道未来的我苦等了一个月红丸案却没有发生,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年的朝堂的争斗让福王一脉知道了无法与我相争皇位,放弃了让儿子当皇帝的郑贵妃根本就没有派李可灼去献红丸。 那时起我才明白就算我刻意不去改变历史,但是自从我到来的那一刻历史就不再是历史而是未来了。” “看着每日花天酒地的朱常洛,百姓流离失所,朝堂党争又死灰复燃,而我只能作为太子被囚禁在东宫,随着时间的流逝,辽东局势一日不如一日,无奈之下我只有当了那弑父篡位之人”穿着龙袍的朱由校阴狠着说道。 “登基之后,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一扫大明颓势,可是天灾不断,官史腐败,商贾逐利,而世家无德。 朕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但没有带来成效,反而受到了商贾,官员,世家的反对,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帝王就是依靠着他们才能统御万民,这些阶层连起手来反对,朕的政令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执行。” “无奈之下只能苦心编练新军,可惜时间来不及了,耗空了国库的辽东已经完全成了后金的地盘,花在辽东的军费也都变成了清军身上的铠甲武器。” “就算有着领先的知识又能如何,没有时间,没有金钱,甚至连身边可用之人,敢用之人都没有几个,搅尽心血的抵御着后金不断的进攻,后金每攻破一个城池都劫掠屠杀,抢到的金银又变成身上的铠甲武器,壮大着自己的队伍,而大明,每每战败剩下的都是逃跑的官史和溃军,后金占了城池,便会赶着流民到大明的土地上消耗着大明的钱粮,后金放弃的城池,还需要重新拨款重建,此消彼长……” “我是一个失败的穿越者,希望你不是,一定要隐藏实力,借助商帮和朝堂来发展自己的心腹,不要小看每一个人……” “历史是不准确的,不要轻信历史尤其是历史中对人物的评价,至少在我这吴三桂和郑芝龙都是战死沙场而未屈服的忠臣。” “皇爷爷一直都是支持你得,你可以把你在梦中所见到的一切告诉皇爷爷,如果皇爷爷无法相信,就告诉他神武秘库……。” 突然门被推开了,李忠义喊到:“陛下敌军已经入城了,再不走城就炸不了!” 听到李忠义的话,穿着龙袍的朱由校赶紧喊到: “记着!善待你得家人!” 魂魄的朱由校听着穿着龙袍的自己不断的叙述自己的故事和叮嘱,大多却听不清楚,只有断断续续的听清了上面这些,突然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然后从彩色变成了黑白,黑白的世界一道道裂痕,慢慢碎了开来,一切又归于虚无,自己好像坠入深渊中,猛然惊醒。 “哎呀”,“啊”朱由校用小手揉着头,看着满屋子的家人,在看看被自己磕了鼻子的皇爷爷,眼角落下了泪水。 原本沉默的望着自己皇孙的万历皇帝突然间看到孙儿的眼皮动了动,怕自己眼花又探过头打算仔细看看,没想到正好被惊醒的孙儿撞到了鼻子,捂着鼻子看着哭了的孙儿,安慰道 “孙儿不哭,爷爷没事,你晕倒爷爷你爹还有你母妃都担心坏了。” 病来得快,去的也快,一众太医有检查了一边还是发现一切正常,只能向皇帝禀报说皇太孙的病已经好了,不过还是开了几幅药说要稳固稳固。 拟完皇榜的王安,进屋看到皇太孙坐在床上和满屋子围着他的家人说着话,也连忙跑过来恭喜,没再提皇榜的事。 众人一直待到傍晚吃过晚膳才相继离开,这可能是这些家人第一次围在一起在一张桌上吃饭,饭桌上众人忙着互相夹菜,虽然没吃多少,但是每个人的碗中都被夹得满满的。心中想到这才像是家人啊。 众人走后,有着心事的朱由校,靠在椅子上看着屏风上挂着的坤舆万国图琢磨着离开京城到底应该去哪? 回想着梦境中那个手拿三尺长剑的俊气宦官,回头看看跟在身边的小忠子还真有些神似,在想想梦中李忠义说的兰贵妃,回头瞥了瞥顶着个双丫鬓头型,小脸有些婴儿肥,胸部平平,个子矮矮的兰儿,不由得想到难道是女大十八变? 看着地图对两人问道“你们说要是咱们出宫去哪好呢?” 李忠义虽然有些不解为何殿下会问这种问题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殿下,去江南吧不是都说江南各种青楼勾栏,是男人的天堂吗?” 沃茨,朱由校暗自吐槽,这是你一个太监该关心的吗?还男人的天堂,你这么形容江南,带你去会不会被江南的人给打死。 兰儿瞧着地图上的北极,指着北极熊“殿下殿下,咱们去这里吧,这个动物好可爱,咱们去抓来玩好不好,兰儿以后可以帮殿下带着他们在御花园遛弯。” 朱由校此时有点怀疑,自己梦中见到的自己是不是假的,怎么可能看上兰儿这个傻妞,还要去北极抓北极熊,怎么不上天抓太阳呢? “你们两个背对着我,到门口罚站去,不招呼不许回头。” 也没管两人委屈的模样,看着眼前的地图开始认真的思考着。 首先看着江南,江南无论是经济农业都是所有朝代最好的,但是同样的,江南的世家大族林立,好多家族的传承甚至超越了明朝,想要在江南发展,必定会遭到众多的反对,而且江南的赋税一直是国库财政的主要来源,即使皇爷爷同意朝中大臣也一定会拼命反对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在扫过四川甘陕这些内陆地区,也摇了摇头,内陆地区的发展还是太慢,这个时代还是做外贸赚钱,一船茶叶换一船金子在这个时代都算是卖茶叶的吃亏了。 看着地图最终在广州点了点,明末的广州已经是有着两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了,有着巨大的港口可以方便和海外贸易,周边水利资源充沛可以发展农业和基础的工业。 定下来离京以后的发展目标,接下来就是要说服皇爷爷封自己为广州王了! 17.第17章 自请封王 “忠义去准备衣服,等下跟我出去。”朱由校不容置疑的向还在看着窗户纸罚站的的李忠义说道。 “是”看到殿下眼中的坚决和脸上严肃的表情,李忠义虽然疑惑但还是连忙向衣柜跑去。 “殿下,天已经黑了,没有什么急事,不如咱们明天早上再去?”兰儿看着殿下认真的表情,软软的劝道。 “不行,今晚我去陛下那,晚上或许不会回来了,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去休息吧。”朱由校沉着脸说。兰儿第一次听到,殿下喊皇爷爷陛下,再看看殿下脸上的神情,知道殿下已经下决定,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只能支持殿下。 两人心中都有疑惑和好奇,但是却没人去询问殿下,都是默默地替殿下穿戴整齐。 到了殿外,看到四周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皱了皱眉。 李忠义跟在一旁一直观察着殿下的一举一动,看到殿下皱了皱眉小声道“快到亥时(21点)了殿下” “去御书房”朱由校说道。 听到朱由校的命令,李忠义向侍卫要过提灯,自己走在旁边照着殿下前面的路。 主仆二人到了乾清门被守门的大汉将军(明代御前侍卫)拦了下来。 一位身披金甲头戴凤翅盔的侍卫官,走到身前向朱由校行了一礼道“殿下,现在夜已经深了,宫门已经关了,除非有陛下口谕,不然吾等不敢擅自让殿下入乾清宫。” “你去派人通知王安,就说我有要事要见陛下,让他去请示陛下。”朱由校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壮硕的侍卫官说道。 “殿下稍等。”侍卫官如释重负道,安排着旁边职守的侍卫去通知王安。 没过多久,王安跟着侍卫一起回来了,对着侍卫官说“陛下口谕,允许皇太孙朱由校入殿见驾。” 说完侍卫们连忙开了宫门,王安跟在朱由校身旁一边走一边说“殿下怎么这么晚来,陛下刚才批奏章的时候,还担心殿,让老奴明天去请殿下,没想到刚说完殿下就来了。” “有事想和皇爷爷说。”朱由校沉声说着。 王安跟在旁边感觉到今天的朱由校与往日不同,一路上沉着脸,没有往日的那种跳脱和活络。暗自想到难道太孙殿下心情不好,要找陛下诉苦? 进了御书房,看到中间空出来的位置上摆上了原本在七皇叔殿内的“乡野模型”扫了一眼没有在意,走到正在着奏章的皇帝身边,默默地站在一旁。 自从推开门,万历皇帝就知道自己的孙儿进来了,本打算看皇孙看到模型惊讶的表情,可没想到孙儿只是扫了一眼,就站到自己身边,也不说话。 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站在身边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开口道“孙儿是有什么心事吗,跟爷爷说说。” 听到皇帝说话的朱由校,一下子跪了下来。 “请皇爷爷封我为王,让我出宫就藩!”朱由校跪在地上低着头沉声说道。 皇帝被皇孙这一跪吓了一跳,听到皇孙口中说出的话,更是半天没回过神来,看着跪在身旁,从小就最疼爱,最器重,也是最懂自己的孙儿。 万历皇帝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一直听话乖巧的孙儿会提出这个要求?难道是病还没好?糊涂了?耐着性子问“孙儿可是病还没好?神志不清?” “孙儿从未如此清醒过,请皇爷爷封我为王,让我出宫就藩!”朱由校抬着头看着万历皇帝的眼睛认真道。 “告诉朕,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万历皇帝带着困惑有些愤怒的问道。 “皇爷爷听说过神武密库吗”朱由校忐忑着问,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梦中的自己说的神武密库到底是什么,此时只能试着问万历皇帝。 万历皇帝的眼睛突然聚焦,眼睛瞪得快要掉了下来,震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朱由校好像刚认识他一样问 “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告诉朕?!” 朱由校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神武密库一定是万历皇帝心中的秘密,绝对是他人无法知晓的,这样自己之后的说辞想必更容易让皇爷爷相信。 “皇爷爷,之前都是您给孙儿讲故事,今天孙儿也像给皇爷爷讲过故事!但是在讲故事之前,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宫人。”朱由校看着自己皇爷爷的双眼坦诚道。 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的万历皇帝,听到孙儿的话,才想起来外面还有许多的宫女内侍,而神武密库的事绝对一丝一毫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王——安——”皇帝对着门外喊到。 “陛下,奴婢在。”听到皇帝的喊话王安急忙的推开了个门缝,对着万历回到。此时的王安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的,他看到皇帝站在书桌旁,而皇太孙则跪在陛下的面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拿着金龙令(宫廷禁军虎符),去调乾清门禁军,封锁乾清宫,宫内所有人,退至宫外三百步,只许你一人在守在殿外,如有擅入三百步者,杀无赦!记住是任何人!杀无赦!”皇帝强调着,不知从哪拿过了一个金色的令牌扔了过去。 王安急忙跑去捡起金龙令,心中惶恐不安的去调遣禁军去了。 下完命令的万历皇帝,回过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太孙,朱由校也抬起头看向自己皇爷爷的眼睛。 万历皇帝带着心中的震惊和困惑,死死的盯着朱由校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朱由校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万历皇帝,心中闪过一丝退缩,可是再回想到梦里国破家亡的惨烈景象,便坚定信念,抬着头也盯着自己的爷爷。 万历皇帝原本从孙儿眼中看到了一丝惶恐,但是慢慢的那种眼神变成了一种热切,坦荡而又充满自信的无所畏惧。 这是一种统御天下的无畏,是一种千军万马归于膝下的自信。 看着孙儿的这种眼神,万历皇帝好像看到了38年登基为帝,坐在御座中当年的自己,同是十岁,当时的自己还惧怕着自己的母妃,而现在跪在面前的孙儿已经无所畏惧…… 18.第18章 莲池大师 “陛下,禁军已经封锁了乾清宫,宫女内侍也都赶出宫外三百步,奴婢就守在殿外”王安隔着门向皇帝禀告。 “现在可以讲你那个故事了!。”万历皇帝坐回了椅子上,对着面前跪着的孙儿沉声说。 朱由校回想着,自己在梦中见山河破碎的一点一滴,都告诉了皇帝。 万历皇帝听着自己孙儿的诉说,久久的沉默不语。 他不肯、不能也无法相信孙儿口中看似天方夜谭的预言,不肯相信短短几十年后王朝就会走向灭亡,不能相信远在辽东只有几万人的女真部落会击败雄兵百万的大明,更无法相信和理解孙儿为何能在梦中看到几十年后。 但是看着脚下这个面带坚毅,条理清晰的孙儿,看着讲到讲到蛮族士兵的残暴凶狠,他眼中的那种愤怒,也不像是个神志不清的人在说胡话。 再想到那个只存在自己心中,任何人都没告诉的神武秘库,那个自己只打算在自己死之前告诉继承人的秘密。 如果说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打听到了神武秘库的消息或许有这种可能,可是神武秘库这四个字,在这世间并不存在,这只是他自己在心中的称呼而已。 带着心中这种明明不敢相信,理智却不得不承认的复杂心情向跪着的孙儿询问: “你说的是真的吗?” 原本还很紧张的朱由校,随着把梦中所见一一说出,好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不像之前那样紧张和惶恐,听到皇帝的问话,激动的答道: “孙儿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是孙儿可以清晰的记得,倒在血泊中的女子眼中倒影出的孩童身影;那些引狼入室的商绅献媚的笑容下满是皱纹的恶心面容,甚至是那些屠杀着我大明子民的蛮族,近乎疯狂的笑容和他们腰间塞得鼓鼓的金银饰品都历历在目。” 顿了顿,平复下心情的朱由校接着说: “孙儿知道皇爷爷难以相信,但是亲身经历的孙儿却不能不信!孙儿记得梦中之人跟孙儿说,如果皇爷爷无法相信孙儿说的这些,就跟皇爷爷提神武秘库,孙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孙儿知道如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皇爷爷一定知道什么是神武秘库。” 万历皇帝听着孙儿的诉说,一直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低沉着说“你今天先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朕也好好想想。” “王安,送皇孙回宫。” 听到皇帝吩咐的朱由校知道,自己能说的都说了,一切就看皇帝是怎么想的了。跟着王安就离开了御书房。 万历皇帝吩咐完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双眼出神的看着前方,王安回来禀告也只是交代撤掉了乾清宫的封锁,然后又是一直出神的思考着。 直到清晨的光亮已经透过窗纸映了进了书房,才站了起来,走到了中间巨大的山野模型旁,伸手倒了一瓢水在模型的山上,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模型一点点的开始运动,男耕女织,幼有所学,老有所乐,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突然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握着拳头狠狠的锤了下去…… 回到殿内的朱由校心里也明白其实自己的皇爷爷已经相信了自己说的,只不过一时间难以接受。 一个人躺在床上,每每闭眼或是浮现出梦中惨烈的景象,或是梦到被发现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而惊醒,一夜都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精神不佳的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整个上午都烦躁得很,一旁的兰儿和李忠义看着心情不好的殿下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小心的伺候着。 中午还未到午膳时分,王安就带着一个和尚过来。 “殿下这是莲池大师,不但佛法高深,医术也是极为高明的,陛下请来为殿下看看是否病症彻底痊愈。”王安道。 朱由校把莲池大师请进殿中,王安则告辞离开了。 让李忠义去搬着茶几,兰儿去拿了茶具,和莲池大师两人隔着茶几面对面盘坐在暖阁的垫子上。 眼前的莲池大师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披着一件朴素的黄色袈裟,长长的脸,从进门来就一直微笑着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心中闪过难道是皇帝怀疑自己的身份?让这个和尚来试探?不过立刻就又被自己给推翻了,自己怎么穿越来的自己都不知道这和尚能知道什么?暗自笑着自己的敏感。 “大师不是来看病的吗?不用诊脉吗?”看着一直微笑也不说话的和尚,朱由校只好先开口道。 “殿下有病吗?”莲池笑着说。 “我认为没有。”朱由校如实的回答。 “殿下确实没有病,得病的是陛下。” “皇爷爷病了?”朱由校有些奇怪的问道。 “疑心病”莲池平静的回答道。 “如何治?”朱由校若有所思的问 “无药自愈,只要贫僧到殿下这里喝杯茶,陛下的病自然就好了。”莲池回答。 “兰儿,茶好没好?”听到和尚的话朱由校对着兰儿喊到。 “来了殿下。”兰儿答应着把茶壶放到了茶几上。 朱由校接过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对着莲池大师一台手“请”自己拿起一杯,放到嘴边吹了吹一口喝了进去。 莲池看着已经喝完了一杯的朱由校,笑着说道“殿下好像很急?”说完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同样一口喝了进去。 “大师不是说喝完了皇爷爷的病就好了吗?”朱由校回到。 “陛下的病是好了,可是现在殿下又病了,不知殿下为何休息不好?”莲池和尚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朱由校问道。 听着饶了一大圈又问回自己,心中道真是故弄玄虚,心中烦闷的事情也不能对他说只好随口道“最近有些心烦意乱,可能是宫内太闷了,不知大师可有什么办法?” “殿下这是心病”和尚说 “难不成大师有心药?”朱由校略带调侃的问。 莲池和尚也不说话,沾着桌上的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然后站起身行了一礼“殿下贫僧告辞了,茶很好。”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兰儿在一旁气鼓鼓的埋怨道“殿下这个和尚真无理,还大师呢,您跟他说话他都不理,白瞎咱们的雨前龙井了,平时兰儿都舍不得拿出来的。” 朱由校看了眼兰儿道“看来我还是沾了这和尚的光,不然只能一直喝“平时”的茶了。” 没理一旁红着脸的兰儿走到茶几的另一边看着上面水写的两个字:“稳”“静”。 19.第19章 想不想? 朱由校坐在大师的位置上,细细体会这两个字,似乎若有所思。 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再迫不及待的拿起杯子,而是静下心观察着这套白釉茶具,整个茶壶分成四面,分别刻画着春夏秋冬四季景色,连起来又构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江边景色。 茶杯上靛蓝色的印着梅兰竹菊的图案,茶水都能透过白如玉,薄如纸的杯面映出来。 静下心方才闻到一股清雅的茶香徐徐飘来,拖起了一杯茶放到唇边,茶香在鼻尖缭绕,抿了一口,清冽、怡人一股茶香慢慢从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快慰,驱散了没有睡好的疲劳。 看着屏风上的地图,品着茶,心中没有了之前的烦躁与焦虑,稳定了心神,脑中的信念依旧坚定,思路也清晰了很多。 坐在垫子上一杯杯的品着茶,兰儿一杯杯的倒着茶,不断的给茶壶里蓄着水,添着茶叶忙得不亦乐乎,李忠义跟在兰儿身旁打着下手,看到殿下的脸上又出浮现了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一个人静下心来,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傍晚。 王安来到殿内 “殿下,陛下让老奴带您去御书房。”王安禀告道 整理了下衣服,随着王安去了御书房,进了乾清门之后就能感到整个乾清宫都静悄悄的,想来宫女和内侍已经被支出去了。 进了门,房间中央又变了,之前的模型不见了,又换回了最初的地球仪。 万历皇帝也顶着一副黑眼圈,看到进来的皇孙,挥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做到椅子上的朱由校晃着屁股往后凑了凑才坐的踏实,抬头看着一副熊猫眼的皇爷爷,问“皇爷爷,昨夜也没睡好吗?” 皇帝靠着椅子舒展了下看见黑着眼圈的孙儿说“你皇爷爷被你昨天吓得不轻,一夜都没睡,早上还叫人去广济寺请了莲池大师去给你看病,知道为什么吗?” “或许是怀疑孙儿是不是被邪秽迷了神志?”朱由校平静的说。 此时的他,已经无比清晰的知道的自己的目标,人生的志向,那就是挽救大明,改造大明,让大明王朝能够千古长存。 “没错,起初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不过当皇爷爷下完令,就明白这只不过是皇爷爷自己的疑心而已,这个世间如果真的有邪秽能够霍乱宫廷,这天下早就乱了,从古至今也没有一个王朝是毁在了所谓的妖邪手中。” “一切的邪秽妖魔,不过是人们心中的妄想而已。” 看到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急躁和慌乱的孙儿万历皇帝庄重的问 “今天,你想清楚了吗?” “请皇爷爷封我为王,让我出宫就藩。”朱由校认真的回到。 “虽然皇爷爷不能完全相信你昨天所言,但是今天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皇爷爷就准你出宫!” “你想知道神武秘库吗?” 看着盯着自己的皇爷爷,朱由校内心一阵纠结,他知道神武秘库作为万历皇帝心中的秘密,在此时此刻代表的绝不是这个秘库本身,既然是梦中自己和万历的秘密那就代表着这个秘密,万历皇帝只打算告诉自己的继承人! 而此时此刻这个问题就可以理解为“你想做皇帝吗?”自己到底是回答“皇爷爷想让我知道,我就想知道”,还是直接回答“我想知道。” 前一句是在征询意见,是吧决定权交给了皇帝听从皇爷爷的决定;而后一句就是直接的告诉皇帝,他想做皇帝! 万历皇帝盯着朱由校,看到了他眼中的纠结,看着他沉默不语陷入沉思,知道他的孙儿理解的他问这句话的含义,万历皇帝心里其实也捏着汗,他想从他的孙儿口中听到他所想的答案,他也担心这个自己最器重的孙儿让自己失望。 朱由校的脑中闪过种种皇爷爷往日对自己的疼爱和看重,再回想着梦中自己说过的皇爷爷一直支持自己,下定了决心。 “皇爷爷,孙儿想知道!” “哈哈哈,好!好!”听到这个回答的万历皇帝哈哈大笑,连说了两个好字!这就是他一直想听的答案,一直在等的答案。 笑过之后万历皇帝用手点着朱由校说“你,比你爹和你的叔叔都强。” “当年皇爷爷问过你的父亲和叔叔,你得父亲听到你爷爷问他想不想当皇帝,吓得跪在地上磕着头说不敢,你得三叔爷爷问的时候告诉爷爷他不想当,但是过后暗地里刷着手段。” “一个跟着朝堂的的所谓清流打成一派,成了没有主见应声虫,登上了皇位也是个傀儡。” “另一个,只会背地里刷小手段,正面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只有你敢当着皇爷爷的面告诉皇爷爷你内心真实的想法,皇爷爷一直看重你因为你真的太像年轻时候的皇爷爷了,一样的聪慧,一样的勇敢……”万历皇帝回忆着说。 朱由校在椅子静静的听着,慢慢的搓着手,磨着脚,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的皇帝,看到孙儿的模样诧异地问“孙儿这是?” “孙儿下午一直喝茶,水喝多了……”朱由校扭捏的回答。 “快去吧,出门叫王安。”皇爷爷哭笑不得地嘱咐着,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王安一直守在门外,整个乾清宫的宫女内侍已经被清空了,看到面带焦急的皇孙殿下出来,还没等询问。 “夜,夜壶,快点!”朱由校出了门对着王安喊到。 跟着王安到了偏殿拿了夜壶泄了洪的朱由校,擦掉头上的虚汗,心里想再也不喝那么多茶水了,差点被憋的尿裤子。 “皇爷爷,神武秘库到底是什么?” 坐回椅子上的朱由校,心里想着反正已经表明自己的想法了,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好奇。 “这个故事有点长,孙儿可别憋坏了,想要小解就直接去。”万历皇帝笑着调侃到。 20.第20章 神武秘库 “皇爷爷,快讲这个故事吧!”朱由校被调侃的红着脸催促到。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人开始说起,他就是神武皇帝——铁木真”万历皇帝徐徐的讲述这个故事。 “铁木真出生在漠北草原,在宋朝开禧二年建立了大蒙古国,此后带领着他的军队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古老帝国,摧毁了一个又一个的灿烂文明,也掠夺了这些帝国和文明传承下来无尽的财富,直到铁木真再一次远征中的死去,他的陵墓和那些数之不尽的宝藏也不知所踪。” “成祖皇帝(朱棣)当年就藩北平,也就是现在的京城元朝时的大都,在京外的黄土山发现了元世祖忽必烈,为他的爷爷铁木真修建的陵墓,以及无数的宝藏。” “成祖皇帝,用陵墓中的财富招兵买马,这才发生了靖难之役,而后荣登大宝。” “至成祖起,历代帝王就把自己的陵寝修建在这个宝藏的的上方,更是把这个黄土山改了名字就是如今的天寿山。” “每每朝堂拮据之时,历代帝王就会在天寿山修建自己陵寝,借此机会从宝库中挪出金银来充斥国库,可笑那些朝臣都以修建陵寝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之举,而冲入国库的金银因为没有来源,也变成了言官口中搜刮的民脂民膏。” 朱由校听着自己皇爷爷的讲述,感觉到整个人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心中不由得疑惑万分难道历史就这样的虚假? 虽然不愿相信,但是他知道,历史经过了时间的冲刷早已变了样,随着时间的流转沧海都能变成桑田,何况纸上的文字?还是胜利者书写的。而自己亲耳听到的到的是自己的爷爷,同时也把自己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帝王亲口说出的皇家秘闻,孰真孰假自是不言而喻。 “皇爷爷这就是神武秘库吗?”朱由校有些疑惑的问。 皇帝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殿中的地球仪旁,朱由校也跟着走到旁边。 万历皇帝看着地球仪上的地图讲着这下半个故事。 “当年成祖皇帝机缘巧合发现了神武皇帝的陵墓,在陵墓里面的虽然有着无数的金银财宝,可那都是元朝从宋朝劫掠的,根本就不是铁木真当年带着他的军队征服西域和东欧诸国所留下的宝藏。” “在陵墓中没有铁木真的尸体,棺材中就只有一个九龙玉盘。玉盘的上的九条龙都刻画的纤毫可见,菱角分明,而这九条龙都能从盘中独立拆开,变成九条玉龙。 发现了这个玉盘的成祖皇帝断言铁木真的真实陵墓和当年的那些宝藏,一定是被分别埋藏在九个不同的地方,而这九条“御龙”就是开启陵墓的钥匙。 “有了钥匙的成祖皇帝知道,这些宝藏是铁木真为了蒙古帝国做的后路,钥匙既然在铁木真的孙子手中,那么那些宝藏的地图也一定在其他的蒙古部族手中。” “神武皇帝分封蒙古诸国世代守护着宝藏保存着地图,而他的子孙则保管者开启宝藏的钥匙,只有当分封的诸国和铁木真的正统继承者一起才可以打开那无尽的宝藏。” “可惜铁木真高看了他的子孙,忽必烈也高看了自己的元朝,本以为已经统一了“中国”将宝库的钥匙和无数劫掠来的宝藏安心的放在和陵墓中,没想到连取出钥匙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太祖皇帝(朱元璋)亡了国。 “成祖为了扼杀蒙古可能的崛起,也为了得到那无数的宝藏,曾经多次北征蒙古,从蒙古的部落中获得了三张宝图,可惜还没来得及去挖掘就在回朝的途中逝世了。” “三张宝图和九龙玉盘至此就在天寿山的皇陵地下的宝库中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你皇爷爷也是在成年之后,才从慈圣皇太后的口中知道的这个皇家秘闻。” “当时的皇爷爷和你一样好奇,就借着修建陵寝来到了宝库,那也是皇爷爷第一次离开皇宫。”说着万历皇帝脸上显得有些怀念和向往。 “可惜那时的宝库早已被搬空了,除了宝图和玉盘再无其他宝物。” “皇爷爷带着宝图和玉盘回到了皇宫,发现其中一张宝图上标注的位置就在宁夏境内。” “皇爷爷就命冯保暗中带人去挖掘宁夏的神武宝藏,并把宝藏暗自运回来通过皇爷爷的陵寝,藏入宝库之中。” “中途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被时任宁夏总兵的蒙古鞑靼酋长哱拜发现了端倪。为了保守这个秘密,皇爷爷命人诬陷他叛乱并且派了重病围剿消灭了他的部落,这才掩盖了这个秘密。” “从宁夏宝藏中挖掘的宝物,几乎填满了皇陵中的宝库,可是皇爷爷知道,无论拥有多少宝藏财富,野蛮人终究是野蛮人,他们真正缺少的是文明,于是皇爷爷派人把宫内书库的藏书都抄录了一份也放到宝库之中,为了提醒后代,一个王朝真正的依仗。” “做好这一切的皇爷爷,再次来到了这个没有名字深埋地下的宝库之中,亲眼看着工匠封住了这个宝库的入口,并在心中给这个宝库起了个名字,就是——神武秘库。”说完看了眼一旁的皇孙。 朱由校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听到自己说出神武秘库的时候皇爷爷会那样震惊和重视,这不只是万历皇帝自己的秘密,更是整个大明王朝的秘密,也是一个能让天下大乱的秘密。 “皇爷爷,从挖掘到运输这么远,这么多人,难道就不怕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了吗?”朱由校略有所思的问。 “挖掘,运输,乃至修建陵寝所用的全是不识字的聋哑之人,修建好陵寝,他们就被秘密处死了。派遣执行这个任务的27名内侍,回到宫中也被赐死了。” 朱由校虽然想到了或许这些人的下场不好,可是真的亲耳听到之后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万历皇帝把手放在朱由校瘦小的肩膀上,幽幽的说道“作为一个帝王,要知道取舍,你还小,路还长……” 21.第21章 终得所愿 朱由校知道舍少取多的道理,只不过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或许真的像皇爷爷说的那样自己还小,路还很长吧。 “皇爷爷什么时候封我为王,让我出宫啊”缓过来的的朱由校问。 “皇爷爷不打算让你出宫了,你要是想要封王,明日就封你为兴王,在宫内老实的做你的皇太孙吧。”万历皇帝看着这个自己越看越顺眼的孙儿笑着说。 “皇爷爷你不能耍赖啊!您答应我的,如果我回答您的问题您就让我出宫的!”听到皇爷爷不守承诺的朱由校急忙喊到。 “皇爷爷是答应你,你回答对就让你出宫,你回答的答案也让皇爷爷满意,可是对于那个问题你回答的是错的。如果你和你得父亲和叔叔一样,懦弱胆怯缺少责任,看在皇爷爷平时对你疼爱的份上,即使会失望,皇爷爷也会允许你出宫,做个安乐王爷。” “可是你选择了只有朕的继承人才能知道的这个秘密,选择了这个皇位!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就应该留在宫中跟着皇爷爷学习如何治理国家,皇爷爷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皇爷爷已经做了三十八年的皇位,再过十多年等你成年,皇爷爷就把皇位传给你。皇爷爷相信十年的时间在皇爷爷的教导下,你一定能成为一个比皇爷爷更出色的帝王!” 万历皇帝刚开始几乎是吼着喊到,慢慢神情看向皇孙又变得慈祥,最后摸着朱由校的头,告诉他会成为比自己更加出色的帝王。 朱由校心中想,看来皇爷爷是误解自己了,可是自己又不能说自己只有出宫就藩,才能发挥出自己来自后世的优势,思来想去最后这样说道: “皇爷爷在宫外生活过吗?” “皇爷爷除了之前两次去陵寝查看宝库,从未离开过宫墙一步。年轻的时候不敢出宫,怕自己经受不住宫外的诱惑,出了宫就不再想回来。年纪大了彻底适应了宫内的生活,也不再有年轻时候出宫看看的冲动,宫外花花世界的诱惑也是皇爷爷为什么不想让你出宫的原因之一。”万历皇帝感慨着说。 “皇爷爷,孙儿出宫不是为了宫外的花花世界,而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大明。古人云“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只有身处朝堂之外,在市井之中才能看见黎民百姓真实的生活,了解士农工商各个阶层的所需和现状,才能更好的治理天下。” “皇爷爷做了三十八年的帝皇帝,在朝堂之上做出改革和决策都会面对种种反对,御令经过层层官史,如何执行也难以保证,一些正确的改革和决策到了底层也会变了样。而孙儿如果就藩,在自己的藩国中有很大的权力可以推行改革和试点,可以做一些前所未有的尝试。” “孙儿已经十一岁了,皇爷爷十岁就已经开始治理整个大明王朝,孙儿也有信心可以治理一国一城。” 朱由校在交谈中感觉到了皇爷爷对宫外的向往,最后说道: “孙儿想在年轻的时候走出皇宫,看看繁华的大明,孙儿不想和皇爷爷一样有所遗憾。” 万历皇帝听到了孙儿解释,明白了他出宫的缘由。心中对于孙儿只有融入其中在能看到本质的观点也十分赞同。他自己从未出过宫,花了无数的时间从官员和内侍口中从典籍之中来了解天下百姓,吃了不少亏,也走了许多弯路。最后听到孙儿说自己有所遗憾有些愣住。 “皇爷爷从不后悔!”他只能说自己为了这个家这个国家做出的这个选择不曾后悔,却没办法说自己没有遗憾…… 心中认同了孙儿观点的皇帝,最后还是舍不得,放不下,只能劝道 “孙儿,你要明白在这宫中和朝堂之上有皇爷爷在,你可以安心的从中学习成长到你能接替这个皇位。出了宫中,就有无数的变数和未知,皇爷爷虽然可以给你人,给你钱,甚至是给你权,但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朱由校知道皇爷爷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出宫,自信地说: “皇爷爷,相信孙儿!” 万历皇帝知道孙儿虽然年轻,但是很有自己的主见,没有替他安排封地而是询问他的意见。 “既然如此,过几日就封你为王,你想去哪里?” 朱由校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跑到地球仪旁,用小手费力的拨动着地球仪,直到发现了目标,指着地球仪回头对皇帝说 “皇爷爷孙儿就去广州!,孙儿要做广州王。” 看到孙儿选得位置,万历皇帝不由得皱了皱眉,觉得广州太过偏远,心中想让他换个距离京城近些,也更繁华的城市。但看到孙儿的那种自信和兴奋劲,还是没拒绝。 “孙儿还有别的要求吗?” “孙儿要广州的军政大权!这样孙儿才能根据孙儿想法来发展广州城,不受人节制。”朱由校认真的到。 “自然要给你军政专权。”万历皇帝理所当然的说道。 “咕嘟——咕嘟——”朱由校的肚子叫出声,一天都没有吃饭只是早上喝了点粥也没觉得饿,直到皇爷爷答应了他出宫就藩这才放松了下来,肚子也开始咕咕的叫了。 皇帝叫来王安撤掉了乾清宫的封锁,并且去准备晚膳,二人一起用了晚膳。 次日,皇帝在御书房接见礼部侍郎梁远,让其去准备册封文书。 从皇宫出来的梁远催促着仆人赶车来到了长安东街的首辅叶向高的府邸。 马车停到后门,仆人跑下车敲了敲门,和探出头的府内仆人耳语了几句,府内的仆人关上了门,没过多久跑了回来又打开门请梁远进了府内。 跟着仆人进了书房,看到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叶向高,梁远连忙行了一礼嘴里道“首辅大人好” 端坐在椅子上的叶向高放下了手中的书“梁侍郎今日怎么有空到老夫这来,别站着了,这边请坐。”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梁远嘴里“不敢不敢”的说着,还是做到了旁边,看了眼屋内的仆人也没说话。 叶向高知道了他的意思挥挥手让仆人都离开了。 梁远这才说道“大人,今日陛下招小臣入宫,让小臣准备册封皇太孙殿下为广东王的文书。” 叶向高没有说话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说了句“知道了”,就端着茶杯抿了口茶。 看到端茶送客的梁侍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告辞离开了。 看到人离开的叶向高,叫来仆人嘱咐了几句就又回到椅子上看起了书。 仆人离开了府邸,赶到东华门外的一间民房,进了房门在窗户上挂了一个斗笠,没过多久,一群从宫内出宫采买的内侍就出了东华门,其中一个高瘦的内侍,看到街边窗户上的斗笠,借口内急就甩开众人进了这个房间,没过多久又从附近的另一间民房走了出去。 叶府的仆人也收起了斗笠,关上门又赶回了叶府。 来到叶向高身边耳语道 “大人,前日皇太孙殿下深夜去了陛下书房,随后陛下就命人封锁了整个乾清宫,昨日傍晚又封锁了乾清宫随后派王安请了皇太孙殿下进去,一直到亥时(21点)。” 叶向高听到之后面带凝色挥了挥手就让仆人下去了。 22.第22章 诏书 正月二十,朱由校躺在殿内的摇椅上,眯着眼惬意的听着兰儿给他读从书架上拿下来的《幼学琼林》,李忠义蹲在一旁煮着茶。 这几日朱由校在殿内书架上发现了这套《幼学琼林》,全书内容广博、包罗万象可以称得上的是古代的百科全书。想着可以通过这本书对于明朝风土人情的有个大致的了解,可惜对于繁体字实在是不认识几个,只好让兰儿这个从小跟在母妃身边,能够熟读四书五经的小宫女念给自己听。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稍后就听到王安喊到“殿下,圣旨到请殿下出来接旨。” 朱由校整理了下穿着就带着两人出了殿。 王安穿着一身深红色上面绣着金色巨蟒祥云的华丽长袍,站在中央,身后跟着两排宫女和内侍,四周原本职守在殿外的侍卫和宫女都跪在地上头贴着地。 第一次看到这种阵势的朱由校难免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站到王安面前不知道如何是好。李忠义这时跑回殿内,拿了一个坐垫放到他脚下,跪在一旁小声在朱由校耳边说“殿下,应该跪下接旨。” 这时他才回过神来,跪在垫子上。王安这才打开圣旨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皇太孙朱由校,孝友宽厚,温文肃静,天资聪慧,贱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慕间平之令德,希曾闵之至行,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永固磐石。是用举其成名,授以册宝,赐与金印,封广东王,赐广州府,以亲王礼,王号兴,另择吉日就藩。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念完诏书的王安把圣旨,宝册,金印递给了朱由校靠在他耳边小声说“殿下,陛下还有赏赐,让您稍后去御书房,私下赏赐给殿下。 朱由校捧着圣旨,把东西都放回到殿内的桌子上,交代两人好生保管,就跟着王安去了御书房。 “皇爷爷赏赐呢?”朱由校一见面就一脸兴奋的问到。 “还敢要赏赐?,你看看这些奏折,全都是说封你为广东王不合礼制,劝你皇爷爷收回成命的。”万历皇帝指着面前一堆的奏章说。 朱由校走到桌前,拿起奏折就一本本丢向火盆,一边仍一边小声说: “皇爷爷,这么多人反对,不然就封孙儿广州王吧。” 皇帝挥挥手“广东王是亲王,而广州王是郡王,亲王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郡王是没有的。既然早晚都要封你为亲王,还不如一次解决,省的以后孙儿走了奏折再堆成山没人帮朕烧。” “不过奇怪的是一直都恪守礼制的叶首辅在这件事上居然没上书,皇爷爷之前还在想,怎么敷衍他呢。”皇帝有些疑惑的说。 皇帝说话的功夫,朱由校就把堆在桌上的奏折都仍进了火盆。 然后笑着对皇帝说“皇爷爷,您之前可是答应过给人给钱给权的,现在权是给了,可是没人没钱孙儿一个人可不行啊……” 祖孙二人就围着书桌开始了一场唇枪舌战的讨价还价,最后以朱由校被皇帝撵出了书房告终。 他这一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躺在摇椅上还不停的傻笑。心中感叹着,古人诚不欺我啊,老人的钱就是好骗。皇爷爷对自己卖萌,装可怜简直是毫无抵抗力,每每战况胶着只要自己的小脑瓜一动,卖个萌装个委屈,皇爷爷都是一溃千里。 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数着。 第一:黄金打包给了十万两,包括在广州城修建王府的费用,心中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大建王府,这波不亏。 第二:向皇爷爷要了两千户各类工匠,唯一可惜的是火器工匠只给了五百户,原本打算要一千户的。 第三:从禁军之中抽调了三千名禁军作为王府护卫,还允许自己从当地再征召两千,正好五千护卫。 第四:可以组建广东水师,并且从巢湖和福建水师抽调工匠一万人,战船一百艘。 最后皇爷爷还答应,自己离京之前可以去内库再挑些宝贝,一想到满屋的金银珠宝,他笑的更灿烂了。一旁的李忠义看着自己主子也幻想着以后能在王府作威作福,跟着呵呵傻笑。 兰儿却不知道为何皱着眉,有些伤感的想着事情。 笑过之后的朱由校正好看到兰儿在一旁皱着眉,就装作阴阳怪气的问道“兰儿,怎么回事,本太孙被封王了你好象不开心啊~啊~?” “不是的殿下,兰儿也为殿下开心,只是想到以后就很难见到娘娘了,有些想念。”兰儿跪在地上小声的解释着。 听到回答的朱由校没有了继续逗兰儿的心情。 是啊,自己离开皇宫去了广州,天高地远,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在回到京城。母妃确实让自己也放心不下。 想到这的他起了身,带着兰儿就来到了母妃宫中看望母妃。 李良娣(朱由校母妃)在宫内的书房抄着戏词,听到门前的鹦鹉“母妃好,母妃好”的叫个不停。抬头正好看到侍女夏荷跑来禀告说“娘娘,太孙殿下来看望娘娘了正在殿前呢。” 跟着侍女来到殿前的还没等开口说话,兰儿就跑了过来抱着她哭“兰儿舍不得娘娘,呜呜呜……”一头雾水的李良娣看着面带愁色的儿子问道:“校儿,这是怎么了?你欺负兰儿了?”问完低下头安慰已经哭成泪人的兰儿。 朱由校只好扶着母妃到座位上,然后把自己封王广东,过几日就要离京就藩告诉了母亲。 “可是校儿惹你皇爷爷生气了?母妃这就去求求你父王,让你父王劝陛下收回成命。”母妃慌张的就要起身,朱由校连忙阻止母妃安慰道“母妃不用担心,是孩儿去求的皇爷爷封孩儿为王让孩儿就藩。”看着母妃不解和担心的神情。 朱由校小声的说“孩儿就藩,不是一辈子就不回来了,皇爷爷让孩儿每三年就可以回京看望母妃,至多十年孩儿就会回到京中。” 23.第23章 母所愿儿难从 母妃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慈爱的看着他哽咽的“我儿,我儿,”的也不知想说些什么。 朱由校看着母亲慈爱的目光和眼角的泪水,心里有些发酸,伸出小手抓着母亲的大手,他知道母亲想问他为什么要出宫,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就藩,但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对母亲说,也不敢对母亲说,因为母亲知道的越多难免就会更加担心。 攥紧着母亲的手,控制不住从眼里流出的泪水,却流着泪笑着大声对母亲说“孩儿已经长大了,大明这么大,孩儿要出去看看!请母亲原谅孩儿的不孝,不能陪伴在母亲身旁。” 李良娣两只手握着自己孩儿的手,心中有着万千的不舍,却也能从儿子连哭带笑的诉说中听出自己儿子的坚决与无奈。心中揣着疑问,更多的是担心。流着泪水喃喃的嘴里念叨着“校儿……校儿……”母子二人互相握着手,安慰着彼此,忍着自己眼中的泪水,过了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 此时殿内就剩下了母子二人,宫女已经都退了出去。 平静下来的李良娣环顾了下四周无人的宫殿,回过头来看着儿子说道“校儿,既然出了宫,就在广州做个安乐王爷,不要想着回宫,也不要想母妃,母妃只要知道你过的好,母妃就会很开心。” 李良娣把目光从儿子身上挪开,望着宫门的方向说“母妃知道你皇爷爷喜欢你,或许你得皇爷爷承诺了你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你得皇爷爷有许多儿子,也会有许多孙儿,你只是其中一个,而为娘只有你,你就是娘的全世界。” 李良娣收回了目光,从未有过的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说“答应娘,离开了皇宫,永远不要再回来,娘不希望你成为你得父亲,你得叔叔或者是你得爷爷,娘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的,过着衣食无忧的平凡生活。” “娘只希望无论是谁坐上了皇位,我的孩儿依旧是那个富有一国的藩王。” “娘只希望等娘老了,头发都白了,校儿有了自己的儿女,有了孙儿,能让儿女带着孙儿来京城看望娘,这就是娘这辈子最大的期望了。 朱由校静静的听着母亲诉说,甚至不敢看母亲那种期望的眼神。他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办法向母亲诉说,没办法告诉母亲,他的灵魂来自未来,不能说大明朝几十年后就亡了,如果自己不去改变,根本就做不成安乐的王爷。只能不去看向母亲,盯着脚上的靴子,嘴里应道“孩儿答应娘。” 李良娣自是知道自己的劝说,儿子没有听进去,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儿子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 “明天就让娘殿内的曲总管去你那,出宫就藩不是一件小事,身边没有一个熟知关节的总管娘不放心。曲总管跟了娘十几年,无论是办事还是忠心校儿都可以放心。” 朱由校连忙应“是” 李良娣接着说“兰儿这个小丫头虽然跑到为娘这哭,但是看得出来她的心在你那,不然也不会在听到你要离开宫后放心不下娘。” “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也跟在娘身边很多年了,明天也让她们一并去你那,这样离宫之后好有人照顾你得起居。” 朱由校劝道“母妃,您把您贴心的管家和侍女都给了孩儿,您是放心了,可是孩儿如何能放心母妃呢?侍女母妃还是留着吧,孩儿这有兰儿一个照顾起居就够了。” 听到儿子劝到的李良娣想了想说“春然擅长医术,冬梅擅长剑术,你把她们两人带在身边,娘这里留夏荷和秋敏就可以了。”娘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法在反驳什么只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曲来福就领着春然和冬梅来到了自己的殿外。朱由校亲自把三人领进殿内。 曲来福站在中间微笑的看着自己,两个丫头站在他身后两侧一人还背着一个包袱,眼睛也是红红的看样子刚哭过。 朱由校昨日回到殿内就想过,无论是在母妃的口中,还是在梦中的画中对于曲来福的印象都是一个可靠忠心的人,并且在母妃身边当了那么多年总管太监,无论是人情世故都要比李忠义靠谱的多。所以把三人带进殿内之后就任命了曲来福做总管,负责自己殿中大大小小的事宜。答应下来的曲来福也很快的进入了角色,出去跟其他的侍卫宫女交代事情去了。 回过头来朱由校才仔细打量母妃派来的这两个侍女,年纪看样子和兰儿都差不多大,至于名字不用问,看两人的穿着打扮就能猜出一二。 左边的穿着暖黄色的淡雅连身宫裙,标准的瓜子脸,一双聪慧的杏仁眼,给人一种温婉的气质,再加上背着的包裹里各种凸起的棍状,壶行物体,应该就是春然了,如春风拂柳,温婉雅然。 右边那个站的笔直,着了一身青蓝色的织锦长裙,五官精致,肤色皎白胜雪,除了眼眶刚刚哭过显得有些红,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背上的包裹看上去只有一柄剑,就是冬梅了,凌冬初雪,寒梅自赏。打量完两人就吩咐在一旁看到二人兴奋不已的兰儿带俩人下去安排房间。 此时曲总管过来禀告说陛下挑选的两位王府亲军将军到了殿外,朱由校让他把人带了进来。 两位身着金色光明铠的的英武将军走到他前面,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喊到“ 下官神机营千户杨山。 下官五军营千户江哲 参见殿下!” 伸着小手作势要扶起二人口中说道“两位将军请起,以后孤的安全就要依仗二位将军了。”两人顺势起来口中忙道“不敢,殿下的安全是微臣的职责。” 交流中知道了杨山所率的是神机营一千五百人,全部配发有火枪,其中三百人是炮兵携带将军炮80门。 江哲所率的是五军营的步骑精锐一千五百人,全员配蒙古马,上马为骑兵,下马为步兵。 24.第24章 军演 两位将军,几日之后我们就要离京了,不知将士准备的如何? 身材高大,体态健硕的杨山双手握拳禀告道“回禀殿下,军士操演训练从未懈怠,随时可以整军出发。” 看到面前身穿金甲英气逼人的两位将军,不免对他们所率的禁军精锐有些好奇,询问道“既然如此,不如二位将军,三日后带着军士在城外校场举行操演比试,选出军中翘楚,由孤王亲自予以官职。” “诺”两人答应下来就告辞回去整顿军士了。毕竟听殿下的意思三日后的比试成绩,将决定手下官兵的官职,两位将军虽然一正一副,但是手下都是一千五百人难免会暗自比较,都想自己的手下在比试中拔得头筹。 瞧着二人离开时矫健的步伐,朱由校知道这三天军士一定会被操练的很惨,只能心中替他们祈祷。 接下来几天,他几乎拜访了宫内的大小宫殿,算是跟亲人做个告别。 祖奶奶和王皇后都说他还年幼,不应这么小就离开皇宫,他也只好笑呵呵的安慰着两个老人,老人们看劝解没有用,又说初到宫外可能有许多的不适,命人送了一大堆的宫内用品让他出宫的时候带着。 便宜老爹太子朱常洛更是训诫了小半天,说什么出宫之后代表的就是皇家威仪,做事要有规矩,要谦虚谨慎,不要嚣张跋扈。。。。等等等等,不容反驳的就教育了一顿,似乎是把这些年从没理会过的教导,都留到了这一天。 絮叨完的太子倒是也赏赐了几箱金银珠宝和许多的笔墨纸砚,自己也算是没白听他这顿唠叨。 这次来到李良缘(李良娣)的宫内看望自己年幼的弟弟妹妹,倒是很受李良缘欢迎。可能是自己要就藩远离京城了,以后对她的儿子没什么威胁了,不但留下自己一起用膳,还答应等自己离开的时候带着由检弟弟和徽媞妹妹来送自己。 就连郑贵妃听闻自己要就藩的消息,也是派人送来了不少礼物。想来他的离京对不少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喜事。 到了七皇叔那里,听说自己要出宫就藩,首先想到的是他的云薇,说什么也要让自己帮他带封信,途径江南的时候交给他的云薇姑娘。至于送别的礼物,非要保密等送别那天才给看。 第四天的一早,朱由校就在众人的服侍下,穿上一套庄重的金龙盘云服,深红色的锦缎长袍,中间金丝绣的一只五爪金龙,袖口和靴子上绣着龙纹图案。穿在身上有一种威严之感。 天刚微亮,他就坐上了四匹高大骏马拉着的华丽马车,侍卫骑着马围在四周,向着城外的校场行去。 坐在马车中,脚下铺着厚厚的毯子,身下坐着萱实的椅垫,倚着柔软的靠背,几乎感觉不到马车行驶中的那种颠簸。拨开车窗的帘子,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色。 马车出了东华门,沿着长安街一直向东,街边高屋林立,红墙绿瓦,还能瞄见匾额上的某某王府大字。直行了大概三十分钟,才穿过了这片王府林立的街道。 来到了一片低矮的砖瓦坊间,街边也渐渐的的出现了一些推着车,背着扁担的小生意人,偶尔还能遇见一些赶着骡马,上面驮着竹筐装满货物的商贾。商贾都是看到他的马车和四周的护卫,远远的就把骡马停在两边,低下头不敢看向这边,等他的马车走过好远,才催促着伙计继续赶着骡马向目的地前行。 马车行驶过一座佛塔,恰巧街边一个餐点铺里的小孩好奇的看了过来,正好跟他四目相对,旁边在煮着东西的妇人回过头看到孩子瞅的方向,吓得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抱着孩子背过身去。 朱由校看到这一幕,轻笑一声“呵”,对于妇人把自己当作洪水猛兽感到好笑,却也没放在心上,继续看着街边的景物。 直到车马从眼前消失的不见踪影,妇人才睁开眼,用手中的抹布,轻轻点着孩子的头,吓唬道“看什么看,娘告诉你那些坐在马车里的都是吃人的妖怪,就爱吃你这种小孩子细皮嫩肉的,下次在遇到坐马车的远远躲开看都不要看,不然把你抓走吃了娘可怎么办?”小孩咧着大嘴笑着说“娘,献忠知道了。”说完用小手攥着桌上的抹布用力擦着,一边擦还偷偷回头看自己的娘亲。 坐在车中的他回过头,看向刚刚穿过的朝阳门,10层楼高的巨大城楼,十几米深的城洞,两边一眼望不到头的高耸城墙,此时能够深刻的感受到这座古城宏伟壮观。 出了城门一望无际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农田村庄,绕过了一个小山坡才到了他的亲军临时驻扎的大营。 大营背靠山坡,就地取材围了一圈营房,大营门外还拦放着拒马,营门两边还竖着两座临时搭建的哨塔,看到一队人马过来,哨塔中的士兵,立刻回头打着旗号。 等到他的马车和侍卫到了大营门外,杨山和江哲带着人迎了出来。 下了马车的朱由校,随着众人进了军营,虽然还没见到军士但是通过之前的观察,对这些将士的期许不禁又高了几分。 众人走到校场东面的高台之上,朱由校坐在中央的主座,曲来福站在他身旁,杨山和江哲分别坐在左右两旁。 “殿下,是否进行演练?”杨山侧过头向着他请示到。 朱由校抬头看了眼天,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又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格外的安静,竖在台上的四面漆红大鼓上面铜环,被风敲打在鼓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他点了点头道“开始吧!” 杨山得到指令,对着鼓手喊到“击鼓!” “咚——咚——duang——咚”四名光着膀子,头戴红色绸巾,腰扎红布的壮硕军士,一齐敲着面前的大鼓。原本寂静的四周,树林中,营房旁,被鼓声砰然激起了许多飞鸟。 朱由校虽然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中央,可是心里的火焰早已经跟着鼓点的节奏激荡开来。 随着鼓声,远处卷起了一震烟尘,从大营外行进来一队,身穿文山甲,手持雁翎长刀的士兵,他们步调一致,整齐划一的随着鼓声进入到校场中。 在距离场中稻草人还有几十步的时候,从第一排开始加快速度冲向场中的假人,借着冲锋的力道纷纷举起手中的长刀,“唰——唰——”就在几个呼吸间,一排排的冲锋都拦腰砍断了草人,先到的砍到前面的,后冲锋的砍翻后排的,每一个人的脚下都倒着断成两节的假人。 25.第25章 实兵对战 江哲这时插话到“殿下这是步兵的近身冲刺之术” 朱由校点了点头,继续望向场中。 步兵冲刺之后纷纷收回刀挂在腰间,随着各自的伍长队长组成一排排军阵,行进到校场边。 只见台上的传令官,手拿五色令旗上下挥动,从阵中走出两排士兵,从背后解下开元弓,从挎着的箭囊中取出箭羽,蹲膝、上弦,瞄准,拉弓,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 这时“duang——duang——咚”鼓声变得短促而沉重,伴着鼓声“哒、哒”的从营门方向传来了整齐沉重的脚步声。 江哲晒得发黑的脸上显得有些红润,对朱由校激动的道“殿下这是臣五军营最精锐的重甲步骑,他们上马是骑兵,下马就是重装步兵……” 朱由校挥了挥手止住了他的吹嘘,原以为这个黝黑精干的江哲话不多是个闷葫芦,没想到一说到自己手下的兵士,简直喋喋不休。 望着前方踏步进来的军士,大约和之前的军阵差不多也是五百人左右,可是带起的烟尘却大的多了,直到走近来才能看清军士的着装。 五百名军士迈着整齐的阔步,左手胳膊上挂着半个身子大的虎头长盾,右手举着比人高的长枪,全身套着锁甲带着头盔,行进到校场中央,“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鼓声响起,传令官快速的挥动手中的令旗。 场中的军士第一排蹲在前方,把盾牌插在土中,整个人缩在盾牌之中,手中长枪落下,正好顺着方形盾牌中间的凹槽滑落。人倚着左手和盾牌,右手和肘部拖着放在盾牌之上的长枪,后面的人依次把盾牌或是举起,或是围在四周,整个军阵形成了一面方形的盾墙,只有一柄柄长枪顺着盾牌的缝隙漏在外面。 “哐——哐——”的鼓声伴随着阵中军士的“杀!——杀!——”喊声,盾墙纹丝未动,却能看到长枪随着杀喊声伸缩突刺。 这时,江哲站到传令官旁,挥手停止了鼓声,朱由校看着黝黑的脸上已经涨红了一大片的江哲好奇他要做什么? 只听到“弓箭手。放!”“唰、唰、唰、”箭羽破空之声,随后“叮、叮、噹、噹”朱由校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 先头方阵的弓箭手分成三排,不间断的对着盾牌方阵射着弓箭! 而盾牌方阵的盾墙丝毫没有动摇,箭矢撞在盾牌上有的被弹开插到场中的地上,有的干脆就被崩断开散落在四周,但是更多的箭矢却是插在盾牌之中。 直到弓箭手射光了箭囊中的箭矢,盾牌墙之上已经插满了箭羽,和刺猬一样,地上散落的断箭残羽更是不计其数。 此时的朱由校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的望着场中,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内心的热烈和血脉的喷张,他只觉得似乎自己被点燃了,眼前的士兵就像一团团烈火,而他就是被这团烈火飞散的火星溅到的一颗火苗! “殿下?殿下?”被江哲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的朱由校,看着他红着脸的笑容,似乎有点“可爱?” 坐回主座,拿着桌上一杯放凉了的茶,灌了下去,要熄灭心中的那团火,抬着手示意演武继续。 从殿下刚开始激动的站起来的一刻,江哲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把年幼的王爷彻底镇住了,手下的将士今后一定会受到重视,在一位圣恩尤隆的王爷手下,起码不用再为每年几辆银子的俸禄发愁了。命令着军演继续,也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坐在右面杨山,面色有些难看。 杨山在心中暗骂这个江老黑不厚道,居然搞了一出实兵对战。他心中焦急的想着自己的神机营如何应对,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毕竟火器威力巨大,稍有差池就会出现人员的伤亡,根本无法在演习中用真人对战,看向四周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的灵光一现,想到了个办法。“殿下,微臣内急,要去出个恭,对不住了殿下。”说完就拔腿跑下了高台,搞的朱由校疑惑的瞅了两眼桌上的茶壶,难不成茶叶坏了?吓得他不敢再喝茶了,怕自己一会儿喝坏肚子,这就尴尬了。 接下来入场的是五百人的骑兵方阵,装扮和之前盾牌兵的几乎没有差别,就是骑在马上盾牌被挂在了背上。 骑兵进场来也快去也快,从进场到绕场冲锋再到出了军营,场中烟尘都没散去。朱由校全程就进场之前看到了大概的装扮,其他时候眼前全被烟尘缭绕,什么也看不到。等到骑兵都退出了军营还在用手帕捂着鼻子。 等到江哲的五军营将士都退到了军营之外,杨山才满头大喊的赶了回来。 来到高台上,赶紧双手抱拳的告罪道“殿下久等了”说完就让传令官和鼓手,击鼓传令。 趁着军队还没进场,穿着布衣的后勤人员在场中又摆放了新的草人,身上还披着一层军队淘汰下来的老旧甲胃。 整整一千人的军队,跟着鼓点小跑进了校场之中,这一千人,大多手中都举着火铳,腰间还配有腰刀收在刀鞘中。头上带着圆盘斗笠状的铁盔,上面还镶着红色的穗头随风飘荡,身上穿的是红色黄边的棉甲,行动起来十分轻便。 随着其中身穿金甲手中举着长剑军官的挥动,士兵们分成百人一排三人一列的若干个分队,向前挥动第一排火枪手射击,然后退到队伍后方专心填装弹药,再收回长剑,第二排的火枪手就会上前准备,这时再向前挥动手中长剑,士兵又会继续开火,这样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铳效率提升三倍。 等到烟尘散去,能看到场中草人的盔甲已经被枪弹轰的七零八落,有的草人更是被轰出了一个一个窟窿。这时士兵们把火铳挂在背上,抽出腰间的短刀,冲向草人砍下他们的首级。 朱由校看着场中的火枪兵,无论是将士的指挥,还是士兵们的射击填装的熟练操作,拔刀冲杀的果敢,在他这个后世人看来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为何这样的军队再几十年后会毫无建树? 26.第26章 炮火连天 心中各种疑惑不解。“殿下,接下来入场的就是神机营的炮兵方阵了,为了更好演示,炮兵的威力,臣擅自更改了这次炮兵的试射场地,不在校场中,在那边。”杨山一边解释一边向众人指着右面的方向。 众人站了起来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朱由校面色古怪的问“杨校尉,你确定演习的试射地,是那边吗?”伸手指着右面。 “是的殿下!就是营房,这样才能展现出我军大炮的威力!”杨山咧着嘴露出他的一排门牙笑着说,好像把众人镇住的他赢了多少钱一样。 朱由校耸了耸肩说“那,开始吧。”无奈的坐了回去。心中想着少年啊,你这是自己作死啊,营房轰烂你们住哪……,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将士们大雨中挤在帐篷里的场景。 “准备!”杨山站在传令官的位置上喊到。 下面五百名士兵,推着八十门用三轮木车拉着的将军炮(明红夷大炮国产改良型)!调整好角度和方向对着营房,瞄准好。 “放!”话声刚落,“轰!轰!轰!”的炮声就在耳边炸响,坐在台上都能感受到火炮发射带来的震动,桌上的茶壶和杯子被震的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等到炮声停止,烟尘散去,看向营房方向,不出他所料,整片营房已经被夷为平地,,有的地方更是被轰炸出许多坑洞,可想而知火炮的威力。 正要站起来,对火炮的威力夸奖几句,就听到杨山在一旁说道“殿下,接下来上场的就是神机营的镇营之宝,百虎齐奔箭……” 剩下的话朱由校根本一个也没听进去,因为他看到了台下推出来的武器…… 六名士兵推着四个车轮的大型木车,木车的前面两个轮子大,后面两个小,停下来正好歇着四十五度。车上架着的是整整一百根铁管,铁管中还能看到菱形的箭头。 朱由校自从看清台下的武器整个人就蒙bi了,心中好像被扔下来几十颗原子弹,百虎齐奔?这明明就是多管火箭炮啊卧槽!整整一百个炮筒的火箭炮! “殿下?殿下!”杨山看着朱由校望着台下出神,叫了几句也没有反映,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不成自己玩大了,给殿下吓傻了吧? 顾不得失礼的他就要起身拽朱由校的肩膀。 一直在一旁的曲来福,从头到尾都是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看到杨山要拽殿下,这才回过神来,挡住了杨山,轻轻拍了拍殿下的肩膀喊到“殿下,殿下!” “啊,怎么了?”回过神来的朱由校,发现曲总管面带惶恐的看着自己,杨山更是一脸便秘的模样,莫名的问到。 “殿下,没事吧?”两人争着问。 “没事,我有啥事,杨山你赶紧让这什么百虎齐奔箭打一发看看!”朱由校双眼放光的看着台下,催促着。 “殿下,不如改天?”杨山试探着问,他刚才可是被吓个半死,要是兴王殿下真的被吓傻了,不光是自己连手下的将士有一个算一个,基本就等着被抄家灭族吧。江哲也一脸后怕的劝道“是啊,殿下不如改天吧。”想来他也是被吓得不轻。 朱由校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茶后轻声道“放!”,他知道众人被自己刚才的惊讶吓到了,更清楚自己惊讶的不是这些武器的破坏力,在后世网络发达的年代,别说是大炮火箭,核弹都见过。他惊讶的不过是,没想到这些装备在这个年代就已经发展到如此先进了。 听到他的命令杨山只好苦着脸下令“放” 四名健壮的士兵站在四个轮子边固定车身,一人点火,一人瞄准“噌~噌~噌~噌……”眨眼间百支箭矢带着火龙接连飞奔而出。“啪、啪、呯、嗙……”火雨击打在倒塌的营房上,点燃了一片营地,箭雨结束,军中的后勤人员扛着一桶桶水,扑灭了燃烧的营房残骸。 至此,军队成编制的演习告一段落,接下来要举行的,就是军中的个人比武。 校场中的箭矢和草人需要清理,恰好也快到了中午,众人决定稍作休整,等将士用完午膳,下午再举行全军比武。 下完休整准备用膳的命令之后,众人来到高台左侧的唯一建筑,主帅的营房之中。 进到营房之中,四周的摆设十分简洁,中间放着长桌,四周主次分明的摆放着座椅,四周房梁上点着烛灯,想来是这几日临时搭建的。 朱由校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座,江哲和杨山分别坐在左右首座。本想让曲来福也一起坐下,但是他怎么也不肯,一定要站在自己身旁。 没等他再劝,门外就进来了十位军官穿着的军士,杨江二人起身为自己介绍这十位百户,介绍完后众人分别坐在两人下首,正好一边五人,想必这十位百户就是二人的亲信了。 说话间询问着两人现在军中的编制。 原来禁军千户,所率均超编于寻常卫所,州府的卫所千户,是一千二百人,而禁军每千户一千五百人,一百人为百户,百人中有总旗二人,各辖五十人,十人为小旗。现在两人军中只有百户十人,总旗二十人,只有小旗是满编的。 “为何小旗满编而中层军官却空缺这么多?”朱由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杨山抱了一拳解释道“殿下,下臣二人的这三千人均是从五万禁军中抽调而成。小旗十人从建军起非伤亡奖惩不能更替,否则众人互不相识短期内无法形成战力。抽调只能以小旗为单位进行,所以小旗满编。中层的总旗和百户本来就未满编,再加上一些军官个人情况,无法远下广东所以中层的官员缺失较多。” 杨山虽然委婉的解释了,朱由校还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还军官的个人情况就是说有人有关系的觉得广州太远不愿意去,都找关系走了,留下的这些全是没关系或者被排挤的。 不过走了或许更好,要是那些有着各种各样关系的军官,还留在军中,这次演习都未必有如此效果。 现在百户还缺少二十名,总旗缺少四十名,正好这次比武把胜者都提拔上去,还能收买人心,朱由校暗自想着。 27.第27章 俸禄几何? 在和众人的交谈之中,菜肴就陆续端了上来,一盘盘都是大碗装的。 朱由校看着面前的一盘盘菜肴,有红烧鲫鱼,烧鸡,蒸羊肉,虎皮肉,还有一些不认识的菜,虽然不似宫廷内的精致,但光看刀工的细腻菜品的色泽和香味,就知道这些菜肴不是一般厨师能做的。 心中想着清晨出宫的时候好像看到曲总管让侍卫装了不少酒和赏银赶车跟在后面,心中对曲总管的先见之明点了点头。 把头凑到曲总管身边询问“带来的酒呢?” “殿下,带了四十坛,银子带了四箱子一两纹银的,共计一万两,还有一些宫内提前做好的菜肴。” 正要张嘴吩咐让人把酒菜送上来,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军中的伙夫水平难道如此高超? “杨山,这桌菜可是军中伙夫所做?”他带着抑或问到。 “殿下,这些菜肴都是订自京中醉仙楼,臣等怕殿下吃不惯军中伙食特意去订的。”杨山起身解释道。 朱由校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说就行,接着说道“派人把军中伙食端上来,既然孤来到了军中就要与官兵一样。” “殿下,军中伙食粗鄙,殿下金体龙身,恐难以适应。”杨山面带难色的劝到。 “尔等平时,与士兵所食也有所不同吗?”朱由校问。 “臣等身为军官自当以身作则,平日均是与士兵同吃同住。”杨山答道。 “既然如此,就不要废话,派人去把军中伙食拿来,不要糊弄孤,等下孤会亲自出去查验,如有不同,制尔等欺瞒之罪!”朱由校看到众人的对于伙食百般隐瞒不满到。 看到殿下生气的杨山没有办法,只有派亲兵去伙房端来一盆军中伙食,没错就是一盆!。 朱由校看到着一盆不知是什么的伙食,上面就两个灰色的馒头能够分辨,盆里一坨不知是什么和(huo)成膏状物体。 他站起身,指着眼前这盆食物问道“你们平时就是吃这种东西?这是什么做的?” “回殿下是的,这是五谷粥,是用小麦,番薯为主,其他应季谷物为辅,混以豆渣,猪油,菜油再加盐熬煮而成。”杨安坦然的回答道。 “是何人?克扣尔等军粮告诉孤!”朱由校面色阴沉的问到。 “殿下,无人克扣军粮,微臣入禁军十年,军中伙食都是如此,无非节庆有所增减。”没等朱由校开口,杨安继续解释着“军中每千户,月宰猪一头,羊两只,因为军中人多易出现分配不均,所以每月的猪羊都折成猪油一百五十斤。” “盐每人年十斤,谷物无常量随军调配。”杨山耐心的解释到,心中暗自摇头,到底是年幼的王爷,不识五谷,不知常事。 听完杨山的解释,朱由校再看了看桌上的两样食物,火气也消了,他知道军中的伙食既无人克扣也怨不了众人,只能心中叹息,禁军之中伙食尚且如此,天下各卫所又能如何? “尔等俸禄几何?”他问出了心中更关注的问题。 “微臣正六品千总,月俸十石折银五两,百户为从七品把总,月俸六石折银三两。总旗月俸三石折银一两半,小旗和士兵同是年俸五两。” 朱由校听到军队俸禄如此之少,之前一直差异的为何明军打不过满清,似乎得到了解释,现在是万历三十九年正是天下太平国库充盈之时,此时的军饷就如此之低。不难想到几十年后国库没了钱,皇帝没了钱,军队没有军饷,这时再让饭都吃不上的军人抛头颅洒热血,饿着肚子,去保护那些家财万贯,酒池肉林的世家商贾,到了那是这些军队还有如今的这种热血和忠诚就怪了! 看着一桌子谁也没动过的菜肴,朱由校问道“这些菜,多少钱?” “一百两,微臣派人去取得,如果送到军营要一百二十两。”杨山如实的回答。 朱由校皱着眉,这一桌菜就要花掉一个禁军千户两年的俸禄。杨山看到年幼的殿下皱着眉,还以为是怀疑自己贪污军饷,连忙解释道“是微臣和江千户一起凑得钱。” 朱由校叫曲总管派人拿了纹银千两,交给杨山道“从此之后诸位就要在孤麾下公事,怎能让尔等出钱?除去餐费,剩下的就算今日演武的赏赐。” “谢殿下赏赐!”众人跪在地上谢恩到。 “起来吧,叫人把餐桌搬到校场中央,菜肴都送到伙房。”说完朱由校就起身走了出去,曲来福一直跟在身边。 “叫人把带来的吃食,和酒水全部拿到军营伙房,让伙夫务必平均分配。”他低声对跟在身边曲来福交代着。 出了营房,一眼望去。 三千军士,穿着训练用的棕色短袍,黑色长裤,盘腿背对着营房在烈日之下坐在校场四周,其中只有各队小旗,站在各自队伍面前目光不断巡视。 众人把菜肴撤掉,抬着桌椅跟了过来,这时他才收回目光。 看着营房“火把。” 虽然不知所措,杨山还是命人,点了个火把小心的递给了朱由校。 接过火把,向前用力一挥,就把火把丢到营房上,火顺着营房的帘子就烧了上去。 “走把桌椅抬到校场中央!”说完就走在前面,带着吃惊和疑惑的众人来到了高台之上。 重新坐回主座,看着台下的三千将士,对杨山说道“让将士们都转过来。” “殿下这不妥吧?”杨山和曲来福都劝到。 “无妨。”朱由校笑着说,其实他的心里也很紧张,两世为人,从来没面对这么多人,更没有被这么多人注视过,可是他必须努力克服这种紧张,努力适应这种坐在高出被人仰望的感觉,因为他的目标就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必然要在高处俯视众生,如果今日连自己手下的三千士兵都无法坦然面对,以后怎么能坐上龙椅统御文武百官! 杨山无奈的叫过传令官,击鼓传令让众军士转身。 朱由校在心中一点点驱除紧张和尴尬。抬着头看向下方每一个军士。 有的偷偷抬起头瞄向高台,看到朱由校的目光又赶紧低下头,有的干脆就看着自己面前的空地不敢抬头,有的目光无神的想着事情,有的跟旁边的人悄悄咧着嘴小声交谈。 也有的面带好奇的望着台上,这种大多都是些面带稚嫩的新兵蛋子,刚刚抬头还什么都没看清就被自己队伍的小旗站在身前挡住被一顿数落,等小旗离开后就紧紧低下头不敢再抬头了。 28.第28章 错过的比武 目光环顾一圈之后,他心中做了个决定,靠椅子上的小身板侧了下,低声对身边的曲来福交代“去回宫,再运来一万两白银。”曲来福低声应“是”就离开去安排了。 厨房的伙夫们,推着三轮餐车到了校场之中,饭菜的香味向四周飘散开来。原本肃静的校场之中,随着餐车的到来变得有些喧扰,之前安静的低着头的士兵们,都东张西望的偷瞄着餐车上的食物。 “肃静!”杨山看到台下士兵因为看到食物而喧扰皱着眉喊到。如果是平时,士兵们训练辛苦,看到吃的有些嘈杂他也不会多管,可是今日是兴王殿下在此,不能丢了军中纪律。 听到主帅的喊声,下面的士兵又安静了下来,在各自小旗的带领下,排着队领着食物。杨山帮朱由校盛了小半碗粥,馒头没给他拿估计是怕他吃不惯,拖着碗酒放到他面前在耳边小声道“殿下不如以茶代酒?” 他低头看着桌上的半碗酒,大约二两摇了摇头道“不必就饮此酒。”杨山听到殿下的决定也没有再劝,只能心中期望不要喝多。 等军士们都盛好食物,朱由校示意了下杨山,告诉他自己有话要讲。 杨山收到指示之后对着台下的军士交代“众将士一起聆听兴王殿下教诲!” 朱由校站起来,大声喊道: “上午的军演孤很满意!” “众将士英勇果敢!” “孤为有尔等亲卫而自豪!” “所有将士赏银三两,比武之后放假三天!” “四日后同去广州!” 从桌上端起酒碗接着道: “此酒孤先干为敬!众将士随意!”说完把酒碗举到面前把酒一饮而尽。 杨山江哲一干将领也都举碗干掉了这碗酒。口中夸赞到殿下英武,殿下酒量豪爽,就连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认同。 校场之中更是十分热烈,威武!豪爽之声不绝。 而朱由校这边,一碗酒下肚,整个人都不好了,酒的凛辣顺着食道窜进了五脏六腑,辣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急忙喝了几口粥把酒的辣盖过去,根本就没听见众人的夸赞。 呼喊声过后,众人开始用餐,士兵们面前放着比往常颜色要深油水更多的五谷粥,粥里面还有许多不知道是什么的肉碎,一碗酒,几个灰不出溜的杂粮馒头,虽然很简陋但是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却很开心。 士兵们在吃饭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拘束,都一边吃一边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 一个唇边刚长出须毛的年轻新兵一边喝着粥一边对他身边的士兵嘀咕道“二虎叔,今天的粥真香啊!”说完还用手拿着馒头快着粥往嘴里塞。 一旁被叫做二虎叔的满手老茧的老兵并没有着急吃,反而用筷子把粥里面的肉都一点点挑出来放到一起,端过酒碗放到鼻子前使劲的嗅了嗅,然后用嘴抿了一口,“啧啧”吧唧了下嘴说“三娃子慢点吃,你这么吃都白瞎这些肉了。”然后用筷子点着他之前挑出来的肉碎说这个是猪肉,这是羊肉,那是牛肉…… 一听到有肉不光是三娃子,桌上其他在埋头吃饭的士兵也都凑过头来问着“哪呢肉?是啊老于肉在哪呢?”等到众人看到他腕里的肉碎,在低头看看自己碗中干净的碗底,又是捶腿又是拍胸,纷纷懊恼不已责怪自己吃得太快,都没注意到粥里还有肉。 再众人的羡慕的眼神中于二虎,夹着肉碎放入口中嚼着,然后不知从那里掏出来个小竹筒,把碗中剩下的酒都倒进竹筒里,塞上盖子之前还特意又闻了闻。 一旁的三娃和其他士兵早就吃完喝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中不免有些暗自后悔,似乎刚刚吃饱的肚子又饿了…… 台上的朱由校喝完了粥,还是觉得肚中有火四肢发热,用手摸着自己小脸有点烫,知道自己可能喝多了,只好和众人不断说着话试图保持清醒。 众人酒足饭饱之后,曲来福也赶了回来,刚到台上就看到殿下小脸透红,一首拿着根筷子指着台下,一首拍着江哲的肩旁兴奋的说着什么,江哲一脸赔笑的弯着腰点着头。 曲来福气愤的走到杨山身边斥责道“你们!你们怎么能灌殿下喝酒!” 杨山也是一肚子委屈,他劝了殿下以茶代酒可是殿下偏是不听啊!他也没想到殿下会一口干掉,本来就怕殿下不听劝,特意就倒了半碗酒,要是慢点喝也不至于喝醉,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刚要站起来请罪,朱由校就打断道“来福叔,不怪杨千户,是我自己要喝的。”挥了挥拿着筷子的手招呼着。 曲来福跑到身边,担心的问道“殿下没事把?头疼吗?喝多没?” 朱由校放下筷子用手拍了下胸脯,给自己竖起个大拇指吹道“本殿下可是海量!喝多?早着呢!” 曲来福现在恨不得拿着碗,给这些臭当兵的头上一人来一下!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殿下,心想这还没喝多?嘴上却顺着答道“殿下没喝多就好。” 已经在半醉半醒中的朱由校,还没忘记正事,指着杨山当作曲来福交代道“来福叔,等下比武只要参加的军士就要有奖励,胜者更是要重赏,按照比武名次分配军职。” “呃——”打了个嗝继续道“比赛结束之后所有的军官都要有所奖励!集体多少你和两位千户商量着办呃——。”说完就靠在椅子上呼呼的睡着了。 曲来福看着已经睡着的殿下,只好叫来了刚刚跟来,正在看管银两的李忠义。 李忠义看到殿下不知为何昏睡,吓得连忙喊到“殿下?殿下?” “别喊了,殿下喝多了刚睡着,你把殿下送到车中照顾好殿下,让侍卫护送殿下回宫!”曲来福叮嘱到。 “好的,总管,奴婢会照顾好殿下的。”李忠义说外就抱着朱由校离开了。 看到殿下安全的上了马车的曲来福,这才回过头面色不善的对杨山拱了拱手“杨将军,可以开始比武了吗?” 29.第29章 醉酒 慈庆宫朱由校侧殿 兰儿、春然、冬梅三人正围坐在一个圆桌边。春然嘴里小声的哼着家乡的童谣,眼睛盯着绣盒上的香囊手上熟练的绣着花纹; 冬梅手里拖着本《西游记》聚精会神的看着,看得入迷脸上的表情随着书中的情节,一会儿紧张,一会儿疑惑,一会忍不住的窃笑; 兰儿跪在椅子上,这个人都要趴在圆桌上够着远处的糕点,好不容易拿到吃进嘴里,偷偷的向两人瞄了瞄,发现没人注意,脸上露出了干坏事得逞了的笑容。 拿起桌上放的一本小册子,只见上面写着《轮值表》,兰儿一边数着手指头,一边看向轮值表好像在对照些什么,突然向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从椅子上下来,到冬梅身边笑着说“冬梅姐,曲总管的轮值表上写着咱们三人,每周各轮值两天替殿下守夜,今天第一天正好是你” 冬梅并没有因为被打断看书而生气,淡淡的说“知道了妹妹。” “兰儿还没说完,殿下平时很好的,晚上也没有起夜的习惯,冬梅姐姐不用担心,另外每次轮值之后都有一天休息的假期!”兰儿十分开心的说道。 “谢谢妹妹,姐姐知道了。”冬梅依旧用那种平淡的口吻回到,没有因为听到有假期而表现出开心。 兰儿似乎也习惯了冬梅的淡漠,抓着冬梅的手说“冬梅姐,兰儿有个秘密告诉冬梅姐,冬梅姐想知道吗?” 冬梅看着兰儿的表情和眼神,分明就是自己十分想说,漏出了略显无奈的笑容道“想知道。” 兰儿趴在耳边悄悄道“其实殿下平时不用守夜的,守夜的时候兰儿都是睡在侧殿的,这是秘密哦,姐姐千万别告诉曲管家不然假期就没有了。”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冬梅点了点头。 “兰儿,你得秘密春然姐姐也听到了,你要是不贿赂贿赂,姐姐可去告诉曲总管哦~”一旁的春然不知什么时候放下手中绣的香囊,弯着眉笑到。 “啊!啊!春然姐你怎么知道的?”兰儿一脸不知所措的问。 “姐姐的听力天生灵敏哦。”春然眯着眼睛笑着说,还用手指点了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春然姐~姐~,你最好了~”兰儿晃着春然的肩膀撒娇到。 “姐姐可是听说,殿下这里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的,你这个小馋猫平时一定藏了不少糕点,拿来点孝敬孝敬,姐姐说不定就忘记了。”春然逗着兰儿。 “姐姐,殿下也好爱吃糕点的,兰儿平时只能偷着吃,不像在娘娘宫中,娘娘都不吃糕点的。”兰儿委屈的回答,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拔腿就跑了出去还回头喊着“姐姐等等,兰儿想到了。” “兰儿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辛亏殿下像娘娘一样心善,不然……”春然摇了摇头对着冬梅说到。 冬梅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没过多久,兰儿就背着手兴奋的跑了回来,到两人面前献宝似得从背后拿出三串冰糖葫芦。嘴里说道“噹~噹~噹,冰糖葫芦~~~~”还特意拖着儿化音,学着街上叫卖的样子。 三人一人一根,春然好奇的问“妹妹,哪里来的冰糖葫芦啊?” 兰儿咽下嘴里的冰糖葫芦答道“上回殿下买的,送给兰儿没吃了,就放到冷库里了,姐姐一说才想起来,不然都忘了,里面还有呢吃完了兰儿再去拿~”说着还挥了挥手里的冰糖葫芦。 听到兰儿回答春然和冬梅也放心的吃着酸甜的糖葫芦,三人边吃边交谈着倒也是其乐融融。 打开绣箱,里面躺着三只绣着喜乐安康的香囊,春然拿出香囊送给两人,正好一人一只。 冬梅把香囊小心系在裙中,兰儿则把香囊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香囊的味道,两人对春然道谢着,春然温婉的笑道“都是姐妹,什么谢不谢的”。 “春然姐,香囊真好闻,又花香还有淡淡的药香。”兰儿闻着香囊一脸陶醉的说。 “里面放了苏合香、白芷、艾叶、辛夷、薄荷、冰片……十多种香料和药材,可不只有香气哦,还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春然微笑着解释道。 兰儿握着香囊眼珠打了个转说道“春然姐把你得送给殿下把,你自己再绣一个好不好?” 春然笑骂道“你个小丫头!要送送你自己的!”然后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兰儿原本奇怪的表情,听到春然姐的话之后脸变得通红,惊讶道“啊!兰儿、兰儿……”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脸也更红了害羞的捂着脸。 冬梅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春然眯着笑眼在她耳边悄悄说“香囊送给男子是定情之物,代表着心归所属。” 冬梅恍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捂着脸的兰儿,嘴角漏出了一丝笑意。 殿外传来了车马之声,一个宫女打开殿门对三人喊到“殿下被李公公背回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人听到宫女的话,连忙跟着赶到了殿下卧房。 刚把殿下放到床榻上的李忠义,一回头就看到三人赶了过来,“春然姐,快去做点醒酒的汤水,殿下在军营喝多了。” 三人听到殿下只是喝多了,心中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春然答应一声就出去准备醒酒汤去了,兰儿和冬梅则来到床榻边照顾昏睡的朱由校。 “呃,这是哪?”朱由校昏昏沉沉的的问道。 “殿下你醒了,这是你寝宫啊。”一旁的众人说道。 “殿下,快喝点醒酒汤。”兰儿拿过在一旁放了很久的醒酒汤,就往他的嘴里喂。 朱由校还在迷糊中,也没看清是谁,就感觉到有人往嘴喂水,顺口就喝了一口,一股汤药的味道,“呕”的把汤药吐了出来,晕晕乎乎的摆手死活也不喝了。 “殿下,药很好喝再喝点吧。”说着兰儿自己还抿了一口,然后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昧着良心劝到。 朱由校昏昏沉沉的也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本能的挥着手抗拒着,然后一头栽到床上又睡过去了。 看到他又睡着了,李忠义说“算了兰儿姑娘,殿下再睡一觉醒了就应该没事了,等下帮殿下更衣,让殿下好好睡一觉吧。” 兰儿只好端着汤碗走到春然身边小声埋怨“春然姐,汤药好苦哦。” 春然皱了下眉,尝了小口,然后疑惑道“不苦啊?汤药的味道很纯正!” 看到春然说汤药味道纯正,兰儿打了个哆嗦紧忙端着汤碗跑开了。 30.第30章 男女之事 不知道把汤药倒哪去了的兰儿,回来跟其他人一起把熟睡中朱由校衣服换了个遍。 时间到了晚上,朱由校还在熟睡。 “冬梅姐,不然今天兰儿来守夜吧,你先去休息吧。”兰儿看到天色晚了说到。 “谢谢妹妹,姐姐可以的,今天殿下喝多了可不能让你在侧殿睡了,姐姐自幼习武,精气足更适合守夜。”冬梅难得的调侃到。 “那兰儿去休息了,有事冬梅姐来叫兰儿。”说完红着脸出去了。 夜慢慢深了下来,昏暗的灯光中,冬梅笔直的坐在床榻边,一动不动的守着朱由校。 “唔?”朱由校被尿憋醒,迷迷糊糊中想要起来撒尿,晃晃悠悠的想要站起来。 冬梅起身扶着他,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到站起来的殿下慌乱的抓着裤子,她才恍然大悟。 连忙在四周找着夜壶,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一回头就看到殿下已经对着床头脱下来裤子。 吓得她也顾不得害臊,顺手就从身边的书架上拿了笔筒,罩在他的小小鸟上,面色微红的扭过头望着殿内的泛着光亮的烛台。 放完水的朱由校,一阵清爽,迷糊中把身边的冬梅看成了,穿越之前遇到的那个只有一面,却深深的印在他脑海中的姑娘。 伸手就抓着冬梅的肩膀往床上拽,嘴里还嘀咕着“美女来,伺候好哥哥,哥哥现在有钱,别说宝马了你要别墅都能买起!” 本以为殿下起夜完了,刚要把笔筒拿出去倒掉,突然就被抓着肩膀,根本来不及反应,慌乱中把笔筒放在地上,就被朱由校顺势拽倒在床上。 倒在床上的冬梅脑中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扒掉了大半,漏出了一片洁白的肌肤,羞恼中却又怕伤到殿下,只能慌乱的遮挡。 朱由校醉酒中的眼中,只有一直被压抑着的欲望,看到倒在床上的女子不停地反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了上去。 骑在女子的腰上,也没主意他嘘嘘完裤子都没穿……,嘴里恶狠狠的说道“在反抗就诛你九族!”用力的拉扯裙子。 不停反抗的冬梅,被他突然骑在腰间,又听到口中的威胁,渐渐的放弃了抵抗,别过脸望着殿门的方向,泪水顺着眼角划过皎洁的脸颊,落在床上。 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她不是反抗不了,她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习武的她力气要比年幼的殿下大的多 。但是冷静下来的她却不能反抗,并不是因为殿下口中的“诛你九族”,她本就是罪人之后,生在教坊司,长在教坊司,父母都从未见过,何况是九族? 可是她依旧不能反抗,不敢反抗,无论是她反抗逃到殿外,还是反抗中惹得殿下大嚎大叫,都会惊动时刻在外面职守的侍卫。 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刚刚封王的皇孙,在自己的寝宫中欺辱侍女,如果传出去点下一定会受到责罚,而娘娘一定会很伤心。 想到自己童年的凄惨,想到被娘娘收入宫中像女儿一样的照顾,想到娘娘每每为殿下落泪而自己也会跟着难过。 冬梅心想,殿下是娘娘的全部,而娘娘何尝不是冬梅的全部,默默的承受,或许是她能为娘娘做出的唯一回报。含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没有了反抗,朱由校很快就扒掉了冬梅的长裙,漏出了一件洁白的绣着粉色梅竹的肚兜,和一抹白璧无瑕。 虽然朱由校的有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灵魂,有这那个年纪都会有的冲动和欲望,可是生理上的发育让他并不能做些什么。 只能是伸着双手胡乱的摸着,然后抱着美人温软的身体“呼呼”的又睡了过去。 冬梅呢?默默的流着泪,心中下了莫大的决心,发现殿下半挂在她身上睡着了,手抱着她,脸靠着她的微微隆起的胸部,头枕着她的胳膊,一只腿还挂在她洁白的腰间。 伸过已经被压得发麻的手,抓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手略显僵硬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冬梅虽然已经是二八年华的大姑娘了,可是却从小被娘娘带在身边当作女儿一样照顾,对于男女之事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她喜欢的那些武侠善本中。 以为两人躺在床上搂着睡了一觉就是男女之事了。 次日,天还没亮。 冬梅悄悄的起身,穿戴整齐,发现昨天春然姐送她的香囊,不知道哪去了。翻来覆去的找了半天,才发现香囊被朱由校攥在手里,脸色微红,也不敢去他手里抢,怕把他弄醒。 眯开眼的朱由校,看到身边坐着的冬梅,一瞬间没认出来,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拍了拍头疼的脑袋,做起来靠在穿上,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景物,才想起来身边面色微红的冰美人,是母妃新派来的侍女冬梅。 “冬梅,怎么今天你守夜?” 冬梅听到问话,老实的告诉他曲总管定的轮值表之事。 他看着面色微红的冬梅,问道“冬梅你是受了风寒了吗?脸有点红啊。”说完还用小手在她的额头试了试。 突然被殿下摸着额头,冬梅的脸更红了,虽然昨晚更亲密的举动两人都做了,可是那是在殿下的喝醉的时候,现在殿下可是清醒的。 红着脸的冬梅慌张的说“殿下,您能把手里的香囊还给冬梅吗?” 他这才发现手中攥着一个香囊,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绣着的喜乐安康。 说来也怪,原本不认识几个繁体字的他,恰好认识这几个字,嘴里叨咕着“寓意挺好。”一阵药草芳香被他吸入,感觉头没有那么疼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冬梅,这个香囊是哪来的?” “殿下是春然姐姐,昨天送我的,兰儿也有一个。”冬梅想起春然昨天说的,香囊是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只觉得脸上发烫。 原以为是亲人所赠的,不好相要,听完冬梅的话,知道自己想多了。顺手就把香囊放到被窝里,嘴里说“冬梅,这香囊挺好的我挺喜欢,就送我了,你在叫春然给你绣一个。你看看你脸红的,虽然还没发烧,但是不要掉以轻心啊,快去找春然给你看看!” “啊?啊!冬梅可能真的伤风(感冒)了,冬梅这就去找春然姐。”听到殿下要自己的香囊,冬梅心里蓬蓬的乱跳,顺着他的话就跑出去了。 看到冬梅出去了,他拿出了被窝中的香囊,放到鼻子上闻了又闻,药香在体内流窜,头脑更加清明了,宿醉之后的头疼也消失。 闻着闻着,似乎不只是药的香味,嘿嘿的窃笑了两声…… 31.第31章 九边防略图 冬梅走后没多久,众人就都过来了,春然先来诊脉检查,李忠义替他更衣,兰儿则跑去后厨给煮着粥。 等到收拾利索,天也开始亮了。 朱由校嫌弃兰儿喂粥太慢,从她手中夺过勺子,自己舀着粥,睡了一大天,昨天在军中就喝了半碗粥,早就饿的不行了,喝着粥感觉格外的香甜,嘴里毫不吝啬的夸道“兰儿,你得厨艺进步了。” “真的殿下?那有没有奖励啊。” “有,从今天开始本王就封你为,兴王府首席粥娘,以后去了宫外,你就专门在府内负责煮粥!”朱由校把空碗递给兰儿,示意她再去成一碗,顺口说到。 习惯了和殿下开玩笑的兰儿也没当真,接过碗边舀粥,边吓唬说“那兰儿就天天给殿下做粥吃,一天吃三顿,从春节吃到中秋~”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宅男,职业的网络小喷壶,怎么能被一个古代小丫鬟吓到,张嘴就反击道: “春然,以后兰儿煮的粥,你要先给本王用银针检查,这小丫头要谋害孤!” “还有你,小忠子,没看到有刁民要害你们王爷吗?还不把她压下去打五十大板!” 春然笑着应“是”,李忠义在一旁憋着笑不回话,倒是兰儿,听到之后抬手就要过来抢碗,嘴里还念道着“兰儿的粥有毒!殿下还是别吃了。” 众人正在谈笑中,曲来福在殿外敲门,给了李忠义一个眼神让他去开门,自己抓紧时间把剩下的粥都消灭掉。 等到曲来福走到身边,“嗝”喝的急了,打了一个饱嗝,正好放下光溜溜的碗。 向曲来福询问着昨日他醉酒之后,军中比武的情况。 曲来福站在一边,徐徐的讲述着军中的比武和奖励情况。 军中的比武分成了上下两场。 上半场是三百名小旗官之间进行的,抽签进行比试,赢三场者直接升为总旗官,比试前十名则升为百户。 下半场每队十人除小旗之外,另行推举一人参与比试,前十名直接升任百户,其他则按照比试排名依次晋升总旗和小旗。 比试的赏赐: 所有参加的人均赏银一两,赢一场奖5银,赢两场者银10,三场银20,每场冠军独得百两。 赛后所有小旗5两,总旗10两,百户50两,千户100两。 总计花费一万八千五百两。 说完还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朱由校,“殿下这是赏赐的名册”。 接过名册随手翻了两页,就注意到一个人的名字——赵虎,不是因为他名次第一,也不是因为他的名字独特,而是因为他是唯一个被勾掉名字之人。 指了指“赵虎”的名字,纳闷道“这个赵虎怎么回事?为何获得了比试的冠军却被勾掉了名字?违规了?” “殿下,这个赵虎虽然力气超乎常人,军中比武无人是他对手,但是为人莽撞愚笨,竟然拒绝接受百户的封赏,只要奖赏的纹银百两。” “老奴本打算命人拿下这个违令之徒,但是杨江二位千户替他求情,说他家中老母年事已高,亦是家中独子,平时对母甚是恭顺,人虽蠢笨但绝无违抗军令之意。” “老奴一想,让这样呆蠢之人领军恐不是善举,又念其孝敬老母,就擅做主张,罚他封赏减半,免了他的百户官职,这才勾掉了他的头名。”曲来福恭敬的回答道。 点了点头,心中默念道“果然蠢笨,当着全军的面拒绝,这不是明显让人下不来台,不相干私底下找个借口不就推辞了”摇了摇头把册子递给曲来福让他代为保管。 “你去准备下,午后我们出宫一趟,准备点银两,采买些沿途要用的物件。”他交代着曲来福。点了点头“是,殿下”来福就出去安排了。 朱由校来到御书房。 书房里的东西每次来都又说变化,这次来地球仪被放到了一边。 中间的位置摆放着的是巨型的沙盘,沙盘上的城池军械都栩栩如生,进来的时候皇帝正拿着火炮和军士的模型在沙盘中的城池上摆放着。 “皇爷爷这是哪里的沙盘?”他走到皇帝身边问道。 “哦?”皇帝诧异的回头,这才注意到他。 “这是辽东的沙盘,怎么样是不是很精细?”万历皇帝带着有些炫耀的口吻说。 “是啊,皇爷爷城墙上的火炮都能看见,皇爷爷为什么做这个沙盘啊,是因为孙儿的梦吗?”朱由校问道。 “皇爷爷很难相信孙儿梦中,大明会亡在小小女真的手中,这不特意先做的辽东的沙盘来做推演,怎么推演也无法相信这些身穿猪皮,骑着马拿着箭的能攻破我大明的九边。”皇帝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疑惑地说。 朱由校正要劝皇帝不要掉以轻心,就听到皇爷爷接着说 “不过事关江山社稷,哪怕它只是一个梦,也必须要未雨绸缪,皇爷爷已经派人去了辽东,让人严查辽东商贩禁决和女真的贸易,并且拨了百万两的军费专门用来重修边镇城防……” 听到皇帝对于辽东的重视,他放心下来,看着沙盘上的模型似乎在哪见过,便问道“皇爷爷,这些模型是谁做的啊?” “你七叔做的,前些日子你皇爷爷去你七叔的殿里,发现他做的那个什么山村模型,虽然有趣新奇,但是却毫无用处。 你皇爷爷(一副自豪的的表情),一看到这些模型就想到了在军事上的用途,就让你七叔负责监制这——九边防略图。这不辽东的的刚刚做好,也算是让你这个顽劣七叔为大明做点实事。” 他听到皇爷爷说七叔做的,心中笑道怪不得那么熟悉呢,只是可怜七叔了,被皇爷爷抓了壮丁。 “孙儿今日来是何时啊?可是想好了何时离京吗?想好了告诉皇爷爷,届时皇爷爷在宫中给你开一个盛大的送别会。”万历皇帝带着一种不舍的神情说道。 这才想起今天自己目的的朱由校说道“孙儿两日后就要离……”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万历皇帝打断道“为何这么急?多留几日皇爷爷让人把出行的物品都准备妥当,也好给你开个宴会和亲人告别……” 朱由校听着皇爷爷嘴中不舍得话语,没有忍心打断,等都说完这才有些无奈道 “孙儿昨日,在军中当着三千将士的面说了三日后开拔。” 32.第32章 宫外 (上) 万历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也无奈的说“君无戏言、军令如山,既然在军中当着众人许诺了,那就两日后离京吧。” 说完走到书案旁,抽出一卷空白的圣旨,在上面写了四个大字“便宜行事”,正要抬笔,却又犹豫了片刻,索性又写了四个字“先斩后奏”然后盖上了玉玺,把圣旨给了朱由校。 他跟在皇爷爷身边,手里抱着圣旨,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天走的时候,皇爷爷会给你派个长史,监督你读书识字,帮助你处理政务,离京之后要经常给皇爷爷写信。” “会的,皇爷爷。”他用力点了点头答道。 万历皇帝别过头不去看他,看向窗外的方向说道“给你五年的时间,来证明你能治理好地方,如果民生怨道,官史混乱,你就要老实回京。” 朱由校用力抱住手中的圣旨,自信的回道“皇爷爷放心,五年的时间孙儿定能让广州发展的更好。” “皇爷爷,您派的长史是谁啊,既然教导孙儿读书识字,孙儿用拜师吗?”朱由校问道。 “他叫徐光启,论学识确实可以当你得师傅,可是你却不用拜他为师,你要学的不是四书五经,而是帝王之术,作为帝师他还不够格,整个朝堂自张居正去世之后,就在没有一人能当的帝师了。”万历皇帝感慨的说。 “这两日,你去宫外逛逛吧,跟家人告个别,后日不用来这禀告了,自行离京吧。”万历皇帝低沉着嗓音说道。 “皇爷爷保重,孙儿告退了。”朱由校跪在地上“噹噹噹”磕了三个头离开了乾清宫。 皇帝一直望着窗外,听到“噹噹噹”的磕头声,也只是嘴角抽动了几下,没有转过头,就这样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一滴泪珠滴落在墨盘中溅起了一朵墨花…… 此时侍女房屋内。 冬梅手里握着平时最爱看的小说,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心里乱乱的。提起剑舞一套剑法,也是杂乱无章。 想着之前问过春然姐的,关于男女之事…… “春然姐,小说中说的男女之事是什么啊?”冬梅小心翼翼的问。 “男女之事啊,就是说男女在床上睡觉,然后女生就怀有小宝宝了。”春然以为是冬梅在小说中看到的情节,也没多想就随口说道。 想着怀宝宝,冬梅双颊泛红,脑中更乱了,不知如何是好在屋中乱走,最后一定脚就转身出了房间…… 这边朱由校小心的把圣旨,放到了之前用来装封王,金印和宝册的箱中,还偷偷把一直藏在金条箱中的手机也放到了里面。 离宫之后金银要交由军队押送统一看管,还是放在这个小箱里安全。装好了东西,把箱子锁上,手里拿着三把钥匙,系在自己腰间。 带着李忠义和曲来福就上了马车,出了宫殿,侍卫则跟在周围。原本兰儿这个丫头也嚷嚷要跟来的,可是朱由校嫌她烦,怕带着她一路上光听她叨叨了,就没带她出来。 马车出了宫门,便奔着东城的仁寿坊驶去,李忠义在外面和侍卫一起驾着马车,朱由校和曲来福在车内谈论着城中的繁华。 曲来福不愧是在京城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从城中最大的寺院到坊间有什么街边小吃,都十分了解,这不出了宫门就让人直奔仁寿坊的成衣店,不然他这一身绣着龙纹的服装,根本就下不了马车。 到了成衣店,李忠义进去抱了一大堆的成衣,自己拿不动又叫着侍卫和他一起搬。朱由校穿着的是一套宝蓝色的锦袍,上面还绣着各种福字和彩色祥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少爷穿的。 曲来福穿的是一套深褐色的管家服,李忠义穿着青色的家仆装,跟在身边更像是狗腿子了。侍卫们都换成了家丁的装扮,刀剑也都收了起来。 换好装扮的朱由校下了马车,带着众人在街上闲逛着,看到什么新奇的物件就指一指,就有人过去付钱装到车上。 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条街都还没有走完,就到了正午,已经饿了的他询问附近有什么好的吃食。 曲来福向他推荐醉仙楼的菜肴,想到之前在军中似乎也是醉仙楼的,可惜没尝到,就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还没到醉仙楼,就能听到门外的争执,掀开帘子。 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把一个矮小的老妇护在身后,与一个掌柜打扮的人和他带领的伙计们对峙,口中还嚷嚷道“给你们钱!放我……娘走。” 正要合上帘子,曲来福在耳边低声道“殿下,这个高大的汉子就是之前被撤销头名的赵虎。” 挑了挑眉,心中想着,难不成这就是穿越众的福利,名将收服任务?随即又摇了摇头,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大个能是什么名将?何况还这个狗血的名字。 虽然心中吐槽着这个赵虎,可是事却不能不管,毕竟是自己的手下。 停下马车,带着众人来到门前,对着赵虎道“怎么回事?赵虎!” 原本还在磕磕巴巴的,和掌柜争执的赵虎听到有人喊自己,猛然回头。 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考究的小孩,感觉好像在哪见过,正在思索,就瞧见跟在后面曲来福,一下子就想起来了,“duang”的向着他跪了下来,口中喊到“殿下!您要为下属做主啊!他们……他们欺负人!”说着还伸手指着掌柜他们。 朱由校顿时脑门升起三条黑线,心里骂道“你谁啊我为你做主,要不是曲来福说我都不认识你好不好!还下属,你就是个大头兵!” 一旁的掌柜,看到为首的俊秀公子,和后面跟着的一众家丁,再听到赵虎口中喊到的殿下,暗道糟糕!连忙挤着一脸皱纹,笑着对他鞠了一躬说道“殿下好,草民这店是福王殿下的,不知殿下是?” 正在心里吐槽着的朱由校,听到这个掌柜张口就搬出幕后老板,还是福王,顿时就心里有底了,如果背后的老板是朝中大臣,还真不好弄,毕竟当官两张嘴,什么东西到他们嘴里都能黑的说成白的。 既然是福王,别管因为什么,起码自己不方啊!就算理不在自己这一边,你一个皇叔还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就状告你皇侄? 朱由校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说道“原来这家店是三叔开的,孤是皇爷爷刚封的兴王,你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指着一脸笑容留着三寸胡的掌柜问道。 “原来是兴王殿下,事情是这样的。”掌柜低着头说着事情的原委。 33.第33章 宫外(下) 原来赵虎的爹因为两年前得病,家中不得不把田地都卖掉给他爹治病,可是病却没有好。 没过多久他爹就去撒手人寰了,连安葬费都没有,没办法他娘只好在掌柜这借了十两银子,承诺打工五年还债或是还五年的工钱。 赵虎在一旁着急而又气愤的喊到“殿下不是这样的,当初我娘是打杂一年二两银子,后来有一次大厨病了,我娘代为做了一次菜,食客都说好吃,那之后我娘就一直在后厨烧菜,大厨一年应该是二十两的,可是我娘念着当年的恩情,也没找他们要。” “现在小人带来了三十两还给他们,可是他们却说现在我娘是大厨应该按照一年二十两还,并且说我们违约,要还三百两才肯放人!他们……” 听着赵虎又急,又气,又磕巴的在那解释,不但赵虎吃力,在一旁听着的朱由校也头疼。 等他说完最重要的事情之后果断的打断道“行了你闭嘴吧,掌柜的他娘的钱本王出了,你放人吧。”一旁的李忠义和跪在地上的赵虎都想要说些什么,被他挥挥手阻止了。 掌柜紧忙跪下夸道“兴王殿下真是深明大义啊!”一旁的伙计也跟着跪地喊着。 朱由校挥了挥手让众人起来,就先一步进到店内,他可不想在外面被人当猴看。对着赵虎说“让你娘做几道拿手的。”就跟着掌柜的上了楼上包间。 到了包间之中,李忠义有些愤愤不平道“殿下怎么答应给他们三百两,他们明显是在讹人啊!” 他没去管李忠义,反而向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曲来福问道“曲总管怎么看?” “殿下做事自然有殿下的考量,何况老奴不觉得殿下会做吃亏的事情。”曲来福平静的回道。 “多跟曲管家学学,想坑本殿下他们还太嫩!”朱由校丢给众人一个瞧好戏的眼神说道。 菜一道道上来,他招呼着众人坐下吃饭“来来,都做下吃,这是宫外不要那么拘谨。”曲来福和李忠义嘴中一直嘀咕着“不敢”说什么也不坐,赵虎原本都坐下了一半,看俩人不坐,屁股还没挨到椅子,也站起来学着二人说着“不敢”。 没办法看到他们都不坐,只能命令他们站着吃,三人这才没再拒绝。 还别说,赵虎他娘做的菜还真的很好吃,不像宫中的精致,但是怎么说呢,有一种家的味道!很下饭,一杯茶都没喝完,饭就吃了两碗了。 放下碗筷,看向三人,曲来福和李忠义也同时放下碗筷,看向他,摆摆手“你们慢慢吃,我喝点茶。”说完拿起茶杯装模作样的抿着茶,眼睛偷偷的瞄着三人。 曲李二人吃的很是文静,菜都不敢伸手够;于此截然相反的就是赵虎这个饭桶!没错是饭桶,赵虎是站在三人对面的,围在他四周的盘子已经被他吃的空了,手中还拿着饭桶在吃饭,身边已经落着两个吃光的饭桶。 “赵虎!你这么能吃你妈妈知道吗?”朱由校吐槽道。 “啊?吃(知)到啊,毛毛(妈妈)知道啊我从小就能吃,干活种地都不够俺吃的,不然咋能让俺去当兵。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饭!”赵虎口齿不清的回道。 “这不是你妈做的?你咋能没吃过?”朱由校问道。 “俺家没这些东西,家里平时吃的馒头和酱菜,有一次俺娘偷偷带回来几个番薯,俺一直以为那就是最好吃的东西,没想到今天还能吃到番薯还好吃的!”赵虎一边吃一边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菜说道。 朱由校点了点头,听着赵虎的话让他想起了一句诗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赵虎的母亲何尝不是,有一双巧手和好厨艺,可是自己家却连能发挥厨艺的食材都买不起。 看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让李忠义出去通知掌柜把赵虎他娘叫来。 “民女,赵李氏叩见殿下,多谢殿下搭救之恩。”赵李氏一进来就跪在一旁道。 “虎头!还吃!快来给殿下磕头!”回头冲着还在埋头狼吞虎咽的赵虎喊道。 听到母亲的吩咐,赵虎撂下碗筷,就跪倒母亲身边“duang、duang、duang”的磕着头,嘴里含糊不清道“谢谢殿下,谢谢殿下!”都说赵虎能吃,力气也是大,磕头都能撞的地板震动,跟地震了一样。 “起来吧,错本就不在你们,何况赵虎还是本王的“下属”,于情于理本王都要为你们出头。” 朱由校理所当然道。 看着瘦小的赵李氏和一旁高大的赵虎,他有些疑惑的问“赵虎,你后日就要跟本王去广州了,你娘她?” “俺娘后天也跟着去广州,军中有不少人都想带着家眷,江千户就组织了要带家眷的一起出钱,雇了车马,让家眷们后天跟在军队的后面一起上路。”赵虎回答到。 朱由校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曲来福,曲来福感觉到他的目光说道“江千户和老奴提过这事,老奴以为这也是人之常情,让他保证了不会影响到殿下的行程和护卫就默许了这件事。” 点了点头朱由校对曲来福交代道“你现在就去通知江哲,让他通知全军所有想带家眷的,雇佣车马的费用本王出了,另外后日行军的时候从军中,调五百轻骑随队护送,让那些要带家眷的不要有所顾忌。” 曲来福应着是刚要离开,就被他叫住补充道“你再去高薪雇佣两位大夫,让大夫跟着随行。” “殿下放心”说着曲来福又在李忠义身旁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 赵虎和他娘听到殿下的安排,又要下跪谢恩,被他摆摆手制止了。 “虽然本王替你们出头了,可是本王也没有那么多闲钱给店家,所以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配合了。”朱由校一脸坏笑的看着赵虎和他娘说道,而两人则是茫然的点头答应,表示配合。 “去把掌柜的叫进来!”他对李忠义喊到。 听到吩咐的李忠义一溜小跑的出去叫了掌柜进来,心中也十分好奇殿下要做什么。 34.第34章 霸王餐 掌柜的推开门,脚还没迈进门。 朱由校一脸笑意的对着掌柜招呼道“掌柜的结……”只见他说道结账的结字,突然脸色一变,然后用一只手摸着肚子,好像痛苦的道“肚子疼!菜中……有毒!”。 听到他的话,屋里所有的人好像都吓了一跳,李忠义刚要开口询问,就听到朱由校对他说“快背本殿下,去找大夫!” 然后在李忠义扛起他的时候回头对赵虎喊到“赵虎!快把这个妇人带回军营严加看管,等本王亲自审问,看看到底是谁要谋害孤!”说着还背对着掌柜挤了挤眼。 赵虎跪在地上,也没有回话就跟傻了一样,一脸迷茫的呆呆的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心中暗骂道“蠢货!”在李忠义扛着他路过赵虎的时候,狠狠的蹬了一脚赵虎。 这时赵虎好像才回过神来,护着他娘,跟在李忠义身后就往楼下走去。 李忠义听到殿下说肚子痛,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听到殿下之后让赵虎把他娘带回军营,就知道殿下是装的,也就没有之前的焦急和担心了。 推开门就脚底生风的往楼下走去,遇到人还感觉很威风的喊到“快快让开,影响殿下就医,诛你们九族!”一路上扛着朱由校威威风风的回到了马车上。 刚把殿下放到马车上就被殿下一脚踹到在地上,一脸无辜的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刚被扛起的时候,还在为自己的机智的赖账行径开心不已,可当李忠义扛着他下楼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每走一步都隔得他腰疼,一路上他“啊啊,疼啊,啊……真疼,腰,我的腰,真疼!放我下来啊!腰……真疼!”不停的喊着,可是被兴奋的李忠义当成了在表演,彻底无视掉了,等到被放下来的那一刻,都感觉不到自己的腰的存在了!这才愤恨的回头就是一脚。 而醉仙楼二楼的包厢中,掌柜依旧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站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楼下的伙计跑上来问“掌柜的这是?” 掌柜的阴着脸道“吃霸王餐的!” 伙计“啊”了一声道“掌柜的那咱们还快去把人抓回来?他们居然敢来福王店里吃霸王餐真是不知死活!” 旁边知道事情的经过的伙计给他试着眼色,那伙计为了在掌柜面前表现也是没管其他伙计的颜色,继续说道“掌柜的小的这就带人去?叫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掌柜的抬起头看着他,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对他招着手,示意他过来,小伙计还以为要夸奖他高兴的来到了掌柜身边。 谁料这时,掌柜面色一遍,一脸阴狠的说道“好啊,我送你去抓他们!”说着就是一脚,伙计看到掌柜的脸色刚发现不对,可惜已经晚了,被掌柜一脚就踹下了二楼,一路磕碰的到了一楼,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一旁的伙计吓得都不敢靠近掌柜。 掌柜回过头对着众人道“你们都看到了,小九因为失足摔了下去。” “等下去帐房拿五两银子给他家送去。”掌柜对一个伙计吩咐,心中则是想着:别怪掌柜的,厨娘没了还搭上了近百两的菜肴,要是让福王知道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既然你是本掌柜的心腹,就用你得安慰金来补偿损失吧! 楼外李忠义看着殿下要吃人的表情,再看到殿下不停的用手揉着腰,心中猛然道“我的小祖宗,我也不知道你是真疼假疼啊。” 嘴上连忙小声的问“殿下没事把?腰还疼吗?”还悄悄抬头瞄着,不敢正视朱由校,“滚”朱由校气还没消,一边还揉着自己的腰。 “不然殿下踢奴婢一顿?消消气?”李忠义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 “滚!回宫之前给我闭嘴,本王要静静!”李忠义捂着嘴跟个拨浪鼓似得不停点头。 正要替殿下拉上车门,就听到车中传来“让赵虎和他娘进来,本王有些事要问他们。” 李忠义捂着嘴“唔唔”了两声,点着头,就跑到二人身边比划着,好不容易才让赵虎他娘明白他的意思,至于赵虎,一脸呆萌,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上了车内,赵李氏拽着赵虎就又跪了下来。朱由校挥着手“夫人坐下回话吧,孤不喜这些俗礼”。 赵李氏这才在门边的小凳上坐了下来,一旁的赵虎正要坐在地上,被她娘瞪了一眼,立刻老实的跪在他娘身边,露出一脸讨好的傻笑。 看到眼前这对严母孝子,朱由校不由会心一笑问道“你们住哪?本王正好不知要去哪里,就顺路送你们一程吧。” 赵李氏一边道着谢一边回道“民妇和儿子住在长安街东的黄华坊。” “李忠义!去黄华坊。”朱由校对外面喊到,就听到“唔唔”两声也没管他怎么和车夫交流。 继续问道“夫人厨艺真的不错,就和宫内的御厨比也不逊分毫!不知夫人的厨艺是?” 他之前认为的养蚕人的道理后来在车中一想,似乎并不适用于厨师,炒菜如果没吃过没见过,如何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菜肴?所以这才有所疑问。 赵李氏连忙说着当不得,然后讲出了她的故事: 赵李氏年轻的时候他父亲是苏杭当地策名厨,自小跟着父亲学了一手好厨艺,后来家中变故父亲去世,她来到京城投奔有了婚约的未婚夫,赵熊也就是赵虎的父亲。 本来婚后俩人开着一家小餐馆生活还算平淡,可是随着有了赵虎,赵虎的年纪慢慢长大,他的饭量也越来越大。 家中饭馆的收益已经经受不住他每天的食量,赵熊为了赵虎白天出去赶工,晚上回家帮着她准备餐馆的食材,慢慢的身体就夸了,然后去世,接下来没有办法的她只能把赵虎托亲戚送进军中,自己则打工还债。 说完自己故事的赵李氏突然有跪在了朱由校面前求道“求殿下收下我儿,让我儿跟着殿下在府中做个看门的都行。” 35.第35章 有女冬梅 朱由校疑惑的问“赵虎不是已经在本王的军中任职?” 赵李氏回道“殿下我儿愚笨,不懂谋略,空有蛮力在军中也只能做个普通兵丁。” “我儿自幼良孝,民妇亦是自小就教导他要忠君爱国,如果能跟在殿下身边,依我儿的忠良在府中,做个看家护院的家丁护卫或许更适合他。” 赵虎也跪在母亲身边求道“求殿下收俺吧,俺力气很大的,府中劈柴烧火,重物搬运都可以交给俺的。” 朱由校看着跪下的母子二人,赵李氏虽然有着私心,希望儿子跟着自己能更有出息,这也是人之常情。 赵虎在军中就靠着一身蛮力,就能夺得第一,稍作训练放在身边做个护卫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何况他当着全军拒绝了百户的封赏,即使回到军中,也必然会受到之前推举他,出来比武的军士们排挤。 心中略作思考就说道“既然如此,过几日本王就跟杨千户说,把你调入王府做个护卫。” 赵李氏领着赵虎口中道着感谢,便又要磕头。 朱由校心思着,之前在醉仙楼上赵虎磕头,差点没把地板震塌,自己着马车可不敢地板解释,连忙上前阻止二人。 嘴中说着“赵虎既然在府中做护卫,不如夫人也在本王府中做个厨娘吧,月钱就按照醉仙楼大厨的标准如何?”试图转移二人的注意力。 赵李氏一边感谢,一边应了下来,短暂的交谈之中,二人总是动不动就要下跪,弄得朱由校连连阻止,心中叹道“古代的礼节真是繁琐。” 慈庆宫长春殿。 冬梅跪在朱由校母妃李良娣身边,也不说话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打转。避退了众人的殿内就剩下李良娣和冬梅。 李良娣一手轻轻抚摸着冬梅的秀发,关爱的轻声对跪在腿边的冬梅问道“梅儿,怎么了?你可不是兰儿,平日可不见你哭鼻子,这才刚到校儿哪里几天就跟着兰儿学的爱哭鼻子了?” 冬梅跟只幼兽一样,用头蹭着娘娘的手,似乎很享受娘娘的轻抚,嘴里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娘娘、娘娘”的呢喃着喊着,还用手擦着泪水。 李良娣看着平日里最宠辱不惊的冬梅,心中夹杂着疑惑和心疼试探着道“冬梅到底怎么了,说给娘娘听,娘娘给你做主!是不是校儿欺负你了?” 冬梅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抬头看着虽然皱着眉,但是面上满是慈爱的娘娘,眼里差点又控制不住的流出来,唯唯诺诺的把昨日的事情告诉了娘娘,说完自己脸色发红,更是紧紧抱住娘娘的腿,头靠在娘娘的膝上缩成一团,不敢看娘娘。 李良娣听着冬梅的讲述,听着她担心自己会怀宝宝,有些哭笑不得,再低头温柔的瞧着抱着自己缩成一团不停抽泣的冬梅,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当年把她从教坊司接回来时的情景: 冬梅的父亲原本是福建的知府,后来牵扯到了科举舞弊被砍了头,家中女眷都被充入教坊司。 当时冬梅的娘已经怀了冬梅,便在教坊司生下了冬梅就难产死了。教坊司的官员为了隐瞒冬梅娘去世的罪责,便把刚刚出生的冬梅编入教坊司顶替了她娘的名额,交给同被充入教坊司的冬梅二娘照顾。 从小冬梅就在教坊司的炼狱中过着家人打骂,旁人欺负的生活,直到自己和曲来福去教坊司挑选宫女,这才把她救了出来。 记得刚刚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冬梅异常的怕生,就和现在一样总是跟只幼兽一般,缩在自己身边。 想过这些李良娣看向冬梅的目光,变得更加温柔,轻轻的拍着冬梅的背,轻声说道“冬梅已经是大姑娘了,虽然你和校儿并没有发生男女之事,可是女儿家的名节同样要紧,娘会为你做主的。” 冬梅听到“娘为你做主”,整个身体一颤,抱着李良娣放声大哭“娘……娘……”的叫个不停。 虽然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但是她却从没有这么开心,她从来没见过娘,更从来没有叫过别人娘,也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感受。 直到今天,虽然眼中留着泪水,最终不住的哽咽,但是心中却从没有过的温暖,一种来自心间的幸福之感充斥着她的全身。李良娣也抱着冬梅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冬梅每叫一声“娘”,她就点着头笑着“唉”一声…… 宫外黄华坊,马车刚行驶过一座佛塔就停了下来。 李忠义推开门进来就支支吾吾的在哪比划,像是在描述遇到的情况。 朱由校憋了他一眼道“说人话!”显然气还没消,李忠义如蒙大赦赶紧禀告道“殿下前面有马车撞死了人,所以被堵住殿下稍等,已经有人通知了巡捕一会儿就能疏通道路。” 听到马车撞死了人,朱由校拉开窗上的帘子向外望去,只见人乌泱泱的,四周的小商贩,街边闲逛的路人,就连忙碌的商贾都停下来挤着头往事故发生的地方看去。 果然我大天朝,人多,爱看热闹的人不少,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也有那么一小撮,摇了摇头对赵李氏母子道“已经到黄华坊了,前面有马车堵住一时半会过不去了,只能把你们送到这了。” 二人道谢后就下去了,朱由校点了点头,回头正要拉上窗帘,让马车到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可不爱看热闹,吐槽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就跟抢钱一样往里挤也不怕嘣身上血。 这时就见从远处冲出来一个也就七八岁大的孩子,推开众人跑到马车前。合上了窗正想着这个小孩是不是在哪见过? “娘!娘……您醒醒啊,献忠再也不看马车了娘……” “娘你醒一醒,看看献忠,忠儿一定好好的擦桌子,不偷懒了,啊娘求求你醒醒。”耳边传来了孩童的哭喊声,声音一点点变得沙哑,变小,直到被人群嘈杂声改过。 朱由校这时才猛然想起,这个孩子他曾经见过! 36.第36章 人命 就是之前出宫路过此处,和他对视那个小男孩,想到孩童当初纯真的笑脸,和如今凄惨的哭声,心中似乎有什么被触动。 “李忠义你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朱由校说道。 李忠义听到殿下的命令,就跑了出去,一晃神的功夫他就打听完回来了。 前面的马车是首辅叶向高的车驾,在路上行驶的时候,街边粥铺的妇人不知为何来到路中,躲闪不急,就被撞死了。 捕快也刚到,正在驱散周围的人群,我们马上就能过去了。李忠义说完又有些不忍的小声说了句“就是可怜那个孩子了。” “走,我们去看看。”朱由校说完也不顾李忠义的阻拦,就一马当先的下了马车。 下了车他就径直的来到了前面的马车前,旁边要过来询问的捕快被护卫们拦了下来,李忠义紧紧地跟在身边,生怕殿下遇到什么意外。 车前倒在地上的妇人,穿着一身被洗的掉了色的粗布罗裙,粗糙的手上攥着一个画布绣球,四周也没有什么血迹,可是消瘦的脸上已经发青没了气息。 趴在妇人耳边的孩子,一身打着补丁但却格外厚实的棉衣,和妇人身上薄薄的粗布罗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走近之后还能听到孩子哽咽的声音“娘,你别睡了,别扔下忠儿,忠儿要和娘一起睡……” 站在马车和倒地妇人中间,朱由校面对着马车,看到马车上紧闭的车门和已经坐在马车外,正要挥鞭的车夫,心中不免有些愤怒的喊到“叶首辅纵马行凶,面都不露就想走吗?” 正在挥鞭的车夫听到有人骂自己老爷,刚要发火,就看到周围的捕快被这个孩子的侍卫拦在外面,略一思索就知道这个少年应该也是个官宦子弟,不是自己一个车夫可以得罪的,刚要回身敲车门。 车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仆人打扮精干男子人搀着叶向高下了马车。 “原来是兴王殿下,今日偶感风寒请恕老臣失礼咳、咳、。”叶向高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行了一礼。 朱由校仍旧气愤的喊道“叶首辅,染了风寒不是你纵马撞人的理由!身为朝中重臣更是应该以身作则,而不是依仗自己的权势撞了人就想走!” 搀着叶向高的仆人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被叶向高抬手制止了,他自己说到“殿下的赤子之心,老臣敬佩。可是殿下或许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可否听老臣一言?”说着又再仆人的搀扶下行了一礼。 朱由校转过头,看了眼地上的母子,回过头阴沉着脸恶狠狠的道“说!孤不信撞死了人你还有理!” “殿下不知,老臣的马车一直是在路中央的“官道”上行驶的。” “这个官道,是隆庆三年先皇为了城中规范设立的,京城中主街的中心都是,专用于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马车行驶。规定中其他人员是不能通行这条路的,随着监管的缺失,渐渐的官道上其他的行人也可以短暂停留,但是一旦与官员车辆发生碰撞是行人之责,此法在大理寺的刑典中有明确的记载,殿下如若不信可以让捕快去取来刑典卷宗,一看便知。” 听着叶向高的解释,朱由校知道既然他敢当着自己面说,这个“官道”一定是有法可依的,心中虽然愤怒但是却很无奈,毕竟法就是法!就算再怎么不合理,在它没被推翻修改之前,都是需要众人去遵守的,既然守法便是无罪! “咳、咳、”咳嗽两声的叶向高又说道“虽然在官道上撞死人也没有罪责,但是老臣并不是纵容家仆之人。老臣叮嘱过车夫,开的并不是很快,撞到人之后第一时间就派身边的仆人去看了,仆人到的时候这个妇人就已经没了呼吸,周身也没有明显的出血点,和明显的外伤,可见碰撞未必是她的死因,臣之前已经捕快去叫了许作,并且叫人去联系死者的家属。发生这种意外老臣也很遗憾。” “阿七,去拿鞭子抽车夫十鞭子,再拿二十两银子给这个孩子。”叶向高对身边的仆人说。 “这个律法应该废除,或许叶大人无罪,但是十鞭子抵不过一条人命。”朱由校说完这句话没敢再去看向那对母子,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头也不回的就进了自己的马车。 叶向高看了看朱由校的马车,再扫了眼地上已经冷了的妇人和她身边孩子,面无表情的低声说了句“命无不同,但人却有高低贵贱。”也进了自己的马车。 原本热闹的街上,被捕快和侍卫把路人都赶走了,变得静悄悄的。街边的商铺和人家紧紧的关着门,就连门外堆着的箩筐和挂着的香包都没有收去。整个街上被捕快们从中截断两边不许靠近,侍卫则站在四周,两辆马车和一对母子就这么突兀的横在中央。 孩子依旧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母亲,贴在耳边低声的呼唤,好像方才二人的谈话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叫做阿七的仆人拿过马车的鞭子,对着车夫就抽了十鞭子,抽的车夫连连惨叫道“不敢了老爷,老爷小人错了啊!”抽完之后就从腰间掏出两枚金豆子,扔给一旁的捕快。 在听到车夫的惨叫之后,坐在车中的朱由校说道“走!回宫。”在路上遇到这种事情,让他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情,。 马车拐了个弯就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叶首辅的马车也继续向去的方向跑去。 捕快们则是用架子抬着妇人的尸体,和抱着夫人不肯下来的孩子回了衙门。 整个街道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街边那个没有了主人的小粥铺。 “那个妇人到底怎么死的?”车中的叶向高低声说道。 “劳疾正好被撞倒,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阿七站在一边回道。 叶向高点点头“死了也好,省的留在世间受苦。”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自言自语道。 阿七带着疑惑低声问到:“既然责任不在咱们,主人为何要让阿七抽车夫呢?” 37.第37章 效忠 “做给兴王看的。”叶向高从盘中,拿起一根管状物吸了一口道,说完还吐了一口烟气,病态的脸色也稍有好转。 “还记得前日,从宫内传回的消息吗?”叶向高吸食完烟草好像来了兴致对一旁的阿七问道。 “记得”阿七楞了一下应到,平时与宫中内线的消息往来,都是经他传回的,只不过消息不少,他不清楚叶向高说的是哪件事。 “你告诉老夫,兴王和李良娣说过,他十年就会回到京城!你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吗?”叶向高目带精光的看着阿七问。 阿七在脑中不停的重复念道这句话,突然惊讶的道“难不成兴王有意皇位?”。 叶向高听到这个回答显然并不满意,脸上不免闪过意思失望的神情,说道“就连李良娣这样的妇人,听到之后都能立刻明白。你居然现在才发现,看来江湖中的狭隘的恩仇,遮住了你得眼。” 阿七跪下道“唐七虽然生在江湖,长在江湖,但也死在江湖!现在的阿七只想报答主人的恩情,做主人手中利剑!阿七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江湖!” “老夫不是江湖中人,需要的不是利剑。虽然你得眼中没了江湖,但是江湖却还在你得心中。”叶向高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你要忘掉过去和江湖,告诉老夫你能吗?” 阿七咬着牙给叶向高磕了一头,然后道“今日起阿七再不知何为江湖!” 看着跪在面前,跟着自己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阿七,叶向高露出了笑容,喊道“好!今日起世间再无唐七,你就是老夫的三子叶成武!” 说完拉起激动的跪在地上的叶成武,坐到自己身边,拿起烟管又吸了一大口,畅快的呼了一口气道“成武知道为何义父要做给兴王看?” 叶成武还在被叶向高收为义子的兴奋中,没有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道“不是因为兴王有意皇位?义父未雨绸缪想留下个好印象吗?” “太子和福王也想要皇位,可是义父却从来对二人不假辞色,因为义父知道,皇位从古至今都不是要来的,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的。” “今日见到兴王,虽然还很稚嫩,但是却有着常人未有的勇气和心怀天下的气魄,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陛下。如果是太子或是福王根本就不会考虑一个民妇的生死,更不敢当着义父的面斥责律法。”叶向高抖了抖筒中的烟渣,继续道 “从陛下和兴王那日密谈之后,陛下先后派了御马监的刘真,和御用监的张放二人去了辽东,一明一暗机密巡查,之后更是从内帑(tǎng)调拨近百万两,用于辽东城池修建。虽然密谈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是从陛下后续的动作,不难看出是跟军事防卫有关。” “之后的太孙封王,更是前所未有,自古以来皇孙都是被封为郡王,而兴王确实直接被封为亲王!虽然册封的时候没有隆重的宴会和庆典,但是兴王却是陛下登基以来,唯一通过礼部的正规程序册立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宫内的情况,就连为父也会出来阻止这个册封。” “陛下有心,而兴王有意,一切顺利的话或许真如兴王所说,十年后他就会回到京中。”叶向高略显感叹的说。 叶成武看到自己之前效忠的主人,现在的义父一脸叹息的表情,低声劝道“义父,世间变数这么多,有各种意外和未知,兴王未必就如义父所说能登上皇位。”说道皇位的时候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 叶向高用烟筒磕着桌脚,双眼有些失神嘴里喃喃道“变数啊、变数、兴王就是我没有考虑到的变数。” 回过神来的叶向高,放下了手中的烟筒,看着义子的双眼慢慢开口道“成武,义父有件事情想交给你做,获许九死一生,或许一世荣华。你愿意吗?” 叶成武坦然的和叶向高对视“成武的命是义父救得,只要义父有吩咐自当万死不辞!” 叶向高看着他双眼中的坦荡点了点头,说“这件事不只是交给你一个人的,你得两个哥哥成文和成戏,也是一样和你做着同样的事。”叶成武疑惑的看着叶向高,心里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明日我回去求陛下,让陛下赐你一个护卫官职,从此以后你就要跟着兴王殿下,效忠于他。” 叶向高抓住他的手,无比凝重的说道“即使弑君谋位,犯上作乱,你都要一直效忠于他,就算有朝一日与为父或是兄长为敌也切不可心慈手软。”叶向高把嘴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你得两个哥哥和你的任务一样,只不过分别效忠的太子和福王……” 马车上朱由校拉开窗帘,车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花,远望过去东华门已经被雪盖上了一层绒毛,四周的府邸宅院零星的出来许多仆人,拿着扫帚扫着自家门前的雪。脑中又闪过了之前的那对母子,或许这场雪对那个孩子永生难忘吧。 “李忠义,明天你拿五十两出宫去找到这个孩子,把钱给孩子的亲人。” 李忠义点头应到,看着殿下的兴致不高,也没敢多嘴插话。 马车一路回到了慈庆宫,刚一进门,冬梅就磕磕巴巴还红着脸把他拦下“殿下,娘娘让您去她那一趟。”说完就逃开了。弄得朱由校挠了挠头,摸不着头绪。不过之前所见的一幕,让他也格外的想念自己的母妃,转身就向着母妃宫殿的方向走去。 刚迈进母妃的殿内,就看到母妃端坐在殿中,好像特意在等自己。 李良娣看到儿子自己过来,诧异道“怎么自己来了,冬梅没跟你来吗?” “没来啊,可能是病了吧,脸很红。”朱由校顺口就回到,根本没往其他地方想。 李良娣轻笑了一声,知道这是冬梅害羞了。 朱由校来到母妃身边,伸手抱着母妃,说道“母妃,校儿想你了。” 李良娣抱过儿子,慈爱的说道“怎么了校儿?难不成你被谁欺负了?” 38.第38章 宝宝还小啊! 跟母妃讲了,今日被车撞死的妇人和那个年幼的孩子。 李良娣摸着朱由校的头说“我儿说的没错,叶大人也没错……”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轻叹了口气道“可怜那个孩子了,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 “母妃,儿臣后日就要离京了。”朱由校小声说道。 “……这么急?”李良娣楞了一下问。 “昨日在军中没想太多,顺口就说了,军令如山,何况这是儿臣的第一条军令,也不好朝令夕改,只能后天就走了。”朱由校无奈的解释道。 李良娣摸着儿子的头有些担心的叮嘱到“校儿长大了,要出宫了,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可不能再这样稀里糊涂、莽莽撞撞了,出宫之后不能贪玩,要好好读书,每个月都要写信……。” 听着母妃不断的嘱咐、教诲、叮咛,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朱由校并没有因为母亲几个时辰的絮叨,而显得不耐烦,总是笑嘻嘻答应着,两手指天面色严肃的保证着。 晚膳的时候,母妃亲自下厨做了一大堆他爱吃的菜,朱由校则跟在身后忙前忙后的打着下手。 正在大快朵顾的朱由校,看到盘中印的傲雪寒梅,这才想起来是冬梅告诉自己母妃找自己,抬头看着母妃问道“母妃,冬梅告诉儿臣,您找儿臣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啊?” 李良娣听到儿子的问话,这才记起自己找他是有事要说的,差点因为儿子马上要离京的消息把正事忘了。说道 “冬梅跟娘说,今天你把她的香囊要走了?你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吗?” 他放下手中的蟹腿,用小手指挠了挠头,疑惑的想到,难道昨晚喝多了耍酒疯?早上还抢了冬梅的香囊,这小丫头跑来告状了?心中埋怨道,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跟自己一个小孩子较真,还跑来告状! 小心的看着母妃的脸色回道“母妃香囊是春然送她的,里面有药材闻着神清气爽,恰巧儿子宿醉之后头疼,这才要来的,要是冬梅姐想要,儿臣回去就还给她好了。” 抬起头瞄了瞄母妃,神色正常没有生气,继续回道“昨日儿臣当成全军的面,一口气就喝掉了一大碗,您没看到一下就把那些当兵的全镇住了!”说着就站在凳子上,拿起碗学着当时的样子,一脸骄傲的吹嘘着。 这边举着碗,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军士们振臂高呼!、将士们纳头就拜……”还没吹完,就瞄到母妃皱着眉,心里暗道一声“坏了!”,紧忙从凳子上下来,老实的坐在上面,把碗放在面前,心想赶紧把话题叉过去。 “母妃也知道,醉酒之人意识模糊,难免有些放浪形骸,昨日如果孩儿耍了酒疯,那也是个意外,回去就给冬梅道歉!”朱由校义正言辞的说。 李良娣皱着眉道“原本以为我儿把书里的东西都忘了,没想到成语倒是记得不少。既然如此娘也教你一个成语。” 朱由校用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望着母妃,挤出一脸笑跟个拨浪鼓一样不停的点着头。 看到儿子的搞怪样,原本因为他喝酒很生气的李良娣,气也消了,嘴角微微上扬道“这个成语就是酒后无德,罚你回去抄写一……一百遍,要是抄不完,后天娘就不送你了!” 朱由校一下子感觉到晴天霹雳!四个字、一百遍、毛笔字、三十五划,掐着手指头心里数着,小脸拉拉的都快挨到桌子了。 心里想着,冬梅你个小丫头你给我等着,出了宫天天让你刷马桶!还敢告状!小爷不让你见识下,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整人手段,小爷就白穿这一回! 朱由校正想着以后怎么收拾冬梅,就听到母妃说道“香囊啊,这可是女生送给爱人的定情之物。” 如果说刚才听到被罚抄字是晴天霹雳,现在简直就是九重天劫啊!雷的他外酥里嫩。 脑中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怪不得今天冬梅看到他总是脸红,尤其是向她要香囊的时候,定情之物……,宝宝刚刚十一岁啊,冬梅怎么会突然喜欢上自己啊,这不科学宝宝要报警! 心中在怒吼,但是嘴上却怯怯的说“母妃,儿臣回去这就把香囊还给冬梅,再好好跟冬梅解释解释!儿臣真的不知道,香囊对女孩子这么重要!”心虚的看着母妃。 只见李良娣眉眼眯成了一双倒挂的月牙,翘起嘴角说道“晚了,娘已经答应冬梅,把她当作亲闺女了。” “从今以后冬梅就是孩儿的亲姐姐!娘放心!”朱由校一脸认真保证到。 “啪”李良娣对着儿子后脑勺就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你个小滑头,娘说的可不是义女,娘已经答应冬梅让你纳她为妾了。” “娘~儿子才十一岁啊,您不能因为冬梅喜欢我,就把您的亲儿子给卖了啊,我是亲的啊!亲的!”朱由校抱着母妃的大腿,眼泪汪汪的看着母妃,可怜巴巴的喊道。 李良娣晃了晃腿,看到儿子抱着自己腿跟着来回跑的样子,笑容更盛了挥挥手调笑道“去去去!回去抱你媳妇去,虽然冬梅比你大四岁,但是不要紧,等你十五六了她正好是十八九的大好年华,何况只是纳妾不要紧。” “昨天你抱着冬梅说了一晚上情话你都忘记了?今天冬梅可是都告诉娘了,什么照顾她一生一世,喜欢她练剑的样子……娘听了都替你害臊。”母妃也竖着指头说道,说完还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子。 朱由校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惊呆了的模样,母妃看到之后笑着连连点头,好像再说“是你!是你!就是你我们的情圣小王子!” 心里越心思越不对,他两世为人,差不多单身三十多年了,要是会说情话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啊!而且母妃说的话里面最大的漏洞就是,自己从来没见过冬梅练剑,怎么会喜欢她练剑的样子? 39.第39章 接受吧少年! “娘,儿臣没见过冬梅练剑!”朱由校一脸胸有成竹的回道,一脸得意的看着母妃,表示自己已经看穿了一切!母妃你可别想糊弄我。 “哦,可能是娘记错了,这人啊,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健忘。” 李良娣丝毫没有因为被儿子看穿谎言,有任何的不好意思,反而强势的说: “校儿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总之都是你的错,喝醉酒表白人家小姑娘,现在人家跑到娘这里哭,娘也答应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你就不要反抗了,老实的接受!” 虽然明自己知道说漏嘴了,但是总不能跟儿子说,你昨晚把冬梅的衣服都扒光了,搂着人家睡了一夜,自己的儿子可能是个小厚脸皮,但是冬梅这丫头还是很害羞的,要是这么说两人以后见面一定会很尴尬。只能强行动用自己母上的权威,把这个谎圆上。 “娘啊,这只是冬梅的一面之词,儿子都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您不能因为冬梅一句话,就让你儿子娶了她吧。”朱由校还在试图反抗! 李良娣沉默了一下,然后温柔的看着儿子解释道“冬梅从小就受尽折磨没有亲人,但是却是那种为了家人可以付出一切的人。 一直以来娘是她唯一的亲人,从今以后你也会成为她的亲人了。宫外不像宫内,危险重重,有这样一个武艺高强,还愿意将身心托付与你的人跟在身边,娘才能放心让你出宫,不然娘真的放心不下啊。” 迎着母妃温柔疼爱的目光,朱由校明白了。母亲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调戏了冬梅,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冬梅,母亲所看重的是冬梅这个人,是冬梅的功夫和她的忠心。 昧心自问在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比爱人和亲人更可靠的呢?无论对错,不分善恶,能够没有缘由的一直站在身后,支持和鼓励自己的人真的只有亲人和爱人,恰巧冬梅在母妃的心中这两种都具备,是母妃眼中自己最坚定可靠的追随者。 他想反驳自己的母亲,自己的身边还有兰儿,还有李忠义还有曲来福,还有三千军士,这些人足够保护自己的安全,甚至在生死时刻也愿意为了自己付出生命。 但他也明白,这些人效忠的是自己的身份,是大明的皇太孙、是兴王、是朱由校这个名字,假如有朝一日自己失去了这一切,恐怕没人愿意继续效忠自己,为自己舍生忘死。 几次张口像是找到了反驳的借口,但却又合上了嘴,终究连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借口都没有。想着自己和冬梅短短几次的见面,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哪看上了自己,但自己似乎只能认命了,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 要说冬梅长得非但不丑,反而十分漂亮,配合上平时冷艳的气质,放在现代就是冰山女神,是自己这种diao丝的梦中情人,根本不可能与自己有任何交集,在现代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睡觉估计都能乐醒了。 可是穿越到现在,身体中来自后世的灵魂,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被这个十一岁的身躯渐渐同化,无论是说话做事,还是喜怒哀乐,都越来越像一个孩子。 会因为一串冰糖葫芦和仆人争抢,看到美女也没有任何的感觉,会因为看到母亲而鼻子发酸,会因为小小的虚荣心而逞能,也会跟自己的亲人吹嘘自己微不足道的成就。——而这一切他似乎都毫无察觉。 李良娣一直看着陷入沉思的儿子,听到他说“我知道了,娘,儿臣会善待冬梅的。”这才满意的点头。 朱由校现在也是想明白了,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大方的接受了,反正是古代平明百姓三妻四妾都很正常,何况自己还是个王爷,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爱不爱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反正自己还小,有的是时间调教冬梅。 一提到调教,他心中的宅男之火就熊熊燃烧,想着冬梅看到自己就会红脸的害羞模样,迫不及待就要跟母妃告辞,回去好好调戏调戏自己未来的“妃子”。 看到儿子一脸窃笑的跟自己告辞,李良娣就知道他一定是在想什么坏主意,要么怎么能说知子莫如母呢,此时的朱由校正在心思着,回去之后就要冬梅给他洗脚脚,洗完左脚洗右脚…… 刚转身正要往出走的朱由校就听到母妃说道“记得抄写酒后无德,一百遍!” 他幽怨的回头对母妃说道“娘,我一定不是亲生的,是您在路边捡来的,冬梅才是您亲闺女。”说着还做了个鬼脸,趁着母亲愣住的时候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等到李良娣反应过来,朱由校已经跑出了殿门,回头跟自己喊到“母妃,儿臣回去抄字了!”估计是怕自己骂他,说完就跑远了,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到“这孩子!”说完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呵”的笑了一声。 回到自己殿中天已经完全黑了,进了门就看到在殿内等候多时的曲总管,起身迎了过来。 招呼他坐下,自己则不停的打着嗝,中午吃的原本就没消化多少,晚上到了母妃那里,更是做了一大堆,母爱难违啊,硬是吃的沟满壕平,这不自打从母妃的殿中出来,走这一路打着一路的饱嗝。 “殿下没事吧?”曲来福担心的问。 “没事没事,在母妃那吃多了。呃、说吧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朱由校打了个嗝道。 “殿下,已经交代江哲千户了,让他吩咐下去了,医馆的大夫和郎中也请了几名。只不过如果算上军士们的家眷,在天津卫上船可能船不够用,临时征调时间上也来不及。”曲来福回道。 “那怎么办还有别的方案吗?”朱由校询问道,顺手接过了兰儿递来的茶。 边抿着茶,边听着曲来福说的办法“殿下现今只有三种方案。 第一种:军队跟着殿下按照原方案,从天津卫乘船到济南府,届时我们在济南府等待后续的家眷,大约三五日,正好调配接下来的船舶。 第二种:留下五百的军士护送家眷自行前往广州,其余人和殿下依旧是老方案。 第三种:所有人一起不走天津卫的水路,直接路上到开封,再通过开封走河运直接到江南。” 放下茶杯,想了想道“第三种吧。”毕竟两世为人的自己从没坐过船,海上那么颠簸万一晕船就不好了,还是先走陆路吧,正好赶上初春,一路上可以还能看看风土人情。 40.第40章 繁体字 说完正事的曲来福就急忙离开了,出宫在即还有许多的琐事和安排,等着他这个管家去张罗。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朱由校对这个母妃给安排的总管还是很满意的,做事兢兢业业有规矩,无论是交代他什么都能很好的完成,也从来不擅作主张。 “殿下殿下,来比五子棋啊,就赌殿下从宫外带回来的好吃的!”殿门刚刚关上,兰儿就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朱由校兴奋的喊道。 “玩屁,你个吃货就知道吃,光吃也不长肉都白吃了!”朱由校一眼扫过,兰儿平坦的飞机场骂道。 “兰儿长个儿了!比殿下都高一个头了。”还用手在他面前比划着,嘴里不服气的辩解道。 见到殿下不理自己兰儿小声的嘴里嘀咕着“殿下才是白吃呢,吃的比谁都多长得还这么矮。” 如果是平时朱由校一定会指着自己告诉兰儿,他这是浓缩的精华!可惜今天他显然是不愿意搭理兰儿,瞪了一眼兰儿,吓得她赶紧用手把嘴捂上,然后问道“冬梅人呢?” 被瞪了一眼的兰儿老实多了,“冬梅姐今天休息,可能在自己屋里看小说呢。” “去吧冬梅给我叫过来!” “殿下这么晚了,冬梅姐昨天守夜一夜没睡,可能睡着了现在。”兰儿一脸认真的回答。 上一句还说可能在看小说呢,这就变成了睡着了,看着面不改色一脸天真的兰儿,朱由校暗自吐槽,你这是糊弄鬼呢吧。 “睡着了,在被窝里也给我拽过来!”朱由校装作凶狠的喊到。 “啊殿下,这不好……”兰儿的“吧”字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道“快去!”,不情愿的出去找冬梅去了。 来到书桌前,从纸筒中抽出一张上好的绢丝宣纸,铺到桌上,一直在身旁跟着的李忠义,赶紧拿过砚台磨着墨。 从笔架上拿起一根顺手的毛笔,心中思索着酒后无德这四个字怎么写,时间长不写字都不记得怎么写了,沾过墨水提着笔不知如何下手。 李忠义看到殿下拿着笔发呆,墨水滴在纸上也没注意,在一旁小声的喊到“殿下,殿下,墨洒了,奴婢给殿下换张纸吧。”说完就要弯腰去纸筒里面拿纸。 刚想明白字怎么写的,他正好看到弯腰的李忠义和笔下的一滩墨迹,随口道“算了,就这么写吧。”重新沾了墨水,写下了酒后无德四个字,虽然字迹不好看写的歪七扭八的,但是他仔细看了看字还是没写错的。再想着母妃让写的一百遍,用笔杆拄着头,“头疼啊”叹道。 “殿下没事吧,忘记字怎么写没关系,可以重新学啊,您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就头疼啊。”李忠义担心的安慰道。 “你识字吗?”朱由校回过头看着李忠义一脸诧异的问道。 “识字啊殿下,奴婢没读过什么书,大道理不懂,但是常用的字还是认识的,看个善本小说也是可以的。”李忠义谦虚的回答道,但是那一脸红光满面的样子还是出卖了他,显然是对自己的“文学素养”很是自信。 “这几个字你不认识?”朱由校指着自己写的字疑惑的问道。 李忠义又重新的仔细看了两遍然后试探着道“殿下,是酒什么天德吗?” 朱由校刚要张嘴骂道“文盲!是谁给你的自信!”,突然想起了什么,回手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原来他写的这是简体字,怪不得李忠义不认识,古代用的都是繁体字啊! “酒后无德这几个字会写吗?你来写看看。”让李忠义放下砚台,把笔递给他说道。 从发现自己写错字后,朱由校心中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到李忠义规规矩矩的写完,凑过去一看,果然,自己对于坏事的预感还真是特别的准啊,跨越了时空都改变不了。 “酒後無德”四个字工整的躺在纸上,这也不是三十多划啊,不用数也得有五十啊,这要写到猴年马月啊!啊啊啊!心中无助的呐喊着,看着几个字一脸愁容的若有所思。 “冬梅姐,快点殿下疯了一样想见你!”兰儿嘴里说着,手搂着冬梅的腰,硬是把冬梅给拽进了殿里。 正一筹莫展的朱由校,抬头正好看到气喘吁吁的兰儿,和被兰儿抱住裹挟进来的冬梅。仔细一瞧,冬梅手里还拎着剑,心里“噗通”了一下,要不是看到她左右晃着脑袋不敢跟自己对视,总是要往屋外走,还以为是要拿剑行刺自己呢。 两人磨磨蹭蹭的来到朱由校身边喊到“殿下好。”兰儿这才松开了抱着冬梅腰的双手。 行完礼的兰儿,抓起书桌上朱由校还没喝完的茶,就咕噜噜地灌了下去,然后喘着粗气。 看到她鬓角的细汗和气喘吁吁的样子,朱由校也没好意思埋怨她抢了自己的茶,毕竟累成这样也是为自己办事,不能光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把,何况只是一杯茶。 冬梅红着脸,一直左顾右盼的,就是不敢正眼瞧朱由校,每每眼神有所交集,都完美的划过一个弧度,躲过了他的目光。 双手紧紧的握着剑鞘,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的站在书桌前坐立难安,还偷偷的给兰儿使着眼色,可惜跑到一边喝着茶水,吃着糕点的兰儿压根就没看到。 李忠义不停的探着头,瞧着自己写的几个字,心里想着:明明已经超常发挥了,为什么殿下看了之后愁眉不展的呢?难不成写的还不够好?暗自决定以后要多练练字迹。 朱由校认认真真的打量了冬梅半天,微微点了点头,安慰着自己。 似乎有这样的妃子也不错,肤白貌美,凹凸有致,还足够忠心,此刻娇羞的样子比之前冷艳的模样更是另一种风情。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无声的尴尬之中,只能听见兰儿“咩系咩系”的吃着糕点的动静,和冬梅手和剑鞘轻微的摩擦声。 观察完并且对冬梅挺满意的朱由校,率先打断了这种尴尬,露出一个微笑对冬梅道“你怎么提着剑就过来了?” 41.第41章 抄字 冬梅见殿下笑着问自己话,有些扭捏的不知如何回答,“嗯嗯啊啊”半天也没说明白。 平时的她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为人处事都十分沉稳冷静,可是自从被殿下抱着睡了一夜,她整个人的心就乱了,静若止水的心境溅起了无数的波澜,又被娘娘做主许给殿下为妾,更是不敢面对殿下了。 就连平时能让自己沉迷的剑法招式都舞的乱糟糟的,还差点伤到来找她的兰儿。 兰儿吃着糕点看到冬梅的狼狈,顿时眼睛眯成了一个对月牙,也顾不得还没咽下去的食物,替冬梅回道“殿下,兰儿去的时候,冬梅姐正在院中练剑法呢。” “练得面红耳赤剑!兰儿到的时候还差点被院中的飞沙走石伤到,辛亏兰儿用了家传的抱腰千金臂,给冬梅姐制服了。衣服都没让换就强行给掳来了。”张牙舞爪的边比划边说,说完还给朱由校使着眼色,像是在说“殿下你快夸我啊!” 冬梅听到兰儿的调笑,觉得脸更烫了,不敢去看朱由校。把剑抱在胸前,并拢着腿,低头就看着自己脚下。 “行了行了,你快吃吧。”朱由校看到冬梅脸上愈发浓重的粉霞,没理兰儿的眼色赶紧打发道。心里想着:没想到冬梅这个丫头这么容易害羞,跟平时冷若冰霜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啊。 说完话朱由校发现殿内又陷入了无声的尴尬,兰儿忙着吃东西,李忠义不知道在寻思什么,冬梅就低着头,只好摇了摇头主动开口问道“冬梅,母妃说你的剑法很好,跟谁学的?你也没出过宫,难不成是跟侍卫学的?” 冬梅好像没听到,倒是兰儿一直都竖着耳朵再听,立马就插嘴道“殿……”,殿字还没说完就被朱由校打断道“吃你的东西去,没问你别总插话,再乱插话以后就没零食吃!” 吓得兰儿硬是把到了嘴边的“下”字憋了回去,转过头不看这边,埋头去消灭桌上的糕点去了。 听到殿下训斥兰儿,冬梅这才回过神来,偷喵了眼发现殿下好像没生气,小声的问“殿下,您刚才问什么?婢女刚走神了,请殿下责罚。” “问你的剑法跟谁学的。”朱由校说道。 “婢女的剑法师从峨眉诺明师太,练的是白猿剑法,师太早年云游至京城,恰好婢女和娘娘去寺中为殿下祈福,遇到了正在和寺中住持讨论道法的师太。婢女从小就喜爱武侠善本,羡慕那些飞檐走壁的大侠,遇到师太之后求着娘娘和师太,这才让师太传了婢女剑法。”冬梅低头回道。 原来是峨眉剑法,虽然自己从来没见过,但是几乎所有小说中峨眉都是大派,想必也不会太差,朱由校心中想到。 “好了,兰儿你别吃了,快过来殿下给你看好玩的。”朱由校一脸坏笑的招呼道。 “好玩的?什么?”兰儿一听到好玩的,就屁颠屁颠的被骗了过来。 朱由校指着纸上李忠义写的“酒后无德”道“你跟冬梅一人抄写五十遍,现在就写,写完本王要检查,写好的奖励你们今天从宫外带回来的好玩的,写的不好明天没饭吃。” 兰儿虽然总是犯迷糊,却也不傻,一看纸上的几个字就知道一定是殿下被罚了懒的写,不是什么要检查自己的字迹,抓她和冬梅姐当壮丁,但是还是抵不过殿下带回来的一堆好玩的东西的诱惑。还是听话的拿起笔墨纸砚跑到一旁矮桌上开始动笔抄写。 冬梅看着几个字,不由得想起昨夜的情景,红着脸坐到兰儿身边一起抄着字。 “你去把宫外买回来的东西,都搬进来。”朱由校看着两个认真抄写的婢女,回头对里李忠义说道。 李忠义听到殿下让冬梅和兰儿抄写,没让自己写,心中愈发认定了自己的字写的不好,殿下不满意,更加坚定了他打算以后苦练书法的决心。又听到殿下让自己去抬东西就出去了。 李忠义抱进来的一兜兜东西,朱由校让他放在地上,一个一个拆开,把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他自己则来到冬梅和兰儿身后,“巡视”着二人帮他抄写。 兰儿大概是听到了拆包装,亦或是闻到了美食的香味,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字写的越来越快,工整的字迹越发变得潦草。自己走到身后兰儿也没有发现,实在看不下去的他“咳咳”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兰儿,再写你的笔就飞了,字都能爬出来了!” 兰儿被他的声音吓得笔下一顿,回头发现殿下在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吐了个舌头,回过身子,重新工整的抄写着。 等他探过头看到冬梅的字迹,一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冬梅的字写的可以说是两极分化严重,前半部分的字如行云流水、秀丽颀长,后半部分字写的也还算整齐,就是大的大小的小,让人哭笑不得,大的如掌,小的似拳。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过来而紧张的吧,朱由校心中说道,只好讪讪的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卷书装模作样的看着,省着因为自己影响到她正常抄写。 心里想着美食的兰儿最先抄完,捏着几张写满字迹的纸,手中的笔都没放下,拎着笔就跑到朱由校的面前,喊到“殿——哈哈哈,”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哈哈指着他笑个不停。 把朱由校弄得愣住了,正奇怪这小丫头笑啥呢?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自己手中拿着的书卷,瞬间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书卷拿反了。赶紧看了看冬梅和李忠义,发现两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好像没有发现问题,迅速的把书卷放了下来,嘴里说道“兰儿写的真好,快点去李忠义那看看,有啥好吃的好玩的,喜欢啥拿啥,殿下奖励你的!” 兰儿不停的憋着笑,把纸笔放到桌上,说“谢谢殿下赏赐,吼吼~”就欢快的跑向了正在整理物品的李忠义哪里。 “呀呀,兰儿姑娘,奴婢刚归纳好的,你别给弄乱了啊。”一旁传来了李忠义的惊呼声。 “都是我的,这都是我的,不用你收拾了,好吃的都是我的,我自己来。”兰儿说着用手抱着一大堆零食叫道。 李忠义求助似得看向朱由校,后者别过头装作没看到。无奈的李忠义只能继续归纳那些兰儿看不上东西。 片刻的功夫,冬梅也抄完了,来到朱由校身边,把东西放下小声说道“殿下,婢女抄完了。” “嗯,抄的不错。” “你抬头看着我,别总低头弄得我也很尴尬啊。”朱由校挤出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对冬梅道。 听到朱由校的话,冬梅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他,虽然心里还是小鹿乱蹦,脸也烫的厉害,但却没有再低下头。 “这才对嘛,别总害羞,快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不然一会儿都让兰儿拿走了。”朱由校看到冬梅终于敢正视自己开心的说道。 “谢谢殿下。”冬梅害羞的谢道,兰儿在一旁听到之后,也朝冬梅喊着“冬梅姐,快来这里有好多以前没看过的演义善本呢。” 李忠义不停地收拾归拢着,兰儿和冬梅翻箱倒柜的搞着“破坏”,看到这个景象的朱由校,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42.第42章 徐光启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正坐在床榻上美美的喝着兰儿和冬梅煮的“爱心粥”,大抵是昨日的赏赐让兰儿很满意,今天的粥煮的都格外香甜。 李忠义从殿外进来禀告道“殿下,曲总管带了两个人要见殿下,正在殿外侯着呢。” “让他们进来吧。”朱由校喝完碗底的粥,放下碗说道,用手指了指碗筷食碟,示意兰儿和冬梅收拾下去。 这才下了床,抖了抖身上都的衣服,向殿中的主座走去,刚踮脚坐上了椅子,曲来福就领着两人进了殿内。 抬头看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青色文官长衫,头戴六合帽,留着长胡须,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在看向另一人,稍微一愣,原来这人正是昨日跟在叶首辅身边的男子,今日穿的黑色锦袍,看样子年级并不大。 曲来福带着两人走到面前,先是请安问好。 然后向着他左后方文士打扮的男子拱了拱手介绍道“殿下,这位是陛下派来的王府长史,徐光启徐大人。” 朱由校点了点头,脑中灵光一闪,徐光启?总觉得好像听说过,似乎是个名人?想着等没人的时候,拿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介绍。这是徐光启跪在地上叩首道“下官徐光启,参见殿下。” 朱由校连忙起身作势要扶起他,嘴里说道“徐大人,不必多礼,今后府中政务就要多多依仗徐大人了。” 徐光启顺势起身,嘴里念叨着“不敢,不敢,下官必当尽心尽力。” 刚才坐在椅子上离得远,还没注意,这一走近才发现徐光启的眼睛是真小啊,说是绿豆大的眼睛也不为过,与整个方正面孔显得有些不搭,坐回原位暗自给他起了个“徐小眼”的外号。 “徐大人坐。”朱由校挥手对徐光启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喊到“兰儿上茶。” 徐光启顺着顺着他比划的方向,坐了下来。 这时曲来福才介绍到他右手边的这个跟朱由校有一面之缘的青年男子。 “殿下,这是叶成武,锦衣卫百户,也是叶向高叶大人的义子,叶大人希望他能跟在殿下身边做侍卫,去请示了陛下,陛下叫殿下自己拿主意。”说道“叫殿下自己拿主意”几个字的时候曲来福咬字格外清晰。 听到这话的朱由校顿时就明白了,这是自己皇爷爷不好意思直接拒绝首辅,让自己决定,随便找个理由婉拒就行了。 看到跪在面前,面无表情不紧张也不担心的叶成武,朱由校没有着急的拒绝,而是心里面十分好奇,记得昨天和叶首辅相遇的时候面前这个青年还是一身仆人打扮,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义子了?难不成叶首辅家的义子就当作仆人对待?心里的八卦之火虽然熊熊燃烧,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只好安耐住心中的好奇,旁敲侧击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跟着叶首辅多久了?” 叶成武不卑不亢的抱拳道“回禀殿下,小人今年二十七,跟老……义父身边已经十二年了。” 听到他说二十七岁,朱由校诧异的又瞧了瞧,真是面嫩啊,如果他不说自己还以为只有十八九呢,跟着叶首辅十二年,看来是从小被收养做义子的,心里面在为自己的机智暗自开心。却不知道这个叶成武是昨天被突击认子的…… “既然是叶首辅的义子,还是锦衣卫的百户,做个侍卫太屈才了,不如当王府侍卫队的队长如何?”朱由校说。 “是,殿下!”叶成武惜字如金的答道,表情依旧漠然不喜不悲。 朱由校看到叶成武面无表情的回答,脑中突然想到“不会是块呆木头吧,难不成是因为成天一个冰山脸,叶向高他不喜欢才推给自己,让自己带他有多远走多远?” 想到此处,顿时没了笑容,挥着手让曲来福带他出去,和殿外的侍卫熟悉熟悉,毕竟以后叶成武就是侍卫们的长官了。 听到吩咐的叶成武已久面无表情的起身跟着曲来福出去了。 殿内朱由校和徐光启,相互敬着茶交谈着,一直谈到中午用膳的时候,还特意留下他一起用膳,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这个面色和善徐大人,他心中对徐光启的好奇更加强烈。 自从他来到大明,一直在慢慢改变自己来适应明朝的生活,都快忘记自己来自后世的知识,今天和徐光启的交谈中,从阿拉伯数字到英文hallo,都能和他聊得来,不像之前自己写个12345,李忠义他们都不认识,还问自己阿拉伯数是谁?让自己哭笑不得。徐光启不止懂英文,知道数字,就连物理和化学的知识都很了解,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现代人。 朱由校原本还担心,皇爷爷给他找来的长史是一个只知道之乎者也,仁义礼智的老学究,要是那样可真就是生不如死啊,几个月的旅途天天被老夫子看着背书练字,简直想想都可怕。 见到徐光启之后,他终于放心了,有一个精通西学,开明健谈的“师傅”陪着他,不必天天背书写字,没事就聊聊物理化学,探讨下钢铁是怎么练成的,或是听着他讲讲那些欧洲传教士,远洋来到明朝的奇异见闻,想必不会无聊。 离开的徐光启对于他也十分满意,心里为能教导如此聪慧的王爷读书而欣慰。从开始见面惊讶于他的见识非凡,到后来惊叹他的知识渊博,直到最后被殿下的各种奇思妙想甚至是“无稽之谈”辩驳的无法反驳甚至是应接不暇。 “殿下,陛下之前允许殿下去内库中挑选些贡品,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宫了,您看是不是?”曲来福走到他的身边贴着耳朵小声说道。 听到内库和贡品,朱由校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脑子里满是金银财宝,喘着粗气在曲来福耳边小声道“去,准备辆马车。” 曲来福被吓了一跳,四周看了看小声问道“殿下这是要?” “搬金子!”朱由校不假思索的回道,然后又加了句“叫上冬梅、兰儿、李忠义,一起去。” 曲来福感觉到头上流下来的冷汗,磕巴的回道“殿……下,这、这不好吧。” 朱由校一把拍了下曲来福的后背道“别怕,有本王呢。” 看到已经钻进了钱眼里的殿下,曲来福只好咬着牙去叫人准备马车。 43.第43章 走啊!去搬砖! “殿下叫我们去做什么啊?”兰儿和冬梅一脸好奇的问。 “去搬砖,搬金砖!”朱由校翘着鼻子得意的道,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两人,李忠义不知道哪去了,问道“怎么就你们俩李忠义呢?” 其实这并不是他多在意李忠义,而是恰巧搬砖实在是个体力活,李忠义这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正好是搬砖最好的苦力,一想到体力劳动和可靠的人自然而然想到了他。 “殿下,小李子今天趾高气昂的说是受了您的命令,午膳的时候就带着钱跑出宫了,难不成他是假传殿下口谕?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打他的板子啊!”兰儿一时一刻也不放过打击自己“政敌”的机会添油加醋的回道。 在兰儿的心理她自认为自己是殿下身边头号的贴身宫女,比自己两位姐姐跟着殿下的时间都早,是自然而然的老资历了,唯一比她早的就是李忠义这个小太监了,只要击败了这个竞争对手,自己就是王府中的最受宠信,资历最老的“头牌”了。 就兰儿这小脑瓜,显然没看出来冬梅和朱由校两人之间的“间情”,也没考虑到王府中还有曲来福这个大总管,还做着干掉熊猫她就是国宝的美梦。虽然李忠义不是熊猫,此时此刻熊猫也不是国宝。 当然兰儿这个小丫头如此积极的打击李忠义,并不是为了为了什么争权夺利,她这个就知道装美食的小脑瓜也想不到那么多。 仅仅是因为刚来时和李忠义的不对付,纯粹的出于女人的嫉妒心和报复心作祟而已,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句真理!宁惹君子不惹小人,宁热销人不惹女人。这句话是多么的有道理。 或许还有一重原因。当上老大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再也没人管了。这就跟人们小的时候总想着快点长大,这样以后就可以不用读书,不用学习了一样。 只是单纯的幻想,根本没去考虑过长大之后的苦恼于无奈,没考虑过,坐上王府中仅次于殿下的头把交椅,索要承担的责任和付出的辛苦。 冬梅站在一旁也不搭话,老实而又温柔的看着朱由校,好像妻子注视着丈夫一样,看的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刚刚戳破尴尬的冬梅,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别过目光,不敢直视冬梅温柔的眼神,支吾到“有这事!他不在,就咱们几人去也一样,今天都给我放开了力气多多的搬,能搬多少就搬多少。” 三人凑在一起,朱由校小声的教两人,怎么才能更快更多的搬运金砖。 什么只要金的不要银的,只要方方正正的不要奇形怪状的,先放大的再放小的,空隙之间再放细小之物。等到曲来福赶着马车过来,赶走了附近巡视守卫的侍卫。领着众人在马车上爬上爬下,告诉他们怎么才能最合理的利用马车的空间。 什么玉器要放在最上面,不要包装!用书画隔开免得磕碰挤压。最后绕着马车转了一圈发现好像缺点什么,挠着脑袋对曲来福问道“宫中可有麻绳,去叫人拿机捆粗麻绳来,车厢顶上还能绑不少。” 曲来福原本就不赞同殿下拉着马车去搬东西,听到殿下装一车还不满足,还要拿绳子在车厢上绑,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就知道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看到曲来福反应这么大,如此的不情愿,再一想如果马车上面再用绳子绑着一堆东西,这样似乎太招摇了,让人知道终究不好。 还是都装在车里悄悄地去,悄悄地回来,装了多少东西谁也不知道,大不了车里面都装东西,自己几人跟着马车走着回来! 一拍掌就这么决定了,说到“好了,好了,不拿绳子了,你可别摇了再摇头就掉了,我宫内可没有第二个管家!” 曲来福,听到殿下说不拿绳子了,这才放下心,停下摇头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就站不稳跌在地上。 朱由校三人连忙伸手搀扶住。 “以后你可别摇头了,摇的跟兰儿一样,王府非得乱套不可。”朱由校双手推着曲来福的摇叮嘱道(年纪小太矮,只能够着腰,扶不住肩。)。 兰儿掺着曲来福的胳膊说到“是啊,曲总管小心点身体。”丝毫没有发现朱由校变相的骂自己脑子里全是浆糊。 冬梅掺着曲来福的另一只胳膊,嘴里憋着笑也没出声。 曲来福还在浑浑噩噩中,话都没听清,直到众人把他扶着坐下这才好点。 看到曲来福一脸恶心难受的模样,朱由校心里也有点不忍劝道“来福叔,你要是难受就别跟着我们去了,一会儿叫个侍卫驾车我们自己去就行。” 曲来福听到殿下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总是叫自己来福叔,心里很是温暖,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看了看年幼的殿下,和两个不通世故的侍女,摇了摇头道“殿下,老奴不要紧,等下老奴驾车,交给别人老奴不放心。” 确实曲来福如果不跟去很难放心,既是不放心侍卫,同样也不放心朱由校,怕他年幼无知自己不跟在身边,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倒不是怕连累到他受到责罚,而是怕被有心人传到陛下耳中,或是朝堂上对朱由校有损。 他跟在身边可以帮着出主意,可以在殿下要做错事的时候劝诫殿下,也可以在殿下犯了错之后,站出来替他背锅。 朱由校看到自己怎么劝都没用,曲来福就是要跟去,还要亲自驾车,车夫都不用,也只好由着他。 毕竟对于曲来福一直以来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忠诚就更不用说了,要是跟去一个碎嘴的车夫,没准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在殿内稍作休整,换上了一套便捷的服饰,曲来福也在椅子上缓的差不多了,这才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一开动,朱由校这才发现这辆马车,和之前他坐的马车很不一样,明显比之前的马车要晃动,垫子下面也是硬的,不停地颤动,这要是到了宫外的土路上,说不准能颠簸成什么样子呢? 揭开半拉帘子向正在驾车的曲来福问道“之前的马车呢?这车可没之前的好,要是出宫坐这车,我都不用到广州,半路就得颠死。” 44.第44章 气急败坏 曲来福轻拽手中的缰绳,马车放慢了速度,他目光看着前方的道路,嘴里说道“殿下,七皇子今日早些时候找到老奴,说要送您的礼物要用到马车,老奴想着今日殿下也不会出宫,七皇子平日与殿下关系不错,送殿下的礼物也是为了殿下好,便把马车交给了他了。” 听到他的解释,朱由校道了句“原来如此。”心里却十分好奇,前几日见到七皇叔的时候,他就对要送自己临别的礼物一直卖着关子,今天还把自己马车借走,不知道明天到底会有什么惊喜?或是惊吓? 还没有出正月,此时北方的风依旧寒冷刺骨,恰巧一阵寒风袭来吹的他打了个哆嗦,嘴里交代了句“风大天冷,慢点开车。”便合上了帘子。缩回了探出车外的脑袋。 曲来福听到殿下关心,虽然迎着外面刮来凛冽的寒风的但是他的心却暖暖的,只是心中略微诧异道“不是应该是驾车?怎么殿下说开车,车不都是牲畜拉的怎么开?”倒也没在意,只当是殿下被风吹的说错了话。 回到暖炉边烤着火的朱由校,看到一旁同样围在暖炉旁的两人,脑中突然蹦出来个想法。朝着举着双手萌萌的叫道“好冷啊冻死宝宝了!宝宝需要抱一抱暖一暖!”喊完之后他只感到自己的“老脸”一红。 冬梅和兰儿看到他的模样首先一愣,然后表情各不相同。 冬梅看到殿下举着手萌萌的喊着“要抱抱”,想到之前殿下抱着自己睡觉的情形,双颊泛红又变得有些羞涩不敢看他。 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过去抱着殿下,毕竟在她的心中,自己已经是殿下的女人了,抱自己的丈夫为他取暖是理所应当的;可是转念一想,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这多不好,少女的羞涩让她陷入了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显然此时的冬梅,已经不再把朱由校当成一个普通的十一岁的孩子般看待了,而是丈夫!男人!所以才会有种种纠结。 而兰儿呢? 她根本什么都没想,听到殿下喊冷要抱抱,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他的背后抱住他,嘴里还天真的问道“殿下还冷不冷了?不会感冒了把?不然我们回宫吧?别去搬砖了。”说着还用手按着殿下和她自己的额头。 朱由校听到抱着自己的兰儿从耳边说的话,敷衍的回到“没事,你多抱一会儿暖和暖和就好了。” 眼睛却一直瞄着冬梅,冬梅红着脸时不时的偷瞄着过来,两人就这样相互的眉来眼去的你瞄着我,我瞧着你,完美的闪过彼此视线的对视。 朱由校并不是单纯的不要脸卖萌,他一直在观察着冬梅的表情变化,从中只看到了少女的娇羞,并没有他刚刚脑中突然闪过也是他所担心的那种嫉妒和气愤的情绪,这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他可不希望跟在自己身边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女人是个善妒的人,更何况看样子这个少女的战斗力还不弱。 毕竟一个战斗力不俗喜欢自己,但却善妒的女人跟在自己身边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往小了说会炸的家破人亡,往大了说这颗炸弹没准就炸的山河破碎啊! 穿越之前看过的那么多宫斗戏,告诉朱由校一个道理,嫉妒使人疯狂,嫉妒的女人就是疯子!从古至今,那些因妒生怨,由爱而恨的例子不胜枚举。 放下心来的他,diao丝心态又重新夺回了主动权!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就好像背上有东西在爬一样,来回抖动他的肩膀。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朱由校猥琐的笑容到了冬梅的眼中,简直就是天真无邪!她还觉得是兰儿垂下的发丝弄痒了她的殿下呢。 兰儿感觉到在自己怀中的殿下不老实的乱动,也以为是他哪里痒了不舒服,在那里乱蹭,松开了他还用手帮着在他后背挠着痒。 天真的两人却不知道,朱由校心中的真实想法,不然别说芊芊玉手挠痒痒,很容易挨到沙包大的拳头捶打。 朱由校其实在暗自吐槽着兰儿的飞机场,心里叹道果然是机场的跑道,平整的连粒石子都没有!晃动了半天什么也没感觉到。 喵了眼冬梅c+d-的山峰,心中这才略感安慰,感慨着古代这种丰乳易生养的观点还是要得。 不然都成兰儿这种飞机场,以后孩子都得饿死,心里想着等出宫有机会弄几头奶牛,给兰儿补补,让她以后少吃点糖多喝点奶,有益心胸健康。 曲来福架着马车出了庆安门,驶过微音桥一路向南,没多久就来到了内库之外。 内库位于午门以东,背靠南墙,西邻文渊阁的楼宇亭台,东面是转运司衙门,北方正对着慈庆宫的正门。 相对于周围其他的建筑富丽堂皇、金砖玉瓦,内库显得格外低调。 四四方方库房插在城墙之中,仿佛和高耸的城墙融为一体,半漏出来的的建筑上除了门额的“内帑”牌匾,再无其他任何点缀装饰。 内库门外更是冷冷清清,除了朱由校几人和乘坐的马车,就只有一左一右两名守在门外的带刀侍卫。 曲来福把马车停在门前,看到天冷,朱由校几人穿的轻便但却单薄的服饰,让朱由校先在车内稍等,他先去与门卫还有看管内库的管事沟通。 在车内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曲来福还回来,无聊的朱由校凑在冬梅和兰儿身边跟两人讲着笑话。 “从前有一位乡绅老爷,他这个人性急,一日手下的佣人犯了错,他气急败坏的喊人拿板子来惩罚。可是半天过去了板子也没拿来,他就更加生气了,这时佣人说:“老爷别急,要不您先打两个耳光应下急吧。”” 说完他自己在哪哈哈大笑,看到两人抿着嘴,想笑但又不敢笑的样子,了呵呵的大方道,“没事这没外人,你们想笑就笑吧。” 兰儿“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道“殿下,您这个笑话本身虽然不好笑,但是你配上您现在红着脸着急的样子,跟笑话中的乡绅老爷一样!” 兰儿笑着说“殿下,要不您先搬两块土砖应下急吧。哈~哈~哈~”顿时被自己的话逗得乐不可支,笑弯了腰。一旁的冬梅虽然没有笑出声,但是低着头捂着嘴双肩不停颤动的样子还是出卖了她。 朱由校发现自己没有坑非要挖个坑,然后还自己跳了进去,掉到坑里还不知道还在傻笑,不由得红了脸,又羞又怒。 “你们两个死丫头!还敢笑话本殿下!现在就给本殿下出去,到外面搬两块砖回来!”气急败坏的指着两人骂道。 “尤其是你兰儿,还敢让我板砖,你去搬四块,搬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朱由校瞪了眼兰儿凶神恶煞的喊到。 45.第45章 第四十无章 曜变天宇 兰儿这个丫头虽然总是呆呆的,但是却不傻,说完自己就后悔了,可惜啊世界上并没有卖后悔药的。 虽然不情愿,但是看到殿下气急败坏的样子,只好唯唯诺诺的跟着对殿下满怀愧疚的冬梅,愁眉苦脸的从车中出来。 “姐姐怎么办啊,皇宫之中哪有什么砖啊?”兰儿拉着冬梅的手郁闷的问。只见冬梅指着前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就有一堆用来修缮宫殿的琉璃砖瓦,蓝儿不敢相信的揉了揉双眼,确定了眼前的砖瓦真实存在这才眉开眼笑。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船到桥头自然直,紫禁城内有砖搬。 出了气朱由校在车内担心两人会冻坏,正要叫二人回来,就看到两人一多一少的抱着墨绿色的琉璃砖瓦进了车中。 奇怪的问“这些砖都哪来的?” 蓝儿装作没听到,扭过头跟冬梅道谢“谢谢姐姐帮兰儿拿,不然兰儿就被罚搬砖冻死在外面了。” “殿下,外面不远正好有修缮宫殿用的砖瓦堆在一边,婢女们就去抬来了。”冬梅说完回头对兰儿说着“妹妹客气了。” 朱由校听到这个答案,又看到兰儿负气的模样,讪讪地笑了笑,也没接话,终归这么冷的天把穿的这么少的两个侍女撵出去搬砖,确实欠妥,要是真因为这事两人伤风感冒,他也过意不去。要知道在古代伤风感冒的致死率可是超高的。 “殿下”曲来福这才姗姗来迟的回来,刚一开口。 就被已经等的心急火燎的朱由校插话道“怎么才回来,现在能走了吗?冬梅兰儿走,跟本殿下去搬金子去!”说话间就要招呼两人跟他一起出去。 “殿下不急,老奴还有话说呢。”曲来福赶紧拦着。 “殿下内库重地,您只能带一人在库监的陪同下才能进入库中挑选,而且也不是让殿下随便选的,只能选三样,让库监记录在册,然后上禀司礼监,再由陛下批红,这样才能从库中调出。”耐心的解释着。 朱由校兴奋之火瞬间就被泼了一盆凉水。原来一切都是他想多了,不但不能随便拿,只能选三样,居然还不能马上带走,还要走流程等批准。 顿时就没有了之前的兴致,追问道“不能多拿?不能直接带走?你不早说!” 曲来福苦笑着说“殿下,老奴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不能多拿每一件贡品宝物都是记录在案的,更不能随便带走,库中里外三层,宝物放在第三层,第一层有两百禁军日夜守卫,没有陛下御令,任何人不能从内库中带出任何东西,他们可是只认军令不识人的。” “你不会被骗了吧?”朱由校狐疑道。 “殿下,老奴不敢妄言,也不敢轻信,所以叫库监拿来章程册,册上所叙确实如此。” 朱由校听到这个答案虽然不满意,但是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你算一个人吗?” 曲来福尴尬的回到“老奴也算。” “行了,就咱俩去吧。”朱由校说着就跟曲来福下了马车。 看到马车合上的帘子,兰儿高兴的抱着冬梅“冬梅姐太好了,咱们不用板砖了!” 一路上东拐西拐跟走迷宫一样,两人跟着库监好不容易才来到一个铁质的大门之前,想来这就是内库的藏宝大门了。 库监和守卫分别将各自挂在胸前的钥匙按入门中,然后周遭的守卫们合力转动门前和航海舵盘相似的转盘,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门一打开,一阵风夹杂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从门里传来。朱由校捂着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曲来福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等到库监吩咐完守卫先行进去点灯,回来向他询问这才知道。 原来这个内库不是用来存放金银的,而是专门用来保管各国进贡的贡品,和宫中藏品的藏宝库,一般只在年关之前运进贡品的时候才会开启。 平时的时候,库内上方的通风口通过机关关闭,大门闭合,整个宝库就会被密封在城墙之中。用以确保宝库的绝对安全,刚才的那阵风正事排风机关开启所吹动的风。 而至于闻到焦糊味,是因为在密封宝库的时候都会在门内放有一尊巨鼎,鼎中放有木炭,等通风和大门关闭,木炭漫漫燃烧会带走库中的空气。 这样不但能够起到预防贼人的作用,还能使库房保持干燥,杀灭飞虫走兽,确保宝物能得到更妥善的保管。 朱由校暗自佩服古人的智慧,不但知道利用机关引风,居然还懂灭氧杀菌的道理。 等到守卫回禀已经点好了灯,库监这才带着两人往里走去。 在库房中走了一路,金银之物是一件也没用,所观尽是珊瑚玛瑙,象牙翡翠,又或是书帖字画,古琴奇琶,众多藏品中,要说最最吸引朱由校的莫过于一件瓷器,这也是走遍了大半个宝库,所见的唯一瓷器。 这是一件瓷盘,单独陈放于库中一角,如盆般大小,从远处看去就是一个漆黑无光的盘子。 但是当人走近,方能瞧见其内中乾坤,深邃的黑从盘中心扩散开来,四周还飘荡飘一抹蔚蓝的光泽,整个盘中爆裂出无数大小不一的曜斑,仿佛宇宙苍穹尽在此间。 朱由校第一眼看到就被其深深吸引,仿佛被吸入了盘中的浩淼宇宙之中,震惊不已。 负责带路的库监见兴王逛了大半个库房,终于相中一件东西,还只是一件瓷器便卖力的宣传到“殿下,这是南宋孤品“曜变天宇盘——阴”素有盘中轩宇之称。” “阴?难不成还有阳吗?”朱由校好奇道。 “没错殿下,据史料记载,此盘成与fj建安,出窑时日月具暗,风雨雷鸣,等到雷雨过后工匠去窑中取瓷,只见瓷器尽毁,只有一白一黑两盘,众人观之惊为天人,遂逐级上报传到宋宁宗赵扩耳中,被其所喜一直收藏在南宋宫中,元灭宋,在战火中阳之盘不幸遗失。” “太祖皇帝伐元兴明,这个阴之盘便流传至今。” 46.第46章 一生所愿 听到如此珍宝在战火中遗失,心中未免有些遗憾。 “这个算一件,你且记上。”朱由校说道,库监点头应着是。 逛了大半个宝库奈何见识有限,整个库中的珍宝就没有一件是他有印象的,书画字帖根本看不懂,至于翡翠玉石也只能分辨出亮晶晶挺好看。悄悄问过曲来福,发现他对于这些也不甚了解。 无奈之下只好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回想着后世有什么出名的国宝?突然灵光一闪,张口问道“清明上河图有吗?” 库监听到殿下询问,有些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到他局促的模样,朱由校不耐烦的说道“有没有直说。” “有,不够此图是从冯保处炒家所得,恐有晦气,下官这才不敢直言。”库监回道。 “欲要此图,还请殿下三思。”库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朱由校倒是不在乎是不是炒家所得,倒是曲来福听到冯保二字面色骤变,靠在他耳边劝道“殿下,还是别要此图了。” 看到朱由校投来疑惑不解的目光,知道殿下这个刨根问底的习惯,对着库监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离开,这才趴在他耳边解释道: “殿下,冯保在陛下年幼时曾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一时权势滔天,但其贪财好货后被陛下所狠,困死与南都,死后宫外府邸均被陛下下旨焚毁,所有跟其有关的人员都被贬或下狱不得善终。可见陛下对其怨恨之深。 虽然事情过去了二十余年,但是没人知道陛下是不是还在意当年的事,所以这个清明上河图,咱们还是别要了,万一因此被陛下不喜,得不偿失啊殿下!”曲来福劝道。 听到他的解释,朱由校这才知道还有冯保这号人物,在他的记忆中大明朝除了忠义的三宝太监郑和,就只记得那个号称九千九百岁的大太监魏忠贤了。 “无妨,皇爷爷乃千古帝王,岂会因为一介罪宦记恨二十余年,只不过是尔等过于敏感了。”朱由校挥了挥手道。 曲来福看到殿下不听自己劝解,心里既叹息也焦急。殿下年幼不知当年之事。 二十多年前他刚刚进宫,亲眼看到昨日还高高在上的掌印太监,今日就被囚困致死,朝堂内外牵连近百位官员,抄家的炒家流放的流放,也正是因为亲眼所见冯保的下场,二十年来他在宫内一直都谨小慎微,不敢逾越半步。 叫来库监让他把清明上河图也记上。他这一路上见了这么多奇珍异宝也算开了眼了,可惜没有鉴赏的能力,看花了眼也不知道该选什么,恰巧想起库房内那个巨鼎金灿灿的好像是金的随即问道: “门外用来装炭火的巨鼎是?” 听到殿下不问珍宝反而问鼎,库监虽然奇怪但却老实的答道“是麒琼千金鼎,纯金打造重千斤,刻有瑞兽麒麟用以趋吉避邪。” 朱由校听到重千斤立刻一口咬定道。“就它了!” 把殿下二人送上马车,库监摇了摇头,看着册子上记得三样东西:曜变天宇盘(破碗),清明上河图(破画),麒琼千金鼎(黄白之物)。 心里想着殿下真是没有眼力啊,选来选去选了两件破烂,金鼎倒是值钱,可这是御赐之物,即不能卖也无人敢买,放在府中除了增添铜臭之味也别无他用。 回程的一路上朱由校倒是跟冬梅和兰儿吹嘘着库中的见闻十分欢快,可苦了在车外的曲来福,一边赶着车还要担心破画会不会给殿下惹出祸事。 晚膳的时候,朱由校把殿中诸人都叫到一起,关上门办了个临行宴。 席间冬梅,兰儿,和春然三名侍女,李忠义和新来的叶成武也都在,唯独缺少了曲来福,派李忠义去找得知他去了母妃殿中,想到他跟了母妃十几年,这次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一定会有许多话要和母妃说,就没有再派人去打扰。 缺少了曲来福,再朱由校的活络下,众人倒是格外放得开,想来是被束缚的久了,以撒开缰绳一个一个都跟脱缰的野马似得。 尤其是兰儿正在一旁跟只大猩猩似得,学着自己搬砖的样子,逗得众人前仰后合。 笑的连拍桌子的朱由校,看到叶成武面无表情的闷头吃饭,指着兰儿对他问道“不好笑吗?” 叶成武看了眼兰儿,然后回过头来认真的点着头。 “那你怎么不笑啊?”朱由校问。 “笑了,在心里。”叶成武老实答道,眼睛却一直瞄着桌上的饭菜蠢蠢欲动。 朱由校无力的挥挥手道“行了,你吃吧。”话音刚落叶成武立马拿起筷子开吃。 朱由校用手垂着头,嘴里不停低声骂道“mdzz”。 说好的武林高手呢?冷面无情也行啊,怎么又是一只吃货!还是个面瘫。自己这难道是饭桶集中营?苍天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心里不屈的呐喊着…… 与此同时长春殿中只有曲来福与李良娣两人 曲来福说出了今天要画之事,更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虽然殿下现在天恩尤隆,可是殿下现在还年幼心性不定,凭着陛下的喜爱一旦做出什么错事。” “天恩难测啊!若是有朝一日隆恩不再,昔日的错事就会变成灭门祸事!” 李良娣没有搭话,沉思了一会道“今天就算你没来,我也会派人去请你。” “这几日,我想了许多,十几年的宫内尔虞我诈我累了,也过得并不快乐,可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命,我不后悔,这一生我认了!” 说完伸手抓住曲来福的胳膊,洁白的手上青筋可见,低声喊到“但我却不能容忍校儿被困在宫内的牢笼之中,我一生所愿只是希望校儿能够快乐幸福的过完一生。” 曲来福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话还没有说完。 果然李良娣停顿了一下,然后狐疑的向四周看了看,靠在曲来福耳边压着声音说道“前几日校儿找到了我,告诉我他几年之后就会回京,当时我就劝他做个安乐王爷,可是孩子大了不听母亲的话了。” “你知道的,他当不了皇帝,不可能坐上这个帝位的!”李良娣有些急促的低声喊到。 曲来福叹了口气,抓着她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激动乱了分寸。 平复了一会儿的李良娣突然跪在他的面前道“答应我,如果连个安乐王爷都做不成,就带着校儿出海,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在回大明!” 曲来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名义上的主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扶起她说道“我答应你!在宫中照顾好自己!”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泪水不住的从眼角滑下。 李良娣瘫坐在空荡荡的殿中,看着曲来福离去时落寞的背影,显得格外孤独,眼中还流着泪嘴角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47.第47章 家人 殿内的宴席并没有持续太晚,明日还要出行,众人也没有饮酒。 虽说没有觥筹交错酒杯来拉近彼此的关系,但却是众人第一次围坐在圆桌上和殿下同时用餐,没有礼仪和各种规矩的束缚,再加上席间朱由校不时的语出惊人和带来的那些“粗鄙”的笑话,倒也是一片和谐,众人可谓是惴惴而来,尽兴而归。 宴席散去,众人各回各家,收拾各自的东西去了。整个殿内就剩下了朱由校,还有一回来就一直惶惶不安,似乎有话要说的李忠义。 朱由校坐在床榻上,憋了一眼道“你怎么不回去收拾东西?” “殿下,奴婢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李忠义强笑着回道。 看到混的如此凄惨,居然一点家当和私房钱都没有近侍,他不由得有点心虚,自打自己穿越过来,似乎从来没给过他任何赏赐。 心里不免有些歉意,又见到李忠义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 “你像说什么?可是想要什么赏赐?大胆的说,反正明日咱们都要出宫了,要是喜欢什么殿内的物件,跟我说。”说着还对他挤着眼示意道“一切有我。” 李忠义跪在床前,哽咽道“谢谢殿下,奴婢不要任何赏赐,能跟在殿下身边就是对奴婢最大的赏赐。”正沉浸在马屁中的朱由校又听到。 “殿下,今日您派奴婢出宫办事,但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朱由校诧异的回到,今日就派他出宫给被撞死的女子家里送钱,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故? “殿下,奴婢今日通过官府,找到了那户人家。 孩子的父亲姓张原本是个军户,前些年平乱战死了,就留下母子两个遗孤。 姓张的军户原本有个哥哥,早些年分了家,也住在京城之中。差役见孩子父母双亡没人照顾,便将孩子送到了他大伯家。” “奴婢来到张家,初到门外就听到里面吵嚷声,等到奴婢敲门里面的声响就没了。” “敲开了门听到奴婢打听,开门的妇人满面的不愿,等听到奴婢说是来送钱的,又欢喜的把奴婢迎进了屋中。” “看到妇人的态度转变,奴婢有些不放心,非要见到昨日车前的少年才给钱,这才被夫妇二人领到了一间好像柴房的屋内,看到少年裹着棉被,红肿着头躺在床上,听妇人说少年被送来之后以为思念母亲,总是出门要找母亲,就感了风寒,刚睡下。奴婢就把钱给了夫妇二人。” “可是奴婢回来越想越不对,少年住的是柴房,可是身上盖着新的棉被。” “盖新棉被怎么了?没准是张家被褥不够,就把新作的被子给了侄子呢?”朱由校打断道,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没想到确实李忠义少见多怪。 “殿下不是的!少年盖着被子,但是少年身上穿着的是昨日咱们看见的那旧棉袄,在雪中和地上滚过都已经脏了!一般风寒都要脱掉外衣的,更何况少年的衣服那么脏,就算是张氏夫妇不心疼新被,也应该脱掉衣服再给他盖上啊。”李忠义焦急的说道。 “你是说少年没有病,这个被子是因为你非要见少年,临时盖在上面的?”朱由校皱着眉头问道,心里有些奇怪。 “是的殿下,少年的头是红肿的当时奴婢也没在意,但是现在想来,好像不是风寒的那种红肿,好像是被人用棍子打的!而且奴婢在门外的时候听到的吵嚷声中似乎有小孩的喊声,只不过当时声太小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能不能是这个孩子被他们夫妇二人打晕的!为了钱财这才临时把被子给少年盖上?”李忠义望着他担心的说道。 朱由校想了想他的猜测似乎没错,便点了点头。 李忠义看到殿下点头,心中更是焦急,不停地磕着头,嘴里喊到“求殿下,救救那个少年吧,奴婢不要任何赏赐,只求殿下能救救那个少年。” 听到“噹噹”的磕头声,还有李忠义脸上因为焦急鬓角上的汗水,似乎真的很担心那个少年,不像是在作秀给自己看。 朱由校想了一下,安排道:“明日,你早些出宫,带几个差役再去一趟张家,把孩子带给赵虎他娘,让她帮着照看,如果那对夫妇确实殴打虐待少年,让差役依法严惩!” “谢谢殿下!”李忠义激动道。 “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少年?难不成你们是亲戚?”朱由校问道。 李忠义神色一暗,答道“奴婢并不认识这个少年,奴婢只是不忍心。” “奴婢跟随家人逃难来到京中,后来父母双亡,被叔父卖到宫内的。”说完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 朱由校从床上下来,站到他身边,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安慰道“不要想之前的那些伤心事,过去的终归会过去,人啊要向前看! 你改变不了历史,但是却能创造未来,今天你不就改变了这个少年的命运吗?如果没有你少年要在他叔父二人的阴影下生活许多年。” 李忠义虽然听不大懂,殿下前面说的那些大道理,但却听清了殿下说的,是他李忠义改变了少年的命运,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看到自己的小根本破涕而笑,朱由校放心的回到床上,一边盖着被子一边挥手说道“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提前出宫。” “是,殿下。”李忠义李忠义答应着,转身正要出去。 却听见朱由校喃喃道“你和兰儿他们或许从小就没了父母,但是你们却有家人,孤就是你们的家人,相较于皇室宗亲,你们也更像是孤的家人……” 李忠义抬头看着在床榻上,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殿下,泪水不停在脸上划过,或许是因为感动、开心、兴奋?但更多的确实因为“家人”二字。 等到李忠义恭敬的退出了殿内,轻轻的搭上门,床榻上的朱由校已经带着对“家人”的憧憬进入了梦乡。 48.第48章 长夜漫漫 乾清宫昭和殿——帝王寝宫。 “陛下,既然旧疾犯了,就好好歇息把,不要再看奏章了。”王安看到躺在床上腰下垫着暖盆,仰着头不停翻阅枕边奏章的万历皇帝劝到。 “无碍,这些都是要紧的,甘陕的地震,北方的霜冻,必须要加急处理。”万历皇帝涨红着脸,头上冒着虚汗扭过头来看着王安,指了指枕边掩着的几本奏章说到。 听到陛下的话后,王安搬来了小桌案,拿过了几本奏章,铺在案上,磨好砚、提起笔、望着陛下,等候吩咐。看着主仆二人无言中的默契配合,想来不止一次了。 万历口述,王安跪在案边涂写着奏章直到夜深。 小心的从御书房拿来玉玺,恭敬的交给审阅完批改后奏章的万历皇帝,服侍着盖上了玺印,这才又把玉玺送回了御书房,回到了陛下身边。 “事都办的怎么样?明日皇孙就要出宫了……”万历皇帝倚在枕上没有看他,淡淡的说道。 “陛下,兴王出宫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已经派出快马传达沿途的各州县。行程所用的一应物品也都准备妥当。” “陛下交待老奴详查皇孙身边的近侍,也有了消息,李忠义原名李三宝,家中排行老三,一兄一姐,兄早亡。 祖上是辽北边民,万历二十八年随父母叔父等一众乡人为避战祸,沿路乞讨入京,父母在抵京前夕就已双双饿死,到了京城因为家贫恰逢其姐患病,便被叔父哄骗卖入宫中,所得钱财也没用用来医治其姐,叔父和叔母二人连夜逃往江南,先在江南经营一家肉铺育有一子一女。其他并无什么不妥”王安说道。 “李三宝吗?希望你能成为皇孙的三宝太监吧。”万历皇帝翘起嘴角微笑的说道。并没有因为李忠义悲惨的童年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作为执掌王朝帝国三十余年的帝王,早就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喜乐,对于世间的阴暗和人性的罪恶也习以为常。 “今日有一事,老奴不敢做主。还请陛下……”王安小声说道。 “什么事?说吧!”万历皇帝微皱眉头看向王安问道。 以他们主仆十余年的相互了解,如果没有什么敏感的大事王安不绝会如此犹豫,而若不是万历对此事十分重视也不会轻易的流露出情绪波动。 “陛下,殿下今日在内库之中要了一幅画。” 王安停顿了下看了看万历皇帝神色如常又小心翼翼道“当年罪宦冯保从宫中窃取的清明上河图。” “哦,皇孙想要就送给他好了,不过是一副破画。”万历皇帝淡淡的说道,好像对此事毫不在意。 王安靠近万历皇帝的耳边说道“陛下,皇孙殿中的侍女冬梅,是冯保案的罪臣之女,陛下是不是应该。”说着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听到此事的皇帝挑了下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一介女流泛不起什么大浪,如果连个女子都摆不平,今后如何治理国家,明日送行的时候告诉皇孙这件事就行了,不必插手。” “是,陛下。”王安深深的低着头回到,虽然他一直都知道陛下有意皇孙继承帝位,但是今日却亲耳听到,陛下口中说出皇孙今后如何治理国家,这令他倍感不安,此时绝不应该是他一介近侍太监应该知道的,他害怕这是陛下一时说漏嘴,等陛下回过神来等待他的就是灭顶之灾。 “陛下休息吧,老奴告辞了。”王安局促不安说道,就要转身逃出殿内。 “东西送到了吧。” 王安不敢看向陛下喏喏答道“已经交给杨千户了。”便又要往门外走去。 “嗯,那就好。如此朕便放心了。” 正当王安走到门前一步之遥,耳边传来的话让他一下转过身来,面朝万历跪了下去。 只听到万历的声音淡淡的传来“自冯保案后,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一职一直空缺,二十余年了,近些年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无法再如往昔那样事事亲为。 你任执笔太监也有十余年了,明日起由你出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代行“批红”之责,如非军国重事,寻常奏章不必送至御案之上。” 王安此时真是经历了大喜大悲,原以为命不久矣,没想到苦尽甘来,一跃成为了掌印太监,变成了这个皇城中除了皇帝,最具权势之人。 因为他掌控着“批红”大权,明朝的内阁大臣一般都会将自己的建议写在纸上,贴在奏章之上,这被称为“票拟”。 “票拟”是内阁大臣对于奏折内容所提出的解决方案,但却只有建议权,而决策权是否按照“票拟”来执行或是进行更改,又或是全盘否定,都由“批红”决定。也就相当于如今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二把手无论说的再多,想得再好,也要听一把手的。 所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批红”的权利既代表了皇权也代表了相权,既能赞同或否定内阁的题案,甚至还能根据自己的意愿进行更改。 这也是有明一朝宦官得以专权横行的根基。 王安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谢恩。 “下去吧,好好做事,切不可专权作恶,不然冯保就是你得下场。”皇帝敲打到。 “是!陛下老奴一定恪尽职守,绝不敢逾越半分。”王安跪着保证到。 正当起身出了门外要关上门,听到陛下说“皇孙之事例外,今后与皇孙有关的大小事物,均要如实禀告。” “遵命,陛下。”说完王安就关上殿门。 宫外坊间 一座破旧的低矮小院,正是先前李忠义来过的张家。 院中主屋中还有着光亮,消瘦的男子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的模样,靠在炕上跟身边穿着花布夹袄,体态丰腴的半老徐娘说着话。 “张老大,别犹犹豫豫,当年你杀了老娘的浑家,爬上老娘床的那股狠劲哪去了。” “要是不弄死那个小崽子,等明天那两个大人物要是回过神来,再来找这个小崽子,他再乱说话那些赏钱可都不是你得了。 就算那些大人物们,不在意这孩子的生死,可是衙役说了过几日是要领着他到官服报备核查的,就你这些年的破事进了衙门你还想再出来吗? 妇人阴狠的说道:“无毒不丈夫,你不弄死他,他就得害死你。想想你欠城东黑虎子的赌债,一辈子你也还不清,就算吧老娘卖到窑子里也抵不过利息,还不如一走了之。 弄死他咱们就带着钱远走高飞,这可是整整五百两啊!足够咱们换个地方隐姓埋名了。”一提到钱妇人的眼睛里冒着精光。 49.第49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我下不去手,我这半辈子没有子嗣,就现在这身体,下半生也够呛了,他可是我们老张家的独苗,弄死他我们张家就绝后了,你让我死后怎么见九泉之下的爹娘!”汉子阴沉着脸说道。 妇人咧着脸怪笑道“呵!现在想起来你死去的爹娘了?你收买衙役害死你从军的弟弟,霸占家产把他们母子扫地出门的时候心思卵蛋去了?”妇人的嗓门越说越到,最后几乎是喊道“老娘药都准备好了,砒霜就在柴房的灶台上,下到他的药里,神不知鬼不觉,行不行你给句痛快话!” 突然男子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凶狠瞪着妇人,恶狠狠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收买的衙役害死我弟弟,我可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事!” 妇人显然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的回道“奴家之前不是暗娼吗,在床上听你收买的那两个衙役说的。” 男子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榻上一时没了言语,双眼无神的望着火盆中燃烧的炭火不知在想些什么。妇人见男子一副窝囊样,话都不敢说心中的惧色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一沉阴狠的瞥了一眼男子,然后就像变脸一样,立刻堆着笑脸,来到男人身边,把手搭在他精瘦的胸膛上,贴在耳边说道“算了,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婉娘既然跟了你就听你得。你说说到底怎么办?反正京城咱们是不能再待了。” 男子听到妇人如此说,还以为她回心转意,立刻抓着妇人的双手说道“二娘,这些年都是我的不对,从今之后我就戒赌,我们带着钱离开京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不是一直想开间脂粉铺吗?到时候我们就开间脂粉铺,你当掌柜的我做伙计。我们再生一堆胖小子,重新开始好不好?” “至于我那侄子,咱们大可不必管他,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男子说完一脸期盼的看着妇人。 妇人也点着头答应着“好,好都依你。” “唉!轻点大郎,柴房还有粥在煮呢~”在妇人的惊呼声中,被男子拽上了床,喘息声和原始的碰撞声不时响起,其间还夹杂着妇人妖媚的呻吟声…… 然而这一切都被靠在门外,瑟瑟发抖的张姓少年听个正着。少年此时张红着脸,眼中一片赤红。 脑中浮现过,父亲虚幻的背影,母亲和自己被赶出家门时凄惨的模样,和母亲横死街中最后一眼的不舍。 对于屋中两人的仇恨,对于父母横祸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不甘,对于这个世界的不公,完全充斥在他的内心。 这个世界有两种人,一种人会被仇恨和冲动蒙住双眼,变成丧失理智的疯子;还有一种人他们会将自己的仇恨埋在心中,变成自己的动力,头脑变得更加清晰,化心中的悲愤为无穷的潜能,最终成为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而我们面前的这个张姓少年——张献忠,恰恰是后一种人。 此时的他的思绪格外的清晰,他知道就凭自己瘦小的身体,就算冲进房中也根本对付不了两人,凭着两人的谈话中的线索,他悄悄的摸进了柴房中。 就在柴房的灶台上,果然看见用纸包着上面系着红绳的砒霜,虽然年幼的他不知道砒霜是什么毒药,但是从妇人恶毒的言语中,他知道这绝对是沾上就能致命的毒药。 正一筹莫展,寻思着怎么才能把砒霜下到两人要喝的粥里,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豁然开朗一下就有了主意。 原来砒霜是白色粉末状的,没有味道,一眼看去就和平常食用的白面没有什么区别。 把砒霜的大半倒进煮着粥的锅里,然后在柴房中找到装着面粉面缸,把面粉和剩下的一点点砒霜缠在一起,小心的把纸包包好,绳子按照原来的样子系上。 摸着黑悄悄又回到了自己待的那间废弃柴房中。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一点点砒霜,是因为张献忠觉得,如果妇人把“砒霜”放到药中,自己根本不知道砒霜中毒是什么样的,倒时如果妇人起疑自己将更加危险,倒不如留下点砒霜,和老天赌一赌。赢了自己大仇得报,输了也不过是搭上一条烂命,也好早日在九泉之下与父母团聚。 几乎是他前脚回到屋里,那边妇人就半裸着膀子衣衫不整的从屋中出来。 等妇人来到柴房中才把衣衫穿好,打开包着的“砒霜”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不忍,随即就被阴冷的神色取代。 嘴里小声嘀咕着“别怨我,这么些年要不是靠着我的皮肉钱你早就饿死了,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钱到你手里用不了几天就得输光。” “只有你们都死,都死!我才能隐姓埋名过新的生活!”妇人颤抖着手往一个盛好的碗中倒着“砒霜”最终魔症的念叨着。 端着“药”妇人站在废弃的柴房外,挤出一张虚伪的笑脸。推门进去,把药为给了浑浑噩噩的张献忠。 掩着门透过门缝,看到里面少年在穿上痛苦的挣扎扭曲,嘴吐白沫,这才转身离开。 屋内张献忠,咬着牙全身不停地颤抖着,直到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脑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活下来!报仇! 云雨过后的男子,乏力的躺在榻上,见妇人迟迟不回,心里有些不安。 等到妇人进来,他盯着妇人的眼睛,看到了她眼神中的闪躲,心里暗道“终归是没有保住这个独苗。” 心里十分自责,既然知道了妇人想要杀侄子,就不应该再让她喂药,低着头埋怨着自己,也不说话。 妇人看到男子就知道怨天尤人的模样,心里更瞧不起他,那一点点愧疚和夫妻之情也烟消云散。 端着自己的那碗粥,香喷喷的喝着,不时的说着粥真好喝,还不停的劝着他也赶紧喝,喝完好睡觉,明天一大早就走。 一天没有进食,晚上还一番云雨耗费了不少体力,男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捧着瓷碗,正要大快朵顾,透过微弱的光亮,瓷碗边映过妇人扭曲的诡异笑容。顿时让他心中慌乱不止。 常言道“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然而这张老大平时挖坟倒灶的阴损之事可以说是做绝了,所以对这些鬼神异事,格外敬畏。 惶恐不安中,抬头看着妇人试探着说“看样子你碗中的粥更好喝,不如给我尝尝?” 妇人别过头,护着碗加快喝着粥,嘴里心虚的嚷道“都一样和你自己的!” 此时男子更加坚信了心中的想法,一把夺过了女子的碗,指着自己的碗面色不善的说道“你喝这个”。 “啊!大郎你干什么?”妇人被夺过碗吓了一跳的喊道。 看到男子阴冷的眼神,慌乱的辩解道“奴家喝饱了,喝不下去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饱嗝。 男子饿的肚子咕噜噜作响,看了眼妇人,又看了眼自己手中喝了一半的粥,稍一思量,便把妇人碗中的粥都喝进了自己的肚中。 眼睛一直盯着妇人,好像怕她逃跑一样,厉声道“你没喝饱,这碗都是你的喝掉一点也不许剩。” 妇人媚笑道“大郎这是做什么?奴家真的喝饱了,不信你来摸一摸?”说着就拉开自己的衣衫,漏出了半裸的酮体,抓着男子的手,就往自己的腹部摸去。 男子一下推过妇人,正好把粥碰洒在地上,妇人看着地上的碎碗心里一松,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晃着水蛇腰就缠到了男子身上,任他怎么甩也甩不开。 红唇划过男子的身体,呢喃道“大郎,粥都撒了,不能喝了” 用腿勾着男子的腰,脸贴在男子的耳边,咬着的他的耳垂,喘着酥气轻声道“婉娘想喝大郎的粥了。” 男子也是熏心之人,看到妇人如此媚态便顾不得许多,一把拽过妇人,把她压在身下尽情糅虐。 正当男子欲攀上巅峰,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在妇人的身上。 男子吃惊且痛苦的模样,妇人恐惧的表情,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躯体,不断涌出的鲜血,仿佛一篇妖艳诡异的罪恶诗篇,在这漆黑的夜中上演。 清晨,第一抹初辉,透过残缺的窗纸照了进来,铺洒在已经发霉的破旧木床上。 张献忠睁开了双眼,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自己赌赢了上天,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院中的主屋走去,他要亲眼看到两人的尸体才能放心。 “噹噹噹”敲着房门,没有人回应,他一用力就推开了房门,房门没有上锁。 映入眼中,仿佛修罗地域般的景象,还有一股血腥的臭味,充斥着他幼小心灵和虚弱的躯体。 男子仰身躺在床上,身下的被子满是鲜血干涸的痕迹,妇人的趴在地上,一只手伸直似乎再向门外求救。 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张献忠留着泪水,朝着屋外太阳升起的方向,跪了下来“噹噹”的磕着头。嘴里默念道“爹,儿子为你报仇了!” “娘!您等着忠儿会给您报酬!” 50.第50章 春风秋月殇离别 1 辰时刚至(早上七点),朱由校和他的一众仆人,就已经穿戴整齐的集结在殿内,等候他的命令准备随时出发。 嘱咐好曲来福押运宫内的钱财宝物,先去城外和军队汇合,让一旁顶着一副黑眼圈的李忠义也跟着出宫。 他自己带着余下的诸人,在殿外宦官侍卫的簇拥下,浩浩汤汤直奔东直门而去。 城门下,在他的父亲太子——朱常洛的带领下,他的母妃,东宫其他有着子嗣的妃子带着各自的子女,都聚在一起等候自己的到来。 走到众人面前,朱由校跪下说道“儿臣走了,未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求父亲大人,和母妃宽恕。” 朱常洛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放宽心,自己和他母妃,反而是出宫之后要照顾好自己,要谦虚好学,宽以待人,严以律己……(的波的波的波) 朱由校只能不停的点着头,听着便宜老爹的唠叨。没办法谁让这一切都是藩王离京就藩的故有礼节呢?这已经是一切从简了。 卯时(早上五点)还没到,朱由校就被众人叫醒,开始被灌输着今天一天所要面对的各种临行礼节。 从几时几刻的吉时出行,到见到父母需要行大礼,表达自己的恭孝之心等等,并不隆重但却很是繁琐。 看着面前的父亲,口若悬河的滔滔不绝,想来对这些宫廷礼节是轻车熟驾了,一连叨咕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看看他的弟弟妹妹们,一个个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歪歪扭扭的站都站不直,三弟朱由楫更是已经被唠叨的抱着母妃的大腿昏昏欲睡了。 趁着父亲停下歇口气的功夫,朱由校赶紧绕了过去,来到母妃身边,不然还不知道要听多久的大道理。 大手拉着小手,朱由校站着李良娣蹲着,眼中都有着同样的不舍和关爱,嘴里说着彼此关怀的话语。 时间同样有两种,一种快一种慢,当我们面对枯燥和无趣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但当我们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想要珍惜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时间却又悄悄地从身边快步溜走。 “咳!咳咳!咳咳咳!!”朱常洛差点没把肺都咳出来,这才打断了沉浸在不舍中的母子二人,对着朱由校使了个颜色,又瞥了眼城墙的方向,示意他抬头看看。 回过神来的他,顺着父亲眼神望向城墙。原本毫无踪影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爬上了墙头。 时间不多了,按照礼节的规定,他必须要在晌午之前赶到城外和军队汇合出发。大军开拔就跟娶媳妇似得,都得赶到中午之前否则就是不吉利。也不知道这是哪个迷信的古人规定的,他心里埋怨着。 埋怨归埋怨,在没有能力打破旧的制度,树立自己的规矩之时,该遵守的规矩还得照常遵守。 望着母妃,强颜欢笑的脸上带着万千的不舍,他同样的舍不得,但却只能将这份不舍,埋藏在心中,因为他有着不得不走的理由,却不能说。暗自发誓“母妃,儿臣会回来的!一定!” 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嘱咐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要听话,叫来兰儿把整理好的玩具零食这些礼物都交给他们身后的仆人。 一个一个的问着小家伙们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承诺他们等自己回来带给他们。 小家伙们听着有礼物,一个一个都很兴奋,围着自己喊着想要的礼物。什么糖葫芦,蜜饯果脯,都是这些小吃货们的愿望,由此可见吃货是一种病,还会遗传的! “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叶成武走到身边说道。 点了点头,刚要张口,爱哭鬼朱由检就“哇”的哭了出来,喊着“哥哥不要走!我不要礼物了!” 在他声情并茂的感染下一众弟弟妹妹也跟着好好大哭,活生生的把一个原本温馨的送别变成了追悼会。 刚学会走路的八妹朱徽媞更是“啪唧”就趴在他的靴上,用小手拽着他的裤脚,摇着头上的两根冲天辫,口齿不清的哭着“表揍!唔……唔……表揍”。 看着哭作一团的弟弟妹妹,眼泪里好像进了沙子泪珠不停滴落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哭,只觉得心里有种难言酸涩。 前世的他是独生子女,也曾幻想过有个弟弟妹妹。穿越之后突然知道自己有许多弟弟妹妹,也只是觉得很奇妙,却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情感。 但是今日,看到这些还在牙牙学语的弟弟妹妹们,在自己面前哭着不让自己离开,还是很受感动,很……暖心,这种温暖顺着血液流遍他的全身,整个人都感到暖洋洋的。 或许弟弟妹妹们只是觉得,他经常给他们好吃的好玩的,怕他走了以后就没得吃,没得玩了,根本不知道哥哥这个词代表的意义,或许……。 有许许多多的或许与可是,但始终不变的是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那份感动,和作为兄长莫名的自豪。 妃嫔们看到哭泣的子女,纷纷上前安抚着孩子不让他们哭,封王就藩是喜事,哭哭啼啼的不吉利,不停的对着朱由校说着抱歉。 朱由校笑着流着泪,摇摇头没有在意,这时叶成武又凑到跟前小声道“殿下,再走就赶不上吉时了!” 朱由校这才不舍得举着手对众人挥手告别,众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也跟着有模有样的学着挥手跟他告别。 转过头,朱由校领着众人向门洞中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跪在地上大声喊到“父亲,我走了!”“噹”磕了一个头,“母亲,照顾好自己!”“噹”又磕了一个,站起来喊到“兄长走了!”说完转过头,快步想前走去。 看到儿子转身离开的李良娣早已泣不成声,朱常洛在一旁安慰道“孩子大了总该离开父母的。”却收效甚微,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身后的侍女道“带李良娣回宫,她累了。”便带着自己的仆人离开了。 51.第51章 春风秋月殇离别 (2) 刚穿过洞门,一旁等候多时的王安就赶了过来。 看着穿着大红长袍,上面绣着金莽兽纹的王安,朱由校惊讶道“王公公这是?” “托殿下鸿福,陛下命老奴出任司礼监掌印。”王安乐呵呵的说道。 “殿下,您之前挑选东西都在这呢,”王安指着身后的几个箱子说,然后让人把箱子交给了他的仆人。 “恭喜王公公,升官了。”朱由校拱着手说道。 “殿下如此就折煞老奴了。”说着一把抓着朱由校的手,从衣袖中抽出封信塞在他的手中。 “殿下,老奴一同乡正巧时任gd镇守,许久没见很是想念,劳烦殿下带封书信以慰同乡之情。”王安小声说道。 朱由校觉得有些觉得奇怪,王安对自己好像比往日更恭敬和亲近了,就连这种私信也敢交由他手。但也没太在意,毕竟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王安升官了权利更大了,凭借着两人的交情,正好可以托他照顾自己的母妃。 “小事一桩,包在本王身上了。”朱由校把信塞在衣间说道。 “倒是本王的母妃,却要拜托王公公多多关照了。” “殿下放心,娘娘殿中之事,就是老奴自己的事。”王安连忙保证到。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王安作为司礼监掌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会对朱由校如此恭敬?这可不是他的王霸之气测漏…… 这是王安一夜未眠,思来想去的结果。虽然他现在成了太监头,看似前路一片大好,可是这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随时可以收回去,而陛下为何会让他出任这个空缺二十余年的重职? 一是因为陛下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但他觉得更重要的是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听到陛下亲口说想让兴王继承皇位。 他觉得陛下的潜台词是:“朕老了累了,不想跟朝堂上的官员互相扯皮了,以后朝堂上的锅就你来背吧。正好你跟兴王也熟悉,朕也想把皇位传给他,你当上掌印太监还能替朕照顾皇孙。” 既然讨好兴王能得到皇帝好感+1,兴王好感+1,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他也就乐得当个兴王党了。 “殿下,老奴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差点把这事忘了。”说着叫跟在身边的小太监拿来了一个做工考究的木盒,双手手拖着“殿下,这是老奴收藏的高丽参,曲公公有风湿的旧症,正巧适合食用,劳烦殿下交给曲公公。” 让仆人接过来,他奇怪的问“王公公和曲总管是旧识?” “何止旧识,老奴和曲公公是同期入宫的,二十多年的关系了。”王安笑着解释道。 “殿下,殿下,该走了!”叶成武这个催命鬼,又跑来催促道。 “走!走!你就知道走!” “睁大你的眼!别就瞅太阳!瞅出花来你也曰不了!” “看看地上!本王的车呢?啊!没有车本王骑你去啊!”朱由校被催的烦了怒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说曹操,曹操到,说车,车就来了。 “等等!等等!”门洞中传来一阵少年的喊声,还有马车疾行的“哒哒”声。 顺着声响,朱由校终于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马车,他可不想再坐之前的那个破车了,人受得了屁股也受不了。 七皇叔从马车上下来,看到一旁穿着红袍的王安也愣了一下,拱了拱手道“皇侄,王公公。” 朱由校没理他,顺着绳子就爬上了马车,他得好好检查检查,要是被他的皇叔改坏了,他的下半身可就废了。 王安倒是不卑不亢的回道“七皇子好。” 两人打了个招呼却彼此都没有话说想和对方说,只好尴尬的等着朱由校从车里出来。 几个呼吸间朱由校就从车里跑了出来,走到跟前对着朱常瀛就竖了个大拇指! 兴奋的喊到“皇叔!牛笔啊!” 朱常瀛哪里知道牛笔的意思,但是看到皇侄的样子应该是很喜欢,就说到“皇侄满意就好。” “何止满意啊!皇叔不如咱们叔侄两个合作!您就在宫中做这个,然后交给侄儿卖,用不了几年我、不咱爷俩就是大明首富了!” “皇侄说笑了,皇叔过几日就要去工部了,九边防略还没做完。”七皇叔摇了摇头拒绝到,但是能看出来他对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受到侄儿的追捧,感到十分欢喜。 王安看到叔侄两个聊得兴起,也不再这当电灯泡告辞离开了。 催命小郎君叶成武站在两人身后,自己言自语道“车来了,车来了……” 朱由校咬牙切齿的指着叶成武道“你狠!” 然后和颜悦色的对皇叔说道“皇叔,咱们车上说吧,到城门的时候您在回来。” 朱常瀛点了下头,跟着上了车。几个侍女一路也走累了跟着进到车内,正要关上车门,突然朱由校探出头来,指着叶成武“你!赶车!迟到了罚你没饭吃,车速太快颠簸了罚你不!许!吃!饭!” 原本赶车的车夫,赶紧把手中的鞭子交到叶成武手里,自己跳下了马车躲得远远的,生怕触到霉头。 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一众骑着马抿嘴偷笑的侍卫,再看看远处已经整理好放到一辆辆马车中的物资,也没在意挥了下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然后喊到:“出发!” 车中三名侍女好奇的打量着车中,对于她们来说各种新奇古怪的事物。 朱由校拉着皇叔的手,嘴里不停的给众人吹嘘着皇叔的杰作。 什么可伸缩全景大天窗、可控冷暖空调、抽水马桶、可调节按摩座椅,最令人震惊的是关上门后,在门上的钟表。 巨大的指针转盘好像镶嵌在车门上,关上车门,车厢壁和门合而为一,车厢壁变成了精美绝伦的表盘。 与一般的钟表不同的是这个表盘有着四根指针,除了后世常见的时针,分针,秒针,还有一根极长的天针。 表盘的边缘刻画着三百六十五个刻度,长针走一下是一天,整个表盘被分成了春夏秋冬四季,刻画着宫中四季景色,而除了这些还有二十四个特殊的符号,用来代表着一年的二十四节气。 “皇叔真牛!”朱由校又竖着大拇指夸赞道,这回不只他自己,三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丫头也学着他的样子竖着拇指。 倒是弄得朱常瀛十分不好意思。 “皇叔,这些东西你是怎么一天就弄好的啊!告诉侄儿吧!有了这个方法侄儿可就发了!到时候一定忘不了皇叔。”朱由校抓着皇叔的胳膊一边怕他跑,一边讨好的说道。 朱常瀛不好意思的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是父皇的车驾,你得车驾原本就是按照父皇的车驾做的。” “这些原本是皇叔帮父皇做的,可是侄儿你这不马上要离京了吗,现做是来不及了,只好把父皇的车驾中里面逾越的东西都拆了,然后先给你送来,父皇也不出宫一年也永不上一次车驾,等回宫皇叔在慢慢做也来得及。” “一天的时间是拆东西的时间,可不是做的时间,就这个表盘光是请工匠刻画就花了三个月。”其皇叔不好意思的指着车门的方向说道。 52.第52章 春风秋月殇离别 (完) 拍了拍七叔的肩膀,赞道“够义气!” “既然七叔如此帮小侄,侄儿也必当为七叔赴汤蹈火甘倒涂地!快说说有什么需要侄儿帮忙的。”朱由校说道。 自从七叔上了马车,时不时的就用手摸着胸口,生怕拉下什么东西似的,两世为人的他怎能不知道这一定是有求自己。 正不知如何开口,就被侄儿一语道破顾不得尴尬的朱常瀛从衣领中,拿出封厚厚的书信,交到他的手上。 “拜托校儿了,途径松江府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昆艺班的云薇。” “还有这是一百两黄金,也替七叔给云薇,让她替自己赎身,如果不够侄儿就先帮为叔垫上,等七叔出宫开府之时再还你。”朱常瀛掀开靠背,指着里面的箱子红着脸说道。 把信交给冬梅,让她收起来好生保管,冬梅可比疯疯癫癫的兰儿靠谱多了,要是给兰儿保管,说不上哪天就弄丢了。 “七叔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侄儿一定记在心上,当个大事来办。” “不过这百两黄金不会是皇叔改造马车,贪污公款所得吧?”朱由校笑着调侃道。 朱常瀛急忙摆摆手道“不不,这都是平时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还有一些是偷偷做的小物件,让小太监拿出宫换的,这可是七叔的全部身家了。” “本来还想着把父皇和母后赏赐的东西,拿几件去当掉,可这都是宫廷御赐之物,也没人敢收啊。”朱常瀛有些懊恼的说。 看到皇叔东拼西凑的百两黄金,再想到自己库房中的堆着的黄金万两暗自窃喜。 “啊!”马车突然减速,众人在车厢中突然一晃喊到。 怒气冲冲的朱由校打开车门,正要质问叶成武怎么驾的车,满头大汗的李忠义就凑到他面前。 “殿下,张家走水了,张献忠不知所踪,他叔父和叔母,都被烧死了。”李忠义气喘吁吁说道。 “许作验尸说两人都是被砒霜毒死的。”李忠义喘了口粗气又道。 朱由校皱着眉头,转身回到车中坐在榻上,拿起杯茶的手颤抖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对跟进来跪在地上李忠义问道“你刚才说那个孩子叫什么?” “张献忠,殿下,就是昨日……”李忠义还以为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这少年了,正想解释。 “碰!”茶杯被朱由校扔到了他的面前,碎片和茶水撒了一地,吓得他一激灵。 “我就问你他叫什么!哪几个字!”朱由校愤怒的喊道。 车门外的叶成武,抬头看了眼天,正要进车内问殿下走不走了,就听到里面茶杯摔碎的声音,一时犹豫了,别看他有些木讷刻板,但也不蠢,这种气头上触霉头的事他也不想做。 车厢内的众人都被朱由校的突然暴怒,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他不敢说话。 李忠义更是不知所措磕巴的答道“公、弓长张,奉献的献,忠义的忠。”说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殿下这么生气自己还说忠义的忠跟自己扯上关心,真是蠢啊。 张献忠,字秉忠,号敬轩,外号黄虎,明末农民军领袖,与李自成齐名,是大西开国也是唯一的皇帝。 如果仅仅是这些也不会让朱由校对他印象深刻,能让他成为朱由校心中为数不多,耳熟能详的明末领袖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张献忠的入川屠蜀。 史料记载万历六年sc人口有三百二十万,但官方统计的人口是和赋税挂钩的,也就是说缴税的人口就有三百万二十万,而实际的人口更是远远超过官方统计,直到张献忠领军入川之时甚至有上万千,至清初之时,整个sc蜀地只剩下了八万人。 虽说明末的天灾不断,这千万人未必都死于张献忠的屠刀之下,但他惨绝人寰的屠杀之举确是不争的事实。后世有许多的“砖家”“叫兽”甚至为他辩解道“只有明清两代的人口统计,是不准确的没准是清朝的污蔑。”是啊一千万剩下八万,这八万还可能是张献忠领军入川之后军队的家属才免于屠杀。人都杀没了,那里还有什么证据,这根后世rb不承认南京大屠杀有什么区别?一千万接近整个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军民死伤的三分之一!(这块作者可能有点墨迹,但是不吐不快请大家见谅) 朱由校沉着脸,他怎么也想不到穿着破棉袄,就会抱着自己娘亲哭鼻子居然是张献忠这种屠夫。 马车又动了起来,向城门的方向快速驶去,车厢内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愤,被他的突然暴怒破坏得一干二净,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朱常瀛倒是想劝他,但是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一只好摇了摇头,坐在车厢中沉默不语。 等马车再次停下,众人已经过了朝阳门,叶成武打开车门道“殿下,殿下已经出城了。”说完看了眼七皇子。 朱常瀛看到到地方了,也起身跟他告别,还叮嘱道别忘记书信的事。 朱由校在车中想了很多,首先他不确定这个少年就一定是那个张献忠,其次他不确定自己的到来会不会改变他的命运,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把风险控制在最低。 “七叔,你回宫的时候去找下王公公,给侄儿带句话,就说侄儿想找到这个张献忠,不论生死!”朱由校说道。 “嗯,知道了。”朱常瀛没有问为什么,答应完就下了马车。 “起来吧。”朱由校对还跪在地上李忠义说道。又看了眼一旁杵着的三人道“都收拾收拾,别光站着了。” 众人这才如释重负的开始收拾起来。 叶成武赶着马车一路疾驰,周围紧跟着骑着快马的侍卫,把车队远远的拉在后面,好不容易赶在正午前来到校场中。 原本被烧掉的房舍,被整理干净,变成了一片空地,随军的家属们和他们乘坐的马车,密密麻麻的挤在空地上。 校场中央,朱由校已经换上了一身绣着四爪金龙的红莽长袍,头戴金丝华冠,神色肃穆的站在高台上,等身边曲来福念完繁琐的礼词。 把象征着兵权的虎符和相权的金册分别交给了杨山和徐光启,又从二人手中结过了半块虎符,和一枚玉笔。在曲来福的“礼成”声中,无论是军士仆从,还是家属车夫,都面朝高台跪在地上,低着头呼喊道“兴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环顾了一周跪在地上的众人,一种名为责任的重担无形之中压在他的肩上。 53.第53章 无巧不成双 夜幕降临,京城的夜色依旧如往昔般繁华,青楼戏院、酒肆客栈,灯火通明。朱由校的离开就如激流中溅起的一朵浪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紫禁城中,万历皇帝靠着床,喝着郑贵妃喂得粥食,听着跪在案边的王安念着奏章。 东宫之中,太子朱常洛正和他的门客故友,吟着诗词歌赋,欣赏着曲苑流觞。 李良缘刚从朱由校的母妃李良娣的长春殿出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反观殿内的李良娣一脸淡漠,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似乎留在这宫内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心已经随着儿子南下。 尚衣监的一栋偏僻的房间内,一老一小的两个太监正在交谈着什么。 小太监跪在老太监的面前一脸喜色的说: “义父!兴王已经出宫了,当日随兴王一起掏鸟蛋的其他宫人都被处死了,孩儿刚入宫不久应该没人认识孩儿了。” 看了眼老太监不搭话也不生气,笑了笑又道“义父孩儿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房间啊,孩儿在宫外的姘头可不本份,要是孩儿再不出去,指不定就跟那个野男人跑了!” 老太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嘴上却笑呵呵的说是该让乖儿子出去了,我儿这种人才怎么能不委以重任? “明日就安排你去李良缘宫中,“好好”服侍伺候五皇孙朱由检,服侍的好重重有赏,要是不好被贵人知道了,就算你宫外有满城的姘头,也不够砍得。” 小太监连忙在地上“咚咚”磕着头嘴里叫道“谢谢义父,谢谢义父,孩儿李进忠永远不会忘记义父的大恩大德,一定会“好好”照顾皇孙,以报答义父和贵人的大恩。” 老太监看着不断在给自己磕头的义子,嘴角扬起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天刚微亮,山村外车队中。 朱由校迷糊的揉了揉眼角的眼屎,打了个哈气,看了眼跪在下面,穿着粗布麻衣的两个汉子问道“什么事啊?一大早在外面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王爷,草民的浑家要生了,村里没有稳婆,这才想去城中请稳婆,可是军爷们说王爷的马车在这,怕冲撞王爷,不让草民这条路过去。” “草民,求求王爷了,让草民去找稳婆吧,村里的老人说了孩子是头朝里的,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啊!” “求求王爷了,让草民过去了,回来不用军爷动手,草民自己砍了脑袋来给王爷请罪。”汉子磕着头喊到。 朱由校被他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疼,连忙摆手让他停下。 问向一旁的曲来福,车队中可有精通接生的大夫,得到肯定的答复,就让人带着汉子去找大夫,让他领回去给媳妇接生,可不敢让他再在这喊了。 “谢谢王爷!王爷您一定福如东海,寿比西山。”汉子谢道。 朱由校黑着脸,有种把他叫回来打五十大板的冲动,还寿比西山,日暮西山好吗?这哪是感谢,明明是咒自己早点死。 “殿下,喝杯茶吧,清清神。”春然递过茶杯道。眼角来露着笑意,显然是知道他生气的缘由。 抿了一口,有点甜,和平时的茶有些不一样,吹了吹一口喝下,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口中还留有清爽的茶香。 朱由校饶有兴致的问“这茶莫不是被兰儿私藏起来的?往日兰儿煮茶的时候我可没喝过这个味道的。” “殿下冤枉兰儿妹妹了,都是一样的茶,只不过里面加了梨糖、甘草、和干姜。” “梨糖润喉清肺,甘草提神醒脑,干姜温经散寒,千金方中……”春然一说到跟医术有关的,就喋喋不休。 好不容易打住她的养生讲座,车门就又被打开了,之前的汉子被压着又来了。 “王爷,我们村里的王家媳妇也早产了,您看您这是不是还有郎中。”汉子不好意思的问。 朱由校笑骂道“你们村里,还有没有什么张家李家也要生产的?本王一次把郎中给你配齐,也省的你这来回跑了。” “王爷,没了就我们两家,草民保证!就连村里的母猪都没有一头怀孕的了。” “滚吧,滚吧。再叫两位大夫陪他一起回村,省的一会再蹦出来个阿猫阿狗。”朱由校对把他压进来的叶成武吩咐道。 “王爷,您真是青天大老爷!您一定会福如东海,寿比……”汉子扯着嗓门喊到。 “滚!赶紧得不然砍你脑袋。”朱由校怒道,辛亏他没有高血压,不然当时就得爆表,这莽汉居然又要来诅咒自己! 汉子被吼了一句赶紧闭嘴,出了门还问叶成武,殿下这是咋了?怎么突然生气,叶成武也不理他只管带着他往前走,汉子自讨了个没趣。 站在车外,望着远处的山村田野,似乎在哪里见过。 昨夜安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倒是没注意,今天越看越觉得这个村庄熟悉,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等赵虎捧着食盒过来,朱由校才结束他的放风,一头又扎进车厢里,滋滋有味的吃着赵大娘做的下饭菜。宫内的佳肴虽然好吃,但这才是家的味道啊。 等到出诊的大夫回来,朱由校知道都母子平安,两家一男一女,也就放下了心,正要启程赶路,却不想被村中的村老带着村名把路堵住了,非要让自己收下他们的感谢之物,不然就跪地不起。 朱由校苦笑着扶起老丈,“老丈不必如此,尔等都是大明子民,为官尚知为民请命分忧,何况我等朱氏子孙。” 老丈拄着拐棍嚷道“知恩不报,与畜生何异?王爷务必要收下这下山野之物。” “殿下,收下吧,都是些山野飞禽和农家吃食,不碍事的。”曲来福看到两人僵持不下,只好上前劝道。 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朱由校也不好白收礼物,问了两家人,孩子还没起名字,女孩姓王,男孩姓魏忠。 便给女孩起了个王喜乐,男孩魏安康的名字,让徐光启抄录下来,盖上自己的金印送与两家,这才在众人的谢恩声中继续前行。 目送着车队离开,两家人感谢着兴王的仁德,再村老的见证下当场便给两个娃娃定了娃娃亲,喜乐安康也图个吉利。 人群中孙子的奶奶从腰间解下了粗布兜,拿出了一只古朴的黄铜发钗,颤抖的递给女娃的母亲,算是两家的定亲之物。 54.第54章 惊闻 一行半月有余,按照既定路线三日前就该抵达hn的开封府境内,可是天公不作美,一周前车队抵达河间府之时,恰逢暴雨,致使前路水患难以通行,不得已才改道入sx境内,沿着长城一路南下,绕了个圈。 这日阴雨终于散去,车队也浩浩汤汤的出了sx驶进了hn境内。 马车中朱由校躺在榻上望着天空的白云出神。 车顶上用机关做了一扇拉门,平时的时候关上,如果有需要,可以转动机关打开拉门,透过顶部的透明琉璃瓦就可以在车内欣赏天空的景色。 “王炸!哈哈哈,殿下还是您来吧小忠子又输了。” 耳边传来了兰儿张狂的笑声,朱由校瞥了眼除了俩眼珠还露在外面,整个脸上已经贴满纸条的李忠义也很无奈,早知道就不该教他们斗地主,真是悔不当初。 连日来的阴雨不断,众人的兴致都不高,朱由校闲着无聊就教会了众人一个后世耳熟能详的游戏——斗地主。 原本一切都按照剧情描绘的那样,朱由校欺负着刚玩的兰儿和冬梅,可是好景不长,没玩几盘两个小丫头就学精了,无论什么牌都不要,就等着朱由校当地主,然后俩王四个二一顿狂轰滥炸。 咱们输不起的小朱同学不但抓来一旁看戏的李忠义替他贴着纸条,后来更是干脆让他替自己玩,省的自己一直输面上过不去。 “不去!你们两个玩赖,地主都被你们斗穷了。”朱由校说道。 “殿下,您可是兴王,食邑万户的大地主,我们两是田无半亩的小侍女,当然要联合起来斗你这个地主了。” 说完兰儿还举着鹿皮做的扑克一面挥动,一面叫嚣道“我们农民群众要团结起来,打土豪分粮食,打倒地主!”逗得冬梅低头抿嘴偷乐。 这下好了,外面没乱,屋里先反了,难道我大明?要亡了? 想到此处再看着兰儿叫嚣的神情,果然这丫头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朱由校眼睛在车内乱瞄,找着什么东西,突然看到筒中的掸子,眼中一亮。 兰儿看到他径直向装掸子的木桶走去,就知道坏了,自己又刺激到殿下了,顾不得斗地主了丢下手中的牌,就跑到门口,回头对提掸子不怀好意的殿下喊到“殿下!兰儿去看看赵大娘做好饭没有,快到晌午了该用膳了。”声音刚落就一溜烟溜走了。 朱由校提着掸子暗道,算你丫跑得快,不然本殿下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用掸子指了指桌上的纸牌,对剩下的两人叹息道“快收拾收拾吧,要是让老徐头知道你们怂恿本王玩物丧志,少不了一通说教。” 原来刚离宫的头两日,他和徐光启的关系挺好的,两人成天在车中谈着古今中外的见闻,朱由校还为有了一个忘年之喜不已。 哪成想自第三天起,老徐头天天一早就来到他这非要叫他读书识字,杂谈趣事是再也没有了。 朱由校还记得那天自己问他为什么非要教自己读书识字,徐光启是这么回答的“殿下才智高远,下官自愧不如,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能教导殿下的了。” “也只剩下这一点纸上功夫还能拿得出手。”听到这样回答他也是哭笑不得,这又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上了。 读书就读书吧,总不能穿越过来做个文盲王爷,字也不认识,名字都不会写。 可是咱们再来看看老徐头是怎么教的!四书五经一天拿来一本,今天讲完明天考,都不如后世的涂鸦教学,真把他当过目不忘的天才了,或是复读机? 背书不行再来说说写字吧,一天千八百字就照着抄,字长什么样是没记住,手是提不起来了。导致朱由校一见到徐光启就跟看见鬼了一样,真想有多远躲多远。 交代了叶成武看门不让徐光启进来,结果整个一摆设,每次都把徐光启放进来还能找到借口。 被烦得没着了,朱由校只好叫来赵虎这个二愣子,代替了叶成武担当守门的重任,唯一的拦截目标就是徐光启。 还真别说,自从三天前守门员换成了赵虎,朱由校耳边终于是清静了,这两天都有空斗地主了。 赵虎防守徐光启其实只有一招,那就是捂着耳朵抱头蹲在门口,高大的身体蹲着都跟堵墙似得,把车门堵得死死的。 这不今天徐光启又来了,任他怎么说,赵虎就是堵着耳朵晃着脑袋嘴里嘀咕着“听不到,听不到。”连给他洗脑的机会都不给,不过今天他有备而来,特意提前洗脑了几名仆人,让仆人们上前去把赵虎抬走,他好趁机进去。 没成想,三五个仆人硬是拿赵虎无可奈何,气的他拂袖而去,奔着曲来福所在的马车告状去了。 进了车中,曲来福连忙放下手中的老花镜和敲打的算盘,把他迎到桌旁请他品茶,一边询问他的来意。 曲来福对徐光启,并不是虚伪的客套或是讨好。作为整个兴王府的总管太监,他才是殿下真正信赖之人,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他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敬重徐光启这个人。 徐光启万历二十五年的解元,三十二年的进士,更是翰林院庶吉士,在宫中蹉跎了半生的曲来福知道,历届庶吉士都是朝中内阁辅臣的重要来源,前途一片大好,可见陛下对其的看重。 而徐光启熟知中西文化,会多国语言,对数学、天文、历法、水利乃至农学都颇为精通,甚是博学,这都令他十分钦佩。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年近半百的徐光启,从不参党议政,为官清贫,在乡里间也素有贤名。 而曲来福又答应了李良娣,辅佐殿下做个安乐王爷,徐光启的淡泊名利和对官场没有野心,无论从那方面都符合他心中王师的理想人选。 徐光启把连续三天自己求见殿下,而被拦在外面事告诉了他,还说道“我也知道贪玩厌学,是少年心性,但殿下一直躲着不见下官,也不是办法。” 其实这事曲来福也知道点风声,几天前就听殿下说过,每天的学业太重根本记不住,本欲去找徐光启说说,没成想几日来琐事不断一时就给耽搁了,被人找上门来。 “徐大人冤枉殿下了,殿下并非贪玩。殿下几日前找过老奴,说是徐大人教的太快,他根本记不住,让老奴去找徐大人说说,但是让老奴耽搁了,都是老奴的错。”曲来福道着罪。 “徐大人不知,殿下年前患了一场重风寒,连日高烧得了失忆之症,别说四书五经,就连自己的名讳都不会写了。徐大人还要从都教起,不能拔苗助长啊。” “原来如此,是下官错……”徐光启恍然大悟,正要告罪。 这时杨山急火火的来到车厢内,告诉了两人一个震惊的消息。 55.第55章 明哲保身 “李哥,昨日轮休的时候听浑家说,李大嫂生了个大胖小子,真是恭喜啊!” “周贤弟客气了,为兄也是昨日轮休回到车队中,这才知道自己当爹了,哈哈哈!等过几日再轮休,一定叫贤弟喝酒。” 两名身穿半身皮甲、背挂弓弩、骑着健马斥候打扮的男子,一边巡视一边闲聊到。 “一定,到时一定去讨杯酒喝。不过李哥,大嫂都要临盆了,李哥为何要带大嫂随军啊,京城距gd何止千里之遥,一路舟车劳顿还带着孩子……”周姓男子欲言又止道。 李哥叹息道“为兄也不想,可是这几年不是大旱就是大涝的,家中兄弟五个,为兄老三,还有两个弟弟没有成家,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只有五亩地。要不是还有为兄这点俸禄,家里锅都揭不开。” “成了兴王亲军,官府也就不管俸禄了,相聚千里又没有熟人,俸禄都没法往家捎,要是再把婆家和娃留在家中,真不知道要怎么过活。” “无奈之举这才咬着牙带上你嫂子一起随军,所幸殿下不但出行前给了赏钱,让为兄能家里一些贴补,更是安排了随军的大夫,托殿下的福这才母子平安。” “说说你吧,怎么也带着婆家一起,为兄可是听说你是你们周家独苗,不像为兄还有兄弟不用担心父母。”李姓男子拽了下缰绳掉转方向,一边继续巡视一边问道。 “嗨!不怕兄长笑话,小弟虽是独子,但是父母过世好多年了。” “父亲原本是个秀才,小的时候给我定了个娃娃亲,就是现在的婆娘,她爹是城中屠户我们二人还算般配,后来我爹得病死了,家里的钱全用来治病了。我就只好借住在岳丈家。” “本来都挺好,岳丈也算照顾,并没有因此而悔婚。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杀业太深,岳丈一连九胎,胎胎都是女儿,去了寺中求教大师,大师只说他命中无子,也就不敢再生了。” “从那之后岳丈可算盯上小弟了,非要我入赘他家,不然就不让婆娘嫁我,要找个愿意入赘的女婿。” “小弟家中三代单传,独根独苗,要是别的都能答应,可是根不能断啊。没办法只好带着婆娘私奔,从那之后他爹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留在京城也是举目无亲的,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所幸就带着婆娘一起来了。” “对了,我婆娘也是一人,不如回去的时候问问统领,看看能不能把我婆娘和大嫂分到一个车里,这样一来也好相互有个招呼。”周姓男子说道。 “如此,多谢兄弟了!”李哥抱拳道。 周姓男子拍着身上皮甲道“袍泽兄弟,自当生死相托,何况是这等小事,哥哥不要客气。” 李哥点了点头道“袍泽之情,兄弟之义,无畏生死,不惧千军。” “啊!唔!不要啊!”远处山丘的方向,隐约的传来了尖叫和惊呼声。 “李哥好像有什么声音?”周姓男子不敢确定的问道。 李哥面色一沉显然也听到了声响,拽了下缰绳道“走!去看看!” 两人来到山丘上,趴在丘顶,透过乱石的缝隙望着不远处,山谷中的一幕。 山谷间约六七百人正乱洋洋的杀做一团,这群人从着装的就能明显分成三队人马。 被围在中间的是一群穿着青衣长袍护卫家丁打扮的,正依托着马车做屏障,拿着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抵抗着,中间还有一群穿着锦衣华服之人,应该是大户人家和他们的家丁满打满算不足两百人,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 外围的两队,一队穿着整齐的镖师服足有三四百人,还有一队穿的稀奇古怪,什么衣服都有,但却凶悍异常,应是响马流寇之流也有一二百人。 奇怪的是穿着镖师服的和穿着响马服的居然在联合在一起,围攻着中间的家丁和仆人。 “哥哥?莫不是哪来的大户人家雇了镖局,却不想镖局和响马居然一起的?”姓周的小声喊到,声音中带着一种兴奋。 李哥没有回话,面色难看从腰间的包中拿出一只望远镜放在眼前,看了一看面色更加难看,把望远镜递给他道“兄弟,此事未必是功劳啊!” 周姓男子奇怪的接过望远镜,贴在眼前向下看去突然不可思议的喊到“这!这是雁翎刀?” 李哥一把拽过望眼镜插在腰间,催促着他一同往两人来时的方向疾驰嘴里面说道“没错,这两拨人手中拿的都是军制雁翎刀,上面还刻着卫辉府制。” “如此数量的军制绝不可能流入响马和镖局手中,而且这些镖师所列的阵仗整齐划一不似寻常。” “这!这!……”周姓男子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朱由校端坐他的榻上,听着面前被杨山等人急忙带来的斥候禀告着他们的所见。 绣春刀、军制、阵仗整齐、卫辉府制,几个关键词在朱由校脑中一过,立刻就蹦出来一个词官匪勾结,但却又不似普通的官匪勾结。 这绝对非比寻常,军队和响马联合起来攻打一两百人的商队,商队中还有着不少老弱妇孺。 一两百人的商队被杀,绝不是一句响马,匪患就能遮盖掉的,军中,卫辉官府,甚至朝堂之上,一定有着许许多多的牵连,才敢犯下如此惊天大案。 “殿下,此事或是地方卫所和捕快联合捣毁响马窝点,我们还是不必理会此事,等路过卫辉府的时候向官府询问下此事就可。”曲来福编了个他自己都不信的蹩脚借口劝道。作为曾经宫内的老油条,他深知朝堂内外的凶险,一两百人的大案足以惊陛下亲自过问,这可不是朝堂中有一两个人就能掩盖住的。 而现今朝堂的官员又哪个不结党营私?牵涉其中的官员不用多,有三五人就足以连带起朝中半数官史。 对于一个还没到达属地,就得罪朝中半数官员的藩王会面对什么?他真的不敢想。 徐光启在一旁听到曲来福的话,不由皱着眉头,但却没有出来站出来反驳。 朱由校没理睁眼说瞎话的曲来福,对一旁披着甲胃的杨山问道“杨将军怎么看?” 杨山握着拳头正要上前一步答话,就被身边的江哲一把拉住抢先回道“殿下,微臣和杨将军觉得曲总管说的在理,此事我们还是别管了,毕竟护卫殿下的安全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朱由校仿佛没听到江哲的答话,已经盯着杨山,直到杨山面色赤红,双拳紧握吱吱作响,却也没再站出来。 一时车内静悄悄的,朱由校知道车内这些人没有傻子,在这么明显的提示面前没人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这些人想到的更多更远。 他明白此事的凶险,他也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可是他和这些人不同,他的志向不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太平王爷,他是要继承帝位,改变帝国命运的穿越者。 如果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放弃眼前这些有着老弱妇孺的两百子民,那么有朝一日他或许还会放弃更多的子民,一次两次,当放弃成了习惯,还谈什么改变王朝命运,拯救天下的黎民苍生免遭屠戮? “杨山听令!”朱由校站起身来吼道。 “在!”杨山单膝跪地大声回道。 “速带一千轻骑赶赴山谷,令谷中所有人放下武器,如遇反抗,就地正法!” “遵命!”杨山说完,不顾江哲的拦阻快步出了车中。 “殿下!收回成命啊,此事非同小可!”曲来福跪在地上喊到。 “不必说了,你所担心的孤知道,孤也懂。 但我却不能这样做,我不能看着黎民惨死眼前,孤是兴王!” 56.第56章 官匪勾结 山谷中,薛家的护卫和青壮的族人们,正依托着马车的屏障不断抵挡着进攻。 最中央的小片空地上,家主薛明礼把家中的嫡系和老弱妇孺都集中在了一起。 “薛家这次栽了,栽在了老夫识人不明,用人不智,老夫愧对薛家的列祖列宗。” “老夫也对不起你们!是老夫害了你们。” 薛明礼说完就要跪在一众薛家子孙面前。 众人急忙扶起他口说着“这不怨爷爷,老爷没有做错等等。” 薛明礼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族人道: “今天,他们不会放过一个薛家人,没有人可以活着出去,无论是我们跪在他们脚下祈求,或是拿出全部身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几百人!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案。何况我薛家更是sx七大家族之一。 就算幕后黑手的权势滔天,他也绝不敢留下后患。” 薛明礼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到: “所以今日尔等要与老夫一起,与薛家共存亡!下至懵童,上至古稀,所有的薛姓男儿都拿起刀剑! 说着拿过一把刀,一下就劈开了中间锁着的几个箱子,里面各式刀剑跌落在地上。 薛家的上上下下凡是能拿动的都拿起了武器,在薛明礼的几个儿子带领下,加入了抵抗敌人的行动中来,誓与薛家共存亡! 薛明礼看着剩下的薛家女眷说“女人相夫教子,是本分,国破家亡,为父为夫殉葬守节也是本分!” 薛家的人可以死,但绝不可以受尽敌人屈辱而死。 这一世是薛家对不起你们,你们先走一程,老夫和薛家儿郎随后就到!” 在众多女眷的哭泣声中。 薛明礼提着长刀走到和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结发妻子面前。 流着泪对妇人问道:“你后悔吗?”,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妇人温柔的看着他,用手拭他的泪水说道“甘娘从没有后悔嫁入薛家,活着的时候没有,死了也不会,活着是薛家妇,死也是薛家鬼。” 薛明礼一把抱过妇人痛苦地说道“今生,是我负了你,如有来世,你我二人再做夫妻。” 说着就提起刀朝妇人刺去,在刀距离妇人只有不到半寸之时,刀突然停下了。 因为他听到了远处传来了阵阵疾驰的马蹄声。 不光他自己,千军万马的奔驰声越来越近,整个山谷的众人都能听的真切,整个薛家的人为之一振,如同溺水之人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 而军士和响马的一方,显然是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正要派人去探个究竟。 没想到,骑兵就已越过山丘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整整一千人的黑甲精骑,马与军士都披着漆黑的铠甲,整齐的列阵在山丘顶,此刻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住了,马车周围原本正激烈的拼杀双方也停下手来,回头望向这些骑兵。 只听一名身披金甲将军,出现在骑兵的阵前高喊到“传,兴王令!” “阵前之人放下武器,跪地不杀!三声之后手持凶器者,定斩不饶!” “一” “二” 一千人同时喊道,吓得山谷中一些胆小的人,连忙丢掉手中的武器。 薛家的众人,在听到阵前将军的喊话时,在薛明礼带领下,立刻就把手中的刀剑都扔在了地上,跪在地上。 哭喊着有救了,薛家有救了,感谢列祖列宗!感谢陛下等等话语。 薛明礼带头高声呼喊着“感谢兴王殿下!谢兴王殿下救命之恩!”其他人听到家主的喊声,也跟着有样学样的高声喊着。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兴王是谁,但是无论是谁,也救了他们一百多口人的性命,值得他们感谢。 响马中一名首领打扮的之人,对身旁镖师的首领质问道“侯千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叫做侯千户的首领,装模作样的左右瞧了瞧,然后对面带惧色的壮汉,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 壮汉没有怀疑,正把耳朵凑到他面前,“呃”,侯千户一刀就刺进了壮汉肚子,壮汉栽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珠一命呜呼了。 侯千户看着从山丘上冲下来的黑甲军,招呼着众人放下武器,带头跪在地上,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黄沙,不知在想什么。 正当杨山带着骑兵冲下山丘之时,朱由校正拿着金印分别盖在三封信上。 车厢内此时只有朱由校和曲来福两人,用蜜蜡封好信件曲来福说道“殿下,这三封信必须尽快送到陛下手中,把此事如实禀告陛下,不然被此事的幕后黑手先行发难,歪曲事实我们会很被动。” “嗯”朱由校应了声,他正在想到底应该派哪三个人回去送信,首先想到的就是叶成武,马术好武功也不错,可第一个被否定的也是他。 因为朱由校不能确定叶向高与此事有没有牵连,一旦叶向高牵连此事,叶成武也就不能再信任。 然后又想到了赵虎,江哲,赵虎忠心是忠心,就是这脑子……,真要派他去送信,能不能找到京城都是回事。 至于江哲,太圆滑和怕事了,也不能信任。 思来想去,也没个人选,自己身边的可用之人还是太少,信得过的这几个还都是跟自己差不多手无缚鸡之力的,让他们快马送信想想就不靠谱。 “殿下,不如派刚才过来报信的两名斥候去吧,应该可以信得过。” “殿下让人抄信的时候,老奴派人问过了,这两人均无背景,而且他们二人的家眷也跟在车队中,叫做李哥的斥候,更是刚刚有了儿子。” 至于最后一人,曲来福一时也没有好的人选。 “第三封,就让冬梅送吧!”朱由校说道,身边的人也就只有冬梅信得过还有点武艺了,体质能比其他人强不少。而且还是女子,谅幕后之人手段再通天,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派个女子送信。 选好人选,曲来福就叫人备好快马,把三人分别送走了。 因为前方发生了这种突发状况,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后面随军家属的车队,也紧凑和朱由校的车队凑在一起,在两千军士的护卫下向着山谷的方向慢慢驶去。 57.第57章 四姓七家 卫辉县 县衙后院的书房中,男子正拿着两本书册相互对照着,不时皱皱眉摇摇头。 “娘,爹爹又叹气了。”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拽了下娘亲的裙摆说道。 听到女孩清脆的喊声,男子抬头看向母女轻声道“来了” “嗯”女子轻声应着,拖着食盘、牵着女娃来到案边说道“秋娘给老爷做了些吃食,老爷吃些再看吧。” “好”男子一边逗弄着女娃,一边吃着妇人喂来的饭菜,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和笑语填满了略显朴素的书房。 等到仆人带着小姐回去休息,房间中就剩下两人的时候,女子按着男子的肩膀温柔中带着担心的问道“老爷不是都称病休息,不过问县中之事了吗?怎么还看着公文愁眉不展的?” “前些日县丞和卫所的武将们来往密切,衙役和卫所的军士也调动频繁,我就觉得有些不妥,本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称病告假在家。” 知县抓着夫人的胳膊,有些担心的说道: “今日一直心烦意乱,放心不下,就拿来了这些天衙役和军士的调度册,没想到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件蹊跷的事。” “这些日调度来的军士和衙役,祖籍居然都是闪西平遥人!”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老爷!”在仆人焦急的呼喊声中打开了门。 “老爷!县城外来了好几千军士,押着好多人,他们自称是兴王的亲卫,要进县城,王县丞已经带人赶过去了,老爷也快去看看吧。”看到开了门仆人急忙喊到。 男子心中一颤,果然担心的事还是来了,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就带着仆人向城门方向赶去。 车厢中朱由校对跪在面前,自称是闪西薛家薛明礼的老人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什么会劫杀你们?” 薛明礼听到问话,这才敢抬起头,看看自己家族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哪成想端坐在榻上问话得,竟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大的童子?一时呆住了忘记回话。 “怎么?不好说还是不敢说?”朱由校催促道,他现在急迫的想要知道自己救了什么人?而又因此得罪了什么人? “草民未料到王爷如此年轻一时失神,望王爷恕罪。”薛明礼嘴中说着告罪,但是眼中失望的神色却难以掩饰。 “草民一家世代在sx经营钱庄生意,生意不好正打算带着家人去江南投奔亲家,未成想识人不明,居然被雇佣的镖师和响马拦路打劫。” “砰!”又一只上好的茶杯被朱由校摔碎了。 “什么时候镖师和土匪都用上我大明府制的雁翎刀了?” “还是你觉得孤是三岁的孩童?”朱由校站起身愤怒的道,他没想到自己冒险救了这家人家,居然连句实话都没换来。曲来福站在一边也面色不善的盯着薛明礼。 茶杯就摔在薛明礼面前,甚至破碎的瓷片划伤了他的脸。他好像丝毫没有惊讶或是惧怕,只是低下头,磕了三个头然后低声说道“王爷的救命之恩,薛家难以为保,但却不想连累王爷,请王爷就当成是是被土匪打劫吧。”说完抬起头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 “本王不关心你们是谁,只知道你们是我大明的子民,所以本王会救你们。” “但是本王想知道,这幕后黑手到底是何人?居然能让四百军士伪装成镖师与响马勾结,光天化日之下灭人满门!”朱由校盯着薛明礼一字一句的道: “说实话!到底为什么?” “殿下既然如此想知道,就听草民讲个故事吧。”薛明礼答道。 闪西商业中自古盐业和票号钱庄盛行,经过世代的积累,渐渐的他们有了自己的名号,就是晋商。 而近些年来盐业日渐凋零,反而票号钱庄的生意愈发红火,而其中绝大部分票号钱庄都被四姓七家所把控。 孙、岳、侯、薛,四姓中只有薛家只有一家,多年来一直受到其他六家的排挤。 近几年以侯家愈发势大,几次打算整合七家钱庄票号的全部业务,从而挤掉其他小的钱庄票号达到垄断整个大明“通汇”的目的。 可是薛家却并不赞同他们的观点,但是独木难支的薛家在七家之中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只好兑掉全部家族世代经营的业务,带着变卖的家财去江南投奔同是江南大族的亲家。 至于而人要灭薛家全族,想必只有侯家和知道其中内情的江南“亲家”了。 58.第58章 应对 朱由校一路上坐着马车,畅通无阻的来到县衙中,虽然太阳刚刚落下,但是整个县城的街道上却是冷冷清清的,显得有些荒凉。 进到县衙里被众人请上了主坐,然后见到了县衙的两个主官。 知县姓叶名良辰,一身普通的书生打扮,显得有些清瘦。 县丞王枫倒是一身官服穿戴整齐,满脸讨好的对着他笑着。 朱由校把薛家被人劫杀之事讲给两人,试探着他们,至于军士伪装成镖师,和雁翎刀上刻着的卫辉府制却是只字未提。 两人具是表现出一脸惊讶的神情,丝毫不像作伪。纷纷对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口诛笔伐。 等到朱由校问起,这几日卫辉县周遭可有异常匪患?叶知县就急忙起身推说自己身体不好,这些日子都告病在家不清楚。 王县丞一脸笑眯眯的吹嘘着,县里平时百姓安居乐业,未曾听闻有匪患发生。 看到二人毫不知情的模样,朱由校正打算离开,却不想狐狸终究露出了尾巴。 王县丞一把抢在朱由校身前笑着道“王爷您舟车劳顿不如就在县里住下吧,您带着那些罪犯也不方便,关到县牢里也省去麻烦了。” 朱由校憋了一眼他,略有深意的说道“算了这么多匪患就在官道上你们都没发现,别本王住进来再遇到刺客。” “至于罪犯,你们牢里也装不下,本王就勉为其难帮你们看管着吧。”说完就带着曲来福等人出了县衙。 叶知县看到众人走后,拽着县丞称呼都省略了直呼其名的喊道“王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的那些事本官也懒的管,今日为何有如此大案?甚至牵连到一个王爷?” 王枫瞪了他一眼,面色阴冷的说道“叶知县做好你的知县老爷,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既然病了就应该好好休息,这几日也别来县衙了,就在后院好好养病吧。” 王枫扯了扯自己被拽皱的衣袖对外面喊到“叶知县病了,这几日要在府中休息谁也不见!来人送叶知县回去。” 外面差役应着是,就进来架着叶知县向后院走去。叶良辰知道,他这是变相的被软禁了,他攥着拳但却不敢反抗,来到卫辉县做知县的这两个月,让他明白整个卫辉府,无论是官场上,还是卫所中,都被王枫背后之人暗中操控着,如果自己稍有擅动,下场就和前任差不多。 “老爷,此事怎么办?小的之前在城墙上看到被押着的人里面,不少的熟面孔!”仆人对王枫问道。 “咚!”的一脚王枫就把仆人拦腰踹到在地,然后一脸凶狠的一边踹一边骂道“怎么会有个王爷从卫辉路过?啊?为什么我先前不知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四五百人杀两百老弱妇孺都没杀掉!”仆人倒在地上不停的求饶他好像没听到,直到仆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县衙中只剩下王枫一个人的怒吼声不停回响。 开封府晋商会馆 一名灰衣仆从,正快速在馆内穿梭,直到进了会馆深处一间不起眼的房间之中。 这间房间从外部看不出来其中的大小,整个门十分朴素,连花纹都没有,也没有窗户,甚至一丝光亮和声音都不能从房间中透过。 自从仆人进去之后足足两个时辰这才出来,又快步向其他地方跑去,腰间的布兜中装着一封封厚厚的信件。 等到仆人走后,房门缓缓打开,整个房门约有半米厚,屋内灯光灰暗。从里面一个,两个,三个……整整走出了十个人。 每个老人身边都跟着一个相对年轻的男子,一个个面色阴沉的从房间出来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所有人都走后房间内还剩下三人。 “爹!那可是王爷啊!咱们是不是再等等?看看京城传来的消息。而且其他几家未必会真心帮咱们侯家啊!”留着一撮胡子的中年男子对身旁的老人说到。 “等?在等就炒家灭族了!只不过是派去劫杀可能的送信之人,没有证据就算他是王爷能如何?” “那爹你也不能去派兵去围困王爷啊!要是被捅到陛下那里可怎么办啊?”中年男子一脸不是所错的喊到。 “不是说了!是兵部督办,大名府和开封府联合上书,紧急出兵剿灭伪币案逆党!”老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信还没送到啊!还没有各府的上书啊!还……”中年男子又要问到。 “行了!别可是了你出去吧,嘱咐好仆人可别再出差错了!没有另半个侯家赔了!”老人怒气冲冲的对儿子喊到。 “老三你怎么看?其他几家会跟咱们一心吗?”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对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儿子问道。 “爹,咱们家这艘船现在可不是水中,而是在烤在火上岂是那么好下的?既然上来了没到岸无论是想下船,还是拆船都得被烧的死无全尸。” “更何况只是一个十一岁的王爷,他能懂什么?多半是凑巧遇到了而已。这都怪孩儿叫人动手的时候没考虑周全。”年轻的男子恭敬的回答道。 “嗯”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不怪你,谁能想到突下暴雨这王爷的行程临时改道。”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此事毕竟事关侯家存亡,小心点好,去拿书信,爹给其他商帮的主事写信。 侯家倒了晋商跟着遭殃,要是晋商也倒了这大明朝的其他商帮还能有好日子?不能光让他们看笑话也得出点力!”老人说道。 “爹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要是被其他商帮知道了,恐怕有损咱们家的声誉啊!”年轻男子劝道。 “想当年爹为了入赘侯家,当着全府的面给人当马骑,但是现在爹是侯家的一家之主,当年那些嘲笑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现在侯家更是晋商魁首,谁敢再提当年之事?” 老人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道“爹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够忍辱负重,要够狠! 从《春秋》到《史记》所有的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无论怎么写也改变不了对当权者的歌功颂德!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侯家度过了这个难关,整合了整个晋商的资源,就能成为这大明商场上的皇帝!就无人再敢过问你当年犯下的过错!” “反之,就如同薛家在衫西谁不知他薛大老爷乐善好施?可是只要他薛家亡了,用不了多久就没人还记得什么薛大老爷!” “知道了爹!”青年男子好像突然明白了,起身就去拿秘纸去了。 59.第59章 生死?(上) 夜渐渐深了,但晋商会馆中却出来一批批送信之人纵马疾驰,向着四面八方飞奔而去。 开封府外军卫所。 “候公子,下官这卫所官兵只有五千人,若是亲信尚且不足三千,用来围困禁军恐怕……”拆开信件的将军,一脸难色的对留着胡须的侯公子说道。 “程将军不必担心,大同的卫所也会同时发兵,卫所中一兵不留全军开拔,亲信军士在前,其他军士在后,只是围困并不会发生冲突。” “你们连夜赶到卫辉县外的李家桥,届时与大同赶到的府军回合,明日清晨开封和大同下发的剿匪文书就会送到。” “带着官府文书去追缴铸币逆党,自是名正言顺。小王爷年纪不大,没准看到这么多人带着官府文书就老实的把人交出来了。 就算不交,你们也只是围住他们,不让任何人出去就行。”侯公子摸着他的络腮胡子徐徐道来。 “如此,下官就放心了,这就命人整军开拔!”程将军如释重负的说道,行了个军礼就要离开整军。 “不急,程将军,你说如果咱们的兴王爷脑子犯浑,为了逆党带兵冲击府军,你会怎么办?”侯公子一脸阴翳的怪笑着问道。 程将军显然吓了一跳,但也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小声道“侯公子,那可是禁军啊!” “离开了京城,他们就不是了,现在只是藩王的亲卫。私自铸币可是要诛九族的,如果再牵连到王爷,没准就是谋逆之案。 如果他们胆敢攻击府军,就是畏罪造反!王爷咱们杀不得,但是其他人就不必留下活口了!”侯公子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这……这”程姓的将军一时愣住难以抉择。 “程将军常年在外领兵,很是辛苦一年也回不了次家,等这件事过后,不如回到平遥做个守备将军? 毕竟程将军内人是族妹,咱们也算近亲。”侯公子笑着淡淡的说到,好像在关心他和他唠着家常。 “我知道怎么办了,多谢侯公子提拔。”程将军说完急火火的领兵出发了。 从县衙回来朱由校就一直心情不佳,晚膳也没什么胃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经常什么都没夹到就把筷子放到嘴中就着白饭下咽,一旁服侍的众人也都小心的看着不敢乱说话生怕触到霉头。 一碗饭从日落吃到了深夜,才算吃完放下碗筷的朱由校,向众人迷茫的问道:“如果我们在船上,看到几个落水之人到底该不该救?如果救上来会引起其他同船之人的不满呢?” 众人听到后都低下头好像在思索,但却没谁抢先答话,朱由校指着正帮自己收拾碗筷的李忠义问道“你说说吧。” “殿下,落水之人不知道是好是坏,万一救了最后却是水匪可怎么办!就算不是水匪,就为了几个人,惹得全船人都不满也得不偿失。”李忠义小声的说着自己的观点,还偷偷的观察着朱由校的眼色,从他的答话中能听出来,他似有所指。 “兰儿呢?”朱由校问道。 “啊,殿下您不能救!要救也得让李公公去救,婢女听说落水之人容易得病,可别传染了殿下。你说是不是春然姐?”兰儿说完还向春然问道。 “嗯,殿下不可亲自施救,即使人救上来了也要先和其他人隔离开,让婢女去诊治是否患有疾病才行。” “算了,问你们也是白问!收拾收拾早点睡吧。今晚多去拿点毯子,就在本王车中打地铺吧,别回各自马车了。”朱由校被两个侍女的天真打败,没有了问下去的心情。 营地外不远处的树林里,几个黑衣打扮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三哥,这营地外围全是军士驻扎,晚上也有明火巡逻的,人都被围在里面,根本没法潜进去啊!” “急什么?再等等三更过后再看看形势,要是真没机会就不去了,上面没下命令之前还是小心为好。为首的汉子对其他几名黑衣人说道。 娘的要不是侯德维这个蠢货,这点事都办不好,也犯不着咱们兄弟几个冒险!等潜进去第一个就宰了他!”一个瘦小的蒙面汉子骂道。 营地之中,薛家的马车正围在一起,虽然被收掉了武器,外面不远处也有全副武装的军士看管,但是相对于那些响马“镖师”,一个个被捆着四肢嘟着嘴,被集中在空地上被几百名军士包围着可强的多了。 车圈中央的空地上,薛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还喘气的就算是重伤动不了的都被人抬着出现在这里。 薛明礼看着凑拢过来的几十名家人,一时难以言语,临行时近两百名家人和忠心的护卫仆从,现在,眼前只有几十号老弱病残,而仅存的两名护卫也都满身缠着绷带被族人抬着。 每个人的脸上也没了曾经的自信和荣耀,一个一个的全是破败和漠然的神情。 “看来你们都明白,这个坎薛家并没有过去,虽然我们暂时被王爷救了,但是我们面对的依然是那个当初我们亲手打造并引以为傲的庞大商会。” “这事老夫就不多说了,叫你们都过来,是因为王爷答应老夫,可以救下两人,也算是为薛家保下了两根独苗,所以尚未及冠的族内男子,都站前来。”薛明礼拄着拐棍喊到。 在父母和族人的推搡中,薛明礼面前只站了三名最大不过八九岁的孩子,还不停掩面哭泣。他叹息了一声道“再没有了就上前投票吧,想让谁活下来就站在他身后。” “爹!算上乐蓉一个吧,她已经两个月身孕了。”一个文弱男子突然跪在众人面前喊到。 “爹!不能算她,她是余家人,今日薛家遭此劫难,必定和她余家脱不开关系。 迁移之事的隐蔽,别说寻常家人,就连我这长子也是在前一天才知晓的! 除了我们引为援手的余家,再没有旁人知道此事了,更何况这军士代替镖师的主意也是他余家出的!”胳膊上还绑着绷带的男子一下跪到面前喊到。 “哥!” “薛知平,你要是认这个余家女做妇,就别叫我这个哥哥!我当不起!”男子面色惨白咬牙说道。 其他的薛家之人听到之后,也都是对着薛知平和他怀有身孕的妻子指指点点。 60.第60章 生死?(下) 不停的有薛家人站出来,不赞同让薛知平他的妻子也参与到这关乎生死的投票中来。 “老爷也算上三少爷一个吧,他虽然娶了妻子但也没及冠,更何况白天的时候要不是少爷,提前发现了镖师和劫匪手中拿着的武器相同,让大家有了准备,恐怕我们众人都活不到现在。” 一些身上带伤的人也出来提出自己的意见。 薛明礼对大儿子问道“知行,知平算上你同意吗?” “爹,三弟如果能活儿子绝对赞成!但儿子绝不赞成用薛家人的命换余家人的。”薛知行忍着手臂的疼痛说道。 “好,既如此, 知平是生是死,就你自己拿主意吧。 老夫虽然知道余家之事和乐蓉并无关联,但其他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如果你选择自己活,所有人都会支持你,但你要是把属于你活命的机会让给她,你们两个或许谁都活不了。”薛明礼叹息了一声道。 薛知平夫妇二人,一个拼命让着一个却以命相抗,薛乐蓉用发拆抵着脖子,满面泪痕哭道: “薛郎,是乐蓉对不起薛家,乐蓉更不能拖薛郎的后退,要是薛郎执意要乐蓉代替你,我就死在你面前!” “蓉儿不要!我去求求叔叔伯伯,他们看在我的面上一定能让你和孩子有条活路的!”薛知平转身就跪在其他薛家人面前,一个一个祈求着,可无论是谁此时都别过头,不敢看向他。 薛知平不停地磕着头祈求着,却没人回应,心里渐渐陷入了绝望。 “好了,就知平了,你们选吧,支持谁就站到谁身后,哪两个人多,他们就活。”薛明礼沉声说道。 一时间薛家人互相搀扶着,站在了几人身后,薛知平把头埋在地上无助的哭泣着。 等到人群散开,薛明礼宣布道“知平,行孝以后薛家就靠你们叔侄二人了,不要想着报仇,忘记薛家忘记这一切,隐姓埋名的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传承下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薛知平就跟发疯了一样,拽着一个一个不敢看向他的人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爱人和孩子都保不住!我不想活着让我死!” “把他带下去,不要让他惊扰到殿下!如果他想死,就让他死!薛家的未来不能赌在一个废物手上。其他人也都回各自车厢吧,和还活着的家人道个别。”薛明礼说道。 送走其他人后,薛明礼单独把长子薛知行,叫到了车中说道“知行爹让你三弟活命,却放弃了你,你不会怪爹吧。” “爹,行孝能活着,儿子就知足了。儿子明白像我们这些成年的,侯家人必定每一个都认识,不可能放过一个,只有像三弟这样,年纪还小的他们不熟悉的才可能活下去。” 薛知行说完又悄悄问道“爹,如果我们落到他们手里,必定会遭到严刑拷打,到时候若是谁受不住,说出了此事可如何是好?” “这就是爹,单独叫你留下的原因,车厢的夹层中有一包毒药,明日一早为父就带着他们去求见殿下的时候,你把药下在众人喝的粥里。” “早晚亦是死,死在自己人手上,也好过到了他们手中,受尽屈辱……” 夜越来越深,车内的诸人也都收拾妥当,就在车内铺着毯子打着地铺。 床上的朱由校也早就进入了梦乡,只是他的眉头时不时皱着,好像梦见了不想看到的事情一样。 梦中朱由校仿佛再次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四百年后,回到了他最不想面对的那天,看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做了最不想做的事。 这是一家医院的手术室外,朱由校或者说是朱子阳,正蹲在手术室的玻璃门外痛苦,手术室内正在进行手术的就是他遇到车祸的双亲。 画面一转依旧是同一家医院,不过地点变成了主治大夫的办公室。 年迈的大夫拿过两份协议,放到桌上,告诉站在一旁十分憔悴的朱由校,“两份协议,一份是放弃继续手术,选择保守治疗。” “另一份是免责,手术风险很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即使成功了也极大可能是植物人,这辈子也不会醒。如果失败医院不承担风险。” “要是选择第二种,第一步治疗就需要三十万的手术费,三天就要准备好,如果手术成功,后续的治疗至少需要一百万以上。” 朱由校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木纳的点着头。 大夫可能是看到一个孩子失去父母太可怜,走到身边劝道“本来作为医生,这种话我不应该说,但是出于实际情况,我还是建议你放弃,毕竟风险太高,就算成功了以你们家的条件,也很难进行接下来的治疗。” 突然医生和医院消失,他又回到了那个他从小就生活的破旧的家中,父母正站在他的面前,正要上前去拥抱父母,没想到不但被推开,父母更是面色恐怖的上前来抓他,嘴里喊着“你放弃了我们!是你让大夫放弃了治疗!你!害死了我们!” “啊!”朱由校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眼角还有着未干的泪痕。他的心正剧烈的扑通扑通的乱跳,嘴中魔症似得低声念道着 “放弃、放弃,为什么又是放弃?难道我放弃的不够多?放弃了父母、放弃了朋友、甚至放弃了自己。 为什么?上一世我明明放弃了一生!上天却还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难道是为了让我这一世再一次次放弃? 我不想放弃,受够了放弃啊!!!!”突然他大声喊到。喊得那是一个声音悠长、畅快淋漓,可是却没想到他这一声午夜吼叫,吓坏了车内外的众人。 车里面的人一个一个被尖叫声惊得,跟一只只无头苍蝇似得乱撞。 车外刚靠在门上打了个盹的赵虎,就跟只受到了惊吓的猩猩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护着车门,脑袋不停的乱晃向四周瞧着。 等到闻声而来的众人敲开门,发现朱由校啥事没有正坐在榻上一脸谄笑的望着他们。 61.第61章 奔跑的兔爷 清晨,朱由校还没来得及用膳,薛明礼就带着儿子孙子早早的来到他的车驾中,大概是怕他反悔? 朱由校经过了昨夜最初的迷茫和困惑,又做了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梦,此时已有了决断。 上天既然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给了他一次改变自己亦或是改变这个混乱时代的可能。 他就不能再一味的妥协、退让、放弃、趋吉避祸,而应该勇敢、坚定、果断的迎难而上,用他的知识、智慧、和勇往直前的意志来改变之前那个蝼蚁般的自己,来改变这个满目疮痍的王朝。 从今天起,妥协、退让、放弃将永远消失在他的字典里!他就是朱由校,是要用自己的意志,来改变这个世界的男人! 而此时,饿着肚子的他正饶有兴致的观察着,跪在面前的祖孙三人。 最小的孩子明显刚刚哭过,两个袖口都是湿的,正跪在薛明礼的左手边,不时扭着脑袋往袖子上蹭着眼泪。 右边的那个清瘦的少年,从近来开始就一直跟在薛明礼的右边,一脸麻木的跟着跪下,跟着磕头,行尸走肉一般。 至于薛明礼他就显得有些焦急,几次想要抬头说话,但都让他憋回去了。 朱由校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气道“你们都回去吧,本……” “王爷,求你收下这两个孩子吧,保下薛家的两个独苗吧,绝对不会给王爷惹祸的,他们都还小,薛家人也多他们发现不了少了两个王爷!求求王爷了!求求王爷了!”薛明礼话都没听他说完,就抢着求道。 本王是想说,本王会救你们的全家啊!你让本王说完行不行?这动不动就跪下磕头,咚咚的我头疼好吗?朱由校心里吐槽着。 朱由校被他嚷的烦了,看着就知道磕头求饶,不知道去想怎么才能活下去的薛明礼,一生气就对站在一旁的充当护卫的叶成武喊到“把剑拿来!” 叶成武也听话,把剑从腰间一解就要递给他。 朱由校皱着眉白了他一眼“给我做什么?给他!”指着薛明礼说道。 “哦”叶成武答应了一声也没多想,就把剑连同剑鞘伸手要递给薛明礼。 薛明礼被兴王的震怒弄得不知所措,吓都快吓死了,哪里还敢接过剑来,也没敢接,一个放手一个不敢接,剑就滚到了薛明礼的脚下。 这时缺根筋的叶成武才想过来似乎不对,要是薛明礼拿其剑威胁殿下这可怎么办,紧忙来到朱由校面前把他护在身后。 在看向薛明礼这爷孙三,被滚到面前的剑吓得往后一仰,小孙子行孝抓着爷爷的衣角紧闭着双眼,正瑟瑟发抖。 薛知平,原本正一脸死灰的跪着,什么也不想,突然被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要护住他爹…… 这个想法原本是好的,可是他爹本来就被吓得往后一仰,他再伸手往后一护,自然而然的就一把把他爹放倒在地,来了个王八翻盖,顺带还连累了他拽着衣角的小侄子。 朱由校扒开身前挡着的老傻子,看着扭成一团的三人也是哭笑不得。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故作威严的说: “你要是就想着死,就拿着剑回去,把你们薛家人,一个一个都刺死,一了百了,省的本王看见心烦。” “要是不想死,就回去想想有什么办法让你们薛家活下去。想死的本王救不了也懒得管。” “想活的?” “本王可能未必保得住!” “但本王不会放弃一个!”朱由校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听到兴王无比郑重的承诺,薛明礼好不容易翻起伸来,张红着脸一时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薛知平,满面喜色的磕着头感谢着,看这架势誓要把这地板磕穿才能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了。“谢谢王爷!乐蓉有救了!谢谢王爷咚!咚!” 小孩子或许听不懂话中的含义,但也能看出来大人的神色中的喜色,也跟着学着叔叔的模样感谢着。 “殿下,喝完粥压压惊吧,昨晚您做恶梦可是吓坏婢女们了。”兰儿端着食盒,人还到声音就传进了车中。 粥?粥!薛明礼以听到这个词,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他可是昨天让长子给家人的粥里下药了啊! 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就往车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扯着破音的嗓子喊着“别喝粥!别喝粥啊!别喝……!” 弄得车里面的人一脸莫名奇怪,就连他的儿子和孙子也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爹(爷爷)这是咋了?难不成喜极攻心疯了? 倒是叶成武看到这老爷子矫健的身子,灵巧的步伐,还以为是伪装的武林高手,心里暗自把他列为危险名单之中。 朱由校看到已经跑没影的老头,心里纳闷:难不成这老爷子兴奋死了?也穿越了?兔子上身? 挥挥手让薛知平领着他侄子赶紧回去看看,免得老爷子跳出营地外,被猎人捉了去。 跑出来的薛明礼奔着薛家车队的方向一路狂奔大喊,搞的周围巡逻的军士都停下脚步瞅着这奔跑的老头,心里面对老头的速度自愧不如。 薛家车队 长子薛知行正站在锅前,拿着长勺亲自给众人分着粥。 远处的“比喝”的声音刚传来,众人正回头张望,哪成想薛明礼已经冲到了面前,抬起脚就把煮着粥的锅一脚踢翻在地。 气喘吁吁的指着众人喊到“粥!粥!都别喝,都扔了!快都扔了!” “王爷答应救薛家!救所有人!我们不用死了!”薛明礼喊道。 众人一时愣住,随即就爆发出响彻天际的欢呼声。 或许在他们的心中也明白,一句承诺未必能救下他们,但这是他们薛家遭此劫难一来,所看到的唯一的希望,有着这生的希望,未来便充满着可能。 朱由校正揪着馒头,喝着粥,远处的欢呼声传来,他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胃口好像一下子也大了。“兰儿去,再拿几个馒头来,本王没吃饱。” 而几里外的李家桥,两队近万人的军队前,几名披甲的将军凑在一起等着什么…… 62.第62章 “好客” “嗝——”朱由校咽下最后一块馒头,打了个饱嗝。靠在榻上,正要好好想想这侯家和他背后晋商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没成想李忠义有些慌乱的跑进来禀告道“殿下,外面来了两支自称是开封和大同府军的军队,已经把咱们包围了。” “说是奉命要抓捕制贩私币的薛家逆犯,曲总管和徐长史已经带人去了,殿下您是不是也过去看看?” 不愧是商人,嗅觉灵敏,行动果断,不但一夜之间就能调动两府军队,更是连官府政令都准备好了,果然手段通天啊!朱由校心里暗叹。 “呵!私币案,够狠、够毒!”朱由校轻笑着说道。这是算准了私自制贩钱币这种敏感的案件,他这个王爷也不敢轻易插手啊。 一个王爷要造反,必须要有两个前提,一是钱,二是兵。自己的兵不多只有三千,但是相对于其他的王爷,也是远远逾越了,若不是皇爷爷担心自己宫外的安全力排众议,光这兵丁一项足够御史们上疏弹劾的了。 至于第二点钱,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印钱来的快的吗?现在是万历三十九年,整个大明开放私人采矿已经半个世纪了。 除了金矿禁止私自开采,铜矿银矿的私人开采已经遍地开花了,想要私自铸币从难度上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但又有几人敢做的?别管你是世家大族,王宫大臣,还是王爷皇子,牵连到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何况他的兵丁一项已经超员了,如果再扯上私币案,就算他从没出过宫,就算皇爷爷相信他,就算他爹是太子,他是长孙。 可是在别人看来他也有了可以造反的根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此事只要牵扯上了,他就会一直被人怀疑,这件事就会成为朝堂上,那些别有用心的官员攻击他的标靶。 不过这并没有吓到他,反而激起了他骨子里那股逆反,那种狠劲! 你们觉得我不敢? 觉得我会怕? 觉得我会退缩? “不!偏不!” “别说只是些为富不仁的商贾,和那些充当提线木偶的贪官!” “就算和整个大明朝堂为敌,又如何?” 现今的朝堂上,除了那些明哲保身不问世事的,也就剩下那些只知道同党伐异的党争份子了。 既然他要改变,要拯救这个明朝,早晚都会与这些人正面交锋,何不现在就让这些人见识下,自己这个穿越者的手段? 想到此处,朱由校如是对李忠义说道: “既然来了,就叫他们过来拜见本王。总不能让本王过去见他们。” “对了,传本王口谕,让杨山约束将士,不得私自外出挑衅各地府军,但!如果有人胆敢冲击本王营地,当场正法!”朱由校对正要出去的李忠义补充道。 营地外 “曲总管,徐长史,卑职也是奉命追查逆党,还请两位能向王爷说明情况,交出逆党不要被他们蒙蔽,这是开封、大同知府和守备的文书还请查验。”程将军抱拳行礼说道,然后把几封盖有印章的文书交给二人。 曲来福和徐光启分别接过文书各自翻看着,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深深的皱着眉,倒不是因为文书有假,而是文书太真了,也太完备了。 文书上大大小小盖着,不下于二十个不同的印玺痕迹,小到知县卫所的公章,大的更是有和南巡抚魏养蒙与守备李敬宣两人印章。 要知道巡抚可以官至二品的地方大员,不比现代的官小,守备又相当于如今一省的军区司令,这俩位一人主政,一人管理军队,如今都站在这幕后黑手这一边,真可谓是一手遮天啊,实至名归的土皇帝! 曲来福心里暗自盘算,先找个理由先把人拦住,然后他回去和殿下商量商量,没想到李忠义这个蠢货一来就大声嚷道: “传殿下口谕,杨山等人,约束手下军士不得擅自出营挑衅,但!如果有人胆敢冲击本王营地,当场正法!” 然后李忠义走到曲来福身边,一脸献媚的说道“曲总管好,殿下让您带他们的主官进去。” 眼见着自己的盘算被殿下,还有这个大嗓门打乱了,曲来福真的很想·告诉他,曲总管现在不好!很生气!但也只是想想,转过来强笑着对程将军说道“请” 朱由校看了眼这个表面看上去很是憨厚的程将军,没有提文书的事,反而是唠着家常的问道“程将军,你看上去很是威武啊,比我这护卫可是壮多了,指了指面瘫叶成武,不知祖籍何处?家乡可都是向你一般健硕的好儿郎?” 程将军愣了下一下,然后也没有隐瞒的答道: “回禀王爷,卑职祖籍讪西平遥。” “说起来此次追剿的逆犯薛家,原本是祁县人,和卑职祖籍平遥仅一河之隔,小时候卑职还时常听长辈提起,薛家人生财有道,各个家财万贯,却没想到他们的钱财都是这么来的。”接着他又暗示着自己所代表的势力,然后把朱由校的话题赶紧撤回来,免得跑题。 平遥?虽然朱由校没问过薛家人,但是他即使不用大脑,就用身上的一根汗毛想也知道,平遥那一定就是侯家的人了。 要不是足够信任,还有着把柄,凭着晋商们的谨慎也不会把这个围困王爷的重任交到他手上。 朱由校装模做样的拿起文书,挥挥手让众人都坐下,然后让兰儿下去给众人准备他自己发明的“冰茶”,还特意强调了,让兰儿认真准备,一定要让程将军尝尝自己这冰茶的与众不同。 说起这个冰茶不得不提七皇叔送他的这架马车,其中有着一个能够控制冷热的空调系统。 冬天的时候空调的机关连接暖炉,平时马车运动的时候车轮转动就带动着暖风吹进车内;夏天的时候车内有张长椅下面打开是用硝石制冰的机关,空调就可以通过这个机关带着冷气吹在车内。 平时的时候可以用这个制冰装置做些冰糕点,或是冷藏些水果,朱由校就是见到这个制冰装置的妙用,才想到利用它把水、蜂蜜、茶花冻在冰中,然后放到茶里,这样既美观又好喝还清凉的冰茶就做成了。 众人在那神色各异的品着茶,朱由校一字一字的慢慢看着文书,还不时的点着头,曲来福等人要不是知道,现在的他基本相当于大字不识几个文盲,还真被他认真的模样骗过了。 茶续过三杯,还是比较大的那种琉璃杯,并非普通的茶杯。 朱由校这才慢慢放下文书,然后对一脸渴望的望着他的程将军,嬉皮笑脸的说道“哎呀,程将军,不好意思,本王忘了,前段时间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脑子,本王现在不识字啊!”还故作惊讶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63.第63章 将军拉线 程将军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里想到你不识字你看这么长时间?你在逗我玩?但对方是王爷,就算再气愤,身份的差别也只能让他有苦自吃。 强挤出笑脸”王爷,您的总管和长史识字,不如您问问他们? “哦?曲总管和徐长史能看懂?本王还以为他们二人一个常年在宫中,一个只在翰林院编修历法对地方政令不了解呢?” “你们二人谁能确定这些文书的真假吗?如果是真的就带程将军去抓人。”朱由校似有深意的说道。 此时他的心里暗自纳闷,这程将军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都喝了三杯特制“冰茶”了,难不成兰儿没听懂他话中的深意? 曲来福和徐光启显然都是聪明人,配合着答道 “老奴觉得既然程将军带了这么多军士,文书上还盖着许多印记不像作假,但是老奴也没见过,分不清印记的真伪啊殿下。” “微臣为官以来一直都在翰林院,对地方官员的规章制度也不甚了解,就连印章上的职务,代表的是多大的官,都认不全,更别提分辨真伪了。” 朱由校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一脸歉意的道“程将军你看,他们二人也分辨不出真伪。” “虽然本王相信程将军等人,但是这种案子,本王可不敢掉以轻心,更怕牵连到自己,所以还是得谨慎对待,还望程将军能理解啊。”朱由校一脸真诚对他抱了个拳说道。 明知道这小王爷是在拖延自己,但程将军也只能说着“王爷的谨慎是应该的”这种客套话。 心里却想着“拖吧,反正也是笼中之鸟,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只要把他们都困在里面,等外面的布置都完成,薛家这灭族死罪怎么也翻不了。” 他的任务原本就只是包围,如果能把人要出来更好,但是就算王爷死活不放人,也对大局没有什么影响,犯不着为此和王爷起冲突,真要是失手伤到了王爷,侯家人也未必会保自己。 “不如本王书信一封,让人快马进京启奏陛下,等回信一到,确认了文书的真实性就放人?”朱由校看到自己的拖延对方毫不在意,便试探着说道。 “王爷,送信之事,就交到卑职手中就行,卑职会派快马八百里加急送至京中,要不了两日就能有回信。” “卑职能理解王爷的谨慎,但也请王爷能明白卑职的苦衷,如果逆犯走脱一人,卑职是要掉脑袋的。”程将军反将一军道。 朱由校知道了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心里也就有了底,不过就是围困既然不敢强行进来抓人,那就没啥担心的,就当是外面多了些苍蝇。 “王爷,您抓捕的那些镖师和麻匪,都是本地卫所军士和假扮的,可能有什么误会,还请王爷能先放他们出来。” “放!放!放!等京中的回复一到,本王连同薛家一起交给你。”朱由校打着哈哈说道。 “王爷……”程将军正欲再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好像吃了屎一样,深深的皱着眉头一脸愁容。 朱由校见了,知道是“冰茶”里给他加的料开始发挥作用了,一脸笑意的说道: “程将军啊,这也快到晌午了,一起吃饭啊?本王这的厨娘做的饭菜特别可口,保管你吃了不想走。” “不了,不了,卑职告退了,军中还有事要交代,就等到京师来信殿下再把人交出来就行。”程将军一连窘色的连忙告辞。 等到程将军这个外人离开,曲来福还要劝他别管此事,朱由校打断了他的劝告,义正言辞的对车内的诸人说道: “这件事本王管了,本王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明子民,死在这种阴谋诬陷之下,却什么也不做,你们不用再劝了,我心意已决。” “从现在起,把心思都放在怎么应对这件事上,其他的不要再想了。” 曲来福虽然心中不赞同他这种一时冲动,不顾全大局的做法,但毕竟主仆有别,既然朱由校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也只能迎难而上,替殿下细细谋划。 徐光启自己虽然不敢站出来,但是从心底讲,他还是很赞同殿下这种有责任,有担当的行为的,从今天起也算是对年幼的殿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给他的茶里加了什么料?”朱由校把兰儿招呼到身边悄悄问道。 “春然姐说是大黄,一杯就能让他拉到晚上。”兰儿捂着嘴窃笑的回道。 朱由校满意的点头,丢给她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然后就招呼着众人趁着外面军士的主官不在,出营地外试试他们的底线,万一对方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不就赚到了。 虽说程将军话得意思是一个人也不行出去,但他可是王爷,非要出去,估计他们也未必敢拦着。 果然群龙无首,几个副将领着府兵也不敢真的和他起冲突,“王爷您不能出去啊!快拦住!拦住!”在几个副将的喊声中,朱由校让赵虎和叶成武打头阵,自己带着几人跟在后面,眼见就冲出了外面府兵的人墙。 心里正夸赞着调虎离山和攻其不备果然好用!孙子还是蛮聪明的! “王爷,您要是出去了,里面的人我们可就没有顾虑了!”被人搀扶出来的程将军黑着脸喊到。 “程将军,你在威胁本王吗?”朱由校带人走了回来问道。 “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殿下在此事没了之前非要离开,卑职拦不住,但是其他人卑职可不认识,如果遇到反抗,卑职只能当作逆犯同党,带人杀进去了!” 程将军一边腹痛难忍,一边被朱由校差点带人冲出包围吓的三魂出窍,也顾不得尊卑了只能赤果果的威胁道。 朱由校也不生气,反正他的信也送出去了,带人出来就是试试看他们围困自己的决心,既然不让走自己就消停待着吧。 “看来程将军这茶喝的还是少啊,明日再来,本王叫人给你好好准备准备,保管你的吃不了,兜着也要带走。”他笑呵呵的说反呛了一句。 程将军此刻脸色灰紫,腹痛难忍根本什么也没听进去,更别提回话了。 朱由校担心他当着自己面拉裤子,熏到自己,嘲讽完就带人离开了。 “将军?将军!”搀着他的亲兵好不容易才把程将军叫的回过神来,在他的催促声中赶紧扶着他向一旁树林的方向跑去。只不过这一路上,拉着长长的一条线…… 64.第64章 京中(上) 第二日清晨, 京城朝阳门 经过一早上的忙碌两名城门守卫正靠在门洞中闲聊。 “黄哥今天怎么这么多穿着一致的人进城啊?” “怎么张兄弟想知道?老哥听说昭和坊那边新来了个姓霍的暗娼,听人说波这么大。”姓黄的年长守卫正用手比划着,特别兴奋的说道。 姓张的守卫年纪不大,对一些没见过的事特别好奇,忙说道“今晚兄弟就带你去,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 “这感情好!不愧是好兄弟”黄守卫很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到“老哥跟你讲,这些人都是讪西口音,晋商知道不?”说着还左右瞧了瞧。 姓张的年轻守卫摇了摇头,心里更好奇了催促着问道“黄哥你倒是快说啊!别说话说一半。” “这些人都是晋商的人,来京城传消息的,老哥在这守了三十年城门了,像今天这种阵仗就见过两次,一次是甘肃乱党攻进山西,还有一次就是江浙大旱,半地绝收。” “第一次就不说了,第二次大约差不多有六七年前,那次老哥记得非常清楚,当时京城的粮价是六钱一石,等到这帮人来了之后第二天粮价就变成了二两一石,一夜之间翻了三倍有余啊!” “这些生儿子没的奸商,这次来又不知道有什么事。”黄守卫啐了一口骂道。 一旁的张守卫脸色有点红,黄守卫看到之后问“张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小弟家里也是经商的。”张守卫小声答道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没说你,没说你。”黄守卫拍着他的肩膀尴尬的笑着。 等等黄守卫突然想起来,他骂的是奸商啊!此时看向张守卫的眼光都不一样了,简直就跟见到了脱光了衣服的美女。 作为一个守门几十年的老油条,他才不在乎什么奸商不奸商,他骂奸商只是因为奸商有钱,看到眼前这个奸二代,顿时讨好道: “哎呀,老哥考虑不周,张兄弟怎么能去暗娼呢,等晚上老哥带你去红椿楼,那里的娘们一个比一个水嫩,保管叫你乐不思蜀,老哥请客哈哈哈!” 晋商送来的这些信件,不但畅通无阻的进了城,更是飞快的送到了许多和晋商关系匪浅的官员手中,信件抵达的也非常及时,正好赶在这些官员当职之前。 官员们一时间都忙着写奏折,整个朝堂近三分之一的官员今天都迟到了。 王安伺候完陛下用完早膳,把陛下送到了郑贵妃宫中,就叫过身边的小太监把今天的奏折都拿来。 但等他看到今天的奏折之后简直惊呆了! 一个小太监根本拿不过来,后面跟着三个小太监捧着一摞摞的奏折,堆在他的面前。 王安带着不安的心,一本本翻开奏折,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盛,这些奏折大多大同小异。 都是说开封和大同近日追查到一笔数量巨大的私制假币案,两府共同合作下查到了制贩假币的薛家,正便衣抓捕的时候被兴王遇到,把两边的人都扣下了。 希望陛下能严惩这些制贩假币之人! 甚至有的奏折更是把万历年间税收减少,各地物价飙升的原因都归结到这薛家人的头上。 按理说这些奏章除了请旨严惩薛家之外,兴王只是中肯的顺带一提,王安作为一个兴王党没道理这么高兴。 但是在他看来殿下扣下两方,完全可以变成殿下协助抓捕到薛家逆犯,毕竟薛家人是殿下抓到的! 他就打算等陛下晚上,或者明日回到寝宫的时候,这样告诉陛下,想必陛下也会高兴的。 此时紫禁城的东直门外,一名风尘仆仆的健硕男子正跟掌管角门的侍卫说着什么。 “这是兴王的信件,我一定要亲自送进宫中。”名叫李哥的斥候跟侍卫说道。 “说了不能让你进!前几日宫中混入了贼人,已经下令封了四门,你要是有要紧的军令还能通融,可你拿着一封不知道真假的兴王信件,就要进宫?” “要么就把信留下,我们会派人送到印绶监鉴别了真伪,真的就会送到陛下案前的,要么就赶紧走,不然就把你当贼人抓起来。”侍卫一脸蛮横道。 李哥走也不是,留还不行。 这时原本对他十分蛮横的侍卫,就跟看见了亲爹似得凑在一个太监面前点头哈腰的。 李哥顿时有了主意,连忙到太监面前说着自己的来意,想让太监通融一下带他进去,就算不能见到陛下,能见到王安也行。 因为他记得王爷派他出来的时候跟他说过,如果见不到陛下就把信送到王安总管手中也是可以的。 老太监听到他的话,笑着说“这赶巧了,公公我就是王总管的下属,带你进宫杂家是不敢,但你要是信得过杂家啊,倒是可以帮你把信带给王总管。” 李哥一时犹豫,旁边的侍卫道“这可是王总管身边的大红人,魏朝,魏公公!要送信就赶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不送就赶紧让开,别挡着公公的路。” “就你多嘴~”魏朝竖着个兰花指,扯着副公鸭嗓子说到。 李哥一想反正自己也进不去,交给侍卫还不如给这位公公能更快送到呢,所幸就把信小心的给了魏朝,然后拱手说道,劳烦公公了。 “好,你在这等着别乱走,公公我这就回去禀告王总管。”魏朝说完就转身回宫了。 李哥就在宫外焦急的等着,却不知这魏朝虽然是往宫里走,却没向王安所在的乾清宫,而是向永和宫——郑贵妃处走去。 魏朝边走边拆开信件,看到信中的内容,皱着眉头,脚步更快了,还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小太监就急忙的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小太监就又从东直门出去了,李哥看到小太监急忙跑出去,或许是斥候的直觉,他心里一下子惊了下,却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很快他就不这样想了,因为他刚一回头正巧看到,小太监带着一队,腰间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指着自己说了些什么,那些锦衣卫就飞快的向自己围了过来。 凭借多年斥候的机警,他来不及多想,一下子翻身跨上马,扬鞭就跑。 而这一切被远处一栋民房拐角处的人,看了个真确。 65.第65章 京中(下) 拐角处的这人正是晚到一步的冬梅,虽说冬梅从小就学武艺,身子骨不弱,但终归是女子,体力上还是不及斥候,所以就晚到了片刻,也庆幸这晚到的片刻,才让她见到眼前这一幕。 她看到李哥虽然是把信送进去了,但是随后就被锦衣卫追捕,一时虽想不到原因,但也知道这通过这门进宫送信,或是行不通了,此事重大她不能冒险。 正在冬梅冥思苦想,怎么才能把信送进宫中,角门中又出来一人,正是穿着旧袈裟,手里握着串佛珠的莲池大师。 冬梅见了莲池大师出来,心里便有了主意,向着莲池大师所在的广济寺快步走去。 冬梅自从年幼就一直跟着娘娘,常年在宫中,认识的人本就不多,莲池大师或许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位住在宫外,但却能经常入宫的人了。 这还要多亏,她小时候跟诺明师太习武的时候,诺明师太就是借住在莲池大师所在的广济寺的缘故,这才跟莲池大师熟络的。 莲池大师刚到广济寺,还没等进寺门,就被冬梅拦了下来。兰儿看了下四周没有人,就把送信的事告诉了莲池大师。 大师知道事情的重要,叫来寺庙的僧人,给冬梅准备了厢房,他自己则寺门都没入,转身就往宫门的方向赶去。 此时京城中的晋商会馆中,也来了一位算不上客人的客人。正是前日在开封会馆中侯家那个年轻的四子侯兴安。 要说这侯兴安为何会突然赶到京城,就要从昨日凌晨的时候,开封会馆接到的一封急报说起。 侯家家主侯诚俊被一封突然送到的急报吵醒。 信中是派到京城送信的的一队人马传回的,只说了一件事情。 人马连夜疾驰的时候,恰好在一家驿站给马喂料,遇到了一名同样赶路之人,当时带队的仆人就觉得不对,正想上前打探下这人的来路。 哪成想这人看到他们人多,当时就骑马跑了,带队的人知道此人一定有问题,就带人去追,直到把这人堵在江边的桥上。 这人连人带马直接就从桥上跳到汹涌的江中,也没让人抓住,仆人知道此事异常,就连夜让人把信送回,还派人去沿路驿站查探此人,查探的信也一同带到。 侯诚俊急躁的撕开驿站方面传回来的信。 方才得知这人是从卫辉县方向出发的,他知道这一定就是兴王派去送信之人,但更令他惊讶的是送信不只这一人,驿站方面的信息显示,在这人到来之前已经有两人先后途径过驿站。 按照驿站提供的时间比照,侯诚俊知道现在他这里再派人拦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期望最先出发的那队人马能提前到达京城,动用京中的关系拦下送信之人。 但侯诚俊又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此,虽然成功的拦截了一名送信之人,但是信件的内容他不知道,这令他十分不安。 叫来了跟在身边的四子侯兴安,让他带着两封信赶赴京城,去拜会首辅。 侯兴安来到会馆之中,得知并没有拦下信件和发现可疑之人,交代会馆停业,让所有人都去宫门外查探,发现可疑的人一定要拦下来。 他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向叶向高的府邸赶去。 这边莲池大师畅通无阻的进了宫中,守门的侍卫虽然差异大师居然会落下东西,但也不敢得罪德高望重的禅师,就让他进去了。 一路来到乾清宫外,要求见陛下,而此时的万历皇帝却不在乾清宫,正在郑贵妃的永和宫。 乾清宫内就剩下不停翻阅各地奏折的王安,小太监过来禀告说莲池大师来求见陛下。 王安刚想派小太监领着大师去永和宫见陛下,但是一想,平时如非陛下召见,莲池大师可是从来不会主动觐见的。 这几日李太后的身体不大好,大师应该在太后宫中祈福,怎么突然来找陛下? 带着疑惑的王安,让小太监把大师领进来,他决定先问问大师到底什么事。 莲池一进到书房就见到,正在往奏折中夹着纸条,不停翻阅的王安,走到跟前道了句“王公公好。” 王安连忙起身回了句“大师好。”便询问着大师,求见陛下的缘由。 莲池大师知道,王安跟了陛下几十年是心腹,也就放心的把冬梅托付给他的信件,交给了王安。 毕竟陛下所在的永和宫是内宫禁地,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前往。 送走了大师,王安一个人在御书房里踱着步,他纠结啊!他好奇!他担心!他不安啊! 他拿着这封几经周折的信件,一时陷入了拆与不拆的两难。 他知道殿下加急送来的这封信,一定和今日朝堂上一场繁多的奏折有关,一定和这个伪币案有关!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殿下的这封信,或许和官员们的奏折不同,不然也不至于派人特意进京禀报陛下。 但是他看了眼眼前还剩下大半的奏折,他担心殿下这封与众不同的信件,或许会让殿下与朝中半数官员交恶。 作为已经上了兴王这艘船下不了船的,他不得不冒险拆开这封信,看看到底信中写的是什么,他也好替殿下遮掩谋划。 此时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毕竟殿下身边还有着曲来福,他应该也不至于让殿下做出什么不智之举。 但当他小心的用沾过烛火的纸刀,轻轻划开信封的油印,看到信件的内容,顿时什么侥幸都没了。 信中详细的写了事情的经过。 兴王的斥候发现山谷中,有拿着官府军械,冒充响马和镖师的人,围攻一队有着老弱病残的商队,并且打算不留活口。 兴王派兵把人都抓起来后发现,这些人用的兵器都是卫辉府制的,所以便觉得此时非比寻常,快马来报。 并觉得地方官府或有牵连,请陛下下旨允许他亲自押送这些人回京,交由御前审问。 王安看完信心里更乱了,他知道殿下说的更可信,但他心里却更希望,事实就是官员们奏折上写的,因为这样大家才你好我好全都好。 若是把这封信交给陛下,依靠陛下对殿下的信任,一定会下旨彻查此事,就算查出来个结果殿下是对的,可是殿下却因此得罪了大量的朝中官员。 难免这些人今后暗地里不给殿下使绊子。 但若是私自截留,不把信件交给陛下,就算他的目的是为殿下好,也难以避免被殿下所疑,所不喜。 在人家的船上,被主人所厌恶,是会被赶下船的。 王安知道,这封信他无论是送?是留?结局都不是好的。 66.第66章 双刃剑 这封信此时在王安手中就是一把双刃剑,无论是交出去还是留下都会伤到自己伤到兴王。 所以王安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把这柄双刃剑亮出来!让人看到这把剑的锋利而选择退缩,从而不战而胜。 而这柄剑由谁亮?怎么亮?王安思前想后,最终想到了一个人他就是——首辅叶向高。 叶首辅入阁以来,似乎从不参与党争,也跟今天这些上书之人没什么亲密关系。 而几年来这叶府,占的地越来越大了,盖得园子也越来越多了,就靠着首辅微薄的薪水,恐怕看园子的仆人都养不起。 朝堂之上众所周知最有钱的官员当属晋党,要说首辅这身家和他们一点关系没有王安却是不信的。 有关系但是不亲密,身份又足够高,为人也够谨慎,这都是王安把叶向高当作传话人的缘由。 王安把信件原封不动的亲手照抄了一份,然后交给自己身边亲信的太监,对他低耳了几句,让他把信亲手送到叶首辅手中。 王安毫不怀疑,叶首辅是否乐意帮这个忙的,因为他已经命人把他无法拒绝的回报,送到了他的手上。 “唉……”王安长叹一声,如果不是为了殿下,他绝不会做这种逾越之事的。 他现在已经后悔早早的上了朱由校的这艘小船,但是所有人都能下船,唯独他不行,因为正是这当今的天子亲手把他送上了船…… 京城——叶府 叶府的仆人正送着满面笑容的侯兴安出来。叶府的主厅茶还没凉。 “父亲!您怎么能答应他们,这信上的内容一看就是假的!” “假的?哪里假了?私铸钱币的账本,人员名单,模具,还有供货和经销的渠道,这里白纸黑字的写着都有迹可循!” “而且还抓捕了正在制造伪币的工人。这些都是真的啊!”叶向高淡淡的看着儿子喝了口茶说道。 “父亲!正是因为所有证据都是真的,这薛家伪币案才是假的啊!就算这薛家人都是猪,也不可能让人不知不觉间把所有的制贩伪币的证据都拿到手啊!” “这明显就是!明显就是!”叶成文焦急的想要给他解释,但却又有些不敢说。 “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你我父子二人。”叶向高笑了笑说道。 “这分明就是这些人自己的伪币工厂,然后拿出来栽赃嫁祸给薛家,要不然哪能证据这么齐备。父亲这个奏章您不能上啊!否则和那些草菅人命的贪官何异?”叶成文劝道。 “成文啊,为父让你跟着太子殿下,但却没让你亲近那些东林党,从明日起那些东林党的聚会你就别去了。”叶向高看了眼激动的儿子平静的说道。 “父亲?”叶成文诧异的问。 “好了,为父是为了你好,离那些东林党人远点,他们的假大空是救不了大明朝的!” “这些人只会叫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年轻人冲在前面。而他们自己,跟在你们身后收取眼前的利益。有机会也劝劝太子离他们远点。”叶向高说道。 “父亲!东林党人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们都是有热血有抱负……”叶成文正要辩解道。 “好了!你要是想做东林党人就滚出叶府。” “父亲,东林……” “滚!”叶向高听到儿子还在辩解气愤的喊道。 叶成文看到父亲动了真怒,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叶向高独自站在庭间,看着院中渐渐挂起的点点灯火。叹了一口气。 偌大的叶府啊,凭着他的薪水哪里养得起?自己这个长子从小就锦衣玉食,却从来不去想自己吃的穿的都是怎么来的?靠着一年千石的俸禄? 天天就跟着太子和一群东林党人厮混在一起,研究着什么天下改革国泰民安,简直可笑!幼稚!愚蠢! 发泄完,他拿出另一封一直没打开的信。 信中只不过是一张老家五亩的地契。 但叶向高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这地契只有五亩还都是荒地,可是晋商每年都会以一万两一亩的价格,向他租借。 而这种地契,他的府里还有不少,都是往年送的。做官做到他这个位置上,一般也没有人会麻烦到他,给他送礼更多的是一种投资和象征。 但真当别人用到他的时候,既然收了钱还是应该力所能及的,不然今后谁还敢给他送礼? 更何况叶向高打从心里就瞧不起这些商人,没看侯兴安过来送礼,他都没留下请他吃顿便饭。 在他的眼中这商贾之事只不过是狗咬狗,谁也不干净,要是贫民百姓啊,备不住他还得斟酌下自己的名声。 “老爷,有个自称是王总管下属的公公要求见老爷,小的已经安排人带他从后门进来了,正在侧厅候着。” 叶向高皱了一下眉,今天他这叶府格外热闹啊?王安的人又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拿着王安派人送来的这封信,听着来人带的话。 “还请首辅能帮着分辨下,这封信的真伪。” “如果是真的,就请还给奴婢,奴婢呈给总管,好明日给陛下过目。” “如果是假的,信就不用带回去了,奴婢会如实禀告给总管的。”来人说道。 叶向高扫了眼信,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是他很震惊! 他想不到王安何时成了兴王的人?甘愿为了兴王的事,把把柄送到他手上。 叶向高知道这封王安亲手抄的信,既是把柄,同时也是交好的信号,他收下了这封信,自然是把王安泄漏皇室私信的把柄牢牢拽在手中,但也同时成为了他勾结内宦的罪证。 今后的朝堂上,他们二人将成为无形的攻守同盟,因为只要一人有失,因为这封信必定会牵连出另一人。 至于退回这封信,叶向高想都没想过,如果他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也当不上这大明的首辅重臣。 “信我留下了,你回去禀告王总管吧,让他明天等消息吧。”叶向高想了下说道。 67.第67章 取舍 侯兴安前脚刚跨进会馆的大门,仆人就上前跟他耳语了几句,把他带到了后堂。 “少爷这是福王府的管事送来的信。” 侯兴安挑了下眉,把信拆开,看了眼信的内容,庆幸这封信没有落入皇帝手中。 对仆人追问道“还有一封信呢?派到宫门外的人可有发现?” “少爷拦下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但却都不是,下人们现在还在守着呢。”仆人答道。 “不可放松警惕,让人日夜轮流在宫外徘徊,宁可扣错,也不能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去请送信的管事来,准备好礼物。”侯兴安对仆人说道。 “是少爷。”仆人说完就出去了。 喝杯茶的功夫从屋外又跑进来一名仆人,在他耳边说道“少爷,叶府来了一个仆人,说是首辅找您有急事,请您现在就去府上一趟。” 侯兴安听到首辅有急事找自己,也顾不得什么福王管事了,跟着来人就直奔叶府而去。 “首辅大人!”侯兴安气喘吁吁的行了一礼说道。 “无须多礼,这有封信你看看吧。”叶向高拿起了烟枪在桌上磕了磕,指了指桌上拆开的信件说道。 侯兴安或已经猜到了信的内容,看过之后并没有惊讶,但却激动的说道“多谢首辅,今夜来的匆忙,明日地契必将双倍奉上。” 叶向高深吸了一口烟道“这封信不是我的,而且也只是抄录的附本,没看到上面没有印章吗?” 听到他的提醒侯兴安这才注意到,信上的落款处没有自己收到的那封一样的印章痕迹。 “无论是谁,侯家都愿用十亩来换,还望首辅大人能代为传达。”侯兴安一咬牙说出了个天价,这十亩可不只是十万两白银,而是一年十万两,十年就是一百万啊! “信是新上任的掌印太监王安派人送来的,他要的也不是钱,他要的是兴王不战而胜,要你们退步!”叶向高沉声道。 侯兴安想不通这个年轻的王爷,怎么又跟掌印太监扯上了关系,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首辅,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他们侯家为了此事已经付出了太多,如果事成了凭借从薛家得到的利益,还能填补上付出的代价,但要是钱花了事没办成,恐怕侯家会因此一蹶不振啊。 叶向高没有回话,而是把写着薛家罪证的那封信和五亩地契都拿出来,两封一起放到桌上。 “信你们拿回去,退不退,自己选,老夫只是负责传话。” “要是还打算把着薛家的罪证提上去,就再去找个人,老夫这个忙是帮不上了。但是这些年的关系,老夫要提醒你们一句。”叶向高抽了口继续说道: “如果你们不退让,兴王信的原件明天就会出现在陛下的眼前,但你们的信却未必能过得了“披红”这一关。” 侯兴安明白,叶向高就是在告诉自己,如果他们不退让,兴王未必会怎样,但他侯家一定难逃一劫。 事情发生的太快,这些罪证虽然齐全,但是尾巴却不干净,根本经不住查。 这件事情已经容不得他在写信告知父亲了,他必须立刻做决断。 “多谢首辅大人提点,明日草民就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告卫辉知县等人私铸伪币,诬陷忠良,更欺上瞒下,欲杀人灭口。” “这信就是罪证!”侯兴安拿着那封原本是薛家罪证的信说道。 “嗯,回去准备把,明日早朝的时候老夫会把这件事讲给其他大人听,你不用担心他们到时候乱上奏。”叶向高点了点头说道。 “这件事老夫没帮上忙,无功不受禄,地契你也拿回去吧。”叶向高都没往桌上看随口道。 “首辅说的哪里话,今后还要多仰仗您。” “明日草民让人再送来十亩的地契,五亩感谢大人多年来的照顾,五亩劳烦大人送与宫内的王公公,算是草民一家冲撞王爷的赔罪。”侯兴安说道。 叶向高笑笑没接话,但也没再让他收回地契,冲着他举起了茶杯,侯兴安就知趣的告辞离开了。 果断识趣,懂得取舍,看来这侯家四子以后定非凡品,再想到自己的儿子,一个迂腐;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耍小聪明;就那一个勉强过得去的还是个义子。 叶向高无奈的叹着气、抽着烟,叹着气、抽着烟…… 晃晃荡荡回到会馆的侯兴安叹息着,叫人把派出去的人都叫回来,一个人关在房里改着信件去了。仆人们看到少爷心情不好也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生怕触了眉头。 奉天殿,今日正是循历每七日进行一次的朝会,皇帝依旧是不在的,而前来参与朝会的大臣们也习以为常。 正三五成群,七八一伙的聚在一起,这些人或是同乡故里,或是同属一部,虽然看着松散混乱,但却魏晋分明。 比如正在人群一角聚着的一帮穿着好多年没洗过的朝服,一个一个面色蜡黄,就跟饥民一样的官员,那都是东林党的! 别管你私底下是男盗女娼,还是酒池肉林,只要是一上朝,必定要把嘴角擦干抹净,穿着一身自从发下来就没洗过的朝服。 以此来彰显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的为官清廉!他们文人的洒脱不羁,好像穿的越破越能彰显文人风骨一般。 不过今日这些官员们聚集在一起,谈的几乎都是伪币案的事情,一个一个都义愤填膺,几乎人手一本奏折,就等着朝会结束,用折子压死那些负责收奏本的阉人。 叶向高一个人走到中央,众人纷纷尊卑有别的站在他身后,等着他宣布早朝的开始。 但叶向高张口却先给众人讲了一个他早上碰见的异事。 说是晋商侯家的人一大早就跑到顺天府,拿着这封写有卫辉县知县叶良辰和县丞王枫罪证的信件,来替薛家人击鼓鸣冤。 朝会讲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是下了朝后推着车过来收去奏折的小太监是乐坏了,因为一本奏折都没有,那些大人怎么带来的又怎么把奏折带了回去。 68.第68章 叫化鸡 两日来朱由校召集了身边的人集思广益,大家在一起试图商量些对策,不能被困在营里,什么也不做,就指望送出的信啊。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众人就算冥思苦想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被困着出不去,也就什么也做不了。 自从那日的程将军被朱由校耍了,干脆就躲着不出来了,连个面都不露就算有什么计谋也使不上。 朱由校一连两天的挑衅都毫无效果,自然是不高兴,没事就找茬折腾外围的府兵,不是今天想吃什么山珍海味,就是明天要换换口味吃什么飞禽走兽。 这不昨日说的要吃山鸡炖蘑菇,今天太阳刚落府兵就捉来了几十只山鸡,给他送了进来。 反正不管想要啥,想干啥,只要是不想出去,这成将军算是对他有求必应了。 几十只鸡他自己也吃不了,留下两只剩下的就叫人送到伙房晚上给亲军们加餐了。 让李忠义提着两只鸡,带着两个侍女就下了马车。在不远处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 让赵虎去提水搬柴,叶成武负责挖坑,两个侍女在一旁收拾那两只山鸡。 他自己就搬个小凳在一旁监工,李忠义提着个灯笼给众人照着亮。 “都好好干活!麻利点!等会让你们见识下本王做的叫化鸡。” “好好好,殿下鸡毛用拔吗?”兰儿应付着回头问道。 “拔什么?带着毛才是地道的!赶紧放血,然后肚子收拾干净了,把葱姜蒜还有盐什么的放进去。”朱由校想当然的回道。 等到众人活好泥,堆好柴火,收拾好山鸡,这才亲自上阵,亲手给毛都没拔的山鸡身上抹着黄泥。 弄好之后放到点好的火堆中,然后继续跟众人吹嘘着他的手艺高超,这叫化鸡有多好吃,一会儿让你们馋的流口水等等。 “殿下,叫化鸡你们吃吧,兰儿午膳的时候吃多了,一点也不饿!”兰儿这个没眼力见的,没等他吹完就过来拆台。 朱由校现在已经懒的理兰儿了,因为他发现这小丫头的嘴皮子真不是盖的,说是一定说不过了,对待她的办法就一个!那就是打! 瞥了眼早上让李忠义系在腰上的小掸子,兰儿也是眼尖立刻就老实了。 等了一会儿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道这叫化鸡好没好,毕竟这叫化鸡不像别的菜,都被包裹在泥里,看不到也闻不着的。 朱由校他虽然吹的挺好,但也没做过心里底气也不足,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露怯。 要过叶成武的剑鞘,就在火堆里拔楞,也没管他一脸心疼的模样。 “嗯?”朱由校用剑鞘戳这个泥蛋的时候,好像感觉蛋动了一下? 起初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没在意又捅了一下,这次他看的真切绝对不是错觉,蛋绝确实晃动了一下。 他一脸古怪的回头招呼众人来看,等众人都围过来的时候蛋又不动了。 “殿下骗人,鸡还是兰儿杀得,头都没了怎么还能动?春然姐你快给殿下看看,是不是脑子又坏了。”兰儿抓着春然的胳膊躲在她身后说道。 朱由校现在懒的理她,他相信自己没看错,为了证明自己脑子没病,不信邪的又抓过刚还给叶成武的剑鞘,继续捅着蛋。 “碰”这次不光朱由校,所有人都看到了,蛋这次不只动了一下,还跳了一下!正当众人惊讶的围着想要瞧瞧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 “碰!哗啦”整个火堆都塌陷了进去,露出来一个黑洞。 兰儿指着凭空出现的洞口喊到“殿下,蛋!蛋!没了!” 朱由校虽然是一脸黑线,想要告诉她自己的蛋还在,没丢,但眼前更重要的是这个洞,他没空和小丫头斗嘴。 叶成武把脸贴在洞口边然后回头说到“殿下,洞里面好像有人说话!”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让李忠义提着灯笼给洞口照亮,和其他人一起围着洞往下看去…… 一个时辰之前,卫辉县衙后院。 “老爷既然此地这么凶险,不如辞了这个官吧,秋娘这里还有些细软,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找个小山村,您办个私塾教人读书识字,秋娘在家相夫教子,也好过成天担惊受怕的做这个知县。” “哪里那么好辞,现在整个县衙都是王枫说的算,咱们一家三口现在被软禁在后院中,就连仆人都撤走了,院子也不让咱们出,摆明了让咱们做替罪羊啊!”叶良辰有些慌乱的说道。 “这可怎么办啊老爷,嬛儿还小啊。”秋娘担心地说到。 “放心,真要有什么事我一个人抗,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和嬛儿的,毕竟我怎么说也是当朝状元,他们也不敢做的太绝。”叶良辰抱着秋娘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不过叶良辰显然的高估了自己,也小看了幕后之人的胆量,此时他的院外正围着一群人,悄悄的把草木堆在院墙的周围。 “大哥,让小弟进去一刀宰了不就完了,何必大费周章的点火。”“老三,凡事多动动脑子,侯家的信上可是写了,这伪币案的罪魁祸首可是你大哥我还有那个状元知县,你一刀宰了怎么行?” “大哥说的是,弟弟我做点杀人越货的事还行,可是这费脑子的还得交给大哥二哥。” “王家哪里准备的怎样了?当了这么多年王枫,一想到那几个娇滴滴的娘子还真有点舍不得。”大哥一脸淫笑的说道,丝毫没有话语中不舍得情绪。 “都准备好了,找了一个跟大哥体形差不多的乞丐,等咱们这边一点火,那边也点。” “嗯,主意火势,把“王枫”烧死就行,其他人尽量留活口,要是人都死了就没人顶罪了,侯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大哥谨慎的交代着。 “大哥这次事了我们是不是?”三弟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怎么?待不住了?”假王枫说道。 “是啊!大哥,兄弟就怀念当年咱们七个打家劫舍,掳掠,好生快活啊,现在当这个什么破捕快,上那些个小娘子都跟死鱼一样也不反抗,好生无趣。”三弟一肚子委屈的说道。 “不急,等这件事做好了,咱们就回蜀地,好叫这川蜀的老少爷们们知道,咱们蜀中七虎又回来了!哈哈哈!”假王枫拍着三弟的轻笑到。 69.第69章 良辰往事 叶良晨和秋娘被嬛儿羞得面红耳赤,连忙分开了。 “嬛儿乖,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想爹爹了,来让爹抱抱。”叶良晨伸出双手疼爱的说道。 秋娘虽然已为人妇,但骨子里还有着姑娘家的娇羞,来到桌边借着整理书册来掩盖自己的的羞涩。 “爹爹,爹爹来玩捉迷藏啊。”嬛儿蹦蹦跳跳的来到叶良辰怀中,嗲声嗲气道。 “嬛儿乖,明天娘陪你玩,爹爹今天累了要休息了,走娘带你回去睡觉觉好不好?”秋娘知道老爷现在心情很乱,她的心里也很不安,但却不能再孩子面前表露出来。 “不嘛,娘,” “来晚捉迷藏吧,你们一定找不到嬛儿。” “嬛儿床下发现了个地道,藏到里面谁也发现不了。” 嬛儿突然捂住自己的小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还用小眼神偷瞄着爹娘,希望两人没注意到她说错话。 叶良晨和秋娘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兴奋的神情。 原本就抱着一走了之打算的两人,赶紧收拾了金银细软,带着闺女就下了地道,如此天赐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顺着漫长的幽静的地道一直走到头,好像站到了悬崖边上,没有了路,上下一瞧好像在一个圆洞中? 井?突然出现在叶良辰的脑中,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把火把递给了秋娘,站在峭壁的边上,小心的用手在弧形的井璧上摸着,果然摸到了一条条,可以用来攀爬的长形凸起。 一脸兴奋的交代两人老实待着不要乱动,他自己咬着火把的一头,试探着就顺着枯井往上面爬去。 爬到了尽头可能是因为年头太久,井口已经完全被上面的沙土掩盖住了,他只好侧着脑袋用火把往上面捅…… “噗,哗啦……”燃烧的柴火,泥沙,还有两只叫化蛋,一股脑的落了下来,把叶知县弄的是灰头土脸。 而这也是朱由校和叶良辰的第二次见面,此时的叶良辰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这一面,不但改变了他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套用句俗套的话,叶良辰他这颗命运的齿轮,遇到了朱由校这个契机,开始渐渐转动,推动着历史的车轮缓缓向前…… 朱由校第一次在县衙中见到叶良辰的时候,除了觉得他的名字和后世网红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意,毕竟世界上重名的太多了。 除了赵日天这种,实在炸天的,其他的名字遇到重名的并不奇怪。 不过当听到他是状元的时候,朱由校还是难免的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很奇怪,一个状元怎么才是一个知县,还是个被架空了的背锅知县。 带着这份好奇,朱由校向他询问,他支吾着也不正面回答。 倒是他的妻子阮秋娘想替他回答,但又不好当着孩子的面便说道: “王爷,孩子好像困了,不知可有地方能让她休息?”,也不管她怀中的嬛儿一脸好奇兴奋的模样,哪像是困了的样子。 朱由校明白这是要支开小姑娘,对兰儿春然吩咐道: “去把你们的帐子收拾收拾,让给他们一家三口,再去拿点点心别饿着孩子。” 等到孩子离开,阮秋娘这才向众人说出了她和叶良辰两人的故事。 叶良辰虽然生在诗书世家,但他的娘却只是叶府公子的一个外室,自幼就不受待见,父亲在他年幼的时候就横死了,他娘更是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母子俩都被赶出了叶家。 从那之后就靠着母亲替人做些零活维持生计,叶良辰也算争气,幼年的变故并没有影响他的学业。 十四岁那年初次参加乡试就中了童生,叶家便想认他回来,但他想到他娘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就没有同意。 之后三年更是发奋读书,一举夺得会试的会元,本以为如此便会出人头地,能孝敬母亲。 可是世事无常,人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他娘没等到他高中的消息,便因为常年的积劳,与世长辞了。 得知此事的叶良辰,从那之后性情大变,因为要为母守孝三年,不能参加当年的殿试,从此也不心思科举考试,出人头地了,反而整日流连在苏杭的青楼画舫中,以酒解忧,以玉人为枕,倒也逍遥快活。 凭着自己的诗词才气,附庸风雅之情,一时间在苏杭也是名声鹤起,而他和秋娘便是在一间名为“诗音阁”青楼中相识的,秋娘正是当时的花魁。 两个对未来和人生充满迷茫的人,就这样在机缘巧合间碰撞出爱情的火花,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秋娘从小便被卖进了青楼中,做了许多年的清倌人,自是攒下了不少钱财,遇到了她认为对的人,更是义无反顾的为自己赎身,用自己攒下的钱来供叶良辰专心读书。 其实这个世界很奇怪,整日流连酒色青楼,那叫文雅风流;两个人彼此真心相爱,却因为身份的不同,变成了世人嘴中那个吃软饭的,和沉迷女色之徒。 世人的不解和诋毁,并没有影响两人的感情,反而让彼此更加珍惜对方,直到几年以后一举中的,独得金榜状元。 二人身份的差距,和名义上的家人叶家人的反对,让两个人继续在一起几乎成为了一种奢望。 但叶良辰并没有身份和地位的改变,放弃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人,反而是八抬大轿的娶阮秋娘过门做他的正妻,更是为此和叶家人决裂。 在他的心中,他的一生已经错过了一次,错过了为母尽孝的机会,这令他追悔莫及,他不能再错过另一个对他来说同样重要的女人。 金榜题名,锦衣玉带,固然是他的理想抱负,但是却及不上阮秋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正是因为曾经失去,所以他才更知道珍惜眼前…… 故事就讲到这里,但是朱由校知道,虽然他们的两人的爱情值得同情和感动,但是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明朝,叶良辰这种背宗忘祖,娶贱籍女子为正妻的行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不止得不到人们的认同,反而会被世人所唾弃,所厌恶。 被朝堂冷藏,被发配到这种没人愿来的县城做知县,也是理所应道。能保住他这个状元名号,没被下狱治罪已是万幸了。 而朱由校他则不同,他没有被这个时代的枷锁所束缚住了,他十分敬佩两人的这种爱情,甚至是有一点羡慕?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遇到与他休戚以共的那个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能令他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她。 或许能?又或许不能? 但无论怎样,他所承载的责任和重担,都让他只能选择江山,连爱的权利都没有…… 70.第70章 活路? 朱由校知道,无论在什么年代,最重要的永远是人才,他如果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光靠自己是行不通的,身边必须有许多辅佐自己,帮助自己的人才。 而叶良辰既然能成为万中选一的状元,才学一定是够的。他能为了妻儿而放弃自己的功名利禄,人品也是有保证的。 这让朱由校起了爱才之心,便试探着挽留道: “这几日,你们就跟着军士的家属们一起,在车队中待着。” “等到了江南在离开也不迟,要是不知道要去哪就先留下,正好本王身边缺个帐房。” 叶良辰也没回话,反而面色难看的看着朱由校身后的方向,顺着他的目光一回头。 只见远处卫辉县城的上方,映着朵朵红云,和四周漆黑的夜显得格格不入。 “叶成武,叫人把这个洞堵住!再去向外面的打听下,卫辉县的火光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由校交代道。 这种映的半个县城都变了颜色的火光,绝不可能是寻常的走水那么简单,城中一定除了什么变故。 叶成武领命就离开了,很快就赶过来一队侍卫把洞给填上了。 朱由校把俩人带回了自己的车中,可能是攀爬太好费体力,叶良辰的肚子十分不好意思的叫了一下,也恰好是这肚子叫打破了车内几人的尴尬。 “去准备点吃食来,本王也饿了忙活了一晚上也没吃着叫化鸡,反而捅出来口枯井,弄出三大活人来。哈哈哈!”朱由校笑着对李忠义吩咐道。 阮秋娘也借机告辞,要去照顾女儿,朱由校知道大晚上的一个妇人在他车中影响不好,也没做挽留,就吩咐着李忠义让他给母女俩也做份饭菜送去。 车内就剩下了他们二人,叶良辰跪在朱由校面前道: “承蒙王爷抬爱,肯收留草民一家,草民无以为报,今后定当尽忠职守,打理好府中钱粮,以报殿下恩德。” “好了不必多礼,刚才见你脸色不好,卫辉县的火光你知道原因吗?”朱由校指着身旁的位置让他坐下,然后问道。 “殿下,依火光来看,应该是两处起火,其中一处正是下属之前所在的县衙方向……”叶良辰把卫辉县的形式,还有他之前发现的蹊跷之处以及自己的判断都一一跟他道出。 叶良辰选择接受他的好意,一是出于对他的感激,同时也是因为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靠山,能保护他和家人安慰的生活下去。 卫辉县城 “大哥!”一脸凶狠的汉子快步跑到假王枫的身边。 “县衙的火都扑灭了,除了几个当差的衙役,并没有发现叶知县一家的尸首啊!” “没有?”假王枫错愕了下。 “不可能没有!你再带人去仔细找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激动地说到。 汉子刚抬脚要去继续搜查,就听到假王枫又补充道“注意找找,看看有没有暗格密室之类的。” “大哥!王家那边已经办妥了,那些个娘们正抱着尸体哭呢没人怀疑,咱们什么时候走?三哥人呢?”一脸皱纹老农样的男子过来问道。 “五弟啊,恐怕今天没那么容易走啊。”假王枫一脸阴沉的说道。三弟已经带人进去半天了,时间越久他的心里就越不安。 “大哥,找到了,真的有地洞!”凶脸汉子跑回来说道。 “人呢!”假王枫喊到。 “没找到人,地道很长已经出城了,出口被填上了,小弟正叫人挖。” 出城了?假王枫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城南?城北?” “城北。”汉子老实答道。 果然,假王枫心里暗道了句,糟糕!城北正是兴王和府卫所在的方向,要是被府卫发现倒也无碍,但要是人到了兴王手上,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快叫人别挖了!赶紧去找个差不多的一家三口!绑到个屋里烧了,记得小孩要女娃!”假王枫喊到。 “是,是大哥您别急啊,小弟这就去。”三弟连忙答应着去准备了。 此时车内 “殿下,程将军说是知县h县丞的住处失火,他已经派人去帮着灭火了,让我们不用担心。不过他还说,火势太大就算是火扑灭了,可能人也救不出来了。”叶成武回来禀告道。 人也就不出来了吗?杀人灭口而已,朱由校知d县城失火,就猜到可能是这个结果。 看了眼停下酒杯的叶良辰,安慰道“别想了,喝酒。本王所料不差的话,明日这一切就会有个结果,既然你想忘掉身份重新开始,叶良辰是生是死与你还有什么关系?” “殿下说的是,叶良辰已经死了,从今天起天下间只有叶知秋!”一口干了满满一杯酒,道了句“畅快!” 纵观春夏,一叶知秋。不愧是状元随便起个名字都如此有意境,朱由校抬头看了眼门上的时钟,已经快到子时(23点)了,闭上眼想了一下,然后对叶成武吩咐,让他派一队人守着填上的洞口,防止有人从里面潜入。 今夜的巡逻守卫也要增加一倍,尤其是薛家的车队和绑着的那些罪犯周围,更要严加巡视。 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一来一回明天就会有消息了,无论是皇爷爷收到了自己的信,还是……。 朱由校不想去想另一种可能,他现在已经后悔让冬梅去送信了,如果冬梅真的出了意外他会很内疚。 人都是自私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朱由校也是这样,如果只是送信的斥候出现意外,他会补偿他们的家属,会觉得遗憾惋惜,但却并不会真的觉得有多伤心。 但冬梅不一样,虽然他现在对冬梅并没有男女之情,但终归是朝夕相处的身边人,是他的家人。因为他的原因,让家人受到了伤害,他会很自责。 “大哥,今晚巡逻的侍卫比前两日还多。” “多就多!记住今天我们潜进去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是为了给自己找活路!” “老三那个被填上的地道,到底挖了多少?咱们兄弟几个今天能不能活着出去就指望它了。” “大哥,挖的差不多了,你说让停手的时候就快挖通了,都能听到上面的动静!” “好!潜进去找到地洞,大家才能活!不然就算咱们把目标杀了回来也是死!这笔帐咱们跟侯家慢慢算!” “大哥放心,等咱们出去,找机会杀了这侯家满门!”还是营地外的树林几个黑衣人小声说着话,树林外的府军隐约把这些人包在中间。 71.第71章 冬梅归来 “大哥替我报仇!老子胡林海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龟孙们来啊!啊!”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把刚睡着的朱由校从梦中惊醒。 一阵喊杀声传入耳中,应该就在车外不远处。片刻的功夫,外面的杀喊声就消停了下来,叶成武在门外敲门禀告,朱由校这才让一脸紧张的李忠义把门打开。 原来在他睡着的时候,不远处被掩盖的井口那边,突然出现了几名蒙面黑衣匪徒,不要命的杀向了在那里职守的侍卫。 侍卫们被偷袭再加上匪徒凶狠,便没挡住让匪徒挖开井口逃出了三人,听到的喊声正是被围住的匪徒临死前发出的。 朱由校不顾几人的劝阻,披上了衣服就下了马车,他要去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匪徒?闯进自己这千军之中还能走脱,居然还知道有这口枯井。 午夜的喊杀声,把车队中的众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一辆辆马车和营帐都亮起了灰暗的光亮。 井口附近已经被杨山带人团团围住了,等他走到人群中,一股血液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地上的尸首断肢残臂四碎,满是血红,仿佛是杀死他们的是林中猛兽而非凡人。 他忍着心中的恶心,慢慢往洞口的方向走去,和他一起出来的李忠义,早就被这恐怖又恶心的画面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吐去了。 “殿下,回去吧,这里交给卑职处理就行,”杨山来到他身边劝道,担心他年纪小受不了这种景象。 “处理?你看看这地上躺着的十几个侍卫,再看看那几具匪徒的尸体,你告诉本王你想怎么处理?”他一脸气愤的喊到。 朱由校从看到这满地的尸首之时脸色就不好,等他每往里走一步,他的面色就又阴沉了几分,这不是因为他被这一地的尸体和破碎的肢体吓到了。 而是因为他这一路看过来,几乎全都是他侍卫的尸体,不是被人砍了脑袋,就是砍断了手臂一刀夺了性命。 而这一路上匪徒的尸体居然只有三具,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居然被几个黑衣匪徒杀个干净,这让他如何能不气? “殿下恕罪,都怪卑职一时疏忽让贼人闯入惊扰了殿下。”杨山急忙告罪道。 “别说了!你现在就带人下去,把人给我抓回来!”朱由校安耐住心中的火气说道。 “江哲,你去外面找程将军,告诉他本王这里死了人,本王很生气,给他一炷香的时间过来,否则本王就带兵杀出去了!别拿什么府令吓唬我!” “是殿下。”江哲知道殿下是动了真怒也不敢推脱,连忙答应了下来,跑去找程将军去了。 “殿下!殿下!”朱由校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过头去就看到叶知秋正在人群外对自己招手。 挥了挥手让军士把他放了进来,叶知秋没第一时间过来,反而是跑到了那几个匪徒的尸首旁边,仔细观察了下,这才到他耳边说道 “殿下,这几个人属下都有印象,他们都是卫辉县的捕快,其中那个身中数刀满脸凶狠的更是县里的捕头,平时一直都对王枫为首是从。” 先是大火,然后是匪徒潜入,从枯井逃脱,匪徒还是捕快,朱由校皱着眉思索着,似乎这一切都跟这个叫王枫的县丞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他就指着一个小旗,让他下井通知杨山先去搜查这个王县丞家。 半炷香的时间都没到,程将军就跟着江哲赶了过来,一见面就是连声告罪。 朱由校此时没空和他扯皮,直接跟他说道: “本王这里闯入了匪徒,死了人。现在本王要派兵去卫辉县匪徒!程将军还要继续囚禁本王吗?” 程将军口中连到着不敢,心里面飞快的考虑着。 信上既然让卫辉知县、县丞出来替罪,应该是不打算再对薛家动手了,自己也没必要再找机会对付薛家。 而蜀中七虎这几个人居然逃脱,必须要尽快把这事上报回去,明天来解决此事的人就会赶到,今晚再阻拦王爷也没有什么必要。 想到这些就说到“王爷请,卑职派人一起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贼人如此大胆!”便让人带着一队府兵和王府的卫兵一起去了县城。 第二天一早杨山才带人回来。 知县叶良辰一家,县丞王枫昨夜都在火中被烧死了,他们赶到的时候,王家刚请来和尚在给他超度。地道出口就在县衙后院的厢房中,等他们追出去的时候早就没了匪徒的踪影,在西城门发现了几具守城卫兵的尸体,应该是从西城逃了出去。 听到他的汇报朱由校是又生气又想笑,出去一夜人没抓到不说,居然告诉他叶良辰和王枫都死了? 叶良辰明明就在他这,怎么就死了? 再说昨夜逃脱的匪徒中一定有那个王枫!他又怎么会在这之前就被发现烧死在家中? 看了眼一脸疲惫的杨山,朱由校还是没有骂出口,毕竟他也尽力了,这事也怨不得他,只能怪这些匪徒太狡猾。 “去看望下死去军士的家属,从曲管家那里支些钱财带去,好好安顿他们,以后不要再让这类事发生了。”交代完就让他回去休息了。 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车中皱着眉,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想着这下山虎胡林海又是何人? “殿下,块看看谁回来了?”兰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朱由校抬起头,正好看见穿着一身男装的冬梅进来,他连忙起身来到冬梅身旁,上下打量了半天,发现她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 冬梅被看的有些脸红,但却没忘记正事,行了一礼就要禀告这几天的遭遇。 朱由校一扫之前的不快,拉着冬梅的手坐在茶椅上,让兰儿去给两人煮茶,这才听着冬梅禀告。 听到李哥在宫门外送信,居然被锦衣卫追拿心里一紧,看来这宫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平淡无波啊。 等他听到信通过莲池大师送到了王安手中,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既然冬梅能够安然的回来,信就应该安然的送到了皇爷爷手中,否则一旦这两人谁有问题,也不会让冬梅平安的离开京城。 “殿下,这是大师拖我送你的一串佛珠,说是能逢凶化吉。”冬梅说着就拿出一串佛,一脸期待的模样。 虽然这串佛珠有些大并不怎么合手,但看到冬梅一脸开心的样子,朱由校笑了笑没有拒绝,任由她把佛珠戴在了手上。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这串佛珠并不是莲池大师送给他的,而是冬梅自己在寺院里求的…… 72.第72章 尘埃落定 朝堂之上对于伪币案的处理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峰回路转、急如迅雷。 从最开始满朝声讨薛家祸国殃民,等侯兴安在顺天府为薛家击鼓鸣冤之后,转瞬一变又开始数落起卫辉县知县、县丞颠倒黑白杀人灭口的罪过。 清晨击的鼓鸣的冤,早朝还没散顺天府就结了案,传到了刑部,由刑部下了捕文,直接交给内阁审核,一路绿灯没到中午这伪币案被定了下来,拟好了文案呈到陛下宫中,王安朱笔一批,没到晚膳时分就送到了万历皇帝面前。 万历皇帝只看到这封批好的折子,之前的一堆截然相反的奏章,在王安那就被扣了下来没传到他这,自然也没有怀疑,下了旨严惩伪币案的要犯,又夸赞了下皇孙,就让人快马把旨传出宫去。 等朱由校接到这封罪证齐全,冠冕堂皇的旨意之时,也见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人。 “叶大人怎么也来了?难道传旨这等小事都劳烦首辅了?”朱由校问道。 “殿下说的哪里话,老臣这两日轮休,成武走的比较匆忙,老臣有些放心不下,就跟着传旨的公公过来看看孩子。”叶向高说完就去车外找了叶成武,一直再没有回到车中,仿佛真的就是来看望离家的孩子一样。 领了旨,谢了恩,朱由校就叫人把那些绑着的镖师响马都交给了外面的府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晋商突然认了怂,自己的信又去了哪里?但这些都不着急,毕竟叶首辅不是也跟着来了吗,向他打听打听总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他根本就不相信叶向高说来看孩子的这个借口。 相较于其他两种可能,如今的结果对于自己对于薛家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好的了。至于那被冤枉的叶良辰和王枫,叶良辰已经改名叫做叶知秋,正在他身边做帐房自然不用考虑,王枫手下有这么多凶狠的匪徒也一定不是什么好鸟,他一点也不愧疚。只是把王枫用人顶替自己,连夜带人出逃这事告诉了传旨之人,让他回去告知刑部全国搜捕。 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一直被困在营中,好不容易事情圆满解决,朱由校就给众人放了一下午的假,让军士们能陪着自己的家人去卫辉县好好逛逛。 晚膳之后叶向高一人来到了朱由校的车中,两人一直闭门谈到深夜。 朱由校心中的疑惑被他一一解答,他知道晋商这次妥协是因为低估了自己的决心,也没想到自己在宫中有着如此重量级的助力——王安,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想到,王安怎么就突然站在了自己这一边,如此费心尽力的保全自己,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他和王安也就是口头上的泛泛之交,并没有太深的交集。 经过薛家这件事,朱由校和晋商的仇算是结下了,虽然双方互相忌惮,明面上不会有什么正面冲突。但是可以预见,背地里的绊子和小手段晋商们是不会少给他下的。 而朱由校真要是坐上了皇位,也不可能允许整个国家的金融都被一家垄断,任由他们控制着国家的经济命脉。 所以说双方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晋商会竭尽一切办法和手段,来阻止朱由校这个兴王登上皇位,而朱由校今后也会想办法支持和组建其他的商会来遏止晋商的垄断。 不过叶向高最后离开前送给他两份地契,这有些让他没弄懂,其中一份一年五万辆的五亩地契,是王安托他送来的,这还能勉强理解,毕竟现在看情况来说王安是他这头的。 但是叶向高把他自己的那五亩地契送给自己,让自己照顾他义子这他就有些没看懂了。都知道雇人要给人工钱的,他这雇了个护卫打手,居然还附送了每年五万辆的收益,对于这种事朱由校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以后还有这种好事一定还叫我! 今天的夜色格外晴朗,朱由校独自一人躺在车内的榻上,望着漫天的璀璨星斗,但他的心情确是沉重的。 回想着昨日死去的许多侍卫,以及不知所踪的两名斥候,他们有的家人还在车队中,还没到地方有些人的丈夫或者儿子,就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一言一行。 而今后,还会有许多人因为他而死,因为他而妻离子散。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因为他知道明朝的结局,知道这亿万人悲惨的命运。他知道如果他什么也不做,死的人会更多,而这些人中包括他自己、他爱的和爱他的人。 在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踩着身下的尸山血海,登上那九丈金銮,只有如此他才能救自己,救天下,他才能够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让杨山去看望了这些死去军士的家属,而他却没敢去,他怕看到那种夫亡子喪的情景,他害怕去面对这一切。而这一夜的时间也让他想明白了,在遇到这种事他不会再选择逃避。 大同晋商总会 一群穿着考究的老头,正在会馆中的争执不休,不大一会儿侯诚俊就一脸阴沉的独自走了出来。在门外等着的两个儿子连忙上前询问情况,他也没搭理,默不作声的上了马车。 侯家的宅子是个老宅子了,但却不旧反而古色古香,仿佛有着浓厚的文化底蕴。 来到家中的密室,侯诚俊向四子侯兴安详细询问了京中的情况。听到儿子的处理不时点着头,虽然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退步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也明白就算是他本人在京城也别无选择。 “爹,老四每年又送出了十万两啊!叶向高什么也没做就去传个话,那个兴王更是不但坏了咱们好事,还白拿钱?”长子侯兴发在一旁说道。 “滚!滚啊!你个逆子就知道吃喝玩乐,让你办个事都办不明白,蜀中七虎都能放跑?”侯诚俊一脸怒火咆哮着喊到。 “老四这事办的不错,侯家已经赔了半个了,要是再没个靠得住的大树,没准今天这半个都保不住。”等大儿子走了侯诚俊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对四儿子说道。 侯兴安没有因为夸赞而高兴,反而一脸担心问道“爹,今天怎么了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侯得考这个龟孙子!今天站出来要罢免我的会长职位。”侯诚俊阴着脸说到。 “爹,那咱们要怎么应对啊,可不能让他得逞啊!” “应对?不!他要罢免老夫,不就是自己想当这个会长吗?老子就让他当!” “之前跟蜀中七虎联络的人准成吗?他们对咱们了解多少?”侯诚俊问道。 “爹,人准成世代都是咱家的家仆,之前都是他和七虎联系的,他们那边应该也只知道咱们是讪西侯家的。”侯兴安想了下回到。 侯诚俊点了点头,靠在他耳边小声吩咐着,一脸阴狠毒辣的模样,侯兴安则是眼睛越瞪越大…… 73.第73章 船票 朱由校一行已经离开卫辉县半个多月,此时正在船上顺着大运河直奔应天府而去。 朱由校正把自己关在船舱里,一个人在那抄书识字,身边放着一堆已经写满字的宣纸。 今天他抄的都是徐光启帮他整理好的,日常的常用字,每个字都拆解成了无数个笔划,好让他能够照着写,也更方便记忆。 他一边抄写,一边在脑中默念着字的读音,不时闭上眼回忆字的比划,等到能够完全确定记下了这个字,并且能够默写出来这才开始看下一个字。 这半月以来除了刚开始登船不适应的几天,他每天上午都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船舱里静心识字,到今天为止已经认了整整四本册子,近三千字了。 刚写满了一张放到一边,伸手去拿新纸,发现没有纸了朱由校这才扭动了下身体,伸了个拦腰,喊到“来人啊,写完了快点给本王拿点吃的进来,写了一上午累死了。” 这些时日每天都是,等殿下读书完差不多就到了晌午,李忠义等人已经习惯了,早早就备好了吃食在舱外候着,就等着殿下发话呢,听到殿下说要吃饭,众人立刻就拖着食盒把饭菜送了进去。 吃着赵大娘的拿手菜,朱由校问着几个跟班今天下午有什么安排,有没有什么好玩的,要说朱由校穿越这么长时间对自己的生活一直挺满意的,唯独有一点就是娱乐设施太少,晚上的时间太无聊,尤其船上更是如此。 “殿下,不如我们再去钓鱼吧?婢女的小八死了,咱们再去钓一只?” 朱由校听到兰儿的提议紧忙摇头,他可不想再去钓了,前几天他闲的无聊,就组织几人去船头钓鱼,之前的叫化鸡没吃到他一直耿耿于怀,想着去钓几条鱼弄点烤鱼吃。 可是整整一个下午,用光了半盆蚯蚓,却什么收获也没有,唯独兰儿走了运,饵都没下就钓到了只小乌龟。 从那之后这小乌龟就成了兰儿的宝贝,整天带在身旁,甚至还绑了根绳在小乌龟的脖子上,走到哪就领到哪,还给起了个名字叫小八。 朱由校心疼这个小乌龟悲惨的命运,不但被钓了上来,居然还被拴着脖子头都缩不回去,真是可怜啊!几次想要偷偷把它拿去炖汤,让它早死早超生,可惜都被兰儿发现阻止了。 今天听到这小八终于被兰儿玩死了,他心里默默地为小八祈祷着“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小家伙才多大就英年早逝了”同时也为它的死感到不值,与其这样毫无尊严的被玩死!还不如让他一锅炖了呢!起码也死的有价值啊! “殿下,薛家老头上午来找您说有事求见,奴婢知道您在用功就没敢打扰。”李忠义把笔墨都收拾好后过来说道。 薛老头吗?这段时间他都忙着跟徐光启读书认字,一时就把这薛家人忘了,今天来找自己估计也是有事,正好他也想通过这薛家了解下当今大明的金融和经济,就让李忠义去把人带来了。 “王爷。”薛明礼进来就跪下行了一礼。 “免礼,坐下说。”朱由校不喜欢这种动不动就跪來跪去的礼节太繁琐,把他引到茶椅上就询问道他今天的来意。 “王爷恩情似海,薛氏族人万死难报,如果王爷不弃,今后薛家愿意投奔王爷,以后的收益您九薛家一。”薛明礼说道。 朱由校喝了口茶示意他继续说,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薛家愿意让出九成的利润,就算自己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 “王爷,薛家除了随行带的这百万两钱财,还有一笔两百万两的银票,存到了余家江南的钱庄。” “薛家现在犹如无根之萍,就算到了江南余家也不会认账,反而有可能会因为这两百万两又遭到一次灭族之祸,在松江府余家的势力,虽然不如晋商的侯家的却也相差不远。” “但如果薛家投靠了王爷,那就不一样了,借余家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赖王爷您的账,两百万两全给王爷,薛家一分不要,只求王爷能够收留薛家,让薛家在王爷治下经商!”薛明礼把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他相信他的条件王爷不会拒绝,也没人会拒绝! “如此一来,你们薛家不是什么都没了?一分的利润你有信心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吗?就算你经商有道,就不怕本王贪图你得家财,让你一分利都没?”朱由校抿着茶笑嘻嘻的问。 “王爷,半月之前薛家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不但保住了人,在王爷身上草民也看到了家族复兴的希望,而人和希望比一切的钱财都要重要。” “草民只是一介商贾,在草民看来一个商贾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赌和信!” “草民敢赌跟随着王爷,薛家不但会恢复往日的光景,还会发扬光大!” “而信字,王爷您既然愿意冒着天大的风险,去救跟您毫无关系的薛家,草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王爷?在草民的心中王爷的信誉要远远超过这几百万两。”说到此处薛明礼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 自己的信誉比几百万两还值钱吗?朱由校听到这个马屁的时候也是轻笑了一下道“看来本王这也算是一诺千金了,不一诺万金。” “要钱这事本王答应了,等到了江南本王派人跟你一起去松江府。”朱由校看着一脸兴奋的老头答应了此事。 “谢王爷!谢王爷!”薛明礼又要下跪行礼,朱由校连忙给他拦住。 “本王只答应派人去帮你要钱,但却没答应收下你们薛家。” “本王这条船虽然不大,船上人也不多,但每个人却都很有用,不是什么人花钱想上就能上的。” “本王这里有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好,能证明你们薛家有用,恭喜你可以上船,而且本王的船不要船票。”朱由校笑眯眯的说道。 薛明礼看着王爷就跟个孩子一样整天笑嘻嘻的没正行,但是他从没把王爷当成孩子,更没把王爷的话当成一个孩子的玩笑。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杯茶,平静了下内心,然后一脸郑重的对朱由校说道: “王爷请问,草民准备好了。” 74.第74章 商贾 “第一个问题就是想问问,你对天下商贾有多少了解。”朱由校问道。 薛明礼稍作思量便沉声回道: “当今天下的商贾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官史背景的商贾,他们通常凭借着背后的官史,垄断着各自官史管辖下的各种特种行业,如青楼赌坊,盐矿漕运。不但利润丰厚而且也是寻常商贾难以插足的生意。” “第二类是世家名下的商贾,这种商贾多是当地乡绅,在本地既有威望也有名声。而且祖上多有官绅,田产繁多,宅地无数,平日收租放贷为生。” “第三类多是出身市井,本身并没有太深厚的背景,但却机缘巧合积攒下大量的财富,是纯粹的商人,这些人以商为本结帮成群,渐渐就形成了天下间的八大商帮,晋商只是其一。” “八大商帮?说说都哪八家,他们又都凭什么称得上八大商帮?”朱由校好奇的问,乡绅地主和官商勾结这他都懂,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什么八大商帮。 “殿下,这八大商帮都是按照各自地域划分的。” “首先就是讪西商帮,也就是晋商,讪西钱庄票号遍布于全国各地,甚至在海外番邦也有钱庄分部,凭借着汇取,押质中的暴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全国最大的商帮。” “副建商帮,其中多是大海商,凭借着与海外诸国的远洋贸易,富甲一方,也是八大商帮中最有钱的,但因为常年奔波海外,与朝中官员的交往不多,出了副建影响力是最小的。” “陕惜商帮——秦商,主要依靠当地发达的盐业产出,以及位于丝绸之路起点的独特位置,凭借连通西域与内陆的茶马交易积累下无尽的财富。” “讪东商帮,他们其实应该归于世家那一类,他们的构成大多都是当地的地主和拥有大量土地佃户的世家结合在一起。” “徽商,依仗着长江节点,控制着南北航货运输的咽喉,平时经营呀行放贷,遇到灾年或是丰年,便可囤积居奇牟取暴利。” “茳西商帮,也叫江右商帮,他们或许不是商帮中最有钱的,但却是商帮中人最多的!jx商帮商帮不像其他商帮或是垄断一个行业,或是垄断一地,他们的经营种类繁多,更是遍布全国尤其是瓷器最为出名,但经营的规模却都不大,相对其他商帮也很松散。” “龙游商帮,位于江南ly县他们主要依托这笔墨纸砚的生意,珠宝业和采矿也有涉及,当今天下的纸墨十之八九都出于游龙商帮。朝堂的官员都是文人,爱附庸风雅,大多都喜欢收藏笔墨纸砚,所以游龙商帮也是和朝堂官员最密切的,传闻东林党背后就是游龙商帮一力支持的。” 薛明礼把自己所知晓的知无不言的都告诉了殿下。 “既然晋商发展如此迅猛,你们薛家为何还要举家迁徙?”朱由校问道,他隐约的猜到了薛明礼要脱离晋商的缘由,但却不敢确定。 薛明礼沉默了一下,然后压低着声音说道: “殿下说的没错,晋商发展的速度非常快,不只是日进斗金,去年一年的时间,晋商就在全国新开了两百多家票号分号,单江浙一带一年的利润就超过了五百万两白银,全国更是不少于两千万两白银的收入,这比前一年翻了五倍!” 薛明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两千万两,一两白银二石大米,一人一年吃一石,足足可以养活四千万人。一旦侯家把晋商的票号钱庄统一在一起,这个收入在今后几年很可能翻几倍甚至十几倍,海外贸易愈发长盛,流进大明的白银越来越多,这个数字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殿下,朝堂一年的税收不足两千万两,而几年后晋商的收入将会是大民税收的几十倍!我们只是一介商贾,却掌握着如此惊天的财富,草民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草民便决心带着家人脱离晋商,没成想……” “整个天下的财富都到了你们这小部分人的口袋里,大部分人吃不饱穿不暖,会有什么后果?” “无非天下大乱!或是抄家灭族!”朱由校站了起来自问自答的说道。 “殿下说的是,这也是草民所担心的。”薛明礼看到殿下站起来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弯腰回道。 “本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海外的白银越来越多的流入我朝,是好是坏?你可以慢慢想,如果一是想不明白,可以明日再来。”朱由校一脸严肃的问道,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玩味。 薛明礼没有选择回去好好考量,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对他和他家族的重要。而是在脑中稍作整理便回答了朱由校的提问,因为这个问题他曾暗地里不只一次的想过,无数次的思索考量让他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殿下是坏事!” “无论金银玉石,它们的本质就是些无用的石头,是因为他们的稀少,是因为人们需要一种稳定容易储存交易媒介,它们才会变成了如今的货币。” “而世间的一切都讲究平衡二字,原本我朝的白银是稀少的,也需要大量的白银来充当稳定的货币,所以白银的流入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各地经济的发展,促进了贸易的繁荣。” “但!海外的白银并不是白给的,是需要用丝绸、瓷器、茶等等货物来进行的交换的,这几年的海商越来越多,海上贸易的利润也越来越高,茶丝瓷器运上船不出港的利润都是在明朝内贩卖到各地的数倍。一时间无数的商贾都把原本在国内贩卖的都挪用到出口上,导致各地物产的物价飞涨。” “这也都不算什么,毕竟出口的都是些价值高,但普通民众使用较少的,并不会对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这些海外流入的金银,同样也没对大多数的民众产生什么影响,因为这些金银最后都落入官商世家的手中,平民并没有因为金银的流入而赚到更多的银子。” “相反商贾们的钱财越来越多,越多越想赚!便开始在江南沿海一带把原本种植粮食的土地,全部改成了茶园,棉树一类的经济作物。” “起初草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半年之前的一次蝗灾,让草民认识到了其中的巨大危害。”薛明礼此时停顿了下来,喝了口茶好像对此事至今心有余虑…… 75.第75章 平衡 “去年夏天,川陕一带发生了一场蝗灾,蝗灾并不是十分严重,但却闹得川陕一带匪患四起,流民遍野。” “川陕一带地处内陆,当地多是穷山恶水,并不像沿海地区那么发达,百姓的生活也相对贫苦,不要说家里有多少余银,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 “草民年轻的时候随着家人去过那里,有一次在小镇的街边茶肆吃茶,身上忘记带了铜钱用银子结账,结果茶肆的掌柜却不收,他根本就不认识银子。” “平常年份倒也罢了,无非是穷点苦点。但当蝗灾发生之后,当地的粮食被本地富户抢购一空,从江南一带贩运过来的粮食一石要二两银子,是当地丰年粮价的十倍有余。” “为了暴利抬高粮价,这些商人都应该砍了脑袋。”朱由校气愤的骂道。 “殿下,商人并没有抬高粮价,江南的土地多用来种植经济作物,粮食产量正逐年下降,当地的粮价往年就是川陕一带的三倍。算上长途运输的耗损,二两一石粮商的利润也不过是十之二三,甚至不比寻常年份从北方低价收购到南方高价卖出所赚的差价丰厚。” “贫穷地方的百姓只知道种粮食,当地的粮价就贱,银子也更值钱。而江南一带的商宦们一船一船的白银拉上岸,虽然绝大多数还留在商宦的手中,但不可避免的带动当地物价上涨。” “所以原本在江南百姓能承受的粮价,到了川陕就变成了天价,那里的百姓许多一辈子都攒不下二两白银,他们要拿几代人积攒下的财富去换取一家人几个月的口粮,而明年的光景却是未知。” “朝廷不是灾年都会拨款赈灾吗?为什么还会有百姓去买那些高价粮?”朱由校纳闷的问。 “杯水车薪啊殿下,几十万两的赈灾款层层下拨,到了当地可能只有几万两,而这几万两还不能都用来购买粮食,衣食住行样样都要考虑,最后可能只有几万石粮食用于赈灾,而灾民又何止几万?” “官府每天施粥,能保证不被饿死就是万幸了,如果自己家里没有点存粮哪有力气干活?不下地耕种就算灾年过了他们也活不下去。” 薛明礼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扯的有些远,便继续又聊回到银子的问题sh外金银的流入,看似是无数的财富涌入我朝,但这些金银却没流入平民的手中,而是在官商世家的库房中,不但没有起到促进金融流通的目的,反而破坏了固有金银流通的平衡。” “南方地区的一切物价都在快速上涨,北方虽然上涨不快但财富却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大多数人手中没有什么钱财,一旦发生天灾人祸……”薛明礼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殿下端着茶杯低着头,在哪小声嘀咕着,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他就没敢打扰。 虽然在他的心中殿下少年老成,聪慧异常,但他也不确定殿下能不能听得懂他的回答,能不能明白他说这番话的含义? “通货膨胀、贫富不均、朝堂腐败、天灾不绝……”朱由校听到薛明礼话后略有所思的小声嘟囔着。 心里面叹息着大明朝今后的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朝堂内外有着种种弊端,也难怪风雨飘摇几十年的偌大王朝会轰然倒塌,被一群农民武装所击败,更被外族趁机入侵入主中原。 看来朝堂的官史们已经烂到了根子里,即使有一天他君临天下,又怎么抵得过这些猪一样的队友?而且这样的队友还不是一只两只,整个朝堂上除了应声虫,就剩下这些只会窝里斗的猪队友了。 他一时陷入了迷茫,他到底要拿什么?才能拯救这风雨中的帝国? 朱由校一直在思考,在绞尽脑汁的想!薛明礼也端着茶杯坐在一边闭目冥思,俩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一直持续到晚膳的时候,朱由校一脸疲惫的对他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虽然殿下什么也没说,但是薛明礼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坚毅的神情,还带着一缕伤感…… 薛明礼明白殿下听懂了他的话,心中也有了决断,他们薛家也获得了这艘看似小巧,但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帆船的船票,就差那一阵东风。 夜,大同侯家别院。 “隔壁怎么样?”侯诚俊拉着脸问。 “爹,侯得考他们一家这次死定了,蜀中七虎他们不知道从哪带来了几十号亡命之徒,现在应该已经从地道进到他们家里了。”长子侯兴发回到。 “好!哈哈!侯得考你夺我会长之位,老夫就叫你一家,活的过初一,活不过十五。”侯诚俊一脸阴狠的笑道。 “发儿,你现在就出发带人和程将军他们汇合,以火为号,一旦咱们在他们家的线人点火,你就和程将军带人冲进去,把这些入室抢劫的大盗全部绳之以法,怎么做你懂吗?”侯诚俊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一脸期许的问道。 “懂爹,您放心,这些盗匪持械反抗,孩儿一定叫他们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侯兴发保证到。 “好,此事交给发儿为父放心,你去吧。” 等到侯兴发出了密室,屋内就剩下侯诚俊和他的四儿子侯兴安。 侯兴安小声问道“爹,此事危险为何要让大哥去?” 侯诚俊也不回话而是来到密室门前,把门重新关好,然后坐回到桌边,看着自己的四子,淡淡的说到“你和你娘真像。” 侯兴安第一次被父亲这样注视,有些不习惯,但听到父亲说到自己的母亲,便有些伤感的回道“父亲还记得,但是儿子已经快忘记娘的长相了,只记得小时候娘总爱唱小曲给孩儿听。” “是啊,你娘走的早,你也长大了。”侯诚俊感慨着走到他的身边,环手抱着自己的儿子。 侯兴安的母亲死的早,在家里从小就不受待见,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去跟着掌柜帐房在钱庄学习,一直到他成年这才回到父亲身边,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怀抱,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父爱。 “安儿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爹也该告诉你了……”侯诚俊在他耳边说道。 “轰隆”一声沉闷的雷鸣声响起,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76.第76章 血浓于水? 侯诚俊曾经不叫这个名字,侯诚俊的名字是因为入赘到侯家之后才被迫改的。 没有入赘之前他姓姜名中明,是当地颇具名气的读书人,然而他的家境却很一般,家人为了供他图书向侯家借了很多钱。 有一年他在外游历,遇到了一个他心爱的女人梁依蝶,是一个戏子,暗生情愫的两人私定了终身。这时家里的一封书信,说是老父病重他便许诺了梁依蝶会回来找她,回家去了…… 留下了梁依蝶一人,在戏班中整日翘首已盼,可是这一等便是七年,他自从离开后就再没有了音讯,戏班里的人都说她所托非人,劝她找个人嫁了吧。 固执的她依旧相信那个人还爱着他,七年来一直省吃俭用,攒下了钱替自己赎了身,背上行囊踏上了寻找心上人的旅途。 来到了平遥在可客栈外与他擦肩而过,向客栈的老板打听,才知道那个许自己一生的男人,已经改了姓名入赘到别人门下,成了别人的丈夫,就连孩子都已经七岁了。并没有打算相见就要独自离去。 “如果你娘当年离开了,或许会过得更幸福。”侯诚俊的眼中带着泪水的说道。 “但是你娘不知道,那个客栈是侯家的产业,当时爹已经渐渐的接管了侯家的生意,这件事串到了爹的耳中。” “爹当年不是贪慕侯家的富贵,也未曾想过会辜负你娘,爹也是被形势所迫啊!” 当年侯诚俊赶回家的时候,他的父亲去世已经有段时间了,他父亲活着的时候虽然病重,但却不想影响还在在外游学的他,便让家人隐瞒了病情没有再书信中告知他。 治病吃药是要花钱的,很多钱,姜家根本就没有钱,外面还欠着侯家一大笔钱。侯家也确实想把他招为女婿,对于姜家父的病情有钱出钱,有药拿药。 但姜父最终还是去世了,祸不单行,姜父这边刚去世,侯老爷家的独子也突患恶疾离开了。 侯老爷是老来得子快六十岁的时候才有这一子一女龙凤胎,儿子更是连后都没留下,悲痛之余他也在为侯家的未来犯愁,毕竟他已经年过七十了,就多次让人怂恿姜中明的母亲,让她儿子入赘到侯家。 姜母知道他们一家欠了侯家太多,原本就要定下的亲家,现在自己的丈夫去世了,侯家的独子也走了,侯家不可能再把女儿嫁到自己家。如果自己不同意就会和侯家反目,到时候侯家来追债,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和还没有功名的儿子根本还不上。 反正她的丈夫也死了,她就这一个儿子,侯家也就剩下一个女儿,入赘过去或许书是没机会读了,但是儿子下半辈子的生活也有了找落,她也咬着牙同意了,写了封父亲病重盼子早归的信。 侯诚俊回到家,还没见到父亲的灵位,就被侯家人绑上了花轿,送进了洞房,圆了房才被放出来,他想过逃出去去找梁依蝶,但是还没等他做好逃离的准备,她的母亲也病了,不久也去世了。 三七一过正当以为了无牵挂的时候,却被告知妻子怀了身孕……最后他留下了,他选择辜负一个心爱的女子,保全一个家,许多年过去了他以为当年和他许诺相守一生的女子,也早就找人嫁了,他曾一直想去派人问问,但却从来没鼓起过勇气。 直到客栈的掌柜过来告诉他,有人打听他这件事,他才知道自己辜负了的人,一直在等着自己。他厚颜无耻的求她留下来娶她做妾;她答应了,她爱他,爱到不在乎是否能拥有这个人,爱到只要能在他身边默默陪伴便会无比幸福、幸运。 妻子和侯家虽然重重反对,但是侯家此事大半的事情都由他掌管,他依然娶了她进门,八抬大轿就和娶妻一样,过了门之后的几年两人就过着幸福的生活,也有了孩子。 他认为自己彻底掌控了侯家,却没想到他那去世的岳父终究是信不过他这个外人,暗地里留了一手,渐渐的他就在侯家被架空了,侯家女更是暗中派人毒死了梁依蝶,甚至还要杀那个年仅四五岁的孩子。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心中的那种恨,和失去心爱之人的悲痛埋藏起来,去求她原谅,让她放过孩子。 或许是念及夫妻之情,或许是不想撕破脸,最终她同意了,让孩子离开永远离开侯家,他就把孩子交给自己的亲信…… “爹,儿子虽然恨大娘害死了儿子的亲娘,但是大娘已经去世了,大哥可是您的亲骨肉啊,他平时又没有带过兵,突然让他带人围剿蜀中七虎这种悍匪,很危险啊!”侯兴安虽然满脸怒气但还是劝道。 “亲骨肉?傻儿子啊,爹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亲骨肉去送死?你二哥和你三哥虽然也是你大娘生的,但是你爹为什么没让他们去?”侯成俊红着眼问道。 “爹!你是说?”侯兴安一脸震惊的看着父亲说不出话来。 “把你送走之后不久,有一个曾经在侯家做了许多年管事,但是被侯家辞退的老人来找过我,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当年侯家为什么会急着让为父成亲?是因为当时那个贱人就怀了别的男人的种,还是府里的下人的,后来被侯老爷发现把下人暗地里处死了。” “起初爹并不信,但是爹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时间太久别的记不清了,爹只记得进了洞房爹只是灌醉了自己,就昏睡过去了。” “昏迷了怎么行房?女人或许可以,但是男人呢?当时的事情太多爹也没仔细考虑这个细节,当那个老人重新提起这才觉得不对,而且爹你暗中派人去查了,确实当年失踪了一个年轻的仆人,并且在花园的假山下面发现一具白骨。” “爹还暗地里划破了兴发的手指,偷偷地与他滴血认亲,可是并非亲身终究无法血浓于水啊。” “所以从知道他不是爹的骨肉之后,爹就成天带着他花天酒地,让他败家!让他挥霍!让那个女人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堕入深渊!爹就会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可是爹还是不放心,那个女人居然满了我这么多年,给我戴了一顶那么绿的帽子,爹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想害死你,怕她把爹这些年辛苦积攒的家业,传给她和野男人的孩子。” “所以爹,亲手杀了她,哈哈哈,亲手勒断了她的脖子,看到她绝望的求饶,看着他哭喊着不承认有过野男人然后慢慢断了气,爹觉得特别开心,爹终于给你娘报仇了!。”侯程俊疯狂的笑着说道。 侯兴安看着满脸恐怖表情的父亲,一时不敢插话。 等到侯程俊笑够了,笑累了,还能看到他眼角没干的泪水…… “一想到这事爹就控制不住情绪,等今晚一切就好了,侯得考一家被土匪入室抢劫杀死,我的好儿子带着人去救他们却被贼人杀死,没人会在和我抢会长的位置! 等爹整合了晋商的钱庄,垄断了南北的通汇,咱们家会成为从来没有过的巨富!比沈万三还要有钱!哈哈哈!等爹老了就把这些都交给你,你一定能带着我们“姜家”发扬光大!”侯程俊说着说着突然开怀大笑道。 “爹,我们”侯兴安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道: “明天你就带着爹的信去江南!爹给你和钱家的小女儿安排了一个亲事,到时候我们两家联手,一个控制着铸币,一个控制着流通,强强联手这天下间将在没有商贾是我们的对手。” 77.第77章 初至松江 连着坐了二十多天的漕船,沿途经过了凤阳、应天二府,因为府内没有停泊的港口出行不便,也就没有停留只是稍作补给,就直奔松江府而去了。 松江府就在苏杭之间,当地海运便捷,从水师和船厂调拨的一万名工匠和百艘战船,也都停靠在松江港,正好在此换乘战船,然后带着那些工匠从海路南下。 船队到了松江港,朱由校这才知道徐光启祖籍就是松江府的,他的家人现在也都居住在当地,朱由校考量了下大概的停泊时间就给他放了三天假,好让他回家省亲。 船一停就派了叶成武带着王府的近百名护卫全副武装,陪同薛明礼一起去余家要钱,就是要人多势众,吓吓他们省的赖账,让余家人知道知道现在薛家是跟谁混的。这事可把薛明礼这小老头激动坏了满面红光的。 “爹,让乐蓉也跟着去吧,听说过几妹妹就要出嫁了。”薛知平见父亲心情不错,便试探着问道。 哪成想这可是捅了马蜂窝,原本还面带红光的薛明礼,拉下脸气愤的喊道: “回去告诉你媳妇!她要真心做咱们薛家的儿媳,老夫不会对她有偏见!但她要是还认为自己是余家的女儿,等她生下孩子就让她滚回她的余家!今后薛余两家恩断义绝,子孙后代绝无往来!” 薛知平知道他爹是真发火了,也不敢再提这事,想着有机会暗地里捎封信给替妻子送去。 “等会儿你也别跟着去了,我跟你哥去就行,你留下来打听下当地丝茶的价格,等钱要出来就都换成丝茶这些货物。等到了广州府卖给当地海商也能获利颇丰。 殿下虽然说了收留我们薛家不要薛家的一分钱财,但我们不能毫无表示,把这次获利都给交给殿下,殿下应该不会拒绝。”薛明礼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交代道。 聊第一天夜里,要回了家产的薛明礼十分高兴,一定要宴请朱由校以表感激,推脱不过的朱由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要说朱由校这段时间可是真忙!在船上整日读书识字,这刚下了船,等着他的又是一箩筐的琐事,一天的时间下来,他和曲来福两个人已经忙的头都大了,他也后悔给了徐光启三天的假期,不然也不能累成这样。 宴席中,朱由校听了薛明礼打算把家产都换成货物,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回来之后他连夜找曲来福商量,也决定把王府的钱财也都换成货物,毕竟他的船很空啊!装得下! 水师那些人钻了圣旨的漏洞,百搜战船是送来了,但是船上除了充门面的几门火炮,根本就什么弹药都没带。 船员还都是暂时借调的,等把他们送到地方,除了旗舰的水兵留下来负责帮他训练水军,其他的船员都要回到原来的水师去,百搜战船,只有不到四千的水兵,人员缩减的也严重,只有常规编制的四分之一。 朱由校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四千水军到了地方,说啥也不放他们回去了,并且把fj水师对他造成的创伤记到了他的小本本上,留着秋后算账! 把海量的金银换成各种各样的货物,虽然中间有薛家人帮忙,但也无形中增加了大量的工作量,所幸徐光启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就带着家人回来了,不然朱由校没等离开松江府就得活活累死了。 朱由校忙的都没出过屋,整天各种事情要跟他汇报,等他处理的,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才堪堪处理完这些琐事,第六天就剩下一些搬货卸货的问题用不到他,这才算放了一天假。 一大早朱由校就穿戴好,打算好好的逛逛这松江府,可还没等出门,就被兰儿叫住了,然后把一封厚厚的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看到这封信,就算朱由校是个厚脸皮,他的老脸也不由得一红,原来这封信就是离京的时候,七叔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交给昆艺班童云薇的那封信,还有百两黄金,自己这一忙差点就给忘了。 朱由校突然一拍大腿又想到一件事,还有王安托他送给曲来福的高丽参!叹气道“唉年轻就是不好,脑容量小!不够用啊!” 本想着带着冬梅和李忠义出去的,现在也得临时做个调整。让李忠义带着钱,去昆艺班把童云薇赎出来,让赵虎代替了李忠义陪着自己出去。 别说带着赵虎上街,这一路上朱由校觉得自己的安全提升了五颗星!周围三丈之内除了一身男装拎着剑的冬梅,再无旁人靠近了,都被赵虎的体格吓跑了。 松江府的繁华,虽然比不上京城那种富丽堂皇的厚重,但却多了几分灵动与活力。 走过了几条街,穿过了两座桥,路上见到的都是往来不息的人群,有穿着粗布长衫步履匆匆的平民,有三五成群手中摆弄着折扇放声高谈的文人墨客,也有一些穿金戴银前后簇拥着许多蓝衫家仆的商贾富户……道路的两旁,各种各样大小不一酒肆商铺进进出出也都挤满了人。 中午的时候朱由校几人来到了江边不远处,一座两层高的酒楼前,抬头正好看到二楼窗前空着一张长桌。 “伙计要二楼靠窗的位置。”说来也巧正当朱由校跟伙计说话的时候,一旁走出来个青年两人异口同声都要那个位置。 “我们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几位要是能换个位置这桌就算……。”两人都在愣神的时候,青年男子身边的仆人突然插嘴道,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虎一瞪,吓得闭上了嘴。 朱由校没生气,反而打量了下青年,挺文弱的一个人,就是拉拉着脸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兄台不要在意,仆人孟浪了,既然你我同时相中这个位置,不如拼个桌?我也不吃就是借个窗前的位置放放风,如何?”青年嘴角带着一丝苦笑问道。 朱由校虽然现在贵为兴王,但是他的本质没变,还是那个习惯了与人为善的老好人,既然别人对他善语相向,他自然也是笑脸相迎,笑了笑说了个“好”就上了楼。 整个用膳的过程双方没有一点交流,朱由校对着桌上的菜肴大快朵顾,青年就坐在对面靠椅上望着窗外出神。 吃完了饭的朱由校也靠在窗边,饶有趣味的看着下面往来的行人,有的时候可能看到了什么趣事,嘴角时不时抿着笑。 两人同样都望着窗外,一个趣味盎然,一个愁容满面,只听青年一声轻叹,收回了出神的目光,正好跟一脸好奇神奇的朱由校四目相错。 一时错愕,然后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影响兄台欣赏景色了,真是抱歉,有机会我做东请兄台好好欣赏这松江美景,鄙人楚庭语,不知兄台名讳?” 78.第78章 王爷和李爹 “姓王,单名一个爷字,你可以称呼我王爷。”朱由校平时说话不喜欢做伪,但也不好透露身份,就临时起了个符合他称呼,但又假的不能再假的名字。 萍水相逢,有所保留不想透露真名,这也情有可原,但这王爷的名字却是有点假了,要是一般的文人或是拂袖而去,或是能根据码头上停靠的船队,联想到朱由校的真实身份。 可是楚庭语这几日都在愁着心事,根本没空理会码头来的是王爷还是王八?他也没有像寻常文人那样拂袖而去,反而觉得这个人挺有趣? 他们楚家也算是诗书世家,平时学的都是些仁义礼智,他早就对那一套不耐烦了,正事年少叛逆的时候,心里还憋着话不能对人说,遇到朱由校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王爷,顿时眼中一亮。 “王兄好,哈哈,其实我不姓楚,我姓李,单名一个爹,叫我李爹就行。”两人王兄、李兄的互道着假名相视大笑,一点也没考虑到天下间这些姓王姓李人会做何感想。 冬梅在一旁偷偷抿着嘴,赵虎根本什么也没听见,眼睛就直勾勾的瞅着桌上剩下的菜肴,倒是楚庭语身边的那个仆人若有所思,一脸古怪的偷瞄着两人。 “王兄等下有事吗?不如再留一会儿与小弟共饮两杯?”楚庭语觉得自己的心事憋在心里也不痛快,不如找个人倾诉,而眼前这个不知道来路的王爷正好是他最佳的倾诉对象,他也化名李爹了这些心里话都是李爹说的,出了这个门他也不会承认,不怕传出去。 可是有求于人就会不自主的矮上三分,明明比朱由校高了一个头,他在不知道朱由校年级的情况下,还是得以小弟自居。 而朱由校呢,本身也没什么事就是出来闲逛的,见他一脸真诚也没拒绝,又重新坐了下来。 酒过三巡,两人聊得甚是欢畅,大有一副相识恨晚的感觉。 原来这楚庭语是松江大户楚家的独子,自幼便和钱家的小女钱芊芊青梅竹马,长大后渐渐的变成了暗恋。可是前些日子听说晋商的侯家去了钱家提亲,这把他急坏了,就去找了他爹想让他爹也去钱家替他求亲。 相对于远在千里外的侯家,他相信钱老爷更愿意和同为松江大族的自己家结为亲家。可是他爹楚平却说什么也不同意,说是钱大富一家的暴发户配不上他们诗书传家的楚家。 同时也担心钱侯两家联手,会破坏松江府商场上原本的平衡,就去找了与楚、钱同为松江三大家族的余家家主余善,两人一拍即合也要连为姻亲,把楚庭语和从没见过面余家幼女余乐薇也给定了亲,定的日子也和钱侯两家一样,都是明天。 朱由校觉得世界真小也挺复杂,这余家原本是薛家的亲家,却跟着侯家一起陷害了薛家,现在这余侯两家人不但没有结亲,反而是分道扬镳各自拉开了阵势,打起了擂台。 楚庭语一副为情所困的愁容喝着闷酒,朱由校拦下了他的酒。 “喜欢就要自己去追,你要是真爱这个钱芊芊,明日在他们拜堂之前就去抢亲,大不了两人私奔!” “你要是人手不够,这事就交给我了,明天我派人和你一起去,抢完了就跟我悄悄上船,明日我的船队就南下了,到时候天高地远,你们爱去哪就去哪,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朱由校拍着胸脯说道。 “少、少、少爷可不能去抢亲啊!”楚庭语的仆人一脸惨白磕巴的劝道。 楚庭语眼中一亮!私奔?这个自己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主意,好像轻而易举的就能实现,刚要张口答应。 朱由校一改之前的嬉笑,严肃的说道“但你也要想好,为了你心目中的爱情,放弃身边的一切会不会后悔!如果你不后悔,我就帮你!” 楚庭语听到他的话神色突然一暗,整个人好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唉!”长叹一口气,然后拿起酒杯对着朱由校。 “王兄好意,小弟心领了,奈何小弟是家中独子,真走了这一家人怎么办?我不能为了自己而不想家人啊!这杯酒敬王兄帮衬之情。”说完一口喝下。 朱由校虽然和楚庭语算是志趣相投,但愿意主动帮他抢亲也不是没有私心的。他和侯家既然敌对,今后也注定会有一场较量,如果此时能破坏侯钱两家联姻,斩断侯家的一条臂膀,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但在朱由校心中,敌人永远没有朋友重要。他不会因为能打击到敌人,而怂恿自己的朋友做出可能悔恨一生的事来。 “你喜欢她哪点?” “喜欢她嘴角的酒窝,喜欢她眉尖的俏皮,喜欢她温婉的性格,喜欢她的一切,喜欢在她身边的那种感觉。” “可惜我没能早点对她讲,否则也不会这样。”楚庭语感到十分惋惜。 “你喜欢她没错,但是你爱她吗?”朱由校淡淡的说道,他虽然也没谈过恋爱,但是他经历过信息时代的熏陶啊,情情爱爱的事情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有着自己的见解。 “有区别吗?” “有,喜欢是种感觉,是一种被动的感受,而爱不同,爱是一种行动,是一种主动的付出。喜欢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不同的变化,或是升华成了爱,或是归于平淡烟消云散。而爱不同,爱或许只是刻骨铭心的一秒,但却会让人甘愿为它付出一切,铭记一生。” 朱由校的这番话,不止让楚庭语陷入了对钱芊芊是否真的是爱的沉思,一旁的冬梅也紧紧地攥着剑鞘,红着脸颊一脸一副憧憬的模样。 “受教了!王兄说得对,我对芊芊的感情现在只是喜欢,并不是爱我并不能为她而放弃一切,虽然心中不舍但也只能祝她幸福。”楚庭语想了好一会儿举杯说道。 朱由校看出了他眼中的那一抹释怀,也举着杯笑着说: “李兄,能这样想就对了!” “对于求而不得,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所遗憾和怀念,但失却的终究是不属于你的。而往往我们会因此而忽略身边的,那些真正属于你的。珍惜眼前的不要让遗憾,让你追悔莫及。” 楚庭语干了杯中的酒点着头。 “王兄的话,小弟听懂了也记在心里,明日小弟也要去迎亲了,不会再胡思乱想。” “王爷!王爷!”这时拐角的楼梯上传来了李忠义的喊声。 79.第79章 小事一桩 李忠义一抬头就看到了窗边的王爷,跑到桌边焦急的喊“王爷快带人去吧,不然童姑娘就被人强行带走了!” 楚庭语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己的王兄和他的仆人,心中诧异,难道这王兄真的叫王爷?这名字也太扯了! 朱由校指了指面前的座位,让忙忙糟糟的李忠义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一个时辰之前。 李忠义经过多方打听,这才找到童云薇的昆艺班现在所在的戏园。揣着在本地钱庄兑换的纹银千两的银票就进了戏园,见到了戏班的班主,提出了想要见童云薇,但是班主一口咬定童云薇已经不在戏班了,已经嫁了人。向他打听也都是无可奉告,无奈他只能打道回府。 刚出了戏园,里面就追出来一个门童,打听他为什么要找童云薇,李忠义听到门童的问话,觉得班主可能在撒谎,就真真假假的把童云薇的心上人托他带钱,来给童云薇赎身这件事情告诉了门童。 没成想门童一听到童云薇的心上人,就急着问“那个人是不是叫常瀛?”李忠义一想七皇子的名讳正是朱常瀛就点了点头。 门童告诉李忠义,自己是童云薇的弟弟,他的姐姐自从京城回来之后,就一直暗中念叨着这个名字,时间长他就记住了。因为姐姐总是有着心事,唱戏的时候经常走神,戏班的生意越来越少,前几日的时候,城中大户钱家的大少爷钱有财来到戏班看戏,一眼就相中了他的姐姐童云薇,就要纳她为妾。 班主贪图钱财就同意了,今日傍晚正是要把童云薇送进钱府的日子。李忠义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忙跑过来找到了朱由校。 朱由校听到想都没想,拔腿就要带人去把人抢出来,跟他七叔抢媳妇!叔叔能忍!自己这个做侄子的也不能忍啊! 楚庭语拦着他。 “王兄,王兄,这种小事不必叫人,就咱们几人就够了,小弟跟你一起去,昆艺班的戏小弟也常听,班主我也认识。” 至于钱有财,钱大少爷更不用担心,从小就是被他打大的,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说着一行人就向戏园的方向赶去,途中楚庭语还不停的吹嘘着自己小时候,和钱芊芊一起把钱有财吊在树上用柳条抽他的丰功伟绩。 听的朱由校一愣一愣的,敢情这货从小就跟着女朋友欺负小舅子?难怪这钱老爷宁可把女儿嫁这么远,也不考虑他这个青梅竹马,估计是怕儿子一辈子都活在俩人的阴影之中…… 进了戏园一切都很顺利,朱由校都不用出面,一路上就凭着楚庭语刷着脸,就把童云薇给毫发无缺的带了出来。 刚开始童云薇并没有认出他来,等到朱由校把信交给她说道,这是七叔给你写的信。童云薇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除夕哪晚见到的那个挺奇怪的小皇孙,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变化这么大,比当初见他的时候高多了。 童云薇连忙跪下。 “谢谢……”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 “叫我王爷就行。”朱由校解围道。 “谢谢王爷!民女还有个弟弟也在戏班能否请王爷一并赎身?”童云薇带着疑惑小声问道。 朱由校笑笑没说话,给了楚庭语一个眼色,楚庭语也学会了,也不说话给了班主一个颜色,班主就立刻屁颠屁颠的去把那个小门童带了过来,并把两人的卖身契交了出来。 朱由校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没少读书识字,不然此刻要是连个卖身契都看不明白就尴尬了,大略的看了眼没有问题,就把卖身契交给了童云薇让她自己保管。 见到喜极而泣的童云薇抱着她瘦小的弟弟,朱由校知道把两人留在松江并不稳妥。所幸就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询问两人是否愿意跟自己南下,等到了地方他在写信给七叔。 童云薇没多想就答应了,朱由校见事情办完,就像带人回港口,却被楚庭语拦住。 “王兄,你的事情办完了,你可不能丢下兄弟啊,今天一定要陪小弟去喝酒,不醉不归!”楚庭语在路上听说了王兄的七叔和这个叫云薇的女子之间的故事,他很羡慕两人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同时想到自己的初恋明日就要嫁人,而自己明日也要娶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子为妻,一时有些伤感,想喝酒!想发泄!想找个人诉苦…… 朱由校知道过河拆桥不好,所以只能舍身取义,吩咐好李忠义把人先送回去,他带着冬梅和赵虎共赴酒场! 几人刚离开戏园,街角就窜出来一队人,为首的还披着喜庆的大红袍。 “少爷,大小姐明日就嫁人了也不是这楚庭语,您不用怕他了,今天他跟您抢人,咱们不如偷偷揍他一顿!也好出气啊!”一个长得歪瓜裂枣特别狗腿子的跟班,低声对红袍青年说。 本来钱有财看到楚庭语带人,把他要新纳的小妾抢走了,就很不痛快。因为童年的阴影他还真不敢出去,现在听到仆人出的馊主意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扯掉身上的红袍,扔到仆人身上,然后对着仆人一顿拳脚。嘴里还骂道“劳资怕他?明天我姐大婚劳资不想惹事!你个猪脑子,明天他也结婚!要是让劳资打成猪头,楚余两家不是得罪死了?” 朱由校等人离开戏园已经快到傍晚了,就随便在戏园不远处找了家酒肆,菜刚上齐,酒都没动,两人的思绪就被旁边一桌人的对话吸引过去…… “兄弟听说没?过几日江南就要举行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咱们松江府的出名的清倌人也要参加!”青衣长袍文人打扮的男子对身旁的几人说道。 “康兄,都有哪个清倌人啊说来听听?”另一个稍显年轻的青年连忙问着。 康兄听到男子的问话有些尴尬,打着哈哈笑道“具体哪些清倌人,为兄也不知道啊,哈哈哈平时为兄可是很少去的!” “不过,为兄听说今晚就在不远的清音馆,想要参加花魁大赛的清倌人会进行一场比试,胜得能去江南参加花魁比赛,输的哈哈哈!”男子一阵怪笑。 “康兄?输的到底怎么样?”年轻的男子没听懂追问着。 另一个显得有些老成的男子笑着小声道“输的自然是红丸遗落,共度良宵了!” 顿时这一桌的读书人“哈哈哈”的笑作一团,只剩下那个发问的少年面带窘色。 朱由校和楚庭语听到隔壁桌的谈笑,两人顿时相视一笑,指着桌上的酒菜挑三拣四的说着,这个菜不行啊,炒得太差!嗯,王兄说得对,这个酒也不好喝!假酒没味!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喝? 朱由校连忙点着头,然后吩咐冬梅先回去!不用跟着自己了,身边有赵虎就够了,晚点他就回去了。冬梅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听殿下的就离开了。楚庭语也是几句话就把自己的仆人给不情愿的打发走了。 朱由校这个年纪其实去青楼也做不了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好奇!有句话说得好!世界这么大,总要出去看看!见见世面总是好的。总之朱由校确实是这样想的,至于楚庭语他就不知道了。 80.第80章 清音馆 清音馆门外,两边高栏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明亮宫灯,映的门前一带犹如白昼。其中有三五成群风流士子,或是坐着矮轿的富态商贾,穿梭其中。 四周还停满了马车官轿,把整个门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一些看到商机的小商贩兜售着货物一时热闹非凡,几个相熟的灰褂车夫更是凑在一堆,从各自的布兜中掏出早就备好的各种蚕豆瓜子,津津有味的磕着瓜子唠着嗑,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知道各自的老爷短时间内不会出来,才有此闲情逸致。 朱由校和楚庭语走到门外,看到如此多的人就跟庙会一样,一时也有些害羞,都不好意主动开口。倒是跟在后面的赵虎看到这么多人,还以为前面是有什么好吃的或是好玩的集会呢?有意无意的往前挪动,硬是把不好意思的两人挤到了门前。 清音馆门口的一个年轻侍女,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穿着不凡,但是异常年幼的两位公子。满脸笑意的就迎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在门口揽客,虽然没有其他姐姐经验老到。但也知道这种面嫩多金的少年公子,往往更舍得花钱! “两位公子,外面寒气重,不如先进来吧?今日正好是清音馆的花魁大赛,各位姐姐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有巧曼大家晚些时候的长歌舞袖表演,寻常是难得一见的,你们看今日的风雅之人特别多,都是慕名而来,要是晚了可就没有地方了哦~”侍女虚扶着两人一边往馆内领,一边喋喋不休的宣传着。 都说酒壮熊人胆!朱由校和楚庭语未必是熊人,但却都喝了点酒,被带了进来,所幸借着这股酒劲也就放开了。 “要最好的位置!美食好酒都挑最好的上!”楚庭语十分大气的从胸前掏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侍女。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暴发户,可是再看他递钱的时候触碰到侍女的手,飞快的收了回来面色发红,就知道他是个雏。 朱由校瞥了一眼楚庭语递出的一打银票,一百两的少说十几张,心里暗富二代就是不一样,出手阔绰啊!人都没见到为了个位置就花了上千两。虽然他更有钱,但是他舍不得啊!上辈子是个宅男穷的可怜舍不得花钱,这辈子成了王爷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活。 虽然他不花钱,但是朱由校言语却不露怯,装作很懂的对侍女说。 “要那种安静的,离得近的位置!” 侍女虽然心里已经笑开了花,这两个小公子还真是又多金,又天真,但是面上神色却毫无变化。 “两位公子,请跟我来,莲儿带你们去四处看看,也好让你们选个适合的位子。”往里走的时候不时能撞见各式各样花枝招展的美艳女子,都对这两个异常年轻的少年和身后跟着的壮汉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两人跟着这个叫做莲儿侍女,一路上真是开了眼界,原来这清音馆并不是单独的进门的一栋。穿过门前的一栋楼,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园子,园子四周错落着高矮不同风格各异的的楼阁数间,中央的位置搭着巨大的台子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阁楼上打开着的一扇扇窗子都遮着轻纱,从楼上正好能看见中央台上的景象。 朱由校有些尴尬,因为他没装明白,他还以为这花比试和后世那种歌星演唱会的一样,没想到这古代的青楼居然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楚庭语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听到侍女说每栋楼最高处的那间,今夜都需要至少万两白银,他自己这几千两也就够两人在阁楼里找个靠窗的小包间消费的。 把俩人送进房中,莲儿满脸兴奋的跑到其中一栋最高,但却也是唯一不对外开放的阁楼中,因为这正是清倌人们所在闺房。 一个带着副铁面具的白袍男子从其中的一间房内走了出来,正好碰到了跑过来的莲儿。 “沐大哥好!”莲儿笑着道了声好,铁面男的双瞳透过面具的缝隙打量了眼,也没回话就悄无声息的转身走了,莲儿也许是习惯了男子的冷漠丝毫没在意,轻轻推开门,探着脑袋。 “汐姐姐~” 被叫的女子一回头,淡淡笑道“莲儿妹妹。”虽然是笑着但却抹不掉她眉宇间的一缕愁容。这是一位绝美的女子,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搭配着白的异常的皮肤,擦着淡淡的腮红,漆黑的秀发搭载腰间。神情中流露出的那种高傲孤冷,令人三尺之外就能感到冰冷的寒气。 莲儿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就把今日她接待两个有趣的年轻公子的事讲给她听。 冷若冰山的女子起初只是应付着听着,但渐渐对这两人格外在意,还不停的向莲儿打听这两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俩人一个姓王,一个姓李,特别奇怪的就是那个明显比较大的李公子总是贤弟自居。”莲儿歪着脑袋想了想。 冰山女子皱了皱眉,王?李?毫无印象啊,难道是想错了? “啊对了!那个李公子拿的银票上印的是楚家的戳,莲儿记得大娘说过收银票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外地和没听过的要格外小心,楚、钱、余三家的可信度最高也最容易辨别,所以特别注意了下。”莲儿突然想起来掰着手指头说道。 “口音呢?这两人说话是什么口音?”冰山女子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 “李公子应该就是本地的口音,王公子莲儿分不出来,但一定不是江南一带的。” 冰山女子好像很兴奋,让莲儿出去把刚才离开的面具男找回来,她自己在房中翻箱倒柜的翻着东西。 楚家大院,府上的仆人们正忙忙碌的准备着。 大厅里只剩下了家主楚平和跪在地上楚庭语的跟班。楚平听到自己的独子居然要去逛青楼,都要气炸了!但当他听到面前的仆人,言词确确的说和儿子一起去青楼的那个少年,很可能是这几天正好在松江府停靠的兴王,他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今日你做得不错,无论这个王爷是不是兴王,都记你一功。”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仆人兴奋的感谢到。 “你下去领一万两的银票,立刻去清音馆候着,如果两人的花销过大,你就暗中替他们付了,记得别让语儿和王爷察觉!” “还有!如果他们两人要在清音馆留宿你也不必管,等王爷睡了,你就去告诉那个小兔崽子他爹要死了!回不回来让他自己看着办!”楚平交代完重要的事情,最后喊到。 清音馆 “汐姐姐!沐大哥!你们这是做什么!”莲儿的惊叫声突然想起…… 81.第81章 花魁大赛 “莲儿妹妹,今日之恩今生无以为报,请受我们姐弟二人一拜。”冰山女子带着身旁的铁面男跪在她身旁磕了一个头说道。 莲儿上前扶起两人,心里面对于汐姐姐所托之事虽然有所顾虑,可一直都待她亲如姊妹的姐姐都跪在了她的面前,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汐姐姐,你在想想吧,这个王公子还这么小,未必值得托付啊!你们连面都没见过!”莲儿接过女子递来的袖珍瓷瓶,揣到了袖中,临出门前还不死心的回头劝了一句。 “拜托妹妹了!”冰山女子一脸坚决的回道,然后把莲儿送出了门外。此时屋内就剩下了女子和一直默不作声,穿着白衣长袍的铁面男。 “要是出了纰漏,会害了她的。”铁面男看了眼关上的门,低声对女子说。他的声音和他的身型很符,都是那样的清瘦、阴柔,缺少了寻常男子的那种阳刚胆气,大抵是因为常年待在这青楼勾栏中的缘故吧。 冰山女子缓步来到妆台前,仔细梳理自己的妆容,透过镜中的倒影对铁面男淡淡说道“顾不得那么多了,谁也没料到徐大娘会因为这几日来参加明日婚礼的宾客众多,把两个月后的花魁大赛突然提前到今天!” “我们之前的准备已经来不及了,今晚只有一人能在花魁选举中胜出,胜了就会被送到杭州严加保护以备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到那哪里更难有机会逃出去。而落选的,今晚就会被卖出红丸,沦为寻常冰山女子打扮好了自己,换了一套十分清淡的长裙,走到铁面男身前,透过面具的缝隙看着他有些闪躲的眼睛,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铁甲面具,樱唇几乎贴在铁甲上喃喃道: “这王公子,是我们能离开此地的唯一机会,无论他是不是王爷,或者对我们今日所做抱有什么看法,但只要能缠住他,让他明日带我们离开这里,就够了!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你也再也不用带着这副冰冷的面具了……。你也准备准备,今晚的演出一定要出意外!” 莲儿和赵虎两人此时正透过门缝往屋里瞧去,莲儿想看看朱由校二人什么时候把搀着蒙汗药的酒喝下去,而赵虎则瞪大了眼珠瞧着里面各种从没见过的菜肴,喉咙还不停的咽着口水。 莲儿看到两人互相敬酒都喝下了瓶中的酒水,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留着口水的赵虎,心中满是鄙夷。但这赵虎一直守在门外她也没办法进行下一步,一阵喝彩声传来,她知道这是压轴的巧曼大家,所表演的长歌袖舞给众人带来的震撼,表演结束就是花魁票选的时候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她有些焦急。 “咕咕。”赵虎的肚子一叫,让莲儿心中一下子有了主意。 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但四周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抹着浓妆风情不减的女子扭着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站到了台前,身后还跟着六位风格各异的美艳女子,冰山女子也在其中。 “各位官人、公子、老爷,接下来就是清音馆的花魁评选时间!” “咱们的评选啊,是公开、公平、公正的!”女子扯着嗓子喊着,然后指着六名女子身后的六根柱子说道“每位在场的公子都有一票的机会,选择自己心目中的花魁人选,喜欢谁!就把您的票给谁!您投一票她们身后的的柱子上就会点上一盏花灯,最后谁的花灯多!谁就是今晚的花魁!” 女子的话引发台下的一阵轰动,就连各个阁楼的包间中也不时传来阵阵讨论声,有人在议论这种投票方式的新奇,也有人质疑这种投票的方式。 东阁楼最顶层的包间中 “诗海兄,这徐大娘替台下那些臭穷酸考虑,弄出来一个一人一票,把我们这些花了高价进阁楼的……放在哪里?”男子一脸气愤的喊到,但说道自己等人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冠道贤弟,不必心急,我们这些“读书人”,自然是有着我们的特权,怎么能和那些臭穷酸相提并论?”余诗海拿着酒杯笑着说道。 “对对对!我等是读书人。” “不过余兄家大业大的,明日你小妹和楚家大少结婚,余兄可就在这松江府只手遮天了,自然不是小弟们能比的,知道些什么内情赶紧给大家伙说说!”何冠道和其他几人看出了他话里有话忙问道。 “贤弟们可知道为什么这远处的阁楼,比近处的位置贵这么多?” “自然是为了各位不好露面的大人,还有我们这种读书人!”一人连忙回道。 余诗海摇摇头“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啊,不能当着众人面,要在屋里才好做!”众人都是混迹花场的老司机,自然知道什么事情要背着人在屋里做,无非就是男女之事了。 “余兄快说,还有什么?”几人一脸兴奋的把脑袋凑到他跟前催促道。 “诸位贤弟可能没注意到,咱们门外挂着的那副往日没有竹牌,去看看你们就知道了。”众人也没在意他卖着关子,纷纷走出屋,打量着门上的竹牌,这才恍然大悟。其他的包间也相继有人出来查看门上的竹牌,更有甚者把竹牌摘了下来,拿到包间中和众人讨论。 原来竹牌上面分别是六种茶——龙井、碧螺春、普洱茶、铁观音、庐山云雾、祁门红袍! 每种茶的价格都是十两银子一杯,童叟无欺!还附赠一盏花灯,六种茶对应着六种花灯的图案,分别是牡丹、杜鹃、月季、茶花、菊花、兰花。 这六种花正好和台上六名清倌人的衣着对应,冰山女子穿的正是一身清雅的蓝色,象征着兰花。看到这里其实众人都明白这次花魁比赛,依旧是比的钱财,并不像徐大娘台上说的那样公平,公正。 再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众人都觉得各自包间花的钱值得,甚至有人后悔自己当时小气,没选择档次更高的包间。 竹牌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同档次的包间对应的特色服务,什么芙蓉出水、独抱琵琶、一枝独秀……最顶层的包间更是有着天女散花这等传说中的失传了的江湖绝学! 喝不同数量的茶,也有着各种赠品。例如十杯附送蜻蜓点水,百杯的四龙共舞,甚至的千杯的云游四海,都让众人看的口干舌燥。 最后面的小字还写着,每种茶喝的最多的客人会得到神秘大奖!用了一个红色的小点点代替,也正是这个小红点让众人想入非非…… 82.第82章 斗花灯 高台上,一盏盏花灯连成了串,挂在几女身后的高柱上。柱子虽说是临时设立的,但用料却是上等的百年梨木,既粗又长,顶端的高度甚至超出了了阁楼的楼顶。 每根柱子的顶上挂着十二根挂钗,每根挂钗下面又都连着细长的铜索,一根铜索上可以挂上近百盏花灯。十二根挂钗可以挂上千余盏玲珑花灯。 随着时间的流逝,众女身后挂上的花灯是越来越多。每当有楼上的客人,送了较多的花灯,阁楼下都有会小厮高声喊出,收到花灯的清倌人就会起身,对着相应的方向鞠一躬,以示感谢。 有些事情就是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却可以暗地里做,大家也都对这种潜规则习以为常。如果在台上徐大娘直接说可以花钱买花灯,给喜欢的清倌人拉票,甚至送的最多的能够跟佳人春晓一度,可能遭到台下这些自认为风雅之人但却并不宽裕的客人们的抵制。 但把这些猫腻写在竹牌上,让那些阁楼中出得起钱的客人们自己领悟,那些花不起钱的客人懵懵懂懂的也就是跟着凑个热闹,最多会嫉妒阁楼上的人比自己有钱,并不会引发大多数人的不满。 冰山女子冲着刚送了自己近百盏花灯的阁楼鞠了一躬,然后又平静无波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似对此毫不在意,只不过在外人无法得见的袖摆中,紧握着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透漏出了她内心的波澜。 冰山女子此时的心里十分不安,也很焦急,她担心莲儿能不能完成她的嘱托,她也害怕中途又出现什么差错,虽然从目前来看一切都按照她想的那样在进行。 转身回来的时候,她曾偷偷喵了眼柱子上挂着的花灯,她的花灯是六人中最少的。 因为之前她和铁面人表演琴瑟和鸣的时候,铁面人的琴弦在演出的一半突然断裂,影响了他们的表演的完整,让她们成为了整场演出中唯一的意外。 朱由校和楚庭语两人的屋内,此时已经没了动静,两人不知是被迷倒还是醉倒,都趴在桌上打着呼噜。莲儿进到屋内,把手中拎着的食盒放到地上,然后从夹层中拿出来一只小巧但却十分精致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面,并没有什么珍贵的首饰,有的只是卷在一起厚厚的银票,面值大的有千两一张的,小的也有三两五两一张的零碎角票。 莲儿把银票一张张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整齐的铺在桌上,她知道这近万两的银票,是姐姐和沐大哥这些年节俭下来的,她想不明白姐姐为何会把私房钱都拿出来,让自己替这个王公子出价?就算是用这些钱买下了今夜的清白又能如何?过了今日不依旧要沦为风尘? 莲儿压下心中的困惑,把桌上剩下菜肴装到了食盒里,拿出去交给了一旁等的望眼欲穿的赵虎。 夜渐渐深了,台上的花魁评选也渐渐到了尾声。此时小厮的高喊声传来“北甲一的客人送牡丹花灯三千盏!” 一下子点燃了台下宾客们的热情。时间到了现在,稍有常识的人已经打听到了这花灯怎么送,又是多少钱,三千盏就是三万两!如此的大手笔,让这些本来就是看热闹的众人更加兴奋了,反正看热闹的从来不怕事大。 “余兄?可知这北甲一的是何人?手笔真大啊!”何冠道张明海几人有些羡慕又吃味的说道。 他们几人家里虽然不像余家那样有钱,但三五万两还是拿得出手的,可要是让他们拿出来三万两去捧一个花魁,就算家里的长辈不过来打死这个败家子,他们自己也未必舍得啊。 要知道寻常青楼画舫的头牌,一夜也不过百十两银子,这些台上的清倌人,过了今夜有个三五百两也能做回入幕之宾。花百倍的价格,去捧一名吃不到嘴的花魁,怎么算都是亏得啊! “诸位贤弟,这北甲一里面的可不是一般人,乃是总督漕运的右佥都御史李三才大人。” 余诗海把众人招呼道身边又小声说道“京城传来消息,说是朝中有意让李三才大人,以外僚的身份直入内阁!以后就是李阁老了!”众人听到都震惊不已,纷纷佩服着他的消息灵通,而余诗海显然是对众人的奉承很是受用。 他走到窗前,在高处打量着台上几位清倌人,除了那位李大人捧得他不能下手,剩下的他余大少爷还不是想睡哪个?就睡哪个? 或许是见惯了风尘女子的浓妆艳抹,他一眼便相中了台上那一身蓝衣,面色冰冷的女子。其他女子都是笑脸相迎,温暖如春,唯独这个女子一脸的冷漠,和众人格格不入。这样冷艳的女子,在床上又会是何种风情?余诗海邪邪的一笑心里想到。 五百盏兰花灯紧随着出手,同样引来了台下众人的惊叹。可惜故事的发展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的五百盏刚出手,就有人紧随其后,比他多上几盏,来来会会从五百斗到了八百盏。 余诗海有些不耐烦就直接加到了一千盏,他没想到在松江府的地界上居然有人还敢跟他做对!就叫来仆人去打探对方的虚实。 而这一千盏灯,也就是一万两银子,就如同大山一样压在冰山女子的心上,她交给莲儿全部家当也只有玖仟叁佰肆拾伍两,七百两银子的缺口顿时让她如坠深渊,整个人蒙住了,不知道怎么办。 莲儿手中拿着全部的银票,还有她自己攒下来的几十两碎银子,依然不够啊!虽然看不到台上,但此时她能够感受到汐姐姐的绝望,可是她也无能为力了…… “五百盏兰花灯,替东乙七的客人送的!”小厮的喊声传来,让众人一楞,这花灯还有替送的? 冰山女子的脸上此时很古怪,一方面庆幸有人替王公子出价,一方面又担心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会不会这余公子继续跟着抬价? 而此时余诗海的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他不认识什么王公子,但他也没想到仆人会跑来告诉他,他未来的妹夫楚庭语会和这个人在一起。 这让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继续加价,抱得美人归呢?还是送个人情给这个素未蒙面王公子和自己的妹夫…… 83.第83章 少些套路,多点真诚? “额?”朱由校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床边跪着一名略施粉黛的倾城美女,难道又穿越了?他有些不确定。 试探着起身,惊动了床下这位绝世美人,仔细一看,似乎略有印象好像在哪里见过?回想一下记忆,似乎自己之前在青楼中喝酒?一下子脑中蹦出了这个女子的身份,她就是台上那个一身素装,很冷艳的清倌人。 “你是谁?”这是朱由校起身后的第一句话带着些茫然,听到他发问,女子又跪在了他面前,不再像昨日远远望去的那样冷艳,而是嘴角微微上扬,戴着一副笑脸,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小女名叫沐瑾汐,父母早亡,……等等等等。”无非就是悲惨的童年,小的时候家里失火父母被烧死,弟弟被大火毁了容,为了救弟弟被家中恶仆卖到了青楼,从那以后就只有和带着铁面具的弟弟相依为命,在这青楼画舫之中整日强颜欢笑。 朱由校打断了她的回话,略有深意的看了眼这个略显惶恐的绝色女子。 “我只是在问你怎么称呼。 沐姑娘,我没兴趣了解你得故事,” “我现在想知道我为何会住在这里?”朱由校一脸淡漠的说道,丝毫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也确实不是。 他不是一个小孩子,那样好骗,那样好糊弄。已经醒了有一阵了,脑袋也清醒了不少,回想起了昨晚的种种。他不认为自己中午喝了一瓶酒都没醉,到了这清音馆一杯就断了片! 即使自己和楚庭语的酒量都不行,赵虎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留自己在青楼过夜,自己昏睡之后一定发生了许多他不知道的隐情!等等这个脑子不发达的没准干的出来这种事,朱由校一时对赵虎的智商也不敢打包票。 一想到赵虎,朱由校立刻就对面前的女子追问道“跟我一起来的仆人和另一位公子呢?” “公子您的仆人就守在门外,跟您一起来的公子昨夜被家里来的仆人带回去了。”沐瑾汐看到他冷漠的打断了自己话,有些不知所措,趁着回答他问题的功夫,心里面下了决定。 决定不绕弯子了,直接把昨夜的事情都老实的告诉了朱由校,希望王公子能可怜他们姐弟二人的身世悲惨,带她们二人离开此地,今后她一定会为奴为婢的报答他的恩情,说道苦处,她也不禁留下了眼泪。 朱由校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挺同情他们姐弟的,但他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隐约的总感觉面前的这个女子有些不对,她的故事有些太像故事了!就跟后世演了千遍的老套电视剧一样,看了眼开头就能猜到结尾。 第一次看或许会觉得很好,但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里面这些换汤不换药的套路。她讲的故事现在正到了一个关键转折点,需要一个正面的英雄人物出来从罪恶的老鸨手中,来解救她们姐弟,而他就是她们心目中的这个人物,一般人如果有能力也都会愿意做这样一个正义的好人! 好人,往往都是被骗的,他上辈子已经做够了好人,他不想再被人骗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朱由校装作随意的问道。 “您是王公子,小女不知道公子的身份,但却猜到了跟公子一起来的那位是楚家的少爷,想来公子您的身份也必定不俗,还请公子原谅小女昨日情急之下迷晕公子。”沐瑾汐立刻回道,然后又把头埋的低低的不敢看他。 “看来你知道本王的身份。”朱由校笑呵呵的说道,他说道本王的时候面前跪着的女子身体明显的一颤,随后就跟失去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 正如朱由校想的那样,这个女子讲的故事或许大部分的都是真的,但是她的心机太深,她把自己的故事加工的特别感人,她把自己醒来可能对她的提问猜了个透彻,并且早就在心中拟好了完美的应对,她会避重就轻的跳过自己的身份,而去猜楚庭语,这样既合理又不会让自己觉得,她要利用自己王爷的身份带她姐弟离开这里。 她的故事,她的谋划确实完美无缺,但她唯独算错了一件事情,就是他不是那个十一二岁初出茅庐的王爷,而是来自后世大染缸中泡了二十多年的现代人,她这种计量偏偏古代人是或许没问题,但却瞒不过他的眼光。 朱由校拆穿了她的谎话,所幸也不理她张嘴就向门外喊到。 “赵虎!你给我滚进来!” “王公子好。”赵虎和冬梅一起回道。 “冬梅,你怎么在?”朱由校看到进来的冬梅也是一愣。 原来冬梅昨夜被打发走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等到他们进了清音馆,她才回去把这事告诉了曲总管,然后又一个人乔装打扮的混了进来。 冬梅说到这又瞧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子,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殿下,这位姐姐看样子很可怜您别欺负她呀,她昨晚什么都没对您做,婢女在窗外看着的。” 朱由校知道在青楼中卖笑是可怜,他也确实同情,但他讨厌别人欺骗他,他不想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却又狠不下来心。 这个女子毕竟是花了近万两,来赌他能带她们姐弟脱离苦海的,如果自己就这么放任不管走了,她不但半生的积蓄白花了,要是再被老鸨看出来什么猫腻,等着她们姐弟的下半辈子也不会好过。 “去找小厮,把你弟弟和老鸨都叫来。”朱由校没有看她,但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只是心中叹息道,为什么不能少些套路,多点真诚? 沐瑾汐听到王爷一口咬定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抱希望了。在这青楼里,她见惯了那些达官贵人的喜怒无常,也明白了越是身份高贵的人越是固执,越是眼中容不得沙子。 她没想到王爷居然还愿意救她们,她激动的跑了出去,顾不得脸上已经花了的妆容。 而此时清音馆内一间隐蔽的房间内,一名年过半百的留着长须的老者缓缓醒来,他的身旁半裸着一位丰姿冶丽的美丽女子。床下散碎的长裙上,朵朵粉红的牡丹赫然在目! 84.第84章 黄金千两 没过多久,人就到了,铁面人还是一身白衣,清瘦的身子把莲儿护在身旁,来到朱由校面前行了一礼。 莲儿的双颊红肿着,嘴角还流有一丝血迹,显然是刚被扇了巴掌。茫然的跟在铁面人身后,用手勾着他的衣角,时不时往身后瞅去,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 顺着莲儿目光看去,一名丰腴犹存的妖媚女子一脸笑意的扭了进来,走到朱由校身前还深深的鞠了一躬,弯下腰来胸前的山壑分明。“王公子好,奴家是这清音馆的鸨母徐三春,公子叫奴家春娘或者三娘都行。” “徐大娘,废话本公子就不说了,叫你来是想替她们二人赎身,你说个数吧,可别糊弄本公子这个外来人。”朱由校别过头去不去看她胸前的丰韵。 “王公子说笑了,奴家哪敢呢,王公子能跟楚大少爷光临我清音馆,是我清音馆的荣幸!绝不敢欺瞒公子的,只不过她们二人当年签的是终身契,沐瑾汐一直都是馆内当红的清倌人,这价格可不低呢,公子考虑好了吗?如果公子喜欢这样的雏馆内还有许多三娘调教的清倌人,价格却低上很多。”徐三春一脸娇媚的笑着道。 “不用了,就她们姐弟了,你说个合理的价格吧。”朱由校特意强调了合理二字,不想让这个老鸨把自己当冤大头。 徐三春虽然心里百般的不情愿,但也不好得罪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王公子,只得暗中阴狠的瞪了一旁的沐瑾汐一眼。她因为昨晚沐瑾汐姐弟二人演出失误,和莲儿在一旁为其遮掩的异常,看出了点苗头,她不想轻易放过两人,否则她她还怎么管束众人? “公子黄金千两,难买佳人一笑,汐儿姐弟这些年的吃穿用度也不少钱,不如就两千两黄金,她的弟弟沐晚歌,就当做添头送给公子了。” “好!”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让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一愣。 “公子!您能把莲儿妹妹也赎出去吗?她只是馆内的侍女要不了多少钱的。”铁面白衣的沐晚歌突然喊到。在他的推搡下莲儿也回过神来,一下就跪在地上求着朱由校 “公子买下莲儿吧,莲儿听话什么苦都能吃,洗衣做饭什么活都能干,求求公子了。”说着莲儿还不停的磕着头。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朱由校两人都救了,也不差这一个侍女了,索性就答应了。 “她们姐妹二人本来就是一起的,算不上添头,二千两黄金,这三人本公子就带走了!”朱由校不由徐三春辩驳就自己决定道。 对女扮男装的冬梅喊了句张龙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两句,就派她回去拿钱了。 一旁徐三春看到这个王公子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就这么自言自语的替她下了决定,一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红着脸,面色不快的说道。 “王公子,她们姐弟二人,二千两黄金一到,人您就可以带走,不想要的话,您可以把钱再拿回去!” “至于这添头,本店概不奉送。不止不送,这莲儿我还真不能卖!奴家在她房间发现了一只精贵的首饰盒,怀疑是她偷的,正要当着众人的面打死这个偷东西贱婢,要不是沐晚歌拦着早就打的她招了,公子你也不想家里出现贼吧。”徐三春话中带话的说道。 她知道莲儿和沐瑾汐、沐晚歌姐弟二人一定有问题,莲儿年纪小很可能受到两人的蛊惑。但这个跟着楚公子来,又让楚家的仆人替他垫了钱的王公子,她不知道身份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能退让一步让他赎走她们姐弟。 可没想到这王公子,居然得寸进尺,就连个替罪羊都不给她留,这让她无法接受。她这清音馆也不是没有后台的,楚家她也不是得罪不起,只不过是不想轻易得罪,可这王公子既然这么不给面子,她也顾不得你是王公子还是楚公子了。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直接带走了!”朱由校平静的说道。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被人拒绝,但他没有生气,也不在乎,他是兴王,是王爷,而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名老鸨,他犯不着和她置气。 “公子要是能带走就尽管带好了,大可把这两人也带走,钱也不用给奴家!” “只不过我朝是讲王法的,强买强卖就算是楚家他们也不敢,公子您自己掂量掂量。”徐三春阴阳怪气的说完就叫来外面的小厮,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就倚着门看着屋里的几人。 朱由校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的从桌上拿起茶壶喝了几杯隔夜的茶,宿醉一夜早上起来连口水都没喝,嘴里干的厉害。他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等着冬梅回到港口,等到曲来福带人过来,到时候谁是胳膊谁是大腿自然就见分晓了。 85.第85章 世间险恶! “明日你就要去杭州了,今日就好好在休息吧,不用去外面应酬了。”老者穿好了长袍,坐在床边对一旁正帮他叠着裤脚艳丽女子说道。 “谢,老爷。”女子抬起头笑颜如花的说道。 “今日一别,你我二人或许永无再见之日,你也不必再叫我老爷了,从今以后你我就再没瓜葛了。到了杭州多看看书,太子爷喜欢知书达理的女子,这对你以后有好处。”老者看了眼身下抚媚的女子,面无表情地说到。 “多谢李大人提点,记柔铭记在心。”女子说着就默默跪倒老者身前。 老者并没有扶起她,而是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突然回头,“到了宫中忘记这里的一切,但要记得自己的身份。”说完老者就推开门出去了,没有丝毫的留恋,而女子就那样静静的跪着。 屋内,朱由校和徐三春,一个靠在座椅上,打量着四周,一个倚在门框上,面色不善的瞅着屋内的几人,互相谁也不说话。 而屋内的其他人,看到两人相互对峙的模样,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没过多久过来一个小厮,把徐三春叫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她又推门走了进来。 “哎呀,王公子~刚刚都是奴家的错,王公子能来到奴家这,真是奴家三生有幸呢,怎么还能管公子要钱?公子稍等,奴家已经叫人去拿她们三个的卖身契了,马上就回来。”徐三春这片刻功夫可是变了副脸,满脸献媚讨好的说道。 “这莲儿不是偷了东西吗?怎么也能带走了?你不是讲王法吗?”朱由校略带调侃的问道。 “王公子都怪奴家,是奴家眼拙,刚才下人来说莲儿藏起来的那个首饰盒请师傅鉴定过了,是赝品不值几个钱的自然也就不是偷的了。奴家在这里给公子赔罪,也给莲儿姑娘道个歉。”说着就给两人鞠了一躬。 小厮送过来三人的卖身契,徐三春拿着就满脸笑容的给朱由校送来。 他挥挥手,没接,指了指三人的方向,示意她把卖身契交给她们各自就行了。 徐三春依旧满脸笑容的扭着腰,把卖身契交给了有些惶恐的三人,全程背对着朱由校,晃动着那性感妩媚的丰臀。 “你们去收拾收拾行囊,回来我们就走。 钱等下会来人给你,人我就先带走了。”三人听到他的吩咐,顾不上拿到卖身契的喜悦,各自出去打点行囊去了。 “哪里敢要公子的钱?都怪奴家没冷落了公子,不然公子怎么会想走呢?不如公子稍等片刻,奴家叫人上桌酒席给公子赔罪,到时候再把馆内的姑娘都叫来,奴家这里燕环肥瘦的都有,保管公子喜欢。” “赵虎,请徐大娘出去!”朱由校脸色有些泛红,他料想到徐大娘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讨好自己,但他没想到这老鸨这么没有节操,自己还不够,更是要让她馆内的姑娘一起上! 他庆幸自己这副身体还是小孩子,身体上还承受得住,不然没准就被这老鸨勾的血溅当场!但他心理上受不鸟啊!这一早上开始又是桃又是球的,动不动还白花花的一片晃眼睛! 简直是对他莫大的折磨,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没多久门又开了,进来的人是曲来福,朱由校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连忙走到跟前问道 “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王公子。” “好。”朱由校说着拉着他出了房间,在门外叫上收拾好东西的沐家姐弟和莲儿,对着又要迎上来的徐大娘说道。 “钱送来了,我走了,你别送了!”红着脸带着众人落荒而逃,原来徐大娘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件衣裳,上身套了一件透明的薄纱,胸前的丰满不只是隐约可见了,简直是呼之欲出。 一路上朱由校和曲来福坐在一个车厢,曲来福也不说话就在那默默地坐着,可能是不知说什么?也可能是怕他尴尬。 但是朱由校他坐不住,他一看到曲来福,就跟前世的时候,逃课在街上闲逛被亲戚碰到了一样,别提多尴尬了。 “来福叔,离京的时候王安拖我,给你带了一只百年的高丽参,让我给忘了,现在还在我屋里,等回去给你送去。” “来福叔,听王安说你们很早就认识啊,怎么认识的? 你也没什么毛病啊?怎么要吃人参这种大补的东西? 听说你之前是在御书房的,后来怎么会到我娘宫里呢?” 朱由校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一连串的对着曲来福问了很多问题,看似好奇实则不然。 他这是以动制静,先发制人!他害怕曲来福跟自己提起上青楼的事情尴尬,他就在脑中搜罗了一堆问题,打算先问倒曲来福,让他把青楼的事情忘掉。 “老奴和王公公是同时进宫的,年纪相仿两人也谈得来,所以关系一直不错。后来老奴又和王公公一起在御书房当值,记得那是一个雪天,下了非常大的一场雪,奏章特别多,一时疏忽我就犯了大错,搬送奏章的时候遗漏了一份。 被陛下罚跪在雪中,腿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受不得寒气,到了冬天或是阴风下雨的时候,腿上就跟有无数只蚂蚁再爬,有锥子在扎一样,所以要经常泡些山参之类的药材祛寒活血。 从那时起,老奴这腿脚就不利索了,而宫里也不愿意养一个闲人,就打算把老奴遣散出宫,恰巧遇到了娘娘。 娘娘见老奴可怜,就把老奴收在身边,体谅老奴腿脚不便,就让老奴帮着管理宫中的大小适宜,不必和寻常太监宫女一样做那么多杂活。直到前几年这腿脚才渐渐好了起来。 曲来福一脸怀念的神情,跟他讲着自己的故事,每每提到娘娘的时候,脸上笑容就更加幸福? 朱由校听着他讲的故事,总觉得故事里缺少点什么,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回到船上,朱由校把自己昨天的故事讲给身边的几人,兰儿在一旁笑道: “哈哈哈,殿下您真坏!起个假名字都不会,还王爷,天下这姓王的估计都让您得罪了。不过那个楚少爷也真傻!居然想出来个李爹,不但得罪了这天下间姓李的,还活生生的比您小了一辈。”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们这叫相逢何必曾相识!不拘泥于世俗,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朱由校反驳道。 “好好,殿下说的都在理,不过可惜了两千两黄金呢!能买好多好多吃的,兰儿一辈子也吃不完!” “就知道吃!,你过来看看本王的脑袋!”朱由校指着自己的头喊道,不光是兰儿,冬梅春然,还有一旁的李忠义也投来的好奇的目光,想看看殿下头上到底怎么了? “殿下你脑袋怎么了?磕到了吗?”兰儿很傻很天真的问。 朱由校一脸黑线,气愤的喊到“你看我脑袋大吗?像大头吗?给她两千两黄金美的她!我让人送去的是黄色的纱巾两千两!大概也就千八百两银子,本王就是教育教育她,让她知道知道人世间的险恶!让她明白明白什么叫做文字游戏!什么叫做最终解释权!” 众人恍然大悟,都夸着殿下聪明机智啊!冬梅那一定是真心的,从她的眼神中朱由校就能看出来,就算他说牛在天上飞,冬梅都会信! 至于兰儿那一定是表面上夸赞,心里面指不定怎么吐槽自己奸诈狡猾呢。 李忠义虽然也是真心夸赞,但他的一双好像镶了钛合金的眼睛亮的让人受不了,就跟狗看不对就跟看到狗头金一样!显然是从中学到了一门手艺!春然就啥都不关心,全程打酱油,连附和的夸赞都是敷衍的…… 86.第86章 好消息?坏消息? 朱由校一个人站在船头,看着港口内外近百艘战船,看着船上正为了即将到来的航行而忙碌的水手们,看着无数正在展开的风帆,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水平面,看着天空上冉冉升起的太阳,他的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得升起一种自豪,一种意气风发之感。 不远处的船上,薛明礼、薛知行父子二人正在争论些什么,朱由校注意到就走了过去。 “你们父子在这吵什么?我看个风景都看不消停。” 朱由校走到身边说话,这两人才发现,连忙行礼道了句“王爷。” “殿下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打扰到您的雅兴真是罪过,草民这就带犬子回去。”薛明礼解释道。薛知行不知道殿下的性情也不敢随意插话,虽然想反驳但又不好说,只得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干着急。 朱由校穿越过来,什么过目不忘的金手指都没带上,唯独把前世这个八卦的丑毛病,完美的继承了过来。看到薛明礼遮遮掩掩的样子他就更好奇了。 “家事也无妨,看你们吵得热闹,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不如说来给本王听听,也好给你们断断谁对谁错。” “殿下,是草民的妻子让草民,给她今日大婚的妹妹送封书信,草民正要去送信就被父亲发现拦下了。”薛知行抢先答道。 “殿下,草民之前和逆子说过,薛余两家从此恨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逆子还要去给余家人送信!” “爹,乐蓉和她妹妹只不过是女流之辈,余家父子做的事,她们根本就毫不知情啊,更何况乐蓉他娘走的早,她就这一个妹妹,咱们薛余两家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往来,她也知道自己是楚家的媳妇,没要求去最后见一眼妹妹,只不过是送封书信报个平安!” “总之跟余家人来往,就是不行!”薛明礼一挥衣袖怒斥道。 结婚?听到这个词,朱由校才想起来,昨日一起喝酒的楚家少爷,今天不正好是和薛知行妻子的妹妹,也就是余家小姐结婚吗?隐隐约约还记得楚庭语好像邀请过自己参加的他的婚礼,他也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 环顾了下四周,似乎船队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再看看天也快到中午了,这时候再想去参加他的婚礼估计也来不及了。 “去吧去吧,正好本王也认识男方,你先去我船上找李忠义,让他挑一只美玉,你带上一并送去,祝愿她们二人白头偕老。”朱由校一思量就拦在两人中间背对着薛明礼,朝薛知行挥着手说道,示意他快点去。 薛知行答应了一声,就赶紧跑了出去,顾不得父亲难看的脸色。薛明礼只能无奈的苦笑。 船顺着早春的暖流,一路航行,时间过得飞快。 朱由校虽然惊艳沐槿汐的美色,但并不痴迷,自从他穿越以来见得天然美女还真不少,不算外面的自己身边就好几个,对美女也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而且他十分反感沐槿汐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为了自己能够离开青楼,把毫不相关侍女牵涉进来,甚至是推进火坑,当自己的替罪羊。她的弟弟都比她强,至少还知道知恩图报去保护莲儿。 朱由校不想和几人有太深的交集,所以自从把几人救了出来,就没有再去看过一次。 只是叫了兰儿去告诉她们,等到了广州,她们就可以自行离去了。而兰儿呢一来二去的往那边跑,很快就跟她们混的熟了。 不知怎的迷上了琴艺,动不动就跑到那里跟着沐槿汐学习弹琴。他知道之后总是调侃兰儿学会了也只能去弹棉花,而兰儿也反驳说她学会了之后就整天对牛弹琴,一时让朱由校对兰儿的腹黑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舱门外依旧之赵虎负责看门,不过和之前不一样,他现在只要是有人求见殿下,都会先敲门问过朱由校意见,无论是谁也不例外。 当然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朱由校回到了船上之后,就把赵虎撵了回去,不用他看门了。一是觉得这个有些蠢的吃货看门不靠谱,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不需要再整日防着徐光启了。 但是令朱由校没想到,赵虎被撵回军营的事情被他娘赵大娘知道,知道了自己儿子因为贪吃犯了错。 赵大娘就把赵虎绑在了厨房的柱子上,一连三天,除了喝水一口饭也不让吃,就让他干看着,让他改掉贪嘴的毛病。 事情很快传到了朱由校的耳朵里,虽然他知道赵大娘不会真的饿死赵虎,毕竟这世间只有狠心的儿女,哪有狠心的父母呢? 明白这一切只不过是赵大娘做给自己看的,希望赵虎能继续留在自己身边,有个好的前程。但他还是派李忠义去找了赵大娘,并且继续让赵虎回来看门。 他相信赵虎本性是好的,只是有些笨有些愚钝。但在朱由校看来愚钝的人往往比聪敏人要更加忠心,不然怎么会有愚忠这个词?他相信经过这件事后赵虎会更用心的看门,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今天曲来福有事要找他,赵虎也是听到了朱由校的允许才把他放了进来。 曲来福找到朱由校,告诉了他一件事,事是好事,但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之前被困的时候派去送信的三个人,只有冬梅一个平安的回来了,其他两人都失踪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通知各地官府和驿站查找两人,可是一直都毫无音讯。 这件事情就和其中的一个斥候——周余有关,周余这个名字朱由校也是刚从曲来福口中听到。 这个周余的夫人,原来已经有了身孕,三个月了。因为是农家妇女,平时也不太主意,直到这几天肚子渐渐大了请来大夫检查才知道。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是一件好事。但是他知道很可能,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这让他开心不起来。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由校沉默了一会儿。 曲来福知道殿下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就建议多给她们母子点抚慰金,并且让大夫多加照看点。 “走,我们过去看看。”朱由校知道虽然他不想看见失去丈夫的女子,脸上那种茫然无助的表情。但他必须去看!必须去面对!因为在他所走的这条路上,今后还会有数不清的这样的人…… 87.第87章 时代的先知! 朱由校来到随军家属们所在的船舱,原本通长的舱室,被人们用布匹,用帘子,用帐篷隔成了无数的小房间,只留下中间一人通过的道路。 而这周夫人,所在的隔间,就在船舱一进门的地方。隔间收拾的很整洁,进到里面还能隐约的闻到皂角的味道,跟外面走廊上那一进门就扑鼻的汗渍味比可强多了。 把她安排在这个靠近门的位置,或许也是管事关照她怀了身孕。 隔间里有两名妇人,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抱着婴儿的妇人是李霍氏,就是两名斥候中那个李哥的夫人。 另一名长得有些黑,有些壮的妇人,正是周余的夫人皇甫颜。 或许是因为血脉的原因,皇甫颜这个有着蒙古族血统的女子,并不像李霍氏那样拘谨,反而十分豪爽健谈。 她并没有因为丈夫的失踪而哭哭啼啼,或是埋怨什么,也不像李霍氏一样一直闷闷不乐。 皇甫颜告诉朱由校,丈夫既然是个军人,就做好了随时牺牲阵亡的准备,而她作为他的妻子,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失去丈夫的准备,让他不要自责。 但她也不相信他的丈夫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连个尸首都没有,她跪在朱由校面前,告诉朱由校她不要丈夫的抚恤金,她只求殿下能够继续派人寻找他的丈夫,不要放弃了。 朱由校也答应了她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离开之前他询问了两人,想不想换个更舒适的环境,但是被拒绝了,她们已经习惯了周围的邻居,而且自认为身份有别,就算把他们安排到好的住处两人也难以适应。 朱由校听了也觉得在理,就没有强求。但是考虑到两人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孩子还在襁褓之中,他就让人去吧一直在他这吃干饭的莲儿叫了过来,让她在船上的这段时间就留下来照顾两人,算是报答他的搭救之恩。 这件事情过后,朱由校一直都没有闲着,一连几都跟薛明礼在探讨如何在广州开办一家钱庄,开办一家和天下间所有钱庄票号都不同的,一个更加先进的金融机构。 不单单是简单的银钱兑换,汇兑业务,而是容纳了存款借贷,结算兑换,交易担保,信用评估,等等一系列现代银行所具备的更加复杂多样的业务。 而这样一家新型的钱庄,自然要有一个新的名称,因为前世的关系,朱由校自然就想到了银行二字。所以这家还没成立的银行就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号——兴发银行! 光成立一家银行还不行,考虑到现今海外贸易的昌盛,和广州独特的地理位置。 朱由校叫来了徐光启,曲来福等人,一同商议了利用朱由校兴王的身份和特权,把澳门和香港两地重新改建,港口扩容,并且把着两个地方从洋人的手中收回来。 这个提议经过了众人的探讨,一致通过了,毕竟港澳两地一直就是大明朝的,租借和暂留都是地方官府签订的,并且没有明确的时限,只要朱由校这个兴王愿意,收回两地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在法理上也说得通。 而两地洋人,虽然不少,但大多都是些海商和来到远东寻找发财途径的冒险家,他们的流动性很大,对于土地也没有太大的追求,即使强行收回也不会产生太大的抵触。 而相对的其中还有不少的洋人,羡慕明朝的富饶,希望能够来到广州等地生活定居,但却一直未被允许,所以才勉强留在港澳两地生活。 “如果殿下到了广州之后允许洋人进城定居生活,洋人们欢迎都来不及,怎么还会有抵触?下官熟悉洋人们的语言,并且和他们一些传教士熟悉,等到了广州后下官去和洋人谈判。”徐光启如是说道。 收回了港澳两地,自然就不能和之前一样,什么海商贸易都没有税收,到时候在两地的港口开设海关,组建水师严厉打击走私贸易。通过朱由校的兴王身份,和洋人们达成协议从而垄断广州腹地,乃至东南沿海一带的海商贸易。 这样既可以通过海贸积攒大量的金银,还能排挤掉一些当地依靠海贸发家的富户,把他们挤出远洋贸易的圈子,让他们能够转而专心的经营实业,这种能够带动当地民众一起富裕的生意中来。 而海贸带来的丰厚利润,可以让朱由校在短时间内,把广州快速的发展起来。 能够在当地兴建各种农业工业的设施,拉动本地经济的发展,提升居民的生活水平。能够兴建学堂书院,提升民众的文化素养,也能为其培养所需要的人才。能够兴修水利,拓展港口,修缮道路,投资当地的基础建设。 夜里,朱由校独自一人在船舱中,从装着金印宝册的重要箱子中,拿出了一直放在里面的手机。 打开手机他最在意的就是电量,70看来就算不用电池也坚持不了多久,他打开了唯一有用的几本明朝小说,略过了其中绝大的篇幅,走马观花的浏览了小说中关于农业、工业、金融、等等可能对他有用的段落。 大致的浏览一遍之后,朱由校是喜忧参半。小说中对于各行各业的发展几乎都有涉猎,但却都是笼统的片面的,根本没办法照着做,甚至有些更是毫无逻辑的。 但令他高兴的是,书中有许许多多来自后世的经验和概念,能够让他从中有所领悟。 举个例子,书中几乎都写到的高炉炼钢法,解释都很简单。 无外乎字面上一个高大的炉子,能密封耐温,底下用一个大火炉加热,融化高炉中的铁,然后在一旁再起一个热风炉,用管道连接这个火炉到高炉下面,使其能够连续供给高炉冶炼所需的热风。 具体是什么样的?应该怎么制作?却都没有描述,而那些对朱由校来说也并不重要。 他只需要提出一个方案,大致的指明一个方向,剩下的就交给其他人慢慢研究就好了,相对于研发和实验来说,那个正确的目标却更为难得,而他已经掌握许许多多的正确答案。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就是这个时代的先知! 88.第88章 海啸? 海上航行的日子,总是无趣的漫长的,这日船队刚途径泉州府,朱由校为了能早点摆脱无聊的航程,早点到达广州,船队都没停靠下来补给。只是派了几艘船只停靠采买些物资。 而旗舰上,朱由校把众人好不容易都凑在一起,弄了一个巨大的铁锅,命人从泉州买回了几只鲜活的牛羊,弄了一场在船上的露天火锅宴。 宴席没有太多的拘谨,除了正东的主座是朱由校的位置,其他人都是随意落座的。 除了朱由校身边的亲近之人,席间还请了薛明礼一家,可惜他只带了两个儿子前来赴宴。还有徐光启一家,徐光启带着他老实的旗子,还有八九岁大的孩子。 叶知秋一家三口,还有沐瑾汐,沐晚歌姐弟俩也在其中,毕竟过了泉州府下一站就是广州府了,到时候她们姐弟也就走了,算做临行的告别。 也想过去叫来皇甫颜和李霍氏,但是考虑到两人可能难以适应就作罢了,只是命人带了些吃食给二人送去。 席间十分热闹,朱由校毫无架子的给众人讲着后世好笑的笑话,逗得众人哈哈大乐。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的众人,在曾经在宫内参加过一次老人的带领下,渐渐也都放下了鼓励,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也敞开了乐。 冬梅凑在沐瑾汐姐弟身边,偷瞄着朱由校,悄悄的讲着他的糗事,逗得两人抿嘴苦笑。至少沐瑾汐是抿嘴笑了,她弟弟沐晚歌似乎只能捂着面具…… 叶知秋的女儿嬛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偷偷对徐光启的小儿子徐翼做着鬼脸,气的徐翼这个小豆丁在一旁张牙舞爪的。 曲来福和徐光启两人凑在一起,烧了壶老酒,正津津有味的抿着酒,相谈甚欢。 而此时朱由校一个在甲板上吹着海风,欣赏海上的美景感慨万千。 此时的船队四散开来,每艘船的距离相隔百米,浩浩汤汤犹如一条水中长龙,千帆争渡夕阳的黄昏洒在帆上,仿佛在船帆上铺上了层金粉,整个船队就像一条金甲巨龙欲要腾空而起! 而远处夕阳西陲,在海平面上上演了一场红霞映空的绝美景色,一时引得众人停下来各自的事情,驻足观看。 朱由校看着这有些凄美的红霞,一时间有些说不出的伤感,心中也隐约有些不安。这红霞美的如此妖艳 徐光启和曲来福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停下来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美景,不同于曲来福一脸惊讶痴迷的表情,徐光启从起初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反而皱着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鸟鸣之声,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千万只,在众人愣神的功夫,万鸟腾空之景就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顿时朱由校和徐光启两人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知道了写什么,正当徐光启急忙来到朱由校身边 “地”字刚出口。 就看到远处晴空激浪,随之传来一阵“轰隆”的裂空之声。 随着朱由校的一声“海啸!赶紧都会船舱!” 众人顾不得收拾甲板上的东西,有些慌乱的跑回船舱中,几乎是刚关上舱门。一阵晃动传来众人都站立不稳,随即浪花拍打舱门的身影就传入了众人耳中,所幸这海浪来得急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功夫就浪头就过去了,船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风平浪静之后众人各自回到船中,曲来福带着人去统计船队的损失。 除了几名不行落水的被救起来的船员,就只有两艘相距过近的船只擦碰到了一起,没有造成太大破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终结。 徐光启来到朱有效身旁小声的禀告: “殿下,此次海啸绝不简单啊!” “红霞映天乃是地震之诏,而先前飞过的鸟群中,除了海鸟之外,还有许多陆地上的鸟类。” “前方恐怕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啊!而方向正是广州府一带” 朱由校脸色难看,在他的记忆中和他引为依仗的那些晚明小说中,并没有广州府一带地震的记载,这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有些急躁的对徐光启问道: “徐大人,天文水利你都是专家,能不能推断下这次地震大概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徐光启知道事情紧急,也就没有虚伪客套,叫人去拿来地图仪器,带着朱由校又来到甲板上,让人去请来了熟悉当地海况的船长,经过了一系列的推敲测算。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此次地震的中心一带正是广州城附近,振幅也不小。 因为当地沿海多雨,所以房屋多是木质的,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地震,恐怕当地一带十室九陷。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木质结构的原因,而且此时刚到傍晚,当地民众还没入睡,即便是房屋损毁的严重,当地的应该也不算大。 不过随后徐光启就告诉了朱由校另一个不好的消息。 “殿下,下官刚刚观测了下天文,恐怕不久之后就有一场暴雨” 地震之后再突逢暴雨,到时水患爆发,这广州一带恐怕遍地狼藉啊。 想到此处,朱由校心中有了决断,他既然来了,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流离失所,一定要做些什么,把民众的灾情降到最低。 “返航!”朱由校当机立断就下达了这个命令。他们的船上所携带的都是货物,对于抗震救灾没有什么帮助,就算这样去了,也只不过会增加当地的压力。 而船队刚刚路过泉州府不久,加快航程,今夜就能赶到泉州府。 把船上的货物都卸掉,在泉州本地收购好粮食、药材、布匹等救灾的物资。这样在赶到广州再能救济当地灾民! 在放航的途中,朱由校又一次叫来人众人,商议如何能够快速的采购赈灾物资,如何能够最大程度的救济灾民。 众人都提议让朱由校先去拜访当地知府,让知府从中协助,调拨馆官仓和义仓的粮食用来救灾。 朱由校也觉得众人的提议在理,但他没想到当地的知府会对他百般推诿…… 89.第89章 门前雪 船队抵达泉州港的时候,夜已经完全深了下来,外面还下着倾盆的大雨。 顾不得外面的疾风骤雨,朱由校带着人就径直来到了泉州知府的府衙,见到了当地的知府——张维。 刚迈进府衙的大门,张维便急匆匆,有些慌乱的迎了出来拱手喊到: “王爷驾到,下官未能远迎真是罪过。” “张知府不必多礼,刚刚的地震你们感受到了吗?”朱由校挥手打断了他的客气问道。 “地震?”张维显得有些茫然,好像对此事毫不知情,这时他身旁的师爷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才恍然大悟。 朱由校见到这幅情景,便明白这个张知府必定是个庸碌之辈,附近发生了地震这么大的事情,过了几个时辰了他居然毫不知情? 一时也失去了和他商谈赈灾对策的兴致,就把众人商议好,希望能够用他船上的货物留在府衙中做抵押,然后通过从泉州府的官仓中借调些粮食,让他能够赶赴广州救济当地的灾民这事告诉了他。 却没想到张维听到之后连连摇头,不同意他的方案,先是推诿说此次地震甚广,泉州府周边也有损毁,官仓的粮食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防止灾民波及到他们当地。任朱由校等人说破了嘴,他也不松口,就咬定了粮食不能给。 还劝朱由校,暂且先别赶赴广州,而是应该暂且留在泉州府,等他派人去当地打听下情况再说。 “大灾过后一定会很乱,甚至稍有不慎会激起民乱,王爷您贤身贵体的,还是别去趟这趟浑水了。留在泉州府,和下官一起把此事禀报上去,等着朝廷派来赈灾就好了。” 见他如此推诿,朱由校恩威并施都用了。吓唬他如果不给他粮食赈灾,就上书弹劾他。也许诺了如果事情办得好,他就亲自写信替他向陛下请功。甚至承诺了如果因为调粮而出现一切后果,都由他一力承担,但王知府依旧不为所动,就是不同意从放粮。 心中虽然气愤这王知府的庸碌无为,胆小怕事,但他也无可奈何。 当时明朝的官场风气就是这样,各扫门前雪。帮你是义气,不帮是本份,尤其是泉州府这样沿海富裕的州府,为首的官员都是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王维的态度虽然出乎朱由校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而在众人来之前商议的时候,徐光启也像他提过这种可能,并做出了预案,只不过当时的朱由校没有在意而已。 但是现在也只能按照徐光启提出的第二套方案执行了。他请王维知府替他代为联络当地的粮商,请他们赴宴。 王维这次倒是没推诿,反而一口答应了下来,当着朱由校的面写了数封请柬,盖上了自己的印章,明仆人冒雨送了出去。 而等朱由校等人离开之后,王维又喊来仆人。这仆人正是那个本该已经出去送信了的仆人。 王维把仆人手中的信收了回来,然后交代仆人把兴王要宴请粮商的事情,口头的通知给当地的粮商,至于去不去就和他无关了。 “师爷?这次的地震严重吗?咱们泉州府会不会受到波及?”打发走仆人之后王维有些担心的问。 “大人放心,小人已经已经派了衙役去各州县查探了,一有情况就会回来禀告的。虽然地震的阵势很大,但是毕竟距离咱们泉州有些距离震感并不强烈,大人您不都没察觉出来?派到城中巡查的衙役回来禀告城中就连一栋倒塌的房屋都没,绝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王维喃喃道。 “不过还是小心为上,等下你带人去官仓计算下,府中还有多少官粮食,记得要实数!然后再传本官的命令,从明日起让差役看守四门,遇到流民病患,一律不得进入城内,尤其是广州一带来的!”王维想了下对师爷补充交代着,师爷听到之后就领命干活去了。 至于王维,在仆人的伺候下飞快的脱下了官府,一头又扎进后院之中,没多久一阵莺莺燕燕之声就从府衙后院传出 赵家大院,泉州府最大的粮商。 此时赵老爷刚收到王爷要宴请他们粮商的消息,他也知道其中的缘由。却也没在意,就派了管事带了张三千石粮食的条子,就要打发了这个王爷。而他的儿子这时却站了出来,拦住了管事,悄悄对赵老爷问道 “爹,那毕竟是个王爷,咱们就拿出来三千石,人都不去会不会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甚至还可能得罪这个小王爷。” “但你想过没有,咱们需要讨好这个王爷吗?咱们怕得罪他吗?” “这兴王可是广州的藩王,而广州的海商这些年来可一直跟咱们竞争,如今好不容易广州遇到天灾,咱们的竞争对手可以说一下子倒了,这时候我们伸手去帮兴王,去帮广州,咱们赵家还在不在泉州混了?别忘了粮铺虽然是咱们赵家的主业,但着海贸才是那只下蛋的金鸡啊!” 赵家公子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但神情中还带着担心。 “不用担心,不光咱们赵家不会派人去,这泉州府任何一家粮商都不会派人去参加这个兴王的宴会,没看王知府都只派了个仆人过来捎个口信。”赵老爷看到儿子懵懂的样子解释道。 “爹,这个王爷会不会记仇,报复我们啊!”赵公子问。 “法都不责重,何况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就算他记仇能怎样?把咱们泉州的粮商全抓起来?还是上疏弹劾咱们?” “咱们泉州府又没发生天灾,粮食是咱们自己家的他能弹劾什么?” “至于动手把咱们都抓起来强抢,那更不可能除非这兴王疯了,他的王爷也走到头了,你觉得当今陛下会把一更疯子王爷派出来丢人现眼吗?” 赵公子连忙摇了摇头,此时他明白了他们和这兴王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也不用怕他。 “爹,那我们涨价啊!这王爷今天收不到粮食明天一定会在城内粮店,大量买粮的。”赵公子突然兴奋的喊到。 他这一喊提醒了赵老爷,赵老爷立刻叫来了身边的管家。 “管家去,通知各个粮铺的管事,明日开始粮价翻三倍,不!五倍!……” 90.第90章 准备 如同赵老爷所料的那样,受邀的那些那些粮商们,没有一家的家主出席,大多都是派了府里的管事,带着各自愿意捐献的粮条,个别的更是连个下人都没派过来。 朱由校听到李忠义的禀报,十分恼火气愤,他并不气愤那些粮商们不给他面子。他不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觉得自己是王爷就可以上天? 知道面子这种东西,不是靠别人施舍的,他一个名声不显的小王爷,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别人当然未必卖给他面子,也不会怕他之后打击报复。 但他恼火气恼这些钻进钱眼里的奸商,居然真的只在乎各自眼前的利益,而不顾几十万平民百姓的生死。 他既不是叫花子来乞讨的,更不是强盗会把人扣下强抢他们的粮食,这些人居然只派了下人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应付他。 安耐住满腔的怒火,朱由校亲自来到粮商管事们的面前,当着他们面把写满了提货凭证的粮条扔进了火盆中。 “送客。” 一声令下一直忍气吞声的曲来福和李忠义,就把一群惊慌失措的管事像是撵牲口一样赶了出去。 曲来福和李忠义心中也有气啊,自家殿下什么身份?宴请这些商贾居然他们还摆起了架子!只是殿下一直没发话,他们心里气愤嘴上却不能说,憋的委屈。这下殿下发话了,他们就一股脑把心里的气都撒在了这些管事的身上。 生气归生气,朱由校并没有丧失理智和判断,他知道这些粮商既然敢合起伙来不给他面子。就不怕得罪他! 即使明天的时候他派人去高价收粮,这些人也未必会卖,而且他担心的不止是粮商,他担心整个泉州府的商贾们都合起火来,对广州百姓见死不救! 招呼过众人,让他们派人连夜去城中一些还开着的医馆药铺,在商贾们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先去收购大量的救灾药材。 还请来了之前一直跟着的那些大夫郎中,让徐光启连夜带着他们去各个当地的医馆,无论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是诱之以利都尽可能多的聘请些愿意去广州救灾的大夫。 他还叫来了杨山、钱哲,两位千户,让他们二人从军中挑选些机灵的军士,连夜换好常服,等明日天一亮,就带上钱财去城中的粮铺采购粮食。 第二天一早朱由校刚醒,曲来福等人就来到他面前,汇报连夜整理好的资料。 他原本也是睡不着的,打算和众人一起连夜整理下船队的货物,估算下船上能装载多少粮食,多少药材,再算算资金上还有多大的缺口。 毕竟在松江府的时候,他和薛家都已经把大部分的资金都换成了各种货物,所剩下的流动资金没有多少,根本不够支持他大肆采购的。 但是在众人的心中,朱由校这个王爷的分量是远远超过那些灾民的,都不同意他跟着彻夜不休,拗不过众人的朱由校也只能毫无睡意的躺在床上发呆,还好身旁跟着春然这个精通医理的丫鬟,凌晨的时候也不知道点了一炷什么香,他就一觉睡到天亮了。 听完了众人的汇报,朱由校了解到广州府附近一带,大概有四五十万居民,受灾的可能占到一半。而这个数字只是一个保守的估算,实际的居民和受灾的人数一定会超过这个数量。 几十万的灾民啊,朱由校想想都头皮发麻。曲来福和徐光启商议了把骑兵的马匹,和火枪军的火炮这些都暂时留在泉州,然后随军的家属们也暂且留下,这样能空出来大量的位置来运载粮食这些救灾用的物资。 朱由校听后,也同意了。在当今这个暂时四海升平的年月,除非这泉州城里的人都变成了丧尸,不然绝对不会有人,敢对朱由校这个王爷留下的货和人,打什么歪主意。 但事情并不止这么简单,经过几人的连夜估算,平均一艘船能够满载粮食一千五百石,整个船队,精简之后可以空出来大概有六十艘,如果一次都装满可以装载九万石!而平均估算一个成年人一年所食的稻米也就一石。九万石从数字上看,似乎一次的运输就可以解决广州几个月的粮食危机。 而事实却也并非如此。首先九万石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朱由校现在既没有那么多钱,也不可能从粮商手中买到如此多的粮食。 其次就是地震之后加上水患,当地各种农作物一定是绝收了,牲畜估计也十不存一,这种情况下,如果单靠稻米充饥,一万石最多也只够二三十万的灾民一周的口粮。 最终朱由校决定,兵分两路!把船队一分为二由他带着六十艘船只,今天傍晚之前收购满四万石,然后连夜启程先赶赴广州救灾,而剩下四十艘则由徐光启和江哲率领,赶赴江南一带收购粮食。并且写了封折子让人八百里加急送进京中。 不出朱由校的意料,很快就有去粮铺收完粮食的军士回来禀告,粮价翻了五倍。他们的钱已经花光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乔装打扮的军士回来又领上钱继续去,朱由校手中的钱渐渐花光了。 叫来了薛明礼,没等开口。 薛明礼就表示可以把双方联手收购的货物卖掉,换成钱粮以供朱由校救灾。 “本王救你们薛家一次,你们助本王一回,从此之后薛家就不欠本王什么了。”朱由校感动的说,虽然他明知道薛家不会拒绝,但是当他听到,薛明礼愿意在他困难之时伸出援手的时候,还是很感动。 “殿下说的哪里话?举手之劳怎能抵过殿下活命之恩?”薛明礼说着就要跪下。 朱由校看到之后连忙扶起他,这一扶是真心的尊敬,不希望他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而不是往常那种因为自己的不习惯,随意的打发。 起身之后的薛明礼告诉他。商人们一定会把货物的价值压得极低,而且他们携带的货物本身数量就极其庞大,如果一次出掉,更是会血本无归。 船舱如果分开运输,一次只能装载最多四万石的粮食,就算价格翻了五倍有余,四万石也只要十二万两,再加上千石左右的药材,一次最多也只能运送十五万两银子的货物,所以不建议一次把货物都低价出掉。 而是先出掉一部分给港口的海商,反正他们也是来泉州府进货的,跟泉州方面的关系不深,出给他们货物的价格不会被压得太狠。 然后再让去江南的船队带一部分回到江南卖掉,换成粮食运回泉州,剩下的暂且放在泉州以备不时之需。 同时也提议让他的两个儿子跟着徐大人和江千户一起去,他们二人自幼便跟着他经商,早就能独当一面了,有二人跟着收粮出货,也更为稳妥。 朱由校很高兴,他觉得薛家在此时此刻,才真正上了他的船,他也相信这两人不是什么草包,跟着去一定能够帮上忙,就同意了。 而薛明礼也很高兴,因为殿下并没有反感他推荐自己的儿子,而且还许诺了如果事情办得好,以后等兴发银行建立起来的时候,让他的两个儿子当什么行长? 91.第91章 应对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所幸当机立断,薛明礼立刻就去联系了港口中的海商,把船队中大量的丝茶低价卖给了他们,而海商们也乐意捡这个便宜。 很快就凑够了收购粮食的钱财,但朱由校发现,他派出去的乔装打扮的军士已经暴露了,再也不能从粮铺里收到粮食。 无论是花几倍的价格,只要是陌生的外地人所有的粮铺,一律是不卖的! 截止到目前为止,运到港口的粮食只有一万石。草药粗布这些因为下手早倒是在商铺禁售之前,买了不少。 另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是徐光启和昨夜带出去的那些大夫们,经过彻夜的联络,带回了几十名愿意赶赴广州医治灾民的郎中。 粮食不够,朱由校也不能坐以待毙。他曾气愤的想过,去府衙让王知府把这些囤积粮食的奸商都抓起来,或者是禁止他们停售粮食。 但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打消了。因为这些粮商并不傻,他们这么做只是真对他,针对广州的灾民。泉州府当地的居民依旧可以正常在粮铺购买粮食,粮商们绝对已经想好了对策,而王知府也不大可能站在他这边。 冷静下来之后,朱由校的脑中飞快想着,很快就让他想到了一个绝妙,但又是迫不得已的方法。 他派人用高价临时租用了港口附件的一个集市,动员了军队中,随军的家属,还有薛家的人,让其中有过些经商经验,或是能说会道的人在集市上负责帮他卖货。 所卖的就是船上运送的,那些原本要高价出口的货物。而这个集市最大区别就是不收金银,采取的是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方式,可以用粮食,用腌制好的山珍野货,甚至是已经旧了的衣物,只要是洗干净的能穿的,都可以在集市上抵价换购绫罗绸缎,茶糖瓷器。 平时那些一石粮才能换到的一斤茶,在朱由校所租用临时集市上,只需要二担粮就能换到,相当于打了两折。瓷器,丝绸锦缎也都是如此,让人能够用相当于普通布匹的粮食,就能换到上好的苏杭锦缎。 朱由校相信,他所给出的价格,民众们一定会过来争相换购,同样的价格,与其把利润都给和他作对的奸商,还不如让利于民,使普罗大众能够得到实惠。 同时他也相信,粮商们不敢对本地的居民随意涨价,或者不卖粮食,因为泉州府才是这些人的根基,他们不会轻易的坏了自己的名声自毁根基。 假如这些商人真的敢这样做,朱由校也有足够的理由站出来,命令知府去抓捕这些哄抬当地物价,囤货奇居的奸商们。 朱由校给这个以物换物,筹集赈灾物资的活动,起了个名号: 叫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慈善义购”,他把这次活动是是为了救济广州灾民,不为赚钱,自己拿出货物做补贴回馈给爱心人士。都写了下来。 派刚刚忙完回来的徐光启,带着几十匹布匹,去找到当地的书院,请书院里的师生帮忙,写成几百幅换粮赈灾的条幅和传单。 然后在叫上军中嗓门比较大的军士和比较圆滑激灵的,两个一组搭配,拿着那些写好的条幅和传单,满城的宣传。 92.第92章 人选 兴王在集市上搞得这个慈善换购,很快就传遍了全城,不止是商贾们,就连在府衙中一心只赏风月,不问政事的王知府也收到了消息。毕竟是几百号人扯着条幅大街小巷的到处宣传,阵帐着实不小。 王知府一边陪着几位夫人吃着午膳,一边听着下人的汇报。听着听着突然神色一变,顾不得还没吃完的美酒佳肴,命人叫来了师爷和捕头。 王维这个人虽然沉迷美色,不喜政事,但他却不傻,反而十分机敏油滑,不然也轮不到他做这个油水丰厚的泉州知府。 他急忙交代了师爷去粮商的家中挨家挨户的拜访,告诉他们绝对不允许给粮食提价!也绝对不允许停售!还派出了捕头带着府衙里的捕快,去集市上、去个个粮铺门前,维持治安,也监督粮商们是否按照他的命令执行。 王维他没有什么雄心大志,他只希望能够维持住他现在娇妻美妾,锦衣玉食的生活,希望能够在泉州知府的位置上继续做下去,最好是能做到死。所以他格外在泉州府的安定,绝对不允许任何可能使他遭到弹劾,影响他连任的事情发生。 王维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商人们的耳中,商人们也无法拒绝他的命令,不是因为他知府的身份,而是因为商人本身也不愿看到泉州出事,不希望因为一个兴王把泉州搅得乱起来,毕竟这里是他们的根。 但是同意知府的命令,不代表着不暗地里继续使绊子。以粮商们为首的商贾们很快就采取了,对应的措施,就是限购! 无论是柴米油盐,还是其他任何能帮助到救灾的东西,都收到了购买的限制。 而且理由也十分的冠冕堂皇,说是为了维持当地物价和粮食储备的稳定,防止有人倒买倒卖,每个人一次只能购买一家三口七天的口粮,或是相应的物资。 而这就造成了,下午的时候民众们拖家带口的,在粮铺前面,排起了长龙,或是为了继续转手到集市上换取货物,或是因为先前已经卖没了家里的粮食,此时无米下锅。。。。。 快到傍晚的时候,购买粮食和贩卖粮食的人群,已经在集市和粮铺的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府衙中的王维也坐不住了,眼瞅着街上的民众越来越多,天色已经暗了,但人群却不见丝毫减少。他担心一但民众之中混进几个心怀叵测的匪人,大晚上的再闹出什么民乱,他这个太平知府也就当到头了。 他一边派人去警告粮商们,今晚绝不能关门停业,一边立刻向兴王的船上赶去。 朱由校听着王维希望他能够停止换购的请求,再看了眼他拿来的价值一万石粮食的条子,和他脸上略显焦急的神情。 知道这王知府,怂了、怕了、服软了。如果他的换购活动继续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这王知府还得退让,到时候别说一万石,三万石都可能从他身上敲出来。 但朱由校并没有这样做,一是因为他之前已经换购了不少粮食,差不多四五万石,加上王知府的这一万石,第一批运输的物资已经凑够了。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去江南采购的船队派了出去,现在即使再给他几万石他也运不走! 第二个原因,也是因为朱由校也不希望因为换购引起什么骚乱,如果不是见到府衙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捕快上街维持秩序,害怕添乱,他也会派人过去维持秩序,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所以朱由校见好就收的,同意了王知府的请求,下令停止了此次慈善义购。并同时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能够在港口的集市旁画一片空地,以供留下的众人驻扎所用。 王维在收到了朱由校,不会再大规模举办这种换购的保证之后,也同意了他的要求。毕竟王爷的身份在这里,他一个官场上的人物,多少还是得卖点面子的。 送走了王知府之后,朱由校让人抓紧时间把货物装船。考虑到两地只有四五日的航程,当地也不会一点救灾的粮食都没有,他就命人少带了一万石的粮食,只带了三万石,剩下的用来装大量的救灾所用的药材,以防可能遇到的疫情。 而此时朱由校才发现,他没人可用了,曲来福福杨山和薛明礼这些目前看来能独挡一面的手下,都要跟着他去广州。 在这泉州府他没人可派了,但又不能不派人,毕竟泉州还留下大量的货物,集市还需要继续少量的换购物资,而且所有军队的家属也都在其中。 直到船队都已经装好了货物,准备启航的时候,他这个留守的人选还没定下,看着众人面面相视等着他发布指令,朱由校走到了薛明礼面前。 对他说道“薛老先生,不如你留下掌管泉州的事物?”朱由校这也是无奈之选,曲来福和杨山两人都不必问,谁也不能放心他自己前往广州,也就只剩下这个见过市面的老头了。 薛老头,显然一愣,诧异地问“殿下,不是有更好的人选吗?草民对政务这方面不熟悉啊。” “人选?”朱由校听到他的回答也是一愣,这里哪还有什么人选?除了他们几人,还有跟在身边李忠义,赵虎和叶成武,难道把他们谁留下来?他也不放心啊! “唉?叶成武!”念到叶成武的名字,朱由校突然一拍大腿,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而一旁的叶成武的眉头也跟着一皱,他总觉得殿下念道他的名字不是什么好事。 可惜这次是他想多了,朱由校想到的人不是他,而是和他同姓的叶知秋,这个曾经名为叶良辰的状元知县,如今不正好在他手下做个帐房吗? 他来做这个留守泉州的人选,在朱由校看来最是合适不过了。知县都当过,来管理这几千的随军家属和百名护卫,自然是不在话下,虽说他之前当的是个挂名的傀儡知县,但怎么说也是管过几万人的啊!比那些毫无经验的门外汉不是强多了。 不过也不怪朱由校一时没想起来叶知秋,自卫辉之后,除了昨日统计钱粮货物的时候见过这个帐房,叶知秋压根就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过。 估计是沉迷在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当中,不想引人注意,整天深入浅出的,根本就没往朱由校身边凑。 直到朱由校把他叫来,把这个留守的重任交给他的时候,他都是不情愿的无奈的接下了这份差事。 而此时一直心系灾情的朱由校,也没注意到他的那份不情愿。交代好事情之后,就下令起航直奔广州而去! 93.第93章 初至广州 朱由校站在船首的甲板上,望着不远处的岸上…… 岸边紧邻着一座小山丘,依靠着山丘的地势,从上而下临时划分了无数个,灾民的安置点。 山丘的顶上,是临时搭建的存放物资的仓库,和临时的官府指挥部门。 为什么要说是临时的?因为好巧不巧的,广州府原本的知府,地震的时候在屋里被掉落的房梁砸死了。 没了知府再加上紧接着的洪水侵袭,一下子让整个广州府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府衙中也没有能独当一面的人才,差史一个个都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应对。 没有妥善的应急措施,这也紧接着导致了,瘟疫顷刻间在广州府爆发开来。等朱由校带着船队赶到的时候,疫情已经发展的十分严重了。 庆幸的是,在船队航行的时候,朱由校就带着一众跟着来救灾的郎中大夫,商讨了关于灾后一旦发生疫情的处置方法。 因为有着后世的经验和知识,朱由校明白瘟疫爆发的根本原因。 就是因为水灾之后,人畜的尸体以及伤口成为了病菌生长的理想场所,从而使病菌大量繁殖。灾后的饥荒和饮水匮乏,又使受灾的人抵抗力下降,更容易感染病菌,又造成了瘟疫的大面积爆发。 所以朱由校提出了严格的消毒措施。 包括对于人畜尸体的打捞焚烧,对于灾民的安置处理。 而这一切也被临时派去处理广州政务曲来福严格执行,就如同他现在所见的一样。 山丘下大大小小的灾民安置点中央,都有无数口大锅,日夜不停的烧着开水,水都是从经过了打捞处理,经过了草药消毒从安全的井水中取出的。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用水的安全。 四周的帐篷中不停有居民带着瓶瓶罐罐出来,来到大锅旁在守在锅旁的军士帮助下取水,或是用来饮用,或是用来洗漱。 安置点的周围还不时用军队在昼夜巡逻,来保证当地民众的安全。 因为在船队没来的几天之前,广州府的治安一度瘫痪,爆发了无数起的灾民骚乱,为了维护当地的治安,朱由校抵达的当夜,就命令杨山带着军士彻底接管当地的治安,并且剿灭抓捕了不少趁着灾后慌乱打砸抢烧的匪徒。 远处的一片空地上,在军士们的带领下又到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按照性别被临时分成了两队,排着队进入了一个用各种颜色不一的布匹搭成的临时浴场中。 刚刚经受过灾难的灾民们都是敏感的,他们突然被分成两队,有的家人被拆散,四周还有全副武装的军士看管,都显得有些慌乱,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哭着抱成一团,说什么也和亲人分开。 而这一切都被整日在甲板上的驻足的朱由校,看在眼里,第二天的时候他就派人拿着用纸卷成的喇叭,在队伍中间给新来的灾民宣传讲解,最大程度的减少民众们的不安。 在浴场的出口,都安排有专门人员,帮助清洗干净的民众换上新的衣物。然后接着往前走,队伍就又变回了一个,之前被分开的家人们又可以团聚在一起。 前面是由无数名大夫组成的问诊团队,他们会询问新来的民众身体有那些不适,并会把那些身上有伤口或者表现异常的人,带到一边的草棚中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而通过检查的人都会被发到一枚药味浓郁的药丸。这是还没抵达广州的时候,朱由校在春然的提醒下想到的,提前就熬制好的中成药丸。 在众多医者的群策群力下,药丸中添加了多种中草药,能够提神醒脑,清心排毒。并且大量的加入了金银花、黄连、板蓝根这三种具有极强消毒抗菌作用的药材。 最后朱由校更是考虑到灾民灾后的体质疲弱营养不良的问题,不惜下血本的在药丸的熬制过程中加入了人参。 使这种药丸,不但能够预防瘟疫清神醒脑,更是能让人够吃完之后身体发热,神清气爽更有劲了!渐渐的这枚药丸在民间就被传成了能够治病救灾,强身健体的神药,还给起了个名字——大力丸! 等新到的民众都吃完大力丸之后,就会被带到一个临时的广场上,那里有人会教导民众们,在安置点的种种注意事项。 例如禁止随地大小便,禁止私自采食,每三日集体去浴场洗漱,等等一切个人卫生和公共安全的常识。 教育完之后,民众们就会被发放好必须的生活物资,然后按照家庭分配好帐篷,如果家人失散或是去世的,就会被分配到多人一间的通铺中去。 而等这一切做好之后,差不多就到了用餐的时间,此时就会从山丘上的下来和山下安置点数量相等的,手推车车队,车队的前面还都有一名膀大腰圆,嗓门响亮的军士手中提着锣鼓,来到和餐车上甲乙丙丁对应的安置点前,扯着嗓子喊到“开饭了!” 每到这时帐篷中的人民都会鱼贯而出,排着队准备领饭,这时新老安置点就能看出来了,来得早的人通常都慢悠悠的出来老实的排着队,因为他们知道食物有很多不着急。 而新来的往往都会争先恐后的往前面挤,生怕自己捞不着食物一样,此时提着锣鼓的军士,就会站出来指着那些插队的,让周围维护治安的军士把他带到队伍的最后面,这样就没有人再敢插队了。 看到这里,朱由校也收回了目光,因为这也是他用膳的时候,回头正好看到一脸傻笑跟着自己的赵虎,他无奈的一笑。 这已经是他抵达广州的第五天了。 五天的时间他就下过一次船,还造成了不小的骚乱。从哪之后就被丧权辱国的禁足了!被赵虎二十小时贴身保护着严禁他下船。 要说这缘由要从到达广州的第二天说起。 朱由校因为听说广州府大半个城市,都被夷为平地,十分担心当地民众,就要下船去广州府查探情况。 但是自从到达广州的当天众人听说这里爆发了瘟疫,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就不让他下船了。 没办法的朱由校只好糊弄头脑简单的赵虎,让他偷偷带着自己下了船。没成想还没到达广州城,就被当地的灾民发现了异常给围了起来。 这也怪他一时疏忽大意,忘记伪装了一下,当地在鸿遍野的情况下,他一个穿着考究的少年,带着名高大威猛的护卫,当然就成了人们眼中的异类。 而赵虎看到被灾民围了起来,也是担心的一时慌了手脚,立刻就在那里大声喊到“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兴殿下” 然后自是不必多说,灾民们听闻是王爷,而且也听说了城里已经到了兴王殿下派来的总管和军队,自然就跪了一地,而朱由校的行踪也就这样被完美的暴露了。 被紧接着赶到的曲来福等人,“抓”回了船上。而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却并没有应为他回到船上而结束 94.第94章 救灾 起初的时候,灾民的临时安置点不在岸边,而是广州城的城外,但自从朱由校暴露了身份之后,听到消息的民众就自发的向岸边汇集。 那个年代的民众们都是淳朴的,在他们的心中皇上是至高无上的天子,而王爷是仅次于皇上第二尊贵的身份,在广州城经历过一阵群龙无首的骚乱之后,民众们猛然听闻王爷的到来,都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满城的人都知道了王爷就在岸边的船上。而受灾的人,这段时间里也对广州城内秩序的混乱所失望,被关在城外也是食不果腹的,便渐渐的向着朱由校所在的岸边转移。 一时间在广州城和船队所在的岸边,形成了一片灾民汇聚的地带。把广州城和朱由校的船队彻底隔开了。 见到如此情形的曲来福,为了安全起见只能被迫把灾民安置的地方就近的放在靠近船队的岸边,而指挥的地方也设在岸边的小山丘上,每天都是广州城—小山丘—船上,三点一线的忙碌着。 朱由校一边感叹自己人手的不足,一边连夜派出船只赶赴泉州,等徐光启一到就把他带到广州来,不然用不了几天曲来福就会被繁重的政务压出病来,到时候这刚见起色救灾形式一定会急转直下。 且说赵虎回到船上,就被他娘提着跟擀面杖拽到了船舱中。 “你个蠢蛋!你怎么能私自带殿下出去,外面多危险要是伤到殿下怎么办?听说城里面还发生了瘟疫,要是让殿下出了意外你有几个脑袋砍?”赵大娘挥着擀面杖对赵虎吼到。 “娘,是殿下让儿子带他去的,殿下说有事他扛着!让儿子放心。”赵虎一脸委屈的辩解道。 “好好好!殿下扛!殿下抗!你过来!”赵大娘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了三声好,然后用擀面杖指着赵虎让他走到跟前。 赵虎一见老娘的神情,就知道事情要坏,没等赵大娘的擀面杖挥下来,拔腿就跑,但又不敢跑得太快,怕累着老娘,就边跑边停的挨着赵大娘的棒子。 赵大娘也是,抓住机会就是上去一擀面杖,然后嘴里骂到“殿下给不给你抗?给不给你抗?” 也是从那时起赵虎就彻底叛变了,从协助朱由校逃跑的帮凶,变成了看管他的人。 用完晚膳,朱由校没有再去甲板上,而是来到一间临时被划分成书房的船舱中,等着忙碌了一天的曲来福回来汇报灾情。 一炷香的时间,曲来福就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手中还攥着一卷政务的文书。 朱由校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书,埋头就审阅了起来。而曲来福就做到一边的靠椅上拄着脑袋闭目养神,两人从始至终一句话也也没有说。 没过多久兰儿就端着食盒进了书房,把食盒放到他身旁的茶几上,再叫醒了打着瞌睡的曲来福,便悄悄的关上门出去了。 而曲来福也不顾的什么斯文礼节,端起碗筷就大快朵顾着。 他忙了一天了都没有吃饭,早上天没亮就要处理广州的政务和安排城中的诸多事宜,等快到中午的时候又要赶到救灾指挥中心,处理灾民的安置情况,到了晚上还要赶到船上来向朱由校汇报情况,然后还要连夜赶回广州府等候第二天清晨循环。 看完了文书的朱由校,在文件上盖上了他的印玺。然后抬起头,正看到在飞舞筷子的曲来福,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便没有出声打扰,直到他吃完饭,这才开口问了几个最关心的问题: “城内的疫情控制的如何?附近州县派人去通知了吗?安置点还能容纳多少人?有多少缺口?” “殿下,广州城内的疫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昨日发现的几起疑似瘟疫的病人,最后被郎中诊断都不是瘟疫,虚惊一场。” “按照殿下的指示,老奴昨日回去之后,就叫人把殿下所编写的赈灾手册,抄录了数份,让人连夜送往了附近的州县,尤其强调了水源要煮沸后再饮用,和焚毁尸体保持干燥的重要性。” “只不过,广州府内的粮仓已经在混乱中被烧毁了两座,仅依靠着剩下的那座粮仓,不足以支持对附近各州县的援助啊。” “先让杨山派人运送给各州县一周左右的口粮,城内暂时不用留太多,再有三两日从泉州来的船队就该到了,”朱由校插话道。 “是殿下,安置点的运作目前一切正常,还有两个临时搭建的安置点空着,城内的疫情稳定,基本已经没有出城的灾民了,现在正在接收的都是附近州县逃难来的,暂时来看是够用的。” “一定要注意安置点的卫生和治安!绝对不能让安置点里的人再感染瘟疫,一旦发现异常第一时间隔离,不然一个几千人的安置点很快又会变成下一个瘟疫营。” “治安也是,灾民已经遭受到了如此大难,心里面都害怕的不行,不能再乱了,任何违反治安的人一定要严惩!”朱由校一一的提着自己的意见,曲来福一边答应,一边来到书桌旁,拿起笔墨把重要的事项记录下来。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这才堪堪处理完。 一时间书房中陷入了一片沉静,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曲来福也没告辞离开,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还有事情没说,而这件事情,谁也不愿意先提,那就是瘟疫营地。 瘟疫营,正如齐名,整个营地里都是患有瘟疫的灾民,这也是朱由校百般无奈的情况下,才同意设立的。 在刚到达广州的当天,疫情蔓延的已经十分严重,但是无论是朱由校还是随行的大夫,都对治疗瘟疫束手无措。 虽然朱由校有后世的知识和经验,知道如何消灭细菌,预防瘟疫,但他毕竟不是医学出身,对于如何治疗疾病甚至是瘟疫根本毫无头绪。 他也私底下翻看了手机中那几本小说,虽然有的小说中也写到过瘟疫,也治好了瘟疫,但怎么治的却没有提,所写的也大抵跟他到达广州之后所做的预防措施差不多,但这仅仅是预防,对于已经身患瘟疫的病患毫无帮助。 没有好的治疗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疫情发展越来越严重,朱由校也只能同意设立这个瘟疫营。 瘟疫营设立的时候,里面整整五万人,只许进不许出,外面安排了一千名全副武装的军士看管,只要进去了没有朱由校的允许,一个人也不会被放出来。 而这样做也不意味着,放弃了里面的五万人,朱由校和许多的大夫也在想办法,也招募了许多自愿进去救治灾民的大夫。 但是效果却不大,这几日来朱由校一直没问过瘟疫营的死伤情况,但文书中瘟疫营的粮食消耗,却一天比一天少,到了此时已经不足五天前的一半了,也就是说,五万人已经死了一半以上了 95.第95章 瘟疫 “瘟疫营现在情况如何了?”最终还是朱由校率先开口问道。 “殿下,截至今日午时,瘟疫营共计收纳确诊为瘟疫的病患,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三人。” “分为轻、重两区,重患区每日都有大量患者离世,轻患区也不断的有人转移到重患区,短短五日老幼患者只剩下十之一二,青壮之人稍好却也有近三成病逝。”曲来福沉重的回答。 “具体多少人,有统计吗?在里面救治病患的差役和医者们的情况如何?”朱由校看到曲来福面色深沉的模样,知道事情不容乐观,便催促的追问。 “算上昨日报告的一千二百人,一共有四万一千二百三十人的人员死亡,其中有五十名广州府抽调的衙役,八十七名卫所军士,十三名随行问诊的大夫。还有三名外围的亲军染上了瘟疫,已经被隔离进瘟疫营了。” 朱由校虽然已经猜到了,人员的伤亡一定会很严重,但当他突然听到这四万多人数字,还是被震惊到了。 这是四万多鲜活的生命,不仅仅是一个数字,更是堆积如山的白骨。也不是远在天边的故事,而是发生在他眼前悲剧。 此时那堆四万余人的白骨就堆积在这山丘之后 “传我军令,即日起亲军后退五百步,命令广州府镇守卫所增派一千府兵在外围职守,凡是没有军令擅自进入或者离开瘟疫营的就地射杀!”朱由校狠下心来,下达了这份对瘟疫营中几万人来说十分残忍的命令! “明日起,粮草不必直接运入瘟疫营,在营地前二百步设立停放点,粮草药材等物资就放在此处,让瘟疫营中主官派人来取,往来信件也由此处传递。外来人员要和营地中人彻底隔绝!” 朱由校害怕了!他怕自己没有办法治疗好瘟疫营中的百姓,他更怕营中发生暴乱把瘟疫带出营地,传给山丘这边的安置区,或是不远处的广州城,无论是哪边也再也承受不起瘟疫的侵袭了。 从地震发生到今日,短短八日,地震、洪水和瘟疫已经使广州城内死伤了几十万人了,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的给曲来福和杨山下达了死命令,让他们派兵挨家挨户的搜查所有患病之人,并把他们集中送到了瘟疫营,恐怕现在的广州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瘟疫弥漫的死城了。 “瘟疫营中的主官是谁?会不会出乱子?”朱由校虽然安排好了外部的事宜,但他此时更担心的是瘟疫营里面的情况,担心人心慌乱的情况下,营中出现什么骚乱。 “殿下,瘟疫营中现在的主官,是原广州府主簿葛斌。他的妻儿都患了瘟疫,他是自愿跟进瘟疫营的,并且当初募集前往瘟疫营志愿者的时候,也是在他的大力宣传下,才召集了不少的差役。此人应该信得过。”曲来福想了一下回答道。 朱由校沉思了下,提笔就写了封信,让曲来福带了回去,明日的时候送到这葛斌的手中。 次日一早。 瘟疫营中,一名穿着污渍斑斑的灰布长袍蓬头垢面的男子,从一间临时搭建的低矮草屋中走了出来,一路低着头,两袖中还不时有血迹滴下来。 这时远处一名腰间挂着长刀,头上带着棚乌帽的男子远远对他招手喊到: “葛大人!” 原来这个刚从茅屋中出来的男子,就是昨日朱由校和曲来福两人提到的葛斌。 葛斌似乎没有听到带刀男子的呼喊,依旧低着头向前走去。 这时带刀男子也发现了他的异常,快步向他走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差点把葛斌拍到在地。 “葛大人?你没事吧?”带刀男子发现了葛斌手背上流淌着的血迹,担心的问道。 “哦?”葛斌猛然抬头,这才发现身边的带刀男子。 葛斌抬起头带刀男子方才看清,他的脸上一道道已经干涸的泪痕,以及乌黑的眼圈中布满血丝的双眼。 “原来是史捕头啊,你来得正好麻烦你把这间草屋烧掉,然后再把文书送过来,这几日虽然送进来的人少了,但是重病的却越来越多了,我要赶紧过去处理!”葛斌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来人,然后急忙对他交代了几句,就头也不回的向他临时办公的木屋走去,只留下一脸凝重的史捕头呆立在原地。 史青不是没听到葛斌的交代,相反他第一时间就顺着葛斌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也看见了葛斌所说的那间屋子。 他认识那间草屋,屋子里面还住着两个人,正是葛斌的结发妻子和他年仅八岁的独子。而这间茅草屋还是他帮着搭建的,为了方便葛斌照顾他的妻儿,特地在他办公地的不远处盖得。 但当他听到葛斌让自己烧掉这间草屋的时候,他还是愣住了,他知道里面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却不愿意承认。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和其他捕快们去捉拿匪盗受伤的时候,葛夫人带着她祖传的金创药来看望他们时的身影,还清晰的记得年前虎头拿着风筝围在自己的身边叫喊着“史叔叔,陪虎头放放风筝吧”的声音,他还记得昨晚的时候他答应了虎头等病好了就给他买糖吃,买那种最香最甜最好吃的麦芽糖! 史青失魂落魄的来到草屋门前,推开了门前破旧的草席。灰暗的草屋中,此时已经没了一点声响。顺着油灯的光亮,隐约能见到草席上抱在一起的一对母子 “唉”史青长叹一声,合上了门前的草席,来到不远处拿起了堆在一旁,守夜用的火把,用腰间的火折子点着了火把。 “呼!”火把扔到草屋的顶上一下子就点燃了。而四周巡逻的捕快见到此处的火光,也都赶了过来,等看到站在屋前的史青,和这间燃烧着草屋,似乎也都明白了什么。 他们这些日子在这瘟疫营中,见惯了生死,也看得开了,甚至很多人都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了心上,但当他们看到烧着的草屋时,眼中还是一片黯然。 不时有捕快凑在一起,对旁边的不熟悉情况的捕快或军士说道“葛大人一家都是好人啊,可惜了唉!” 96.第96章 瘟疫营 “咚咚咚!”破木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葛斌低头核对着两本名册,头也没抬。 沙哑着喊了声“进!” “吱”史青推开门,手里拎着壶老酒,走到葛斌的面前。 “葛大人,节哀,这是壶外面刚送进来的酒,您清洗下手上的伤口吧。”史青看到葛斌十指关节处,已经变黑结痂的伤口劝道。 葛斌在手中名册上找到两个人名,然后用朱笔点了两点,这才撂下名册,抬头问道“酒?在哪呢拿来!”在他放下的名册上,密密麻麻人名中,已经有不少都用朱笔画上了叉,只有刚找的那两个名字是两个点。 史青知道葛斌刚刚失去亲人,心情一定不好,就把酒壶放到了他的面前。 葛斌一把夺过酒壶,用手撕开了封口,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道了句“好酒”,就要往嘴里灌去。 正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瞄见壶口上的几枚小字——丁未初七幼娘,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放下手中这坛美酒。 葛斌的祖籍是绍兴的,在他们那里有一个传统,绍兴人家里生了女儿,等到女儿满月的时候,就会酿上美酒,埋于地下,等到女儿出嫁的时候再取出来招待亲朋,这美酒也因此而得名“女儿红”! 有钱的人家会酿造数坛美酒,但穷苦的人家往往只会酿上一坛,并且害怕遗失,还会在壶口刻上女儿的乳名和生辰。葛斌生在农户之家,亲朋故里都不富裕,所以他便知道了这个,流传于穷苦绍兴人家,不成文的规矩。 丁未初七,是万历三十五年,如今万历三十九年的初春刚过,这个乳名幼娘的女孩,应该刚满四岁,还远远没到嫁人的年纪,这壶酒也自然是不会被拿出来宴请宾客的。 酒都是主人家自己埋在院中的,这里又是广州城,绍兴人本就不多,知道这个习俗的人就更少了,被盗挖的可能性也不高。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坛女儿红,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是主人亲自拿出来的。 再结合连日来广州发生的大灾,答案呼之欲出,这个小姑娘和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一样,都没挨过这场瘟疫。 这家的男主人却和他一样,都侥幸的活了下来,还把这坛意义非凡的女儿红拿出来用来援助营中的他们。 葛斌的脑中,一瞬间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家人,他仿佛看到了城里城外无数还活着的人的面孔,看到了他们失去亲人时,那种无助的悲痛,那种绝望 “葛大人?”史青看到盯着酒坛出神的葛斌,疑惑的喊道。 在他的叫喊声中,葛斌这才回过神来,他望着手中这坛女儿红,紧紧地攥着壶口,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面刻着的名字,好像这个名字是他那可怜的儿子一样,虽然他们并无任何关系。 葛斌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在椅子上,一脸严肃。 “史捕头,酒你拿回去给受伤的人用吧,我这点小伤不需要。” “外面的大人有什么交代传来吗?你速速说来。” 在史青的眼中,此时的葛斌一扫之前的颓废,眉目中也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涣散无神,反而双眼如炬,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脑中一下子想起了,在突然设立的停放站中的一封信件,连忙从怀中掏出递给了葛斌。 葛斌拆开信封,逐条翻阅长长的信件,他的眉头越看皱的越深。而在一旁的史青见到他的面色不好,也不敢轻易插话。 等到葛斌看完了朱由校写的这封长信,就把信放到了桌上的油灯中一把火烧掉了。 在史青惊讶的目光中,葛斌说道: “史捕头,去吧营中的医者大夫,还有各部门的主官就叫来吧!” 史青知道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瘟疫营现在忙成了这样,葛大人绝对不会突然把所有的管事都叫来一起开会,他不敢耽搁,立刻跑出去叫人了。 没过多久,葛斌这个小木屋中就挤满了人,他们穿着各异,但神情却不尽相同,都是一脸的疲乏,都顶着副黑眼圈,衣服也都蹭的污渍满满。 “各位,本官刚收到了一封兴王殿下的亲笔信。”葛斌环视了下众人朗声说道。 屋内密密麻麻的人,此时却没有一个交头接耳,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们都带等候着葛斌接下来的话语,等候着来自兴殿下的指令,也等候着可能无情的宣判。 所有人都依旧那样默不作声的看着葛斌,他们并不担心,也不懊悔,他们都是自己选择进入这瘟疫营的,无论因为家人,因为心中医者之心或是因为其他一些什么缘由,在他们进来之前,就被告知了那种最坏的结果。 但他们依旧选择进入了这九死一生的瘟疫营,选择承担这种最坏的可能性,此时此刻在这间木屋中的人,都是无畏的! “王爷下令,外面的亲军后退五百步,以后物资的交割就在营地外两百步的停放点。并且还增调了五千卫所的府兵,任何未经通报擅自离开营地之人都会被当场射杀!” 葛斌说完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了一圈,发现大多数人都是面色如常,仿佛事先知道了一般,只有少数几个人流露出了一些慌张担忧的神色,他心中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诸位,王爷此举本官没有异议,相信在做的各位也没有!现在外面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如果瘟疫从我们这里再次蔓延出去!不只是王爷承受不起!我等更加承受不起!” “各位,外面几里外就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广州城!如果瘟疫再次降临,我们的家园就没有了!那里还有着我们许多人的亲人,朋友!以及许许多多和营中患者一样无辜的百姓,我们绝不能让瘟疫蔓延出去一步!” “本官决定,从今日起戒严瘟疫营,任何人员,如无军令不得离开营地半步,日夜都会有军士捕快在营地周围巡逻!” 说完这番话,葛斌突然振臂喊到: “但!这不意味着兴王放弃了我们!更不意味着我们自己放弃了自己!” “信件本官已经烧了!接下来这番话,本官只说一次,你们能听懂就听,听不懂也不要再问,本馆不会承认!兴王更不会承认!” 97.第97章 百浪多息 “如今营中的情况,各位也都清楚,几日来,吾等日夜不休,做了许多努力,但收效却了了,至今日已经有半数的患者病逝了,王爷对于民众的离去很是痛心!” “但!更令王爷痛心的是,这营中还有半数的患者,正随时面临死亡,而所有人却对此束手无措!”葛斌同样痛心的喊到。 一些显得疲惫的医者,听到此处的时候不由的低下了头,他们满怀着治病救人的仁德之心来到这里,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学所救治许那些受灾的患者。不求回报,不惧艰险,只为了他们心中所秉持的医者之心。 但他们此时确实无奈的,他们之中不乏一些年过半百,医学渊博在杏林中颇具威望的神医圣手,可依旧是对患者发热出血这种鼠疫的的症状毫无办法。 用尽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所有清热,解毒的药材,但都毫无效果,甚至有不少跟患者有过接触的医者,也不幸患上了鼠疫。 葛斌看了眼有些萎靡的众人,大声喊道: “诸位!我们自己绝不能放弃!营中还有四万多的患者在等待救助,而营外王爷也在寻访名医商讨对策!” 葛斌的喊声又重新把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这时他停顿了一下,沉声喊到: “王爷信中建议各位在座的医者,既然常规的中药对此次瘟疫毫无作用,不如采取些非常规的办法!” “世间之物,相生相克;既有死,亦有生。不要拘泥余药材本身,要大胆尝试,无论是何种方法只要能治疗好此次鼠疫,于国于民都乃大功一件!” 听到葛斌的话语,一时间屋中的医者们,都在小声的窃窃私语,没多大一会儿,以为两鬓斑白,一过花甲之年的老者站了出来,对他行了一礼。 “葛大人,不知这非常规的方法到底是何种方法?” “明日起,重患区将采取自愿的原则,以活人试药,不拘泥与寻常药草,任何山石土木,金银铜铁,只要没被试过的,都可以尝试!” “众所周知,世有阴阳,疫有寒暑,许多疫情是随着季节发生的,所以这种恶毒或许会对温度很敏感。 王爷命人运来了大量硝石,利用硝石制冰,在营中建立一间冷室,再用木材烧水,利用热水蒸汽建立一间热室。从轻患区选出一些自愿的患者以身尝试。”葛斌面无表情的说道,神情中带着一股坚毅。 “活人试药?这?这!有干天合吧?”老者颤抖的问道,其他的医者则是神情各异,有的认同老者的观点跟着点着头,有的咬紧牙关眉头紧皱,也有的眼露精光的看着葛斌,似乎因为他的话豁然开朗。 葛斌走到老者面前,对他鞠了一躬。 “鞠老,您是广州城内有名的神医,更是第一个站出来陪晚辈来这瘟疫营中救治灾民的,晚辈对您十分敬重。” “但您的观点晚辈却不敢苟同。行医者常说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在这营中还有四万多人在等候救治,短短五天的时间,我们已经错过了四万个鲜活的生命,如果我们不去大胆的尝试?还按照老的方法,试问这剩下的四万多人我们还能救下几个?”葛斌抬起头对所有人大声的吼道。 此时鞠老大夫和一些其他,也认为这样做不妥的医者,也不再反驳了。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在这五天的时间他们已经用尽了他们所能想到方法,就算再给他们五天十天,他们也难以想出更好的办法,而这些剩下的人,能否再坚持十天?都未可知。 另一边,朱由校所在的船室外。 冬梅和兰儿两人正在门外,一人手中拎着个食盒,正焦急的等着。 冬梅是来送午膳的,莲儿则是来送晚膳的,朱由校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内,整整一天了,吩咐了除了曲来福回来禀告灾情,任何人不许打扰。所以送饭的两人便一直在门外等候,不敢打扰。 可是午膳等到了晚膳,晚膳眼瞅着也又要过去了,冬梅和兰儿越等越着急,不停地在门外踱着步,要不是偶尔能隐约的听到屋里传出来殿下拍桌子的声音,恐怕两人早就冲进去了。 而房间里的朱由校,此时很烦躁,也很无力。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拿出了手机,用了几乎一天的时间,翻看了手机中大部分的小说,试图寻找任何能够帮助他治疗此次瘟疫的内容,可是没有! 书中的主角不是随时记着千万化学公式的,化工大拿,就是自带系统可以随时兑换各种物品的龙傲天。 就算前一种书里写到了各种消炎药,例如青霉素的化学公式,别说他看不懂!整个大明朝也没人能够看得懂啊!更别提如何合成制作了。 他几次气的拍桌子,手机的电量经过他一天的消耗,只剩下6了,他穿越以来,带的唯一的金手指也即将失去作用,而他却连拯救一些受灾的民众也做不到。 手指快速的滑动手机的屏幕,小说的章节一目十行的从眼前晃过,一天的时间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在重复这样的动作,已经麻木了。 “嗯?”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磺胺,这似乎是一种抗菌消炎的药物? 立刻点开章节,仔细的翻阅,等他看完了这篇名为磺胺的章节。他的脸上带着写兴奋,也带着些无奈。 文章介绍了磺胺的发现,提到了另一个他从没听过的名字—百浪多息,而也正是这个他从没听过的名字,让他原本已经失望的神情中,多出了那么一点兴奋。 1932年,多马克发现一种红色的染料,他将它注射进被感染的小鼠体内,能杀死链球菌,这种染料不但对小鼠有效,对人也同样有效,尽管它把人的皮肤染成了鲜红色,而这种染料的名字就叫百浪多息。 1932年,朱由校所在的是1611年,整整相差了三百多年,他无法确定这种红色的染料是否存在于现今的大明朝,是否存在于他这次带来的颜色各异的丝绸布匹中。 但他唯一能确信的就是,他所在的明朝,在很多方面是领先世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尤其是在纺织领域! 98.第98章 灾情缓解 “去!让人把船上所有红色的绸缎,一样拿一匹过来。”朱由校猛然打开门喊到,把门外的一脸焦急的两人吓了一跳。 等到晚上曲来福再次回到船上的时候,他见到朱由校正坐在书桌上,一边拿着碗筷吃饭,一边指挥众人,拿着棍棒在锅里搅动着什么,锅里面不知道煮着什么,红红的,还散发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殿下,这是?”曲来福走到朱由校身边,好奇的问。 “额试药,岸上现在怎么样了?”朱由校猛然回头,看到已经站到身边曲来福,连忙把口中的饭咽下去,然后说道。 “殿下慢点吃。”曲来福看到他咽饭的举动,倒了杯凉茶,递给他这才回道。 “广州府和安置营现在基本进入了正轨,除了一些零散的治安问题,还有灾后的安置问题还没有提上日程,已经不用再担心了。” “这两日等徐大人回来,让他和当地府官处理好灾民的后续安置工作就可以了,毕竟老奴是内臣,不便过深涉足地方政务,而且老奴对这些事情也不擅长。” “那现在就剩下瘟疫营了,怎么样?物资都送进去了吗?营中有无异常?” “殿下放心,所有物资都是优先供应瘟疫营的,营地外有暗哨巡视,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在葛斌的带领下,营中已经自觉戒严,这是他写的陈情。”曲来福说着从一摞文书中拿出封信,递给了他。 朱由校认真的读了这篇,洋洋洒洒千余字的营中陈情。连连点头,把信还给曲来福。 “就按照葛大人的信中的陈述办,你明日就去城中搜罗些戏班的的戏服和杂耍的物件,运送物资的时候一起送进去,还有尽量在城中收购些,街上常见的吃食。” “虽然营中不能再冒险派人进去了,但我们要给里面被隔离的患者希望,不能让他们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我们给不了他们自由,也只能给他们精神上的安慰了。” 朱由校说完从书桌上跳了下来,拿起笔在纸上写道,任命葛斌为瘟疫营总指挥,在处理营中事物方面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不必再事事汇报。 次日一早。 葛斌就收到了朱由校的正式任命,也见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物资,尤其是一个箱子中放着的,几十筒被标注好了符号,暗红色散发着怪味的竹筒。 看到信中写的,说是让病患饮用的,用来测试是否管用的药物,葛斌明显是对这些古怪的液体信心不足,但看到王爷心中言词确确的,并且还认真的标注好了对应的符号,他也不敢怠慢。 又是三天过去,这日从泉州府赶来的船队,终于抵达了岸边临时搭建起来的码头,在安置营民众自发的帮助下,一箱箱一担担物资很快的就被卸了下来。 这次送来的物资中,粮食占了最大的比例,近六十艘船,包括临时在泉州租用的商船,几乎都装的满满的粮食。 徐光启也终于跟着船队赶了过来,经过短暂的交谈,就被朱由校派去了广州,尽快跟着曲来福熟悉下广州城的政务,两人早日交接,也好把曲来福早日解放出来,能够安心的处理安置营的事物。 这几日众人谁都没有闲着,朱由校天天就在书房里指挥着手下的人搞起了化工实验,整日煮着各色的绸缎。 原来当日送到瘟疫营中的浸出液中,真的有一种编号为乙七的,对这次鼠疫的病情有效,虽然效果不是药到病除的那样显著,但是服用了这种染汁的病患会比其他没服用的生存率明显提高。 但是这种名叫秀锦红裳的绸缎,他们携带的并不多,就算在把广州府搜刮了一遍,也没有太多。根本不够营中几万人用的,一边派人快马去泉州通知留守的叶知秋,让他尽快派人采购,如果能够直接采购这种染料就更好了。 因为生产秀锦红裳的是苏杭有名的大布纺,船上携带的锦缎布匹也不少都是出自他们布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朱由校又派人去把他们家其他颜色的锦缎布匹也分好类放到果种熬煮。 令人欣喜的是,有好几种其他颜色染汁,也对鼠疫又较好的效果。 瘟疫营中,经过医者们大胆甚至是疯狂的尝试,虽然没有找到治疗鼠疫的特效药,但也总结出了一种减缓病情发展方法。 经过不断的尝试,医者们发现,鼠疫的病情确实对温度十分敏感,温度越高,鼠疫发展的越快,但是当温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在人类能够忍受极限的边缘,鼠疫就会被大量杀死。 而极低的温度也会让鼠疫的病情发展的十分缓慢,通过实验,医者们发现。 同样是两个重病和轻微的患者,把他们关在冷库中和待在室外,冷酷中的病情发展永远会比外面的人慢。 经过一系列的实验和论证,近百位医者大夫短短几日的时间,就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极大的减少了瘟疫中的病死率。 首先依旧是分成轻重两组,轻症患者现在冷库中停留,重病的则是先在蒸房里经过高温杀菌,然后再换到冷库中,彼此循环。 因为一冷一热会消耗人体的大量能量,寻常体质的人根本熬不住几轮,所以经过医者们讨论之后,决定每个一个冷热交替患者口中都要按着一片参片,感到体力不支的时候就吃下去以提供人体必要的能量。 但是人参这种药材,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在,是人工养殖的还是山上野生的,都是名贵的,寻常百姓根本就吃不起。何况这动辄几万人一起服用? 一天就光人参的消耗,经过薛明礼的估算就要近万两,而且一天会比一天贵,因为广州府所存的人参是有限的 最终朱由校还是咬着牙,痛并快乐着的同意了给瘟疫营提供大量人参的题意。为此他还派叶成武带人,去城中搜刮了不少,人去楼未空的药商店铺,从中得到了不少人参药材。 99.第99章 渔娘 广州府内 府衙前的广场空地上,四面八方赶来的民众,正排着队,领取赈灾的粮食。 和前几日一样,在广场上派发粮食的,不是府衙中的捕快小史,而是甲胃鲜明的王府亲军,而且每当放粮的时候,都会有一名据说是王府总管的宦官在一旁监督,以防出现冒领和克扣赈灾粮食的情况发生。 但是今天的派粮和以往几日有所不同,不再是三两日的口粮,而是一次性的发放了半年的口粮和春耕所需的种子。 而且也不像往常那样领完了粮食就可以走了,领完的人被聚集在广场上,等待着剩下没领完的人,广场上还临时搭起了一个台子。 在这些被聚集在广场的人中,有一名长相一般,身高一般,穿着更是一般的女子,她护着一袋领到的粮食,然后小声更身旁年纪大上许多的女子嘀咕道: “戚大嫂,官府这是要做什么啊?不会是粮食发多了想要收回去吧?” 一旁年纪比较大,也有些见识的戚大嫂看到她有些担心的模样,贴在她身旁小声安慰道: “渔娘不怕,都说了是半年的口粮和春耕的种子,不会差的,大嫂刚刚偷偷看了看,数量正对,不多也不少。” “那怎么不让走啊大嫂?不会是像前几天满城抓病患一样,要把咱们也抓走吧?牛哥已经被抓走了,现在家里就剩下渔娘一个人了,要是再把渔娘也抓走,家里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啊大嫂?”渔娘心里十分害怕,颤抖着手抓着戚大嫂。 “不然咱们别要粮食了大嫂,家里这几日领的省省也够用。” 戚大嫂看到经历了地震洪水和瘟疫,又被军队抓走了患了瘟疫的丈夫,自己还带着两个孩子,已经吓破了胆的渔娘,连连安慰着。 指着府衙门前台子。 “渔娘别怕,看看前面的台子,昨日大嫂来领粮食的时候还没有呢,这是临时搭建的,可能是知府大人要来讲话,等大人讲完话就会放咱们回去的。 没准还有好消息呢?你丈夫不是患了瘟疫被抓走了,说不定治好了就要放回来了!”戚大嫂只是见到渔娘可怜安慰她,但没想到事情还真让她说中了。 李忠义正在放粮队伍之中,不时的回头向后面府衙的方向瞅去,在等着什么人。 这几日赈灾放粮的时候都是他在这边盯着的。因为抵达广州之前,朱由校听说官府组织过几次放粮,但粮食不是被哄抢就是被捕快差役给暗中克扣了,所以他就把李忠义拍了过来。 刚开始两天李忠义还是很享受这个工作的,整日也不用端茶送水的伺候殿下,就坐在中间监督放粮,防止有克扣就行。 而且放粮的又是王府的亲军,不是本地的杂牌军,克扣和公平几乎不用他担心,这几处理过最大的事物,不过就是多一斗少一斗的小事而已,和他平时的工作比,简直不要太轻松。 但他并没有高兴几天,最初的新鲜感过了,整日板着脸在那里一座就是一天,他也累啊。 但很快他就再也回不到一坐就是一天的美好时光了,自从过领到粮食的民众,突然跪在他面前,感谢他拍他的马屁之后,他的灾难就来了。 虽然遇到这种情况之后,他都会起身扶起灾民,嘴上说着这是王爷的恩德,让灾民感谢王爷就好。他只不过是在王爷手下办事的,但脸上红框满面的兴奋之情还是瞒不住的。 灾民之中善于察言观色不少,从众的就更多了,自打有人起了头,上述情形一天最少要上演个百八十场。 几天下来李忠义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现在只能祈祷徐大人能早点从府衙里面出来,宣布下事情,让他能早点回到殿下身边。 有的时候祈祷是有用的,没过多久,灾民粮食领的差不多了,徐光启就从府衙中出来站到了台上,对广场上的灾民宣布道: 1所有受灾在册的灾民,免除三年农税。 2所有受灾受损的民宅,即日起可以上报官府评定,所有危宅,都会被拆除重建,灾民可以自主选择一定金额的补偿款,算作官府赎买,另行选址重建。 也可以选择,暂时搬至岸边新扩建的安置区,然后等待官府派人整体重新翻建,获得等额的房产。 3近日来所有被强制隔离到瘟疫营的灾民,经过多方的不懈努力,在付出了巨大伤亡的代价下,成功救治了四万三千五百六十七人,遇难六万七千二百三一人。生者明日起将分批返回城内,一日四千人。 听到台上这位徐大人的宣读,广场上的人可谓是喜忧参半,喜得是他们被带走的家人不是被抓到城外杀掉而是被送进了瘟疫营救治,忧的是在这高达60的死亡率下,自己的家人是否还活着。 渔娘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回来的一路上怀揣着心中的不安,她都是浑浑噩噩的,临到家门的时候,戚大嫂的一句话,让她燃起了希望。 “大牛的体格这么好,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是啊,丈夫平日里扛着几百斤的磨盘都能走上五里路,还有四万多人活着,依丈夫的体格一定就在其中,渔娘心中想到。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渔娘就早早的起床,在家中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最后在柜子里面孩子衣服的包裹中,找到了一枚鸡蛋,这是地震发生的时候他们家中养的那只老母鸡下的最后一只鸡蛋。 他们全家都没舍得吃,一直留到现在,希望能孵出小鸡,可惜这枚蛋是一只死蛋,这些天过去了也没孵出来小鸡。 渔娘小心拾起鸡蛋,放到了一只已经缺了个口的碗中。然后送面袋中舀出了几碗面,和着面,擀着面条。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锅中已经煮好了香喷喷的面条,中间还打着一枚白中透黄的鸡蛋。 渔娘站在灶台旁一脸期盼的瞅着房门的方向出神,而他们家中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正趴在灶台上,望着香喷喷的面条留着口水 100.第100章 牛天篷 “渔娘?渔娘!”梦中的牛天篷猛然惊醒,看了眼四周,却不是他熟悉的景色。 应该是在一帐篷模样的建筑中,外面的风还吹着帐篷呼呼作响,里面还点着几盏油灯,散发出昏暗的亮光。 透过昏暗的光亮,能隐约的看见几名面带纱巾大夫,正喂着几个和他相似,一样瘫在床上的病患喝着汤药。 周围没人对他的突然惊醒投来目光,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已经记得不这里是哪了,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他一直发着高烧,浑身冒着虚汗,头晕沉沉好像搅成一团的浆糊,眼皮也耷拉着越来越沉,似乎随时都要合上。 但冥冥中似乎总一个一个声音,在不时的告诉他,如果他闭上眼,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渔娘,他的一双还未成年的子女。 正是这个声音,这个对家人无比留恋的信念,支持着他,让他咬着牙、抓破了手、瞪红了眼,也一直坚持着。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隐约的记得,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有人往他嘴中灌了什么汤药,让他能够继续坚持。 然后他又浑浑噩噩的被人带到了一个闷热的地方,在那里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汗流浃背,他瘫倒地上,扭曲地在滚烫的地板上爬行 在那一刻他伸出几近绝望的手,想要打开那扇紧闭的门,逃离这个炼狱般的地方,他只想回到他的家中,再见一眼他的妻儿。 他最终昏倒在里面,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又到了另一间相对宽敞的木屋中,屋里面有许多大夫,也有许多和他一样对一切茫然无知的患者。 但此时的他明显清醒了不少,他已经能记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 那是地震和洪水发生之后的几天,他感觉自己头疼发热,想要去找大夫,但是城中的慌乱,就让他暂时忍了下来。 等到听说王爷派了军队进了城,城里面的治安稳定下来了,他也病的走不动了,就让妻子渔娘去找来大夫,抓了几副药。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患的是瘟疫,不是风寒,直到替他看诊的大夫,带来了军士捕快把他从家中抓走。 就来到了这个据说是叫瘟疫营的地方,之后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这几日牛天蓬清醒之后,经过和其他人的交谈,也明白自己是多么幸运,和他一起第一批进入蒸房的十二人,只有他一个人最终活了下来。 整日在瘟疫营地,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作为一个有待观察的病号,什么也不用做,这日子别提多美了,可他心中却一直挂念着渔娘,放不下家中的孩子。 无时不刻的希望自己能早一点离开这里。 好景不长,原以为已经治好了瘟疫的他,又发了高烧,又一点一点的迷糊了起来。 但这次,整日对家人的思念,没有变成他坚持下去的信念和勇气。 因为清醒的时候,见到了太多离世的患者,明白了生命的脆弱,对家人的怀念和不舍,在此时成为了他对死亡恐惧的源头 太阳渐渐升起,光线透过破败的墙壁,照进了屋中,洒在守在锅边的渔娘和一对子女的身上,暖洋洋的。 渔娘一动不动,任由门缝中的光线洒在她的脸上,依旧是那样呆呆的望着房门的方向。 “咕咕!”比较小的妹妹肚子叫了起来,一脸无辜的看了眼锅中的面条,再回头看了看娘亲。 年纪大一点的哥哥,见到妹妹饿的肚子叫了,娘亲望着房门出神没有发现,就悄悄的拿着破碗,爬到灶台上,舀了碗面汤,递给了一旁饿着肚子的妹妹,还冲她做着噤声的手势。 时间过的越久,渔娘的心中就越是不安,她听隔壁的大婶说过,城外的山丘上,每日都有许多火化的白骨,堆在山头。 她害怕,害怕她的牛郎,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就这样一去不回,变成了山头上的一堆白骨。 渔娘出生在琼州地界,家里面世代都是打渔为生,她的父母没有什么文化,从小也就没给渔娘取一个像样的名字,只是渔儿,渔儿的叫着,渐渐的渔儿就成了她的名字。 后来家里糟了难,他们一家就一路逃一路逃,等逃到了广州府,家里就剩下她一个还活着的人了。 无依无靠的渔儿,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好似水中的鱼儿,随波飘荡。 也是这个时候她认识了牛天篷,爱上了这个老实本分,还有些犟的汉子,嫁给了他,还生了一双儿女,变成了如今的渔娘。 因为目睹过亲人,一个一个从眼前离世,所以渔娘对这种无依无靠孤零零的感觉格外的害怕,她害怕牛天篷就这样离开她,让她又变回了那只水中的鱼儿。 不对她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一对年幼的儿女,想到儿女,渔娘急忙回头看向两个孩子。 哥哥和妹妹正捧着一个破碗,碗中还有泛着一丝油光的面汤,两个孩子谦让的你一口,我一口的偷偷喝着面汤。 渔娘见到就剩下面汤的碗,还以为两个孩子偷偷把锅里,她特意给牛天篷煮的面条都吃了。 又急又气的一下子哭了出来,她想动手打两个不听话的孩子,但又狠不下心,只能抱着两个孩子哭道: “这面条是给你们爹煮的啊,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是面条没了你们爹再也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两个孩子到底是年幼,被娘亲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再听到自己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也哇哇的抱着娘亲哭了出来 三人抱成团,蹲灶台边哭着,显得十分悲凉,和屋中的暖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砰!”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推开,来人还没进屋,就听他愤怒的喊到: “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 原来这闯进门来的人,正是一家之主的牛天篷,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布兜。 牛天篷和渔娘四目相对,眼中都闪着爱意,尤其是牛天篷,见到渔娘梨花带雨的模样,在看到两个愣住的孩子,房间里也没有旁人,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憨笑道“渔娘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哭了?” 渔娘见到自己的丈夫,完好无缺的站在门前,惊喜坏了,之前的种种不安一扫而光,顾不上心中的羞涩,一下就跑到了牛天篷身旁,一下抱住了他,嘴中念叨着“牛郎、牛郎” 两个孩子见到离家许久的爹爹也十分想念,又看到娘亲跑过去抱住了爹爹,也跟着有样学样,一路小跑的抱住了爹爹的大腿,正好一人一条 阳光顺着被推开的房门,宣泄似的洒进了屋内,把屋中照的明亮亮的。 一家四口的背影被映在了有些破旧的桌上、灶台上、经过了锅中飘荡的面汤热气,身影在有着缝隙的墙上不停舞动,虽然贫穷,却显得那样幸福 101.第101章 归家 “咕噜!”渔娘的肚子叫出了声,她这才不好意思的放开牛天篷。 “相公饿了吧,渔娘给你盛碗面条。” 牛天篷听到她饿着肚子叫出了声,知道他离开的这些天,渔娘带着孩子生活不易。 嘴上忙说着“不饿不饿,离开的时候营中的主官葛大人,特意给我们举办了宴席,吃的很饱的。” 一边帮着妻儿盛着面条,把中间的一个荷包蛋,平均的分给了三人,然后惋惜的说道:“可惜,营中的东西怕沾上疫病,不允许带出来,不然我就把宴席上的菜给你们偷偷带回来点了。” 渔娘低头喝了口碗中的面汤,觉得从未有过的鲜美,听着相公说着这几日的见闻,看到儿女大口的吸着碗中的面条,她的心里暖洋洋的。 “对了!你看看我这身!出来的时候发的,据说是王爷从江南带来的上好的锦缎!摸摸多光滑。”牛天篷兴奋的说。 然后悄悄趴在渔娘耳边,了呵呵的说道: “知道要发衣服出去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特意多报了一尺。等我一会儿找找旧衣服,把这身锦缎的给你改成件长裙,剩下的还能给大宝二宝缝两件小衣。” 他显得有些手舞足蹈,好像个考了好成绩,等着母亲夸奖的孩子。 接着他又打开了一直拎着的小布兜,从里面翻出来个小纸包。打开之后里面是几块,淡黄色的糖糕。 “这是离开的时候发放的糕点,我悄悄吃了一块,很甜!”牛天篷说着,拿出几块糖糕喂给了渔娘和一双儿女。 “爹爹,好甜!好吃!”两个孩子吃了之后,瞪大了眼睛叫到,显然是从来没吃过,这种朱由校命人用蔗糖和面糊随意加工的甜点。 渔娘含着糖糕,虽然糖很甜,但她的心中更甜,自从牛天篷平安的回来之后,她的脸上就一直挂着一副满足的笑容。 牛天篷把布兜中的米面,倒进家中的缸里,也是一副笑意的回头看着家人。只有真正的回到了家中,看到了一家老小的平安,他这颗悬着的心才放心了下来。 晚上孩子都睡了,牛天篷才偷偷的从腰间,拿出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银条,递给了渔娘,说这是他在营中帮着干活,得的赏赐。 虽然屋中漆黑一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渔娘不傻,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撒谎?但她没有说破,手中攥着这几根银条,紧紧的抱着他趴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 这几根银条来的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这是牛天篷在瘟疫营,自愿参加试药得到的赏赐。 容易就容易在,只要是瘟疫营中的人都可以自愿参加试药,无论有没有效果,人是死是活,只要参加了,留下了联系方式,即使人不在了,这份试药的钱也会如数的发到他们家人的手里。 但是难就难在,能够自己平安的把这份钱带回来。 因为疫情的紧急,试药可真是毫无顾忌的,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吃,能喝的几乎都会试,好点一点被分到的是树皮黄泥,差一点的什么砒霜硝石都有,稍有不慎就是肠穿肚烂。 而最幸运的要数,牛天篷他选择的,正好是朱由校派人熬制的,含有治疗鼠疫成分的染料汁,他也因此侥幸的捡了一命回来。 第二天的一早,牛天篷就往府衙赶去,因为他听渔娘说,家里受灾房屋受损的,可以来这里申请去城外的临时安置区,他便一大早就往府衙这边赶,生怕自己来晚了。 作为一个在瘟疫营待过的老人,他自然是知道王爷治下是什么待遇,可比他们一家在城里好多了,不说别的,至少吃喝不用花钱了!米面可以剩下以备后患啊! 而且安置点那边还有王爷的亲军巡逻,治安状况也是有保障的,这么多天了,无论是在城中,还是他所在的瘟疫营,亲军们都是令行禁止的,对待平民百姓也是秋毫无犯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亲军伤民的情况发生。 他这一路上走来,越发感到了广州城灾后的破败。原本热闹的大街小巷,都是空荡荡的,死了那么多人,又搬出去那么多,也没剩下什么了。 平时一条街挤得满满的小店铺,也几乎都关上了们,只有一些支这棚子的小生意人还在营业,但也是门可罗雀。 这还不是广州城往日最繁华的街道,平日里商铺遍地,酒肆勾栏邻里的主街上,更是一家开门的商铺都没有,尤其是那些往日门面最大的粮铺,钱庄,一个一个都是门窗紧闭,用木栏拦的一层又一层。 等他到了府衙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并没有那么多人过来,他是第一个来的。 很快他就被差役带到了一间书房中,见到了自称是徐光启的老头。 他见到这老头挺和善的,也不是什么师爷主簿这类的“大人物”,也就放松了下来,不仅把一家搬到安置营的事情办妥了,还向这个和善的老头,问了许多以后拆迁,安置和补偿方面的细节,这都是他原本没打算问,也不敢问的。 直到几天之后,他远远的在安置营中见到了,跟在王爷身边的老头,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徐光启是王府的长史,是整个王府仅次于王爷最大的官! 送走了这个牛天篷之后,徐光启又陆陆续续的接见了几名想要搬到临时安置点的百姓。 他就这样隐藏自己的身份,装成一个无官无职的寻常小史,记下了不少百姓所关心和关注的问题。 一上午的时间,就总结了近四五十条民众关心的细节。其中很多细节是他们疏忽的,还有一些是他们考虑到,但是公布文书宣讲的时候,百姓们却听不懂的。 经过一番整理,徐光启发现,百姓们最关心的不是吃的怎样?住的怎样?而是城中土地的拆迁,和以后安置的情况,担心自己出城之后,还能不能再回来。 带着重新修改过的告示,徐光启回到了船上,请刚刚从科学家形态,转换回来的朱由校过目。 看着严谨详细的告示,朱由校连连点头,有善于处理政务的人才在身边就是好,不用他事事亲力亲为。 要是徐光启没回来,就这样一份安民告示,就够他和曲来福两人研究几天的了。 很快朱由校就在安民告示的原件上,盖上了自己的金印,宣布着这份告示正是生效。 他唯一补充的就是,不光要把告示贴在城墙上,贴在府衙的门前的告示板上。 还要派人到百姓中间去宣传,去讲述,去动员民众 102.第102章 清明 时间过得很快,匆匆又是两周,瘟疫营中还活着的患者,大多数已经分批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运送物资的船队来来回回,又送了三趟的物资,还随船队带来了一名从京城赶来,传旨的天使。 因为交通的不便,从朱由校写信回京,到天使抵达整整过去了半个月,等圣旨到达广州的时候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 圣旨中任命朱由校的长史徐光启,临时监管广州政务,负责处理灾情,让他回到泉州等候,并且还下旨给泉州知府,让其从府库中调拨了大量的赈灾款项。 朱由校看到这封圣旨的时候,感叹圣旨上的处置方案,甚至比他们当时想的都要详尽,唯一可惜的就是太晚了 一来一回,半个月的时间,已经错过了救灾的最佳时机。而这还是因为朱由校这个皇孙在,万历皇帝没经过朝堂上的争论,直接下达的指令。 收到这封圣旨的时候,泉州调拨的赈灾粮饷才刚刚出库,运到广州至少还要一周。要是朱由校什么也不做。等圣旨送到了,再来赈灾,估计这广州城就算没发生什么,也是因为人死的差不多了。 朱由校连夜,把这次赈灾中所总结的经验,和发现的问题都整理成册,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让天使带了回去。 信中最重要的,就是提到了灾后官府反映过慢的弊端,提到了灾后快速反应和处置的重要性。 还用广州城的真实事件举例,在灾后最关键的两天时间,官府的反映缓慢毫无作为,导致了大量的灾民死亡,无人救助,甚至爆发了瘟疫。 如果在灾难发生之后,官府部门就能立刻处置,开仓放粮,收纳民众,医治病患,不但能够极大的减低不必要的伤亡,甚至很大程度上能防止瘟疫的发生。 因为瘟疫得到了遏止,瘟疫营的外面的亲军和卫所的府军也都撤了回来,朱由校的安全方面,在众人看来也有了保证,他这才能够下船。 三月初八,正好是清明的日子,朱由校终于在护卫的护送下,乘着他的专用马车,下了船。 因为是清明节,广州又遭受了如此天灾,所以临行之前,朱由校就和曲来福徐光启等人商议了,在那个无名的小山丘上,举行个简单的仪式,祭祀这些在灾难中逝去的亡灵。 而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百姓们的耳中,因为很多他们的亲友也在这场灾难中去世,又因为瘟疫的原因,无法收敛尸骨,也都一同被葬在了山上。 在马车经过安置营周边的道路时,有无数的百姓走出来,跪拜在的道路两旁。 一路上马车没有停,但是朱由校的心中却不平静,即使坐在车中,他的耳边还能传来阵阵的百姓为他祈福的话语声。 他握紧拳头,他知道自己做对了,他尽了自己最大的所能,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换回了无数百姓的感恩,和爱戴。 百姓们沿街跪拜的情景,不止影响了车中的朱由校,还震撼了他身旁的其他人。 李忠义听到外面祷告声,偷偷从窗角向外面偷看,看着道路两旁跪得满满的人,他一瞬间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鼓舞,心里异常的兴奋。 虽然他只是帮着殿下,监督了粮食的发放,并没有为灾民做出什么特殊的贡献。 但是他记得殿下昨日晚宴的时候说过,这次救灾的成果,是属于所有人的,离不开每一个人的努力,而这个所有人自然也有他李忠义的一份功劳。 那时候他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觉得相比其他人的付出,自己做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 看到眼前的百姓跪拜的情景,他的的脸又红了,这次却是涨红的,他在心中发誓,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为这些百姓再做些什么。 赶着马车的赵虎,看到如此多的民众,既紧张又骄傲,一时间马车都驾不明白了,车速是一慢再慢。 而最前方作为护卫队长的叶成武,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面瘫脸,但眼中却异常的明亮!攥着缰绳的手,都捏出了声响。 到了墓地,遇到了已经提前赶来的徐光启和曲来福等人,在他们带领下,朱由校和曲来福来到了高台上,准备进行祭祀的仪式。 看到空荡的四周,和远处被军队拦在外面的百姓,回过头向山下望去。 从山丘一直到山脚,犹如被重新翻了一遍,盖上了一层褐黄的新土墓地。 “放外面的百姓都进来吧,这山下都是他们的亲朋。”朱由校感慨的说道。 曲来福回头看了眼等在外面的百姓,回了句“是”就安排人,去把百姓们分批放了进来。 他虽然早早的就来到墓地安排事物,没有见到百姓沿街跪拜的情景,但是听到随行侍卫的禀告,也觉得百姓们既然如此感恩殿下的恩德,也就不会出什么乱子。 “殿下,这座小山丘,还没有名字,不如取一个?”曲来福安排好人之后说道。 朱由校想了一下。 “这山下都是死去的黎民百姓,这山就叫黎山吧,等过些日子,你派人把这山丘修缮一下,以后这里就算公墓了,再有什么扫墓和追悼的活动,就都在这里举行吧。” 百姓们被分批的放了进来,虽然和朱由校所在高台中间还隔了几十步,也有侍卫看着。 但大多数的百姓都十分兴奋,却又本分的低着头,他们从来不敢想过,自己会如此的接近王爷。 而一些胆大的人,则偷偷瞄着台上,不想错过一睹王爷尊容的机会,这机会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辈子也遇不到的。 等人都进来之后,祭祀的仪式也正是开始了。这是朱由校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住持这种仪式,他没有经验,只能一步步规矩的跟着曲来福的动作。 仪式的步骤并不多,最后有一篇祭祀的文书,是曲来福提前写好的,朱由校照着念。 “哀思!”最后念道哀思二字的时候,曲来福递给了朱由校三根长香,他走上前去插到了香炉中。 而台下的百姓听到哀思的时候,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都一个哥跪了下来,或是抹着眼角的泪水,或是低头沉默不语” 103.第103章 生态养殖 祭祀结束之后,朱由校和徐光启一同乘着马车向广州城前行,而曲来福因为要继续处理安置营的事宜,就留了下来。 徐光启借着单独和朱由校相处的机会,向他提出了很多自己的见解,希望能够让他监管农耕,尽快的组织百姓开始春耕,恢复当地的农业生产,毕竟在农业社会,春耕是极其重要的。 经过这段时间政务的处理,朱由校也认识到了徐光启的才能,无论是赶赴苏杭收购粮草,还是回到广州之后灾后处置,都处理的仅仅有条。 而且在寻找治疗瘟疫的方法时,他也发现了很多中都提到了,徐光启精通农业,甚至写过一本书叫做农政全书的农业大百科。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朱由校自己都从没下过农田,对于农政完全就是个门外汉。 但是对于徐光启精通农务,他也十分好奇,之前在船上的时候他见过几次徐光启的家人,看样子也都是知书达理的,穿着也都很得体,一家人也不像是务农的人家啊! 他虽然信得过徐光启的才能,但是心中也有些担心,担心现在的徐光启和他一样,也是个农耕方面的门外汉,后世书中写的关于他精通农学的描述,是他在未来的官宦生涯中所攒下的经验。 带着这份担心,朱由校疑惑的问: “徐先生家中种过田地吗?对于农耕方面有多少了解?” 徐光启也耐心一一解答。 原来他祖父因为经商致富,但到了他父亲的时候就已经家道中落了,所以他从小就经历过田边务农。 因为多次的未能中举,为了维持家计,他经常是一边教书,一边务农的。 辗转多地十余年的时光,他从家乡当涂到过浔州,又从浔州去过顺天府,又回到家乡,不止教书进学,还总结了各地的农耕经验,整理修改了不少的农学书籍。 听到此处,朱由校就彻底放心了,虽然徐光启从没有真正的管理过地方农业的经验,但是他处理政务的能力是经过检验的,农学方面的知识也是丰富的,所缺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一展所长的平台,以及一份信任。 而这也恰恰是朱由校愿意给他提供的。 一路上朱由校不光答应了让徐光启全权负责广州农务,还鼓励他在农业上进行大胆的尝试,把他自己名下田产,都交由他负责。 让徐光启在他的田产中进行,各种农业试验和探索,让他能够大胆的一展所长,不必担心任何的风险。 广州附近的水利便捷,朱由校又联想到在宫中见过自己皇叔制作的各种精致的水车模型,便提议在广州大力的发展水利灌溉。 一说到这,朱由校的脑洞就突然大开,把后世听说过的水稻杂交了,果蔬嫁接了,还有生态养殖了,等等他所能想到的,他所了解的和农业有关的知识都一股脑的灌输给了徐光启。 徐光启听到殿下的描述,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心中既震惊,又好奇,听到兴奋处,也忘记了什么尊卑有别。 几乎抓着朱由校的肩膀,兴奋的追问这些都是什么原理,要怎么去运作。 所幸朱由校的前世中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对于这些还有点印象。 一老一少的两人,就围在书桌前,朱由校提着笔在上好的宣纸上,涂鸦似得画着几个圈圈,在圆圈中写上名字,然后又拿着毛笔在那比划着。 “生态养殖,就是利用自然规律,人工的把一些动植物组合起来,构成一个能够循环互补的生态圈。” 说着就大笔一挥,画了一个大圈,把几个小圈都圈在了里面。 徐光启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纸上画着的大圈小圈,一边摸着胡子不停的点头。 “这是鱼塘,里面养鱼,鱼塘边可以种桑树,用塘泥肥桑,桑树叶用来养蚕,蚕沙用来喂鱼,这样三者结合,就形成了相互依靠,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能够极大的提高经济效益,增加产值。”朱由校拿着毛笔在纸上指点江上的说道。 这还没说完,朱由校又想到了既然可以养蚕,那也可以种甘蔗啊! 广州一带的日照充足,正好适合种植甘蔗,把桑树换成了甘蔗之后,可以利用甘蔗榨糖,利用糖渣喂猪,然后再利用猪的粪便养鱼。 还不止如此,甚至可以动员当地的百姓,养鸡养鸭,平时鸡就养在田间地头,还能捕捉害虫,晚上的时候在家里面搭个鸡窝,既能早上报时,还能下蛋,简直是一举多得。 鸭鹅可以雇佣专人在鱼塘上,在江河边放养,几乎不需要其他投入,只等卖掉之后,按照各家出资平均分配就好。 “殿下所言,大有可行啊!您真乃天才啊!”徐光启激动且兴奋夸赞道。 朱由校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些方法都是听说的和看过的,不是他自己发明的。 “只不过,养蚕一事,需要慎重考虑。” “微臣这次去江南一带,收购的粮食的时候,就发现当地的百姓已经开始大规模的养蚕了,甚至很多原本种植粮食的土地,也种上了桑树。” “当时,微臣曾经好奇的问过养蚕的百姓,发现这些桑树,蚕种都不是他们的,是江南一带的丝织大户们借给他们的。” “走了许多家,都是如此,想必江南的丝织行业,已经被那些大的商贾垄断了。” “桑苗和蚕种的价格,应该已经涨的很高了,而且桑丝要织成绸缎,才能卖上价格,咱们这里的百姓大多也不会纺纱织布。” “如果单卖蚕丝,就要去贩卖给江南的丝织大户,到时候一定会和他们自己的桑丝产生竞争,会遭到他们的打压,不但利润会降低,而且风险也很高。” 朱由校一听,也冷静了下来,知道丝织行业的核心,是掌握着丝织工艺,有用大量熟练纺织工的江南商贾手中的。拿着原材料和人家成品竞争,还是只有人家能生产的成品,是愚蠢的。不说价格会被压得极低,要是真的不收,这桑丝可就拦在手里一文不值了。这桑基鱼塘虽然办法很好,但可能真的不适合现在的广州。 “那就用甘蔗和养猪代替桑蚕吧。”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 “这个可行,微臣听海外来的教士说过,安南和暹罗一带都有甘蔗种植,等过些时日船队回来之后,运一船瓷器布匹,就能去换回来几十船的甘蔗种苗。” 徐光启说完就把朱由校,画得乱七八糟的图纸卷起来小心的收好,然后激动的催促的问道: “殿下还有那个嫁接和水稻杂交呢?” 朱由校看到徐光启的表情,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自己掏空,他是绝对走不了的。 便把果树嫁接的基本原理,就是把一个果树的枝条,插在另一种的树干上,告诉了他。 至于具体怎么做,哪种果树和哪种最符合,这他就真的记不得了。 再说到水稻杂交,这他就更不懂了。记忆中对于杂交水稻的了解,只限于新闻上播放的袁隆平育种的超级水稻,亩产突破多少多少斤。 至于原理,毛都不懂啊!只能大致的举例,就像是驴和马一样,杂交之后就出了骡子,杂交就是这样的意思。 至于剩下的就只能让徐光启慢慢研究了。 104.第104章 无奸不商 一直到达广州府的城门前,徐光启还是对着农学的探讨意犹未尽。 但朱由校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了,讲的多了也烦了,正好拉开窗帘向窗外看去,不再理他。 广州府设立于洪武元年,到现今的万历三十九年也不过两百余年。 所以整个城池的建设并不恢弘,也没有其他古城,所遗留下来的许多历代的建筑和楼阁。 主城区也显得并不大,而且两百余年的时间广州一带都很安定,百姓们休养生息,人口的增长十分迅速。 除去内城较高的城墙和还算规整的布局,外面还陆陆续续的经过多次的扩建和修缮,显得十分随意和混乱。 如果从天上看去,现在的广州城,就跟一只大头葫芦似得,经常城门外又会围城一座小城,显得有些奇形怪状。 穿过外围在地震和洪水中,损毁严重,十分破败的城门。 能看到里面已经被清理出来的一大片平地,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砖瓦的痕迹,想来之前这一带,都是有百姓人家的。 继续向北,穿过一座石拱桥,跨过一条贯穿外城的小河,就抵达了广州府内城的城门处。 不同于外城墙的破败,和周围房屋的损毁。 内城墙依旧是完好的,并排的三扇城门,似乎再向世人彰显着,昔日城门处繁华的景象。 城门上还竖立着三层的城楼,从外观上看也没有太大的损坏。 只不过因为朱由校要进城的关系,此时的门楼上,早就已经没了人影。 穿过城门,在周围护卫的护送下,车马径直向前。 中央的道路十分宽敞,并排可以通行八架马车,这条路就是广州城内的主干道了。 道路两旁几乎没有什么平民百姓的住宅,清一色的都是一座座连成一片,或是凑成一群的商铺。 几乎都是二层高的阁楼,只有极少数在灾难中倒塌或是损毁。大部分看上去还都不错。 两旁的道路上此时也是挤满了人,但从穿着上来看,没有太多的普通民众。 几乎都是穿着绫罗锦缎,衣着考究的商贾富户,还有一些,穿着灰布短褂的雇员。 只要朱由校所乘的马车靠近,那些商贾门就会指挥着各自的手下,挥舞着手中的条幅。 至于条幅上写的,不过是些马屁之言,他并没有认真去看。 还有的商贾,见到车队要过来了,就让吓人从店里面推出来几车熬好了粥的推车,就顺着车队的方向在道路两旁往前赶。 要说这些商贾施粥行善,确实是好事,但是他们的做做,却又一点也不低调,令朱由校心中十分反感。 一个个推车雇员的身后褂子上,都龙飞凤舞的绣着各自商号的大字,就背对着车队一直在前面走,生怕他看不见一样。 如果说这些商贾富户,自从灾后就开始天天这样施粥行善,朱由校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做善事不留名,虽然值得推崇,但是商贾们追求乐善好施的好名声,也是人之常情。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今日的这些商家们,绝大多数都是在遇到地震和水灾之后,就仓皇逃出城外的。 对于救灾没有贡献不说,因为他们当中的粮商一起出逃,带走了城中的大部分粮食,导致了几乎九成以上的店铺停业。 从而才引发了城中,一系列的动荡。 朱由校并不是外表上那样的十一二岁的孩童,他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更是在后世那种复杂的社会染缸中,浸泡过的。 了解了这些商贾的所作所为,知道了他们是这几日听到了疫情解除,才陆续回到广州城的,让他如何对这些商贾们有着任何的好印象? 不想继续看外面商贾作秀的朱由校,合上了帘子,回头看到一脸平静的徐光启。 诧异地问“徐先生不生气吗?这些商贾如此作秀,真当本王是五岁孩子了!” “殿下,无奸不商,你今日所见的具是商贾本性,不足为奇。”徐光启平淡地说。 其实就在昨日,商定好王爷今日进城之后不久,徐光启就听到了风声。 有一些有门路,又想讨好他的捕快,就悄悄跟他说,商贾们想要沿途组织游行,欢迎讨好王爷。 徐光启本身对此是反感,抗拒的。但他并没有派人阻止,或是改变殿下的行程,他就是想让殿下,亲眼看一看这些商贾的可恶嘴脸。 朱由校不认同徐光启这种无奸不商的偏见,于是反驳道: “诚信,方是商之根本,先生偏激了。” “殿下,诚信确实是为商之本,但是诚信的经营也限制的商贾的发展,不奸不商,无奸不巨啊!” 徐光启能看到殿下眼中的不认同,他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假如殿下经营着一间酒楼,生意不错,但是盈利不多,殿下会怎么做?” “增加新的利润更高的菜品,扩大经营,然后再连锁拓展,开分店!” 朱由校没多想就脱口而出,又紧接着补充道: “开分店之后,培训好掌柜和主厨,严格控制菜品的安全和质量,禁止私自涨价,全部店铺一个价格,这样既可以守住诚信,也能所获颇丰,成为巨富。” 徐光启又被朱由校新奇的想法说的一愣,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殿下说的也不错,按照您的方法,如果店铺不多,监守有道,确实可以既诚信又赚钱。” “但如此,只能限于一城一地,三五家店铺,您或许比之前赚钱,但依旧成不了巨富。” “因为一但您的酒楼开的多了,人员就会很多,多则生变啊。” “您的本心或者是坚守诚信的,但是当人多了,你怎么监管的来,您没办法保证每一个人,都和您一样能坚守诚信,必然会有些人从中偷奸耍滑。” “而您作为东家,一个人一年给您赚了一千两,另一个人给您赚了五百两,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情况下,您会提拔哪一个?”徐光启笑着问。 朱由校知道这前面有坑,但他还是诚实的选择了第一个人。 “那么殿下,这个给您赚一千两的掌柜,就是一名奸商。” “经商逐利是本性,有些时候您无法看的那么全面,如果只看结果,您提拔的所有掌柜,几乎都是奸商。 这时候,就算您本人是诚信的,但您赚的钱,却不是诚信所得。” “无奸不商,说的不是一个人的诚信,而是经商的手段。” “有些时候,为商不奸,就难以生存!” “微臣这正好有这样一个例子,正是前些年发生在京城的” 105.第105章 终入广州 “前两年在顺天府,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个案例。” “是说一名食客,在名为便宜坊的烤鸭店里面吃了一只烤鸭,怀疑这个烤鸭不是正宗的京城白鸭,便把这家店告上了官府。” “这种小事,当地官府原本是不受理的,但是这名食客脾气比较大,还上了年纪,负气之下竟然一命呜呼。” “弄出了人命,这才上报的顺天府。” “而这个案件的焦点,就集中在便宜坊用的是不是正宗的京城白鸭。”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确实这家店铺用的不是谷物填食的白鸭,而是用的平时散养的河鸭。” “因为谷物涨价,而烤鸭店又都是平民吃食,制作也不困难,所以竞争十分激烈,商家们就渐渐用河鸭取代了白鸭。” “最后顺天府伊判了死去的食客胜,让商家赔偿了大量的钱财。” “但这之后,城中的烤鸭店中依旧卖的是河鸭,而原本一些还坚持用白鸭的店铺,不是在竞争中倒闭,就是也随着大流改卖河鸭了。” 朱由校听到这个故事之后,一时无法反驳,这种劣币驱逐良币的事情,就算再过几百年,依旧很常见。 “奸商!都该死!”朱由校最后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车马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就来到广州城中央的布政司衙门。 说是衙门,只是一个称呼,实际上除了门面上挂着的“布政使司”牌匾,整个衙门更想是一座修缮的别具风格的府邸,虽不奢华但却雅致。 而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布政司衙门也确实是兼任布政使的镇守太监范唯的府邸。 直到前几日,范唯去了位于肇庆的两广总督府,正好赶上了广州地震。 被两广总督张鸣岗,以擅离职守的罪责,直接抓进了大狱,如今还在肇庆府关押着,正等着朝堂上来的问罪文书。 而如今,这布政司衙门,正好就变成了朱由校的临时驻地。 一到了地方,朱由校显得特别兴奋,第一个下了马车,往里面跑去,四处闲逛着,瞧什么都新奇。 在旁人眼中,这只是孩童天性,但只有朱由校自己明白,他兴奋的是,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能够一展拳脚的机会。 在今后的许多年中,他都要在这里,借着这座城,撬动世界! 想法归想法,但不得不说,这个衙门的布局还真的很有意思。 从外面看上去是恢弘气派的,有着作为布政司衙门这种,政府机关的庄重严肃。 但是进到内院,坐落着假山怪石、亭桥流水、花圃鱼塘,以及几座完美的融入四周风景之中的楼宇,都十分精巧用心。 用的虽然不是宫中那种昂贵的材料,但都格外的细致和精妙。 无论是山石流水间那种浑然天成,大气磅礴的气势,还是亭阁楼宇中的细小雕刻,都透漏着建造着这栋府邸的能工巧匠无穷的智慧。 在府中逛了一圈,虽然被各处的景色所吸引,但也改变了他对范唯的看法。 通过一圈的观察,虽然府邸占地的面积不小,但是却没有任何的金玉装饰,建筑用材也都是当地寻常的木材和山石。 能够呈现出如此怡人的景色,完全考得是设计者完美的布局。 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派人搜查过了,整个府邸一共就藏着几箱银子,还不足三千两。 相对于那个被砸死的倒霉知府密室中的十余万两白银,范唯这个镇守太监简直是清贫的可以。 他还记得离开皇宫的时候,王安曾经让他带封书信给这个范唯,现在看来王安是自己人,那么这个范唯十有八九也是他的亲信,算是自己人啊。 既然大致的了解了这个范唯不是巨贪,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鱼肉百姓的罪证,还是自己人,最终朱由校决定救上一救。 就算他没什么才能,有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地头蛇帮衬,也是好的。 想到此处,朱由校就扔下了正在收拾屋子的众人,带着正好闲着的叶成武离开了布政司府,去隔壁的知府衙门。 让徐光启给两广总督写信,约他近日处理好灾民救治之后,就来广州城和自己交割印玺,让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在粤地发布政令,也顺便把范唯带来由他亲自审问。 出了衙门之后,朱由校并没有直接回到临时的府邸,而是打算借着机会四处逛逛,也算是体察民情了。 原来朱由校因为嫌礼服繁琐常服又不在身边,祭祀完之后就在车上,临时换上之前买的寻常百姓服饰,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个富家公子一样。 想到就做到,朱由校带着叶成武就在城中闲逛着,一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大多都是行色匆匆的,周围店铺虽然已经陆续的开了不少,但是客人却不多。 只有行商的货栈,或是来往交易的大宗货物货号门前车流不息。 106.第106章 粮价 围在粮铺外面的人,大多都是穿着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不少人的衣服上还沾着泥土,看样都是刚从从周遭的县镇上逃难来的,正是掌柜口中的那些外乡人。 只有一少部分,虽说穿着各异,但都还算干净的,正是在天灾中躲过一劫的城里人。 围在外面的外乡人,听到里面的争吵,或是同情,或是气愤,亦或是一脸冷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无论他们的表情如何,都没有一人愿意站出来,帮助这对母子。既不敢反对,也不敢说不是,或许在他们的心中,也认同这掌柜口中外乡人的区分。 而那些各行各业打扮的城里人,显然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相熟的或是知道些内情的,就会跟同是城里人打扮的小声交谈着。 “这掌柜的怎么这么大火气,不卖就不卖呗,跟一个孩子发什么火?”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小声嘀咕。 “这你就不懂了,这个李狗蛋可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听说是春和楼一个红牌和嫖客的种,后来他娘得病死了,就被从青楼赶了出来。” “一直都在这街上小偷小摸的,他哪里有钱买粮食,估计他的钱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一个贼眉鼠眼的驼背男子小声给旁边的解释道。 “掌柜不是说和这个李狗蛋是同乡吗?”一人插话问道。 “这个奴家知道,奴家是裁缝,春和楼还在的时候,奴家经常去帮她们裁剪衣服,听旁人说过,这个掌柜是她们那里的常客,更是跟这个李狗蛋的娘关系匪浅呢!” “估计十有八九这李狗蛋就是他的种,他不敢认,又不想看他流落街头,就借着同乡的借口私底下帮衬下。”一个裹着花袄,脸上铺着厚厚脂粉的妇人说着。 铺外的众人,正各自小声的讨论着。这时屋里面的那个周秀才还再继续的劝着掌柜。 直到给掌柜的说的不耐烦了,掌柜一下把秤砣拍在了桌上。 “碰!”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行了!给你个面子叫你声秀才,别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前几日是谁来找老夫,给老夫区区三两银子,就想让老朽帮他寻个帐房的工作?” “别的你也别说了,你要是买就是一石一两,百文一担,每人每日限购三担的城里价。” “你要是想做善事,你就自己买完把你那份给这外乡人,老夫成全你这个读书人的气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掌柜挥着手说道。 “只不过你要想好,你这一家七八口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六岁蒙童,好不容易挺过了天灾,可别因为你的一时糊涂活生生的饿死!”掌柜好心又刻薄的提醒道。 周老秀才被说的面红耳赤,朱由校站在门外就能看得真切。 老秀才红着脸也不再说话了,更不敢看向那对外乡母子,低着头从腰间的布袋中倒出了些细小的碎银。 低声道“两担。” 走到门前,屋内的景象豁然的展现在朱由校的眼前。 穿着破旧青衣儒袍的老秀才,数着银子颤抖的手。肥头大耳的掌柜脸上嘲讽的笑容。 一旁瘫在地上搂着孩子,茫然无助的妇人。 还有在一旁安慰着这对母子,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但却格外瘦小的李狗蛋。 随着朱由校的到来,门外的议论声渐渐的小了,无论是外乡人,还是那些觉得高人一等的城里人,都自觉的给他让出了道路。 粮铺里的掌柜,也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门口这个衣着不凡,后面还跟着名护卫的富家公子。 掌柜虽然刻薄,但却不糊涂,不然他也当不上这个掌柜。让铺里的伙计给老秀才装粮食,他自己则屁颠屁颠的跑到门前。 满脸笑容的对朱由校说道:“唉呀!这是哪家的小少爷!长得真是俊俏啊!” “这位小少爷,您是来买粮的吗?还是来随便看看?” 朱由校对这个掌柜的印象不佳,自然也就没搭理他的问话,反而自顾自的问: “听说新来的王爷下令,禁止高价售粮,违者可是要砍头的?” 掌柜听到朱由校面色不善,杀气腾腾的问话,即不生气,也没害怕,谁会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较真呢?何况这个孩子看起来还身份不俗。 掌柜笑着说“小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王爷是下令禁止囤货奇居,高价贩粮。” “小店的粮价也不高啊,只要能提供本城户帖,证明是本地居民的,一石粮食可只要一两啊!现在江南的粮食都疯长了,从江南当地收购也要一两出头。” “要不是王爷洪恩浩荡,体恤民情,严令控制粮价,还有新来的徐大人承诺粮商,用王府的私船帮助粮商们运粮,一石一两的粮价根本就不可能买到。” “掌柜不要岔开话题,为什么外乡人的粮价这么贵!看样子他们也不是外地的,都是周围县城的吧?”朱由校追问道。 那些外乡人看到有这样一个小公子,替他们出头,纷纷在外面嚷道各自的乡县,几乎都是广州府周遭的。 “嚷什么?别吓到小公子。”掌柜对外面的人吼了一句。 然后回头对朱由校解释着,他还特意放大了嗓门,让门外的人也能听到。 “小公子应该是这两天才刚刚回城,不知道城中的情况,咱们城里受灾的贫苦人家,都被王爷派人接到城外的安置营了。在那里面的吃住生活是不花钱的。” “现在留在城里的,不是家境殷实的,就是还达不到标准或是不愿意去安置营的。” “所以城内,虽然没有施粥,但是靠着平价粮,百姓们的生活也是过得去的。” “可是这几日,周遭的县镇的百姓,听说了广州的瘟疫得到了救治,这里还有王爷组建的安置营吃喝不用花钱。那些当地活不下去的,都一窝蜂的来到了咱们广州城。” “这才几日,城内就涌进来不少的流民了,平时我们这粮铺一天只有三五石的销量,这几天每日都要卖上近百石。 咱们这的粮价比周围的可低多了,就连附近没受灾的州府粮价也要涨到三五两一石,有不少的人都跑到咱们这低价买粮,然后再带回当地高价卖掉!” 掌柜看了眼外面围着越来越多的外乡人,大声道:“不怕告诉公子,粮食从江南运到咱们这本钱卖其实是赔钱的,而且船队的运力有限,如果不限制外来的流民购粮,咱们这小店的存粮还不够卖上三天的!” 107.第107章 流民 听到了掌柜如此的解释,不止朱由校冷静了下来,就连围在外面的外向百姓们,一时也失去了反驳的声音。 虽然了解到了,粮铺们限粮的缘由,但出于这些日子以来,对于商贾们所作所为的不信任,朱由校并不相信,这些粮商们提价限粮,完全是出于无奈。 可是朱由校也不好直接对其进行反驳,毕竟在没有证据证明的前提下,涨价是符合当地商情的。 而如果真的如掌柜所说的那样,从江南运来的粮食,真的不够当地赈灾的需要,那么限购也是必要的。 看了眼瘫坐在一旁的母子,还有外面那些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外乡流民,朱由校不忍心见他们就这样饿着肚子。 无论事情的缘由是如何,这些百姓都是无辜的,既然让他遇到了,那他无论如何也是要帮上一帮的。 叫来跟在身后的叶成武,从他身上要来了几片金叶,由他以外乡人的价格,向掌柜买下了几石粮食,送给了这对投亲无门的母子,也送给了那些排队想要购粮的百姓。 在众人的道谢声中,还有掌柜献媚的吹捧声中,朱由校走到了,这对母子的面前。 还没等他开口,妇人那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就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二狗和娘不会忘记公子的恩情的,如有机会,二狗一定会做牛做马来报答公子的。” 他笑了笑,没有在意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大点的二狗,嘴中感谢的话语,因为他帮助两人本来就没有所求。 朱由校向着这名,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的妇人,询问着她们投亲的经过,投亲人家的姓名,还记下了她们临时所住的位置,答应他们帮他们寻找下。 这个妇人本姓牛,也是广州城的人,后来嫁给了周围县城姓王的人家。所以现在叫王牛氏,而他的丈夫,在地震的时候不幸死了,只剩下她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王二狗。 原本生活就很拮据的家里,失去了一家之主,还是在天灾的年月,活的就更难了,眼瞅着就要活不下去,断粮了,她听说广州城里的瘟疫已经治好了,而且里面还发粮。 她就带着二狗,带上了家中仅有的百文钱,来到广州城投奔她多年未见的弟弟—牛天篷,只是没想到,到了牛家之后,发现人去屋空,而她和孩子也饿的快走不动了路了,这才来粮铺购买些粮食。 朱由校虽然不认识这个牛天篷,但却知道,外城的人家不是在灾难中遇难了,几乎就被转移到安置营中了。 安置营外还有军士巡逻,如果没有他的帮助,这母子别说去找亲戚了,安置营的门恐怕也进不去。 交代好了这对母子,让他们回去所在的城隍庙等着,等待他的消息,就让她们拿好粮食先行离开了。 而随着这对母子离开的,还有之前帮她们出头,被掌柜骂的狗血喷头的李狗蛋。 等这三人离开之后不久,朱由校也离开了这家粮铺,因为他发现不知怎的,他帮百姓买粮的事情好像传开了,短短一炷香的时刻,外面又陆陆续续赶来了一群人。 也等着他帮忙买粮食,其中还有些穿得光鲜亮丽的,明显是过来捡便宜的。 不想等着做冤大头的他,就赶紧在掌柜的周围民众的感谢声中离开了,这还引得那些新来的人里面有些人心怀不满。 有的甚至还在朱由校走后,小声嘀咕“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还以为真有冤大头做善事呢,没想到白关摊赶过来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之前那位帮着出头的周老秀才,在给他发粮食的时候却没要,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别人,就拿着他自己用钱买来的两担粮离开了。 离开了粮铺的朱由校,立刻就赶往了知府衙门,找到了正在办公的徐光启,把今日在粮铺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 让他叫来了正在维持当地治安的杨山,派军士乔装打扮,暗自在各个粮铺的周围查探,看看粮商们是不是和他们所说的那样,把粮食都卖给了百姓,自己的存粮不多了。 还是接着这个借口,变相的涨价。既接着平价粮积攒着名声,又背地里通过他免费的帮助他们运粮的契机,赚取差价谋求暴利! 让叶成武,去城隍庙找那对母子,把他们带到安置营去,一来寻找他们亲戚,二来即使找不到,也能让她们在安置营生活下去。 通过这件事也让徐光启,认识到了他的疏忽,他也派了捕快,去城中贴上了告示,让那些过来寻亲的人报名,把各自的亲属姓名和住址都报上来,然后再由他派人传达给安置营的曲来福。 让他再派人在安置营中贴上告示,让那些来投亲的人,能够找到各自的亲属。 不过这些事,在他们现在面对的严峻问题面前,都是些蝇头小事。 关上门徐光启,对在住座的朱由校说道: “殿下,微臣也发现了,这两日从周围个县城乡镇,来的流民突然异常的增多。” “从五日之前报上来的,入城外来人员八百七十六人,到昨日已经增加到三千六百四十七人。” “而今日恐怕人数还要增多!”徐光启面色凝重的说道。 朱由校听到这个人数,脸色也不是很好,只听说过灾后流民向外地逃窜的,还没见过赈灾粮都没到,就往他这个灾难中心跑的情况。 尤其还不是一个两个,几乎周围所有的州县,都有流民再往广州城里跑。 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张网罩在这广州城的上方,随时都要落下,而周围还有无数只黑手,把这些慌乱的百姓,向城内推来。 “给两广总督写信,让他严禁各州县再私自放流民出城,尤其是前往广州的方向!” 朱由校明白,虽然现在的形式看上去一片大好,安置营的灾民受到了妥善的安置,城里也恢复了秩序,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投入的无数金钱,购买的大量粮食基础的上。 现在朝廷的赈灾粮,最近的一批还滞留在泉州府一带,他已经派人去催了,可是就算朝廷的赈灾粮到了,也顶不住城内城外的近七十万张嘴啊! 108.第108章 幕后黑手 春耕用的种子已经派发下去了,无论是安置营还是城内的百姓,都即将开始春耕。 只要在坚持一段时间,等到山上的飞禽走兽都出来,等到渔民们可以出海捕鱼,粮食的紧张就会极大的缓解,届时凭着朝廷调拨的赈灾粮饷,就足以坚持到秋收。 可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如果因为外来流民的涌入,破坏了春耕的进程,当前赈灾的成果,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些日子以来众人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将化为乌有。 这是朱由校绝对不能允许,也不能接受的。 他一方面立刻派出了官府的施粥队伍,在城内给已经进城的流民施粥。 一方面又派出了江哲,让他带着府中亲军和当地的府军,去阻断往来广州的各个要道,阻止灾民的涌入。 至于广州城的城门,朱由校从未想过关闭,也不敢关,他怕那些饿急了眼的流民,因为进不来城内,四散的跑到周围的田地里,挖种充饥,到时流民再和当地百姓爆发冲突,着广州一带可就真的彻底乱套了! “殿下,请以您的名义给各地州县的知府写信,勒令各地官员开仓救民,禁止流民外逃!”徐光启也知道事态的严重,向他建议到。 朱由校顺势就写了一份言辞激烈的信件,大致的意思就是不必在等朝堂的批示,和上级的指示,接到此命令的第一时间各州县就地开仓放粮,如果有事由他这个兴王一律承担。 但是如果不遵从他的命令,继续任由百姓受灾,流民四起,他就要亲自上书陛下,治他们的罪,砍他们的头! 徐光启接过这封信,没说什么,叫来了府衙里的师爷主簿,命他们立刻抄写,一共要抄写三十余份,时间紧迫啊! 他一边监督着抄写,一边叫来了王府亲军中临时抽调入府衙里的捕快,让他们备好快马,随时准备出发。 朱由校则是让人回到他临时的驻地,去找李忠义,让他立刻把他的兴王印玺送过来。 李忠义是一路跑进来的,他还抱着装有印玺的盒子,小心的护着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见到府衙里这么多人,殿下和徐大人还一直沉着脸,知道一定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情,连忙把盒子交给殿下。 然后小声的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事奴婢可以替殿下分忧吗?” 朱由校从木盒中拿出了金印,沾着腥红的朱砂,在刚刚抄完经过了徐光启检查之后的信上,盖上了他的大印。 一个、两个一直盖满了三十六封,这才重新把金印放到了盒子里,而抄写书信的师爷,和拿到了盖有兴王印玺和长史官印的信件的捕快们,则驾着快马向各地赶去。 李忠义见殿下没搭理自己,知道殿下可能是在想着事情没注意,就又重复了一遍。 之前的话朱由校确实没听到,但是这次却听的真切,可他他没在意,随口回到: “你能帮上什么忙?回去”话还没说完,朱由校的眼中一亮。 流民异常的举动,绝对不是偶然,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最要紧不是查明真相,而是对迫在眉睫的流民做出应对,所以朱由校把所有的精力和人力都集中在了处置流民的事情中来,至于调查其中的隐情,他也只能放一放了。 可是李忠义的自荐,让他决定不继续等下去了,如果不找到其中的根源,这柄隐藏在暗处的匕首会随时向他刺来。 李忠义这个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在忠诚这方面朱由校还是信得过的,而且他这个人还有点小聪明,也善于察言观色,经过一段时间的监督放粮,算是能独立处理点事情。 想到这里,朱由校对他严肃的说道:“本王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机警的人去办!” 说完朱由校就这样盯着他。 李忠义明白,殿下没有直接说给他听,是给他一个考虑余地,让他自己想想到底值不值得殿下信任,到底有没有信心替殿下效命! 李忠义没有多想自己的得失,他只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需要有人去义无反顾的帮助殿下,而在他的心中,他一直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殿下有命!奴婢定当万死不辞!”李忠义单膝跪地,迎着朱由校的目光,信誓旦旦的回答道。 此时整个府衙中,就剩下了朱由校、李忠义、徐光启三人。 “稍后你带着我的手令,去杨山那里挑选几名亲军,由他们暗中保护你,随你一起去周围的县城暗中探查这次灾民涌入广州城的事情。看看到底是何人指使教唆这些流民前往广州城逃难。”朱由校交代道。 “殿下选两名就可以了,亲军毕竟不是专业的密探,如果人多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察觉到,而且李近侍只是去暗中查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没必要派太多人保护。”徐光启在一旁说道。 “那就两个人,记得量力而行,如果遇到危险或者没有结果,就尽快回来。”朱由校认同了的徐光启的观点,对李忠义说道。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准备!”李忠义激动的说道,转身就要出去。 刚要出门朱由校喊到“等等!”,李忠义连忙回身准备听殿下还有什么交代。 可是朱由校却没有和他说话,反而对徐光启问道: “徐先生,你去查一下,这几日统计的流民籍贯,从哪里来的人最多!” 徐光启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去书架上翻看资料去的。 而此时的朱由校心中,却并不向他言语中的那么平静,之前徐光启的那一句“如果人多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察觉到”中的“有心人”一下点醒了他。 如果说之前,别说旁人,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和王安的关系会如此亲近。 但是经过了卫辉县一事,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他和王安的关系,至少那些和晋商走的很近的人一定是知道了。 而王安和镇守太监范唯的关系,则就更瞒不过旁人了。 所以此时的朱由校,心中怀疑两广总督张鸣岗正是知道了这层关系。 才先下手为强,把范唯骗到肇庆府打算用个罪名就给他下狱,只是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广州天灾,他就顺理成章、名正言顺的把范唯抓了起来。 至于督张鸣岗这个贵为两广总督的一方大员,为什么要和他这个年轻的王爷做对。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自古就有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一说,张鸣岗这个两广总督当得好好的,就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藩王,抢走了一广,还是沿海比较富裕的那一个,他能不狠自己吗?能不想赶走自己吗? 再加上一个跟他有过龌蹉的晋商,他们如果凑在一起,广州城眼前的这幅景象,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由校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十有八九的把握,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但他还是抱着,这一切只是巧合,是他想多了的幻想。 可是很快徐光启的一句话,无情的打消了他的幻想。 “殿下!流民名册上显示,虽然各州县的都有十分分散,但是他们中有近七d是从西门入城的!” “这绝不寻常啊!殿下!”徐光启抓着流民名册就走到朱由校身边,对他面色凝重的说道 109.第109章 两广总督! 何止是不寻常?简直不要太明显!两广总督张鸣岗所在的肇庆府不正在广州城的西面吗? 由此可见这些流民,十有八九和张鸣岗脱不了干系,没准就是他派人暗中蛊惑来的。 至于流民户籍的分散,也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估计是怕被发现其中的蹊跷,暗地里派人告诉了逃难的流民,如果说是肇庆的就会被阻止进城,所以流民们在统计的时候才会天南地北的哪里来的都有。 而张鸣岗作为两广总督,执政地方这么多年,各州县一定有着不少他的门生故吏,顺从着他的命令,驱使和怂恿各地的流民向广州逃难,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殿下,两广总督所在的肇庆正是在西面,下官立刻派人去盘问城内逃难来的流民,如果真的都是肇庆府一带的流民,请殿下立即上书陛下弹劾此贼!”徐光启也是个人精,他发现了这个蹊跷,就立刻联想到了张鸣岗对朱由校进言道。 “你派师爷和捕快暗中去,询问下流民就可以了,不要惊扰到他们,既然城都进来了,也不会再给他们赶出去,让他们不用担心。”朱由校交代道。 现在的广州城就像一个塞满了火药的火药桶,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任何一点星火都能点炸它。 城内有着许多刚经受了天灾,还没恢复回来的灾民,还有许多已经回到城内,但不知道心中怀着什么想法的商贾,以及许多刚刚逃进城里无家可归的流民百姓。 这三类人此时都是极不稳定的,朱由校不想因为任何一点人为疏忽,而造成慌乱,现在城中的亲军不多,而府军又难堪重用,一但乱了起来,恐怕一时间难以平息。 “殿下,奴婢还去吗?”李忠义见事情又出了新的变数,便询问道。 “去!只不过地点变了,这次你直接去肇庆府。” “而目的也不同了,你需要暗中查探两广总督张鸣岗,想办法找到他违法乱纪的罪证。” 朱由校用他的小手,按住李忠义的肩膀。 “如果找不到他的罪证,你就想办法杀了他!” 不止是跪在地上的李忠义,就连一旁的徐光启也惊呆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从殿下口中听到要杀人!而杀的这个人还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史! “你敢吗?”朱由校对已经被吓到了李忠义问到。 “敢!奴婢不认识什么两广总督,奴婢只知道殿下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情,而这个张鸣岗居然和殿下做对,就一定该死!”李忠义的住着地的手是颤抖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答应下来,在他的心中,殿下的命令永远是第一位的。 “徐先生,天色晚了,你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许多政务等你处理。”朱由校看了眼还愣在一旁的徐光启说道。 “殿下!三思啊,这幕后主使是不是张鸣岗还不能断言啊!派去询问流民的的人还没有回来。” “即使真的是他,殿下也应该上书陛下弹劾他啊,而不是暗中,这可是我朝正二品的封疆大史啊!”徐光启再三劝道。 弹劾?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凭这他一个王爷身份,就能弹劾动一个封疆大史? 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的皇爷爷万历皇帝本人,无缘无故的想要撤换两省总督,也不是件容易得事情啊!没有个一年半载,休想再朝堂上争论出个结果。 而朱由校现在等不起啊,别说眼前的流民之事了,就算这些都解决了,这个两广总督就能和他相安无事了吗? 一定不会啊!斩草除根的道理谁不懂?既然已经暗中用了这么多手段,想要赶走他这个王爷离开,那就不可能会轻易放手的。 到时候他也别想着发展民生了,就整天和这个张鸣岗暗中较量好了。 所以朱由校他不能等下去,正好现在张鸣岗在明,他们在暗,张鸣岗还不知道朱由校已经发现了不对,此时派人暗中潜入正好。 如果能找到他贪赃枉法的证据,拿回来呈给陛下,给他直接下狱自然是最好。 但如果时间太短,找不到证据,也就只能铤而走险,暗中除掉他了。 至于张鸣岗是个清正廉洁之人没有罪证可查,朱由校想都没想过,就看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是个清官啊! “徐先生去休息吧,本王自有打算,你只需要处理好政务,不让城中出现乱子就好了。出去的时候帮本王把杨山统领叫来。”朱由校沉声说道。 徐光启见到殿下心意已决,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开门出去了。 他虽然不认同殿下的做法,但也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张鸣岗,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徐光启刚走了片刻,杨山就赶了过来,一脸兴奋的说道: “殿下,那个李哥回来了!” “哪个李哥?”朱由校还在想着张鸣岗的事情,一时没想起来李哥是谁反问道。 “就是您派去京中送信的那个!他刚刚来到城中,卑职知道之后,就赶紧过来向殿下禀告。” 如果是平时,朱由校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会很高兴,但是此时他满脑子都想着张鸣岗的事情,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好了,他的事情先放一放,本王有事要跟你说”朱由校把要派人去搜查张鸣岗罪证,甚至要暗杀他的事情都告诉了杨山。 他不怕杨山不遵从他的命令,杨山和徐光启不同,两人一个是军人,一个是官员。 他们身份的不同,考虑事情的角度也就不同,杨山作为军人,他的天职就是要服从军令,这个军令是对是错,是不是妥善都不需要他去考虑。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徐光启作为一个文官,他即使不听从朱由校的命令,得罪了他被贬被发配,甚至是被关进了大牢,他也有再复起的一天。 但是一个武官,一个军人,违背了上级的命令,无论你是什么原因,也无论你做的是对是错,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被砍了脑袋也不会有人同情,这就是不同的身份,导致两人截然不同的宿命。 “殿下,先让李哥进来吧。” 朱由校皱了皱眉头,心中想到怎么和他说要紧的事情,又提到了这个李哥? 杨山看出了他的不快,连忙解释道: “殿下,这个李哥就是从肇庆府过来的,前几日广州地震,周围都官兵封路,他一直待在肇庆府。” “把他带来,或许对此事有所帮助!” “去立刻带人上来!”朱由校挥手说道。 110.第110章 决定 李哥自从当日被锦衣卫追捕,他就丝毫不敢在城中停留了,慌乱的逃出了京城。 在城郊一带他徘徊了几天,一是没有颜面回去禀告王爷,一封信他都送不好,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守在城外警告同样被派来送信的周余。 但是等了几天没有发现他的人影,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只能快马加鞭,迂回着赶回去向王爷禀告了,毕竟他的信已经没有了,就算还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了。 可是这一等一绕,就耽搁了许久,等他赶到卫辉的时候,听到当地的百姓说王爷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李哥知道他的马是追不上船的,正好他身上还剩下不少银子,所以他就没向着江南追去,而是选择从卫辉径直南下,直接向广州城出发。 可是当他刚到东广地界的时候,就赶上了广州地震,各地州府县衙戒严,他一时也无法前往广州城。 最后无奈之下只好绕道西广,想从肇庆府绕过去,但等他到了肇庆的时候,广州城瘟疫爆发的消息又传来了,两地之间的消息传递也断绝了,他也不知道王爷在不在广州城,就又耽搁了下来。 一直到前几日,肇庆府的总督府突然贴出告示,说广州城的瘟疫已经得到彻底的治愈,而且王爷也到达了城内主持救灾,朝廷的赈灾粮饷也都在往广州运送。 也就是从那天起,肇庆府中原本正在进行的施粥和救灾就都停止了,街上的捕快开始驱赶城内的流民出城,向广州城赶去。 李哥作为一名斥候,自然是十分警觉机敏的,他察觉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就想赶紧过来把这事告诉王爷。 可是那天他却出不了城,因为四个城门都被封了,只允许那些被驱赶的流民出城,寻常的百姓和商贾,是禁止出城的。 而与此同时,原本稳定的肇庆粮价,也突然暴涨了三倍有余。 他被迫停留在的肇庆的几天,就住在一个茶肆的楼上,打开窗户下面正好是一家大商铺的粮仓。 他每天都能看到从四面八方运到城内的粮食,运到这个粮仓,但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粮仓的粮食都会被悄悄运走,不知道运向何处。 他曾经想要过去打探下,可是每次运粮的时候,夜色中都有着捕快和差役暗中巡视,他也只能作罢。 直到两日前他找到了机会,混进了流民之中,才出了肇庆,一路向广州城狂奔。 等到李哥禀告完他这一路的见闻,尤其是肇庆府的情况。 朱由校这才问道: “你在肇庆待了这么多天,两广总督张鸣岗在百姓中的风评如何?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和他有关的事情?” 朱由校其实并不抱有什么希望,毕竟他们身份相差的太过悬殊,根本不可能有所交集。他这一问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心理。 “回禀王爷,小人觉得张鸣岗在百姓心中,对他的惧怕要远远大于对他的敬重。” “小人在肇庆府所借住的地方,楼下老板开了一间茶肆,白天都是没什么生意的,但是晚上的时候生意就会特别好。” “因为茶肆里只有一个说书人,就是老板,他也不说别的,就晚上的时候偷偷讲这个张鸣岗搜刮民脂民膏,贪奢欲的故事。” “小人也听过不少,临走之前还听说,这个张鸣岗已经连续住在青楼十几天了!” 李哥自从进了门,就发现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所以他一直都是小心的回忆着,禀告着,不敢错过任何的细节。 留恋青楼?贪恋女色啊!百姓们对他也是敢怒不敢言,朱由校听到这些心中除掉这个贪官的想法,便愈发坚定了。 “杨统领,你现在立刻去军营中选出二十人来,要选择那种忠心可靠的。” “卑职明白殿下!”杨山沉声答道。 “告诉他们,这次任务是九死一生的,但是如果成功,本王会赐他们一世荣华富贵。” “一旦失败,他们所有人将不留活口,但是他们的家人会得到白银万两的抚恤。” “是殿下!”杨山沉声应着,就急忙的出去了。 “对你也一样。”朱由校对一旁的李忠义也说道。 “殿下,奴婢的荣华富贵就是能一直跟在点下身边,奴婢也没有家人,如果奴婢真的去了,就请殿下每年清明的时候能够记得,您身边有过一个不成器的小忠子。” “也请殿下放心,奴婢不想死,奴婢还没活够,奴婢一定会完成殿下的嘱托,活着回来。”李忠义涨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畏的笑容。 “好!你也下去准备吧,收拾好了再回来会和,不出意外,你们今晚就出发!” 李忠义也离开之后,整个大厅就剩下朱由校和跪在地上战战赫赫的李哥。李哥刚回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定和张鸣岗这个两广总督有关。 朱由校像说着毫不相关的故事一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回头正好看见李哥一脸震惊的表情中,那疲惫的面容。 “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不参加这次的任务,本王会让你回到军中和家人团聚。因为你已经冒过一次险了,也差点就回不来了,你已经为本王死过一次了,这一次你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李哥能从王爷的的话语中听到那份真诚,他也真的很想回到妻儿身边,但他知道自己无法那样做。 “与子同袍,生死相托。”这不是文人墨客口中的诗词话语高谈阔论,这是他从军以来一直坚守的信念。 暗中搜查一个二品大员的罪证,甚至是暗杀他,这其中有多凶险? 指望军中那些持枪弄棒的枪手?骑兵?那都不可能!最后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定会落到和他同为斥候营的袍泽身上。 这些人都是和他一样,从京城来的,别说混入肇庆,恐怕一句肇庆的方言都不会说。 如果这个任务算上他的话是九死一生,那么如果他不参加,这些人将会万死无生! 他是有家人,有孩子,可是同样的这些兄弟也有,他不能自私的为了自己活着,就不顾他们的死活。 “殿下,小人愿意前往,小人在城内待过,如果由小人带队的话,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嗯。”朱由校点了点头,他还真怕这个李哥选择不去,那他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所幸啊 111.第111章 决定 二 朱由校坐在书桌前,拄着手想了好久,主要集中在流民的安置,春耕还有其他的突发状况上,一边想,一边在纸上记着。 直到杨山带着人进来,他才放下笔抬起头向他们看去。 在杨山身后整齐的站成一排的,一共只有十三人,他们虽然外貌各异,体形也各不相同,有高有矮,有瘦有胖。 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腰间都配有一枚短弩,虽然此时的弩中没有箭。朱由校和他的亲军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是军中斥候营标配的短弩。 这十三个人,再算上李哥一共十四人,全部来自斥候营,这与他当初全军选拔精英的设想大不相同,但没等他提出疑问,杨山就走到身前禀告道: “殿下,人已经选好了,一共十三人,全部来自斥候营。” 可能是看出了朱由校眼中的疑惑,杨山又小声的解释着: “殿下此事重大,首要的选择条件就是可信,不光是您信得过他们,他们信您,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能够相互信任,否则不可能完成任务。” “如果从军中各处挑选,然后在临时组成这个队伍,他们相互之间都不熟悉,根本无法默契的配合,甚至可能因为彼此的陌生而产生猜忌。” “所以卑职离开之后就决定,只从同一个营中挑选人选,虽然斥候营军士各项水品在军中都不是最强的,但是他们和其他所有的营都不同。” “斥候营自从编练之初人数就是固定的,不会改变,也不会被拆分或是重组,甚至是其中有人伤亡,斥候营的人员也不会进行补充,他们只会因为人少被撤销编制或是被新的斥候营取代,他们比任何其他的军种更默契,更相信自己的袍泽。” “这次被调到殿下麾下的斥候营,正是卑职当年在禁军中组建的,对他们卑职还算了解,现在营中一共有七十六人。” “卑职千挑万选,选出了这十三人,他们的家人都是随军南下的,可以信任!”杨山最后一句在朱由校的耳边耳语到。 朱由校听了杨山的解释觉得有道理,之前是他想当然了。 这些人是要去执行敌后搜查,甚至暗杀任务的,不是光靠蛮干就行的,如果他们自己人之间都无法完全信任,还怎么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一旦有人拖后腿,可就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了。 他又亲自给众人解释了一遍这次的任务,但却没给众人下达任何的直接命令,因为他觉得,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的。 与其在毫不了解的情况下,瞎指定什么行动计划,还不如等他们潜入进去之后自己去寻找可乘之机。 朱由校把这次行动的最终决定权交给了李忠义,因为只有李忠义才是这些人中他最信任的,但是行动的指挥权交给了李哥,避免李忠义这个外行瞎指挥闹出什么乱子。 可是左等右等这次行动最核心的人物—李忠义却迟迟没有出现,直到朱由校叫人把一切都准备妥当,甚至怀疑这李忠义跑路了,要去派人找他。 他才姗姗来迟,跑到朱由校的身边耳语道: “殿下,奴婢过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个人,就是您在松江府救回来的沐瑾汐姐弟,这张鸣岗贪恋女色又流连青楼,这沐氏姐弟正好是出身青楼的,何况还算的上出名的清倌人。” “如果殿下能派她们参加这个任务,来接近张鸣岗的几率会大大增加,风险也会小上很多。” 朱由校考虑了一下,觉得确实,如果有沐瑾汐参与其中引诱张鸣岗,无论是拿到罪证,还是刺杀他的成功率都会大增。 但是对这姐弟,朱由校不能完全放心啊,尤其是沐瑾汐在他的眼中,是一个心机极深的女子。 把宝全都压在她身上,他不敢这样做,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俩人是否愿意帮忙,虽然他把两人救出了苦海,但是这人心难料啊。 “你们先行潜入肇庆,暗中筹备,做两套方案,一种是有她们姐弟参与的,一种是没有的。” “等七天,如果沐瑾汐没有赶过去和你们汇合,就暗中行动,记住你们只有两周的时间,两周之内,如果拿不到他贪赃枉法的罪证,就杀掉他。”朱由校想了一下说道。 “殿下,此事用告诉曲总管吗?”李忠义应了下来,然后又小声的问道。 曲来福?听到李忠义提起他的时候,朱由校摇了摇头,示意这件事不用告诉他。 而李忠义这么长时间才赶回来的缘由,朱由校心中也有了眉目。 十有八九是曲来福对李忠义有过交代,如果朱由校要做任何危险的举动要第一时间向他汇报,所以李忠义才会暗中纠结了半天,这么晚才赶过来。 可是这件事情真的不能现在告诉曲来福,忠心自然是不必多说,朱由校是完全信得过的。 但正是因为曲来福太忠心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的母妃,忠心到曲来福敢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违抗他的命令。 要是让曲来福知道了他派人去暗杀朝中的二品大员,一定会被阻拦下来,甚至会为了他的安危考虑,把他再一次请到船上,这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所以直到这些人出了城,朱由校都没派人去通知曲来福,而是派人写了封信,让人快马送到泉州府,因为沐瑾汐姐弟正和军中的家属等人被安置在泉州。 等到第二天一早,朱由校才派人去城外请来了正在安置营主持事物的曲来福,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曲来福听到之后当然是大为震惊,但是现在做什么也为时已晚了,派出去的人已经出城一夜了,现在追也追不回来了。 就算他再次违背殿下的意愿,把殿下强行送回船上,也没有意义了,一旦殿下派人暗杀两广总督的消息走漏,他这个王爷也就当到头了,陛下就算是再喜欢殿下,也无法和全天下的文武百官做对。 所以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祈祷,祈祷派出去的人成功完成任务,安全的返回,或者任务失败但是人不被抓到,或是没有活口。 另一个就是全力的协助殿下处理好当前的局面,无论是安置营的百姓,还是正在不停涌来的流民,又或是眼瞅着就要开始进行的春耕,都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112.第112章 排除隐患 又过了几天,流民涌入的情况终于有所缓解。 收到盖有王印的信件,各州县的主官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不说全然禁绝了流民外逃,至少是不敢明目张胆的驱赶和怂恿流民向广州方向逃窜了。 因为江哲等人在各个要道设卡的关系,也阻止了一些,因为城中粮价便宜打起了歪主意的倒爷,毕竟灾民进来可以,但是想要从关卡出去,是不能带走粮食的。 肇庆府方向,也因为半路设卡的关系,不再疯狂的驱赶流民了。或许在他们的想法中,这小王爷还被蒙在鼓里,不能打草惊蛇。 然而朱由校也同样不打算打草惊蛇,对流民的事情装作毫不知情。 并且装模作样的给张鸣岗写了封。 信中十分“陈恳”的写到,广州城的流民激增,导致了粮草不足,希望张大人能够从肇庆调拨些粮草过来支援。 同时也希望总督府能协同出兵,同样设置关卡阻止流民向广州府涌入。 当然对于这封信,无论是朱由校自己,还是身为两广总督的张鸣岗都没放在心上。 对于朱由校来说,这封信只不过是隐晦的向张鸣岗透露出城内的窘况,广州府粮草不足,人手也不足了,坚持不了几天了,希望他能够麻痹大意而已。 而此时正在肇庆府,花天酒地的两广总督张鸣岗收到这封信后,也只是虚伪的回了一封义正言辞的信。 信中不停的诉苦,王爷啊您也不知道,下官这里也苦啊,不少百姓也受灾了,城里的粮价一天一变,连着翻了好几倍了。 下官也不停的在从周围州县调拨粮草进城,这都不够用啊,原本还想着豁出脸面,给王爷您写封信,让王爷能从广州运点粮食,没想到王爷那里也是这种情况。 当然王爷您和广州城的安危还是最重要的,如果王爷需要,下官愿意冒着风险,给王爷运去三千石粮草。 收到了回信的朱由校发现,这个张鸣岗不但虚伪,还很阴险。 朱由校相信,只要他敢张口收下这施舍的这三千石粮草,用不上第二天,肇庆府就会爆发一场灾民无粮可济,暴乱洗劫粮仓的情景。 而这事情上报到了朝堂上,追查下来,灾民为什么无粮可济发生暴乱?结果一定是粮食被送到广州城帮助他这个王爷赈灾来了。 至于派兵协助设卡的事情,信中倒是一口答应下来了。 但是派出来兵到底是阻止流民还是趁机再搜刮一次百姓,可就不得而知了。 事到如今对于这类事情朱由校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必须尽量在张鸣岗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减少他身边的人员。 只有这样,才能给搜查或暗杀,创造有利条件。 这几日,朱由校几乎住在了府衙之中,根本没有时间回到已经换上了兴王府牌匾的,原布政司衙门。 他几乎整日都在写信,每天数封的催促着,希望各地发来赈灾的粮饷能够早日运达。 尤其是距离广州城相对最近的泉州,粮饷已经抵达多日了,却迟迟未能出库。 距离李忠义等人离开广州,已经过了四天了,因为初春洋流的关系,船队的航速可以再提升两成再过一日,泉州回来的船队就能赶到了。 到时候,无论是沐瑾汐姐弟是否一同过来,还是泉州粮饷为何迟迟不动,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也不用天天八百里加急的和泉州知府通过书信扯皮了。 这几日通过军士伪装成普通百姓的暗中探查和统计,也发现了一些城内商贾的猫腻,尤其是粮商们的。 寻常商贾就不多说了,无非就是趁机涨价,这些人卖的东西对于平民百姓和流民来说,影响不是很大,他也没有过于在意。 只是派了人去警告了一下这些商贾,让他们注意点分寸。 但是粮商们的问题,却让朱由校恨得咬牙。 这些粮商们借救济灾民的名义,通过他的船队运来了江南一带的平价粮,但却暗中耍着小手段。 他们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囤粮不售,因为粮食都停放在由朱由校派兵看管的粮仓中,不在他们手上。 只有当天的粮食卖完了,经过官府派人检查没有余粮,才会给他们条子,让他们去粮仓取下一日的粮食。 可就算这样也阻止不了这些奸商们的歪主意。 经过这几天的暗中观察发现,这些粮商们粮铺虽说每天都卖完了粮食,但他们卖的人却有蹊跷。 经过暗中的追查,有不少在排队买粮的城里人,都是粮商们雇来的,一两一石的粮价,他们再以一两一的价格回收。 然后一转手或是通过黑市高价卖给有点家财的外地流民,或是通过特殊的渠道,运出城去贩卖给各地高价收粮的粮商,赚取巨额的差价。 而帮助粮商们暗中运粮出城的人也找到了,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 可这个校尉不止自己,他还收买了和他一同当值的城门兵,只要一轮到这个校尉当值,粮商们就会悄悄通过他所把守的城门,把粮食运出城。 而这个事情禀告道朱由校这里,也给他拉响了警钟,之前他一直都依仗着自己的亲军,忽略的府军的问题。 如今府军腐败到如此程度,他不能再不管了,这要是发生在战时,城门失守可就不是损失点粮草的问题了,那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生命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朱由校下定决心,等诸事完毕,一定要重新整顿府军。 不然他迟早要被这些猪队友坑死。 连夜撤换了四门守卫,都换成了他府内的亲军。 并且召见了府军的卫所千户,一来是安抚他,不让他多心,毕竟现在还用得着他。 二来也敲打他,让他回去严查,禁止这类事情再度发生。 但在朱由校心中,其实早已下了决定,等这些事情过去,就把府军和卫所的军官上上下下都换掉。 从没下船的时候,知道城内发生了骚乱,他就考虑换了,可是一直没有可用之人。 现在看来不是考虑换不换,有人没人的时候了,而是只要事情过去,就必须立刻换掉,就算撤掉府军重新组建,也不能允许一群蛀虫拖后腿。 113.第113章 杀人(上) 军中的隐患排除之后,朱由校接下来面对的就是城中这些不守规矩的粮商了。 他心中真的恨不得把这些掉进钱眼里的蛆虫都抓起来砍头,可是他不能那样做,如果把这满城的粮商都抓起来,城里就没人卖粮了。 大大小小的粮商,加起来有几十家,几百口人,上千名雇员,把人都抓起来,他还得再派专人去分散在全城售粮,人手根本不够! 而这些粮商,也恰好利用了这个法不责众的道理,每一家都参与了倒卖粮食,无一例外。 只不过是因为经营店铺大小,参与的程度不同而已,其中最大的两家粮商份额超过了五成。 最后朱由校只能用最老套也最实用的办法,那就是杀鸡儆猴! 命令杨山带着护卫王府的两百亲军,全都换上了漆黑的重甲全副武装,趁着夜色先后抓捕了城中那两家最大粮商的东家。 把这些待宰“鸡”抓了回来之后,他还派人去通知了剩下的“猴”,把那些可以说是逃过一劫的大小粮商们,“请”到了他刚换好匾额的兴王府做客。 趁着去请这些“宾客”的时间,朱由校一个人游荡在显得冷清幽静的花园中,绕过假山,踏上石桥,穿过一座座星罗密布的亭子。 他就一个人,这样走着,停着,想着,没有丝毫的心情去欣赏四周雅致的景色。 想着应该如何让这些剩下的粮商们长记性,想着如何才能控制粮食的稳定。 在他为数不多关于明朝的记忆中,今后这几十年,天灾是不断的,没有什么能比粮食还重要。 所以他必须把粮食牢牢地抓在手中,决不能再放任这些粮商们,破坏了粮价的稳定。 亥时已过,整个广州城都陷入了黑色寂静之中,只有他的王府中还泛着光亮。 而宴会厅中,更是灯火通明,里面全都是被亲军们从被窝里“请”过来的粮铺东家。 他们自然是都相互熟悉的,毕竟一起参与了倒卖粮食的大事。 如果说刚亲军从被窝里拽出来的时候,他们是惊恐和奇快的,那么到了王府,大家都见了面,左右一瞧缺席了两位大粮商,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这些人,慌乱的吵闹着,或是锤头懊恼,或是捶胸悔恨,或是相互推诿埋怨叫着冤屈,又或是埋头攥拳,犹如无头苍蝇一样踱着步、碰着壁。 总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面露愁人,好像大难临头了一般。 真的没有人发现这只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嘛? 未必! 只不过是没人愿意再去做那只出头的鸡而已。 如果有人在窗外把这一切都画下来,简直就是一幅生动的浮世绘。 他们等了很久,这不是朱由校故意晾着他们,而是因为他想事情出了神。 直到叶成武和赵虎带人来寻,听到了赵虎的大嗓门,他才回过神来。 为了威慑众人,他还特意回去换了一套朱红色的亲王礼服,这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是很快朱由校就发现,他这是多此一举了,从他一进门开始,这些人就争先恐后的跪在他面前认罪悔罪。 希望王爷宽恕他们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诸如此类云云。 叶成武好不容易驱散了众人,让殿下能够进去。 看到众多商贾们的这般模样,对于心中所做的那个决定还很忐忑的朱由校,顿时就拿定了主意。 看看眼前这些人吧,怪不得都说商人造不了反,这些人一旦出了事情,一个一个都摇尾乞怜,只在乎自己的得失,哪管别人死活? 这些人要是真团结起来,他还真没办法,毕竟城中不能没人卖粮。 可是看看这些为了把自己洗干净,互相泼着脏水的人。朱由校心中冷冷一笑。 “把犯人带上来!”他站在宴会厅的中央喊到。 门外立刻就有亲军把两名五花大绑的犯人,架了进来。 看到这两人,这些商贾们也不再争吵了,都停下来看接下来这个小王爷要做什么。 虽说是杀鸡儆猴,但是没人觉得这小王爷真的会杀两人,毕竟一共也就贩卖出去不到一万石的粮米,并不严重。 这两人任何一人的身家都远远超过万石粮米,大不了就是惩戒一番,把赚的都吐出来而已。 可是他们都想差了,朱由校今天不但要杀!还要亲手杀!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叶成武面前,抽出了他的配件,拎着剑,走到了被五花大绑的两人身后。 厅内的所有人,包括被拿走佩剑的叶成武,都是惊住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年仅十一岁的王爷,会要亲手杀掉两人,他们都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切。 直到朱由校,双手举起剑,对准其中一人的后心窝的位置。 “呲”果然是一柄宝剑,剑锋毫无阻碍的透心而过。 被刺死的人,一直到剑刺穿他的心脏那一刻,才明白眼前那些曾经对他溜须拍马的人们,眼中的那种惊恐源自何处。 嘴被绳子堵着,直到死他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而屋内的所有人,此时的内心都是凝重的,包括朱由校自己。 这也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杀任何流淌着鲜红血液的东西,当然蚊子除外。 把剑刺入这人心脏的那一瞬间,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人心脏的涌动。 心脏的跳动让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整个身体也随着这人心跳的节奏颤抖着直到心跳停止。 用尽全身的力气,朱由校用双手拔出了剑。 鲜红的血液从剑尖离开的那一瞬间,喷涌而出,并没有影视剧中那样,喷的老高,喷在他的脸上。 而是犹如音乐喷泉,一股一股,顺着伤口涌出,似乎在演奏着一曲代表着死亡的赤色乐章。 没有意料之外的躲闪不及,也没有了那种第一次见到尸体的时候,恶心想吐的感觉。 只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原来杀人这么简单”虽然脑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可此时的他还是感到了全身的力气都离他而去,就连双脚都不住的颤抖,似乎站不稳一样,他只能依靠着剑尖拄着地才能勉强站立 114.第114章 杀人(下) 朱由校双手拄着剑,粗重的喘着气,周围的那些粮商们此时都已经被吓傻了。 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缩着脖子,搭了着脑袋,瞧着脚下的地面,似乎想掩饰各自的表情和心中不安的情绪,可惜不停颤抖的衣袖,出卖了众人恐惧的内心。 只有另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挣扎着,向着他面对着的同行晃动着脑袋,投以哀求的目光。 或许是希望其中能有人站出来帮他求情,又或者只是渴望有人能出来说一句话,让他有机会能够开口说话,被绳子堵住嘴的他,就连开口求饶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唔唔”的嚎着,挣扎着。 可惜他面前的这些昔日关系匪浅的同行朋友,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敢替他站出来,甚至看都不敢看他。即便有人凑巧瞄到了他眼神中的哀求和无助,也会立刻把头底下老实的看着地板。 “殿下,这个人交给属下来吧。”叶成武走到朱由校的身边,轻声说道。 朱由校没有接他的话,大口呼了几口气,积攒些力气,双手托起宝剑,把剑锋顶在另一人的后心窝处。 这人几乎发了疯一样的在挣扎,他已经亲眼看到了旁边之人的下场,后背的剑锋似乎冰冷刺骨,紧贴在他的后背上,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下一秒后他的下场。 “唔唔”的吼叫换不回任何的回应,他已经绝望了,眼泪顺着他满脸褶皱的皱纹流淌下来,下身的裤子上一滩湿迹,显然呗吓得尿了裤子。 眼前之人就在朱由校的剑锋下扭动挣扎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混杂着一股尿骚,朱由校明白,这人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再借他十个胆子以后他也不敢再这样做了,而其他粮商们的粗重的呼吸也让他知道,今天这个杀鸡儆猴成功了。 这些人未必再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但是当他们想要那样做的时候,一定会想到今天所见的一切,会让这些人知道违背他的命令会有什么后果,这会给他们极大的威慑。 事情到了现在,剩下的这个人,杀还是不杀,对于震慑粮商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但是朱由校的心中,却对是否杀了眼前这个无用之人,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方面他不想多造杀孽,一方面他又害怕心中的这份仁慈,会变成今后为人利用的软肋,一个人心中的仁慈多了,就会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种软弱。 虽然这份仁慈会受到世人的歌颂与赞美,但是仁慈终究是属于盛世的。 在如今这个即将风雨飘摇的年代,民众吃不饱穿不暖,就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侈的渴望,谁还会去在乎你的仁慈与善良? 他们只会去关心眼前的一碗米、一个馒头,一个能让他们能够安稳的活下去的生存环境,仅此而已。 总管华夏几千年的历史,绝大多数的王朝的覆灭。那些亡国的君主们,未必多么的骄奢欲、愚不可及,但他们大多都是软弱的。 而那些终结乱世,开创了一代王朝霸业的君主们,每一个人的身后都堆满了尸山骨海,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没有人是靠着仁慈与名声成就霸业的。 他们所依仗的未有铁血与坚毅。 朱由校双手紧紧的攥住剑柄,闭上了眼睛,吐气呼气“呼呵”调整着他的呼吸和心跳。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绷紧了神经,摒住了呼吸,等待着最后的审判,许多粮商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汗水划过顺着鼻尖滴在地上,也不敢动手擦拭。 “呲”朱由校睁开眼,眉毛一挑,眼中带着无比的坚毅,就把剑刺了进去。 这次要比之前用力的多,整个剑身都刺穿过去,剑柄几乎紧贴着这人的后背,血也涌到了他的手上,染红了他的双手。 “来人端盆水来,替王爷净手!”叶成武对门外大声喊了一句。 很快就有侍者端来了用金盆盛着的清水和手巾。 在朱由校清洗手上的血迹的时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金盆的晃动,显然是这名使者被眼前的两具尸体吓到了。 “怎么?吓坏了?”朱由校拿过了手巾一边擦手一边对侍者问。 “王王爷奴奴婢”侍者磕磕巴巴的话都说不清。 “行了,下去吧。”朱由校看都没看这个胆小的侍者,挥了挥已经擦干了的手,就打发他离开了。 “殿下,属下叫人把尸体抬出去吧,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叶成武在他耳边拱手问道。 亲眼见过了殿下,面不改色杀了两人,他也不敢再把殿下当成普通的少年那样随意对待,言语中立刻恭敬了几分。 “再等等,这俩具尸体还有用。”说完朱由校就扔下了一脸疑惑的叶成武,坐到了中央高台的主座上。 刚坐到位置上,“啪”突然朱由校一拍自己脑袋一下。 然后笑着说道: “哎呀,都怪本王,这人杀早了,还没听他们的辩词呢?” 指着下面已经吓破了胆的众人又问: “这两人你们都认识吧?你们说说这两人平时都什么样?本王杀错没有?” 话音刚落,厅内的几十号商贾,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一边磕着头,一边数落着两人的罪状,高呼着殿下英明!两人死有余辜! 任由他们跪在地上磕头、喊着,朱由校也不应声,就那样平静的看着眼下的一切。 等到这些人喊累了,磕累了,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朱由校收起了笑容。 “听到尔等这样说,本王就放心了,看来本王没有冤枉他们。” “只不过听你们说的,这两人这么多罪状,一剑刺死他们简直便宜他们了。” “既然这两人人神共愤,诸位也义愤填膺,剑就在下面,不如一人刺上一剑也出口气?” 听到朱由校的话,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没人敢应话。 扫视了眼众人,朱由校脸色一变厉声喊道: “怎么没人动手?莫不是同情他们?是他们的同党!”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反正这些人都一一捡起了剑,刺向了地上的两具尸体,等所有人都动完手,地上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了。 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开来,有的人忍受不住被带到外面吐去了。 “抬下去吧,明日放在城门前,以警示众人!让人上菜吧,等了这么久也饿了。” “是殿下!”叶成武应了一声,就立刻去办了。 115.第115章 粮谷储备和“存粮制”(上) 很快在侍者的忙碌下,厅内的血迹就被收拾干净,酒菜也端了上来。朱由校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落座。 心中忐忑的粮商们,只能顺着王爷的意愿,坐了下来,纵然桌上都是美酒佳肴,可见过之前的一幕又有哪人心中还有饿意呢? 拿起筷子,勉强吃了几片蔬菜,朱由校自己也吃不下去了。这桌上其实都是往日他最爱吃的,一看就是赵大娘的手艺。 可是现在只要看到肉,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血肉模糊的两人,这让他对任何的美食都难以下咽,尤其是桌上那盘他最爱吃的红烧肘子。 放下筷子,扫了眼台下的众人,知道他们也没心情吃,他也不准备卖关子了,趁热打铁,让人拿过他提前口述好,命人抄好的关于粮谷储备的计划书,一一发放到众人手中。 这份计划书,是朱由校结合他对后世国家粮食储备计划的一知半解,再加上当地百姓民情的了解,加以整理和总结想出的一个,他认为可行的方案。 计划书中最主要的就是建立起一个,庞大的、由官方运营的,粮食储备和运输系统,禁止地主乡绅,以及粮商们私自建库囤粮。 这个计划书因为是临时想到的,所以还不是很完善,关于这个储备运输系统的建立,目前还只限于在广州城和附近的几个直属县镇。 计划书中写到了,要在广州府内先后设立八座巨型粮仓,四座位于内城,四座位于即将重新翻建的外城,而内城的第一座粮仓,最快明日就选址建造,所属的县城也要按照一定规格设立一座此类粮仓。 和以往的官府粮仓不同,这新的粮仓将独子划分一个系统,将不归当地官员统协各地官员无权过问。 直接由朱由校这个王爷,派专人管理,专人运输,在突发状况时只有他才有权利调配这些粮仓中的粮食。 而以往当地官府的官仓和用来应对应急状况的义仓,还是按照旧制,由各地官府管辖。 要说和以往粮仓不同,这新设立的有很多,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更为庞大了。 就拿目前广州城的官仓对比吧,城内官仓都是木质结构的,在地上架高两层的平仓,一共二十四间总容量也不过三万石。 容量小占地面积大,还很不安全,一旦走水后果不堪设想。又因为当地的天气原因,通风的情况也不是很理想,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晾晒,不然存放个一年半载粮食就受潮腐败了。 但是按照朱由校设想中,新建立的粮仓就不一样了。采取的是土木混合结构的多层粮仓,仓顶设有专用的通风楼,下面铺上木质的地板,不但坚固耐用,防潮防火,更是冬暖夏凉,温度恒定,大大提高了粮食的存放时长。 一栋有三层,原本二十四间的占地可以容纳二十四栋,因为土木结合的原因每间粮仓可以建的更高,这样单间的容量也上去了。 同样的面积,新建立的粮仓可以容纳下原本五倍的粮食储量,三万石变成了十五万,而这种大型的粮仓单单广州城内就要建立起八座,足以容纳一百二十万石的粮食储备! 县城的粮仓即使按照广州城的规制减半设立,也可以容纳下75万石,是原本广州城官仓的25倍,是县城旧制储备的是七倍有余。 上面的这些内容,虽然粮商们看过都觉得很震撼,觉得这个王爷很有魄力,但是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大,所以他们只不过大致的浏览下,就向下翻去,去找这个计划书开篇的就提到的禁止粮商建库囤粮的细节!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每一个粮商的脸上都面如死灰。 关于禁囤粮的细节,严格的限制了朱由校治下,所有的地主粮商,禁止他们以任何名义和手段,在他治下的任何地方,私自建设粮仓粮库,用来囤积或运送贩卖粮食。 官府也将颁布一条新的政令,施行一个从未有过的“存粮制”。 “存粮制”是以人为单位,限制了士农工商乃至他治下的官史所有阶层的人均存粮,每一人的家中存粮,将被限制在五年的用量,只有官史是十年。 也就是说,按照人均一年消耗一石粮食计算,一个平民百姓假设他的家里只有他一口人,那么家中只可以存放五石粮食,官史十石,超出的部分将会被充公。 要是超出的数额巨大,达到一定当量,甚至还会被下狱关押,抄家砍头。 可以说“存粮制”是从未有过的,最严厉的限制囤粮的举措。但这个严厉却是对那些地主官绅,以及粮商们来说的,因为只有他们的家中才会囤积数量巨大的粮食储备。 普通的百姓,除非遇到灾年,平常的年份,别说是五年的存粮,两年的都少有,大多都是留下一年的口粮和第二年的春耕种粮,剩下的都卖掉换成了必备的生活用品了。 对于百姓来说,粮食就是简简单单填饱肚子的食物,够吃就行,囤多也毫无作用,时间长了还会变成沉粮,即不好吃也不值钱。 只有那些把粮食当成发财工具的人,才会去囤积去贩卖,甚至去炒作,去哄抬粮价,为了能赚取更多的利润。 而地主官绅们,囤积粮食的目的和粮商们还不大一样。他们囤积的粮食大都是自家名下的田地出产的,也可以说是他们自己生产的。 他们囤粮一是为了以备后患,为可能遇到的灾年或是突发情况做准备。遇到灾年的时候他们可以把自家库存的粮食借给名下的佃户,既赚到了名声,还能赚到利润,遇到那些活不下去的自耕户,甚至用点粮食就能白得到一块土地。 第二是因为粮食丰收,粮价掉的太低,卖掉没有利润,所以屯着等粮价高点了再卖。 但是粮商就不一样了,他们既不生产粮食,也不大量的消耗粮食,只是单纯的低买高卖,平常的年份也到罢了,遇到灾年只会苦了百姓,富了他们。 而这往后的灾年还不知道有多少,要是不趁着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和如今抓到的这个把柄,彻底打消这帮人的念想,等到了灾荒不断的时候。 再想动手,到时面对的可就是一个一个家财万贯,赚红了眼的富商啊,那时要付出的代价远可比现在要多得多。 正是因为知道了二者目的的不同,和商人逐利的本性,朱由校才定下来下面这个对这两者至关重要的收粮计划。 116.第116章 粮谷储备和“存粮制”(下) 计划书中写到官府会根据每年的行情,定下一个基础的粮食收购价格,会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一定d的浮动,由官方设立的统管所有粮仓体系的粮食局,收购治下所有田地出产的粮食。 当然这个价格是一定会给农民留有足够的利润的,甚至对于粮商来说,他们如果自认为有利可图,他们也可以自行收购然后再转卖给粮食局,甚至可以从外地收购再转卖过来。 这样对于地主官绅们来说,是旱涝保收的,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粮食的价格都不会因为粮商的参与,产生过大的波动。 所以可以预见,地主官绅们对于此事的反对之声,必然不会太激烈,甚至有些有远见的还会站在朱由校这边,毕竟从长远来看,稳定的收益才更符合他们需求。 这样一来地主官绅和粮商这两类储粮大户,就被分化开了,这个计划所面对的阻力也就小了很多。 但是对于粮商们也不能一味的只是打压,物极必反的道理大家都懂,只有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才能让他们老实听话,平衡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人手不够,也管理不过来,所以在粮食的零售贩卖阶段,是万万离不开这些粮商们的参与的,但是为了稳定粮价,不让其暴涨暴跌。 粮商们贩卖的粮食,只能从粮食局购买,外地运来的粮食,在当地是禁止贩卖的禁止倒卖囤积,只能以浮动的收购价格卖给粮食局。 而粮食局每周都会公布一个统一的粮食收购价格,用来收购粮商们从外地运来的粮食,同时也会公布一个粮食批发价格,以及零售的封顶价。 批发价格和零售价格中间,留有足够的利润,能够确保粮商们的利润空间,让他们能够良好的经营下去,只不过今后的粮价就不会在掌控在他们的手中了,他们也不能通过操纵粮价来牟取暴利了。 同时就算粮商们用批发价格购买了足够的粮食,他们也不能一次性的把粮食都提出粮仓,只能按照每周的销量,一次性最多提取两周的粮食,这样能确保任何时候粮食都掌握在粮食局的管辖,掌握在朱由校的手中。 一旦发生了什么不可抗的天灾或是战乱,朱由校就有足够的粮食物资可以调配。 至于粮商们,他们何尝看不出来,就算他们买到再多的粮食,他们也提不出来,一旦遇到突发情况,他们寄存在粮仓的粮食,不还是王爷说的算,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 要说想法吧,他们都有想法,没有人真心的赞同这个提议,但是那又能怎样,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就算心中再有不满现在也没人敢表露出来。 只能用虚伪的笑容夸赞王爷的天纵之才,夸赞想出这个绝(阴)妙(损)主意的一定是国家(龟)栋梁(孙),他们全力支持这个计划! 至于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其实朱由校也早就看穿了,无非就是先应付过去,然后在看情况伺机而动而已。 如果他的这个计划能够很好的施行,能够按照计划预期的那样,留给他们足够的利润,也拉拢到了地主官绅,让他们独木难支,那他们只能勉强同意,按着这个方法经营下去。 但是如果计划有所纰漏,或是他这个王爷出了什么变数,那他们自然就有着他们的小九九了,到时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等他们看的都差不多了,朱由校朗声说道: “这个计划草定,还有许多不完备的地方和纰漏,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提议,也可以畅所欲言,如果有道理本王会加以采纳的。” 台下的粮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反正就是推诿着没人敢主动站出来。 这帮人还真是懒驴啊,不抽不动啊,朱由校心中想到。 “本王可提前跟你们说好,这个计划书,一旦确定下来,明日就会张贴在城门和官府门前,就连安置营也会派人去宣传讲读,会让整个广州府的百姓都知道,现在本王给你们机会让你们表达自己的看法,你们要是不珍惜可就不怪本王了。” “等到告示张贴之后,再有不同的意见或者阴奉阳违,可就只能按照章法办事了!” 听到计划书还要张贴成告示,粮商们的脸色又难看了三分,这个计划一公布,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不用想也知道是欢迎的,囤粮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用,而且灾年的粮价也不会暴涨,丰年的粮价也不会暴跌,对他们来说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到时候普罗百姓的都赞成的事情,他们要是反对,那他们就会变成人们最终口诛笔伐,逐利忘义的奸商。 虽然他们确实是奸商,但是这是私底下的秘密,见不得光的,面对普通百姓,他们还是要伪装出一副诚信第一,忧国忧民的姿态来的。 一旦奸商这个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了,那他们的生意也不用做了,没人会跟所有人都知道的奸商做生意,也没人会去一个明知道是奸商的店里买东西。 终于在朱由校的压力之下,在众人的推举之中,陆续有几人站了出来,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和对于这个计划的不同意见。 公平的来说,这些人提到的各种见解和提议还是很中肯,很有用的,尤其是一些关键的点,简直是一针见血。 这些人最在意的第一点,就是人员的任命和管理,如何能够保证这些人,能够不违法乱纪,不从中克扣。 这一点朱由校向众人保证了,粮食局的管理人员将不会从现有的官史任命,将秉承着任人为能的原则,会从当地熟悉农业生产的普通百姓中选拔。 同时也欢迎这些粮商他们的家人或者,他们举荐的帐房掌柜参加粮食局人员的选拔,他会一视同仁,而粮食局将由他这个王爷亲自统辖,杜绝贪腐的源头。 117.第117章 驿站和银行 第二点就是粮仓的日常维护和粮食运送所需的大量人员,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第一要信得过,第二要有经验,这些人可不好找,要是随随便便就从流民中招募,哪个人突发奇想给点个火,可就有乐子了。 对于这点朱由校也是有考量的,粮仓的看管和维护人员,会从各乡镇由当地的保长举荐择优选配,选择那些良朴人家但是生活困难的百姓,或是有过从军经验,伤残退伍的老兵,担任这个职责。 至于运输的人选,他决定扩编当地的驿站人员,由他们单人运输派送的职责。 这样能够把遍地的驿站利用起来使其发挥不单单是送信,和提供官员住宿的职责。 当然对于驿站的安排还远远不止如此,他计划把原本十里一个的驿站进行整合和重组。 原本十里的一个的驿站,改成十里小驿,五十里中驿,百里大驿,每个驿站也不再单单的只提供给各地官员和运送官府信件,而是要一分为二,一面为公,一面为私,向所有旅途的百姓商贾们开放。 小驿将不再提供住宿的业务,而是专注于信件传输,马料供给,和一般饭食。 中驿在此基础上提供各类的住宿的服务,甚至还可以随着粮食的运输,提供各类货物运输押送的任务,就和后世的物流和快递类似。 而且中驿和以上的驿站将配备专职的捕快和军士维持治安,保证驿站的安全。驿站中还会建立适当大小的仓库,用来短暂停放运输的粮食和货物。 大驿将在中驿的基础上,增加更多的服务内容,其中最重要的是银行的存取兑换业务。 所有的大型驿站将会配备一家朱由校之前和薛明礼一同商议,薛明礼已经在暗中筹备的银行,来给过往的客商和个人旅客提供必要的金融服务。 因为配备了银行提供的金银交易和存储,所以在安保方面,大驿的人员配备将增加的军士百人,由一名百户率领。 捕快增加到十五人,其中五人驻守在驿站中,剩下的十人交替在驿道上巡逻,以防宵小。 大型驿站的之中还将包括医馆,小型的商铺,等等一些其他的附属设施。仓库和旅馆的容量也更加庞大了。 从功能上看这种大型的驿站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中转城镇,而从外观和军事层面上来讲,这种大型的驿站更像是一座小型的堡垒,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大明的版图上,连成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变成了一个一个情报和军事的触角。 只不过后面这句话,暂时只能存在他的想法中,朱由校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把今天的这种设想,变成现实! 而如今,他的这个驿站的布局只能在他实际控制的广州府之内进行,就连理应归于他名下的东广,都因为两广总督张鸣岗的拖延,让他无法顺利接收。 对于这个驿站的设想,所有的粮商都是一致赞同的,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同样是百利无一害的,他们没理由不赞同。 通过驿站的这个提议,也把朱由校和粮商们的距离稍微拉近了那么一丢丢,至少有了些共同语言,这些人也敢于在他面前提出自己的一些不同见解了,这在朱由校看来绝对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恼火这些人囤粮谋私,不顾大局,他不喜欢这些奸商,但同时他也明白,这种奸商无德的情况,是如今百官贪腐,政局混乱的大形势造就的。 就像之前徐光启和他提到的,有些时候,这些商人他们无法不奸,因为不奸不营私,不逐利,不去结交和贿赂那些官史,他们就活不下去,就会成为别人的吞并对象,他们也是为了自身的生存。 在朱由校看来,只要他能够推行合理公正的法制,能够一扫之前广州官府的腐败之风,树立起一个良好的榜样和规矩。 那么这些奸商中,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变成那种利国利民的德商! “王爷,请问您之前提到的银行,里面那个贷款是什么?”这是二十多岁的男子的提问,他的这个年纪在台下这群几乎都年过半百的粮商中,还是很打眼的。 朱由校一下就记住了他,把贷款的事情耐心的告诉了他,还询问到他的名字,朱由校很好奇,这群老头里怎么混进一个他这样的少年。 听到王爷问自己的名字,这个青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这时旁边一名粮商对朱由校献媚的说道: “王爷这人叫贾有德。” 原来贾有德刚刚继承家业不久,他爹明叫贾才。 这贾才也确实有才,原本他也只是个土哈哈,可就凭着他的的“才”,坑蒙拐骗,缺斤少两,硬是赚了一个偌大的家业。 只不过可能是缺德的事做多了,家里十多个妾侍,一连几个儿子都夭折了,只有他这个最小的儿子,长大成人。 可能是怕遭报应他就给这个儿子起名叫有德,希望他能行善积德。 他爹贾才是粮商中出了名的老奸巨猾,可他这个儿子,贾有德确实圈子里出名的大傻蛋。 别人的粮食都是新粮掺沉粮,就他新是新,旧是旧,新的比别人贵,旧的还没人要,根本就卖不出去。 他爹才死两年,这家里的生意就快经营不下去了。 “你怎么和他们混到一块去了?你不是诚信吗?”朱由校看着贾有德。 “王爷,草民家中也是粮商,这事满城的粮商都参与了,如果草民不参与,过不了几日这粮铺的生意也就不用开了。” 看来这个贾有德不傻,知道认清形势,朱由校心里想到。 但是他当着满屋子的粮商说出这句话,出去之后恐怕也没办法再在粮商的圈子里混了。 “王爷,草民不善经营粮商,恐怕再经营下去也难以维持,不知能否用现在家中所有的粮食店铺和钱财,向王爷新开的银行抵押贷款。” “草民,想在城内建一间工厂。” 果然如朱由校所料,他如今是孤注一掷了,对于这种投靠示好的,就算是千金买马骨,朱由校也得答应。 “好了,今日的宴会也到时候了,大家举杯。”在朱由校带领下所有人都起身共饮了一杯,宣告着宴会的结束。 118.第118章 百味饼和饱食度 被单独留下来的贾有德,在许多粮商看来是傻人有傻福,甚至很多人离开之后还在懊恼,示好的头筹让个傻子给拿了。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和贾有德一番交谈,再加上知道了他想要建的厂,朱由校觉得事实恰恰相反,这个贾有德非但不傻还很聪明,远比这些单纯的只知道低卖高卖的粮商倒爷,要精明的多。 贾有德要开的这个工厂,正是朱由校明令限制私自交易的,涉及到粮食的深加工厂。 说是深加工,其实就是把稻米这类的谷物,利用当地丰富的水力资源,研磨成粉,然后建立一些厂房,雇佣些当地的流民或者不用耕地的闲散劳动力。 把这些米面的粉末放到打锅里,加上盐、糖、和一些粗制的调味料,混合上漫山遍野可以食用的蔬菜晒成的菜干,鱼干一起都倒入锅中,加上水,用一根长长的棍子搅拌蒸煮。 就变成膏状物,然后再倒在特质的模具上,进行简单的烘烤,就变成贾有德口中,那种方便存放运输,并极适合充饥的—百味饼。 并且他还在此之前就把百味饼做出了成品!一直叫家中跟来的仆人带着,在王府门外候着。 朱由校自然就叫人去府外把这百味饼带了进来,这个百味饼不止一个,仆人带来的食盒里装的满满的有十张。 朱由校亲自用手提了提,很重他自己勉强能提起来,看样子用料还是很足的,每一张他都用手捏下了一小块,亲口尝了尝。 饼很硬、很干,吃的时候他必须就着茶水才能咽下去,一旁的贾有德也解释了,硬是因为饼压得很实,这样存放的时候能够节省更多的空间,很干也是为了存放更久考虑的,要是为了口感饼的火候小点,水再多放点,也可以做的很软。 据贾有德说,这百味饼是他去年的时候想到的,当时就做了实验,做好的百味饼用油布纸包好密封好,一直放到前几日,打开之后口感几乎没有改变。 至于这个百味饼的口感,朱由校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很一般!十张饼十种口味的,他只吃出了比较咸的是盐味的,甜中带点苦的是甜味的,一股鱼腥味的是海鲜味的,剩下其他的,他感觉味道都差不多。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朱由校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东西确实能吃,也没达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如果换成了普通的平民百姓,相信销量还是不愁的。 而且最令朱由校无法拒绝的,是贾有德提到的饱食度这个概念,在朱由校的印象中,饱食度这个词好像来源于后世他所玩过的那些生存游戏里面的概念。 但是他面前这个拘谨中带着兴奋的贾有德,却跨越了四百余年把这个词带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他解释其实朱由校也懂,饱食度其实就是衡量一个人吃饱的程度,但是如果用饱食度来描述一种食物,通常饱食度就会变成一个数值,用来衡量这种食物一个人吃多少能饱。 举个例子,比如日常食用的大米饱食度是1,那么鸡肉是15,牛肉是25,青菜是05,这代表着同样的重量的食物,大米一份满足一个人吃饱,但是鸡肉就可以满足15个人,牛肉25个,至于青菜只能满足05人。 当然这都是一个最笼统的统计,一个单纯的数字,食物没经过加工和烹饪的原始数字,而一旦这些食物相互结合加上食盐、糖这种日常的调料,这个饱食度就会产生神奇的变化。 这个百味饼他的饱食度就达到了惊人的5,也就是说一斤的百味饼相当于五斤的大米,而加工之后的百味饼一斤用到的大米和各种面粉也只有八两左右,再加上其他的辅料和调味,一斤百味饼的成本也就只有两斤大米的价格左右。 已经为粮食愁疯了的朱由校,别说限制贾有德建厂经营了,他甚至有点想自己建厂自己做! 只不过一来他的人手现在严重不足,二来这样做也确实不地道,刚刚还想着要扶持人家呢,听到人家主意不错就想独吞,这确实有损他兴王声誉啊! 最终朱由校同意了贾有德贷款建厂的请求,答应借给他十万两白银,让他明日就去府衙找薛明礼去要钱,还许诺了他“存粮制”不会影响到他工厂的经营。 甚至只要贾有德生产的这个百味饼的质量和存放时常,能达到粮食的标准,朱由校还会让粮储局的人收购百味饼,或者把粮储局的一部分粮食交由他的工厂加工,让他能够赚到其中的差价,而朱由校能得到更加方便食用的储备粮。 (未完,马上更新) 119.第119章 坏消息 清晨一早,从泉州港出发运送粮食和物资的船队,就抵达了广州湾刚刚修好的码头,足足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天。 船桥刚搭了上来,整个码头就立刻由寂静变得沸腾了起来,等候在码头的搬运工们立刻登上船,搬运着一袋袋粮食和各类的物资,热火朝天的忙碌了起来。 这些搬运工都是就近在安置营雇的,营中虽然吃住不愁,但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天灾,那里的百姓可以说是一贫如洗的半点存粮都没,为了这个搬运的活可以说是争破了头,所以这些搬运工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动作麻利搬运的很快。 而码头上不光是这些搬运工,还有一批衣着各异的大夫,这些人都是之前从泉州府为了救灾招募来的,现在瘟疫得到有效的治疗,这些人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正打算乘着返程的船回到泉州城。 只不过相对于来时的人数,返程的人少了许多,其中一些人选择留下来继续问诊灾民,另一些人则不幸的在瘟疫中牺牲,也永远的留了下来。 起初朱由校也是打算一同来码头,给这些帮助了广州救灾的医者们践行,但是在船队抵达之前,从泉州先行出发的一艘快船就已经进港了,而这艘船带来的消息,让他取消了行程。 木槿汐姐弟和她们的跟班莲儿随船而至,或许是这艘船带给朱由校唯一的好消息了。 薛明礼的小儿子薛知平也一同随船队回来,并且向他汇报江南和泉州府的情况。 据他所说,整个江南的粮价因为他们大肆收购的关系,已经暴涨三倍了,而今年的天气又很异常,异常的寒冷,至今江南的草木还没有发芽,这也引发当地粮商,以及官府的担忧和惶恐,害怕今年会有什么天灾。 粮商们都不再放粮了转而囤积了起来,市面上很难再大量的收到粮食了,如果不是有朱由校王爷的身份和广州府受灾的现实情况,恐怕已经收到的这些粮食都不会被允许运出江南。 泉州府的情况也同样的不容乐观,同样受到广州府受灾和即将春耕的影响,粮价也是飞涨,再加上当地本身也不是粮食的主要产地,也根本收不到什么粮食。 “赈灾粮!赈灾粮呢?”朱由校喊到,他现在即使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所以格外在意朝廷播派的赈灾粮。 “殿下,朝廷下派的第一批五万石的赈灾粮,已经到了泉州很多天了,之前我们只知道知府拖延赈灾粮的运送,但是不知道原缘由。” “直到两日前,才通过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打探到。原来泉州府和东广的交界处突然出现了一批流匪。泉州知府其实刚开始收到赈灾粮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押运了一万石的粮草前来广州,只不过半路被这帮人截了。”薛知平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赈灾粮!被劫了?”朱由校都被气的愣住了。这可是朝廷的赈灾粮啊!由府军全程押运的啊!抓到了那可不是杀头,而是要诛九族的!一帮从没听说过的流匪居然敢劫,还劫成功了。 这真的不亚于后世拿菜刀去抢银行抢了几千万啊! “殿下,确有其事,属下初次听到的时候也不信,两千人的府军居然被几百流匪击溃,伤亡惨重,简直天方夜谭。” “可是后来,又派人暗中调查,发现确实有许多的医馆大夫都在夜间暗中前往卫所,而且自那之后整个卫所就借故封闭了,寻常沐休也没人放假这才相信了。” “属下发觉此事之后就派人暗中调查知府的为人,发现他十分的胆小怕事,而且格外在意自己的政绩,所以属下大胆的推断,粮草被劫一事,一定是被他害怕影响自己的前程,暗中隐瞒了下来。” “这就说得通了”朱由校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怪不得这几日的书信中,一说到赈灾粮草的事情,他不是推脱说泉州城的人手不足,没人押运,就是说粮食准备的不妥当,怎么说都不给他送粮。 原来粮食被劫了一部分,他有了亏空需要填补,而且还怕再运还被劫,这才推脱人手不够,让朱由校自己去派人运送。可是现在朱由校这里哪有闲人呢? 至于这些流匪到底是怎么回事,朱由校现在也没办法深究,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只能等到这一切过去,再去探探这些流匪到底是人是鬼。 “殿下,这里还有一封叶管事的信。”薛知平拿出了叶知秋的信交给了他。 朱由校极其不情愿的拆开了信,这一大早的他已经收够了坏消息了,不想再看到任何的坏消息。 然而事情并不如人愿,叶知秋信中的消息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信中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坏事,但是字里行间的透露的那种担忧,还是让朱由校难以小视。 信中告诉朱由校留在泉州府的随军家属们的心情十分不稳定,长途跋涉背井离乡的随军南下,还遇到了天灾,让她们许多人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悲观的心态。 而这种悲观的心态,随着不断有人去世消息的传来,随着和家人分别时间的增长,正越来越严重,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渐渐传播开来,而他也没有很好的办法。 亲人战友去世的悲伤,对家人的思念,和对未来的迷茫,念完这封信的时候,朱由校就明白,这不是一封诉苦的信,而是在隐晦的告诉他,正在广州的这些军士们,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想法,让他要主意了。 目前为止,朱由校能够在广州城有任何施为,所依仗的就是这支亲军,所以军心绝对不能乱,任何可能扰乱军心的事情都要扼杀在萌芽中。 派人去叫来了徐光启和城外的曲来福,几人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在安置营再开辟个地方,用来安置随军的家属,然后把人都接回来。 如今反正也收不到粮食了,现在能指望的就是赈灾粮,如果粮食如期下拨,也就不在乎这点人的口粮了,要是这赈灾粮迟迟不动,这城里早晚也还得乱起来。 所以摆在他面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赈灾粮! 几人商定之后决定,由朱由校写一份私信给泉州知府,让薛知平带回去。 信中不用泉州府派人押运了,直接把粮食交给他的船队,让船队走水路送到广州城。当然不只如此,有把柄不利用的是傻子,朱由校显然不傻。 他还暗中敲打泉州知府,让他帮助从中协调各地调拨来的赈灾粮,都送到泉州府就行,然后再由他水路运来,如果办得好就上述请陛下嘉奖,如果不照办就把他的隐瞒的情况乘上朝堂。 120.第120章 春耕 处理完这些棘手的事情之后,朱由校才与沐瑾汐见面,交谈的很顺利沐瑾汐一口就答应参加这个计划。 只不过,她同意参加这个危险的计划,是有一个条件的,就是让他的弟弟沐晚歌留下来,让朱由校收留并且答应照顾他。 朱由校理所应当的答应了这个请求,也可以说是托付,无论这次搜集罪证亦或是刺杀,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会把沐晚歌留在身边当成弟弟一样照顾。 这是朱由校对她做的承诺,而沐瑾汐所提的这个条件,也让朱由校能放心的让她去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 这个任务的危险程度就不必多说了,九死一生而已。可就算是抓住了那一生的机会,沐瑾汐也必定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对此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一直不确定,沐瑾汐是否愿意帮他这个忙的原因,毕竟让一个女子出卖色相,甚至是肉体去达到他的目的,即使他的理由再冠冕堂皇,也难以说出口。 而要是沐瑾汐要是直接答应了下来,单纯的为了报恩别无所求,朱由校也是难以信任的,因为当初在松江府的时候沐瑾汐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子。 而她提的这个条件也很关键,如果是什么金银之物,或者其他什么条件,朱由校也难以完全放心,毕竟这些东西两广总督府一定不比他这少。 唯有这个事关亲情,托付相依为命的弟弟让他照料,朱由校才得以放心的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做。 交谈的时间很短,两人有了共识之后,朱由校就叫人把沐晚歌接到了王府中来,把他留在府中照顾,也算是当着沐槿汐的面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至于沐槿汐她带着莲儿跟朱由校安排好的护卫直接就出城了,留给她们的时间很紧,一刻也当务不得。 一说到莲儿,朱由校就满脑子的好奇,你说她都被沐槿汐耍过一次了,差点命都丢了,怎么还愿意跟着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想不透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忠仆? 送走了木槿汐之后,朱由校连忙换衣服,然后乘车赶向郊外,今天正是春耕的日子,他需要亲自去主持这次的春耕仪式。 此时的城郊已经围满了人,无论是城里的,还是城外安置营的,只要是有地的百姓此时几乎都拖家带口的来到各家耕种的农田前。 锄头铲子这类重的东西一般都是家中男子抗着的,妇人们通常都拎着鼓鼓的袋子,里面装着的正是刚刚下发不久的春耕粮,而家中的孩子们呢,通常都脖子上挂着水袋,几个孩子跟在父母的身后嬉戏打闹,只有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子,才会被父母赋予掌管全家人一天口粮的重任。 (半更稍后补更) 121.第121章 春耕(下) 象征性的挥动了几下锄头做了做样子,朱由校就被替换了下来,终归他的年纪太小,扛个锄头都让众人心惊胆战的,犁更干脆推都推不动,要不是徐光启等人眼尖帮着他推了一下,他可在百姓面前丢尽颜面了。 忙碌了一早上的朱由校一下子就闲了下来,徐光启已经丢下他带人去四处巡视去了,百姓们更是拼命的忙碌着,面对春耕这样重大的事情上,他的王爷身份似乎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闲下来的朱由校也没有地方可去,码头的大夫们此时应该已经早就上了船,他只能带着身边的护卫,沿着郊外的道路四处看看。 一路所见,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不少膀大腰圆的巾帼女子,干的活并不比家中的男人少。 唯一让他皱眉的就是,应该用牛拉的犁,现在都是用人力在拉。基本都是几户田地连成一片的人家公用一个犁,由家中的男子轮流拉着,看着他们三五人相互交替的动作,很不熟练显然是第一次这样合作。 过不相互争抢犁地的举动,和已经汗如雨下的面容,还是让朱由校感受到了这时百姓的淳朴。 这些人因为强者干活,有时候居然会争吵起来,这也是让人苦笑不得,而这时就会有一直在四周巡视的老汉,过来调解让众人赶紧干活,这类的老汉不多,但是在全都在弯腰干活的百姓中还是那样的显眼,而百姓们似乎也很听他们的话,每当他们过来调解或是老远的一嗓子,都会立刻顺从的干活。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朱由校也能大抵的猜出来,这些老汉多是里长、亭长这类在村镇中颇具威望的老者,而无论是合作耕种,还是派遣有威望的乡老从中监管,这些都是徐光启安排的。这让他暗中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瘟疫过后,牲畜大多都病死了,现在广州城的更牛基本是没有,所靠的只能是人力来拉,徐光启的这个方案也是无奈之举。 原本因为春耕的事情,朱由校让徐光启给周边没有受灾的州县写过信,让他们从中调配下耕牛过来,可是信是送了,牛他们是一头也没收到。 各地官员无不是推诿搪塞,都打着各扫门前雪的主意,眼见春耕就要开始了,没人愿意把自己的耕牛抽调出来,态度好点的会回个推脱的信件,有的甚至信都不会,就这样华丽的无视了。 朱由校暗中拿个小本本把这些人都记了下来,盘算着渡过眼前这个难关好好跟他们秋后算账! 无独有偶,派去江南的船队,耕牛也没收到几头,眼瞅着春耕没人愿意卖,倒是鸡鸭肥猪带回了不少,已经分批的送到了百姓家中寄养了。 太阳渐渐升起马上就到了中午,气温也越来越高了,朱由校眼瞅着田间一个拉犁的汉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派人去打听才知道这人是太累加上中暑没有什么大碍,被人抬到阴凉处,喝了点水一会儿就醒了。 但这也给朱由校提了醒,他立刻叫来叶成武,让他快马去附近的安置营,带人把那里用来烧水的大锅,都搬到这附近,然后派人去府库中提盐。再去找应该在城内处理政务的葛主簿,让他调派点捕快过来不停的在锅里煮着盐水,提供给劳作的百姓,也顺便维持秩序。 “等等”叶成武刚要走,就被朱由校叫住。 “记得再去城内请几名郎中过来,多带点解暑药就行。”朱由校继续补充着。 “是殿下。”拱手答应之后叶成武就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而朱由校则带着剩下的人去寻找徐光启等人,一来是因为快要到中午了把他们叫到一起用餐,二来是因为这一路上,(稍后更新) 122.第122章 谷贱伤农 “殿下这事说来话长,也到正午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说?”徐光启伸手替朱由校遮了遮有些晃眼的日头问到。 “嗯,先生请。”朱由校点头应到,两人就上了马车,周围的护卫和随行的官府官员,也就近找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席了。 酒菜上好,也不客套,抓起酒杯就饮了一杯。 喝完长叹一声“嗨” 便跟朱由校讲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徐光启本人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是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徐光启刚任翰林院检讨,他的父亲就在京离世了,按照习俗他回乡丁忧守制,这一守就是三年。 三年间他整理定稿了测量法义,并将测量法义与周髀算经九章算术相互参照,整理编撰了测量异同,作勾股义一书。 还在家乡开辟了庄园、农庄,引进了当时已经流入明朝,还未大规模推广的甘薯、玉米、棉花等作物,进行耕种的实验。 并且根据耕作的经验,作了甘薯疏、芜菁疏、吉贝疏、种棉花法,疏简单的来说就是说明书的意思。 原本经过他的培育和教导,当地的百姓已经有些认同番薯了,觉得能够在当地进行种植,而且见到产量这么高,味道也不错便都跑到他的农庄跟他学习讨教,也试着种了不少。 但是当徐光启跟随朱由校一同路过松江府的时候,那些在他的指导下曾经试着耕种了甘薯玉米的田地,又种回了稻米这类的谷物,唯有木棉这类经过他改良的经济作物,推广的很快。 他也试着去问那些曾经向他讨教过番薯种植的农民,那些农民也都认得他,虽然见他来问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告诉了徐光启缘由。 “原因归根结底,就一个字——钱。”徐光启说道钱这个字的时候,那种惋惜和无力,朱由校深深的看在眼里。 朱由校亲自倒了杯酒,推到徐光启的面前安慰他。 “啧”徐光启拾起酒杯一饮而尽,喃喃道“谷贱伤农啊” 百姓民之前之所以愿意跟随徐光启去试种甘薯,无非就是因为这个作物的产量高,不但能够吃饱饭,还能多卖点钱而已。 产量是上去了,也能吃饱了,除了屁放的多点,在自家食用上确实没什么不好,但是番薯这类的毕竟是新作物,当地的产出不多,认识的人也更少了,出了自家试种的知道这东西能吃,许多人看到番薯的样子就不敢尝试了。 不少的粮商,甚至干脆不收番薯,即使有人收的也会把价格压得极低,二十斤的番薯还卖不上一斤稻米的价格。 种了番薯的田地,最后还不如那些种稻米的卖的钱多,要是全种上番薯税都交不起。 所以田地间,也就再也没人去种番薯了,只有那些知道番薯可以充饥的人,自家院中会种上一点,以减轻平时谷物的消耗。 徐光启听到这个消息时候会是多么的失望和无奈,朱由校能想像得到,他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作出了成果,成功了,但是却没人种,这种酒在深巷无人知的窘迫所带来的打击,一般人都难以承受。 “徐先生放心,本王会大力推广番薯的种植,今年的稻田已经种上了没办法换了,但是明年要让至少三分之一的田产种上番薯。” “先生大胆的放手去做,大可去江南去泉州一带大量采购番薯,本王的田庄除去用来实验的田地,大可以都种上番薯!”朱由校对徐光启鼓舞到。 徐光启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殿下这番薯的产量很高,最重要的是要百姓让商贾认识这种作物,让人们都爱食用它,这样才能卖上价格,百姓才回去愿意种植。” 而朱由校虽然对他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对他的看法不以为意,因为只有他之后,今后这些年的天灾人祸不断,粮食的需求是大量的不足,根本不需要怎么推广,他只要大量的收购,让番薯的亩产的收益高于稻米的,他相信百姓们一定会乐的去种的。 一顿饭两人几乎再没说过什么话,心里都想着事情,徐光启在心思等下怎么重新规划,把田庄那些较差的土地都划分出来,优先种上甘薯,毕竟甘薯的生命力是极其顽强的。 还要留出点土地种甘蔗,还要挖个大点的鱼塘,盖上猪舍,去验证这个生态养殖的方法能否如意。除此之外还有周围田地的水车灌溉,农田的开垦等一系列的问题在等着他。 此时朱由校现在正在想昨日见过一面的贾有德,按照时间上来看,差不多他已经去找过薛明礼要了建厂的钱了。 因为提到了番薯的关系,朱由校突然想起来后世常吃的各种粉条,不就是用各种的番薯做的? 可以再去找贾有德两人合资建厂,专门加工番薯生产各种粉条之类的,不但好吃,储存的期限就更久了,保存好的粉条一般放个两三年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百味饼里面如果也添加点蕃薯粉没准口感会更好。 吃完饭两人就各忙各的去了,徐光启回到了他的视察岗位,而朱由校就命人驾车回城了,去找贾有德。 等朱由校见到贾有德的时候,是在他家的商号中,这个商号的名字也很有趣,高大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德有真。一看就跟贾有德名字有关,就算不是他起的也是他父亲因为他而改的。 贾有德正在指挥商号的伙计,从库房中把粮食都搬运出来交给一旁的军士,跟身边的小史对着数额,应该是已经拿到钱把粮食都抵押给官府了。 123.第123章 黑作坊?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是徐光启是曲来福都在忙碌的处理政务和各项事宜,春耕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朱由校时不时的提出的各种意见,总能让两人眼前一亮。从流民的分散入户,到春耕时官府给与百姓们的全面扶持,凡此种种不胜枚举,但又总能起到很好的效果,让两人对朱由校的眼光和能力更多了一分认同。 当其他人都忙于政务的时候,朱由校也没闲着,这几天来他在城内城外四处转了转。 在贾有德的工厂里,亲眼目睹了最基本的加工生产模式。一大堆体格相对健硕的男子在厂子里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几个人轮流的拉着石磨磨着面粉,磨好后的面粉被人用筐背着倒入了大锅中,然后还有人去屋外的井处打出井水一桶桶的背过来再倒进去,放上各种调料和其他的辅料,点火开煮。 几个人踩着高梯手里拿着长棍,在锅里面搅拌着,锅底下有人不停的往里面添着柴火,扇着风。 放眼望去,何止一个乱子了得,人用的不少但是一点合理的分配都没有,大多数人都靠着蛮力,干完这个干那个,忙着忙着有的人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经常一堆人扎在一起,干着同样的劳作,等干完才发现其他的工序没有人去做,又一堆人跑过去继续干另一个工作,就这样重复低效的忙碌着。 而且这个工厂的通风极差,两层高的仓库,第二层只有了了的几扇窗户,大门一直都开着都无法让烧柴产生的烟尘排出,用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里面就烟雾缭绕的看不清了。 朱由校站在仓库门外用手帕捂着嘴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心里面各种吐槽啊。 可是一旁的贾有德,在一旁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满脸笑容的跟朱由校描绘着这个工厂每天开工可以生产出多少多少的百味饼,厂里面雇佣了多少无家可归的流民。 “你知道什么是工厂吗?你这叫工厂?你这就是一个小作坊!还是黑作坊!”朱由校放下了手帕黑着脸,暴跳如雷的骂到。 “你知道一个食品厂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啊?” “是安全!是吃你这个产品顾客的安全!你看看你雇的这些流民,他们一个个穿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就算了,洗都不洗一下就来做食物?” “你在看看他们脸上身上,满头大汗的后背都浸湿了,烟熏火燎的一个个都跟唱戏的似得,做出来的东西能吃?”朱由校指着这一切对他质问道。 面对着朱由校的怒火,贾有德最开始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听到王爷数落的各种不适,一时间面如死灰,一下子跪在了朱由校的面前。 不停地磕着头,念叨着“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根本也顾不上了为自己申辩,或许他也想好如何申辩,因为朱由校的这些指责都是他从来没想过的。 看到他惶恐的模样,朱由校的怒火也消了半分,他也明白自己是发过火了。毕竟现在是大明朝,资本主义和工业生产刚刚发出萌芽,他所说的这些对于一个从未有过任何经验和前人的对照,刚刚踏入加工业门槛的人来说,根本就是未曾料到的。 这样说来也怨不得贾有德什么也不懂,毕竟后世的那些工业体系和生产规范,乃至食品安全的加工准则,都是在这几百年间,从无数次的失败和过错中总结出来的,让他一开始就建立一个能达到后世那样规范的食品工厂是不现实的。 消了气的朱由校让贾有德叫工人们都停工,然后让他派人把工人们都带下去,好好洗个澡,做一套工整的工装,以后在工厂里干活用。而这套工装由他出钱,难得大方了一回,也算是安慰了刚才被他吓坏了的工人们。 等到工人出去,工厂停产烟雾也散的差不多了,朱由校亲自带着贾有德走进了工厂里面,给他一处处的指出工厂里的各种不足。 虽然穿越之前的朱由校也没去过食品工厂,见过里面到底什么样,但是得益于一个宅男的博学,没吃过猪肉,他还是见过猪跑的。 至少流水线的生产模式他还是大致知道的,不过这个概念一说出来在贾有德看来简直就是惊为天人啊! 贾有德一点也不傻,通过朱由校简单的一讲解,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工人们分工明确,高效高产的大量生产的景象,心里面微微一算,就知道流水线的生产至少会让他的这个工厂提高上几倍的效率。 124.第124章 小约翰 时间过得很快,朱由校在厂房中对贾有德进行了一番技术指导之后,就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看到天色不早,贾有德曾多次挽留朱由校留下一起用餐,但都被拒绝了,因为就在两人在厂房中进行规划的时候,徐光启派人来找过朱由校,说是带了一位客人想求见他。 只不过当时的他正在埋头设计工厂的兴头上,就让人一直等着,现在工厂这边他能帮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具体的经营和后期的建设,还得靠贾有德,他也插不上手。 天色也不早了让人等了这么久多少有些失礼,他也得回去见见,虽然不知道来的这位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徐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如果是寻常人物,以徐光启的性格也不会轻易向他引荐。 回到了王府之中,还没来得及用膳就被带到了客厅之中,在这里见到了那位客人,不!应该是两位。 这两人一老一少,都是异发异瞳的洋人。 老者大约五十余岁,披着一身宽大的联体黑色教袍,袖口和衣角间还用着红色的绸缎点缀,中间隐约还可以见到金色的丝线,显得格外的庄重和尊贵。 老者的头发已经全都花白了,脸上也堆满了褶皱,甚至还能看见他那副深深的黑眼圈,胸前挂着一枚手掌大小的纯金十字架,仔细一打量整个人体现出与他衣着不搭的那种颓废的感觉。 至于那个年轻的少年,看上去也就七八岁大,比朱由校还矮了一个头,对四周的一切都很好奇,就在朱由校进入客厅的时候,还看见他在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直到朱由校看向他,小男孩才腼腆的冲着朱由校露出了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中多少带着些尴尬和应付。 少年有着一头棕色的卷发,高鼻梁、蓝眼睛皮肤惊人的白,再配合上他的一身衣着,是一副标准的欧洲贵族打扮,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贵族。 虽然少年的衣着看上去挺朴实的,颜色也是棕黄色的并不艳丽,但是经过穿越之后宫廷生活的“艺术熏陶”,朱由校还是一打眼就看出来少年衣着的不凡之处。 朴实的外观和低调的颜色,掩盖不住这套衣服本身精细的工艺,和隐藏在其中的金丝缝制的奢华纹路。 等到朱由校落座下来,徐光启就带着两人给他行礼,那个修士打扮的老者和徐光启一样都跪下来向他行礼,唯独那个少年,仅仅是鞠了一躬而已,这也印证了朱由校的猜想,这个少年的身份一定不凡。 很快这两人身份的谜团就在徐光启的介绍声中揭晓了。 老者是天主教亚洲地区的大主教,叫做汤森。 而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提奥多西奥——约翰,是前葡萄牙远东总督布拉干萨公爵提奥多西奥二世的独子。 至于为什么说前呢,是因为约翰的父亲布拉干萨公爵不久之前刚刚去世了。原因就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地震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好在澳门视察,巧不巧的染上了瘟疫,一同离世的还有约翰的母亲安娜,一家三口就剩下了小约翰一人。 至于这两人到广州城来求见朱由校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让我们听听汤森大主教怎么说的吧。 “啊!至高无上的天主啊!愿您赐福于东方王朝无比尊贵的公爵殿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汤森大主教行完礼,都没起身就昂头拜道。 朱由校显然是被汤森大主教流利的汉语吓了一跳,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他后面的语病。 趁着朱由校愣神的功夫,汤森主教就把两人此行的目的提了出来。 “仁慈公爵殿下啊!请您允许可怜的小约翰公爵和他同样无家可归的臣民,能够暂时到停留在您无比恢弘壮丽的广州城居住,为此西班牙帝国愿意无偿的归还租借的澳门地区,并且愿意提供十船的粮食,和一船的金银用以支付停留在贵地的费用。” 听到了这样的请求,朱由校的内心其实是挺动心的,如今广州的春种刚刚种下,各地的赈灾粮食还没抵达,正是急需粮食的时候,十船的粮食足够解决他的燃眉之急了,要知道汤森主教说的十船可是远航的海船。 一艘就足以装载近万石,再加上拿一船的金银,最少也值个百万两的。 可越是觉得心动,他的眉头皱的越紧,总觉得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不敢轻易的答应,他可是知道洋人文字游戏的厉害,没准一个不注意就掉坑里了。 穿越以来他对明朝内外乃至世界局势,还是十分关注的,知道此时的西班牙帝国因为吞并了葡萄牙帝国,如今正处于鼎盛时期,殖民地遍布全球,而它的君主曾经用一段话来描述当时的西班牙帝国。 “在朕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下。”也就是首次提出了日不落帝国的概念,这比日后大英帝国的日不落时代整整提前了三百年。 不说遍布全球的殖民地单说亚洲,在明朝附近在印度,在新加波,在暹罗都有属于西班牙帝国的殖民地和城池,按理说作为前总督的儿子又是公爵王位的继承人,根本没必要来到他这个东方王爵治下暂住。 看出了朱由校疑惑的神情,徐光启小声在他耳边解释着他所知道的缘由。 原来这一切都归咎于西班牙和葡萄牙之间纷繁复杂的政局,涉及到的也不是简单的政治纷争,而是由此引发的皇位的继承权的问题。 在1580年的时候葡萄牙国王塞巴斯蒂昂一世绝嗣,王位落入有着姻亲关系的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手中,从而西班牙吞并了葡萄牙成为了日不落帝国。 而小约翰的父亲布拉干萨公爵是原葡萄牙最具权威的公爵,地位仅次于当时的皇帝,也因此受到了腓力二世的猜忌,被发配到了远东,成为了远东的总督。 但是因为有着国内的独立派的支持,这些年中拉干萨公爵一直在和腓力二世明争暗斗不分伯仲,甚至一度因为腓力二世对于葡萄牙的不公待遇,公爵差点就能回到葡萄牙取代腓力二世。 可公爵的突然病逝,打破了横在二者中间的天平,也让他的独子小约翰陷入了危险之中。 无论是腓力二世的支持者,还是因为公爵去世的背叛者们,都无时无刻的不找几乎企图按杀掉小约翰,让公爵的爵位无人继承,好让腓力二世能够永久的吞并葡萄牙。 就在小约翰被困在澳门,四处求援无果的情况下,汤森大主教也是他的教父,赶了过来,亲自带着他来到了广州城求见朱由校,希望小约翰能够在他的治下寻求庇护。 大致的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朱由校觉得收留这个小约翰也未尝不可,不提那十船的粮食和金银,单凭着能够毫无冲突的就收回澳门的土地和港口来讲也是值得的。 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如今的西班牙皇帝,朱由校丝毫没放在心上。 第一他不相信,因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公爵遗孤,腓力二世会挑起万里之遥的东西方大国的冲突。 第二在他的印象中,对整个欧洲局势影响深远的三十年战争,似乎快要开始了,到时候整个欧洲乱作一团,自顾不暇,更没人会关注这个小约翰的生死了。 但是如果收留下这个小约翰,就会给朱由校以后插足东亚乃至欧洲的局势一个合理的借口和契机,这也是他下定决心决定收留下小约翰的最主要原因。 125.第125章 迁澳入广(上) 虽然心中已经决定收留小约翰,但也这仅仅只限小约翰一人,对于澳门的葡萄牙人和其他的洋人他是不想轻易收留的。 “小约翰可以留下,本王可以让他在王府中居住,不用担心他的安全,跟本王一起读书一起学习也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也随时可以选择去留,但是其他人本王就帮不了了。” “广州城也刚刚经历过地震而且还是震中,受灾严重自顾不暇,根本没有空余的地方安置贵国的公民,城中的粮食供给还要依仗我国朝廷的赈灾,也根本没有余粮。”朱由校看着还跪在面前的汤森主教只答应了他一半的请求。 “仁慈的公爵啊!您不能眼睁睁的近万的无辜平民就这样无家可归,饿死病死啊在您的眼前啊”汤森主教声泪俱下神情激动的诉说着那些澳门洋人现在生活的苦难,企图以此来打动他眼中年轻的公爵。 可惜这一切都化为了无用功,朱由校并不买他的账。 “首先遭受这些苦难的是贵国的公民,和其他同样来自欧洲诸国的平民,并不是我大明帝国的子民,我们对其没有任何的义务。其次这次的灾害也不只是让澳门的人陷入了苦难之中,作为震中的广州城损失更是惨重。” “汤森主教,难道你不觉得灾害边缘的人向灾难中心的人寻求帮助,这是很荒谬的吗?贵国的领土在亚洲还有许多,而且船队也不少,还是让这些人随着船队迁徙到其他的没有收到影响的城市吧。” 听到朱由校的拒绝汤森主教虽然有些失望,但却并不意外,他提出的这个请求本身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他也没指望欧洲诸国的冒险家们会听从他的安排。 据他所知,一些有些门路的商人和冒险家们,在他带着小约翰来到广州城寻求庇护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上了停在澳门港口返航的船只。 他只是希望能借着这件事情,把还效忠于布拉干萨公爵效忠于小约翰的那部分亲信,安插到城里留在小约翰的身边,既保护他也暗中观察教导他,让他不要忘记公爵的遗志。 显然在他的心中和那些葡萄牙复国论的支持者眼中,并不希望小约翰在这个东方帝国,平凡的度过他的一生。 听到了明确的拒绝,汤森主教已经暗中打算通过其他的渠道把这些人留下来,没想到朱由校接下来的这番话又突然峰回路转。 “当然如果外邦的友人,愿意遵守我朝的法律,学习我朝的语言文字,愿意放弃他们本国的国籍,可以选择归化成为大明帝国的一份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和寻常百姓一样留在广州城,享受本国国民同等的待遇和义务。” 朱由校的这番话不仅汤森主教始料未及,就连一旁的徐光启也是一头雾水啊。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一前一后的差别怎么这样大呢?前一句还严词拒绝了,下一句就敞开大门,似乎还很欢迎这些人来一样。 当然汤森主教可不管什么归化不归化的,只要能把人安插进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相反这个归化还能吸引到一些普通的民众,让这些安插进来的人显得不是那样突兀和明显。 汤森主教急忙同意了朱由校的提议,生怕他反悔,还向朱由校保证道他回到澳门一定会大力宣传,尽可能多的让喜欢明国的欧洲人留下来,归化到明国。 当夜小约翰就在王府之中正式的住了下来,而汤森主教则连夜赶回了澳门,只等他带着物资和愿意归化的欧洲平民来到广州完成这次的交易了。 至于朱由校手上拿着的这份印有已故公爵印章的归还协议有没有约束力?看看朱由校的动作吧。 他随手就把这份协议丢给了新来的,名字他都不知道的仆人手中,让他收拾好放在书架上。显然是一点也不在意。 在朱由校看来,澳门本来就是自己的,现在澳门里面的人不是今后要归化入大明,就是要离开的,只要地方到了自己手上,还管你是葡萄牙还是西班牙? 已经饿的肚子呱呱叫的朱由校,急着要去吃饭,却被留下来没有离开的徐光启给拦住了。 一直追问他为什么要不设任何前提和障碍,就允许那些澳门的欧洲人归化。虽然徐光启很喜欢的西方的文化和知识,甚至还因此加入了天主教,但他这样做更多的目的是为了西学东进,是为了学习他们的先进理念和知识更好的发展自身,他心底的那种汉尊思想是没有任何改变的。 “殿下,让这些不同我国理法,甚至语言都无法交流通畅的洋人进入广州城恐怕会引发乱子!” “而且我朝百姓对于海外的洋人认知有限,他们许多人都从来没见过洋人,而洋人的金发碧眼或是赤发蓝瞳,恐怕会被一些百姓当成故事里那些妖怪啊!” “而且这些洋人大多数都不会农耕,只能在城里做些零散的工匠和体力劳作,对广州的发展也没什么益处。” “而且他们之中不少人都是军队出身,桀骜不驯不说没准还暗藏火器,到时候一旦出现什么乱子可不好收场啊!而且这件事情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了朝堂上,一定会引发弹劾和争论的。” “大量的允许外国移民进入我朝,这不只是我朝,这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啊!”徐光启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担心,他甚至已经决定了如果朱由校的回答不能让他认同,他就要去找曲来福两人联手阻止这份协议的达成。 朱由校被徐光启缠住可真是脱不开身啊,无奈之下他只能叫人把晚膳送到了会客厅中,一边吃一边给他解释。 朱由校之所以突然改变话风,鼓励起了移民归化,其实是跟他的一个突发奇想有关的,而这个奇思妙想在他看来也有很大可行性。 这个想法准确的说是一个宏观的关于整个广州的发展建设,关于广州在今后的海贸中所起作用的长远规划。 在这个规划中,朱由校想把广州建立成为一座古今未有的伟大城市,而要达到这个目标,无论是金融,贸易,工业,文化等等层面广州城都要成为世界的中心,也只有这样才能称得上伟大! 126.第126章 迁澳入广 (下) 这个想法虽然只是灵感爆发的突然涌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在他的脑海中愈发的清晰了起来,闭上眼朱由校似乎就能感受到那个无比宏伟壮阔的伟大城市,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幕幕的景象映入了脑海之中。他所看见的所期望建立的的不仅仅是一座城池,而是两座庞大的建筑群。 其中之一就位于如今他所在的广州城,但是城中的样貌却大有不同了。没有了老旧的几乎随时都会坍塌的城墙,四周杂乱不堪的坊市,和无数在在海中破败还没来得及收拾清理的废墟。 取而代之的是整洁宽敞的街道,四通八达的马路,以及道路两旁密密麻麻堆砌在周围,风格迥异的各式建筑。 甚至还有一座宽敞的站台,远远望去能看到上面冒着蒸汽从远处驶来的火车,能看到在车站里在月台上,衣着各异长幼不同的等车人群,甚至仿佛能看到了他们面目中那种幸福骄傲的神情。 而另外的建筑群虽然分部的十分松散,但是占地的面积壮阔的场景却一点也不比之前的小。 从广州港的岸边,也就是如今安置营所在的位置,沿着海岸线一直到澳门、香港,整个区域连成了一片,依托着这三个巨大的港口,周围星罗密布的建立起了无数的工业,农业和军事设施,把这些分布松散但是功能紧密的设施和建筑紧紧的连接在一起,使其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 香港和澳门,如果从地图上看,就像是一对钳子把广州港护卫在其中,而这两个港口的作用也恰巧如此。 两座港口都是军港,只不过职责和功能不同大小也略有区别而已,其中香港负责远洋的船只和舰队的停靠和驻扎,澳门港口则停留着相对船只较小但是数量众多的近海舰队。 港口中停泊着的无数战舰,虽然朱由校一个都叫不上名字,但是他知道,这些战舰都会是今后大明帝国称雄海外,弘扬国威的神兵利器。 而广州港,则变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商业巨港,来到这里的客商来自全世界各个地方,停泊着无数悬挂着各种旗帜的商船,而这其中唯有船头挂着代表着大明帝国的日月旗帜的船队,才会停靠在港口最好的位置,这也突出了大明帝国独一无二的地位。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整个港口都是忙碌的,几座冲天而起的巨大吊车就耸立在码头的上方,不停的吊运着各类的货物。 港口四周林立着各式各样的酒家客栈,青楼画舫,数不胜数,却没有一日熄过灯火。 而无论是哪一个区域,都无法忽视那一栋栋高大的粮仓,和几乎随处可见的挂着“兴发银行”匾额的铺子。 脑海中的这幅情景才是朱由校所希望看到的广州城,是他希望自己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改变,而要如愿以偿的建立这样一座伟大的城市。 所离不开的就是人力和资金,而人力中最重要的就是各行各业的人才,是来自全世界不分种族,不分肤色的行业精英,建设这样一座城市离不开他们的帮助,而包容吸纳则是容纳人才的最好方式。 而最快积累财富和资金的,就莫过于海商贸易了,建立起一座包容开放城市,才能够吸引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来此贸易。 作为一个穿越者的朱由校,明白他所在的这个时代是一个思想和民族,相互融合交融碰撞的时代,是一个交流贸易,殖民征服的时代。 身处在这个时代的他必须要去秉持着开放的心态,去接受并且融入其中,才能更好的发展,才能不落人后,如果固步自封只会是自取灭亡。 既然不能够逆流而上,就只能顺势而为,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会突然转变态度支持并且欢迎移民的原因。 但这一切此时的徐光启并不清楚,而朱由校也并没有把心中所想对他和盘托出,并非是不信任,而是因为他自身的年纪让他无法说服这些身边的人,去相信他这个几乎天方夜谭的畅想。 “徐先生不必担心,明日叫曲总管派人在城北在建立一个临时的安置点,用来安置这些归化的洋人,不会让他们贸然进城和百姓们混在一起引起骚乱的。” 说完这句朱由校赶紧夹了两口菜,吃进了肚子,可是给他饿坏了。 “到时再请些精通洋文的教习,让他们教这些洋人汉语,学会的经过考核的才能归化到我朝,和寻常百姓一样进入城内生活,否则他们不能离开安置营。” “无论是国人还是洋人,都是有聪明和蠢笨的,而且聪明的人往往是少数,等那些少数人学会了汉语,起码也要三五个月,到时候官府多家宣传百姓们也不会对洋人有太大的误解。” “等小部分聪明的融入了城中,再过几个月等那些蠢笨的学会了,倒是百姓们也都会对金发碧眼的洋人见怪不怪。” “对了徐先生应该认识不少精通洋文的教习啊,不如到时候你来推荐几个?” 趁着徐光启思考的时候,朱由校又继续的对着饭菜努力,希望徐光启能多想一会儿,好让他把饭吃完。 “殿下教习的事情下关可以去请,但是这件事还请您三思而后行啊,毕竟此举古今未有啊!”徐光启带着不情愿应承下了这个差事。 “嗝!”打了个嗝的朱由校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边对徐光启挥着手反问道。 “无妨无妨,现如今日新月异,前所未有的事情多了,这不算什么,而且虽然从来没有过此类的举措,但朝堂上也从没有过明文禁止不是吗?” 徐光启想了一下,还真是,虽然朝堂上许多的官员都觉得洋人是蛮夷,不同礼仪与其交往是有损斯文,但这也只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看法。 并没有人真正提议过任何不准洋人归化的章程啊!只要不被禁止的就可以去做,这类事情无论是在哪个时代都不会变的,所以徐光启也一时没有了反驳的借口。 而且他也看到了朱由校狼吞虎咽的吃相,知道因为自己影响了王爷的用膳,甚至还差点噎到朱由校,所以虽然他心中不是十分赞同觉得这其中有着不少的隐患,但还是没继续说什么,告辞离开了,算是暂时放过了朱由校。 127.第127章 噩耗连连(上) 不日汤森主教就带领着澳门方向驶来的船队就抵达了广州港,双方在港口上进行着物资的交接。 广州方面派出由徐光启带队,虽然徐光启本人并不十分赞同这个决策,但是把这样的重任交给别人他也是不放心的,毕竟相对来说他是整个广州城和这些洋人最熟悉,也最了解他们的人,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领了这份差事。 而葡萄牙舰队这一方,汤森主教带着刚刚回到舰队换好了正装的小约翰,还有一些公爵的亲信骑士参加了这个交接的仪式。 徐光启拿出了三份文件。 第一份是澳门无偿归还协议,代表着葡萄牙帝国自愿无偿放弃暂时租借的澳门地区还给明朝。 第二份是无偿援助协议,是葡萄牙帝国本着人道主义,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原则,为了促进两国友好和平的发展,自愿提供给广州府十船的粮食和必要的金银用以援助当地赈灾。 第三份则是朱由校亲笔题写的“归化令”,有条件的允许广州府治内的洋人归化,成为一个合法的大明公民。 而这三份文件也已经早早的就盖上了朱由校的兴王金印。 而葡萄牙方面,则是由小约翰以代公爵的身份签字盖章,由汤森大主教做证明人,在许多公爵亲信的见证下,一一签署了这份协议。 至于收留小约翰的这个承诺则根本不会出现在任何的书面协议中,他如今住在王府,官方的说法也只不过是收到了王爷的邀请暂住而已。 协议这边签署成功,码头上的准备好的工人就立刻去洋人的海船上搬运粮食去了,至于另一艘装着金银的船则被安排在的晚间,由王府亲军趁着夜色搬运。 协议签署之后的几天曲来福是忙坏了,不但要管着已经建立好的安置营,还要派人去给那些洋人建立临时的安置点。 而且他也发现了,他的这个殿下太有主见和魄力了,几次三番的做出了让他吓破了胆的事情,而他不再殿下身边,却什么也做不了,之前嘱咐好的李忠义也叛变了。 曲来福琢磨着如果李忠义能够平安回来,一定要给他好看。 现在留在殿下身边的老人,他能放心的也就剩下冬梅、春然、兰儿这三个侍女了,可是一想到叮嘱她们看着殿下,如果有异常尽快向自己禀告这也不现实啊。 曲来福不由得摇了摇头,就算这三个侍女听他的,可是他们也没办法像李忠义这样随时跟着殿下伺候啊,女子毕竟是女子啊。 思前想去曲来福还是决定不能继续在等下去了,他要尽快回到殿下的身边,不能再任由殿下肆意妄为了,虽然他承认朱由校天资聪慧,异于常人,可是孩子终归是孩子啊,总是做事冲动不顾后果的,他可是答应了娘娘要照顾殿下的,绝不能让殿下在他的眼皮底下再闯什么祸事了。 暗杀两广总督一事一直就是悬在他心头的炸弹,让他整日惶恐不安的生怕事情败露害了殿下。 这日曲来福早早的就处理好了政务,赶到了王府之中像要把他身上的担子卸掉,好留在朱由校的身边随时看管他,为此他特意推荐了之前一直表现的极为出色葛斌来担任这个安置营的主管。 朱由校自然是不知道曲来福的真实想法的,还以为他真的是太累太辛苦了,看到一切都渐渐进入了正轨,也体谅曲来福的辛苦,毕竟当初是他把一个总管赶鸭子硬上架的推了上去。 所以朱由校就没多想,痛快的答应了曲来福的请求,葛斌这个人的能力这些日子一来是有目共睹的,不只是曲来福举荐他,就连徐光启也多次赞赏葛斌的为人,加上他曾经担任了瘟疫营主官,那么复杂的瘟疫营在他的处理下都仅仅有条没出什么乱子,寻常的安置营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由他来接替曲来福的职责朱由校也放心。 朱由校也是希望曲来福能在他身边协助他,这几日离开了李忠义换上了新的侍从,他是好不习惯啊。 可惜朱由校万万没想到,曲来福要待在他的身边是为了限制管束他,而不是协助,如果知道曲来福的真正目的,估计朱由校恨不得再让他去四面八方建几个安置营尽量不要回来。 可惜心里面想着事情的朱由校,恰恰没有注意到。 他的脑中现在心思的全是肇庆府的情况,如今距离他给众人下达的最后时限,只有两天,可是这些人到现在为止毫无音讯啊,这让他如何不担心,毕竟如果时间到了,没有收集到张鸣岗违法乱纪的足够证据,可就是要暗杀他了,这样一来风险就会大大的提高。 正在他担心着这件事情的时候,突然有侍者闯了进来,对他大声喊到。 “王爷,天使到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跟您禀告。” “天使?”朱由校看到侍者进来立刻就站了起来,他还以为是肇庆府传来了什么消息,只是没想到是京里来的天使。 带着疑问的接见了这位天使,这位公公朱由校似乎见过?他隐约的觉得他离京的时候王安给他送别的时候好想在他的身边见过这个太监。 果然这位天使的第一句话就自报了门路,果然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太监。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朱由校既震惊又失望。 “王爷,泉州府城内粮仓走水,各地调拨的赈灾粮食几乎损失殆尽!余粮十不满一,奴婢正巧路过泉州知道了这个消息,便快马过来禀告,希望您能早作准备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朱由校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如何也想不到,苦等了这些时日的赈灾粮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把火就烧没了!这样直接干脆的将几十万石粮食物资一网打尽,烧了个干净。 这把火烧掉了朱由校对这个腐烂到根子里的文官集团,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他已经彻底对这些蚕食着大明帝国最后一点血脉的蛀虫们深恶痛绝了。 128.第128章 噩耗连连(下) 要说这次走水的事件是个意外,除非朱由校傻了他才会信,几乎可以肯定有幕后黑手暗中操纵这一切。 在他看来泉州府的贪官污吏们同样也脱不了干系,粮食被突然集中到一起,紧接着就发生了走水,以及最后归咎为意外的定性,没有那些当地主政官员的暗中纵容也是办不到的。 “王爷!王爷!泉州府八百里急报到了!”仆人刚离开没多久,又闯了进来禀告道。 “把信使带上来吧。”朱由校挥了挥手对侍者说道。 很快衣着阑珊的信使就来到了厅内。 听着信使的消息和刚刚那位公公所说的几乎相差无几,只不过内容更为详尽了。 信使口中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般模样。 因为城内官仓容量不足,所以许多陆续运达的赈灾物资被囤放在周围临时租用的民房商铺中,这也就导致了物资大量的堆积在一起,为这次走水事件埋下了隐患。 而走水的原因,是因为在存放粮食的坊间之中,有一家生产灯烛的私作坊在夜间偷偷开工不幸点燃了屋子,火势一大顺势就把存放粮草的民居商铺都给点着了。 而这私自生产灯烛的一家人,也都在大火中烧死了整件事情至此算是死无对证了。 朱由校虽然心中气愤万千,但也同样毫无办法,明明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可他却没有任何的证据,只能心中生着闷气。 也就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这个信使的衣着虽然是风尘仆仆的好像在地上滚过,但是靴子上面却异常的干净。 这个发现更让朱由校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的就让人把信使带了下去,打了四十大板,这样他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才稍微顺了下去。 王安派来的亲信太监看到王爷出了气,面色好了许多,才敢到他面前告诉他另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原来这些时日的朝堂之中并不平静,党争十分严峻东林党和楚党之间更是剑拔弩张,但是很奇怪的是无论是哪个党派都有意无意的,不停的释放朱由校这个兴王无德昏庸的讯息。 两党攻伐的奏折中,总会混入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件,来抹黑朱由校。 什么年纪轻轻夜宿青楼,什么不懂政务胡乱指挥致使流民四起,等等更有甚者居然拿起了广州的地震说事,说这是昏主当道上天示警。 只不过这样说的那个大臣,已经被万历皇帝一气之下砍了脑袋。 正是这些异常统一的声讨朱由校的声音,让王安看出了其中猫腻,这才派出了他的亲信太监过来送信,把这件事情如实的告诉朱由校。 “王爷,王公公让奴婢转达给您一句话。”这位公公特意趴在朱由校的耳边轻声说道。 “殿下应该给陛下写封“家书”了。” 朱由校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他也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于是他便耐着心中的种种烦躁与不满的情绪,写了一封很长的家书,事无巨细的把他来到广州之后所做的全部事情,都一一写在了上面。 而与此同时的肇庆府,总督府内正举办着一场盛大但隐秘宴会。 如果从总督府的门外看去,整个总督府和往日几乎没什么不同,但当进入其中之后,就会发现其中酒池肉林的景象。 参加这个宴会的有许多当地的巨富,这些人几乎占了半数的席位,但是他们却只能坐在这席间最靠后的位置。 在他们之上还有许多身居要职的各类官员,相对于已经习惯了酒色的商贾们,这些官老爷们反而更加的放荡不羁,甚至有的干脆衣不寸履的在花丛中和侍女姬妾,嬉笑玩闹。 而在宴会最重要的两个位置上,坐着两广总督张鸣岗和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正是晋商侯家的四子侯兴安。 与宴会中其他尽情享乐的人不同,张鸣岗和侯兴安虽然相互堆着笑脸交谈客套着,但都揣着心事笑容中处处透着虚假。 一直等到宴会过半,进来两名风尘仆仆的仆人分别在两人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时两人的笑脸中才带上了那么一些真诚和畅快? 张鸣岗作为主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各位安静安静,本官有个喜事要同诸位分享!” 参加宴会不是他的下属就是仰仗他鼻息的商贾,自然是卖足了他的面子,听到张鸣岗发话立刻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甚至一个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行着苟且之事的官史,也慌忙的中止了耸动,提上裤子弓着个腰准备聆听这个打断他好事的喜讯。 “本官在这里宣布!三日之后本官将再纳一房妾室,以应东方红光滚滚的福瑞之象。” 听到了张鸣岗又要纳妾的消息,所有人都拱手恭喜着,一个个脸上都眉开目笑的就和自己娶亲一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至于暗地中有没有吐槽又要出血孝敬就不得而知了。 倒是等张鸣岗宣布完之后,有不少人相互打听着张总督的这第三十六房,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有知道内情的就会悄悄告诉他们。 这新纳的妾侍姓沐,据说是江南有名的清倌人,被一个路过东广的富商赎了身,本想娶回家做妾的,可没想正巧赶上了广州地震,这个富商就被震死了,这个沐姑娘连门都没进,就被富商的原配赶了出来,卖到了肇庆。 至于接下来的情形,或许这人不清楚了,也或许是不愿再说,任别人再怎么打听也只是笑着摇头不语。 除去这个花边新闻,张鸣岗说的那个东方红光滚滚的福瑞之象到真没什么人在意,只以为是他为了纳妾硬凑出来的。 只有当他们日后知晓了泉州的大火,或许才会明白这个红光滚滚的言外所指。 夜渐渐深了下来,肇庆最大的青楼——应春楼此时正灯火通明,无论是青楼之中,还是外边的街道上都热闹非凡。 唯独其中的一个幽静庭院显得静悄悄的,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而这正是沐姑娘也就是沐瑾汐的闺房。 她正独子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灯火辉煌而又似曾相识的景象一时出神,陷入了沉思。 久久之后她才长须一口气,露出一个颇具无奈的笑容,喃喃道。 “没想到,当初费尽心机逃离这种地方,如今饶了一圈又回到了这里,所幸歌儿”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了话语,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正向庭院的方向走来。 “莲儿,准备好琴,他,又来了。”沐瑾汐收整了神情回头喊道。 129.第129章 无声之恋 来人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无论是阁楼外应春楼的下人,还是总督府的侍卫都没加以阻拦,男子轻车驾熟的就来到了阁楼之上。 “咚咚!”轻叩了两下房门,门被莲儿从里面打了开来。 “侯公子,您又来了,请进吧。” 原来这个深夜来到此处的男子,正是侯兴安,且不说他为何会来,就单说沐瑾汐现在的假身份,是即将入门的总督妾室,有男子在夜里来到她的闺房,外面的总督府侍卫居然不问不闻,这也非比寻常啊。 “谢谢莲儿姑娘。”侯兴安拱手对莲儿道了声谢,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进了到了屋内,侯兴安的眼光便一直没离开过端坐在七旋琴前的沐瑾汐,似乎在他的眼中全世界就剩下她一人。 目光中的那种温柔和依赖任谁都能看在眼里。 侯兴安静静的坐在沐瑾汐的对面,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弹首春江新月吧。”沐瑾汐头也没抬的淡淡说道。 “嗯。”侯兴安痴痴地望着她和他指尖的琴弦,应声答道。 琴声响起,两人一个静静的弹,一个安静的听别样的默契,倒是莲儿端着茶壶,看了看沐瑾汐又看了眼侯兴安晃了晃脑袋。 琴声时而悠扬,时而婉转,有时轻快,有时低沉传到了屋外,总督府的护卫耳中,这时一名护卫,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向着总督府的方向走去。 很快两广总督张鸣岗就收到了这个消息,他也只是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挥手让护卫下去了。 但是在他的心中却一直很奇怪,这个侯兴安和木槿汐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两人有私情,却什么也没发生,每次侯兴安进去之后琴声就响起了,等琴声停止没过多久他便出来了,根本也没时间发生什么。 要说没有吧,张鸣岗在席间试探过侯兴安,询问他是不是对这个沐瑾汐有意,如果有意他可以卖个人情给他,把这个还没入门的妾室送与他。 侯兴安的表情张鸣岗一直记得,他心动了,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却没开口回答。 当然这也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至于两人有没有私情还是什么他还真不在意。在张鸣岗看来不过是一介女子,还是青楼的女子,别管长得如何,也不过只是他手中的玩物而已。要是能通过这个女子和晋商的关系更进一步,他是十分欢迎的。 琴声一落,整个房间中安静了下来,两人就那样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侯公子,给您茶水。”莲儿给他倒了杯茶水,然后说道。这个侯公子其实每次听到沐瑾汐弹奏之后都会如此,就那样呆呆的一话不说,而沐瑾汐也是同样。 所以就只能靠莲儿自己来打破这份尴尬了,她每次给侯公子倒茶,暗示他端茶送客,侯兴安也自然明白,每次都会猛然回过神来,茶也不喝就离开了。 但唯独这一次。 侯兴安端起了茶杯,一口饮尽了茶水,然后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痴痴的望着沐瑾汐。 “跟我走吧。张大人并不是你好的归宿,他根本就不爱你。也给不了你幸福!”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但是除了官位之外,张鸣岗有的我都有!” “就算是你想做官太太,我也可以去为了你入朝为官,凭着我们侯家的人脉,我若为官也不会比他差到哪去。” “而他给不了你的幸福,和爱,我可以给你!”侯兴安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口气把心中的所想都说了出来。 要说为什么这个侯兴安会对沐瑾汐一见钟情,或许跟前文提到的他的那位母亲有关。 侯兴安他所有幸福的时光和快乐的记忆,都来源于他的那位名为梁依蝶母亲身上。 自从失去了母亲他就再也没有一天体会过温暖和亲情,即使是现在他的那位父亲也更多的是把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而体会不到那种父爱的感觉。 因为母亲去世的时候他海啸,所以他对母亲的容颜记不大清了,唯独记着母亲弹奏七旋古琴时的模样,和那熟悉的旋律。 那日在青楼之中,他第一眼见到了在弹奏着春江花月夜的沐瑾汐,他似乎仿佛看见了她的母亲,一样的旋律同样的韵味,就连眉宇中的那一丝丝哀愁和曲调中难以掩饰的伤感,也和当年在苦等着父亲的母亲一模一样。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哭了出来心里的那种渴望和期盼,让他立刻就找来了老鸨要为她赎身 沐瑾汐静静的听完了他的话语,头也没抬淡淡的说道。 “公子该走了” “噹”当房门关上的那一霎那,侯兴安一下哭了出来,像个无助的孩子,他甚至连对沐瑾汐说不的勇气都没有。 而门内的沐瑾汐低着头,琴上不时的溅起了朵朵泪花。 她也知道这个门外的男人是真的爱自己,也值得她托付,可是她不是那个在松江府的沐瑾汐了,她这次回到青楼是带着任务的为了报恩,也为了她的亲人 她多么希望那个在松江府救她出来的不是王爷,而是他哪怕他不是什么侯家公子,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她也愿意跟他走。 可惜一切已经晚了,她注定是要错过这份感情。 莲儿看到了沐姐姐哭,想去劝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沐姐姐哭过一次,她只能在一旁默默的为她递了递手绢。 两人一个明知道被人利用还一直爱着对方,一个明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利用他还愿意帮助自己而爱上对方。 沐瑾汐从第一眼看到侯兴安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自己,而她只不过是想利用他的这份喜欢接近张鸣岗,以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侯兴安呢,明明知道自己一直在被利用,但他从没有说破,还暗中帮助她创造机会和张鸣岗相识,他一直爱着她哪怕明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他也渴望能被一直利用下去。 其实到了后来,沐瑾汐也渐渐明白了侯兴安早就知道自己在利用他,而他也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她一直生活在青楼的勾心斗角之中,从没相信过世界上有什么纯粹的爱,无私的付出,直到她被人这样爱着付出着,她才明白她才渐渐的也爱上了他。 这份爱恋来的悄无生息,去的也无人知晓,两人彼此的错过,便是一生。 130.第130章 计定 大婚前夜,肇庆府。 一间茶肆的柴房的地下隐藏着一间密室,密室中一群人正在比划着一张草图讨论着什么。 这些人正是被朱由校派来的李忠义和李哥等人,其中还有着一名老头,和一位年轻的女子是之前从未见过的,而他们正在争论的事情是如何暗杀张鸣岗。 至于这两人的来历,就要从李忠义等人刚到肇庆说起。 这老头姓戚是这间茶肆的老板,那名年轻的女子叫做月娥是他的义女。当日众人混进肇庆府之后,没有一个隐秘的去处,最后李哥提议就来这间他曾经听过书的茶肆,正好上面也有许多闲职的客房,而且老板每日都会讲张鸣岗欺男霸女的故事,说不定可以从中打探到什么消息。 众人便来到了这间茶肆认识了他们父女两人,可是几日来无论是他们外出寻找还是通过戚老汉的说书中的故事,都没有找到什么切实的证据,许多事情经过他们暗中调查,都是真的! 这个张鸣岗确实做了不少鱼肉乡民事情,但是他做的手段太过精明,抓不到任何的把柄和罪证。 直到沐瑾汐和他们汇合的时候,一切还都是毫无线索,别提罪证了,就连如何接近张鸣岗都没有一个好的方案。 还是沐瑾汐观察到了戚老汉看似平淡的说书中,对张鸣岗的那种狠,并把这个看法告诉了李忠义,提示他可以试探试探这个老汉,没准这就是突破口。 事情果真如同沐瑾汐预料的一样,这个戚老汉确实和张鸣岗有仇,当李忠义去试探老汉的时候,老汉也发现了他们这一群人的非比寻常,双方相互试探,都隐约的发觉了彼此的目的似乎相同。 最后李忠义考虑到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毫无突破决定不能错过这个有可能的突破口,干脆开诚布公的告诉了戚老汉,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查到张鸣岗的切实罪证或者干脆让他消失,至于他们的身份老汉没问,他也不会说。 知道了众人的目的,戚老汉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了众人。 戚老汉原名戚本恩,二十三年前曾是肇庆知县,他为人正直不阿,更是张鸣岗当年的恩师。 可正是他的正直害了他,他不与那些官商勾结之流同流合污,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绊脚石,当年晋商通过收买张鸣岗设了计谋陷害了他。 他被判流放边疆,在边疆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他不甘心就那样死在边疆,遇事暗中寻找机会改名换姓逃回肇庆。 可这机会一等就是十年啊,他从一个儒雅的壮年,等到了两鬓斑白,腰也驼了。这才等到了那个机会,逃了回来。 可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个害他家破人亡的张鸣岗因为攀上了晋商已经成为了知州,而他的家人呢? 经过他暗中的多方打探,终于知道了在他被发配之后,他的祖宅被张鸣岗占了不说,妻女也沦为了张鸣岗的玩物,在他玩腻了又被卖到了青楼,直到几年之前,他的女儿染上了花柳去世,她的妻子也跟着寻了短见。 至于他的儿子,更是被张鸣岗活活给饿死了。 “我和张鸣岗这个畜生的仇不共戴天!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吃他的肉和他的血。” “可是我不敢贸然去刺杀他,多年的苦力生活,让我已经失去了提刀的能力,一个寻常的青年都打不过,更别提潜进守卫森严的府中暗杀他了。” 戚老汉的脸上扭曲的表情显得十分愤怒疯狂!如同深渊之中的魔鬼。 “可我越是恨他越是想杀他,越不能轻易出手,机会只有一次。”戚老阴沉这脸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众人。 李忠义抓住了重点,就是这戚老汉说的那只有一次的机会! “什么机会!”他激动莫名的追问。 戚老汉也不卖关子。 “如今张鸣岗住的宅院,是当年戚家的祖宅。” “我们戚家是当年戚老将军一脉的旁系,因为当年剿倭的形式严峻,所以祖上就在宅院中设置里密道,以防倭寇偷袭断了戚家香火。” “这件事如今除了老夫无人知晓,虽然张鸣岗这个畜生霸占了戚家宅院之后大肆改造,但那个藏着密道的地方一直还存在,老夫曾今偷偷潜进去过,只不过守卫太过森严,根本无法接近张鸣岗。” 戚老汉用他昏暗无神的眼珠扫了一圈众人然后说道。 “如果你带的这些人是可以信任的死士,再加上一个能破坏掉府中日常守卫机制的契机,暗杀他就有很大可能性成功。” “又是什么契机?这个密道到底在哪?”李忠义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戚老汉也不再答话了,倒是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月娥接起了话茬。 “密道到时你们自会知晓,这个契机就是张鸣岗迎娶侧室那天。” “张鸣岗这个畜生喜欢借着迎娶侧室揽财,每次他娶妾的时候都会大宴宾客,只有那时候府中的防备才会出现漏洞。” “原本义父是打算把月娥卖进青楼让月娥趁机接近张鸣岗的,可是如今见到姐姐的容貌月娥自觉惭愧,如果这位姐姐愿意代替月娥这个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月娥对着沐槿汐微微一拜说道。 没有什么意外,沐槿汐自然的就答应了下来,毕竟在她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可能要付出的是什么了。 但是这时李哥却提出了疑问:“既然可以接近张鸣岗了,洞房的时候趁其不备杀了他就可以了,届时我们在暗中接应把人救出来就行了。何必还要冒险潜进去与他的护卫起冲突?” 月娥的面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解释道“张鸣岗这个人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把人捆绑起来,加以凌虐,他娶的侧室有的在凌虐中死了,有的后来疯了,就算没有的,也都在床上躺了几个月,而且从那以后她们也机会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了张鸣岗。” 众人把着一切都说开了,最终定下了这次的行动方案,务必一击即中。 131.第131章 刺杀(上) 大婚当日,总督府的门前早早就停满了前来道贺的客人所乘坐的马车,侧门前摆了张案台,正有账房和下人在记录着宾客们的仆人们所呈上来的礼单。 这时从拐角赶来了一名推着板车,满头大汗的汉子,如果仔细瞧就能发现这个汉子正是李哥。 李哥推车来到侧门前。 “李管家,实在不好意思,昨夜突然有只熊死了,又连夜派人去山上猎的,刚送进城来差点就来不及了。”李哥顶着一头汗水对着正在收纳礼单的管家告罪着。 “行了没工夫听你的借口,要是当误了大事,要你们的脑袋!”李管家放了下手中的礼册,憋了眼低头哈腰的李哥皱着眉厉声喊道。 紧接着他叫来了两名府内仆人,让他们把板车的杉布打开。 杉布里面用油纸包着,打开之后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开来,李管家看了眼一只只血淋淋的,血还在流动着的熊掌,这才舒展开眉头。 等到下人检查过了,确认里面没有问题,李管家就挥了挥手道。 “赶紧进去!马上就要开席了,厨房已经催了几次了。” “是!是!李管家,小人这就去。”李哥边点头答应,边推车往府里走去。 “对了!开席之后会关闭府门,你现在进去估计是来不及出来了,就在柴房哪里等着吧,等散席之后在跟着下人出来。”李管家看了眼时辰对他交代道。 “好的!好的!李管家,小人这就赶紧进去了。”李哥答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推车进入了府内,他一路上跟着带路的仆人头也不抬的走着,如果能看到他的眼睛的话,会发现他是闭着眼的。 其实这一切都在按照他们当初的计划进行,李哥是故意卡好了时间这样才能借机留在里面,而府内的地形他早已经在脑中背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完全不用四处张望引人怀疑。 一千七八二四步,他的心中暗自数到,然后他停了下来,正当他脚步刚停的时候带路的仆人也停了下来。 “到了,你去把车推进去,然后赶紧出来,跟我去柴房候着。”仆人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对李哥说道。 “谢谢小哥,小人这就去。”李哥继续装作点头哈腰的答应着,然后推车进了厨房。 出来之后他就被下人带到了一间废弃的柴房中,两人随便靠着东西就坐了下来,相互唠着家常打发时间。 李哥嘴上应付着,眼神却四处暗自打量,因为戚老汉说的密道的出口就是废弃的柴房里,但是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发现这里不止这一间柴房,周围还有两三间,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担心密道的出口不再这里在别的地方。 于是李哥装作好奇的问“小哥,咱们待得这个柴房怎么这么破啊?和四周的建筑一点也不搭啊。” 那个下人也是个话痨,看到就剩下他们二人,也大胆的跟他聊着小道消息。 “你个土哈哈懂个屁啊,知道咱们现在待得这个柴房是之前是哪吗?” “哪啊?”李哥配合的应承着。 “戚继光,戚大帅知道吗?” “现在这个柴房就是当年戚大帅后人的一个祠堂!”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小哥?”李哥一边向他询问,一边顺手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布兜,打开之后把里面的肉干分给了这个下人。 下人接过肉干一边嚼着,一边继续说道。 “后来咱们家大人买下了宅子,把原来的戚府都推到了重建的,只留下了这个宅子没有动,据说是请高僧和风水大师看过,这栋府邸风水奇佳,尤其是这个祠堂的位置,更是在阵眼的位置,是吉中之吉。” “可惜啊,听说这个风水有大讲究!这个阵眼的位置,只要盖上了建筑就再也不能动土了,不然就破坏了风水,大吉之象变为大凶之兆。” 下人滔滔不绝的吐着唾沫,给李哥灌输着他不素的风水知识,把李哥说的晕头转向的,不过最后倒是听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建筑没被拆的原因。 李哥暗中考虑了一下,既然是阵眼的位置就是此处,那么其他地方一定没有废弃的柴房了,左右就这三间,大不了他一间间的找,总能找到戚老汉说的暗门,好吧其他人放进来。 想到这的李哥冲着下人笑了笑“小哥,你有没有觉得头有点晕啊?” “头晕?你什么意思?”下人一脸奇怪的皱了皱眉冲他问道。 “哦,没什么。”李哥平淡的说了一句,还没等下人来得及回话,就突然上前一下扭断了他的脖子。 “唉,不怪我,是你自己抵抗力太强,吃了这么多用蒙汗药腌制的肉干都不晕。”李哥低头看着下人的尸体吐槽了一句,接着就忙着去四周找暗门的位置去了。 新房之中。 沐瑾汐已经披上了盖头,正和莲儿坐在床头小声交谈着,连个跟在一旁伺候的仆人都没有。 “莲儿琴带过来了吗?”沐瑾汐小声问。 “带来了,姐姐。”莲儿去经过了层层检查的木箱中拿出了已经被划出了几道刀痕的七旋古琴。 沐瑾汐疼爱的抚摸着琴上的刀痕,心里有许多的不舍,接着她让莲儿拿出手帕在琴弦的下面接着。 她小心翼翼的解开琴弦,顺着纹路把琴弦揉开,中间夹杂着的粉末物体就这样洒落在手帕上。 把所有的琴弦都拆好之后,也就只有淡淡的一层白色粉末在手帕上,可是看两人凝重的面色,也知道这个手帕上的粉末一定是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 沐瑾汐拿起茶杯,倒了点清水在手帕上,把粉末彻底融化在上面。 132.第132章 刺杀(下) 失恋心情不好,无心更新对不起! 133.第133章 无生死士 一行人沿着深邃的隧道前行,刚走没多久,就听到了巨大的轰隆声传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根本就没来得及反映整条地道就被乱石掩埋住了。 与此同时,整个总督府,也就是原戚家旧址的地方,也紧跟着发生了巨大的爆炸,整个府邸几乎被夷为平地。 里面还有许多的并未离开沉迷于酒色的宾客,以及许多的无辜仆人,或是死于爆炸,或是葬身火海。 渐渐的隧道中的坍塌停止,烟尘散去,里面的一行人相继醒来,值得庆幸的是除了两人被石块划伤,其他人并没有收到任何的伤害。 只不过沐瑾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如果不尽快进行后续的医治恐怕活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爆炸给震惊了,戚老说好的等众人离开之后才爆破的,怎么刚分开就 清醒了众人正疑惑纷纷,突然听到李哥大骂一声。 “骂的,被这个老头给耍了,他这是算好了我们的路线,就等着我们前进到此处再引爆,好吧我们活活困死在里面!。” 月娥虽然心中也有疑惑,但是对方毕竟是养育她十多年的义父,她弱弱的反驳着: “或许是出现什么意外,火药走火了?” 然而对着她的这个十分牵强的借口,显然是没人相信的,也没人愿意答话,众人此刻心中都在想着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你们两个往前面探,你们两个后面,其他人就聚在一起,除了探路的其他人的火把都灭到,留一个就够了。”李哥冲着众人指挥着。 李忠义望着四周漆黑黑的场景,心情十分的沉重,他知道这次他们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走到了沐瑾汐的身边,看着同样虚弱的莲儿,正匍匐在她的身上给他喂着水。 他走上前去问道: “人怎么样了?” 莲儿听到他的问话,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伤痛,就要起身跪拜,嘴里有气无力的哀求着: “公公救救沐姐姐吧,她就一口气了公公,求求您了!” 借着唯一的一根火把,微弱的光亮,李忠义看到了沐瑾汐死气沉沉的面庞,似乎随时都要断气一样。 李忠义从自己的小衣中小心的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打开之后把一片圆形的切片放到了沐瑾汐的口中。 “这是王爷当年赐我的千年野山参,就剩下这一片了,别的用处或许不大,但是用来吊命,至少能让她在坚持几个时辰。” “要是几个时辰还找不到出路,就算能把她救活,我们也没人能出得去。”李忠义的话语中透漏着意思绝望。 他知道如今他作为团队的领袖,应该做榜样,不能让其他人丧失活下去的信心,可是望着四周墨色的墙壁和黑漆漆的洞口,在一联想他们如今所在的是地下十几米深的地道,他真的是几乎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如若不然,恐怕他也未必舍得,把自己用来保命的人参拿出来救沐瑾汐,这个与他关系不大的旁人。 派去寻找出路的人,前后换了三波,但都是无功而返,无论是继续前进的通道,还是往回的道路都已经被乱石和塌方的泥土彻底掩埋住了。 根本无法通行,而且堵得都很扎实,他们没有工具在手,根本无法挖开。 几次三番,派出去的人无功而返,李哥也终于放弃了。 他叫人都回来,然后大家聚在了一起,把所有的食物和水都拿出来,分了分。 “诸位兄弟,还有三位姑娘,今日我们恐怕就要命丧在此处,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窒息身亡。” “这里只有些酒和干粮,大家一起吃!就当是践行了!我们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对大家共饮!”李忠义也终于站了起来,举起酒袋喊到。 “王爷的嘱托,吾等已经完成了,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其所的!尔等的家人也会世世代代收到王爷的恩戴。” “吾等死而无悔!”说完他就率先举袋痛饮。 其他人也紧跟着大口饮酒,嘴里大声嚷道“死而无悔!” 三名女子中,沐瑾汐一直在昏迷之中,莲儿忍着眼中的泪水,也接过酒袋灌了一口,还把自己呛了个够呛,但是此时却没人笑话她,因为在这一刻,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起共死的兄弟! 只有月娥,一个人沉默的低着头。 李忠义看到她的样子,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 “月娥姑娘是怎么跟戚老头认识的?” “当时我还小,听义父说,我们家里以前是经商的,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张鸣岗,就被他构陷入狱杀害了。我是在教坊司被义父买回来的。” “这些都是你得义父告诉你得对吗?”李忠义叹了口气问。 “”月娥沉默了许久。 “就算义父骗我,明郎也不会骗我的,不会的!”月娥似乎一时间想不开,魔怔了起来,一个劲的念叨着。 “给”李忠义顺手递给了她一袋酒,她结果之后一口就喝光了。 其他的众人看到这般情形,也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毕竟他们即将命丧这里,那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刚过一阵酒劲就上来了,这时就有人提议。 “都说兄弟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吾等何不就在此地结拜?届时黄泉路上有兄弟相陪,也不孤单!” 有人提议自然就有人附和,更何况大家都喝了酒,而且也都知道他们已经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于是众人就席地而跪,结为异性兄弟,就连昏迷的沐瑾汐和已经战死的人也被算了进去,一共整整好好是十八人。 “古有十八罗汉,今有十八死士,死士!死士!有死无生,不如我们就叫无生死士!到了阎罗殿也算一个响亮的名号!”李忠义给众人的结拜起了个名号。 “无生无生,有死无生!好就叫无生死士!”李哥跟着附和,众人也都点头同意。 谁也没曾想到今后几十年间,呼风唤雨的刺客组织,无生死士,就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成立了 134.第134章 逃出生天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依在墙壁上,借着微弱的火光,思念着过往和家人,静静的等着黑暗的来临。 只有李忠义一人,不知道从那里倒腾出来几根木棍,在地上摆成了个佛子,不停的跪拜着,嘴里还小声嘀咕着“阿弥陀佛,王爷保佑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时间越来越长,火把的光亮也越来越暗,就连众人的呼吸都没有之前那么顺畅了。李忠义的头磕到鲜血直流。 李哥走到他身边,看到还要起身跪拜的李忠义,一把扶起了他。 “别拜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佛,白他们有什么” 么字刚落,李哥话都没说话,突然上面就掉下来一块石头,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地上摆着的那个佛子上面。 突然的落石给众人吓得一激灵,李哥举着已经微弱的火把,向落石的上方看去,火把的光亮渐渐亮了起来。 而众人的脸上也渐渐的露出了惊喜的面容。 “有风!有风啊!我们得救了!”李忠义立刻惊喜的喊到,因为失血过多,加上一直蹲着跪拜,他差点一头栽倒。 辛亏李哥伸手扶住了他,才没一头栽倒下去。 李哥此时的脸上,惊喜中带着点惶恐,他这一辈子也没信过什么神佛,可是这突然出现的窟窿,和微微吹进来的风,让他动摇了,他甚至想着出去以后是不是给自家里请一尊佛像供上。 除了昏迷的沐瑾汐和照顾她的莲儿,其他人听到得救了都立刻兴奋的站了起来想上方的窟窿望去,看着火把的光亮距离窟窿越近越亮,众人脸上也都是难掩的兴奋。 众人合伙搭着人梯,在李哥的指挥下把一名身材相对矮小的人,送到了窟窿处,这人口中叼着火把,一头就钻进了上方的窟窿之中。 而其余众人就一直望着窟窿,等待着回信。 过了没有半炷香的时间,被派出去的这人就回来了。 “这窟窿是一口井,出口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城隍庙,还在城内,但是距离城墙方向不远了。”他一脸汗水满是兴奋的对众人说道。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终于是顺着井口的方向爬了出去,最后沐瑾汐被众人去周围的民居中偷了几根绳子,给顺着绳子拽了上来。 可是这时候她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已经没有了知觉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而远处的火光和外面的不远处街道上不断穿梭的一队队府军和捕快,也让他们不敢轻易离开此地,带她去找大夫。 这时众人都沉默了,他们刚刚经历过生死逃出生天,此刻再让他们冒着极高的风险去寻找大夫,去救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人,而代价很可能是所有人都跟着陪葬,更惨的就是暴露了王爷,同时害死自己的家人。 莲儿知道自己的沐姐姐马上就要不行了,拖着疼痛难忍的身躯,向众人望去向他们请求能够救救沐瑾汐。 可是众人都别过头去,不去看她,也装作没有听到不去回答,只是时不时的望着李哥和李忠义两人的方向,似乎在等候着他们的命令。 李忠义和李哥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不舍,但却都摇了摇头。 李忠义走到了莲儿身边,轻声说道: “莲儿姑娘,今天或许是要对不起沐姑娘了,现在已经全程戒严了。” “看这火势总督府的爆炸波及一定不小,别说出去容易暴露,恐怕这时候全程的郎中大夫,都已经集中到那去了,就算是出去恐怕也找不到郎中了。” “我们这些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不怕死!可是事情重大啊,稍有不慎不能连累家人啊。” “莲儿姑娘,对不起了。” 听到李忠义话语中的拒绝,莲儿顿时心如死灰,几乎瘫在了地上,双眼看看了奄奄一息的沐姐姐,再看了眼远处漆黑夜色中的灯火 突然莲儿的目光一聚,她看到了一家客栈的牌匾,叫做悦来客栈。 她隐约的记得,当初那个侯公子好像就是住在这个悦来客栈的。 “公公!那个悦来客栈里应该有人可以救沐姐姐。” 李忠义望了望和此地只有一街之隔,在灯笼映照下格外显眼的悦来客栈匾额,不由皱了皱眉。 在他的印象中,晋商的侯家和王爷可是有过不小过节的,如果此时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被发现什么马脚,一定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可是在看看马上就要断气了的沐瑾汐,毕竟同生共死过一场,如果就这样放任她就这样咽气,他也于心不忍。 “公公求你了,让婢女去,婢女一个人抬着沐姐姐过去就行,你们不用出面,不会被发现的,不会引起怀疑的。” 看着莲儿说的幼稚的话,李忠义摇了摇头,原本应该在总督府火海中的人,突然身中剧毒出现在这里,还需要别人去怀疑吗? 就算这个侯兴安,是真的对沐槿汐动了真情,不会出卖她,也难以保证他身边的人,不会告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