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杜杰》 第一章 蓝玉 七月的未央湖,与其说是像一块碧绿的翡翠,在杜杰眼里更像是一块桂花糕,让他垂涎欲滴。纵然有十里荷花,尽收眼底,他的肚子却是叮叮咚咚的打起了鼓,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的风景。 走在杜杰前面的是一个身穿大黄袍的款爷,杜杰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他步履沉稳,身姿矫健,气宇轩昂,处处透露着霸王之气。他是太子李纯。 “太子殿下,不知此次召见卑职有何吩咐?”杜杰立足俯身。 “子遇兄,你我之间不必讲求这些礼数,起来说话。” 杜杰偷偷抬眼,发现今天李纯的心情似乎不好,右边眉毛竟然微微皱起。 “我只是鞋有点磨脚,低头看看鞋而已。”杜杰悻悻地说道,心里确不是滋味。 “你小子真是废话一大堆,让你起来就起来,找什么借口,看你平时散散漫漫,无所事事,今日有一件要事交予你去办。” “只要是太子殿下的事就是卑职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事事关重大,故而召你至未央宫,现如今父皇病重,命我监国,我听闻岭南罗浮山有一女子,肌若冰霜,肤如雪且有沉鱼落雁之容,不仅如此还救死扶伤,广施善缘,医术高超。” “殿下,你这不是让我去寻仙吗?咱们之前都不信这些的呀!”杜杰诧异万分,李纯可是从来不信鬼神不信邪的。 “这个还用你提醒我吗?我自是不信鬼神,也不会推崇求仙问药,否则我直接派出神策营的人去找便是,何必劳烦杜大人!”李纯已然怒气腾腾。杜杰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属下愚昧不知殿下用心良苦,必当尽我所能不辱使命。”杜杰的内心是崩溃的,才到长安几天呀,还没来的及看尽世间繁华,又要去天之涯海之角。 “如此甚好。待你回来,咱们在一起畅饮!这块玉交付于你,见玉如见太子,方便你行动。” 太子殿下的玉,想必是奇珍异宝,杜杰赶紧接到手中。巴掌大的玉他确实第一次见,晶莹剔透的蓝玉,却只一面刻着一个纯字。另一面刻着李字。没有多余任何修饰!“谢殿下!” “此玉来自yn大理,据传是上古陨石千琢万炼而成仅此一枚,能感应奇人异事避祸驱邪,太宗时期南诏国进献的宝物是你此次任务的绝佳伴侣。字是我命人新刻的,务必妥善保管。” 低头看着手中的玉杜杰竟然愣住了,一块石头刻上李纯的名字就被他说得神乎其神。不过这字,他敢说不是他自己刻的?等杜杰抬头,李纯已然走远,剩杜杰自己在未央湖畔。 “你就这样走了,咱们还没吃饭呢,说好的御膳房任我逍遥任我吃的呢!” 夕阳的余晖洒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是金色的,闪闪发光。 杜杰乃山南西道节度使杜爵之子今年二十又三,生性顽劣,却机智勇武,师承紫柏山玉虚居士门下习得鹤形拳,太公兵法,近两年混迹于江湖之中,盛名远播。 李纯乃当朝太子,二十又四,以孝闻名于世,顺宗病重卧床不起,每日侍奉其左右,监国以来朝廷之事,事必躬亲。 二人渊源颇深,二十年前,长安城发生叛乱,李纯的爷爷李适为避祸,举家逃至山南西道节度使杜克(杜杰的爷爷)之处,彼时二人都是光屁股的小孩常常扭打在一起,正所谓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第二章 青鸟 这是杜杰第二次来长安,已经不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杜杰有一个原则就是低调再低调。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太子的好兄弟,但是还是希望各位朋友千万别出去乱说,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出了皇宫之后有万千少女追了他十条街,最后只是要看李纯的签名,他的那种失落的心情。 出了南门,避过李纯的万千女粉丝,杜杰已经是精疲力竭心里想着若是有一碗正宗的刀削面就好了,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家面馆,门庭若市,座无虚席。一个硕大的“面”字旗帜迎风招展,门口的食客们排起了长队,有身穿白衣的青年学子,也有绫罗绸缎的达官贵人,一番热闹景象,看得杜杰是更饿了。 排队之后找了个靠窗的角落,旁边的一桌是一对父子,孩童两三岁黄发垂髫,胖胖的小手一把握住细长的筷子中间的位置,怎么也不能把面条夹起来。男子把孩子搂在怀里,乐的哈哈大笑,孩子却着急的哭了。男子擦去孩子脸上的泪珠,大手握住小手,小手攥着筷子,夹住面条送到了孩子的嘴里,小男孩咀嚼着美味的面条,破涕为笑,眼睛提溜一转回头向他父亲说道“耶耶,这个真好吃!” 眼前这个场景忽然让杜杰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在他的记忆里最多的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争吵而不是这样温情的画面。 杜杰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受不了老夫子的絮絮叨叨从学堂翻墙逃学,父亲在学院墙外正好抓住他,一手拧住他的耳朵,一手拿着狼牙棒,一路边打边骂“你这不成器的东西!”回到家要给杜杰执行家法,若不是母亲拦住他,非把杜杰屁股打烂不可。就因为这件事,父亲把杜杰送去汉中留坝的张良庙,让他面壁思过痛改前非,拜入玉虚居士门下,这一离家,便是五年。 张良庙位于紫柏山深处,山中石窟众多,朝阳洞内如夏屋,外有石壁如屏,玉虚居士与杜杰常在此静坐修心。云罩洞留侯藏书之处,杜杰在此博览群书。五云洞有留侯遗像。洞高三丈,阔倍之,深十余丈。中有殿二层,道寮、客舍俱备。傍有玉皇池注灵湫,池畔有石如鸭。观音洞为山中第一大洞,与各洞多通。有庙祀神甚多,昔时香火特甚。 山中青鸟三五成群,低飞盘旋,其鸣声悦耳,乃是张良庙的玉虚居士所养。因为公务繁忙父亲从来没有来紫柏山看过他,却也不让母亲来看他,只是青鸟传家信,五年里父亲总是在信中告诫杜杰要认真读书,而母亲则是关心他的冷暖。 “公子,您的鸡汤刀削面好了!”店小二打断了杜杰的思绪,刀削面的香味迎面而来。早已饥肠辘辘的他,开始狼吞虎咽。刀削面经过鸡汤的浸泡香味浓郁,吃完面,汤也让他喝得一干二净,能量满满,不禁伸了个懒腰。 出了面店,已是傍晚时分。长安城里,张灯结彩,彩旗飘飘,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大街小巷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长乐坊里莺歌燕舞,各族美女齐聚一堂,绚丽夺目,管弦舞乐,丝竹入耳,达官显贵纷至沓来。杜杰也跟着群众的浪潮涌进了长乐坊的大堂,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有美酒佳人舞动青春,也有文人骚客吟诗作赋,还有说书人的口若悬河,围观群众的拍手叫好。饮酒三五杯,身心愉悦,再听听飞将军李广的故事,真是让杜杰热血沸腾。想想他在紫柏山五年的清心寡欲,每天与寂寞为伴,再看这长安城的繁华,真是恋恋不舍。 夜色倾城,风清云淡,三只青鸟飞过高阁,杜杰怀里的蓝玉也发出幽幽的蓝光,想必是家书又至。城墙脚下,人迹罕至,环顾四周无人,杜杰在这里想方便一下,赶紧回他的驿馆去。 第三章 恶斗 方便之后,如醉如梦,怀中蓝玉竟一直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杜杰感到有一丝不快,用手捂了捂胸口,心想这块蓝玉难道疯了不成,大半夜的闪什么,闪地他毛骨悚然。不由地加快步伐,疾风劲走。 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他背后袭来,他迅速侧身一躲,没有伤到半分,路边的柳树却是无辜折了枝干,让杜杰惊诧的是竟然还有会使用天山气诀的高手。还没等他舒一口气,顷刻之间如同万剑齐发一般,数十股气流从四面八方射向了他,不过很明显这些内力大不如之前那一击,数量虽多破坏力却极其一般。刹那间杜杰纵身一跃,形如展翅仙鹤,跳上树梢,却也是有惊无险。杜杰居高临下,数十个黑衣人已经向他围了过来,领头的却是一个蓝衣女子,戴着蓝色面纱,看不清面貌。 “敢问诸位,我与你们有何仇怨要下此毒手,置我于死地!” “废话少说拿命来!”一群黑衣人像疯狗一般向他冲了过来,蓝衣女子却站在最后面波澜不惊。 看这阵势,小喽啰只不过是来逼他漏出破绽,然后蓝衣女子再出手给他致命一击。在这群黑衣人向他扑过来的同时,杜杰出其不意,跳下树梢,径直奔向蓝衣女子,右手掠起一把树叶,全力反手推出掌外,借着他的掌风,树叶如刀子一般刺向尾随的一众黑衣人。杜杰再凌空跃起,左手从怀里取出跟随他多年的赤风匕首寒光依旧,奋力掷向蓝衣女子。 后面的黑衣人也并没有放弃对他的攻击,树叶只是擦伤了他们的手腕,不足以摧毁他们的战斗力,这次他们不是气诀攻击而是在背后向杜杰投掷飞镖。说时迟那时快,杜杰脱下白色披风,在空中翻腾两圈,将数十把飞镖悉数搅在披风里,勉强躲过一波攻击。他自诩武艺超群,在数十位黑衣人面前却显得有些乏力,不能一举破敌,只能缠斗。情急之下杜杰向背后的黑衣人抛出披风暂时挡住他们的视线,面前传来“嘣”的一声,又是一股强大的气流,蓝衣女子用天山气诀将他的匕首震落。匕首落地,他已然已经跃到了蓝衣女子的身后,右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现在,整个局势都在杜杰的掌控之中。投出的匕首只是吸引她的注意力,而他本人却瞬间出现在她的背后,让她措手不及。 她比杜杰低了半个头,耳边乌黑的秀发,散发出迷人的香味,她的脖子在狡黠的月光下,显得更为白皙。她左手持剑,右手掰扯着杜杰的右手,手指修长。蓝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可是弯弯的睫毛却清晰可见,是个美人胚子。 “你最好别挣扎了,否则我扭断你的脖子!”杜杰警告蓝衣女子。 “放开我家少主!”黑衣人们冲着杜杰怒目而视,老大都被控制了还敢如此嚣张,杜杰大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敢在皇城脚下放肆!”黑衣人们默而不语,互不做声,看着蓝衣女子。这场恶斗终于告一段落。 第四章 逃脱 蓝衣女子被杜杰擒住,黑衣人们焦急万分。杜杰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开口说道“别管我,杀了他!”那冷冰冰的声音,好像是从天山雪山里传来的,寒气逼人,尽管如此黑衣人还是迟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此次目标是杀杜杰灭口,杜杰心想这两年在江湖上就是小打小闹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今天竟惹来了杀身之祸。“好,既然想要我的命,那你们就一起上吧,有你们少主在黄泉路上为伴也不寂寞!” 俄而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杜杰看见有火光迅速向此地移动,是禁卫军,想必是刚才的打斗声惊动了他们。 黑衣人们大惊失色,杜杰竟然有些得意,让你们以多欺少,等援军一到把你们统统抓会去。令杜杰没想到的是蓝衣女子竟出口咬他手臂,踩他脚背,想要挣脱了他的束缚。杜杰左手想要抓住她却只是拽住了她腰间的挂坠,她身子向前倾,右腿支撑住整个身体,左腿向杜杰踢来,他就那样傻傻的中了她一脚。杜杰身子向后倒退两步,蓝衣女子飞身要走,他的左手已经拽不住她,只剩一个挂坠在手里只好收了回来,右手忍着疼痛上前摘掉了她的面纱,真是一张冰若寒蝉的脸,只不过右脸颊上有一记伤疤,即便是这样也依然超凡脱俗。或许是因为杜杰看到了她的伤疤,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是幽怨,又或许是她以为用她凶狠的眼神可以将杜杰杀死。 禁卫军终究还是来晚了,蓝衣女子带着一众黑衣人飞身而去逃之夭夭,只剩杜杰在原地。 禁卫军的首领是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小将,昏暗的灯光下竟然也熠熠生辉。 “子遇兄,你怎么在这?”杜杰方才看清楚,棱角分明的一张脸,眉宇间透露着几分英气,原来是御前校尉高崇文。“噢,刚才有人在此袭击我,不过已然被我打跑了,都是些江湖上的恩怨。” “想不到两年不见,子遇兄你的功夫更上一层楼啊,就刚才的动静必定是一番恶战吧!”高崇文就是这德行到哪都不忘奉承人几句,两年前还只是李纯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卫,如今已是御前校尉。 “这样吧,防止贼人再来突袭,我护送你回驿馆!”说完,派人给杜杰牵来一匹良驹,杜杰翻身上马,一路上与高崇文寒暄几句叙叙旧。“此次太子殿下召见子遇兄,想必事关重大,如今皇帝陛下病重,朝中人心浮动,太子殿下如履薄冰,有贼人放出谣言诬陷太子毒害皇上,我誓查出妖言惑众之人。” “有此等事?!”杜杰似乎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太子殿下命他去往罗浮山寻求医仙,一方面想要治愈陛下,另一方面要暗中调查背后的黑手,定是凶手怕他查出真相,亦或者是怕他找到医仙,要杀他灭口。“崇文兄,你我乃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你在明,我在暗,凡事务必比小心。” 回到驿馆,送走高崇文。书童杜铛铛又开始跟杜杰啰哩巴嗦,“少爷,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来信了!” 杜杰当然知道老爷子来信了,下午就看见三只青鸟飞来,指定没什么好事!“好了,好了,把信给我,我累了要休息了。”杜杰不耐烦的说道,脸上一脸嫌弃,顺手关了房门。 第五章 分析 杜铛铛被打发走了之后,杜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桌上的烛火摇曳着微光,他摊开家信摆在一旁,父亲的字迹依然还是雄浑矫健,每一笔都力道十足,只不过信的内容让他头疼,大致上是讲西川节度使刘辟欲与梁州杜家联姻,收信即归,勿在长安久留。 杜杰看完信以后侧身这么一躺就倒在了床上,右手揪了一把头发,父母催婚迫在眉睫,他又迟迟不想成婚,拿起枕头又朝自己脸上拍了又拍。浪子杜杰要是成了亲这传出去江湖上的人到时候该怎么称呼?妻管严杜杰!还是怕老婆杜杰!也不知道这刘辟的女儿长的什么样,万一是个丑八怪,又该如何是好。女孩子家到他家提亲来了,八成是嫁不出去类型的,这下杜杰惨咯!堂堂七尺热血男儿,岂能因儿女情长而误了国家大事呢?太子殿下交予他的事才是眼下第一要务。不过既然要远去gx还是得先顺道回梁州看望一下父母。 杜杰曾经是一个果断决绝的人现在竟开始变得如此纠结。无聊之际他掏出中午太子殿下给他的蓝玉在手中把玩。能感应奇人异事的宝玉,晚上在他被黑衣人袭击之前一直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其实是在提醒他有危险?如果真是这样,这块玉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上面的字很丑。 可是晚上袭击他的这帮人,使的是天山气诀,是西域功夫,他们会是谁的人呢?蓝衣女子是他们少主,拼死也要致杜杰于死地,她又是谁?杜杰想起来刚才从她腰间拽下的挂坠,上面镶着三颗蓝色的珠子,除此之外别无线索。不对。杜杰挽起袖子,手臂生疼。这死丫头真是往死了咬,手臂上印下了清晰的齿痕。不过杜杰竟然有一丝庆幸,庆幸的是看见了她的容貌,有着一记疤痕苍白的脸,到了哪里他都能认出来。 御前校尉高崇文说是有人散步谣言污蔑太子毒害皇帝陛下妄图篡夺帝位,可是皇帝陛下这两年一直患病卧床不起而且还派人四处求仙问药,只是最近病情加重,况且太子迟早都是要做皇帝的,没有必要谋逆造反。谣言向来都是止于杜杰这样的智者。 夜深了。杜杰吹灭蜡烛,该理清的头绪已经理清,剩下的就是需要安静的睡一觉。明天打道回府。 第六章 云安 天微亮,有鸟鸣,开扇窗,正襟危坐于床。新的一天,从静坐开始。这是杜杰在紫柏山和师傅修行所养成的习惯,早晨起床先静坐半个时辰,汇聚天地之灵气,可以把自己幻想成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与日月争辉,也可以闭目凝神,感悟宇宙之浩瀚。师傅教导他,睡前可以思考人生但是早晨必须要去想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对新的一天要有所期许才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不是杜铛铛,也不是驿馆的人,声音越来越向杜杰的房间靠近似乎还带着一股子怒气。 哐当一声,门被踢开了,一只鞋向杜杰飞了过来!“杜二傻,进宫都不去看我~是不是把我给忘了!”这娇嗔的女声除了云安公主实在想不出世间还有谁会这么叫他。一大早就是晴天霹雳,杜杰顺手接住鞋子看了一眼。 门口是一个撅着嘴的女孩子,先是怒气腾腾的看着他,然后一只手拎着粉色的长裙,一只手脱另一只鞋,刚才没有命中目标很不甘心的样子,又把鞋子向他抛过来。这回他没有阻挡,鞋子恰好落在他脑袋上,杜杰顺势就趴在了床上假装晕倒。 这时候,云安公主见杜杰没有任何反应,光着脚向他跑了过来,人未至,香味到先传到杜杰身边,如茉莉淡淡的花香一般沁人心脾。 “二傻!二傻!”她连续呼唤了两声,杜杰才确定二傻是对他的称呼,“你没事吧?快醒醒啊!”她又开始急切的关心杜杰了,刚才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转眼就烟消云散。她即将伸出手想往杜杰身上拍打,杜杰忽然猛地一下抬起头,冲着她“(⊙o⊙)哇”的一声,瞬间杜杰看到一张发懵的脸,好可爱。她先是一惊,然后竟然从闪闪发光的眸子里上挤出了几滴泪水,然后就是一阵粉拳向杜杰的胸膛上击了过来。杜杰并没有躲开她,因为她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杜杰伸出右手把她拥入怀中,她起初还在不停的拍打着他,然后凝噎着说“你这一年都干什么去了?也不到京城来找我,兄长又不让我出宫去找你,我每天都是怎么过得你知道吗?”她这几句话一下把杜杰拉回了两年前刚遇见她的时候,过了一会儿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贞元十九年,李纯带着她这个宝贝妹妹到梁州避暑途经紫柏山,不料暴雨忽至,一行人只好到了张良庙躲避暴雨。杜杰看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狼狈不堪。师傅告诉他有贵客到了让他对待他们如同上宾。 杜杰泡好茶跟在师傅后面走到他们面前,一男一女穿着打扮并不像普通人,都是绫罗绸缎,而且其他四个家丁模样般的人像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四五岁身材魁梧,女孩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很羸弱,浑身都湿透了。师傅热心肠的说道“各位施主今天能有幸到张良庙都是缘分,外面暴雨倾盆不妨在这多住些时日。”杜杰开始给他们递去热茶,只有这个小妮子嫌弃他,只因为他看她湿漉漉的样子蛮可笑的就没忍住笑了笑,她就跟他不乐意了,不接杜杰手中的茶,尽管杜杰一直端着。男子冲她一个眼神,她就乖乖的接过热茶,然后还不忘给杜杰吐个舌头。喝茶之前,一个家丁拿出银针在每个茶杯里都蘸了一下,然后才示意给年轻人。 年轻男子很有礼貌的对杜杰师傅说道“劳烦道长,我与舍妹是去往梁州避暑的,未曾想在此地遇上暴雨,叨扰你们了。” “不妨事,不妨事,这几天就让小徒跟着你们,山中洞窟很多千万不要乱走。”师傅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翁,但说起话来给人一种不可违背的感觉。 杜杰带他们去了住处,又找了些我的干净衣服,虽然都是白色布衣,但是这个男子却并不介意。倒是这个女孩又生事了。“什么破衣服,还是男人衣服,我不穿!”这是她第一次在杜杰面前开口说话,就是嫌弃他的衣服。 “这里是道观,不是皇宫!你爱穿不穿。”杜杰有些生气张口就来,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什么的。男子很诧异的看着杜杰。女孩撕扯着递给她的衣服。 “兄台怎么知道我们来自皇宫?”男子似乎有些意外,感觉自己身份暴露。 “你们穿着打扮不是普通人,说话又是京城口音,刚才喝茶之前你的家丁又用银针试毒,而且你的这四个家丁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你们不是皇家的人又会是谁?” “在下李纯,这是舍妹李云安,兄台果然好眼力。”李纯就是李纯,坦坦荡荡,毫无隐瞒。杜杰得知他是李纯竟然上去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下可把李纯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山南西道节度使之子杜杰啊,咱们小时候还一起玩泥巴呢!”李纯方才幡然醒悟,仔细看了看眼前的杜杰,一身白衣,道童打扮,完全不是之前那个纨绔子弟。此次去梁州避暑正是要去杜杰家里。兄弟见面相见甚欢,两人高兴地勾肩搭背,完全忘了旁人。 这么说来这个让人嫌弃的女孩她是大唐公主李纯的妹妹!但是对于杜杰这个修行之人来说天下众人何尝不是一样的呢。不过杜杰这个人天生自来熟,就把他是怎么和他爹斗智斗勇,又怎么到这里的事情和他们讲了一番,虽然略带一点浮夸风但是都是情真意切的事实,逗的大伙都乐了,就连发着小脾气的云安也开怀大笑。 外面暴雨倾盆,洞里欢声笑语。杜杰找来柴火,生起一堆篝火,又在旁边支起一个架子,将他们的衣服烘干。彼时的云安,一袭白衣,在篝火的映衬下,她的脸微微泛红,一双月牙眼和她的笑容完美配合,乌黑而靓丽的长发齐刷刷的搭在肩膀上,散发出烟雾,宛如仙人。杜杰的心竟然有一丝悸动。 再看看此时的云安,比两年前似乎胖了一点,鹅蛋脸,月牙眼,粉嘟嘟的脸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你怎么来了?”杜杰把她身子扶正端坐在床沿上,然后自己蹲在她的面前,一手捡起鞋子,一手温柔的拉过她的脚来,抬头看着她,她也低头看看杜杰。 “昨天我去未央宫遇见我兄长了,他告诉我你回京了,而且有个神秘任务交付给你,怕你自己完不成所以就派我来了啊。”她说话的时候又开始笑意盈盈,而且还顺手自己擦去了眼泪,还是像个小孩子。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杜杰看,署名李纯。 怕杜杰自己完不成任务就派这么个麻烦来了?李纯这么多年被她妹妹折磨的也是不成人样了,皇宫里那么大,那么多宫女太监,她偏偏喜欢和她这个顽固的兄长一起玩耍,又或许是她觉得只有这个兄长才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们的父皇最近这几年一直卧床不起,她的所有的事都是她兄长为她做的,所以她依赖他。可是现在的李纯要处理军国大事,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她再去这么一闹,索性李纯就让她和杜杰一起去罗浮山。 第七章 启程 驿馆从来没有这么热闹,数十个宫女太监搬着行囊包裹在院子里来回穿梭,云安挽着杜杰的胳膊靠在门口,一脸傻乐。杜铛铛背着行李,也傻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一院子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云安要携带的。 “你这都带的什么呀!竟然还有两只毛茸茸的小狗?此行我得先回梁州家中看望父母,生活必需品从我家带就可以,所以这满院子的东西还是不带为妙。” 云安听完我这段话,眼睛瞟了杜杰一眼又撅了撅嘴,“小狗是我朋友,其他那些东西都是我平时最喜欢的,如果不带它们,它们会想我的。” “既然这些都是你的宝贝,你恐怕也不想失去他们吧,咱们此去路途遥远,万一碰上山匪强盗把这些东西抢了去又或者是遇到什么恶劣天气弄丢了又该如何是好!” “不会啊,遇上强盗你把他们打跑就好了呀,我这么多随从怎么可能弄丢东西呢?”云安眨巴着眼看着我,双手拽着我的胳膊晃悠。 “不行,遇上强盗要是没带你我到是有胜算,带着你我的功力又得大打折扣,再说咱们这次行动必须秘密进行,随从不能带,人多目标大。” “什么嘛,你把我当累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还有不能在我面前摆你公主的架子,此次任务我说了算。让你的这些随从都回去吧,咱们一会吃完早饭就出发!” 云安妥协了,就只让她的一个小宫女玉儿跟着上路,包裹里也就只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盘缠。杜杰吩咐杜铛铛在长安购置了一些新款的长袍和礼服,作为父母的礼物。 两随从,杜杰和云安,四匹快马,经杜陵取道子午谷。 有诗云:剑阁迢迢梦想间 行人归路绕梁山 明朝骑马扬鞭去 秋雨槐花子午关 子午道入口不远,子午河经此北流,长长的石梯和石板铺成的道路,被岁月打磨得嶙峋而斑驳,漫步其间,倍感历史的厚重与沧凉。遥想秦末,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汉中翻越秦岭攻取关中助汉王刘邦一统天下;三国时期,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曹魏,魏延献计子午奇谋未被采纳,成为一大憾事。玄宗时期大修子午道,二十里设一驿,“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经子午道荔枝从sc涪州运至长安只需七日。 过了子午镇,就是拐儿崖,在一处峭壁之上岿然刻着四个大字“万福之口”。到此处正是傍晚十分,阳光温和,山崖之上丛林草木郁郁葱葱,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再无他人,找了一处阴凉之地,他们勒马饮水,歇息片刻。不远处有残垣台阶数十步,杜杰有些好奇,这里山势险峻,栈道之外怎么会又有石阶,这些残垣阶梯又是通往哪里呢?仰望山崖之上草木茂密毫无人迹,他在台阶上发呆的同时,云安蹑手蹑脚的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给他递过水壶。 她额头上竟然存有汗珠,不知玉儿是怎么照顾她的主子的,想到这,杜杰倒是对唠叨的杜铛铛有了好感。忽然一块丝巾划过杜杰的脸颊,“你瞧你,喝水喝的一脸都是。”杜杰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了一跳,冷不丁的向后退了一步,接过她的丝巾,“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又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珠,她竟然默默地低下了头。“喂,你们别在那站着了,下来吃点点心吧。”玉儿和杜铛铛拿出点心蹲坐在一块石板上,给他们挥手。 杜杰午饭吃的多还不是很饿,云安倒是一低头就跑了下去,看着她欢脱的背影倒是有几分可爱。 杜杰踏上最高的这一级台阶,感觉背后凉风阵阵,可是眼前除了一片荆棘什么也看不见。他怀里蓝玉有一些发热,白天虽然看不见光芒却能感受到它的不安。距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十多里路,太阳眼看要落山了,贪黑走栈道确实很危险。 背后吹来的凉风是从哪里来的?杜杰掏出匕首劈开荆棘,发现一个石洞,里面乌漆麻黑的,外面的洞口倒是蛮大的,有六尺多高。杜杰呼喊杜铛铛带着他的火匣子过来。 第八章 玄都(一) 杜杰把火匣子打开,伸进洞中,火苗火势未曾有变化,在这一点微光的照耀下杜杰看见洞内很是空旷,进深二十尺有余。杜铛铛跟在他身后,“少爷,里面黑漆漆的咱们还是不进去为妙!”杜杰又用匕首撩了撩洞口的荆棘,准备进洞一探究竟。“你胆真小,跟我后边进去。”说完杜杰看了看外边的云安和玉儿,示意她们跟过来,在洞口等候。 杜杰慢慢地走进去,脚步很轻,杜铛铛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紧紧拉着他的衣角。杜杰仔细观察了洞中的情况,除了几把满是灰尘的兵器和以及到处密布的蜘蛛网以外别无其他,也许只是若干年之前的一个藏兵之地。不过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栖身之所,准备今晚就在这落脚,明天一早再赶路。 杜杰派杜铛铛和玉儿去把他们的四匹快马拴好,自己去找了一些干柴和野草。云安坐在石阶上面在发呆,杜杰也不想让她受这种委屈,可是她非要跟着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渐渐黑了下来,秦岭山中刮起了凉风,寒意阵阵。他们都蜷缩到洞里,点起一把火,蹲坐在野草上面。在火光的照耀下比外面温暖了很多,云安双手抱着腿,似乎还是很冷。杜杰让杜铛铛拿出他的披风,给云安和玉儿披上。 “快看,洞顶上有字!”云安着急的对杜杰说,杜杰仰头一看“玄都”二字赫然刻在洞顶。此处想必和长安城里的玄都观有着莫大的关系。杜杰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发现其他东西,可是怀里的蓝玉依然在发光。 “我听说汉武帝曾派人寻找不死神药就在子午谷修建了玄都坛,用来炼制仙丹,祈求神明庇佑,只可惜百年过去了,玄都坛在哪里早已无人知晓,隋文帝亦妄想长生不死遂在长安城修建玄都观,玄都观现如今香火鼎盛为道家之中心所在,只不过不死药之类的传言也从未停止过。”云安喃喃细语,眨巴着大眼睛竟然说出这么多玄都坛的信息,倒是引起杜杰的兴趣。“你怎么知道这些?” 云安撩了撩耳边的秀发,继续说道:“父皇自登基以来一直卧床不起,兄长一直为父皇的身体担忧,他本不信世间有不死神药,后来有一次父皇病危,满城的御医都无力回天,这个玄真子揭皇榜告诉兄长他有办法。玄真子拿出一颗药丸说是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兄长命人试药之后为父皇服下果真病情好转。从此之后兄长开始对道家的延年益寿之术有兴趣,经常和玄真子研究先代皇帝们的求仙之术。我和他一起的时候也就耳濡目染了一些。此次去罗浮山,也是那个玄真子的提议。” “这个玄真子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自己不去?” “你以为他自己没去寻找过吗,想必是无功而返,我想这一次兄长予你的这块宝玉才是此行的关键,因为玄真子曾经多次在兄长面前提及此玉想要得到它,只是兄长对他有所保留因此才让你前去。” “你见过玄真子吗?长什么样?真有那么神通广大?” “他总是戴个斗笠,神神秘秘的,我也从未清楚的见过他的容貌。他与宫中的俱文珍公公关系密切,经常侍奉在其左右。” 云安认真说话的样子很少见,明眸皓齿,她的目光扫过杜杰的时候,杜杰感到脸颊一阵灼热。 “原来我出去游历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竟从未听太子殿下提起过。” 玉儿替云安放下头发,原来的发髻全部散开,额头上也覆盖了斜刘海,再加上杜杰白色的披风,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她对着杜杰微笑的时候,眉毛微微挑起,嘴角上扬。白皙的脖子下面是一对极其对称的琵琶骨,乍一看去,形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杜杰不敢再看她,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把头埋下去,闭上眼睛,装睡。 夜深了,杜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又给火堆添了些柴,云安和玉儿相依偎着,杜铛铛自己蜷缩在里面的角落里打呼噜。杜杰怀里的蓝玉还在发着蓝光,索性他把它取出来,举在手里。 蓝玉的光芒越发的强烈了,仿佛要把整个黑夜变成蓝色的一般,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他,他回头,是云安。 在蓝光的照耀下,杜杰牵着云安,走向洞的更深处。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一道石门,杜杰一只手用尽全力竟没有推开,此刻蓝玉的光芒更加强烈。杜杰将蓝玉交给云安,双手推石门,三次之后终于将其推开。 杜杰和云安被打开的石门吞了进去,感觉好像进了另一个空间一样,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庙宇,穹顶之上“玄都坛”三个大字。 第八章 玄都(二) 进了庙宇的大殿,印入眼帘的是一尊巨大的老子像,它前边立着的是五尊身材矮小但栩栩如生的神像。这五位神像的表情仔细看来确是异常的诡异,都是一副惊恐诧异的表情,不过话又说回来杜杰去过的那些庙宇里的神像表情都是各有千秋所以这倒也不足为奇。殿前挂着镀金匾额“万福之地”,上面一尘不染,像是一直有人打扫。 “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玄都坛了吧。” “不,传说中,玄都坛修建在小山峰峰顶,小山峰外环有四座较高的山峰,形成五气朝元之势,可是这里明显不是在山顶之上。” 云安说的有道理,既然是求仙问药的圣坛哪有修在密闭空间的道理。 他俩正疑惑之际,一个极其恐怖的声音出现了“你们是何人胆敢闯入这道家圣地!” 没等杜杰回答,他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凭空举了起来,狠狠地拍在墙壁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是何方神圣!快放开他!”云安在下面焦急的喊叫。 可是丝毫没有作用。难道杜杰要命丧于此! 云安并没有放弃,她用尽全力将手中蓝玉抛向空中,妄想砸到那看不见的力量。未曾想,一道蓝色的光芒在杜杰面前似乎撕开一道闪电,那胁迫他的力量瞬间收了回去。 等杜杰回过头来一看,蓝玉从半空掉了下去,正好砸中云安的脑袋,悲催的云安公主竟然被自己抛出去的蓝玉砸晕了过去。杜杰也相继落地,摔地生疼。 蓝玉倒是蛮结实的,完好无损。杜杰急忙翻滚到云安身边,捡起蓝玉,抬眼一看似乎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激动地问道“你是人是鬼?” “你若是能打赢我,我就告诉你!否则就带你见阎王”这个人影实在是嚣张,谁都不要阻拦我,我必须得教训他。杜杰心中这么想。 他把云安扶到一边。 猛然间,人影向杜杰发起了攻势,速度极快,他还未转身,一拳就到了他的背后,直接将他击飞。 这样强有力的拳头除了他师傅玉虚居士,这个人影是他所见第二个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杜杰连续滚出去了七八步,背后受伤的地方灼热难忍,如同火烧一般。杜杰只听闻过铁砂掌有这样的威力,可是这拳头却也如此了得。心想不能再被他击中了。 这一次杜杰想先发动进攻,可是眼前的那个人影却是飘忽不定。大殿里安静至极,死亡的气息开始蔓延。杜杰不能就此放弃。 蓝玉发出强烈的蓝光,整个空间开始变得亮堂起来。人影又向他扑了过来,杜杰并没有想躲开他,从怀里掏出赤风匕首,顺势刺了出去,这一刺却扑了个空,反而他的右脸遭到一记重创。人影的速度异常之快,杜杰根本无法抓住他。 既然没有办法攻击到他,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杜杰被他打的伤痕累累,蓝玉也骨碌碌滚到了一边,几乎无法动弹,趴在了地上。他随时可以夺走杜杰的性命,却每次都不下死手,把杜杰打的半死不活,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时候,这个人影站在了杜杰身边,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很多年没像今天这样活动过筋骨,是时候该结束了!” 杜杰感觉在他的面前,自己似乎就像是一只蝼蚁,随时都能被他要了小命,只可惜他不能兑现他对李纯的承诺,今日要死在这个鬼魅般的人影脚下。人影虽然踩着杜杰的脸,但杜杰似乎感觉不到他的体重,难道他的轻功已然达到了最高境界?还是他原本就是个鬼魅! “你杀了我可以,但那边的那个姑娘,你若连她也不放过,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好,我就让她给你陪葬!”说完,人影飞身把云安公主给掠了过来,重重地摔在可地上,云安咳了两声,慢慢睁开眼睛,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杜杰遍体鳞伤,她就开始呜呜哭泣。 魅影的脚又重新踩在了杜杰的脸上,“好了,这次你满意了吧,哈哈哈。”这个家伙发出令人憎恶的邪恶笑声,从杜杰手里夺过匕首,马上就要给杜杰致命一击,他用匕首刺向杜杰的脖子,杜杰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杜杰感受到血液从他脸上划过,一声痛苦的呻吟,在他耳边挣扎。是云安扑了过来,匕首扎在了她的胳膊上。 杜杰不能忍。 大声呼喊“云安、云安”,使出浑身的力气挣脱了魅影的脚,爬了起来。杜杰的视线模糊,但是蓝玉的蓝光强烈。魅影见杜杰起身,他向后又退了几步,“好,我就陪你再玩玩!” 愤怒充斥着杜杰的内心,他奋力一脚踢向前面的蓝玉,蓝玉凌空而起射向鬼魅,杜杰已经不管蓝玉能否击中他,转而向大殿里的五尊神像发难。 什么万福之地,道教圣地,只不过是滥杀无辜的邪教而已。杜杰气急败坏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他们一一推倒。打不过鬼魅似的人影,就砸碎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雕像。 鬼魅刚才只顾躲掉射向他的蓝玉,见杜杰这一举动竟然愣住了。 “快给我住手!” 杜杰发疯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雕像轰然倒塌碎了一地,鬼魅急了,发出更令人恶心的声音。 他撕心裂肺地向杜杰冲了过来。 杜杰转身就跑,翻了四五个跟头捡起了他的蓝玉。 眼看鬼魅的拳头就朝杜杰的面门袭来,杜杰举起蓝玉挡在自己的面前。 “轰隆”一声眼前的鬼魅居然被击退了!他的拳头被蓝玉灼伤。 与此同时,五座被砸碎的神像幻化出五个身穿道袍的道长,他们齐刷刷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望向对面的鬼魅。 “妖道,李少君!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一个胖乎乎的道长,腆着个大肚子恶狠狠地说道。 “你把我们化成石像还封住印我们的灵魂,害得我们好苦啊!” 另一个长胡子的道长也开口了:“想不到,再见到你,你竟然已经成了鬼魅。” 又是一阵邪恶的笑声!“你们五个老东西一起动手吧,今天就做个了断。” 五位道长一起向鬼魅围了过去,速度都很快,只见鬼魅一记回旋踢,竟阻挡了五个人的进攻,好强的腿功。 那五人也不甘示弱,两人攻击上盘,三人攻击下盘,大战二十多回合。鬼魅才出现颓败之势。可是这五人一时间也难以击败鬼魅。 鬼魅跃到半空中欲要施放法术,五位道长亦然跃起,分别抓住鬼魅的双手双脚,鬼魅不能动弹,见此状况,杜杰手持蓝玉用尽全力,跳起来给予鬼魅头上狠狠一击。蓝玉砸在他的头上,青烟四起,一瞬间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整个空间都安静了。 云安,她趴在那里胳膊仍然在流血。 杜杰步履蹒跚的走到她跟前,把她搂在怀里,“你忍着点,我帮你把匕首拔出来。” “啊!”的一声,云安疼地掉眼泪。真是个傻丫头,为什么要拼命的救他。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看着云安披头散发,流血不止的样子让杜杰着实心疼,说着赶紧用匕首划开他的衣服做了一个简易的绷带给云安包扎。 再看看这一地的神像碎片,真是一片狼藉。杜杰带着云安坐到了老子像的跟前。疲惫的几乎要睡着了,这时候杜杰仿佛又看见了五位身穿道袍的道长站到了他的面前。 “几百年了,被束缚在这几百年了,汉武皇帝派我们五人在此地修建玄都坛祈求神明庇佑赐予长生不老神药,却被那个妖道李少君得知,给我们施了妖法变成石头。可惜这个李少君也未曾想到我们五人合力将这里早已经布下了结界,他自己也出不去。尽管他得到了藏药的地图却也无法去寻找,他的怨气化为鬼魅,在这里一直和我们做对。”一个老道长捋着胡须慢慢说道。 “他就是李少君?!传说为汉武帝求取长生不老药的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妖邪之人。” “年轻人,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自长安取道子午谷回汉中路经此地,见有异像,便想一探究竟,不知为何就到了这里。” “也罢,既然如此,你与我们相遇也是缘分,打败了李少君我们也自由了,我这里有一本道德经,送与你。” 我接过竹简,“敢问五位道长,当年的藏药地图如今何在?” “世间哪有所谓的长生不死,有生必有死。年轻人不必执着于此。” 说完,五位老道士亦化作青烟,只剩一座老子神像。 云安疼的晕了过去,杜杰也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少爷!少爷!醒醒!”恍惚听见了杜铛铛的声音,杜杰缓慢的睁开眼睛,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企图站起来可是疼痛感蔓延到全身上下。 “云安呢?云安呢?”他急切得询问杜铛铛,云安人在哪里。杜铛铛给他指了指里面,他才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于石门之外,云安在玉儿的怀里面还没有醒来,胳膊上还系着他做的绷带。 “玉儿,快看看云安公主除了胳膊上受伤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杜杰勉强站起来,一本竹简掉在地上,浑身疼的要死,手不由自主地在发抖,昨夜发生的事多半不是做梦,云安千万不能有事。杜杰走到云安面前,这个拼了命也要救他的女子现在在玉儿怀里安然入睡,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消去,粉色的裙子也沾染上了尘土,她呼吸均匀睡的很沉,杜杰没有忍心叫醒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又检查了她胳膊上的伤口,血是止住了不过还是得赶紧找大夫。 玉儿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一觉醒来,公主殿下竟然身负重伤,躺在洞的深处。杜杰怕把昨晚的恐怖经历说出来吓到她,于是也假装不知道,只是让她先去准备吃的,因为云安醒来一定很饿。三人先吃了点东西,灭了洞里的火,云安也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杜杰想要说话,“我还活着吗?”她眼里饱含泪水,昨夜惨痛的记忆对她造成的伤害不可估量。“当然,不过你的伤得赶紧找大夫。”话没说完,云安就搂住了杜杰,呜声哭泣。 玉儿和杜铛铛帮忙把云安扶到他的马背上,杜杰与云安一骑,策马扬鞭赶往下一个驿站。 第九章 兴元 巍峨的秦岭山脉,气势磅礴,行走在古栈道上,有一种莫名的苍凉,所谓青山处处埋忠骨,多少英雄曾在这片土地上挥洒热血,多少士兵因为战争而永远埋葬在这里。栈道一旁的山崖上零零散散长着一些向日葵,金色的花絮如恋人的微笑,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三天时间他们出了子午道,来到了兴元府(古梁州汉中ht区的地界。二十年前的梁州迎来了大唐皇帝李适,也就是李纯的爷爷,因为朱泚叛乱长安失守,避祸于此,利用秦岭天险阻挡叛贼的进攻,最后反败为胜,夺回长安。为了纪念这个曾经庇护过他的地方将梁州改名为兴元府,并且永久免除这里的赋税。当年的山南西道节度使是杜家老老爷子杜客,因为平叛有功,改名兴元节度使,特批世袭爵位。 到了杜杰爹这一代,穷兵黩武,梁州更是风调雨顺没有出过什么大的灾害,再加上杜老爷乐善好施,百姓们安居乐业而且都很爱戴他。虽然梁州城比不上长安城的繁华,也没有那么多的贸易,但是这里子民更加的脚踏实地,辛勤耕耘。 云安公主的伤势在驿馆只是暂时控制住了,必须速速回到刺史府,找名医来诊治。 四匹快马进了兴元府的城门直奔刺史府,不等家丁通禀,杜杰背着云安直接就进了家门往西厢房去了。杜铛铛和玉儿跟在杜杰屁股后面,然后是杜杰爹娘惊呼:“怎么了这是?”杜杰来不及多说,“杜铛铛,快去请府上最好的大夫来。” 放下云安,玉儿服侍她躺在了床上,杜杰爹娘已经站在了床边,先是老头子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兴元府刺史杜爵给公主殿下请安。” 云安见状稍微坐起身子“杜老爷不必多礼!” 一阵寒暄之后,杜杰和爹娘到了大厅。 想不到公主殿下第二次到杜家竟然是这般模样,把杜杰爹娘都吓坏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受这么重的伤,将来胳膊上还会留下疤痕,而且还是因为救他。 在杜杰向老头子禀明情况之后,他捋了捋胡须,“既然你与西川节度使刘辟之女已有婚约,这个云安公主也不能让你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吧,你就跟她说实话,在咱们家先把伤养好,去罗浮山就别带她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杜家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老爷子操的心还蛮多的。还什么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亏他想的出来。 “子遇,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等你和刘辟的女儿刘馫成了亲,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娘,孩儿还有公务在身,得赶往gx一趟,婚事等我回来再议吧。” 如果不是杜杰机智把婚事往后拖,恐怕他这次是逃不掉了。 安顿了好了一切,杜杰出了家门走在他熟悉的大街上。有卖冰糖葫芦的,卖纸风筝的,还有街头卖艺胸口碎大石的,人来人往,都是熟悉的面孔,杀猪屠户老张头,隔壁买菜的李大婶,豆腐西施苏小妹,争相和他打过招呼。感觉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拜将台,杜杰顿足,心中思绪翻涌。 现如今的朝廷宦官当权,大太监俱文珍更是蒙蔽圣上,蒙蔽太子殿下!竟让他去寻仙问药! 城中的拜将台,斑驳的石板,你们可曾看见当年汉军的千军万马从这里一路向北统一中原大地。韩信将军的银枪是否依然锋利,所向披靡? “爹,待孩儿从罗浮山归来,有一事相求请务必答应!” “什么事?起来说话” “我想做将军!统率汉中之兵。” “不行!我让你好好读书是为了什么?将来能进士及第辅佐陛下治理天下,而不是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我汉中之兵乃是除暴安良保家卫国之兵,不是强取豪夺争霸天下之兵。” “可是我在张良庙玉虚居士门下却是饱读兵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我的志向并不在治理国家!而是征战沙场” “我汉中之于关中,地理位置军事位置都是要地,如若你是武将手握重兵盘踞于此,哪个皇帝会吃的下饭!以前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你要明白爹的良苦用心。” 杜杰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苦闷,独自喝上几杯。 第十章 红袖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醉香楼里,白衣少年泼墨挥毫,引来一大群人围观,只见他写道: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兄台,你这是何意?现如今天下太平,匈奴早已被赶出我大唐,杀人剑,多伤雅兴!白衣少年苦笑,罢笔。拎着一壶酒,放下一两银子,转而挤出人群,出了醉香楼的大门。 他就是杜爵老爷的儿子杜杰啊!听说下月要和西川节度使刘辟的女儿大婚。 怪不得如此惆怅,想我当年也是他这般风流倜傥,这结了婚被我家那个母老虎成天呼来喝去,一点江湖豪侠的影子都找不到咯。 两个大胖子在一起相互议论,也许他们当年确实也是才子。杜杰的婚事在兴元府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家喻户晓了。 傍晚汉江江畔,行人寥寥,杜杰倚着柳树,微风吹动他的头发,自己动了那么多脑筋还是逃不掉这桩婚事。无论是以云安为借口,还是以太子殿下的秘密任务,亦或是以从军为理由,都无法改变杜家所做的决定。 他举起酒壶一饮而尽,用尽全身力气想把酒壶抛向滚滚东流的汉江。酒壶眼看就要掉落在江里,竟“嘣”的一声炸开了,把杜杰吓的一哆嗦,差点把刚才喝的酒给吐出来。 “什么事能让我们杜家大少爷借酒消愁?”一个勇武卫兵骑在马上,手持长枪,语气略带刁钻。原来是用枪挑起的石子击碎了快要落入水面的酒壶。“你又来讽刺我!很得意吧,砸碎了我的酒壶。”杜杰有气无力,竟然盘腿坐在了柳树下。 “找到你在这,我这就回去向老爷复命。”持枪卫兵,勒马掉头要走。“既然来了,不如陪我再喝一杯!”“你怎么知道我有酒?”“罗旭,你的水壶里难道装的不都是酒吗?我爹不了解,我还不知道吗?”杜杰总是擅长抓住别人的短处,罗旭无奈的笑了笑,下了马,向杜杰走了过来,同时把水壶扔到他的面前。 “我这里面都是药酒,行军打仗难免有人受伤。听说你和老爷又吵起来了?老爷不放心你,派我出来寻你来着。”罗旭将长枪靠在柳树边,也盘腿坐下。 “哈哈,在兴元府的地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头子真是岁数越大胆子越小。不过我这次有秘密任务在身,明日出发赶往gx家里的事就有劳罗兄了,替我照顾好这一家老小。”杜杰又是一口苦酒。五年的清心寡欲,两年的颠沛流离,在家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少爷,你对我还要说这些客套话吗?我罗旭若不是被老爷收养也许早就死了,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自然会保护好他们。” 罗旭的长枪很有来头,名叫五虎断魂枪,是当年冷面俏罗成的家传枪。只不过罗家家道中落,他的父亲罗虎在讨伐朱沘之战中战死了,罗旭自幼就被寄养在了杜家,比杜杰大了五岁。罗旭苦练家传绝技--回马枪,至今未遇对手。杜杰心想如果真要上阵打仗,罗旭是先锋军的最佳人选,因为他浑身是胆。 二人对饮甚欢,不知不觉天已经渐渐暗了,江风也逐渐大了起来。杜杰喝地走不动道,罗旭一手掺着他,一手牵马,往杜府走去。 刺史府灯火通明,见罗旭和杜杰进了家门,杜夫人赶忙迎了出来,杜老爷站在厅堂“这个不孝子!还知道回来!” “老爷你就少说几句吧。”杜夫人和罗旭搀扶着杜杰坐在了椅子上,杜杰还傻乎乎地喊着,喝,咱们接着喝! “罗旭,你怎么也一身酒气?陪他喝酒了?”杜老爷果然心思缜密。 “老爷,是少爷他非让我喝的,我不喝他不回来。” “你们俩啊!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操心。”杜老爷子边说话边拍了拍桌子。 “禀老爷,少爷说他明日就要赶往gx去了,咱们是不是该给他准备准备。” “你下去准备吧,把银子盘缠都给带足了,再挑选一匹快马。” 罗旭匆忙告退,怕老爷子发火祸及到他。 杜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醉醺醺的儿子,又对老爷说道“你就不要责怪他了,咱们的儿子还不都随你,一个倔脾气。” “你说说,他去一趟长安,空着手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大麻烦!” “老爷,你是为这个和他置气呢?”杜夫人说着,叫杜铛铛过来。杜铛铛带着个包裹就到了老爷子面前。打开来一看,都是些最新款式的长袍大衣,还有几件红袖长裙。 “看看吧,咱们的儿子还是很有孝心的。”杜夫人一早就知道,尽管杜杰从进家门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是单从杜铛铛背的这个包裹,她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对他比较重要的东西。因为杜杰向来只带银子出门何尝背个包裹呢? “你少给他求情了,几件衣服就把你给收买了!还不都是我的钱。”杜老爷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抿嘴一笑。 一家人,有争吵,也有欢笑。生活总是要继续,杜杰心里明白爹娘对他的好,只是他觉得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自己要走的路,不需要别人搀扶。 杜杰在椅子上靠着,嘴里还嘟囔着要喝酒。杜老爷吩咐下人,把他带回房间。 “他既然明天要走,我得派罗旭跟着他,寻找医仙要是找不着还不回来了不成?西川节度使刘辟已经和我定好了婚期时间是中秋佳节。他敢不回来我就让罗旭抓他回来!”杜老爷说话掷地有声,杜夫人当然同意,“儿子就得有人管着才能成大器,等他完婚,我这心愿也算了了。” 云安在西厢房,听见了厅堂里的对话。知道了杜杰要和刘辟之女成婚的消息,心中竟然有些失落。玉儿在她床边靠着睡着了,她轻轻替玉儿整理了一下头发,又伸手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她知道这次罗浮山之行她去不了了,胳膊上的伤口生疼,就算她执意要去也只会给她的二傻添麻烦。 云安,起身,拖着鞋子就出了门,站在杜杰房间的门口,看见杜铛铛在屋里照顾醉酒的杜家少爷,她进屋,接过毛巾说道:“我来吧。” “公主殿下,您的伤还没好还是我来吧。”杜铛铛感觉很尴尬,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发愣的时候毛巾就被云安拿在手里。 云安拨了拨杜杰凌乱的头发,用毛巾拭去他脸上的汗珠,这才展现出一张俊俏的脸,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望着这张脸,云安的眼眶湿润了。 又拿着毛巾擦拭杜杰的手臂,那是一双满是伤痕的手臂,红的,紫的,淤青的,伤痕累累。 门再次被推开,是杜夫人进来了。看见云安公主在拿毛巾擦拭杜杰的双手,先是一震,再是瞪了一眼旁边的杜铛铛。 “公主殿下,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不能乱动!我来吧。” “夫人,真是对不起,我没事的。倒是杜杰,他为了救我,弄得全身都是伤痕,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杜夫人当然注意到了杜杰身上的伤痕,她的儿子,她能不心疼吗?倒是看见云安公主也这么关心杜杰,她忽然觉得一阵感动。就在一旁看着。 只道是:红袖添香夜读书,卿正欣喜吾欲狂。携手相看徘徊处,知音鸳侣共徜徉。 云安初到杜府年芳十六,如今已然长成大姑娘了。杜夫人回忆起两年前的夏天,还是广陵王的李纯带着云安在紫柏山遇见了杜杰正好三人一起回到了杜府避暑。那些日子里,三个年轻人打打闹闹,就连府里的红瑞木,南天竹都生机勃勃。子遇读书的时候,云安在一旁捣蛋。子遇和李纯下棋的时候,云安反而就老实的多。有时候竟然嚷着要学习刺绣,被针扎了手,就哭着喊着跑开了。现如今的云安,长发披肩,俨然成长了很多。 只可惜老爷有老爷的想法。 “公主殿下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杜铛铛,送殿下回去休息。” 第十一章 惜别 杜杰夜里醒来只觉得头晕脑胀口干舌燥,但是心情却豁然开朗,都说一醉解千愁果然还是有些道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已是三更时分,夜里的刺史府格外安静,昏暗的灯光下,杜杰勉强睁开了他朦脓的睡眼,月光很皎洁,悠然地洒在窗前。杜杰移步,让月光尽情地挥洒在他的身上,沐浴着家乡的月光,他整个人变得清爽起来。 杜杰住在东厢房,他从窗前望去,西厢房的屋子烛光依然亮起,一个影子倚靠在窗前。 孰不知: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云安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她在做什么?杜杰心里这样想着,却又不好前去一看究竟,又想起前几日在玄都坛,云安为他受伤的事,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转念又一想,不过没关系兴元府的风景宜人,气候舒适,想必云安的伤会早日康复。 一大早,府里的下人们就开始忙碌了,他们要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饭。“少爷和老爷夫人难得齐聚一堂,昨日少爷又没有在家里吃饭,一家人团聚连一顿团员饭都没有那怎么行!”府里的大厨宣师傅,一边抡着大勺,一边和厨房里的伙计们交代,务必做好这顿饭。只见他收了收自己的肚子,一个抬手又拿上了一把锋利的菜刀,一阵节奏鲜明的切切砍砍之后,一个猪肘子变成了一盘猪肘片子。“你们不知道,少爷打小喜欢喝我做的猪肘子汤,只是嫌弃猪肘子不好啃,我是谁?我可是兴元府第一大厨宣大厨,这点小事能难到我?开玩笑!” 厨房里的伙计们面带喜色却又不敢言表,只是应道“大厨,好手艺” 大厅里,杜老爷杜夫人上座,云安右侧坐,杜杰左侧坐,桌上仅有八个菜。杜府一向节俭,厉行节约,吃穿住行都凡事从简。杜杰扒拉了几口饭,喝了他最喜欢的肘子汤,一抹嘴,站了起来。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孩儿该出发了!” 杜老爷子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伙子,不错,有他的秉性,做事雷厉风行。 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夫人,和云安公主,她们眼眶都是湿润的,碗里的饭几乎是未曾动过。天门荡荡万古开,几人归去几人来。 “走吧,一路保重,早点回来。” 杜杰离开座位,叫了杜铛铛去拿他的东西过来。此时杜夫人和云安走到了他的面前,先是杜夫人开口:“子遇,娘给你做了个香囊,岭南蚊虫甚多,带在身上驱蚊杀虫。”杜杰接过香囊就系在腰间,“谢谢娘!” 云安似乎有些羞涩,拿出一双绣花鞋垫,“子遇哥,一路保重。”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杜杰很感动,接过鞋垫的时候看见云安的手指,指尖包着纱布,昨夜她彻夜未眠原来是做这双鞋垫。“乖乖在我家养伤,等我回来。”杜杰说话的时候挤出一个微笑,灿烂的笑容让杜府的每个人都忘记了这离别的时刻。 杜杰走到门口。一群下人站在两旁,最先说话的是杜府的宣大厨,“少爷早些回来啊!你不在没人能欣赏我的肘子汤!”然后是杜铛铛沮丧这一张脸,“少爷一路保重!我不在,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 杜杰向他们挥了挥手“我走了!” 在门口等他的是罗旭,给杜杰牵来一匹良驹,又递过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些盘缠和银两,还有换洗的衣服。” 杜杰点了点头忽然凑到了罗旭的耳边“记得我跟你说的,我不在保护好这一家老小,还有把你的水壶给我,我得带着!” 杜杰翻身上马。罗旭取来他的水壶,有些不舍但还是抛给了杜杰。 “我走了!” 一骑穿城过,惊起万丈红尘。 看着杜杰的身影远去,杜老爷子把罗旭叫到身边,“你也准备一下吧,跟着他,他自己去我不放心,还有,无论如何在中秋之前把他给我带回来。” “老爷,我若是去了,府上的安全怎么办?刚才少爷还嘱咐我他不在的时候要我保护好你们!” “别的你就不必操心了,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就行!”快去准备吧,不然走远了,你就跟不上了。 第十二章 闹剧 杜杰取道剑阁,入了剑门关,来到西川的地界。 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 杜杰见到剑门关的险要,心中感概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入了剑门关已是傍晚,但是小镇里的集市还是分外热闹。杜杰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到了西川哪有不吃火锅的道理,一个人吃掉二斤牛肉,又小酌二两烧酒,酒足饭饱之后就去外面溜达。 客栈对面围了一大群人,声势浩大,杜杰以为是街头卖艺的呢,于是上前凑个热闹。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十全大补丸,由数十种名贵药材熬制七七四十九天精炼而成,老人吃了它有延年益寿之功效,小孩吃了它强身壮骨,中年人吃了它保证生龙活虎精力旺盛!只需一两银子保你药到病除!” 一个江湖术士打扮的小哥竭力叫卖,围观群众都拭目以待。 只见一名瘫着双腿的老人,匍匐在地上,颤颤巍巍掏出一两银子递到术士手中。“来,这位大爷,吃了这颗十全大补丸,包你腿好腰好精神好!” 老大爷热泪盈眶,老泪纵横,裹着眼泪鼻涕就吞下了药丸,然后浑身打颤,最后竟然奇迹般的站了起来,还走了两步! 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妪,紧闭双眼:“你的药能治好我的眼睛不!咳咳,我这双眼睛瞎了三年了,到处都治不好!” “莫得问题噻,你不相信我可以,但你要相信科学!”小哥说这话的时候一板一眼都很正式,像极了学堂里的先生。 老妪也花了一两银子购买了十全大补丸,只见她服下之后,跳了三下,竟然睁眼了:“我又看见了!我又看见了!哈哈哈” 又一个黑着眼圈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低沉着声音:“不瞒你说,我这个肾虚二十多年了,能治好不?”说完又递出一两白银,小哥乐呵呵的回答:“来来,吃了这个药丸,今天晚上回去让你媳妇感受一哈就知道咯!”吃完这颗药丸,肾虚公子翻了三个跟斗,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嗖的一声已跑出去数十步。 广大围观群众,争相购买,生意火爆。 杜杰以为自己喝多了,眼花。这么个小地方,老百姓都很富裕嘛,一两银子一颗药丸,生意都这么火爆。不过就是这戏演的有点太糙了,有点看不下去。 “哎呦,哎呦,我的肚子!刚才我吃了这个药,我这个肚子就好疼!好像针扎,又好像被刀绞!”杜杰嚎啕大哭,就躺到在地上,来回抽搐,口吐白沫,广大围观群众顿时停止哄抢,看着地下躺着的这个人。杜杰吐完白沫以后,抽搐了三下,翻了白眼。这下可吓坏了这帮人! “死人了!死人了!”围观群众惊呼,然后一哄而散,只剩下这个街头卖药的小哥呆在原地。 卖药的小哥踢了杜杰一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碰上个快死的人买药!”说完又踢了杜杰一脚,“你这龟儿子,偏要死到老子的摊子上!” 杜杰火了,一个弹腿就把这个卖药的小哥给撂倒了。“龟儿子,敢踢你老子!”骂完站起身来,用手先把嘴上泡沫给抹去了,又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说,你是哪来的骗子!” 杜杰趾高气昂根本没看这个骗子一眼。不知哪飞来一块板砖,又飞来一块板砖,都被杜杰躲了过去,砸在卖药小哥身上,杜杰回头原来又来一个穿着打扮一样的帮凶啊。 那人的板砖都落空了,就向杜杰扑了过来,杜杰抓起一把药丸,直接就击中他的面门,再飞起一脚,当场扑街。两个骗子倒地哭喊:“大侠饶命!”杜杰将他们二人拎起来,谁知他们还想反抗。二人出拳想要打杜杰的脸,杜杰奋力将他二人向一起碰撞,结果两人的眼睛分别有一只熊猫眼。 “你们是哪来的骗子!不说我就带你们去见官!” 二人没了招,带杜杰一路来到镇子中心,门口匾额上写着:三香医馆。 杜杰心想,这医馆的名字真是独特,怎么不叫十三香医馆呢,更出名不是吗。 进了门,一股子中药味。一个红衣女子躺在摇椅上,轻轻地摇啊摇。 “小姐,我们回来了!” “这天色尚早你们怎么就回来了?不用做生意!” “小姐,你睁开眼看看我们!” “半天不见,你们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红衣女子露出惊诧的表情。 杜杰方才从二人背后站了出来,“你就是他们老板?知不知道你的伙计在外面欺骗百姓,卖假药!” 红衣女子定睛一看,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浑身脏兮兮的,十分讨厌。 “凭什么说我们卖假药?我家的药那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一颗药丸一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杜杰气愤至极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又拍了别人家的桌子。 “你以为你是谁啊?敢来管我的事!”红衣女子也气急败坏站了起来,挽了挽自己的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只不过杜杰却听见拳头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告诉你,甭管我是谁,别逼我打女人!”杜杰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只觉得一记重拳打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杜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你,你竟然敢打我的脸?” “打你的脸怎么了?!难道你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哈哈”红衣女子显摆着自己的拳头,哈哈大笑起来。“来人,把这厮给我轰出去!” 从屋里又走出四个壮汉,朝杜杰走了过来。 杜杰拎起旁边的两个伙计抛向四个大汉,自己转身出门。 红衣女子跟了出来,四个大汉也跟了出来。 杜杰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这五个人恶狠狠的向他围了过来。 “等一下!”杜杰清了清嗓子。“我不想伤人!” “来人,把二虎给我带过来!”红衣女子一声令下,只见巷子口,两个倒霉的伙计,牵着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色大狼狗,哈喇子滴滴哒哒。 “放狗!” 第十三章 血谷(一) 二虎呲牙咧嘴,一阵咆哮,脱缰的野狗,感受到自由和杀戮的气息,冲着胡同里的杜杰就冲了过去,丝毫没有一点犹豫。 杜杰看着这只狼狗肆无忌惮的扑了过来,心里还真是慌了神,要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杜杰八岁的时候在门口玩耍被隔壁屠户老张头家的一只老母狗给偷袭了,咬中了杜杰的小屁股,从那以后,杜杰对狗这种动物就产生了恐惧。再看看眼前这个凶猛的二虎,杜杰真是有些腿软。 杜杰的背后是一堵高墙,无路可逃,没办法了,杜杰只好拿出看家本领,想要用轻功上墙,可是由于腿软,这轻功也就大打折扣,杜杰双手够到了墙壁上,脚离地三尺,从巷子口看去,就像是墙上挂了个发白的腊肠。 二虎顺势扑到了杜杰身边,不停地嘶吼,红衣女子在后面喊道:“二虎!咬他!”于是二虎停止了它的虚张声势,后腿一发力也跳了起来,对准杜杰的屁股就是一口。 胡同里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杜杰挂在墙壁上,双腿扑腾着,二虎死死咬住他的裤腿,就是不松口。“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恶女人!”杜杰已经开始出口成脏。 红衣女子还未解前恨,新恨又涌上心头,“把我的霸王鞭拿来!” 杜杰心想,这女人搞不好是个疯子,只听闻“霸王枪”何来“霸王鞭”。 那是一根皮革制成的九节鞭,竟然是高贵神秘略带忧郁的紫色。只见红衣女子樱红的嘴唇轻轻一勾,露出不屑的笑容一双黑色的冷眸露出危险的杀气,飞身跃去,鞭子顺势一挥,随着她那飘逸的长发在空中划出道完美的弧度,继而狠厉地向杜杰甩去。 这个女人让杜杰对玉虚居士又有了深深的崇拜之情,师傅说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他总是嗤之以鼻,这一次算是见识了。四个大汉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凶悍的女老板,对挂在墙上的男人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 只听见“啪”的一声,原来是鞭子抽在了墙上,杜杰原本是趴在墙上的,此刻已经是面对着这个红衣女子,刚才一个机智的转身反手抓住墙壁,侥幸躲过了一鞭,他的额头还挂着几滴汗珠,又开始叫嚣:“麻烦你,能不能看准了在打!”杜杰又悄悄看了一眼墙壁,一道又深又长的鞭痕!倘若刚才那一鞭打在了身上岂不皮开肉绽! 再看二虎,被刚才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退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后,不敢做声。 “你还敢躲?”红衣女子樱红的嘴唇轻轻一起,“我让你躲!”又是狠狠地两鞭, 杜杰好像是墙上的陀螺,来回翻滚,白衣上侵染了红色的鲜血,衣衫褴褛,屁股还露在外头!好惨! 忽然胡同里腾起一股烟雾,四个大汉两个倒霉的伙计,红衣女子,满嘴哈喇子的二虎,全部被熏倒。杜杰感觉到一阵眩晕,只觉得浑身酥麻毫无力气,眼睛被熏的看不清,迷糊中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向他走了过来。 …… 剑门关地势险要,峡谷众多,太阳落山许久,黑夜渐渐笼罩了整个剑闷关,迷雾从峡谷中一团一团的溢出,缓缓地漫上山坡,散成一片轻柔的薄沙,尔后大地间仿佛只有白茫茫的雾,湿漉漉的雾,凉丝丝的雾。 一股兼夹着腐臭和血腥的味道充斥着杜杰的鼻子,杜杰觉得恶心难受,却睁不开眼睛,感到彻骨的寒意。 远远看去一个佝偻的老人弯腰从血红的潭水里舀起一瓢凉水唰地一下泼到了杜杰的脸上。 杜杰这才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先是看见这个身材佝偻,面容极其丑陋的糟老头子,再是看见老头子背后一地的死尸、残肢、骷髅。杜杰受不了这血腥的场面当场吐了一地。然后他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双手,用绳子悬吊在一棵大树上。低头看见树干上绑着刚才疯狂鞭笞他的红衣女子,还在昏厥之中。 雾气弥漫在杜杰周边,湿漉漉的,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所有的光都来自老人右侧的火炉,里面火烧的很旺,炉子上面用四根铁索悬挂着一个大鼎,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各种药材。这是在熬药? “你是谁?抓我做什么!”杜杰觉得很莫名其妙,他平时总是乐于助人,锄强扶弱,摸着良心说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总有人要来针对他呢。 “既然有人出了好价钱,岂有不拿之理!不过看你小子武艺平平,让一个黄毛丫头蹂躏,怎么也不像值这个数的人!”老头子咧着嘴,漏出一嘴黄牙,歪嘴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水瓢,“要不是看你小子细皮嫩肉是个炼药的好材料,老子也不会费这大劲把你弄回来!” “他们出多少钱要我的命,我给你双倍!”杜杰试图和这个老头子谈判。没等老头子回话呢,整个峡谷都回荡着痛苦的哀鸣。 是那个红衣女子,她醒了,看见眼前这一片血腥,哭喊了起来,以为自己到了阿鼻地狱。“这是哪啊?!” 杜杰“切”了一声,刚才那个气势汹汹挥着鞭子感觉自己是女王的范哪去了。 “别喊了,再喊先把你舌头割了!”老头子是真的凶狠,从桌上就拿起一把尖刀,长约一尺,刀刃有缺口,一看就是平时砍剁人骨头的刀。 “双倍价钱?”老头子望着杜杰,“你以为钱是你家造的呢!” 杜杰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老头子,身穿黑色道袍,披头散发,拿刀的右手竟然有六根手指。难道他是传说中的----荒芜道人。早前在紫柏山听师傅说,蜀地恶人之首,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被官府通缉常年躲藏于蛮荒之地。 杜杰没敢再应声。 “你个王八蛋,凭什么抓我!”红衣女子又开始叫嚣。 “刚才看你鞭笞这小子身姿别有韵味,一会就把你给办了!哈哈哈”老头子露出淫邪的迷之微笑。 第十四章 血谷(二) “想不到老前辈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喜欢这样野蛮的女人,你若是替我报了刚才的一鞭之仇,我再给你加一倍的钱。”杜杰这信口开河的功力不比他的轻功差,一本正经的说谎话。一个劲的给红衣女子使眼色,可是红衣女子看他的表情似乎比看这个老头子更讨厌,不领会他的意图。 “十恶不赦落井下石的狗贼!我刚才就应该两鞭子打死你,或是让二虎咬死你!”红衣女子特别恼怒,若是有刀在手必定先砍死杜杰。 “你们给我闭嘴,等时辰一到,就把你们放血,洗净,下锅。”老头子完全不理会杜杰的条件,脾气还很暴躁,说完话瞬间将手里的刀插在桌子上,背过身去看鼎里的汤药是否熬到火候。 红衣女子的眼睛直勾勾地恶狠狠地瞟向杜杰。杜杰得意的对她打了个口哨,又晃悠了两下身子。赤风匕首从杜杰怀里轻轻滑落到红衣女子跟前。红衣女子方才会意到杜杰的本意,赶紧用脚把匕首勾到屁股后面,勉强用手够着刀子藏于背后。 老头子发觉又异动,向红衣女子走了过去,边走边脱下了自己的道袍。 “你别过来!别过来!”红衣女子完全是闭上眼睛在那喊叫。老头子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一只手撩起她的下巴,一只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樱红的嘴唇上面是一个挺直、秀美的小鼻子。尽管是闭着双眼,那白嫩而红润的小脸也让人心跳加快。 杜杰也是第一次看清这个女人的样貌,只是觉得她的性格和外貌很不搭配,外表漂亮内心狠毒的女人,是该有人给她点教训。杜杰又看了看远处的尸体和残肢,尸体大部分都男尸,而残肢却像是女人的。眼前这个老头子内心如此变态,杀人分尸,似乎对女性尤为仇恨。 “荒芜道人!即使你装的再怎么好色,也掩饰不了你阉人的本质!”杜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尤为凌厉。老头子完全愤怒了,继而出手甩了红衣女子一巴掌,然后才回过头看着杜杰,眼露凶光。 “说!你怎么知道!” “阁下手有六指,又无辜躲于峡谷杀人无数,尤其对女人恨之入骨,不是荒芜道人,还会有谁?” “看你年纪轻轻倒还有些阅历,说说看你还知道些什么!”老头子很奇怪这个傻小子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又怎会知道他的秘密。 “我知道的荒芜道人起初是一个有原则的恶人,不杀贫苦之人,不杀无辜之人,专杀恶霸狗官,不过后来听说因为一个女人却变成了一个魔头,不知道是不是你。” “你必须得死!”荒芜道人听到一个女人的时候怒火中烧,全身的骨头头吱吱作响。 “说到你的痛处了?!堂堂蜀中第一恶人,竟然是个阉狗!”杜杰总是容易抓住敌人的弱点。谷底遍布男尸,女尸却被大卸八块,正常人怎么会如此怨恨女人!再看看这个佝偻的老头子,岁数一大把却连半根胡子都没有!他喜欢虐待,享受施虐的过程,完全有机会在红衣女子晕倒的时候就可以得手,为何要抓回来?加上他刚才愤怒的表情,杜杰断定他的推测无疑又是正确的。可是他收钱杀人,为什么不直接了结了他,反而抓他回来炼药,还要等时辰?除非他炼药比这桩买卖还要重要。 红衣女子听闻这个老东西是个阉人顿时稍稍放下了悬起的心,转头一看遍地女人的残肢,心中又是一寒,事到如今该怎么办?老头子的注意力被这个傻小子全部吸引,她费尽全力的想要解开捆住她的绳子。 “好,既然你找死,别怪我不客气!”老头子拔下桌上的刀,朝着杜杰的脑袋就砍了过去。 万幸的是,红衣女子解开了绳索,一个起身用赤风匕首挡在杜杰面前。 刀和匕首擦出火花,杜杰躲过一刀。 老头子再举刀,和红衣女子对砍,红衣女子浑身乏力根本不是对手,老头子手起刀落,红衣女子被一脚踢到前方的水潭。 “快把绳子割断!”杜杰呼喊着,红衣女子使出全身力气将匕首射向杜杰上方的绳索。老头子回头望向杜杰的时候,杜杰已然落地。 遍是尸体的峡谷,如同人间炼狱其间散发出的恶臭,腐烂的味道,随着迷雾飘向远处。杜杰和红衣女子又会有怎样的遭遇? 第十五章 深潭 寒山孤叶落清涟,青丝成雪泪始干。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杜杰双脚落地,想要用牙齿咬开捆住双手的绳子,尽管他的牙从小就不怎么好,吃个猪肘子都得切成片,但是这种危急关头,人的潜力就开始无限爆发。荒芜道人手持砍刀,一个空翻就到了杜杰面前,“龙破斩!”原来老头子这招还有这么响亮的名字,完全不给杜杰机会,砍刀对着杜杰的面门袭来,杜杰并没有咬开捆住双手的绳子,迫不得已顺势这么一挡,绳子反而被刀从杜杰两手腕之间切开。 老头子的刀法似乎并不高明,杜杰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竟然已经可以空手接白刃。一刀劈过来,杜杰用手掌轻而易举地就夹住了刀,老头子并没有惊叹或是恼怒的表现,好像是故意想让杜杰触碰到他的刀。 杜杰总是自以为自己看穿了一切,这一次他却没有洞察到,竟然夹住刀继续向老头子挑衅。“老东西,你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灵,今天我就替他们报仇雪恨!” 老头子转了一下刀身,杜杰立即松手,向后移了两步。等老头子再使出一招龙破斩时,杜杰已将匕首拿到手中,又抵挡住了一刀。 杜杰使出自己的鹤形拳,飞身而起,后空翻,一脚踢掉老头子手中的刀,二人又打了四五个回合。杜杰开始觉得体内气息紊乱,反应也变得特别迟钝。渐渐地由进攻变成了防守。 “看看你的手掌吧!你已经中了我的腐尸毒!毒性开始从你的手掌扩散至你的心脉,用不着我动手,不出今晚你必死无疑!哈哈哈”老头子停了下来,杜杰却还摆出一副防守的架势,他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果然开始发黑。杜杰心想若是死也要知道是谁要置他于死地,而且还要拉上这个恶贼陪葬,否则自己死的也太不值当。“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等我死了到下面去告诉你!” “救命啊” 红衣女子刚才腹部中了老头子一脚被踢到了血红色的水潭里,竟然还没有爬出来,扔出匕首后一直在那挣扎呼喊,杜杰方才扭头注意到她的存在。眼看红衣女子就要沉下去,杜杰一个纵身跳到到了水潭旁边,伸出手去拉红衣女子。 “自身难保还有时间顾及那女子,你可真是怜香惜玉!就让你们做一对苦命鸳鸯吧,你小子到了下面倒也不寂寞,就当爷爷我给你做善事了。”老头子得意得说完这些话,看了一眼炉子上的大鼎。“天一亮你们可就成了最好的药引子了!”说完,一脚踢向杜杰的屁股,在红衣女子的拉扯下,二人相继坠进水潭。 潭水深千尺,色红而味腥。二人沉至潭中,不能呼吸,杜杰倒是会龟息大法,可是红衣女子却要被呛死了。杜杰本是特别厌恶这个女人,可是若不是因为他多管闲事也不会连累她,迫不得已,只能在水中给她度气。 忽然原本平静的水潭变得汹涌起来,形成一个漩涡,把二人卷入潭底。是什么有这么大的动力? 竟然是一只血红色的巨蟹蛰伏在潭底,挥舞着狼牙棒似的蟹鳌搅动着整个潭水。漩涡把杜杰他们二人引向巨蟹,与其说是这个巨大的水潭不如说是一个血池,巨蟹竟靠食人血而活。也正是食了人血才会长成如此巨大。 神农有云: 蟹,甘咸寒,补骨髓,利肢节,续绝伤,滋肝阴,充胃液,养筋活血。 而这只血蟹的功效就更为奇特,若是荒芜道人再用这只血蟹炼成丹药,想必可有脱胎换骨之妙用。 这只巨大的血蟹不知食了多少人血,已然已经成了怪物,甚至连活物都可以吞噬。 杜杰心想自己活了这二十四年竟然成为一只巨蟹的盘中餐真是可笑,想想就心有不甘。 荒芜道长为何要在此地豢养血蟹?他究竟有什么目的?杜杰又将怎样化解眼前的危机? 第十六章 雪凝(一) 杜杰和红衣女子被巨蟹搅成的漩涡卷到了潭底,红衣女子在经过杜杰的度气之后,被强大的冲击力一震,竟然醒了过来。尽管无法睁开眼睛看到对方,他们彼此之间却多了一份信任。生死关头,同心协力。 巨大的血蟹挥舞着蟹鳌,瞪大了两只蟹眼,在潭底横行,冲着他们二人爬了过来,想要将他们二人送到那极其恶心的蟹嘴里面。 杜杰强提着一口气,勉强睁开眼睛,一手拉着红衣女子,一手挥舞着自己的赤风匕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发现在他们的前面有一道光亮,顺着光亮看去,一个半尺宽的岩层缝隙。杜杰带着红衣女子拼命的游向了那个缝隙。杜杰先侧身游了进去,又想把红衣女子拉进来。可是巨蟹的蟹鳌已经到了红衣女子的腿前,杜杰猛的一拽,巨蟹的蟹鳌只是夹住了红衣女子的衣裙,他这么一拉扯把裙子也给撕碎了,露出大半个小腿在外面。杜杰再使劲终于将红衣女子完全拽了进来。巨蟹在缝隙外面瞪着两大大眼珠子,用蟹鳌疯狂的拍打缝隙外的岩石,异常的愤怒。 暂时安全了,可是毕竟在深潭底下,二人无法呼吸,又能坚持多久? 杜杰顺着光亮看去,里面竟然有一个点着烛火的平台!七盏油灯按照天罡星的位置摆放,烛火在水中怎会不灭?除非有人在此设了结界。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决定游向那里。二人到了平台附近可是怎么也进不去,那是一个球状结界,里面除了有七盏灯之外竟然还有一副水晶棺材!棺材里面似乎还有一具没有腐化的尸体。杜杰毕竟也是道家弟子,这样的结界是道术尤其高超的人设立的,名叫生死结!只有用童男子的血才能打开结界,然后再用处女子的血再补全结界。杜杰心想这红衣女子如此野蛮想必也是处子之身,只能试一试了。 杜杰咬破了自己手指在结界上画了一道符,果然起到了作用,结界开了一个口子,杜杰拉着红衣女子就钻了进去,外面的血水也跟着向里面拥入。杜杰急忙拿起红衣女子的手,咬了一口,鲜血从红衣女子的手上流出。杜杰拿着她的手又在结界上画了一道符,终于结界的口子被封住了。杜杰做完这些动作以后,浑身酥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红衣女子也倒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杜杰醒了过来,红衣女子也衣衫褴褛的躺在他的身边,他只觉得浑身僵硬,行动十分困难,推了推红衣女子,试图叫醒她。 红衣女子睁开了她黑色的眸子,原本樱红的嘴唇变成了紫红色,她仔细看了看杜杰,发现杜杰的嘴唇倒是更加的发紫。“臭小子,你还好吧!”红衣女子略带关心的说道。 “我,我,我中了腐尸毒,全身僵硬发冷,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若是毒发你就拿匕首杀死我,否则我变成行尸走肉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杜杰很严肃的告诉她后果的严重性。 “不会的!你不能这样死,你要是死也得死在我霸王鞭下!” “哈哈,霸王鞭,我只听过霸王枪,哪有什么霸王鞭!” “我说霸王鞭就是霸王鞭!” “能不能对一个将死之人客气一点!咳咳。” 杜杰若是死在这里,红衣女子也没有任何生的希望。 “你到底是谁啊?他要杀你!” “我就是一个大傻子!好多管闲事的傻子!”杜杰愤愤地说完这些话,又晕了过去。 红衣女子把了把杜杰的脉搏,不好!心脉跳动很是微弱,他的手如同寒冰,发出阵阵寒意。 红衣女子用尽全力将杜杰往七盏油灯那边拽了拽,双手拖着杜杰一点点往棺材跟前靠近。棺材位于七盏灯的中央,那里的温度略微高那么一点。红衣女子把杜杰拥入怀中,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凶狠的女人也有温情的一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水晶棺材,九尺长五尺宽,里面似乎躺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女人。在七盏灯的前面有一个黑色的灵牌,上面刻着:爱妻雪凝之灵位荒芜道人 这个老东西竟然有妻子!他不是一个阉人么,怎么会有妻子! 第十七章 雪凝(二) 杜杰全身冰冷僵硬,腐尸毒已经扩散,红衣女子拿起了赤风匕首,抵住了杜杰的脖子,她又蓦地放了下来。毕竟这个男人救过她,她根本下不了手。 结界外面,血蟹拍打着岩石,竟然将岩石震碎,用蟹鳌将巨石推开,侧身挤了过来,渐渐地爬到了结界跟前。 杜杰腐尸毒即将发作,浑身颤抖,他的眼眶鼓了起来,脸色发青,呼吸变得特别急促,身体渐渐不受控制。红衣女子眼看控制不了眼下的局面,费尽全力打开了棺材自己钻了进去,躺在白衣女尸的身边。她很奇怪,这个女尸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倒像是一个睡美人。红衣女子从里面盖上棺材以后,她被棺材里的香味迷倒,逐渐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巍峨雄壮的剑门关,古色古香的剑阁镇,看见了剑阁第一楼--天香阁,屹立在高岗之上,云雾缭绕耸入九霄。 一名面容娇美的女子随着霓裳羽衣曲的节奏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翩若惊鸿,踏着轻快活泼舒缓醉人的舞步,展现曼妙身姿,如同下凡的仙子。 天香阁第一美女,雪凝,精通诗词歌赋音律舞蹈,蜀中人争相前来目睹雪凝姑娘的风采。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雪凝亦是褒国人,世人皆知褒姒却未见褒姒之容,确知雪凝之美。雪凝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黑夜中的皓月,照亮世间的黑暗,让人徜徉在善意、美好的世界里。 台下有三位公子风度翩翩,其中一位背挎长剑,手持羽扇,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身穿水墨色衣、头戴一片毡巾,生得风流韵致,自然是个才子,他就是青莲居士李白的儿子李伯禽。 另一位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绿长袍,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这人是西川节度使刘辟。 另一位身材略微矮小,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青年才俊,他是青城首座弟子裴绩溪。 雪凝跳舞的时候,她的目光却在李伯禽的身上逗留,二人相视一笑。自古才子佳人为世人所羡慕,李伯禽游历于剑阁,于天香阁结识女子雪凝,一个作词一个作曲,重编霓裳羽衣曲。这次演出博得满堂喝彩,台下掌声雷动,雪凝谢幕。 一场精彩的表演才刚刚上演。李伯禽拔出长剑,剑到之处所向披靡,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裴绩溪右手持刀,刀刀夺命,神刀龙破斩,名不虚传。二人在台下,你一招我一式,缠斗五十回合。忽然被猛烈的一鞭隔开,使鞭的正是刘辟,紫色霸王鞭。剑阁乃西川之地,二人不得不给足节度使面子,对饮一杯酒方才作罢。雪凝对刘辟颔首,表示谢意。 夜色朦胧,李伯禽对酒当歌,诉离殇,父亲李白被发配夜郎,伯禽不得不离开剑阁,满是愁肠,雪凝心虽不舍却又不能生死相随。 西川节度使刘辟本想见证这对才子佳人却见他们二人如此伤感,上前敬酒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裴绩溪却只是倚着栏杆望着雪凝,右手持刀,只见他手指修长,却有六指。他的眼神里全都是她,而她的眼里却已经容不下他人。 伯禽离去,雪凝孤影自怜,裴绩溪见雪凝难过,心中更加难过。每日于天香阁买醉。 一日夜里,裴绩溪酒醉,赖在了天香阁。雪凝收到伯禽来信,父亲李太白卒于安徽,他于当涂守孝三年,让她不必再等他。雪凝生无可恋,于闺房中欲用剪刀自杀。裴绩溪无意中看见郁郁寡欢的雪凝独自在房中,借着酒劲一时间色字当头强行扑倒了雪凝。 裴绩溪根本没有注意拿着剪刀的雪凝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不知所措,一心想要占有她。 天不遂人愿,雪凝竟然用剪刀刺伤了裴绩溪的重要部位,裴绩溪发疯似的惨叫过后,用双手掐住了雪凝的脖子。最终,裴绩溪残废了,雪凝死了。 裴绩溪亲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无法原谅自己更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上天为何要如此对他? 他盗取了吐蕃国的水晶棺,偷了青城派的炼丹之宝血蟹,成为众矢之的。他将她的尸体放在水晶棺材里面,沉入剑阁峡谷的深潭潭底,并且布下结界点了长生灯,于是他开始杀人,杀更多的人,用鲜血来豢养血蟹,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炼成不死神药救回雪凝。 二十年过去了,曾经潇洒俊逸的裴绩溪早就随着雪凝的死而死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无处安放的孤魂,和一副丑陋不堪的皮囊,荒芜道人。 第十八章 血蟹 在没有你的我的世界,当做从来没爱过你,只是我还放不下你。 ----裴绩溪 血红的潭水中,血蟹挥舞着强有力的蟹鳌在结界外拼命地砸,结界里的杜杰已然毒发,腐尸毒蔓延到他的全身,他却没有死去而是似乎变成了失去理智的活尸。他的肌肉爆棚,脸上青筋暴起,嘴里呜呜的叫喊,长出了又锋又利的尖牙,看到结界外的血蟹丝毫没有先前的害怕。 只见杜杰飞身跳起,用拳头砸向外面的血蟹,隔着结界,一时间两个怪物互相怒视着对方,仿佛只要是活物就是食物。 血蟹和毒发的杜杰,疯狂地对结界发动攻击,直到杜杰的拳头出血,这结界方才打破。血红的潭水涌入结界,很快就淹没了七盏油灯,甚至将棺材也浮了起来。 深潭潭底,杜杰早已经失去人性,血蟹挥舞着蟹鳌向他砸了过来,他双手一挡竟拽住了其中一只鳌,双脚被砸进了潭底的淤泥不能动弹。血蟹瞪着大眼珠,张着恶心的蟹嘴,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杜杰脸色发青,青筋暴起,牙尖齿利,身体格外的僵硬,他手臂的力气也比之前强大了许多。双手发力,撕扯着这一只蟹鳌,竟然在水里将血蟹抡了起来,转了一圈之后猛的往潭底一拍,硬生生的撕扯掉了一只蟹鳌。蟹鳌里流出黄色的骨髓,变异的杜杰闻到骨髓的味道更加暴怒,竟然一步一步从淤泥中挣脱了出来,双手捧着那只断掉的蟹鳌为武器,和血蟹开展最后的战斗。 血蟹失去了一只蟹鳌,但是不影响它的爬行,它的移动速度很快,想要逃跑。杜杰抡着一只蟹鳌根本追不上那只血蟹。 变异的杜杰被蟹鳌流出的骨髓所吸引,用他的尖牙利齿喝净了蟹鳌里的骨髓,他的脑袋疼的厉害,他的每一根骨头都疼到骨髓。 若说他是活尸可是他的疼痛感却很是强烈,血蟹的骨髓难道真有脱胎换骨的奇效? 杜杰忍着疼痛,追着血蟹就游了过去。血蟹速度快,杜杰现在的速度更快,抓住血蟹后面的两只蟹脚,使劲这么一拉,血蟹只能停了下来,挥舞着剩下的一支蟹鳌。 杜杰一手抓住蟹脚,一手握拳强击血蟹的坚壳,血蟹壳坚杜杰对它的攻击丝毫没有意义。没有别的办法,杜杰只好对着一只蟹脚就是一口。只见杜杰的尖牙撕咬着蟹脚,血蟹开始摆动身体想要甩开杜杰。可是杜杰的尖牙,刺穿了它的蟹脚,它越是摆动,杜杰咬的越深。血蟹的骨髓现在成了杜杰最好的食物,他的表情贪婪凶狠,比血蟹更为可怕。 血蟹的蟹脚又折了一双,它愤怒疼痛,张开蟹嘴,开始往嘴里吸血水,强大的吸力,让杜杰无法再撕咬别的蟹脚,身体也被血水冲向蟹嘴。杜杰握紧拳头,眼看要落入蟹口,他使出全身力气,游向了血蟹的大眼珠子跟前,躲开蟹鳌的攻击,一拳打中了那如同灯笼的蟹眼,顿时眼珠爆裂流出恶心的液体。又是一拳击碎了另一只蟹眼。 此刻的血蟹尽管还是个庞然大物可是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毕竟它之前只是吃那些尸体或是残肢从未遇见如此强硬灵活的对手。血蟹完全看不见了,胡乱挥舞着唯一的蟹鳌,杜杰双手抱紧蟹鳌,随着它摆动了几下,尔后气沉丹田,使出一招千斤坠,血蟹的身体被这么一坠完全趴在了潭底。杜杰强行这么一拽,又折了这一只蟹鳌,他抡起蟹鳌砸向血蟹坚硬的壳,发出“嘣、嘣”的声音。杜杰一直砸一直砸,直到将血蟹砸碎。疯狂的杜杰完全停不下来,流出的蟹髓让他吸了个干净。 最终血蟹动弹不得,被杜杰将剩下的蟹脚都卸了下来,只剩一个被砸的稀碎的身子。 两只怪物在潭底的战斗激起了特别大的波动,地震山摇。潭底的潭水汹涌不知流向何处。 可是腐尸毒和血蟹骨髓在杜杰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气血翻腾,杜杰一口热血吐出,晕了过去。 水晶棺材随波逐流,杜杰也被汹涌的潭水推向了远方。 ……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迷雾映入峡谷,郁郁葱葱的树木枝叶繁盛,青葱的谷底下是幽深的潭水和遍地的尸体。在一棵大树边,偌大的四方鼎被四根铁索悬在一个火炉之上。荒芜道人守在火炉旁边扇动蒲扇,炉火越来越旺盛,鼎里的汤药开始沸腾。 荒芜道人,仰天长啸:“是时候将血蟹唤出来,抽髓炼药,雪凝,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他取出一根长笛,吹出动人的旋律,那旋律如同天籁,是雪凝的霓裳羽衣曲。裴绩溪豢养血蟹的时候,每次吹动这个旋律就是要唤血蟹出来喂食,而血蟹总是能第一时间从潭底出来迎接它的食物。 然而这一次,裴绩溪吹完一整首曲子也没有看见血蟹的影子,他又吹奏一曲,他的旋律有些急躁,有些不安,有些急不可耐。 等这一天他等了足足二十年,杀死了九百九十九个男子,放干了他们的血,而杜杰恰好是第一千个。 他鼎里的汤药已经熬制了足足一千天,他不在的时候就让他抓回来女人看着火炉里的火,所有药材的精华都已经融入到了汤药之中。 可是关键时刻,这血蟹却迟迟没有出现。裴绩溪十分焦急又吹奏了一曲,依然没有等来他的血蟹。 裴绩溪持刀,跳入潭水,奋力的游向深处。 另一方面,在离大树不远的浅滩,树荫的遮盖下,水晶棺的棺盖被打开了,红衣女子伸出手来,悄悄地探出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她惊奇的发现杜杰竟然在棺材旁边,躺在沙粒上。杜杰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皮肤发紫,一动不动。红衣女子爬出棺材,没有来得及合上棺盖,棺材里的女尸让她想起她的梦境,她就是雪凝。女尸的肌肤吹弹可破,面如皓月,可是刹那间,她的身体竟然开始腐烂,她的脸一层又一层的剥落,露出白骨。 红衣女子吓得一个哆嗦坐到了杜杰肚子上。她碰到杜杰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还有微微的跳动。红衣女子很诧异,竟然有生命力如此强大的人。 杜杰的脸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模样,尖牙也退了去,只是满脸的黄色的红色的粘液,十分恶心。红衣女子撕了一块已经碎了的裙角,替杜杰擦去脸上的污秽。她又用手感受了一下杜杰的呼吸十分微弱。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命在旦夕。 红衣女子又该如何拯救杜杰?裴绩溪发现血蟹已死骨髓被吸净又会如何?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救赎(一) 红衣女子见杜杰奄奄一息,可是他的鼻翼还在扇动,大腿内侧还有温度,同传说中的“尸厥”症,症状一致。她饱读医书,虽然从未真正替人治病,但是病理她都懂。她赶紧磨制石针,针刺杜杰头顶的百会穴。一会儿,杜杰竟然渐渐苏醒过来。红衣女子擦拭了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眉头刚展开,却又皱了皱,杜杰只是微微睁眼,他的病症还需要用药物灸他的两胁,才能让他僵硬的身体柔软起来。这峡谷里只有那个人间炼狱才有草药,怎么办?为了救人,红衣女子只好拼一拼了。 红衣女子将杜杰藏在了树荫下面,自己提着残破的裙子蹑手蹑脚地顺着河谷往上游走去。 一里以外便是那人间炼狱般的血谷,大树旁边的火炉火烧的正旺,四方鼎里的汤药鼎沸,除了一个破桌子以外,就是些尸体残肢,不见荒芜道人裴绩溪的踪影。红衣女子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确认安全以后,迅速跑到火炉旁边,她闻到灵芝,首乌,人参,不死草,还魂草数种珍惜药材的味道,她猜测这个鼎里的汤药就是裴绩溪炼药所用,而血蟹就是他的药引。可是现如今雪凝的尸身已经腐化,纵然他炼成了药又有什么用?红衣女子心一横,用水瓢舀了几瓢水浇灭了炉子里的火,然后爬到桌子上才够着四方鼎,舀了一满瓢的汤药。 眼看汤药已经到手,忽然从潭中蹦出一个人来,峡谷里回荡着他的咆哮声,他心中愤怒,不甘,功亏一篑!他的眼睛通红,手在发抖,脖子里青筋暴起。 咆哮声彻底将红衣女子给吓懵了,举着一瓢汤药悬在半空中。她从他凌乱的头发中看到两只可怕的眼睛。 “你为什么没有死!是你杀死了我的血蟹?!” 血蟹死了?红衣女子根本不知道荒芜道人在说什么。 “我没有!” “不是你还会是谁?我要杀了你!”荒芜道人陷入疯狂,手持大砍刀向红衣女子飞奔过来。红衣女子捧着一瓢汤药,跳下桌子,想要逃跑。 这一刀,刀锋凌厉,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就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后。 荒芜道人面无表情,纵然是有也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张非常丑陋恐怖的脸,藏在凌乱的头发下面。 他一生的追求,化为泡影;他以爱之名犯下的种种罪行都成了无用之功,他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试问天下有谁能承受这样的打击?他爱的人,从未看正眼看他一眼,他却痴心一片;天下何处无芳草,弱水三千他却只取这一瓢。她开心的时候他替她开心;她难过的时候,他比她更加难过。他只要看不见她,他就像丢了魂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他在栏杆外站着,任凭风吹动他的头发,飘飘逸逸,一个跳跃飞身到了天香阁高高的穹顶,在那里仿佛只手可以摘星,如果可以,他愿意为她摘取她最喜欢的星辰。可是他看到的却是,李伯禽和她倚在窗前缠绵悱恻,她笑靥如花。 她眼里看见的从来都只有李伯禽一个。 他甚至没有开口,就已经被拒绝于千里之外。 他痛恨李伯禽。那是雪凝演绎霓裳羽衣曲曲的日子,他被她的舞姿深深的吸引,可是雪凝的目光扫过台下的时候却总是停留在李伯禽的身上。 霓裳羽衣曲毕,他抽刀上前要与李伯禽决斗。他一再痛出杀手,李伯禽只是一味避让。 论身高李伯禽高他一尺,论家室李伯禽是名门之后,论武功李伯禽的剑法完全在他之上,论文采李伯禽更胜一筹。 雪凝喜欢李伯禽,他无话可说。 他只是妄想,雪凝心中若是有他一丁点的位置,他愿意为她去死。 可是,完全没有。雪凝竟然为了李伯禽的离开选择了死亡。 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失手杀了她。 这二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内心。 他懊悔,他痛苦,他走不出自己的牢笼。除非他能让她起死回生,哪怕与全世界为敌,他都在所不惜。 可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的刀快如闪电,红衣女子根本躲不掉。 一道鲜血喷出,溅了荒芜道人一脸,这一斩,竟然没有击中红衣女子,而是被一只黑色的忠犬挡了去。红衣女子转过头来,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二虎,不知从哪里扑了过来,替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刀。 愤怒的荒芜道人抽出刀来,二虎发出痛苦的呻吟鲜血喷洒了一地,又是重重的砍了一刀,竟直接将二虎切成了两段。 “二虎!”红衣女子失声大喊,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她捧着一瓢汤药一下就跪倒在二虎的旁边,她原本樱红的脸蛋,现在早已经满是伤痕。 荒芜道人缓慢的举起了刀,“去死吧!” 第二十章 救赎 (二) 荒芜道人眼见红衣女子不往上游逃,反而捧着一瓢汤药往下游跑去,很是奇怪。 裴绩溪纵刀横扫,右刺左闪,刀光一亮避过罗旭的银枪,飞身追赶红衣女子,罗旭亦挺枪追去。 这时候裴绩溪忽然回过身来,一刀横劈,罗旭触不及防胸前中了一刀,若不是有银甲,必定当场毙命。裴绩溪收刀又一个突刺,罗旭拿枪一挡,二人对峙,怒目而视。 “你是冷面寒枪俏罗成的后人?这把五虎断魂抢,你会使吗!”,荒芜道人见多识广倒也不足为奇,倒是罗旭心底有些发慌,但是气势不能输。“呵!既然你知道还不赶紧投降!” 裴绩溪又迅速收刀,反身劈向罗旭。不是之前使用的龙破斩,而是青城派的刀法,极快极狠。罗旭见刀势极为凶险必须退避,后退一步,未曾想裴绩溪的刀又自下而上这么一捺,罗旭胸口又中一刀。 红衣女子沿河谷一路而下,终于看到了水晶棺材,靠在树荫下的杜杰还没有醒过来,紫着一张脸。她跑到杜杰身边已经是气喘吁吁,再看看手中的这瓢汤药,已经洒了一半。她赶紧摸了一下杜杰的脉博,还好,杜杰的情况稳定。她用手捏开杜杰的嘴,把汤药强行倒进去,可是她一松手,汤药又从杜杰的嘴角流了出来。她表情凝重,好像心事重重。 刀和枪的撞击声在峡谷里回荡。 她听见打斗声越来越近,心想“躺在这里的臭小子仔细看来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在深潭之中,若不是他度气给我,也许我已经死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救人为妙。” 她赶紧先将杜杰平躺,自己端起水瓢轻启朱唇含了一小口药在口中,低头正要送到杜杰的嘴里,忽然她又抬起头将药吐到了地上,“好歹我也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就算他救我,那也是他占了我的便宜!”她再捏开杜杰的嘴巴,直接用水瓢将药倒入杜杰的嘴里,最后再用手捂住杜杰的嘴巴,防止他把药再吐出来。喂完药,她又拿石针扎了杜杰的血海、曲池两个穴道。可是杜杰仍然只是微微睁了睁眼睛。 打斗声越来越近。红衣女子回头的时候,穿着黑袍顶着一头凌乱头发的裴绩溪,手持长刀立在了水晶棺材的前面。他的刀在滴血,他的手在发抖,他的眼睛里是半开着的水晶棺。而水晶棺材里只剩下了一堆白骨。他不知道水晶棺是如何到了这里,不知道他的结界为什么会被破坏,但是和这两个人必定脱不了关系。 “啊!”裴绩溪忽然举刀大叫一声。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而苍天却最对不起的就是他。 他一斜眼,看见红衣女子跪在杜杰的身边,“他竟然还没有死!”裴绩溪怒吼。 罗旭也赶来了,只见他胸前的素银甲竟有两处刀口都有血迹浸染。“少爷!少爷!”罗旭呼喊了两声,见裴绩溪挥刀往杜杰靠近,他立即出枪向裴绩溪刺去。 “既然你找死,我就先成全你!”裴绩溪回头,眼睛里全是杀意,挥刀就砍了过来。 罗旭提枪迎接裴绩溪的疯狂攻击,十个回合以后已然处于下风,红衣女子依依不舍地看了杜杰一眼站起身来,赤手空拳冲了上去。 罗旭,红衣女子二人联手一攻左一功右。 裴绩溪挥刀挡枪,跃起身来一脚踢向罗旭一脚踢向红衣女子。二人不敌裴绩溪强劲的腿功,跌倒到一丈以外,口吐鲜血,再没有反抗的能力。 裴绩溪收脚,他并没有选择直接杀死这二人,而是向水晶棺材走了过去。 他扔掉手里的刀,双手扶在棺材上,望着这具白骨,眼里流出晶莹的泪水。长期被封印在结界中的尸体一遇到阳光,就加速了腐化。 一缕缕阳光从树荫中穿过照耀着水晶棺材,经过折射以后散发出七彩的光芒,一阵微风拂过,空中飘起的粉末,如花絮一般随风而逝。裴绩溪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粉末,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雪凝,雪凝!” 越是想要抓在手里的爱情,越是抓不住。 裴绩溪不懂。 裴绩溪只知道他爱的人就应该和他一起,无论生死。 现在雪凝彻底的离开了。他所追求的一切都从此没了任何的意义。 但是他的愤怒却无法消除。 对雪凝的恨,对李伯禽的恨,早已经深入骨髓。 因为有传言李伯禽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殉情,追随雪凝而去。 他不允许,他绝对不能允许,他们死后还在一起,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要炼成不死神药让雪凝起死回生。 可是现在他只能这样看着雪凝的尸体在阳光下慢慢蒸发。 蓦地。裴绩溪又捡起了他的长刀,“你们都得给她陪葬!” 他挥刀扑向罗旭,刀光闪耀,杀气腾腾。 罗旭想要挣扎可是动弹不得。 “裴绩溪!裴绩溪!”千钧一发之际红衣女子喊出这个名字,荒芜道人竟然愣住了。 这个名字或许存在过,又或许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二十年来,他隐姓埋名,自己都快忘了曾经有这个名字。 当年他偷出雪凝的尸体,一把火将剑阁第一楼----天香阁,烧成粉末,裴绩溪这三个字也随之化成无尽的灰尘。 当他再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又想起,那晚他扑倒雪凝的时候,雪凝也是这么呼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充满了害怕和恐惧,还有无能为力。 “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活你心爱的女人,可是她已经死了,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不死药的!就算你杀了我们又能怎样?”红衣女子语言诚恳,句句发自肺腑。“我在结界里看见雪凝的回忆,看见你们的过去,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 “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知道爱一个人有多么痛苦吗?”裴绩溪怒斥红衣女子。 “你的爱也未免太自私了!雪凝根本就不爱你!” “我自私?她不爱我?那又怎样,我若是救活了她,她就是我一个人的!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她!拿命来!” 第二十一章 救赎(三) 对于剑阁峡谷李翰林有诗云: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虺,砰崖转石万壑雷,其险如此,胡为乎来哉!! 裴绩溪刀指红衣女子,面露凶相,这次势必要抹了她的脖子!罗旭身中两刀,又中一记狠脚,根本无力回天。 腐尸毒与血蟹骨髓在杜杰体内相互激斗,所以杜杰只是恢复意识能微微睁眼,却不能动弹。在红衣女子替她喂完四方鼎里的汤药以后,血蟹骨髓方才占了上风,将毒素经曲池祛至百会,最后排出体外。他的尸阙症消失了,身体逐渐恢复柔软。昨夜疼至骨髓,如今却像是重铸筋骨一般,杜杰只是觉得浑身先是冰冷尔后逐渐发热,直到大汗淋漓。 他觉得自己甚至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率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可是最后却独自剩他一人,密密麻麻的敌人向他攻了过来,他拼命的砍杀,甚至自己砍的都麻木了。敌军的尸体在他的脚下堆积如山,他已经杀红了眼。他觉得体内的力量越来越强,似乎都快膨胀出自己的身体。 “还有谁!”杜杰大喊,“还有谁!” 这一喊倒是把自己喊醒了,也把裴绩溪给惊住了。 杜杰瞬间起身,望着前方拿着长刀的荒芜道人,又看了一眼躺到在地上的罗旭和红衣女子,他没有任何话语,只是一个箭步就挡在了他们身前。 此时的杜杰衣不蔽体,露出结实的身体,他手臂上的青淤竟然也化解了,只是屁股上还残留着二虎的牙印。 裴绩溪一刀劈了过来,杜杰只用单手在他出刀的瞬间就抓住了裴绩溪的右手,裴绩溪的刀快,杜杰的手更快。裴绩溪双手握住刀,努力的下压,可是他根本不如杜杰的力气大,杜杰在使劲一举,裴绩溪竟然被杜杰举了起来。就连杜杰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强劲。 裴绩溪被举在空中,“难道你吃了我的血蟹!!可是单血蟹而言本身也是一大毒物,莫非和腐尸毒以毒攻毒反倒是成就了你!” “那我就大恩不言谢了!”杜杰说着把裴绩溪往地上一扔,扔出八丈以外。 “太不可思议了,你竟然能杀死凶狠的血蟹!”裴绩溪还在惊叹之中。 “我不仅能杀死它,我还能杀了你!” 杜杰飞快的冲向裴绩溪,凌空踢出右脚。裴绩溪也只好出脚应对。 杜杰这一脚龙吟虎啸一般威力无穷,接下来听见的是“咯吱,咯吱”骨头碎裂的声音。裴绩溪忍住疼痛,依然和杜杰对脚。 “血蟹的功效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它是嗜血之物,你吃了它的骨髓迟早会变成一个怪物。”裴绩溪冷言冷语,一改之前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态度。 “怪物,你说我会变成怪物?真是可笑,不要因为你是怪物就以为别人都是怪物!”杜杰听到“怪物”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一惊,但是他决不能示示弱。杜杰迅速收右脚,转而踢出左脚。裴绩溪的右腿已经被杜杰踢废,他的动作变得迟缓,杜杰左脚直接踢中裴绩溪的胸膛。这一次,裴绩溪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崖边的大树上。 “哈哈!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裴绩溪口吐鲜血,先是冷笑,后是怒不可遏,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脱了自己黑色的道袍。 他的身上满是刀痕,一刀又一刀的伤疤重重叠叠。他起初是为豢养血蟹杀人,后来还有人出钱找他杀人,他当然乐意,一举两得。他从未失手,即使目标的实力远倍于他。他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据。曾经的青城首座弟子,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以他的资质,掌门的位置就是他的。只是他不愿意,不愿意过那种清心寡欲的生活。 他从青城山中,从青一道长的手中偷走了血蟹。血蟹乃是至邪之物,是青一道长从五毒教手中夺来,封印在青城山中。青城派中除了掌门人青一道长唯有裴绩溪有资格知道血蟹被封印的秘密,然而令青一道长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一手调教的大弟子,他看好的接班人竟然监守自盗! 青一道长举全青城之力寻找裴绩溪,无果。只能将其除名。 青城派的这件事乃是整个武林的笑话。 谁又能知道,裴绩溪潜入了吐蕃王宫,在王宫中血拼三十二护卫,扛着水晶棺杀出一条血路。 他烧了天香阁,偷血蟹,偷水晶棺,早在二十年前就成了全天下的公敌。各路武林人士或是被吐蕃收买,亦或是听闻血蟹的奇效,亦或是要为天香阁讨回公道,他们聚齐一百六十八人,上青城山找青一道长讨一个说法。 “既然弟子犯了错,我这个做师傅的理当给诸位一个交代!” 裴绩溪躲在青城山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天雷滚滚,大雨倾盆,雨中的青一道长站在大殿之中,自断筋脉,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个倔强的老头,他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儿会变成众矢之的,他甚至担心焦虑,为裴绩溪的命运感到担心。 第二十二章 救赎(四) 裴绩溪扔掉道袍,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在嘟囔着什么,仔细听来好像是:不死的意念,混乱的重生,我以太上老君之命,赐我力量!说完又从腰间取出一个精致的紫色小葫芦,缓缓地倒出4颗黑色的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他咆哮着说:“别以为只有你有力量!” 他吃下了自己炼制的毒药——尸鬼丸。之前他只是在刀尖上抹了一些腐尸毒就能让杜杰僵化,这一次他竟然一口气吃掉了四颗剧毒的药丸。这种药可以短时间提升战斗力,副作用确是让人丧失人性最终全身僵硬爆裂而死。 杜杰远远地看着他,只觉得可笑!如果世上真有神明,以他犯下的种种罪恶早就将其收到地狱之中怎还会赐予力量给他。 裴绩溪服完四颗黑色的药丸,他的身体竟然长高了一尺,手臂也变得粗壮了起来,他的脸色铁青眼睛通红,嘴里竟然也露出尖牙!全身的肌肉爆棚,仅仅是一拳就击倒了他背后的大树。 嗖的一声就跳到了杜杰的面前。 杜杰倒吸一口凉气,发动全力猛地出拳,裴绩溪只是任杜杰的拳头击中他的胸膛。杜杰的这一击比之前都要生猛,可是竟然没有对僵化的裴绩溪造成任何伤害!杜杰一愣,裴绩溪抓住杜杰的手臂,轻而易举的一个完美的过肩摔,杜杰就匍匐在了地上,沾染了一脸的沙子。 “果然是个怪物!”说完立起身来,吐了一口沙子。 裴绩溪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挥着拳头扑了过来。杜杰使出自己的鹤形拳,展开双臂凌空跃起,翻身到了裴绩溪的背后,出拳。 这一记重拳直接打在了裴绩溪的脑后。现在的裴绩溪根本不是人,普通的疼痛对他来讲几乎没有作用。裴绩溪反而出手抓住了杜杰的拳头又是一个完美的过肩摔。杜杰纵然被血蟹骨髓脱胎换骨,但是两次的过肩摔让杜杰也难以迅速恢复。这一摔竟然又把杜杰摔到了水晶棺材上。杜杰趁此机会,一口气举起了这口棺材砸向裴绩溪。 裴绩溪此时完全没有人性,他根本不会去躲避,而是飞身迎向水晶棺材,在空中托起它,缓缓地就要落地。杜杰又跃了起来,猛地一脚踢中水晶棺材,强大的力量推着水晶棺材把裴绩溪挤到峡谷的石壁上。 裴绩溪大叫一声,震开了棺材盖,棺材盖向杜杰飞来,杜杰一闪身子,棺材盖和水晶棺材就轰然落地,棺材里剩下的白骨也相继落了一地。 裴绩溪看着散落的白骨竟然不知所措跪在了白骨面前,杜杰全力出击,一掌击中裴绩溪的后背,就好像是在打一个沙包一般,裴绩溪竟然吐了一口鲜血。 杜杰又是一掌,裴绩溪没有躲开也没有反击。而是像个呆子愣住了。 “裴绩溪!嗨!裴绩溪,我跳的这支舞好看吗?”恍惚中他听见一个极其动人的声音,干净善良温柔体贴的声音,裴绩溪好像看见雪凝在他面前跳着舞,可是越跳越远,他想跟上前去,雪凝却调皮地摆了一下裙摆消失了。 “雪凝,雪凝,是你吗雪凝?带我走!带我走!” 裴绩溪在哭喊,他竟然对着空气伸出一只手! “对不起,雪凝!对不起!”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裴绩溪低下了头,眼泪滴滴答答的落在石子上。 然而这个时候, 仿佛有一双芊芊玉手捧起了他的脸,替他擦拭眼泪似的。 “我们该走了!”裴绩溪面前的白骨化作一缕青烟。 ------ 裴绩溪背对着杜杰淡然的说道: “今天我终于要解脱了。不过有一事我要告诫你,你食了血蟹骨髓如果不能正确调理终将命不久矣除非找到我的师傅青一道长,让他帮你指点迷津,你再把我这个紫色葫芦交予他,他自会明白。” “到底是谁出钱要我的命?”杜杰不管别的,质问裴绩溪。 裴绩溪正要开口,忽然从他的胸前射出一股强大的气流,这股气流正中裴绩溪的心脏,他的胸口只剩一个窟窿。 裴绩溪未曾回答就趴下了。 从此 世间真的再无裴绩溪。 “是天山气诀。难道是她?” 气流是从杜杰的背后袭来的,不过目标并不是他而是裴绩溪。 杜杰迅速回头只见峡谷上方一个人影闪过。 阳光照耀着整个峡谷,郁郁葱葱的树木显得格外耀眼。 杜杰想去追赶也来不及了。峡谷深邃,即使他的轻功再好也无法一下从谷底飞到上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他才注意到数丈以外的罗旭和红衣女子,躺倒在河畔。他走过去扶起他们二人。 “他身中两刀,刀上有毒!必须得喝下四方鼎中的汤药才能解毒。”红衣女子捂着胸口告诉杜杰, “你看他的脸色发青,身体开始僵硬,你还是先去给他找解药吧。” “真看不出来,你这个疯婆子还是蛮有良心的!”杜杰打趣的说道。 “你!”红衣女子恼怒,脸一子就从惨白色变成了紫红色。 “好,我先扶你到树荫下面坐着吧!”话没说完,杜杰就光着身子抱起红衣女子走到树荫下面,故意重重地放到地上。 “你!” “干嘛?”杜杰心想让你放狗咬我屁股,也让你尝尝屁股疼的滋味。 “你凭什么抱我!” “你也没反抗啊!”红衣女子脸刷的一下就由紫红色变成了通红。她再要说什么的时候杜杰已经背起罗旭朝着四方鼎的方向走去。 峡谷里偶尔也有几片落叶,随风而逝落入这潺潺的流水。树欲静,而风不止。 红衣女子叹了一口气。 落花虽有意,流水本无情。 看着眼前的水晶棺材,以及裴绩溪的尸体,还有雪凝的白骨,她仿佛目睹了整个悲惨的爱情故事。而这个故事里的人,除了刘辟以外的其他的似乎都已经离开了。 红衣女子还在发呆,忽然“嘣”的一声,裴绩溪的尸体竟然炸开了,碎了一地。 他的血液也融入到了剑阁的水里,他偏执一生,杀人无数,最最终落得个粉身碎骨。 第二十三章 出谷 杜杰一身褴褛,原本潇洒飘逸的白袍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他背着罗旭再次来到这如同人间炼狱的地方。火炉的火已经熄灭如同裴绩溪的生命一样走到了尽头。他放下罗旭的时候,罗旭已经晕了过去,杜杰赶紧解开罗旭的银甲,两道伤口出现在杜杰的眼里,幸好有银甲护身否则罗旭危矣。杜杰找了一些草药先给罗旭敷上,暂时先把血止住,随后就把自己的白袍(尽管已经碎成渣了)脱了下来,做绷带一直是杜杰的拿手绝活,很快就提罗旭绑好了绷带。可是,罗旭的面色依然是铁青,身体开始僵硬,脉搏也变得微弱。 杜杰的冷汗从额头滑落,他着急地呼喊:“罗旭!罗旭!谁让你来多管闲事的?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罗旭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少爷,我~~~~~我~~~~” 杜杰方才松了一口气,“你在这等着我,我去给你找解药!” 杜杰在火炉旁边巡视了一圈,除了一些草药再没有别的东西。杜杰忽然回想起自己刚才是被红衣女子喂下汤药才解的毒,似乎还被她用针给扎了。杜杰赶紧爬到桌子上,看到四方鼎里的汤药,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滚烫了,杜杰索性用手直接捧出一些汤药,“龟儿子!这么烫!” 杜杰强行给罗旭灌入手里的汤药,又将罗旭盘腿坐起来,从丹田运气直至百会穴,强行注入一股强大的内力到罗旭的身体,护住罗旭的心脉。 “不行,还是得找那个疯婆子来!”杜杰将罗旭靠在大树旁,“我去把那个疯女人带过来!” 杜杰此时的身体似乎和之前真的不一样了,只见他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他的轻功显然已经达到了玉虚居士的境界,甚至青出于蓝。 他自己也觉得功力大增,昂首阔步一路向前。 不知怎的竟然被绊倒了,摔得杜杰呲牙咧嘴,起身一看竟是断成两节的大黑狗!真是虚惊一场。 “活着咬我,死了还要挡道,下辈子做条好狗吧!” 杜杰起身飞奔而去。 树荫下,红衣女子抱着腿,低着头好像睡着了。 水晶棺材旁边是零零散散的碎块,一个紫色的葫芦很是惹眼。杜杰方才想起裴绩溪的话。 “把这个紫色葫芦交给青一道长。” 杜杰捡起这个小葫芦,只是觉得和红衣女子的霸王鞭一样,高冷孤傲却带有一丝忧郁的紫色,不如送给她。 “喂!醒醒!”杜杰呼喊红衣女子却没有任何回应。 杜杰赶紧上前,伸手摸了摸红衣女子的额头,和刚才四方鼎里的汤药一样烫手。 “又是一个大麻烦!”杜杰自言自语的同时将紫色的葫芦放进了红衣女子的口袋,只见她白皙的胳膊上面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额头上浸满了汗珠,红色的衣裙也残破不堪,完全没有了昨日的盛气凌人。正欲要走,看见眼前的额水晶棺材,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若是任其放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放回原处吧。 杜杰将红衣女子轻轻放入棺材,然后又慢慢盖上了棺材盖。一使劲就将棺材举起,真是力大无穷。 烈日炎炎,炙烤着峡谷。杜杰扛着棺材,在峡谷里游荡。峡谷之上一个人影,在密林之中看着杜杰的一举一动。 四方鼎,烧火炉,参天树,水晶棺,血色深潭。 杜杰将红衣女子抱出棺材也靠在了大树旁,她身上的汗如雨下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定是昨夜在深潭之中感染了风寒。 杜杰刚要运气,又转念一想,她这是风寒又不是中毒,运气给她也没什么用啊! 杜杰又看了看罗旭,暂无大碍。 杜杰又在四方鼎中捧出汤药,喂给了红衣女子。 同样的动作,捏开嘴巴,直接灌入,在用手捂住嘴。 “让你这么对我!”杜杰心想,这回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草药味和谷底腐臭味弥漫在他们的周围。 杜杰喂完药,又看了看红衣女子,发白的脸,紫色的唇,红色残裙,凌乱的发髻,像是一支被摧残的玫瑰。他竟然伸出手想替她整理一下头发。 “住手!别碰我家老板”四个彪形大汉,两个带着熊猫眼的倒霉蛋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上游十丈开外。 杜杰扭头一看,原来是她的一帮废材手下,早些怎么不来呢! “你们来的正好,赶快搭把手救人!” 六个人一看,昨夜救醒他们的公子身子缠着破布,伤势不轻。他们的老板,衣服残破不堪,还昏迷不醒,反倒是这个小子,光着身子没有受伤的痕迹。再看周围全是尸体残肢,血腥味,腐臭味扑面而来。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其中一个大汉质问杜杰。 “你看看我,我能对他们做什么!赶快救人走。”杜杰话还没说完,四个大汉的拳脚就来了。杜杰只好给他们一点颜色,一个旋风腿四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脚印,跌倒在地。 “让你们救人,你们要造反?” 两个倒霉蛋倒是领教过杜杰的高招,赶紧上前去扶红衣女子,一脸谄媚的对杜杰说道:“对对,公子说得对,救人要紧!” “你们四个,把那个水晶棺材给我抬走!” 四个人你瞅我我看你,一脸茫然。 “公子让你们抬,就抬啊!”两个倒霉蛋不停的给四个大汉使眼色。 杜杰背起罗旭。“你们前面带路!” “对了,还有你们的好兄弟,那个叫‘二虎’的,被砍成两半了,装棺材里带回去吧!” 吐蕃的至宝——羽白晶棺,用来装一只狗!若是被吐蕃老国王知道了必定得气的从墓地里爬出来。 羽白晶棺乃是吐蕃国王从波斯高价买来的,传闻只要盖上棺盖就能让尸身不腐,只要尸身不腐将来若是炼成了长生不老药,就能复活。没等到国王自己享用就被裴绩溪盗走,真是可怜。 四个大汉抬着水晶棺,两个倒霉蛋搀扶着红衣女子,杜杰背着罗旭,沿着小路,缓慢的向上攀登。一路险要,杜杰心想这个荒芜道人真是武功高强,能带着两个大活人到这谷底。 杜杰回头再看一眼这深谷,真是人间炼狱,昨夜的经历真是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南柯一梦也没有如此的大起大落。 到了三香医馆已是下午,剑阁镇里的百姓都来围观,毕竟这个水晶棺大伙都从来没见过。四个大汉累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到了医馆门口正要放下棺材,杜杰开口了:“你们想把棺材放在大街上显摆吗?” “棺材!真是不吉利啊!”围观群众争相议论。 四个大汉不得已,让两个倒霉蛋先扶老板躺在了摇椅上,再打开医馆的所有木门,这才将棺材抬到院子里。 杜杰直接背着罗旭进了里面的厢房。 “你们俩,快去找大夫啊!” 两个倒霉蛋露出很委屈的表情:“公子不知,这个镇子上就咱们家一个医馆了,大夫就咱们老板一人!” 杜杰吓的一哆嗦,“什么!你们老板干的好事,为了自己做生意把别的大夫都赶跑了?” “这个嘛,额,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杜杰心想,这个女魔头,恶有恶报了吧。 “对了,你们的十全大补丸不是能包治百病吗?你们老板应该只是小小的风寒,不如让她服下几颗,或许能起作用!”杜杰想起这该死的十全大补丸或许能有点效果。 这俩伙计,听到十全大补丸,那吹嘘的劲头又上来了,“不瞒公子你说,咱家的十全大补丸那真是药到病除,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也能延年益寿……” “好了!快去拿药!”杜杰真是火了,没见过这样职业病上头的人。 第二十四章 丰碑 两个倒霉蛋直奔药柜,一阵东翻西找,捧出了一大把的十全大补丸。 黑色的药丸闪着光泽,杜杰咽了咽口水,顺手从一堆药丸里拿了一颗喂到嘴里。 “味道还不错,山楂,甘草,枸杞的甜味外加一丝丝黄连的苦味。快给他们服下吧!” 杜杰光着膀子去打了一盆热水,四个大汉在厢房门口守着,提防着杜杰。 他拿着热毛巾给罗旭擦拭伤口,又让倒霉蛋拿来了一些药酒,替罗旭清洗伤口。 擦着擦着他自言自语道:“糟了,我的赤峰匕首和罗旭的五虎断魂枪落在了谷底,刚才一时情急竟然忘记找回来。” 说完他又替罗旭上了金疮药,换上三香医馆上好的绷带,盖上被子出了房门。 大厅里,红衣女子躺在摇椅上,他们六个人没人敢碰她一下,竟让她就那样躺在那里。杜杰上前,四个汉子又伸手拦住了他:“你又要干嘛?该不会是看上我们家老板了吧!”其中一个又高又胖的汉子说道。 “我就是看看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朋友还等着她医治呢!”杜杰有些不耐烦,“还有,你们就是这样照顾你家老板的吗?就给随便盖着个毯子!” 四个汉子面面相觑,“我们老板,不喜欢被男人碰!她要是醒过来知道我们碰了她,非拿鞭子抽死我们!” “那她要是问起来,她是怎么回来的,你们怎么说?” 四个壮汉看了看脏兮兮的杜杰,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杜杰又看了一眼红衣女子,再用非常怜悯的眼神瞅了瞅四个壮汉,“真是苦了你们了!”说完夺门而出。 “你干嘛去?” “照顾好他们!我去去就来!” 杜杰连衣服都没换,光着膀子,裤子上还有两个大窟窿,他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形象,直奔峡谷而去。 烈日当空,杜杰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到这个鬼地方。 来到裴绩溪死的地方,杜杰找到了五虎断魂枪,还有他最爱的赤峰匕首。 看到一地的碎骨,还有几根嶙峋的白骨,杜杰的心里还是慎得慌,因为他从未杀过人,而这一次裴绩溪死在了他的手中纯属意外。杜杰心想: 裴绩溪如此痴情,执意要和雪凝在一起,不如将他们葬在一起,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杜杰返回剑阁镇的途中找了一个地势最高的地方,用五虎断魂枪刨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坑,将他们二人的几根骨头埋在了一起,又拿赤峰匕首削了一块木头,并刻上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七个大字立在坟头。 “世间人都若都同我这般之恩图报,善恶分明,少一分偏执,多一点关爱,重现大唐盛世岂不快哉!” 这座简易的土坟,成就了裴绩溪的终生愿望。 它在剑阁之巅,俯瞰整个川蜀,他可以含笑九泉了。 杜杰顺带缅怀了一下那些无辜的死者,希望他们能够早登极乐。饿了一天一夜杜杰的肚子又开咕咕叫了。 拿上兵器,率先回到三香医馆。 杜杰来到医馆门口没有看见四个大汉,走进医馆大堂,逍遥椅上空空如也。红衣女子哪去了? 杜杰再往里走,进了院子。 羽白晶棺靠在墙角,槐树下面,四个壮汉,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侠,两个带着熊猫眼的倒霉蛋,围着一个新坟,默不作声。 杜杰走近一看,这女侠打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药店老板,穿着黑色长裙,头系黑色发带,长发及腰,亭亭玉立,只是黑色的眼眸露出晶莹的眼泪,这一点倒不像她的风范。 土包前面立着一块新刻的石碑。 “忠犬二虎之墓” 杜杰着实吓了一跳,她竟然给狗做了一个坟墓!而且这个质量远比他用五虎断魂枪刨的坑强出百倍。一时间杜杰还真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个女子。 “女侠,既然它已经走了,就让它安心的去吧!请节哀!”若不是想让她救治罗旭,杜杰怎能假惺惺的说出这种违背良心的话。 “若不是二虎,我就被裴绩溪给杀死了!都是为了救你!”她说话的时候竟然垂首顿足一直望着石碑。 杜杰被这二虎狠咬了一口,恨不得亲手宰了它,谁料它死在了裴绩溪的手上,倒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看女老板的架势,若是杜杰杀了此狗,非得扒了杜杰的皮不可。杜杰心中莫名的有一种侥幸。“女侠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在下已经替他报仇了,它要死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我朋友的伤还请女侠给瞧一瞧!” “你到底是谁?裴绩溪为何要杀你?”女子抬头一双黑色的眸子死死的盯住杜杰。 “我,我就是一个游历四方的方士,或许是我的名头太大,裴绩溪嫉妒我,所以要杀死我。” 杜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想告诉她实话又怕惹来事端,中午峡谷里杀死裴绩溪的人肯定还会有动作,必须事事小心。 “你撒谎!你若是普通的方士,你怎么不穿道袍!还有你那个朋友一口一个少爷的叫你?”女子每个字都说的真真切切,很是认真的样子。四个大汉对杜杰怒目而视。 “好吧,你不记得我穿着白色的道袍了吗?他叫我少爷,是因为我姓邵单名一个叶字,加上他说得又是汉中话,所以听起来一样!”杜杰把假话说得跟真的一样,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诚恳。 “好吧,如果你敢骗我,就让你给二虎做个伴,以免它太寂寞”女子说完这几句话竟然还抹了抹眼泪。 杜杰方才想起,从长安驿馆离开时,云安死活要带她的宠物狗,说什么狗也怕寂寞。看来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对狗的信赖程度远远超过了男人。 “小姐几次出手相救,还不知小姐芳名?” “你没看见医馆招牌吗?三香医馆!”女子对杜杰已经没有了好脸色。“在谷底多次舍命救他,连二虎的命都搭在里头了,他却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恨。”她心里早已经是怨声载道,眼神里透出幽怨的神采。 “噢。十三香嘛!我怎么给忘了!”杜杰打着哈哈,转身往罗旭屋里走。 “懒得理你!看看你浑身脏兮兮的还光着个膀子,屁股都露在外面了!”十三香在杜杰背后说道,跟着杜杰进了罗旭的房间。 十三香看了看罗旭身上的绷带,“这就是你缠的绷带?就怕刀没砍死他,到让你给勒死了!” 说完转身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啊春!把我的药箱拿来!”杜杰很好奇,这屋里什么时候有丫鬟了!盯着门口看,一会儿,屋里走进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虎背熊腰,就是四个大汉中最高最壮的那个。 “他,他叫阿春?其他三个该不会叫,阿夏,阿秋,阿东吧!”杜杰很诧异的对着十三香。 “你倒是不笨嘛!”女孩微微笑了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倒也不是那么的可恶。 杜杰再看了看这个叫阿春的男人,他那结实的肌肉强壮的臂膀,着实让他羡慕。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啊!”阿春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很反感。 杜杰咽了咽口水,这才回过神来。此时,十三香已经将罗旭从新包扎了伤口,又拿出了银针在蜡烛上掠过以后,针刺罗旭的曲池,百会两大穴道。最后又替罗旭诊了脉,脉搏强健稳定伤情并无大碍。 杜杰从未见过女大夫替人治病,他看她看的入神。她诊治罗旭的每一个动作,在杜杰眼里都放慢了十倍。她替罗旭包扎的样子,她手拿银针的样子,杜杰仿佛见过了很多次,但是百看不厌。 忽然杜杰的肚子发出了抗议声,这让故作潇洒的杜杰好是尴尬。 “皮皮,蛋蛋,饭做好了没有?”十三香收拾好药箱走到了门口,回头又看了一眼杜杰,“去找啊夏,拿件衣服穿吧!” 杜杰这才记起来,自己的包裹在客栈放着呢。 屋里的风铃随风摇曳,缓缓流淌的爱是那么的安静。 六月三槐柳岸 南风入弦枝头摇摆诉新蝉 微雨过小荷翻 相看两不厌把酒言欢你斟酌我举杯 第二十五章 误会 杜杰在三香医馆光着膀子蹭饭,阿夏的衣服实在是过于宽大,加上天气又炎热,杜杰干脆就暂时不换衣服。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杜杰狼吞虎咽毫不留情,他的吃相让四个大汉都觉得相形见绌。倒是十三香不觉得奇怪,又让皮皮给杜杰盛了一大盆的米饭。 杜杰吃完饭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望望门外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我回客栈了,罗旭就麻烦你们照顾,放心!我会付账的!”杜杰前脚迈出门槛,才回头和十三香说话。 “我这的诊疗费可是很贵的,回去把钱带足了再来领人!”十三香根本没有看杜杰,只是慢慢的夹着菜。等她抬头的时候,杜杰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来人,关门!蛋蛋去给我烧洗澡水!阿春去准备些花瓣,老板我要好好地泡个澡!” “好嘞!” “对了,看看屋里那人醒了没,给留点饭”十三香拖着黑色的长裙,双手背在背后,闲庭信步,走向自己的闺房。 医馆的几个人开始各自忙碌。阿冬关上大门,又点亮灯笼。橘红色的光下“三香医馆”四个字很是瞩目,要知道整个剑阁镇现在就只有这一家医馆。 杜杰光着膀子,衣衫褴褛的回到客栈,刚进门。 店小二道:“今天的馒头已经没有剩的了,赶快走吧,我们要打烊了!” 杜杰有些懵,“这是把我当要饭的了呀”,杜杰眼珠子一转,“大爷,馒头没有了给口汤喝行不行!” 店小二不耐烦“那你得去问问后院的壮壮答不答应了!” 这壮壮又是谁? 杜杰走进客栈,往后门看了一眼,一只黄毛老狗正看着一盆狗食,对着杜杰叫了叫,把杜杰吓了一个趔趋。竟然被一个店小二耍了。 他这才走到柜台找到店主表明身份,店主看了看他,“客观你还是先洗个澡吧!太不雅了!” 杜杰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刚进屋关上门,正要点灯。 忽然从床下钻出来一个蒙面黑衣人,手持匕首朝着杜杰就刺了过来。杜杰反应快一把就夺下了他的匕首,一脚踢中黑衣人的肚子,踢出去一丈。杜杰正要上前摘掉黑衣人的面罩,从桌子底下,又钻出来俩蒙面杀手直接向杜杰扑过来,杜杰很是镇定,在他眼里这些人的动作真的是放慢了十倍。杜杰一手抓住一个,轻轻这么一拽,俩人都扑街了。 杜杰这才淡定的去点灯,想要看清这些人的面貌。 刚点上蜡烛,两人就翻窗逃走了,只剩中了杜杰一脚的二货倒在窗前。 杜杰没管他,反而是钻到自己的床底下,拿匕首撬开了床板,取出他之前藏好的蓝玉,以及一本竹简,往裤兜里一塞。刚要从床下出来拿他的包裹,一股强大的气流就从床沿射了过去刚好把蜡烛给熄灭了。 杜杰迅速一个翻身滚出了床底,一探手便摸到了床上的包裹。 “这帮人既然不是求财,那就是奔着要我的命来的!” 没等杜杰多想,又是好几道气诀射向他,把屋里的瓶瓶罐罐打的稀巴烂。 杜杰只好又滚到了床底下,等到外面的动静小了才迅速滚了出去。 房门被强行踹开,一群带刀的黑衣人冲了进来,杜杰把桌子一掀,凌空一脚把躺在窗前的二货替到了黑衣人群的面前,乘机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选择把他们全都打趴下,而不是像个傻x一样只知道逃跑。 杜杰偏偏落到了客栈的马圈里,里面的五匹马被他惊到在马圈里甩着尾巴,跺着蹄子,弄得杜杰一嘴都是马毛,脚上还沾染了一大片的马粪。 “这帮龟儿子!”杜杰边骂边解开马厩的拴马绳。 杜杰找到自己的马,带着包裹直接上马,还顺手牵走了四匹良驹,一路狂奔。 “给我追!”一个声音凌厉的女声。 杜杰没有直接奔向三香医馆,而是带着四匹马等在了剑阁镇的路口。他本想要再会一会那个蓝衣女子,可是转念一想既然他们从京城大老远赶来杀他必定是有备而来,还是得小心为上。他跳下马,撒开了缰绳,拍了拍马的屁股,五匹马就向着汉中方向奔去,而他自己则选了一条中午为了避开剑阁镇的百姓而走的小路,奔向三香医馆。 果不其然,蓝衣女子带着十多个黑衣人很快便跟了上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了看马蹄印,蹄子印一路向东往汉中方向去了。 “你们几个往东追,我带着人去三香医馆!”蓝衣女子号令一出,黑衣人们训练有素即刻兵分两路。 月光分外狡黠。黑夜如同白昼一样亮堂。 风轻云淡,乌鹊南飞。 三香医馆里,阿春给十三香烧好了一大桶的洗澡水,又洒上了新采摘的紫薇花,闺房里香味弥漫,春意盎然。准备好这一切,阿春就守到了门外,剩十三香一人享受这美好的沐浴时光。 她白皙的手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些紫色的,可爱的,香味浓郁的花瓣,还哼起了一首小调: 杜杰一身的马粪味道熏得他自己都快晕了,到了三香医馆见大门紧闭,杜杰来了一个小助跑,即刻跳上了高墙,上了房顶。正要跳进院子的时候,他从房顶的一块亮瓦(透明的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铺满了紫色的花瓣,热气腾腾,似乎有着紫薇花的香味。没等他多看一眼,一道气诀就射向了他,他想要蹲下躲过这一击,未曾想自己竟然踩碎了脚下的瓦片,人和瓦都掉了下去。 屋里传来一声尖叫,俄而,又是一声尖叫。 先是一个尖锐的女声,而后是一个低沉恐怖的男声。 杜杰从木桶里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印记。 “你这个淫贼!”十三香迅速拽过来一件薄纱挡在自己身前。 杜杰正要说话,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杜杰顺手拉住了十三香打他的手。 “老板,怎么了?”阿春想推门进去又不敢,这时候他发现房顶上站在几个黑衣人,刚发出一声呼喊,“来人啊!”就被一道气诀封了喉,哐当一声倒了下去。 “有人追杀我快走!”杜杰这才一脸紧张的告诉十三香。 十三香一脸不高兴,“你能不能不拉着我的手!闭上眼出去!” 杜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跳出了木桶,推开门缝看了看外面。黑衣人已经在院子里了朝着十三香的房间走了过来。 阿夏、阿秋、阿冬、皮皮、蛋蛋都慌慌张张的朝着十三香的房间靠了过来,他们看见倒下的阿春急得直哭。杜杰赶紧出门手持赤峰匕首一个箭步冲到了两个黑衣人面前,“你们小心,他们会天山气诀,快找地方躲起来!” “公子你自己小心你!”皮皮对着杜杰的背影喊了一句,几个人迅速往十三香的房间里钻。 还没走进去,嘣的一声,一记皮鞭就抽了出来。 十三香看了看阿春的尸体,满眼都是愤怒。 杜杰拿着赤峰匕首很快就挑断了两个黑衣人的手筋,两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又是重重的一鞭子从渡劫的耳边落了下去,正打中了两个黑衣人,瞬间他们的眼睛都往外溅血,那痛苦的哀鸣响彻剑阁镇。 “能不能给我个提示先!”杜杰刚要回头和十三香抱怨,就看见一个黑衣人却从他背后袭来被十三香的鞭子抽中了脸,倒了下去。 杜杰不敢多说话,只是傻傻的站在十三香的面前。 “公子你!!!!!”蛋蛋和皮皮看见杜杰裤裆里鼓起了一大块,很不好意思的提醒他。 十三香看了看杜杰小脸绯红,又对旁边的人说道“再敢和这个淫贼说话!就割了你们的舌头。” 杜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雅,伸手掏出了蓝玉和竹简,“你们别误会!我不是那种人!” 一记强大的气诀击中了院子里的槐树,槐树的一个枝干瞬间就倒了下来砸在了二虎的墓碑上。 “跑啊!看你往哪跑!” 蓝衣女子立在房顶,甩了甩自己的玉手,轻蔑的说道。 第二十六章 皓月 杜杰故意看了一眼十三香这才抬头理会蓝衣女子,“你就这么惦记我?不辞千里从长安追到剑阁来!” 只见十三香的霸王鞭腾空而起,猛然落地,尤为响亮的一鞭子落在院子里石板上。 “还说你不是淫贼!” “没时间和你解释,带罗旭他们先走,这里交给我。”杜杰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认真的对十三香交代,又将蓝玉和竹简都放进了包裹,绑在在自己的身上,一展自己的双手,以二虎的墓碑为支点,跃上了房顶。 院子里又围过来三个黑衣人,十三香只是使了一个眼色,阿夏、阿秋挺身而出站到了十三香的身前,露出结实的臂膀,拳头咯吱作响。皮皮和蛋蛋去收拾了一些东西,阿冬赶紧去背罗旭。 两个大汉赤手空拳左右夹击,十三香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腰肢,跃然而起,黑色的长裙和紫色的霸王鞭在空中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 黑衣人也不是傻子让她打,挥刀就来阻挡迎面而来的霸王鞭,十三香只是玩了几个小花样就把它们手中的刀,轮飞了。阿夏和阿秋一人扑倒一个黑衣人,开始了最原始的肉搏,根本没给他们施放气诀的机会。十三香在空中挥舞着她高贵冷艳的霸王鞭,将中间的黑衣人抽的遍体鳞伤。 她樱红的唇,黑色冷峻的眼眸,和她的霸王鞭一样凌厉。 阿春,这个平日里对她极其尊重的手下,今天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她的心里是苦涩的,是愤怒的,必须用这些黑衣人的鲜血来偿还。 她又跳了起来,手里的鞭子就好像是一条吐着血红长信的紫色王蛇,在她操纵之下撕咬着这三个黑衣人,直到他们都再不能呼吸。 “我们走!”十三香带着一行人冲出了院子,直奔绵州而去。 院子里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要去追赶,蓝衣女子一挥手,他们就停下了步伐。 “杀死他就可以,不用管其他人!” 晚上的剑阁镇极其安静,一轮圆月仿佛就在屋顶。 屋顶之上,蓝衣女子自己摘下了面纱,随手这么一丢,随着一点儿微风,这面纱恰好飘到了杜杰的面前。杜杰伸手便抓在了手里。 “上一次让你跑了,这一次我绝不会手软!”杜杰平衡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刚站稳脚跟,就给蓝衣女子放下狠话。 “要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蓝衣女子面如皓月,她的唇色是淡淡的红色,比冷艳的紫色要柔,比单纯的粉色要狠。右脸颊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好比在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却多了一笔的色彩。她没有发髻,只是一根蓝色发带将头发简单的扎在一起,她的纤细的右手上戴着一个闪着银光的镯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她出手的动作宛如醉仙楼的花魁,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么的唯美逍遥。 杜杰和她过了几招,看了看她的武功路数,只是觉得这武功在她的身上反而不像是杀招,倒像是在催眠。因为不知为何自从血谷里出来后,杜杰眼睛里看到的动作都是异常的缓慢,蓝衣女子武功招数本不是那么凌厉,放慢之后更是柔和。 杜杰的内力和轻功都有了质的飞跃,他的速度快如闪电,蓝衣女子根本攻击不到他。他就像是在逗一个小女孩玩耍一般,在房顶上窜来窜去。二十多个回合,蓝衣女子没有碰到杜杰的一根头发,反让杜杰将她蓝色的发带给解开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狡黠的月光下绽放开来,杜杰瞬间就被勾走了魂。 蓝衣女子怒火中烧,原本白如皓月的脸,气的通红。 “把我的东西还我!” 杜杰光着膀子,一手拿着发带,一手拿着面纱,呆呆的望着蓝衣女子。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对方是来杀他的,只是被眼前这个女人的美貌所吸引,恨不得自己的两只眼睛长到蓝衣女子的脸上。 忽然一道气诀射了过来,杜杰这才从一帘幽梦中惊醒,迅速躲了过去。 “谁说这东西是你的了?”杜杰又开始了他的胡诌,“在我手上就是我的。” “无耻之徒!”蓝衣女子怒不可遏,又是两道气诀射向杜杰。杜杰这次竟然躲都不躲了,站在原地面对蓝衣女子,当气诀气流马上要击中他的时候,他才稍稍闪了一下身子,两道气诀又落了空。 “你是斗不过我的!”杜杰很得意,摇了摇手中的发带,顺手塞进了包裹。 “你!” 蓝衣女子示意其他几个手下一起发动攻击,四个黑衣人连同蓝衣女子一起对着施放气诀。几道气流分别冲着杜杰的几个要害而来。 杜杰心想“这个女孩这么要强,若是我打伤了她,想必她会记我一辈子吧。” 杜杰使出鹤形拳,在房顶上如同展翅高飞的白鹤,在月光下尽情翱翔。 他们的气诀无法射中身姿如此灵活的杜杰,只能采取近身攻击。可是他们的动作在杜杰看来又实在太慢,在他们的拳头攻击过来之前,杜杰已经出掌,四掌击飞了四个黑衣人,一个个陆续滚下房顶。 蓝衣女子亲自上前,想要四两拨千斤可是她却捕捉不到杜杰的影子,只好又再次施放气诀,可惜次次都落了空,她心里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俄而,见她的气诀没了动静,杜杰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可谓是近在咫尺。 杜杰举起的拳头瞬间出现在蓝衣女子的眼前,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可是杜杰在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将拳头又放了下来,他实在是无法对漂亮的女人下手。 他能闻到她身上风信子的味道,夹着的是一种淡淡的忧郁,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内心的不安,更多的是对他的愤恨之情。 “发带还你,不要在跟着我了!否则我就要展现我浪子杜杰的本色了!” 杜杰背着包裹,迎着圆月,飞下了房顶,追着前面的十三香而去。 蓝衣女子,正要追赶,竟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原本飘散的长发竟然又扎了起来。 杜杰刚才扎头发的动作真是熟练,不知不觉中又点了蓝衣女子的穴道,尽管破裤子露着屁股在外头,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刚才飞身飘下房顶的飘逸姿势。 杜杰能这么轻易的逃走? 天空中渐渐起了乌云,原本明亮的皓月,逐渐被遮住了光芒。 第二十七章 迷途 调戏完蓝衣姑娘,杜杰追着十三香而去,一路上他的心情甚至有些小兴奋。他的脑海里总是像看皮影戏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蓝衣女子头发散开的那一刻。他蓦然想起在长安,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挂坠,也在包裹里放着呢,三颗漂亮的翡翠珠子。她身上风信子的味道还残存在她的面纱之上,杜杰又嗅了一嗅才放进自己的包裹里,心里美滋滋的。 杜杰现在的轻功完全是十步并两步走,内力也强大了许多,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十三香。 阿夏背着罗旭已经和皮皮、蛋蛋先跑了,十三香落在了最后面。 十三香听见背后有动静,一回头竟是杜杰,她的两只眼睛瞪的大大的,平眉转皱,手里的霸王鞭又挥了起来。 杜杰又被眼前这个我行我素的女人吓到了,根本不懂她在想什么,来不及躲直接伸手抓住了飞舞在空中的霸王鞭。 “你干嘛,是我!” “你还有脸跟上来?” 杜杰完全是不明白,“我怎么了?” “为什不杀了她给阿春报仇!” 杜杰这才想到,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害的阿春白白丢了性命。可是他却对蓝衣女子手下留情,没有下杀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杀了她?难道你怕我有危险刻意等我了!”杜杰狡猾的一个反击。 十三香拽了拽她的鞭子,可是杜杰拽的比她狠,根本一动不动。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替阿春报仇!枉你还号称云游四方的方士,四处打抱不平多管闲事,要不是因为你,阿春会死吗!”十三香一语中的。“你就是一个淫贼,看到美貌的女子就走不动路了吧,更不要说杀了她,你们在房顶上玩的很开心不是吗?!” 杜杰默不作声。 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杜杰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阿春不是她杀的,杀阿春的黑衣人不是让给打死了吗!”。说完遍松开了手里的鞭子。 “你就知道狡辩,告诉你,用不着你动手,再遇到她,我自会杀了她!”十三香收了鞭子,又瞪了杜杰一眼。 杜杰心虚,根本不敢看十三香的眼睛,“你放心,阿春是因为我而死的,我一定会给他报仇的。咱们现在还是赶快追上皮皮他们吧!” 杜杰说完话,一埋头就跑出去数十丈远,等他回过头来,发现十三香还在身后,行动和他比起来要缓慢的多,只看见一道高挑的黑色身影。杜杰又迅速跑了回去,不等十三香同意,就强行背起了这个任性的女魔王。 “你这个淫贼,放我下来!”十三香挣扎了两下,又使劲拍打了杜杰的后背,杜杰根本不管那么多背起十三香就跑。“你的包裹膈着我了!” 乌云四起,夜晚变的黑暗了许多。忽然几道闪电划过天空分外刺眼。杜杰眼看老天爷要下雨了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十三香在杜杰的背上一路欢呼“马儿马儿快点跑!” 前往绵州的官道两侧,数千万株古柏枝干参天,浓荫蔽月,繁茂苍翠,雄浑苍凉。 “趁大雨到来之前,若是能赶到梓潼就能避过这场大雨。”十三香终于认真的和杜杰说了一句话。 “不知道皮皮他们跑到了哪,还是先追上他们吧!”杜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奔跑。 “他们没走这条道!” 杜杰一愣,“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背上我就跑!”十三香和杜杰赌气。 “真是我的姑奶奶!”杜杰原本生龙活虎,现在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早就告诉他们在绵州城会合,现在追杀你的人还在,他们不跟着你才最安全!” 杜杰一拍脑门,“这么说来,还是你想的周全。” “马儿马儿快跑!别愣着了!” 第二十八章 下完这场雨 悲伤湿透了领口 别说破 且当做梅雨曾来过 雨滴下鼓槌落 身下路退不能 我在等你,等下完这场雨 梦流转四季只是回忆 ------ 杜杰背着十三香在去往梓潼的路上一路狂奔。 有些东西,人越是想要躲避,却越是躲不过去,正如这场大雨。 一时间天地变色,乌云四起,闪电撕裂天空,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杜杰的脸上。 若不是十三香,杜杰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十三香遥见道旁杂草深处有一破庙,“我们到前面的破庙去避避雨吧!” 杜杰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溜烟就蹿了过去。 土地庙坐落在剑阁去往梓潼的必经之路上,往来的人们都会路过此地歇歇脚,拜拜土地求平安。 杜杰背着十三香进了前殿,两人都被大雨浇了个淋漓尽致。杜杰放下十三香,自己一屁股就坐到了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的塑像前面,把平时人跪拜用的两个垫子都压在自己身下。 十三香站在殿前收拾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又拧了拧自己的黑色长裙,雨滴湿透了她的衣袖,“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的脸上,额头上都是水珠,在一个可以照亮半个夜空的闪电下,杜杰看见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看得他目瞪口呆。 “雨下这么大怎么办?”十三香一脸疑问,杜杰的神才从他的百花丛中飞回来。 “什么怎么办?”杜杰大大咧咧地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下。 “该不是要在这过夜吧!” “现在雨这么大,咱们先休息一会。” “你起来,去把庙里的灯点着!这里黑的挺吓人的” “你自己去,我累了得歇一会!”杜杰压根不想动弹。 十三香没说话,也没去点灯,而是踹了杜杰一脚,这一脚不偏不倚正中杜杰的要害部位,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却被外面的雷声掩盖。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杜杰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一切都是这么突然这么的毫无预兆。 “算你狠!杜杰缓慢的爬起来,一路摸着墙壁找到了庙里的烛台,从包裹里取出火匣子,终于把这个淹没在夜色中的土地庙给照亮了。 庙虽小,五脏俱全。 上联:敬公公十分公道,土有后称功并帝 下联:奉婆婆一片婆心,地无私戴德齐天 “这对联还真是通俗易懂!”杜杰望着殿里的柱子上的对联,又看了看十三香,想打破刚才的尴尬。 “是,哪有你这个江湖骗子的文采好,土地公公土地婆婆怎么说也是一方之神明,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十三香转而面向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做了个揖。杜杰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往柱子上一靠。 “过来!来都来了,还不拜一拜!感谢土地公公”十三香对杜杰说话总像是对她的手下一般,呼之即来。 “打扰了,打扰了,土地公公勿要怪罪。”十三香跪在蒲垫上一脸虔诚“跟着我说啊。” 杜杰没办法,也只好跪在十三香的旁边,嘴里嘟嘟囔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十三香又拜了拜土地公公,希望能让阿春早到极乐世界,说着眼圈又湿润了。“跟我一起,用虔诚的心,拜三拜。” 杜杰和十三香一起叩拜,愿那些冤死的灵魂都能早日轮回。 杜杰心里在打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若说野蛮,他所见过的女人中属她排第一,若说凶悍恐怕天下没有几个女子能像她一样,若说美貌虽不是百里挑一但也是惊艳四方。这么强悍的女人为何也会掉眼泪? “人死不能复生,只要你好好的,阿春就没有白白的送命。”杜杰一板一眼的说话,真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你身上什么味啊?我都忍了一路了!”十三香的话题一转,两只黑色的眼眸似乎可以把杜杰给吞噬了一般。 杜杰又傻眼了。真是奇女子。幸好庙里还有檀香,杜杰顺手点了一炷香,拿着自己包裹往神像背后走去。 “正好,我也该换一身衣服了。” 十三香对杜杰一脸嫌弃,“碰上你真是倒霉!” 而后从土地公公背后走出一个青袍裹身,身垮布包,目如星辰精光闪,气势如虹坐如山的俊逸方士。 可是杜杰却一脸呆萌,故作小丑,迈着八字步,捏了个兰花指走到十三香的面前。 “看看小生,这身打扮怎么样?” 十三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真是人靠衣装,这道袍一穿,倒还真有几分江湖术士的样子。她嘴角轻轻一扬,破涕为笑。 “既然阿春走了那你以后就来替我卖药吧!” “好了,你也去换件衣服吧,风寒还没好利索!”杜杰关切的对她说道。 “我的东西都在皮皮那” “穿我的吧,我还有一件白色披风” “披风?我怎么穿啊” “这样吧,我去找找点柴火,你把白袍披在外面”杜杰扔给十三香一件白色披风,那是一件经历过岁月洗礼的白袍,伴随杜杰出生入死五载有余,三五块的补丁却不影响这件披风的强势质感。 杜杰开始在庙里寻找,就那么小的一个地方哪里来的柴火呢?杜杰巡视了一周只有庙里的供桌是木头的。 “得罪了!” 一拳打便碎了神像前面的供桌。 “你疯了!”十三香被吓了一跳。 “你看着供桌都这么旧了,也该换个新的”杜杰说着就把供桌变成了一堆干柴火,十三香不情愿的坐到了杜杰的身边,火焰逐渐大了起来烤得他们暖洋洋的。 “你真是开医馆卖药的吗?” “当然,我可是在世华佗!” “哈哈,我看是婆婆一片婆心还差不多!” “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能和华佗一起在这破庙里躲雨!” “你!”十三香拍着杜杰的肩膀,两人嘻闹起来。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少年……” 十三香听着杜杰的故事望着眼前的这堆火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她太疲惫了,身体也很虚弱,竟然靠着杜杰的肩膀慢慢的睡去。 ------ 谁的秀发如烟,晕染了那一年,你的微笑浅浅,让我挂念。 第二十九章 雨中的青葵 雨下一整晚竟然没有要停的意思,原本酷热的天气也清凉了许多。 杜杰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的,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推攘了十三香,两人躲在破庙门口看见破庙外面来了一群穿着打扮都很奇怪的人,不像汉人的打扮,倒是有几分西域风情,在定睛一看手里都带着铮亮的大刀片子,头上戴着大斗笠。 杜杰竖起了耳朵听他们的讲话。 “青葵师姐,咱们昨晚又失手了,这样下去我们和时才能回京复命啊。”其中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穿着一件红色素袍,头戴斗笠看不清脸,听声音像是个娇气的弟子,对着一个妙龄女子唠唠叨叨。 “再让我遇上那小子我必活剐了他” 杜杰仔细一看那妙龄女子竟是穿着蓝衣,“不好!他们竟然追上来了!” “你是说,昨夜追杀你的人?”十三香又朝外面看了看,果然,她也看见了那个穿着蓝色薄纱的女子,“来的正好,我就替阿春报了仇!” “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又不是好汉!” 十三香抽出鞭子就跳了出去,把白色的披风扔给了杜杰。 十三香的挥舞着霸王鞭,跳进了人群中,打了一个出其不意。鞭子从大雨中掠过,抽到敌人再落到地面的时候惊起一大片的水花,水滴四溅,如同怒放的带刺玫瑰。可是这帮人训练有素,很快就将十三香围了起来。 “杀了她!”蓝衣女子一声令下,这群手持大刀的汉子便一起动手。 蓝衣女子在一旁眼看就要施放天山气诀,杜杰大腿一拍,也跳了出去,一个回旋踢激起一片雨水,趁着滂沱大雨迅速搅入人群,背起十三香,左冲又突便将这帮人甩到了身后。杜杰的速度太快,蓝衣女子竟然只是看见了一个人影。 杜杰回头看了一眼蓝衣女子,蓝衣塑身,斗笠遮面,看不到她的眼睛却能感受到她的杀气腾腾。顶着大雨,杜杰义无反顾的背上十三香跑了。 十三香虽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能跟着杜杰一起逃跑。 路旁都是些雄浑苍凉的古柏,偶尔有几株被大雨欺凌的青色向日葵,在雨中摇曳。杜杰看到这些向日葵,嘴角一扬。 “青青陌上桑,葵花独自香。”杜杰脱口而出。 “你又发神经了!” 杜杰十三香二人结伴而行,不怕路途的泥泞,只用了一个白天便赶到了绵州城下。 第三十章 寂静的田野 城楼之上,旌旗招展,甲光金鳞。一位络腮胡子将军,身穿黑色玄铁甲,手持长戟,高大伟岸,杀气逼人。他身旁站着一位留着八字胡,手持羽扇,军师模样的老头,微微颔首。 黄昏,落日西斜,七色彩虹落在绵州城外,一片空旷的田野里,稻草人沉默着做个最合格的听众,漫长的夜幕即将落下,蟋蟀和青蛙开始吹奏属于他们自己的乐章,原本安静徜徉的护城河也开始变得有些激荡。 青袍男子牵着一个黑色长裙的女子,两人身姿轻盈如同两只曼妙的蝴蝶。只不过这蝴蝶并没有那么悠闲,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过了那片翠绿的田野,到了这护城河-畔。 后面有一群手拿大刀片子的西域来客,迈着矫健而又沉稳的步伐,腾起一片风沙,原本平淡的一幅水墨画,一下子就被加上了浓烈的一笔。 “来者何人!” “我们来自剑阁镇,请将军开城门!”十三香如实应答,却没有得到答复。 杜杰牵着十三香正在城楼之下,城门紧闭。身后的追兵眼看已然追到了城下,杜杰将包裹交给了十三香,回过身去,目如星河,动如龙。十三香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杜杰一个推手送到了护城河对岸,而他自己冲到了人群之中。 青袍在空中乱舞,刀片稀里哗啦的散落一片。三十多个胡人围着这个青袍男子,却拿他没有办法,更何况这个男子竟然是赤手空拳。半个时辰过去了,仍然在乱斗,青袍男子仍是游刃有余,将这群杀手戏弄于股掌之间。 络腮胡子将军立在城楼眯着眼俯瞰着城外这场“表演”。 “将军,咱们要不要出手?” “莫急,静观其变。”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雨后的空气本应带着泥土的芬芳,却有一股糊味。 杜杰在人群中穿梭,斗笠和大刀纷纷散落,蓦地,一声令下,所有的杀手都往后撤。 青葵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杜杰冷冷的说道:“今天,你必须死!” 杀手并不止是这三十多个西域人,田野中腾起一片烟尘,一百多弓弩手点着火箭已经蓄势待发,火光冲天。 杜杰冷笑,一甩自己的青袍,“有本事,就来吧!” 城楼之上,众将士都握紧了手里的银枪,点起了火把,将军忽然举起了自己的三叉戟,“弓箭手准备,他们若是敢来攻城,我们就万箭齐发!” 青葵手一挥,后面的弓箭手,一起放箭,西域杀手则一起施放天山气诀。一时间原本安静的田野,被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烧成了一片火海。在看杜杰,他的速度奇快,弓箭手还没来得及装装箭,他就已经冲到了弓箭手的队伍中。 双手夺过大把的箭矢,猛然跃起一丈多高,气吞山河猛如虎箭指天下势如虹。从杜杰手里射出的箭矢,击倒了一片的弓箭手。 络腮胡子将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什么功夫,如展翅高飞的孤鹤!” 士兵们也都跟着赞叹。 十三香却是万般焦急,从怀里掏出一块精致的令牌,举在半空。 “楼上的守将听着!我是西川节度使刘辟之女刘馫儿,速开城门!” 络腮胡子将军挤了挤自己的眼睛,伸着脑袋往城楼之下张望。 她身穿黑色长裙,手持紫色皮鞭。仔细一看,那竟不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九节鞭,西川节度使刘辟的家传宝贝——霸王鞭。再看那块精致的令牌,果然不假。 “原来是大小姐!末将陈轩有眼无珠请小姐莫怪!” “既然你认的我,还不速开城门!” 络腮胡子将军乃是绵州守将陈轩,其祖上乃是禁军大将军陈玄礼! 城门洞开,军师模样的老头率兵士二十人列成两队夹道而立,陈轩迈着大步子,走了出来。“大小姐,速速进城吧!” “借我一百士卒,我要将那帮人一个不留!” “小姐,这……” “能也不能?” “用不着小姐出手,来人!将城外这帮乱臣贼子统统绞杀!” 陈轩手持三叉戟,翻身上马,率领士卒百人浩浩荡荡杀出城外。 一时间鼓声大噪,旌旗闪动。 青葵见城里大军尽出,恐战不胜,只好作罢。 “撤!” 城上万箭齐发!城下一匹枣红马,紫色霸王鞭腾起一片云烟。 “恶贼休走!还我阿春命来!”十三香身骑红马,一马当先,朝着青葵便冲了过去。 陈轩在和杀手厮杀,杜杰亦然。 忽然从杜杰身边射过一道强大的气流直奔十三香而去。 “十三香,小心!” 杜杰一个翻身,跃到了枣红马的跟前,一把将十三香拽了了下来。气诀射中枣红马,枣红马轰然翻倒在地。 杜杰搂着十三香在田野里翻滚。 青葵见无机可趁,率领众人迅速逃跑。 陈轩见刚才那惊险的一幕迅速敢来,众兵士将所俘获的杀手统统绞杀。 “大小姐!” 杜杰背起十三香,陈轩才仔细看了眼前这穿着青袍的男人。 第三十一章 相见不相识 陈轩扛着三叉戟,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身长七尺,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身形虽略微瘦削却孔武有力,一下就把刘鑫儿背了起来。陈轩对杜杰赞不绝口。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杜杰背起十三香,礼貌的笑了笑,“将军过奖!” 十三香把这些都听在耳里,只是假装晕倒。 这个络腮胡子将军看上去三十五六岁,一把三叉戟抗在肩膀上,声音粗犷豪迈,对杜杰的路子。 “来人,给大小姐带路!” 一个年轻的士兵走到杜杰身边,彬彬有礼的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杜杰心里犯嘀咕,大小姐,莫非这个十三香是绵州县令家的千金?不应该啊。哪有千金大小姐去做假郎中的!若她不是,这守城将军为何要听命于她开城出兵呢?她究竟是谁! 军师模样的老头等在城门口,满脸欢喜,八字胡都快飞了起来。 “将军好武艺啊!” 陈轩喜欢被人奉承的感觉,飘飘然,“杨主簿,待会在我兄长面前还得替我美言几句啊!” 八字胡的老头摇了摇羽扇,“将军你又在说笑了!” 一行人,带着百十个兵士和收缴的兵器,浩浩荡荡进了城。 陈轩叫来马车,载着十三香和杜杰一路奔向绵州府衙。 马车里。 “少侠,不知如何称呼?哪里人士?和大小姐什么关系?刚才那些杀手又是怎么回事?”陈轩很好奇,想知道这个年轻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一连串的问题让杜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在下姓邵单名一个叶字,云游四方的方士,于剑阁遇上姑娘被人追杀便出手相救!” “哎呀,我的腰!”十三香听到杜杰胡说八道,自己赶紧醒了过来偷偷掐了杜杰一把。 “大小姐,你伤到腰了?一会儿到了府衙,我去找找最好的大夫!” “不碍事,还不知将军贵姓?”十三香故意岔开话题反问陈轩。 “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末将陈轩,任宣节校尉。” 十三香点了点头又问:“那绵州县令陈志可是你兄长?” “正是。” “早听闻陈家一门虎将,今日一见果真了得!”杜杰忍不住插了一句话,陈轩一听这话,激动地拍了杜杰的胳膊。 “小兄弟,你也不差啊!”两人开始互相吹捧。 你吹我捧,相谈甚欢。一路上十三香自己被凉在一边。 进了府衙,十三香跟着陈轩进了内堂,杜杰在外厅等候。“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格外注目。杜杰在汉中早就听过这陈家老太爷的故事。陈家祖上陈玄礼,辅佐玄宗皇帝上位开创开元盛世,后又于马嵬坡杀死奸臣杨国忠逼死祸国妖妃杨玉环,救大唐于危难之际,平安史之乱 后,被封为蔡国公,不久病死于长安,其子携家眷隐退于西川绵州后,被赐封为绵州县令。现在的县令陈志应该就是老将军的嫡长孙。 内堂,一个两鬓发白的中年人,留着一捋胡须,头戴束发银冠,神采奕奕见到十三香迎面走来,自己也迎了上去,眉开眼笑的说道:“哎呦,我的大侄女啊!你爹到处找你呢!今你到了我这,我也能给你爹一个交代,以免他担心啊!” “陈伯伯!好久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十三香也笑意盈盈,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一手挽着陈志的胳膊,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你这丫头!” “兄长,大小姐此行被一群胡人追杀十分凶险,多亏一位少侠出手相救!此人武功极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陈轩一本正经的夸奖杜杰,想把杜杰纳入自己的麾下。 “哦?还有此等事?馫儿,这是怎么回事?”陈志老头,捋了捋胡须,关切的问道。 “陈伯伯,我爹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说是什么山南西道节度使的儿子,所以我就偷偷的带着几个手下溜了出来想先去汉中瞧一瞧那人究竟长什么样,谁知道我到了剑阁就遇上了一帮匪徒,他们还杀死了我一个贴身护卫!一路从剑阁追我到了这里。呜呜。”十三香娓娓道来,却是真假参半。 “你这丫头,自己想跑去汉中,那山南西道节度使的儿子要是不合你意,难不成你还要一辈子不回家了?这下你知道外面危险了吧。那位武功极高的少侠现在何处啊?咱们得好好谢谢他!” “兄长,此人就在大堂等候。” “快让他进来!我亲自谢他!”陈志一脸笑意,示意陈轩让杜杰进来。 杜杰来到内堂,先是给县令大人请安再自报家门。陈志一看,是个有精气神大好男青年。 “在下只是一名云游四方的方士,姓邵单名一个叶字。” “谢谢你救了我家馫(xin)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怒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没有什么要求。”杜杰双手抱拳多谢县令的一番好意。 陈志越是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谦虚,陈轩更是想将他拉入军营了。 “少侠,不必多礼!不知少侠今年几何可曾婚配?家是哪里人士?” 杜杰一时语塞,心想难不成这十三香真是他女儿?听这话的意思不会是要让他做女婿吧,要是别人还行,这十三香借给他十个胆他可都不敢要,想了想又说“在下今年二十又四,汉中人士,父母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于今年中秋。” “既然如此,不如先在我这住上一段时日也算是答谢你对馫儿的救命之恩。” 陈志又乐呵呵的邀请杜杰留下来一起用饭。 杜杰本就是个吃货,当然是一口答应。酒桌上,杜杰和陈轩,那是相见恨晚,二人喝的是十分尽兴。为了助兴,二人又分别舞剑,斗诗,玩的十分痛快。十三香对这两人一脸的嫌弃,只是自己默默地夹了几口菜,便回房休息了。 大雨过后的绵州,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有诗和美酒作伴岂不快哉! 第三十二章 潇湘深夜月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酒过三巡,陈轩搂着杜杰的肩膀,络腮胡子贴到了杜杰的脸上,“小兄弟,悄悄告诉老哥,你今天在茫茫胡人之中纵身跃起宛如展翅高飞的孤鹤,使的是什么功夫啊!” “陈大哥,来喝酒,咱们先不谈这些!”杜杰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很为难。 “老弟,若是为难,那大哥就不问了!”陈轩的虽然这么说却还是特别想知道杜杰用的是什么功夫,他本人就是一个武痴,好斗。 “好吧,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我使的是鹤形拳法,这套拳法主要以轻功为主,长年腿绑沙袋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日不能停歇,苦练十年方能有我今日之效果!”杜杰夸夸而谈,完全不把他是因为自己吃了血蟹功力大增的事提出来,完全归结于自己的苦练。 “十年能有此神功,小老弟真是人才啊!不如跟着大哥我为国家建功立业如何?”陈轩开始抑制不住自己求贤若渴的内心。 “来大哥,咱们先干了此杯!剩下的事明天在说!”杜杰遮遮掩掩举起了酒杯。 “好了,你们两个喝好了就回去早点歇着,我先走一步。”陈志吩咐下人又上了几道小菜,自己离席先走了。 “陈老爷慢走!”杜杰嘻嘻哈哈的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狼吞虎咽,边吃东西边对陈老爷子告别。 “小老弟,你这闯荡江湖赤手空拳的怎么能行?就没有一把称手的兵器?” “悄悄告诉你,我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匕首!叫赤峰匕首,不过我今天没带否则让大哥你给瞧瞧!” “匕首,算哪门子兵器!看没看见我的三叉戟!听没听过三国第一猛将吕布?他的方天画戟见了我的三叉戟都得逊色三分!” “你这兵器不会就叫三叉戟吧?” “我这兵器叫无双战戟,主要用法是劈、砍、抹、撩、斩、刺、压、挂、格、挑,招招夺命!“ “大哥果然厉害!,来再饮一杯!“ “小老弟,我必定替你寻得一把称心如意的兵器!这事就包在大哥身上了!“ “小弟在此就多谢大哥的美意了!“ “来喝!“ “喝“ 杜杰很久没有如此尽兴的喝酒,自从与罗旭在家中一醉方休之后,不知罗旭现如今到了何处,什么时候才能到这绵州,杜杰心里有些苦涩,又多喝了几杯,二人最后都喝趴在了酒桌之上。 留着八字胡的杨主簿派人将陈轩将军和杜杰安排回房,煽动自己的羽扇,竟然露出得意的微笑,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翌日清晨,府衙外一阵躁动。聚集了一帮的平民百姓。 “门外有刁民击鼓“一府兵前来报告,陈志一拍桌子”何人如此大胆?带来见我!“ 一个满是伤痕的年轻小伙,衣服破破烂烂,蓬头垢面跪在了陈志老爷的面前。 “大人救命啊!“ “何事击鼓?抬起头来!“ 只见这个年轻人的脸上一道血红的伤口,像是被野兽撕破了脸。 “大人,在下乃是寻龙山下的猎户,前几日村里的作物被毁,恐是有野兽侵袭庄稼,我兄长就带领十多个猎户进了山里。我们一行人进了寻龙山,那野兽十分凶残而且神出鬼没,我的弟兄却相继离奇失踪,若不是兄长掩护我,我也难逃出生天。“ 少年边哭边说句句诚恳,堂外的百姓也都全部跪下。 “陈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家男人吧!” “青天大老爷,求你救救我家儿子!” 百姓们一直哭喊,陈志也十分痛心。杜杰和十三香听到这些嘈杂的动静也都赶到了大堂。杨主簿拿着个羽扇站在陈志的旁边,他举起羽扇挡在自己的嘴边悄悄和陈志耳语。 “老爷我看此事咱们不宜插手,野兽凶猛咱们的士兵也未必是对手,不要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才是啊!” 陈志思忖了一会儿,“你有没有看清那野兽究竟是何模样?“ “大人,那野兽神出鬼没,我并未看清它的样子,但是它的爪子十分锋利!速度也是极其的迅速。发出的声音如雷霆震动,凶残万分,不知我家兄弟是否还健在。。。。” “这该如何是好?“陈志听见这个年轻人的叙述,心里也是没了主意,看了看旁边的杨主簿。 “大人,我看这样,不如随便派几个士兵前去寻龙山,假装寻找失踪的猎户,随后再回来复命,就说找不见便是!没有必要非得让人前去送命啊!“杨主簿的胡子一动,主意就油然而生。 “先生真是好主意!就按先生说的办!“ 陈志正要宣布,排出二十士兵前去寻找失踪的猎户,这时陈轩却从大堂走上前来! “兄长,为民除害乃是我们的职责,我愿意领兵前往,绞杀野兽!“ 堂外的百姓听见陈轩将军毛遂自荐,感激涕零“陈将军威武!陈将军威武!“众人一致呼喊。陈志瞪了一眼陈轩,陈轩却完全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陈志又回头询问杨主簿该怎么办。 “不如就让陈将军领军前去,我陪他一起,替他出出主意。“ “好吧,有先生你去我也就放心了,必要的时候千万要拦住他,千万别生出什么幺蛾子!“ 陈志一拍惊堂木,“宣节校尉陈轩听令,与你二百军士前去寻龙山寻找失踪的猎户,绞杀野兽!杨主簿听令,任你为监军与陈轩一同前往!“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陈轩眼睛一亮,看了看堂外的杜杰“不如让邵公子前去也祝我一臂之力!” 杜杰一听愣了愣,立马上前,“为民除害,我义不容辞!愿意前往!” 陈志看了看杜杰,又看了一眼他的大侄女刘馫儿。刘馫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陈志立马明白。 “好,邵公子愿意前往此事又多了三分把握!” 陈轩带着杜杰出了府衙直接到了兵营,怒点兵二百,皆是精壮的士卒。 “来人,给我那一套铠甲来,给咱么的邵叶换上!” 杜杰一本正经的看着这士卒,还上前替他们整理军容,一脸的严肃。 看到陈轩赠予他的铠甲竟然是一套鲜红的铁甲,一下子就笑开了花。摸着这冰凉的铠甲,杜杰的心里早已经是热血沸腾。 “小老弟,快去换上吧!” 第三十三章 你若化成风 杜杰换上了红色盔甲,头戴束发银冠,脚踏大马靴,身披素白袍,昂首阔步走到了陈轩面前,众将士都注视着这个英姿飒飒的年轻人。陈轩看着他:“真是一表人才!有大将之风!”杜杰莞尔一笑,“大哥过奖了,不过大哥你的这身盔甲真心不错,小弟没看错的话它是由上好的玄铁打造,材质坚硬却不笨重,真是上好的铠甲!”陈轩哈哈大笑:“小老弟你真有眼光,这盔甲是我做百夫长的时候我爷爷赠送于我的。” “原来是陈老将军的铠甲,怪不得如此霸气”杜杰又摸着这红色铠甲,两眼放光,赞叹不已。 “小老弟你若是肯加入我陈家军,我便将其赠予你!”陈轩的眼睛在杜杰身上来回打量,恨不得杜杰现在就答应加入陈家军。 “这乃陈将军你的家传之宝,小弟我怎么敢要呢!”杜杰说起客套话来倒是顺手拈来。 二百兵士已经召集完毕守在了校场,陈轩将杜杰也拉了过去,先是陈轩上前训话。他说起话来气势恢宏声音豪迈“众将士,今日接到急报,寻龙山附近有野兽出没骚扰百姓,咱们此去便是要为民除害!据说这野兽生性残暴,十分凶险,大家怕不怕?” “不怕!不怕!”二百士卒举起手中的长枪,一齐呐喊,声音撼天动地。 “我身边的这位,邵叶兄弟,我命他为我的副将,想必大家昨日已经见过他的绝世武功了,此次和我们一同前往,大家一定要同仇敌忾。”杜杰面带微笑象征性的向将士们挥了挥手。 “让他给大伙讲几句好不好?”陈轩推攘着杜杰上前为将士们训话。杜杰清了清嗓子,“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百姓有难我们势必要为民除害!”将士们又一齐喊着“为民除害!” 这时候杨主簿摇着羽扇走到了陈轩身边,陈轩偷偷和杨主簿耳语,“不知先生还有什么嘱咐的?”“将军,你看是不是应该让将士们先吃完早饭再开拔啊!” “先生说的极是!” 杨主簿上前,羽扇一摇,“将士们先填饱了肚子,咱们再出发!” 士兵们刚一散去,杜杰远远地看见从辕门外走来一身披红色披风的银甲女将,生的面色粉嫩,腰肢婀娜,再细一看腰间缠着紫色霸王鞭,杜杰这心一下子就没了兴趣。等到女将走到身边一股紫薇花香,陈轩先开了口“我的大小姐,你这又要唱哪一出?这行军打仗可不是过家家闹着玩!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向节度使大人爹交代!” 杜杰听见“节度使”三个字顿时慌了神。 “陈叔叔,我自幼跟着我爹南征北战我的武功这个人是见过的,前几次若不是他阻拦我,我早就杀光了那帮胡人,如今打一只野兽,有什么好怕的!姓邵的,你说是不是!”刘馫儿推攘着杜杰想让他帮忙说句好话。 杜杰又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心中在想:这个外表美貌内心野蛮的女人就是刘馫儿!就是刘辟的女儿!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到底做了什么孽! “你倒是说句话啊!”刘馫儿开始催促杜杰。 “没错,这世上有什么野兽能有咱家大小姐凶猛!将军你说是不是!”杜杰痴痴傻傻的胡言乱语。 陈轩将军也愣住了,不明白杜杰说的何意。倒是十三香已经抽出了霸王鞭追赶着杜杰在校场里纠缠。 “你说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十三香说着鞭子就抽向杜杰,杜杰根本来不及回答,拉着陈轩当挡箭牌。 威严的校场,两人就这么嬉闹。这一鞭子杜杰倒是躲过了,却恰好打在了陈轩的头盔上。十三香立马收手不敢乱动,蹑手蹑脚走到陈轩面前悄声问道:“陈将军,你没事吧!” 陈轩怒摘头盔,吹胡子瞪眼:“你们两个休得在此放肆!”他又瞪了一眼十三香“你看看你哪有千金大小姐的样子!”说完转身离开了,杨主簿摇着羽扇偷偷一笑也相继离去。 校场上就剩下杜杰和十三香。 朝阳初升,一红铠甲一银铠甲,在阳光下相得益彰! “你是西川节度使的女儿啊!” “怎么了,不像吗?” “那你为什么在剑阁卖药做个假郎中!” “谁说节度使的女儿就不能当郎中了?” “我以后得离你远点,省的哪天你心情不好再把我打一顿。”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就如此气度,还在介意我打了你一顿!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别,您千万别拿我当朋友,我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怎么受得起大小姐的抬爱。” “你能不能像个大老爷们,看你穿上这红色铠甲威风凛凛实际上这小家子气!” “你真要随我们前去?那皮皮他们来到绵州怎么找我们?”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到时候别扯我们后腿就行!” 阳光温柔,校场上的旌旗随风飘扬。二人一齐看着天边绚烂的云彩,地上的杨柳轻轻地摇摆。 ……… 你若化成风,我便化成雨。 第三十四章 北斗却萧萧 陈轩派人将一早击鼓报官的猎户带了过来,先赏了他一顿早饭后才告诉他让他引路。 “在下胡小飞家住寻龙山脚下的北斗镇,此番谢谢陈大人的出手相助!若是能救回我家兄长,这般恩情没齿难忘。”胡小飞脸上的伤口并没有愈合,他言辞激动起来就血肉横飞,一下子跪在了陈轩的面前。 “小兄弟快快请起!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对了那野兽你们是在哪遇上的?”陈轩赶紧伸出双手将胡小飞扶了起来。 “回禀大人,小的几个划船经过卧龙洞就听见了异响,通过卧龙洞之后到达了龙鳞坡石林,我们就在那石林之中失去了联系,我听见恐怖的怒吼,就已经被吓破了胆,闭上了双眼蜷缩成一团,若不是我兄长掩护我,我估计就成了怪兽的盘中餐,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兄长和其他人都没了踪影!”胡小飞讲述着当时的情形,陈轩和杜杰听的聚精会神。 “这么说来,那怪兽就躲在石林之中了。传说那龙鳞坡石林险象环生,地形极其复杂,咱们此行得务必小心了啊。”杨主簿羽扇一摇,望着大伙郑重其事的讲道。 “传令下去,让兵士们带足了火把,弓箭!”陈轩命令一位百夫长前去传令,转而又对着胡小飞说道:“小兄弟,不知你们北斗镇还有没有其他猎户,带足了猎网和猎夹与我们一同前去这样更为有把握。”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北斗镇的男人因为前些年的怪病死了一大片,如今剩下的本就没有几个,前几日都跟随我兄长进了石林。不过猎网和猎夹,他们家里都应该还有。”胡小飞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什么怪病?只有男人之间相互传染?那镇上的女人呢有得病而死的吗?”十三香手里捏着鞭子,转动着自己黑色的眼眸。 “回禀女将军,小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病,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先不管什么怪病,解决掉石林里的野兽才是关键!”陈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杜杰也跟着站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杜杰都只是默默的听他们的部署,而他自己心里却有些不详的预感。这次他将蓝玉带在了身边,刚见着胡小飞的时候,这蓝玉就开始有了异样。在这营帐之中,他隐约感受到这蓝玉散发出的幽幽蓝光。 当众人都走出了营帐,唯有杜杰还在站在原地发呆。 “傻小子,该出发了!”十三香回头看见这个愣头愣脑的杜杰竟然微微扬起了嘴角。 杜杰方才回过神来,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铠甲,往营帐外走去。 辕门中,二百将士整装待发,甲光向日金鳞开。 “开拔!”陈轩骑上他的黑马,回头望了一眼将士们,将手里的三叉戟向前一挥,带领一百弓箭手一百步兵向寻龙山挺进。 胡小飞骑马走在最前面,陈轩和杨主簿跟随其后,边走边商讨对策。杜杰和十三香,一人骑白马,一人骑红马,并驾齐驱,后面跟着二百士卒,浩浩荡荡出了绵州城,一路上沿途的百姓都高呼呐喊,夹道相送。 人间七月盛,北斗却萧条。 绵州城外三十里,远远地看见寻龙山巍峨俊秀,山林茂密草长莺飞,山下的梯田纵横交错,一片翠绿。只是这北斗镇里却一片萧条,走在大街上根本看不见有做买卖的,客栈,酒家的招牌早都已经腐朽,街道中也就寥寥几个老太太。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驻进了北斗镇,镇子里妇孺们,掩着门,从门缝中焦急的望向外面。 杜杰仔细观察周围的状况,表情凝重。 因为镇里有野兽出没,几乎没有人敢大摇大摆的在外面晃悠,而那些老太太,只是在街头撒一些纸钱,苍白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张充满痛苦和无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个镇子里的人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还何谈未来的生活。杜杰的心里打翻五味瓶,这就是大唐的子民们悲惨的命运吗?盛世皇朝,早就名存实亡,只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胡小飞忍者脸上的疼痛,高声呼喊:“乡亲们!乡亲们!陈大人来救我们了!陈大人来救我们了!别害怕!都出来吧。” 陈轩骑在黑马之上,见没有百姓出门,脸上的络腮胡子也快纠结成一团了。 “乡亲们,我陈轩此次带兵前来,是要为大家除去山中的祸害!大家不要害怕!现在需要向你们征集一些猎网、猎夹做捕兽之需!”尽管陈轩的声音很洪亮,在空当的镇子里来回飘荡却还是无人响应。胡小飞将自己的脑袋凑到了陈轩面前:“大人,小的知道一个地方咱们先去找一些捕获野兽用的夹子。” “好,前面带路。” 陈轩跟着胡小飞,来到了镇子里最大的一家铁匠铺。 下了马,还未进门,就听见“铛铛”的撞击声铿锵有力。揭开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陈轩掩面咳嗽了几声,打铁的老翁并没有搭理他,还是继续奋力的打造着手中的大刀。 陈轩这才细看这名老铁匠,白发苍苍,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强而有力的臂膀,富有弹性的肌肉随着榔头的节奏有序的伸缩。老头子打铁真是全身心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屋里已经进来了两个人。 “大人,他是个聋子,听不见!”胡小飞提醒陈轩,自己走到老铁匠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胳膊,老头这才转过头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位将军是?”老铁匠放下手中的榔头和大刀,手在围裙上抹了抹。 胡小飞凑近老铁匠的耳朵大声呼喊:“老铁叔,这是咱们的陈将军来来替我们消灭寻龙山的野兽的!” 老头听见胡小飞说了寻龙山,马上开始紧张了起来,他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在空中比划着,嘴里嘟囔着:“啊!寻龙上!进去不得啊进去不得啊!” 陈轩看着老头惊恐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咯噔一下。 第三十五章 初见端倪 陈轩手里捏了一把汗,心中却又十分好奇,这寻龙山之中到底有什么,他也凑到老铁匠耳边:“老人家,这究竟是为何去不得啊?” “我们北斗镇那以前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寻龙山呐就是我们这平常百姓的衣食父母,不过从五年前开始,去往寻龙山的人陆续失踪,大部分人都一去不复返!只有一两个男人能活着回来,可是没过多久又得疫病死了,说老实话以前在我这买铁器的很多猎户,那一个个身手都很了得,凡是进了那寻龙山就再也没有到我这来买过铁器。一时间人心惶惶这镇子上的年轻人能搬走的就都搬走了,只剩下些老弱病残!” 老铁匠解开自己的围裙,反复的擦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胡小飞脸上的伤口,又接着说:“前几日,他们村的兄弟几个在我这买了些捕兽用的铁器,我就劝说他们千万别进那寻龙山,可是。。哎!”一声长叹。胡小飞默默地低下了头。 “照老人家你这么说来,这山中难道有鬼不成?” 杜杰掀开帘子探了个头进来,靠在门口他这一句胡让屋里说有人都沉默了。 “你别在这挡着!进去啊!”十三香推着杜杰就往屋里走。原来他们早在外面偷听了。 老铁匠面露恐惧之色,“我也只是听说!寻龙山里头不干净!。” “他们都搬走了,你怎么不搬?”杜杰又问。 “小将军,你有所不知,我家世代居住此地,祖祖辈辈的灵柩都在那寻龙山中,我能往哪去啊?” “噢,说来说去,你都没进过那寻龙山只是听传言就在这危言耸听!”十三香嘟着个嘴,一只手玩弄着手里的霸王鞭,一只手掏出一锭银子摆在了老铁匠的面前。“你这里的猎夹我们都要了!” “哎呦这,那好吧,我这猎夹也只有那么几只了,本来猎户就少,前几日他们几人一下子买走了我这大半的铁器。” 老铁匠面露难色,“我这还有猎网两副,希望能帮的上你们。” “老人家,放心吧,有我陈轩在必定除掉山中的祸害,管它是兽还是鬼!”陈轩胸脯一拍,说话都变得有底气了。“来人,把这些铁器都给统统带上!” 四人出了铁匠铺,杨主簿在门口等候,几个士兵搬着猎夹和猎网,老铁匠也跟了出来。这才看见,门外的二百士兵一个个威武雄壮。尽管如此,他还是叮嘱了陈轩:“将军,此去可千万小心啊!” “老人家,放心!你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陈轩安慰着老铁匠,尽管自己心里也并不是有那么把握,翻身上马。“出发!” 二百多人的队伍向镇子里面走去,过了八里地遍是胡小飞的家----木樨村。 这木樨村就在寻龙山卧龙洞的入口处,依着山势有着那么几户人家,家家院子里都长着桂花树,枝繁叶茂。在乡间小路的两侧也都是这种桂树,若是到了金秋十月这里必定是十里飘香。 进了村子,已是正午十分。军士们都口渴难忍,胡小飞回到家中,自己的老娘和嫂子要早他们一步到家,准备了些凉水,递到了军士们的手中。大家都稍作歇息。 “胡小飞,带我们先去那些被野兽破坏的庄稼地里看看吧!”陈轩将胡小飞招呼到跟前。 “大哥,我也和你一同前去!”杜杰没顾得上喝水,一抬头也要前去。 “好!”陈轩刚答应,就听见十三香对着杜杰一阵抱怨,“你刚才叫他什么?大哥?你知道他是我陈志伯伯的亲弟弟吗?连我都得尊称他一声叔叔!你凭什么这么叫啊!” 杜杰是有火难发,一时语塞,转过脸去不想理她。 “好了,我和邵兄弟一见如故,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你们俩就不要再闹了!” “不闹也行!我也要去!” “不行!你留在这,我们先去察看之后再做定夺!”陈轩说得十分坚决,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 杜杰在心里默默的偷笑,十三香一脸的不乐意。 杨主簿这时候摇着羽扇开始打圆场,“大小姐,听听我的策略,你我先留在这带领兵士准备火把,猎夹,把该做的准备工作都作好,等他们回来了,咱们再一同前去,必定能手到擒来!” 十三香只好作罢,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 陈轩和杜杰跟着胡小飞前去卧龙洞洞口附近的庄稼地察看野兽的痕迹。 放眼望去木樨村东南面本是一片整整齐齐的庄稼,杜杰他们一行人一直往东南方向里走出五十丈,方才看见了卧龙洞的洞口。 远远看去卧龙洞溶洞内高大空旷、钟乳悬空,有暗河流过,这条河经流整个木樨村,到达这里源源不断流入洞中,洞口有荷花一片,却是残花,荷叶也遭到破坏挤压,整个洞口的画面给人一种凌乱压抑之感。 卧龙洞口附近,河畔之上的庄稼地里,胡小飞大喊:“你们过来看!我们就是发现这么大一片庄稼地被毁,才要进山里去除掉这野兽!” 杜杰再细看这河畔的庄稼,发现这痕迹如同一条官道一般,是两丈之宽十丈之长的碾压痕迹,而且这痕迹深一尺有余,杜杰走在里面矮了一大截,从痕迹来看难道是一条巨蟒? “再沿着痕迹往里走有两处爪印这爪印却又有三尺之深,形状如同鹰爪一般,像是放大了几十倍。”胡小飞看着这痕迹对杜杰和陈轩分析。 杜杰听到还有爪印之后迫不及待想要一看究竟,把陈轩和胡小飞甩在了身后,自己先到前面察看。 “你慢点,等等我们!”陈轩在后面大喊,追着杜杰。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杜杰用手比划着这爪痕的大小,在他面前的爪印实际就是两个大坑,约七尺宽,五尺长,三尺深。杜杰认真的察看这些痕迹,怀里的蓝玉也有着幽幽的蓝光。 忽然从身后传来两声尖叫,杜杰刚回头,却已经不见了陈轩和胡小飞的身影,隐约听见“簌簌”声,离他越来越远,好像是往卧龙洞去了。杜杰只好一挽一宿,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巍巍帝禹(一) 莽莽汶山,浩浩大江。巍巍帝禹,降生西羌。 -------《青城记》32p  十三香握着霸王鞭,一身白袍铠甲,在胡小飞家的院子里,踱来踱去。院子外面的士兵们在制作火把,准备箭矢,梳理猎网,杨主簿摇着羽扇在军士中巡回。胡小飞的嫂子和母亲则升起了炊烟,准备拿出家中所有的粮食来准背二百多人的晚餐。两人忙着洗菜摘菜,十三香很好奇的走到她们身边,“老人家,我们的队伍里有伙夫,也带来啦足够的军粮,不用你们这么费心的!” “女将军,你们来帮我们寻找儿子,捕获野兽,我们做这些算的了什么呢。”老妇人双手布满了老茧,不停的摘着菜叶,满怀感谢的对十三香说道。 “老人家,我们路过北斗镇的时候,听一个老铁匠讲,五年前这寻龙山才陆续有人失踪的,而且进去的人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就算出来了也得了疫病,最后死去了,既然这么危险,您儿子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险进山呢?”十三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扰,仅仅只是为了除掉野兽而进山未免冒的风险也太大了,也根部不符合常理。 “女将军,你有所不知,我儿子他,他……”老妇人说着,竟然呜咽了起来,旁边的儿媳妇也抹起了眼泪。 “我八岁的大孙女,五年前在卧龙洞洞口玩耍,最后不见了踪影什么也没有留下,村里的人都说是被寻龙山卧龙洞的野兽给叼走了,我儿子他,他特别牵挂我大孙女,前几日村里的庄稼被毁了,他就想着带人进山杀了野兽为我大孙女报仇!”老妇人边说边流泪。 “那这些年,你们去山中寻找了吗?” “刚出事的时候,老大进山找了,却毫无结果,后来村子里陆续有人进山后失踪了,大家人心惶惶都不敢再进那山里,直到前些天又有这野兽的痕迹,老大联合几个失去亲人的猎户才敢一起进山的。” 十三香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老人家,恕我冒昧了。”说完拿着自己的霸王鞭便走向外面的军士中间。将士们也都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寻龙山之真有什么怪兽吗?” “那当然,要不然能失踪那么多人么” “我听说这寻龙山是因为山中有龙,才得名寻龙山,那卧龙洞,就是龙的栖身之所!” “你这都是瞎扯!你见过龙吗?” “这要是有恶龙还不早把你给吃了!” 十三香看着将士们在议论自己也不好多管闲事,有杨主簿在,她就不好说什么。只是担心这样的军心涣散如何去对付凶猛的野兽。虽然他们脸上都无惧色但是十三香看得出来他们一个个制作火把的时候都是三心二意。再看杨主簿,竟然站在了将士中间,摇着羽扇夸夸其谈! “将士们知道大禹治水吗?这大禹就是咱们西川人,而且这寻龙山可是大有来头!” “主簿,给大伙讲讲呗!” 杨主簿一脸神秘,然后面露笑容开始讲述:“禹生于石纽,起龙冢。龙冢,江原,岷山也。传说大禹治水有三样法宝:一是伏羲给他的河图、玉简;二是天上的应龙,用尾巴划地,给他指引方向,禹沿着应龙划尾的线路,领着民工开凿河道,疏导洪水;三是大乌龟,把息石和息壤投到低洼的地方。 有一天,一条全身乌黑的龙,在坝边的洪水里翻身打滚,兴风作浪,把大禹他们辛辛苦筑起来的大坝弄倒了。应龙告诉禹王,这是一条蛮七蛮八的蛮龙,邪气太重,归不了正的。于是乌龟驮着着大禹上了一座高山,看见那条全身乌黑的巨龙,头上长着一对雪白耀眼的龙角,正在嬉戏翻腾,不时掀起冲天的浪。大禹指南它,它全然不理。大禹于是取出一块小小的五彩息石,放在乌龟的尾尖,那息石立即成为一块斗大的巨石。 乌龟只把尾巴轻轻一挥,天空就划出一道朦胧虹样的弧线,五彩息石不偏不倚地落在乌龙脑门顶上的两只龙角之间。乌龙哈哈大笑说:“这块小小的花石头,奈何我不得。” 可那五彩息石,无时无刻不在膨胀变大。不一会,便把蛮龙的两面三刀只龙角撑紧了,疼得它直摇头。五彩息石一直不断生长,最后终于把蛮龙制服了。从此,蛮龙成了大禹一个得力助手,听候大禹调遣。 大禹治水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啊,最后终于将洪水疏通,拯救了我华夏黎民百姓。那黑色蛮龙跟着大禹回到他的故乡,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于是就留在了绵州盘踞于此,后来它巨大的身躯化成了寻龙山,它的内脏化成了卧龙洞!而那应龙则带着大禹,飞到了天宫之上!” 杨主簿一口气讲述了如此长的一个传说,将士们听的那是津津有味,就连十三香也听的入神。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可是未见杜杰陈轩回来,十三香找到杨主簿,要求派人前去卧龙洞洞口寻找,杨主簿掐指一算,“大小姐,我料定他们必定平安无事,一会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我这就派人前去寻找!” 这寻龙山真的有龙吗? 第三十七章 巍巍帝禹(二) 大雨滂沱,雨滴噼里啪啦地撞击在这个黑黝而健壮的男人身上。 32他头戴斗笠,身披麻衣,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准绳。他的脸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淋看上去有一丝憔悴,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时刻透露着坚毅的目光。 滔滔江水滚滚而来,惊涛骇浪拍打在山崖之上,曾经的家园在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水咆哮着,怒吼着似乎要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吞没,连山都在颤抖,而他,依然面无惧色岿然不动,屹立在高山之巅。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压顶,狂风席卷而来,大地万物鬼哭狼嚎,哀声四起,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他想起了他的父亲。 当洪水蔓延到整个华夏大地之初,鲧(gun)欣然接受了这一艰巨而又伟大的使命。治水,是摆在华夏民族的头等要务,在民族存亡的危机时刻,鲧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尽管尧帝对鲧并不信任,却无人可堪此大任。鲧,修坝筑堤,历时九年,经千辛历万苦,鞠躬尽瘁。可是,洪水依然如故,摧古拉朽一般捣毁大坝,冲破河堤,生林涂炭。尧帝大怒,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被发配至羽山。离开了治水工程,来到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羽山,鲧心痛万分,百思而不得解,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修筑坚实的大坝,厚实的河堤都阻挡不了洪水的侵袭?鲧心有不甘,却是无力回天,带着愤懑和不甘孤单的死在了羽山。 舜帝继位,洪水肆虐,民不聊生。问天下,谁人敢治理洪水! 鲧因治水不利死于羽山,这天下还有谁敢担此重任。 鲧的儿子,禹,深知治水之道,为人谦和,集思广益,被群臣推举为新一任治水之首。 天下人是真心对待他们父子吗?当鲧因治水失利而被发配之时,可曾有人求情?又有谁会记得,鲧是孤独的死在了羽山之中。 尽管如此,宁让天下人负我,不让我负天下人。 这个身高九尺的男人,不畏艰险,屹立在高山之巅,望着这洪水猛既然挡不住,那就任你东流。他右手一挥,大吼一声,那声音竟盖住了滚滚天雷。 要想疏通河道,引之入海,必须实地勘擦地形地貌。他一手拿着准绳一手拿着规矩,带着伯益和后稷率领各地民工,翻山越岭,淌河过川,拿着测量仪器工具,从西向东,一路测度地形的高低,树立标杆,规划水道。 原本风度翩翩的公子,如今黑的发亮。 现如今他脚下的山,名叫当涂山。暴雨倾盆,他风雨兼程一时不敢怠慢,只为记下这山情地貌。 俄而,一阵急促的呼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回顾四周,大雨如注,山上的泥流也特别张狂,呼喊声不绝于耳,他急速奔向声源,竟是一名风姿绰约的妙龄女子,一手抓着树干,几乎快要坠落山崖。 他伸出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其拽了上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男人奇怪的打量着这个女子,心生怜意,又脱下了自己的麻衣披在了女子娇弱的身上。? “我是来采药的,父亲病重,需要这些草药。”女子背着一个背篓,里面装满了草药,尽管她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但是这些都不足以遮盖她那单纯善良,美貌动人的面容。 又来来了几个背着背篓的女子,见到他们二人在搭话,赶紧走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多亏这位英雄救了我!” 男人莞尔一笑,竟不知说些什么,显得愣头愣脑,女孩们也都笑了。 众人谢过,护着女子便要下山,走出去十余步,女孩回头望着这个男人,笑着说:“要记得我叫女娇!” 女娇,多美的名字,从此便刻在了他的心里。 勘察完当涂山的地貌,就要着手疏通这里的河道了,他每日不辞劳苦率领这里的民工阔斧开山,九尺高的身躯永远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与女娇分别已有些时日。他的心里总能想起她的回眸一笑。他最近在工地劈山碎石,总是隐约听见一阵歌声,那歌声宛转悠扬让他的心里一阵徜徉。 顺着歌声,他一路前行。 山崖之上,有人在歌唱:候人兮猗! 他抬头,唱歌的人却不是她,心中竟有一些失落。 女孩仔细看了看他,匆忙的下山跑到了他的面前,“真的是你,我家小姐找你很久了!” “你家小姐?是女娇吗?” 他言辞激动,竟握住了姑娘的手。 “是的,女娇就是我们当涂首领的女儿,这首歌也是她教我的。” 姑娘带着他来到了一片桑树林。一张石桌,两碗生茶。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见到他的到来,两片红霞飘上了脸颊。? “原来你就是禹!那个勇敢的战士!敢于和洪水战斗的男人!” 禹,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抱起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旭日和风,两颗年轻的心永远连在了一起。 很快在当涂首领的安排下,禹娶了这个当涂最美貌的女子。 天赐良缘,可是禹并没有时间去照顾和陪伴他的娇妻。大婚四天后,他便整理好行装不得不踏上了治水的道路。这是他背负的使命,也是他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父亲的途径,无论多难,他都会走下去。 在外飘零的日日夜夜,他都想念她,牵挂她,他对她心生愧疚。 这一走,便是十三年,三过家门而不入。 第一次路过安邑的家时,邻居告诉他,女娇马上要生孩子了,赶紧回家看看吧。可是水患紧急,不能耽误片刻,他的心里如同刀割,远远的对着家里作了一揖。 总得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既然治水启始,那就叫他“启”吧。 终于经过大禹的努力,水患问题得到了改善,舜帝将王位禅让给了这个治水功臣“禹”。当禹回到家中的时候,曾经那个风姿绰约年轻貌美的姑娘,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中年妇女,而他们的儿子启,已经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伙子。 禹的眼里满是泪水,他终于证明了自己。 禹分九州而治,会盟诸侯于当涂山。不仅仅是为了弥补十三年来对女娇的亏欠,也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中原距涂山千里之遥,凡是没有按时参加会盟的国主立斩不赦。 禹没收了各国首领带来的兵器,铸成九鼎。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和平相处。 第三十八章 洞中奇遇 卧龙洞中有着无数形状各异的钟乳石,有的倒挂于壁直冲于暗河,有的?33??奇百态,瑰丽迷人,只是一阵邪风吹来,寒意逼人,杜杰不禁打了个寒颤。簌簌声渐行渐远,深入洞中。可是这暗河河水流湍急,似乎深不可测,杜杰在洞口寻察,得一竹筏,他毫不犹豫就跳了上去,撑着竹筏便进了那卧龙洞中。 杜杰划的十分卖力,可是很快他便遇到了麻烦。里面竟然有很多岔洞,暗河也随之分流,洞里波光粼粼,还有其他诡异的动静,那声音如同犬吠,却又似小孩哭啼,绵延不绝。洞里的石壁上还有着五彩斑斓的色彩,如同无数的壁画,杜杰眯起眼睛仔细一看,那画里竟然是无数含苞待放的荷花,荷叶色泽鲜艳光彩照人。杜杰刚停下手中的撑杆,蓦然间,“啵”的一声,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一齐传到杜杰的耳朵里,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壁画里的荷花竟然同时开放,连片的荷花像是一条条红色的地毯相互交织,荷花的香味也随之飘散开来将杜杰笼罩起来。 杜杰本身食了血蟹骨髓,功力虽然大增,自己也深受其害,在他的眼里,除他自己以外别人所有的动作都被放慢了十倍,他自己不敢相信刚才花开竟然真的只是一瞬间,并没有放慢的迹象。难道这是幻觉? 色彩斑斓的卧龙洞开满了荷花,本是绚丽夺目惹人心醉的风景却让杜杰好生为难,究竟该走哪一条水道。 杜杰心中焦虑,怀里的蓝玉似乎可以感受他的情绪,猛然间亮了起来!杜杰拿出蓝玉,它开始散发出强烈的蓝光,那光渐渐地扩散开来,将原本色彩斑斓的卧龙洞变成蓝色的天堂,洞里的一切都被蓝光吞噬,那些红色荷花,绿色荷叶统统消散!随后沁人心脾的花香也悄然离去。整个卧龙洞安静了下来。 俄而,杜杰先是听到一阵呼喊,又是一声咆哮,那声音如同从地狱传出的一样恐怖。那呼喊声是胡小飞和陈轩的声音!他们还没有死,还在奋力的挣扎。而那一声咆哮想必就是那山中野兽。杜杰将蓝玉装进怀中,顺真声源方向,拼命的划去。 不知道划了多久,杜杰仍然在这卧龙洞中,只是越往里划越是一片漆黑,本来斑斓瑰丽的钟乳石,被漆黑的暗夜裹上神秘的面纱。杜杰借着蓝玉的光芒,一路跟着声源,来到了这里。这里漆黑一片,但是宽阔了许多,像是一个熄了灯的雄伟宫殿。蓝玉又发出强烈的光芒,把杜杰眼前全部照亮,在这个阔的地方随着暗河再往里延伸,竟是一片湖泊,黑色湖泊。杜杰开始往里划,湖水波光粼粼,像是黑色的镜子,他闻到浓郁的香味,像是百合花的味道,又像是十三香身上的紫薇花,香味愈来愈浓,蓝玉的蓝光也越来越越强烈。 在这个湖泊里难道有人种花不成! 杜杰心中疑问,却更是担心那二人的生死。竹筏已经进到卧龙洞的深处,突然那“簌簌”声竟然加快了速度,不过那声音确是距离杜杰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到了杜杰的眼前。 一团巨大的红色火球,烈焰滚滚极快的速度向杜杰冲了过来,杜杰毫无防备,红光和蓝光交织,杜杰眼前一黑,这火球竟然被他弹了回去。 “咚”的一声似乎击中了一个东西。 “嗷呜嗷” 嚎叫声刺破沉寂的空气,冲击着洞里的岩壁,回音也噼里啪啦的在洞里激荡。 杜杰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向他喷射的火焰,只是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向前划动竹筏。 蓝光闪烁,杜杰心中万般感谢蓝玉的救命之恩。就在此时一座乱石嶙峋的小岛竟然出现在了杜杰眼前。 …… 木樨村里,天色渐晚炊烟袅袅升起,军中的伙夫开始造饭。 十三香紧握霸王鞭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眼见一名士兵匆匆跑来,还没有进院子,她就开始呼喊:“有没有消息?” 士兵喘着粗气,“报告大小姐,没,没,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 十三香跺了一下脚,“你先下去吧!”转而找到杨主簿,“我不能再等了,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十三香表情凝重,语气尤为激动。 杨主簿单是看了他一眼,“来人!把大小姐给我看好!” 一群士兵围向了十三香,她挥舞着自己的霸王鞭想要冲出重围,杨主簿又挥动自己的羽扇,忽然间一道猎网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恰好网住了十三香,然而她的鞭子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放开我!杨大人!你这什么意思?!”十三香言语激烈,眉眼似乎可以杀人。 “大小姐,谁都可以进卧龙洞,就是你不行!你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属下还想保住自己的这颗项上人头!”杨主簿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样子,士兵们似乎十分佩服。 “你!”十三香叶无话可说。 “我会派人去找的,你就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吧!”杨主簿离开庭院,几个士兵将十三香带进了胡小飞的房间关了起来。十三香趴在窗户上,瞅着杨主簿。 只见杨主簿找来一个百夫长,“你现在立马返回绵州禀告陈大人,就说卧龙洞中我陈轩将军遇险,请大人亲自带兵来救!” 百夫长痛快的答道:“是!”正欲要走,杨主簿又将其拉到自己的身边,将羽扇抬起遮住自己的脸,悄悄和百夫长耳语。百夫长面带难色,“这,这~” “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速去速回!” 十三香拍了拍窗子,“你快派人去洞中察看阿!” 俄而又回来一个兵士,“启禀杨大人,那洞中有暗河河水深不可测,咱们没有船是万万进不去的!” 杨主簿脸上一抽搐,“没有船,不会造吗?” 杨主簿一声大喝所有士兵都集中了起来,火把已经准备就绪,他们都在等着开饭。“看到前面这片茂密的竹林了吗?立即砍伐竹子做成竹筏,越多越好!” 兵士们来不及抱怨,赶紧着手砍竹子。百夫长骑上大马,策马扬鞭离开了木樨村。 第三十九章 七月流火 这是七月中旬,天气正是炎热至极的时候,然而这卧龙洞中却是寒意阵?33??,冷风四起,吹的杜杰都凌乱了。正所谓七月流火天气转凉,杜杰这一身的红色盔甲遇到这寒冷的空气,上面竟然凝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霜。空气也变的凝重起来,杜杰眼前的这个小岛似乎是漂浮在黑色的湖面之上,杜杰越是想要向它靠近,它却越飘越远。蓝玉蓝光再现,仿佛一把利剑将杜杰眼前的湖水一分为二似的,终于,它不在飘动,蓝玉的光芒照射在小岛之上,杜杰一点点的靠近小岛。 杜杰将竹筏拖上了小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乱石群,这些石头奇形怪状,有的像人,有的像马,横七竖八毫无章法。忽然一块小石头从溶洞顶上落了下来,掉在杜杰的面前,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杜杰蹲下身子想要捡起这块石头,他拿起小石头又在地面上敲了敲,果然,还是发出“叮当叮当”清脆的声音,如同两把兵刃相接发出的声音一样,难道脚下的这块小岛竟然是空心的?杜杰将蓝玉举在自己的面前,在蓝光的照耀下,他看了看自己拿过小石头的手,上面竟然沾染了铜绿。杜杰心生疑虑,还是打定主意要一探究竟,他大步往前走着,感觉这些乱石竟然幽幽的注视着他,他加快步伐,在石头上跳来跳去。 忽然,他听见几声呼喊,“邵公子,我们在这!”杜杰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了下来,那是陈轩的声音。杜杰五步并三步直接跳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们死了呢!” 陈轩和胡小飞两人躺在一块巨石之上,身上的铠甲被撕裂,渗出红色的鲜血。 “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多亏我的三叉戟。哈哈哈。” 陈轩忍着疼痛,一阵大笑,死里逃生开心到爆。胡小飞躺在陈轩身边,好像是昏过去了。 ”他怎么样了?“ ”这小子果然是个胆小鬼,被怪物抓住直接就吓昏过去了,一点反抗都没有!“陈轩瞥了胡小飞一眼,转而告诉杜杰,”早知道他这么怂,就不让他来了!“ ”好了,没事就好,那你看没看清,那是个什么怪物!“ ”刚才在洞外,你跑在前面,我和胡小飞在后面追你,忽然我俩就被两只硕大的爪子给抓了个正着,没等我反映呢,就被掳进了卧龙洞,这洞里漆黑一片,我根本看不清那怪物长什么样,但是我敢确定的是它的体形十分庞大!“ ”你们是怎么到的这里,按说你们被它的爪子抓住,它要游到这里,你俩早就被淹死了!“ ”它不是游到这的,它的爪子抓着我们,一路拖着我们在水面上滑行,它的身体是飞在空中的!我还能感受它爪子上的鳞甲触及到水面激起的水花。到了这个乱石小岛,我看机会来了,费劲全力举起我三叉戟刺了它的身体,起初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直到一道蓝光闪过,我的三叉戟刺进了它的身体,忽然它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嚎叫,撒开了爪子我们就被扔在了这里。“ 杜杰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刚才向他喷射火焰的怪物就是抓走他们的凶手,若不是蓝玉,想必现在的他已经化成一团灰烬了。 “你看到的蓝光是这个吗?”杜杰在陈轩面前晃了晃手中的蓝玉,陈轩立马被吸引,“对对!就是这蓝光!” “刚才是我在这洞中迷了路,刚好我的蓝玉亮了起来,指引我找到了这里,正好遇上了被你刺伤的怪物,它向我急速飞奔过来,竟然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我躲无可躲,未曾想这火球竟然被我的蓝玉反弹了回去,正好击中那怪物,之后你没听见那凄惨凌厉的惨叫吗,嗷呜嗷!”杜杰跟陈轩学着那怪物的叫声,陈轩吓的一哆嗦。 “行了啊!”陈轩赶紧阻止杜杰,“啊!”他又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鲜血还在往外渗。 杜杰赶紧给陈轩包扎。“好了,你先别说话,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夜空寂静,月色迷人,浩瀚的星辰只是陪衬。乌鸦啼叫,古树的倒影也黯然神伤。 马蹄声急促,灰尘飞扬,回绵州的官道上,百夫长骑着大马飞奔一路,直接就进了绵州城,连滚带爬来到了府衙之中。 “启禀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陈志正在府衙里处理公文,手中的毛笔这么随便一摁,赶紧站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如此惊慌?” “大人,陈将军他失踪了,很可能被野兽抓走了!”百夫长哭丧着一张脸,身上布满了汗水和灰尘。 “什么!杨主簿怎么不拦着他!那姓邵的小子呢?刘大小姐呢?”陈志满脸焦急。 “大人他们几个一起去勘察野兽在庄稼地里留下的痕迹,之后再也没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杨主簿有什么主意?” “杨大人先前已经派人去找了,之后才派我回来请大人您亲自带兵前去拿主意!” 陈志一脸难色,这绵州仅有一千军士,此番陈轩已经带走二百,我若再带兵前去,这绵州岂不成了空城?可是我若不去,我那鲁莽的弟弟和节度使女儿又该如何是好! “大人快拿个主意吧,杨大人那边正在做竹筏准备带兵进山,只恐人少无济于事啊!” 陈志一拍桌子,“好!立刻点兵三百!速度随我前去!” 辕门外,军队集结,陈志披上了他久违的戎装。策马扬鞭,向着北斗镇进发。三百将士连夜开拔,手里的银枪早已经饥渴难耐。 第四十章 烈焰玄铁 陈志身披黑色玄铁铠甲,一马当先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夜空有流星划?33??,像一簇随即消散的烟火,三百兵士均是骑兵,一路上马蹄腾腾直奔北斗镇。铠甲在月光的照射下寒光阵阵,披星戴月赶到了这寻龙山下,进了北斗镇。百夫长果然是得力干将来回奔波一天竟然还生龙活虎,“大人,进木樨村还是让属下在前面带路吧!” 陈志勒马望向前方的木樨村,灯火昏暗,道路阻险,“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百夫长领着陈志,后面跟着三百骑兵,往镇子深处走去。“北斗镇依着寻龙山山脚,只有一个入口,进了北斗镇之后再往里就是木樨村,而这木樨村只能通往寻龙山卧龙洞,里面是茂密的森林没有人迹。”百夫长向陈志讲述者木樨村的地势,脸上却露出一丝愧色,然而陈志心中甚是着急根本顾不上这些只想尽快进木樨村。 三百骑兵进了这狭窄的北斗镇街道,显得十分拥挤盔甲相互碰撞,速度也就慢了下去。百夫长独自骑马跑在最前面。原本皓月当空此刻却乌云密布,狂风开始肆虐,风沙顿时席卷而来,火把的光芒相继昏暗了下去,骑兵们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身下的战马也开始嘶吼,一时间乱作一团。陈志大喝,”不要乱,随我而行!“ 陈志正要跟上百夫长,忽然天空中箭雨如幕!骑兵们哪会想到在这里会被伏击!数十名勇士相继中箭倒于马下,军马受到惊吓,四处乱窜,踩伤数十人。陈志挥起自己的长剑纵身而起,挡掉射向他的箭雨。 ”全部下马,就近躲进屋里!躲避乱箭!“ 士兵们迅速下马,争相躲进民舍,未曾想到的是,敌人见他们躲进了屋舍,竟然放起了火箭! 大火随风,军马嘶吼,军士哀嚎。 陈志拖着自己的长剑,在火光之下,竟然看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带路的百夫长背叛了他,杨主簿背叛了他,也许他的弟弟陈轩已经遭人暗害。陈志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是他曾经最为信任的军师,是他的智囊!只不过现在的他,满脸的残忍,丝毫没有往日的谄媚。 ”杨主簿!这究竟是为什么?“陈志心中甚是疑惑,对着杨主簿大喊。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乖乖受死吧!“ 杨主簿一脸杀意,羽扇一挥,箭如雨下。陈志毕竟也是从军数十载,将门之后身经百战,现在虽然年纪大一点,功夫不减当年。奋力阻挡了一阵子,又躲进了屋舍里面。 可是陈志身后的士兵们在大火中挣扎,”大人咱么赶紧撤退吧!“ 陈志眉头一紧,”撤!“ 可是北斗镇的出口已经被人堵死了!是青葵带领的一帮西域杀手,一百弓弩手早就埋伏在了北斗镇的入口处。一时间,火箭和天山气诀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射向突围的将士们。 骑兵们的战马被狂风和火箭吓跑了,他们徒步想要冲出去,伤亡惨重,三百多人现在也就只剩一百多少人,二百多将士都已经被大火吞噬,尸横遍野,就连无辜的百姓也都惨遭毒手。 ”陈志!你已经无路可逃,不要再挣扎了!出来受死吧!“杨主簿的声音在火海里回荡。陈志将手里的长剑狠狠地插入地面,挺身站了起来。 ”你听好了,要我的命可以,我请你放了我这些绵州的子弟兵!“ ”好,我答应你!“ 陈志放下手中的长剑从屋里走了出去,外面早已经是一片火海,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兵器。 ”大人,不要啊!要死一起死!“陈志身后的士兵们异口同声,十分坚决,可是陈志回头望着他们,”是我不好,让你们跟我受苦了!“他的眼里有一丝眼泪划过,继而继续往前走。他黑色的玄铁铠甲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闪闪发亮,熠熠生辉!每一步都走的很庄严。 杨主簿见陈志独自一人走了出来,自己也向陈志走了过去。 ”受死吧!“杨主簿扔掉自己手中的羽扇,迅速向陈志冲了过去。 陈志想不到的是,这个平时看起来文绉绉的先生竟然也会武功,到底是为什么? 第四十一章 往事如烟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33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娥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长安城中火光冲天,狂风呼啸,落叶漫天百姓背着行囊熙熙攘攘拥挤在去往蜀地的栈道上。六军将士怨声载道,战马嘶吼,旌旗飘飘,身后的叛军的战鼓如雨点一般,马车里玄宗一脸的憔悴看了看怀里的爱妃,两鬓斑白皱纹满满心生忧虑,掀开珠帘,大军为何停止不前? “陛下莫要忧心,有我兄长在必能安然无事!” 玄宗低头看了看安慰他的妃子,她的肌肤雪白,明眸皓齿,甚是惹人怜爱,可是江山和美人,让他怎么选。 “诛杀杨国忠!诛杀祸国妖妃!” 马嵬坡前,六军将士齐声呐喊,震天动地。 玄宗的手开始颤抖,贵妃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他用力的搂紧她,“不要怕,有朕在。”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身披黑色玄铁铠甲,手持烈焰龙泉剑立于马嵬坡上,振臂一呼。 “杀!” 杨国忠人头落地,血溅马蹄。 玄宗无奈下了马车,他的皇袍已经沾染了些许尘土,他的军队也已经丧失了以往的荣光。他从将士们的眼中看到的是难以平复的愤怒,若不是杨国忠与安禄山矛盾积怨太深,又怎会有今天。没等他开口,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向他滚了过来,同时马车里传来美人的哀嚎。 “一转眼已经五十年过去了,当年贵妃魂断马嵬坡的故事流传至今,不知道你陈志有没有听说过!”杨主簿迅速出现在了陈志的面前,轻轻拍了拍陈志身上的黑色玄铁铠甲。 “奸臣妖妃人人得而诛之!我祖父龙武大将军何错之有!”陈志怒视杨主簿,表情极其严肃。 “哈哈哈哈!人人得而诛之!真是可笑!我若是就这么轻易杀了你,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祖父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出招吧!” 此刻的北斗镇大火纷飞,横尸遍野,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注视着在火海中的两人。硝烟弥漫开来,大战一触即发。 “你死前一定得记住我是杨朗,是向你们陈家来索命的!” 杨朗出拳,陈志并没有躲。这一拳打在他的盔甲上发出剧烈的响声。陈志心中疑虑,未曾想信任这么多年的杨主簿竟然是杨国忠的后人,在自己身边潜伏那么多年为何如今才动手。 杨朗又出拳,陈志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猛地一掌击在杨朗的面门上,“嘣”的一声,竟然化成一团烟雾,等陈志回过神来,杨朗的拳头已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东瀛忍术!”陈志迅速一低头,滚向后方一把握住了自己的烈焰龙泉剑,杨朗的幻象触碰到龙泉剑的刹那,又化为乌有。 天空中乌云越来越厚,压的特别的低。忽然一道闪电落在了一颗桂花树上瞬间劈得粉碎。 “暴怒天雷!”杨朗大声吼叫着,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不止,所有的士兵们都傻眼了,这难道是法术不成!俄而电光火石,几束闪电从高空迅速坠落。 陈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何种招数,恐怕只有天神才会使用吧。他单手举起龙泉剑,远远望去,剑刃之上仿佛有着熊熊烈火,在空中腾起一团烈焰,瞬间化成一条强大火龙,盘旋在陈志的上空。 “出来吧!火神赤龙!” 闪电落下,火龙呼啸而上,在半空之中,电与火相互碰撞,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杨朗一惊,潜藏在陈府这些年也从没有见过这龙泉剑竟然有如此威力。而后随着电与火的碰撞带来的是一场倾盆大雨。雨滴落,火焰熄。陈志的脸上是漆黑的粉尘,只露出两只愤怒的眼睛,他回头,对着他的部下大喊:“你们快走!” 兵士们被眼前的这场战斗惊住了,听到陈志的命令以后,立即转身迅速逃跑,那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战斗。 大雨噼里啪啦的落着,打在陈志的盔甲上,龙泉剑上的火焰也化成了青烟。 杨朗嘴角一扬,“这才有意思,要不然徒手就杀了你,那该是多无趣!”只见他双手在空中画着符咒,嘴里开始嘟囔着莫名的咒语,只听见最后四个字“沐雨成刀!” 这大雨竟然像无数锋利的刀子一般,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将陈志的盔甲刺的七零八落。 陈志挥舞起自己的龙泉剑,一道剑气凌厉而出。 “苍龙出海!” 剑气如同一道强大的光波,将垂直落下的刀子切的粉碎,向着杨朗冲了过去。 杨朗并不惊慌,“天上气诀!” 他双手手掌猛地向前一推,两股强大的气流瞬间而出向着剑气迎上去。 在空中相遇,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如同一个炸开的石头,将雨滴溅射开来。 陈志和杨朗同时被这强大的爆炸力所伤,口吐鲜血,身子各向后退了几步。 “将军!将军!” 陈志身后的兵士本已经逃走,可是看见陈志为了他们奋力拼杀又于心不忍折返了回来,一齐上前扶住了陈志。 。。。。。。。。。 “陛下,臣妾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还请陛下珍重!”她的眼泪如雨幕,他的脸上写尽了不舍,可是这是唯一能救她的办法。 贵妃换上了婢女的衣服悄悄下了马车,被几名军士搀扶着一路偷偷离开了马嵬坡。 她,在人群之中,看见陈玄礼挥舞着长剑,看到她的兄长被五花大绑,人头落地。 她的心里在滴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自古红颜多薄命,所以她恨,她要复仇。 大海波涛汹涌,往事如同过眼云烟。 一艘小船载着一个满是仇恨的女人,踏上了去往蓬莱的旅程。 第四十二章 乌龟与龙 第四十二章乌龟与龙 卧龙洞中漆黑寒冷,一块漂浮的小岛在黑水湖面上慢慢前行。 杜杰替陈轩处理了伤口,叫醒了一旁的胡小飞。 “这里乱石嶙峋,是龙鳞坡吗?”杜杰从未到过这样奇怪的地方,只是依靠他们描述的龙鳞坡上有无数巨石而吻合的特征来推测这的名字。 “不是,我去过龙鳞坡,那里是在卧龙洞外,而不是还在这香水湖里。” “你说什么?这黑呼呼的湖,叫香水湖!” “没错,这湖水有着独特花香,充斥着整个卧龙洞,我们村里的人就这么叫它。” “那咱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小岛是哪?” “这叫湖心岛,从这里在往里十里水路就能出了卧龙洞进到龙鳞坡。” “这样看来,那龙鳞坡果真就是那怪物的老巢。” 他们谈话的时候,这块小岛已经向里移动了,只是这洞里昏暗,他们没有参照物。俄而有光,愈来愈亮,杜杰揉了揉眼睛, 一片蔚蓝的天空呈现在他的面前,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卧龙洞中过了一夜。杜杰这才发现脚下的这块小岛竟然是个活物!是它驮着他们出了卧龙洞。 一片浩瀚的黑色湖水,漫至形状诡异巍峨奇特的山丘脚下。这山丘上面布满了巨石,最矮的有三丈之高,最高的竟有数十丈,柱状石头,方形石头,球形石头,体积大的惊人。 这小岛漂浮至山丘附近便停止了,杜杰让胡小飞照顾陈轩,准备自己单独进那龙鳞坡一探究竟。 “带上我的三叉戟!” 杜杰一把抓住三叉戟,划上竹筏靠上了龙鳞坡。 在这巨石林中杜杰就像一只蝼蚁,渺小的可怜。他回头看了看那座漂浮的小岛,和这些畸形的石头相比,在蔚蓝的天空下,它倒是可爱的多。 “邵公子!小心!” 杜杰还在愣神,忽然之间这些巨石竟然开始暴动,有的甚至轰然之间炸碎开来,杜杰赶紧匍匐在地面,双手抱头躲避突如其来的攻击。 他眯起眼睛仿佛看到一条极其粗壮带有鳞片的尾巴,将这些巨石抡了起来,相互碰撞炸碎开来。 未等他平复一下,一团巨大的火焰又朝他喷射过来,杜杰赶紧一个翻滚,跳进了黑水湖里。 俄而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杜杰才悄悄从水中探出头来。他眨巴了自己的眼睛,“干!” 一双极其巨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它的瞳孔是血红色的,映出两个杜杰的倒影,继而竟张起来了血盆大口,獠牙锯齿,妄图吞掉杜杰。 杜杰从水中跃起,炸开一个完美的水花,在高空之中,杜杰才看清这只身体庞大的怪物,它有着晶莹剔透的两只犄角,浑身鳞甲乌黑亮丽,两只巨爪在空中乱舞,身体竟然可以在空中盘旋。 这就是传说中的巨龙! 口吐火焰,力大无穷,动起来有翻江倒海之势。 普通人在它的面前只能坐以待毙! 杜杰心中一震。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躲过几波火焰,径直落向黑水湖。此时这座漂浮的小岛,竟然又开始移动恰好到了杜杰的下方。只看见从小岛的屁股后面伸出一条巨大的尾巴,弹起一股强大的水波,扑向熊熊燃烧的火焰。杜杰心中又生疑虑,这又是个什么怪物!整个小的岛屿如同一只巨大的乌龟! “你和我在此斗了几千年!如今还不死心!做一只安静的乌龟不好吗?” “你和我都只不过是被大禹丢弃的棋子而已还有什么好争斗的!” “我不甘心,凭什么和他升天的是应龙而不是我!骗我到这寻龙山卧龙洞,实际上却是将我困在这里!还让你这个傻帽看着我!”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跟随大禹一起升天做逍遥神仙了!” 杜杰手持三叉戟落到乌龟身上的巨石之上,听见两种不同的声音,是它们在对话。他转眼看看陈轩胡小飞,他们都已经昏迷不醒。怀里的蓝玉闪闪发光,将杜杰的身体镀上了一层蓝光。 忽然之间狂风大作,黑水湖里腾起数丈高的水柱!向着巨龙席卷而去。巨龙扭动着巨大的身躯,甩出数十颗巨石抵挡这些水柱,在半空中炸裂开来,飞沙走石。 混乱之际,杜杰听见一个声音。 “小子,今日你我有缘,若不是你这蓝玉也不能唤醒沉睡的我。五年前,有人到这卧龙洞中,给我施加了魔咒,让我沉睡,才有了这恶龙的为非作歹!当年大禹治水之后,大禹因为它治水有功没有杀它而是将其困在此地,而我也被留在此地看守它!” “难道传说都是真的!这样说来你们都已经几千年你沉睡的这五年,它把抓来的百姓都给吃了不成!” “它是不能离开这寻龙山的,只要它出了这寻龙山就会遭到天谴!所以它只能在寻龙山附近作恶!” “它这么凶猛!我如何是他的对手?” 乌黑的巨龙在空中盘旋,它嘶吼着,咆哮着,巨大的火焰从天而降,如同流星雨一般。 杜杰站在乌龟背上,手持三叉戟,满脸紧张,却岿然不动! 第四十三章 龙骨刺 火球连续不断的从巨龙口中喷出,热浪逼人,杜杰被熊熊烈焰包围,身上的战袍被也焚烧,根本没有地方可逃。乌龟身体一震,吐出一股强大的水流,自下而上杜杰的上空散开,像是一场巨大的暴雨,浇灭了火焰。杜杰擦了擦汗,脸上全是污垢,灰头土脸,巨龙见这些火球无法给杜杰和乌龟致命的打击,只好盘旋在空中卷起一阵大风。这风形成巨大的漩涡,将黑色的湖水搅动。乌龟也被这风刮了起来,在空中旋转。杜杰、陈轩、胡小飞,三人就像被风刮起的蚂蚁一般,在这旋风里被摧残。 杜杰将手中的三叉戟扔了,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蓝玉。蓝玉的光芒将杜杰笼罩,杜杰好像听见了乌龟的腹语。 “小子,你的蓝玉是它的克星!我吐出一股水流助你飞到它的上空!将蓝玉放在它的犄角之间!” “什么!那么高你别开玩笑了!” “你要不去就让着漩涡卷死你吧!” “好吧,我试一试!你吐吧!” 乌龟吐出一股特别强大水流,推着杜杰一直往上走,眼看就要接近巨龙,这水流的推力恰好消失,杜杰的身子一下子就没有了支撑,开始了自由落体运动,杜杰吓得大叫,忽然这乌龟又是一口喷泉,继而推着杜杰继续向上。巨龙只是顾自盘旋扭动自己的身体没有注意到在这漩涡中心,杜杰已经被推送到了它的上方。 “就是现在!” 杜杰听见乌龟的呼喊,他身体下落的时候瞬间抓住了巨龙晶莹的犄角。 这时候巨龙开始剧烈的摇动它的脑袋,杜杰被晃悠的连自己的胃都快吐出来了。 “撑住啊少年!” 杜杰一咬牙,终于将蓝玉放在犄角之间。 乌龟开始念出一串咒语,那语言应该是乌龟专用语言,杜杰根本不知道唔哩哇啦啥玩意。总之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巨龙还是晃动的自己的脑袋,想要将杜杰甩下去,可是杜杰死死的抓住龙角,在空中甩来甩去,他知道这要是一松手必定要被这巨龙一口吞掉。 巨龙大声咆哮。 “傻帽乌龟,你以为这块蓝色的石头是大禹的五彩息石吗?能无限变大撑开我的龙角!” 乌龟瞪了瞪自己的眼睛。 “这石头还真不是五彩息石!” 杜杰一听,立马慌了神。这乌龟真不靠谱。就它还是看守这巨龙的神兽,完全就是渣渣。 “怎么办!” “别慌,你怀里是不是还有一卷竹简?” 杜杰恍然大悟,自己怀中确实有一卷竹简,从玄都坛那五个老道长那得到的,不过自己从来没看过,因为他们说那是道德经。 “有啊,不过是一卷汉代的道德经!” 乌龟大喊“你讲竹简抛出来!” 巨龙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放弃吧!没有用的!” 杜杰将竹简抛出,在旋风里竹简随风旋转。乌龟又开始念它的咒语,蓝玉蓝光照射在竹简之上,这竹简竟然开始变大,每一片竹板上都有着烫金的大字闪闪发光,很快就将巨龙的身体包裹了起来,越包越紧,巨龙再无法扭动它的身体,狂风骤止,杜杰和陈轩胡小飞也就从空中落了下去,乌龟率先掉进湖里漂浮在湖面,进而接住了他们三人。 巨龙翻腾着想要挣脱竹简,可是没有任何反应!它将自己的身体的缩小,然而这竹简也随着缩小,很快它竟然变身成了一条小蛇落在了龙鳞坡的一块大石头上。 “想不到你竟然有大禹的玉简!” 杜杰跳到那块石头上,捡起自己的蓝玉才,看见这只翻来覆去的小蛇被死死的套在竹简里,它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霸气。 “老乌龟,我用蓝玉砸死它得了,省的它再为祸人间!” 老乌龟摇了摇头,“恐怕你的蓝玉砸不死它” 杜杰晃动着自己的蓝玉,“我试试!” 眼看他的蓝玉就要砸在了巨龙的脑袋上,“少侠饶命!” 杜杰听见巨龙的呼喊停了手,“我问你,你抓的那些猎户是不是让你给吃了?” “少侠,人死不能复生,你若饶我一命,我愿为你为奴!” 杜杰一脸诧异,这乌黑的巨龙怎么一点骨气也没有。 胡小飞在乌龟背上哭着“砸死它!砸死它!” “我可没有闲情养宠物!”杜杰又挥起了自己的蓝玉要往巨龙头上砸去,砸死它为那些死去的百姓报仇。 巨龙又大呼:“少侠,我看你缺少一件称手的兵器,我愿变成一把兵器为你冲锋陷阵!” “你如此脾气如此暴烈,我如何控制你!你还是乖乖去死吧!” “我告诉你一个办法,将这个万年老乌龟也带上,它知道咒语可以随时知道我在想什么,那样我们就可以心灵相通!” 杜杰停了手回头看看老乌龟,老乌龟叹了一口气。 “大禹让我看守它,它若是死了,我活着倒也没什么意思,就按它说的做吧” 只见乌龟念动咒语,巨龙也念动咒语,这浑身乌黑色鳞甲的巨龙一下子化身为一把浑身晶莹乌黑发亮的兵器,如同一根长长的尖刺,飘到杜杰手中,杜杰只是轻轻一挥,面前的巨石便被劈成两半。 “这么利害!我就叫它龙骨刺!” 陈轩和胡小飞惊得目瞪口呆。 “好了,我带你们出去吧!” 老乌龟摆动着自己的尾巴,龙骨刺带着杜杰一个飞身就到了乌龟背上,真是心灵相通。 “你闭上眼,我告诉你一个咒语!如果在危机关头你需要我的帮助,你就喊出来,我会立马出现!” 老乌龟划着乌黑的湖水,向着寻龙洞深处划去。杜杰躺在乌龟背上,枕着龙骨刺,陈轩在一旁唠叨。 “小老弟,我说吧,我肯定能帮你寻得一把称手的兵器!” 杜杰闭上眼睛,“大哥果然厉害!” 第四十四章 藏宝图 杜杰躺在乌龟壳上,眯着眼,身上的红色盔甲泛着寒光,他将蓝玉和竹简都收了起来。陈轩靠着杜杰一手按着自己的伤口,一手拍打着嚎啕大哭的胡小飞,算是一种安慰。大乌龟在卧龙洞中缓慢的划行,洞里凉风习习,却少了几分阴森。 “快看有火把!” 陈轩大喊指着前方的光亮,杜杰勉强睁开眼睛,“可能是杨主簿和十三香来找我们了吧!” 可是乌龟停止了划行,“来者不善,你们小心了!” 陈轩大声呼喊:“杨主簿是你吗?我们在这呢!” 光亮离他们越来越近。 一个竹筏上面一个白袍小将,定睛一看,原来真是十三香。她后面跟着一连片的竹筏,弓箭手拉满了弓,火把的光照亮整个卧龙洞。 “馫儿!你怎么不说话!”陈轩按着自己的伤口,握着三叉戟站在最前沿,想要伸手去拽刘馫儿,这时候却从馫儿背后露出一章诡异狡诈的脸。 杨主簿抓着刘馫儿当盾牌, “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没死!” “先生!你什么意思?”陈轩非常不解。 杜杰立马站了起来,只见,杨主簿一手掐着十三香的脖子,一手握着一把被红色火焰包裹着的利剑! “小心了,此人就是给我施放魔咒的男人!”乌龟用腹语告诉杜杰,杜杰也觉得十分奇怪,在看十三香的表情一脸害怕,原本樱红的嘴唇现在都有些发紫。 “放箭!” 杨主簿一声令下,箭如雨下。 乌龟妄图喷出水波,却又打起了呼噜,睡着了。杨主簿的咒语果然厉害。一旦被诅咒立马陷入沉睡。看来他是故意留着这咒语对付大乌龟的。要不然对付陈志何须如此纠结。 杜杰还没搞清楚状况不好出手伤人,拿起龙骨刺抵挡住射向他们的火箭。 陈轩也挥舞着三叉戟躲避火箭,然而胡小飞只是哇哇的哭不幸中了一箭,伤到了腿。 “将士们!我是陈轩!都给我住手!”陈轩大吼,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你仔细看看,他们是你的部下吗?哈哈”杨主簿举起手中的利剑,火焰缠绕在利刃周围,“你在看看这把剑!” 陈轩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什么!烈焰龙泉剑!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杨主簿瞥了一眼陈轩,“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进了这卧龙洞,那陈志怎会轻易出来寻你!” “你到底是谁?把我兄长怎么样了!”陈轩已经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不顾自己的伤口,双手举着三叉戟就向着杨主簿刺去。杜杰眼珠子一转给十三香使了一个眼色,可是十三香表情木讷毫无反应。眼看这三叉戟就到了十三香的面前,陈轩想要收手也来不及,杜杰只好使出鹤形步法,急速用龙骨刺挑开了三叉戟,迅速伸手将十三香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十三香靠近了杜杰的身体,从杜杰的怀里很娴熟的抽出了赤峰匕首,一下子就刺进了杜杰的胸膛,红色的铠甲在赤峰匕首面前形如虚设。杜杰一手握着龙骨刺,一脸惊诧的看着十三香,杜杰大红色的鲜血从胸口喷薄而出,溅在了十三香雪白的脸上,可她眼里两只黑色的眸子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任何触动。 杜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疼痛迅速蔓延开来,以他的功力,什么样的攻击能伤到他! “邵公子!”陈轩也被这突如起来的一切吓得半死。 杨主簿得意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卧龙洞中。 “这小子的功夫如此奇特,若不是刘馫儿谁能伤到他!哈哈哈!” 陈轩举起三叉戟指着杨主簿恶狠狠地说道“你!真卑鄙!” “别着急,我会让你们一个个都会在底下相聚的!哈哈哈” 杨主簿挥舞着龙泉剑,一道剑气凌厉无比迅速射向了陈轩。陈轩亦挥舞三叉戟,和那股剑气相抗衡。 杜杰胸膛的血源源不断的往外流,他站在那里搂着十三香,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十三香的手仍然握着那把匕首,还在用力往里扎,直到杜杰口里吐出一口鲜血。她的白皙的手指一下子被染成了红色,她白色的袍子也变得红斑点点。杜杰又撩动了她乌黑亮丽的头发,“十三香,你醒一醒!” 这时候她才大梦初醒!赶紧松开了自己的手,她抬眼看见满是鲜血的杜杰立即惊慌失措,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将匕首插进了杜杰的胸膛。 “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十三香急切的询问着杜杰,眼泪已经从眼角掉了下来。 “我,我没事。”杜杰又是一口鲜血吐在了十三香的手上。 “对不起。”十三香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杨主簿,“他不是杨主簿,他是杨朗,杨国忠的后人来找陈家报仇的,陈志已经让他害死了!” 陈轩和杨朗正在对峙,听到陈志的死讯,心中怒火冲天。他使出全身力气,猛地向杨朗刺了过去,可是烈焰龙泉剑毕竟是宝物,单是上面的火焰都足以将三叉戟给融化。加上陈轩原本就受了重伤,胸口的伤口迸裂,龙泉剑很快便剑指陈轩的咽喉! “把藏宝图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杨朗皱着眉头,目光死死的盯住陈轩,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藏宝图!我根本不知道!” 第四十五章 杨朗传 杨朗此刻杀气腾腾,仿佛这个卧龙洞里的一切都应该被他毁灭。他喃喃说道:“ 玄宗处死我家太公国忠之后,带着无数的金银财宝逃到了西川,然而这些财宝都交托于你们陈家埋藏,安史之乱平息之后陈玄礼被封为蔡国公,玄宗禅让帝位新皇也就没有过问财宝的事,没过多久蔡国公病逝,你们陈家迅速隐退至西川绵州,若不是守着这宝藏,你们怎么会回到西川!” 陈轩听到此言,心中一惊,宝藏的秘密除了他和兄长陈志,还有当今圣上应该再没有人知晓!就连西川节度使刘辟都蒙在鼓里,这些宝藏可是玄宗留给后世子孙在朝廷危难之际复国用的,怎能允许他人夺得。当年跟随父亲埋藏宝藏的匠人统统被杀,仅剩两张藏宝地图,一张成为陈家的家传之宝。然而这图是被密封的,里面的内容谁也没有看过。一张被玄宗带走,藏于皇宫之中。有朝一日只有皇室正统继承人带着图来,配合陈家的图才能找到宝藏所在。杨朗是怎么得知这宝藏的秘密?或许是他潜伏在我们兄弟二人身边的时间太久,兄长不经意泄露了信息! “杨朗!我不知道什么藏宝图,你把我兄长究竟怎么样了!” 杨朗露出一副很不屑的眼神,“陈志负隅顽抗,已经被我就地格杀!你若是执迷不悟就和他一个下场!” 陈轩默不作声,只是眼睛有些湿润,陈志的烈焰龙泉剑已经在杨朗手中,兄长想必宁死也没有说出这宝藏的秘密,那么我也不能。“你动手吧!就算死我也不知道什么藏宝图!” 杨朗大怒,“没有你们我一样可以找到宝藏!”实际上,杨朗若只是为了找陈家寻仇何必潜伏,取他们兄弟二人的性命有何难!只是这宝藏的秘密他始终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他才卧薪藏胆,如今正是好时机,利用陈志迫切救陈轩的心情,逼问他,结果却是一无所获,这才实行了第二种计划,不过他也根本没抱多大期望,陈轩进了这卧龙洞十有八九被恶龙给吞了,杨朗进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未曾想陈轩竟然还真的活着,只是如此顽固不化留他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当年杨家被灭是何等的凄惨,马嵬坡前杨家九族无论长幼尊卑,均死在乱军之中,尸体受万马践踏,万民唾骂,暴尸三天,最后还是被史思明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这些都是他的姑婆含着热泪告诉他的,每次提及于此,她都痛心疾首,泣不成声。 杨玉环被送至东瀛才发现自己丫鬟肚子里竟然怀有身孕,那名丫鬟和她的侄儿曾经有过暧昧,未曾想真是他们杨家唯一的血脉。丫鬟生下杨朗却难产死去,杨玉环一手抚养杨朗成人。 杨朗自幼聪颖,跟随东瀛忍者习得东瀛忍术,剑法,杨玉环看着小杨朗一天天长大,她复仇的愿望全部寄托在了杨朗的身上,她给他讲李唐皇帝的故事,若不是皇帝昏庸,怎么会害死杨家满门。 杨朗是和仇恨一起成长的,她用仇恨灌溉了他的人生,而她却早已经撒手人寰。杨朗二十岁便打遍东瀛无敌手,是时候回到大唐复仇,可是杨玉环的身体却日薄西山。杨朗葬了自己的姑婆,来到这东土大唐,他是一个有计划的人,是一个特别能隐忍的人。前十年他走遍名山大川遍访名士,习得一身绝学,他利用从东瀛带来的一些奇珍异宝,做的一手好买卖,积累了大部分财富。后十年他考取功名潜藏在陈家数载,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联系各地藩镇偷偷结党营私。而如今只差这一招,如果能夺得宝藏,招兵买马,扩张土地,那么他反唐的计划就可以提早进行。 若是得不到宝藏,此次陈志兄弟二人因在寻龙山中除异兽不幸而亡,他可以顺理成章成为绵州之主,静观天下之变,再伺机而动。 杨朗权衡利弊,陈志兄弟的生死不足以影响他计划的进行,既然顽固不化,那就不怪他心狠手辣。 陈轩又何尝不清楚,就算他泄露了秘密,杨朗又怎肯放过他。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还不如一条会咬人的狗,这个道理谁又能不知道呢。 二人四目相对,即将发动致命一击。 第四十六章 神霄派 烈焰龙泉剑和无双战戟在空中擦出剧烈的火焰,火光四射。陈轩拼全力阻挡扬朗的致命一击,他的手臂被灼伤,可他还是咬着牙与杨朗对抗。二人相持不下,忽然一青衣女子飞身而来,她手持长剑面戴蓝色薄纱,剑锋直指陈轩。 杜杰拔出胸前的匕首,又吐了一口鲜血,稍稍推开刘馫儿,用颤抖的右手挥起龙骨刺勉强挑开了那一剑。杜杰没想到的是龙骨刺竟然如此锋利,只是轻轻一挑竟将那女子的长剑折成了粉碎。强大的破坏力将青衣女子弹开,只见她身姿轻盈动作敏捷轻轻落在了杨朗的竹筏上。她深邃的双眼盯着杜杰,身着一袭青色云罗衫,俄而她蓝色的面纱也因刚才的剑风而滑落,露出她白净的脸蛋,一记疤痕映入了杜杰的眼帘。 “青葵!”杜杰轻叹。旁边的刘馫儿一手扶着杜杰,一边也向青衣女子望去,果真是她自绵州城外竟然追到了这里。 陈轩被青葵的突袭干扰,露出一丝破绽 ,杨朗猛地一推手中的龙泉剑,火神赤龙从龙泉剑中破空而出直奔陈轩。熊熊烈焰照亮了整个卧龙洞,陈轩迅速一收三叉戟,却被杨朗强大的内力所伤,弹出去一丈之远。 “青葵你来的正好,帮师叔将他们几个统统消灭。”杨朗手持龙泉剑,回头看了看青葵,他的语气竟然如此平和。 “师叔!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杨朗点头。青葵催动天山气诀,对准了陈轩,一道强大的气流划破长空,然而陈轩被杨朗所伤早已经不能动弹。 杜杰牵着刘馫儿的手,站到了陈轩前面,刘馫儿侧身躲在了杜杰的身后。杜杰一手举起龙骨刺正对那道凌厉的天山气诀。 青葵见杜杰上前,眼中恨意十足,冷声说道:“正好将你们一起解决!”她又连续射出数十道气诀,直至她功力耗尽,满头大汗。 只是她的气诀在龙骨刺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效果。气诀击打在龙骨刺形成的巨大屏障外瞬间消散。可是这一连串的攻击也让杜杰吃了不少苦头,他的手一直在颤抖,几乎快要握不住龙骨刺,他强装淡定,面色不改。 杨朗见青葵费尽全力都伤不了这小子分毫,心中十分不快。 “以后别再说自己是神霄派的人!简直就是废物!连几个受伤的人都对付不了。”杨朗脸色发青,对着青葵厉声骂道。青葵低着头,不敢看杨朗的脸。 天山神霄派绝技天山气诀,杜杰未曾想这杨朗竟然是神霄派之人。杜杰这才仔细打量这个深藏在陈家的主簿,平时羽扇纶巾的他现在头戴纶巾,一身锦绣长袍,火红色的腰带上系着一枚纯白翡翠。他平时那谄媚的八字胡,竟被他轻轻一抹掉了下去,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却光彩照人,甚至比洞里的两位女子都要夺目。 杨朗和青葵身后还有着数十只竹筏,百余名弓箭手,数十只火把,将这黑色香水湖铺满。卧龙洞中千奇百怪绮丽无比的钟乳石倒挂于洞顶,在火光的映衬下万分瑰丽。 杨朗气急败坏,“既然你们不知死活,那就不要怪我!” 龙泉剑起,火神赤龙呼啸而出,直冲洞顶。一记猛烈的冲撞将洞顶的钟乳石悉数震落,一时间地动山摇,尖锐的钟乳石纷纷落下。紧接着就是士兵们痛苦的哀嚎,有人被砸身亡落水,有人呼喊逃命,一时间百余人乱作一团。 青葵在杨朗的竹筏上,被汹涌的湖水推入湖水,头顶上方不停的有石块落下,只不过杨朗却稳稳地站在竹筏上,又将龙泉剑挥向杜杰,只是一瞬间,巨大的火龙从洞顶立即一往无前地冲向了杜杰。而就在此时,杨朗的上方竟然出现了一道光亮!是阳光!他刚才竟然用烈焰龙泉剑将这寻龙山击出了一个窟窿! 山石聚下,整个卧龙洞几乎快要崩塌! 青葵和她的手下在湖水里挣扎,似乎到了绝境。 阳光照在杨朗的身上,他狂笑着,带着龙泉剑顺着光亮就飞身而起,在半空中,使出了一招极具破坏力的气诀,射向杜杰所在的大乌龟。 火龙和气诀,夹杂着杜杰身边的碎石块,呼啸着冲到杜杰面前。刘馫儿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她的手紧紧的握住杜杰,难道这竟是结局?! 杨朗大笑:“再见了,我的朋友们!”说完竟然嘭的一声消失了。 青葵在水中急呼:“师叔!带我走啊!” 竹筏和火把在凌乱的碎石中散成一片,百余人都在香水湖中挣扎,眼看这卧龙洞就要在顷刻间坍塌。 杜杰手握龙骨刺,胸前的的蓝玉散发出异常强大的光芒。忽然他感到脚下一震,大乌龟竟然开始晃动了身体。 火龙与气诀马上就到了他的面前,就在这危机时刻,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杜杰身前,他以血肉之躯,阻挡火龙的突袭。 那人就在杜杰的面前,被冲击地鲜血淋漓,瞬间跪倒在侧,而此刻蓝玉的光芒更盛。 是胡小飞,用他的血肉之躯替杜杰阻挡了最关键的一击。杜杰眼睛有些湿润,心中愤怒难当。 大乌龟甩动尾巴一股强大的水波将火龙阻止,反向弹到了洞顶。这一下,卧龙洞受到更为强烈的撞击,石块纷纷下落,倘若再不离开众人都会被埋在此地。 杜杰呼喊着胡小飞的名字,可是却再无人回应。 他默默的低头,却看见了在水中挣扎的青葵,他的心中竟有一些不忍,忽然手中的龙骨刺伸长径直到达了青葵的面前,青葵未曾多想单是望了杜杰一眼,一把抓住龙骨刺转眼就被拉到了杜杰面前。 “臭小子,她要害你,你还要救她?!”刘馫儿十分懊恼。 大乌龟身体一震,一阵乱七八糟的咒语响彻卧龙洞,杜杰手中的龙骨刺腾空而起幻化出巨龙真身,只见它晶莹剔透的龙角冲开一条通道,身体将大乌龟盘旋其中,蓦然冲出了山顶!!! 杜杰一手拉着刘馫儿一手拽着青葵,陈轩匍匐着,胡小飞却掉了下去。 胡小飞眼中带泪,却没有呼喊,这一次他终于选择了勇敢面对。他的眼睛里是他兄长舍命救他的背影,他的脑海里已经坦然接受了死亡。曾经的他胆小如鼠,凡事都害怕,但这一次他成为了英雄。 杜杰想要救他,可是已经毫无办法。山石聚下,胡小飞一瞬间就被砸落至香水湖。还有其他百余名弓箭手,纷纷被坍塌的石块砸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四十七章 狂风初歇 狂风初歇,天空湛蓝,巍峨娟秀的寻龙山被几朵青云缭绕,木樨树荫下却是焚烧未尽的残骸。整个北斗镇陷入死寂,街道上房屋损毁,硝烟弥漫,烧焦的尸骸堆积如山,旌旗铠甲,刀枪剑戟散落一地。 乌龙冲出寻龙山,缓缓落在木樨村外,一缕阳光洒在它乌黑的鳞甲之上,晶莹剔透的龙角绽放出七彩光芒,如同一道天降之虹飘飘然触落人间。 嘭的一声,乌龙又腾空而起摇身一变,成了一柄浑身乌黑亮丽长约三尺的利器!飘到了杜杰的手中。 忽然一幕烟尘凭空而出,只见青衣飘飘而起,继而消失在了阳光之下。刘馫儿晃动着衣袖将烟幕驱散,原本匍匐在杜杰身边的青葵不见了踪影! “任她去吧!”杜杰被刘馫儿搀扶着,满目疮痍的北斗镇令他的眼角划过一丝泪滴,他握着龙骨刺,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回头望了望受伤的陈轩,陈轩的手臂被烈焰灼伤,三叉戟散落在他的身旁。杜杰才动了动步子,刘馫儿扶着他来到陈轩的身旁。 刘馫儿替陈轩把了脉,他仍有一息尚存,只是火毒攻心纵然是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杜杰心中悲愤难当,鲜血从口中喷出,忽然他有了一个特别的想法。刘馫儿赶紧搀扶着杜杰,用手擦去他嘴上的血迹。杜杰眼睛一亮抓着刘馫儿的手激动的说:“十三香,记得我给你的紫色葫芦吗?” 刘馫儿一惊,是有一个的紫色葫芦,是裴绩溪曾经装药的葫芦,自从血谷回来,她就随身带着。听杜杰这么一说她赶紧取出葫芦,里面还有一颗药丸,尸鬼丸! 火毒与这尸鬼丸之毒若能相克必然能将陈轩从鬼门关中带回来。若是不能,尸鬼丸也可以替陈轩暂时续命。 “给他服下吧!”杜杰和刘馫儿对视一眼,便将这黑色的药丸塞入陈轩的口中,又拍打了他的后背,将药丸送人他的体内。 紫色的小葫芦空空如也却格外的精致,在杜杰的手中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俄而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紫金葫芦,我就先栖身于此,你若有吩咐,只要念动咒语,我便来助你!” 大乌龟,顷刻之间化为一缕青烟飘进了这紫色的小葫芦。 杜杰只是知道这葫芦是青城派的宝物,当日裴绩溪死前曾交代于他,带着紫色葫芦找到青一道长方能解开血蟹之毒。眼下杜杰却只是被自己的匕首所伤为何体内的气血翻涌?杜杰自己心中似乎有了答案。血蟹骨髓可以让他的内力大增,之前和腐尸毒对抗,将这强大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沉寂下来,他服用了裴绩溪的汤药,解了腐尸毒,运用血蟹的力量和裴绩溪一战,那一战险胜。而此次他受外伤之后,这力量似乎找到了迸发的出口,一时间他的气血翻涌频频吐血。 刘馫儿脱了杜杰的铠甲,替杜杰检查了胸前的伤口,又涂抹了一些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止了血。 “我没事了!快看看陈轩大哥!”杜杰将自己的铠甲放到一旁,和刘馫儿将陈轩扶坐起来。 “对不起!”刘馫儿再次向杜杰道歉,“都是我不好,要不然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杨朗那个妖人!我没事的。你知道我有血蟹的百年功力,你那轻轻一击能有什么!”杜杰强忍伤痛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安抚着刘馫儿愧疚的内心。 杜杰给陈轩输了内力,终于陈轩睁开了眼睛。“兄长!兄长!”陈轩是在哭喊中睁开的眼睛,他额头上的汗珠滴滴答答坠落在铠甲之上。 杜杰放下双手,“大哥你醒了!” 陈轩转过身一把抓住杜杰的手,“小兄弟,我兄长呢?我兄长呢!” 杜杰默默扭头向着北斗镇中心的一处高台望去。 三把长枪支撑着陈志的尸体,长枪贯穿了他的身体,斜斜地立在那里,一堆士兵的尸体拥簇在他的周围。 陈轩泪如雨下,“杨朗这个恶贼!不好!他此刻必定返回了陈府寻找藏宝图夺取陈家的兵权!”陈轩焦急地望着刘馫儿和杜杰。 杜杰默默看着陈轩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杨朗的妖法超群又有烈日龙泉剑在手,仅凭现在的他们若是贸然前去,必定是送死。 刘馫儿思忖片刻,闪动着她黑色的眼眸,“随我前去cd找我父亲帮忙!我父亲西川节度使必定能给陈志伯伯报仇!” 陈轩松开手,渐渐地低下了头。 “馫儿,我有事要邵公子帮忙,你一个女孩子先回避一下!” 陈轩艰难的站起身来,拉着杜杰往一旁走,刘馫儿儿便背过身去。 “邵公子,眼下若是去往cd找节度使帮忙这藏宝图一事又岂能瞒得过他?我只求公子一件事,就是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现在去cd也是万万不能的!”陈轩分析着眼下的形势,希望杜杰可以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公子你武艺非凡在我之上,为今之计还请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杜杰抓住陈轩的手,激动得说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只是杨朗功力深不可测,现在我们又都受了伤,依小弟之见,咱们先找个地方疗伤!” “邵公子你有所不知,那杨朗必定会把陈府挖地三尺找寻藏宝图!” “你不是说藏宝图有两份吗?需要和皇家的那份一起才能找到宝藏!就算他得到了,也没什么用啊!”杜杰摁住胸口,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不好,青葵叫杨朗师叔,这杨朗想必和宫里的玄真子有莫大的联系!” 陈轩一惊,“玄真子!天山神霄派的掌门人!现在皇帝陛下面前的红人!护国大法师!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勾结在一起这宝藏就危险了!” 杜杰脸上的冷汗滑落,刻不容缓,只好拼一拼了。 “十三香,咱们得赶紧回绵州去!” 刘馫儿转过身来,被杜杰的言语惊呆了“你疯了吗,咱们现在回绵州就是自寻死路!” 陈轩也迈着虚弱的步子走到刘馫儿面前“馫儿,我和邵公子必须得先回绵州,麻烦你回cd向节度使大人禀报绵州兵变,请他速派人支援!” “陈叔叔,我不能看着你们前去送死!”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