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草根攻略》 一、《红楼梦》87版人物视频 最喜欢87版《红楼梦》的人物造型,特别喜欢林妹妹,古典美女,书卷气质,眉宇间似蹙非蹙的淡淡忧郁和轻愁,正是不可逾越的经典。 现将收集到的图片制作成视频,以飨读者,同时,也请诸位关注我的新书[e=《红楼草根攻略》],点击书名就可以随草根小包子一起走进大观园哦。[5zphbpta/vswf] 暮雪敬请亲们放心跳坑,暂定每天一更,加更会另行通知,每日七点,青儿携林妹妹有约,不见不散哦! 二、亲们必看 戳进来吧 穿越成草根小包子,为了生计傍上荣国府,抱王夫人粗腿,牵林黛玉小手,扮猪吃象,逆袭红楼,成就木石前盟的同时,也找到自己的理想归宿。 总体算是温馨的种田经商文,捞金奔小康之余,会有很暖心、很浪漫的爱情故事穿插其中,小包子不可避免的练爱,迈着小短腿儿,追着心上人,且爱且成长着。 既然是闲话红楼,当然会狠狠地宅斗一把,否则,黛玉如何逆袭,如何成全“木石前盟”呢? 另外,除了男女猪脚之外,本书的主要人物刻画,完全尊重《红楼梦》原著,红楼各位主子的身份背景、个性、关系设定,包括他们的丫鬟、小厮、甚至打酱油的人物,绝不会生编乱造,必和《红楼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是说,尽可能保持原文的风味儿,让亲们感觉到,这是你心中的红楼故事——同样的红楼,同样的人物,不一样的精彩演绎。 本文会再现《红楼梦》的重要场景,重温某些经典桥段,只是,剧情会根据作者的理解和故事发展需要,焕然一新,或许会在你的预料之外,但是,看完之后,还你一个尽在情理之中! 醉渔慎重保证,喜欢《红楼梦》的亲们,支持“木石前盟”的亲们,希望女主角被狠狠宠狠狠爱的亲们,锁定此文,绝对不会后悔,笔者自信的放出话来——此文既有茶的芬芳清韵,又有酒的浓烈酣畅,宜读宜品宜收藏,草根小包子在此恭候,还等什么?抱回家去呗 暂定为每日一更,晚八点前上传,风雨无阻,不见不散 第001章 草根寻梦 初闯红楼 夏末秋初天气,正午的金陵城就像笼罩在火炉里,刘姥姥拉着小毛驴,汗珠子从蓝布头帕下流出来,顺着老脸流淌。 王青儿骑着毛驴儿,胖乎乎的小短腿儿架在两只竹篓上,那里边,装满了新鲜的倭瓜、干豇豆之类,都是自家种的,准备送给琏二奶奶尝鲜。 其实吧,送什么东西并不重要,好歹是庄家人的贫贱心意——这是刘姥姥的话,王青儿纠结的是,自己能否被荣国府的主子们所接受。 穿越到红楼时代的金陵城,也算是适得其所,她只是有些遗憾,没能重生成林妹妹,连在大观园做个末等丫鬟也没份儿,如今,她是货真价实的草根小包子。 穿越刘家屯的第一天,她就对着镜子研究了半天,小姑娘长得不算难看,小鼻子,小嘴巴,眼睛细长,笑起来就眯了缝,兴许是在太阳地里晒狠了的缘故,皮肤呈小麦色,整齐的小贝齿倒是雪白晶亮,偏她习惯笑不露齿,不过,嘴角稍稍往上一勾,婴儿肥的小圆脸上就会浮现两个小梨涡,萌系小包子,甜得简直让人耗不住 好吧,她今年五岁,祖上做京官时和王家认了同宗,祖父王成算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本家兄弟,父亲王狗儿和凤辣子也该以兄妹相称,至于她自己,老牛逼了,可以说是王夫人的侄孙女儿呢! 当然,王夫人和凤姐儿未必肯认她这个乡下穷丫头。 眯着眼睛在驴背上“钓鱼”,青儿暗自盘算着,《红楼梦》她读过无数遍,刘姥姥的公关能力无疑是可圈可点,她们祖孙俩吧,老的呆蠢,小的呆萌,这两大篓子倭瓜干菜也确实寒碜了点,可她还是希望此行能如愿以偿,攻下王熙凤,萌翻老太君,迷倒那帮哥儿姐儿们,哄他们多拔几根汗毛接济一下穷亲戚。 穷不是他们的错,她也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龌龊,这就像一场脱口秀表演,她和刘姥姥逗太太小姐们乐呵,自然得有人花银子买单。 到了宁荣街,只见青砖上顶的街门楼门楣上,大书着“敕建荣国府”几个大字,三间兽头的大门,飞檐画栋,门前两个威武的镇宅大石狮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气派许多。 看门的家奴原是见过刘姥姥的,对她们祖孙二人还算客气,并没有多问,帮着刘姥姥把青儿抱下来,另有小厮牵着毛驴儿前头领路。 踏进荣国府角门,王青儿兴奋得心儿砰砰乱跳,感觉就像是红楼故事的新桥段,这个章节就是——草根女一进荣国府。 悄悄儿绕过荣禧堂,穿过南北甬道,就是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再过去,影壁后面就是凤姐儿的家。 见过王熙凤,刚请了安,还没顾上寒暄呢,就有小丫鬟来传,说是老太太那里叫二奶奶呢。 青儿连她长什么样儿还没看清楚呢,凤姐儿就一溜烟儿走了,正好周瑞家的是老相识,陪着刘姥姥在屋里坐了闲聊,小丫头送上茶来,另有两个小丫鬟接过篓子,取出布口袋,往地上倒里边的窝瓜和各种菜疏。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极俊美的女子,众人都起身打招呼道:“姑娘回来了。” 刘姥姥上次来过,知道这是平儿,忙跳下地来,笑容可掬的道:“姑娘好!早要看姑娘来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的,并没敢买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山珍海味也吃腻了,这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 青儿在心里给姥姥点个赞,装作怯生,躲在她的身后,从咯吱窝里探出脑袋来,对着平儿憨笑。 “多谢费心!”平儿边说边让坐,自己也在炕沿上坐了,又让张婶子周大娘坐,又吩咐小丫鬟倒茶去,再拿些果子来,给青儿吃。 周瑞家的看平儿脸红红的,笑问道:“姑娘今儿脸上有些春色,眼圈儿都红了。” 平儿笑道:“可不是,我原是不吃酒的,大奶奶和姑娘们只是拉住死灌,不得已喝了两盅,脸就红了。” 众人说笑着,刘姥姥看看天色向晚,不得不告辞道:“天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家去了,别出不去城才是饥荒呢。” 嘴里说着要走,却并没有起身,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见见正经主子吧。 周瑞家的心照不宣,笑着起身道:“这话倒是,我替你瞧瞧去吧。” 说着径自去了,半日方才转来,进门就笑道:“可是你老的福来了,竞投了这两个人的缘了。” 平儿等忙问怎么样。 周瑞家的解释道:“二奶奶在老太太跟前呢,我原是悄悄告诉二奶奶,刘姥姥要告辞回家去,怕晚了赶不出城去,偏偏二奶奶就说,大老远的,难为她扛了那些东西来,晚了就住一夜明天再走。这可不是投了二奶奶的缘吗。这也罢了,偏生老太太听到了,就问刘姥姥是谁,二奶奶回明了。老太太就说,我正想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请了来我见一见。这可不是天大的缘分!” 刘姥姥有些胆怯,摇晃双手打退堂鼓道:“好嫂子,你就说我已经走了吧” 平儿哪里容她开溜,忙和周瑞家的一边一个拉住她笑道:“不相干的,我们老太太最是惜老怜贫,你想是怯上,我和周大娘陪你去吧。” 青儿拽着刘姥姥的衣摆来到贾母房中,只见一张榻上歪着一位老婆婆,身后坐着个丫鬟给她捶着腿儿,四周一大群美人儿奉承着,珠围翠绕,花枝招展,看得王青儿眼睛都花了。 不消说,这就是贾母了,旁边那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想必就是王夫人,那个丹凤眼的美人儿,就是刚见过的王熙凤。 刘姥姥这时倒不怯生了,紧走几步上去道着万福:“请老寿星安!给姑太太请安!” 贾母和王夫人作势还礼,微微欠身,青儿早噗通一下跪在二人面前,连着磕头道:“给老佛爷和王母娘娘请安!” “糊涂东西,这是贾老太君,这是姑太太!”刘姥姥训斥道,顺手给了青儿一个爆栗。 青儿委屈地眨巴着眼睛,高声辩解道:“姥姥干嘛打青儿!这园子就像年画上的玉皇大帝家,这位婆婆慈眉善目,菩萨般的老人家,这位太太如此和善美丽,可不就是王母娘娘,还有这些神仙姐姐们,青儿以前可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仙女姐姐” “噗嗤”王熙凤直接笑喷,姑娘们并门外的婆子丫鬟跟着大笑,老太太笑着把青儿拉进怀里,摸着小脑袋安抚道:“好孩子,你叫青儿?这可人疼的模样,笑起来可真讨喜,鸳鸯,青儿姑娘第一次来,快准备见面礼!” 捶腿的美人儿正笑得喊肚子疼呢,听到吩咐,强忍了笑,进里屋包了四枚刻着篆体“吉祥如意”、“状元及第”字样的金锞子,外加一对带着铃铛的银手镯子,贾母还嫌轻薄了,让选两匹花色鲜艳的绸缎,给她带回家去做两身衣服穿。 老太太慈爱的怜惜道:“这孩子可怜见的,明明笑得像个小福娃,却穿着家织的粗布衫子,脖子上都捂出痱子了” 第002章 金凤麒麟 木石三春 到了吃饭时间,王熙凤依旧带她们回自己家里,厨房按例送来客餐,贾母又让人送来两个适合老年人吃的菜。青儿发现有一碗玫瑰酥酪,顿时胃口大开,洗了手,站在炕沿边,还没三两下,就把一碗奶酪吃得干干净净。 不是她有多能吃,而是,贾府的碗碟太秀气,又吃了半盘子鹅油卷儿,清淡了几天的胃口方才有点感觉。 王熙凤揣度老太太的喜好,待刘姥姥和青儿用过餐,就匆忙把她们二人带到老太太房里。 此时,贾宝玉正好从学堂回来,典型的奶味美少年,面如冠玉,眉目俊朗如画,压眉一条二龙抢珠金抹额,穿着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脚蹬厚底大红鞋,金项圈上一颗形若鸽卵的宝玉,幻彩流光,格外引人注目。 由于天热,他的额头浸出细小的汗珠,进门先给老太太和王夫人请了安,转身从雪青色对襟褂子的少女手中抢过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只嚷嚷着喊热。 刘姥姥认得是宝二爷,立刻上前一步,福了一福:“给宝二爷请安!” “使不得,他一个孩子,受不起的,姥姥过来坐吧,叫他宝哥儿就好!”王夫人连忙招呼道。 “姥姥再不来,我可要去请了!”鸳鸯把凳子移到贾母榻边,把刘姥姥按下坐了,吩咐翡翠和玻璃好好哄着青儿,然后,笑嘻嘻的对刘姥姥道:“你老人家就安心的在这里玩几天,把你听过的故事给老太太讲来听。” “我哪会讲什么故事,都是些村话,看叫老太太、太太笑话了去!” “能让老太太笑话也是你的造化呢,我们一年也没少被老太太笑,今儿个倒要看你的笑话好好乐一乐!”来的路上凤姐儿就曾吩咐刘姥姥,村话俚语也不打紧,横竖能让老太太开心就好。 贾宝玉见凤姐说得有趣儿,早和姐妹们围了上来,要听刘姥姥怎么瞎掰。 青儿有些小小的失落,记得黛玉初到荣国府也是五岁,贾母曾专门介绍众姐妹认识,按道理说,自己也算是亲戚呢,就不曾与各位姑娘引见一下。 这么想着,又觉得可笑,刘姥姥和她不过是来攀高枝儿的,人家给个笑脸儿就不错了,真把自己当根葱呢。 跟着翡翠和玻璃,在门外廊下用毛毛狗斗蝈蝈玩儿,不时探过头来,打量那些姐妹们。 两个稍大点的,刚过金钗之年,都是雪白的肌肤,体态也比其她少女丰润一些,穿着葱黄绫锦裙的女子,姿态端庄而不失妩媚,戴着金锁,无疑是薛宝钗。另一个也是十分美丽,无嗔无喜的淡然,感觉温婉可亲,应该是二木头贾迎春了。 坐在贾宝玉身边的女子,穿着海棠花色的氅衣,美艳俊朗,说话有点咬舌,不消说,这就是史湘云,也不知道刘姥姥说了什么,惹得她笑岔了气儿,赶着贾宝玉叫“爱”哥哥,让他给自己捶捶背,引来坐在对面的少女侧目。 那少女穿着雪青色阔袖衫,素雅的绣花镶边,衣摆下露出曳地的白色罗裙,秀美的小瓜子脸,眉若染黛,似蹙非蹙,桃花眼水汪汪的,纤细娇弱的体态,宛若水莲花不胜风过的娇羞。 另有两个穿着大红石榴裙的少女,小的不过七八岁年纪,梳着双丫髻,若没猜错的话,就是四春中最小的惜春;略微年长的也还未到金钗之年,柳叶眉,杏仁眼,神采飞扬,观之清逸脱俗,十之八九就是刺玫瑰探春。 刘姥姥正在讲有一年大雪天里,听到院子里有人抽柴火,她趴在窗户眼儿悄悄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红绫袄的极美女孩子 屋里正在聚精会神听故事呢,忽然外边嚷嚷起来,说是南院马棚走水了。 凤姐抢先几步跨到门外,惜春愣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史湘云倏地跳起来,拽着宝玉一起去看。 薛宝钗、探春忙着安慰老太太和王夫人。 迎春端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反应。 雪青衣服的女孩子——应该是林黛玉吧,目光追随着贾宝玉的背影,默然咬着下唇。 很快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是火已经压下去了,请老太太、太太们安心。 贾宝玉返回来,忙着追问刘姥姥道:“若玉姑娘大雪天里做什么抽柴火?尚或冻出病来可怎么得了?” 刘姥姥犹未回答,就听贾母蹙眉道:“都是才说抽柴火惹出火来了,你还问呢。别说这个,说别的吧!” 青儿不由暗笑,刚还想着要给她们讲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呢,这府里禁忌太多,别让老太太怨自己教坏女孩子们,再把她赶出去。 贾宝玉心里惦记着抽柴火的小姐,坐在那里发呆,史湘云促狭地望着他怪笑,这份尴尬早让林黛玉看在眼里。 在黛玉心里,忌讳的不仅是薛宝钗的金锁,需要防范的还有史湘云的金麒麟,因为有贾母做靠山,史湘云的威胁甚至更加咄咄逼人。 探春笑道:“昨日史大妹妹做东请我们吃螃蟹,咱们也合计着邀一社,算是还席,顺便也请老太太赏菊花。” 宝玉沉吟片刻提议道:“老太太喜欢下雪,我们不如下雪天再请老太太,咱们雪下吟诗,也更有趣儿。” 不等他话音落下,林黛玉就讥讽道:“咱们下雪天吟诗?依我说,还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还更有趣儿呢!” 众姐妹知她是在借题发挥拿捏宝玉,忍俊不住,捂着嘴巴嗤嗤发笑。 青儿下意识地看老太太的脸色,或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隐隐有些不悦。 “依我说,咱们且听老太太怎么给云妹妹还席是正经。”薛宝钗忙把话题转移开。 “正经是明儿个再别猜拳饮酒。”林黛玉依旧似笑非笑。 “饮酒便怎样?”史湘云心直口快,男孩子一样豪放地撑着宝玉的肩膀,不解的询问。 “正是,妹妹倒要说说为何不能饮酒,李白斗酒诗三百,没有酒,我怕自己写不出好诗来。”宝玉刚得瑟一句,林黛玉的眼刀就杀了过来,吓得他忙又陪着小心讪讪的笑。 收回瞥向宝玉的目光,黛玉一本正经地笑道:“这不是有外客吗,若是明儿饮酒,云儿这丫头再追着‘爱哥哥’划拳,再‘爱’呀三的吆喝,岂不被人误会!” 王熙凤正坐在一边儿喝茶呢,闻言忍俊不住,“噗嗤”一声,刚喝下的茶水喷了平儿一身,众姐妹见状,早又笑翻了天。 史湘云气得憋红了脸,对林黛玉撇嘴道:“你只管挑人的短处,我说出一个人来,你若能挑出她的短处,我就服你!” “谁?”黛玉脱口问道。 “宝姐姐!我是比不上你,只是,你若挑出她的短处,我从此就服了你!” 林黛玉冷笑道:“原来是她呀!我自然挑不出她的短处,也不配与她比!” 说完这句话,起身就走,贾宝玉急忙跟上去,欲要拉她的手,被她狠狠地甩开,反倒是薛宝钗赶上来,好说歹说把她劝了回去。 ——————草根小剧场—————— 暮雪:金是薛宝钗;凤是王熙凤;麒麟是史湘云;木是林黛玉;石是贾宝玉;三春 青儿:(小下巴微扬)迎春、探春、惜春。 第003章 老的装傻 小的卖萌 翌日一早,果然就有琥珀来传话,说是老太太今儿个高兴,要去园子里转转,请刘姥姥带着青儿一起去游玩。 听说要去游大观园,青儿忙不迭的要跟琥珀去,却被王熙凤挡住。 “平儿,找一件氅衣让刘姥姥换上,再把姐儿的衣服拿一套来给青儿穿,别让人说我们王家的亲戚都是花子!” 平儿应了声,麻利的去办,刘姥姥见王熙凤怀里抱着个小姑娘,比青儿差不多高矮,粉红色的绣花绸衫,脚上红色的云头缎子鞋,粉团儿似的脸颊吹弹得破,看起来比青儿还要怯生。 “这是我们家小小姐吗?哎呦我算是开了眼了,竟是比画中的还要漂亮百倍,这模样想来也是画不出来的。” 刘姥姥说着话,笑出满脸的皱褶,要摸小姑娘的手,被她躲开去,却不停地瞄着青儿。 “我叫青儿,漂亮妹妹叫什么?” 青儿微微扬起嘴角,漾开甜甜的笑靥,本来被这小姑娘的美貌给秒杀了,因了这一笑,顿时就扭转了劣势。 小姑娘被她的笑容感染,竟然颇为友好的回答道:“我叫姐儿!” “我们姐儿还没有取名字呢,相师说,姐儿命薄,怕不好养,要请一个贫贱吃得苦的老人家给取个名字方压得住呢。”王熙凤说着,把姐儿交给奶妈。 平儿正拿了衣服出来,笑吟吟地提醒道:“说不定这话就应在姥姥身上呢,姐儿原本伤风咳嗽着,姥姥来了就好了许多,也不发烧了” “说的是,我倒没往这上边想。”王熙凤忽有所悟,抢过话头对刘姥姥道:“就请姥姥给我们姐儿取个名字吧,庄稼人抗摔打,姐儿跟着姥姥方经得住折腾。” “姑奶奶既如此说,我断不敢推辞,姐儿几时生的?” “七月七日乞巧节生的,都说是日子不好呢。” 刘姥姥一本正经的掐算了一下,自信满满的说道:“我倒有一个巧法子,干脆以毒攻毒,就叫巧姐儿吧,姐儿一生的好运都源于这个巧字呢。” “借姥姥吉言,若得巧姐儿平安,少不得要重重感谢姥姥。” 王熙凤吩咐平儿把刘姥姥祖孙俩拾掇整齐了,直接带去园子里,自己先去老太太那里点卯。 平儿和丰儿麻利地帮刘姥姥和青儿换好衣服,赶到大观园时,老太太已经在薛姨妈等人陪同下,到了大观楼下,李纨侍候着在那里簪花呢,凤姐看到刘姥姥过来,笑着朝她招手。 “过来戴花儿。”贾母笑递上一支红菊花给她。 “姥姥,我来帮你打扮。”凤姐儿说着,把一大盘子各色花儿横七竖八的插了刘姥姥一头。 青儿看刘姥姥摇着“花枝招展”的头,笑出一脸又傻又蠢的皱纹,鼻子没来由就有些发酸,偏刘姥姥又说了一句自我调侃的话:“我这头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儿这样体面起来。” 惹得众人都笑道:“你还不拔下来扔她脸上,把你打扮成老妖精了。” 刘姥姥依旧满脸呆傻地边走边说道:“我虽老了,年轻时也爱风流,爱个花儿粉儿的,今儿索性做个老风流!” 众人听了越发笑得不可收拾。 沁芳亭外草地有些湿滑,刘姥姥只顾了说话,一不小心,摔了个仰八叉。 丫鬟婆子们只顾了开心,也没有人去扶一把,宝玉和姑娘们也远远地看着乐呵。 贾母笑着骂丫头们道:“还不把姥姥扶起来,看闪着腰没有?” “不碍事,哪有那么金贵的,我们乡下人,那天不在地头上摔几个来回。”刘姥姥挣扎着爬起来,在衣摆上蹭了蹭巴掌,没事儿人一样,继续陪着贾母说笑。 看《红楼梦》时,关于刘姥姥的桥段,曾让王青儿笑得肚子疼,这会儿,却不得不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流下来。 什么叫尊严?对于为温饱奔波的穷人来说,很多时候,尊严特么的就是狗屁! 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微妙,她和刘姥姥一家相处不过几天时间,潜意识里早把他们当成自己的至亲,她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过上富足的日子。 想着巧姐儿是王熙凤的心头肉,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服侍着,百般的哄她开心,两个小姑娘很快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贾母在众人簇拥下,先去探春居住的秋爽斋,就在那里用早餐,王熙凤和鸳鸯串通起来,依旧把刘姥姥拿来取乐耍子。 巧姐儿没吃几口饭,看到院子里有棵柚子树,就要出去摘柚子玩,青儿自然是陪着。 宝玉悄悄离席跟了出来,问青儿道:“姥姥昨天说你们村东边供着若玉小姐,可是真的?” 听他如此问,青儿差点喷笑,极力绷着,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点头道:“她还到我家地里偷过黄瓜。” “那是看得起你家,是拿不是偷!”宝玉连忙纠正,因又问道:“我让人去你们村寻找,怎么说庙里没有若玉小姐?” “二爷原来不知道么?若玉小姐成精之后,不相干的人是看不到她的,不过呢,好心人供奉的祭品,她都是笑纳的。” “我就说茗烟那奴才糊涂,也不问清楚,差点就怠慢了若玉小姐。”宝玉沉吟片刻,终于想到好主意,颇为认真地再问道:“不知姥姥肯不肯帮忙,时常替我去祭拜若玉姑娘,省得她大雪天去抽人柴火。” 艾玛,我真的要笑死了!青儿差点没憋笑憋出内伤,好在这位爷没生活在现代社会,否则,连他自己都被人骗去卖了一百次。 “姥姥自己也还去祭拜呢,常说等有了银子,就为若玉小姐重整庙宇,让她安身。”说着话儿,习惯性的一抿小嘴儿,腮边就漾开两个甜甜的梨涡儿。 真心的说,她并不喜欢这款男孩子,她喜欢阳刚硬朗的纯爷们儿,最要紧的是,宝玉貌似十一二岁模样,在她眼中还只是毛孩子呢,她心理健康着,自然对他无感。 “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重修庙宇,不过,我会按时把早晚供奉的钱送你家里,青儿姑娘回家后要多提点些,让姥姥千万别忘了祭拜若玉小姐。” 宝玉嘴里吩咐着,看青儿笑得娇憨可爱,忍不住在她腮帮上拧了一把。 青儿下意识地躲避,“啪”地打掉他的手,感觉就像是在大街上,遭到不良少年的调戏。 打过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被调戏什么的想法太狗血,贾宝玉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小包子好玩逗一下而已。 掩饰地找了个理由笑着告诫道:“宝二爷别动手动脚,当心惹恼林姑娘。” 别动手动脚?宝玉呆了一呆,旋即就挪揄的笑了起来,这蠢东西,才多大点儿,就伶牙俐齿的教训起人来,还以为小爷我多稀罕她呢。 偏要逗她玩儿,俯下身去,捏着青儿的小下巴,在她的樱唇上吧唧了一口。 猝不及防被偷袭,青儿下意识地又扬起巴掌要打,半途却又改为勾住他的后脑勺,咬着耳朵神秘地说道:“我告诉二爷一个秘密,若玉小姐的嘴巴长得很像林姑娘,还有鼻子,对了,眉毛最像” 还没说完呢,就见林黛玉从屋内走出来,举着斟满酒的荷叶盏出来找宝玉,看到他正俯下身去和青儿说笑,嘴唇几乎亲到小姑娘的腮帮子,顿时就满脸黑线。 第004章 青梅竹马 众小无猜 “青儿给林姑娘请安!”青儿一时恶作剧,想要捉弄宝玉,没想到会被林黛玉抓现行,依了林姑娘的小性子,或许从此会不待见自己吧? “宝二叔偷吃青儿姐姐嘴上的胭脂了,表姑姑,青儿姐姐说你长得像抽柴火的若玉小姐呢!”巧姐儿一直在偷听青儿和宝玉的悄悄话,见林黛玉过来,自以为是的学舌道。 她的声音又脆又亮,屋里早有人听到,探春先就笑道:“二哥哥再改不掉坏毛病,好好的酒席不吃,又去偷吃胭脂。” 史湘云却咯咯笑着跑出来,站在门口,趁机讥讽林黛玉道:“我说呢,林姑娘又会说话,又会作诗,原来是百炼成精了” “云妹妹别瞎说!看林妹妹恼了!”宝玉脱口制止,回头见黛玉阴沉着脸,陪着笑道:“林妹妹别恼,云妹妹逗你玩儿的呢。” “我自恼她与你何干?打量我是贫贱丫头,供公子小姐们逗乐的吗?”林黛玉言辞犀利,旁敲侧击起来毫不留情。 这里还没哄好呢,史湘云跟着就发起飙来,饭也不吃了,咋咋呼呼地招呼自己的奶妈,要告辞了回家去。 宝钗和探春一边一只手拽住,笑着劝她:“云儿别扫了老太太的兴,真若走了,明儿再开诗社,没人去请你!” “我再不来了,省得爱哥哥嫌弃,林姑娘厌恶,说句话都有人给脸子看!” 贾宝玉听出史湘云在挤兑他,忙又赔笑道:“云妹妹,我是好心,怕你得罪了林姑娘” 林黛玉抢先啐道:“呸!你倒是好心,可惜人家偏不领情!” 史湘云更是连珠炮般的回应道:“你是我什么人?我自得罪她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也别让我说出好听的来!” “该!也被人骂了!你当别人都像我一样好性子呢!”林黛玉见宝玉被湘云好一番数落,老大不落忍,阁下这句话,依旧去屋里看热闹,免得宝玉难堪。 青儿甚是沮丧,她实在是太高估自己,初次来荣国府,就引起这等不愉快,没能帮助姥姥和荣国府拉近关系,竟然还给她添乱。 贾宝玉正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正好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芭蕉树后探头探脑,就拿那孩子煞性子。 “环儿!想进来就大大方方的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听到宝玉呵斥,贾环痞笑着,畏畏缩缩的走过来,探头偷看王熙凤,正在屋里说笑顾不上这里呢,顿时就胆儿壮了起来。 “二哥哥,这就是乡下来的亲戚吗?” 青儿情知是问自己,就主动福了一福,笑眯眯地道:“青儿给三少爷请安!” 有些讶异地多看了贾环几眼,在《红楼梦》中,贾环被描写得最是猥琐,见了王熙凤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关于他的外貌,统共就是四个字慨括——贼眉鼠眼,却没想到,竟是标准的韩版小正太,宝玉是亮晶晶的大双眼皮儿,他是窄长的单眼皮儿,外眼角微微上挑,鼻子高挺,唇红齿白,真心的说,长得还很养眼。 也难怪了,贾政娶妻,看重的是家庭背景,娶妾自然是专挑长相好看的,破落之家的赵姨娘若是不够漂亮,也不可能攀上荣国府二公子。 所以说,从遗传学的角度来看,他也不可能难看到哪里去。 “免礼!”贾环少爷范儿十足的说道。 因了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两的压制和轻贱,赵姨娘和贾环在众人眼里,连有头有脸的奴才还不如,如今来了一个比他娘舅家还穷的穷亲戚,难得的是对他十分的恭敬,贾环心里自然是非常受用。 “既然来我家做客,就别客气,有丫头欺负你,只管来找我!”贾环端着架子,像模像样的摆着少爷的谱。 宝玉被他直接无视了,就有些愣怔,想要教训他几句,忽然听到史湘云和黛玉这么快就又笑闹在一起,觉得十分意外,也就顾不上贾环了,跑进屋去看究竟。 贾环是宝玉同父异母的弟弟,只因为是庶出,就被人轻贱,青儿倒有些同情他,见他有意接近自己,便邀他一起,和巧姐儿三人,把几个大柚子扔在地上,当做足球踢。 原以为几个孩子吵闹,老太太会不高兴,谁知道她就像没听到似的,由着他们折腾,颇为宽厚的边吃饭,边和薛姨妈、刘姥姥说笑。 宝玉悄然回座,屋里正在看鸳鸯行牙牌令逗刘姥姥呢,也没人搭理他。 只听鸳鸯笑着宣令道:“左边大四是个人。” 刘姥姥满脸茫然,想了半天,突然憋出一句话来:“是个庄稼人吧?” “很是!”众人抢着称是,大笑,哈哈哈…… 鸳鸯又道:“中间三四绿配红。” 刘姥姥直愣愣的接口道:“大火烧了毛毛虫。” 笑声掀起新一轮,啊哈哈…… 鸳鸯绷着脸继续道:“右边幺四真好看。” 刘姥姥毫不迟疑的对应道:“一个萝卜一头蒜。” 众人越发笑得厉害,林黛玉笑得呛了口茶,没命的咳嗽,还没缓过气儿来呢,就听鸳鸯连笑带喊道:“凑成便是一枝花。” 刘姥姥两只手比划着,强撑着笑也大声喊叫道:“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 犹未说完,史湘云早笑得哎呦叫唤着,滚倒在林黛玉的怀里 青儿听他们笑得厉害,实在忍不住好奇,就凑到门口探头看究竟,只见王熙凤拿了一整套杨木根雕的杯子,要灌刘姥姥喝酒,早知道刘姥姥海量,她倒也没太在意,默然退出来坐在石墩上看贾环和巧姐儿踢柚子。 巧姐儿一脚踢出去,没有站稳,身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贾环好心来扶,跟着服侍巧姐儿的奶妈和红玉也忙过来抱起,嘴里喝斥贾环道:“三爷还是这么毛手毛脚,怎么就把姐儿撞倒了?” 王熙凤在屋里听到巧姐儿哭,又听说贾环毛手毛脚把姐儿撞倒,旋风般冲出屋来,早几个大耳瓜子上脸,食指捣着贾环眼窝子怒骂道:“坏心肠的小王八羔子,跟着赵姨娘学耍阴招!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赵姨娘给我叫来,我到要听听,她是怎么怂恿环哥儿兴风作浪暗算姐儿的!” 贾环也就一小不点儿,哪里经得住又吓又打,哇的一声哭起来,青儿冷眼看过去,白皙的脸颊赫然一边四个手指印,肿起老高。 王熙凤果然骄纵霸道,只是,如此对年幼的小少爷下狠手,倒让青儿心里骇然。 “二嫂子,并不是我碰倒姐儿,你干嘛打我?”贾环刚一辩解,王熙凤的巴掌就又扬了起来,惊得他一缩脖子,兔子般蹦一边去,再不敢吱声儿。 凤姐儿指着贾环,咬牙切齿的恨道:“你给我听仔细了,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娘俩肚子里的坏水,就算我们都死绝了,荣国府也轮不着你们娘两作威作福!” 赵姨娘发现贾环过这边园子里来了,怕他惹事,过来找他回家,远远地,就听王熙凤发飙痛骂贾环,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 “哎呦,我的琏二奶奶,这话怎么说的,环儿怎么又惹二奶奶生气了?” 听话味儿,这妇人无疑就是赵姨娘,青儿悄然瞥过去,体态窈窕,漂亮的鹅蛋脸,虽然徐娘半老,依旧性感妩媚,难怪会被王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预感到会有好戏上演,不知道,等她看到贾环被打的模样,会做出什么反应 —————草根小剧场————— 青儿:你不是挺能得瑟的吗?肿么蔫了? 贾环:(红脸)好男不和女斗 第005章 贾环被打 姨娘鸣冤 赵姨娘急冲冲赶来,看到贾环脸上的指印,心里又疼又气,还没等她说话呢,丫鬟婆子们就添盐加醋的数落贾环的不是,听了半天,不过是因为巧姐儿摔了一跤,看她这会儿和一个小姑娘玩得正欢,似乎并没伤到什么地方,环哥儿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小少爷,被打成这样,老太太,王夫人却视若不见。 窝了一肚子火儿,不敢正经和王熙凤叫板儿,又不甘心就这么被欺负,又恨贾环不听话,死乞白赖的往人家跟前凑,不由就恼羞成怒,拽着贾环的胳膊就是一阵推搡。 “我是怎么教导你的?明知不被人待见,还不躲远点,倒巴巴的伸脖子让人打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嘴脸,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 贾环被凤姐儿冤枉,还挨了打,心里本就委屈,因为惧怕王熙凤,不敢做声儿,这会儿见了赵姨娘,还以为娘亲会替他出头,没想反被一顿臭骂,不由就气得辩解起来。 “姐儿自己摔倒了,我去扶她起来,反倒被二嫂子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这里是三姐姐的住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贾环越说越觉得委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屋里听到外边闹起来了,看老太太没事人一样,犹在说笑着,便都装作没听到,刘姥姥喝高了内急,欲上厕所,刚站起身来,就被鸳鸯拽住衣摆,复又跌坐回去,场面好不尴尬。 探春憋得满脸通红,她也是赵姨娘所生,贾环和她一母同胞,心里岂有不向着的,只是碍于王夫人和凤姐的淫威,不得不装聋作哑,她一个庶出的女孩子,婚姻大事全凭王夫人做主,也就是说,终身幸福攥在王夫人手中,逼迫她在亲娘和太太之间做出选择。 宝玉向来是百事不管,这样乌七八糟的事情,他躲还来不及呢,况且年纪尚小也没到管事的时候,自然不肯出面调停。 王夫人怕贾母怪罪,急忙起身出去,站在台阶上训斥道:“赵姨娘,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知道老太太正在里边宴客吗?” 赵姨娘明知凤姐儿就是倚仗王夫人的势力,今儿她倒要看看,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太太会怎么包庇自己的侄女儿。 依然痴心妄想,要替环儿讨个说法,指着贾环的脸倾诉道:“太太你看,环哥儿好歹也是你的儿子呢,就做了错事,也该由你来教训,琏二奶奶就算教训小叔子,也得有个轻重,就这么把环儿破了相,将来还得出去见人呢!” “你也知道环哥儿是爷们儿,是你的主子!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把他骂得人不人鬼不鬼!刚说什么?这地方环哥儿不能来?你倒敢来撒野!” 赵姨娘本是拿话将王夫人的军,贾环名义上算是她的儿子,总没有看着儿子被人欺负不管的道理,没想到反被她倒打一耙。 王熙凤气头上出手没轻没重,自知理屈,最要紧的是不该搅扰了老太太吃饭,自然不好意思吱声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静候王夫人训斥。 “凤哥儿,你也越来越没章法了,这个家被你管成什么样子!老太太还在待客呢,奴才们就敢如此嚣张的教训主子少爷!” 王夫人明为教训王熙凤,实则是敲打赵姨娘,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贾府的奴才,就算环哥儿是你生的,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太太教训的是!我会吩咐账房,扣罚赵姨娘半年的月例银子。”王熙凤心里冷笑,敢给我难堪,管教你和环儿变成花子。 王夫人冷哼一声,转身教训贾环道:“好好的爷们儿,再不学好,只是跟着赵姨娘学些歪门左道,做事越发上不了台面,姐儿才多大,你也算计着欺负她!” “太太,你们为啥都冤枉我,姐儿自己摔跤,干我何事!呜呜”贾环哪里肯受这委屈。 “环哥儿,当时就你和我们姑娘在一起,你还算是爷们儿呢,敢做不敢当!”红玉害怕王熙凤迁怒自己,连忙出来指证。 若非亲眼所见,青儿根本不会相信,古代的妾室竟然会如此卑贱,看贾环哭得伤心,又不好出面替他澄清,不说她一个五岁的小包子,在别人眼中压根就没有存在感,单说她是奔着王夫人姑侄二人来的,胳膊肘儿得往内拐,得罪谁,都不敢得罪她们。 姐儿此时早忘了摔跤的事,抱着佛手让青儿看稀奇。 “巧儿妹妹,你三叔哭得好可怜,大家都在责骂他呢,谁让他毛手毛脚撞倒你。”青儿背着奶妈,悄悄逗巧姐儿说话。 “她们不喜欢三叔,凭白的冤枉他,三叔并没有撞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巧姐儿说话无所顾忌,声音又高又脆,早被赵姨娘听到,立刻就呼天抢地喊起冤来。 “什么叫王法?环哥儿白被人打肿了脸,连声冤枉都不敢说,我倒不知道这府里谁还把他当成爷们儿看,老爷回来我倒要问个明白,环哥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呢,还是没名没份的野种!” 王夫人听她说的不是话,铁青了脸训斥王熙凤到:“你还不让人扇她嘴巴子,连老爷和环哥儿的体面都不顾了,说的什么混账话!” 事情闹到这份儿上,赵姨娘索性豁出去了,拿出市井妇人的手段来,赖在地上撒泼,几个婆子都拖不走,对着屋里磕头喊冤。 “老太太,你要给环儿做主呀,他是你的亲孙子,今儿一早说是想他祖母了,来这里给老太太请安,并没招谁惹谁,就被打得破了相,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体面呢!” 贾母听外边点名喊冤,想要装糊涂也不能够了,扶着鸳鸯的肩膀,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本来还想跟着教训赵姨娘几句,毕竟是奴才,竟然敢当着外人面和夫人对嘴,未免有失体统,及至看到贾环脸上的指印,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就算再讨厌赵姨娘,贾环也是自己的亲孙儿,凤哥儿行事确实霸道了点。 “你们这是合起伙来驳我的脸子,好让亲家奶奶笑话贾府主子奴才不分,没规没距!”贾母嗓音淡淡的,却不怒而威。 王夫人和凤姐儿何曾见过贾母亲自管事儿,带着丫鬟婆子们连忙跪下请罪。 “凤哥儿,长嫂如母,管教小叔本没有错,只是哥儿还小,要多爱护些才是。鸳鸯,拿一吊钱来给环哥儿,和彩云她们玩去。赵姨娘越发出息了,倒学会耍泼喊冤了,府里的奴才若都和你一样,这个家也该翻天了。今儿看在薛姨妈和刘姥姥份儿上,饶你这次,还不退下!” 彩云是王夫人屋里的丫鬟,老太太让彩云来服侍环哥儿,分明是再次提醒赵姨娘——主子和奴才要恪守本分。 赵姨娘带着自己的丫鬟珍儿,灰溜溜的回自己住的院子里,甩了花盆,砸了葫芦,正在生闷气呢,赵家的紧邻马道婆进城办事,顺道来看望她。 那婆子是赵姨娘少年时的闺蜜,听说赵姨娘受了委屈,激愤之下替她出主意道:“她们明里张狂,你就该暗中算计,俗语说得好,明枪好躲,暗箭难防,我告诉你” 第006章 装痴卖萌 攻心有成 被赵姨娘一番闹腾,老太太也没了游玩的乐趣,说是身子乏了,回屋里歇中觉,众人也就散了,刘姥姥和青儿依旧回琏奶家。 刘姥姥寻思诸位主子都在气头上,不好再去搅扰,就想趁着天色尚早,告辞了家去。 地里的麦子和玉米眼看就快熟了,家里要准备收秋,菜地里的瓜菜也要收拾出来,该晒得晒,该腌得腌,预备着过冬。 王熙凤听她说要走,也不留她,只说老太太、太太那里正在午休,就不用告辞了,赶明儿她去说一声儿。 巧姐儿难得有个好玩伴儿,舍不得和青儿分手,闹着要去姥姥家玩儿,她是千金小姐,自然得谨守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本分,如何去得乡下。 刘姥姥安慰她道:“小姑奶奶听话,等收完秋,姥姥还带青儿来看你,到时候编几只草笼子,带蝈蝈给你玩。” “姥姥说话算数?”巧姐儿早已经困乏了,却撑着不想睡觉,边说边打着呵欠。 “我们拉钩。”青儿抢着和巧姐儿拉钩。 王熙凤要让巧姐儿多沾些贫贱气儿好养活,就让两小姑娘结拜姐妹,青儿是三月三生的,比巧姐儿大几个月,就把巧姐儿叫妹妹。 想着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就得再次面对王家的困窘,粗茶淡饭倒还不说,关键是不习惯祖孙三人挤在一个炕上睡觉,刘姥姥磨牙霍霍,王板儿说梦话还梦游,青儿都不晓得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回到乡下,还不知哪年哪月再有机会来这里走动。 巧姐儿终于在奶妈怀里睡了过去,青儿脱出身来,寻思琏奶住处离荣禧堂不远,就趁刘姥姥收拾东西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去王夫人那里试试运气。 王夫人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大丫头金钏儿正在廊下闭了眼睛“钓鱼”,王夫人端坐在抱厦里,数着念珠诵经,看似气定神闲,心里却正气恼着呢。 老太太虽然没有指明了训斥她,可是,那样处置分明就是驳她的脸子,况且赵姨娘是贾政的妾室,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这个“主母”叫板儿,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堪的事情。 好在邢夫人没在场,说是身子不爽在家歇着,否则,还不定怎么煽风点火,冷嘲热讽呢。 青儿沉吟片刻,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金钏儿身边路过时,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羽扇,在王夫人一米之处停下,不近不远地给她扇风。 天气本就闷热,心里有气就越觉得烦躁不堪,丝丝缕缕的凉风吹来,顿时就觉得清净了很多。 王夫人以为是金钏儿在服侍她,因突然想起林黛玉和史湘云的口角,随口唠叨起来道:“今儿个史大姑娘和林姑娘的事情,你是看着的,按理儿,一个是公侯家的千金,一个是书香世家的小姐,言行举止该端庄大方才是,比着轻狂的样儿,着实让人瞧不上眼。” 青儿心里一惊,原以为王夫人只是不喜欢林黛玉,没料到连史湘云也在“另类”之中。 其实细想想也就明白了,湘云和宝玉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她比林黛玉更早认识宝玉,长相美艳,才情不输于钗黛,又是贾母娘家嫡亲侄孙女儿,在老太太心中的分量,自然更胜宝钗,王夫人怎能不加防范。 青儿愣怔了半响,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王夫人的心思无须琢磨,问题在于,自己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言辞太“成熟”会不会吓着她。 “我本不打算让宝玉住进大观园的,只是不好违逆老太太的心意,长此下去,还不定宝玉会被狐媚子带成什么样子呢。” “姑太太且宽心,我姥姥说,宝二爷最是孝敬,又极是聪敏,将来一定会高中举人,做大官的,再说呢,有那个大姐姐在跟前照看着,他们不会打架的。” 发现服侍自己的不是金钏儿,王夫人吃了一惊,睁开眼来见是青儿,不由愣怔了。 “怎么是你?”王夫人倏然拉长了脸。 金钏儿早被惊醒,有人闯进来她竟不知道,担心太太责罚,急忙跪下道:“金钏儿该死,我这就赶她走” “赶谁走?”王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问青儿道:“你姥姥让你来的?” “姥姥说要回家准备收秋,在拾掇东西呢,青儿就想来和姑太太告辞一声” 青儿憨憨的笑出一对儿梨涡来,双眸眯缝成月牙状,她的眼睫毛很长,微微的有些蜷翘,呆萌而又纯净的样子,阳光一样驱逐了王夫人心底的阴霾。 金钏儿不知所措,发现王夫人和青儿聊了起来,忙起身去给王夫人沏茶。 “你叫对了,青儿,你刚说哪个大姐姐?”真心喜欢小姑娘的笑容,王夫人觉得吧,这孩子虽然长得黑了点,说话行事儿得体,可比那些长得狐媚妖道的美人儿可爱多了。 青儿忽闪着长睫毛,傻乎乎地回答道:“就是长得和蔼可亲,有些儿像姑太太的美人儿姐姐呀,穿着葱黄的裙子,带着金锁” 金钏儿来上茶,忍不住插话道:“她是说薛姑娘呢,这小姑娘,看人可真精明。” 她和银钏儿是双胞胎姐妹,从小儿跟着王夫人,算是王夫人身边最有头脸的丫鬟,自然知道怎样迎合太太的心意。 “呵呵,这小姑娘倒和我挺投缘的,说起来,青儿算是我的侄孙女儿呢。”王夫人让青儿坐她身边来,拍着她的腮帮子问道:“你姥姥还说了什么?” “姥姥常和村里人说,咱家有个姑太太,是一品诰命夫人,长相和观世音菩萨一样好看,最是积德行善,所以感动了送子娘娘,让她生了一个极英俊极聪敏的哥儿,出生就含着宝玉,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她学着刘姥姥的口吻,绘声绘色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荣国公的长子是贾赦,世袭一等将军的爵位,贾政却是靠科考出仕,如今只是三品员外郎,被她说成是一品诰命夫人,到满足了王夫人的虚荣心。 端起茶来呷了一口,王夫人吩咐金钏儿,让多取些点心果子给青儿吃,又摸着青儿的脸蛋儿对金钏儿笑道:“青儿这小嘴真会说话,哎呀,有她陪着唠嗑,我这心里舒畅多了。” “青儿希望姑太太每天都开心。”有些害羞的呢喃,把王夫人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依依不舍地用脸蛋儿轻蹭着,半响又补充道:“姥姥说,多亏姑太太和姑奶奶关顾,帮我们一家度过春荒,要不青儿早饿死了,姑太太是青儿的救命恩人,青儿求姑太太保重身子,别再生气了,等收完秋,青儿带石榴和枣儿给姑太太。” 天真无邪的目光,呆萌的小动作,撩逗得王夫人心软了一地,哎呀,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个亲闺女儿,早晚跟在身边,就像小棉袄一样暖心暖意。 “青儿担心姑太太生气,所以特意来看姑太太?”王夫人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听得金钏儿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 青儿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说是,也不否认,悄悄儿把嘴唇磨蹭过去,在王夫人手指上轻轻地触吻了一下,急忙又移开。 王夫人的心顿时就被电到,麻溜溜痒酥酥的,很是受用。 真个是童言无忌,青儿不知轻重的嘱咐王夫人道:“姑太太,哪个丑女人两个大颧骨,看着就很凶的样子,你别理她就好,免得气坏身子骨” 这话若是出自成年人之口,王夫人肯定会嗤之以鼻,可是,出自五岁的小姑娘之口,却让她情不自禁的被她感动。 “青儿,姑太太和你姥姥说去,留你在府里跟着姑太太好不好?” 青儿心里盘算着,贾府的好日子终有到头的时候,倒不如捞点金银做本钱,在刘家屯买房置地,做个小地主来的实惠。 再说吧,拍马屁也不是长久之计,相伴不如怀念,距离产生美感,若即若离比形影不离要好相处。 “姑太太,青儿也舍不得你,只是家里好多瓜果要收呢,青儿得回家帮忙,若烂在地里,冬天就又要闹饥荒了。”貌似非常为难,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又笑出一脸的阳光来,傻啦吧唧的对王夫人起誓道:“青儿说话算话,等收过秋,青儿带好多大红枣儿来看姑太太。” 满脸的天真烂漫,让王夫人相信,小姑娘对她没有丝毫阿谀奉承的意思,她只是怀着赤诚的感恩之心,敬慕她、爱戴她、关心她,没有任何功利目的。 第007章 喜出望外 满载而归 王熙凤见刘姥姥要走,也不留她,寻思她给姐儿取了名字,算是姐儿的干姥姥,少不得重重地封了个红包,里边是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 又让平儿悄悄去和鸳鸯说知,看老太太有没有打赏。 不一会儿,鸳鸯就带着傻姐儿过来,傻姐儿扛着一个大包袱,里边是往年别人孝敬老太太的衣服,贾母习惯穿自家做的衣服,这些就送给刘姥姥或自己穿,或拿去送人。 又让把贾府的粳稻米装了一口袋,让带回家熬粥吃,又让把府里制作的各色糕饼点心用盒子盛好,满满的装了一大篓子,让刘姥姥带回家去招待客人,也算是走亲戚一趟。 平儿也拾掇了一些不常穿的衣服,让刘姥姥一发打在包袱里,带回去穿。 这里打点好了,准备启程时,再找不到青儿。 刘姥姥正待去大观园里寻找,却见金钏儿和彩霞一边一个拉着青儿的手,笑逐颜开的回来。 “刘姥姥,太太让我们吩咐你,回去做点小生意养家,别再灰头土脑的投亲靠友。再就是,太太很喜欢青儿,让好好养着,闲时带来给太太请安。” 金钏儿说着,把两封一百两银子的红包交给刘姥姥,喜得刘姥姥一口的阿弥陀佛,直念叨姑太太菩萨心肠,最是怜贫惜困,老天有眼,定然会保佑姑太太富贵平安云云 王熙凤心里纳闷儿,微微一摆下巴,平儿会意,忙赶上金钏儿,打探究竟。 不一会儿转来,背着刘姥姥她们,乐呵呵地对凤姐儿道:“感情我们没有看错人,连太太也看刘姥姥和青儿顺眼,太太尤其喜欢青儿姑娘,有心留下来跟着太太呢,倒被青儿不知好歹拒绝了,说是地里瓜呀菜的要收,别烂掉了,呵呵” 王熙凤也笑,漫不经心的说道:“她一个小姑娘知道什么,等长大了再后悔呢。” “我寻思上次刘姥姥来时,太太极是冷淡,只说是老一辈儿攀下的亲戚,别让她空手回去就是了,这次竟然为一个小姑娘如此破费。” 平儿接嘴道:“这样最好,我还担心奶奶和刘姥姥走得近了,太太会责怪多事呢,没想竟然投了太太的缘分。” 王熙凤随手拿出两套衣服来,让给青儿娘带回去,走亲戚的时候穿,说是太太既然认下这门亲戚,别太寒碜让人笑话了去。 “青儿姑娘和我们巧姐儿也很有缘分呢,奶奶见姐儿什么时候和人这样亲热过?”平儿说笑着,也顺手把一套葱绿的夹袄长裙,一件银红的半袖拿出来,要给青儿穿。 “你倒会做人情,姐儿的东西就拿去送人!”王熙凤板着脸瞪她。 “奶奶好小气,这衣服是大舅母送的,稍显大了些,倒白搁着,我准备抽空子改一下呢,这倒正好,青儿那丫头比我们巧姐儿高一点,正好送她穿。” 说着也不管凤姐儿怎么回答,径直就往外走,王熙凤指着平儿后脑勺咬牙道:“你这小蹄子,越发上脸了,仔细你的皮!” 周瑞家的迎合太太和奶心意,也忙准备了四色点心送来。 刘姥姥带来的两个竹篓子,光是贾母送来的粳稻米和各色糕点就装满了,另外又是几匹绸缎,又是一大包衣服,还有一大包几十锭银子,带来的小毛驴怎么驮得动,平儿便叫来兴儿,让套一辆马车送她祖孙俩回家,也顺带认个门儿,以备将来走动。 马车刚到街门口,就听茗烟儿飞跑过来,他是宝玉的心腹小厮,长得浓眉大眼,年纪和宝玉差不多大小,个头比宝玉还高些,两条大长腿,痞里痞气的,没个正形儿。 “姥姥慢走,我们二爷吩咐有东西交给你!” 兴儿听到喊叫,忙“吁”了一声,停下车来。 茗烟儿气喘吁吁地道:“我道是谁呢,怎么兴儿大哥当起马车夫来了?” “小兔崽子,大爷这是去走亲戚。你来做什么?有屁快放,大爷我还要赶回来赌牌呢。” “刘姥姥,我们二爷送银子来,让你每天供着若玉小姐吃喝,对了,别忘了告诉若玉小姐,关照她的是我们二爷,她不是成精了么,你让她在月老面前说说好话,给我们爷配一门好姻缘” “噗嗤”茗烟的话还没说完,兴儿就笑得喷了他一脸吐沫星子,拿鞭子指着他道:“还是这么不正经,满嘴喷粪,若是给老爷太太听到,看不打得你十天半月坐不得凳子!” 兴儿作势要拿鞭子抽他,被茗烟儿躲过,手里的一个成窑茶盅子差点掉地上摔碎了。 “兴儿你大爷的,这是林姑娘送给刘姥姥的,把她的东西摔碎了可不得了,看二爷不扒了你的皮!” 刘姥姥陪老太太游园子时,曾在潇湘馆歇了喝茶,这个盅子正是她使用过的,当时还说这茶盅太俊了,喝十七八盅也耐不得渴,还是家里的大海碗喝水痛快,没想到林姑娘还惦记着她,竟然把茶盅送给她做念想。 连忙接了,千恩万谢的,小心翼翼地揣怀里。 她在里正家见过这种杯子,说是一担麦子换不了一只呢。 青儿心里清楚,这是林黛玉嫌弃刘姥姥用过,原是想要扔掉的,被宝玉要去,说是摔了可惜,不如送给刘姥姥换几个钱花。 从车窗探出头来,粲然一笑,对茗烟儿挥手道:“茗烟小爷再见!闲了来我家玩儿呀!” 茗烟愣住,这小姑娘就是刘姥姥的外孙女儿?黑不溜秋的,宝二爷还说她长得可爱? 这里还在发呆呢,兴儿“啪”的一个响鞭,辕马撒蹄子开走,茗烟儿差点被马蹄子踢到。 “兴儿你大爷的”茗烟气得跳脚怒骂。 “哈哈哈”兴儿得意地大笑。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出宁荣街,然后就开始狂奔起来。车后边拴着刘姥姥家的毛驴儿,毛驴儿的脖子上挂着个铃铛,叮当叮当的响个不停。 “姥姥,我们有三百多两银子呢,能不能多盖几间房子,姑太太认我们做亲戚,自然希望我们穿的住的好一些,以免有损大家的脸面,再说,住得气派些,将来也好给哥哥提亲娶媳妇儿。” 青儿实在不想半夜里被瘆人的磨牙声惊醒。 “你这小蹄子,才多大点,就晓得给哥哥娶媳妇儿了!”刘姥姥把装有银子的包袱抱在怀里,笑得十分惬意。 “姥姥,就接住那三间土坯房子再盖上两间就好了,等哥哥有了媳妇儿,我们总不能和哥哥嫂子睡在一张火炕上吧?” 青儿还不清楚这里的房价,京城郊区的村庄,应该不会太便宜的吧?不过,有三百银子呢,就算不够建造一幢新四合院,盖两间平房应该没问题吧,否则,王夫人也不会给了两百两银子就口出狂言,要求他们别再投亲靠友。 她完全可以这样理解,王夫人的意思是,你们是我王家的亲戚,到处乞讨无疑是在谴责我王家对你们缺少关照,或者说,王家没有本事罩住自己的穷亲戚。 “青儿,你曾祖父当年可是刘家屯最体面的乡绅,住着三进三出的大四合院儿,家里还有近百亩好地,若不然,你娘怎么会嫁进他家,你娘当年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我家的门槛都被提亲的踢烂了。” 刘姥姥喜得根本就合不拢嘴巴,王家老爷子定居刘家屯时,何其风光,由于王成不善理财,坐吃山空,到了王狗儿时终于一败涂地,她做梦都不敢想,家当被败家女婿输完之后,还会柳暗花明,又有了翻身的资本。 “姥姥,我们的银子够不够盖两间新房子呀?”青儿一直嘀咕着房子的事情。 “傻孙女儿,这些银子足够盖五六间青砖上顶的大房子呢。” “啊?太好了,姥姥,我们回家盖新房吧!” “先得把抵给刘二的地赎回来,那可是王家的祖业,今年若不能赎回来,那地就是刘家祥的了。” 这句话说得青儿泄了气,卧槽,王家一贫如洗还不算,竟然还是负资产吗? 第008章 擦肩而过 神马浮云 兴儿惦记着晚上的赌局,把马车赶得飞快,路过集市的时候,几次惊得路人仓皇闪避。 “兴儿大爷,慢点,慢点,哎呀,别撞倒人”刘姥姥不停地唠叨,他哪里肯听。 “呵呵,姥姥只管放心,这还不算快的,你没见过琏二爷和人下注赌马力,那才叫快” 正说着呢,就有一个挑着担子送菜的老汉,眼见马车冲过来,急着躲避,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街心,框子里的倭瓜、茄子、西红柿翻倒在地上,红的黄的满大街乱滚。 “吁、吁”兴儿急忙吆喝辕马,哪里停得住,眼看就要踩踏到地上的老汉。 街边的馄饨摊上,正在看摊主煮馄饨的男子闪电般扑过来,抱着老汉就地几个滚翻,堪堪从马蹄下面救出人来。 与此同时,兴儿下意识地勒紧缰绳,两匹辕马奋蹄长嘶,被强行拽停。 高速奔驰中的马车倏然停下,刘姥姥的身体猛地朝前冲,重重地摔倒在车门口,由于双手抱着包袱不肯撒手,银子硌得肋骨生疼,半天爬不起来。 青儿小孩子家,身子轻盈,被惯性直接抛出车厢。 “救命呀”青儿吓得失声大叫。 “青儿”刘姥姥的声音也已经变调。 刚救出老汉的男子来不及起身,直接鱼跃而起,抢在青儿落地前一秒钟把她接住,果断地翻转身体,在失去重心摔倒的瞬间,充当了青儿的肉垫,青儿在他怀里倒是安然无恙,他自己却重重地摔倒在街心。 青儿反射性地紧搂着男子的脖子,半响方才睁开双眼,耀目的阳光下,惊现一张放大的英俊面孔,浓黑的剑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稚气。 由于后脑勺撞得不轻,少年的神情有些迷离,呆了半响方才不紧不慢的坐起来。 这少年其实也就十五六岁年纪,微眯着双眼瞄着青儿——双丫髻上簪着时兴的宮花,蜀绣的氅衣,莲藕似的小胳膊上六对儿银铃铛清脆地响着,不过,印象最深的却是她脚上的靛青粗布鞋,因为,实在是土得掉渣。 “摔着没?”慵懒的嗓音,超越年龄的冷漠沧桑。 “没、没有。你没事吧?”摔着的是你自己吧?因为惊艳,所以恍惚,青儿傻啦吧唧地跨坐在少年身上,嘴角还挂着哈喇子,五星级的暧昧场景,她自己愣是没有觉得难为情。 “唔。”貌似终于缓过神儿来,少年掂着青儿的胳肢窝站起身来。 围观的人有认得兴儿的,脱口指着道:“那不是荣国府的兴儿吗?他是琏二爷的跟班儿小厮” “可不是他嘛,贾府的人真是威风,年里内眷上香,整条街都轰动了,过路的诚惶诚恐地避让到街边,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这算什么?他家的亲戚打死人也只是赔几两银子了事” 众人议论纷纷,听起来,贾府的声誉不是不很好,而是很不好。 “喂,小兔崽子,还不把我家小姑奶奶送上车来!”兴儿余悸未消,本就满肚子火,听到围观的人没有好话,脾气自然就越发焦躁。 “”嘴角浅浅地扬起,少年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还以为青儿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没想到竟然是位千金小姐,只是这小姐的模样也太埋汰了点,眯缝着双眸盯着自己看,又傻又蠢,倒真没看出大家闺秀的矜持与傲娇来。 漠然把青儿放在地上,以毋庸质疑的语气命令道:“去问这位老丈伤到没有,赔偿他的全部损失。” “啊?哦”青儿初始有些懵懂,随即脑袋就转过弯来,连忙去问老头儿有没有伤到,又问该赔他多少银子,她去问姥姥要来赔给他。 “小老儿没事儿,都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不干兴儿大爷的事儿。” 老头儿常年在街上送鲜果蔬菜,原是认得兴儿的,哪敢要他赔偿,忙着给少年作揖谢了恩,拾起地上的竹框就要溜走,青儿倒急得想拉住他,哪里拽得住。 “管好你家奴才。”少年的眸子闪过一抹无奈。 没想到,这句话触及兴儿的逆鳞,苦主都溜之大吉了,的还在逞能,真当小爷是泥人好性子呢。 “哪儿蹦出来的小王八羔子,几天没穿开裆裤,就来管闲事!”兴儿恼羞成怒,扬起马鞭子抽了过来,却被少年反手抓住鞭梢,手腕一带,兴儿一头栽下车来。 “有话好说,都别动手!”青儿费力地仰头看着少年,想起他站在馄饨摊前吞口水的窘迫,估计是临时遇到困难,就从兜里摸出一枚“吉祥如意”的金锞子塞在他手里。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个,你拿着。” 青儿的馈赠让少年呆了一呆,不等他反应过来,兴儿已经就地一个滚儿蹦跶起来,嘴里骂着脏话,不假思索的一个直拳,袭击少年的鼻梁。 “你干什么?”青儿脱口训斥兴儿,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少年的手呢,倏然松开跳到一边,唯恐累及少年挨打。 “果然够横!”少年面无表情的说道。侧身躲过拳风,抓住兴儿的手腕往背部一拧,大长腿酷酷地一摆,把兴儿踩在脚下。 “哎呦”肩肘关节快要脱臼的疼痛,令兴儿很糗地一声惊呼。 挣扎着想要脱身,被少年一脚踢在屁股上,癞皮狗一样扑倒在地上,饶是少年出脚留情,兴儿依旧很糗地顺着街心出溜到一丈开外。 “集市上不得纵马狂奔,府上是怎么管教下人的?竟然如此强横霸道!” 听到少年无所顾忌地指责贾府,兴儿心里一个激灵,作为琏二爷手下的心腹小厮,都是经常在场面上混的,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技能,他之所以敢如此放肆,也是看这少年衣着朴素,腰间除了一枚翡翠环佩,再无任何京城公子哥儿流行的饰物,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来,就算用十个脚趾一起用劲儿想,也无法把他和王孙贵族联系起来。 此刻,隐隐嗅出危险的信息来,这少年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大声呵斥过,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王八(王霸)气场,况且他又打不过人家,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亏,兴儿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耍横了,用手背擦了擦在地上蹭破的嘴皮子,诚惶诚恐地作揖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敢问爷尊府在哪里?改日一定登门谢罪!” 他这话可是软硬兼施,怎么理解全看对方是不是真神,若是对方真的来头不小,他好歹得弄明白得罪的是谁,否则,惹出祸事来,琏二爷得扒了他的皮,若是嘿嘿,你就等着吧,小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少年桀骜地一勾嘴角,青儿尚未读懂那表情是嘲讽还是轻蔑,浅淡的笑纹已经转瞬即逝。 理了理被青儿揉乱的衣襟,摊开拳头,饶有兴致地端详那枚“吉祥如意”,孩子气地边走边把金锞子抛起来,再稳稳地接住,兴致勃勃地朝街边的酒楼走去。 青儿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脏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箭袖,玄色高帮的马靴,宽肩窄腰,长胳膊长腿,不像成年男子那般健硕,却远比寻常少年硬朗结实。 “喂,小帅哥!大恩不言谢!”眼看着少年就要走进酒楼,青儿方才回过神来,冲着少年的背影喊叫道。 听到“小帅哥”这个奇怪的称谓,少年忍不住停下脚步,漠然回首,令人惊艳的侧影,看得青儿呼吸一窒。 情不自禁地扬唇嫣然,甜美的笑靥让少年整个视野都生动起来。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掩饰对这个男孩子的欣赏与喜爱,看似内敛笃定,实则霸气侧漏,特别是身上满满的正能量,特么的简直就酷毙了! “小二哥,什锦苏盘儿,五香羊肉,熘蟹肉,水晶肘子,一壶花雕” 马车渐行渐远,再也听不到少年的声音,擦肩而过的落寞,让青儿哑然失笑,酷毙了也好,帅呆了也罢,可惜,都只是浮云 第009章 低调捞金 高调感恩 贾府的马车出现在刘家屯,立刻就吸引了村里人的眼球,村头玩耍的孩子们闹哄哄地围了上来,车里原是放着一个食盒的,里边是平儿带给青儿路上吃的糕饼点心,刘姥姥热情地把糕点分给孩子们,算是见面笑。 青儿边帮忙分发点心,边不时往自己嘴里填,手腕上的银镯子做工十分精致,小铃铛清脆地响着,甚是高调拉风。 “这不是刘姥姥吗?穿得贵太太一样,怎么,攀上有钱的亲戚了?哦,对了,好像听狗儿说过的,那什么,姓贾还是姓甄的吧?” 吊儿郎当走过来的,是本村里正家的二公子,原本在府衙里做事儿,因为好赌误事儿被除名赋闲在家,王狗儿就是被他忽悠,把家当赌得一光二净,等到大彻大悟,后悔已是晚矣。 “来的是嘛玩意儿?”兴儿听他出语不逊,故意睥睨着他,问刘姥姥。 “兴儿大爷,这是本村里正家的二公子,名叫刘家祥。”刘姥姥见到他心里就堵得慌,勉强对刘家祥介绍到:“刘二少爷,这位是我们府上的兴儿管家!” “管家?你们府上的管家真能干,连车夫的事情也一并干了?!” 兴儿听刘姥姥称他管家,心里正暗爽着,被一盆凉水当头泼下来,顿时恼羞成怒。 麻痹!今天出门不利,遇到的尽是乌龟王八羔子。兴儿扬起马鞭子就要发飙。 “刘二叔这就不懂了吧,我们府上的宝二爷,那是荣国公的嫡孙呢,他不但也喜欢自己赶车,还亲手调制胭脂膏子给府里的丫鬟们用,当家奶奶还亲自给我姥姥簪花,梳妆打扮呢。这俗话说得好,满罐子不响,半罐子才浪,贾府不用显摆,全京城也都知道他们是名门望族,城里三岁的小孩儿都晓得,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贾家二夫人就是我家姑太太,娘家姓王,就是童谣里唱的,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那个王。” 听了青儿的话,刘家祥不由目瞪口呆,不是吧,她家的亲戚竟然是金陵城荣国府贾家? 青儿笃定地说着牛掰的话,貌似并不省得这段话多么惊世骇俗,倒把刘姥姥听得愣怔住,姑太太不愧名门闺秀,青儿被她略一调/教,说话行事就这般出息。 只听青儿甜笑着敲打刘家祥道:“兴儿大爷,谢谢你亲自送我们回来,我们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您可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刘姥姥心里暗笑,瞧这小嘴儿,还“我们”没见过世面呢,只差再来一句,刘二少爷,这可不是说你的! 刘家祥还真就被怔住,他可不是一般的乡下土鳖,在衙门里混过好几年,怎么会不知道“护身符”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荣国公府里的管家呀,失敬失敬,怠慢怠慢,嘿嘿,刘姥姥也不早说。”刘家祥忙堆出一脸笑来,对兴儿拱手作揖道:“兴儿大爷,敝姓刘” “刘姥姥,你家住哪里?芸大爷他们约了一场牌九,我还要赶回去呢。”兴儿正眼也不看刘家祥,只是催促刘姥姥快些家去,他好返城去赶赌局。 刘家祥最是嗜赌如命,听说推牌九,又是贾府的场子,那一定本钱丰厚,下注也爽快,心里不由就痒痒的,想要和兴儿结交。 “兴儿管家,刘姥姥家就在村东头,我带你去!”他完全忘了,人家刘姥姥和青儿就坐在马车上呢,感情老的小的都糊涂了,都不认得回家的路。 孩子们意犹未尽,不约而同地跟在马车后面,舍不得离开。 马车停在王狗儿家的三间破土坯房前,兴儿帮刘姥姥卸下包袱,青儿有意把包袱皮打开,让围观的人过目,这是我家老太太送姥姥的衣服,这是老太君打赏我的金锞子,还有这手镯子呢,你知道吗,我们老太太的娘家可是金陵世家 刘家祥总算找到炫耀的机会,连忙接口道:“史侯爷我知道,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呢。除了刚说的几家外,还有一个就是丰年好大雪,珍珠为土金做铁的薛家。这我要是不知道,可就真要被人笑话乡下人孤陋寡闻了!” “刘二叔可真是见多识广!”青儿褒贬不明,慢腾腾地收拾东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刘家祥啦呱道:“我们姑太太心肠最好,做的善事多,所以感动了送子观音,送给她一个最最聪明好看的公子,生下来嘴里就噙着宝玉呢” 说话间,王狗儿把篓子从毛驴背上卸下来,搬进屋里,刘姥姥连忙跟过去,把糕饼点心一盒一盒的都拿出来摆在炕上,梅花形的松仁饼,桂花栗子粉糕,松酿鹅油卷儿,还有藕粉桂糖糕 都是市面上没有的精致式样,有些她们在贾府吃过,有些连她们也没见过。 把糕点细心地分成很多份儿,用草纸打包,让跟来的孩子们带回去给家里人都尝尝,说这都是贾府老太君让带回来给大家吃的,乡里乡亲的都别客气才好 贾母和王夫人最注重的就是荣国府在外的声誉,刘姥姥和青儿投其所好,刻意渲染她们的行善济贫之举,她们知道,兴儿回去后,肯定要交代刘姥姥回村的风光场面。 兴儿等他们卸完东西,连一杯热茶都没喝完,就匆忙告辞了去,一是急着赶赌局,二是刘姥姥家又脏又穷的样儿,他还真是坐不下身去。 刘家祥寻思,王家傍上个有钱的亲戚,这样的破房子肯定住不长久,心念一动,凑到刘姥姥跟前笑道:“姥姥还记得刘大头家的吗?春里才嫁到城里去的,临走前把老屋典卖给我,您老也是知道的,我家也没人去住,白空在那里,姥姥若是看得中,我便宜让给你。” “二少爷说的可是刘大头家的那个四合院儿?”刘姥姥把洗脸水倒在土场上,不咸不淡地对刘家祥道:“那地方白送我都不要,谁不晓得那个院子出痨病鬼,刘大头搬进去住了不到十年,家里人就得痨病死绝户了,要不是老寿星上吊,谁敢去那地方住。” “姥姥,听你们说起房子,青儿倒是想起来,姑太太也让我们买房子呢,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合适的房子?若是,姑太太知道给了钱,又没买房子,只怕会不高兴了呢。” 刘姥姥听青儿这么说,就有些蒙圈儿,讶异地问道:“姑太太给的银子是让买房子的吗?” “嗯。”青儿傻乎乎的点头。 “你给姑太太灌了什么迷魂汤,平儿姑娘说,还要留你在她身边,感情这都是真的?” 刘姥姥这话把王狗儿和王刘氏都惊得呆了,板儿不解的问道:“妹妹要去荣国府给姑太太做丫鬟吗?” “怎么说话的?”青儿拈了块鹅油卷儿塞在板儿嘴里,扬起小下巴乜斜着板儿嘚瑟道:“哥哥能不能想得乐观些,姑太太是认我做侄孙女儿的,什么丫鬟奴婢的,你妹妹生来就是当丫鬟奴婢的命吗?” 第010章 银钱在手 傻货上门 青儿和哥哥逗着乐子,板儿服侍她漱洗干净,王刘氏那边也做好了晚饭,刘家祥赖着不走,厚着脸皮脱鞋上炕,在客位坐了。 他是王家的债主,不过,来王狗儿家蹭饭吃还是第一次,这等穷酸样,他肯来就是给王狗儿长脸。 王狗儿端了碗饭,离他远远地蹲在大门口,对这瘟神眼不见心不烦。 自打把家里赌得一贫如洗,他就再也说不起话来,家里一应大小事情,都是岳母说了算。 王刘氏好歹还说了一个“请”字,都是一个村上的,刘家祥的老子是现任里正,虽说还没芝麻大的官儿,却是现管,自是不敢得罪他们。 王家人都是闷声儿吃饭,刘家祥几次把话题往房子上引,都被刘姥姥不动声色地岔开。 乡下人最是迷信,因为那屋里几口子都是染上痨病死的,只有一人活着出来,村里人都说她命硬,才逃得一劫。 刘家祥也是被小寡妇灌了迷魂汤,这才一时慷慨,花二百两银子买下她家的小四合院儿,寻思着转手怎么也能卖个三百两银子,谁知道,因为那院子不干净,出得起价钱的不愿沾上晦气,没有房子住的穷人看得中房子,却又买不起。 吃过晚饭,天也定昏了,青儿和刘姥姥车马劳顿,洗吧洗吧就上炕睡了。 王狗儿蹲在篱笆墙边,拿一块点心逗那条黑狗,刘家祥厚着脸皮,缠着王狗儿拉家常。 板儿缀了两个凳子,给母亲刘王氏一个,母子两坐在院子里乘凉。 “娘,妹妹去城里一趟回来,竟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做事老沉稳了,可见,多去城里见些世面,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板儿不紧不慢的说着,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嗯,几天不见,青儿是晓事多了。”王刘氏就着月光打草绳子,这些草绳用来编草鞋,雨天和下地时好穿。 “娘,咱们家也没有几亩地种,用不着都在家里等着吃喝,我想去城里店铺里做学徒,你看,表舅家的东儿学了不到一年,就正式聘为伙计,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二两银子工钱,说是过几年升为账房,挣的银子更多呢。” “你爹一心想送你去村塾读书呢,这次姥姥和青儿带了些银子回来,我合计着,过几天和姥姥说说去,送你去读书,将来做了官儿,也给你们老王家争一口气。” 娘儿俩这边说着悄悄话,那边儿,王狗儿和刘家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就又扯到房子上了。 “狗儿兄弟何不劝劝你岳母,合计合计买下果园边的房子,刘大头当年盖那座院子,花了好四百银子呢,虽说看着旧了点,倒都是青砖上顶,用的树木也都是上好的松木,屋里用白灰粉一下,也就和新的一样,兄弟我也是贪图便宜,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下来的,因为最近赌运不佳,等着银子翻本,所以折本儿让给你,二百五,成不成?” 王狗儿急着想去问岳母,进城走这一趟,到底得了多少赏钱,偏这刘家祥不长眼色,没完没了的唠叨,他心里早烦了,没好气儿的讽刺道:“我若买下那房子,那才真叫二百五呢,全村人都要笑话我脑子给毛驴踢了!” 刘家祥碰了一鼻子灰,若搁以前,早照屁股踹他几脚,现在知道他家有厉害的亲戚罩着,只好黑着脸,讪讪的告辞了去。 翌日早起,王刘氏做的酸菜汤面,一家人吃着饭,王狗儿就说起房子的事情,他的本意不是想买房子,而是意在打探刘姥姥究竟得了多少银子。 刘姥姥很响地吸溜着面条,喝着酸菜汤,半响方才回了他一句道:“家里的地契还在刘家祥手里呢,眼下要紧的是把地赎回来,没了地,难不成将来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王狗儿的手指头反射性地动了一下,地契是前年抵押给刘家祥的,若不是王刘氏拦住,这根手指头早被他懊恼之下给剁了喂狗。 “那是什么房子?离这里远吗?”青儿脱口问道。 王狗儿被刘姥姥抢白了一顿,没好声气的对青儿道:“你是还没睡醒呢,刘大头家就在里正家的果园子边上,去年刘鑫娶媳妇冲喜时,你还跟去吃喜酒呢,怎么就忘了?” 青儿傻乎乎的笑,学着刘姥姥的样子,很响地吸着面条。 王刘氏倒是颇为不舍的说道:“若论刘大头家的房子,砖也好,木头也好,没有三四百两银子也建不起来。我听仙儿说,那里的风水是极好的,怎么刘大头就是无福消受,住进去没半年,就得了肺痨,后来,老婆、儿子都染上了,这不,除了小媳妇,全家死了个精光。” 寻思着他们说的肺痨就是肺结核,乡下的房屋窗户小,通风不好,又不知道那病会通过空气和飞沫传染,所以,全家人感染上并不奇怪。 她决定吃完饭就让板儿带她去看看,若是看中了,倒要想办法便宜买过来。 刘板儿已经七岁了,眼看着一天天长大,还和姥姥妹妹睡在一个炕头上,起夜时光着腚在她们面前遛鸟,实在是有碍观瞻。 王家刚吃完早饭,刘家祥就带着儿子伟祺来串门儿,看样子,他是铁了心要把房子卖给王家。 王狗儿和人换工帮刘旺家建房子,没时间搭理他,王刘氏和板儿要摘瓜菜和嫩玉米棒子赶早市去卖,刘姥姥正把女儿昨天收的倭瓜切成条,用盐阉了晒倭瓜干儿,装着没看到他们来,径直忙自己的事情。 “青儿妹妹早!刘姥姥早!”伟祺比板儿大一岁,个子比板儿高出半个头来,举止憨态可掬,倒不像他爹那样讨人厌。 伟祺提着慢慢一竹篮李子、枇杷和杏儿,说是给板儿青儿尝鲜,王狗儿家院子里也有杏子树和枇杷树,只是刚栽下一年多,还没开始结果子。 “刘二叔早!谢谢你的水果。”青儿接过篮子,呼啦一下倒进自家的簸箕里,然后,挑出一个红透了的李子在衣襟上擦了擦,咬了一大口,又香又甜又脆,啃得口水横流。 伟祺似乎是被父亲事先嘱咐过的,反客为主地拿了几个果子去盆里洗干净了,递给青儿,然后就去帮刘姥姥洗倭瓜,又是打水,又是递簸箕,又是用筷子把倭瓜条划拉划拉摊开了晒。 刘家祥在青儿身边蹲下来,笑眯眯的忽悠到:“青儿姑娘,你昨儿个不是说姑太太让你们买房子吗?我寻思这事儿还真是拖不得,有钱人家太太的话,是不好违逆的,赶明儿个人家来你家走动,就这又破又窄的土坯房子,哪里下的去脚?还不得把人给吓跑了,以后还来帮衬你呢!”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的。”青儿只是傻乎乎的笑,下巴点向刘姥姥,压低声儿道:“我是很想买房子的,可是,我姥姥就是不肯。” “你看我傻吗?”刘家祥突兀的问青儿道。 “不傻!”青儿心里暗笑,不是怎么会问这种话。 “这不就得了,你姥姥是不晓得,我找人算过,仙儿说那房子和刘大头家犯冲,别的人家尽可以放心住,若不然,我会傻到花三百两银子去买那房子吗?” 刘家祥知道刘姥姥不待见他,明着是和青儿拉呱,实则是想法子说给她听。 刘姥姥倒是沉得住气,有条不紊地忙自己的事儿,也不戳穿他。 “不行的,姥姥说那房子晦气,住进去会死全家的。” “你怎么还不明白,刘家人得痨病,那是他们命数所致,和房子没有关系。”青儿又呆又傻地说着孩子话,惹得刘家祥心里直发毛。 第011章 十两银子 痛打一顿 日头越升越高,院子里越发炽热起来,知了在树上不停地鼓噪着,任凭刘家祥说得口干舌燥,刘姥姥就是不答腔。 很快就腌完倭瓜,刘姥姥又开始烧水焯豇豆,焯过的豇豆再晒干收藏。 平儿姑娘说,荣国府上下都很喜欢他家的各色菜干儿,让下次再带些去。 板儿和青儿也很喜欢吃干豇豆,过大年时,用水泡发了,切碎和干腌菜一起蒸五花肉,或者和卤肉粉条子一起剁碎蒸包子,简直是天下最好吃的美味。 青儿吃掉第二个李子,把手上的果核扔掉,在衣摆处蹭干净巴掌道:“刘二叔,你别指望我姥姥买房子,她统共只有一百两银子,就算想买,也买不起的。” 刘家祥明显有些失望,继而一想,有一百两银子也不错,先忽悠过来,再让他们写一张一百五十两银子的欠据,慢慢再来讨还,总好似让那座凶宅白放着垮塌掉。 “你爹和我是穿开裆裤的兄弟,彼此又是近邻,你家等房子住我是知道的,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你们一把,只要你姥姥同意,刘二叔就按二百五十两银子卖给你们,你们先预付一百两银子搬进去住,等以后凑齐了剩下的一百五十两,再把契约给你们如何?” 刘姥姥把豇豆十根儿一束绑好放水里焯过,捞起来架在竹竿上晾晒,听刘家祥说二百五十两银子卖给你们,没好气儿的抢白他道:“我家地契被败家子儿抵了二百五十两银子,再来一个二百五,你这是凑一对儿呢。” 青儿听说地契银子也是二百五十两,暗自里一盘算,试着开出价来道:“刘二叔,你把地契还给我姥姥,外带刘大头家的房契,我们一并给你三百五十两银子如何?” 她全忘了自己只是五岁的小姑娘,拖着鼻涕和人谈房屋买卖,本是可笑之至,不过,刘家祥也不过是和她唱双簧给刘姥姥听。 价码开得太低,刘家祥气得对刘姥姥道:“瞧瞧,你这外孙女儿打的什么算盘,我不如把那房子白送给你,还落个人情呢。” “你要送人情还得有人稀罕才是,那间凶宅,倒贴二百五我也不要。” “四百五十两银子,地契、房契一并给你!”刘家祥怕把话说僵了,再没回旋的余地,忙又打出最后的底牌。 刘姥姥故意一瓢焯豇豆的水浇过去,沉下脸来道:“你坑我们还不够吗?要王家败家不算,还要王家绝户吗?王狗儿祖上挖了你家祖坟还是怎么的?” 饶是刘家祥蹦得高,没有被水烫到,却也被热腾腾的水汽灼了一下,惊出一身的汗。 “刘姥姥你这是干什么?有了城里亲戚做靠山,脾气见长呀!”刘家祥满头满脸都是黑线。 老虔婆,真当贾府拿你做亲戚呢,不过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而已,等过了腊月三十你还交不齐银子,那三十多亩地就是我的了,等我把地收回来,没有地种,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刘家祥也不告辞,拉了伟祺的手就往篱笆门外走。 刘姥姥懒得客气,只当他是空气一样,依旧不紧不慢地晾晒自家的豇豆。 “刘二叔请留步!”青儿叫住刘家祥,板着脸儿对刘姥姥道:“那银子是我求姑太太赏我买房子的,若是欺骗了姑太太,只怕以后想要她接济再不能够了,我也晓得那房子不吉利,我们也不一定非得去住,不过是买下让姑太太看,刘二叔不是说那房子值三百两吗?说不定姑太太再补贴二百,岂不是赚了?” 刘姥姥哭笑不得,长吁短叹道:“青儿你个笨丫头,怎么就这么好骗,刘二的话你也信,听他的话,只怕年都要过错。还有,你打量姑太太家的银子是大水打来的呀,你有求她就肯应呢!” 青儿见她不配合,就掏出衣兜里的三个金锞子,问刘姥姥道:“姥姥,这些值多少银子?” 这是老太太打赏的,刘姥姥要替她收着,她死活不肯,常言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想给自己留点保障。 “这种金锞子一枚大约可以兑换十两银子”发现少了一枚金锞子,刘姥姥突然变了脸追问道:“老太太不是赏你四枚金锞子吗?还有一枚呢?” “昨儿在街上赔给人家了。”青儿随口回答道。 “你个败家子儿,那一挑子瓜菜值十两银子呢?我要收着你死活不肯,当着老太太、太太的面又不好强抢,只好让你先装着,你倒好,转眼就给了人家,你晓得不,十两银子够我们全家吃好几个月呢!” 刘姥姥越说越气,伸手给了青儿几个大爆栗,还不解气,“咚咚咚”跑到墙角边,拿起扫帚没头没脑的就朝青儿打来。 “姥姥消消气,这么点的孩子,别再打坏了,你又心疼” 刘家祥出言劝道,他家的小子早一个健步挡在青儿前边,不让刘姥姥打到她。 青儿见姥姥来势凶猛,又觉得这小男孩够仗义,倏地躲在男孩身后,和刘姥姥玩起了老鹰捉小鸡游戏。 她猴子般的躲闪着,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对姥姥做鬼脸,呵呵,千万别被她抓住了,否则,今天怕要被打个半死。 刘姥姥的灵活与硬朗远远出乎她的想象,小短腿儿闪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几扫帚,青儿这才知道厉害,啼笑皆非地对刘姥姥道:“姥姥,十两银子多大点事儿,况且还是我自己挣下的,你再失手打坏我,可不还得花银子请大夫给我医治?” “十两银子多大点事儿?打量家里有几个十两银子呢!”刘姥姥瞅个空儿,抓住青儿的手腕儿,拽出来就打。 纵使青儿机敏,毕竟只有五岁孩子的体能,眼看一扫帚当头抡过来,急忙抬起胳膊挡住。 “姑太太让我过几天就去府里,你只管打,最好打得头破血流,满脸的疤,让姑太太看了厌恶才好!”青儿真的有些恼了,也没劲儿蹦跶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再打呀,别打得半死不活的,还得看医生花钱!” 刘家祥和伟祺都看呆了,刘家祥心里暗道,老天,青儿成精了呢,这像五岁孩子说的话吗?他儿子伟祺想的却是,青儿妹妹真笨,挨打竟然都不晓得哭,何必如此倔强,哭着求饶几声,刘姥姥兴许就舍不得再打。 “还给你医治呢!你这败家子儿,打死活该!”刘姥姥扬起扫帚又要打,却被伟祺一把抢了过去,倒让刘家祥和刘姥姥全愣住了。 “伟祺,干你何事?没大没小,快把扫帚还给刘姥姥!”刘家祥作态训斥伟祺。 刘姥姥倒没心去责备他,学着青儿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的数落起来:“王家怎么都是些败家子儿,你爹赌牌九把家当输了精光,去年春荒,若不是姑奶奶帮衬二十两银子,我们一家子早饿死了,现在你也跟着不学好!你板儿哥哥想去村塾上学,就差十两银子贿赂呢。” 听她这一番哭诉,青儿的鼻子不由一阵发酸,眼泪差点就出来了,心一横,反倒拿定主意。 “刘二叔,你立刻请中人来,我给你三百五十两银子,收回我家的地契顺带买下刘大头家的房子,多一分钱也没有,成不成,你给个话!” “你个败家……”刘姥姥还没骂完,就听青儿逆天地呵斥道:“别嚎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买房子的一百两银子算我借姥姥的,我会翻倍赚回来还你,姥姥也晓得,老太太和姑太太喜欢我,若是我去问她们借一百两买房子,多半也会给的,若是姥姥不依,我就去贾府做丫鬟,这一辈子也不回王家了!” 刘姥姥再没想到青儿会这么说话,怔怔地看着她,竟是吓傻了。 亲娘,这是我家青儿吗?姑太太对她施展魔法了吧? “那个,青儿姑娘,我啥时候答应一百两银子把房子卖给你家了?”刘家祥彻底无语,青儿这丫头不是才五岁吗?成精了吧? 第012章 回头浪子 喜极而泣 刘姥姥抹了把鼻涕,有些惶惑的审视着青儿,试探着捏捏她的脸蛋子,看是不是被自己打糊涂了,暗自揣度着,听她说话的口吻,又不像是糊涂,倒像更清楚了呢。 “青儿妹妹,你是想买下那房子做嫁妆吧?你才五岁呢,羞不羞?嘿嘿”伟祺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突兀的来了这么句话。 他是无心之说,倒是提醒了刘姥姥,原来青儿是存了这份心思。 刘姥姥叹口气,放缓了语气劝道:“青儿,不是姥姥不疼你,一来,姥姥没有那么多银子,二来,那地方实在晦气,你是女孩子,要房子做什么,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姥姥一定会好好准备一份嫁妆给你。” “罢了,姥姥,我又没怪你,反正刘二叔也不打算卖给我。”青儿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刘家祥道:“早知道刘二叔不肯卖,我何必白挨一顿扫帚。” “青儿这话,嘿嘿”刘家祥尴尬的笑了两声。 “刘二少爷,请你把地契取来,顺便请保正来中证,我们把帐结了吧?”刘姥姥心里惦记着地契,早些拿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呢。 正愁没银子去赌,刘家祥听说马上清算地契银子,立马跑去家里取来地契,顺带请保正来做中人。 刘姥姥拿出白花花的银子,二百两本金,说好两年五十两利息,由于提前偿还,按约定少算六个月利钱,兑付刘家祥二百三十七两五钱银子,收回自家的地契。 正好王狗儿干完活回家,听说收回了地契,竟然蹲在道场里痛哭起来。 保正和刘家祥倒有些不好意思,刘姥姥再三留他们吃饭,只是不肯,就把周瑞家送的点心强塞给保正两包,让带回去给孩子吃。 王刘氏和板儿回家,看到王狗儿蹲在门前哭得伤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跑进屋里看老娘和女儿都好好的,倒是百般不解,王家如今家徒四壁,也没什么作抵押的,就算他又去赌,又能输掉什么呢? 突然想起刚在村头听人说,邻村的孙庆赌博输了钱,把媳妇儿抵押给人家,逼得媳妇去林子里上吊寻短见,被偷果子吃的人救了下来。 王刘氏慌了,顺手拿起炕桌上的鞋底子,跑出来照王狗儿的脊背就是一顿狠抽,气急败坏地怒骂道:“你个挨千刀的,你说,你把我输给谁了?你把我输给谁了?” 王狗儿莫名其妙,扬手抓住媳妇儿的手腕,使劲儿眨了眨哭得酸胀的眼睛,问他娘子道:“板儿妈,你刚说什么?是不是有人想占你便宜?” “你说,你是不是赌输了,把我押给人家了?你把我押给人也就罢了,何必假惺惺的猫哭耗子假慈悲,大不了我也和邻村的孙庆媳妇一样,抹脖子上吊完事!呜呜呜” 我特么穿越到什么样的人家呀!青儿憋屈了好几天,此时倒想跟着大哭一场,爬上炕去,用枕头遮住头脸,扯开嗓子大哭起来。 刘姥姥和板儿不明就里,两个人跟着爬上炕去,百般劝慰,她就是哭个不停。 门外边,王狗儿终于弄明白,原来是媳妇儿误会自己,急忙发誓道:“你们娘儿俩这是疯了吗?我何曾把你们卖了?我还敢赌牌九呢,我若再赌不用你们说,我连指头都懒得剁了,直接抹脖子,替你们铲除祸害!” “那你好好的哭什么呢?”王刘氏泪眼婆娑的望着丈夫。 想当年,王狗儿也是十里八乡有名儿的英俊公子,毕竟是京官的之后,鹤立鸡群,越显得倜傥,赢来多少姑娘的青睐,可现在呢,混得和村里的农民没有任何区别。 “我说了你可别乐晕了。”王狗儿揉着打疼的额角。 “正经的快点说!”王刘氏扬起鞋底子,作势又要打。 “地契、地契收回来了”王狗儿说着,又哽咽起来,双手捂住脸,蹲下去,特不男人的呜呜呜地哭。 都是刘家祥他们一伙儿做套儿,诱他迷上赌牌九,又被他们串通起来,害他先输了房契,想要把房契赢回来,又把地契押给了刘家祥 他家原有三十八亩好地,媳妇儿种几亩菜地,余下的地租给佃户,家里有刘姥姥帮着打理,不像父亲在世时那样风光,倒也自给自足,王刘氏把他像皇帝一样供着,他一向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不需要和村民一样下地干活,可是,这两年时间里,他们一家沦为佃户,种着自家的地,却要向刘家祥交地租。 “板儿他爸,都是我不好,不该冤枉你”王刘氏拍了拍王狗儿的胯部,拿一个小木墩儿塞在丈夫的屁股下面,让他坐着慢慢哭。 屋里青儿终于哭够了,翻身揉揉眼睛,对刘姥姥道:“姥姥,那个房子” “你这小蹄子,怎么又想起那个倒霉的房子!”刘姥姥差点没被她逼晕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说是那间屋子风水好,是旺咱们家的,就是住进去之前,要多买些石灰治一治,因为刘二叔一早就来了,我来不及和姥姥商量。” 见青儿说的的一本正经,刘姥姥有些心动,再一看她的小包子脸,刘姥姥又掐自己的大腿,暗骂自己财迷心窍,五岁孩子的梦话,当得真吗? “别管是不是能旺家,全家人的平安最重要,再说了,刘家祥鬼一样精,你哪里算计得赢他。” 刘姥姥顿了一顿,摸着青儿被打得青紫的胳膊,倒有些心疼。 板儿并不知道青儿挨打的事情,憨憨地笑着对青儿道:“妹妹别尽想着天上掉馅饼,哥昨儿个还和姥姥商量,要去城里商行当学徒,等挣了钱,就把咱家的房子重新翻盖。” “再商量吧”刘姥姥长长叹息一声,指望做伙计赚钱,就算一个月二两银子工钱,一年也才二十四两,盖房子也得十年以后呢。 “对了,我爹是怎么了?又去赌了吗?”板儿和刘姥姥统一战线,因恨王狗儿不争气,害他们全家跟着受罪,不大搭理他。 “姥姥把地契赎回来了,你爹是高兴得哭呢!”说着就看了青儿一眼,这孩子最近变得很不寻常,莫非真个是否极泰来,老王家祖坟头长出弯弯树了? 王刘氏听说地契赎回来了,心里高兴,留下王狗儿一个人坐在那里反省,一溜烟儿的去菜地里摘了些黄瓜茄子和青椒,用刘姥姥带回来的粳稻米熬了一大锅稀饭,特意加了两个鸡蛋搅了些面糊糊,滩了几张鸡蛋面饼,又炒了个青椒茄子丝,拌了个酸辣黄瓜。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王刘氏吩咐王狗儿把小方桌放在石榴树下,把饭菜端上来,然后,用唱歌似的调调朝屋里招呼道:“板儿、青儿,喊姥姥吃饭了。” 刘姥姥拉青儿起来,板儿出去拧了把毛巾进来,细心地给妹妹擦干净眼泪。 板儿也只是七岁的小包子,长得随王狗儿,眉清目秀,嘴角微微上翘,总是憨憨的笑模样。 青儿心情大好,倏地一下攀在板儿背上撒娇道:“哥,我饿得走不动了,你背我出去” 第013章 梦话连篇 臭屁熏天 “咯吱、咯吱”左边是磨牙的声音,阴森森的,感觉就像羊羔在静候野兽磨好牙齿,来享受美餐,而主食,就是她的脖子。 “嘿嘿”右边传来板儿的憨笑声。 翻个身趴在枕头上,青儿捂住耳朵,看来,今夜休想睡得安宁。 今天全家人都很兴奋,吃过饭之后,又聚在一起,说了很多发家致富的宏伟规划,板儿也不闹着进城做学徒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王家勉强也算是书香世家,虽然王成和王狗儿没有考上举子,可也算是一个半读书人,王成是正儿八经的秀才,中过童生的,王狗儿算是半个,却也学过诸子百家,自谓知书达理,所以,王板儿必须进村学读书,将来考取举子,光宗耀祖。 王板儿开始说着梦话:“青儿妹妹,哥将来一定要做县令,把俸禄积攒起来,咱家盖一座三进三出的四合院儿” “哥,哪有你这么怂的,做梦都没有远大理想,县令算什么,你将来最好做金陵府尹,盖两栋四合院儿,送我一栋做嫁妆,妹妹我只想做个小地主,招个上门婿,免得他三妻四妾。”青儿压低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调侃。 有蚊子嗡嗡的飞着,估计落在了板儿的脸上,被他一巴掌扇上去。 “啪”的一声,左边的磨牙声惊得停顿了片刻,然后,“咯吱”声重新启动。 “房子,我要买房子”青儿不由自主地嘀咕出声。 “妹妹,你说梦话了”板儿神同步的频道对接。 青儿捂住嘴“嗤嗤”笑起来,卧槽,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了,究竟是我在说梦话,还是刘板儿在说梦话。 鸡蛋煎饼果然很好吃,三个人同时吃多了,竞赛似的比着放臭屁,因此,房间里的瓦斯味道严重超标准。 听着梦话,闻着臭屁,烙饼似的在炕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时青儿才勉强入睡。 第一次,王家的人睡到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黑虎警惕地在门口转悠了几个来回,终于决定有所行动。 “汪汪汪”它边吠叫,便用爪子抓门板。 这只狗也算是穷人家的狗早懂事儿,这才不到三个月大呢,每天静静地卧在后院的苹果树下,除非主人喊它,从不主动到前院来捣蛋。 还是老人家瞌睡浅,刘姥姥率先醒过来,用手背擦擦下巴上的涎水,吧唧吧唧嘴巴,穿衣下炕,把门打开,黑虎难得地抱住她的腿,撒了会儿娇。 青儿也跟着起来,蓬头散发的,先去厨房冲了碗淡盐水,嗽口,洗脸,把碗放回厨房,顺手拿一根黄瓜过早。 紧接着,王刘氏也打着呵欠开门出来,刘姥姥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 青儿无意中发现,“妈妈”的脖子上有很多玫瑰色的於痕,她自然懂得那是怎么形成的,一时恶趣味来袭,突然就想寻点乐子。 “姥姥,你看我娘的脖子怎么了?是蚊子咬的吗?都红了。” 王刘氏下意识地提了下衣领,红了脸道:“昨天忘了熏蒿子,屋里蚊子特别多。” 刘姥姥轻轻一巴掌拍在青儿后脑勺上,笑骂道:“就你眼尖!去,摘几个茄子来,姥姥给你煎面饼吃。” 青儿知道那种面饼的做法,就是把茄子细细的切成丝,倒进面糊糊里搅匀,然后用油煎得外酥里嫩,很好吃,不过,因为太费油,刘姥姥并不经常做。 自家的菜园子就在河滩上,她先摘了一个西红柿,刚咬了一口,就听河边有人和自己打招呼。 “青儿姑娘,摘菜呢。” 循声看过去,竟然是刘家祥,青儿心照不宣的一笑。 “刘二叔,早呀!” “呵呵,还早?你们一家子真能睡,太阳把屁股都晒糊了吧?” 刘家祥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已经来第三趟了,最后不得不带着钓鱼竿,假装在河边钓鱼。 他更不会告诉她,昨天那二百三十七两五钱银子,被他一夜输了个精光,还倒欠下五十两银子,他是用刘大头家的房子作的保,今天还不了银子,就得把房契抵给人家。 花二百两银子买的房子,只抵五十两银子,他实在心有不甘,他原来赌运很旺,自诩为刘家屯的赌神,可是,自打买下小寡妇的房子后,他就一输再输,现在他只想把这份“霉气”转嫁给别人,当然,还得是出价最高的。 “刘二叔,我知道你为啥来,你钓鱼连鱼饵都不带,唬谁呢?嘻嘻” 听青儿这样一说,刘家祥方才意识到,自己果然只拿了一根钓竿,不由就跟着笑了。 “过来,刘二叔问你话。” “现在没工夫和你闲聊,我姥姥等我摘茄子回去做饭呢。” 青儿几口把西红柿吃了,摘了两个大茄子,转身时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这才注意到,竟然是黑虎跟来了,在她脚边穿来穿去。 俯身揉了揉黑虎的头,对刘家祥挥手告辞道:“走了,刘二叔,再见呀!” 刘家祥连忙收了鱼竿,三步并作两步跟上来,厚着脸皮问道:“你姥姥准备做啥好吃的呢?” “煎茄子饼。”明知道他真正想问的,青儿偏不提那个话头。 “你姥姥真的不准备要那房子吗?”刘家祥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兴许是钱不够的缘故吧。” “你告诉姥姥,我可以便宜一些,二百两银子卖给你们,现付一百两,剩下的打个欠条,年底再还。” 青儿心里暗笑,看他盯得这么紧,说不定一百两银子真就能拿下。 “你别做梦了,我姥姥说了,以后就是饿死,也不能再向你借钱了。” “呵呵,我是好心做了驴肝肺,你爹向我借银子赌牌九,把房子和地契都输了,你姥姥不说他运气不好,只是迁怒于人。” 说着就到了王家院子,刘姥姥见刘家祥阴魂不散的跟着来了,从青儿手上夺过茄子,黑着脸进厨房去做饭,也不搭理他。 “二少爷来了,吃饭了没?”王狗儿打招呼道,他刚起床,正在篱笆前漱洗呢。 收回了地契,王狗儿腰杆子也硬了起来,不再刻意回避刘家祥。 刘家祥扯过凳子坐了,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还没吃呢!” “那快回家吃饭去吧。”王狗儿还没回答,青儿就抢着说道。 “噗嗤,哈哈哈”嗽口水喷了一地,王狗儿乐得大笑,王刘氏见丈夫笑得欢实,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呵呵,这促狭鬼,伶牙俐齿的,当心长大了没人娶你!”刘家祥讪讪的跟着乐呵。 青儿却突然冲刘姥姥喊叫道:“姥姥,刘二叔说一百两银子把房子卖给我们。” “不买,没钱。”刘姥姥毫不犹豫。 “有钱,姥姥还有六十二两五钱银子。” “有钱也不买。”刘姥姥说着话,端着一大盘子香喷喷的茄子煎饼,过来放在树下的小桌上,扭头对着屋里喊:“板儿,吃饭了。” 刘王氏拿了一碟子咸菜和筷子过来,递给他们一人一双,又去盛倭瓜汤。 “姥姥,我还有三个金锞子,吸”青儿咬一口茄子饼,烫得直吸溜。 几个人都饿了,只顾了吃东西,没人搭理她。 黑虎卧在她脚边,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手上的茄子饼。 扯了一小块扔给黑虎,青儿又说道:“宝二爷还给了十两银子,正好凑够一百两。” “乖乖地吃你的饭!”王刘氏递给她一小碗倭瓜汤。 青儿“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汤洒了出来,溅在手背上,烫得眼泪汪汪的依旧倔强地嚷嚷道:“我不想住这破房子了,我要买房子!” 第014章 假语村言 狐假虎威 刘姥姥也搁下汤碗,见青儿手臂还青紫着呢,手背又烫了,打又不舍得,骂也不是事儿,只好耐着性子劝道:“你这傻丫头怎么就这么犟,就没见过比你更好骗的,刘二叔忽悠你呢,他和你说着玩的呢,一百两银子,他是不会卖给你的。” 使眼色给刘家祥,让他顺着自己的意思说。 刘家祥装作看不懂她的意思,顺坡下驴发话道:“刘姥姥,你若真的有一百五十两现银给我,我就把房子卖给你们。” “岳母”王狗儿有些心动,刚叫了一声,就被刘姥姥瞪了回去。 “坚决不行!”刘姥姥斩钉截铁。 “姥姥!”青儿急得直跺脚。 “呵呵,青儿姑娘,别说刘二叔没帮你,我这也是看在贾府的份儿上,卖个人情,这价钱等于是半卖半送呢。”刘家祥第一次吃刘姥姥做的饼,觉得很香,就又拿了一块,慢悠悠的吃着。 王家四口子都看着刘姥姥,她只做不知道,一口气把倭瓜汤喝完,抹了把嘴唇,老着脸儿说道:“刘二少爷,既然你存心卖人情,那就算我五十两银子” 刘姥姥话没说完,刘家祥就火了,把吃剩的半块饼扔在地上,倏地站起身来。 “五十两银子还等你来买呢,早有人抢了!”抬脚要走,黑虎正好来抢地上的饼,拌了他一下,差点就摔倒地上。 青儿连忙过来扶,极其神秘的压低声儿道:“刘二叔,我知道你是好心,不如你带我去推牌九吧,我用金锞子做本钱,赢够一百两银子,就和你换房契。” “啪嗒”一声,王狗儿把手上的汤碗摔在地上,过来要揍青儿,却被她看破先机,早已经躲在刘家祥身后。 王狗儿显然是气急了,竟然顺手捞起扁担,连刘家祥一道打。 “刘二你他/妈欺人太甚,害得我家徒四壁,日子好容易又有了盼头,你又来教唆我闺女,横竖没有活路,今天老子和你同归于尽。” 青儿没料到王狗儿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刘家祥猝不及防,被他一扁担当头抡下来,忙用胳膊去挡,差点把手臂的骨头都打断了。 “爹、爹、我是吓唬姥姥的,我又不会推牌九,我也坚决、永远、打死我也不敢推牌九”眼看场面就要失去控制,青儿急得哇哇大叫。 她害怕刘家祥被打死或者打伤,王狗儿坐牢,他们家也就永无翻身的时候。 她更怕自己被抡一扁担,这嫩胳膊小腿儿的再打残废了。 死死拽着刘家祥的衣服,用他当盾牌,刘家祥想要挣脱她找家伙还手,哪里摔得掉身后的大尾巴。 刘姥姥和王刘氏见王狗儿摔碗,先吓得一愣,及至看到他拿扁担,早吓得过来劝阻,一边一个拽住他,没容他第二扁担打下去。 刘家祥趁机抢走扁担扔到篱笆墙外,抡起拳头对王狗儿一顿暴打。 刘姥姥和王刘氏反应过来,又去撕扯刘家祥,黑虎给主人帮忙,咬住刘家祥裤腿儿不放 四人一狗打成一团,板儿听到吵闹冲出屋子,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就见青儿端着个葫芦瓢,把一大瓢凉水浇了过去,然后,又是一瓢 四个人都被浇得水淋淋的,反倒冷静下来,不约而同的收手休战。 两个男人都很惨,王狗儿被打得鼻血横流,刘家祥脸上脖子上被抓了几道血印子。 “王狗儿,刘姥姥,你们都等着,老子不把你们告进大牢就不姓刘!”刘家祥出言威胁,想着能讹诈刘姥姥几两银子花。 “刘二叔,你别去金陵府告我爹爹。”青儿擤了把鼻涕,奶声奶气的说道。 “不行!我还要连你姥姥一起送进大狱!”刘家祥摸了一下脖子,娘的,热辣辣的疼。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若不告诉你那就是我不仁义,你都答应把房子卖给我了,我得报答你是不是?”青儿明显有些嘚瑟。 “哦,青儿姑娘倒是知恩图报”不对呀,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刘家祥耐着性子追问道:“青儿姑娘想说什么?” “金陵府的府尹名叫贾雨村。”嗓音很甜美,笑容很纯真。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刘家祥似有所悟。 “刘二叔真笨,贾雨村姓贾呀,荣国府的本家晚辈,还是我家姑老爷的门生。”青儿笑眯眯地望着刘家祥,不紧不慢的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姑太太,你把我爹的鼻子打出血了。” 刘姥姥她们几个大人还在揪着心呢,听她这一说,顿时就松了口气。 王刘氏急忙打来冷水,又是拍又是敷的,帮王狗儿止鼻血。 “青儿,你哪里晓得这许多事情?”刘姥姥总觉得不对劲儿,自己的外孙女儿鼻涕拖得老长,却又如此精于算计,莫非真有仙灵暗中相助? “姑太太对我说,若是有人欺负我,就去告诉姑太太,她让雨村大哥帮我出气。”青儿强憋着笑,装出一脸的天真又补充道:“姥姥,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姑太太,你昨天打我的事情。” “你这小蹄子倒张狂上脸了,我是你姥姥,还不能管教你了!”刘姥姥处事极是圆滑,眼见刘家祥被唬住,及时给他一个台阶下道:“二少爷,今天确实是狗儿急躁了点,老身这里给你道个不是,还望你大人大量,看在乡亲的份儿上,饶恕狗儿一次,再说,他也被你打得不轻呢。” 还没等刘家祥回话,青儿就抢着道:“刘二叔,说好了一百两银子把房子卖给我呢,你对姥姥说,若是不买你的房子,你就去金陵府告她们好不好?” 刘家祥啼笑皆非,我的个娘耶,才五岁的小姑娘,如此高调的玩心计倒是好笑,为了达到目的可谓不择手段。 “呵呵,青儿,这得看你姥姥怎么说呢。”二百两银子买的房子,现在一百两银子卖出,刘家祥竟然还觉得沾了王家的便宜,他甚至邪恶的想,活该他们倒霉,说不定一家人都会染上肺痨。 直觉告诉刘姥姥,青儿这个小人儿不简单,她铁了心要买那房子,或许真有她的道理。 “二少爷,我是真的不想也罢,既然青儿喜欢,那就买下来吧。” 其实,王狗儿和王刘氏对那房子都有些心动,听刘姥姥答应买,也挺高兴的。 当即让王狗儿去请保正叔,王刘氏麻利的拾掇了几个菜,又去酒缸里舀了一小罐子酒,兑些蜂蜜进去搅和匀了,大热天的,也不必温酒。 不大一会儿,保正就来了,发现王狗儿鼻青脸肿,刘家祥脸上几道血印子,还以为是请他来评理的,谁知道竟然是买卖房子,让他做中人。 真心的说,他是不赞成刘姥姥买那房子的,可是,碍于里正的面情,他也不能坏了刘二的生意,买卖双方愿打愿挨,他只要在契约上签字作证就是了。 刘姥姥把家里的银子搜刮干净,还差几两,就把青儿的金锞子用了一枚,剩下两枚还没顾得问她要呢,她就把那枚“状元及第”的送给了板儿,自己留下一枚“福星高照”的。 那种金锞子正面是文字,背面是花纹,做工十分精致,上面钻着眼儿,可以当做装饰品佩戴,王刘氏用红丝线打了两根绺子穿上,给他们分别挂在脖子上,算是同意他们留下做体己。 第015章 荷塘月色 夜半惊魂 离王家不到一里地,就可以看到里正家的果园,那座四合院儿就建在河边的山坡上,座北朝南,院子西南角一个街门楼,朱红的大门已经油漆斑驳,门环儿也是铜锈斑驳。 正如王刘氏和刘家祥所说,整座院子都是青砖上顶,推开街门,就是一个写着大大的“福”字的影壁,绕过影壁,迎面五间正房,另外还有东西厢房各两间,没有修建鹿顶和耳房,空出的宅基地和中间院子相连,显得十分空旷阔朗。 院子里几棵果树,已经挂满了果子,一棵石榴,一棵苹果,还有几棵枣树。 来之前,青儿已经做好了准备,缝制了几只口罩,乡下女孩子从小就开始学女红,不过青儿年纪尚小,她们二人的针线活儿正好难分伯仲。 鉴于自己人微言轻,青儿只能用“梦”来说事,刘姥姥相信青儿有贵人相助,宁信其有,也就依了她。 王狗儿去石灰窑赊了两车石灰来,说好收完秋就付账。 听说王家收拾房子,王狗儿换工的几户人家就来了好几个劳力,把石灰运到他家院子里,为了对乡亲们的健康负责,青儿并没有让他们进屋去。 眼下离收秋还有半个多月,正好有空闲拾掇屋子。 王狗儿按照青儿吩咐,在屋里屋外的地面上厚厚地撒了一层石灰,又用石灰水把门窗反复擦洗几遍,连树干的下半截都刷上白石灰,没搬走的破家什一件不留,放火烧的烧,撒上石灰埋的埋,完事之后,这才请人用石灰重新粉刷了墙壁。 王狗儿这两年没少给人帮忙,所以,人工都是不用花钱的,只要管饭就行,几天工夫就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正屋后面是一个两丈多宽的后院儿,厨房、柴房、马厩、猪圈和厕所就建在后面,后院原来搭着葡萄架和瓜架,种着几样瓜菜,现在都成了乱草,葡萄架上稀疏的挂着数十串儿紫葡萄,紫巍巍的,已经成熟。 青儿让人把后院也用石灰处理过,彻底清理干净后,再撒上石灰消毒一遍。 房子收拾好以后,敞开门窗晾晒了六七天,搬家时已是七月底,乡亲们皆有随礼,刘家祥自打卖了房子,连赢了几场,顿时就相信那房子真是不祥之物,对王狗儿家有些愧疚得慌,破例送了五两银子的重礼。 五间正房,中间那间是堂屋,相对的耳门通往左右两间卧室,王狗儿夫妇住了主卧室,另一间板儿住了,边上的两间做了客房和仓房,刘姥姥住了东厢房。 青儿年幼,本该随姥姥居住,夜里好随时照顾她,可是她执意不从,闹着要去西厢房住。 东西厢布局一样,两间大房子是相通的,可说是一个完整的单元,外面的大通间是客厅,里边的那间用格栅分开,形成一明一暗的格局。 这里的四合院儿固守方圆之地,四合院的外墙都是不开窗户的,所以,严重影响通风采光。 青儿依旧借用“梦中大仙”的指点,说是在外墙上开几个窗户,让天地之灵气进来,不但可保一家人平安无虞,板儿哥哥还有望考取功名,所以,王狗儿让人在正屋的后墙,东西厢房的外墙都开了高窗。 由于没有几件家具,房子显得格外空旷,特别是青儿的房间,就只有一张简易的木板床,还是从老屋搬来的几块木板临时搭成。 不过,她心里已经十分满意,总算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 吃过晚饭,送走了贺喜的乡邻,青儿梳洗过,回到西厢房歇息。 靠在床头上,翘着二郎腿,兴奋得睡不着觉,不知不觉地就哼起歌儿来,胖脚丫子惬意的打着节拍,她唱的是凤凰神曲《荷塘月色》。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萤火虫点亮夜的星光,谁为我添一件梦的衣裳,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洁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唱着,唱着,目光在自己的小胖腿上聚焦,莫名地浮起淡淡的无奈和怅惘。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理解她的忧伤,也许,若是一觉醒来,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所有人都会深深的悲哀,可是,她这算是“返老还童”呢,你说算是喜事呢还是不幸? 思维和年纪的差异不是问题,顶多算是她“早熟”比别人聪敏而已,可是,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的严重分裂,令她无所适从,她对同龄人无感,她看着来电的男人,都是沉稳有担当的男子汉,在这个朝代,都已经是别人的夫君。 无意中想起街头邂逅的少年,心里竟是有几分怀念,难以理清自己的感触,那个少年也注定只是过眼云烟。 好吧,她需要努力长大,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多收敛银子,贾家不是常青树,很难预计大观园纸醉金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靠别人只能一时,靠自己才能一生无忧,王家的地总算收回来了,是继续租给佃户种,还是请几个长工,借鉴现代模式耕种,她必须认真调查研究,然后再策划一下,怎样才能获取最大利益。 王刘氏听到东厢房里的诡异歌声,连忙把王狗儿推醒,两个人心惊胆战的走出屋子,发现刘姥姥趴在西厢房的窗户上,正在往里窥看。 两个人急忙蹑手蹑脚的蹩过去。 “娘……”王刘氏刚叫了一声,就被刘姥姥捂住了嘴巴。 “嘘!”刘姥姥讳莫如深的指了指屋里。 王狗儿毕竟是男人,壮着胆子用指头把窗纸戳了个洞,凑近往里看,由于是月底,没有月光,根本看不清屋里的情景,刚才分明听到青儿的声音,难道不是她唱的? 脊梁骨一阵冒寒气,他们都很清楚,青儿从来也不会唱歌,更何况,这是一首颇为稀奇古怪的歌谣,他们从未听人唱过。 青儿睡意袭来,正懵懵懂懂的,突然听到窗外有异常动静儿。 “姥姥,那真的是妹妹吗?”问话的是板儿,他也被吓醒,凑过来看究竟。 妹妹变得不像是妹妹了,这句话,他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 “老娘,青儿她,不是被狐狸精附体了吧?” 王刘氏话音未落,就听屋里传来瘆人的惊叫:“鬼呀!姥姥,爹,来人呀,救命呀” ——————草根小剧场—————— 青儿:有人问小女子穿越前多大,那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吧,嘿嘿 第016章 血浓于水 亲情如斯 门外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跑,突然意识到青儿还在里边,又纷纷往回跑。 “妹妹,别怕,哥哥来了”板儿边跑边给青儿壮胆。 王狗儿一膀子撞向木门,扑通一声,重重滚倒在门里。 原来,青儿找不到门栓,没有闩门,那门是虚掩着的,他有多大力气,就摔得有多重。 “板儿爹,你怎么了?”王刘氏急忙去看老公。 板儿第一时间蹦上床,把青儿抱在怀里,箍得紧紧的,唯恐她会被鬼怪抓走。 “青儿,姥姥来了,别怕,青儿” 还是刘姥姥老成持重,迅速点了两支蜡烛返回屋来。 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邪恶,青儿知道是他一家人在窗外窥探,故意恶作剧的喊了一嗓子,没想到收获这么多的关爱。 “哥哥、姥姥、娘、爹,我和你们开玩笑的,我知道是你们在门外,谁让你们半夜三更的吓唬人家,讨厌,呜呜呜” 感动,感动,深深地感动,所以,她激动得想哭,原来,刘姥姥一家好有爱呀,如此温馨的氛围,我喜欢。 “青儿别哭,我们不是想要吓唬你”王刘氏欲言又止,也许,青儿并不知道她被狐狸精附体的事情,可不可以别吓着她? “你、你、你说你半夜三更的唱什么唱呀,怪吓唬人的”王狗儿被摔懵了,摸着摔疼的胳膊,想要训斥青儿,却又强行忍住。 “好了,你们别再唠叨了!”刘姥姥担心他们说出那什么,哦,呸呸呸,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女孩子火气低,还是让她和板儿一起住吧,童男子火气旺,鬼怪不侵。 刘姥姥还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呢,板儿就对青儿道:“妹妹,你去我屋里睡吧,哥哥保护你。” “你不怕鬼吗?哥哥,你胆子真大!”早感觉到板儿的手脚冰凉,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分明吓得不轻,青儿故意逗他道。 “我不怕,妹妹也不怕,有哥哥在呢,哥哥保护你!” “哥,那你留下来,陪我睡觉”前世她没有哥哥,现在觉得,有个哥哥真的太棒了。 虽然一直劝姥姥和爹娘去睡觉,几个人哪里放心的下,坚持留在青儿的西厢房里,王狗儿这几天太累,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不一会儿就呼噜呼噜的打起酣来。 板儿也渐渐平静下来,睡着了依旧抓着青儿的胳膊,只要她微微一动,他的手指立刻就反射性地收紧,所以,青儿只好装睡着,静静地一动也不敢动。 刘姥姥和王刘氏久久无法入睡,母女二人心有余悸的说起那首歌,她们认定青儿是被什么东西附体。 “老娘,明天我们还是请个道士来治一下吧,这丫头最近一直古里古怪的。” 青儿若真是别狐狸精附体,那就应该是一个颇有生活经验的老狐狸,她似乎是从毛驴儿背上摔下去之后就变得不同以往,你看她在荣国府一点不怯生,简直就是八面玲珑,回来后又笃定地忽悠刘家祥的房子,我倒差点着看走眼了她。 “嘘!板儿妈,我也觉得这丫头精着呢,竟然把老太太和姑太太都忽悠住了,要不,我们再看看?眼下哪有银子钱做道场。”刘姥姥对这房子很满意,若是没有“夜半歌声”,她会更满意。 青儿听说她们要请道士来治她,心里不由一窒,她虽然不是狐狸精,可是,“附体”只说也还是成立的,不知道古时候的道士是不是真的够厉害,别再把她打得魂飞魄散,无所依附? 听了刘姥姥的话,她在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我就是你们的亲人呀,我喜欢这个家呀,姥姥,娘,我不知道青儿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现在我就是青儿,青儿就是我,还有,我爱这个家,我爱你们 “青儿和板儿不是有金锞子吗?有一个兑换成银子也就足够了。”王刘氏还在坚持。 “行,正好这个屋子里死过人,也需要超度一下,送他们走远些。”刘姥姥终于答应下来。 不是吧?你们确信明天不会出现预料不到的事情,比如说,“我”被你们赶走了,留下的是青儿的尸体? 青儿激灵灵打个寒噤,板儿的手又是一紧。 半个多月前,她还在抱怨,怎么没有穿越成林黛玉,此刻,她却如此留恋这个身体带给她的一切,她希望留下来,融进他们的亲情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终于放亮,青儿也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暖暖的阳光在床上跳跃着,刘姥姥和王刘氏已经离开,板儿睡的正香,王狗儿依旧靠着墙壁鼾声雷动。 后院里传来雄鸡的啼鸣声,正所谓,雄鸡一叫天下白,顿时就觉得四周一片祥和。 为了安全起见,外墙的高窗离地面将近两米,安装有木格护栏,季节虽然临近中秋,天气依然炎热,所以尚未糊上窗纸,阳光投射进来,随着晨风一起在屋子里飘逸,天地之灵气融汇,正如她所杜撰的那样。 推了推身边的板儿,这家伙还没睡醒,翻了身儿嘀咕道:“妹妹,别怕,哥哥在呢” “哥,你快点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姥姥和娘要请道士来治我呢。”青儿捏着板儿的鼻头,终于把他憋醒。 握住青儿的手移开,板儿发了会子呆,试探着询问道:“妹妹昨天唱什么歌呢?” “荷塘月色呀,贾府唱戏的女孩子教我的,怎么了?你们昨晚上为什么吓唬我?我还以为见鬼了呢。”青儿翻个身趴在板儿胸前,和他商量道:“姥姥没钱请道士,要打我们金锞子的主意呢,你看,这可是我们的护身符,你的状元及第,我的福星高照,若是没了,会不会招灾呀?” 见板儿不言语,青儿又道:“反正我是不给的,怎么唱歌就要被治,我偏唱。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鬼又来了?”王狗儿倏地从地上跳起来,见两个孩子没事儿,这才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哈喇子。 “呵呵呵”青儿笑了几声,接着继续唱道:“只为和你守候那皎洁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刘姥姥去后院鸡窝里摸鸡蛋,准备摊鸡蛋面饼吃,这几天家里人都累了,得吃点好的,补补气力,刚把面粉舀进铜盆里,要往里边打鸡蛋呢,就听到西厢里又传出了歌声。 “啪嗒”一声,手里的鸡蛋摔裂开来,白的蛋清,黄的蛋黄流了一地。 王刘氏在后院的厕所里小解,边走边系裤带,隐隐的听到前院传来歌声,头皮顿时就发麻,惊慌失措地跑进厨房,对刘姥姥道:“老娘,可不得了,又在唱呢” 第017章 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 王狗儿从西厢房出来,与匆忙赶来的岳母和媳妇儿迎面撞上。 “岳母这是咋的了?慢点跑呀,老胳膊老腿的别摔倒!”瞪了王刘氏一眼,孩儿他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刘姥姥和王刘氏还没搭腔呢,室内就传出板儿的感慨:“妹妹去了趟荣国府,学的东西可真多,不像哥哥,进去走了一趟,就记住哪样东西好吃。” “嘿嘿,他们府里的女孩子唱歌可好听了,长得也俊得很,哥哥好好读书,考上举人做了官儿,就把他们府里最好看的姑娘娶一个回来,也让老王家长脸。” “妹妹还学了什么歌儿?再唱给哥哥听。”板儿央求道。 青儿早留意到外屋的动静儿,只做不知道,猛地弹了板儿脑门儿一下,板儿自然不依,过来咯吱她,两个孩子就嘻嘻笑着在床上乱滚。 “哥,别闹了,再闹我可真恼了!”笑得差点抽筋儿,青儿只好佯作生气。 板儿及时收手,憨笑着道:“妹妹又耍赖皮了,可是谁招惹谁呢?” “我不管,待会儿姥姥要金锞子,你自给她,我还要留着夫星高照保佑我呢。”想了想,又补充道:“可怎么办呢,哥哥是状元及第,也是断然不可失去,恐不吉利。” “不碍事儿的,妹妹自留着吧,家里也没有多余的银子送我去读书,现在地赎回来了,也正缺人手呢,若说中状元的事情,白让人笑话了去。” 刘姥姥情知两个孩子偷听了她们的话,兄妹俩正纠结呢,心里倒不是滋味儿,倒也明白了唱歌的就是青儿,她说是跟贾府的女孩子们学的,原也很靠谱,那日在藕香榭,刘姥姥就听贾府的女孩子门唱《游园》和《惊梦》,她还记得那个长得像宝二爷姑娘叫芳官儿呢。 示意王刘氏别吭声儿,娘儿俩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 “老娘,还请道士吗?”王刘氏压低声音问道。 刘姥姥也不搭话,径直往厨房走,正好看到黑虎摇着尾巴从里边出来,嘴边的毛上沾着很多蛋黄,显然是偷吃了地上的碎鸡蛋。 “板儿娘,你说,若是家里有什么脏东西,最先发现的应该是人呢,还是黑虎?” 庄稼人之所以养狗,就是因为狗最是灵性,不仅能看家护院,还能扑捉到灵异的信息,比如村子里久病的人去世的前一夜,全村的狗都会对着那家吠叫。 王刘氏听刘姥姥一提醒,也忽有所悟,可不是吗,黑虎自打来到这个院子,可是安静的很呢。 “老娘,我看还是别情道士了,没得瞎折腾,还花费银子钱。”板儿的状元及第,青儿的吉星高照都是动不得的。 “谁说要请道士了?麻利剥葱去,给孩子们烙葱花蛋饼吃,青儿那丫头就是机灵,学什么都快,去贾府走一趟,把人家那做派全学来了,就你这老实疙瘩娘还胡思乱想呢,倒连狐狸精都被你怪上了。” 刘姥姥说着,依旧去打鸡蛋和面,使劲儿揉出筋道的面团来,再看地上,弄脏的地面早被黑虎舔得比别处还要干净。 王刘氏弯腰顺了下黑虎头上的毛,进厨房拿了把葱出来,蹲在台阶上剥出白生生的葱白,递给刘姥姥。 被老娘刚那几句话解除了心里的顾忌,王刘氏心上的石头落地,感觉浑身舒坦,想着这日子过得就像做梦一样,忍不住就偷着乐,哪里合得拢嘴巴。 “板儿娘,我得赶去刘旺家帮忙,他家房子今天过门头呢,人家的好事儿,正要人手,我却睡过了头。”王狗儿换了身短褂子出来,手里拿了根儿黄瓜啃着。 王刘氏愣怔了一下,忙说道:“板儿他爹,现如今家里重新好起来了,你就不要在换工了,以后家里有大小事情,只需花银子请人来做。” “哪有你这样的败家娘们儿,把丈夫养在家里供着看呢!”王狗儿贫了一句,就往门外走。 “你才是败家的爷们儿呢,连早饭都不吃吗?饿到中午人家才管饭,看糟蹋了身子看大夫吃药不要银子呢!”王刘氏抢白到,脸上却抑制不住笑意。 自家的丈夫原是公子哥儿,四季三百六十五天,那天不是睡到自然醒,地里的活儿也从没指望过他,没想到因了赌博,把家败了,非但做不成公子哥儿了,连饭都饥一顿饱一顿的。 王狗儿最开始去给人家帮工,完全是本着饭点去的,乡下人待人厚道,习惯把好吃好喝的留着,家里办大事儿的时候,招待客人,所以,换工的人家准备的饭菜都比平时丰盛,否则会被人笑话为人吝啬。 时间久了,也学了不少手艺,也变得勤快起来,也晓得了田间地头的辛苦。 再后来,换工成了某种习惯,王狗儿也和乡里男人们一样,把换工当做积攒财富,就像这次搬家收拾房子,泥瓦工、木工、小工都不缺,没花一个铜板的工钱。 可是,王刘氏并不觉得丈夫这样做令她开心,不过两年多时间而已,丈夫从风流倜傥的佳公子完全变成了乡野村夫,那双变得粗糙的大手,更是令她感伤不已。 听说女婿要赶早去帮刘旺家盖房子,刘姥姥把刚烙好的一块饼用包谷叶子包住,免得烫手,紧赶着出来递到王狗儿手里,让他边走边吃。 对于女婿的变化,刘姥姥是非常欣慰的,她曾经很为女儿担忧,怕自己啥时候双眼一闭蹬腿儿走了,女儿一个人怎么支撑得住一大家人的生活。 看着王狗儿转出影壁,刘姥姥叹息一声道:“咱家这场灾难正应了那俗语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亏了这两年的历练,板儿他爹出息了,我也能放下心来了。” “老娘,今后还是少让他出去干活,他那样子也不是吃苦的命。”王刘氏心里还是不落忍。 “看你这话说的,谁天生就是为了来吃苦的?男人大丈夫若游手好闲惯了,哪天再跑去赌博推牌九,我看你哭都没有眼泪呢!” 屋里锅还烧着呢,刘姥姥说着依旧回厨房去烙饼子。 烙完饼,又用磨成浆的嫩玉米熬了一锅糊糊,出来站在台阶上用围裙擦手,正待喊板儿和青儿起床吃饭,忽听得门外闹哄哄的,大人和孩子的声音参杂在一起喊叫道:“刘姥姥、青儿姑娘(青儿妹妹),你家来客人了,是贾不假府上的少爷和小姐” 刘姥姥还在纳闷儿,青儿早从西厢房里一头钻了出来,脸也顾不上洗,蓬头散发的撒丫子往门外跑,只见一个小公子从影壁那边探出头来,笑得阳光灿烂。 第018章 纤云弄巧 千金驾到 “环哥儿,怎么是你?”青儿愣怔在院子中央。 这实在是出乎青儿的预料,她原以为是贾宝玉大驾光临,送银子来供奉若玉小姐。 “你以为是谁?”贾环笑嘻嘻地,貌似有点小小的嘚瑟,摇头晃脑的对青儿道:“猜猜看,还有谁来了?” 还有谁呢,应该是赵姨娘的丫鬟吧?或者是王夫人身边的双钏三彩之一,对了,似乎名叫彩霞,她不是很喜欢贾环的吗? 青儿笑吟吟地猜测到:“是彩霞姐姐吗?” “可是胡说了,刚那些人都告诉你了,贾府少爷和小姐来看你,彩霞她是那门子小姐?!” 贾环颇为不悦,怎么又是一个把他和彩霞往一起牵扯的人,那个大丫头和老娘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倒像他的小妈一样,老是这样那样的教训他,谁乐意和她玩儿呢。 “那,是探春姐姐吧?”贾府的千金大小姐,唯一和他有瓜葛的,除了他的同胞姐姐贾探春应该再无别人。 “三姐姐呀,这会儿保不定在太太那儿拍马屁呢,有时间来看你!”贾环撇了下嘴。 他会如此看待探春,青儿倒是不觉得意外,那个庶出的贾府千金,自小儿就极有城府,为了给自己谋一个好的前途,眼里可是只有王夫人和宝玉,没有赵姨娘母子二人的。 至于心里吗,应该是有的吧? “会是谁呢?迎春姐姐?惜春姐姐?哎呀,莫不是薛姑娘吧?”青儿故意插科打诨。 “猜得更离谱儿了!”贾环侧身推了一下影壁后边的人,显然是千金小姐已经亟不可待的要自己跳出来。 “哦,我可猜出来了,那一定是林姑娘了!”青儿做作的拍了拍脑门儿。 “还木姑娘呢,就没见过比你更笨的,林姑娘风一吹就倒了,我敢带她出来呢,况且,她除了二哥哥,谁都不正眼看的。”贾环生气的时候喜欢耸鼻子撇嘴巴,样子挺萌的。 影壁后面的小姑娘早按耐不住性子,笑着跳出来,玉葱也似的手指按着自己的鼻头,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珠子,顽皮的说道:“猜了半天都没猜到我,呵呵,我赢了!” 刘姥姥一看是巧姐儿,吓得差点尿裤子,小姑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儿,琏奶也来了吗?否则怎么舍得让姐儿来这种地方。 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青儿还没表示亲热呢,巧姐儿就被她一把抱在怀里。 “巧儿姑娘,你怎么来了?都有谁跟着?哦,三少爷你好,给三少爷请安,跟你们的人呢?不会就你们两吧?” 抱着巧姐儿出门去看,马车夫还在门口候着呢,看衣着不像是贾府的人,马车也很普通,显然不如贾府的车子华美。 “老太太,这位小公子说是你家亲戚,只知道住在刘家屯,也不知道住哪里,我在村头问了半天才有人告诉,说是新搬来这里了。” 车夫是一个中年汉子,说话很是谦恭,交代完了还等在那里,青儿以为是等着打赏小费呢,却听贾环吩咐道:“在这里等着,回去一发给你车钱。” 四下里看看,果然只有他二人,青儿也跟着紧张起来。 “好我的少爷,好我的小姑奶奶,你们怎么能私自出府,老太太和琏奶若发现你们不见了,还不得急死,府里这会儿只怕已经闹翻天了呢。” 刘姥姥不停地唠叨着,顾不得和围观的乡邻打招呼,把巧姐儿送回马车上,又拉贾环上车。 “姥姥,你干嘛?青儿姐姐,我特意来找你玩儿的,我饿了,我渴了,我要喝水”巧姐儿发起火儿来,捶打着刘姥姥。 “小姑奶奶,别怪姥姥不留你,琏奶一定在急着找你,此事非同小可。”刘姥姥说着,先把她放在车上,又来扶贾环上车。 贾环一听这话,也慌了,他傻呀,巧姐儿要来找青儿姑娘他就带她来,先还想着是巧姐儿让他来的,就有事儿二嫂子也不能怪他,这会儿想起那日挨打的事情,情知不妙,凤辣子只怕未必会和他讲道理。 巧姐儿看到青儿往车边走,乐得抬脚就往车下跳,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平时上下车都是人抱着,小胖腿不知深浅,一脚踩空跌了下来。 此时,刘姥姥只顾扶贾环上车,没有注意到她,青儿倒是看到了,怎奈小短腿儿不给力,眼看着巧姐儿跌下来,却奔救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身侧人影儿一闪,刘板儿旋风般扑上去,正好接住巧姐儿,由于他年龄尚小,力量有限,被巧姐儿冲撞之下立足不稳,抱着巧姐儿一起摔倒在地上。 “姥姥救我”巧姐儿惊叫一声,似乎意识到自己没事儿,只是觉得牙齿咬到什么东西,嘴里又咸又甜还有点腥味儿,愕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咬着一个人的鼻子。 急忙坐起身来,“呸呸呸”啐了几口,骑在板儿身上再仔细一看,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眼睛也是细长形,睫毛又密又长,微微有些蜷翘,和青儿倒有几分神似。 挺好看的一个男孩子,可笑的是鼻尖上明显的几个牙齿印,蛮喜感的,巧姐儿忍不住就笑,再一想人家是救自己才被咬伤的,忙又捂住嘴巴憋住。 青儿已站在边上笑着调侃道:“巧儿妹妹,这是我哥哥,他叫板儿,若不是他救你,你可就摔惨了,怎么,把我哥当马骑呢?好玩吗?” 刘姥姥吓得脸都青了,忙过来抱起巧姐儿,王刘氏早一个箭步上前拉起板儿,看清楚并没伤到哪里,这才放下心来。 “姥姥,巧儿妹妹和三爷来都来了,就算要送回去也得让他们先吃饱肚子,断没有上门儿了不待客的道理,以后我们还有脸去姑奶奶家叨扰吗?不如带个信儿去,让姑奶奶放心,索性留巧儿妹妹和三爷多玩几天。” 青儿这话倒提醒了刘姥姥,示意王刘氏把贾环抱下车来,又吩咐板儿道:“你认得道的,就乘这马车去一趟荣国府,告诉姑奶奶,巧儿姑娘在我们家玩得很好,让她放心。” 正好刘伟祺也在这里,自告奋勇的陪板儿走这一趟,刘姥姥付了车钱,两个孩子立刻就启程进城报信。 巧姐儿挣扎着从姥姥怀里出溜下来,拉着青儿的手,连蹦带跳的进了院子。 青儿见贾环面色不对,貌似忐忑不安,就回头安慰道:“三爷放心,我自有道理,管教琏二奶奶还要谢你呢。” 贾环将信将疑的跟进院里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罐儿道:“青儿姑娘你看,我给你带好东西了。” 青儿边走边问道:“什么玩意儿?” “蛐蛐儿,我今儿新得的,你不是喜欢玩蛐蛐儿吗?送给你的。” 青儿想了想,这才悟出来,感情初进贾府那天,他看见自己和琥珀、玻璃她们玩蛐蛐儿,忍不住就笑了。 第019章 巧儿走失 凤姐动怒 眼瞅着三孩子进院里去了,刘姥姥跟着走了两步,发现王刘氏还站在原地发呆,就回过头来喊道:“板儿娘,你去杀只鸡,给三爷和巧儿姑娘熬汤喝。” “行,巧儿姑娘刚说饿了,我先给孩子们弄点煎饼过早。”王刘氏这才如梦方醒。 “还是我来做饭,你先去地里多掰些嫩玉米棒子,各色瓜菜都摘些来,再杀只母鸡收拾干净炖上,我估摸,琏奶得赶来吃午饭。” 贾府的少爷和千金大驾光临,让刘姥姥心里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门亲戚看来是断不了的,犹的是,姑奶奶误会贾环和青儿走得近,会不会连带她一家人也厌恶起来。 王刘氏应了一声,就去菜地里摘菜,顺便扳玉米棒子。 刘姥姥还没想好用什么招待巧儿姑娘呢,进院子一看,贾环和巧姐儿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吃蛋饼,青儿用托盘捧了三碗稀玉米糊糊,小短腿儿又胖,走得磕磕绊绊,刘姥姥抢前几步接过来,要端回去重新做好吃的来。 “还热着,我尝过,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巧儿妹妹和环三爷一定喜欢。” 听青儿如此说,刘姥姥也就从了,帮她把粥端到石桌上。 这会儿早过了吃早餐的时间,两个小包子又渴又饿,再加上第一次出门做客,觉得很新鲜,吃什么都是香的,连平日不多吃正餐的巧姐儿,也吃了一小块饼,还把一碗稀粥喝了大半。 刘姥姥收了碗筷,贾环把蛐蛐儿罐子放在桌子上,让青儿看他的蛐蛐儿。 青儿都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家的地里边全是这玩意儿。 “黑虎,给姐姐拿手巾。”青儿对后院喊道。 黑虎摇着尾巴过来,叼着抹布献殷勤,给青儿擦手,青儿嫌弃抹布脏,且它的涎水流在上面,不肯接,它就硬往青儿手上塞,被青儿扯过来扔得远远地,没想到,黑虎飞跑去拾回来,强行放在青儿膝盖上。 贾环看得兴奋,把鞋子脱了扔出去,让黑虎拾鞋子,黑虎看着青儿。 “去,快去,死狗,快点去给我拾鞋子!”贾环恼黑虎不听话,给了它一脚,惹得黑虎呲牙低吼着警告。 “青儿姐姐”巧姐儿吓得跑到青儿身后躲着。 “不怕不怕,我家黑虎最通人性,谁对它好,它就听谁的话,这也和人一样,要想别人和你做朋友,你就得学会真心对人好,巧儿妹妹,你喂它吃饼,它就会听你的。” 真心不希望这两个小伙伴儿长偏了,青儿觉得有必要对他们灌输一点做人的道理。 巧姐儿接过青儿手上的饼,还是不敢靠近,远远地把饼投给它。 “黑虎,过来。”青儿把黑虎招过来,让它卧在自己脚边,鼓励贾环和巧姐儿抚摸它。 不一会儿,黑虎就和两个孩子熟了,主动去替贾环叼回鞋子。 巧姐儿一见也来了兴趣,把自己的缎面绣花鞋也脱下来,左手一下,右手一下,跳着小脚儿扔出去,黑虎玩的不亦乐乎,不用她发出命令,就屁颠屁颠的去把鞋叼回来,往她怀里塞。 “青儿姐姐,黑虎帮我拾鞋子了,黑虎好可奈,刘姥姥,给我蛋饼,我要奖励狗狗” 巧姐儿在荣国府养尊处优的,那曾如此快乐疯狂过,乐得拍着小手狂呼乱叫。 “巧儿妹妹,待会儿姑奶奶就会来接你家去,只是,她若知道是你三叔带你来的,肯定又要打他。”青儿说着,脚尖悄悄踢了贾环一下。 贾环会意,忙哭丧着脸道:“巧姐儿,我是怕你被车夫骗去卖了,这才陪你来找青儿,你娘若是怨我,那我以后再也不带你来找青儿姑娘了。” “我不让娘打你,三叔,我会告诉娘,是我自己跑来找青儿姐姐的。”巧姐儿连忙表态,这里很好玩,以后她还要来,她还没玩够呢。 “那、若是你娘还是怪我呢?反正我再也不带你来了。” “那我就说,我就说”巧姐儿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得告诉你娘,是你自己坚持要来,我再三劝不住,只好跟着来保护你。” 由于必须看别人眼色生活,贾环比他哥哥贾宝玉有心机得多,他心里寻思着,除了让凤辣子别打他之外,还要想法子,让王熙凤知道他对巧姐儿的好,对他心存感激,以后好多关照他。 巧姐儿边和黑虎玩,边应道:“好,我告诉娘,就说你拉我回家,我就哭,你就只好跟着我。” 再说奶妈就上了个厕所,红玉见廊下贾芸大爷来问谁丢了手帕,一时分心,等她发现巧姐儿不见了,两个小家伙早溜出角门,贾环叫了马车,吩咐送他们去刘家屯。 红玉和奶妈四下寻找,哪里找得到,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巧姐儿会去刘家屯找青儿。 看门的小厮也就打了个盹儿,偏偏就被巧姐儿溜了出去,自然回答说巧姐儿没有出园子。 不一会儿,荣国府就闹翻了天,除了不敢惊动贾母,几乎所有的主子奴仆都在帮着寻找巧姐儿。 赵姨娘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主儿,听说巧姐儿不见了,也不帮着找,暗自倒说是遭了报应。 荣国府没有找到,又寻思是去了大观园,两个园子有侧门相通,白天是不上锁的。 王熙凤先还想巧姐儿不过是小孩子贪玩,这园子大,花草树木假山溶洞,随便往哪里一钻找不到也是有的,可是,找到凹晶馆时,周瑞家的命令在荷花池里细细的搜,凤姐顿时就慌了,伸手就给了周瑞家的一耳瓜子。 这周瑞家的虽说是王家的家生奴才,可也是王夫人的陪房,那面子大的不逊于半个主子,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琏二奶奶”周瑞家的本是背着王熙凤让人往水池里找,那么小的孩子,没人照顾,失脚落水也是有的,况且,凤辣子管家这些年,没少得罪人,被人算计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们给我听好了,若是姐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一个一个给她抵命!”王熙凤指着一干丫鬟婆子小厮怒骂道。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打的是周瑞家的,伤的可是王夫人的脸面。 骂过之后,回过味儿来,抱住周瑞家的痛哭起来道:“周大娘,若是姐儿没了,我也不活了,太太和你们是白疼我了” 这么一闹,周瑞家的非但不觉得没脸,反而挣足了脸面,倒不觉得脸上的手指印难堪,反成了荣耀。 “二奶奶别急坏身子,让他们在这里查看只是预防万一,若真有事儿还能及时救上来,没有就更好,又不误了寻找姐儿。”周瑞家的安慰过凤姐儿,又吩咐继续去各处寻找,又想起来指派人道:“去赵姨娘家看看,问问环哥儿有没有见到姐儿。” 第020章 凤姐发威 奴才躺枪 王熙凤一听“赵姨娘”三个字,心里没来由的一个激灵,前不久她才打了环哥儿,又扣了她的月例银子,现在巧姐儿不见了,此事定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正寻思怎么向赵姨娘要人呢,就听厨房里的夏妈妈赶来禀报道:“开完早膳我还见过巧儿姑娘,说不定姑娘还在和三爷一起玩蛐蛐呢。” “姐儿和环哥儿在一起?你咋不早说?”王熙凤一把薅住夏妈妈的衣领,倒把夏家的吓了一跳。 “那是一早的事情,我以为早散了” 语犹未了,王熙凤早一掌推开她,对周瑞家的道:“周大娘,你去告诉太太一声儿,其余人随我去问赵姨娘要人!” 带着一干婆子丫头,风风火火地赶到赵姨娘的院子里,进屋拿起东西就朝赵姨娘身上砸。 “二奶奶,这是干什么?” 赵姨娘见王熙凤举起桌子上的茶壶要砸,急忙抱住不放,这可是宋代汝窑的茶具,怎舍得毁了它。 王熙凤把桌布子一拽,四只茶杯滴溜溜掉在地上,摔得一只不剩,捣着赵姨娘眼窝子咬牙切齿发威道:“环哥儿呢?你们娘儿俩把姐儿藏哪里了?识相的就赶快交出来,姐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只管向你们讨命!” 赵姨娘见她人多势众,又害怕真是贾环惹下什么事来,倒被她的气势给唬住,又怒又怕的敛声问道:“我们母子究竟怎么惹了二/奶奶,青天白日的就打上门儿来,就算琏二/奶奶有老太太心疼太太撑腰,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你个娼/妇养的,打量自己做的隐秘没人知道!”王熙凤啐了赵姨娘一口,指着屋子对众婆子丫鬟道:“还不动手寻找!能砸的都给我砸光了,一个不剩!” 看凤姐儿这动静儿,竟是半点没有顾忌,赵姨娘还以为她请马道婆下蛊治她和宝玉的事儿暴露了,现在那些被下咒的布偶还在家里藏着呢,心里有鬼,先自弱了三分。 壮着胆子挡在卧室门口,不许人进去搜索,握着剪刀满嘴喊冤道:“我虽然是妾室,好歹也是南安王王爷赏赐给老爷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我还生养了三小姐和三爷,你们就敢如此欺负人,光天化日的打上门儿来,谁敢进我屋里半步,我就死给你们看,看老爷回来要人时,你们怎么交代!” 薛宝钗和探春正在陪王夫人用斋饭,周瑞家的去禀报说巧姐儿丢了,有人看到是和贾环一起,所以,琏二/奶奶正向赵姨娘要人呢。 薛宝钗自觉是客座,又是未出阁的女孩子,不好干涉人家里的事情,就对王夫人辞别了,躲得远远地。 探春不敢怠慢,跟着王夫人过来看究竟,不等王夫人发话,探春就劝赵姨娘道:“姨娘,姐儿不见了,大家心里都急,就算有什么不当的地方,也该宽容点,就让人看看,彼此去了疑心,大家都能坦荡相对岂不是好!” 赵姨娘对探春抛下她攀高枝儿早就不满,此时倒正好拿她说事儿,不由冷笑道:“姑娘是千金大小姐,自然行事坦荡,我一个没头没脸的奴才,连自己生养的还来落井下石欺凌,又怎么可能和人坦荡相对呢!” 探春被她抢白了一顿,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倒是好心劝赵姨娘识时务点,别和太太明里对着干,白自找羞辱,让奴才们更加轻看她,没想她如此不知好歹。 平儿见探春气得眼泪汪汪的,有苦说不出,倒替她难堪,忙让侍书和翠墨把她强拉走,凤姐儿倒怪平儿多事,任由探春和赵姨娘互掐,那才好看。 周瑞家的给王夫人报信儿时就认定,姐儿失踪和环哥儿脱不了干系,所以,王夫人半点也不含糊,指着赵姨娘道:“还不把她拉开,先找巧姐儿要紧,若想寻死觅活,也由了去!” 赵姨娘挣扎道:“太太,这话从何说起,姐儿不见了,与我和环儿何干?” “既无干系,就该让奶进去看看,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周瑞家的自然不会让王夫人失了身份,去和她理论,连忙接过话去。 “若是搜不到姐儿怎么说?”赵姨娘听说是搜巧姐儿,反倒强硬起来。 “有人亲眼见到三爷和我们姑娘在一起,这里没有,必然是带到别处去了。” 婆子们说着,强行把赵姨娘拉开,刚要进屋搜查,就听到旺儿来报,说是姐儿找到了,和三爷一起去刘姥姥家玩去了。 这个结果出乎众人的预料之外,王熙凤怒砸赵姨娘家原是有些孟浪,但是,也算不得错怪她,毕竟贾环是脱不了干系的,赵姨娘担心儿子受到责罚,也不好过分张狂的定要讨说法,横竖先找到儿子,别再被人责打才是最要紧的。 王熙凤和王夫人告辞一声,也顾不得其它,就让备马车,带着平儿、板儿以及刘伟祺,没命的往刘家屯赶。 赵姨娘也飞奔着跑出街门,连忙雇了辆马车,紧随其后。 坐在马车上,王熙凤心里还在想着王家那破旧的屋子,姐儿如何住得,及至到了家门口,竟然是青砖上顶的街门楼子,看到影壁上新刷过铜粉的“福”字,她心里不由嘀咕,想来是兴儿那小王八羔子胡说八道,刘姥姥家并非他说的那等寒碜。 “黑虎,我对你最好,你得听我的,先给我拾鞋子,我明天给你带蹄髈吃!” 听到巧姐儿的声音,不等人扶,王熙凤就自己跳下马车,绕过影壁一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巧姐儿和贾环都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追着一条黑狗跑,巧姐儿满头大汗,兴奋得脸蛋子红彤彤的。 刘姥姥跟在后边好说歹说:“巧儿姑娘,先把鞋子穿上,踩到石子会疼的” “姥姥,姑奶奶来了。”板儿见没人出来迎客,连忙高声通报道。 王刘氏在后面做饭呢,听到说姑奶奶来了,举着菜刀就跑了出来,等反应过来时,难为情的傻笑着,又转身往厨房去放菜刀,竟是手足无措。 不等刘姥姥过来迎接,凤姐和平儿忙去抱住巧姐儿,小丫头玩得正嗨,哪有心情理睬她们,从黑虎嘴里接过自己的绣花鞋,又扔了出去,还对凤姐儿道:“娘,娘,你看它多好玩,我要把它带回家去” 黑虎见王熙凤强抱着巧姐儿不放,巧姐儿一个劲儿挣扎,还以为她在欺负巧姐儿,做出警示状狂吠不止。 王熙凤以为它要袭击人,抱起巧姐儿就跑,黑虎急了,冲过去咬住她的裤腿儿不放。 “该死的狗崽子,不想活了!”凤姐儿一脚踹出去,黑虎滚出老远,爬起来,依旧不依不饶的吠叫这往她身上扑。 刘姥姥连忙喝住黑虎,见它虽然松了口,还是不依不饶的对着凤姐儿吠叫,就训斥道:“黑虎,你这不识好歹的东西,眼睛瞎了,姑奶奶是咱家的救命恩人,记住这是姑奶奶,是巧儿姑娘的娘亲,她不会伤害巧儿姑娘的。” 说话间巧姐儿又挣扎着要下地,凤姐儿不肯放她,黑虎倏地俯下前爪,做出扑击状,喉咙发出警告的低吼 —————草根小剧场————— 贾环:快来投推荐票,看凤辣子被狗咬 暮雪:没票就捧个人场,顺便收藏一下吧,亲,精彩在后面哦 第021章 以怨报德 情何以堪 王熙凤见黑虎冲自己呲牙咧嘴,恼羞成怒地呵斥道:“刘姥姥,还不叫人来,把这只恶狗乱棍子打死!” 青儿忙蹲下去,按住黑虎的头,笑出一脸的呆萌来,对王熙凤道:“姑奶奶,黑虎是误会你欺负巧儿妹妹,这才急红了眼,它平时最是乖巧,这会儿也是为了保护巧儿妹妹。” “扯你娘的蛋!它才第一次见到我家姐儿呢,就知道保护她?”王熙凤不信,笑骂道。 “我家黑虎听的懂人话呢,我对它说,巧儿妹妹是我的妹妹,也是它的小姐姐,它得对姐姐好,别让人欺负姐姐。”青儿半痴半呆的傻笑,顺着黑虎颈项上的毛,吩咐黑虎道:“这是我家姑奶奶,叫声姑奶奶,作揖问好” 刘姥姥一听青儿让黑虎把凤姐儿叫姑奶奶,吓得不轻,上前一步,抬手给了青儿一个爆栗,嗔骂道:“糊涂东西,被猪油懵了心了!姑奶奶何等高贵,怎么可以乱叫!” “它还会作揖呢?它还会帮我抢东西”巧姐儿跟着得瑟。 王熙凤从没养过狗,所以,对青儿和巧姐儿的话颇为好奇。 青儿被刘姥姥情急之下打得重了,额头叩疼了,忍不住恼道:“姥姥打顺手了,动不动就是爆栗,青儿都被你敲成傻子了!” “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 刘姥姥还要教训她,却被王熙凤出言制止住:“住手!刘姥姥,以后别再打青儿姑娘,老太太见了,又得说是可怜见儿的。” 凤姐儿话音未落,就听巧姐儿点着她的鼻尖儿,奶声奶气的对黑虎到:“黑虎,这是我娘,也是你姑奶奶哦,叫姑奶奶。” “汪汪汪。”黑虎乖巧的连叫了三声。 这都是青儿的功劳,她来刘姥姥家时,黑虎还不到两个月大,没长齐牙齿呢,成了她形影不离的伙伴,每天没事儿就训狗,指着家里人,教给它辨认,这是姥姥,这是爹爹,这是娘,这是哥哥,我是你姐姐青儿 “奇了,它真的叫了!”平儿被黑虎吓得躲在刘姥姥后面探看,这会儿壮着胆子笑道。 “给姑奶奶作揖,谢谢姑奶奶对青儿姐姐的庇护。”青儿瞟了刘姥姥一眼,得意地命令道。 黑虎不负众望,直起身来,抱着前爪对王熙凤连连作揖。 王熙凤心里的气烟消云散,蹲下来,让平儿把鞋子给巧姐儿穿上,看巧姐儿逗小狗玩耍,跟着乐呵,竟然忘了寻贾环的不是。 贾环被凤姐儿打怕了的,不敢过来,躲在树后面看着黑虎耍宝,偷偷儿笑。 再说赵姨娘雇了马车跟来刘家屯,终是被王熙凤拉在了后面,来到村头又不知道刘姥姥家在那里,最后,还是在村头玩耍的娃儿带着,来到刘姥姥家。 娃儿们刚喊了声“刘姥姥,你家来客了”,就被她变脸失色的“嘘”道:“别喊叫,嘘,悄声儿,我自己进去” 赵姨娘躲在影壁后面往里窥探,只见凤姐儿他们玩得正开心,倒是贾环耗子遇见猫一样,畏畏缩缩地躲在树后边,心里不由就疼,压低声儿喊叫道:“环儿,来” 她是想趁王熙凤不注意,把贾环带走。 万幸巧姐儿没有磕着碰着,这次可得好好教训环儿,不能再和巧姐儿一起玩耍。 其实,这话她没少吩咐过贾环,只是,巧姐儿好吃好玩的东西多,又大方得很,只要哄得她高兴,什么都舍得给,贾环小孩子不知道厉害,自然没长记性,往往刚说过,转眼不见,就又去找巧姐儿玩到一处。 “姨娘,你怎么来了?”见到亲娘,贾环惊诧之外,也觉得有了靠山,最少待会儿凤姐打他时,有赵姨娘挡着。 按照贾府的规定,公子、小姐们无论嫡出庶出,都得称正室为“娘”,自己的亲娘反倒只能称之为姨娘,只算是半个主子。 赵姨娘不敢惊动院子里的人,偏偏青儿就留意到她,笑眯了眼儿打招呼道:“原来是姨太太,稀客,快请进来坐吧。” “姨太太稀客,屋里请!”刘姥姥听声儿也忙迎过来打招呼。 “刘姥姥别客气,我是来接环儿回家的。”赵姨娘硬着头皮进来,刘姥姥道万福,她便出笑来还礼。 王熙凤直起身来,不等赵姨娘过来问好,高挑起柳叶眉冷笑道:“环哥儿,你给我过来!” 巧姐儿正在和黑虎兜圈子跑呢,听到娘亲喊贾环,忙不迭的过来问道:“娘,你是不是又要打三叔?今儿个可不怪三叔,是我哭着要来找青儿姐姐玩儿,三叔怕我被赶车的骗去卖了,才跟着来的。” 赵姨娘拽着贾环的手正要强行带他走呢,听到巧姐儿这般说道,呆了一呆,脱口冷笑道:“琏二/奶奶,你怎么说?我家里可被你砸得一塌糊涂!” 贾环早扑通一声跪在王熙凤面前,哭着说道:“二嫂子,都是环儿没用,本来我们好好的玩蛐蛐儿呢,巧姐儿突然跑出街门,我跟出去,看见她被车夫抱上车去,拉她下来,她就哭,说是要来看姥姥和青儿姑娘,我怕二嫂子误会是我惹哭她,不敢声张,只好跟着上车,就来到这里,求二嫂子别打环儿” 王熙凤本准备好好教训贾环一顿,让他记住厉害,听他这一番哭诉,倒也合情合理,自己对贾环一向严厉,他害怕自己责罚倒是情有可原,只是,他们两个都是孩子,若是车夫真的心存不轨,只怕连贾环也被拐去买了。 后怕之余,念及贾环在关键时候竟然还会护着巧姐儿,意外之余也颇让她感动。 “环儿倒好,不像赵姨娘,坏心眼儿算计我们娘儿俩” 王熙凤因为砸了赵姨娘的东西,心里有些不自在,刚想说几句安抚一下他娘儿俩,谁知道赵姨娘倒蹬鼻子上脸起来。 赵姨娘打断凤姐儿的话反问道:“我怎么就坏心肠?环儿,人家姑娘被卖也好,爱上哪儿去也好,与你何干,要你拍马屁上赶着等挨耳刮子呢,我倒要回家去找太太评理,平白的为何就把我家给砸了!” 原来这事儿不怪环儿,赵姨娘总算放了心,先时的恐惧全变成了愤怒,当着亲戚的面儿就公然和王熙凤叫起板儿来。 青儿见势不妙,忙出来打圆场道:“姨太太息怒,都是误会,三爷对巧儿妹妹可好了,刚来我家时看到巧姐儿害怕黑虎,忙挡在前边护着,踢了黑虎一脚,差点被狗咬了呢。刚我家姑奶奶不是还夸奖三爷吗,既然来了,就是我家的客人,吃顿便饭再走不迟” 第022章 乡野村风 消弭暴戾 青儿满嘴的我家姑奶奶,说得亲切自然,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这王熙凤就是自己至爱的亲姑姑,王熙凤又怎能感觉不到,这个“侄女儿”对自己的敬慕。 就因为巧姐儿把她当做自己人,所以,王熙凤根本就没去计较她的话向着谁,赵姨娘虽然愚笨,也听得出来,巧姐儿有意调和她和凤姐儿的关系。 贾环本就机灵透顶,就像赵姨娘总是埋怨探春,说她不该抱王夫人的粗腿,可是,他却很是羡慕姐姐,小孩子嘛,总是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在他心里,得到王夫人,凤姐儿的认可,才能受到府里主子奴才们的尊敬和爱戴。 “姨娘,我是巧儿三叔,她被人拐走自然是我没用,况且,巧儿有好东西都和我分享,家里就巧儿对我最好,我当然要保护好她。”好不容易得到王熙凤赞扬,贾环不想赵姨娘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知道王熙凤她们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去,所以,王刘氏寒暄了几句,就带着板儿布好桌子,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这会儿,来请王熙凤入座。 “环哥儿,坐我边上。”王熙凤拉着巧姐儿入座,头也不回的吩咐贾环。 刘姥姥安置好凤姐儿母女以及贾环,忙又来请赵姨娘和平儿在凤姐对面坐,她们哪里敢上桌子,王家人也站在边上服侍,被王熙凤强拉了青儿坐在巧姐儿身边,又说这不是府里,都坐下吧。 平儿会意,就拉赵姨娘和王家人一起都上桌子一同吃饭。 乡下的饭菜虽然比不得府里精致,却也别具风味儿,特别是用嫩玉米现磨出浆来,加上一点面粉,摊浆粑饼,还有原生态的倭瓜、土豆熬鸡汤,色香味俱全,很能勾起大家的食欲。 王熙凤在上座,她不点菜,别人自然不敢动筷子,赵姨娘第一次和她同桌吃饭,况且刚还在争吵呢,多少有些尴尬,也不言语。 凤姐儿给巧儿夹了一块浆粑饼,心血来潮,破天荒的又奖励贾环一块,看他们啃得香甜,忍不住对贾环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你不好了?巧儿给你东西我会不知道?你做娘的梦呢,是我故意让巧儿给你的。” 这话倒真不假,贾环喜欢和巧姐儿玩,就为了贪念巧姐儿的东西,奶妈和红玉她们早禀报过,王熙凤未加干涉的原因,就是不希望贾环嫉妒姐儿,对她存之心。 今天这件事情,让她越发相信自己的英明。 王熙凤对贾环态度逆转,令赵姨娘颇感意外,她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受到安抚就像刺猬一样,不知不觉地收起了浑身的刺。 俗话说,人在矮檐下焉能不低头,王熙凤是当家二奶奶,不光王夫人宠信,老太太对她也是十二分喜爱,纵然明知道她有不是,也会极力庇护,若存心和她过不去,那真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想要找点苦头吃。 她又舍不得自己的被摔坏的家当,趁敬酒,讪讪的陪笑道:“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哪里不晓得琏二奶奶的心,因为巧儿姑娘不见了,着急上火也是有的,只是,奶奶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上我家砸东西,我们娘儿俩巴不得抱住二奶奶的粗腿,哪敢对二奶奶和巧儿姑娘不敬,我在家就总是教导环儿,要做个好叔叔,要关爱巧姐儿,他怎么会害巧姐儿呢。” 王熙凤当然不会相信她有什么好心,不过,今天砸她东西,倒确实有些冤枉贾环。 “平儿,回去赏她一百两银子。”王熙凤淡淡的吩咐平儿。 她这人爱憎分明,贪财,却绝不吝啬,贾环帮了姐儿,她得有所表示。 听她这么说,赵姨娘喜出望外,忙又假惺惺的推拒道:“二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二奶奶今后多提携我们环儿” “既如此,平儿,那就省下那一百两银子。”王熙凤冷笑一声,觉得浆粑饼甜甜酸酸的,十分爽口,就又夹了一块给巧儿。 赵姨娘好不沮丧,除了老爷在家时偶尔打赏,她一个月的月例也就二两银子,和平儿、鸳鸯等几个大丫头一样的待遇,一百两银子等于她几年的月例呢。 心里只是后悔多嘴白丢了一百两银子,哪里还吃得出饭菜的味道来。 “青儿姐姐,这是什么?”巧姐儿指着板儿夹在她碗里的菜。 “地三鲜,很好吃的,妹妹尝尝。”土豆和茄子炸得金黄,柿子椒油亮青翠。 刘姥姥也连忙给凤姐儿加了一筷子,憨笑道:“姑奶奶也尝一口乡野的茄子,没有府里的精致讲究,倒都是刚从地里摘的。姨太太,平儿姑娘,你们也好歹尝一口,乡下没什么好的招待,怠慢了。” 王刘氏又忙着给贾环夹菜,她当贾环是贾府三公子,刻意奉承,夹了地三鲜,又夹了个大鸡腿儿,又把西红柿炒鸡蛋夹了一大筷子。 青儿特意取了一双公筷来,吩咐用公筷给客人布菜,刘姥姥原是在贾府见识过的,自然省得,板儿小孩子见识得快,也没有不妥,唯有王刘氏记不住,用自己的筷子给贾环夹菜,倒被贾环嫌弃,咬着筷子头,不肯再吃一口。 众人不明就里,青儿早跑厨房重新盛了碗饭,递给贾环,把他的那碗拿过来给板儿吃。 “环哥儿喜欢什么,自己夹,都是自家亲戚,可别客气了。”暗地里给王刘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用公筷。 这里还没用完餐,门口就热闹起来,原来是小孩子们回家去,说是刘姥姥家来了体面的亲戚,老漂亮了,还带着金步摇呢,他们不晓得那只是贾府的一个妾室,还以为是传说中的“姑太太”来了,纷纷赶来捧场。 东家拿来带着松香味道的熏腊肉,西家送来蜂蜜团的倭瓜糯米丸子,更多的是送新鲜瓜果的,一时间,王家院子里人头攒动,煞是热闹。 听刘姥姥介绍了,这才知道,那个徐娘半老的美人儿只是姨娘,众人心里感慨,老天,穿戴比嫁给县令做正室的村长妹妹还要体面呢。 及至见到王熙凤时,众人越发惊艳,这位姑奶奶不仅样貌美,那做派,简直比戏里的正宫娘娘还要高贵威严,她身后的女子竟然是丫鬟吗?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呢。 农村的风俗就是这样,邻居家来了远亲,都当做自己的亲戚来问候,捡好的东西拿来招待,当然,这也得看这家人是不是有人缘。 没想到村里人如此给脸面,刘姥姥简直就乐晕了,搬凳子倒茶水忙得不亦乐乎。 青儿则孩子气的一遍遍对人炫耀道:“我家姑奶奶长得像仙女儿吧?她对我们可好了,这房子就是姑奶奶家给钱买下的。” 第023章 邢王相争 草根得利 因为昏定前就要关城门,王熙凤急着赶路,和乡邻略寒暄几句,就吩咐兴儿把他们送的东西都搬上赵姨娘的马车,让捎回家给大家尝尝,好歹是乡邻们的一番好意。 倒不是她有多贪婪,而是兴儿上次回府,把刘姥姥家说的破败不堪,引得王夫人不快,她倒要借此机会,让府里的主子奴才们知道,攀上她王家,刘姥姥家已是今非昔比。 巧姐儿闹着要带青儿和黑虎一起回城,虽说家里马上要收秋,她一个五岁的小姑娘也干不了多少农活,刘姥姥就同意她一起去。 依旧是兴儿赶车,凤姐儿出门最喜欢带兴儿,他和旺儿是两兄弟,旺儿跟着贾琏,他跟王熙凤,琏二爷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凤姐儿都会及时知道消息。 贾环随巧姐儿、青儿他们坐在凤姐的马车上,赵姨娘依旧坐雇来的马车,身边堆满了熏肉咸蛋和各色瓜果。 回到荣国府已是戌时,路过荣禧堂时,看门的丫头绣鸾忙跑过来请安。 “问太太好!我们明天再来看太太。”王熙凤说着话打了个哈欠。 她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这一番折腾,早困乏了。 “回二奶奶,太太这会儿在老太太屋里,宝二爷今儿个在学里和人打架,额头都蹭破了。” 凤姐儿一听这话,家门也没进,径直就去老太太屋里。 巧姐儿在车上就睡着了,平儿抱她回家去先睡,贾环自有赵姨娘带回家去,青儿听说老太太和太太还没休息,就跟着过来请安。 刚到贾母门外就听到宝玉侍读的小厮茗烟在和人嘀咕:“这次真的不怪二爷,都是廊下璜嫂子的侄儿金荣嫉妒我家爷,不敢惹我们爷,就拿爷的好朋友秦钟作伐,说他和惜玉有私情,就打了起来,爷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还说嘴,太太派你去侍候二爷,你就该时常劝着点,闹出事儿来也还罢了,怎么就让他吃亏被打破头呢?” 抱怨茗烟儿的是黛玉的丫鬟雪雁,林黛玉以及三春姐妹每日晚餐照例要陪老太太,贾宝玉每日从私塾回来,就来这里用餐。 听说“廊下璜嫂子”几个字儿,王熙凤不由蹙了下眉毛。 屋里早用完膳,桌子都收拾干净了,老太太笃定的品着茶,王熙凤问了好,忙来看宝玉,本来伤的不重,头上油光光的抹了药膏,看起来倒是有些夸张。 “青儿给老太太、太太请安!”小短腿儿噗通一跪,行起大礼来。 黑虎见青儿行礼,立刻摇着小尾巴,直立起来不停地作揖。 三个月大的小狗,胖乎乎,憨嘟嘟的,浑身毛色乌黑油亮,偏偏头上一团焰火,脚爪和尾巴尖儿雪白,边作揖边滴溜溜的打量众人,越看越招人爱。 “今儿个到底被谁打了?嫂子给你做主!”王熙凤恨恨的问宝玉。 “没事儿,闹着玩儿的,茗烟儿一板凳打在金荣背上,我们得了便宜呢。”宝玉不耐烦地说着,亟不可待的要来逗小狗。 黑虎牙还没长齐,又极是乖顺,倒不怕她咬人,姐妹们想要亲热它,又不敢向前,特别是林黛玉,躲在宝玉后边,只是怂恿宝玉逗小狗寻乐子。 老太太和太太只顾了看小狗,也顾不上和青儿寒暄,当她是小孩子,也懒得和他客气,直说让鸳鸯拉她起来,不用行大礼。 青儿就势蹲在地上,指挥黑虎和宝玉握手,憨态逗得贾母大笑,姐们们更是乐不可支,胆战心惊的俯身去摸黑虎的头。 王夫人心里本在生闷气,这会儿也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模样来。 “巧姐儿还好吧?”王夫人随口问凤姐。 “好着呢,玩得都不想回来了。”王熙凤笑起来,想了想又道:“刘姥姥倒是明白人,用太太给的银子买了个小四合院儿,房子不大,却收拾的整齐,村里人都在传颂老太太、太太的功德,说是贾府积德行善,家家户户都送有礼物,不过是乡下熏肉菜蔬和瓜果,我想这不能辜负人家的心意,就带回来了,送厨房去了。” 贾母一听这话,也不看黑虎了,开心地问青儿道:“你姥姥可好?” “托老太太洪福,好着呢,新晒了好多瓜菜,说是收秋了就来看望老太太、姑太太。” 青儿忙又翻身跪下,贾母让蕊珠拉她起来,笑道:“这孩子倒是聪明伶俐,可怜见的,都说是穷人孩子早当家,她和巧姐儿同年,说话行事比巧姐儿懂事儿多了。” 正说着,邢夫人听说宝玉被人打,也过来安抚,给贾母请了安,和众人见过,就拉着宝玉的手道:“我听说是廊下璜嫂子的侄儿寻事儿欺负哥儿?真是不识好歹,我就说过,不能让乱七八糟的外人进我家私塾,影响哥儿们读书。” 这话是故意说给王熙凤听的,金荣就是因贾璜家的托凤姐的人情,才沾光进私塾读书的,免费上学,每天中午学里还供应一顿午饭。 凤姐儿知道邢夫人是存心给自己难堪,虽然并不怯她,但终归是正儿八经的婆婆,脸面儿是要顾的,陪着笑脸道:“都是媳妇儿见识短,考虑不周。” 众人见邢夫人教训媳妇儿,不好插嘴,屋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气氛好不尴尬。 青儿不等邢夫人再拿款儿,故作不知世情的长叹一声道:“我板儿哥哥做梦都盼着读书呢,若是能去学堂,绝对没有不用功的道理。” “这个简单,凤哥儿既能做人情让璜嫂子的侄儿借光读书,我也向老太太讨个人情,就让我侄孙儿也借借光,就让板儿来私塾读书吧,有个肯吃苦的孩子,宝玉也好有个榜样。” 像这种小事儿,王夫人完全能做主的,根本没有必要请示贾母,她如此作态,不过因邢夫人刚那番话,她倒要让老太太开口,打邢夫人的嘴。 “这是好事儿,就按你说的,也让宝玉学学人家孩子是怎么上进的。”贾母一向不喜欢邢夫人,明知道王夫人在替凤姐儿出头,立刻就应了下来。 青儿寻思刘家屯离城里不算远,板儿早上买完菜,顺便来读书,中饭就在学里吃,下午放学回家还赶得上吃晚饭,正是顺风顺水的事情。 心里暗自得意,也不嫌膝盖受累,又跪下磕头谢道:“青儿替哥哥谢谢老太太、姑太太/恩典!” 黛玉渐渐和黑虎混熟了,她素有洁癖,竟然不嫌黑虎脏,摸摸它的头,又握握它的手,甚是稀罕这个胖嘟嘟的小家伙。 “青儿姑娘,你多少银子买的小狗?我让老太太给你双倍银子买下好不好?”宝玉见黛玉喜欢黑虎,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突兀的对青儿道。 他是想着林黛玉多愁善感,他在学里的时候,她就格外孤独,倒是需要有一只小狗陪伴。 不等贾母发话,青儿就笑道:“宝二爷看中黑虎,那是它的福气,宝二爷若不嫌弃黑虎顽皮就留下它,哪有花钱买的道理?” 这里语犹未了,那边黑虎突然朝门外跑去,众人都道是狗通人性,小家伙这是恋主,不想被送人呢 第024章 潇湘妃子 秋梦沉酣 宝玉跟着追出去门外,见茗烟儿正蹲在廊下和雪雁拉呱,早一脚踢在茗烟儿屁/股上,指着黑虎催促道:“快抓住那条狗,别让它跑了!” 茗烟儿应声去抓黑虎,却见它翘起一条腿,在石榴树下尿了一大泡,回过头来对宝玉摇尾巴。 雪雁看得笑起来道:“姑娘,这狗好可笑,竟然知道不能在屋里撒尿呢,我们带回园子里养着吧!” 这丫头是黛玉从姑苏带来的,刚过十一岁,正是淘气的年纪,极力怂恿黛玉领养黑虎。 屋里人听到雪雁的话也都称奇。 王熙凤对外边喊了一声儿:“黑虎过来,姑奶奶给你好吃的!” 黑虎一听,急忙往屋里跑,直接在王熙凤座前坐下,倒想认识她的意思,淘气地用头在凤姐怀里拱,像是在讨要赏赐的孩子。 王熙凤见贾母兴致正高,有意逗她开心,卖弄地取下手上的金镯子扔出去,吩咐道:“去给姑奶奶捡回来,给你糖糕吃。” 黑虎真就去捡回来,却不肯给凤姐儿,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凤姐儿从果盘里取了一块桂花糖给它,这才松开嘴巴,任凭凤姐儿把镯子拿走。 “呵呵”贾母笑得喘不过气而来,她是听凤姐自称黑虎的姑奶奶,觉得滑稽,手指着凤姐儿对大家调侃道:“我一直当凤辣子是个猴精,原来是只哈巴狗儿” “哈哈哈”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乐不可支的凑趣儿道:“怪道小狗叫她姑奶奶呢,原来是一家子。” 探春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鸡翅膀,用白菜叶子包着,也凑趣儿对黑虎到:“给探春姐姐作揖,姐姐给你鸡翅膀吃。” 话音未落,众人又是哄然大笑,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接过鸳鸯手中的帕子擦眼睛。 惜春干脆把黑虎抱在怀里,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开的。 林黛玉急得对黑虎拍手招呼道:“黑虎,过来,黑虎,过来,黑虎乖” 雪雁发现情势不对,别被人抢了黑虎去,她家姑娘喜欢黑虎,却不好明里和人争抢,情急中手伸进茗烟儿的衣兜里,茗烟儿经常在兜里藏些好吃的背着人时给她,十有八九不会落空。 果然掏出一个小纸包,里边两个鸡油卷儿,口没遮拦的到:“过来,给我们姑娘做弟弟” “呸!你才是狗呢!”林黛玉啐道,虽然很好玩儿,可是,黑虎毕竟是畜类,刘姥姥外孙女儿没文化,凤姐儿原就是粗人一个,探春也跟着胡说八道,实在荒唐好笑。 嘴里嗔骂着,却又抢过雪雁手上的点心塞给宝玉,同时对黑虎道:“黑虎,让宝二爷带你回家。” 她这分明是提醒宝玉,这只小狗她喜欢,快点帮她抢过来。 王熙凤看出她的心思,揣度着姐儿醒来是一定离不开黑虎的,就故意正色道:“林妹妹倒要劝着点儿,俗话说玩物丧志,宝玉每天要去学里,哪有时间照顾小狗?” “还是二嫂子想得周到,雪雁,二爷我每天要上学,没时间照顾黑虎,不如你带回去,帮我好好看着。” 宝玉说着,伸手把黑虎提溜过来,递给雪雁抱着。 王熙凤傻眼了,她总不能当着老太太、婆婆和太太的面,和宝玉抢玩意儿吧。 正好紫鹃提着灯笼来接黛玉,由于时近中秋,晚上有些清凉,紫鹃带了一件短斗篷来,给林黛玉披上,紧接着,袭人也派秋纹和碧痕来接宝玉,怡红院和潇湘馆挨得近,正好顺路,宝玉和黛玉一起告辞了,回大观园去。 众人也纷纷告辞,好让老太太休息。 邢夫人自有丫鬟婆子跟着,送回隔壁跨院去。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屋子前后相邻,两个人同行,青儿抢着牵住王夫人的手,忠心耿耿的对王夫人道:“天黑,姑太太当心。” 彩鸾不由嗤笑出声,心里想的是,这么个小不点儿,自己还要人照顾呢。 再说,王夫人身边跟着银钏儿、彩霞和彩鸾三个大丫鬟,还有两个婆子跟着,众星捧月一样,哪里用的着她献殷勤。 “有青儿跟着,姑太太不会摔跤的。”眼见得这小姑娘时刻惦记着自己,王夫人倒是欣慰的很。 扶着银钏儿的肩膀,拉着青儿,小小的手儿软绵绵肉乎乎的,绵软到她的心坎儿里。 “姑太太,我给你带了秋梨儿和蜂蜜,是我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上次听你咳嗽,姥姥说秋梨熬水喝能润肺止咳,待会儿我给姑太太送来。” “好孩子,难得你惦记着姑太太!”王夫人就是稀罕这小姑娘的诚心金贵。 老实说,她从小长大,要什么没有,哪里在乎几个歪瓜烂梨子,身边有的是献殷勤的人,上次咳了几声,单说“回春堂”的雪梨膏儿就收了不少,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青儿,你最喜欢姑太太还是姑奶奶?”王熙凤故意给她出难题。 听到这样低级而又狗血的问话,青儿顿时就憋笑憋得内伤,仰着小包子脸,眨巴着眼睛,呆萌呆萌的傻笑道:“我最最喜欢姑太太,也最最喜欢姑奶奶,就跟喜欢我姥姥一样。” 这种逗比的话语,她竟然回答得如此一本正经,真不知道谁才是傻-逼。 翌日,天还没亮呢,巧姐儿先醒了过来,捏着青儿的鼻子把她弄醒,直嚷嚷道:“青儿姐姐,黑虎不见了,娘说在表姑姑家里呢,我们快去接它回来。” 无可奈何地爬起来,洗漱过后,巧姐儿勉强被奶妈喂了几口粥,催着青儿快点吃饭,平儿说只怕林姑娘这会儿还没起床呢,过一个时辰再去,巧姐儿哪里等得住。 红玉口齿伶俐,跟了王熙凤,依旧是丰儿和奶妈看管巧姐儿,担心巧姐儿再偷跑出荣国府出什么意外,凤姐又特意吩咐彩明彩哥两个丫头跟着照顾巧姐儿。 就近从角门进了大观园,路过梨香院,有女孩子在用假嗓子练唱,十分婉转清丽的声音随风飘了过来。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青儿听了,突然觉得嗓子发痒,忍不住就接着唱到:“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王青儿的姥姥就是唱青衣的,当然,是前世的姥姥,《牡丹亭》她听过没有百遍也有几十遍,可谓是耳熟能详。 远远地看到院门上写着有凤来仪几个字,青儿才知道,这是潇湘馆,原来,巧儿嘴里的表姑姑竟然是林黛玉。 正巧宝玉也在潇湘馆,他习惯上学前必要和黛玉辞个别,今儿个起晚了,脸都没洗就匆忙赶过来。 林黛玉昨儿夜里逗黑虎玩累了,睡得晚了些,这会儿还么起来呢,盖着红绫被子,一屡青丝拖在枕上,秋梦沉酣,白皙的脸颊上涂着晕红,看得贾宝玉心旌乱动。 不敢惊扰林黛玉睡眠,蹑手蹑脚的退出外屋,见紫鹃正在洗脸,腆着脸笑道:“好姑娘,也帮我洗洗吧” —————草根小剧场————— 袭人:秋纹,你去看看,二爷一早去那边做什么? 晴雯笑着啐了一口:还没当上姨娘呢,就开始吃醋了? 第025章 娇俏颦儿 慧心紫鹃 “罢了,我笨手笨脚的,要洗脸家去找袭人服侍。”紫鹃闪躲着,要把脏水倒掉,早被宝玉夺过脸盆去,里边的水浪出来,差点湿了衣服。 “我的爷,别闹了,这是我洗过的脏水,你松开,我去换水来。”紫鹃无可奈何。 “我说呢,一股子胭脂味道。”宝玉胡乱洗了一把,又指了指门里问道:“林姑娘还没醒吗?” 抬脚要进屋去,偏黑虎挡在门口玩儿珠帘,水晶的帘子在晨风中晃动,抓也抓不住,它以为是什么东西在和他叫板儿,只顾了好奇,连宝玉叫它也不理。 宝玉淘气的踢了它一脚,黑虎顿时就呲牙,“汪汪汪”的吠叫起来,黛玉早被惊醒。 “每日家,思情睡昏昏”内室里,林黛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宝玉听到这声音,扔下手巾,飞跑进屋里,看黛玉云鬓蓬松,不胜娇慵,身子一软酥倒在床榻上,趴在黛玉枕边笑嘻嘻的问道:“妹妹醒了?” 黛玉发现自己无意中说了《西厢记》里的句子,情知被他听了去,觉得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复又侧过身去装睡。 奶妈进来笑道:“我们姑娘昨儿睡得晚,还没醒呢,二爷过会子再来吧。” “谁说我在睡呢!”黛玉翻过身来,抿嘴儿浅浅的笑。 “原来姑娘醒着。紫鹃姑娘,姑娘醒了。”宋嬷嬷笑着退出去喊紫鹃来服侍。 门外,巧姐儿一脚踏进潇湘馆,见到黑虎,乐得喊叫道:“黑虎,姐姐来了,快叫姐姐” 紫鹃忙放下脸盆,迎出来笑道:“给巧姑娘请安,青儿姑娘好,我们姑娘还没起来,你们先和黑虎玩会儿,我去服侍姑娘起床。” “紫娟姐姐好!春芊姐姐好!姐姐请便。”青儿像模像样的福了一福。 巧姐儿早和黑虎疯了起来,把珠帘摇得哗啦响,逗得黑虎上蹿下跳。 她的奶妈和众丫鬟知道黛玉素来不喜欢吵闹,没有传报,也不进来,就在院门外转悠,唯有丰儿进来和紫鹃寒暄道:“你只管去照顾林姑娘去,这儿有我呢。” “那我可去了,你们自便。”紫鹃笑了笑,让春芊好好服侍二位姑娘,自己打了盆水,进屋去服侍黛玉更衣梳洗。 “宝二爷请先出去,容我们姑娘更衣。”紫鹃不卑不亢的请宝玉回避。 宝玉腆着脸儿笑道:“我给你一起服侍林妹妹吧” “胡说!如今姑娘和二爷年纪都大了,太太几次说要二爷搬出园子回老太太那边住呢,你还如此不检点!” 黛玉和宝玉自小儿一起闹腾长大,原本并不在意,听紫鹃这般说,不由红了脸对宝玉道:“啐!谁要你服侍了,你该管好自己,正经去学里。” 紫鹃也紧接着对宝玉笑道:“宝二爷不用去学堂吗?看晚了老师责罚,放学了再来看姑娘吧,别让太太知道,连带姑娘都要被责怪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因为上次太太说话难听,众人面前让林妹妹难堪,我这不是天天按时上学,再没和姐姐妹妹们厮混吗?” 宝玉说着,拉黛玉坐起来,又吩咐道:“起来好好吃饭,就和黑虎玩去,我昨儿个把黑虎抢了来,就是想让你多动动,对身子骨有好处。” “你只知道说我,自己急匆匆赶来,想是没有用早膳,就这么去学里,又要饿到中午” 林黛玉说着微微的撅起樱桃小嘴,娇嗔的样子早又让宝玉看得痴了,身子一歪又坐回床上。 宝玉虽然只有十三岁,这几年和冯紫英、薛蟠以及一些戏子走得近,自然没少听男欢女爱之事,寻思自己见过的女孩子,没一个及得上黛玉的,那份单纯的爱慕之情早转化成某种期待,此时心神激荡,腻在屋里,哪肯离开半步。 紫鹃知道黛玉担心宝二爷饿肚子,忙笑道:“姑娘放心,我就算着他该来了,早让雪雁去厨房拿我们的分例来,让二爷吃了去上学,姑娘早上喝燕窝粥,分例饭菜不吃也白糟蹋了。” 正说着,雪雁就提着食盒进来,倭瓜玉米粥,说是刘姥姥家送来尝鲜的,另外一碟蒸糕,几样小菜,麻利的服侍宝玉在外间用膳,送他上学去。 有雪雁应付宝玉,紫鹃便服侍黛玉穿戴整齐,月白色的裙子,阔袖的氅衣,看看早上有些凉,又拿了一件藕荷色绣花坎肩儿给她穿上。 黛玉梳洗毕,雪雁把熬好的燕窝粥端来,服侍她喝了大半碗。 青儿趁机来请了安。这是她第三次见林黛玉,感觉这林黛玉是越看越有韵味儿,浓郁的书卷气息,却难掩眉宇间天生的风流情韵。 “姥姥让代问姑娘好!说是谢谢姑娘的馈赠。”她指的是那只钧窑茶盅。 “那是宝二爷要给你的,别谢我。”黛玉对她淡淡的,显然是不屑她攀上王夫人高枝儿。 真心说,她并不反感青儿,虽然青儿和宝玉的亲密举动被她撞见,她也并没十分介意,一则青儿年纪太小,二则,青儿黑黑的长相不甚出众,她倒不屑于把她当做对手防范,再就是,她和宝玉从小一起长大,早习惯了宝玉的荒唐举止。她反感的是青儿背后依仗的主子,也就是二舅母王夫人。 自她来荣国府投奔外祖母,王夫人就没少给她脸子看,近两年来,因为老太太不时拿她和宝玉寻开心,而王夫人笃信“金玉良缘”之说,对她更是百般厌恶和排斥。 林黛玉当然不知道,王夫人对她的憎恶,起源却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 她的父亲林如海出生书香世家,是姑苏城有名的佳公子,他高中探花那年还未婚娶,林探花样貌俊美优雅,言谈举止温润如玉,祖父又是江南鸿儒,家世背景比之庸俗的官商之家,更让女孩子们浮想联翩,于是乎,林探花一时间名冠金陵城,金陵城的女孩们,无不将他当做春闺梦里人来追捧。 当年荣国公是会试主考官,放榜之后,新科举子照例要来拜谢恩师,就在荣国府的会客厅里,林如海邂逅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这两位姑娘,一个名叫贾敏,一个就是王夫人,因为她是霜降日生的,故名王如霜。 贾敏就是林黛玉的亲娘,贾政的嫡亲妹妹,王如霜和贾敏原是闺蜜,那日,王如霜正在贾敏的闺房议论新科举子,听说新晋探花来访,老太爷正在书房接见呢。 两个姑娘一拍即合,抢了丫鬟的活计,一个上茶,一个端来果盘,堂而皇之的去看新科探花林如海。 第026章 贾敏传情 如海探花 荣国公贾代善生有二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贾敏是贾代善唯一的爱女,夫妇两视若掌上明珠,看她对林如海眉目传情,王家姑娘更是花痴一样盯着林如海看,贾公不由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提醒她们矜持点,别让人笑话。 贾代善教子严厉,却是出了名的宠女儿,否则,贾敏也不敢私自来见林如海。看出贾敏对林如海是一见钟情,他便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替他们作了介绍。 “这是小女敏儿,虽然顽劣任性,琴棋书画倒也略懂一些。” 林如海昨晚和同榜进士们小宴,听人说起荣国公爱女贾敏,都道是秀外慧中,论诗书文章并不逊于男子,可惜女子不能参加科考,否则,今年的头筹只怕非她莫属,此时一见,果然十分娇俏美丽,只此一眼,此生再无可恋,贾代善介绍王如霜时,他竟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上完茶点,自是没有理由再赖在书房里,两个姑娘不舍的退出来,兴奋地互相打趣儿,你说我不懂矜持,我说你死盯着林探花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古时候女孩子的名讳是不能随意告诉外人的,尤其是对一个年轻的男子,荣国公此举也算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霜小姐又如何不知他的用意。 担心贾敏抢先和林如海定亲,又来不及和父亲商量,请他出面替自己做主,王夫人不顾闺中禁忌,背着贾敏,让丫鬟传书林如海表达爱慕之心,希望他能向自己父亲提亲。 连续等了三天,也没见林如海上门提亲,却听到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消息,林探花在拜见恩师的第二天,就亟不可待的亲自上门,求贾代善把贾敏嫁给他。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他竟然别出心裁,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求凰赋》,誊写在横幅上,两个书童打着横幅,文中明言,此生若能娶贾敏为妻,绝不再娶妾室。 不巧的是,那日贾代善携夫人赴北静王生日宴,并没在府里,荣国府众人一时慌了,不知道如何应对,贾赦恶作剧,让林如海就那么在门外候着,说是借以抬高妹妹的身价。 贾小姐在屋里急得转圈儿,久等爹娘不回来,最后心一横冲了出去,接过《求凰赋》,自己做主应了这门婚事,于是,这段姻缘成了金陵城的一段佳话。 贾敏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因为知道王夫人也喜欢林如海,却被自己抢了先,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闺蜜,就抢在出嫁前,促成她和二哥贾政的婚事。 能够嫁给家政,王夫人也算是心满意足,贾政是金陵城数得上的佳公子,虽然是名门望族之后,却不像其他的纨绔子弟,坑爷坑爹,靠家世谋求功名,贾政满腹经纶,也是进士出仕,从某种意义上说,她甚至比贾敏嫁得还要好,至少,她不用背离父母,远嫁他乡。 林如海并没对贾敏提起过王夫人的事情,贾敏更不会告诉哥哥贾政,王如霜的梦中情/人是林如海,这件事只是生活中的一朵小浪花,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早已被岁月之河湮没了的往事,会给爱女带来厄运,甚至影响到她的终生幸福。 准确的说,罪魁祸首不是贾敏和林如海,而是贾政。 古代男人娶妾,大多是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作遮羞布,自己三妻四妾荒淫无度,反倒标榜是为孝敬父母,延续宗祠。 可是,王夫人并没有给贾政这样的说辞,她婚后不久就为贾政生了长子贾珠,人到中年又添了次子贾宝玉。 长子贾珠小小年纪就中了进士,也算是不辱贾氏门楣,可惜英年早逝。 次子贾宝玉噙玉而生,相貌出众,聪明过人,可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至于风光一时的贾敏,相对而言,可就没有她幸运了,婚后多年才生了林黛玉,在那个以子为贵的社会,王夫人觉得自己处处都压着贾敏一头,被林如海拒绝的羞恨也就淡化了很多,心里反倒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嫁到姑苏去,金陵城毕竟是帝都,生活极尽奢华,姑苏小城哪里能比。 王如霜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原本并不介意丈夫娶妾纳小,古时候也实行一夫一妻制,男子只能娶一个正妻,对妾室却并没有任何限制,准确的说,妾室等于是半奴半主。 特别是大户人家,丈夫没有妾室,主母反倒会被人妄加非议,说是生性好妒,有失贤良。 可是,就因为林如海“终生只爱贾敏一人”的誓言,让处处和闺蜜攀比的王夫人对贾政严加防范,她带来的四个陪房丫头,凡是稍有姿色,和贾政眉来眼去的,都被她赶了出去,唯独留下相貌一般的春花贴身服侍,后来指配给贾府的家生奴才周瑞。 贾政在外边和人厮混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绝对不能闹出幌子来,尤其是,不能正大光明的迎娶妾室。 管不住他的心,也得管住他的人,最起码,要让林如海和贾敏知道,自己有足够的魅力迷住丈夫,贾政对自己有多恩爱。 可惜贾政只是假正经而已,背着她,和南安王的丫鬟赵凝芙勾搭上,被那个狐媚子迷得忘乎所以,稀里糊涂的弄大了人家的肚子,眼看着遮掩不住了,被南安王做主,把赵姨娘送给贾政做了妾室。 碍于南安王的面子,王夫人不敢不让赵姨娘进门,侯门深似海,赵姨娘进了贾府,可就等于跳进了深渊,同时,也把刺扎在了王夫人心上。 赵姨娘不久就生下探春。这是一个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女子,把王夫人视为亲娘,百般的恭敬爱戴,所以,她不好把怒气撒在探春身上,却趁贾政放外任,常年不在家中,对赵姨娘和贾环百般欺凌和压制,众人都说赵姨娘不好,贾政对她也就有些厌弃的意思。 贾敏去世后,林如海正值壮年,竟然也不续弦,守着妻子的灵位生活,对贾敏的爱可谓是至死不渝。 林如海对贾敏的真情,无限放大了王如霜对贾政的不满,渐渐转变成对贾敏的夺爱之恨。 这份恨意,自然而然地转嫁到林黛玉头上,初次见到林黛玉,王夫人就觉得,她长得酷似贾敏,可是,言谈举止,却颇有其父林如海之风,这种充溢着书卷味的清幽典雅气质,原本是她少年时的最爱,如今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堵心。 —————草根小剧场————— 林黛玉:听说有个成语叫“躺枪”,是说我么? 贾宝玉:林妹妹,“躺枪”是什么成语? 第027章 怡红公子 四时记事 却说贾宝玉辞别林黛玉,本欲去私塾的,突然想起若玉小姐的事情来,就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问青儿道:“你姥姥最近供奉过若玉小姐吗?” 青儿觉得,若继续欺骗他,未免太不地道,就颇为谨慎地回答道:“自打那座庙宇破败后,就再没见到若玉姑娘,最近几次祭奠的果品,也没见她动过,听人说,修炼成仙一百天之后就不食人家烟火了,想来是去了琼瑶之地静修。” 宝玉还要再问,茗烟飞跑来对宝玉道:“爷,不好了,老爷回来了!” 林黛玉这会儿正把宝玉吃剩的饭菜喂黑虎,听说舅舅回来了,顿时就紧张起来。 本想嘱咐几句,见宝玉已经吓得额头直冒冷汗,改口以调侃的口吻安慰他道:“舅舅不过是考究你的学业,或让你默诵《四书》《五经》,或现场吟诗,又不是让你上阵杀敌,就吓成这样,真原来也是银样镴枪头不和你说了,快点去吧” 无意中,又把《西厢》里的句子说了出来,别人并没注意到,黛玉自己羞得满脸绯红,转身跑回屋去,半天不肯出来。 宝玉此时也顾不得和她计较,撇下众人,吩咐茗烟儿去告诉老太太一声儿,就往荣国府方向去见父亲。 荣禧堂会客厅里,除了贾政,还有他的一班幕宾,正在议论恒郡王和姽婳将军林四娘,宝玉提心吊胆的走进屋,先跪拜了父亲,然后,又依次和程日兴、詹子亮、山子野等人见过,恭恭敬敬地垂首静立,大气儿也不敢出。 “政老爷,这才几个月没见,世兄就长这么高了,越发神采飞扬,大有政老爷的风范呢。” 说这话的是最擅长拍马的单聘仁,詹光也连忙起身,拉着宝玉的手称赞道:“世兄虽年少,文采可是令吾等汗颜呢,若非无意中得了一柄扇子,得以瞻仰世兄的文采,不才还不知道世兄竟然写得一手好诗。” 贾宝玉抹着额头的冷汗,不敢言语。 贾政讶异的追问道:“什么扇子?又是什么诗呀词的,这个孽子又在外边干了什么荒唐事吗?” “政老这是错怪世兄了,不是世兄做荒唐事,是世兄在学堂里的诗文被传出去,满京城都在传抄呢,说是荣国府十来岁的小公子,才高八斗,竟然写得好诗,纷纷写在扇面上。” 詹光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扇子来,刷的一下打开。 “像这种扇子,原本只卖十五文钱一把,写上小世兄的诗作,就买到二十八文,做扇子的都指着小世兄赚钱呢。” 宝玉一听自己的几句破诗,竟然能换银子使,乐得一把夺过扇子,嘚瑟着扇了几下。 单聘仁心里冷笑,这都中秋了,詹光竟然还带着扇子,显然是早有准备,要讨好宝玉和政老爷。 其实,市面上的白茬扇子都是十五文钱一柄,提上书画就买二十五文到三十文,这并非因为宝玉的诗词写的有多好。 众幕宾纷纷起身凑过来看那扇面,却是一首七言律诗,异口同声的读出声来:“秋夜即事:降云轩里绝喧哗,桂魄流光浸茜纱。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好诗,好一个桂魄流光清浸茜纱,情景交融,动静相宜,如此娴熟的遣词造句技巧,果然让我等汗颜呀!” 单聘仁恰到好处的点赞,顿时引得众门客高调附和。 “我最喜欢苔锁石纹,拟人化描写,简直把景色写活了”詹光说得极其真诚,满脸都是倾慕之色。 贾宝玉顿时就飘飘然起来,这是他刚搬进大观园时即兴而作,题为《四时记事》,四首律诗,分别吟咏了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感受,并非高雅之作,只是市井中的落魄文人,听说这几首诗出自荣国府十来岁的孩子之手,这才纷纷传抄,纯属猎奇而已。 “孽子!你倒得意起来!写的都是什么淫词俗句,眼见没有专心于诸家著作,只会炫耀雕虫小技。”贾政要显示家长的威严,故意训斥宝玉道。 “政老这话有待商榷,唐宋八大家,无论是欧阳修、王安石还是三苏父子,都是国家栋梁之才,韩昌黎的《师说》教诲着多少儒生士子,柳河东也曾出任监察御史,担当国家大任,可见,诗词怡情养性,壮人胸怀,又焉知小世兄明日不是国家之栋梁呢?” 山野子这番话倒不完全是拍马逢迎,他对贾宝玉小小年纪,有如此才学,从心里点赞,认为贾政对儿子的要求太过苛刻。 贾政摇头叹息道:“犬子也就小恒郡王三岁,可是,恒郡王十三岁那年就随北静王出征漠北,建功立业,这次圣上钦点镇守青州,剿灭赤眉军又建立头功,和他比起来,小犬只知道吟风弄月,附庸风雅,简直就该愧得一头撞死!” 恒郡王是北静王长子,当今圣上最喜爱的嫡孙,皇上亲自赐名锦尧,就是希望他能像尧舜一样才德兼备,将来继承皇室衣钵。 可惜,因轻易冒进,中了敌人圈套,不幸身亡,今天是七七,贾政返京就是为了参加朝廷超度锦尧亡灵的法事。 荣国公曾做过北静王父亲老王爷的侍读,两家交情不浅,贾政难免心怀悲戚。 幕宾门见贾政明里是在训斥宝玉,然而,拿他和恒郡王相比较,分明对贾宝玉寄予厚望,若搁平时,定然会狠狠的恭维一番,这会儿,知道贾政刚祭奠过亡灵回来,不得不做悲戚之色,默然不语。 宝玉被众人追捧,心里正嘚瑟着,忘了收敛,不知天高地厚的对贾政笑道:“父亲,古人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恒郡王不过是擅长骑射,若论诗词,未必比孩儿高明多少” 话音未落,贾政抓起刚沏的茶,没头没脑的就朝宝玉砸过去。 这一状况太突然,众人反应不及,宝玉下意识地抬手一挡,没被砸伤,却被刚切的热茶烫伤,滚烫的茶水随着手臂烫了一路。 “啪”的一声,精美的玻璃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时候,玻璃可是稀有物品,都是千里迢迢从西洋运送来的,比玛瑙还要珍贵,平常百姓连看都没看过呢。 躲在门外探看的丫鬟,见贾政动怒教训宝玉,吓得花容失色,飞跑去向贾母报信 第028章 青山寂寞 绿水同悲 贾政昨天赶到城外的驿站,由于已经到了门禁的时间,他向来自律,自然不敢惊动守城的军士,低调的在驿站住了一晚,翌日才进城回家,拜见了贾母,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儿孙考察功课。 门客们见贾政动了真格的,连忙挡在宝玉前面,替他求情。 “你们说这混账东西该不该死,他竟敢和恒郡王相比,他算什么东西,他若学得恒郡王一根小脚趾头,我死也瞑目了!” “政老息怒,我们都知道恒郡王是国之栋梁,我们也知道您是因恒郡王殉国心里难受,迁怒于小世兄,其实,小世兄已是十分出类拔萃的。”程日兴说着,就去拉宝玉起来:“先去处置一下烫伤,抹点药膏再领受政老教训不迟。” “让他跪着,恒郡王也不过比他大三、四岁,屡屡出生入死,竟然不幸为国捐躯”贾政说着,早流下泪来,唏嘘不已。 老太太素知他对宝玉管制得很严,怕他一句话不对,又对宝玉动家法,所以,让琥珀悄悄过来探听消息,听说贾政动怒,扶着鸳鸯的肩膀就往这里赶。 贾环和贾兰也先后赶来拜见父亲(祖父),听到里边在教训宝玉,哪敢怠慢,进去跪在宝玉身后,屏息着听侯父亲训斥。 “孽畜!你不是很能写诗吗?现在,就以恒郡王与姽婳将军为国捐躯的故事为题,写一首诗,若写得不好,仔细你的皮!”又吩咐小儿子贾环,孙子贾兰到:“你们也写,体裁不限。” 金陵城最近一直在流传恒郡王的故事,学里也曾以此命题,让他们写诗词凭吊。 恒郡王也就是北静王长子锦尧,不仅长相英俊,且极善骑射,武功盖世,当然,他也并非十全十美,据说他生性风/流,他的亲兵全是些妙龄女子,其中有一个名叫林四娘的,姿色极佳,武功最好,最得恒王宠爱,被封为美女卫队统领,号称“姽婳将军”。 恒郡王出镇青州不久,就遇到赤眉军造反,他自持武功高强,亲自做先锋袭击匪寇营寨,牵制匪寇,掩护南安王大军从后寨突袭赤眉军大营。 由于南安王行动迟缓,导致恒郡王孤军深入,被匪首用计引诱到悬崖上,为躲避乱箭,跌落悬崖身亡。林四娘率领的女子卫队拼死营救恒王,也无一人幸存。 恒郡王虽然战死,可是,他一举剿灭了八成匪寇,倒让南安王白捡了一个便宜,轻松取得全歼赤眉匪军的战功。 宝玉心里感慨恒郡王死得其所,竟然有那么多红颜知己相陪,起来的慢了一点,就听他父亲吼叫道:“你还不开始,磨蹭什么?” 吓得贾宝玉麻溜爬起来,来到书案前,饱蘸浓墨想了半天,也未落下笔去。 贾兰文思敏捷,一挥而就,众人看他写的是七言绝句:“姽婳将军林四娘,玉为肌骨铁为肠。捐躯自报恒王后,此日青州土尚香。” 众幕宾纷纷赞道:“小哥儿如此年纪就能写出这等好诗句,可知家学渊深真不诬矣。” 因为贾政长子早逝,贾政对孙子甚是宠溺,不由笑道:“稚子口角,也还难为他了。” 贾环不甘示弱,也连忙写成了交上去。 他写的是一首五言律诗:“红粉不知愁,将军意未休。掩啼离绣幕,抱恨出青州。自谓酬王德,谁能复寇仇?好题忠义墓,千古独风/流。” 众人更是赞不绝口,都道是年长几岁,立意又自不同。 贾政道:“倒还不甚大错,终不恳切。” 又训斥宝玉到:“孽畜!环儿和兰儿都有了,你还一个字没有么?” 宝玉胆怯地陪着笑脸道:“这个题目似不称近体,须得古体或歌或行长篇一首,方能恳切。” 幕宾门先就赞一声好,说是世兄年纪不大,果然学识渊博,此论堪称老手妙法。 贾政听说,正合了心意,看他手烫了,动了恻隐之心,就接过笔来,对宝玉笑道:“你念,我写,若不好时,我捶你的肉,谁许你大言不惭的!” 宝玉战战兢兢的道:“恒王好武兼好/色” “粗俗!”贾政边写边凝眉道。 立刻就有山子野道:“正要这样方古,且看他底下的。” 宝玉接着道:“逐教美女习骑射。秾歌艳舞不成欢,列阵挽戈为自得。眼前不见尘沙起,将军俏影红灯里” 众人都道是:“好个‘不见尘沙起’,又承了一句‘俏影红灯里’,用字用句皆入神化了。” 宝玉听到赞誉,顿时来了精神,妙语脱口而出:“叱咤时闻口舌香,霜矛雪剑娇难举。” 单聘仁拍手笑道:“越发画出神韵来了,感情小世兄亲眼看到的。” 宝玉不由笑道:“闺阁习武,任其勇悍,怎么可能像男子一样?不问可知娇怯之形了。” 贾政斥道:“还不快续,这又有你说嘴的了?” 宝玉最是惧怕父亲,哪里还敢嚣张,诚惶诚恐的接着续道:“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绡。明年流寇走山东,强吞虎豹势如蜂” “好个走字,便见得高低了。”詹光接口道。 宝玉接着续道:“王率天兵思剿灭,一战再战不成功;腥风吹折陇头麦,日照旌旗虎帐空。青山寂寂水凘凘,正是恒王战死时;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纷纷将士只保身,青州眼见皆灰尘;不期忠义明闺阁,愤起恒王得意人。” 众人早又点赞道:“妙极,妙极,铺叔的委婉!” 贾政道:“铺叔太多,只怕后面累赘呢。” 宝玉讪讪的陪笑,鼓足劲儿一口气道:“恒王得意数谁行?姽婳将军林四娘;号令秦姬驱赵女,艳李秾桃临战场。绣鞍有泪春愁重,铁甲无声夜气凉;胜负自难先预定,誓盟生死报前王。贼势猖獗不可敌,柳折花残实可伤;魂依城郭家乡近,马践胭脂骨髓香。星驰时报入京师,谁家儿女不伤悲!天子惊慌恨失守,此时文武皆垂首。何事文武立朝纲,不及闺中林四娘?我为四娘长叹息,歌成余意尚傍徨!” 宝玉话音未落,众人便高声叫起好来,贾政从头看了一遍,心里暗自得意,嘴里却说道:“写得差强人意,只是,你们三个解题倒是如出一辙,写的都是姽婳将军,难道你们除了羡慕恒郡王的红颜知己,就再没有其他感悟吗?” 早瞥见门外有丫鬟探头探脑的,知道是贾母派来打探消息的,贾政不想让贾母挂心,就对他三人挥挥手道:“都去吧,明日再考量你们的功课。” 第029章 藕香水榭 霸王送戏 荣禧堂紧邻的跨院,就是贾母住处,听说宝玉被责罚,贾母连忙扶着鸳鸯出了垂花门,绕过夹道,从仪门进了荣国府正院儿,王夫人早从东廊小正房迎了出来,说是里边正在赋诗呢,不打紧儿。 于是,就由王夫人陪着,一行人又返回贾母住处,琥珀依旧留下,有什么消息好随时禀报。 听得一声“都去吧”,宝玉他们三个逃也似出来,就像放飞的鸟儿一样欢脱,琥珀见宝玉手背红肿着,告诉他老太太刚来过,让他去请个安,顺便涂点烫伤膏,以免老太太牵挂。 林黛玉在潇湘馆里等了半天,也没见宝玉的影子来,忙让雪雁过来打听,方才得知宝玉被烫伤,去了贾母房里,急忙带着紫娟过来,也不省得避嫌疑,就拉着手儿边看边轻轻的吹,眼见烫得不是很重,这才放下心来。 王熙凤早吩咐厨房准备丰盛的宴席,为二老爷接风洗尘。 午宴就设在贾母屋前的三通间大厅里,平儿把青儿和巧姐儿也带了过来,贾政常年不在京中,贾赦和邢夫人自然要来为他接风,这是青儿第一次见到贾赦,年近花甲,由于养尊处优,保养得却比贾政还要好,倒像贾政是兄长一样。 青儿和巧姐儿并没有入席,只是在傍边的厢房里摆了一张梅花小几,丫鬟婆子们捡巧姐儿喜欢的菜肴,送了几样来,巧姐儿见青儿自己用餐,便不要奶妈喂她,自己去抢筷子,奶妈拗不过她,只好用鸡汤泡了点米饭,又给她一个小汤勺,让她自己吃。 没有人为青儿介绍大老爷和二老爷,或许是因为她年幼,或者是因为她的身份卑微。 林黛玉吃的不多,陪着略坐了一坐,就道了慢用,退出大厅,把偷偷捏在手里的两块熏鹿肉递给紫鹃,让带回家里,给黑虎吃。 巧姐儿眼尖,顿时就没了吃饭的心情,让彩明把小几上的荤菜一并收拾在食盒里,要和黛玉一起,给黑虎送饭去。 青儿也发现了黛玉的小动作,这会儿看她用手巾擦手,不由抿了嘴儿偷笑,林黛玉这么清高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肯为一只小狗做这种幼稚可笑的事情。 因为贾政在家里,宝玉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陪着父亲用膳,瞥见黛玉离开,连个招呼都不敢打。 看红楼时,最感伤的就是黛死钗嫁,既然有幸来到大观园,青儿觉得,自己应该早作打算,相机行事,成全宝黛二人的婚事。 并不觉得这么做是对王夫人忘恩负义,若能促成宝黛婚姻,宝玉就不会离家出走,既可帮王夫人留住儿子,又可避免薛宝钗冷守空房的悲剧,正所谓一举多得,于荣国府,于王夫人,于薛宝钗,功德都是不可限量的。 他们一行人穿过抄手游廊,从侧院儿的角门出去,进了大观园。 刚到潇湘馆门外,就见黑虎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出来迎接,围着林黛玉撒欢儿,倒让青儿纳闷儿不已,这小狼崽子,应该和自己最亲才对吧? 紧接着,她就暗笑起来,原来,林黛玉不知何时又拿回了鹿肉,边走边逗着黑虎,那只馋嘴儿狗,哪里禁得住美食的诱/惑。 巧姐儿不忿黑虎老是对黛玉摇尾巴,不和自己亲近,干脆把小家伙抱在怀里,黑虎虽然不大,可是巧姐儿同样年幼,抱着黑虎很是吃力,小短腿儿艰难地挪动着,憨态可掬。 原本准备再让姥姥找条狗,送给巧姐儿,此时不由改了主意,她寻思着,能够堂而皇之的接近林黛玉,这全是黑虎的功劳,若非它吸引住巧姐儿,自己还真没理由和林黛玉有太多的交际。 谨记着自己的身份,说好听点,她是王夫人的侄孙女儿,说直白点,她就是供大家乐呵的小玩意儿,她必须抱紧王夫人的大腿,做每一件事情,都得以取悦王夫人和王熙凤为出发点。 “姑娘回来了!雪雁,姑娘回来了!”屋檐下的鹦鹉突然喊叫起来。 雪雁应声出现在门口,掀起帘子,脸上浅浅的笑颜。 很温馨的场景,鹦鹉愉快的学舌,小狗撒着欢儿迎接主人回家,情同姐妹的奴婢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她,青儿不由感慨,或许,生活太优越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刘姥姥一家,时刻想着的就是温饱问题,哪有时间悲春悯秋呢。 那一刻,突然好想刘姥姥和板儿,想着早点把上学的事情告诉板儿,这个消息对王家人来说,也算是了不得的意外之喜呢。 不一会儿,贾环也吃完饭赶了过来,小孩子家的,得了凤姐儿的赞扬就有些亢奋,咋咋呼呼的有些不安份,恰好平儿不放心巧姐儿,也赶了过来,知道黛玉好静,好说歹说,把两个孩子劝了回去。 青儿想要告辞了家去,巧儿再三不肯放人,只是哭闹着,要留青儿和她做伴儿。 凤姐儿只得对青儿道:“我让人给你姥姥送个信儿,你就在园子里多玩几天吧,明天薛姨娘送戏班子来给二老爷洗尘,园子里热闹着呢,正好让你也开开眼界。” 其实吧,对于看戏,青儿真的没有兴趣,看惯了3d大片儿,这种原生态的戏曲对她没有太多的吸引力,唯一引起她关注的,就是戏子的扮相,贾府的戏班子都是女孩子,听说外边专业的戏班子,唱戏的都是男人,她倒想看看,那些反串旦角的男人,长得究竟有多妖娆。 当下就在王熙凤家住下,巧姐儿要和她一处居住,正好不用安排客房。 翌日用过早饭,巧姐儿又闹着要去看黑虎,因为林黛玉身子弱,丰儿不敢过去搅扰,就哄巧姐儿今天那边园子里画舫开放,青儿姐姐还没看过咱家的画舫呢,我们带她去划船如何? 主仆六七人来到藕香榭,早有船娘备下画舫,服侍姑娘们游玩。 原来这藕香榭建在荷花池中,四面轩窗,左右有曲廊与岸上跨水相接,正对着的就是迎春居住的缀锦阁,这会儿奴才们正在忙碌着,布置几案和卧榻,待会儿贾母要在这里吃酒听戏。 “王老板,今天若能请得小柳子唱一曲,包银翻番” 远远地,就见一个公子大声嚷嚷着走过来,那公子身高体壮,头顶绾着发髻,戴着金镶玉的发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衣饰奢华,言行举止甚是轻佻,骨子里都透着纨绔之风。 第030章 篾片逗比 青出于蓝 “薛大爷可是出难题了,柳大爷玩票只看对手戏是谁唱,勉强不得他,当然,若是有投缘的好友相邀,他也会唱的。” 班主陪着笑脸和薛蟠寒暄,不时指挥一下搭戏台的杂役们。 “你只说是薛大爷相邀,让他好好唱一曲,少不了他的彩头。” “这个”班主常在一班世子们中间混,当然知道薛蟠的秉性,又不好驳他面子,只得出主意道:“今天是给政老爷洗尘,若是宝二爷出面请他给尊严唱一曲,必然是不好推辞的。” “这个简单,我这就去和宝玉说。”薛蟠说着,就往怡红院去。 青儿寻思他嘴里的“小柳子”应当就是柳湘莲,也是世家子弟,自恃清高,对寻常纨绔根本没正眼儿看,却和贾宝玉关系最好。 目送薛蟠去远,青儿不由就想,《红楼梦》原著把呆霸王写的粗俗不堪,看这情形,放浪不羁或许是有的,但长得并不差,或许是古人的欣赏水平不同,这人高高壮壮的,外表看起来俊朗,倒颇有几分男人味道。 奶妈已经把巧儿抱上画舫,丰儿来扶青儿,拉着她的小手,从搭成船坞状的小码头上了船,几个丫头嘻嘻哈哈打闹着,跟着上来坐在她两身边,铁桶般的看守着,唯恐有什么闪失。 缀锦阁里,依旧按照贾母的喜好摆下宴席,小厮、丫鬟、婆子们接踵而至,抬了二十多套椅子和高几,茶几造型各异,都是工艺品似的精致。 不一会儿,凤姐儿来了,指挥人在上首左右摆放一张榻,铺上锦裀蓉簟,每一榻前两张雕漆几,一个上头放着一分炉瓶,一个攒盒,这是贾母和薛姨妈的座儿,挨着又都是一椅两几,却是贾政和王夫人的座头,然后两边依次摆放着一椅一几,才是少爷姑娘们的座位。 每张几都有配套的攒盒,外加一把乌银洋錾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凤姐儿座位边又加了一张茶几和两把椅子,却是给青儿和巧姐儿准备的。 等得贾母驾到,众人簇拥着进来,纷纷入席,贾政紧挨着贾母坐了,薛姨妈和王夫人坐在一处说笑。 攒盒里都是个人爱吃的小菜,厨房又不断地送上各色菜肴来。 青儿见有碟子鹌鹑蛋,突然想起刘姥姥的尴尬来,有心逗乐子,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抓了一枚蛋大惊小怪的问巧姐儿到:“巧儿妹妹,你家的鸡是不是很小就下蛋了?” 大家子用餐,是不许高声喧哗的,青儿这一嗓子吓得在凤姐身后服侍的平儿忙弯下腰来,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青儿姐姐真笨,奶娘说,小鸡长大了才会生蛋,去年我过生日,奶妈家送来穿花衣服的锦鸡,这么大了还不会生蛋。” 巧姐儿说着比划了一下,感情她是不知道,五颜六色的锦鸡是雄性,自然不会生蛋。 众人听她们说得有趣儿,都停下筷子,扭头看她们表演,急得平儿忙使眼色,凤姐儿倒没事儿人一样,嘴角噙笑看她们还会说些什么有趣的话来。 “我知道,我知道,姥姥说了,长得漂亮的锦鸡是不生蛋的,因为那是雄鸡,我家的公鸡也不生蛋,姥姥说不生蛋才有气力打鸣儿。” 众人听青儿一口一个姥姥,不由想起刘姥姥当日的笑话来,因为贾政在场,不敢造次,都是拼命憋着笑,整个缀锦阁里,除了她两个稚嫩的声音,显得十分安静。 “青儿姐姐,你家的母鸡是不是生了蛋以后就变得不漂亮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一愣,青儿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连这个都不知道呀,我得了两只锦鸡,一只好漂亮的,还有一只不漂亮,奶妈说不漂亮的那只会生蛋” “哦,我知道了,为何我家的公鸡比母鸡漂亮,因为,母鸡只顾了在窝里生蛋,没有时间穿花衣打扮自己”青儿抢着说道。 众人终于绷不住了,纷纷喷笑,连一向不拘言笑的贾政也撑不住,酒水喷到贾母的茶几上,连忙说是儿子不孝,惊扰了母亲用膳,让婆子另行更换餐具。 “你这样我才最喜欢,也别换了,今儿个大家高兴,我们家二老爷就像骄傲的公鸡,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打鸣儿,倒像他不教训,哥儿们就连时辰也不知道,难得今儿放下脸儿,陪我们乐呵一次,呵呵呵” 贾母此话一出,贾政倒红了脸,感情,老祖宗就喜欢看我失态出洋相吗? 王熙凤忙把话题扯开,要替贾政解围,又要讨老太太开心,笑吟吟地问青儿道:“你老姥姥还讲了什么有趣儿的故事,尽管说给我们听。” 众人一听她又提起刘姥姥,脑补那刘姥姥的各种蠢各种逗,越发笑得不可开交。 贾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些娘儿们就这么喜欢看我发窘吗?也罢,横竖老太太高兴,就由着她们乐呵。 青儿也跟着傻乎乎的憨笑,听凤姐儿让自己讲故事,就绷住小脸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们村有个傻小子,娶了个新媳妇儿,到了陪媳妇儿回娘家那天,傻小子的父亲吩咐儿子,到了岳父家,见了老丈人不能叫老丈人,要叫爹。” 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捂着小嘴儿做忍俊不住,她笑起来很甜,萌得看的人早软化了,这才说道:“傻小子不高兴了,他好傻的,他说,一个人起了三个名子,爹、岳父、老丈人,我可记不住” 众人轰然大笑,倒不是觉得故事有多可笑,而是觉得青儿的呆萌样子实在有趣儿。 “二儿媳妇,你可得提醒咱们二老爷,早早的教诲宝玉,别等成亲时记不住老丈人的三个名字” 贾母此言一出,众人更是笑疯了,宝玉闹着让袭人帮忙揉揉肚子,林黛玉笑得喘不过气儿来,按着胸部边笑边咳嗽,惜春一个蟹黄扣在探春的肩膀上 青儿偏偏还要推波助澜,益发呆萌的接嘴道:“老佛爷,您错怪老爷了,我昨儿看到老爷教训宝二爷,听说宝二爷还会作诗呢,那里就记不住老丈人的名字” “感、感情,宝、宝玉,已是得了教、教训”贾母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哦,呵呵呵 啊,哈哈哈 众人笑得癫狂了,貌似屋顶都要被众人掀翻,只听咣当一声,史湘云笑得滚到在地上 —————草根小剧场————— 青儿:老祖宗,我这小篾片当的还行吧?赏几张票推荐一下呗,顺带给个收藏?青儿这厢叩头了 第031章 冷面郎君 单刀赴会 这里正笑得天昏地暗,薛蟠拿了折子来,请贾母和贾政点戏,先把戏单子呈给贾母过目。 “政儿你先点,今天我们都是得你的便利,占你的光看戏,不敢越先辜负了薛家少爷的一番心意。”贾母顺手把戏单子递给贾政。 贾政听母亲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用了昵称,心里十分开心,也便不再拘谨,再看青儿那个小姑娘时,就觉得格外顺眼。 “既然母亲发话了,我可不客气的。”贾政故意在母亲面前装样儿,引得王夫人和薛姨妈侧目,姐妹两对望一眼,会意地一笑。 贾政知道贾母喜欢热闹,就点了《山门》和《装疯》,略一沉吟,又点了《单刀赴会》,前两出戏是为贾母点的,后一出是自己最喜欢的曲目。 儿子行事大方得体,既照顾了母亲的喜好,又没有格外假装孝顺,只是一味的讨好母亲,也点了自己喜欢的,这让贾母格外开心。 紧接着,薛姨妈和王夫人也各点了一出,王夫人点的是《哭竹生笋》,乃是《二十四孝》折子戏之一,说的是一个叫孟宗的人,年少时父亲就早早过世,只有年老体弱的母亲和他相依为命,母亲忽然重病,想要喝鲜竹笋汤,因为正值寒冬,根本就没有鲜竹笋,孟宗每天去看竹林里看有没有竹笋发芽,心理焦虑母亲的病,就抱竹而泣,终于感动竹子,只见忽然间,地上就长满了竹笋,孟母喝了竹笋汤,立刻就痊愈了,并且健康长寿。 王夫人点这戏当然是用心良苦,首先是应景儿讨好贾母,其次是敲打宝玉。 荣国公早年病逝,贾赦世袭了荣国公爵位,册授一等大将军,专横跋扈,为了不受贾母管制,另立门户而居,倒是次子贾政陪伴母亲身侧,并且努力向学,考取了功名,古代的典故,眼前的例子,正是王夫人希望宝玉好好效仿的。 薛蟠又把戏单子拿给凤姐儿看,笑嘻嘻地对凤姐儿道:“表姐喜欢听什么戏,我让他们好好装扮了唱给你听。” 王熙凤存心要看青儿耍宝逗乐,就对她笑道:“青儿,今天你也是贵客呢,想看什么,尽管点一出来。” 青儿哪里知道什么曲目,也不知道客气,傻乎乎的接过戏单子来,却故意倒着看,众人见状先就捂嘴忍笑。 “这位俊大爷,我不识字,你讲给我听” 青儿一语未了,众人哄然大笑起来,不是笑她不识字,而是笑她真把自己当根葱呢,竟然敢指派呆霸王薛蟠讲给她听,那一本戏单子,可讲到哪年哪月才能完呢。 “不识字有什么好笑的,我姥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做一个好女孩儿最重要的是要会绣花儿纳鞋底子,还要会洗衣做饭,还要懂得感恩图报,比如老佛爷姑太太对青儿好,青儿就要记在心上噙着草绳子报恩”青儿嘟囔着表示委屈。 这次直接喷茶的是林黛玉,哎呦哎呦直叫肚子痛的是史湘云,笑死人了,是结草衔环吧?什么噙着草绳子报恩 “青儿姐姐,他不是俊大爷,他姓薛,是我大表叔。”巧姐儿蹙眉更正青儿的称谓。 有什么好笑的呢,我青儿姐姐又没见过大表叔,叫错名字而已,你们干嘛笑她! “嗯,我知道他是薛大爷,我叫他俊大爷,是因为他比台上的那人长得还要俊呀”青儿严肃着一张包子脸,说得极其诚恳。 此时台上正在走过场,生旦净末丑纷纷亮相,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比哪位长得俊,正好那扮花脸的盘着矮人步对这边作揖道:“土行孙给老太君请安了” 呆霸王真正是躺着中枪,姑娘们先就笑得花枝乱颤。 按照古人的判定标准,美男子要具备如下特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言谈举止斯文优雅,要能把儒衫穿出玉树临风的味道,这位薛大爷举止粗俗,仗着家财丰厚,最喜欢做冤大头烧银子钱,行事又极其蛮横霸道,要不,怎么都叫他呆霸王。 薛蟠素来不拘小节,别人笑他也混不介意,竟然跟着乐呵,吩咐班主先开场,这里点了再补充上去。 呆霸王觉得这小姑娘慧眼识英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自己长得俊,心里暗爽,当下让人在青儿身边加了一套茶几和椅子,早有丫鬟送上攒盒,婆子连忙拿来自斟壶和杯子碟子筷子,手脚麻利的铺排妥当。 按理说,亲戚家送戏,酒席还是主人家自备的,只是薛家财大气粗,要为他家姑娘薛宝钗挣足面子,就送了五十两银子给王熙凤,让帮忙备办宴席,所以,今天薛蟠算是以主人的身份借缀锦楼招待客人。 隔着荷花池,藕香榭里先唱了一出《山门》,是花和尚鲁智深大闹山门的故事改编,打斗场面亦庄亦谐,煞是热闹好看。 接着又是《装疯》,这出戏更是诙谐热闹,是这个班子红生的压箱底曲目,演对手戏的两个戏子配合默契,把尉迟恭的豪侠之气,徐茂公的机敏狡黠演绎得十分到位,贾母一声“好”字,停泊在藕香榭旁边的画舫上,那些负责打赏的人,立刻就把一簸箕铜钱雨点般的浇上台去。 终于轮到《单刀赴会》,贾宝玉眼巴巴等到关云长上场,只见柳湘莲净扮关羽,头戴绿夫子盔,口戴花五绺,身穿绿蟒,绿靠,背黄宫绦,腰束角带,高底靴,要挂青龙剑,开口一段《新水令?大江东去浪千叠》,英姿勃发,豪气干云,宝玉立刻起身大叫一声“好!” 贾政已听宝玉说了,知道这就是北静王府总管大人之子,应宝玉邀请来友情客串的,鉴于柳湘莲的家世背景,这孩子倒是值得宝玉结交的朋友。 听到宝玉和二老爷叫好,众人跟着捧场,叫好声响成一片,打赏的立刻一簸箕碰头彩,铜钱哗啦哗啦的往台上倒。 青儿见他扮相英俊挺拔,眸子精光逼人,这一亮相,气势上先就出戏了,忍不住拍着小巴掌叫起好来。 “小柳儿,小柳儿,唱得好,薛大爷有赏!”薛蟠突然疯癫起来,跳着脚大呼小叫。 “关云长”明显愣怔了一下,目光射过来,像是要把呆霸王凌迟一遍。 青儿听薛蟠喊他小柳儿,心知这就是冷郎君柳湘莲了,《红楼梦》中因为薛蟠纠缠他,被他狠狠的揍了一顿,这人身手敏捷,显然是有很深的武术功底。 “俊大叔,他会唱《齐天大圣》吗?我要看大闹天空。”青儿连忙扯了扯薛蟠的衣袖,其实是想打个岔,让他别再狂呼乱叫,台上那位已经变脸了。 再看戏台上,关云长明知道四周设有埋伏,却旁若无人的闭目养神,由着鲁肃啰嗦,待他倏然睁眼,刀随之出鞘,架在鲁肃的脖子上,还荆州?哈哈哈,免谈,先送关大爷上船离开这里 第032章 西城门外 暴打薛蟠 情知呆霸王触犯了柳湘莲的逆鳞,趁他还没下场,贾宝玉就匆忙去了后台,等他下台来换衣服时替薛蟠赔礼。 “柳兄,我那表兄原就粗俗了些,今儿更是不识好歹,冲撞了你,我这里替他配个不是!”宝玉腆着脸儿,讪讪的陪着笑,不停地作揖。 柳湘莲虎着脸正眼儿也不看他,迅速换了衣服,见宝玉还在作揖,就冷笑道:“若非听人说政老爷对我家小主子极其敬爱,提起恒郡王就泪流满面,我今儿特意来还个人情,这种肮脏之地,我是不会涉足的。” 这话说得贾宝玉满脸通红,呆霸王言辞无礼,把你当做寻常戏子调/戏,这挨贾府什么事呢? “柳兄这话可就言重了,兄弟断不敢领!” “不敢领?别让我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你们东府里的淫秽之事传的沸沸腾腾,你们府里更是荒唐,贾赦大将军荒淫无度,见到好看的女子就强娶回家,姨太太不计其数,父子二人竞赛着欺男霸女,就说你这位表兄吧,已有人传出话来,说贾雨村包庇荣国府亲戚,让杀人犯逍遥法外,这些事早晚被人抄出来,你还蒙在鼓里呢。” “这都是东府里和那边大爷做出来的,我们府里素来都是极干净的。”贾宝玉忍不住分辨到。 “干净?”柳湘莲冷笑道:“你们贾府除了门外那两个石头狮子,没一件是干净的!” 柳湘莲话音未落,就听薛蟠咋咋呼呼的朝后台走来,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小柳儿在哪里?大爷我有话要说,别让小柳儿走了” 只因柳湘莲不像其他世家子弟,到处拿自己的主子或者老子说话,所以,除了宝玉和秦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他又低调不显奢华,自己玩票唱戏,有人打赏也大大方方的收下,被薛蟠看做是落魄的世家公子,这才大着胆子招惹他。 “我倒想给你留几分面子,他自己找死来了!”柳湘莲对宝玉冷笑道。 “小柳儿,原来你在这里,走,陪薛大爷喝酒去” 薛蟠不知死活,进来就要拉柳湘莲的手,被宝玉及时挡在前边,抱住薛蟠笑道:“薛大表哥且慢,我这兄弟今天有别的场子等着,被我央求来客串一出,现在急着赶场子呢。” 又给柳湘莲使眼色,央求他快走,不是担心薛蟠欺负柳湘莲,而是深知柳湘莲的个性,这人面冷心冷,翻起脸来是不认人的。 “薛大爷好意留我,就这么走了还真有些失礼。”柳湘莲一勾嘴角,似笑非笑。 “小柳儿,自上次看你在冯紫英家客串霸王别姬,我也曾去后台找你,却没遇到,回家后就犯了相思,可想死你了,今天是我央求表弟请得你来,再不舍得让你就这么走了!” 宝玉看薛蟠这一番嘴脸,竟然把柳湘莲看成普通的戏子,是供公子哥儿们寻huan作乐的,知道有人故意错传信息,要捉弄这呆霸王,吓得脸都绿了。 “茗烟儿,快把薛大爷拉住,他喝醉了!”宝玉先吩咐茗烟儿拦住薛蟠,免他作死,又对柳湘莲到:“表兄醉酒犯浑,柳兄别和他一般计较,兄弟送送柳兄,我还有话要对柳兄说” 柳湘莲哪里肯就这么离开,嘴角突然扬起笑意,对薛蟠到:“你真要和我好?” “真的,若有欺哄,让我不得好死,天诛地灭!”薛蟠挣脱茗烟儿,举起右手起誓道。 “那好,我这会儿要去赶场子,黄昏时西门外第一个亭子见面,别让我久等。”甩开薛蟠的咸猪蹄,柳湘莲对宝玉抱拳作别到:“宝玉兄弟去陪伴令尊吧,代我说声抱歉,今天就不去搅扰政老爷了。” 甩开大步就走,那薛蟠还在身后追着喊:“小柳儿,男人大丈夫不可食言的,我们不见不散!” 虽然小柳儿头也懒得回一下,薛蟠还是兴奋得不知天南地北,这小柳儿可是出了名的冷面郎君,寻常世家公子人家根本就看不上眼,今儿个不但和自己搭讪上,还笑着约他见面,感情小柳儿也和青儿姑娘一样,认为薛大爷长得俊,呵呵,这是看上大爷我吧? 通过架在水面上的曲廊,回到缀锦楼,薛蟠这一高兴,就开怀畅饮起来,台上唱完《哭竹生笋》,又让演了出《大闹天空》,都是老年人喜欢的,孙猴子顽劣调皮,偏偏贾母给王熙凤也取了个外号叫“猴儿”,大家就纷纷拿她取乐。 宴会散场时,薛蟠早喝的大醉,贾宝玉反倒放下心来,心里暗忖着,这下子他就忘了去找柳湘莲,省得闹出事儿来。 哪知道薛蟠心心念念的就记得要去西门外,回家喝了醒酒汤,睡到黄昏时分,因为要去和男人幽会,也不好大肆张扬,自己悄悄儿骑了马,就朝西门外赶去。 出了城门第一个短亭外,柳湘莲也骑着马,夕阳余晖下,英姿飒爽,比戏台上不知英俊多少倍,看得薛蟠眼睛都直了。 “小柳儿,哥哥来了,想死哥哥了” 薛蟠纵马飞驰过去,还没停下马来,就被柳湘莲手一抄抓住衣襟摔在草丛里。 “小柳子,你倒比哥哥还要性急”摔了个头昏眼花,还不忘调/情说些昏话。 柳湘莲也不搭话,长腿一摆跳下马来,连手都不用,直接用穿着马靴的脚朝薛蟠踢去。 呆霸王这才知道中了柳湘莲的道儿,知道这人功夫高强,断然是打不过人家,只好服小儿连忙告饶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你不愿意我们就散了,何必如此决绝呢!” 柳湘莲冷笑道:“若非看在宝二爷面上,不想搅了政老爷的家宴,大爷我在贾府就一顿拳脚把你踢进荷花池淹死!” “小柳儿何必如此太无情无义,以我薛蟠的名头,就算你不喜欢,能得大爷我青睐也不算辱没了你” 薛蟠这话说得柳湘莲火冒三丈,不再和他啰嗦,没头没脑的一顿乱踢,平日最是蛮横暴戾的呆霸王,此时哪有还手之力,小腿骨踢裂了,胳膊脱了臼,连肋骨都踢断了一根,头也踢破了,鲜血直流,只有躺在地上装死的份儿。 “薛大爷,不好意思,柳爷我急着去青州办事儿,现在城门也已经关了,你就在这里委屈一夜吧,别忘了求老天爷保佑,晚上别被野狼吃得尸骨无存!” 薛蟠被踢得吐了一地,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半天爬不起来,眼睁睁看着柳湘莲骑马离去,又羞又恨,又怕遇到野兽,半夜里又下了一场雨,淋成落水狗一样 —————草根小剧场————— 呆霸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柳儿,你等着! 柳湘莲:只怕等不到十年,冯渊的鬼魂就找上你了 第033章 卖不出去 扔进河里 薛蟠拼命挣扎着爬上官道,在泥水里躺了一夜,翌日一早,被赶路的行商看到,送回薛府,算是捡了半条命回去。 薛姨妈气得要去找王夫人,请贾府出面让官府拿人,势必把柳湘莲送进大牢,不判死罪也得打个半死。 “妈妈去告诉姨妈,柳湘莲那厮去了青州,让官府去青州拿人。”大夫正在给薛蟠的胳膊上夹板,动作稍重了一点,被他脱口骂道:“黑心肠的王八蛋,轻点不会吗?” 薛宝钗听说哥哥被打,连忙赶回家来,听薛姨妈要去找王夫人拿人,忙劝道:“我说妈妈还是省点事吧,自己的哥哥还能不晓得他的行事,感情也是上不得台面才被打的,真若闹大了,倒被人笑话,何况,我听宝玉说,那个柳湘莲和北静王有关系,不是好惹的。” 薛姨妈一听“北静王”三字,顿时就软了下来,贾府也是仗着北静王才保得今天的风光,贾政若是知道薛蟠无意中惹下了他的主子,只怕会连累王夫人受抱怨。 “妹妹别听宝玉胡说,他和那小柳儿眉来眼去的,好的不得了,定然是怕我报复小柳儿,编出话来堵你们的嘴,等我查清楚了,带人打上门去,连家都给他砸个稀巴烂!” 说虽如此说,怎奈力不从心,薛姨妈和薛宝钗又告诫家里的奴才们,不得再提柳湘莲之事,敢跟随薛蟠寻事者,定然赶出门去。 如此一来,薛蟠叫嚣了几天,也没一个人理他,也就偃旗息鼓,安分下来。 好在薛蟠身体健壮,在家修养了一个多月,也就渐渐康复了,寻思自己挨打的事情京城里早传开了,觉得没脸见人,问薛姨妈要了几千两银子,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专门去青州做生意,想着遇到柳湘莲,也把他很打一顿,出一口气,也算是捞回脸面,否则,自己在金陵城只怕是混不下去了。 过了正月,私塾就要开学了,青儿被留在贾府陪巧姐儿,正月底执意告辞了,说是回家告诉哥哥,让他早些来私塾上学。 因为东府里小容大奶奶突然殁了,王熙凤被请去主持办理丧事,这边府里的主子奴才们也都去帮忙,马车都被占用着,平儿让兴儿去街上租了辆马车,又装了两攒盒点心,有奶油松酿卷儿、枣泥山药糕、桂花糖栗粉糕、如意酥,还有一些蜜饯果子,让青儿带回家去,算是回礼。 贾母、王夫人也都不得闲,不用去告辞,东府那边正忙着,兴儿顾不上送青儿回家,预付了车钱,把青儿抱上马车,吩咐车夫送到刘家屯去。 这马车夫是个中年汉子,虽然笑容可掬,青儿总觉得他看人的目光很怪,没来由的心里发毛,所以,丝毫也不敢大意。 先还寻思着,这人知道自己是从贾府出来的,断不敢心存不轨,发现马车驶进陌生的巷子时,这才慌了,高声喊叫道:“停车,我到家了,快点停车让我下去” “吁!”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不等青儿跳下车去,就被车夫捂住嘴巴抱进车厢里,脱下她自己的臭袜子塞在嘴里,又扯下裙带把她的手脚困在一起,扔在车厢地上。 “呜呜呜”青儿极力挣扎着,第一反应是想告诉绑匪,自己不是贾府的正牌小姐,绑她的票是白费力气,她来贾府就是为了打秋风的,家里没钱赎人。 遗憾的是,车夫根本就懒得和她啰嗦,由着她在车厢里折腾,把马车赶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挂着“醉花阴”招牌的街门前。 “叶妈妈,有一个雏儿你要不要?” 街门里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婆子,妩媚的笑着道:“哎呦,张家大哥,你也做起这种买卖来了?我可明说了,来路不正的,长得不俊的,白送我也不要。” “你先看货再说吧,五六岁年纪,正好教养。”车夫把车门帘掀开一道缝。 “这种货色也拿来卖钱?脸这么黑,还是个斗鸡眼儿,别把我家客人给吓跑了。” 马车夫听得一愣,黑点不假,这小姑娘五官挺端正的,尤其是眼睛,睫毛长长的,给兴儿那厮道别时,眼睛笑成弯月亮,嘴角上还有两酒窝呢。 再仔细一看,这丫头分明是在做给叶妈妈看,当下探进身去压低声音威胁到:“既然叶妈妈看不上,我带回去也是累赘,不如就这么把你扔进河里去,生死有命。” 生死你娘的头,捆成粽子一样扔进河里,姑奶奶哪还能逃得活命! 斗鸡眼立刻还原成桃花眼,可怜兮兮的流出眼泪来。 “叶妈妈,这下看清楚了吧,脸上多涂些粉,也是美人儿一个,五十两银子,便宜卖给你。”车夫开出价码。 “眉眼儿倒不难看,只是又黑又瘦,连话都不敢让她说,显见得来路不正,老娘还得端风险,算了,你去别家问问吧。” 叶妈妈欲擒故纵,价都懒得还,转身朝街门楼走去。 “三十两!”车夫急忙喊叫道。 “”那婆子只做没有听到,头也不回的一脚跨进门槛里。 “十两银子!”车夫追上前去,拉住叶妈妈胳膊。 青儿情急之下,在车座上蹭掉塞在嘴里的臭袜子,干呕了几声,连忙喊叫道:“十两银子我给你,我不认识你,也不会告发你,大叔你积德放了我,老天一定会保佑你妻子儿女一生平安” “老子家里死绝了!银子在哪里?”车夫钻进车厢来,恶狠狠的说道。 “你先放了我。”青儿毫不妥协。 “啪”的一耳瓜子扇在青儿脸颊上,车夫冷笑道:“年纪不大,心眼儿不少,跟王熙凤那婆娘一样,蛇蝎心肠!” “大叔,你认错人了,我父母是老实的乡下人,求你放了我,我马上给你金锞子,可以兑换十两银子,算是给你的车钱,你也不用担风险卖我。” 青儿急得想把挂在胸前的金锞子弄出来,她不敢告诉车夫金锞子藏在哪里,怕他心怀不轨,趁机手脚不规矩。 车夫也发现了那条实心梅花络子,伸手一把拽下来,青儿疼得尖叫一声,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鲜红的血痕。 金锞子在空中晃悠着,车夫狞笑道:“叶妈妈,拿十两银子来,人给你留下” “这姑娘说十两银子送她回家,这宗生意我接了!”车厢外伸进来一只大手,刹那间金锞子已经易手,只听那声音慵懒的补充道:“若想要回马车,就去府衙里投案自首” 第034章 意外重逢 怦然心动 “拿着,坐在车上别动。”修长漂亮的大手把金锞子递给青儿,低沉的嗓音,带着历经沧桑的笃定与慵懒。 未见其人,青儿已是热血沸腾,辨识度很高的浑厚低音,与那句“摔着没?”重叠在一起,熟悉而又陌生,再次重温,记忆瞬间就变得无比清晰。 青儿急切地掀起车门帘——果然是他,英俊帅气的侧面轮廓,那份超越年龄的霸气与淡定,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可以企及。 还没顾得打声招呼,就听车夫怒吼起来:“哪里钻出来的王八羔子,敢管老子的闲事!” 车夫显然已经恼羞成怒,到手的银子被人抢了去,定睛一看,对手竟然是个毛头小子,揪住少年的衣襟,对准眼眶就是一拳头。 虽然知道少年身怀绝技,可是,眼见拳头打来,青儿还是忍不住惊叫出声,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再看的时候,车夫的手腕已经被少年拧得变形,只听几声脆响,肩肘关节同时脱臼。 叶妈妈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青儿除了晒得黑点儿,其实是个美人胚子,略加调/教就是一棵摇钱树,十两银子白捡个俊儿,怎能由人坏了生意。 趁他们打斗的机会,“醉花阴”里的两个壮汉疾步过来,抓住青儿就要强行掠走。 少年没想到他们会公然抢人,情急之下一脚踢开车夫,闪电般扑过去,扬起手刀,左劈右砍,两个壮汉瞬间瘫倒在地上。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音调依旧不急不缓,凌厉的目光却颇具威慑力,眉宇间更是霸气侧露。 “醉花阴”里又冲出几个壮汉,还没动手呢,就被叶妈妈的眼神制止住。 “这位少侠误会了,我们是怕你输在这人手下,想把这姑娘带回屋里保护起来。”毕竟是在道上混的,这人出手太狠戾,根本就不给人还手的机会,叶妈妈寻思,就算自己人多,也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更何况,拐卖幼童是律法禁止的,闹腾起来,她还得惹上官司。 “老板娘,这人都欺上门来了,让我教训他”站在身后的壮汉摩拳擦掌。 叶妈妈抬手示意他们把地上的伙计扶进屋去,堆起招牌式的微笑对少年到:“都是误会,此事与我们无关,少侠请便!” 少年弯腰抱起青儿,跳上马车,要把青儿放进车厢,却被她抱紧脖子不肯放手。 “大哥哥,我怕”眼睫毛挂着泪水,脖子上耀目的血痕,余悸犹存的模样楚楚可怜。 “好,你家住在哪里?哥哥送你回家。”少年的声音越发低柔起来,催眠般的温存,恰似午夜电台男主持的治愈系嗓音。 “我好怕怕”青儿的小脸在少年颈项间磨蹭腻歪着,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想这么被他抱着,零距离接触,狠狠地亲他,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好了,有大哥哥在,姑娘别怕。”大手在青儿后脑勺上轻轻抚摸着,很有耐心的安抚,把青儿整个儿柔化成水。 “大哥哥,谢谢你,这是第二次救青儿”趁机在他光洁的下颌上啃了几口,哈喇子流下来,再顺势用嘴唇擦掉吻干净。 她的心砰砰乱跳着,少年以为这小姑娘是被吓坏了,哪里知道她是激情彭拜。 因为要借这车子送青儿回家,没工夫押解车夫去金陵府,少年决定,让拐卖幼女犯自己去投案自首。 “拐卖幼女未遂,已经触犯国法,按律当杖责四十,劳役三个月,这辆马车,我会交给金陵府,待你劳役期满发还给你。” 少年义正词严的说完这番话,拿起马鞭子在空中甩了个响鞭:“驾!” 马车夫见自己的马车就要被赶走,哪里肯依,连爬带滚的挡在马车前边。 “王法,这天下还有王法吗?我拐卖王家女儿就有罪,我女儿女婿被他们活活逼死,谁来还我公道!” 青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掉转头来追问道:“你闺女死活与我相关吗?我年幼无知,手无缚鸡之力,爹娘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 “你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户?放你娘的狗臭屁!”车夫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打断青儿的话,破口怒骂道:“你家姑娘王熙凤为了一千两银子谢礼,生生拆散我女儿的婚事,逼得我女儿一条绳子自缢以明心志,崔家那孩子听说之后也跟着跳河身亡,可怜那孩子,打捞起来时怀里还揣着金哥的生辰八字,我妻伤心过度,晕倒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呜呜呜” 刚还凶神恶煞的车夫,这会儿全没有一点男人样儿,哭得就像泪人儿一样。 “你女儿可是许给了前长安守备崔家公子?打点银子托琏奶帮忙,求取金哥姑娘的可是长安知府的小舅子李衙内?”青儿脱口问道。 “正是!都是王熙凤那婆娘做的孽,云节度使是他爹的门生,得了她的信函,诬陷崔守备亏空军饷,我膝下只有金哥,怎敢违背她的心愿,金哥喜欢崔家公子,就算守备家败落了,我们也没打算退婚,可是,云节度使逼迫崔家收回前聘之物,若是不依,就要治崔守备的重罪,好好的两个家就这么败了” “他说的贾府就是荣国府吗?你和他家是什么关系?”少年沉声问青儿,刚还无比温存的嗓音,此时冷冽无比。 “先祖父做京官时,高攀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认了同宗,几十年没来往了,因家里没饭吃,这才来投靠认亲,乞求接济,按辈分,我算是琏二奶奶侄女儿。” 青儿心里有些惶惑不安,从某些方面说,王熙凤可谓有恩于她家,她也曾打定主意,想个适当的时机,提醒凤姐一下,别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没想到,这些事情已经成了不可逆转的事实。 “你说什么?你不是王熙凤的亲侄女儿?我假扮车夫在宁荣街盯了很久,也没见王熙凤那婆娘露脸,今天听贾府奴才说你是琏二奶奶的侄女儿,让我好好的送回家去,我还以为唉” 车夫垂头丧气,顿足长叹道:“崔守备也曾劝我,和贾府斗,只怕是白送了性命,让我忍了这口气,可是,我死也忍不下家破人亡之恨呀!” “张老爷,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只是,逝者已逝,你这么做非担保不了仇,还会招惹麻烦上身,我劝你还是回长安好好过日子吧” 青儿是出于好心,老实说,现在元妃娘娘正得圣上宠爱,贾府根基深厚,纸醉金迷的日子还没到头,不是轻易可以扳倒的。 少年打断青儿的话道:“既然青儿姑娘也知道此事,看来他所言都是属实的,天理昭昭,岂容权贵玷污国法,你去金陵府告她,我和这位小姑娘替你作证。” “谢谢这位公子,我这就去金陵府告她,敢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府上坐落何处?”车夫原本在长安府告过的,被知府大人指责他因守备被免职,家道衰落,贪图富贵,把一女二许,收了李衙内家的聘礼,害死自己的女儿,又来敲诈勒索,被杖责五十,赶出大堂。 听人问及自己的名姓,少年不由呆愣着,确实,他连自己的名性都忘了,怎么去替人出头打官司?再看一眼青儿,未成年的小姑娘,按律也当不得人证。 c 第035章 捡个帅哥 拐带回家 车子还给了张金哥爹,平儿给的攒盒也忘了拿下来,少年让假扮车夫的张老爷先回长安,等他理清楚一些事情,定会帮他讨还公道。 是的,他必须尽快恢复记忆,弄清楚自己是谁,并且,在记忆没有恢复前,他不想假手官府寻找亲人,世事无常,谁知道他的失忆有没有意外与蹊跷呢。 没有银子租车,小姑娘又舍不得用她的金锞子,少年只好把她背在背上,送她回刘家屯。 感觉到耳朵边,脸颊上,被两瓣儿樱唇不停地磨蹭着,小贝齿甚至会调皮的啃咬他的耳垂,热热的,柔柔的,湿湿的,总之是那种很温馨的感觉,酥痒难禁,却又依依不舍。 “哥,哥哥”看样子小姑娘惊吓不轻,显得惊恐无助,腻在他背上,拼命索求安全感,她不停的叫他,并且要求他能回应。 “哥哥” “嗯。”看来答应做她哥哥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若是每天这么叫,并且有叫必答,估计他的耐心会很快耗尽。 “哥哥。”青儿叫一声,在他脸腮上吧唧一口。 “嗯。”少年别过头去,不让她啃到自己的嘴唇,涎水湿哒哒的,他有些不习惯。 “我喜欢你。”这次是轻轻的咬了下耳朵。 “女孩子要矜持一点,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呢。”少年调侃着,嘴角微扬,勾起一抹笑纹。 这个小姑娘很可爱,就像小妹妹一样,潜意识里觉得,他的家里,也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吧? “人家话没说完呢,哥,不热爱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忘恩负义?” “啊?哈哈”少年忍俊不禁,他笑的时候略显青涩,出卖了他的真实年纪。 青儿跟着傻笑,伸出小手,肆无忌惮的在少年脸上摩挲着,光滑幸福的触感,柔软感性的嘴唇,让她想起一句狗血的古诗:好花堪摘直需摘,莫待无花空摘枝。 没来由的红了脸,为自己阴暗猥琐的心灵。 这少年如此刚正不阿,草原王子一样纯洁干净,他对自己一点也不设防,所以,她该树立纯洁的爱情观,不能有丝毫卑鄙的想法,比如吻他,这就是纯粹的小包子对哥哥的敬爱呀。 临近中秋天气,正午时分天气依然炎热,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少年的额头满是汗水,少年腾出一只手来,解开胸前的钮扣,他还是上次见面时的装扮,只穿了一件石青色箭袖,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来,由于背着青儿,腰背微微拱起,胸线被清晰的勾勒出来,看得青儿直吞口水。 “哥,倘若青儿是个大姑娘,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好不好?矜持了一下,后边一句话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青儿长大了若是还傻乎乎的被人卖,哥哥得想清楚,这么蠢的女孩子,是不是应该搭救。” 原来,少年并非刻板之人,他也会毫无先兆的幽默一下。 “哥哥,你是不是也很傻?” “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不是很傻吗? 显然没料到他回答的如此干脆,青儿呆了一呆,狡黠的笑道:“我姥姥形容人很笨时,就会说,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那哥哥这算什么?” “嗯,什么?”你还能把我卖了?小不点儿。 “我想把哥哥拐回家去,哥哥竟然亲自背着我,嘿嘿” “哈哈哈”少年扬声大笑,这女孩子,她说自己才七岁,可是,说话如此刁钻有趣儿。 两人的脸颊挨得很近,少年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来,鼻尖在青儿的包子脸上蹭了一下,轻轻的一蹭,惹得青儿心里酸溜溜的疼痛。 如此帅气的男孩子,又有一身好功夫,最难得的是品行端正,极具正义感,可惜的是,他竟然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真的不晓得这是不是该庆幸,看这男孩子的风度气质,绝非一般人家的公子,若是正常情况下,自己恐怕也不可能和他如此亲近吧? 路边传来潺潺的水声,夕阳下,河边一溜儿洗衣服的女孩子,见到美少年,顿时就交头接耳起来,嘻嘻哈哈的品头论足,甚至互相打趣儿,胆子大的远远地喊叫起来。 “喂,青儿妹妹,背你的公子是谁呀?杏儿姐姐让我帮她问一声,公子姓甚名谁,嘻嘻,呵呵呵” “这是我哥哥”青儿突然卡住,凑近耳朵问道:“哥哥,你得取个名字吧?待会儿姥姥问起来,我得告诉她你的名字。” 怎么称呼他的事情差点就忘了,这个很重要,若说捡了个没名没姓的人回家,姥姥未必会收留他。 满面汗水和风尘,青儿感觉两个人实在太脏了,就这么回家去得把家里人吓到。 “哥,我们去河里洗把脸吧。”青儿提议道。 这片流域铺满了鹅卵石,石滩从路边一直延伸到河里,村姑们习惯在傍晚时分来河边洗衣担水,此时,河两岸棒槌声沉寂下来,洗衣的女孩子们咬着耳朵,嗤嗤傻笑,太阳光在河面上闪动明灭。 秋季是丰水期,由于上游刚下过雨,河水充沛也很清澈,水流不很湍急,兴许是觉得炎热的缘故,见到河水,少年变得亢奋起来,把青儿放在河边,自己脱掉靴子,大步朝河水里走,脚底踩到青苔,出溜一下差点滑到。 迅速控制好平衡,扯下衣服在河水里洗干净,又洗了把脸,顺便把上身也洗了洗。 靖城的身材非常棒,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水珠,看得那群姑娘脸红心跳。 并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样迂腐和假正经,面对姑娘们的注目礼,靖城表现得十分坦然。 走回河边,见青儿已经自己洗干净了,就顺势弯下腰来,把青儿抱起来。 温馨的公主抱,青儿在他的怀里,轻盈得像一只小猫眯,清洗过后身心都很舒爽,少年愉快地吹起了口哨。 很熟悉的音律,却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眼看街门近了,青儿终于开口道:“靖城哥哥,若是不嫌弃的话,从今天起,你就在我家居住吧,我家是小户人家,暂时衣食无忧,我家有一个姥姥,有爹妈,还有一个哥哥叫板儿,我姓王,干脆,你暂时也姓王,就叫王靖城好不好?因为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整个金陵城都变得温暖亮丽起来” 靖城是她在游戏中的男主人名字,信手拈来用一下。 这是少年迄今为止听到的最暖心的话,审视青儿半响,嗓音有些暗哑的回答道:“好,我叫王靖城。” 宠溺的揉了揉青儿的乌发,双丫髻在车上时就被弄散了,乌发未经梳理,被他这一揉,更是乱得一团糟 c 第036章 天涯孤旅 惺惺相惜 靖城在街门前放下青儿,绕过影壁,正好和刘姥姥打了个照面。 “这是我姥姥。”青儿一本正经的介绍到。 “在下靖城,给姥姥请安!”半旧的衣衫难掩少年公子的贵族之气,不卑不亢的语音,彬彬有礼,却让人感到某种强悍的气场迫近。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折煞老身了。”刘姥姥慌忙还礼,心里揣度着,这位公子,也是贾府的少爷吗? 青儿双眼笑成了弯月,脆生生的介绍道:“姥姥,他叫王靖城,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突然看到青儿脖子上的血痕,刘姥姥吓了一跳,慌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人抢我的金锞子,络子勒的,多亏靖城哥哥救我。”青儿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差点被买到那种地方。 刘姥姥见青儿无碍,这才又回过头来重新打量“王靖城”,好个英俊的小哥儿,感情是姑太太娘家的少爷吧? 长得可真精神,浓眉星眸高鼻梁,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 刘姥姥慌得手足无措,忙不迭的喊叫道:“板儿娘,姑太太家来了贵客,快出来迎接!” 虽然收回了自家的地,可是,这一季的庄稼依旧属于佃户和刘家祥,明年春上佃户租约才满,只有王家自己租种的几亩地要收,所以,王狗儿并没有请人工帮忙,老婆回家做饭,他和板儿还在地里收包谷呢。 王刘氏应声出来,看靖城衣衫半干不湿的,胸前还有油渍,压眉一条抹额,头发披散着,衣饰看不出豪华之气,可是,眉宇间的高贵优雅,让她不敢小觑。 正不知道怎么称呼呢,就听青儿甜甜的笑道:“这是我娘。娘,这是靖城哥哥,要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不再重申什么救命恩人,更不会说这少年因为失忆,被她捡回家来,家里人把靖城看做王夫人娘家公子也不错,自然不敢委屈怠慢了他。 刘姥姥母女俩思忖着,姑太太对青儿果然另眼相看,王家少爷竟然亲自送她回家,只是,看他蓬头散发的落拓样子,别是和家里斗气,偷跑出来的吧? “靖城少爷快请屋里歇着,我这就做饭去,给少爷接风洗尘。”王刘氏笑得十分谦卑。 “娘,靖城哥哥没带衣服来,你先给他找套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换下来洗洗。” 刘姥姥是个感恩图报的老人家,整个心里都是王家的恩德,如今王家少爷来家里做客,就像捡到宝一样开心,吩咐女儿去把客房收拾出来,让把搬家时邻居送的新被单拿出来铺上,自己忙去后院儿杀鸡,准备酒席招待贵客。 王刘氏拿来的是一套烟青色长衫,配一件深蓝色马甲,样式也显得老成持重。 接过衣服指引靖城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显然是被丫鬟服侍惯了的,靖城并没觉得被小姑娘看着换衣服有什么不妥,倒是青儿心术不正,看得脸红心跳,由于惊艳嘴巴傻啦吧唧的张着,哈喇子流到下巴上也忘了擦。 转身看到青儿正在流口水,靖城顺手帮她擦了一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刚劲,形状十分好看,只是掌侧覆有一层老茧,蹭在小脸上有些粗粝。 这是王狗儿出门做客时才穿的衣服,靖城还是少年体格,体形略显清瘦,青儿原以为她爹的衣服会偏大,谁知道这家伙脱光了很有料,肩膀宽宽的,胳膊和胸部的肌肉很结实,倒把衣服绷得紧紧的。 “青儿,你出来一下,娘帮你把衣服换了,怎么脏成这样?”门口传来王刘氏的声音。 这句话让青儿的小脸憋得通红,穿越来这里之后,衣食都是自己打理,她压根儿就没有让家里人服侍过。 响鼓不用重锤,娘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在青年男子面前不能太随便。 “靖城哥哥,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意识到自己有多糟糕,同时也忍不住想,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路数,貌似对一些小节浑然不懂。 青儿换好衣服,自己把乌发梳理顺了,在脑后一左一右扎两个马尾,然后拿了把梳子出来,让靖城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帮他梳理头发,她不会挽发髻,依旧按他自己的装饰,用抹额压眉系着,任由他长发飘逸。 王刘氏收拾好客房,先给靖城沏了热茶,摘了盘鲜枣洗干净放在天井院的石桌上,又把他两的脏衣服拿去洗干净了,两棵果树之间拉着一根绳索,是专门晾衣服用的,她把衣服抖了抖,晾在绳索上,然后,去厨房给刘姥姥打下手。 平白的捡了一个小帅哥回家,青儿心情大好。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是穿越时空,他是不知乡关何处,正好惺惺相惜。 “青儿,请靖城少爷先歇着喝茶,你去喊你爹和板儿回家陪少爷喝酒。” “好的,我这就去。”听到刘姥姥吩咐,青儿应了一声,又对靖城道:“我去喊我哥和我爹吃饭,你别乱跑,等我回来。” 从把他引进门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地道的担心,怕他会想起什么来,突然离她而去。 “我陪你去。”靖城起身,很自然的拉着青儿的小手,倒把刘姥姥和王刘氏看得到呆住了。 王家少爷,对青儿真好,比板儿对妹妹还亲密友好。 青儿带着靖城来到自家地里,王狗儿和板儿正把搬下来的包谷挑回老屋晾晒,哪里原本就是他家的晒场。 青儿冲着两人喊叫道:“爹,哥,姥姥让你们回家吃饭。” 靖城则大步走过去,提起两袋玉米棒子,问王狗儿到:“送到哪里去?” “青儿,这位是?”王狗儿吃惊地问道,怎么看这少年也不像打短工的乡民。 “这是王家哥哥,他叫靖城,来乡下玩儿的。”看到板儿,青儿突然想起上学的事情来,忙对板儿报喜道:“哥,姑太太说让你去贾府私塾借读,每天巳时准时开课,中午贾府供应午餐,下午酉时放学,他家的司塾姓贾名代儒,可是有名的饱学秀才呢。” “靖城少爷好!”板儿先和靖城打了个招呼,这才不紧不慢的笑道:“妹妹又在哄我开心呢,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青儿连忙回答道:“不骗你,明天你就可以上学去了。” 王狗儿和板儿都不信她,只顾了和靖城寒暄,也不知道这靖城是什么身份,既然是姑太太娘家的公子,倒也不敢怠慢他,连忙拦住他赔笑道:“我和犬子来挑,怎么敢劳动靖城少爷。” 板儿已经用挑担挑起两小框玉米棒子,拉着妹妹走上阡陌,靖城也不多话,臂膀就是扁担,担起两袋玉米棒子绕过王狗儿,跟在板儿身后。 这一个月来,他就靠青儿的金锞子维持生活,他不知道怎么打工赚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金锞子换的银子早花光了,山穷水尽之时,竟然和青儿再度相逢。 当时,张金哥的爹捂着青儿的嘴巴,强行往车箱里塞,因为弄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寻思也许是家长在教训自己的孩子,他才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一路跟着,关键时刻出手救了青儿。 c 第037章 青蛙王子 豌豆公主 两大袋玉米棒子,王狗儿挑着很是吃力,靖城提的袋子最重,他却担着健步如飞,王狗儿被他带着走,跑的快了点,走到老屋栅篱外,终于累得走不动了,坐在扁担上喘着粗气。 “靖、靖城少爷,就、就放在屋、屋里地上” 靖城把玉米棒子放进屋里,转身出来,眨眼就没了踪影,看得王狗儿半天合不拢嘴巴。 板儿挑着一小担玉米棒子,因为人小又拉着更小的妹妹,青儿小短腿儿不给力,走的步履蹒跚,被远远地拉在后边。 靖城在半道上迎住他兄妹两,接过板儿的担子,把两半筐玉米棒子倒在一个框子里,再把青儿提溜进空框子里坐着,轻松地挑在肩上。 如此英俊帅气的男孩子,不仅强壮有力气,而且这么有爱心,青儿觉得自己这是捡到宝了。 把玉米收回屋里之后,几个人一起回新家,板儿拉着妹妹,靖城跟在他们后边,不时在身上蹭一下手背和胳膊,貌似对什么东西过敏,搔痒得难受。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坡下面的水声,终于忍耐不住,说是浑身瘙痒,要去河边洗洗。 王板儿拉着妹妹回家,趁机又问了上学的事情,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是兴奋,又是忐忑,害怕一觉醒来,妹妹说是逗他玩的,同时又担心去学里会遇到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青儿说学堂里大多是贾府少爷以及亲戚,纨绔子弟居多,老太太是希望板儿去做表率的,哥哥可要努力学习,好给老王家争气。 靖城脱掉褂子和长袍,把裤腿高高挽起,走进河里从头到脚清晰了一遍,把包谷胡子洗干净了,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王狗儿坐在路边的草地上,等他一起回家,正房的堂屋里,已经摆好了酒席,靖城被让到上位坐了,王狗儿夫妇坐对面,刘姥姥、板儿、青儿打横作陪。 主菜是刚长到一斤重的子公鸡,用小蘑菇和青椒爆炒,青椒炒腊肉,番茄炒鸡蛋,蒜泥黄瓜,香煎茄子,酸辣土豆丝,另外杀了一只老母鸡,用倭瓜、土豆炖汤,贾府送的粳稻米只煮过两次粥,再没舍得动用,此时闷了一锅米饭,揭开锅盖,清香四溢。 自家酿的玉米杆儿酒,特意兑了蜂蜜搅匀,喝起来甜香醇厚,一家人轮流劝酒,青儿担心靖城招架不住,谁知道王狗儿都喝醉了,靖城才是微醺。 王刘氏见丈夫大着舌头,还一个劲儿的要和靖城少爷拼酒,尴尬的收起酒壶,起身去吊罐里舀鸡汤,捡鸡肉和倭瓜干巴巴舀了一大海碗来,放在靖城面前,又舀了一大碗米饭给靖城,他也不知道客气,优雅地吃得干干净净。 刘姥姥和王狗儿以为他喜欢吃鸡肉,又把一盘子爆炒鸡块,捡好的夹了半碗给他。 乡下人待客实在,盛情难却,靖城也勉为其难的吃了下去。 王刘氏还要去添鸡汤,被青儿拦住,说是靖城哥哥会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享受你们的美味,别一次吃腻了,以后看见就想吐才是。 青儿的体贴让靖城觉得很暖心,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倒真能揣测人的心意。 确实,他这会儿已经吃得想吐了。 吃完饭,天也渐渐黑下来,青儿出门去路边摘了一些薄荷叶子,用衣襟兜着来靖城房间,见靖城着上身,仰卧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歇息。 青儿把薄荷叶子倒在床上,然后,手脚并用爬上床去,用叶子挤出汁水来,在靖城挠出痕迹的地方使劲儿擦着。 “靖城哥哥,若是你想起自己是谁了,会不会离开我家?”青儿问得很认真,胖乎乎的小手轻柔的按摩,薄荷的清凉弥散开来,感觉很舒服。 “青儿姑娘后悔带我回家吗?想赶我走?”靖城捏了捏她的小包子脸,故意调侃道。 “害怕你嫌我家穷,偷偷地跑掉了。”这是发自真心的话,青儿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公子。 王狗儿干了一天活觉得困倦,早早的睡下了,板儿还想和青儿聊聊贾府学堂里的事情,在靖城门外来回转了几趟,不好意思喊她,所以,也去自己房里躺在床上歇息。 王刘氏在刘姥姥房里做针线,娘儿俩悄悄揣度着靖城的来历,王刘氏笑说,该不是相中我们青儿了吧? “你在做梦呢,青儿才多大点儿?我看靖城少爷到像是和爹娘斗气,悄悄来这里的,若不然,说是要多住几天,就该带些日常穿用的东西。” 王刘氏被刘姥姥抢白了一句,忙又笑道:“我又没说别的,我说是看中青儿机灵,想收了做丫鬟而已。” 想了想又道:“管他怎么来的,他又不比环少爷和巧姐儿,看他个子比板儿爹还高,总有十六七岁了吧?我们又不知道给谁报信,又不好赶他走。” “正是这个理儿,若是去和姑太太说,若是她家大人同意让孩子出来走动,到要误以为我们嫌弃他,有赶他走的意思。” 刘姥姥揣摩了一会儿,起身去打了一些枣子,又摘了几个石榴,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给靖城送过去。 走到门口就听青儿笑道:“我猜想你不是干粗活儿的人,乡下人整日在田里滚打,早磨得皮粗肉糙的,别说包谷胡子扫一下,针尖儿也扎不进去的。” “我是刀尖儿都不怕,就怕你们这里的蚊虫。”靖城说得一本正经。 “嘿嘿,我可知道了,你是变成青蛙的王子。”青儿笑得天真烂漫。 靖城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姑娘想象力真够丰富的,忍不住逗她到:“哦,这都看得出来?我猜想,你应该是流落民间的公主吧?” “嗯,这你也知道?”青儿学着他的语气回应,趴在他的胸脯上,憨笑着讲述到:“从前有一个王子,想要娶一位真正的公主做妻子,所以,就用各种方法考察自称是公主的女孩子。他们连续很多天也没能找到真正的公主,有一个夜晚,天下着很大的雨,有个女孩子浑身湿漉漉的来到皇宫,侍女在床上放了一粒豌豆,然后,铺上八床羽绒被子,让女孩子在上面休息。” 刘姥姥听得云里雾里,以为她又是在贾府听来的,也没在意,进去把果盘放下,强拉青儿回西厢房去,别在这里打扰靖城少爷休息。 “我故事还没讲完呢,有头没尾的,靖城哥哥会一直猜想故事的结局,那才影响休息呢。” 靖城听青儿说得有趣儿,就对刘姥姥笑道:“不碍事,我就想听青儿姑娘讲故事。” 刘姥姥无法,只好道了晚安,退出屋子呆了一会子,自回东厢房休息去。 青儿继续讲道:“第二天一早,侍女来请安,问公主昨儿晚上休息得怎么样。” “她把侍女训斥了一顿?”靖城挪揄的微笑道。 “哇塞,连这你也知道?”青儿夸张地做讶异状,得瑟着点头回答道:“她伸了个懒腰,蹙眉道,昨天睡得很不舒服,总觉得床上有什么东西,腰都硌疼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靖城眉头紧蹙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对青儿笑道:“早点休息去吧,我也困了。青儿在褥子下放豌豆没有?我得认真感受一下,看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王子。” c 第038章 不知贵贱 金主出糗 依板儿的意思,第二天就想去城里,可是,突如其来一场暴雨,家里人抢着把晒场上的粮食收回家,天晴了又要再搬出去晾晒,这么一折腾,就耽误了。 到了进城的这天,板儿早早的起床,帮王刘氏把晒的各色干菜装了一篓子。 紧接着,就开始打枣,这些枣他们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现在已经熟透,脆而甜,刘姥姥细心的挑选出好的送去贾府,好让府里主子奴才都尝一尝,算是感激之意。 王狗儿也起来帮忙,边打枣儿,边拿腔作调的装斯文,嘱咐板儿一些好学上进的道理。 刘姥姥摊了些浆粑饼,最近母鸡下的蛋少了,单独给靖城煮了两个鸡蛋,又把昨天的鸡汤热了热,去西厢房喊青儿起床,让她去请靖城少爷吃饭。 靖城漱洗之后,依旧换回自己的衣服,在桌前坐下,依旧是满满一碗鸡肉,而别人碗里只有倭瓜和土豆。 连续几天大碗吃鸡肉,这会儿闻着这味道就想反胃,靖城呆了一呆,别人的一片热忱,拒绝似乎不妥。 看出他有些勉为其难,青儿连忙解围道:“靖城哥哥,吃不下就给我哥哥分些,姥姥以后也别太客气了,靖城哥哥想吃什么自己盛就好,倒显得更像一家人。” 这话说得刘姥姥和王刘氏相视而笑,瞧这小丫头一张甜嘴儿,一家人?青儿也真能抬举自己。 既然青儿姑娘都说不用客气,那还犹豫什么,靖城把自己的碗和板儿换了,微微一勾嘴角自嘲道:“再这么住几天,家里的鸡都要被我吃光了。不过,我更喜欢姥姥做的浆粑饼。” 吃过早饭,刘伟祺就赶来自家的马车,王狗儿把竹篓子和一麻袋枣搬上去,一家人送到街门外,板儿有些怯生,知道爹和娘他们要忙着收秋,就央求妹妹陪他一起去贾府。 青儿舍不得丢下靖城,可又不好拒绝哥哥,只好由着爹爹把她抱上去,坐在伟祺身边。 看靖城岔开两条大长腿,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忙朝他招手道:“哥哥别逞强下地,就在家里等我回来。” 看出来靖城根本不会干农活,可是,他手上的老茧又分明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青儿很想知道他的来历,又怕他恢复记忆之后离开这里,心里颇为矛盾。 听到青儿的吩咐,靖城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这小姑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细致入微的关心着自己,很滑稽,却又很暖心。 几个孩子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荣国府,伟祺在街门外等候,板儿和青儿去见过王熙凤,就来给王夫人请安,说是替爹娘磕头谢谢姑太惠,让他在府里借读。 薛宝钗因哥哥挨打的事情,回家去住了些日子,听说姨老爷又要务要赶回任上去,就过来送行,刚送走贾政,在和王夫人闲聊呢,青儿兄妹俩正好碰上。 早听王夫人说青儿对她十分倾慕,况且又是姨妈抬举的人,说起来也算是自己的亲戚,薛宝钗对青儿颇为谦和热情。 兄妹二人刚施了大礼,凤姐儿就派人送红枣来,晶莹剔透的琉璃盘子,衬托着大红枣儿,静物画一样赏心悦目。 红玉特别转达王熙凤的话,告诉王夫人,枣子是青儿家里孝敬的,又脆又甜又新鲜,并非街上卖的可比,都抢着吃呢,又说青儿特别说了要孝敬姑太太,再不送些来,恐被抢光了。 众丫鬟里就数红玉能说会道,把凤姐的风趣表达得淋漓尽致,王夫人听了十分开心。 薛宝钗端庄大方的微笑道:“上次青儿妹妹走得急促,我都没打点见面礼呢,今天怎么好意思又吃妹妹家的东西,莺儿,准备文房四宝来送给板儿,再取两锭银子来,让青儿姑娘喜欢什么自己买,也算是认了表姨一场。” 莺儿麻利去蘅芜院取了文房四宝和银子来,打点板儿和青儿兄妹。 王夫人见宝钗行事体面,合了自己心意,微微点头,又吩咐彩云道:“你送板儿去怡红院,吩咐宝玉带板儿去学里,交给先生好好教导。” 青儿又陪着王夫人和宝钗说了会儿话,不停的感恩戴德,说是得了王夫人接济,家里买了一院房子,还收回了地契,等于是从解放前一步跨进新社会。 王夫人和薛宝钗听得稀里糊涂,解放前是什么时候? 意识到自己口没遮拦,说了犯二的话,青儿忙憨笑着解释道:“青儿满嘴的村言俚语,让姑太太和宝钗小姨见笑了,青儿是说,全都是托姑太太的福,我们家的日子一步登天,现在,全村的人都在羡慕我们家有个好亲戚呢,还说,菩萨保佑,好人必有好报。” 小包子脸憨态可掬,说出的话又带点学舌的意思,专拣王夫人爱听的说,宝钗暗自称奇,难怪姨妈会对她另眼相看。 青儿故意把话说得语无伦次,却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自己的意思,因为伟祺还在门外马车上候着,青儿略坐了一会儿,不等王夫人赶她走,就起身向王夫人和宝钗辞了行,又去给老太太磕头请安,然后,转回去向王熙凤告辞。 昨儿听板儿说要来贾府私塾借读,刘伟祺表示恭贺的同时,就答应送他进城,没想到好心有好报,青儿姑娘也一起送他哥哥。 这少年坐在自家的马车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荣国府大门,唯恐错过了青儿的身影。 奶妈和丰儿带着巧姐儿,一直把青儿送上马车。 伟祺听说青儿要去买衣服,揣度她家的消费能力,就带她去了一家普通的小店。 这家店铺门脸不大,进出的消费者衣饰也都很普通,青儿悟出伟祺的体贴,倒也没怪人家小觑她,只是莞尔一笑道:“伟祺哥哥,能带我去金陵城最有名儿的成衣店看看吗?” 在她的心里,只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衣饰,才配得上靖城英俊优雅的贵族气质。 伟祺也不多话,又载着她来到“薛记”成衣店,这是薛宝钗家的店铺,经营的衣饰鞋帽琳琅满目,看得青儿眼睛都花了。 紧随在青儿身后,惊讶地看着青儿先选了两套裤,又拿起一件石青色直缀,走两步发现一件白蟒箭袖,也让伙计给包上,寻思天气渐渐寒凉,又去看棉袄和大氅,最后选了一件紫红色的哆罗呢大氅,还没忘了去鞋袜柜台拿了一双青色粉底的朝靴。 店里的伙计先还有些担心,这两孩子是来闹着玩儿的,瞅了瞅伟祺的衣饰,质地还算上档次,样式做工也就中等水平,再看青儿,正好穿的是凤姐送的那套行头,上襦为交领、长袖短衣,下着一条时兴的“凤尾裙”,面料和绣工自然都是上等,这才放下心来,感情,男孩子只是这富家小姐的跟班儿小厮。 噼里啪啦一阵算盘珠子响,结账时才知道价格,青儿顿时就惊得目瞪口呆 c 第039章 竹马有心 青梅无意 那件哆罗呢大氅是不讲价的,硬邦邦六十八两银子,其它衣服和鞋子打了九折,掌柜的出面说话,再去掉零头,总共算她三十六两银子,而她身上除了薛宝钗打赏的二十两银子,加上脖子上那枚金锞子,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两银子。 来之前她也曾暗暗盘算过,在这里,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千文铜钱,普通的大米可以买三百斤,如果按大米的比价推算,一两银子就等于现代的九百块钱,二十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一万八千块钱,买几件衣服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哪里知道,这个朝代农副产品和基本生活物资相对便宜,可是,衣饰等奢侈品的比价却十分惊人,像这种外国进口的哆罗呢衣饰,别说寻常百姓没见过,就连中产阶层也鲜有人消费得起。 这样说吧,买一件哆罗呢大氅的钱,足够在乡下盖两间青砖上顶的房屋。 突然想起《红楼梦》里,刘姥姥曾经说过一句话,贾府一顿饭的钱,就够他家吃喝一年的花销,现在她终于更直观的体会到,贾府的生活有多么豪华奢侈。 可笑的是,她这位抱荣国府粗腿的冒牌亲戚,得正经主子侧目顾眄一下,捞了几个赏钱就忘乎所以,竟然打肿脸充胖子,来赫赫有名的“薛记”成衣店消费,或许,她应该去的地方,是“薛记”典当铺才对吧? 都说是店大欺客,害怕被店小二薅住衣领暴打一顿,青儿一番自嘲后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撑住场面,否者,她和伟祺没准儿会被打个半死。 伟祺并不知道危险将至,他还在沮丧的想着,定然是贾府的亲戚又给了青儿很多银子,她竟然买了这么多衣服,这些东西显然不是他爹能穿的,八成是买给那个靖城少爷的 青儿摸出两锭银子来,先得让对方知道,她可不是身无分文来消遣店家的,然后,傻啦吧唧的问伙计道:“这些银子够不够?” “姑娘真逗,这些衣服一共是一百零三两银子,这是二十两,还得补齐八十三两。” 这个伙计心里有些不悦,但是,能在“薛记”混饭吃,职业修养自然是很不错的,但凡有点头脸的顾客,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我没银子了,可不可以把这件大氅留着?”青儿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愣是装作大金主的范儿,装模做样的忽悠到:“我把宝二叔的哆罗呢箭袖给剪坏了,说好了赔他新衣服的” “姑娘剪坏的可是荔色哆罗呢天马箭袖?正好店里又新进了一批同色的货,宝二爷的衣服向来都是定制的,姑娘也别要这些大路货了,等我派人去府上重新量体给二爷定做一身好不好?” 掌柜的突然笑眯眯地插话,到把青儿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府上在哪里?”青儿紧张地反问道。 “姑娘可是琏二爷的千金?刚我还不敢认呢,听你说起宝二爷来,这才确定。”掌柜的笑得有点嘚瑟,估计是在佩服自个儿眼力不错。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是” “呵呵,巧儿姑娘真可爱。你这身衣服是在我这店里定做的,先还说大了点,要拿来修一下,到现在还没送来,想是姑娘长高了,这不,穿着正合适呢。” 青儿恍然大悟,卧槽,我怎么就忘了,这是薛宝钗家的店铺。 掌柜的对伙计嘀咕了几句,那伙计麻溜去对面糕点铺,买了几样精巧的点心来,请“巧儿姑娘”坐着享用。 “姑娘出来久了,想必琏二奶奶会着急的,这衣服我都替你留着,姑娘吃点东西,我送你回家去等着好不好?”掌柜认定小姑娘是偷跑出来的,这等讨好琏二奶奶机会,岂能错过。 “我不是巧儿妹妹,我是太太的侄孙女儿。”看来,只有亮出自己的身份来,否则,事态发展会越来越尴尬。 “你说什么?”掌柜的沉下脸来,倒也不敢造次,揣着小心问道:“我家太太的侄孙女儿?太太娘家府里三位小少爷,两个还是孩子,仁少爷并无女儿,哪里出来你这么个侄孙女儿?” “荣国府王夫人是她姑太太,他们是亲戚,又不是真的一家子!”伟祺见掌柜的脸色不对,立刻上前一步,拽起青儿就走。 “哎,你们的衣服”伙计刚喊了一声,就被掌柜的在脑后拍了一巴掌道:“喊什么喊?还不跟上,看她往哪个方向去的。” 伙计急忙跟出门来,伟祺已经把巧儿抱上马车,自己跟着上去,一甩马鞭子,赶起马车就跑,他追了半条街也没追上。 过了两条街,青儿又央求伟祺,带她去普通店里看看,她心里惦记着靖城没衣服穿,总不能老是一套衣服晚上洗白天换吧? 低调的先问了价钱,挑选了两套质地较好的丝绸内/衣裤,又买了一件箭袖,一领直缀,一双藏青色的厚底鞋,最贵的就是一件玄色织锦锻的披风,统共花了十八两八钱银子,由于买的东西多,店家赠送一块毛蓝布的包袱皮,把衣物包裹好,帮青儿绑在背上背着。 伟祺默默拉着她的小手,走出店门,来到车前,把她扶上马车,说是中午太阳毒,让她坐车厢里去,别晒坏了皮肤。 青儿毕竟体力不济,折腾了半天早困倦了,坐在后座角落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马车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刘姥姥一家都去了地里,靖城跟去帮忙,家里没人,大门紧锁着,青儿进不了屋,转身要去地里,却听伟祺瓮声瓮气的喊自己名字。 “青儿妹妹,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请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意外发现伟祺的表情十分严肃,青儿忍不住调侃道。 伟祺终于鼓足勇气问道:“青儿妹妹,住在你家的公子,他是谁呀?杏儿姐说,那天你崴了脚,他还背你抱你了?” “你问这话,不觉得无聊吗?”屁大的孩子,竟然八卦这些花边消息。 “自打你过了五岁生日,就和我生分了,说你娘说,大姑娘不能被男孩子搂搂抱抱,那会招别人笑话” 原来自己和这位少年还有某种类似青梅竹马之类的关系吗?听他话味儿,倒像是在指责本姑娘行为不检点。 青儿不由蹙眉道:“你也知道,那天因我崴了脚,不能走路,王靖城是我大哥哥,自然不用避嫌的。” “青儿妹妹,我没有别的意思” 伟祺见青儿满脸不悦,想要解释,青儿却一心想着靖城,没心思听他啰嗦。 挥挥手道别:“谢谢伟祺哥哥送我回家,再见,我要去地里了” —————草根小剧场————— 伟祺:青儿妹妹,哆罗呢是毛东西,肿么这么贵? 青儿:嘘!我问过“度娘”,西洋货,按等级,最低要一百两银子一匹呢,只是,俺不晓得一匹能做几件大氅,瞎蒙的价码,嘿嘿 c 第040章 谋划婚姻 锁定郎君 扔下伟祺在一边儿发呆,青儿一路小跑着来到自家地里,王家除了几亩包谷,还种有一亩半绿豆,几个人忙活着,等青儿去看时,地里的绿豆和玉米早拾掇干净了,只剩下玉米杆儿根茬子和未清理的绿豆枝蔓。 青儿又来到老屋,只见一大推包谷杆儿码放得整整齐齐,豆荚都堆在老屋的场院里,王狗儿蹲在篱笆墙边抽旱烟,刘姥姥正把收回来的玉米棒子栓成串,挂着晾晒,王刘氏把豆荚铺开在院子里曝晒,靖城蜷缩着双腿背靠篱笆墙外的树桩,半躺着闭目假寐,左边裤腿儿卷在膝盖上,小腿上包着绷带,细白布帕子上隐隐可见血渍。 “靖城哥哥,你的腿怎么了?”青儿急着去看靖城的伤,路过王狗儿身边时,不小心碰掉他的烟袋锅,只听“哎呦”一声,王狗儿眼疾手快忙把烟袋锅捡起来,好在没有烧到皮肉。 “都大姑娘了,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王狗儿气得干瞪眼睛,磕出烟灰,重新装一锅烟旱烟叶末子点着,又问青儿道:“你哥还招先生喜欢吧?” “等我哥回来你问他自己。”青儿边说边飞跑到那棵老槐树下,见靖城睡的正香,显然是累坏了,脸色显得苍白而倦怠,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在他脸上跳跃,浓密的长睫毛呈扇形覆盖在鼻梁两侧,就像一幅水墨睡美男剪影。 舍不得打扰他,又担心他的伤情,就在他身边跪下,准备检查他的伤情。 “青儿,你哥去学堂了吗?”刘姥姥远远的问道。 青儿点点头,下意识地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唯恐惊醒了靖城。 “那把镰刀不好使,轻了砍不断,重了就哈哈”靖城睁开双眼,目光懒散的瞟着青儿。 没来由的觉得沮丧,为自己的“无用”汗颜,他不想让小姑娘轻看了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劳而获,他可不是白吃饱儿的主。 青儿此时的想法却无比狗血,捡了个小帅哥,并且是失忆症少年,正因为记忆空白“三观”缺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培养,她可是打着小算盘,把他当做准夫君来改造的哦。 看着这张稚气犹未褪尽的面孔,青儿猜想,靖城应该只在十六七岁年纪,可是,自己的年纪实在太小,她不敢确定,他是否愿意等她长大。 也不能怪她有这种念头,穿越成王青儿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从赵姨娘在贾府的尴尬处境,悟出一个道理,等级森严的婚姻制度,让很多女人输在起跑线上,赵姨娘从选择做妾室那天开始,就意味着和王夫人的争斗拉开序幕,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根本就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她不想评判王夫人和赵姨娘谁对谁错,也不想分析赵姨娘是不是太愚蠢,她很清楚,赵姨娘的杯具,只是这个时代女性的剪影,与其处事能力的优劣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她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人,她不会执拗的认为男人有钱就变坏,但是,她很清楚,经济基础决定女人的社会地位,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养活自己,无须依赖任何人都能够生存下去,就能在婚姻关系中争取主动。 她喜欢这个看似优雅淡定,实则霸气侧漏的少年,所以,她必须努力发家致富,做个富裕的小地主,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就能经营他们的幸福美满生活,当然,她还得快点长大,争取早日“娶”他为夫。 “谁让你下地干活的?不是说了,让你在家等我回来吗?”青儿撅起小嘴儿嗔道。 这话出自萌死人的小包子之口,未免滑稽可笑,可是,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却让靖城心里一暖,哪里笑得出来。 表面看来,靖城不悲不喜,淡定优雅,其实,对自己的身世和前途的迷茫,让靖城的内心无比惶惑,某种无法言喻的孤独如影随形,正因为这样,他才倍加珍惜青儿的这份情感,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伸手在青儿头顶揉了揉,虽然忘了自己究竟都有些什么亲人,可是,落拓之际,捡了这么个小妹妹,也算是老天眷顾。 “不干活赚钱,谁来养活哥哥?”靖城逗道,看到青儿的笑脸,觉得头疼也缓解了很多。 “反正,就算只有最后一个煎饼,我也分你一大半。”青儿嘟囔着,解开他腿上的绷带。 也许,乡下人对这点小伤根本不当回事情,正因为靖城是“王家”少爷,刘姥姥才格外紧张的给他包扎了一下。 细看之后才发现,这个伤口不大,但是很深,伤处没有得到清创处理,伤口周围的血渍已经变黑,细碎的泥土和草茎也没有清理干净。 莫名其妙的心疼感觉,驱使青儿俯下身去,轻轻吻住他的伤口。 嘴唇触及靖城的伤处,他的小腿肌肉反射性的抽搐,让青儿心念一动,据说唾液有消毒的功效,她们村里有个老中医,扎针灸的时候,根本就不用酒精什么的消毒,也不用火燎,就把银针放进嘴里噙着,舔一下,就给患者针灸,也从没见病人感染过。 “喂,脏,别碰!”靖城托起她的下巴,不让她用嘴碰他的伤口。 “泥土里有破伤风杆菌,感染上你就死定了!”青儿夸张地说着,小狗扑食般的扑上去,按住他的腿,不由分说深吸一口,“呸”的吐掉。 不等靖城再拒绝,她的嘴巴又贴了上去。 对青儿来说,自己的骨骼和肌肉太过坚硬,别再把她的牙齿给磕掉了。 靖城手足无措,压根就不敢挣扎,唯恐自己不小心,会误伤小姑娘的嘴巴。 樱唇含住他的伤口,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伤口,湿湿的,暖暖的,痒痒的,异样的情感在随着血脉弥散,令他浑身的肌肉渐渐松弛下来。 “青儿,金妞吃了药耗子的猪肉,被毒死了,听说伟祺哭了一天呢。”青儿的举动让几个大人目瞪口呆,王刘氏没话找话,想要她停止荒唐举动。 “哦,刚送我回家时,怎么没听他说过。”青儿甚至都没心思关心一下“金妞”是谁,随口应了一句,最后吸了一口污血,吐掉,重新帮靖城把伤口包扎起来。 “伟祺那孩子,真把青儿当成自己的小媳妇儿了,从小儿宠着她,你和他娘都断绝来往两年多了,他还这么护着青儿,呵呵呵”刘姥姥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憨笑。 “啊?呸”青儿吐掉脏血,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污渍,讶异的问刘姥姥道:“姥姥说什么?我是刘伟祺的小媳妇儿?聘定了的吗?我可不认的哦!” “问你娘去,呵呵呵”刘姥姥笑起来没完。 王刘氏走出篱笆门来,用围裙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对青儿笑道:“你这孩子,一时清楚,一时就装糊涂,你们从小儿一起长大,怎么就忘记了?” ————草根小剧场———— 刘伟棋:青儿,金妞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它是黑虎的亲妈呀! 王青儿:哦,对不起,请节哀顺变…… c 第035章 六毛六毛 凑一块二 车子还给张金哥的爹,平儿给的攒盒也忘了拿下来,少年让张老爷先回长安,等他理清楚一些事情,定会帮他讨还公道。 他必须尽快恢复记忆,弄清楚自己是谁,并且,在记忆没有恢复前,他不打算假手官府寻找亲人,世事无常,谁知道他的失忆有没有意外与蹊跷呢。 没有银子租车,小姑娘又舍不得动用她的金锞子,少年只好把她背在背上,送她回刘家屯。 感觉到耳鬓与小姑娘的脸颊轻轻地磨蹭着,热热的,软软的,总之是那种很温馨的感觉,有点不习惯,却又不舍得移开。 “哥,哥哥”看样子小姑娘惊吓不轻,显得惶恐而又无助,腻在他的背上,像是要寻求安全感,不停的叫他,并且要求他能回应。 “哥哥” “嗯。”看来答应做她哥哥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若是每天这么叫,并且有叫必答,估计他的耐心会很快耗尽。 “哥哥。”青儿叫一声,在他脸腮上吧唧一口。 “嗯。”少年下意识地别过头去,涎水湿哒哒的,感觉不是很爽快。 “我喜欢哥哥。”这次是轻轻的咬了下他的耳朵。 “唔。”女孩子要矜持一点,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纹。这个小姑娘很可爱,就像小妹妹一样,少年潜意识里觉得,他的家里,也有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吧? “人家话没说完呢,哥,不热爱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忘恩负义?” “啊?是吗?”少年忍俊不禁,他笑的时候略显青涩,出卖了他的真实年纪。 青儿跟着傻笑,伸出小手,肆无忌惮的摩挲着少年的脸颊,光滑幸福的触感,柔软感性的嘴唇,让她想起一句狗血的古诗:好花堪摘直需摘,莫待无花空摘枝。 没来由的红了脸,不齿自己阴暗猥琐的心灵。 这少年如此刚正不阿,草原王子一样纯洁干净,他对自己一点也不设防,所以,她该树立纯洁的爱情观,不能有丝毫卑鄙的想法,比如吻他,这就是纯粹的小包子对哥哥的敬爱呀。 虽然已经临近中秋,正午时分天气依然炎热,走了很长时间的路,少年的额头满是汗水。 “哥,我帮你把衣服解开?”不等少年回答,青儿已经探身解开他胸前的钮扣,他还是上次见面时的装扮,只穿了一件石青色箭袖,衣领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肌来,由于背着青儿,腰背微微拱起,胸线被清晰的勾勒出来,看得青儿心旌摇荡。 “哥,倘若青儿是个大姑娘,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以身相许好不好?矜持了一下,后边一句话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青儿长大了若还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给人金锞子,哥哥得想清楚,这么蠢的女孩子,是不是应该搭救。”原来,少年并非刻板之人,他也会毫无先兆的幽默一下。 “哥哥,你是不是也很傻?” “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不是很傻吗? 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的回答,青儿呆了一呆,狡黠的笑道:“我姥姥形容人很笨时,就会说,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那哥哥这算什么?” “嗯,什么?”你还能把我卖了?小不点儿。 “我想把哥哥拐回家去,哥哥竟然亲自背着我,嘿嘿” “哈哈哈”少年忍俊不住,扬声大笑起来,这小姑娘,她说自己才七岁,可是,说话哪里像七岁的女孩子? 两人的脸颊挨得很近,少年回过头来,鼻尖在青儿的包子脸上蹭了一下,轻轻的一蹭,却惹得青儿心里酸溜溜的疼痛。 如此英俊帅气的男孩子,最难得的是品行端正,充满正义感,怎么就会失忆了呢? 真的不晓得是不是应该庆幸,看这男孩子的风度气质,绝非一般人家的公子,若是正常情况下,自己恐怕也不可能和他如此亲近吧? 路边传来潺潺的水声,夕阳下,河边一溜儿洗衣服的女孩子,见到美少年,顿时就交头接耳起来,嘻嘻哈哈的品头论足,甚至互相打趣儿,胆子大的远远地喊叫起来。 “喂,青儿妹妹,你怎么了?背你的公子是谁呀?” “这是我哥哥”青儿突然卡住,凑近少年的耳朵问道:“哥哥,你得取个名字吧?待会儿姥姥问起来,我得告诉她你的名字。” 怎么称呼他的问题很重要,若说捡了个没名没姓的人回家,就算说他是救命恩人,姥姥也未必会收留他。 “你哥哥?你哥哥不是板儿吗?是情哥哥吧?”村里的女孩子要帮家里劳作,没有那么多限制和束缚,性子野,比不上城里的小姐们矜持。 “才不是呢,再胡说我哥哥可要生气了!”听得心里甜滋滋的,却假装羞涩的否定。 青儿寻思,两人蓬头垢面不说,她被车夫撞得流鼻血,脸上的血渍也没有擦干净,就这么回家去得把家里人吓到。 这片流域铺满了鹅卵石,石滩从路边一直延伸到河里,村姑们习惯在傍晚时分来河边洗衣担水,此时,河两岸棒槌声突然沉寂下来,洗衣服的女孩子们或窃窃私语,或嗤嗤坏笑,太阳光在河面上闪动跳跃着,逗得青儿的心跳也跟着欢脱起来。 秋季是丰水期,由于上游刚下过雨,河水充沛但是不甚清澈,水流倒不很湍急,兴许是觉得炎热的缘故,见到河水,少年变得亢奋起来,把青儿放在河边,自己脱掉靴子,挽起裤腿,大步朝河水里走,脚底踩到青苔,出溜一下差点滑到。 迅速控制好平衡,扯下衣服在河水里洗干净,又洗了把脸,顺便把上身也洗了洗。 他的身材非常棒,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水珠,看得那群姑娘脸红心跳。 并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样迂腐和假正经,面对姑娘们的注目礼,少年表现得十分坦然。 走回河边,见青儿已经自己洗干净了,就顺势弯下腰来,把青儿抱起来。 女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捂住双眼,却又从指缝里偷窥他们。 压根就没有在意旁人的反应,清洗过后身心都很舒爽,青儿忘乎所以地吹起了口哨。 很熟悉的蒙古长调,少年却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眼看街门近了,青儿终于开口道:“哥哥若是不嫌弃的话,干脆就住在我家,我家虽是小户人家,衣食倒也无忧,我家有一个姥姥,有爹妈,还有一个哥哥叫板儿,我姓王,你既然答应做我的哥哥,不如暂时也姓王,就叫王靖城好不好?” 靖城是她在游戏中的男主人名字,信手拈来用一下。 这是少年迄今为止听到的最暖心的话,审视青儿半响,嗓音有些暗哑的回答道:“好,我叫靖城。” 宠溺的揉了揉青儿的乌发,双丫髻在车上时就被弄散了,乌发未经梳理,被他这一揉,更是乱得一团糟 第040章 锁定郎君 悄然喜欢 扔下伟祺在一边儿发呆,青儿小跑着来到自家地里,王家除了几亩包谷,还种有一亩半绿豆,几个人忙活,等青儿去看时,地里的绿豆和包谷早拾掇干净了,只剩下玉米杆儿根茬子和未清理的绿豆枝蔓。 青儿又来到老屋,只见一大推包谷杆儿码放得整整齐齐,豆荚都堆在老屋的场院里,王狗儿蹲在篱笆墙边抽旱烟,刘姥姥正把收回来的玉米棒子栓成串,挂着晾晒,王刘氏把豆荚铺开在院子里曝晒,靖城蜷缩着双腿背靠树干,半躺着闭目假寐,左边裤腿儿卷在膝盖上,小腿上包着绷带,细白布帕子上隐隐可见血渍。 “靖城哥哥,你的腿怎么了?”青儿急着去看靖城的伤,路过王狗儿身边时,不小心碰掉他的烟袋锅,只听“哎呦”一声,王狗儿眼疾手快把烟袋锅捡起来,好在没有烧到皮肉。 “都大姑娘了,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王狗儿气得干瞪眼睛,磕出烟灰,重新装一锅旱烟叶末子点着,吧唧一口,又问青儿道:“你哥还招先生喜欢吧?” “等我哥回来你问他自己。”青儿边说边飞跑到老槐树下,见靖城睡的正香,显然是累坏了,脸色显得苍白而倦怠,斑驳的阳光透过树荫在他脸上跳跃,浓密的长睫毛呈扇形覆盖在鼻梁两侧,就像一幅水墨睡美男剪影。 舍不得打扰他,又担心他的伤情,就在他身边跪下,准备解开绷带看看。 “青儿,你哥去学堂了吗?”刘姥姥远远的问道。 青儿点点头,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唯恐惊醒了靖城。 “那把镰刀不好使,轻了砍不断,重了就哈哈”靖城睁开双眼,看向青儿的目光有些懒散。 下意识地捂住伤处,为自己的“无用”汗颜,他不想让小姑娘轻看了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劳而获,他可不是白吃饱儿的主。 青儿此时的想法却无比狗血,捡了个小帅哥,并且是失忆症少年,正因为记忆空白“三观”缺失,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重新培养,她可是打着小算盘,把他当做准夫君来改造的哦。 看着这张稚气犹未褪尽的面孔,青儿猜想,靖城应该只在十六七岁年纪吧,可是,自己的年纪实在太小,她实在不敢确定,他是否愿意等她长大。 也不能怪她有这种念头,穿越成王青儿之后最大的感触,就是赵姨娘在贾府的尴尬处境,赵姨娘从选择做妾室那天开始,就意味着和王夫人的战争拉开序幕。 她不想评判王夫人和赵姨娘谁对谁错,也不想分析赵姨娘是不是太愚蠢,她很清楚,赵姨娘的杯具,只是这个时代女性的剪影。 她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女人,她并不支持男人有钱就变坏,但是,她却很清楚,经济基础决定女人的社会地位,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养活自己,无须依赖任何人都能够生存下去,就能在婚姻关系中争取主动。 她喜欢这个看似优雅淡定,实则霸气侧漏的少年,所以,她必须努力发家致富,做个富裕的小地主,有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就能经营他们的幸福美满生活,当然,她还得快点长大,争取早日“娶”他为夫。 “谁让你下地干活的?不是说了,让你在家等我回来吗?”青儿撅起小嘴儿嗔道。 这话出自萌死人的小包子之口,未免滑稽可笑,可是,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却让靖城心里一暖,哪里笑得出来。 表面看来,靖城不悲不喜,甚是优雅淡定,其实,对自己的身世和前途的迷茫,让他的内心无比惶惑,无法言喻的孤独如影随形,正因为这样,他才倍加珍惜青儿的这份情感,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伸手在青儿头顶揉了揉,虽然忘了自己究竟都有些什么亲人,可是,落拓之际,捡了这么个小妹妹,也算是老天眷顾。 “不干活赚钱,谁来养活哥哥?”靖城逗道,看到青儿的笑脸,觉得头疼也缓解了很多。 “反正,就算只有最后一个煎饼,我也分你一大半。”青儿嘟囔着,解开他腿上的绷带。 也许,乡下人对这点小伤根本不当回事情,正因为靖城是“王家”少爷,刘姥姥才格外紧张的给他包扎了一下。 细看之后才发现,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很深,伤处没有得到清创处理,周围的血渍已经变黑,沾着细碎的泥土和草茎。 莫名其妙的心疼感觉,驱使青儿俯下身去,轻轻吻住他的伤口。 嘴唇触及靖城的伤处,他的小腿肌肉反射性的抽搐了一下,青儿的呼吸随之一滞。 据说唾液有消毒的功效,她们村里有个老中医,扎针灸的时候,根本就不用酒精什么的消毒,也不用火燎,就把银针放进嘴里噙着,舔一下,就给患者针灸,也从没见病人感染过。 “喂,脏,别碰!”靖城托起她的下巴,不让她用嘴碰他的伤口。 “泥土里有破伤风杆菌,感染上你就死定了!”青儿夸张地说着,小狗扑食般按住靖城的腿,不由分说深吸一口,“呸”的吐掉。 不等靖城再拒绝,她的嘴巴又贴了上去。 靖城似乎手足无措,对青儿来说,自己的骨骼和肌肉太过坚硬,他不敢挣扎,唯恐一不小心,会磕伤小姑娘柔嫩的嘴唇。 樱唇含住他的伤口,舌尖轻轻舔舐着他的伤口,湿湿的,暖暖的,痒痒的,温馨的情感随着血脉弥散,让少年的心柔化成水。 “青儿,金妞儿吃了药耗子的猪肉,被毒死了,听说伟祺哭了一天呢。” 青儿的举动让几个大人目瞪口呆,碍于靖城的“王家少爷”身份,又不好横加干涉,王刘氏没话找话,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哦,刚送我回家时,怎么没听他说过。”青儿甚至都没心思关心一下“金妞儿”是谁,随口应了一句,最后吸了一口污血,吐掉,重新帮靖城把伤口包扎起来。 “伟祺那孩子,真把青儿当成自己的小媳妇儿了,从小儿宠着她,你和他娘都断绝来往两年多了,他还这么护着青儿,呵呵呵”刘姥姥咧开缺了颗门牙的嘴憨笑。 “啊?呸”青儿吐掉脏血,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污渍,讶异的问刘姥姥道:“姥姥说什么?我是刘伟祺的小媳妇儿?聘定了的吗?我可不认的哦!” “问你娘去,呵呵呵”刘姥姥笑起来没完。 王刘氏走出篱笆门来,用围裙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宠溺地对青儿笑道:“你这孩子,一时清楚,一时就装糊涂,你们从小儿一起长大,怎么就忘记了?” ————草根小剧场———— 刘伟棋:青儿,金妞儿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难过?它是黑虎的亲妈呀! 王青儿:哦,对不起,请节哀顺变…… c 第041章 篱外雏语 巧做表白 “我忘了什么?姥姥,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不会认那门婚事的。”青儿真的有些着急,古时候的女子社会地位低微,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可不想被封建礼教束缚。 “听你姥姥说笑,那都是怀着你的时候,伟祺他娘开玩笑,指着你和我打亲家,并没有正式下过文定,你急什么呢?”王刘氏眼见青儿对靖城少爷那么亲密,隐隐地看出点那么的气息来,不动声色地解释道。 原来,刘家祥的原配夫人是王刘氏的远房表姐,两个人向来过往亲密,王刘氏刚怀着青儿的时候,去参加刘伟祺三周岁生日宴,伟祺妈开玩笑说,要是表妹生了女孩儿,就给伟祺做小媳妇儿,后来,真生了女孩子,双方约好等青儿满五周岁,就请个媒人,正式下定,谁知道,后来因王狗儿推牌九把家败了,两家女人也闹翻了,联姻的事情就搁置下来。 刘姥姥心里明镜儿似的,早看出来青儿喜欢靖城公子,好在青儿还小,只是出于小孩子的单纯仰慕,她得注意,切不可任由这感情发展下去,因为两人身份悬殊太大,青儿长大了若陷进不切实际的感情里,只会害了丫头自己。 王刘氏心里打着小九九,王家少爷对青儿如此宠溺,进出都拉着手儿,还帮他们家干活呢,若说对青儿没有意思谁信呢,况且,青儿长得也不比那些千金小姐难看,就是晒得黑了些,以后倒要注意少晒太阳,养得白一点,也别让她干粗活儿,女孩子的手不能太粗糙。 取下头上的帽子给青儿戴上,吩咐道:“别晒太阳,陪着靖城少爷在这里多歇会儿,我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王狗儿也抽完烟,起身和刘姥姥一起,把玉米棒子脱成粒摊开来晒。 靖城也要过去帮忙,被青儿扑在身上按住,拿出新买的厚底鞋,对靖城道:“这个穿上肯定比马靴舒服。” 鞋店的成人鞋分五个号码,一号最大,她想着靖城还是半大的少年,所以选了一双三号的。 用包袱皮给靖城擦擦脚板底,想把鞋子给他换上,哪知道小了一号,只好重新把旧马靴给他穿上,竖起食指,神秘的“嘘”了一声,示意他别做声儿。 “爹爹,我今儿在城里给你买了一双鞋,你过来试试看合脚不?”青儿扬着那双布鞋笑得山花烂漫。 “哎呦,我闺女知道孝敬爹了,只是,你哪儿来的钱给我买鞋呢?”王狗儿心里高兴,放下叉子,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把鞋子穿上试了试,稍微有些紧。 “是不是小了点?”青儿有些紧张,她也知道心疼钱呢。 这双布鞋虽然不是”薛记”的货,可是,价钱也不低,足足花了四百八十文钱,能换三双普通布鞋呢。 “不小,新鞋紧点儿不打紧儿,穿穿就松了。”王狗儿立刻就把鞋穿上,乐滋滋的对刘姥姥炫耀道:“岳母,你看,青儿给我买的新鞋。” “败家子儿,家里还有些碎布料儿,你娘赶几个晚上就是一双鞋,那里有闲钱买这东西!”刘姥姥因为青儿没有给自己买东西,心里不快,故意找茬到。 “岳母,不是这么说的,好歹是青儿的一番孝心。”王狗儿试着在地上走了几步,悄悄儿对青儿竖大拇指,笑呵呵的称赞她道:“爹爹知道你孝顺,我闺女最好了。” “姥姥,我原本想给你买点什么的,薛姑娘打赏银子让我卖果子吃,我给爹爹买了鞋,还想给你和娘买点礼物,又不知道买什么好,就没敢胡花钱。”青儿巧嘴儿讨好道。 薛宝钗打赏了银子,得让家里人知道,见面好对人家道声谢,至于赏了多少银子,反正用红包封着,板儿哥哥不知道,她不说,刘姥姥也没处儿问去。 “那双鞋花不少钱吧?”刘姥姥虽然不识货,可也知道那鞋比王刘氏自己做的要精致漂亮。 “不贵,也就四百八十文钱呢。”青儿是和哆罗呢大氅想比较。 得知青儿也惦记着给自己买礼物,刘姥姥心里正乐呵着,再听说将四百八十文钱买了一双鞋,还说不贵,气她不知柴米油盐贵,直起腰来,用叉子指着青儿呵斥道:“把剩下的银子钱给姥姥,都似你这般过日子,有多少家当也不够你挥霍的。” 青儿忐忑不安的走过去,把一两碎银子并二百文铜钱交给刘姥姥。 “就这些了?”刘姥姥不解。 “你还嫌少呀?贾府姑娘们每个月才二两银子的月例,零用都不够呢。” “扯你娘的蛋,二两银子,够我们一家人吃一个月了。” 话虽这么说,刘姥姥见钱眼开,哪里还顾得细细揣度,乐得合不拢嘴巴,直对王狗儿说咱家青儿有眼缘,人见人爱。 好容易应付完刘姥姥,青儿背着他们,打开包袱让靖城看,咬着他的耳朵悄悄说道:“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呢,等过几天进城去,再重新给你买双鞋穿。” “我不要。做人要诚实,你不可以欺骗长辈。”话虽这么说,靖城心里还是分外感动。 “是我自己省下的银子,真的是薛姑娘打赏我买果子吃的钱,我一文钱也没舍得花,看到糖葫芦都没舍得买来吃,青儿是真心把你当亲哥哥爱戴,你还不领情!”故意把“亲”子发出鼻韵,听着就像情哥哥。 “那也不能欺骗长辈。”靖城的态度十分严肃。 “青儿看你没衣服换,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是好姑娘,‘欺骗’二字严正送还!”青儿做出极其委屈的样子,貌似泪水要流出来了,连忙扭过头去,不让靖城看到。 “这些衣服你爹都能穿,你就说是给他买的,也让他开心一下。”哈,还严正送还呢,靖城暗笑,心一软,嗓音顿时就变得无比温柔。 毫无征兆的头痛再次发作,靖城的脸色瞬间苍白,冷汗淋漓。最近头痛发作越来越频繁,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青儿正在赌气,没有注意到靖城的不适,走到篱笆前冲刘姥姥喊叫道:“姥姥,我也给靖城哥哥买了新衣服,他来的匆忙,没有带换洗的衣服。” 当着靖城的面通报买衣服的事情,是因为她相信刘姥姥十分好面子,因受恩于王家,定然不好意思说她不该把钱花在“王家少爷”身上。 “还是青儿想得周到,就只怕你买的靖城少爷看不上眼。”刘姥姥并不知道她买了多少东西,花了多少钱,不过,她这话并没有半点虚假,怀着感恩的心情,她觉得,给王家少爷买衣服什么的,也是应该的 —————草根小剧场————— 路人甲:那才多大小姑娘?情哥哥,噗 c 第042章 长调悠扬 招狼觊觎 “正是呢,靖城哥哥说没征求大人同意,就给他买衣服,所以拒绝接受,让我给爹爹穿,其实,我知道他是嫌东西不好。” “靖城少爷若是客气呢,那就见外了,青儿娘还说农闲了亲手给你作鞋和衣服呢,若是嫌衣服不好,明天姥姥重新给你买。”刘姥姥寻思,这一两银子也能卖一件像样的绸褂子呢。 “姥姥和青儿姑娘的心意,我怎敢嫌弃,谢谢姥姥。”又压低嗓音,用温柔得让青儿窒息的语调谢道:“谢谢你,青儿妹妹。” 依然觉得受之有愧,靖城强忍着头痛,挣扎着站起来,又去学着帮忙剥玉米。 冷汗顺着靖城的脸颊流淌,青儿还以为是因为天热,忙用手帕给他擦汗。 黄昏时分,他们一家人才收工回家吃饭,王狗儿把烟袋放回屋里,晚上他还要回这里照看。 靖城拉着青儿,提着包袱,为了照顾青儿,他走的很慢,不一会儿,就被刘姥姥和王狗儿远远地拉在了身后。 田野里,收秋的人们还在忙碌着,有知道靖城的,远远地打招呼寒暄道:“王少爷又来帮青儿家收秋呢,这活儿又累又脏,哪里是你们干的,可是辛苦了吧。” “哈哈,我都会干!”谦和地和村民打着呵呵,靖城和人家想的完全不搭调,只顾了标榜自己是个会干活儿的爷们儿。 都中秋天气了,他依然只穿着那件箭袖和长裤,一只裤腿儿垂在脚踝上,一只卷在膝盖上,还真有入乡随俗的觉悟。 吃过晚饭,靖城依旧去河边洗澡,青儿自然是小尾巴一样跟着。 这家伙似乎有意要晒自己的好身材,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一个大裤/衩子,因为腿上有伤,就站在刚及脚踝的河水中,裤腰就滑在髋部,性/感的人鱼线完美的呈现出来,青儿看得走神儿,犯二的吹了一声口哨。 用冷水冲洗之后,头痛也得到彻底缓解,听到青儿在河边吹口哨,靖城受到感染也不由兴奋起来,扯开喉咙唱起了蒙古长调。 “很远很远的地方,天空离大地最近的地方,伸手能摘下星星的地方,传说中的天堂” 嗓音雄浑而又略带沙哑,听起来很有磁性,他唱歌的样子很是沉醉,把这首蒙古长调演绎得而又悠远。 这是一首最古老的蒙古长调,名叫《吉祥如意》,青儿的祖父就是蒙古人,至今依然在鄂尔多斯放牧,她不但喜欢听祖父唱蒙古长调,自己也会唱很多蒙古歌曲。 “让我轻轻走近你温暖的心房,去亲吻格桑花开的芳香,默默我再次把你凝望,望着你雪山圣洁的光芒。” 靖城的胸腔似乎装了音箱,好听的混响,音域宽阔,情韵悠长,听得青儿如醉如痴,对故国家园的怀念渐渐濡湿了她的双眼。 “扎西德勒,我的家园,我快乐的地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我深情地把你向往” 青儿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听到青儿的唱和,靖城越发来了劲儿。 “让我慢慢融入你深情的歌唱,让幸福眼泪自由地流淌,紧紧追寻风中歌声的方向,飘向那遥远的地方” 他一边握着手巾两端搓背,一边扯着嗓子狼吼,终于招来了两只母狼,只听上游啪嗒一响,洗衣服的女子扬起的棒槌落水,正在漂洗的床单也被水冲走,朝靖城漂了下来。 “公子,请帮我捞一下床单和棒槌” 靖城大步走过去,把被单和棒槌捞起来,卷在一起,随手一扔,稳稳地落在河边的木盆里。 青儿发现,洗衣女子身边的姑娘十分大胆,目光灼灼,恨不能把靖城镶进眼窝里,只见她从荷包里摸出几粒橄榄来,用手绢儿抱住递给洗衣服的女子,那女子站起来走近一些,把绢帕朝靖城扔去,打中他肩膀的前一秒,被他听风辨器,反手抓住。 “公子,手绢送给你,上边有我家姑娘的名字” 听那姑娘说得暧-昧,青儿心里不爽,主要是气靖城不顾腿上的伤,去河里帮人捡东西,恼怒地脱下脚上的鞋子,朝靖城砸过去,偏偏力气不济,没打到靖城,鞋子掉在水里,向下游漂去。 “王靖城!”青儿气得怒吼一声。 “怎么了,青儿?”靖城讶异地问道,同时,手一扬,把手绢包扔了回去。 能说自己不喜欢他被人勾搭吗?青儿指着自己的鞋子道:“哥,我的鞋子” 靖城也没有多想她的鞋子怎么会跑到河里去,纵身一个鱼跃,修长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拾起鞋子扔给青儿,趁机在河里游了起来,青儿喊了半天,他才上岸来。 “姑娘,你快看,那公子”洗衣服的女子嗤嗤笑着,芊芊玉手指向靖城的下体。 青儿也定睛看去,感情,某位帅哥只顾为青儿捡鞋子,连自己大裤衩子滑落下来,差点乍泄也没意识到。 靖城淡定地提了提裤腰,瞥了惊叫的女子一眼,面瘫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站在岸边玩水的姑娘以为帅哥在看自己,顿时就羞红了脸,千娇百媚的转过脸去,朝洗衣服的女子啐了一口,羞答答的训斥道:“不知羞耻的小蹄子,也不怕公子笑话!” “公子不会笑话奴婢的,对吧公子?”洗衣服的女子大声问道。 没有理睬那女子的搭讪,靖城边用浴巾擦身子,边好奇的问青儿道:“刚在用鞋子打水漂吗?鞋子怎么会掉到河里去的?” “没有打水漂,是用鞋子打你!”青儿瞪眼,可惜桃花眼怎么瞪都笑眯眯的,缺乏威慑力。 “哦”靖城飞快地换好衣服,嘴里也没闲着,满是宠溺的笑问青儿道:“为什么要打靖城哥哥?” “青儿生你的气,明知道腿上有伤不能沾水,还去讨好人家姑娘,青儿嫉妒了,这个理由可以吗?”青儿把另一只鞋也脱下来,啪嗒啪嗒的踩水花玩。 “靖城哥哥也生气了。”靖城虎着脸,颇为严肃的说道:“妹妹是女孩子,要注意仪态端庄,青天白日的露出小脚丫子,成何体统!” 青儿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撇嘴角反击道:“那你在女孩子面前坦胸露体怎么说呢?” 坦胸露体?噗 靖城屏蔽掉青儿的不满,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头补充道:“尤其不可以心存妒忌,这么小就是一个醋团子,长大了没人肯娶你的。” “若是真的没人娶青儿,靖城哥哥就娶青儿做小媳妇儿好不好?”青儿接过话头,趁机说出心里的妄想。 “呵呵,好,你快点长高,能亲到我的时侯,我就娶你。”靖城调侃着,把带来的水桶打满水提着,一手牵着青儿,吹着口哨,起身回家。 “靖城哥哥,从明天起,天没黑定不许来河里洗澡。” “为什么?”这小姑娘,真是精灵古怪之至。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看你,特别是,你不穿衣服的时候”青儿脸蛋子一阵发烧,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吹到嘴边的口哨戛然而止,青儿姑娘刚说什么?咳咳咳,靖城忍不住想笑,却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死 c 第042章 王家美男 东邻觊觎 “正是呢,靖城哥哥说没征求大人同意,就给他买衣服,所以拒绝接受,让我给爹爹穿,其实,我知道他是嫌东西不好。” “靖城少爷若是客气呢,那就见外了,青儿娘还说农闲了亲手给你作鞋和衣服呢,若是嫌衣服不好,明天姥姥重新给你买。”刘姥姥寻思,这一两银子也能卖一件像样的绸褂子呢。 “姥姥和青儿姑娘的心意,我怎敢嫌弃,谢谢姥姥。”又压低嗓音,用温柔得让青儿窒息的语调谢道:“谢谢你,青儿妹妹。” 依然觉得受之有愧,靖城强忍着头痛,挣扎着站起来,又去学着帮忙剥玉米。 冷汗顺着靖城的脸颊流淌,青儿还以为是因为天热,忙用手帕给他擦汗。 黄昏时分,他们一家人才收工回家吃饭,王狗儿把烟袋放回屋里,晚上他还要回这里照看。 靖城拉着青儿,提着包袱,为了照顾青儿,他走的很慢,不一会儿,就被刘姥姥和王狗儿远远地拉在了身后。 田野里,收秋的人们还在忙碌着,有知道靖城的,远远地打招呼寒暄道:“王少爷又来帮青儿家收秋呢,这活儿又累又脏,哪里是你们干的,可是辛苦了吧。” “哈哈,我都会干!”谦和地和村民打着呵呵,靖城和人家想的完全不搭调,只顾了标榜自己是个会干活儿的爷们儿。 都中秋天气了,他依然只穿着那件箭袖和长裤,一只裤腿儿垂在脚踝上,一只卷在膝盖上,还真有入乡随俗的觉悟。 吃过晚饭,靖城依旧去河边洗澡,青儿自然是小尾巴一样跟着。 这家伙似乎有意要晒自己的好身材,脱得浑身上下只剩一个大裤/衩子,因为腿上有伤,就站在刚及脚踝的河水中,裤腰就滑在髋部,性/感的人鱼线完美的呈现出来,青儿看得走神儿,犯二的吹了一声口哨。 用冷水冲洗之后,头痛也得到彻底缓解,听到青儿在河边吹口哨,靖城受到感染也不由兴奋起来,扯开喉咙唱起了蒙古长调。 “很远很远的地方,天空离大地最近的地方,伸手能摘下星星的地方,传说中的天堂” 嗓音雄浑而又略带沙哑,听起来很有磁性,他唱歌的样子很是沉醉,把这首蒙古长调演绎得而又悠远。 这是一首最古老的蒙古长调,名叫《吉祥如意》,青儿的祖父就是蒙古人,至今依然在鄂尔多斯放牧,她不但喜欢听祖父唱蒙古长调,自己也会唱很多蒙古歌曲。 “让我轻轻走近你温暖的心房,去亲吻格桑花开的芳香,默默我再次把你凝望,望着你雪山圣洁的光芒。” 靖城的胸腔似乎装了音箱,好听的混响,音域宽阔,情韵悠长,听得青儿如醉如痴,对故国家园的怀念渐渐濡湿了她的双眼。 “扎西德勒,我的家园,我快乐的地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我深情地把你向往” 青儿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听到青儿的唱和,靖城越发来了劲儿。 “让我慢慢融入你深情的歌唱,让幸福眼泪自由地流淌,紧紧追寻风中歌声的方向,飘向那遥远的地方” 他一边握着手巾两端搓背,一边扯着嗓子狼吼,终于招来了两只母狼,只听上游啪嗒一响,洗衣服的女子扬起的棒槌落水,正在漂洗的床单也被水冲走,朝靖城漂了下来。 “公子,请帮我捞一下床单和棒槌” 靖城大步走过去,把被单和棒槌捞起来,卷在一起,随手一扔,稳稳地落在河边的木盆里。 青儿发现,洗衣女子身边的姑娘十分大胆,目光灼灼,恨不能把靖城镶进眼窝里,只见她从荷包里摸出几粒橄榄来,用手绢儿抱住递给洗衣服的女子,那女子站起来走近一些,把绢帕朝靖城扔去,打中他肩膀的前一秒,被他听风辨器,反手抓住。 “公子,手绢送给你,上边有我家姑娘的名字” 听那姑娘说得暧-昧,青儿心里不爽,主要是气靖城不顾腿上的伤,去河里帮人捡东西,恼怒地脱下脚上的鞋子,朝靖城砸过去,偏偏力气不济,没打到靖城,鞋子掉在水里,向下游漂去。 “王靖城!”青儿气得怒吼一声。 “怎么了,青儿?”靖城讶异地问道,同时,手一扬,把手绢包扔了回去。 能说自己不喜欢他被人勾搭吗?青儿指着自己的鞋子道:“哥,我的鞋子” 靖城也没有多想她的鞋子怎么会跑到河里去,纵身一个鱼跃,修长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拾起鞋子扔给青儿,趁机在河里游了起来,青儿喊了半天,他才上岸来。 “姑娘,你快看,那公子”洗衣服的女子嗤嗤笑着,芊芊玉手指向靖城的下体。 青儿也定睛看去,感情,某位帅哥只顾为青儿捡鞋子,连自己大裤衩子滑落下来,差点乍泄也没意识到。 靖城淡定地提了提裤腰,瞥了惊叫的女子一眼,面瘫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站在岸边玩水的姑娘以为帅哥在看自己,顿时就羞红了脸,千娇百媚的转过脸去,朝洗衣服的女子啐了一口,羞答答的训斥道:“不知羞耻的小蹄子,也不怕公子笑话!” “公子不会笑话奴婢的,对吧公子?”洗衣服的女子大声问道。 没有理睬那女子的搭讪,靖城边用浴巾擦身子,边好奇的问青儿道:“刚在用鞋子打水漂吗?鞋子怎么会掉到河里去的?” “没有打水漂,是用鞋子打你!”青儿瞪眼,可惜桃花眼怎么瞪都笑眯眯的,缺乏威慑力。 “哦”靖城飞快地换好衣服,嘴里也没闲着,满是宠溺的笑问青儿道:“为什么要打靖城哥哥?” “青儿生你的气,明知道腿上有伤不能沾水,还去讨好人家姑娘,青儿嫉妒了,这个理由可以吗?”青儿把另一只鞋也脱下来,啪嗒啪嗒的踩水花玩。 “靖城哥哥也生气了。”靖城虎着脸,颇为严肃的说道:“妹妹是女孩子,要注意仪态端庄,青天白日的露出小脚丫子,成何体统!” 青儿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撇嘴角反击道:“那你在女孩子面前坦胸露体怎么说呢?” 坦胸露体?噗 靖城屏蔽掉青儿的不满,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头补充道:“尤其不可以心存妒忌,这么小就是一个醋团子,长大了没人肯娶你的。” “若是真的没人娶青儿,靖城哥哥就娶青儿做小媳妇儿好不好?”青儿接过话头,趁机说出心里的妄想。 “呵呵,好,你快点长高,能亲到我的时侯,我就娶你。”靖城调侃着,把带来的水桶打满水提着,一手牵着青儿,吹着口哨,起身回家。 “靖城哥哥,从明天起,天没黑定不许来河里洗澡。” “为什么?”这小姑娘,真是精灵古怪之至。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看你,特别是,你不穿衣服的时候”青儿脸蛋子一阵发烧,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吹到嘴边的口哨戛然而止,青儿姑娘刚说什么?咳咳咳,靖城忍不住想笑,却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死 第043章 月老打盹 媒婆上门 靖城随口唱出《吉祥如意》这首长调,却忘了这是一首什么歌谣,他又是怎么学会这首歌的,但是,青儿姑娘会唱和,这让靖城激动万分,冥冥中仿佛有某种暗示,这个女孩子,两次邂逅相遇都蹊跷得很,莫非和他有什么渊源吗? 还有,她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辞,她说自己七岁,像吗?简直就是个小精灵呢。 根本就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只是觉得青儿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比一般的小姑娘聪明,也更天真可爱。 “靖城哥哥,你还没回答青儿的话呢。” “什么话?”靖城故意逗她。 “不许坦胸露体给别人看!”不管你将来长成什么样子,都只能是我的专利。 “那些农夫都在河里洗澡呀。” “他们没有你好看,自然不用怕别人觊觎”青儿的呢哝软语很甜蜜,嘴角边的梨涡也很甜蜜,握在他手心里的小手暖暖的。 靖城心神一阵激荡,俯身把她抱起来,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触吻了一下。 被少年突然袭击,青儿的心跳倏然停摆,半响才反应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耳语道:“靖城哥哥,男女授受不亲,你亲了青儿,要对青儿负责任的” “哦?哈哈哈”靖城开怀大笑起来,吧唧一下,又在腮帮子上补了一口,这小姑娘,真是十足的开心果。 青儿也跟着傻笑,看着俊美帅气的长腿少年,一手抱着她,一手提着满桶的水,桀骜不羁的踏出悠闲快乐的节奏,怎一个酷字了得 还有,这个男孩子是来自蒙古大草原吗?那么遥远的地方,他家里的亲人应该找不到这里来吧?这个朝代的男人娶亲都很早,他是不是已经妻妾成群,他有孩子吗?他气度不凡,想来他的父母不是家道殷实的富商,就是权倾一方的蒙古可汗吧? 第二天,就有媒人上门来打听靖城的生成八字,有意攀亲的竟然是刘伟祺的表姐夏金桂。 里正家的大闺女,也就是伟祺的嫡亲姑姑,嫁的是长安城数得上的皇商,因为家里种着几十亩桂花,所以人称“桂花夏家”,据说皇宫里的香饼香球香水儿都是他家供给,家底儿和金陵薛家有得一比,只是,夏老爷因病辞世得早,家里又没个男丁,夏刘氏指望着嗜赌的弟弟帮忙打理生意,被刘家祥哄的哄,骗的骗,发现银子亏空不少,把刘家祥赶回老家,生意也从此一蹶不振。 媒婆上门时,青儿和靖城都不在家,王刘氏听说刘家小姑奶奶看上了靖城,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落寞。 她们不知道靖城的生辰八字,只能如实的告诉钱妈妈,靖城是她家姑太太的侄子,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家的公子,来这里走亲戚,连他是不是订了亲,她们都不知道。 媒婆并不知道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是多大的官儿,也没多说什么,匆忙回里正家去回话。 刘家祥出门跑生意,刚回到家里,听说外甥女看上了王家的公子,当即就泼冷水到:“这门亲事我看希望不大,听人说,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都是互相通婚的,人家讲究门当户对。” “还没上门去说呢,舅舅怎么就知道人家看不上我?若论门当户对,我长安桂花夏家,就是和亲王联姻,也配得起他!” 夏金桂,就是昨天在河边戏水的女子,他家曾是名冠长安的“桂花夏家”,有名的皇商,就不信王家比她家更富有更威风,所以,语气十分傲慢。 刘家祥呷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到:“金桂是没有听过京城都是怎么说他们家富贵的,‘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去请金陵王’,说的就是他们家。” 听了舅舅的话,金桂气得抹起眼泪来,说是就算人家嫌弃她小家出身,不能娶做正室,嫁给王家少爷做妾她也愿意,横竖是今生今世非他不嫁。 话说到这份儿上,做娘的没奈何,只好封了十两银子,请媒婆辛苦跑一趟,去王家探探口风,若是说成这门亲事,再许她五十两谢媒银子。 今天是刘里正的五十大寿,家里正在过客,夏金桂惦记着靖城少爷,拜过寿,就缠着伟祺带她去王狗儿家见靖城。 在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到了乡下,就像出了笼的鸟儿,没人管得了她。 听大人们讨论表姐的婚事,伟祺不由就联想到那个王靖城,心里也惦记着青儿,所以,倒乐得有个借口,去王家串门儿。 街门一打开,黑豹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倒把刘姥姥吓了一跳。 “这狗崽子,还是这么疯癫!”刘姥姥没好气道,听青儿说过多次,黑豹和黑虎性子不同,就是个人来疯。 天刚擦黑,王狗儿在刘家做客还没回来,王刘氏带着青儿去河边洗衣服,靖城也跟着去河里洗澡,家里就刘姥姥。 “王家少爷没在家吗?”在这些村民面前,夏金桂的优越感很强烈,说起话来自然无所顾忌。 “哎呦,是金桂姑娘呀,好几年没见到你了,出落得越亮了,简直就像白菜心一样水灵。” 刘姥姥半点儿也没有夸张,伟祺家基因好,单说长相,表兄弟表姊妹个个都是人尖子。 “谢谢刘姥姥夸奖。”听到人夸她漂亮,夏金桂说话的声音顿时就谦和了几分,笑盈盈地走进院子来,左顾右盼的寻找靖城。 “看这姑娘多有礼貌,小嘴儿真甜。”刘姥姥一张嘴天生会说奉承话,先把夏金桂说得心花怒放,这才回答道:“靖城少爷没在家,和青儿不知哪儿玩去了。” 早听说夏金桂专横跋扈,她才不希望靖城娶她做娘子呢,所以故意不告诉她靖城的去向。 “刘姥姥,我给青儿妹妹带了点心,请你转交给她。”刘伟祺把一个食盒给刘姥姥,说是改天再来取食盒。 “怎么这就走了吗?也不坐一会儿,喝口茶再走”刘姥姥送到街门口。 回家打开描金食盒一看,里边有蜜饯,有桂花糕,有杏仁酥,还有用新麦面蒸的寿桃。 其中有些点心是他家姑奶奶带回来的,伟祺每样都装了一点,正如刘姥姥的玩笑话,他把青儿当成自己未来的小媳妇心疼。 再说钱妈妈马不停蹄的跑到城里,好容易问到王家的府邸,哪里进得大门,想着刘家姑奶奶许的谢媒银子,横下心来厚着脸皮和看门的小厮搭讪。 “小哥儿可曾婚配?”婆子开口问道。 “我没婚配便怎样?你把女儿嫁给我?”那小厮痞里痞气的说着粗话。 “我没有女儿,不过,哪家有漂亮闺女,想找什么样的哥儿做夫婿,再没人比我更清楚的。”婆子投下诱饵。 —————草根小剧场————— 路人甲:呵呵,靖城小哥儿,你要穿帮了! c 三、写给同行的新人们 前不久阅看个人中心的广播,发现留下了无数条“该条广播已删除”的提示,真心的说,心里涌起淡淡的苦涩。 那都是写第一部作品时,留在别人书评区的留言,貌似被鄙视了,因为,书评中夹带了自己作品的链接 新人打广告,很无奈,也颇费心思,为了让“前辈们”手下留情,几乎每打一条广告就奉上一个小香囊,其结果,毫不讳言,大部分被删除,偶有动了恻隐之心保留之,也收效甚微,因为,几乎没有读者会注意书评区的广告。 ——想想我们自己,会因为书评区的广告,某部作品吗? 除非作品名很奇葩,动了好奇之心,个人表示,几乎是从来不看的。 写这段话,并非是反对新人打广告,我也从来不会删除新人的广告,甚至,真诚的表示,愿意为朋友们提供广告之地,虽然,我本人的作品也并未引起多少读者的关注——笑。 我想说的是,我很理解打广告的新人们,呵呵,因为,我正与你们同行c 第044章 伟祺拈酸 金桂迷情 “原来你老是保媒拉纤的,我叫王二蛮,你老有好姑娘,给我牵个线如何?” “哥儿长得如此精神,又是在豪门大院做事,眼界肯定高的很,寻常的姑娘哪里入得哥儿的眼睛,等有合适的,我来找你。” 婆子几句话哄得王二蛮心花怒放,主动问道:“你老来这里不是专为给我说媒的吧?” 钱妈妈这才打听起王府少爷的情况来。 小厮如实回答,说是这家老老爷子已经辞世,现在是长房老爷主事儿,膝下一子名叫王仁,还有一个姑娘嫁给了贾府琏二爷,四老爷也有两个小少爷,可是年纪都还小。 钱妈妈又问王仁少爷是否娶亲,小厮就笑道:“自然是娶了,去年又纳了第二房小妾。” 正巧王仁从门里出来,听说有人找上门而来要给他提亲,满脸不正经地坏笑道:“那小姐长得漂亮不?做妾也愿意吗?嫁妆丰厚不?” 钱妈妈打量这位公子,约莫二十四五年纪,比金桂姑娘大十来岁呢,再说已有一妻二妾,也不知道金桂姑娘是否愿意做第三房小妾,讪讪的支吾了几句,就返回刘家,向刘家姑奶奶禀报打听到的情况。 夏金桂一听就急了,说钱妈妈肯定弄错了,那少年虽然个头高挑,可是,看面相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而且,人就在刘姥姥家里呢,怎么会在王府遇到。 夏刘氏只好央求弟媳去王家走一趟,亲自问明白靖城的身份。 伟祺借口天黑,怕他娘跌跤,提了灯笼跟着。 王家人刚吃过晚饭,刘姥姥、王刘氏夫妇坐在院子里,听板儿说贾府私塾里的见闻,靖城头痛病犯了,在客房歇着,青儿心绪不宁的守在他床边,赶也赶不走。 刘肖氏和伟祺叫门,王刘氏去开门,见是刘肖氏,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刘家祥教唆王狗儿推牌九的事情,王刘氏责怪刘家祥没安好心,诱骗王狗儿的钱财,刘肖氏自然要维护自己男人的名声,结果是两个女人反目,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王家也渐渐缓过气儿来,刘肖氏指望王刘氏心里的芥蒂能解开。 “快屋里坐”王刘氏偏开身子,让刘肖氏和伟祺进来。 “这是他大姑从城里带来的点心,我特意送来,也拜见一下你家贵客。”伟祺娘把没开封的两盒点心递给王刘氏。 刘姥姥也起身来迎,笑道:“她嫂子也太客气了,下午伟祺已经送了来,食盒还没拿回去呢。” “这小兔崽子是拿给青儿的,和我无关,呵呵,在家里吃点好的就惦记着青儿,又不好意思送来,今儿个倒没羞没臊的来了,可见一日大似一日,也知道心疼妹妹了。” 伟祺娘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辞,这趟倒不是为了外甥女儿的婚事,竟是首要讨个口风,看伟祺和青儿的姻缘,王家还有那层意思没有。 西厢房里,青儿正在伸胳膊扭屁股的做健身操,她希望按自己希望的目标成长,那就是,站在靖城身边不会觉得埋汰了他。 伟祺悄悄溜进来,屋里没有点灯,不过,现在快到月中了,大半个月亮已经很是清亮,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依稀可见青儿跳动的影子。 “青儿妹妹,你又在梦游吗?”伟祺试探着问道。 他知道王板儿兄妹二人都有梦游的习惯,闭着眼睛也依旧能像醒着一样和人搭话。 “谁梦游呢?我听来客了,正准备出去见客呢。”青儿说着,径直走出屋子。 “青儿,快来让刘婶儿看看,越长越水灵了,难怪你伟祺哥哥天天念叨”刘肖氏发现青儿从西厢房出来,亲热地打招呼。 虽然不认识刘肖氏,但是,听她自称刘婶儿,揣度着应该是伟祺的妈妈,就笑着走过去福了一福,甜甜地叫道:“青儿给婶子请安!” 刘肖氏把青儿拉进怀里搂着,细细的打量着,又对王刘氏笑道:“这孩子,如今见了我就像陌生人似的。青儿,你娘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是你准婆婆呢,我和你娘可是有约定的,你长大了要给伟祺哥哥做媳妇儿哦。” 再过一个月,过了生日,伟祺就年满十周岁了,也渐渐懂得事理,王靖城和青儿的事情他早有耳闻,就是担心这门婚事被搅黄了,这才闹腾着让他妈妈来说亲。 刘肖氏早认定青儿是治家过日子的好手,哪有不依的,她也想趁早定下这门婚事。 整个晚上,都是她在自编自演的说笑,因为,在她看来,自己儿子长得是百里挑一,刘家在当地又是首富,王家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不等王刘氏搭话,青儿就傻笑道:“伟祺哥哥常给我好东西吃,我可不能害了他。” 这话说的十分奇怪,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你这糊涂东西,瞎说什么呢?”刘姥姥先就笑骂道。 “不瞎说,姥姥,集市上有个瞎子说我命里克夫,我得找一个坏人做相公,克死他!”这话到符合小孩子的逻辑。 王刘氏急忙去捂青儿的嘴巴,小姑奶奶,死丫头,这话是能混说的吗! 刘肖氏愣了一愣,竟然有这事? 伟祺见大人说话,静静地在一边听着,这会儿情知再不说话,青儿妹妹和自己的婚事就没戏了,硬着头皮插话道:“娘,你不是请人看过我和青儿妹妹的八字吗?青儿的八字和我是天生绝配,娶了她就能发家旺夫的。” “对呀,这也是天定的缘分,青儿命硬,却偏偏和我家伟祺命格相配,呵呵呵,你这丫头,想不嫁给我家伟祺也不成呢。” 刘肖氏这一得意,就露了原形,依旧那副凌驾于王刘氏之上的嘴脸,对王刘氏得瑟道:“看来,我得谢谢芷兰妹妹,替我家伟祺养了个媳妇儿,呵呵呵” 王刘氏听她话中分明在挤兑自己,可是,青儿刚的话又不知道真假,况且既已说出来,就算是假的,别人也会当真,青儿只怕真的只能嫁给伟祺了。 “这两孩子,自小一起长大,我倒是很喜欢伟祺的”心里有所顾忌,自然就矮人三分,说话也就失了气势。 伟祺是很不错,可是,比起西厢房里的王家少爷,王刘氏还是觉得那位更合心意。 “来,青儿,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耳环和镯子?明儿我就着人去准备文定,来你家正式下聘。” “若说两孩子,还真是有缘分呢,只是孩子的婚姻大事儿,我和板儿爹还得商量一下。”刘肖氏颐指气使的态度让王刘氏心里不疼快。 王狗儿也觉得媳妇儿得端着点儿,这婆娘以为我家青儿除了嫁给伟祺就得当呢,我呸! 刘姥姥见话不投机,连忙打岔道:“嘿嘿,亲家母,来,喝茶,这是头道雨前茶呢,我也就摘了几大把,没舍得喝呢。” 刘姥姥行事比较务实,在她看来,伟祺家底丰厚,对青儿又好,外孙女儿能嫁给伟祺,那是天大的福分呢 c 第045章 谎言穿帮 青儿挨揍 听刘姥姥直接改口叫“亲家母”,刘肖氏顿时就放下心来,村里人都知道,王狗儿不成器,王刘氏自幼就是没有主心骨的人,这个家一大半是由刘姥姥说了算。 “既然两家都没意见,我明天就请钱妈妈过来,有什么要求你们和她说,放心,我不会亏了青儿姑娘的。”伟祺娘急于敲定此事。 伟祺最近总在她耳边嘀咕,说是贾府的太太很喜欢青儿,贾府公子,还有王家少爷,最近走马灯似的来乡下看望青儿,要娘早定下这门亲事,以免夜长梦多。 想着王家少爷,这才记起大姑子姐吩咐的事情,四下里看了半天,也没见到所谓的王家少爷,就装着慢不精心的问道:“王家少爷回家去了吗?他的大名儿可是叫王仁?听说家里有已有一妻二妾,可是真的?” “什么王仁?来我家做客的少爷名叫靖城。”王狗儿随口应道。 “这个不是王家少爷吗?我听说,你家姑太太娘家有三个少公子,年长的就是王仁少爷,还有两个和伟祺板儿他们一般大小呢,你家这个靖城,不是他家少爷吗?” 刘姥姥和王刘氏面面相觑,仔细想想,似乎青儿并没明说,带回家的就是姑太太家的少爷呢,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青儿。 “青儿,靖城少爷是姑太太亲侄儿吗?”王狗儿先就沉不住气了,当着刘肖氏的面儿盘问起青儿来。 “我说过他是姑太太的侄儿吗?姓王就是姑太太侄儿,那她的侄儿要数不清了。”青儿玩儿着手上的镯子上,摇得银铃铛叮咚响,不紧不慢不心虚的补充道:“他找人家打长工,我寻思咱家的地收回来了,需要人手,见他力气又大,人又勤快,又是和我们同姓,就认了他做哥哥,好哄他一心一意给咱家干活。” 这话说得几个大人哑口无言,责备她吧,小丫头算盘打得精着呢,不说她几句吧,又觉得有些怪怪的,怕惯着她,将来一味的由着性子胡作非为。 靖城力气大是全家人有目共睹的,对青儿又体贴,人又长得好看,这样的男孩子,无论是做长工还是做干儿子(孙子)都是无可厚非的,正如青儿说的那样,明年开春那三四十亩地就要播种,长工短工都是必请不可的。 青儿之所以大方地披露靖城的身份,是因为揣度出刘肖氏的心意,吃饭时就听姥姥说,媒婆来打听过靖城的生辰八字,她揣度着,定然是昨天在河边遇到的姑娘看上了靖城,她倒要看看,得知靖城一穷二白,就是寄人篱下的长工,她们还会想着嫁给他吗? “还有,我现在还小,等我长到十五岁时,再谈文定的事情,伟祺哥哥若是真的喜欢我,就等我长大了再上门提亲不迟。” 青儿的宣告,不说外边的几个大人,就连客房里的靖城也听得心头一震。 真的很意外,看起来柔弱乖巧的小姑娘,说话行事竟然如此强悍霸气。 王狗儿虽然恨刘家祥唯利是图,连穿开裆裤的朋友都骗,可是,他并不排斥把女儿嫁给伟祺,听青儿变着法子回绝伟祺,他有些恼羞成怒。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渐渐明显,青儿对王靖城的各种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此前还没往那方面想,听她婉拒伟祺家文定,这才联想到她的用心,只是,女儿家的婚事,向来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青儿却要自己挑选夫婿,让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做主,哪里由得你来说话,你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王狗儿训斥完女儿,又对刘肖氏道:“让嫂子见笑了,我也很喜欢伟祺那孩子,承蒙嫂子看得起青儿,我们就签下婚约,两家孩子也好互相扶持。” “青儿小孩子家的,她心里又是替伟祺想着,我怎么会怪她,若是亲家姥姥和芷兰妹妹都没意见,我就回家和伟祺他爹商量,明天就开始准备文定的事情。” 刘肖氏说着就准备告辞,她家大姑子姐最是性急,这会儿定然急着等她回去汇报王家少爷的事情。 按照刘肖氏所想,大姑子姐最是贪慕虚荣,若是知道王靖城不过是王狗儿家的长工,她必然不会让女儿嫁给他。 两家大人完全无视她的意见,在她态度坚决的反对声中,就把她的婚事给定了下来,这让青儿十分无语,发现伟祺一直在望着自己傻笑,青儿没好气的瞪他道:“伟祺哥哥,我们都还小,若是你长大了喜欢上别的姑娘,文定我可是不退的。” “不会的。”伟祺掩饰的摸了摸黑豹的头,压低声音补充道:“我是说,我不会喜欢别的女孩子,青儿妹妹尽可以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若说不放心,那也是不放心我自己,我今年才六岁,长大了要是喜欢上别人,心里只想着别人,你怎么办?”青儿笑得没心没肺。 “啪”的一声脆响,青儿脸上吃了一耳刮子。 “在哪里学的没脸没皮,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王狗儿暴怒。 “该,这丫头去了一趟城里,学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早该受点教训”刘姥姥跟着女婿训斥道,突然看到鼻血顺着青儿嘴唇流了下来,这才慌了,又是用帕子捂着,又指责王狗儿到:“她才多大孩子?打起来怎么就没轻没重” “青儿妹妹,你不要紧吧?”伟祺连忙护在青儿面前,带着哭腔对他刘肖氏道:“娘,你们别再逼青儿妹妹,我也不想这么早定亲,我会等青儿妹妹长大的” 板儿则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吼他爹道:“爹,你怎么对妹妹下狠手,我讨厌你们这样逼妹妹!” 王刘氏飞快的打来一盆冷水,给她敷额头,“啪啪啪”的蘸冷水拍打后颈窝。 刘肖氏尴尬的拉住伟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也怪青儿不识好歹,该打,面子上倒讪讪的劝说王狗儿道:“青儿年幼,她知道什么,不过说些孩子话,等长大了,知道伟祺对她好,岂有不感激的,看打成这样,怪心疼人的。” 客房里,靖城躺在床上想着心事,外边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传进来,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会儿听说王狗儿把青儿打坏了,急得跳下床来,冲出来一看,小姑娘鼻血流得止不住,脸颊肿了半边 c 第046章 年幼无知 引狼入室 “我来!”靖城强忍着想要揍人的冲动,把青儿从王刘氏怀里拉过来,随手点穴先止住血,接过手巾,笨拙的给她洗干净手脸,根本就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稳稳的公主抱,把青儿抱进西厢房去。 众人被他的气势镇住了,呆若木鸡,不敢吱声儿。 这少年人长得英俊帅气,衣饰也就中档货,可是却被他穿出不同凡俗的格调来,优雅帅气,整个儿一霸气侧漏的贵公子。 “芷兰妹子,这真是你家的长工?就算不愿意和我家大姑子姐联姻,也犯不着这样糊弄人吧?不对呀,这公子和你家青儿不可能的,青儿才多大点儿,这位少爷快十八岁了吧?” 听到刘肖氏的问话,王狗儿总算回过神儿来,心里越发有了谱儿,感情,青儿这丫头心里喜欢的是这个身无分文的臭小子。 什么东西,长了一张俊脸就到处行骗,竟然连六岁的小姑娘也不放过,他像长工吗?他会干农活吗?我呸!他、他娘的就是传说中的江湖骗子,骗钱骗色,对,外带拐骗幼女,他为啥缠着青儿,还不是想找机会把她卖个好价钱 王狗儿这一番思忖,顿觉如梦方醒,青儿个小笨蛋,哪里知道人心叵测,她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呀! “板儿,打盆水来。”西厢房里传出靖城镇定的嗓音。 “好,就来了!”板儿脆生生的应道。 “嗨,我就不信了,你这小兔崽子,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家里指手画脚,你给我出来,立刻说清楚,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是想骗财还是骗人?若说不清楚,我可要报官了!” 王狗儿突然狂吼起来,边吼叫着,边找了一根扁担握在手里,他心里有些胆怯,这个王靖城年纪不大,力气可是不小,若是真大起来,他铁定不是人家对手。 “板儿,要冷水!”靖城根本就没理王狗儿的茬,他要尽快给青儿冷敷脸颊,否则,待会儿只会肿得更厉害。 青儿拽着他的手不放,担心少年人血气旺,被王狗儿骂急了会动手打人。 “来了,来了。”他喊第一声时,伟祺就抢着去水缸里打了一盆水,这会儿小跑着送进去。 板儿没有他手脚利落,跟在伟祺后面跑。 “拧一把手巾给我。”靖城命令道。 伟祺也不吱声儿,默默地拧手巾,递给靖城,看他手巾敷在青儿脸颊上,寻思刚他手指虚点了几下,青儿的鼻血就止住了,多半是懂得医术的,倒不由自主地指望着他。 刘姥姥和王刘氏紧跟着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两人漠然交换了一个眼色。 屋子里静悄悄的,门外,王狗儿还在虚张声势的叫骂,板儿见帮不上忙,就退出屋子,怯怯地劝他爹爹到:“爹,别再骂了,靖城哥哥对妹妹挺好的,他还救过妹妹的命呢,怎么会是你说的骗子。” 这话提醒了王狗儿,也对哦,他若像拐卖青儿,那日岂不是最好的机会。 也不叫骂了,静下来又一揣摩,他该不是也看中青儿了,想娶青儿做老婆吧?可是,青儿还小得很,他的等多少年才能娶回家呀,这个可能性似乎也太牵强。 外边不骂了,屋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青儿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被你克死的,我也不怕你长大了喜欢别人,我若一直对你好,你长大了自然就愿意嫁给我。”这是伟祺的声音。 这话从十来岁的小正太嘴里说出来,倒着实让青儿感动了一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就听靖城以兄长的口吻严肃的教训她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这是女孩子的本分,你不该忤逆自己的父亲,还有,这男孩叫伟祺?你爹为你选的未婚夫人很好。” “你说什么?”青儿倏地一把扯开脸上的手巾。 这家伙什么意思呀,什么未家从父,既嫁从夫,你给我背诵的是《女诫》还是《女训》呀? 靖城冷着脸,相当严肃的说道:“还有,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别再口没遮拦,说些傻乎乎的话惹人笑。” 青儿心里簌簌的冒冷气,没想到,靖城会如此看待自己,若非看她年幼无知,他会把她归入轻薄女子之类吧? 终于发现,在自己和靖城之间,年纪并非是唯一的障碍,还有被忽略的婚姻价值观和文化习俗差异。 忍不住在心里自嘲道:若想取悦靖城,是不是必须学会大家闺秀范儿?走凌波微步——这点不难,她的小短腿儿也走不出大步来;装笑不露齿——岂不可惜了她洁白的贝齿 当然,最让她失望的是,他竟然说,王狗儿为自己选的未婚夫很好。 “伟祺,天不早了,让青儿妹妹早点歇息,我们该告辞回去了。”院子里传来刘肖氏的声音。 “娘,等一下。”伟祺应了一声,急忙对青儿道:“青儿妹妹,我等你!” 若是答应让他等,是不是也算变相的婚约呢? 古代订婚是有法律效力的,就算是指腹为婚,日后一旦反悔,也会被人谴责,运气不好,还会被诉诸官府解决。 当然,裁定必须以“婚姻文书”为凭证。 “伟祺,横竖青儿妹妹还小,又不是明天就要娶回家,何必惹她不开心呢?再闹僵了,她爹又要打她。”刘姥姥适时插话道。 “姥姥放心,我会和娘商量,等青儿妹妹长大了在下文定。”伟祺终于下定决心,毕竟心里不畅快,因在和青儿赌气,也不告辞,顶着一脸黑线,暴走出西厢房,灯笼也忘了拿,拉着娘的手就朝街门外走。 “等一下,别忘了灯笼”王刘氏递上灯笼。 刘肖氏接过灯笼,边走边嗔道:“这孩子,发什么飚呢,哎呦,慢点,你这兔崽子,害你老娘脚都崴了” 送走刘家母子二人,王狗儿闩上街门,让刘姥姥和媳妇儿给自己掠阵,握着扁担,站在院子中央对着西厢房喊叫道:“王靖城,你给我出来!” “爹”青儿刚喊了一个字,嘴巴就被靖城捂住,笃定的对青儿道:“没你的事儿,睡觉。” 走出房门,叉开双腿杵在王狗儿对面,也不搭话,面瘫般的没有任何表示。 王狗儿没来由的有些犯怯,想着事关女儿的婚姻大事,打起精神来厉声问道:“说吧,你缠着我闺女是什么目的?” 目的?靖城认真想了想,突然觉得头痛起来,可是,真的想不清楚。 “我在问你话!”王狗儿攥紧了扁担。 靖城的沉默无异于是对自己的轻蔑和无视,泥人终于点燃了土性子,提高音调发飙道:“我告诉你,图财,我家除了这间房子一无所有,图人,青儿已经和伟祺有了婚约,我看你也不像是需要当长工维持生计的人,不管你为了什么,都是白费心机,趁我还没报官之前,收拾你的东西,哪儿来的回到哪儿去。” 王狗儿下意识地攥紧了扁担,身子簌簌发抖,手心里直冒冷汗。 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天生一股子霸王之气,目光并不冷厉,却压迫得他喘不过气而来。 虚张声势的瞪着靖城,娘的,快说话,不死不活的盯着老子做什么 c 第047章 反客为主 约法三章 靖城漠然杵在王狗儿面前,微蹙着眉头,若不是鼻孔还在出气,真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了石雕。 王狗儿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差点就被活活憋死。 刘姥姥及时出言解围道:“靖城少爷,青儿他爹没有别的意思,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做粗活的,所以,我们觉得心里不踏实,希望你大人大量,给我们一个说法,也叫我们放心。” 青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会儿不由支起耳朵来,想听靖城怎么回答。 “必须得有一个目的吗?”石雕终于有了反应,靖城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必须得有一个目的,难道你缠着我闺女,住在我家不走没有目的吗?王狗儿腹诽道,撇着嘴角冷哼了一声。 “我无家可归,想找个地方吃饭睡觉。”回答十分干脆,令人佩服的是竟然没有脸红。 “”王家几口子集体无言。 “这些天你们一家对我很关照,谢谢!”站直了身子,抱拳团拜一百八十度。 王刘氏心想,这谢过之后,就该辞别了吧?怎么觉得心里有些不舍呢,急忙进屋去把给他做的一双布鞋拿出来,准备送给他,可是,靖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啼笑皆非。 “至于以后,王老爷、王夫人、刘姥姥,还有板儿,你们都别和我客气,你们吃什么我就跟着吃什么,总是特别关照,我会觉得不自在。” 王狗儿傻眼,这意思,是准备继续在他家混吃混喝吗? “你这,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王狗儿语无伦次。 “必须要有意思吗?”靖城再度反问道。 “我的意思是”王狗儿急着解释,却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了半天没见王狗儿有任何指教,靖城这才接过话头。 “我先回答我的意思。”由于剧烈头痛,靖城有些立足不稳,不得不退后几步,慵懒地靠在墙壁上,略一沉吟,出人意外的对王狗儿约法三章道:“第一,我答应青儿姑娘做她的哥哥,所以,我会留在这个家里;第二、我不会干农活儿,但是,我力气大,家里有重活儿尽管吩咐我做;第三、以后管教青儿,不可打头脸,可以打屁股,否则,我会出手干涉。” “噗嗤”西厢房里,青儿忍俊不住,突然喷笑。 呵呵,太搞笑了,没想到靖城如此奇葩,不过,本姑娘就喜欢这样彪悍的男人,有担待,够威猛。 听到青儿的笑声,靖城的眉头微微一挑,老实说,他也觉得青儿太过顽皮,其实,他并不觉得王狗儿教训女儿有错。 “你这是霸王条款”王狗儿被他绕晕了,突然醒过味儿来,抗议道:“这是我家,我凭什么听你的?” “哦?刚说的三点,你觉得什么地方需要修正,可以商榷。”靖城下意识地以拳抵住额头,冷汗一层一层的冒了出来,脑袋里有千万只马蜂在轰鸣在用针刺他 王狗儿终于忍无可忍,把扁担横在胸前怒骂道:“扯你娘的蛋!我家又不是客栈,你想来就来住么,还有,我打自己闺女干你何事,你敢出手干涉一个让我看看,别以为我王狗儿好欺负,这是刘家屯,我一呼百应,难道还怕你不成!” 王刘氏担心扯破脸皮儿,靖城会对王狗儿动手,连忙挡在二人之间,陪着笑脸道:“板儿他爹性子急,靖城少爷请多多包涵,这双布鞋是我赶着做给你的,别嫌粗针大线做的不好。” 靖城接过布鞋,深深的鞠躬道了谢,然后,疲倦地打了个哈欠道:“天不早了,忙了一天,你们不累吗?都去休息吧” 眼巴巴的看着靖城进了客房,刘姥姥这才想起来去看青儿,王狗儿跟进去,他相信,青儿那丫头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这个靖城少爷,绝非一般的公子哥儿,他得弄清楚这个小王八羔子究竟是什么路数。 青儿实在不想再听他们啰嗦,翻个身面朝里装睡,任凭王狗儿推搡和喊叫,只是不理,心里数着羊,不一会儿,竟真的睡了过去。 “嘿嘿,靖城哥哥,你特么简直就酷毙了,够爷儿们儿”青儿嘟囔着说起了梦话。 “青儿妹妹,你说什么?”王板儿趴在枕边,讶异地问青儿道。 “我的婚姻我做主,男人有钱就变坏,我要挣好多钱,养活姥姥,养活爹,养活娘,养活哥哥” 终于听清楚了,妹妹小小的人儿,竟然说要养活全家。 板儿抽泣起来,对王狗儿道:“爹,妹妹做梦都说要挣钱养活你,可是你,竟然狠心打她” 睡梦中的小姑娘突然一撇嘴冷哼道:“伟祺长大了肯定和他爹一样,那些公子哥儿,纨绔子弟,谁不是三妻四妾?我要一双人,一世情,不做妾室,做金主” 王狗儿正颇为懊恼的去看青儿的脸颊,情急之下出手确实重了点,这么点的小姑娘,脸蛋子还没有自己巴掌大,怎么经得住打呢。 听到青儿梦中的嘀咕,忍不住柔声说道:“青儿,你听到爹爹说话没?你放心,爹以后再不打你了,也绝不会逼你给人做小妾” 刘姥姥劝王狗儿别打扰孩子休息,小孩子家,累了倒头就睡,就勉强叫醒了也是糊涂的。 王狗儿只得做罢,跟着刘姥姥来到东厢房,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商量对策。 刚开始都对靖城的态度大肆谴责,渐渐地,又纷纷念叨起他的好处来,比如力气大,干活儿不偷懒,又比如举止优雅,虽然有点盛气凌人,却也没有粗俗不堪的举止,关键是,他对青儿真正是亲如哥哥一样。 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靖城就是想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至于不像干粗活的人,完全可以理解,王狗儿当年不也是什么都不会做吗?世事难料,公子哥儿落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人家正在难中,咱家就当是积德行善,不如先留下他试试看? 如此一想,倒有些同情起靖城来,更何况人家救过青儿的命,若是坚持赶靖城少爷走,未免有失厚道。 “板儿他爹,不如暂时让他留在我们家?反正明年就得请长工,也不多他一个。”王刘氏是真心舍不得这个少年。 “原本白养着他也算不得什么。”王狗儿抽着旱烟,郁闷的说道:“可是,青儿对他我担心会影响青儿的婚事。” 还有呀,我就算想赶他走,可也得赶得走才行呀,娘的兔崽子,竟然和老子约法三章 c 第048章 花痴炫富 草根耍酷 翌日一早,青儿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刘姥姥披着一件半袖,睡眼惺忪的从东厢房里出来,对着门外大声问道:“谁呢,啥事呢,来了来了” 急匆匆的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高挑个儿,容长脸儿,柳叶眉,杏仁眼,衣饰华美,越发衬托得这位美人儿,妩媚娇俏,风情万种。 “这位姑娘,你是”刘姥姥有些懵懂。 “我们姑娘姓夏,长安桂花夏家的千金大小姐!”神态有些嘚瑟,显然是小姐的丫鬟。 “哦,金桂姑娘!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几年不见,金桂姑娘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老身竟然认不出来了,哎呦我的好姑娘,怎么就生得如此标致呢。” 刘姥姥边寒暄,边套上衣服袖子,扣着衣扣,请金桂姑娘和宝蟾姑娘屋里坐,自己麻利的洗了把脸,又去烧水沏茶。 金桂倒不客气,带着宝蟾前院儿转到后院儿,又从后院儿转到前院儿,嘴一撇不屑地对宝蟾道:“这穷酸样儿,我家奴才住的都比他体面百倍,竟然还嫌弃我表弟,不肯和伟祺定亲,谁知道是不是暗恋上靖城公子。” “噗嗤”宝蟾喷笑,王青儿才六岁呢,真亏姑娘敢想,突然拽了下金桂的衣袖:“姑娘,快看,后边” 金桂回头看过去,只见朝思暮想的那人从客房里走出来,白色丝绸的和长裤,在床上睡了一晚上,揉得有些皱了,衣服的扣子也开了几粒,半裸出结实的胸膛来。 最近这段时间,经常突发头痛,生物钟有些紊乱,靖城睡眠浅,被敲门声闹腾醒了就再无法入睡,慵懒地起床出门,先解决内急问题。 金桂和宝蟾刚好从后院过来,廊道不宽,两个女子并行,正好挡住靖城的去路。 “小女子金桂给公子请安!”金桂福了一福,边上的宝蟾则捂嘴吃吃的怪笑。 “免礼!”靖城淡淡的说道,侧开身子,下巴微微一抬,示意二位先请。 “姑娘,有道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我们来拜见王公子,正好遇见,莫非是心有灵犀?”宝蟾咬着金桂的耳朵,看似在私语,却故意把声音大得让外人听到。 靖城心念一动,蓦然想起来,这两个姑娘前天在河边遇到过。 两个女子也不走,也不让开路,交头接耳的对自己傻笑,靖城急着小解,不由蹙起眉头来。 “借道。”面无表情的抬手,无形的掌风把宝蟾呼啦到边上,闪出道来,靖城径直去了后院儿。 净手后回来,意外发现两个女子还站在原地等候,靖城不得不停下脚步。 “请问二位姑娘找在下有何贵干?”嗓音淡淡的懒懒的,极富磁性的低音,好听得差点没让金桂姑娘耳朵怀孕。 “听说你是王家的长工?”金桂开门见山的问道。 “算是吧。”长工?靖城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们一年给你多少银子?”鉴于对方的卑微身份,夏金桂当然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说话。 给工钱?除了青儿姑娘,这一家人都想赶他走,他这等于是赖在王家混吃混喝,哪还敢提什么工钱。 正不晓得如何回答,青儿迈着小短腿儿,笑吟吟地从西厢房出来。 “青儿请金桂姐姐安,我预支他一个金锞子,算是头一个月的工钱,对了,就是这样的金锞子,不知道应该兑换几两银子?”提溜着络子摇晃着那枚“福星高照”,青儿嘚瑟着,显示自己财大气粗。 “姑娘,那种金锞子我家也有,值十两银子,府里大管家的月例,也才十二两银子呢,不过,还有年底分红。”宝蟾压低声音说道。 “宝蟾,给她十两银子。靖城公子,请跟我走!”金桂盛气凌人的白了青儿一眼。 十两银子一个月,作为长工确实是贵的离奇,可是,她带靖城走,并不是让他当长工的,她自会让这银子物有所值。 “金桂姐姐弄错了吧,我家并没有解雇靖城少爷的意思。”青儿眯缝着双眼,嘴角笑靥浅浅,小模样看起来又甜又萌。 “给你二十银白银,够你请十个长工。”金桂冷哼一声,夺过宝蟾手中的银袋子,摸出两个银锭子扔在地上。 王狗儿在屋里听到要把靖城卖掉,顿时就像打了鸡血,滚下床来,扯过衣服边穿边往外走。 “金桂姐姐,还是你自己另请十个长工吧,我不能占你便宜的,靖城少爷虽然力气大,却顶不了十个长工干的活,他又有洁癖,每天早晚洗澡浪费水又占用时间,我家倒无所谓,门外就是小河,反正他身体结实,寒冬腊月在河里洗澡也冻不坏,若是到了长安,你家有这么方便的水吗?” 看到银锭子,青儿的眸子瞬间亮了,故意勾起金桂对靖城沐浴的遐想,那日在河边,金桂对着靖城流口水的花痴样子,她这会儿还觉得堵心呢。 金桂悄然瞥一眼靖城小麦色的结实胸肌,那家伙正靠在廊柱上,双手环抱胸前,就像在看别人的热闹,隆起的肌肉挤出性感的胸线来,看得夏金桂心肝儿扑通乱跳。 昨夜听舅母说,靖城只是王家的长工,金桂又是失落又是兴奋,失落的是,嫁给做长工的一介白丁,必定会被人耻笑,兴奋的是,既然他只是一个落拓的公子,就不用担心他是否会娶她做妻子,花点小钱搞定王家,先把人带走再说。 不等自家姑娘发话,宝蟾就抢白青儿道:“怎么洗澡是我家的事情,要你淡操心!” 早已失去和青儿讨价还价的耐心,金桂提溜着银袋子底儿,把剩下的三锭银子一股脑儿倾倒在地上,鄙夷青儿道:“别和我演戏了,你不就是想多赚几两银子吗,都给你,人我带走。” “慢点,我答应收下违约金,解除和靖城少爷的用工合约,至于,靖城少爷是否愿意跟你走,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貌似根本就不在乎靖城的去留,也不去捡地上的银子,反正在自己家里,青儿倒也不怕被别人抢了去。 此时,全家人都被闹腾起来,也不知道她在演什么戏文,站在正房的台阶上旁观不语。 夏金桂使了个眼色,宝蟾立马凑到靖城耳边,压低声音笑道:“王公子,我家姑娘是‘桂花夏家’的千金大小姐,老爷过世好几年了,家中没有兄弟姐妹,万贯家业都是她自己的,年方二八,待字闺中” c 第049章 青儿自坑 信誉尽毁 “噗嗤”青儿喷笑打断宝蟾的话,故意装作不谙世事的样子,笑眯眯地打趣儿道:“金桂姐姐是请长工呢,你这么介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姑娘是在招上门女婿呢。” “我‘桂花夏家’的千金会招一个长工做上门女婿?少放你娘的狗臭屁!”夏金桂突然爆粗口,反正靖城也不是什么世家公子,用不着在他面前扮淑女装矜持。 “就是,我家老夫人和小姐长途跋涉,路途需要有人护卫,不过是看靖城公子武功高强,聘他做保镖而已,你满嘴胡说什么!” 宝蟾心眼儿比金桂活泛,当即联想到在河边时,靖城亮出的那一手轻功。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雇保镖呀,难怪舍得花大价钱。”用手捂着淤青的脸颊,以免被夏金桂看到笑话,青儿笑吟吟地对靖城道:“靖城哥哥,从现在起,我们解除雇佣关系,至于愿不愿意跟夏姑娘走,你自己决定。” 看着滚落一地的银锭子,王家的人终于明白过来,青儿这小东西没被靖城卖掉,反倒把靖城少爷卖给了夏金桂。 可是,这个场面大家看着也不是滋味,连最爱财的刘姥姥,也不想去捡地上的银子。 靖城双手环抱胸前,大马金刀地坐在天井院的石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青儿表演,听她说完话,沉吟片刻,起身冷冷地对夏金桂道:“我去换件衣服。” 靖城板着面瘫脸,却是另一种冷凝的帅气,把夏金桂迷得失魂落魄,盯着靖城的背影大脑当机,连口水流出来了都没发现。 “青儿,你爹”王刘氏见青儿真要送靖城走,有些舍不得,想要告诉她,王狗儿已经同意雇佣靖城。 “我爹的意思我明白,他也不用再打我了,我这就送靖城少爷走。”青儿紧跟在靖城身后,准备给他收拾行李。 靖城漠然换上自己的衣服,王家人已经明确表示要赶他走,昨天晚上他还因为舍不得青儿姑娘,霸王似地宣布继续留下来,他笃信,自己不会成为王家人的累赘,他喜欢做青儿的哥哥,喜欢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所以,他决定留下来,边学着做农活,边等待记忆恢复。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睡了一觉起来,青儿竟然如此决绝。 他知道,王家并不富裕,他们需要银子养家糊口,可是,青儿小小年纪,就如此奸诈,竟然把他当做奴隶卖给夏金桂,而他,还一厢情愿的以为这小姑娘有多喜欢他,离不开他,这会儿终于明白,自己在青儿心里,也就值五十两银子而已。 虽然失忆了,但是,在靖城的潜意识里,五十两银子是很小很小的一个数字,甚至及不上青儿送给她的一块烙饼。 他有些啼笑皆非,也觉得沮丧,自己这是被一个六岁的小姑娘,给贱卖了吗? 听到青儿进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鼻子还肿着,脸上的指痕依然醒目,这让靖城心里微微一疼,愤懑的情绪顿时就被怜悯所替代。 青儿姑娘太小太弱,为了他却不惜和父亲对抗,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承担如此巨大的生活压力,他情何以堪。 靖城倏然明白过来,可怜的小家伙,她显然是被她爹打怕了。 他决定不再让她为难,给谁家做长工都是为了暂时有个安身之地,去长安走一趟也不错,顺便寻找线索,查明白自己究竟是谁。 “青儿,哥哥会记着你,若是你有什么困难,只要哥哥知道,就一定会回来帮助你。” 想到未知的将来,靖城莫名的有些伤感,抱住青儿,在她额头上使劲儿亲了一口,然后,慎重的吩咐道:“若是有一天我把青儿忘记了,你要记得提醒我,否则,我会很遗憾的,就像现在,我难以想象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人一样,我也不能想象,自己忘了曾经有你这个妹妹” “傻帽儿,你不是真想跟夏姑娘走吧?我不过是想骗几两银子花,你有胳膊有腿的,假装跟她去长安,瞅个空子,寻个理由,依旧可以回来找我呀。” 她不好意思告诉靖城,让他离开一段时间,也是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只怪青儿年纪太小,很多事情心有余力不足,我可不想没等长大成人,就被王狗儿失手打得缺胳膊断腿儿。 既解了眼前的困境,又有银子可赚,青儿对自己的策划十分满意。 至于夏金桂,她注定会成为呆霸王薛蟠的妻子吧?这种败家子儿的蠢女人,若不骗她几两银子花,老天都不容我。 青儿心里嘚瑟着,眼睛笑成了弯月,嘴边的梨涡甜得让人想要亲上去,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这么纯真甜美的笑颜,有谁会想到,她的内心竟然如此阴险狡诈呢? 对青儿的信任和喜爱刹那间变成质疑,靖城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身高刚及自己腰部的小骗子,她真的只有六岁吗?再回想和她相处的一些事情,感觉她的心机很深,比成年人还要深不可测。 听说有一种武功,修炼之人永远不会长大,就算活到一百岁,也会保留孩童般的容颜 靖城突然一阵恶寒,这样一个的女巫,他竟然抱过,亲过,像对亲生妹妹一样,深深喜欢过 青儿犹未发现靖城的变化,帮他收拾好换洗的衣物,又解下脖子上的金锞子塞进他的包袱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把那金锞子取出来,系在他的脖子上。 “出门在外不许喝酒,醉了会被人算计,金锞子就当是护身符,万一被人偷光了没钱吃饭,可以兑换银子花。就当去长安旅游一趟,要尽快回来哦” 青儿小大人般的吩咐着,她的话听在靖城耳中,简直就是最辛辣的讽刺。 “若干年之后,我们是不是还会相遇?你还会是这付面孔吗?纯净得像阳光和秋水,不露半点邪恶的痕迹。”靖城似笑非笑,与其说是讥讽青儿,倒不如说是嘲笑自己。 “我不要等若干年,最多一个月时间,等我爹气消了你就回来,女大十八变,真等我长成大姑娘时,即使你不会忘记我,也一定认不出我的模样。” “我相信,即使再过一百年,我也记得你阳光般纯净的笑容”省略掉最关键的一句话——背后的狡诈和阴险。 如此精彩的经历,我怎么能忘记呢,是的,不会忘记,不敢忘记,并且,不会再轻信任何人。 c 第050章 靖城失踪 泼妇上门 送走靖城,青儿突然觉得整颗心都被抽空了,横竖不得劲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更不是——躺在床上,脑海里满满都是靖城的影子。 最要命的是,这会儿突然想到自己计划中的漏洞,那就是,夏金桂对靖城心怀不轨,靖城若是一个不防,阵线失守怎么办?更何况,夏金桂长得不是万里挑一,也算得是美人坯子,再加上家财万贯,自己怎么就笃定靖城不会对夏姑娘动心呢? 失去记忆的人,孤独无依,夏金桂若真心对靖城好,他有什么理由不被感动呢? 好容易挨到第二天早饭过后,背着家里人溜进靖城住过的客房,竟意外地发现,枕头上放着毛蓝布包袱。 青儿迅速爬上床去,打开包袱,里边是她买给靖城的衣服,金锞子就放在衣服上面,另外还压着一张信笺。 抓过那张信笺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青儿的呼吸刹那间停止,心跳也在瞬间凝滞,不祥的预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这是靖城的墨迹吗?靖城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很快就会回来居住,提前把行李放在家中,还是,不屑于使用她诈骗来的馈赠? “青儿,你在这里干什么?”王刘氏收拾完碗筷,过来整理靖城用过的被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娘,我不想让靖城哥哥走,你去对爹说,我们让靖城少爷回来好不好?”话未说完,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六岁的小包子,流泪本是很正常的,可是,青儿这还是第一次没来由的泪奔。 “青儿,想留他也来不及了,听伟祺娘说,夏姑娘发话非靖城不嫁,夏家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家里又有钱,靖城又不傻,乐得做个上门女婿。” 青儿本来只是低声抽泣,听到这话,顿时就扯起嗓子哭嚎起来,倒把王刘氏吓了一跳。 “王狗儿,你特么逼走靖城,我和你势不两立”绝望之下,青儿口不择言,把满肚子的怨气一声吼叫出来。 “砰”,院门被一脚踢开,两个女子气势汹汹的闯进院子里来,夏金桂举着把菜刀指着青儿道:“王青儿,立刻把靖城公子交出来,否则,我砍了你全家,然后,砍我自己!” 青儿的哭嚎生生给吓了回去,眨巴着桃花眼傻啦吧唧的问道:“靖城公子不是在你家吗?昨天亲自跟你走的呀?” “少放你娘的臭屁,村里有人明明看到靖城往你家来了。”宝蟾手里提着一把棒槌,指着青儿直接爆粗口。 王刘氏忙挡在前面解释道:“你们一定弄错了,青儿刚还在哭着要靖城” “分明是演戏给我看!宝蟾,给我砸!把他家坛坛罐罐全给我砸了,看王靖城出不出来!” 宝蟾得了命令,立刻动起手来,这会儿王狗儿和刘姥姥下地去了,王刘氏只顾了护着青儿,怕她被打,眼睁睁看着宝蟾一阵打砸。 等刘家祥两口子和伟祺赶过来时,王家连吃饭的碗都没有剩下一个囫囵的。 “金桂,你还不住手,他家亲戚可是皇亲国戚!”刘家祥急得吼叫道。 “皇亲国戚怎么了?就算天王老子也得讲个理儿,说好了把人卖给我,结果白骗我五十两银子,人却跑了,我正要去金陵府告他们呢!”夏金桂压根就是不要命的,哪里听得进半句劝。 “靖城跑了?他真的跑了?”青儿脱口问道。 “是真的,今天一早就没见人了。”伟祺抢着回答,紧接着又补充道:“青儿妹妹别怕,我表姐打烂你家东西,我赔给你!” “真的跑了?他竟然、竟然哈哈哈”青儿大笑起来,众人以为她吓疯了,顿时乱作一团。 “青儿,可怜的孩子,你可别吓唬娘,女儿呀”王刘氏急得哭了起来。 “青儿妹妹,你别怕,有我在,我表姐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伟祺急得手足无措,突然发疯般跑过去,夺下夏金桂手上的菜刀就要砍她,被刘家祥劈手抢过去扔得远远地,伟祺不依不饶,拽住夏金桂衣襟,又踢又咬又用头去撞她,刘家祥一耳瓜子把他打醒些,连胳膊带腰箍得死死的,不让他动弹。 “你把我青儿妹妹吓疯了,你还我青儿妹妹,你个疯婆子,把我家砸了还不算,又来这里胡作非为”刘伟祺只能不停地怒骂。 夏金桂岂是省油的灯,也还手来撕打伟祺,被刘肖氏急忙抱住,金桂力气又大,况且正在歇斯底里中,和疯子也差不多,哪里抱得住,好在夏刘氏随后赶到,帮她抱住金桂,又喝止住宝蟾不让她乱来。 青儿以为靖城是听了自己的话,跑出去躲避几天,很快就会回来,绝望之后喜极而泣,竟然真的情绪失控,跳着脚,拍着手笑道:“啊,哈哈哈,笑死人了,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竟然上我家用菜刀抢男人,就算没人要也不能如此跌份儿呀,我都替你害羞呢” “放开我,我撕烂她的嘴”金桂拼命挣扎,奈何被夏刘氏和刘肖氏一人抱住一只胳膊,死死拉住,气得头顶儿都在冒青烟了。 “刘青儿,靖城公子说了,他不是奴隶,也不接受买卖,让我们问你要回银子,把五十两银子还我们姑娘,半文也不能少!”宝蟾说着,又回过头去劝夏金桂道:“姑娘,强扭的瓜不甜,你气儿也出了,我们要回银子家去吧?” 刘姥姥闻讯赶回来,连忙接口说:“我这就拿银子,我这就拿银子给你” 原来,那天青儿和靖城的话,她早听到了,这几天右眼皮没命的跳,就知道要出事情。 “五十两银子还给你是吗?应该的。”青儿终于忍住笑,拽过椅子来坐在正屋的台阶上,不紧不慢地对刘伟祺道:“伟祺哥哥,麻烦你把我家损坏的东西清点一下,夏家姐姐该赔多少钱,多退少补。” “啊?哦,好”伟祺有点懵懂,怎么青儿一时疯了,一时就好了,不过,好了就好。 其实,王狗儿家刚赎回地契和房子,也没有闲钱添置家什,除了几张床,全砸光了也就是锅瓢碗盏,水缸酒坛子盐罐子之类,满打满算不到十两银子。 “爹,表姐把青儿家的东西全砸了,一件不剩,也不晓得五十两银子够不够陪他家。”刘伟祺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小媳妇儿。 “够了,够了,都一个村的乡亲,哪能斤斤计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婆子倒要谢谢金桂姑娘,给我们全换成新的。” 刘姥姥这是真心话,肿么听起来,就是觉得是在打夏金桂的脸,青儿强行憋笑,几乎没有忍出内伤来。 c 第051章 己所不欲 勿施于人 刘肖氏见小姑奶奶又要发飙,忙一把抱住,大包大揽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打到你表弟岳家来了,让伟祺这小脸儿往哪里放呢?好了好了,这事儿落在舅妈身上,亲家姥姥,那五十两银子你先拿着置办东西,若不够使来找我,都抱我身上。” 刘姥姥家的情况,她比谁都清楚,今儿个落得做个顺水人情,暗地里倒有些怯了这个小媳妇儿,太精明了,把这样一个媳妇儿娶回家,伟祺可就够呛了。 再一想,这是周瑜打黄盖,看伟祺那没出息的样子,自然是愿意挨打的那位。 青儿见好就收,但是,还没忘了给夏金桂一点教训。 “夏姑娘,我刚学了一句经典语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能记住这句话,我保证你能平安度过一生,否则,只怕会自食其果。” 我的个娘呀,这丫头是被祖奶奶附体了吗?脆生生的嗓音,奶声奶气儿的,说出的道理却是老气横秋。 夏金桂正满肚子气没处儿发,哪里听得她来教训,当下指着叫骂道:“刘青儿,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你的嘴,让你用鼻子吃饭!” “哦,我晓得了,用鼻子吃饭的是大象,金桂姐姐肯定不会用鼻子吃饭的,因为你怎么装也不像大象。” 青儿这话,等于是绕着弯儿骂人家猪鼻子插葱——装大象。 就在金桂又要开骂时,青儿拿起一个破罐子使劲儿砸在金桂脚前,也不嬉皮笑脸了,指着惊呆了的夏金桂道:“青儿我今天看在伟祺哥哥的份儿上,不想和你计较,不过,我要求你三天内离开刘家屯,若是过了八月十五再看到你,我立刻告到金陵府去,问你一个私闯民宅打砸抢外带持刀杀人未遂罪!” “刘青儿,你这小浪蹄子”金桂还没来得及开骂,就被刘家祥强行捂住嘴巴拖走。 夏刘氏急忙去追赶他弟弟,气急败坏的骂道:“她舅,你疯了,她是你亲外甥女儿,你帮别人对付自己外甥女,你还是人不是?” 刘家祥也不搭话,径直把人带回家里,压低嗓子厉声道:“你们是不知道呢,金陵府新来的府尹是贾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宗,现在变着法子要讨好贾府,就算她不告,我还担心贾大人找上门来帮她出气呢,你们倒好,嫌活得太舒坦了!” 几天过去了,没见夏金桂再找上门儿来,也没有靖城的消息,转眼就是中秋佳节,黄昏时分,伟祺送来月饼,和板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目光不停地瞟着西厢房。 青儿心烦意乱的趴在床上发呆,满脑子想的都是,谁在陪靖城过中秋节,他吃过月饼了吗。 “伟祺,又来给青儿送好吃的了?她就在屋里,你去和他说说话吧,不知道怎么魔怔了,今儿个一天都没说话呢。”王刘氏洗衣服回来,热情地和伟祺打招呼,让他去陪青儿,给她宽心。 所谓知女莫若母,别人不曾注意到,她却看得一清二楚,青儿以前分明是喜欢伟祺的,伟祺一来,她就小尾巴似的前后跟着。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就因为去了一趟城里,鬼丫头眼界高了,就冷落了伟祺。 凭心而论,王刘氏是很喜欢靖城的,可是,若让她挑女婿,他还是会挑选伟祺,靖城靠给人打长工养活自己,青儿嫁给他难道要去喝西北风吗? 说到底,还是伟祺靠谱,知根知底儿,对青儿体贴入微,家道又殷实,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少奶奶,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青儿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才是。 伟祺巴不得这一句话,丢下板儿就往西厢房跑,看到青儿正躺在床上,不由就放轻了步子,压低声音问道:“青儿妹妹,睡着了吗?” “伟祺哥,进来吧。”青儿懒洋洋的应道。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可以看到伟祺脸部的大致轮廓。 青儿拍了拍床沿,让伟祺坐下。 “青儿妹妹,我带了五仁月饼来,你最喜欢吃的,给你。”除了明里送的礼盒,伟祺衣兜里还藏了“私货”。 “谢谢伟祺哥哥,听板儿哥哥说你表姐回长安了,怎么没有留下过中秋再走?”我可是通情达理的,点明过了中秋节还看到她,才会去官府告她。 “这她们家里有急事要办”想起那日的纠纷来,伟祺有些难为情。 “靖城在你们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这,我,不知道”他是个十分实诚的孩子,对青儿说了谎话,所以,颇为心虚地避开青儿的目光。 “不想和我聊天就别来看我了,你回去吧。”青儿淡淡的说道。 “青儿妹妹”伟祺慌了,好容易有机会和青儿妹妹说话,他怎么舍得走。 看不清青儿的表情,她虽然没再说话,可是,从她粗重而又急促的呼吸中,可以想得到,她非常生气。伟祺左右为难。 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伟祺终还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寻思反正表姐家离这里很远,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刘家屯一次,又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来龙去脉,再说,青儿妹妹早晚是自家人,说了也不碍事的。 “我,好吧,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其实,那天宝蟾姑娘在茶水里下药,把靖城公子灌晕了,靖城公子咬破舌尖才保持住清醒,怒斥表姐无耻之尤,表姐恼羞成怒,狠打了宝蟾一顿,还把我们家都砸了” 这夏金桂还真是擅长此道,《红楼梦》里有记载的,她在薛家就曾用此招薛科,只是不知道靖城他,是不是着了她的道 “靖城少爷没事吧?夏金桂她,得手了吗?”青儿倏地坐了起来,情绪有些失控,拽住伟祺的衣襟追问道。 这话问得伟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得什么手? 青儿自己红了脸,卧槽,伟祺不过十来岁的小不点儿,他能知道什么。 “好像那药挺厉害的,靖城公子跑出屋子时我正好遇到,烧得脖子都是通红的,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后来昵?”青儿发现自己喉头有些发哽。 “后来,他在河里泡了近一个时辰才回来,进了客房就没见他再出来。表姐打完宝蟾,又站在他门外没完没了的道歉,整整折腾了半夜,闹得鸡犬不宁。”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青儿欲哭无泪,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她真的需要 “就是靖城公子去我家的那天夜里,第二天一早,表姐就发现靖城公子不见了,先把我家砸了个乱七八糟,然后,又提着菜刀来你家寻事” ————草根小剧场———— 宝蟾:小姐,可惜了这包药,五两银子弄来的呢。 金桂:多弄几包准备着,将来对付薛蟠和薛蝌 c 第052章 找个理由 安慰自己 收秋之后,紧接着就要耕地,准备播种冬小麦和油菜,王家的牛病死后就一直租借别人家的牛耕地,现在腾得出银子了,准备再买一头养着,还没顾得去牛市呢。 家家户户都在耕地,她家反倒要稍等几日,等人家的地耕完了,才可以租到耕牛。 王狗儿闲来无事,就扛着锄头下地,刚开始锄地,就见伟祺带着他家的长工,牵着两头黄牛过来,花了一整天时间,把他家几亩地给耕了出来。 刘家祥还以为长工一直在耕自家的地,等听说伟祺的作为,气得在心里骂道:“没出息的兔崽子,媳妇还没娶过门儿,你就胳膊往外拐,早晚要被媳妇拿捏住。” 由于明年就能收租了,不用担心口粮问题,所以,收了包谷的两亩地全部种上了油菜。 秋播过后,刘姥姥和王刘氏忙了一整天,酿酒的东西收拾出来,准备闲来酿酒。 菜园边上的几颗柿子树,除了酿酒,还准备多晒些柿饼子,青儿丫头最爱吃的。 忙完这一阵子,就进入农闲时候,家人都变得闲散起来,板儿依旧在贾府私塾里上学,由于王刘氏心疼男人,不让王狗儿再去换工,他就整日无所事事,叼着烟斗,村头巷尾的转悠。 忽有一日,青儿看到他在做一个根雕的小工艺品,他自幼就喜欢雕塑和绘画,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作出的根雕很有品位。 青儿便给他出主意,让他多砍些竹子挖些树根回来,学人做些根雕的猫儿狗儿山水风景,以及竹雕的小船、笔筒、香炉,王刘氏和刘姥姥也学着编些小花篮,小蛐蛐儿篓子之类,也能换些小钱花。 渐渐积攒得多了,板儿上学时带到集市上去卖,剩下的带到私塾里,竟然被那班公子哥儿们一抢而光。 这个信息倒是提醒了青儿,就让王狗儿精心的做了一些,正月里去荣国府拜年时,送给贾府那些哥儿姐儿们。 中秋节过后,她也进城去过几次,名为陪刘姥姥卖蔬果,换回家里的日常用品,实则是希望能遇到靖城。 冬天的刘家屯,下了几场大雪,靖城的离去,让青儿的心情变得暗淡无光,原本很充实很阳光的日子,整个季节都笼罩在阴霾里。 心情不美丽,自然不想去荣国府插科打诨,再说,亲戚远来香,走动太勤会适得其反,恐怕会惹人不待见。倒是贾环偷偷来过一次,独自一个人来的,没敢再带巧姐儿。 按照青儿的意思,伟祺家没有急着下文定,可是,两家大人并不避讳拿两个孩子打趣儿,以至于全村人都认为,刘家和王家的孩子是一对儿,定亲只是早晚的事情。 伟祺更是把青儿当做准媳妇儿呵护,小孩子家虽然做不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可是,其良苦用心还是颇让青儿感动。 随着新年的爆竹声响起,青儿也终于从颓废的蛰伏中复苏,找各种理由让自己对靖城的离去释怀,比如说,靖城并非家道衰败的落难公子,只要他记忆恢复,早晚都会走出自己的生活圈子,就算念及彼此在一起的情分,顶多也是把她当干妹妹看待,他已到娶亲的年纪,断没有等她长大再成家的道理。 正所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有缘无分早已是命中注定 她把和靖城的擦肩而过,完全归罪于自己年纪太小,根本就没有想到,靖城是因为质疑她的品行,不屑于和她同流合污才断然离去。 不满七岁的小姑娘如此工于心计,并且把坑蒙拐骗当做游戏耍,想必任何一个略有道德修养的正人君子,都会落荒而逃,唯恐避之不及吧? 还在腊月的时候,青儿就和爹爹商量,想把家里的土地收回来,她准备做个市场调查,再决定如何利用自家的土地,没想到,几家佃农相约着找上门来,要求继续租种她家的地。 这几户多年就是靠王家的土地为生,若是收回土地,等于就是夺了他们的饭碗。 青儿敛财的原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需要使手段捞金,那也一定会打着“均贫富”的旗号,对那些比她更穷的人,就算她不能给予帮助,也不会去损害他们的利益,她腹黑是不假,但是,却绝对不会心黑。 佃农们和王狗儿续订租地合约,她一个小姑娘自然是说不上话的,条款似乎苛刻了点,那些穷当家的离开时显然有些落寞。 青儿看在眼里,晚上整整想了一夜,决定用自家的两亩多地做实验,搞间作套种和科学育苗,若是成功了,正好可以在佃户中推广。 刹那间觉得自己很伟大,因为,推广科学种田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多收地租,而是希望佃户们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她从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不过,在农村长大,也帮家里干过农活,现代农业技术多少耳濡目染一些,有些也曾亲力亲为过,只是,能否成功在这里推广,她心里没谱儿。 特意选在正月二十日去荣国府拜年,因为二十一日是薛宝钗生日,青儿有一份特别的礼物要送给她。 这次拜年就青儿兄妹二人,板儿顺带去私塾上学。他是去年九月过的八岁生日,伟祺比他生日早两天,九月初五就年满十周岁了。 俗话说,有心拜年十五不晚,那十五之后晚不晚呢?青儿这个年拜得可是豆芽菜都长成参天大树了。 来之前,刘姥姥依旧捡好的收拾了两大篓子菜干,差些的留着自家吃。 春天集市上很难买到蔬菜,所以,她们家的各种菜干儿,算得上是稀罕物呢。 不好意思再麻烦刘伟祺,况且东西不重,无须借用马车,板儿牵着毛驴儿步行,让妹妹坐在毛驴儿背上,千辛万苦的到了荣国府门外,现在府里的奴才都知道,他们是王夫人和凤辣子抬举的亲戚,自然不会怠慢。 看门小厮把他们让进角门,立刻就有一个婆子上来帮忙抱下青儿,牵着毛驴儿,带他们兄妹去见琏二奶奶 ——————草根小剧场—————— 刘姥姥:今天上“强推”了,等于是姥姥我进了大观园吧? 王青儿:好好表现,争取把姑娘们逗乐,多讨几个推荐和收藏,没准儿还有打赏哦 第053章 红楼一姐 艳冠群芳 都小半年没见了,巧姐儿一见到青儿,顿时就扑过来一把抱住:“青儿姐姐,我可想你了,和娘说去你家玩儿,娘哄我,说你正月里一定会来拜年,可是你一直没来” “我也好想你好想你呀!”青儿笑眯了眼,在巧姐儿脸上吧唧吧唧么么哒。 “巧儿姑娘,现在就是正月里呀,姑奶奶并没有哄你呢。”板儿向来沉默寡言,可是,在巧姐儿面前,莫名其妙的就会活泼许多。 丰儿带着彩明彩哥往地上倒瓜菜干儿,平儿让小丫头拿果子来招待青儿兄妹,说二/奶奶正在姑太太屋里商量事情,此时不好搅扰,让他们留下等吃过中饭再去不迟。 板儿解下背上的包袱,拿出带来的根雕和竹雕等小玩意儿,先把给巧姐儿的亲手送给她,又特意告诉巧姐儿道:“这是我爹做的,巧儿姑娘若是喜欢什么样式的,我让爹做了送来。” 由于和府里的少爷和姑娘们不熟,不好冒昧打扰,所以,其他人的就托平儿分送给他们。 宝玉的是板儿带去送给他,青儿拿出给薛宝钗的根雕笔筒,专程去蘅芜院转达自己爹娘的谢意,并向她恭贺生日。 正好呆霸王也在这儿,正拿了一些精致的熏香制品给薛宝钗鉴赏。 看到青儿手里的根雕笔筒,薛蟠粗鲁地抢过去,好奇地把玩着,看正面是一支牡丹,傍边镌刻着小篆体文字:“艳冠群芳——任是无情也动人。” “这是哪里买的?上面的文字倒像是在说妹妹呢。”薛蟠把根雕凑到宝钗眼前让她看。 青儿闻言急忙跪拜解释道:“这是奴才爹爹亲手做的,听说明日是姑娘的生日,因人都说薛姑娘是府上第一端庄美丽的,没有人能比得上,所以,特意刻上牡丹花儿和这句话,也是祝福的意思,没想冲撞了姑娘” “连我这不通诗文的也知道这是赞美的意思,哪里冲撞了?妹妹,这是谁家的姑娘?我看着觉得眼熟。”呆霸王把根雕放在书案上,抬手挠着后脑勺,貌似在寻思是否见过面的。 青儿当然不敢提在藕香榭看戏的事情,薛蟠被打就是因那件事而起,她不会蠢到哪壶不开提哪壶。 “哥哥还不知道呢,这原是和外祖家认了同宗的,姨太太都认了侄孙女儿。” 薛宝钗对青儿的礼物颇为喜欢,古朴的根雕迎合了她的品味儿,牡丹暗喻她艳冠群芳,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被人盛赞美貌的,宝钗心里甭提有多舒服,却淡淡的不露一点儿轻狂之色。 “哦,我听说过的,当年外祖家经常有人攀高枝儿,认同宗的,拜为幕宾的,不过是为了借王家名头讨点好处罢了,哈哈哈”薛蟠说着,伸手要捏青儿的包子脸,被她装着胆怯的样子,兔子般跳起来,倏地躲到薛宝钗身后。 “青儿姑娘,这是我哥哥,说话口没遮拦,你别介意才好。”薛宝钗伸手把青儿拉到前边来,对她笑道:“论辈分儿,你该叫他表叔的。” 青儿忙又再拜道:“奴才不敢攀高枝儿,奴才给薛大爷请安!” 死呆霸王,我是攀高枝儿不假,只是,你这高枝儿我还不屑于攀呢。 “哈哈哈,妹妹,这小丫头片子生气了呢,说什么不敢攀高枝儿!” 薛蟠终于想起来,这就是看戏那日说他英俊的小姑娘,不由笑道:“小丫头,小嘴倒蛮会说话的呢,我就让你攀一回高枝儿如何?” 哥哥说话总没个正形,当着外人的面儿薛宝钗又不好说他,便拉着青儿的小手微笑道:“我哥哥生性爽直,对人并无恶意的,你也别往心里去,也别说什么奴才,姨太太既已经认下你做侄孙女儿,你想想,还自称奴才可合适吗?” 青儿难为情的点头儿憨笑,恭恭敬敬地对薛蟠福了一福道:“青儿给表叔请安,初次见面,没有礼物孝敬表叔,还请表叔见谅!” 嘴里说着话,腹黑的盘算着,小姑奶奶不能白喊你一声表叔,这见面礼少不得要等着笑纳的。 薛蟠再看一眼青儿,正好和她的目光相对,青儿眼睛一眯,嘴角一勾,憨态可掬的回以萌萌哒的甜笑。 “这小丫头还真不简单,连姨妈都被她哄下马了,也罢,第一次见面,又是特意给妹妹祝寿来的,不可怠慢了,香菱,家去取一个金锞子一匹锦缎来打赏这小丫头。” 薛蟠转向格栅那边吩咐了,又转过头来对薛宝钗道:“妹妹,明儿个家里给你过生日,想吃什么,想看哪个班子的戏让香菱告诉我,哥给你办妥妥的。” 青儿这才注意到,格栅那边,两个姑娘在打络子,桃红衣服的她认识,就是薛宝钗的丫鬟莺儿,那个穿着红石榴裙,温婉娇俏,眉心有美人痣的,想必就是在上京城的路上抢来的小妾香菱姑娘。 果然,那女子笑吟吟地应道:“稍等片刻,等我编完这根络子。” “当当当”书架上的自鸣钟打了八响,薛蟠收拾好炕桌上的熏香,匆忙对宝钗辞别了,说是赶着给忠顺王爷送去。 香菱打好络子,要去家里拿银子和锦缎给青儿做见面礼,被宝钗拦住,就让莺儿拿了一枚吉祥如意的金锞子和一块葱绿的宫绸衣料,让香菱打赏青儿。 香菱也不客气,都知道薛宝钗出手阔绰,对于他们家里来说,这点物事儿实在不算什么。 青儿谢了恩典,宝钗又留她吃些果子,问她些家长里短的事情,青儿聊得兴起,就羞答答的告诉她自己的远大理想,就是开一家小店,直销乡下的特色瓜菜,还有爹爹做的这些小玩意儿。 薛宝钗笑道:“这个主意不错,现在集市上并没有这种店铺,平日都是小商贩儿挑着担子叫卖,特别是一些不常见到的菜蔬,放在店里销售,价格就算翻几倍也卖得出去。” 听到薛姑娘的认同,青儿激动得小脸儿绯红,笑逐颜开的说道:“薛姑娘哦,表姨也觉得这个法子行得通吗?可惜刚忘了请教表叔,看哪儿有店铺出租” 那边打络子的香菱插话道:“大爷昨儿还说有间铺子被掌柜归入绝当,地段在西大街上,只是门脸儿太小,我家爷准备租给做小买卖的呢。” 青儿一听这话,立刻孩子气儿的问道:“不知那铺子要租多少银子?” 香菱回答道:“听说就在醉八仙酒楼对门,原是个卖杂货的铺子” “姑娘忘了,哪家铺子老板娘眼角有一块胎记,也就一开间门脸,小是小了点,地段倒是不错。”莺儿见香菱说不清楚,忙提醒薛宝钗道。 薛宝钗不由就笑道:“原来是她家的铺子,在那里开一个时鲜蔬果店倒是合适,依那里的地段和门脸儿大小,估计一年得二十两银子租金吧。” “我们爷让掌柜的对外说是二十五两包年出租。”香菱笑起来憨憨的,显得格外恬静单纯。 “就算二十五两我也愿意租,表姨,求你帮我说说好吗?”青儿心里盘算着,估计薛宝钗最多算她二十两银子,这个价钱她正好出得起。 “莺儿,换杯热茶来。”宝钗并不急于做答,反倒用牙签取了一枚杏脯递给青儿,又说了会子闲话,待青儿要告辞时,她又吩咐香菱道:“香菱姑娘,劳烦代个口信给我哥,就说那间铺子我另有用处,让他先留着。” c 三、薛宝钗是否真爱贾宝玉 薛宝钗是为了选秀才进京的,如此“大志向”的人,贾宝玉之流似乎不在她的眼中。 毫无疑问,除了貌美之外,薛宝钗的才干也不让须眉,无论是诗赋,还是仕途经济,再到为人处世,都高人一筹,正如史湘云所言,几乎挑不出她的缺点。 宝玉正好相反,沉溺于儿女情长,无心向学,对仕途经济不感兴趣,对经商农耕一窍不通,这样的男人,充其量就是个秀红枕头而已,似乎,难以赢得宝姐姐的青睐。 可是,薛宝钗又是十分理智的现实主义者,选秀失败,让她不得不把目光转移到凡夫俗子宝兄弟身上。 家世、长相、好性情、对女孩子体贴入怀 笔者认为,正是这些因素,令她渐渐地喜欢并爱上了贾宝玉。 也可以说,她是因对比而生爱。 薛宝钗生活圈子里的男子,似乎没有比宝玉条件更优越的,凭心而论,在那个时代,像贾宝玉这样懂得欣赏和爱护女孩子的男孩,是很容易得到女孩子欢心的。 细细观察,我们就可以发现,端庄内敛的薛宝钗,在与贾宝玉交往时的那种甜美、纯真和自然。 于是乎,自从第八回金锁和宝玉对上以后,薛宝钗主动来找宝玉的次数多了起来。这就是一种爱的表现。 然后,因爱而自尊。 在薛宝钗看来,要赢得贾宝玉,应该靠自己的魅力,而不是母亲和姨妈搞的那些“歪门邪道”,因此,她“昨儿见元春所赐的东西,独他与宝玉一样,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因为这伤害了薛宝钗的自尊,她觉得自己即便要与林黛玉竞争,也要凭自己的本事和魅力,她希望能真正赢得贾宝玉的真情。 再然后,因爱而落泪。 贾宝玉被打后,第一个来探视的就是薛宝钗,还带了药来,哽咽着对宝玉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红了脸,低下头只管弄衣带,那一种娇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 最后,又因爱而放弃。 在清虚观被贾母破解了“金玉良缘”之后,应该说薛宝钗意识到了贾母的态度就是要成全贾宝玉和林黛玉。但这时,坚强的薛宝钗依然没有打算放弃,直到小说第三十六回写贾宝玉被打后薛宝钗来探视,刚好听到了贾宝玉的一段梦话:“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 薛宝钗听了这话,不觉怔了。她不得不正视,贾宝玉的真爱是林黛玉的事实,明白自己只是自作多情,于是,她选择了放弃,这种放弃,同样包含着对宝玉的爱,是成全的爱。我们注意到,自此以后薛宝钗主动找宝玉的次数明显减少。 最难能可贵的是,薛宝钗因爱贾宝玉而爱林黛玉这个情敌。 应该说,林黛玉对薛宝钗曾经一度是很有“敌意”的,但是,我们看到的是,在薛宝钗决定放弃对宝玉的感情而成全宝玉和黛玉的时候,她非但不记恨黛玉,而且是一心希望宝玉和黛玉好,大家注意到没有,在她决定放弃贾宝玉后,找贾宝玉的次数少了,来探望林黛玉的次数却多了起来,黛玉也感觉到她的善意,以至于宝玉纳闷儿的问黛玉:“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 我对薛宝钗的解读就是,薛宝钗不仅爱贾宝玉,而且爱得非常深沉、爱得孤独凄冷。 亲们,同意此话的,给我一点建议,为薛宝钗设定一个合理的归宿好不好?期待你们的留言哦 c 第054章 凤姐做戏 黛玉拿乔 荣国府那边,平儿吩咐彩明,把青儿带来的竹雕和根雕玩意儿,按份儿给姑娘和少爷们送去,女孩子都是一只精美的小花篮儿,一个竹根的笔筒,男孩子是笔筒和小船。 彩明一路送过去,最后来到潇湘馆。 林黛玉刚和紫鹃在花园里散步,冷眼看着青儿手里拿着礼物,走进蘅芜院,现在彩明也给她送了一份来,虽然不是青儿亲自送来的,好歹人家还惦记着自己,就顺口问道:“还是单给我的,还是姑娘们都有?” “环三爷、兰哥儿、姑娘们都有了,这是给林姑娘的。”彩明如实回答道。 黛玉一眼瞅见那只根雕的笔筒,觉得创意很奇巧,只是听到彩明说众人都有了,剩下这个是给她的,再联想到青儿亲自给薛宝钗送去,又是不一样的看待,心里就觉得不受用,感情是众人挑剩下的,才送来给自己。 暗自揣度着,那么小的姑娘,也如此市侩,专捡高枝儿攀,先是巴结上王夫人和凤姐儿,现在又刻意讨好薛宝钗,因不屑青儿对宝钗谄媚,就觉得她送的东西也俗不可耐。 “我就说嘛,不是别人挑剩的,也轮不到我。”接过来顺手放在书案上,懒得再看一眼。 紫鹃刚也看到青儿拿着根雕和花篮去薛宝钗的院子,心里正在想,刘姥姥的外孙女儿简直就是个小人精儿,才多大年纪,就晓得专拣高枝儿飞。 送走彩明,屋里就她们主仆三个人,紫鹃说话也就没了顾虑,笑着开解黛玉道:“刘姥姥来认亲不过是为了打秋风,讨几两赏银补贴家用,府里的姑娘们除了薛姑娘,谁有闲钱接济别人?连宝二爷和姑娘都一样,每月二两银子月例,虽说吃穿用度都是公账上支付,二两银子零花钱也并没富裕,她眼里盯着钱袋子,自然要捡哪有钱的主儿奉承,说到底,在她眼里,薛姑娘也只是冤大头而已。” 两人正在安抚黛玉,窗外的鹦鹉突然喊叫起来:“宝二爷来了,宝二爷来了” 几个人就凑到窗前去看,黑虎本是乖乖的趴在树荫下假寐,听到动静儿倏地起身,发现是宝玉,摇着尾巴就迎了上去。 紫鹃捂嘴笑道:“姑娘,这小狗也和青儿姑娘一样呢,倒晓得擦眼观色,迎合主人的心思,其他人来时,它再不起来迎接的。” 雪雁在旁边冷不丁的插嘴道:“姐姐可是说姑娘心里盼着二爷来吗?如今,谁是它主人?” “他来了倒好,陪着说说话儿,免得姑娘闷得慌。”两个人相视都笑了起来,雪雁就去打帘子迎接宝玉。 林黛玉蹙眉训斥道:“你们越发没有规矩了,感情看我好性子,由着你们打趣儿吗?” “谁敢欺负妹妹?我替你做主教训她们!”贾宝玉笑着走进屋来。 黑虎和他撒娇,抱着他的小腿不放,被他拖着进来,尾巴随着屁/股一摆一甩的,倒像撒娇的孩子,林黛玉看了又忍不住捂着嘴儿偷笑,竟忘了自己正在教训坏丫头们呢。 “噗嗤”她那样子逗得雪雁和紫鹃喷笑,异口同声称赞黑虎道:“这小狗崽子可真给姑娘长脸,刚说它会揣摩主人的心思,这不,见到宝二爷就如此亲热。” 林黛玉听她们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恼羞成怒,拉长脸儿啐道:“呸!别人笑话我也就罢了,你们两个也跟着咬舌根子,只是胡言乱语,看我回了老太太,都打发了出去!” 紫鹃和雪雁这才意识到刚那话说得极其轻佻,直指林黛玉和贾宝玉的私情,好在没有外人在场。两人吓得一起跪下求饶。 没想到,正好凤姐儿听说林黛玉近几天有些咳嗽,顺道来看一眼,做个人情儿,在院子门外就听到主仆几个的对话,假装生气,拉着宝玉就往林黛玉面前送,憋着笑发狠话道:“姑娘这是明里看不上宝兄弟呢,我就不信了,我家宝兄弟是长得配不上你,还是家世配不上你,还是性情儿配不上你?还是钱财配不上你?” 说得宝玉想笑又怕黛玉生气,强憋着,话都不敢说一句。 两个丫头急忙起身笑道:“给二奶奶请安!” 紫鹃要去沏茶,被王熙凤拦住,说是要去稻香老农家商量今年春天种些。就这么风一样的过来,说笑一通,又风一样的去了。 宝玉知她们主仆几个就像姐妹一样相处,林黛玉未必真的恼她们,只是脸子放不下而已,就笑着替她们求情道:“都是我惹得黑虎人来疯,怨不得紫娟和雪雁,妹妹看在我送好玩意儿来的份儿上,饶了她两个这次吧?” 紫鹃悄悄儿偷窥他手上的东西,左手是竹雕的乌篷船,右手是用整块杨木雕出来的微型山水笔筒,此时拿这东西来,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黛玉被凤辣子一番数落,心里更是来气,都是她们口没遮拦,平日里只是胡言乱语,传到不相干的人耳朵里,凤姐儿有事儿没事儿的拿她打趣儿,王夫人得了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害得她如今路过荣禧堂都绕道走,唯恐遇到二舅妈又生诽谤。 “都是你们惹得凤辣子说疯话,今儿个我是必定要回老太太去!” 黛玉起身就往外走,宝玉只是嬉皮笑脸的拦着她,也不敢说重话,怕她不爱听。 “姑娘这是何苦呢,真若把我赶回老太太那里,换别人来服侍姑娘别又想起我时后悔。”紫鹃素知她的小性儿,也知道她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开自己,所以很直接的劝她道:“再说,老太太问起因由来,反倒是自己尴尬,不如姑娘骂几声消消气儿,别让外边人知道。” “正是呢,姑娘你想想,我若回姑苏去,老娘怨我没有服侍好姑娘,免不了一顿暴打,姑娘说不准又会可怜我,反正我是赖在姑娘身边不走的” 这两个丫头摸准林黛玉的性子,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那里真会和她们计较,只是伶牙俐齿的和林黛玉绕口舌。 宝玉一听这话,憋不住就笑出声来,难怪林妹妹平日里说话言辞机敏犀利,原来主子奴才经常较量都练出来了。 黛玉不好和紫鹃雪雁较真儿,发现宝玉倚坐在椅子上望着她傻笑,正好拿他来当出气筒子。 “你还笑,得了好东西只管给你宝姐姐拿去,兴许她稀罕得很呢!” “这是王板儿送来的,上次我抢了两个竹雕的笔筒,你们几个都抢,最后探春妹妹和云妹妹抢了去,你还念叨了好几天呢,我正说让他多做些送来呢。” 无端被黛玉训斥一顿,宝玉也不恼她,女孩子小性儿,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原该宠着她,厚着脸皮儿把东西呈给她看,黛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正眼也不睬他。 c 第055章 芙蓉自嗟 风露清愁 两个坏丫头见林黛玉开始挤兑宝玉,知道没自己的事儿了,紫鹃忙起身给宝玉沏茶,雪雁就对宝玉杀鸡抹脖子比划着,挤眉弄眼儿地偷着乐。 宝玉嬉皮笑脸地服小赔不是,黛玉的脾气不一会就烟消云散,紫鹃和雪雁接过宝玉手上的玩意儿,紫鹃不识字,看笔筒上刻着小蚂蚁一样的小篆,却一个不认识,雪雁拿的是圆竹雕成的小船,颇具江南乌篷船神韵,上刻着奇石和兰草,倒也平常的很,并没在意。 “林妹妹,这个笔筒倒也平常,只是,上面刻着的那首七言绝句,倒是婉约得很。” 黛玉听他如此说,便就紫鹃手上看上面的小篆:“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宝玉凑过来,头挨着头儿,边看边说道:“林妹妹,听起来就像你平日的写照呢。” 林黛玉早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唯有她知道,这首诗,正是自己题在手帕上的三首绝句之一,连宝玉都没让看过,却怎么会出现在竹雕笔筒上的呢? 宝玉突然发现案头上也有一只笔筒,顺手拿起来一看,正面画着一支芙蓉花,傍边题着“风露清愁”四字,也有一句古诗——莫怨东风当自嗟。 “这是哪里来的?也是青儿姑娘送给妹妹的吗?”宝玉问道。 “也和你的是一样诗句吗?”黛玉脱口问道,她还在百思不解,自己的诗句怎么会出现在宝玉的笔筒上。 “这个更贴切了。”宝玉凑到林黛玉跟前来,指给她看那上面的题诗,颇为感慨的道:“妹妹且看这上面的诗句,显然是费了心思,专为送给妹妹的,青儿姑娘竟然比我还懂妹妹,除了妹妹,谁又配得上芙蓉花呢?” 林黛玉听他如此一说,忙探过头去,入目是“风露清愁”四个小篆,忍不住接过来细看,这才发现,上面的图画并非拓印上去的,而是精雕细刻而成,画中水波潋滟,芙蓉亭亭玉立,颇具仙姿傲骨。 就因了“出水芙蓉”的画和“风露清愁”四个字,林黛玉对青儿的印象刹那间发生逆转,她甚至隐隐的有些自责,那小姑娘并没有敷衍自己的意思,倒是自己心胸狭窄,差点辜负了小姑娘的真心馈赠。 既然送的笔筒文字并不一样,偏偏送给自己的又是这几个字,说明青儿姑娘虽然年幼,却是懂得自己的人。 对青儿的成见消失了,不由就站在青儿的立场上,想到若非生活所迫,青儿和刘姥姥断然不会屈尊投靠王夫人,成为她们茶余饭后消遣取乐的工具。 她相信刘姥姥至少不像他们看到的那么傻,说不定就是凤辣子刻意吩咐过的,不过是充当篾片相公,供大家当乐子耍而已。 “林妹妹,怎么又不开心了?”见林黛玉满脸怅惘,贾宝玉自然也就闷闷不乐。 “谁不开心了呢?这个根雕很新颖,我很喜欢,既然大家都有了,你那也是人家精心制作送你的,就该好好收起来,别辜负了青儿兄妹的一番心意。” “妹妹没有不开心我就放心了,我也要去学里了,晚饭时再见吧。”宝玉告辞之后,却并未就走,又啰里啰嗦的吩咐紫鹃和雪雁,说是天凉了,出门时记得给林姑娘披上坎肩,别让姑娘冻着怕会感染风寒。 紫鹃和雪雁忙不迭的应着,让他放下心来,这才带着茗烟、扫红、锄药、引泉几个小厮,急匆匆的赶去私塾上学。 林黛玉巴不得他快点走,自己好检查诗稿,是不是被别人动过了。 “雪雁,这些诗稿你让人看过的吗?”虽然没有动过的痕迹,林黛玉还是觉得不放心。 “姑娘的诗稿连我也不敢动,怎么会让别人看呢?”雪雁急忙分辩,因又问道:“怎么了?有人动过姑娘的诗稿吗?” 似乎没有动过,是我多疑了,可是,这些竹雕上的诗句是怎么回事儿呢? “春芊,你和莺儿最好,就找个借口去蘅芜院,打探一下,看薛姑娘的笔筒上写的是什么。” “是,姑娘。”春芊正在晾晒衣服,忙把手上的活儿交给雪雁,就去找莺儿。 不一会儿,春芊就回转来,禀告林黛玉,薛宝钗的是一支牡丹,莺儿听薛大爷念上面的诗句,好像是“艳冠群芳”,还说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黛玉呆了一呆,放眼这园子里,能以牡丹比拟的,也只有薛宝钗了,她长相妩媚而不妖娆,举止端庄沉稳,却又不同于迎春的温吞木讷,那句“任是无情也动人”倒也形容得贴切。 “你去蘅芜院,看到青儿姑娘了吗?”过了好一会儿,林黛玉才淡淡的问道。 “我去的时候,青儿姑娘正告辞了回琏二奶奶家,听说等她哥哥放学了一起回家。”春芊也是贾府的家生奴才,今年才新选进潇湘馆来服侍黛玉。 “既如此,你再去琏二/奶奶家走一趟,请青儿姑娘来这里,就说,我想请教一下,该怎么训练黑虎。” “是,姑娘。”春芊答应着,刚过及笄之年的小姑娘,正是好动的时候,眨眼就跑得没了踪影。 紫鹃听林黛玉提到黑虎,这才注意到,黑虎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几个人都急着寻找起来,唯恐它跑到那边园子里去了,因为中秋节那天,黑虎被宝玉带到家宴上,也许是感觉出王夫人对主人的敌意,黑虎突然发飙,对着王夫人狂吠不已,吓得王夫人连筷子都掉地上了,王夫人当即发话,让把狗关起来,若再跑到园子里来,抓住乱棍打死。 几个人正在找呢,就见春芊飞跑回来,说是不得了,黑虎又惹祸了,竟然跑进荣禧堂,把王夫人的佛珠给抢了。 黛玉一听这话,吓得腿都软了,心知黑虎这次凶多吉少,万般无奈之下,竟然忘了王夫人的忌讳,病急乱投医,让春芊速去学里告诉宝玉,让他去向王夫人求情,饶恕黑虎死罪。 “姑娘,你就别去了,我和雪雁过去看看。”紫鹃担心黛玉情急之下言语冲撞了王夫人,更怕王夫人借题发挥,再迁怒于黛玉,就劝她留在家里。 黛玉哪里肯依她,也不等紫鹃和雪雁,也忘了披件斗篷,风一样的赶了过去。 c 第056章 指桑骂槐 杀鸡儆猴 从大观园通往荣国府的便门,是由负责打更的婆子看管着,亥时关闭,辰时打开,青儿从蘅芜院出来,穿过花园旁边的那道便门,进入荣国府,径直来到王熙凤家。 巧姐儿早等急了,拉着她要去潇湘馆,她要向青儿炫耀,黑虎有多害怕自己的小狗雪儿。 因为巧姐儿总往潇湘馆跑,王熙凤怕黛玉咳嗽传染给巧姐儿,所以,特意买了一只纯白色的小京巴狗给她。 老实说,青儿根本不相信黑虎会怕雪儿,大多数松狮犬都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喜欢静静的思考问题,姿态高贵优雅,并不喜欢和人游戏,黑虎算是例外,那全是青儿训练有素的结果。 青儿知道,黑虎躲着雪儿,多半是不屑于挑起事端,绝非是胆怯懦弱。况且黑虎已经八个月了,小京巴狗刚满三个月,真若打斗起来,雪儿岂是它的对手。 巧姐儿见她不信,越发要证实给她看,于是,青儿和巧姐儿手拉手儿,丰儿抱着雪儿,奶妈和彩明、彩哥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来到潇湘馆。 林黛玉带着紫娟和雪雁去了荣禧堂,只有林黛玉的奶妈王妈妈在家。 王妈妈告诉巧姐儿,黑虎在荣禧堂惹出大祸了,这会儿保不定已经被打死。 青儿一听这话,也顾不得管巧姐儿了,转身就朝荣国府跑。 荣禧堂里,丫鬟婆子们乱成了一团,黑虎被追堵得走投无路,叼着佛珠,钻进了主卧室的箱式大床下面。 这是一个红木雕花的箱式大床,宽大得就像一间小屋,床底下又黑,根本就看不到黑虎躲在哪个角落,又不敢用棍子去戳,怕损坏了王夫人的佛珠,被菩萨降罪。 周瑞家的叫来一个小厮,让他钻进去把狗捉住,偏那床装着雕饰沿儿,下面的缝隙太窄,脑袋怎么也钻不进去。 王夫人坐在院子中央的靠椅上,冷着脸儿一言不发,金钏儿和玉钏儿在边上服侍,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串佛珠是王仁特意从五台山圣地求来的,据说是请方丈亲自开过光的,竟然让这只可恶的狗崽子玷污了,亵渎神灵,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灾祸呢。 黛玉来到荣禧堂,进了院子门就对王夫人施礼请安,王夫人哪有眼睛看她,厉声命令周瑞家的,让叫几个男人来,把床移走。 “太太,可使不得,你忘了当初布置这间屋子时,风水先生是怎么说的了?”周瑞家的忙提醒她,这床是动不得的,动则会给女主人带来灾祸。 周瑞家的话未说完,屋里就传出黑虎示威似的吠叫声,王夫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提滚烫的开水来,从床上倒下去,烫死那狗崽子!” 黛玉一听这话,急忙抢上几步,乞求王夫人道:“二舅母,都是外甥女儿的错,没有看好黑虎,它一个不懂事的畜生,求您老别和它一般见识。” 林黛玉自持清高孤傲,何曾对人低头乞怜过,只因把黑虎当做家人一样看待,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不伦不类,王夫人正在和畜生一般见识呢,岂不等于是在骂王夫人和畜生一样么。 王夫人正在气头上,顿时恼羞成怒,食指颤抖着指着黛玉额头,半天说不出话来,恨不能一顿大耳刮子把黛玉扇个半死。 紫鹃知不妙,悄悄给雪雁使个眼色,让她火速去求老太太来救黛玉,看王夫人今天是已经撕破脸了,只怕不会再有所顾忌。 “亏你还是个大家小姐,全没半点教养,说的什么混账话,感情平日里只知道学那些歪门邪道!”还有些话实在不好出口——整日在宝玉身上下功夫,当我不知道呢,别把“书香世家”几个字玷污了! 黛玉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从小儿被爹娘视作掌上明珠,如今虽然寄人篱下,因有贾母宠着护着,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给她委屈,王夫人这番话,比扇她耳刮子还要伤人。 想自己孤苦无依,养条狗都跟着受人欺负,今儿个只怕难护得黑虎周全。 心里难受,不由就哭了起来,又是咳嗽又是喘息,还在苦苦哀求王夫人道:“舅妈若生气,只管责罚黛玉,求你放黑虎一条活路,让我把它送还给青儿姑娘,咳咳咳,呜呜” 王夫人正眼也不看她,冷着脸儿喝令:“多倒几壶开水,烫也把它烫出来了” 众人畏惧王夫人淫威,谁敢不从,任由林黛玉哀求,提来开水就往床下倒 偏偏这时候来了个倒霉蛋儿,原来宝玉房里的大丫头晴雯,听说秋纹昨儿送花得了王夫人赏赐,便开玩笑要枪了巧宗儿,按宝玉吩咐送红梅给王夫人。 在院子外边就见到众人咋咋呼呼的喊叫:“那里那里,我看到躲床脚那边去了” 又到:“不如找几个人,把床挪开” 晴雯不由就笑道:“金钏儿,太太没在家吗?你们可就闹翻天了” 兴冲冲一头撞进门来,却看到黛玉哭求的一幕,心知来的不是时候,想把跨出去的前脚撤回来,悄悄儿溜走。 “站住!”王夫人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喝住晴雯,敲打给黛玉听,冷笑着借题发挥道:“谁惯得你目无主子?仗着有几分姿色,整日里狐媚妖道,蛊惑宝玉,我最看不惯你这轻狂样子!” 晴雯性子最是刚烈,自持并没有什么地方开罪王夫人,不卑不亢的跪下申诉道:“太太赎罪,二爷摘了些红梅花让奴婢送来孝敬太太,吩咐用梅瓶装了送来,奴婢一时疏忽配错花瓶,正待去怡红院换梅瓶去,并不敢有半点对太太不敬。” “瞧这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样儿,浪给谁看呢!”王夫人眼角睥睨着林黛玉,却指桑骂槐的对晴雯冷笑道:“你们看她这狐媚样子,据说每天不干正事儿,专学那千金小姐一样矫情,好好的宝玉都给她们教唆坏了!” 晴雯是贾母喜欢的丫头,论长相和女红,都是丫鬟里边顶尖儿的人物,所以,特意送到怡红院服侍宝玉,只因为眉眼儿酷似黛玉,王夫人便百般的看不上眼儿,早想寻个机会赶出去,今儿个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太太,晴雯生性愚笨,并不懂得狐媚妖道的教唆爷们儿,还望太太明鉴!”晴雯又羞又怒,忍着满眶泪水,理直气壮地分辩道。 王夫人没想到晴雯敢当众辩嘴,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刚才强忍着没敢对林黛玉下手,这会儿正好拿晴雯撒气,伸手就是一耳瓜子,倒把自己的手掌扇痛了。 “不知廉耻的小贱人!把这狐狸精的行李一件不许带,赶出府去!” 晴雯忍无可忍,拼着被赶出府去,凛然回应道:“太太,晴雯虽然命贱做了奴才,却并没做任何下贱的事情,这话还回太太” ——————草根小剧场————— 《草根》今日上架,借此平台,对一直关注此文的亲们表示感谢。 晚上第二更为vip章节,恳求亲们首订支持青儿,谢谢!衷心感谢! c 第057章 金钏失言 情势逆转 雪雁赶到贾母住处时,正好宝玉也在,他是听到春芊报信,如飞的赶来,求老太太出面劝王夫人别难为黑虎,林妹妹听说黑虎捣蛋招惹了太太,吓得不轻呢。 贾母见宝玉跑得气喘吁吁的,就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值得这样,傻孩子,你母亲吃斋念佛的人,不过是说说气话,那里就真的把狗打死了呢。” 正说着就听傻大姐儿进来笑嘻嘻的道:“老太太,那边逮不住狗狗,用开水烫呢,好大一壶开水,把床板都淋湿了……” “不得了,林妹妹肯定哭晕过去了……”宝玉说着就冲出门去。 贾母急得在后边叮嘱道:“慢点跑,看别摔着,你这傻孩子,不就是一条小狗吗,没了我让人给你们买一条就是了。” “老太太,人早跑远了。”鸳鸯知道贾母放心不下黛玉,因问道:“要是放心不下,我扶老太太过去看看?” 看到贾母点头,琥珀也连忙过来,和鸳鸯一起小心服侍着,去隔壁院子看究竟。 宝玉一头闯进院门来,正看到几个婆子把晴雯往门外拖,宝玉心里疑惑,怎么又把晴雯给搅合进来了,还没顾得问话呢,就听紫鹃在那边哭喊道:“姑娘,别再哭坏了身子,你看,刚吃的药都吐出来了……” 这颗心猛地揪疼了一下,便又顾不上晴雯了,心急火燎的冲进院子里,过去看林黛玉眼睛哭得桃儿一样,看见他来,见到救星似的,泣不成声的指着屋里道:“宝玉,它被烫死了,快救它” 王夫人见宝玉竟然连学也不上了赶回来,可见整日里都惦记的是谁,猛地拽住宝玉,恶狠狠地训斥紫鹃道:“立刻把林姑娘带回馆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宝玉知道王夫人看黛玉不顺眼,可是,还从没见她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黛玉,心里难受,却不敢和王夫人计较,眼瞅着林黛玉哭得死去活来,只有哽咽着道:“太太看在已去的姑妈份儿上,心疼林妹妹则个,况林妹妹若有好歹,老太太必然是不依的!” 贾母正好也赶来了,不好明着给媳妇儿难堪,旁敲侧击的说道:“颦丫头,这是怎么的了?好好儿的跟着亲舅妈,难不成还有人敢给你厉害?” 雪雁见林黛玉不停地咳嗽,哇的一声哭起来道:“求老太太给我们姑娘请个大夫看看,这一惊吓,咳得越发厉害了” 她是林黛玉从老家带来的,不受这府里管,就连她的月例也是老太太名下支付的,不像贾府的那些丫头,惧怕王夫人到骨头里,所以,也没有那么多顾虑,索性装可怜博取贾母同情。 贾母一看林黛玉伏在紫鹃怀里,哭得泪人一样,本就心痛得不行,老太太生养了三个孩子,唯独最心痛远嫁的女儿,偏偏贾敏又早亡,不由把对贾敏的溺爱转移到林黛玉身上,特意接到自己身边照顾,冷眼旁观,也知道王夫人不待见她,想着若是自己归西了,这可怜的孩子可托付给谁照看? 但凡人年纪大了,眼窝子就浅,贾母又想起丈夫生前最疼爱女儿贾敏,心里一酸,热热的就流下两行清泪来。 “老太太,都是颦儿不好,惹你老伤心了,颦儿不打紧,您快回屋歇着去吧,咳咳” 本来考虑外祖母年事已高,不敢惊动她老人家,没想到外祖母还是知道了,见老太太流泪,黛玉心都碎了,益发又咳又吐,难受得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王夫人虽然专横,可也是受过三从四德教育的大家闺秀,做人媳妇最起码的谦恭孝顺必须要顾全的,此刻看到贾母流泪,腹诽她只是偏袒林黛玉,表面上却表现得极其恭顺,跪拜于地求贾母宽恕不孝之罪。 婆子丫头们见王夫人下跪,那还顾得对付黑虎,齐刷刷的跪了一院子。 “起来吧,你也是有孙子的人了,无需行此大礼。”贾母对鸳鸯点个眼儿,示意她把王夫人扶起来,又对众人道:“都起来,去吧,该干啥干啥去。” 冷眼看二媳妇儿排挤黛玉,贾母心里早有不满,可是,她毕竟是荣国府当家媳妇儿,又是元春的亲娘,在下人面前怎么也得顾全她的面子,况且,贾母治家自有她的和谐之道,轻易不愿意让家庭矛盾激化。 鸳鸯急忙把王夫人扶起来,彩霞立刻搬来椅子,服侍她坐下。 青儿小孩子腿短,跑得慢了些,中途又遇到贾环,说话耽误了一会儿,来到荣禧堂时,众人正好都散了,她也不敢贸然进去,就躲在院门外,相机行事儿。 林黛玉被引发了旧病,只是不停地咳嗽,贾母让紫鹃和雪雁送她回去,请王御医来给她开点药调理一下,黛玉心里惦记着黑虎,偎在贾母怀里就是不肯离开。 “太太就当是心痛儿子,把黑虎还给林妹妹”宝玉心疼黛玉,也早已泪流满面。 语犹未了,只见黑虎从屋里出来,没命的朝院门口跑去。它是听众人都撤了,没了威胁,就从床底下钻出来,想去黛玉那里,因为惧怕王夫人没敢过去,突然糗到门外青儿的气息,自然要去向小主人求安慰。 看到那条该死的小狗竟然还叼着念珠不放,王夫人顿时就没法淡定下去了,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朝黑虎砸去,没砸到黑虎,杯子掉在青砖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黑虎,快把念珠给姑太太。”青儿主动迎上来抱住黑虎,这家伙长得真快,她都抱不动了。 摸摸黑虎的颈项,让它安静下/weiwodaozun/"唯我道尊最新章节来,然后,取下它嘴里的念珠,朝王夫人走来,黑虎怯生生的紧随其后。 “别过来!”林黛玉突然惊叫道,她是担心青儿为了讨好王夫人,送黑虎的肉肉上砧板。 青儿假装不知道屋里闹腾的事情,笑眯眯地对林黛玉道:“林姑娘别怕,黑虎可乖了,它顽皮是因为姑太太慈悲心肠,就没了怕头,这就和小孩子一样,只是喜欢对和蔼的长辈撒娇胡闹,不晓得天高地厚呢。” 青儿说着,规规矩矩的给贾母磕了头,拍拍黑虎的头,叫它给贾母作揖,自己替它说道:“黑虎给老佛爷请安,祝老佛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黑虎憨态可掬,青儿又这么一搅合,倒把贾母给逗笑了。 贾宝玉迅速出手把黑虎抢在怀里,倒退一丈开外,好让林黛玉放心。 青儿赶忙把念珠还给王夫人。 王夫人接过念珠,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感觉手里轻飘飘的,只是看起来和她的沉香木珠子颜色大小有些相似而已 “太太,想是我们错怪狗狗了,这不是你的念珠子”金钏儿脱口说道,接到王夫人冷厉的眼刀,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顿时就觉得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浑身嗖嗖地直冒冷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