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暮雪说爱你》 分卷阅读1 ================= 书名:借着暮雪说爱你 作者:祝九弄 文案: 暗恋,也可以势均力敌。 起于暗恋,终于白首,无论你在哪里,我永远在你遥远的身边。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情有独钟阴差阳错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遥;程易轲;┃配角:陈逸飞;徐嘉依;周念;宋宇┃其它: ================== ☆、1 1 “跟我走吧,酸奶的第一口,甜筒的最后一口冰旋,鱼肚子上的肉,还有我余生的另一半,就都是你的了。” 远远的,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方遥看见她一个人穿着白色婚纱站在教堂里,周围的百合和蔷薇环绕着她,站在人群最前的白胡子神父面目慈祥,满含热泪地握住了她的手。 “孩子,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你该原谅这世上的一切浑浊和背弃。”,方遥投入地听着,时不时地还微微颔首。 心里感慨道,这神父的中文说的可真好,还透着一股子地道的陕西味儿,但是为什么这世上的背弃得由她来原谅,这责任,是不是太沉重点了? 但是方遥还是相当配合地点了点头,“这没问题。” 神父听到她的回答后缓缓地笑了,然后他微微松开了方遥的手,把脸上的那一圈胡子面具卸了下来。 方遥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好汉,总感觉这位好汉似曾相识,“大哥,哦不是,神父,你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咋眼熟?”,神父也眯着眼睛看她,粗糙的脸上散发着陕西汉子的雄壮之气。 想了半天,方遥也不顾台下亲朋好友的议论声,右拳砸左掌,得出一个结论,“你好像佟湘玉她爸啊。” 方遥费劲脑汁,终于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佟湘玉她爸吗? 神父的一双牛眼瞪得浑圆,提着一口气说道,“咿,你这丫头,眼神好滴很。” 方遥甚至把新郎都冷在一边,一个劲地冲这位从祖国陕西来的知名掌柜,乐呵起来,直到方遥觉得身上哪里很痛,痛苦地叫了一声,神父问她,“咋了闺女?” “我,我屁股有点疼。”,方遥说完这句话后全场哗然,她感觉半个身子都在抽搐着发疼。 方遥从床上摔下,头磕在床头柜的一角上,她大呼一声,“我靠!” 原来是做梦,方遥用拳头砸了砸太阳穴,为什么她做个梦也能这么惨? 也幸好是做梦,要是真的她也吃不消。 卧室的电视一夜未关,电视机里的电视剧点播平台,连夜播着《武林外传》。 怪不得会做这种梦,这些年她做的梦串联起来简直就是部《结婚大作战》。 这么多年里,她梦见过和各式各样的男人结婚的情景,有俊朗潇洒如彭于晏的,也有儒雅温软陈道明这一款的,更有威猛先生云云,可是每当她想在人海流动中看清新郎的长相时,总是感到眼前模糊一片,像是被人用塑料袋蒙住一样。 方遥感慨自己太爱做梦,不过她倒是从没做过春梦,也从没梦到过那个人。 所以,方遥坚信自己是正人君子,比嫩牛五方还要正。 南方没有暖气,每次清晨起床时总能感觉阵阵寒意,方遥裹着厚重的被子满屋子寻找遥控器,刚准备关掉电视的时候,电视里正演着祝无双眨巴着大眼睛水光阵阵地说,“因为爱情,是条单行线。” 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一幕时,方遥才五年级,她以为单行线的意思就是,只能容下一辆车的意思吧。 长大了才明白,单行线,便是西天几万里,一去不回头。 幼年时无意中看到《武林外传》时,恰好是祝无双去同福客栈投靠白师兄,方遥当时就被祝无双吸引住,祝无双在方遥的童年里,简直就是童年女神,用惊艳这个词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因为祝无双,所以方遥无比痛恨千金小姐郭芙蓉。 她一直坚信,郭芙蓉只不过命好罢了,先让她遇见吕秀才,爱情里就是这样,跟奥运会里的田径比赛一样,没人关心你跑得多努力,只要你是第一名到达的终点,那结果就是你赢了,你得到鲜花掌声,和无数人的艳羡。 别人的闲言碎语什么也不是,反之,你不是第一个到的,不论你中间多么曲折,绕了多少障碍物,费了多少力气,那也是白搭。 爱情也一样,谁说路途忐忑最难忘?明明就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方遥努力睁开困倦的双眼,眼皮不停地跳着,高架桥上仍然没完没了地塞车。 对于她而言,爱情估计早就限号了吧,她眼巴巴地从十八岁等到二十八岁,还是没排到队。 可生活依旧继续,这些年在电视台连轴转的工作,特别是在电视台里,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的特殊工作环境,方遥已经练就成了金刚不坏身,并不是她肉糙体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时势造英雄。 方遥淡淡地笑了,她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操着比城管还蛋疼的心,后期部的每一条片子最后都要过她的手审核一遍,她算哪门子英雄呢?顶多算是流水线上的技术还算可以的师傅吧。 当年学新闻的时候,她可是冲着人类最崇高的职业去的,怎么现在沦落成了剪辑师的流水线上去了? 哦,说新闻是她理想也的确有些不要脸。 毕竟当初,方遥是为了那个人才苦心孤诣非要去念新闻系的。 可能善恶有报,不爽不错吧。 南城的天气就跟青春期的小姑娘似的,一会儿一张脸。 零度的空气仿佛让一切都凝固,破碎的薄冰细细密密地贴在玻璃窗上,遮住方遥的视线,她蹙眉,看不清外面的天色是亮还是暗。 每天摸黑起床,眼眶下的黑眼圈明显地昭示了她昨晚的熬夜,面对着显示屏和各类新闻稿件,不停地剪片子,偶尔台里有临时的采访任务,她也要硬着头皮上,这就是她的全部工作。 刚进台里,领导都对这个x院新闻系毕业生有着极高的尊敬,脏活累活都不敢交代给她干,总是让她坐在电脑前负责文案就好。 年轻气盛的方遥不服气,有几分不满,“部长,我想去跑新闻。” 领导抖了抖报纸,看了她一眼,说,“哎呀,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嘛,而且跑新闻有什么好的,交给师大的那些实习生就好了。” 现在,记者越来越少了,领导手指一勾,“让方遥去!她是x院毕业的,专业!” 方遥第一次听到领导的这句话时,她脸上矜持地微笑着,内心的小人早冲上去拔光了领导头顶所剩不多的毛发。 今天是公元2o15年12月28日,离圣诞节还 分卷阅读2 有三天,离方遥二十八岁生日还有十四天,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她打开窗帘,望见外面升起红日压着一叠叠的屋檐,不由想起了一句诗:“晓日压重檐,斗帐春寒起来忺。”,方遥不由地朝着屋外的红日打了个哈欠,还真是天气困人梳洗懒啊! 昨晚方遥剪片子到半夜,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她先开始还紧张兮兮地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 谁能料到,妈妈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说,“方遥你听好了,今年如果我还见不到你的男朋友,我也不指望你能让我抱上孙子了。” 方遥还在对着电脑看今晚“直播新闻”栏目的成片,这届师范大学的实习生做事简直太马虎了,字体也不调,黑三加粗,就跟给人家当事人做追悼会似的。 方遥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白开水,无奈地冲着电话里说,“妈,我也想结婚啊,但是这人就是不出现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去大街上随便捞一个人来吧?” “你别跟我嘴贫,有这个功夫,你早找到男朋友了。”,妈妈没好气的语气,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你还真以为你能捞一个回来?” 方遥无言微笑,心里在滴血,眼睛盯着电脑里的素材,修片。 “我跟你爸商量好了,如果你再不结婚,干脆我跟你爸再生个,现在二胎不也开放了嘛!” 方遥下意识地敷衍,嗯了一声,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正当她明白的时候,妈妈早已经挂了电话,她还在电话那头哇哇叫唤:“妈,冷静啊!喂?妈?”,对方早人去楼空,徒留嘟嘟的忙音声。 就在四天前,方遥刚结束了一段特不着调的恋爱,说是恋爱,其实就是朋友间互相介绍认识的,简称相亲。两人起初都是为了结婚才交往的,目的明确,不拖泥带水。 ☆、2 2 前男友叫何大勇,身高一米七五,长相中等,身家中等,据说一家四口外带个妹妹的男朋友,挤在他父母还不到9o平米的拆迁安置房里,每天早上洗漱一家人谁也不让谁,谁早起卫生间就归谁的。 所以,何大勇经常迟到,于是他索性想出个绝佳的办法,就是把洗漱地点从家搬到了单位的公共洗漱间,用公家的水怎么都比用自家的水来的痛快。 何大勇同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这话的时候毫无羞赧的意思,“我这叫把生活成本降到最小,把水电费全省下来,这笔钱干什么不好?” 每次听到这席话,方遥也不争辩,总是持着一副不乏礼貌的和善好人脸,微笑着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她对何大勇微笑的时候,是她最可怕的时刻,皮笑肉不笑。 下一秒,方遥的脸就垮下来。 不过,何大勇的优点就是他有一副还算得上秀色可餐的皮囊,在房产交易中心做监管员,工作稳定,在相亲市场里,这是一个还不错的商品。 没错,相亲市场之所以叫市场,就是因为在那里出现的不是活生生的生命个体,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琳琅满目的商品罢了,即使你的条件再好,那也只不过是一件还不错的商品,定价稍微高点。 方遥曾经下班的时候路过一个公园,靠着机动车道的那排树两两之间都连着一条线,由线串联着的,就是无数相亲卡单。 她觉得好笑,便驻足瞅了几眼,相亲市场里不说别的,包容性还是有的,无论你是长得好看还是挫,这里总能容得下你的一席之地,这可比当年她找工作简单多了。 方遥看到一张卡上写着一个女孩的资料,1993年生人,方遥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近点看,还真是没错,出生年份上赫赫然写着1993年。 方遥倒抽一口凉气,天哪,现在世界已经变得这么可怕了吗?连比她小的姑娘都登上了相亲市场的名册,一股奇异的窒息感像一双无形的手掐着她的脖子。 不过方遥应该庆幸,因为她虽然经历了相亲这钟诡异的事件,可是她很稳,没有屈服现实和那货结婚。 何大勇父母的社会背景十分简单,父亲,棋牌室老板;母亲,棋牌室老板娘。 认识第二天,何大勇就想带方遥回家见父母,方遥一时语塞,反应过来后连忙推辞,“咱不用这么急吧?” 何大勇不以为然,一副为方遥着想的焦急脸色,拍着手背说道,“当然急了,方遥小姐,你今年多大?” 方遥弱弱开口,“我?我二十八啊。” 何大勇表现得异常激动,不夸张的说,差点就要怒发冲冠,为民除害了。 他说话的语气就跟方遥今年七十八一样。 但是面对这样的货色,方遥心里长叹一口气,婚姻好可怕,尤其是跟这个人相依为命,她还真不如一夜白头直奔七十八算了。 何大勇捶胸顿足,气绝道,“你都二十八了,还不打算结婚?我妈说了女人到了三十岁以后就是烂菜梆子很难嫁出去了。” 多年从事记者这个职业的缘故,方遥养成了一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做一个素质良好的倾听者,无论这位何大勇先生多么气焰逼人,方遥照旧听他说完,也照旧沉默不语。 方遥的面孔总是毫无波澜的样子,她顿了顿,尝试用一种讲道理的方式跟他说话,“我觉得是这样,就算我想结婚,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况且我们彼此根本不熟悉,这样对待婚姻也太草率了。” 何大勇拧着眉头,挥了挥手,“不用,以后结婚了,我们慢慢了解。再说了,我妈说了,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跟谁过都是过。”,洋洋洒洒说完这席话,就跟美国总统竞选演讲似的,何大勇就靠在城墙边上,迎着夕阳,,为方遥展现了一幅他们婚后美好温馨的小生活。 方遥腹诽一阵,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总统竞选时候说的话,谁傻不拉叽地当真。 何大勇看见方遥笑了,以为她被自己的口才所感化到,他说得更加不找边际了,他斜瞥了方遥一眼,“我听说你家就你一个是吧,你爸应该给你准备房子了吧?我觉得为了咱们家的和谐以及以后的长治久安,我希望你可以把房产证上写我名,最好结婚前就把过户给办了,我就在新街口后面那房产交易中心工作,我走走后门,七个工作日就能办好,然后呢,你的这个工作啊,我觉得不是太好,电视台,听着挺响亮,但不就是做新闻的嘛,说白了就是偷拍狂嘛,我在网上看到说做新闻的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子儿,要不你把工作辞了,回来伺候我妈吧,我妈腰啊腿啊的,都不是很好,棋牌室人多又杂的,我爸又不是管事的人……” 方遥耐心地听完他的言论后,目瞪口呆,觉得这个人有点好笑。 她恍然大悟,嫁不出去不重要,做一辈子独身 分卷阅读3 女人也不打紧,死了没人收拾也无所谓,要是嫁了这种好吃懒做,还到处评价你的生活、事业的直男癌加凤凰男,那才真的是倒了大霉。 方遥撑不住笑了,竖起手指打断他,“成,那这些我都做了,房子我出,你爸妈我伺候,那 你干嘛呢?”,方遥根本没打算跟这人有进一步的接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学新闻出身的缘故,神经敏感,就喜欢没事儿走在大街上观察陌生人,她对这个何大勇纯属好奇,想挖掘出他的黑暗一面。 何大勇呼啦呼啦地说着,那架势弄得明天就要和方遥领证一样,他还特严肃。 不过何大勇哪有人家大岛君可爱。 方遥冷眼看着他,这人不要脸,那她就更不要脸,大学里她好歹也蹭过戏影学院的表演课,她竖起大拇指,言不由衷又演技爆表,“你还真不愧是个男人,不错,我看好你。” “那是当然了。” 方遥这下是真的无语了,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不伦不类的“约会”。 她幽怨又狠毒地想着,这世界上究竟是谁规定人类必须要结婚,她自己一个人,每个月有稳定收入,安安稳稳的一个人过一辈子不好吗? 要是跟这种男人过日子,保不齐她哪天就患了抑郁症,跳楼都有可能。 城墙路上有好一些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放学,一个女孩与方遥擦肩而过,然后转头朝着另一个女孩说话,看起来她们关系非常好。 女孩子尖细的嗓音说着,“我已经向我妈坦白了,我和林浩的事!” 另一个女孩捂着嘴巴,一脸惊讶,“真的假的?你胆子好大啊,要是我妈,能打死我!” “你真没用,你这样就会一辈子被你妈掌控你懂吗?再说了,我可不要以后走上相亲这条路,多可怕呀!” “……” 她们后来又说了什么,方遥听不清楚,只看见她们越走越远,从远处看,两个女孩穿着笨拙的校服,身形也略显臃肿,但是此时此刻,在夕阳余晖下的女孩们,是又那么美丽迷人。 也许她们一生都不会知道,在这个时刻,有人无比羡慕她们。 方遥再也寻不回的少女时代,就这么永远的,和她诀别。 一路上何大勇似乎在说晚饭吃什么的事情,从一开始德基广场的杭州餐馆,沦为了夜市的酸菜鱼炸串,方遥卖个耳朵听着,时不时地嗯一声。 她想起朋友在不久前的夜晚和她的聊天记录。 “你不等他了?” 白色的屏幕刺痛了她的眼睛,就在眼泪决堤之前,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着。 “我等不起了。” 向现实低头,是当初少女方遥最不齿的一件事。 但是成年人方遥,不得不低头。 ☆、3 3 何大勇主动提出要请方遥吃晚饭,方遥原来想婉言拒绝,但是何大勇拍拍胸脯,义正严辞道,“方小姐,给我这个面子吧,我一个男人请女孩子吃个饭,这个面子不能不给我吧?” 方遥脸上虽然敷衍着假笑,心里真想找个没人的地儿,把眼前此人拖到草丛里毒打一顿。 对,何大勇真是要面子的男人,第一次请方遥吃饭,当然不能是太差的地儿,他带方遥去了南湖的夜市里吃路边的大排档。 绝不是方遥嫌贫爱富啊,她穿着齐膝的呢子大衣坐在塑料板凳上的时候,塑料板凳发出吱啦的响声,方遥都不敢四平八稳地坐,整个人就跟扎马步似的,浑身不是滋味儿。 隔壁几个大哥抽着烟,烟熏的她眼睛疼,她只想着一会儿随便找个理由,吃完就赶紧和这人说再见。 服务员热情地把菜单递上来,服务员的一脸热情并没有融化何大勇,何大勇正眼都不瞧人家一眼,不悦地敲着桌子,“放这儿就行了。” 如果你想看透一个人,不用做多余的事儿,只要跟他吃顿饭你就知道了。 方遥假模假式地看着菜单,前几行分别是: 蒜香龙虾:58元/斤 香辣龙虾:58元/斤 十三香龙虾:68元/斤 清水龙虾:58元/斤 冰镇花雕龙虾:138元/斤 …… 在看菜单的过程中,她把手机按亮了七次 方遥注意到何大勇的眉心皱成一团,然后探过身子,一脸小肚鸡肠的样子,捂着嘴悄声对方遥说,“你看到没?这就叫做黑!” 方遥茫然地摇头,何大勇满脸愁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油然浮现脸上,“你看你们这些做新闻的,没看见这条街上都是黑心贩子啊,你们不来打倒他们,天天去拍那些孤寡老人也什么用?老人好拍,他们难搞是吧?” 方遥对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一个临界点了,之前忍着不说,是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小男人结下梁子,现在他干脆直接把新闻工作者一并嘲讽了,那方遥就要跟他好好讲道理了,“他们都是合法经营者,有卫生许可证,为什么要拍他们?” “你看这个价格合理吗?“,他直拍着手中的菜单,发出“咚咚”的刺耳声响,店老板坐在旁边的一张塑料椅上,侧着身子,边嚼瓜子,边斜眼鄙视他。 “怎么不合理了呢?又不是一只龙虾七八十?”,方遥说完其实有点后悔,她不应该和一个穷鬼较真。 何大勇一下子就急了,脸涨得通红的,猛得一拍桌子,发出剧烈的响声,“说什么呢你!啊?不懂就别瞎说。” “鬼知道那些小龙虾是从哪里捞上来的,搞不好是从臭水沟里弄上来的!我们老百姓也不知道,钱花出去了,还弄得一身病!” 方遥扶着额头,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小声点,你有什么证据说人家的来源不正当,你说话讲点证据好吧。” “哟哟哟,你以为你在做新闻调查啊,还证据,我告诉你,我带你来这儿,就是要告诉你,别以为贵的就是好的!”,何大勇敲了敲桌子,就像以前班主任教育问题学生一样。 然后他扬头,对老板吼一声,“老板,两碗阳春面!” 分卷阅读4 方遥没有半点胃口,她快被眼前的这个小男人恶心死了。 第一碗面刚上来的时候,老板放在了方遥的面前,然后何大勇接过老板带来的筷子,念叨着:“来来来,放我这儿。” “你这个小伙子,就不能让你女朋友先吃啊?”,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他几句。 可是何大勇这样的人怎么会由老板说他的不是,在他的世界观体系里就是,老子花了钱的,不打死你就不错了,你居然敢来教训我? 何大勇小心眼地白了老板一眼,“你管的多呢!”,老板气的脸发白,边摇头边离开。 何大勇边吃边骂道,“现在闲人真多,自己管不好,就喜欢管别人家的事,少有呢!” 方遥实在坐不下去了,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对何大勇说,“不好意思,我想起台里还有事,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何大勇把筷子往桌子上猛的一拍,汤汁溅在隔壁桌一个女孩的衣服上,“回来!” “我让你走了吗?识不识相啊你!” “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长得姿色一般,年龄又在这里摆着,你以为你给我摆个脸子,我就吃你这套了?别好的不学就学这些糟的,人家作是因为人家好看,你懂吗?” 方遥回过头像看小丑一样奇怪地看着他,何大勇见周围人纷纷围了过来,为了营造成一种他甩了方遥的情景,他硬着头皮接着骂,“呸,我实话告诉吧,我的那些哥们儿看到你照片都说了,照你这种姿色的,他们财经职校一抓一大把。” 方遥听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荒唐一笑,“兴是我配不上。”。 说完本来想走的,但是心里的毒蘑菇已经肆意蔓延了,绕在方遥整个心房上,她控制不住。方遥恶毒的念头再次爬上心头,转而嘴角不屑一扯,“像我这种x院毕业的,当然不能和职校的人相比了。” 周围的声音什么都有,“原来这人x院毕业的?高材生啊!” “真的假的?我看她的样子不太像啊?” “也许骗人的也有可能呢!我还说我北大的呢!” “我看她背的包是i限量款,我觉得有可能啊!” “那万一是假的呢?” “搞不好人家有干爹也有可能!” “……” 这就是方遥,看似温柔驯良,实则歹毒阴暗。 还真是说什么的都有,怎么不说她是外星人派到地球的间谍,好掌握人类的秘密从而毁灭世界呢? 方遥还没走出门,她深吸一口气,彻底忍不住内心的愤怒,潇洒地转头,大跨几步折返,冲着整间屋子里的人说,“麻烦你们以后说话注意点,别仗着造谣不要成本就一个劲儿的瞎编,积点德吧!” 方遥现在真的相信大学时候舆论课上,教授第一句话就是,“现代社交媒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那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你在别人的剧本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果然新闻系诚我不欺。 那个老教授的口头禅就是,“咳咳咳,注意媒介素养!”,后来只要上过这位教授舆论课的同学一谈起这位老教授,一定是装模作样地捏着自己的胡须,然后咳几声,“注意媒介素养!”。 方遥走在路上时嘴角忍不住地抽搐着,心里无数遍骂自己,“方遥,你有毛病吧,你是多缺男人!” 一心一意专心走的问题就是,容易出事。 这时候碰巧她的朋友周念打了个电话过来,方遥张口就是,“别问了,我告诉你,我决定单身一辈子,结婚太可怕了,你说的真没错,世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还没跟他怎么样呢,他都开始对我家房子打主意了,有病吧这人?” 周念听到方遥喋喋不休的吐槽,忍不住大笑几声。 方遥翻了个白眼,“别笑了好不好,我承认我这是在作死,你说到底是谁规定的女人必须要找个男人才能过一辈子,马克思列宁也没说过这些话啊!我跟电脑过一辈子,也不要和那种猥琐的人在一起。” “人家列宁艳福可多着呢,你别拖人家老爷子下水啊!”,周念的语气差点没把方遥给气死。 因为入秋天气较冷,方遥又踩着高跟鞋,露着脚踝,周身上下便加的冷,不过方遥这个人方向感一向很准,她清楚的知道,走到这条路路的尽头拐个弯就是地铁站。 周念咯咯的笑,“就是嘛,方遥大小姐,你曾经好歹也是喜欢过程易轲那样的人,现在眼光怎么从头顶掉到了臭水沟里?看到你愿意和那样的人约会,我真的相信,你得恐老症了。” 方遥怔忡了一下,听到程易轲这三个字,方遥很想用开玩笑的语气一带而过,但是话都到了嘴边,她硬是活生生吞下去,时日至今,方遥无法把程易轲这三个字变成一个过去的名字,然后像太多永远醉醺醺的城市男女一样,一夜笙歌,去各种酒吧里流转,互相说着彼此听不懂的话,干杯跳舞,最后愉悦地互相说goodbye。第二天酒醒后当做一切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梦。 告诉自己昨日种种,昨日已死。 这很可笑,并且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虚伪。 在她心里,程易轲这三个字是一场心惊胆战的战役。 她踩着高跟鞋走在柏油马路上,对着手机失神,差点没撞到前面的人,那人转过身子。 他穿着灰色的羊绒高领毛衣,黑色的机车外套,站在夜色渐浓的街道上,右手拿着一颗烟。 比过去更瘦,脸颊几乎瘦脱了相,皮肤黑了点,不再是当年x院里人人追羡的面如冠玉公子相。 虽然早已对这段无疾而终的荒唐暗恋没有任何的指望,可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方遥心中还是漏了一小拍,漏掉的那声心跳被路边狡猾的小猫叼走了,躲在草丛里的小猫扬眉吐气地对她“喵”了一声。 小花猫似乎在说,“方遥,你完蛋啦!喵喵喵~” 方遥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或者说,她从没想过,他们还能遇见,久违了。 ☆、4 4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怔忡住,看来这不是谁的预谋,男人手中一抖,夹在手指间的烟啪嗒折成两端,断在了地上,冒着火星的烟头掉在地上,很快消散掉一丁点的火光。 方遥想离开,可是她的脚不听使唤,面对这个男人,她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发出的命令,身体各个部位,全部罢工,没一个听得进去的。 一个娇嗔的声音切断了他们俩的对望,“易轲?“ 方遥朝声音的来处望去,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方遥还是能记得这个人,她是徐嘉依。 方遥大脑乱成一锅粥,竟然是她。徐嘉依,方遥高中的校花,除了这个头衔,徐嘉依还 分卷阅读5 有一个特殊的身份,能让方遥对她咬牙切齿的,徐嘉依抢了周念的初恋。 明目张胆的,当初美艳绝伦即使不化妆也姿色高一筹的徐嘉依,一脸淡漠又胜卷在握地站在周念面前,“我也不想这样。” 她稍微靠近了些,大而闪烁的眼睛看着周念微胖的脸颊,笑了一下,“谁叫他爱我?” 周念一脸窘迫地低下了头,双手不知觉地绞在一起。 当时站在周念身边的方遥,看了一会儿她好看到让全校男生都日思夜想的脸蛋,细声细语地说了一句,“无耻。” 所以注定的,方遥对徐嘉依的憎恨是事实,无法更改。 可此时徐嘉依和程易轲依偎在一起也是事实,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 可能这个世界都属于好看的女生吧?方遥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像是认命。 方遥以为她对程易轲已经毫无感觉了,虽然她从初二就开始暗恋这个男人,但是已经分开这么多年,她心里的小心思早就灰飞烟灭了,剩下的只有空白的岁月,还有无法填充的情感罅隙。 可是面对徐嘉依对他的亲密举动,方遥心里居然有了恶毒的声音,“易轲你妹啊!” 虽然已值深秋,徐嘉依仍然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一身香奈儿套装,淡雅的妆容衬得她原本就漂亮的五官越发精致。 徐嘉依扭着曼妙的身姿,走过来什么也没干,只轻轻地把手搭在了程易轲的臂弯里,然后歪歪头,微笑着看着准备落荒而逃的方遥。 局面太清楚了,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对比。 程易轲还没从方遥的脸孔里回过神来,来不及看徐嘉依,他们多年未见,这个人见到他居然半句话都没有,并且还准备要逃跑。 “方遥!”,他的声音低沉,里面透着几分肃穆。 他目光深沉,像是要把方遥看穿才罢,方遥不回答,她看了眼这个男人,这个她从少女时代就默默喜欢的人。 程易轲一贯优秀,他比方遥大两岁,他高一时,方遥初二; 他大一时,方遥高二。 那时渺小普通的方遥,为了能够站在他身边,拼命学习,弃文从理,考上和他一样的大学,一样的新闻系。 他们的结局,荒诞又可笑,在程易轲的声声质问中:“方遥,你是不是喜欢我?” 北方天气寒冷,方遥的牙齿打颤,“不,我不喜欢。” 他的气息逼近,厉音正色,语气恳切,“你很冷吗?我看到你在发抖。” “不,没有。”,方遥的眼神注视在他的第三颗纽扣上,那颗纽扣上的金线缝制得很精致。 她已经不能连续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像个刚学说话的小孩一样,单个蹦词。 “骗人。”,程易轲笃定的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程易轲低头吻了她的唇角,覆盖上去,许久之后才在她面前低声说,“明明很冷。” 是啊,仿佛在说,明明就是喜欢我。 第二天,程易轲就走了,远渡重洋,去了举世闻名的,哥伦比亚大学新闻学院。 普利策新闻奖是以他们学院的创始人的名字命名。 在所有新闻系的学生眼里,那里是至高无上的学术殿堂,人人心向往之,只不过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申请哥大新闻系的难度跟考上清华北大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七年了,他的面孔没有半分变化,棱角更加分明,短而窄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眉骨也比一般人高, 他是有美貌的,不然当年的方遥小姑娘也不会那么快上钩。 程易轲没说话,只是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火星。 倒是徐嘉依先开口,“你?好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 方遥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看见她那涂着土橘色指甲油的手紧紧地挽着程易轲。 方遥眼睛死死盯在她可恶的手上,表情冷静心中却波澜壮阔,“你给我放开他。” 也许是方遥的怨念太深,化作电磁波在空气中流转,有人闻到了这阵可疑的酸臭味儿。 这时,程易轲像是意识到什么,毫无破绽地从她的胳膊中挣脱开来,望着街对面的街景,不言一语。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方遥这话是对徐嘉依说的,她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纠缠,也不想和她来个旧友重逢。 更何况,方遥和徐嘉依算什么旧友,旧敌还差不多。 另一方面,方遥压根不相信徐嘉依不认得自己的。 因为在徐嘉依还在电台做主播的那几个月,方遥因为文笔流畅受到领导的看中,调到直属电台的文艺台里,给徐嘉依做过几年的文案编辑,徐嘉依说的所有话都是方遥晚上一个字一个敲出来的。 当然了,方遥这么腹黑的人,怎么会真心帮徐嘉依,她写的稿子里,揉杂了许许多多虚伪矫情的话。 可即使是这样,硬是把徐嘉依这样一个胸大无脑,说话语序混乱,徒有美貌的播音员,愣是扭转成夜晚电台知性温雅的女公知形象。那段时间里,徐嘉依的人气很高,特别是很多的男听众,大晚上守到十点半,就是为了等徐嘉依温柔缱绻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方遥晚上有时泡澡无聊,也会听一听,不过每次听到徐嘉依念稿子时的声音,方遥就会莫名地想笑,她开始鄙视自己,为什么会写得这么矫情?不过更可怕的是,她自以为的烂文案和春水横流的故事,居然会有那么多的听众。 后来徐嘉依自然发展得很好,脱离了电台,一跃成为当地电视台最为得意的主持人之一,挤掉了当年风头正劲的主持界小生许奕期。 这位仁兄同样是x院毕业的,说白了,全中国半个电视圈里的人,基本都能和x院扯出点一些裙带关系,不是在x院读过本科的,就是读过研的,再不然就是在x院进修过的。 许奕期和程易轲却不是一个级别的,许奕期这个人堪称x院的神话级别的人物,他是清风明月,是暮霭春风。 方遥曾经还省下半个月的生活费的在网上买过他的亲笔签名,贴在床头,有大神师兄许奕期的保驾护航,方遥从来没挂过科。 徐嘉依捏着自己的下巴,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了很久,“抱歉啊,我这个人记性不是很好。” 此时的失忆手段,不过是在程易轲面前不失面子,如果方遥真的纠缠她,大骂她是小三,她可以撩着棕红色的卷发,然后无奈地轻笑出声,“小姐,我们认识吗?” ☆、5 所以,徐嘉依自可演着她美艳冰霜女一号,方遥可不要做个制造矛盾冲突的配角。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徐嘉依倒没什么反应,程易轲倒是笑了,他冷冷一笑,然后把脸转过来对着方遥,冷若冰霜的 分卷阅读6 一张脸,估计他对超市收银员都比现在热情,“认错人?” 他朝着方遥走来,步步紧逼,方遥的脸上都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气,居然也是那么的冷,拍在她的脸颊上,像是北方冬天的冷雪冰雹,方遥浑身一下子僵住。 程易轲低声在她耳边说,“你这个骗子。” 骗子。 是啊,自己在他眼中一直就是个骗子,江湖大恶人,而且还是十恶不赦的那种。 方遥的电话还没挂断,电话听筒里传来周念嘈杂的声音,周念以为方遥出了什么事,在电话那头里哇哇地叫,“方遥,你说话啊?你怎么了?” 程易轲见她脸色惨如灰的样子,好心提醒她,“你手机在响。” 方遥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大脑不做主地居然把手机递给了他。 程易轲脸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过,刚放在耳边,就听到周念尖细的嗓子叫道,“你跟你男朋友到底了?你别冲动啊!” 他脸色一滞,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的,“男朋友?” 方遥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瞟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徐嘉依,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对啊,你不也有吗?” 程易轲愣了愣,没有说话。 他欲言又止的原因是想起了大学时候,他第一次在晚会后台看见缄默无闻的方遥背着书包站在人群之外,而他是被人群包围的那一个人。 师姐和师妹们把他围住,而方遥却不凑这个热闹,抱着化妆包站在人群之外,她在等待着这群人散开的时候。 在化妆室的门后,程易轲看见方遥一个人在收拾桌上的杂物,都是之前的人留下来的。 另一个皮肤黝黑,却有一口白牙的男生冲她打了个招呼,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后,男生脸色突然骤变,一脸死活想不通的表情,音量也提高了不少,“你没有男朋友!” 方遥淡然的点了点头,继续在收拾,头也不抬地说,“对啊。” “为什么?” 方遥迅速地笑了一下,“很奇怪吗?我有时候觉得男朋友女朋友这种关系,特别虚假,好像都是被设定好的角色是的,而且现在人进入角色的速度也贼快,机械地做着一些公众都认可的男女朋友应该做的事,可能中间的这些喜欢啊心思啊,只有一点点而已。” 男生直摇头,“你不能因为个别案例,就否定了所有正常恋爱的途径。” 方遥把最后一团纸揉成球,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她耸了耸肩膀,无奈地一笑,“可是,有些感情,不是依附关系而形成的,也就是说,不会因为关系的结束而迅速消失。” 程易轲躲在门后做一个无耻的窃听者,他失神地笑了笑,摇摇头,心想这个女孩对待感情也太过于理智了。 可惜,那时候他弄反了,不是因为太过理智,而是用自己的能言善辨,把她内心里那段不为人知的感情,变得名正言顺罢了。 没想到,当时说着所有的男女关系都是在做戏的女孩,现在也开始不落俗地参与到这段关系中,此时程易轲注视着她,苦笑了一声,原来一切都是她的谎言而已。 那他这些年,为什么还要当真,一心以为方遥和那些恐惧时间的女孩不一样。 他抬脚,便从这两个女人之间阔步离去。 方遥早就料到了,程易轲这种人最怕麻烦,在大学的时候,她就不止目睹一次他拒绝怀着忐忑卑微心思的女生。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程易轲在他宿舍楼下被一个女生告白,那个女生手里攥着一个米色的信封,骨节分明,双手颤抖着递在他的面前。 程易轲原准备就这么径直走开,他上课已经快迟到了,这堂西方新闻史的教授是他爸爸的大学同学,他已经翘了将近两节课,他实在不想教授在爸爸面前告上一状。 但是那个女生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追跑了过去,似乎是使出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拉着他的书包带子不放,额角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那天方遥正在走去新闻学院的路上,好巧不巧地看到这一幕,毫不夸张,就在程易轲的宿舍楼下围着一圈人,方遥很厚道,没有和围观的群众同流合污。 但不巧的是,隔着人山人海,程易轲居然看到了方遥。 方遥心中苦不堪言,她心中的小人群起反抗,一个个围成人墙,程易轲!你离我远点!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对程易轲礼貌一笑,“师兄,你好。” 他声音里带有些急促和慌张,“方遥!”,程易轲的表情就跟看到了救星,大步走到她身边,“最近忙不忙啊?” 方遥疑惑地看他,程易轲满脸着急,眼珠子不停地瞎转,拼命地找着词汇,“那个,上次…” 方遥朝他身后看了一看,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浅咖色风衣的文静女生,满脸羞红,双手扯着自己裙子的下摆。 一下子,她什么都明白了,程易轲把自己当救兵,方遥咬紧了后槽牙,她恨。 她宁愿自己是站在人圈里被围观的那个人,也不要做此刻去救程易轲逃离苦海的人。 永远的人肉背景,永远的路人甲。 方遥心里一横,打算跟他说再见,但是程易轲眼底的失措还有分明的请求。 方遥轻叹一声气,编起瞎话来眉头都不紧一下,“师兄,上次我的表格做好了,许老师说要我拷给你。” 方遥又瞟了一眼那个被程易轲丢在一边的女生,“我,我落在行政楼的电脑里了。” “我和你一起去。”,他回头十分抱歉地对女生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女生还想再说什么,程易轲不看她,用很轻的声音说,“抱歉啊。” 程易轲的手不自觉地抚在方遥的背上,然后扬尘而去,方遥听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轻松了吗?解脱了吗? 这句“抱歉啊!”听在方遥耳里,仿佛是那个女生不小心踩到了他,他十分礼貌恭谦地说,没关系。 是了,对于女生而言天大一般的告白,在他眼里,就如同被陌生人踩了一脚,喜欢你三个字在他的自动回复里,是没关系。 简简单单三个字省去了一切拒绝的生涩话语。 女生连头都不敢抬,又羞又愧地跑进了宿舍楼里。 方遥看到程易轲一脸畅快的表情,心里有点怨忿,“师兄,我先走了。” “方遥,真是谢谢你了。”,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的确,程易轲是个优秀的人,方遥苦笑一声,这个人除了不喜欢自己应该是没别的毛病了。 方遥本是个很有定力的人,以前高中的时候,她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比如晚上必须做完三张英语阅读卷,就算是晚上累死她也会做完。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一旦开口叫住自己, 分卷阅读7 无论在心里多么隆重其事地定下的目标,也随他的声音一般灰飞烟灭了呢? 那段青涩的过往,距离今日,已有将近十年光景了。 ☆、6 而现在,二十八岁的方遥站在地铁的等候区外,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白球鞋的女生,方遥艳羡地多看了她两眼,再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无奈地一笑。 这么多年,她浪费在那个人身上太多的时间,除了把她的天真炼成世故,把她的球鞋换成了高跟鞋。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虽然感情的事情不能像交易一样衡量,可是谁又能完全甘心? 这辆地铁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长,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哭叫,原来是一个小女孩脚底打滑,不小心跌倒在地。 小女孩的妈妈连忙跑过来,嘴里虽然埋怨但是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心疼,“哎呀,西西,怎么这么不小心,跌到哪里了,告诉妈妈。”,小女孩的妈妈很年轻,然后她扶着小女孩站起来,挺客气地对方遥说,“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 话音还未落,小女孩妈妈和方遥同时震惊住,“夏子悦?” 夏子悦眼中一惊,有些不敢相信,“方遥?居然是你,好巧啊!”,她迟钝又仓皇地笑了一下,夏子悦是方遥的小学同学,虽然同在南城工作,不过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圈,便没有太多的交集了。 “这是你妹妹?”,方遥指了指跌跌撞撞的小女孩。 “不,她是我女儿。”,夏子悦幸福地笑了笑,她比以前胖了些,或许在别人眼中她的脸上是闪着油腻的脂肪,可是方遥却觉得她比谁都要幸福。 “女儿?”,方遥难以相信,她这时才意识到她不再是当年的小女生了,身边的同学都已经做妈妈了。 “对啊,我大学毕业没几年就结婚了,你结婚了吗?”,夏子阅把碎发夹到耳后,笑着问她。 方遥笑着摇头,夏子悦略带担忧地冲她眨眨眼,“那你也该考虑结婚了啊,总不能一直单着吧?” 方遥浅浅地笑,“我尽量。”,方遥感叹时间简直过得太快了,她至今还能记得,夏子悦大学时和她煲电话粥诉说苦恼的暗恋。 那时候的夏子悦还是一个小女孩,她暗恋着一个远方的男孩,男孩很优秀,哪里都好。 只是不喜欢她罢了。' “方遥,他又失踪了!!我可怎么办啊啊,他念的又不是军校,为什么就是突然间就联系不到,我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他看到总应该回一下啊,就算再忙,回一下能用多长时间呢?还有还有,我也学你教我的方法想给他写明信片了,可是他不告诉我他学校的地址,我就自己查,他学校不也在北方吗,不过有两个校区,我两个校区都写了!我问他有没有收到,他也不回我,他是学国际关系的,又没让他去□□处理国际关系,哪有那么忙的嘛…”。 方遥一只手捧着电话,眼睛一目十行地看着新概念英语作文,听到她的话差点没笑出声,不给地址就两个校区都写,这个法儿也只有夏子阅能想得出,要是许哲不给学校地址,你岂不是要写遍北方的大学。 夏子阅的方式总是简单粗暴,喜欢就跳出来大吼一声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方遥有一次好心地跟她说,“你不要这么心急,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生说喜欢你,然后就问你要不要交往,是个男生都会手足无措的啊,你们现在有联系的话,你可以试着给他写信之类的。”。 然后呢,夏子阅就在淘宝上买了七八十块的明信片,以粉色为主基调。 一张不到半页草稿纸的明信片,上面用着七彩水笔被她画了无数个小人和爱心,然后密密麻麻的字覆盖在明信片上。 方遥有幸见过明信片本尊,方遥无法想象她为什么有那么多话要说,满张纸除了嘻嘻,哈哈,就是毫无意义地阐述夏子阅自己的生活,一些很琐碎很无聊的事情,她统统写上去。 “你为什么要写这么多?”,方遥吃惊地问。 一提到许哲,夏子阅整个人就像被浸泡在糖水罐里那样甜蜜温柔,娇滴滴地说,“方遥,我也不知道呀,就是,嗯,看到什么都想告诉他,哪怕我今天摔了一个跟头,踩了一脚屎我也想告诉他,感动的,好笑的,哪怕我说出来许哲不会感到感动,不会觉得好笑,我也都想说。即使许哲就说一个嗯,或者什么都不说,但我就是知道他知道了,我得让他知道我过着怎样的生活。” 方遥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苦笑着问,“那许哲告诉你他的生活了吗?” 方遥能看出夏子阅脸上闪过一丝的绝望,很快有被她独有的明朗笑容掩盖掉,“没有关系的啦,本身就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他啊,他开心,我就开心啦。” 方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不停地点着头,笑。 所有故事都有后来,后来啊,夏子悦没有和许哲在一起,许哲当她只是无数追求者中其中最平凡的一个。 曾经的小女孩,成为了妈妈,看着夏子悦牵着女儿的手坐在位置上的样子,方遥欣慰地一笑,不知不觉,眼眶居然红了。 原来不圆满,也会幸福,并不一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才是幸福。 那么她自己呢,也会找到一个适合她的男人,组成一个家庭,然后幸福地生活吗? 方遥不敢想象,至少,从程易轲离开中国后的那几年,她并不快乐,连夜地做梦,没睡过一次安生觉。 程易轲,你这个人,太不厚道了,连梦里都不放过我。 晚上回到家,方遥一边对着镜子卸妆,一边暗暗想着,原来自己苦心孤诣的暗恋,被戳穿之后,在当事人眼中,压根不会被感动,他只会恨你对他的觊觎,对他的欺骗。 他巴不得把你像扔垃圾一样,甩开。 暗恋从来不是一件美好的东西,它太煎熬,就跟情报站的双面间谍似的,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对方的一抬眸,一蹙眉,你都会觉得大敌将至,昏天黑地。 方遥突然间没有力气,放下手中的化妆棉,望着镜子里自己卸了一半的妆,不争气地哭了,眼泪水带着睫毛膏刷刷落了下来,样子丑的可怕。 ☆、7 临睡前,方遥翻来覆去,终于她掏出手机给何大勇发了个短信:“对不起,何先生,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的关系吧,我不该为了结婚而谈恋爱,这样对你也不公平,之前对你的打扰,我喊道很抱歉。” 然后方遥的习惯,关机,塞枕头下面,呼呼大睡。 梦里面,程易轲靠近她,急促的呼吸过后,她的唇上多了一个柔软火热的东西,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得逞般潇洒离 分卷阅读8 去。 一去就是七年。 城市男女,就是这样,不论你有多少刻骨的感情过往,一杯酒,一个销魂的夜晚,兴许都能忘记。 可是方遥是个反面例子,无论她怎么想要遗忘,都忘不了那个吻,以至于在那很多年后还会夜夜梦魇,驱之不散。 核桃林里,下着雪的北方城市,瑟瑟发抖的她,骄傲自信的他。 她的初吻,却是程易轲试探她的一个手段,这个吻太稀疏平常了,方遥想这样的吻想必程易轲经历过无数遍了吧,不算销魂,不算深刻。 倒是无滋无味,毫无回味的念头。 不过呢,咱们的方遥小姐也不算是个什么贞洁烈女,也没扬言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 大学毕业前夕方遥多年好友周念问她,“那你以后怎么办?” 方遥耸耸肩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能怎么样?” “听起来有种你要出家的感觉。”,周念太了解方遥了,她压根不可能放弃喜欢程易轲这件事,如果她能想通,扭头去找别的男人,这就不是方遥了。 想当年,她可是为了程易轲成为了当年一中初中部中考的头名状元。 要知道,方遥曾经是个学渣。 后来,还是为了这个男人,方遥铁了心学理科,挑灯夜读,差点就凿壁偷光了,硬生生从刚达二本线的成绩,提到了一本线上三十分,最终考入了以新闻专业闻名的x院。 这简直就是一个女人的史诗啊! 大学毕业,工作了之后,她也开始谈恋爱,把谈恋爱当成一项日程一样,别人谈恋爱,她也要谈。 她才不搞什么特殊化,反正恋爱嘛,不都这样? 男男女女,卿卿我我,海誓山盟,扭头就走。 不过再牵肠挂肚的恋情,总能被上班这两个字打醒。 周一早上,方遥绝望地从被子里爬出来,飞利浦的电动牙刷在她嘴里震动时,她总算是清醒了点。 面对镜子里的她,黑挂到脖子上,眉毛乱七八糟没有修,方遥对着镜子绝望地大叫一声。 回想起昨晚和程易轲的偶遇,她暗自想着这也许只是巧合,人家现在有女朋友,而且还是一枚尤物,自己为什么还要因此分心呢?还是想想节目策划的事情比较好。 方遥穿过黑暗的隧道,电台里传来准点报时的歌声,她有微微的离神,然后很快被后面轿车的鸣笛声叫醒,现在的她,已经是当地电视台一档法治节目的主要制作人了。 路过收费站时,她拿起皮夹从里面拿了一张十块的纸币,递给工作人员,从皮夹里掉出一张2寸照片,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过,照片里的她年轻,皮肤简直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方遥对着后视镜看了看现在的自己,无奈地苦笑。 她也老了,不再是十八、九岁的花季少女,不会再穿粉色的短袖,背着带着绒毛的背包,蹲在路边吃冰棍。 也不会再傻傻地跟着那个人身后,义无反顾地走,像条狗一样地跟着他。 车载的音响里面的女声柔柔弱弱:“还记得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吗?…”,听在方遥耳朵里简直像女鬼在叫魂,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天的电台不知道抽什么疯,一会儿去办公室她一定要去给“阳光之晨”的编辑打电话,都什么年代了,还来怀旧这一套,国产青春电影都穷途末路了,电台还要锲而不舍穷追猛打吗? 前些时候,她和周念去看了一场某著名小鲜肉演的国产青春电影,只要一拉特写,满影院保证立马沸腾,方遥也是不明白尖嘴猴腮的到底帅在哪里,她不停地喝饮料,喝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快结束的时候提前出去找卫生间。 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到影院门口,刚看到卫生间的指向标志,就被一个拿着话筒,举着摄像机的记者拦住,那记者满脸笑容,让方遥不好拒绝。 “请问您是刚看完《xxxx》电影出来的观众吗?”。方遥没头脑地说了句,:“是,不过我现在很…” 这记者的情绪一点儿也没被打断,思绪也没受到干扰,接着说,“那您能不能说说看完之后的感觉呢?现在这部电影在网络上也很火,引发了很多影评人对国产青春电影新的一轮思潮…” 方遥目瞪口呆,现在记者编瞎话可真有水平,亏好她节操在线,实在不愿意和这位记者玩皇帝新衣的游戏,摆了摆手,“赶紧停下吧。”。 记者的芳容微微一滞,“怎么?您说的意思是电影制度需要进一步改革吗?”。 方遥秉着媒体工作者最后一丝防线,正对镜头说道,“咱不拍青春电影,是对青春最好的缅怀了。” 这件事结束后,方遥也没多想,晚些时候制作部门的人把这段粗剪发给方遥看,“方美女啊,看不出来,你还挺毒舌的嘛!这片段放网上,信不信隔天就上热门!” “别,放过我吧,千万别剪进去!”,方遥这下明白了,人在江湖,千万不能乱说话,容易招事儿。 高架又开始堵车,她的指甲不耐烦地敲击在方向盘上,斜眼看到被自己搁在副驾位置上的古铜色钱夹,和露出一角的证件照。 二十七岁的方遥女士瞟了一眼这位二十岁的方遥小姐。 你很眼熟嘛,好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时光一拉扯,方遥又想起了初二的那天的午后,那个明亮宽敞的阶梯教室。 她第一次见到程易轲,那天南城市的平均温度为三十八度。 盛夏时候,南方进入梅雨季节,天气灼热,太阳没完没了地投射热量,每个人都不想看书,那几天正佳逢暑假前的休整时期,学校一向不会早放假,尤其是方遥所在的一中,当地数一数二的中学,从来不会做放纵学生,老师规定放假前每个人要写一张暑期计划的表格,并且交上来。 方遥没有力气写表格,趴在木制的课桌上,想要吸取一丝丝凉意,头顶的风扇乌拉乌拉地吹。 班里的人总是昏昏欲睡,基本都倒在了桌子上,看自习课的金老师是教美术的老头,作为爷爷辈的人,看到孙子孙女年龄的孩子累成这样,心也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坐在讲台上看报纸,装一回老眼昏花。 方遥没有睡意,但就是没力气拿笔写字了,只有前排的几个好学生仍然奋笔疾书,方遥注意到,不管什么时候,看向前拍的学生,他们都在没命地写着算着,方遥不懂到底有多少习题需要完成? 教室外的广播似乎有一些动静,方遥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广播上,她期待广播里主任说:“因为天气太热,校领导通知提前放假,请各班班主任做好假期前的叮嘱工作……”。 不过,广播里是放的是《真心英雄》的音乐,“在我心中,曾经有一个 分卷阅读9 梦,要用歌声让你忘掉所有的痛…”。 “方遥,方遥!”,方遥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沉浸在音乐中的身体明显一颤抖,动来动去寻找这个声音。 回过头,看到周念躲在教室门后面压低了声音叫自己名字。 周念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方遥会意,瞄了一眼老师,见老师正坐在讲台上埋头报纸里,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教室。 下了楼梯,两人才敢大声说话,方遥紧张地问她:“你鬼鬼祟祟的干嘛?你拉我去哪儿啊?“。 “高中部!”,周念古灵精怪地一笑。 “高中部?”,方遥不解。 “表彰大典!”,听周念的声音,就跟马上去看威廉王子的婚礼现场一样。 外面的日头正毒,方遥用手遮住头顶的烈日,懒洋洋地说,“又不是登基大典。” 周念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然后狡诘一笑,“程易轲发言。”,听来冷静却又暧昧十足的语气。 方遥眯着眼睛重复一遍,“程易轲?”。 第一中学无人不知的程易轲,这也是方遥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程易轲之所以能够在中学时候就出名,大部分原因是他那张迷死人的帅脸,女生嘛,最肤浅了,不看脸还能看成绩吗? 女孩子的手机里互相传着程易轲的照片,方遥之前看过他的照片,她无动于衷,方遥给出评价是:“这人长得怎么娘里娘气的。” 传她照片的几个小姑娘立马就不高兴了,撇了撇嘴不理她,“那你别看!” 开学典礼开始了有一阵,校合唱团的人站在学术报告厅灯光亮起的舞台上。 女生脸上涂着脂粉,苹果肌饱满发亮,每个人都是高翘的马尾,额头也被梳得光亮,正到膝盖的百褶裙,不短不长刚刚好。 女生们手拉手唱两个声调交织的《送别》,节奏熟悉,歌声悠扬,具体的细节方遥如今已经忘的差不多了,那些女孩们的长相也记不清,不过她至今依旧能感受到那就是美好。 女孩们脸庞上的油光,女孩们不算美艳的五官,女孩们充满希望的青春痘。 青春里的人即使不算美,那也是美好的。 方遥和周念没有内部通行卡不能去内场,只好在二楼看台上。 看台上的人更多,大多是女生,就干脆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们一点都不嫌弃那冷冰冰的水泥地,她们三三两两地低着头暧昧地讨论着什么,稚嫩的脸颊上红润饱满,因为兴奋,粉刺若影若现。 程易轲穿着一中的灰红交织的秋季校服,他的个子很高,可是骨架子却很小,人显得格外削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冷的气息。 主持人是个一米七不到的,戴着眼镜的小男生,站在身材挺拔的程易轲旁边实在很不协调,当主持人说话的时候,程易轲礼节性地微微弯了腰,然后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脸上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意。 头顶的灯光从他脸上打过去,方遥看到他的眉眼精致,可眼神却十分沉寂,就如同湖泊一样的宁静。程易轲整个人的状态像是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在与旁人眼神交汇时,他会自动的,或者说本能的展现礼貌温柔的一面,鼻子是他最为挺拔的部分,这很容易在灯光的照耀下,使得他脸上暗影耸生。 明明是在宽广的阶梯教室,方遥却感觉她被困在一个狭窄的玻璃罩里,她连呼吸都是困难。 程易轲面对这样的场面显得很漠然,不像是这个年纪男生会有的紧张害羞,每一个眼神划过,都很流畅,他抬起拿话筒的那双修长洁白的手指,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方遥隐约听到女生们蠢蠢欲动,被压低说话透露出兴奋的声音,原来这就是程易轲。 那个在别人嘴里传言的名字,全市中考第一名,在灰白报纸上出现的模糊轮廓,原来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 那些原本被她在黑夜里丢弃了的沉淀心思,一时间欢脱地跳跃起来,很长时间里成为方遥内心里敏感活跃的情绪。 那天程易轲说了什么,方遥听不清楚,自己的眼睛里没有别人,都是这个人在视觉中央里晃来晃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王家卫电影里的慢镜头。 方遥知道,自己从来不会踏上他所在的那个舞台,只能做一个远远地观望者。 他们之间的玻璃罩一直存在,无论那一头渺小的方遥怎样的拍,怎样的大叫,舞台上的程易轲永远淡然微笑着,对台下的追慕者说,“大家好,我叫程易轲,很荣幸能代替o8级新生做代表发言…” 也许,恶果就是从这时种下的。 那些夜晚的心思逐渐被织成一张脉络分明,有理有据的大网,那张网便是所有艰难的一个开始。 程易轲在高一(12)班,传说中的崇文班。 这些年教育局下令不允许高中实行按成绩优劣分成实验班普通班之类的,崇文班表面上是天文特长生聚集的班级,实质上就是中考前进行全市优等生的拔尖考试,把理科最优秀的人集合起来。 这是所有一中人都心知肚明的套路,阶级意识相当强烈。 初高中的分班潜规则是反着的,初中是最好的班级靠前,高中反过来。 方遥本身不是聪明的学生,甚至她有想过如果实在学习不下去,就不上高中,去隔壁上一所财经职校,出来能做一个会计也不错。 她的理想生活便是不要辛苦,朝九晚五这样的生活节奏很适合她,回家的路上,顺便去超市买点熟食带回家,给丈夫孩子做一顿还算不错的晚饭。 毕竟是听周杰伦的歌成长起来的一代,对未来生活总是有着美好的奢望。 她的人生轨迹,客观来说,是因为程易轲这个人而彻底改变。 一中的初中部高中部靠在一起,方遥曾偷偷去过高一(12)班的那层楼,那层楼的楼道比初中部的更宽,更大。 每次路过高一(12)班的那一层楼时,面对教室的银色的门牌,她总是会抬头看一眼,然后迅速地低下头,抱着书本快速走过,这样的计谋无数次被她运用的融会贯通,从来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直到有一天,她在路过高一(12)班的前门时,被飞来的一颗球吓了一跳,原本就全神贯注的她手一松,怀里的书哗啦一声猛的掉地。 很快,从教室里走出一个人男生,十分抱歉地对方遥说,“对不起啊同学。” 方遥仓皇地看了这个男生一眼,他是个皮肤黑黝黝的高个男生,长相一般但是浑身散发着学生气,这是程易轲所没有的,程易轲所表现出来好学生的积极向上,总是带着勉强的成分。 男生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啊,同学,没,没砸着你吧?”,说完,他挠挠头。 分卷阅读10 看起来不是常和女生说话的人。 他看了眼地上的书,二话没说弯腰捡起来,他看了两眼,九年级的政治和语文书。 打开扉页,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方遥?” 方遥一怔,心里偏执地想着,如果念她名字这人是程易轲该多好。 “陈逸飞,你干嘛?题说着一半你怎么跑了?”,一个峻洁清冷的男孩手中转着一支笔,另一只手拿着测验用纸从教室前门出来。 方遥走不动道,她的目光盯在哪个人的身上,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程易轲。 方遥注意到他的脸颊左侧靠近耳朵那里有一颗痣,牙齿很白,头发不像普通男生那样乱糟糟的样子,只不过有一根头发不安分的翘起来,想必是隔天夜里睡姿不好导致的。 程易轲扭过头轻瞥了她一眼,方遥下意识地把眼神挪向别处,甚至她后悔来高中部着层楼的念头了。 方遥承认,她害怕了,程易轲这人看起来如沐春风的样子,总是带着笑,但是方遥却觉得这个人倒像是电视剧里藏的很深的反派一样,也许最后他会拿着一把枪,打得人脑浆崩裂,想到这里,方遥感到一股幽深孤寒。 “哎呀,刚才就是你,你没事抢我的篮球干什么,我差点打到人家小学妹。”,陈逸飞哀怨地把过错全怪到程易轲身上。 程易轲听到后,面色一改,略微担忧,那表情那口气,真不像是装出来的,“打到人了?”。 他转过身走到方遥的面前,正大光明地低头瞧了瞧她,语气轻柔,“同学,你没事吧?”。 方遥眼睛有些花,这是程易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同学,你没事吧?”。 简短的一句话,却带着强烈的距离感。 “你要是有事,就来找他,都是他害的。”,陈逸飞慌忙站出来撇清责任,能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 程易轲笑了一声,戏谑了一句,“你丫的,你要是好好跟我讲题,哪来这么多事。” 原来,她是多事,方遥抿了抿嘴唇,目光瞬间暗了下来,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方遥很快的说了一句没事,便匆匆逃离,如果再呆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会红成什么样子,走到水池前,她打开水龙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仓皇的,怯懦的,渺小的。 她焦急地扑着水往脸上拍,可是她还是感觉无比的燥热,听到预备铃打响了,她再一次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见自己的样子没什么异样后,一转身,又再次见到程易轲。 他低着头,耳朵里塞着beats黑色耳机,两只手上各拎着一把拖把。 方遥和他迎面相逢,他抬着头,昂首挺胸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或许是自己个头太矮的缘故,他的视觉可视面积里,没有自己。 可是方遥明明看到他的眼神扫到自己的身上,然后他若无其事的,就跟看到一束花,一个盆栽,一个门牌号那样无关紧要地转到其他地方。 所以,骄傲的方遥小姑娘,发誓初三毕业前再也不要来高中部,再也不要再看到程易轲,也再不要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因为每当偷看他的每一次,方遥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偷,是一个贼,这样看不到任何未来的卑微,让她心生厌恶,身体里本能地看不起自己。 于是,方遥决心考一中。 ☆、8 在没有考上一中之前,在学校里,方遥即使看到程易轲也装成没看见的样子。 有一次在学校门口的汇天文具店里,正在付钱的方遥回头正好碰着在买作文稿纸的程易轲,程易轲也许是觉得方遥眼熟,眯起眼睛左右打量了她半天。 方遥姑娘坦荡地像是不怕盘查的清官,淡然的目光迎上去对上程易轲似笑非笑的眼眸。 就在对视两秒之后,方遥心里的声音提醒她,可以了,到时间了,你不能再看他了。 旋即,方遥坦然地把眼神转到文具店外头的街道上,她神情摆在脸上特别明显,意思是,我们不认识。 人家姑娘都走了好久了,程易轲眼神还是忍不住朝门口那里瞟,和他同行的男生忍不住说了句,“嘿,人家姑娘都走了你还看!” 程易轲脸色滞了一秒,下一秒便演技出色地轻笑一声,“我看谁了?” “还装!你那表情就跟要把人吃了一样!”,男生说完之后虚了虚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没有…“ “嗨,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去你…” 骂人的话就在嘴边,最终还是被好学生程易轲同学强行咽下去,“我去你班那天,你跟谁搭讪呢?” 男生:“…” chapter6 方遥发奋努力的样子,还真挺像人行通道里贴膜的师傅,她就差点在自己头上系上一条红毛巾以示决心了。 可是方遥就是这样,你可以说她倔得一根筋。 哪怕是暗恋,她也要光明正大的,偷鸡摸狗不是她的作风。 在方遥心里,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远远地看着他,远远的喜欢,远远地注视,这些都是没有用,最重要的是,你得站到他身边。 而且是顺理成章的那种,她不要做一个可笑的跟踪者,一个失败的偷窥者。 老话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 按照一中初中部的历年排名统计,只有排在年级前1oo名的人,才有机会步入一中的高中部。 而方遥的成绩一直徘徊在15o名左右,想要从3oo名变成2oo名很简单,你只要努力下功夫死背书就好。 可是如果你是15o名,想前进到1oo名,却是比登天还要难的。 初三学年一开始,每个班的班主任便开始出动,开始找班里的学生谈话,比如问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啊,是想考高中还是早点工作上职校啊。 方遥初三的班主任是个老谋深算的老头,老头有一次班会课的时候,拿了一大摞传单来班上,他清了清嗓子,“啊,我这里有一些不错的职校招生简介,有需要的同学可以问我要点来看看。” 想都不用想,鸦雀无声,没一个学生抬头,老头尴尬地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正埋头苦读的大家,“其实上高中也并不是唯一的途径嘛,人生还是有很多种可能的。”。 现在想想,他说的还真有道理,不过那时候的他们没有一个听进去,一路奋战在学有所成这条道路上。 老头在周五的自习课上把方遥叫到教室外面,语重心长地问方遥,“你的成绩是班里比较好的,心里面有想考的高中吗?我觉得人民中学不错,学习氛围也好,在附中和十三中附近,而且在同等的b级高中里它的二本率是最高的,女孩子学文科很不错,你又这么文静…”。 分卷阅读11 方遥斩钉截铁,打断了老头的一番好意,“一中。”,理所当然的语气,老头当时愣了两三秒,只见方遥笃定,“老师,我要考一中。”。 老头有些惊讶,方遥在他眼里一直那种有一百说五十的孩子,今天方遥的明朗态度让他大跌眼镜,甚至他在想这孩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了?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传到了数学老师的耳朵里。 方遥的语文和英语十分拔尖,可是数学却是拖她后腿的一门课,12o分的卷子,她能考到96分便已经是发挥超常了。 有一次数学的月考,方遥卷子做的很差,只考到了8o分不到,数学老师的外号是魔王,她每次站在讲台上,会给人一种她要吃了你的错觉。 这个外号的缘由是因为这老师特爱穿长靴,而且春夏秋冬一季不落,她本身就很壮硕,再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学生跟在她身后问题就跟她出门遛狗似的。 魔王把一大摞卷子重重地拍在讲台上,“我看你们是好不了了。这个卷子才做几分啊,你们自己去一班二班问问,他们最差多少,你们最好的是多少?”。 宋宇在底下嘀咕,“那你去教一班二班啊。”,宋宇是班里的体育积极分子,初一刚进学校的时候起,他就开始追周念。 “宋宇最后一排,我不说第二遍。”。魔王看都不看他,冷冰冰地说。 这对于宋宇来说太习以为常了,宋宇把笔一丢,潇洒地站到了黑板报底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魔王性格偏激古怪,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宋宇看,最后把宋宇看毛了。 “到底想怎么样啊?”,他不耐烦地拧着嘴巴。 魔王嘴角轻蔑地笑,“你知道你多少分吗?我说出来都觉得丢人。”。 “我不嫌丢人。”,宋宇就是爱跟老师对着干。 “你是不是觉得你学了体育就可以不用学习了,我告诉你,你不学习就是没出路,不管你学什么,是拉个破琴还是踢个什么球,都没用。” 班里第一排的林佳低下了头,她就是从小学的大提琴,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林佳说过她的理想就是考音乐学院。 方遥不耐烦地翻着语文评价手册,签字笔在测验用纸上点着,她最烦老师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宋宇如果犯了错,就事论事便好,大人为什么总喜欢指桑骂槐。 方遥执拗地想,大人还真是虚伪! 如果长大就意味着要变成这样的大人,那她宁愿拒绝长大。 方遥朝窗外看去,窗外的泡桐树掉下了好多的花瓣。 每天最后一节自习课被数学老师抢走,王佳总是以上艺术课为由缺席,这已经让魔王不爽很久了。 宋宇还想和魔王顶嘴,周念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下他才安分老实。 数学老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回到讲台上,“还有啊,听说咱们班有位同学想考一中。” 班里面叽叽喳喳起来,大家都吃惊地彼此问谁啊,不会是你吧,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方遥。”,魔王笑着点出她的名字,她没有笑的很夸张,只是在微笑。 这在方遥看起来,这样和睦的微笑更像一种嘲讽,宽厚大方地把小女孩方遥的自尊轻而易举地踩在脚下,方遥感到自己背上一僵,动弹不得。 她咬紧牙关,一改平日里的胆怯,同样冲着数学老师微笑。 “是啊。”,她没有在假装什么,也并不是女生赌气般的和老师作对,方遥认为自己不能因为胆怯而闭嘴,她应该说些什么,因为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位老师在不屑她考一中的这件事。 方遥在捍卫,在守着属于自己的一个很重要的宝物。 这是我的东西,你没有资格来嘲笑我的东西,除非你毁掉它。 魔王无奈一笑,这比说难听的话还要令人刺痛,“那我拭目以待。”,魔王的脸上仍然带着宽宏大度的笑,随后目光一转,拿起讲台上那厚厚的一沓子试卷,开始大声地念着每个人的成绩。 “听到自己名字的,自己上来拿试卷。” 底下的人纷纷缩成一团,众人脸色枯槁,心痛皆呼,“天哪,又来这套…” “方遥,77。”,魔王语调轻蔑,声音反常地洪亮。 方遥走上去轻松地拿过试卷,魔王瞧她一眼,语气含糊不清,“考一中,啊!”。 仿佛在说,啊,77分,考一中? 魔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笑似讽,手上似乎扶柳般无力,一松手,试卷飘到了窗台边的地上,空气中消散着一个嘲弄的笑。 方遥弯腰捡起,刚起身的时候,又看到窗外的那棵泡桐树,摇曳着身子,浅粉色的花瓣像是受到风的旨意一样,朝着方遥的这个方向飞扑着,像是她的子民一样忠诚。 “风太大了,方遥把窗户关起来。”,魔王的命令如山倒,可惜方遥听不见。 方遥笃定地转头看着魔王的脸,洪亮的一声,“谢谢老师。”。 她的镇定自若就是一个回击,一个小女生对成年人眼中的不屑一顾,最有力的回击。 到现在,方遥都觉得,那才是自己。 为了喜欢的人,为了心里面那个也许不可能到的未来,据理力争,和世界作对的倔强模样,那是方遥。 即使怯懦自卑,却也勇敢坚强。 不论别人在想什么,即使全世界都说你个蠢货,不要做春梦了,她也要奋力向前。 在方遥的世界里,没有随遇而安这个词;在她的世界里,有的只是夜以继日。 一年后,方遥在小区门口的公共信箱栏里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封皮印着一中独有的泡桐树水墨画的图样,她眸底笑意渐浓。 取了信之后,她欢脱地跑回家,一只手拿着奶茶,另一只手攥着那张带着泡桐树花香的录取通知书,就好似跟过年时候的红包一样喜庆。 总归是,她做到了。 ☆、9 最后一次去初三的教室报道,当她出现在初三(4)班教室的门口时,所有人都朝她投来赞叹的目光,方遥这才明白,她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她的中考成绩,考到了一中初三年级中考的第四名,这可是普通班里从没有过的。 老头把细长的分数条小心翼翼地递给她时,那样子,真像大臣手捧传国玉玺般敬畏,就在全班的注视下,那一细条的分数条终于传到她手上。 方遥倏然的,不知所措的笑。 高中三年里,方遥也没有闲着,她想尽了办法去打听程易轲的黑历史,比如他有没有恋爱过,有没有逃过课,方遥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大家口中的老好人,乖宝宝。 不过得到的结果却令她大失所 分卷阅读12 望,她在论坛上经常搜索程易轲这个名字。 甚至她的手机输入法,只要输入程,接下来自动出现的就是易轲。 所以方遥从来不让别人替她输通讯录,都是她说,“你号码多少,我自己来。”,她害怕别人一不小心地一点,她的秘密就被现代科技全部出卖,一滴不剩。 输入法都记得我喜欢你。 输入程易轲后,方遥得到了几条比较敏感的帖子。 第一个帖子是,我周末回学校的时候,看到一帅哥送程易轲的,那是谁啊,程易轲不会是弯的吧? 一个名叫暴风雨的用户在下面留言:“不知道别瞎说,那是程易轲他哥好不好,据说比程易轲长的还要帅。” 第二个帖子是:据说程易轲他爸是某著名大学的教授,这个传言属实吗? 下面的帖子叽里哇啦吵起来,无非是贴主你别嫉妒人家长得帅还家境好,根本讨论不出什么结论出来。 还有一个帖子是在程易轲毕业之后才冒出来,程易轲去了x院!堂堂一中高考理科第三居然不上n大,去了x院! 有人说:“学霸可能脑子突然不灵光,不过x院也很厉害啊!我姐去年考x院的研究生都没考上呢!”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好不好!关键是x院美女多哎!六号楼简直是所有男生的梦想啊!当然去那里啦!不然去理工学院找恐龙吗?” “楼上直男癌去死好吗?我相信程易轲绝不是那么猥琐的人!!!” 还有人说,“他上的可是x院新闻系,分数比n大的中文系分数还要高的,不懂的别乱说。” 方遥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看着一页页的议论纷纷,最后一个匿名的用户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就是这句话,她滚动鼠标的手,猛然间停了下来,满页的七言八语顿时不重要了。 “你们懂个屁,他女朋友在x院,学播主的。” 有人评论:“知情人?” “他同班兼前桌,可信度9999%。” 方遥两眼一黑,突然间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汽水一闷头直往肚子里灌。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男生,伸了个懒腰,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喝完之后,方遥不停地打嗝,她直接把显示屏给关了,主机还亮着。 她拿着号牌去网管那里结账,她买的一小时十块钱,网管冲她吹着口哨,“小美女,才玩2o分钟不到就走啊。”。 “嗯。”,方遥头也不抬。 网管嚼着口香糖,“下次再来啊。”。 方遥心里冷冷哼了一声,下次再来?我再也不会来了。 原本,她迫切地想看到不一样的程易轲,不是好学生程易轲。 如今,她看到了,程易轲有女朋友。 好像,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又变成了白费力气。 只是方遥不知道的是,她的那台机器后来重新被人打开,映入眼帘的网页让坐在座椅上的人,忍俊不禁。 三年后。 八月的风吹的人热燥,一批学生走进考场,一批学生走出校园,他们脱下校服,与各种酒精烟卷亲吻。 他们觉得这是长大的标志,而方遥站在一中高大古老的钟楼前,望着正对着大门古色古香的校史室,方遥突然觉得茫然无依,原来她和程易轲之间的关系真的会消失不见。 并且这种仪式感颇重的消失,总是能够把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个暑假,她并没有过成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潇洒肆意的生活。 方遥反而很闷,她坐在电脑前点开了《武林外传》,可是它也只是在一边播放着,看到老白被佟湘玉挤兑着穿小鞋,吃烂窝头,方遥一点也没像小时候那样开心的大笑。 填报志愿前,班主任找方遥语重心长地谈过话,“方遥,你想报x院的新闻系?我认为你还是报师范专业会比较好,你一个女孩子,以后做新闻得多累啊,师范就不一样了,像老师这样每几年就可以看到一批批不同的孩子,其实也蛮不错…” 方遥沉默地低头听着,不知怎么,她忽然很想笑,她本身对这位资深的老教师是没有任何敌意的,不过他话语中的“你一个女孩子”,却让方遥眉头微皱,这话听得怎么像:“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要瞎折腾了”的意思。 方遥摇头,正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命运才不想交付给别人。 “老师,我喜欢新闻。所以,我要报新闻系。”,方遥心虚地眨了眨眼,对班主任懂事一笑。 班主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小孩子呢都喜欢x院,的确,x院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电视里当红的演员和主持人都是从那里出来的,这跟它的地理条件也有一定的关系,不过,x院呢,听起来是不错,北方最有名的新闻专业,但是对于你方遥,我认为你不适合去那里,x院不算是个能静下心来学习的地方,你明白吗?” 方遥当时脑子里只有程易轲,她没能理解班主任的话,口唇紧闭,只是摇头。 “这么跟你说吧,x院的莺莺燕燕多了些,我认为你这样的孩子不太适合。” 方遥又把头低下去,班主任笑了笑,“当然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你也是成年人了嘛。” x院和普通的高校不一样,那里是一个ui系统特别不好,但用户体验却出奇高的一个地方。 从里面出来的学生有一个特别鲜明的标志,那就是特能说,随随便便一个人拉出来就像是在校辩论队里呆过几年似的,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你话里的豁口,然后推翻你。 方遥高三的时候每周日都蹲在网吧上,看华北大学生辩论联赛的直播,因为程易轲作为二号辩手参赛,每轮到程易轲发言时,期间歪理阴谋论不断可是总能得到阵阵喝彩。 而且网络直播时弹幕也非常扎眼,方遥还寻思着一个英文辩论看的人也这么多吗?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弹幕才明白,那些小丫头,哪是为了一个大学生高端学术交流比赛而来? 她们都是来看人的。 “我们只想看二号小帅哥说话!” “他说英文的声音好好听啊…” “听说是x院的!我赌一个鸡爪子他是学播音的!!!” “前面的把鸡爪子给我递上来,他是学新闻的…” “……” 方遥磕着瓜子,不屑地往桌上一扔,白翻到天上去了,好听个屁,语法都是错的。 当然x院也并非一尘不染,里面也不尽是学术精英的集合地,x院的学生在业内受到最多的职责就是:华而不实。 可是这些都阻挡不了方遥想要上x院的执念,她的分数很尴尬,比去年x院新闻系的最低分差两分,正当她觉得自己肯定没戏的时候,她 分卷阅读13 的第一志愿仍不服输的填了x院的新闻传播学院。 周念知道方遥的这个念头后,打了很多个电话给她,方遥都没接。 她知道周念想劝她放弃x院,和她一起保险填南方的一个师范院校,方遥知道她要说什么,可是她不想在最后一秒改变自己的决定,这么长的路,她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现在掉转车头,去别的地方,这不可能。 来自周念的信息:“我不管你是为了谁,我告诉你,你的一意孤行,根本不值得!你会毁了你自己! ” 方遥看过之后没有及时回复,只是“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盖,心里爬过一个词,“我乐意。” 查录取结果的那几天,方遥坐立难安,她时常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天色,天的那一端从带着蛋黄酱的余晖旋即变成了粉蓝色的光辉,夕阳的波及面广泛,一直延长到天的尽头。 或许以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天色了吧,能够慢下性子来看着恒久不变的天空。 虽然绝望和窒息朝着十八岁的方遥席卷而来,那种冥冥之中就要跟初恋决裂告别的时刻,在不久的几天后就会来到,即便是这时候,方遥仍是犯着倔,不肯低头。 第一批次的录取结果出来,方遥蹲在地上,打开教育院的网址,敲击键盘。 姓名、身份证、准考证,一一输入,明明准确无误,她愣是对着电脑屏幕对了至少有十遍不止。 然后点击蓝色边框的查询按钮,平铺在键盘上的双手,执拗的握成了瑟瑟发抖的拳头,她的眼睛盯在进度条上,可能查分的人太多的缘故,那细长的进度条非常非常慢,像是南瓜马车拖着一车很重很重的东西一样,然后终于弹跳出来一个新的页面。 学生姓名:方遥。 分数:276。 录取学校:x院。 学院:新闻传播学院。 方向:国际新闻与传播。 准考证号:********** 录取结果:拟录取。 拟录取。 方遥终于大口的呼吸,大口的喘气,像是个长期潜水的人终于走到了岸边,原本她以为自己会高兴地跳起来,然后高歌几天几夜,可是她没有,她身体里的那根紧绷的皮筋,啪嗒一声断了。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捂着脸,肩膀抽搐似的抖动,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妈妈听到声响,从厨房匆匆跑来,一脸焦急,“遥遥,怎么了?没事,没考上没有关系,咱们还可以补录第二志愿…”,妈妈的视线飘到电脑屏幕上,看到拟录取三个字,她更加不明白了。 “这,这不是录取了吗?” ☆、1o 车子从隧道里刚一行驶出来,霎时间方遥被隧道外的白亮猛得一刺。 于是,方遥谎骗自己她确实老了,不过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迎风泪的缘故。 绕了几个弯,就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建筑,南城电视台。 方遥把车停在电视台的地下车库里,拔下车钥匙,脑子里还是重复循环刚才刘若英的《后来》。 她打开车门,深吸一口气,眼泪立马溃军而散,乖乖地退了回去。 她太久都没有任由眼泪流淌一回,因为她清楚,她不再是十八岁,怀着爱恋心情的小女孩,现在她二十八岁了,一个独立的城市女性,外加一个颇有名气的法制节目制作人的身份,每晚上都要修改策划文案到凌晨。 周念很多次都担心她会不会死在电脑前,方遥得出的结论便是,编导不容易,女编导就更加不容易了,她曾经亲眼看到过几个前辈学姐,顶着个大肚子,坐在电脑前剪片子,一脸的从容不迫。 周念得出的结论和方遥恰恰相反,方遥倒引以为豪,“看见没,咱们x院的人就是这么牛掰!特别是女生。” 周念冷冷一笑,“是啊是啊,那是因为你们x院里的人,没一个正常的。人家也算是结了婚的,都有孩子了,你呢?我要是你啊就找个洞钻进去哭死拉倒。” 方遥不解地说,“我不想哭。” 确实,如今的方遥没有时间哭,生活把她练的波澜不惊,百炼成钢。 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坐上电梯之后,刚恢复了一点点信号,便是企划部的小刘一个接一个的轰炸。 “姐,你到底啥时候来,部长都急死了!!!” 电梯门刚一开,小刘就跟李莲英一样在门口巴巴地等着方遥。 方遥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还不忘数落她,“你啊你,就是领导的走狗,你说你急什么急!” 小刘抢白道,“别怪我,你要怪啊,就怪央台的那个狗屁监制,他一来,我们台长都要给他做奴才。” “有这么厉害吗?” “据说,相当厉害,听说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那学校老牛了,而且,长得还相当凑合!!你要不要看,我这儿有几张编辑群里传的。”,她说的唾沫星子直飞,都飞到方遥脸上来了,方遥对小刘的花痴并不感到奇怪。 小刘一向这样,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分的特清楚,人也特正直,就好比前几个礼拜,隔壁电视台的人用高薪挖她走,条件是拿到南城电视台即将着手的几档节目的备案,小刘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小刘开出的条件就是,“姐不缺钱,你们要是有诚意,不如送我个男人,不过他必须要有赵寅成的美貌,梁朝伟的忧郁深沉,还要有…”,对方呿了一声便挂了。 所以小刘这人,在男色面前,一切让步。 方遥摇头,笑道:“男色这么油腻的东西,我可吃不消,还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慢慢看好了。” 小刘神秘兮兮地看着方遥,然后悄悄地拉了她的衣袖,凑过来说,“姐,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那个啊?”。 她神色鬼魅,弯了弯手掌做出一个充满暧昧的手势。 方遥站定白了她一眼,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那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因为我就喜欢找熟人下手。”,然后她不去理会小刘的大呼小叫,径直向前走去。 小刘不死心地追上来,问道,“姐,你条件这么好,长得也不差,而且…”,小刘有些说不下去,方遥回头冲她奸诈的笑笑,接过她的话说,“而且年龄也不小了,你是想说这个吧。” 小刘抓耳挠腮,脸涨得通红的,方遥看到她的样子,知道自己难为她了,她也是作为下级友善地对领导表达 分卷阅读14 关心和慰问,但是太多时候人们的关心或许会成为一个利器,重重地对别人造成伤害。 就好像热油泼不到你脸上,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烫,小刘见方遥虽然话语间透露出严肃的领导样子,但是表情依旧很自然,只是歪着头盯着她看,她鼓起勇气,探头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感情上的创伤?” 方遥抬起头,淡淡道,“创伤谈不上,人家啊,压根就没给我被伤害的机会。”。 方遥愣了一下,似乎脑子里在用力抓住什么零星的记忆,“我顶多,算是被我自己伤害的,简称自虐。” 可不嘛,暗恋和自虐有什么区别? “暗恋?不会吧?”,小刘难以相信地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她绝对想象不到方遥这样的都市女强人,工作一丝不苟,对待下属的工作也可以用吹毛求疵来形容,居然也经历过小女生才会有的暗恋? 小刘跟抓住她把柄一样兴奋,“我就说,你肯定有火热的那面,怎么可能天天冷冰冰的,弄得跟性冷淡似的,说说看嘛,你的那个他现在怎么样了?” 方遥被她神气活现的表情给逗乐了,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性冷淡”啊。 也是,一年四季基本都是黑白灰的穿衣风格,方遥已经记不清她有多少年没有穿过暖色的外套和格子裙了,取而代之的皆是深色的高领毛衣,及膝的长大衣,黑白色的运动鞋,单一色调的高跟鞋, 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可怕的吃人声。 “他,他应该过得很好。”,方遥思绪沉了一下,继而说道,“总之比我这样应该好得多。”,小刘从刚刚听故事时的雀跃充满了无邪的念头和追寻的小姑娘,缓缓说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代沟,你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而我,特别像我这种年纪大的女人,想的却是如何躲避,如果能躲一辈子就躲一辈子吧,其实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比你更坚信,我的未来,我的爱情是取决于我自己的抉择,但是我经历过后才明白,时间、现实、距离这些东西比爱情的力量还要大,爱情在他们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小刘困惑地摇头,“我真的不明白,你说了这么多大道理,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那个人?”。 方遥摇摇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小刘一个阔步绕到她面前,鬼灵精怪地一笑,换了个角度问道,“说爱太沉重了,你喜不喜欢吧就问你,喜欢他吗?” 方遥云淡风轻地一笑了之,“这些不重要了。” 或许小刘真的要被方遥逼疯,方遥十分善解人意地捏了捏她的脸蛋,“你看到了吧,女人呢,就是这样,面对感情,她们根本不会触类旁通,等待着她们的只有泥足深陷。”。 方遥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逗着她玩。当时她的心里还划过一个挺悲哀的词,永失所爱。 小刘挫败地低下了头,不一会儿,她的手机铃声吵吵闹闹起来,方遥的手机铃音一般都是震动,女人到了二十七、八岁这个年龄开始对一些带有电子铃音的东西排斥,她们喜欢安静不被打扰的生活。 如果你身边有二十七、八岁的单身女性,不管她是你的什么人,请尽量别去打扰她们,因为她们已经够悲伤了,生活的压力和感情的负荷已使她们脾胃伤半。 小刘从口袋里掏出挂着粉红色手机挂饰毛绒球的手机,接电话的时候挂饰之间发出类似酒杯相碰的声音,她接到电话后满口答应,然后笑着对方遥说,“姐,我要去前采了,不跟你说了哦,拜拜。” 方遥点点头,然后虚弱地对她招招手,方遥对着桌上的镜子照了照,什么时候起她变得这么有气无力了。 她喜欢和小刘聊天,或许从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身上,方遥能看到自己过去的影子,虽不切实际却也一往直前。 望着空空如也的水杯,她去了二楼的茶水间。 在茶水间里,她碰到了卷着泡面头的中年女编导,台里都管她叫花姐。 不是因为她花心,她是个很好的人,有美满但家庭,叫她花姐的缘故,是因为她特别喜欢给台里的年轻人牵线搭桥,电视台里好几对夫妻都是出自于她的手。 当然,花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大勇也是她介绍给方遥的。 方遥还没进茶水间的门,看到花姐正站在窗边,心想还是先溜吧。 方遥还没走,花姐就叫住了她,“哎哟,小方啊,快过来过来。” 花姐挺难为情的,“你不会怪姐吧?我真不知道那姓何的是那种人!哎,现在人怎么这样子,看起来人模人样的,结果背地里是这种人渣!” 花姐拉住方遥的手,慢脸的愧疚,安慰着方遥说,“别急啊,以后有好的了,姐第一个留给你,咱们小方长得这么漂亮,工作也好,肯定有更好的!” 方遥大方地挥挥手,转身去接水,“没事儿的姐,估计吧,就是老天不让我嫁出去,说不定有人在后面排着队死乞白赖地要娶我呢!” “你这样想就好,姐就安心啦,等你结婚了,姐给你包个大红包啊!” “好!” 方遥对花姐笑了笑,心里想着可能她这辈子也赚不到红包钱了。 说完,方遥喝了一口水,明明接的是温水,却被狠狠地烫了一口,她痛苦地摸着嘴唇。 ☆、11 晚上下班的时候,方遥在停车场的电梯外又碰到了小刘,她像是特意在等自己,小刘看到方遥正挎着包往自己这里看,她小跑过去,微喘着说,“姐,我想了很久,还是想对你说,你要是放不下那个人就去找他吧,憋着气生活的话,身体会垮掉的。”,说完,她把手掌合十放在胸口,作出祈祷的样子。 方遥有些沉默,自己的心思表现的就这么明显吗?连小刘这样一个小姑娘都能看出来自己的余情未了。 小刘走后,方遥独自在停车场踱步,踩了一天的高跟鞋,脚后跟酸痛无比,她居然现在才感觉到整个后脚掌弥漫开的痛感,平时她装作坚强,工作里多少苦都往下咽,在电视台这种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狗使的地方,她没有资格叫苦,自己选的专业,自己选的工作,当然跪着也要走完。 即使她现在的生活,从事的工作,和自 分卷阅读15 己的命运,都是因为那个人才开始的。 有时候她甚至想,“方遥啊方遥,你当初要是不喜欢他该多好?” 但是转念方遥就笑了,如果不喜欢那个人,自己该普通成什么样啊? 方遥把高跟鞋脱下拎在手上,果然轻松很多,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也不那么憋的慌了,小刘说的没错,憋着气生活,搞不好真的弄出什么病来。 方遥不喜欢抱怨,因为这些年独自成长的缘故,她更喜欢把苦水往肚子里咽,她固执的相信没有什么能打倒她,就好像当年初三的时候没人相信她可以考上一中,高一分科的时候,也没人相信这么一个理科成绩偏下的女生能考到本一线上三十的分数,所有的不可能,方遥都竭力证明,那是可能的,那是可以做到的。 当初只是为了站在程易轲身边的勇气和念头,支撑了她以后的很多年的日子。 虽然当年喜欢的那个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不过喜欢他的那种憋着劲冲上前的冲动,却历久弥新。 前方有远光灯朝她照来,方遥本能地举起胳膊挡住眼睛,她心里暗骂,谁这么不长眼,没看见前面有人吗? 这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了她的面前,方遥微微侧过身子,意思是让他先过,这车的主人没有任何发动的意思,仍 然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处,远光灯暗了下来,方遥不耐烦地放下举在半空上的手,看着正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人。 方遥手一脱力,高跟鞋猛然掉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久别重逢的第一感觉绝对不是久旱逢甘凌的欣喜与悸动。 方遥心中划过了两个字,完蛋。 这不活见鬼了吗? 在幽暗的地下车库里,她只看到那双眼睛,比七年前更加的深邃,相比七年前的天真单纯,似乎又有一点细微的变化。 从当初的尘华不染,清澈明亮,变成了现在这双暗藏深谋,幽深孤寒。 天边的月色上挂满了清辉,照在人身上像是一层灰尘。 方遥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直到踩离合器的时候感到脚掌冰冷,生疼。 她低头一看,霍然发觉自己居然是赤着脚的。 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路边,方遥解开头绳,用手胡乱的拨弄着后脑勺附近,想着方便做事利落,每天梳的紧实有条不紊的高马尾压的头皮不舒服。 本身方遥就已经心不在焉整整一天了,如果小刘不提到那个人,或许方遥可以在这样高压下工作很久都不带累,可是她现在觉得好累,浑身的皮骨跟拆了家一样,她靠在椅背上,通过车上的天窗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暗沉了,但是云端背后似乎能渗出来粉蓝色的光亮。 正在她慌神之际,包里的手机不恰适宜地震了几下,她看了眼是电视台52开头的座机号,想都没想就接通了。 电话那端是值班的陈分,“方组长,那个,有您的东西,您看方便过来拿一下吗?” “什么东西?我最近没有买东西。”,方遥不记得自己有快递。 陈分也困惑地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是刚刚一个人送来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送快递的,那人什么也没说,就说是你们台方遥的。” 方遥拄腮冥想着,她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她犹豫了一下继而问道,“是什么东西,大吗?” “这个,是用一个盒子装着的,您还是自己来看吧,我也不方便打开。” 说真的,方遥当时心里有些发怵,这些年在新闻行业打拼,明里暗里也得罪过不少人。 就比如上次她带着人去了一家借贷公司假意咨询入股的事项,用的鱼眼真空镜头偷拍。 方遥很快就跟和里面的人打成一片,甚至老板也一口妹一口妹地叫着她。 两个星期之后,她就把这里面的底细摸得透透的,连夜赶出一个专题新闻,赫然在新闻直播里出现了,当警察去逮人的时候,里面的老大还在就着白酒吃酸菜鱼,他彻底蒙圈了,“不带这么玩我吧,那么多贪官污吏不抓,我不就骗点小钱吗?” 方遥忖度片刻,对值班的陈分说,“这样,你替我打开,没关系的。” “额…好吧。”,陈分把电话听筒搁到一旁,方遥仔细听着,全是拆快递盒子的声音。 没过多久,陈分的声音又传来,他笑了一下,“方组,你买鞋了?” 方遥当即愣了,狐疑一句,“鞋?”,然后很快否认,“不可能,我没买过鞋啊,你看清楚了吗?会不会是重名,又或者…”,说到这里,方遥低头望了望自己光秃秃的脚,上面什么也没有。 方遥心跳一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珠子后怕似的转了转,她只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你帮我看一眼,那双鞋是不是va1ento?” “啊?那是啥?” 方遥这才意识到陈分只是个管后期,刚毕业的理工男,于是她耐心地解释了一通,“就是外面又一圈小铆钉的,米白色。” “对对对,嗨,方组,我就说是你的吧,嘿嘿。” 方遥靠在椅背上冷笑几声,“是啊。” 她仍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个送鞋的人是不是穿的藏青色西装?” “对,还戴眼镜,看起来挺儒雅的。”,陈分又说了一句,“那我放你桌上了,您明天记得拿啊。” “好,谢谢你。” “不客气。”,陈分挂电话前不忘加一句,“那是你男朋友送的吧,还真挺帅的,方组,你们是不是快结婚啦?” 这话一问,方遥真不知道怎么接,她丝毫不客气地说,“你误会了,其实。”。 方遥收回视线,笃定地看着车窗前的雨刷,抬头,语气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他就是送快递的。” 陈分万分惊讶,语气里又有几分不服,“真的?现在连送快递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我还不如一送快递的呢!” “现在服务业多发达呀,我特意点他送的,现在哪行不讲究个综合实力啊你说对吧?”,方遥编完瞎话之后,还特别得意的照了一下镜子。 “现在人可真不容易。”,陈分无奈地感慨一句。 当方遥挂掉电话的时候,她内心又回归平静,无奈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像个少女一般春风得意地笑了。 原来自己所有的真心和快乐,还是源自于那个人,这挺可怕的。 可怕的不是程易轲又回来了,可怕的是,她对于想念他这回事当成了习惯。 时隔七年后的第一个谎言,挺可笑的,程易轲就是个送快递的。 方遥显然没有把这句信口拈来的话当回事。 直到第二天,主任带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出现在电 分卷阅读16 视台新闻部的门口时,方遥当即如晴天霹雳,她无比相信,自己一定是被女巫诅咒过,摊上事了。 几分钟前,小刘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姐,快出来,主任来了。”。 方遥放下水杯,整理下一下衣着,就出去了,办公室离新闻部的大门还有些距离,小刘特兴奋地拉着方遥的胳膊说,“听说啊,是新来的副主任,咱们原来那个徐副不是抽风了吗,这是新调来的,据说背景相当强。” “能有多强?总不能这个电视台是他家开的吧?” 小刘想了想,“差不多吧。” “你就吹吧。”,方遥淡淡地说。 “你别不信,他爸以前是我们电视台资历最老的记者了,还记得十来年前乌衣巷拆迁那回事吗,就是他爸跟着市里面一直在报道的,不然那些刁民哪能拆啊!”,小刘说这话的时候,早已跟那新来的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副部长站在了一条战壕里。 小刘嘴中所道乌衣巷的旧事,本市无人不晓,乌衣巷是城南最大的一条巷子,里面人淳朴憨厚,民风朴素。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乌衣巷市民乱倒生活垃圾,导致护城河脏臭不堪。取缔乌衣巷,乃城市建设首要举措等等这样的横幅出现在乌衣巷的街头巷尾,每天都有城管在巷子周围巡视,弄的住在里面的市民人心惶惶的,从那之后,方遥每次和妈妈去乌衣巷后街的庙会市场买东西的时候,总感觉被一帮子城管监视着,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后来不知怎么的,乌衣巷在一夜之间空了,只留下那座特殊教育学校,住在里面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看到电视才知道原来在市里领导和媒体的劝说下,乌衣巷市民欣然接受了政府的补助,然后欢欣雀跃的搬走了。 小时候,天真无知的方遥真的信了,还觉得这些领导可真好,方遥还记得她曾经小学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为此写过一篇议论文,最后还得了年级最高分。 长大,从事了这份工作之后,才从前辈同事那里听到一些当年的传说,原来压根不是市民主动答应的,而是拆迁方立着挖土机在巷门口,气势汹汹地对峙着。 方遥问前辈,“他们为什么不抵抗?” 那个前辈是师范大学退下来的高人,不咸不淡一句,“拆迁方是上头雇的,谁敢抵抗。” 一语道破,方遥甘心了。 媒体是上头请来的,记者个个都是人精,机灵狡诈不按常理出牌,说偏,夹杂着主任一向醇厚的声音,说道,“噢,这样啊。” 置身人群中,方遥觉得自己仿佛是潜伏失败的间谍,任何秘密暴露无遗,而方遥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她离死不 分卷阅读17 远了。 这里不是一中,这里也不是x院,不是她一溜烟就能跑的,这里是险象环生的电视台,人人一张嘴,谁知道自己在被人的剧本里被编排成什么样了。 方遥失神地思量以后自己的处境,在同事的议论纷纷中,主任向他们介绍了他们新的副部长,程易轲。 果然,欢迎仪式过后,小刘第一个不放过她,把她拉到茶水间门口,质问道,“好啊,你居然不告诉我,原来你和程副交情这么这么深!”。 她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方遥总觉得她流露出一丝丝猥琐的气质。 方遥假装没听到她话语间的暧昧,很自然地说,“他呢,就是我大学的…。”,方遥眼神慌乱的环顾四周,然后嘴里终于憋出一句,“同学,比我高一级。” 小刘完全不相信她的诡辩,点头道,“嗯,我的师兄呢,是不会收藏我的鞋子的。” “他是我师兄。”,方遥善解人意地补充一句。 小刘眨了眨眼睛,然后相当认真地说,“我的师兄,也不会收藏我的鞋子。” “不是,你听我说,是这样,昨天我走着走着,鞋子掉了,正好他捡着了…”,方遥自己听着都像现编的,她沉痛地扶着额头,一副任凭君处置的样子。 小刘着方遥奸佞地笑,贴在她耳根细细地说着,“我说姐,你要不就…” “干嘛?”,方遥后背发麻,警惕地推开。 “这么好的男人,你干嘛不上?赶紧点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着急呢?我都替你急死了。” 方遥被她逼的穷途末路,不经脑子地抢白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上过?” 小刘呆了,不是因为方遥说的话,而是门口站着一个人,倚着门框,听她的大夸其谈。 一霎那,方遥看到他脸上流走的一丝笑意,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日常的清冷。 小刘抖了抖肩膀,可能她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令人胆寒,逃荒似的走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片子还没剪呢,我先走了,程副您好您好。” 程易轲对小刘点头微笑,那个笑啊,没把小刘的隔夜饭膈应出来! 因为,那简直太瘆人了!这个程副看起来是个美男子,样样都符合优秀男友的标准,但只有一点,他通身散发看似亲和力实则都是假象,清冷的距离感让人难以靠近。 小刘发誓以后要找个接地气的,这种类型的远观图个乐就成。 小刘走后,茶水间只剩下他和方遥,剩下的便是相视无语。 方遥这么爱做梦的人,不是没有想过将来的某一天在人群中再次与程易轲碰见的情景,在方遥的假想中,那时候的他们应该都是老头子老奶奶了,也许只是眼神简洁地一瞥而过,胸中的情绪来回,或许已经被时间漂白了吧,化作嘴角的一抹苦笑。 但是现实总是这么骨感,不按套路出牌,程易轲出现的也太早了。 方遥下了决心,拧好水杯,假装没事地往茶水间外走,表情不卑不亢,跟看到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就差三寸,她就能成功逃离这里,程易轲原本倚在门框的身子突然站正,正对着她。 高大的身影压在了方遥的头顶上,方遥个子本来就高,快到一米七的样子,她没敢挺起背仰头朝前看,方遥微微驼着背,看见他羊绒毛衣的领子上,一点毛球都没有,还是那样的整洁。 方遥脑子里吹浮现了一个挺荒唐的想法,他们仿佛也没有不见很久,好像也只是一个上午的空档,她去学校三食堂附近遛弯,就能遇见他。 但是两人胸前的名牌赫赫然证明了她的谬论,刚一抬眼,就看到他下垂的睫毛,还有盯在她身上的眼睛。 方遥以为他会说话,他愣是没说话,她尴尬到了极点,干笑着说,“呵呵,真巧。” 说完之后方遥就后悔了,她能想出更尴尬的寒暄吗,不过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还有什么开场 白更适合他们俩。 “不巧。”,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方遥突然有一种距离感,这不再是说什么话都带着笑意和温暖的程易轲了。 方遥身躯往后退了几步,口是心非地冒出来一句,“主任找我还有事…” 他也不拦着,反而主动稍偏开身子,意思是让她走。 本来方遥被困在他面前觉得无比尴尬,只想着赶紧逃走,但是当程易轲真放她走之后,面对自己面前空出来的空间,方遥默然了一会儿。 原来她还会有期待,方遥深感自己的疯狂,下定决心刚准备跨步离开。 程易轲站在咖啡机面前,按下了一个按钮,发出咖啡豆搅拌的声音,夹杂着他的声音,“我刚从主任那里出来。” 意思是你又骗我。 他的声音挺平淡的,而且还轻笑了一声,“不过我一点都不意外。” 方遥没听出来他的情绪,“什么?” “我一点都不意外你骗我。”,咖啡机的声音呜呜咽咽,程易轲走到她面前,视线凝视着她四处逃避的眼神,“你是惯犯,我太了解了。” 方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再次转过身子来,程易轲单手撑在桌台上,小腿微蜷,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俊朗迷人,下巴隐约能看到胡茬的痕迹。 方遥轻轻地用牙齿咬了一下舌头,心里千万分瞧不起自己,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有空犯花痴。 她闷闷地走进茶水间,决心跟他说清楚。 是,我以前喜欢你,我承认,但是我不欠你的。 我不想一看见你,就觉得浑身发毛,就觉得我应该把心肝脾肺全部掏出来送你。 这种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控诉自己的罪行的行为,方遥对此不好受。。 就算要控诉,那也应该她来吧,毕竟她才是被亲了的那个人。 “我想和你说清…” 方遥话还没说完,程易轲突然抬起头,漆黑的眼睛像是摸不清深浅的潭水,而且还是死水一般的那种,“方遥,如果你还准备继续骗我,我会用老办法对付你。” 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字,音节结尾处都重重地压低,能要了她的命。 方遥怔了怔,话在嘴边却又开不了口,她暂时没有时间整理接下来的对策,咖啡机的工作完成,茶水间又恢复了吓死人的静谧。 程易轲离自己越来越近,方遥心一横,抬头正好对上他黑而发亮的眸子,原本心中想好的说辞,此刻又黯然无效了。 就在程易轲的气息快要与方遥重叠上的时候,方遥临危吐出一句,“你咖啡好了。” 程易轲粲然一笑,他变脸变的可真快,、方遥嗓音低哑,轻咳了一声。 程易轲的嗓音清朗,“你说什么?” 方遥不得不抬头去看他,此时的他真像方遥刚步入x院时遇 分卷阅读18 见的那个在阳光下对自己笑,对自己点头的程师兄。 在这场眼神较量中,方遥输了,好像方遥在程易轲面前从来没赢过,每一次都输得残血。 方遥哑然,喃喃一句:“师兄。”,语罢心中便千万声该死,她妥协低头。 他偏了偏眼神,有些不悦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师兄?” ☆、13 方遥自觉有些失态,但拉弓没有回头箭,扬起头对上他的细黑的眸子,“是啊师兄,不然我该叫你什么?” 程易轲的神态自若,可是语气里有几分失落,“没想到,七年了,我们说的第一句话,还和七年前的一模一样。” 方遥匆匆一笑,这话语间有意无意的暗示,和分量刚好的暧昧。 果真和七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方遥看透他,却也奈何不了他,她这下才认真地抬眼仔细看着他。 七年前的方遥如果算是对他猝不及防的话,现在虽说在感情世界里不算身经百战,但也算坐山观云雨过,可是那一种心虚的无力感,和穴位全部被定住的僵硬,卷土重来。 再一次。 她笑道,语气半讽半真,“是,我不该叫你师兄了。”。 她露出十分奇怪的笑容,嘴角勾起一个相当客套的弧度,眼神却镇定,“我现在应该叫你程副主任。” 程易轲不以为忤,他兴许是猜到方遥会有这么一手,也不愠恼,淡淡然的说,“晚上吃饭吧,就我们两个。” 可能,他看出方遥有拒绝的意思。 “吃吧。”,他的声音靠近她的耳畔,方遥觉得有一阵穿堂风透过她的耳朵只击她的心肝脾肺肾,然后它们都不成器的溃败了。 方遥没点头,也没摇头,空寂的茶水间里传来一声啪嗒的声音,方遥如临大敌般身躯一颤,像是见了鬼一样。 程易轲眼神骤深,压低声音说,“你怕什么?” 方遥倔劲上来,十匹马都拉不住,“我没怕。”,就跟和他较量似的,谁也不放过谁,谁也不饶过谁。 程易轲挑了一家日料店,方遥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一直喝水。 因为皮肤的问题,她对海鲜过敏,从小就是这样。 所以她不敢多吃,只捡了几个紫菜卷吃,但是程易轲貌似对日料很喜欢。 “你毕业了就直接来台里了?” 看着一盘新鲜的三文鱼,方遥只能看不能吃,心情低落地说,“对。” 程易轲问她,“怎么没留在x市?” 方遥笑了一笑,然后说道,“x市,哪是想留就能留的,况且我专业又没那么好。” “你成绩很好。”,他没看方遥,自顾自的说,仿佛他很了解方遥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成绩好,我成绩不好。”,方遥赌气。 他淡淡笑着,娓娓道来般的语气继而说道,“成绩不好,怎么拿国家奖学金?” 果不其然的,方遥皱皱眉头,放下筷子,话在嘴边了,又说不出,“你,你怎么知道我拿了?” 程易轲十分得意的笑,“我什么不知道。”,然后他愉悦地用余光看了一眼方遥此时的不知所措。 “陈逸飞告诉你的。”,方遥觉得没别的了,他的眼线也只有陈逸飞了,陈逸飞是程易轲的高中兼大学同学,大学时候又因为和方遥同在学生会的缘故,和她很熟,自然方遥对程易轲的心思,陈逸飞从一开始就能看出来。 程易轲的表情滞了一下,他正面对着日料店的墙纸,方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似乎感觉他现在的神情不太妙,“你和陈逸飞还联系吗?” 其实程易轲知道她拿奖学金这件事根本不是通过陈逸飞,他早在大学里就看出了陈逸飞对方遥的不轨之念,怎么可能还让陈逸飞去打听关于方遥的事儿。 有关于方遥的消息,他无处可找,只是在美国的时候,经常打开x院的官方网站,在学院消息栏里,会有国家奖学金获奖者的名单罢了。 有一次他刚下了课回到在校外租住的公寓楼里,刚吃了一口白面包就扔到一边,一时无聊就在x院的官网上下载了这张表格,排在表格第一行的赫然是方遥的名字。 那是第一次在异国他乡,看到方遥的名字,程易轲原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不过一个方遥,不过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可是他的眼神一时半刻还真的挪不到其他的地方,一个下午都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床上发呆。 那一刻,程易轲知道自己完了,他是骄傲的,不愿低头,在一段关系里,从小的趾高气昂不允许他做出任何让位,与其把情感里的关系留给老天去处置,他更愿意居之上位,这样子做,百无一失。 可是,那时的他并不了解,什么是动心。 你只要动了心,连命都是那个人的。 “联系啊,以前x院的同学在本市的也只剩下他,其他的要不是在各个地方台,要不就出国了,想见也见不到。”,方遥叹了一口气,随后就听见他低声笑。 方遥补充了一句,“我没说你啊,别自多多情。” 程易轲好笑的看她一眼,“我又没说是我,你紧张什么?” 方遥欲辩无辞,喝了一大口柠檬水,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方遥?” 方遥放下水杯回头看,差点没喷出来,原来是陈分。 她尴尬的打了个招呼,然后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柠檬汁,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陈分后面出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后期组的同事,有的是刚来台里工作的应届毕业生,有的是在台里打拼了数十年的老干部,方遥从高凳上跳下来,朝他们走去,客套又虚伪的互相打着招呼,彼此嘴里没别的话,基本都是,“哈哈好巧,来吃饭?是啊是啊,你也是?哈哈对对…” 然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对方遥笑道,“方遥姐姐,你一个人来的?” 还没等方遥回话,另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同事就打断,“人家小方怎么会一个人来,肯定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吧?” 女同事对方遥暧昧的使了个眼色,这弄的方遥浑身不自在,然后下意识的走到他们面前,极力地挡住身后正坐在高凳上的程易轲。 黑框眼镜甜甜的笑道,“我来台里这么久,还没见过方遥的男朋友呢!让我们见见呗!” 众人皆言笑晏晏,好像这在他们眼里是个习以为常的事,还有男同事打趣,“是啊,方遥,你保护的这么好,不会是怕别人抢了去吧?” “方遥,你这么漂亮,也这么没自信?”,话里有话。 方遥下意识的抢白,“怎么可能?” 然后众人一瞬间脸上风云变色,特别是那个黑框眼镜,她眼睛都掉到鼻翼了,嘴巴痴呆似的微张, 分卷阅读19 然后吞吐着说,“方方方遥,他他…就是你男朋友啊?” 方遥啊了一声,然后她回头看到了程易轲十分大度地和他们打招呼,他很客气的笑。 “这,这不是程副吗?” “你们…应该…是不小心遇见的吧?”,其中一个同事艰难地组织措辞。 方遥顺势笑了两声,虽然心里不舒服,他们的一言一行,明摆着指出“方遥,你配不上他。”,但是形势所逼,她实在不喜欢在众人面前受着指指点点,她仰头刚想说对呀对呀。 谁知话就被程易轲抢过去,他歪了歪头,似乎是不满这句话,什么叫做不小心遇见,他笑道,“我和方遥,应该算预谋遇见的。” 众人一瞬间秒懂,谁也没有多问。 “我就说嘛,你们,你们很好嘛。”,果然话都是由人说的,话锋一下子就柔和了多。 “哈哈哈,恭喜啊恭喜!”,其中一个男同事没头没脑的说道。 程易轲面不改色,和他握了握手,笑言:“谢谢。” 方遥再一次蒙圈,恭喜是什么鬼?还有谢什么谢? ☆、14 她回头朝程易轲投去了一个冷漠的目光,却没有得到程易轲的回应,程易轲只是对她温和的笑,挑了挑眉毛,意思像再说:怎么了吗? 方遥一瞬间似乎找回了当年的感觉,这就是程易轲,表面温润谦和,实则背后阴你一把。 “你们来聚餐啊?”,方遥放弃从程易轲那里找到答案,索性去问那帮同事,方遥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么会来这里,还是集体行动。 一个背着包的女同事摆手道,“不不,今天是程副请客…”,话还没说完,她皱皱眉,“方遥,你怎么在这儿?”,仿佛她还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平时寂寂无争的方遥怎么会和刚到台里的这位副主任,关系甚密? 这不可能,理智告诉她程易轲不可能看得上方遥,但现实却又让她无话可说。 方遥虽然长相清秀,但是绝不是那种男人见了都喜欢的那种脸,再者说她日常里的妆容也素雅,乍一看跟没化妆一样,特别是在电视台这种美女如云的工作间里,程易轲就算要挑那也是女主播优先,而方遥只不过是后期组的一个小小组长,根本称不上有名。 为何,这位程副主任一到单位,就总和方遥纠缠不清呢? 她似乎为方遥找到一个好理由,方遥顺着杆往下爬,点头称道,“对对对,我在路上碰到程易,程副了,然后程副任特好,说今天聚餐问我要不要一起,你看今天可真巧。” 程易轲站在后面笑,没急着拆穿她,不过方遥早就急的一头汗了,见自己很完美的又圆了一个谎,不由感叹道,古人说的果真没错,实践出真知啊! 长年累月的潜伏实践,遇到急事,总算是有点应付之策。 方遥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位陪练,程易轲先生,她得意地笑了,似乎在说,看,我厉害吧! 女同事突然笑了,然后大家都笑了,他们这帮人的这个笑又让方遥云里雾里,她回过头看了程易轲一眼,程易轲云淡风轻地捡起一块粉嫩的三文鱼。 方遥望着眼前的景象有点无奈,低声怨怼,“笑什么?” 程易轲朝她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然后用手掌在她的嘴角蹭了一下,方遥身形一僵,“干…干嘛!” 程易轲替她抹去了嘴角边的一粒饭粒。 众人的下巴在今天晚上再一次晚节不保。 陈分艰难的开口,“程副…您和方组可真熟啊~” 程易轲这人有个习惯,但凡别人和他说话,他一定会看着别人的眼睛回答,以表示尊重。 他看着陈分,十分真诚认真地说,“不。” 陈分松了口气,正当众人干笑着准备开启下一话题之时。 程易轲声音平静,“是非常熟。” 方遥低头在用筷子蘸着鱼子酱吃,她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她不得不承认,虽然程易轲让她下不来台,但是她此时内心却泛起了一种温暖的情绪。 这样温暖的情绪,包围着一直孤军奋战的她。 聚会散场之后,方遥一个人往地铁站走,夜晚的风有些冷,她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肩膀。 她想到刚才程易轲谈笑风生的样子,她仍然跟数十年前坐在阶梯教室仰望他的小不点一样,顿时哑言,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好像自己除了望着他,也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方遥嘴角泛起苦笑,实事求是,她喜欢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看着他。 前提是,时间停止,永远不要长大,她就可以怀着这样卑怯又细致的心思,一生一世。 周五晚上正值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的车堵成一溜,有几个司机下车对前面声势浩大的车队吼着:“快走哎,堵这儿等着过年啊!” 方遥暗自偷笑,还好她没开车来,不然这可倒霉死了。 自从程易轲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时候起,方遥不得不承认,她变了。 不再是那个只知道看着他,想着他,或者一心喜欢他的小姑娘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希望程易轲能消失,只要程易轲消失,她工作、结婚,都可以很顺利。 只要他一出现,方遥庸碌的生活就会被打断,她不能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去恋爱,去结婚。 因为再次遇见了他,方遥甚至心生了一种和除他之外的男人结婚是一种诈骗行为。 不是她不想,是她做不到,她脑子本身就不够用,一面要去和不爱的男人打情骂俏,一面还要腾出空来应付程易轲,这不太现实。 在马路对面等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路虎横亘在她面前,她一怔,方遥认得这是谁的车,坐在驾驶位子上的那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说,“上车。” 方遥当时脑子里无数的杰克苏小剧场开始粉墨登场,如果她就是不上这辆车,程易轲会不会潇洒地走下来,一个公主抱把她放在车里。 可是现实当场打她的脸,程易轲冷漠地把脸搭下来,“你再不上来,我走了。” 原本她还沉浸在杰克苏的微笑中,后面一排车的喇叭开始叭叭作响,打破了她的美梦。 方遥抬头看,现在是绿灯通行时间。 上了车之后,很自觉地系上安全带。 程易轲没理她,就当她不存在似的。 方遥觉得挺莫名其妙的,你既然要载我,好歹跟我说两句话吧,这样的气氛还真是尴尬。 方遥沉默半响率先开口,“谢谢啊。”,一句谢谢说的不咸不淡,一听就不真心, 程易轲淡淡道,“谢什么?” “谢谢你送我回家,我家在玄武路附近,你把我放在路边就行。” 他笑了,方遥一定不敢相信接下来这句话是出自于他之口。 “这么主动? 分卷阅读20 ” 方遥听得头皮发麻,假装没听到,望着窗外的建筑,似乎不是回家的路,“你导航出问题了吧?” “不会。” “前面就是电视台。”,他正视前方,无比确信地说。 “电…视台?”,方遥不解地看着他。 一个红灯,他停了下来,表情挺欠揍的,语气倒是很理所应当,“去电视台还能干嘛,加班啊。” 方遥一瞬间五雷轰顶,她已经过够每天对着电脑屏幕的日子了,她才不要再回到单位。 “不不不,你把我放下来吧,我走回家。”,方遥好言好语地央求他。 程易轲摇头,冷漠的一张脸,“你以为我有闲心跟你叙旧?” 他继续说,“我在跟你谈工作,你现在这个消极怠工的态度非常不好,要不你写封检讨给我。” 方遥瘫死在副驾上,得,他说啥就是啥吧,她挥了挥手,好好好。 到了主任办公室,方遥坐程易轲旁边,基本上是把这两年做的比较好的新闻专题片都给他放了一遍,最后程易轲头也不抬地说,“你坐边上去吧,我自己看,不懂的再问你。” 被利用完就被扔到一边,这的确符合他的性格,方遥勾勾嘴角,嘲弄地笑着。 “知道了。” ☆、15 她恍惚间想起大学时候,一个叫徐戈的师兄偷了程易轲的新闻选题,自己当时还特别当回事,气呼呼地去找学校酒吧找徐戈理论。 “徐戈,我有事问你,你出来?”。 周围几个穿着随意的男生大笑着问徐戈,“你学校的妞长得真不赖啊。” “徐戈,是不是你改了程师兄的选题。”,方遥说的就跟他抢了自己选题一样。 微微熏醉的徐戈挠了挠头,“什么玩意儿?” 方遥冷眼看他,在他耳畔边大喊,“我说程易轲!” 他不耐烦地叉着腰,翘着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程易轲程易轲,怎么又是程易轲,我说你们女生烦不烦呐!” 徐戈一脸厌烦地看着方遥,挥挥手,“你回去吧,真扫兴。” “那我问你,为什么把你的工作丢给我还有林敏,那明明就是该你完成的。”,徐戈在组织部的工作一向是最轻松的,大事儿导员都不会交给他,因为知道交给他那也做不好,基本上都是校对资料之类的小事。 徐戈也很聪明,转手就把这些活儿扔给低年级的部员,反正他们也不会说不。 徐戈吹着口哨不说话,“那你明明知道,还不是照做了吗?”。 他的意思,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方遥心里窜上来一冒火,这跟无赖有什么区别! 方遥冷冽地扯了个笑,像看清他一般点着头。 抿了抿嘴,然后认真的看着他,说,“你以为大家做完了你的那一份是因为怕你吗?还是你以为大家敬重你?”,不等徐戈回答,方遥夺过他的话。 “我告诉你,不是,他们是在同情你,同情你这个只会用师兄的身份压制别人的可怜虫。” 徐戈刚想打断,就被方遥的滔滔不绝隔断,“甚至连我,都是这么觉得的。等你出了大学,你看看就你这样的人,说的话办的事,有谁会信服?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啊,何必在背后搞这种把戏。” 徐戈跟听段子似的,“嘿,你这套积极向上乐观自强的人生格言谁教你的?又是程易轲啊?那他这些年改战术了啊,开始弘扬人生主旋律了哈,果然有一套。”。 方遥冷静地说,“你不要总拿这种对谁都无所谓的态度,没有人会觉得你这样是你的个性,有能力的人,别人才会称赞他有个性。” 徐戈萎靡地看着方遥,淡淡地说,“方遥,你说够了没?” 一阵隐隐的痛感和一触即发藏在他淡然的外表下。 “你是在说哪件事。”,徐戈冷静地问,“到底是我把工作扔给你而生气,还是因为我做了程易轲的选题,你才生气。” 徐戈看见方遥此时的表情,嘴角恶劣地笑一下,像是验证了自己所想,“果然,又是因为程易轲,是因为程易轲你才冒着这么大的火气来找我,如果不是程易轲,你是不是会忍气吞声做着本该我做的工作?你就这么…” 徐戈想要继续说,这时候方遥笃定地说了一声,“是。” “是。”,她坚定的眸子无比肯定地看着微醺的徐戈,徐戈拧着嘴巴,点点头。 “因为我不像师兄你一样,做什么事情都像做贼一样。畏畏缩缩,所以你才要来买醉是吧,你心里很难受?” 徐戈笑了出来,就像看到一个小丑在舞台上跳着独舞,而方遥就是这个天真的小丑。 “我还以为你不一样,方遥,你跟那些喜欢程易轲的跟班有什么区别,你能不能有你自己的生活,等你真正了解程易轲之后你就会知道,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徐戈若有所指的说,“你会失望的,真的,我真心诚意的话。” 似乎这些话还不够伤害方遥的自尊心,徐戈又加了一句,“他谁也不会喜欢,如果你真的了解他,你就会明白,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他谁也不会喜欢,他只会权衡利弊,想着和谁在一起会更好一点,所以你觉得他心里会给你打几分?你以为你比得过那些追他的女生吗?” 他认真地看着方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后,坚定地说,“方遥,不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你不适合他,他更不适合你。” 方遥没给他什么好脸看,只摔给他一句,“多谢师兄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但是她刚从酒吧出来,北方的冬天冷的要人命,方遥站在公交站台边上搓了半天手,819路公交仍然没有来的意思,方遥张望着附近有什么咖啡店,可以让她取暖。 街对面有个星巴克,方遥仿佛找到了避风所,被冷风吹得头阵阵发痛,她买了一杯中杯的拿铁,在星巴克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身体果然暖和多了,被寒风汲取后流失的温度也总算回来了点。 方遥趁天色还没有黑,想着赶紧回学校,就在她刚推开星巴克的玻璃门的时候,她撞见了一个人。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两个人。 她的眸色一暗,原来高中论坛上说程易轲有女朋友的事情是真的,原先方遥还抱着几分希冀,心里暗暗想着或许那是流言罢了。 可是,她亲眼看见了,她伤心的并不是程易轲有了喜欢的人这件事,她伤心的是,自己不能再骗自己这件事。 不能够再自欺欺人,方遥心里叹笑一声,要是能够骗自己一辈子该多好,至少这中间的过程是幸福的,是没有任何哀愁的。 程易轲和他的“女朋友”站在隔壁一家韩国商品店门口,乳黄色的灯光打在橱窗上,营造了一种温 分卷阅读21 暖明亮的假象。 方遥看了几眼,她想是时候该离开了,得不到就放手,她不要做个在背后偷窥的人,这不光明,也不够洒脱。 她把红色的针织帽戴在头上,刚准备走的时候,方遥听到了女生的哭泣声,梳着高马尾,穿着白色毛衣,红色裙子,齐膝的长靴,在那时是很时髦的打扮。 不像方遥,鼓鼓的羽绒服,把她包裹成一个雪人,红色的针织帽让她看起来奇傻无比。 女孩哭了,她拉住程易轲的一只手,左右摇晃着,嘴里好像在说什么,方遥听不清。 方遥只听到程易轲冷漠高傲的声音,“放开。” 也许,他们吵架了吧?妈妈说过,每一对相爱的恋人,总是会吵架的,吵的越厉害说明他们爱得越深。 方遥快速地瞥了一眼程易轲的侧脸,白皙透亮,可是表情却冷漠的吓人。 女孩似乎不依不挠,嘴里发出娇嗔的声音,程易轲有些厌烦的样子,手插着口袋里就要离开。 女孩用尽力气抱住他的胳膊,不服输地叫着他的名字,“程易轲!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行嘛?还有你为什么总故意摆出讨厌我的样子?你明明了解我对你…”,女孩急的出来,不过女孩子的自尊不允许她掉一滴眼泪,所以她死撑着。 方遥看着女孩着急的样子,心里耸然一动,这样在大街上对一个女孩子是不是有些残忍了?可是,如果程易轲牵起那个女孩的手,方遥会觉得更残忍。 看到这个女孩,方遥似乎看到了自己,原来程易轲这么吓人。 程易轲不耐烦地站定,然后他的眼睛稍微不耐地闭了一下,看起来是真的很厌烦了。 他侧过头,对抬头仰望他的女孩说,“我没有故意。” 女孩的神情明朗了一点,眼睛里重新闪着希望的温度,程易轲却冷冰冰地说,“也许我是真的讨厌你。” 女孩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你说,你说什么?” 程易轲轻叹一口气,“你很漂亮,有很多男生也喜欢你,可是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他的语气里并没有攻击性,倒是平心静气地跟她讲道理。 方遥心里的某一处,隐隐一痛,这话是对那个女孩说的,可方遥却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每一个音节都刺到方遥心里面去。 程易轲自然不会明白,女孩子的心思,任何的追求或合适都抵不过一句喜欢。 他们两个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最后程易轲先开口,“我还有事,对不起。” 程易轲走到前面的一个出租车站台上,看到一辆空的绿色出租车,他招了招手,自己率先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剩下冬夜里的,那个女孩站在原地捂着脸哭泣,哭着哭着,她突然咯咯笑了,路过的行人都在朝着她望着,看她的打扮妆容,一定是一个很注重外表的人,而现在站在马路上,不顾体面的大哭,都是因为那个人。 方遥朝女孩走过去,女孩哭的梨花带雨抬头看她,这个女孩个子不高,比方遥还要矮一截。 方遥浅笑,“你没事吧?” 女孩摇头,脸颊有些嘟嘟肉,看起来应该和方遥差不多年纪,“我不认识你。” 方遥又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我也不认识你,但是我看你很难过,这时候一个人会怯场,所以我站在你面前,你哭吧。” 女孩听完方遥的话,刚刚平复的情绪一下子又起来了,在北方的冬日里,面对一个陌生女孩,哇哇大哭起来。 方遥双手捧着咖啡杯,心里默念着,“程易轲,你可真该死啊?”,他这个人究竟是毁了多少少女心? 后来在x院的食堂,方遥见过这个女孩一两次,女孩在人群中见到方遥心中微动,刚想打招呼,却被方遥的一偏头,间接性拒绝。 方遥明白,她们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对方的名字,以免真相败露,彼此讨厌。 ☆、16 方遥托着下巴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望呆,徐戈这人虽然嘴巴欠,但说的还真没错,程易轲确实不适合自己,自己也不适合他。他们两个就是有着毕生无法到达的距离。 原先她只是在发呆,对于后来是怎么倒在沙发上的,她一无所知。 只是醒来的时候胳膊和脖子突然开始酸痛,身体上的小问题无时无刻提醒着她,不再年轻。 只是睡梦中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脸湿热,她抬手抹了抹,却什么都没有。 醒来时候,方遥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十点半。 刚想起来,身上盖着一件西服外套掉落在沙发上,上面还沾染着烟草的香气,而程易轲还坐在电脑前一丝不苟的看着过往的片子。 方遥心中不是没有感动,但也只限于感动而已,她把衣服整齐地叠好,放在沙发上,叠衣服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大学的时候,程易轲也给她披过衣服。 那时候的情景比现在还要窘迫,那天是个深冬的晚上,宿舍楼底下的于是停水了,于是她走到大浴室去洗澡。 她发着抖走到大浴室下面,好不容易洗完出来了,刚才洗澡的时候还挺暖和,洗完就只剩下冷了,特别是被冷风一吹,她用拳头抵住嘴巴,好让自己不要发抖得太厉害。 只穿着一件小外套实在抵御不住北方的风,况且头发上还滴着水,露出脚趾的塑料拖鞋就更别提了,她的脚趾弯曲,以此好让僵硬的脚趾不那么冷,得以前行。 方遥只顾低头走路,前方一团黑色的身影赫然在她面前顿住,那人的表情就跟见到鬼一样。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灰色高领毛衣,显得整个人更加的消瘦,下颌线顺畅柔和,胳膊间夹着一本蓝色的新闻传播学的教材,右手拿着一个水杯。 他忧虑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 额前的头发还滴着水,方遥的第一本能就是想往回跑,这样的念头在碰到程易轲的时候,在方遥脑海里出现过很多回。 人类本能,趋利避害,她就如重伤小兵,刚准备躲山洞里只求保一命,当万帆过尽,自以为万幸过后,一出来就碰到敌方的将军。 那人的脸虽然看不清楚,可方遥意识到那就是程易轲。 不会这么惨吧,为什么平时里见不到他,偏偏要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才会遇见他? 方遥心里的那个小人此刻早已自杀一百多回了。 方遥低着头,那团黑影正在向自己靠近,秋夜的风很大,呼啦呼啦的吹,方遥还是能清晰地听到,他在说,“是方遥吗?” 那时候他们刚刚认识,准确的来说,是程易轲刚知道这世上存在一个名叫“方遥”的人。 方遥打了个冷颤,不是被冻的,而是他的声音,让她浑身鸡皮疙 分卷阅读22 瘩掉了一地。 她刚想抬头说话,那团黑影灵活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只手拿着递给她,拿着夹克的手修长白皙。 方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程易轲眨了眨眼睛,“穿着吧,你这么回去会被冻死的。”,说完他又笑了一下。 这件黑夹克是程易轲之前在新闻学院晚会上穿的那件,现在他只剩身上的一件灰色高领毛衣了,在黑夜里显得他格外的夺目。 方遥看见程易轲带着疑虑的看着自己。刚想和他解释自己宿舍楼底的浴室停水一连串原因,但是嘴巴还没张开,就打了一个喷嚏,程易轲笑着拍她的头她,“走了。” 方遥冲着他的背影说,“那你怎么办?”,说完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侧过头来,晚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几根刘海搭在了他黑色的眉毛上,“我宿舍在5栋,就在大浴室对面。”。 他冲后面那栋红白相间的学生宿舍指了指。 方遥领悟地点头,呵呵真是洗到阎王爷家门口来了。 就在她准备告别的时候,程易轲早已大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自己一只手按在肩上的黑夹克上,上面还弥留着他的温度。 程易轲的背影还是那样挺拔与众不同,不像一般男生那样松垮垮的。 方遥又打着颤,正准备转身回宿舍时,程易轲霎时间回头,对方遥喊着,“再见,方遥。”。 他冲方遥挥了挥手。 程易轲的手很大,以前在一中对面的1oo路公交车上,因为人多拥挤,方遥不小心碰过那只手一秒钟不到,不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冰凉,反而很热。 方遥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温度,还是程易轲的温度,反正是烫手的温度,生理反应促使,她快速地缩回去。 现在,他挥着那双有温度的大手对自己说再见,方遥又看到那个在黑暗里,最明亮温暖的笑容。 在所有和他相关的日子里,他永远是那个最明亮的存在。 幸好有夜色为她掩饰,程易轲不会看到她眼睛里那闪着露水一样的东西。 想到这里,再看着此刻正与她身处一室的程易轲,她不由地笑了深感命运捉弄,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她身边,可他们除了工作,什么也谈不成。 方遥,你别太痴心妄想了。你现在想的应该是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而不是追逐那个不可能的人。 况且他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人家还是个大美女。 方遥对着手机看了看自己,再回想起那天晚上夜风中的柔弱美人,她永远那么完美。 以前高中的时候,徐嘉依和方遥算是点头之交,因为她们两个常常搭同一辆地铁,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然脸熟些。 徐嘉依和程易轲一样,是一中有名的人物,程易轲凭借他的才气和成绩,外加一项俊朗的外形。 而徐嘉依就比较简单,她纯靠脸。 一个女孩能纯靠脸就能够在全校以及论坛上成名,绝算不上一件坏事,这是一件令所有女生会骄傲也会嫉妒的事儿。 所以,当徐嘉依的排名成为一中校花榜第一名之后,在背地里说她行为不检的人太多太多了不用查,绝大部分都是女生,男生只会欣赏,然后默默地在她照片底下点赞。 第一次见到徐嘉依是在地铁二号线的等候区上,方遥是住校生,每隔一个月回家一次。 透过对面的玻璃门,方遥看到自己穿着宽大的夏季校服,和肥大的灰色长裤,左右手上都被杂货堆的满满的,洗脸盆,夏天用的凉席子,活像个杂货铺老板娘。 而那一侧的徐嘉依却两手空空,轻松地抱着双臂,静默地站在一旁听歌。 穿的不是夏季长裤,而是校服摆裙,学校也有发特定的裙子,不过方遥觉得一条裙子学校卖四百元的价格有点贵,就没有订购。 果然,四百元的裙子还真不赖,衬托的她十分飘逸,细长的双腿,娇嫩白皙的小腿一点肌肉都没有,引来同行人的纷纷侧目。 想来这样的人应该习惯了艳羡的目光吧,方遥默默地想着,似乎优秀对于他们,是顺理成章的事。 其实美女和丑女都差不多,她们都有回头率,而且路人冲她们回头的原因的大差不差。 美女是,我来看看究竟是多美。 丑女是,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丑。 方遥应该庆幸,她既不是美女,也不是丑女。 无论是以前高中的时候,还是现在服饰妆容加持,方遥都是比不过徐嘉依的。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说的就是她这样的美人,方遥认输。 程易轲和徐嘉依走到一起,她一点都不意外,在她心里反倒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两个优秀的人遇见了在一起,这不是太正常不过了吗? 或许,程易轲和自己在一起,那在别人眼中才不正常吧。 方遥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在抬头望着办公桌上的那个人时,他已经不见了,然后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程易轲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瞧着玻璃门,“这么喜欢我办公室啊?” 方遥蹭的一下站起来,跟在他屁股后面等电梯。 进了电梯间,程易轲按下一楼的银边按钮,便不再跟她说话。 他眼睛一直盯在下降楼层的红色数字上面。 封闭的空间里,只有电梯下降的声音,还有他平稳的呼吸声,不知是方遥心中有症结,还是不甘心。 她理了下头发,装成有口无心随便一问,“那个,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说完她就抿了嘴唇,告诉自己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再说话了,说多错多。 仰头看着数字的程易轲,原本严肃清冷的脸颊上,嘴角似有似无地勾了勾,“谁?” 方遥心中冷笑,嘴里咕哝着,“徐嘉依。”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话题,站定,望着她,认真地说,“高中啊,那时候我高三,她高二吧,好像是我们那一届毕业典礼的主持人,正好我又是学生代表,就这样认识了。” 方遥点头,果然说到自己喜欢的人,话就多了起来,方遥朝他贱兮兮的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真怕自己不打住,程易轲接下来能跟她扯出自己和徐嘉依的爱情绝唱。 这可真是说者高兴,听者吐血。 方遥笑着评价,“挺好。” ☆、17 似乎程易轲不满意她的回复,估计在程易轲看来,方遥得为他痛哭流涕,他才能勉强满意,男人都是这样,报复心极强。 方遥沉默的想着,嗯,占有欲?可能是这样。 出了电视台,程易轲跟着方遥走,跟变态跟踪狂似的,方遥心里发毛,蓦然在一个路灯下停住。 方遥回头挠了挠头,不自然地问他,“怎么了?你不是开车的吗? 分卷阅读23 ” 他抬头,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嘲讽或者说不自信,“那天,那个男的,真是你男朋友?” 随后他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不许再骗我。” “啊?谁?”,那一刻,方遥觉得他说的真荒谬,自己哪来的男朋友。 然后下一秒,她才意识到,是有。 何大勇不是吗?方遥觉得好笑,荒唐的点了点头,声音微弱,“那个,那个其实吧。不能算…” 程易轲扬眉,冷冷的一笑,那笑声简直比十二月马路上被车轮轧过的雪,还要冰冷。 “真不敢想象你,究竟有多少个男人。”,他皱着眉头,走到她身侧,“是不是,只要是男人就可以,即使是那样刁钻的小人,也能入了你的眼。” 方遥听出来了,他不是在问何大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他意有所指。 指向的全是自己,方遥这个人,有多么的不堪,有多么的下三滥,有多么的寂寞空虚,随便一个男人,她都能接受,并且兴高采烈,觉得这是上帝的馈赠。 方遥笑了起来,顺着他的话不带感情的说,点头,眼睛里带着被理解的光,“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很随便的,只要是男人,只要不是太看不去的,我都可以接受。不像你,要挑来挑去,找个配得上你的。” 他语气平淡,压根没有因为方遥的怪声怪气而生气发抖,他关注的点在于方遥这句话的后半句,“我什么时候挑来挑去了?” 我没挑啊。 方遥怔了下,然后程易轲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意,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靠近她。 伸手抚上她在寒风中冰凉的脸颊,轻声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方遥冷笑,偏了偏头,白了他一眼。 “我在很认真地跟你说话,你能不能尊重下我。” 方遥转过身去,转身的那一瞬间还不忘轻蔑地斜了他一眼,然后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唇角已经在她的唇边了。 方遥本能地去推开他,谁知两只手被他攥的更紧,他的吻带着热气,带着愤怒。 并不是七年前在核桃林里那样浅浅的吻,此刻的吻,让方遥明明白白意识到,他不再是那个站在阶梯教室,自己记忆中的程易轲,眼前的他确确实实的存在,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男人。 一个有欲望,有占有欲的男人。 过了好久,他才放开她,看着她迷茫的眼睛,他低声一笑,“我说过,如果你骗我,我会用老办法对付你。” “无耻。”,她的声音有些含糊,没有底气。 方遥坐地铁回到家时,她还没把钥匙拿出来,门就开了。 她以为见鬼了,活生生被吓了一跳,在她还没惊呼出声的时候,一只手指竖在嘴巴上示意她小声点。 “别叫,是我!”,说话的人一头干练的短发,样子还是那么酷,可是她身上穿的确实粉白色的兔子棉衣,这和周念平时的风格太不相符。 可是这两者不同的相碰撞,却让方遥忽然的找到一丝萌点。 方遥看清她的脸,定神敛气一阵,把钥匙往玄关上的鞋柜上一扔,语气疲倦,“怎么是你啊?” “嘿,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我的出现很不满意啊。”,周念关上门,横躺在沙发上问她,“哎,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方遥刚刚闭上的眼睛,再一次睁开了,眼底露出恐惧的光。 此人找上她,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上次周念找自己陪她相亲,她把地址抄错了,去了隔壁夕阳红老年相亲中心,坐对面的是个耄耋老人,那大爷对着照片看了好久,缓缓笑道,“徐女士,您可比照片上年轻多了。” “呵呵,大爷,您客气了。”,周念居然这也能接上话。 方遥当即五雷轰顶,从桌下拉了拉周念的手,赶紧走吧。 周念虽然也一脸尴尬,不知所措,但是她还是以这位“徐女士”的身份,硬着头皮和这位大爷聊了有半个钟头之久。 事后方遥诡异地问她,“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不是那位徐女士?” “嗨,没事儿,反正相亲是我妈安排的,跟谁相亲不是相啊,反正这几年我也没想着结婚。” 所以,有着这些吊诡的相亲经历,方遥决心再也不要跟她去相亲了,这哪是相亲,这简直就是抓娃娃,抓到哪个是哪个。 方遥冷了她一眼,“干嘛都行,反正我就是不陪你相亲了!” 周念一把抱住她,“不行啊,你怎么能抛弃我嘛…”,她还想叫唤,方遥当即阻止了她,“你说说看,你相亲几回了?” “不是嘛,你听我说,你不用陪我进去,你就在门口蹲着等我,如果对方是个长相帅气,事业有成的有为青年,你就不用进来了,但是要是中年秃头大叔,你就赶紧打电话给我,说…”,她拼命地想。 “说你家着火了,还是你妈又住院了,又或者,你表弟邻居未来老婆的侄女在抢救?”,方遥一一细数她往日的恶行。 她苦思冥想,“还是着火吧,总咒自己家人不太好。” 第二天一大早,方遥还在睡梦里与周公纠缠,周念就已经收拾好,晃着她的肩膀,“快起来啦!你也太能睡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照你这样的生活习惯,以后谁娶你谁倒霉!” 方遥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气,“这才几点啊?” “几点?十二点半了!我下午和人约的两点钟见面,你忘啦!” 方遥勉强睁开眼睛,周念刷的一下把窗帘拉开,一阵刺眼的白光立马涌进房间,方遥埋在被子里大叫,“救命啊!!” 一点四十五的时候,周念便拖着方遥来到一家欧式咖啡店,这家咖啡店挺有名,在著名的鼓楼街区附近。 从外面欧式的装修风格,和服务员堪比孙子的服务态度,就知道了这家店绝对价格不菲。 果不其然,一杯柠檬水36元。 方遥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确定要在这里见面?”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周念要不是看这里人多,巴不得把此人打一顿,“你是不是整天在电视台剪片子剪疯魔了,你这么不愿意投资,哪来的男人啊?” 方遥点头沉默,她点了一杯水果茶坐在离周念约会的地方只离一个隔板的位置。 等到周念的那位男士到场之后,方遥觉得自己被匡了,那人一身西装笔挺,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应该应符合周念的审美标准的,她的历任男朋友,个头基本都是在一八五以上,没有例外。 周念的初恋就是这样,宋宇,省排球队的运动员,长得一般,做人也不咋地,就个头,贼高。 眼前这位男士虽然不是多帅,但是看起来挺有礼貌的,见周念许久都 分卷阅读24 没有朝自己这里求救,她只能手托腮,望着窗外的街景。 一个相貌清秀的服务员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请问,小姐,您还需要加点水吗?” 方遥回头看他,抿嘴笑笑,摇头说不用了。 回头的一霎那,她发现周念不见了,和她相亲的那男人也不见了,她左顾右盼,竟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不会吧,那两人进展这么快,都双宿双飞去了? 就在她下巴磕快要掉地之前,方遥在一间房间门口找到了她。 周念手中正拿着一杯满满的橙汁,怒目圆瞪对着坐在榻榻米上的女人,那女人优雅美丽,举手投足间都弥漫着一种清贵精致的气息。 方遥刚赶过去,周念二话没说,就把这杯果汁全部倒在那女人的头顶上,从头淋到脚。 方遥一时间怔住,刚准备问责周念,“你干嘛?你疯了是吧?” 再眯眼仔细看这女人,突然明白,也突然间挑不出周念有什么刺儿了,方遥就差点顺嘴说,“你继续你继续。” 那正发着抖抿着嘴唇,只顾用纸巾擦拭额角的果汁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嘉依。 当年抢了周念初恋的那个人。 ☆、18 18 原本方遥还攥着周念胳膊不放的手,突然间松了下来,这份恨,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散的吧。 “你真贱,一得了空,又来勾引别的男人了吧,你以为所有男人都会被你这样嘴脸蒙蔽吗!”,周念红了眼眶,方遥感觉到她的肩膀在止不住的颤动。 再往里间看,方遥只看了一眼就立马缩回头,就跟见了鬼一样,坐在徐嘉依对面的那个男人,正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女伴被人泼了一整杯橙汁而有半分的改色。 甚至,他看都没看门口的周念,只是在喝杯中的茶。 方遥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是他? 回头再想想,怎么就不能是他,他现在不就是徐嘉依的男朋友吗? 方遥现在算是真的心里凉了半截,之前她还时不时的骗自己,也许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只是偶尔遇见,但是现在,她是怎么也骗不成自己了。 不能继续骗自己,怎么有点儿难过呢? 的确,他们的亲密,是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 很显然,周念也看到了这个男人,跟见了鬼似的大叫,“程易轲?” 方遥缄默无语。 程易轲有些意外,他这下才超门外看了一眼,只看到周念惊愕的表情,还有方遥的半个背影。 周念回过头,推了方遥一下,“怎么,怎么是他啊?” 方遥难为情地笑笑,然后低着头沉默。 周念恍然大悟般,“噢,我明白了,怪不得你今天打扮这这样呢,我就知道,又是出来勾引男人,这次的胃口挺大的啊,开始勾引程易轲了,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样的人,不论擦多少层粉,抹多厚的口红,你就是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方遥扶住了额头,场面乱成一锅粥,咖啡店的经理站在房间门口想要插手,却也张不开嘴,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情感纠葛。 方遥低着头进来,拉了拉周念的胳膊,“走吧走吧,别杵这儿了。” 周念挣脱开,扬眉反问,“拜托!我在替你说话好不好,她抢男人都抢你身上来了!” 方遥闭了闭眼睛,然后听不自然地对徐嘉依笑笑,“不好意思啊,今天的事我来承担,你看,我赔你多少钱比较合适?” 周念盛怒打断她,“凭什么呀!凭什么是我们给她…”,然后周念的声音戛然而止,方遥回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缓缓道,“我们做错了,自然是要给钱的,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多说也无用。” 这句话像是对周念说的,更像是对徐嘉依说。 周念原本震怒的神情缓了缓,嘴角勾了几分笑,然后扬气下巴,轻蔑的居高临下的瞟了一眼一脸楚楚可怜的徐嘉依,站在方遥这一边,“对,能用钱就解决的事情,何苦费口舌。” 徐嘉依自然没有要钱,只是一脸愁容地对身边这位程易轲说,“真是让你见笑了。” 呵呵,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方遥心里还是挺佩服徐嘉依的,如果自己做了破坏别人感情的事,估计早找个洞钻进去了吧,哪还有空想着怎么为自己辩白。 周念拧着眉,“你…你怎么这么喜欢演戏!” 被方遥从咖啡馆里架出来,一路上周念依然怨气不消。 方遥在街边的港式奶茶店买了一杯柠茶递给她,“消消气吧!” “你今天干嘛不让我继续骂她?” 方遥叹了一口气,坐在上海路的长椅上,“你骂了又怎样,而且那么一大杯橙汁直接泼她头发上,那么稠腻腻的,肯定很难洗。”,方遥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很不厚道的笑了。 她继续问周念,“这不就够了吗?过去的事已经没法改变,你不能拿她怎么样,现在的气也消了,算了吧,说不定这次过后,以后都不用见面了。” 周念咬着吸管,似乎是默认般的点头,然后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大声道,“程易轲!对对对,还有程易轲!她怎么跟程易轲搞上的,原来程易轲和宋宇一样,只看美色!根本不在乎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男人嘛,不都这样?”,方遥挺无奈地说。 周念不平地说,“那你就这样了?就随她勾引程易轲了?你现在怎么一点斗志都没了,当初你不是为了和程易轲上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那可真是兢兢业业、励精图治,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在圆规曲线上面也不放手的吗!还有啊,你志愿差点扑空你知道吗?” 方遥淡淡的笑,她指的是当年高三填志愿时,她一心只愿意填报国际新闻专业,其他的看都不看,压着分数线进了x院。 方遥凝神了一会儿,然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都过去了,你就别提了,弄得跟我的黑历史展览大会似的。” “谁让你喜欢他!该!” 方遥回头看着周念怡然自得地喝着饮料,心里想,这句话可真是精辟,可不是吗? 谁让你喜欢他的,你这不是活该找罪受吗? 正当她腹诽的功夫,看到对面街道边上正停着一辆车,她再熟悉不过了,车窗开着,里面的人,正侧脸朝自己看来,方遥一滞,捏紧了手中的饮料瓶。 她想起了昨天在电视台门口的那个吻,路灯暗沉,冷月清辉,夜风湿漉。 程易轲的嘴唇带着报复的热切,失而复得后的窃窃自喜,像是终于寻回了什么一样。 而方遥的嘴唇却是冰冷迟缓,跟放在冰箱里长达七年的冰块似的,她完全忘记了和人接吻的 分卷阅读25 情绪跌宕应该是怎样。 昨天他说,“徐嘉依不是我女朋友。”,像是一句承诺,但事实却是谎言。 方遥如今撇开情绪的症结,仔细再一细想,世上还会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儿了吗? 一个男人消失七年,音信全无,只留给你在阴冷的核桃林里一个毫无感情的吻。 你原以为那只是一个吻而已,谁没有过往的青春,谁没有值得痛哭一场的感情? 但是本应该存在于记忆里的那个人,冷不丁地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毫无章法地破坏你原本环形的生活轨道。 你不能动弹,你成了他的提线木偶,但是你很清楚,这一切是你自找的。 那个人二话不说先来问你的罪责,嘲笑你感情的失败,讽刺你的饥不择食,质问你究竟有多少男人。 转身,却在这里和另一个女人暗通款曲。 这不是双标是什么? 方遥心里暗暗冷笑,吸了一口被子里的柠檬汁,实在是酸的很。 下一次,如果此人真的把自己逼急了,她倒是也要问一问,“程副主任,请问您究竟有多少个女人呢?”。 方遥这么极端的想着,手上的劲不觉加重了几成。 褐色的柠檬汁滴在她深咖色的针织长裙上,被沾染的那一小块裙子上的颜色变深,方遥无所谓,这就是她爱穿深色衣服的原因,这就是她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永不招惹男人模样的原因。 周念提醒她,尖声叫了声,“啊啊,要洒出来啦,方遥你干嘛呢!魂丢啦?” 很快,他摇上车窗,离开这片喧嚣中。 晚上周念回父母家吃饭,顺便交代相亲始末。 方遥一个人从鼓楼走到玄武,因为喝了大半杯特酸的柠檬汁,她口渴难耐只想赶紧回家喝半桶矿泉水最好。 生理需要的缘故,她走得特别快,但当她路过家门口的那条街道上时,心口微微一怔,她停住脚步。 一个人正倚在车门边上,很不耐烦地低头看表,急不可耐的眼神,终于对上了她慌张又错愕的脸孔。 他缓慢又疲惫地直起身子,看了她一会儿,一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是乌龟吗?” 距离刚才,过了整整三个小时,上海路距离玄武并不远,地铁两三站就到了,主要是方遥看着周末街头上都是居家出行的夫妻孩子、相伴而行的热恋情侣,自己倒真是形单影只起来,一时间落寞,加上腿上是真无力,根本走不快。 于是步伐沉重,龟速般地拖着身躯移动,三站路的工夫,竟走了三个小时。 方遥微微摇头,她还真是佩服自己。 “这么巧?”,方遥疲了,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慵懒。 程易轲神情滞了几秒,然后他勾起薄唇像是好笑,愤愤不平地说,“能不巧吗?我等了你仨小时。” 方遥看到程易轲铁青的脸孔,眼神一愣,其他的方遥都看不见,她只能看见程易轲的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在瞧着她看。 当时方遥心里闪过一个令她心寒的想法,程易轲不会是来替徐嘉依报仇的吧? 还真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只见那贼追到了三岔口,然后把宝剑抽出剑鞘,带出一阵白花花的亮堂,那贼不发一语,直直戳入了对方的喉舌,霎时间鲜血四溅,一命呜呼。” 程易轲双手抱着臂,蹙着眉头,伸过头来盯着走神的她,“喂?” 方遥从臆想中回过神来,猛得一惊,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连忙说,“你来干嘛?” 左右想了想,不等他回答又追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 “你不会调了我人事档案吧?”,方遥说完这句话,他就笑了,轻描淡写的一句掠过,“我有那么猥琐吗?” “你亲口告诉我的。”,他继续说着,“你说过你家住在玄武。” 方遥皱眉细想,恍然想起自己的确对他说过,那天她在日料店分手之后,她在路边碰到了他,原以为他是好心送自己回家,结果却是送自己去加班,这人记性不错,怪不得当年一中的理科大神,小高考政治能考a?。 对于那天的记忆,很清晰,也很深刻。 因为那天晚上他在电视台的大楼前,吻了她。 一个既生疏又久违的吻。 方遥淡淡地说,“这里不给停车。” “是吗?”,他的语气好像并不在意,只当她在说一句玩笑。 方遥抬头认真地说,“真的,这里不给停车,上次我在这里停车罚了三百多。” 程易轲看着她一脸诚恳的脸颊,忍不住笑了。 然后两人又是无话可说,谁也没有把那个吻视作两人更进一步的标志,而是都自动忘却了那天晚上的经历。 方遥在大学的时候,听过自己的室友茜茜说过这样的一套理论,接吻并不是意味着你们可以朝着男女朋友的方向前进一步,而是检测你们是否可以继续做朋友。 现在的男人呢,喜欢可以亲你,不喜欢也可以亲你,甚至上床都可以,男人嘛都是下半身动物。 方遥曾经趴在茜茜的床头向她虚心请教,茜茜打个哈欠一脸老江湖的做派,“阿遥,如果你把那个吻当回事了,你就上了他的套了,你就玩他嘛,他不是亲你吗?你亲回来……” 方遥听后忍不住笑了,她要是能亲回来,那她就真的是有出息了。 ☆、19 19 所以大部分时候,方遥希望自己能够迷糊一点,或者面对感情随意一点,或许她能够得到身体或者表面上的足够满足,也许可以得到一个看起来不错的感情,亦或者婚姻。 但是她太清醒了,无论再多昏暗的路灯下,面对自己少女时期暗暗着,明目张胆着爱着的男人,她依旧无法自欺欺人。 在某些时刻她很感让她没有了退路。 这样遥远的爱情让小女孩方遥明白,原来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让她知道人生可以这么活,原本平凡的小女孩,也可以熠熠发光。 但更多时候,她恨。 方遥注意到他脱掉了刚才在咖啡店时候的浅蓝色西服外套,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衬衫,领带松了松,没那么谨慎。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来等她。 分卷阅读26 但是她忍住了,她心里害怕他说的答案,不是自己想听的。 方遥笑了一下,淡淡地说,“美国的这些年,让你有了喝下午茶的习惯。” 他很无所谓地笑,摇头,“也许不是我真心诚意想喝。” 难不成还是别人把刀卡在你脖子上,逼你喝的吗?方遥偏开,走另一条路。 程易轲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较真,又有几分恳求的意思在里面,“下次我不喝了。” 方遥回过头沉默地看着他,程易轲淡淡笑了笑,方遥心虚地看向别的地方,“你喝不喝关我什么事。” 他理所应当的说,“你可以监督我啊。”,他点点头,眼神坚定,就跟犯了错的小孩祈求妈妈的原谅一样。 虽然方遥明白这是他的糖衣炮弹,但是她忍不住地笑了,没想到程易轲也有可爱的一面。 方遥本想一走了之,但是嘴上不饶人,非要说一句,“我又不是你妈,我管你这么多干嘛?” 他看向别处,笑声愉悦,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沉稳,“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妈。” “我妈哪有你对我好。”,细若蚊吟的声音,然后转过脸来注视着方遥,眸子透出炙热的热量。 方遥先是愣了一下,心中怀着怒气和窘迫全部冲他发泄,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走过去,直接把手中半瓶饮料全部撒到他身上。 程易轲没有躲的意思,他幽怨平淡的表情像是看淡红尘,发出虚弱的声音,“你们女人招数怎么都一样?” “除了泼果汁就没有别的了吗?” 方遥一不做二不休,摊手道,“那你报警吧。”,方遥气鼓鼓地瞪着他说。 实话实说,方遥想打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恨不得把从这个人身上的得不到的爱,通过最暴力的方式打回去。 程易轲笑了一声,他这回是被她逗笑了,“我为什么要报警,你脑回路可真大,我报了警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让法律制裁我啊,反正你不就是恨我当初骗了你吗?”,方遥没想到她一霍脑的全说出来了,她表情滞了一下,原本的气焰嚣张也变得沉寂无言。 他低头看着她,半响过后,不怒反笑,嘴里说道,“你不准备对我负责吗?” “我又没拿着枪逼你去美国,凭什么赖我啊?”,方遥心中不平,声音都带着颤。 “我说的是它。”,程易轲指了指身上被柠檬茶浸了一大半的衬衫。 方遥傻在原地,半天才恍悟的应了一声,心虚地捋了捋附在额角上的碎发。 “你不会让我就这样回去吧?”,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委屈呢? 还没等方遥应他,他边从西裤里拿出黑色的遥控钥匙,朝着车子的方向按了一下。 然后立在方遥身边的那辆车,突然的响了一声。 “上车吧。” 方遥上车,还没坐稳,程易轲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很不耐烦地挂掉。 没过一分钟,电话又响了,就在程易轲还想挂掉的时候,方遥不安地说,“你还是接吧。” 程易轲看了她一眼,愣了愣神,然后按了接通键,方遥忍不住地从发帘边偷看他的一举一动,接通了电话后,他就嗯了一声。 “我在外面。”,程易轲的手指敲着方向盘的边沿。 然后他换了一只手接通电话,眉心皱成一团,任凭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很不开心,他接着说道,“外面就是外面,那你是要我给你发个定位过去吗,如果你需要我马上发。” 他的语气讽刺又尖酸,话语间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挂电话的意思。 方遥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一会儿该和他说什么,在她记忆里的程易轲一直是谦和有礼,温润如玉的样子。 她默默地把车窗摇下,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外面的街景,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就看到对过街上一只猫和一只狗在打架,看样子这是一出好戏。 她好整以暇地观看,不过越往下看,她发现情况不对,这不是在打架,而是… 方遥十分通情达理地再次把车窗摇上,不去围观它们的好事。 然后车子里的那个男人,正气呼呼地把手机按灭。 “怎么了?” 他没说话,脸色不怎么好看,方遥暗自猜度着,她猜电话里的那个人是徐嘉依。 下一秒,程易轲就打消了她这个念头,“是我妈。” 他发动车子,倒了个车,就驶向地下车库里去。 “你和你妈关系不好?”,方遥猜测,不自觉地抓紧了安全带,照着他这样心情开车,准不齐就撞到墙上去。 程易轲目视前方,没时间看她,看样子还算是个合格的司机,方遥这下才安下心。 “我不是说了吗,我妈还没你对我好。”,这话说的可真孩子气,他嘴角有了浅浅的笑意。 方遥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别乱说好不好,你妈好歹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方遥以为这是他的气话,程易轲静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你妈会逼你结婚吗?” 即使在下午,车库里也并不亮堂,她看不清楚程易轲的表情,但是她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听出来,他并不快乐。 方遥跟被什么击中一样,直了直背,机械地点头,又摇摇头。 程易轲也不多问,接着说,“我妈会,他巴不得让我和她喜欢的女孩赶紧结婚。” 方遥脑子里冒出一个挺不切实际的名字,她皱眉道,“徐嘉依?” “这不是第一次了,我哥,就是被她逼成现在这样,有家不能回,有冤无处诉。”,说完他无奈地笑了。 “《辞世诗》”,方遥摇头笑道,川岛芳子的诗。 程易轲挑眉,眼中有几分欢喜,“你还记得?” “当然了,大学电影分析课上写影评,每个学生都跑去图书馆找她的资料。” “是啊,还有人偷书呢。”,程易轲不动声色地报复她,语气幽幽,眼角边上有隐约的笑意。 方遥会想起大二时候去图书馆三区找这位奇女子的资料,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在一个桌子上看到了那本书。 想都没想,直接在那桌子上抽走了那本书。 “我不知道那人就是你。”,一个迟来的解释,程易轲听了也没说话,拔下车钥匙,然后偏过头看她,“走吧。” 走到地下车库旁边的电梯,方遥显得十分拘谨,回头给他打个招呼,“我可告诉你啊,我家挺乱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他一脸无所谓,走进电梯里,回头看着仍然站在电梯外的方遥,“进来啊,客气什么?” 方遥冷笑,这跟去他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 当电梯上行到4楼的时候,方遥又加了一句,“我家没茶喝啊。”,本是无心之 分卷阅读27 言,但说完之后脸不知怎么的,居然飞红一片。 他不会觉得自己在吃醋吧?这窘迫的她直接想捶胸顿足,心里的小人不知道切腹自尽多少回了。 程易轲沉沉的笑道,点点头,“喝茶不是一个好习惯。” 到了家之后,方遥从包里找钥匙,可能一急就容易出事,钥匙怎么也找不到,方遥窘迫地望了他一眼。 “怎么就是找不到?”,她嘴里在嘀咕。 “你不会就是故意不让我进去吧?”,他好整以暇地说道。 方遥刚刚还蹲在地上翻包,听到他这句话立马蹭的站起来,“你这叫无罪推论!我是真的找不到了,不信你自己看。” 程易轲十分配合地低头看了两眼,然后皱着眉,翘着兰花指把一个四四方方粉色包裹的东西拿了起来,挑眉问,“这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就笑了,“怪不得你今天火这么大,好朋友来找你了?” ☆、2o 程易轲说话的语气格外欠揍,但脸上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方遥还舍不得横下心来打他。 方遥最后在自己衣服口袋里找到钥匙,简直想把自己给杀了,开了门之后,她也没空去招待他,只冷冷撂下一句,“冰箱里有矿泉水。”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歪头看他,“你来我家也没用啊。” 他沉默无语,只有脸上潜伏的笑意浮动。 “我家又没有男士的衬衣。”,她就跟被骗的钉子户一样满脸狐疑地质问他。 程易轲清了清喉咙,很自然地说道,“那要不你帮我洗了吧。” 方遥哦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大骂一句,“臭流氓!” “你别诬陷人,我可没耍流氓,你现在这样,我就算想耍也没处去啊。”,程易轲大学时候在x院的校辩论队呆过,方遥的抢白功夫自然在他之下,方遥自知技不如人,便不去自找没趣。 方遥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尽量使自己不和他急头白脸,转身去客厅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不去理会他。 他也跟过来,不小心坐在了一个米色的毛衣外套上,他刚坐下去的时候觉得怪怪的,便随手扔到一边。 这一扔不得了,有一个正方形的东西从毛衣口袋里飞出,掉在了大理石砖面上。 方遥也没在意,以为是一包餐巾纸之类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了这个红色塑料外壳的东西,直起腰之后的程易轲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苍白得吓人。 回过头脸色铁青地看她。 方遥瞟了他一眼,视线转向那红色方形物,然后同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先发制人“你怎么,随身带这个?”,口气里满是责备。 程易轲冷笑,还真是没见过泼脏水这么得心应手的女人,看来他需要提醒她,“这是从你毛衣里掉出来的。”,说完他看了眼被他扔到一边的毛衣。 方遥看了眼,然后安心道,“噢,那不是我的。”。 那是周念的外套,周念隔三差五没事儿就会来她这儿小住几天,估计是她临走的时候忘带了。 “这是你家,你说这不是你的。”,程易轲带着吓死人的微笑问她。 但方遥仍然没在他面前兜出这是周念的,这太不够意思了。 “说不定这是你的呢,别想冤枉我。”,她眼睛盯在电视上,没把这当回事,没去理会他。 她感觉到自己的侧脸边上有一双炙热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挠了挠头,语序错乱,本想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结果一急,口不择言道,“你晚上还走不走啊?” 这回他并没有犯浑,也没拿她打趣,而是泄气般靠在沙发上,“你这样留过多少男人?” 方遥心里莫名地想笑,她放下遥控器,手撑在沙发上,半侧过身子看着他阴郁的脸颊,然后故意细数自己过往的男人,“一个?” 方遥根本不明白这番举动会激怒到他,她仍然在笑着,而且无比得坦然自若,这早已触碰到他那根即将爆发的弦。 程易轲沉默一会儿之后,抬眸死寂一样地看她,眼神丝毫没有淡下去。 方遥不为所动,继续数着,“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哎呀,我记不清了。”,她挥了挥手,恶作剧般的笑着,是不是她一定要这么说,这个男人才会满意。 他用力扯住方遥的手腕,方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早已手脚并用,欺身压住她。 从方遥惊慌失措的眼睛里,即使曾经对这个人有过长达数年的暗恋,但是从没有想过和他会有超越亲吻以上的接触,仿佛这是不合理的。 而他也只是望着她,没有说话,两双眼睛在来回对望中泛着一丝腾空升起的恨来,程易轲没有做任何解释,但是他明白,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恨身下这个人的不作为。 一句喜欢真的有那么难吗?方遥的绝不妥协,方遥在靠近他之前打的算盘,包括她的一些计谋,不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爱上她吗? 曾经有人跟他说过,“程易轲,你看不出来吗?那个方遥对你有意思,并且她在勾引你。” 听到这席话的时候,程易轲反常地在宿舍打游戏,他自控力极强,从不玩电子游戏一类消耗时间的东西。 他对说话的人笑了笑,“别瞎说。” “我可提醒你,这种女孩不是什么善茬,她可比那些胸大无脑的女孩可怕多了,这分明就是算计。” 程易轲在被杀死的那一秒,烦躁地拧着嘴巴骂了句脏话。 对方哑然,程易轲向来谦谦君子,从不说这些话,过了好久程易轲才说,“算计就算计呗。” 言下之意,也许我愿意被你算计。 程易轲低头对方遥说,“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对你不是没有防备。” 方遥蜷缩在他身下,眼尾一扬,“当然知道。”,你对谁都有防备,你就是这样的人,看似听话,其实生性乖戾。 “我曾经的大学室友让我小心你,他说你是个可怕的女人。”,程易轲闻到了方遥身上的香气。 方遥反笑,并且还停不下来,就跟听到一个极为难得的笑话一样。 “你笑什么?”,程易轲不悦。 “那是他没有见过更可怕的女人。”,方遥眨了眨眼继续说,“你小心我,是应该的,毕竟这个世上一个人如果需要手段去认识另一个人,那她一定是图谋不轨。” 程易轲盯着她的眼睛看,眼下的她脸不红心不跳,堂堂正正说完这句话,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方遥似乎领悟到他眼神里的狐疑,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想,怎么会有人做了坏事,还这么嚣张?” “但愿我没有会错意。” “当然没有。” 程易轲的喉结处略微动了一动,旋即他又说,“你很看 分卷阅读28 懂别人的心思。” 任何一个女孩都能听懂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特别是这句话是从你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放宽心,这绝对不是一句恭维。 他的意思是,你十分有心计。 方遥并没有像琼瑶剧的女主角一样,哭得梨花带雨,一脸惊恐地否认。 她没有否认,反而坦然地一笑,“是,我从小就是这样,一开始被我的样子骗了吧,以为我是单纯又简单的师妹?” 当年第一次在院系的晚会后台上相遇时,方遥拿着化妆包进入程易轲的休息室时,便看到他被一群女生围着,心生恨意的她偏偏往后缩,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程易轲在等着她手中的化妆包。 并且通过镜面的一角,方遥知道程易轲注意到她,和她右手紧攥着的手拿包。 听到方遥的话后,程易轲嘴角微抬了一下,仿佛脑海里在寻找什么场景一般,一开始?原来她对他不是日久生情,而是早有预谋,最后他深邃的眼眸再次回到方遥的眼中,“我可从不觉得你是什么单纯地小师妹。” “为什么?”,方遥觉得自己演起乖小孩,好学生这类的角色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程易轲饶有意味地看着她,低下头伏在她的耳边,他下巴上深浅不一的胡茬扎在她的皮肤上,“你知道吗?你每次看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想勾引我。” 方遥用理科生的惯性,问了一句十分令程易轲羞耻的话,“怎么会这样呢?” 不知是在那个杂志还是报纸上看过,每当你看向你喜欢的那个人时,眼神是控制不住的。 你紧闭口唇,情绪保持得刚刚好,谦和有礼,温柔似水。 但是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21 特别是在x院新闻系每年举行的学院联谊会上,方遥穿着一身素净的蓝色长裙,身量芊芊,她在人群中回头似乎是在找程易轲,可又不像。 她望向程易轲的时候,嘴角似乎在笑,似乎也没在笑。 程易轲当时倚在二楼的扶手边,眼神明亮的他低头苦笑一声,心中又有万千不甘。 “方遥,这真是一个高明的手段。” 我承认,我中招了。 好了,他中招了。 始作俑者,却一溜烟跑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方遥一时间懵了,话也说不出,只看到他深沉的眼神在凝望自己,就跟要看到她灵魂里面一般。 程易轲是用手钳制住她的手腕,并没有实质性的下一步越轨行为,仿佛只是让她认真地看着自己,他的声音沙哑,仿佛如鲠在喉,“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方遥心里一沉,没回答,她想起那些在夜晚里,在梦里,破碎的情绪,突然一瞬间立体了起来,如同无数个碎片一时间朝着一个方向飞速地扑来。 果不其然,全部一个不剩地打在自己身上。 她静静地齿啮着口腔里的细肉,她感觉的到细微的疼痛,不过和那些黑夜里的情感碎片比起来,不值一提。 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直直地撞在太阳穴、耳朵里,眼泪进入耳朵的时候,她感受到了短暂的耳鸣。 方遥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而哭,是为此刻狼狈的自己,还是谎言被戳破之后的胆怯和惭愧而哭泣。 亦或者,她是在为曾经的自己,哭。 程易轲深深地叹了口气,松开了钳制她的手,竟发现她的手腕处隐隐出现了一圈的红印子,印在她白皙纤弱的皮肤上显得那么触目惊心,看着此时的他们,程易轲心想着自己一定是疯了,这样的行为用最冰冷的文字来形容,那就是“□□“,他沉默地闭上了眼。 “对不起。” 像是放弃了,像是终于妥协了,然后伸手替她擦拭掉那道泪痕。 方遥此刻仍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沙发上,双腿向内微蜷,做着抵御的姿态。 “程易轲,我给你说个故事。”,方遥眨了眨眼睛,破碎的目光在他面前闪了几下,最后缓缓闭上,“我在大学的时候认识一个女孩,她也是新闻系的,很漂亮,她的第一次给了她一直喜欢的男生,不过并不是两厢情愿的,她告诉我,她原以为自己很喜欢那个男生,为他做一切都愿意,但是直到那个男生对她…”,方遥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感谢你没有继续下去,至少这样,我还会对你心存幻想。” 程易轲再一次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或许身不由己,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眸,方遥被迫地又把眼睛闭上,原本兜在眼眶的泪水又被他的吻涌出。 程易轲的声音轻而顺从,“你能不能别哭了,你再哭,我都亲不完了。” “我要起来。”,她面无表情,把脸撇到另一边。 他不松手,就跟小孩子得不到心爱的糖果一样,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有没有想我?” 方遥用胳膊肘撑自己起来,缓缓靠近他的鼻息,语气几乎哀悼的样子,“想过又怎样,没想过又怎样?” 程易轲笑了,脸上的表情好像连吃了五个柠檬,丧气般的放开她。 方遥艰难的坐起来,看着沙发上因为刚刚的纠缠而胡乱一气的样子,方遥用手背摸了摸脸,居然烫得吓人。 哪怕之前的“结婚对象”何大勇在城墙下的绿荫地里偷偷牵她手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脸红心跳,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被一双陌生的,没有感情的手握着罢了。 但是面对程易轲的时候,她居然脸红心跳起来,那一瞬间方遥觉得她活了过来。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尝到心动的滋味了。 方遥自认羞愧于他,于是用冰凉的手背覆盖着脸颊替自己的心虚降温。 程易轲额前的头发垂髫下来,不像平时的一丝不苟,他的眼角眉梢带着虚弱的无力。 方遥深吸一口气,对他说,“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吧。”,折腾了这么久,他不渴,方遥已经口干舌燥了。 她刚起身,程易轲伸出了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像哀求,力道很轻。 可是方遥走不动,半步也走不动,整条腿就跟麻了一样。 真是糟糕透了。 那种心情又出现了,整个人无时无刻被他控制的心情,只要这个人说一句,动一下,都无时无刻的牵动着她,她不再是方遥了,而是程易轲的提线木偶。 他说往哪里动,她就得往哪里动。 方遥何尝不知道,为了摆脱,她做了无尽的尝试,但那只是无济于事。 她不想,也不愿意,像只狗那样忠心地爱他。 方遥曾和周念去上海看过一个挺有名的话剧:《恋爱的犀牛》。 那时候他们刚刚大二,周念和宋宇也刚刚分手,周念既可笑也丧气地说,“你看,人家都是毕业分手,我们还没毕业呢,就散了,我真是连哭 分卷阅读29 的借口都没有。” 方遥摸了摸她的头,周念无望的说,“为什么他会喜欢徐嘉依呢?就因为漂亮?那如果以后出现比徐嘉依更漂亮的,那他是不是就不喜欢了?” “他不值得。”,方遥搂过周念的肩膀,这段感情的问题根本不是谁漂亮的问题,而是周念值得更好的,是宋宇配不上。 方遥没有喝酒,她只是看着周念流泪,然后闭着眼睛像喝毒药一样喝着黑啤。 方遥很早之前就明白,酒精,情欲,放纵这一系列的荒诞词语,并不是解决感情的灵丹妙药,能够解决问题的,只有方法。 周念不是夜场里一边扭动腰肢,浓妆艳抹,另一面叫嚣着不相信爱情的酒精男女。 她只是最渺小,最普通,并且善良的女孩。 她失去爱情的时候,被另一个女人算计的时候,她没有想过用最极端的方式解决,而是默默退出,成全别人的淫心。 来看话剧的人并不多,女主角很漂亮,个子很高,皮肤白皙,甚至可以说是苍白。 方遥不觉被女主角的容貌吸引住,她从包里翻出场刊来,去找女演员的名字,林露。 是个好听的名字,可为什么方遥觉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就跟自己从前看过一样,可她认识的人中,却并没有这号人。 舞台上的“明明”说:我就像狗一样的跟着他… 场内的观众有人发出笑声,因为女主角现在的造型确实很像一只狗,可是女演员林露并没有笑,她的面庞更加的抽搐,眼泪从眼角逼出。 方遥侧目看了身边的周念,她正无声哭泣,把那些愤怒和内心的吼叫声全部埋在扭曲的面目之下,她忍的有多痛苦,心好像一张抹布,被拧成了细细的麻花,滴着血水。 当最经典的台词从演员嘴里说出时,剧场里的人无不动容: “你是我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方遥心中一痛,她抿着嘴,眼睛里有泪花,身边的周念早就哭成泪人。 方遥抱着她的头,没有两秒,自己肩上那块就被她温热的泪水打湿,热热的,烫烫的。 那个从前坚强自如,替她出头的假小子,此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变得脆弱无比。 自己何尝不是,她打开冰箱的时候,发现家里果然什么也没有。 她对客厅喊了一句,“你要喝什么?” 没有回音,然后她只从里面拿出两杯矿泉水,刚转身,他就在自己面前。 方遥把水递给他,他不看水,只看着她。 方遥被他看的手足无措,只好盯着矿泉水上的生产日期,温吞地自言自语:“你不是要喝水吗?” 他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直接刺破她的耳膜,传到她心里去,“我从来没说我要喝水,是你要给我的。任何事情都是这样,你一直都是你以为,你觉得,你从来没问过我,是不是这样你就开心了?” “问你?我问你什么?问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方遥沉默良久后,醒过来似的质问他。 她哑然失笑,咬了一会儿嘴唇,然后轻轻放开,“最可笑的是,这个消息我还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程易轲,没有人会以折磨自己为趣,也没有人会愚蠢至此。”。 方遥沮丧地看着他,鼻子酸红,却没有哭出来。 程易轲摇摇头,对方一脸防范,这让他说不出来话。 刚想喊她的名字,方遥却坦然地冲他笑了一下,“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翻篇了,我希望我以后和你都没有什么瓜葛。” 方遥从程易轲身边偏身而过,双手无力适从地举起又放下,嘴里闷闷地在说,“真的,我承担不起。” 程易轲语气自嘲,“我究竟是怎么让你承担不起了,我究竟是比别人多条腿,还是少只眼睛?我就让你这么有压力?既然你觉得有压力,当初何必考到x院,何必又让我认识你,现在好了,这场游戏你觉得没有你想象中的有意思,所以你大手一挥说我不玩了,方遥,这世上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方遥眼眶微热,印象里这是程易轲第一次一口气跟她说这么多话,而且都是他埋在心底的话。 程易轲忽而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感到浑身无力。 程易轲转过身,眼眸深深望着她,比高中时候背文言文还要认真地说,“你喜欢我,你不喜欢别人,方遥,你注定一生只会喜欢我一个人,你又何必去耽误别人呢?” 方遥心中漏一拍,似乎是被他说中,脸上的表情滞了滞,一瞬间想要说很多话,这些话却一个个堆积在心中郁结成疾,半饷后她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别得理不饶人。” 方遥把两瓶矿泉水放在手边的橱柜下,转身步步逼近程易轲,她奄奄一息的望着他,似乎是拿出了全部的力气,同自己和解。 “是,从头到尾我就喜欢过你一个人,那你呢?当我的心偏向你的时候,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怎么做?你装傻充愣,你旁敲侧击,证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把别人的真心当作你虚荣的膨胀,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我的喜欢。” “一个满嘴谎话的女孩,不配被人喜欢。”,程易轲眼神定在蓝色的矿泉水盖上,嘴里喃喃道。 自尊上最后一块遮羞布就这样被他无情地掀开,方遥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你说什么?” 程易轲笃定且毫不退缩地看着她,“这句话,是徐嘉依告诉我。”,看到方遥的表情后,他下意识地一顿,或许他错了,他不该出卖徐嘉依,虽然这与他无关,但是良心上总会受到了一多多少少谴责。 “她说你喜欢我,并且你算不上一个好女孩,因为你说了很多谎话。” 方遥咧嘴笑了一下,重复一遍,“所以,一个满嘴谎话的女孩,不配被人喜欢。”,她的声音在颤抖,自己却浑然不知。 方遥虽然心里波澜起伏壮阔,但表面还是维持着平静的样子,“我承认,她说的没错,我是骗了你很多,包括你以前拉我去看的画展,实话告诉你吧程易轲,我对那些艺术家根本不感兴趣,天底下只有傻子才会去看那么无聊的展览。” 脱口而出的都是刺痛人的话,那些藏在自语行间的含义只有自己才明白。 可是为了你,我愿意去做一个傻子。 虽然方遥不喜欢徐嘉依,面对她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这件事,方遥原以为她会更讨厌徐嘉依罢了,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当从程易轲嘴里听到这句话后,方遥居然心生几分怜悯,果然,再怎样耀眼美丽的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都会犯这样的同病啊。 嫉妒是得不到的一剂镇定剂。 其实得不到的终究是得 分卷阅读30 不到,只不过在得不到之前,她要做的不是哭泣,不是崩溃,而是想办法让另一个也得不到。 世上最悲惨的就是,我不幸福,另一个不如我的人过得居然比我幸福。 程易轲阴着脸,听到她的真心话,任凭谁都不会开心,他被方遥逼到推拉门的玻璃面上,他感觉脊背一凉。 方遥得逞地笑了一下,那一刻她就像是被一杯苦咖啡浇了个透心凉,“没想到吧,我居然会承认,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瞒你一辈子,到死也不会说出来?” “……” “我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我没你那么虚伪。”,方遥眼眶里含着泪,她提了一口气。 然后大声地说,“你也不要觉得你有多难忘,我很快就会把你忘记,你也别以为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像是对他的告诫,又像是对自己的警示。 曾经,少女的方遥远远的爱恋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要跟在他的身后就好,不用走的太近,她也不敢超过他,因为她知道,程易轲不会沿着她的路走,他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路。 方遥害怕一不留神,就和他走岔了。 程易轲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的场景可真像电视剧里的戏剧设置。 程易轲向她伸出了手,那双手白皙修长,“你过来。” 方遥不动,程易轲只好走过来,轻轻的抱住了她。 当程易轲的手臂第一次环绕住她的肩膀时,方遥起初是抗拒的,她习惯了一个人,突然这时候有一个人要来抱住她,身体里似乎有一个反抗机制立马弹跳了出来,生冷的话语从她嘴里脱口而出,“你要干嘛?” 程易轲没说话,他的温度,他下巴的胡须轻轻抵在她的脸颊上时,她一时间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原来他的肩膀很柔软,不像平时看上去的那么疏远和刚毅。 程易轲的肩膀让她联想到了床头边的小熊,毛发柔软,温软可靠,她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程易轲,你有女朋友的。”,最后一丝理智迫使她说出这句话,方遥提醒他,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程易轲宽厚的双臂已经全然的抱住了她,他第一次知道她的背是这样的单薄,用手能感受到她肩胛骨的轮廓,心中隐约的一痛。 “别说话,你就不能安静点吗?”,程易轲低头对她的耳边轻轻责怪。 方遥觉得自己耳朵那里有温热的气息覆上去,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肩头,更贴进了他的怀里。 仿佛程易轲是个巨大的,温暖的睡袋,方遥多年迁徙,寒冷疲倦,终于找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 ☆、22 22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撑起眼泪成灾的眼眶,“我有过男朋友。” 程易轲面上并不愉悦,嘴角垮了下来,他稍微推开方遥一点,用手扳过她的脸朝向自己,低头吻着她。 坦白说,与其说这是个吻,倒还不如说是咬。 她还没从先前的温情中缓过神来,程易轲打破了她原先的一切心理认同,她睁着眼睛看这个男人是怎么吻自己的,带着生疏又足够让她沉溺的深吻,他用力地咬住她的嘴唇。 他,眼底不是没有恨,痛觉使方遥抽出手想要推开他,但是无果,程易轲更加用力地攥住她的手腕,直到手腕上抓出了印子,他就是要她疼。 方遥上嘴唇发着颤得疼,疼得忘记了要眨眼,然后她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就在方遥还没失去理智和他彻底纠缠成一团时,手机铃声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 不是她的,是程易轲的。 方遥仰起头偏向别处,他的唇便去寻。 “你手机响了。”,方遥的那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睫毛在闪动。 他面沉似水,眼睛里还夹杂着半点焦躁,“没关系。” 然后他的脸又贴上来,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她可真香,少年时候读李渔的书,里面提到“国色天香”,他才知道国色易有,天香难寻,尤其是沁着自然地熏香。 手机那头的人似乎是已经料到了此刻香艳的情景,毫不妥协的再次叫唤。 “你还是接吧,万一是台里的电话…”,她推开门朝着客厅的方向走。 程易轲的手从后面死死圈住她的肩膀,低头去亲她的脖子,沉迷在她的香气里。 方遥在茶几的报纸下找到了他的手机,拿起一看,脸色一沉。 “怎么了?”,程易轲在她的耳后问她。 方遥一句话没说,直接把手机抬起,搁在他的眼前。 程易轲接过手机,来电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嘉依。 “接吧。”,方遥背对着他说,他也猜不透方遥的情绪,然后方遥又接了一句,“如果,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别后悔。” 程易轲霍然放开她,然后坐到沙发上去,语气里似乎有玩味的意思,“那要不你帮我接了吧。” 方遥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倏然地掉落,并不是安心,而是重重地砸向自己心田上最柔软的地方,果然他还是在意的。 “不要说这种话。” “你不是想接吗,那你就接吧。”,程易轲认为方遥能听出来他口气里的怒意,然后会乖乖的挂掉这个电话,没成想方遥给接通了。 方遥看了他一眼,接了。 她还特别善解人意的按了免提,然后她走到程易轲身边,深情并茂地对他打着手势,意思是你倒是说话啊。 “喂,易轲?怎么这么久才通啊,刚才阿姨给我来电话了,说晚上要咱们回家去吃个饭。” 方遥表面上无所谓的样子,听到徐嘉依娇嗔的一声“易轲”,她心底竟翻涌起歹毒的念头,眉头微皱,眼神黯淡下去,冒着狠色。 程易轲不说话,看着此刻的方遥,他居然笑了,点了一根烟。 “喂?你在听吗?” 方遥实在听不下去,推了他一把,手指间的轻夹的烟差点掉到沙发下去。 “你到底想干嘛?”,程易轲就当作电话那头的人压根不存在,说话声音很大声。 “嗯?怎么了?” 程易轲拿起手机,想了想,说道:“我今晚有事,哪都去不了。” 徐嘉依并不恼,也不生气,笑了一声声,“噢,这样子啊,没事的,你告诉我你在哪里,你不方便我去接你吧。” 虽是协商,可温柔的口气里隐约有一种命令和安排的意思。 程易轲笑,慢吞吞的说,“这不方便。” “怎么了嘛?”,方遥听出来了徐嘉依在压抑怒火,“你,在你哪个朋友家?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方遥。”,一个语气坚定不拖泥带水的名字,彻底打断了徐嘉依的猜想。 那些藏在徐嘉依打通这个电话之前的小女生心思 分卷阅读31 计谋,全部因为这个名字,而付之东流。 感情的世界里便是这样,不在于这个人究竟做了什么,管他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还是偷吃灵丹的玉兔精,对方总是会好似如来佛一样。 对他们,慈悲为怀。 徐嘉依那头有半分钟的空白,然后她轻声哦了一声,语气还是那么的温柔,“那我就不打扰了,一会儿阿姨问起来,那我说怎么说比较好呢?” 徐嘉依很聪明,她知道程易轲的怯懦,所以,她搬出他妈妈来压住他。 “好,都行,随便你。”,说罢,他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定定转眸看着方遥,“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方遥无话可说,程易轲有些担忧的说,“但是你小心一点,下礼拜上班要是有什么人要见你,你都别见。” “谁要见我?” 程易轲笑了笑,“我妈呗,还能有谁。” “为什么啊!”,方遥站起,一时间她感觉天摇地晃的,一切都没有真实感。 “因为我跟我妈说了,我不喜欢徐嘉依,别再给我牵线搭桥了,但是我妈她一直不信,她一直以为我在跟她赌气。今天这一闹,徐嘉依肯定在我妈面前告你状了。”,程易轲说的一脸无关紧要,冷漠的面孔下似乎暗暗发笑。 方遥心里却慌的要死,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有理清楚,居然就要见他妈了。 她跟想来什么似的,“你妈,跟我们台没关系吧?”,她尽量说的很轻松。 程易轲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会儿说,“应该,没太大关系吧。” 方遥缓了一口气,然后他跟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接着说,“就是吧,我爷爷是老台长。” 方遥心中大惊,面孔平淡依旧,冷漠地闭了闭眼睛,“你再说一遍。” “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还认以前的账了。” 方遥二话没说,把他的外套和手机塞他手里,然后指了指门口,说道:“出去。” “你急什么?有我在我妈能把你怎么样?”,程易轲理所当然的问。 方遥还是那句话,“出去。” “你讲点理好不好,又不是我逼着她来找你的。”,程易轲叉腰想了想,又说,“更何况她又没来找你呢,你慌什么。” “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考到编制的?”,她眼中有一丝水雾,方遥没有远大志向,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个城市过完一生。 程易轲眼神茫茫,转过身子来似乎想从她脸上寻得什么似的,反问她,“我还不如一个编制重要?” 这话问得方遥哑然,方遥慌忙眨了眨眼睛,刚才是她口不择言了,这句话扔到任何一个人身上,无疑都是一记耳光。 方遥心里骂着自己该死,方遥啊方遥,你可真是一个胆小鬼,当年的不计后果,殊死拼搏的劲头哪去了。 方遥声音多了几分颤抖,此时的她才深深感受到面对喜欢的人,那股对现实的无可奈何,和无从面对他的惭愧。 “我,我不是…” 程易轲朝她缓缓笑了一下,然后又开始耍贫嘴,“她顶多找你聊几句,你以后早晚都是要见她,长痛不如短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飞来的熊打到脸,幸好他接的及时,一手接住。 他吃痛地捂住了右脸颊,嘴里说道,“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然后举起手中的黑熊,他挺嫌弃的左右看了看,特别是它两颊的红晕,“这熊,怎么长的那么贱?” 方遥上前推了他一把,抢回他手里的熊,“不懂别瞎说,它是我最喜欢的熊!” 程易轲面部抽搐了一下,“你可真成。”,然后就看她顺了顺那熊的毛,程易轲苦笑一阵,敢情他还不如一只熊。 “它叫什么啊?它是你最喜欢的,那我是什么?” “你?你什么都不是。”,方遥低头。 程易轲也不急,慢悠悠的引她上钩,好心好意,嘘寒问暖般上前问道,“对了方遥,你亲过它吗?”,他是指了指那只他口中的“贱熊”。 “没啊。”,方遥摇头,“我没事亲它干嘛?” 听到这句话后,程易轲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方遥突然想起什么,蹭的一下站起,“你能不能别贫了!” 程易轲的表情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我怎么了?我就问你亲没亲它,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方遥推着他往玄关处走,“赶紧走赶紧走,徐嘉依不是急着找你吗?” 她把门关上,然后她又打开,正对着那个正在等电梯的男人。 程易轲转身,面露几份惊喜,“这么快就想我了?” 她伸出手,意思是把熊还给她,那只熊还被程易轲拎在手上。 程易轲并没有还她熊,他脑子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自然而来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掌里。 “滚!”,方遥抽出手心,指着那只熊。 “你就这么喜欢这贱熊?”,程易轲想不通,“长的贱兮兮的。” “人家不叫贱熊,人家名字叫熊本熊!”,方遥像捍卫什么一样,一字一句的怼他。 看着她一字一句较真的样子,程易轲很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晚上我给你打…”。他话还没说完,方遥就已经把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程易轲无奈地面对防盗门闭上了眼睛。 晚上,方遥独自躺在浴缸里享受香薰浴时,她明明已经把电台的声音调的很大了,但是还是能听见藏在浴袍里的手机在震动。 是企划部门的小徐,她问自己电视台官网后台需不需要删除部分陈年新闻。 “你等我一下。” 她料到会有工作找上她,她从浴室的抽屉里拿出之前放在这儿的paid。 打开网站里的成堆的新闻单,她眼睛一阵晕眩,对小徐发了一个短信,“你自己看着弄吧,星期一我过去的时候再看看。” 对方秒回一个“好”字。 她刚想合上,突然在第七页的往年新闻里看到一个标题,十五岁少女林露遭养父猥亵。 方遥愣了神,这则新闻她看到过,还是她上小学时候的事,五年级班里做裁剪报,每个同学 在报纸上,挑选自己最喜欢的新闻,然后剪裁下来,制作成一个新的报纸。 班里的女生一般都剪了豆腐块上的温情小文章,只有她,剪了这条社会新闻。 结果当然是被老师斥责,“小学生应该积极向上,以后这样的新闻少看!” 方遥不以为然,仍然没有重做,继续把这个当做作业交上去,即使评分很低。 或者,那时候的她,就有这样的意识了吧,虽然是负面的新闻,却也需要人关注。 否则,被欺辱的人,永远得不到公平。 方遥心生凄凉,真不知这个叫做林露的女孩后来过着怎样的生 分卷阅读32 活。 她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了大学时候,演话剧的那个女演员,凑巧也叫林露,不过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很快方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怎么可能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发给小徐一条信息:把第七页林露那条新闻删了吧。 小徐:那条新闻评论还挺多的,四五万呢? 方遥:删了吧。 或者,对于那位少女林露而言,最大的幸福就是上网搜索自己的名字时,不会再出现过去的那条新闻吧。 ☆、23 临睡前,周念打来电话,电话的内容很简单,宋宇来找她复合了。 方遥脑子空白了两秒,然后试探着问她,“你不会答应了吧?” “怎么可能!我现在对他哪还有半分情意。” 方遥定了心来,收拾着床上的被褥子,“那不就行了,你别理他不就成。” “你就不好奇吗?” 方遥好笑道,“我好奇什么?” “徐嘉依啊。” 方遥有些心烦的闭了闭眼睛,为什么自己最近生活里总是被这个女人的名字所包围。 “我不好奇。”,她换了个手接电话,“还有,你能不能别总在我面前提她了,我跟她又不熟,过 去不熟,现在更不熟,我干嘛要打听她的事。” 电话那头的周念没绕过弯来,懵懵懂懂的说,“你怎么这么,然后皱皱眉头,“看你的样子,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还没等方遥说话,陈逸飞浅浅一笑,“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要把你的秘密告诉程易轲吧,你也一定想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为什么这么小人!” 方遥表面没说话,心里却赞同。 “陈逸飞,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方遥看着阳光下自己的手指。 陈逸飞淡淡地笑,没着急为自己辩解,抬起头想了想,“什么时候呢?我也不知道。”,他耸了耸肩膀,大概是我喜欢上你的那一瞬间吧。 “你看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那种眼神,带着恨,带着不甘心,怎么会不喜欢呢?” 方遥皱着眉头,抿着嘴唇,“那,那你有没有告诉他。” “如果我说,你信不信,如果你不信,我说再多也…” 方遥无力地笑一下,“我信,只要你说,我就信。” 陈逸飞脸上浮现一种很奇怪的样子,他的眉毛微挑,看着站在夕阳下的她,不比刚刚入学时候的青涩,现在的她身上多了一点顽强的东西,不再那么轻易受伤。 “我没有。” “好。”,方遥坚定的点头。 “你觉得你们有明天吗?”,就在方遥与他擦身而过时,他问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周念也曾这么问过她,说是问,还不如说是质问。 但是那时固执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句朋友对你友善的关心,然而她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别人不加任何理解的拆散,又或者这是你们的认为,凭什么强加到我身上。 别人的话,她并非听不进去,而是把这些话束之高阁,她有必胜的决心,执拗的她总是这么想着,看着吧,以后,一定有这么一天,我会爬上去,把这些话从话篓子里全翻出来,然后证明给所有人看,你们错了。 我喜欢的人,我的爱情,我的碧空如洗,还轮不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但现实提醒她错了,而且错的很直白,不留白的错了。 程易轲确实,没有给她留过一丝等候的机会。 方遥笑笑,对眼前的陈逸飞说,“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明天,但是我已经到这儿了。” 陈逸飞不服输的追问,“如果,你遇见一个可以给你明天的人呢?” 方遥想了想,最后还是坦然的说,“我不知道啊。”,这不是敷衍。 陈逸飞知道,方遥只要敷衍的时候一定能编造出好多好听并且经得起推敲的话,可是这句话听到他心里却是心头一寒,好由衷的一句话,他知道自己完全的输了,他输给方遥。 这么多年过去,她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电话删了又删,而只有陈逸飞好好的躺在她联系人列表里,不常出现,但是每次陈逸飞的电话一响,方遥不会担心受挫似的挂掉,而是心中安定的接过。 年龄大了,她已经习惯通过文字来解决,而并非和人交流。 分卷阅读33 电话接通,对方的声音如流水般缓缓躺来,“方遥?是方遥吧?” 方遥笑,“那不然还是谁?你…” “我下礼拜结婚,希望你能来。” 方遥脑子短暂的空白,还没从回忆里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居然都要结婚了。 她惊讶的说不出话,除了惊讶外更多的便是惊喜,没想到那个当年她最担心的秘密爆炸中心,就要结婚了,“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在哪里?新娘是哪里人?” “你问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他发出愉悦的笑声,然后声音沉沉的说,“你和程易轲遇到了吧?” 方遥轻声嗯了一声,他微微疑惑,“就嗯?你不准备告诉我,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吗?” “发展?没有发展,就是那样,师兄师妹。”,方遥躺在枕头上,摸着怀里的玩偶。 “我们这样的师兄师妹吗?”,听他语气就知道他并不相信。 方遥临界在崩溃的边缘,“你别问我了好不好,我实在是…”,她把玩偶扔到一边,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半天,她说道,“就这样吧,我也没劲折腾了,你在哪结婚,我一定到。” “具体时间地点下周一我亲自送到你单位,对了,师兄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后悔,人啊,做任何事情,再糟糕的也好,只要事后不后悔,怎么作都是有道理的。” 然后,陈逸飞突然笑了,接着说,“不过,我没你和程易轲能作,所以,退出。” 方遥听的没头没尾的,和他客套几句就挂了,过了好久也没睡着。 那句,千万别后悔,就像个流浪猫一样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她也很想和自己和解,她不是没有这么想过,这么做过。 只是一旦与自己和解之后,一旦将程易轲这个名字从方遥的生命中如同橡皮擦一样抹去后。 那种噬骨的痛便会重新席卷而来,甚至,比程易轲不爱她,还要痛。 ☆、24 周一,上班时间。 方遥在办公室里等陈逸飞的到来,她太好奇这位师兄的新娘是何方神圣了。 毕竟当年陈逸飞的劲头也非常的足,压根不低于程易轲。 还记得大二的校篮球联赛,那时方遥带着期盼的心情去到篮球场,她私心一认直为程易轲会参加,没想到程易轲穿着短袖短裤,露着白花花的大胳膊大腿,居然安之泰然的坐在一边喝汽水。 上场的是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陈逸飞同学,场子还没热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戴着耳机在一边做着,不吭声,就跟奥运会上游泳比赛开始前,孙杨上场的情景一模一样。 舍友在身后哇哇乱叫,一排播音的的美女拉着“新传必胜”的横幅,还有前排的几个小女生拿着小拍手,一直发出热烈又轰动的声音,方遥受不了这样的阵仗,她心中不知道怎么的慌张,方遥回头不安的说,“我还是先走…” 她舍友愤怒的按住她的肩膀,“阿遥!你能不能有始有终一点!” 方遥想哭的心都有了,内心os咆哮着:我根本没想来看他的啊,明明是你们太,“让我娶个媳妇儿。”,他纠正的恰到好处。 方遥对他笑了笑,然后笑容开始不自然,她想了想,“你,看来你并不是心甘情愿?” 陈逸飞不置可否,只是拿起水杯喝口水,方遥心中有些失落,她没想到原来陈逸飞过的也并不快乐,曾经她一直很羡慕陈逸飞他洞 分卷阅读34 悉世事,虽不善与人沟通,却心中有主张。 不像自己,不仅不善于沟通,而且得过且过,对于人生、感情,都是一股脑的冲动,和没目标的信誓旦旦,这样的五分钟热度常常以失败告终。 看着陈逸飞的样子,失去了曾经在球场上傲视一切的清高,还有站在夕阳里劝解着自己结束可笑又自欺欺人的暗恋,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被生活,被家庭,负上了镣铐的犯人,他心甘情愿的去最高档的饭店和最美好的新娘子结婚,组成一个家庭,或许过几年,他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摸了摸纸杯,然后缓缓道来,“方遥,人生里很多事,不是你心不甘,情不愿,就可以一直维持下去,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她比你惨。”,陈逸飞笑了一下,“她呢,喜欢上一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她疯狂的给那个男的写信,收到的仅仅是那个男人淡淡的回复,信已收到,多谢美意。然后呢,她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在背后告诉她不要犯傻了,可是她不信啊,她总是相信那个男人和她是会有结局的,因为这个相信,她背弃了很多很多真心为她好的朋友,包括爱她的人。” 方遥听得入迷,没意识到他已经说完了,然后她微微回过神点,咬着嘴唇,凝神思考片刻,干净利落的说,“所以,这个女孩叫方遥?” 陈逸飞大笑,“我可没这么说。” 方遥无奈的摊摊手,“你就是那个意思。” “她不是你,我一开始就说了,她比你惨得多。” 方遥嗯了一声,然后不知道是同病相怜,还是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惊醒考量,她接着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说那个女孩。” 陈逸飞看了她两眼,然后苦笑着摇头,“没有然后。” 方遥点头,然后由衷的说,“对,这样的感情,注定是没有然后的。” “可是你有。” “她没有,为什么我就有?”,方遥好笑的问。 陈逸飞两只手放在桌子上,做交叉状,神情凝重的看着她,“因为她是暗恋,而你不是。” “哦?”,方遥的语气明显不相信,像配合小孩子一样冲他哦了一声。 “你真的假的?”,陈逸飞开始有些不相信了。 “你真不知道他以前喜欢过你?”,他的遣词造句十分讲究,喜欢过,又暧昧,又可惜。 方遥有一瞬的游离失所,她迟钝的抬头,看着陈逸飞荒唐的对着她笑,故意装傻,“什么?” “大学的时候,程易轲没对你说过吗?他还真能忍啊。”,陈逸飞抱肩笑。 “虽然吧,我知道你不太想结婚,但是你也不用说这种话来刺分析大全…”,说到兴处,他不禁摇头失笑,“其中还有一本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我当时真以为他疯了,他跟我讲,我就不信找不到证据,证明她喜欢我。”,陈逸飞说的慢条斯理。 方遥倒没感动,她像听了冷笑话一样,噗嗤笑出来了,“真逗。” 陈逸飞沉了沉脸,“怎么,你不信啊?感情我大老远跑这儿跟你念笑话大全呢?” “我信你,那我就是傻缺。”,方遥做逐客令状,“你什么时候走啊,我还要上班呢。” “放心,我一定来,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抚慰下你即将没有自由的灵魂。” 陈逸飞最后不忘又从包里拿出另一张喜帖,“这个,帮我给程易轲。” 方遥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你跟他这么熟,你怎么不给?” “谁说我跟他熟了,不熟不熟,虽然同住了四年,就是普通同学,还是你给比较好。”,他嬉皮笑脸,但脸色转瞬便暗了下来。 方遥硬着头皮收下,“知道了,你走吧。一个已婚少夫,和一个未婚少女,拉拉扯扯,共处一室,不好,知道吗?” 陈逸飞走了还不忘补一刀,“是啊,二十七岁的少女,稀罕物。” “滚!” 等到陈逸飞走之后,方遥低头看了看表,十点一刻。 按照程易轲的工作日程,他应该还在二楼会议室开会,这正是好时候,悄无声息的把喜帖送过去,这样他也不知道是谁。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主任办公室那层的行政厅,然后她试着推了推副主任的门,发现是锁着的,她心里嘀咕,“还挺有安全意识的。” 正当她抓耳挠腮之际,她低头看到了门和地板之间的缝隙,塞进去一张喜帖是绰绰有余的。 方遥左右张望了几眼,周围都是静悄悄的,于是她趴在地上,找好角度,嗖的一下发射,正中目标,她心里欢呼雀跃的叫了声:yes!手握胜利的姿势,明快的笑容在脸上。 刚起身,一转头,她的神情凝固住了,她心底的小人拿着刀从远处突突突地赶来,一刀接着一刀刺进她的心脏里,她真想骂自己,方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或者,程易轲心底的那个小人,也有同样的问题。 他一副嫌弃她的表情,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直达她的心底,并非男女之间的情话俏皮话,程易轲百思不得其解地说,“你最近是不是应该去看医生了?” ☆、25 25 方遥眼前一黑,差点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 方遥,你有病,你真的有病。现实总是这样,你只在不相干的人眼中,才会鲜衣怒马,风光无限;在某些人眼里,你洋相出尽,并且不知悔改。 转过身,方遥缓缓的站了起来,程易轲眼中微笑着凝视着她,只是这层笑意中,总暗夹着冰冷的暗箭,趁方遥不注意时嗖嗖嗖朝她这里飞来。 程易轲最好给人放冷箭,方遥这是知道的,你和他说话,必须打起百分百的精神来,不然一不留神,他就在细枝末节中给你下个套,让你防不胜防。 这么些年,方遥实在是太清楚他的脾气性格了,所以,无时无刻,方遥都会有防备。 “你看到了吧?”,方遥双手背后。 程易轲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一点情绪,他很惬意的点头,“当然, 分卷阅读35 我又不瞎。” 方遥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就是脱掉高跟鞋,然后抓着鞋面打在他的头上。 虽然她的内心的戏十分丰富,可是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就跟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把碎发别到耳后去,若无其事的说,“我把喜帖,放你办公室了,我先走了。” 他收起了笑意,就在方遥试图从他身边溜走的那瞬间,他拉住了方遥的胳膊,“你这是放吗?传达室送报纸的阿姨都比你态度好。” “那要不,我把阿姨叫来,再扔一回?”,方遥忍不住怼了他一句,然后尽情的站在原地享受着他哀怨的表情。 程易轲凝视着方遥没有说话,看起来他并不打算接她的话,讪讪地说,“你刚才说你是来干嘛的?” 方遥愣了一下,说道,“哦,陈逸飞结婚了,我来送请帖。” 他冷笑一声,好笑着问她,“他结婚,为什么送请帖的是你?” 方遥真被他问住了,她还真想了一会儿,接着陈述道,“他来给我送请帖,然后你不在,就让我递给你,就是这样。”,方遥摊手无奈地看着他。 程易轲低头叹了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不直接给我,或者放在楼下提醒我去取,非要你来做中间人?” 方遥快被他绕进去,打断他的莫名其妙,“你等等,没这么复杂吧?” 程易轲也打断她,“不是我想的复杂,是你头脑太简单了。”,然后他冷冷淡淡的说,“反正他结婚我不会去。” “别介啊,为什么?你们关系那么好,你不去你会后悔的!”,方遥跟在他后面坚定的说。 “你凭什么左右我的想法,我说不去就是不去。”,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们之间有误会?”,方遥冷静的说,程易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可是方遥说不出来,她接着又问,“或许说清楚会更好一些。” 程易轲突然把脸转回来,他突如其来的转身,把方遥生生的吓了一跳,“说清楚?怎么说清楚?你倒是给我说说看,方遥,你有时候特别圣母你知道吗?” “我怎么圣母了,我好心好意撮合你们俩…”,她抿了抿嘴,说道,“不是,我只是不想你有遗憾。” 程易轲若有所悟的看着她,“你要真不想我有遗憾,那天你就不会赶我走了。” 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方遥怔了怔,这回她没有装傻,她清楚地知道他说的是周末在她家的事情,无论程易轲怎么向她解释自己和徐嘉依没有任何关系,她依然听不进去。 与其说听不进去,还不如说是自任躲避般的拒绝他的一切。 “那天的事,以后再说,我跟你说的,是现在,是刚才。”,方遥盯着他的鞋子,认真的说。 “我不想跟你谈他,这只会让我恶心。”,程易轲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然后定了定,说道,“方遥,如果当年我没有出国,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方遥被问住,她挤出一个笑,“我不知道。” 他不耐烦的换了一个手撑着玻璃门,不让它关上,嘴里无情地念着,“不知道不知道,方遥,你能不能换个词儿?自从我们认识之后,你到底说了多少个不知道。” 方遥无声,他又开始悉数她的过错和欺瞒。 “你走吧,我看着你就烦。”,程易轲没有继续说,铛啷一声关上了门,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 方遥应该感绪走向后台化妆室。 千报的后台并不大,老实说那里很小,很拥挤,进去的人都要凭着胸前挂着的工作证。 走到入口,方遥机械地从包里翻出那张工作证,她似乎在故意磨蹭,明明就在手边,她非要多翻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从包里拿出来。 在门口放人入行的一个师兄看到了她,爽快地说,“嗨,你进去吧,方遥。”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又不和合章法的,把方遥往里面推,把方遥往那个方向推,往有程易轲的地方推。 方遥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虽然心里知道早晚有一天就会在x院见到程易轲,即使x院那么大,北方也那么大,大到令无数追梦者来到这里漂泊,可是此刻,在方遥眼里,也不过如此。 这里一点都不大,就如同在南城的一中一样,她只要有一点点勇气,就敢从他们班门口走过。 只要有一点点勇气,她就能见到程易轲。 下了一个转角的楼梯,化妆室灯火通明,一排镜子上挂着无数个灯泡,打在人脸上洋溢着一股近乎虚假的美好,暖黄的灯光把模特脸上的青春痘印都盖住,飞扬的挑眉,艳红的嘴唇。 方遥一步一步朝里面走,看到被黑压压的人群围着的角落,不用想都知道,那是程易轲。 她听到程易轲沉沉的笑声,再也不会听错的,那一种十分虚伪的笑,听声音来说,程易轲并没有发自内心,他对谁都可以那样笑,那样的好。 其 分卷阅读36 中一个师姐问道,“化妆包这么还不送过来?”。 方遥听到那是沈丰师姐的声音,心里对她竟有一丝小小的怨毒,把全院系的□□扔给低年级的部员整理,自己却在这里和别人搭讪。 另一个师兄过来拿了一瓶矿泉水,说道,“我去催催何蔚云吧,化妆包在她那儿。” 沈丰笑一下,长长地哦了一声,“何蔚云的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咱们组织部里就是这样做事磨蹭。” 方遥故意不说话,把手上的化妆包藏到身后,镜子里的一角正好印出她此刻的细微动作。 程易轲坐在椅子上,指甲敲在桌面上,发出微妙的声音,这声音既不会使人觉得他不耐烦,也不会凭添尴尬,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下垂,似乎是盯在镜子里的某一处细细端倪。 沈丰催促道,“要不用我的吧,系里面准备的应该也一般般。” 正当沈丰炫耀般的从包里把她的那个dior化妆包拿出来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师姐,化妆包在这里。” 众人回头看,方遥把一个化妆包举到胸前,唯独程易轲没有回头,也没有从镜子里看她。 他有些微不耐烦地瞧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快点开始吧。” 问题是,有两个化妆包,用谁的呢?如果在沈丰之前方遥就把化妆包拿出来就罢,这时候出现同时两个,沈丰也有些尴尬。 方遥不说话,她的默不作声,更给沈丰平添了不少尴尬。 所有人都等着程易轲开口。 程易轲冲着镜子里的方遥勾了勾手,“你过来。” 方遥突然间有一种如临大敌的窘迫感,就好像以前的抗日英雄被皇军抓到,英勇就义时一样。嗯,没错,她是英雄,程易轲是皇军。 不对,这样的比喻放在他们两身上太凌云壮志了一点,他这个勾手的姿势,加上他略微倾斜的坐姿,怎么看,都不太正经。 好像下一秒此人就要语气淫邪地说,“过来,给大爷笑一个。” 方遥把舌头卷起来藏在嘴巴里,程易轲绝对看不出她现在有多紧张,即使她表面却还是淡然的模样。 人群纷散后,方遥终于看到了程易轲完整的一张脸,虽然在重遇他之前在校内网或者论坛上看到过他的无数次照片,包括去年代替x院在某某杯微电影节上获得了优秀纪录片的奖项,他穿着一件蓝衬衫在红毯上的留影。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奖项,不是什么三大电影节,云云国际奖,只是一个平凡到甚至黯然的奖项,可是方遥通过照片看到他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快乐。 如今的程易轲,只是过了一年,他脸上的那层稚嫩便消散了,取代的是更加瘦削的面庞,显得他的鼻梁更高,眉骨更突出。 只是眼前这个人,却无法和她记忆里那个重叠,她稍不适从地笑一下。 这个笑,在程易轲眼里却是那么格格不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什么吗?”,程易轲盯着她看,这双眼睛,直直地钻到方遥的心里。 就在方遥还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之际,方遥率先开口,却没有对他说,而是身旁的那个骄傲的沈丰师姐,“师姐,这是化妆包,是用你的还是用…” “就用你的吧。”,这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方遥环顾一圈,最后回归到程易轲的那张脸上,原来是他在说话。 方遥注意到沈丰刚刚伸出的那只拿着化妆包的手,稍微地缩了一下,她圣母心又开始泛滥,开始自责自己刚刚为什么非要故意给沈丰难堪。 这世上的哪个少女不圣母? ☆、26 26“这不是我的,是何蔚云师姐的。”,方遥字正腔圆地重申。 “方遥…”,沈丰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按照平时沈丰在学生会的气焰做派,她一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方遥明讽暗刺地数落一通,只是今天程易轲在场罢了。 这样的话方遥听的太多了,过来的经验人告诉过她,大学到了学生会大一新生别总想着和师姐师兄对着干,说话也别带着刺,这对你没好处。 不过方遥就是看不惯她这样的做派,在部里面明明是何蔚云做累活儿最多,但是被表彰的永远是这 位部长沈丰,刚才在外面看到何蔚云风尘仆仆地检票,她心里有一丝心疼。 程易轲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区别吗?” 是啊,方遥啊方遥,你又在自作多情什么,这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他还是因为你才选了这个化妆包 吗?他只是想早点结束这小女生间没有硝烟的战争。 方遥相信他看出来了,他那么聪明,一定看出来了自己对沈丰的不友好,她恨不得找个地洞赶紧钻进去,为什么好不容易见他一次就要表现的这么的小气,做作。 她放下化妆包就准备走,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化妆间,没成想程易轲叫住了她,语气是那么的自然毫不异样,“你不帮我化吗?” 方遥深吸一口气,“我,我不是管这个的。” “可是我不会。”,他一脸无辜,交叉着十指,放在膝上,“那怎么办呢?” 方遥回头,也像他那样无辜地说,“那怎么办呢?” 手机在桌子上突然一震,方遥才从回忆中脱身,脑子里却还是那天她是如何别扭地为程易轲化妆,他凝视自己的眼神,还有当她猛力地把粉底扑在他脸上时,他那句“你能不能轻点?” 方遥重重地锤了自己脑袋两下,作孽啊作孽。 她行动迟缓的打开微信,里面有两条未读消息。 相隔时间长达五分钟。 1o:45的一条来自程易轲:“你是不是一定要去他婚礼?” 1o:5o的还是他,“好好好,我陪你去。” 这两句话怎么看怎么像,“你是不是要去送死?”、“好,我陪你去死!” 方遥不假思索,下意识的回了一个好。 什么好,他们两个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心中烦闷之际,她又把马克杯里剩的半杯凉咖啡给喝的一干二净。 婚期定在周六晚上,很惬意的日子。 方遥从抽屉里拿出陈逸飞的结婚喜帖,十分精致的卡纸,米色的封面,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新娘和新郎的名字,陈逸飞&汪水期,也不算失了品位。 陈逸飞这个人的眼光一向高,大学时候就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常常看到他和这个女孩走在一起,又看到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等车,可是她们都不是他的女朋友。 一次在火车站的麦当劳碰到他的时候,陈逸飞冲方遥招了招手,方遥迟钝的点了点头,她没想到平日里这么高傲的陈逸飞,居然会对自己打招呼,他从人群里走过来,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走的很不舒服。 分卷阅读37 “你家是南城的吧?” 方遥吃惊,“你怎么知道?” 他只淡淡的说,“我猜的。” 方遥笑道,“真是巧。” 陈逸飞之所以能知道她家是南城的,那是因为在系办的资料本里,他特意查过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巧合,不过是有人故技重施而已。 举行婚礼的酒店是在希尔顿酒店,方遥住在城北,而酒店在城西,她整整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才到。 当她走到酒店旋转门前,她这才失了算,她看到前来赴宴的宾客个个都是华服长裙,手提各式样的手袋,有的是香奈儿,有的是圣罗兰。 她再低头看看自己穿的,不由的想笑,纯黑色的阔腿长裤、短襟上衣,为显得庄重,她还特意穿了一双她最贵的高跟鞋,那双高跟鞋整整花了她两个月的工资,才从商场里请回家来。 在宴客大厅正你一句我一言的宾客们,像是看着一个闯入者一样,疑惑不解的看着这位不怎么像宴请人单中的方遥。 方遥抓紧了包,她环顾全场也没看到熟人的影子,就连新郎新娘也不在场内。 站在她对面,穿着白色衬衫,黑色夹克背心的男服务员看了她好久,然后转向其他地方,为那些[晚礼服]送去了一杯杯香槟。 现在连个服务员都这么势利了?方遥哑然失笑。 就在她手足无措,准备慌慌离场之时,她的胳膊似乎被一个人轻轻拽住,她回头看,程易轲面不改色的站在她身边。 他西装笔挺,方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的确,他是个很好的西服架子,撑得起挑人挑腿的剪裁。 程易轲头也不偏,嘴里念着,“看什么?” 方遥恍然回神,“你不是说你不来吗?”,她有点儿想笑,说这不来,勉强来了还把自己拾掇的这么隆重。 他仍然语气冰冷地说道,“这是起码的尊重。” “你说我不尊重他?” 程易轲笑着瞟她一眼,“没有,你没把今天当回事,我很高兴。”,说的阴阳怪气。 举着托盘的服务员在他们俩面前停了下来,冲着程易轲微笑示意,程易轲拿了两杯香槟。 方遥接过,瞧了那个服务员一眼,刚才她来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么热情的服务。 正好她口渴,一仰脖便喝了一半,好歹这也是香槟啊,程易轲担忧地看着她,想提醒她你能不能慢点喝,“你…” 这时候,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拍手声,他循着人潮声看去,陈逸飞亮相了。 “果然,穿上西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方遥在一旁点头称赞。 “是吗?’,程易轲只顾喝手中的香槟,对她的称赞不闻不问。 “你看过新娘子吗?” “没有。” 方遥嗔道,“你怎么都不好奇?” 程易轲好笑地看了她,说道,“又不是我老婆,我好奇什么?” 方遥哑然,心中再次捶胸顿足,自己没事跟他扯什么淡。 陈逸飞简短又客套招待了宾客几句,然后大厅里又回归了刚才的热络。 方遥在婚礼开始前,匆匆去了趟洗手间,她正抱怨着感应水龙头不听话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抓着她的手腕放在出水口的中央,“你得等一会儿,水才会出来。” 方遥从镜子里看到是陈逸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婚礼的现场,挽着他的新娘冲着所有宾客微笑,就跟刚才一样,没有半点失措。 “你?”,方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她轻轻用了些力,把手腕从他手中挣脱出,却没留半分刻意的痕迹。 反倒是陈逸飞笑了,他的西装紧致,看样子这件西服就应该是号称全世界瘦子的天敌,“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遥听到从大厅穿来的音乐,有些担忧的问,“你不在行吗?” 陈逸飞带着一丝颓废,笑了笑,“当然可以,我只要最后出现一下,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方遥遥了摇头,“从上次你在我办公室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问题,说吧,为什么突然结婚?” “不为什么。”,他绕过方遥,对着镜子笑了笑,第一次笑的不自然,第二次就很完美,没有半点瑕疵。 “你不想结婚的,对吧?”,方遥对着镜子里他问道,然后她又接着说,“可能我这样说,很不好,你的新娘如果听到了,肯定觉得我在破坏你们美满的家庭,但是你既然这么不开心,何必要强迫自己呢?” “你为什么还不结婚?”。陈逸飞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过头问她。 方遥愣住,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奇怪的笑了笑,“可能,我倒霉吧,就是碰不到对的人。”,方遥靠在洗手池边上,“网上不是有句话吗?怎么说来着,时间把对的人留在最后。” 方遥说完后,自己都不相信,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毕竟婚礼场合,说话肉麻一点没什么不好。 陈逸飞无力的笑,摇着头说道,“不是你倒霉,是我胆小。” 方遥一知半解的,虽然不明白陈逸飞现下在说些什么,但是她最好赶紧结束这个话题,让他赶紧回到婚礼现场去。 方遥听到音乐声音突然间停住,人潮中有朝前走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漠然地说,“可能吧,你赶紧回去吧。” 陈逸飞并不吃这套,淡淡说道,“方遥,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心里完全是另一个人,你说人奇不奇怪,总是爱上那个,不爱自己的人。” 方遥怔了,然后她迟缓地笑了一下,“不奇怪,这种事我见多了。”,她比谁都要懂这个道理。 “有时候我很佩服你,可以坚持那么多年。” 方遥感觉心尖上爬满了蚂蚁,一点一点在挠着她,她抿了抿嘴,说道,“我不清楚。” 他扬眉笑,“你不清楚?” “对,我不清楚。”,方遥似乎坚定了这样的说法,她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我把我自己弄清楚了,那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或许,我会很幸福吧。” 陈逸飞顿了顿,走过她身边,“方遥,我认输了,不是输给他,是输给我自己。” “陈逸飞。”,方遥叫住他,下了决心一样,她凝视着陈逸飞的侧脸,轻笑了一声,“我不明白我热衷折磨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清楚除了那个人,我爱不了别人。” 陈逸飞嘴角勾了勾,一声嘲笑从他鼻里呼出,像是在对他自己软弱的嘲笑。 “我太胆小了。” 方遥像是预谋好的笑,“你都结婚了,你还不够大胆啊?” “我见到他了,我没想到他还会开参加我的婚礼,我得谢谢你。”,陈逸飞走之前幽幽的说,“ 分卷阅读38 他在找你,还挺着急的。” 方遥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对着镜子笑了笑,面对镜子里这个成熟,卷发半挽的,即将迈入三十岁的女人,此刻的她倒心情愉悦,过去的一切不算辜负,或许就够了。 至少,她没有对不起,那个十八岁的自己。 当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那一刻,即使方遥知道他们并非相爱,却也泪湿眼眶。 程易轲侧目看到这一幕,停下鼓掌的手,悬在半空中无处安放,嘴角不由抽搐了下,“你比陈逸飞还入戏。” “你懂什么,人生在世,没点演技,你会很辛苦的。”,方遥继续拭泪,不去理会他。 程易轲凝视她,眼角有笑意,然后低眸,缓缓说道,“方遥。” “嗯?” “要不我们也结婚吧?” 世上还有这种人,看别人结婚自己也想结婚? ☆、27 27方遥刚从包里拿出的口红被他吓的掉地,方遥也来不及拾,“你说什么?” 程易轲很快从她刚刚的柔情里脱身,他没心没肺的挥了挥手,发出虚心的声音,“我啥也没说啊。” 方遥面不改色,转头对他粲然一笑,心底一股怒火“蹭”地燃起。 此刻,心中的小人都在愤怒地跺脚,她们群起反抗,嘴里骂着:“王八蛋!王八蛋!” 身边一位路过的服务员好心地提醒方遥,“小姐,您的口红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方遥对她礼貌地点头微笑。 程易轲弯腰捡起,放在方遥手里,语气不明地说,“收好你的小宝贝。” 婚礼结束后,新人在酒店门口送迎各路宾客。 方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陈逸飞十分热情地对各路人投去微笑,握手,再告别。 他扮演了一位十分儒雅的男主人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对他赞赏不已,尤其是他的老丈人,上一任的副市长。 方遥在电视里看到过,就在她刚工作的第三年,这位副市长还来过他们台里视察过,所以,在婚礼现场,方遥看到他,心中莫名的产生一丝很阴暗的想法,那一瞬间,方遥居然在怀疑陈逸飞是否真心诚意。 酒席上她走神很久,程易轲轻轻碰了碰她的酒杯,“不要这么失意,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很不满今天的婚礼。” “你知道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 方遥扯了扯嘴角,“那不就够了。”,方遥心中如有若无地对陈逸飞的婚姻画着问号,话不择言,莫名的把心里话说出来,自己却不知道。 程易轲沉默很久,专注的看着桌上的橙汁,转了转杯子,没有说话。 随着酒席散场,门口结伴而去的宾客很多,围在新人身畔,陈逸飞应付自如,他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而他身边的新娘,汪水期小姐显得更加的明艳,虽然疲倦了一整天,但是每当她看向陈逸飞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温婉深情。 方遥发现自己面对这一对璧人,她怎么也笑不出来,也挤不出一个祝福的表情,她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是真的,哪一面又是假的。 “方遥。”,在她愣神的时候,陈逸飞招呼了声她。 那一瞬间,她思绪又飞到千山之外,她想起了若干年前,在火车站的检录口处,二十二岁的陈逸飞也爽朗着朝自己招手笑,那时候他还是个大男孩,那时的笑,虽然不够完美,却也阳光真诚。 现在,他组成了自己的家庭,身边站着的是美丽大方的新娘子,汪水期温柔似水地冲她微笑,这一幕,真是又是温情又是残忍。 方遥感觉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整个身子朝前不自主的倾斜,就在她快要站不稳的时候,又是那一双熟悉的大手拉住了自己,还没等她回头,就听到熟悉的腔调,“不管怎样,我都要祝福你,居然是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 陈逸飞或许也被他如此和善的态度吓了一跳,但眼前看到的是程易轲无比坦然释怀的样子,他浅笑着答道,“我还等着你的好消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了。” 他顿了一下,“我一直认为,我们很像。” 程易轲缓然摇头,“不,我们一点都不像。” “是你的荣幸。”,陈逸飞垂着眼,似乎是又心不甘。 汪水期眨着明亮的眸子,不解地看着程易轲,程易轲笑着对汪水期道,“今天的godiva,味道很好,果然陈先生出手大方。” 汪水期腼腆的笑了笑,“那是我定的,总觉得婚礼这么死板的形式,吃点甜品大家会心情愉悦。” 方遥怔住,她仔细地打量着汪水期,她除了有完美的外表,更多的是藏在她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品格,这是靠化妆,靠穿衣打扮都到达不到的高雅。 “祝你幸福。”,方遥伸出了手,汪水期有一瞬间的诧异,紧接着便是灿烂的笑,“谢谢你,小美女。” 方遥被她逗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汪水期又说,“不过,应该是祝福我们吧,说的好像你不想让他幸福似的。” 方遥忍不住又笑了笑,“无所谓啊,你幸福就好了,他呢,要比你稍微少一点点的幸福才好。” 汪水期转着她迷人的大眼睛,然后似乎是听懂似的,莫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这样的话,你也要比程先生多一点点的幸福才可以,我没有说错吧?” 方遥浅笑着回应她,“当然,当然没有错。”,汪水期果然是聪明人,和外面的那些徒有美貌的女孩不同。 简简单单,一来一回的对话,两个女人便交代了彼此的感情,彼此的心甘情愿。 陈逸飞扭头看着她们,“你们认识?” 方遥摇头晃脑地答道,“今天的新娘子,怎么会有人不认识?” “你们女人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能勾搭上。”,陈逸飞叹服地说道。 汪水期拎起裙摆,无比确信地说,“你们男人,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四人又是同时低声笑。 方遥准备离开前,陈逸飞叫住了她,“方遥,有句话我还是想对你说。” 方遥带着颇有距离感的笑,身体微微朝着门外的方向撇着。 “时间,不是把对的人留在最后,而是你赖在那里不走,一门心思等你想要的那个人罢了。” 听完后,方遥抬眸浅笑,真诚又爽朗,她想着刚刚的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新婚快乐。”,方遥对他真心的祝福,然后走掉。 那些过去的莺燕,方遥何尝不知道,只是她用伪装起来的礼貌和微笑一一都挡在门外罢了。 夜色微凉,方遥感到一阵凉意,肩上已被人披上一件外套,程易轲良久才开口,“这么冷的天,你都不知道带件外套吗?” 方遥笑笑没有回答 分卷阅读39 ,街道附近的人不多,这里不是闹市区,自然烟火气少了很多,路过的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有骑着电瓶车匆忙回家的小夫妻,又或者还有蹬着三轮,后面坐着老伴的老夫妻。 程易轲像是想起了什么,“还记得以前吗?” 方遥步伐变慢了许多,嗓音也被清冷的月色浸润得轻柔得多,“什么?” 程易轲闻声回眸冲她笑,笑得极其暧昧的样子,继续说道,“大学时候,我们去看画展,路上也碰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夫妻。” “记得,当时你还说…”,话在嘴边,方遥又生生咽了回去,眼睛里有温情,嘴上却硬撑,“说天气很好。” 程易轲反笑,如果她真能不带任何情绪的陈述当时的一切,她倒真的坦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愿天下的暗恋,得偿所愿。 ☆、28 方遥想起,那是他们刚刚认识的第一个元旦,那天早晨她准备去图书馆写论文,手机却响起了。 程易轲问她有个画展有没有兴趣。 方遥:是关于什么的? 程易轲:表现主义,好像是这个,记得和你的论文有关,你想去吗? 方遥:还有谁一起去,我们好一起拼车。 程易轲:就我们。 我们,这个词。真是既平常又暧昧啊。 好像小时候玩游戏时,我们是一国的,他们是一国的,这么轻而易举地分门别类。 方遥抵住心中的欢欣雀跃,只回了两个最稀疏平常的字,好的。 画展是在热河南路旁边的一家地下书店展开的,去的人并不多,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对画展感兴趣的,尤其是这位并不家喻户晓的画家。 在去的路上,61路公交车很挤,方遥勉强地抓住一个晃悠悠的手扶,整个人随着车子的颠簸乱晃悠。 程易轲站在自己的身边,他个子高,很稳地抓着头顶的扶手。 一个急刹车,整个车里的人都不自主地往前一冲,就在方遥快磕到玻璃窗上时,程易轲适时地在身边拦住了她不受控制的肩膀。 那双大手紧紧地扣在她的肩膀上,方遥甚至能感觉到一阵痛意,他用了最大的力掐在她的肩膀上。 方遥紧闭眼睛吃痛地低呼一声。 程易轲也感觉到了,他面露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方遥摇头说没事,过了晌久方遥都没有说一句话,程易轲又低头贴近问她,“没弄疼你吧?” 方遥很自然地说,“真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方遥确实有点疼,但不至于呼天抢地的地步,她不明白为什么程易轲要和她纠缠这个问题。 坐在老弱病残专座的一个烫着泡面头的大妈,鲜有意味地斜眼打量了他们俩个一眼。 下车去画展的路上,方遥看到一个爷爷骑车带着奶奶,正好是正午的阳光下,奶奶眯着眼看头顶的阳光,暖和的光照在白茫茫的头发,就如同十二月的雪一样,南方的孩子很少见到雪,只要一下雪,一定会光着脚丫子跑到阳台上哇哇乱叫。 于是,方遥见到此情此景,很是动容。 方遥因为凝神路边这幅流动的画幅,步伐变得慢了起来,程易轲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幽幽地说,“真不知道你老了是什么样子?” 方遥回过神来,惊讶地啊了一声,程易轲没有看自己,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老夫妻俩,他接着说,“也不知道过几十年,我们这些同学都变成什么样了。” 刚悬在喉咙边上跳动的心脏顿时平静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同学。 方遥没有表现的很失落,她反而很灿烂地笑,“所以再不走,画展就要关门了。” 到了画展现场,有好几个指示牌,上面分别用中英文写着各国的画家。 人最多的那个板块就是毕加索,围在海报附近的人特别多,乌压压的一片,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瞻仰的。 而其余的板块却是人烟稀少,就像不受关注的明星一样,被人晾在一边,那些人宁愿排两小时的队看毕加索,也不愿意去别的画家那里。 方遥有些无力地摇头,朝着里面走,那些指示牌上,方遥除了爱德华蒙克其余的一个都不认识,于是,她很理所当然地去了蒙克的展览馆里。 第一幅画的名字叫做《吻》,蒙克在1897年画的。 蒙克的画看久了,特别是近距离看的时候,会有一种切肤之痛,幽怨的恐惧感潜入你的内心。 《吻》这幅画里两张相视而对的脸正在拥吻,男人的面积很小,女人却很大,看起来女人的那张脸似乎要把男人吞噬了。 方遥在艺术史课上听徐教授说过蒙克情路的坎坷,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最悲惨的是,那个女人还是精神分裂,并且子人格不同,昨天爱你爱的要死,明天就想杀了你。 程易轲站在这幅画下,背着手感慨,“女人是可怕的。” “少来了,女人爱你爱到疯狂,作为男人,不会觉得得意吗?”,方遥皱着眉头,低声抗议。 程易轲听完她的这番言论,像是被吓了一跳,哈了一声,“你听我说,我以你师兄的名义教你一个道理,一个女人哭了,并且她哭的原因是因为我,我绝对不会觉得那是诗意的美感,我会烦死。” 他顿了顿,一副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点点头,“一定是这样。” 方遥小声地反驳,“你不希望女人为你哭?可是就是因为爱你才会哭啊。” 程易轲十分干脆地说,“那我宁愿不要,这太吓人了。”。 方遥顺着他的话继续问道,“你是害怕女人哭,还是害怕她们爱你。”,她侧目,等待着程易轲的回答。 她迫切地想知道隐身在“人人眼中优秀的程易轲”面目下的真实。 方遥不怕他说出何种残忍又自私的爱情观,方遥害怕他东躲西藏地再次装傻,伪装成好人脸的样子。 “我…”,他在认真地思考,想了一会儿,眼神飘忽地说,“我不喜欢别人为我付出。” “所以方遥,如果你以后有了男朋友,千万不要为他付出,因为男人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方遥扬扬嘴角,“多谢师兄的忠告。”,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牙齿之间相碰撞,犹如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他倒是十分愉悦,“不客气。” “姓程的,我想杀了你,现在。”,方遥当时想。 想到过去,方遥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她会这么毫无顾忌地嘲笑过去的自己,还带着那么点神经质。 “过去的我也很怪,总是想着,想做一个好人。”,程易轲说这话时候倒是很嫌弃自己的样子。 方遥好笑,“你无间道看多了吧。”,程易轲 分卷阅读40 一向自恋,方遥不信。 “因为我自身的缘故,我的父母,他们一起苛刻的要求我,要做一个好孩子。”,他皱眉想了想,然后很艰难地说,“你懂吧?就是那种光说出去就很值得骄傲的好。” 方遥缓缓点头,“方便炫耀?” 程易轲看了她一眼,然后两人同时默契的笑,这世上的人千千万,遇见合适的结婚对象,遇见合适的性伴侣,遇见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岗位,这些都不稀奇。 稀奇的是,那个懂得自己的人。 这比见了鬼,还要不可思议。 愚昧之极的人类呢,把这种奇遇称之为爱情。 看到他的哑然,方遥心中似乎是有了几分数,她笑一下,“我父母以前也是这样,希望我能做个好孩子,什么都好,反正我这人也没什么主见,没什么欲望,我就拼命学习呗,拼命考试呗,最后好不容易做了他们眼中的好女儿,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天下人都高兴了,我不高兴。” 她露出一个可笑的表情,“你说这世上的事儿怪不怪?” 程易轲沉默了一会儿,褐色的眸子里似乎藏了很多秘密,不为人道的那种。 然后他像往日那样耸肩微笑了一下,看似云淡风轻地问,“所以,你也不高兴。” 方遥点点头,“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就是你的办法。”,服务生把他的车开过来,他接过车钥匙,站在车的另一边。 这话说的真对,就好像范柳原附在白流苏耳边的那句又动容,又有几分引诱的话,“你是医我的药。” ☆、29 寒风里的他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暖,此刻的他,在方遥眼里,又变成了那个站在阶梯教室发言的程易轲。 回忆可真是敏感,任何一个相似的或者完全不同的场景,即使分崩离析,即使支离破碎,在一定场合下,仍然能够在人的脑海里留下最美的一帧。 方遥低头背着手,不知道怎么,突然把他的西服脱下,挂在自己的胳膊上。 “我承受不起。”,方遥眼神空空茫茫,或许曾经想要接近程易轲的小女孩已经彻底死去。 如今的她,胆小如鼠的她,只想逃到没有程易轲的地方。 程易轲的声音从车身另一侧飘来,极不现实,却又板上钉钉,“在一段关系里,我天生的喜欢占上风,我喜欢赢的感觉,所以,一旦我在下风了,我会疯狂地坐立难安,我一定要把这段关系扭转过来。” 程易轲诚如说。 方遥不知道他是在为过去的一走了之,解释,或是道歉,又或是他的苦衷。 她很干脆地笑了笑,手指交叉一下,又很快松开,她无所谓。 其实,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打拳皇那样,彼此的血槽都清楚的放在眼前对比,当你动心之后,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占了下风。 上了心的那个,永远赢不了。 程易轲的眼神晃了晃,张开的嘴,又合上,他原本想说,“但是,在你面前,我永远站不了上风。” “我也是,我不喜欢输的感觉,以前念书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可能我赢惯了,想考年级前五十,我就不会允许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后五十的行列里,所以一旦自己有输了,我会发慌。”,方遥眨了眨眼,“被人控制的感觉,就像是成绩掉到年级三十名开外那样的不自在。 程易轲自嘲地低头笑一下,“我倒觉得我和你挺像的。” 方遥偏过头问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相似的人用来经历,互补的人用来相爱。” “我从来不相信那些话,那些听起来像是金科玉律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它不带有主观臆想,我只相信我自己。” 方遥摇头叹道,“你很奇怪,有时候我觉得你很理智,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很任性。” 程易轲赞同道,“那得看我面前的认识谁。” 他看到了方遥在夜色下的浅笑,几次欲言又止,绕过车子,轻轻握住了方遥的手,竟是那样的冰凉。 程易轲原以为握住了她的手,就能找到一些恋人之间应该有的气氛,可是他竟发现找不到话题继续下去,只好干笑了一声,说:“你,你很冷?” 那只被他握住的手,一时间几乎不能动弹,就像是一双手常在刺骨冷风里前进,从不感到冷,现在突然有一个跨过千难万险走到她身边,握住。 原来是这样的温暖,原来两个人是要比一个人的时候,温暖千倍万倍。 方遥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眼睛里有雾气闪过,她想记住这个时候,方遥抬头看他,心中告诉自己,现在的她很幸福。 接踵而来的,是一股暖和的热流在她手心里迅速流淌开来,手已经被冻僵,那股热气来的恰到好处。 这一次,她没有挣脱,也没有说他的不是,就这么走一路,也是不错的。 反正,她又不吃亏。 “就算我很冷,我也不能承认。”,方遥俏皮地说。 “为什么?”,他的睫毛在路灯的照耀下颤动着,方遥看地入神,这个人,还真是好看。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我如果说我冷,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分别?” 程易轲被她逗乐了,方遥的确是个有趣的人,这和徒有美艳外表的都市女子,大不相同。 “偶尔耍下流氓,也是不错的。”,他正儿八经地说道。 方遥凝神看他,只见他眸间温柔肆意,像是水井中的月,温暖明亮的快要把她融化。 此刻的方遥不得不承认,她比任何人都需要爱情,以前那些说着自己也可以过完一生的话,不过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逃避现代婚姻关系,用来骗人骗己的话罢了。 她已深陷温情,难以自拔。 程易轲又接着说,“我说过,那得看面对谁。” 我的一切情绪都来自于,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方遥把胳膊上的西服拿下来,递给他,“你的,谢谢。” 程易轲沉思半晌,才接过,低声笑了笑,“幸会,今晚的你很漂亮。” 方遥勉强挤出一个笑,“再见。” 转身,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程易轲点头,没有强行要求送她。 街道空阔而寂寥,风吹得她脸上有些痒,她走到附近的地铁站,方遥运气好,正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她感觉脸上一阵烫意,贴手抚上,耳根子后红了一大块,她只得祈祷程易轲没有看见她的这幅狼狈样子。 方遥回到家后,望了望被他牵过的手,心里的小鹿像是被人生生灌醉,一点力气也没有。 躺在沙发上,看着正对自己的厨房推拉玻璃门,她一瞬间惊恐的起身,衣服都不脱就冲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的那一瞬间,她想死的心都有 分卷阅读41 了。 不是什么脸红心跳,而是她过敏了,半边脸都起一大片红块儿,又痒又疼的,她伸手摸了摸,烫的离谱,这时她才明白男人真是说谎不眨眼,就这样还漂亮个屁! 刚才婚宴上有几个基围虾,她一时贪吃,多吃了两只,顾不上自己海鲜过敏这回事。 跪在地板上,从柜子里找到两盒过敏药和消炎药,她正在厨房烧着水,这时候门铃响了。 方遥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能这么倒霉,自己化好妆穿着齐整的时候,没见到一个熟人,但凡自己只要一出问题,一拨熟人跟说好了似的,贴面向她涌来。 这下好,躲在家里不出去,还有送上门来的。 方遥开门之前,心中有无数个猜想,但中心思想都是,只要这人不是程易轲就好。 打开门,这人真不是程先生,万幸了。 是周念。 她浑身湿透了,方遥现下第一反应便是,“外面下雨啦?” 周念就像是被黑白无常勾去魂魄了似的,她眼底无光,肩膀不停地颤抖,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在床上连翻了十个跟头一样。 她恍惚地抬头看了看方遥,眯起眼睛虚弱打量对方一阵,确定了对方是方遥无疑,刚有些光彩的眼神在下一秒又黯然下去。 方遥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周念的眼眶里发着渗人的猩红,只听她声音喃喃,“方遥,我…我是不是特别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跌落下来。 方遥咬着嘴唇,心中已做到最差的打算,“先进来,听话,先进来再说。” 周念的状态非常不好,眼线顺着雨水的趋势,竖挂在脸颊上,眼神暗暗的没有半分精神,她抬眼看到方遥,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决堤般崩溃,她不顾自己浑身湿透了的身子,像个考拉一样挂在方遥身上。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方遥看着她僵尸般泛红的眼睛,方遥的声音也变得着急起来。 周念仍然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方遥一下子急了,掰开她扯住自己脖子的手,“你倒是说话啊!” 其实方遥心里有个挺可怕的念头,不过她紧闭口唇,一字不说,眼神死死地盯在周念的脸上。 终于她开口了,“方遥,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人?” 她的脸像是被人揍了一圈,深色眼影混着雨水,就跟儿童剧的女巫一样。 方遥从小到大都没见到周念这么狼狈过,她任何没有理智的时刻,都是和一个男人有关,那个男人就是宋宇。 ☆、3o 她那感天动地的初恋对象,从上学的时候起,宋宇就是这副德行,长得帅,所以不愁妞多。 和周念交往的同时,至少跟三四个女生纠缠不清,最后搭上了当年一中校花徐嘉依,把周念一脚踹飞。 最令人发指的是,分手的那天是周念生日,周念巴巴地蹲在一中对面的一百路车站等了他宋宇三个小时。 文理放学时间不一样,方遥记得那天她是下了第二节晚自习后肚子饿,想去附近的麦当劳买点吃的。 一出校门,就看到周念半蹲在地上,水泥地上搁着一个很普通甚至廉价的水果奶油蛋糕。也不哭,也不闹,麦粒大的泪珠一粒一粒地掉在地上。 周念说,那个蛋糕是宋宇买给她的,说吃完了他们就再没什么瓜葛了。 所以,她就一直不吃,是不是这个蛋糕只要好好的,谁也没动,他们就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方遥听完后嘴角撕裂般的一扯,讽笑,嘴唇颤抖着停不下来,她冲着马路骂了一句,“去他妈的!”,之后她的视线转到那个残破不堪,上面只有几片黄桃的奶油上,当时方遥火气正大,她弯下腰,把水果蛋糕全部扔进垃圾桶里,“真够烂!” 第二天,宋宇和徐嘉依在一起的事情,全校知晓。 走在去卫生间的走廊时,女生看到周念都会悄声说,“就是她,她还好意思跟徐嘉依抢男人……” 正是因为在这个男人身上,周念已经跌了一个磕破头的大跟头,所以方遥相信,她不会傻到第二次投入其中,并且自得其乐。 “宋宇来找你了是不是?”,方遥冷漠地质问她。 宋宇是周念的初恋,他们的开始,是源自于班里男生有一次合起伙来欺负方遥。 十二三岁时,方遥的外形不是能够吸引男生的长相,她的眼睛不大,是属于细长妩媚的类型,高挺的鼻子,削瘦的脸颊使她的脸看起来有些长。 男生幼稚又不解风情,每当下课的时候,他们习惯站在走廊里吹风,也是为了看其他班漂亮的女生。 方遥走过走廊时,他们总会发出异样的“嘘”声,小声却又能让方遥听到的声音说:“你看她的脸跟马脸一样长!”。 甚至有同班的男生叫她马大娘,马姐之类的外号,方遥不屑男生这套做派,同时也觉得他们无聊,即使听到也假装听不到,低头快速朝厕所走去。 直到有一天,那些男生坐在教室里肆无忌惮地谈论起方遥的“马脸”时,站在黑板前面正在板书数学课后题答案的周念听到了这些刺耳的外号,用粉笔砸向后排的那些个男生,“你们还有完没完了?” 男生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些短头粉笔对于他们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即使被打中了,也阴阳怪气地笑着说:“哎,打不着打不着!”,说完还向周念做出一个鬼脸,周念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放下手上的数学书,就要往后排走,气势汹汹,“你们几个,怎么那么讨厌啊!” “我们怎么讨厌啦?” “就是就是,我不过说出事实,这都不行?” “她脸本来就长,不过班长,你脸不长,我们又没说你,你,何必大家弄的这么尴尬呢?” 分卷阅读42 周念不死心地说:“方遥,你怕什么呀到底,你又没做错事情,怕他们干嘛,他们呀,专挑软柿子捏,没出息,你别跟他们一样没出息,到处被人欺负!”。 说完,便拉着方遥继续向教室外面走,方遥拗不过她,全身放松了力气,只好依着她,突然,周念的脚步停住了,方遥也愣住了,顺着周念的方向想前面看过去,一个男生站在教室门口,斜着眼睛看着她们俩。 方遥认得出,他是自己班里的体育委宋宇,是校排球队的。 宋宇很高,这和他是省队运动员有很大的关系,身材也比同龄人宽大许多,有着男人拥有的臂膀,充满了坚毅,而不是少年的柔弱。 宋宇每次看到周念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向别处,这次他却意外地直视周念,大声问道:“你干嘛去?” 周念没空理他:“跟你有关系吗?”,方遥一个人站在他们俩中间感觉怪怪的,浑身不自在。 宋宇冷冷地笑了几声,“是跟我没关系,不过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女生整天闹的这些幺蛾子。”,他口气里满是不屑。 周念向来是个较真的人,听他这么说,刚消下去的气,又如火焰般熊熊燃起,“什么幺蛾子啊,你什么意思啊宋宇?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宋宇歪了歪头,“和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女生不就喜欢有事没事吵个架,然后闹到老师那儿吗?你多大了,懂点事行吗?”。 其实,他也不过十三岁的小朋友,现在想来实在滑稽可笑,像是初中生教训小学生的口气,不过那时候听着严肃万分。 方遥看不下去了,终于开口:“这和周念没有关系,她也是帮我出头。” 宋宇这下才注意到周念身边的这个人,宋宇眯着眼睛,似乎在脑海里思索了好久,指着她费力地说:“你?你叫什么来着的?方……方遥是吧?”,接着他嘴里小声的嘀咕,“挺拗口。” 方遥无奈地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宋宇好奇。 周念急着说,“就你后面那三个好兄弟,联合起来欺负方遥,你还在这里数落我,管管你那些好哥们儿吧,都什么人啊,没见过!”。 宋宇脸色大变,显然是生气了,“欺负女生?我靠!”。 话音还没落就气冲冲地隔着窗户把那几个男生叫了出来。 宋宇在男生面前还是有大哥的风范的,那三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男生,面对宋宇,就像小喽啰遇见了古惑仔。 “宇哥,怎么了?”,其中一个干瘦的男生问。 宋宇不说分由地打了他脑门好几下,边打边说:“怎么了,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平时上课不好好念书就算了,现在还学会欺负女生了啊!” “没……没,没啊……”,干瘦男生一边撕拉地叫唤着疼,一边用手挡住额头以免有更加残暴地惩罚。 “那你说!”,宋宇红着脸吼他。 方遥扶着额头,本来一件小事,现在弄的这么大,隔壁班的人都来围观,方遥心想:这次可丢人丢大发了。 而身边的周念,叉着胳膊,气定神闲地倚墙站定,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真没欺负她……我……我……我就说了她脸长……”,干瘦小男生委屈的跟一小媳妇一样。 原本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也就算了。 偏偏这时候,宋宇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看了看方遥几眼,又凑近了看了看,竟肆无忌惮地仰天大笑起来,好像是在肯定方遥脸长这一事实。 周念差点没站稳,指着宋宇大声骂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男生没一点好心,你们都是一伙的!方遥,咱们走!” 自此之后,周念和宋宇结下了梁子,可宋宇却喜欢周念的有一说一的个性,对她开展了猛烈的攻势。 方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是总能想起和宋宇在一起时,周念总是人群里笑得最开心的那一个,年少时的感情总是没有杂念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冷眼相对。 直到今日,方遥每当看到周念脸上情绪起伏大的时刻,她无比肯定地说,“我就知道是那孙子。” 周念悄悄地看了她一眼,心虚地转移话题,满脸狐疑地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方遥摆了摆手,“没事,我过敏,现在说的是你的事儿。” 她起身去厨房倒热水,一边倒一边骂,“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他来找你,你就当看到一只流浪狗,你理他做什么?你知道他到底打没打疫苗啊?要是又乱咬人怎么办,还有当年的事情还不够吗?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嘛。”,她顽强的回嘴。 方遥扭过头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那么没出息?”,她端着一个水杯,从厨房走到客厅。 “亏我还给你烧热水,你这个脑子栽他身上一百次都是白搭!你有没有智商啊?” “我以为他会变嘛,他后来不是也跟徐嘉依分手了嘛,你说他是不是发现徐嘉依身上的不好了,所以我就想跟他先做朋友试试看嘛…” “朋友?”,方遥大笑两声,“做个屁啊?你见过男女之间有朋友的吗?他说做朋友,只是想跟你上床罢了,你傻不傻啊?”,方遥戳着她的太阳穴,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周念还想说些什么,或许是情绪激动时一瞬间词穷,她只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骂吧骂吧!”,周念拿起一个靠枕朝方遥扔过去,“你也没比我好多少!至少我还有试试的打算,你呢?连坦然面对程易轲的勇气都没有。” “你告诉过他,这些年你一直想着他吗?” “你有告诉他,你爱了他十年了吗?” “你敢跟他说,自从你初二在阶梯教室看到他,就喜欢他吗?” “你不敢,你不敢方遥!你就是个贼,你就是个小偷,躲在人群后面偷偷看他!” “去死吧你!”方遥顺手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扔向她,并且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抱枕接着往她头上打,周念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为了彼此的男人就这么不顾形象的,一个满头乌糟,一个满脸红肿,只管自己出气。 两人在地板上厮打了好一会儿,最后累了,然后两个人同时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托腮沉思。 方遥只觉口干舌燥,问了一句,“你渴不渴?” 周念舔了舔嘴唇,点头认可,方遥撑起疲倦的身躯起身去冰箱拿了冰果汁。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带着刺骨的冰凉,方遥刚从火急火燎的战场上下来,自然需要冰水镇压。 周念喝了一口后就开始捂着肚子叫痛,方遥问她怎么了。 她咬着嘴唇说,“我大姨妈。” 方遥蹭得站起,二话没说,把她拖到沙发 分卷阅读43 上去,“你完蛋了,周念,你说你是不是有病?又淋雨又喝冰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是你给我倒的。”,她小声的嘀咕,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望着方遥。 方遥闪躲了一下眼神,心中知道自己理亏,于是缄默好久,把几个抱枕掖在她腰后,柔声问,“还冷吗?” 周念没说话,过了好久她红着眼说,“其实我是从…”,她话说一半顿了顿,舔了舔嘴唇,不是因为口渴,而是心虚。 她浑身发抖,支支吾吾地开口,“宋宇那儿回来的。” 方遥脱下自己的外套,跪在地板上,仰头问她,“你想说什么?” 周念仰了仰头,抿着嘴巴,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说道,“方遥,我觉得我真的出不来了,我以为他会变好,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但是我错了。”,她捂着头,声嘶力竭地重复着一句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方遥瘫坐在地板上,眼神游离,“他怎么你了?”。 “他说他病了,让我去看他,我特好心的买了一堆退烧药,我一去他家,他躺在床上我真以为他病了,然后他突然把我压倒,我说不行我来大姨妈了,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方遥咬着嘴唇,眼底忍不住泛起水光,“说什么?” “他说,那你试着帮我口行不行。”,周念说这句话的时候,恨恨地牙齿快把嘴唇咬破,隐约间上唇渗出血,她用力撑着眼眶,好让眼泪不流下来,可是眼泪却更加汹涌。 方遥先是愣了好久,她完全没法相信这是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忽然间的眼前一黑,方遥现在只想分分钟冲到宋宇家去,朝他的狗头就是一棍子乱锤。 “把他家地址告诉我。“,方遥没给她商量的余地,朝她伸出了手,“快。” 周念有些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怒气冲天,行动力一百分的人,居然是以前在学校受了男生欺负,需要自己来保护的方遥,现在的她足够有胆量,也足够自信。 “方遥,算了,这都是我自找…”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你跟他说不清楚,我帮你去说。” ☆、31 周念弱弱地说,“黄册家园39栋5o1室,应该是这个。” “黄色家园?还有小区起这名儿?”,方遥很快露出了一个嫌弃的嘴脸,“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正经小区。” 方遥迎着冷风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脑子里全是在想着一会儿见宋宇时,要来个如何炫酷的登场,自己要怎么说才能让宋宇毫无回嘴之力。 对于宋宇这个人,方遥对他一直没什么好印象,打小便是这样。 看起来是热心肠,实际上他才是那个躲在背后看人笑话的。 她刚出小区,就有人用大灯晃她,好几次了,那车主依旧如此。 方遥气愤地扭头冲着黑夜里的车子走去,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程易轲一只手拎着一塑料袋,另一只手拿着咖啡杯,满眼恐惧地看着正迎风走来的方遥。 “是你?”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他诧异。 方遥想了想,说道,“我,我去买点药,我过敏了。”,她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程易轲自然不信,刚才在寒风里威风凛凛的她,和现在这个去买药的她,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啊。 程易轲递给她一袋子,“我给你买了。” “什么?”,方遥被风吹的无话可说,冷气流冻结住她的大脑循环,她语噎。 “刚才我就想提醒你,但是你走得太快了。” 方遥凝眉看了看他,一脸英勇就义的女英雄模样,“我老实告诉你吧,其实我…” 这时,手机响了,方遥从兜里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周念。 方遥刚接通,半点机会都不留给对方,就跟相声演员念惯口似的,一点都不带结巴地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什么都不听,反正今天晚上,我去他家去定了,我告诉你,你千万别拦着我,如果今天那小子不把话说清楚,我还就不走了,看谁耗得过谁!” 方遥说的一时爽,她却没料到对面还站着一个人,两小时前这个人还握着自己的手,柔情似水地望着她。 程易轲眯了眯眼,话语中透着不相信,“你要去,谁的家?” 方遥这下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了,于是她冷静地回视程易轲的双眼,十分坚定地说,“我要去捉奸,你去不?” 程易轲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语重心长又百思不得其解道,“方遥同学,你见过,带一男的去捉奸的吗?” 方遥听后也没不高兴,点了点头,然后把袋子里的消炎药拿出来,往嘴里塞了几颗,再看了看他手里的咖啡,冲他使了使眼色,便把他手里的咖啡夺过来,仰头直接喝了好几大口。 “你看说明书了吗?能这么吃吗?你到底懂不懂常识啊?”,他站在一旁十分不满。 方遥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斜了他一眼,“我脸还红吗?” 程易轲冷笑一声,说道,“你现在啊,就像在化妆品柜台不要钱连试了七八个不同牌子的腮红。” 方遥皱了皱眉头,简直是要把眉头皱进眉骨里,摆了摆手,“不说了,我要去干正事了。” 说完,她又是一脸的肃穆和大敌当前的义愤填膺,走了两步,她又退回来,扬眉问这位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程先生,“真不跟我一起去?” 程先生正了正衣襟,斩钉截铁道,“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前面第二个红绿灯转弯。”,二十分钟后,方遥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看着百度地图对旁边一脸不满的程易轲说道。 “这什么地儿啊?绕了这么多弯。”,正好一个红灯,他敲着方向盘不耐烦地问她。 方遥凭着记忆想起了周念说的地址,”叫什么,黄,黄色家园?”,她下一秒灵光乍现,跟开了窍似的,望着程易轲,说,“你说,这地儿不会是什么夜总会吧?他现在都干这行了?” 程易轲没说话,静静地想了想,语重心长地问道,“是黄册家园吧。” 方遥没有理会他,一方面她心虚,也许真的是自己记错了,另一方面,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往那方面想。 程易轲笑了笑,摇头道,“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方遥不自然地转了转眼珠子,反问道,“这地儿你来过?“ 这回轮到程易轲哑然了,他握住刹车把的手稍微松了松,“徐嘉依就住这儿。” 好啊!怪不得,怪不得。 方遥此刻十分后悔,她为什么要提议让程易轲来,原本她只是心中有几分拿不准,想着他在自己身边,她也不至于那么心虚。 现在好了,她 分卷阅读44 是一丁点儿都不心虚,不止不心虚,她现在恨不得车停稳了自己赶紧跳下去,就冲着她现在的怒火值,她能一个人单挑十个宋宇都不在话下。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方遥默默地解开安全带,然后淡淡地说,“我自己就行,你回去吧。” 她刚准备开门,程易轲就把门给上了锁,方遥扭头不解地看他。 程易轲平静地说,“你先冷静下来。” 方遥现在心中有猛虎,怎么可能冷静的了,她恨不得手里有一把ak47,把宋宇整个家连带着他一起突突掉。 而程易轲现在的态度呢?像是面对一个怎么说都不听的小屁孩,无奈的,好言好语的劝慰,你别闹了成吗? 他越平静,方遥心中的猛虎叫唤地就越凶。 “我现在很冷静。”,方遥的语气里夹杂着莫名的恼怒。 程易轲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扭身对着她,像是很了解她一样,“你上去不把那人打出个脑出血,你是不会罢手的。”。 他顿了一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整件事情,那个人究竟有错没错?” “你的意思是,劈腿无罪?程易轲我问你,如果你的前女友突然冒出来,并且要求和你一夜情,你会乐意吗?” 程易轲诚然说,“那我会很高兴。” “你们男人都一样。”,方遥气结。 “只可惜我没有前女友,不像你前男友倒是很多。” “他是谁?”,程易轲问她。 “谁?”,方遥心虚,她以为程易轲在问自己可笑的前男友。 程易轲望了望车窗外,“住这儿的家伙。” “宋宇。”,她皱了皱眉,“说了你也不认识。” 程易轲眼睛一眯,“他是你的什么人?”,面对方遥这幅恨不得杀了那人的表情,他愣是没把男朋友三个字说出口。 “他是我仇人!”,方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突然之间,方遥想到了什么,灵光乍现,不怀好意地冲他假笑,“对了,他啊,还是徐嘉依的前男友。” 程易轲也并不意外,就跟他知道似的,他凝神细想,说道,“我猜这位宋宇的家,是不是在39栋5o1室。” 方遥诧异,“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程易轲咧嘴冷笑,“走吧,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到了39栋楼下,面对安全密码锁,方遥抓耳挠腮好久,当她按下呼叫5o1室时,程易轲及时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娴熟地输入了几个数字,那铁门彭的一下就开了。 方遥顿时五雷轰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就像是不小心走进了悬疑片里一样,在电梯里,她诡异地问身边这位,“你?你来过这儿?” “一会儿就知道了。”,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那一瞬间,方遥内心的小人又出来不停地念叨。 那一瞬间,她甚至脑补了程易轲和宋宇有断袖之嫌的情感大戏,她不觉地抱紧了自己颤抖的小胳膊。 电梯到了五楼,程易轲把方遥推到鞋柜边上,神秘兮兮地竖了根手指在唇上,让她别出声。 他按了按门铃,静待有人为他开门。 三十秒后,那门果然开了,开门的人不是宋宇,倒是个穿着白色浴袍,身量纤纤的弱女子。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那女人脸上写满了诧异,就跟自己穿越了似的,她极其不自然地上前走一步,用胳膊抵在门口,看样子,并不想程易轲进来。 “怎么…怎么是你?”,她说话结巴,磕磕碰碰的。 程易轲一反常态,十分浮夸的说,“我来看你啊?”,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屋内扫荡。 女人娇嗔地笑了几声,绞尽脑汁片刻,然后优雅一笑,“我今天,我今天不太方便呢,下次我去你家好不好?” 程易轲忍住笑,“你来我家干什么?我爸妈都在啊,哪有你这儿好,就我们俩你说是不是?” 他的语气极其暧昧,方遥被他挟制在鞋柜旁,她被气得脸涨红,只想冲进去,管他谁是谁,一起突突了算了。 房间里发出一声响,像是什么手机遥控器之类的东西掉地的声音,程易轲早已料到屋里有人,他显得格外吃惊地问,“有人啊?” 徐嘉依回过头,双手不自然的握紧,整个人显得极其不自然,“哦,那个,没人啊,怎么会有人?” ☆、32 方遥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水味,恐怕这位徐嘉依小姐刚刚洗过澡,体香混杂着香奈儿no5的香味,混在空气里极为不协调,她忍不住啊啾了一声。 徐嘉依扭头看到了藏在鞋柜边上的方遥,估计是本能,还无防备地叫了她一声,“方遥?”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 方遥冷冷地望着徐嘉依,心中不免冷笑,前几个月在路口碰到她时,那时的她还搂着程易轲极为抱歉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徐姑娘好记性,我还当你不记得我了呢?你不记得我不要紧,可还记得周念吧?” 徐嘉依嘴角扯了扯,“抱歉,今天很迟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谈吧。” 方遥一把推开碍事的程易轲,双手撑住门框,就是不让她关门,程易轲被她一把推到电梯口,心里不禁感叹道女人可真是不容小觑,平日里看着她瘦弱,没想到一到关键时刻,比男的力气都大。 “谁跟你改日,我找宋宇,又不找你…”,方遥徒然大悟,“这不是宋宇家吗?徐嘉依,你当年也算校花,怎么跟宋宇一个德行啊?” “请你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徐嘉依对方遥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 方遥不齿,“你吓唬谁啊,宋宇是不是在里面?” 还没等徐嘉依回答,方遥就往屋里冲,大声叫道,“宋宇,宋宇,你给我出来!” 程易轲一愣,他生平第一次看见如此彪悍的方遥,这还是当初那个怯生生,娇滴滴的师妹了吗? 方遥在卫生间门口,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大冬天的,赤着上身,还有他那骚包的海绵宝宝短裤,手指间捏着一个正正方方的东西,方遥虽然没设么经验,单凭她多年在超市结账的经验来说。 应该,差不多,一定是避孕套。 方遥气得笑出声来,“身子骨不错啊?” 宋宇皱眉,他的气色不好,脸颊苍白,估计是看到多年的老同学,脸上还带着那么一点吃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方遥把他怎么地了。 方遥看他一脸肾虚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他的狗头塞进马桶里。 “方?方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眯着眼,一脸的吃惊。 “我怎么会在这儿?”,方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儿?” “我 分卷阅读45 再说一遍,请你出去。”,身后一个声音薄如冰,不用回头都知道,说话的这人是徐嘉依。 方遥头都不回,“我为什么要出去,这又不是你家,我在跟宋宇说话…” “这就是我家。”,她语气强硬。 场面一下子僵住,谁也没说话,方遥难以置信地回头,目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来回扫,然后拍着额头,语气难以置信,“我说,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啊?” “你知道他在你家里跟他旧情人见面吗?”,方遥十分不能理解地问徐嘉依。 徐嘉依的表情十分坦然,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抬头对上方遥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写着:“知道,又怎么样?” “方小姐,如果你今天莫名其妙闯进我的家,只是为了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我想,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她站姿优雅,声音也动听,不愧是学过播音的。 “无关紧要?”,方遥的嘴里都打着结,她艰难地说出这四个字。 方遥不知道这是她自作多情,还是徐嘉依实在理智的吓人。 “不然呢?要像个泼妇一样,大吵大闹一顿?对不起,我的家教不允许我这么做。” 方遥笑了,她身体轻微的发抖,眼前的这一幕,意思就是,宋宇和徐嘉依,都默许着对方的身体出轨,或者精神出轨,他们对此不谋而合,并且依旧相亲相爱。 反倒是她,方遥,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气急败坏,简直像一只疯狂的土鸡。 “服了,你们继续。”,方遥点头,手掌摊着,做出一个轻便的手势。 她走出大门,站在电梯间时不时地发出荒唐的笑声,程易轲依靠在墙边,平静地看着她间接性神经病发作。 “怎么会有这种人?”,这句话不知道被方遥重复了多少遍,她出了小区大门仍然没缓过神来,程易轲倒是一脸司空见惯。 她的样子像是亲眼见证了当年美国一颗□□把广岛炸成了蘑菇云,既壮观又大快人心。 回到车上,程易轲发现方遥看自己的眼神骤然间变了,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淡淡的样子,她的眼眸里带着那么一点柔情,又或者说,怜悯。 特别像看路边乞讨的老大爷的样子,程易轲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这么看我干嘛?”,他忍不住问。 “没什么。”,方遥此刻的母爱瞬间爆发,“我就觉得你,还挺不容易的。” 程易轲越听越不是滋味,关掉车内的一键启动,郑重其事地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遥眉头紧锁,叹了一口气,“没没没,你开车吧,大晚上的。” “你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就不走了。” 方遥沉默半响,然后憋着笑,“她这样给你戴绿帽子,你都不生气?” 那一刻她想到一句成语,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您还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程易轲当即就被她惹毛了,白了她一眼,“我已经说过了,是我妈硬要把她塞给我,又不是我…” 方遥奇怪的笑了笑,打断他的话,“你都不反抗的吗?”,如果这事放她身上,她早就跟家里决裂了。 方遥最不能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和欺骗。 程易轲嘴角不自然的勾了勾,然后身子转正,动作有些迟钝的按了启动按钮,“反抗?”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知道反抗有多难吗?”,他启动了车子,方遥看到他的细微的眼纹,里面藏着的是疲倦和挣扎。 她的心猛烈地一沉,突然她知道心痛的含义。 这比当年程易轲不告而别还要令她难过。 方遥靠在玻璃窗上,她想起了还在上大学时,一个师兄好心好意提醒她不要去接近程易轲。 那位师兄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会失望的,真的,我真心诚意的话。” “他谁也不会喜欢,如果你真的了解他,你就会明白,在那样的家庭长大,他谁也不会喜欢。” “方遥,不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了,你不适合他,他更不适合你。” 十八岁的方遥对此鄙夷不屑,她坚信两个人能够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爱情。 二十七岁的她慢慢开窍,或许这是一个逆命题。 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成为受婚姻法保护法的关系,这时候,爱情只是最末等的条件。 “也许我愿意为了你,去改变呢。”,他在第三个红灯的时候,直视前方空荡的街道,对方遥说。 方遥昏昏欲睡,眯着眼睛,看他。 他说这话时,眼神通透明亮,仿佛万丈光芒。 方遥突然觉得,看到这样的程易轲,即使让她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33 不得不承认,世界上存在那么一种人,他们是命运宠儿。 他们做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的顺利,念书的时候,名列前茅,即使是穿着灰不溜秋的校服,也能得到他人艳羡的目光,女生们的追捧,即使他们什么也没做,别人也会赞赏般的竖起大拇指,说着:“你真棒!” 他们一出生就在最繁荣的地段,家附近的一栋楼是这座城市做引以为豪的世界贸易中心。 他们锦衣玉食,又或者说,他们不知人间疾苦。 很不巧的,程易轲就是这样的人,对于大部分普通人而言,程易轲的存在简直就跟开了外挂一样。 第一次知道程易轲家庭背景的时候,方遥还只是一个高中生,穿着土不啦叽的灰红色校服,挤在汗臭味四溢的网吧,和那些翘课的混混一起用着同样的网线。 他们在打魔兽争霸,而她却在一旁,偷偷在论坛、校内网上窥探这个贵公子程易轲的一切。 他的出生年月,他的生肖属相,他的兴趣爱好,还有他那吓死人的家庭背景。 在校内网的首页,有关于他的一条帖子被置顶,还被管理员加了热门。 原帖内容:重磅!原来程易轲他爸就是程静怀啊,怪不得怪不得! 程静怀在南城十分有名,著名的教育学者,毕业于北大新闻学院,后投身于新闻界,是一位名气和业务能力并驾齐驱的新闻工作者,曾经2ooo年初的时候,因为程静怀的报道跟踪,包括一系列的新闻策划和专题稿,造足了噱头和舆论导向,为南城解决了一项极为困难的拆迁任务。 最后,就连市长都出面为程静怀进行了年度最佳记者的颁奖,连连称赞,“后生可谓,后生可畏!” 后来,程静怀的人生顺风顺水,成为报纸专栏的签约作家,大学新闻系的名誉教授,他的手相当金贵,可谓是一字千金,一点儿都不夸张。 方遥上学时候,读过程静怀的文章,虽然他的文章总被老师和班里的好学生夸赞,为此方遥写了无数篇的读后感,可是方 分卷阅读46 遥总觉得这位程静怀的遣词造句间,总有一种极为强烈的阶级意识,好像文化知识分子天生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而大部分普通人的人生就就应该为他们让步,这叫做所谓的社会资源合理分布。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方遥嘀咕。 可是老师就像是找到一个反动分子一样,立马从讲台上跳下来,呵斥着小学生方遥,“有些同学噢,不懂就不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免得丢人。” 方遥心里不服,别扭地不去看老师,只管低头写作业。 谁知老师阔步从讲台上下来,把方遥的试卷揉成一团,往方遥的脸上重重一扔,方遥面上一烫,这样的耻辱简直忍受不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把所有作业本都打开,她就不信老师能全把这些作业本都给撕了。 老师当然不能全撕了,小学老师最有本事的事儿就是当众不顾孩子的尊严,以教导的名义谩骂着孩子一切人格,全盘否定,然后再把孩子的爸妈请来。 所以,方遥从小内心深处对于程静怀这个人的名字,是带有着天生的排斥的。 当从帖子上看到程静怀是程易轲父亲的消息时,方遥觉得这一定是上天对她当年不尊师重教的惩罚。 方遥点开那个帖子,程易轲跟在程静怀身后,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卫衣,灰色的短裤,明明那么充满朝气的打扮,为什么在方遥眼中,他就跟一潭死水一样寂静呢? 似乎不像普通父子之间的言谈甚欢,而是他一味地跟在程静怀的身后,不言不语。 怎么说呢?可能这样的比喻并不准确,可是方遥觉得,程易轲的样子,像一条温顺又听话的小狗。 程静怀是当地很有名气的学者,也是xx晚报的新闻实事板块专栏上的签约记者,方爸就很喜欢看他的文章,犀利独到,又不乏知识分子的趣味。 方遥继续看评论,有几个评论倒是很有价值和参考性,有人说:“他爸是x院名誉教授啊,虽然现在不在x院教书,但是老教授嘛,x院肯定给他这个面子,进新闻系也很正常吧,听说他的分数没那么高,其中暗箱操作也不是难事吧。” 有跟贴赞同:“反正过了本一线,就能提档,这没什么,人家有钱有势的,我们还是继续刷题吧,别想了。” 也有人反对:“他爹挺正派的人啊,我还在电视上看到过,不会吧,没这么下三滥的,那个节目好像叫《教育在线》还是什么的…” “人家替自己儿子谋个好出路,至于你们一个个眼红的,这就下三滥了?现在那些警校x校招生玩的不也是这些猫腻吗?管好自己不就行了!” 那一刻方遥明白了,她和程易轲之间隔的并不是天南海北,他们隔的或许是两种人生。 一种费力的,一种轻而易举的。 也许别的女孩就此便放弃,但那时的方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儿,一股要和老天爷对着干的倔劲,她要等着未来某一天,扬起下巴,理所当然得站在程易轲身边。 然后,她才能证明给老天看,“你看,你设立的人设和规则,也不过这样。” 原本应该是过慢生活的方遥,却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去了全中国生活节奏最快的北方城市。 并不是去了北方就会和程易轲在一起,也并不是去了x院,一切就会有希望,可是方遥心里那个声音告诉她,只有这样自己才会幸福。 十八岁的少女时期,她义无反顾地把所有志愿都填了x院,把梦想和爱情都压在了那一个人身上。 周念提醒她:“方遥,你正常一点。” 当她拒绝了身边的暧昧,拒绝了对自己好的人。 周念说道,“方遥,你疯了。” 方遥信誓旦旦:“我不明白什么叫七年之痒,我只知道一生一世。” “我也不知道爱情在别人眼中的定义。” “也不明白什么叫做让我变得更好的爱情,什么叫做让我堕落的爱情。” “我只知道,我喜欢这个人。” 回想过去的自己,此刻泡在浴缸里的方遥不禁失声笑,即使怯懦自卑,却也勇敢坚强。 想着过去的言之凿凿,那种对待爱情抱着必死之心的执念,在如今二十七岁的方遥身上,似乎并不好使,长年累月的工作,处处谨慎小心的为人之道,已经把她折磨得够呛。 就在刚刚,台里的最新的安排又下来了,她下个月要去s市的一个刚发展起来的电视台指导记者培训工作,s市靠着南城,前年才从县级单位提到市级单位,近几年才开始发展,去那里指导工作,简直是灾难。 浴室里雾气蒙蒙的,方遥怀疑自己看错了,可这条信息的确是主任亲自发的,方遥把头埋进浴缸里,直到头顶冒泡她才钻出来。 她随便扯了一条毛巾擦了擦身子,坐在马桶上,给小刘打电话。 方遥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么倒霉的事情轮到了自己身上,台里每次有这样的差事基本上都是新来的男编导上,这回怎么就让她一个资深的后期老员工去呢? “喂,我方遥,问你个事儿啊,这次出差的事儿是谁决定的?” “我不清楚啊,但是每年这样的决定不都是上面批的吗?我刚还想问你呢,姐,你不会得罪了这次的项目工程总监吧?” 她笑了笑,“怎么可能?” 方遥嘴上虽然笑着否了,但是心中却是不置可否。 “等等,项目总监是谁啊?” “周莉?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儿,她年轻时候还是我们台的主持人呢…” 方遥在大脑里拼命地搜寻这个名字,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知道了,你休息吧,拜拜。” 挂了电话之后,她坐在马桶上好一会儿,心里有个她自己都拿不准的想法。 那个电话还是打了出去,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 对方声音听起来还挺意外的,“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就说你今天肯定得给我打电话吧,你过敏好了吗?” 方遥略过他的问题,直奔主题,“你知道我被调去s市的事儿了吗?” 对方一瞬间的空白,刚刚还流转在两人之间的温情一瞬间被她的一句话,给炸没了。 “你打给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方遥抿了抿嘴,嗯了一声。 “你说你调哪里去?”,程易轲大脑短路。 “不是你干的吧?” 程易轲蓦地一怔,反问道,“电视台又不是我家开的?” “你谦虚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不近人情,从听筒那端硬生生的传来,“你有没有良心啊?” 方遥心虚,她硬转了一个话题,“对了,周莉这个人你熟吗?” “熟啊,太熟了。” 方遥此刻内心重新燃起了几分希望,她 分卷阅读47 刚想开口求求程易轲帮忙,别让她出这趟差。 他的一句话,差点让她吐出一口老血。 “那是我妈。” 坐在马桶上的方遥当即脸色一沉,神情凝重。 ☆、34 程易轲抽了半包烟后还是睡不着,他躺在睡椅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每一盏都是带着暖黄的温热,不同于此刻他头顶上的白炽灯,冷冰冰又不近人情。 周末的时候,程易轲回了趟家,那个住着他父母的家,城东的玉兰山庄。 南城划分为城东和城南,城南更富有历史色彩,住着的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南城人,说着一口地道的城南口音。 而城东则是被钞票资本堆积出来的现代化经济新城市,城东繁荣,房价高得离谱,可谓寸土寸金的顶尖地段。 玉兰山庄的南面是一座古庙,新年伊始,本市人都会来这里敲钟拜佛,祈祷保佑一年事事安康,东面是市政府,威严不可侵犯。 所以,当他开车驶过市政府门前的时候,便感到一股肃穆的寒意,城东的人向来看不起老城南人,他们认为那些人是底层人,素质低下,没有文化,而他们城东人才是真正的城市人。 程易轲不得不承认,他的父母在这一点上,和城东人不谋而合。 这些年,城东的道路改过很多次,但是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程易轲还是能记得,绕过城墙后面的陡坡,就是玉兰路287号。 这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北边是一片别墅区,西边住宅区都是平墅。 小区里面来往的人很少很少,偶尔有几个挺着胸脯,穿着运动衣出来遛狗或者慢跑的女士们。 看她们的脸根本就猜不出她们的实际年龄,她们的脸上永远带着无法靠近的冰冷笑容,明明是微笑着的,却又感觉令人那么遥远,像是算计好的微笑,算计好的角度,西施犬在前面欢脱地奔跑,被女主人的绳链束缚着,女主人脸色微微一变,变得稍微有点严肃,声音泠冽地叫了一声:“rose!” 程易轲记得家里还没有现在这么富裕的时候,他的童年是在城墙下长大的,墙根下有很多西瓜虫和含羞草,他和哥哥经常捉来许多,当一碰到它们冰凉的躯壳,它们就自动卷曲成球状,然后顺着下坡越滚越远。 而现在才不过十来年的功夫,城市建设者大刀阔斧地把这座古城变得怪异无比。 程易轲觉得很可笑,在家门口停好车,在家里做事的阿姨兴冲冲地跑出来,满脸惊讶又夹杂着喜悦,“易轲?是易轲吧?” “回来啦,嫲嫲好久没见着你了,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回来看看你爸妈,在外面打拼辛苦吧?” 程易轲冲嫲嫲笑了笑,出来迎接他的不是他的父母,也不是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在程家做了十来年事的李嫲嫲。 程易轲毕竟是程易轲,他的所有狠心和冷面的模样,还是无法对他在乎的人表现出来。 他看到李嫲嫲渐渐鬓白的头发,心中不是滋味,想起李嫲嫲有个儿子便问道,“小桦呢?他今年应该快要高考了吧?” 李嫲嫲的笑僵了一下,嘴角一撇,低头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不上了,我的小桦哟,现在不晓得在哪里打工,唉他和你们不同,你们都是既懂事又出身好的孩子,你要多听夫人的话啊,她都是为你好才…” 程易轲听到她说教般的念叨,头都疼,他挤出一个笑,“我知道,那个我先进去了。” 门刚被他拉开,他就听到客厅里面有音乐声,放在客厅门口台桌上的留声机在转动着,程易轲抱着双臂看着正优雅地坐在铜色沙发上的女人。 她半倚半靠在沙发上的靠垫上,手中翻阅着一本书,她脖子上的那串珍珠项链在富丽堂皇的壁画衬托下,仿佛她才应该是壁画里的那个人贵妇人。 程易轲沉思良久,最后,把留声机上的唱臂收回。 音乐戛然而止,周莉缓缓抬起头,眼里有意外,但更多的依旧是心若止水的平静。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想念的成分,即使他们母子已经三年没见了,她把手中的书合上,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周莉端起青花瓷的茶杯,里面泡着上等龙井,她抿了一小口,“回来了。” “我人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可不是回来了吗?”,程易轲没有上前,就像是以前念书时候站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一样。 周莉冲他笑了笑,她笑的优雅,笑的完美无缺,可是在程易轲眼里,这怎么看怎么像圣母玛利亚的微笑。 “正好你回来了,晚上我约了你徐阿姨去御宝轩吃饭,你也跟着来吧。” “我刚好想跟您说…” 周莉笑着摆手,“我都听嘉依说了,你那位女朋友可真是厉害,都冲到人家家里去了,还真是够有手段的啊,不过现在的小姑娘好像都这样,我也见怪不怪了。”,周莉又笑了笑,她笑起来很美,带着一种江南水乡女子特有的温婉,虽然眼角冒出了皱纹,可是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美丽,仍然隐藏不住。 “妈,你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易轲犹豫着,思考措辞。 周莉当作没听到,她从程易轲身边走过,留下淡淡的香水味。 “好话我不说第二遍,易轲,你哥哥已经很让我们费神费心了,我希望你做个让我们骄傲的孩子。”,她拍了拍程易轲的肩,让他觉得无比的厌恶。 “我哥做不到的,就让我做?天知道我是造了什么孽?” 周莉面上已经有不悦,可是还是强忍住怒火,“易轲,你以前不这样,你以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因为认识了那个女孩,她害的你这样。” 程易轲只觉荒唐无比,哪有这样背黑锅的?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面部表情僵住,“她害了我?”,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艰难。 程易轲奇怪地笑了一下,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脑子有病吧?”、“你凭什么这么说?”,可是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耐心地看着周莉。 周莉的声音在程易轲耳边环绕,“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害你呢,给你安排的路,你只要照走就行了,哪怕你爬着过去,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有出息一百倍…” 程易轲挣脱开她的安抚,暴躁地打断周莉的话,“我不要有出息!” 孩子气的一句话,引得周莉肩膀颤动,嘴角发笑。 “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小时候我喜欢吃巧克力的蛋糕,可是你偏偏指给我香草味的,逼我吃完,还不停地对我说,你喜欢的是香草,不是巧克力。可我连我自己喜欢吃什么味道的东西,我还不明白吗?” 周莉皱了皱远山黛,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仿佛此刻站在她眼 分卷阅读48 前的不是她那听话的小儿子,她放慢语速说:“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如果辛苦,就放一放吧。” “对不起。”,程易轲专注地望着她。 周莉满意的笑,很显然,她并没有从自己儿子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 程易轲闭了闭眼睛,他的性情始终还是沉闷的,“我为我刚才的态度道歉。” “这才对。”,周莉嘴角上扬,赞扬地点了点头,“你是妈妈的孩子,除此之外你也是个男人,偶尔的脾气妈妈能够谅解你的。” 周莉转身准备上楼,还没走到楼梯口,程易轲的声音传来,“您也别为难她了好吗?” 周莉顿住,回过头怪异地看他,“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呢?你口口声声的她又是谁?” 程易轲半句话都不说,只仰头恳求地望着她,他知道,母亲一定懂他的意思。 “你刚才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周莉觉得她的儿子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是。”,程易轲的眼睛诚挚,里面除了迫切和哀求,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徐家的那个女孩不好吗?” 程易轲抿了抿嘴唇,昨天抽了一晚上的烟,这样的连轴转让他精神疲惫,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晕死过去,多少的白领都是这样阵亡的。 他说,“不是,您给我介绍的女孩都很好,” 周莉困惑地扫了他一眼,“那是为什么?” “我舍不得她。”,程易轲没有大声嘶吼,反而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周莉听后蹙眉,一脸的不悦,“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不喜欢徐嘉依,不喜欢你们给我安排的一切,我实话跟您说了吧,如果不是方遥在台里工作,我不可能去做这名不副实的副主任,更不会从美国回来,我受够了被你们摆布的日子,我…” 他的话被周莉一记巴掌打断,因为彻夜未眠,身体有些站不住,幸好他及时扶住了楼梯旁的那无人问津的钢琴。 程易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地脸颊,手指上有血腥的味道,顿时他精神清醒了很多,脸颊火辣辣的疼,这时他才注意到戴在母亲手上硕大的钻石戒指。 周莉眯着眼睛,“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对我说这种话,你不是小时候了,想怎么胡来就怎么来。” “世上的女孩不会有人不爱你…” 程易轲像是耳鸣,他听不清母亲后来又说了什么,他听到头顶的水晶吊灯在晃,发出霹雳啷当的细小声音。 而现在,他只想逃离这里。 ☆、35 他没在家里逗留,坐在驾驶位上,上下眼皮不停地打着架。 从小他便明白,自己深得众人的喜爱,无论做什么,都会收到八方的称赞,特别是家里有位玩世不恭的哥哥,更凸显他的优秀和韧性。 哥哥程远轲以前曾说,“小易轲,你只要保持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咱们家就全靠你了,我真得感谢感谢你。”,说完,他就自在地去打电玩,和几个兄弟们组乐队,成年后连夜的留恋于酒吧。 父母从不干涉,似乎是对这个不成器的大儿子失去了掌控,于是他们把所有的掌控全部投注于小儿子身上,见程易轲也不反抗,他们颇具成就感,认为这是他们一手打造的杰作。 想必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这个准则,自己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人朝他走来,不用半点力气,便可以得到。 在新年,远在美国的姑妈回来看他们,理所应当地送他们这些小辈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正当程易轲思忖着礼物是不是高端的电子产品时,姑妈喜笑颜开地从礼物袋里拿出一个毛绒小熊,像哄孩子一样递给他,“喏,小易轲,这是给你的。” 程易轲尴尬地接过,即便他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面上还是回以温暖懂事的笑,小孩子对大人那种带着恭维和不屑的笑意。转头,姑妈拿出一个包装精致,深褐色的长条礼物盒,从里面躺着一条藏青色的领带,冲着自己的哥哥,笑眯眯的说,“远轲长大了,以前姑妈见你的时候啊,你还在桌子底下跑来跑去的,现在不一样了,快毕业了吧,以后准备干什么?一定要像你爸一样出头人地啊,这才不辜负你爸妈对你的培养,听到没?” 姑妈虽然是带着训诫的口吻,可是眉梢眼角全都是喜滋滋的笑意,让人不会有半分不悦,忘了说她年轻时候做过几年舞台剧演员,所以即使她现在仍然独身一人,年纪也快四十,可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始终保持在最年轻,最饱满的状态。 程易轲一直很喜欢他这位小姑妈,可是他同时也很讨厌别人总把他当小孩,那时候他已经高三了,只要父亲带他出去,所有人都让着他,哄着他。 晚上回到房间,程易轲把小熊往衣柜里一扔,正逢程远轲从隔壁房间过来问他借充电器插头,看到他心情低落的样子,也带着哄笑的口吻,“怎么了你?” 程易轲烦他,为什么大家都把程远轲当大人,自己就是小孩,自己明明只比他小四岁而已,又不是四十岁。 程远轲拿了东西还不忘添一句,“这熊不是挺好的,别挑啊,听话。” 又是听话。 程易轲嘴角一撇,小孩子的心思面露脸上无余,“为什么送你领带,送我就是毛绒小熊?” “你不就是个小熊吗?”,程远轲说罢,嘴角一笑,指了指程易轲现在身上穿的那件小熊卫衣,程易轲心里忍着怒火,把他推出门外,“出去出去出去!” 程远轲一直在笑,还故意娘里娘气地对他说,“小熊熊,你别生气嘛。” “滚!”,程易轲冲着门外大吼一声,半饷程远轲近身听了听房内的动静,他自讨没趣,便离开了。 从小,他就是家里的毛绒小熊。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车窗,程易轲撑着困倦的眼眶朝窗外看去。 一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程远轲,他的哥哥。 程远轲饶有兴趣地搓手看他,等到车窗玻璃降下来之后,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弟吗?” “你烦不烦。”,程易轲瞟他一眼,见他晃悠没事做,“送我回去,你开车。” “你怎么一脸纵欲过度的样子,身体受得住吗?”,哥哥好心好意,得到的是弟弟再一次朝天看齐的白眼。 “我一晚上没睡觉。” “可以啊你。”,程远轲不怀好意地冲他吹口哨,“去哪儿?” 程易轲刚想说回自己的公寓,然后他突然改变念头,“玄武路39号十都园。” “你在那儿租了房子?” “我家。”,他眼里有温情。 程远轲开着车,对弟弟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跟咱妈反抗,你看你这小脸 分卷阅读49 红的。” 程易轲早已把眼睛闭上,程远轲知道他还是在听的,不厌其烦地继续说,“对了,我下礼拜要去隔壁市电视台。” 程易轲把眼睛微微睁开,“你主动提的?” “怎么可能?”,程远轲露出了个夸张的眼神,他叹了口气,眼神里都是疲倦,“还不是咱妈,咱妈说了,只要我一天不想结婚,她就一天不会把我调回来。” 程易轲冷哼一声,心里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方遥对他说的话,“那你就被她掌控?还这么心甘情愿的。” “不然呢?”,程远轲笑着说,很明显,他的面孔里带着兴奋,似乎并没有被远调的事情伤心疲惫,他接着说,“其实吧,把我调走也挺好的,你想想看,把我调走,我就不用天天面对冯雅了,这多爽。” 程远轲越说越兴奋,这真是身未走,心已远。 程易轲皱眉道,“那你也不能躲一辈子啊?” “不是我想躲,是他们要逼我一辈子,那我呢,就躲一辈子,反正我不能跟冯雅结婚。”,程远轲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为什么?”,程易轲看着哥哥的脸,曾经的程远轲从不这样。 程远轲年少叛逆,上了年纪之后因为经济状况不得不受父母把控,听由父母之命,在别人眼里也只不过是个命好皮相上佳,混日子的公子哥罢了。 他是经历了什么,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没有为什么,只是我知道要是再活在他们的淫威之下,我这辈子啊,就完蛋了。” 程易轲一夜没睡,眼睛疼的睁不开,强光一照,不自觉流了几行泪水。 程远轲笑了,“真是我的好弟弟,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滚。” “等我到了s市,你再哭啊,听说那里晚上闹鬼,不知道真的假的。”,程远轲的表情一点都不像那儿闹鬼的样子,反倒是可以夜夜和女鬼欢歌的样子。 程易轲不屑地呿了一声,突然他愣了一下,转头问程远轲,“你刚说你调去哪里?” 是的,那位女鬼姐姐便是方遥了。 ☆、36 程易轲来到方遥同志的住处,敲门。 没人应,他失心疯一样疯狂地敲着门,可是那扇门还是紧紧锁着,里头并没有半点动静。 程易轲顺着门丧气地跌坐在大理石地面上,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似乎比刚刚又肿了些许。 过了些时候方遥还是没回来,程易轲站起来,他甚至在想,方遥是不是去了别的男人那里,他在门前来来回回地走,眼神不停地往电梯门那里飘,电梯却毫无动静,最后累了,就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大理石的地面上。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程易轲都快要歪着头睡了过去,电梯那儿叮了一声,他像如梦初醒般睁开了眼睛。 方遥手上提着刚买的寿司准备掏出钥匙,看到程易轲此时的样子,立在原地,前进一步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程易轲缓缓地站了起来,整理下毛衣领子,原以为见到他有很多话要说,谁知道,见到她之后,程易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程远轲见她这时候了还不知道有所表示,说了一句:“你真没良心,算我看错人了。”,气愤地把脸上的口罩摘了去,他颧骨那里红肿地不成样子,原本削瘦的脸颊又红又肿。 “你被打了?”,方遥这句话算是白问。 “不,是被姑娘亲了。”,程易轲扔给她一句更没心没肺的,程易轲心寒半截,动辄就要走,他要离开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方遥抓住他的胳膊,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他,这回她是真认真起来了,“谁打你了?你是不是去前采了,是被采访的人打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程易轲见她真紧张了,心里也舒心了一大半,笑了笑,“没有。” “不是,我跟你说真的,谁打你的?咱就算不拉他去派出所,也要找个小黑屋打他个鼻青脸肿,你别笑,我跟你说真的,这人也太嚣张了了…”。 程易轲点着头认同方遥的话,“我觉得你说的挺对。” 方遥二话没说拉着程易轲转头就往电梯那儿走。 “我妈。” 程易轲站立原地没动,手上的力道加重几成,把她拽了回来,长叹一口气,“我妈打的,还去吗?” 方遥一下子没说出话来,挠了挠头,目光转移到自己刚在楼下超市买的寿司上,“你晚上就吃这个?” 方遥去卫生间洗了洗手,一出门就看见程易轲倚靠在卫生间旁的推拉门边上,黑眼圈极重,看起来跟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 程易轲现在不想解释,他脚下发软。 他说话声音疲倦,浑身的倦意,“我很困,让我睡会儿。”。 他走到方遥的房间里,整个人没半分防备地睡方遥的单人床上,怀里抱着半拉被子,这个人的睡相很好,不像方遥时睡梦里会流口水。 而现在,他像是被欺负过的小男孩,无处可去,只有这里的蜗壳,才能让他静静入睡。 方遥从卫生间找来一条热毛巾,擦了擦他的额头,还有脸颊,他闭着眼睛,细长浓密的眼睫毛的倒影在眼下,忍不住的让人多看几眼。 方遥替他擦拭脸颊的手忽然停住,她想到数年前,在别人眼中骄傲自信的他,做任何事都面面具到,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对人的礼貌和尊重都是拒绝别人的工具。 这一刻,方遥觉得有一层水雾迷住了她的眼睛,其实他也不是什么神通广大,也不是什么社会精英。 此时此刻,他不过只是一个男孩子。 是她方遥当年喜欢的那个人,而已。 右边脸颊隐约手指印,而腮帮子那儿块状的淤血痕迹。 方遥又洗了把热毛巾,轻轻地用毛巾点上面,的眉头别扭地皱了皱,原来么疼。 “你疼不疼啊?”,她声音里带着哽咽,对方没有回答,是真的困了,也是真的累了。 好几小时过去,床上的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地睡了将近四小时。 方遥很多次想叫醒,但是看着他婴儿般香甜的睡脸,几次三番的于心不忍。 “水…水…”,终于,埋被子里的嘴里终于发出了声响。 无意识地呓出句话,旁收拾行李的方遥听到的动静,走到床畔边仔细看,干裂的嘴唇,依然苍白无色的脸颊。 方遥不由苦笑,还真是生来就知道剥削,梦里还不忘使唤人。 因为过度口渴,醒来后,猛的感到头阵极度的眩晕,手脚无力,用胳膊肘撑了半天,仍是没能坐起来。 然后眼前突然出现杯冒着热气的水,用力闭了闭眼,再使劲睁开,眼前的焦点才变得清晰可见。 “谢谢。” 分卷阅读50 方遥放下手中收拾了半的储物袋,坐床的另外一边,“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易轲咕咚咕咚喝完了半杯水之后,因为喝得又快又急,嗓子眼阵痛感,十分痛苦地锁紧了眉头。 “你别急,虽然我家别的没,但是白开水管够。” 他肿着睡眼,笑了笑,这个硬扯出来的笑,却让方遥觉得无比心酸。 程易轲放下水杯,环顾整个房间,眼神最后落到了床边的行李箱,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对不起。”,他匆匆说道,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他道歉。 方遥的背影僵在那里,很快,她手头上的动作又变得忙碌起来,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又是你让我去的。”。 程易轲的眼神仓皇地逃离,然后低声心虚地说,“是我妈。” 方遥缓缓转过身,程易轲直勾勾地看着她,方遥被看得心里发毛,捋了捋头发。 “你…”,方遥想跟他说话,但是看着眼前的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遥从没见过样的程易轲。 脆弱,无力的声音悠悠传来,“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问句,而是笃定的陈述句。 “你指什么?”,方遥沉静地问。 程易轲低头,露出黯然的神色,方遥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索性把手上的几双袜子全部扔进行李箱里,朝着她的床大迈几步。 方遥走过去,双手按在程易轲的肩膀上,似乎是在给他力量。 方遥凝视他的眉眼,“你在内疚?如果你在内疚,那你大可不必。我不知道你妈为什么要把我调走,但是我是不会向她妥协的,如果一切还没开始,就缴枪投降,那是不是太傻了?” 程易轲苦笑,学她的话,“你指的是工作。” 方遥眉眼弯弯,明亮水净,“我指的是你。” 她承认,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确是心跳加速,一个再怎么强大的女人,面对少女时代便喜欢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程易轲的手指在杯壁上打转,“原先,我一直想把自己变好…” “不必这样的。”,方遥并不是言辞决绝的打断,而是温柔地不带有任何恶意地打断,“程易轲,你已经很好了,非常好,普通人达不到的那种好。” 程易轲看着她,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面对这个女孩,这张熟悉却让他心底又琢磨不透的面孔。 他缓缓的开口,“那是在别人面前。” 方遥迟疑地嗯了一声,微微蹙眉。 “那是在别人面前,我很好,非常好,程家一贯的优秀孩子。” 方遥心里打着鼓,因为她猜不透程易轲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话,他接着说,“在你面前,我不想再装下去,方遥,我不是个什么优秀的人。“ “那你是什么?你还不够优秀,你这话让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 “我只是个普通人。”,他说完无力地笑一笑,好像也失去了所有力气,连笑容都是仓促灰暗的。 方遥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印在墙上,居然巧合式的相融合,自己的鼻尖正好对上了他的下巴。 方遥无望地想,如果平行世界真的存在,那里的方遥应该比自己坦率真实吧,应该早就蹦跶到程易轲面前,笑容满面地告诉他,我喜欢你,就喜欢你,打小就喜欢你。 可是没有,现实中,她是个胆小又工于心计的方遥,这个程易轲也是虚伪又对生活里的一切带着淡漠的同情。 “谁不是呢。”,方遥心里那些可怜的算计,让她狼狈,她只能悄声嘀咕着,即使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 沉默不语,无法靠近,最遥远的距离。 “其实我也不是个单纯的女孩,我有我自己的心思,我自己的秘密,你想象不到的。”,方遥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个老奸巨滑的笑。 方遥此刻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当年她是怎么设计,众目睽睽之下,理所当然地要到程易轲的手机号,并且脸不红心不跳。 这其中的奥秘深藏,愚蠢的人难探究竟,此门法则,只可意会。 ☆、37 历史上的任何勾搭,都是蕴含着种花民族几千年的智慧,非一朝一夕的思维战略。 方遥虽不算什么英雄好汉,但长期游击战的经验,却让她无往不胜。 这其中的套路,值得大家好好学习。 首先,你得瞄准一个目标,程师兄作为她这么些年的目标,荣幸入选。 方遥同志把这一系列套路列了步骤,第一:形成严密的关系网。 不知道哪位教授在社会学的课上说过,甭管你和那个人距离有多遥远,只要通过五个人,你们之间的关系网就能建成。 于是,方遥找到了当年高考进x院的一中校友群,在里面找到了一两位与程易轲来往密切的“线人”,但是干巴巴的聊天也没啥用处,更何况大学不兴送礼这一套。 绞尽脑汁,方遥终于又发现一个关系,那就是系里面的学生会,她经过千挑万选终于成为组织部的一名成员,很巧的是,程易轲是她的直系师兄。 所以,理所当然的在系组织部举办的聚会上,她和程易轲终于见到了面,可惜只是点头之交,那时候所有人围着圆桌坐,程易轲坐在离她老远的正对面。 就当她以为毫无机会之时,不知道哪个小天使提出了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方遥眼前一亮,她默默地从左数了一边人数,再从右数了一遍人数。 从左数,她离程易轲有七个人,从右数,她离程易轲有八个人。 一个单数,一个双数。 高中排列组合可不是白学的。 部长把洗牌的活儿交到了离她最近的方遥手上。 方遥表面上冷静,心中的小鹿早就到处撞墙了,这不是把小绵羊亲手送到她手心里吗?那她怎么有不接牌的道理。 就在大家杂乱无章,群龙无首之时,她早已把其中的那张“要对方的联系方法”牌,藏在手中。 然后她快速地给周念发了一条短信:我发笑脸给你,你立马给我打电话! 周念十分通情达理地答应她了。 然后好戏开场,正好轮到方遥受惩罚,方遥手在地下迅速地给周念发消息。 可是周念迟迟不回,方遥只有干笑着,“真倒霉啊我真倒霉。” 终于,手机响了,她快速的抽了一张牌,“哎呀,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就来!” 她接了电话跑到客厅外,故意很大声地责备周念,“我在玩游戏呢?你怎么了?噢,你病啦?现在这天气怪得很,你要多注意身体啊…” 周念懵了,“你特么都在说些啥?” 然后方遥挂了电话,那时 分卷阅读51 ,她早已偷换了手中的牌。 等到她回来,众人的好奇心都被她调了出来,“男朋友这么晚还查岗?” 方遥摇手,“怎么会,我没有男朋友。” “快快快,看看你的牌是什么,我好奇死了!”,说话的是大一的小姑娘。 方遥老谋深算的把手心里的牌拿出,众人再次发出暧昧的笑声。 但是问题来了,方遥作为一个极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直接问程易轲要手机号,况且,他还是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 但是,这些问题,在方遥小姐看来,都不是问题。 左数,是七个人、右数,是八个人,只要她把点鱼点虾的顺序算好,任程易轲是什么飞天走兽,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方遥故作倒霉的笑笑,“那我从左数还是右数?” “都行。” “右数吧!” 方遥含蓄礼貌地一笑,“好,那我从右数了。”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自从那次成功要到联系方式后,方遥并没有过多的去找程易轲,因为她深知,毫无章法便出手,最终一定输的血本无归。 这不是她说的,是人家孙武说的。 出兵之前,在庙堂上运筹帷幄,估算胜负成本,也就是庙算,在战略部署上极其的重要。 她不能直接找他说话,而是以迂为直,绕着弯子来,方遥发觉她得找到一个他们之间的共同语言和爱好。 程易轲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他不爱打游戏,不然,方遥苦练英雄联盟就轻而易举地联系上他了。 根据方遥长时间的云跟踪,她发现了程易轲周五的时候,会蹭一门公选课,就是中外艺术史的课。 正好这是方遥自己的公选课,于是,她一改逢艺术史必翘的习惯,回回按点来上课,但是她发现了,无论自己来的多迟,程易轲绝对比她还要迟,并且他绝对比方遥早走。 这就很难办了,因为来得迟,就可以摸清他坐在哪里,只要坐在他后几排就好。 可是他总是比自己还要迟,方遥她还得装成刻苦学习的样子,这可煎熬死人了。 所以,每次上课的时候,坐在后排的程易轲总觉得方遥是个刻苦努力天天向上的好学生,而坐在前排的方遥脑子里如同弹幕一样划过。 他为什么会听这门课? 难道他喜欢的姑娘选了这门? 认真学习好辛苦。 做好学生真累啊… 我想回宿舍看剧… 但是方遥仍然没有翘课,她给自己的理由就是,好好学习吧,就当给自己行善积德了。 方遥给自己建立的计划,第一步,建立关系算是圆满完成了。 可是下一步迟迟没有进展,直到有一天,快上课时,突然身边的椅子被人拿下来,声音陌生却又令她胆战心惊。 “我可以坐这儿吗?” 方遥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程易轲,她看都没看便说,“你坐呗。” 那人的动作迟缓了一下,方遥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头,她搞了一件大事情。 幽幽地转过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易轲。 程易轲顿了顿,眼神里有几分刻意,“你好眼熟?” 方遥眼珠子一转,心想着,这不正是好机会吗? “啊,我也觉得你好眼熟,你是?”,方遥绕着圈子,但是她转念一想x院有谁不认识他,总不能显得太虚伪,于是她转了个音,“噢,我想起来了,你是程…,哎呀你叫程什么来着。” 程易轲笑了笑,时至今日,方遥才能分辨出那个笑容,并非简单的笑,而是老谋深算,看破一切的笑。 “程易轲。”,声音不重不轻。 “对,呵呵…”,方遥脑子里还在想着下一句该接什么。 “你叫方遥。”,他语气里充满肯定。 “你认识我?”,方遥尽量表现的惊讶。 “上次玩游戏,你输了加了我的微信。”,他看破一切地闭上眼睛,然后娓娓道来。 方遥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大声,“这可真是,太巧了。” 程易轲轻笑,低眸,很快把眼神转开,对着讲台,“可不吗?” 整整四节课,两人都是默默无语,但是熟知兵法的人应该明白,看起来是两座死城,但内部都已经在包围迂回,势必都要以强敌劣。 下课前一秒钟,程易轲突然开口,“你会装ae吗?” 学电视新闻的人一定明白,ps、pr、ae这三大巨头占就了电脑百分之八十的容量,但不得不装。 正如现在的方遥,她不可能说自己不会装,她犹豫了一下,“嗯…会呀。” “那你可真厉害,我装了三次还是失败了。” 方遥假笑着望她,她知道这人下一句话一定是让自己帮忙,可是他却戛然而止。 方遥还没缓过神来,程易轲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在瑟瑟发抖中的夜风里走着,一食堂传来里脊饼的香气,她顾不上肚子咕咕叫,死活都想不通。 这个人为什么话说一半。 晚上她打电话给周念,对方冷冷一笑,“让你能,你不是觉着你挺牛掰的吗?想不到吧,对方抢你一步!” “什么意思?” “就是,你被反侦缉了呗~” 方遥愣了,下一秒本能地回道,“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 “方遥同学,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呀! 至今为止,方遥对她的迂回包围战术,还是很得意的,毕竟滴水不漏,瞒得程易轲完全猜不出她的心思。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挺笨的。” 程易轲笑一下,脸颊上的伤口瞩目,黄昏的光很腻人,让人昏昏欲睡,方遥看到他抬头的时候,嘴角微笑的样子颤抖了一下。 “那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秘密…” 方遥的耳朵不知道被哪一只猫叼走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和胆量,探过身去,在他的唇角边留下了一个吻。 程易轲支起头,看她,这位女同志倒是完全不害臊,理所应当地正眼瞧着他,倒是他自己的表情丰富,就跟被人夺去了初吻的小男生一样慌张。 方遥似笑非笑,然后她毫不介怀地说,“我明天凌晨就要走,我可以让你在我这里呆一晚上。” 程易轲用力地摇了摇头,但是沉睡太久的原因,这一摇头,他头更疼了。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你还真是狠心,就把我搁这了?”,听他说话的语气倒是极其的不满。 方遥盯着他一言不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要不你钻我行李箱里,你看好不好?” 程易轲扬眉,“我看也没什么不好。” 晚上,他们随便在楼下的快餐店吃了点东西,那是方遥下班肚子饿的时候,经常光顾的地方 分卷阅读52 ,所以她跟这里的服务员混得很熟。 方遥在收银处点餐的时候,服务员是个笑盈盈的小姑娘,叫小颖,她乐呵呵地问道,“方遥姐,那是你男朋友啊,长得真帅!” 方遥有点不好意思,她低头看着菜单,“不是,同学同学。” 小颖一脸的不相信,“骗人,那么帅,怎么可能忍心就当同学嘛!他脸上怎么了?不会是你打的吧,那么帅的小哥哥你也下的了手,哎,你太过分了吧!” 方遥只好无奈地微笑,以此面对小颖的胡乱猜想,东西都到齐了,小颖突然拉住方遥的手腕,充满了阴谋诡计,“你可要把握住,现在找个男人太难了,更何况这么极品的!以后绝对不许打他了!你看你都把他打成这样了,他还陪你出来吃东西,真爱啊!!” “好的,我尽量。”,方遥笑了笑,扭过头她满脸狰狞,她难得当一回好人,还被怀疑是始作俑者。 程易轲看了看餐盘上的食物,扬眉不悦地闷哼了一声,“你平时就吃这些?” 方遥低头看了一眼,尽是薯条、汉堡、鸡块之类的油炸食品,想到他在家里一定是荤素搭配惯了的,心中不免有一丝惭愧,“要不,要不一会儿再陪你吃别的?” 程易轲肿着半张脸看她,没说话,方遥不禁笑出了声,平日里风光无限,即使在她记忆里都玉树临风的程易轲,今天居然沦落到这副惨样。 还得陪她一起吃这些垃圾食品,命运还真是会捉弄人啊。 程易轲面色不快,塞了一把薯条进嘴里,“我都这样了,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是因为你才…” 方遥啊了一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居然还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 程易轲没打算把事情原委告诉她,他现在这样像什么?小男孩受欺负了,回家气鼓鼓地跟家里小姐姐告状似的。 “你明天几点走?”,程易轲喝了几口可乐。 “我七点就要到火车站。” “那我送你啊。”,他嘴里全是吃的,嘟囔着说。 方遥嘴里嚼着汉堡,望着他,只觉得人生可真是稀奇,原来她跟程易轲这样的人,兴许不会有半分联系,可如今,他们竟像亲人一样亲密。 她笑了笑,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很复杂,这一去s市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程易轲见她没来由的傻笑,冲她挥了挥手,“哎,你魔怔了?” 方遥回过神来,看着对方的一脸深思忧虑,他放下手中的可乐凑近说,“方遥?” 她靠近,他的声音传到她耳里,“你是不是特享受看我被打后的样子。” 方遥这回笑出声来,“这可比你以前可爱多了。” ☆、38 晚上,方遥给程易轲腾出一间房间,她自己睡在周念常常留宿的小房间,程易轲倒是挺老实的,也没见着他晚上有什么不轨举动。 方遥洗过澡之后就安心地躺下了,接下来几个月等待着她可是一场大仗,睡前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明天到了s市的事,可能是因为今天程易轲的到来把她折腾地够呛,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可是这一觉并没有睡到天大亮,半夜十一点半的时候,方遥觉得颈后一阵温热,她在热燥中醒来,身边有另一种味道,她从没闻过的味道。 方遥微微侧身,感觉这狭小的单人床变得拥挤无比,她刚准备开灯,就被身旁的这个人控制住,他的手拉回了方遥想要去开灯的手。 他的声音慵懒,“别开灯。” 方遥还没彻底从睡梦里清醒过来,不然理智的方遥一定会彻底推开身边的这个人。 半梦半醒的她,没有。 她顺着程易轲的手放回了原处,黑夜里,程易轲从后面拥住她,方遥顺从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程易轲的头靠上她的肩膀,像一只需要人保护的猫咪,他鼻腔里呼出的气温暖,方遥觉得整个身体都变得暖起来,她翻过身子,望着天花板,心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方遥心里比谁都清楚,她需要这个男人,并不是因为红尘世界,女人需要依靠男人,需要一张结婚证书,需要一个家。 方遥知道,她需要程易轲的原因,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温度,这个温度可以使得她能够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的活着,嬉笑嗔怒,都是因为小女孩心里藏着一个小男孩。 “方遥。”,程易轲从背后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 这个声音钻进了方遥的五脏六腑,她的心软了下来。 “怎么了?”,不再是无情的脸孔,声音孱如清泉。 方遥觉得自己肩膀上湿了一块,她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肩膀里的这个男人,他无依无靠,唯有自己是他能够信任的人,方遥的鼻子不由一酸,幸好这是个夜晚。 原来是他哭了,方遥第一次见到程易轲哭泣,程易轲嘴里仍喃喃着,“方遥,方遥。” 方遥伸手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他说,像是哀嚎一样听得人心里凄惨,“我好累啊。” “不怕。”,方遥轻轻拍着他的头,很快,程易轲沉沉地睡了过去。 早晨起来的时候,程易轲睡的很沉,像个婴儿一样,呼吸平稳,白嫩香甜。 方遥在他耳边叫了他好几声,他还是没有半点清醒的意思,最后方遥无奈的放弃了。 直到最后,方遥也没去喊醒他,想必他平时也没睡过几次安生觉吧,她决定自己下楼打车去了火车站。 她刚到火车站的时候,就接到程易轲的电话,他火急火燎的,“你怎么不叫醒我?你是不是已经到了?” 方遥忙着安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着手机说,“我看你睡的挺熟的,我已经到了。” “昨天…” 方遥停在原地,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一定是你不敢一个人睡觉,是吧?” 听筒里传来他的笑声,“这你都知道。” 广播里的标准女声催促着乘客去站台候车,方遥匆匆说了一句,“我来不及了,不跟你说了,再见。” 上了火车后,方遥原准备再打给程易轲的,没想到手机自动关机了,她一脸无语,明明昨天晚上充了有一夜的电了,她心里发恨地想着等这次从s市回来一定要换手机。 绿皮火车坐的人很不舒服,方遥望着车窗外面,树影和住宅一点一点地离自己远去,过了一会儿大片的农村平房,和连成一片的田地出现在她眼前,她这才意识到她去的地方,应该用不着手机。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对看起来挺朴实敦厚的中年夫妇,这对夫妇从方遥上车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对着方遥微笑,方遥心里挺发怵的,但也礼貌地冲他们笑笑。 这时候,其中的一 分卷阅读53 位中年女人对方遥说道,“小姐,我能坐到你旁边去吗?” 方遥疑惑着她明明有座位为什么要坐到自己身边,但是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这车厢里,似乎自己这个年纪的女孩并不多,他们大部分人的样子风霜雨露的,不像是大城市里的人,方遥开始有些不习惯。 方遥谨慎地坐在位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她早听说过火车上会有人趁你睡熟了把你所有东西都偷光的事情,她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坐在她身边的中年妇女时不时地往她身上靠,一开始方遥觉得她是无心的,没说什么,但是后来这样的频率越来越多,方遥便发觉有些异样。 “大妈,您不舒服吗?” 中年妇女的眼睛往她这里贼溜溜地瞟了瞟,摇摇头,“没事,没事。” 方遥心跳加速,她虽然大学四年是在外地上的,可那是国际大都市啊,自然安全有保障。 这时候中年妇女从她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把玩了一会儿,方遥见她玩的挺开心的,没当回事。 火车停靠在a县的站台旁,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开始收拾行囊,方遥深吐一口气,轻松许多,心想着他们终于要下车了。 正当方遥放松下来的时刻,刚刚那位纯朴的中年妇女开始嚷嚷起来,“你偷我手机!” 方遥心想着谁会偷她手机,没成想那中年妇女脸色突变,正火气冲天地指着自己。 方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就是她,你们大家都来看看啊,年纪轻轻的,就偷人东西,我们老俩口的,进城一趟多不容易,赚点钱就为了给家里孩子一口吃的,这个小年轻臭不要脸的,居然还偷我们老夫妻的东西!你还是人吗?”。 方遥听后冷笑不已,还真是会装啊,刚才还一脸邻家大妈的样子,现在这副嘴脸,活生生的土匪嘛。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能心这么坏呢?” “看她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种人!” “她要是我儿媳妇,我早一巴掌打晕她了!” 车厢里的其他乘客听到后,都纷纷站起来指责方遥的不是,方遥明白寡不敌众,她干脆坐在位子上不说话。 “老伴,你打我们手机的号码,肯定在这个臭丫头身上!” “好,要是在她身上,她就别想走!” 方遥一点不害怕,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何必花费口舌在不相干的事情上。 不一会儿,她身上某一处居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方遥看看那对中年夫妇露出得逞后的嘴脸,他们的样子恨不得把方遥给吃了。 根据方遥多年新闻工作的所见所闻,她这下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对夫妻俩压根不是为了讹点钱,他们表面上是夫妻俩,实则应该是两个人贩子。 方遥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和他们发出,没想到今天还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趁他们不注意,方遥跑到前节车厢里,对那位年轻男人说道,“兄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男人放下平板,看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是?” 夫妻俩追上来,拽着方遥就要下车,方遥死死地拉着那个年轻男人的胳膊说什么也不下车。 最后被逼的实在没办法了,方遥大喊一声,“老公!他们是人贩子!” ☆、39 方遥这响亮的一声,引来更多的人围观,甚至在月台巡视的巡警也往车厢里看。 年轻男人皱皱眉,夫妻俩看出他们像是不认识的样子,觉得还有机会,便使出更大的力气拽着方遥的衣服,嘴里骂咧咧道,“死丫头,敢偷我钱,看我不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方遥害怕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眼巴巴地望着这个男人一眼,她的命全掌握在他手里了。 年轻男人站起来,冲着那夫妻俩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老东西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拐卖人口?还讲不**啊?” “拐卖?”,周遭人又纷纷议论,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为方遥说话。 “你跟她又没有关系!”,妇女露出她一口的黄牙,年轻男人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谁说我跟她没关系,我告诉你吧,她是我老婆!”,年轻男人一把搂过方遥,对方遥温存地说,“对不起老婆,让你受惊了。” 然后转头就对夫妻俩说,“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告你们!知道我爸谁吗?信不信明天我让你们直接上电视啊?” “她这个样子,能惦记你那破手机吗?倒是你们,动机不纯!” 夫妻俩见他讲话硬起来,便怯生生地躲到一边,两个人想着先跑为上,刚下车就碰到穿着制服的警察,让他们出示证件,结果夫妻两个谁也出示不出来,最后被巡警带走。 方遥见他们被警方控制,这下才彻底放心,她看着这位年轻男人,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她抬头对男人说,“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 方遥被此人的一张脸吓了一跳,简直太像了,如果这个人的皮肤再白一点,眼睛再细长一些,她会觉得这人就是程易轲。 年轻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没,没,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好暧昧的解释,好廉价的搭讪。 年轻男人笑了,“小姐,这个搭讪方式可不怎么高明哦。” 方遥耸肩笑了笑,再多的解释都是徒然,这个男人显然一个仗着自己几分姿色,实质自恋狂。 她侧身打算走到自己的车厢里去,这时候男人挑衅地笑说,“我想,我长得一定像你的今生挚爱 分卷阅读54 吧?” 方遥看他,没有任何的表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她抱着肩膀上下打量着他,此人仍然在笑,笑得很隐晦,这个人的一言一行,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情场高手,或者他想在孤独的旅行中找得一红颜知己,但是他找错人了,方遥绝对不是他的猎物。 “刚才是我看走眼了,你跟他一点儿都不像,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刚刚救我。” 男人望着她,示意她接着说,“继续。” 方遥摇头,“没有。” 男人笑了笑,绕到方遥身边,方遥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木香,却也不算腻人,一副倜傥风流的俏模样,“正常情节下,一个弱女子被人救下,不是应该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吗?” 说话间,夹在男人葱白的手指间的香烟,被他长吸一口,然后扔到车窗外。 方遥斜睨他一眼,鼻腔里飘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哼声,她嫌弃的眼神充分说明了她对男人这一行为的不屑。 “特别没公德心是吧?你放心,这里天高皇帝远,你看,你刚才不是差点被人卖了吗?”,男人看起来像是风流公子哥的浪荡样,但这话里倒是有说不出的苦涩。 方遥扯了扯嘴角,她这一路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不正常,她一点情谊不讲,“那先生,你有没有听过另外一个版本,就是唯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男人心情愉悦,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有一个梨涡,这跟程易轲简直像极了,不过即使再像,他也只是个风流胚子,在方遥心里,根本没法跟程易轲相提并论。 这个想法把方遥自己都吓了一跳,从什么时候起,程易轲成了方遥心里难以替代的那个人。 男人友善的一笑,满脸的不相信方遥说的话,他摇摇头,“不可能。” 这个眉眼漂亮的男人显然对自己的面孔很自信,这一副带着自信甚至自傲的脸上,有着普通男人所没有的贵气。 方遥冷哼一声,扭头就走。男人也不恼,也没有追上来。 等火车到站之后,方遥按照之前在电脑里打印下来的地图,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巴士停靠站。 这里没有公交汽车,只有简陋的巴士,又小又拥挤,就跟拉长版的面包车一样。 巴士缓缓地启动了,乘客都坐得稀稀落落的,车里的乘客并不多,行李占了大多数的位子。主要因为这辆车是开往县城中心的,而在s市的大多数人家都离市中心很远,他们都住在偏僻的山路边上。 方遥环顾四周,认清了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告诉自己,这是自己以后工作的地方。 巴士还没离开站台,就听到车窗外有个人追赶着巴士,敲着巴士的车身喊着,“师傅,等一下,等一下!” 听起来是个没赶上趟的粗心乘客,司机师傅很好心地停了下来,那人上了车之后,方遥才发现,这个人就是刚刚在火车里碰到的那个风流浪荡货。 方遥绝望地把脸撇到一边去,用手微微遮在额头上,心里默念着这人可千万别认出我! 巴士都已经开了一站了,因为地面不平,整个巴士里晃晃悠悠的,坐在位置上的人都觉得晃得难受,更别提那个站在售票员边上翻腾着的人,那个男人还站在前面从口袋里翻零钱,售票员很不爽地看着他,“就两块钱哎!两块钱都没有吗?” 男人打开包里的钱包,对售票员大姐说,“我这儿都是整的,要不我投十块行吗?” 售票员轻撩了一下她泡面状的卷发,一脸正直,“你这个人说话好笑呢,我这趟车就是两块,你给我十块,我还没得钱找你呢!你要是找不到零钱,下一站就下车!” 方遥嘴角偷摸着笑,心里想活该! “你到底给不给钱啊?”,司机有些不耐烦了。 男人有些着急,对售票员不冷不淡地说了句,“等一下。” 其实方遥口袋里正好有两块零钱,她攥在手里握着,可是方遥就是不愿意给他。 男人没有下车的意思,他眼神环视了一圈车里的乘客,想要寻找有没有好心人愿意借两块钱给他,很快,他的眼神一下子就锁定在方遥身上,男人恍然地笑了笑。 ☆、4o 他如释重负,拎着包走到方遥身边。 方遥立马警觉起来,“我没钱。”,冷漠的口吻。 “不是吧,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可是你说的。”,男人凄凉地望着她。 方遥仍是一副不管我的事的样子,男人叹了口气,“说真的,你到底有没有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来玩的,我是去电视台报道的,去晚了就没工作了,到时候我去你家住啊。” 男人说的诚恳,方遥心想着他原来跟自己一样是去电视台工作,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这里的本地人,想必也是在原单位犯了什么事,才被原调这里来的吧? 想到这儿,她内心平静了许多,从口袋里掏出那两个钢蹦,放在他手心里,“给你。” “好嘞,老婆!”,男人一拿到钱,便原形毕露。 方遥气急,等到他从售票员处走回来,怒气冲冲地警告他,“你这个人怎么不懂知恩图报?谁是你老婆?” 男人坦然自若的样子,“你啊!” 方遥恨的牙痒痒,“刚才我是形势所迫!” “那万一,这里还有什么坏人呢,你说是吧?”,男人笑着说,“我们这叫互相保命!我看啊,你也是南城的人吧,所以,我们这时候就别互相瞧不起了,报团取暖算了。” 方遥把脸撇向车窗外,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他自然无话可说。 过了几分钟,男人的手机响了,“喂?我还没到,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小宝贝的,行了吧?” 方遥撇了撇嘴,整个人缩成一团,她不想身体碰到这个男人。 男人对着手机大声喂了几声,这里的信号并不好,最后他好不容易在车尾的车窗处找到了信号,他的语气特别激动,对着手机嚷嚷,“你可千万别让妈把我调回去,这里挺好的,民风淳朴,鸟语花香。” 男人估计也是无聊,非拉着方遥聊天,“哎,美女,你去哪儿啊?” “去天堂。”, 男人拍着手笑道,就跟他和方遥一拍即合似的,“这么巧啊,要不咱们一起吧,我平生第一次得到自由,真是舒服!” 方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好烦呐,你就不能安静点吗?跟只布谷鸟似的叽叽喳喳。” “不行,我不说话会死。”。男人诚恳地说,方遥扭过头看他,男人此刻的样子确实很像程易轲。 “你说你,嘴里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你说你烦我,你 分卷阅读55 老看我干嘛?”,男人脸上又浮现出俊朗漂亮的笑意。 方遥望了望窗外,巴士晃晃悠悠地开在一片田野地旁,就跟一艘船行驶在湖面上似的,她胃里莫名地翻涌着,看了看身边坐着的这个人,正悠然地哼着小曲,似乎是来度假的一样。 她心想反正在这里也没什么熟人,更何况这人的长相确实让她有几分亲近感。 男人瞥了她两眼,扬起嘴角一笑,“我知道,你说过我像你的男朋友是吧?” 方遥淡淡地回他,“你是像,可是你没他好看。” “哎,怎么可能呢?人千万别撒谎,容易遭天谴。” 方遥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坐过这么漫长的车程,好不容易到了城中心那一站,她匆匆下车,男人问他,“美女,你饿吗?这样,为了报答你给我车钱,我请你吃饭吧?” “大哥不用了,我谢谢你。”,方遥头都不回地往电视台的方向走。 男人在身后叫她,“别这么客气嘛!你这人也太冷漠了吧,咱们也算老乡啊!” 方遥回头冲他僵硬地笑一笑,转过头脸上冷漠无比,心里念叨着,“拉倒吧,谁跟你老乡!”,一手拖着行李箱在凹凸不平的石砖地上艰难地行走。 “神经病吧这人。” 方遥顺着路标往电视台的方向走,在她印象里,市中心应该是人声鼎沸,车流如潮,但是眼前这冷清的样子却让她咂舌不已。 在两条街的交汇处,方遥再一次蒙圈,两个路标都分别指着不同的方向,一南一北,更令她绝望的,这两个快路标上同时写着:“会州路”,方遥狠狠心,随便顺着一个路标走了过去,缓缓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样子,她总算看到了电视台的大楼。 说是大楼,也算奉承了,这只是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 刚进电视台,她就被上头安排了一个前期采访的工作,s市山路边上的一个村子里,有个叫林建德的中年男人,他从二十岁时的一场火灾里失去了一双腿,家里又穷没有钱做康复训练,从那之后他就成为了一个残疾人,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不容易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他讨到老婆,但后来生了场大病,智力一夜之间如同三岁小孩,所以,一家的担子全部落在了林建德一个人身上,一年到头矜矜业业,摸早贪黑的,只为了供养自己未成年的女儿。 这个故事这还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放在报纸上任何一个豆腐块上都会是一篇好文章。 方遥听到这段故事,默默地点了点头,内心十分沉重。虽然做新闻的这些年让她开始学会洞察世事,对于一切事情都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是假的。 但是方遥此刻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想,她心里其实是愿意相信的。 采编室的一位编辑突然站起来,红着眼眶,鼻子也红彤彤的,她握着方遥的手颤抖着说,“他是我们台持续资助了好几年的人,是个大好人,你记得去的时候说话注意点,别太戳他自尊心了在,这种人,自尊心要比我们一般人重很多的,你说话时候千万要记得,少提钱的事,都让他说说他的生活有多不容易啊,孩子懂事孝顺之类的。” 方遥有些尴尬地笑笑,她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多不懂得尊重人一样,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姐姐你放心好了。” 女编辑抽了几张纸,拭着泪,“我知道,你们大城市里的人,特别是从省级电视台调过来的,心气肯定是高的,但是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规则,这个你懂吧?” 方遥一知半解,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派给我几个人?” 女编辑抬头看她,一脸天真无辜,“什么人?” 方遥觉得好笑,“不是,我一个人去采访吗?” 女编辑忍不住笑了笑,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台里大部分的领导都去下访了,这样你先过去随便拍点,然后等领导忙完了自然就去了。” 方遥脑子里一片浆糊,模糊成一团,“那台里有编导写的策划和流程吗?” 女编辑仍是一脸天真地看着她,“写这个干嘛?” 方遥忍着她最后一点耐心,缓缓道来,“没有前期策划,机位的分布设置图,到时候怎么拍?” 女编辑一改刚刚还为林姓的中年男人流泪感动的样子,直挥手,满口的肯定,“不用,你去拍,他懂的。” 方遥不明就里,女编辑口中的“他懂的”三个字让她觉得陷入了一场难以逃脱的困境中,自救不得。 方遥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拿着器材就出去了,冥冥中她觉得这次听从上级安排来到s市工作,不是一件慎重并且牢靠的决定。 她刚走到门口,女编辑便跑出来叫住她,“哎,那个,叫什么来着的,那个刚来的!” 方遥微微不耐烦,却还是礼貌地回头微笑一下,“什么事?” “你马上去楼上2号演播室,来了个新人,你和他一起去!” 方遥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挺高兴,至少她不是一个人了,何况这里她根本不熟悉。 等到她走进演播室门口的时候,她就否定了刚刚的想法,那个新人就是在车上碰到的浪荡货。 他换了身衣服,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看起来很干练,他正在和一个领导模样的秃头中年男子谈天说话,那个领导似乎对他还有些畏怕的样子,总是半躬着身子,头微微低着。 他看到方遥,对她招招手,“是方遥吧?”,此时的样子和刚刚旅人的模样大不相同,一副精英的青年形象。 这人还真是挺会伪装的,方遥心想没什么大不了,都是工作,她走上去,“你好,我是记者方遥,刚来报道。”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方遥?”,他感慨地笑了一下。 “笑什么?”,方遥冷冷地说。 身边的领导退了一步,“程主任,既然你等的人到了,我就先走了。” 方遥听到程主任这三个字,浑身寒毛倒立,“程主任?” 他笑了笑,语气里有几分讽刺但更多的是笑意,“怎么,这世上只有程易轲才能是程主任是吧?” 方遥一惊,有些手足无措,“你认识程易轲?” 他垂了垂眼眸,深邃的眼睛衬着长而浓密的睫毛,简直比女人还要秀气,他淡淡地说,“不是认识,是自打他出生,我就跟他呆一起了。” 说罢,不等方遥回答,他对方遥伸了伸手,“你好,我是程远轲。” ☆、41 方遥下意识地重复他的话,“程远轲。”,好耳熟的名字,可感觉哪里差了一点什么。 方遥望着他悬在半空的手,骨节分明,白皙葱嫩,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一类男人,不过他眉宇间的英气确实让 分卷阅读56 方遥挑不出什么刺,这个人不仅和程易轲长得像,他们还拥有着一个极为相似的名字,方遥由始至终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可能是兄弟关系。 “程什么轲”,方遥微蹙眉。 程远轲无奈地仰头笑一下,一脸抱歉的样子,“很不巧,我是你男朋友的哥哥。” 方遥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笑了下,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她的生活圈简直被程易轲三个字包围。 可能举起手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用手扶着额头,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清醒,“你是他,是他哥?” 程远轲懊悔的点头,“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不过是的,我们是从同一个子宫里出来的亲兄弟。”,说话的样子倒是儒雅,不得不说,长着一张蒙混骗人的脸还是挺招人的。 程远轲驾车和方遥去采访现场,方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程远轲带着愧意的说,“不好意思,刚才在火车上。”,他比划了手几下,然后无奈地放下。 方遥心里就算有再不爽,但是看在他是程易轲哥哥的分上,便挥挥手一笑了之,“没事,反正大家都挺无聊的。” “没想到你就是方遥啊?我弟之前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天仙才能搞定我弟?” 他这话绝对不是恭维,反倒是方遥的样貌并不合他的意,方遥僵硬地笑了一下,“怎么了?我是有太不符合你的想象了吗?” 程远轲慌忙地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弟弟这个人,他有一些毛病,比如从来不谈恋爱,所以,我认为他的要求很高,就算是徐嘉依那样的女主持他都看不上,我曾经一度认为他过分自恋,原来不是要求高,是人的问题。”,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然后,程远轲又补充了句,“徐嘉依你知道吧?我们台美食节目的主持人。” 方遥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不过我要是你,我倒不会担心他自恋。” “那不然呢?”,程远轲笑。 方遥嘴角露出促狭的狞笑,“我呀,会担心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程远轲当即恍然,连笑了几声,“我,我还真没想到这层,可以啊方遥,看来你有一个有趣的脑子,这可比美艳的外壳强多了。”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排揎我。”,方遥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冷漠的眼神。 程远轲被她逗笑,语气里感叹道,“哎,你说这爱情,还真是伟大啊。” 方遥这才明白了,程易轲爱贫的缘故,这是遗传,他哥比他嘴还贫。 到了目的地之后,程远轲从后备箱里搬出几台设备,对方遥招呼,“你先进去吧,我弄好摄像机就进来。” 方遥独自一个人背着包走进村子里,她看着编辑给她的地址,找到了林家的门口。 一个小女孩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红扑扑的一张脸,像个红苹果,看起来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 小女孩看到方遥,有些防备,她双眼警觉地盯在方遥身上,方遥稍微弯下腰来,对她笑着,“小妹妹,请问你是林小露吗?” 小女孩发怵的点了点头,她的样子根本不像大多数十六岁的小女孩,眼睛里毫无灵气,方遥心里一疼。 方遥从包里拿出几颗糖,对这个林小露说道,“小妹妹,姐姐这里有几颗糖,送给你好不好?” 林小露的样子就跟方遥手里的糖是毒蛇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方遥一下子慌了,她想让林小露冷静下来,“小妹妹,你别哭,姐姐不是坏人,我是电视台里的。” 林小露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下来,开始听方遥说话,方遥为了更加稳定这个小女孩,从包里掏出她的记者证,“你看,姐姐没骗你吧?” 她点了点头,小圆脸上满是泪痕,看得人好生心疼,方遥手足无措地从包里拿出纸巾替她擦拭,柔声道,“不哭不哭,小妹妹,你爸爸呢?是不是去干农活了?” 林小露突然眼里冒出一丝敌意,散发着厉色的光,这把方遥吓了一跳,方遥柔声试探着问,“怎么了?妈妈呢?妈妈在屋里吗?”,方遥往半掩的门缝里瞧着。 林小露探着头谨慎地望着周遭的一切,她似乎更像个间谍,当她确认这四周没有别人了以后,她终于缓缓开口,“就你一个人吗?” 方遥见她说话,放心多了,笑了笑,说道,“对呀,其他的人还没来呢,姐姐陪你写一会儿作业好不好?等电视台的其他人到了,我们就开拍?” 林小露摇头,她的手上全是老茧,这哪像一个初长成的小姑娘,“姐姐…”,她眼里有祈求的神色。 林小露的双手泛着红,就像是从充满了暖气的空调房里出来,径直走向隆冬的寒天里,还来不及搓手取暖。 方遥这才感到一丝奇怪,方遥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声音很小,“你怎么了?” 就像是在交换秘密一样,林小露抬起眼睛,她的眼白部位较多,正常人看了却是有些发怵。 林小露差一点就要开口了,她的声音小而带着颤抖,“救我,我…” “丫头!你干嘛呢?”,一声粗暴的男音。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粗壮的男声打断,方遥扭过头去看到一个四肢粗短,身材矮小的男人出现在家门口,他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靠近,别提林小露了,就连方遥自己都有些许害怕。 林小露吓的蹭的一下跑进屋子里去,那男人的眼睛呈倒三角形状,里面都是凶狠的光。 方遥站起来,望着这位中年男人,她实在难以和女编辑口中的为家操劳,勤勤恳恳一生的好男人沾不上边,方遥只注意到他是个跛子,走路时候肩膀一高一低,脾气暴躁。 男人上下贼溜的打量着方遥,眼神在方遥身上流窜,不用正眼看她,“这位姑娘,你是?” 方遥收拾心情,应了一声,然后礼貌客套地回答,“你好,请问你是林建德吗?” 男人点点头,方遥接着说,“我是s市电视台的,今天要做专题采访,我听台里的人说,之前已经和你约好时间了是吧?” 林建德仍然点点头,可是眼里全是怀疑和警觉,他问方遥,“我怎么没见过你?不都是胡领导他们来的吗?” 方遥不清楚他口中的领导是谁,只好解释,“噢,是这样的,领导他们晚一点来,这样子我们沟通一下就开始拍好不好?” 林建德摇头,固执地说,“我不看见胡领导,我不会拍的,你不要往我家里搭机器。” “可,可不是说好的吗?你不打算接受援助了吗?”,方遥没有理解他话语间的含义,她单纯地以为林建德不打算拍了。 林建德瞪了瞪她,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中,额角的青筋不规律地跳动着,他伸出一根颤 分卷阅读57 抖的手指指着方遥,言辞狠戾,“是你们领导喊你来的吧?我告诉你这件事没有的商量,还是原来的加钱,十万!一分钱不能少。” 方遥登时突然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跟台里同事描述的老实巴交苦难人生哪有一点相似的地方?这根本不像一个贫困户,倒像是街尾的老油条,浑身的戾气,挡都挡不住。 林建德一拐一拐地走进屋子里去,方遥还没推开大门离开,就听到身后刚才那个男人破口大骂,“臭丫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说话吗?你不要给我惹出事来,不然小心我打死你!” 方遥耳边全是林小露的哭声,声音细小又触目惊心的,苦涩慢慢占据了她的心,这时候有个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方遥回眸看,是忙的满头大汗的程远轲,“这些机器究竟是多久没用过了,三脚架扯了半天才打开。” “不行,他不给拍,还说得什么领导来了才行。” 程远轲皱了皱眉,“什么乱七八糟?” 程远轲刚准备进屋,就被方遥拉住了,方遥一脸凝重。 “怎么了?”,程远轲刚开口就被方遥的嘘声打断。 方遥把程远轲拉到门口的信箱边上,她神色凝重,“你不觉得这里有问题吗?” 程远轲极目远视,“没什么问题啊?” 方遥还是不理解,“你说,如果这个人真的跟台里人说的那样好,他怎么会打自己女儿呢?还有,刚才我接触过他的女儿了,就跟被人囚禁的小狗小猫一样,见到生人怕的跟什么似的。” 程远轲看了看她,笑了出声,“你是不是悬疑剧看多了,脑洞太大了吧,哪家父母不打孩子?” 程远轲皱眉又想了想,“倒也不是,我爸妈就没打过我,鞭子全落我弟身上了。”,说完后,他得逞地笑笑,全然不顾方遥的脸色。 “不过,一个女孩见到陌生人,害怕这是正常的吧?” 方遥提醒他,“这个女孩已经十六岁了,你想想,你十六岁的时候都在干嘛?会碰到陌生人就怕的跟见鬼一样吗?” 程远轲回忆自己的十六岁,正在早恋逃课,风花雪月,他不禁沉浸在过往的光辉岁月中。 方遥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你想太多了,怎么可能呢?人家是亲父女,再狠能狠到什么程度去啊?不过你这种忧国忧民的样子简直和我弟一模一样。”,程远轲笑着说,他这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让人感觉他一点都不正经。 方遥脑子里不知道闪现了多少可怕的念头,幽幽地说了一句,“如果不是亲父女呢?” 程远轲目光一滞,鸡皮疙瘩起一身,“你想象力这么好,不去做编剧可惜了,等你做了编剧,简直是咱们国产电影的希望啊。” 方遥不顾他的鄙夷,自顾自地说,“如果不是父女,那这件事问题就大了,也就是说他得到的补助就是骗来的。” “你能不能思想积极向上一点,这根本不可能嘛。”,程远轲蹲在地上,一脸的无可奈何,女人的想象力丰富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方遥和程远轲蹲在屋外等到中午,也没等到那个胡领导的黑色奔驰,程远轲差点睡过去,方遥不可思议地斜睨他一眼,“你可真成,这都能睡着。” 程远轲叹气几声,眼里波涛汹涌,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是下一秒俨然一个小姑娘春愁般叹了声起,“我好歹也算是半个主任,他们一个个的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方遥突然转过头来看他,满脸的绝望。 方遥苦笑几声,“那你能怎么样,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天高皇帝远,我现在是真的信了。” 程远轲沉思半响,荒唐地笑了一声,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阵吵闹声盖过。 村口一拨人发出哄闹声,乌泱泱的一群人拥上去,齐声高喊着,“领导来啦,领导来看我们啦!” 方遥循着声音朝村口望去,那位胡领导可算是来了,方遥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眼前猛的一片黑,“不管了,先把片子拍了吧。” 方遥抬头仔细打量着四方天,明明是青天白日,却猛教人抓不到眼前的一丝光亮。 程远轲浅笑了几声,带着一些世故的老练,“这不可能,按照他们那帮人的做事效率,今天算是拍不了了。” “为什么?” 程远轲笑她的涉世不深,无可奈何地摊手,“你看吧。” 他眼睛里分明有疲倦和厌烦。 ☆、42 果然,那位胡领导一来,林建德从屋里连跑带赶的出来,大老远的就带着泪声的哭诉道,“大老板啊,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方遥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是困难户对电视台领导说的话吗? 这简直是金丝雀对金主拍的马屁啊! 这位穿着西服的胡领导朝他走来,这位胡领导身材矮小又臃肿,一身阿玛尼西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不协调,就跟批发市场里拿的一百一套的地摊货似的。 胡领导跟他握了握手,一副老练势在必得的样子,“先吃饭,你先在家吃饭,其他事,我们下午再说。” 然后林建德附在领导耳边说了些什么,表情极为恳切,领导点了点头,像是对他承诺些什么。 这时,程远轲对方遥说,“走吧,咱们中饭有着落了。” “啊?”,方遥从南城来到这个消息闭塞的s市的短短不到一天时间里,她已经问了无数遍为什么,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好笑。 胡领导大老远地看到程远轲后,就对程远轲大喊一声,“程主任!哎哟哎哟,真是不好意思,事情太多,都没来得及来跟您打招呼,家父身体挺好的?” “咱先吃饭,我特意在市里饭店定了一桌,吃饱肚子再干活好吧?” 程远轲立马会意,看得出他经常应付这种场面,程远轲客气地和他握手,顿了一下说道,“好啊,胡叔叔还真是体贴啊!” 方遥冲他挤眉弄眼好久了,程远轲毫无反应,胡领导看了看方遥几眼,“这位是?” 程远轲哦了一声,“我弟妹。”,方遥听到这句话,面色更加凝重了。 胡领导这人拍起马屁来还真是炉火纯青,转头对着方遥又是一顿夸赞,“我就说嘛,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方遥好不容易从市里颠了好几个钟头才来到村子里,现在又要颠着车再回到市里,只为了一顿可有可无的饭。 早说啊,她就干脆呆在电视台里不走了好吗? 虽然s市是个很小的城市,但是靠在电视台边上的这个饭店可不得了,一进门便满堂的高悬壁画,标配相当高,一点不像县级酒店该有的标准。 分卷阅读58 众人走进一间豪华的包厢房里,便停住脚步,开始你推我让起来。 方遥就奇了怪了,众人堆在门口死活不进去,好不容易彼此互相推搡着走到饭桌前了,他们当中一个人都不坐下,互相做着请的手势。 方遥见到眼前这些饭菜,什么都不顾了,立马坐下,这时候,身旁的一个摄像大哥五大三粗的,横眉怒目地打量了方遥几眼,用眼神逼迫方遥赶紧来,他见方遥这么没有眼力界的,便低声说道,“快起来!” 方遥疑惑地问他怎么了,那位摄影大哥快速地扫了一眼门外正要进来的县主任,他压低了声音,“这不是你坐的地方。” “啊?”,方遥一知半解地缓缓站起身。 主任姓林,挺着个啤酒肚大摇大摆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方遥,眉眼疏淡,清秀寡容的样子,他嘴角微微起了一些弧度,挂在他那肥腻腻的油脸上,站在一旁的程远轲深沉的目光瞪着林主任看,心里早把这样的人骂了不止千百万遍了。 林主任伸出手指着方遥问,“这位小姑娘我倒是从没见过,新来的吗?哪个部门的啊?” “以后记得这种场合要常来啊。”,口气有几分狂妄,话语间,那双肥腻的双手就要按在方遥的肩膀上。 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横亘在方遥和林主任之间,程远轲带着夸张的笑意地握住林主任的手,“林主任,您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从南城电视台里调过来的,这位方小姐也是,您好,上午市里面一些事情耽搁了,还望您海涵。” 程远轲见林主任用眼睛轻蔑地上下打量他,程远轲附在他耳边轻声一句,“我在家听过我父亲提过您,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林主任眯着眼睛,“你父亲是?” “程静怀,没有林主任大名响亮。” 此时,林主任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地伸出另一只手按在程远轲的手上,大力地握着,“喔唷,你看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好意思,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俊的很!” 那位摄影大哥的手在底下拉着方遥的手腕,示意她走远点。 于是,方遥假装借着咳嗽去了包厢的窗台外面,然后台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悄悄地对方遥说,“一会儿在饭桌上,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听见没?” 林主任的眼光还在方遥身上,程远轲重新站定在林主任面前,“小孩子要是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我代她向您道歉,您别为难她了好吧。” 林主任憨笑了下,顺手把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擦了擦,“程部长这么说了,我怎么能驳了你的面子呢?驳了程部长的,不就是驳了程教授的吗?” 程远轲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嘴里发麻,他松开咬紧口腔内壁上的细肉的牙齿,舒然一笑,“林主任大度。” “是程部长心宽。”,两人互相打着官腔。 上桌前,程远轲把自己的黑色机车外套脱了下来,顺手递给了方遥,“你穿上吧。”。 “快点吧,临走前,我弟让我多照顾你,我不能让他不放心啊。”,程远轲解释着,方遥这才接过那件外套。 方遥看了那外套,上面沾了不少的雨水,心里一酸,果然临行前程易轲说的是对的,出来工作,一个女孩子,本身就不让人省心,更何况是作为一名记者。 回去的路上,方遥靠在车窗上缓缓睡去,外面的雨越来愈大,路上已经堵的一塌糊涂了,好几个私家车车主都撑着伞下车看前面的路况,原来是三辆小轿车追尾。 一个急刹车,车子猛得往前一冲,方遥的头撞到驾驶座的椅背上,额头上迅速红了一小块,她吃痛地摸着头 “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程远轲听得出方遥在故意憷他。 他目不转睛地盯在手机屏幕上,信口说道,“你就别损我了,要不是我,你现在就被那个王八蛋上下其手了明白吗?” 方遥白了他一眼,“现在是法治社会。” 程远轲冷哼一声,“那你得看在什么地方,现在啊,你相当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隔了好久,程远轲收到一条微信,“噢,我弟来了。” “你烦不烦。”,方遥抱着胳膊靠在车窗边,不理程远轲的胡诌。 程远轲无奈地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 方遥心烦意乱,眼皮打架,靠在玻璃窗上迷糊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是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醒的。 方遥以为是自己眼花,她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那人确实是程易轲。 在他乡遇到这张脸,不知怎么,方遥心里居然委屈起来,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今天才是来到s市的第一天,她便就要打退堂鼓了吗? 这还是原来的铁娘子方遥吗?为什么见到这个人,她就跟冰冻僵硬了好久的身体,一下子因为温暖而柔软起来。 程易轲钻进窄小的轿车里,他盯着方遥看了几眼,然后笑着说,“方遥,你怎么了?” 方遥使劲眨了眨眼睛,眼角湿润了一点,确认这不是幻觉,“是你?” “不然还能是谁,有谁会好好的觉不睡,跑到这穷乡僻壤来看你?”,程易轲顺手替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和睡眼惺忪的脸蛋。 方遥睡得恍然,看了看窗外,程易轲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位同学到站了。” “他们人呢?” “回家睡觉了,就你还赖在这儿,害得人家司机也没法回家。”,程易轲语气里带笑。 方遥知道自己闯了祸,赶紧从车里钻出来,司机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他正无奈地蹲在地上,抽着烟,方遥看到地上已经有好多烟屁股,可以看出他已经等了她睡醒很久。 方遥背着手,尴尬地低头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耽误您了。” 司机摆手,“没事儿!你出来了,我也总算能回家陪老婆了!” 等到司机驾车离开后,方遥说,“你怎么不叫醒我!害的我多丢人啊?” 程易轲斜着目光瞥她,然后语气里带着抱怨,嗔怪道,“你不是也没叫醒我吗?” 方遥一下僵住,她想到了昨天晚上和他同床共寝的事,她压低声音说道,“你就不能别提了?” 程易轲微笑着摇头,“不能。”,他笑起来的时候看的人心里痒痒的,偏又抓不着。 看到他现在这样样子,方遥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哥也在这儿,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蒙圈了,你俩长得可真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程易轲同样摆出和程远轲相似的嘴脸,嘴里不屑道,“得了吧,他哪有我好看。” 方遥直了直背,望着他的脸不由点着头,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兄弟俩不仅 分卷阅读59 仅是长得像,说话神态语气,都一模一样。 只是冥冥之中,方遥忽然心里有一种预感,程远轲没有他幸福,他心底藏着很多细小的秘密和更大的反抗,那些反抗让他不能自由,也不能快乐。 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方遥和程易轲顺着人行道走在路上。 方遥其实不是那种思乡心切的人,曾经的她小时候便扬言道,“等到我上了大学,就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是现在,她却无比的思念家乡,家乡的任何一切现在都能勾起她原已不发达的泪腺,可是此刻她不再是一个人,程易轲在她身边,她在孤单的同时心里又多了可翘首的盼望。 “你在想什么?”,程易轲问她。 “想家。”,方遥脱口而出。 程易轲笑了一下,方遥隔着昏暗的路灯望着他,离十五岁已经十二年过去,她不是曾经的小女孩,他也不再是青涩俊朗的小男孩,他们两个都已经老了。 虽然还谈不上头鬓染白,但至少也不是少年模样了,十五岁的方遥其实也害怕老,她害怕有一天她人到中年,脸色枯黄,身体发福,那时候她随便找了个合适的对象结婚,然后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人生就这样在风中飘荡,可能那时候的她已经死了吧,永远死在了和别人结婚的那一天,在放弃程易轲,放弃她少女时代里的那个梦想的时候,她便已经做好了与一切决裂并且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一瞬间,方遥看见程易轲眼角下居然有一层细纹,呈回路形状,她眉眼淡淡地笑了起来。 平常不在意,似乎他还很年轻,离十五岁也没过去多少年岁,但是现在,这腻人的路灯下,方遥真的相信,原来程易轲也会老,她也会变成曾经高中生方遥口中不屑的路人阿姨。 婚姻里的秘密太多了,她十五岁的时候不明白,只知道爸爸再怎么跟妈妈吵架,最后他还是会下班买菜回家,边埋怨妈妈的菜不好吃,边吃完三大碗的白米饭。 现在她快三十岁了,她还是没明白婚姻的公式,女孩子到底怎么样才会幸福? 方遥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他从男孩成长为男人,从自己暗恋的人成为了可以陪伴自己的人,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甚至在没有程易轲的日子里,方遥已经做好了要独自一生的决定,毕竟,婚姻的秘诀是爱情。 方遥不知道最后这份爱情还剩多少,但前提是你得有。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不洒脱了?”,程易轲在夜色里问她。 方遥奇怪的皱了皱眉头,“那我得是什么样的?扭头就走?不拖泥带水?这是你们男人喜欢的那种女人吧?” 程易轲叹了一口气,“你们女人啊,整天就喜欢说我们男人喜欢这种喜欢那种,并且语气还那么笃定,你有问过我们男人的想法吗?” 方遥无奈地把目光转到别处,叹息又肯定地说,“根本就不用问,因为男人除了说谎,还是说谎。“ “那你们女人就从不撒航?” 方遥扬眉,“当然撒谎。” 程易轲有些失措地看着她,这个人怎么连说瞎话也一股理所当然的样子,方遥由衷地点了点头,一脸无辜地说,“因为我们是女人啊,所以一切都应该被原谅。”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你的意思是,我该原谅你对我的欺骗?” 方遥狡辩道,“你去大街上随便去问一个女孩,如果在那种情况下实话实说的,不是傻子就是傻缺。”,她脸上飞上了一道可疑的红晕,不过很快转瞬即逝,方遥加快了步伐,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还没走远,她的手就被那个人握住,方遥下意识的挣脱一下,可是那个人抓的很紧,好像他已经料到方遥会逃脱一样,未卜先知的本领还真是厉害。 他太了解方遥了,方遥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只要对待感情的问题上,方遥一定是第一个逃兵。 两个人之间,有一人做逃兵,那么另一个人一定得做将军,这没得选的,否则还不兵临城下,兵败如山倒。 另一个人是逃不了,程易轲原先心里带着孩子般的赌气,凭什么我要做那个退让的人,为什么我对你成日成夜的想念心情,都付之东流? 现在的他,完全的认输,他百分百地对眼前这个女孩投降。 手掌的温暖,比什么都重要。 “方遥。”,简简单单两个字从程易轲嘴里飘出来,方遥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方遥顺从地站在原地,另外一只手无所适从的感觉,她不自然地四处望着,说道,“天气好像变冷了。” 程易轲低眸一笑,样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方遥,你还记得吗?你跟我说过,当女人大半夜说冷,是耍流氓的行为?” 方遥被他的一席话呆住,她懊悔地闭上了眼睛,她这张嘴就是欠,别总想着抢白。 程易轲似笑非笑,声音轻柔,“所以,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他话说一半,然后手上一用力,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他的鼻尖点在她的眉心之间,方遥感觉额头一凉,心跳就藏在她的嘴巴里。 方遥不敢说话,她害怕一说话,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程易轲靠近她的耳畔,“可以耍流氓了?”,方遥羞赧地闭上眼睛,这话一定不是她说出口的,方遥感觉他靠近自己的那半边身体都快要麻木了。 “住嘴。”,方遥低着声音说,但这声住嘴在冷清的街道,寒冷的异乡里,更像一句男女纠缠时的撒娇。 “好,我答应你,我不说话了。”,说完后,他的表情很正经,方遥稍微安心一点,可是程易轲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他手上再一用力,方遥倾倒在他的怀抱中,下巴磕在他如刀刻的肩膀上。 方遥惊呼一声,“你干嘛?” 程易轲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她,口气里倒是有怪他的意思,“你不是让我住嘴吗?还是说,你不想让我住嘴?” 方遥眉头蹙成一团,程易轲轻轻地放开方遥,没等方遥看清他的脸,程易轲的唇便落在了她的唇角边上。 这次,不是之前带着怒气的吻,而是轻柔地吻着,就像南城四月天里的春雨,不带任何侵犯性,迎着春风,舒服又惬意。 仿佛置身于南城的好天气里,方遥忘记了这里是陌生的他乡,她不自觉地回应他的吻,即使她现在浑身战栗,可她的样子就跟千锤百炼似的娴熟。 程易轲脸上一笑,她这话的意思,倒像是承认了。 这个吻,很轻,比自己抿嘴的时候都要轻,可是方遥却感觉很重,好像程易轲把他的一切都合数奉上,方遥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她不得不紧锁眉目,仔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种被另一个人相信,被另一个人付出一切的 分卷阅读60 沉重感降临在她的肩上。 确认彼此的感情,着实是一件甜蜜的事情,方遥心中也清楚,她再也不能装傻充愣,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见到情势不对,就立马跑掉。 程易轲意识不良,声音低靡,“我明天要走,今天凌晨就要去赶最早的渡轮。” 方遥没听进去,一直低着头看他衬衣的第二颗扣子,不自觉地用食指的指甲去碰那颗扣子。 “发什么呆呢?”,程易轲小声地问她,方遥才恍惚地抬起头。 “你今天,是做渡轮来的?”,她有些意外,眼目中隐隐有泪花。 方遥又低下了头,一句话未说,心里早是波澜暗涌,面上继续风轻云淡,她再次用手指去碰他的扣子。 一次,又一次。 最后一次的时候,程易轲终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他目光可疑地闪过。 “你是存心的吗?” 方遥眼也不眨,“什么存心?” 程易轲笑了,低头,长卷的睫毛慌张地眨着,的确是一张好皮囊。 方遥突然间领悟到什么,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嘴角的笑意相当可疑,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压低,多余的话她一句没说,只是学着他的口吻加重了几分音色,“什么存心?” 程易轲一脸被人冒犯似的抬头冲她威胁似的笑,“喂。” 方遥收回放肆又危险的眼神,抬了抬眉头,“好,我不调戏你了,程弟弟。” 她欢快地笑了一声,趁他不备,从他手中抽出被握住的手。 ☆、43 第二天早上,方遥和程远轲一起送他坐巴士回南城。 陪行的程远轲一脸凝重,就跟送他去前线打仗似的。 程易轲走的时候,一句话没说,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方遥的手,然后轻轻放下。 这回,他松开得快,反倒是方遥,一双带着他温度的手,有些不知所以地悬在半空中,又不舍得放下。 小镇的晨风吹得人皮肤难受,好像薄荷一样,又凉又痛,恨不得把你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全部吹出来。 方遥颧骨上感到刺骨的一痛,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凉的脸颊,那里很好,什么也没有。 她随着程远轲走到巴士站里的挡风架下,方遥还是不舒服,有句话在喉咙里任性妄为,可是就是说不出口,直到程易轲上的那辆的巴士越走越远,她才张开嘴巴想说话,却吃了满口的凉风,逼得她直打嗝,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一直觉得哪里疼,原来不是皮肤上的疼,而是心上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在程易轲上了巴士的那一刻,他坐在车窗边眼神明净地看着她,冲她笑,招了招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通过嘴巴一张一合可以读出,他在说:“再见。” 直到那辆小巴士一摇一晃地从她眼前消失,那句话,方遥都没能说出来。 她真想说,“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真的很需要你。 程远轲从巴士站回来之后,他整个人就不对劲,方遥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没事吧?不过是送你弟弟走,别弄得你们俩感情多深好吗?” 程远轲没理会她,独自朝前走,路过一个便利店的时候,他驻足半刻,然后回头对方遥说,“你要抽烟吗?” 方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程远轲颓然一笑,“我忘了,你是好孩子。” 程远轲拿了一包很普通的香烟,当他点燃后,蒙着烟雾缭绕中,方遥仔细地端详着他一眼,若有所悟地说,“其实,你应该过的不快乐吧?” 程远轲歪了歪脖子,摆出一脸的雅痞样,“怎么会,不别看我被调到这个小地方啊,我只要想走就可以走,我跟你可不一样。”,话语间仍有孤冷清傲的成分。 方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可是,那是要有代价的吧?” 程远轲原本流畅的眼神和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他的眼皮跳了跳,回过头对方遥说,“方遥小姐。你真的很会洞察人心,我终于知道,我弟弟是怎么被你绕的团团转了。” “不是我的本事大,而是你太不会演戏,一个蹩脚的演员最好不好出来丢人现眼,不然碰到一个高手,你就完蛋了。” 程远轲不怒反笑,他扬眉道,“怎么,你是高手?” “对于演戏这一块,我当然是。”,方遥在马路边踱步,来回地走着。 此时程远轲的烟灰掉了半截到地上,方遥看着渐渐泯灭的火星子,“知道吗,我不是不会抽烟,我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经常抽,在我大四快毕业的时候,那时候压力很大,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留在北方,去考央台。” 程远轲静默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方遥从他的手里拿过一根烟,程远轲很善解人意地点上,等到烟头冒了火星之后,方遥吸了一小口,没有过肺,就轻轻吐了出来。 她点了点头,“确实,就是这个味道,久违了。” “你还没有继续说你的故事。” 方遥抬头看看他,在月光下的她,眸子明亮。 “我的故事?”方遥笑,“我的故事很简单,我以前暗恋一个男生,后来他走了,除了一个吻其他的都没有留给我,曾经我觉得这是个笑话,后来我慢慢认识倒了,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程远轲笑了,“你别告诉我你暗恋那么久的人是程易轲。” 方遥眨了眨眼睛,“很不幸,就是。”,她十分抱歉的笑了笑,“对此,我很抱歉。” 程远轲静静地又点燃一根烟,“烟,不是个好东西,幸福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幸福?” 程远轲眼眶红了一圈,“是,不过你们比我幸福多了。” “怎么说?”,方遥发觉这个男人表面浪荡浮夸,内心里却藏着无尽的沉郁,让她想起了上世纪的一个作家,忧郁至死的男人,郁达夫。 “我是北大毕业的,你可能还不相信吧?”,程远轲自己都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从烟蒂间缓缓传过来,“可能是我运气好的缘故,从小我就叛逆,上学的时候总想着更遥远的东西,比如说组乐队,画画,抽烟喝酒,所谓的早恋,我都经历过。” “那你隐藏的够深的,如果我不认识你的话。”,方遥半假似真的说道。 程远轲苦笑一声,“大学的时候我交了十来个女朋友,大多都是电影学院或者艺术系的女生。” “为什么?你喜欢艺术?”,方遥看着香烟变得越来越短。 程远轲心虚地笑了下,嘴角咧了咧,“不是,因为我只喜欢长的好看的。” “哦,那倒是一个很不错的理由。” 程远轲继续说,“后来,毕业了,我没有留在北京,我爸说我应该出国,我觉得我也应 分卷阅读61 该出国,优秀的人嘛,好像都是要出国一趟才能证明自己,我没有半点反对我父亲的意思,因为反抗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方遥你想像不到的,在我们家,只要反抗父亲的命令,那就是忤逆。” 方遥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做默认状,“这点我可能清楚。” “在我离开北京的前一夜,我在一个剧院里认识了一个女演员,说她是女演员其实也不能完全算,因为她并不出名。” 方遥心想,好演员都不出名。 “那是一场很有名的话剧,票呢,是我大学同班送我的,那天我去看话剧的时候,其实说实话我也并不是特想去,只不过喜欢我的学妹硬要请我吃饭,我便找个理由退掉了。” 方遥作为一个倾听者听得很认真,“所以,你跟那个女孩是在剧院认识的?” “不是,我说了她并不有名,我跟她是在一家地下酒吧里认识的,难以相信吧,我只出了5ooo块,她就跟我走了。” 方遥惊异地看着他,半响说不出话来,程远轲的一双深目仍然含情,看来他对那个女孩还真是难以忘却,可是这双眼睛在大多数时间里,笑起来的样子,却极为轻佻。 只有此时,才寻得半分情谊真心。 “她,她是那个?”,方遥寻找着词汇,小心翼翼地想着不要伤害到别人。 程远轲低声笑了笑,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偏了偏脸道,“你觉得呢?” 方遥连忙摆手,满脸的认真,“不,这个你不能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如果你相信她是,那她就是,如果她不是,那就不是。” 程远轲抬头望了望天,这里的信号微弱,交通不便,资源更是稀缺,可程远轲却觉得他无比的自由,比在北京的时候还要自由。 “她的确不是,她比小姐更加可恨,她是个骗子!”,他突然眼中怒意骤增,可方遥了解,如果你真的恨一个人,你只会在心里默默埋根,然后设计,陷害,最后让那人死于非命,却不是像此刻程远轲这样,眼神寂寂,空洞孤独的模样。 方遥忍不住笑,问他,“她骗你什么了?钱?” “不是。” “那她骗了你的心是吗?”,方遥还是笑,这简直太奇妙了,原以为的风流浪子竟然是个痴相公。 方遥再次抬头望着程远轲时,她整个人被惊住了,程远轲那张不同于凡人的脸庞上,泪流满面。 方遥浑身不能动弹,她蹙紧了眉头,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你后来还碰到那个女孩了吗?”,隔了好久,方遥终于问出来这句话。 程远轲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听到方遥的声音,不免驻足,“没有,再也没有碰到,不过后来我在网上搜过她,她不演戏了。” 程远轲的眼眶红了红,方遥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流泪,看到他眼眶红的那一瞬间,心里划过了一个词,壮观。 没错,这跟看到长城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如果不是无路可退,如果不是全身是伤,一个男人是不会流泪的,至少在女人面前,不会。 程远轲沙哑的声音传来,“在别人眼中呢,我是天之骄子,我一出生就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后来考学工作,我制作的栏目没有收视率低的,就好像之前那档节目,因为部分内容敏感违规,被圈里的人拎出来当反面教材,所有人都以为那档脱口秀废了,大家都说许奕期的前途被我毁了,可是结果呢,我硬是救了回来,在电视圈里,没有我救不回来的节目,但是我没法选择我爱的人,成为我的妻子,古人不是说,福祸相依吗,这就是我最大的灾难。” 方遥蹙眉,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口,是啊,程远轲看起来风流潇洒,似乎是游戏欢场里的公子哥儿罢了,他居然活得还不如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小记者。 虽然平凡,却也不必为了结婚而结婚。 程远轲极目远眺,“这一切都成了笑话,我所有的成功和优秀,都不重要了。” 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说,我是失败者。 方遥反而笑了出声,当程远轲回头不理解地看她时,方遥像个小孩子般吐了吐舌头,然后背着手,一脸得道高僧的模样,只说了四个字。 “庸人自扰。” 程远轲挑眉,似乎不解,“这话怎么说?” “程远轲,你的痛苦,你的一切,都源自于你的软弱罢了。”,方遥抿了抿唇,“倘若你反抗呢,倘若你不要这些劳什子名头呢?那一切就又不一样了。” “如何不要?我辞了我的工作,断了我的粮草,那我又用什么在这个无情的社会上立足。” 方遥听到无情二字,忍不住大笑出来,“你别弄得跟旧社会裹脚的二姨太似的,诺,其实很简单,你想摆脱你父母的困束,你就跑,逃跑一次,被抓回来,就试图去跑第二次,第二次被抓回来,就跑第三次,总之一个道理嘛,方法总比困难多。” 红日在天的那头高高挂起,它那么的宏伟壮观,看透了多少桩人间乐事,苦事,又或者幸事,看过一切之后始终亘古不变。 方遥站在清冷的日光下,样子更比平日里程远轲看过的端庄美丽女主持要迷人的多。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弟为什么迷恋你。” 方遥笑了笑,很洒脱的样子,“你已经说不下两遍乐。” 程远轲跟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深吸一口气,由衷说,“前两次是恭维,这次是真心的。” 方遥勉强笑笑,“也许不做这行了,演艺圈那么残酷,她离开是好事。” 程远轲疲惫地点了点头,“确实。” “她叫什么名字?” 程远轲目光黯淡了一圈,然后缓缓说道,“林露。”,不知怎么,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被他念出来居然带着情意缱绻的味道。 ☆、44 下一秒,方遥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眼眸仓促地转开,突然间觉得耳鸣眼前一黑,面部表情不由地开始抽搐,世上还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 话剧、上海、林露。 陈年的新闻,林露、林建德,林小露。 方遥被这些名词串联成一阵漩涡,躺在宿舍床上的方遥难以入睡,如果那些恐怖的念头是真的,如果一切成立,那么她所知道的事情,就不再是一个秘密。 她应该站出来揭穿吗?还是任由这些发酵,沉睡在时间的长河里,等时间经过后,人们自然就会忘记,自然就会原谅。 那么,出现在方遥五年级剪贴报上的那个小女孩林露,又该怎么办?她就那么活该吗?女孩如露水般的命运就是应该被强大而黑暗的那一方掌控吗? 整整一天,方遥的手机很安静,除了公众号发来的几条推送,没有一个人来找过她。 仿佛所有人 分卷阅读62 都在等她说话一样,方遥在单位宿舍里走来走去,最后走累了,倒在床上眯着眼睛看到外面的阳光从老旧的绿皮贴画窗户里透过来,方遥不自觉地伸出手掌来挡住刺眼的光。 从手指的间隙里,那些耀眼又明亮的光线并没有因为她的手掌变得微弱,反倒是更加亮堂起来,照耀整个人间。 方遥早晨因为送程易轲走,起早了些,她懒洋洋地倒在柔软的床上眯了会儿眼。 睡梦里的她似乎回到了刚刚进入x院时的第一堂新闻实务课,讲课的人是个白发耄耋的老教授,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上讲台,堂下的所有学生都替他捏了把汗。 教授不像别的课程老师那样有精美的ppt,他从粉笔槽里找出一根洁白完整的粉笔,然后扬手在黑板上耍耍写着:中外新闻史。 教授眯起眼睛冲大家和蔼一笑,一点没有教授的架子,倒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第一句话,方遥至今还记忆犹新,“各位同学,我非常荣幸能够为你们上大学的第一节课,同样,我也要谢谢你们,你们这些年轻人,选择了世上最伟大的职业之一,新闻传播。” 上天为了惩罚她放肆地浪费辰光,于是方遥从冷钝的疼痛中醒过来。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公共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她需要的不是沉睡和躲避,而是清醒。 公共卫生间里有几个台里的同事,方遥和她们也不过一面之缘,彼此点头问好,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方遥打开第三个洗手池的龙头,清凉的水哗哗流淌着,她索性把脸埋在龙头下被凉水浇醒。 眯着眼睛起来,就听到对面的两个女同事在小声嘀咕些什么。 “你听说那个姓林的事吗?台里居然还要去采他,真是受不了,明明就是个骗子。” 另一个女同事正在刷碗,她冷哼一声,“你有证据?我们啊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也是,就拿这些工资,还不够我花的呢,我管这些做什么。” “哎,你听财务部的小李说的嘛,我们下个月啊,工资又要少两百。” “为什么啊,凭啥?” “谁知道,反正就是这么规定的呗。” “呵,宁愿给骗子钱,也不给我们?” “…” “你以为上头不知道?都揣着明白当糊涂呗。” 方遥听得头痛,回到宿舍,看见空无一人,死一般沉寂的单人宿舍,方遥就像一潭死水一样,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墙纸快要脱落,可能她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独自乘车去村子里找林建德,她不甘心。 走之前,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她大学时候用过的录音笔。 在林家门前,方遥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进去,要不要开口,如果她的猜想是错的,这无疑对这个早就不堪的一家三口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就要退缩的时候,她又想起睡在她剪贴报里的小女孩林露,她沉重地一闭眼,嘴角抿起,不停颤抖。 身后有人经过的声音,那个声音并没有消失,而是停下。 方遥转过身子去看他,眼里惊愕,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建德。 她眼珠子心虚地转了转,对着他,僵硬地一笑,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只录音笔。 林建德认得她,从老远出看到一个身高白瘦,漂亮又扎眼的城里女孩,他不免驻足看了会儿,再仔细一瞅,竟然是上回被他凶过的电视台里的人。 林建德是个极会看脸色的人,他当然明白电视台里的人,都不好惹。 他赔着低廉的笑,连忙打开了门扣,请方遥进去。 “哎呀,小姐,您进去进去,我们这里也没其他好招呼的…” 方遥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不用了,我来是想问你。” 方遥深吸一口气,松开咬住嘴唇的细牙,“你认识林露吗?” 这个男人臃肿又驼的背影僵住,一步都动不了,好像他背上驮着很重的蜗壳一般,想回头,却身形为难。 声音是从方遥看不到的地方传来,“谁?我没听清,小姐说的人我不认识呢,我只是村子里的农民罢了,哪认识什么路?” 方遥缓缓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对不远处的男人张口说,“你说谎,你是南城人。” 林建德把头转过来,那双倒三角的眼底藏着鹰一样的谨慎和狡诈。 他反常地笑了一下,“小姐,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听得出来你的口音,你以前住在乌衣巷对吧?你有一个养女叫林露,在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你做了什么?” 林建德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方遥身边,眯着眼睛抬头瞧她,“你到底是谁?”,说罢,他还用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面,发出咚咚声响,在此刻寂静无人的村镇里显得尤为瘆人。 “我知道了,你们不想给钱了,所以他们让你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没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们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去区政府去闹,反正我烂命一条,看是我的命值钱,还是你们这些人的面子值钱!” 方遥太阳穴上的青筋猛烈地一跳,刚要发作,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发现了另一个更值得她挖掘的问题。 林建德口中的“他们”又是谁?方遥心里发慌,继而发怒,心里明明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可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逼这个人说出口才好。 “他们是谁?”,方遥声音清冽。 “你少跟我装,搞什么?现在玩清高了,我告诉你来不及了!” 方遥平时很少动怒,小小不言的样子,但她真的气急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样子便犹为可怕,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里面仿佛有钩子,“骗子,你这个骗子,林小露是你拐来的对吧,我看那个孩子怕生得很,手臂上都是淤青,你在打她,就这个家都是你骗来的,还去骗台里的资助,你这个人渣,你已经犯法了你知道吗?” 林建德冷哼一声,似乎根本没把方遥当回事,他笑了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是啊,小记者,我的女人就是我买来的,怎么样?你们城里人娶媳妇不是也要花钱吗?就允许你们花钱,不让我花钱?你跟我说王法,你跟我说法律,哈哈哈,你根本就不懂法律,那是你们用来制裁我们的工具,你居然这么没羞没臊,还说出来。” 方遥攥着拳头,眼底恨恨地看着他,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都是滚热的。 “还有,你们要拍的不就是我煽情的表演吗?” 方遥跌跌撞撞地走到巴士站台,眼里猩红,她伸手摸了几把脸颊上的泪水,抬起手背的瞬间,猛然发觉自己的拳头仍是紧攥着的。 就跟她跟谁过不去似的,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慢慢的, 分卷阅读63 攥成拳的手才缓慢地松懈下来。 等到放松清醒下来之后,方遥浑身瘫软,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力和绝望在吞噬着她,她明明知道所有秘密和惨白的真相,可是她却不能为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 她只能像一个没用的逃兵一样,临阵脱逃,一败涂地。 颤抖着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要打电话,要跟人说话,程易轲的手机没人接。 她这才记起程易轲去新加坡一个电视节参加文化峰会。 此时,路口的一阵风朝她涌来,脸上的泪水走了一波,又来一阵,没完没了。 好像所有裹挟着暗黑的尘埃都朝她涌来,她躲之不及,没有半点亮光的缝隙让她钻。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她好像摸到一个什么细长的硬物,她的思绪像是被一个人打了一个响指一样,她记起来了,原来那个录音笔一直是打开的状态,她迟缓地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上的绿点依旧在闪烁着。 长久的吹风让她喉咙干涩,好像覆上了一层细细的黄沙,她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扶着路边的树干,弯下身子,用力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满腹的恶心。 上了巴士后,方遥找到一个后座靠窗的位儿,把车窗大开,被黄沙吹的满面黄瘦样也无所谓,她现在需要发泄,坐在前面几排的两个大妈扭过头莫名地看了方遥一眼,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互相在耳边说些什么,大约就是议论这个女孩子背后或许经历了什么。 以谈论别人的生活,或者编撰别人的生活,是这个小镇人民最大的快乐。 碎发被风吹得到处乱飞,她也不去管,打开手机,按亮了又按灭,没有一个人给她发来任何消息。 那个人也没有,方遥心里有些失落,白亮晃眼的手机屏幕照在她眼睛,刺痛她的眸子,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脸孔上平白无故多了两行清泪。 方遥抬起手背抹去,她忽而笑了,她到底是为什么而哭? 她高中时候最喜欢的女作家,说过一句话:“我们最怕的不是身处的环境怎样,遇见的人多可耻,而是久而久之,我们已经无法把自己和他们界定开了。” 她现在,和这个小镇里浑浑噩噩的大多数又有什么分别,林小露哭着的肿泡眼如坠落的星光,无望地看着她,或者说,在祈求。 眼眸放下由抬起,终于眸光一亮,她似乎做出了决定。 打通老吴的电话,那人是在帝都从事某自媒体的资深人士,前几年特别有名的几宗社会新闻案件就是出自他之手,背后的策划和推广,还有恰是时机的舆论导向,都使案件里的当事人得到了相当金额的资助和社会援助。 方遥信得过他,此人在x院念书时,便就是人品作风极为正派的学霸代表,毕业之后放弃省台的编导工作,而是自立门户,从事自媒体此类的工作。 接到方遥电话的时候,老吴正准备登机去新加坡度假,听到方遥说完之后,老吴霎时间愣了,“方遥,这不会是你新编剧的法制宣传片?” “大哥,我现在这个地方快要窒息了,如果我不是想活命,压根不会告诉你,这大大小小也算是台里的机密。” “冲你这句话,这忙我帮定了,你把素材发给我。” 挂了电话之后,方遥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舒服,身上的疲意也走了一大成。 还有一站就到市中心,正恰巧碰到火车挡道,警笛“滴滴滴”在前面叫着,下班的人们骑着车停在火车道口前,所有人都在等待。 方遥往窗外望去,在不远处的沙坑边上,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抱着一条流浪狗,满脸天真无邪地冲着坐在沙坑里的小女孩,肆无忌惮地欢笑着。 他们嘴里传来的笑声,发出的声音,才是人间里最天真,最干净的天籁。 最起码,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成年人,看起来高贵的上等人要干净一百倍。 次日早上刚起来,方遥就被程远轲的电话吵醒,方遥从枕头下摸到硬邦邦的手机,在半黑不白的房间里接通了。 程远轲声音焦灼,“方遥方遥,你在哪?” 方遥眼睛都懒得睁开,“宿舍。” “我过来找你,你快点下来,还有今天八点上班你不是不知道吧?你为什么没来?” 方遥翻了个身,声音却还是那样懒洋洋的,“我可能以后都不会去了。” “算你还明白,你哪根筋搭错了?现在门户网站和微博上都爆了,你知道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吗?说我们只做假新闻,只做取悦别人的新闻。” 方遥反笑,语气微讽,“不是吗?” 程远轲静默良久,最后无奈开口,“你不要这么愤青好不好?你多大了,你做任何事情之前应该和大家商量一下,你太莽撞了。” 她冷淡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可闻的冷笑,“商量?我能和谁商量?程远轲,你见过一个人最绝望时候的样子吗?她明知道你也帮不了她什么,可还是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水草那样,紧紧不放。她明明知道你很渺小,你不能帮她逃离那里,却还是要哪样死死地抓住你,因为她拼命地想活。” 程远轲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鼻音很重,似乎在哽咽。 两人都默默无言,程远轲首先打破这吓死人的静谧,在这场比拼里,方遥赢了,赢得光明正大,他轻笑一声,语调沉缓,“好,方遥,去做吧,你是对的。” ☆、45 在去见部长之前,方遥特地在镜子前重新捯饬了一番,就跟以前古代菜市场前问斩的时候,总要让犯人吃饱饭,到了阴曹地府别做饿死鬼就好。 方遥打了两层粉底,脸就跟白墙一样惨白,眉毛画的夸张,飞扬跋扈的样子,嘴唇上涂着最鲜艳的红,把长发高高的扎起,露出饱满洁白的额头,一股要去诀别的气势。 走到行政处办公楼前,方遥是忐忑的,空气一度沉默了下来,冥冥之中空气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方遥,你的人生将会天翻地覆。 深深咽了咽口水,嗓子眼干燥无比,又痒又疼。 敲了敲门,部长办公室里传来一声低稳的“请进”,推开门,看见黑色高档皮沙发,部长站在青花瓷式样的盆栽前,端着茶杯喝了几口茶,抬头谨慎地打量着她。 “部长,您好,我是新闻部的记者。” 部长歪着眉毛继续带着距离感的看她,一句话没说,嘴角忽然挂起了鄙夷的笑,“好吧,有什么事,你让你们部的主任来找我,我现在很忙。”,说完这句话,他又低头悠闲地喝了一口茶,似乎是龙井,总之很香的味道,可是此时闻在方遥鼻子里,却只想呕吐,立在门口单薄的方遥,嘲讽地笑了一下,眼神不屑地打量着这个 分卷阅读64 办公室的雍华。 方遥受够了这种强烈的阶层概念,好像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因为我们的职位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就必须换个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来同你交流,并且还自以为感觉良好。 “部长,我就是方遥,是您叫我来见你的。” 部长的脸上划过一丝的意外,不过随之替代的,是淡然的笑容,他走到办公桌前,把水杯轻轻放在案上。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部长嘴角的笑讳莫如深,说的话也意味深长。 部长抬头,黑且浓密的眉毛下藏着一双大而明亮的双眸,看起来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方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68oo。”,方遥老实说。 主任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一抹极其想不通的表情,“那你是对目前的薪水不满意?” 方遥皱眉,听得云里雾里,此人始终没有说到点子上去,“没有。” “那是为了什么?你拿着这么高的薪水,我相信以你的工资超过了这个城市至少百分之六十的同龄女孩。”,部长眼神不惑,稍微点头过后他又添了一句,“甚至是男孩,所以,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个方遥啊,是工作不如意在县级电视台混了二三十年还混不出点名堂的中年妇女。” 方遥摇头,牙齿在微微颤抖,她不懂主任究竟想说什么。 “你不满足吗?” “主任,我不明白。” 部长老练地一笑,摆了摆手,“好,对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这么抹黑我们台。” 方遥忽然间笑了,她终于懂这位部长吞吞吐吐的原因了,这件事情,她倒成了始作俑者,这实在太荒谬,“没有人给我钱,也没有人让我来…” 部长不耐烦地敲了敲办公桌,“你也老大不小了,为什么不懂看人颜色说话呢?” “已经享受了这么高的工资待遇,工作环境也好,你享受了这么多优渥的生活后,转过头咬人一口,这,这是你的爱好?为什么不能得了便宜,就卖个乖?”,部长一脸想不通的表情。 “卖乖?” “如果我没猜错,您的意思是让我闭嘴?”,方遥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位部长,如果没记错,这位部长也曾是南方一所著名政法大学毕业的翘楚,现在他居然站在这里教方遥闭嘴,教一位新闻工作者先闭嘴。 部长低了低头,方遥不知道他究竟是心虚还是旁的其他。虽不置可否,但一切神色都是在默认。 “他是个人渣,如果不跳出来把他揪出来,他以后会干出更可怕的事情。”,方遥仍试图着和他讲道理。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x院。” 部长随即笑了笑,抱着肩膀在办公室里左右踱步,“哦,怪不得呢,你们学校的学生一向爱剑走偏锋,真是叫人头疼。” “你是x院毕业的高材生,你比那些徒有皮囊却胸中无货的电台主持人强一百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堂堂x院毕业的,却现在还只是一个小记者,因为不懂一个道理,做媒体,说白了,你得先学会做一条狗,听话的狗,让你咬谁就咬谁的狗。” 方遥长久地看着她,闻言怔忡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她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诡异的笑意,方遥转过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位部长,然后扭头走掉。 在夺门而出前,方遥咬唇不语,按在门把手上的手颤颤发抖,她听到部长在身后说了句“没前途”三个字,她屏住呼吸,门已经被推开大半,下一秒又被她关上,转头面对这位部长。 “部长,我的工作,是最一名新闻传播者,不是帮你去骗别人。你可以养很多狗,但是抱歉,我不是你的那条,我知道将来的路会很难走,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只有狗才会怕人,人是不会的。” 方遥从办公室里出来,麻溜地回宿舍收拾东西,一句话也没说,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离开这里。 就在拖着行李去准备坐车去巴士总站的时候,她碰到了程远轲,方遥看见他的背影登时一愣。 他背倚着电线杆子,双腿交叉着站在路边,手上夹着一颗烟,听到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转过身子来。 “是你,有什么事吗?” 程远轲上下打量着她,还有她拎在手上的行李箱,叹了口气,“要走?” “是。” “你已经决定好了?” “是。”,方遥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她害怕来不及赶最后一班巴士。 “刚才部长打电话跟我说过了。” 他既然开门见山,那方遥也不跟他废话了,“你都知道了?“ “方遥,刚才南城的同事联系到了我。”,程远轲弹了弹烟灰,面露愧色,咬了咬唇说道,“方遥,你被停职了。” 方遥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她嘴角微抬,目视前方,“猜到了。” “方遥,你太急了,这件事你明明可以和我商量,就算你不跟我商量,你去找我弟商量也好,你都没选,你选了一个人上。” 方遥摇摇头,“程易轲,他不是我的保姆,不是我今天磕破了膝盖,明天磕破了头,都要跑到他面前哇哇大哭,你要相信我,我有自己承担后果的能力。”,她敛起笑意,好像无数光芒都朝着她的身上涌来,照得她熠熠生辉。 “这下你可成名了。” “你觉得我是为了我自己?“,方遥轻笑一下,眼睛里并没有怒意,“不过你要是这么想,无可厚非。”,说着就要走。 “你不打算解释?” 方遥不得不再次停下,把行李放在脚边,转过头对他说,“你怎么想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那换做是易轲呢?”,程远轲的这句话,戳中了方遥的心。 方遥不自然地抿嘴舔唇,眉头紧锁地凝了他一眼,“你到底什么意思?” “方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后果是南城的电视台没有一家以后会录用你,没有高层傻到会用一个出卖自家台秘密的人。” 谁知,方遥反而暴跳如雷,眯眼打量他,“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程远轲眼神闪躲,其实起初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躲避未婚妻冯雅的逼婚,来到一个山明水净的小镇子,他照可以过他无所事事的日子,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在来之前倒不是没听过这个镇子的险恶,但前辈们都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觉得也是,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那些高层的饭局和待人接物时的老练世故,程远轲当然知道这个镇子根本没有它本身看起来的那么干净,只是大家都没有说破罢了,可是,大家都没有说破,大家都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为什么方遥就一定要戳破。 程远轲干咳了几声,抬头看方 分卷阅读65 遥,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厌恶,让程远轲头皮发麻,这个女孩远比她看起来的柔弱清冷,要火热一百倍。 她相当不屑地横了他一眼,巴士从不远处驶来,巴士车身上换了一则新人女演员代言的果汁饮料的海报。 她转过头对程远轲恨恨不平地说,“你什么都不做,你当然活得痛苦,因为这都是你自找的。”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耳光,打在程远轲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程远轲看着她从未熄灭光亮的眼睛,不禁问了句,你不后悔?” 方遥用凝视傻子一样的眼神望向他,“你这个问题,相当弱智,如果我说后悔岂不是打脸。” 直到那辆巴士越行越远,程远轲才后知后觉地刷过头去看她的背影,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黄土灰尘飞过,他目送着方遥离开这里,就像在目送一位老友那样不舍。 ☆、46 46 颠簸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南城的公寓里,方遥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一如既往的静谧。 她也习惯了,反正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打开鞋柜的时候,愕然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双男式的居家拖鞋,方遥迟钝地笑了一下,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在她心头蔓延,生活就在这不经意间被另一个人充满了。 那一瞬间,舟车劳顿的苦闷一齐不欢而散,方遥突发奇想,并没有从鞋柜里拿自己的拖鞋穿,而是拿那双男士拖鞋穿,赤着的脚刚踩下去的时候,被一阵久违的温暖包围。 趿拖鞋去厨房里倒水喝,打开冰箱柜,发现上面摆着三盘从北京华联里买回的寿司。 方遥举着水杯喝水,差点喷出来,这一看就知道是程易轲买的,他这个人对男人所钟爱的喝酒抽烟一类倒无感,不过他倒总是向寿司低头。 其中一盘三文鱼寿司只吃了三四个,再看看满屋子的陈设,想来他前几日大约是住在这里的。 方遥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起了笑意。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一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为南城,信息内容是:明日中午十二点半,蔓咖啡二楼转角处,不见不散。 方遥平时看到这些陌生人发来的短信,基本不看,或者看完之后就点删除,但是这则短信,却让她转了性,她鬼使神差地给那人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只有一个字,“好。” 十二点二十分左右,方遥坐地铁在附近下,徒步走过去,咖啡店在当地一个很有名的商业圈里,那片儿几乎寸土寸金,就连一杯豆浆都卖到二十元一杯。 方遥穿着浅蓝色的西服上衣外套,紧身小脚裤,踩着一双运动鞋就去了,那个人很守时。 她早早地坐在了靠窗的地方,和大多数客人不同的是,相对于同样在焦急等着同伴的客人,别的客人在玩手机,刷微博,而她却是在静静地看着随身带的书。 她妆容干净,五官精致,即使方遥正年轻,不过面对这样的美人,方遥心里还是不免一惊,即使美 人迟暮仍是能秒杀菲林无数。 修长的手指虽然带有一丝老态,却也如雪白皙,她翻书的手霎时间停下来,看着正望愣神的方遥,对她从容一笑。 “你来了?”,她把书收到爱马仕新款手提包里去,然后十分亲切地抬起嘴角,对方遥热情地说,“吃饭了吗?他们家的甜点很不错的,要不要吃一点?”,话毕,露出一个完美的,跳不出瑕疵的笑颜。 方遥摇头说不用了,看到她这一套的行为举止,方遥总觉得似曾相识,她终于想起来,这和程易轲过去的那一套简直一模一样,矫揉造作,却让人挑不出什么刺儿。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腕表,笑着说,“十二点二十八分,你很守时。” 方遥听到她这句话后,虽然自己没迟到,她这么说,搞得自己倒是有点对不起她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她笑容渐深,“我是周莉,程易轲的母亲。” 方遥脸上平静如水,她也在笑,笑得一点都挑不出错,“我知道。” 自从昨天收到那条短信后,她冥冥中就有预感,此人来路绝对不凡。 “聪明,那么,聪明的方遥小姐应该也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吧。”,周莉抬手理了理她那顺滑的头发,通身散发着优雅。 方遥低头一笑,面上虽然如水般沉静,但是内心却暗涌着一层层海浪,虽然方遥算不上什么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也有心机深重的一面,可是面对周莉,这简直就是一条刚出青城山的小蛇,还没修炼几下呢,就撞见了西湖底下的千年蛇妖。 咖啡店灯光暖调,照在周莉脸上,显得温柔无比,可是看在方遥眼里却是阴森森的。 “听说,方遥小姐做了一件特别仗义的事儿,台里都快把你捧成新一代的女英雄了,实在是可敬可佩。”,周莉一笑,眉头轻挑,皆是暗讽。 方遥心中心知肚明,什么话也没说。 周莉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收回了笑意,从而挑明说,“你和易轲在一起的事情,我不想多问,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方遥点头,“您说。” “这件事情,易轲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我谁都没说。” 她看着方遥,觉得好笑,又接着说,“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理想重千金是吗?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你学新闻?你以为全天下的记者都死绝了,所以,你要奋不顾身地跳出来。” 周莉一气呵成,明明是侵略性十足的话,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播报新闻一样顺畅无阻。 “你从来没为我儿子想过。” 方遥缄默无言,这时候服务生端来一壶茶,方遥的眼神盯在瓷茶杯的边沿上,上面有着一个小小的黑点。 “我想过。” 她端起茶杯的手停在空中,眼里有几分不确信,“你说什么?” 方遥缓缓地说,“就是因为想过,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决定。” 她听不进方遥的话,她的手微微攥成拳,眉头紧紧拧着,“方遥小姐,好,我们不一样,你厉害,你可以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你去平壤我都管不着你,但是拜托你,放过我儿子吧。” 方遥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诚恳,她又说,“高抬贵手吧,方遥小姐。” 方遥浅浅地笑了一下,果然电视剧里的剧情又要重新上演了对吗?她正等着周莉朝她开价,方遥心里想着究竟是问她要多少钱好呢? 方遥的这个笑容看在周莉眼中就像一根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阿姨,我不能。”,方遥虔诚地说,“怎么是我高抬贵手呢?阿姨,应该是您,放过您儿子吧。” 周莉冷笑,眼 分卷阅读66 神利如刀锋,“我绝不会害他。” 方遥毫不畏惧她,“是,吃饱穿暖当然不是害他,可是你从来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认为我对我儿子的了解程度远比你高,所以,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方遥扬头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在教训你,为什么您会觉得我在教训您呢?别这么不自信。” 最后这几个字,彻底绪,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他们俩这一别,仿佛过了十年那么长,但再次碰面的时候,彼此心里,两人都还是当年少年鲜衣怒马的样子。 这大概就是,你我走过半生,再见面仍是少年郎。 程易轲有些着急忙慌地站起来,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方遥摇头,又笑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有,我就是觉得,挺可笑的。” “你,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不好的啊,我不还好好地活着嘛。”,方遥躲开他的眼睛,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地耸耸肩,挤出一个微笑,程易轲忽而只感觉心中一抽。 “新闻我看了,头版头条。”,程易轲盯着她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方遥有些不悦,自己碰到了这么大一件事,连工作都被停了,他倒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只顾哈哈取乐。 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方遥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冷冰冰地来了句,“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我要回家了,麻烦你让一下。” 他转头笑嘻嘻地说,“你生气了?” 方遥装的一本正经,特别自然地说,“没有啊,我就是想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不然你妈该担心你了。” “现在不才是下午两点吗?”,程易轲的声音虚弱地在她身后响起,方遥心里咒骂了自己一句“真是蠢透了”。 “对了…”,程易轲刚要开口,他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来一看,他看后忽然笑了。 收起手机,他眼里含笑,“我也被停职了。” 方遥一下子脸色就改了,从刚刚的铁面无私变得春风满面,她冲程易轲笑着,“说什么呢,快进来吧。”,话毕,手上一用力,便打开门。 过了一会儿,方遥主动给他倒了一杯水,起初程易轲心情还不错,但是紧接着方遥的一番话却让他犹如被一盆冷雨浇,“那个,你听我说啊,你现在赶紧回去,你向你妈认错,然后明天照样回台里上班,好吗?” 他“彭”得一声把水杯放下,里面的温水溅洒出来,弄湿了方遥半边袖子,他话里有冰渣,“你什么意思啊方遥。” 她一时间不知所措,有些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眸子,手指绞在一起纠缠,她看着自己的手无力地说,“你跟你妈闹僵,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更何况今天我见到你妈的时候,我,我也没说什么好坏…” 程易轲看着她,一字一顿缓缓的说道,“如果你再把我往外推,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眼里有悲哀,继而又说,“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方遥笑了,“别弄的跟无间地狱一样。” “差不多。”,他点头。 方遥看到他的脸气色不太好,突然站起来问他,“你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程易轲受宠若惊,满眼不相信地看着她,“你会做饭?” 方遥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就差把头埋进胳肢窝里了,她喃喃一句,“我这里有你买的寿司。” 他笑出声,“你还惦记着我的寿司?”,他整个人往椅背一靠,长吁短叹一句,“看来我后半生要做饿死鬼了。” 方遥打开冰箱的手忽而一愣,心口微微一暖,好像有两只短毛猫在她怀里爬啊爬的,怎么也不出来,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喵!” 通过冰箱门的倒影,她看到里面的那个女孩笑得灿烂且夺目,她越发相信,任凭多少的胭脂水粉都不能描绘出一个女孩的美丽,女孩子真正美丽的时候,只有在她心爱的男孩面前,才会一览无余。 次日,方遥去电视台递了辞呈,从财务领了最后的薪水,从今往后,她方遥就真的成了无业游民了,想到这儿她不禁笑了,小时候,妈妈就经常在她耳边叨咕,“遥遥,你以后一定要考大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可不能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啊!” 还真被妈妈说中了,不过现实总是很有趣,我们不停地考学,成为大人眼中的好孩子,不断历练自己,为了能够配得上心上人,但是到最后,我们却猛然发现,能够决定我们人生的人,终究还是我们。 所以,一开始对长辈的言听计从,真的是好方法吗?如果当初那个方遥没有喜欢程易轲,结局会不会就很不一样,方遥收拾自己办公室的日用品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在x院拍的一棵树,那是一颗泡桐树,北方能够见到泡桐,大三那年在x三号门旁边的水果店前,看到了这颗树,一时有闲情便拍了下来。 泡桐树对于方遥而言,总之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仿佛就像亲人一样,从初中起她教室的窗前就一直立着一颗泡桐,多少奋笔疾声的清晨,为了能够站在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小小的方遥,在这个庞大的世界里,做着小小的努力,这 分卷阅读67 一切,天知地知,泡桐树知。 曾经一起共事的小刘笑吟吟地看着出神的方遥,戳了戳她的头,“方遥姐姐,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方遥愣神,听到结婚两个字,她嘴角又一扬,从几个月前闻婚色变,到现在她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 一切关于人生的周折转变,窗外暖黄色的阳光在玻璃幕墙的折射下,欢脱地跳跃着,照在人的眸子里,好像里面有星河万落。 看着小刘的弯弯笑眼,方遥忍不住也笑了,嘴上还在嗔怪她,“我都走了,你还笑?” “不会啊,我觉得你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现在的样子比之前的你,要幸福一百倍。”,她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眨眼笑。 方遥站起身,把那张泡桐的照片送给了小刘,“送你了,这曾经是我的宝贝,现在归你了。” 两手空空地插口袋,走到外面的时候,方遥抬起头来看天,南城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艳阳 高照里,春色秋波皆在其中。 方遥走在马路上,真切地体会到了一身轻松的感觉,再也没有片子要剪,也再也没有新闻要去冒着炎炎盛夏,汗流浃背地去前采,繁华的街道上车流如河,穿着一中校服的高中生嘴里塞着最后一口包子,急匆匆地赶着上课,额角的汗顺着发丝流下,滴在自行车把手上。 方遥立在马路一角,静静地看着南城的早上,其实也很有趣,人们都在反复重复着昨天的日子,但每一天都有新的渴望。 不知不觉,走到了中山南路后面的拱桥上,方遥太熟悉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因为她闻到了一股恶臭难闻的水沟,那是很多年前工厂污水废弃站造下的孽,这些年无论怎么改进水质,这条河沟还是那么臭。 方遥抬起头,河沟上面有一座钟楼,蓝白砖石砌成的钟楼在繁华的街上,显得格外恬静。 这里是一中。 方遥不禁驻足,看得正入迷的时候,她感到耳边有一阵热风吹来,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 那人也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笑了出来,“做亏心事,被我发现了吧?” 方遥抬手摸了摸耳廓,红了一大片,为了掩盖心虚,她反问,“你来做什么?你今天不应该去上班吗?” 程易轲十分老实地说,“我辞职了。” “辞职?那你以后不在台里工作了,那你要去哪里?又做什么呢?”,方遥睫毛轻颤,在阳光充足的上午,站在一中的钟楼下,喋喋不休地问眼前这个她喜欢了整个青春的男孩子。 你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去呢? 程易轲干脆笑出了声,他此刻觉得方遥简直太可爱了。 “不要笑。”,方遥抬眸认真地说。 程易轲转过身子,背靠着一中墙面上的紫藤萝,馥郁的香气从藤蔓上传来,程易轲低头暗笑,想来是一中里的桂花树又开了。 “你笑什么?” “我想起以前教师窗台前的桂花树…”,他故意话说一半,眼神灼灼。 果然方遥不设防,立马就中计,“骗人,你教室前根本没有什么桂花树。” “有。”,程易轲偏说有,眨眼看她。 方遥老谋深算地冷笑,图一时痛快,想都不想就说,“少骗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十二班门前压根没有什么桂花,全是脏兮兮的花坛。” 程易轲脸上的笑意渐浓,他抱着手臂,微微眯眼,接而从容道,“你怎么知道我高中是在十二班,我从来没对你说过。” 方遥欲辩无语,只恨自己性子太急,怎么没想到呢,这是一个圈套啊。 她抬眼狠狠地瞪了程易轲一眼,果然还是功亏一篑,她气急败坏扭身就要走,却被他拉进一个温暖的,充满了桂花香气的怀抱中。 “你要去哪?”,程易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方遥一怔,旋即听到他沉稳浓郁的声音继续娓娓道来, “去北方,还是南方呢,是喜欢下雨的地方,还是干燥的地方,我都可以陪你去,哪怕在那里呆一辈子都可以。只是请你不要离开我,我其实真的,我真的很孤独,在美国的时候我在cd店买到了周杰伦最新的专辑,我高兴的跟什么一样,我记得你说你最喜欢周杰伦,我兴冲冲地买回来,却发现我除了把里面的歌听一遍,什么也做不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讨厌周杰伦,再也不要听他的歌。” 程易轲冰凉的下巴,搭在方遥暖和和的头顶上,就跟怀里是一只短毛猫一样。 他低沉的嗓音忽然笑了,问她,“怎么办呢,我还是很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走?” 方遥微微推开他一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妆也没化,昨晚熬夜眼睛都是肿的,面膜也没贴,早知道你今天要跟我告白,我昨个儿夜里就去买一贴前男友面膜了,你也真够敬业的,面对这样一个我,就开始一通没头没尾的告白。” 程易轲伸手摸了摸她的圆鼓鼓的后脑勺,“你就是方遥啊。” 凝望几秒后,他又问,“哎,你还没回答我。” 方遥哑然失笑,这人,简直就是妖精嘛,这样一通的告白,可要比说我爱你高明一百倍。 方遥心想,程易轲啊程易轲,这可真是一个高明的手段。 我承认,我中招了。 “回答我。“ “我现在很慌张,怎么办呢,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办?”,方遥问了无数个“怎么办”、“怎么办”。 眼泪一时间也不听话了,像脱了线的佛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喜欢吗?”,方遥灼灼地看着他。 “方遥。”,他喊她名字的时候,语调极慢,像是念诗,百转千回。 “知道吗?” “我最喜欢你了。” 方遥带着泪点凝住神情,动也不敢动,直到他说出喜欢你这六个字的时候,方遥双脚在原地蹦达了几下,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吓死我了!” 再一次扎紧了他的怀里。 “我七年前就说过,你喜欢我。”,他失笑,“为什么你当初不…” “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反正我已经喜欢你七年,无所谓再来七年。你呢,被一个陌生人喜欢了七年,而这个人,还信誓旦旦的扬言要继续喜欢你,并且,你没有任何力量能挣脱。”, 然后低眸转了转眼珠子,露出得意的神情,在他耳边轻轻念叨,“是你不好受,还是我不好受?” 方遥如此平淡的叙述,话语之间没有一点的怨怼和不满,倒是十分谦逊温和,又那么的理所应当。 程易轲找不到任何由头能够反击,也一度怀疑方遥这么瘦瘦小小的身躯里究竟蕴藏了多大的能量,能够支撑她如此的笃定和淡然。 甚至那一 分卷阅读68 刻他也怀疑方遥是不是在当年名震一时的校辩论队呆过。 “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程易轲笑问。 方遥又见他那副温润的嘴脸,她迎上他的表情,同样平静地回道,“对啊,我就是在威胁你。”。 然后学他的样子,露出一个不露齿的温和笑容。 “我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所以,你以后也不必内疚。” “我当然不会内疚,因为我也不后悔。” 方遥疑惑。 程易轲坦然地笑,“我不后悔这么多年,被你喜欢。” 方遥顿了顿神,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声音十分镇静并且言之凿凿,“被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喜欢。” 方遥坚信自己没哭,直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支离破碎,她才认命地抹去泪水。 程易轲向她伸手,这一次,她没有畏惧,整个人都被他环抱着,这一次,她知道了原来这个人身上这么热,这么温暖。 程易轲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然后轻声问道,“还有谁知道你的秘密?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方遥笑了,“是啊,忍辱负重。”,总结的太精辟了。 属于曾经那个小女生方遥的秘密,除了被她记得,就是以前一中操场边的泡桐树。 她看到那个小小的方遥,拼命努力着,成为能配得上她喜欢的男孩子,那段日子,怎么会忘记。 窗边的那棵泡桐树记得很清楚,从不会忘记。 方遥长久安稳地埋在程易轲的肩窝里,他那么高的个子,曲背的样子看起来很费力,可是他的脸上却见不到一丝的难为。 他冥冥中坚信般,他会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很久,或许,比很久还要再久一点。 他不介意一分一秒的数,这样的时间,到底有多长。 浮世沉沉,到底还是她最可爱啊。 “什么都不放弃的我,什么都心怀犹豫的我,是不是很讨厌?有时候连我自己我也觉得很讨厌。” “不,把所有心事都藏起来的你,才讨厌。” “现在呢?” “现在一点都不,可招人喜欢了。”,方遥丝毫没有意识到程远轲正注视着她,眼睛里闪着微弱的,执着的光亮。 (正文完) ☆、48:番外 今天晚上,冯雅来了。 全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程远轲食不知味,最后一道鳗鱼泡饭让他觉得又苦又涩,不停地去问服务员要气泡水喝。 程静怀冲他这里看了几眼,问冯雅:“这里的菜品还可以吗?” 母亲在给她夹菜,是冯雅自小就爱吃的金鱼饺。 那时程易轲还在上大学,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哥哥试探过他几次,好像是他喜欢的姑娘放寒假前没有给他说再见,他觉得被抛弃了似的,好不痛快。 有一次在家的时候,程远轲去他弟弟的房间里找现代新闻史的书,程易轲一个人坐在露台边看电子书,很显然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有看进去,他忽然放下手中的东西,手指沾了沾金鱼缸里每日更换的清水,在圆桌玻璃台面上写字,程远轲手中拿着厚厚的新闻史的书,不由笑他弟弟的白痴。 怎奈他就是好奇,程远轲敲了敲推拉门,对弟弟说,“妈叫你。” 果真,天真可爱无邪的程易轲起身就下楼去,程远轲心中窃笑,妈一大早就出门和姐妹逛街喝茶去了,还真是个傻弟弟。 程远轲走到露台上的圆桌前,玻璃台面上,用清水蘸着写下的字,分明是:方。 那时起,程远轲心里以为,弟弟爱上了一个姓方的女孩,他索性称作“小方姑娘”,后来无聊时,他一提起小方姑娘的名号,弟弟总是跟他急。 程远轲不懂,提起自己心爱女孩的名字,为何会急头白脸的。 程易轲桌前的菜一直没用,服务员一直在后张望着,没敢上去收盘,下面的菜也停迟迟未上。 冯雅好心地询问:“易轲?没胃口?” “啊不是,只是不太想吃。” 这时候冯雅的纸巾掉了地,程易轲礼节性地弯腰捡起,他注意到冯雅脚上的一双鞋子,是va1ento的一双平底鞋,周围都是像铆钉一样的装饰,心想这女人要是穿这样的鞋子去挤地铁,该是副什么样的场面,但脸上仍不动声色,静悄悄地把纸巾放在桌上一角,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来收回。 “今天全家吃饭还是为了你和远轲的事,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婚事。”,程静怀喝了一口茶。 程易轲只顾低头吃饭,他告诉自己今天这顿饭他只是一个背景,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抬头瞄了他哥一眼,果然,程远轲脸上的表情生硬得厉害,一直在用勺子戳碗里的饭粒,没有进食。 “能有你这样的媳妇是我们家的福气。”,看得出,母亲很喜欢她。 冯雅用手帕擦了擦嘴巴,手帕上似乎是沾染了一点口红的颜色,她留着一头栗色的卷发,特别大的卷花软软地贴在腰垂,十分典雅,她低头浅浅的笑,“伯母您说笑了,我们不一直都是一家人吗。” 最后一道菜,她基本没有动几口,示意服务员收掉。 万众瞩目的程远轲低头晃着酒杯中的酒,没有理餐桌前这样一段有铺有垫,有张有弛的一出好戏。 看到所有人都望着他,他坦然自若地说:“都吃好了?好,我去结账。” 程易轲在心里偷笑,他就是爱看父亲在外面忍着极怒却碍着面子,无法说出来的痛。 他爱极了这场戏。 毕竟这是在公共场合,程静怀就算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喜形于色,表露出来,依旧戴上他的眼镜,缓缓地起身。 这一顿饭结束,程易轲逃一般地走出这家典雅又辉煌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程远轲送了冯雅回她自己的别墅,冯雅也是个聪明人,知道程远轲不愿提婚事,自己也不像那种揪着男人不放的廉价女人一样,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车里的温度打得有点高,冯雅说:“把温度调低点吧,我已经够热了。” 程远轲听她的语气怪怪的,心里揣度她说这话的意思,和这个身家品性都配得上自己的女人相处时,他从头至尾都得不停地猜测,她到底想说什么? 程远轲把车内的空调彻底关掉。 冯雅笑了一笑,“今天,你父母好像不是很高兴。” 程远轲嘴里恩了一声,拐了一个弯,就到了她的家。 冯雅下了车,她身上裹着一个巴宝莉的围巾,看起来她像个贵妇一样华丽。 程远轲也下了车,跟上她的脚步,冯雅在风中回头,长发随风而动,艳红的嘴唇在这样一个夜晚更像一枚催情剂,小而白的脸孔摆在程远轲眼前。 分卷阅读69 这时候程远轲眼里出现的确实另一个人的面孔,那个拿了他的钱就凭空消失的女人,想到这里,他心里全是气,握紧了拳头。 冯雅看出程远轲眼里的东西,语气轻而慢,若有若无地说了一句:“今天我父母不在家,你要进来坐坐吗?”。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无疑是最性感的一句话。 冯雅就是吃定了这一点,把铁门打开,程远轲上前反手又把门给关上,家里的佣人刚出来准备迎接这位大小姐,看到此情此景,又全部下得回去了屋子。 “那真是太好了!” 程远轲没有像晚宴时那般绅士,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佣人们纷纷给他找鞋子穿,程远轲语气冰冷地说:“不用了。”,穿着皮鞋直接上了二楼,进了冯雅的房间,听到邦的一声关门声。 “程先生。” “吴妈,没事的。”,冯雅换了鞋,进去,把包递给了佣人们。“你们回去休息吧。”冯雅这样说,他们不敢多嘴问一句。 进了房间,程远轲把西服外套脱了就直接扔在地上。 冯雅进来的时候,正好踩上。她弯腰把西服外套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挂在了自己的衣柜里。 “我要换衣服。”,冯雅说。 “那你换啊。”,程远轲说得理所当然。 “我要休息了。” 程远轲鼻腔里传来短而快的轻笑声,“那你休息,我不拦着。” 冯雅停下手中的活,认真地问他。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程远轲走过去,靠在她的后面,把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热气从他的嘴里传到冯雅的耳朵里,浑身一颤。 程远轲从背后抱着她的时候,眼睛若有似无地盯在前面的衣柜上,冯雅头发上满是高档精油的香气,和林露身上的清香不一样,似乎林露身上没有过多人造香水的味道。 冯雅转过头,极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以往他们是有过亲密的接触的,不过只留于拥抱,接吻,触摸。这样光明正大的暗示还是第一次,冯雅脑子有点懵,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结婚?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不论是可爱的还是可恶的,都统统答应,毫无怨言,做好了一个未婚夫应有的气度和体贴,却唯独不娶她? “你是不是在想今天在饭桌上,我为什么没提结婚的事?”,程远轲低头看他,他现在这个样子,睫毛低垂,在房间暖黄的灯光下显得长而柔软,眼神温柔,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的。 冯雅不说话,点着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冯雅,你嫁给我,你会后悔的。”,他轻轻用手紧了紧冯雅的腰,把她向自己胸口里靠。 冯雅紧张地说不出话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慢吞吞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程远轲笑了,口中呼出的热气全部撒到周雅的脸上,眼神真挚,“因为,我…” 冯雅的眼睛似乎陷到他的眼睛里,看得让程远轲难受冯周雅的唇靠上来,印在程远轲的唇上,香甜,柔软,程远轲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唇膏,带有蜜桃的香。 程远轲把两个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脸颊上,然后把她的头往后按,不让她的嘴唇能靠的过来,鼻尖顶在她的呼吸上,从冯雅这个角度看,他的眼睛被压成了一条细而长的样子,刻薄的,狠毒的,处心积虑的。 “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程远轲慢条斯理地说:“真巧,我也不明白。或者我们这样不明不白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不用担心你哪一天突然不爱我了,因为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涉及过爱这个字,无伤大雅。 程远轲用手指按着她锁骨的纹路,一点一点向下流走,就在快要接近女人柔软的胸部时,冯雅温柔的笑,像是加了半罐白砂糖的咖啡一般,让人喝不出咖啡原本苦涩干喉的味道,她的两只手抓住了程远轲的食指。 丹凤眼上挑,她黑色的眼线像是一个钩子,她张开嘴巴,“远轲,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她顿了一下,走到沙发边上,顺手拿起了一个红酒杯。 她接着说,“不论你多么的不情愿,表现多么下流,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她眼神深不见底,微微低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放在桌上的挎包,“你已经拥有太多,名声,金钱,所有人的目光,可是—”,她咬紧了嘴巴,“你却想和一个妓女在一起。” 不出她所料,程远轲眼光里有一丝诧异但很快被死水一样平静的样子取代,冯雅温柔一笑,“你以为你做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吗?你以为我是傻子是吗?” 程远轲穿好外套,语气轻松又温和,“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婚前焦虑症?” 在离开这个房间之前,他回头,低着眼睛对他的未婚妻说,“太晚了,你睡吧。” 冯雅用力闭了闭眼睛,脸色煞白,嘴唇烈红,把酒杯用尽全力往地板上扔,一声巨响让程远轲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这种声音是崩裂般的,他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因为自己书包里有一封女生偷塞的情书,被程静怀发现后,气的把一个朋友从德国带的烟灰缸生生地砸在地上,一摸一样的声音,好像把鞭炮闷在一个倒扣的油漆桶里发出的声响。 冯雅嘴里一字一顿,字字像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疤,“你就这么下贱?和妓女?”,她发出轻微的一声笑,嘲讽的,鄙夷的,讽刺的。 程远轲突然大笑,冯雅像是个处心积虑地捧哏,此刻,包袱响了,他歪了歪头,“我这么贱你还不是要嫁给我?” 此刻指责我的你,又高尚到哪里去呢? 程远轲背对着她,“冯雅,我能给你的,只有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