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码头》 分卷阅读1 chapter 1 半夜两点,我提了灯上甲板去巡逻,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水手拖进舱室,然后给自己开了罐黑啤酒,倚靠在舷窗边借着月光写航行日记。 这是我在皇家幽灵号上工作的第八十天,夜半无风,天气晴朗。 根据橡木蛇公司和加西亚船长的合约,这趟航行的终点是极东的安菲利亚港,会与当地土著和中间商进行部分茶叶和珠宝的买卖,途中经停五个或大或小的贸易点,总行程大约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谁知这一趟洋流变幻诡谲,信风也不断减弱,直到现在我们离安菲利亚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更奇怪的是,我们的行程本来就已经被各种突发状况耽误得够呛,加西亚船长却仍是偏离了原先的航线,驶向地图上一个未曾被合约标记过的小三角洲。 费氏码头,又称人鱼码头,有传言称和这里相距不远的某块嵯峨海岩下是人鱼的栖息地;我曾不止一次地在港口听到过水手们吹嘘自己和人鱼的风花雪月,不过大部分人或许只是当成故事来听,并不相信这种神话里的生物真的存在,当然也包括我。 直到昨天傍晚,我第一次见到了人鱼。 和水手长比约恩卸完最后一批货走上甲板时,他招呼了五六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动了两只容量不算小的捕捞船,然后邀我和他一起去“狩猎”。我以为他们是去捕捉什么珍稀的大型鱼类,于是欣欣然应邀前往,却没想到这趟航行会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变得离奇起来。 比约恩三十出头,一张斯堪的纳维亚特征明显的英俊脸庞,肌肉结实身材遒劲,待捕捞船行到一处模样奇特的海崖时便脱掉上衣,一个猛扎下了水,朝深处某个不知名的方向游去。眼见夕阳的余晖照得每个人脸颊通红,我便也把袖子捋起来,定睛朝比约恩消失的水面看去。 …… 当比约恩在四溅的水花中再次冒出头来时,我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海藻般缠绵的紫发流淌在腰间,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与比约恩那古铜色的胸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微眯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见我们看他便懒懒地朝这里瞥了一眼,红唇在比约恩颈间撒娇般蹭了蹭。 待比约恩抱着他上了船,我才发现他自腰部以下拖着一条长长的紫色鱼尾,鳞片在落日的照耀下闪烁着虹色的微光,容貌美艳而妖异,毫无疑问正是传说中的——人鱼。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模样,比约恩大笑道:“小马诺,你可看好了,这些妖精可不是随处能见的。” 就在这时,捕捞船周围的水面下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便接二连三地冒出了人类的脑袋。如此真实地近距离接触到这些神秘而美丽的生物,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停滞,视野中只剩下那些斑斓夺目的尾鳍交映在落日下的旖旎风景。 他们缓缓围了上来,好像对人类并不陌生,鱼尾轻盈地拍打在岸边的礁岩上,各色鳞片璀璨得宛如宝石,细腻的肌肤也像秘瓷一般,模样都是非常漂亮。见我们半晌没有动静,他们游在捕捞船边窃窃私语起来,似乎有些骚动。“宝贝儿们别慌,”比约恩神秘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压低声音对他们道,“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休。” 我似乎听到了人鱼们低低的笑声,然后比约恩叫我身后的水手撒网,那群人鱼便涌了上来。或许这根本称不上“狩猎”——我甚至可以说,他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跳进了那张大网,然后像廉价的沙丁鱼一样被打捞上来,温顺地趴在船头看着我们。 有生之年能看到童话故事般梦幻的景象,我本以为自己会感到唏嘘和高兴,可看到水手长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又觉得有点堵得慌。带着战利品们回到皇家幽灵号的路上,比约恩详细地为我这个才成为水手不久的菜鸟介绍了人鱼这种生物。 他说,第一个发现人鱼的航海家恐怕已不可考,但目前知道人鱼隐匿地点的只有皇家幽灵号的人。起初水手们对这种神秘的生物都很畏惧,不过很快就发现他们除了长着鱼尾外和真正的人类并没有太大区别;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家幽灵号有了在航行途中来与人鱼幽会的习惯。 “这个季节的成年人鱼都在发情期,乖巧听话又善解人意,体腔也温暖紧致,是非常好的xg伴侣。”比约恩说着逗弄起了偎在他怀里的紫发人鱼。紫发人鱼扭动了一下夹在他腿间的鱼尾,低下头柔媚地含住了他的手指。 “可他们……都是雄性人鱼吧?”眼见比约恩那双碧色的眼眸渐渐被yu火笼罩,我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虽然承认自己在一开始被他们的美貌所蛊惑,可我很快就发觉这些人鱼个个胸膛平坦,纤细的脖颈上明显凸起的喉结,甚至有着不逊色于人类男子的完美肌理,腹部下方的细鳞中也有微微隆起,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们雄性的身份。 谁能想到比约恩口中最合拍的xg伴侣不但不是人类,还是同性;我那些常规的认知在短短几小时内被彻底打破,看看水手长又看看满船各式各样的雄性人鱼,觉得有些窒息。 “据说雌性人鱼在发情期非常凶暴,会控制不住伤害自己的伴侣,所以他们宁愿上来找我们这些粗鄙的人类解决需求,也不愿意和那些母老虎jiao配。”比约恩的气息已经粗重起来,捏起紫发人鱼的下巴重重吻上去,含糊不清道,“……长得漂亮就行了,管他是雄是雌呢。” 我只能沉默下来,随着捕捞船在稀薄的夜色中回到皇家幽灵号,看着人鱼们被劳累了一天的水手抱回统舱开始狂欢,颇为头痛地替他们收拾好散乱在各处的啤酒桶,然后去盥洗室浇了自己一盆冷水。 写到这里,我那些不久前还醉醺醺的同事们似乎酒醒了不少,原先安静下来的统舱又传来了熟悉的莺声燕语;我按住太阳穴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日记本打算睡觉。 走下扶梯的时候,大副唐巴正春光满面地叼着烟斗上来,见来人是我便嘿嘿一笑,看着我青黑的眼眶别有深意道:“小马诺,刚刚怎么一直没见你?” 我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就被他一把搭住肩膀朝来时的方向拐过去,又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拍拍我的后背,安慰般说道:“没关系,第一次和人鱼做难免都会紧张,等你和他们熟悉起来就不会害怕了。”继而又打量了我一下,“可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男,啊哈哈。” 钢钳般的大手牢牢地抓着我,感受到唐巴浑浊的呼吸里还带着酒气,我也只得被他半强迫地带回仍在狂欢的宴会厅,看着他双手一勾,便从船上木匠的怀里拉过一条蓝尾人鱼,像是为我演示一般和他亲热起来;蓝尾人鱼眨眨眼睛,顺从地攀上他的 - 分卷阅读2 脖颈打开唇瓣,与他缠绵亲吻。 这些人鱼身材体格都与成年男子相差不多,交gou时下腹的细鳞中翘起的物事也是尺寸惊人,三三两两地和人类叠在一起,摩擦的水声se地舔了舔下唇。 勉强拍打了一下燥红的脸颊清醒过来,我尴尬地移开视线,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有一条落单的人鱼,银色鱼尾轻轻地在身边的木桶里搅着水花,正饶有兴味地托着下巴观赏这场y乱的盛宴。 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是这里唯一一条体型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鱼,看来是还没到发情期就被我们误捞了上来;有几个烂醉如泥的舵工想上去摸他的屁股,他也只是轻甩了几下尾鳍拍在那些人脸上,显然对zuo爱没什么兴趣。 见我看他,唐巴便了然一笑:“喔,找到目标了么?” 我得承认我的脸颊一定很红,不过多半不是羞红的,而是气红的。如果我妹妹还活着,今年应该和他差不多大了——只要在脑海里想象一下我这么大年纪的妹妹在这里看宫,还被若干莽汉口水滴答地意着y,便气不打一处来。 想到这里,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 他仍是专注地盯着那些表演的同类,鱼尾不以为意地划出一个半圆的弧度,在还没打到我的时候就被打横抱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滑腻的身子有些不稳地晃动几下,便只得环住了我的脖子。 我抱着他出了门,身后传来船员们戏谑的口哨声。他们多半以为我是害羞,抱着美人独自干什么好事去了,可此时我看看怀里一脸惬意的人鱼,只觉得更加头疼。 我连人类的少年都不会教育,更别提另一个连沟通都成问题的种族。我抱着他走上甲板吹了会儿冷风,见他忍不住在我怀里打了个喷嚏,于是把外套脱下来盖住他赤o的上身,想了想道:“你记得回家的路吗?” 如果比约恩说的没错,人鱼应该是能理解一部分人类语言的;可他仍是一脸悠闲地看着我,眯起眼睛在我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好像并没有听懂。“你年纪还小,对什么事都好奇是正常的,不过,”我慢吞吞地说道,“人类还是挺危险的……呃,我是说,这种事还是等你成年之后找一个年纪相仿的异性同类做比较好。不如你先回去,也好给同伴们报个信,水手长可能明天就会把他们送回去了。” 他听罢依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摆了下鱼尾。我当他是听懂了我的话,于是走到船头,看着暗夜中掀起涟漪的海面犹豫了一下,想像着几日前大副放生他的宠物海龟时的模样,举高手臂,想把他扔回大海。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 少年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呆在了原地。 低头朝怀里看去时,他仍是瞪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我,嘴唇开开合合。 ……好像没人告诉过我,人鱼会说话吧? chapter 2 “拜托啊大哥,你就这么直接把我丢下水,我会摔得很疼你知道吗?”月光下银光粼粼的鱼尾不满地甩在我面前,他有些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随即嘲讽地哼了一声,“看你年纪轻轻力气不小,可别是个傻子吧。” 我沉默着看他。 他不甘示弱地和我气呼呼对视着,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下一刻却猛然蜷缩起腰肢,抓在我的衬衣上痛苦地呻y了一声:“快……我脱……水……太久了……” 远处灯塔的强光映过风平浪静的海面,船舱中的躁动声并没有随着夜色的加深而减少丝毫。那些在甲板上站岗的水手们似乎都在朝这里窥视,我深吸一口气,像拎一条濒死的草鱼一样拎住他的尾巴走下甲板,顺着扶梯摸索到右舷某处隐蔽的舱口,搬出舱盖下空空如也的淡水缸,打开闸门放了半缸水,然后扬起胳膊把他丢了进去。 这里是从谷物舱分离出的一处废弃的小货舱,因为总是失眠的我不太喜欢和一群鼾声雷动的大汉睡统舱的铺位,便时常到这里来小憩,大副唐巴和加西亚船长都知道我的这个秘密基地,不过好像也不怎么在意。 银尾的少年人鱼并没有计较我的粗暴,十分惬意地在水缸里翻腾了几个来回,像是在泡温泉一般双臂搭在缸口,半透明的尾鳍伸出水面摇晃出两个水花,与那失而复得的滋润感亲热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幽幽地朝我看了过来。 点起灯坐在铺得松软的小床上,我寻思着自己应该像个长辈一样慈爱一点,于是伸出手道:“我叫马诺·米德加,你的名字?” 少年人鱼打量着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维利嘉。” 也许是意识到了我目前算他半个救命恩人,他学着我的样子伸出手来。我以正常的礼仪方式和他握了一下手,那触感似乎比人类更加柔韧坚实,心头忽然动了动,收回的掌心蓦然变个方向,在他露出的尾鳍上轻轻捏了一下。 维利嘉惊叫一声,迅速地把他鱼身的部分全都收回到水下,警惕地缩了缩脑袋。冰凉柔滑的触感停留在指间,我形容不出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只能震惊地盯着手指喃喃道:“是真的人鱼……活的……” 傍晚的时候我只是看着比约恩他们和人鱼亲近,并没有太大的真实感,在统舱里怒气上头抱起维利嘉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去感受;直到现在我才不得不强迫自己去相信,这个在我面前悠闲泡澡的生物居然真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鱼。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蠢样。”维利嘉哼哼着直起身,鱼尾再次浮出水面,撩起水花向我袭来。 我擦擦头发上的水滴,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会说话?” 维利嘉蹙眉道:“废话,人鱼当然会说话。” “可是和比约恩他们在一起的人鱼好像都没说过话……” “只是懒得说罢了。”维利嘉啧了一声,“你在用按o棒的时候难道还要和它说上两句调个情吗?” …… 按……摩……棒…… 我知道自己不该和一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未成年人鱼计较,按捺了好半天才长长地吁了口气,将头顶冒出的青烟驱散,努力作出和颜悦色的样子道:“天亮之后渡口会有本地的渔夫出船,被人看到的话不太好,我在这之前送你回去吧。无论如何,你年纪还太小了,不该这个时候就接触这种事……” “年纪小?”他古怪地看我一眼,“我出生的时候,你曾爷爷都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可爱的人类小家伙。” - 分卷阅读3 论区甚至出现了五年前就在的小天使,我老罗这辈子值了 偃师因为卡在一个关键的设定上恢复更新未知,但这篇我已经写了完整的大纲,所以应该可以稳定更新。 话说现在jj貌似完全不能开车了,如果这文被蟹得太厉害我就……我……想想办法吧tat chapter 3 还好这种危险的想法只在我脑海中停留了三秒。我扶住维利嘉的肩膀推开他,有些无奈地制住他在我胸膛上作祟的手,低声道:“你很喜欢这种事?” “人鱼都喜欢这种事。不过我还没试过。”他舔舔唇,手腕虽然被我扣着,亮晶晶的眼睛却盯在我敞开的衬衣里扫来扫去,似乎很满意我的身材。“你那些同事实在都长得太丑了,看着一点胃口都没有……而你这家伙虽然蠢得不行,在人类里已经算很好看了,所以我要和你做。” 我琢磨了一番他的话,忽然哑口无言。身为前贵族的加西亚船长有着高度的审美洁癖,不可能允许自己的船员长得太丑,能和他签上合约的长期工譬如唐巴和比约恩,个个都是毫无疑问的美男子;而这条人鱼居然认为我比他们好看,这让我在哭笑不得之际多少有些龌龊的得意感。 然而这微妙的得意还没维持太久,就被他再次贴上来的身子吓得消散在了空中。我咳嗽一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说出了心头的疑问:“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跟人类做这种事呢?和同类做不是更好?” 维利嘉的尾鳍依然暧昧地刮在我的小腿上,闻言扬起眉,若有所思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哦,有两个原因,”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解着我的扣子,“首先我们部落雌性很少,那些平民都是求偶失败的可怜虫,性格懦弱还找不到老婆,彼此又知根知底没什么期憋得难受的时候只能上来跟人类凑合一下。” 这倒和比约恩说得差不多,只是谁也想不到那些漂亮的雄性人鱼不是不喜欢同类,而是求偶失败。统舱内令人脸红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透过舱板飘入耳际,想到比约恩口中那所谓的幽会不过是被人鱼当成便利的泄欲工具,我抽了抽嘴角,莫名有些同情。 “那第二个原因呢?” 维利嘉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我叔叔十年前失踪了。根据部落巫师珀西大人的预言,一艘首尾有两处蛇形标记的幽灵船从西边驶来,一个和它有关的金发青年会知道他的下落。所以大家一开始是上来找这个人的,泄欲只是顺便而已。” 话音刚落,我和他同时沉默了。 由于皇家幽灵号和橡木蛇公司良好的长期合作关系,加西亚船长在履行合约期间总会把他们的合金标志悬挂在船上,那位巫师口中幽灵船的身份不言而喻。而金发青年…… “以前被加西亚船长开除的水手不知道,但现在的皇家幽灵号上只有我一个人是金发。”我摊手道,“可我不知道你叔叔的下落。” 开玩笑,直到一天前我还笃信人鱼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更没有和任何非人类的生物有过牵扯,因此即便他们要找金发青年,那也不可能是我。 “想也知道不会是你。”维利嘉似乎有些泄气,原先绷直的身子软绵绵地趴下来,郁闷地在我颈边咬了一口,“所以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很久,直到我们找到那个人为止。” 察觉到这条情绪低落的人鱼依然没有放弃和我亲热的念头,我叹了口气,没有推开他,而是把垂在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撩到他耳后,垂眼道:“好吧……那你呢,既然又不是平民又没有到发情期,为什么这次要跟他们一起上来找人类凑热闹?忽然想亲自找叔叔了?” 看这家伙始终有些高傲的态度和刚才的语气,他在人鱼的部落里一定非富即贵;而且如果他叔叔是个小人物,也犯不着这么多人鱼上岸来寻找他的下落。 维利嘉显然没料到我脑筋转得这么快,一时间愣在那里,支支吾吾地并不作声,仔细看脸颊似乎还有些微红。我本以为他会随便编个理由来搪塞我,谁知他却忽然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看向 - 分卷阅读4 角落里摆满杂物的架子道: “你会弹吉他吗?” ……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无论如何谈论起音乐也比在这里失身要好,于是把吉他从架子上取下来擦了擦,随手拨起弦道:“会一些,你想学吗?” 他眼前一亮,随即摇头道:“不,我想做ai。” 我:“……”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我把吉他摆回原位,终于决定跟这条少年人鱼讲清楚。‘那个,维利嘉。”知道不能再用长辈的慈爱眼神看他,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严肃起来,“我知道那些糟糕的大人可能给你做了错误的示范,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没有和陌生人或陌生鱼做ai的习惯,我们现在甚至都还不熟悉……” 我觉得我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维利嘉显然还是听不明白。 “怎么会有你这种麻烦的人类……”他不满地收回缠着我的尾鳍,凝眉想了一会儿,终于妥协般挪开了紧贴着我的身子,“好啊,那我就先和你熟悉一天,我们明晚做。” 他撑在床沿上跳进水缸里,扑腾了几下甩出两个水花,然后惬意地眯上了眼睛。 “困了困了,我要睡觉。你也快去睡,明天记得多喝两碗海参汤,我也要好好准备——我的第一次一定得很圆满才行。” 他好半天没再出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晚安,马诺。” …… …… 曦光透过小小的舷窗撒到这间偏僻的舱室时,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坐起身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周围一片寂静,置物架上的吉他斜斜倚在那里,舱门边漆黑的淡水缸里空无一物,平静的水面泛着淡淡幽光。 我昨天似乎做了一个梦,好像是关于人鱼什么的,做得简直跟真的一样。 真见鬼,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鱼这种东西呢。 我带着庆幸的心情飞快洗漱完毕,提上水桶到甲板,打开自己的工作日程表看了看,到储物舱去拿工具来给桅杆上润滑油。清晨朦胧的海雾总能为我带来新鲜感,渡口吹来的风也很怡人,给我一种今天会很美好的错觉,直到我哼着小曲赶走甲板上的海鸟,眉飞色舞地撞上一个人。 那人逆着光,海藻般曼丽的紫发挽在颈边,雪白的上身披着水手长最喜欢的那件方格衬衫,下身却拖着一条长长的、晶莹无比的鱼尾,正靠在栏杆上悠闲地抽着雪茄。 人鱼。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路遁去。 “喂,”他在身后悠悠地喊了一声,“明明认识我却连个招呼都不打,你可真冷漠啊,小马诺。” 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掠过昨晚的景象,我不得不停住脚步,有些微微的尴尬。紫发人鱼将比约恩称呼我时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不同于维利嘉那少年感十足的声线,身为成年人鱼的他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果不是那鱼形的下半身太过扎眼,我多半会以为这是个贵族绅士。 见我看他,紫发人鱼侧头朝我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却使我回想起了他露骨的媚眼。虽然是一副成熟妖冶的样貌,可他低头抽雪茄的样子实在很男人,此时看起来淡淡的,很难让我把他和昨晚那个缠绵在比约恩身下的魅惑影子重叠在一起。 “……早上好。” 我迟疑着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在他指间的雪茄上。这个牌子的雪茄是伊桑角的稀有特产,精挑细选的烟叶名贵至极,发酵的流程也相当苛刻,身为雪茄收藏家的比约恩平时舍不得多抽,只在我上个月过生日时才勉为其难地送了我一根;而此时他的相好正漫不经心地抽着它,好像在抽我乡下老家两块钱一包的薄荷烟。 看来比约恩真的是很喜欢他了。 “早上好。”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幽怨含酸的目光,他吐出一口烟圈,了然地将手中的雪茄递到我面前,非常慷慨地问道:“尝尝吗?” 醇厚的香料和清淡的蜂蜜味弥漫在两人之间,我有些蠢蠢欲动,看着那还湿润的尾端,目光又落到他红润的嘴唇上,一时间纠结起来。如果是这船上的其他水手和我分享什么食物,我根本不会多想,可一条发情期的人鱼忽然邀请我品尝他抽过的雪茄,就很惹人遐思了。 话虽如此,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挑逗的意思,目光也很真诚,这片刻的犹豫倒显得我这个大男人十足扭捏。就当我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去接那根雪茄时,他却一个勾手,绕过我的指缝重新叼起它抽了一口。 我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他似乎是在戏弄我。 紫发人鱼大笑着咳嗽起来,又对我变成猪肝色的脸吐上一口烟圈,意味深长道:“马诺,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爱。” “你……” 看到我结结巴巴的羞愤样子,他忽然从栏杆上直起身来,抬手把快要燃尽的雪茄丢进海里,玩味地压低声音道:“你昨晚过得好吗?” 清淡温和的气质不翼而飞,他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似乎又发出了那种妩媚而充满诱惑力的荷尔蒙。他昨晚一定看到了我抱着维利嘉离开,多半也和我的那些同事一样认定我们已经发生了点什么,毕竟很少有人能抗拒人鱼的诱惑。 我退后一步,想着想着便生起气来,扔下手中的水桶朝他看了过去。“听着,先生。”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直视着他道,“我不了解人鱼,也不想对人鱼那种时期的风俗多嘴些什么,但维利嘉还未成年,你们怎么能把他也带上来参加这种……这种……” 天色大亮,甲板上已经有轮岗的水手经过,我抬眼看到比约恩叉着双腿坐在锚机上吃海胆面包,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紫发人鱼似乎对我欲言又止的内容很感兴趣,然后像在压抑着笑意一样示意我凑近些,讲故事似的低声道: “前天晚上,我们部落的小王子第一次上岸,看到一个在月光下弹吉他的金发青年……” 话音未落,一袭银色的影子弓箭般从甲板的另一边冲来,一头撞到了他怀里。 “珀西,你给我闭嘴!!” chapter 4 “你应该尊称我为老师,我亲爱的小王子。”紫发人鱼伸出手指在维利嘉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瞥着我道,“看样子你贫乏的魅力,还不足以吸引这位纯洁的音乐家。” 维利嘉擦了擦发丝上的水滴,气鼓鼓地瞪着他道:“我和马诺的事不劳您操心,多管闲事的珀西大人;马诺昨晚只是很累了,今晚我们一定会做上一宿,他可比你相好的那个北欧熊男厉害多了!” 紫发人鱼看着身旁已经僵硬成了一块礁石的我,挑眉道:“哦?比约恩都没他厉害?” 维利嘉哼了 - 分卷阅读5 一声,理所当然道:“对,昨晚我碰到了他那里,可比你的相好大多了!” 落在栏杆上的海鸟被维利嘉并不算小的声音惊动,也顾不得再去捡水手们吃剩下的面包屑,扑腾着翅膀飞走了。紫发人鱼看了看远处仍在大口吃着早餐的比约恩,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我的下身,幽幽地叹了口气:“是吗,那我还真是羡慕呢……” …… 听着这两人越发露骨的对话,窒息感再次笼罩了我的全身,好在维利嘉并没有和那条叫珀西的妖艳人鱼僵持太久,不一会儿便朝我扑了过来。“早上好,马诺。”他勾着我的脖子,那双亮晶晶的墨绿色眼睛眨了眨,“你吃早餐了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虚弱地避开珀西那忍俊不禁的眼神。“早上好,维利嘉。刚刚起床的时候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没有没有,我回部落拿了点东西,给你带早餐回来啦!”维利嘉说着把一直拎在身侧的水桶提上来,揭开盖子送到我面前。我不明所以地低头朝桶里看去,只见一堆奇怪的黑色胶状物密密麻麻地塞在桶底,正朝水面晃动着肢节,模样有点像没有甲壳的鲸虱,而维利嘉径直下手捏了一个出来,递到我嘴边道:“还是新鲜的,快尝尝吧。” 黑糊糊的不明物体在维利嘉手中疯狂挣扎着,自肢节顶端溢出些许红色的粘液,看得我冷汗直冒,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这是……早餐?” 眼见我的神色愈发变得恐怖起来,一旁的珀西好心为我解释道:“这是人鱼最喜欢的零食,营养丰富的苏纳鱼,每年只有这个季节的短短几天才会随洋流从加兰群岛迁徙到这儿来,珍稀程度应该不亚于你刚刚眼馋的那根雪茄。” 听他提到刚才的雪茄,我的眼神再度变得幽怨起来。 我看维利嘉,维利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只是很普通的小点心罢了,我看你们吃得很简陋,怕你晚上没有力气才捉来给你吃的,你可别想多了。” 说着他又要把那条可怕的鱼往我嘴里塞,吓得我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它离我越来越近;谁知维利嘉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我的嘴唇,身躯就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苏纳鱼扑通掉进水桶,庆幸般在桶里蜷紧了肢节。 “水……我……” 珀西了然地把他扛起来,拎起我脚下的水桶浇在他的鱼尾上。“都说了没到成年期不要随便上岸。”他无奈地拍着维利嘉的背给他顺气,“动不动就窒息脱水,你要是出了意外,让我怎么向王交代。” 渡口的浅水区似乎已经有出船的渔夫,珀西朝远处望望,回头朝我抛了个媚眼:“马诺,我们先走一步了。” 他带着维利嘉跃下甲板,化作平静海面间雪白的波浪,很快消逝在了远方;而我再次被那个噩梦般的媚眼呛到,站在甲板上抱着那桶苏纳鱼不知所措。 似乎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吃完早餐的比约恩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目光却牢牢地粘在了我手中的水桶上。“我的天,这不是苏纳鱼吗?!”他诧异地捞起一条看了看,眼底闪烁着某种精光,“小马诺,你从哪儿搞来这种人间美味的?” 我捏着鼻子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你喜欢吃这种东西?” “当然。”他仍是紧紧地盯着水桶里害怕着瑟缩的丑陋生物,脸上满满地写着垂涎欲滴,“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连人鱼都很少能吃到,基本上只有他们的王族能随时享受,我已经好多年没吃过了,可比什么海胆面包美味一万倍。” 说着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如果能吃上一口苏纳鱼,我可以三个月不zuo爱。” 我沉默着避开他的眼神。 看来他真的是很想吃这个鬼东西了。 我想了想,慢条斯理地把装满苏纳鱼的水桶抱紧了些,看着他的眼珠随着我的动作转来转去,这才缓慢地说道:“其实给我最尊敬的水手长吃一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像你说的,苏纳鱼实在很珍贵,这样吧,你拿伊桑雪茄来和我换,这一桶都是你的。” 我本以为比约恩听到这个条件至少会挣扎一番,谁知他只是犹豫了几秒钟,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回到水手舱在他的箱子里翻找一通,拿出了一整盒伊桑雪茄和我交换,还附赠一把锡制的水烟壶。 不得不说我实在是个很没原则的人。虽然昨天才被那条少年人鱼的求爱吓得不轻,但现在的我看着某位铁公鸡被迫拔毛的样子,又掂掂手中重量不凡的雪茄盒,发觉自己已经非常喜欢维利嘉了。 比约恩兴高采烈地抱着那桶恐怖的苏纳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小马诺,唐巴他们又在艉楼找到一些前水手的旧物,明天下午可能会进行拍卖,你要先去看看吗?” 听到船上又有古董被发现的消息,我顿时精神一振,兴奋地点点头。 虽然我只在皇家幽灵号上工作了不到三个月,可海上的生活实在枯燥无趣得要命,只有偶尔举行的拍卖会才能让我提起精神,找到一点乐趣。以前在这艘船上工作的水手都有在航行途中购买纪念品的习惯,辞职后留下的旧物中有许多花里胡哨的小杂货,比如装在蜜糖色玻璃框里的沙画,古典气息浓厚的罗盘,甚至一些神秘海岛部落的风俗图志,厚厚的小语种字典,都是我喜欢的东西。 不过我的大多数同事都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毕竟我是这里唯一一个上过大学的水手,他们不太识字,只喜欢粗犷的骨器和刀具,所以每次拍卖都能很顺利地让我得手;然而托拍卖的福,我每个月的工资也因此少得可怜,连根最普通的雪茄都抽不起。 翘班实在不是个好习惯,但我心中好奇,反复纠结之下还是偷偷溜下了甲板,叮嘱比约恩如果被查岗的人发现,就说二副叫我去替他缝衣服了。 我悄悄潜入艉楼,发现底板上果然凌乱地放着七八个蒙灰的箱子,看样子是刚被清洁工从角落里搬出来不久。我扒开它们看了看,选择拆开了一个比较小的箱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旧物包括几支磨秃的炭笔,皱起毛边的英文诗集,还有一把崩了弦的破旧小提琴,只一眼就使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了好感。我一一翻看着他的东西,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品味很不错。 拉扯开包裹着一个望远镜的报纸时,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发觉这竟然已经是十年前的新闻了。这个发现令我心头一震,仔细地检查过这个名叫安杰罗的人已经发霉的水手服和徽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皇家幽灵号的人;他更有可能是十年前这艘船的前身,极地欢喜号的船员。 意识到这个可能的时候,我的血液在一瞬间凝 - 分卷阅读6 固了。 …… 我成为水手的原因,从来不是喜欢什么海上冒险,而是寻找十年前失踪的妹妹。 十年前这艘船还是极地欢喜号的时候,它只不过是个奢侈的海国公爵出资建造的私人客船,首航便出了重大事故,整艘船上度假的贵族和平民水手全部失踪,包括我当时正跟着家庭教师旅行的妹妹茉儿。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在当时引起太大骚动,很快被建造它的皇家帆船公司联合当地政府压了下来,对外声称是遇到了海难;这之后名誉不再的极地欢喜号更名为皇家幽灵号,被湾区贵族加西亚子爵买下来,改造之后送给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儿子小加西亚做些货运生意,也就是现在的加西亚船长。 虽然当时大多数失踪者的亲属都选择接受巨额赔偿,慢慢遗忘了这件事,可我却顽固地相信茉儿还活着,到这艘罪魁祸首的船上来工作,总能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在某个港口遇到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她也不一定。 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线索,从这个明显像是艺术家的水手遗留下来的旧物里。至少我可以确定,从这些纸张丝毫没有海水冲刷过的痕迹来看,他们绝不是遇到了海难。 我伸手在箱底摸索着,不一会儿便摸出了一本厚厚的像是日记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打开它的时候,我感到背后一凉,原本洒在身上的浅浅日光被一个修长的影子挡住了。 “马诺,你在这里做什么?” 加西亚船长站在门口,宽大的帽檐微微抬起,漆黑风镜下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 九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12 23:29:33 某匿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13 o9:o2:52 chapter 5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把那本日记藏到怀里,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拍了拍袖口的灰。 在这个点被抓包,我当然不能说是被二副叫去缝衣服了,因为看加西亚船长这悠闲的样子,很有可能才和二副议完事。于是我脸不红气不喘地开口道:“是这样的,水手长告诉我有清洁工在艉楼找到了我的怀表;所以我只是来看看,现在就回去工作,船长先生。” 虽然我认为自己撒起谎来的纯良样子骗倒大多数水手是没问题的,可我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个见多识广的老油条面前可能还是嫩了些。加西亚船长果然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是吗,那从你怀里掉出来的这个东西是什么?” …… 我捂住脸叹了口气,心想这次怕是一定得被扣工资了。郁闷地从指缝里观察加西亚船长的表情时,他弯腰拾起掉在底板上的盒子,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眯着眼睛看我道:“伊桑雪茄?”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那本日记还好端端地在我怀里揣着,只是宽松的口袋里那盒雪茄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于是我收回刚才那心虚的表情,正色道:“是的船长,是水手长给我的伊桑雪茄。” “给你的?比约恩那个铁公鸡??”加西亚船长一脸震惊地捏着那盒雪茄,低头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随即无比痛心地看着我道,“说实话,马诺,你是用身体和他交换的吗?还是那个发起情来人畜不分的家伙对你霸王硬上弓之后的补偿?” “……”我平静地摇摇头,“不,只是他打赌输了而已。” 蹲在我面前的加西亚船长扬着脸,不用说也是在用那双掩藏在黑色风镜下的眼睛打量我,好半天才站起来拍拍我的肩,凑到我耳旁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我的金发天使,要知道你的身体值得更好的交易……比如整艘皇家幽灵号。”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加西亚船长令人窒息的发言,我歪了歪嘴角,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抛开他的确是个认真负责的优秀上司这点,加西亚船长称得上是个很奇怪的人了。原本身为贵族的他放着自家的庄园和奴隶不去继承,反而跑来做海上贸易,就足以让他登上各地小报成为一个反叛的话题人物,更别提他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同性恋。 虽然据称是湾区唯一没有信仰的加西亚家族对那些嗡嗡声嗤之以鼻,并不觉得有个同性恋小儿子有损声誉,但很显然大多数平民百姓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尽管皇家幽灵号称得上是薪资待遇最高的商船之一,却很少有水手真的去应聘。 不过据我观察,加西亚船长虽然为人轻浮,却并不会随便对自己的船员下手;换句话说,他似乎颇为挑剔,而且对金发的男人情有独钟。 这也是我能成功登上皇家幽灵号的重要原因之一了。当初在老家的港口应聘时,大型商船都是不招收经验为零的菜鸟水手的,而加西亚船长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喊来唐巴飞快地拿来合约,生怕我反悔似的让我签了字;其速度之快,好像捡到便宜的不是我,而是皇家幽灵号。 人头济济的货港中身为务工人员的白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他们与黑奴或当地土著的混血,金发也因此很少见,就算是签下来到甲板上放着当花瓶看,也不算很亏;用加西亚船长的原话说就是,一头金发的白人小伙子让人看着很有精神,甚至下饭。 可惜觉得我下饭的只有他而已。 我的大多数同事和我的关系都称不上很好,毕竟我这种只拿过笔杆子的肄业大学生实在弱不禁风,尽管身体也算强壮,但在最初的几天又是晕船又是发烧,还总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弹琴画画,引来嘲笑也不足为奇。于是他们都说意志不坚定的加西亚船长一定是看中了马诺的美色;不过后来我习惯了水手生活后便没再拖过后腿,这样的声音也就渐渐小了。 然而他们其实说得没错;我这个当事人可以万分肯定地说,加西亚船长的确另有所图。 他虽然不会直接要求我做什么,也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对我进行过分的性骚扰,却总会找准机会挑逗一番。比如现在,他的手正顺着我的肩头滑下去,停留在腰线的位置微微收拢,然后轻轻在我耳边呵了口气:“你还是个年轻人呢,马诺。憋久了可不太好啊。” 我避开腰后的咸猪手,干干笑道:“船长先生,恕我直言,我的同事们好像也都憋得挺久了。” 加西亚船长显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收回的手再次托起自己的下巴,淡淡道:“哦?那些人鱼还没满足他们吗?” 听他提到人鱼,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现在想想,难怪我那些气血方刚的同事们平时能够老老实实地努力工作,我也从没见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在港口找过 - 分卷阅读7 ji女,敢情是欲望都在费氏码头这些温顺又干净的人鱼身上得到了满足。 也不知道加西亚船长是如何发现人鱼隐匿地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忽然意识到那些并不喜欢男人的水手尚且会和同性的人鱼泄欲,而身为彻头彻尾同性恋的加西亚船长却好像并没有在昨晚的盛宴上现身。 加西亚船长顿了顿,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我对人鱼不感兴趣,只喜欢英俊的金发人类青年。”他漫不经心地摸摸我的头发。那只停留在我发梢的手似乎过于白皙修长,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在柔和的日光下泛着健康的色泽。 加西亚船长常年戴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风镜,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下淡红的嘴唇,因此没人清楚他的长相;不过据说他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加西亚子爵是个曾经把不列颠女王都迷得晕头转向的传奇美男子,因此加西亚船长的容貌也有可能极为出色。 但我毕竟是个连人鱼都蛊惑不了的正常男人。至少现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茉儿回到家乡,继续平静的生活。 “昨晚……马诺,你和那些人鱼做了吗?”加西亚船长忽然问我。 我呛了一声,想到昨晚那些风情万种的雄性人鱼,赶紧摇了摇头。 “这就好。”他轻笑一声,十分满意地抬抬架在鼻梁上的风镜,语气似乎带着一些异样的情绪,“如果你碰了哪条人鱼,我真怕我会忍不住把他做成生鱼片。” chapter 6 …… 两小时后,我走在费氏码头的海滨步行街,低头核对着加西亚船长交给我的购物清单。 没再计较我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艉楼,他打发我去工作,却又似乎并不怎么希望我一直待在那艘人鱼四处睡大觉的船上,于是把膳务员的任务交给我,叫我去海滨市场替他买些零食回去。 这种采买的工作实在悠闲,只需要进到商店里买一些海盐饼干和兔肉罐头,再去烘焙房买些加西亚船长喜欢的点心,太阳西沉之前的时间便交给了我随便打发。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走上传闻中的人鱼码头,一路好奇地四处张望,手上花里胡哨的纪念品便多了起来。 这里的风景似乎与传统码头相差不多,但往来的姑娘和青年都长得尤其漂亮,甚至不逊色于那些天生丽质的人鱼;见我看他们,他们也相当大方地回看着我,甚至也会停下来与我攀谈一番。 温和的金发青年似乎总能比鲁莽的土著混血更能给人带来好感,我在收获不少青眼的同时,也没忘了拿出茉儿的画像四处询问,可惜他们只看上一眼便纷纷摇头,没人清楚茉儿的下落。 话虽如此,费氏码头始终给我一种神秘而熟悉的感觉,我有预感自己离找到茉儿又近了一步。眼看落日的第一抹霞光已经撒了下来,我想了想,拎着加西亚船长的补给品找到一处供装卸工休息的长廊,摸出怀里安杰罗的日记看了起来。 【四月十六日,晴。也许在这个时候选择休学是个愚蠢而莽撞的决定,可一旦错过了这个季节,我就再难找到第二个合适的机会造访人鱼。对这种美丽生物的渴望使我甘愿放弃一切,比起在大学里日复一日地忍受着导师枯燥无味的说教,我更在意自己即将在极地欢喜号上展开的浪漫冒险……】 看到这里,我捧着这本日记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心中惊喜不已。这个名叫安杰罗的水手显然比我想象得还要重要,原来早在十年前,极地欢喜号就已经知道了人鱼的存在,甚至也很有可能在那时就邂逅了人鱼。 这么说来,极地欢喜号全员的神秘失踪,也很有可能和人鱼有关。我正要接着往下看去,不远处的泊位却传来了喧嚣吵嚷的声音,令我无法集中精力,只得认命地站起身,揣好日记打算回到皇家幽灵号上慢慢研究。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码头原本空置的某个泊位上停靠了一艘巨大的三桅船,通体漆黑而阴沉,不死者号的暗金色标记正满月般悬挂在船身上,仿佛给这座祥和的码头带来些许压抑的气息。我想到大副唐巴曾经提起过不死者号,说这是一伙不怕死的难缠家伙,有时做生意,有时做海盗,全凭船长心情。 看到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男人从船上下来,指挥着搬运工往返卸着货,我胆战心惊地收拾好脚下的袋子,心中不由得感谢起了加西亚船长的审美洁癖。老实说如果我的同事都是这样的长相,我当初还真不一定有勇气登上皇家幽灵号。 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这些麻烦的人,希望我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力,赶紧回到船上去;谁知事与愿违,就在我匆匆绕过那些可怕的刀疤脸时,还是一不留神侧身撞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家伙。 “妈的!你长没长眼睛……” 那人不耐烦地推搡我一下,似乎也没打算和我多计较,可当他看到我的脸时,整个人却宛如被雷劈中一般,愣愣道:“安杰罗??”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便被他狠狠掼在地上,一双大手也猛然勒住我的脖子,盯住我的血红眼睛里满是扑面而来的恨意。喉间剧烈的痛楚使我抓住他的手腕,却无法拦住他逐渐收紧的动作,直到旁边一个冷静的声音喊住了他。 “够了,大副。” 他被身后的人拎小鸡般从我身上扯下来,而我则咳嗽着被那人伸出的手扶起,站直身子后喘了两口气,这才发现那是一只合金的机械手。那只机械手的主人抬起我的下巴看了看,面无表情道:“他不是安杰罗,只是个跟他长得有点像的倒霉小水手罢了。” 我摸着脖子皱起眉,对这突如其来的遭遇困惑远胜于愤怒。安杰罗实在是个很普通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把我当成了谁,可想到怀里那本日记的主人,我忽然冒出了些不安的念头。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眼前的大汉猛唾一口,恨恨地瞪着我道:“我操!这能怪老子?金发的小白脸看起来都差不多!” “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安杰罗的话,大副,你现在应该逃跑,而不是朝他大吼大叫。”机械手的青年继续平静地说道。 大汉骂骂咧咧地起身,我看到他的右腿也和机械手青年一样,膝部以下装着镂空的钢材,还真是海盗风格十足的打扮。“小子,你是哪艘船上的?”他点了根烟吸上一口,没好气地问我道。 深知和一群没文化的海盗计较刚才的失礼无异于对牛弹琴,我只能勉强先咽下这口气,冷漠地扭过头道:“蓝凤凰号。” 对这种人没有说实话的必要,可我的打扮又不能否认自己是个水手,于是扫过码头那一排排风格各异的大型帆船,选择了最难被识破的一艘。据说蓝凤凰号的当家是个非常泼辣性感的女船长,手下 - 分卷阅读8 清一色湾区各地的漂亮青年,经常被加西亚船长戏称为女王陛下和她的海上后宫。 大汉望向远处在海风下惬意无比的蓝凤凰号,果然露出了非常了然的嘲讽表情。“又是一个被那臭娘们骗上船的?瞧你这德性,应该还没上去几天吧。能在海上漂的女人都野得要命,你可得小心不被她玩死。” 我扬了扬眉不置可否,本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可身边那机械手的青年没再说话,他也沉默了下来。见他们似乎没有再和我聊下去的意思,我退后两步,打算绕过不死者号的视线从另一个偏僻的角落回到船上去。就在这时,大汉又开口道: “不过还好是蓝凤凰号。如果是皇家幽灵号……” 我停住脚步,他古怪地笑了笑。 “如果是皇家幽灵号,金色的年轻人,你现在就应该回家给自己准备棺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 顶天立地板蓝根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16 o1:15:45 阿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18 oo:59:2o qz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19 oo:18:33 b1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o 11:11:45 b1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o 16:35:31 拾酒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o 17:37:38 ——————————————————————— 在世界杯期间开坑真的不明智……破产女孩已心累到无法码字 chapter 7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这话带着丝丝渗人的凉气,讲故事似的恐吓感十足,却也像是一个知情人无言的警告。 “不要随便吓唬别人,大副。”见我面色发白,机械手的青年似乎有些无奈,径直把他挡到身后遮住我的视线,然后朝我伸出闪着银光的手道,“我叫昆汀,是不死者号的船长;他是我的大副梅森。你呢?” 他这么坦白地说出来,倒叫我吓了一跳。虽然早从这个人的打扮猜出了他的身份,可眼前苍白瘦弱的青年气质非常儒雅,无论如何也不像个叱咤风云的海盗头子,要不是那个魔王似的大副在旁边矗着,我肯定会以为他在开玩笑。 没有理由告知他真名,我的脑筋飞速转动着,点了点头与他握手道: “我叫莫兰。” ……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说出这个随便起的假名时,气氛忽然一下子变得僵硬了。眼前的两人面面相觑,那个叫梅森的大副吐掉嘴里的烟屁股,再次抬起头来盯着我道:“见鬼,怎么可能……” “很高兴认识你,莫兰先生。” 昆汀打断他的话,收回与我相握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拿出了一只乌黑光滑的鱼形号角,轻声道: “能在费氏码头相遇也算是缘分,这个送给你做见面礼吧。不死者号特制的号角,一旦吹响就能与我们船上最大的那只产生共鸣,如果你不幸在海上遭遇危险,只要吹响它,那么无论不死者号离你有多远,我们都能赶来救你。” 我看着昆汀那张陌生的脸,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意弄得满头雾水,不知道该不该怀疑他有所图谋。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昆汀淡淡笑了笑:“我就算想害你,也犯不着借助这种东西。你就把它当成是普通的纪念品带在身上,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吗?” 我犹豫再三,还是咬咬牙接了过来。以我粗浅的阅历来看,昆汀的言谈举止间没有半点恶意;更何况他说得确实在理,天知道一个海盗头子能有多少种办法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水手消失在码头,他如果真的看我不顺眼,根本不用使什么蹩脚的障眼法。 可是一个海盗头子似乎更没理由在见到陌生水手的第一眼就送出这么珍贵的东西。见我烫手山芋似的捧着那只号角,昆汀顿了顿,又道:“不死者号很久以前曾经欠下一个人情,不要着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们也很快会再见面的。” 他戴好宽檐帽,示意还在发呆的大副跟上。 “那么再见,莫兰先生。” …… …… 回到皇家幽灵号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换岗的水手们正勾肩搭背着走下甲板,歪歪扭扭地喝着啤酒进了统舱。 我看向灯火摇曳的舱室,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似乎并不比昨晚小上多少,人鱼们也似乎更加放得开,我看见厨子端了好大一盘热香肠和土豆饼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脖颈和臂膀都多了不少暧昧的痕迹。 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我把手里的提袋全部扔给路过的膳务员,下一刻便冲进了统舱。这场狂欢似乎刚开始不久,看起来还没人真枪实弹地做上,都是懒懒地抱着人鱼调情;舱内似乎被精心布置过,一些无关紧要的摆设被挪开,比约恩和唐巴都半裸着靠在淡水缸边,似乎在教身边的人鱼演奏手风琴,而几个脱得只剩下内裤的水手正在中间的场地大跳艳舞。 我左看右看,确定这群寡廉鲜耻的家伙中并没有维利嘉的影子,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珀西坐在高高的啤酒桶上,模样像个俯视众生的女王,上身仍是穿着水手长最爱的那件方格衬衫,依然漫不经心地抽着雪茄,雪白的烟雾在他那张妩媚的脸上明明灭灭,很乏味的样子。 我看看坐在一旁和其他人鱼打得火热的比约恩,又看看孤零零坐在角落里的珀西,不太确定是谁甩了谁。虽然有点好奇,但别人的私事毕竟和我没多大关系,于是唏嘘了一下就弯下腰,想在被情热的众人发现之前就悄悄溜回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被一条滑溜溜的东西绊了一跤,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就被人鱼那长而冰凉的鱼尾勾住了腰。 心中警铃大作,我看向缠住我的罪魁祸首,发现那是一条酩酊着倒在酒桶边的绿尾人鱼。他似乎喝了不少高度数的朗姆酒,朦胧的眼睛早就一副神智不清的姿态,圈上来的双手在我的胸膛上缓缓摸索着,挑逗的意味十足明显。 我无语地掰开他的手,下一刻却更加死死地被缠了上来。挣扎了两下之后,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能够勉强制住还是少年人鱼的维利嘉,但面对一个体形和自己相差无几的成年人鱼,我似乎并没有多少优势。 而这条人鱼不但比维利嘉有体格上的优势,手段也不知道高超了多少倍,很快令我心慌起来,目光四处寻找着能帮我把他拉开的人;而这个时候,吃饱喝足的水手们已经抱着各自的情人做了起来,有不少瞥见我这里的情况,个个戏谑地朝我喊话 - 分卷阅读9 道: “马诺,快啊,送上门的怎么能不吃呢!” “可别让小美人失望了啊,金发天使!” “也让哥哥们见识一下你的神威?哈哈……” 正和蓝尾人鱼滚成一团的唐巴也停下来,对上我的双眼充满了幸灾乐祸: “小马诺,加油把他干趴下!” …… 也许是我的挣扎起了作用,绿尾人鱼忽然安静下来,缠绕住我的鱼尾慢慢放松,仿佛清醒过来似的撑起身,低头在我身上小狗似的嗅来嗅去,最后将鼻尖悬空在我脐下三寸的尴尬地方,然后回过头去,与另外一条人鱼对上了目光。 刹那间统舱内变得寂静无比。那些热火朝天地在和水手们做运动的人鱼都安静下来,对视着纷纷暂停了动作,好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又进行了一番目光交流,最后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到了我身上。 人鱼似乎不说话也能用音波交流,我不知道他们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相互告知了什么,也没功夫仔细去想;因为下一刻,我就被疯狂的人鱼浪潮死死推在了舱壁上。 我发誓这种可怕的体验毕生难忘,直接将我对人鱼的憧憬变成了恐惧。 那一群姿态各异的美丽人鱼化身为争抢猎物的野兽,似乎对我倏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垂涎三尺,前仆后继地朝我释放着成年人鱼用以催情的荷尔蒙,无数双柔软的人类双手和光滑的尾鳍纠缠上来,只有珀西还坐在原处慢悠悠地吐着烟,一副了然的欠扁样子。 与他对上目光的同时,我努力压下眼前人鱼的双肩,朝他张张嘴:救我。 珀西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口形比划了一个:凭什么? 帆布裤子已经被人鱼们撕得粉碎,胸膛和腰腹处也留下不少渗血的抓痕,眼看我的内裤就要被人鱼扒下,我用尽了最后一分力阻拦他们,转头艰难地看向珀西:行行好,我欠你一个人情。 珀西轻笑一声,见我实在被欺负得差不多了,这才拍拍手,悄无声息地制止住了这群即将对我施暴的人鱼。 我衣衫褴褛地爬起身,总觉得刚才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噩梦。 人鱼在一瞬间散开,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有好几个还瞪了珀西一眼。我的同事们似乎都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毕竟很少有人会经历这种奇葩的事——火辣的情人前一秒还在跟自己亲热,下一秒却纷纷抛下他们,共同把一个人堵在角落里意图施暴。 舱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我看到那些人鱼若无其事地摆动着尾鳍,搂住各自的情人又继续撒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珀西从啤酒桶上跳下来,拖着那条幽紫的鱼尾来到我面前,然后张开双臂环住我的肩,懒散地在我耳边低声道:“把我抱出去。” 我抽抽嘴角,知道自己是欠下了人情,只得依言把他抱起来。 走出舱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人鱼们咬牙切齿的声音,脊背又是一阵发凉。 终于远远地离开统舱那可怕的修罗场,珀西倚在栏杆上吹了会儿海风,回头看我一眼,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起来。 我有些凄凉地扯扯自己破碎的衬衫,自己也觉得相当好笑;于是沉默着等他笑完,问道:“小紫,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珀西的笑声戛然而止,咳嗽着瞪我道:“什么小紫,跟我说话的时候要记得用敬语,不然下次可就真没人能救你了。” 我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珀西似乎很满意我这样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马诺,老实说,你还是处男吧。” 夜色已深,原本寂静下来的统舱渐渐苏醒,人鱼又继续起了他们的狂欢。某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头来,我避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道:“这……这和刚才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亲爱的马诺,你知道发情期的人鱼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珀西又朝我微笑起来,掰着指头道,“漂亮的男人,金发的男人……纯洁的男人。” 他把“纯洁”这两个字咬得很重,然后怜悯地看着我: “所以,现在的你对人鱼来说,就像一条涂上药的苏纳鱼。” chapter 8 闻言,我呆立在原地,胃有些隐隐作痛。 能够成为人鱼这种美丽生物的梦中情人,我或许应该感到高兴,可我面对的毕竟不是童话中为爱献身的人鱼少女,而是一群在狂热的发情期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雄性野兽。如果刚才珀西真的袖手旁观,我根本不敢想象这之后会发生什么。 也许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他们抱有太大憧憬,毕竟在一些带有艳qg色彩的奇幻故事中,人鱼本就是一种天性y乱的生物。 见我神色复杂,珀西安慰道:“放心吧,现在的你暂时是安全的,我已经告诉他们你今晚是我的人,没有人鱼敢和部落的巫师抢这种优先权。” 说着他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如果今晚过后你还是处男,在皇家幽灵号离开费氏码头前的这最后几天,我是没法再帮你了。” 凉凉的月光洒在珀西还残存着几分情潮的侧脸上,我琢磨着刚才的话,总觉得他的表情格外阴森。如果他没有骗我,那么只要我不能尽快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出去,就完全无法在前再踏入统舱半步,不然就会被那群理智全无的野兽吃干抹净。 珀西欣赏着我愈发苍白的脸色,还嫌不够似的火上浇油道:“顺便一提,发情期求爱的人鱼都是很可怕的,这些软脚虾其实还好,我们部落的雌性如果求爱不成,发起火来把对方的尾鳍撕掉都是常有的事。” 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我哭笑不得道:“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能现在就随便找个人做上一回吧,这种事好歹也要和喜欢的对象……”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那条昨晚还在吵嚷着要和我进行初体验的少年人鱼。早知道今天会遭遇这种事,也许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拒绝他,毕竟和这些真正被发情期所操控的人鱼比起来,维利嘉更像是有所需求却也头脑清明的人类。 虽然像是人类的人鱼我面前也有一条,可我实在看不穿他的心思,也不想和水手长产生什么过节。于是我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问道:“维利嘉呢,我刚刚好像没看见他,今晚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珀西似乎始终把我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幽声叹气道:“可真令人失望啊,小马诺。看你刚刚那灵机一动的可爱样子,我还以为你会妥协一下和我将就一晚上呢。” 还没等我回话,他忽然收起鱼尾摆出一个端坐的姿势,然后平声道: “你不会再见到他了,马诺。” …… 我满头雾水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珀西没理会我 - 分卷阅读10 ,倚在栏杆边托腮望着费氏码头夜色中模糊的海岸线,好半天才把视线重新投向我,忽然转移了话题道: “马诺,你不好奇人鱼这种生物的由来吗?” “……” 我必须承认,这位人鱼巫师非常擅长制造神秘感和引起听众的好奇心,因为我一瞬间就忘了自己那即将到来的危机,并且渴望听他说下去。他说话的方式实在太像个人类,淡然地把自己称作“这种生物”,很难让我拒绝这种微妙的浸入感。 一条人鱼亲自为我讲述人鱼的故事,这真是怪异又新奇的体验。 “根据费氏码头那些流传下来的老故事,一种说法是,几百年前黑死病席卷湾区时,感染后半死不活的人类被通通丢进入海口,尸体随着洋流沉入海底,人鱼就是那些变异的人类尸体和某种大型深水鱼的杂交后裔。” “……” 见我皱眉,珀西便了然笑道:“我知道,这听上去确实不怎么浪漫。” 何止不怎么浪漫,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珀西刚才那跟讲睡前故事似的祥和语气,我以为人鱼的由来就算不是童话,也不该是这种荒诞的猎奇故事;我看着他比活人更加生动的精致五官,怎么也不觉得他像是尸体和大鱼的混血后代。 “另一种说法是,古时候地中海有位杀人如麻的暴君,因为一时兴起而四处搜罗来美貌的少男少女,命工匠砍掉他们的双腿并把自己猎来的漂亮鱼尾接上去,模仿鱼的呼吸方式制出人工鳃,期间死于非命的试验品或许成百上千,最终活生生造出了人鱼这种生物。” “……” 听上去似乎比刚刚的故事好一些,不过也更加血腥了。 “暴君把这些半人半鱼的生物送给手下的卫兵和贵族玩乐,施以各种残暴的虐待;然后在一次y乐宴上,不堪忍受的人鱼终于发起革命杀死了暴君,从此逃入深海与世隔绝,衍变为了我们今日的部落。” 珀西在叙述这些骇人听闻的故事时始终神色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情绪。我等了好半天不见他开口,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事实上呢?哪种说法是对的?” “事实上……”珀西故作神秘地拖长了腔,见我已经支起耳朵凑到了他跟前,便面无表情地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 一瞬间我以为珀西又是在戏弄我,可他笑过之后的表情却尤其认真:“不过你应该也意识到了,无论哪种说法是真的,唯一肯定的一点是——人鱼和人类自古以来就是不共戴天的关系;我们对人类的仇恨都是生来刻在骨子里的。” 微凉的海风吹拂在我濡湿的颈边时,珀西从水手长那件方格衬衫的口袋里拿出铜质的烟盒来,捡了根纤细的卷烟抽上,然后慢悠悠地瞥我一眼,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 我知道我最好相信他。 因为在说到仇恨这个词的时候,珀西的眼底真的浮现出了寒意,虽然这寒意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他用一个熟练的媚眼打断了: “你不用紧张,小马诺。对船舱里的那些家伙来说,和发情期的空虚比起来,仇恨根本算不了什么;没有人鱼会舍得伤害自己的性伴侣,更何况……” 他顿了顿,眯眼道:“人鱼总会爱上漂亮的金发青年,这点倒是和童话里一模一样不是吗。” 然后珀西给我讲了个故事。 这故事很简单,主角是传统童话中都会出场的人鱼少女和贵族青年。英俊的金发青年在乘坐豪华帆船进行家族旅行时,船长的罗盘突然在航行中坏掉,误打误撞停靠在了费氏码头,青年得以在这里邂逅了成年后第一次上岸的人鱼少女。 两人当然不出所料地深深爱上了对方。青年将人鱼少女秘密地抱回船上,遮掩住鱼尾谎称她是在码头邂逅的渔女,毅然决然地表示自己要和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解除婚姻,迎娶这位平民渔女;为此不惜与家族彻底决裂,被剥夺了继承权赶出了自家的庄园。 人鱼少女与青年私奔到费氏码头,回到部落希望得到首领的祝福,可首领却大发雷霆,警告她与人类相爱很可能会遭到祖先的诅咒。 两人别无他法,只好再次扬帆,想先回到青年在湾区的老家再做打算。谁知当他们到达熟悉的海岸线时,那些沿途的风景早已和出发前大相径庭,两人迷糊了好些日子,才猛然发觉他们似乎是回到了十年前。 不但如此,他们仿佛是不属于这里的异世来客,青年甚至看到了幼时和贵族小少爷们一起撒欢钓鱼的自己。人鱼少女虽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首领口中的诅咒,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很快和青年一起在鱼米富足的港湾搭筑了爱的小巢,从此成了真正的渔夫和渔女,日子平淡倒也安逸。 而青年始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像寻常渔夫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总是忍不住就会去关注那个经常到码头玩耍的小少爷,或者说是另一个自己。这种好奇心使他时不时会佯装成和蔼的长辈与那位小少爷讲几句话,而小少爷显然也不疑有他,将他当成了一个年长的友人。 某天傍晚在收网之后,小少爷告诉他自己在码头听到一个传闻,有不少水手都在工作时听到港湾西南角的一处洞穴里有人鱼的哭声。虽然这明显像是小孩子无聊时的谎话,他却认为那可能是妻子的同族,于是没顾得上回家,撑船去了那处传闻中的洞穴。 然后他再也没能回去。因为那处洞穴后是一处怪石嶙峋的断崖,他一脚踏空的同时,猛然回忆起了自己年幼时曾经欺骗过一位亲切的渔夫大哥,并且以为那只是个不痛不痒的恶作剧,虽然在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位大哥。 …… 人鱼少女在他死后悲痛欲绝。她回到部落向首领恳求,希望能找到一个让爱人起死回生的办法;而首领却告诉她,除非选择放弃她的爱情,摆脱诅咒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否则这就是历史的正轨,谁也无法改变。 人鱼少女别无他法,只好承诺下来。当她带着儿女再次回到最初的地方时,她发现人类被她介入的历史果然已经被修正,没有在费氏码头邂逅人鱼的贵族青年继承了爵位,娶了他当年那位美丽的未婚妻,甚至也早已生下继承人,生活称得上是幸福美满。 最终人鱼少女只能接受这一切,流着泪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她为人类诞下的一儿一女也是活生生的人类,无法随她在深海里生存,只好被她送到乡下请人收养;而同时她也写了一封信给这条世界线中并不认识她的青年,希望自己的儿女有朝一日也能认祖归宗。 …… “这位人鱼少女就是我们部落的前任巫师。后来在十年前,她追随王的弟弟发动政变,失败后被一起赶出了部落,至今 - 分卷阅读11 下落不明。”珀西说着嗤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可笑的是,她早就能预知到自己的命运,却依然选择走完这个轮回,可见爱情究竟是一个多么让人奋不顾身的玩意儿。” 我一直沉默着,心中深深震撼的同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评价这个故事。我丝毫不会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事实上如果有条人鱼会开口和你说话,我想也不会有多少人在震惊之余还能留出几分理智来思考他的意图。 “言归正传。马诺,你实在是个危险的人类,你具备所有人鱼喜爱的特质——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珀西说着将指间的烟头抛入大海,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的弟弟和金发青年有关。我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个金发青年是不是你,不过眼下比起王那不见踪影的弟弟,他的儿子似乎更令人揪心。”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一切和我讲清楚,不待我反应便接着道:“维利嘉的成年期就在这几天。当他前天晚上第一次上岸时,就强烈要求我把他带到这艘船上来。我起初以为他只是受到金发青年的xg吸引,想选你做初体验对象——但也极有可能,他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我愣了一下,珀西又道:“只是好在你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感觉。不过为了避免你对他产生欲望之外的感觉,我已经请求王暂时软禁了维利嘉,直到皇家幽灵号离开这里。” 他终于解释完了来龙去脉,似乎在期待我的反应。 而我茫然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一切听上去像天方夜谭。 “别露出这种表情,我亲爱的马诺。如果你喜欢人鱼,只是想泄欲的话,这里的任何一条人鱼都欢迎你。”珀西说着撩撩头发,很是魅惑地压低声音道,“也包括我。” 我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静默了许久问道:“你不喜欢比约恩吗?” 珀西闻言朝我摊了摊手,好像我在跟他开什么玩笑。 就在这时,船舱内忽然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到角落里抱着酒桶狂吐不止,看上去似乎醉得一塌糊涂。 水手长站起身,双眼迷离地看看我又看看珀西,然后歪歪扭扭地走上前来,十足轻佻地摸了摸珀西的脸颊。“嘿宝贝儿,有了新欢之后也不能忘记旧爱不是吗?”他说着拿冒出胡渣的下巴蹭了蹭珀西的脖颈,嘟囔道,“这几天多陪陪我吧,想到下次再见到你又是一年后的事,我的心都碎了。” 珀西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转过头来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可比约恩却显然以为他是应允了自己,醉醺醺地将他打横抱起就朝自己的水手舱走去。珀西趴在水手长肩上,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懒懒地瞥了我一眼后就随他一同消失在了甲板尽头。 于是我伏在栏杆上吹了会儿海风,走下舷梯摸索回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躺到壁板边铺得松软的小床上时,我本想继续研究安杰罗的日记,却没来由的感到疲惫,困倦地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两天所经历的一切。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人鱼的了解实在太少;这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在我的生命中突然出现,声称他们仇恨人类,但是喜欢金发青年,却又害怕诅咒。 舷窗外有月光洒进来,我看向舱门边平静无波的淡水缸,打心底叹了口气。虽然我确信自己不会对一条未成年人鱼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不过维利嘉毕竟是我近距离接触的第一条人鱼,知道已经没可能再见到他,难免会有些失落。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水缸下似乎有什么动静。 半梦半醒之际微微睁开眼睛时,我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从水缸中冒出来,耳边也响起了一个轻轻的声音: “马诺,你睡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 喵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2 14:o6:12 喵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2 14:o6:24 聚氨酯泡馍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3 o8:11:o2 聚氨酯泡馍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3 o8:15:13 b1o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4 o2:26:27 满天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6-28 16:54:57 ————————————————————————- 事实证明我就算有了大纲也并无卵用……一个放飞自我白码两千字,这几天全程冷漠脸恨不得吃了键盘 顺便其实我压根儿没看过啥人鱼文所以设定全是瞎掰的。 预计篇幅在1o左右,以后写文可能也都是这种小中篇为主了,剧情流写不来老实搞个基就完结多好【抠鼻 chapter 9 我屏住呼吸,确认那是维利嘉的声音,原本有些僵硬的身躯便放松了下来。没功夫去想本该被幽禁在海底的他是怎么潜上来的,眼见他已经靠了过来,我赶紧合拢双眼假装出熟睡的样子,想要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床板隐约的响动声告诉我,他正趴在床沿看着我的睡脸,却似乎并没有吵醒我的打算。原本困顿的脑袋此时清明起来,我感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轻浅的呼吸也洒在我的脸颊上,像是在打量着什么珍贵的战利品。 想到珀西之前那似是而非的警告,我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不由得紧张起来。如果维利嘉真的对我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身为不可能给他结局的人类,我似乎得做点什么才行。 这样想着,我睁开眼睛打算和他好好谈谈,谁知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嘴唇被一枚冰凉柔软的物事覆上,维利嘉低下头,伸出淡粉色湿润的舌尖舔了一下我的唇瓣,然后颇为生涩地挑开我的牙关深入进去,碰触到了内里灼热柔软的部分。感受到自己的舌尖已经和他缠绵地胶着在一起,我在惊愕的同时,某种难以言状的快感也化作阵阵热潮涌了上来。 我想把口中温软灵活的东西推出去,可如此一来却像是回应般吻得更深了;他亲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朝我看来。 我镇定地抹了抹嘴角,努力把被那个吻勾起的欲望强压下去,然后坐起身平静地对他道:“你们部落的珀西大人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小王子。” 维利嘉瞪了我一眼,像是在不满我破坏刚才那暧昧的气氛,随即又警惕地扑上来捂住我的嘴,侧耳听着外面舱室的动静,好半天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小声点,不要被他听到。” 我无奈地从一旁的架子上扯过毛巾来,为他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你是偷跑出 - 分卷阅读12 来的对不对?” 维利嘉不说话,闷闷地趴在我胸膛前任我擦拭着,半晌摇了摇鱼尾,忽然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我点燃了灯,发觉底板上果然有深色的湿迹,维利嘉的尾鳍不知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一角,正向外殷殷地渗着血。 “你受伤了。”我皱着眉从角落里挪出一只木桶,盛满水后抱着他浸进去,只露出受伤的尾鳍在外面,叮嘱道,“不要动,我去拿消毒的酒精来。” 提着灯进到杂物舱里翻找了一通医药箱,我拿着消毒用的小包回来,清洗过双手坐在木通边帮维利嘉处理伤口。他的伤口很深,隐约可见暗银色的尾鳍中半透明的结构,一根锋利的金属刺埋在那里,我伸出手去碰了碰,问道: “疼吗?” “……不疼。”他颤抖了一下,尾鳍微微瑟缩着,又在我掌心氤氲出些许血迹。 果然还是很疼。我拿出镊子探到他的伤口,干净利落地拔出那根金属刺丢到一旁,然后把酒精浇上去为他消毒;没有了异物的阻碍,维利嘉破损的尾鳍很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不多时便从我手上溜走,缩回了水面下。 我弯腰收拾着简易的医药包,抬头看他道:“受伤了还要上来,你就这么想见我吗?”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实说我现在的确应该好好和他谈谈,尽量不给他任何机会重蹈那位前巫师的覆辙,可此时他侧着头,少年人鱼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倔强,惹人怜爱的样子倒叫我说不出这些话来。于是我想了想,放缓语气道:“凡事不要逞强。就算今年我们见不到彼此,明年也还有机会不是吗?” “可拉倒吧。”维利嘉仍是哼哼着,“我知道珀西肯定威胁了你,别说明年,指不定下个月你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说着从木桶中撑起身来,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完好无损的尾鳍,一下子便把我扑倒在壁板边的小床上,柔软的嘴唇再次覆上来,懒洋洋地蹭了蹭我的下身: “做吧。” 我呆住了。 “……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不解地扬起那双墨绿的眼睛,舔着自己嫣红的唇角道,“我们已经很熟悉了,而且我看你刚刚亲得也很喜欢啊。” 冷汗从我的额头上冒出来。我看看自己按在维利嘉双肩上的手,心里也觉得这拒绝的意思恐怕十分勉强。 打从一开始我就并非不受隔壁那群野兽的影响;人鱼的荷尔蒙始终像毒气一样环绕着整艘皇家幽灵号,只要踏上甲板就闻得见,催情的味道浓郁得叫人打喷嚏。事实上就算没有人鱼来主动求欢,我也不确定自己能在那样的氛围下坚持多久。 只是我实在缺乏和传说中的生物春风一度的勇气,更别提还可能会遭受某种奇怪的诅咒。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我不对维利嘉产生爱情,这种担忧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这样想着,我的手滑落到维利嘉的腰身,心中无比纠结。他幽深的眼眸似乎闪烁了一下,像只乖巧的猫一样顺着我的抚摸放低身体,白皙的胸膛上两点挺立的ru尖甚至滑过了我的小腹,尾鳍也期待般勾上来,鼓励似的在我两腿间扫着。 不用看我也知道这画面有多撩人,恐怕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不为所动的男性人类了。如果此时诱惑我的是统舱中任何一条正在呻y的成年人鱼,可能我都会丢盔卸甲随他去了;然而我抚摸着这具虽然诱人、却明显比成年人鱼单薄得多的身体,心情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虽然珀西说维利嘉的成年期就在这几天,可他现在毕竟是少年的模样,果然还是……算了吧…… 正当我终于下定决心,想要把怀里的少年人鱼推开时,维利嘉忽然放开我背过身去,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叹气道: “我明白了。” “嗯?” “你怕不是个阳x。” “……” chapter 1o 我看着维利嘉,维利嘉背对着我幽幽地叹气。 我做了个深呼吸坐起身,从床下的储物箱里摸出水手长的雪茄,十分艰难地为自己点了一根。我敢说全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能从容面对这样的挑衅;虽然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光裸的后背,可我完全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表情是多么的嫌弃。 更要命的是,我那原本只是有些感觉的下腹此时倏然来了精神,像是一把火熊熊燃烧上来,险些驱逐了我还在苦苦支撑的理智。“……听着,小甜心。”我扳过维利嘉的双肩,沉下眼眸对他道,“不论你真实年龄有多少岁,现在的你只是未成年的模样,我没有对小家伙下手的兴趣;只要你进入成年期,我向你保证明年皇家幽灵号停靠在费氏码头的时候,我会做得你下了不床。” 维利嘉安静地听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角撇出了一个怜悯的弧度:“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阳x男的话?” 我皱眉道:“我没有阳x。” 这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维利嘉非常自然地把手探到我的裤底,同时露出了一个相当狡黠的笑容。 猝不及防被握住最重要的部分,我恍惚了一下,在他手里动了动。 乳白的烟雾弥漫在狭小的舱室,温暖的身体再次靠上来,少年柔软的掌心轻而缓慢地包裹着我,像是料到我不会推拒一般,试探着开始了动作。维利嘉靠在我的颈边,双手不算熟练地抚摸着那里,圆润的指腹刺去反驳他。维利嘉眨着眼睛嗅了嗅指间那些东西的味道,下一刻便要靠过来,却被我黑沉着脸推开,只能无辜地坐在一旁摆摆尾鳍,盯着我郁闷地抽完了那根奢侈的雪茄。 在一条人鱼的手上发泄出来或许根本算不上丢人,如果被隔壁的那些家伙知道我在为这个郁闷,肯定会笑掉他们的大牙;可我看着此时已经满身情欲的味道、眼神却依然清纯得不可思议的维利嘉,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罪恶感。 “马诺……”见我没有理他的打算,维利嘉又悄悄地靠过来,趴在我的肩上拉过垂在一旁的手,撒娇般低声道,“也帮帮我……” 当我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牵引着触碰到了他的男性部位时,我本应该在第一时间抽回手,并且将这条不知羞耻的人鱼丢出去;然而事实上是,面对维利嘉那双期待又饱含热情的眼眸,我竟鬼使神差地握住它,不算为难地安慰起他的欲望来。 幽暗的灯火下,我看不清掌中物事 - 分卷阅读13 的模样,只觉得那触感十足的光洁湿润,颤巍巍地在我手中渴求着,膨胀起来的形状与人类相差无几。我正在安慰着一条雄性人鱼,这感觉相当古怪,却又有些说不出的诱人;维利嘉在我怀里压抑地磨蹭着,卷翘的长睫轻刮在我的耳廓,看起来兴奋又羞涩。 我感到喉咙有些干渴,原先释放过的欲望再度燃烧起来,忽然理解了皇家幽灵号就算推迟行程,也要和这些人鱼亲热上几天再走的原因。人鱼在意乱情迷的时候的确妩媚又可爱,恐怕他们一旦尝过了这种滋味,就再难对港口那些乏善可陈的妓女提起兴趣了。 维利嘉发泄在我的手上,餍足地抬起头蹭了蹭我的脸颊,见我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便蜷起鱼尾整个偎进来,又亲了我一下。见他那还有些稚气的美貌多了几分魅惑的颜色,淡淡的情欲也再次涌上来,我不难想象完全成年后的他又是一番怎样的风情。 “吻我,马诺。”他仰起脸注视着我,半是诱惑半是命令似的说道。 我犹豫了很久。 最后终于妥协般叹了口气,低头吻上他柔软的嘴唇。 …… …… 或许男人在某种神魂颠倒的时刻的确会做出一些令自己追悔莫及的怪事,正如现在我醒过来,维利嘉正趴在我的胸膛前睡得香甜,映照着曦光的银色鱼尾浸在木桶里,四周满是尽兴过后的痕迹,时刻提醒着我自己昨晚和这条人鱼有了多么可怕的进展。 虽然没有在维利嘉的强烈要求下真正进入到他的身体里,可人鱼这种妖精似乎有的是不交合也能榨干对方的办法,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我身上磨蹭着,甚至用那软而韧的尾鳍包裹住我的男性,热情高涨地看着我在汗流浃背之下随他攀上顶峰。 我得说这感觉不算坏,甚至称得上是我学会自渎后最完美的性体验,享受完人鱼的服务还为这个而头痛的话,倒显得我十足矫情;所以此时我并不是在烦恼这个,而是想到昨晚入睡之前,我似乎答应了维利嘉要在皇家幽灵号前都陪着他。 维利嘉忽然睁开墨绿的眼睛,对上了我意图逃离的视线,咬唇道: “你后悔了,马诺。”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隐约透着一丝委屈,好像我真的是个吃干抹净后不认账的混蛋一样。我看着他落寞的样子,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乖乖地在这里,我去想办法跟加西亚船长请个假。”我说着套上衬衫,起身擦了擦脸,“这几天都会陪你的,不要多想了。” 维利嘉眼睛一亮,很是乖巧地依言钻进淡水缸,脸颊上似乎还留着些许淡淡的情潮;我看得喉口一紧,赶忙披起衣服慌乱地出了舱室。 我走上甲板,发觉自己那些早起换岗的同事们脸色都不是很好,此时看见明显神清气爽的我,纷纷露出了怪异而幽怨的眼神。唐巴蹲在装好的水头泵边开着他的早餐罐头,眼底隐约有青黑的痕迹,下巴上星星点点的胡渣道明了他昨晚没有尽兴的事实。 我想到昨晚他那条蓝尾的相好似乎也是堵截我最为积极的人鱼之一,心下有些微微的内疚,别过头去想要装作没看到他,可他却察觉到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早上好,我们的金发天使。”唐巴幽幽地朝我打了招呼,又打发周围还在看我的水手去认真工作,这才捧着他的罐头凑到我跟前来,欲言又止地瞧了我半天,低声道,“老实说,小马诺,你在登上皇家幽灵号之前有认真看过水手合约的内容吗?” 我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不知所云地耸了耸肩。唐巴了然地拿出工作日志一页页翻着,翻到写有合约内容的某个段落,指着它念道:“第三十七条,有权登上皇家幽灵号的船员包括但不仅限于身体健康、年轻英俊的金发青年,骗子、处男、杀人犯除外。”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行漆黑的钢笔字。事实上当初加西亚船长签下我的速度之快,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一行行仔细地查看合约,更不知道还有这种奇怪的条款。 现在看来,禁止处男登船这条应该是为了保证全体船员的福利,毕竟如果有一个完全符合人鱼喜好的男人出现,就很有可能会出现昨晚那样的尴尬场面。 “骗子、处男、杀人犯……”我正沉默着不知该说点什么时,唐巴忽然嘟囔了一声,“罢了,本来也就是摆设的条款,连杀人犯都上了船,处男又算什么。” 我愣了一下:“杀人犯?” 唐巴看看我,又眯起眼睛看向某个靠在桅杆边一脸舒畅的家伙。比约恩正嚼着他的面包,还带着点宿醉气息的脸庞很是春风得意,与憔悴的大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我们看他,便无辜地朝这里摊了摊手。 唐巴扬起眉,似乎想对我说点什么,却被身后一个有点冰冷的男声打断了: “大副,我好像提醒过你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我回过头去,加西亚船长正戴着他百年如一日的黑色风镜,瘦削的身形透着淡淡的疲惫,似乎也没有休息好。我赶紧站直身,用一贯响亮的嗓音道:“早上好,船长先生。” 大副的脸色似乎有点差,也像我一样问了声好便揣起他的罐头,转身默默地下了甲板。加西亚船长朝我点点头,似乎没有继续查岗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一向懒散的他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甲板,我想到昨晚应允维利嘉的话,便硬着头皮开口道: “船长先生,我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太舒服,这两天码头工作不算多,我能休息一下吗?……那个,我可以放弃这个月的全勤奖金。” 我知道如果换成是这船上任何一个不知死活的小水手敢这么要求,加西亚船长可能早就把他丢到海里喂鲨鱼了;可我毕竟是他喜欢的金发青年,就算平常不会因此而得到什么好处,一点点偏心总归还是有的,所以我才敢这么大胆地说出来。 加西亚船长没说话,似乎在打量我。虽然隔着风镜,我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却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直觉自己被他看穿了什么。 “……我已经听说了。”他拍拍我的肩,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你昨晚一定吓到了吧。归根结底是我的不对,如果知道你还是处男,我今年就不带这群烂人来找他们发情的相好了。” 我听得嘴角直抽抽,对加西亚船长奇怪的逻辑哑口无言。 如果知道我还是处男,不应该是拒绝我登船才对吗? “没关系,这两天好好休息吧。”他动作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看来再过两天,我们皇家幽灵号的船员就都能吃上新鲜的生鱼片了。” chapter 11 丢下这句意味不明 - 分卷阅读14 的话后,加西亚船长压压帽檐,像来时一样云淡风轻地走下了甲板。 而我站在原地,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来历不明的寒意。 昨天傍晚那来自不死者号的警告还历历在目,虽然我已经安然无恙地在这里工作了八十二天,也从未察觉到什么异常,这突如其来的警惕或许显得有些多余,可此时我看着在晨光中苏醒的皇家幽灵号,竟觉得它有些陌生。 这艘船一定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秘密,而加西亚船长则很显然也有某个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从储货舱中拿出几天份量的罐头和淡水,将晾晒在栏杆上的衣物都收起来,打算在皇家幽灵号离港的最后几天好好调查一番。 然而直到我处理好杂务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时,我才发觉自己似乎忘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维利嘉趴在水缸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我放在架子上的沙画,将它举在眼前观察着玻璃框里流淌的液体,居然真的在安静地等我回来。舷窗开了半扇,日光照得这间狭小的舱室很是亮堂,我意识到维利嘉应该是打扫过了那些凌乱的痕迹,便不由得惊奇地朝他看去。 本以为他是个人鱼部落里娇生惯养的小王子,现在看来倒是我想错了;架上的工艺品和杂物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很有生活的气息,或许日后就算到了岸上作为人类生存,维利嘉也能很快适应。 这样的想法使我心头一动,感觉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欲望的气息早已散得干净,维利嘉看到我回来,便惊喜地扔了沙画扑到我怀里来,仰头亲在了我的脸颊上。 “马诺,你回来啦!” 维利嘉似乎尤其喜欢我的名字,动作也非常温馨自然,给我一种我们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的错觉;然而事实是,从第一眼看到他到现在只不过几十个小时,可我却觉得这已经比我在皇家幽灵号上工作的前八十天都要漫长了。 我看着他,他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模样,只是似乎多了点羞涩,这倒再次提醒了我昨晚发生的事。我轻咳一声,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两个早餐罐头,问道:“饿了吗?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人类的食物,这两天先凑合一下吧。” 虽然很想问问人鱼一般都吃什么,但是想到昨天那桶恐怖的苏纳鱼,我还是知趣地不再多问。维利嘉应该没吃过人类的食物,见我开了罐头便凑过来,看着里面拌着海盐的玉米粒和烟熏猪肉直皱眉,不过也没有拒绝,学着我的样子叉起一块肉送入口中,似乎滋味也不算坏。 维利嘉吃早餐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观察他。 实在是——太像人类了。 回忆着我迄今为止接触到的人鱼,不论是样貌神态还是行为方式,我都从他们身上找不到任何违和感。或许珀西的故事的确有源可溯,他们的祖先和人类同属一脉也说不定;见维利嘉还在小口对付着,我便坐到窗边打开了安杰罗的日记。 维利嘉吃得很慢,我翻页的速度很快。 本以为这件记录着十年前讯息的旧物会带给我什么意外收获,不过我很快失望地发现这本日记几乎都是安杰罗登上极地欢喜号之前的内容,关于他枯燥无味的大学生活和对人鱼的向往。我甚至得不到关于日记主人的有用信息,安杰罗是高是矮,是金发或黑发;毕竟不会有人在日记里侧面描写自己的家世和容貌,我只能模糊地推断他应该是个贵族,而且是个成绩优异的医科生。 他称得上是个人鱼专家,日记中满满地记录着这种生物的故事,其中有关人鱼由来的传说和珀西告诉我的相差无几;还有一页用炭笔画着对人鱼身体构造的假想图,可能是没有真正亲眼见过的原因,他一共画了三幅,每幅都不太一样。 第一幅的人鱼只有形态像人,长着肉食动物般的獠牙和粗犷的腹背鳍,斑驳的鳞片也覆满全身,似乎更加接近于传说中的海妖;第二幅人类的特征多一些,指间像某种两栖动物一样连着半透明的薄膜,颊边是菱状的耳翼;而第三幅则除去长长的鱼尾外,上半身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我看向维利嘉,维利嘉也吃完了上岸后第一顿人类的早餐,心满意足地挑着眉与我对视着。我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发觉他除却颈边埋着近乎于隐形的鳃腔外,毫无疑问就是第三种完全人类化的人鱼。 见我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他的颈窝,维利嘉显然以为我是想和他调情,勾着唇就想亲上来,却见我的注意力始终在手里的日记上,于是黑着脸打开我的手,背过身去生起了闷气。 没功夫去安抚某个无所事事的人鱼王子,我一行行读着安杰罗漂亮的花体字,不得不佩服他对人鱼的研究是如此之细致;最让我感到惊异的是,他甚至还知道那个怪诞的诅咒。 【父亲告诉我,人鱼和人类在思维认知上没有任何区别,成年后也能在6地上自由呼吸,这就为彼此创造了相爱的条件。可惜的是,人鱼对人类似乎有天生的敌意,因此他们绝不能爱上人类,否则将会遭到祖先严厉的报复;而这个诅咒的内容也相当有趣——据说它会把相同的生命体困在两个不同的时间点,直至死亡来临。除非有一方放弃自己的爱人,否则这个诅咒就会衍变为一场要命的轮回,反反复复,永无止境。】 【当我问父亲为什么他会对人鱼的诅咒知道得如此详细时,他并没有告诉我。】 我一页页翻看着,很快有了某种异样的违和感。 因为安杰罗对人鱼的兴趣似乎并不是什么诗人般浪漫的憧憬,倒像是为了满足某种偏执又古怪的求知欲。 【也许是天生会被不同寻常的事物所吸引的体质,我热切地期待与人鱼相会的那一天,也并不惧怕所谓的诅咒。人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美好的诅咒,他们与人类的基因融合得如此和谐,如果摘掉他们的鱼尾,他们就能够在6地上像个普通的残疾人一样生活也不一定……天哪,或许我该停止这种可怕的想法。】 【而现在机会来了。极地欢喜号将要经过传闻中有人鱼出没的费氏码头,而我将邂逅人鱼,也将改变自己的命运。】 日记的内容在这里戛然而止。 直觉告诉我安杰罗是个危险的人物,他和十年前极地欢喜号的灾难绝对脱不了干系,可线索中断在这里,我必须得尽快去参加拍卖,把他所有的旧物都买下来才行。这样想着,我看向还在生闷气的维利嘉,忽然想到维利嘉的叔叔也是消失在十年前,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一个诡异的巧合。 “维利嘉。” 我叫了他一声,见他还蔫蔫地背对着我趴在那里,便无奈地把他抱过来,伸手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乖,不要跟我闹别扭了。我问你,你叔叔是什么样的人鱼 - 分卷阅读15 ?” 维利嘉蹙眉看我,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关注起他叔叔来,却也没有再计较刚才的冷落,侧头想了想道:“我叔叔是我们部落最美的雄性,既有力量又生性仁慈,在东部的族群很有声望,大家都说我和他长得很像;因为我父亲子女很多又总是很忙,我几乎是跟着叔叔长大的,直到十年前……” 他忽然沉默了下来。我记得之前珀西说过,维利嘉的叔叔是因为政变失败被首领赶出了部落,想必和他感情深厚的维利嘉心里不算好受。 这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因为十年前这个巧合的时间点,我想我不会关心一条政治失意的王族人鱼的下落。于是我又问道:“他叫什么?” “不叫什么,我叔叔就是我叔叔。”维利嘉摇摇头,“人鱼几乎都是没有名字的,我们靠气息就能识别对方,平常又不喜欢说话,不需要名字这种麻烦的东西。”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叫维利嘉呢,我的小王子?” 维利嘉托腮沉思着,尾鳍在水面上拍了拍,自己也相当困惑般说道:“我的名字是珀西取的,珀西的名字可能是他当上巫师后自己取的,谁知道呢。” 原来如此。谁能想到人鱼能像人类一样在海底建设自己的文明,却连个名字都懒得起;不过话说回来,维利嘉的名字和巫师大人比起来算是很可爱了,也不像安杰罗似的随处可见,他当初取名的时候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这时,维利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 “等等,我叔叔应该是有名字的,以前听珀西说过,好像叫……叫……” 他扶着额头苦苦思索着,好半天才脱口而出: “莫兰,我叔叔叫莫兰。” chapter 12 维利嘉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仔细回忆起来,我发觉那似乎是昨天我敷衍不死者号时编出的假名,便不由得抹了把冷汗,对这个诡异的巧合感到一丝心慌。 “维利嘉,你们部落那个传说中的诅咒是真的吗?” 也许安杰罗真的在十年前爱上了一条人鱼,那么如果轮回的诅咒确有其事,他和那条人鱼至少有一方的结局是死亡;但依照珀西的预言来看,维利嘉那下落不明的叔叔应该还活着,因此我还不能确定十年前的极地欢喜号是否和他有关。 “什么诅咒?珀西告诉你的吗?”维利嘉扬了扬眉,随即很是不屑地道,“珀西跟你说的话最好不要全部相信,他本来就是从其他部落迁来的异族,只是运气好才接替了前任巫师的官职而已;他的预言根本一点儿也不准。比如他说找到金发青年就能找到我叔叔,可你就在这里,我叔叔却依然连影子都摸不到。” 听得出维利嘉的不以为然,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把自己的猜测和安杰罗的存在告诉他。也许等我完成这趟航行并找到茉儿之后,这些人鱼会在来年的皇家幽灵号上找到预言里的金发青年也不一定;说不定他的叔叔根本没有失踪,只是躲在某个角落里不想被他们找到而已。 这样想着,我决定依然把自己关注的重点放在安杰罗身上。拿出怀表看了看,我发觉差不多已经到了拍卖会的时间,于是站起身来从壁板边的藤筐里拿出一件崭新的上衣,动作迅速地换好,又摸出了自己薄得可怜的钱袋。 因为不可能避开无处可去的维利嘉,他的目光在我短暂露出的小腹和臂膀上扫来扫去,唇角漾出满意似的微笑,那是种熟悉的像在打量着战利品一样的眼光。我轻咳一声,随手拿过自己的水手外套,无奈地问道: “你真的不害怕诅咒吗,小王子?” 维利嘉眨眨眼睛,下一刻便显然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双颊顿时涨得通红,别过头去结巴着道:“你你、你可别想多了……我只是对你感兴趣而已,谁会爱上你们这些愚蠢又粗鲁的人类……” 他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似乎还想反驳我些什么,却也好像清楚自己已经泛起红潮的白皙肌肤带来不了任何说服力,只得支支吾吾地把身体压在了水面下。我打量着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 本以为他会像刚才一样斩钉截铁地否认,谁知他却在短暂的沉默后,很是自然地回答道:“喜欢啊。” “哪种喜欢?” 维利嘉轻晃着尾鳍从水面上撑起身来,似乎有些困惑,却又理所当然地看着我道:“就是想zuo爱的那种喜欢。” “……” 虽然单纯的小王子可能意识不到什么,但这句话显然和告白差不了多少。 我叹了口气,揣好自己薄薄的钱袋站起身,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去外面参加拍卖会,你在这里稍等两个小时,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看我收集的画册,食物都在我刚刚带回来的袋子里;我很快就回来。” 一听我又要出去,维利嘉似乎有些不满,拉下我的手掌咬了一口,却也没有耍什么小性子,在得到我的保证后便安静地沉入水缸,水面上也泛起几个泡泡,像是睡起了午觉。 我得承认自己和这条人鱼的相处比我想象得还要和谐。事实上对于一个独自生活了多年的青年来说,被人在家中等待的感觉确实不坏。 赶到船尾进行拍卖的集合点时,我发觉这里只有大副唐巴和几个闲散的水手在抽烟闲聊,周围几个零散的箱子也没有开封的痕迹,很显然是来凑热闹的人太少,拍卖会已经被取消了。见我看着他们发呆,唐巴便朝我招手道: “小马诺,快来看看你喜欢什么,加西亚船长说这些不值钱的老古董我们可以随意拿走——当然,要让他的金发天使先挑。” 我这才回过神,心情顿时明亮不少,雀跃地上前同唐巴一起挑拣起来。原来我那些早已被人鱼榨干精力的同事都对这场拍卖兴趣缺缺,而这些旧物里又没什么特别珍稀的宝贝,加西亚船长便准许了我们这几个拍卖爱好者瓜分它们。 想到加西亚船长居然也这么有人情味,先前那对他的一点防备瞬间不翼而飞,我兴致勃勃地在那几个箱子里翻来翻去,忽然发现这其中并没有安杰罗的箱子。 于是我抬头问道:“大副,只有这么多了吗?” 唐巴正摆弄着一把有些生锈的匕首,闻言便摸着下巴想了想,道:“这些都是船长挑剩下的,我之前好像看到有几个箱子被二副带人搬去了船长舱。” “……”见我苦着脸,唐巴便了然地拍拍我的肩,慷慨地提议道,“小马诺,如果你想要的东西在船长那里,那么只要不是太贵,我相信船长都不会吝啬到拒绝让给你。他这会儿正在蓝凤凰号和他们的当家协议交换物资的事, - 分卷阅读16 你可以去船长舱等他;我相信船长忙碌了一天回来后,发现等待他的人竟然是某位金发天使,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没空对大副这近乎于要我去se诱的馊主意发表什么看法,我苦着脸把剩下的箱子翻了个遍,确认没找到任何能提供给我什么线索的物件后,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站起身,两手空空地离开了艉楼。 虽然不知道加西亚船长拿那些明显没有任何价值的旧物做什么,可现在的我若是想要继续追踪安杰罗,似乎必须得去请求他才行。 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对策,我本想先回去还有维利嘉等着的舱室,谁知就在我下了幽暗的舷梯正要往前走时,一条柔软湿滑的东西忽然从角落里伸出来绊住了我;待我意识到那似乎是人鱼的尾鳍时,我的后脑突然遭受了重重一击,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 …… 当我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身处在某个不知名的晦暗空间。从身下的触感和耳边还澎湃着的海水声来看,我应该还在皇家幽灵号上,只是全身被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旧缆绳捆得结结实实,正在被周围无数双闪烁着幽光的眼睛打量着。 习惯了暗处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我吃力地从底板上挪起身子,发觉这似乎是一间许久没有打扫过的杂物舱,无数条拖着艳丽鱼尾的雄性人鱼正趴在置物架和货箱上盯着我,好像饥饿了多年的野兽垂涎着一块上好的肥肉。 我的冷汗刹那间沾湿了背脊,一下子便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这群发情的人鱼劫持了。本以为昨晚珀西帮我解了围,我请假之后又不再在统舱内出现,这件事便能被差强人意地解决,谁知我还是低估了这群野兽的执着程度。 腰间隐约有鱼鳍冰凉柔韧的触感,我仰头看去,发觉昨晚那条最先挟持我的绿尾人鱼正在兴味盎然地观察着我的身体,尾鳍一个勾下来,我那不争气的衬衫便被撕成了两半。 “听着先生,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坐在底板上,努力地向后挪着身体,却不小心碰到了另一条蓝尾人鱼;见他们都不紧不慢地欣赏着我佯装冷静的样子,我咽了下口水,尽量用真诚的眼神小声道: “那个,其实我已经不是处男了……” 他们闻言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一个近乎于嗤笑的表情,这让我确定他们并非听不懂我的话,而是根本懒得跟人类交流,脑袋里没有任何除了那事以外的是非观。 我慌张地四处看着,很快发觉不远处的货箱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曼丽的紫发下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正漫不经心地朝这里看着。“珀西!”我松了口气,赶忙朝他的方向挪过去,“你在就好,快帮我一把……” 话音未落,我缄了口,忽然发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错了马诺,我可不是来帮你的。”珀西轻笑一声,手里还拽着捆绑在我身上的缆绳,指着那些向我包围过来的人鱼道,“这些可都是你的爱慕者,还都是不会带给你罪恶感的成年人鱼,难道你忍心像拒绝维利嘉一样拒绝他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 ————————————————————————- 在河蟹的边缘试探失败,弃车从良保平安。 关于维利嘉幼稚的这个事儿吧……其实我觉得还好啊(喂 我理解部分喜欢僵尸王爷的读者可能会看不太下去这文,可能老一点的小天使会知道那篇文只能算是我一个很偶然的突发脑洞,而我的写作水平也非常受脑洞限制,写吊诡点的文可能是那样,写傻白甜点的文可能就真的傻到家了(′-`)我不确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写出那种风格的,现在因为空窗太久也还是处于写文的探索期,老实说感觉很吃力也找不到当初的火辣的小甜心,结果大家都表示幼稚我也是tat失败吧…… 感觉说多了。说完受那我再说说攻╭(°a°`)╮ 以前就有很多读者表示喜欢文但不喜欢我的攻,觉得大多都又弱又蠢,虽然这可能是因为作者本人就又弱又蠢(?_?;我个人还是蛮喜欢这种基本款的淡定温和攻的。因为我本身不太爱看也不擅长写升级流复仇打脸啥的,反而比较喜欢脆皮鸭古早味的狗血言情风,长篇无能再加上喜欢写第一人称,可能这辈子都写不出一个非常吊炸天的攻了…… 其实说句真心话,我看文的时候根本不在乎攻是啥样的,弱强美丑都无所谓,只在乎受是不是够好看炕戏给不给力…… 但是写文的话攻没魅力也确实是个痛点。我争取以后改进 chapter 13 “……” 习惯了珀西平时妩媚轻浮的表情,此时他的语气冰冷到让我发怵,陷在阴影中的脸庞也透着几分认真,看来并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意识到珀西应该已经知道了维利嘉就在这艘船上,不然也不会出尔反尔,将我从虎口救下又亲自送到这群野兽手中;也许他认为只要让他的同伴们夺走我的贞cao,我就不再具备吸引维利嘉的条件,他们的小王子便能迷途知返了。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珀西绊住缆绳的尾端,只能像条快要搁浅的鱼一样在原地喘息着,而这种可笑的姿势也仿佛更加似的在旁边逗弄着我,覆上来的尾鳍像一双双湿滑的手,煽情无比地轻轻勾勒在我的脸庞和胸膛,甚至还有些安抚的意味。 说句丢人的实在话,可能这个时候的我想哭的心都有了。“珀西,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拜托你先制止他们……” 珀西闻言打了个哈欠,似乎根本懒得理我,抬手一打响指便松开捆着我的缆绳,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就在我无比绝望地迎来狂热的人鱼潮时,原本紧闭的舱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将他们吓得愣在了原地。水手长顶着簌簌落下的灰尘走进来,挪开横在我面前的巨大货箱,俯身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后抬起头,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撞见了多么不健康的场面,赶忙道: “啊,不好意思,我只是来拿修缝纫机的工具而已,你们继续,继续。”说着便把箱子挪回去,提着翻捡出来的工具包朝舱门外走去。 “比约恩!!”我咬牙切齿地喊住了他,“……你没看到我被人鱼绑架了吗?” 比约恩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看我又看看四周的人鱼 - 分卷阅读17 ,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茫然:“这难道不是情趣?” “很显然不是的!”看见生还的希望后,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你看清楚一点,我根本不愿意!” 比约恩被我的音量震得掏掏耳朵,显然并没有把我的求助放在心上,走过来蹲下身打量了我一下,叹气道:“小马诺,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干嘛还学那些死板的贵族一样把清誉看得那么重?全天下可是只有皇家幽灵号的男人才能享受得到这种福利,而且一年也就这么一次,你不妨放开一点,和这群妖精好好玩嘛。” 这话听得我哭笑不得,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指着在一旁看戏的珀西道:“你可看清楚了,你的相好也在这里,我被他强bao也无所谓吗?” 珀西挑了挑眉,而比约恩则瞥了他一眼,玩味地朝我摊手道:“小马诺,我和这位只能算是短期的性伴侣关系,连情人都称不上,他想强bao谁是他的自由;更何况如果你能硬,就不能算是被强迫。是男人就该坦荡点,干嘛要跟自己的欲望过不去呢。” 比约恩说着站起身,语重心长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玩得开心,哥哥现在去吩咐厨子给你煲海参汤,保证你玩累了就喝得到,明天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我盯着他的背影,表情比他来之前还要绝望。 “……尊敬的水手长先生,我真的是在恳求您帮我摆脱这群人鱼,没有丝毫炫耀的意思。”眼看唯一能帮我的人就要离开,我别无选择,只好使出了最卑鄙的办法,“如果你不怕自己的秘密暴露的话,就这么一走了之也无所谓。” 比约恩果然停了下来,回头盯着我道:“秘密?我有什么秘密?” …… 我吃力地朝他挪过去,压低声音道:“你在登上皇家幽灵号之前杀过人,对吗?” 比约恩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幻莫测,再也没了刚刚戏谑的模样。老实说我对比约恩的过去毫无兴趣,也并不在乎他是否真的曾经是个杀人犯,或许那其中有什么苦衷,但这无疑是个威胁他的好手段。 “小马诺,我想你不会愿意知道这件事的;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把它忘掉吧。”比约恩平静地说着,将还趴在我肩头的一条人鱼拉起来,又揽过珀西的腰道,“宝贝儿,给我个面子。这小子的肉体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鲜嫩可口,况且他还是个生手,比不来我有娴熟的技术满足你们;今天就放过他一马,我来安慰你们怎么样?” 珀西略显诧异地看着比约恩,似乎没料到他会变卦得如此之快,却也没有拒绝他吻上去的嘴唇,一言不发地被他抱在怀里,很快被水手长那高超的技巧摸软了身躯。 我发觉这些人鱼似乎从不和除了我之外的人交谈,个个把自己伪装得像是人畜无害的宠物猫一样,也难怪水手长会认为他们是世界上好的性伴侣。 见比约恩朝我比划了一个手势,我回过神来,赶紧趁这些人鱼还没反应过来时跑出舱室,反手把舱门紧紧扣上,想了想又拿过水管边的拖把将它堵死,确定再不会有一只苍蝇从里面飞出来后,这才松了口气滑坐到地上。 虽然就这么把待我不薄的水手长和一群发情的野兽关在一起似乎不太厚道,但我相信以他健壮的体格和丰富的经验,满足这些人鱼完全不是问题;我只需要通知厨子为他煲上海参汤,再通知大副在几小时后把被榨干的他拖出来就好。 惊魂未定地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时,维利嘉正趴在我的小床上翻着一本素描册。 也许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太过强烈,此时我看到维利嘉那专注又略带稚气的侧脸,只觉得这间狭小的舱室温馨又美好。见我脱力般在他身旁坐下,维利嘉很自然地靠过来,也没问我都去做了什么,趴在我的腿上继续看着那些素描画。 “……马诺,这是你妹妹吗?” 他指着其中一页金发小女孩的肖像问我道。见我点头,维利嘉想了想道:“她长得很可爱,而且很像一个人。” 维利嘉说着,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我不明所以地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便见他犹豫着道:“马诺……你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 难得看到维利嘉严肃的样子,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我和妹妹都是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遗弃在港口,所以对亲生父母没什么印象;养父母都是首都乡下的富农。” 维利嘉神色一动,低下头来又对茉儿的画像看了半天,这才斟酌着道:“你妹妹长得有点像……有点像我们部落的前任巫师。她那时是西部氏族中最美也是最有力量的雌性,大家都以为她一定会和我叔叔在一起,谁知她却在成年后爱上了人类。” 我看着维利嘉,维利嘉也看着我。 然后我发起呆来,同时和他意识到了某种诡异的可能。 “前任巫师……就是那个因为爱上人类而遭到诅咒的人鱼少女吗?” 维利嘉张了张口,下一刻却忽然扔下我的素描册,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水缸里;我愣了一下,听到壁板外似乎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抬头朝舱门边看去时,加西亚船长正倚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手上还捧着一个散发着鲜香味道的汤煲。 我捏了把冷汗,心道还好维利嘉比我想象得更加警觉。 “……马诺,你身体好些了吗?” 加西亚船长显然没注意到刚才的动静,捧着汤煲朝我走过来,空气中那略带参味的鲜香味道似乎更浓郁了。见我吸着鼻子,他便把那盖子掀了开来,淡淡道:“从蓝凤凰号的当家那里要了只活鸡,想到你昨晚被那群人鱼吓得不轻,就叫厨子炖了给你,快来尝尝吧。” 我听着加西亚船长的话,显然受到了比昨晚还严重的惊吓。鸡汤在我成长的乡村或许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在吃到除了海鲜之外的冷冻肉都称得上奢侈的海上,能被船长亲自端来新鲜的肉食,可真称得上是莫大的殊荣了。 这下纵使我之前对加西亚船长有诸多怨怼,此时也说不出什么来,忙谢过了他接过汤煲,挪一挪身让他在身边坐下来。 看来我这知趣的样子似乎让加西亚船长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从善如流地在我的小床上坐下,看着我略显拘束地小口啜着鸡汤,好一会儿才悠然地开了腔: “马诺,老实说,你对人鱼是怎么看的?” 我捧着汤煲的手一抖,差点把它洒出来。 虽然知道这平和的气氛并不会维持太久,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让我连考虑怎么应付的时间都没有。于是我沉默了一会儿,选择把这个话题抛回去:“那船长您对人鱼是怎么看的?” 加西亚船长瞥我一眼,显然并不怎么在乎我这样的小聪明: “人鱼是一 - 分卷阅读18 种极具攻击性又很单纯的生物,天生丽质又性感迷人,会吸引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爱上他们也实属正常;这也是我当初拒绝纯洁的男人登上这艘船的原因,只有成熟的男人才会知道rou欲和爱的区别。迷恋上他们可是很危险的事,皇家幽灵号会因此而遭到厄运也不一定。” 见我没有接腔,他又道: “十年前也有个像你一样的金发青年迷上了人鱼,马诺,你知道他的下场是什么吗?” …… 我很想知道那个金发青年是不是安杰罗,那条人鱼是不是维利嘉的叔叔;他们又和极地欢喜号当年的事故有什么关系。可直觉告诉我,加西亚船长根本不会告诉我任何我想知道的事。 于是我只能无奈地摸摸鼻子道:“如果真的担心金发青年会给皇家幽灵号带来厄运,船长,您当初可以拒绝我登船的。” “那不行。”加西亚船长慢悠悠地回道,“因为我喜欢。” 我:“……” “说真的,马诺,你要不要考虑和我试一试?”加西亚船长忽然靠过来,原本搭在我身侧的手扶上了肩头,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人鱼和人类做起来的滋味差别还是蛮大的,说不定你还是更喜欢人类一些;以加西亚家族的名誉向你保证,我比躲在你浴缸里的那个小家伙要热情得多。” chapter 14 他朝我微笑,被黑色风镜遮住的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我却感觉得到那有多么危险而诱人。 假装平静地放下汤煲,我用了最短的时间活络心思。 第一,维利嘉暴露了自己,可能是刚刚,也可能是更早。虽然目前还不确定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不过我现在最好不要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讲。 第二,我所尊敬的船长先生正在邀请我共度春风,而且不像是在开玩笑。 察觉到加西亚船长的手已经开始在我的腰间煽风点火,那娴熟的调情手法几乎令我欲哭无泪,仿佛刚刚的噩梦卷土重来。短短的几天内我可能在皇家幽灵号上用尽了毕生的艳遇,只可惜对象不是码头那些异域风情的漂亮姑娘,而是一群不知名的雄性人鱼和同样的雄性人类。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做过贵族的斯文绅士,而不是一群发起情来海啸山崩的野兽,这就给了我以平和的心态礼貌拒绝的可能;面对加西亚船长那不算陌生的挑逗,以往我还能支支吾吾地回避一番,可这次他的语气实在认真,我也不得不认真起来道: “非常感谢您能喜欢我,船长先生。”维利嘉躲藏的水缸内隐隐有些骚动,我直视着加西亚船长,尽量用最缓和也是最直接的话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可我想我们并不是很合适。或许选择成为水手的金发年轻人不多,我只是碰巧遇到了您而已,这不能说明您就一定非我不可;听说安菲利亚港年中总会举办盛大的海滨派对,那里有许多漂亮的金发青年,也许到时候您可以在那里找到更心仪的人。” 一口气说完之后,不远处的水缸似乎静了下来。加西亚船长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 “……我的金发天使,你的拒绝比我想象得更加干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太强势了些,不安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冒出,便看到加西亚船长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原先挑逗的手也收回去,不带情绪地拍拍我的肩道:“不用紧张,我总不能像那些行走的生鱼片一样做些强迫你的事。” 他说着又凑到我耳边,戏谑的语气中有一丝冰冷的味道:“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愿意的。” 这话听起来不像威胁,却带着异样的自信。然后他拍了拍落到帽檐上的灰尘,像来时一样从容地离开了这里,临走前还挥挥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 “替我向你浴缸里的那个小家伙问好,马诺。” 话音落下的同时,维利嘉从水缸里冒了出来,拨开眼前湿淋淋的长发,朝他消失在舱门边的背影望了过去。我看着眼前还在冒着热气的鸡汤,不咸不淡地端起来喝了一口,忽然发觉加西亚船长就这么一走了之之后,我似乎更没办法从他那里拿到安杰罗的旧物了。 也许我真该听大副的话,假装出乖巧的样子委曲求全,没准儿还能哄着加西亚船长送我些礼物,之后再甩了他也不算困难;可维利嘉就在这里,我总不能当着他的面如此大义凛然地出轨,即便我们还称不上是情人关系。 “马诺,那个人是想和你zuo爱吗?” 维利嘉忽然转过头,蹙眉看着我道。 我一口鸡汤喷出来,再一次对这条少年人鱼总爱随口挂在嘴边的不健康词汇感到窒息。“……差不多吧。”我扯过一条手帕擦擦嘴角,见维利嘉的情绪明显有些异样,便好笑地问道,“你讨厌他吗?” 维利嘉擦干了沾水的长发,低着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好半天才皱皱鼻子道:“他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人鱼,还有死人的味道。” 他说罢又摇摇头,好像否决了自己这个错觉。 听到维利嘉这血气森森的形容,我本能地长出几个鸡皮疙瘩来,想到安杰罗日记最后的那几行胡言乱语,忽然冒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念头。见他已经像刚才一样趴到了小床上,又翻起我的另一本画册来,我侧过身去观察着这条人鱼腰后美丽的曲线,迟疑着道: “维利嘉,你们人鱼……有没有变成人类的可能?” 维利嘉顿了顿,继而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怀疑我之前对他的拒绝都是在嫌弃他不是人类一样。“大哥,不论我们长得再怎么像人类,到底也还是两个物种,你们人类难道有变成猴子的可能吗?” 眼前少年晶莹漂亮的鱼尾还在闪烁着熠熠银光,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变作双腿的样子,我默不作声地摸上去,那触感也是柔滑冰凉,就像一条舒展着细鳞的幼蛇。我想了半天,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但是,既然有那种奇怪的诅咒,也说不定真的会有把你们变成人类的魔法不是吗……” 我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质疑加西亚船长的身份,毕竟他可是湾区有名有姓的贵族,但还是忍不住把真相朝神秘又猎奇的方向上想。 “死心吧,我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我们部落有谁上岸后长出双腿的。”维利嘉说着,忽然意味深长地啧了一声道,“马诺,你该不会是怕了吧;怕我长出双腿之后就爱上我,被诅咒得翻不了身吗?” 我还在研究着他的鱼尾,闻言头也不抬地道:“我干嘛要怕,这个诅咒是相互的,你又不爱我。” 维利嘉看着我,显然被我绕了进去:“那如果我爱你,你会爱我吗?” …… 他说完便忽然安静下来,可能自己也 - 分卷阅读19 意识到刚刚的对话气氛诡异,加上我的掌心还摸索在他臀后的银色鳞片上,这情景怎么看也像是恋人间的打情骂俏。我看见他耳根通红的模样,心头没来由的一动,脱口而出道: “维利嘉,你是什么时候……” 我本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可又觉得以他先前那死不承认的骄傲样子来看,应该问“是什么时候产生了想和我zuo爱的念头”比较妥当;虽然犹豫了一下,可维利嘉却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扬起尾鳍很是坦然地道: “这艘船刚刚停靠在费氏码头的那天,我第一次跟大家上岸,本来只是想看看人类生活的地方都是什么样的,没兴趣跟他们去挑选发情期那些所谓的‘猎物’……” 维利嘉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看向我的眼神也有几分朦胧:“然后我就看见你了。我本来以为人类都长得很丑,可你却长得很好看,而且弹吉他的样子忧伤又漂亮,我就叫珀西带我上来找你;然后我看到他们在zuo爱,好像都很愉悦的样子,所以我也想和你zuo爱。” 他想了想,又道: “而且我还想知道,你弹吉他的时候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忧伤。” 我沉默了很久,抬手摸上他的脑袋,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那天我之所以看起来很忧伤,是因为下午休息的时候和同事们聚众打桥牌,输给了比约恩一个月份的午餐布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 六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o9 16:39:35 胶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o:46:29 a1e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1 21:31:37 ———————————————————————— 进度比预计的慢了一点,前面挖了好多坑希望都填得上∠( ? ∠)_ 诈尸前雄心壮志我要在暑假完结两个小中篇,现在e还有一个月估计这个坑都够呛吧…… ———————————————————————— 不要质疑马诺的长相!全文颜值担当不帅不要钱!长得不好看哪可能人见人爱不是吗! 第一人称就是这点麻烦,根本没法对主视角进行客观描述,等我学会写第三人称我一定每章全方位无死角盛赞攻的美貌七百字ˊ_&gtˋ ———————————————————————— 评论我都看了,半夜偷偷抹泪,抱住每个猛亲一口,我老罗做一辈子老透明也死而无憾了 chapter 15 于是我决定坦白自己成为水手的动机,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其实我登上皇家幽灵号的原因和你们差不多。十年前,我的妹妹茉儿失踪在这艘船上,虽然政府已经按照处理海难的方式解决了这件事,但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过;可惜人类不像人鱼,没有巫师能告诉我她的下落,我连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原本只是想给自己的忧伤找个更适当的理由,不过说着说着,我又想起了茉儿小时候甜甜地跟在我身后喊哥哥的模样,想到现在又丢失了唯一的线索,不免有些情绪低落。 维利嘉认真地听着,见我露出沮丧的表情,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半晌只是学我刚刚的样子将手搭在我的脑袋上,轻声道:“别担心,你妹妹一定还活着,就像我叔叔也一定还活着。” 虽然这种笨拙的安慰称不上有用,可我却能隐约感觉得出他的真诚,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打起精神朝他笑了笑: “谢谢你,维利嘉。” 维利嘉看了看被我握着的手,脸忽然红了起来。 先前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再次席卷而来,他悄悄朝我靠近,好像并没有抽回手的打算;察觉到他的意图,我想到这条少年人鱼昨晚的热情,某种心思竟不合时宜地蠢蠢欲动起来。 也许待皇家幽灵号离开费氏码头,我能在这趟旅途中找到茉儿,来年就不会再与加西亚船长续约,自然也再见不到这些人鱼,这一时的鱼水之欢并不会在我生命中留下什么痕迹;就像比约恩说的,我其实完全不必那么拘谨。这样的想法让我有些唾弃自己,更何况如果维利嘉真的喜欢上了我,再与他保持着那种关系无疑十分危险。 见我打量他,维利嘉忽然扬起尾鳍在我的左脸上拍了一下,那力道不轻不重,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透着煽情的意味。 就像一粒火星掉进干草,刹那间燃着了。 于是我没能克制住某种内心的澎湃,又与维利嘉厮混了一晚上。 …… 也称得上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了。 我不得不承认人鱼果真拥有传说中那近乎于蛊惑的魅力;如果维利嘉是条雌性人鱼,我可能早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内沦陷在他热情又迷蒙的眼眸里,被诅咒得无法翻身了。然而清醒之后我静静地思索几分钟,发觉自己的心态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虽说对维利嘉似乎有些残忍,我却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 果然成年人就该知道rou欲与爱的区别。 因为已经向加西亚船长请过假,我非常放心地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维利嘉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回了部落,还是像昨天一样去准备可怕的早餐了。我挠挠头起身洗漱,发觉自己的秘密基地还是原来的样子,空空如也的淡水缸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寂静得就像从没有人来过。 这让我感到有点寂寞,虽然这种念头只持续了三秒。 舷窗外又是令人惬意的艳晴天。拖着自己发霉的身子走到甲板上晒太阳时,我的同事们已经结束了上午的工作,正三三两两地坐在阴凉处闲聊。 “加西亚船长看起来好像很消极……” “当然,因为他被金发天使甩了呗……” “我上次看到他那么难受的样子,还是半年前膳务员在船长舱里打开了一罐鲱鱼罐头……” “啧,马诺那个小贱人……” 我远远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原本抬起来想要打招呼的手僵在原处,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好在他们看到我便赶忙噤了声,打着哈哈各自散去,只是有几个在临走前递给了我奇怪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我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正打算四处找找维利嘉,转眼却看到水手长一脸悠闲地踏上甲板,左手拎着两罐黑啤酒,右手则端着一只不知装了什么食物的小碟子。 “早上好,小马诺。”他像往常一样亲切地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在桅杆边找 - 分卷阅读20 块阴凉地坐下,十分愉悦地享用起了自己的午餐。 我看着比约恩,忽然心虚地想到我昨天似乎忘了通知大副把他救出来,也不知道他在那之后都遭遇了什么;然而他现在看起来神色如常,既没有云雨过后的餍足,也没有被压榨过的痕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小碟子里红白相间的东西,似乎根本没有提起那事的打算。 见他吃得眉飞色舞,我这才把目光投到他手中的碟子上,发现那似乎是新鲜的生鱼片。“水手长先生,您吃的这是……什么……” 一股寒意沿着我的背脊向上蔓延,见我愣愣地看他,比约恩暂时停下咀嚼,很自然地答道:“生鱼片啊,船长亲自做来犒劳大家的;听说这次的鱼挺大的,你要是想吃也赶紧到厨子那里拿,再晚就要被抢光了。” 他说着放下空了的碟子,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道:“船长做生鱼片的手艺真是鬼斧神工,可惜从不轻易露手,他经常说只有费氏码头的鱼做出来的生鱼片才最好吃,所以每年也就这么几天能享受到了。” …… 想到昨天加西亚船长那似是而非的威胁,我感到脑袋嗡地一声,待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上前揪住了比约恩的领口:“船长现在在哪儿?!” 比约恩咳嗽两声,被我摇晃得莫名其妙:“呃,在统舱啊……” 我扔下他一路朝统舱奔去,心中那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深深的恐惧更是几乎令我浑身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维利嘉浑身是血的模样。 早在不死者号的大副说出那些古怪的警告时我就该想到,这艘船的诡异之处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加西亚可能不仅仅是个会将发情期的人鱼作为福利送给船员的船长,更有可能还是个会在酒足饭饱之后以杀戮他们取乐的狂魔。 统舱的门被我大力拉开时,汩汩血水正顺着壁板边支起的料理台往下流,我在灰暗的阴影中看到无数条人鱼失了血色的艳丽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异样而鲜甜的味道。 加西亚船长冷眼看着我,手中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鲑鱼。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朝他身边盛满清水的木桶中看去,发现被开膛破肚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人鱼,而是一条条鲜肥灵活的鲑鱼。那些昨天还在意图强bao我的人鱼们此时都异常乖巧地坐在不远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然后加西亚船长手起刀落,熟练地将手中的鲑鱼剥皮去骨,砧板上鲜红柔嫩的鱼肉被均匀整齐地刮下来,放在一旁码好的盘子里。完成后,他又加了欧芹和薄荷叶做装饰,使得那本就新鲜的肉质散发出了更加甘爽可口的色泽。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不希望看到还有人骚扰马诺,明白了吗?”加西亚船长平静地处理好最后一条鲑鱼,随手捏起一片做好的蘸蘸酱料,丢入口中大力地咀嚼两下,这才朝他们微微笑道,“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人鱼们面色苍白地看看我,又看看料理台上那一盘盘做好的生鱼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chapter 16 见我还在发呆,加西亚船长转过头来,将那新鲜到极致的生鱼片端到我面前,依旧没什么表情地问道:“尝尝吗?” 站在一旁的厨子已经收拾起了料理台,端着码得整整齐齐的摆盘走出了舱门,而我右眼皮一跳,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接了过来。加西亚船长摘掉沾满血水的手套,弯身在水盆里洗净双手,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优雅模样,也没再看我一眼,径自背起手离开了这里。 我看看那些人鱼,他们有些紧张地回避了我的视线;又看看手上端着的生鱼片,饥肠辘辘的胃忽然不合时宜地动了食欲,于是蹲下来象征性地捏起一片放入口中,味道果然非常鲜美。那些人鱼见我真的当着他们的面吃起来,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我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朝他们走近一步。 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惊恐地退后了两步。 ——棒极了。 想到自己刚才还在怀疑加西亚船长是个变态杀鱼魔,我感到有些羞愧。人鱼果然和人类一样欺软怕硬,也许我当初也像加西亚船长一样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就不会沦落到被他们欺负;不过话说回来,缺乏威严的我如果真的做出恐吓的样子,怕是被他们当成情趣也不无可能。 勉强填饱了肚子,我抹抹嘴抬眼看着他们: “你们知道维利嘉去哪儿了吗?” 人鱼们面面相觑,表情似乎有些茫然。我这才想到既然人鱼不经常开口说话,这些平民应该是不知道维利嘉的名字的,于是咳了一声又道:“我是说你们部落的小王子,银色尾巴的那个,你们有谁看见他了吗?” 人鱼们这下听懂了,却是都摇了摇头。我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发现某个最为危险的小头目此时并不在其中,想到他昨晚冰冷的眼神,心中便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那你们的巫师大人呢?” 人鱼们沉默了一会儿,纷纷朝我身后看去。 我顺着他们的视线回过头,发觉刚刚被料理台挡住的角落露出一缕长长的紫发,珀西正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手上端着的盘子已经空了一半。我这才意识到可能刚刚加西亚船长在做生鱼片的时候,他就躲在那里大快朵颐,似乎不但没有被吓到,还吃得很开心。 这个认知让我冒出了冷汗,再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位人鱼巫师有多么难以对付。 “你找我有事吗,亲爱的马诺?” 珀西抬头朝我看来,眼神依旧妩媚而挑逗,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我镇定下来,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他了然地挑起眉,朝那些似乎还沉浸在惊恐中的人鱼打了个手势,他们便回过神来,非常知趣地打开舷窗跃入风平浪静的大海,有不少还在临走前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有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 我看向珀西,他朝我耸耸肩。 虽然是我要他支开这些人鱼,可一旦独处了,我却又有些不自在起来。“别紧张马诺,我不会强迫你的。”他很是乏味地瞥着我道,“zuo爱时像条死鱼的男人太无趣了,也不知道我们的小王子有没有在你这里受委屈。” 我张了张口,他又道:“你想问我维利嘉在哪儿,对吗?” 他果然早就知道维利嘉在这艘船上。我皱眉道:“你把维利嘉带回去了吗?” “没有,他是自己回去的。”珀西轻笑一声,深沉的眼眸中似乎又闪起了意味不明的幽光,“我告诉他要么他自己乖乖回到王那里,要么我就杀了你。” “……” “我们部落的海牢虽然称不上坚固,但周围几百米都是粗砺尖锐的工业垃圾,神 - 分卷阅读21 经敏感的未成年人鱼根本无法通过;他倒是有点本事,忍着疼也非得上来找你不可。”珀西说着眯起了眼睛,神色很是感慨。 听得出珀西话里的含义,我冷静下来,直视着他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要你的保证,马诺。” “什么保证?” “告诉我你永远不可能对维利嘉动心。” “就这样?” “你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吗,别傻了,马诺。”珀西冷笑一声,双臂交叠着靠在壁板边,“我昨晚做了一个预知梦,梦见百年后我们的部落依旧繁荣昌盛,王的子女都围在他身边,却唯独没有维利嘉的影子——马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待我回答,他便接着道:“维利嘉死了。天知道杀死一条人鱼有多么困难,我们虽然和人类身体构造相似,却远比人类强韧结实得多,即便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复。” 他说着靠过来,双手摸上我的腰间,抽出我别在那里的便携式小刀,然后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地划了一刀。我看到鲜血从那锋利的切口处流出来,但几乎是同时,它就极快地愈合起来,没有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点痕迹。 “人鱼的躯体近乎于不灭;事实上即便是因为意外失去了鱼尾的人鱼,只要有部落的同伴照料,依然可以活上几百年。这只能说明,维利嘉是因为诅咒而死的。” 我夺回我的小刀,目光依旧停留在他光洁如初的手臂上,心绪不宁地听着他的结论,半晌只是干干地反驳道:“别开玩笑了,那只是个梦而已,你的预言就一定准确吗?” 珀西平静道:“我是巫师,马诺。我的预知梦从未错过;比如,今年皇家幽灵号会在离开费氏码头后遭遇暴风雨。一星期后你就会知道我究竟是对是错了。” 见我沉默着,他又道:“听说你们的船长决定提前,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你觉得呢?” …… 我看着珀西陷在阴影里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切。短短的几天内我已经经历了太多离奇的事,而一些也许会改变我的命运的关键点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这位人鱼巫师宣告了终结。 不过这样也好;和人鱼牵扯太多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不但没在这趟航行中找到茉儿,还因为人鱼赔掉了性命,未免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现在想想维利嘉说得其实没错,一旦我随着皇家幽灵号离开费氏码头,可能下个月就会将他忘得一干二净,把邂逅人鱼的的始末当作一场荒诞而又撩人的荤梦了。 恍惚间,珀西已经探到了舷窗边,回过头来朝我莞尔笑道: “认识你很高兴。好好保重,我亲爱的马诺。” “等等!”我叫住他,深吸一口气道,“让我再见一次维利嘉吧,我还没来得及跟他告别。如果他因为没见到我最后一面而难过的话,也不能算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我想了想,又道:“我保证我没有对维利嘉动心,只是想作为朋友再见他一面,这样也不行吗?” 珀西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要求,闻言打量了我一下,好像有点担忧我在想什么鬼主意;然而我相信自己的眼神一定很真诚,因为他只犹豫了片刻便松口道: “你能想清楚就好。跟我来吧。” …… 我放出一只平时用来输送淡水的小船,载着珀西一道朝几天前那处模样奇特的海崖行去。这里日光柔和,平静的海面泛着粼粼碧色,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片海域的深处隐匿着人鱼的部落。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真想亲自去看看人鱼的社会是什么样的,可惜泅水本来就不算我的强项,更别提在水下保持呼吸了。见我望得出神,珀西很容易便看出了我的想法:“别想了,你们人类是下不去的;在这里老实等着,我去把维利嘉带上来。” 见他纵身跃下小船,幽紫的鱼尾逐渐隐没在海洋深处,我只能把船撑到礁岩下的阴凉处,干坐着等他们。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我还是很希望再见维利嘉一面的,哪怕下个月我就会忘了他;更重要的是,我想确认他现在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我这个人类似乎没有什么权力去质疑人鱼的预言,也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但假使维利嘉真的会遭到诅咒,而我随皇家幽灵号利落地离开就能带给他一线生机的话,我也不会像个突然陷入爱情的纯洁青年一样留下来与他同甘共苦。 说到底,哪有人会在短短的几天内与忽然冒出来的神秘生物产生爱情呢。 所以就像珀西说的,只要我还清醒着,这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 本以为珀西会带着维利嘉很快回来,谁知这一等就到了傍晚,夕阳已经斜斜地沾上了海平面,原本的热意也被微凉的霞光驱逐得彻底。久到我几乎怀疑自己被珀西放了鸽子时,一朵巨大的水花忽然在我面前绽开,少年人鱼猛然从海面下钻了出来。 维利嘉湿漉漉地趴在船沿,慌乱而急切地看着我道: “马诺,你真的要走了吗?” 远处的灯塔已经隐约有光束投来,他逆着夕阳,不安地等待着我的答复。感受到眼前这条少年人鱼那沮丧无比的心情,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加西亚船长忽然决定提前行程,所以必须得走了。” 说着又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明年我还会回来的。” 虽然自己也知道这谎言恐怕十分明显,但我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告别词了。维利嘉静静地看着我,眼眸幽深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道: “……你喜欢我吗?” 我愣了一下,很快答道:“当然喜欢。”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也终于确定,恐怕这条人鱼真的像他们部落的前辈一样爱上了金发青年,尽管我也知道在这里拒绝他会更好,却还是有些于心不忍,鬼使神差便说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海面下响起鱼尾扫过的水声,维利嘉撑起身来坐到船边,凑过来吻了我一下,然后轻声道: “那就明年见。不要骗我,马诺。” chapter 17 …… 我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皇家幽灵号的。 夜幕降临,费氏码头依然安静而神秘地映在我的余光中,沿岸灯火璀璨,却比往常多了几分寂寞的味道。我的同事们正在甲板上准备着前的工作,人鱼的荷尔蒙也早就被海风吹散,他们像往常一样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仿佛那些艳丽的生物从未在这艘船上存在过。 拼接好的滑轮装在最顶端的帆桁,我默默地加入搬运火药的队伍,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各种规格的加农炮弹药被整齐地装在纸箱里,也不知 - 分卷阅读22 道加西亚船长为什么要补充这些装备,我数着这些弹药,总觉得这不像是出海做生意,倒像是要去打仗一样。 埋头工作的时候,我发觉身边的一些水手似乎有些面生,侧头看去时才发现他们穿着白底蓝纹绣的水手服,个个生得年轻英俊,领口还别着凤凰形状的银制领针。 这毫无疑问就是蓝凤凰号的水手了;因为只有女船长才会这么费劲心思地打扮自己的船员,而加西亚船长连给我们设计工作服都嫌麻烦。 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上错了船,放下手中的活计悄悄退到桅杆边,压低声音对一旁指挥着的唐巴道:“大副,蓝凤凰号的水手为什么会在我们这里?” 唐巴吓了一跳,似乎这才意识到我也是这里的搬运工之一,抬头警惕地四处看看,这才拉了我到角落里小声道:“小马诺,加西亚船长可是吩咐过了不能让你到甲板上来,你还是赶紧回去继续休假吧。” 见我露出茫然的表情,唐巴煞有介事地解释道:“今晚蓝凤凰号到我们这里来做客,大家都想在离开费氏码头前一起开个派对。他们的船长也是著名的猎艳爱好者,对金发青年的喜好甚至不亚于加西亚船长,万一你被她看到还强行要走,两家船长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我听得啼笑皆非,却也没再说什么,放下挽起的袖子便老老实实地下了甲板。 回到自己狭小的秘密基地时,我一头栽倒在莫名宽敞了许多的小床上,积攒了几日的疲惫感也淡淡地袭上头来,闭上双眼便睡了过去;只是我似乎没睡多久,便被统舱的宴会厅里传来的喧噪声吵醒,半晌只能烦躁地坐起身,到储物舱去搬了半箱黑啤酒回来。 我其实并不经常喝酒,就算喝也很少会喝醉,只是这一晚听着统舱里的热闹,忽然有些被抛下的孤独感。坐到舷窗边打开手中的啤酒罐时,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放着吉他的架子上,又不知不觉地扫向已经不再蓄水的淡水缸。 一切如常,只是这里再也不会出现一条莫名其妙的少年人鱼了。 半□□啤酒下肚后,我便有了些醉意,抬手摸摸被我放在枕边的安杰罗的日记,心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现在这个时间除了还在甲板上站岗的水手,其他人应该都在统舱开派对,那么船长舱很显然是无人看守的;如果我现在悄悄潜进去找到安杰罗的箱子,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加西亚船长应该也不会发觉。 有了酒精壮胆,我只考虑了半分钟,便欣然决定行动起来。 …… 夜半巡逻的水手们不在,潜入船长舱显然比我想象得还要容易,借着岸上灯塔的光束小心翼翼地绕过瞭望台,很快就摸索到了船长舱的门边。 加西亚船长也算是个有点洁癖和强迫症的人,舱内摆设素来整洁干净,哪里会有摆放箱子的地方相当一目了然;我靠在壁板边缓缓翻找着,不一会儿就发现了几个明显像是放着旧物的箱子。 然而我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安杰罗的箱子并不在这里,角落里的一处空缺让我明白它可能被移去了别处,可我实在想不出还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了。 沮丧地离开船长舱走到栏杆边吹夜风时,不知道是因为酒意上头,还是单纯的错觉,我隐约看到不远处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影子,待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冲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茉儿!!” “……” 灯塔的光束扫过那人的头顶,她回过头来,手中还拎着空了的朗姆酒瓶,蜜棕色的卷发下是一双比我还要醉意朦胧的眼睛,摇摇晃晃地靠在栏杆边,似乎并没有听清我刚才的话。“嗝……你叫我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一下子便清醒过来,窘迫地收回手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夫人,您……” 话音未落,我便沉默了。 皇家幽灵号上没有女人,蓝凤凰号上只有一个女人。 …… 万万没想到和这位海上女王的初次会面,居然是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月黑风高夜。她身材窈窕,船长帽压得像加西亚船长一样低,我无法在夜色下看清她的五官,却莫名觉得很熟悉,以至于在刚刚把她错认成了茉儿。 蓝凤凰号的船长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似乎也没能在黑暗中完全辨识出我的容貌,好半天才又打了个酒嗝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 她的声音很年轻,语气却像个老成的长辈一般,让我暗自皱了皱眉,很快地回答道:“昆汀。” 习惯性随口胡诌了个假名,我想起加西亚船长并不希望我和这位女船长有直接接触,便停顿了一下,想找个理由离开这里;谁知道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很是深沉地说道:“昆汀?这名字可有够不吉利的,你知道自己和不死者号的船长同名吗?” 我摇摇头,又见她惊奇道:“不死者号你都不知道吗?现在海上漂的还有谁不知道十年前他们想要打劫极地欢喜号,反被他们全部抓起来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光辉事迹,这可是那些臭海盗这辈子的耻辱啊,啊哈哈哈哈……” 我心中一动,原本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这时,远处的灯塔又有一束光投了过来,扫过我的发梢落到费氏码头的海岸线上。眼前的女船长呆了一下,像是有点纳闷,却又带着点兴奋的语气道:“天哪,你居然是金发!除了安杰罗和我的宝贝儿子,我还是第一次在这艘船上看到金发的小子!” 我一愣,她又凑过来搭在我的肩上,别有深意地低声道:“要不是莫兰说我儿子这会儿还在读大学,你现在就得叫我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地雷和手榴弹: 暗月舞流殇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2 18:36:16 屿鸢久旅;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o18-o7-12 21:34:17 qze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2 21:58:14 六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2 22:19:14 六神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2 22:19:27 i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4 oo:33:48 舟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4 12:21:36 uu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4 23:o4:42 别宋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7 22:51:27 黄雀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8 22:2o:46 第一天扔了1个地 - 分卷阅读23 雷投掷时间:2o18-o7-18 22:47:33 didid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9 11:36:25 didid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9 11:37:51 a1e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19 22:5o:55 ————————————————————————— 啊,我就在这里小声说一下,《别惹戏子》要出自印了∠( ? ∠)_全文修过以及一个没什么营养的番外,也算是有生之年……嗯…… 《僵尸王爷》我也会修文+补番外后来一发,具体时间未定,主要自己整一本玩玩,另外希望帮我做书的妹子不会亏本这样ˊ_&gtˋ 如果有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上围脖了解一下tvt cu1iao/ 文字首发无弹窗 “……” 虽然不知道这位喝醉酒的女士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我明显地察觉到她似乎并不只是蓝凤凰号的船长那么简单;短短的几句话中她至少提到了三个可能与十年前的事件有关的人物,还无意间暴露出安杰罗是和我一样的金发青年。 金发青年,这下没错了,安杰罗才是那个知道人鱼下落的人。 意识到眼前这位女船长比安杰罗的旧物箱还有价值,我四处看了看,又见她还醉着,并不像是醒来后会记得自己醉酒细节的类型,于是放下心来,假装出无意的样子道:“夫人,安杰罗是谁?” “安杰罗,嗝……” 她仍是歪歪斜斜地搭在我肩上,闻言忽然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小家伙,你是才上船的吧?” 我右眼皮一跳,没料到她居然会反应得这么快。正犹豫着想要解释时,她却忽然躺倒在我怀里呼呼大睡起来,朗姆酒瓶滚落在甲板上,耳边甚至还响起了与女士很不合衬的呼噜声。 正抱着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我感到背后似乎有一道冷然的视线扎在我们两人身上。谨慎地回头看去时,加西亚船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即便是大晚上也厚厚地覆在脸上的黑色风镜透着一丝诡谲的光芒。 我看看他,又看看怀里的女船长,慌忙解释道: “船长先生,不是,我没有……” 加西亚船长一言不发地走过来,伸手从我怀里接过不省人事的女士,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动作十分亲密自然。见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无奈地拍拍她的后背道:“菲妮克丝,你喝醉了。” …… 那位女船长站稳身子,又打了个酒嗝,这才看着我悠悠道: “啊啊,尊敬的加西亚船长,这个金发的小家伙是你们的新船员吗?我很喜欢,能不能把他的合约转给蓝凤凰号?我可以拿一个稀土海岛的通商协议和你换。” 听到她开出这么慷慨的条件,我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天知道稀土海岛是多么令海上商队垂涎的存在,除了和皇室沾亲带故的贵族资本家,多年来与那些凶悍的土著交涉成功并拿下通商权的只有蓝凤凰号,如果我是加西亚船长,这会儿肯定得飞奔着拿出合约哄她签字了。 我看向加西亚船长,他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抱歉,菲妮克丝,我和马……昆汀只是雇佣关系,无权随意转让他这个人,如果明年他的合约到期后愿意去你的船上工作,我是没什么可干涉的。” “什么嘛……”菲妮克丝不满地啧了一声,回过头来对我道,“你现在就来我们船上,我帮你付违约金。” …… 我知道对于一心想找到茉儿的自己来说,现在的蓝凤凰号绝对是比皇家幽灵号更好的选择。 然而此时的加西亚船长正带着黑压压的气势站在一旁,好像我说出一个好字,他下一刻就会把我丢进海里喂鲨鱼似的。 于是我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 加西亚船长的语气显然舒适了不少:“看到了吗菲妮克丝,昆汀可是非常有合同意识的好船员,你还是等到明年吧。” “是吗,那就算了……”菲妮克丝好像有些丧气,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罐起泡酒来,开开喝了一口,又眯着眼睛打量我道,“不过我怎么越看他……嗝……越像我儿子……” 加西亚船长顿了一下,幽幽道:“别喝了,你喝醉的时候看谁都像你儿子。” 于是事情就这么被解决了。 加西亚船长显然和这位菲妮克丝夫人关系不错,没收了她身上所有的酒罐,又径直扛起醉醺醺的她走进统舱,交给了蓝凤凰号的大副。我远远地看了一眼舱室内那些酒足饭饱的身影,他们似乎玩得不错,只是没有了人鱼的陪伴,看起来还是差了些气氛。 三点钟过后,加西亚船长吩咐比约恩带人把蓝凤凰号那些不胜酒力的小白脸们全都送回去,又通知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收拾船舱,进行出海前的最后准备。 好久没听过船长直接下令,我很快抛却那一点疲惫进入了工作状态,不过他始终对我态度冷淡,也没有再利用职务之便挑逗些什么,这倒让我有些不习惯起来,却又打心底松了口气。 我们支起桅杆,开始运作的锚机发出噌噌的鸣声,待船员们从蓝凤凰号回来后,加西亚船长便指示着我们拖锚出水,正式离开了费氏码头。 唐巴不知被加西亚船长交代了什么工作,是所有人中回来得最晚的一个,一脸疲惫地站在锚机旁写他的航海记录,又下了甲板去货舱中挨个检查。一时间皇家幽灵号上的所有水手都回归了之前在海上的状态,只除了我。 破晓时分的海岸线在我眼中越来越远,我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气,又扬起手感受着这宜人的风向,丝毫看不出任何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迹象。不知道珀西的预言有几分准确,不过一星期后我们极有可能已经到达了下一个港口,加西亚船长又是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我回过头,加西亚船长正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对着手中的望远镜不知在观察些什么。 海水声有规律地击打在船尾,比约恩被派去掌舵,轮岗的水手们都三三两两地斜躺在甲板上抽烟聊天,明明是和往常一模一样的场景,可身边没了那些喧噪的人鱼,我忽然觉得以前不算空旷的皇家幽灵号寂静了许多。 “在想什么呢,小马诺。”唐巴蹲在我身边清点着货单,忽然抬头道,“该不会是在想那些人鱼吧?” 我一呆,面对他了然又犀利的眼神,忽然心虚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唐巴在这艘船上算是知心大哥般的存在,大家平时都很喜欢找他聊天;而我虽然和比约恩关系更好些,不过他为人并不如大 - 分卷阅读24 副靠谱,有心事的时候我还是更愿意来找唐巴,因此也更容易被他看穿。 想到这里,我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大副,你们……不会想他们吗?” 唐巴叠好货单,悠悠地点燃自己的烟斗,又心不在焉地抽上两口,这才看着我道: “小马诺,你得清楚那些生物是人鱼,和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没法长出双腿在岸上跑,更不能变成女人给你传宗接代。每年能有个天和他们厮混一下也就行了,难道还能把他们娶回家不成?”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沉默了许久,又问道:“人鱼真的不能变成人类吗?” 唐巴吐出一个烟圈,磕着手中的烟斗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我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倒也不是不能,方法有点可怕罢了。” “……可怕?” 我打了个寒战,正要接着问下去,抬眼却见加西亚船长从瞭望台上走了下来,停到我们身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吗,大副。”他收起望远镜,看向曦光下寂静幽深的船舱道,“再去每个舱室仔细巡查一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别把什么老鼠也给放上船了。” chapter 19 唐巴依言站起身,勉强打起精神下了甲板,顶着两个偌大的黑眼圈继续巡查去了。 “回去休息吧,马诺,你的假期还没结束呢。”加西亚船长擦着他的望远镜,又拿起来朝远处望去,说话的同时并没有正视我一眼,“希望明天过后你就能把费氏码头的一切都忘掉,回归到自己的立场上来。” 听得出船长先生没什么和我聊天的意愿,我知趣地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在出勤表上划去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下了甲板。 皇家幽灵号刚刚驶出湾区不久,高大的船身外除却一层朦胧的海雾,便只是涟漪般浅淡的海水冲刷声。我坐在舷窗边胡乱地塞了两口面包,明明已经疲惫得快要睁不开眼睛,脑袋却清明得没有半点困意,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登上这艘船的那几天,心头满是焦虑和孤独。 我看向自己的四周,那些杂乱的摆设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可很显然还是留下了某位人鱼存在过的痕迹。也许是对人类的美术很感兴趣,维利嘉拿炭笔歪歪扭扭地在我素描册的空白页上画了幅肖像,虽然样子有些惨不忍睹,我却一眼看得出那就是我。 百无聊赖地拿起吉他想要弹上一曲,我感到指尖的触感有些不对,低头看去时才发现一根弦松松垮垮地挂在琴头,似乎是有谁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拨弄两下,却不小心力度太大弄断了弦,于是慌忙地挂了回去,想要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而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找人鱼算账。哭笑不得地把吉他放回原位,我站起身来换了件短裤,提上浴巾便打算去盥洗室洗澡。打开舱门的时候,唐巴正提着灯走下舷梯,将那束不算刺眼的灯光投到了我的脚下。 看得出他在认真地搜寻着什么,我刚想开口,他却抬起手来示意我噤声;幽深的长廊安静下来,不远处果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挨在壁板边极快地掠过,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大副,真的有老鼠混上船了吗?”见他皱着眉,我小声问道。 “不好说,有可能是嗅着香肠味沿着管道爬进来的,必须得赶紧抓住它才行。这些在海岛上没有天敌的巨型鼠攻击力惊人,哪怕只有一只也能把我们的货扫荡得千疮百孔了。”唐巴说着把灯调暗,“不过它刚刚中了我的陷阱,这会儿伤得不轻,看来是跑不远了。” 我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摇摇头,又拍了拍我的肩,迈着虚浮的步子继续抓老鼠去了。 洗完澡回来,海面上温吞的阳光已经慵懒地照进了舷窗,在这矮矮的舱室内蒸腾出些许热意。我侧躺在床上浅浅地打着盹儿,半晌又睁开眼来打了个哈欠,与那双还带着水色的墨绿眼睛对视一眼,翻过身去继续睡。 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我还在想着,或许我是真的有点想维利嘉也不一定,不然怎么会出现他还在这里的错觉。 ——等等,错觉? 我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朝舱门边的淡水缸看去。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被蓄满了水,静静地伫立在我面前,没有波澜的水面上偶尔冒出两个水泡,好像在努力掩饰着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铁锈似的腥味,我双手撑在水缸边,沉默了足足三分钟才弯下腰,把这个不速之客从水面下捞了出来。 “喂喂喂你轻点啊——!!” 维利嘉被湿淋淋地扔在床沿,银色的鱼尾胡乱地扑腾在我腰间,很快便被我制住双手压在壁板上,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不出自己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是什么心情,目光沉沉地扫过他的上身,落在他那些斑驳着渗出血迹的银色细鳞上。 船上用来对付巨型鼠的捕鼠夹个个威力极强,即便是人类碰了也得伤到筋骨,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应该是硬生生从那些铁抓钩里挣脱出来的。我捡起落在脚边的一片银鳞看了看,面无表情地问他:“疼吗?” “不疼不疼,你好烦啊。”维利嘉抽回被我握着的手腕,慌乱地想要掩饰住自己受伤的鱼尾,却不知牵扯到了那透明的骨骼中哪片神经,苍白的脸上早就冒出了点点虚汗。 舱内的空气安静下来,他心虚似的躲避着我的视线,周围的血腥味也愈发浓郁起来。我没有理他,起身拿过架子上的医药包,低头挑开那些血肉模糊的银色鳞片,动作轻柔地帮他消毒上药。 虽然人鱼的伤口愈合得很快,可疼痛的感觉似乎还是不怎么好受;维利嘉随着我的动作轻哼着,没有再说话。这次的伤显然比上次那根小小的金属刺要惨烈得多,还好唐巴没在捕鼠夹上涂□□,不然这会儿在我面前的很有可能已经是一具人鱼尸体了。 见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维利嘉小声嘟囔道:“你们大副简直有病,干嘛一直追着我不放……” 我皱眉道:“因为他以为你是老鼠。” …… 维利嘉看着我,似乎想凑过来撒撒娇,但见我脸色黑沉,根本没有和他进行肢体接触的打算,便只得知趣地缄了口,由着我继续清理那些吓人的外伤。 我仔细地帮他捏出卡在缝隙中的铁屑,确定没有什么异物留在里面阻碍伤口愈合,这才淋上药水,将工具收拾了起来。“好了,我的小王子。”我坐到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好的等我到明年呢?我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几个小时前?” 我停顿了一下,又道:“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维 - 分卷阅读25 利嘉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兴师问罪,原本打算扑进我怀里的动作也僵了一下,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声解释道: “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跟上来……真的,我发誓。我相信你。昨天晚上我在岸边看着你们在甲板上做前的准备,打算回部落的时候忽然看到你们大副带了几个人划船出来,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跟上去看了看。” 维利嘉轻轻喘了口气,接着道: “他们划到一处很深的暗礁湖,把船上的箱子扔了下去;我听到你们大副说这是加西亚船长吩咐的,马诺一直想要这个箱子,必须要把它扔得远远的,千万不能被人鱼找到。他们走了之后,我就潜到湖底把它捞了出来,想悄悄给你送回到这里就离开,谁知道我还没上来多久,你们就收锚了,那个大副也开始满船追我。” 我顺着维利嘉的视线看向淡水缸边的角落,发觉那里果然放着一个湿乎乎的箱子,呆了好半天才再次看向他,不可思议道:“你……你为什么要把它送到我这里?” “因为他们说马诺一直想要啊。”维利嘉理所当然地抬起头,又见我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幻莫测,便有些紧张地瑟缩了一下,“我,我做错了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把他抱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 “没做错,你真是我的大宝贝。” …… 没功夫去想加西亚船长为什么要阻止我拿到这个箱子,已经跟着我们上船的维利嘉又该怎么办,我飞快地将它打开,发觉里面果然满满地塞着安杰罗的旧物,伸手在箱底摸索了一会儿,便又找到了两大本厚厚的日记。 快速地翻阅几页,我发现这毫无疑问就是安杰罗登上极地欢喜号之后的内容。十年前的全部真相此时正被我捧在手上,我却忽然有些心绪不宁,踌躇着不敢正式翻开它。 【为了方便自己的行动,我没有以极地欢喜号赞助者的名义登上这艘船,而是选择成为它的船员。身为服务者的船员虽然谈不上高贵,却总有比这些客人更加便利的特权;正如几个小时前的我站在检票口,面带微笑地与所有登上这艘船的游客打招呼,看看他们谁更适合成为人鱼的诱饵。】 【湾区的英俊青年并不算少,只是人鱼们最喜爱的金发相当稀有,或许除了深得皇室欢心的我们家族,贵族中也再难找到如此纯正的颜色;话虽如此,我却在那些衣着深沉的客人中看到了一抹明媚的金色,那是一个跟在家庭教师身边四处张望的小女孩。我看她的时候,她也被我吓了一跳,走过来说我长得很像她哥哥,还送了我一朵她别在太阳帽上的雏菊。】 【我很喜欢可爱的小女孩,可这个金发小姑娘却带给我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因为她实在长得很像我,换句话说,很像我那位不苟言笑的英俊父亲。可她家只是乡下的富农,理论上不可能和我牵扯上什么关系——直到我听到了她的名字。】 【她的家庭教师叫她茉儿。我曾在很遥远的童年听过这个名字,那时我的父亲曾经感慨过,如果他能再拥有一个女儿,那么她的名字一定要叫茉儿,而这个名字曾经属于我的曾祖母。】 【真没想到在极地欢喜号上的第一个意外收获,居然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呆在了原地。 我曾在脑海里构想了无数种安杰罗可能的身份,却没有想到他不但是个人鱼喜欢的金发青年,甚至还是我和茉儿的亲哥哥。 就是不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湾区哪个风流的贵族,我真正的母亲现在又在哪里。 正当我回过神来打算翻页时,我忽然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这才意识到我似乎已经把维利嘉忽略了很久。赶忙回过头朝他看去时,维利嘉正趴在底板上大口喘息着,神色痛苦地卡住自己的脖颈,半透明的银色鱼尾中似乎有异样的能量流动,背部的骨骼也在咯咯作响,看上去十分吓人。 “维利嘉!!”我把他抱到怀里,心急如焚地拍拍他的脸颊道,“你怎么了?” 下一秒我却僵硬起来,分明感到怀里的躯体有些异样。先前那精致瘦削的人类半身已经成熟,原本属于少年的薄薄肌理也膨胀起来,趋于完美的身材倚靠在我的臂弯,像那些发情期的成年人鱼一样散发出了妖异而魅惑的荷尔蒙。 维利嘉抬起头来,一袭烟灰色的长发早就变成了燃烧般的火红色,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望向我的眼神慌乱而迷离: “马诺,我……成年了……” chapter 2o 周围的空气像是一瞬间被燃着,维利嘉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晶莹的汗水顺着小腹滚落到幽密的深处,散发着香甜而催情的味道。 本就不算宽敞的舱室因为两个青年体型的占据者而变得拥挤起来,维利嘉难受地扬起尾鳍,像在排解着什么一般胡乱拍打着,径直撞翻了一旁的置物架。 短暂的惊愕过后,我便彻底明白了过来,头痛的同时颇有几分无奈。我还没来得及去想怎么处置这条公然入侵的人鱼,他就在这个当口不合时宜地进入了成年期,并且还因为那无法控制的情欲而产生了狂躁感。 第一次经历发情期的人鱼似乎很难保持住理智,维利嘉偎在我怀里,眼神已经开始涣散起来。“马诺,帮我……”他艰难地低声哀求,湿润的嘴唇在我颈侧轻轻磨蹭着。 我知道就算在这种压抑难耐的时刻,他也依然不打算强迫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原本就不算坚定的意志更是柔软下来。不知道人鱼在情欲得不到纾解的时候会搞出什么动静,如果把这会儿还在四处抓老鼠的唐巴给引来就糟了;没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我本能地伸出手去握住他暴涨的部分,抵在怀里安慰起来。 海上正是风轻云淡的艳阳天,舱内光线明朗,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我明显地感觉到维利嘉那几天前还是少年模样的男性已经成熟得透彻,忍不住低头看去,人鱼腹下鳞膜中狰狞探出的红润茎身正湿漉漉地被我握在掌心,淫靡的样子令我咽了下口水,又在那铃口轻捏一下。 维利嘉轻轻地呻吟一声,有些变化的声线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魅惑;我侧头看他,他便吻了上来,软热的舌尖挑开我的牙关,轻而易举地将我拖入与他同样汹涌的情欲漩涡。 人鱼那光洁白润的脊背紧紧地贴在我的胸膛,挺翘的臀部正不断摩擦着我的下身,我能感受到那隐藏在银鳞中的体腔已经在情动下微微开合,甚至也能隔着腰间单薄的布料感受到那里的柔嫩和热度。 眼前的生物仿佛是为性爱而生的妖精,纵然理智告诉我应该推开维利嘉,杜绝一切诅咒发生的可能,我却依然忍不住将勃起的男性紧贴 - 分卷阅读26 在他的臀后,随着自己手中的动作轻而缓慢地抽动着。 “嗯……马诺……” 我的目光掠过他精致的锁骨向下看去,平坦的胸膛上粉红色的乳尖正因情动而肿胀着,只抬起手来轻轻一掠便挺立起来,羞涩地等待着爱抚。我吻上维利嘉雪白的后颈,手指在那薄而鲜艳的乳晕上轻轻一捻,维利嘉便难以自制地在我手中发泄了出来。 硬挺的凶器依然顶在维利嘉的臀间,凉滑的鱼鳞上尖尖的凸起似乎更加挑起了我的欲念;正犹豫着想要再抽动两下时,维利嘉忽然伸出手来褪下了我的短裤,后臀微微一抬,那灼热湿润的体腔口便柔媚地含住了我的顶端。 …… 无法形容出自己在那一瞬间的感受,待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将他狠狠地按在了底板上,下身整个凶猛而强硬地进入到最深处,凭借着本能动作起来。 第一次与真正属于其他人的性器官交合,那最原始的美好感觉几乎令我晕眩,乱七八糟地撞了好多下才捡回几分神智,忙朝身下的人鱼看去。维利嘉好像有些吃痛,晶亮的眼眸却有几分满足的味道。“马诺,轻点……”他在我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语气虽然像是埋怨,下身却迎合着将我吞入得更深了。 仅剩的理智在听到那声鼓励似的呻吟后不翼而飞,我将他翻过来抬高那银蟒般的鱼尾,固定在自己的两腿之间大力冲撞着,同时俯下身去堵住他的嘴唇,生怕这妩媚的声音被船舱里的其他人听到。 温热的舌尖缠绵地胶着在一起,维利嘉轻仰起头小声喘息着,火红的长发衬得那副漂亮肌骨更加活色生香;我咬上他的喉结,感受到紧紧包裹着自己的柔软肉体正有规律地收缩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几乎下一刻就要泄了出来。 可我意识到眼前这条刚刚进入发情期的人鱼绝不可能轻易被满足。他难耐地舔着下唇,肌肤在情欲的促使下呈现出薄薄的粉色,人类的双手环绕在我的肩背,下身在我的冲撞下不断发出淫靡的水声;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低下头去又握起他熟透了的男性。 “嗯……不要……那里……” 在人鱼热嫩的躯体中寻找着,我很快摸到了令他愉悦的一点,重重地顶在那里或浅或深地律动着,想要尽快帮他排解出来;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技巧如何,可眼前同样没经验的人鱼显然也无从比较,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我的探索。 “啊……”手中的欲望颜色加深,愈发粗壮硬热起来,随着我最后的挺身喷发出来,溅在了我的脸颊上。意识到我终于完成了帮助这条人鱼的使命,我紧紧地压在他的后臀,随即将积攒已久的欲液射进了那因高氵朝而不断收缩的体腔。 …… 我趴在维利嘉身上喘息了一会儿,艰难地撑起身抽出自己。汩汩白浊随着我的动作流出来,情色无比地淌在那些银色的细鳞上;维利嘉半眯着眼睛仰起身,尾鳍轻轻地拍了两下,似乎在回味刚才的高氵朝。 他看着我,眼底的幽光带着异样的兴奋和满足,然后凑过来亲在我的唇畔;我犹豫了一下,也侧过头去含住他,安抚般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然而几乎是同时,我就发现那原本隐匿到鳞片下的腔口又翕动着绽放开来,尾鳍也像人类的双手一样勾住了我软垂着的前端,下一刻便又迫使它坚硬起来,跃跃欲试地再次散发出进攻的热度。 “感觉很不错。”维利嘉窝在我怀里,兴致高涨地蹭着那个火热的部位,“马诺,我们再来一次吧。” …… 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不受控制的地方,胃部忽然有些隐隐作痛。 心底也隐约清楚,我恐怕是真的招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chapter 21 …… 不知道究竟和维利嘉在这隐蔽的舱室中纠缠了多少回,待我终于从那难得安逸的黑甜乡中醒来时,舷窗外已又是第二日的黎明。 潮流的湿气扑打在有些颠簸的船身,我挪挪身子,只觉得这本就不算宽敞的小床更加拥挤了一些;维利嘉已经不会再像未成年人鱼一样窒息脱水,此时正靠在我的颈侧沉沉睡着,比原先修长了许多的鱼尾勾在我的腿间,像是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也许是处于发情期的缘故,他虽然睡着,成熟的体态却依然诱人得不可思议,停留在骨里的清纯和人鱼素有的妖艳交织在一起,恐怕世上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尤物。注意到他在梦中嘟噜一声,嘴唇无意识般蹭蹭我的脸颊,我打量了他一会儿,开始认真地思考如何解决眼前这个麻烦。 在另一个境界和自己做思想斗争的时候,我察觉到身旁的人鱼动了动;侧头朝他看去时,维利嘉早就醒了过来,正拿那双幽绿的漂亮眼睛看着我。 “还好。” “嗯?” “我还以为你会后悔呢。” “……” 难道我看起来不像是在后悔吗? 眼前的人鱼显然对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十分自信,似乎也认定我已经彻底迷上了他,自然而然地仰起头吻上来,勾着唇期待着我的反应;温热的气息洒在鼻尖,我的目光落在那红唇中若隐若现的小舌上,某个不久前才使用过度的部位忽然再次骚动起来,下一刻便一个激灵翻下床,拉开舱门冲进了盥洗室。 身后隐隐传来维利嘉憋笑的声音,我黑着脸浇了自己一桶凉水。 意识到我的休假已经结束,而难得用来休息的最后一天也被浪费在了某种不和谐的运动上,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憋闷。我看着镜子里的青年,总觉得这纵欲后的气息相当明显,连一头金毛都黯淡了不少。 我抹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以免引起那些经验丰富的家伙的怀疑;被人鱼榨干了全部精力或许不算什么,可要命的是,我绝不能让这艘船上的任何人知道这条人鱼的非法入侵。 套上水手服匆匆地去大副舱找唐巴,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表示昨天那只巨鼠已经被我无意间抓到,人道处理后丢进了大海;唐巴睁着惺忪的眼睛看了我好一会儿,最终没有怀疑些什么,点点头便披衣起身,拿上他的工作日志去向加西亚船长汇报了。 暂时地解决了维利嘉的危机,我返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叮嘱他不要在这艘船上随处走动,这才像往常一样回到了甲板上工作。维利嘉不可能一直待在皇家幽灵号上,我得想个办法把他送回去才行;虽然已经成年的他理论上可以独自游回去,可这片海域对人鱼来说实在陌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工业污染,我不放心,也只能亲自回去一趟。 思来想去,我决定在下一个港口向加西亚船长请假,再搭这附近只进行短途货运的小型商船回到费氏码头。虽然也不是 - 分卷阅读27 没有水手会因为受伤而留在码头暂时修养,待到返航时再登船继续工作,但我清楚自己编造出的理由恐怕十分牵强,如果是其他商船招上来像我这么怠惰的船员,船长可能早就大发雷霆了。 老实说我不是很担心加西亚船长会因此而发作,现在安杰罗的日记在我手里,十年前的真相呼之欲出,只要找到茉儿,我就可以麻利地交出违约金立刻下船;虽然还没来得及阅读剩下的内容,但我毫不怀疑茉儿已经离我十分近了。或许她已经跟着安杰罗回家做了贵族千金,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没能联系到我而已。 话虽如此,我还不知道加西亚船长阻止我探索这艘船的原因,他对我来说就像十年前的极地欢喜号一样神秘;可惜我对他的一切毫无兴趣,只待我今晚回去揭开真相,和他的缘分就算这么终结了。 结束了傍晚的工作后,我站在船长舱前犹豫着,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叩上门,便听到里面的人悠悠喊了一声:“……进来。” 我依言走进去,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投在那人铺着航海地图的桌前。他转着手中的笔,在地图上各个货港处圈圈画画,头也不抬地道:“有事就赶紧说吧,我很忙。” “是这样的,船长先生。”见他似乎不打算抬头看我,我那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便放松下来,斟酌着说道,“我的妹妹去年嫁到了巴雅克,而我那时由于学业的关系没能参加她的婚礼,我们大概有一年多没见过了;难得皇家幽灵号经过她的夫家,船上又不缺人手,我想下船去探望她一下,将合约延迟三个星期左右。” 我耐心地等待着加西亚船长的答复,却见他始终一言不发,好半天才抬起了头,淡淡道: “马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撒谎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 气氛在一瞬间僵冷下来,我看着他,手心有些微微冒汗。不知为何,我有种他始终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错觉,不但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打心眼里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不屑。 “我的金发天使,人鱼是不值得你冒险的。”加西亚船长丢下手中的笔,仰躺在他的船长椅上叹了口气,“他们不但薄情寡义,甚至比人类还会花言巧语,有时候会让你产生自己已经被深深爱上的错觉;要知道人鱼为了能在发情期得到优质的性伴侣,可是什么迷人的谎话都编得出。” 他拉下自己的帽檐,像是在拿余光瞥我;而我垂手站在桌前,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从他的口气来看,他似乎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维利嘉在这艘船上,甚至还隐约猜测出了我们的暧昧关系,却并不打算揭穿。 “没问题,我准你的假。”他忽然直起身,双手交叠在下巴上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马诺。千万不要轻易地陷进去,因为人鱼只是容易受到金发青年的性吸引,而你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或许如果他遇到的是十年前的哪个倒霉金毛犬,会认为那人比你更适合他也不一定。” …… ……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下舷梯,远远便看到漆黑的长廊中有一处透着灯火微光的舱室。知道那条不断为我带来麻烦的人鱼此时正乖巧地等待着,我在拉开舱门的一瞬间,忽然觉得这感觉也不算坏。 本以为维利嘉可能在捣鼓我留给他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谁知当我走进来的时候,他正趴在我叠得整齐的衣物上睡得正香。也许是成年人鱼的6上呼吸器官已经完善,他不再需要水来救急,闭目酣睡的样子看起来也更像个人类。 我坐到他身边,想起加西亚船长刚才的话,心绪便有些微微的复杂。其实仔细想想,加西亚船长的话也不无道理;认为自己已经被爱上或许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尽管维利嘉喜欢我,可我显然辨别不出那和性吸引带来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一个星期前的我可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居然如此草率地在海上和一条人鱼发生了关系,并且还在为那随之到来的可怕诅咒而头痛着。也许我应该庆幸维利嘉可能不是真的爱我;然而我本质上还是像绝大多数庸俗的男人一样,打心底渴望奇遇,并且认为被人鱼爱上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 感受到身侧温暖的源头,维利嘉翻了个身抱过来,手臂圈上我的腰身,枕在我的腹股沟继续睡。灼热的呼吸洒在敏感的地方,我撩了撩他落在颈侧的长发,觉得这诱人的姿态很有几分醉生梦死的味道。 人鱼的肌肤滑润而冰凉,我的手慢慢地摩挲在他的脸颊,察觉到自己的指尖忽然被柔软地含住,我对上那双还在迷蒙的眼睛,在这再度暧昧起来的气氛中低声道: “……维利嘉,你爱我吗?” 维利嘉眨眨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而我已经后悔问出了这句话。本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磕巴着否认,谁知他却在短暂的沉思过后,坐起身来很是深沉地看了我一眼:“爱啊。” 我挑起眉,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坦然感到几分不适应,好笑地看着他道:“好像某位人鱼王子不久前才说过,谁会爱上我们这些愚蠢又粗鲁的人类呢?”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维利嘉懒洋洋地趴在我身上,低下头来不轻不重地在我颈边咬了一口,“我现在不是承认了嘛。” 我听得无言以对,很想提醒他现在也只不过比那时候的自己年长了三天而已。也许人鱼在成年后的确会产生巨大的变化,虽然维利嘉的性格还是老样子,可举手投足间却已经有了成年人鱼的危险气质,原本看起来稚气可爱的动作也带着情se惑人的味道。 “维利嘉,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遇到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更好的金发男人,你会爱上他吗?” …… 维利嘉惬意地偎在我怀里,闻言却忽然蹙起了眉,直起身定定地朝我看过来,用严肃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马诺。成年人鱼确实都没什么节操可言,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 他垂下头,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想要做一个完美的保证,然而本来就不算常用的人类声道似乎给不了他什么更好的词汇,半晌只能沮丧地小声道: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有你一个,也不想要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谁都代替不了你。” 这句话笨拙却真诚,我静静地听着,忽然觉得释然了许多。也许我根本不必纠结维利嘉的感情是否单纯,事实上人鱼这种美好的生物即便是说谎,可能也有数不清的男人甘愿被骗吧。 更何况我答应过那位人鱼巫师一定不会让维利嘉遭到诅咒,我们能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也只剩下这回到费氏码头前的短短几天,这之后我就会找到茉儿,从此告别自己的水手生涯了。 这样想着,我亲了亲维利 - 分卷阅读28 嘉的额头,很自然地将他抱在怀里,又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那本厚厚的日记;见他窝在我胸膛前似乎没什么事做,便翻开一页安杰罗漂亮的花体字,打算一边读一边来教他识字。 “马诺,好无聊啊……”还没来得及开腔,维利嘉忽然动了动,侧过头来缠上我的腰身,尾鳍也绕到了我那抵在他后臀的前端,“我们zuo爱吧。” 魅惑而热辣的荷尔蒙弥漫开来,我的手一哆嗦,安杰罗的日记便摔落在了底板上。 …… 这之后我终于明白,难怪骁勇如比约恩这样的维京好汉也有吃不消的时候,把发情期的人鱼干到求饶就像一夜暴富,注定只是一个美丽的梦想而已。 chapter 22 这样白天工作,晚上回来和维利嘉厮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快一周,皇家幽灵号即将到达终点前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巴雅克港,信风引领着巨帆驶向极东,我也开始做下船前的准备。 这一周过得很快,我的日常被各种纺织和除锈擦洗的杂务塞得满满当当,仅剩的空闲又牢牢被维利嘉所占据,居然找不出任何机会来看完安杰罗的日记;每当我结束一天的工作,又喂饱某条不知疲倦的人鱼后,只要勉强着忍住疲惫点上灯,那么不论天色有多晚,二副和膳务员都会突然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叫我去加班。 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又是加西亚船长的吩咐;我虽然困惑,却也没有明面去质疑什么,心里想着不过是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下船之后就再没有人能阻止我,因此也就暂且隐忍下来。 现在海面上刚刚入夜,皇家幽灵号距停港只剩下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我坐在床边开始打包自己简易的行李。因为只是三个星期的休假,我不需要带上水手的全部家当,但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维利嘉带下船,似乎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我思考了半天,只能把主意打到冷冻舱里那些已经废弃的冷藏箱上。让维利嘉躲在冷藏箱里然后托人搬运下去,就说是我给妹妹带的新鲜海产,这样的谎话即便蹩脚,也不至于引来怀疑。 维利嘉刚刚还缠着我做了两回,此时正躺在我身后沉沉睡着,可是好像睡得并不安稳,眉心蹙在一起,唇间时不时地溢出无意识的呢喃。我抚平他漂亮的眉毛,又在他有些干燥的银色鱼尾上洒了些水,这才披上外套,打算去冷冻舱搬箱子过来。 “——马诺!!!” 我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看他。维利嘉颤抖着醒了过来,红发湿漉漉地粘在颈侧,一头扎进我怀里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心有余悸地小声道:“我做了个噩梦……” 难得看到维利嘉脆弱的样子,我垂头轻吻一下他的鬓角,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这才道:“什么样的噩梦?” 维利嘉凝视着我,渐渐在我怀里平静了下来,脸色却依然有些苍白,好半天才恍惚着说道:“我梦见一个和你很像的男人……杀了我……” 我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杀你?” 维利嘉摇了摇头,像是在回忆着梦境的细节,沮丧道:“不,那不是你,只是一个和你很像的男人……” 虽然做噩梦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可我想到珀西的预言,又看到维利嘉这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竟也有了些微微的异样,只能温声安慰他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我们现在很安全,我……我会一直保护你的。等你回到部落去,就更没有人敢伤害你了。” 维利嘉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安静地趴在了我怀里。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人鱼其实并不会做梦;一旦做了梦,那就是预知梦。 “马诺,你要去哪儿?”他忽然问。 我这才想起正事来,摸摸他的脑袋道:“我们就快要下船了,得给你找个东西掩饰一下才行,所以我要去冷冻舱搬一个箱子,马上就回来。”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维利嘉撑起身,有些不安地看着我道,“我怕你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 我听得哑然失笑,想劝他放心,又想到那冷藏箱并不算轻,我似乎确实需要一个帮手,这会儿船上黑漆漆的又不会被什么巡逻的水手看到,于是同意下来,提着灯带他一起摸索到了船尾的冷冻舱。 橡木蛇公司的货单中需要冷冻的商品不多,这里大多是提供给船上的肉食动物们打牙祭的冷冻食品,也包括加西亚船长在各个海港捕获到的珍稀鱼类。虽然提前裹上了厚厚的衣物,我还是在成堆的冰块中打了个寒战,见维利嘉似乎也有点冷,就把围巾取下来包上他的鱼尾,换来一个撒娇般温暖的磨蹭。 心里有些痒痒的拉着他进到冷冻舱深处,我瞥了一眼粘在身边的人鱼,忽然觉得这不像是要护送王子回家,倒像是要私奔一样。 …… 扒开角落里那些废弃多年的冷藏箱,我挑了个刚刚好能容纳进维利嘉的大小,拖出来扫去顶端的灰尘,这才捏着鼻子打开箱盖,想把里面不知放了多少年的僵尸肉清理出来。 舱内光线昏暗,我看不清里面黑糊糊的是什么东西,只好把灯调得亮些,取下手套探了进去。指尖凉滑细腻的触感像是鱼鳞,却又比寻常的鱼大上许多,带着矫健的肌理和流畅的线条,感觉像是…… 我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灯便掉落进去,照亮了蜷缩在冷藏箱底部的东西。银光粼粼的鱼尾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烁出璀璨的虹色,陈年的血气在鼻间弥漫开来,我还没回过神,便听到维利嘉颤抖着开了口: “人鱼……”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呆立在开启的冷藏箱旁,怔怔道: “只有王族人鱼的尾巴才是银色的,这是……这是我叔叔……” “……” 彻骨的寒意沿着脊髓袭上头来,眼见维利嘉的双眸变得猩红,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迹,我来不及再去细看箱中的死物,慌忙捞出灯来扣上箱盖,挡在他面前道:“你看错了,这一定不是你叔叔,只是某种罕见的像是人鱼的鱼类罢了,我们换个箱子,维利嘉……” 这种拙劣的遮掩显然起到了反效果。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维利嘉像是脱水窒息般倒了下去,伏在冒着森森寒气的底板上抓住自己的胸口,下一刻便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 无法形容出人鱼的悲鸣是多么震撼的存在,我原本想上前去扶起他,却被那突如其来的音波震得退后两步,摔在背后的箱板上眼冒金星,直觉耳膜在隐隐作痛。 船体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头顶的舱板传来水手们杂乱而慌张的脚步声,吵嚷的声音也透过断裂的冰层飘了过来。 “怎么回事?!” “快去把顶桅帆和三角帆收起来,滑车在哪里?!” - 分卷阅读29 “叫那些在下风处站岗的家伙们过来集合,暴风雨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手榴弹和地雷: 黑糖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21 19:49:31? 墨白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22 1o:23:25? 舟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23 12:47:34? 刘二狗同学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23 13:28:17? 舟先生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o18-o7-25 1o:41:15? 舟先生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25 1o:42:38? dreahigh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o18-o7-25 22:59:51 ——————————————————- 看了一下感觉1oz好像写不完,但也不会长多少就是了。 我知道这文到现在为止可能会看得人一脸懵逼……但其实没有很复杂,相信我会努力圆回来的!如果圆不回来我就……我就……锁掉它当一切无事发生过(喂 顺便肯定是he啊,都写这么长了还be我怕不是想报社ˊ_&gtˋ chapter 23 苍茫的海面上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脚下的底板狠狠地倾斜向一头,我狼狈地跌倒在嗡嗡作响的船壁边,抬手接住了同样滑落下来的维利嘉。 暴雨伴随着冰雹击打在甲板上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际,人鱼的悲鸣像是凄厉的咒语,召唤来了滂沱猛烈的海上风暴。维利嘉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着,那啼哭的声音仍是尖锐地刺在我的耳膜,悲伤得令我几乎无法动弹。 意识到我的同事们此时都在冒着危险收帆降索,肘板骨架的断裂声也不时传来,海水的腥气已经灌上甲板,如果再不阻止维利嘉,皇家幽灵号极有可能会遇上更大的麻烦,我咬咬牙,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维利嘉!不要哭了,看着我!!” 维利嘉仰起头,仍是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崩溃般的目光与我相接,便艰难地想要从那痛苦的情绪中挣扎出来。我轻拍他的脊背,试探着吻上他的嘴唇,果然尝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维利嘉闷哼一声,最终还是安静下来,在我怀里晕了过去。 察觉到他似乎是因为流泪太多而脱了水,我慌忙拉过冰柜边的水管,打开水阀浇在他的银尾上。没有了人鱼的召唤,动荡的船身终于停止了嗡鸣,砸在甲板上的狂风骤雨也慢慢停息下来,海面上回归了初始的寂静。 被音波震碎的冰块带来满地狼藉,我抱紧维利嘉站起身,没能梳理好一切的大脑还在混沌着,半晌提上自己的灯,想要先回去再说。还没来得及走出冷冻舱,远处忽然传来了急促而散乱的脚步声,舱门被用力拉开,刺眼的灯光也直直地照射了进来。 黑暗中那些提着灯的巡逻员诧异地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而加西亚船长则面无表情地从他们中间走出来,目光落在了我怀里的维利嘉身上。 冷汗冒出了鼻尖,我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我早该想到维利嘉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引来注意,这下不单谎言败露,更是不知道加西亚船长会如何处置我们。 “人鱼?!” “人鱼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了,刚刚的暴风雨一定是这条人鱼引来的!” 听到水手们的窃窃私语,我本能地将维利嘉护在怀里,心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够了,都回去工作。”我正要开口,却见加西亚船长漫不经心地朝他们摆摆手,又瞥了我一眼道,“马诺,你跟我来一下。” …… 把维利嘉抱回温暖的舱室安顿好,我心情复杂地坐在床边看着他泪痕未干的睡脸,然后站起身来穿好外套,去船长舱接受某人的审判。 刚刚经历了险些将皇家幽灵号吞没的暴风雨,加西亚船长的心情显然称不上好,整个人阴沉沉地坐在那里看着巡逻员交上来的报告,似乎并没有先开腔的打算。我站在桌前沉默了三分钟,出声道:“船长先生,关于维利嘉的事……” 手中的报告被摔在桌上,加西亚船长猛然抬起头,看着我冷笑一声:“维利嘉?你倒是和那条人鱼亲密得很。” “请听我解释,船长先生。”我后退一步站直身,并没有避开他带着寒气的目光,“您早就知道维利嘉在这艘船上,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的不对。本来我打算在不被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把他送回去,所以就带着他去冷冻舱找一个能容纳下人鱼的箱子,谁知却在那些冷藏箱里看到了他叔叔的遗体——一条只属于王族成年人鱼的银色鱼尾。” 加西亚船长的手指敲击在桌上,唇边扯出一个不以为然的弧度:“然后呢?” “维利嘉感到很伤心,他的叔叔被不知名的人害死在这艘船上,这才悲鸣出声引来了暴风雨。” 他沉默了一会儿,嗤笑道:“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原谅他?” “不,我的意思是,您应该给他一个解释。”我平静地继续道,“我想知道维利嘉的叔叔是被您杀死的吗,船长先生。” …… 我知道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贸然以恶意揣测别人绝不是妥当的行为,然而即便维利嘉的叔叔不是被加西亚船长害死的,也绝对和这艘更名后的极地欢喜号脱不了干系。这时我才意识到,加西亚船长阻拦我拿到安杰罗日记的原因,很有可能是他曾经记录了一些这艘船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这和你没关系,马诺。”加西亚船长皱眉道。 “的确是和我没关系。”我摊手道,“可我不想在杀人犯的船上工作。” 他果然不肯向我坦白。心中有了主意后,我决定这就回去把安杰罗的所有日记全部读完,而这次就算是上帝来叫我去工作,我也会充耳不闻。 “……马诺,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太宠你了?” 加西亚船长忽然站起身,与我齐高的身形带来隐隐的压迫感。他慢慢地朝我靠近,一把捉住我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然后用压抑的语气道: “你知不知道这场人鱼带来的暴风雨给皇家幽灵号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最好去桥楼四周看看那些东倒西歪的船桅和板架,还有货舱里被海水灌得乱七八糟的茶叶;而你现在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我的金发天使,你那可怜的养父母就算把乡下那几块还算富庶的田地卖了,可能也赔不起。” 他把重新清点过的货单和巡逻员的报告摔在我眼前,似乎很满意地看到了我苍白下来的脸色。纸上触目惊 - 分卷阅读30 心的数字写得明白,虽然我很想开口来继续质问他,可还是被这凭空砸下的债务扼住了喉咙。 ……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自己像是在一瞬间衰弱下来的声音: “我明白了,船长先生。我愿意无条件延长自己的合约,直到我的工资能弥补完这些损失为止。” “这就对了。”加西亚船长将我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唇角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声在我耳边道,“不要担心,马诺,我会安排人把你的宝贝情人安全地送回费氏码头;而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在这艘船上工作,一辈子做我的奴隶,直到你有能力还清所有的债务为止。” …… 从船长舱出来之后,我疲惫地走上甲板,在凉薄的星光中靠着栏杆点上烟,胸口有着说不出的憋闷感。 桥楼四处果真一片狼籍,加西亚船长并没有夸张,恐怕皇家幽灵号在完成这趟航行后就不得不回到皇家帆船公司进行维修,而这远不是普通的富农家庭所能承担得起的;刚才的暴风雨显然比我想象得还要凶猛,如果再晚一步阻止维利嘉,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本以为这趟旅行中的所有意外都还在我的掌控范围内,可没想到的是我不单没能从加西亚船长口中挖掘出真相,还牺牲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自由。 正兀自苦闷着,我注意到不远处的瞭望台上似乎有微小的飒飒声传来,听起来像是某种光滑的鳞片摩擦在桅杆上一样。 “谁?!” 黑影从高高的瞭望台掉落下来,像是一条深紫色的巨蟒蜿蜒而来,缓缓停到了我面前。 “是我,马诺。” chapter 24 时隔一周再次看到这位神秘的人鱼巫师,我本能地退后一步,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明明刚才经历了一场几乎吞没了整艘皇家幽灵号的暴风雨,他却神色自若地撩着湿透的长发,仿佛已经在瞭望台上蛰伏了很久。 可能是过了发情期的缘故,他看起来不再妖娆魅惑,冰冷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珀西……”来历不明的危机感油然而生,我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珀西冷笑一声:“做什么?要是我再晚来一步,你恐怕就要带着维利嘉私奔了不是吗。” 我一呆,有些心虚地按熄了手中的烟。刚刚独自发愁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的确有那么几秒钟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心想干脆带着维利嘉坐上救生船一走了之,就算是慌不择路地逃到蓝凤凰号,也总好过待在这艘不详的船上。 人鱼巫师显然将我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眼底闪烁着某种幽深的光芒,忽然放软了语气道:“我想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话了,马诺。这场暴风雨已经告诉你,我的预言不可能会出错;维利嘉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因为诅咒而死,而只要这一天来得不至于太快,就还有弥补的余地。” 见我沉默下来,他便接着道:“我想你身为见过世面的人类大学生,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爱上他吧?王族人鱼生来便拥有强大的力量,而维利嘉自小就养尊处优,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举一动都可能会带来气候异常的灾难,如果你执意和他在一起,将来可能还会遇到更大的风险。你认为现在的维利嘉值得你去冒这个险吗?” 珀西顿了顿,又道:“退一步说,你难道真的舍得让维利嘉去死吗?” …… 我看着他,有些干涩的嘴唇想要张开,却终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眼前的人鱼巫师显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谈判专家,每个字都仿佛利刃般扎在心口,让我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其实说真的,这次他居然不管不顾地跟你上了船,王已经非常担心,令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解决,必要的话即便采取极端手段——也就是杀了你,也非得把维利嘉安全带回去不可。”珀西眯起眼睛,用遗憾的口吻道,“可我实在舍不得。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对吗,马诺。” …… …… 一路踏过皇家幽灵号上各种暴风雨的遗迹,我回到不久前还祥和而整洁的舱室,颓丧地将自己打包好的行李一一放回原处。维利嘉昏昏沉沉地在水缸里睡着,披在水面上的长发像是艳丽的红莲,早已摆脱少年稚气的五官美得夺人心魄,却使我黯然下来,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我和这种传说中的美丽生物缠绵了七天七夜,对于一个生命短暂的平凡人类而言,应该是已经足够了。 经历了极度的悲伤和脱水,人鱼看上去很虚弱,可察觉到覆盖在脸上的热源,还是下意识靠了过来。“马诺……”他睁开眼睛凝视着我,又苦涩地低声道,“我叔叔是不会死的,对吗?” 我迟疑了一下,收回手平静地说道:“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你可以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巫师,问问他应该怎么办。无论你叔叔是生是死,这之后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维利嘉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从水缸中撑起上身,认真地思索一阵后,拉住我垂在一旁的手道:“我有预感,你们船长一定知道点什么;我需要找他问清楚,马诺,带我去见他。” 我抽回手,面无表情道:“他没空见你。” 维利嘉一愣,似乎这才意识到我有些不太对劲,抬起头茫然地朝我看来。 “马诺,我……” “维利嘉,你回去吧。”我咬咬牙,别过头去冷声道,“情人游戏我已经玩够了。人鱼和人类是不可能会有什么未来的,就算是尝鲜,你也应该心满意足了;这几天光是照顾你就把我累得够呛,那种事做多了也只会让人感到腻烦,在我还没彻底受够你的任性之前,还是赶紧回去好好当你的小王子吧。” 维利嘉不知所措地听着我莫名其妙的刻薄话,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睁大眼睛,抓住我的手臂质问道:“是珀西对你说了什么对不对!!一定是他!” 我皱着眉刚想否认,便听到维利嘉焦灼起来的声音:“我不会就这么回去的,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马诺,我们一起逃出去好不好?到一个不会被他们找到的地方一起生活,我成年了,就算在6地上也能过得很好,无论你到哪儿我都可以跟着……” “闭嘴,维利嘉!”心烦意乱地甩开他的手,我愠怒道,“你知道自己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成年了却连情绪都不会控制,随随便便就引来暴风雨搞破坏,那些毁损的货物和设施我要在这艘船上白干多少年才还得起?!” …… 这一时情绪的宣泄或许半真半假,可我看到维利嘉那明显苍白下来的脸色时才意识到,我可能真的刺痛到了他。 “对不起,马诺。”他结结巴巴地道着歉,凑过来拉过 - 分卷阅读31 我的手放在他的颈窝边,小声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们部落深处的旧城遗址埋着很多古王朝的文物和财宝,就算把这艘船买下来也绰绰有余,我会帮你还掉这些债,绝不会让你失去自由的。” 我看着他,浮躁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半晌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摆手道: “不必了,维利嘉。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了而已。” 维利嘉焦躁地摆摆尾鳍,表情看起来十分困惑,似乎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我骤变的原因。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道:“马诺,你是在担心诅咒对吗?” 他直视着我认真道:“我不怕诅咒,也不怕死;其实我早就想过了,人鱼就算活得再久,只是日复一日地待在那无趣的海底,吃喝睡觉也没什么意义。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能再活上几年,我也认命了。” “……” 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我垂头坐在床边,喉口竟有些酸涩。眼前的人鱼不加修饰的单纯告白仿佛有着天然蛊惑人心的能力,哪怕这只是一个迷人的谎言,也足够让一个不曾恋爱过的青年溺毙其中了。 “……可我怕死,维利嘉。”不知过了多久,我抬起头来冷漠地看向他道,“如果说会因诅咒而死的人不是你,而是我呢?你也要这么固执地和我在一起吗?要我牺牲人类本就短暂的生命来成全自己所谓的爱情?” 维利嘉愣了一下,我便站起身将他圈在自己的两臂之间,一字一顿道:“更何况,如果你死了,活着的我难道就会开心吗?连情人的生死都不在乎,这根本不是爱,维利嘉。等你回到部落去请求你父亲恩赐一个美丽的王妃,再与她朝夕相处上一些时日,自然会知道爱应该源于两个人的相濡以沫,而不是短短的几天就能在床上做出来的。” 说着我伸出手去,将他从水中抱起来,径直朝舱门外走去。 维利嘉伏在我肩头颤抖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一阵沉默之后便大力挣扎起来,慌乱道: “马诺,不!求求你别这样!!” 我踏上甲板,牢牢地将他禁锢在怀里一路走到船尾,站在午夜中卷起浪花的茫茫海中央迎面吹着风,而人鱼的眼泪早就流淌在了我的颈边。他紧紧地揪着我的衣襟,哑声恳求道:“马诺,你喜欢我的不是吗,不要就这么丢下我……求求你……” 我用尽了最后一分力去克制自己,然后低下头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你说得对,可也只是喜欢而已。回去吧,不要让我讨厌你。” …… 扬起的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人鱼的躯体摔落在水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我知道自己过分粗鲁的动作一定害他摔得很疼,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最后一眼。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甲板,生怕自己会在下一刻心软后悔,回到老地方把身后的舱门紧紧焊死,确保不会再有任何一只苍蝇飞进来打扰我,这才匆匆从壁板边的夹缝里取出安杰罗的日记,点上灯全神贯注地读起来。 不知道加西亚船长是不是曾在我工作的时候进来翻找过,打从一开始我就十分小心地把它藏了起来,连每天窝在这里的维利嘉都翻不到。 我一页页地翻看着,很快疲乏下来;想要一目十行地浏览,却又怕漏掉什么关键内容,只好耐下性子一字一句来读。 不得不说安杰罗虽然才华横溢,写日记的风格却相当啰嗦繁琐,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记录得十分详细,这点倒是和我有些相似,或许他真的是和我连着血缘的亲哥哥也不一定。出乎意料的是,他没再提茉儿的事,仿佛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并不足以转移他对人鱼的期待与关注。 【本以为与人鱼的初次邂逅会是我们抵达费氏码头之后的事,谁知在驶离巴雅克港后的这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人鱼。】 翻到这一页时,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找到了极地欢喜号事件的正式序章。血液仿佛在一瞬间沸腾起来,我定了定神,抬手将灯火调得更亮些,屏住呼吸继续读了下去。 【这天原本天气晴朗,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傍晚海面上便飘起了浓浓的海雾,午夜时分四周更是稠白一片,几乎看不清远处的航线。谨慎的船长先生决定亲自掌舵,无事可做的我便拎上自己的琴盒,想要到甲板上去久违地演奏一曲。】 【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时,我隐约听到西方的海面上飘来一些虚渺的人声,像是哭泣又像是呼唤,遥远得仿佛来自异世,为这幽深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古怪而诡魅的色彩。】 【我走到船头四处张望,很快发现不远处的浓雾中冒出一抹过分惊艳的人影来。他有着像是浴火红莲一样的长发,翠榴石般闪耀的绿眼睛,雪白的肌肤更是完美无瑕;而最漂亮的,莫过于他那条拖在腰部以下的银色鱼尾。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生物,而他毫无疑问就是我心心念着的人鱼。】 维利嘉的叔叔? 我看着安杰罗龙飞凤舞的花体字,忽然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十年前的确也是维利嘉叔叔失踪的时间,而维利嘉无论是性格还是外貌都与他那位叔叔相似,理论上这条人鱼除了他叔叔也不会是其他人,可我接着往下看去,隐约冒出了某种来历不明的可怕念头。 【我连忙抛下绳索,而他也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拼命攀爬上来,累得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头扎进我怀里后便晕了过去,口中似乎还在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我听到他说:“马诺,不要抛弃我。”】 …… …… 我攥着页角的手微微颤抖着,从头到脚一片冰凉。泛黄的书页上古旧的墨迹告诉我,这的的确确是十年前的日记,而不是被哪个人一时兴起涂上去的恶作剧。 我抬头朝舷窗外看去,暴雨过后原本清澈的夜色早已不知何时弥漫起了浓深的白雾,仿佛给这孤寂的海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悠扬的小提琴声也似乎透过层层舱板飘了过来,就像安杰罗所描述的那样,遥远得仿佛来自异世。 【就在这时,我看到距我们极近的海面上出现了另一艘复刻般完全相同的极地欢喜号,在还未消散的海雾中若隐若现,就像毫无生息的幽灵一般紧挨着我们掠过,与这艘船背道而驰,而那上面站着一个几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打扮得像是水手的金发青年。】 【他震惊地看着我,表情像是见了鬼。】 …… 扔下手中的日记,几乎是下一刻我便飞奔到甲板上,朝那在我眼前缓缓拨开的浓雾中看去。与皇家幽灵号近在咫尺的海面上屹立着一艘庞大的黑影,同样的船桅,同样的风帆,甚至同样的蛇形标记,而维利嘉正 - 分卷阅读32 抓住从船头递下的绳索,吃力地想要攀爬上去。 “维利嘉!!快回去!这不是我们的船!!!” 远处的维利嘉好像听不到我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吼声,仍是艰难地登上船,然后喃喃着倒在了金发青年的怀里。 金发青年微蹙着眉侧耳倾听,仿佛并不能理解这条人鱼的自言自语。 然后他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头,与我四目相对。 chapter 25 下一刻,这艘船就被海上的浓雾彻底吞噬,连带着不属于他们的维利嘉一起,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我眼前,干净得好像从没在这里存在过一样。 “……你都看到了吗。” 泛白的指节紧紧地抓在船尾的栏杆上,加西亚船长神色悠闲地走了过来,对着手中的望远镜不知在观察些什么。“我想你就算再迟钝,也总应该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见我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加西亚船长便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收起望远镜正色道: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马诺。那条人鱼真正的爱人并不是你,只是怕你不信才一直没有说——刚刚那个长得很像你的金发男人才是他的爱人。十年前他们在极地欢喜号上爱得轰轰烈烈,给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带来了灭顶之灾,而这才是当年海难的真相。” “不可能的。”我平静道,“维利嘉不会背叛我。” 加西亚船长闻言叹了口气,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道: “刚刚你也看到了,他根本分不清你和那个倒霉的金毛犬,再加上发情期的人鱼不可能会有守贞的意识,对优质的性伴侣更是来者不拒,短短几天的相处足够你认清他的本性吗?还是说你和那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蠢家伙一样,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被哄得信以为真了?” 他说着压下自己的帽檐,淡淡地接着道:“马诺,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我也不得不残忍地提醒你一句,也许跟这艘船上大多数没文化的烂人比起来你算是珍宝一样的存在,然而和湾区那些名门望族出身的真正精英比起来,你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我始终一言不发。 “好了,我的金发天使。回去好好睡一觉,把他忘了吧。”加西亚船长凑过来,温热的吐息洒在我的耳畔,“就算没了那条水性杨花的人鱼,你还有我不是吗。” 察觉到他的意图时,我原本应该推开他,可失了心魄似的身躯僵直在那里,冰冷的嘴唇便毫无知觉般被他碰触了一下。他很满意似的摸摸嘴角,也没再进一步地去引诱些什么,像往常一样亲切地拍上了我的肩头。 “好好想想吧,也许对富农出身的小水手而言,我称得上是不错的情人了。”海面上的白雾缓缓散去,加西亚船长掏出怀里的罗盘看了一下,抬头道,“我们的航线已经因为暴风雨偏离了许多,既然船上补给还充足,休整一下就绕过巴雅克,直接朝安菲利亚出发吧。”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地回到那间还满是人鱼气息的舱室的。 坐在小床上做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我才鼓起勇气再次翻开安杰罗的日记,找到刚刚的部分接着往下读。果然像加西亚船长所说的那样,他和某条从天而降的人鱼很快便打得火热,我逐字逐句地读着那些像是快要溢出荷尔蒙的花体字,忽然痛恨极了这种鸡毛蒜皮式的日记风格。 安杰罗花费了大量笔墨在这条拥有着梦幻般银色尾巴的美丽人鱼身上,甚至连zuo爱的细节都描述得一清二楚,这条人鱼是如何对他从一开始的高傲不屑到沦陷其中,被发情期折磨得只能娇声恳求他,最后被他制服在床上时那妖艳撩人的姿态,像是情se小说般白纸黑字地强行闯入我的眼底。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我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觉得自己像个活生生的弃妇。心底有个声音在拼命劝慰着我,说维利嘉绝不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这是被伪造出来的日记也不一定;可不论我静下心来看了多少次,这都是安杰罗那个人色彩鲜明无比的花哨字体,从纸张的触感和陈旧度来看也没有任何造假的可能,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心情糟透了。 我当然不肯承认这是我已经对某条口口声声说着爱我的人鱼产生了感情的缘故,半晌烦躁地合上这本日记,想要把它连同我那些微妙的不快彻底撕个粉碎。 就在这时,我掂了掂手中这摞原本还很厚实的纸张,忽然觉得它似乎比之前轻了许多。 安杰罗的日记和普通的航海日志一样,是牛皮的封面和一些用铆钉镶嵌在一起的活页,要取下来其实十分简单,即便这其中少了几页,恐怕我也不可能会察觉到。 而能被我察觉到轻了重量,这就证明在不久前我冲上甲板的时候,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这里来,取走了它并不算少的一部分。 我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翻开之前,然后凑上去轻轻闻了闻。 纸张上弥漫着些许醇厚的香料和清淡的蜂蜜味,毫无疑问是伊桑雪茄的味道。 …… 我奔向水手舱,那群睡得鼾声雷动的家伙里并没有我要找的人;又一路摸到下风舷梯,随手拉过一个路过的巡逻员问道:“水手长在哪里?!” 巡逻员被我吓了一跳,茫然道:“好、好像在冷冻舱收拾杂物……” 我劈手夺了他的灯,下一刻就朝不久前还满地狼藉的冷冻舱冲去。 我知道加西亚船长一定还隐瞒了什么,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始终要阻拦我拿到安杰罗的日记,而他和十年前的这艘船又有什么关系。其实我只要静下心来想一想,就会发现这其中的异样来;明明维利嘉才是安杰罗第一条见到的人鱼,可他却在接下来的日记中与那条人鱼相处得游刃有余,字里行间又哪像是初次看到人鱼的样子。 拉开已经有些破损的舱门,我看到比约恩正打着哈欠蹲在角落里的冷藏箱边,把手中的一叠东西丢到里面,合上箱盖像是打算要把它搬出去。 “嗯?小马诺,你在这里做什么,加西亚船长说过不能……” 话音未落,我一拳砸上他的鼻梁,把他扔了出去。 将身后的舱门紧紧焊死,又搬来几个冷冻柜堵在门口,我知道有四周这些坚硬的冰层在,他们是绝不敢贸然踹开门的,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把灯火调亮,抓紧时间到他刚才的位置翻找起来。 打开冷藏箱,映入眼帘的又是那条散发着孤寂和冰凉气息的银色鱼尾,上面被乱七八糟地盖上了杂物,其中就有一叠厚厚的像是日记活页的纸张。我拿起它们看了一眼,发现这果不其然就是刚刚那缺失的部分,有几张的边缘有被灼烧的新鲜痕迹,像是有谁想 - 分卷阅读33 要把它们烧掉,却又怕烟雾太大而停了手,于是吩咐比约恩来把它们和这些废弃的杂物一起扔下船。 【来不及再去想别的,像是在镜子里的金发青年和那艘幽灵船隐没在白雾中,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了海上。见我的同事们都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骚动,我把这条迷路的人鱼秘密地抱回自己的水手舱,一边观察他一边开始了对人鱼的初次记录。】 【没想到的是,这条人鱼没过多久就清醒了过来,见到我时竟然惊惧无比地退到角落里,慌乱地命令我不准靠近他。我赶紧向他说明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个第一次见到人鱼的人类探险家而已,然后像一个和蔼的大哥一样询问他的来历。】 【也许是我那与生俱来的亲和感人鱼也同样受用,他很快安静了下来,无比郁闷地告诉我他在他爱人的船上闯了祸,必须得赶紧回去找到人鱼的宝藏来还债,不然他的爱人就会失去自由,彻底抛弃他了。】 【我问他人鱼的宝藏在哪里,他不肯告诉我,高傲地说他是他们部落地位尊贵的王子,而他所能继承的宝藏除了他的爱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知道具体的埋藏点。想到刚刚在那艘幽灵船上看到的金发青年,看来他的爱人就是那个叫马诺的水手了;不过奇怪的是,马诺居然巧合般和我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说出心头的疑问后,他并没有否认,只是冷笑着表示除了长得像,和他那金子做的爱人比起来,我就像是一坨玉米拉出来的大便。】 看到这里,我有些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心想维利嘉果然没有背叛我。 然而很快的,我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人鱼,就亲眼见证了他们坎坷的爱情;这条人鱼居然和他那传说中可怜的前辈一样爱上了人类,这可真够不吉利的。不过跟他们的爱情比起来,我显然还是更关心人鱼的宝藏一些;也许是我眼底那掩饰不住的狂热让他感到了不安,当我再一次询问起宝藏时,他居然尖叫起来,无形的音波杂乱无章地冲撞在舱壁上,很快让我有了危机感。】 【听说人鱼的悲鸣会带来海上气候的急剧变化,虽然不知道真假,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破坏了他的声带,以免让他给这艘处女航的极地欢喜号带来灾难。做出这一举动后,我似乎彻底失去了他的信任,也再懒得同他虚与委蛇,擦干手上的鲜血后便打开了我的手术箱。】 …… 像是一瞬间被紧紧钳住喉咙,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衣襟,双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的目光落在仍在灯火下闪烁的银色鱼尾上,某种不祥的预感也冒了出来,忽然有些不敢翻开接下来的一页。 【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人鱼,我当然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才行。我把因失血而休克的人鱼搬上简易的手术台,像往常对待学校里的实验鼠一样划开了他的胸膛。和人类相差无几的心脏在温热的胸腔里跳动着,伤口刚一破开就迅速地愈合起来,可还是疼得他在手术台上拼命挣扎,像条脱水的鱼一样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朝我看来。】 【我细细地将他剖开,一一检查过他的心肝脾肺,惊喜地发现他的上身结构果然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人类还要健康完美,再加上那可怕的恢复能力,也许他真的能满足我的愿望也不一定——一个医科生的终极梦想——将一条人鱼变成一个人类,或是将一个人类变成一条人鱼。】 【鲜血的味道使我有些兴奋,意识到眼前的人鱼无论挨了多少刀也不会就此死去,我很快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现在为他进行手术,让他完成从人鱼到人类的完美蜕变。眼看他的呼吸已经变得衰弱,我拿出准备好的切割工具来,沿着他曲线美丽的腰身深深切开——】 …… 斑驳跳跃的灯火掉落在依然冒着寒气的底板上,我的视野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下一刻便抓破了手中泛黄的书页。 【我从不死者号的海盗身上割下了不少人类的躯干和器官,本以为总会有匹配得上这条美丽人鱼的青年双腿,谁知当我带着精挑细选的肢体回到这里时,失血过多的人鱼已经奄奄一息。因为他看着我的样子实在太吓人,我早就割去了他的眼睛,也听不懂他没了声音的喃喃自语。】 【他似乎已经死了,却又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破损的声带还能发出一些喑哑的气音,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他在想他的爱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再见一次那个在月光下弹着吉他、看起来忧伤漂亮的金发青年,如果死亡是爱上他的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 【然后他就失去了呼吸,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自己的实验。】 【我感到惋惜,我就这么失去了第一个宝贵的试验品。没有一个仁慈的科学家会因为意外死亡的小白鼠而感到难过,所以我遗憾的只是没能把握好时机的自己;这也给我提了醒,下次再遇到人鱼,我一定不能太快地暴露出自己的意图,而是要彻底地取得他的信任,甚至让他爱上我才行。】 【不过为了纪念这条人鱼,我还是留下了他的鱼尾,仔细地收进冷藏箱里放好,这才坐下来回味并记录今天的一切。】 【没有了人鱼,我开始思索有关宝藏的事。如果这条人鱼没有骗我,宝藏的地址现在应该只有他的爱人知道;可是我翻来覆去地在皇家帆船公司登记在册的水手名单上查找,也没有找到一个叫马诺的水手,而那艘幽灵船分明是只有建造极地欢喜号的大公司才会有的手笔。】 【这时我才意识到,如果这条人鱼真的和人类相爱了,那么很有可能,他迷路在这艘船上的原因是诅咒,而他的爱人其实是出现在十年后的极地欢喜号;这个诡异的念头让我的求知欲再次蠢蠢欲动起来。或许等到这趟航行结束后,我会请求父亲请公爵大人卖个人情,把这艘船买下来,然后在上面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叫马诺的金发青年的来临。】 【而且不单是等他,我还得想个办法让他说出宝藏的地址才行。既然他爱上了雄性人鱼,是个同性恋,那么身为贵族的我应该不比没有双腿的人鱼差劲许多才是;装成一个同性恋对我来说也并不困难,只要想办法离间他们,然后哄骗他忘掉人鱼喜欢上我,我就能得到传说中人鱼的宝藏,而这远比继承一个无趣的爵位要有意思得多。】 【规划这浪漫的一切真令我热血沸腾。或许人类的一生实在太过短暂,我来不及在许多地方留下印记,可只要牢牢地掌控住人鱼这种生物,等到百年之后,我就可以洋洋洒洒地为自己刻上墓志铭:这里躺着人类史上最为伟大的美学家、名医师、大财阀、寻宝者、探险家——】 【安杰罗 - 分卷阅读34 ·加西亚】 chapter 26 …… …… 离开养父母独自生活的这些年里,我曾经以为自己早就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不论遭遇多少次挫折,不论一心追求的真相有多么可怕,都不可能会把我击垮。 然而现在我握着这名十年前的刽子手野心勃勃的蓝图,呼吸不自然地持续加快,手脚麻木得几乎无法站稳。我撑在冷藏箱边大口喘息,目光落在深处那条静静蜷缩着的银尾上,泪水早就毫无知觉地摔落在了还在灯火中闪烁着的鳞片上。 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维利嘉的时候,我以为即便真的会有诅咒存在,那也是非常遥远的以后了;谁知在我以为这不过是个的时候,自己也同样站在了它的终点。 我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箱中早就失去了生息的鱼尾,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人鱼临死前的不甘和哀恨。在不见天日的冷藏箱中静静地睡了十年,维利嘉终究还是再次见到了他的爱人,可惜他再也无法说话了。 想到那个还在船长舱中悠闲盘账的罪魁祸首,又想到自己登上皇家幽灵号之后的种种,我合上箱盖,心中一片冷然。 也许打从一开始,世上就没有巧合这两个字。 舷窗外已经是渐晓的黎明,比约恩蹲在舱门边抽着烟,见我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便扬手弹了弹指间的烟灰,冲着我的背影开了口:“你总该不会是要去找加西亚船长报仇吧?” 我的脚步顿了顿,依然毫不迟疑地向前走。 “别傻了,小马诺。”比约恩站起身,抱肩靠在舱壁上叹了口气,“就算你替那位小王子杀了他又能怎样,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平民谋害贵族可是连坐的重罪,即便你自己不要命,也得替还在乡下的养父母着想一下不是吗。” 闻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了头。这时我才意识到,他刚刚蹲在冷冻舱那么久,可能早就先我一步看完了安杰罗的日记,甚至也似乎没打算要认真阻拦我,不然以他这魁梧的体格,被我轻易地扔出去倒显得有些奇怪了。 “可别怀疑我,小马诺。”比约恩看着我幽幽道,“我可一直是你的朋友啊。现在是,十年前也是。” 我蹙眉听着水手长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又打量了一下他那在曦光中透着几分惆怅的英俊侧脸,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比约恩,十年前你也在这艘船上吗?” “在啊。”他依然慢悠悠地抽着烟,“老实说第一眼看到你时,我真的吓了一跳。以前总以为人鱼的诅咒这种玩意儿离我很远;对这艘船上大多数健忘的家伙来说,当年的噩梦早就结束了,可直到你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大家才发现,实际上它才刚刚开始。” 我恍惚着摇了摇头,并不能完全理解比约恩的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问道:“既然如此,极地欢喜号十年前的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失踪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维利嘉……维利嘉他……” 双手微微颤抖起来,我发觉自己其实并没有接着问下去的勇气。我多么希望比约恩能告诉我茉儿还活着,维利嘉也活着;可又害怕从他口中听到真实却残忍的答案。颓丧地放下揪着他的手后,比约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既然这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 他走到舷窗边望了一眼远处的海面,言简意赅道:“据说人鱼这种奇怪的诅咒是双方的,既然维利嘉能回到十年前,只要你现在跟上去,自然也能回到十年前。” …… 我顺着他的目光朝黎明的海平线看去,发现不远处果然还飘荡着若有似无的白雾,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一艘与皇家幽灵号相差无几的巨大黑影。 我一呆,这才隐约明白过来——如果说十年前的比约恩也是我的朋友,这就说明他在极地欢喜号上也同样见过我。 “哥哥给你准备了船,决定好的话就动作快。”比约恩熄掉手中的烟,迟疑了一下又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一点,已经发生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或许当你登上极地欢喜号的时候,维利嘉已经死了;即便他当时没有死,只要你们还在一起,人鱼的诅咒就永远不会消失,还会在将来的某个时间把你或他带走,所以我其实并不建议你去冒险……” “谢谢你,比约恩。”我打断他的话,然后示意他带路。 比约恩欲言又止地瞧了我半天,摆手道: “感谢就免了,如果你这次真的能改变点什么,希望你能对十年前的我再温柔点。” 这时,头顶的舱板忽然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像是有什么人从舷梯上走下来,正朝我们的方向逼近一般。比约恩脸色一变,反应很快地将我推到角落边摆放着扫帚的清洁架后,然后挡在我身前,不慌不忙地朝来人看了过去。 “……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吗,水手长。” 听到这个明明已经非常熟悉、此时却像是恶魔一般的声音时,我下意识绷直了脊背,紧握在一起的指节也有些咯咯作响;良久才冷静下来,透过扫帚的缝隙看着比约恩面不改色地与那人周旋。 “是的船长,我已经把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都销毁了。” 加西亚船长在他面前站定脚步,却没有出声,仿佛在透过那副黑漆漆的风镜观察他。我感到他的视线有一瞬间停留在遮掩着我的清洁架上,又很快移了开来,淡淡道: “是吗,那就好。如果这会儿没什么急事的话,我想你可以去看看刚才被大副的捕鼠夹捉到的一只紫色的老鼠;这只老鼠个头挺大,而且看起来很眼熟,像是什么人在费氏码头的相好。不过因为大副这次在捕鼠夹上涂了毒,他好像伤得不轻,现在正在水箱里关着,怕是再过不久就没命了。” 我听得心头一窒,这才想起被我遗忘了半天的珀西来。按照原本的计划,珀西应该会在船下接到维利嘉一起回部落才是,可没想到不但维利嘉遭到厄运,他也被加西亚船长抓了起来,还被用在这个时候来威胁水手长。 我看到冷汗从比约恩的额头上落下,原先松开的指节也再次紧握了起来。我知道他绝不是个两面三刀的背叛者,然而和珀西的性命比起来,能否成功帮我出逃显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即便是我也会选择去救珀西;因此比约恩在一番挣扎之后,还是低着头匆匆上了舷梯。 比约恩离开之后,加西亚船长不紧不慢地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然后背起手在清洁架前来回踱着步,好像已经注意到了我,又好像只是在这里散步而已。 我干脆地拨开眼前的扫帚,又拍了拍肩膀上落下的灰尘,这才走出来冷冷地朝他看去。 “…… - 分卷阅读35 啊呀,看来还是被你知道了。”加西亚船长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更没有半分罪行被揭露之后的惶恐与懊恼,就这么悠闲地被我打量着,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头发本就被宽大的船长帽盖去了大部分,露出的鬓角部分也包裹着黑色的头巾,我一直以为是素有洁癖的他害怕感染头虱才这么打扮,却从来没想过他也是个和人鱼息息相关的金发青年。 “不要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马诺。”加西亚船长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罗盘,显然没把我的反应看在眼里,“你应该清楚人鱼的诅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维利嘉不是死在我手上,也会是被醉酒的贵族吊死、被路过的渔夫屠宰、或是被海底的鲨鱼吞掉;而你现在要做的其实应该是讨好我这个人鱼专家,说不定我掌握着什么能让你的爱人起死回生的办法,不是吗?”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瞬间迫使我敛起了那过于明显的怨愤和仇恨。我知道他的话半真半假,可以安杰罗对人鱼十年来的研究,他能够杀死一条人鱼,就未必不知道复活他的办法。 我听到自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和我做一次就行了。”他似乎也懒得故作神秘,扬起的手指点在我的胸膛前,仍是不紧不慢道,“人鱼的诅咒听起来可怕,破解起来却也容易得很。你需要向他们的海神真心发誓,这辈子都远离人鱼不再留恋;而这第一步就是不再对他忠贞,只要和除了他之外的人做上一次,让海神看到你的决心就行了。”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你觉得我可能会上一个虐杀了自己爱人的变态吗?” “可你毫无选择不是吗?”他朝我摊开手,语气里并没有任何商量的打算,“如果你想和其他人做,譬如那条人鱼巫师,又譬如愿意为你两肋插刀的比约恩,我是不会允许的;毕竟也只有我,才能告诉你茉儿的下落不是吗。” 脚下的底板随着清晨的海浪颠簸了一下,我靠在舱壁上站稳双脚,胸口仍在阵阵心悸。眼前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个真实的恶魔;他清楚我的一切软肋,并且知道如何在恰当的时机去利用它们,直到现在我才不得不悲哀地承认,和早已规划好一切的强敌比起来,我根本被动到无可救药。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道:“我只是想明确一点,如果你是在打着人鱼宝藏的主意,那么很遗憾地告诉你,维利嘉在被我扔下船之前并没有来得及把宝藏的地址告诉我;没法帮你完成寻宝者的夙愿,现在的我对你来说根本只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罢了。” 加西亚船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你误会了,马诺。”他走到舷窗边眺望着风平浪静的海上,声音也变得悠远起来,“十年的时间真的很漫长……漫长到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或许我早就改变了主意也不一定;十年前我也像个普通的贵族青年一样做着名动四方的春秋大梦,而十年后,我只想和自己心爱的弟弟一起浪迹海上。无论宝藏还是人鱼,对我来说早就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我愣了一下,模糊道:“……弟弟?”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风镜下的目光始终幽深而诡谲。“是啊,马诺。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加西亚子爵,而你的母亲是菲妮克丝——也就是蓝凤凰号的那位女士。严格来说,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你已经欠我不少人情了。” …… 我退后一步,还在混沌的大脑已然有些慌乱起来。“既然我是你的亲弟弟,你不觉得这样很不正常吗?”眼看那双手又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抚上我的发梢,我强忍着不适没有避开,咬牙问道。 “有吗?”他轻笑一声,“毕竟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啊。” 看到他的唇角那一丝诡然的弧度时我也终于意识到,安杰罗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他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对浪漫和未知事物的追求,不如说是自始自终都在满足自己那旺盛而偏执的好奇心。这样一个本来就有着自恋情结的人,对和自己长相相似的亲弟弟生出怪异的占有欲来也根本不算稀奇。 仿佛料定我不会拒绝一般,他朝我靠过来,鼻间呼出热气已经撩上了我的耳畔: “想好了吗,机会可只有一次,我的金发天使。” ……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平静下来,直视着他道: “好。” chapter 27 …… 海上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刺眼的光线被缀着花纹的帘子遮挡住,只在这不算宽敞的舱室中投下些许暧昧的暗影。我坐在船长舱整洁干净的小床上,看着眼前的人慢条斯理地除着自己的衣物,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起,终于还是放松了下来。 加西亚船长并不急于直奔主题,反倒是像在为我展示着什么一般赤o着上身,走到床头的立柜旁为自己倒了杯酒。身为养尊处优多年的贵族公子,他的身体显然具备着一定的诱惑力,和常年风吹日晒的水手们比起来稍显苍白,却也十分优美矫健。 我移开视线,有些心烦地抓了抓头发;他喝下那杯助兴的酒之后,便终于走过来跨坐在我身上。黑色的头巾和风镜依然没有摘下,而我也没兴趣去看那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径直抬起手来抚上他的胸膛,然后犹豫了一下,抬起他的下巴吻上去。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我感到他僵了一下,很快便不甘示弱地将我推在舱壁上,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察觉到时机已经成熟,在他扬手想要脱去自己那碍事的风镜时,我抽出藏在袖子里的便携式小刀,狠狠地捅向了他的腰腹。 …… 开什么玩笑,就算我一定要和除了维利嘉之外的人zuo爱,也绝不可能是这个血债累累的人鱼死神。 他的身躯应声倒地,沉闷地摔在氤氲出鲜血的底板上,而我则抓起自己的外套朝舱门外冲去。海面上的白雾已经越来越稀薄,极地欢喜号也像个梦中的影子一般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如果再耽搁下去,我恐怕就要来不及阻止十年前的惨案。 只要再快一点,我说不定可以救下维利嘉,然后带他逃到足够远的地方,远到再也不会被诅咒追上。 至于茉儿,虽然无法从加西亚船长口中得知她现在的下落,但只要我亲自登上那艘飘荡在白雾中的幽灵船,答案自然会揭晓。心思活络的同时,我一路下到最底层的逃生舱,发觉那里果然有一艘已经备好淡水和罐头的救生艇。 吃力地推着救生艇,听到耳边海水的哗哗声时,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需要帮忙吗?”耳边响 - 分卷阅读36 起一个淡淡的声音。 “谢谢,请把那边的链条递给我……” 话音未落,冷汗再次沾湿了我的脊背。 加西亚船长站在泵头边的扶梯上,手中把玩着那把刚刚还插在他腹部的小刀,船长的装束已经再次回到了身上,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平日里那个温和又不失威严的的船长,可我却浑身僵硬,在这阴冷的气氛中变得手脚冰凉。 “你在惊讶什么?”他冷笑一声扔掉手中的小刀,“就凭你,杀不了我的。” 下一刻,他无声无息地翻下扶梯,提起我的领子凶狠地将我抵在舱壁边,身躯因暴怒而微微颤抖着,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我改变主意了,马诺。”他与我鼻尖相抵,面无表情地抬手击向我的颈侧,“你再也没有机会去救维利嘉了;你会被囚禁在这艘皇家幽灵号上,只要我不死,就永远不会得到自由。” 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我开始为自己这悲哀的命运而感到绝望。 …… 当我从鲜血淋漓的噩梦中挣扎着醒来时,耳边海水的波涛声已变得清晰而平稳,从窄小的舷窗中透进来的光线看,海上的时间似乎已经到了傍晚。鼻间弥漫着陈旧和腐朽的气息,我被五花大绑着丢在杂物舱,周围寂静一片,显然不会有任何人来救我。 我艰难地趴在地上挪动着,想要找到一个尖锐的物件来磨破身上的缆绳。努力地蹲起身朝舷窗外看去时,海面上的雾气已经稀薄到看不见了,几海里的距离内也看不到任何大型商船存在的痕迹;我颓丧地倒下,却不小心硌到了口袋里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慢慢地翻转着身子,看到那个东西从口袋里滑落出来,这才意识到它是不死者号的船长送给我的鱼形号角。 想起那位神秘的船长临别前奇怪的好意,我发了一会儿呆,赶紧弓起腰朝它凑过去,衔着它努力吹了两下。水手的帆布裤似乎总能容纳得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真没想到我还随身带着它;我持续地吹着,感到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然而不一会儿我便口干舌燥起来,盯着它看了半天,消沉地把它踢到了角落里。不知道这种玩具似的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即便不死者号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我,这里也已经距费氏码头驶离了一个星期的航程,也许等到他们追上皇家幽灵号,我已经被某位不死之身的人鱼专家砍成了几块。 可没想到的是,当我再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海面上刚刚入夜的时候,我听到了远处时快时慢的鸣笛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头顶的舱板也响起了水手们杂乱的脚步声。 船灯投下的刺眼光束从舷窗外掠过,我清醒过来,凑到角落里的水闸边喝了两口淡水,勉强支撑着自己在昏暗的四周找寻着,一脚踢翻身边的杂物箱,找到一个货钩一样的尖锐物便铆足了劲儿磨起来。 待我终于从这堆缆绳中解脱出来时,我感到皇家幽灵号的侧边迎来了一艘巨大的黑影;抬头朝舷窗外看去,不死者号的暗金标记正在船灯的直射下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说不出是惊愕还是惊喜更多些,头顶的脚步已经变得越来越慌乱,嘈杂而吵闹的人声掩盖住了杂物舱的动静,我从置物架下抽出一把沉重的扭锁,砸开舱门逃了出去。 不能确定比约恩之外的同事是不是我的伙伴,我一路避开手忙脚乱的船员,好在光线昏暗,他们没有注意到我,只是通往逃生舱的道路都被封锁得死死的,拐角和舷梯处都站着不少巡逻员,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任何一只老鼠通过。 慌不择路地逃到甲板上,我看到加西亚船长正站在船头,通过手中的望远镜观察着前方的不速之客;而不死者号的船长也正抱肩与他对峙着,合金的机械手在瞭望台投下的光束中透着冰冷的色泽。 “安杰罗,这些年来过得还好吗?”我听到昆汀冷然的问候。 “托你的福,过得还算不错。”不远处站在甲板上的海盗们已经举起了枪,而加西亚船长看起来却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早知道十年后你还有闲工夫来找皇家幽灵号的麻烦,当年我砍下的就不应该是你的双腿,而是你的脑袋才对。” 躲藏在桅杆后的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揉揉眼睛朝夜色中的不死者号望去,发现昆汀腰部以下的部分果然有些奇怪,僵硬的膝部像是装着义肢,而他身边的其他海盗也或多或少有着身体上的残缺。 看来这个令海盗闻风丧胆的恶魔,当年真的在他们身上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实验。 “废话不多说,把你们船上的金发年轻人交出来。”昆汀淡淡地说着,见加西亚船长露出嗤笑的表情,便又接着道,“你们的船刚刚经历了一场损失惨重的暴风雨,硬碰硬的话,不死者号也不一定会输给你们不是吗?更何况,我们还请来了支援。”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再次升腾起白雾的海面上又出现了一艘船的巨大黑影,沿着海平线朝皇家幽灵号缓缓逼近,露出了鼓起的风帆上精致华丽的凤凰图案。 “……尊敬的加西亚船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欺骗喝醉酒的女士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女船长站在高高的船头,蜜棕色的卷发束在耳边,宽大的船长帽下是一双盛满了怒火的眼睛。“把我儿子交出来,不然休怪我对皇家幽灵号不客气。”她说着握紧了举在手中的zuo轮shou枪,声音却有些微微颤抖。 加西亚船长放下望远镜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对皇家幽灵号不客气?菲妮克丝,可别忘了你今天的地位是谁给的。” “你答应我要让马诺接茉儿回来的!”她情绪种子,我们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他朝船头走近了一步,又道:“更何况我们还好端端地活着呢。就算马诺不回去,我们也不会因为世界线的变更而消失不是吗?” 见菲妮克丝沉默下来,加西亚船长遗憾地啧了一声,向身边的船员们做了个手势。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火yao味,想到当初离开费氏码头时搬运的加农炮弹药,我这才意识到他似 - 分卷阅读37 乎早就料到皇家幽灵号会有一战,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事物能脱离他的掌控。 …… 海上的战役一触即发。 加西亚船长朝身旁的唐巴勾了勾手,目光忽然朝我所在的方向一扫,然后拿过装填好的来fu枪,指向了菲妮克丝的位置。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在威胁我,如果我不出来叫停这场战役,并发誓全身心地归顺于他,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掉我的母亲,就像杀死当年的维利嘉一样简单。 “……住手。” 我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我很清楚三艘这种规模的大型帆船在海上爆发战役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虽然不知道不死者号在十年前欠下了什么人情,但加西亚船长似乎相当肯定,一向爱好和平的马诺是不可能让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的。 见我终于从船桅下的阴影处走出来,加西亚船长很满意地放下枪,朝我招了招手。“过来吧,马诺。”他的声音亲切而温和,好像刚刚的危机都不存在一般。 我走到他面前,垂着头一言不发,而他则在注视了我许久后,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枪响,我的脸颊忽然被溅上了暗红的痕迹;不死者号的影子在夜色中虚晃了一下,远处的昆汀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火铳,而加西亚船长则皱着眉抹了一把胸口前的血迹,唇边撇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来。 我惊骇地退后两步,一个趔趄翻下栏杆,就这么直直地摔入了水中。 …… 头顶传来不知来自哪艘船的惊呼,海水在一瞬间灌入口鼻,我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猝不及防地被呛入肺中的液体拖拽进更深的水底;大脑缺氧的信号已经真实地传达到我的五感,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向上泅去,伸出的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还是随着身体无力地沉了下去。 正当我认命般闭上双眼,脑海中也闪现出临终前的走马灯时,一双孔武有力的手忽然探到水面下,将我提了上去。 周围传来些喧闹而不真切的人声,我蹲在岸边大声咳嗽,还未来得及感到劫后余生的喜悦,便被救了我的人拉起来,朝着白雾中的陌生方向急匆匆赶去。我抬起头来看他,水手打扮的陌生青年正一脸焦急地数落我道: “安杰罗,你怎么还在这里?动作快点,再晚船长可要骂人啦。” 我愣了一下,抬头朝岸边静静停靠着的华丽客船看去。码头缭绕着的白雾渐渐消散,先前那虚浮的景色都在一瞬间变得真实起来,阳光懒散地照耀在巨大的风帆上,船头那烫金的标志也清晰地映入了眼底—— 极地欢喜号。 chapter 28 …… …… 海水带来的窒息感逐渐散去,我拍了拍沾满水珠的脸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的同时,终于接受了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回到十年前的事实。 不仅如此,这里并非离我落水时最近的巴雅克港,而是和它差着整整一个星期航程的费氏码头。十年前的费氏码头并没有我记忆中那般繁荣,虽然是晴朗的天气,苍白的海岸线却显得冷清而萧索,没有什么人烟,看起来倒的确是个旅游胜地。 再次回到这个与维利嘉相遇的地方,我却没什么喜悦的心情;既然极地欢喜号已经停泊在这里,这就说明现在的时间线至少是安杰罗捡到维利嘉一个星期以后的事了。 想到此时的维利嘉很有可能已经惨死在了那个恶魔手上,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起来,看向依然扯着我往回赶的青年。皇家幽灵号的水手服和十年前变化不多,他显然把我错认成了安杰罗,而这也省去了我解释自己由来的麻烦;也许这之后我还可以利用这个优势,探查这艘船上不为人知的秘密。 手臂被他抓得有些生疼,我站定脚步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皱眉道: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青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被海水泡傻了。“挖牡蛎啊。厨子说船上的食材不够了,叫我们多捞些高质量的海味回去准备今晚的宴会,你刚刚说要到远一点的潮间带去看看,结果居然潜在水底发呆。” 他说着便又拉起我踏上停在岸边的捕捞船:“抓紧时间回去吧,这个月你已经被船长扣了三次工资,再来一次就真的得被扔下船喂鲨鱼了。” 我朝身边的捕捞船看去,湿漉漉的拖网里满盛着从海床搜刮来的牡蛎,每个水手都一脸疲惫地准备收船,看来已经等了安杰罗那个没有集体意识的公子哥很久。我犹豫了一下,对青年道:“我刚刚在水下发现几只野生的珍珠蚌,想再潜下去看看,不如你们先回去,给我留一只船就行。” 青年皱眉道:“可是船长那边……” 他话音未落就叹了口气,扬手示意身边的水手给我腾出一只捕捞船,没再多说什么。我想安杰罗那怪异的行事风格大概早就被他的同事们摸了个彻底,而事后即便他发觉自己被孤零零地扔下,可能也不会在意;于是谢过这个看起来像是水手长的青年,想了想又问道: “你叫什么?” 青年愣了一下,很快幽怨地摸着下巴道:“你太令人伤心了,安杰罗。虽然我知道你从不关心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可好歹我也是你的直属上司,怎么能说忘就忘……” 见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便识趣地回答道:“我叫比约恩,比约恩·佩德森。” 闻言,我呆滞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他的五官上。一张标准斯堪的纳维亚式年轻人的脸庞,茶色凌乱的发丝和鼻梁边散乱的雀斑,绝对称不上英俊不提,和十年后的比约恩根本完全是两个人。 心中纠结了一会儿后,我问道:“你是不是老家在海德马克,五岁时母亲改嫁,有个姐姐十几年前……几年前嫁到了怀特岛?而且还因为嫁妆的问题和家里闹得很僵,你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 “你怎么知道?”青年目瞪口呆,想了一会儿忽然羞涩道,“难道你……暗恋我吗?” “……” 意识到再这么问下去很有可能会带来某种不必要的后果,我匆忙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目送着极地欢喜号的水手们带着牡蛎回到船上。来不及再去想比约恩的事,我回到刚刚上岸的地方,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后,抬头朝不远处斑驳6离的海崖望去。 落日的余晖中,我果然看到了一个正坐在高高的礁岩上写生的金发青年。他背对着我在画板上勾勒着,优雅的身形在殷红的霞光中显得如梦似幻,头发似乎比我稍长一些,修剪整齐的纯正金色柔软地贴在耳后,不像是还有工作在身的水手,倒像是在度假的贵公子一般。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半晌咬了咬 - 分卷阅读38 牙,回到捕捞船上收起网,调了个方向朝岸口的海滨市场驶去。 …… 不是没想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绕到安杰罗背后,在一切都还未开始之前果断地终结掉它;可我清楚地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时候。拿出身上仅有的零钱在海滨市场买了头巾和几乎能遮住整张脸的风镜,又花几块钱买了渔夫的二手装扮,我随着码头的搬运工一起来到极地欢喜号,很快便在船边的集装箱前找到了大副打扮的人。 刚刚在海滨市场打探过,极地欢喜号上的服务人员显然比想象中还要短缺,船长和大副昨天都亲自来码头招过临时工,可惜这里的渔夫都对到客船上工作缺乏兴趣,想来他们还在为那些堆积的工作而头疼着;我向满脸络腮胡却为人和善的大副道明了自己的意图,轻而易举地就以新人的身份取得了登上极地欢喜号的资格。 大副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还塞给了我一包土产烟来做见面礼;带着我去水手舱领工作服时,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名牌,发现上面赫然写着唐巴的名字。 …… 真是活见鬼。 不仅如此,我在登记的时候发现名单上的大部分船员都与十年后的皇家幽灵号重合,而我穿上崭新的水手服去甲板上工作时,却没有见到任何一张熟悉的脸。 不知道究竟是他们的容貌在这十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还是这只不过是个诡异的巧合,在极地欢喜号传说中的危机到来之前,我只能以临时工的身份在这里暗暗潜伏,趁着休息的空当悄悄去熟悉这艘船。 因为有安杰罗的存在,我显然不能用自己的真实姓名登记,签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使用了莫兰这个假名。结束工作后与自己的新同事们各自打了招呼,包括那个叫比约恩的水手长,我溜下甲板,开始在舱室间挨个搜寻。 虽然十年后的这艘船在外观上完全没有变化,可内部原本用来招待贵族的棋牌室和酒吧都被改造成了货舱,此时的奢华景象对我来说十分陌生;我一间接一间地看过去,目光在那些悠闲喝着鸡尾酒的贵族之间流连,希望能在这些喧闹的人群中发现还活着的维利嘉,或是和家庭教师在一起的茉儿。 然而这艘船的承载量显然有些超出我的预估,一个人的力量也非常有限,我很快感到了疲惫,却还是坚持着下了舷梯,朝没有任何乘客逗留的底部货舱走去。 空气中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味,冷风从耳边吹过的时候,我注意到长廊的尽头有一扇透着昏暗灯火的门。停在这间舱室外屏息听了许久,确认这里面没有任何人的动静后,我大着胆子拉开舱门,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 入目是一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水手舱,布置得不算太用心,却能看出主人的优雅与高贵来;置物架上放着小提琴盒与一些绘画工具,舱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鱼画,有些是涂了油彩的艺术肖像,有些则是解剖之后的医学结构图,在灯火的照耀下隐隐透着诡秘的色彩。 这毫无疑问正是安杰罗的秘密基地。我看向收在角落里的手术台,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维利嘉的气息;想到一星期前他在这里遭受的厄运,我低下头来,喉口溢出一丝腥甜的味道,好半天才使自己平静下来,目光落在了书桌上墨迹未干的日记本上。 我不知道安杰罗在那之后是如何处理维利嘉的尸体的,他的心境在这一个星期又产生了怎样的变化;我只知道如果维利嘉真的死了,我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用尽一切办法杀掉这个恶魔,不论这一天到来得有多晚。 …… 就当我的手即将碰上那本日记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略显诧异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chapter 29 僵在空中的手迟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我平静地转过头,入目果然是那个不久前还在海崖上悠闲画画的贵族青年,略显瘦削的身材儒雅而挺拔,耀眼的金发下是一张和我恍若孪生兄弟的脸。 他有些警惕地看着我,似乎把我当成了某个不知名的盗贼。与安杰罗的碰面显然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然而有了伪装的遮掩,我也并没有感到手忙脚乱,定了定神便坦然道: “是这样的,先生,我是今天新来的临时工,因为不太熟悉这艘船的环境而迷了路;我刚刚在外面看到这里亮着灯,又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应,所以就冒昧进来看了看,真的很抱歉……” 安杰罗打量着我,显然陷入了思考。我知道这个说法虽然算不上高明,可有着身上崭新的水手服在,他也无法怀疑什么;于是在一阵沉默之后,他还是松了口气坐到床边,语气温和地开口道: “极地欢喜号确实挺大的,我刚登船的那会儿也在这里迷过路;不过下次最好不要随便下到底层来,还好你是摸到了我这里,万一不小心撞进关押着死囚的牢房,可就没人救你了。” 他说着起身走到壁板边的书桌旁,从底下的置物箱摸出一套茶具,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递过来。“等会儿我送你出去,先休息一下喝杯茶吧。对了,我叫安杰罗,安杰罗·加西亚。” 听到这个早就成为了噩梦的名字时,我本以为自己会震颤,会发怒;可我终究只是按了按藏在口袋里的小刀,一边压抑着自己扑上去掐住他喉咙的冲动,一边接过茶来勉强着干笑道:“谢谢您,先生。我叫莫兰。” 他笑了笑:“莫兰……很好的名字。” 我透过黑色的风镜看着他温文尔雅的俊美侧脸,以及那贵族饮茶时独有的翩翩风度,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他是个浑身沾满了鲜血的人鱼死神。可惜不论一个人多么擅长伪装,也不可能在日记里对自己说谎,我清楚地知道这副贵公子的外表下藏着多么血腥的一面。 象征性地喝了两口茶,我的目光再次落到墙上那些人鱼画上,装作无意般问道: “……您很喜欢人鱼吗?” 安杰罗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放下茶杯来拿出手帕拭了拭嘴角,若有所思道:“嗯……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我坚信着这种神话中的美丽生物会为我带来幸福。” 我听得心中冷然,又道:“那您相信他们真的存在吗?” “当然相信。”安杰罗笑着收起茶具,声音忽然变得悠远起来,“事实上,一个星期前我还亲眼见过一条人鱼,并且通过他更加了解了这种生物……他们可能是上帝派来人间拯救我的天使,莫兰,而我也注定会因为人鱼变得不再平凡。你应该并不了解这种心情。” 意识到他所说的人鱼就是维利嘉,我握在茶杯上的手紧了紧,好半天才使自己心中的激荡平息,作出好奇的样子来继续问道:“这样啊,那么那条人鱼后来如何了 - 分卷阅读39 ?一个星期前极地欢喜号应该还在海上,我好像没在这里见到他?” 安杰罗沉默了下来。 下一刻,他忽然抓住了我的双肩,稍稍敛起,语气十分平淡:“是在我父亲的日记上找到的。他年轻时就是在这里邂逅了他的情人,一条美丽的雌性人鱼。” 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论些什么,他侧过身来执起我的双手,殷切地看着我道:“拜托了莫兰,明晚陪我去这个地方看看吧;你现在是我在这艘船上唯一的朋友,其他人只会说我已经疯了,而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眼前的贵族青年看起来诚心诚意,我却感到了阵阵焦躁。我对人鱼的栖息地根本毫无兴趣,也不想陪这个刽子手去面对众人的揶揄,只想知道维利嘉现在的下落,甚至有了直接抽出刀来逼问他的冲动。 可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个怪胎的身躯在十年后刀枪不入,现在就与他公然决裂绝不是明智的行为。于是我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展颜道: “当然可以,你也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安杰罗。” …… 被满怀着希望的安杰罗送下船,拒绝了他想直接送我回家的好意后,我默不作声地再次潜入极地欢喜号。确认他已经洗漱完毕,熄灭灯火上了床后,我干净利落地扯掉原本的伪装,又遮住自己的名牌,这才再次回到了甲板上。 由于临时工都是码头本地的渔夫,没有在这艘船上过夜的资格,忙碌了一天后几乎都是回家休息,为了能够继续待在这艘船上,我显然需要安杰罗的身份来遮掩;好在他为了养精蓄锐,睡得不算太晚,我还有充足的时间在贵族们的晚宴结束前继续寻找。 虽然我和安杰罗长得很像,但近看其实还是有些差别的;比如他的头发要比我稍长些,瞳孔的蓝色也更加浅淡,然而这些微小的差别都是不可能被那些五大三粗的水手们发觉的。神色如常地在甲板上穿梭着,和路过的几个同事打了招呼,他们果然没注意到眼前的安杰罗早就被调包成了别人。 极地欢喜号的乘客显然还是以大多数奢华富裕的贵族为主,他们熙熙攘攘地在摆满精致餐点的小桌前闲聊,衣着清凉地手捧柠檬汁欣赏歌剧,又或是在装饰得异常华丽的宴会厅跳舞。我匆匆地扫过这些人的脸,最后一路走到上层甲板。 这艘船最上层的空间有一些铺设得不算阔绰的娱乐设施,一般只有闲来欣赏海景的乘客才会上到这来,也是最后一个没被我搜寻过的地点。 不抱希望地在栏杆边东张西望着,就在这时,我忽然在寥寥无几的人影中看到一抹明媚的金色,笑得很开心地坐在泳池边,似乎正在和什么人玩着水球。 “——茉儿!!” chapter 3o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自己失踪已久的妹妹,我的喜悦几乎冲上云霄,下一刻便径直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与此同时,暗处的泳池内正在和茉儿玩耍的人似乎吓了一跳,扔下水球便匆忙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中。 他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可我正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感动中,根本顾不上其他。茉儿抱着水球,困惑地仰起头来看着我道:“……安杰罗哥哥?” 我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法向茉儿解释她的哥哥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的原因。现在的时间线里那个小屁孩马诺这会儿还在乡下老家,根本没有理由会以成年人的姿态出现在这艘船上,让茉儿相信我就是她哥哥显然是个难题。 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我最终也没能想出一个完美的解释来,只得再次抱紧了她。“不,茉儿……我是你哥哥,马诺。”我对上那双蓝盈盈的眼睛,急切而认真地扶着她的双肩道,“仔细地看看我,你能认出我来的,对吗?” …… 茉儿茫然地看着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忽然深沉地问道:“我喜欢什么颜色?” 我松了口气道:“绿色。因为村里最漂亮的女裁缝总是喜欢穿绿裙子,而你很想成为像她那样独立又优雅的淑女,对吗?” 她点点头,又道:“我的猫叫什么名字?” “你哪里来的猫,只有一条在田间捡来的小猎犬;你给她起名叫诺马,因为这个我和你吵架,足足一个星期没跟你说话,然后你才给她改名叫蝴蝶。” 茉儿眨巴着湛蓝的眼睛,又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脸颊,这才恍然大悟道:“是哥哥!” 她扑进我怀里,就这样接受了我的身份,甚至也没打算问一问我变成这样的原因。如果是十年后的茉儿,可能未必会轻信一个陌生人,而心思单纯的小孩子对异常事物的接受度却显然比大人高得多。 我抱着怀里小小的身体,欣慰得几乎红了眼眶。虽然我刚刚登上这艘十年前遭遇神秘事故的幽灵船,也不知道即将面对怎样的灾难,但唯一肯定的是,我会保护好茉儿,绝不会让她在我身边有半点闪失。 抬起袖子擦了擦她还沾着水珠的小脸,想起刚刚那个消失的熟悉身影,我忽然意识到什么般问道:“茉儿,你刚刚在这里做什么?” 茉儿依然抱着水球,闻言便乖巧地答道:“葛德文老师说要去向船长先生借望远镜来观星,我就在这里等他,然后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过来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玩,我就答应了。” 我心头一紧,脱口而出道:“那个大哥哥是人鱼吗?” “当然不是,大哥哥有双很漂亮的腿。”茉儿说着,居然递来了一个嫌弃的眼神,“世界上哪可能会有美人鱼,哥哥你都多大了 - 分卷阅读40 ,还相信童话。” “……” 我沉默下来,想了想又问道:“那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嗯……石蒜花一样漂亮的红色。” 听到这个比喻时,我身躯一滞,忽然有些心跳加快。来自湾区各地的贵族们几乎不可能会有红发,即便有平时也会用染料将自己那不够纯粹的血统遮掩住,而我之前更是没有在这艘船上看见任何石蒜花一样鲜艳的存在。 看似不可能的答案呼之欲出,我连忙又问道:“那他的眼睛呢,是绿色的吗?” 也许是被我那突如其来的亢奋吓了一跳,茉儿歪着脑袋努力地想了一会儿,小声道:“绿色……呃,这里实在太暗了,我没有看清……” “是绿色的哦。”不远处传来一个悠悠的男声,“只不过他眼睛上像是有伤,视力不太好的样子。” 我回过头去,家庭教师葛德文正拿着望远镜,倚在栏杆边懒散地看着我们。他戴着毡帽,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眼睛,只露出鼻梁下弯起一丝弧度的嘴唇。 我一呆,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麻烦来。 和加西亚子爵同属湾区的葛德文家族在多年前几近没落,而因为老葛德文在年轻时与我的养父有些交情,困难时全靠我们家接济才勉强撑得下去,他们的儿子小葛德文也被聘来当我和茉儿的家庭教师;时隔多年重逢自己的老师,按理说我应该高兴,可此时在这里遇见他,我却隐隐觉得头疼。 葛德文在当时的风评几乎算得上是第二个小加西亚,对一切功名利禄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原本是个海洋生物系的大学生,却又跑去钻研星象学和神秘主义,最终成了一名旁人眼里不可说的诗人和占卜师。 不过他虽然行为诡秘,为人却还算靠谱,讲起课来也生动有趣,很受孩子们的欢迎;这也是我的养父母放心把茉儿交给他的原因。想到这位老师平日里吓人的洞察力,又想到他应该已经在这里观察了我们很久,也听到了我和茉儿的对话,我本能地瑟缩起来,有些不敢看他。 “好了,我的小天使,你似乎该睡了。” 他走到我们面前来,而茉儿犹豫着看向我,我也只得道:“去睡吧,哥哥明天再来找你。” 目送着葛德文拉着茉儿到客舱中睡下,我待在原地,心里也清楚他刚刚的潜台词是什么。过了一会儿,葛德文果然返回到这里来,伏在栏杆上点燃一支烟,又瞥了我一眼: “……你刚刚对茉儿说,你是马诺?” 我迟疑了一下,见他似乎没有把我当成诱拐小女孩的变态男人,语气里也没什么质疑的意思,倒像是在等待着我的解释一般,心里不由得微微激动起来。我忘了葛德文本来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以他对非自然现象的研究,应该不会觉得难以置信才是。 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来历全盘托出;口干舌燥地解释了一遍之后,葛德文也抽完了第三根烟。我知道自己解释得不算清楚,好在他毕竟是比我聪慧得多的老师,直接替我总结道: “你是说,极地欢喜号会在不远的将来遭遇一场未知的灾难,而你在十年后为了寻找茉儿登上这艘船,遇到了同样上来寻找叔叔莫兰的人鱼维利嘉,却不小心爱上了他,以至于双双被诅咒回到了十年前?” “就是这样。”我不抱希望地看着他道,“您相信我吗?” 葛德文轻笑一声,按熄了手中的烟头。“信,怎么不信。”他望向夜色中平静而幽深的大海,淡淡道,“你也知道我算半个先知,马诺。早在我登上极地欢喜号的第一天就发现,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面带死相,或许根本活不过明年,会遭到厄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见我脸色发白,他很快又道:“放心,茉儿没有,不然我怎么可能还放心带着她继续旅行;茉儿从小就是福气的相貌,一生都会无忧无虑,逢凶化吉。” 这个回答并没有使我满意,我皱了皱眉,还是道:“既然你知道极地欢喜号是艘不详的船,为什么还偏要挑在这种时候出海旅行?” “……我在登上这艘船之前给自己占了一卦。卦上说,幽灵船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金发青年会实现我的愿望。”他说着朝我看来,“我本以为他是那个奇怪的安杰罗,不过他的死相是这些人中最重的一个,所以我才叫茉儿远离他;正在纳闷是不是自己算错的时候,你却出现了。” …… 眼前家庭教师的话显然比我的由来更加令人费解。“你的愿望是什么?”我顿了一下,问道。 “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到另一个没人认识我的世界去。” 我瞠目结舌:“你、你想让我杀了你吗……” 闻言,葛德文长久地注视着我,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马诺。”他说着从栏杆边直起身,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道,“今天的会话到此为止。已经很晚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继续聊。” 他说着便裹了裹风衣,迈着疲惫的步子朝下层的客舱走去。“喂,你的名字是什么?”我望着他的背影,想了想便喊道,“既然我们现在年纪差不多,叫你葛德文好像不太亲切。” 葛德文回头瞥了我一眼,挥手道: “不论你长到多少岁,我都是你的老师,亲爱的马诺。” …… 葛德文走后很久,我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又忘了问他刚刚那个红发年轻人的事。 虽然心里也清楚他几乎不可能是维利嘉,可那过于相似的特征和熟悉感还是使我有些心神不安,但又无法在这个时候追上去打扰曾经的老师,只好悄悄溜下甲板,想先在货舱里找个地方将就着睡一晚上。 或许比约恩说得没错,我的到来根本无法改变维利嘉已经死去的事实;可凡事总要一试。如果我最终也无法在这艘船上找到令他起死回生的办法,再选择向那位奇怪的海神妥协也尚且来得及。 我轻手轻脚地溜过安杰罗的水手舱,朝这艘船更加隐蔽的深处走去,想要找到一个能安稳睡觉的角落;这时,我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舱室中有一些不太均匀的呼吸声,时重时轻地响荡在耳边,像是聚集着受了重伤的病人一样。 这听起来有些凄凉的回音在深幽的走道里透着一丝恐怖,我走到那间过分阴暗的舱室前,犹豫了一会儿后,从门边的铜盒中摸出钥匙,然后悄悄地推开一条缝隙,朝里面望了过去。 血腥与腐烂的气息蜿蜒飘来时,我已经僵在了原地。 十年前不死者号的年轻海盗们此时正蜷缩在角落里,污秽的底板上满是血污和断肢,过眼之处,没有一副完好的躯体。 - 分卷阅读41 gtˋ 这章应该是最后一个坑了,越往后越怕崩,不敢写得太快,维利嘉大概一章后上线 日常脑阔疼,我以后大概不会再写这种祖母悖论的梗了,凉凉 chapter 31 当他们发现我的那一瞬间,我明显感到这窄小的空间内绝望的气息更浓郁了。他们惊惶地看着我,吃力地挪动着残缺的身体缩到角落里,好像生怕自己被眼前的死神挑选中。 我向前走了一步,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能顶着和安杰罗相同的脸来面对他们,于是匆匆地原路折返,到满备着药品的储物舱去拿了医疗箱过来,又在门口戴上头巾和风镜,这才再次踏了进去。 想到安杰罗口中关押着死囚的牢房,我提着医疗箱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忽然不忍心去看他们那些触目惊心的断肢和伤口。我不知道他们曾经做了什么坏事,可擅自在犯人身上进行实验绝不是人道的行为,无论遭受这种迫害的是谁,我都无法做到见死不救。 走到离我最近的一个瘦弱年轻人身旁,我注意到他大腿根部以下的部分几乎已经被全部截断,手臂也断了一只,伤口被做了止血后用破布缠绕着,虽然状态已经十分危险,可他却仍是努力呼吸着,看得出求生欲很强。 舱内的卫生条件太过恶劣,我疑心他会撑不过今晚,赶忙拿出酒精和洁净的绷带来,却见他有些警惕地抬起了头。“……别怕,我是来帮你们的。”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安慰着,抬起双手以示自己没有任何凶器。 见他面露困惑之色,却不再试图躲避我,我赶紧将那些破布取下,开始帮他清理断肢处有些发炎的腐肉。我并不像安杰罗那样是正规的医科出身,只能做到帮他干净地处理好伤口,这之后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尽管如此,即便他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存活,这种程度的高位截肢也注定了他再也无法从容地享受后半生;想到不远处那个正在酣睡的恶魔,我皱着眉,原先那压抑着的厌恨也再次涌了出来。 为眼前的年轻人缠好绷带后,又递过去一瓶淡水,他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撑起上身虚弱地道谢道:“谢谢您,好心的先生,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我收拾着剩下的绷带,转移到他身旁一个看起来更加健壮的青年身边,一边观察着他右腿的伤势,一边随口答道:“叫我莫兰就好。” 他点点头:“我叫昆汀,是不死者号的船长。” 闻言,我愣在了原地。 他十分费劲地转过头去,对我身前健壮的青年道:“快跟莫兰先生道谢,大副。” 被称作大副的青年微微睁开疲惫的眼睛,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水手服,冷哼了一声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明明也是这艘船上的人,还在这里跟大爷们耍什么假仁假义;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老子就算下了地狱也要拖这艘船一起!” “住嘴,梅森!”昆汀喝了他一声,咬牙道,“……你以为如果没有这位先生,我们还能熬过今晚吗?” …… 我看着眼前吵起架来的两人,忽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眼前伤痕累累的年轻海盗毫无疑问正是十年后不死者号的船长昆汀,以及他的大副梅森。混沌的大脑在努力地消化着眼前的景象,我握着手中的绷带发呆,恍然间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他们当年所欠下的人情—— 原来是我,在十年前救了这些海盗一命。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沉默了许久后,我抬眼看向昆汀,“我只是个临时工,并不太清楚这艘船上之前发生的事,能告诉我你们遭遇了什么吗?” 梅森依然冷眼看着我,而昆汀却显然已经彻底相信了我,用虚弱沙哑的嗓音为我讲述起他们的遭遇来。 原来他们只是一群刚刚从著名的海盗船队雷霆号上分流出来的愣头青,因为臭名昭著的雷霆号早就被海上各国下了通缉令,到哪儿都被皇家船队追杀得头疼,于是他们打算脱离老头目的束缚重新,日后以做海上贸易为主。 崭新的不死者号停到巴雅克港时,他们上岸去交易物资,却忘了把船上雷霆号的风帆换下来,结果被这艘船上好大喜功的船长眼尖看到,当即指挥着船上被聘来做贵族保镖的前海军俘虏了他们,声称是教训了一群想要打劫极地欢喜号的海盗。 “我们本以为再糟也不过是被送回不列颠坐牢,谁知却招惹上了那个像是得了精神病一样的变态医生。”昆汀说着皱起眉,像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状,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那天他忽然提着手术箱闯进来,脸上带着异样的惊喜和狂热,然后就开始……起初我只被割下了手臂,其他人多数也只是失去了器官和小腿,梅森的弟弟被卸下双腿,他就像个地狱恶鬼一样高兴地带着那些肢体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旁边的梅森双目猩红,紧握在身侧的指关节咯咯作响。我环顾四周,这里除了昆汀并没有第二个失去双腿的海盗,于是心头一紧,知趣地没有询问。 “我以为他是想像拼凑科学怪人一样制造出什么未知的生物来,也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晚上他又来了一次,在他的手术记录上写写划划,然后把已经死亡的人全部拖出去丢下海。 “…… - 分卷阅读42 “我手臂上的伤口并不致命,又这样熬过了一夜,本以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谁知第二天,他再度带着狂喜的表情冲了进来。 “这次他选中了我。在他像昨天卸下梅森弟弟的双腿时一样高高地举起锯子时,我听到他嘴里嚷嚷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胡言乱语,说什么他居然没有死,自己的手术还可以继续;又说什么他将名垂青史,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让美人鱼站在6地上的名医师。 “这之后一个星期,他没再出现在这里,直到刚刚忽然来看了一眼;这里实在阴暗潮湿,平时水手也很少会想起来给我们送饭和水,就在大家都以为肯定熬不过今晚的时候,您出现了。” 昆汀说着便再次向我投来了感谢的目光,真诚道: “不死者号会永远牢记您的恩情。如果我们这次能够幸免于难,那么不论日后您需要不死者号做些什么,我们都将不惜一切代价赶来报恩。” …… 清晰的心跳声咚咚响在耳际,他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太清了。 我只知道我的维利嘉居然真的还活着,并且已经拥有了人类的双腿,离开大海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行走在了6地上;而那双腿或许就来自我眼前这位还在努力着挣扎求生的年轻人。 想到这里,我握紧昆汀垂在身侧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道:“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会在这几天帮助你们逃出去,一定;请相信我。” 年轻的海盗船长安静听着,然后朝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相信您。” …… …… 替最后一个不死者号的海盗处理好手臂上的断口,确认他的伤势不会再继续恶化后,我将这间湿闷的舱室简单打扫了一下,又摸索到储物舱为他们送来足够的食物和淡水,这才疲惫不堪地和昆汀暂且告别,在走道深处找到了一间堆放着清洁工具的小货舱睡下。 得知维利嘉还活着的消息后,虽然气他为什么敢去搭讪我的妹妹,却偏偏要躲着我,但我也意识到从目前来看,至少维利嘉并没有被安杰罗控制住,这让我悬着的心已经放下大半,回到十年前的焦虑感也因此散去不少。 这样想着,我闭上双眼躺在坚硬的钢板,居然难得地睡了个还算囫囵的好觉;然而后半夜我在海水的冲刷声中醒来,口干舌燥地想要唤一声身边的人鱼为我递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郁闷其实并没有减少半分。 和维利嘉真正的相处虽然不过短短一个星期左右,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俩的生活习惯实在很契合得来,尤其是每当我在夜里感到口渴的时候,他都会及时地醒过来为我端上一杯水,有时也会故意用嘴巴哺给我,在我被挑起欲望的瞬间撤离下去,抱着我的脖子低低窃笑。 “维利嘉……” 喃喃地说出这个名字时,我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看到有个人影正坐在我身边。听到我无意识般的声音时,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俯下身来轻轻抚摸着我有些干裂的嘴角,似乎以为我在说梦话。 他起身离去,却又很快回来,手中端着接得满满的水杯。他轻轻抬起我的脑袋,让我枕在自己的双膝间,放低水杯像是要给我喂水;然而熟睡中的我自然不能配合他,任由杯子里的水流到颈窝里,这才使他不得不自己喝了一口,低下头来哺喂给我。 双唇相触的一刹那,我按下他的脑袋狠狠地吻了上去,温热的舌尖寻觅到渴望已久的故地,便如鱼得水般纠缠起来;他模模糊糊地回应着,着迷地和我亲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清醒过来,挣脱我的桎梏便急匆匆地想要离开。 我猛然坐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冷冷道: “如果你敢消失,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我朝他张开双臂,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扑进我怀里,柔软的嘴唇温暖地蹭上了我的脸颊。 我听到怀里沉闷的声音:“……马诺,不要再抛弃我了。” “不抛弃,永远也不抛弃。”我抱紧失而复得的爱人,在他耳边低声许诺道,“我保证。” 黑暗中,心跳声在两人相抵的胸膛间越发清晰起来,一滴眼泪也悄然滑下,落在了我的颈窝。 “那,我相信你。” chapter 32 维利嘉安静地被我拥抱着,垂在身侧的手与我交握在一起,温顺地仰起头来承受着我的亲吻;甘甜而真实的触感使我沉溺其中,与此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自诩像个大人一样无情的马诺其实远比他想象得要深情。 仔细算来我并没有和维利嘉分别太久,实际上他也只是多经历了一周而已,可我却知道这十年前的一周对他来说有多漫长。我从杂物架上摸出一支蜡烛,吹去表面的灰尘艰难地将它点燃,这才朝已经人类化的他看去。 维利嘉穿着不知从哪个贵族的衣橱中捡来的丝绸衬衫和长裤,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打扮,看起来就像个从异域来留学的大学生。我的手顺着他的腰间向下滑去,入目果然是一双细腻修长的人类双腿;见他似乎有些僵硬,却没有反对的意思,我犹豫着撩起他的衬衫,发觉除了腰间有一些颜色浅淡的疤痕外,竟然丝毫看不到异物接合的痕迹。 安杰罗这个变态医生的手术果真天衣无缝。 抬手摸了摸维利嘉的颈窝,那里原本近乎于隐形的鳃腔早就消失不见,足以证明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人类。想到那些有关人鱼由来的传说,我似乎开始相信人鱼和人类的同源论,或许他们本来就是被暴君改造成了人鱼的人类,安杰罗的手术也只不过是将他们还原了而已。 昆汀的体型和肤色都与成年后的维利嘉相差无几,安杰罗显然在挑选上下了不少功夫,轻而易举地将这优雅健美的双腿改造成了人鱼的所有物。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对不死者号的遭遇感到愧疚,然而比起对昆汀的同情,此时自私的我似乎更庆幸自己的爱人还活着。 恍惚间我蓦地想到,既然现在的维利嘉已经完全人类化,那么传说中只为拆散人鱼和人类的诅咒还会应验吗? …… “很奇怪对不对?”见我看着他发呆,维利嘉忽然出声道。 他的嗓音有些喑哑,夹杂着支离破碎般难以言状的气声,这让我意识到他的声带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抬头看着他烛火照耀下的脸颊,不知是不是与人类融合过的缘故,他的容貌似乎有些改变,更加瘦削的脸颊沾染了些昆汀那苍白儒雅的气息,没了人鱼朦胧般的梦幻感,却漂亮得更加真实诱人。 他的眼角明显有利刃割过的痕迹,看得出人鱼的体质还在努力将它复原,幽绿的眼眸倒映着我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淡淡的 - 分卷阅读43 不安。“之前躲着我,是怕被我看到这副模样吗?”我撩了撩他依旧红得耀眼的长发,轻声问道。 维利嘉顿了一下,含糊道:“我还没有……恢复好……” 我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他应该是不想让我看到自己不够漂亮的一面。虽然人鱼天生拥有比人类美丽得多的外表,可维利嘉和我在一起时却相当在意自己的状态,恐怕心里也在担忧现在的模样会失去对我的吸引力。 “不用担心,现在的你还是那么漂亮。”我又亲了亲他的唇畔,直视着他认真道,“无论你是人鱼还是人类,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永远爱你。” …… 似乎没料到我也有对他说出那个字的一天,维利嘉僵在我怀里,很快又亲热地送上一个吻。“我也是。”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我,温暖的吐息也洒在我的脸颊上,依稀还是当初那个爱撒娇的人鱼王子,“我最最最爱你了,马诺。” 两情相悦的感觉美好如斯,我环着他的腰,完全想象得出人鱼状态的他此时晃着尾鳍的可爱模样;虽然没了那条摸起来幼滑舒适的鱼尾,但人类显然也有人类的好处。 我捉住他的脚踝向上摸索,维利嘉显然已经差不多适应了人类的双腿,又似乎被我碰到敏感的地方,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舷窗外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面对的又是早就彼此知根知底的爱人,狭窄货舱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我的掌心滑到他挺翘的臀部,忽然心头一动。 “维利嘉。” “嗯?” “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还可以……吗……” 维利嘉看着我,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不动声色地朝自己的下身瞥了一眼,小声道:“应该可、可以……” 虽然只是随口问问,但察觉到眼前的前人鱼明显已经有些蠢蠢欲动,手指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我的胸膛上勾划,我只好无奈地制住他越发不规矩的动作,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好了宝贝,你的身体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要做危险的事,我们来日方长不是吗?” 腰间隐隐相抵的男性部分告诉我,维利嘉的身体显然比我想象得更加完美;毕竟以安杰罗对美学的极致追求,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作品有任何残缺的。 只是这样一副完美的躯体,却不知是躺在手术台上的维利嘉承受了多少刀刺骨锥心的疼痛换来的。 想到这里,说不出的苦涩感使我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维利嘉似乎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的打算,虽然乖乖地收回了在我身上挑逗的手,样子却有些失落。“那么现在告诉我,维利嘉,”我终于还是问道,“这一周你都经历了什么?” 维利嘉愣了一下,微蹙着眉似乎有些不太情愿提起,却还是在我的注视下开了口: “那天你把我扔下船之后,我稀里糊涂地被这艘船上的人捞起来,遇到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医生。他……他拿我做了很多实验。当时在我窒息之后,他以为我死了,于是把我丢到蓄水池里打算处理掉;谁知第二天他又发现我还有呼吸,就把我拖出来做了这个奇怪的手术。” 我听着维利嘉没什么情绪的轻描淡写,又想起安杰罗的日记中那些血淋淋的段落,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他并不想我知道那些细节,也没打算利用这个遭遇来争取我更多的怜惜,却不知道这样的懂事使我更加愤怒,只想现在就去杀了那个罪魁祸首。 “当他差不多完成那个手术后,我趁他不注意砸晕他逃了出去,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只好先在这艘船上躲起来。然后我看到了你妹妹,这才意识到我已经回到了十年前。” 说到这里的时候,维利嘉似乎还有点高兴。“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明明也爱我爱得不得了。”他骄傲地宣布了这个结论,见我微挑起眉并不反驳,便又蹭过来亲在了我的脸颊。 “……他的手术其实算不上成功,我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始终在排斥人类的部分,脑袋也一直忽冷忽热,看不清东西也睡不着觉。”他说着靠过来,枕在我的肩上继续道,“就这么躲躲藏藏地过了一周,当我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你上了岸。”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绿莹莹的瞳孔在烛火边闪烁,而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换了个姿势将他圈在腿间更舒服地靠着,也方便自己低下头来与他耳鬓厮磨。“那现在呢?身子还难受吗?”我的手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流连,又问道。 他摇摇头:“好多了……不过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我好像模糊地继承了一些人类海盗的记忆,又不断在遗忘自己小时候的事,虽然只有短短一周,可现在的我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人鱼的部落是什么样子的了。” 看到维利嘉有些迷茫的样子,我意识到安杰罗的手术应该是有副作用的;维利嘉在完全人类化的同时,也在不停地遗忘着曾经身为人鱼的过去。或许再过不久,他就会彻底告别原生的自己,成为像我们一样沾满罪恶的人类。 这样的想法使我有些不安,于是问道:“维利嘉,你还想回去吗?” 我知道让维利嘉选择忘掉过去,全心全意地和我在6地上生活无疑是个残忍的要求,可我一点也不想听到他对人鱼部落的留恋。 好在他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母亲,身为部落首领的父亲也从不关心我,兄弟姐妹更是貌合神离,即使少了一个我也不差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除了珀西,部落里没有谁值得我留恋的,但他可以上岸来看我们;我想待在你身边,永远在6地上生活。”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我的心情顿时明朗不少。 “好啊,我们一起在6地上生活。你已经是这么漂亮的人类,我也找到了茉儿,我们下船之后可以找个繁荣温馨的海滨小镇,或是峡湾风情的美丽小岛来生活,安菲利亚和巴雅克都是风景不错的地方,或许我还可以贷款买一艘船,到更远的北海去探险……” 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我有些滔滔不绝起来;而维利嘉安静地听着,看起来却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什么?”见他似乎有话要说,我停下来问道。 维利嘉欲言又止地凝视了我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道:“马诺,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叔叔大概就是这几天被赶出部落的。我想……我想在这里等等看,至少能确认他平安无事就好……” 我看着他,这才想起那位同样命运多舛的叔叔来。维利嘉本来就是为了寻找叔叔上的岸,如果最终也没能见到他的话,似乎的确有些残忍。 虽然我知道即便我不希望他在这里逗留,他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思,可我已经找到了茉儿,又怎么会让维利嘉的叔叔成为他的 - 分卷阅读44 遗憾。想到这里,我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如果你叔叔也无处可去,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不论你有多少愿望,我都会努力帮你实现,所以不要留下任何遗憾,维利嘉。” “没有了,我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那就永远在一起。” chapter 33 …… …… 将接下来的计划交代清楚之后,我拥着维利嘉沉沉睡去。 他似乎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能睡个好觉,也还没彻底习惯这副人类的躯体,睡着的时候双腿仍像鱼尾一样紧紧地闭拢着,柔软地磨蹭在我的大腿内侧;尽管如此,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像往常一样靠在我的胸膛前,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心中的一块大石悄然落地,尽管离天明已经不剩下多少时候,我依然睡了个不错的好觉。 临时工不用像有合同在身的船员一样早早去工作,只需要在中午的时候找大副报到就好,我醒来之后就换了身装扮,找葛德文要了颜色鲜艳的头巾和夸张的太阳镜给自己和维利嘉戴上,这才气定神闲地装成旅客的模样,带着茉儿上了甲板吃早餐。 葛德文并没有对突然冒出来的维利嘉表现出什么讶异的情绪,只是茉儿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昨晚陪她在泳池边玩水球的大哥哥,十分高兴地和他打了招呼之后,又问我是在哪儿交到的这位新朋友。 我叉起一块墨鱼香肠,看了看身边似乎有些拘束的维利嘉,又蘸了蘸盘子里的黄芥末,这才慢吞吞地道:“茉儿……这是你的,嗯……嫂子……” 茉儿睁大眼睛,而葛德文则猛然转过头来,明显被我震住了;维利嘉也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直白,一口橙汁喷出来,溅在了对面的家庭教师身上。 我平静地拿出两条手帕,递了一条给还在惊愕中的葛德文,又亲自拿起另一条擦了擦维利嘉的嘴角,没再过多地解释什么。我们毕竟是以后要一起生活的一家人,有些事茉儿早晚都要知道,反正对于还没有形成顽固是非观的小孩子来说,接受这种事远比大人容易得多,因此我也不觉得自己很唐突。 我看茉儿,茉儿果然没有把过多的注意放在“哥哥的妻子是个男人”这件事上,而是出神地发了一会儿呆后,有些郁闷地小声道:“可是安娜和洛洛都说长大后要做哥哥的新娘,哥哥不也答应她们了吗?” “呃……” 维利嘉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尽管我在遇到维利嘉之前从没谈过恋爱,可毕竟长得也算不错,被喜欢上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虽然不记得小屁孩马诺在不懂事的年纪究竟给多少个小女孩许下了这种承诺,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在亲口承认的爱人面前无视茉儿的问题。 “茉儿,哥哥是很喜欢安娜和洛洛,但结婚是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的;在这世上只有维利嘉能给哥哥幸福,也只有哥哥能给他幸福。茉儿以后也会遇到真正爱的人,你会了解这种心情的。” 我说着看向维利嘉,发觉他正支着下巴玩味地注视着我,这才意识到他压根儿没吃这种来历不明的飞醋,只是想看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罢了。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解释,虽然隔着花哨的太阳镜,我却知道那镜片底下藏着多么温柔的眼神。 或许早在第一次被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时,我就已经沦陷了,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 茉儿看看维利嘉,又看看我,一脸忧愁地不再说话了。 虽然比起漂亮却陌生的大哥哥,她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小闺蜜一些,不过维利嘉显然也有着吸引小孩子的天然魅力,不消多大一会儿便和茉儿变得亲密起来;我们吃过早餐回到内舱房后,茉儿已经把刚刚的郁闷忘得一干二净,拉着维利嘉便要和他一起玩斗兽棋。葛德文靠在舱门边抽烟,刘海下的目光始终落在维利嘉的下半身,好一会儿才回头对我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爱人是条人鱼?” 我愣了一下,如实道:“维利嘉的确曾经是人鱼。” 因为不打算对自己这边唯一的盟友隐瞒些什么,我本想将维利嘉变成人类的原因告诉他,可葛德文似乎完全没有接着问下去的意思,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人鱼居然真的能变成人类……看来我的愿望也称不上是镜花水月了。” 我听着他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对这位老师日常奇奇怪怪的言论习以为常,又见他抽完烟走到茉儿身旁坐下来,也加入了他们的战局,三个人显然相处得很融洽,于是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换上原先的装扮到大副那里准时报到了。 虽然我登上这艘船的初衷不过是救回维利嘉,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以临时工的身份为他们工作,可我还需要这件水手服来更加熟悉这艘船,好找出一条隐蔽的通道把昆汀他们救出去。 已经变成维利嘉一部分的双腿我是没法再还给昆汀,除此之外我愿意以别的什么方式来尽可能地偿还这份人情;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死者号的海盗们全部横死在这艘船上,十年后的昆汀无法赶去救我的话,我根本没机会来挽救这一切。 下午的时候船上穿梭的人影渐渐少了起来,贵族们大多乘小船去了附近风景优美的珊瑚岛和水母湖游玩,偌大的极地欢喜号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许多。安杰罗那个与这艘船格格不入的公子哥似乎再次消极怠工,整个下午我没有在甲板上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他,简单地完成擦洗任务后便溜进储物舱去为海盗们拿了些食物和淡水,然后又回到甲板下满是温馨气氛的内舱房。 五颜六色的棋子和拼图凌乱地洒在小床上,茉儿似乎已经玩累了,裹着绒毯枕在维利嘉的双膝上睡得正香。眼前的景象显然比我想象得还要和谐,茉儿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维利嘉,而维利嘉见我摘了风镜和头巾,便朝我比出嘘的手势来,小心翼翼地把茉儿的小脑袋挪回枕头上,显然也适应了当个哥哥。 心情不错地亲了他一下,我本想按照原计划和他一起去人鱼的栖息地观望,却发现某位家庭教师似乎并不在这里。 “葛德文呢?” “葛德文老师说心里有点闷,刚刚去码头边散步了。” 维利嘉和葛德文似乎尤其合得来,尽管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却对他相当熟悉似的颇有好感;虽然我不会因为这个而吃醋,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或许葛德文的确有这样的本事,人类的小孩子不在话下,连曾经高傲的人鱼王子都能轻易征服。 万万没想到这艘船上给我带来熟悉感的不是十年前的老友比约恩,而是早就被我遗忘了多年的家庭教 - 分卷阅读45 师。 暂且抛下乱七八糟的念头,我想了想对维利嘉道:“葛德文老师不在的话,我们不能把茉儿一个人留在船上。这样吧,你留在这里陪她,我先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你叔叔的踪影;他也不一定会在今天上岸,我很快就回来。” 维利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的他还没有彻底熟悉人类社会,我是不敢让他单独去做些什么的,又见他一副没有异议的乖巧样子,便忍不住捏了一把眼前柔滑的脸蛋,戏谑道: “那我出发了。你要在家里好好做个嫂子,不然我就只能和你离婚,娶安娜或是洛洛了。” 维利嘉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扑过来在我的嘴唇上忿忿咬了一口,然后蹭着我的颈窝道: “早去早回。” …… …… 在海滨市场租了一只打渔的小型捕捞船,傍晚的红霞已经快要淹没了整座费氏码头,游玩归来的贵族们也66续续回到了极地欢喜号享用晚餐,向着夕阳尽头的西边海平线,我撑着船朝人鱼栖息地所在的海崖慢慢驶去。 我本以为这处海崖的位置十分隐蔽,不会再有除了我以外的第二个人找到这里,可当我停下船踏上青灰的礁岩时才发现,一个被落日染成金色的人影早就孤零零地站在了那里。 我这才意识到那是安杰罗。 想到我昨晚似乎答应了要陪他到这个地方来寻找人鱼,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又想到自己还带着头巾和风镜,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身后。 在这艘十年前的极地欢喜号上,我已经找到了自己活生生的爱人和妹妹,理论上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只除了报复眼前这个偏执得近乎于变态的死神医生。 他不但曾经虐杀了维利嘉,还在遥远的十年后试图毁掉我下半生的自由,即便他或许可能会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我也丝毫生不出原谅他的想法来;只要现在的我趁着他毫无知觉的时候轻推一把,他就会直勾勾地摔下礁岩,神不知鬼不觉地葬身在幽暗的海床深处了。 就在这时,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悖论—— 如果说我在这里杀了安杰罗,那么十年后的他根本不会出现在我老家的港口招募水手,我也不会因此而登上皇家幽灵号,更别提和远在海底的人鱼王子相爱了。 这个认知让我的鼻尖冒出汗来,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去,又再度不甘心地抬起来。 难道真的要放任这个恶魔逍遥法外? …… 我正犹豫着僵在原地时,安杰罗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十分惊喜地看着我道:“莫兰,你居然真的来了!” 我暗暗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这个令人讨厌的巧合,也做出一副熟络的样子和他谈起天来。“抱歉,等了很久吗?”我假惺惺地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今天家里的牡蛎生意有点忙,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没事没事,我也刚刚到。”安杰罗大度地挥挥手,目光落在他停靠在礁岩边的小船里,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今天一整天都在挑选诱饵,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我愣了一下:“诱饵?” 顺着安杰罗的视线朝埋在阴影里的小船看去,我发觉船里居然躺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漂亮青年,似乎都是极地欢喜号上有名有姓的贵族,此时都喝醉了酒似的呼呼大睡着,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遭遇了绑架。 “吸引人鱼的诱饵。”安杰罗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个季节是人鱼的发情期,而人鱼无论雄性还是雌性,都只喜欢漂亮的人类青年;可惜这里人鱼最钟爱的金发只有我一个,但愿他们有用。” 安杰罗的胆子显然比我想象得还要大,一番话听得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虽然加西亚子爵算是相当有钱的贵族,可勋位和声望都不算太高,这艘船上有的是伯爵以上的公子,如果安杰罗得罪了什么人,怕是连他父亲也无法摆平。 安杰罗顿了一下,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放心,我给他们用了镇定剂和迷药,保证一觉醒来之后什么都不会记得,不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的。” 见他这么说,我也只好点点头,看着他将那几个倒霉的漂亮青年从船里拖出来,把他们在面对着大海的礁石上绑好,又拎出一个水桶来放在他们脚下。 “这是什么?”我好奇道。 “苏纳鱼,人鱼最喜欢的食物。” 我沉默了下来。 安杰罗果然不只是单纯的狂热而已,他还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确保每一条在这个时节悄悄潜上岸的人鱼都会受到双重的致命诱惑。布置好一切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点点星光洒落在平静幽深的海面,他拿出工具燃起火堆,又开了两罐啤酒招呼我在旁边坐下。 虽然这种守株待兔的行为看上去实在蠢得无可救药,可我想到维利嘉那或许正在海底发动革命的叔叔,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论那条名叫莫兰的人鱼在十年前失踪的原因是什么,我由衷地希望那不会是遇到了安杰罗这个恶魔。 可我毕竟无法将此时兴致正高的恶魔拖回去,只能暗暗祈祷那位叔叔不要在这个时候上岸;好在安杰罗酒量奇差无比,两罐啤酒下肚就已然有些神智不清,却又始终强撑着精神用望远镜观察远处的海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我会替他站岗的保证下栽倒在小船里,不算甘心地睡下了。 我望向没有在夜色中掀起一丝波澜的海平面,有些庆幸地将安杰罗挪到船舱深处,打算带上那几个还在睡梦中打喷嚏的贵族青年回到极地欢喜号。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礁石上有个人影动了动,本以为是哪个醒过来的倒霉家伙,谁知当我走近的时候才浑身冰凉地发现,他居然是一条人鱼。 那明显是一条完全成年的美丽人鱼,矫健而优雅的背脊在星光下浅浅起伏着,拖出水面的鱼尾是熠熠闪烁的银色。他正百无聊赖地在昏迷的漂亮青年间扫视着,抬起的手在他们的脸颊上捏来捏去,好像在挑一棵大白菜。 想到只有王族人鱼的尾巴才会是银色,我有些隐隐地心慌;火堆刚刚熄灭,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因此只能试探着小声道: “……莫兰?” 眼前的人鱼显然对这个名字不太敏感,意识到有人在说话后才转过头来,像是在蹙着眉看我。 既然他的名字不是莫兰,看来不会是维利嘉的叔叔了。我刚松了一口气,便看到他忽然从绑着漂亮青年的礁石边绕过来,犹豫着停到了我身前,模模糊糊地像是在说着些什么,听上去有点像古英语。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他便停顿了一下,用标准的首都口音道: “你是在叫我?” 他说着 - 分卷阅读46 抬手摸上我的脸颊,又滑落到我胸前的名牌上。 “莫兰……不错的名字。” chapter 34 灯塔的光束扫过海崖下骚动起来的暗礁,我看到了这条人鱼火红的长发和碧绿的眼睛,以及那和维利嘉有着七八分相似、却更加成熟妖冶的五官,原先庆幸的心情再次紧绷起来,意识到了某种诡异的可能。 维利嘉说他的叔叔叫莫兰,却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时候起的名字;如果说这位叔叔是在逃离部落后才有了人类的名字,那么说不定这个名字也像那些海盗欠下的人情一样,源头在于遭到诅咒的我。 人鱼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忽然扬手摘了我的头巾和风镜,对着星光观察起了我的五官;察觉到仍在沉睡的安杰罗呼吸变得不太an稳,我慌忙伸手去夺,却被他轻而易举地躲过去,像是在逗弄我一般高举起了手。 我艰难地看着他道:“这位先生……” “刚刚不是还叫我莫兰吗?继续这么叫吧,我很喜欢。”他轻笑了一声,把头巾扔回给我,看着我匆匆戴上,这才凑过来暧昧地靠上我的肩膀,人鱼诱惑的荷尔蒙也开始若有似无地钻入鼻间,“金发的人类青年,看来我今晚运气不错。”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边像是被挑剩下的大白菜一样耷拉着脑袋昏睡的漂亮青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来不及再和他闲聊些什么,我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有些尴尬地咳嗽道:“那个,莫兰,其实是维利嘉让我来这里等你的,他一直很担心你,所以……” “维利嘉?”他挑眉道,“那是谁?” 我愣了一下,忽然发觉我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安杰罗就躺在我身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让他看到这条人鱼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事;于是只能定了定神,耐心地劝说道: “总之,人类的世界对人鱼来说很危险,你需要先回到海里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待着,等停泊在码头的那艘船驶离之后再上岸,那样才会安全一些。” 莫兰闻言叹了口气,不以为意地朝我摊手道:“回到海里?如你所见我现在可是在逃亡啊,漂亮的人类小家伙。” 人鱼的荷尔蒙被稍稍敛起之后,我嗅到了铁锈般淡淡的腥气,下意识向他的下身看去时,我发觉他右侧的鱼尾被戟状的武器刺得血肉模糊,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海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了。”他漫不经心地勾上我的脖颈,在我耳边呵了口气,“亲爱的人类,如果你能为我和我狼狈的子民们找到一个暂时的庇护所,我会很感地听着,看了看他,又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嘲笑我;在我还犹豫着没有帮助他们的打算时,旁边这个热情的金发青年已经慷慨地提出了诱人的建议,并且邀请他们到人类的世界去做客。 他们受了伤,又饿又累,还正处于对人鱼来说要命的发情期;而摆在眼前的不单是人鱼最爱的食物和不错的性伴侣,还有能替他们解决燃眉之急的人类医生。 我无法否认或许人类都是友好的——安杰罗除外。 海上幽凉的夜风持续吹着,那几个迷迷糊糊的贵族公子已经醒了过来,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着还在茫然的时候,安杰罗已经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缆绳,像前线的指挥官一样吩咐他们去把受伤的人鱼抱上船。 于是这些呆头呆脑的公子哥也顾不上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忙不迭地下到海里去将那些神话里的美丽生物抱上来,表情似乎还有点做梦似的兴奋。 挂在我身上的莫兰被安杰罗接了过去亲自抱着,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安杰罗在看清他的五官时似乎有些惊讶,看来是还记得之前险些惨死在他手上的维利嘉。 安杰罗的小船显然无法容纳得下这么多受伤的人鱼,只能在船尾抛下一条长长的绳索,嘱咐他们抓好它跟随自己回去。一个星期前的维利嘉也是攀着绳索来到了这艘幽灵船,而那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地狱;我本以为这些人鱼至少会有些犹疑,谁知他们个个听话得要命,就好像十年后的我第一次见到人鱼时那样,乖巧而温顺地被人类带回了领地。 人鱼一路被运送到极地欢喜号最顶端的泳池,这时游玩了一天的贵族们差不多都已经睡下,还在甲板上的只有失眠闲逛的年轻人和还未换岗的水手,看到人鱼被抱上来的时候个个目瞪口呆,像是在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安杰罗骄傲得近乎于嚣张地宣布了自己的发现,放下医疗箱坐在水池边替这些人鱼疗伤,专注的样子倒的确像个好人。聚在泳池边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那几个和安杰罗一起回来的漂亮青年还在兴奋地观察他们,见这种赤o裸的目光似乎并没有遭到反感,有大胆的已经和恢复完伤口的人鱼调起情来。 维利嘉和我站在人群后不起眼的角落里,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 和我十年后在费氏码头遇到的人鱼不同,这群人鱼中有雄性也有雌性,有成年也有未成年,然而这 - 分卷阅读47 些显然都不是重点;当我终于在夜晚不算明亮的船灯下看清这些人鱼的相貌时,登上这艘船后最令人害怕的错觉也油然而生。 “维利嘉。”我悄悄拉了拉身旁目不转睛的人,低声道,“你确定这些都是十年前和你叔叔一起失踪的人鱼吗?” “我……不知道。”维利嘉的视线扫过池中人鱼神色各异的脸,还未彻底恢复的声带似乎有些发颤,“叔叔的追随者们平时都只生活在他的封地,不太经常和王城来往,我从没见过他们,不过他们怎么……怎么……” 我握紧了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再接着说下去。 ——他们怎么会这么像十年后我那些在皇家幽灵号上工作的同事? 我紧紧地盯着一条刚刚被安杰罗拔出肩上利刃的未成年人鱼,他有些虚弱地趴在池子边喘息着,待到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便蜷缩着沉入池底,很没安全感似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肩。注意到他,是因为他长着一张和十年后的比约恩过于相似的脸——或者说,只看上半身的话,这完全就是失去了维京人的特征、还未成年、却更加美丽柔弱的比约恩本人。 朝安杰罗身前排着队等待治疗的人鱼看去,我发觉有一条正在闭目养神的成年人鱼毫无疑问是唐巴的脸,他似乎正处于发情期,成熟的半身就像珀西一样妖娆魅惑,气质看起来虽然和十年后英俊老成的大副挨不上边,五官却相差无几;发觉我在看他,还隐约朝这里抛了个媚眼。 不仅如此,十年后皇家幽灵号上的二副、木匠、膳务员……几乎每张我所熟悉的脸都能在这些人鱼中找到。浑浑噩噩的大脑似乎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怪异的景象,而维利嘉则把注意力转向了正在安杰罗身旁舒展着鱼尾的莫兰,目光越过泳池边不算拥挤的人群,像是透过厚厚的太阳镜与他对视了一眼。 莫兰忽然直起身,十分焦躁似的抓了抓自己长长的红发,蹙着眉按住太阳穴朝这里看来,好像有些头疼;维利嘉朝他们的方向走近了一步,我看到莫兰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幻莫测,碧绿的双眸像是聚焦在我身上,然后暴怒地打翻了安杰罗的医疗箱。 安杰罗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这条人鱼情绪失控的原因,手忙脚乱地上前制住他的动作,似乎有些害怕他会带来什么气候灾难,动作极其迅速地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见莫兰在怀里安静下来,他松了口气,抱着他便转身下了甲板。 被撇下的人鱼们迷茫地在泳池里转着圈,而我下意识便要朝安杰罗消失的方向追过去。“没事的。”维利嘉拉住我摇了摇头,“如果叔叔有危险,他会用人鱼的声波通知我的。” 我吃了一惊:“你们刚刚在交流?” 他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神色有些黯然。 看来维利嘉虽然变成了人类,可人鱼的能力却没有消失;既然他像以前一样拥有着令人惊异的恢复能力,还能用人鱼的方式交流也并不稀奇。虽然不知道此时的莫兰了解了多少,但我想他刚刚的暴怒应该和我脱不了干系。 这样想着,几分钟前才消失在甲板上的安杰罗很快回到了泳池边,似乎已经安顿好了那位失控的叔叔,顺手给最后一条受伤的人鱼清理了伤口,蹲在泳池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维利嘉远远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朝我身边偎了偎,依然心有余悸。想到他曾经被这个恶魔顶着和自己深爱的人相同的皮囊虐杀解剖,我心中一紧,拉着他躲到了无人的角落里。“……维利嘉,你恨他吗?”我撩了撩他的长发,淡淡道,“相信我,或许不是现在,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维利嘉迟疑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我不恨他,马诺。”他看着我认真道,“虽然那个时候真的很痛苦……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让我重生了。我现在是人类,既然在珀西的梦里身为人鱼的维利嘉已经死了,那就代表我们已经逃离了诅咒,永远不用再担心失去对方了。” 经历过噩梦般的死而复生,维利嘉似乎变得豁达了许多,虽然还是会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可眼里的确没有我想象中的恨意;我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在暗处轻吻上他,双臂也收拢在他纤细的腰部,再一次无比庆幸他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余光瞥见安杰罗还蹲在泳池边,饶有兴味地挑起眼前一条黑发人鱼的下巴;黑发人鱼朝他妩媚地眨着眼睛,抬起的手也挑逗般摸上了他的脸颊。安杰罗是货真价实的金发青年,这些养足了元气的人鱼又显然都把他当成了救命恩人,此时都跃跃欲试般聚集到他身边来,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了发情期独有的荷尔蒙。 我倒不怕他伤害这些人鱼,毕竟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人鱼之间又有着音波交流的能力,不可能轻易被他做些什么;可眼前这暧昧的气氛却又使我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该不该替这些毫无贞操意识的人鱼担忧。 不单是安杰罗,那几个被绑架的漂亮青年身旁也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不少人鱼,像娇弱的波斯猫一样任他们抚摸挑逗着,有些甚至已经跃出水面,和人类公然调起情来。欲望的味道蔓延在不算宽敞的泳池,那些已经到了换岗时间的水手不舍得下甲板,便都把目光投向了一脸悠闲的某人。 “安杰罗,现在怎么办?”我听到旁边一个正在咽口水的水手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安杰罗现在一定十分得意,毕竟这些对人鱼垂涎三尺的莽汉几天前还在嘲讽他那不切实际的美梦,这个时候却在眼巴巴地等待着自己的恩准。“还能怎么办?”安杰罗果然心情不错,“这些宝贝都饿了,当然要喂饱他们。” 闻言,聚集在泳池边的人类纷纷骚动起来。“唔……雌性和未成年除外。”安杰罗想了想,解释道,“雌性人鱼对性伴侣的要求很高,而且jiao配的时候脾气凶暴;如果你活儿太差劲又没能满足她的话,很有可能连y茎都会被扯下来扔掉。” 水手们闻言瑟缩了一下,有几个围在人鱼少女旁的年轻人也赶紧退后几步,捂着ku裆好像生怕自己会遭到毒手。我注意到除了几条看起来还很稚嫩柔弱的人鱼少女外,唯一成年的雌性人鱼好像是个紫发紫尾的冷艳美女,丰腴的躯体上挂着不少贝类和玳瑁的装饰物,此时正疲惫地沉在池底休息着,好像并没有和这些人类做点什么的打算。 这只能说明她已经是个母亲;只有生育过的成年人鱼才会不受发情期的困扰,这样的认知使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却在看清她的五官时呆在了原地。 加西亚船长口中我真正的母亲,蓝凤凰号的海上女王,菲妮克丝。 “这就是我们部落的前巫师,马诺。”维利嘉顿了顿,小声道,“……她 - 分卷阅读48 是你和茉儿的母亲。” 听到维利嘉郑重的告知时,混乱的信号再次袭击了我的大脑;我看着她腰部以下晶莹曼丽的紫色鱼尾,又想到十年后分明已经是个人类的女船长,不可置信地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池底的雌性人鱼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缓缓睁开眼睛,越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朝走到池边的我看来。我戴着头巾和风镜,她并不能看清我的长相,却好像触电般感应到了某种可能,吃力地撑起身便朝水面游来。 她趴在池边看了看我,低下头来似乎在懵懂地思考着什么,又抬头看了看我身后的维利嘉,这才明白过来似的睁大了眼睛。 她张了张口,像是想对我说点什么,却被身后年轻力壮的水手打横抱了起来。“好了,女士们就先回水箱休息吧。”他们将雌性人鱼从泳池中打捞出来,依照安杰罗的吩咐送她们到底舱中准备好的水箱。 …… 我的母亲十年前是人鱼,十年后是人类。 维利嘉的双腿来自不死者号的船长昆汀,那么我的母亲呢?这些长相肖似我同事的人鱼又是怎么回事? 甲板上的水手已经忙碌起来,我看着这些青年优雅矫健的双腿,久久没能移开自己的目光。 chapter 35 ——怎么可能呢? 我摇了摇头将这样的想法甩出脑海,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累坏了也不一定,居然会冒出这么可怕的念头来。这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一定是这样。 眼前的雌性人鱼在水手的臂弯里剧烈地挣扎着,露出一口比雄性更为尖锐的牙齿,凶悍地便要去撕咬他;突然遭到攻击的水手显然吓了一跳,而维利嘉则朝她摇摇头,两人不知在这转瞬即逝的一刹那交流了些什么,她最终还是安静下来,留给我了一个有些复杂的眼神。 或许我还无法接受自己是人鱼后裔的事实,但我的确感觉得到,那双眼眸里藏着母亲才有的情绪。 被安杰罗下令禁止享用的人鱼都已经被水手们转移走,我朝空旷了一些的池子里看去,那条长相极似比约恩的少年人鱼正在躲闪着不肯就范,慌不择路地逃到泳池边,一头撞进了栏杆边低头吸烟的人怀里。 葛德文似乎已经在这里静静地看了许久,伸出手来稳稳地接住这条人鱼,语气平淡地随口道:“小心一点。” 少年人鱼感的时候受到伤害,我想您可以去看看那些已经成年的人鱼。” 葛德文朝他讪讪地笑了笑,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那个意思,也没再看泳池里那些已经在朝他暗送秋波的成年人鱼一眼,裹紧他的风衣便匆匆离开了这里。 眼看甲板上被勾起欲火的人类都已经有些蠢蠢欲动,安杰罗低头和身边的水手交代了两句,又将黏在他身边的黑发人鱼哄去别人身边,这才提上他的医疗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甲板上。 我知道他应该是兴致勃勃地研究那位人鱼首领去了,虽然有点担心维利嘉的叔叔,却也清楚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的安杰罗断然不敢轻易地做什么,于是疲惫地扶了扶额头,打算先和维利嘉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事到如今维利嘉也见到了十年前最让他牵挂的那个人,我在这艘船上最后的使命已经完成,不可预料的意外也只是我那位身份不明的人鱼母亲,是时候带着他们一起下船,在极地欢喜号遭遇那场未知的劫难之前远远地离开了。 只要安杰罗不至于在今晚搞出什么动作来,明天就有充足的时间来让我完成剩下的善后工作,趁着这些人类和人鱼狂欢的时候救出不死者号的海盗,然后就和我未来的家人们彻底告别这艘船,奔向美好的新生活。 这样的想法使我心情轻快了不少,也不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握紧维利嘉的手便从角落里走出来,想趁周围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下甲板。维利嘉显然不怎么关心那些发情期的同伴,扫了他们一眼便安静地跟着我继续走。 然而我很快尴尬地发现,这段通往舷梯的路并不算通畅,泳池和拐角边到处都是陶醉在人鱼热情中的水手,而因为夜晚人少,泳池中似乎还有不少没能及时找到性伴侣的落单人鱼,看到我们俩的时候情绪都很亢奋,主动游出水面来献媚不说,有大胆地已经勾上了我的小腿肚。 看到那条明显意图勾引我的人鱼,维利嘉的脸色黑沉了下来;而我在察觉到他的情绪时,动作极其迅速地挣开那条人鱼的双手,这才没让维利嘉抬脚把他踹回泳池去。 我看了看他,发觉那居然是不久前还在对我抛媚眼的唐巴的脸。想到十年后的大副谨慎正直的模样,又看到眼前和他相同的五官露出这种无法想象的表情,我忽然感到头皮发麻,有些说不出的罪恶感。 维利嘉瞪着他,干脆拉过我亲了起来;肖似唐巴的人鱼显然被他的气势吓到,不甘心似的在泳池边摆了摆尾鳍,终于还是悻悻地游走了。 …… 不得不说人鱼这种生物就是一群为性爱而生的妖精,即便我自认为算个相当淡薄的人,却也有些受不了耳边那声声酥媚入骨的呻吟,又被维利嘉泄愤似的舔着下唇,不一会儿便双腿虚软地揽住他的腰身,起了某种不合时宜的反应。 我抬眼朝不远处的舷梯口看去,一个巡逻员正着迷地和人鱼纠缠在一起,水手服被胡乱地扔在旁边,将我们唯一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没有足够的厚脸皮从他们身上踏过去,我喘着气注视着面前同样情动的维利嘉,将他拉回了船灯照射不到的黑暗角落。 “维利嘉……”我的手捏在他形状饱满的双臀上,有些沙哑 - 分卷阅读49 br/> 明确一点,日后继续写文的话,攻如果会和别人发生点啥我开篇就会说清楚做好排雷,而正牌受是不可能和攻之外的人啥啥的,所以不用担心我写到一半忽然进行喂屎操作,我还指望着半年后靠这块风干的腿肉解决文荒呢,雷到自己可咋办 chapter 36 …… …… 第二天 - 分卷阅读50 清早,极地欢喜号上的大厨们正在准备早餐的时候,得知一切后欣喜若狂的船长向昨晚早早入睡的贵族们宣布了人鱼的存在。 除了被安杰罗绑去当诱饵的那几个漂亮青年,绝大多数贵族都以为船长吃错了药,或是在开什么玩笑;直到他们被领入底舱中看到满满地游着这种美丽生物的水箱,近距离地抬手触碰到他们,甚至也现场观摩了一条成年人鱼和一名水手的se情表演,这才惊愕又兴奋地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葛德文没有把茉儿带出来吃早餐,而是付了额外的餐费和小费让船员把餐盘送到我们的内舱房;而我也同样不打算让茉儿去凑热闹。头顶的舱板在早餐过后的时间勉强维持了一会儿寂静后,那些熟悉的呻y和肢体碰撞声开始隐隐约约地飘来,为了避免让茉儿听到这些尴尬的声音,葛德文把手中的字母牌洗得清脆响亮,开始教她背一首格律诗。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而我和维利嘉也有要紧事做,简单嘱咐了几句便再次戴好我们的伪装,打算趁着这个所有人都在疏忽的时刻救出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海盗。 昨天我已经摸出了这艘船上通往逃生舱隐秘而安全的捷径,本以为或许还要等到明天的深夜才能行动,然而这些人鱼的魅力显然超出了我的想象,今天又是海雾弥漫的适宜天气,非常适合立即行动。 一路躲过潜伏在各处的热情高涨的人鱼,我的余光扫过他们,感觉虽然有些微妙,却也清楚自己没有制止他们发泄欲望的理由。昨晚夜色漆深,我没有观察得太仔细,现在才发现待在船上的人鱼不是个小数目,他们大多数都找到了心仪的性伴侣,数量看起来几乎和这些人类不相上下。 虽然心底始终有些担忧,但不论怎么说,这些人鱼刚刚被暴怒的首领赶出部落,留在这艘船上暂时养伤总比在海里流浪要好;维利嘉说他叔叔会在养精蓄锐后带大家离开这里,因此我也就暂且不去考虑他们,只专注眼前的事。 我没有在船上那些到处进行着糟糕行为的成年人中看到安杰罗,而维利嘉也没有接收到任何人鱼的求救信号,他的叔叔还安全着,这也让我们放下心来,很快绕过安杰罗的水手舱,摸索到了深处无人看守的牢房。 昆汀和梅森等人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实现自己的诺言,这就要帮他们逃出去;于是忙不迭地向我们道谢,神色都有些噩梦初醒般的恍惚,安静地被我和维利嘉一个个背到逃生舱中准备好的小艇,有些看起来年纪还小的年轻海盗甚至还落下了眼泪。 “待会儿顺着海风向南出发,这些救生艇上的淡水和罐头足够你们撑上三天,到最近的小渡口上岸完全不是问题。”我一边吃力地将小艇推下水,一边嘱咐道,“只要你们先改头换面避上一阵子,等最近的海盗通缉令降温,就会没事的。” “……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昆汀依然真诚地向我道谢,人看起来虽然虚弱,精神却还算不错,“希望我们有朝一日还能见面,给不死者号一个报恩的机会。” 我点点头,本想叫维利嘉抛开链条,却又心头一震,抓在小艇的边缘低声对他道:“昆汀先生,如果十年后你们在费氏码头遇到金发的年轻人……我是说,一个在皇家幽灵号上工作的年轻人,如果他在那艘船上遭遇什么危险,请你尽可能帮助他逃脱。” 闻言,昆汀看上去有些困惑,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本想说些别的,却又想起那个时候在费氏码头遇到自己的昆汀,或许他早在我编出莫兰这个假名的时候就隐约明白了这一切,不需要我再过多地解释什么。 “还有……如果将来海上出现一艘叫蓝凤凰号的贸易船,那位女船长是我的母亲,希望你们能多照顾照顾她。”我思考了一会儿,又咬咬牙道,“最后我还想说,你们也明白安杰罗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在未来的十年间去找他复仇;相信我,或许不是现在,但他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无论如何,我需要安杰罗在十年后出现在老家的港口,让那个时候的马诺和维利嘉相遇相爱,我也得以回到十年前,这之后才是实施报复的时间。 我和昆汀将来或许会成为朋友,但我不会告诉他失去的这双腿已经成为了我爱人的一部分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他会活下去,并且十年后也会活得很好,这个认知让我的心情宽慰了不少,只希望他能答应下来,满足我这个自私的愿望。 一旁的大副梅森似乎对我最后的要求相当不满,朝我瞪着眼睛想要说点什么,昆汀却平静地抬手制止了他,依然感我的遭遇,还是想起了当 - 分卷阅读51 年的自己。“……你爱上他了?”我听到她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默默点头,仰起头来任她那双凉滑的手捧上自己的脸颊,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马诺……”她喃喃道,“我的儿子……” 我知道她应该是欣慰又释然的;被自己抛弃了多年的儿子就在眼前,轻易地接受了母亲是位人鱼巫师的事实,也没有出口埋怨些什么的打算。 或许人生本来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当年幼的我和茉儿为童话中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唏嘘不已的时候,从没想过我们就是人鱼的后裔。然而即便是流淌了一半人鱼的血,我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不得不被母亲送养给别人,也无法得到摆脱了诅咒的父亲的宠爱。 见她还在恍惚地看着自己十年后的儿子,我深吸一口气道:“我来带你走。茉儿也很想见你。” “谢谢……但我不能走。”她摇摇头,像是高兴又像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宣誓效忠王的弟弟,这一生都只听候他的差遣,如果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自由出入任何地方。” 我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早已朦胧一片的舷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神来,继而用严肃的口吻直视着我道: “马诺,你和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必须尽快回到正确的时间线去才行。” 她说着指了指舷窗外仍在海面上弥漫的白雾:“只要你现在带着他一起跃进大海,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去,速度一定要快;如果过几天这些海雾散去,你们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语速又急又快,听得我有些迷糊,刚想开口说其实我没有非要回去不可的打算,便听她接着道:“你们留在这里的话,这个世界原本的秩序就会被打乱,即便他不会再因为诅咒死去,也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难以想象的厄运。我在登上这艘船之前就有这样的预感,所以马诺,你必须回去!” …… 我沉默片刻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作为一个亲历了奇怪诅咒的人,我不会去质疑刚刚的警告,毕竟她是我的母亲,又是先知般存在的人鱼巫师;所以等维利嘉回来之后我就会带着他离开,绝不会迟疑半分。 可即便如此,她的语气却使我感到不舒服。 明明是多年未见的亲生母亲,她却用这种理智而疏离的态度要把我赶回原来的世界去,恐怕没有一个儿子能为此高兴得起来。“马诺!”我听到她在身后慌乱地喊了我一声,似乎有些后悔。 可我依旧没有停住脚步,闷闷地拉开舱门往前走,上了舷梯又经过遍地人鱼的海景走廊,直到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靠在雪白的太阳伞边喝鸡尾酒的舞女。 “嗝……安杰罗……”一双柔软的手臂绕上我的脖颈,醉酒的舞女双颊泛着红潮,上前将我堵在了角落里,“我好像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宝贝,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她看起来有些眼熟,蜜棕色的卷发勾在嘟起的红唇边,长相性感可爱,似乎是这艘船上最受欢迎的舞女之一,虽然追随者众多,却好像只对安杰罗情有独钟。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戴上伪装,只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努力地回忆她的名字。 “菲妮克丝!”远处有人打趣般吹了声口哨,“你现在有人鱼可以玩,干嘛还缠着安杰罗不放!” 听到这个名字时,我愣在了原地。名叫菲妮克丝的舞女啧了一声,瞥了一眼脚边匍匐着的雄性人鱼,随手撩撩耳边的长发,朝我妩媚地笑道:“怎么样,要一起来吗?” 我这才发现这些人鱼不单喜欢漂亮青年,和异性人类也很能玩得来的样子,只是似乎有些无法尽兴,怏怏地趴在那里,见我看他便倏然来了精神,乖巧地上前扯下舞女的蕾丝内裤,又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来想要脱我的裤子。 我慌忙制止住他的动作,却见舞女忽然瞪圆了眼睛,扬手打了他一巴掌: “这么积极干什么?我让你碰他了吗?!” 这一下打得极其凶狠,我看到舞女尖锐的指甲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又很快因为人鱼的体质愈合了起来,只是那疼痛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人鱼难受地歪了下脑袋,瑟缩到角落里不再主动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景象十分怪异。“你为什么要打他?”我皱着眉看她道。 舞女顿了一下,用比我更怪异的眼神回望着我,忽然咯咯笑起来,不以为意地耸起双肩道:“为什么打他?只是随便打了一巴掌而已,这能算得了什么,亲爱的;他只是条会zuo爱的鱼,不是人类呀!” 听到舞女黄莺般动听的笑声后,不远处歇在躺椅上的贵族们也赞同地开了腔: “菲妮克丝说得对,不过是条奇怪了点的鱼而已嘛……我刚刚好奇拿军刀割开那条鱼尾看了看,骨头和我家波斯猫吃完罐头后剩下的部分是一样的……” “没错,而且怎么玩都不会死的样子,等会儿我还想给他试试听说会很爽的‘窒息式xg爱’……” “哇,可别玩出什么鱼命来了……” “死掉倒无所谓,做成标本也很好看啊……” …… 我远远地站在阴影里看着那些红光满面的贵族,又把目光投向他们脚下已然脸色苍白、似乎被戴上了镣铐的人鱼。 忽然觉得这艘船上原先火热的气氛,已经有些微妙地冰冷起来。 chapter 37 我不知道这艘船是从什么时候寂静下来的,当我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不对劲时,离我最近的贵族已经带着兴奋的表情高高举起了镶嵌着宝石的短刀,径直捅入了身下人鱼的胸膛;人鱼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紧裹着贵族的部位似乎因疼痛而收缩起来,令他发出了一声舒服的长叹。 不远处继续和人鱼做起爱来的贵族们见状,也纷纷效仿他的动作将各种锐利的器物刺入人鱼的躯体,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残忍带来的紧致快感;我注意到尽管人鱼们都在痛苦地挣扎,喉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我猛然清醒过来,一把拉过还匍匐在舞女脚下的人鱼,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定睛朝里面看去。他的声带显然已经被破坏得彻底,喉咙里血肉模糊,像是插入了什么银制的刀叉。 他看着我,表情似乎有些茫然。我双眼猩红地放开他,将旁边那个还在不断朝我身上偎的舞女扯下来,掐住她的喉咙冷声道:“……这都是谁干的?” “安杰罗,你发什么疯?!”鸡尾酒杯摔碎在底板上,舞女尖叫起来,扬手给了我一耳光,“明明是你告诉大家要先割破他们的喉咙,以免他们召来救援不是吗?!最先警告我们不要把人 - 分卷阅读52 鱼当成人类的家伙就是你,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在心疼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看起来像是舞女追捧者的健壮男人抬脚把我踹开,将她抱在怀里安慰起来。 安杰罗…… 我吃力地坐起身,五脏六腑火烧火燎似的翻搅着,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疼痛。我扶着舱板颤巍巍地站起来,沿着已经被覆上一层朦胧血色的海景走廊向下走。虽然人鱼还像不久前那样在这艘船上随处可见,交gou的气氛却早没了最初的欢悦,在人类近乎于残杀的性虐下惨白着美丽的脸庞,拼命地想要从镣铐中挣脱,却显然无路可逃。 他们看起来愤怒又害怕,更多的是难以理解的困惑;毕竟他们根本想不出这些看起来温柔体贴的人类在一瞬间长出獠牙的原因,只能在这匪夷所思的噩梦中艰难地承受着。 有几条人鱼看到我这个昨晚还拯救了他们的金发青年,便纷纷把乞求的目光向我投来,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我的裤脚,便被身后肆虐的男人用水果叉钉在了淌血的底板上。我看到那些或是贵族或是船员的人类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他们,还有人将黄铜手杖捅入还未愈合的伤口,像是试图在人鱼的腹腔开一个能容纳更多y茎的洞穴。 …… 没想到我还是误会了这些人类。 我曾以为这艘船上除了本来就精神不算正常的安杰罗,人类大多还是热情友好的;可我却忘了这是一群原本就以血统和特权为荣的卑劣阶级,平日里便擅长压榨平民和奴隶,更别提现在这些被他们归为鱼类的生物。 躺在血泊中的人鱼睁着无神的双眼朝我看来,似乎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来祈祷我能够解救他们。 可我救不了他们。 直到现在我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渺小。 这艘船上不单有先进的皇家武器,还有退役的海军组成的贵族保镖团,在这种绝对悬殊的力量差距下,虚弱的人鱼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即便他们的声带还完好,能够呼唤海底的同类赶来救援,维利嘉的父亲恐怕也不会特地来救这些革命失败的反叛者。 我僵硬着没有动弹,眼前的画面却始终在挑战我的认知下限,不断翻江倒海的胃终于迫使我冲到水手专用的盥洗室,低头大吐特吐起来。 我咳嗽着抬起头,猛然想起了一直没在这些人鱼中出现的莫兰。 …… 没有了身边能与人鱼交流的维利嘉,我无法确定那位叔叔的安危,强忍着不适摸索到安杰罗的水手舱,确认耳边传来的只有一个人像是熟睡的呼吸声后,便轻手轻脚地拉开没有上锁的舱门,悄悄潜了进去。 看到毫发无损的莫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沉睡时,我紧绷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下意识朝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看去。安杰罗并不在这里,置物架上少了洗漱的用具,似乎是写完日记冲澡去了;我走到书桌前飞快地翻阅着那些崭新的墨迹,上面果然记述着当初被我误认为是维利嘉背叛的证据。 我并不关心莫兰和他度过了多么美妙的一夜,只知道我必须立刻通知这位王族反叛者,他的子民正在这艘船上遭受非人的折磨。走到床前打算摇醒他的时候,莫兰忽然睁开眼睛瞥了我一眼,手臂了然般勾上了我的脖颈。“……还来啊?”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意味深长地朝我下身看去,“我倒是不累,你行么?” 我挣开他的手臂皱了皱眉。他挑起眉打量着我,忽然道: “哦?看来不是医生……你叫什么来着……马诺?” 我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如果你指的是我愚蠢的侄子和你双双被诅咒回了十年前的这件事,那么差不多吧。”他的声音骤然冰冷下来,话里仿佛有着压抑的怒气,“他倒好,阴差阳错地居然变成了人类;早知道他也会像巫师一样爱上不知死活的金发青年,我当初就应该把他带出王城,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暗暗叹气,不想在危机关头和他争论这种问题,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便看到他忽然凑了过来,温热的手搭在我的颈侧,用低而暧昧的声音道: “说到这里,马诺,昨晚和我侄子做了吗?要不要和我试试?作为真正的大人,我可比他那个没经验的小家伙要有趣得多。” 他的尾鳍绕上来,比维利嘉更加成熟妩媚的脸庞也朝我贴近,幽声道:“打个商量吧,放弃他和我在一起怎么样?虽然我永远不会爱上人类,但我向你保证,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好的性伴侣了。” …… 我看着他,努力保持着平静道: “我只希望您在关心下一个性伴侣的同时,最好也能关心一下自己那些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子民。” 莫兰蹙起眉与我对视着,显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便尽量删繁就简地把这艘船的现状讲述给他听,想到此时或许还在受难的人鱼,牙关便隐约打起颤来,径直拉起他便想要离开这里。 人鱼的手腕忽然挣脱,莫兰面无表情地倚靠在床边,忽然冷声道:“马诺,即便你想尽快把我赶出你们的二人世界,也用不着编出这么蹩脚的谎话吧。”见我愣在原地,他俯身屈起银色的鱼尾,像是高傲又像是不屑地道:“那个叫安杰罗的人类医生已经迷上了我,还答应我要想出一个让我永远安身在6地上的完美办法来,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我子民的事情?”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有些犹疑,想必也察觉到了这艘船上突如其来的寂静的确有着诡异之处。维利嘉似乎没来得及告诉他安杰罗就是杀害他的凶手,而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在昨晚究竟有了怎样的进展,即便不相信那个恶魔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被自己视为成名工具的人鱼,可我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于是我再次强硬地握住他的手腕,道:“走吧,你跟我去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莫兰沉默下来,不再拒绝跟我离开的提议;谁知就在这时,舱门外忽然传来了由远至今的脚步声。意识到安杰罗居然在这种不恰当的时机现身,我站在原地左顾右盼,慌不择路地躲到了床底下。 舱门拉开的同时,沐浴过后的气息也飘了进来,安杰罗好像在擦着头发,走到床前坐在了莫兰身边,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你醒了吗,宝贝。”床板吱呀作响的同时,安杰罗温柔的声音也传入耳际。两人似乎热吻了一通,情yu的味道也若有似无地弥漫起来,我想安杰罗一定是个情场高手,高超的吻技险些令刚刚还在迟疑的莫兰忘记了我的存在。 “……医生,我想知道我的子民们都怎么样了?”气喘吁吁间,我听到莫兰有些慌乱的质问,“我好像无法联系他们,难道都在睡觉吗?” 安杰 - 分卷阅读53 罗不知道摸在了什么地方,莫兰很快难耐地低吟一声,却没有放弃继续问下去的打算。“他们正在做手术前的准备。”安杰罗温和地回答了他,依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我说过我会想出一个让你们永远安身在6地上的完美办法,不是吗?” 莫兰果然愣住了:“……手术?” “没错,能够把人鱼变成人类的手术。” 听到安杰罗云淡风轻的解释时,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妙;然而还没来得及去细想,眼前的床板便再次响动起来,这让我意识到这两人应该是已经真枪实弹地做了起来,有些尴尬的同时,不由得更加心急如焚。 “我得告诉你……宝贝。就像某个邪恶却浪漫的传说那样,你们人鱼原本就是活生生的古代人类,装上漂亮的鱼尾后被改造成不死之身的完美杰作。”沉醉在人鱼肉体中的安杰罗自顾自地说着,用遗憾的语气道,“只可惜我无法见到这位造出你们的巨匠,不过我想我很快就能超越他,成为更加名垂青史的存在。” 这下连莫兰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床板的震动愈发剧烈起来,明白了安杰罗的意图后,我开始串联起十年后的一切,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个荒谬的念头恐怕是真的;那些追随莫兰的人鱼都被狂热的安杰罗改造成了人类,不但忘记了曾经身为人鱼的一切,甚至还成为了十年后跟随他在皇家幽灵号上四处漂泊的船员。 莫兰似乎在安杰罗身下挣扎,耳边也响起了他慌乱又咬牙切齿的声音:“如果我不愿意变成人类呢?” “可你别无选择不是吗?”安杰罗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温柔,话里却隐约有着危险的意味,“起初我打算先让一条王族人鱼爱上我,找到传说中的宝藏再做打算;不过既然你已经是个永远也无法再回到部落的反叛者,那么剩下的价值也只是帮助我来实现身为医科生和救赎者的愿望了。” 头顶忽然寂静下来,原本还在挣扎的莫兰大约被注射了某种药物,已经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我真的很喜欢你,宝贝,变成人类然后和我在一起难道不好吗?”安杰罗低声笑道,“睡一觉吧。当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鱼都将得到真正的新生,而我也将成为给予你们洗礼的教父。” 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来,安杰罗穿好了衣物,像来时一样神色自若地走了出去。 我从床底下翻出来,赶紧去查看莫兰的状态。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呼吸却还算平缓,看来安杰罗没打算伤害这副心仪的躯体,只是给他注射了安眠和肌肉松弛的药物;我看了看墙上比之前更多的人鱼解剖图,咬着牙将莫兰扛起来,打算先带他离开这艘船。 直觉告诉我,安杰罗应该是挑选这艘船上第一个为人鱼献祭的猎物去了;虽然不知道这会花费他多长时间,在这之前我必须尽可能多的把这些人鱼一一带下船才行。 还没来得及下到底部的逃生舱时,我发觉莫兰忽然在睡梦中断断续续地喘息起来,意识到那些药物的剂量似乎给他造成了脱水的症状。拉开最近的舱门慌忙带着他去寻找水源,我将他抱进漆黑的蓄水池,确定他的呼吸趋于平稳后,这才坐到一旁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这时,我注意到背后的水箱传来一些微小的动静,像是人鱼的尾鳍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我回过头去,摸索着点燃一盏灯,发觉那居然是昨晚的未成年人鱼,以及几条没能及时找到性伴侣的成年人鱼。 看到比约恩和唐巴的脸时,我下意识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老友没有落到那些人类手里而庆幸,然后定了定神清点了一下这些人鱼的数量,打算先带着他们离开。 他们似乎认出了我就是昨晚那个好心的医生,纷纷朝我的方向聚过来,掌心贴在水箱的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我。我注意到这些水箱都被紧紧地扣上了盖子,像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而里面为数不多的氧气显然让他们难受至极。 我上前把水箱盖撬开,他们便摆着尾鳍浮出水面,围在我身边做出示好的模样来,神情就像是在向主人讨要食物的宠物猫。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肚子饿了。 环顾四周在蓄水池边找到几个似乎盛着东西的水桶,我对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一下,确认里面是奇形怪状的苏纳鱼;于是提着它们到水箱边来喂人鱼,而人鱼们也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慷慨,气氛热烈地争抢起这奢侈的零食来,仿佛完全意识不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注意到缺乏力量的少年人鱼都被成年人鱼挤到角落里,有些委屈地吃不上食物,我制止了他们正在争抢的动作,然后把水桶放到了比约恩身前。比约恩吃惊地看着我,十分亲昵地凑过来在我怀里蹭了蹭,然后专注地用起餐来。 我看着此时还是人鱼的老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不知道过去的比约恩都经历了些什么,他是否也被迫选择了成为人类;如果可以改变历史的话,我希望他不会再遭受那种肢体分离的痛苦。 这样想着,我本想开口对比约恩说点什么,却发现眼前空了的水桶忽然掉了下来,比约恩也直直地摔下水箱,趴在地上痛苦地卡住了自己的脖颈,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剧烈的痛楚。 短暂地受到惊吓后,起初我以为安杰罗在这些食物里放了毒,可走进了一看才发现,比约恩居然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关头成年了。 异样的能量波动在他膨胀起来的鱼尾,伴随而来的是狂躁而猛烈的情yu;他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朝我看来,像一头饥饿的凶虎一样扑上来撕开了我的水手服。我慌乱地躲避着,却根本逃脱不了力量和欲望都达到了顶峰的野兽。 “比约恩!你清醒一点!!” 此时的我并不知道人鱼在迈向成年之前究竟是多么危险而脆弱的存在,只知道如果我再不阻止他,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失去理智的老友强bao;于是拎过旁边空了的水桶,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我发誓这一下虽然很重,但对于大多数已经成年的人鱼来说,或许只能算是挠痒痒般的存在;可比约恩却颓然倒了下去。当他在我面前抽搐着不再动弹时,原本青涩的少年身躯已经变成了成年人鱼的模样,却也逐渐失去了温度。 不远处的水箱中,原本还在沉睡的唐巴忽然睁开双眼,冷冷地朝我看了过来。 …… ……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我跪倒在失去了呼吸的比约恩身前,混沌的大脑还在努力消化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我脑海中碰撞,身躯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忽然想起当十年后的唐巴提到杀人犯的时候,他分明是先意味不明地 - 分卷阅读54 看了我一眼,紧接着才瞥向了被我误以为是罪人的比约恩。 原来他所指的杀人犯根本不是比约恩。 是我在十年前,杀害了自己还是人鱼的老友。 chapter 38 “啊呀……看来某人还是闯祸了。” 恶魔般像是唏嘘又像是嘲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熟悉的气息也踏着悠闲的脚步声停到了我身边。安杰罗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的水桶,又将还处于惊吓中的人鱼们关回水箱,这才上前来查看了一下比约恩的躯体。 “早就告诉过你们未成年人鱼相当脆弱,更别提步入成年期的关键时候;没想到你看起来虽然温柔,拒绝得倒是这么粗暴彻底。”他的手搭在比约恩停止的脉搏上,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手脚冰凉地听完安杰罗的宣判,从干涩的嘴唇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来: “他真的……死了?” “致命的时机和致命的部位,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吧。” 迟钝的我并没有发现此时的异常,依然呆滞地注视着眼前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比约恩,半晌意识到什么似的直起腰,猛然抓住安杰罗的手臂道:“安杰罗,你是人鱼专家,一定知道什么让他起死回生的方法的,对不对?!” 十年后的比约恩分明还活着,作为人类好好地活着,这就说明即便我真的是个杀人犯,也一定找到了拯救他的办法才对;虽然无论如何也不想拜托眼前的恶魔,可现下也只有他能弥补我的错误。 安杰罗笑了笑,瞳孔的浅蓝色逐渐浮现出了幽深的色泽: “如果我说有办法,你愿意拿什么宝物来和我交换呢,我亲爱的弟弟?” …… 我怔怔地看着他,冷汗从脊背滑落的同时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时面对安杰罗的我并没有戴上任何伪装。 似乎对我那一瞬间苍白下来的表情相当满意,安杰罗像个真正亲切温柔的兄长一样摸了摸我的脑袋,话里隐约藏着不明的情绪:“很惊讶吗,莫兰?——或者说我那从十年后回来的亲弟弟,马诺?” 我站起身来退到水箱边,后背撞上冷硬的玻璃,真实的疼痛感让我清醒了不少,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握了起来。 “你是从什么时候……” “唔……大概从一开始?”安杰罗托着下巴回忆起来,若有所思道,“毕竟轮廓和气质都让我感到熟悉,还相信人鱼的存在,时常用一种想要杀了我的眼神与我相处,却又总迟疑着下不了手的年轻人,也只能是那条人鱼在十年后的恋人、并且和我那位私生子弟弟同名的马诺了。”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嘲讽般扎在我的心窝,让我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的动作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场过于劣质的表演;他不但猜出了我就是维利嘉来自十年后的恋人,甚至还通过我和他过于相似的外貌猜到了我是他亲弟弟。 我不得不承认安杰罗在各方面都远比我聪慧得多;和自小就善于察言观色的贵族子弟比起来,再精明的乡巴佬也得甘拜下风。面对身份被拆穿的危机,我本能地感到恐慌,可他身上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只是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我,就像在打量一件新鲜的玩具。 于是我平静下来,冷冷地看着他道: “条件是什么?” “不要用这么冷冰冰的态度对我嘛,马诺;不论如何,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安杰罗幽幽地叹了口气,继而认真地思考起来,“至于条件……我想想……和那条人鱼分手,告诉我人鱼的宝藏在哪儿,然后留在我身边,永远听令于我?” 我看着慷慨提议的安杰罗,紧闭的牙关几乎咬碎;他果然和十年后一样,想方设法地限制我的自由,试图把我捆绑在自己身边成为一个彻底的附庸。 “看来上天的确待我不薄,不但为我送来了人鱼这种美丽的生物,还送来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安杰罗似乎很喜欢我那张和他相差无几的脸,抬起的手再次朝我袭来,将我柔软的金发撩到了耳后,“我需要一个真正的左膀右臂……马诺。一个可以陪伴我度过余生的存在。虽然那条王族人鱼也不错,但亲兄弟的羁绊远比情人要牢固得多,你说是吗,弟弟?” 见我皱眉,安杰罗瞥了一眼地面,忽然放缓了语气道:“虽然不知道这条人鱼和十年后的你是什么关系,可你应该不甘心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吧。”他朝我耸耸肩:“你可得赶紧想好,我亲爱的弟弟;或许再晚上几分钟,你面前这条小可怜的尸体就凉透了。” …… “……好。”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泄气般妥协道,“请你一定救他。” 虽然不可能答应他的条件,可我深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我来犹豫,只要先稳住他,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逃脱。安杰罗意味不明地看我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抱起比约恩径直朝舱门外走去,身后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那么现在,请你立即去这艘船上为他寻找一双人类的腿,时限五分钟。” …… 我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很快明白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把已经断气的比约恩改造成人类还是否可行,可安杰罗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却使我明白,这应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他把挑选人类双腿的任务交给我,便是打定了要把我这个还算善良的人类彻底玷污的主意;而我也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或许我再迟疑几分钟,比约恩就彻底没救了。 可即便这艘船上都还在虐待人鱼的人类死有余辜,我现在又要上哪儿去找一双最适合比约恩的腿? 正匆忙地打算走出舱室到上层的宴会厅去,刚刚安杰罗消失的舱门边忽然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个人,径直把我撞倒在地,逆光的五官有些看不清相貌。“嗝……小美人在这里寂寞吗,要不要哥哥来满足你们一下,哈哈哈……” 喝得醉醺醺的水手无视了我走到水箱前,似乎想来挑选一个合适的性伴侣和虐待对象,不算费力地撬开水箱盖,捞出了一条离他最近的人鱼。 我发觉那是自始至终都在一旁观察我的唐巴。唐巴猝不及防地被他抱出水面,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尾鳍扫过水手的侧脸,尽管不算很重,却显然被烂醉如泥的水手当成了不情愿的挑衅;他骂骂咧咧地扬手打了唐巴一耳光,好像觉得有些不解气,又从口袋里掏出钝口的匕首来,像是想先给他点流血的教训。 “喂!你做什么!!” 我扑上去拦住他的动作,想要将那把快要落在唐巴身上的匕首夺下来;然而烂醉的水手显然已经失去了起码的辨识能力,匕首尖锐地划过唐巴的颈窝,又朝着我落下来。 我和他翻滚在水箱旁,拼命地将快要捅入 - 分卷阅读55 自己胸膛的匕首朝他的方向推去;而他虽然力气不小,却被酒精夺去了起码的灵活,在某个瞬间忽然一个趔趄,被推搡着的我将刀刃送入了自己的心口。 …… 鲜血溅到唐巴的脸颊上,他捂住还在汩汩冒着鲜血的脖颈朝我看来,伤口开始复原的同时,神色也似乎变得有些恍惚。 ——这下我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杀人犯了。 我苦笑了一下,却来不及去忏悔,想到自己快要超时的任务,便扛起这个和比约恩身形差不多的青年朝安杰罗的水手舱走去;然而等我到了亮处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的的确确就是这艘船上出身海德马克的水手长比约恩。 这时我终于可以确认,我所做的一切并没有改变历史的正轨,而世界上也根本没有巧合这两个字。 ……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安杰罗的水手舱;气喘吁吁地拉开舱门时,他已经支好了简易的手术台,戴着白手套给面前的器械和工具消毒,专注的样子倒真像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 “如果感到害怕,你可以先到外面等着。”见我把没了气息的青年丢到他脚下,安杰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果决;然后擦拭着他那用来切割人体的锯子,言简意赅地对我抛下这句话来。 我得承认我的确在一瞬间感到了害怕,可这并不足以成为退缩的理由;我必须亲眼看到比约恩的复活,确认他会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哪怕这过程恐怕十分血腥。见我摇头,安杰罗没再说什么,示意我去给自己的双手消了毒,递过准备好的器械给他,然后神色从容地划开了手下的皮肤。 死去的人类和人鱼都不会感到疼痛,我睁着眼睛看着安杰罗的动作,仿佛看到了维利嘉曾经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安杰罗……”见他已经有条不紊地分离了比约恩的鱼尾,我终于还是微颤着开了口,“维利嘉当时……也死了吗?” 安杰罗顿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 “是说你的情人吗?失去鱼尾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死,但在第二天进行这个手术的过程中,他也逐渐失去了所有生命特征,然后才作为人类复苏过来的。”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梳理了一遍手中的缝合线道,“也就是说,这是从人鱼到人类的必经之路;所以不必太担心,这条死去的小可怜也只不过是为我省略了一个步骤罢了。” 寒意弥漫在不算宽敞的水手舱,我看着安杰罗依然专注的侧脸,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 维利嘉并没有告诉我他曾经死而复生,安杰罗是如何在进行手术的时候迫使他堕入黑暗,又怎样让他以人类的方式恢复呼吸;死亡居然是他们变成人类的必要条件。而现在,安杰罗似乎还希望那些在被贵族虐待的人鱼们也能提前死亡,好为自己省去杀掉一条人鱼的麻烦步骤。 他的确是个活生生的死神,对生命的漠视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过说到底,我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你的情人能活过来得归功于他那顽强的求生意志;手术完毕后我试着唤醒他,直到说出你的名字时才让他有了反应。”安杰罗已经开始缝合起眼前的躯体来,感慨道,“虽然很感人,不过他的手术并不算成功,身上还保留了太多人鱼的特质,发色和瞳色也都还是原来的模样,而成功的手术应该是彻底同化的。” 我始终一言不发。 “顺带一提,你最好不要想着将来替自己的情人报仇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安杰罗举起锋利的手术刀,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可是完成了物种间完美转换的历史名人,还是你的亲哥哥,做事也要多为自己考虑一点不是吗?” 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我依然紧盯着手术台上已经有了人类姿态的比约恩,没有理会他。安杰罗很放心地背对着我,好像清楚我根本不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 安杰罗的手术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复杂,再加上他本质又是个喜欢炫耀的人,从始至终都在喋喋不休地为我讲解,这让我心烦意乱的同时,目光落到手术台边鲜血淋漓的鱼尾上,忽然又有了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人鱼可以变成人类的话。”我抬起头看着他道,“人类可以变成人鱼吗?” “理论上当然可以。”安杰罗已经在进行着手术的收尾工作,满意地摘下了手套,“确认我的手术完全成功后,下一步我就会试着改造人类,所以要好好保存这些鱼尾,它们即将成为我成名路上最重要的勋章。” 安杰罗说着将鱼尾收进一早准备好的冷藏箱,看起来十分愉悦的样子。 比约恩依然静静地在手术台上躺着,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 我祈祷着他能尽快醒来,还是十年后那个喜欢插科打诨的维京大哥,不嫌弃我平时的笨手笨脚,也不记恨我曾经误杀过他的事实;我看到他的身体隐约在发生着变化,薄薄的肌肤下人鱼的能量在暗处涌动着,又终于隐没在未知的深处,耳边响起了虚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意识到比约恩成功复活后,我几乎红了眼眶。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感到欣慰,便看到一旁的安杰罗在他的手术记录上勾勾划划起来,脸上也逐渐浮现出某种诡异的餍足。“我的计划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本来还想着让这些肮脏的贵族们再快活几天,不过现在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他说着转过身来,将自己稍长的金发束到脑后,一边擦拭着他那把闪着银光的锯子,一边对守在比约恩身旁的我道: “马诺,你去再拖一个人类回来,我们马上进行下一场手术。” 我愣了一下,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某种狂热的光芒。刚刚的手术实在进行得很完美,安杰罗显然沉浸在了这种造物主般的快感当中,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更多人鱼的救赎者,成为他们6上新世界的教父。 “我拒绝。” 安杰罗抬起头来,略显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真的,即便我不是像你一样草菅人命的恶魔,也毫不在意这些人类的死活。但是,”我看向沉睡的比约恩,又想到此时还在海上的维利嘉,握紧拳头直视着安杰罗道,“这些人鱼并不想变成人类,你没有剥夺他们离开大海的权利。” …… “……果然。”安杰罗深深地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似的举起了刚刚从手术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听话的,马诺。” 下一刻,他猛然朝我扑了过来,以一个相当牢固的姿势将我压在床板上,手中的针筒精准地扎入了我的动脉。“……我本来还在犹豫着,究竟要选那条美丽的王族人鱼,还是我的亲弟弟来成为我余生的伴侣。” - 分卷阅读56 冰凉的液体顺着经脉流向四肢,我挣扎着将他从我身上掀翻,滚落下床板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想要从这间恐怖的手术室逃跑,脚下却一个不稳跌倒在地,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你太让我失望了,马诺。”安杰罗在我身后惋惜地说着,走上来接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那个人是你;不过现下看来,比起一门心思恨我的弟弟,倒不如养个会在床上撒娇的妖精。我也只好选择把你献祭给那条王族人鱼,用这双漂亮的腿来聊以zi慰了。” 安杰罗的面容在我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撑起身,抓住他的手臂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安杰罗的手轻轻覆上我的脸颊,用爱怜的语气道,“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发誓会把你变成大海里最美丽的人鱼;而这双腿也会在他身上得以延续。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组成这世上最完美的存在。” 他说着抬起手,缓缓遮住了我的眼睛。 “睡一觉吧,弟弟,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chapter 39 …… …… 在睡梦中苦苦挣扎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安杰罗始终带着异样高涨的情绪在水手舱中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药味和血气,似乎已经开始了他新世界的革命。 我的肌肉已经彻底失去活力,整个人也昏昏沉沉地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被安杰罗用注射筒打入营养剂的时候还能感到他近乎于嘲笑的视线;他提着自己的手术箱出去又回来,水手服上沾满了不知来自人鱼还是人类的鲜血,满足地在他的手术记录上继续勾划。 危险的信号越发真实地传入大脑,这艘原本还充斥着莺声燕语的大船早就彻底陷入了死寂,我在混沌中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想要把自己从麻木的沼泽中拖出来。安杰罗似乎对自己用在我身上的药物很满意,根本没想过我有苏醒的可能,这样的疏忽倒让我看到了一丝曙光。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恢复了一点知觉的时候,春风得意的安杰罗再次回到他的水手舱,给我补了一针麻醉剂。沉重的眼皮吃力地睁开一条缝隙,目送着他消失在舱门外,我从床上滚落下去,右手紧紧地勒住自己的手臂,用小刀划开因注射而微微隆起的皮肤,将污秽的药物混合着鲜血放了出来。 双腿依然无法自由行动,我一边活动着恢复知觉的手臂,一边挪到安杰罗书桌下的备用手术箱旁,找到了箱底残留的拮抗药。这个时候,我由衷地感人。 “一切都结束了。”我举起枪指着他的后脑勺,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安杰罗。” 锯齿嵌入莫兰的腰际,又很快放了下来。安杰罗回过头,诧异地看着本该在沉睡中等待手术的我,握在锯柄上的手顿了顿,还是在我的眼神示意下松开,顺从地举起了双手。 “马诺,不要在这个时候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虽然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看起来却从容余裕得很,好像根本不相信我有胆量朝自己的亲哥哥开枪。“你本来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了我,却都在最后关头停了手。”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让我想想……莫非十年后的我已经成为了这艘船的船长,把当时企图寻找真相的你骗上船,这才让你遇到了自己现在的情人?于是你担心杀了我就会改变历史,不愿意去冒这个险,对吗?” ——丁点不差。 直到现在我才不得不承认,自己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枪口缓缓垂下,却又在下一刻再次坚定地抬了起来。 安杰罗绷直了脊背,无奈地举着双手道:“你可要想清楚一点,马诺;要是杀了我,现在的你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悖论,即便没有在这两个世界的交叉口化为虚无,你今后的人生里也不再会有人鱼,不再会有维利嘉了。 - 分卷阅读57 ” …… …… “你错了,安杰罗。” 不知过了多久,我向前走近一步,将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若有所思道:“我忽然想到,出现在十年后的加西亚船长,也不一定非得是你不是吗?” …… 面对枪口的威胁,安杰罗本能地感到了紧张,皱眉道: “什么意思?”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亲爱的哥哥。”我面无表情地阐述着自己的假想,“如果说我现在杀了你,然后顶替安杰罗·加西亚的身份买下这艘船,那么十年后身为关键人物的加西亚船长,也同样可以是我自己。” 安杰罗愣了一下,双眼终于不可思议地慢慢瞪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种诡异的可能。 尽管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中掠过了一瞬间,可看到安杰罗的反应后,我居然打心底感到了阵阵颤栗。是的,我根本不必等到十年后再找这个恶魔复仇,只要在这里一枪解决掉他,在接下来的十年间保护好维利嘉和茉儿,我就能变成那位热爱猎艳的加西亚船长,将十年后的马诺亲自送回来。 这样想着,眼前的安杰罗却忽然镇定了下来,看着我冷笑道: “马诺,你以为我真的会傻到把真枪放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吗?” 闻言,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枪身;安杰罗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抬起脚来狠狠踢向我的膝盖,拎起扔在脚下的锯子便要朝我砍来。 我滚在底板上翻了个身,朝他扣响了扳机。 鲜血迸溅在安杰罗身后的水箱,玻璃破开一道深深的裂痕,将水箱里的粼粼波纹映照在了莫兰惨白的脸庞。致命的时机和致命的部位,不久前还进行了一场屠杀的凶手已经变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我瘫倒在地上,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我不知道这会对我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杀掉安杰罗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发生,根本没能留给我任何思考的余地。 …… “你还愣着干什么,马诺。”恍惚间,一旁的莫兰颤抖着开了口,“……开始吧。” 我茫然道:“什么?” “……腿。”莫兰蜷缩在蓄水池边喘息着,抬手指了指眼前的尸体,“帮我换上人类的双腿。”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安杰罗死了,已经没人能强迫你变成人类了不是吗?” “再不做手术的话,这些药物的剂量足以在几小时后完全地杀死我。” 莫兰苦笑了一下,吃力地坐起身来想要活动自己麻痹的躯体,低声道:“而且你应该都看到了,那些追随我的子民已经全部被他改造成了人类,现在的我只不过是条叛变失败的丧家犬而已;海底不再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也不能抛下他们不管,和他们一样变成人类是我唯一的选择。” “可是你还有……” 没能说出口的话被我咽了回去。连王族中唯一在乎自己的侄子都变成了人类,我似乎能理解莫兰现在的心情;既然已经回不去海底的故乡,会在未来禁锢自己的恶魔也已经死在了眼前,选择以人类的身份开始新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打算。 我沉默了一会儿,只好说:“可我不是医科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这个手术。” “他的手术记录都在那里;而且他当着我的面换了那么多双腿,我记得方法。”莫兰指了指散落在我脚下的手术箱,声音已经十分虚弱,“快点……我那可怜的侄子就快回来了,我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捡起安杰罗的手术记录一页页地翻看着,心中微微震撼的同时,抬眼与明显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莫兰对视着,最终还是妥协下来,从安杰罗的尸体手上取下了闪着寒光的锯子。 “……好。” …… 形容不出这种超出了常理的手术过程是多么古怪而奇异的存在,读完安杰罗厚厚的手术记录后,我点燃了所有的灯,将简易的手术台支起来,回忆着他当时为比约恩做手术的样子戴起消毒手套。莫兰忍住剧烈的疼痛指点我将那条失去了血色的鱼尾分离开来,又卸下那具尸体还留有温度的双腿,沿着骨骼的方向仔细地连接起血肉的边缘。 我本以为自己会恐惧,会退缩;然而当我整理着眼下深入皮肉的缝合线时,心情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也许是和安杰罗血脉相连的缘故,我能感到自己的确有医科生的天赋,在发觉人类的双腿真的能与人鱼的半身完美结合时,就像见证了一件艺术品的诞生,颤抖之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而这也让我感受到了某种来历不明的恐慌。 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我的确能完美地胜任小加西亚这个角色。 …… 在相连的骨节处打上钢钉,我细细地缝好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以及脖颈边那不再需要的鳃腔;粗糙却还算成功的手术进行完毕后,停止呼吸的莫兰逐渐恢复了过来,又疲惫地陷入了沉睡。 我把他抱到安杰罗的水手舱,拉过一条绒毯包裹住他微凉的身体,然后静默着站起身,穿过宛如修罗地狱的船上各处,走上甲板朝南边望去。 苍茫海雾中,一艘熟悉的小艇从朦胧的海平线尽头缓缓驶来,维利嘉远远地看到伏在栏杆边的我,便朝我兴奋地招了招手。 几天没见到心心念着的爱人,我本应该感到高兴,可我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越来越近的纤细身影,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 他驶到船身的边缘,示意我抛下一旁的缆绳,下一刻便灵活地攀上甲板来,一头扎进了我怀里。“马诺!”他吻上来,像往常那样蹭着我的颈窝道,“我回来啦!” 我的手臂圈在他的腰身,肌肤相抵的甜美触感使我渐渐平静下来,拥抱着他暗自斟酌的同时,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抱歉,我回来晚了。”维利嘉看起来有点兴奋,似乎和那些海盗相处得不错,“南边的渡港比这里热闹得多,那些海盗为了感谢我,还请我在集市上吃了椰浆焗饭;6地上果然比海底好玩,我还在土产店的一个老婆婆那里看到一种叫猫的生物,特别特别可爱。马诺,我们要不要先去那里生活一段时间,老婆婆说可以教我养珍珠,然后我们再养一只猫好不好?” 维利嘉原本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半晌却忽然安静下来,看着我的侧脸小声道:“马诺……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事了吗……” 这时,我总算想起了之前一直被自己遗忘的事。 “——茉儿!!” 我撇下维利嘉冲进客舱,直到最深处那间不算起眼的内舱房。安杰罗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人鱼祭品,这艘船上几乎已经不剩下 - 分卷阅读58 什么活人的气息;被不详的预感险些淹没了理智,我一脚踢开反锁的舱门,心急如焚地朝里面看去。 地毯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字母牌,茉儿从小床上坐起身,揉着眼睛朝我惺忪地看了过来: “……哥哥?” 我脱力般倒下来,汗水早就沾湿了衬衫,长吁一口气的同时,走过去把茉儿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还好茉儿没事,我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如果她因为我的疏忽而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原谅自己。 “马诺……” 我回过头去,维利嘉正在舱门外看着我们。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沿途那地狱般的景象,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忽然道: “葛德文老师呢?” chapter 4o 意识到茉儿身边少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我愣在原地,抱着茉儿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不敢去想那油然而生的微妙预感。 “之前我们听到隔壁房间有很奇怪的声音,葛德文老师留了食物给我,告诉我千万不能离开这里,然后就自己去打探外面的情况了。大概已经有一整天……”茉儿似乎也有些困惑,不安地看着我道,“哥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葛德文老师出了什么意外吗?” 闻言,我放下手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怎么可能呢?别担心,哥哥这就去把他找回来。你还没有休息好,再睡一会儿吧;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逛岸上的土产店,给安娜和洛洛买点漂亮的纪念品。” 茉儿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敌不过浓浓的困意,点点头便乖巧地睡下了。来不及跟维利嘉解释这一切,我再次冲出客舱,而他也并没有急于问我些什么,一言不发地紧紧跟了上来。 依然氤氲在海面上的白雾已经越来越浓,有不少已经灌上甲板,将满船的死腐气息冲淡了一些;时隐时现的海浪冲刷在船底,响在耳边像是无声的催促。我心急如焚地在那些可怖的尸体中搜寻着,打心底祈祷我看到的是活生生的葛德文,而不是已经被安杰罗当成垃圾一样扔在船上四处的断肢。 视野被浓雾遮挡住,我终于在下风舷梯的拐角处看到了葛德文苍白的脸庞;他正被一个背对着我的男人抱在怀里,而男人跪坐着低下头,手指正搭在他鼻间,似乎在试探他的呼吸。 “你在干什么?!” 心中警铃大作,我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将他扯离了葛德文身旁;他被我狠狠地撞在壁板上,惊慌失措的脸上却满是泪痕。 看到比约恩那张已经和十年后相差无几的英俊脸庞时,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想到他那些因我而起的遭遇,便对自己刚才的粗暴生出几分愧疚来,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比约恩,我……” 他茫然地看着我,眼底闪过某种类似于害怕的情绪。我知道现在的他并不认识我,这个时候站在他眼前的金发青年只不过是个曾经杀死过他、又将他和他的同伴们全部截肢改造的死神而已;十年后的他明明清楚送我回来会使自己再次遭受这样的厄运,却还是悠闲豁达地选择了帮助我这个朋友。 我低下头来,心中五味杂陈。维利嘉看着我们,显然已经对眼前的情景明白了几分,目光又落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忽然颤抖着出声道: “马诺,葛德文老师他已经……” 我回过神来,再也无暇顾及还在瑟缩的比约恩,慌忙弯身去查看。葛德文果然早就没了呼吸,长长的刘海盖住已经有了僵态的半边脸庞,静谧得像是睡着了一样。 他似乎是在清醒的状态下遭到了安杰罗的袭击,血淋淋的下半身彰示了他已经被夺取双腿的事实,然后就被那个恶魔随意地弃置在这里,苦苦支撑了一天后,直到不久前才彻底停止了心跳。 我跪倒在葛德文身前,苦涩的胃液伴随着悔恨涌上喉口,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 回到十年前,我救回了妹妹,却牺牲了自己的老师。 ——我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一定还有办法救他的,一定。 无数看似荒诞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我抓住了一个能够尝试的可能。我脱下外套盖在葛德文身上,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转身朝安杰罗的水手舱走去。 维利嘉有些困惑地跟随在我身后,看着我找出安杰罗的手术记录一页页仔细翻看着,然后下到弥漫着血气的冷冻舱去,从那些放满了绮丽鱼尾的冷藏箱中拖了一个回来;直到我做好所有准备,把葛德文还残存着些许余温的躯体抱上支好的手术台,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不可思议地看看我,又看看被我从冷藏箱中取出的紫色鱼尾,似乎也觉得这个想法不太靠谱。 我又把手术记录中安杰罗对人类改造的假想看了一遍,闭上眼睛把那些可能的构造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戴上消毒过后的白手套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安杰罗并没有来得及进行人类的改造实验,如果不久前的我没能从四肢的麻痹中挣脱的话,或许现在的我才会是第一个变成人鱼的人类;安杰罗应该不会想到,这个手术居然会在他死后得以继续。 我并不希望自己的老师变成人鱼,可这却是能让他死而复生的唯一办法。 看到我坚定的眼神时,维利嘉也安静了下来,学着我的样子给自己的双手消毒,守在一旁成为了我的助手。即便点燃了好几盏灯,舱内的光线也依然算不上明朗,我谨慎地将葛德文已经开始**的伤口清理干净,辨认出皮肤下所有被安杰罗详细描述过的组织,然后从他的脊椎开始将鱼骨的部分接连在一起。 …… 就像安杰罗在手术记录中所说的那样,人类的改造比人鱼还要容易得多,这几乎是创造出新物种和还原一个物种的区别。 传说中人鱼的鲜血有着令人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当原本属于人鱼的血开始游走向葛德文的上身时,我明显察觉到他僵冷的躯体开始回暖,有老旧的血污从新生的鳃腔中溢出,似乎已经真正开始了人鱼的同化。 可他的心跳依然停滞在没有起伏的胸腔中,始终没有半点复苏的迹象。 等待了十几分钟后,我心一横,给他注射了一针强心剂。 他的上身像触电般猛然抬起,扬起的刘海露出一双瞪圆的幽紫眼眸来,再次倒下的同时,原本萎靡的肌肉慢慢恢复了光泽,耳边也响起了极其轻微的呼吸声。 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完成了这个手术,我脱力般倒下去,目光却落在他下身那有些熟悉的深紫色鱼尾上;维利嘉迟疑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上前撩起葛德文的刘海,彻底呆愣在原 - 分卷阅读59 地的同时,眼泪也流了下来: “珀西……” …… …… 我的家庭教师珀西·葛德文,出生在新旧贵族人帮一个忙。” 他说着拿出那副之前被我遗落的黑色风镜,走到栏杆边眺望着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海岸线,把它戴了起来: “我要让我那愚蠢的哥哥知道,即便被赶出了海底,我也能在海上称王。” chapter 41 眼前熟悉的身影与十年后的加西亚船长渐渐重合,我感到浑身的血液冲上头顶,终于找到了先前那些违和感的源头。 仔细想想,加西亚船长的确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安杰罗,不然这根本无法解释这些曾在安杰罗手上死而复生的人鱼为什么会选择跟随他,我的母亲又为什么会和他关系亲密。更何况身为普通人类的安杰罗,没道理会拥有一副刀枪不入的躯体;而我甚至考虑到了加西亚船长就是我本人的可能,却没有想过他居然会是莫兰。 同样被这骇人的真相砸得喘不过气来的还有我身边的维利嘉。他使劲揉了揉眼睛,迟疑着看向正在朝我们走来的人,仿佛在心底极力否定着自己的猜测。 谁能想到十年后人鱼们苦苦找寻的失踪者,就是那位每年带着水手来与他们幽会的人类船长。 想到加西亚船长平日里对我的态度,我下意识避开莫兰投过来的视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维利嘉,”他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对自己还在发呆的侄子道,“菲妮克丝告诉我,你必须尽快回到自己原来的时间线去才行;所以虽然很遗憾,我也必须得暂时和你说再见了。” 维利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叔叔对自己正式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赶他走。“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现在这样也没法再回到部落了,和你一起留在这里生活不可以吗……”话音未落,我摇了摇头挡在他身前,稍稍平复了些情绪,直视着莫兰道: “我们会回去的。” …… 莫兰看着我,若有所思地压了压自己的帽檐,然后扬起眉道:“我想你误会了,马诺。” 他拿出手帕动作悠闲地擦着那副黑色的风镜,又把它重新戴上,遮住了自己深不可测的目光:“维利嘉是必须得回去;而你要留下来,做我的情人。”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传到我耳朵里却像是蓦然炸响的闷雷一样。“……你在开什么玩笑?”感受到维利嘉的手在我掌心里变得僵直,我虽然没有动弹,鼻尖却冒出了细汗。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莫兰似乎根本不在乎维利嘉的反应,低声笑道,“我喜欢上你了,马 - 分卷阅读60 诺;不论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我不会像你愚蠢的母亲一样爱上人类,却可以让你成为我的性伴侣,给予你等同于情人的待遇。” 我皱眉道:“不可能。” 没功夫去搭理发起神经来的莫兰,我拉起维利嘉便要走下甲板,打算现在就带着茉儿一起离开。“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妥协,”莫兰耸了耸肩,见我依然不打算停下脚步,便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来,“不过,如果你妹妹怎么样都无所谓的话,就这么和维利嘉一走了之也可以。”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猛然转过身去,穿过层层白雾的目光落在了莫兰身后的人身上。满脸泪痕的茉儿正在木然的唐巴怀里奋力踢打着,看到我便哭出了声来:“哥哥!”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跪坐在莫兰身旁的女人顿了一下,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有些呆滞地看了一眼被钳制住的小女孩,失神的眼眸恢复明亮的同时,眼泪也流了下来: “茉儿!” 眼看她就要朝唐巴扑过去,莫兰蹙起眉,示意身边的人把她拖了下去。“不要碍事,菲妮克丝。”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用冰冷的声音道,“当年是我求哥哥饶了你和加西亚一命,你也发誓这辈子都会对我唯命是从;即便我要杀了你的女儿,也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莫兰收回那带着寒意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落在领口的灰尘,然后道:“考虑一下吧,马诺。是选择留在我身边,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你的妹妹?” …… …… 意识到不远处傀儡般的唐巴已经把匕首抵在了茉儿的脸颊边,我心里火烧火燎,始终没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我不能没有维利嘉,却也不能没有茉儿;她吓得浑身发抖,正在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自己唯一的哥哥,就像有千根针扎在我血淋淋的心口。 于是我听到自己说: “好,我答应你。” 莫兰了然地抬起手,唐巴便松开了钳制住茉儿的双臂。茉儿大哭着扑到我怀里,趴在我胸前断断续续地咳嗽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些本不属于这艘船的陌生人类,眼底依然残存着恐惧。 终于安慰好茉儿的情绪时,我注意到原本分散在甲板各处的人都朝这里聚集了过来,手里执着莫兰不知从哪里搜刮来的武器,将我身后的人逼得不断后退,直到脊背抵在了栏杆的边缘。“回去吧,维利嘉。”莫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马诺已经抛弃你了。” 我身形一滞,喉口有着说不出的苦涩。有了这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白雾,我看不清维利嘉的表情,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现在有多难过;我曾经向他保证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抛弃他,哪怕现在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也无疑又在他还没愈合的伤口上狠狠划了一刀。 我抱着茉儿站起身,维利嘉正紧张地抓在栏杆上,见莫兰似乎有逼他跳下去的打算,慌乱的同时又朝我看了过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还是努力平静了下来。“……求求你,叔叔。”他从栏杆边直起身,十分清晰地看着他说道,“我爱马诺,我不想和他分开。” “……” “给我闭嘴。”盛怒的黑气爬满了莫兰的脸庞,他抽出刀来指着维利嘉,眯眼道,“你还有脸叫我叔叔?听好了;我所认同的是现在那个生活在王城里对我说一不二的侄子,而不是眼前这个从莫名其妙的十年后跑来,还声称他爱上了人类的蠢货!” 趁着所有人都还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抱紧茉儿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人,然后掏出之前被我藏在怀里的shou枪,精准地抵在了莫兰的腰间。 “都别过来!” 我缓缓移动着位置,枪口始终正对着莫兰的方向,带着茉儿一步步退到了维利嘉身边。莫兰冷眼看着我们,随即不屑地嗤了一声:“马诺,就算我们站在了6地上,骨子里却还都流着人鱼的血,人类的武器对我们是不管用的。” 握把上的手顿了一下,我镇定下来道:“就算不管用,打在身上也是会很疼的,不是吗?” 他没有否认,样子却有些不以为然。我知道这些人鱼连截肢的痛楚都忍了过来,一点枪伤的威胁或许根本算不了什么;感受到维利嘉的紧张,我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背,依然没有把枪放下。 这时,我注意到海面上的白雾已经变得稀薄起来,心里明白如果再晚片刻,我和维利嘉或许就会永远地被困在这里,于是心一横把枪口抬高,在莫兰以为我要开枪的时候扬起手,把它高高地抛了出去。 人鱼们的注意力显然被划出一道抛物线的shou枪吸引了过去,我立刻抱起茉儿拉住维利嘉的手,翻下栏杆朝海面跳了下去。 原本阴沉沉的海面逐渐浮起一抹明媚的波光,我知道那是原本的世界在召唤着我们,看到了希望的同时,紧握着维利嘉的手却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 我抬起头,莫兰正站在栏杆边抓着维利嘉的脚踝,看向我的眼神十分轻蔑。“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马诺。”他嘲笑着我,手臂稍微一使劲,维利嘉悬在空中的身体便被他慢慢拉了回去。 “不!叔叔!别这样!!” 雾气已经越来越稀薄,海面上的波光也似乎变得暗沉起来,维利嘉挣扎着想要摆脱莫兰的控制,始终注视着我的眼眸闪过某种哀伤的光芒,眼看就要和我一起被拉上甲板的时候,他低下头,忽然对我怀里脸色苍白的妹妹道:“茉儿,憋气!” 茉儿吓了一跳,连忙不明所以地深吸了一口气。“……马诺,已经来不及了,你和茉儿先回去吧。” 我一愣,维利嘉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松开了与我相扣的双手。 “我会去找你的!不论现在还是十年后,等我!” …… …… …… 被海水淹没的窒息感伴随着肺腔深处的腥咸味道,渐渐模糊了我的意识。感受到茉儿还紧紧地抱着我不断下沉的身体,我猛然清醒过来,用尽力气向波光粼粼的水面游去。 水面上的景象瞬息万变,各种嘈杂的人声也响在耳际,我想要伸手去抓,却发现那都不是我应该回到的地方;我像是被困在了时间的蚁巢,没头没脑地在每条通道里横冲直撞,却始终无法找到正确的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快要把氧气耗尽的那一瞬间,一双熟悉的大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从水面下捞了起来。 我把茉儿抱上船,伏在船头剧烈地咳嗽着,那双大手的主人也在气定神闲地为我拍着背。我回过头一看,比约恩和珀西正坐在船上,一个正在用欣慰的眼神看着我,另一个则在旁边漫不 - 分卷阅读61 经心地抽着雪茄。 见我依然神色恍惚,比约恩幽幽地掰着手指道:“哥哥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星期,你可算回来了,金发天使。” 弥漫在海面上的浓雾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了周围那些阴森压抑的气息,灿烂而和煦的阳光洒在费氏码头熟悉的海岸线,像是在宣告着一切的终结。再次死里逃生,我却没有半点应有的喜悦,抓着比约恩的双肩慌乱而急促地问道: “维利嘉呢?!” 比约恩欲言又止地瞅着我,叹了口气道:“先不要着急,他……他没事,你回去就知道了。”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沉默着撑起桨划开一圈圈波浪,朝码头边停泊的皇家幽灵号驶去,好像真的不打算提前跟我解释点什么;我把目光投向珀西,他正挑眉看着眼前已经彻底傻掉的茉儿,有些困惑的样子。 “美、美人鱼!” 茉儿的水性打小就比我好,因此没有像我一样还沉浸在窒息过后的郁滞中,湛蓝的地眨巴着,呆呆地盯着珀西那条漂亮的紫色鱼尾,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珀西早就没了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并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和从前的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也许是从茉儿身上找到了一些熟悉的亲切感,他坦然地任她打量着,尾鳍一勾便让茉儿坐到了自己屈起的鱼尾上。 茉儿毕竟还是小孩子,很快就忘记了我们刚才的遭遇,完全沉浸在了第一次看到人鱼的好了,自然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 …… 就在这时,我那原本还在悸燥不安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感觉,慢慢填平了它所有的沟壑。 我看着他:“好啊。” 加西亚船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痛快,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地在原地踱着步,又警告道: “这次劝你不要再耍什么把戏;如果你还像上次那样突然袭击,我保证你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维利嘉的影子。” “没问题。” 得到我的保证后,他看起来似乎更烦躁了。 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我跟着他进入里间,被他剥光了衣服压倒在床上,又被动地任他跨坐在自己的下身,十分配合地舒展开四肢,看着他动作生涩地折腾了许久之后,又翻下床去柜子里摸出了一瓶油膏。 察觉到他开始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做润滑,我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他瞪着我道。 “没什么。”我扬手摘了他的头巾和风镜,露出那火红的长发和一双碧绿的眼眸来,“我很想你,维利嘉。” 作者有话要说: ————————————————————————— 船长聚聚终于掉马甲辣!!!!! 真的不容易鸭!!!! 但愿不会吓到大家,不过看了看还是有小妖精在十几章的时候就猜中了我的套路,老泪纵横。 【高亮】为了正在养肥和还没跳坑的读者考虑,请大家一定不要在评论区剧透qaq 下章完结,弯腰鞠躬,感谢支持! chapter 42 在听到我说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眼前的人蓦地红了眼眶。 我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温软的唇是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甜美滋味,我确认般一寸寸向下吻着他白皙赤裸的肌肤,舌尖扫过胸膛前挺立的粉红乳粒,又来到腹沟深处已经巍巍勃起的分身。意识到自己脆弱柔软的囊袋被我含住,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很快沁出了慌乱和愉悦的细汗。 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身体,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即便经过了十年的海上风霜,这也毫无疑问就是我心心念着的人;这一刻我百感交集,尽管还有些混乱与怅然,却无比真实地感到了来自心底静谧的喜悦。 “马诺……”他抚上我的脸颊,在情动中喃喃道,“欢迎回来。” 听到爱人熟悉的嗓音时,我原有的情绪通通化为汹涌的欲望涌上头来;来不及再去考虑其他,硬胀发痛的部位已经抵在了他的大腿根。维利嘉顺从地抬起腿,便让我看到了股间那同样在渴求着我的幽穴。 探进曾经给予了我无数次欢愉的甜蜜甬道,那里已经湿滑一片,随着手指的抽动发出情色的水声,柔媚地想要索求更多;我便换上自己的性器,撑开穴口的褶皱缓慢地顶入到了最深处。 维利嘉轻哼一声,我也皱了皱眉。 “好紧……” 他愣了一下,很快涨红了脸颊,居然难得地在床上变得羞涩起来。十年没有得到过滋润的身体,自然格外敏感与紧致;感受到自己终于寻访到了熟悉的天堂,膨胀的 - 分卷阅读62 分身被软热的甬道紧紧咬住,我舒服得长吁了一口气,开始专注地抽动起来。 我将那双修长漂亮的腿扛在肩上,沉溺在最原始的快感中研磨着热情的肉壁,见他抬起那双迷离的碧绿眼眸凝视着我,像是在看一个虚渺的梦境,我心中没来由地一痛,再次伏下身去吻住了他。“嗯……马诺……” 我握住他耸立在面前的分身,手指轻捏着光洁粉润的蘑菇冠,很快便将他挑逗得震颤不止,在我的一个大力冲撞下发泄出来,软绵绵地躺倒了下去。“宝贝,耐力还是不太行嘛……”见我用戏谑的眼神看他,维利嘉睁开疲惫的眼睛,忿忿地在我嘴唇上咬了一口。 知道这十年来的空虚不会被轻易满足,我抽出自己还硬挺着的性器,低头在他萎靡下来的蛋蛋上亲了亲,又将他翻过身去,从背后进入了他。 …… 从来不知道我对性爱也有这么却从来没变过。” 我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解释得好像有点模糊,又道:“简而言之,说句好像很自恋的话,我觉得船长应该是真的喜欢我,而安杰罗和你叔叔都从来没有给过我这种感觉。” 维利嘉轻哼一声,手指在我掌心里刮了刮,总算接受了这个差强人意的解释。我凑过去将胸膛紧紧地贴上他的脊背,在他耳边低声道:“行了,宝贝;现在轮到你来解释了。十年前我离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叔叔呢?” 闻言,维利嘉沉默下来,憋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 “……那个时候我害怕叔叔真的会要你留在身边,就想让你先带着茉儿回去,自己再趁叔叔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他在我自作主张地放你走后非常生气,就把我软禁了起来;当我终于找到机会可以跃进大海的时候,菲妮克丝却告诉我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绝望,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菲妮克丝却安慰我说只要耐心等待,当十年后的维利嘉和马诺再次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可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十年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起初也的确以为叔叔就是那个明显也对你情根深种的加西亚船长;谁知叔叔当时虽然很生气,却也慢慢地把对你的执着给忘了。前几年的时候他的确是皇家幽灵号的船长,带着这些烂人在湾区各处游山玩水,后来忽然有一天他厌倦了海上的生活,想要上岸去看看,就把这艘船丢给了我,自己去体验真正的6地生活了。 “顶替叔叔的身份过了两年之后,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原来我……我才是那个真正的加西亚船长。叔叔似乎已经彻底融入了人类的社会,再也没有回来的打算,而我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在招募船员的旧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才终于确定,这果然是一场要命的轮回。” 维利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而我也知道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再次把他抱得紧紧的,眼睛有些发酸。 彻底得知所有的真相后,回忆起我登上皇家幽灵号之后与加西亚船长的种种,不难发觉这样的诅咒对维利嘉来说究竟有多么残忍。他已经提前经历了十年后的一切;他爱我,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我与十年前的自己再次相遇,坐在船长舱里想象着我们正在亲热的画面,甚至还被我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狠狠地捅了一刀,被不死者号的船长开了一枪。 就这么在沉默与煎熬中扮演着船长的角色,他应该也在心底跟自己不好,我们再来一次。” 维利嘉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 “还来啊?不怕精尽人亡吗?” “精尽人亡?开什么玩笑。”我朝他阴险地笑笑,摩拳擦掌道,“今天就向你证明我不是个阳x。” …… 又是一番旗鼓相当的较量,身下的爱 - 分卷阅读63 人软绵绵地躺倒在我怀里,全身布满了妩媚的粉色,慵懒餍足的模样看得我心满意足。“马诺,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正沉浸在高氵朝的余韵中抚摸着他光滑的身体,维利嘉忽然问我道。 “嗯……具体的没有想过。”我思索了一下,又肉麻兮兮地道,“既然说过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当然是得留到伟大的加西亚船长身边做一只粘人的米虫了。” 维利嘉意味不明地瞥我一眼,我便知趣地敛了声,认真道: “既然我们来日方长,我想先定居在一个地方看着茉儿长大,等她成了真正优雅独立的淑女,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之后,就和你一起去更远的地方探险,直到我们找到最理想的桃花源来生活。对了,在这之前,我得去跟我的母亲打个招呼,然后带你去乡下见我的养父母;我的养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见眼前的人似乎有一瞬间的恍然,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得到长辈们的认同之后,我们就结婚。”然后与他鼻尖相抵,打趣道:“要知道,再也没有比皇家幽灵号更好的嫁妆了。” 维利嘉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对嫁妆这个词很不满,却最终还是弯了眼睛,与我在光线明朗的舱室中吻在了一起。 午后的天气明媚而温和,水手们像往常一样躺在甲板上聊天,比约恩倚在栏杆边悠闲地抽着烟,身边的珀西和茉儿正坐在一起吃午餐。 与皇家幽灵号相距不远的泊位上,蓝凤凰号和不死者号的标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历史悠久的费氏码头依然美丽繁华,迎面吹来了清凉而惬意的海风。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 完结。 想了很久该怎么写这个完结感言,结果我这么话痨的人居然有点无话可说……只能再次猛虎落地式感谢每位小天使的陪伴。 四年没有正经写文了,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能被记得,毕竟我当年封笔的原因就是被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数据给凉怕的,辛辛苦苦码出来的字却无人问津的感觉是真的难受,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原因,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为写得不好。 某天喝多了鬼使神差地想要再回来试试,虽然发出来就后悔了,可没想到大家居然留评这么快,连半点反悔的余地都没给我留啊hhhhhhhh也许和每章都有几百几千评的大神比起来我还是凉凉,但事实上能有二十多条评对我来说已经幸福得快要晕眩了,每天对着评论区都能多吃两碗饭。 特别感谢顶天立地板蓝根 碧落 两个小天使,没有你们的鼓励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写脆皮鸭了吧,爱你们(????)?? 最近课业繁忙,我得歇几天想想写啥番外,然后努力在年底之前再完结一本出来。 那么下本见! 番外·比约恩篇(上) 作为比约恩·佩德森在海上漂泊的这些年,其实我也和我的那些同事一样,早就把自己变成人类之前的记忆忘得差不多了。 不太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皇家幽灵号的船员,又是如何与人鱼上演那些海湾浪漫史的,只知道我们要无条件服从船长的任何命令,好像他天生就是我们应该侍奉的上位者。 船长起初是个相当冷酷无情的人,身边跟着个常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头蔫脑的侄子;后来,他的侄子离开了这艘船去岸上生活,他的性情似乎也变化了不少,总算让我们过得不再那么战战兢兢,也更加像是普通的人类海员了。 然而也许因为我和大副都是手术不算成功的残次品,睡觉的时候总会被一些斑驳的梦境所困扰,那就是我们曾经也生活在海底,和那些陪伴着皇家幽灵号度过不眠之夜的人鱼同属异类的事实。 这种被混淆的记忆时常会让我和大副感到困惑,始终无法在这苍茫的大海上找到归属感;而其他船员早就被彻底同化成了人类,不记得自己曾经死过一回,也不记得我们和人鱼有什么关联,每天尽职尽责地为船长工作,没人会对这样的现状产生质疑。 我们在费氏码头遇到那些成年后第一次上岸的人鱼时,虽然也感到了某种来历不明的熟悉感,对他们那副千娇百媚又柔弱可怜的样子也见怪不怪,可毕竟是处于发情期的季节,体内那暗暗的骚动也需要对象来泄火,见船长不反对,就把他们抱回船上开起了y乱的派对。 珀西是人鱼部落里的巫师,作为这些找不到性伴侣的可怜虫们实际上的领导者,举止倒更像是个魅惑众生的女王。不得不说我的确被他的外貌深深吸引,虽然他看起来没什么和人类zuo爱的打算,却还是被我在周围同事的起哄下抱进统舱,又近乎于强迫地在他身上尝试了属于男人的初体验。 那感觉似乎说不上多好,不咸不淡地做到最后,他惨白了脸在我身下胡乱挣扎,我也觉得没多大意思。现在想想,可能还是因为我第一次的技术太差,即便是发情期的人鱼也被折腾得够呛;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统舱,这一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到了第二年,我已经在湾区各处风流的ji 女姐姐那里磨练好了技术,异常丰富的经验和金枪不倒的体质使我成为了人鱼们争相邀宠的对象,连走路的姿势都硬气了不少。没办法,男人就是喜欢在这种事上相互比较,每当有得不到满足的人鱼被我制服在他早就被榨干的性伴侣面前,获得的快感也是双倍的。 同事们看向我的眼神越幽怨,我就越得瑟,而珀西在那群狂欢的人鱼身后远远地坐着,看向我的目光复杂而冷漠;既然和自己妩媚可爱的小情人们玩得这么愉快,我也懒得再去招惹他。这期间似乎有什么人想和他玩,但是都被他拒绝了。 本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什么后续了,谁知道第三年我们再次停泊在费氏码头的时候,他居然主动向我求爱。原本就妖艳诱人的长相露出赤1ou裸的勾引意味,我想是个男人就不会受得了;然而即便他放荡的眼神和风骚的姿势都很到位,可一旦真枪实弹地做上了,还是暴露了他依然青涩的事实,过程中始终紧张地抓在我的手臂,被动地承受着我在体内的探索。 终于把他在高chao中干得累倒之后,我心情好得不得了,又和其他的宝贝们玩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朦胧地睁开眼睛,想要伸手去搂我的脖子时,我还兴致勃勃地在一条刚刚成年的绿尾人鱼身上耕耘,这似乎把他气得不轻,招呼都不打就径直跃下海面,先一步回他们的部落去了。 老实说我的确有点茫然。 这之后的几年里,他虽 - 分卷阅读64 然还是不会拒绝我的求欢,却不再对我有其他的性伴侣这件事有异议,一反常态地在zuo爱的时候和我较起劲来,时常要在这件事上分出个胜负;起初还是我占上风,到后来实在敌不过人鱼那生来压榨男人的天赋,只要他不求饶,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找其他人鱼了。 当我难得地在狂欢过后的清晨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换岗的时候,我的同事们都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连船长都表示喜闻乐见,十分亲切地为我煲了海参汤,还嘱咐我年轻人不要太纵欲。 船长从不参与我们这种释放压力的派对,要么就提前回自己的卧室去,要么就独自坐在一旁喝闷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想谁。 时间温吞地又爬过几年,马诺登上了皇家幽灵号。 马诺是乡下的富农家庭出身,长相却漂亮得相当讨人喜欢;在首都外港那一群黑压压的混血劳工中,金发碧眼的清纯小伙子实在过于抢眼,被船长看上也在情理之中。 他上过大学,知识丰富又很有礼貌,明明比我们这些粗人要高贵得多,笑起来却像个正直的乡巴佬;这种微妙的反差时常看得我们心神荡漾,想上去亲近亲近,却被船长下了死令不准靠近他三步以内。后来船长见马诺实在孤独,才勉强同意我和大副去跟他做朋友,依然躲在暗处观察着我们有没有出格的行为,时不时地给我小鞋穿。 只要船长看到马诺,他那张万年阴沉沉的衰脸就会洋溢起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又像个意图诱拐萝莉的怪蜀黍,一副恨不得把他就地正法的磕碜样子。大家都对船长的那点小心思心领神会,自觉地把马诺看成了他的情人候补,却也没人想要去研究他那过于澎湃的感情究竟是哪儿来的。 像往年一样快要抵达费氏码头的美丽季节,大家开始做起了噩梦。 有天和二副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自己梦见马诺以一种残忍的方式杀害了他;不单是他,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曾经有过这样的梦境,真实得好像我们亲身经历过一样。 可谁又都知道那不是马诺。 早在第一眼看到马诺的时候,我就完全记起了一切,而其他人似乎也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什么,只是没勇气承认而已。 离开费氏码头之后,船长开始一天天变得焦虑起来,整天窝在自己的船长舱里发呆,甚至忘了给最近和马诺过于亲密的我穿小鞋。我知道有条人鱼跟着马诺上了船,似乎是他们部落的小王子,名义上应该是船长的侄子,却也是他在这个十年后的世界里悖论般存在的fen身;海神的诅咒已经不可避免,马诺注定会回到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因此感慨归感慨,我也没有想太多。 得知马诺已经和那条人鱼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后,船长的心态开始变得非常糟糕,而我和大副也很能理解。谁能受得了好不容易等来的爱人和另一个自己在眼皮子底下亲热?偏偏十年前的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忍到马诺终于把人鱼抛下海的那天,他也终于爆发了。“……比约恩,我真的不想让马诺回去。”他喝得烂醉如泥,什么话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吐,“如果他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怎么办?如果他回来之后,不再喜欢现在的我了怎么办?无论安杰罗还是叔叔,他一定恨透这个‘加西亚船长’了……” 彼时他已经被马诺捅了一刀,怒气冲冲地把他五花大绑着扔进了杂物舱,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独自猛灌着高度数的朗姆酒,怨愤地在那里喃喃自语。违背了他的命令、还意图帮马诺逃走的我也和珀西被绑在一起,躺在角落里忍受着他的聒噪。 珀西起初还有些茫然,听到最后时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好半天没能消化这样的真相,只能震惊而呆滞地看着醉倒在书桌上呼呼大睡的船长,也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往事。我睁着一双死鱼眼自暴自弃地躺着,直到远处传来时快时慢的鸣笛声,那是马诺搬来的救兵。 …… 船长的要挟计划没能成功,马诺最终还是跌进了大海,再也没能打捞上来。 看到马诺消失在水花中的那一瞬间,船长也晕了过去,枪伤带来的鲜血还触目惊心地沾在胸前。我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进船长舱,由大副出面安抚好了受惊的蓝凤凰号,又赶跑那伙臭海盗,这才轮流守在船长床前,希望他能赶紧醒过来。 船长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醒来之后就平静地接受了马诺已经离开的事实,取消所有货单带着我们回到费氏码头,耐心等待着他的回归。而不死者号一路尾随着蓝凤凰号,也早早地泊在了渡口,大有跟我们死磕的意思。 这一周我都和珀西守在人鱼部落上方的海域,大眼瞪小眼地坐在船里,彼此之间却没有任何对话,在这沉重的气氛下也没心情做点什么。 然后马诺就带着他的妹妹回来了。 事实证明船长的忧虑是多余的。没心没肺又傻得冒泡的马诺居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没有任何芥蒂地宣布和他重新开始,接下来的几天更是如胶似漆,时常恩爱得让我们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比如这天,马诺一脸神秘地下了船,说要到附近的土产商店去买点纪念品,回来的时候手上却多了个花里胡哨的礼物篮,让船长拉开系在上面的彩带,露出里面一团毛茸茸的雪白生物来。它睁着圆滚滚的绿眼睛看着船长,船长便惊喜地把它抱起来,早就没了风镜遮掩的双眸和这东西像得出奇,显然一见钟情了。 马诺微笑道:“你以前说过想养猫的,想想我们还没有宠物,就去买了一只回来。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还算乖巧听话;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睛就像你一样漂亮,让我看到了就走不动路。” 叫做猫的东西在船长怀里咪呜了一声,船长眨眨被夸赞的眼睛,显然被他这不算高明的情话感动了:“马诺……” “维利嘉……” 我蹲在栏杆边吃着海胆面包,闻言几乎全部吐了出来,虚弱地擦擦嘴角,站起身的时候夕阳刚好沉进海平线,而他们已经旁若无人地亲在了一起。 “谈恋爱的男人真恶心。”我捏着鼻子对身边的大副说。 大副不屑道:“如果是你谈恋爱,一定会比这两人恶心一百倍。” “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不需要恋爱的男人。”我严肃地纠正他,“zuo爱就够了,zuo爱。” 番外·比约恩篇(中) 讲道理我是真的不知道人为什么要恋爱。 对于我这种喜欢随心所欲的家伙来说,一辈子都捆绑在一个人身边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简单的性欲跟友谊一旦和忠诚与责任挂钩,就违背了我自由的天性,所以我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和什 - 分卷阅读65 么人恋爱。 我觉得珀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做了足足十年的性伴侣,彼此知根知底,这样的关系或许还会持续一辈子;因为我不会到6地上去娶妻生子,他也不会看上海底的哪位人鱼小姐。 这样的认知令吃饱喝足的我蠢蠢欲动起来,打着嗝提了灯走下甲板,想去找他解决一下这些天积攒的生理需求。走到统舱的时候,我注意到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坐着不少熟悉的人影,绮丽的鱼尾撩人地轻轻摆动着,似乎刚刚从幽深的海底赶到这里,见我进来便扬起那一双双蛊惑的眼眸,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算是马诺的回归宴。”大副一边抽着烟斗,一边眯起眼睛道,“船长说大家最近都很辛苦,这些人鱼是来犒劳我们的……” 大副还没说完,我就扔下灯热泪盈眶地扑了进去。 …… 马诺这一回来,船长的心情未免好得过了头,连续几天给我们放假不说,还一改自己抠门的本性,美食随便吃美酒随便喝,甚至还贴心地让珀西叫来了我们那些还处于发情期中的相好们;这种神仙日子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在用含情脉脉的目光看着马诺,好像在看一个真正的英雄。 虽然名义上是马诺的回归庆祝会,可连他本人都知道有人鱼参与的派对意味着什么,有点尴尬地在这里呆坐了一会儿后,和船长咬起耳朵来,终于还是得到应允,吻了他一下就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我当然知道船长的那点小心思,他是想当着所有人鱼的面宣告自己对马诺的主权,而效果也显而易见地非常好。用最后那点留恋的目光追随着金发小伙子的背影远去后,他们就知趣地回归了以往的状态,不再冷落任何一个人,几个先前和我玩得不错的小情人也殷勤地聚了过来。 马诺似乎是给他妹妹讲睡前故事去了,船长和二副几轮推杯换盏下来,便也带着三分微醺兴高采烈地回船长舱看他的猫。一时间这里的主导者又成了我和大副,气氛也理所当然地变得暧昧起来。 注意到一双凉滑的手从不知名的角落里伸出来,缓慢而羞涩地摸索在我的腰身,我回过头去,看到一张陌生的新面孔。眼前的人鱼似乎是第一次上岸,刚刚成年的柔媚身形有种未经人事的独特美感,清纯又懵懂的眼神期待般朝我看来,很快让我起了火。 “小美人,你也太有眼光了吧!”不远处有人起哄道,“我们水手长可是这里最猛的男人,当心明早累得游不回去了,哈哈哈……” 【略】 【略】 【略】 其实我也不介意几个人一起玩,但这家伙似乎有种天然的洁癖,虽然看起来风流妖娆,实际上却不喜欢被太多人碰;而根据他zuo爱时的反应来看,很有可能这家伙根本没被除了我之外的男人碰过。有次我喝多了酒,傻笑着想要拉大副一起玩,珀西居然直接甩了我一巴掌,离开之后更是整整三年没跟我说过一句话。 所以虽然也很想好好安慰他,不过主动送上门的小菜先吃着开胃也不错,之后再慢慢品尝期待已久的大餐,那才是真正的享受。 谁知当我终于吃完小菜,看着身下的小可爱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之后,珀西早就没了踪影。 我披了衣服到甲板上去,马诺正蹲在舷梯口抽烟,看到我的时候眼底隐约有些复杂的情绪,半晌居然叹了口气。“哟,小马诺。”我也走过去蹲到他身边,熟练地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上一根悠悠道,“这么晚了还不睡,是有什么心事想跟哥哥我倾诉吗?” 马诺摇头道:“维利嘉在给猫做窝,我就出来吹吹风。” 他欲言又止地瞅了我半天,见我始终用那慈爱的眼神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比约恩,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葛……珀西的吗?” 他这话说得很有几分试探的意思,想来也肯定知道了我刚刚和人鱼做的是在看一个身体出轨的负心汉,倒不如说是在看一个暴殄天物的傻瓜蛋。我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本来还想跟他讲点成年人的大道理,到头来却只能故作深沉地叹气道: “以前吗?以前的事我都忘了啊……你知道的,和这些健忘的家伙比起来,还能记得自己的死因已经很了不起了……” 马诺一愣,很快有了愧疚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道歉道:“对、对不起,那个时候我……” “哎,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不要想太多,只要你过得幸福,哥哥就算再死几次也无所谓。” 他点点头,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却依然有些懊丧。我本以为提到这些往事,马诺应该不会再就这个话题问下去了才是,可这小子在发了一会儿呆之后,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可你现在明明也很喜欢他啊。” 我有点诧异地道:“有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马诺顿了一下,幽幽道:“如果不喜欢他的话,伊桑雪茄能给他当成廉价土烟抽吗?” 我干咳一声,有些心虚地别过了头。马诺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就是喜欢记仇,直到现在还对过生日的时候我只送了他一根雪茄的事耿耿于怀;不过我也承认自己有点小气,只是对床伴还算慷慨罢了。 于是我拍拍他的肩,站起身道:“走吧,也有好久没和你单独聊聊了,这次想喝什么想抽什么,哥哥一次性请你够本!” …… 抛开别的不提,马诺实在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后辈,为人风趣又善良可靠,如果不是船长那个醋精禁止我们靠近他,我和他的关系会更好些也说不定;在自己的水手舱和他一边喝酒一边东拉西扯,两个人都很尽兴,快到黎明的时候才踉跄着倒下,一起趴在床头呼呼大睡起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我揉着凌乱的脑袋拉开舱门,门口却是冷若冰霜的珀西。 “宝贝儿,这么早来叫我干嘛?今天还是休假啊。” 想到他昨晚一言不发地撇下我独自离开,我有点不高兴,搂起他的腰就在他的颈窝边啃了一口,刚想再亲热亲热,却发现他的身体僵硬得有些不太自然;困惑地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朝舱内看去,目光落在了还在睡梦中流口水的马诺身上。 我们两个都没什么穿睡衣的习惯,昨晚又喝多了酒,胡乱地扒掉衣服就倒在了一起;虽然我还穿着骚包的平角裤,但马诺基本上是只有一条内裤的状态了,此时正香肩半露着埋头在被窝里,修长的腿还夹在我的枕头上,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销魂模样。 我看看马诺,又看看珀西,哽咽道:“你、你该不会想多的吧……” 珀西平静道:“不是挺好的吗?你一直都喜欢马诺 - 分卷阅读66 ,这下终于得手了。” 我皱眉道:“你在说什么鬼话,谁喜欢马诺了?” “难道不是吗?”他冷笑一声,“十年前就是因为向他求爱才被砸死的,十年后不但不记仇,反而为了他赴汤蹈火甘愿受罚,什么‘只要你过得幸福,哥哥就算再死几次也无所谓’,你是对纯洁的男性友谊有什么误解吗?” “……”意识到他听到了我和马诺昨晚那些惹人误会的对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于是变得忧郁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就算我真的喜欢马诺,你不是也勾引过他,算我们扯平不就好了?” “我勾引他?”珀西似乎变得恼怒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只是试探他一下,难道成功了就会随随便便地跟他上床吗?只要对方长得好看点就来者不拒的人是你,不要用这种词来侮辱我。” 我摊手道:“您说得对,我就是长得好看谁都可以上,马诺比您漂亮得多,所以我就灌醉他这样那样了。如何?满意了没?生气了吗?要不要扇我一巴掌给您消消火?” 他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我自讨没趣,从架子上取了毛巾刚想去洗漱,回头却看到他忽然在拐角处原路折返回来,先前那盛怒的表情已经被惊恐取代,后面还追着一团上蹿下跳的毛球。 “喵嗷——!!” 在看到珀西被那团雪白的毛球追得狼狈不堪,只能一头撞进我怀里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地把他打横抱起来,脑海里蹦出了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冷笑话。 有什么比猫看到鱼还要幸福的事? ——是一只小猫看到一条大鱼。 “哎哟,您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会儿连只猫都制服不了?”我戏谑地看着他,不久前还糟糕无比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小小的毛球在我身边绕来绕去,眼巴巴地扒在我的小腿上仰望着珀西,墨绿的猫眼里闪烁着幸福又危险的精光。 见珀西依然脸色苍白,我低声道:“亲我一下,不然我就松手了。” 他微微蹙眉,难以置信地朝我看过来,见我的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能妥协般亲在我的脸颊上;我挑起眉摇了摇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吻吻我的唇畔,在还没来得及撤退的时候被我挑开唇瓣勾走舌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和我纠缠起来。 他被我亲得浑身发软,分开的时候脸颊上已经嫣红一片,咬着唇忿忿地看我。男人早上起来精神无比的部位已经硬梆梆地顶上他的腰,我得寸进尺道:“叫老公,不然就拿你喂猫。” 珀西瞪我一眼,我作势要松手,他赶紧憋屈地喊了一声:“老公……!” 我心情大好地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飘飘然地应道:“哎~这才是我最爱的宝贝儿~” 正在考虑如何处理脚下的毛球时,一双手从舱门内探到我们脚下,把它抱了起来。 “打扰了……那个,你们继续,啊哈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穿戴整齐的马诺走出来,给不甘心的毛球顺着后颈的毛,看了我们一眼就讪讪地离开了,走之前还留给了我一个难以形容的眼神。 我思考了足足半分钟,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应该是被我们恶心到了。 然后我回想了一下刚刚那打情骂俏似的画面,自己也觉得的确挺恶心的。 低头看了看珀西,他还在心有余悸地注视着马诺离开的方向,显然被那团毛球吓得不轻。我抱着他走进自己的水手舱,把他扔到还有些凌乱的床上,然后回头把舱门锁好,确认不会有任何没眼色的家伙来打扰我们,这才放心地朝他扑了过去。 形容不出此时躺在我身下的究竟是多么可口的一顿大餐,我轻啄着他雪白的肌肤,以及眼前那柔软湿润的红唇;他的睫毛微颤了一下,手臂配合地缠上了我的脖颈。见他虽然没有拒绝我的求欢,眼底却还是有些显而易见的郁卒,我叹了口气,拍着他的屁股道: “宝贝儿,你明知道我和马诺是不可能发生点什么的,究竟是在吃哪门子飞醋?” 他没说话,眼底的郁卒更明显了。 【略】 【略】 【略】 …… “宝贝儿,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微风吹拂的晴朗午后,阳光懒散地透过舷窗洒在我们身上,我抚摸着他长而曼丽的紫发,不甘心地问道:“难道我的技术退步了吗?告诉我哪里不好,我下次改进嘛。” “……没有下次了。” 我茫然道:“嗯?” “比约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淡淡道,“既然王的弟弟已经找到,回去复命之后,我们不再有上岸和人类接触的理由;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就不会在费氏码头看到人鱼了。” 番外·比约恩篇(下) 老实说当我看到他略带苦涩的微笑时,心里好像崩断了一根弦,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很快镇定了下来。 我以为作为最好的朋友和最默契的性伴侣,我们的关系理应会持续一辈子才对;可我却忘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鱼这种背负着诅咒的生物,原本就没有对人类不离不弃的道理。 “……是吗。”我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听到自己模模糊糊的声音,“那还是挺遗憾的,哈哈。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本来只是想假装睡觉,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谁知我明明心乱如麻,倒是很快有了困意;朦胧间我感到珀西坐在床边看着我,似乎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在我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静悄悄地起身离开了。 然后我做了个梦。 梦见很久以前,我还是人鱼,珀西还是人类的时候。 也许成为人类就是有这点好处,即便睡下了也能在梦境中演绎各种故事,而不用担心那会是什么谶语。我看到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浓浓的白雾中,脚下的甲板覆着一层厚厚的血色,很多人都醉死在奢华腐朽的船舱里,腰下只剩两个漆黑的断口。 我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忍住难闻的酒气和尸体的臭味不停地翻找着,最后找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他遭到了袭击,鲜血淋漓地躺在黑暗中喘着气,好像还在拼尽全力和死神斗争着;看到有人走过来,便虚弱地朝我笑了笑,又躺在我怀里喃喃自语,说真遗憾他就要这么死了,而年轻的他甚至没来得及谈一场恋爱。 他说他记得我,我是这世上第一个向他求爱的家伙,虽然是条奇怪的人鱼,不过还算可爱;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倒希望能和我好好交往,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从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到焦头烂额的大学时代,虽然我不太听得懂,却能清楚地感受 - 分卷阅读67 到他对生的眷恋。 或许是刚刚成为人类,我还无法熟练地感知自己的情绪,直到他渐渐没了呼吸,才真正察觉到了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悲伤。 ……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最后一个在费氏码头看到的夕阳已经慢吞吞地沉进了大海,皇家幽灵号被温柔的霞光笼罩着,虽然美丽,却没有半点离别时应有的情绪。船长正在甲板上指挥着大家做前的准备,已经和我们重归于好的不死者号先一步扬起了帆,而蓝凤凰号的船长也正热泪盈眶地在和她儿子聊着天,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团圆的和谐景象。 而我心情糟糕透顶。走出水手舱在船上各处转了转,那些人鱼果然已经回去了,早就被洗刷干净的甲板上连半片鱼鳞都没剩下。 虽然已经和费氏码头的人鱼永别了,可船上好像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伤心,尤其是马诺的妹妹那个小丫头,明明这些天都橡皮糖一样粘着珀西,这会儿却蹲在锚机边和猫玩得眉开眼笑,不痛不痒的气氛倒显得我这个大男人多愁善感似的。 船长站在船头,长长的红发束在颈边,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马诺要带着他去首都乡下见自己的养父母,然后两人就会结婚,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看着马诺从后面抱上他的腰,两个人温柔缱绻地鼻尖相抵,忽然难得地有了寂寞的感觉。 锚已经拖出水面,桅杆被支起来,皇家幽灵号正式离开了费氏码头。 我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水手舱,拉开舱门的那一瞬间忽然想到,昨晚在和马诺喝酒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爱上船长的。 马诺当时醉得打嗝,一脸纳闷地表示他也不知道,或许是某天他工作完回到那间狭小舱室的时候,趴在床头等他回来的维利嘉给了他家的感觉。 虽然我不知道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却莫名觉得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水手舱变得空旷了许多。 往年皇家幽灵号停留在费氏码头的时候,珀西都会在我的水手舱住上几天,这里放着不少他从海底搬来的家当,现在他走了,他的东西却都还留在这里,让我想尽快忘掉他都难。 我埋头收拾着这些东西,目光落在了我满满地收藏着雪茄的箱子上。起初我是不抽烟的,而珀西虽然是人鱼,却是个十足的老烟鬼,尤其对各种各样的雪茄情有独钟,我在跟随船长到各地贸易的时候都会帮他留意一下,以至于在后来成为了雪茄收藏家。 而我喜欢的年代悠久的骨器和刀具,他在人鱼部落的那些古董中翻找到了,也会送上来给我;现在想想,这种默契和体贴倒让我们真像两个相爱的恋人一样,只除了时常管不住下半身的我撇下他去和其他人鱼亲热的时候。 ——可说到底,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不让他爱上我而已。 好不容易才作为人鱼活过来,再因为那种奇怪的诅咒而死掉的话,也太得不偿失了。 我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大包,连同那些再也没人享受的雪茄,打算把它们全部丢到海里去。扛起大包准备出门的时候,我注意到架子最底层有一个砗磲做的小盒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他很宝贝的东西,还警告过我不准打开,更不准趁他不在的时候变卖。 不过现在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曾经的警告全部失效,这盒子里的东西自然也就交给我来处置了。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撬开,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放着什么玩意儿;对着灯火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枚相当普通的贝壳,形状虽然也算精致,却根本不值什么钱。 我看着它,胸口开始闷痛起来。 然后我冲上甲板,站在船尾遥望着早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费氏码头,想要大喊出声,喉咙却像是被夺走了声音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最后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气声,无力地瘫倒在桅杆旁,舒展着四肢仰望起了夜空中的繁星。 被一见钟情夺走了理智与自由的人从来不是我。 他爱我,我到现在才终于可以确定;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我也不能因此而感到后悔。 我得庆幸自己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永远也不能把同样的情绪传达给他,所以诅咒不会降临在我们身上,从此以后他就能在海底过上属于人鱼的平静生活,再也不用受比约恩这个蠢货的气,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更爱自己的人。 我想结束这趟航行之后,我会到岸上去找一个安静祥和的小镇住下来,像真正普通的人类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直到在某一天把他完全忘记,再开始自己的新生。 …… “……你哭什么?” 我抹了一把脸,嘴硬道:“谁哭了?” 话音未落,我呆在了原地。 视野中的繁星被垂下来的长发遮挡住,珀西披着大衣,幽紫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满是泪痕的脸。我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颊,确定这温暖柔软的触感是真实的,这才一骨碌从甲板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傻乎乎地拉住他的手道,“你不是说……不是说你们要回海底去,再也不跟我们见面了吗?” 珀西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是试探你的。”他伸手揩了揩我还挂在眼角的一滴泪,无奈道,“是维利嘉和马诺出的主意。都看出你口是心非了,不然我哪好意思追上来。” 突如其来的幸福做梦似的有些不太真实,我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确认般摸了好一会儿,这才扶住他的双肩认真道: “嘿宝贝儿,咱们打个商量;别回海底了,今后都跟我在一起怎么样?虽然我没有船长有钱,也没有马诺好看,可好歹那活儿不错,当个按o棒使也不算亏啊。” 珀西挑眉看着我,好像在思考我这话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感,好半天才平静地开口道: “那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决定和我在一起,以前那些风流债就必须都得断干净,以后再也不能和其他人鱼做,也不能对除了我之外的人流口水。好好想想吧,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我可是言出必行的人,如果你敢出轨,我就回部落去跟你真正地永别。” 我盯着他开开合合的红唇,飘飘然道:“当然可以。” 说着便要去亲他。他伸出两指来按住我的嘴唇,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迟疑着又道:“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啊!” 我感到十分郁闷。难道我平时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吗?连发自内心的承诺都要被爱人怀疑,我做人未免也太失败了。 “不过话说回来,宝贝儿,你真的喜欢我吗?”我挠挠头,瞅准时机亲了亲还在质疑我的红唇,抱着他喃喃道,“如果能早点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必一直把你推得远远的了, - 分卷阅读68 再残酷的诅咒我都愿意受着……咦,我是说,我们怎么没像马诺和维利嘉那样被十年的轮回套住?我好像也没见过另一个你,难道海神放过我们了?” 珀西蹙眉道:“我们两个可都是早就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还会有什么诅咒?” 他说着忽然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等等,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这个诅咒,才不停地当着我的面跟别人亲热,想让我死心的吧……” 闻言,我已经完全傻掉了。 其实仔细想想,既然海神是要杀死相爱的一方以达到拆散他们的目的,那么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或人鱼,似乎并不在它的诅咒范围内…… 眼见珀西的神情已经越来越郁卒,我赶紧扑上去又把他亲了个晕头转向,叉开话题道:“好了宝贝儿,那以后呢?既然我答应你不再出轨,你也必须得好好当我的老婆,从今往后我去哪儿你都得跟着,永远把我放在心里的第一位才行。” 见他没有异议,我想了想,帮他裹紧上身的大衣,又道:“还有,以后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必须穿衣服,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是我的,不准让那些烂人看到,马诺和维利嘉也不行。” 珀西幽幽道:“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小气过……” “我不管,反正以后不准。”想到这里,我带着一丝醋味儿把他打横抱起来,抵住他的额头道,“说,你是不是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还有哪个不要命的碰过你?” 他轻笑了一声,拍拍我的脸颊道:“是是是,我只有你一个,不论以前还是以后。”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我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件重要的事。” 见他挑眉看我,我严肃道:“你这会儿看起来太漂亮,我又bo起了。” 他僵硬了:“你这人……怎么……” 我有点委屈地看着他:“不行吗?作为曾经一夜能把七条人鱼累趴下的极品男人,以后只能跟你一个人做的话,我可得天天做够本才行啊。” 他冷笑道:“厚颜无耻。” 手臂却攀上了我的脖颈。 我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厚颜无耻,爱上我这个烂人的他也只能认栽,于是得意洋洋地抱着他走下甲板,回到温暖舒适的水手舱,一边脱掉那些碍事的衣物,一边覆了上去,轻而易举地再次吻住眼前最美好的双唇。 舷窗外星光闪烁,像是童话般无声的祝福。 珀西轻声叹了口气,看向我的目光宠溺而温柔,仰起头来主动加深了这个甜蜜的吻。 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能没有他,他也一样。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 正式完结啦,本来还打算再写点温馨日常的,但想想车也不算少,又没啥新颖的好梗,在这里收尾也不错~ 大家只要知道这两对cp从此都过上了没羞没臊的xg福生活就好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