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悄然发生》 分卷阅读1 ☆、凌云霄的故事i 说实话,我对时采春的印象不深。那时候喜欢我的人太多,除了性别之外,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的确,性别这一点是有些特殊。喜欢我的男生就他一个。当时其实我挺排斥的,甚至可以说反感。朋友们都喜欢拿这件事取笑我。每次时采春出现在我们视线里,朋友就会起哄。我因此对他可以说产生了不小的厌恶感。所以,当他失踪——这么说不妥当,但事实的确如此——比起担心,我可能觉得更轻松自在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说了,我印象不深。在我看来,他就是很普通的一个男生。他的成绩不错,脸圆圆的,并不帅气,不过倒是挺受女孩子喜欢,好像还曾经有女孩子向他表白——当然,这都是在他暗恋我的事被曝光之前。 对,只是暗恋,他从来没向我表白过。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做吧。一个人要有多粗壮的神经才会若无其事向同性表白? 之所以大家知道他暗恋我,主要是因为他向他一个朋友透漏了这一情况。 果然你也知道常夏。不错,就是他的这个朋友。他私底下告诉常夏。当时常夏很吃惊,微微提高了声音重复这句话反问,结果正巧被我和他同班的女同学听到。所有的秘密都是不胫而走的,很快全校都知道了这件事。 我们真正接触起来吗?其实我们到最后也不算有什么交情。主要是高二暑假,我到海边度假,结果发现时采春恰好在那片海滩打工。当时还以为他是跟踪狂,特地跟我到海边,当面责问了他,结果发现他已经连续在那儿打工两年,而我是第一年去那里……记得当时他立即反顶回来说,从种种迹象显示,我跟踪他还差不多……一点没有好好暗恋人的该有的样子,说得毫不留情。 他失踪前后唯一比较异常的情况应该说就是那场车祸。同学一场,我有去医院看他。那时他真的很惨,父母在车祸中丧生,只剩下他一个人活下来。 不,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他,但看得出他是意志坚定的人,绝对不是那种因为忽然失去亲人就决定找个地方悄悄放弃生命的人。或者说放弃自己的身份,忽然隐姓埋名开始新生活什么的,这肯定不会是他。 最后一次见到他吗?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是在医院吧。我有印象的就是他坐在病床上,看得出还沉浸在悲伤中,但他真的很坚强,那时候他终于能用电脑上网,半躺在床上用笔记本查应该将父母葬在哪个墓园。他还给父母写了追悼会用的悼词。事发后,我从来没看到他哭,不过我想,写悼词的时候他一定哭过,因为,他写出来的悼词让我这个局外人在看的时候都忍不住眼睛泛酸——大致就是这样,我对他的记忆,可能就这段比较清晰,主要因为还蛮感同身受的。 为什么忽然问他和常夏的关系?难道你怀疑常夏和他的失踪有关吗? 其实他和常夏的关系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算是发小,很早就认识。时采春看着挺好相处,但他好像不喜欢交朋友,和同学关系都挺单薄的,平时出入都和不同班的常夏在一起。后来常夏好像交了女朋友,总是和女朋友一起,他们也就渐渐疏远。 再回忆回忆所有和他有关的事?说实话,这真的对找到他有帮助吗? 既然我同意和你谈谈,当然会尽力配合。只是,我知道的事情对你的调查不会有太多用处。 那想到什么我就说什么吧。 其实我和时采春的那些往事都挺不愉快的,而且我们交集也不多。他应该真的只是打算默默暗恋吧,在全校都知道他喜欢我的情况下,高二下半学期,整整一个学期他什么都没做,甚至几乎没对我说过一句话。勉强算有互动是那次我去图书馆。因为高三生很喜欢去学校图书馆自习,所以,那里的座位总是特别紧张,那天我心血来潮想去看会儿书,结果来到大厅就发现所有的桌椅都坐满了人。我正准备离开,结果,就见时采春恰好收了桌上的书离开自己的座椅。他没有看我一眼,或者说对我说什么,可是,这应该是有意让给我的座位。我有注意到他的茶杯,里面的水还是满的,原本他肯定没打算那么早离开,但因为看见我找不到椅子,于是不动声色让出了自己的位子。后来我很后悔辜负对方好意,他没有对我说一句讨好的话,或者故意献殷勤的行为,只是显得特别不经意的谦让,可那时我年轻气盛,因为反感被同性喜欢,明明看到他让出来的位子,却还是转身离开了图书馆。 作为同班同学,一个学期说不上一句话很奇怪吗?我倒是记得高中三年和绝大多数同班同学,我都没说过几句话。时采春也一样,课间他几乎不和其他同学聊天,一点没有要交朋友的意思,唯一的交流大概就因为他是数学课代表,收作业的时候会找没交作业的同学。我个人还算是好学生,至少会抄作业上交,所以从来不和他打交道。倒是有一次,我一个朋友给我惹事,主要那时候时采春的事刚刚被曝光,我被男生暗恋让我这朋友觉得好玩,他故意藏了我的作业本,也不算是恶意,只是想看好戏,于是引时采春来找我。没想到,时采春跟个侦探似的,因为我那个朋友喜欢掐橡皮,就那么个小细节,他直接猜出是那个朋友藏了我的作业本,他没来找我,范儿直接找了我朋友。我那朋友后来说,别看时采春平时和和气气,似乎挺好欺负的样子,但其实不好惹,在他面前抵赖什么事情,他可以说是挖好陷阱一步步逼死你。 我也算有体会过。就是之前我说的高二夏天海滩上遇到的那事。那时候我语气挺不好的,问他该不会是偷偷跟我到海边,然后他不动声色反问我是不是每年都来海边度假,在我说了今年是第一年后,又神情自若转移话题说请我喝饮料,他把我带到一辆饮料车边,自己若无其事和摊主聊起来,不着痕迹让摊主说出他在海滩打工两年的事。之后我们买了饮料离开,他一边喝饮料一边问我,今年暑假来这里度假是我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当时他问起问题来那闲聊一般的语气让我没能防备,随口就说了几个月前之类的回答,结果,立即就被他头头是道分析起来,最后得出结论说我是跟踪他来到海滩边的。 你也觉得搞不好他根本没喜欢我吧?有时我的确挺怀疑的,不过,他也有特别体贴的时候。图书馆那种事还算小,我记得有一次,我被大家误解了。有嫉妒我的男生在情人节那天,把我收到的巧克力全部扔进垃圾桶。平时我经常会拒绝向我告白的女生,已经有特别高冷的形象,扔巧克力这种事也算符合我人设,于是,大家都以为那是我扔的。可话说回来,这种事比无情地拒绝告白要恶劣太多,说得夸张都足够成为全校女生的 - 分卷阅读20 时采春喜欢凌云霄,而不需要调查,他也知道闻拾来喜欢凌云霄。他不知道这两份喜欢一不一样,但他知道,凌云霄的喜欢是独此一份的,而那唯一的一份感情给了时采春。当闻拾来站在他的面前,他喜欢的只是时采春。 “说起来,时采春在警局还是失踪人口,你会去销案吗?” 凌云霄应该有注意到闻拾来的异样,他没有询问,而是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他果然与常夏不同。 常夏会在闻拾来困扰的时候关心询问发生了什么,凌云霄则小心避开问题。常夏会在闻拾来不自认时采春的情况下依旧使用“你”称呼时采春,而凌云霄则遵循闻拾来的意愿把时采春和闻拾来区分开来。 常夏的有恃无恐在于他是时采春最好的朋友,他知道自己有权力过问时采春绝大多数的心事。而凌云霄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在时采春心中没有足够的地位。 ——可是,凌云霄搞错了。 闻拾来永远不会替闻拾来向凌云霄表白,但他必须替时采春那么做。 他不能让凌云霄的感情如此寂寞,如此悲伤……如此卑微。 “反正也九年了。销案的事不急于一时。”他首先回答对方问题,之后,转向当务之急,“你能具体再说说你们第二次去海滩发生的事吗?时采春拒绝你的过程?” 闻拾来认为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如果他真的是时采春,那么时采春就绝对不会用那种方式伤害凌云霄。 看得出凌云霄有些抗拒回忆那段往事,但面对闻拾来的提问,他还是相当配合地细说从头—— “那是到海滩的第二天,我拉着采春来到海滩上,说是一边晒太阳一边做试卷效率会更高,但其实,当然只是为了偷懒。那天阳光很好,很快我们又因为嫌弃晒躲到石头后——就是那块采春和堂弟躲着笑我的石头。我们没怎么做题,我还开小差捡了个海螺。我把海螺送给采春,自己觉得脸都被太阳晒红了。之后,我们不知不觉聊起来。那天采春说了不少自己的趣事,当然,那是我缠着问了好半天的成果。那时他提到自己前一年原本是和常夏约好一起来这里打工的,之后常夏失约,他很生气,决定在还以颜色前不再理对方。然后,有一天他在海滩上收到一个快递,一个很重的快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和一本大辞海。那本辞海原本应该在采春家他的书架上。”说到这里凌云霄自嘲地微微笑了一下,抬眼望向闻拾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典故?当时采春解释给我听,他有习惯把别人的对不起夹在字典里?”他问道。 闻拾来知道这个“典故”,时采春的习惯不是把“别人”的对不起夹在字典里,他只有常夏一个朋友,他的字典里肯定也只有“常夏”的对不起。 闻拾来清楚这一点,凌云霄自然也清楚,所以,后者的笑容如此苦涩。 “采春向我吐槽说,常夏害他后来不得不背着那么重的字典回家,为此他又加长了不理对方的时间周期。”凌云霄接着说下去,笑容更大,笑意却愈浅,“那是采春第一次提到常夏,我不知道大概在半小时后,他告诉我的真相里,常夏会是可以让我致命的武器。我就是那么迟钝,没有留意提及常夏时采春那特别亲切的语气,当时天真无知地想,原来之前采春捏着我的道歉说要回家夹字典里是那么一回事。我还发表高论说,为什么要如此低调?如果我收到对不起,就把它放在展示柜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听了我的话,采春低头对着我送他的海螺说,凌云霄是笨蛋。说完,他一本正经告诉我,到时候他会把这个海螺放在我的展示柜上。之后,管家走过来找我们。” 凌云霄不自觉微微停顿,这是他越来越抗拒的部分。他清楚记得之前那么多细节,但怎么也没有办法还原最关键的过程。 “因为一直在海边的关系,管家的心被海风吹得很大,他随口同我们聊天,笑话了我短路电路的事,等他走后,采春迟疑着望向我,他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因此知道了答案。与此同时,他也同样知晓案。接着,他对我说出那个他暗恋我的谣言是怎么传出的真相。他说他喜欢自己的竹马,因此让竹马困扰,所以,那天他故意假装自己这个同性恋又看上了别人。因我是校园情人,他随口说出我的名字,没想到,第二天全校都听说了这件事。听完他的解释,我明白他给我的答案,于是转身返回别墅。” “之后呢?”闻拾来轻声问。 凌云霄低声回答:“等他也回到别墅,他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有注意到抱着一堆卷子回来的他唯独没把海螺带回别墅的事实。的确,那海螺不是什么珍贵的礼物,似乎只是我随手捡来,可是,送给他的时候,我是那么用心。那时我以为太阳晒得我脸孔发烫,可是,太阳又怎么可能晒得我心跳加快?不过我想,他的确也知道这份礼物的心意,这是他丢弃海螺的真正原因。为了不让他的竹马困扰,他甚至能假装喜欢别人,为了不让他困扰,我也只能选择沉默。” “……然后你决定出国留学?” “是的。” 听完第四关故事的闻拾来在和凌云霄分手后并没有回商宅两用的事务所,实际,他直接去了长途客运站。 当天晚上,他来到海边。 要找到故事中那块石头很容易,虽然露天酒吧早已不见,可作为侦探,闻拾来很轻松便找到了凌云霄家的别墅。海滩上大到能让人遮阴的石头不多,凌家的别墅边就只有那么一块。闻拾来慢慢走近在他看来并不熟悉的礁石。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打量。他思考着如果是自己,要在这块石头附近藏东西,他会藏在哪里? 最终,闻拾来在一处凹陷的礁石处蹲下,他开始挖这附近的沙子。越往下,黄沙越是潮湿,颜色也越来越深。闻拾来挖了好一会儿,已经有其他游客用异样目光打量向他,就好像他打算在这儿挖坑埋尸似的。闻拾来加快手上的动作,避免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前被沙滩管理处的工作人员阻止这一诡异行为。 当年的时采春应该不会将那东西埋得太深,因为他希望凌云霄找到。不过九年时间过去,如果不是黄沙被风吹走太多,埋藏的东西已经不见,那么,那东西就可能在很深的地方。 越来越紧实的沙粒让闻拾来的手指开始疼痛,不过,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不一样手感的东西。 闻拾来挖出了海螺。 被凌云霄怀着情窦初开少年纯真心思送出的海螺,九年后重新回到闻拾来的手中。 闻拾来检查向海螺内部。 他从中取出一张小字条。 这张小字条不是粉红色的,上 - 分卷阅读21 面还有半道英语选择题。而这张从某张试卷上撕下来的如今已经潮湿破损的纸条上,是清晰可见的六个字—— 对不起。我爱你。 就是那么朴实无华,毫无戏剧性可言的六个字。 如此简单直接,却又有那么多的欲说还休。 闻拾来微微恍惚地重新望向让自己决定在这里挖掘的石头凹陷。他用手指抚摸其十分特别的形状——这个凹陷如同天意降临,用心型等待着一个故事走向最美好的结局。 尽管这个故事在闻拾来看来完全是别人的人生,可是,他也同样希望这个故事能够走向天意经过漫长等待迎来的花开蒂落,那个最美好的结局。 也许,凌云霄会去坐牢,但他会重新做人。 也许,这会让人吐槽太老掉牙,但时采春必定会在监狱外等着自己的爱人出狱。 ……可是,时采春,你已经让凌云霄等太久了。凌云霄说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但其实你并不勇敢。为什么你不能更主动一些?更坦率一些? 为什么你不能更心疼凌云霄一些? 我没有耐心等你走到凌云霄的面前。我将代为转告凌云霄。那些你羞于启齿的话,我来代替你说出口。我将毫不留情在凌云霄的面前将你的一切的秘密都袒露给他。 这是又一个因果的环。闻拾来忽然意识到。 曾经,时采春在这片海滩收到快递,来自常夏,而如今,闻拾来在这片海滩发出快递,送给凌云霄。 来自常夏的快递伤害了凌云霄,闻拾来希望,发给凌云霄的快递能抚慰到这个受伤的人。 闻拾来小心包装好海螺与海螺里的字条。他在填写快递信息的时候,在发件人处输入了时采春的名字。 ☆、闻拾来 闻拾来在第二天中午回到事务所。平时总是偷懒不见人影的何贝居然镇守在大本营。闻拾来想着要不要夸对方一下,顺便保证最近一个半月内自己都不会再拿扣薪水吓唬对方,不过,在他开口之前,首先注意到对方特别不一样的神情。 何贝望向闻拾来,如同望向一只被遗弃在雨中的小狗。 所以,这场雨是哪儿来的? 闻拾来微微警觉地皱眉思索。 找到时采春后,闻拾来已经没有必要深入调查,但他想要了解时采春的家庭。就简单的调查结果看,时采春的亲人只有父母,闻拾来拜托了何贝帮忙对时采春父母的情况进行信息收集。何贝应该是在对时采春父母的调查中了解到一些事情,所以说,就这些事,让何贝觉得闻拾来好比被遗弃在雨中的小狗那么可怜? “难道时采春不是他父母亲生的?”闻拾来随口猜测。 面对这一问题,何贝一脸震惊瞪过来,张口结舌问:“你怎么知道的?” 闻拾来也很震惊,他还以为自己在开玩笑。“时采春是被领养的?” 这一回,何贝迟疑着摇了摇头。 闻拾来不得不意识到,如果时采春只是被领养的,何贝不会如此难以启齿。 “时采春不是他父亲亲生的?”他缓缓问道。 何贝点头,他小心叙述:“事发前,时震有委托一家dna检测机构进行某项鉴定。我没有办法查到具体内容,但能够想象查的是什么。因为,时震进行这项委托的前一天,你……时采春刚刚接受高考前体检,带回体检报告,那份报告上面有时采春的血型。他是hr阴性a型血。时震是b型,他的妻子是o型,如果你是……如果时采春是他们的孩子,他不可能是a型血。” 闻拾来不自觉联想到凌云霄曾经讲过的故事。凌云霄回忆,在高考体检的当天傍晚,他去了是采春家楼下,当时看到时采春的父亲在楼下抽烟打电话。 时采春家在没有电梯的六楼,家里有个阳台,如果时采春的父亲想要抽烟,没有必要特地费力爬楼梯,他完全可以在阳台抽烟。所以说,当时他下楼并不是为了抽烟,实际,他是为了打电话。 当天早些时候,完成体检的时采春回到家,当父母的人自然会看关心自己孩子的体检报告,时震应该就是在那时看到了时采春的血型。时采春从小没生过什么病,大概高考体检是他第一次测血型,也是他的父亲第一次知道他的血型。时采春可能并不清楚父母血型,但他的父亲知道,同时,他的父亲也知道自己和妻子是不可能生出a型血孩子的。他心中疑惑烦闷,下楼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咨询亲子鉴定机构,他想要搞清楚自己疼爱了十八年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只要有完整的头发就能做dna鉴定,时震不费力气便能偷偷拿到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时采春的头发。他去做了亲子鉴定,大概是希望高考体检有误,时采春并非a型血。 可是,时采春的确是a型血,因为闻拾来是a型血——当年闻拾来和他义父用这一血型核查过本市失踪人口,他们没想到闻拾来是两年前失踪的,只查了当时时间范围内的人口失踪案件,在没有收获的情况下,他们以为闻拾来的家人可能还没报警,所以只想着关注之后的新增失踪人口,没往两年前的方向查,这导致始终查不到自己身世的闻拾来过了七年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而九年前,当时震拿到检测报告,毫无疑问他终于确认了时采春的身世:时采春不是他的孩子。 ……之后就发生了车祸。 ——这两件事,会有关联吗? 闻拾来下意识抚向自己心口的位置。当初调查时采春时,他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会那么巧有一片如同利刃的玻璃刺中时采春接近心脏的部位,尤其伤口那么深,要知道,以时采春在车厢内的位置,飞溅的玻璃是来不及加速到有此等冲量的。当时闻拾来没有多想,而眼下,他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何贝用愈发同情担忧的目光望向闻拾来。他有些犹豫,但最终选择开口:“因为我不是当事人,没有办法看到警方针对那场车祸的具体调查报告……我必须要搞清楚——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你知道,可是,那时候我想,我必须搞清楚这件事,所以,我费了一番找到当年相关人员。我听到了所谓的流言……据说当年那场车祸有很大疑点,正常人应该会打方向盘的情况下,时震却仿佛故意撞向水泥护栏……还有人说……那块刺中时采春的玻璃上,有时震带血的指纹。” 闻拾来一直不觉得自己是时采春,但是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自己的确就是这个人的事实。因为,面对这一可能性,他的心痛感,一定是不亚于时采春面对这一状况的。 明明他都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可是,想到他的父亲有可能因为他不是亲生孩子而想要一家三口同归于尽,他就难受到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老板,我一直 - 分卷阅读22 二部分”的录音。 /……那是我第一次冒出…… 那是我第一次冒出生命脆弱的念头……/ 这一句就更明显了。原本凌云霄想说的一定不一样。 闻拾来重听这一段故事——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关于那场车祸的。幸好听说的时候他已经脱离危险,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止不住发抖。那是我第一次冒出…… 那是我第一次冒出生命脆弱的念头……/ 按照上下文和前后逻辑关系,凌云霄在时采春差点车祸身亡的时候,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应该是保护对方避免对方再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才对。不过,如果只是如此单纯的想法,凌云霄没有必要隐瞒? 闻拾来凝神思索,录音在继续播放—— /……我为此感到高兴,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要从根源杜绝危险,让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受到伤害。 在他失踪前的那一个晚上,我也去了他的病房……/ 在掩饰着某种念头的诉说过后,凌云霄的确有明确表达出自己不能接受眼睁睁看着时采春再次受伤的想法。而在这一立场的表态之后,他则紧接着说到时采春失踪前一天自己去见病房见对方事。 ——这其中,是不是因为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才被凌云霄如此联系起来的? 他想要保护时采春,于是他去病房见了对方? ……而那句“那是我第一次冒出生命脆弱的念头”,原本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是想要保护对方的意思吗?还是要比这深入,甚至比这可怕,那种难以启齿的念头?例如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时采春,即便是……绑架? ☆、闻拾来 事务所的门铃在这时被敲击响,显然是有人推开了正门。 最近事务所原本清淡的生意并没太多好转,不过网站和事务所的访客数量有明显提升。不管有没有可以达成一致的委托,总的来说,所有客人都是受到事务所老板欢迎的--只除了这一次。 当何贝充当前台小姐去迎接客人的时候,闻拾来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推门走进事务所的是推销员之类能够立即打发的造访者。 然而,有一句俗话叫做“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闻拾来的期望没能如愿。被何贝领进事务所的不是推销员或者快递小哥。 跟着何贝走向闻拾来的人,是凌云霄。 闻拾来很难判断自己对于凌云霄的出现究竟是欢迎还是不欢迎,但他很容易判断自己心情神奇平静下来的变化。 ——仅仅是因为看到凌云霄而已。 参与本次委托部分调查的何贝知道局部至全部范围之间的某些实情,此刻特别有眼力见地以自己肚子饿了为借口——有极高概率这不是借口——相当迅速宣告失陪,消失在事务所的门外,单独留下闻拾来与凌云霄两人。 闻拾来注意到凌云霄的手中拿着海螺。 快递果然颇快。 站在他对面的,一向有着沉静自信态度的凌云霄此刻眼中是微微无措的失神,后者在一番伤脑筋后才想到开场白,近乎嗫嚅着开口:“我收到了这个。除了过来找你,来见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闻拾来从来没有见过透漏出如此无助茫然神情的凌云霄,这令他尤为不忍,这时候第一时间便抚慰着解说:“时采春之所以把字条藏在海螺里,把海螺藏在沙滩上,一定是因为,在得到你的原谅之前,他认为自己无权向你表白自己的真实心意。” “可是我并没有生……”凌云霄本能脱口反驳,但他没说完,在说完前他便首先意识到这句话并不对。 “……事实上,我的确是生气的。非常生气。”最终,他轻声承认。 闻拾来理解地点头,低沉缓缓道来:“你当然有权生气,你的确应该生气。我想,时采春也同样希望你生气,他希望你不要太轻易原谅做了那么过分事情的他,所以,他埋起了海螺。如果你能找到海螺,那说明你原谅他是天意,他需要这样的天意,期盼着有一天,你能把他的对不起放在你的展示柜中。” 凌云霄的眼睛中不自觉溢出满满的懊悔和心疼:“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小气,让他在期盼中等待了太久。” “事实上,他没有在等你。”闻拾来开始分不清时采春和闻拾来的区别,明明,这些事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身体却仿佛清晰记录下当时那些感受和感情,这让他此刻身不由己吐露真情,“没有人需要等待一个就在自己身边,就在自己心上的人。他没有在等你,自始至终,他都在感受着你。感受着你的陪伴,你的守护。” 住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即便不是每天都能见 - 分卷阅读23 到凌云霄,但时采春知道,凌云霄每天都在那儿,他知道凌云霄每天都在最接近他的地方陪着他经历一切的不幸。 ……而他不知道的是,凌云霄为他做的比这个要多得多。 也许凌云霄做错了,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可是,他真的是拼了命在保护时采春。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的,甚至,愚蠢的,错误的,但是,却是全心全意的。 “你的故事还没有完整。”闻拾来准备解开大概凌云霄故事中所隐藏的最后的那一道密码锁——果然他是曾经研究过两年锁具的专家,擅于打开所有的锁,尤其是凌云霄的。 这个时候,他终于把凌云霄重重锁起来的秘密给解开—— “还有一部分的秘密,最后的一个版本,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没有告诉我,当初你选择绑架时采春的真正原因。” 因为闻拾来突如其来的说辞,凌云霄猝不及防地怔住,在意识到现实后,他用担忧关切的目光凝视向闻拾来。 “你已经知道了?”他轻声小心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此简单,可闻拾来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找到声音回答,他在好半晌的沉默后只是慢慢点了下头。 是的,他已经知道。 他终于知道。 就在刚才,他还在侥幸希望那些没有确凿证据的假想是巧合。这世上就是会有很多神奇的巧合。他曾经看过一本名为《神奇的巧合:匪夷所思的预言与可怕的巧合》的书籍,车祸的巧合根本无法与那本书里提及的那些诡谲故事相提并论,所以,车祸自然也可能是巧合。那种不值一提的巧合。闻拾来始终抱持着这么一丝希望。 可是,如今凌云霄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凌云霄一定确认过这个真相。他不是莽撞的人,必然是在千真万确的情况下,才会毅然决然做出绑架的行为。 ——所以,是的,他已经知道。 闻拾来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差点被将他养育成人,给了他那么多爱的父亲杀死。他已经知道,是自己的身世害得将他养育成人,给予他那么多爱的父亲变成了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残杀手。 凌云霄紧紧注视向闻拾来。 ……他的视线如同某种神奇射线,被照射的闻拾来感受着真实得几乎能触摸到的温暖的抚慰。 “后来我一直在后悔,我不该那么做。”凌云霄没头没脑讲述起来,“我自己是个胆小软弱的人,以为逃避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以为对你来说也一样。但其实,你那么坚强勇敢……你和我不一样。” 我并没有那么坚强,没有那么勇敢,在面对这个残酷的车祸真相时,我也软弱到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想要哭,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把你关起来,我应该做另一件事——”凌云霄说。 说着,他一步一步走近闻拾来,他的动作很慢,给了闻拾来足够的时间来拒绝推开,可闻拾来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最终,凌云霄伸出手臂紧紧拥抱住后者。 “我应该做的是,像这样拥抱着你,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还有我会一直陪着你。当你想哭的时候,而我没有办法安慰你的时候,至少,我会陪你一起掉眼泪。” 闻拾来一点点放松自己始终紧绷着的身体,在凌云霄的怀中。他低头,将脸埋在对方的肩上。 这时候,他好像变成了时采春,因为,这种被凌云霄用心保护着的感觉如此熟悉。仿佛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习惯。 就像你说的那样——至少还有你。 这个拥抱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如同牧师施展技能需要吟唱时间。而等到达到某个长度,便能治愈一切。 说起来,闻拾来在过去的七年人生中,也不是真的没有和女□□往的经验——才不是交不到女朋友——他的义父出国前曾经给他安排过好几次相亲,有一回,特别热情的女孩还在他送对方回家的途中牵住了他的手。当时他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手心还出汗了,但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肌肤的接触,即便是单纯物理上的接近,原来也有会如此神奇的效果。他变得平静,变得安心。好像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已经结束,并且不会再伤害到他。 他开始相信,他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的罪过,也不是他父亲的罪过,只是,他父亲一时冲动作出了错误的选择。每个人都会犯错,可能,这个错误的后果很难承受,可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活了下来,他就不得不接受现实。 ——而既然他活下来了,他也会继续好好活下去。 这是他能为养育自己十八年的父亲所做的最后一件事:让他父亲那个错误选择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有那么一点点危害的降低。 治愈之光闪现后功成身退。 在离开凌云霄拥抱,重新站立直抬起头前,闻拾来吸了吸鼻子,他迟疑着要不要向对方解释自己这是花粉过敏,可是,想到事务所里根本没有花,他也只能作罢。 “所以,”凌云霄凝视向闻拾来的眼睛,他轻缓着语气慢慢说道,“你解锁了最后一关,现在,要不要我来把最后的故事讲给你听?” ☆、凌云霄的故事viii 当听说那场车祸消息的时候,我第一次冒出那个很可怕的想法。 因为太害怕,我突如其来地想,如果我能把他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那就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当然,当时这么想真的是一闪而过,我也并没有当真。 那时我不知道,很快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不得不重新想起这个念头—— 关于那场车祸的调查,原本除了当事人之外,警方是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太多案情的。只是,出于关心,我想了一些办法,找了一些关系。 所以,我是最早了解到那些事实的人。 我知道,警方很快就去询问采春更具体的情况,应该也会向他透漏足够他判断出真相的线索。为此,我异常焦虑。 曾经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就在那时逐渐成型的。我甚至展开了纸上谈兵的行动。在自己家的那些安保人员中,我花费一定心思找到那个认为可靠到可以担任此项工作的人,我还调研了那栋别墅,评估着即便叫喊,也不会被外界听闻的安全性。诸如此类,做了不少研究。不过,我并没有当真打算如此实施。我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很可能会在三思后,甚至周全准备后改变主意或者干脆放弃。我矫饰自己为谨慎,但其实就是胆小。 那段日子,因为害怕着采春会得知真相,受到打击,连续两天,我每天晚上都会去见他。 在第二天的晚上,我读到了那篇悼词。 那篇采春 - 分卷阅读24 为他父亲写的悼词。 字里行间,我都能感受到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那些用十八年的时间累积堆砌起来的真挚无比的爱。 我在看完那篇悼词后立即就去了厕所。 那种情绪不是伤心,不是愤怒,不是痛苦,而是没有任何一个词汇所能描述的动容和空白,我在厕所里足足待了十分钟才能稍稍冷静些许,用头脑感知理性。而我在恢复思考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那个我评估为最适合保镖的人选。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曾经纸上谈兵的内容付诸实践。 这是我做过最冲动,最大胆的事情。 把采春带到那栋别墅后,我一直都抱着他没有放开手。整整一个晚上。 由于缺乏专业知识,对于药物的控制我并没能做到足够好,采春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而即便醒来,也还有些迷迷糊糊。 看到他糊里糊涂却担心着我是不是被绑架的时候,我既害怕用药过量导致他清醒不过来,又害怕等他清醒过来就会明白我都做了什么。 ……当然,最终他还是彻底醒了过来。 他有问我为什么那么做。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于是用了电视剧里的那种狗血桥段,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你之类。一开始他并不相信,害怕被揭穿的我为此躲了他两天。 然后,他再也不理我了。 整个夏天都是我对着他自言自语,自说自话。有时我被逼急了就会恐吓他说,给他提供的食物里有迷药,等他被迷晕,我就会为所欲为,让他为了不理我付出代价。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居然开始绝食。 我求了很久,哄了很久,他才重新进食。 之后,我又琢磨了很久,研究了很久,才琢磨明白他没有相信,他就是故意耍我呢。 那年夏天我们就这样过去。 然后,为了逃跑,他故意让自己着凉发烧。 我们因此吵架了。我已经那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再次重新听到时,他对我说—— 你所谓最宝贵的宝藏,就是这种可以满不在乎禁锢我行动的感情吗? 即便是最强悍的战士,他的心脏也一定是柔软易受伤的——而我甚至根本一点都不强悍。那天我坐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不知道多久过去,他忽然伸手轻轻拉扯我的头发。 “为什么不反驳?难道你真的是满不在乎就随随便便那么做了的?我还以为你做什么事之前都会深思熟虑。” 两个多月里,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温柔的语调。 当时我差点就要说出真相。那种绪迫切想要得到一个宣泄口。被全世界误解都没关系,我不能接受被他看轻,被他讨厌。 不过,他比我先出声。 “别太把我的话当真,不然你会被我气死的。” 我出神了很久,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最后,只剩有些许晕眩的恍惚感,我低声问他,为什么要气我。 “你都把我锁起来了,还不许我气气你?”他理所当然反问我。 我只能点头:“你说得对。” 之后采春终于渐渐搭理我——也时不时气我。 ……直到他准备实施逃离计划的前一晚。 那天他安静看了我好一会儿。大概是两年里第一次主动对我说话,他问我,难道我准备一辈子都关着他吗? 我真的有那么打算过,还特地自学了简单病症的诊疗,防着万一他小病小痛没有办法就医把我急坏。我想要就那么过一辈子,天天被他气也没关系,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生活。 ——不过,这自然不是他的幸福生活。所以,我没敢吭声表示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 他又问了一次,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我作出的回应是对他说今晚月色好美。 ……他当然没有回答我是的。 第二天,我失去了他。 后来我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七年。七个三百六十五天,那么长的时间,却在我的故事里不值一行字的讲述,在我的人生里不值一秒钟的回想。 我的故事因为他而开始,离开他而停止。 然后,因为你而重启。 我知道你把自己当成闻拾来,而非时采春。但是,你却一次一次让我看到你就是时采春的证据—— 今天,我收到署名时采春的快递,当时我恍惚着打开快递盒,因为看到那张字条而更加恍惚如坠梦境。我看着九年前采春写下的“我爱你”三个字,忽然意识到的是,原来——你爱我。 我不能再让你等九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可是,我不能再让你等九年。别说九年,连多一秒都不行。 所以,我立即开车来到这里。 那时我没想好当我站在你的面前,该怎么做,该怎么说。但现在,当我站在你的面前,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所以,最后的这个故事,它的结局,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会再自以为替你着想的违背你的意愿,我会…… 我会…… ……抱歉,大概我没休息好……我是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打呵欠? 我觉得应该是第一次,因为在你面前我总是像打了鸡血一样…… ……我是不是跑题了? 回到之前的话题,我想说,我准备首先尊重你,然后才保护你…… 我想说…… 对了,我漏了最关键的部分—— 我爱…… 我爱你…… ☆、闻拾来 闻拾来是侦探,他当然有侦探的特殊道具,例如说手铐,又例如说,货真价实的迷药。 在凌云霄开始讲故事之前,闻拾来向说书人首先提供了茶水。亲自端过来的时候,他介绍说这个叫苦丁茶。凌云霄有些稀奇地盯着这杯茶看,很快他遭到闻拾来的不满斜睨-- “我们事务所没**到有吧台什么的,请你喝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凌云霄赶紧如此回答,接着又赶紧喝了一大口。他在咽下茶水后疑惑着微微皱眉,“苦丁茶的味道很奇怪。” “有些苦是吧?” 凌云霄摇头纠正:“是有些辣。” 闻拾来没喝过掺了迷药的苦丁茶,他对这件事没有发言权,只能胡乱找借口:“可能你青椒吃多了。我一直觉得青椒是这世上最邪恶的东西。” 凌云霄不自觉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是我呢。” 闻拾来真心实意摇头表示不赞同,并给出足够让人信服的论据:“你不是东西。” “……你说得对。” “再喝一口茶吧,反正你喜欢青椒。” “我天天吃青椒,现在已经看 - 分卷阅读25 到青椒怕了。”凌云霄苦笑着申辩,话虽如此,他特别实在地又喝了一大口茶。 于是,十分钟后,他开始犯困。 第十一分钟,他直接趴在桌上睡着过去。 第十二分钟,侦探的特殊道具手铐,也找到了用武之地--闻拾来用手铐把凌云霄拷在椅子上,搬运到一边的浴室里。 第三十七分钟,凌云霄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闻拾来坐在浴缸的边沿上观察着对方。慢慢清醒的凌云霄注意到手上的特殊道具,他疑惑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转向闻拾来。 “难怪苦丁茶是辣的。”他说,“还以为你单纯恶作剧呢。” 的确在无聊时可能会进行这种恶作剧的人对于反驳这一说辞没有发言权,他索性开门见山,直接转向正题——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了。” 他抬头郑重宣告。 凌云霄反应不过来地看闻拾来。被盯着看的人解释道:“我助手一直想在事务所养鱼养乌龟什么的,而我想,养乌龟不如养你。” 凌云霄思考了一会儿,认真指出:“那你得买个很大的鱼缸。” 闻拾来拍了拍自己正坐着的东西:“用浴缸就行。” “如果这样,你平时洗澡可怎么办?” “我还有一间淋浴房。” “真**。” “……你有脸说我?” 凌云霄肯定点头:“我有脸,不然那么厚的脸皮装在什么上面呢?” 闻拾来努力想要忍住,结果还是笑了出来:“这回你说得对。” “那我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闻拾来从来没有笑那么多,笑得那么开心。他用心地一个劲笑,直到确信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种快乐温暖的感觉。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试着回忆过去,就会头痛症发作的原因。” 好一会儿后,闻拾来进入真正的主题。 面对突如其来的说辞,凌云霄微微疑惑地望向他:“你知道?” 闻拾来点头,他讲述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就在刚才,我坐在这儿,等着你醒过来,等着等着忽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我想起那时候我被关在别墅,有一回你得了流感,为了不感染我,那几天都没有到我房间来看我。可是,你担心整天被关着的我一个人太无聊,规定自己每天和我说上至少半小时的话,于是,你在自己的房间架了个摄像机,坐在床沿边,对着摄像镜头讲脱口秀似的给我进行直播。因为离镜头近,你的头显得特别大,倒是挺经得住考验看不清毛孔痘痘什么的。你已经很习惯自言自语,坐在那儿特别流利地竹筒倒豆子。你先给我介绍了之前你的观察结果,你说你发现我对你开玛莎拉蒂去学校的行为很唾弃,于是这周改骑自行车了。你说,你的自行车这周内已经丢两回。我正心想你这败家子一定买那种很高档的自行车,活该被偷,你立即解释说,你买的车其实很便宜,之所以丢是因为学校停车库里自行车太多,你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车。我又心想,你怎么没在人多的地方把自己给弄丢了?电视机里,你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着对镜头说,‘你一定在想,我怎么没在人多的地方把自己给丢了吧?’所以之前我说错了,你这根本不是脱口秀,准确来说是在唱双簧吧。可是,你是如此了解自己所分饰的两个人,那时候我忽然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想,我也会永远都在你的身边活着。” “你不会死。”凌云霄插嘴纠正,“因为我会好好保护你。” 闻拾来没反驳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他想,他是需要的。即便他没有受到伤害,他也想要对方试图保护他的心意。 “我还记起了我在医院的最后那个晚上。当时,你读完我给父母的悼词,忽然跑去厕所。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眶是红的。我问你怎么了,其实我是问眼睛的事,但你以为自己在厕所待太久,便回答我说中午吃了烤串,大概吃坏了肚子。之后,你用特别复杂的眼神看我,很有多情绪我分辨不清,但我从你的眸底看到某种决心……还有心疼。于是我想,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天天开开心心的。再也不哭,再也不害你心疼。” “我……”凌云霄因为动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 闻拾来心想你中间漏了个字,但实在不好意思指出。接着,他决定暂时结束回忆环节——事实上,他还想起了很多事情,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真的能把人说睡了。 “这是我第一次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在整整七年的时间里。”他返回主题,解释自己头疼症的根结,“在此之前,我一直阻止自己想起,用几乎让人受不了的头疼来阻止自己想起,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想起自己被□□的经历,我就会去报警。可我不想你坐牢--所以,这是绝对不能想起的事情。” 凌云霄讶异地晃了晃神,他在好一会儿的思索后迟疑着追问:“那么现在呢?你想起了以前的事?” 闻拾来轻轻笑了笑解释说:“因为现在想起以前的事已经没有关系。我再没有办法去报警了。” “没有办法报警?” “现在,我也绑架了你。我们有了相互挟制的黑料,我也害怕你报警说我是绑架犯,看来,我们以后只能同流合污了。” 闻拾来那么自然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在那家小面馆里,不久之前他刚在这而吃了面,但在请凌云霄吃面的时候,他故意骗对方说自己吃了炸鸡炸虾,吃了冰激凌。对方越是郁闷,他越是高兴。 之后,第一次把凌云霄的脸往面碗里按时,他的确是因为被忽然出现的同学吓一跳,本能下的手。等回过神,他有想过,他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必要偷偷摸摸搞得像幽会一样?可是,当又有同学走进面馆时,他再一次把凌云霄的脸往面碗里按去。没办法,他喜欢这么做,这一行为简直大快人心。 ——所以说,不想被认为和凌云霄同流合污等云云,那当然就是信口胡说的。 他没想到凌云霄居然当真了。凌云霄异常严肃焦虑询问他,自己究竟哪里不好。他完全就说不上,在他心里,凌云霄或许对他做了不太好的事,但实际却是个很好的人。他不希望对方知道在自己心目中对方有那么美好的形象,于是强辩着说自己会迟早找到对方是反派人物的证据。 凌云霄很快作出反击,他说,他也会找到时采春的罪证,然后,他们就相互挟制,变成真正的同流合污。 之前胡说着不想被认为与凌云霄同流合污的人当时心想:如果是凌云霄的话,同流合污也没有关系——准确来说,他应该挺乐意与凌云霄同流合污的。 ……当然,话虽如此,他 - 分卷阅读26 想不到的是,在九年之后,自己竟然当真对着凌云霄说出“看来,我们以后只能同流合污了”的说辞。 面对闻拾来的说辞,凌云霄本能意外睁大眼睛。短暂又漫长的时间后,他扬起少有的,灿烂到带着那么一丝天真少年感的笑容。 “看来,我们以后只能同流合污一辈子了。” 九年前胡说着不想被认为与凌云霄同流合污的人此时心想:如果是凌云霄的话,同流合污也没有关系——准确来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比一起卖卖电脑还要再浪漫一百倍的事。 - 分卷阅读9 馆马上就要关门,窗外只剩下路灯的光照在鲜少有车辆经过的冷清大街上。 服务生前来婉转请店里仅剩的两位客人离开。 于是,凌云霄终于告一段落。 闻拾来严重怀疑如果咖啡馆不关门,凌云霄还能继续说下去。他不知道对方是经历了什么鬼,明明之前接受询问的时候跟挤牙膏似的七零八落只勉强说了一些,怎么几天不见,就忽然变成了说书人?关键是,前一次他可谓是装模作样,惜字如金,各种撇清与时采春的关系,一转眼,这位说书人就自我放飞起来,还是这种酸酸甜甜的关于校园恋情的少女画风。 闻拾来简直觉得今晚自己被当成狗给虐了。今天前来见凌云霄,他主要是想试探打听凌云霄在六年前忽然决定寻找时采春的原因,结果,还没来得及引导对方走入话题陷阱,对方就径直说了一堆少女漫画里发生的剧情。 不过,对于闻拾来说,这些看似与时采春失踪毫无瓜葛的情报他还是很乐意收集——一开始他就是以受调查对象尽量多说,说什么都行的原则来寻找有用线索。毕竟,这世上任何事情的因果关系都是千丝万缕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有时反而是破案关键。而凌云霄所说的这些故事,有一些细节当真是特别微妙。例如说皮卡丘…… “如果你有兴趣听下去,我们可以换个场所继续。”凌云霄的声音打断闻拾来的思索。 闻拾来的确有兴趣听下去,只是那么晚了,难道有什么场所还在开门营业?总不能去酒店开房间吧? 正琢磨着,“我们可以去酒吧。”凌云霄如此提议说。 闻拾来毫不心虚地点头:“我正是那么想的。” 因为是在凌云霄公司楼下,闻拾来跟着前者来到对方熟悉的酒吧。第一次进酒吧的侦探为了不露怯,用“和他一样”点了酒,之后决定迅速进入正题。 不过,在听凌云霄接着讲故事之前,他认为有必要再扒一层对方故事的皮——如同之前凌云霄第一版与第二版故事的差别。 在凌云霄第一版的故事中,时采春只是个凌云霄印象不深刻的暗恋者,叙述的过程中,凌云霄有时会不自觉刻画对方坚强或者聪明的细节形象,但除此以外,只给出一个模糊轮廓。之后,在被闻拾来说破凌云霄其实与时采春有更深交往后,第二版故事中,时采春有更多的性格被解锁。而且,第二版故事中,凌云霄说辞的情感色彩也截然不同。最简单的例子,最初凌云霄以“他的成绩不错”来介绍时采春,之后,同一个内容,他使用了“成绩很好”这一说法,虽然意思上也没有太大差别,但“很好”明显比中性的“不错”要有更热烈一些的情感因素。凌云霄在自己的故事里更多坦露出真实的情绪。不过,他依旧是有所保留的。准确的说,在凌云霄第二版的故事中,他再次有某种程度的欺瞒。凌云霄有留意修饰,但总会有注意不到的细节出现不协调的破绽。 如果不能指出对方故事里的漏洞,凌云霄就会继续这个打码的故事,让闻拾来看不到真相。 总的来说,凌云霄的故事就是个洋葱,而闻拾来必须得继续剥皮。 “凌先生,”在凌云霄开口前,闻拾来首先说,“我真的很感谢你的配合,为了寻找时采春,特地抽空见我,给了我那么多情报。不过,你的故事里有些说辞和前文产生矛盾,不知道你能不能先帮忙澄清一下?” 闻拾来的发难并未令凌云霄有太多反感,甚至,他也不怎么意外,面对质疑只是轻描淡写挑了挑眉:“请说。” “之前凌先生你说到时采春的父亲被老师叫到学校,在听了老师的说辞后当面对质时采春,时采春回答了自己父亲,因此挨了一记耳光。你说,照理时采春应该会否认你的谣言,但‘让你想不通’的是,不知他是怎么说的,他的父亲竟忽然打了他。” 凌云霄低头思索,一时还没明白自己这句话失言在哪里。 闻拾来望向只缘身在此山中的人,他耐心指点:“的确,时采春应该会否认你的谣言,只是,在谣言中有一部分是真实的,那就是,他暗恋你的情况——如果他真的暗恋你,你不会‘想不通’是他的哪句话令他父亲生气。而你之所以想不通,是因为你以为他会全盘否认,因为你很清楚,他其实不喜欢你。” 凌云霄微愣后反应过来,之后,丝毫没有被揭穿的恼怒,相反,他用说不上是好笑还是无奈的语调干脆承认:“你还真的是个有眼力的侦探。是啊,他不喜欢我。我本想为自己挣些面子假装没这回事,不然,在我那么喜欢他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喜欢我,这实在太伤我自尊了。” 虽然闻拾来早八百年前就听出来凌云霄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纯情少年的小心思,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老实地自己交代出来。 “那是发生在海滩上的事。”凌云霄不再掩饰地坦率开口,“还记得之前我说的吗,因为不满他看我的发型不顺眼,我吐槽他说那为什么要暗恋我——结果,当场他就澄清了,他说这是一场误会,实际根本没这事。” 闻拾来不自觉想象当初的画面,忍不住为凌云霄感到尴尬。 凌云霄苦笑着继续回忆:“然后,他向我郑重道歉,为把我牵扯进这场误会。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特地为我澄清情人节巧克力事件什么的,主要是他在补偿我因为他而害得我一起被学校的同学看好戏的情况。” 闻拾来不自觉想起之前凌云霄的那个故事里,凌云霄与时采春的对话—— ——要你多事。 ——你又何必多事管我做了什么? 当时他挺同情时采春的,现在想想,时采春才是真正清楚自己多没多事的那个人。 现在他挺同情凌云霄的。 似乎忽然想到什么,凌云霄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莫名其妙问闻拾来:“你觉得我这个发型怎么样?” 闻拾来认为自己颇有审美,例如说,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帅,至于说凌云霄的发型,他实在没法昧着良心也说帅。 “挺整齐的。”他用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修辞手法回答。 凌云霄不以为意地笑了,他介绍道:“我从高三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发型,当初我在海滩上自己剪的样子。后来每次剪头发,我都和造型师说必须保持原样,剪短就行。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吗?” 闻拾来能想到的原因是对方审美异常,但他总不能当真那么说,于是默默摇了摇头。 凌云霄抬眼遥望向很多年前的海滩:“那时候时采春向我澄清完误会后,见我还很生气的样子,反省了说看我不顺眼的话,为了哄我,再次向我强调,不管怎么说,剪短头发后,他就真的看我很顺眼,甚至开始觉得我还 - 分卷阅读10 是有些讨人喜欢的。” 闻拾来望向顶着一个学生头足足十年的如今的成功商务人士。而时采春已经失踪九年,哪里还有什么看得顺眼?根本连看都看不到吧。 酒保把酒端过来,闻拾来感叹地喝了一大口。为了更帅的发型,他心想这辈子交不到女朋友又何妨。 凌云霄也灌了自己大半杯威士忌,他怔怔着不知回想起什么,在良久沉默后才转向闻拾来:“所以,你有遇到过这种或者类似情况吗?喜欢一个人,但对方不喜欢你什么的。” 被提问的闻拾来措手不及,他愣愣眨了眨眼睛,心想你是不是喝多了,我交不到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我们还是继续说时采春的事吧?”当侦探而不是当笑料的人正容说。 所幸凌云霄很配合,他放下酒杯,重新回到正题。 “那个时候我年轻不懂事,什么都不知道。我总是会不自觉朝他的方向望过去,如果收到他主动发来的消息会兴奋一个晚上,每次做习题遇到困难本能会想这道题他会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却不知道自己喜欢他……这件事反而是他比我更先知道。” 闻拾来一点不意外。他偷偷觉得时采春要比凌云霄聪明。 “所以,他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呢?”不管这与时采春的失踪是否有密切关系,闻拾来都非常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少女漫画也有少女漫画的可阅读性。 凌云霄很快回答:“然后他向我进行了确认,我因此才知道这件事,同时,也知道自己遭到了他的拒绝。” ——所以你这也回答得太快了啊!过程呢? “时采春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作为侦探,闻拾来必须严谨探讨具体案情。与此同时,他也特别想知道,要确认自己被别人喜欢,一般是通过怎样的方式来判断得出结论的——他总怀疑没女孩子喜欢他不是因为魅力不够,没房没车,主要还是他没察觉的关心。 ☆、凌云霄的故事v 那时候愈发逼近高考。马上就要体检,过不了多久,学校便将停课。我开始焦躁起来。 当然不是为了高考。只是当时我懵懂不知。 不管怎么说,我策划了一个周末。去海边的周末,只有我和时采春,没有堂弟,这能有效避免他们合伙欺负我。至于说周末去海滩的理由也很充分——在海边,我们能更好的放松心情,与此同时又能有更安静良好的环境复习。 这番游说的说辞我是打过腹稿的。于是,时采春轻易被我说服。 那个周六,一大早我便让司机载着我去接他。据说的确喜欢同性,并已经向父母出柜的未成年男孩就那么随随便便被他们家放了出来,在我抵达他家楼下发送消息给他后,他背着个小背包独自走出大楼,坐上我的汽车。 那年春天最好的天气中,我们出发去往海边。 我的心情舒畅,还没抵达目的地便已闻到海边带着潮湿与无比自由感的海风的味道。那一时刻,思虑不够缜密的我疏忽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还记得我说过海边暑假最后一晚的停电吗?后来我想,这是一切的开始。可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以为一时兴起便动手实施:我特地放管家的假,然后短路了别墅的电力。 我没有学过电工,这件事做得不够巧妙,等负责管理别墅的管家休假回来解决故障,他轻易便察觉是有人故意制造短路烧了电线。而那个人除了我之外,还能是谁? 管家并不知道原委,无意间向时采春提起。我在一旁听着,如同公开处刑,尽管当时我不知道自己被揭露的,是怎样的秘密。 等管家有事告退,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时采春迷茫而犹豫地转向我,他在良久的沉默后问我,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并非不能回答这一问题。付诸行动的时候我便想过:我不得不那么做,这样我才有理由让时采春留下过夜。那是我们在海边最后的一个晚上,我想要留下一些值得珍藏的特别的回忆。 所以,当他那么问我的时候,我也打算如此回答。然而,开口之前,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另外的答案,正确答案。那真正的原因——归根结底,我又为什么想要留下与他一起的值得珍藏的特别回忆? 我在那一刻终于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 我也曾经交往过女朋友,有喜欢过女孩子——自以为的那种喜欢,因为前来告白的女孩子长得漂亮可爱,于是高兴得意,并以为喜欢——可是,真正的喜欢不是这样。真正的喜欢在遇到时采春后,才第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因为是第一次,害得我没能及时认出。 这不是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不是无缘无故,但不知不觉到我找不到源头,我猜想它的开始一定很漫长——然而,它的结束是那么快。 时采春第一时间拒绝了我。如果他的拒绝是一个具体动作,一定一路火花带闪电。 那时我甚至怀疑这是爱记仇的他刻意的报复。我造谣他告白被我拒绝,于是,为了报复,他用更加恶意的方式来真实地拒绝我。 离开海滩返回的一路,我们依旧是坐在同一辆车中。整整四小时的车程,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转头盯着车窗看,看着车窗上倒映出的他。他低着头,始终没有朝我看一眼。 我这个没有出息的家伙,再次轻易改变主意,决定离开这个地方,直接出国留学。 我没有去参加高考前的体检,这让大家终于知道了我不参加高考的情况。他们自然认为我是顶不住最终那次模拟考失利的压力,于是决定出国,我的朋友们为我抱打不平,辩解说从高一我出国的事就已经定下。他们在事后特气愤地向我描述我们班主任大概都认定我在逃避的态度。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只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把我看成逃兵。 那个晚上,思前想后,我去了他家。 ——准确的说,我去了他家楼下。 在原本的计划中,我有打算上楼敲响他家房门,然后见到他。我准备告诉他我不是逃兵,所以,我愿意继续和他保持朋友关系。 但最终,我没那么做。 他的父亲,那个在教师办公室门口一点不给面子当众伸手打了他的父亲站在楼下抽烟低头打电话,仅仅因为看到这个男人,我便失去了走过去的勇气。 事实上,我的确是一个逃兵。 毋庸置疑,无可辩解。 可笑我居然还想去狡辩。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挫折,于是一点小伤便觉得自己疼得快要死掉,这样的我,毫无自知之明想要让自己和他相信,我没有胆小到只会逃避。 他怎么会相信?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那晚,我只是在他楼下站了一会儿就默默离 - 分卷阅读11 开了。 最后一个礼拜我没有去上课。每天我打开笔袋看那画得丑丑的皮卡丘,问他为什么不给我发电,然后笑自己这替罪羔羊找得太没说服力。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关于那场车祸的。幸好听说的时候他已经脱离危险,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止不住发抖。那是我第一次冒出…… 那是我第一次冒出生命脆弱的念头。 事发后,我每天都会去医院,只是,未必走进病房。每回我势必要确认他的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才能鼓足勇气走进去。 车祸后第一次见到他,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躺在病床上的他低声感谢我特地前来探望他,情绪看起来很平稳,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生气。看起来,他已经没有剩下想要做的事情,那种让人因此不得不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我问他,找到证据没? 他曾说,要找到我不是好人的证据,从那一天起我便规行矩步,生怕自己被他捉住尾巴,我那么小心,可以断定他必然还没能找到证据。我向他表示,我可以稍稍放水,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让他有更多的机会来抓到我的错。 所以,你要继续活下去,以便能盯住我来寻找证据证明我不是好人。 听了我说的话,他直直盯着我看了很久。最终他问,我都要出国了,他能怎么盯住我? 于是我又一次改变了主意。我说,我决定留在国内念大学。 因为希望去t大,我又开始准备高考。我的备考环境很艰苦,每晚我都在他所住医院楼下的小花园看书。偶尔能确认他的病房没有其他探访者,并且我的出现频率不至于高到让人厌烦的情况下,我会上楼探望他。 幸运的是,他的精神状态开始一点点好转。父母的后事,即将来临的高考,这些事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他甚至还不能自如的下床走动,但每回看到他,我都知道他的情况在变好。 我为此感到高兴,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要从根源杜绝危险,让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受到伤害。 在他失踪前的那一个晚上,我也去了他的病房。我在那里读了他为他父亲写的悼词。 在我印象中,他的父亲是个冲动蛮横的男人,他能在学校走廊上打自己儿子,一定既不讲道理,又不怎么疼爱孩子。可是,从采春的悼词中,我读到了当父亲的人对儿子的爱,当然,与此同时我也能真切感受到当儿子的人,又是多么爱着自己的父亲。 那篇悼词中,有一段我至今记忆犹新。他说,他的父亲有一年在端午的时候坐一个半小时的公车给初中住读的他送粽子,而他则在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时失控哭了出来。 我从我父亲那里得到的是更优渥的物质,但却没有得到同等程度“优渥”的感动。话说回来,事实上我和他得到的父爱很可能是一样的,但我没有他那么珍惜,没有能够好好浇灌,于是,我与父亲的感情没有能够如同他的那份那样茁壮成长。 有那么一会儿,我是羡慕他的。 ……你是不是喝多了? 纠正一下我的说辞,你是不是只喝了一杯,但喝高了? 今天到此为止吧,我帮你把录音笔停了? 别喝了。给我。 听话…… ☆、闻拾来 闻拾来醒来的时候依旧在宿醉中。 昨晚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至少都在那儿,他记得因为自己死活不肯说住哪里、又不肯住酒店,最终凌云霄只能把他送到网上能查到地址的事务所。闻拾来不得不在事务所的双人沙发里挤了一个晚上。眼下腰酸背疼。 如果可以,他还想再多睡一会儿,但他被自己的助手吵醒了。 “老板,今天常夏会过来听调查进度,你收拾一下准备接客。” 闻拾来心想我们究竟谁才是下指令的老板,为了维护老板的权威,他正容说:“我给你一个任务,你能做到,我给你加薪水,做不到就扣你薪水。” 何贝警惕抬眼望过来:“什么任务?” “一个绕口令,连说三遍就算完成任务。” “……什么绕口令?” “黑化回……黑化肥发灰会黑……黑化肥发黑……黑化肥发挥会发灰……不对,那个绕口令是,黑化会……”闻拾来实在没辙了,“算了,我给你加薪水吧。” “……老板你喝酒了?” “……下次提醒我千万不能喝酒。” 闻拾来在头脑终于稍稍清醒后赶紧翻找出一套旅行套装洗漱一番,他大快人心支使何贝下楼帮自己买早餐,接着趁常夏抵达前翻出对方曾经谈话的录音。 他有要找的东西。 他要找一只皮卡丘。 常夏第一次谈话p3 21:23 常:……采春特别乖特别用功,因为他爸爸妈妈要他好好学习,为了不辜负他们,他总是很努力。我记得有一次他没考好,那年我们才小学三年级,他就为爸爸妈妈会对他失望不愿带着卷子回家。我哄了好半天,可一直劝不动,最后只能在卷子上那个八十多分的分数上用圆珠笔画了个皮卡丘,把那个分数完全覆盖掉,然后他才肯回家…… 闻拾来低头思忖,后来时采春会在分数栏画皮卡丘是否意味着什么,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常夏第一次谈话p3 22:11 常:……小时候采春长得挺像皮卡丘的。就是圆滚滚的,很可爱的那种。我从三四岁就认识他,可以说,看着他从最圆的样子一点点瘦下来。那时候我特别担心,因为电视上总看到有人说你辛苦了,瘦了,感觉变瘦不是好事,所以,我总是不停喂他吃的,告诉他千万不要瘦。 闻:说到小时候,常先生,你说你没有时采春长大后的照片,那你们幼年有拍过合照吧?感觉家长通常爱给自己的孩子拍照? 常:那么一说,倒的确可能有。我回去找找,如果找到下回带给你…… 何贝买回早点来。之前明明说自己已经吃过,结果进门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个包子。 闻拾来颇有忧患意识地开口:“你说羡慕我瘦,一直想减肥,可不运动也就罢了,居然还吃那么多。关键是,你可千万别把我的那份给吃了。” “老板,你这就不领行情了。”何贝指点着说,“现在已经不流行骨感美了,还是我这样的健气阳光男好。” 求知欲很强的闻拾来忍不住询问:“骨感美也可以用来形容男人的?” 何贝授业解惑道:“一般是用来说美女的,但也可以形容娘受。” “如果你一定要肤浅的用攻受定义男人,我绝对是阴狠毒辣攻,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事务所里禁止吃东西。” 吃货助手哀嚎一声,接着赶紧转移话 - 分卷阅读12 题,指望闻拾来转头忘记这件事,“老板,你又在听常夏的录音?他来找人,不说失踪前后有什么异常,却回忆了一大堆他们小时候的事,这有什么用?”边问边讨好把点心递到闻拾来面前的茶几。 闻拾来解释道:“你知道蝴蝶效应吧?因为一只小小蝴蝶震动翅膀便引来遥远彼方的一场暴风雨。世间的道理都这样,时采春的失踪归根结底很可能是因为在他小时候无意间发生的某件事引起的。所以,常夏当故事讲的这些事,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听了闻拾来的说明,何贝一脸震撼,同时眼睛里闪过亮晶晶的崇拜。 闻拾来心想,自己这个助手真好糊弄,他随便瞎扯两句都当真。 不过话说回来,闻拾来的确认为常夏的这些故事里,隐藏着某个秘密。作为侦探,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委托人和调查对象,也进行过无数场用以收集情报的对话,他很清楚当一个人怀揣秘密时是怎样的状态。 如果说凌云霄的故事是洋葱,那么,常夏的故事就是二维码。常夏在闻拾来面前有清晰展示出自己的故事,但想要看懂,闻拾来必须有扫二维码的功能。 念及此,闻拾来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依旧播放着的录音。 常夏第一次谈话p3 29:59 闻:……时采春先生有没有可能得罪过什么人? 常:这不可能。采春真的是很好的人。他曾是我们幼儿园最受欢迎的男孩子。那时我真的很嫉妒,当然,不是嫉妒他,主要是嫉妒其他人,那么多人和他成为朋友,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害我都觉得自己被冷落,小孩子的占有欲就是这样,我还记得我曾一本正经请求他答应让我当他唯一的朋友…… 闻采春猛的抬头。 |……但他好像不喜欢交朋友,和同学关系都挺单薄的…… ……课间他几乎不和其他同学聊天,一点没有要交朋友的意思……| 耳边回响起凌云霄曾经介绍过的时采春。 --这就是扫码的关键!闻拾来猛的意识到。凌云霄的故事,是常夏这个二维码的关键!或者说,他正在拼的图,必须把凌云霄和常夏的故事碎片结合到一起。 常夏说:我总是不停喂他吃的,告诉他千万不要瘦。 凌云霄说:别人复习一定都挺辛苦,而他复习容易长肉。在他的房间里,我看到很多食物。他表示,为了保持体重,他也是很努力的…… 事务所的门铃响起。计划中的客人抵达。 闻拾来停下录音,往办公桌后走去。今天他能汇报的调查结果并不多。事实上,至今他甚至连时采春失踪的原因都还没有较为具体的猜测,就更不用说对方可能的下落。不过,闻拾来认为自己有一步步在接近某种真相。他必须先搞清楚一些事情,那些由无数经验无形间构成的右脑思考而产生的直觉告诉他,只要搞清楚这些事,他就能知道所有的一切,然后找到时采春。 在九年后才想到找人的常夏显然不是性急的人,这次约定的汇报他没有从闻拾来这里听到足够有用的信息,却也不怎么在意,相反,在闻拾来告一段落后,他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照片放到桌上。 “上回你问我和采春小时候的合照,我找了一下,果然在相册中找到这张。” 他把有些年代感的彩色照片推到闻拾来面前。 这是调查了时采春那么多日子以来,闻拾来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从这张照片看,当如今的时采春出现在闻拾来眼前,他是绝对没有办法认出对方的。因为,常夏找到的照片中,只有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闻拾来甚至认不住哪个是常夏,不过,他猜测那个“圆滚滚”的小男孩应该是时采春。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采春正在和我闹别扭。”常夏怀念地如此介绍。 闻拾来能看得出。圆滚滚的小男孩还嘟着嘴,一张小脸跟河豚似的。 “这都是我的错。”常夏微笑着回忆,“从小采春特别守时,连上幼儿园都从来不迟到。拍这张照片时,是我们两家人约好一起参加社区的一个活动。那天他背着小书包一早来我家找我一起走,结果我睡懒觉,导致我们一起迟到。其实也没什么后果,但他特别不开心,说我不肯起床不应该。我母亲拉着他和我一起拍照,想让我们和解,他很乖,因为我母亲的求情只能假装不生气,与我手拉手拍了这张照片。但是,他其实还是不高兴的,大人不在的时候不肯理我,因为他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就把‘对不起‘吐在手心里,然后牢牢攥着往他口袋里塞。最终,他心软收下了我的道歉,还说要回家夹在字典里好好保管。” 闻言,闻拾来心中百感交集。 时采春的身上,到处都是常夏的痕迹,以至于凌云霄的故事明明已经刻意避开常夏,却依旧有昭然若揭的真相。 之前闻拾来曾经觉得常夏描述闻拾来不同意出院去常夏家暂住的那段对话有些异样,现在,他终于找到问题所在-- 仅仅因为时采春对报考的学校改变主意这种每个备考生都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想破脑袋的常夏为什么不奇怪小时候乐意在他家过夜的对方忽然一反常态,不再留下? 他不奇怪,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 “时采春喜欢你,但被你拒绝了,对不对?”闻拾来突如其来问。 ☆、闻拾来 “时采春喜欢你,但被你拒绝了,对不对?”闻拾来突如其来问。 常夏被问得怔住。 明白自己问得冒昧的闻拾来迟疑着是否该收回自己失礼的问题,不过,在他有机会口前,常夏已经神情平静地予以回答:“准确的说,他曾经向我表白过。” 明明是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却令闻拾来不知如何反应。 “那是刚升高二的时候,”健谈的常夏讲述起又一个故事,“采春忽然向我表白,这当真令我手足无措。我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虽然有好好婉拒,但总觉得我们之间变了,变得生疏。为了能和他恢复曾经的亲密关系,我甚至特地交了一个女朋友……” 在常夏微微晃神停顿之际,闻拾来冷冷补充下去:“而时采春某天忽然告诉你,他移情别恋喜欢上凌云霄,对不对?” 面对闻拾来莫名的生硬语气,常夏疑惑着本能回答:“没错。” “所以,你们的友情是不是很伟大?为了保护它,为了恢复所谓曾经的亲密关系,你的女朋友,还有凌云霄,他们是无辜的,却那么被你们当成道具牺牲?” 闻拾来抑制不了自己的怒气,他猜这是因为凌云霄太可怜的缘故,导致眼下他无比同情对方。连带着,面对给的委托费用不低的客户,他居然毫不留情加 - 分卷阅读13 以奚落。 常夏显然没料想到闻拾来骤变的态度,与此同时,他也万万没想到另一件事-- “你是说,采春不是真的喜欢凌云霄?”他讶异睁大了眼睛问。 闻拾来注视向眼前看着帅气可靠,可与凌云霄比至少差了一截的男人,他想,对方应该就是胜在时间,不然,他找不到对方还能胜凌云霄的优点。 可是,仅仅因为时间长短的区别就作出选择,闻拾来认为这么做的时采春愚蠢至极。 某种程度来说,闻拾来能理解时采春并没有主动犯下什么大错的事实。当初时采春应该仅仅是希望让常夏以为自己放下了他,于是假意表示自己喜欢上别人,他自然没想到私下与常夏说的那么一句谎言最终变成了流传全校的话题。他对凌云霄心怀愧疚,所以才会费心替对方澄清巧克力事件。他也曾经在尽可能早的时候便向凌云霄澄清了自己并不喜欢后者的情况--可是,时采春的行为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严重到让人无法原谅他的无意之举。 他骗取了一个真心人的感情,让那个男人在整整九年后,回想起他时,双眼依旧满是柔情却又充满伤痛。 如果凌云霄知道这个真相…… 闻拾来的思绪猛的停顿。 他很难想象如果凌云霄知道这个真相会是多么痛的被背叛欺骗的感受,但是-- 也许他能想象被如此伤害的凌云霄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闻拾来为自己的猜想感到恐怖,不过,他不认为自己的想象是荒唐无稽的。凌云霄在时采春失踪后并没有寻找对方,直到三年后,他才雇佣了侦探。之所以他那么做,也许是因为直到三年后,他才真正失去时采春的行踪? --如果是这样…… “闻侦探,你的脸色不太好?”常夏注意到闻拾来的异样。 但这是闻拾来暂时还不想让常夏知道的猜测,他若无其事摇了摇头,随口解释:“没事,这是头疼,七年前我的头受过比较严重的伤,时不时会头疼。” 事实上此刻他的确有些头疼,这是宿醉引起,但他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委托人知道他在调查期间愉快地和被调查对象喝酒,索性拿出七年前的事当借口。 常夏颇为关心询问:“闻侦探你当时的伤不要紧吧?这是后遗症?” 闻拾来找不到自己被关心的理由,但总不能不知好歹,也就耐心解释了两句:“已经没事了,就是偶尔会有神经性的头疼,不用脑就行。” 常夏慎重想了一会儿,好奇打听:“当侦探不用用脑的?” “是说头疼的时候不用脑就行。” 常夏表现得跟闻拾来老妈似的,“你现在头疼,那就好好休息吧!”他特别体贴站起身来,用急着撒尿一般的姿态往外走,“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不打扰了。” 闻拾来没有挽留对方。宿醉的确让他不舒服,而常夏与时采春当年的行为更是让他更不舒服,未免失礼,这时候暂时送走委托人比较稳妥。他起身象征性送了送客人,然后在送走对方后,立即返回自己的办公桌后。 平时习惯在自己桌子后玩游戏偷懒的何贝走过来,闻拾来正有事交代对方做,不过,何贝抢在他之前开口:“老板,你觉不觉得这个常夏很奇怪?” 闻拾来认为常夏很过分,但“很奇怪”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奇怪了?” “明明他付钱让我们干活,结果因为你头疼就让你赶紧休息,你只是个侦探,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闻拾来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但平时他经常遇到那种体现人间处处有真情的行为,眼下不以为意。 “这世上就是有好心真诚的人。我们上一个委托人不还给我们送过午餐?” 何贝感叹着摇头:“但那是女客人啊,那些你所谓‘好心奉献‘的人都是女客人。老板你都从来没联想到什么的吗?” 闻拾来怔了一下,随即道出答案,“我果然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男人。”真没想到。 何贝不为所动地耸肩:“那有什么用,还不是找不到女朋友。” 正因为意外发现而心情愉悦的闻拾来没太计较自己助手的说辞,他笑着说:“我找不到女朋友没关系,你找不到就惨了,我准备下月开始给你的薪水增加恋爱补贴,你没女朋友,就扣钱。” “虽然我没女朋友,但我会说灰化肥发挥会发黑。” “……闭嘴。” 炫耀了自己利索嘴皮子的何贝见好就收,他回到正题:“总之,常夏是连自己可爱小竹马都能拒绝的直男,他不至于被你迷住,所以,为什么要对你那么殷勤?” 闻拾来认为自己的助手说得挺有道理,但他也不知道答案,为维护自己无所不知的高大形象,只能牵强解释:“我难道比不上可爱小竹马吗?” “比不上。”何贝立即肯定回答。他拿起常夏取来的照片看,看得津津有味,“时采春小时候真的长得很可爱,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又白又嫩,看着像个小汤圆。” 闻拾来也不指望何贝这个吃货能给出更好的比喻来,他接过照片,望向照片上四五岁的小男孩,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说得我都饿了。”何贝真情实感补充。 闻拾来回过神,趁着吃货还没饿到失去理智,赶紧说正事:“我现在就放你出门去吃东西,不过,吃饱了给我接着查这次的委托。” “收到,老板!”何贝立即来了精神,为闻拾来的前半句指示。 当老板的人赶紧叫住已经往门外冲的伙计。“等一下,你的调查方向需要变一下。” “所以,现在你想查什么?”何贝回头问。 闻拾来不确定自己的方向对不对,也不确定否有必要在如此优先级进行调查,可是,眼下他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 “你只管集中精力调查九年前的凌云霄,从时采春失踪起,一直到六年前,这三年间凌云霄的活动情况,他是否有离开过本市,大学期间住在何处等等一切。” 三天后,拾来被直接请到了凌云霄的办公室。 向凌云霄秘书约第三次见面时,闻拾来自己都觉得挺阴魂不散的,他想着如果对方拒绝,自己就直接杀到对方公司,也不知道这一脑电波是否被对方截获,凌云霄居然都学会抢答了,他给了闻拾来时间,让闻拾来到他的公司。 接近下班的时候,闻拾来被秘书领进办公室,他在老板桌后见到一张背对他的椅子。 搁动画片里,接下去的剧情是: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关上,然后,老板椅慢慢转过来,凌云霄以终极boss的神态十指交叉相握,两个手肘架在椅子扶手上,抬头睥睨过来…… “过来坐吧,闻侦探。” 但实 - 分卷阅读14 际,凌云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闻拾来转头望去,便见到办公室一角吧台边的对方。 真是**,居然在办公室里装修了吧台。闻拾来腹诽着走过去。 凌云霄当自己是oo7似的摇晃着手中的马蒂尼,他把一杯绿色液体递给闻拾来:“你酒量不好,给你准备了果酒。” 闻拾来挺怀疑这不是果酒而是毒酒。在昨天看过何贝的调查报告后,凌云霄在闻拾来心里,已经是干大事的人了。 打定主意不喝酒的闻拾来象征性地接过酒杯,举杯前便首先道出开场白:“凌先生,很感谢你抽出宝贵时间与我见面,我这里有几个问题希望能得到你的解答,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直接开始吧?” 凌云霄爽快点了点头:“请问。” “凌先生,假设时采春出于某种原因改头换面生活,就你对他的了解,你认为他会选择过怎样的人生?” 这不是闻拾来想问的问题,可他总得装模作样一番,假装问题是集中在失踪人口身上,而不是潜在的罪案疑犯身上。 面对闻拾来的问题,凌云霄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认为,照理他是那种认准的事就会按计划去做的人,即便再害怕,只要是自己应该做,就算是哭泣着,他也一定会好好完成。” 闻拾来假装突发奇想:“所以,他会不会其实还是去了t大?如果这是他想考取的学校?” 凌云霄愣了一下,“我没那么想过,”这会儿他想了想,“不过,听起来很可能。可惜,后来我没去t大。” “所以后来凌先生你还是出国留学了?” 凌云霄摇头:“那时我再也不考虑出国的事。而我是为时采春才想去t大,失去这个理由,我便去了比较容易进的s大。” “s大其实也挺不错的,就是学校很偏远,出入不方便。”闻拾来继续诱导着说。 凌云霄看起来毫无防备,随口闲聊般顺着闻拾来的说辞说:“所以几乎所有人选择住校。我是正巧家里有一套别墅在那附近。” “凌先生你该不会就是因为近才去了s大吧。”闻拾来半说笑着调侃。 凌云霄不自觉跟着微微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流川枫,其实还是因为考到s大才会搬去那里住。” 鱼上钩了,闻拾来收线:“可是,凌先生,根据调查,你在参加高考前就已经一个人搬到了那栋别墅。” 凌云霄神情不变地转头直视向闻拾来的眼睛。“你说得没错。”他既不意外,也不犹豫,相当坦诚地承认下来。 闻拾来追问下去:“所以,为什么高考前就搬到那里?眼下又为什么要为这件事说谎?” 凌云霄淡淡笑了一下:“与其我继续说谎被你一一揭穿,不如你先说说你的猜想,我保证在你答对时会给你得分。” 闻拾来认为凌云霄挺狡猾的,但他却本能相信了这一保证。 “上次你讲的故事,有一处其实已经给了我提示,当时我没留意,但后来想想,那句话有着更多的隐藏事实,我却简单字面理解了。”闻拾来细说从头。 “哪一句?” “你说时采春用了‘更加恶意’的方式来真实地拒绝你。” 闻言,凌云霄低头凝视向自己的酒杯,半晌的沉默后,他低沉下语气,缓缓道来:“是啊,他不是直接拒绝我,他告诉我的事情,比那可怕多了。” 闻拾来忽然不忍心说下去。 凌云霄倒是重新振作精神,他刻意若无其事笑了笑,抬头对闻拾来说:“那么糗的事,与其被别人揭穿,不如我自己说吧--当时时采春告诉了我真相,那个关于他暗恋我的谣传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确有暗恋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为了让那个人能心安理得继续和他当朋友,他假装自己喜欢我……他假装自己喜欢我,却从来没打算真正喜欢我,甚至,从来没打算真正看我一眼。” “所以那时候你决定出国对不对?”闻拾来轻声问。 凌云霄苦笑了一下:“我就是一个更倾向于逃避的男人。” 闻拾来认为对方不是不勇敢,这个男人只是有太过柔软的内心。 --可是,这个内心柔软的男人,为什么最后会做那样的事? 闻拾来情不自禁问:“既然你都准备出国了,为什么后来却……留下?” 被如此提问的凌云霄在良久沉默后作出决定。 “你解锁了第三关的故事,要不要听下去?” ☆、凌云霄的故事vi 我们家有祖传的安保团队,在采春住院期间,我从中物色了足够可靠的人物,然后把他调为我个人的保镖。 那天,我和他是一起行动的。 之前我就说了,我总是在采春病房楼下,所以,我很清楚他的病房什么时候没人,什么时候消失会最晚被发现,包括,什么机会下能给他的葡萄糖中添加安眠药物。 那晚他睡得很沉,我抱着他从消防楼梯下楼,那条路上唯一的监控摄像头是自动旋转角度的,我在角落紧紧抱着采春,等保镖说可以后快步穿过走廊。 那套郊野别墅事先我已经让人打扫过,最大的房间我亲自量过尺寸,然后买了足够长的链条。当我亲手把昏睡中的采春放置在床上后,我将那根链条的锁扣锁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责怪我做得过分。我知道以采春的性格,如果铁链锁在手上或者脚上,他甚至能不惜折断手脚也要逃离,脖子是他唯一不得不放弃通过伤害自己来逃跑的部位。 那个晚上我始终坐在床边,一直坐到天亮。 采春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才悠悠醒转。因为药物的关系,他依旧不是很清醒,还以为我和他都被绑架了,迷迷糊糊让我别管他,快跑。我不知道能怎么解释,只能坐在那里难受。 当然,很快他就搞清楚状况。他看起来不敢相信,但还是接受了事实。之后的那个夏天,他再没对我说过一句话。 他可以不理我,可没有办法阻止我在他的房间坐着。于是,每天我都厚着脸皮待在他的房间。 夏天结束的时候,某冷空气来袭,在骤然降温的第二天,我注意到他双颊潮红,嘴唇泛白。因为担心,我询问了他身体状况。他否认自己有任何不适,我趁着端晚餐给他的时候接近他,用电子温度计测量了他的体温。结果他果然着凉高烧。 他的心情看来很糟,怎么也不肯吃退烧药,我不敢强迫他,只能将药片偷偷融化在粥中,把粥当做夜宵给他送去。大概他识破了我的手段,怎么也不肯喝粥,早早便上床休息,背转身去看也不看我一眼。 那晚我没睡,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他在睡梦中忽而全身发热,忽而又身体冰凉,在他发热时,我用冰贴为他降温,湿毛巾为他擦拭 - 分卷阅读15 手脚,等到他发冷时,我便抱着他为他取暖。大概直到黎明,他的体温才恢复正常。因为折腾一夜,放下心来的我困倦疲累地抱着他不自觉睡着。 等我再次醒来,我的脖子上缠着铁链,那根锁住他的铁链。 他坐在床头面无表情看着我起床,看着我把松松绕着脖子的铁链解开取下。原本他可以故意勒住我脖子,逼迫我交出钥匙,但他没那么做。他只是冷冷看着我解开铁链,看着我凑过来抚摸他额头。 后来我才知道他发烧的真相。 我的保镖告诉我,他注意到采春发烧前一晚,在浴室洗完澡后,镜子上没有雾气。当时保镖没太留意,但事后想来,采春当晚肯定洗了冷水澡。在忽然降温的晚上,他选择洗冷水澡——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自己着凉发烧。第二天他故意隐瞒病情,拒绝服药,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病情加重,甚至演变成肺炎什么的,到时我就只能让他就医,即便不去医院而是请医生来别墅,至少也能让他找到足够的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他就是那么想逃走。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为代价。 知道所有原委的我异常生气。 我冲到他的房间责问他为了离开我,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他狠狠反击了我,他问我,为了不让他离开,我又做出了什么事来。 为了不让他离开,我绑架了他。 为了不让他离开,我成为了罪犯。 他说得没错,为了自己的目的做出过分事情的那个人是我。 可是,我却忍受不了他的指控。我开始倾吐满腹的怨言,就好像自己委屈至极。我问他,为什么那么珍惜自己对常夏的感情,却可以将我对他的感情看得如此卑贱。 他弃若敝屣的东西,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我珍藏了那么久的宝藏,小心翼翼献给他,他在随手把玩后,毫不犹豫丢弃在地,任人践踏。 面对我的发难,采春不可思议瞪大眼睛,大概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强词夺理的人。 ——你所谓最宝贵的宝藏,就是这种可以满不在乎禁锢我行动的感情吗? 他只用了这一句反击,便让我溃不成军,兵败如山倒。 那天,我坐在他床边的地上,因为没有力气站起,就那么坐了整整一天。 不过那天之后,我和他的关系莫名有某种程度缓和。他开始偶尔搭理我的自言自语。 最初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 我给他讲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我说今天有个高年级的学姐向我告白,他说哼。我说学校的论坛有人专门为我发帖建了个男神花痴楼,他说呸。我说今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他说活该。然后他斜睨过来问我,那个我的花痴楼有没有把我摔跤的照片贴上去供大家花痴? 我觉得我摔跤让他挺开心的,于是之后总骗他说,今天我又摔跤了。到最后他忍无可忍冲我翻白眼:你摔傻了吗,以为我真会相信? ……有时候,我们也会讨论敏感的话题。 我问他,如果有一天他成功逃走,恢复自由的他第一件做的事会是什么。他不假思索回答我,报警。 我接着问他,如果让他给我量刑,他会怎么判。他回答我说,他会让我一天三餐都吃糖醋青椒。 我知道,他讨厌青椒,跟蜡笔小新似的。 他住在我别墅的那段时间,我开始学着下厨,我们的一天三餐可以说都是我亲自烹调的。不是我偷懒爱做糖醋青椒,只是觉得营养要均衡,所以有时会烹调青椒。一开始他碰都不碰,注意到他偏食,我便会在他不吃青椒的第二天继续做青椒,一直做到他吃为止。后来他真的就习惯了青椒,吃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情愿的模样,我以为自己这纠正偏食的办法挺不错的,没想到,他暗中积怨已深,恨不得我一辈子吃青椒。 当时我又是觉得冤枉,又是觉得……温馨。 当时我忘记:对我来说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对他来说,却是最暗无天日的。 他一直都想着要逃离,从来没有放弃过。 因为我要上课,怕他孤单寂寞,我给他买了很多,有时候在窗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书,能忘了碍眼的我就坐在一旁,低头看着书露出温暖满足的笑意。 我总是在这种时候偷偷看他,感受着同样的温暖满足感。 所以,我不停给他买书。 买书的时候我多少有筛选,可是,他看的书太多,范围太广,我无法一一识别,处理周全。所以,我不知道一本介绍十九世纪欧洲建筑的图鉴中会有最早锁具木脚锁的解构图片,也不知道一部少女漫画中有怪盗详细解说锁具的剧情,并在漫画中画出好些锁具的内部结构图,更不知道,一本关于概率学的社科书籍中,有范例以密码锁为载体,介绍了其原理后要求解答组合次数之类的问题。 在我不知不觉间,采春就那么成为了一个锁具专家。 他一直在偷偷尝试开锁。 直到成功。 那天我做了虎皮青椒。这是在网上查到的,说是即便不喜欢吃青椒的人,对于这道菜也会百吃不厌。我兴致冲冲根据网上教程下厨尝试。那时我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一次便成功,做的过程中自己尝了一下,充满信心地想,搞不好采春真的会喜欢。 然后,我听到保镖的叫喊声。 之后发生的是特别夸张的追逐战。因为别墅在堪称荒郊野外的地方,附近没有其他人家,我们三个人就那么前后狂奔,如同有隐形的镜头正想要拍摄一个一镜到底的生死追逐场面。 其实我认为自己不该追,因为我无法想象自己追到采春后能违背他的意愿把他强行带回别墅的情况。可是,采春在逃离我,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追上去。 ……最后我自然是失败了。 那天我一个人把一整盘虎皮青椒吃了下去。 什么叫百吃不厌?第一次吃就食难下咽。 后来我再也没做过虎皮青椒。我一天三顿都吃糖醋青椒,等着警察上门,法院的传票。当时我以为这是最糟的下场。 ——结果,真正发生的事情比这更加糟糕,更加可怕。 我再也没有听闻采春的消息。 他真正失踪了。 ☆、闻拾来 黑暗突如其来。 面对关键剧情,闻拾来正想问讲述者“所以你委托了侦探寻找时采春的下落?”,忽然的意外状况让他顿住。 “这里很少停电的。”凌云霄解释着说,他在黑暗中站起身来往办公桌的方向走,“我打电话问问大楼管理处什么情况。” 因为方自明亮之处转暗,闻拾来的眼睛还不能适应,眼前的一切只有模糊的轮廓。他看着一个大致的深黑色人影在眼前的黑色中移 - 分卷阅读16 动,忽然,那个人影随着一声重物摔落的声音消失。闻拾来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接着,便见到摔在地上的凌云霄。 跌倒得相当狼狈的男人边从地上站起,边止不住好笑地笑道:“采春看到一定会很开心。” 说得好像别人不会幸灾乐祸似的。其实闻拾来原本也挺想笑的——至少在这句话之前。而听了这句话,闻拾来开始觉得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 凌云霄从地上站起身,接着找到手机开始打电话。有那么一会儿闻拾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呆呆走神,等凌云霄挂断电话,他才回神借着手机的光望向对方。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凌云霄说。 闻拾来很想回答说我从来只听好消息,然而,凌云霄的嘴皮子比他利索。“好消息是管理处已经在抢修电力故障,坏消息是目前电梯也断了电不能用。” 凌云霄的办公室在五十三楼,没有电梯下楼简直可以说是生死存亡关头才会发生的事情——至少对于闻拾来来说,除非死,不然不下楼。 当然,话说回来,停电这种状况,只要不下楼就没事。 “没关系,我们继续,等电恢复。”闻拾来给出解决方案。 凌云霄点头同意。他也打开了自己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与闻拾来手机一并放在吧台上。两只手机的光营造出烛光晚餐似的效果。 在继续讲述前,凌云霄不紧不慢走到落地窗边,他还伸手朝闻拾来招了招手。 “过来看。” 闻拾来心想这神秘兮兮的是要给自己看什么机密文件?他疑惑着走过去,接着便见凌云霄指向窗外。 闻拾来转头望去。还别说,从这个角度鸟瞰城市,真的有不一样的感觉。尤其在夜幕下,他们看到的是繁华的灯光。华灯灿烂,模糊了所有的细节,让人对灯光下每一个故事都充满遐想。 “我经常站在这里望向整个城市,猜想采春正在哪个角落,他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在开心地笑。”凌云霄低低声说,满是柔情。 “我们会找到他。”闻拾来下意识脱口而出。 “原本我准备接受命运,在采春逃离后。”凌云霄忽然又跳转回话题,视线依旧望着窗外,“但后来我有极其可怕的发现……”他的声音因为回忆竟不自觉抖了一下。 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发现能让这个男人至今后怕如此?闻拾来在对方久久停顿中忍不住追问:“你发现了什么?” “当时我忽然发现,”凌云霄缓慢道来,“也许采春没有能够活下来,这是他再也没有出现的原因。” 闻拾来也被吓一跳。虽说随着调查深入,他越来越不喜欢时采春,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找到还活着并完好无损的对方。 面对这一说辞,“为什么会那么认为?”他谨慎问道。 凌云霄抬头往城市最西边望去,“我在一年后才知道这件事。”他没头没脑说,“在我觉得像家的那套别墅边,有一条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河流,我没想到,那条河底,居然有暗流,是特别汹涌的暗流……” 因为联想,闻拾来的脑海闪过于此描述相似的画面。他仿佛亲身感受到那条暗流的绪却纷繁杂乱。 闻拾来是一个只有七年人生的人。他在七年前被自己当侦探的义父闻岳捡到。所以他的名字叫做“拾来”。在接受这个委托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想过一个九年前失踪的人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包括当他得知凌云霄曾幽禁过时采春的时候。他们的时间点怎么都是合不上的。因为凌云霄在六年前开始寻找时采春,所以,时采春照理是在被关了三年后才逃脱的,他自然不能变成七年前失去记忆的闻拾来。 然而,凌云霄透露的最新的情报让闻拾来的数字匹配了起来—— 凌云霄表示,他是在一年后才出于担心时采春安危的情况开始着手找人的,也就是说,时采春在七年前逃离了凌云霄的那栋别墅…… “你醒了?”凌云霄不知何时坐起身子,他用满是关心的目光注视向闻拾来,“头还疼吗?” ……同时匹配起来的,还有凌云霄这不知何起的温柔关怀。 凌云霄自然没理由在意闻拾来,他在乎珍惜的,从来只是时采春。 闻拾来发现自己更加不喜欢时采春了,尽管他怀疑那个人某种程度可能就是他自己。 “医生说你应该是心理性的病痛,他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凌云霄解说当前情况。 闻拾来当然清楚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曾经接受过很多次检查。他的头疼仿佛专门为了阻止他想起过去而存在。 他开始隐约能猜测到为什么自己抗拒回忆起过去。 “你是怎么把我搬运下53楼的?真的就那么抱下去的?”正恍惚着,闻拾来莫名想起这件事来。 凌云霄微顿后用教人看不透的眼神望向闻拾来,“你太轻了,比采春轻太多。”他说,然后微妙地联想开来,“那时候我把他抱出医院,如今把你抱进医院。” 这是一个因果循环吗?闻拾来默默想。 “你太轻了,你有好好吃饭吗?”凌云霄忽然问。 闻拾来压抑住说不上是恼火还是烦闷的心情,他冷下表情淡淡回答:“凌先生,你交浅言深了。” 凌云霄并没 - 分卷阅读17 有表现出被打击到的端倪,但他的眼睛明显黯了黯,随即,若无其事扬起微笑:“你说得对。等我们熟悉以后,我再劝你好好吃饭吧。” 闻拾来不自觉打量向眼前的男人。他怀疑自己是时采春,那么,凌云霄知道他的怀疑吗? 而凌云霄又是怎么想的? “对了,我的录音笔?”闻拾来另起话题。 凌云霄很快把放在床头柜上的录音笔递过去。如果在平时,闻拾来早就会注意到,但今天他的心太乱。他在接过录音笔后低头寻找自己最在意的那段录音。 /……之前我就说了,我总是在采春病房楼下,所以,我很清楚他的病房什么时候没人,什么时候消失会最晚被发现,包括,什么机会下能给他的葡萄糖中添加安眠药物。 那晚他睡得很沉,我抱着他从消防楼梯下楼,那条路上唯一的监控摄像头是自动旋转角度的,我在角落紧紧抱着采春,等保镖说可以后快步穿过走廊。 那套郊野别墅事先我已经让人打扫过,最大的房间我亲自量过尺寸,然后买了足够长的链条。当我亲手把昏睡中的采春放置在床上后,我将那根链条的锁扣锁在了他的脖子上……/ 闻拾来一边听着凌云霄的认罪证词,一边注视向后者。 “我有责任把这段录音交给警方。”他说。 凌云霄闻言神情不变,他看起来如此平静而温柔:“你当然可以那么做。我不会再犯错夺走任何人的自由。你有自由做任何想要的事。” ……可是,闻拾来根本不想那么做。 他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作出决定—— “我会先找到时采春,之后,由他来决定究竟该怎么做。” ☆、闻拾来 在约见常夏完成委托报告前,闻拾来的确进行了足够的调查用以获取足够证据。 例如说,他查到当初时采春在那场车祸中所受的伤势具体情况。其他外伤暂且不提,时采春最严重的一处伤是被玻璃碎片刺中相当接近心脏部位的要害--而与此同时,在闻拾来的左胸有一道明显伤疤。 又例如说,时采春是罕有的rh阴性a型血人,而闻拾来的血型也是如此。 话说回来,其实这些物证都不是关键。结案的关键在于常夏自己。常夏是最有力的人证,他也是闻拾来最后需要确认的环节。 在以时采春的身份正式去见凌云霄前,闻拾来需要最确凿证据。换句话说,他急着见常夏,收钱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确认闻拾来究竟是不是时采春。 从来积极配合的常夏在接到电话便立即赶来事务所。 闻拾来开门见山,在对方落座后直接便说:“我想,我已经把时采春带到了你面前。” 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 常夏并不意外这一说辞,可他不自觉迟疑,在评估一般的打量后才试探着开口问:“你真的是采春了吗?” 这个“了”用的很微妙。事实上,闻拾来认为自己是时采春,却同时也认为自己并没有已经是时采春“了”。 对于常夏来说,或许他还不是时采春。 ……如同对于凌云霄来说,他应该也不是时采春。 “如果是时采春,”闻拾来不自觉开口询问,“你认为现在他会怎么做?” 常夏认真思考了这一问题,接着缓缓回答:“我想,采春一定会同时做好时采春和闻拾来两个人。他会继续用心生活在现在和将来,也会努力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闻拾来认为常夏说得不对。事实上,阻止闻拾来想起过去的人就是时采春,时采春一定比他更不愿回忆过去。 思及此,闻拾来忽然想:如果用同样的问题去问凌云霄,凌云霄会怎么回答?在凌云霄看来,遇到这种情况的时采春会怎么做?在凌云霄看来,时采春是怎样一个人? ……而在凌云霄看来,闻拾来又是怎样一个人? 陷入沉思的闻拾来恍惚着一时回不了神。常夏疑惑地唤他,“采,”他想用时采春的名字,脱口后迟疑,而迟疑后终究没改变称呼,“采春?”他说。 闻拾来抬头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他想了想,问道:“你能再多给我说说时采春吗?” “当然可以。” 常夏如此回答。事实也的确如此。他特地委托闻拾来寻人,作为首位调查对象,异常耐心给闻拾来讲了很多关于时采春的故事。从一开始,他就想告诉闻拾来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 “所以,你最想知道什么?”常夏问。 这个问题真是问住了闻拾来。他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他进行过很多调查,知道足够多时采春的背景故事。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还想知道些什么? 闻拾来认为自己很难列举具体想要知道的某某细节,正那么想,第一个问题却已经自然而然由他口中道出-- “你知道时采春和凌云霄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这一问题让常夏神情复杂地凝视向闻拾来。 迎向对方的视线,闻拾来蓦地意识到一件事:在常夏讲述的关于时采春的故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凌云霄。 “时采春没对你说过关于凌云霄的事?”闻拾来猜测着问。 常夏迟疑后摇头,“你说过。”相对没有使用“我”称呼时采春的闻拾来,常夏相当自然使用了“你”。 “我说过些什么?”闻拾来问。 常夏抬眼眺望向遥远过去,他慢慢回忆:“你第一次提到凌云霄,就是告诉我你喜欢他。那时我想不通为什么你喜欢他,而你说不清为什么你喜欢他……等到了第二次,你对我说,凌云霄是内心特别柔软的人,看到你的眼神,我终于相信,你的确喜欢他。” “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高三下半学期。” 闻拾来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常夏的判断,但他想要听到更多:“你真的认为时采春喜欢凌云霄?” 常夏缓慢点头,但很肯定地细说从头:“还记得我说,采春车祸住院那会儿不肯去我家的事吧?” “记得。”闻拾来也记得时采春不愿去常夏家的原因--因为他不想太过接近只是把他当朋友的常夏。 “最初我以为他还在尴尬曾经的表白,所以不想和我挤一间房间。但其实,不是这样。” 闻拾来疑惑抬头望过去:“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常夏回答说,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头没脑叙述起来,“那天晚上病房的门半掩着,我站在门口准备推门走进去,但在能出声打招呼之前,首先注意到你站在窗边--准确说,你躲在窗帘后。当时你的神情里有特别不一样的温柔神采,那段时间你沉浸在悲伤中,这是我那段时间里第一次见到你有如此安详平静的神情。为此我 - 分卷阅读18 不忍打扰,在门口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有心留意,注意到每晚你望向窗外时,眼睛里都会有不一样的生气。我特地去你病房窗外的楼下查看,然后注意到凌云霄守在那里。所以我想,你不愿出院去我家,是因为你想留在有凌云霄守着的病房。” 超乎想象的事实让闻拾来久久回不了神。 时采春喜欢凌云霄? 他感到不可思议,可同时又觉得逻辑终于正确--时采春应该喜欢凌云霄,因为,凌云霄是值得所有人喜欢的男人。 “高三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关于时采春和凌云霄的传言?”闻拾来不自觉想起这件事来。 常夏点头回答:“有传言说你们在暑假发生了些什么,诸如你向凌云霄告白,被凌云霄拒绝,但凌云霄其实也喜欢你,最终他鼓起勇气回应了你,你们为了假装没有恋爱关系,在学校故意表现得势不两立。总之,各种各样的传言都有。” “凌云霄有澄清过吗?” “他有澄清过。” 闻言闻拾来不觉微微一愣。 常夏接着说下去:“他澄清说真相是他喜欢你,有向你告白,但被你拒绝。” “……时采春真的拒绝了他吗?” 闻拾来怀疑着问。如果他曾经是时采春,他不相信自己会拒绝凌云霄。 这是常夏回答不了的问题。他只能猜测:“在你说他内心柔软之前,也许你会拒绝,但在你那么对我说的时间点后,我想你不会拒绝他。” 闻拾来开始思考,这个时间点可以精准定位在哪里。究竟是在那两个人第二次去海滩前,还是去海滩后? 在常夏离开后,闻拾来直接打电话给了凌云霄——如果那是凌云霄手机号的话。 那天闻拾来出院,他回到家发现衣服口袋里有张小纸条,粉红色,上面只有一串数字,11位,长得很像一个手机号。他把那个手机号存储了起来,姓名一栏填写为口袋妖怪,也不知道自己取这个卖萌的名字是不是头被疼坏掉了。 好几天后,他终于拨通这个号码。 不出所料,凌云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凌云霄一定之前就有闻拾来的一声便对总是在约他时间的人说:“我随时都有空。” 既然如此,闻拾来自然没必要婉转,他直截了当问:“那就现在?” “没问题,我来接你?” 闻拾来心想这个人看起来很有和女孩子约会的经验,但他自然是不需要这种殷勤的:“我给你一个地址,我们在那里汇合。” 之后,闻拾来报上了时采春家的住址。 颇为奇妙的是,时采春家距离闻拾来的事务所很近,过去九年时采春好几次路过那个地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曾经在这栋大楼里住了十几年。而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他依旧只有过去七年累积的那一点点熟悉感。 因为近,闻拾来到的较早,他站在马路对面抬头观察向那栋六层的老式公寓楼。根据调查,时采春家就在六楼,最角落那个阳台便是他们家的。闻拾来试着想象自己曾经站在那个阳台晾晒衣服,或者闲着无聊眺望出去,可是,想象的画面怎么也没有办法生动起来。 正出神,一辆宾利在他身前停下。凌云霄从车上下来。他到的比闻拾来想象中快,但自己倒是很抱歉的模样。“你等了很久吧?” 闻拾来首先摇了摇头,之后注意到凌云霄的车停在黄线内,“这里不能停车。”他提醒说。 凌云霄不以为意:“你看电影里那些主角,公路上飙车或者干脆撞进大楼里什么,从来都没人对他们进行道德上的谴责,我违章停个车会怎样?” 替自己助手付过罚款的闻拾来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会罚两百元。” “就当停车费好了。”凌云霄云淡风轻地说,成功转头望了一眼时采春家的方向:“所以,你特地约我来这里解锁?” 闻拾来点头:“是啊,我特地约你来我家楼下。那时候你说你来到这里,却没能上楼去见我,那么,今天我就下楼来这里见你。” ☆、凌云霄的故事vii 当初采春一定是铁了心要逃离我。那一天,我们紧紧追赶着他,没想到,最终他竟然不惜跳河逃脱。 我没有再追下去。一方面,我知道我们追不上他。他擅于游泳和潜水,选择跳河,自然是考虑过相当的成功率。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我终于意识到,他宁可跳河,也不愿冒可能被我追赶上的风险,我把他逼迫到如此程度,再继续纠缠下去又于心何忍? 我不得不选择放弃。 这一抉择反而令我松了一口气。两年来,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我的头顶,终于,那些令我痛苦挣扎的矛盾一瞬间消失。 当时我真的还挺安心的。 我想,很快采春便重新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以复仇者的形象。我不会请能替我脱罪的律师,我会接受指控,老老实实去坐牢。只要我知道采春就在监狱外的某个地方,在我能感知到的某个地方就行。 ……我怎么也没想到,采春竟然真的失踪了。 两年前他的失踪案中,有警察来找我调查过情况。我自然是谎话连篇,试图误导调查。不成想这一回时采春竟然真的失踪。 ——那个勇敢的,在最害怕的时刻也会鼓足勇气往前冲的人,他怎么会 - 分卷阅读19 胆小的躲起来? 我每天都在猜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究竟在哪里? 他究竟在做什么? 整整一年后,在我耿耿于怀地思考了整整一年后,某天我无意间从父母那里听说那栋别墅附近的河流有暗流很危险。他们告诉我,小时候我差点在那条河里淹死。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如此告知我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差点在那条河里淹死。 我浑身发抖着赶到那条河边。忽然意识到,这一客观事实解答了过去一年我都没能想通的问题。 关于为什么时采春再也没出现的问题。 ——如果他还活着,他肯定会信守诺言去报警。 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他一定有很多事要做,一定会去做很多事,唯一在选项外的,唯一他不会做的,就是隐姓埋名藏匿踪迹。 我想知道那看不见的暗流流往何方,它把采春带向何处。 为了找到答案,我跳下了河去。 所以,我终于敢相信采春并没出事。 ——被采春说活该的我都没有在那条河里出事,应该获得这世上最美好一切的他怎么可能在那么一条河流中溺亡? 于是我委托了侦探。 我必须找到他还活着的证据。如果说,我的生命走到尽头,我只能再做最后一件事,那件事必然是听到他安然无事的消息。 可是,我并不能给委托的侦探最重要的那些线索。 这是不得不提防的情况,如果我透漏实情,告知他们采春是坠河后失踪的,侦探很快便能察觉之前我囚禁了采春的真相。从小我就被提醒要防着被人绑架,被人敲诈,自然不能给对方足够勒索我的材料。我不怕被逮捕遭起诉,但这么做的人只能是采春。所以,我请侦探调查的是三年前失踪的采春。我要求他们不要从三年前的失踪前后着手调查,最重要的是在三年后找到时采春这个人。他们的工作可能更像是拿着采春的照片每天满大街找相像的人。 过去六年不是没找到过相像的人,每次收到汇报我都是那么紧张偷偷去看那个人。次次失望而归。然而下一次,我依旧抱着最大的期望紧张着。 我始终都充满着希望。因为,我相信采春会回来。 他曾经说过,要找到我行为有污点的证据,现在他找到了,他一定会拿着证据来找我。记得当时我反击说,我也会找到他踩坏花花草草的证据,然后,我们就相互挟制,谁也不敢说出对方的秘密,变成真正的同流合污。 ……可是,他是那么好的人。他永远不会和我同流合污。 所以,我等着他拿着证据来找我,然后,我会好好在监狱劳动改造,重新做人。等我出狱以后,我就和他一起当个好人。 我一直等着他来找我。等着为他成为一个好人。 就这样,六年过去。 听说常夏委托了侦探寻找采春时,我很想不通——为什么要在九年后才想到找采春? 我不屑常夏的迟钝。准确说,对于他的迟钝我从九年前起就深恶痛绝。所以,原本我并不打算理会那位侦探的约见。我拒绝了几次,不过,之后又产生侥幸的想法,心想如果寻找六年未果的我能够从另一个侦探那里了解到什么新情况? 我觉得可以抽空见一见对方。当然不会认真回答对方的问题,我只是想套套对方的调查进展。 然而,我没想到那位侦探相当厉害,在我能主动出击前,他就把我敷衍用的说辞辩驳得哑口无言,令我毫无还手之力。他使用的陷阱提问法令我措手不及。那么狡猾,却那么像采春。 回去后,我忍不住上网搜索了那位侦探所在的事务所。我在事务所的网站见到那位侦探的正面照片。没有戴眼镜带假发片的,露出真实面目的照片。他很瘦,可是,他的脸上有采春的眼睛,采春的鼻子,采春的嘴巴。 我反过来对那位侦探进行了调查,因而想明白常夏为什么会在时隔九年后委托那位侦探寻找采春。 常夏并不是委托那位侦探寻找时采春,实际上,他是在委托那位侦探寻找自己就是时采春的记忆。 ——可是,我却不是那么希望他回想起过去。 ……仔细想来,我并不确定自己希望的究竟是什么。我不希望他回想起过去,可是,我又不希望因为他回想不起来而让曾经的采春消失。基于这种矛盾心理,我一次一次去见他,给他讲述我和采春的故事。 我想过要有所保留,不想却被他越挖越深。也被他影响,越来越希望他能够让我和采春的故事继续下去。 于是,我又一次故意制造了停电。 曾经就是一场停电开启了一个故事,我想,这回也许我也需要一场停电。我以为所有的故事都应该从这里开始。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让我后悔莫及。 我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想要让自己期望的故事发生,却从不曾考虑过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我没有考虑过他想要的是什么。 也没有考虑过……你想要的是什么。 那天你忽然头疼到休克,我真的以为你会死,因为这是上天唯一能惩罚到我的办法。而我罪无可恕,按你的说法“活该”被严惩。所以,你才会在我故意制造了停电,没有办法尽快下楼的情况下忽然头疼发作想要紧急就医。 所幸,最终你没事。 也对,上天不该拿你惩罚我。他该好好对你,因为你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等你醒来的过程中,我作出决定。再也不会自作任何主张,再也不会策划任何计划,再也不会实施任何行动。 我会乖乖等着你想起所有的事情,然后,等你前来审判我。 ……你不是时采春吗?也许你是那么认为的,但我的想法和你不同。 你和采春的区别主要在于,你少了十几年的记忆……少了十几斤的体重? 采春的坚强和倔强,善良和柔软,纯真和正直,所有这些美好的存在,都装在你的身体里。 当然,你们一定也有其他的不同之处。如同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总是稍有不同的。 没有人一成不变。但所有人都有永远不变的本质。 有些人永远不变的那部分东西很糟糕,例如我。但有些人永远不变的那部分东西是最美好的,例如你。 我没有办法给你解答这个问题,关于时采春和闻拾来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但采春肯定是活在你心里的,不然,我不会在第一次见到你后,就上网查询你的信息。 ☆、闻拾来 闻拾来陷入沉默,在凌云霄表述着自己认为前者就是时采春的时候。 事实上,正是因为凌云霄把闻拾来当成时采春,才令他如此抗拒接受自己是时采春的事实。 他通过调查知道 - 分卷阅读20 时采春喜欢凌云霄,而不需要调查,他也知道闻拾来喜欢凌云霄。他不知道这两份喜欢一不一样,但他知道,凌云霄的喜欢是独此一份的,而那唯一的一份感情给了时采春。当闻拾来站在他的面前,他喜欢的只是时采春。 “说起来,时采春在警局还是失踪人口,你会去销案吗?” 凌云霄应该有注意到闻拾来的异样,他没有询问,而是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他果然与常夏不同。 常夏会在闻拾来困扰的时候关心询问发生了什么,凌云霄则小心避开问题。常夏会在闻拾来不自认时采春的情况下依旧使用“你”称呼时采春,而凌云霄则遵循闻拾来的意愿把时采春和闻拾来区分开来。 常夏的有恃无恐在于他是时采春最好的朋友,他知道自己有权力过问时采春绝大多数的心事。而凌云霄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在时采春心中没有足够的地位。 ——可是,凌云霄搞错了。 闻拾来永远不会替闻拾来向凌云霄表白,但他必须替时采春那么做。 他不能让凌云霄的感情如此寂寞,如此悲伤……如此卑微。 “反正也九年了。销案的事不急于一时。”他首先回答对方问题,之后,转向当务之急,“你能具体再说说你们第二次去海滩发生的事吗?时采春拒绝你的过程?” 闻拾来认为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如果他真的是时采春,那么时采春就绝对不会用那种方式伤害凌云霄。 看得出凌云霄有些抗拒回忆那段往事,但面对闻拾来的提问,他还是相当配合地细说从头—— “那是到海滩的第二天,我拉着采春来到海滩上,说是一边晒太阳一边做试卷效率会更高,但其实,当然只是为了偷懒。那天阳光很好,很快我们又因为嫌弃晒躲到石头后——就是那块采春和堂弟躲着笑我的石头。我们没怎么做题,我还开小差捡了个海螺。我把海螺送给采春,自己觉得脸都被太阳晒红了。之后,我们不知不觉聊起来。那天采春说了不少自己的趣事,当然,那是我缠着问了好半天的成果。那时他提到自己前一年原本是和常夏约好一起来这里打工的,之后常夏失约,他很生气,决定在还以颜色前不再理对方。然后,有一天他在海滩上收到一个快递,一个很重的快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和一本大辞海。那本辞海原本应该在采春家他的书架上。”说到这里凌云霄自嘲地微微笑了一下,抬眼望向闻拾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典故?当时采春解释给我听,他有习惯把别人的对不起夹在字典里?”他问道。 闻拾来知道这个“典故”,时采春的习惯不是把“别人”的对不起夹在字典里,他只有常夏一个朋友,他的字典里肯定也只有“常夏”的对不起。 闻拾来清楚这一点,凌云霄自然也清楚,所以,后者的笑容如此苦涩。 “采春向我吐槽说,常夏害他后来不得不背着那么重的字典回家,为此他又加长了不理对方的时间周期。”凌云霄接着说下去,笑容更大,笑意却愈浅,“那是采春第一次提到常夏,我不知道大概在半小时后,他告诉我的真相里,常夏会是可以让我致命的武器。我就是那么迟钝,没有留意提及常夏时采春那特别亲切的语气,当时天真无知地想,原来之前采春捏着我的道歉说要回家夹字典里是那么一回事。我还发表高论说,为什么要如此低调?如果我收到对不起,就把它放在展示柜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听了我的话,采春低头对着我送他的海螺说,凌云霄是笨蛋。说完,他一本正经告诉我,到时候他会把这个海螺放在我的展示柜上。之后,管家走过来找我们。” 凌云霄不自觉微微停顿,这是他越来越抗拒的部分。他清楚记得之前那么多细节,但怎么也没有办法还原最关键的过程。 “因为一直在海边的关系,管家的心被海风吹得很大,他随口同我们聊天,笑话了我短路电路的事,等他走后,采春迟疑着望向我,他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因此知道了答案。与此同时,他也同样知晓案。接着,他对我说出那个他暗恋我的谣言是怎么传出的真相。他说他喜欢自己的竹马,因此让竹马困扰,所以,那天他故意假装自己这个同性恋又看上了别人。因我是校园情人,他随口说出我的名字,没想到,第二天全校都听说了这件事。听完他的解释,我明白他给我的答案,于是转身返回别墅。” “之后呢?”闻拾来轻声问。 凌云霄低声回答:“等他也回到别墅,他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有注意到抱着一堆卷子回来的他唯独没把海螺带回别墅的事实。的确,那海螺不是什么珍贵的礼物,似乎只是我随手捡来,可是,送给他的时候,我是那么用心。那时我以为太阳晒得我脸孔发烫,可是,太阳又怎么可能晒得我心跳加快?不过我想,他的确也知道这份礼物的心意,这是他丢弃海螺的真正原因。为了不让他的竹马困扰,他甚至能假装喜欢别人,为了不让他困扰,我也只能选择沉默。” “……然后你决定出国留学?” “是的。” 听完第四关故事的闻拾来在和凌云霄分手后并没有回商宅两用的事务所,实际,他直接去了长途客运站。 当天晚上,他来到海边。 要找到故事中那块石头很容易,虽然露天酒吧早已不见,可作为侦探,闻拾来很轻松便找到了凌云霄家的别墅。海滩上大到能让人遮阴的石头不多,凌家的别墅边就只有那么一块。闻拾来慢慢走近在他看来并不熟悉的礁石。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打量。他思考着如果是自己,要在这块石头附近藏东西,他会藏在哪里? 最终,闻拾来在一处凹陷的礁石处蹲下,他开始挖这附近的沙子。越往下,黄沙越是潮湿,颜色也越来越深。闻拾来挖了好一会儿,已经有其他游客用异样目光打量向他,就好像他打算在这儿挖坑埋尸似的。闻拾来加快手上的动作,避免在完成自己的工作前被沙滩管理处的工作人员阻止这一诡异行为。 当年的时采春应该不会将那东西埋得太深,因为他希望凌云霄找到。不过九年时间过去,如果不是黄沙被风吹走太多,埋藏的东西已经不见,那么,那东西就可能在很深的地方。 越来越紧实的沙粒让闻拾来的手指开始疼痛,不过,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不一样手感的东西。 闻拾来挖出了海螺。 被凌云霄怀着情窦初开少年纯真心思送出的海螺,九年后重新回到闻拾来的手中。 闻拾来检查向海螺内部。 他从中取出一张小字条。 这张小字条不是粉红色的,上 - 分卷阅读21 面还有半道英语选择题。而这张从某张试卷上撕下来的如今已经潮湿破损的纸条上,是清晰可见的六个字—— 对不起。我爱你。 就是那么朴实无华,毫无戏剧性可言的六个字。 如此简单直接,却又有那么多的欲说还休。 闻拾来微微恍惚地重新望向让自己决定在这里挖掘的石头凹陷。他用手指抚摸其十分特别的形状——这个凹陷如同天意降临,用心型等待着一个故事走向最美好的结局。 尽管这个故事在闻拾来看来完全是别人的人生,可是,他也同样希望这个故事能够走向天意经过漫长等待迎来的花开蒂落,那个最美好的结局。 也许,凌云霄会去坐牢,但他会重新做人。 也许,这会让人吐槽太老掉牙,但时采春必定会在监狱外等着自己的爱人出狱。 ……可是,时采春,你已经让凌云霄等太久了。凌云霄说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但其实你并不勇敢。为什么你不能更主动一些?更坦率一些? 为什么你不能更心疼凌云霄一些? 我没有耐心等你走到凌云霄的面前。我将代为转告凌云霄。那些你羞于启齿的话,我来代替你说出口。我将毫不留情在凌云霄的面前将你的一切的秘密都袒露给他。 这是又一个因果的环。闻拾来忽然意识到。 曾经,时采春在这片海滩收到快递,来自常夏,而如今,闻拾来在这片海滩发出快递,送给凌云霄。 来自常夏的快递伤害了凌云霄,闻拾来希望,发给凌云霄的快递能抚慰到这个受伤的人。 闻拾来小心包装好海螺与海螺里的字条。他在填写快递信息的时候,在发件人处输入了时采春的名字。 ☆、闻拾来 闻拾来在第二天中午回到事务所。平时总是偷懒不见人影的何贝居然镇守在大本营。闻拾来想着要不要夸对方一下,顺便保证最近一个半月内自己都不会再拿扣薪水吓唬对方,不过,在他开口之前,首先注意到对方特别不一样的神情。 何贝望向闻拾来,如同望向一只被遗弃在雨中的小狗。 所以,这场雨是哪儿来的? 闻拾来微微警觉地皱眉思索。 找到时采春后,闻拾来已经没有必要深入调查,但他想要了解时采春的家庭。就简单的调查结果看,时采春的亲人只有父母,闻拾来拜托了何贝帮忙对时采春父母的情况进行信息收集。何贝应该是在对时采春父母的调查中了解到一些事情,所以说,就这些事,让何贝觉得闻拾来好比被遗弃在雨中的小狗那么可怜? “难道时采春不是他父母亲生的?”闻拾来随口猜测。 面对这一问题,何贝一脸震惊瞪过来,张口结舌问:“你怎么知道的?” 闻拾来也很震惊,他还以为自己在开玩笑。“时采春是被领养的?” 这一回,何贝迟疑着摇了摇头。 闻拾来不得不意识到,如果时采春只是被领养的,何贝不会如此难以启齿。 “时采春不是他父亲亲生的?”他缓缓问道。 何贝点头,他小心叙述:“事发前,时震有委托一家dna检测机构进行某项鉴定。我没有办法查到具体内容,但能够想象查的是什么。因为,时震进行这项委托的前一天,你……时采春刚刚接受高考前体检,带回体检报告,那份报告上面有时采春的血型。他是hr阴性a型血。时震是b型,他的妻子是o型,如果你是……如果时采春是他们的孩子,他不可能是a型血。” 闻拾来不自觉联想到凌云霄曾经讲过的故事。凌云霄回忆,在高考体检的当天傍晚,他去了是采春家楼下,当时看到时采春的父亲在楼下抽烟打电话。 时采春家在没有电梯的六楼,家里有个阳台,如果时采春的父亲想要抽烟,没有必要特地费力爬楼梯,他完全可以在阳台抽烟。所以说,当时他下楼并不是为了抽烟,实际,他是为了打电话。 当天早些时候,完成体检的时采春回到家,当父母的人自然会看关心自己孩子的体检报告,时震应该就是在那时看到了时采春的血型。时采春从小没生过什么病,大概高考体检是他第一次测血型,也是他的父亲第一次知道他的血型。时采春可能并不清楚父母血型,但他的父亲知道,同时,他的父亲也知道自己和妻子是不可能生出a型血孩子的。他心中疑惑烦闷,下楼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咨询亲子鉴定机构,他想要搞清楚自己疼爱了十八年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只要有完整的头发就能做dna鉴定,时震不费力气便能偷偷拿到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时采春的头发。他去做了亲子鉴定,大概是希望高考体检有误,时采春并非a型血。 可是,时采春的确是a型血,因为闻拾来是a型血——当年闻拾来和他义父用这一血型核查过本市失踪人口,他们没想到闻拾来是两年前失踪的,只查了当时时间范围内的人口失踪案件,在没有收获的情况下,他们以为闻拾来的家人可能还没报警,所以只想着关注之后的新增失踪人口,没往两年前的方向查,这导致始终查不到自己身世的闻拾来过了七年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而九年前,当时震拿到检测报告,毫无疑问他终于确认了时采春的身世:时采春不是他的孩子。 ……之后就发生了车祸。 ——这两件事,会有关联吗? 闻拾来下意识抚向自己心口的位置。当初调查时采春时,他不禁有些好奇怎么会那么巧有一片如同利刃的玻璃刺中时采春接近心脏的部位,尤其伤口那么深,要知道,以时采春在车厢内的位置,飞溅的玻璃是来不及加速到有此等冲量的。当时闻拾来没有多想,而眼下,他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何贝用愈发同情担忧的目光望向闻拾来。他有些犹豫,但最终选择开口:“因为我不是当事人,没有办法看到警方针对那场车祸的具体调查报告……我必须要搞清楚——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让你知道,可是,那时候我想,我必须搞清楚这件事,所以,我费了一番找到当年相关人员。我听到了所谓的流言……据说当年那场车祸有很大疑点,正常人应该会打方向盘的情况下,时震却仿佛故意撞向水泥护栏……还有人说……那块刺中时采春的玻璃上,有时震带血的指纹。” 闻拾来一直不觉得自己是时采春,但是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自己的确就是这个人的事实。因为,面对这一可能性,他的心痛感,一定是不亚于时采春面对这一状况的。 明明他都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可是,想到他的父亲有可能因为他不是亲生孩子而想要一家三口同归于尽,他就难受到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老板,我一直 - 分卷阅读22 二部分”的录音。 /……那是我第一次冒出…… 那是我第一次冒出生命脆弱的念头……/ 这一句就更明显了。原本凌云霄想说的一定不一样。 闻拾来重听这一段故事——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关于那场车祸的。幸好听说的时候他已经脱离危险,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止不住发抖。那是我第一次冒出…… 那是我第一次冒出生命脆弱的念头……/ 按照上下文和前后逻辑关系,凌云霄在时采春差点车祸身亡的时候,第一时间冒出来的念头,应该是保护对方避免对方再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才对。不过,如果只是如此单纯的想法,凌云霄没有必要隐瞒? 闻拾来凝神思索,录音在继续播放—— /……我为此感到高兴,但同时也下定决心,以后要从根源杜绝危险,让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受到伤害。 在他失踪前的那一个晚上,我也去了他的病房……/ 在掩饰着某种念头的诉说过后,凌云霄的确有明确表达出自己不能接受眼睁睁看着时采春再次受伤的想法。而在这一立场的表态之后,他则紧接着说到时采春失踪前一天自己去见病房见对方事。 ——这其中,是不是因为存在着某种因果关系才被凌云霄如此联系起来的? 他想要保护时采春,于是他去病房见了对方? ……而那句“那是我第一次冒出生命脆弱的念头”,原本究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是想要保护对方的意思吗?还是要比这深入,甚至比这可怕,那种难以启齿的念头?例如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保护时采春,即便是……绑架? ☆、闻拾来 事务所的门铃在这时被敲击响,显然是有人推开了正门。 最近事务所原本清淡的生意并没太多好转,不过网站和事务所的访客数量有明显提升。不管有没有可以达成一致的委托,总的来说,所有客人都是受到事务所老板欢迎的--只除了这一次。 当何贝充当前台小姐去迎接客人的时候,闻拾来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推门走进事务所的是推销员之类能够立即打发的造访者。 然而,有一句俗话叫做“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闻拾来的期望没能如愿。被何贝领进事务所的不是推销员或者快递小哥。 跟着何贝走向闻拾来的人,是凌云霄。 闻拾来很难判断自己对于凌云霄的出现究竟是欢迎还是不欢迎,但他很容易判断自己心情神奇平静下来的变化。 ——仅仅是因为看到凌云霄而已。 参与本次委托部分调查的何贝知道局部至全部范围之间的某些实情,此刻特别有眼力见地以自己肚子饿了为借口——有极高概率这不是借口——相当迅速宣告失陪,消失在事务所的门外,单独留下闻拾来与凌云霄两人。 闻拾来注意到凌云霄的手中拿着海螺。 快递果然颇快。 站在他对面的,一向有着沉静自信态度的凌云霄此刻眼中是微微无措的失神,后者在一番伤脑筋后才想到开场白,近乎嗫嚅着开口:“我收到了这个。除了过来找你,来见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闻拾来从来没有见过透漏出如此无助茫然神情的凌云霄,这令他尤为不忍,这时候第一时间便抚慰着解说:“时采春之所以把字条藏在海螺里,把海螺藏在沙滩上,一定是因为,在得到你的原谅之前,他认为自己无权向你表白自己的真实心意。” “可是我并没有生……”凌云霄本能脱口反驳,但他没说完,在说完前他便首先意识到这句话并不对。 “……事实上,我的确是生气的。非常生气。”最终,他轻声承认。 闻拾来理解地点头,低沉缓缓道来:“你当然有权生气,你的确应该生气。我想,时采春也同样希望你生气,他希望你不要太轻易原谅做了那么过分事情的他,所以,他埋起了海螺。如果你能找到海螺,那说明你原谅他是天意,他需要这样的天意,期盼着有一天,你能把他的对不起放在你的展示柜中。” 凌云霄的眼睛中不自觉溢出满满的懊悔和心疼:“这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小气,让他在期盼中等待了太久。” “事实上,他没有在等你。”闻拾来开始分不清时采春和闻拾来的区别,明明,这些事他根本没有经历过,身体却仿佛清晰记录下当时那些感受和感情,这让他此刻身不由己吐露真情,“没有人需要等待一个就在自己身边,就在自己心上的人。他没有在等你,自始至终,他都在感受着你。感受着你的陪伴,你的守护。” 住在医院的那段日子,即便不是每天都能见 - 分卷阅读23 到凌云霄,但时采春知道,凌云霄每天都在那儿,他知道凌云霄每天都在最接近他的地方陪着他经历一切的不幸。 ……而他不知道的是,凌云霄为他做的比这个要多得多。 也许凌云霄做错了,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可是,他真的是拼了命在保护时采春。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的,甚至,愚蠢的,错误的,但是,却是全心全意的。 “你的故事还没有完整。”闻拾来准备解开大概凌云霄故事中所隐藏的最后的那一道密码锁——果然他是曾经研究过两年锁具的专家,擅于打开所有的锁,尤其是凌云霄的。 这个时候,他终于把凌云霄重重锁起来的秘密给解开—— “还有一部分的秘密,最后的一个版本,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没有告诉我,当初你选择绑架时采春的真正原因。” 因为闻拾来突如其来的说辞,凌云霄猝不及防地怔住,在意识到现实后,他用担忧关切的目光凝视向闻拾来。 “你已经知道了?”他轻声小心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此简单,可闻拾来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找到声音回答,他在好半晌的沉默后只是慢慢点了下头。 是的,他已经知道。 他终于知道。 就在刚才,他还在侥幸希望那些没有确凿证据的假想是巧合。这世上就是会有很多神奇的巧合。他曾经看过一本名为《神奇的巧合:匪夷所思的预言与可怕的巧合》的书籍,车祸的巧合根本无法与那本书里提及的那些诡谲故事相提并论,所以,车祸自然也可能是巧合。那种不值一提的巧合。闻拾来始终抱持着这么一丝希望。 可是,如今凌云霄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凌云霄一定确认过这个真相。他不是莽撞的人,必然是在千真万确的情况下,才会毅然决然做出绑架的行为。 ——所以,是的,他已经知道。 闻拾来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差点被将他养育成人,给了他那么多爱的父亲杀死。他已经知道,是自己的身世害得将他养育成人,给予他那么多爱的父亲变成了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残杀手。 凌云霄紧紧注视向闻拾来。 ……他的视线如同某种神奇射线,被照射的闻拾来感受着真实得几乎能触摸到的温暖的抚慰。 “后来我一直在后悔,我不该那么做。”凌云霄没头没脑讲述起来,“我自己是个胆小软弱的人,以为逃避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以为对你来说也一样。但其实,你那么坚强勇敢……你和我不一样。” 我并没有那么坚强,没有那么勇敢,在面对这个残酷的车祸真相时,我也软弱到什么都做不了,只是想要哭,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把你关起来,我应该做另一件事——”凌云霄说。 说着,他一步一步走近闻拾来,他的动作很慢,给了闻拾来足够的时间来拒绝推开,可闻拾来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儿,最终,凌云霄伸出手臂紧紧拥抱住后者。 “我应该做的是,像这样拥抱着你,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还有我会一直陪着你。当你想哭的时候,而我没有办法安慰你的时候,至少,我会陪你一起掉眼泪。” 闻拾来一点点放松自己始终紧绷着的身体,在凌云霄的怀中。他低头,将脸埋在对方的肩上。 这时候,他好像变成了时采春,因为,这种被凌云霄用心保护着的感觉如此熟悉。仿佛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习惯。 就像你说的那样——至少还有你。 这个拥抱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如同牧师施展技能需要吟唱时间。而等到达到某个长度,便能治愈一切。 说起来,闻拾来在过去的七年人生中,也不是真的没有和女□□往的经验——才不是交不到女朋友——他的义父出国前曾经给他安排过好几次相亲,有一回,特别热情的女孩还在他送对方回家的途中牵住了他的手。当时他有些紧张和不自在,手心还出汗了,但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肌肤的接触,即便是单纯物理上的接近,原来也有会如此神奇的效果。他变得平静,变得安心。好像所有糟糕的事情都已经结束,并且不会再伤害到他。 他开始相信,他的父亲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的罪过,也不是他父亲的罪过,只是,他父亲一时冲动作出了错误的选择。每个人都会犯错,可能,这个错误的后果很难承受,可不管怎么说,既然他活了下来,他就不得不接受现实。 ——而既然他活下来了,他也会继续好好活下去。 这是他能为养育自己十八年的父亲所做的最后一件事:让他父亲那个错误选择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有那么一点点危害的降低。 治愈之光闪现后功成身退。 在离开凌云霄拥抱,重新站立直抬起头前,闻拾来吸了吸鼻子,他迟疑着要不要向对方解释自己这是花粉过敏,可是,想到事务所里根本没有花,他也只能作罢。 “所以,”凌云霄凝视向闻拾来的眼睛,他轻缓着语气慢慢说道,“你解锁了最后一关,现在,要不要我来把最后的故事讲给你听?” ☆、凌云霄的故事viii 当听说那场车祸消息的时候,我第一次冒出那个很可怕的想法。 因为太害怕,我突如其来地想,如果我能把他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那就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当然,当时这么想真的是一闪而过,我也并没有当真。 那时我不知道,很快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不得不重新想起这个念头—— 关于那场车祸的调查,原本除了当事人之外,警方是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太多案情的。只是,出于关心,我想了一些办法,找了一些关系。 所以,我是最早了解到那些事实的人。 我知道,警方很快就去询问采春更具体的情况,应该也会向他透漏足够他判断出真相的线索。为此,我异常焦虑。 曾经一闪而过的那个念头就在那时逐渐成型的。我甚至展开了纸上谈兵的行动。在自己家的那些安保人员中,我花费一定心思找到那个认为可靠到可以担任此项工作的人,我还调研了那栋别墅,评估着即便叫喊,也不会被外界听闻的安全性。诸如此类,做了不少研究。不过,我并没有当真打算如此实施。我就是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很可能会在三思后,甚至周全准备后改变主意或者干脆放弃。我矫饰自己为谨慎,但其实就是胆小。 那段日子,因为害怕着采春会得知真相,受到打击,连续两天,我每天晚上都会去见他。 在第二天的晚上,我读到了那篇悼词。 那篇采春 - 分卷阅读24 为他父亲写的悼词。 字里行间,我都能感受到这对父子之间的感情,那些用十八年的时间累积堆砌起来的真挚无比的爱。 我在看完那篇悼词后立即就去了厕所。 那种情绪不是伤心,不是愤怒,不是痛苦,而是没有任何一个词汇所能描述的动容和空白,我在厕所里足足待了十分钟才能稍稍冷静些许,用头脑感知理性。而我在恢复思考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那个我评估为最适合保镖的人选。 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曾经纸上谈兵的内容付诸实践。 这是我做过最冲动,最大胆的事情。 把采春带到那栋别墅后,我一直都抱着他没有放开手。整整一个晚上。 由于缺乏专业知识,对于药物的控制我并没能做到足够好,采春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第二天中午才醒来,而即便醒来,也还有些迷迷糊糊。 看到他糊里糊涂却担心着我是不是被绑架的时候,我既害怕用药过量导致他清醒不过来,又害怕等他清醒过来就会明白我都做了什么。 ……当然,最终他还是彻底醒了过来。 他有问我为什么那么做。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我自然不能说实话,于是用了电视剧里的那种狗血桥段,什么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你之类。一开始他并不相信,害怕被揭穿的我为此躲了他两天。 然后,他再也不理我了。 整个夏天都是我对着他自言自语,自说自话。有时我被逼急了就会恐吓他说,给他提供的食物里有迷药,等他被迷晕,我就会为所欲为,让他为了不理我付出代价。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居然开始绝食。 我求了很久,哄了很久,他才重新进食。 之后,我又琢磨了很久,研究了很久,才琢磨明白他没有相信,他就是故意耍我呢。 那年夏天我们就这样过去。 然后,为了逃跑,他故意让自己着凉发烧。 我们因此吵架了。我已经那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再次重新听到时,他对我说—— 你所谓最宝贵的宝藏,就是这种可以满不在乎禁锢我行动的感情吗? 即便是最强悍的战士,他的心脏也一定是柔软易受伤的——而我甚至根本一点都不强悍。那天我坐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不知道多久过去,他忽然伸手轻轻拉扯我的头发。 “为什么不反驳?难道你真的是满不在乎就随随便便那么做了的?我还以为你做什么事之前都会深思熟虑。” 两个多月里,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温柔的语调。 当时我差点就要说出真相。那种绪迫切想要得到一个宣泄口。被全世界误解都没关系,我不能接受被他看轻,被他讨厌。 不过,他比我先出声。 “别太把我的话当真,不然你会被我气死的。” 我出神了很久,心情一点点平静下来,最后,只剩有些许晕眩的恍惚感,我低声问他,为什么要气我。 “你都把我锁起来了,还不许我气气你?”他理所当然反问我。 我只能点头:“你说得对。” 之后采春终于渐渐搭理我——也时不时气我。 ……直到他准备实施逃离计划的前一晚。 那天他安静看了我好一会儿。大概是两年里第一次主动对我说话,他问我,难道我准备一辈子都关着他吗? 我真的有那么打算过,还特地自学了简单病症的诊疗,防着万一他小病小痛没有办法就医把我急坏。我想要就那么过一辈子,天天被他气也没关系,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生活。 ——不过,这自然不是他的幸福生活。所以,我没敢吭声表示自己一厢情愿的奢望。 他又问了一次,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我作出的回应是对他说今晚月色好美。 ……他当然没有回答我是的。 第二天,我失去了他。 后来我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七年。七个三百六十五天,那么长的时间,却在我的故事里不值一行字的讲述,在我的人生里不值一秒钟的回想。 我的故事因为他而开始,离开他而停止。 然后,因为你而重启。 我知道你把自己当成闻拾来,而非时采春。但是,你却一次一次让我看到你就是时采春的证据—— 今天,我收到署名时采春的快递,当时我恍惚着打开快递盒,因为看到那张字条而更加恍惚如坠梦境。我看着九年前采春写下的“我爱你”三个字,忽然意识到的是,原来——你爱我。 我不能再让你等九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可是,我不能再让你等九年。别说九年,连多一秒都不行。 所以,我立即开车来到这里。 那时我没想好当我站在你的面前,该怎么做,该怎么说。但现在,当我站在你的面前,我从你眼睛里看到了答案。 所以,最后的这个故事,它的结局,我想,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会再自以为替你着想的违背你的意愿,我会…… 我会…… ……抱歉,大概我没休息好……我是不是第一次在你面前打呵欠? 我觉得应该是第一次,因为在你面前我总是像打了鸡血一样…… ……我是不是跑题了? 回到之前的话题,我想说,我准备首先尊重你,然后才保护你…… 我想说…… 对了,我漏了最关键的部分—— 我爱…… 我爱你…… ☆、闻拾来 闻拾来是侦探,他当然有侦探的特殊道具,例如说手铐,又例如说,货真价实的迷药。 在凌云霄开始讲故事之前,闻拾来向说书人首先提供了茶水。亲自端过来的时候,他介绍说这个叫苦丁茶。凌云霄有些稀奇地盯着这杯茶看,很快他遭到闻拾来的不满斜睨-- “我们事务所没**到有吧台什么的,请你喝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凌云霄赶紧如此回答,接着又赶紧喝了一大口。他在咽下茶水后疑惑着微微皱眉,“苦丁茶的味道很奇怪。” “有些苦是吧?” 凌云霄摇头纠正:“是有些辣。” 闻拾来没喝过掺了迷药的苦丁茶,他对这件事没有发言权,只能胡乱找借口:“可能你青椒吃多了。我一直觉得青椒是这世上最邪恶的东西。” 凌云霄不自觉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最邪恶的东西是我呢。” 闻拾来真心实意摇头表示不赞同,并给出足够让人信服的论据:“你不是东西。” “……你说得对。” “再喝一口茶吧,反正你喜欢青椒。” “我天天吃青椒,现在已经看 - 分卷阅读25 到青椒怕了。”凌云霄苦笑着申辩,话虽如此,他特别实在地又喝了一大口茶。 于是,十分钟后,他开始犯困。 第十一分钟,他直接趴在桌上睡着过去。 第十二分钟,侦探的特殊道具手铐,也找到了用武之地--闻拾来用手铐把凌云霄拷在椅子上,搬运到一边的浴室里。 第三十七分钟,凌云霄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闻拾来坐在浴缸的边沿上观察着对方。慢慢清醒的凌云霄注意到手上的特殊道具,他疑惑地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转向闻拾来。 “难怪苦丁茶是辣的。”他说,“还以为你单纯恶作剧呢。” 的确在无聊时可能会进行这种恶作剧的人对于反驳这一说辞没有发言权,他索性开门见山,直接转向正题—— “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儿了。” 他抬头郑重宣告。 凌云霄反应不过来地看闻拾来。被盯着看的人解释道:“我助手一直想在事务所养鱼养乌龟什么的,而我想,养乌龟不如养你。” 凌云霄思考了一会儿,认真指出:“那你得买个很大的鱼缸。” 闻拾来拍了拍自己正坐着的东西:“用浴缸就行。” “如果这样,你平时洗澡可怎么办?” “我还有一间淋浴房。” “真**。” “……你有脸说我?” 凌云霄肯定点头:“我有脸,不然那么厚的脸皮装在什么上面呢?” 闻拾来努力想要忍住,结果还是笑了出来:“这回你说得对。” “那我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闻拾来从来没有笑那么多,笑得那么开心。他用心地一个劲笑,直到确信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种快乐温暖的感觉。 “我已经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试着回忆过去,就会头痛症发作的原因。” 好一会儿后,闻拾来进入真正的主题。 面对突如其来的说辞,凌云霄微微疑惑地望向他:“你知道?” 闻拾来点头,他讲述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就在刚才,我坐在这儿,等着你醒过来,等着等着忽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我想起那时候我被关在别墅,有一回你得了流感,为了不感染我,那几天都没有到我房间来看我。可是,你担心整天被关着的我一个人太无聊,规定自己每天和我说上至少半小时的话,于是,你在自己的房间架了个摄像机,坐在床沿边,对着摄像镜头讲脱口秀似的给我进行直播。因为离镜头近,你的头显得特别大,倒是挺经得住考验看不清毛孔痘痘什么的。你已经很习惯自言自语,坐在那儿特别流利地竹筒倒豆子。你先给我介绍了之前你的观察结果,你说你发现我对你开玛莎拉蒂去学校的行为很唾弃,于是这周改骑自行车了。你说,你的自行车这周内已经丢两回。我正心想你这败家子一定买那种很高档的自行车,活该被偷,你立即解释说,你买的车其实很便宜,之所以丢是因为学校停车库里自行车太多,你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车。我又心想,你怎么没在人多的地方把自己给弄丢了?电视机里,你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着对镜头说,‘你一定在想,我怎么没在人多的地方把自己给丢了吧?’所以之前我说错了,你这根本不是脱口秀,准确来说是在唱双簧吧。可是,你是如此了解自己所分饰的两个人,那时候我忽然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想,我也会永远都在你的身边活着。” “你不会死。”凌云霄插嘴纠正,“因为我会好好保护你。” 闻拾来没反驳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他想,他是需要的。即便他没有受到伤害,他也想要对方试图保护他的心意。 “我还记起了我在医院的最后那个晚上。当时,你读完我给父母的悼词,忽然跑去厕所。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你的眼眶是红的。我问你怎么了,其实我是问眼睛的事,但你以为自己在厕所待太久,便回答我说中午吃了烤串,大概吃坏了肚子。之后,你用特别复杂的眼神看我,很有多情绪我分辨不清,但我从你的眸底看到某种决心……还有心疼。于是我想,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天天开开心心的。再也不哭,再也不害你心疼。” “我……”凌云霄因为动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 闻拾来心想你中间漏了个字,但实在不好意思指出。接着,他决定暂时结束回忆环节——事实上,他还想起了很多事情,再说下去没完没了,真的能把人说睡了。 “这是我第一次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在整整七年的时间里。”他返回主题,解释自己头疼症的根结,“在此之前,我一直阻止自己想起,用几乎让人受不了的头疼来阻止自己想起,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想起自己被□□的经历,我就会去报警。可我不想你坐牢--所以,这是绝对不能想起的事情。” 凌云霄讶异地晃了晃神,他在好一会儿的思索后迟疑着追问:“那么现在呢?你想起了以前的事?” 闻拾来轻轻笑了笑解释说:“因为现在想起以前的事已经没有关系。我再没有办法去报警了。” “没有办法报警?” “现在,我也绑架了你。我们有了相互挟制的黑料,我也害怕你报警说我是绑架犯,看来,我们以后只能同流合污了。” 闻拾来那么自然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在那家小面馆里,不久之前他刚在这而吃了面,但在请凌云霄吃面的时候,他故意骗对方说自己吃了炸鸡炸虾,吃了冰激凌。对方越是郁闷,他越是高兴。 之后,第一次把凌云霄的脸往面碗里按时,他的确是因为被忽然出现的同学吓一跳,本能下的手。等回过神,他有想过,他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必要偷偷摸摸搞得像幽会一样?可是,当又有同学走进面馆时,他再一次把凌云霄的脸往面碗里按去。没办法,他喜欢这么做,这一行为简直大快人心。 ——所以说,不想被认为和凌云霄同流合污等云云,那当然就是信口胡说的。 他没想到凌云霄居然当真了。凌云霄异常严肃焦虑询问他,自己究竟哪里不好。他完全就说不上,在他心里,凌云霄或许对他做了不太好的事,但实际却是个很好的人。他不希望对方知道在自己心目中对方有那么美好的形象,于是强辩着说自己会迟早找到对方是反派人物的证据。 凌云霄很快作出反击,他说,他也会找到时采春的罪证,然后,他们就相互挟制,变成真正的同流合污。 之前胡说着不想被认为与凌云霄同流合污的人当时心想:如果是凌云霄的话,同流合污也没有关系——准确来说,他应该挺乐意与凌云霄同流合污的。 ……当然,话虽如此,他 - 分卷阅读26 想不到的是,在九年之后,自己竟然当真对着凌云霄说出“看来,我们以后只能同流合污了”的说辞。 面对闻拾来的说辞,凌云霄本能意外睁大眼睛。短暂又漫长的时间后,他扬起少有的,灿烂到带着那么一丝天真少年感的笑容。 “看来,我们以后只能同流合污一辈子了。” 九年前胡说着不想被认为与凌云霄同流合污的人此时心想:如果是凌云霄的话,同流合污也没有关系——准确来说,这是他能想到的,比一起卖卖电脑还要再浪漫一百倍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