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方南跟谢军表白了。 快到毕业季,这件事成了东林一中最轰动的一件事。怎么说呢,谢军女朋友把那封带着淡淡薰衣草香气的情书,贴到了学校大门口的布告栏。 往来师生包括家长,众目睽睽之所在的位置,仿佛一个人被扒光了最后的遮羞物,扔到了闹市中心,恶意满满。 “哎呦,这不是老方家那个二儿子吗,我就说好好一个男孩子,成天整的不男不女的……” “要是我儿子,这么个二刈子早掐死算了,丢人现眼!” “前几天我上他家去找他妈的时候,还看着他的,描了眉毛还打了粉底,啧啧……” “这还要不要脸?还给人家写情书?谢大海家的小子我见过,跟徐卫国家闺女谈对象的……” 方南目不斜视的背着书包走过来,穿过八卦的人群,走进停放自行车的棚子:“劳驾让一下,你坐的是我车子。” 那个年轻女人跟避开瘟疫似的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让的远远的,还伸手掸了掸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倒霉。” 方南把洗的干净的书包放到车篮里摆好,从自行车车座下面掏出抹布,擦了擦车座,又认真擦了擦后座,面不改色的开锁推车。 边上有人窃笑,心照不宣的看看那个脸色涨的通红的年轻女人。 放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来,炽烈的阳光从背后映过来,在地面上投下清晰的轮廓。 日头毒,可是车子骑起来有风吹在身上,暑气也就没那么重了。东北的夏天,热乎劲儿也就中午一段时间,过了四点太阳斜西,温度适宜舒服的很。 “妈我回来了。”方南伸手拽了拽衬衫的下摆,那里因为骑车起了浅浅的褶子。 刘茹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眼睛肿肿的。难得方建军也在家,眉毛拧的铁疙瘩似的。 “爸。”方南四平八稳的叫了一句,打算回房间。 方建军把烟屁股狠狠摔在地上,用吼的开了口:“你还有脸回来?!” “老方!”刘茹伸手去拽方建军:“好好说话。” “我怎么跟他好好说话?!都是你惯的!”方建军急促喘息着,鼻孔张的老大,气恼让他额头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成天不学好都瞎琢磨些什么玩意儿?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有病去治!你能耐了啊,还敢给人家小小子写情书了?老子这张脸都给你丢尽了!” “老方!”刘茹刚止住的眼泪又淌了出来,声音也高了:“你骂什么骂!南南不是你儿子吗?骂他你长脸啊?” 方南白净的脸颊抽了抽,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的父母。 他们的眼神也像是在看怪物,恐惧厌恶耻辱,跟那些看热闹的人没什么两样。 “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隔着一道门,外面的声响一清二楚。女人的啜泣,男人的愤怒,东西被重重放下的哐当声,拖鞋因为主人的情绪而跟地面砸出分外响亮的声音。 心烦气躁。 方南坐在书桌前面,一样样往外掏东西。他爱干净,书本都保护的好好的,不像一般的男生,弄的脏兮兮破烂烂书页卷角,他的书本从学期初到学期末,除了正常使用的折旧,保存的特别好。 英语书翻到第八课,少年低着头看书,白净的脖颈从衬衫领口露出来,弯曲的弧度凸出清晰的颈椎骨。 “……可怎么办?南南还小……” “小个屁!眼瞅着十八了还小?!” 书页久久未动,上面的字母盯的久了,一个个仿佛跟蝌蚪般的游动起来。 “礼拜六就带他去省城看病!这是精神病!必须得治!”方建军拍板做了决定。 方南一直捏着的铅笔啪嗒一声折了,扎在掌心泛起了浅浅的血痕。 …………………………………………………… “你有病吧!”谢军推了方南一把。 谢军是打篮球的,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绰号谢铁塔。他这下子本身就存了怨气,加上自身力气大,当即推的方南趔趄了一下,狼狈的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行了行了,你碰他干啥?也不怕得传染病!”徐晓红拉了一把谢军。 “真他妈膈应人。”谢军悻悻的,朝地上呸了一口:“你以后离老子远点!老子没你那个变态喜好,听清楚没?!” “行了,走了。”徐晓红一看目的达到,拽着谢军就往楼梯那边走:“快点,我二哥他们还在家里等着咱俩呢……” 方南靠在走廊雪白的墙壁上,凉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拂动了少年额头上的发丝。 方南从小就长得好看。用他妈话说,跟年画上跑下来的娃娃似的,谁见着谁稀罕,都要过来抱一抱,掐掐那水灵灵胖嘟嘟嫩豆腐样的脸蛋儿。 刘茹那时候还一度给他留小辫儿扎头花穿裙子的,当个女孩养了将近一年,弥补自己两胎都是儿子的缺憾。 就为这个,方建军在方南长大后偶尔描眉画眼穿着打扮偏中性的“怪异”举止中,没少跟刘茹吵。他认为,自家二儿子不男不女的,都是刘茹那时候当女儿样的后遗症。 方南在初中刚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的时候,一度迷茫愤怒自卑到极致,也恨过刘茹。是后来一点点了解了性向天生,才释了怀。只是刘茹自此在他面前总是自觉矮了一截,觉得对不起儿子,因为自己的心血来潮毁了儿子的一生。 靠在墙上的少年动了动,紧抿着的嘴唇松弛下来,眼底的受伤重新被他一点点埋在心底。 喜欢一个人也是错的吗?那些曾经让自己辗转反侧羞涩忐忑却最终鼓起勇气的真心表白,就换来一句有病吗? “方南,你还好吧?” 有人小心翼翼的站在三步开外说话。 方南抬眼一看,是理科班的黄韬,他初中曾经的同桌。 比自己还瘦弱的小个子杵在那儿,大眼镜片子又厚又重,压在鼻尖上看过去有点滑稽。黄韬拧着手指头跟自个儿较劲儿,一副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笨样儿。 “我没事,我很好。”方南咧嘴笑。 “其实,谢军那啥,就是不懂……你别往心里去……”黄韬看着他笑,脸色却苍白的没了血色,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你别笑了,笑的这个磕碜。” “是吧,”方南揉揉脸:“是挺磕碜的。”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黄韬急的脸红:“方南你别悲观,都是暂时的。等你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外面天空广阔着呢。” “对,”方南咬了下嘴唇,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笑就对了。谁想看他笑话谁是傻逼,不能让傻逼得逞。当然他不是说对面这个家伙:“行啊黄韬,现在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黄韬不好意思了,搔搔脑袋:“ - 分卷阅读2 都是听锋哥说的。他说人的理想不能只看眼前这一点,走到外面再回头,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远,这点困难,会过去的。” 方南想了想才明白黄韬说的是谁。秦锋,黄韬同桌,东林一中他们这一届的名人,又帅又痞,高大结实,除了学习样样精通,特别耀眼的存在。可惜,人太傲了。 上课铃响了,黄韬急三火四的往教室跑,跑到教室门口还不忘回头跟方南做个握拳头鼓劲儿的动作,那样子,傻透了。 方南突然就不烦了,笑了笑自言自语:“我一定会考出去。” 离开这个小地方,离开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离开践踏他的真心避之如蛇蝎的男人。 …………………………………………………… “我没病,我也不去省城。”方南撂下筷子,站起身平静的看着他爸妈还有他哥:“性向是天生的,我没法选择。你们要嫌丢人,我就搬出去住。” 方建军暴跳如雷:“反了天了你!” “南南,”刘茹拽了拽儿子的手腕,苦口婆心:“妈妈问过医生了,你这病能治。” 方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哪个医生说的?” 刘茹目光躲躲闪闪的:“就、就你魏姨,你见过的。” 方南不怒反笑:“妈,魏姨是妇产科医生,她说的你也信?” “你这孩子,”刘茹有点急:“那医生读过书,不是什么都懂点吗?” “很多人都读过书,还是睁眼瞎。”方南淡淡的:“你们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儿我心里有数,我明年高考一定会考出去,不会再回来,不给你们丢人现眼。” “爸!”方北一把拉住方建军要去扇弟弟的右手:“你消消气,消消气。方南,快跟爸道个歉。” “我道什么歉?”方南嘴唇动了动:“为自己的性向道歉?还是我说自己没病这件事?” 方北也急了,呼的一声站起来:“怎么着?你还有理了?你知道我们车队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吗,我——” “我不知道。”方南突然觉得很疲倦,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想说不想解释干脆破罐子破摔沉底的念头:“我上初中的时候,你们打麻将你们喝酒你们出去钓鱼,没人知道我发现自己跟别的男生不一样不喜欢女孩时候的恐慌,你们也不关心我是怎么自我开解挺过来的。现在因为一封情书,”倔强的少年哽咽了一声,很快打住:“你们集体声讨我,站在对立面看我像个垃圾像个传染病。你们认真了解过什么叫做同性恋吗?你们考虑过我跟个过街老鼠样的被外面的人鄙视,我的心理感受吗?你们……真的是我的家人吗?” 刘茹呜呜的哭:“我的儿啊,妈咋不关心你了,妈这些日子听外人说三道四戳你脊梁骨,妈的心都碎了。你才十七岁,以后的日子咋过啊……” 电风扇呼呼的吹着,桌上的饭菜都凉了。 自嘲的笑笑,方南退后两步,郑重的鞠了个躬:“爸妈,哥,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一块儿被人戳脊梁骨看笑话了。这会儿说什么都没意思,但是我保证,高考前我会专心学习,不会再去做蠢事,明年这个时候,我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东林。”一定。 …………………………………………………… 国庆过后,天气很快就冷了。 方南在文科班一向举止异类,即使几个月前有谢军那一出,隔了这么久慢慢也淡了。 他独来独往惯了,跟谁走的都不近。原本在班里还有两个闺蜜般的女生好朋友,结果情书一事在整个林业局闹得沸沸扬扬,那两个女孩的父母也禁止她们再跟方南一块儿玩了。 不玩就不玩。 方南撂下笔,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深深觉得背书这件事堪比满清十大酷刑。 下楼去厕所的路上,迎面远远看着秦锋和黄韬两人从厕所出来。 白雪映照下,即使没有太阳,黄韬全身心抬头看着秦锋的样子也看的一清二楚。 秦锋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黄韬笑的弯了腰,极快的回了一句。然后秦锋仗着身高手长,亲密无间哥俩好的胡噜两把黄韬的脑袋。 “哎方南,”黄韬看着方南打招呼,笑容还明晃晃的挂在脸上:“你上厕所啊。” 这话问的。方南点点头,笑了笑就算揭过了。 错身而过的时候,听到秦锋闷笑着调侃黄韬:“你个小傻逼,你怎么不干脆问人家,你亲自上厕所啊……” 长呼一口气,方南没回头,慢慢往前走。 小傻逼,你知道自己喜欢秦锋吗?人家看你的眼神是哥们儿,你看人家的眼神满满都是眷恋和崇拜。 呵,有你哭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打算写方南。尽量日更,或者隔日更。老时间更新,晚上2o:oo。 ☆、第二章 方南没觉得自己是个投错胎的女人,我行我素惯了,在搞清楚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之后,各种尝试都做过,真心不太在乎别人眼光。 他不喜欢男生那种肥肥大大的衣服裤子,他喜欢偏修身一点的。 他不喜欢黑白灰藏青军绿那些老气的颜色,他喜欢明艳靓丽一点的。 初三的时候,他尝试给一本杂志的解忧信箱写过一封信,大着胆子倾诉了自己的烦恼。结果编辑不仅给他回了信,还寄了一本在东林这样的小地方根本买不到的书,关于同性恋的书。 那本书是译制的,是美国的一位专家从医学和科学的角度阐释的论点,证明了同性恋并不是一种病,而是天生不可控改变不了的。这本书打开了方南的新世界大门,让他能够正确认识自己并挺起单薄的胸膛,对抗这个操蛋又冷漠的世界。 高一那一年,曾经因为好奇,他趁家人都不在,偷摸拿他妈胸罩戴的。结果对着穿衣镜看着里面那个不伦不类的自己,伸手按了按空空的罩杯,乐的直不起腰。自此再也没有尝试过。他没有异装癖。 高二上学期,在一次经过操场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看到打篮球的谢军。大冷的天,高壮的大男孩穿着背心大短裤的蓝色运动套装,拿着汽水仰头咕噜噜灌了一气。晶莹剔透的汗珠摇落在地摔成八瓣,率真又恣意。 一下子就莫名其妙的迷住了。喜欢的萌芽在心底破土而出,一点点发展壮大。直到高自己一届的谢军要毕业,直到他鼓足勇气写了改改了写,郑重其事的送出那封表白心意的情书。 戛然而止。 以此为界限,之前的方南只是有点怪异特立独行。之后的方南让人“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二刈子是同性恋喜欢男人。 高三的一年是昏天黑地的一年,方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刻苦到让人惊讶。 只可惜,很 - 分卷阅读3 多事情不是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 …………………………………………………… “这点分数,走专科都不够。”方南自嘲的笑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你别喝了。”黄韬有点担心,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大不了,再复读一年……” “我真他妈烦这个地方!”方南极少有情绪失控外泄的时候:“一想到还要再留一年,简直生不如死。” 这下黄韬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喏喏的:“那,那怎么办……” “不说这个。”方南举起杯子:“来,祝贺我们黄韬同学以优异的成绩考取a市林大,一本啊,牛逼!” 腼腆的推了推瓶底似的眼镜,黄韬也端起酒杯:“我酒量不咋地,咱俩意思意思得了哈。” 喝完酒,方南突然想起来的问了一句:“秦锋也考到a市了?” 提到秦锋,黄豆芽明显兴奋起来:“锋哥考到a大了!他那才是真牛逼!国家重点院校!太厉害了。” 方南笑笑:“你看你那样,比你自己考学还骄傲似的。秦锋你儿子啊?” “方南,”黄韬有点生气,谁说他奉若神明的锋哥都不行:“你怎么这么说话啊?” “喝多了,抱歉。”方南撇撇嘴,又灌了一大口冰啤酒。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黄韬认真的表情,身体微微前倾,蓝色的t恤领口稍微有点变了形:“锋哥这两年帮了我好多,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黄韬。方南不怕你笑话,说他是我偶像也不为过。有时候我会想,他要真是我哥该有多好。” 饭店的大吊扇呼呼转着,带动桌上铺的廉价桌布悉悉索索的响着,厨房那边传来热油爆锅的刺啦声音,锅包肉那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在不大的店堂里漾开来。 店老板端着锅包肉走过来,伸手弹了下黄韬的后脑勺:“你小子行啊,听你爸说了,考得不错大学生。” “郑叔,”黄韬刚刚那点感慨和小深沉全都没了,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站起身:“你快别笑话我了……” 郑刚三十多岁,挺着个啤酒肚,利落的放下盘子,在两人疑惑的小眼神里豪爽的拍了拍黄韬的肩膀:“叔送的菜,小子有出息,以后好好学,争取留在大城市找个好工作。” “郑叔,”黄韬慌忙端起酒杯:“谢谢叔。我敬你一杯。” 郑刚找了个杯子跟黄韬干了杯啤酒,眼角眈了眈闷不吭声的方南,从鼻孔里轻轻哼笑了一声。好在男人没再说什么,喝完酒又拍了拍黄韬就走了。 “你非要叫我出来吃饭,看我又给你丢人了吧。”方南不怎么在意的开了句玩笑:“我现在在整个东林都臭名远扬了。” “你别这么说自己。”黄韬连着喝了两杯,白皙的脸上一下子红了不少:“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好学生黄豆芽夸着夸着卡壳了。 方南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 “行了行了,我是不是好人跟这有关系吗?你看你嘴,笨的跟棉裤腰似的,夸人都不会夸。” “我笨。”黄韬讪讪的:“反正你知道意思就行了。”顿了顿,瘦弱的少年又郑重其事的补了句:“方南你得好好的,我相信你明年一定能行。最好也考到a市,咱们也好做个伴儿。” 好悬没咽回去那句话差点蹦出来——我去a市给你俩当电灯泡啊? “再说。”方南呼口气,夹了一筷子锅包肉咬了一口:“吃,白送的不吃吗?” …………………………………………………… “妈我不想复读了。”方南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帮着折豆角。黑色的运动五分裤下面露出线条流畅纤长的小腿:“我想读自费大专。” 刘茹忧心忡忡:“南南你前些日子不是想复读的吗?” “我这成绩,复读意义不大。”方南笑笑,成熟理性的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妈我想过了,不是赌气也不是放弃,我打算先找个机会离开东林,出去学点东西,在社会上慢慢打拼。” 刘茹红了眼圈:“爸妈没啥能耐,不像小东子他家能把他送去当兵——” “妈,”方南被他妈动不动就流眼泪的做法弄得没脾气:“我自己的路自己拼,要靠你和我爸干啥?前天我找班主任王老师问过了,有些学校招不够,自费生还能再补招。赶今年九月份开学前没问题。” “这些我也不懂,”刘茹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南南,这自费生,学费贵不贵啊?” …………………………………………………… 东林夏天的夜晚,凉爽宜人。 方南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怎么都睡不着。 客厅的挂钟传来整点报时,敲了十一下。 伸手去够台灯,啪的一声拧亮,方南翻了个身趴着,一把抓过床头柜上自己几乎能够倒背如流的那张纸,就着灯光认真的看。 那是一张密密麻麻写满院校和专业名称的纸张,四角微微打了卷,中间的折痕很重,模糊了那一排的字迹。 方南看了看第十行。b市国际文化学院,会计专业。三年。学费186oo元/年。 目光往下,很快找到另一行熟悉的。z市建筑工程学院,国际贸易专业,三年,学费1o5oo元/年。 轻轻呼了口气,清俊的少年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沉思。 恍惚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吸气呼吸的一瞬间。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方南下了决心,摸过一支圆珠笔,在z市建筑工程学院上面重重的划了一个圈。 …………………………………………………… 傍晚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阵雨。 方南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泥土的味道,还有窗根下长得不知名的花草气息,湿漉漉的一股脑涌进鼻腔。 天上挂着一轮毛边的月亮,朦朦胧胧的,像是近视眼看不清的效果。 即使是最不喜欢的雨天,方南此刻的心情还是雀跃的,几乎压抑不住的兴奋。 明天,明天他就离开这个该死的小地方了! 在窗口站了一会儿有点凉,方南搓着胳膊回到书桌旁,伸手拉开了中间的抽屉。 年久的棕色水曲柳抽屉里,齐整的摆放着他的各种零碎小玩意儿,最上面是一个浅蓝色塑料皮的笔记本。 方南伸手摸了摸笔记本的封面,翻开一页,指尖划过扉页贴着的不干胶贴画。 许文强穿着黑风衣带着礼帽,脖子上搭着雪白的围巾,叼着香烟斜着眼睛看人的样子,简直帅的让人招架不住。 方南有时候就想,如果他能找到许文强这样一个顶天立地腰杆笔直的男朋友,两个人彼此喜欢,就算跟着他亡命天涯也认了。 拇指和食指随意的又往后翻了两页,蓝色的墨水隔了几年的 - 分卷阅读4 光阴有些褪色了,上面的字迹稚嫩工整,一笔一划,几乎能想象出当年抄写歌词时候的认真。 “……音乐,星光,样样都浪漫,烦恼,忧愁,都与我无关,这是我们的舞台,散发魅力趁现在……” 垂着头的少年笑了笑,很快合上了笔记本关上了抽屉。 有什么可带的?没什么可带的。 躺在床上睡不着,晚饭时候的对话历历在目。 “爸妈,你们别担心,我就第一年学费花家里的,以后的学费生活费我自己打工去赚。” “你老子还没死呢,把你能耐的。”方建军闷着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你就好好读书就行了,学费的事儿我来张罗,不用你操心。” “z市小,物价也不高,”方南逻辑清晰的把自己想好的话一句句说出来:“我学的又是贸易销售方面的专业,所以我打算出去找兼职,也算是从实践中获得更多的知识,对毕业后找工作也有帮助,一举两得。” 方建军将信将疑的看了二儿子一眼,他这个不省心的小子,从小不皮不淘,却是个有主见的:“你兼职能赚几个钱?学费又不是小数目。再说吧,学生还是以学习为主。” “我寒暑假可能就不回来了。”方南平静的继续:“有整块的时间,也好找公司去实习,赚的也能多点。” ☆、第三章 方南没让任何人送,自己一个人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南下的行程。 真的上了火车,一直高烧不退的兴奋感反而慢慢淡了下去。不,他不感伤,也没什么离愁。就是平静。 平静的看着车窗外刘茹哭成了泪人,平静的看着火车慢慢启动,由慢到快将站台和人影抛在后头,平静的爬上了自己的中铺,带上随身听的耳机闭上了眼睛。 未知并不可怕,相反,未知更能让人隐隐期待。 z市,我来了。 …………………………………………………… 建筑工程学院的自费生开学迟,比公招的学生晚两周报到,不用军训,食宿自理。 方南倒了两趟火车坐了四十几个小时,站到z市的火车站南广场上,望着陌生的城市,疲累到发青的脸上慢慢绽开了笑容。 天气很热,是全然不同于东林的高温。 食堂的饭菜也很难吃,几乎让人食不下咽。 在跌跌撞撞一路问询着完成了报到手续交了学费领了书本后,方南在一个热心肠的学长指点下,摸到了学校斜对面的姜寨。 姜寨算是城中村,有着城中村脏乱差的一切特质。路边摆摊卖菜卖衣服卖假货卖零七八碎小东西的,车子到处乱停的,走着走着就有可能垃圾从天而降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有很多的民居隔成一间间的单室套,专门租给他们这些自费生,价格便宜,冬凉夏暖。 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小少年就凭着一股子傲气,愣是自己摸索着完成了一系列琐碎繁杂的事情,从学校的对接到自己的衣食住行,迅速安顿了下来。 正式开课前一天晚上,方南在楼下小卖店拎了两瓶冰啤酒,在熟菜店买了个卤猪耳朵和海带丝,坐在自己简陋的出租屋里痛快的喝了好几杯,心情舒畅。 …………………………………………………… 比起全国统招且住校的公费学生,自费生相互之间的关系就淡漠疏离很多。 不是吃住在一起,也不是顺风顺水旗鼓相当的挤过独木桥的孩子,五花八门各种渠道进来的自费生懒散疲沓的踏着上课铃而来,下了课就收拾东西做鸟兽状散去。没什么交流,更没什么认识新朋友的兴趣。 方南在z市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准确的说,可能还不能算是朋友,说是饭搭子更合适。 因为郑琦是他在出租屋公共厨房烧菜时候,闻着香味端着饭碗主动凑上来的一个小青年。 郑琦不是学生,刚刚脱离学生的身份,在一家只有五个人的小广告公司做业务,赚的那点微薄的薪水只够在姜寨这里继续蜗居着。 郑琦是本地郊区人,兄弟姐妹四个他是老么,从小娇生惯养的,别说做饭,连洗碗洗袜子都是出来上学才摸索着学会的。也因此,只要他进厨房,基本就是灾难现场实演。可是总吃外面的食物,他又吃不起。 于是,在饭点端着快餐面到处转悠的郑琦在闻到香气扑鼻的炒菜味道后,腆着脸就扑了上来。 其实那天方南不过是炒了个番茄炒蛋还有榨菜青椒干子,郑琦饿虎扑食的样子实在惊着了他—— “你慢点吃,不急,我吃饱了。” “好吃,太好吃了!方南你简直就是厨神呐!” “就是家常菜而已……” “不不!你别谦虚了!你知道世上最难做的是什么吗?不是佛跳墙那种复杂的菜式,能把家常菜做好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大厨啊!” 饶是方南淡定惯了,也被郑琦这种为了吃没骨气的逗逼弄得红了脸。 节操之下,无人能敌。 两人商量好了拼伙吃饭,这样一来也算让方南舒了口气。 方南胃口不大,可是他有个会被诟病为穷讲究的怪癖—— 即使一个人,也不愿意随便吃点对付一口。要炒菜,起码两三个菜有荤有素搭着吃才行。 郑琦撞上来,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一来二去熟了之后,方南也对郑琦熟络起来了。 周六,天气热,确切的说是一直这么热。方南不太想进厨房挥汗如雨,睡到自然醒后就枕着胳膊琢磨着晚上干脆吃凉面算了。买点面条炸点鸡蛋酱,黄瓜胡萝卜京葱切一切—— “方南,我今天下午去中山路办事,正好去宴春买块肴肉回来吃。”郑琦敲了敲门,大嗓门带着吃货孜孜以求的兴奋:“明天休息,晚上喝两瓶冰啤酒!” “知道了。”方南翻了个身,伸手抓了抓脚踝那里被蚊子叮出的小红包。头顶的微风吊扇有气无力,身上黏答答的。 “我大概五点多点就能回来,”郑琦唠叨的也不嫌烦,隔着单薄的门板说的快活:“五点半吃饭呗?对了你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做你婆婆!”方南忍无可忍,弯腰捞了拖鞋砸到门上:“滚去上班!晚上做什么吃什么,不许挑嘴!” 被怼了一通的郑琦也不恼,周身舒坦的离开了:“嗯呢行,我走了,晚上见。” 终于清净了。 晚上吃饭还是去的郑琦的出租屋。 比起方南的鸽子笼,郑琦在三楼的房子破归破,正经算是个房子了,外面是锈迹斑斑的防盗门,里面一室一厅一卫,厅堂里有威力十足的大吊扇。 郑琦穿着大短裤打着赤膊,一条腿支在椅子上,惬意的喝了口冰啤酒,爽的直叹气。 “艾玛可算凉快点了, - 分卷阅读5 你都不知道,今天在外面跑,秋老虎这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差点把我晒塌皮。” 相较之下,方南就斯文很多。合身的卡其色七分裤,烟灰色t恤,胸口还印着铁臂阿童木的图案。看过去干净清爽。 桌上摆了几个盘子,还有一次性泡沫饭盒,装着四瓶冰啤酒的塑料袋被风扇吹得呼啦啦响。 一份宴春肴肉,凉面,十三香小龙虾,还有花生米。 “楼下那家店今天开业,小龙虾买三斤送两斤,还送啤酒。真划算。”郑琦满手油腻的扔掉龙虾壳子,刚要下手抓肴肉,让方南一筷子打在了手背上。 “用筷子。” 郑琦嬉皮笑脸,就当看不见对方的满脸嫌恶:“满手都是卤汁怎么抓筷子?都是男人,用不着那么讲究吧。” “用得着。”方南喝了一杯啤酒:“跟我搭伙吃饭就要讲我的规矩。” “好好好,”郑琦脾气好,站起身去洗手:“哎我咋就觉得,你有时候跟个女人似的,一点不爷们儿。” 额头青筋隐隐跳动,方南懒得理他,顾自夹了块肴肉,裹了姜丝和醋一块送进嘴里。 郑琦跳马猴子样的蹦回来:“哎哎给我留两块……” 有时候,方南怀疑,年纪小的应该是郑琦才对,那种不谙世事对比的自己老气横秋,不像十八活像二十八。 “我跟你说,”啤酒喝了一瓶半,郑琦有点上脸,挑着眉毛神神秘秘喜孜孜的:“你郑哥我,快要追上女朋友了。” “恭喜。”方南的话说的顺嘴,没什么诚意。 “你都不好奇的吗?”埋怨归埋怨,郑琦还是顾自说下去:“妍妍在我们单位楼下的文印店上班,特别漂亮的女孩,头发染的是金色的,喜欢穿绿色碎花的裙子,跟小仙女似的……” 金发绿裙小仙女……方南怀疑的看了看郑琦,闭嘴不发表意见。 “等我追上了,带回来给你瞧瞧。”郑琦自我陶醉了半天,伸筷子夹菜。 “我又不是你爸。”方南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带回来给我瞧什么?” “嘿嘿,咱俩不是哥们儿吗?”郑琦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贱样:“到时候咱们在这儿做几个菜——” “打住。没门。”方南撂下筷子:“我跟你拼伙不假,我可没打算当便宜厨子。” “分什么你我,”青年晃了晃脑袋,有点晕:“你郑哥就从来没拿你当外人,一直拿你当内人来着哈哈哈……” “好笑吗?”方南面无表情的瞅着他:“笑的跟个缺心眼似的。” …………………………………………………… 絮絮叨叨的郑琦很快恋爱了。 隔老远都能闻着那股恋爱中人的酸臭味,恨不能贴脑门上昭告天下。 方南更是被他骚扰的耳朵起老茧,烦的想抽死他。 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郑琦的单纯简单,也可能是因为郑琦是他在新生活里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一向跟人亲近不起来的方南,破天荒允许对方走进了自己的界限之内。世界没那么糟,他方南也是能有朋友的。 乏善可陈的上课下课打工吃饭睡觉,方南有时候觉得很迷茫—— 未来在哪里? 十一国庆的时候,郑琦乐颠颠的搬出去跟女朋友同居了。 他交的一年的房租,房东也不可能退,干脆豪气的让给了方南去住。 方南把自己那间鸽子笼结算了租金,很快搬到了三楼。 十二月头的时候,消失了快俩月的郑琦满脸颓废的回来,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蹲在门口呜呜的哭。 他跟女朋友分了。 除了一背包的脏衣服和牙刷,一无所有灰溜溜的滚回来了。 即使再不喜欢别人住进自己的空间,方南也不能放任郑琦睡大马路,何况郑琦一再保证,他单位附近有租房,顶多一个礼拜就能搬过去。 谁知道,就这一个礼拜,还就出事儿了。 ☆、第四章 周五晚上,郑琦心情不好要喝酒。 实际上他从回来,心情就没好过。除了上班,回来就在客厅临时支起的弹簧床上一躺,跟条翻不了身的咸鱼一毛一样。死气沉沉。 有时候方南怒其不争呛人的话都到嘴边了—— 多大点破事?不就是失恋了吗?搞得跟天塌了一样。 如果自己高中时候那些事儿随便一件搁郑琦身上,他不得去卧轨自杀啊。分分钟活不下去的节奏。 二锅头喝了一瓶下肚,郑琦喝多了,大着舌头红着眼睛哭哭啼啼。 方南硬抢下酒瓶不给他喝,为了转移注意力,打开了客厅的小破电视机。 “找张碟片看吧,”郑琦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起身:“方南还是你好,我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了……嗯?” 蹲在墙角扒拉碟片的郑琦举起一张vcd晃:“这他妈哪儿来的?”还不等方南过去看清楚,醉鬼又想起来了:“哦,我带回来的……妍妍买的,我装错了……不行,我得送回去……” “你能不闹了吗?”方南一把扯住他按坐在弹簧床上,头疼的接过碟片看都不看,直接塞进了老旧的碟片机:“行了,看片子!看困了睡觉!给自己留点脸吧大哥!” “对!我也是有自尊的!”郑琦点头,试图规矩的坐好,拍了拍身边:“来,跟郑哥一块儿看碟片。” 电影放了一会儿,甚至鼎鼎有名的《春光乍泄》几个字出来,两人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妥。 要知道,如此私密又小众到特立独行的影片,郑琦这种直男铁定不会看,而方南这样成天学校出租屋两点一线的学生自然也没机会接触到。 随着进度条一分一秒的过去,方南很快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郑琦,不知道是自己疑神疑鬼还是洞悉真相了。 房间里安静极了,除了电视里发出的声响,一向嘈杂的出租公寓万籁俱寂。待到看着何宝荣黎耀辉相拥着亲吻到一起的时候,方南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那种仿佛被人看破的尴尬如影随形。 方南霍的从弹簧床上站起来,掌心都出了汗。 “怎么了?”郑琦迷茫的抬头,捂着脑袋看着方南:“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跟水蜜桃似的。” “你这什么片子啊?”方南不去看他,皱着眉冷着一张俊脸:“不看了。” “看嘛,”郑琦伸手拉他,眈了一眼电视屏幕,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我认真看就是了,你生什么气啊……” 醉鬼力大无穷,尤其这人把方南拽着重新坐下后,还无赖的搂着肩把大半的重量压了过来。 要知道,即使郑琦并不胖,可是好歹一米八的骨架摆在那儿,方南才一米七三,被麻袋一样的体重靠着,哪里动弹的了? - 分卷阅读6 “郑琦你松手,不然我翻脸了啊……” 被点名的家伙二皮脸,一手拿着遥控器胡乱的快进倒退着:“我瞧瞧,什么玩意儿惹我们小方同学生气了——” 画面好巧不巧快进到了两人万种,黎耀辉的沉默粗喘性感万状…… “他往手上吐口水干嘛?”好学宝宝求知若渴,眨巴着眼睛看方南,整张脸和眼睛都是红红的:“俩男人,怎么弄啊……”郑琦低了头喃喃道,傻了吧唧的伸手越了界,出其不意。却在对方恼羞成怒之前缩回了手:“方南你硬了啊,我帮你……” 再后来发生的事儿,方南事后回想,只能用匪夷所思四个字形容。 郑琦是没跟他做到最后那一步。不是他不想,是他压根不知道两个男人怎么做。 荒谬的夜晚,电视里放着暧昧的片子,郑琦发了疯的舔了他满脸口水,右手并着两个人硬涨的玩意儿胡乱的撸着,又疼痛又快意,爽的头皮发麻,瞳孔发散。 昏天黑地的弄了好一会儿,直到后来方南累极直接在弹簧床上趴着睡着了。 后半夜两点他醒过来,看着郑琦蜷缩在床角,一边抱着酒瓶子继续喝一边看着碟片流泪。 还是分了,怎么就分了…… 房间里灯都关了,只有屏幕上的微光反射出来,映照在郑琦那张颓废的脸上,苍白堕落。 …………………………………………………… 星期六中午将近十二点。 郑琦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讪讪的目光躲闪着,都不敢看向对面的方南:“对、对不起……昨晚我不该,不该喝那么多酒……”想了想又画蛇添足:“嘿嘿,其实哥俩儿打手-枪好像也没啥,咱俩那么好……” 方南有点冻着了,说话带着鼻音:“我也喝多了。”他昨晚简直是鬼上身了。不然怎么解释他连反抗都没有,就纵容了郑琦的胡闹? “那啥,”郑琦吭哧吭哧的:“我不是同性恋,你别怕。” “我是。”方南没什么精神,还是盯着对方仔细观察,等他的反应:“我是同性恋。” 郑琦啊的一声,脸色瞬间就变了,脱口而出的话想都不想:“啊?那我会不会得艾滋病啊?” 方南只觉得那一霎那心都凉透了,嘴角动了动,居然连勉强虚假的笑容都挂不出来了。 “你开玩笑的对不对?”郑琦试探的追问,眼底的提防和恐慌看的方南心烦气躁。 “对,我开玩笑的。”方南平静的接口:“你以为。” “哈!”郑琦夸张的吁口气,瘫在床上:“你小子太坏了,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 方南站起身去厨房倒热水喝,感觉手指头都要冻僵了。 这天气,真他妈的冷啊……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尴尬,一直赖着不走的郑琦当天出去就没回来,傍晚的时候打了电话到房东那里,连对话的勇气都没有,就让房东捎了句话给方南。 他找着住的地方了。 再没回来过。 方南星期天大扫除,从碟片机里拿出那张郑琦没带走的春光乍泄,面无表情的掰碎了,跟着前一天几乎没动的剩饭剩菜空酒瓶子散落一地的卫生纸一起,扎进黑色塑料袋,打包扔去了楼下的垃圾桶。 …………………………………………………… 圣诞节那天晚上,方南的出租屋意外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房门开处,是暌违了半年的昔日高中同学,秦锋。 秦锋看起来可不太像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的样子。 高大的少年满眼焦躁愤懑,眼底有隐约未眠的黑眼圈,像只六神无主的丧家犬。 “方南同学,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看着几乎被杵到自己鼻子底下的那袋子苹果,方南往边上让了让:“进来吧。” 一杯热水才放下,秦锋就直通通的单刀直入:“方南我想问你,怎么才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同性恋?” 方南只觉得脑瓜子发炸,这些天来的憋闷和烦躁几乎瞬间要爆体而出:“你什么意思?” 秦锋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带着点神经质的样子:“就是字面的意思,怎么才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同性恋?天天想着他算吗?总想把他身边那些渣滓清理干净算吗?听着他说不管自己就慌得要死算吗……” 心底的恶气顶着,秦锋的声音变成了扰人的嗡嗡声,方南简直烦透了:“闭嘴!” 秦锋给他吓住了,偌大个子的男生,可怜巴巴的瞅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是真不懂,也没人问,就想着你——” “就他妈认识老子一个同性恋是吧?”方南冷笑,不客气的指了指门:“滚出去!” 秦锋惊愕的站起身:“怎么了?我不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吗?” 连推带搡的把人赶出门,个头不高却气势十足的少年叉着腰堵在门口:“问你婆婆问!我是同性恋怎么了?关你屁事!我不关心你有什么目的,我更没义务满足你的窥私癖和好奇心!” 秦锋也来火了,瞬间忘了自己是来求人的,嗓门大起来:“我就是问你怎么才能看出来一个人是不是个同性恋,你这是什么态度?!” 方南给了他一记范围极广的卫生球白眼,不客气的直接关了门。没两秒,铁门又开了,方南拎着苹果直接丢出来,袋子散开,红通通的苹果骨碌碌四下里滚开。 隔着一扇门,方南听到那家伙气的直喘磨牙的动静,还有悻悻的阿q精神自我开解。 “牛逼个鸡毛,哼,老子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女人,呵…… 是不是在所有人眼里,不正常的死同性恋就等同于是女人?不对,连女人都不如。 方南觉得特别累,抱紧胳膊还是觉得冷。南方阴冷潮湿的冬季漫长的像是没有尽头,一直冻到人的骨缝里面去。 …………………………………………………… 刚过完元旦没两天,烦心事接踵而来。 刘茹打电话到房东那里,约了时间通电话。 方南头疼,知道这通电话肯定不是自己想听的。果不其然,刘茹讲上没两句就故态重萌的开始哭。 大过年的,南南你不回家一个人孤零零在那边干啥?就算打工,公司也都放假……南南你回家吧,你爸把你明年后年学费都准备好了,不用你去辛苦打工做兼职……妈想你了…… 方南被她哭的一个头有两个大,听到后面自己眼眶也有点热,有点莫名的委屈。于是趁着自己后悔之前,迅速的点头拍了板。 回家过年。 - 分卷阅读7 紧接着,方南在周末打工的那家咖啡店,认识了一个人,z市市委书记家小公子凌梓樾。 当然,他当时不知道那个衣冠楚楚风流倜傥姿态的男人居然有这么大来头,也是后来慢慢才知道的。 当时认识的很平淡,方南也想不到,在随后的两年半时间里,这个人给他彻底打开了半遮半掩的新世界大门。 ☆、第五章 在a市转车的时候,方南意外却也不意外的碰着了黄韬和秦锋。 黄韬那傻小子逮着他絮絮叨叨的功夫,方南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跟秦锋比肩而立的那个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直觉的认为,这个他并不认识的人,跟自己是同类。 “方南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夏哥秦夏,也是a大的,学霸哦,是锋哥的好朋友,一块儿回去东林过年。哎你一会儿换个车厢呗,咱们坐一块儿也热闹……” 秦锋阴着脸不自觉的半挡在秦夏身前,护犊子的姿态。 方南懒得搭理这个直男癌又自大傲气的家伙,盯着秦夏看了好几眼,若有所思。心底某处隐约觉得不对劲…… “你个二刈子,瞎jb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秦锋炸毛了。 “小锋!”秦夏喝止了他,歉意的对方南笑笑:“对不起,小锋不是故意的,他最近心情不好。” 呵,有意思。 方南歪歪嘴角,什么都没说,扬了扬手里的车票,往列车后面走去。 黄韬那傻小孩锲而不舍的在后面扯着脖子喊:“方南我等会儿找你玩儿去,我们在九车厢……” 六点半的时候,黄韬连蹦带跳的跑到十一车厢,伸手拍了拍正在中铺闭目养神的方南:“方南,走,去餐车吃饭去!锋哥请客。” “我不去。”方南不想去:“你们吃吧。” 黄韬自下而上抬着头,眼巴巴的:“干啥呀,你还生闷气呢?” 方南莫名其妙:“我生什么闷气啊我?” “就上车前锋哥骂你了嘛不是,”小黄豆芽理直气壮的推了推眼镜框:“他就那驴脾气,上来劲儿逮谁骂谁,你跟他一般计较干啥?” 方南来兴趣了,半支起胳膊:“他也骂他那个夏哥的?” “啊?”黄韬傻乎乎的:“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吧。” 想了想,方南从中铺敏捷的跳下地找鞋子:“黄韬你就继续傻吧,哪天真撞铁板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知道,”小孩颠颠跟在他后面:“锋哥说过,迟早一天我会笨死的……” 看着坐对面那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傻大个,方南不厚道的直想笑。 虽说是秦锋请客,他这个吃白食的不该如此,可是前后串着想了想,简直不能更可笑了。 “妈呀,这是抢钱吧?一盘破豆腐都赶上独一处酱肘子的价格了……”忿忿的黄韬是个话痨,不用想,又替他锋哥不值了。 肉沫炖豆腐,红烧茄子,宫保鸡丁,酸辣土豆丝,紫菜蛋花汤,四碗米饭。 方南淡淡扫了一眼还算精致的饭菜,本着多看戏看好戏少说话少吃饭的原则,慢吞吞夹了块茄子开吃。 秦锋三下五除二扒完一碗饭,筷子一撂,瞪着眼睛看了看他们三个,瓮声瓮气的:“再加两个菜,你们想吃啥?说。” “不用了,我吃饱了。”秦夏慢声细语斯斯文文。 “锋哥我也够了。”黄韬的大大咧咧里藏着小心翼翼。 方南摊摊手,简洁两个字:“不用。” 回到自己车厢之后,方南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少年枕着双手,抬眼盯着黑乎乎逼仄的上铺铺板,接触不太好的耳机里放着吴奇隆的歌曲。 “……我把孤独当做朋友天地任我遨游不为谁停留,虽然很多事情我不懂,虽然留下的伤会很痛,我把泪水藏在眼中,一步一步往前走……” 方南翻了个身,面朝着里面,极轻的呼了口气。 …………………………………………………… 大年初九,方南爷爷非要张罗着一大家子去独一处吃饭。 时间是最好的记忆橡皮擦。当年方南在一中轰轰烈烈闹的笑话,经过时间的洗礼和冲淡,很多人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已经淡化了不少。 方家老爷子身体不好,所有人都瞒着不给他知道孙子是同性恋的事儿。至于其他七大姑八大姨的,眼下见着了也只是笑眯眯的,表面功夫绝对是没差错的,至于转过身会嘀咕什么,方南根本不在乎。 他在东林只是过客,他有世上最冷硬的盔甲,他又怕什么? 饭局中场出包间去方便,方南刚拉开卫生间的门,就被兜头砸来的温和问候惊住了。 “方南你好,新年好啊。” 是笑吟吟的秦夏,身边焦不离孟站着傻大个秦锋。 “啊,好,你也新年好。”话都出口了,方南恨的巴不得把舌头嚼吧嚼吧咽下去。怎么还结巴了?笨死得了。不过是句善意简单的问候。 不可否认,他对秦夏有好感。这种好感不是因为对方可能是他同类,而是秦夏身上有种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气质,那种气质跟蒙昧无知不沾边,也不会拜高踩低市侩势利。 “我们后天的票回a市,你呢?”秦夏闲话家常着,丁点没有刻意的痕迹。 “我再待几天。”方南镇定下来,说话也流畅了:“我们学校开学晚,我过完十五再走。” “那好,有空来a市玩。” “好。一路顺风。” 一直到转回包间,方南的心思依然落在刚刚那两人身上,确切的说是秦夏身上。 看得出来,秦锋所有的心思都拴在了秦夏身上。看来圣诞节那晚秦锋不是故意去给自己添堵的,这个情商负数的大个子八成栽了,就是为秦夏苦恼了。 坦率的说……黄韬那小子没什么指望了。 两情相悦啊。方南扯扯嘴角,低头掰手指头玩儿。世上那么难的事儿,同性之间更是难上加难的机率,难不成秦锋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吗? …………………………………………………… “南南,有人敲门,去开下门。”刘茹在厨房揉面包饺子,冲着里屋喊了一嗓子。 方南趿拉着棉拖鞋去开门。房门开处,方南简直怀疑噩梦重演了。 “方南,我有事儿问你,楼下抽根烟?” 犹豫的档口,刘茹扬声问过来:“谁啊?” “我同学找我,没事。”方南回头回了刘茹,转过来似笑非笑的倚着门框:“你就对同性恋这么好奇?我凭什么要回答你?”他承认自己挺恶趣味的,可是难得有整秦锋的机会。他方南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就当,就当为小黄韬终将失败的暗恋出口气。 想不到高大的少年忍了 - 分卷阅读8 又忍,憋屈的眼眶都泛红了,也没理所当然的吼回来。 “我没那么恶劣,不过是因为……算了。” “等会儿,”方南心思一动,喊住要走的秦锋压低了声音:“跟秦夏有关?” 提到他喜欢的人,对面的小狼狗瞬间警觉的瞪圆了眼睛,像是领地遭到侵犯的雄兽竖起颈毛。仿佛方南再多说一句,他就扑上来咬死自己。 方南轻笑,一点都不怕,只觉得有趣:“你爱说不说。不过我告诉你,如果跟秦夏有关,我愿意卖他一个面子。至于你,抱歉,你在我这儿没面子可言。” 穿了皮衣下楼,两人就站在楼洞口抽烟。 楼下的积雪泾渭分明。阳光普照的地方地面干净清爽,背阴的犄角旮旯沉雪成片,上面落着尘灰和鞭炮纸屑,还有一个大白梨的瓶子,瓶口朝天的插在雪堆里。 方南抽烟不凶,有时候整天都想不起来抽一根:“秦夏跟我一样,是同性恋。” 秦锋抿着嘴,看上去很生气,却也发作不得:“他跟你不一样。” 瞅着对方看自己不爽又没办法的样子,方南心情格外舒畅:“你喜欢他对不对?” 这句话差点蛰的秦锋跳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那你揍啊,”方南吐个烟圈,恶劣又轻佻:“生气?有本事你咬死我。” 秦锋的脸色开了染铺,青了又红,红了又紫,狼狈不堪:“方南你能好好说话吗?仗着我有事问你,就这么嚣张——” “对,就是因为你有求于我。”清秀的少年冷眼看着一个邻居绕道进了楼洞,跟防传染病似的,轻蔑的撇了撇嘴:“行了,有话说有屁放,别你对我不对我不对你对的玩家家酒。” 那家伙拳头都要捏碎了:“几个问题。第一,同性恋能不能变过来,结婚生子?第二,怎么判断自己是同性恋?第三,同性恋,咳咳……会传染艾滋病吗?” “你还真当我是百科全书了。”方南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行,小爷今天心情好,认真给你解答。第一,同性恋是天生的,只有掰弯的,没有撸直的。你想秦夏娶妻生子,这辈子别指望。第二,很简单,你跟你那帮狐朋狗友没少看过岛国片吧?看到里面的女人会有反应不?告诉你,同性恋会对里面的男人有反应。第三,简直就是弱智问题,啧啧……艾滋病不是同性恋专利,在外面乱搞的,不管男男关系还是男女关系,都有这种可能性。” 秦锋对照着想了想,眼睛发直喃喃自语:“天生的,没指望……有反应……” “哥们儿,”方南八百辈子难得好心,抬起手臂拍拍他的肩膀:“这条路很难走,不是天生的谁都不愿意跟全世界为敌。你还是好好做你的钢铁直男好了,别胡思乱想懂不?” ☆、第六章 z市的春天来得早。吹在脸上的风还有点凉,嫩黄鲜艳的迎春花已经一开一大片,在街道拐角恣意张扬着。 方南下了课,骑着自行车往咖啡店赶。今天斐哥家里有急事跟他换了个班,方南想了想课表,时间来得及也就答应了。 拐弯的时候,方南走神了。 他想着这次离开东林的时候,他哥方北塞给他的五百块钱—— 一声急刹车伴着司机的怒吼。 “傻逼看路啊!” 饶是方南迅速补救着捏了手刹,整个人连着车子还是摇晃了几下,蹭着奔驰的车头摔到了地上。 我操!奔驰! 方南手腕火辣辣的,第一念头却是盯着眼前的车标满腹惊叹号。自行车车把蹭着前杠车灯下面一点的位置,掉了一小块漆。这得赔多少钱? 肉疼。 车门开了又关上的响声后,脾气火爆的司机大哥杵过来,居高临下火力全开:“骑的什么jb车?!故意碰瓷儿是不是?”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形势比人强。方南忍气吞声爬起来,连手腕都不敢捂,努力做出最无辜的表情:“大哥你消消火,我这转弯没注意——” “东子,算了。” 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声音不高,普通话讲的挺好:“为难人家小孩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被叫做东子那人抓抓寸头,悻悻的:“凌子你是不知道这帮小孩有多可气,哎我刚拿到手不到一个月的大奔,晦气……” “哥出钱帮你全车重新做漆。”那人笑笑,下面一句话却是出人意料的对着方南说的:“小方你的手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啊?”方南的目光转到后面这个男人脸上,这一看才发现,居然自己认识:“凌先生,谢谢,就擦破点皮,不要紧。” “认识?”人高马大的东子心思可还挺细腻,点了根万宝路:“呦呵,凌子你认识这小朋友?难怪啧啧……” 凌梓樾勾勾嘴角,没有否认:“认识。” “得,老子自认倒霉。”东子挤了挤眼睛,伸手拍了拍跟自己个头不相上下的凌梓樾的肩膀:“我上车抽根烟,凌子你抓紧叙旧,五分钟哈,孙少的局儿,迟了得被扒皮。” 方南微微抬着头看着凌梓樾:“麻烦你帮我解围了凌先生,太感谢了。” 凌梓樾弯腰,一点不嫌弃的帮着把破自行车扶起来,还转了转龙头试试车子坏没坏:“怎么感谢?” “凌先生,”方南有点惊愕,一闪而逝,其实凌梓樾只是咖啡店里见过两面,都谈不上熟悉:“下次我请你喝咖啡好了。” “好。”凌梓樾笑笑,伸手过来掸了掸方南的袖口:“蹭脏了。” 车子都走远了,方南还站在路边有点呆。 手腕后知后觉的开始疼,火辣辣的。膝盖的位置和手肘及袖口都蹭脏了,万幸没破。 他认识凌梓樾说起来也算有个小插曲。 是大概圣诞节前不久,凌梓樾每周大概会有两三天去他们店里喝咖啡。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原来从来没见过。 方南注意到他,原因无他,这人长得太好看了。咖啡店里打工的四个学生,除了方南,另外三个女生集体发花痴了。 只要凌梓樾一来,她们就凑到一块儿,喁喁私语—— 哎呀好帅,今天穿的风衣有型有款。个子高身材好,怎么穿都迷人的要死啊啊啊;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的鼻子特别挺直,正面侧面都完美的没话说…… 我觉得他的眼睛最迷人。单眼皮眼缝长,眼角还微微上翘,哎哎还有睫毛,我赌五块钱,上面放颗瓜子都不带掉的。你俩不知道,他点咖啡时候抬眼撩了我一眼,简直电死我了…… 方南一边心底里暗戳戳唾弃她们,一边不动声色隐蔽的偶尔偷看养养眼。 帅哥谁不爱?尤其作为一名根正苗红喜欢男人的gay。 - 分卷阅读9 快放寒假前几天,凌梓樾在接近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来喝咖啡。 巧的是,那天三个女生各有原因都没能去给凌梓樾送咖啡。女生甲生病请了假,女生乙第二天要考最难的一门专业课所以提早离开了,女生丙最奇葩,因为鼻子尖上冒了个又红又大的痘痘,死活不肯让男神见着自己这副衰样。于是,原本抢破头的差事儿就这么落到了方南头上。 女生丙帮男神准备好美式加浓缩和吞拿鱼三明治之后,熟络的拿了两片曲奇放到餐盘里,悄声吩咐方南。 “姐姐才烤好的曲奇,送给帅哥尝尝哈。” 方南觉得好笑,面上还是又乖又温顺的应允。 端了餐盘过去,凌梓樾正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埋头在笔记本电脑上打什么东西。 方南没见过笔记本电脑,有点好奇,忍不住就瞄了几眼这个方方正正的黑家伙。 九十年代末期的国内,台式电脑尚且是稀罕玩意儿,更何况笔记本这种尖货了。 “谢谢。”察觉到有人过来,凌梓樾合上了笔记本,抬头冲着方南笑了笑。 “不客气,”方南一样样把食物端出来摆放好:“美式黑咖啡,吞拿鱼三明治,还有红姐送的曲奇,新出炉的你尝尝。” 男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致:“是吗?看起来不错。蔓越莓的?” 方南窘:“啊?这个……我真不知道。” “你是刚来的?从来没见过你。”万幸凌梓樾很快转移了话题,化解了无知方同学的尴尬。 “不是。”方南一本正经:“就是原来没有为你服务的机会。” 凌梓樾愣了一下,客气的微笑一下子扩散开来,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妈的,笑起来真是晃人眼睛啊。方南嘴角抽了抽,忒他娘的招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凌梓樾居然也开了玩笑回来:“那我下次点名找你服务好了。” “方南。” “凌梓樾。” 那天,方南第一次拿到了他有生以来第一笔小费十元钱,又新鲜又不可思议。 为什么会有人给服务费?喝咖啡吃西餐已经很贵了,这人得多有钱? …………………………………………………… 凌梓樾很快就来店里收回报了。 愤愤不平的女生们集体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剥夺她们福利的方南,原本年纪最小最受呵护的方同学一下子成了人民公敌。 端着餐盘走到老位置,方南一边端东西一边说话:“凌先生,这杯咖啡是我送的,不收钱。”眼角瞄了瞄柜台那边,少年压低了声音:“鸡肉三明治别吃了,是昨天的。” 凌梓樾从善如流的点头,眼底带着笑意:“好,听你的。” 觉得耳朵有点烧,方南抿了抿嘴唇,没管住自己就多了句嘴:“凌先生,晚上喝黑咖啡不好,会影响睡眠。” 倒是凌梓樾一点没有嫌他多管闲事的样子,带点苦恼的表情:“在英国养成的坏习惯,晚上不来一杯就睡不着。” 先是惊讶,待到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时,方南也笑了,摸了摸鼻子:“那凌先生慢用。” “小方,”凌梓樾惯例的把十元小费推过来,语调轻快:“既然我的晚饭没了着落,不如你下班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头一次被人邀请,对方还是凌梓樾—— 少年啊了一声:“那我估计以后红姐她们要彻底孤立我了。” “女人真可怕,是吗?”男人失笑,故意摇头叹息。顿了顿又诚恳的补了一句:“你请我喝咖啡,我请你吃饭。” …………………………………………………… “你是吧?”坐在对面的男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不带任何表情倾向的看着方南。 方南卡壳了,慢半拍的心脏开始狂跳:“凌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偌大的包间里只坐了孤零零的两个人,桌子上是已经吃的差不多的饭菜,茶水都凉了。 凌梓樾今天穿了一件灰蓝色调的休闲西装,浅卡其色的细条绒长裤,修身的款型,在裤脚那里卷了一道边,露出男人好看的脚踝。 比起老狐狸凌梓樾,方南还是稚嫩了点,那点强作镇定不够看。 从桌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凌梓樾晃了晃:“抽吗?” “不了,太呛了,谢谢。”方南心底惴惴,有种苏醒的东西顶的他难受,想破土而出,理智却明白该压下去:“凌先生……” “我有话直说了。如果冒犯了你,希望原谅。”凌梓樾不闪不避的看着他:“你是同性恋,对吗?” “不,我不是!”方南一下子紧张了,不说惊慌失措也差不多。强忍着没有站起身,脸色却变了:“凌、凌先生你……”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凌梓樾歉然的笑笑,深深吸了口烟,淡灰色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眼神:“可能是我太直接了。其实是这样,我刚从英国回来没多久,我知道国内目前还很闭塞,对同性恋视为洪水猛兽,所以,只想找个干净单纯点的孩子……” 方南一下子就明白了。与此同时,更大的惊讶袭击了他:“凌先生你也是?”前一秒还在否认,下一秒的“也是”就出卖了真相。 “对,我是gay。”凌梓樾并不揭穿小孩自我防卫的小把戏,完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坦荡承认:“我是。” 纯洁闭塞的小gay方同学一脸懵逼。gay他懂,是什么玩意儿?如果他英文没有屎到家的话……顶部? “呃,”凌梓樾果然冰雪聪明,立刻从对方的表情看出了他不懂,隐晦变成了一种奢望:“意思就是,我是上面那一方。” 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南憋的脸通红。这还是头一回,别人在光天化日下不以为耻的谈论这种话题,赤-裸裸的。他知道怎么应对别人的敌意和白眼,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自若的谈论这样私密羞耻的事情。 看着少年这副乡巴佬般纯情的小模样,凌梓樾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句。 “你可以回去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这没什么可耻的,互相解决生理需求而已。如果你愿意,我们再坐下来详细谈。方南,我不会亏待你。” ☆、第七章 方南失眠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了十二点还是睡不着。 经过最初的过度震惊和不知所措,方南这会儿终于能正常思考了。 凌梓樾。 少年盯着墙角一块儿开裂的墙皮,眼前浮现出那副近乎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模样。 虽然他不知道凌梓樾是什么来头,可是男人不俗的仪态,讲究的穿着打扮,包括英国留学的经历,无一不透露出,凌梓樾的背景不简单。 如果说没走 - 分卷阅读10 出东林时的方南有着躁动迷茫和坚持自我的狠劲儿,到了如今天高地远没人拿有色眼镜看他的z市,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起码,他知道,国家法律不待见他们这个群体。未来?没有未来。 凌梓樾……喜欢他吗? 方南抿了抿嘴唇,稍稍向上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 “哎你们看帅哥带来的也是个超级大帅哥啧啧,”女生丙蹲在柜台下面,从缝隙里大胆的望着坐在窗边那两个男人,堂而皇之的发花痴:“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想不管不顾冲过去要联系方式……” 女生甲侧身站着抠墙皮:“每次上完班回去看着我男朋友就闹心,想分手。” 女生乙不计前嫌,把愣愣站着的方南也拉入小八卦群体:“小方,你从你们男生的角度看,觉得哪个更帅?” 方南今天有点失常,难得硬邦邦的怼了回去:“我不知道。” 三个女生互相看了看,女生丙撇了撇嘴:“好了小方,去送咖啡吧,再不去都凉了。” 沉默的端了咖啡过去,方南莫名的有种冲动,想把咖啡泼两人身上去。 那种怒火来的莫名其妙,尤其在看得出两人之间关系匪浅言谈举止带着亲昵—— 那三个女生不会想歪,可是刚刚被凌梓樾“表白”过的少年,带着点矜持带着点骄傲还带着点忐忑,明明观察着犹豫着是不是迈出那一步。 结果,凌梓樾带了个漂亮的青年来示威了。 真他妈幼稚! 方南咬牙切齿的腹诽。得!一拍两散!幸好没答应!这个花孔雀般轻浮的凌梓樾! 凌梓樾正在跟那个青年坐在一起,指着笔记本上轻声说着什么。两人在用英语交流,凌梓樾低低的伦敦腔特别好听,可惜方南完全听不懂。 少年不知道自己表情有多难看,带着自以为的面无表情,冒失的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咖啡来了。” 放下凌梓樾那杯美式的时候,方南手下重了一点,白瓷的咖啡杯晃了晃,有星点的咖啡渍溅到桌面上。 那个漂亮的青年皱着眉抬头看向方南,想说什么又好教养的忍了下去。 挑衅的回瞪过去,方南像只跃跃欲试的小公鸡。来啊,小傻逼,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方南。”凌梓樾也看过来:“怎么了?有事情吗?” “没有。”方南硬邦邦的回了句,拿着托盘转身就走,连句请慢用都没说。 觉得委屈难受,说不出的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堵的嗓子眼都肿的厉害。 背后传来那个青年不满的低语:“这边服务生态度太差了。” “还是小孩子,”凌梓樾轻笑:“可能今天受了什么委屈吧。” 委屈你大爷!方南把托盘搁在柜台上,眼皮都不抬:“我出去抽根烟。”留下三个不知所以然的女生面面相觑,暗中揣测谁惹了好脾气的小方变成了暴龙。 春天的夜晚还有点冷,只穿了件白衬衫的方南缩了缩脖子,站在咖啡店侧面没有灯光的角落里点上一根烟。 昨天自己是昏头了吧,居然想着试试。 自嘲的笑笑,方南呼口气,慢慢靠在墙上。 凌梓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看上自己?他跟今晚那个青年,看过去才是更般配的样子,都有着良好的教养和出身,喜欢喝咖啡,讲的一口流利的英语。 去他妈的,一会儿下班就去吃烤串喝啤酒,晚上睡一觉就都忘了。 掐了烟往回走,推门的时候恰好凌梓樾两个人要离开。 侧了身让到边上,方南扭头看着远处黑黝黝的行道树和来往的车辆。 “方南,怎么了?”凌梓樾落在后面一步,伸手轻轻碰了碰少年的手腕:“心情不好?” 反应有点过不好,影响了你们喝咖啡。”丢人丢大发了。 “没 - 分卷阅读11 事,不用道歉。”凌梓樾微微侧着头,绅士的做了个抬手的动作:“那我是否有幸,可以送方南小同学回去呢?” “不用了,也不远。”方南讪讪的笑:“不早了,凌先生也该回去休息了。” “方南。”男人语气变了变:“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了吗?” …………………………………………………… 方南总觉得跟做梦似的。 讲台上的老师应付差事的讲着课,皱着眉下挂着嘴角,脸上带着表情“你们这帮朽木不可雕的渣渣简直就是在浪费老娘的时间”。 完全听不进去课。 心悸,心慌,怕的要死又止不住期待。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陌生的情愫,翻滚着无比强大。他凭借本能选择了是或者否,又没有前车之鉴可以参考,甚至连个倾诉的朋友都没有。 这一刹那,他想起了黄韬。或许,他可以跟黄韬打个电话说说? 可是,说什么呢? 说他谈恋爱了?找了个又帅又高大还有钱有气质的男朋友?自己还二了吧唧的吃没影的飞醋? 羞耻的咬住下唇,方南抓抓脑袋把脸埋在臂弯里。 没法说,没脸说。 想到凌梓樾,脑子再度跑偏,迅速从黄韬身上转到凌梓樾身上。 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了吗? 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方南感觉的到心脏跳得无比欢实。 他怎么回答的?现在想来,是多么的胆大妄为,虽然他向来如此。 好啊,谁怕谁,试试就试试! 夜色里男人的轮廓完美到不真实。 好,我来找房子,找好通知你。 他什么意思?是要同居吗? 朦朦胧胧中,方南猜得到两个男人该怎么做,可是再具体落到实操里,他就两眼一抹黑了。他从东林带来的那本翻烂的同性恋的书,更倾向于科学严谨的,精神层面的剖析,从保守的国情方面分析,这类大胆的引进科普书籍也不可能言及更多,不然就成小黄书要被严打了。 想的太入神,下课铃响了方南都没听到。 直到三三俩俩的学生收拾了书本背包离开,一个女生善意的叫了他两声,方南这才回过神。 说起来也好笑,无论在东林还是z市,女生总是更容易对他友好一些。或者说,他交到女性朋友的机率远大于男性。 朋友…… 方南想起不知所踪的郑琦,想起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他曾经以为,或许他可以跟郑琦走的更近一点。 回到新住处,方南犹豫了一下,还是找了一下电话簿,拨通了黄韬留给他的宿舍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恰好是黄韬那个傻小子。 “喂?方南啊,你啥时候来a市找我们玩呗。这么近,才一个小时……” “你也没说来z市看我麽。”方南心情好,笑着调侃回去:“亏我还惦记着,给你打个电话呢。” 黄韬笑嘻嘻的:“那不是咱俩关系好吗?再说离家这么远,咱可是地地道道的老乡。” “老乡老乡背后一枪。”方南跟他臭贫,仿佛就这么胡说八道着,心里那些紧张又兴奋的情绪都纾解了不少。 “嘁!”黄韬嘘他:“哎呦我不跟你胡扯了,后天周六锋哥过生日,要请我吃饭,我得抓紧时间赶工,给他做生日礼物了。” “黄韬,你是不是喜欢秦锋啊?”方南借着开玩笑的口吻问了一句。 电话那边顿了顿,随之而来是欢快到刻意的声音:“那当然,我最喜欢锋哥了嘿嘿,那家伙,老亲了,跟亲兄弟没啥两样。” 方南吁口气,不去揭穿他的口是心非,说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人人一本感情乱账,黄韬自己都是个迷糊蛋,跟他说什么? ☆、第八章 “这户公寓我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水电从房东那边走,费用我跟他结算。至于煤气灶,罐子上面有电话卡,用完了可以打电话要求送上来。对了,方南你会做饭吗?” 方南一向特立独行的个性在凌梓樾面前都不好使了,乖的不像他:“会,简单的家常菜。” “乖孩子。”男人伸手夸奖的摸了摸他脑袋,哄小孩样的,越发让方南觉得不好意思。 “保洁阿姨每周一上午会来打扫卫生,”凌梓樾坦然自若的站在客厅门口:“这个社区的安全性还行,我问过我朋友了,你不用担心。还有什么……哦电话。方南你晚上一般几点睡?” 少年连着耳根带脖颈,红了一大片,醉酒般的:“十点半十一点吧。” “那好,”凌梓樾点了点头:“我如果过来过夜,会在八点半之前打电话给你,可以吗?” 蚊子般的一声嗯,方南手指拧来拧去,眼神乱飘就是不大敢看凌梓樾。在他面前,总觉得自己笨拙的像是学步的孩子。有忐忑,有自卑,还有着不敢见天日的渴望。 “生活费用,我每月给你五千够吗?” 少年瞪圆了眼睛,双手乱摇:“不用不用,凌先生这样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能拿你的钱?”方南毕竟简单,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儿。从小在东林那样的小地方长大,更是对包养这个词的概念全无了解。 “小土包子。”凌梓樾伸手亲昵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是两人认识这么久,从未有过的举动:“方南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前一秒还说着生活费,下一秒话题怎么就跑马到了年龄上。只是凭着方南此刻不太好使的脑袋瓜,也只剩乖乖配合的份儿:“十九。” “我今年二十七了。”凌梓樾轻笑两声:“比你老了八岁。” “你才不老。”方南忍不住就替他反驳了一句,说出来才觉得自己脑残,恨不能时光倒流回去,把嘴巴闭严点儿。 “我很高兴你觉得我不老。”男人大约一米八五,比方南高半个头:“方南你看你还在读书,为了我,咖啡店的工作也压缩成了每周一天。我说过,我不会亏待你,最起码,我得让你跟着我的时候吃饱穿暖,不用为五斗米犯愁吧?” 说不出来哪里怪,方南就是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讲不明白:“我自己能赚钱养活自己,再说了,我爸妈已经帮我把大头的学费都解决了,生活费我自己能赚到的。真的不用你给了凌先生。” 凌梓樾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方南看,许久才轻笑了一声:“留着备用吧,万一哪个月周转不灵呢。真是个小傻子。” 四月天是江南最美的季节,不冷不热的春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白色的窗纱微微拂动着。 这是方南他们学校附近最好的一个小区,去年的新房子。凌梓樾在六楼租了一套一百二十平方三室两厅的户型,房子是装修好的,可是户主一直没住过。 对于方南这种学生仔,典型 - 分卷阅读12 的拎了包就能住进来。 “缺什么跟我讲。这是我号码。”凌梓樾递了一张名片给他,指着上面那串数字:“我的移动电话。什么时候都能找到我。” 方南看到过那个移动电话。很神奇。拿在手上跟块方砖似的玩意儿,黑乎乎的,也不用电话线,就能拨打出去。 不过也不奇怪,凌梓樾还有移动的电脑呢,他什么奇怪的新鲜东西都有。毕竟是欧美发达国家留过学的,见过世面。 “什么都不缺,”方南试图豁达一点开个玩笑,可是做不到:“我住的地方比这儿简陋多了。” 凌梓樾看着他,有那么几秒钟没吭声。在方南忍不住打算开口问之前,男人说话了。 “方南,你原来跟男人做过吗?” 方南一下子臊的整个人都红了,跟个煮熟的大虾子有一拼,面红耳赤:“有过一次……” 凌梓樾往前走近一步,身高优势带来的压迫感瞬间成倍数加大。更逞论男人的右手就势扶上了方南的腰,明明极其色情却无比坦然的沿着弧度滑了下去:“这里用过?” 方南几乎跳起来,脸红脖子粗:“没!没有!怎么可能!” “别紧张。”男人迫近的眉眼带着鲜活的笑意:“我觉得我们应该坦诚一点,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 “我没紧张,”说着不紧张的纸老虎手脚发软,就剩一口强撑的气在:“你别把我想的那么没用。” “我哪敢。”凌梓樾似真似假的调笑:“说来听听,小方南那次经验,是怎么来的?” “就,就,”方南困难的咽了下唾液,觉得自己喉咙都肿了一样:“我们俩都喝多了,看了部片子,叫什么春光乍泄……后来有点兴奋,就、就并在一起,那啥……” “撸了一发?”凌公子惊讶的失笑,努力让自己不要笑的太厉害伤了小处男的那颗敏感的心:“好吧,我明白了。” 敏感的方南同学还是从凌梓樾忍俊不禁加上强行憋住的笑意中明白了,自己愚蠢到了什么程度…… “okok,不笑你了小家伙。”凌梓樾捂脸:“你干净成这样,我得怎么给你补上这堂性知识普及课?好吧,我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教会你。让我回去想想……今天周三,后天怎么样?我晚上早点过来,还得带些东西让你了解,学会怎么用。” …………………………………………………… “这是医用灌肠的器具,我托人从医院拿出来的,你放心用。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润滑液,男人毕竟不比女人,进入的时候身体无法分泌液体,为了防止受伤,需要借助外物来润滑。”讲的人坦然,听的人强撑着做出无所谓的表情,实际眼神却出卖了他,惊恐躲闪跟小鹿般的神态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还有扩张,”凌梓樾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少年的头发:“其他的我来吧,咱们一点点实践里出真知。现在去卫生间清洗一下。头一次,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要!”否认的太快,方南飞快的拎着那袋子玩意儿往卫生间跑:“我自己可以。” 说着自己可以的某人锁上门,心跳的几乎窜出了腔膛。 怎么有人可以把那么那啥的事情讲的这么这啥? 还有,这么……的东西,要塞到那里? 看过去跟吊水用的装置差不多,一个塑料袋子连着透明塑料管,中间一个白色阀门可以调节大小,顶端是个盖着蓝色小帽子的插口。 方南觉得自己快烧着了,手指抖的抓不住东西。 他以为自己不害怕,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怂的这么彻底。腿肚子转筋,想逃。 排风扇嗡嗡响着,方南垂头丧气坐在放下来的马桶盖上。 路是自己选的,方南你想怎样? 外面响起了电视机打开的声音,是新闻联播特有的腔调。动静不大,却恰到好处的稍稍抚慰了少年那颗忐忑不安的心。 重新打开卫生间门别别扭扭走出去的时候,方南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他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而凌梓樾居然没有催他。 有时候他会错觉,温文淡定的凌梓樾披着谦谦君子外衣,其实本质里是爪牙锋利动作敏捷的猎豹,伺机而动,将猎物一招毙命。 而自己就是那只悲催的猎物…… “洗好了?”男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帮你吹头发。” “洗了三遍。”方南想了想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那副白斩鸡的小身板,又看看明显强过自己的男人,鬼使神差的:“我自己吹就好。凌先生你有腹肌吗?” 男人忍俊不禁,从沙发上站起身,随意的开始解衬衫扣子:“马上给你验货,包君满意。” 头发吹了个半干,方南就没耐心的扔了吹风机。 心跳的厉害。为了分散注意力,少年开始在已经熟悉的房间里到处走动,东摸摸西看看,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些东西,方南拿起来看,都是不认识的外文。有英文的,还有不是英文的。 拧开润滑液塑料瓶黑色的盖子,方南好奇的瞄了瞄管口,好像是透明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没味儿…… 紧了紧双腿,少年有点纠结。刚刚清洗过的那里,异物感依然残留未褪,他没法想象,一个男人正常大小的玩意儿,会有进去的可能性…… 放下润滑剂,又拿起另外一个巴掌大小的硬纸盒。 外面的塑料薄膜还没撕开,上面的英文单词,方南试着拼了拼,觉得头疼就放弃了。 “避孕套,超薄的。”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方南一跳。 蓦地扔下硬纸盒转过身:“你洗完了?这么快?” 男人只围了条藏青色的大浴巾,头发上还滴着水,落在锁骨上,被小麦色的肌肤衬托的异常性感。 妈蛋,完犊子,要流鼻血……方南呆呆的,眼前脱了衣服的男人简直荷尔蒙炸裂,满溢到不负责任。 凌梓樾应该就是传说中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主儿。宽肩窄腰,双腿笔直修长,肌肉线条紧绷流畅,是那种纤长型的,不夸张刚刚好,特别符合亚洲人的审美。 “满意吗?”少年的表情很明显取悦了凌梓樾:“腹肌?” 方南懊恼的看看男人,又低头看看自己,掀起t恤下摆揉了揉相形见绌的腹部,小小声的嘀咕:“简直没天理……” 凌梓樾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手边的椅子上,伸手关上了门,眼睛盯着纤瘦的少年,伸手拉开了大浴巾:“还有这里,方南你可以过来验货了。” ☆、第九章 周五晚上到底是没做起来。 方南羞愧难当,因为原因在他。 事情过去三天了,少年还是鸵鸟的不 - 分卷阅读13 敢去多想,仿佛只是想想,那种尴尬就如影随形的冒出来,明晃晃的提醒着他的失败。 周五这一晚上,差不多颠覆了方南自小到大十九年对自我的认知。 他以为他虽然性向不同,可到底是男人,除了性别男爱好男之外,无论是构造还是其他,甚至是最被诟病的心理方面,都与他人一般无二。 可是。 都是男人,方南即使头脑发昏神经高度紧绷,鸵鸟的闭眼不去看,可是挨着的精壮身体滚烫不已,和着蹭在自己大腿根处硬戳戳的东西,他知道对方上劲儿了。与此相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太过紧张,方南一直软着。 凌梓樾不是愣头青,他有经验,知道怎么让青涩笨拙的少年舒服到极致。 男人的手指修长,带着薄茧,所过之处星火燎原,娴熟的操控,乖乖让小处男交了账。 昏头昏脑的蹬着腿拱着腰泄在男人掌心,方南浑身出了一层薄汗,纵使牙齿咬着下唇不给自己哆嗦,依然止不住上下牙打架的颤抖。 是在之后的扩张时候,身体一直本能的排斥着,放松不下来,完全打不开。 耐心的反复尝试,凌梓樾只进去了两指,方南就没骨气的眼泪糊了满脸,怎么都控制不住。 疼痛没那么强烈。酸胀,怪异,黏腻的抽水声,没有快感…… 这一切都加剧着方南的崩溃,一层层的砝码堆着,很快逼着他求饶喊了停。 凌梓樾埋头抵在他耳侧粗喘着,叹了口气,翻身平躺在旁边,真就停了。 当时的方南除了尴尬,满脑子空白,哪里说得出任何的话? 倒是凌梓樾,在平定了几分钟之后,淡淡的开口安慰他,很多人的第一次都做不起来,以后慢慢来,会好的。 不过隔了两三天,方南再去回忆,很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不是太清楚,像隔着一层纱。 方南记得,自己提出想用手帮他的,就像凌梓樾帮他一样。可是男人笑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起身去了卫生间。方南无地自容。 周六早上醒来,凌梓樾已经走了。确切说来,是当天晚上又陪着方南说了一会儿话,盖棉被纯聊天的,大概半夜时分接了个电话走的,没过夜。 此后的几天,方南只要一看到那张大床,脑子里就无法抑制的想到那天晚上。 少年的自尊大过天。这种事情的存在,不要说完美,连完成都没做到。 在并不舒服的狭窄沙发上蜷缩了两晚,第三天睡觉前,方南甚至忍住强烈的羞耻之意,自己试图用手指弄一下去寻找症结之所在。 结果让他明白了,自己怕是被自己的心理暗示先入为主吓到了。 原因无他,凌梓樾太大了。 那不是惊喜,是惊吓。 那是一个成年男人沉甸甸的骄傲,粗,长,微微脉动着攻击性。在凌梓樾进入卧室解开浴巾的时候,第一眼的视觉冲击太强,方南直接退缩了。 …………………………………………………… 凌梓樾一个礼拜没来咖啡店。 周六下午是方南的班,他即使不去问,那三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也把他想知道的事情泄了底。 凌梓樾也没给他打电话。家里那部电话机一直很安静,从来不响,方南有一次怀疑它坏了,拿起听筒听了听,好的。 有天晚上,不记得是周三还是周四,方南冲动着想给凌梓樾打电话的,号码都拨了一半了,还是重新挂了回去。 他不是放不下自尊,他是不知道打通了说什么。 难道问对方,是不是因为没做成所以你不来了?那也太诡异了! 这样近乎于失联的漫长一周过去,方南才惊觉,自己除了一个电话号码,对凌梓樾可谓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家住哪里,不知道他什么工作,甚至电话不通该怎么找到他。 每个人都会跟这个社会有所瓜葛有所联系,好比孤僻如方南,起码还有黄韬秦锋郑琦班级的同学咖啡店的同事等这样一些熟悉不熟悉的关系,建筑工程学院有他的学籍和档案。 凌梓樾一定也有,可是方南一无所知。 那种感觉很糟心,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这种憋屈混乱的状况下,方南再次见到了凌梓樾。不是在住处,是在市中心的一处高档娱乐会所门口。 星期一下了课,方南不想回去。潜意识里久等不至的电话也让他憋了口气,忿忿的。 凭什么自己要每天乖乖的学校住处两点一线,等着那个电话就像古代等着君王临幸的妃子一样?简直搞笑到了极致! 于是周一下午四点多出了学校大门,方南坐着公交车到了市中心,漫无目的的打算逛逛再吃个晚饭后回去。 今天天气好,夕阳穿过一栋栋楼房,落在长出嫩叶的树梢上,金灿灿的,美不胜收。 方南在步行街转了转,快七点的时候吃了一碗肴肉锅盖面,放了两勺辣油的面汤红通通的,看过去很有食欲。唏哩呼噜吃完面,少年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白皙的脸上也染了粉色,生动不少。 接近八点钟,方南往站台方向去等车。 路过z市最大最豪华的夜总会门口时,正好看到一辆汽车停在门口,有穿着制服的门童殷勤的过去开车门,谦卑的弯着腰,白手套挡在车门框上。 车里下来两个男人西装革履,正在讨论着什么,一个认真,一个带了点懒散的随意。 认真那个方南不认识,可是懒散那个—— 方南站住脚呆呆的看着,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凌梓樾应该喝了酒,脸上浮了红晕,发丝稍有一点凌乱,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他温和的那一面,魔法般的带上些不羁和放纵的感觉。 男人扯了扯领带,或许是想着不合适或是不舒服,过了两秒干脆的拽了下来,随手揣进了西装的口袋,然后又解开了最上端的衬衫扣子。 情不自禁的盯着那人修长的手指,方南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脸上一下就爆红起来。 另一辆骚包红的法拉利贴着前面的汽车停下,车门才开,一个男人张扬的声音比动作还快。 “凌子你他妈欠本公子那杯酒,一会儿记得补回来!” 凌梓樾回头,目光扫过半圈的弧度,望向车内之前,先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小少年。 隔着二三十米远的距离,男人眯着眼睛,放松的嘴唇微微勾出浅浅的弧度。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方南觉得自己快憋断气了。直到骚包法拉利里的主人下了车,踉跄着过去勾住了凌梓樾的脖子。 “凌公子看什么呢?” 那个男人抬着下巴,顺着凌梓樾的目光看过来。方南也跟着看清楚了。 是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模样的男人。比凌梓樾矮了那么两三公分,穿着打扮 - 分卷阅读14 跟他的车一样张扬跋扈,桃花眼含着笑,轻薄多情,下巴有点婴儿肥,可是本人并不胖。 “呦呵,挺好看的嘛,”青年摸了摸下巴:“放心凌子,本公子请客,一会儿给你找俩更漂亮更嫩更骚的。”随即往前挺了挺胯,放肆的笑:“随你插。” “孙少你这破车可坐的憋屈死我了。”大嗓门大个子,最后出现这个男人,方南正好有着一面之缘,就是被凌梓樾称作东子的那个家伙,脾气暴,开奔驰的:“换个路虎不好吗?三菱也行啊。” 孙少歪着头,像是被惯坏的孩子,勾着凌梓樾的手臂也没放下:“谁他妈开那种车啊?简直有违本公子的审美。” “杵门口吹风呢,不进去?”东子摸根烟叼在嘴上没点,看着方南很轻的嗤笑了一声:“哎呦这小孩看着眼熟啊……” “行了进去吧。”凌梓樾开口了,不疾不徐的,仿佛那些喷薄的酒意都是错觉:“让于局长等久了不好。” 夜风从三个男人那里往这边吹,方南闻的到,夹杂着的酒气扑面而来。 “东子你认识那小孩?”脚底拌蒜的孙少是好奇宝宝,一边往夜总会走一边逮着问。 声音小了下去,方南极力捕捉,只能零星听到一点。 “……凌子……看上了……” “哈……不是吧……” 门口重新安静下来,穿着制服的门童好奇的看了又站直身体,等着下一波客人。 掌心里有汗,伸开又握起。 方南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摆脱那种耳朵低鸣不舒服的感觉,脸色苍白的往车站去。 有些东西,他从一开始好像就弄拧了。 凌梓樾坦然提出建议的样子清晰浮现在脑海。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这没什么可耻的,互相解决生理需求而已。如果你愿意,我们再坐下来详细谈。方南,我不会亏待你。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最初就是不对等的,怎么可能是方南以为的喜欢? 如果不是会错意,他怎么会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回到住处已经快九点了。方南没开灯,蹬掉了鞋子,连拖鞋都没换,摸黑走到了沙发那里坐下,双脚踩着边沿,整个人蜷成一团。 电话铃响的就像是掐好了点儿等着他似的,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响亮。 方南拎起话筒没吭声。 那边的背景音乐隐隐约约,俨然是在夜总会里面。 “方南,到家了?” 没等到回话,那边轻笑两声继续:“等我一会儿,我半个小时后过去。” “别来了。”话都出了口,方南才意识到,这里是凌梓樾花钱租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摆设,包括自己,都是他花钱买的:“好。”说清楚也好。 那边没挂电话,像是迟疑着什么。 方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凌先生,需要我洗干净等你吗?” ☆、第十章 “上周六从你这儿走,我就飞了趟伦敦,昨天才回来。”凌梓樾看着坐在对面低着头的少年。 从这个角度,几乎看不到他细长白皙的脖颈,可是凌梓樾闭上眼睛都能想得出,从后面看,少年的这个动作多勾人。凸出的两节颈骨,弯出的线条流畅优美,仿佛天鹅垂下了头颅。好看到令人着迷。 “东子孙简他们听说我回来,非要热闹一下,正好就碰上了。”男人停了一会儿,声音低下去,伸手过来碰了碰少年的耳尖:“原本也是打算今晚来看你的。” 方南抬起头,除了脸色有点苍白,表情没有任何不妥:“哦好,那去卧室吧。” 凌梓樾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这是怎么了?” “我清洗过了后面,”方南笑笑,他的唇色偏淡,像是四月的樱花:“也做了扩张,今天一定能做成。” “你怎么了?”凌梓樾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狐疑的自下而上看着他:“闹情绪?” “没有。”方南言简意赅,顺势坐在男人膝头,伸了手向下:“凌先生想在这里做?也行。” “方南。”凌梓樾又不傻,即使喝了不少的酒反应有点慢。大手扣住了少年小一圈的手掌按在腿上:“我不想做,也没那个精力。说话,你怎么了?” 只开了台灯的房间,光线比较暗,少年的笑容带着挑逗,像是森林深处的狐妖:“凌先生都憋了一个礼拜了,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就没精力了?” 又好气又好笑,凌梓樾捏捏他的脸:“飞机连着火车的,疲于奔命坐了十几个小时,换你你试试?” 方南歪着头,半边脸隐在黑暗里,越发衬托的他眉眼立体层次分明:“你坐着,我来……” 凌梓樾倒吸一口气,偏开头避开自己皱起的眉,缓了缓才让过少年莽撞带来的疼痛。 小家伙真是青涩不懂这些,即使嘴上厉害,实际上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雏鸟。 只是,即便如此,疼痛过了,身体还是诚实的有了反应。 酒意和着热血一起上涌,凌梓樾忍不住抱了回去。 渴望排山倒海,压过了理智。 “宝宝,去床上,这样不舒服。” 深棕橘黄交织的大格子床单上,少年小腹垫了个枕头,安静的趴在那里。灯光被压的很低,给房间蒙上了一层暧昧的气息。 喘息很乱,凌梓樾亲着他的肩胛骨,低声喃喃:“你这里像是一对蝴蝶,振翅欲飞,真是可爱……” 不用面对男人,少年恢复面无表情,咬着唇盯着台灯的灯管,微微眯着眼。 凌梓樾不知道碰着了哪里,动而沾了轻微的喑哑:“宝宝你知道吗,你这样咬着我的样子,特别性感……” 三分疼七分痒…… 方南扬起脖子大口喘息着,汗水从额头滑下,落进眼角,火辣辣的疼。 太深了,仿佛整个人被串在了棍子上,荒谬又放荡。 “宝宝你真棒。”凌梓樾慢慢磨着给他适应的时间。 方南满脸通红,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会无意识的发出一些单音没有意义的字词:“啊……” 再后面,方南就彻底软成了一摊烂泥,任由凌梓樾提着腰为所欲为尽情放纵了。 存了心打算一 - 分卷阅读15 做到底然后一啪两散的方南,头一次的性事中,彻底晕了。 …………………………………………………… 从来不缺课的方同学破天荒的逃了一天的课。 怜惜方南是第一次,凌梓樾只做了一次。 可就是这一次,也够让人欲哭无泪的了—— 酒精麻痹人的神经也降低人的敏感性,正常几分钟或是顶多十几分钟的一场性事,被将近半斤的白酒混着洋酒啤酒刺的发展方向完全超出了方南的预知,朝着失控的深渊义无反顾的扎过去。 收拾齐整,两人坐到桌子前喝粥吃早中饭。 粥是方南现煮的,加了一把黄澄澄的小米,家里有咸鸭蛋和韩国泡菜,凌梓樾下楼买了几个包子上来。 “这两个是牛肉的,这两个是素三鲜的。” 方南没搭腔,低头喝粥,心乱如麻。 掰?不掰?不掰?掰? 这种一张床上醒过来,互相分工配合着完成一顿饭的情景,太有迷惑催眠性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吃完饭撂下饭碗,凌梓樾又变成了往日那个自制温和强大的男人:“憋了一晚上了,什么话这么难说?” “我想,”方南用手指掐着桌沿,眼睛盯着虚空的某一处,没看对方:“我直到昨天晚上才认清了自己是什么定位。是不是很蠢?” 凌梓樾抿了抿唇角:“我挺喜欢你的,方南。” 这句话说出来,像是大炮在方南的心窝上开足马力轰了一记,崩塌的废墟一片,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我知道我没见过世面,也不懂这里面太多的弯弯绕。”方南自嘲的喃喃,想笑来着,眼圈却红了,只好狼狈的低头,盯着鞋尖:“人家嘲笑我我知道怎么反击,可是别人对我示好,我拿捏不住这里面的尺度。” 少年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鼻音:“蠢就蠢吧,我也拿自己没辙。不过我想,总不能一直这样蠢下去,既然,既然……凌先生你放抽屉里的五千块钱我没动,这间房子我住了十三天,既然是交换,我也不知道等不等价,就当昨晚——” 凌梓樾难得失态,英俊的脸上都变了色:“方南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意思。”喉咙哽了一下,方南慢慢的,一句句试图说的顺畅:“我不自量力,也从来没谈过恋爱。既然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给予的,连我也是你付了钱的,总得值回票价……我在小地方长大,即使知道自己性向不同,也不知道和男人该怎么好,怎么谈……但起码,不是这样的……” 凌梓樾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带了些挫败,沉沉的,压的人喘不上气:“方南你还太小你不明白,我的家庭,确切的说是我背后的整个大家族,不可能让我由着性子去做选择。我在这个家庭里获得了他们带来的好处,势必也将付出一些去交换去回报,维持整个家族利益的平衡……我以后是要接受安排找个女人结婚的,不管我乐意不乐意。所以,你想要的东西太重,我给不了。” ☆、第十一章 对不起。 那天凌梓樾走之前,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是这三个字。 方南脸上笑着,心里都疼疯了。 这他妈的混蛋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一天晚上两人还在做着恋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怎么就会走到了这一步? 方南知道,如果他不提,聪明的凌梓樾只会装糊涂,继续粉饰着太平,谨慎把控着喜欢的尺度,享受这些偷来的时光。 可是,他方南多贪心啊。有钱有陪伴有喜欢还不够,他居然要爱。这么奢侈的东西。 话说开了,再无转圜余地。 凌梓樾什么都没要,房子和五千块都留在了原地。他还是那么谦谦君子的,甚至伸手拍了拍少年垮下的肩膀。 房租已经付了,不住太浪费了,方南你继续住吧没关系,我以后不会来打扰你。至于钱,算了。如果说这里面真有亏欠,也是我亏欠你。明知道你什么都不懂,还没在最初说明白,让你受伤。方南,不管你信不信,我没那么混蛋无耻,即使没法给你你想要的,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抱持着认真的态度开始的。我喜欢你,不是假的。 没爱过,所以不知道爱会这么令人心碎。 方南在凌梓樾走后,打包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衣物,锁上了房门重新回了姜寨。 嘈杂逼仄的小楼里永远都有招租的空房间,只是方南突然就想了起来,郑琦三楼那间房子还空着呢,也是租期一年让给自己住的,明年六月份到期。 突然就忍不住了,这么荒唐。 方南笑啊笑的,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 天气慢慢热了,日子一成不变的往前走,转到暑假了。 方南更孤僻了,生活单调到枯燥。 上学,打工,回住处。 咖啡店的工他辞掉了,不管会不会见到凌梓樾,但凡有可能,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只是他又另外找了三份工,把上课之余逇时间排的满满的,即使酬劳微薄,总归聊胜于无。 此外随着时间的流逝,方南开始到处留意暑期工的需求。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跟家里打过招呼不回东林了。那么全日制的打工,赚钱是其次,更重要的则是,能否找到合适的公司,为将来毕业留在z市打基础。 很多人还觉得太早太遥远的事情,毕竟才大一。可是在方南而言,全无依靠又铁了心不回老家的少年,必须事事靠自己想在前面,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计划是好的,只是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像方南这样才十九岁的学生,要专业没专业,要经 - 分卷阅读16 验没经验,能选择的短期工作种类不多,大多是端盘子洗碗打杂发传单等非技术性工作。这样的工作想为将来打基础,可以说比鸡肋还要单薄。 闲暇时,方南有意往市区一些办公楼里转了转,碰着能进去的门,少年就厚着脸皮去自荐。 一开始是纯粹的瞎猫,连人家问他能做什么都答不周全。后来碰了几次壁长了经验,再去询问就有了方向,助理、业务、行政,都可以。 即便这样,少年的努力还是没有什么收获。 有的公司碰着面善的行政人事,会婉转的说有需要再联系通知。碰着不好说话的,直接冷冰冰的摆摆手说不要,将人拒之门外。 闷热烦躁沮丧挫败,一股脑的压在少年单薄的肩上,永不放弃变得越来越难。 某个周一下午四点半快五点,方南惯例去“扫楼”。 顺着楼梯上到八楼,方南一边看着门牌公司指示,一边思忖着这一层有家公司的前台答应他说把简历递给办公室主任的,要不要去问问结果? 这当口,身后传来开门声和两个人的交谈声。 听着有点熟悉,方南循着本能就回了头。 是那个开大奔的东子。人高马大的男人上身一件短袖白色po1o衫,破洞的牛仔五分裤,一头圆寸泛着青色,活像地痞流氓。 东子身边那个胖乎乎弥勒佛样的男人点头哈腰的:“韦总多操心了。过两天我做东,咱们叫上韦处长一起去打高尔夫。” 东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看着方南的表情很明显也认出了他,表情要笑不笑的。 不是个好东西。 方南回过身,若无其事的往反方向走去。 “哎那个谁,”方南不理他,东子可闲得慌,扬声叫人:“你站住。” 方南不想理会他,就当听不到的继续往前走。 可是他低估了韦东的韧劲。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小子叫你呢,挺傲的嘛。” 身高没优势,方南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尽量降低那种压迫感:“有事?” “也没什么事儿。”韦东其实叫住人就是心血来潮:“你不是学生吗?来这里干什么?” “跟你有关系吗?”方南没心思跟他搭话,这会儿自然嘴下不留情。 “呦呵,”韦东单手一上一下的抛着车钥匙,斜着眼打量着少年,啧啧称奇:“多少年没人敢这么跟老子讲话了。信不信我一拳头揍得你满地找牙,亲妈都不认你?” 两人正对峙着呢,身边的电梯叮的一声,有人走出来。 巧了,正是方南打算去问的那家公司的前台小姐姐。 那个女孩一边扣遮阳伞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不太友好的两个人,然后咦的一声,认出了方南。 “你是那天来投简历的……小方同学对吧?” 小方同学竖起来的尖刺顷刻间变成柔顺的绒毛:“李小姐你好,是我。” 女孩点点头,表情带了点同情:“那个,不好意思啊,你的简历我给主任看了,我们主任说不需要暑期工……” 在韦东面前被拒绝,那种羞耻感凭空放大了一百倍。方南竭力控制表情,让自己不要看过去太难看:“麻烦你了李小姐。” 李姑娘很明显是个没什么眼力见的,也没考虑站边上的韦东是个什么角色,方南需不需要隐私权啥的:“其实小方,你的情况还是去什么电器城大卖场之类的试试呢?待遇差不多,成功率会高很多。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是想增加将来就业择业的经验值,可是……” 狼狈的准备撤退,方南攥着手指,飞快的应允,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好的,我会试的。” 韦东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直到前台小姑娘回了公司。 电梯也跟着叮的一声徐徐打开。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方南摁下一楼,韦东倾身过来摁了负二层。 “你要找暑期工?怎么没去凌子公司?再说了,就算凌少那边不合适,他随便招招手,帮你安排个活儿不容易吗?也不对,他给你的钱不够花吗?为什么要打工啊?这么热的天。” 方南低着头,盯着脚下电梯的角落,那里有片极小的贴画,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落下的,粉粉的花朵图案,沾满了灰尘。 电梯到了一楼,方南头也不回的离开,简直像是落荒而逃了。 凌梓樾。时隔两个月再次听到,哪怕连名字都没说周全,依然觉得心里会难受。 …………………………………………………… “方南!”回到住处楼下,陡然间响起的声音吓了人一跳。 方南一抬头,就看到汗洇洇跟从水里捞出来的瘦猴子小破孩黄韬,杵在破烂的门口,孤零零的一副惶恐样儿。 “好端端的突然跑过来干嘛?明天不上课吗?都快考试了。”进了房间打开电风扇,方南给他倒了一杯自己早上晾着的白开水:“坐下歇会儿,你看看你,昨晚没睡觉吗?脸色差的跟鬼似的。” 黄韬低着头,双手捧着水杯咕咚咚一口喝光,放到桌上的时候碰出轻微的响声:“我都两天没怎么睡了,睡不着。” “出什么事儿了?”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事关黄韬,他不想问也得问。 黄韬的表情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劲儿,不太理智:“我、我跟人睡了。” 眉心一跳,方南自下而上眈了黄韬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嗯?”得偿所愿了? 那小孩也不脸红,连点欣喜或是害羞都没有,茫然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一个惊雷连着一个:“是个男人。第一次见面。” 正在喝水的方南这下子惊悚的差点呛到:“不是秦锋?!” “怎么会是锋哥!”黄韬抽抽嘴角,垂头丧气的耙耙汗湿的头发:“我觉得我可能疯了。” “你受什么刺倒。” 吭哧吭哧了半天,黄韬也是憋屈狠了。先是磕磕绊绊的,后面就越来越急越来越顺畅。 “我也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喜欢锋哥的,反正就是觉得他特别好……他罩着我,还特别聪明。可是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在a大,那时候在东林,咱们同学都知道……可是我上周六才知道,锋哥的对象,是秦夏……锋哥老板请客,我们去吃饭,吃完了又去唱歌。锋哥亲他的,我才知道,才知道他俩……我觉得特别难受,也没人可以说,然后我就拼命喝酒 - 分卷阅读17 。方南你知道我酒量不咋地,后来散场时候我就喝高了。我说我自己回学校,锋哥他俩不放心,说带我回他们租的房子住一晚上。他俩越关心我我就越难受,特别想哭,方南我是不是可没出息?” 风扇呼呼吹着,卷起少年额头上的发丝,露出光洁白皙的皮肤。 “谢谢。”黄韬看着方南帮他添了一杯水,扁了扁嘴还记得道谢:“后来我怕他俩坚持,就让锋哥兼职的那个公司老板送我回去。我不想回学校,想喝酒。那个人也不肯丢下我一个人走,就陪着我看我喝。我喝多了吐了,他没办法就把我带回他家了……”黄韬咽了下口水,垂下的睫毛颤颤的,像是蝴蝶的翅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鬼迷了心窍吧,要么就是喝酒喝到脑子里去了,就、就做了……” “他逼你的?”方南简直对这小傻子无语了。 “不是。”黄韬耳根子都红了:“他洗澡,我就冲进去了……我逼他的……” 简直哭笑不得,方南用食指隔空点了点:“能耐了你啊黄韬,不是我说,那人比你大吧?你喝高了胡闹,他也跟着你胡闹?还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别他妈告诉我干柴烈火的一见钟情。” “哪儿可能。”黄韬笑的比哭还难看:“夏源,就那个老板,他被我闹得没办法,摁着我脑袋拿凉水冲,问我他是谁……我给冲醒了,说知道他不是锋哥……他问我还做不做,我说做……就做了……” “黄韬你真是丢人丢到太平洋去了。”方南仰头长叹:“你这脑子我是开解不了了,你得去脑科医院挂个专家号问问,看还有没有救。” ☆、第十二章 黄韬在方南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闷不吭声赶早班火车回了a市。 一晚的时间,除了最初的倾诉,黄韬后来也没说什么,整个人又颓废又惶然。 微风吊扇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两人并排躺在一米五的床上,身下的凉席被汗水打湿,黏答答的不舒服。 方南盯着黑黝黝的某处出神。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没开解黄韬,因为知道他不需要,而自己也没心思。 就这样不按理出牌的小孩,遇到事恨不得把脑袋尾巴一起夹起来,自己的感情都处理的一团糟,他方南还能跟他说什么?说凌梓樾?别逗了。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方南先醒了。 侧过脸去看黄韬。黄韬背对着他,整个人缩在床沿,淡青色的t恤皱巴巴的,后背湿了一大片。瘦小的身躯跟个大虾米样的,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方南没什么朋友,一直很孤独。如果真说起来的话,黄韬算一个。 在z市一大早就炽烈的阳光里,方南突然咧着嘴笑了。 他妈的黄韬才是真聪明啊。自己傻了吧唧那么早就交了底被人翻白眼,黄韬走到今天这一步,对方又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秦锋。说他不是天生的,谁信? …………………………………………………… 接到那个电话,方南有种走在路上被金砖砸到的眩晕感。 房东趿拉着拖鞋狐疑的看了看满脸懵逼的少年:“一块钱。” “哦哦,谢谢谢谢。”方南如梦初醒,连忙付了钱,转身往三楼走去。 问了那么多家公司,居然真的有回应。丢人的是,他想不起来这家公司是哪家了,对不上号,甚至连打来电话自称人事主管的钱女士都没印象。 可是,管他呢! 方南忍不住兴奋的握拳挥了挥,太棒了! 八点半上班,五点半下班,周末双休,行政助理岗位,薪资按周结算,每周三百元。 皇天不负苦心人! 压抑了许久的坏心情陡然间拨云见日,连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试都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致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给老板留个好印象,为毕业后的就业做准备。 …………………………………………………… 很快到了七月头进入考试季。 一直到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方南才松口气。 考不了什么高分,起码不会挂科。这就好。 公招的住校生们6续开始离校,校园里一片兵荒马乱,带着点离别的凄凉。 方南脚步轻快,心底盘算着明天就按照地址去致远科技找钱女士报到,早日开工。 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见到了凌梓樾。 隔着四车道的大马路,方南抿着唇看着站在汽车旁边跟别人说话的男人。 凌梓樾穿了件拼色的t恤衫,肩膀那里是墨蓝色的,大身是白色,看过去精神又帅气。一副蛤-蟆镜随意的架在额头上,酷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热,他头发也剃短了,鬓角往上推了不少,整个人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方南明知道自己不该再看,可是目光就跟有了自主意识一般,黏在那人身上,动都动不了。 是凌梓樾啊,还是那么好看,好看的让人心酸。 他是路过这里吗?还是…… 方南自嘲的摇摇头。那人最是冷静理智不过,说断就断,又怎么可能跟自己一般的舍不得?所以别傻了,人家来看你?呵呵。 有同班的同学经过,跟方南打了个招呼。方南干巴巴的回了句什么,结果一转眼自己都记不住了。 两个多月了,还是会疼。 强迫自己扭过头,赶紧离开。方南没看到,他转身的一刹那,凌梓樾抬眼朝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隔着七月流火的大太阳,凌梓樾只看到那个单薄倔强的背影,因为光线太过强烈,几乎像是融化在了空气里。 …………………………………………………… 睡到后半夜,方南突然惊醒。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少年急促的喘息,一下接着一下,心跳如雷。 吊扇搅动着空气,腥膻的石楠花气味飘散开来。 他梦到凌梓樾了。 那个男人眉目生动,神情缱绻动作火热。 难受。梦里那种强烈的快感排山倒海,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鬼使神差的,或许是夜色迷惑了人的神智,让人跟白天的谨小慎微不一样。谁知道呢。少年动了动…… 睡觉穿的宽松大短裤随着方南的动作晃了晃。少年咬着枕巾,房间里的味道浓烈的化不开。 “凌先生……凌梓樾……” …………………………………………………… 致远科技的老板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年纪不大,戴副金丝边眼镜,瘦高的样子。 有点惶恐,方南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助理,为什么要被钱女士带着过来见大boss,但是心里诧异,脸上该有的尊敬和认真态度一 - 分卷阅读18 点都不少。 温致远就像他的姓氏一样,脾气温和,一点不摆架子。 简单问了两句方南的情况,学的什么专业,就勉力他努力工作,再无他话了。 方同学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开始了职场小白丁的生活。 这家公司人不多,七七八八加起来大概还不到三十人,除了管人事行政的钱女士年过四十,其他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让方南开心的是,大家都比较好相处,对他也友善,丝毫没人因为他是个打短工的学生而轻慢他。 慢慢熟悉了,方南也知道了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游戏设计。 他不是很懂,只知道公司开发新项目,然后打包卖钱,有的服务器在国外,收的钱来自世界各地各种货币五花八门。 反正他一个小助理,钱女士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要学这么高深的东西,他脑子还真不够用。 就这么上着班,一转眼就到了七月底。 周五大清早,方南满头大汗的挤公交到了公司,看着几个同事神神秘秘的凑在一块儿低声说着什么。方南知趣的笑了笑,没往前凑。 倒是技术部的汪明冲他招招手,把他也拉了过去。 原来今天是大老板温致远的生日。温总一向没什么架子,大家都跟他处的很好,哥们儿似的。于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们决定这样的好日子应该找找乐子,好好宰老板一顿。 听了缘由,方南直觉反应就是你们去吧我不去。可是架不住一群小伙子过度热情,汪明还说,这可是跟大老板拉近关系的绝佳机会,小方你得上,端着酒杯上,看看能不能把温总撂倒,直接提前签下你啥的。 知道大家是善意,方南也就没再拒绝。何况汪明说的也对。他该认真表现争取机会。 这样的公司,无论是发展前景还是团队氛围,或者说是大老板的品性,都属于绝佳的选择了。 温致远大概九点钟到了公司,没十分钟,汪明就被大伙推举为代表,搡进了老总办公室提要求了。 一群人眼巴巴的盯着紧闭的房门,恨不能盯出朵花来。 不到五分钟,房门一开,汪明垮着肩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不是吧。”有人哀鸣。 方南有点失望,不过还是笑笑的回到座位,准备开始工作。 转身的功夫,身后传来一阵压不住的欢呼声,扭头去看,汪明原来刚刚都是装的。这会儿眯眯眼的男人兴奋的握着拳头秀了秀肌肉,两只手高举着比划出胜利的手势,特别搞笑。 “搞定!温总说了,下班去大世界,先吃饭再上楼唱歌,可劲吃可劲玩,今晚全算他的。” “钱姐,”汪明打了个响指:“麻烦你帮忙定个蛋糕,我们几个抬石头。” 钱姐爽快的点头:“没问题,我让蛋糕店晚上六点送到大世界去。” 办公室里欢呼一片,年轻人摩拳擦掌,各自开工干活,就等着晚上好好吃一顿了。 隔着一扇门,温致远靠在椅背上打电话。 “这帮小子非要帮我过生日,就一块儿安排在大世界吧。反正也不在一起,我中途串个场子……你跟东子孙简他们在楼上,我安排公司这边在楼下,碰不着……凌子,难得见你上心,真就不见了?我看是个挺好挺乖也懂事理的小孩……行行,我不替你操心。” 这边电话才挂没一分钟,韦东那祖宗就打了进来。 “我说老温,今晚吃饭,你把那小孩带着呗。随便你找个什么借口,我看凌子最近也挺可怜的,过的跟苦行僧似的。犯得着吗,喜欢就哄着玩呗,干嘛憋屈自己,真是的。反正也结不了婚,我是不知道他脑子里什么回路。” 温致远在四个人里面年龄最大,性子也最沉稳:“凌子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愿意忍着自然有他的道理。”顿了顿又说:“你也看着了,当初你嘴欠,非要告诉凌子人家找不到工作可怜巴巴的,这下如你所愿,凌子又插手去管了。断了也就断了,也就没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了。你说这事儿是谁办的不地道?” 韦东理亏的嘿嘿一笑:“那不是看咱哥们儿放不下嘛。那啥行了行了,晚上见哈大寿星。” ☆、第十三章 原本依着温致远缜密的性子,即使晚上两拨人都在大世界,也不可能出什么纰漏。 偏偏孙简是个不省心的,不喝酒已经够闹腾的了,喝了酒简直就是活猢狲。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按着不给孙简胡闹。 吃完饭上楼开了贵宾包厢唱歌,孙简点了七八个小姐,排着队让人家唱歌,唱的还都是些敢问路在何方,问情,一二三四,小白杨这样的老歌,令人哭笑不得。 楼下超大包气氛嗨的不行。一群小伙子十五六个,啤酒流水样的喝,鬼哭狼嚎的要掀了屋顶。 方南也喝了几瓶啤酒,白皙的脸上微微泛了红,比起往日的沉默寡言,平添了不少的生动。 “小方,”汪明拿着酒瓶子跟他碰了碰,朝着四平八稳坐在沙发上的温致远努努嘴:“去敬酒啊,不然一会儿温总又该换场子了。” 大家都知道今晚还有另外个场子,也是为温致远张罗的,同样在这里。不过也没人往心里去,反正老板人缘好,几波人给庆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方南揉了揉脸,真心实意的致谢,拿着玻璃杯倒了一杯酒,往温致远那里走去。 一群小伙子都挺喜欢方南,也愿意帮他一把有留在公司转正的机会。是以看到方南去找大老板喝酒,没人往上凑热闹,一个个唱歌的唱歌斗酒的斗酒摇骰子的摇骰子,愣是生生把温致远周边空出一片隔离带来。 “温总,”方南有点腼腆的举举杯子:“祝你生日快乐。” “坐。”温致远放下交叠的双腿,拍了拍身边:“太吵,坐下说话。” 方南乖乖的坐下,一时间也不清楚该怎么拍老板马屁才有效,干脆从酒入手:“我先干了,温总你随意。” 温致远看着眼前这个干净漂亮的小小青年感叹,还是个孩子呢——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从外头大力推开砸到墙上,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我操!有人砸场子!兄弟们上!”不知道谁这么搞笑来了一句。 只是看到来人傲慢的样子之后,方南瞬间瞪圆了双眼。 温致远捂脸,无声的叹息。看来楼上那俩还是没拽住,把这祸害放出来了…… 孙简环视一周,伸手指着温致远这边,因为歌曲被按了暂停,小青年清脆的声音特别清晰。 “怎么着?勾引一个不够,现在还想勾引我致远哥?” 全场鸦雀无声,方南也是慢半拍的才想明白,对方这是在说自己。 顷刻间热血直往上涌,那股隐约揭破真相的惊 - 分卷阅读19 愕都被暂时压下去了。 “孙简你胡闹什么?”温致远站起来解围:“你先上去,我马上来。” “本少爷不乐意!”孙简梗着脖子,身后半开的包间门那里,韦东高大的身体晃了一下,没进来。大概是没脸进来。 “那我现在跟你走,咱们出去说话。”温致远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祖宗带出去,收拾混乱现场。 “我不是来找你的致远哥,”孙简打了个酒嗝,手指晃啊晃的,趾高气昂的转向方南,口气很冲带着敌意:“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小孩哪儿来的底气?有什么资本?要我看,也就长的一般,傲气什么啊——” “够了。”温致远走过去,连拉带拽的搂着孙简往外走。他这下子算是面子里子一起丢光了。 “不够!”孙简跳脚,试图扭脖子回来接着战斗:“我话还没说完呢……看上你算你福气……洗干净撅起来……唔唔致远哥你别捂我嘴……” 包间门重新关上,世界清静了。 一群吃瓜群众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的汪明同情的拍了拍方南的肩膀,悄悄安慰:“小方你别跟醉鬼一般见识啊,来来,继续唱歌喝酒。” 方南哪里还有心情唱歌喝酒?他简直被事实真相打击的大脑不做主! 这份工作根本不是他凭自己努力争取到的,看样子应该就是,就是韦东,或者是凌梓樾帮他安排的。 包间里重新开始唱歌,只是方南像是游离在外,音不入耳大脑空白。 嘴里有苦涩的味道。 汪明看他失魂落魄的,心里不落忍,四周瞧了瞧,附到他耳边试图讲点小八卦转移他注意力。 “小方你别介意,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哈,刚才那个孙总,也是咱们公司的股东,跟温总是发小。只不过他懒,很少去公司就是了。这人就这样,一喝多就到处挑事,得咱们温总跟着擦屁股……” 方南如梦初醒,身体哆嗦了一下:“我没事,汪哥,我有点头疼想先回去了,你一会儿见着温总跟他说一声。” 汪明点点头,大力拍拍他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周一见。” 周一见?怕是见不着了。方南黯然的垂下眼睑,这么好的一群同事,看来终归是他没本事。 刚开了包间门,就跟风风火火要推门的大个子差点撞个满怀。 “得,正好要进去叫你。”东子夸张的捂住脑袋一脸痛苦:“你快跟我上楼去,这都要打起来了,怎么劝都劝不住。” “我不去。”方南缩回手靠到墙上:“你说实话,是不是你跟温总推荐我来工作的?” “装,接着装!老子爱管你闲事?”东子嗤笑:“逃避现实让你觉得好受?凌子因为你快被打吐血了你都无所谓?方南是吧,你看看你哪儿像个爷们儿?磨磨唧唧优柔寡断,亏得凌子对你那么好,你都不懂知恩图报的吗?算了,你滚吧,就当凌子瞎了,看错人了。” “他在哪儿?你带我去。”方南努力镇定下来,理智说着别去别去,天平的砝码还是倾斜向了感性的一面。 他想见他,要想疯了。去他妈的尊严吧。 跟着韦东一路上楼七拐八拐,直到站在包厢8o88门口。大个子就像生怕他退缩似的,拽着门把手就推开了:“进来自己看!” 房间里可热闹了,孙简在那哭,一点不嫌丢人的,抱着温致远的胳膊告状:“致远哥,个天杀的凌梓樾揍我你都不拦着吗?疼死了呜呜呜……” 凌梓樾坐在沙发那里,好看的嘴角一块瘀青极其醒目。 还真打架了。只是吐血?呵呵…… 听着动静,三个人齐刷刷看过来。孙简瞧到罪魁祸首又要跳脚耍泼:“那小孩——” “他有名字,而且我的事不用你管。”开口的是凌梓樾,声音冷的吓人,带着情绪。 孙简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分寸,反正他致远哥在他身后撑腰:“我说错了吗?凌梓樾你看你那熊样!不就是个小孩嘛,喜欢你就去追,想玩你就关起门来花样的操,不就是个p眼吗?瞻前顾后的,让老子瞧不起你!” 凌梓樾怒了,身材修长的男人站起身,伸手卷袖子:“孙简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一!”孙简示威的高高举起食指晃了晃:“咋地!” 韦东没憋住,扑哧一声乐了,捂着肚子又头疼又乐的不行:“行了行了,正主儿来了,让他俩自己解决,咱们别跟着皇帝不急太监急了行吗?” “你丫才是太监!”孙简喝高了,可是脑子还是灵的:“老子带把的!致远哥也带把的,还相当雄伟壮观!” 如果自己不是当事人,方南也要憋不住笑了。 这个孙简,简直就是个大炮,逮谁打谁,喝完酒六亲不认的活祖宗。 温致远认命的拖着孙小祖宗往外走,还得哄着:“咱们重新开个包间,我让他们煮点你喜欢的小馄饨,给你解解酒……走了东子。” 房门带上,偌大的包间里只剩下方南凌梓樾和慢慢旋转的球灯。 看得出来,凌梓樾也有点尴尬,没有往日的从容:“对不起,孙简今晚喝高了,我们没拉住他……” 明明心跳的都要慌死了,方南还能听到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谢谢你,帮我介绍工作。” “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高大的男人杵在那里,摆了摆手,稍稍侧过脸,试图不让对方看到他瘀青的嘴角:“正好致远公司也需要人,他说了,你做的挺好的。” 两个人搜肠刮肚的,一下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我先回去了。”方南困难的开口:“再见,凌先生。” “我送你回去,”凌梓樾脱口而出:“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明明是想拒绝的,方南却点了头,好像连脑袋都不属于自己了,失去了控制权一般。 下到一楼,温致远安排的司机走了过来:“凌少,温总让我帮您把车开回去。” 是个脸生的,不是致远公司的人。 凌梓樾下午办完事直接开了车过来吃饭,细心的温致远知道会喝酒,早就想好了代驾的安排。 夏夜的晚上一点都不清凉,闷热。 可是比夏夜更热的,是开了空调的宝马车厢里。 方南扭头看着窗外,只觉得身上一个劲的冒虚汗,不知道是不是要生病的前奏。 凌梓樾跟他并排坐在后座,呼吸间都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太近了…… 昏头昏脑的,连凌梓樾报给司机的地址都没听进耳朵里去。 蓦地,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旖旎混乱的梦境就浮现在了脑海里。 男人掐着自己的腰,嘴里叫着宝宝,身后是一下强过一下的撞击…… 酒精刺激着大脑,方南抿着唇,忍不住从车窗倒映的镜像去看身后的男人,冷不防 - 分卷阅读20 却和对方在车窗里来了个视线相对。 躲闪不及的,不只是方南,还有凌梓樾,来不及遮掩的情绪外露。 ☆、第十四章 车子停在了车位,司机谨守本分的离开。 方南抬头看看,这才惊觉凌梓樾让人把车开到了他们租的那处房子楼下。 有两个月了。凌梓樾不知道他走了,方南也就走了,没在这里多住一天。 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扇扇窗子透出温暖的灯光,和着蛐蛐的叫声。 “那我上去了。”方南握拳,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放肆酒精的作用让自己做一些傻事。虽然他特别想肆意妄为:“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此时此刻,不够用的脑子早把不能酒驾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凌梓樾点点头,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有事打我电话。上去吧。” 走到一楼半,方南越想越荒诞可笑。 走到三楼,方南从走廊窗子里往下看了一眼。那辆宝马还安静的停在原地,透过前挡玻璃,能看到猩红一点在闪烁,凌梓樾在抽烟。 四楼的窗口看出去,宝马车安静的蛰伏着,像是伺机而动的钢铁巨兽。 夜色总是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的躯壳,露出软弱的一面。 凌梓樾靠坐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的面容上有着掩不住的疲倦。 隔着摇落的车窗,有脚步声咚咚咚跑过来,由远及近,一直停在面前。 睁眼,是少年熠熠生辉亮的要发光的双眼盯着自己,抿了抿唇破釜沉舟的表情。 “凌梓樾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凌梓樾要开车门下去,被方南一把按住车窗框:“你就坐着说。” 有点无奈的表情,男人抹了把脸:“对,我喜欢你,早就跟你说过。” 执拗的不肯罢休,方南强调:“不是喜欢,是很喜欢对不对?不然你为什么要帮我找工作?还跟你朋友打架?因为他骂我?” 被揭穿幼稚,大男人用食指蹭了蹭鬓角,颇有丝难为情:“东子说看到你到处找工作被拒,我也没做什么,小事一件你不用放在心上。至于打架,这个,孙简就那个性子,喝完酒能大闹天宫,我们闹着玩的。” “凌梓樾,”方南的声音听起来挺平静,可是眼底仿佛带着不正常的高热,燃烧着看不见的火焰:“反正我也没想跟你天长地久,来谈场恋爱怎么样?” 凌梓樾坐着,方南站着。凌梓樾在车里,方南在车外。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胶着的目光较着劲儿,不见血光的厮杀,惊心动魄。 “好啊。”凌梓樾哑声微笑:“为什么不呢?那么,”男人舔了舔嘴角,慢吞吞的语调,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的,从少年的锁骨烧到嘴唇再到鼻梁眼底,纠缠不休:“请我上去坐坐,认真谈谈怎么样?” “我,”刚才还傲的跟个女王似的少年突然磕巴了,搔搔头发露出傻气:“我忘带这边钥匙了。” 答案在脑子里一转,凌梓樾很快明白了意思,叹息:“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犟……” “你会不会撬锁?”一旦说出来了,方南立刻觉得一刻都不能等,想要和他亲密,更亲密:“或者打电话给开锁公司?房东?” “上车。”凌梓樾捂了捂脸:“去我那里吧。” …………………………………………………… z市不大,凌梓樾的房子也不算太远。 胆大包天的酒驾在深夜一路飞驰,右手还牢牢的攥着副驾上少年的左手。 一刻钟后,宝马一脚刹车,斜斜停在车位上。 关车门,凌梓樾越过车头重新抓住几秒钟之前才松开的少年的手。两人掌心都汗津津的,依旧傻兮兮的握着,连避嫌都忘了。 拿钥匙开门,进门落锁。 两人站在玄关处,没人开灯,凌梓樾直接伸手拢住了方南的半边脸,呼吸热热的,撩的人心脏咚咚咚。 “方南,我想亲你。” 方南直接跳到了凌梓樾身上,双腿大胆环着他的腰胯,带着点急迫的张嘴咬上去。 “破了。”男人低低嘶了声,嗓音带着些危险:“方南你别拱火,慢慢来,不然咱俩都不好受。” “偏不!”方南的语调含着点委屈,逮着他下唇又咬了一口,不过力道小多了:“你这人怎么就那么狠心。我咬死你。” 无声的叹口气,带着薄茧的大手向后托住方南的腰臀,护着他不会掉下去:“我怕你陷得太深,以后恨我。方南我虽然混蛋,可我还是不想你受伤。” “那你就现在对我好点。”方南不去提以后,伸手拽着男人的两个耳垂,带点任性:“我不要你的施舍,你也别那么奇怪的对我。” “怎么奇怪的对你?”凌梓樾说不上是真糊涂还是装样子,往上顶了顶胯:“这样吗?” “不是,”方南气急败坏的,还带了点孩子气的认真:“就是,你别每个月给我钱什么的,也别做什么打电话来过夜之类的,奇怪的要死。” “好。”凌梓樾啄了啄他的嘴角:“还有吗?” “还有,不许脚踏两条船什么的。”方南回吻他一下,舌尖不怕死的勾过男人的上唇,一触即分。 “还有吗?”男人紧了紧大手,跟少年紧密挨着的地方兴奋的脉动着:“没有的话也不急,慢慢想,随时加。现在,宝宝我要做奇怪的事儿了。” …………………………………………………… 奇怪的事情做了大半夜,体力不支的方同学一直睡到周六下午才醒。 房间里很安静,空调发出细微的响声,温度凉爽宜人,大床上绵软舒适,让人沉湎其间不愿醒来。 侧过脸,身边没人。 方南揉了揉眼睛,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 腰酸背疼腿抽筋…… 暗暗骂了一句不知节制的某人,少年慢吞吞扶着腰起床去卫生间小便。 洗手台的镜子里,映出一个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家伙。 白皙的皮肤上,从锁骨到胸口到小腹,种满了一个个暧昧的小草莓。 呆呆的盯着镜子,昨天晚上强烈到要死掉的心悸依然那么真实。 凌梓樾那个家伙疯了。 一次,两次…… 体力不支的方南累得不行,强撑着不肯示弱。脑子里想着三次总该榨干你凌梓樾了吧…… 哪想到那厮就跟精神分裂患者附体似的,一边心疼方南的疲累,一边蹭着咬着迅速上劲,连哄带骗的—— 我就在里面待着不动。 方南轻啐一口,脸色飞红。一晚上做五次,凌梓樾你也不怕精尽人亡。 洗漱完,方南找了件凌梓樾的衣服穿上,光着两条细白的长腿出了卧室门找人。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咖啡香气,是方南打工时候 - 分卷阅读21 闻惯了却还是不喜欢的气息。 昨晚两人精虫上脑,除了一张大床,别的都没留意到。眼下方南终于有心思好好打量凌梓樾这处房子了。 不同于租住那处房子的规规矩矩,凌梓樾这里也不见大的离谱,可是到处明亮的几乎看不见阴影,采光特别好。眯了眼去瞧才发现,方正格局的屋子,设计上用的都是落地的大飘窗,加上浅色的原木家具,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很是干净敞亮。 方南不懂设计,只是觉得看上去很是高端洋气的感觉,跟一般老百姓家里的构造不一样。 “起来了。”凌梓樾开着书房的门在工作,听着动静就站了起来:“饿了吗?我煮了咖啡,有面包果酱奶酪和煎龙利鱼。” 讷讷的看着男人,方南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点拘谨,不太适应两人刚刚确定的新关系一样。 昨晚喝了酒,又是夜里,凭着感情和冲动,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 “还有牛奶。”凌梓樾抱歉的笑笑,明亮的光线下,男人俊朗的眉眼异常清晰:“我这里都是西式餐饮,你吃得惯吗?或者我去给你买……” “不用,可以吃。”方南小幅度的摆摆手,不自然的拽拽身上的衣服,努力让自己跟对面穿着齐整的男人看起来不要差异太大:“牛奶面包就行。” “我帮你煎个蛋吧,单面双面?”凌梓樾揉揉他的发顶:“累吗?吃完回床上再睡一会儿?今天周末不上班。” “睡什么啊睡,你当我纸糊的啊?嘁。”少年嘴硬,明明恨不能立刻重新瘫回床上,就是不肯说出来,还下意识的挺了挺单薄的胸膛:“吃饭吃饭,饿死了。” 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前一秒还强调自己不是纸糊的少年,瞬间表情僵住了,大腿肌肉绷着,咬着牙红了脸,哑巴吃黄连的样子。 “很疼吗?我帮你拿个垫子。”凌梓樾自己造的孽自己最清楚,摸了摸鼻子歉然的勾勾嘴角:“对不起宝宝,昨晚做的有点狠了。” 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听到这样的昵称,方南表示完全的接受无能:“你别这么叫我,太奇怪了。” 垫子拿来了,方南磨磨蹭蹭的又不肯抬屁股了。 “垫上吧,坐着舒服点。”凌梓樾耐心的蹲在椅子旁边,卷起两道的衬衫袖口露出男人精壮的小臂,纤长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我要回房间换衣服。”方南脸红了,带点不服气和郁闷:“内裤湿了。都怪你!” 惊愕的凌公子想了想,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都怪自己了。 昨晚太过忘形,最后那两次没用套子,直接射在了里面。虽然后来清理的,可是估计太深了,有部分残留没弄干净…… “怪我怪我,”凌梓樾不敢笑,脸颊抽了抽:“下次一定注意。” ☆、第十五章 方南就这么又跟凌梓樾好到了一块儿。 挣扎也挣扎了,抗拒也抗拒了。方南最后还是陷了进去。是对是错他不知道,他本身走的这条路,早就被大众判定是错的是变态是有病的了,那么长在畸形土壤上的,又怎么能结出健康正常的果实呢? 方南看不到希望,潜意识里只觉得,把握眼下是他唯一能做的。 两个人重新在一起,温度升的迅速到了燃点,是一见面就忍不住黏到一起的状态,然后黏着黏着,零距离就变成了负距离…… 凌梓樾的住处离方南学校比较远,公共交通也不是很方便。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住回了前面租的那套房子。 工作那边,方南没有辞职。大老板温致远揣着聪明装糊涂,周一上班什么都不说,待方南还像当初一样,跟别的同事一视同仁,多少让方南那颗敏感的心安定了不少。 这回倒是凌梓樾颇有些怨言了。晚上亲密过后,商量着方南别做了,正好八月份开学前两人出去走一圈玩玩。 方南倒是想去玩,毕竟少年心性。可是矛盾的就在于,他没钱。 依照凌梓樾的性格,必然是想都不想的大包大揽,问题是方南心里打不开那个结。 “宝宝出去走走好不好?正好我八月份能空出来将近半个月时间。”凌梓樾抱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双手箍在他的后腰上。 方南没法专注:“天气这么热,不想出去……你拿出来再说话。” 凌梓樾不仅没如他所愿,反而坏心眼的又往深处顶了顶:“先答应再出来。” 闷哼一声,少年手软脚软的埋下头,脸颊贴着男人滚烫的胸口:“你怎么这样……你动动……” “答应了?”凌梓樾忍的也很辛苦。 方南闷闷的:“我都没脸跟温总说。” “我来说。”听出松动,男人立刻化忍耐为冲刺,变身为狼,重又投入疾风骤雨中去。 八月十五号,两人踏上了飞云南的航班。 凌梓樾想去法国,方南不同意。私心里,少年有个奇怪的逻辑,虽然不可避免的都是凌梓樾在支出,可是仿佛花的少点,他就能更心安一点。 假期足够长,两人也就没那么赶行程的报团,随走随玩。 昆明,大理,丽江,泸沽湖,香格里拉…… 方南从来没这么放松过,吃吃喝喝,不用操心,没有目的。 凌梓樾是个很体贴的情人,或许是留学经历让他学会了事事安排在先的考虑方式,这一路的食宿行,基本没让方南烦过神。住在哪里,哪里有好吃的,什么地方租车自驾行会比较好。 凌梓樾带了一架索尼的数码相机,逮着就给方南拍照。 吃饭的,睡觉的,打哈欠的,斗鸡眼的…… 方南一开始很不习惯,后来拍着拍着越来越放松,镜头里的少年,或笑或怒,或茫然或搞怪。很真实也很漂亮,焕发出迷人心智的光彩。 …………………………………………………… “不行不行,这个说破天都不行。”方南摇头加上摆手,跟拨浪鼓有一拼。 “我就自己收藏看看,宝宝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你有多美,不记录下来太可惜了。”凌梓樾不依不饶的继续纠缠,手里拿着罪魁祸首数码相机。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啊?” “我们不是恋人吗?想到这个很正常好不好?” “那要是以后分手了呢?”方南脑子一抽,冒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那我就带着这些照片一起下地狱,保证不给别人看到。”凌梓樾也不恼,面色不改答的顺畅。 方南要不得的,又心软了。 “你记住了啊,以后自己带着下地狱。” 泸沽湖边看得见远山近水的二层小别墅里,明月的清辉照到敞开的阳台移门上,风过轻纱动,房间内春光一片。 今天晚上的少年情动的特别 - 分卷阅读22 厉害,脸色绯红的不正常,闭着眼睛的睫毛不停颤着,仿佛精灵在上面跳舞。汗珠从额头滑下,落在鬓角里消失不见。 房间里开了台灯壁灯还有蜡烛补光,凌梓樾不喜欢闪光灯的效果,不自然。 少年的躯体,像是上帝亲吻过的杰作,在暖光的映照下,油画一般完美无瑕。 “宝宝,我就这么从镜头里看着你,都要-射了。”男人哑着嗓子,一再的按下快门。 羞耻的咬住下唇,方南忍不住抬头用手背遮住眼睛。这太荒唐了。 “这样效果特别好,别动!”凌梓樾的声音传进耳膜:“下巴抬高一点,对,嘴巴不要抿,就自然张着……我看到你的舌尖了,是粉色的……” 头皮发麻,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明明对方没说什么,可是那种感觉色情到了骨子里。 “不行,受不了了。”业余摄影师受不了这种诱惑,直接把照相机放到床头柜上,倾身压了过来,没头没脑的亲,语调含糊:“宝宝……宝宝,你这样可真要了我的命……” 一夜缱绻。 在绷着身体攀上顶峰的时刻,方南昏头昏脑的听到快门细微咔嚓声音。 透过泪水迷蒙的双眼,他看到黑黝黝的镜头正对着两人紧密相连的位置。 凌晨三点。两人裹了被单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抽烟,看黑乎乎轮廓的湖景。 泸沽湖的夏夜很凉,完全没有z市火炉一样的暑气。 漫天的星星分外的明亮,从头顶一路铺向远方,消失在茫茫的浩渺宇宙中。 两个人头挨着头看着相机里面的照片。 即使有心里准备,方南也自我打过了预防针。只是这样强烈的视觉冲击,羞窘交加的,头顶还是要冒烟了。 各种各样,放荡大胆的少年,熟悉又陌生。 这是别人眼里的方南,完全颠覆他对自己的认知。 凌梓樾拍照片不喜欢那种规规矩矩的,所有的照片里,几乎没有完整的方南。 精致微尖的下巴,半边脸上惺忪的眼神和染红的眼尾,微微张开的嘴巴,里面若隐若现的舌尖,染了灯光橘黄色的锁骨,男人授意下少年食指中指夹香烟样的夹着的淡粉色茱萸,平坦微凹的小腹,打着旋的肚脐。 有一张,让人羞耻心爆棚,可是又有种别致异样的美感。 凌梓樾拍的他肚脐之下的毛发。镜头里,作为前景的毛发黑亮弯曲,根根分明,模糊处理的后景里,少年咬着下唇扬起脖颈,脆弱的喉结暴露在光线里,有种生与死醉与醒的边缘堕落感。 越往后翻,底线就越低。 少年红着脸,破罐子破摔的一张张看着。 凌梓樾和他十指交扣的。方南趴跪在那里,腰腹下沉臀尖挺翘的。意乱情迷时分少年转过来来索吻的。红肿的唇和嘴角挂下涎水的。男人微微叼起他胸口的。 还有最后那张,直接简单粗暴,简直就是犯罪。 触目惊心,无地自容。 天空一点点泛起灰白,山川湖泊都在苏醒,启明星淡去,天空从墨蓝到浅蓝,远处的山顶,隐隐约约现出一线橘红,由浅入深,如此生动美妙。 …………………………………………………… 回程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昆明大雨,航班延误。广播里一遍遍的播放着道歉的通知,起飞时间待定。 前一天晚上折腾的太累,方南倦倦的戴着耳机坐在椅子上打瞌睡。要醒不醒的只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腰酸屁股疼,错觉中那个家伙还在不知疲倦的活塞运动着—— “方南。”耳机被摘掉一边,身边座椅微微一沉,凌梓樾去卫生间回来了:“看样子航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飞,要不改签明天早上算了。” 话音刚落,隔着候机厅落地的大玻璃舷窗,极远的天边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一直扎到地面。 “明天早上就能飞了?”方南口齿不清的嘟囔,晃了晃努力坐直身体:“再等一等吧。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飞了呢。” 凌梓樾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带着股无言的亲昵:“不是怕你累吗?想着去找宾馆让你躺躺。” 眼角瞄到周围并没什么人关注他们,方南轻轻嘁了一声:“去宾馆躺平了任你随便弄?算了吧,我还是继续坐着等飞机好了。” 凌梓樾扑哧失笑,否认也没用,最近他做的确实有点失控,频率太高:“还不是你太勾人……” “大哥,这锅我不背……”方南低低嗯了一声,抬下巴示意专注看着自己的男人:“有人看你呢,好像是熟人?走过来了。” 凌梓樾一侧头,刚好看着一个男人笑容满面的迎过来。五十多岁,秃顶,啤酒肚。臂弯里挂着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女人,超短裙下一双大白腿晃人眼睛。 “凌少,你好你好。远远看着像,还怕认错人了呢。”老男人极其殷勤的伸手,那副谄媚的嘴脸看的方南反胃,干脆转开眼看窗外。 雨小一点了。 凌梓樾不是太热络,带着点矜贵,点头打招呼,礼数到了也就行了。 “赵叔你好。” “我们这可是真有缘分啊,”老男人哈哈笑着:“远在云南也能碰着。” 凌梓樾不置之否的笑了笑,站在那里被老男人衬托的越发玉树临风。 “介绍一下,这是我干女儿李露露。”老男人也没觉得不妥,拍了拍身边女孩的手臂:“这不放暑假了嘛,非要我带她出来玩玩。” 百无聊赖的方南瞄了一眼,刚好看到凌梓樾垂着的眼睑下,厌恶一闪而过。 嗯?方南看看老男人,再看看描眉画眼的女孩,再看看凌梓樾,有点懂了。 “这位是?”老男人指了指方南,看向凌梓樾:“凌少的朋友?” 凌梓樾点点头,简洁的重复:“朋友。” 拒绝了老男人热情的一块儿吃饭邀约,凌梓樾看着两人走远,这才松口气。 刚要坐下,回头就看到少年似笑非笑的抬着下巴向着那两人的方向,吊儿郎当的晃着腿:“你咋不说咱俩跟他俩一样的关系?” ☆、第十六章 好好一个假期,给方南一句话堵的各种不自在。 “你知道他俩什么关系,就乱往自己身上套?你不嫌脏吗?”凌梓樾难得讲重话,不过也看的出来他是真生气了。 话出了口,方南其实已经有了悔意。这会儿又没脸承认错误,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不就是男女关系嘛,还干女儿呢,真当我瞎啊。” 方南低了头,视线里,凌梓樾垂在身侧的大手握成了拳,骨节都因为用力而突的厉害。 真是的,怎么就嘴欠来了那么一句? “方南,”凌梓樾声音很低,却是字字清晰:“你记住了,我们俩不是那种 - 分卷阅读23 关系。你亲口提的要求,不让我那么奇怪的对你,我做的事情出发点也不是交换,是喜欢。明白吗?” 眼眶发热,方南抿了抿嘴巴,不吭声的踢了踢脚尖。 恰好此时,广播开始通知乘客登机了。 …………………………………………………… 很快开了学,方南又恢复了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的生活。 上学期打的三份短工,他都给辞了。 说不上是为了补偿,还是为了让这份注定见不了光又没法长远的感情保温久一些,也或许是想对凌梓樾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付出。 那天在昆明机场发生的小插曲,回来后凌梓樾倒是没再提,只是方南心里疙瘩着,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没法道歉,成了不大不小的一块心病。 有多喜欢,就有多在意。 如果黄韬在z市,并且在方南身边朝夕相处的话,他就会惊讶的发现,现在的方南一点不像他认识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带点卑微,带点乖顺,带点不自觉的讨好和仰望。 凌梓樾是他无法企及的神祇,他永远成不了他那样。 救赎还是沉沦,一念之差。 凌梓樾不应酬不出差的时候,忙完了会回去吃晚饭。 少年系着买鸡精送的花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三两个菜,是最家常的简单味道。 凌梓樾倚在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表情有点新鲜,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 “天气这么热,想吃什么我带你出去吃,别做了。” “热,不想出门。”少年弯腰在橱柜里拿了个盘子,黑色的t恤因为他的动作而向上拉起,露出一截细致光滑的瘦腰,黑白分明极为打眼,看的男人眯着眼微微动了动喉结。 “吃饭吧。”方南端着新出锅的毛豆炖豆腐往客厅走,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冷不防被男人抓住小臂,差点晃出菜汤:“哎哎,别动,烫。” “方南,”凌梓樾语气一本正经的说着下流的话:“看你穿着围裙炒菜我就特别想操-你。” 端菜的手一哆嗦,这下菜汤彻底洒出来了,滴在米白色瓷砖地面上,分外醒目。 方南也是无语了:“又是油烟又是臭汗,凌梓樾你口味什么时候这么重了?” “阳台卫生间什么地方没做过?还就是厨房……”凌梓樾哼笑:“对了,你怎么不叫我凌先生了?我还记得最开始刚认识时候,你说凌先生您的咖啡好了,那副小样儿,特别招人。” “行啊,凌先生,您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行吗?”偶尔的张牙舞爪露出一点少年的本性,逗得男人乐不可支。 “宝宝你可真逗。”伸手捏了下少年紧致的脸颊,在收获抗议前及时收手,施施然去了卫生间。 晚上洗过澡上了床做和谐运动,紧要关口,凌梓樾三魂七魄飞了大半的时候,方南带着鼻音发颤的嗓子突然就来了一句。 “凌先生……您慢点,我受不住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戳到了凌梓樾的哪根神经,一下子把男人送上了巅峰,肌肉陡然间紧绷着一泻千里。 …………………………………………………… 天气很快就凉了,秋雨一下,满地梧桐叶,金黄一片。 周末,凌梓樾说要带方南开车去临市吃大闸蟹。这个季节,张牙舞爪的螃蟹正是脂肥膏满,原本滋味的清蒸后,唇齿留香。 方南一个北方人,怕冷怕热。大夏天和大冷天同样不愿意出门。 周五晚上的时候还嘟囔着,不如去菜场买了回家蒸着吃,一样一样的,干嘛非要去外地。 凌梓樾就笑他,小土包子一点生活情趣都不懂。 被嘲笑的小土包子睚眦必报,晚上在床上生生把男人夹射了。 凌梓樾抵着他的肩窝一通急喘,又好气又好笑,倒是想着第二天要出门,没再弄第二次,起身去冲澡了。 早晨起床,凌梓樾就感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凉了,反正方南伸手去摸,觉得男人额头有点热,也不烫手的样子。 凌梓樾混不以为意,带着鼻音否决了少年在家呆着的提议,怕吃感冒药打瞌睡,直接吃了两片面包就开车出门了。 车到高速路口,方南看着路边一排溜的豪车才知道,敢情不止他们两个,上次ktv见过那几尊大佛,今天全到了。 韦东,孙简,温致远。 凌梓樾减缓车速靠边停了车,百无聊赖的韦东眼睛一亮,摔掉抽了一半的烟迎上来:“就等你了,凌子你一大早干嘛了磨磨蹭蹭的?” 赖在温致远的迈巴赫引擎盖上的孙简懒洋洋的:“你看凌子一脸肾亏的样子,还用问吗?” 方南差点被口水呛到,扭头望向路边萧瑟枯黄的旷野。 “来了。”温致远最和善,跟方南打招呼:“小方好久不见了。” “温总。”方南有点拘谨。他可以不怵孙简,甚至韦东,可是碰着对他和气友好的,他格外不知所措:“好久不见。谢谢暑假时候您对我的帮助。” 韦东扑哧一声笑了:“就你会做老好人。那小孩,你谢他不如谢我,不是哥哥当初告诉凌子,哪有你去打工的事儿?哦不止!应该说,哪有你跟凌子天天性福小生活的今天?” 凌梓樾咳嗽两声,稍稍掩住嘴巴:“都少说两句吧,方南脸皮薄。” “感冒了?”温致远细心:“吃药没?” “小毛病。”凌梓樾摆摆手,毫不避讳的伸手握住方南的手,果然小爪子冰凉:“行了,上车吧,站这儿吹什么西北风?” “泡温泉去喽。”韦东挑挑眉,伸手抛了下车钥匙,转身往奔驰车那里走去。 重新上了车,方南有点不自在:“你都没说他们一起去。” “都是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你也见过。”凌梓樾松开手刹,缓缓启动车子:“我的性向他们都知道,没人会说什么,你放心。” 奔驰宝马迈巴赫法拉利一溜好车浩浩荡荡往温泉会所开去,路上收获侧目无数。 尤其是孙简那辆骚包大红色法拉利跑车,招摇的要死。 方南几乎能想得出,那个孙简得意洋洋享受别人齐刷刷注目礼的趾高气昂样儿。 法拉利打着双跳超过凌梓樾的宝马,从降下一道缝的车窗里传出响亮的唿哨,如流星划过天空,很快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 “孙简这小子就这样,人不坏。你别生他气。”凌梓樾盯着前方路面,看着孙简嘚瑟,笑着摇摇头:“从小被致远惯坏了。” “没生气,”方南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觉得……不是一路人,少惹为妙。” 他不是仇富也不是讨厌孙简这样脾气的人,就是怎么也亲近不起来的感觉。除了对方被惯坏的臭毛病,还有那种出身富贵无意识伤人的咄咄逼 - 分卷阅读24 人。 “孙简比你大不了几岁,”凌梓樾今天难得有兴致说别人:“今年才二十二。他刚出生时候,第一个抱他的就是十岁的致远,也是邪性了,这么个混世魔王,连他爸妈都管不住,唯独听致远的话。” 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方南无聊的掰手指头玩儿。 凌梓樾抽空看了他一眼:“你今年二十了吧?快到圣诞节了,想要什么礼物?” 圣诞节。 几个字触动了方南心底的那根弦。就是去年圣诞节之前,他认识了凌梓樾。 矫情点说,也算是一周年纪念日了。可是凌梓樾肯定不会往这上面想的…… “想什么呢?我发现你一想事情就皱眉,跟个小老头似的。”凌梓樾表情轻松,阳光照在他下巴上,泛青的胡茬儿特别性感:“老气横秋。” “也不知道咱俩谁老。”方南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 “这么快就嫌我老了?”男人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贫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放松:“这要真到七老八十的,还不得被你嫌弃到海沟里面去啊。” 方南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心脏狂跳起来。 少年不自然的稍稍握拳,转向车窗外看着飞驰而过的景致。他突然没法接话了。 拼命想着说点什么赶紧揭过去,这话题太尴尬了。可是大脑偏偏一片空白。 这是凌梓樾第一次提起以后,哪怕是开玩笑。 “方南。”没听着搭话,凌梓樾慢悠悠的试图开口:“其实——” “前面休息区我要上厕所!快!憋不住了。”方南病急乱投医,干脆捂着肚子往前面指了指,打断了男人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他不想听。 凌梓樾叹口气,没再说什么,减了车速驶下高速公路。 ☆、第十七章 下午泡了温泉,晚上又烫了黄酒吃了大闸蟹。 凌梓樾的感冒没有一点好的迹象。被韦东促狭的称作性感的鼻音。 跟几个人在一块儿,方南一直束手束脚的放不开,几乎不怎么讲话。 韦东一开始还逗他的,后来大家喝的兴起,几个发小捡了些陈年旧事你一句我一句的,彼此意会的哈哈大笑,就更是让方南插不上嘴了。 所幸方南也无所谓,面前的碟子里被凌梓樾夹了好多的菜,他就一点点的吃。 实在无聊了,就把桌上大闸蟹的壳子脚爪一个个的重新拼起来,像是个完整的螃蟹。 凌梓樾坐他边上,一直撑着头听的多讲的少,喝的多吃的少。这人眼睛越喝越亮,如果不是讲话时候浓重的鼻音,几乎看不出来生病的样子。 散了饭局各自回房。孙简原本缠着要去温致远房间打牌,韦东不买账,惦记着泡温泉时候认识的俩姑娘,拍拍屁股就走了。凌梓樾自然不会跟风,落到最后,孙简不服气的扔了句,不玩拉他妈倒,本公子跟致远哥玩抽王八行吧? 回了房间,方南看男人脸上有浅浅的红晕,伸手自然的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低烧:“让服务员煮点醒酒汤?” 凌梓樾眯着眼笑,一把攥住少年的手腕,力气挺大:“醒什么酒,拿你醒酒不是正合适吗?” 两人闹着,房门被扣响。 开门一瞧,是温致远遣了服务员送了两片消炎药过来。这人倒是细致又靠谱。 倒水吃了药,方南自告奋勇帮着凌梓樾按摩太阳穴。 从上而下看着男人闭着眼睛浑身放松的样子,方南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就这么漂亮的皮囊和臭讲究的习惯,怕是七老八十了,也是个风度翩翩的老头子吧。 恶趣味发作,借着点酒意就想给人添堵:“哎凌梓樾,你说你这么臭美,真要是老到七八十岁满脸褶子,可怎么办?” “不活那么久不就结了。”凌梓樾没睁眼,懒洋洋的搭腔。 “干嘛,真要又老又丑,还去跳楼啊?” 男人一时没接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伸手搭在少年帮自己揉按太阳穴的手上,轻轻捏了捏:“不跳楼,哪里舍得下你。” 方南的手停了停,有点后悔又有点见不得光的高兴。 “方南,”凌梓樾叫了一声,也没什么目的的:“南南……” 第二天醒过来,不知道是温泉效果还是药片效果,亦或者是黄酒效果,总之是好了,凌梓樾有点恹恹的神情也没了,神采奕奕。 韦东那个嘴巴毒的,上下打量着方南,搓着下巴乐。 “没看出来啊,小孩药性挺强。以后就叫你小药人儿吧。” “是温总让服务员送的药。”方南没听出韦东话里的坑,老实的解释:“不是我的功劳。” 孙简不耐烦的戴上墨镜:“没有你做药引子,凌子也好不了这么快。” 温泉会所后面是个规模很大的马场。即使是周末,人也不是很多,三三俩俩的,空旷而安静。 几个人看来是常客,都在这里有自己的骑装。 倒是方南,被凌梓樾牵着,去找马场的经理,买了套新的。黑色的衣服白色的裤子锃亮的长筒靴,尺寸刚刚好的服装一上身,立刻衬的少年腰细腿长朝气蓬勃,精神又帅气。 “真不错。”凌梓樾退后一步欣赏:“不想带你出去让别人看了。真招人。” 方南微微红着脸,故意放粗声音:“想让我夸你更帅就直说。” “我帅吗?”凌梓樾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脑袋。 没有迟疑,方南点头:“帅。”顿了顿又补:“也就仅次于我。” 两人相视而笑,韦东那个大嗓门站在门口喊:“换件衣服那么磨叽?裁缝现做啊?” “来了。”凌梓樾扬声回了句,后面又叮嘱方南:“你没骑过,今天让经理帮你挑匹矮脚马,性子温顺点。你也别跟着我们跑野,自己在马场里溜两圈好了。” “不。”方南摇头,伸手抓住男人的手指:“我跟你走。” 跟着凌梓樾走的后果就是,那匹性子温顺的矮脚马遭遇了那几匹苏高赤-裸裸的鄙视加排挤,走山道本就路窄难行,块头大的苏高跟商量好似的,不是挤得矮脚马无处插足,就是尾巴一甩,跃跃欲试尥蹶子。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矮脚马生生给惹怒了,打着响鼻摇着头,发了疯的往边上稀疏的林子里面跑,压根不管背上还驮着人。 头一次骑马的方南吓个半死,万幸他没有抱着矮脚马的脖子喊救命,而是在枣红色小马钻进树林前,狼狈的跳了下来,踉跄的扶住凌梓樾伸过来的手,惊魂未定。 韦东和孙简笑的前仰后合幸灾乐祸。 方南涨红着一张脸,憋屈的生闷气。 凌梓樾他们跑野从来不让马场的人跟着,这会儿也是无计可施,只能伸了手,拉着方南上来跟自己共骑一匹,放缓了速度慢慢 - 分卷阅读25 走。大黑马很不情愿的打了个响鼻。 韦东嫌弃他们动作慢,直接磕了磕马腹,一路小跑的绕过了一道弯,被树林挡住了身影。 孙简也磨着温致远往前跑,不跟他们在后面磨洋工。到后来,为了说服人,什么五花八门奇葩的理由都出来了。 “致远哥,咱们可不能在这儿当电灯泡。” “致远哥,你看大黑那眼神,它一会儿肯定要在矮脚马身上找回场子。这两匹马要是掐架,咱们留在这儿没用不说,还耽误他倆大展拳脚不是?” 听的凌梓樾都听不下去了,主动拱手恭送大神。 “致远你们先走吧,大黑带了两个人走不快,我们慢慢跟着,防止它受伤。” 孙简在马上笑模笑样的作了个揖:“先行一步了凌子。你俩悠着点,这要是在马上来一炮,大黑受不住,腰就得折了。真要情不自禁,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是拴好马到林子里去吧。” “孙简我说你,”凌梓樾伸手点了点他:“成天脑子里装的什么?” 孙简挑着眉,背对着温致远,嘴型很夸张的无声做出两个字。jb。 温致远看不到可是知道他的脾性,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孙简那匹马的颈子:“走了,就你话多。” 看着前面那两人坐的挺直优雅,骏马踏着轻快的小碎步一路走远。方南蔫头耷脑的靠在凌梓樾怀里,不吭气。 “吓着了?”凌梓樾逗他说话:“来,摸摸毛吓不着。” 方南伸手挥开男人的手:“太欺负人了。贵族就了不起吗?”他记得马场经理说的,凌梓樾他们四个骑的马,品种都很高贵。 有点拿不准少年的意思,凌梓樾悠悠的:“不是一个品种,排外也很正常。去年这时候我刚回国,第一次过来,大黑也很傲气,不理我。”想了想又笑,暖气呵在少年耳垂上:“你也很傲气,脸上笑眯眯的,心里不待见我。” “哪有?”方南大呼冤枉:“咖啡店那三个学姐都快把你吃了,天天争着抢着为你服务。我挤都挤不上去。” “你挤了吗?”男人抱住少年的腰:“太瘦了,多吃点,我一只手臂都快能环过来了。” 原名叫kg现在被方南改成大黑的骏马蹄声悠悠,不紧不慢的走着。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矮脚马1i1y发完脾气了,乖乖钻出林子,一声不吭的埋头跟在大黑后面。 天气阴冷,树林里有风,吹得树枝哗啦啦的响。方南又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七月头我考完试那天,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你了。” 凌梓樾嗯了一声,显然也想了起来是哪一天。 “你穿着蓝白色的t恤,墨镜架在额头上。太阳照在你身上,像是会发光的玻璃人一样。” 听到方南的形容词,凌梓樾低低的笑:“我那天,算是故意去你们学校门口的。想着看看你,结果去了又没勇气。后来刚巧碰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点头之交,拉着人家站在大太阳地里聊了半天,聊的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不傻?” 有些东西在胸口翻涌着,几乎烙的心脏发疼,方南冒失的问出了口:“你爱我对不对?” 身后的男人笑笑没说话,亲了亲他的耳尖:“耳朵都冻红了,我帮你捂捂。” …………………………………………………… 圣诞节之前,凌梓樾回了趟伦敦。 一来一回用了将近十天,回到跟方南两人的小屋时候,元旦都过了。 方南嘴巴硬,不好意思说想念,可是眼见着风尘仆仆的凌梓樾,心里又说不出的高兴。那份晃悠悠的惦念终于落了地。 十天,度日如年。 吃饭睡觉走路,怎么样都不得劲。 曾经一个人从来不觉得孤独,在凌梓樾这里,他已经沉沦的太深。 哪怕凌梓樾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他。 男人好像瘦了一点。下巴上冒出短短的胡茬儿,摸上去扎手。 “飞机落地就过来了,胡子都来不及刮。”凌梓樾弯腰,亲了下方南的嘴角,装模作样的啧啧两声:“嗯,中午吃的麻辣烫对不对?” 方南捂嘴,瞪着他,说出的话含混不清:“不可能。我刷牙了!” 凌梓樾哈哈大笑,伸手捏他鼻子:“宝宝你真不经逗,一下就诈出来了。话说你接到我电话刷牙是什么意思?” “谁接到你电话刷牙了?!”少年跟只炸毛的猫一样,虎虎生气,灵动无比:“中午吃的麻辣烫,老板放蒜泥的。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吃麻辣烫的?” 变魔术般的扬了扬手里一张小纸条,是小饭店打印的那种食物清单。 “方南,有没有想我?” “才怪。”少年傲娇的转身去厨房:“我去看看肉圆子是不是熟了。”可是心里明明在疯狂大喊大叫,想,非常想,想的都要死掉了。 超大型黏黏虫跟着进了厨房,从后面抱住少年,也不嫌弯着腰累得慌,愣是把下巴搁在方南单薄的肩膀上:“真没想我?” “你胡子扎人。”方南缩脖子,死活不肯正面回答。 凌梓樾得了趣,愈发肆无忌惮的用胡茬儿蹭少年幼嫩光滑的脖颈:“不想我就一直蹭,蹭到你想为止。” 忍不住要叫了,方南告诫自己不能那么娘。可是脖子上又痒又微微的疼特别真实,不仅扎在皮肤上,刺的他的心脏都隐隐作痛。 “想,我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方南转身回抱住他,看着凌梓樾惊愕的神情,抽了抽嘴角:“还不笑吗?真忍得住。” 两个人原本小打小闹的就打算亲亲抱抱,结果亲着亲着都上了火,迫不及待的扯着对方的衣服,磕磕绊绊的就滚到了床上。 大我说战三百回合之后,晚饭自然而然变成了宵夜。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自己会被骂……两段感情,一半be一半he算不算he?…… ☆、第十八章 凌梓樾从伦敦回来,给方南带了一份圣诞节礼物。 i家最新款的墨镜。 方南心里喜欢的很,脸上却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买这么贵的东西,我一个穷学生,戴出去别人也以为地摊儿上的假货。” 凌梓樾懒散的靠在床头,支起一条大长腿:“就算是假的,送礼的人心意是真的不就行了。” 方南把墨镜装到盒子里,一翻身趴到男人胸口:“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认识的。” “都一年了。”凌梓樾伸手去托他下巴,笑着捏了捏:“怎么这么尖,一把骨头硌的疼。” “想你想的呗。”方南就故意掰开他的手,又大力的用“尖端武器”蹭了蹭:“哪儿不服?” “服。”男人干脆向下一捞,环着少年的胸口抱上来,与自己视线相齐:“下次赶你放假 - 分卷阅读26 ,带你去伦敦玩儿。就不用望眼欲穿的想了。” “嘁,谁稀罕。”方南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男人宽厚的肩窝,看着天花板摊开手脚:“我说凌梓樾,你不是在伦敦有个老情人吧?每年两三次的飞?” “哎呀给你发现了。”凌梓樾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指勾着少年微微汗湿半长的柔软头发:“下次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明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自己挑的头,少年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儿:“这么风流,你也不怕肾亏。” “不是早在你身上一亏到底了吗?”凌梓樾拽拽他耳垂:“攒了十天,一回来就交公粮,看来还是不满意?来来,继续。” 方南怕了他了,连忙手脚并用的抵抗:“滚,我看你长途飞机坐的一点不累,还能弄三次……” “不跟你胡扯了。”闹了一会儿,凌梓樾捉住少年的手,并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我不是在那边读的书吗?有几个朋友和一个关系非常棒的教授,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jan年纪大了,就他自己一个人独居,我不放心,偶尔过去看看。” 方南乖乖哦了一声,对于凌梓樾描绘出的生活有点好奇:“你的朋友,也是跟韦东孙简他们差不多?” “你是多不待见他们。”凌梓樾笑,慢慢张开手指,跟少年十指交扣,无比亲密的动作:“是我读书时候认识的,两个台北人,一个英国人。他们跟东子他们不一样,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男人用拇指摩挲着少年的掌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方南,你想出去留学吗?多看看世界。” “我?”方南失笑,摇头:“我没那个条件。” “如果我送你出去呢?”凌梓樾语气也不。”凌梓樾很少跟他谈的这么深:“她知道我的情况,可是在社会上讨生活,又有几个人不被道德绑架着,还能按自己喜欢为所欲为呢?” “你妈,”方南迟疑了一下:“她不认为你脑子有病?” 凌梓樾诧异的挑眉:“当然不。我妈算比较开明,她心里能接受,只是没办法。” “哈,”方南笑了笑,垂下眼睑自嘲:“我家那个小地方,人人都觉得我有病,我爸妈也觉得。你都不知道多搞笑,我爸要带我去省城看精神科。” “你出柜了?”凌梓樾不敢置信的表情:“公然?” “对啊,我胆子大吧。”回忆过去让嘴里泛起苦涩,方南扯了扯嘴角:“其实挺傻逼的是不是?我给一个男生写了封……情书,被他女朋友贴学校大门口布告栏上了。” 凌梓樾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傻子,都不会保护自己。真让人心疼。” 眼睛一下就泛了潮。曾经的拧巴倔强不服输不低头,此刻在一句话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红着眼角,方南用力吞咽了下口水,喉咙肿着疼:“我这也算是傻出一定水平了。哈……” “你从家乡走出来,你回头去看,家乡很小,那些伤害也就变得无足轻重。方南,如果你从这里走出去,过几年再看z市,就会觉得这里也是井底。你的勇气会增长,你的心胸也会变大,很多计较的东西不再计较,那是因为你走过的路,那些嚼舌的人一辈子也看不到。方南,我能为你做的不多,能给你的也不多。我想,与其给你钱或是物,我更想给你一些见识和未来,以后不管如何艰难,一个人也好,总能走的更远。你懂我的意思吗?” …………………………………………………… 方南第一百零一次的在课堂上出神了。 自己算是不可救药了吧。 竟然会想着,哪怕将来凌梓樾结婚,只要他愿意,自己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也好。反正现在一样是见不得光,那样无非是多了一个可怜的女人。 无论是不是罪恶感十足,他都不想失去凌梓樾。 这个男人是他的光芒,是他的引路人,也是他攀援求生的浮木。 方南不敢想象,有一天凌梓樾真的离开他,自己的日子该如何为继。 曾经经历过寒冷的人,格外贪婪得之不易的星点温暖。何况这温暖还不止一星半点。 伸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少年觉得很迷茫。 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如果说喜欢同性是罪大恶极,那么社会上为什么会对婚外情包二奶之类的那么宽容? 病态的到底是自己,还是这个社会? 想到头疼依然不得其解,方南低头抵着桌面,想起凌梓樾让他去留学的事情。 私心里不是不向往,可是那有一份说不出口的恐慌。仿佛他答应了,也就完结了他跟凌梓樾的缘分。 他帮他出国留学,他陪他婚前一段时光。之后就是漫长的永不再见。两清。 知道这样想是钻牛角尖,却没法告诉自己不这么想。 有句话凌梓樾说的是对的,不走出去,永远做不到回头看时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 东林于现在的他,是云淡风轻,是一笑而过。 z市呢?凌梓樾呢? 不,无论如何,他不想像放下曾经对谢军的执念那样放下凌梓樾,不想。 如果成长的代价是失去他,方南宁可固守井底,做鼠目寸光之蛙。 …………………………………………………… 考试之后紧跟着就是寒假,春节。 方南不想回家,哪怕他妈在电话里哭哭啼啼,他爸吼的他耳膜都要穿了。挂了电话少年就若无其事的笑,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心居然也会变得这么硬。 不为眼泪所 - 分卷阅读27 动,不为怒吼畏惧。 临近春节,凌梓樾的应酬特别多,有时候还要出差。一个礼拜有大半的时间两人都见不着。 即使这样,方南还是宁可留在两人的小窝,不回家。 说到住处,有个小插曲。凌梓樾把房子买下来了,房产证上是方南一个人的名字。 知道的时候,方南已经没力气跟男人闹别扭了。 他跟凌梓樾在物质上天壤之别,凌梓樾想对他好,避不开金钱上的来往。男人已经借一副墨镜言简意赅表达了中心思想。心意而已,不必在乎真假贵贱。 只是作为接受的那一方,无法做到不往心里去的洒脱,而且说多了就成了矫情。 方南有时候很矛盾。他想,如果凌梓樾不是姓凌,而是跟自己一样小门小户的就好了。 家里不会逼着他一定要找个女人结婚,万一出柜代价也小点。还有,他没留过学没那么有钱就更好了。 方南不在乎吃苦。两个人在一起,山珍海味是吃,路边烤红薯也能填饱肚子。开空调是暖,没钱插床电褥子也是过。冬天里,两人抵足而眠的诱惑实在太大,胜过千言万语。 转念又觉得不对。 如果不是过往的种种成就今天的凌梓樾,如果凌梓樾不是年长他那么多,他方南也不会在山脚仰望山巅,迷恋至斯。 如果说一开始吸引方南的是好看的皮囊,随着时间的流逝,凌梓樾内里的光华正在一点点的绽放,攻占下少年心中渐渐溃不成军的堤防。 ☆、第十九章 大过年的,方南一个人守着冷冷清清的房子,百无聊赖。 凌梓樾回凌家去了。 这样一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那个人丁旺盛的大家族有着一场接一场的聚会。老一辈们谈谈养生和健康,青年一辈们聊聊工作和生意经。避不开的场合。 农历二十九晚上,凌梓樾顶着细小的雪花来了一趟两人的小窝,搬了半后备箱的东西上楼。 苹果芦柑坚果大礼盒深海鱼油党参鹿茸羊腿牛肉卷,还有两床绒绒的澳洲毛毯。 听着男人说话时候的鼻音,还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方南忍不住扶额。 怎么又感冒了,这都成林黛玉了。 凌梓樾没时间留下来陪他,搬完东西也就拽了人狠狠的抱了抱,连亲吻都没敢,怕把感冒过了去。 肋骨勒的疼,方南还嫌不够。 从厨房的窗口探头往外看,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急匆匆下楼,看着宝马车闪了闪车灯,由缓及快的转了弯,再也看不见。 方南撇撇嘴,缩回头来,额头上吹了寒风,还落了两三片已经融化成水珠的雪花,凉凉的。 …………………………………………………… “方南,新年快乐!”电话里传来黄韬没心没肺的大吼,特别傻,傻的冒泡。 方南睡的迷迷糊糊的,歪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打哈欠:“新年快乐。” “你怎么没回家啊?”黄韬嘟囔着,毫无心事的样子:“我还想去找你玩呢。” “不想回,一来一回折腾太久。”睡意一点点褪去,方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早上六点多:“黄韬我说你有病吧,这才几点就打电话?” “你揍我啊?”小破孩在电话那边有恃无恐,嘿嘿的笑:“我早都被我妈薅起来了,连饺子都吃完了。” “我昨晚看完春晚快一点多才睡。”方南嘟囔着坐直身体,裹了裹棉衣。 “谁不是呢。”黄韬中气十足:“哎你怎么换电话了?你不住原来那地方了?你们那个房东凶哦,幸好咱嘴甜,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这才要到你电话。” 眨了眨眼睛,方南想起是去办郑琦那套房子的退租手续,这才留了自己住处的电话。 “嗯,换了。” “换哪儿去了?下学期周末我去找你玩。”电话那边传来隐约的拜年声,不知道谁串门子到了黄家。 方南打了个磕绊,很快续上:“行啊,你来提前跟我说,我去接你。” “接什么接,咱俩谁跟谁。”黄豆芽声音陡然小了,仿佛话筒捂住了。 过了几十秒,电话又恢复了正常,黄韬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锋哥他妈跟杜叔好上了,搬去了r市,今年过年,不对,以后过年都不回来了。” “你还惦记着呢?”方南低低的笑,刚睡醒的嗓子带着点嘶哑:“秦锋不是跟秦夏好上了吗?再说了,你跟那个叫什么的老板,有后续没?睡了就睡了?不应该啊。” 黄韬含糊的唔了一声,估计周围有人不方便讲话。 “早放下了。他俩挺好的……你说夏哥啊,也挺好的……” “呦呵,在一块儿了啊。黄韬你说,”方南坏心眼的开玩笑:“我哪天趁你不在家,打电话跟你爸妈说你出柜了……” “你是我祖宗!”黄韬忙不迭的打断他的话:“我谢谢你祖宗八辈了。” 跟黄韬插科打诨的笑闹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方南已经没了睡意。 趿拉着棉拖鞋去卫生间放水,然后又去洗漱,煮了点速冻水饺。 重新跑回床上准备看小说之前,少年盯着电话机出神。 是不是应该给凌梓樾打个电话拜年呢?这样的日子,应该不会太突兀吧? 拨下那串早已记在脑海里的数字时,方南还在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打凌梓樾这个电话—— “新年快乐!”电话一接通,方南抢先说了句问候,自己也变成了黄韬那样没心没肺的傻乐状态。 电话那边背景嘈杂,仿佛有很多人。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传来的声音是陌生的,年长男子带着点严肃的嗓音:“梓樾刚睡下没一会儿,我是他父亲,请问你哪位?” 毫无心理准备,方南一下子慌了,没缘由的心虚,结结巴巴的:“哦,伯伯好……新年好……我,那没事,我就是,我是他朋友,就,就拜个年,让他睡吧没事……” “嗯新年好,”凌书记语调温和了一点:“梓樾昨晚跟家里人玩牌一直玩到早晨五点才散局儿,还有点感冒。等他醒了我转告,让他给你回电话。请问怎么称呼?” “您太客气了,”方南伸手抓了抓裤子,掌心汗津津的:“我姓方。没事,回不回都行,就是拜年……哦他感冒记得吃药……” 挂了电话,方南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懊恼的抱住头。 太傻了。回头想想,自己都说了啥?前言不搭后语的。还朋友呢,二傻子吧。 脑子一转,忍不住胡思乱想。 看样子凌梓樾的父亲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今天通话还挺客气的。 嗯,肯定不知道。不然别说客气了,说不定直接二话不说挂电话,怕脏耳朵呢…… 因为凌梓樾父亲这个电话,方南连小说 - 分卷阅读28 都看不进去了,抱着大唐双龙传窝在被子里,好半天没翻页。 房间开了空调,依然觉得冷。南方的冬天没有火炉没有热炕,空调制暖的效果只能说是鸡肋,聊胜于无。 随手把小说扔到被子上,方南歪着头,盯着墙上贴着的照片看。 是那次去云南拍的照片。 三百多张,凌梓樾那个疯子捡了一些冲洗出来,用六寸的原木相框装了挂在墙上。客厅书房走廊卧室到处都是。 卧室挂的这张放大了四十寸,海报样的,视觉冲击极强。 方南抿了抿嘴唇,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大照片时候的傻眼。凌梓樾你脸皮是有多厚?敢去照相馆洗这种照片? 绒面效果的照片上,凌梓樾在亲吻少年的肚脐。取景框向上,框到方南放在心脏位置的左手。取景框向下,框到凌梓樾挺直的鼻梁和刮的泛青的下巴。男人好看的嘴唇微张,舌尖稍稍含在齿间,欲舔未及的。毫厘之处,浑圆如涡的肚脐因为少年的吸气而凹下去,是自然而然的阴影效果。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汗珠颗颗分明。光和影在画面上勾勒出惊艳的效果,有着满溢的情-色却毫不下流。 方南依稀记得,这张是凌梓樾把相机放在床边椅子上,用延时拍摄照的。 当时在相机里回看的时候没觉得怎样,因为更夸张到不忍目睹的拍摄比比皆是。倒是洗出来挂在墙上,一点点品出了味道。 不至于那么赤-裸裸,画面的构图和张力都很好,最重要的,是不管什么人来看,都会一眼看出照片里面的情意。 方南曾经问过凌梓樾是不是爱他,让男人拿话岔了过去。 可是在这张照片上,虽然两个人都没露出完整的脸,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感情。方南想,即使不是爱,也不会距离太远了,只要他垫垫脚尖,一定够得到。 方南往被子里缩了缩,忍不住的笑。 记得当时凌梓樾怎么回答他的? 去我朋友的摄影工作室洗的,不用担心。他看了这张特别惊艳,建议我往摄影杂志投稿,说是有专业水准了嘿嘿。 沉稳的男人嘚瑟起来,格外让人招架不住啊,亮的要晃瞎眼睛。 客厅里电话响。 方南一骨碌爬起来,哆哆嗦嗦的抱着手臂去接。是凌梓樾。 男人的声音有着刚醒的惺忪和感冒的沙哑:“方南你打我电话的?” 抬眼看了下时间,快中午十一点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没事,就是给你拜年,新年好,凌先生。” 凌梓樾低低的笑,笑的人心都要化了:“小方新年好。” “怎么又感冒了。”方南无声的笑,忍不住就埋怨:“你现在身体弱的都快成纸片人了啊。三不五时就感冒。” “心疼了?”电话那边很安静,不知道凌梓樾是不是在卧室:“大概今年冬天特别冷,不太习惯吧。” 两个人就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鸡毛蒜皮的也没什么有营养的,直到有人喊凌梓樾吃午饭,两人才发现聊了快半小时了。 “行了,我起床去吃饭了。下午还要去大伯家拜年。”凌梓樾打了个哈欠,然后有男人起床时候床垫和床板摩擦的细小声音传来:“自己好好吃饭,别再瘦了,听着没?” 方南乖乖嗯了一声,忍不住就问:“你什么时候能来?初七行吗?也过完年该上班了。”今天才初一啊…… “要不了。”凌梓樾感冒,脑子转的慢,想了想盘算着行程:“我看初五应该就差不多了。” 方南雀跃着:“那初五晚上咱俩包饺子吃火锅?” “好。” ☆、第二十章 一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方南和凌梓樾认识两年,好了一年半了。 在方南的心里,他俩的开始是ktv那天晚上才算,之前的那段日子,他不喜欢,自动忽略了。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有什么打算?”凌梓樾穿着烟灰色高领毛衣,藏蓝磨白水洗牛仔裤,浑身放松的歪在沙发上。 方南在削梨子,闻言眼皮都不抬:“去温总那里上班,或者给凌先生开车当司机好不好?” 凌梓樾笑,咳嗽了两声。 “我说你怎么一到冬天就感冒?”方南皱眉,混不吝的开玩笑:“别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万一是呢,”凌梓樾瘦了些,头发稍稍长长了一点,衬托的眼睛都变大了。看过去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人物:“我要是死了,宝宝你要什么遗产,说来听听。” “骨灰行吗?”少年完全没有忌讳的念头,说起生死百无忌惮,喝水一样轻松:“拿个小瓷瓶装着,挂脖子上,当项链戴着。” “傻子。”男人伸手接过方南切了一半的梨子,晃了晃并没吃:“要什么不行要那个。以后日子不过了?” “不过了。”方南一本正经的大力点头,张嘴咬下一大口:“吃啊,又甜又脆。” “去留学吧。”凌梓樾好久没提这个话题:“眼看也要毕业了,我委托留学公司帮你申请美加的大学了,这半年你把英语好好补一补,找个托福班……” “我又没说要去。”嘴里的梨子变得没滋没味,方南索性放到果盘里,扯张纸巾擦手:“你就那么巴不得我赶紧出去,离你远远的?” “又胡说八道。”凌梓樾坐直身体,跟着把半个梨子放进果盘:“为你好的事情,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呢。” “我妈说梨子不能分着吃,分梨分离,寓意不好。”方南呼口气,揉了揉脸:“那你一竿子给我支去美国加拿大干嘛?为什么申请学校不申请伦敦的?这样你每年去两次看你老师,还能顺道看看我,请我吃顿好的不是。” 凌梓樾语塞:“英国不好办绿卡,美加相对来讲容易点。再说你的成绩也不好申。” 方南不乐意了:“我成绩怎么了?申请英国大学给他们丢脸了?我申请不了你那种名校,还不能读野鸡大学了?何况我也没打算留在国外看月亮。” “你这小孩,真会讲歪理。”男人交握起双手,长舒口气:“我也是把你情况说了下,留学老师建议去加拿大的。至于读完书打不打算留在那边,现在说还为时过早。”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房间里特别安静。 “方南,别犯傻,理性做决定。”凌梓樾伸手握住他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温暖给人力量的大手,今天握上来竟是微凉失温的。 心里莫名有点不安有点焦躁,方南反手用自己的手包住凌梓樾的:“你多久没去锻炼身体了?咱们去游泳吧?不行,你容易受凉……要不去健身房跑步?” “怎么了?”凌梓樾哼笑,斜睨少年:“我在床上满足不了你了?还是八块腹肌缩水了?” 方 - 分卷阅读29 南不甘示弱顶回去:“就你现在这林妹妹的虚弱样,弄两回你就得喘半宿。” 凌梓樾呦呵一声,出其不意欺身过来,直接把方南压在沙发上,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并拢少年的手腕压在头顶:“真是反了你了,牙尖嘴利的什么谣都敢造。我喘半宿?来,咱俩试试,谁先求饶谁是小瘪犊子。”前些日子凌公子跟着方南看东北农村的电视剧,几句东北话活学活用。 “白日宣淫!”方南给他闹得又笑又喘的,一边躲着男人伸进毛衣到处作乱的大手,一边徒劳的蹬着腿:“行行,是我喘半宿行了吧?凌先生饶命。” 凌梓樾低下头,啄了下少年的下巴,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好一会儿没动。 等了一会儿,方南不习惯,伸脚踢了踢男人的小腿:“哎你不是睡着了吧?重死了。” “睡着了。”凌梓樾含混不清的来了句:“又老又喘又重,完了,方南你死定了。” …………………………………………………… 方南做梦都想不到,会在学校门口碰到郑琦。 刚放学,学校门口人很多。郑琦就站在传达室门口,穿了件藏蓝拼红色的短款羽绒服,缩着脖子搓着手,盯着来往人群看。 郑琦看到方南,眼珠子一下亮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迎过来,笑的傻兮兮的,还带点局促:“方南你下课了?” “好久不见。”方南往后退了一步,礼貌的开口也带着生疏的距离感:“找人?” 郑琦抓抓头发:“找你。” 有点意外,方南扬了扬眉:“有事?” 郑琦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路边一个咖啡馆:“外面冷,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咖啡店里暖气很足,方南冻僵的手脚很快缓和过来。 “卡布奇诺,给他来杯焦糖玛奇朵。”郑琦对服务员说。 “我不喝咖啡。”方南摆摆手:“来杯热水,或者红茶也行。” “山炮。”看得出来,郑琦试图开玩笑拉近两人的距离,可惜效果甚微。 扯了扯嘴角,方南回头再去看,刚来z市时候对郑琦那点小心思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一个人寂寞到了骨子里,什么事情都能放大百倍千倍。幸好,他现在有凌梓樾。 “说吧,你都消失两年了,突然出现肯定有事。别是要结婚了给我送请柬吧?” 服务员送了一碟五香瓜子过来,阳光钻进窗口,斜斜撒在盘子上。 郑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两年的时间,青年并没有太大变化,除了稍稍胖了一点点,还是那副少不经事天真简单的样子。 “方南,其实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啊?”方南摸了摸耳朵,真心惊讶:“你跟我道什么歉?” 正好服务员来送咖啡和红茶,打断了两人的话题。 也就一分钟的功夫,方南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郑琦的意思。 再开口时,果然如此。 “当年那事,我做的不地道。”郑琦低着头,不敢看方南,不然他攒了那么久的勇气恐怕马上就泄了:“我说喝多了就是个借口,其实是我怂我不敢……” “别说这些了。”方南打断他:“我现在挺好,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所以你跟我这儿忏悔什么啊这是。” “你让我说完。”郑琦咽了下口水,低低的声音继续:“我不是有什么要求来着。我就是,就是单纯觉得欠你声对不起。这两年,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怎么就那么跑了?咱俩是朋友,我跟着你蹭吃蹭喝,失恋了你还收留我,我怎么就……我当时太害怕了,真的,我不是给自己找借口。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对你就没法单纯的当个哥们儿看。现在我也不怕跟你说了,当初我跟妍妍为什么分手,其实……有一次我俩做的时候,我竟然开口喊成了南南……她不依不饶问了我一个礼拜,我都崩溃了,我解释是口误说是我一哥们儿,因为经常混一块儿才喊错的,她就是不信。然后我就被甩了。” 方南无可无不可的喝了口红茶,皱了皱眉。真是被养刁胃口了,凌梓樾拿回家的云南滇红比这个好喝多了。 “咱俩那晚看录像,不止你有反应,我也有反应了。我当时就借着酒劲儿……就想跟你亲热。”郑琦呐呐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跟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一样:“我吓坏了,以为自己有病,是同性恋,我怕得艾滋病,真的……” “郑琦。”方南不想再听他絮叨,心平气和的抬眼直视着对方:“你没错,也不用向我道歉。事情翻篇了就过去好了,不用再回头看。我没因此耿耿于怀,你也不必。当时我说开玩笑,其实我说的是实话,我是个同性恋。我现在的恋人就是个男人。可是这是我的事,跟别人没关系。我也不想听你的忏悔了,又没意义又浪费时间,如果你今天来的全部内容就是说声对不起,那么我知道了,其他也没什么了。我想先回去了,还得给我男朋友煲汤,他最近气管不好。” “哦哦,”郑琦站起身:“那你赶紧回去吧,我没别的要说的了。听着你好好的,我也挺开心的,真的……” 出了咖啡馆的大门,方南裹紧大衣往车站走。 一开始是不紧不慢的速度,后来少年开始奔跑。他想赶紧回去,回去两人温暖的小窝,扑到那人怀里,汲取生生不息的能量,迫不及待。 …………………………………………………… “明天去留学公司跟留学顾问见个面,说说你的情况。”凌梓樾靠在床头抽事后烟。 青灰的烟气扶摇直上,被空调风吹歪了,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只剩下味道。 方南懒懒的趴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嘴唇微张,是很放松的样子:“行啊,先去看看,我可没说一定出去啊。” 男人笑了笑,就手把半截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侧过身子往下滑了滑:“这才乖。” “乖个屁。”少年头发有点凌乱,搭在额头上,衬着白皙的皮肤,看过去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性感:“我就听听。” “好,你说的算。”凌梓樾伸手把他头发揉的更乱,惹的少年直接扑了上来,跟他闹成一团。 “不闹了不闹了,腰要断了。”方南先举白旗,软在男人胸口急促的喘息着。 “咦?这是什么状况?”少年指了指男人肋骨下一块紫瘀:“撞伤了?” 凌梓樾低头瞧了瞧,伸手摁了摁,不以为意的哼了声:“不小心碰到哪里的吧,也不疼。” 方南坏心眼的用拇指去按,压着转了一圈:“疼不疼?说,是哪个相好的给咬成这样的?” 夸张的哎呦一声,凌梓樾轻而易举的翻身把方南压在身下:“太多了,记不清。怎么着,你还不服了?” “你敢! - 分卷阅读30 ”方南接着演,恶狠狠的妒夫模样:“你敢在外面乱来,我把你jj切了。” 笑的浑身发抖,凌梓樾压着他足足笑了两分钟,不轻不重的咬了少年下颌一口:“切吧,切了就塞你那里,这辈子都不用拿出来了。” 方南瞠目结舌,被怼的傻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个变态!” 作者有话要说: 甜完了…… ☆、第二十一章 变故来的毫无征兆。 即使知道天长地久是奢望,可是当方南亲耳听到凌梓樾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还是傻掉了。尤其是前几天还甜甜蜜蜜的腻在一起的。 “方南,我们就到这里吧。我家里那边……对不起。” 脑子一下子乱了,方南结结巴巴的,好多话想说,可是越发的不知怎么说起:“可是,上周五不是还在一起的么?昨天通电话也好好的……不是,凌梓樾是你家人逼婚吗……怎么这么突然……” 即使说着冷漠的混蛋话,电话里,凌梓樾的声音依然彬彬有礼,一副绅士模样:“方南我知道是我不对,可你也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是吗?房子留给你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有张卡,工商银行的,里面有十万的存款,密码——” “去他妈的密码!”方南浑身发抖,手指几乎攥不住电话,眼泪没出息的糊住了眼睛,看什么都是扭曲的:“凌梓樾你耍我吗?说好了是恋爱,我要你的钱要你的房子干什么?!你真拿我当卖的吗?” 电话那边缄默了一会儿,十秒钟漫长的像是十分钟。 “方南,”男人的嗓子有点哑,露出了一点点的疲惫:“你不要钻牛角尖。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帮你做这些,办留学,都是发自内心的,不要把出发点讲的那么丑陋……” “好啊,你喜欢我。”少年吸了吸鼻子,脑子已经不转了,但凭本能:“那你来啊,我们当面说,我不分。你结婚就结婚,我不在乎,反正我一直是见不得光的那个,就继续呗……” “我是个混蛋不假,可是我不能做个没有底线的混蛋。”电话那边很安静,听得到男人侧过脸避开话筒的两声咳嗽。 “你已经是了。”方南抓着桌子角,指尖绷的发白,渴望和愤怒让他的心脏绞的发疼,同时又飞快跳着,几乎窜出喉咙口:“你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拿钱打发我,还去跟家里人安排的女人相亲。凌梓樾你是个骗子。” 不知道凌梓樾是不是被这句话打击到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方南慌乱且急躁,用力的把话筒贴紧耳朵,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声音:“你说话!” “如果,”男人的声音轻轻的,仔细听还带着一丝错觉般的宠溺:“这样想能让你好受点,我就是个骗子。” 不想嚎啕大哭,可是方南发现自己在凌梓樾面前什么拙劣的招数都没用。 “你不能这样!凌梓樾,就算要分开,你也过来,咱俩当面把话讲清楚。你不要隔着电话做个懦夫。” “我明天要飞伦敦,去见我未婚妻。”凌梓樾平静的抛出来一发惊雷:“见面就算了吧,年前事情太多……” “好,我去机场见你。”死死咬着下唇,方南甚至尝到了咸腥味儿:“我不耽误你太多时间,几点的航班?” 被少年的执拗弄的无可奈何,男人有一丝狼狈:“方南你别这样……” “我就这样!”方南用手背抹了抹眼睛:“今年过年就结婚吗?那我更要去当面说声恭喜。婚后打算住在伦敦了吗?哈,难怪要把我往加拿大打发。” 电话那边完全说不出话了。 方南觉得心里疼的快要无法呼吸。自己说的每一句决绝的话,用的每一个冷漠的词,攻击的方向仿佛都被镜子挡了回来,扎在自己身上,体无完肤。 “凌梓樾,”方南忍不住,声音低低的,带着卑微的哀求:“再见一面行吗?我保证好好说话。我不拦你,这是咱俩说好的,可是你让我再见你一面行不行?” 电话那边凌梓樾没讲话,一阵细微的动静后,电话被别人抢了过去。 “不行。我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凌子早跟你说好了,现在又纠缠不休?”是孙简。 “你把电话还给凌梓樾。”上来那个劲儿,方南混不吝的谁都不怵:“这是我们俩的事儿,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凌子是我妹……” 电话又易手了,换成凌梓樾歉然的声音:“对不起方南。”紧接着话筒被捂住,声音陡然间小到隐隐约约。 “……出去……我自己处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然后孙简的大嗓门隔着捂住的话筒都清晰无比。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孙简想说什么?”方南隐约猜出真相:“他有个妹妹?” “是他堂妹。”凌梓樾淡淡的,不遮不掩:“比他小一岁,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读书,明年毕业。” “你未婚妻?早定好的?”说不出来心底是什么滋味,方南固执的问下去。 “早先小时候两家大人说着玩的,谁知道前两天就成了定局。”凌梓樾一句话带过:“这次去伦敦可能待的比较久,暂时没确定定居的事儿。两家的意思是回来完婚……” 大脑一片空白。 理智先生告诉方南守好自己最后的底线和风度,不要跪在那里乞求的像个疯子。 疯狂先生告诉方南去他妈的脸面和尊严,不择手段也要留住凌梓樾。 “好。要么你今晚来我住的地方。要么我明天去机场。凌梓樾你选一个吧。” 男人的艰难听得出来:“非要这样吗?方南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已经快十点了,该休息了。” “行,怎么不行。”少年撇了撇嘴角,眼睛疼的厉害:“你来,把你东西拿走。既然当初说了是恋爱,分手也要有个分手的样子。凌梓樾你给我点平等和尊重,别在电话里跟打发要饭的似的打发我。” 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凌梓樾轻轻应了一声:“好,你等我半小时,我过去。” …………………………………………………… 方南有时候会有很多疯狂的,奇奇怪怪的想法。 比如说,他在挂了凌梓樾打来的分手电话之后,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就想。 不如他提前把煤气拧开,等凌梓樾来了,打火机一点,直接同归于尽。 这也算是留住了。 过了一会儿,乱糟糟的脑子里又是前几天男人不嫌腻人的小情话。 宝宝,你可真诱人。就是感冒了浑身没劲,还是想操-你,你说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可恶?勾着他一路沉沦到底,结果自己挥挥衣袖说断就断,洒脱的没有半点不 - 分卷阅读31 舍。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不低,只有方南觉得冷,冷的不行,瑟瑟发抖。 他以为凌梓樾今晚会回来,这才打开的空调。 可笑在接电话前五分钟,他还琢磨着要不要先去洗澡灌肠做清洁…… 凌梓樾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陪着人高马大一身短打皮夹克牛仔裤的韦东。 告诉自己不应该,方南还是忍不住贪婪的认真打量着进门的男人,试图记住他的每一处细节。即使才短短三天不见。 比起两年前刚认识的时候,凌梓樾瘦了。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缘故,凌梓樾原本小麦色的皮肤白了些,虽然不像方南那么白皙的被戏称“白的发光”,可是衬的五官越发的精致立体,无可挑剔。配上他考究的穿着打扮,整个人好看的像从画片里走出来的人物。 方南咽了下口水,突然袭来的陌生感让他不知所措。 明明还是那个曾经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男人,那种沉稳优雅的气质没变,距离感陡然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他明明微笑着站在大门口,却仿佛站在雪山之巅,任凭方南踮着脚尖怎么都够不着。 对啊。他什么时候够着过?从未曾。 韦东表情不善,像是谁欠了他几万块钱。就那么吊儿郎当的站在凌梓樾身后两步之遥,也不看方南,瓮声瓮气的:“你俩要说什么赶紧,不早了,老子还得回去睡觉呢。” “那你走。”方南脱口而出。 “这不行方南,我今晚必须回去。晚饭时候我喝了点酒,东子帮我开车的。”凌梓樾不紧不慢的,表情温和:“该说的我在电话里都说过了,方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提出当面谈的是方南,如今站在这里,被凌梓樾质问到语塞的也是方南。 两个人的分手现场多了一位观众,这场面实在称得上滑稽。 没等到预料中或是预料外的话,凌梓樾也不气恼,淡淡的继续:“我没有用钱打发你的意思,本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仅此而已。就像你会烧饭给我吃一样。你用你富有的擅长的,我用我有的。而很不幸,我这人没什么擅长的,只能是俗气的钱物。” 心脏砰砰乱跳,掌心湿黏一片,方南竭力想开口,却是嗓子发干喉咙发紧。 “对了,留学的事情,王老师给我电话了,你的签证办下来了。”凌梓樾有条不紊的,完全不像方南这么方寸大乱:“她这两天会跟你联系。跟留学公司的费用我结算过了,那十万块,你可以当做去留学的启动资金。钱不多,后面还需要你打工赚取生活费用。方南,记得我说过的,别把眼界只放在当下,出去看看,你会更好。” “我不用你说教!”方南往后退了一步,受伤小兽般的喘息着:“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会去劳什子加拿大留学……”没有你,我连未来都不想要了。 “方南!”凌梓樾表情一下冷了起来:“你能冷静下来再做决定吗?” “你凭什么管我?”少年挑衅的抬着下巴,斜着眼睛看他:“你都要去结婚了,不要我了。哦对,还欠你声恭喜。凌先生,恭喜你要大婚了。” 韦东的浓眉拧成了铁疙瘩,好几次要开口,都被凌梓樾拦了下来。 “谢谢。”凌梓樾的回答听在耳朵里无比冷血:“我不是管你,我只是建议。该说的话我早都说过了,你的未来想怎么样,看你自己选。” “不管怎么选,我的未来一定跟你没关系。”方南故意的,一字一顿的。果然他成功的看到了男人瞳孔急缩和不自在避开的目光。 “会不会说人话?”韦东语气很冲:“凌子欠你的啊?他什么都为你想好了——” “对!他什么都为我想好了!”方南针锋相对,刻薄的自己都陌生:“开始时候就想好了退路,结束时候优雅谢幕。未婚妻毕业前我就是那个备胎,现在时间到了,我他妈的就该乖乖滚去加拿大,为了他所谓的为我好感激涕零吗?” “你他妈的!”韦东红了眼,恶狠狠的:“老子真想揍死你!” “东子!”凌梓樾扯着小牛犊子样的高壮男人,拉扯了几下,脸颊都染上了薄红:“你在门口等我,给我十分钟。” 平定了一会儿呼吸,凌梓樾走到沙发那里,弯腰用小保温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了两口又放下。 “方南,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会儿我说什么都挺没意思的……如果能让你解气,你来揍我一顿好了。” ☆、第二十二章 方南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木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背。 握起拳头的关节那里青紫了一片,因为皮肤白,看过去分外触目惊心。 他居然真动手把凌梓樾打了! 生平第一次打人,打的还是他爱的男人。 那个男人没还手,嘴角挂了血,颧骨也青了一块,狼狈的不像是那个永远好看永远淡然永远风度翩翩的凌梓樾。 如果不是门外的韦东听着动静不对,冲进来一把推开发了疯的方南,简直不敢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 “方南你给老子等着,这顿揍我要是不代凌子找回来,我……” “别乱说话。”凌梓樾肚子上也挨了一拳,缓了一会儿才站直身体,伸手拉住东子的胳膊:“我让他动手的,不关你事儿。” “凌梓樾!”韦东看上去要被气疯了:“你是傻逼吗?让他动手打你?!” “有什么关系,总归要两清了。”凌梓樾居然还笑的出来,用食指抹了下嘴角的血渍,浑然不以为意:“方南还是个小孩子,这段关系里……是我不对。” 房间里空空落落的,不过是少了一个人,顿时冷清到可怜。 方南抱着双膝团成一团,觉得这两个小时里简直跟做梦似的。 凌梓樾提出要分手,然后他方南把人揍了。 这都什么事儿?! 墙上的挂钟敲响十二点的声响,惊醒方南。 少年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大门,直接从沙发上一骨碌跳下地,连鞋子都没穿,跑到电话机那里,直接拨出了那个烂熟的号码。 凌梓樾跟韦东才走不到一小时。 等待的铃声里,煎熬格外漫长。 方南想说自己后悔了,他要道歉,他不要分手。 铃声一直响到自动挂断,凌梓樾没接。 方南锲而不舍的继续打,又是自动挂断。 第三次打,冰冷冷的女声提示,已经关机……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方南抹了一把脸,随便抓了一件外套穿上就冲出了门。 站在路边拦了出租车,方南报了凌梓樾家里的住址给司机,整个人缩在窗边,愣怔的盯着外面不言不语。 真的到了地头,看着黑灯瞎火的房子,大脑不转的方南才醒悟过来 - 分卷阅读32 ,凌梓樾说的必须回去,应该是他父母家里而不是自己的公寓。 不死心的拍了半天的门,直到火大的邻居被吵醒,开门骂人,方南只能停手。 脱了力的少年顺着防盗门滑坐在地上,声控灯很快灭了,又冷又暗的走廊里,只有方南伶仃的身影,倔强的等着无望的结果—— 他连去哪儿找凌梓樾都不知道。 快要冻僵的方南是被邻居家出门买早饭的女主人推醒的。天亮了。 有点头晕,不知道是不是冻着了。 胡乱道了声谢,方南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人。 生病了也好,凌梓樾不是也感冒发烧了吗?还被自己揍了一顿。这样一来,自己也算是变相的道歉了吧?如果说对不起,是不是更容易被原谅呢? 外面阴着天,太阳都看不到。 小区里有老人在遛狗,棕色的泰迪欢快的跑过来,在方南脚边闻了闻。 那个老人和善的冲方南笑笑,招呼她的小狗:“贝贝,走了,回家吃饭饭了。” 侧着身子无意识的看着一人一狗进了楼洞的大铁门,方南慢吞吞的往外走。 浑身的骨头都疼,眼睛也涩涩的。方南这会儿头脑并不是很清晰,只有一个单纯的执念就是找到凌梓樾再说。可是,去哪儿找呢? 一向早到的钱姐在包里翻着钥匙,一抬头就看到方南杵在门口,一脸憔悴失魂落魄的样子。 “哎小方啊,你这是怎么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方南觉得自己可能是真发烧了,脑子热成了一锅粥,只凭信念支撑着:“钱姐,我来找温总。” “哦哦,进来等。”钱姐多年老江湖了,察言观色的也没多问,拉着方南进公司,开了空调后又倒了杯热水给脸色苍白的少年:“小方你没事吧?脸色不好。” “我没事,谢谢钱姐。”方南勉强笑笑,双手捧着杯子:“那我去会客室等,温总来了,麻烦钱姐叫我一声。”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钱姐思忖了下:“你就到温总办公室等他。这会儿还早,你躺沙发上睡会儿,估计温总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 方南没想睡,只是强撑了一晚上,情绪又紧绷着,加上又冻又饿的,直接导致了少年坐在沙发上都没十分钟,直接倒下睡着了。 睡梦里好热,睡梦里有凌梓樾缱绻包容的笑意—— 宝宝,我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跟你分手…… “小方。”耳边传来一声跟着一声的呼喊,带着担心的焦灼。 能听到,可是方南就觉得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了起来,怎么都睁不开。是钱姐。 “小汪你摸摸看,小方好像发烧了,烧的还挺厉害……” 紧跟着是汪明的声音。 “是啊,这小孩怎么高烧成这样?不行,得送医院,要不该烧坏脑子了……” 方南想挣扎想拒绝,他想说自己要等着温致远,要找到凌梓樾。他哪儿都不去,不去医院。 一根筋的脑子压根就忘了,他现在可以打温致远的电话问,而不是傻傻的等。 声音忽远忽近的,断断续续。 “……问……温总……小方……医院……发烧……行……” 又过了一会儿,他被人背了起来,宽厚的肩膀特别踏实的感觉。 方南闭着眼,突然泪水就控制不住的淌了下来,把背着他的人后背都打湿了。 凌梓樾背过他,男人的后背也是如此的宽厚,仿佛能扛起他的一辈子。 …………………………………………………… 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方南一睁眼就看到挂在架子上的盐水瓶。 单人病房里很安静,周遭没人,只有他自己。房顶,床,被单,到处都是雪白的,呼吸间,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盈满鼻腔。 脑袋还是晕。方南醒了醒神,意识慢慢回归。他是要找凌梓樾的啊。 正要伸手去拔针,病房门从外面推开了,汪明端着饭盒进来:“小方你醒了?我在食堂打了粥,你吃点。” “谢谢汪经理,”方南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笑起来有多难看:“我还有事,不能住院。” “你不要命了吗?”汪明向前大跨步摁住他的肩膀:“上午送到医院时候你都高烧三十九度五了,再烧真要变傻子了。医生说得住院三天。哦,你别担心,温总已经给咱们指示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药费从公司走账。” “我真的不能住院。”方南急了:“我得找到温总,不然他今天就坐飞机走了。” 汪明听的云山雾罩:“啊?没听说温总要出差啊?他说今天有事,就不来公司了,哦,他明天会来看你,小方放心,温总不出差。” 颠三倒四的讲不明白,方南手指哆嗦着去扯手背上的胶带,态度坚决:“谢谢汪哥和温总的好意,我得走了,真的。不然我会后悔一辈子。” 两人正鸡同鸭讲拉拉扯扯呢,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意外的是,出现的是两人口中-共同的主角——温致远。 “温总你可来了。”汪明的表情就跟大狼狗看着骨头了一样,就差摇尾巴了:“小方非要出院,我拦不住。”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来跟小方讲。”温致远摆摆手,示意汪明。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方南也不掩饰:“温总,我要找凌梓樾。我找不到他。” 温致远不紧不慢的,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找他干嘛?我听说你俩分了。” 像被针刺了一下,方南兀自嘴硬:“他说要分,我还没同意呢。” “你啊,还是太年轻。”温致远摇摇头:“两个小时前,东子和孙简开车送凌子去s市机场,四小时后s市飞伦敦的航班,见不到了。” “我这就去火车站。”方南一刻都坐不住:“买最近一班车次,三个多小时到s市……”说到后头没了音,连动作都停了。 温致远也不劝他,就那么安静的坐着,看着表情惨然的少年。 “赶不上了……”方南自言自语,一下子身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这回真赶不上了……” 这个男人是有多狠心?宁可顶着一脸的瘀伤也要今天走。这一刀砍下去,利落齐整,绝不拖泥带水。 “温总,我能借你电话给他打个电话吗?” 温致远想说什么的,欲言又止的,最终摇摇头,低头拿出手机拨号。 听声音,他打给韦东的。 “东子……没事,有点发烧……嗯……凌子睡着呢?……小方想跟他讲话……不是我心软,唉,他们俩的事儿,你也别跟着瞎掺和……” 电话那边不知道韦东说了什么,男人激动的动静加大了不少,连边上的方南都隐约听到了。 “他活该!瞎折腾!凌子对他还不够好吗?” 温致远 - 分卷阅读33 把手机拿离耳朵十厘米,表情很无奈。 静悄悄的病房里,随着话筒喀啦啦几声响后,凌梓樾沙哑的动静传出来。 “致远,把手机给方南。” 紧紧握着手机,方南还没开口,眼泪就先出来了。 听得出来,凌梓樾应该是刚睡醒,声音里带着疲倦和鼻音:“对不起方南,昨天晚上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 眼泪流的更汹涌了,方南也顾不上丢人,抓紧时间哽咽着开口:“凌梓樾你别走,我跟你道歉,我昨天不该动手打你。” “小傻子,”凌梓樾低低笑了两声,是仿佛回到过去的错觉:“打都打了,倒什么歉?我没事。倒是你,怎么发烧了?冻着了?” 方南呜呜的哭,还得强忍着,没两下就开始打嗝:“我……嗝,没事……凌梓樾你别走,你再,嗝……晚两天走……我想见你,就一面,保证,嗝……能不分手吗?不不,你要分,嗝……过了冬天再分行吗……嗝,太冷了……” 颠三倒四的,方南都不知道自己没出息的说了什么。 眼前是温致远默默递过来的纸巾,方南一把抓过,胡乱的捂在脸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方南,你才二十岁,迟早一天你会明白,恋爱不是一切。”凌梓樾的声音出奇的温和,低低的像是呢喃:“我很高兴这两年跟你在一起,真的,不是敷衍也不是托词,是真心话。只是,再长的路,即使是夫妻伴侣,也有分开的那一天,早晚而已。”顿了顿,男人轻笑一声:“你要记住这两年的快乐就好了,别的统统忘掉。不要难过也不要回头依依不舍,我不值得你这样。往前走吧,方南,总有一天你会看明白,我不过是你生命里的过客而已,就像你曾经抛在身后的那些一样,微不足道。” ☆、第二十三章 “老板,来份牛肉冒菜,要爆辣的。” 四川的胖老板乐呵呵的看着少年,手里夹着半截烟:“今天怎么吃爆辣子呦?你晓得我家的辣椒冲……” “没事,馋了。”方南勾勾嘴角,眼睛无神的盯着大门外的一条流浪狗。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今年是真真正正一个人过年了,没有家人,没有好友,也没有恋人。 期末考试考的一塌糊涂,有一门五十一分挂科了,下学期开学还得补考。 补就补吧,无所谓。 热乎乎的冒菜端上桌,上面一层鲜红的辣油。 不大的小店里6续开始上客人,胖老板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方南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的吃。 他已经把姿态匍匐到了地面下,还是不行。 不行就不行吧,他这样的人,还能期待什么好的结果? 火辣辣的二荆条直冲脑门儿,那种辣让人不堪忍受。 临出门的时候,胖老板看着方南直笑:“小伙子我让你别吃爆辣,你看看,眼睛都肿了。” “是啊,太辣了。”方南揉揉眼睛,重复:“太辣了。” 这回方南没搬走,没像上次那样,凌梓樾前脚才走,他后脚就锁了门搬回了姜寨。 说他没骨气也好,说他懦弱也好。他舍不得。 那间屋子里,到处都是两个人共同生活留下的痕迹,是凌梓樾的气息和忘不了的回忆。 潜意识里,不管他怎么拒绝相信,他其实明白,这一次两人是真的走到了尽头,再无前路。 那么,爱也好,恨也好,就让他再沉湎逃避一段时间,等到他能真的放下,再离开好了。 他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更没那么独立。 爱会变成缠人的攀援藤,越缠越紧,无法忍受分离和独自生活。 分手十五天了。 凌梓樾去了伦敦,杳无音讯,再也不会回来了。 初五那天早上,方南一觉睡醒,盯着床头柜上的i墨镜越看越碍眼,越看越生气。 当时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方南牙没刷脸没洗鞋子也没穿,直接光着脚拿着墨镜盒子,开了窗朝楼下的垃圾桶扔去。 躺进被窝没两分钟,方南跟火烧屁股样的,掀开被子跳下地,胡乱裹了件大衣趿拉着拖鞋冲下楼,乖乖的把墨镜捡了回来。万幸,没摔碎。 大年初八,方南闲极无聊,游魂样的出门闲逛。从吃完早中饭十一点出门,一直到晚上八点多又累又饿又冷的回家,结果更震惊的事情等在后头。 他家里进贼了! 整个屋子乱七八糟,衣柜敞开着,衣服丢的到处都是。 床头柜的抽屉被粗暴的丢在地上,里面的小东西散落一地。没用完的润滑剂和避孕套就那么大刺刺的滚在柜子脚边上。 方南脑子轰的一下,彻底懵了。 大白天遭遇闯空门了? 对门的邻居出来倒垃圾,探头一看,同情的提醒他报警—— 赶紧看看,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钱? 方南蹲在地上,翻了翻床头柜那些小东西,存了十万的银行卡在,没丢。夹在大唐双龙传里面的五百块钱也还在。 又茫然的站起身四顾一圈,那种自从进了门就很别扭的感觉终于落到了实处。 整个屋子到处挂着的照片,所有的,大的小的,统统不见了。 一刹那,方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 “照片丢了,还有装着所有底片的数码相机。”方南坐在温致远办公桌的对面,伸手耙着头发:“温总,总来麻烦你真是特别不好意思……可是,我没办法,我联系不上他……麻烦你,如果方便的话,下次你跟他通话,告诉他一声,那些东西丢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毕竟,毕竟凌家……” 思忖了几秒,温致远点头,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好,我知道了。如果凌子有什么话,我会转达给你的。” “谢谢,”嘴里有苦涩的味道,方南低声下气的:“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凌先生他……他感冒好了吧?”问出口才知道自己有多蠢。谁感冒会过了一个月都不好的?简直是猪脑子。 温致远挑了挑眉,简洁的:“好了。他现在跟孙繁,哦就是他未婚妻,孙简的妹妹,关系挺好的。小方,你也该走出来了。” “哦,我没事,那就好。那温总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方南狼狈的站起身,想起来什么的从随身的包里往外掏东西:“是这样,既然分手了,我想着这些物归原主……银行卡,房产证,这是房子钥匙。哦还有王老师给我寄过来的护照签证……嗯,我认真想过了,我不去加拿大留学,有机会你也告诉凌先生吧,当初劳他费心了……” 温致远的表情很复杂:“小方你这是做什么?你想证明什么?证明你是有 - 分卷阅读34 骨气的吗?” “也不全是。”方南站在那里,本就瘦削的身体更单薄了:“分都分了,证明给谁看?我不是意气用事,温总你放心。我想过了,我一个男人家的,自食其力还是做得到的。就像他说的,未来的路总要一个人走下去……我不想再活在有他痕迹的地方了,他办的留学也不行……我这样可能挺傻,说不定若干年后会后悔,谁知道呢……这次家里遭窃也是好事,不然我还不愿意醒过来面对现实……” “行,我先代你收着。”温致远的措辞很奇怪,是代他方南收着而不是代凌梓樾收着:“马上要毕业了,小方你要是不嫌弃,就来公司给我当助理吧。” “不用了,谢谢温总。”方南给温致远鞠了个躬,笑容羞涩,一如刚刚走出东林的懵懂少年:“我想去a市,那里是省会,总归机会更多一点,何况我同学也在那里,能互相照应着点。这里……翻篇就翻篇吧……” 蓦地,凌梓樾曾经说过的话一字字清晰浮现脑海。 “你从家乡走出来,你回头去看,家乡很小,那些伤害也就变得无足轻重。方南,如果你从这里走出去,过几年再看z市,就会觉得这里也是井底。你的勇气会增长,你的心胸也会变大,很多计较的东西不再计较,那是因为你走过的路,那些嚼舌的人一辈子也看不到……” 或许,凌梓樾是对的。哪怕他方南的出发点是逃避,可是在经过漫长时间的洗礼后,他会不会笑笑的承认这就是真相呢? “别恨梓樾。”温致远极其难得讲这样带情绪的话,认认真真的:“他是为你好,你相信我。” …………………………………………………… 最后的半年过的寡淡如水。 方南搬回姜寨,租了间极小的住处,一个人独来独往。 熟悉的不熟悉的,没有人从他脸上看出有什么不一样,这个孤僻的少年我行我素,上课,吃饭,回家,打工,形影单只的像一杆旗帜。 天气从冷到热,无论是伦敦那边,还是温致远那里,毫无任何消息。 曾经和凌梓樾的两年,回头去看平静的水面,恍惚的像是一场梦。 他跟他真的有过交集吗? 从咖啡厅认识,到两人并不纯善的开始。凌梓樾答应不再奇怪的对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眼界的增长,方南知道,凌梓樾一开始选择的那种方式叫包养。只谈性不谈感情。 可是,动心的不止他一个,哪怕凌梓樾不说。 有时候,方南不是没怀疑过,为什么房子里遭窃,别的没丢,只丢了数码相机和照片? 那种念头疯狂的不可遏制—— 凌梓樾回来了。他回z市了。那些东西是他安排人偷的,还做出了盗窃的假象。只因为不想让方南知道。 可是无论如何,哪怕猜测成真,如果凌梓樾诚心躲着他,他方南又有什么办法能见着他?没有。毫无办法。 还有韦东。明明恨他恨的咬牙切齿,可是那顿揍呢?不是要代凌梓樾报仇吗? 怎么不来?打死他就好了。 还有孙简。明明知道凌梓樾是个同性恋,对于他妹妹要被包办婚姻进而注定的不幸视而不见,完全无感的样子。有这样的哥哥吗? 想的多了,煎熬慢慢沉淀,变成死水不澜。 方南有一次在市中心的停车场,远远的见着了孙简。 那个骚包的男人戴着墨镜,不长的头发用发胶抓的根根直立,嘴上叼着香烟,宝蓝色t恤配白色九分裤,招摇过市。亮的晃眼却不会让人觉得娘们儿唧唧。 方南站在天桥底下,出神的看着孙简跟他同伴,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了两句什么,然后放肆的大笑,整齐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来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样子,还理直气壮。 从来没有过的羡慕,淡淡的,不多,一闪而过。 如果他有孙简那样含着金汤匙的家世,是不是他跟凌梓樾的结局就会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凌梓樾部分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后面关于本卷的仓促结尾是有交代的,可是掺在方南的成长和时间的沉淀里,无论时间节点还是情节节点,都没法在本卷交代清楚。心细的姑凉们应该能猜出来凌梓樾突然分手的原因。好吧我承认,我是挺难受的……方南成长的经历里,属这个男人最好看最优雅,作为外貌协会会长,真心舍不得结束…… 最后说一句,后妈从来不写大纲,码字码了大半才发现,嗯嗯……貌似过程是n?…… ☆、第二十四章 五月份的时候,方南他们这些自费大专生开了个会,学校也不当回事,敷衍的走了个过场,草草的结束了自费生的学校生活。 毕业证出了点小问题,六月底才能发放。 方南无可无不可的,漠然的回姜寨打包了不多的行李,退了房子,给家里去了个通知的电话,直接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去a市的火车。 巧的是,在z市火车站候车的时候,方南碰着了来送人的韦东。 那个男人一成不变的圆寸,戴着酷酷的蛤-蟆镜,黑色圆领短袖t恤上印着梦露的头像,两边袖子直接拽到了肩膀上。 还是怎么看都是地痞流氓,不是好人。 韦东也看着他了。那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跟朋友打了个招呼,直接朝方南走了过来。 方南无视的移开视线。他没有必要去迎合对方的相认,联系的纽带断了,连表面的客套都省了。 “方南。”韦东摘下墨镜,杵在少年面前两步开外,伸脚踢了踢地上的行李包:“怎么着?这是要离开z市了?” 方南不吭声,权当自己是个聋子。 “问你话呢?怎么这么不懂礼貌。”韦东脾气不好,听不到回答立刻拧起了浓眉。 方南嗯了一声,弯腰把行李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韦东啧啧两声,晃着大长腿:“听温哥讲了,你倒挺有骨气嘛。怎么着,去a市工作找好了?要不要哥哥帮你介绍介绍?” 方南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韦东:“跟你有关系吗?” 韦东语塞:“你这小孩怎么浑身是刺啊?当我愿意搭理你,不是凌子……” 心里刺疼一下,方南攥紧拳头,垂下眼睑。 或许是提起了好友,韦东的态度也收敛了一些,清了清嗓子:“认真的,方南,我有几个大学同学在a市,也都算混的风生水起,介绍你去工作不成问题。” 火车站里人声嘈杂,间或广播里的车次通知传遍每个角落。真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凌梓樾是不是回z市了?” “啊?没有。”韦东脸颊抽了抽,别开眼神盯着方南的手臂:“听说是在等孙少的堂妹办完毕业典礼一起回来。” “ - 分卷阅读35 我真不懂你们这些人的脑回路。”方南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自己的好朋友娶个根本不爱的女人你们不觉得不对,自己的妹妹嫁个同性恋你们视若无睹。” “你懂什么!”韦东烦躁的抓抓寸头。 “我是什么都不懂。”方南有点吃力的拎起自己的行李:“我要上车了,谢谢韦总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就此永别吧。” 身后,韦东不甘心的喊:“如果凌子下个月回来,你来不来?” 方南头也不回,跟着排队的人群一点点往前挪。 每一步都在远离,每一步都在向前。 如果,韦东说的如果就是真的吧。可是他方南回来做什么呢? 即使凌梓樾回来了,那个男人身边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何苦卑微又轻贱的躲在角落里仰视,自我折磨呢? 不回了,就这样吧。他方南的心肠硬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小兔崽子,”身后的韦东垮下肩膀,全无刚刚盛气凌人的样子,紧皱的眉头全是犯愁和郁闷:“凌子啊凌子,我真是要忍不住了。你说说你何苦……” …………………………………………………… “你们怎么这么早啊?”黄韬站在路边伸手拦车,还不忘回头埋怨方南:“你也不提前跟我说,我好去火车站接你。这也是赶巧了,不然你跑学校找我就是白跑。” 方南揶揄的笑笑:“怎么着?同居了?” 黄韬一呲牙:“咋地,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黄色的出租车停在面前,自告奋勇的小破孩要帮方南拎行李放到后备箱。 “你这里装了什么破铜烂铁啊?沉的都要闪到我的腰了。” 方南一巴掌拍到黄韬腰上:“年纪轻轻腰肌劳损,夜里太忙活了吧?” 饶是黄韬脸皮厚,还是染了红。伸手推了一把方南:“少废话,赶紧上车,热死了。” “黄韬,我不知道你情况,这样贸然借住你那里,会不会不太合适?”方南看了眼身边的黄韬。将近一年不见,少年的变化很大,眉眼间褪去那种怯生生的样子,从皮肤到发型再到衣着,时尚讲究,半点看不出是从东林那样的小地方走出来的孩子了。 “没事,”黄韬大咧咧的:“源哥人挺好的,你就先住着,反正房子也大。等你找着好工作再说。” 方南也就没吭声,毕竟他在a市两眼一抹黑,还得仰仗黄韬帮他一把。 到了地头进了屋,方南心里咯噔一下。这种格局大小和装修品味,处处细节都沉淀着家的味道,一看就不是租房子的概念。 “这是你男人自己的房子?” 黄韬咧咧嘴,脸颊染上薄红:“他自个儿的房子,是不是又老又旧?凑合住吧。那啥,你住客房,就在我隔壁,有空调。你先放下行李洗把脸,我带你去吃饭,然后去超市买凉席蚊帐啥的。咱俩中午随便吃点,晚上让源哥请你吃大餐,为你接风洗尘。” 心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方南深呼吸,再开口时神色如常:“这么大的房子你说又老又旧,还凑合住?黄韬你嘚瑟过头了啊。” 黄韬嘿嘿的笑,伸手闹着玩的搡了他肩头一把,催促:“行了快去吧,磨磨唧唧的,我都饿了。” …………………………………………………… “夏源,你喊源哥就行。”黄韬又哥俩好的一把搂住方南的脖子:“这我哥们儿方南,一块儿从东林出来的,毕业了来a市找工作,就住咱家。咋样,我哥们儿长的俊吧?” 方南听着这介绍都觉得脸上臊的慌,也不知道缺心眼的黄韬怎么开的了口。 “源哥你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源个子不高,也就比方南高一点,笑眯眯一副和气模样,架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欢迎欢迎,方南你别客气,不麻烦,就搁家里住着,需要什么跟黄韬讲。” 方南看看夏源又看看黄韬,心里想着黄韬摊上这么个人精,真是十个脑子都不够人家骗的。 黄韬那个小傻子乐呵呵的:“源哥,咱们请方南去吃好吃的,就那个什么牛排馆咋样?” “方南你想吃什么?”夏源足够细心,哄小孩似的拍拍黄韬脑袋:“请客要请别人喜欢的懂不?” 黄韬翻个大白眼,转向方南:“咱们去吃西餐?新街口有家自助餐,贵的要死,不过挺上档次,牛排基围虾刺身什么的,管够。” “不吃西餐。”提起西餐方南都有点反胃,他是真心不喜欢:“随便在楼下找家小饭店就行,我刚才跟黄韬上来看着一排小馆子,挺热闹的。” “那怎么行!”黄韬这会儿犯了东北男人死要面子的毛病,拍胸脯山响:“接风洗尘欢迎宴得像样子,咱没那么寒碜。” 三个人最后还是被黄韬做了主,打车去了市里一家老字号,做淮扬菜的饭店吃饭。 席间,黄韬兴奋的不行,酒量不咋地的小孩频频举杯敬方南,说要一醉方休。 整个小包间里,就听着黄韬喋喋不休的说着话,简直成了话痨。 方南悄悄观察了几眼夏源。 男人一直从容安静的坐在黄韬身边,偶尔帮他剥虾子夹块排骨什么的,举手投足不急不缓,眼底看不见多浓烈的爱恋,却是不加掩饰的纵容。 吃完饭出门,黄韬跟方南勾肩搭背的,大着舌头说话。 说哪天去锋哥家里蹭饭,锋哥烧饭老好吃了,打嘴巴都不丢的。然后自己也记不清的又把吃饭时候的话题再说一遍,锋哥跟夏哥分了,都怪夏哥他妈,以死相逼,逼着夏哥去了国外。锋哥现在过得老苦了…… 嘚吧嘚吧就这些车轱辘话。 夜空很黑,有零散几颗星星,在都市璀璨的灯河映照下,黯淡的几乎看不见。 方南喝了两瓶啤酒,不至于多,可是情绪发酵的很厉害。 想那个人,想他说的话,想他好看的眉狭长的眼挺直的鼻柔软的唇,想他的身体跟自己深深纠缠,十指紧扣,一下深过一下的撞击,几乎撞碎灵魂…… 燥热浮动,怎样都压不下去。 没心没肺的黄韬喋喋不休。 方南你说咱们多不容易,从东林那个小破地方走出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原来觉得自己学习挺牛逼,到了这边才知道,牛逼的人太多了,自己算个屁,要想好只能笨鸟先飞……谁能帮咱啊,谁都指望不上,就得吭哧吭哧一个人扛。 方南我觉得你老牛逼了,真的,撒谎是犊子……就你在东林那事儿,搁我身上我就得压垮了,哪里还能站起来?可是你不一样啊,你真厉害,一个人闯到z市,去读书,毕业了又来a市找工作。真的……你这份韧劲儿,我不行……我胆子小我怂,我怕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 方南扶着 - 分卷阅读36 黄韬,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看了一眼隔了几步正在抽烟的夏源。 恰巧男人也往他俩这边看过来,亮晶晶的双眼仿佛能够洞悉一切,嘴角微微勾着也不恼。让方南打心眼里觉得不简单。 晚上睡觉的时候,床铺,温度,房间,每一样都很好都没问题,可是方南明明很累,就是睡不着。 呼吸间是全然陌生的味道。新草席淡淡的青草味,薄荷味的洗发水和沐浴乳。 空调发出微微的声响,方南翻了个身。 他家里是柠檬味的洗漱用品,凌梓樾喜欢,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就没换过。 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起来,方南穿着拖鞋开门去卫生间。 隔壁黄韬他们的主卧有卫生间,客卧没有。 走廊里开了昏黄的夜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蓦地—— “……源哥……你别老捅那儿……哎哎不行,难受……” 是黄韬。痛苦夹杂着欢愉,哼哼唧唧的,一把声音绷着,诱惑又放荡。 就在这一刻,方南突然没法再把黄韬当小孩了。 昔日里那个畏畏缩缩总是被人欺负勒索的乖孩子好学生,冬天里抄着手缩着脖子,就差走路靠墙溜边的小个子男生,失魂落魄跑去z市跟他倾诉暗恋无疾而终的小破孩,脱胎换骨不翼而飞了。 方南没那个癖好听人墙角,刚要悄手悄脚的走开,又听着那边断断续续的,夹在在身体撞击的闷响中。很明显黄韬即使在运动中还是话痨个不停。 “…………方南……好看吗……我跟他谁……谁好看……唔,你慢点,磨的要着火了……” 方南愣住了,不知道黄韬这种时候提起自己算什么意思。 “闭嘴。”夏源情动的声音很低,跟晚上吃饭时候完全不一样。 “我偏不!谁知道……知道你jb是不是又惦记……啊……” 黄韬的话没了,伴随着一声响亮的皮肉拍打声。 方南眨了眨眼,慢半拍的红了脸,一个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心跳如鼓。 那是手掌打屁股的声音。听动静,这一下子轻不了。 果然。 黄韬呜咽一声,:“你他妈……打我……出去……滚出去……夹断你……” 方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温热的墙上闭了闭眼。 他得尽快找房子,黄韬这里是不能住了。 ☆、第二十五章 周三晚上,是方南借住的第六天。 黄韬学校有活动,他在接近六点钟的时候打电话回来,跟方南说今晚会很晚,他住宿舍就不回来了。搞得方南措手不及。 这边电话才撂下,每天下班都很准时的夏源刚好拿钥匙开了房门。 方南看看桌上自己做的四菜一汤,再看看站在门口换鞋的男人,那一瞬间感觉很滑稽。 倒是夏源镇定的很:“黄韬刚给我打电话的,他今晚学校忙,不回来住了。别等他,我们吃饭吧。” “哦好。”方南站起身,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源哥你装饭还是喝汤?” “帮我拿瓶冰啤酒吧,天儿太热了。谢谢。”走到卫生间洗了个手,夏源一边擦着手一边说话:“方南你也来一瓶?权当解渴。” 两人不熟,坐在一块儿喝酒吃饭就有点尴尬,尤其这不是在公共场合,是在夏源的家。 不过很明显,尴尬的只有一个,方南。 “工作找的怎么样了?”夏源跟他举了举杯子,一口气干掉一杯:“舒服!” “慢慢找吧,就我这学历。”方南自嘲的笑笑,跟着喝了半杯,冰凉的啤酒下了肚,连脑筋也清醒了不少。 “不用急,”夏源吃了一口茄子,称赞的点头:“行啊方南,挺会做饭的,这手艺不一般。” “也就家常菜。”不知道为什么,在夏源面前,方南有点拘谨。一方面是不熟悉,另一方面,可能是这个貌不惊人看过去温和无害的男人自身带了些什么,让人不敢小觑。 “已经很厉害了。”夏源哼笑:“这要是黄韬,能把厨房给点着了。哎你俩是同学,他爸妈是不是特惯着他,什么都不让做?” 方南想了想,他是去过黄韬家里,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儿,记不太清了:“是吧,黄韬学习好,他爸妈指望他争口气考大学,家务不大让他动手。” “难怪这么个少爷跋扈的性子。”夏源随手摘下眼镜放边上,不紧不慢的喝啤酒。 方南没话找话:“源哥你这镜子没有一圈一圈的,度数不高麽。” “度数?”低头看了看眼镜,夏源微哂:“平光镜,戴着玩的。” “平光镜?”方南愣了一下:“我还以为跟黄韬一样,近视镜呢。” 气氛一时有点凝固,方南摸了摸鼻子,低头慢慢喝酒。 “a市成才街人才市场每周末有交流会,招聘企业入驻,你可以去看看。”摘了眼镜的夏源有点陌生,整个人看过去更锐利精明,有种不好打交道的感觉。 “谢谢。”方南搜肠刮肚的琢磨着话题:“源哥做什么行业啊?听黄韬说你是本地人?” “瞎混,”夏源哈了一声,熟稔的拿出一根烟叼嘴里:“黄韬那小孩就老说我是皮包公司。” 夏源那种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样子……这一瞬间,方南有刹那的迷惑。夏源身上有种东西,跟凌梓樾韦东孙简他们很像,说不清楚。 深深抽了口烟,夏源用食指点了点烟灰,继续:“从英国留学回来我也没去什么单位上班,就琢磨自己做点事情,我这人懒,不喜欢朝九晚五的干活儿。” “英国?源哥你也在伦敦读的书?”方南心脏砰砰跳起来,他不敢相信事情有这么巧。 “怎么?你也有朋友从伦敦留学回来的?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毕竟留学生圈子就那么屁点大。” 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此时此刻方南把自己打算翻篇的念头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就那么渴望知道凌梓樾一些事情。 “我在z市打工认识的……朋友,姓凌。” “凌?”夏源皱了皱眉:“多大了?” “二十七,哦不,今年二十九了。凌,”方南咬了咬下唇,竭力淡然平静:“凌梓樾。” “i11ia 凌?”夏源一下子想起来的表情,有点微妙:“凌梓樾,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久仰大名。” “啊?他很出名?”明明心跳的又慌又急,脸上还得装淡定。方南丝毫不知,自己身体稍稍前倾的姿态泄露了一切。 “我说了,伦敦留学生圈子就那么大。”夏源抽烟,像是想起来什么,撑着额头笑:“他比我们大几岁,我们到伦敦时候他正好毕业,不过他也没立刻回国,倒是在那边工作了几年,我们这个圈子偶尔有联谊活动什么的,也会叫他 - 分卷阅读37 来。怎么说呢,”夏源想了想:“我跟他没打过什么交道,都是道听途说的。学习成绩什么的就不提了,i11ia凌是个学霸,社交方面,这人很招人喜欢,连当地保守排外的老古董都对他青睐有加,也算奇迹。” “是吗?看不出来啊。”方南舔了舔嘴唇,克制的表达着好奇:“我在咖啡店打工,凌先生经常去,喝美式咖啡,那人挺有意思的,还会给小费……” 夏源耸耸肩,整个人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有点懒散:“我讨厌伦敦那群自以为绅士的家伙,偏生凌梓樾可以如鱼得水,这就是差别吧。” “哦,那他工作好好的,怎么又回国了?” “那就不知道了,”夏源跟方南举了举啤酒杯,一饮而尽:“我毕业就回来了,我走的时候他还在伦敦。” 看着方南八不到新闻有点失望的样子,夏源眨了眨眼睛,倾身向前,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猥琐,像个八婆:“我听说i11ia凌是个同,上学那会儿当地的好几个鬼佬都追他,这人也有意思,据说一直没谈,洁身自好的,后来是快毕业时候谈了个台湾的吧,叫什么杰的,我没见过,圈子里都说那个台湾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练了十年的瑜伽,啧啧美的惊天地泣鬼神。” 方南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空气好像不够用,喘气都不匀了:“哦这样……” 本就没吃几口,这下更没胃口了。方南把最后半杯酒一口干掉,也顾不上是不是突兀不礼貌了,站起身准备回房间:“那个源哥,我有点头晕,回去躺会儿,你吃完就搁这儿,我明天早上起来收拾。” “没事,去休息吧。”夏源大手一挥:“我来收拾,你洗个澡早点睡,要是感冒发烧拉肚子什么的,药箱在那个柜子里。”男人指了指客厅电视柜底下的抽屉。 看着方南脚步匆匆回了房间,老狐狸夏源笑的意味深长。 呦呵,今天真是意外之喜,方南跟i11ia凌有一腿?大新闻,他明天,不不,一会儿上网就跟伦敦那帮损友说说去。有意思。 笑吟吟的喝了一杯酒,夏源舒服的喟叹一声,伸手拿过电话给黄韬打寻呼。 “……对,留言。速归,打车,想操-你……什么?不文明语言不能说?那是我老婆……老婆也不行?……那想睡你行吗?……服了……大姐,那你打字。速归,打车,想x你总可以了吧……对,字母x……” 翘着脚跟寻呼台小姐姐讨价还价吐黄腔的夏源一副痞子样,吊儿郎当混不吝的表情。 …………………………………………………… 又是一个礼拜的一无所获。 仿佛往事重演,曾经在z市暑假找兼职,怎么投简历都没结果的噩梦又来了一遍似的。 无论是人才市场,还是报纸上的招聘广告。 除了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招聘,方南差不多把自己能打的电话都打遍了。 等通知,永远的等通知。 周四早上,方南出门买三个人的早饭,顺便把几张报纸都买了回来。今天有招聘版,等会儿黄韬去学校,夏源去上班之后,他就开始打电话求职。 说不定,今天会有收获。 那个小豆腐块的招聘广告吝啬的连公司名字都没写。 “广告公司,制片助理,底薪+提成,缴纳五险,待遇优厚,详细面谈。电话:85xxxxxxxx,联系人:钟小姐。” 方南笑了笑。还制片助理呢,摆明了就是业务员。不过也幸好是扯着虎皮做大旗,这样的门槛他还能试试,真要是正儿八百的助理,没他什么事儿。 “你好,我看了你们报纸上的广告……对,我想应聘,我是z市建筑工程学院毕业生,大专……什么?”方南不敢置信的追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答复后大喜过望,一叠声的:“好的好的,没问题,我三点半准时到……我来记一下地址……谢谢钟小姐。” 挂了电话,方南忍不住笑意,这些天的憋闷一扫而空,心情一下开朗不少。 …………………………………………………… 意外发现面试官是秦锋的时候,方南已经很惊讶了。 等到秦锋直言不讳的说出这家公司是夏源,也就是黄韬男人的公司,方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是看招聘广告来的?不是黄韬推荐的?”面前的秦锋已经有了男人模样,那副少年的青涩稚嫩一点点褪去,脸上的线条利落刚硬,看过去稳重不少。 “啊?为什么是黄韬推荐?”方南有点走神。这么个人物,黄韬暗恋到不行的家伙,看过去真的不一样了。 秦锋摸了摸额头:“因为这是夏源夏总的公司,我也是给他打工的。” 念了两遍夏源的名字,思想溜号的方南这才恍然大悟:“我真不知道,这是他男朋友公司。” 秦锋沉吟着,攥着方南刚刚在小会客室填写的表格微微晃着。 对方不说话,方南就规矩坐着,安静的捧着茶杯喝水。 “方南,我们是广告公司,你知道这上面写的制片助理是干嘛的吧?” 其实秦锋的意思无非就是隐晦的告诉他,名字再好听,说白了就是个业务员。 方南笑了,坦然的更是通透:“陪吃陪喝拉业务,对吧?” 秦锋摸摸鼻子。那么个大个子,刚还觉得他沉稳,这么个小动作倒是找回了一些昔日同窗时候懵懂少年的感觉:“你倒看的明白……” 方南喝了口茶水:“我这个学历还有什么可挑的?不瞒你说,如果这个月还找不到,我都考虑去拉保险了,不就是扫楼吗?”方南今天出门前特意用了点发胶,竭力打造出精干成熟些的形象。只是这会儿头发粘在一起,板成一块儿,有点不舒服:“别逼着我卖pg,我什么都能干。” 方南不知道自己怎么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像是抱怨又像是自嘲的话出来。那些隐忍的负面情绪从豁口倾泻而出,显得这句话一点都不像个轻飘飘的玩笑。 “这事儿,我决定不了,你还得见见夏总。” “好。”方南也没废话,放下水杯站起身:“秦锋,我不麻烦你找工作,可是有件事想问问。” “你说。”秦锋也跟着站起来。 “我不能一直住黄韬那儿,不方便。”方南也不绕弯子:“不管我能不能来夏总公司,起码我是铁了心要留在a市找机会。你有便宜的地方推荐给我吗?合租或是地下室都行。” ☆、第二十六章 方南拽了拽身上的白衬衫,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 夏源的公司。 火辣辣大太阳底下,方南陡然间就想起来那天自己无意间听到的墙角—— “……方南, - 分卷阅读38 他好看我好看……谁知道你jb是不是又惦记……” 不该这么怀疑黄韬的。那小孩一直说话不过脑子,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自己怎么就多想了? 不太想回去,今天这事儿他也不知道怎么跟黄韬夏源见了面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摸了摸口袋里所剩无几的票子,方南决定放松一下去玩玩。晚上迟点回去,那两人睡下了也就不用碰面了。 a市不同于z市,处处透露出的,都是大都市的繁华热闹。这里的人跟z市也不一样。 就好比当年刚从东林走出来的少年,站在z市的街头上,看着来往的人群都觉得有些敬畏。比起东林的闭塞落后,z市这座小城有着扑面而来的时尚气息。 现在a市就像是当年的z市。 方南站在街头,阳光炽烈的几乎把地面晒冒烟,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玩会比较合适,对于这个过大的省会城市,即使他已经来了半个月,还是两眼一抹黑,搞不清东南西北。 不远处隔着马路有个金润发大超市。方南也没什么目的性,正好红灯转绿,就跟着过了街,钻进了超市的大门。 超市分上下两层,很大,空调开得也足。方南慢悠悠的转了一大圈,身上出的汗被冷风吹的有点凉,周围陌生的大爷大妈们悠闲的推着购物车,有的还带着小婴儿,讨论着青菜鸡蛋多少钱一斤的,热闹无比。 身处这样的环境里,方南刚刚那颗有点惶恐四处不靠的心脏居然神奇的慢慢归了位,自在很多。 超市逛了一个多小时,结账时候,方南顺手在货架上拿了一小盒的口香糖,柠檬味的。 付钱时候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又买了柠檬味的东西。其实他并没那么喜欢不是吗?习惯真是种可怕又强大的东西。 五点多,方南在公用电话那里往夏源家里打了个电话,告诉黄韬自己在外面转转,晚点吃过饭再回去。他出来带了钥匙,不用等门。 黄韬的声音听不出什么不对劲,还挺高兴的劝他好好玩玩,吃完饭可以去游戏厅或是网吧酒吧嗨一下。 在z市的时候,方南他们学校门口对面就有网吧,他一次没进去过,只是看着很多男生经常泡在里面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沉迷个什么劲儿,据说是打游戏还有聊天,还有人在网吧看片什么的。 电话亭边上有家门面不大的米线店,方南就在里面把晚饭解决了。 想不到的是,误打误撞的,居然味道不错。水煮肉片上面铺着红红的辣油,看过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夜幕低垂,路灯都亮了,一群群的小蚊虫绕着灯光飞,还有的钻过破掉的外罩进到里面,直接被烫死。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在马路上晃荡好一会儿的方南抬着头,呆呆的看着路灯上的飞虫,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什么。或许就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身后响起的自行车车铃惊醒方南,他侧身站到路边,给车子让路。 身后服装店的橱窗灯光里,单薄的少年穿着板正的短袖白衬衫黑裤子,茫然的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慢慢从裤袋里掏出那盒口香糖打开。 天热,口香糖微微化了,用手指拿了一颗,黏腻难受。 方南放了一颗在嘴里,然后盖上盒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口腔里漾起柠檬特有的酸味和清香气息。 伸手拦下出租车,方南客气的跟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去酒吧,热闹点的,人气旺的。” …………………………………………………… 方南抬头看着两家挨在一块儿的酒吧,心里有点做不了决定。 左手边这家名字挺洋气,叫h5。右手边这家更直接,海狼吧。 才八点多钟,不是酒吧上客的点儿,门口蹲着两个小年轻,凑一块儿抽烟。看着方南从出租车上下来,站在那里下不了决心的样子,立刻掐了烟站起身,满脸的热情。 高一点的青年:“帅哥来我们海狼吧玩儿吧,今晚有表演,绝对劲爆火辣。” 矮一点的青年:“哥们儿来我们h5玩,今晚啤酒促销,买一扎送一瓶。” 高一点的青年:“帅哥你别听他瞎忽悠,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啤酒涨的价比赠品还贵。” 矮个子怒了:“妈卖批你们好?你们海狼吧一群专门摸人屁股的,人家哥们儿一看就是纯情大学生,你好意思往你们狼窝里拖?” 眼看着刚才一块儿抽烟哥俩好的青年开始互怼掐架,方南赶紧开口。 指了指高个子这边,表情平静:“我去海狼吧。” 矮个子傻眼了,不甘心的:“哎我说哥们儿,你没听明白吗?他们那是专门同性恋酒吧……” “操,我们也有异性恋客人好不好?”高个子得意洋洋的作势踹矮个子一脚,殷勤的带着方南往里走:“帅哥来,哥哥帮你安排个绝佳好位置,看演出一览无遗。” 昏暗的酒吧内,方南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就笑了。 怎么就这么巧?居然来了同性恋酒吧? “帅哥,坐这边。”高个子帮方南把高高的椅子拖出来:“你看这儿好吧?点酒方便,等九点半演出,你这是最佳观赏位置。” 时间还早,酒吧里几乎没什么客人。高个子也不走,站在方南身边,笑呵呵的搭话。 “帅哥第一次来吗?我们海狼吧可是整个a市数一数二的场子,你别听刚才那喷子胡说八道,我们酒吧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同——” “我是。”少年的脸在半明半寐的昏暗灯光下,奇异的染了一层近乎于妖艳的光泽,特别诱人:“这很奇怪吗?” 高个子不大的眼睛一亮,瞬间跟闻着肉味的大狼狗似的凑近了点:“帅哥,你是同?”看到方南点头,高个子兴奋的直搓手:“哎不要烦了,今晚哥哥帮你介绍个好的,管保又体贴又威猛,器大活好时间长。” 方南有点招架不住,脸上还是一派淡定:“再说吧。” 高个子暧昧的笑笑:“别介,哥哥在这儿好几年,什么人没见过?出来玩就别害羞,不就图个痛快开心嘛。今晚是涛哥表演,帅哥你一会儿好好看,管保你大开眼界……” 是不是大开眼界方南不知道,可是当聚光灯打下,弯着身子倒挂在钢管上的男人猛然抬头的时候,方南还真是给吓了一跳。 他记得自己刚上高中时候有次逆反的厉害,穿着妈妈的脚蹬裤和宽大的校服就去上学了,脸上还扑了淡淡的粉底,擦了眼影。结果轰动整个一中,他一下成名人了。 可是跟眼前这个长发妖孽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纯良无知小白兔一枚。 被高个子称作涛哥的男人留着长发,黑亮且直,简单的在脑后扎了个马尾。男人的脸上化着浓妆,几乎看不出本 - 分卷阅读39 来面目。黑的眉红的唇,亮蓝色带珠光的眼影,眼线又黑又长,尾端夸张的翘上去,妖娆的不行。 如果不是,咳咳,男人上身只穿了小背心显示出一马平川只有胸大肌的上半身,方南几乎第一眼错觉要认为这是个大个子女人了。 长腿,翘臀,黑色闪光面料紧身裤。 酒吧里爆发出几乎掀翻屋顶的欢呼声口哨声,肆无忌惮。 “涛哥v5!涛哥我爱你!涛哥我今晚属于你……” 方南喝了口啤酒,莫名觉得想笑。 这一刹那,他突然有点理解那些高中同学看着他穿女装化妆时候的表情了。一言难尽…… 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声充斥着整个大厅,涛哥随着钢管飞快的转动起来。 看了一会儿,方南惊讶的发现,他以为会很娘很女性化的钢管舞,居然被这个男人跳出了截然不同的风味,柔韧却不软弱,风流却不下流,魅惑勾人,让人想流鼻血。 涛哥伸手拽下扎着头发的橡皮筋,黑亮的长发划过好看的弧度,瀑布般荡漾开来。 等到男人恣意妄为的脱了背心,酒吧里的嗷嗷声真的像是狼嚎了。 结实的胸肌,劲瘦的腰身,低腰紧身的裤子露出八块腹肌和性感的人鱼线…… 方南大大方方看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那双黑亮描着眼线的眼睛直直望过来,几分挑逗几分试探,火辣辣赤-裸裸的含义一览无遗。 方南愣了愣,很快勾了唇,抬起下巴回望过去,轻佻而挑衅。 音乐声渐渐低下去,男人麦色的精壮皮肤上滚动的汗珠一颗颗,随着肌肉的起伏滚落,满满的荷尔蒙气息。这么男人的身躯顶着那么妩媚的面孔,又怪异又刺餍足的男人,恨不能弄死他。 “你别这么看我。”闵涛好笑的走到床边,伸手拽了拽少年软软的耳垂:“再把我看硬了还不是你遭罪?放心,涛哥混海狼的,有底线。做的两次我都戴套了,安全方面没问题。还有,涛哥友情提醒一下,小绵羊,下次别乱拱火,拱了火不灭火,没人给你擦屁股懂吗?” 羞耻愤怒大过身体的难受,方南不想用蚊子哼的语调说话,干脆死死的咬住下唇。一条细细的血线从伤口沁出,沿着嘴角淌到被单上。 “这么刚烈?”闵涛捏他嘴,不给他咬:“我说你这小同学,男人不就那么回事嘛?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犯得着气成这种样子?下次有需要,再来海狼找涛哥啊,周四我在前面,其他日子我在后场,你随便问哪个工作人员都行。” 房门在男人身后关上,强忍着好久的眼泪直接淌下了鬓角,无声无息。 …………………………………………………… 方南不敢在酒店里过夜。一来那里太脏,房间里的气味只会让他更加自我厌恶。二来他现在毕竟寄住在黄韬他们那里,真要不回去,讲不清楚。 等到药效过去大半,方南跌跌撞撞的挣扎下了床,进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弯着腰捡起衣服,一件件穿好,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出了门。 到家已经快一点了。 方南竭力不弄出丁点的声音,蹑手蹑脚的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的转动,然后再推开。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翘着脚抽烟的夏源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方南一下子愣住了。 “源哥你怎么还没休息……” “看球赛。”夏源漫不经心的把烟蒂按熄,伸手关了电视机:“刚好结束你就回来了,真巧。” 方南慌乱的低头,想着自己这会儿的狼狈样,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精样的夏源看出些什么:“出去玩忘了时间了……” “回来就赶紧洗澡睡觉吧。”夏源趿拉着人字拖,一步三晃的往卧室走:“对了,秦锋那小子跟我说你去面试了?” 方南这才想起这茬儿,紧张的揪着掉了一颗扣子的白衬衫:“我也不知道就那么巧……” 夏源很直接:“我没意见,你要是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可以先在我那里干着,骑驴找马。不 - 分卷阅读40 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你知道是拉业务,我也不瞒你,公司底子薄,给不起高薪。你想要什么自己去挣,男人家有手有脚有拼劲,自己的未来自己闯。” “谢谢源哥,”方南吸吸鼻子:“我会好好努力的。” 夏源摆摆手,头都没回:“还有,出去玩注意安全,外头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做的时候要戴套,明白吗?” 措手不及,方南给造了个大红脸:“源哥我……我……” 夏源攥着门把手,回头促狭的笑,伸手在自己脖颈锁骨那里点了点:“这人属狗的吧,咬紫了不行,还非得破皮见红?” 等到方南在卫生间明亮的灯光下,通过镜子看到自己脖颈被咬的好大那块青瘀时,瞬间恨不能直接死过去算了。 …………………………………………………… 秦锋租的房子比起夏源那里,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简陋。 “我说方南你在我那儿住的好好的,非要过来锋哥这边干啥?他这租的地方又小又破,我们都不想他住这儿呢,你还来凑热闹。”黄韬一脸的不乐意,喝了口啤酒依然消不了火的表情。 方南笑笑:“挺好,三站路,上班也方便。” 讲到这个,黄韬又有话了:“方南你可别生我气,我真不是不推荐你去夏源那边。一来我不知道他们招人,二来,他那公司太小了,我老是笑话他们就是个皮包公司。我希望你有更好的去处,稳定点。” 秦锋皱了皱眉,端起杯子打岔:“行了行了,先喝酒。庆祝方南找到工作,跟我成了同事,一起为夏老板打工。” 三个人喝了一杯啤酒,方南有点上脸,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粉红色:“第二杯我敬你俩,谢谢你们帮着我,现在住的地方和工作都有了,我特高兴,真的。” “小意思。”黄韬难得豪气的又干了一杯酒:“咱仨都是东林出来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方南你好好干,等以后攒了钱在这边买房子,户口落下来就更好了。” 吃完饭,秦锋下楼去送黄韬。 方南收拾完碗筷,干脆去客房整理自己不多的东西。 衣服放进衣柜里,没看完的书直接丢在床头,翻到行李包最底下的时候,那个i的眼镜盒蓦地闯进眼帘。 怔怔的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房门响,送人的秦锋回来了。 “那屋子有阵子没住人了,缺什么你跟我说。” “没事。”方南抓着i站起身扬扬手里的盒子:“秦锋你要墨镜吗?” 秦锋狐疑的走过来,接过i打开看了看,摇着头塞回去:“不要,这么好的牌子,又是经典款,别人送的吧?” 方南嗯了一声,固执的追问:“干嘛不要,不是a货。” “别人送你的东西,我拿了算怎么回事?”秦锋撇撇嘴角,转身随意的摆摆手:“行了,喝酒有点上头,我去冲澡睡觉了。” 方南泄气的垮了肩膀,伸手拉开衣柜门,直接咚的一声,把i扔到了最里面。 …………………………………………………… 方南脑瓜好使。或许他不是读书那块料,可是真的混了社会,才发现用如鱼得水来形容一点都不假。 夏源公司做的生意和套路,秦锋只跟他讲了半天,方南就全明白了。 媒体是幌子是枪,真正赚钱的是后面要上马的房地产项目。 心里暗自吃惊夏源的老奸巨猾和目光毒辣。另一方面也觉得黄韬这傻小子真是傻人有傻福,这么精明的男朋友不坑他不骗他,守着个小傻子好好过日子…… 方南摇摇头失笑,专心的在电脑上打着下午要用的合作协议。 办公室小钟期期艾艾蹭过来,拿着一盒提拉米苏推到方南面前:“哎小方,麻烦你件事儿。” 方南抬头站起身:“钟姐你说。” “那个,”小钟有点害羞,朝里间办公室抬抬下巴:“秦总忙的还没吃午饭,这都下午快三点了。” 看看桌上的蛋糕,再看看眼前红着脸的怀春少女,方南恍然。只是一时间也没急智去应对这个场面:“这个,钟姐……” “帮帮忙帮帮忙……”小钟也才毕业两年,还是小女孩心性。心里害怕方南拒绝,连忙双手合十做恳求状。 方南没办法,拿起小蛋糕盒子往秦锋办公室走。 “请进。”秦锋一抬头,看到是方南,点了点头:“有事?” “不是我的事。”方南直接两步过去,把提拉米苏放在秦锋面前,自己退后站的远远的:“小钟说你没吃午饭,让我把这个给你送进来。” “我不吃甜的。”秦锋立刻明白了意思:“方南你吃吧。” “不吃你就撂着吧。”方南心里挺同情小钟,这就是注定无疾而终的暗恋,偏偏他还不能告诉那个女孩,秦锋有个同性恋人远在国外:“好歹人家一片心意。” 秦锋有点意外,看看他又看看蛋糕,最终点了点头:“行,搁这儿吧。” ☆、第二十八章 周五晚上,闵涛一时心血来潮,抱了吉他跑到前场去驻唱。 海狼吧的人都知道这个老板不按理出牌,习惯了他想一出是一出,今天钢管舞明天唱歌后天打鼓的,是以对今晚出现的文艺范儿涛哥一点不吃惊,只是有人不满的喝倒彩—— 涛哥来点热辣的,不要这种无病呻吟闲的蛋疼的玩意儿。 闵涛叼着烟,吊儿郎当的唱着郑钧的灰姑娘。 “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娴熟拨弄着吉他的右手突然顿住了。 刚刚进门的小青年闯进他的视线。 是那天晚上被他强上的小家伙。 闵涛笑了笑,突然觉得太有意思了。 方南今晚穿的浅灰色t恤,五分长短牛仔裤,比起那天晚上职场小白丁一般的衬衫西裤,更是显小。真的就像个学生样的。 闵涛很少做那种强迫人的事儿。可是那天晚上,闯进视线的少年,规矩的白衬衫黑裤子,看过去有点愣有点乖,却偏要故作老成的样子,看的人小腹发热。 他忍不住,不吃。 方南扫视一圈,很明显看到了台上的闵涛,却是理都没理,径直走到酒吧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闵涛摸了摸下巴,突然就没心思弹吉他了。 很明显,发现方南鲜嫩可口的不止闵涛一个。 涛哥这边还没等撂下吉他,那边角落里,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拉开了方南对面的椅子。 是店里的常客,姓岳,老攻,因为经常在圈里洋洋自得吹牛逼自己老二有一揸长,人送外号一揸哥。 一揸哥身体稍稍前倾,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 分卷阅读41 方南居然笑了。 闵涛看的心里更痒了。抱着吉他暗戳戳的回想着那天晚上刺不自禁吗?你不知道你有多勾人。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居然说了:“方南。” “方南,好名字。”闵涛今天没化妆,除了过长的黑发有点招眼,其他方面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怎么看都称得上帅哥一枚:“来了怎么不找我?一揸哥身经百战不假,可是太不讲究,什么人都往床上带,你懂的。” 腹黑的闵老板继续给一揸哥抹黑。 “你能好到哪儿去?”方南轻蔑的笑,还有点意兴阑珊的懒散样儿:“跟谁约不是约?” 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圈小青年,闵涛干脆自荐:“你看涛哥咋样?你要是满意,咱俩可以做个炮-友。” “你办公室在楼上?”方南歪着头,明明年纪不大,眼睛里却有了点老练的东西:“我要验货。” “没问题。”闵涛爽快的站起身:“包君满意。” 两人往楼上去,有相熟的客人看着就起哄。 “涛哥今晚不弹吉他改洗头了哈,小孩挺水灵的嘛……”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乱糟糟一间小屋子,跟猪窝差不多。到处丢的衣服裤子鞋子,还有头巾领带手链这些饰品,大的家具,其一是一张宽大的贴皮红木办公桌,其二是靠墙一张一米五的大床。 屋里没地儿下脚,床上没法坐人。 闵涛这人脸皮厚,一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丢人的,进了屋大脚一抬左右一扫,生生清出一条能走人的道儿:“小美人请进。” 方南也不怵,大大方方进了门,就手关上了房门。 办公桌边上有个小冰箱,闵涛走过去拿了一罐啤酒:“喝点什么?百威还是青岛?” “随便,”方南露齿一笑,明明刚刚还是乖小孩一枚,瞬间多了点放荡的神情:“脱吧。” “这么急?”闵涛拿了两罐啤酒走过去,屁股靠坐着办公桌的边沿,顾自喝了一口啤酒:“先培养培养感情。” “培养个屁的感情。”方南把啤酒罐放在桌子上,沾着水珠的右手直接摸了上去:“谁会跟强-奸犯培养感情?” “谈一谈不就变成合-奸了么,”轮起脸皮的厚度,闵涛从来没输过。眼见小孩还带着气,也就大大方方放下啤酒解裤腰了:“行,你要看,随意。” 今天晚上的方南跟那天晚上的小青年完全不一样,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堕落感。 闵涛低着头,看着小青年垂着眼睑用手掂着自己那二两肉,不知道为什么,关注点完全没在火爆色-情的重点部位,而是被方南长而翘的睫毛吸引住了。 因为这样的角度,闵涛看的分外清楚。 方南的睫毛又黑又浓密,小扇子样的,随着小青年的眨眼轻轻颤着,像蝴蝶的翅膀。 闵涛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方南在自己身下被弄的生理性泪水打湿了睫毛,依然倔强的不肯示弱的小模样。 被对方掂着的命根子跳了跳,因为臆想而慢慢挺起,呈现半勃的状态。 方南抬头看他一眼,仿佛猜得到男人龌蹉的心思,手指圈住,熟稔 - 分卷阅读42 的动了动,就势把半勃变成了蓄势待发的完全状态。 正要伸手抱人,冷不防正兴奋的某处被小青年用了力的一掐。 闷哼一声,闵涛的额头顿时疼出了冷汗,含着腰蹲了下去,老二也萎了。 笑吟吟的拍了拍手,方南往后退两步:“行,看着还不错。这是我还你上一次的强迫之恩,闵老板,如果你不是就此不行了,咱们下次再约。” 说完,方南直接开了门,挑衅的冲闵涛比了个中指:“闵老板,好好养伤,后会有期。” “哎我怎么找你?” 被差点废掉依然贼心不死的某人喊了一嗓子,没等到回答,房门慢悠悠的一点点关严实。 这股疼痛一直让闵涛足足蹲了十分钟。汗珠顺着额头滑到鼻梁,挂在鼻尖上要掉不掉的。 闵涛吸着气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笑,特别开心畅快的那种:“真是个疯子哈哈我喜欢。小兔崽子你等着,下次涛哥不把你捅的求饶叫爸爸,我闵涛算是白混了。” ☆、第二十九章 方南回公司的时候已经快五点半了。 在电梯口碰着下班的小钟和另外一个制片助理小叶,方南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笑笑的打了个招呼。 小钟应了一声:“你是去大润拿盖章的合同是吧?要不你先放我桌上?” 方南知道这姑娘不想再跑一趟,痛快的点头:“明早再说吧,我先锁柜子里。” “那谢谢你啦。”小钟吐吐舌头表达感谢。 自始至终,小叶都站在边上要笑不笑的很冷淡。 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电梯里的风扇一吹,黏答答的极其不舒服。 方南盯着缓慢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抿了抿嘴。 同是业务员,小叶算是老人,虽然年纪也不大。公司的广告业务这块儿,除了大老板夏源和二老板秦锋占据了八成以上,原本别无竞争,小叶也算过的滋润。 自打方南来了,小叶的好日子到了头。这个月刚发的工资更是微薄的光溜溜底薪一千块,比起方南来了半个月虽然也不多的一千五,这脸打的啪啪响。她不喜欢方南也属正常。 公司里的人差不多已经走光了。 方南松口气,伸手把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拽出来,坐在空调出风口下面,打算缓过这股燥热再走。 前台电话响,方南走过去接起来:“你好。” 秦锋的声音传进耳膜:“谢天谢地还有人在。方南你帮我去夏总办公室看看,我皮夹子找不到了,是不是落在他办公桌上了?” “行,我去看看,要是在,我就帮你带回去。” 方南挂了电话就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整个公司静悄悄的,方南想当然的以为大家都走了。大意的忽略了公司并未锁门明显还有人在的事实。 象征性的敲了两下,方南直接推开门。 一抬头,迎上的画面让他立刻一叠声的道歉并迅速后退拉上了房门。 辣眼睛,超辣。 黄韬被夏源摁着趴在办公桌上,下半身是光着的。方南推门进去的时候,夏源还是衣衫齐整,可是食指并着中指已经入了洞,盖子都没来得及盖的润滑剂就倒在边上,画面香艳无比。 方南拍了拍脸,实在想不出黄韬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大胆到不可思议。 他开门的动静惊到了两人,黄韬抬起来的脸上满是情-欲,眼神迷乱,微张的嘴唇有涎水挂下来…… 办公室房门一开一关,夏源若无其事的走出来:“有事?” 方南从椅子上弹起来:“对不起夏总,我真不知道……” “没事。”夏源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这是才回来?辛苦辛苦。” 定了定神,方南点点头:“不辛苦,应该的。哦,是秦副总打电话过来,让我看看他皮夹子是不是落你办公桌上了。” “你等着,我去看看。”夏源进去没两分钟就拿着个黑色钱包出来:“你帮他带回去?” 接过钱包,方南装到随身背着的包里:“那我就先回去了夏总?” “小方你酒量有多大?”夏源突然来了句没头没脑的问话。 “也就八-九两吧,一斤也能顶住不吐,不过不能喝太急。” 夏源赞许的点点头,伸手拍拍他肩膀:“不错,下次喝酒带着你,好好表现。” 临到公司大门口,方南犹豫着转头:“夏总,用不用把大门锁上?” “不用,我们马上也走。”夏源摆摆手:“你快回去吧,黄韬这一臊,都没脸见人了。” …………………………………………………… 又是周五,下了班已经将近六点,方南不太想回去。 不过是个住处,而秦锋又是个锯嘴葫芦样的,平时在公司工作时候还好,回去私人空间后,简直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说句不好听的,房子里的氛围跟坟场似的。 出了电梯,看着办公楼外面还是明晃晃的太阳,方南就在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海狼? 有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那个王八蛋是不是真被自己捏不举了…… 正想到那个人呢,方南出门一抬头,迎着阳光眯了眼的功夫,就看着树荫下戴着墨镜随意束起长发的男人冲着他笑,那画面惊悚的一逼。 正是下班高峰期,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几乎百分之百都会回头再看看那个爷们儿身材女人发型的男人,眼带惊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班?”方南走过去,跟着站在树荫下。 “去寺庙求签问的呗,”闵涛笑嘻嘻的没个正形,破破烂烂的七分牛仔裤垮垮的吊在胯骨上,万幸男人身材好,ho1d住:“小白领下班了?” 歪着头往下看看,方南笑的轻浮:“养好伤了?” “可不是嘛,”闵涛夸张的叹口气:“差点就成新中国最后一个太监了。” 嗤笑两声,方南伸手接过闵涛递过来的烟:“你这样的夜行动物实在不适合大白天出来吓人。” 伸手拢着帮两人点了火,闵涛真真假假的埋怨:“你也不来找哥,哥自打上周末养好伤又能用了,就望眼欲穿的等你出现,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幸好店里有个老客说在这栋楼见过你,还真让我等着了。” 明亮的光线下,闵涛常年不见太阳的皮肤有点病态的苍白,衬着黑亮的头发,整个人真像是夜行飘忽的吸血鬼一样。 方南抽口烟:“好了,好了就去搞一发呗,正好我今晚也打算找人。” “没问题。”闵涛笑逐颜开,一把搂住方南的肩膀,也不嫌热:“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酒店吧。”方南随手摔掉半截香烟:“对了,你上次搁我身上用的那种药,给我几份。” “你要那个 - 分卷阅读43 干嘛?看上谁了拿不下?”闵涛骑了摩托车,掏出钥匙边开车边问:“那个药你给别人用不了,上面的吃了那个硬不起来。” “是吗?”方南笑笑:“那你有什么别的好宝贝给我点,让男人雄风大振的,让下面那个浪的出水的,都要。” 闵涛啧啧两声:“哥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刮目相看就免了。”方南率先抬脚走人,杵楼底下被当成猴子参观的滋味实在不太好:“走吧,太热了。” 闵涛骑在摩托上,伸手拍了拍后座:“上来方南,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秦锋跟夏源开车回来,刚好看到方南跨坐到摩托车后座上,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腰。 “啧啧,”八卦的夏老板摇落车窗,探头出来仔细看了看:“方南这小子挺牛逼啊,才来几天就勾搭上海狼的闵涛了。” “海狼?”秦锋听着有点耳熟。 “就a市那家很火的同性恋酒吧,”夏源想起来的一拍脑袋:“当初你很棍气的把丁子明大牙揍掉的地方,忘了?” 秦锋想起来了:“你认识海狼吧的老板?” “谈不上认识,知道。”夏源打着转向灯往地下停车库开去:“整个a市,但凡沾同志这个圈子的,没有不知道海狼吧有个长头发老妖怪,上了妆是美娇娘,卸了妆是大灰狼。” 秦锋也没往心里去:“那是方南的私事,夏老板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操个屁的心,”夏源把车子倒进车位拉上手刹:“我是觉得,方南这小子不简单,天生吃业务这口饭的主儿。哎你不觉得他能为公司做的更多吗?” 秦锋不赞同的皱皱眉:“你别把公私混为一谈。” “傻小子,”夏源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拉开车门下了车:“你不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 “你这是干嘛?”方南洗完澡出来,看到雪白的大床上,醒目的摆放着一份体检报告。 歪着身子倚在床头抽烟的闵涛笑笑:“哥最近的体检报告,你看看好安心,没病。” 方南没怎么上心的哦了一声,捡起来随意的翻了两页,敷衍的扔到床头柜上:“我没这东西,要不今天不做了,改天我去做了再约?” “我信你。”长发妖怪吐了个烟圈:“说实话我挺好奇,你也别骂我了,就你上次的反应和身体的状况,我猜你原来有过相好的,不过——” 方南立马翻脸了:“打个炮你管那么多呢?做不做?不做就滚。” “脾气不小。”闵涛很聪明的低了头,知道杵着小青年的逆鳞了:“好好,我的错,我不问了,我去洗澡。” “我没病。”方南在他经过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头上,有水珠蜿蜒而下,滑过小青年漂亮的颧骨和下颌:“毕业时候体检过。” 闵涛出其不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嗯,小方南真香,等着啊,哥哥憋了半个月的劲儿一会儿全给你。” 的,方南握住闵涛的手腕,表情笑着像是开玩笑,可是闵涛看着他的眼睛,完全不敢当这就是玩笑话。 “做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也可以。别多话,别多问,彼此痛快就继续着,彼此不痛快就散。闵老板我看中你的身经百战有分寸,脑子够用不是事儿逼。你可别让我失望。” 一向处理各种复杂状况都游刃有余的闵老板突然接不上话了,看着小青年温和好看的脸,却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漠和不在乎,破天荒头一次哑了。 ☆、第三十章 六月底的时候,夏源终于约到了滨江管委会的负责人吃饭。 夏源对这个人非常重视,可以说公司接下来的命脉都捏在了这个人手里。 是生是死,是大展宏图还是萎靡不振,全都看贾静岩一句话的事儿。 酒席上,小叶特别殷勤。年轻的女孩子特意打扮过,穿着吊带花裙子,披下来的长发微微打着卷,妩媚动人。 随着女孩给贾静岩夹菜倒酒,胸前的事业线呼之欲出,头发也是若有若无的擦过男人的手臂,欲语还休。 贾静岩四十多岁,身材高大壮实,饶是浓眉大眼的长相端正,依然掩不住被酒色掏空的虚浮样儿,权力放纵了裤腰带的典型代表。 相较小叶不加掩饰的急迫,方南就正常多了。 不卑不亢表情自然,该敬酒的一杯不少,没事也不乱献殷勤,安静坐着,一点不像个才毕业没多久的职场小白鼠。 贾静岩酒量大,老奸巨猾,夏源他们敬过来的酒意思性的喝喝,绝不多喝。 夏源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这第一次见面,想一举搞定实在不太可能。 酒过三巡,贾静岩去包间外面的卫生间。 夏源随口吩咐了一句:“小方你跟着去看看,别是贾主任喝多了。” 方南应了一声,站起身跟了出去。 进卫生间的时候,贾静岩正好站在便池那里小便。 方南淡定的走过去,隔着两步:“贾主任你没事吧?” 贾静岩歪歪头:“小方啊,没事没事,呵呵年纪大了,喝点酒就上头,不比你们年轻人啊。” “贾主任正当壮年,是我们的榜样。”方南看着男人小便完,整理好裤子。 “你看看,光顾着说话了。”贾静岩笑笑:“小方你不是来小便的吗?” 方南脑子转了下,往前两步解裤子:“可不是,一说话就忘了。” 卫生间里只有小便溅在便池里的哗哗响声,方南侧身站着,就跟看感觉不到贾静岩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的目光似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待方南整理好裤子,一前一后去洗手的时候,贾静岩从裤子里掏出一块手帕要擦手,结果不小心掉在了自己鞋面上。 方南弯了腰蹲下,单薄的脊背勾出漂亮的弧线。 “这怎么好意思。”贾静岩咽了下口水,眼睁睁看着小青年捡起手帕,没还给自己反倒晃了晃收了起来。 “贾主任,手帕脏了,我带回去洗干净再还给您。” …………………………………………………… “涛哥,我听说海狼吧在a市,开了好多年了。”方南静静的靠在床头抽烟。小青年抽的少,一根烟的三分之二都是自己安静燃烧掉的。 “七八年有了吧。”说到这个闵涛也是有点得意的:“海狼吧虽然从来没火爆异常过,好歹朋友们给面子,一直名声在外。” 方南笑笑,一根烟只抽了一口就按熄在了烟灰缸里:“这么个走边缘路线的酒吧一开这么多年,我听说涛哥你店里还有公主少爷?”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闵涛挑了挑眉,稍稍坐直身体,台灯给男人结实的身体镀上一层金,油画般的 - 分卷阅读44 质感:“方南你想问什么,直说,跟我不用兜圈子。” “涛哥你在公检法有关系?”小青年转过脸,直直盯着男人:“还是上头有人是海狼吧的老客?” 闵涛看着方南,好半天没说话。 方南也没有心虚的意思,他不说自己也不再问,更不会打个哈哈叉开话题缓解气氛。 、 半晌,闵涛才哼笑一声:“我说你这个小孩怎么会回头找我。方南你心思可以啊,转的够快。” 方南不置之否:“约-炮是约-炮,如果你有更大价值,我当然希望能借力。” 闵涛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想让我帮你往上搭梯子?” “你愿意吗?”小青年挑眉,语气轻松的问。 “不,我当然不愿意。”闵涛笑,伸手拧了一把方南胸口:“这么可口的小肥羊,我自己还没吃够,为什么要便宜那些老菜帮子?再说了,那些男人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在床上可比不了你涛哥我,满足不了你。” “不是还有你吗?”方南一把拨开男人不规矩的手:“我又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涛哥你大惊小怪了。” 这回闵涛脸上真挂不住了:“你认真的?” “你以为?”方南歪着头,带了些少年的无辜和纯真:“有人告诉过我,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往前走,去争取,我觉得挺对的。” “值得吗?”闵涛探身从床头柜上拿烟,香烟都抽出来了,在手指上盘了个花,又扔了回去:“你得知道,方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利用那些老菜帮子,他们对你,可不会像我这样,你踩过界自己的底线,过几年之后再回头,不会后悔吗?” “真新鲜。”方南轻笑:“过去有人告诉我,往前走不用害怕,若干年后再回头,会发现自己曾经耿耿于怀的东西都是个屁。今天涛哥你问我后悔不后悔,哈……” “笑的真难看。”闵涛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倾身过去亲亲他的嘴角:“好,有机会我帮你引荐,你不后悔就成。现在抓紧时间,你再让涛哥好好爽爽。妈b我总觉得,我这有鲜肉吃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 方南一点都不意外夏源跟自己说的话。 隔着一张办公桌,一向举重若轻没个正行的夏源难得的严肃认真。 “我答应过秦锋,我绝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儿。方南,贾静岩这件事我们摊在桌面上说,选择决定权在你,我百分百尊重你的意见。我知道我挺丑陋挺不要脸的,可是贾静岩这层关系,对公司无比重要。” 夏源思忖了一下措辞,颓然的发现实在包装不出来道貌岸然的逼样:“我直说吧,贾静岩看上你了。如果你乐意,我承诺这个关系拿下,给你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实用面积不低于八十,可以落户口的那种。如果你不乐意,就当我没说,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是公司体量在这里摆着,房地产项目再不拿下启动,估计真要倒闭了。” 方南垂下眼睑,脸上平静的很,一点愤怒或是屈辱的表情都没有:“搞定贾静岩就能批到地块?这个周期会很长吗?” “不会。”夏源斩钉截铁的回答:“会很快,不过是走个流程的事儿,现在关键点卡在贾静岩这儿了。” “最后一个问题。”方南抬起头,跟夏源对视着:“我想知道这种陪是一次性的,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维持?” 夏源有点尴尬的搔搔头:“应该是一次性的吧。贾静岩也有老婆孩子,不过图个新鲜刺透露过一种沮丧:“我以为你有原则,看来是我自己二逼……夏源说的一点没错,又傻又憨,脑子是方的。” “我们的原则就是没原则,”方南拿着筷子搅着汤里的菊花叶,现实到残酷:“有热血有感情有正义的人谁不喜欢?什么是原则?什么是底线?总得活下去。好歹夏总没用下三滥的手段直接把我送人家床上去,我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秦锋你知道吗,夏总答应我,这单搞定之后,他送我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不见得是新房,但是带户口那种。” “你觉得合适你就做。”秦锋胡乱摆了摆手:“关我屁事。” “秦锋,”方南盯着他,表情很淡定:“你要做吗?” 那么个大个子,一下子连耳朵都红了,看过去纯情的不行:“你不想住就给老子滚出去!” 方南笑了,不带嘲讽那种:“你别误会,我对你没意思。你和秦夏的事儿,黄韬跟我说过一点,我也能猜出一点。你是个好孩子,”方南没说好男人:“可是好孩子也要纾解欲望吧?正好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炮-友关系再安全不过,不会变质。你觉得呢?” 入住这么 - 分卷阅读45 多天,秦锋头一次在方南面前提秦夏:“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乐意等秦夏,无关其他,我爱他而已。我不需要那种关系,更没兴趣。方南我让你住这儿不是让你给我添恶心的,这件事今天就当我没听着,这些话我也不会再跟你说第二遍。” “你真可爱,”方南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收拾碗筷:“简直就是秦夏养的小狼狗……行行,你不乐意就拉倒,真当自己万人迷呢?” ☆、第三十一章 真正说起来,贾静岩四十出头不算老,也不过比老妖怪闵涛大个六七岁。 可是无论是体力上还是皮相上,两人差的都不止一个等级。 方南下了出租车,抬头看着酒店的大门。 贾静岩很谨慎,选的酒店在郊区,准四星,毫不起眼。 夜晚的风依然是热的,吹在皮肤上温吞吞的感觉,令人窒息。天上没有星星,墨蓝的苍穹像顶大锅,无边无际的压抑感。 顶楼的套房6o8,方南站定脚步左右看了看,伸手敲响房门。 没用几秒,房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安全锁的铁链拉到最大,贾静岩露出半边脸,带着些许红血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门外的小青年。 方南面色不改笑容可掬:“贾主任,您的手帕我洗干净了,今天特意来还给您。” 贾静岩笑了笑,先是关上门,然后解开安全锁的锁链,拉开了房门:“进来吧小方。”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方南从6o8出门。 贾静岩没像开始迎他的时候一样来送他,随着液压门的缓慢关闭,方南回了下头,男人疲惫的靠在床头抽烟,肩膀垮着,皮肤有点松,没什么光泽,看过去,就真的一副中年男人面目可憎的模样。 方南笑了笑,看着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咔哒一声响,关到严实,转身向楼梯走去。 郊区不好拦车,等到方南坐上车到了海狼吧门口,已经快凌晨一点半了。 不是周末,玩到后半夜还不走的夜猫子没那么多,十几个的样子,都是老客,只是这个点,玩的内容就比较火爆了。 方南站在不起眼的阴影里,灯光基本照不到的地方,饶有兴致的看着都围在舞台那里的一群人。确切的说,是看着小舞台上辣眼睛的暧昧互动。 闵涛坐在椅子上,眼睛被蒙上了,上衣也被脱了扔在地上,下半身的牛仔裤解开了铜扣,岌岌可危。 周围看热闹的一个比一个兴奋。 “小水,快扒了涛哥看看硬没硬?” “不用扒就能看出来涛哥子弹上膛了好不好?你看裤子顶的。” “我赌五分钟……” “不可能,小水这小浪货又不是第一次勾引涛哥了,啥时候得手过?” 叫小水的那个男孩,方南知道,特别放得开的一个纯零。年纪不大,混社会特别早。可以说,海狼吧里面百分之九十的常客攻,他都上过床。这孩子没底线,听说什么都敢玩。方南有一次看到他跟两个男人一块儿出的门。当时闵涛在身边,看着几个人就笑着摇头,又去玩双龙,小水这孩子迟早一天玩脱。 小水跪在小舞台上,双手按在闵涛膝盖上。脸色潮红眼神迷离,不知道是嗑-药了还是喝高了,紧身的衣裤裹在身上,随着他的扭动,勾勒出小青年清晰的身体弧线。 在门口看着的大个子是熟人,知道方南跟自家涛哥的关系,犹豫了一会儿凑上来,嬉皮笑脸的:“涛哥闹着玩的,都是熟人,不会真那啥,你放心。” 方南听的好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那啥是那啥?都这样了,还不来一发吗?只要你们老板豁出去演现场,我也挺想看看。” 大个子这么一听,越发觉得方南这是吃醋生气了:“要不我去叫涛哥?” “你快去门口守着吧。”方南摆摆手:“真要放进来什么不该进的人,海狼吧就等着扫黄打非办来贴封条好了。” 大个子给吓着了,乖乖掉头去守门。 这么说话的功夫,台上画面更放肆了。 闵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小水。两人之间仿佛能迸出干蹦蹦的火星子。 小水欺身向前,眼神挑逗。 “小水,你可别摸进去,哥哥下了大注的。涛哥快憋不住了,你坐上去!” 方南摸了摸下巴,几乎能猜得出这帮人赌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突然觉得没意思,方南来之前被贾静岩挑起来那点火慢慢熄了,熬夜的疲倦涌上来,是几乎立刻就想回去倒在床上睡觉的念头。 正要转身离开,不知道谁看到了他,喊了一嗓子:“涛哥,你小相好的来了。” 原本舞台上蒙着眼睛随便他们闹腾的男人一把扯掉黑绸布,推开小水就站起了身。 方南被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弄得有点不自在,随意的挥了挥手:“你们玩,我先走了。” 闵涛提好裤子扣上,连上衣都来不及穿,直接跳下舞台,大步走过来。 “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还这么迟?” 方南开玩笑:“要不哪儿能看到闵老板这么火辣的倾情出演啊。” 闵涛伸手拍了他一下:“吃醋了?闹着玩呢。” “我吃个屁的醋啊,闵老板你自我感觉真好。”方南懒洋洋的:“你们玩吧,真困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住这儿吧,反正也该散了。”闵涛殷勤留人,目的不纯:“走,涛哥陪你上楼。” 想了想,方南也懒得再折腾,点点头:“睡觉行,不做,太困了。” 闵涛笑的意味深长:“睡觉睡觉。” 上楼冲了把澡,方南只穿了条短裤就摊在了床上,头发都懒得吹干。 闵涛原本正要去洗澡,看着方南白皙的后背上明显的掐痕和咬痕,若有所思的停住了脚步。想了几秒钟,男人走去床边,就着小青年趴着的造型,轻而易举扒掉了他的内裤。 方南困得口齿不清,抬脚想踹人:“你干嘛,说了不做……” “才干完就来找我?”闵涛只眈了一眼就明白了:“怎么着,没玩尽兴?” 方南慢吞吞的伸手提好内裤,翻了个身,变成仰面朝天:“你要是不乐意我住这儿,我就打车回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闵涛直接趴上来:“好几天没见着了,哥哥这不是想你了吗?” 说了几句话,那点睡意渐渐淡了。方南双手枕在脑袋下,想了想就觉得好笑。 “一开始我来,确实是想跟你来一炮。今晚那个老男人,”方南也不看,伸手摸索着去床头柜拿烟:“就五分钟,不对,五分钟都抬举他了。” 贾静岩一开始挺兴奋。 结果不成想,对方完全就是个绣花枕头。没一会儿,男人就不行了,脸色涨的紫红,鼻 - 分卷阅读46 孔大张眼神发散。 后来大概贾静岩也觉得这个速度有损他男人的面子,骂了方南两句,抽了根烟缓缓,硬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要玩花样。 方南看着心里膈应,借着说去倒杯水解解渴,直接把闵涛给他的药粉倒进了杯子里。 贾静岩喝了水没五分钟,药效就来了。 “就闵老板你那药粉,也没挺过五分钟。”躺着的青年看过去特别可乐的表情:“我这假装高-潮叫-床都差点来不及,哈……” 过程很乏味,从头到尾,方南始终没有兴奋起来。 闵涛摸着下巴,神情复杂,过了半晌才开口:“方南,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刚认识时候那个小青年相比,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哥哥没意见,也没打算探你的底。你自己的事儿,你高兴就好。我今儿就问一句话,你这样,是因为我第一次的强上吗?” 方南斜着眼睛瞅他,嘁了一声:“我还觉得我看走眼了呢,大名鼎鼎的涛哥,居然也跟个叨叨逼似的。我跟你交个底,你那次做的事儿虽然不地道,却也不至于搁我这儿烙下心理阴影。” “那我就放心了。”闵涛伸手抢过小青年半截香烟,自己抽了一口,蓄着满嘴的烟气堵上了方南的唇,呛的对方直咳嗽。 “去你妈的……咳咳……呛死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还真就没再提做的事儿,时间不早了都有点乏,闵涛那点意思也在聊天的时间里慢慢消磨下去。 后来洗了澡,两人就那么挤在一块儿,空调开到十八度,盖着大棉被睡觉。 迷迷糊糊间,方南听到自己呼机响。 心里绷着那根弦一响,小青年骨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眼睛都没睁开:“完了,我要迟到了。” 边上闵涛睡眼惺忪伸手搂他:“别去了,反正也迟了,跟涛哥混,包吃住……” 懒得搭理他,方南一把拍开男人的胳膊跳下床,撅着屁股满地找自己衣服和呼机。 找着呼机先是看了眼时间。妈蛋,忘了定闹钟,已经九点了。 接着,看到那条来自大老板夏源的留言,方南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慢慢从焦躁变得兴奋,睡意一扫而空。 闵涛还没醒,趴在床上酝酿着新一轮的睡意。结果被方南直接跳上床骑在腰上,照着后背一通揉捏。 “睡什么睡!起来嗨!快,涛哥你麻溜的,别装死。老板事情搞定,今天赏我一天假期。” ☆、第三十二章 “我操,你就是个活祖宗。”闵涛夸张的揉着后腰:“拿你涛哥当人肉按-摩棒是吧?” “怎么着,这还不满意了?”方南心情特别好,语调轻快:“让你操还不喜欢,那我换个人好了。” 闵涛扑过来,报复的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小青年身上:“你还想找谁去?怎么着我还满足不了你了?” 方南给他这么一压,差点跪了:“滚,重的跟秤砣似的。闵老板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三十多了,这么纵欲要记得多吃点腰子,吃什么补什么。” “言之有理,快被你榨干了。”闵涛站起身体,笑嘻嘻的:“那你做给我吃?” “想得美。”方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中午十二点:“我下午回趟学校拿毕业证,老师催两回了。” “哎跟你说真的,”闵涛伸脚踢踢小青年的脚面,一本正经的:“咱俩凑合一块儿过呗,你来海狼当老板娘,就不怕你们公司炒你鱿鱼了。” 方南惊讶的看看他,咧嘴笑,明显没往心里去:“行啊,你等着,高低等。” “方南,”闵涛看着小青年穿衣服,摸着下巴一脸老流氓样:“你以后别跟别人上床了,我吃醋。你要是欲求不满,我天天拿腰子当主食吃行不行?吃什么补什么,管保满足你各种需求。” 收拾停当准备离开,方南冲着闵涛勾勾手指头:“闵老板你一点也不适合演这种深情款款的样子,还是昨天晚上小舞台上浪荡种马的形象比较适合你。走了,回头再约。” 看着房门关上,闵涛哼笑两声,习惯性的从裤袋里拿出一根烟,夹在手上停了一会儿,又不知道为什么大手一张,直接把香烟揉烂了扔在了地上。 …………………………………………………… 不过是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方南再度回到建筑工程学院,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陌生隔离感。 学校门口有毕业生送别的场面,有两个女孩子抱在一块儿哭,情谊真挚令人动容。 方南冷眼旁观看了两眼,完全无感的走进了校门。 闵涛说他变了,其实也没错。 方南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变化,短短两个月,他的经历不仅仅是生活工作上的,更煎熬的是心理上的。 “张老师好。”方南敲敲敞开的办公室的门,彬彬有礼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张老师一抬头,看着方南热情的招招手:“回来啦,过来坐着歇会儿,吹吹风扇降降温。外面热吧?” “还好。”方南接过来张老师给的面巾纸:“谢谢老师。” 张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微胖,对方南一直都挺照顾。 “去学生处拿过毕业证了?” “还没,”方南这才想起来自己真是晒昏头了,居然忘了毕业证应该去学生处拿:“我想着先来看看张老师,等会儿再去。” 张老师心花怒放:“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腼腆的笑笑,干净秀气的脸上因为暑气染了淡淡的绯红,像是亲切的邻家男孩。 张老师把风扇稍稍调了下方向,对着方南吹:“小方,我听说你去a市上班了?怎么样?” “还行。”方南抿了抿唇:“找了份工作,制片助理,下个月单位分房,能落户口了。” 张老师瞪圆了眼睛,惊呼一声:“啊呦不得了,我们小方南太厉害了。a市是省会啊,多少毕业生削尖脑袋想进都没门,小方这才两个月就落户口了。哎呦呦,还是那么好的工作。” “张老师你别笑话我了。”方南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人,也不太聪明,就知道认真工作好好干活。我想着,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我努力点,再辛苦点,天道酬勤总是没错的……” 张老师赞许的竖个大拇指:“我看下学期开学,学校的迎新座谈会,小方你可以作为典范发个言,告诉学弟学妹们你是怎么成功的,给学校增光长脸啊。” 从学生处出来,方南手里捏着那个用自己三年时光换来的深蓝色硬皮毕业证书,越想越觉得讽刺。 “怎么成功的,呵……”迎着刺眼的阳光,方南眯起眼睛。 如果他发了疯,在学校的迎新座谈会上堂而皇之的告诉那些小孩,自己的房子和户口都 - 分卷阅读47 是睡出来的,不知道张老师和学校领导会不会当场气吐血? “方南。”迎面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因为背着光看不清楚,方南疑惑这个学校还有谁记得他。 走得近了,来者圆寸t恤破洞裤的地痞流氓造型让方南一愣:“韦东?” 韦东的表情不太好,摘了墨镜歪歪头,言简意赅:“走,我带你去见凌子。” 兜头上来就是这么一句话,方南却没感觉到臆想中的惊心动魄和疼痛难忍,语调异常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韦东很暴躁:“老子在你们这个破学校留了眼线,你一回来就有人告诉我。” 方南哦了一声,脚下却是没动。 “我说方南,”韦东挑眉,不敢置信:“你是不是以为我骗你?我真带你去见凌子。你不想吗?” “我不想。”方南退后一步,站到教学楼的阴影里。微风拂动他额头上的头发,恍如最初。 看得出来,韦东要气吐血了。男人双手叉在腰上,咬牙切齿:“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现在看出来也不迟。”方南漠然的顶回去:“代我向凌先生问好。” 韦东用手指着他鼻子,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回过神,深呼吸后强压下怒火。 “我跟你说实话吧,凌子根本就没要跟谁结婚。他不让我们说,谁说他就跟谁绝交。他生病了,一直在住院,先是在伦敦。这点倒没骗你。原本以为有治愈的希望,结果上个月底查出来淋巴转移了,他非要回来……老子不想看着他成天拿着你那几张破照片缅怀的傻逼样儿。哦对,你们那些照片,是老子去偷的。要是当初知道这样,老子死都不会答应他。” “真可惜。”方南用力咬住下唇,很久才松开:“什么病?英国也治不好?” 韦东看着他这幅样子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动手,悻悻的:“一开始说是什么粒子慢性白血病,现在又说是加速期,老子搞不清楚。哎我说,凌子当初瞒着你就是怕你难过,他这么一心为你好,现在你就连去看看他都不肯?” “是他的意思吗?”方南迅速找到关键点。 大个子打了个磕绊,理直气壮的拍拍胸脯:“老子的主意,咋地!” 方南觉得想哭,更多的想笑。身体明明晒得滚烫,内里却是冷的,冷的他只想打哆嗦。 “他不想见我,又要瞒着我,我就没有贸然过去讨人厌的必要。”单薄的青年情绪有点的玩意儿,凌子真是瞎了眼了。” “你有你的立场,”真的说出来了,方南一直忍不住要抖的身体居然神奇的平静下来:“觉得你朋友什么决定都是对的,施舍给我什么我就得受着,不该有怨言。在你们眼里,我可不就是个玩意儿?你们什么时候真的那我当成平等的人看过?再说了,韦东我想问问你,假设不是这个病,假设凌梓樾治好了。他能给我什么交代?他就可以脱离凌家跟我过一辈子了?他就不用承担责任去娶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了?既然你们都认定,我不过就是凌梓樾结婚前调剂生活的过客,现在又有什么立场苛责我是个不知道感恩的东西?我,不欠他的。” 韦东又气又怒,偏偏夹杂其间的,还有没来由的无力感。 他从来没发现方南这么毒舌,这么伶牙俐齿,这么……一语中的直指核心。 “凌子即使有再多不是,他喜欢你总不是假的。” “喜欢嘛,”方南笑笑,苍白的脸颊奇异的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我没说那些喜欢是假的。韦东,你恋爱过吗?”青年不等对面的男人回答,继续自言自语:“我方南这辈子所有的低声下气委曲求全都在他一个人面前用完了。我不喜欢咖啡他喜欢,我喝就是。他整个厨房都是西餐,即使我觉得难吃的要死也跟着笑嘻嘻的赞句美味。他要去听交响乐,我快困死了都不敢闭眼睛,害怕别人嘲笑他带了个二傻子听音乐。我不敢告诉他我喜欢看搞笑的电影看不懂那些外语的文艺片,我不敢光着脚在地上跑,不敢说脏话……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像个傻逼……” 青年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我求过他,不管结婚还是什么,在他身边给我留个位置。他不同意……韦东,那天的电话你也听到了。他让我往前走,记住好的,把他抛在身后……我往前走了,真的,我最后一次听他话。现在……回不来了。” ☆、第三十三章 方南以为自己会哭会崩溃会难受的不行不行的,哪怕反射弧长一点。 可是连他自己都猜不到,从z市上了火车回a市,他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就那么麻木的盯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韦东说的对,他本质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玩意儿。 他坚持不肯去医院,最后把中文呼机号留给了韦东—— 如果凌梓樾出于他自己的本意想让我来看他,让他亲自给我打电话。 火车上乱哄哄的。有小孩在哭,也有几个大男人骂着脏话打牌。方南身边坐着一个农村来的大婶,睡着了直磨牙,还打呼噜,随着火车的晃动,脑袋差点靠到方南肩膀上。 到了a市火车站已经很晚了。 火车站广场上有人铺了凉席睡觉。透过黑黝黝的雕塑,方南看得到湖水反着微光,远处的高楼鳞次栉比,上面的彩灯亮化寂寞的明灭着。城市天际线如此幽远迷人,却又如此的冰冷无情。 不想回去跟秦锋合租的那里,也不想去找闵涛鬼混,更不可能去打扰黄韬当个一千瓦电灯泡。 方南就那么抱着双臂在湖边转,孤魂野鬼一样。 湖边还有夜跑的人,间或从身边经过,带起阵阵微风。 方南走累了,找了个长条椅坐下,盯着湖水和岸边的垂柳出神。 不远处传来跑步声和喘息声,渐渐的转慢,最终停在方南身边。 方南没去看,任由那人坐在长条椅的另一端。 呼吸间有淡淡的酒气,方南更加不敢乱动。万一被酒鬼扔到湖里淹死,明天报纸头条就有新闻了。 那人平定了一会儿呼吸,悉悉索索的翻口袋,然后就是打火机啪的一声轻响,烟味随风飘过来。 方南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不动声色的离开呢,冷不防边上那人说 - 分卷阅读48 话了。 幽幽的动静配上这样暗淡无光的夜晚,足够让人后脖颈子发凉。 “我以为自己放不下舍不得,没想到真的做了决定,也不是那么难捱……反正我一直是被放弃的那一个,我都习惯了……其实我早该死心了,从他选择那个家伙开始,可是心里那么难受……”明显是个男人的动静哽咽了两声,慢慢平复后继续,像是说给陌生的方南听,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发泄:“我害怕他吃苦,害怕他将来面对的难堪。可就是忘了,他根本不需要我的保护,是我自以为是了……一年了,他走了一年了。有时候我在学校里看到那个家伙,失去爱人的难受和痛苦都藏不住,心里觉得特别痛快。我是不是很变态……” 方南抽抽嘴角,很想说一句,大哥你这样幼稚的走上社会很危险你知道吗? 那个男人不知道抽什么风,语气一变,情绪也跟着就是了。我要是跟你说我爱你爱的天崩地裂至死不渝,那简直就是吹牛逼,还是最不负责任那种。我挺喜欢你的,真的,就觉得在一块儿,不管是聊天还是打炮,都特别合拍。我这个年纪了,不怕你笑话,不服老不服老还是老了。心理上就想着安稳一点,找个人一块儿过日子,不瞎混了。你年纪小我可以宠着你,以后我死在前头,还能给你留点东西,谈不上多少钱,给你养老绰绰有余。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咋地。”方南笑嘻嘻的伸手向下,作势捏了他一把:“我这尊大佛,你的小庙养不下。” 闵涛就叹气,翻身掐了人脖子一通抓痒,抓的方南笑到肚子疼。 “我知道你野心大。你这小孩学坏了,会拿话怼我了不是?”闵涛的长发滑下肩头,又黑又亮的缠在方南脖颈间,锦缎一般:“我也就这么一提。堂堂的涛哥如果连试都不试一把,也忒窝囊了。方南,你要是想往上爬,我可以托你一把,可是你也记住了,什么东西都要付出代价的。” 方南笑嘻嘻的搂住他脖子,满不在乎:“不就是个屁股,捅破天了还能怀上不成?” 闵涛叹气,一把箍住青年纤瘦的腰身,流里流气的吹个口哨:“来,跟哥再战三百回合,看看是你这盘丝洞厉害,还是哥的金箍棒更牛逼。” 月中发工资的时候,方南效益不错,拿了五千多。 正好赶着周末,方南琢磨着可以添置一台空调了,吃过晚饭就揣着钱去了电器城。 特别巧的是,在电器城门口的大市民广场上,方南碰着了好久不见的贾静岩和他太太正在散步,估计是住在附近。 贾静岩原本悠闲放松的姿态,在看到方南走过来的功夫一下子变了。 方南看着男人警惕的眼神暗自好笑,走到几步开外,恭敬的点点头问好:“贾主任好,我是夏总那边的小方,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咱们一块儿吃过饭。” 贾静岩含混不清的唔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小方啊,你好。” “这位是您太太吗?真是大方漂亮,气质特别好。”方南很真挚的夸奖着面前挽着贾静岩胳膊的女人,哪怕四十多的女人身材已经臃肿变形:“夏总跟我们说过,贾主任太太特别优秀,今天一见才发现夏总的话一点都不假。” 贾静岩被他一通夸,有点摸不着头脑:“哦是,夏总最近忙什么呢?好久没见着了,你们公司的项目做得挺好啊我听说。” “谢谢贾主任关心,”方南寻思着见好就收:“我就是看着贾主任和太太,没忍住过来打个招呼。夏总还说呢,有机会再请贾主任聚聚,不喝酒,聊聊天。” 贾静岩放松下来,摆摆手又是惯性的官腔:“行,有空再说吧,最近太忙了。” 周一上班时候,方南跟夏源随意的提了一嘴,结果夏源大加赞赏,拍着他的肩膀一通夸。 小伙子有前途,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 …………………………………………………… 天气渐渐冷了,方南家楼下新开了个火锅店,正宗的四川火锅,新开业折扣力度还挺大。黄韬知道了,就嚷着让方南请客。 周三晚上,原本叫了秦锋一起吃饭,结果夏源那边有急事,一个电话把人拎走了,最后只剩下方南和黄韬两人去吃火锅。 火锅店装修的古香古色,满屋子浓郁的牛油辣椒的香气。方南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黄韬,小孩脸上笑着,眼睛里装满了心事重重。 黄韬不说,方南也不问,慢悠悠的喝着啤酒,盯着翻滚的红油出神。 “方南,”黄韬是个憋不住话的:“前 - 分卷阅读49 两天我妈给我打电话的,问我谈没谈女朋友。还说让我过年回家可以带回去看看。” 方南明白了:“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黄韬烦躁的喝了一杯酒,眼角染上淡淡的红:“我们系有个女生追我,跟我一届的,人挺好……” 跟着喝了一杯酒,方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喜欢她?我说那个女生。” 小个子男生摇头:“感觉像哥们儿似的,可是,可是……” “可是源哥是男的,你没法跟你爸妈说是吗?” 黄韬猛的抬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东林那边怎么看待同性恋,我要真说了我爸妈在东林还怎么过下去,我不能那么自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话出了口,黄韬才觉得不对,连忙又道歉:“我不是说你……” 自嘲的笑笑,方南呼口气:“我确实挺自私的,光想到自己。” “其实源哥挺好的,”小孩一副很矛盾的样子:“你看他自己有公司,收入不低,住房也没贷款。他家在a市盘根错节的,从商的从政的都有,听说他爸是个挺大的官儿……” “你说这些给谁听?”方南接过他的话茬儿:“说服自己,还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啊,”黄韬眼睛里含着水光,急的都要哭了的扁着嘴:“我跟他不一样。我爸妈就指望我光宗耀祖,可是我要真跟源哥在一块儿,还谈什么光宗耀祖,连他们脸皮都扒下来扔地上踩了……再说,万一过两年我年纪大了,他不要我了……我众叛亲离的,都不知道怎么办……” “就源哥这种背景。”方南叹口气,不想去说黄韬的计较和自私:“你想让我帮你问问他吗?”走上这条路,谁还不是个众叛亲离呢? 黄韬摇摇头,情绪低落:“问有什么用?现在承诺一辈子,就真是一辈子吗?”抹了抹眼角,少年抬头咧嘴笑,看过去没心没肺的表情:“我说,方南,要不我把源哥让给你吧,给别的小妖精我也不放心。” 那种异样的感觉冲的脑门疼,方南攥紧手里的酒杯,脸色如常:“好啊,你真这么想?” “我说着玩呢。”黄韬伸手跟他碰碰杯子:“来来,喝酒。不提那些烦心事儿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三十四章 圣诞节的时候,方南谁都没说,一个人回了趟z市。 天气湿冷湿冷的,阴沉的铅灰色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雪。 方南站在自己曾经打工的那家咖啡店门口,站在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打算走进去。 他不喜欢自己优柔寡断的这一面。明明狠话都撂给了韦东,凌梓樾又是铁了心的不给自己电话,那么这样的缅怀,还有什么意义? 可能是被黄韬那番话触动了心思吧。 无论现在的方南如何的混乱放纵没底线,他也曾经那么认真的喜欢过一个人,喜欢的曾经想着什么都不要的留在他身边,仅此就好。 刚要走的时候,咖啡店大门一开,走出来的居然是熟人。 当年一块儿打工的一个姐姐亲密的挽着一个男生,满脸幸福的笑容。 方南刚要转身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哎这不是小方吗?”女孩松开挽着男生的手臂,快走几步赶过来:“好久不见,小方越长越帅了。小帅哥变成万人迷了。” 方南笑着先跟后面的男生点点头,这才带点无奈的看着眼前热情的女孩:“红姐你就取笑我有本事。” 当年因为鼻子上长痘痘死活不肯去送餐给凌梓樾的女孩哈哈大笑,带着股爽朗劲儿:“我说的是实话,怎么是取笑你。”说完一回头,拽过身后的男生,大咧咧的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姓林,你叫林哥就好了。这位帅哥是小方,当年我们一起在这里打工的。” 红姐回头指了指咖啡店,颇有点感慨:“这都三年多了吧,真快。” 聊了没两句,方南正思忖着找个借口告辞,天空开始零星飘雪花了。 “行了,咱别傻乎乎的站北风里聊天了,走,红姐请你吃饭,边吃边聊。”女孩兴致很高:“前面两百米有家生意特别火的店,这会儿去不排队。” 托词的话还没出口,方南那点小九九就被女孩堵了回去。 “这才不到五点,咱们吃完也不会多晚,不耽误你回a市,才一个小时的路程而已。” 饭店里面很暖和,即使才五点钟,食客也已经有了五成的上座率。饭菜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令人食指大动。 方南看着桌子上那盘肴肉,很多久远的零星的记忆不自觉跳出来。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红姐男朋友去卫生间的时候,女孩冲着方南挤挤眼睛,开始八卦:“哎小方你还记得不,那个帅的要命的凌先生?就我们三个女孩一块儿发花痴,经常来喝咖啡的男人?”说完也不等方南回答,顾自继续:“我跟你说,巧的不行。那个人自从你辞职之后基本就没再来过。后来我毕业了,有一次办事正好经过附近,隔着窗子恰好看到他坐在老位置上,面前一杯咖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低着头出神,看上去很憔悴,像是失恋了似的。” 心脏猛的一缩,方南连忙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掩饰:“是吗?” 红姐大力点点头:“对啊,嗨你别提我多傻了。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想着这好歹是我青春时期那么迷恋的男人,居然就跑到对面的kfc买了杯可乐坐到窗边,看着凌先生发花痴。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哈哈哈……”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方南吸吸鼻子,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水煮肉片:“这个菜挺辣啊。” “招牌菜,特地道。”红姐也吃了一片肉,辣的连忙喝啤酒:“三个月前?不对,天气热,应该是暑假……也不对,”女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很肯定的抬起头:“七月初吧,那几天要来台风,我记得很清楚。凌先生好像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大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这么狠心抛弃了这么好的男人……” “你怎么就知道是失恋不是生病了呢?”方南抿抿唇,慢慢的:“说不定是什么大病,治不好的那种,脸色才会难看。” “呸呸,”女孩嘟着嘴斜着眼睛瞅他:“不行这么咒人的啊。多晦气,好歹当年凌先生点名让你服务,也给过不少小费对不对?” “对。”方南揉揉眼睛,笑:“好像确实应该感恩的……” “那天,凌先生在咖啡店一直坐到打烊。”女孩陷入回忆,唏嘘的叹口气:“我居然也就一直跟着坐到那个点。将近三个小时啊,啧啧,我觉得自己简直可以称神了……” “我去趟洗手间。”心里绞的难受,呼吸都不畅。方南站起身,正好看到红姐的男朋友走回来:“你们先吃。” - 分卷阅读50 坐在马桶上,方南捂着脸好半天没动。 今年七月初,是韦东追到学校让他去见凌梓樾之后没多久吧。 凌梓樾如果没放下,何苦这样? 哭不出来,眼睛涩涩的。 “你眼睛怎么红了?”女孩抬头看着方南落座,细心的递过一张纸巾。 “刚才洗脸,水进眼睛了。”方南擦着手上的水渍落座:“正好洗手液没洗干净,弄的眼睛特别不舒服。” “我有眼药水。”一直话不多的林哥从口袋里摸出一管乐敦递过来:“冲一下。” 出了饭店大门,刚刚七点钟。 跟一对恋人告别后,方南沿着马路慢慢往前走。 雪花停了,路边的行道树上挂了些节日的彩灯,五颜六色,妆点着寂寞的夜。 面前是个ic卡电话亭,方南站定脚步,摸索着从口袋里翻出卷了角的通讯录。 上面有韦东的电话,也有温致远的电话。那些久远的关系,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打交道了。当初那么决绝的离开,还是没删掉这些号码。或许冥冥中,他也知道命运这根细细的线牵着,还没到断的时候。 电话接通的时候,方南发现自己的手指头在打哆嗦,控制不住的那种。 太冷了吧,听天气预报说有零下七度了。 一声接着一声的振铃,韦东一直没接。 方南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失落。 如果就这样,找不到人,他也该认命。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是快到圣诞节了,那几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出来寻欢作乐?唱歌还是喝酒,场子那么闹腾,又怎么会听得到手机铃声? 电话自动挂断湮灭之前,那边接了,韦东的嗓子哑的几乎让人听不出来。 心脏开始狂跳,方南咽了下口水:“韦东,圣诞节快乐。” 电话里面很安静,除了男人的呼吸,落针可闻。 一向大炮筒子的韦东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他的声音,迟迟不说话让人不安。 “韦东,”方南再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是绷着的,听起来很不舒服:“你在吗?我是方南。” “方南。”韦东终于说话了,一声称呼语调很怪异,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你终于肯打电话了?真是巧啊。” “怎么了?”心里渐渐浮起不安,方南换了个手拿话筒,试图让语调轻松点:“你感冒了吗?我还以为这个时间,你会在外面玩。如果我打扰你了,真不好意思——” “不打扰。”韦东发出一声疑似哽咽,跟着是悉悉索索的动静,好像是被褥面料的摩擦声:“你不打这个电话,我睡醒了也要给你个电话。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十分。” 没头没脑的转了话题,方南看着夜幕低垂,听着对方说的时间,心里怪异的不行。 “方南,”电话那边男人吸吸鼻子,嗓子依然是哑的:“凌梓樾让我告诉你,他在伦敦跟未婚妻结婚并且定居了,永远不回国了。” “那,”方南咬着唇,总觉得哪里不对:“替我转告一声恭喜。” “去你妈的恭喜!”咬牙切齿的男人几乎在咆哮,带出方南熟悉的感觉:“老子几个小时前才从公墓回来,头疼的要死!”电话那边顿了顿,传过来疑似抽泣的声音:“随你爱信不信,我要说的是,凌梓樾死了,埋在了伦敦,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路过的行人频频回头,看着不顾形象面对着电话亭跪着的青年。 他的肩膀肉眼可见的颤抖着,双手撑在大腿上,低着的脑袋前面,电话听筒垂着,在惯性的摇摆着。 刚刚下过一点雪,地面是湿的。是以那些眼泪落下来,什么都看不见,消失无踪。 …………………………………………………… 方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车站,又是怎么买的票回的a市。 他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昏沉沉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声音。 活的,死的,再也看不到。 方南捂着脸,歪着身体靠在冰凉的车窗上。 不,这不可能。凌梓樾,不不,即使死了,凌家也不会同意他埋葬在异国他乡的。这一定是韦东的报复打击,因为当初他不肯跟着去见凌梓樾…… 嗯?去见凌梓樾?还有七月份红姐在咖啡店见着的凌先生。方南有点糊涂。 如果真的生病了,怎么可能这样拖着病体长途往返? 韦东可真狠,这种事都能拿出来开玩笑。一定不是真的。 他宁可相信,那个男人在伦敦结婚了,跟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以后会有可爱活泼的小孩子,绕膝欢笑…… 在a市跌跌撞撞的出了站,方南诧异的看到等的百无聊赖的闵涛。 他都不记得了,吃饭的时候,闵涛给他来过寻呼让他回电话的。而让闵涛来接站的,也正是他方南—— “怎么了?”闵涛走过来,迅速的发现青年的眼睛又红又肿,遮不住。 “没事,”方南想笑,眼泪却再度流了下来:“有个朋友,朋友……他结婚了……在国外,定居了……挺好的……事儿……” 闵涛没多问,也没揭穿他拙劣的谎言,单手搭住他的肩膀往停车场走:“行了,走吧,天冷,去我那儿再说。” 方南反手扣住男人的大手,贪婪的吸收着对方温暖的热度,欺身上去几乎带着亟不可待。 “去你那儿,涛哥,我们做好不好?一直做到天亮,谁怂谁是孙子!” ☆、第三十五章 在闵涛那间凌乱的房间里,两个人黑白不分的厮混了三天。 从平安夜前一晚进去,再出门时候,已经是二十六号狂欢夜的中午。 男人撸了把头发,用手腕上的黑色头绳绕了三道,苦笑:“方南,哥谁都不服,连墙都不服就服你。就算是碰着聊斋里面吸人精血的妖精,估计也比不过你。今儿这大门你再不点头同意开,估计哥哥就得送医院急救了。” 方南看过去也好不到哪儿去,脸色青白,眼下有黑眼圈,浅粉的嘴唇连血色都快没了,活脱脱一个吸血鬼不用化妆的。 小青年笑的浪荡,叼着烟卷无所谓的样子:“所以找老男人最没意思,玩都玩不爽。” 闵涛几乎给跪了:“我说小祖宗,你也是个男人,不行你试试?连着三天,睡醒了就做,做完了还不给歇,手口并用的再给他妈的撸直了。你自己算算,哥哥这三天给你榨出来多少?他妈的能装一大矿泉水瓶子了!” 方南笑的欢,眼泪都要出来了:“活该。” “我把生命献给你,死也是个风流鬼。”闵涛有气无力的:“回头我得给打电话来那个徐良做面锦旗。不是他拉一把,哥直接掉鬼门关去了。快,换件衣服,哥带你出去浪。” 方南百无聊赖的摇摇头: - 分卷阅读51 “不想去,没心情。”今天周一,他已经无故旷工半天了,估计又要被有心人说成恃宠生娇了。 “去嘛,”闵涛提上灰蓝色休闲裤。男人结实的胸肌上,密密麻麻都是咬痕:“代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一下。我说小子你属狗的吗?你看看你给哥咬的,不是我掰着你嘴,你把哥胸前这两点都得啃掉,太凶残了。” “啃掉了我出钱给你装钻的,闪闪发光。”站了一会儿觉得虚,方南索性蹲下:“我下午得去公司,已经旷工半天了,再不去工作要丢了。” 闵涛摆摆手,赶小狗一般:“去去,你最劳模行了吧。说真的,我去见那个徐良,一准有新的朋友在,要是场子合适人选合适,我给你打电话,你来拓拓人脉。”看着青年张嘴,男人立马又补了一句:“不是你让哥哥帮你搭桥的吗?还是说你后悔了,实践出真知,打算跟哥哥这根相亲相爱了三天的大香肠死磕到老了?” “那我还是去吧。”方南把香烟用鞋底踩灭,长吁口气:“看看能不能找根有用又年轻的大香肠,换掉干瘪老化的。” 男人差点被噎死,用手指点着:“行,方南你好样的。” 进公司大门的时候,秦锋刚好要出去。 错身而过的功夫,秦锋扭头:“你脸色怎么那么差?过个圣诞节还生病了?” 方南心想,秦锋真是个好孩子,干净的心里一点污垢都没有:“有点受凉了,头疼。” “记得吃药。”秦锋伸手按下电梯按钮,懊恼的看着红色数字没有停顿的下去了:“操,晚了一秒。” 晚了一秒。有时候就是这样啊,以为没有迟,以为来得及,谁知道就是晚了一秒……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刚刚好? 公司前台那里应景的摆了棵圣诞树,前台小姑娘不知道跟谁,叽叽喳喳的煲电话粥。也就夏源这种老板,睁只眼闭只眼,看着了也不管。 想着自己无故旷工,方南终究有点心虚,问了问同事,知道夏源一个人在办公室,于是走过去敲了敲门。 “请进。” 方南推门走进去。还没等张嘴说出自己感冒头疼的套词,就听到夏源惊讶调侃的语调。 “哎呦,放了两天的假,这是玩脱了吗?眼眶发青印堂发暗,小方你也不怕精尽人亡。” 方南摸摸鼻子,莫名觉得有点暖:“还好。” “男朋友?”夏源在玩什么游戏,电脑里传出好听的背景音乐。 “不是,”方南摇摇头:“玩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夏老板叹着气摇头:“混吧你就。” “对不起,夏总,”方南想起正事,连忙态度诚恳的认错:“我早上闹钟没响,睡过头了。” “我正琢磨呢,”夏源翘着脚,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想给你们业务人员改一下考勤制度。你们也不是靠死工资吃饭的,我觉得让你们天天跟行政一起八点半来考勤有点不人道。” “夏总英明。”方南夸的真心实意。 “少拍马屁。”夏源递给他一根烟:“原本业务员经常应酬回家就晚,再早早起来上班,就那一千块钱……” 即使坐在椅子上各种不舒服,方南依然殷殷的看着英明的夏老板。如果不用考勤,将是多么幸福的人生。 “这样吧,业务的考勤天数降低2o,每个月工作日加起来能达到8o就算全勤,达不到全勤按阶梯扣除基础工资。具体细则让行政整理一下再发通知下去。” “谢谢夏总。”三天的放纵加上脑子不清楚,方南高兴的有点忘乎所以:“是不是从今天就可以按新规执行啊夏总?” 夏源揉了揉眉心,似笑非笑的:“滚吧,回去好好睡一觉,瞧你那脸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公司加班没人性呢。” “夏总,黄韬找到你真是他的福气,有女孩追他他还犹豫,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半是冲动,一半也是故意放话。方南扶着桌子站起身:“这小子被惯坏了。” “方南,”夏源眯着眼敲了敲桌子,想说什么的欲言又止,最后吐出来四个字:“公私分明。” …………………………………………………… 方南到聚会现场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很困,身体里空的要命,就是那种虚到不行的感觉。 按照本能的话,他该回去睡觉。可是连方南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就是偏要拧着来,以折磨自己为乐一般。 打车回家换了身衣服。脱-内裤的时候,方南闻得到那股即使干涸掉依然浓烈的石楠花味道。 跟闵涛没日没夜的做,两个人后来都失了理智一般,野兽样的互相啮咬,套子也不戴了,卫生纸扔的满地都是。至于内裤上的,是闵涛随手拿过来当抹布擦身上斑斑点点的结果。 真是糜烂的无药可救。 方南自暴自弃的想,面无表情的把内裤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光着身子去翻干净的内裤和衣服。 身上被咬的伤痕累累,即使聚会的都是圈里面的人,该掩饰的也要意思意思。 方南挑了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半身穿牛仔裤磨的难受,干脆换了条松松垮垮的运动裤,脚上蹬了双飞跃的红边球鞋,外面随意的罩了件大红的中长款羽绒服就出了门。 电话里,闵涛的吩咐玩笑中带着认真—— 今晚聚会真有个潜力股介绍你认识,对你将来发展绝对有好处。打扮的干净点,别浪荡的像个少爷。 少爷?像吗?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楼,镜面的电梯门向两边滑开,喧嚣的笑闹声和着窒息的热浪扑面而来。 徐良开的场子,饭店顶层的套房全部开了门打通,变成了轰趴的大空间。 电梯口的圣诞树,小桌上的糖果,落地窗上挂的彩灯和气球,无不渲染出纸醉金迷的氛围和节日喜庆的模样。 节日啊。有人在异国他乡哭哑了嗓子。 摇摇头甩开那些如骨附蛆的念头,方南稍一定神,很快找到闵涛的位置。 人模狗样的闵老板端着一杯红酒,跟几个青年男子坐在一块儿聊的正欢。 脱了羽绒大衣交给迎上来的侍者,方南说了声谢谢,就手端起一杯酒走了过去,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 “涛哥,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闵涛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过来坐小方,正好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是一张长条的桌子,摆满了小吃零食和酒水饮料。几个人把着一头坐。闵涛跟方南坐在靠窗的一边,另外三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另一头。 “徐良徐大老板,”闵涛指了指最左边看上去相对年龄较大的方脸青年:“今天的场子就是他组织的。不过这是他家开的酒店,少东家想开个趴体,不在 - 分卷阅读52 话下。” 接着闵老板又指了指坐中间个子比较矮的一个青年,看过去脸嫩,有点中学生的架势:“徐老板表弟温默涵,墨尔本大学大三学生,回国来过节。” 最后闵涛才转向最右边看过去很放松,姿态闲闲的一个高大的青年,语调带着客气:“徐老板的发小,何谢廉。何先生现在市府任职,前途不可限量。” 方南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认真打量了一眼何谢廉。看来闵涛说的潜力股,就是这个男人了。 何谢廉笑了笑:“闵老板你又埋汰我,一个小小的干事,说什么前途。” “年轻有为,脚踏实地。”闵涛是人精,夸人从来不会让人不舒服:“我看不出三年,必然大有所为。” “承你吉言。”被夸奖了,何谢廉也没喜形于色,依旧懒洋洋的:“真有为了,我记得请闵老板吃饭,感谢今日的知遇之恩。” 几个人都笑了,场面瞬间松弛下来。 借着换场子去另一个房间唱ktv的功夫,闵涛落后两步,扯了扯方南的袖子,声音又低语速又快。 “何谢廉,双插头。本人刚到市府从基础做起,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出三年必定高升。他家老子在a市军政界,跺跺脚地动山摇的主儿,明白?” “涛哥,”方南掩住嘴巴挡住笑意:“你这是让我上去自荐枕席的意思?” “滚犊子。”闵涛抬脚作势踢了踢他脚后跟:“讲话那么难听。能交个朋友最好,听徐良说,何更倾向女的,男的嘛,逢场作戏挑的也都算清秀柔软的小男孩。你,”闵涛嫌弃的打量了一番方南,故意摇摇头:“老的掐不动了。” 被睚眦必报的闵老板捅了一记窝心刀,方南也不气恼:“那我就勾勾试试看呗。真有个一夜之恩,好歹关键时候能顶个用处。” 闵涛看上去有点郁闷:“你就不能拴紧裤腰带,拿出你的人格魅力来交际吗?” “人格魅力什么玩意儿?”方南哼笑,看着前面两人已经停下来赶紧最后补了一句:“能解裤腰带的事儿干嘛要动脑子?蠢。” 半晚上唱歌打麻将玩台球的,场子将近凌晨三点才散。方南困得都快站不住了,只剩硬撑。 何谢廉那人,年纪不大,处事却圆滑周到。 方南一晚上不落痕迹的围着他转,最后也没多大把握—— 话是搭上了,青年看过去兴致不大,最暧昧的一次不过是打台球的时候,不知道有意无意的拍了下方南的后腰,仅此而已。 ☆、第三十六章 方南原以为何谢廉这关系算是搭不上了。 谁知道柳暗花明的,农历年底前一个礼拜,何谢廉居然主动给他打了寻呼留言让回电话。 当时方南忙着给客户送礼,晕头转向着,看着中文寻呼机上的一串号码加上落款的何先生,愣是没想起来是哪个何先生。 等到从客户公司出来,找了共用电话回过去,听到那似笑非笑懒洋洋的声音,这才想明白,是何谢廉。 电话里,何谢廉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直截了当的问,晚上去闵老板店里玩玩,有没有空。 方南有点哭笑不得,爽快的点头敲定了时间,这边挂了电话就给闵涛去了电话,让给留个位置。 晚上快九点见了面,何谢廉看上去也不太起劲的样子。叫了一打的啤酒,跟方南随意喝着,也不大讲话。 方南后来也没辙,就没话找话的陪何谢廉聊天。 问到怎么想起来约自己来涛哥这边喝酒的,何谢廉倒是直言不讳—— 无聊呗,快过年了,打了一圈电话没约到人。 方南扶额,敢情自己就是备胎中的备胎。 不过,还没等他念头转完,穿着件淡色条纹平绒衬衫的青年就把胳膊搭到了他肩上,耳边的低语听不出是恶意还是好奇。 “你是闵老板这边的鸭?” 换成一年前的方南,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酒瓶子砸过去。可是眼下。 小青年笑了笑,面目平和,就跟听了个笑话的弯了嘴角:“还有这种传言?我得去问问涛哥,谁这么黑我。” 何谢廉固执的不肯下台阶:“不是?那给你钱,做不做?” 那一瞬间,方南透过何谢廉看到一个被骄纵惯坏的小孩,就像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孙简。 盯着方南好一会儿没得到答复,何谢廉嗤笑,收回手臂重新靠着椅背:“那天晚上在徐良场子那么勾引我,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钱呢。” 方南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了,稍稍倾身过去,声音不大,足够青年听清楚:“何先生,你是天之骄子不假,也别都把别人想成地上的臭狗屎。狗屎也是有尊严的。” 何谢廉身体抖了抖,憋不住的哈哈大笑,伸手拍着方南的肩膀:“行了不逗了,方南我跟你开玩笑的。不过,我想确认一下,你是gay对吧?我真有件事请你帮忙。” 方南不吭声,有那么零点零一秒,他在想,为什么他就不能听从闵涛的建议,好好搭伙过日子算了? 回头又想起黄韬的惶恐和悲戚—— 他跟我不一样。如果他将来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什么靠得住?与其靠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不如靠钱,多买点房子更实在。 何谢廉没等到答复,伸手揉了揉方南偏软的头发:“这两天抽个空,下了班陪我去个地方,演场戏。回头算我欠你个人情。按照闵老板说的,等我发达了,这个人情还是很值钱的。行吗方南?” …………………………………………………… 方南没想到,何谢廉带他去见的,要演戏的那一个,是何谢廉的父亲,a市军区副司令员何跃森。 何谢廉的广本大摇大摆的开进军区大院的大门,站岗的小兵抬手敬了个礼,恭敬利索。 “方南你多大了?”青年左手夹着烟,右手扶着方向盘,平稳的转过进门不远处的环形大花坛。 “二十二。”方南看着车窗外,觉得有点新鲜。古朴的楼房透露出年代感,郁郁葱葱的行道树也有了些年头,地面是水泥路,边缘处有崩坏的地方,整体上却很干净,连片多余的落叶都没有。 “比我小一岁。”何谢廉笑了笑:“北方人是吧?” “能听出来?”方南收回目光,转头看着青年:“我同事说我普通话好,完全听不出来是哪儿的人。” “一张嘴一口苞米茬子味儿。”何谢廉微哂:“老爷子年轻时候在东北待过几年,当不住能对你有点好感。” 闷了几秒钟,方南迟疑的开口问:“你爸脾气怎么样?” “相当臭。”何谢廉表情有点夸张,墨蓝色的休闲西装随着青年的动作微微扯出褶皱:“说不定被我这么一将军,生气了就拔枪崩人了。 - 分卷阅读53 ” “那还是算了,”方南伸手搭上副驾的门扣手,作势要拉:“我不去了,演场戏把命搭进去太不值。” 何谢廉哈哈大笑,缓缓减了车速,一栋外墙覆满了爬山虎的四层小楼跃入眼帘:“来不及了。嗐你怕啥,何司令员脾气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可是他是非观没问题,要崩也是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行了,下车。” 方南深吸口气,拉开车门:“你爸真动武,你不能指望我扑上去拉架。” “真没良心。”何谢廉打开后备箱,拎了刚才在路边才买的两箱子礼物:“喏,拎着。” 方南其实有点紧张,于是就总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刚才劝你买蜂王浆什么比较轻的,这样你爸真扔过来砸我身上,伤势也能轻点。” “有这嘴皮子,留着跟老爷子逗去。”何谢廉意味深长,扬了扬眉毛:“让他烦你,让他对我失望,然后最终对我放任自流。记住今天的目的,懂?” 方南这辈子没真正怕过什么人。 可是见着何跃森,却让他打心眼里觉得腿肚子转筋,连说话时候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一种杀气,不用刻意释放就能秒灭周边一群人的气场,是多年部队生活历练出的,不掺假的凛厉。哪怕这人试图想要表达出温和的待客之道。 “何司令,”何谢廉一把握住方南的手,表情带着挑衅:“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方南。” 何跃森长得很好,身量结实高大,是那种线条利落一点都不掺假的纯爷们儿长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方正的下巴上胡髭刮的很干净,泛着淡淡的青色。常年习惯的圆寸在鬓角那里有零星的白发,反倒平添一股说不出的男性魅力。 从外观上看,或许何谢廉更像他已经去世的妈妈,青年的长相也俊,却没那么刀削斧凿的迫人感。 何跃森根本没理会儿子的挑衅,认真打量了一番有点局促的方南,客客气气的开口:“请坐。” 看得出,何谢廉到底还是嫩了点,想将他老子的军不成,反倒被何司令气的脑门起青筋。 家里的保姆端过来两杯茶,接着细心的给何跃森面前的大茶缸子填满了热水。 “王姐,”何跃森吩咐:“中午添两道菜,客人在这儿吃饭。” “不用客气了,我们一会儿出去吃就行,不麻烦。”方南这句话真心发自肺腑。 想着跟何跃森坐一张桌子上吃饭,方南觉得自己肯定会食不下咽味同嚼蜡的。 何司令员的说一不二发挥的很充分,挥了挥手示意保姆王姐下去准备。 何谢廉眼珠转了转,拉着方南大刺刺坐在沙发上,两人亲密挨着还不够,交握着的双手还被何谢廉有心的搁在了方南大腿上。方南瞬间觉得大腿那里像是放了块烙铁,各种难受。 “早都告诉过你坐有坐样,规矩都记狗脑子里去了?”何跃森其实不老,相反,常年锻炼让他保持着身体的活力,样子上看过去也显得年轻。起码看到的第一眼,何跃森不太像儿子已经有二十三岁的样子。 当儿子的一听这话,更是肆无忌惮的,干脆歪着脑袋,暧昧的靠在方南单薄的肩膀上:“刚刚热恋,没办法,管不住手脚。” 方南都替他捏了把冷汗,伸手轻推了下何谢廉:“坐好。” “小方是做什么工作的?”何跃森实在不太像是会拉家常的人,上一句和颜悦色跟客人讲,下一句扔给自家儿子的就没个好声气:“管不住就剁了,留着也是个废物。” 何谢廉笑:“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物,剁不剁都是废物。” 方南夹在中间觉得很尴尬,进退维谷。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谢廉有点意兴阑珊,拉着方南站起身:“我们到我房间待会儿,吃饭再出来,省的惹老头子不高兴。” “你还有没有点家教!”何跃森刚刚端起自己的大茶缸子,听着儿子讲话,直接咣当一声,复又重重撂下:“你爸在跟客人讲话,你拉着人去你房间做什么!” 何谢廉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忌惮,到底没再顶嘴,负气的松开拽着方南的手,插在裤袋里往自己房间走:“那你俩好好聊,我不在这儿给你添堵行了吧?我去睡一会儿。” 方南心里只想骂人。这个何谢廉关键时刻甩手走人,这是正常人干的事吗? 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纵使房间温暖如春,方南依然觉得各种放松不下来。 眼前的男人坐着的身形都像在拔军姿,错觉中,好像下一秒就能站起来利落的拔出枪来—— “小方?” “啊?”方南差点跳起来,惊慌的看着男人:“怎么了?” “我说,”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方南在何跃森的眼睛里看到星点的笑意:“喝点茶,别人送的碧螺春,天热去火。” 狼狈的去端杯子,方南止不住的脸上发烧。这太丢人了:“好的,谢谢。” “你跟何谢廉。”何司令看到小青年喝完茶,这才继续开口。不出意外的,对方刚刚松懈一秒的神态立刻又变成了紧绷,像是东北森林里竖着耳朵的小鹿。 方南没听到下文,两只脚在茶几下蹭了蹭,低着头也不看人:“我们俩……是认真的。”这样挑衅何司令的威严,会被一枪崩了吧? 几乎幻觉一般,方南听到两声轻笑。猛的抬头,惊愕还来不及褪去,眼睛已经先一步结结实实看到男人确实在笑。 何跃森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逗笑一样,有点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清清嗓子,干脆的喝茶。 哎妈。方南转开眼睛,跟着端茶杯喝茶。什么意思?轻蔑?可笑?不以为然? 偌大的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何跃森恢复淡定的样子,不疾不徐,说出的话却让人坐不住了:“我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小方,你跟何谢廉之间,连朋友都不算是深交的关系,根本就是小兔崽子找回来气我的对不对?” 惊悚的抬眼,方南一时间不知道摇头还是点头,僵持在那里,脑子想转转不了。 “何谢廉一定没跟你说过,他在几个月前谈了个女朋友,比他大十二岁,离异带个孩子。结果我反对,他这才把你拽过来故意气我。”何跃森放下大茶缸子,双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他胡闹,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理智的年轻人。” 方南坐不住了,心里也有点不服气:“我承认我们关系还不到那么深的程度,可是我们互相有好感,打算认真处下去……至于谢廉的过去,谁还没有点过去呢?我不在意。” “我的儿子我清楚,”说不清是自信还是自大,何跃森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他心里打什么主意,瞒不过我。” 这天聊死了。心累。 方南正琢磨要么自己干脆拍 - 分卷阅读54 拍屁股告辞算了,王姐刚好走过来:“何司令,午饭准备好了。” “吃饭吧。”何跃森站起身,说一不二:“不早了。” ☆、第三十七章 “何先生,你这个忙,我可能是帮不上了。”出了大院的门,方南直言不讳:“你爸太精明,他什么都看得出来。” 何谢廉看上去也没恼火或是沮丧什么的,仿佛目的没达到也无所谓:“帮不帮得上我都欠你个人情。哎方南,”青年踩刹车停在红灯前,转过脸似笑非笑的抬抬下巴:“要不咱俩晚上脱了裤子约一炮,把关系坐实了,再去老爷子面前示威怎么样?” 方南笑了笑,根本不接他这种毫无可能性的话柄。 “你爸看起来很年轻,一点都不老。” 红灯转绿,何谢廉一边开车一边答话:“不是看起来年轻,是本来就不老。他今年才四十四,典型的早婚早育。” 方南的呼机响,青年低头看了看:“何先生,我就在前面路口下就行,回个电话。” 何谢廉慢慢打着双跳靠了边,不太有诚意的来了句:“改天请你吃饭。” 站在路边吹了会儿冷风,中午本就没吃两口饭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方南紧了紧大衣,琢磨着回完电话找个地方吃碗热腾腾的面条。 “哥,”方南淡淡的,看着电话亭外行色匆匆的路人:“你找我?” 方北没个好声气:“我不给你打寻呼,你都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吗?” 方南低头踢着脚边一粒小石子,不吭声。 “这都快过年了,”方北那边不知道谁喊了他一声,方北应了句马上就来,掉头过来接着讲:“方南你自己算算,你几年没回家了?我不给你扣孝顺不孝顺的大帽子,可是爸妈年纪大了,你就算再忙,每年挤点时间出来回趟家的功夫都没有吗?” 方南想说,反正你们都不待见我,回去也是给你们丢人,不如大家都轻松一点。 结果那些伤人的话在嘴边绕了圈,说出来就变成了:“等不那么忙我就回去。等会我去给爸妈汇点钱。” 方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怒气冲冲的声音缓了缓:“钱不钱的,家里够用,你自己在大城市什么都贵,省着点花,不用给家里汇。咱妈这几天老是掉眼泪,说小儿子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大过年的一个人孤零零的在a市……” 方南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眼眶发热的抿了抿唇:“我没事,我挺好。” 电话那边,方北的声音几乎成了气腔,还带着点大男人故作不耐烦的难为情:“你……找对象了吗?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回来的?” “不是。”青年缩了缩脖子,像是不堪忍受突然变大的北风:“我的情况哥你也知道,我现在就想着好好工作多赚钱。” 方北像是松口气,绷着的声音重新恢复自然:“你有主意,我也不多说。记得晚上给家里打个电话,妈最近胃病又犯了,成天吃不下饭。” 挂了电话,方南低头倚在电话亭上,好半天没动。 他不喜欢眼泪,他不喜欢病痛,他也不喜欢电话亭。可是没办法,这些他都躲不开。 …………………………………………………… 过年的时候,方南给自己包了顿饺子。 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空调开着,厨房的灶头上烧着热水。 他在经常去那家哈尔滨水饺店买了一颗酸菜,店老板娘很热情,细细叮嘱他怎么剁馅用几分肥瘦的绞肉又该如何上劲儿。 饺子皮是菜场买的,那种机器压出来厚薄一致的。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赶不上家里自己和面擀的面皮。 记忆里,过年的时候,妈妈会和一大盆的面,蒸包子,炸麻花。至于东北人家常的饺子,则是随吃随包。大年三十半夜那顿,初一一大早迎灶神那顿,破五那天的饺子…… 方南会做简单的家常菜,饺子不太会包。方妈妈手快,一个人揉面揪剂子擀皮包饺子,动作麻利非比寻常。家里三个大小爷们儿,躺着等饭吃,个个吃的肚子溜圆…… 抬手数了数个数,有二十个了。 方南撂下手里的饺子皮,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面粉。 站在灶头旁边耐心看着饺子在滚沸的水里上下扑腾,窗户外面陡然间响起来鞭炮喜庆细密的动静。 歪了头往外面看,天色还没黑透。这算是他们家的习惯,年夜饭都是下午三四点钟吃,在东北黑天早不觉得如何,换到南方这里,四点钟天还亮着。 寻呼机响。方南看看饺子都浮起来了,就手关了火,走了两步到桌子那里看了眼寻呼机。 是闵涛,留了个号码让他回电。 方南不太想回,猜的八成靠谱的原因是,闵涛让他去家里吃饭。 前两天男人就提过,大过年的,既然方南不回老家,就干脆跟他一块儿过。 闵涛是本地人。按说他这种大逆不道的男人,被家里登报断绝关系都不奇怪。可实际情况就是,闵涛虽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不着家,每年春节这几天还是循规蹈矩回去的。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和快一百岁的太婆,身体都挺结实。 这些消息也是这两天闵涛邀请他一块儿过年时候讲的—— 方南你跟我回去过年吧,俩老太太脾气挺好,也不会多啰嗦什么。大过年的,一个人多没意思。 坐在桌子旁边,慢吞吞把饺子蘸了蒜泥酱汁吃下肚。有点咸了。 盘子里还剩五个饺子的时候,方南吃不下去了。这当口,寻呼机又响了。 还是闵涛。 “回电话,全家等你吃饭呢。”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游子最护疼的地方。方南捂着脸好半天,拿了寻呼钥匙和外套,出去找电话亭回电话。 家门口最近那个电话亭不知道是不是哪个醉鬼搞破坏,不能用了。方南只能往外面大马路上走,去苏果超市门口那个电话亭。 他不是不知道闵涛此举除了仗义,多少还有点小心思—— 男人说是不再提过日子的事儿,心里还是没彻底放下,想着怀柔圈养政策多少能捂暖方南的心。 电话一回过去,都没响两下,闵涛就接了起来,大嗓门倾泻而出:“哎我说方南你可不地道啊,大过年的,多大的头牌电话都不给回一个。” “涛哥过年好,”方南好脾气的笑:“你打寻呼过来时候,我在厨房煮饺子呢,没听着。” “啊?”闵涛有点失望:“你吃过了?不是我说你,宁可自个儿在家煮速冻饺子都不来跟我过年,你的良心呢?” “涛哥你快别埋汰我了。”方南伸手摸出一根烟,也不点,就那么叼在嘴唇上:“我自己包的酸菜馅饺子,挺好吃的。涛哥谢谢你的好意,你们赶紧吃饭 - 分卷阅读55 吧,回头过完年,去店里找你玩。” “找我玩个屁,”闵涛悻悻的:“玩你还差不多。” “行,玩我。”方南轻笑:“到时候随便你玩。” 电话才挂,就跟恰好时间一样,呼机又响了。 这回的内容和留言的人有点出乎意外—— “帮个忙。哥今天飞塞班度假,代我去给老爷子拜个年。回来请你吃饭。何先生。” 方南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何谢廉太能作了,他跟他爸之间的恩怨,非要扯上自己算怎么回事? 这件事明摆着的,何谢廉是要故意气他爸的。今天飞外地度假,不是跟小情儿,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传说中大十二岁的女人。 方南也是服气。都这样了,他还不忘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真爱到何司令员面前去添堵。 犹豫了一下,虽然何谢廉没留号码给他拒绝的机会,方南还是权衡着,自己放弃攀这个高枝,装聋作哑的风险有多大。 就跟猜着他想法似的,第二条信息又进来了。 “拜托,这次一定重谢。我哥们儿,国企老总,招助理。何先生。” 何谢廉这条信息一下子戳中方南软肋了。 …………………………………………………… 拎着脑白金蜂王浆站在部队大院门口,方南自我催眠,权当跑客户,其实也没那么难。 岗亭值班的士兵看来被何大少打过招呼了,客客气气让方南登记了一下就放行了。 没有车子,这条路走起来还真挺远。 冬天纵使有四季长青的灌木,依然有些萧瑟。 天色黑透了,昏黄的路灯缩短着青年的身影,再慢慢拉长。 想着第三遍寻呼留言后通的电话,方南不得不感叹,何谢廉这小子幼稚归幼稚,对于心理战术的把握是真有一套。 第一条信息给他一个很难的坎儿。在他想着拒绝的时候,又来了第二条诱惑力十足的信息。然后在他动摇的关口,第三条信息带着回电号码呼啸而来。 电话那边确实是机场的背景广播,何谢廉一一叮嘱细节和目的—— “今晚必须立刻去,目的是在敌人怒火达到顶点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如果不是双手都拎着东西,方南真心想捂脸。 生了这样不省心的儿子,何司令当初就该掐死了算。还敌人。谁是敌人? “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方南,我老子在气头上,说不定都不会让你进门。你只要告诉他我不在a市,并且在他面前露脸,就算成功了。我跟你说我哥们儿的事儿不是哄你,过完年找个机会我带你过去,换到国企上班不要烦了。” 深吸口气,方南站到门口,弯腰放下礼品,伸手敲门。 ☆、第三十八章 屋里冷冷清清的,大过年的,何司令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虽然竭力在压抑怒气,方南还是看得出来,何谢廉这一招损的,把何跃森气的不轻。 不由得就产生了同情的感觉,稍许冲淡了那股本能的畏惧感。 “何司令,”方南抓抓头发,确实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合适:“谢廉去塞班了,让我来看看你。”先把任务完成再说。 何跃森连眼皮都不眨,坐的大马金刀:“我知道那小畜生跑了。今早才被我骂了一顿,这就报复给我看。” 傻乎乎的站在沙发旁边,方南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不仅被让进门了,目前看起来还挺安全。视线所及范围内,没有什么致命的危险武器。 家里暖气足,何跃森只穿了件军绿的衬衫和麻灰的长裤,明明制式大路货的东西,竟然让他穿出几分英挺的味道。 “坐。”何跃森指了指身边转角的单人沙发:“何谢廉又拖你下水,见笑了。” 方南想说谢谢不坐了,可是一没勇气二也硬不起心肠,最终乖乖落座。 “王姐回家了,你坐会儿,我帮你泡杯热茶。” “不用不用,”方南连连摆手,鬼使神差的话脱口而出:“还是我来吧。那个,何司令,你晚饭吃了吗?” 刚刚欠身站起来的何跃森挑挑浓眉:“给小兔崽子气饱了,王姐回家前搁冰箱里放了不少做好的菜。要不,小方你陪我喝两杯?” 站在宽敞的厨房里,方南云里雾里的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是来完成何谢廉交代的任务的,怎么到最后成了热饭热菜陪何跃森吃年夜饭了?这简直太荒谬。 时钟指向九点钟,方南关了火,把猪脚炖黄豆盛到大碗里。 “整点白的?”何跃森对方南的态度从一开始就不在频道上,好像自打何谢廉领着方南进门开始,他心里就压根没瞧不起这三个字。 方南心思有点复杂:“我都行。” 何跃森看上去已经没有最初的怒气了,或者有的话也是他掩饰的很好:“听你口音,东北人吧?家是哪里的?” 乖乖,果然被何谢廉猜中。 “黑龙江东林的,就是火车走到最东边,小地方,何司令不一定听说过。” “知道。”何跃森随手拎过一瓶茅台拧开盖子,低头倒酒:“我在嫩江那边待了好几年,有个战友现在在东林。这杯给你小方,”何跃森推过来一茶杯约有三两的白酒:“你别叫我何司令了,听着别扭。坐,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有点傻眼,方南更不知道怎么叫人了:“那,何先生我敬您,过年好。” 何跃森乐了,男人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刻出岁月的痕迹,不见苍老越发迷人,带着一股子浑然不吝的痞气:“我说小方你从哪儿学的这些臭毛病?按我的年纪,你叫声叔不为过吧?” 心里头别的一跳,方南讪讪的摸摸鼻子:“那……何叔,我敬您。” 王姐的手艺没的说,方南觉得特别对口味,简直是星级大厨的水准。 何跃森夹了块排骨,恰好是那种头上带着脆骨的一大块。听着男人毫不费力嚼碎骨头的咯嘣响声,方南莫名心惊肉跳。 他终于想出来了,何跃森给他的感觉就像头狼。危险,警觉,随时随地都能轻松致人死亡,只要他想。 “大过年的,怎么不回家?”何跃森喝酒也特别爽快,一口干掉了三分之一。 “太远了,上班又没有寒假,总共就那么几天。”方南面色不改的说着谎。 “倒也是,”何跃森点点头:“小方喝酒。东北人的酒量我知道,别客气。” 怪异的二人组合和谐的吃了顿其乐融融的年夜饭。 一向觉得自己酒量不错的方南在第二瓶茅台过半时候就慌了神—— 这人是酒漏子吗?丝毫不见醉态,脸都不见红的。 等到第二瓶见了底,方南瞅瞅何跃森,乖乖认怂:“何叔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该吐了。” 何跃 - 分卷阅读56 森哈哈大笑:“这才哪儿到哪儿。行,不喝了,大过年的喝吐了没意思。走,去看电视喝杯茶醒醒酒。” “我该回去了。”方南扯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清明,竭力站直,不让自己摇摇晃晃的:“这都快半夜了。您也早点休息。” “东北半夜不是要守岁吗?”何跃森的精力看过去比小青年方南还要旺盛:“不用回去了,就住客房吧。待会儿煮点饺子,吃了睡觉。” 这一瞬间,酒精放大了情绪。方南有种错觉,眼前这人填补了家人不在身边的遗憾,友好温和,是个特别善良的长者:“何叔你真好。一会儿我给你磕头拜年,”话出口,方南慢半拍的想起不妥,连忙补救:“就,就……替谢廉磕好了。” 何跃森定定的看着他,那种被刚刚刻意掩盖下去的威压迎面迫来,让方南心悸的呼吸都不畅。 他已经后悔了,一直后悔追溯到源头。他妈的他为什么要答应何谢廉来给何跃森拜年? 隔了好几秒男人才恢复常态,笑呵呵的无害样:“好啊,何叔给你封大红包。” 煮饺子的活计责无旁贷的落在方南头上。 直到方南用大铁勺搅拌着翻滚的饺子的时候,他的手还哆嗦着。 这么一吓,酒都醒了。 妈蛋他到底是哪只眼睛出了问题,竟然会觉得何跃森温和友好? “出去放炮仗吗?”何跃森拎着一个方便袋站到厨房门口:“警卫员小赵买的,你们年轻人喜欢玩吧?” 最后的结果就是,何跃森用“你们年轻人喜欢”绑架着真心实意不想放炮仗的方南出门下楼,三四个大烟花砰砰升天炸开,绚烂多姿,精彩纷呈,何司令员看的心满意足。 身体里所有理智的细胞都在告诉方南赶紧撤退更明智,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很明显控制权已经不在方南手里了。 “走?这个点你怎么回去?再说了,回去不是你自己一个人吗?”何跃森伸手拍了下方南的后背:“上楼吃饺子。”男人大手这一拍,差点把方南的小心脏都拍出来了。 饺子吃的食不知味也就算了。 恶劣的是,何司令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饭桌一撤,大咧咧的坐的大马金刀,让方南磕头拜年。 羞耻心一点点升腾起来,小青年喏喏的:“何叔我刚才喝高了,您别当真……”说完深深鞠了躬,乖巧讨喜的说着喜庆话:“祝何叔过年好,身体健康笑口常开。” 何跃森撑着头斜着眼瞅他:“这就完了?” 方南脸上都快挂不住了,讪讪的搓手,挖空心思想词儿:“还有……万事如意,步步高升,事业有成,阖家团圆……”方南简直想呸自己了,典型的往伤口撒盐么不是? 偷眼看了看男人,却也不见什么异常,伸手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递过来:“不逗你了,小方你也过年好。” …………………………………………………… 过完年,何谢廉出现的时候,满面喜色神清气爽。 何大少这次倒是言而有信,请方南吃火锅。 热气腾腾的麻辣底锅翻涌着,方南看着对面很明显恋爱中状态的青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方南你挺牛逼啊,怎么把我家老子哄成顺毛驴的?”何谢廉跟方南举了举啤酒杯,痛快的喝了大半杯:“我还以为这次回来,老头子要打断我一条腿了呢。” “是该打断你一条腿。”方南也不知道怎么着,在这个明显算不上朋友的人面前,一时冲动就出了口:“大过年的,亲父子俩能有多大怨气?” “呦呵,替老头子抱不平了?”何谢廉眯着眼斜睨他,带着轻浮:“这么快改抱何司令大腿了?也是,何司令大腿比我粗。” 反感来的自然而然,方南不想吃饭了:“算了,何先生我觉得咱俩怎么都谈不来。我也没帮你什么忙,今天这顿饭就算一笔勾销好了。以后咱俩还是别来往了。” 真说出来,那口堵着的气这才顺畅起来。 “别闹,开玩笑吗不是,”何谢廉心情好,看方南恼了立刻又认错:“你看你那小脸子,跟女人似的。说变就变。” 方南不吭声,低头吃菜。 “哎我跟你说工作那事儿,我跟我哥们儿电话里提了,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们是国企,你不能急。最迟四月底五月头,刚好你也趁这段时间准备准备。” “谢谢。”青年兴致不高的道谢,落在何谢廉眼里,又是一通笑骂。 “我说你小子,老子上赶着给你找工作,你还爱理不理的,谁家少爷这么牛逼啊?” 方南抬头看他一眼,对少爷那两字特别不待见,只是他没说。 不知道何谢廉是故意还是根本无所谓,他也没纠正自己的用词,晃着二郎腿继续报喜:“我一开始就预感,找你帮忙肯定能成。你看哥眼光好吧。我跟你说,这次回来,老爷子口气松动了,我跟蒂娜的事儿,有成的希望。” “就那么喜欢那个女人?”方南觉得何谢廉也是有意思。什么都举手可得的大少爷,居然是个情痴:“宁可跟你爸绝交都舍不得?” “老爷子跟你讲的?这要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是吃醋了呢。”何谢廉哼笑,有口无心的开玩笑:“不过你这口气也是够可以的,被何司令传染的会训人了,我看你干脆当我小妈得了哈哈……” 方南变了脸色:“我很尊敬何司令,何谢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乱开玩笑?” “好了好了,你今天怎么跟炸毛的猫似的?一点都不好玩。”何谢廉恶劣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玩笑都开不起。傻逼都听得出来这就是个玩笑嘛。我家老子十八岁从军,直的跟枪杆子似的。” 郁闷的干掉杯中的啤酒,方南握了握拳又松开:“我就是那个比傻逼还不如的行了吧?” 何大少,打心底里根本就没拿他当人看吧?他方南无非就是天生低人一等的存在呵呵…… ☆、第三十九章 四月份的时候,毫无征兆的,黄韬单方面留下一封分手信,跟那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女朋友去了泉城济南,堪称仓皇逃窜。 方南还是从秦锋那里知道的消息。 曾经以为自己算得上黄韬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谁知道自己眼中的小孩,竟然心思重的很。嘴巴严实到一声不吭,直接而决绝。 方南后来想了想,倒也不完全是毫无预兆。 毕竟黄韬有次吃饭时候说过,有个女孩追他,一届的。而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促使黄韬最终下定决心离开夏源,连余地都不留的走掉,没有人知道。 公司里,夏源的表现也特别正常。没有传说中的低气压,没有暴怒的老板和酗酒的失恋之人,夏老板自律且淡然,仿佛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为感 - 分卷阅读57 情黯然神伤。 方南自诩不说阅人无数,最起码阅人不少,可是夏源,他看不透。 倒是秦锋那个傻大个,看上去比夏源还要暴怒。那是一种被背叛友情踩了一脚屎的表情,方南很不厚道的总想笑,却只能憋着。 天真的孩子啊。 快到月底的时候,何大少沉不住气了,跟方南通电话时候再三强调,自己承诺的没有问题肯定兑现,就是需要再等等。 搞得方南觉得好笑,甚至漫不经心的调侃回去—— 这么大个恩情,何大少我不陪你睡一觉我都觉得良心不安。 何谢廉敬谢不敏,骂了句老子对你屁股没兴趣之后就挂了。 倒是何跃森,方南无从定义的感觉。 大年三十那天新认了个叔,还拿了个两千块的大红包。 原本以为随着何谢廉跟他女朋友的渐入佳境及何司令的默许,自己这种没什么用的跳板也该被弃了。谁知道何跃森倒是三不五时的会叫他去家里吃顿饭。 频率不高,半个月一次的样子。只要何司令员在a市没有出差。 话题基本也以闲话为主。更确切的说来,是何跃森叫了人去,话却一直不多,好像就是一个长辈叫身在外地的小辈去家里吃个饭打打牙祭。相较之下,三十晚上那个何跃森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话痨了,前后落差让人惊悚。 五月头,何跃森要去内蒙参加为期将近一个月的军演。临走前恰好时间差不多,他打了寻呼叫方南到家里吃饭。 方南也没多想,轻车熟路的买了箱贵的肉疼的进口奇异果就去了。何司令员唯独喜欢的水果就是这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方南陪何跃森的时间比何谢廉这个儿子还要多一点,质量也更高。毕竟他不会像那父子俩,一见面就呛呛,什么话说不到三句就不欢而散。 只是方南进了屋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何跃森一句话惊得差点跳起来。 “有天晚上我在一个酒吧门口,看着你跟个男人……抱在一起。” 方南迅速的想了起来,应该是前天。他跟闵涛喝的有点多,被边上人撺掇着到舞台上打啵,方南没那个癖好,借着抽烟避到大门口。结果闵涛玩的兴起,叼着烟卷跟出来,就跟嗑-药了似的,一把薅过方南的领口亲了上去。方南当时借着酒劲儿也发了疯,不甘示弱咬回去。结果两人嘴唇都见了红—— 何司令这措辞也是够含蓄的。 有点狼狈有点无措,方南坐立不安:“喝多了……” “喝多了就胡闹?”何跃森罕见的咄咄逼人,浓黑的眉毛拧着,表情不悦:“一点分寸都没有。” 诧异的抬又顶不住的避开。方南喃喃的试图解释:“我……我跟谢廉没什么,可是,我喜欢男人是真的……” 何跃森不说话了,房间里空气凝重的有如实质。 方南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会儿王姐做完饭已经走了,如果一会儿自己被何司令赶出去,也不至于太丢人…… “吃饭吧。”出乎意料的,何跃森站起身,率先往餐厅走去。 整顿饭的功夫,两人几乎都没说话。 方南心里的难受是一点点累加起来的。 他跟何谢廉说的,他尊重何跃森这句话不假。这段时间来,两人的相处也很融洽,以至于方南差点忘了,对面这位正当年的男人位高权重,性格凛厉到让自己近之生畏。忘乎所以之下,他居然有了些说不出口的孺慕之情…… 吃完饭撂了筷子,方南左思右想,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正要放弃的灰溜溜告辞之时,何跃森开口了。一句话让方南如坠冰窟。 “小方,我一直觉得跟你挺投缘的。” 没前文更没后文,气定悠闲的何司令就跟说完了一样,徒留可怜的方南冥思苦想,揣摩这句话的深意和隐含意—— 真可惜你方南竟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看来还是没缘分啊,你以后别来了。 浑浑噩噩的,方南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走出军区大院的。甚至他把何跃森送他出门时候那句话都没听进耳朵去—— 你回去好好想想,等我军演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 兜来转去,贱命就是贱命,一切都回到。 方南晚上临睡着之前朦朦胧胧的想,他费尽心思想攀何谢廉这棵大树攀不上,他刚刚想要不带目的的视何跃森为长为友,忘年交也好,谁知道就到了头。 终归他方南的命该如此,哪有那么多的人定胜天。 心里难受,连做梦都是很久刻意不去想起的凌梓樾。 男人温柔而坚定的吻他,一下下的,带着怜惜。 宝宝,以后有我在,你不用再苦了…… 一觉睡醒,比晚上临睡前还疲累。方南仰面朝天躺着,连班都不想上了。 足足过了将近半小时,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确实不用去。 床头的寻呼索命似的响,闵涛一连三次夺命连环呼—— 速回电,急事。闵先生。 能有什么急事。方南疲沓的想。 昨晚因为何司令的缘故,他心情低到了谷底,直接拒绝了闵涛的求欢。 那厮还在电话里威胁他,方南你不来我可找别人了啊。 就这么个主儿…… 也不怪何跃森瞧不起他,他这么跟闵涛胡混着,任是谁都会瞧不上。他方南一比不了夏源,二比不上秦锋,活该被糟践。 电话拨通,闵涛的话迫不及待闯进耳膜,带着点惶然:“方南,小水死了。” 方南眨眨眼,还是想了一会儿才想出来小水是谁。那个海狼吧的熟客小骚零,曾经被自己看着在舞台上跳贴身热舞勾引闵涛那一个。 “怎么着?昨晚玩得太嗨,把人操-死了?” 闵涛很焦虑:“我没跟他怎么着,昨晚跟你说就是为了气你。后来我自己回去睡觉的。” 今天太阳特别好,照的人有点头晕。方南心里知道人命关天,可是思绪忍不住还是有点飘忽。是不是该请几天假回趟东林呢?他爸妈又没错,自己怨了这么多年也该释怀了。 “昨天晚上,”闵涛那边很响的咽了下口水,声音带了点黯然:“我一开始挺生气你放我鸽子,在吧台那边喝闷酒。小水见着了,就过来勾我……我是没跟他怎么着,可是身体被他挑起了火,特别难受。回去房间躺了一会儿还是消不下去,我就下楼到酒吧打发时间。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没见着小水。一揸哥说小水跟我赌气了,被俩脸生的男人带走了。当时一揸哥怕出事,还试图拦着小水的。结果小水自己乐意,别人也不好多说。今天早上,”男人声音有点不稳:“打扫卫生的谢伯在酒吧后面小山坡上看到小水的尸体,谢伯吓 - 分卷阅读58 个半死,没想着报警直接跑来敲我房门的。” 方南这才收起散漫的心思:“在酒吧后山出的事儿,酒吧脱不了干系吧。” “你听我说完,”闵涛难得有这么低落的时候:“小水死的……特别难看。身上被绳子捆着,很专业的绳结,皮肤上伤痕累累,有薄薄的划伤和烟头的烫伤,都是性-虐的痕迹。那两人不知道怎么残忍对待他的,是双龙还是拳的……肠子都出来了……” “你别说了!”方南声音有点尖利:“你别说了。” 闵涛的声音带了点哽咽:“我报了警,酒吧暂时被封了。封了就封了吧,可是我心里特别难受,如果昨晚我没赶小水走,如果昨晚一揸哥拉住小水,他就不会死,还死的这么……” “这跟你没关系。”心头沉甸甸的,方南一点开解人的心思都没有,特别烦躁:“是他自己作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跟两个从来不认识的男人出去。” 电话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沉默挤的两个人心头都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闵涛疲倦的声音遥遥传来:“方南,你真冷血。” ☆、第四十章 酒吧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以警察只是取证调查后,很快就解除了封锁。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闵涛一直没再开业,有老客问,也只说要重装,过了夏天再说。 后来方南去跟闵涛道了歉,说自己那天心情不佳,并不是故意。 都是成年人,两人之间很快恢复心无芥蒂,最起码表面上是。 没多久,闵涛就迷上了酗酒和飙车。 虽然原来在海狼吧闵涛作为老板也喝酒,可是从来不像个烂酒鬼一般喝到人事不省。自打小水这件事出了,闵涛简直就判若两人,次次烂醉如泥。方南被通知过两三次,深更半夜的去各种路边摊夜场为他捡尸。 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一多,方南疲于奔命,心里明白,两人关系怕是走到头了。 分开是闵涛主动提出来的。 五月底,闵涛打了寻呼叫方南去吃晚饭。 方南刚好从客户公司出来,看了看时间也快五点了,干脆没回公司,坐公交就去了海狼吧。 闵涛没再开门营业不假,可是这个男人一直住在海狼那间办公室兼卧室,情节莫名。 走过边门一条又脏又乱的窄路,方南伸手推开锈迹斑斑的房门。 有辛辣刺,可是方南能分辨的出,今天的闵涛特意收拾过。没有邋遢的不修边幅,男人刮了胡子,头发整整齐齐扎成一束,身上换了件白色t恤衫,一双大长腿上是五分的黑色工装裤,肥大宽松,衬的整个人神清气爽,有种特别干净的气质。 房间里一样的昏暗,开着灯,不过看得出,闵涛整理过房间。 往日到处乱扔的衣物饰品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顺到了墙边,房间靠着床边支了张折叠桌,上面摆着热气腾腾的四盆菜,边上地面摆着两箱啤酒。 “不多喝,尽兴就好。”顺着方南目光看过去,闵涛特意解释了两句:“坐吧。” 原本方南对闵涛一直觉得轻松自在,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可是眼下,他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这样的闵涛让人陌生。 两个人沉默的吃饭喝酒,闵涛时不时的抬头看着方南,待到方南迎上他目光的时候,男人又低头避开。 “不是要重装吗?”方南竭力让气氛轻松点:“赶紧麻溜的装修好重新开业啊,还指望涛哥大展宏图呢。” 闵涛吃的不多,光喝酒了,一杯接着一杯:“马上天热了,等等再说。” 等到方南也没什么话可说且放下了筷子的时候,闵涛很突兀的来了一句:“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男人笑了笑,安静的继续:“今天是海狼开业十周年纪念日。”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吃饱了?”闵涛挑眉,脸上因为酒精染了点薄薄的绯红,给男人瘦削的脸上平添些许的妩媚之意。 “涛哥,”方南思忖着,他觉得这些话不该由自己说。无论事儿逼的风格还是圣母的光环他都不想加持,可是闵涛颓废成这样,他看着也不落忍:“事情翻篇了就忘了吧,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 “我觉得我做人真挺失败的。”闵涛垂下眼睑。从方南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睫毛虽然不长却很浓密,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活了一把年纪,快四十了,没朋友没爱人……也算报应吧,让自己瞎胡混,把自己混进去了……说这些干嘛。” 男人自嘲的笑笑,抬起头冲着方南挤挤眼睛:“走,哥给你个小惊喜去。” 被闵涛拽着下了楼,男人没往边门走,反倒径直朝废弃的前场走去。 “涛哥……” “嘘。”闵涛回头,出声制止了他。仿佛前场真的不是他的伤心地,仿佛幽暗的通道尽头通往的依然是繁华热闹的醉生梦死,不是眼下幽暗死寂的颓败萧条。 空旷的大厅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闵涛熟门熟路的拉着方南绕开地上胡乱倒着的椅子,一直走到小舞台那里:“站这儿别动,等我去开个灯。” 听着黑暗中的脚步渐渐远去,几分钟后,刺眼的射灯光芒从头顶倾泻下来。 闵涛没开全场的电源,只把小舞台的灯光打开了。 “音响坏了,用这个吧。”男人走回来,手里拿着个小音箱搁在舞台边,冲方南一笑:“哥最后给你跳一次钢管舞,记得鼓掌吹口哨啊。” 还没等方南消化掉不详的“最后一次”并提出抗议,闵涛已经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小舞台。 时间不过才将近一年,恍惚间那个浓妆艳抹的舞者眼角一斜,风情万种的冲他抛媚眼,神气活现。 音乐响了起来,欢快劲爆,节奏感十足。 闵涛没有用最初那种倒挂的姿势,老老实实的试了试,单腿勾住钢管慢慢旋转起来。 半分钟后,大概是觉得这身衣服不合适又碍事,男人干脆的扯掉了t恤蹬掉了裤子,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紧身平角短裤,又重新跃上了钢管。 方南看得出来,闵涛的身体被酒精毁的不轻。昔日灵活柔韧的动作信手拈来,如今却是实打实的力不从心。直到两分钟后,舞曲的音乐飚上高-潮—— 闵涛是想攀的高一点挂下来的,结果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错,男人直接从钢管上摔了下来,砸在实木地板的小舞台上,响声在空旷的厅里传出很远。 “哈,”闵涛喘着粗气翻身坐起,低头捂着脸哼笑:“ - 分卷阅读59 真是老了,跳不动了。” 咽下去那句原本要问有没有事儿的话,方南抿了抿嘴,伸出双手鼓掌。认真的,毫无敷衍的:“涛哥,你跳的钢管舞,是我长这么大看过最好的。” “你丫就是个山炮,看过什么叫好的?”闵涛还是没抬头,只留给方南一圈泛着柔光的乌黑发顶,和着男人沉重的鼻息。 过了一会儿,闵涛揉揉脸,声音从指缝中漏出来,低沉喑哑却字字清晰:“我算是废了……方南,分开吧。” …………………………………………………… 被分手不是第一次,方南在想,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命。 凌梓樾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提出分手。就连找个不谈感情的炮-友,如今也难逃被一脚踹开的命运。这他妈的是什么因果轮回? 命运多舛吗? 方南沿着马路往前走,面容平静步伐不紧不慢。 以后心情糟透,想找个人不问原因的脱了裤子来一炮看来都是奢望了。 他刚才说什么的?闵涛提出分开的时候? 方南想了想,好像他就是很简洁很利落的回了一个字,好。 就像闵涛曾经说过的,方南你真冷血。 冷血吧,可能确实如此。 可笑的是,今天来之前,他还琢磨着很久没爽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跟闵涛好好做一场,也算是一种宣泄。 走出很远,方南回头。 夜色下,原本势均力敌抢的你死我活的两家酒吧,只剩下耀武扬威的h5一枝独秀,这样看过去,隐约带着点孤独求败的寂寞。 真是好笑,不过就是一点失败加上挫折,居然就把闵涛砸倒了。这个男人,亏他原来以为刀枪不入世故圆滑,却原来也是个傻子。 …………………………………………………… 隔了一天,何谢廉兴奋的来了电话,约方南晚上一块儿去赶个场子,跟他哥们儿见个面,接下来就是走流程的事儿了。 挂了电话,方南觉得不知道怎么定义。何谢廉这人,满嘴毒的没拿他当个平等的人看,却是一诺千金,答应了方南的事儿,哪怕不那么容易,却是执拗的上了心,非要有始有终才好。这种难得的优秀品质,是家庭的熏陶吗? 眼前浮现出何跃森那张硬朗坚毅的脸,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句扎心的话—— 我一直觉得跟你挺投缘的。 方南恍惚了一下,依稀记得,那天临走时候,好像何跃森说了句什么。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让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考虑拧着天性放弃同性恋的身份,做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才配得上跟何司令一张桌子吃饭吗? 如果这事儿能掰过来,他方南何苦一路荆棘一路鸡飞狗跳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早早在东林安生的听父母的话不就好了? 何叔。方南低低的念叨了一声。 算了算时间,已经快一个月了。 晚上在酒店的饭局平淡而圆满。 何谢廉的哥们儿是个面目平常的男人,乍一看不起眼,只有眼中不经意的精明泄露出,能坐上这种大型国企老总位置的人,怎么可能简单? 老总姓郭,二十七八岁,四平八稳的像三十七八岁。 即使性子滴水不漏,看得出,他跟何谢廉关系是真不错。青年那么不讲理的让他给个痛快话,郭总居然也点头了,跟方南碰了碰杯子,温和的说下个月中会有人事经理通知他去办手续,现在的工作可以交接了。 这样一句话算是板上钉钉了,何谢廉很高兴,跟郭总勾肩搭背的一通死喝,掉头出了酒店长出一口气。 方南我总算还了你这个人情了,哥最烦欠人人情,妈的这几个月可憋死老子了。 方南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你何先生,下次有需要随叫随到。 ☆、第四十一章 六月头,在方南到夏源公司工作满一年之际,他提出了辞职。 不管话说的多好听,离开才是真谛。 难为夏老板一点不吃惊,好聚好散的还在楼下张罗了一桌饭,为方南践行。 吃饭的时候,方南不合时宜的想起黄韬几个月前的提议。 源哥特别好,要不方南你就接手吧,总好过便宜别的小妖精。 吃过饭,有同事玩的开心,提出去续摊子唱歌,好脾气的夏老板不出意外的又同意了。 灯红酒绿的,声嘶力竭的,方南没憋住话,借着七分酒意三分放肆,问出了一直闷在心底的话。 “源哥,感谢你一年来的帮助和教导,真的。这不是客套话。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真当你跟秦锋黄韬他们一样是朋友。我说句话你别生气,这一年来,我也知道你家的情况,算是高干家庭吧,我就好奇了,源哥你这样的家庭,就不会逼着你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孩子?你怎么能跟黄韬走下去?他离开,多多少少也是觉得没希望吧。” 夏源抽着烟,半点没有被他咄咄逼人甚至带了点挑衅的话刺看不出真假:“等什么呀,他有他想要的生活,这样挺好。” “哈,”方南轻笑,举杯向夏源示意了一下,也不管对方喝不喝,自己一仰脖子干了杯:“几个月前有天黄韬那小子喝大了,拍着我肩膀说,要把源哥让给我呢。” 夏源端着杯没喝,斜睨了方南一眼:“什么意思?” 方南耸耸肩:“喝多了呗。” 有人开始唱歌,刘德华的忘情水。 “……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己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 “源哥,”方南挨得近了些,那些话一点不像他谨小慎微时候会说出来的:“你说黄韬会后悔吗?” “方南,”夏源没刻意避开,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岿然不动没有半点的不自在:“我对你没兴趣。” 话说成这样,方南借着酒意也不要脸了,仿佛宣泄出去,那些阴暗的东西就会离他远去。 “炮也不约吗?我在床上,不见得会比黄韬叫的差。” 夏老板轻笑了两声,平淡的不见帅气的长相带着从容,多了几分无所谓的自得:“我是没说等黄韬,可是我也不会什么人的床都上 - 分卷阅读60 。方南,借你一句拿我当朋友看,我又多吃几年盐多走一些路,源哥劝你一句话,别人拿不拿你当回事,你自己得拿自己当人看。” 差不多算是落荒而逃了吧。 方南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沉默无言的流泪。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却比嚎啕大哭更带着一种绝望和悲戚。 小时候老师让写我的梦想。有人梦想当总统,有人梦想当外交官,有人梦想当总经理,有人梦想当歌唱家。 方南记得,他的梦想是要当一名医生,穿着神气的白大褂,治病救人。 可是如今,他连自己的病都治不了,在冷漠的社会里狗苟蝇营,忘记廉耻。 年少时候豪情万丈,都以为自己可以对抗全世界,不成想时光流逝,那么多人已在现实面前匍匐在地哭成了傻子。 …………………………………………………… 遇到何跃森那天很意外。 方南刚刚到新公司报到,顶着光芒万丈的总助头衔,其实做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 饶是如此,方南依旧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每天拎着百分之两百的精神谨言慎行,生怕行差出错。 周五下班之前半小时,郭总临时说要开会。 方南配合着郭总的第一行政秘书,挨个通知下去各部门副经理及以上的职位,集合到十五楼的大会议室召开会议。 因为事发突然,有些人在外面办事没赶回来,前前后后这么一折腾一等候,会议真正开始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方南就坐在会议室外面,百无聊赖的隔着玻璃窗上面的百叶帘瞧着里面乌泱泱的人群。 这种级别的会议,目前还轮不到他去参加,就算是做记录,尴尬的是,他也没学会速记。 甄秘书轻轻打开会议室的门走出来,随手带上了门:“小方。” 方南立刻站起身,态度恭谨:“甄姐。” 甄秘书笑笑:“别那么紧张。郭总这个会估计一时半会儿开不完,你打电话到丽华快餐订二十八份盒饭,餐标十五元,七点钟送到。” 方南点头:“没问题。” “还有,”甄秘书已经在这家大型国企工作了五六年,三十出头的女人从容不迫:“郭总胃不好,订完餐你去楼下药房买一盒胃安胶囊上来,记住是中成药。” 乖乖哦了一声,方南突然想起来:“甄姐,今天开会的经理二十六个人,加上郭总……” “我不在这里吃。”甄秘书转身准备进去会议室:“二十八份包含你和郭总的。” 打完电话订了餐,方南拿起钱包迅速下楼。 等电梯时候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刚好,买完药上来,不会耽误快餐的接收。 六月头的夜晚闷热难当,方南一身白衬衫灰裤子,出了大楼的旋转门,还没等走到一个路口之外的药店,后背就几乎湿透了。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下来,汇集在下颌的位置,要滴不滴的。 红灯转绿,方南刚要过马路,身边一声刹车的动静,一辆奥迪压着人行道的斑马线停在自己身边。 方南给吓一跳,刚要说什么,后座的车窗摇落下来,露出何跃森那张久违的面容:“小方。” “何……”方南惊讶的开口,又迅速的咽下那声过于亲昵的称呼:“您回来了?” “才回来两天。”何跃森晒黑了,整个人也瘦了些,看上去不见憔悴苍老,倒是更形彪悍精干,让人望而生畏:“吃饭了吗?跟我一起去吃饭吧。” 方南摆了摆手:“我上班呢,下来给老总买胃药,马上还得回去。” 何跃森哦了一声:“那明天到家里吃饭再聊。” “刚换了工作,”方南垂下眼睑:“最近经常加班,都不知道几点能下班……” 何跃森皱了皱眉:“再怎么忙也得吃饭不是?明天周五,多晚我都等你过来,就这么定了。” 有点心惊肉跳,又有点窃喜,方南摸摸鼻子:“那,我明天看看,要是下班太晚,我就提前给您打电话。别等我。” 何司令下军令习惯了,听着这种话就不高兴:“我都说了几点都等,你听不懂?” 方南没辙了,只能认命的应了一声好。这才哄的何司令摇上车窗,命令司机重新开车离开。 青年侧着头看着汽车尾灯好一会儿,直到人行道的灯重新转绿,这才抬脚匆匆过街。 会议在七点十分结束,方南跟甄秘书两个人挨个给与会人员发盒饭,又把买好的胃药递给了郭总。 甄秘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回家,想起来什么似的:“小方,买药的发-票明天上午来贴单子报销,不跟用餐一起报。” “哎呀我忘了,”方南不怎么在意的摆摆手:“就一盒药,也忘了开发-票了。不用报销了。甄姐你快回家吧,这边我收拾。” 甄秘书不赞成的摇摇头:“刚来公司可能你还不习惯。小方你得尽快适应这边的工作模式,在外面花钱一定要开发-票,买盒曲别针都得要,记住了啊。” 甄秘书前脚才走,后脚又有两个有家室的女性经理悄悄走了出来。 “方助,辛苦了。盒饭我就不吃了,家里孩子还等着呢。” 七点四十,所有人66续续离开,方南桌子上放着两盒原封未动的快餐。 郭总是最后一个出会议室的,看着方南客气的点了点头:“辛苦了小方,你也收拾一下赶紧回去吧。” “应该的,”方南站的笔直,跟着郭总过去电梯那里,细心的代按了下行的按钮:“郭总,刚刚质检部的王经理和技术部的周副经理没用餐就走了,您看那两份盒饭怎么处理?” “天热放不住,扔掉吧。”郭总诧异他的事无巨细,好笑之余也觉得这个青年混国企当不住是把好手,一时感慨就多指点了两句:“多跟甄秘书学学,快点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青年脸上挂着微笑,诚惶诚恐:“郭总放心,我一定好好向甄姐学习,认真工作。” 偌大的十五楼很快只剩下方南一人。 青年单薄的身影里外忙碌着,把所有快餐盒扔掉后,细心的擦了会议桌,关闭了中央空调和电脑,这才拿了自己的东西关门离开。 ☆、第四十二章 方南到部队大院门口时候刚刚七点。 这个点儿算起来真称不上加班,虽然方南工作的作息表上写的是五点半下班。 巧的是,方南在警卫室登记的时候,正好碰着何大少出门。 那辆本田按着喇叭大刺刺停在门口,副驾这边摇落车窗,何谢廉弯下腰看过来:“方南?” 方南有点尴尬,撂下笔走出警卫室:“何先生。” “来看老爷子?”何谢廉看过去毫无心机的来了句:“怪不得王姐做了那么多 - 分卷阅读61 好吃的。” 这话方南听着就更不知道怎么接了:“昨天在路上碰着何司令员,他叫我过来吃饭……你这是出去,不在家吃饭?” 何谢廉似笑非笑的:“朋友攒了局儿叫我去玩,要不要一起去?” 老老实实摆摆手:“那你快去吧,开车别喝酒。” 何谢廉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到方向盘上,响亮的一声喇叭吓了方南一跳:“怕个屁啊,老子就是单行道逆行,交警大队那帮玩意儿敢管吗?” 纨绔子弟。方南腹诽了一句,面上不形于色:“管不管的总要注意安全。” 敷衍的挥挥手,何谢廉准备离开:“行了,你快进去吧,陪老爷子喝两杯,晚了就住下。”何大少自己在外面有房子,一般不住部队大院这边,虽然家里有他房间,可是一年之中加起来能用上十天都算是多的。 莫名有点心虚,说不清道不明的。 怪不得王姐做了那么多好吃的。 来开门的是王姐,五十多岁的女人笑容慈祥,有妈妈的味道:“小方来啦,快进来,外面热吧?” “王姨好。”方南规规矩矩的叫人,放下拎着的水果,在门口脱鞋:“确实挺热,天气预报说明天凌晨有暴雨,估计能凉快点。” 客厅里的柜机呼呼响着,没人。 王姐善解人意的指了指后面的书房:“何司令这不才回来没两天,一堆事情忙不完就带回家。估计还得一会儿。行了,饭菜都弄好了,小方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王姐家就在大院外面那条街,特别近。 换了拖鞋,方南站到空调那里吹了会儿,收了收身上的汗意,然后把水果拎到厨房。正琢磨是不是切两个奇异果呢,就听着书房里面一声巨响,跟着是何跃森的怒吼:“你他妈的是要造反了不成?你说的算我说的算?就按老子的意思执行!” 嗯?有人?方南跑了两步连忙刹车,站在距离书房五六步的地方进退维谷。 那声巨响他还以为是何跃森摔倒了呢,看来是砸了什么东西…… 书房门从里面呼的一声拉开,满脸怒容的何跃森扯着衬衫扣子走出来。见着方南一挑眉:“来了?” 方南应了一声:“才到。” “吃饭!”何司令大手一挥,表情不像是要去吃饭,像是要去砍人。 “有客人?”方南指了指书房:“一起吃吗?” “没人。”男人扯开三颗扣子的衬衫露出半截胸膛和些许黑亮的毛发,带着少有的兵匪气息:“打电话的。” 想笑又不敢笑,方南想着自己还是规矩点,毕竟目前状况不明,他自己也算泥菩萨过江:“那先吃饭吧。” 天热,王姐做的饭菜偏清淡了一些。 芹菜香干炒肉丝,蒜蓉丝瓜,番茄牛腩,清蒸鲈鱼,菊花叶蛋汤。 吃了两口,何跃森烦躁的一丢筷子:“嘴里淡出个鸟,不咸不辣的怎么吃饭?” 有点新鲜,这样的何跃森。 方南也跟着撂下筷子,想了想提出建议:“要不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炒个下饭菜?” “你会做饭?”何跃森斜着眼睛看他。 “会一点。”方南大大方方的:“就是手艺赶不上王姨,能吃。” 男人挥挥手,用行动告诉他,麻溜的快去。 天热,冰箱里存菜并不多。 上下翻了翻,方南找到一块没切的梅条肉,一个土豆一个胡萝卜还有两个薄皮青椒。厨房摆放干货的柜子里有东北干木耳黄花菜什么的,调料有湖南红剁椒。 方南有了主意。 隆隆的油烟机关掉之后,青年端了盘鱼香肉丝出来:“做的不好,凑合能吃。” 何司令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伸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肉丝炒老了,木耳没泡开,这个菜不是放笋丝的吗?你拿土豆滥竽充数?” 看到这样气头上带点蛮不讲理的何跃森,方南不觉得被挑刺而恼火,倒是止不住的想笑。跟个闹情绪的小孩似的:“算了,那我自己吃吧。” 还没等方南伸过去的手碰着盘子,何跃森调转筷头打在他手背上:“凑合能吃。去冰箱里拿两瓶啤酒出来。” 凑合能吃的鱼香肉丝被何司令一个人差不多包了圆。 方南慢慢吃着其他的菜解释:“外面小馆子里面,很多家做鱼香肉丝都是用土豆替换笋子。一来节约成本,二来也好看。何司令你不常吃小店的菜,没见过也正常。” “你这是取笑我何不食肉糜?”何跃森一瞪眼睛,难为他一个马背上挣军功的人也能拽文:“现在厉害了啊小方,连贬低人都会不带脏字了。” “我哪敢,”方南再也忍不住,想着去他妈的要被轰出去也认了,再不笑他就要憋的吐血了:“就是说实话而已。” 看着青年不加掩饰的笑容,何跃森叹口气摇摇头:“真是个个都敢骑到老子头上作威作福了。” 饭都要吃完了,门铃响,楼上祝参谋家夫人卤了一锅的下水,热乎乎端了一大海碗送下来。 祝参谋的老婆是四川人,吃东西口重,卤的猪蹄子猪耳朵什么的,又香又辣回味悠长,在整个大院都是抢手货。 看着何跃森不加掩饰的眼睛一亮,方南含蓄的提醒了一句:“卤菜不会坏,明天再吃也一样。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豪爽的嘁了一声,何司令完全没有养生的概念:“刚出锅热乎乎的不吃,等冻的没肉味了还吃个屁啊?去拿瓶茅台,接着喝。” 所以原本都要吃完的饭又被人为延长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满满一海碗的猪蹄子猪头肉鸡爪子鸡翅膀见了底,变成骨头躺在桌面上时候,时间已经指到了十点钟。 何跃森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脸上三分酒意:“舒坦。”紧接着,男人抬眼看着方南被辣红的脸和微肿的嘴巴哈哈大笑:“小方你去照镜子看看你那样,嘴巴都肿了。” “其实我挺能吃辣的。”方南不太服气,不过也真是被辣着了:“这卤菜做的真好吃,就是太辣了。” “让你赶着了。”何跃森得意的挑挑浓眉:“祝参谋家的,好久没开卤了。” 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方南擦着料理台上的水渍时候,窗户外面咔嚓一声霹雷响,大雨倾盆而下。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方南扎着湿淋淋的手懊恼的嘟囔:“怎么提前了?这可怎么走?” “走什么?住下吧。”男人刚才喝的兴起,把衬衫脱了,此刻只穿了件白色棉背心,露出一身精悍的腱子肉:“明天周六,爱睡到几点睡到几点。” “何叔,”方南大着胆子又把原来的称呼叫回来,一点点试探:“你这次去内蒙,有四十天吧?” 何跃森理所当然的忽略了很久没听到的这声称呼:“天气影响,顺延了一个礼 - 分卷阅读62 拜。” 事关军事机密,方南也不敢多问,反正他的目的在称呼不在后文:“不早了,何叔您早点休息,我很快就能收拾完。” 吃撑了的某司令装作若无其事:“我看会儿电视,不急。对了,客房洗澡的热水器坏了,你到我房间或是小兔崽子那屋洗澡都行。” 整理完厨房,又是一身的汗意。 方南不想在这儿住不是别的原因,纯粹是洗完澡没得换。因为性向问题,他常年习惯了不管多热都是睡衣睡裤严实穿上身,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慰藉。 像大学宿舍里那些大咧咧的男孩子,在宿舍冲完凉就穿个小裤衩到处转悠的行为,他实在做不出来也接受无能。 上次住是过年,冬天不用洗澡还好说,今天这个样子,还真是麻烦…… 方南硬起头皮:“要不我等会儿雨小了再走。” 何司令一瞪眼睛,完全揣摩不到小方同学的脑回路:“你这跟我瞎客气什么?住一晚上又不收你钱。” “我没带换洗衣服。”方南咬了咬下唇,一鼓作气:“太不方便了。” “这个,”何跃森摸了摸下巴:“你先去我屋里洗澡,我去何谢廉房间翻翻,看看他有没有上中学时候的衣服没扔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南只好乖乖去洗澡。 何跃森房间里的卫生间很简单,一个淋浴一个浴盆,边上是马桶,靠门的位置是洗手台和镜子。男人的个人物品很少,一块香皂一个刮胡刀,最显眼的,莫过于挂在毛巾架子下面,男人的内裤。 晚上喝了不少酒,方南难得有点放肆。歪着头看了看那条明显比自己大两个size尺寸的黑色内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酒劲儿后知后觉的有点上头,方南晃了晃脑袋,脱光衣服开始冲澡。 一开始怎么都调不好冷热水,不是烫了就是凉了,足足过了十分钟,水温才被调到一个合适的范围。 方南弯着腰冲头发,淋浴不是莲蓬头,是那种很强劲的水柱子,打在身上甚至有点疼。可就是这个劲儿,洗起来特别过瘾,过瘾的让人忘记时间。 卫生间的水声很大,足以掩盖一切的声音。 方南是面朝着里后背对着门口洗头发的,洗完了他也没转过来,就那么晕头晕脑的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拿着手边的香皂往身上擦。 擦着擦着,就变了味道。 久未释放的身体在酒意下慢慢撩起一把火,不强,可是也不熄。 低头懊恼的看了看,青年鬼使神差的握了上去,脑子里几乎忘了,这是在别人家。更要命的还是借用的别人的浴室。 水流哗哗冲着,颤抖的粗喘被掩盖。 那股一脉脉的余韵还没下去,身后不远处陡然间响起男人喉咙发紧的咳嗽声,吓得方南魂飞魄散。 猛的回头,可不正是拿着衣服的何跃森站在那里? 男人稍稍叉着腿站着,裤腰下整个撑起了帐篷,眼神都变了。 ☆、第四十三章 何跃森站在门口也不走,更不掩饰他受了刺挺严肃。 方南嗯了一声,停下手上的事儿抬头看他:“何叔?”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称呼在此刻太过别扭,男人脸颊抽了抽:“别这么叫我。” “啊?”方南故意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胆子那么大,敢跟这个男人轻浮至此:“那我叫你何司令?” 何跃森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他,往前迈了一步,那种压迫感扑面而来:“我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你身体健康有没有问题?第二,你现在有没有关系稳定的男朋友?” 白t恤将将到肚脐下两厘米的位置,什么都挡不住。小青年不见半点的局促,好像下半身没穿衣物的不是他自己一样:“报告何司令,第一,我身体健康没问题,前几天刚刚体检过。第二,我没男朋友,跟你儿子是假的你知道。不过,问这些,你想干嘛?” 何跃森舔了舔嘴唇,眼睛微微眯起,那种坦然的表情仿佛说出的是再正常不过的话:“我想干你。” 事情是怎么稀里糊涂发生的已经不可考了。 在今晚上之前,方南从来没想过跟何跃森滚床单。 属于想都不敢想的那种。 可是那个男人居然就大刺刺的说出了那么句话,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屋外雷雨一直隆隆不歇,屋内只铺了凉席和一床薄褥子的大床上,硌的方南骨头疼。 身上压着的男人野兽样的冲撞着,喘息又急又重,青年的两条腿几乎被压着掰成直线,大腿根的肌肉抻的隐隐做疼。可是这都不及结合那处火辣辣的难受。 以方南曾经跟过的几个男人相比较而言,何跃森的尺寸有点过大。 这种事真不是越大越好,而且超size的玩意儿,如果主人还不懂得力道和角度等调情手段,那么对于下面那一位而言,就是实打实的灾难。 方南不知道自己出血了没有,疼痛和着剧烈的摩擦,让情-事更像是一场漫长的忍耐。 身体摇晃间,漫长的没有尽头。 不知道是酒精的刺激,还是身体久旷成旱,总而言之,何跃森的持久力和once ore弄得方南想哭—— 他为什么要答应打这个炮?不仅没爽到,腿都要抽筋了。 天快亮的时候,方南奄奄一息,觉得自己翻过来覆过去的,快被捅成了筛子…… - 分卷阅读63 周六,方南昏睡了整整一上午。 下午的时候,小青年发起了低烧。 还是何跃森把他摇醒的:“小方,起来吃点药。” 方南含混的应了一声,茫然的睁开双眼,焦距都对不准。 额头上的大手温暖厚实,特别让人心安的力度:“有点发烧,吃片退烧药再裹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开口说话才发现嗓子干的发疼,说出的话更是沙哑难听:“我要喝点水……” 醒了十分钟,方南终于找回了神智。 倦倦的趴着,眼皮耷拉着:“我要消炎药,吃的和涂抹的都要,退烧药你先放这儿,我去冲个澡……”火烧火燎的位置稍微一动,就有黏腻液体流出的感觉。不用想,面前这人根本想不到内部的清理,能把自己身上擦了擦,已经算是体贴了…… 何跃森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行,我让警卫员去买……” 大哥,这玩意儿你也让警卫员去买?服了。 不过这会儿方南根本没精力去担心何跃森的行为,说了几句很快又是打盹的状态。强撑着坐起身,手脚并用的下了地,结果毫无意外的腿一软,直接跪了。 何跃森吓一跳,两步一迈绕过来,伸手就要拉他:“怎么了这是?” “你别拽我,”方南抬手制止他:“你劲儿太大,再给我扯脱臼。” 男人讪讪的收回手,抓了抓寸短的头发:“方南你怎么跟个玻璃人似的,我都不敢碰你了。” 毫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方南慢吞吞站起身:“昨晚被何司令翻过来倒过去对折着操了一晚上,要是玻璃人这会儿得碎成一地玻璃渣子了吧?” 没忍住,何跃森哈哈大笑:“你这小孩可真逗。” 洗完澡出来,方南觉得精神好一点了。 万幸的是,他洗澡时候检查了一下,没开裂受伤,就是红肿的厉害,手指碰上去都疼,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精力旺盛到那种地步。 让他算算…… 十一点多到五点,将近六个小时。不算昏迷期间他不知道的,男人把他做到射无可射,大概有五六次的样子,彻底掏空了。 老鳏夫什么的,忒他妈的可怕了…… 何跃森不在屋子里,敞开的窗子传进来雨后的土腥味儿儿。 方南莫名其妙被突然浮起的念头戳中笑点,笑的扶着腰站不直身体。 何谢廉说过的,老头子脾气特别臭,一言不合就拔枪,崩人。 自己昨晚可不就是被拔枪崩了?只不过换了何司令自己随身携带那杆枪,子弹多的近似于机枪扫射…… “笑什么呢这是?”房门被推开,何跃森拿着药大步进门:“买来了,你看看对不对?” 蹭到床边侧坐下,怎么调整姿势都不得劲儿,方南干脆改坐为趴,拽过塑料袋翻看着。 警卫员买的马应龙痔疮膏……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何跃森坐到小青年身边,大手揉了揉对方半干不干的半长头发:“别在外面鬼混了。” …………………………………………………… 何跃森是个精力过于旺盛的老男人。 原本方南以为两人那次是酒精作祟,加上何跃森死了老婆这么多年憋的有点狠,一下子没忍住才弄了半晚上都不歇的。 谁知道真的跟了这个男人才发现,这他妈的,完全就是常态啊…… 不像四十四岁的年龄,反而比二十岁刚尝到甜头的毛头小伙子还迫不及待。 恨不能天天日日,一天一日,一日一天…… 这种事上,何跃森保守又开放。 保守的是,姿势和地点,男人都不肯尝试新的。一个传教士式一个跪趴,就这两种。地点就他那张硬板大床,其他什么沙发书桌py,想都不要想。 开放的是,这个谨慎的男人死了老婆这么多年没破功,续弦都不肯,居然破天荒的栽到了方南身上。 在床上的时候,何跃森一贯秉承做比说更重要。男人沉默的时候居多,被方南故意挑逗着,也会说几句糙话,也就仅此而已。 更多的时候,男人都是掐着小青年的腰,大开大合勇猛无比,撞的方南叫苦不迭,塌着腰没骨气的求饶。 倒是一来二去的,方南被-操-弄的渐渐开了,不至于像初次那天又是低烧又是腿肚子转筋下不了床的。用何跃森的话讲,叫没那么娇气不抗干了。 来的次数多了,跟何跃森之间的互动也变了味儿,家里常驻的家政王姐不知道看出什么没,倒是某天何跃森故意当着王姐的面,跟方南说了句—— 你这小子跟我挺投缘的,干脆认我做干爹算了,以后给我养老。 王姐当时的眼神特别羡慕,倒是方南差点没憋住笑场。 当天晚上在床上的时候,小青年故意的夹着男人结实的腰身,一边喘着一边问。 干爹,哪个干啊?干儿子的干吗? 惹的何跃森低吼一声,多弄了半小时这才罢休。 床头床尾的,两人抽烟的功夫也会闲聊。 提起毫无征兆就提刀上阵的第一次,何跃森笑的得意,难得多话—— 老子站在门口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出声,说,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 那时候你背对着门站着,一身皮肉雪白细嫩,身材瘦的没二两肉,看背影跟个女人没啥两样。可偏偏弯着腰洗头的这么个姿势,收着腰,撅着白馒头似的屁股,挺翘着还摇晃个不停,简直他妈的比女人还要带劲。 尤其是后来,你小子干啥的?哼哼唧唧的打手-枪。肯定是知道老子在你身后,当时老二都硬成了军棍…… 方南歪着脑袋抽烟也不解释,抬脚屈膝狎昵的踢了踢何跃森鼓鼓囊囊的一丛。 反正怎么说都是你。何司令对这套业务也不是全然无知嘛。 男人笑出一口大白牙。 你还真当老子什么都不懂?连同性恋都不知道?老子当年在部队,一群荷尔蒙爆棚精力旺盛的大小伙子在军营,有心思活络的,不管真假也会搭伴弄着释放一下,到了离开自然而然的散伙。喏,当年在你老家那边当兵的时候,晚上去边上树林子里撒尿,就碰着过干野战的,树枝子给摇的哗啦啦的响。我还记得食堂养猪那个郝大壮,一米九的汉子,挺老实本分的爷们儿,后来流氓罪被抓起来了。听说是把村长家小儿子的屁股捅开花了…… ☆、第四十四章 九月头的时候,有次下班刚好一头劲的何司令派了司机去楼下接方南,好巧不巧的,给公司大老板郭总看着了。 郭总倒不至于神通广大的连何司令的司机都认识,可是看着那嚣张的车牌号,饶是傻子都知道来头不小。郭总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隔着几辆车看着司机客客气气的跟方南说话 - 分卷阅读64 ,还帮他开车门的,一时间脑子里也不知道转了些什么。 只是没两天,郭总就亲切的找方南谈话的,勉励他好好工作之余,不仅表扬了他这段时间的工作能力,还顺嘴一提般的,把办公室采购这一块儿一起交给了方南管理。 大型国企的办公室采购可是肥缺。原本的任主任接近退休年龄,很多人虎视眈眈的,谁都不曾想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方南横空一杠子,直接揽下了这让人眼馋的活计。 一个才进公司三个月,刚刚过实习期的小年轻,居然这么受到大老板的青睐,愣头青们都不服气了,老奸巨猾的老油条们面上笑嘻嘻,背地里也开始询问方南的背景。 奈何方南是真没背景,而何司令那边又不可能有人查到丁点的消息。于是一头雾水的众多大佬们将信将疑的,有沉不住气的就开始动手了。 方南着了道其实也很冤。 其实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出手的人是任主任的副手,原本自己觉得最有希望顶肥缺的那一位,姓吴,将近三十岁的大龄女青年,未婚。 天热,公司组织员工周末去周边漂流玩水,因为人多,前后分了四批,时间足足跨了一个月。这件事交给方南去办,吴小姐作为副手前后帮衬着,联系旅行社,比价格等等的,时间紧,方南手上又有别的事,只能下午下了班留下来加班弄旅游计划。 那天是周三,方南陪郭总出去应酬,喝了两杯,微醺。 原本喝完了就该回家歇着了,可是方南惦记着下午吴小姐给他的新方案还没看,而三天后第一批员工就该出去度假了。基于以上种种及好好表现的心理,方南重新回了办公室。 据后来巡逻的保安罗师傅讲,大概九点钟的时候,他正好走到办公室门口那里,就听着一声尖叫,然后就见吴小姐捂着被撕坏的衬衫领口哭着跑出来,后面跟着脸色潮红“做贼心虚”的方南。 这事没报警,直接捅到了总经理郭总那边。 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和愤怒,站到郭总面前,方南已经镇定的不像当事人了,反观哭的梨花带雨的吴小姐,十成十一个受了职场骚扰的受害者形象。 吴小姐抽抽噎噎的,无助的样子特别真实—— 方总助喝多了,一个劲往我身上靠,还说什么我要是听话,以后有我好处之类的……我知道方总助喝多了,原本一直忍着,后来实在没办法,他扯我衣服的……嘤嘤嘤…… 郭总还算淡定,也没有一面倒的直接给方南定罪。要知道这种事情有口难辩,一来办公室没监控,二来没发生实质的关系,取证根本不可能。这种事不管真假,方南肯定是栽了。 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一下吴小姐,郭总跟方南单独在办公室谈了十分钟。 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等着方南倒霉呢,谁知道重拿轻放的,方南只是以停职反省的名义回家歇了一个礼拜,过后回到公司一切照旧。 这下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敢情给方南撑腰的,是大老板郭总…… 吴小姐后怕之余,没多久就辞了职。再没人敢招惹方南,至此方总助的位置才算是扎扎实实坐稳了。 这么件恶心巴拉的事儿,方南原本没打算跟任何人说,谁知道何司令神通广大的,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周四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要笑不笑的问了出来。 “听说你性-骚扰你们办公室的未婚女青年?” 方南吃着米饭头都不抬:“嗯,骚扰了。” 何跃森呲牙一乐:“小兔崽子跟我负什么气?有本事被人栽赃,没本事陷害回去?” 方南郁闷的不行:“这种事怎么说?跟大老板解释我是同性恋?” 何司令嗤之以鼻:“谁让你解释了?以牙还牙以暴制暴懂不懂?这事儿不是老子帮你擦屁股,你觉得能这么简单?还白饶了七天假期?” 这下轮到方南惊悚了:“你跟郭总打招呼了?” 男人摆摆手,没当回事的样子:“你们那个郭总是个人精,他估计是看着司机去接你了,托了人问到我这里,跟你是什么关系。” 方南紧张了,挪了挪屁股:“你不会真说什么干爹干儿子的吧?” “就是这么说的。”何司令逗他,看到小青年坐立不安的才改了口:“没有。我说你是我太太家一个远房亲戚,算起辈分要叫我一声叔叔。”顿了顿何跃森又意味深长的继续:“以后对外,都这么说好了,也不白叫我一声叔。” 小青年讷讷的道了声谢,低头看着筷子出神。 看着方南嬉皮笑脸习惯了,何跃森还真有点不适应沉默寡言的小青年:“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别搁心里给自己添堵了。你们老总不是给你放了七天假吗?正好我要去西北1军区见个战友,你跟我去散散心吧。” 方南回过神,幽幽的来了一句:“放假的事儿你早想好了吧?” 何司令嘿嘿一乐,也不辩解:“带你去玩不好吗?真是个傻小子。” 于是公司里别的员工都在汗流浃背大太阳底下漂流泼水的功夫,方总助直接裹着大衣飞到了大西北度假。 何跃森手上有事情忙,他战友直接安排了专人开车带着方南玩。 青海湖,茶卡盐湖,敦煌,军用吉普大摇大摆卷起一屁股黄沙尘烟,恣意驰骋在幅员辽阔的茫茫大地上。 当时大西北的旅游开发还不算太热门,游人也远远不到如织的程度。淳朴原生态的自然风光,鬼斧天工的如画景致,漫天的黄沙蔓延到澄净的蓝天之下,那种大漠落日带来的视觉震撼让人心神招待实在让人吃不消。 西北人跟东北人在酒桌上基本一脉相承,习惯那是一样一样的。彪悍豪爽,举杯就干。 饶是方南酒量不错,也架不住车轮战和大海碗的烈酒伺候。 何况酒桌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不敢跟何司令造次,可是听说面前这个小伙子是何司令家的远方侄子,跟着出来见世面散心的,这家伙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你方敬罢我登场,如狼似虎的差点扑上来。 方南泡在酒坛子里就没清醒过来。巨好吃的西北羊肉愣是没吃着两口,光喝酒去了。 苦中作乐的是,何跃森看他醉的厉害,就没再折腾他,倒也算是意外捡着了。 …………………………………………………… 或许是刚好上没多久,何跃森特别宠着方南。 以至于不常着家的何谢廉十一国庆时候难得回家看老父亲,都在两人平平常 - 分卷阅读65 常的举动中看出了奸情。 “走了。”何谢廉吃完饭,饭碗一撂冲着方南抬抬下巴:“出去抽根烟?” 何跃森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方南。 后者面色不改笑盈盈的跟着站起身:“好啊,我送你。” 秋高气爽,大院里的金桂开了花,香气醉人。 “你跟老爷子搞一块儿了?”何谢廉张嘴就是这么一句。 方南抽着烟,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脚步声在水泥地上不急不缓的响着,何谢廉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方南你听我句劝,别陷太深了,玩玩可以。老爷子那人,一辈子玩弄政权,没什么是不能牺牲放手的,当断则断心狠手辣。” 方南眼皮一跳,勾了勾嘴角:“怎么着?你还以为我一往情深的打什么歪主意了?” “操!”何谢廉恼了:“老子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不jb说了,你爱咋咋地。” “谢谢啊。”方南冲着青年的背影来了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真心真意。 回到屋里,何跃森坐在沙发那里看电视,新闻联播。 从背后看,男人肩阔背直,身材结实紧致又不会虎背熊腰,简直让人流口水。 听着脚步声,何跃森没回头,不经意的问:“何谢廉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方南没骨头样的歪到他身上,直接躺在男人腿上给自己找个舒服的角度,仰面朝天的看着他:“你儿子看出来咱俩关系了,就问这个。” 男人哼了一声:“小兔崽子眼睛还挺毒。” 方南开玩笑的接话:“不怪你儿子看出来,何司令你正襟危坐看着我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想扒我裤子的念头好吗?” 被青年逗乐了,何跃森笑弯了眼:“谁让你浪。” 突然起了心思,方南半支起双腿,兴致勃勃的问:“你儿子原来说你是直男,哦意思就是完全的异性恋。那么何司令是怎么对我这么个无名小辈动邪念的?” 男人把大手伸进青年的领口,不紧不慢的拈弄着。 “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是真没有一点想法,纯粹当个比较欣赏的小辈。是什么时候串味的呢?我想想……确切说来,应该是我那次看到你跟个男人在酒吧门口肆无忌惮撕咬亲吻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这么直接看到两个男人做这种事。那种雄性的、带着直白血腥的勾缠厮磨,赤-裸裸的欲望倾泻而出,带给人最直接的震撼。” 何跃森笑了笑,放松身体像只进食完毕的猎豹:“后来,有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在一具白花花的身体上奋勇驰骋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筋疲力尽。等到那人趴着的脸转过头来的时候,我一惊之下直接醒了。那张脸,你猜得到,是你方南。” ☆、第四十五章 年底时候,方家出了件大事。 原本方南还在犹豫着回不回东林,结果他妈妈一个电话连哭带抽的,讲的语无伦次的串起来,直接让方南拍了板去买了机票。 焦躁,前所未有的不安。 电话里方妈妈的话言犹在耳。 “你哥他……虎超超的……也不知道还出不出的来了……那小子是虎跃镇镇长家的儿子,听说,他什么大爷在省会公安局当领导……南南啊,你快回来见你哥最后一面吧……” 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很简单,几乎不用公安局介入调查,证据确凿。 快过年了饭局多,方北这人也好喝点酒。 那天跟朋友开车去虎跃镇赶场子,也不知道为个什么事儿,就跟隔壁桌的吵吵起来了。 方北喝高了,被对方一个小子指着鼻子骂的心头火起,直接抡了啤酒瓶子砸了上去。 也是寸劲儿了,那小子看着块头大又挺魁,谁知道一瓶子削脑门上,人直接软趴趴的倒了。所有人慌了神,打急救电话叫来救护车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那小子有先天性心脏病。死因虽然不是方北那一酒瓶子,可是方北那一酒瓶子却是导-火-索。 当即有人报警,方北都没能出饭店的门就被拘留了。雪上加霜的是,第二天急的满嘴起大泡的方家老两口赶到虎跃镇派出所,听着办案民警说,死的那个小子是虎跃镇镇长家的儿子,你们等着给自己儿子吃枪子后收尸吧…… 方妈妈当时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哭都不会哭了。 更让人齿冷的是,方北这件案子还八字没一撇呢,他刚刚怀孕两个多月的老婆就嚷嚷着孩子不要了,要去打胎。说是儿子不能没出生就有个杀人犯的爸爸,还说这样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南南啊,方家这是要绝后啊……” 方妈妈绝望的哭声像一根泡了海水冰冷的绞索,缠在方南脖子上让他喘不上气。 方南走的急,恰好那两天何跃森也特别忙,两人都没见着面,再通电话的时候,方南已经到了东林。 东北的冬天,寒气逼人。比这零下二三十度更让人颤抖的,是方北的案子。 权势压死人。 天高皇帝远的。方南下了飞机转火车,行李都没撂下直接去了虎跃镇,找到办案的警察陪着笑脸据理力争。结果对方的态度冷淡到眼皮都不抬,几个人在烧着暖气的房间里打牌,理都不理,方南递过去的香烟直接被扔到了地上,去厕所的某个络腮胡子还故意踩着碾了碾。 方南没见着他哥,听门口看大门的大爷讲,看守所里面冷的要死,墙上挂雪霜,冻出人命都不奇怪。 方家三口又试图去找当事人求情。那个镇长连面都不肯照,就那么毫不掩饰的放出话来,非整死方北给他儿子偿命不可。什么是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就这么个匪夷所思能把人气笑了的土皇帝,说出来嚣张到罔顾法律的话,偏生方家这样的小老百姓一点办法都没有。 方建军头发都急白了,脸上的皱纹刻着生活的困苦和煎熬。 论起年龄,他也不过才四十六岁,可是比起小两岁的何跃森,简直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一家三口实在没辙,只能黯然打道回府。 方南心里难受,嘴上又不知道说什么。 方妈妈刘茹强撑着擦干眼泪,给小儿子张罗着弄两个菜吃饭。 方建军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刘茹就吃了两筷子酸菜,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家里电话响,刘茹去接电话,回头喊方南:“南南接电话,小黄韬打来的。” “他回来了?”方南站起身,边走过去边问了一句。 “前天才回来,”刘茹揉了揉通红的眼泪,无意识的嘟囔了一句:“带着媳妇回来的。” 方南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最底下,酸甜苦辣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黄韬显然已经听说了他家 - 分卷阅读66 的事儿,语气带着担心:“方南你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年前我陪你去趟虎跃,我有哥们儿在那边看守所上班,别的大忙帮不上,让咱们看看大哥还是没问题的。” 方南低低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绕着电话线:“你结婚了?” 或许是没想到方南这么直接,黄韬哑了哑,再出口的话就带了点心虚气短:“也就,就……领了证,没办……” “恭喜啊。”方南咧了咧嘴:“赶紧生个大胖小子,也让你爸妈高兴高兴。” 电话通完,心累的想哭。 “妈我头晕,去躺会儿。”方南这话还没说完呢,搁在桌上的呼机就响了起来。 方建军看了一眼,也没什么隐私意识的说:“何先生让你回电话……” 方南心里猛的跳了一下:“好,爸你少喝点。”顺手拿过呼机,重新回到电话机那里。那个号码他已经熟的不能更熟,可是此刻想要拨出去,却觉得手指重逾千斤。 电话接通,是何跃森带着淡淡不悦的声音:“你跑哪儿去了?我听说你公司那边请假了?” 清了清嗓子,方南好声气的低低解释:“家里出了点事儿,请假回家了。” 何跃森哦了一声,放缓了语气:“家里有事也跟我说一声麽,帮你订票什么的也方便点。” 心里一动,方南侧过身瞟了眼不远处的爸妈,咬了咬下唇,几乎是用了气腔在说话:“别生气啊,是我不对。” “今天怎么这么乖?”听得出来男人对他的服软很高兴:“你个小倔蹄子从来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怎么写。” “何叔,”生的希望在胸腔里猛烈的跳跃,带着迫切的疼痛:“我有点事要跟你说,现在不方便,过半个小时我给你打过去行不行?” “行。”何跃森爽快的应承:“我先去冲个澡,晚上喝的一身味儿。” 挂了电话,方南若无其事的又坐回桌旁,抓了一把瓜子磕着。 “谁啊?”方建军随嘴问了一句。 “朋友。”方南磕绊都不打:“原来公司同事。” “男的?”方爸爸眈了儿子一眼。 方南无语的摸摸鼻子迅速转移话题:“爸我哥这案子判决书下来了吗?还有没翻案的希望?” “除非能找上什么大官,比他们家更大的官。”方建军叹口气,满面愁容的继续喝酒:“你说你哥怎么就这么倒霉……” “爸妈,我去趟黄韬家。”方南站起身,去沙发那里抓过自己的羽绒大衣:“过会儿就回来。” 几年没回来,东林有了些变化,不大,但对于方南来说足够了。比如说大街上孤零零的ic卡电话亭。 青年冻得哆哆嗦嗦的跑过去,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咬着嘴唇等。 他这辈子没求过人,还是这样的关系。可是—— “小子动作挺快啊,”何跃森接起电话:“我这刚洗完澡出来,你电话就卡着点进来了。说吧,什么事儿,何叔帮你。” “这回真得何叔你帮我,”忍住羞耻,方南哆嗦着张口:“我哥犯了事,对方家里有关系,摆明了就要整死我哥,何叔,你帮帮我。” 一听是正事,何跃森的声音不再带着玩笑的轻松:“你把整件事说我听听。” 方南上下牙打架的把整件事说完,何跃森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方南觉得对方可能要打官腔的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听到了让自己热泪盈眶的答复。 “简直无法无天了,这件事我帮你找人,你等我消息。” 方南就是这么荒唐又可笑。 何跃森不知道找了什么人。隔天就有人直接打电话到了方家,客气的跟接电话的刘茹讲,让方南接电话,他是省公安厅的。 刘茹吓的腿都软了,差不多是扶着墙挪到小儿子房间的。 方南被推醒,揉着眼睛去接电话。 对方自称姓胡,受人所托介入调查方北这件案子,他安排的工作组最迟后天就到虎跃镇,让方南跟他爸妈一起过去,配合调查。 方南一叠声道谢着,挂了电话就跟站在身后的爸妈稍有保留的报了喜—— 方北的案子有可能要翻盘了,准备一下所有的资料,赶紧去虎跃。 临出发之前,黄韬刚好赶过来,原本是想问问方南要不要去找他哥们儿探望大哥的,一听这消息,死活嚷着要跟着去,拍胸脯说有点什么事儿还能帮着跑腿。 四个人就这么火烧火燎的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的车次,坐车去了虎跃。 省里来的人雷厉风行,第二天就到了镇上。 一个律师,一个公安厅姓魏的科长,还有两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虎跃镇看守所那边傻了,在专业审讯的办案人员询问下几乎立刻的溃不成军,说出的话漏洞百出前后矛盾,方北的案子要判死刑,简直就是藐视法律。 那个很精干的律师一脸无奈,跟魏科长开玩笑。 就这么个毫无挑战性的冤假错案,你知道你耽误我少赚多少钱? 魏科长毫不吝啬的怼回去,有本事回去跟老大抱怨去,让老大补偿给你。 等到虎跃镇镇长连着公安局局长一起接到消息满头冷汗的跑过来,魏科长开始一脸不耐烦的打官腔了。各种大帽子及个中利害分析完,一手棒子一手甜枣,直接让对方服了软,放人,私了。 喜出望外的方家简直傻了,磕磕巴巴的连感谢都不会说,抱着满脸憔悴的大儿子哭的昏天黑地。 方南眼见方北浑身上下没什么大碍,这才定了定神,连连跟魏科长他们道谢。 接着姓王的律师又调解了一番,就私了的赔偿等问题暗中偏着方家做了不少。 镇长慌了神,在自己的官场地位威胁之下,他哪里还顾得上硬气的要整死别人?只求自己别被整死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趟可谓是绝对性的一面倒胜利。所有手续办完,方家一家四口返程回东林,刚好是大年二十九,第二天就是年三十。 方南坐在回家的绿皮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皑皑白雪,心里想着,他这算是欠了何跃森一条命,将来有一天就算被何谢廉说中,不管何跃森怎么对他,就算要他这条命,他方南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因果轮回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向的写的巨累,心累心酸,还是小甜饼好…… ☆、第四十六章 - 分卷阅读68 方南惊的不行:“什么时候的事儿?都没听你说过。” “就酒吧出事后没几天……嗐,没什么好说的。”闵涛掩饰的端杯子喝咖啡:“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车有房一老光棍,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五万够了。” 盘算了下日期,方南陡然间有种一脚踩空的无力感。 不是因为小水的死连着酒吧的被封,也不是因为他方南的拒绝。或者说不单是这些。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闵涛这样一个久经风浪的大男人,居然一点小事就一蹶不振。如今看来,自己是多么的肤浅又武断。 “我不知道……” 那是闵涛最难最黑暗的时候,男人选择了放手。而他方南连多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就那么漠然的离开,还自以为是的感觉受到了伤害……真他妈的…… “跟你没关系,”闵涛揉揉脸:“真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能跟你说出来,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啥的,真的,挺好的。” 窗外隐约传来吉他弹唱的声音,两人齐刷刷侧脸去看。 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抱着吉他就站在外面的街头,顶着寒风唱歌,未曾褪去稚嫩的脸上带着热血的梦想。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是许巍的故乡,最近刚刚新出的歌曲,原唱苍凉的嗓音带着执着和向往,是踏着一地现实的残骸继续前行的勇气。不放弃。 那个青年的声线属于清亮的,唱不出那种感觉。即使这样,在一遍遍高-潮部分的反复吟唱中,还是击中了一窗之隔听歌人的软肋。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那是你破碎的心……” “唱的没我好,”闵涛先回过神:“哪天有机会,哥弹吉他唱给你听,保证比这小子好听一万倍。” “我说,”方南在自己后悔之前快速的说出了口:“涛哥,酒吧你别卖了,真的,过段时间你再开。不乐意做酒吧,改成餐吧什么的也挺好,懒得打理招个店长就是了。你现在要是手头缺钱,我这存款不多,两三万还是有的,先借给你,回头周转过来再还我就行。” 闵涛定定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最后说出的话不过是掩盖在真实想说内容表面上的华丽浮藻:“哥不缺钱,有你这份心,哥知足了哈哈……” ☆、第四十七章 方南想不到他跟何跃森会因为闵涛吵起来。 “跟你说过别跟过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见面,你聋的吗?”何跃森拧着浓黑的眉毛,满脸不快。 “有点事谈,”方南一开始还试图讲理的:“涛哥想把酒吧兑出去,找我帮忙问问。”他已经不敢去深想为什么何跃森这么快就知道他跟闵涛见过面了。 “方南你的过去怎么乱七八糟我都不问了,”何跃森心烦的摆了摆手:“既然跟了我就本本分分的,我何跃森自认待人不薄。是,你可能单纯的就是想着去帮个忙见个面,可是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知道那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我没记错的话,你原来跟他有一腿吧?就是这个男人,跟你在酒吧门口亲的难舍难分的对不对?” 一瞬间,方南有种脸皮被扯下来扔地上踩的感觉,又狼狈又伤心。那种伤心不是别的,是自尊被践踏到底的无地自容。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重了,何跃森缓了缓,试图挽回:“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方南,你看我什么时候干扰过你的正常朋友交往?” 方南低着头不吭声。 “方南,”何跃森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带着点哄人的味道:“别生气了,我一个大老粗不会说话,你知道意思就行了。” “没生气,”方南把叹气咽下去:“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注意。” 何跃森高兴了,就势拽了拽他的耳垂:“不早了,吃饭吧。对了,你哥的事儿,没人再找你们家麻烦吧?” “没有,”方南咬了咬下唇,抬眼努力勾唇看着男人:“特别感谢你,何叔。” “好啊,晚上看你诚意。”男人一把搂住他瘦削的肩膀,往饭桌那里带:“不许哭不许求饶的,听着没?” 青年垂着眼睑低低嗯了一声:“让你操-死在床上都不会求饶的,放心。” …………………………………………………… 方南更想不到,他跟闵涛那次见面成了永远的诀别。 何跃森有看报纸的习惯,家里除了参考消息,a市党报,还订了a市晚报。 只是晚报家长里短零七八碎的内容多,何司令老人家不屑于看,反而是王姐看的更多一些。 那天方南下班早,进门时候王姐还没走,一边守着煤气灶上的骨头汤一边看报纸。 听着方南进门的动静就是一抬头:“小方回来啦?” 客气的打过招呼,方南往客厅和书房的方向看了看:“何叔还没回?” “没呢,还得半小时。”王姐不知道看着了什么新闻,满脸惋惜直叹气:“你说现在这孩子,一个个都不知道惜命,玩什么赛车还喝了大酒,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方南心里别的一跳,异样的不自在浮起来:“怎么了王姨?” 王姐抖了抖报纸,打开了话匣子:“喏,前天晚上半夜发生的事儿,就在城西干道上靠近月亮湖那边,有个小青年开车急转弯的时候冲下围栏掉湖里了。警察后来看自动测速,说是出事时候车速快到一百八十码,尸体打捞上来,泡了水还是浑身的酒气。你看看这照片,小伙子长得挺俊,啧啧造孽哦……” 浑身发凉,方南勉强笑笑,几步走了过去:“王姨给我看看。” 那天从接过报纸首先冲进眼帘那张照片开始,方南就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一直飘着,脚踩在棉花上一样,虚的厉害。 是闵涛。 警方拍了他的证件照,登报寻找家人亲属去认领尸体。 方南知道自己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赶在何跃森回家之前,跟王姐说自己头疼,回房间休息了。 蒙着被子蜷缩着身体,迟来的液体滚烫的滑落眼角。 死了。那个前几天还笑嘻嘻的要用五万块白菜价把海狼卖给他的家伙,那个狂妄的说着自己唱歌比窗外弹唱小伙子强一百倍的家伙,那个习惯了用无心盖住真心嘻嘻哈哈的家伙,那个自己扛着疼痛喝到酒精依赖头脑麻痹的家伙…… 门外传来进门关门脚步踢踏的动静,跟着是何跃森担忧的声音:“怎么还头疼了?是不是发烧了?” 王姐回答:“没有,我摸过小方额头,温度正常。就说是头疼要先睡会儿,饭也不吃了。” 脚步声渐近,何跃森直接 - 分卷阅读69 推开了门:“方南?” 方南一动不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哭的通红的眼睛,也无力去编谎话。 即使不是爱,闵涛也是他的朋友,是他在刚来a市最灰头土脸时候带着他往前走的朋友。他却连悼念都只能躲在被窝里一个人偷偷的哭。 “真是个小孩,这么大了还蒙着头睡觉。”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宠溺:“跟何谢廉那小兔崽子一模一样。” 提心吊胆的,万幸的是何跃森没来扯他被子,看了两眼就带上门出去了。 方南知道这件事翻不过去。 无论是何跃森会不会看到那则新闻进而猜到自己的不对劲原因,或者是王姐说些什么,甚至他方南终归会不会鼓起勇气去送闵涛最后一程而何跃森又会勃然大怒。 鸵鸟心态也好,起码他今天不想面对。 …………………………………………………… 如果不是方南一直关注着报纸上警方的最新进展,如果不是超过了五天闵涛的尸身依然无人认领而且注定的是永远也不会有人认领,如果不是方南内心的煎熬让他几乎夜不成寐日不能行。 方南还是去了,以朋友的身份去了交警大队,简单交代了闵涛家里没人的现实,并提出帮助闵涛处理后事的要求。 捧着闵涛骨灰下葬的时候,方南手抖的几乎端不住,跟那天闵涛夹烟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更过。 这一点的的重量,恰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讽刺的是,方南曾经提出来要借给闵涛周转的两三万,最后变成了为男人购买最后的长眠之所的用途。 一抔黄土之下,埋葬着曾经年轻鲜活饱满的生命。簇新的墓碑之上,贴着男人绽放笑脸自信张扬的照片。 方南穿着黑西装和墨镜,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花岗岩上的一寸照片。阳光很好,身上却很冷。 交警大队办案的那个年轻警官,含蓄的提醒了一句。 出事的车辆刹车出了问题,虽然看不出人为的痕迹,可也不排除可能性。 只是可怜闵涛孤身一人,连个为他出头抱屈的亲人都没有,而方南能为他做的,苍白单薄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对不起闵涛。”方南轻声道着歉,伸手扶上冰凉的墓碑:“我没能力也没那个胆量帮你一查到底,我是个没用的懦夫,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原谅我。” …………………………………………………… 猜疑是毒瘤,即使潜藏在身体的最深处,依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到阴暗的滋养,疯狂成长。 方南不想把何跃森想的那么气量狭窄阴狠毒辣,可是那种他杀的可能性就跟洗脑的强迫症似的,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闵涛死了不会有人受益,这么个一穷二白酗酒飙车的主儿,谁会害他? 是以当那天何跃森一脸怒气的问他的时候,方南一个没忍住,直接怼了过去。 “刹车坏了,交警说不排除他杀可能性。” 何跃森先是一愣,继而暴跳如雷:“你以为是我干的?!在你脑子里面,老子他妈的就是这种人?!老子是疯了才会对那么个下三滥动手!” “凭什么说人家是下三滥?”方南梗着脖子强撑:“再说,我又没说是你。” “你个小-逼崽子,”男人用食指点着他:“尾巴一撅要拉什么屎老子都看的出来!” 方南有点泄气,还有点不合时宜的想笑。何跃森的口气,真他妈的像训儿子啊…… 看得出来,男人给气的不轻。脸色都变了,喘着粗气在客厅叉着腰绕着圈的转:“养不熟的玩意儿,居然这么猜忌老子……” 这么声称呼,一下子杵到了方南的心病。 青年咬了牙,咽下那些恨意:“何司令,乱说话是我不对,您别生气了,气大伤身。要不这样,我先走,回去我自己那边自我检讨反省一下,不让您见着心烦。” “滚滚滚!”何跃森在气头上,恨不能动手掐死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眼不见心不烦的挥手。 “您多保重。”方南鞠个躬,轻吁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换了鞋离开。 这就算是冷战了吧。 回到自己多日不曾住过的房子,冷锅冷灶的透着一股子萧瑟,地面和家具上都落了一层的灰。 方南不想动,头疼的只想睡觉,可是又怕自己躺下胡思乱想,干脆的卷了袖子洗了抹布,蹲下身一丝不苟的开始掸灰擦地。 汗水沁出来,打湿衬衫,沿着额角滚落在地面,一摔八瓣。 ☆、第四十八章 方南做了个特别荒诞的梦。 梦里,他胸前系着大红花,咧着嘴笑的特别开心,应该是在结婚。 可是喇叭唢呐喜庆音乐响着,他干着急就是看不清身边人的脸。 那是个男人,胸口同样系着大红花,笑声朗朗洒脱帅气。 一拜天地。他跟男人郑重对着户外拜了拜。 二拜高堂。身前铺了锦缎的高椅上,爸妈笑的满脸欣慰,对方父母该坐的位置却端正的摆着死人的牌位。 三夫妻对拜。方南虔诚的弯下腰,看着视线之内,男人脚上那双不染一丝灰尘的皮鞋。 送入洞房。他听得到众多面目模糊人群的笑闹和善意的起哄—— 闹洞房咯,新郎新娘亲一个…… 方南在梦里还觉得好笑,他娘的老子明明是男的,就算是同性恋,也是新郎新郎好不好,哪儿来的新娘? 迷迷糊糊的换到了新房里面,古香古色的雕花大床上,分明端坐着一个含羞带怯貌美如花的女人。女人听着动静一抬头,冲着方南身边的男人甜甜叫了句,老公。 方南大惊,这人是我老公! 然后是众多刚刚还在祝福他们的群众涌进来,一张张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刻薄和鄙视。 一人一口唾沫就要淹死他—— 你个不要脸的,死同性恋不配得到祝福,你有病吧,方家真是丢老祖宗的脸,老方你快带你儿子去医院检查检查吧,下面是不是没有把儿,是不是弄错了…… 方南要急哭了,也不知羞的动手解裤子,急于证明自己。 你们看,我是男人,我下面带把儿…… 谁知道,众目睽睽之下,方南脱了裤子一低头,先是没看着自己的老二,接着用手一摸,竟然凭空多了个不属于自己的器官…… 啊的一声惨叫,方南喘着粗气挣扎着坐起来,满头冷汗。 凌晨三点多,正是一天之中最黑的时刻。 方南睡意全无,曲着腿呆呆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麻木。 他是个男人,他是个躺在男人身下,连女人都不如的男人。 自卑自弃漫天涌来,几乎将他兜头溺毙。 ……………………… - 分卷阅读70 …………………………… 何跃森去b市开会了。 方南不是听男人说的,是从新闻联播上看到的。 一众将星闪耀的大佬当中,何跃森帅的鹤立鸡群,挺拔的张扬跋扈。 方南捧着方便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这个男人穿上戎装是真好看,帅气的无可匹敌,气势傲群,碾压死他这种碌碌平庸的老百姓。 是啊,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怎么可能卑鄙的去弄死闵涛?他定是不屑于做这种不上台面的事儿的,就算他看闵涛不顺眼,大可堂而皇之的动动小手指碾死对方,而不是下三滥的破坏刹车这种手段。 何况更可笑的是,他方南算哪根葱哪根蒜?值得何跃森去手沾一条人命? 猜疑动摇了根本,方南有点不知所措。 是他一厢情愿的泼脏水了?难怪男人当时气得想要中风—— 突然响起的咚咚砸门声吓得方南一抖,几滴汤汁溅出来洒在裤子上。 疑惑的看了眼时间,他今天加班回来迟,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再说他在a市还有什么朋友会深更半夜的来砸门? 撂下方便面,方南谨慎的放轻了脚步走过去,隔着铁门屏息听着。 毫无声息。 心里有点紧张,方南想打开猫眼看看,又怕看到对方一只眼睛再把自己吓个半死。 “谁?” 先是几秒的沉寂,紧接着又是惊天动地的砸门,响在方南耳边,炸雷一样。 操,吓死人了! 方南恼了,故意粗着嗓门:“敲个屁的敲啊,大半夜的瞎骚扰,信不信我打电话报警啊!” 不成想门外静了静,竟然传进来压抑不住的低笑。 那笑声是方南特别熟悉的,伴随着咳嗽和低语:“小兔崽子长能耐了,你报警试试看?” 眨了眨眼,方南不敢置信的追问一句:“何……何叔?” “开门!”男人中气十足:“再不开门老子把门给你踹烂了!” 又好气又好笑,听这动静就知道肯定喝高了。方南拉开门:“你不是在b市开会——” 眼前一黑,高大的身影挟带着春天的凉气一股脑冲进来,直接扑住青年压到了侧面的鞋柜上。 “哎,”方南疼的直抽冷气,这人喝高了,下手没轻没重的:“撞到腰了,要断了。” 何跃森这才松开手,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被冲头的酒气熏的够呛,方南一边在鼻子前面扇着风,一边扶着腰站直身体。 这下子算是彻底看清了何跃森的样子。 这是生活里,方南第一次看到他穿着军装的样子。肩阔腿长的一身橄榄绿,比电视上还帅。 “刚才,”方南回头指了指电视机,新闻联播的复播结束了,电视上的明星笑的唇红齿白的在推销牙膏:“还看着你的,怎么就回来了?” 何跃森抬着下巴,带着点傲慢,语气又冲又硬:“老子回来还用跟你打报告?”男人领口的风纪扣解开了,露出里面草绿的衬衫。 “不用。”刚开门那点喜悦被冲散了,加班的疲惫涌上来:“何司令愿意去哪儿去哪儿,我一个小老百姓能多嘴什么。” “把你能耐的,”男人往前一步,掐住方南下巴的手指铁钳子似的:“怎么着你还委屈了?老子快被你冤死了,才下飞机被接去喝酒,这心里惦记着姓方的小崽子,连家都没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你还不满了?你再叫我一声何司令试试?” 不想跟个醉鬼一般见识,方南放软了语调:“坐飞机不累麽?赶紧回去洗洗睡觉,好好休息休息。” “不回,”喝醉酒的人没有道理可讲:“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谁敢跟老子甩脸子,老子让他好看!” “我认错还不行吗?”方南有点头疼了,制服老男人再帅气好看,蛮不讲理起来也让人无力招架:“你先回去休息,咱们明天再说话成吗?我保证一下班就过去。” “不行。”何跃森一个踉跄,松了钳制着方南的手指改为去扶着柜子。这么大酒量的人今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醉成这样:“今天把话说清楚!方南我告诉你,我何跃森没干的事儿就是没干,老子有胆子杀人就一定有胆子承认!” “好,我道歉,要杀要剐都随何司令的便行吗?”看来这口气不让他出了,今天谁都别想安生:“我不该乱给你扣帽子,是我不对。” 四十多岁的人了,眼睛里还带着疲倦的红血丝,突然因为这一句话脸上浮起了委屈:“方南你个小兔崽子没良心,我对你那么好……” “不生气了,”方南努力振作着露出笑脸,伸手摸了摸男人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儿:“脸都不刮,胡子扎手了。” 何跃森一把扯过小青年,没头没脑的用下巴去蹭他的脸和脖子:“敢嫌弃我?” “不敢,”方南打心眼里说大实话:“只有何司令嫌弃我的份儿,哪有敢嫌弃您的可能性?” “下次再胡闹,老子就崩了你。”男人打了个酒嗝,欲望张牙舞爪毫不遮掩:“老子现在要干你,用这杆枪。”强势别进青年双腿间的大腿粗壮有力,隔着布料烫在皮肤上,隐隐灼烧。 方南不跟他对着拧巴,态度极其柔顺:“好,到床上去。” 一向觉得这种事只能在床上做的何跃森破天荒的说了不,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冲昏了大脑,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 “就这里。” 方南看着男人扯自己衣服,不觉好笑:“站门口算怎么回事?沙发上行吗?” “不。”何跃森拽着小青年的家居裤连着内里褪到大腿根,含混的嘟囔了一句:“自己脱下去,全扒掉。” 房间开着灯,空气里还浮动着方便面特有的味道,混杂着酒气。 方南身后倚着一米高的鞋柜,浑身上下只剩一双拖鞋。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点寒凉,这样脱了衣服,皮肤上很快细细密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南没喊冷,搓了搓手,抬手要代男人解扣子。 何跃森稍显粗鲁的攥住他的手腕,迎上小青年黑白分明带着不解神情的目光,额头青筋跳了跳,声音带着股雄兽的野性:“坐上来,叉开腿。” 鞋柜的高度让方南不舒服,却仿佛是为何跃森量身定做般的—— 男人只解了军裤前面的拉链,衣着齐整半分不乱,眯着酩酊的醉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在方南倏忽变紧的吸气声中,一点点的强行挤了进去。 微凉的衣料摩擦在皮肤上,还有金属拉链和扣子随着身体的撞击时不时的蹭过,荒诞又淫-靡。 情-事像是一场酷刑,疼的方南攥着拳头依然额头冒虚汗,呼吸紧绷。 偏偏施刑的人醉的没有章法,一切仅凭心底最深处渴望的本能。 “何叔,”方南受 - 分卷阅读71 不住了,颤着嗓音趴在男人耳边求饶:“去床上行吗?我这样难受……” “就让你难受,”何跃森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的,亢奋的身体一下快过一下的深入着,喘息渐渐急促:“反正你也养不熟,老子多耕耘多播种……非让你怀上不可。” 这都醉的胡说八道了。方南竭力放松肌肉,减轻身体护疼的紧绷和排斥:“我又……不是女人……” 男人一下子顶到最深,痉挛着释放:“对,你不是女人……你不能给老子下崽子……”足足过了两分钟,何跃森才缓过这股眩晕的兴奋劲儿,哼笑了一声,大手箍上方南比起自己纤细太多的脖颈:“有什么用?不会下蛋的鸡就得杀了……” 生理性应淡了不说,居然在性-事上会玩花样了。 自打那次何跃森从b市开会醉酒去找他,穿着军装干了他大半宿,方南就一清二楚—— 这个男人骨子里还是喜欢女人的,自己在他眼里,依然是女人的替代品。 如今不言而喻,替代品没价值了,被扔掉是早晚一天的事儿。 换在两年前,方南或许还会期待,期待自由的到来。只是眼下,百无聊赖的日子过着,方南早已不对感情抱任何的期待,何跃森甩不甩他,好像也没差。 另一方面,何谢廉过了迟来的叛逆期,跟他老子关系一点点好了起来。虽然远远不到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状态,最起码不再见面就拱火吵架,三句半就拂袖而去了。 那个曾经让何谢廉迷恋到不惜拉着方南下水也要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女人,没了阻力后不到半年就散了。何谢廉身边聚聚散散的没个定性,却也在何司令到南方赴职后半年,循规蹈矩的找了个女人结了婚。门当户对的a市大户,小夫妻俩貌合神离,结了婚各玩各的,互不干扰。 方南有一次招待客户的时候,在酒店门口见着何大少搂着个小男孩进门,醉的脚底下拌蒜,还能认出方南,醉醺醺的打招呼。 那个男孩不像是混风月场的,气质干干净净,笑起来脸颊上有好看的梨涡。不到一米七的身量还没怎么长开,整个人嫩的能掐出水来。 方南当时一下子就想起来,当年闵涛说的,何谢廉是双插头,喜欢又乖又嫩的小男孩。 物是人非。 感情这边虽不如意,工作上却是风生水起。 方南在郭总那里并没待太久,一年多点。学会了足够的东西也厌烦了朝九晚五官僚臃肿拖沓的办事效率尔虞我诈拜高踩低的行事作风。离职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在人人都挤破头想进体制内的时候,他出逃了。 背靠着何司令这棵大树,方南混的相当不错又足够低调。 跳槽到大型民企做副总,然后又转身去潜力巨大的中小型公司管销售不到两年做到上市,直到后来干脆成立自己的公司子行园林,专门为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做绿化配套。 曾经那么怕缺钱,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 房子买了五套,车子换成了奔驰6oo,a市郊区以白菜价圈了块地做林木苗圃,带着弄了休闲度假山庄,正经过的是好日子。 昔日青涩的小青年内敛成熟了很多,举手投足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刚从东林小城镇出来时候局促自卑的影子? 家里那边,方南有一次好胜心起,二愣子似的开了车回东林。虚荣也好,炫耀也罢,他方南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的,不过是想让那些曾经吐他口水的人看看,现在他混的不差。 只可惜这个社会根本没长性这种东西,那些曾经唾弃他是个二刈子的人仿佛集体失忆了,好多人张罗着请他吃饭喝酒,甚至有同学讨好的问能不能去他公司谋个差使,好过在东林这么个小地方混吃等死。一来二去的,弄得方南兴致缺缺,再也提不起精神嘚瑟。 他曾经喜欢过的谢军,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已经像个十足庸碌油腻的中年人。膀大腰圆的挺着个将军肚,圆滑老道,完全看不出当年让方南迷恋的影子。 至于方北,当年那起差点把他弄死的事件之后,好酒好热闹的男人本分了很多。跟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方爸方妈渐渐想开了,跟方南之间也没了剑拔弩张的氛围,甚至方妈有次在电话里还吞吞吐吐的说,就算不结婚,也找个人搭伴过日子,好歹头疼脑热的时候身边有人照料着。 …………………………………………………… 天快热起来的时候,何跃森的最后通牒终于来了。 方南接了那个电话,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方啊,战友代你何叔介绍了一个女人,下个月你就有婶了哈哈……以后有空跟谢廉一块儿过来玩。”电话里,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爽朗,只不过带着客气的疏离,十足的官腔。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婶”在旁边。 “恭喜何叔,”方南无意识的用食指绕着电话线:“真是天大的喜事……”一向的伶牙俐齿卡了壳,方南低着头,看着自己修剪干净的指甲。 这就算是结束了?再也不用“应召”了? “原本应该叫你跟谢廉你们小辈们儿过来喝杯酒热闹热闹的,你婶不喜欢这一套,酒席就免了。虽然以后我们也不回a市了,可是总有机会是不是?再来这边,记得给何叔打电话……” 声音恍惚着变得很远。明明字字句句都听的清楚,可是就像是蒙了一层厚实的隔离膜。潜台词翻译过来,是何跃森一贯的铁腕作风—— - 分卷阅读72 你以后别出现也别联系了,咱俩的事到此为止,给老子把嘴巴闭严实了,不该说的说梦话都不许吐半个字出来。明白? 明白。 方南浅浅的笑,发自肺腑的送上祝福:“何叔,祝你跟婶子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 何跃森的电话打过没几天,是个周末。 方南一觉睡到大天亮,隔着窗子看着外面分外澄净的蓝天白云,突然就起了出去走走的兴致。 奔驰6oo送去保养了,方南打算去开另外一辆辉腾的时候才想起来,这车上个月被司机开了蹭到了一个老太太,人没死,骨折住院了。 虽说赔点钱无所谓,到底这车还是沾了晦气。 想了想,方南打电话叫司机去4s店把奔驰开回来。正好自己吃个早中饭,出门去琉岚山爬个山,下山去山庄住一晚钓钓鱼,时间刚刚好。 司机动作很快,隔了四十分钟就把车停到了楼下车位。 正要出门呢,百年难得联系一回的夏源夏老板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接通,免提里面传出的却是黄韬欢快的语调:“哎方总方大老板,大周末的你干嘛呢?” 方南笑了笑,一边换鞋子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聊天:“打算去爬山,去吗?” “不去,”黄韬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想都不想的拒绝:“大热天的爬什么山?上厕所不带草纸,想不开。” “是天热啊还是因为腰酸腿软啊?”方南取笑他。 黄韬当年很不地道的撂了分手信出逃后没两年,乖乖低了头回了a市,跟夏源重归于好。 这点上方南是打心眼里佩服夏源。虽然黄韬是他朋友,可这件事做的太不地道,又怂又渣,夏源吐他一脸口水再一脚踢开都不为过。 谁知道夏源就那么云淡风轻的接纳了黄韬的回归,只字不提那些背叛。 秦锋有次跟方南在酒桌上碰着的时候,郁闷的提过,他看不懂夏源,明明不是个情痴,做的却是二傻子都不会做的事儿。 方南也不懂,可是方南羡慕。 有人这么掏心挖肺的待你,不计前嫌毫无底线,甚至连家里的反对统统置之不理—— “谁腰酸腿软啊?”黄韬外强中干的吼:“告诉你,就算软腿子,也得是夏老板被我榨干好不好?” 电话那边传来夏源低低的笑声,跟着是一声不避嫌响亮的亲吻声。 “打电话过来虐狗吗?”方南故作郁闷,站直身体打开门,顺手拿过鞋柜上的车钥匙揣进裤兜:“瞧你那点出息。” 黄韬嘿嘿的笑:“晚上一块儿吃饭?小圆春?” “明天吧。”明天周日,也是公休日:“今晚我住山庄那边。” “行,”黄韬爽快的应承:“大家好久没聚了,我看看锋哥有时间没。” 变故是怎么发生,事后方南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记得开车刚出市区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还没上绕城公路,车辆也不算多。 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正好黄灯闪啊闪的要换红灯。 方南一脚刹车踩下去,不想抢这两三秒,又不是挣命。 谁知道刹车踩下去直接没反应,车速不减的直直向前冲,当即惊出方南一身冷汗。 恰在这个关口,一辆渣土车打垂直方向开过来,速度飞快,带着横冲直撞的戾气。 油门踩到底,方向盘也一把抡到了几乎锁死的状态。 方南昏过去之前,脑子不合时宜的想着,明天还约了黄韬他们吃饭的,看来小圆春他是没福气去了…… ☆、第五十章 方南在医院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别人,意外又不意外的,是何谢廉。 “你命真大。”男人咧咧嘴,下巴上有新生的胡茬儿,带着点颓废:“奔驰后半截都撞废了,你居然连骨头都没断一根。” 说完话,何谢廉不客气的拉了把椅子坐下,毫不忌讳的盯着方南:“你知道谁干的吧?” 刚醒过来就要面对这样不堪的局面,方南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我从来不是个嘴碎的,至于吗?” “只有死人不会乱说话。”何谢廉从兜里摸出烟,没什么诚意的问了句:“我抽根烟没问题吧?” 方南没力气去反对,浑身上下都疼,像是那辆渣土车从他身上压过去了一般。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压缩机工作时候细微的声响。 “老头子给我找的后妈不是一般人,”男人抽了口烟,呲牙一乐:“那女人是个老处女,三十出头了一直眼高于顶没结婚。一来自己长得还可以,二来家里背景太硬,把人养的分外矫情。据说啊,那女人对我老子一见钟情,就非他不嫁的阵势。眼下要结婚了,盯人盯的特别紧,老头子多跟哪个女人说句话她都能气半天,典型大醋坛子。” 何谢廉揉了揉眼睛,没什么形象的打个哈欠:“那个女人自己在海关上班,她舅舅在上头,要职,是我老头子都得忌惮三分的身份。” 嘴里发苦,青年无力的攥了攥手掌:“我连绊脚石都算不上,何必赶尽杀绝。” 何谢廉同情的看着他,叹口气站起身:“既然这次你逃过了,后面就夹起尾巴好好做人。要是可以,出去转转,环游世界什么的,过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更好。就算不行,这段时间也低调点。”男人掐了烟,随意的弹在地上:“那个女人我没办法,老头子那边,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方南笑都没力气:“你凭什么保证?你记得你曾经警告过我的话吗?” 方南你听我句劝,别陷太深了,玩玩可以。老爷子那人,一辈子玩弄政权,没什么是不能牺牲放手的,当断则断心狠手辣。 过了一会儿,嗡嗡的脑子里又是另外一个声音,自己的—— 我欠你一条命,想要你就拿去好了。 何谢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语气淡淡的:“记得我第一次请你帮忙时候说过的话吗?我说我欠你个人情,他日我发达了,这人情一定有用。方南,我何谢廉不是好人,可是言出必行。你的这个人情,我保你一条小命,怎么样划算么?” …………………………………………………… 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膝盖那里蹭破了皮,额头磕了个大包。 幸运的是,骨头没事,脑子也没事。 方南躺在病床上,没敢跟黄韬说实话,只是找了个借口,把饭局往后推了。 公司里的副总和他的助理都来了,站在病床边上听着方南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事宜。 病房重新归于平静的时候,方南揉着眉心,又累又乏,从骨头缝里往外透着难受,只想不管不顾的先昏睡个三天三夜才好。可是,不行。 何谢廉临走 - 分卷阅读73 前说的话言犹在耳—— 老爷子在你身上,漏洞百出,根本经不住查。方南你好好掂量掂量,该怎么立个军令状,给老爷子吃个定心丸。还有,你得祈祷老爷子最好啥事没有,仕途坦荡家庭和睦,否则不管哪一块儿动荡起来,都够你吃一壶。 脑子里有根神经一牵一牵的疼,极其不舒服。 方南闭上眼,向后靠在摇起的枕头上。 即使谈不上动了什么感情,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何跃森怎么就下得了这个手?还措手不及的那么果断。 也不奇怪。方南苍白的脸上露出嘲弄的笑意。 他就是这样的人。当时看到他洗澡起了心思,不过也就是一句,我想干你。 那些曾经的好,他相信是真心的好,可是眼下的赶尽杀绝,他也相信不是假的。 知子莫如父,知父莫如子。何跃森当初是怎么斩钉截铁不相信他儿子跟方南有一腿的,何谢廉就是怎么看出本质里他老子的手段利落不留余地的。 何跃森不会给他留发现并怀疑的时间。是他傻。 想了想,方南伸手摸过床头柜上的电话,先是看了看时间。下午十六点四十,很好。 那个号码拨出去的时候,方南平静的心底毫无波澜,仿佛他没有刚刚经历一场谋杀,更不是打给一心想要他死的那个人,曾经的枕边人。 电话通的很快,而且不是秘书不是警务员。 “何叔,”方南没听到声音,主动开了口:“您现在讲话方便吗?” “方便,我在书房,你说。”何跃森的话说不出是个什么味儿,不是心虚不是愧疚不是后悔更不是懊恼。 “何叔,我在医院。”方南斟酌着措辞,字字平静步步惊心:“受了点小伤,鬼门关走了一趟。” “怎么这么不小心?”何跃森那边打火机轻响,跟着是深吸一口烟的细微动静。太熟悉了,方南几乎闭着眼都能想得出,男人此刻微微皱着眉夹着烟的样子。 “没事,”方南轻笑,深呼吸:“就是躺病床上脑子分外清楚,也更看得清自己的斤两,一时感慨,忍不住就想跟何叔打个电话聊几句,没打扰您吧?” “不打扰。”何跃森长出口气:“还是小方你懂礼貌有分寸。刚十分钟前,何谢廉那个小兔崽子刚刚来了电话跟我大吵一通,气的我到这会儿脑仁都疼。” “谢廉哥来看过我了,安慰我好好养伤。”方南心知肚明俩父子那通电话说的什么,只是他不能说:“前两天我妈给我来电话,说我哥又要了个二胎,交了不少罚款,可是日子有奔头,吃什么苦都值了。我当时就想着,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平安活下去已经很好了,我哥能有今天,多亏何叔你当时救了他一命,其实那是救了我们全家。何叔我感念着您的大恩大德,从来没敢忘过。” 方南咽了下口水,原本多少带了点表演的难受,结果说着说着,心里真就疼了起来,抓心抓肝的,无以伦比:“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可是我知恩图报。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就想,何叔对我那么好,帮我那么多,我要是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念德,牲畜不如。可是您位高权重的,什么都不缺,我又很为难。后来我想清楚了,或许是不自量力吧,可也是我这获得照顾多年子侄辈的一点心意,是我这么个没什么能力的人仅能拿出的微薄心意。”方南顿了顿,继续:“我想把我公司这边股份的百分之六十,作为新婚贺礼送给未来的婶子,赚的不多些许惭愧,也只够婶子每年多添两套衣服多买两件首饰的,何叔您千万别嫌弃才好。” 除了一条命,他把他全家和身家全都押上了,牌桌的那一边庄家,也不知道看不看得上眼。 何跃森有一会儿没说话,听筒里传来手指叩击桌面一下下有节奏的动静,那是男人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方南,你的贺礼我不要,那是你自己挣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底在,一步步成就他的野心。 最后一次去南边是三月份,男人在。晚上喝了酒,两个人滚了两回床单。 何跃森那晚兴致颇高,拿皮带捆了他的手脚,一左一右的绑在了床头上。 方南由着他玩花样,哪怕事后解开来,腰疼的像要断了一般。 事后抽烟的时候,何跃森很随意的问了句,在a市没再找个小相好的? 方南当时身子乏脑子混,想都没想的随嘴回了句,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这些纷杂的念头转得快,方南有点了悟,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提这个话头—— 天知道他真的没有要死赖着何跃森一辈子的想法! 这么个时候,电话那边男人长长叹了口气,代替了不尽的千言万语:“好。”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方南有几秒的茫然。思绪跑的太快,一时转不回来。什么好?好什么? 反射弧到位,这才明白,何跃森这是答应放过他了。 几天前那个电话不算一刀两断,这个才算。干干净净再无牵扯。 …………………………………………………… 何家父子俩像是一夕之间从他方南的生活里彻底摘了出去,连点痕迹都没有。 何跃森远在南方自不必提,就连何谢廉也一样。 原本时不时的在一些酒店会所的应酬场合还能见着那人活跃的身影,眼下却是踪迹全无。 过了将近一个月才从一个相熟的税务局科长嘴里知道,何谢廉高升了,去了临近的s市,这是一步步要往集权区b市登峰的架势啊。 方南当时听了也就笑笑,酒杯虚虚架在嘴边,面色如常。 现在彻底没人给他撑腰了。可是几年的功夫,该搭好的关系都差不多稳了,他的生意照旧稳稳的接着,除非将来有一天,再杀出来一个权势滔天的家伙,跟他抢的还 - 分卷阅读74 是同样一碗饭吃。 又能怎么样?他这几年赚的钱足够他养老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投资点别的或是换个方向,市场经济饿不死肯做事的人。 没多久,某天方南在网上看到两则新闻。 其一,贾静岩栽了。时任大江区副区长的贾静岩,因贪污受贿被双规。网上网友评论真假不一,还有爆料的说,反贪局从贾静岩情妇家里搜出的现金,烧毁了一台点钞机…… 其二,a市最大犯罪团伙的头目落网。网页上,血案累累的男人一脸横肉站在被告席上,提起公诉的各项罪名罗列其下,触目惊心。其中有一条是,曾经因为喝酒时候看对方不顺眼,出门暗中破坏对方刹车系统,然后又邀请对方去飙车,结果致人死亡。警方在这里注解,死者即为xxxxx号案件中当事人,姓名闵涛,年龄三十六岁。 方南已经无力再去深思这里面的猫腻和弯弯绕,只是隔了两天去给闵涛上了柱香,在墓碑前交代了曾经害他身亡的黑社会头目伏法的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方南那个司机。自从方南出车祸住院开始,该人就彻底没了踪迹,公司里所有的东西分毫未动,连经常闲暇时候玩的ipad都在桌面上搁着。 原本方南以为那人心虚跑路了,他眼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翻篇。结果没几天,司机的家人找到了公司,声称这人已经多日未曾回家,所以来公司问问,是不是安排他出差了。 两厢一对,没别的可说,直接报了警。可是那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出现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卷写完。 其实心里很难受,不知道是为方南,还是闵涛,再或者是何跃森。命运是个坏东西,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我喜欢写的那些,如此真实,就在自己身边——人在漩涡,身不由己。 ☆、第五十一章 方南不大主动跟黄韬秦锋他们联系。 说他淡漠薄情也好,或者更准确的是,他在那两对身上,更能折射出自己的卑微和失败。 黄韬和夏源,秦锋和秦夏。他们有的他没有,他现在也不敢奢求。 所以那天跟公司一众年轻人去吃饭的时候,碰到秦锋秦夏,还真让他颇感意外。 秦锋还是那副少年老成的小老头样,坐他身边的青年,去了国外几年,岁月仿佛停驻在他身上,几乎没变。 两个人不过就是寻常的并肩坐着,没有挨得过近或是什么亲密的动作,只是方南这样看过去,自然而然的就看得出,那份外人插不进去的默契和无言的亲近。 方南犹豫了一下,声音带了些惊讶:“秦夏?” 比起方南的小小不确定,秦夏的迟疑更明显:“方南?” 方南跟自己助理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先去定好的包间点菜,自己过会儿就上去。 秦锋一行三个人,除了秦锋秦夏,还有坐他们对面一个男人,背对着方南,看不到模样。 走过去坐在仅剩的那个空位,方南伸手慢慢的卷起白衬衫的袖口,细致的抻平每一丝褶皱。 “你现在看过去一点都不像个北方人,比丁师兄还像个南方人。” 方南笑笑:“习惯了,我这人适应性好。” “介绍一下,a大的师兄,我现在的同僚丁子明。”秦夏还是一如既往的细致周到:“方南,朋友,也是秦锋的老乡。” 秦锋叫服务员添了套餐具,把空杯子倒满啤酒,推到方南面前:“来一杯?” 四个人一起干了一杯啤酒,坐在方南身侧那位丁师兄好奇的看过来,客气寒暄:“方先生哪里高就?” “高就谈不上,自己开了个小公司,糊口。”方南谦虚的颇为内敛:“做园林绿化。” 隔行如隔山。丁子明看过去就是满脸的“我不懂”,却也不会冒失的多问:“听起来很不错。” 真说起来,也就秦锋多少了解一些。毕竟房地产公司也需要跟园林绿化方面打交道做配套:“哪家公司?” 方南语气轻松:“子行园林。秦总项目太大,我们有自知之明,没去投标自找难看。” 秦锋哼笑,斜瞅他一眼:“你就瞎特么嘚嘚吧。子行这些年赚的少了?别人不知道,业内谁不清楚,子行都把肉埋在碗底吃,接的都是肥差。” 方南也不辩解,又举杯示意自罚了一杯,接着站起身:“公司员工那边还等着我,咱们改天坐下来好好聊聊。方便的话,一起到我苗圃看看,钓钓鱼吃点农家菜。”方南发出邀请:“也到我们农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能感觉到,那位丁师兄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上了楼,耳朵里隐约捕捉到对方饶有兴致的问话。 “方……年纪也不大么……公司……很厉害?” 轻轻吁了口气,方南没再多想那些有的没的,伸手推开了包间雕花的房门。 …………………………………………………… 方南想不到,丁子明真的对他有兴趣,还是毫不掩饰的那种。 隔了半个月,河西新城项目的投标工程忙的方南晕头转向,几乎把自己邀请秦锋他们去自己度假山庄玩的事儿给忘了。 偏偏那个丁子明打了电话过来。 手机接通,方南想了想才想起来,自报家门的丁子明是哪个。 “方总很忙吗最近?我是丁子明,前段时间咱们一块儿喝过一杯。我可是一直期待着,去方总的地盘钓钓鱼吃吃农家菜呢。” “我这正打算打电话邀请不是?”方南面不改色的接了话茬,伸手拿过办公桌上的台历,食指滑着看日期:“前几天一直下雨,去了也玩不尽兴……下周六怎么样?丁先生有空吗?” “我就是一闲人,方总哪天约都有空。”丁子明撩的有点赤-裸裸的架势。 方南弯了弯嘴角,放松身体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我就是个劳碌命,让丁先生见笑了。那我给秦锋他们去个电话,咱们下周见。” 挂了电话,方南后知后觉的感到累。 隔着一扇木门,外间办公室传进来低低的各种声响。不用看,他几乎能够丝毫不差的想出来那副繁忙的画面—— 打印的,复印的,装订的,整理修改标书的,还有跟别的公司外协联络苗木供给的……所有的机器和人员都忙的跟陀螺一样,恨不能就地架个风火轮跑起来。 连轴转了十五天,今天是周五。 这几年方南一直很低调,公司的规模也控制着不做大不发展,多赚的那些,他宁可用来提高薪资待遇留下有能力的老员工。秦锋其实说的没错,他就是把肉埋在碗底下吃的那一个。 算了算日子,河西新城这个项目周四公开招标,周五是 - 分卷阅读75 不是给大家放半天假,去ktv开个豪华包好好放松放松? 小助理王娜敲了敲门,说一百遍都改不过来的只伸了脑袋进来:“方总,该吃中饭了,今天想吃啥?” 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了。 方南给秦锋去了个电话,先是言简意赅的说了下周六的约,接着很是随口的问了两句:“丁先生是做什么行业的?” 秦锋那边听起来在吃东西,略有点含混不清:“你问这个干吗?” “他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方南调整了下姿势,以便坐的更舒服:“问我什么时候践约,请你们去钓鱼。” 秦锋低低骂了句操:“丁子明跟秦夏一个单位,做生物制药的,算是科研方面工作。” “是吗?”方南漫不经心的用空着的手转着桌上的中性笔:“家里有背景?” 这回秦锋停顿了有一会儿才接话,不过也是接的驴唇不对马嘴:“丁子明上大学读研那会儿追过秦夏。再早,年少的时候他就为了个男人跟家里公开出柜,结果他出柜的对象,他们老师被他老子强压着学校开除了。” “你跟我说这个干吗?”方南低笑出声:“我就是想着,看看有没有机会跟丁先生合作个项目什么的,秦锋你阴谋论了。” 秦锋不置之否:“丁子明是个二愣子,我怕他被你玩死。” “你对我还真是有信心。”方南喟叹一声:“我都不知道,我在你心里,形象这么光辉高大。” …………………………………………………… 周六,天空万里无云,酷热难当。 几个人在山庄别墅里玩了会牌,将近五点才去池塘边上钓鱼。 饶是撑了巨大的遮阳伞,汗水还是很快小溪样的淌了下来,沁湿了衣衫。 秦锋先不干了,鱼竿收起来往岸上一扔:“老子不钓了,鱼没钓上来先他妈的热死了。秦夏走,进屋歇着去。” 看得出来,秦夏也不耐热,闻言跟着收了鱼竿做放弃状:“一起回去吧?” 偏偏丁子明不肯,劲头十足的坐在椅子上摆摆手:“空调房待了一下午了,不难受吗?我钓会儿鱼出出汗,吃饭再进去。” 客人不进去,方南也不好意思跟着秦夏他们回屋。 “行啊,你们进去歇着吧,冰箱里有西瓜,是早上才从地里摘的。等我跟丁先生钓两条鱼,晚上加餐。” 墨绿的大遮阳伞下,只剩下两个二傻子。 方南无声的叹口气,伸手从边上的保温冰桶里捞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丁先生喝水。” “你别老是丁先生丁先生的叫了,”丁子明伸手接过矿泉水,手指几乎沿着方南手背划过,暧昧又期待:“要么叫我名字,要么叫我声哥,好歹我比你们大个三四岁呢。” 这人故意的。方南笑笑,垂下眼睑,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带着点懒散和漫不经心:“好啊,丁哥。”他不反感这个丁子明。倒不是说这个男人有多招人喜欢,就像秦锋说的,丁子明是个直肠子,嘴巴说的,眼睛里写的,一览无遗,是很单纯的一种傻。 三十出头的人了,还能保持着这种性子,一来是工作环境的相对简单,二来是没经过社会上太多的磨难和挫折。 不远处有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声,枯燥又单调。 水面上泛起浅浅的水纹,起风了。 “我听秦锋说,小方你们公司主要做政-府工程?我家老爷子在s市,不大不小也是个官,有机会我帮你问问?”丁子明居然连擦边球都不打,直通通的怼过来。 方南听的忍俊不禁:“好啊,丁哥能介绍工程再好不过,回头项目成了,我这边自然不会让丁哥白忙。” “我不要回扣。”丁子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咽下了后面的话:“就朋友帮忙而已。” 对方装糊涂,方南也不想揭破:“不管成不成,丁哥有这份心,方南都感激不尽了。” 平行的两根钓竿垂在水面上,方南这边纹丝不动,丁子明那边浮漂稍稍沉了沉,很快又顶起来,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有鱼逗钩了。 “秦锋跟我说起你这些年在a市的打拼,真不容易。”丁子明看了眼方南,真心实意的,没带任何嘲讽之意:“我看着你还跟个学生样的,又是独自一人在这里,能有今天的成就,肯定吃了很多苦吧?” 换在几年前,丁子明这样的话说不定能触动方南的心酸,迅速拉近两人的距离。可是眼下,方南经历了那么多,有些柔软的东西早就被掩盖在坚硬的盔甲之下,麻木了。 “还行吧,我也是运气好,碰上贵人了。好比丁哥你不是也乐意帮我吗?” 丁子明摸摸鼻子:“我说不好,就看着你就觉得很亲切,大概你天生就是人格魅力超强,大家都乐意帮你吧。” “丁哥,”方南笑着摇摇头,迎着丁子明不解的目光,冲着池塘抬抬下巴:“光顾着说话,你的鱼跑了。” “啊?”丁子明抓了抓头发,往上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不以为意的呵呵笑两声:“没事,跑了再给它钓回来就是了。” ☆、第五十二章 快六点半的时候,就方南钓到了两条鲫鱼,丁子明一无所获。 拎着桶站起身,看着对方后背全湿的几分狼狈,方南开玩笑:“丁哥你这白熬一个多小时的高温了,啥都没钓着。回去秦锋他们还得嘲笑你。” 丁子明拿手帕擦了把脸:“谁说一无所获啊?咱俩不是聊天聊的很愉快吗?他笑就让他笑,反正那小子没大没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原来不懂事的时候还跟我挥拳头呢。” 方南挑挑眉,认真的打量了两眼身边的男人。 丁子明不是那种特别人高马大攻击性很强的长相。瘦高体型,个子比方南高个几公分,估计有一米八。样貌眉清目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高挺的鼻梁架了副金丝边眼镜,单眼皮的眼缝狭长,瞳仁极其黑亮,浸染了墨汁一般。眼白也没有这个年龄惯有的血丝和发黄之类,青白的色泽,有点婴儿般的违和纯净感。他看人的时候会有种特别的专注,让对方觉得受到了尊重,心生好感。这年头,懂礼貌有教养的人谁不喜欢呢? “好久没这么出汗了,是不是看过去汗流浃背的,特别糟糕?”丁子明叠起手帕收进裤袋,自然而然的伸手要接装了鱼的水桶:“来,我拎着吧。” “没,”方南莞尔:“挺帅的。”然后方南就看到,男人跟个受到表扬喜滋滋的小孩似的,眼珠一下子亮了,本就黝黑的瞳孔这下子简直亮的慑人了。 其实不论其他,跟这样一个看过去简单干净还挺顺眼的男人上个床约一炮,说不定是件挺享受的事儿…… 方南跟丁子明一前一后的往别墅那边走去,有点心不 - 分卷阅读76 在焉。 他有多长时间没跟人做了?两个月?三个月?半年? 感觉上他已经禁欲很久了。 自从何跃森去了南边,床事上,方南几乎接近于苦行僧的日子了。每个月会例行公事的飞过去见一面,有时候做,时候连人都见不着。 曾经方南跟闵涛在一起的时候,昏天黑地做的极其频繁,想起来就滚床单,一度有点肾亏的架势。 轮到何跃森,哦不,是何跃森后面这两年,要么不做,做也像是应付差事。 方南在何跃森那里得不到快感,慢慢也就断了那些念头,多出来的精力全都转去了怎么赚钱,赚大钱,赚多多的钱。 欲望的偃旗息鼓不管情愿不情愿,确实是哑火了。 眼下,被丁子明这男人热忱的一勾,欲望起的又快又直接,星火燎原。 山庄的服务人员把鱼拎走,大概七点钟的时候,在小别墅的一楼餐厅里,摆开了一桌像模像样的饭菜。 绿色环保,原汁原味。 鱼是池塘里养的自己钓的;跑山鸡有半年了,漫山遍野的跑,把一双鸡大腿跑的劲瘦有力,紧致弹牙;南瓜茄子土豆辣椒西红柿生菜之类的蔬菜,都是山庄里种的,正经有机蔬菜;西瓜和桃子也是去年移过来栽种的…… “等年底时候,黑猪就能出栏了。”方南斜斜倚着凳子,坐姿有点懒散,偏生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到时候提早跟我说要多少,我让员工宰杀好了新鲜配送过去。” 四个人喝了两瓶白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秦锋责无旁贷的替秦夏出头,不给他的夏宝喝多。方南酒量大,这两年更是见长,这点酒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倒是丁子明。 男人喝酒上脸,原本还算白净的一张脸此刻红通通的,连眼白都染了微微的粉:“那我先跟小方定半头呗,到时候,还能麻烦方总百忙之中亲自送货上门啊?” 秦夏温言相劝:“丁子明你别喝了,吃点西瓜解解酒。” “我又没喝多。”丁子明摆摆手:“刚刚好,今天高兴……” “老丁,不能喝就别装大尾巴狼。”秦锋取笑他,随手扔根烟过来:“都是自己人,又不会灌你酒,打肿脸充胖子干嘛呀。” “我去拿几瓶啤酒漱漱口。”方南站起身,往后面厨房的冰箱那里走去。 隐约的,听到丁子明压着声音的埋怨:“跟你小子说多少回不长记性呢?别叫我老丁,难不难听?” 方南无声的笑了。 这人是有多孩子气?这里数他大还不许叫老丁。年龄都长狗身上去了…… 吃过饭方南又泡了壶熟普,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准备各自回房间睡觉。 方南这处小别墅上下两层一共四个房间,都是一米八的大床房。楼下一间,楼上三间。 “我跟秦夏就住楼下了。”秦锋懒洋洋的斜坐在椅子上,将将坐着椅子边,伸着一双长腿,随时会滑下去一般。 “靠!”丁子明翻白眼:“四个房间一人一个刚好,大热天的干嘛挤一块?” 秦锋大刺刺的耍流氓秀恩爱:“我和秦夏愿意挤着睡,你有意见?” 丁子明忿忿的站起身:“懒得跟你说话,拉低智商。冲凉睡觉去了。小方我住哪个房间?” “丁哥你随意。”方南跟着起身,脸上挂着微笑:“都可以。” 看着男人一步三晃的上了楼,秦锋意味深长的冲方南挑挑眉:“晚上还有活动吗?” 方南笑容不改:“这可说不准。” “那你们动静小点,”秦锋拉着秦夏起身,毫不避讳的搭着秦夏的肩膀:“木头房子不隔音,叫的楼上下都听得到就尴尬了不是?” “小锋,”秦夏笑着扯他耳朵:“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喝多了?” “没,”后面半句话被房门夹在门缝里,隐隐约约:“你不让我做,我酸葡萄一下还不行吗?” 方南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去厨房冰箱拿了两罐雪花,不急不缓的上了楼。 眼睛眈了一圈,丁子明选的是最靠里面的那间卧室。方南记得,那间屋子正对着湖面,有个小阳台,是喝酒的不二之选。居然被他选了。 脚下略一踟蹰,最里面那间卧室的房门竟然打开了。心有灵犀一般,丁子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着方南笑的阳光灿烂。男人一身短袖短裤的家居服站在门口,就像是他一直等在那里一样。 “喝酒吗?”方南举手晃了晃手里的雪花:“你房间有个阳台,喝酒聊天好去处。” “好啊,”丁子明想都不想的答应,侧过身子让开路:“请进。” 酒精和黑夜最容易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放松,更进一步的放肆。 夜色里的山庄消了几分的暑气,有风吹在身上,带了丁点的凉意。远处的树木山脉黑黝黝的,沉默而安静。 “你这里真好,”看的出来丁子明还没醉的离谱,冲了个凉酒意也去的七七八八了:“又安静又纯粹,还能看到星星。我记得小时候去乡下婆婆家,晚上在院子里纳凉,婆婆摇着蒲扇帮我赶蚊子扇风,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景象。”男人举起手臂,手指迅速划了半个圆:“有山有水有庄稼有池塘,头顶的星星又亮又多……” “年纪轻轻就想养老了?”方南悠悠的喝了口啤酒,沁凉的酒液滑下喉咙,带走残存的暑气,特别惬意:“等丁哥退休了,要是还看得上这块儿地,小弟划一片给你养老。” “说话算数?”丁子明伸手过来,看着他的不明所以补充了一句:“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方南哭笑不得,却也伸出小指跟他勾住晃了晃。 只是小指相扣着,却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沿着那一小片皮肤迅速蔓延到全身,点燃战火。丁子明没松手,目光执着的看着他,带着渴望。 方南轻笑,放下另一只手里的啤酒罐,借势倾身过去,挨得很近:“介意我去冲个凉吗?借你的浴室一用?” “不,不介意。”丁子明一激动,说话都打了磕绊。 卫生间有点闷热,还有着水汽未散的潮湿,带着男人身上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方南洗完头发,想用沐浴露的时候改了主意,拿起洗手台上的小块香皂,随意的在身上抹了两下,用手把湿漉漉的头发顺成背头,冲着房门喊了句:“丁哥。” 丁子明的反应很快,门口隔着磨砂玻璃,看得到男人影影绰绰的轮廓:“什么事儿?” 关了莲蓬头,声音不大却也清晰无比:“帮我后背擦擦香皂行吗?够不着。” “哦,”丁子明拉开门,脸上强作镇定,哆哆嗦嗦的手指头却出卖了他:“我来……” 方南站在角落,纤瘦却不露骨的身体白的晃眼,尤其是双手撑着墙壁,微微弯了腰的动作。肩胛 - 分卷阅读77 骨突出来,像是一对无瑕的翅膀,振翅欲飞。 看不到身后男人的表情,方南只能听到越来越急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一声接着一声。 等到丁子明抓着那块比他大手小很多的香皂在方南后背上抹了两下之后,肌肤相亲带来的电流彻底击垮了他本就不甚牢固的防线。 香皂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跟着被丁子明一脚踢开:“方南……” 下一秒,穿着家居服的丁子明从后背死死抱住了湿漉漉的青年。 ☆、第五十三章 关于滚床单这种事,往往尝了甜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生生不息连绵不绝。 跟丁子明在山庄那天晚上,借着酒意和两人的心照不宣,前后做了两回,结果竟是出乎方南意料的好,就是那种特别合拍的感觉。 丁子明是个经验丰富又体贴的,前戏的伺弄和撩拨勾的方南情潮泛滥,挺着腰往丁子明手里撞,头昏脑涨理智全无。 脱了衣服的丁子明没有方南想象中那么瘦弱,因为个子高,他的肌肉呈现修长紧致状态,身体稍一用力,大腿和腹部就会绷出好看的线条,利落分明。 颇为让方南惊讶又无语的是,丁子明这么个书生气的男人,有着跟他外貌截然相反的小老弟。长,壮,微微弯翘。堪称极品。 身体的极致盛宴,方南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以至于明明大家半斤八两的过往,结果方南很丢脸的被弄得丢盔弃甲主权沦丧,节节溃败。 不知道是不是生理上满足了连带着心情都轻松不少。周一上班的时候,小助理王娜看着方南,哎呦一声。方总周末这是捡着金元宝了吗?气色红润春风得意。 春风得意。 是以当一周后的周末,丁子明近乎于迫不及待的提出同居的建议时,方南毫不惊讶。 但是他不惊讶并不代表他会接受。 酒店的豪华客房千篇一律,白色的大床,透明玻璃的卫生间隔断,窗户前的沙发和小桌,上面的花瓶里,一只红色的康乃馨安静绽放着。 “南南,”丁子明自打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很快按照自己的意愿改了口,亲昵的称呼仿佛代表了更进一步的关系:“咱俩搬一块儿住吧。” 方南夹着烟,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像只晒肚皮的猫:“为什么?这样不挺好的么?有需要了,约到酒店来打一炮,又不用收拾什么的。” “你还有别的伴儿?”看到方南摇头,丁子明勾唇:“那为什么不可以?” 稍稍有点意外,方南斜眼看着男人带点执着的眼神,忍不住笑:“你跟谁都这么直接?” “不,”丁子明摇头:“你不一样。我觉得咱俩可以试试。” 方南夹烟的手指微微一僵。 一头栽进去谈感情谈到疼痛难忍的凌梓樾,不谈感情只上床的闵涛,独-裁专治单方面决定更像是包养的何跃森。 “你想试什么?” 丁子明看着他:“南南,我不想我们见面就只是为了上床。” “那还为了什么呢?”方南的表情近乎带了点天真,却有着他自己深知的恶意。不多,却绝对算不上无意间的脱口而出。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与众不同。”不知道丁子明听明白没有。他倒是笑了,带了点自嘲:“我这话说的是不是特别烂俗?你别笑我,真的,感觉吧,说不清楚,就是潜意识里想跟你亲近,觉得和你可以走的更远。或许是……谁知道呢。” “哪有什么与众不同?”方南抬起腿顺下床,背对着丁子明开始穿衣服:“你怎么不想想,我接近你是为了从你这里打开s市的市场?” “你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不是这样的意思。”丁子明不服气的伸手拽住青年的手腕,低低的声音:“就算是这个,我也认了。” 方南被他扯着,就那么迎着男人坦诚的毫无遮掩的眼神:“再说吧。先走了。” …………………………………………………… 想不到的是,丁子明还真是铆足了劲儿,一门心思的帮方南搭桥。 “我爸的老部下在浦东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当主任,我听说他们往东三桥那边拓路和建新区公园都在招标,这周末我陪你去s市,帮你引荐一下?” “我一个大学同学在市第一人民医院,最近刚刚升职副院长,他们要扩建医院规模建分院,我带你去探探路?” 隔着电话,方南都能听出如有实质的殷殷之意,让人有点……头疼。 “丁哥,”方南略一踌躇:“其实……” “我不拿这个要挟你,”丁子明比他想的更敏感:“我心甘情愿的。即使你考虑过后依然不愿意,我也没话说,或许我这个人就不大招人待见呢。” “丁哥你快别闹了。”方南深吸一口气,语调轻松:“这周末去s市,周五晚上请你父亲的老部下吃个饭?” “行,我来问他时间。”丁子明爽快应允:“敲定后我来订车票。” 挂了电话,方南有好一会儿的心不在焉,进不了工作状态。 手指无意识的揉着面前纸张的边角,卷起来再按平,很快起了皱,微微拈出了纸屑。 秦锋说过的话清晰的浮现脑海—— 丁子明就是个二愣子,我怕他被你玩死。 …………………………………………………… 丁子明父亲的老部下姓高,丁子明喊他高叔,方南规规矩矩的叫对方高主任。 高主任五十出头,秃顶,大肚腩,弥勒佛样笑呵呵的,看过去,跟贾静岩他们一模一样的公务员脸谱。 这几年方南一直在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喜欢,却也驾轻就熟。 丁子明在,高主任没有打官腔,无论是喝酒还是说话,都守着分寸,亲切中藏着谨慎。 招标的事情在饭桌上没怎么讲,丁子明也不懂,倒是大无畏的直接让高叔照顾自己的好朋友,愣头愣脑的不懂迂回。 不知道高主任知不知道丁子明性向的问题,起码他闭口不提,完全看不出他是不是了解了丁子明跟方南之间的猫腻。 老狐狸笑的慈祥,提的都是丁子明小些时候的事情,真正像个长辈闲话家常的样子。 说丁子明上初中的时候,看着特老实安静的一孩子,结果蔫坏,有一次玩弹弓把大院谁家玻璃打坏了,掉头就镇定的把罪证塞到了在院子里玩泥巴的一个四五岁小孩手里,满脸无辜; 说丁子明从小就聪明,脑子特别好用,家里三好学生证书一摞子,丁爸爸可骄傲了; 说丁子明初一时候自告奋勇,帮他爸洗衣服,结果把八四消毒液当成了洗衣粉,彻底把那件挺不错的衬衫洗报废了…… 凡此种种。 吃完饭,两人送高主任到酒店门口打车的时候,老 - 分卷阅读78 男人很是无意的提了一句,好长时间没见着老领导了,下次抽个空大家聚聚。 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渐渐走远,丁子明郁闷的嘟囔了一句:“老狐狸,怎么这么难搞……” 方南莞尔,一点不觉得失望:“丁哥,你从读书再到进研究所,很少跟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其实都这样。” “你说我是书呆子?”丁子明晚上喝了不少酒,红着脸歪过头,眯着眼故作凶狠状。 “挺聪明的嘛。”方南伸手揉揉男人的头发。柔软顺滑,不会太硬太刚强,刚刚好。 “别摸我头。”丁子明抓住方南的手就要往怀里带:“跟摸小狗似的。” 方南忍住笑,避开他的莽撞:“大门口,别闹。”顿了顿又稍稍倾身过去,几乎贴着丁子明的耳朵哼笑:“小狗虽然不是,丁哥有个公狗腰倒是真的。” 丁子明本就喜欢方南,哪里经得住这种撩? “南南……” “走了,去办入住。”方南撩完就退,让开几步到安全距离,拍了拍手:“一站路,走过去吧。” 酒店定在江边,窗帘拉开就是一百八十度无死角的江景,夜色里的黄浦江霓虹闪耀灯光斑斓,对岸的东方明珠深入苍穹,如同一柄直指夜空的利剑。 “南南……”丁子明扣着青年的双手,深深的亲吻勾缠:“你跟我回去见我父母好不好……” “不……不见家长……”方南喘着笑。青年汗湿的眉眼俊美勾人,带了几分的媚意,几缕汗津津的发丝黏在绯红的脸颊,令人心荡神驰:“这当口……我没喂饱你么……” 丁子明急喘两声,失神的扬起脖颈,有一颗汗珠沿着下颌滑下,滴在方南胸口。 足足过了五分钟,丁子明才缓过那股眩晕感,低了头抵在方南肩窝放松身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得我爸来推动才有用……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伸手摸了摸男人后脖颈湿透的发根,方南跟着平定高-潮过后的筋酥骨麻:“谁说你没用?你都快把我弄死了还不叫有用?” “别打岔。”丁子明翻个身,变成跟方南肩并肩的躺着,一起盯着雪白的屋顶:“老爷子过两年就要退了,那些老狐狸卖他面子也不会太久,我想 ……” “扫兴,不说这个。再来一次吗?”方南打断他的话,侧着身体撑着脑袋看他,笑容轻佻:“这次换我来上位伺候你?” ☆、第五十四章 回到a市之后,方南后来又跟高主任联系过两次。 对方倒是客客气气,可是油泼不进的,任由方南电话里暗示了高额的回扣和安全性,依然一副秉公办事的嘴脸,只说招标已经挂了出来,去走流程就好。 挂了电话方南骂了句脏话,颇有点老虎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 正常走流程,开什么玩笑。 方南有点一筹莫展,可是他也不想按丁子明的建议行事。哪怕他清楚,丁子明说的再正确不过—— 高主任要卖面子,利益交换也是需要丁家老爷子出面。丁子明没这个本事,值得高主任去倾斜天平。瞧,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到残酷。 开发区的项目就僵持在了那里,好在方南在官网上看了,开标时间和项目时间都比较迟,是明年开春的事情,也就暂时把高主任丢在了一旁。 不知道该说巧合还是孽缘,方南在一次应酬的酒局上,居然意外的见到了孙简和温致远。 隔了几年的时间,这样的见面猝不及防。 方南愣了愣,深呼吸了两口,面色如常的听着介绍人不知情的双边介绍,淡淡微笑着伸手,神情自然,有礼有分寸:“温总好,孙总好。” 孙简俨然已经长大了,不再像过去一样张狂的没边。看着方南这般淡定的没事人样子,也只是眯着眼轻哼一声,没有揭穿的伸手握了握。 倒是温致远,神色温和中带着诚挚,一点点熟悉的温暖,点到即止:“方总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他没说认识,却也不会牵出过去任由别的人八卦打听。 饭局散的时候,有人张罗着换场子继续玩。 没吭声接茬的,也就他们三个。 方南颇有点意外的挑眉,眈了一眼懒洋洋的孙简。 是真的变了。连最爱热闹爱玩的娱乐场所都不去了。 温致远彬彬有礼的站起身:“方总,方便的话,咱们去对面喝杯茶聊聊天?” 方南认识这几位太子爷的时候是十九岁,今年他二十七岁。兜兜转转已经八年过去了。 “方南,”褪去那些外人面前的客气,温致远的问候来的真心实意:“真高兴又见到你。” “我怎么就不高兴?”孙简阴阳怪气,依稀又是往日那个公子哥回来了。 “孙少什么时候待见过我?”方南面色如常,微笑的就像这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不带恶意 。 “孙简。”温致远喝止身边的青年,无奈中带着点纵容。 “方南别介意啊,你知道他就是这德行,也怪我把他惯坏了。” 方南挑挑眉:“恭喜啊。” 温致远坦然颔首:“谢谢。” 嘴里温润的滇红泛起苦尾,方南终究没法继续迎视着坐在对面的那两位,垂下眼睑盯着琥珀般红润剔透的茶水。 “看。”孙简的声音扑面而来,带着耀武扬威和得了吧嗖的喜悦:“我和致远哥在美国领证了哦。” 下意识的抬头,于是方南看到了两人交握着举起的双手,无名指上同样位置套着的铂金素戒。手指亲密缠绕着,仿佛命运也是如此的密不可分。 时隔多年,方南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被孙简几句话就能绪失控红了眼圈。 “恭喜如愿所偿,孙少。”方南很快把话题带转了方向:“刚才我听郑局说,温总你们这是来a市发展了?” 温致远点点头:“z市的经济发展到底比不上a市,这几年又赶上房地产业持续蓬勃发展,我们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在a市筹建集团公司了。” “那边的项目不做了?”方南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可惜了。手游现在势头也很好。” “卖了。”温致远笑笑:“前两年去美国,经人介绍认识了个朋友,谈了两次他对我那个公司很感兴趣,价位也合适,就卖了。” 孙简没说话的兴趣,百无聊赖的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埋头玩手机。 他不说话方南更自在,比起没分寸的,当然是跟有分寸的人说话更轻松不累。 “那真不错,专心做房产项目也很好。” “你,”温致远喝了口茶。四十出头的男人看不出什么衰老的样子,眼角多出的几丝笑纹更添个人魅力:“现在做园林绿化?” “混口饭吃,”方南轻松跟了一句:“ - 分卷阅读79 等温总地块拿下来,我们子行园林也去竞个标,看看能不能合作啊。” “没问题,”温致远笑容不改:“做生不如做熟,方南你做事我放心。” 一句话,陡然间把方南说的鼻子都酸了,差点撕掉那层温润世故的伪装。那几个人里面,他一直最信任的也就是温致远。哪怕温致远并没对他多加照顾什么的,可是不一样,温致远对他方南,跟韦东和孙简都不一样。 正在玩游戏的孙简抬头,诧异的看了眼方南,撇撇嘴角:“方南你现在这行事作风……呵……”话说了半截,难为他居然咽了回去。 “东子前年结婚了。”温致远并没戳方南的伤心事,捡着安全的说:“女孩是他大学同学,挺不错的。去年年底才生了个大胖小子。” “真好。”方南有点紧张,悄悄咽了下口水,思忖着还有什么话题可以谈的久一点又不会提及那个人:“也是好久没见着韦东了。” “你想的话,我马上打个电话,明天就能过来聚聚。”孙简头也不抬的继续玩游戏,说的话却是带着嘲讽:“你真想见东子吗?” 不,我不想。那句话都滑到唇边了,愣是让方南堪堪忍住,咽了下去。 “方南你别紧张,”温致远看出他的不自在:“谁都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东子现在也不是过去的样子,为人父总归成熟了一些。有机会他来,你要是愿意,我们抽时间吃顿饭。不过他现在继承他爸衣钵,工作重心落在z市,来这边机会也少。” 沉默了一会儿,方南坐不住了:“温总你们住哪里?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不麻烦,正好我也困了。”温致远一点不为方南近乎冒失的言语生气:“我们住得近,走路也就一公里。倒是你,时间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结了账,三个人走到门口。 孙简抬了抬下巴,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温致远胳膊上:“家里有人等着?” 方南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完全是直觉:“男朋友,生物制药研究所的。” 孙简嗤笑,漂亮的凤眼带着丝不以为然:“怪不得急着走。” “方南,”临分开前,温致远很是郑重其事的叫住了青年:“保持联系。这不是客套话。还有,也恭喜你,把握住眼前的幸福。” 一直到回了家,方南始终情绪低落闷闷不乐。头疼,一抽一抽的。 房门开处,一片冷清,哪里会有什么见鬼的男朋友?不过是自己一时虚荣心作祟,不想在孙简面前被比的一无是处罢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快递送来一个大信封。 方南当时正在看一份标书,眈了递,就手把信封放到了手边。 电话响,是丁子明。 “南南,忙什么呢?吃饭了没?” “马上吃。”方南合上文件夹,吁口气:“助理帮我订了饭,刚刚送到。” “有件事问你,”丁子明的语气很欢快:“最近能给自己放个假吗?我想休年假,也想跟你一起出去转一圈玩玩,放松一下。” “你这样消极怠工的员工,怎么还没被开除?”方南开玩笑,顺手撕开了快递的信封。 先是当啷一声,一把钥匙掉在了桌面,紧跟着,方南从信封里掏出一张对折的信纸。 电话那边,丁子明还在乐陶陶的讲着:“我看了一些线路都还不错,你要是能多休几天,我想去趟英国……” 方南盯着自己打开的信笺,心底某处封存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抽疼。 “方南,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我觉得是时候可以把这把钥匙还给你了。当年的银行卡,我做主,还给了凌家,多少也代梓樾赡养的义务,希望你别怪我自作主张。看到你现在过得好,我放心不少。房子还挂在你名下,是卖是租还是留着,但凭你意愿。梓樾最后去伦敦前,曾经在那屋子里住了一晚上,当天我不放心,在楼下车里守了他一夜。他一晚没睡。我这样做或许是逾越了,毕竟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私事。我尊重梓樾,我也尊重你,方南,我拿你当朋友看,一视同仁。梓樾离开后,我去那间屋子看过一次,他写了些东西……如果你今天真的放下了,可以找个时间去看看,看看梓樾当年要瞒着你的真相。或许那些真相不再重要,或许你已经不在乎,可这也算我最后为离世的朋友做的一点事,别怪我的私心。温致远致上。” 电话里,并不知情的丁子明一步步踩着方南的底线:“……我们可以去伦敦看看……” “我不去!”方南一把扔开信笺,那薄薄一张纸飘荡了两下,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一堆文件上:“我不去伦敦!死都不去!” “南南你怎么了?”丁子明愣了一下,焦急的问:“发生什么了?你不喜欢伦敦我们就换个地方,出去玩就是要高兴,你看澳洲怎么样……” 有眼泪沁出来,方南捂了下脸,很快松开手。这么多年,从他在郭总那里第一次飞新马泰开始,那么多次出国的机会,欧洲也去了不少于五次,可是他次次都避开伦敦,绕着走都不肯去,哪怕自知掩耳盗铃都无所谓。 伦敦于他,就是一枚没拆除引信的炸-弹,随时会把他炸的尸骨无存。 “南南,”丁子明慌了,一叠声的:“你是不是哭了?你怎么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 深吸一口气,方南努力压住哽咽:“我还有事,先挂了吧。”说完也不待丁子明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难受,特别难受。 为什么隔了这么久,凌梓樾还是能够影响他?轻而易举的撼动他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 胡乱的抹了抹脸,方南拉开抽屉,抓起那把疑似烫手的钥匙,直接扔进抽屉的最深处。就像他埋在家里抽屉最底层的i墨镜,从不见天日却一直在。像个无法解脱的魔咒。 ☆、第五十五章 丁子明敲门的时候,方南刚刚捱过那股子难受劲儿。 看到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男人,架着的眼镜因为汗意一直往下滑,可是还傻了吧唧的只顾着忧心的看着自己,方南简直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 “你又翘班?研究所就是大锅饭,也没你这么划水的吧?” “南南,”丁子明倚在关上的房门上休息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没有。”方南矢口否认,没事人样的站起来:“动作这么快,吃过了吗?没吃一起吧,王娜买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丁子明执拗的不肯翻篇:“我是想哄你开心的,你不高兴别憋着,你骂我好了。” 夸张的叹口气,方南扶额:“你知道你现 - 分卷阅读80 在特别像什么吗?” “什么?” “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高兴就好。” 也是没辙了,方南过去拉过丁子明往沙发那里走:“坐下喝杯茶再走,地主家的傻儿子。” 握着的手还汗津津的,男人的骨节不粗壮,却也结实有力。 丁子明翻了下手,变成自己握着方南的:“你骂我爸是地主,下次我一定告诉他。” “告状吧,”方南咧咧嘴,拖着丁子明坐下:“地主还不好吗?少奋斗多少年。” “南南,”丁子明死扣着方南的手指不放:“我不喜欢你这么笑。有什么话是不能敞开说的呢。我不怕你生气也不怕你讨厌我,我怕你在我面前一直挂着面具,就像跟所有人一样。” 方南倒茶的手顿了顿,没出声。 丁子明自嘲的笑了笑:“你知道吗?我刚刚听到你在电话里发脾气,我竟然会觉得窃喜。我想,啊真好,南南肯跟我发脾气了,是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他把我当成自己人……是不是很傻?” “你不用替我担心,我陷得没那么深。”丁子明的情绪有点低落,转瞬即逝:“我只是……喜欢你,想你真心的笑,不用那么累。想跟你在一起试试……秦锋叫我老丁我还不乐意,可能我真的老了吧,就想有个伴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看着这么多年,从十几年前大家都跟看传染病似的看待我们这个群体,再到现在,满大街的什么腐女腐男……我不懂那些,可是我会羡慕秦锋秦夏他们,彼此深信,对方就是自己要过一辈子那个……扯远了,方南我知道你有过去,我也一样。哪天等到你愿意听,我会只字不差的讲给你听,毫无保留。我也会期待那一天,期待你愿意敞开心扉试着接纳我的一天。” 方南推了一杯茶到丁子明面前,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真实的情绪,只看得到鸦羽般的睫毛,弯出优美的弧度。 “秦锋劝我别招惹你,”丁子明伸手用食指并着中指扣了两下桌子表示感谢,并未喝茶:“我也知道,我可能是有点不自量力了。权势财富这些我都没有,好像就剩下莽撞和无所畏惧了,呵……可我还是想试试,不试一下,我自己都会不甘心吧,喜欢就是喜欢,从头到尾都不会对等。那么,我来做那个喜欢的多一点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给我个机会。” “丁子明,”方南连名带姓的叫他:“我没你那么勇敢,即使知道没什么可失去的,依然害怕再一次的伤筋动骨。如果你愿意,我们做一段时间的床伴,互不干涉,轻松一点的相处大家都不累,不好吗?” 看得出,丁子明有点失望,可是男人没说什么,伸手安抚似的拽了下方南的耳垂:“如果下次我触碰了你的禁忌你要讲,不要搁在心里生闷气,行吗?” 方南这回乖乖点头:“好。等我忙完这几天手上的事儿,出去转一圈?天气这么热,去新疆看火焰山吧。” 丁子明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逻辑?行,只要你乐意,把我埋沙堆里烤熟了吃都成。我爸在那边有战友,到时候借辆车,咱俩换着开。地方太大,没车不好走。” …………………………………………………… 八月的新疆美不胜收。确切的说,一年四季,这里都有着得天独厚的各式美景。圣洁的雪山壮观的沙漠辽远的草原浩渺的湖泊壮阔的胡杨林神秘的魔鬼城……新疆是上帝的宠儿,这话没错。 “我都好几年没出来玩了。”丁子明靠边停了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随地放水也是无奈之举。 这样的地方,浑厚大气,特别容易让人对大自然心生敬畏。 蹲在吉普车的阴影里,方南看着远方纯净的湖水抽烟:“觉得自己呼口烟都是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丁子明抖了抖,拉上牛仔裤的拉链:“今晚住布尔津吧,晚上去逛夜市吃烤鱼,额尔齐斯河里的野生乔尔泰鱼和狗鱼都不错。” 方南似笑非笑的吐个烟圈:“来过?这么熟悉?” “没啊,”丁子明无辜脸,嘿嘿笑着蹭过去蹲着,抢过方南的烟悠哉的抽了一口:“我这不是提前做攻略的吗?一定得让我们方总吃好喝好玩好,不然下次不跟我出来玩就gaover了。” 四周静悄悄的,天空湛蓝,能见度极高,仿佛亘古洪荒之中,只有他们两个,挨在一起相依为命。 方南把烟蒂踩在鞋底碾熄,伸手略带野蛮的揪住身边男人黑色棉t恤的领子拖过来,探头放肆的亲了上去。 彼此口舌间的津液混着同样的烟味,那一瞬间的错觉极为奇妙。 “方南,”久久,在丁子明反被动为主动,缠绵的亲吻了几分钟之后,男人稍带粗喘的松开手,恋恋不舍的抵着青年的额头:“我觉得……这感觉真不赖。” 晚上在布尔津办好入住,两人没开车,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夜市。 这里的夜市街跟南方那边风格迥异。整齐摊位之间的道路很宽,头顶挂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七彩小灯串,五颜六色的透着股子烟火人生的平凡热闹。有文玩玉石小玩意儿之类的区域,也有餐饮吃喝一条街。 餐饮那边烟熏火燎的,烤肉,烤鱼,啤酒,格瓦斯……又喧嚣又粗犷,喜气洋洋。 丁子明摸了摸下巴:“我闻到烤肉串的味儿了,阿勒泰大屁股羊据说非常好吃。” 方南正在看边上摊位的玉石串子,就着不甚明亮的灯光,眯着眼一串串的耐心打量。 “这串好看吗?”方南挑出一条掂在手心,冲着丁子明挑眉询问。 “哎呀我说小南南,”丁子明苦着脸。这厮身在异地也不嫌肉麻,什么都敢叫:“咱先吃完饭祭完五脏庙再来挑这些行吗?” “你属猪的吗?”方南语调轻松的怼回去:“两个小时前不是才吃过烤馕?” “你也说了,那是两个小时之前。”丁子明一把拽住他的手,以不用抗拒的力量顺着香味前行:“吃饭吃饭,我要吃饭。” 两人坐在简陋的店里,丁子明看什么都想吃,羊肉串烤鱼炒菜凉菜的点了一大堆,撸胳膊挽袖子的打算豪吃一场。 布尔津的夜晚很凉,两个人都穿了薄外套。 纯属巧合的是,丁子明穿的宝石蓝拼藏蓝的冲锋衣跟方南的橘黄拼浅棕外套是一个牌子,远看过去—— “哎你说别人会不会看出来咱俩一不小心穿了情侣装?”丁子明笑出一口白牙,嘚瑟的吃烤串:“这羊肉真好吃,香嫩可口还不膻。” “可能会觉得是亲子装。”方南若无其事的喝了口蜜露格瓦斯,惬意的眯了眼睛。 “你也嫌我老了吗?”丁子明郁闷的摸摸脸:“我觉得自己还不算太老啊……” “你不老,你嫩的跟才冒芽的 - 分卷阅读81 黄花菜似的。”方南低低的笑:“吃都堵不住你嘴。” “不过我确实比你老。”也不知道丁子明的脑回路转的多奇葩,男人很快释然:“没事,老一点会疼人,对不对南南?” “真服了你了。”方南摇了摇头,举杯跟丁子明碰了一下。 隔壁桌几个男人吵吵八火的,为了敬酒谁喝谁不喝的,闹得不亦乐乎,嗓门奇大,特别具有国人旅行团体的专有特色。 刚烤好的羊腰子端了上来,热腾腾的,上面裹着一层孜然碎和辣椒粉,色泽诱人,看过去就很好吃的样子。 丁子明很自然的拿了一串放到方南面前的小铁盘里,然后才自己拿起一串吃。 “我说,”方南四周瞟了一眼,完全没人看向他们这里:“丁哥,你点这么多大腰子,晚上是想整死我?” 丁子明呛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辣椒粉吸到了嗓子眼,整张脸都咳红了:“南南……咳咳……南……你……” 伸手帮男人拍拍后背顺气,方南揶揄的继续落井下石:“丁哥你经验这么丰富,是不是传说中的千人斩?哎想起来好黑怕……” 一大杯啤酒灌下去,丁子明总算勉强控制住了咳嗽,双眼泪花朦胧的,可无辜的样子:“南南你……哎呦我的妈呛死了……其实也没有,尤其这两年,越来越不喜欢在外面玩……” 方南不想他说的太深,仿佛解释什么似的,截口打断丁子明:“哎丁哥你做过下面那个没?我可能做不到插-进去满足你,可是你要有需求,我可以用手……” 丁子明脸色涨的通红,这回不是因为咳嗽也不是因为喝酒。 “不是,没有。”男人顿了顿,像在思考怎么条理性的讲清楚:“说出来你别笑啊……我高中时候第一次喜欢的男人,是我们班主任,三十岁,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又壮又魁,看过去很彪悍,可是他,怎么说呢,性格粗犷中带着细腻,就很招人。我知道我们班级还有好几个小姑娘也喜欢他……我当时不敢说又憋的难受。自卑,在他面前觉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后来,机缘巧合,他知道了我的心思。换到现在我会明白,当年他可能就是因为跟老婆长期分居两地空虚,女孩他又不敢招惹,恰好像我这样的喜欢他……真要发生点什么,一来我会不敢声张,二来也不会有怀孕的后患。他就特别照顾我,还叫我到他宿舍去补课什么的……有次冬天在他宿舍吃火锅,喝了点啤酒,他说喜欢我……我脑子一热,冲动的不行,就为他,跟家里人摊牌了,搁现在话讲……出柜了。结果,”丁子明抓抓脑袋,看过去有点尴尬:“我爸硬压着学校校长把他开除了。” “没做?”方南听秦锋提过,丁子明的初恋是他们高中老师,还大胆的为此出柜的:“不用想,那男人就是想用你打发时间的。” 丁子明很羞愧:“那时候不是不懂么,傻。没做……确切的说,是没做起来。我那年十七岁,满脑子不管不顾,就喜欢他,觉得真要受点罪也得扛下来……可是不行。我就是那种传说中一个手指头都能要了我的命的纯1,生理和心理都接受不了。他才用一个手指头,我就满头大汗痉挛着像是羊癫疯似的,疼的嗷嗷叫。他怕出事,就没敢继续。” 方南忍住爆笑的冲动:“后来没再试过?” “没,”丁子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嘴角弯着:“早些年还混圈子的时候,有次被一个很出名的1给盯上了。别人都告诉他我不行,他就不信邪,非要压我。还口放狂言说没他压不了人,什么1到他那儿只能躺平挨c……结果,我差点把他踢废了哈哈……” “你可真萌,”方南笑的肚子疼:“丁哥,说实话,你这长相,确实挺招那种征服型强攻喜欢的,哎呦不行了,肚子要笑炸了……” “笑吧你就,”丁子明不生气,嘿嘿笑着:“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不在国内,万一章节被锁,可能修改不及时,见谅。 ☆、第五十六章 两个人喝完酒吃完烤鱼,方南到底买了一串沙漠玛瑙,五颜六色不规则的浑圆小石子串成一长串,最下端坠了个朱红色的鸡血石。 方南没往脖子上挂,随意的在手腕上绕了五圈,挂坠松松搭在手背上,衬着青年白皙的皮肤,看过去说不出的好看。 阿勒泰的夜色极其迷人,宽阔笔直又几乎没人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横贯东西的凉风呼呼吹着,撩起额头的发丝,舒坦的让人想敞开怀抱融入其中。 丁子明在前面倒退着走,拿着手机试图给方南拍照:“你跳一个呗,跳起来我连拍,肯定能拍出来那种效果……” 方南向前伸出手掌挡镜头:“拍什么拍,丁哥你后面有石头。” 丁子明一回头,手机直接被方南抢了去,炫耀的晃了晃,收到了自己的外衣口袋里:“没收。” 心情很放松,连带着朦胧的酒意被放大,这种时刻两个人好似都退化成了小孩,嘻嘻哈哈的,放下那些世故和防备,遵循最本真的性子,沿着道路踢踢踏踏往前走。 “南南,”丁子明跟他闹了一会儿,伸手搂住他的肩膀,额头相抵,黝黑的瞳仁直直望过来:“我想亲你。” “你这个酒疯子,”方南斜睨他,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公共场所你也不怕有伤风化,小心被这边的群众扭送到派出所。” “不怕,”丁子明啄了下他的嘴唇,含混的:“有你什么都不怕……” 方南拽着自己衣服上的帽子套在头上,放肆的勾住男人的脖子,凶猛的一口咬了上去:“婆婆妈妈的……” 未尽的话语都被含进了纠缠的唇齿之间。 风声突然大了起来,隐约带起呼啸的声音。天空特别幽深辽远,无数的星子像是被谁随意的撒了一把,缀满墨蓝的苍穹。 两人站在路边拥吻,有一辆汽车路过,车窗开着,音乐倾泻而出。 “……只要能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虽然世界变个不停,用最真诚的心,让爱变得简单……” 汽车驶过,响亮的呼哨声连着善意的起哄声擦着耳膜滚过,很快消弭在空气里。 “喜欢你,”丁子明恋恋不舍的稍稍分开一些,盯着方南微微红肿的唇,喃喃重复:“喜欢你方南……” 夜色让人放肆,夜色也让人软弱,谁知道呢。 在他乡的夜晚,或许是男人的眼神太认真,也或许是自己寂寞的太久,方南双手拽着丁子明的耳垂,亲昵的晃了晃,驴唇不对马嘴的应了句:“好啊。” 丁子明反应迟钝:“什么好啊?南南你喜欢我么……” “喜欢,”方南人来疯的吮了下男人的下唇,旋即松开,用气嗓轻佻的爆黄 - 分卷阅读82 腔耍流氓:“你的大jb……” 男人发了疯,顾不得这是在大马路上,手臂合拢一箍,往上一抬,生生把青年抱的双脚离了地,可是耍酒疯的人自己都站的摇摇晃晃不稳当呢。 方南又笑又叫:“你他妈……放开,再把我摔死……丁子明……” “不会,”丁子明抱着他转了一圈,不管不顾:“放心南南,我把自己摔死都不会摔死你……” 一把捂住他的嘴,方南脸色微变:“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 “当然不能死,”丁子明抬头,着迷的看着青年。这样从下而上的看着他,大风鼓动着单薄的帽子,吹乱了半长的头发,衬着深邃的夜空,好看的像是一幅画:“死了还怎么照顾南南……” 方南鼻子微酸,是从未有过的软弱。他用双手抱住丁子明的脑袋,抿了下唇低低的开口:“我这人命不好,特别克人……跟我在一块儿的,有的得重病死了,有的出车祸死了……丁子明你不怕吗?” “不怕,”丁子明黑濯石般的双眼里没有丁点的迟疑:“不怕死,怕的是,死在你前头,让你难过……” “你他妈的,”方南抹了抹眼睛,挣扎着站到地上:“这嘴巴是抹了多少蜜说过多少小情话哄人,简直高杆的不是一般人。” “南南,”反射弧慢慢到位,丁子明有点想明白了方南那句好啊。一时间狂喜像是失重,让人晕陶陶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男人小心翼翼如获至宝:“我不哄你,说到做到……让我照顾你,陪着你一起走。”永远。 …………………………………………………… 从布尔津离开,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发生了质变。 方南还好,说笑言谈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在丁子明面前,明显比过去更放松随意了很多。 倒是丁子明,一副傻呵呵的恋爱中人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连开车都单手握着方向盘,不嫌肉麻的用空着的右手抓着方南左手搁在自己腿上,幼稚的跟中二青年差不多。 幼稚病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反正一向沉稳的方南也没制止他,默许着纵容他的蠢萌行为。 走了魔鬼城,看了喀纳斯,两人回到乌鲁木齐后休整了一晚上,最后一站去吐鲁番。 大夏天的,火焰山的高温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天空碧蓝如洗,一丝云彩都没有,火焰山的山峰是赤焰的红色,越热越红,远看真如燃烧的烈焰一般。 早两年拍摄爸爸去哪儿的地方,一架长梯蜿蜒向上,在周围连绵不绝气势磅礴的沙丘山峰衬托下,显得极其渺小。 “上去吗?”隔着车窗,丁子明微微低了头推起墨镜看着那边零星的游人。 “不去。”方南闲闲的摇头,整个人下滑着坐在副驾的位置上,单膝抵着面前的储物箱,伸手抹了把汗嘟哝:“上去晒人干吗?前几天还挺舒服的,这一下子又给打回原形了,简直比a市还热。” 丁子明想了想,回头伸手,从后座上拿过自己那顶鸭舌帽,反手扣在方南头上,再把自己的墨镜给他戴上,满意的扬扬眉:“行了,全副武装下去转转。南南你怎么也不戴个墨镜,回头我送你一个,喜欢什么牌子什么款式的?” 墨镜。方南微微眯了眼,想起自己家里那个i。跟着自己搬了几次家,从来没丢却也从不见天日。 “不喜欢戴墨镜,觉得像是瞎子。”方南不满的骂了声操,因为丁子明已经快步绕到他这边拉开了车门。滚滚热浪瞬间涌进,简直令人窒息:“我不想下车。” “来都来了,再说到火焰山是你的主意。”丁子明下巴上挂下一串汗珠:“好歹去看看,再到那边棚子下面吃个西瓜什么的。”男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简陋的柴棚,兴致勃勃:“棚子后面的崖底下,还有片绿洲呢,也挺神奇。” “就你个二傻子觉得神奇。”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方南还是被丁子明拖下了车,看了八四版西游记取景的馒头山,还凑热闹的买了两个沙窝鸡蛋,在四十多度视线里扭曲的高温里挥汗如雨的待了十几分钟,逃也似的窜回汽车。 “我艹!”方南一屁股坐到副驾上,烫的一激灵,龇牙咧嘴的打着挺离开坐垫,一脸苦相:“这下不是烫鸡蛋了,直接吃肉了。丁子明你闻着烤肉味儿没?” 空调开到最大风好一会儿,两人这才坐下去。 “晚上回酒店我帮你检查检查,”丁子明发动了汽车,缓缓离开停车场:“烫熟了还得了?烫熟了我就把火焰山炸平它!” 车子开了将近三个小时,晚上接近八点钟才到乌鲁木齐进市区的安检口。 汽车排起了长队,远处的风车缓缓转着,太阳还没落山,橙黄色的夕阳特别美,给大地山峦染上一层金灿灿的外衣。 方南趴在后座的车窗上,拿着手机咔嚓咔嚓的拍照。拍完了又低头看,不满意的直接删掉。 “晚上想吃什么?大盘鸡?烤肉?馕?手抓饭?” “没胃口。”方南喜滋滋的趴到驾驶座的椅背上,拿着手机给丁子明看:“这张咋样?是不是超级美?你看风车的位置就在黄金分割点上,光线斜斜照过来,看过去带着点苍凉的壮观。” “好看。”丁子明不加敷衍的看了看,直点头:“拍的不错,继续保持别骄傲啊。” 伸手拧了男人耳朵一下,方南嘁了一声:“就去酒店隔壁那家店吃烤包子吧,懒得走。” 今天一天基本都是丁子明开的车,是以这会儿真的说到累,也是丁子明更累才是。 “心疼哥了?” “心疼个屁。”方南一巴掌拍他头顶上:“早点吃完回酒店睡觉,明早还要去国际大巴扎呢。听说那里面超级大,咱俩下午还得往机场赶,别睡迟了耽误时间。” “你想玩就多住两天呗,”丁子明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那么急着赶回去做什么。” “我可不是铁饭碗。”方南索性趴在椅背上跟他聊天,也没个样子:“现在不好好赚钱,以后老了怎么办?对了丁哥不是还惦记着我那块儿地养老吗?” “我养你。”丁子明侧过脸在他垂着的手背上亲了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宠溺和认真:“以后老了,咱俩盖个房子,前院里种菜养鸡,后院种果树,再养条德国边牧。不冷不热的时候咱俩就出来旅行走走,不想走就在家歇着。天热了我给你摘水果冰镇了吃,天冷了我帮你搬躺椅到阳台上晒太阳。” “以后,”方南笑了笑,缩回后座坐下,整张脸重新掩在黑暗的阴影里:“哪儿想得到那么远,真是……” “南南你信我,一定会的。” 车队动了,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落下了光晕,天黑了。 ☆、第五十七章 - 分卷阅读83 从新疆回来,方南和丁子明就搬到了一块儿住。 是住在方南的家里,市中心一套顶层两百平方的公寓楼。 关于这个,丁子明一开始是建议住他那里的,可是他不知道方南的心结。方南也不会跟他解释,自己对房子那种根深蒂固到变态的依赖感,他不想万一将来分开,自己又是那个搬离的一方。 索性丁子明也没那么固执,带了简单的行李就搬了进去。甚至在推开房门后还诧异的挑挑眉—— “方总,你这让我有种小白脸的错觉啊。” 方南哈哈笑着从背后一跃而上,轻松的猴在男人宽阔的肩上,咬他耳朵。 “来,给爷笑一个。不过,有你这样的小白脸吗?又高又壮又黑,特像我老家的大熊瞎子。” “你可真重口。”丁子明从善如流,伸手拧了下青年挺翘弹性的屁股:“熊瞎子你也敢撩。” “熊瞎子哪有你能干。”方南轻松跃下地,伸手拽着男人往大门口走:“来,帮你录指纹。” 天气热,两人都没什么胃口。晚饭就用肉沫炒了点炸酱,切了黄瓜胡萝卜青椒香菜的拌凉面吃。 饭后,丁子明自动自觉的揽过了洗碗刷锅的活儿,方南习惯的窝在大落地窗前的懒骨头靠枕里面,舒舒服服的抱着ipad玩游戏。 “今天哥正式搬过来伺候你,连瓶酒都不开了庆祝下。”丁子明从厨房出来,晃着两手的水渍走过来,盘腿坐方南身边的地上:“小气吧啦的。” 方南头都没抬:“酒柜里有各种酒,别客气,随便开。” “南南,”丁子明索性厚着脸皮一把抢过青年弯着的ipad放边上:“你别看ipad你看我吧。” “你比ipad好玩吗?”方南好笑,索性恶霸样的钳住男人的下巴,笑的邪佞:“来,说说你哪儿好玩,爷考虑考虑。” “哪儿都好玩,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丁子明也是个撒的开的主儿,也不挣脱方南松松的掌控,抬着下巴一副任由蹂-躏的小媳妇样儿,只可惜样子块儿头在那儿摆着,搞笑更多一点。 “刚吃完饭,你也不怕得阑尾炎。”方南拧了他一把,懒洋洋的直接躺平,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直:“去拿瓶红酒吧,我陪你喝两杯。省的丁哥抱怨我这人抠门。” “好嘞。”丁子明乐颠颠的爬起来去找酒:“喝哪个呢我看看……波尔多?喝过了……赤霞珠……哎这个我没喝过!”男人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一瓶:“以色列的小西拉子我没喝过,怎样?” “试试呗,还行。”方南枕着双手指挥:“酒杯在厨房右手边上面的吊柜里。开瓶器在抽屉里。” 过了两分钟,丁子明在厨房叫:“没找到瓶起子,南南你是不是记错了?” 方南想了想,实在懒得动:“我卧室的床头柜抽屉里应该还有一个,红色的,哪个厂家的赠品。” 丁子明把红酒瓶撂在餐桌上,不厌其烦的颠颠又跑去卧室。 “找到了没?”过了几分钟,方南扬声问了句。 话音刚落,丁子明就从卧室大摇大摆走了出来。方南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直接翻坐了起来。 “咋样?帅吗?”丁子明在下巴那里装模作样的摆了个八的手势,很快自己笑破功了,伸手摘下墨镜:“南南你还有这个,i经典款。扔在抽屉最里面,我怀疑你都忘了。哎要是早找到,去新疆戴着多好……” 心脏一下子缩到最紧又松开。方南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愤怒多点还是茫然更甚。 “你拿它干什么?” 丁子明没发现不对劲,耸了耸肩:“找瓶起子刚好看到这个。这个款不错,藏在家里不见天日的,可惜了——” “你放回去。”方南垂下眼睑不再看。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被灼烧一般:“放回去!” 这回丁子明察觉到了方南的异样,迟疑着往前一步:“南南——” “我让你放回去!”方南有点失控,声音都绷紧了,濒临失控的边缘:“要不就把它扔了!” 丁子明有点不知所措,低头看看手里的墨镜,再抬头看看方南,试图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动你东西的,我以为……” 完全是一时冲动。等到方南理智回归,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从丁子明手里抢过那个墨镜,连着盒子一股脑从推开的窗缝里扔了下去。 三十六楼。连声响都没听着。 浑身发冷,很快又被窗缝灌进来的热风吹得难受。 丁子明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又退一步。双手交握在一起,两秒后又松开。 “抱歉……我想,可能是我做错了……南南你早点休息,我觉得我今晚不太适合住在这里……我先走了……” 大门暗锁咔嚓一声轻响,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方南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黑黝黝的落地窗前。 看啊,这就是贸然同居的下场。 方南狠狠闭上眼睛,伸手耙住头发,沮丧的蹲了下去。 …………………………………………………… 快吃中饭的时候,方南有点心神不宁。 看着手机有一会儿,还是下不了决心要不要给丁子明打个电话道歉。 他忘不了昨晚男人脸上从喜悦嘚瑟到错愕尴尬,再到黯然难受的表情。 他昨晚那通火发的,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如果易地而处,他方南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登门…… 手机响。方南眼睛一亮。 视线扫过,温致远三个字显示在屏幕上。不是丁子明。 “温总你好。” “方南,”温致远语气温和的声音传过来:“中饭订了没?正好我在附近办事,一起吃个午饭?” 公司楼下不少吃的,可是这个点人都多,闹哄哄的,又热,最后两人还是舍弃了味蕾,选择了一家清幽的茶馆吃简餐。偌大的二楼只有三两桌客人,正好说话。 “公司正在装修,连海大厦三十五楼,有空去坐坐。”温致远喝口茶:“原本打算一起打通了重装,可是最近手头开始准备拿地的事儿,招了一批员工要上班。所以就让装修公司一半一半来。整层一千三百平,先拿出一半来办公也够用。” “恭喜温总。”方南表情滴水不漏:“这边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城建房管土地局,多少有些熟人可以引荐给温总认识一下。对了,河西新城那边的地块温总可以多留意,好多人都说现在价格已经超过了它应有的价值,可是我跟新城那边的主任吃饭闲聊听到过,还得涨。以后的商业学区各项配套纷纷跟进,降不下来。” “谢谢你方南,”温致远笑笑,放下茶杯抬头正视着青年:“还好,我原本以为你今天不会见我了。” - 分卷阅读84 方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温致远这个小小的取笑是个什么意思。 “我……”我什么突然就说不下去了。那把钥匙和信笺。说我不介意?说我没生气?说我早放下了? 可是昨晚的事件还赤-裸裸的呈现着伤口,所以唯有缄默。 服务员送上来杭椒牛柳饭,浓郁的黑椒香气弥漫在鼻腔里,刺绪的表达……” 有种被揭穿后的赝品般恐慌。方南试图辩解:“我没有刻意学他,只是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事情,再说年龄也长了,总不能老是愤青样的。” 温致远静静的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带着了然的悲悯:“或许我上次太急于了结,我不该把钥匙给你。” 心脏因为对方的这句话缩成一团,方南无意识的咧咧嘴。那句从小跟着他如骨附蛆的话差点又脱口而出—— 我没事,我很好。 哦不,我有事,我非常不好,我不想再继续这谈话了。 “方南,”温致远低声向给他送饭的服务员道谢,旋即又转向方南:“我知道你不是刻意,可是你想想,这不是最可怕的吗?”男人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言的喟叹:“我以为你放下了,谁知道梓樾成了你的心病,不可医的心病。早知道这样,我怎么也不会雪上加霜。” “你别说了。”方南烦躁的伸手去摸烟,然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咬着唇道歉:“对不起温总,这不是你的错。” “你现在,”温致远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脸上却带着点犹疑:“真的有伴儿了吗?” 沉沉嗯了一声,像是补救,更像是被压的喘不上气急需倾诉。方南揉了一把脸:“昨晚,因为凌梓樾曾经送我的一副墨镜,翻脸了……” 简单几句交代了昨晚的事件,方南也没动筷子,光喝茶了。 “方南,你别怪我多管闲事。这事儿,是你做的不对,丁先生没错。”温致远一直像个知心又包容所有坏脾气的大哥,这也是方南敢说的原因。 “从梓樾出事,他瞒着你,然后你也是够犟的,就再也不肯去面对他的所有。哪怕你知道生病才是真相。”温致远淡淡的叹口气,有遗憾也有无奈:“你们两个,在倔强程度上,还真是不相上下啊……方南,打个比方,梓樾现在成了你的心病,成了你的魔咒,你如果不想办法去面对去破解,就这么拖着,表面看过去完好无恙,底子里却始终残破不堪,迟早一天,那些烂掉的东西会一点点吞噬你,把你变成自己都厌弃的模样……方南,去面对它,哪怕会疼很难过。走出来,然后放下,这样才能真正开始啊。不然你不觉得对丁先生很不公平么?” ☆、第五十八章 方南没给丁子明打电话道歉并邀请他晚上回去。 恰恰相反,他下午上了一会儿班始终心神不定,干脆自己开了车往z市走,趁自己后悔之前。 一路上的紧张始终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像只巨人的手,捏的他缺血,大口大口的呼吸依然觉得有点眩晕。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么真实到赤-裸裸的自我检视。逼着自己去面对,去了结,去揭开那些“我没事我很好”后面的伤疤,露出底下的脓血,熬过疼痛再去划上句号的终点。 他不是不敢……其实他就是不敢,他怕。韦东也好,温致远孙简也好,无论谁说,他没亲眼见着凌梓樾,没亲耳听到凌梓樾说什么,那么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活在自己构想的结果里—— 那个他曾认真爱过也怨过的男人,只是在远离自己的地方生活着。不能接触,无法原谅。 或许更真切的感受是,他怕不能原谅自己。 他怕去看那些人让他看的真相,扒开灰烬露出丑陋的底色——最终不是他被抛弃,是他被凌梓樾以固执自我却认真的感情包裹了起来。 这份感情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狼狈不堪,它有着闪光的美好,或许遗憾,却不会铸成大错。那么现实呢? 现实是,他方南一直偏执的走着,不回头,不珍惜自己。他觉得没人爱他,凌梓樾不爱他,那他怎样都无所谓。 温致远说的对,他该去循着凌梓樾的印记走过去,一直站到长眠的男人面前……真的结束了。 这样一结束或许会发现,又是自己错,错的那么离谱,错的无法挽回。 方南抿着发白的唇,死死攥着方向盘,就好像捏着不共戴天仇人的脖子。 这些年他不是遗忘,他是不去想。仿佛这样就可以翻篇,就可以重新开始。 眼前车窗外笔直宽阔的路面有点扭曲,方南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天空滴了几滴雨,连路面都没沾湿,又停了。 导航里面的柔和女声间或出声提醒:“……前方八百米有监控录像,时速一百一,您已超速……” 蓦地,几天前跟丁子明在新疆天大地大撒着欢跑的时候的景象又浮现眼前—— “恕我直言,方南,你这样对丁先生并不公平,他没做错什么……” 丁子明那双婴儿般干净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将那天晚上漫天星斗都收了进去。 “不怕死,怕的是,死在你前头,让你难过……南南,让我陪着你……” 真相就在那里,我是个大傻逼,一直不肯面对。 方南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咬住下唇。 等凌梓樾这件事真的翻篇,他要好好的认真的去跟丁子明试着相处,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有爱的能力……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方南的手一直在抖,抖的几乎抓不住那把小小的金属,想要不管不顾的掉头跑开。 八年了,房间里一如昨昔。除了无人居住的腐朽,甚至连灰都不算厚。所有陈设都没变,那么固执的将旧日时光温柔烙印在过去。 方南抹了抹眼睛,将房门关闭,伸手去开灯。 灯光亮起,方南才后知后觉的想。是了,是温致远一直默默的帮他维护着这处房子,有人定期打扫除尘,水电不断。 倚在房门上,方南有一小会儿的恍惚。 刚刚在楼下上来之前,他见到一个老太太。那人是这个老小区的老住户,当年跟方南凌梓樾也算是“点头之交”。 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中风了,腿脚不太利索, - 分卷阅读85 拄着拐杖在下面慢慢的走。看着方南,目光中带着点疑惑和不确定—— 方南假装陌生人的移开目光,挺直腰板跟老太太擦肩而过。 他还没做好跟旧识打招呼并可能被追问凌梓樾去哪里了的准备,不如干脆陌路。 房间里很闷,带着股冷清的霉味。久不住人的屋子就是这样,即使大夏天都没有那股黏糊糊的劲头,萧条寂寞。 振作了一下,方南从房门上站直身体,脚步很轻的往房间里面走。 推门的一刹那,方南心里涌起一股荒谬到极致的错觉—— 凌梓樾就在门后,躺在床上看书。然后会在听到动静后,温和的笑着抬眼,方南你回来了? 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方南一哆嗦,缩回手差点撞门框上。 是丁子明。 “丁哥。” “还生气呢?小气鬼。”丁子明毫无意外的又向他妥协了,笑语晏晏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一点气恼和委屈都没有:“都跟你说对不起了,要不,还要我买个荆条背着——” “对不起丁哥。”方南打断他的话,认真道歉。 电话那边顿了顿,丁子明很快换成小心翼翼的动静:“南南你没事吧?” 飞快的呼口气,方南打算速战速决:“丁哥,昨晚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现在不在a市,等我回去,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 “方南,”丁子明的声音带了点难受和委屈:“你是打算跟我分手了吗?” 这回轮到方南呆了:“我没有啊,我就是……”那些哭笑不得多少冲淡了些眼下的沉重。方南好声好气的解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哥你别多想。我还想着……跟你认真过下去呢。” 电话在丁子明晕陶陶的狂喜中挂掉,方南揣起手机,深吸口气推开了房门。 凌梓樾当然不可能在。那些只是方南自己的臆想。 灯光亮起,方南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逡巡着目光,去找温致远口中那封信。 房间里比外面的灰厚很多,味道也更难闻。像是一直没人进来过,包括清洁工。 光秃秃的床上盖着一层防尘罩,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 方南走过去,拧亮台灯,刚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目光就被边上的废纸篓吸引了—— 废纸篓里的垃圾袋系的紧紧的,鼓成一个大圆球,像是保护着什么。 方南伸出手指,笨拙的去解开垃圾袋的扣绳结。哗啦一声细微的响声后,尘灰四散飞扬,里面有落了些灰尘的一堆废纸屑,撕了很多块,不是细碎的那种。可能是因为不见阳光又被垃圾袋保护的原因,纸张只是有些泛黄,还没到伸手一碰即碎的脆弱程度。 就着房间的灯光,方南看得到上面有熟悉的字迹。是凌梓樾写的字。 他写了,又后悔了,于是撕掉。可是撕掉了又舍不得彻底毁去,于是就这么自相矛盾的留了一堆废纸屑在这里,幻想着不可能的奢望。或者被期待的人看到,或者悉数化为飞灰。 定了定心神,方南开始一张张拿出比较大块的纸屑拼图。 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也或者更多,方南没有很清晰的时间概念。总之,在最后,他用自己车子里的双面胶带和硬纸壳,完整的复原了那封信。凌梓樾写给方南的信。 从最初的淡然温和,到后面的凌乱纷杂,情绪失控…… “方南,见信好。或许你已经不想理我这个面目可憎之人了,我写这个只是自讨没趣。可是,总有那么点不甘心吧,想着瞒着你,又想着让你知道。 东子跟我说了,他去找你,你不肯来。我松口气。不见也好,我不能打这个电话给你,不能。前面已经坚持了九十九步,何必倒在这最后一步。 东子没骗你,我的离开,是很狗血的白血病,不是结婚。 还记得吗?你说我一到冬天就感冒低烧,跟林妹妹似的。身上还有紫癜。 查出来的时候我觉得震惊,也没有太多的难过,更多的就是‘哦原来这样’。是什么时候难受的呢?大概是想到你,然后回到我们共同的住处。看到你热忱信任的目光,看到你跑过来,跟个撒着欢的小动物,毫无保留又期待无比。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难受。 我难受的是,我的难受是有期限的短暂的,而留给你的难受可能会很久会不可磨灭。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不能毁了你。 我承认这办法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谎言,欺骗,推开,放弃。 致远跟我说过,不要瞒着你,把所有真相都摊在你面前,让你选择。我承认我没那种勇气,而你还那么年轻,那么偏执,那么相信喜欢和爱。 想起跟你在一起这两年,很开心,真的。我想你也是,因为我能从你的目光中看出来,那么依恋,毫不掩饰。 第一次去伦敦的时候,我还抱有幻想。或许可以治好,无论怎样的辛苦和坚韧,还有希望。那么经历了这些,我想很多东西我都看淡了,只想着回来跟你在一起长相厮守,或许你会原谅我。 过几天我又要走了,或许就是永别了。 其实这次回国就是个不理智的行为,临床症状显示已经进入加速期,jan他们并不建议我回来。我的父母和亲戚为此产生很多的争执。不说这些。 脑子有点乱,很累。站在窗口抽支烟,我看到致远的车子亮着尾灯,就停在楼下。有时候想想,我这辈子也就落下这么几个好朋友,还有你。其他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可值得去提去炫耀去关心的。 我现在瘦的很厉害,头发也变成了比东子还短的寸发。爬几步楼梯也会喘,累的不行。真的应验了你说的又老又喘,所以我一点都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哈,又不帅又不讲究。 宝宝,周围很安静。我想起跟你在一起相处很多的细节。我坐在地上,写几个字就抬头看房门,幻觉中,你很快就会推开门进来,扑到我的怀里兴高采烈。你叫我凌先生,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喜欢招惹到我又看我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个小傻瓜。 你说得对,虽然我想起来会疼,会需要躬下腰缓过那阵子疼痛,可是你是对的。 你的未来不管怎样,都不会有我。 我多想能护着你陪着你,看你成长,一点点更优秀。 写的有点乱,希望别介意。 我想,将来终归有一天你会走出来的吧。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陪着你走完余生,他不畏惧别人的眼光,不用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他把你放在心尖上。 我是个懦夫,懦夫不配拥有爱情。 曾经以为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挥霍,转眼已是倒计时,这真讽刺,不是吗? 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去背叛家庭,也没有能力让你永远快乐,现在想想 - 分卷阅读86 ,其实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宝宝别哭。 我说过,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若干年后你再回头,会发现那些曾经多么的微不足道。可是,我又贪心的不想被你遗忘。人性在这一刻如此软弱又自私。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后一次陪你。这间屋子有你的气息,虽然已经很淡。你还是那么犟,走了就不肯回头。所以我想,这封信十有八-九你是看不到了。不知道为什么,想想也还释然,看不到就会平静的继续往前走,不被我干扰。也好。 哦还有一件事。那些照片,我让东子帮我拿出来了,用的不太光彩的方式。你放心,不会再有别人看到。它们被我封存在袋子里,时时刻刻搁在床头。如果我离开,我会带着它们下地狱,我承诺的,一定践行,我为你做的,也只能践行这一点微薄的信任。 不说了,我又惹你哭。其实我就不该说,什么都不说。时间终归会遗忘。 宝宝,我要走了。这次是真的放手,不由自己意愿的放手。如果将来真的有一天,你能看到这封信,你要相信,我只是个笨拙的傻瓜,试图用自以为是的方式去保护你。你没有被放弃,也不是卑微乞求的那一个。在我们之间,由始至终都是认真的感情,不留遗憾。” ☆、第五十九章 见到韦东的时候,方南已经镇定很多。只是依旧红肿的双眼泄露了他的内心。 那封信带来的疼痛几乎击碎了他。 那些如鲠在喉的怨恨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情绪—— 伤疤下的皮肤脆弱不堪,以血肉之躯承受着惨烈的撕扯,鲜血淋漓。 “回来了?”韦东看见他也没诧异,跟个老朋友样的点点头,大咧咧的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韦东胖了点,少了些年少时候的戾气,眉目间温和不少。 温致远说得对,为人父让韦东磨平了那些棱角,脾气也不再暴躁的一点就着。 “东哥,”方南帮他倒杯茶,推过去:“喝点茶。” 韦东伸手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搁在桌上:“来出差?” “不是,”方南抿了抿唇,困难却坚定的说出来:“我回那边房子住了一晚……看到了凌梓樾写给我的信。” 有点意外。韦东挑了挑眉,轻轻哼笑:“哎真不容易,我以为你要鸵鸟一辈子了。” 桌下的双手绞在一起,方南努力管住发酸的鼻子和泛热的眼睛:“能跟我说说吗,他在那边……怎么会……” 神奇的,韦东听懂了。 “你想问,他怎么会选择埋骨异乡?凌家又是怎么同意的?” 狼狈的点了点头,方南抓过桌上的纸巾盖住双眼。 “凌子回国那次,就我去你学校堵你那次,他跟他爸闹得很不愉快。具体的我就不讲了,是他家事。他那个爸也是够自私了。后来凌子飞回伦敦没多久,病情就开始不稳定了,到十月份的时候开始下病危通知书。”韦东眼角微微泛红,伸手大力的揉了把脸,稳了稳情绪:“我和致远是十一月底去的。凌子清醒时候跟他那边朋友交代的,下葬之前不许通知他的家人。所以,我和致远最终接到了那个电话。看到凌子的第一眼……” 韦东嘴唇颤了颤,那么高大的汉子,到底落了泪,微微哽咽:“没个人形了,瘦的皮包骨头,就剩一双眼睛能看出点活气儿了……癌细胞全身扩散淋巴转移,所有的治疗只是为了减轻他的痛苦……不说这些。我帮他偷出来你们那些照片,就搁在病床的床头,做成了册子,翻的卷了边。凌子醒过来我就问他,要不要接你去伦敦,见他最后一面。人都他妈的要没了,还在乎什么乱七八糟的……可他不同意,就是头倔驴子。我始终不懂凌子为什么那么坚决的瞒着你,哪怕掩耳盗铃。包括临终再三让我保证,告诉你的答案不是他死了,而是他结婚,在伦敦定居……那算是他对凌家最后最响亮的耳光了,埋骨他乡,终身不返。后来凌子他爸也是没办法,偷偷弄了个衣冠冢,就在z市公墓,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方南捂着脸,肩膀一直在颤抖。泪水打湿了纸巾,沿着指缝滑下来。 “圣诞节前几天,有一天他精神特别好,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的,说几句就累的喘。他靠在床头,抱着相册,跟我说了很多话。具体内容我不记得了,大意就是,他最初遇到你时候没想着会陷这么深,可是感情来了谁都没办法,他曾经想过,该怎么样才能让凌家对他失望,不再干涉他的婚姻。哦这是他发现癌症之前的事儿。凌子没有当跟你在一起单纯就是玩玩,没有。但是他性子谨慎,没结果的事情他不会跟你说,于是就成了这样。你怨恨他单方面把你推开,还质疑他就算好了也会乖乖回凌家结婚……”韦东叹口气,伸手扯了两张纸递给方南:“你呀,你这小孩就那么倔?不撞南墙不回头。你都肯低下头求他别甩掉你了,怎么就不能多往前迈一步,去看看真相,陪他走完最后一程?我是真搞不懂你们两个……” 方南哽着嗓子,几乎说不成完整的句子:“是我……蠢……自以为是……”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周围压抑的令人呼吸艰难。 韦东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行了你也别哭了。凌子那么护着你,其实就是想你以后过得快快乐乐的。那个人又极度自恋,万万不肯给你看到他丑的奄奄一息的样子,所以,都是命中注定的。”犹豫了一下,韦东还是问了出来:“凌子在伦敦的墓地位置,要不要我写给你?” …………………………………………………… 方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把车开回a市的,居然还没事,连点剐蹭都不曾。 失魂落魄的停了车,刚要去坐电梯。蓦地想起前几天自己才做的蠢事—— 他把凌梓樾送给他唯一的礼物,那副i墨镜扔下来了。 茫然的抬头看着自家窗户的位置,然后又低头去看那一片可能的区域。 小区的公园,还有湖。 真是好得很。 天色已经擦了黑,有路过的邻居稍显诧异的频频回头,看着那个清瘦的男人弯着腰汗如雨下的翻找着草坪和花丛,不知道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到处都没有。 身上汗水湿透了衣衫,高温带来的疲惫和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的虚弱,让方南眼前阵阵发黑,撑着膝盖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几乎站不住。 裤袋里的手机不停响着,持之以恒,一直响到自动挂断,过一会儿再次打进来。 方南没看,低着头急喘,汗水沿着下颌滴在草地上。 有个物业管理员远远看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 分卷阅读87 上来:“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吗?” “墨镜丢了……”方南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难听的像哭了一样:“还有湖里没找……” 管理员吓一跳:“先生您先别急,丢了东西我们可以帮您找,这个人工湖可不能下去,底下都是淤泥,又深,不是闹着玩的。” “我怎么就那么混……”方南低声喃喃:“居然给扔了……”唯一的礼物,纪念品。 “先生,您手机响。”小物业有点不安,因为眼前的这位业主很明显状态就不太对,像是得了失心疯。 方南掏出手机,直接扔在地上:“不行,我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小保安都没反应过来,方南已经快走两步,直接跳到了湖里。那个年轻的物业哪见过这个阵势?嗓子发紧的高声尖叫:“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或许是湖水的清凉拉回了方南的些许神智,也或者是他跳到最后的悬崖边上终将崩溃。 湖水在青年胸口的位置荡漾,他憋了气下去摸了一会儿又抹着脸浮出水面,双手孤零零的挂着两颗水草,什么都没有。嚎啕大哭在一个单音节的嗝之后,响亮回荡在水面。 “找不到了……凌梓樾你个王八蛋!你还我墨镜!呜呜……老子不稀罕别的,你还我墨镜……” 几个保安闻声跑过来,一阵兵荒马乱,哭到痉挛的青年被七手八脚的拽上岸,一身泥水的蜷缩在草地上默默流泪。 丁子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 方南这顿高烧来势汹汹,足足过了两天才退下去。原本就偏瘦的青年,整个人眼看着又缩了一圈,伶仃的可怜。 丁子明请了假,陪在方南身边,一直照顾了两天。 男人什么都没问,细致的倒水擦汗煮粥喂药,晚上的时候,为了病人的康复,忍着不开空调,躺在席子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方南一直像是处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里,以第三方的视角默默看着。 看着丁子明一遍遍帮他试体温,拿毛巾帮他擦脸,甚至那个男人系了围裙在厨房里,试粥的时候烫到嘴巴都能看到。简直像中了恍惚的癔症。 而他就那么淡漠的看着,没有感动什么的,只觉得深深的疲倦,想睡觉。 傍晚的时候,方南刚从一场并不踏实的睡眠里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丁子明正探手摸上他额头。 “醒了?”丁子明看过去挺高兴,挑了一侧的眉毛:“睡得好吗?退烧了,刚量过,三十七度一。晚上想吃点什么?小青菜肉丝粥怎么样?” 张了张嘴,方南伸手去拽身上搭着的毛巾被。 “哎哎不行,被子得盖着,出汗排毒退烧。”丁子明慌忙制止他的动作。 颇有点无奈的撇撇嘴角,方南一开口,差点被自己沙哑的嗓音惊着:“热……我都快被你捂出痱子了。” “啊?不会吧?”丁子明搔搔头,细心的把对着吹的电风扇转了个方向:“早上帮你擦身上时候看着还好麽……” 一时无话。方南是不知道怎么说,丁子明是什么都不敢问。 “对了,”丁子明想起来的一拍脑袋,转身出去,重新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眼镜盒:“我给刷干净了。那几个小保安挺厉害,愣是在水底下给摸出来了,都沉淤泥里去的东西……”他没说的是,那几个保安被方南那股狂热的不管不顾的劲头吓着了,生怕这业主找不到,过几天再来这么一出。所以一向办事拖沓不利落的物业,这回破天荒的当天晚上就打捞上来了墨镜,颠颠送到了方南的家里:“可惜了,镜片摔出一道裂痕,不能戴了。” 丁子明颇为惋惜的打开眼镜盒,小心翼翼的取出眼镜给方南看。 方南抬起眼皮看了两眼。 左边的镜片斜着四十五度角碎出一道裂痕,贯穿整个镜片,除了还没掉落下来,已经算是彻底废了。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去i问问,看能不能换镜片。”丁子明就手搁在床头柜上,老话重提:“不早了,我去给你弄吃的,小青菜肉丝粥行吗?” “丁子明,”方南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慢慢的开口:“你坐,我想跟你说说话,说说……这副墨镜的事儿。” 一向特别期待方南对他敞开心扉的男人这会儿不急了,拍了拍青年的手背,温言相劝:“我先把粥弄好,晚上有的是时间,你想怎么说我都听着好不好?吃了饭才能好得快不是?” 蓦地,方南脑子里绷出他妈有次打电话时候说的话—— 有个人在身边,知冷知热的照顾着,也是好的啊。 方南松了手,近乎于温顺的点头:“好。” 吃过晚饭,方南身上有了点力气,他想洗澡。 “还不行,你再忍忍,明天就能洗澡了。”丁子明苦口婆心的劝:“你这本来就虚弱,别再晕卫生间里。” 方南轻笑:“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不行,忍不住,感觉要变臭肉了。” “我天天帮你早晚各擦一遍,怎么可能变臭肉?”丁子明干脆伸手抱住他,仗着自己手长腿长,箍住方南就不给他动。 “欺负我生病没劲是吧?”方南挣了两下未果,特别郁闷:“这味道,亏你也能蹲的住。”说是这么说,身体却老实了,静静的歪在丁子明肩膀上,一动不动。 “别说你不臭,”丁子明笑嘻嘻的:“就算是臭了坏了,我都一样不嫌弃你。” “丁哥,”方南在他肩窝蹭了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墨镜,是我初恋男朋友送给我的,他姓凌,家住z市……”提起来还是会疼,距离治愈还很远。可是他能感受到那种很明显的变化——不是禁忌,坦然面对,不再逃避。 方南的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上床,第一次……都是凌梓樾给他的。 他曾经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卑,仰望,迷恋,最终选择怨恨,遗忘,抛弃。 可是唯独没想到,在这段感情里,他从不曾被辜负。 ☆、第六十章 跟凌梓樾的过往,方南都和丁子明讲了,大略的,没有隐瞒,从头到尾。 说完最后一个字,除了疲惫,更多的是轻松。 原来有这么一天,他也可以说出来,然后放下。他不会忘记凌梓樾,可是他会珍而重之的将其封缄,沉入心湖。 床头的台灯拢出一方橘黄的小天地,两个人安静的依偎着,是沧桑后的宁静和珍惜。 “我明白了……那你要去伦敦吗?”丁子明稍显不安的挪动了下身体:“我陪你去,你别害怕。”丁子明握住方南的手:“以后我替他照顾你,比他更宠你。” “不去。”方南摇摇头,发根擦过丁子明 - 分卷阅读88 的脖颈,刺痒:“以后有机会再去。” “那,”丁子明难得有点羞涩的吞吞吐吐:“子行园林,是……为了纪念他么?” 方南生病,脑子转的慢。过了几秒钟才明白丁子明的意思,忍不住就笑了:“你这脑洞,我也是服气了……当年请了个懂风水测字的老师帮着起的名字。何况子行的子也不是凌梓樾的梓,真要说起来,跟你挂钩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丁子明想了想,手指在凉席上划了划,喜色浮上眉梢眼角,偏偏还要强压着,看过去特别搞笑。 “哦,这样。” “哦这样,”方南学他说话:“想笑就笑呗,憋的要内伤的样子。” “我才没那么幼稚。”说不幼稚的丁某人不服的辩解着。 两人鼻息交融的依偎了一会儿,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放松和那种自然而然的依赖。 “你生气了吗?”过了半晌,方南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不生气。”丁子明想都不想:“心疼你。” “傻子。”方南声音低下去,渐渐淡了尾音:“我累了,早点睡吧。” …………………………………………………… 日子一下子顺遂起来。 方南放下过去,开始认真尝试着接受丁子明,两人之间渐入佳境。 秦夏有时候会取笑丁子明,说他意气风发的,走路时候脚底下跟装弹簧了似的,就差腰上拴根绳,放天上飘着去了。 丁子明也不生气,嘿嘿笑着,得意洋洋。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丁先生一高兴,周末往家里打电话时候就没管住嘴,跟他妈交了底,说自己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丁妈当时足够镇定,只是恭喜了一声,没显示出水平面下巨大的冰山根基才是真相—— 隔天周日,一大早老两口就赶到了a市。 “你手机。”方南眼睛都没睁开,烦躁的抓过枕头,把自己脑袋伸到底下,严密的捂住:“大周末的,谁这么没眼力见啊?” 丁子明睡眼惺忪的支起上半身,从方南这边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都没看的滑开接听,声音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喂谁啊?” “我是你爸!”电话那边中气十足,边上还有个女声补充:“还有你妈。” 这下方南也在两秒后扔开了枕头,跟着翻坐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爸妈,”丁子明故作轻松:“什么事儿啊大清早的?不是昨天才通过电话吗?” “我就站在你家门口。”丁老爷子情绪不善:“你去哪儿了?” “啊?”丁子明慌了:“你们来a市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低声嘟囔着咒骂一句,丁子明捂住话筒:“我裤头扔哪儿去了?” 方南只紧张了两秒。看着丁子明傻乎乎的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翻着床上的靠枕毛巾被什么的,没头苍蝇样的找内裤,实在憋不住想要哈哈大笑。 这画面,忒喜感了,应该拍下来照片留存。 丁妈抢过了电话:“你是不是在你对象家里?我跟你爸就是想来看看对方,一起喝个早茶吧。就去翠香阁,一个小时之后十点整,没问题吧?” 电话那边声音没多大,可是这边安静的,方南听的一清二楚,这下他笑不出来了。 丁子明瞟了一眼方南,一边套内裤一边说话。昨晚还折腾方南好几次的作案凶器大刺刺晃着,不情不愿的被丁子明塞进去。 “行,就翠香阁。” 方南急了,差点抢手机。丁子明的挂了电话,无辜的冲青年眨眨眼:“走吧,请你喝早茶。” “我不去。”方南脑子有点方,心底有点慌,垂死挣扎:“干嘛不征求我意见就答应?我说过跟你去陪你爸妈喝早茶了吗?” “他们就是专门来看你的,”丁子明好声好气的哄人:“我才想明白。昨天跟我妈通电话,我就那么提了一嘴,当时我还在想,老太太现在够淡定啊,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谁知道这么沉不住气……” “你说什么了?”方南有不好的预感。 “我没说什么啊,”丁子明弯腰,从地板上捡起自己的t恤套上:“我就说,我找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了。哎你别砸我……”一个枕头精准的从方南手里飞出,一声闷响拍在丁子明后背上。 方南又气又急:“我说丁子明你这个人,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吗?你说这是什么事儿?” “好了南南别生气,”丁子明抱着枕头蹭过来,低头吧唧亲了一口青年的额头:“我爸妈都是挺不错的人,早几年或许他们对我这样的性向还有气还不能接受。这都十多年过去了,老两口早就心平气和了,只想着我能踏实的找个伴儿,认真过日子。我保证他们今天不会为难你,更不存在逼婚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单纯的一块儿吃个饭,互相认识一下,加个联络方式……” 方南垂头丧气的向后躺倒,然后一翻身,把脑袋直接藏到毛巾被里面去,声音发闷的垂死挣扎:“我不去我腰疼屁股疼,你就说人被你捅废了,在家躺着挺尸呢……” …………………………………………………… “叔叔好,阿姨好。”方南稍显局促的问候两声:“我是方南……”卡壳了,差点秃噜出来那句请多指教实在不合适。 丁子明立刻打圆场:“爸妈,这是小方。都点什么了?我饿死了……服务员,再加一份流沙包一份水晶虾饺一份榴莲酥……南南你还吃什么?哎……” 丁子明脸上肌肉抽了抽,强行憋回去后面那句话。你踩我干什么。 丁妈跟丁爸对视一眼,还是面容看过去富态慈祥的丁妈先开的口:“小方是吧,我们这么冒昧的跑过来确实有点唐突,希望你别介意。” 方南特别想问丁子明,你妈是外交官吧? “臭小子,你自己算算看,多久没回家了?”丁爸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是批评教育。 “爸,给我留点面子。”丁子明故意苦哈哈的:“这不是单位事儿多么?小方他自己开公司,老是忙起来就忘了吃饭,我不得按时提点着点,别把胃熬坏了吗?” 丁爸神色稍缓,喝了口菊普,视线转向方南:“小方自己开公司?年轻有为啊,做什么行业的?” 方南心里暗戳戳的想,谁说丁子明傻的?跟只老狐狸没两样! 心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恭敬的回答:“做园林绿化的,小公司,混口饭吃。” 丁子明夸起人来不嘴软的继续:“小方公司不大,可专门是给a市政府机关做配套的,业务专精相当出色。” 丁爸看了眼自家儿子。那一眼包含的内容,相当于省略了一千字。 服务员推了车子过来,把后加的几份点心一一端到桌上放好。 - 分卷阅读89 丁子明差不多是膝跳反应一般的,伸筷子先给方南夹了个虾饺放到面前碟子里:“你尝尝,不比小圆春的差。” 方南尴尬的想伸脚踹死丁子明,可是自己又万万做不出来帮丁家父母夹菜的亲昵举动。 操,丁子明你给老子等着,回去就弄死你…… 整张桌子是诡异的沉默,丁爸都举起筷子了,然后什么都没夹,淡定的又把筷子撂下了。 丁子明那个二货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后知后觉的又给自家爸妈各夹了个虾饺:“爸妈,你们也吃,嘿嘿……” 整顿饭属丁子明话密。跟丁家父母说他跟方南去新疆玩的事情,还炫耀的翻手机里面的相片给二老看。 方南深深的羞耻,觉得自己同意跟他来,简直就是自掘坟墓。那点脸皮都被扒干净了…… 丁爸丁妈到底是老派的那一辈,即使无可奈何接受儿子的性向不同,可是嘴里也说不出什么恭喜关心的话,更多的就像是字面上的意思,一起吃顿饭而已。 跟丁妈唠叨完旅游,丁子明锲而不舍的跟丁爸韶:“对了爸,前两个月我跟小方去浦东请高叔吃饭的,他还惦记你,说要请老领导吃个饭呢。” 方南已经无力吐槽,只能低头默默喝茶,一杯接一杯。 “高建设。”丁爸轻哼一声,不以为意的样子:“他那边还有事求我呢。” 丁子明眼睛一亮,哈巴狗样的往前倾了倾身体:“是吗?” 丁爸瞅瞅儿子,伸手点了点,最终也没说什么:“行了,吃饱了,你去买单吧。” 桌子上就剩下丁家父母跟方南三个人。果然。 “小方,”丁爸不紧不慢的开口:“我家子明傻了点,可他待人一心一意,死心眼。” 方南不知道怎么接话茬,他说不出自己不是为了高主任项目才接近丁子明的话,不管那根本就不是真相。 丁妈看了眼自家老伴,语气温和:“有空跟子明去家里坐坐,忙事业也要顾身体。” ☆、第六十一章 方南这一气,丁子明足足哄了三天,连床都不给上。 方南自己没意识到,他在丁子明面前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骄纵。 丁子明惯着他,宠着他,待他如珍宝一般。把他哄的,感觉自己连智商都退化成小孩了。 方南有时候会想,丁子明这是迷恋吧?不然怎么会有人可以毫无底线的放纵另外一个人的所有情绪宣泄呢? 那么,既然是迷恋,终归是不稳定不持久的。将来有一天,这份迷恋降温,变清醒,丁子明又会不会不再珍惜他,收回待他千般的好? 所以说,恋爱这种事真是不好,患得患失的。 意外又意料之中的是,高主任破天荒的打电话给方南,语气亲昵,透着一股子自己人的意味。 电话里老狐狸当然不会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是方南足够清楚,投标浦东那两个项目,丁爸托底了。 年底,子行园林正式进军s市,第一单就是浦东经济开发区一个大单子。 …………………………………………………… 项目一开始筹备,方南就忙的晕头转向。加上到了年底,给客户送礼联络感情维护关系出门应酬,凡此种种,即使住在一个屋檐下,丁子明也几乎见不着方南的身影,更不用说聊聊天沟通沟通做做恋人之间爱做的事儿了—— 丁子明睡觉的时候方南没回来,丁子明起床上班时候,方南要么没醒,要么已经去公司了。 丁先生很郁结。 还有一个礼拜就要过年,丁子明总算逮着方南了。 晚上七点钟,房门一响,坐在沙发那里刚打开外卖饭盒的丁子明意外的抬头,正好看到裹着一身寒气进门的方南。 方南看着他咧嘴一乐:“干嘛?不认识了?一脸怨念。” 青年今天穿了件花灰的人呢大衣,中长款,简约大气收腰,修身的黑色休闲裤挽了两道裤脚,刚好露出脚上一双半筒马丁靴。配着他刚剪的利落发型,衬的整个人人精神又俊美,好看到招人。可是合身的穿着也看得出,方南又瘦了。脸上有多日休息不好的倦怠,眼睑下浮着淡淡的黛色。 “真不容易,今天醒着见着方总了。”丁子明撂下手里的饭盒和筷子,起身走过去接过方南脱下的大衣:“马上过年了,还不歇歇吗?” “差不多了。”方南松口气,扯开领带:“大后天放假。” “吃了没?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丁子明埋怨了两句,还是心疼更多一些。 “真贤惠。”方南调笑的捏了一把他的脸:“就是回来陪你吃饭的,别吃外卖了。” “那就吃你好了。”丁子明不甘示弱的调戏回去,一把箍住青年的腰,啧啧称奇:“我这一只手臂都要环过来了,南南你在减肥吗?” “减屁。”方南笑着打他手背一巴掌:“这叫天生丽质。” 两人闹了一会儿,一块儿进了厨房。房间暖气足,一件长袖t恤一条单裤就不冷。 “简单点,吃打卤面吧。”方南看了看冰箱,又翻捡了下菜篮子。有西红柿有胡萝卜还有黄瓜,冰箱里有里脊肉和鸡蛋。 “行,你去歇会儿,我来弄。”丁子明轻轻拍了拍恋人的后腰:“一刻钟后开饭。” “不累,聊个五毛钱的。”方南捡起一个西红柿抛了抛:“感觉咱俩有一年没见面了。” 丁子明也很享受这种温馨的闲散时光,快手快脚的煮开水下挂面:“我也是服了,晚上甭管我十二点还是一点睡,就没等着过你。早上上班之前,看你沉睡时候累的不行的模样,又不忍心叫你。南南,我妈说得对,忙事业也得顾着身体。” “知道了。”方南故意拉长腔逗他:“你这么贤惠又能干,我可舍不得累垮了身子让你被别的小骚零勾去。” 丁子明很严肃的看他一眼,继续耐心的用筷子拨了拨面条,开始切肉丁:“你这建议值得考虑。” “你敢。”方南放下西红柿,双臂一伸,直接从身后挂到男人脖子上:“你敢试,我就把你jb切下来腌成腊肠。” “那也够你吃两顿的了。”丁子明哈哈大笑,放下菜刀转身偏了头,凑向前亲了青年一口:“春节你不回老家了?” “不回。”方南踢了踢男人的后脚跟:“面条煮好了。” “那你跟我回家吧。”丁子明一边捞面条过凉水,一边把蔬菜丁肉丁放锅里加老抽生抽煸炒:“我妈打电话来的,让你一块儿去过年。” 见都见过了,再说不去有点矫情。可是方南是真不想去。 累了大半年,就想着过年这几天不用挂着面具逢人就是一副五好青年的样子,干脆的在家里好好歇歇,睡到自然醒。可是去了丁子明家里,这些 - 分卷阅读90 都别指望了。 没听到答复,丁子明侧脸看他一眼,抽油烟机昏黄的小灯在男人头顶落下一圈光晕,只有高挺的鼻尖浴着光,其他都落在了阴影里:“待两三天就回来,也不见外人,没应酬。” 方南笑了,懒洋洋的:“行啊。” 丁子明高兴了:“明年过年,我跟你回家。” 方南看了看男人,没什么表情倾向的:“再说吧。” …………………………………………………… 这是方南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 没有猜测中的别扭,不自在,拘谨。 丁家父母都是从政多年的人,分寸把握的特别好。不至于过分热情,也没有冷落家里的客人。更多的招待和主动权,老两口还是交给了丁子明去处理。 就是住的方面,不知道是丁家父母保守还是怎么想的,将方南安排在了客房,跟丁子明分开住。 丁子明很不爽。 “也就这么两三天,你至于吗?”方南一巴掌推到丁子明侧脸上:“真要一块儿住你房间去,你爸妈多尴尬?” 丁子明向后一倒,四仰八叉的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我这习惯了,晚上你不在身边都睡不着觉。” 方南嗤笑:“那我每天晚上回去,看到那个睡得跟死猪似的,是个假的?” 丁子明厚脸皮的嘿嘿一乐,伸手抓住方南的手,想了想又改成十指交握:“想你想累了,就睡着了。哎等晚上睡觉我迟点过来,早上我再悄悄回我房间,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完了。” “你真幼稚。”方南给他下了结论。 这几年大气污染愈发厉害,很多地方都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s市当然不会例外。已经下午快到饭点了,中国人最隆重的除夕夜,窗外依然安安静静的,很偶尔的,会遥遥传来两声鞭炮的响声,做贼样的极快停止。他们小时候那种喧闹的噼里啪啦爆竹声,再也听不到了。 “不让放炮仗,都没年味了。”丁子明挺遗憾,趴在床上手肘支着身体往窗外看。 s市最近雾霾严重,从七楼这样看出去,灰蒙蒙的,不见太阳更不见晴朗。 “有机会带你去东北放,随便放,烦死你。”方南没往心里去,纯属随嘴接话:“大清早五点不到就开始响,空气里都是硫磺的味儿。” “好啊,”丁子明推推眼镜,心生向往:“一定要去。去看看南南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的青山绿水养出这么好的孩子。” 方南愣了愣,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东林,他潜意识里避之不及的地方,竟然是丁子明心生向往之处。 “准备吃饭了。”隔着房门,丁妈扬声喊了一句:“出来洗手放桌子。” “小方喝点什么酒?来杯茅台?”丁爸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瓶商标陈旧泛黄的茅台经典白瓷瓶,瓶口挂着细细的红缎带。 “爸你可真舍得啊,”丁子明笑嘻嘻的拆台:“这瓶酒你藏了三十年了吧?” “没你的份。”丁爸白了自家儿子一眼:“你陪你妈喝红酒,正好前两天有人从法国带了两瓶干红回来。” 丁子明像被噎着了,苦着脸:“爸,大过年的,我也是个爷们儿,喝什么红酒啊。” “我陪阿姨喝红酒吧。”方南很贴心的主动提出:“我来开瓶子。” 丁妈看着方南笑:“小方真细心。行了,你们爷仨都喝白的吧,我不会喝酒,就来杯红的。” 桌子上摆了八菜一汤。 丁妈是比较传统的女人,即使家里平时有保姆家政,逢年过节的,她也都自己下厨做饭。手艺好不好在其次,倒是那份浓浓的家的味道特别让人心生温暖。 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家庭的样子,一个厨房就是一个女人的战场。 “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方南抓紧拜年,嘴巴又甜人又显得乖巧,配着他的长相,是家长都会喜欢的那类孩子:“身体健康,事事顺意。” 三个人碰了杯,丁子明用拳头斜撑着太阳穴的位置,看着方南笑,眼底的爱意半点不加以掩饰,炽烈如酒。 丁爸皱了皱眉,清清嗓子:“给孩子们的压岁钱拿出来吧。” “瞧我这记性。”丁妈放下酒杯,就手从羊绒开衫的口袋里摸出两个长方形的大红包,一人一个递过去:“小方来年生意红火,蒸蒸日上。子明好好工作,争取早日独当一面。” 完全没想到有红包这种东西,方南样子有点傻,接也不是不接更不是:“阿姨……”都快三十岁了,居然会在丁家收到压岁钱。这简直打破他的认知。这么多年,最近一次拿红包,应该就是何跃森给他的那两千块。那时候他还真心实意的视对方为尊重的长辈。 “拿着吧,”丁爸淡淡的:“我们家传统。当小辈的……都有红包。” 方南心有灵犀的从丁爸那一个短暂的停顿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当小辈的,只要没成家,都有红包。 下意识的往丁子明那里扫了一眼,恰好对方也在看他。两人目光相接,很快又分开,各自接了红包,道了谢,继续吃饭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是,出去浪完回来了。坏消息是,没存稿且卡文了…… ☆、第六十二章 大年初一,没了鞭炮的叫醒,加上前一天晚上看电视守夜睡得迟,方南一睁眼,隔着窗帘就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说大亮还不太合适,更准确的说,算是日上三竿了。 方南眨眨眼,整个人一下子从浓郁舒畅的酣眠里彻底清醒过来,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 十点十分了。 太放松了,居然睡到这个点。 方南有点懊恼的爬坐起来,翻身下了地。 大床上身边的位置是空的,看来丁子明还挺守信,知道避嫌的大清早溜回自己房间—— 房间里卫生间的门从里面被拉开,丁子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闭着眼梦游样的走出来,身上只穿了白背心和一条全棉宽松的深蓝格子家居裤。 嘴角抽了抽,方南捂住额头:“你怎么还在这儿啊。”真是无力吐槽。 大年初一被堵被窝,连此地无银都做不到…… “你醒了?”丁子明搓了搓胳膊,有点冷,跳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再睡会儿……” 就手拽了软绵绵的胖枕头砸过去,方南开始穿衣服:“你个二百五,你看看都几点了?十点多了,还睡,你是猪吗?大年初一……我真服了你了。” 冷不防丁子明滚过来,一伸手,大长胳膊直接抱住了方南的腰,搂着就往床上带,人来疯一般:“怕什么,发现就发现呗。在自己家里还装什么,我就是这样的烂泥扶不上墙,也还是他们的儿子……” 方南谨慎小心了快 - 分卷阅读91 三十年,那股自卑作祟,在长辈面前根本不敢有丝毫情感的泄露。他想不到丁子明这么放肆大胆,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多少有点羡慕。 “我发现你根本不像三十岁,更像才过三岁。” 丁子明没戴眼镜,身上那股子书生气淡了点。加上早晨刚睡醒,眼神带了点懒散带了点餍足,鼻梁高挺饱满的嘴唇微张,下颌上还有一夜间新生的淡青色胡茬儿。 明亮的光线下,整个人竟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性感。雄性的,不凶猛,却很纯粹很撩人。 “南哥,”丁子明一点不觉得羞耻,把方南抱的重心不稳跌倒后,干脆一双大长腿也缠了上去,八爪鱼样的把人禁锢在怀里:“给我糖吃。” “你这脸皮,”方南去扯他瘦削的脸颊:“扎一针都不带出血的吧?” “你咬咬试试?”丁子明拿自己刺短的鬓角发茬儿蹭了蹭方南脖颈,色气的伸舌头勾了下对方的喉结,一触即分:“我要吃糖。” “吃土吧你。”方南被他骚扰的身上卸了力,一半神思还得提防着外面大房间里的丁家老两口:“丁子明,大年初一的,你能本分点吗?赶紧起床出去拜年。外面桌子上都是糖,你随便吃……” 肢体交缠着闹了一会儿,两人身上都起了点薄汗。更要命的是,已经彼此熟悉的身体这样挨着蹭着贴着,火焰慢慢撩了起来。 半撑起脑袋往下看了看,方南忍不住的笑:“真是够了……” 丁子明也只是出于本能的跟他亲昵,倒不至于大清早的光惦记着那种事。 是以两个人又歇了一会儿,就各自起床穿衣服了。 出卧室门的时候,丁子明又发神经,低了头亲了口方南的耳尖:“南南,以后每年我都会陪你过年。春节,元宵,端午,中秋……过每一个节日。” 这样的小情话在这样特定的时间里说出口,窦初开的大男孩:“在家束手束脚的,想亲你,想抱你,想跟你买瓶5o2胶黏一块儿。把年前一个月的空房期都给我补回来。” 今天阳光很好,没有风的时候,太阳晒在身上竟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我们休到正月十二才上班。”方南拍开他勾过来的手臂:“初三回去就跟你天天在一间屋子里大眼瞪小眼,你想想不觉得烦吗?” “怎么可能会烦。”丁子明看着错身而过的邻里,正经了一秒,很快又假装哥俩好的跟方南咬耳朵:“我想跟你在我爸妈家里做。只要一想到,你被我压着一边晃一边流水,还发-浪的叫我名字,然后随时可能被我爸妈听到……就兴奋的管不住自己……” “我艹!”方南忍不住骂粗话,脸颊微烫:“谁他妈浪?我要是浪,你就是洪湖水。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什么玩意儿?”不可否认,丁子明的话让他多少也有点兴奋了。春节前忙了一个多月见不着,身体没了慰藉,记忆还在,只是些许的火苗,那些欲望就能蠢蠢欲动,期待着复苏。 丁子明居然不撩了,站直身体,道貌岸然的像个伪君子:“走,哥带你好好转转去。对了,你怎么连哥都不叫了?” 方南一抬眼皮:“我觉得跟你叫哥实在把你叫老了,要不,我给你起个全中国人民都特别喜欢特别亲切特别待见的爱称吧。” “啥?” “小明。” …………………………………………………… 在外面转悠了大半天,快五点钟两人才回丁家。 不成想刚进门一抬头,碰着丁爸正好从沙发上起身要送客人。 丁家约定俗成的惯例就是大年初一不串门,是以常年见不着丁市长的,有摸着路数的,就大年初一厚着脸皮登门拜访。 这位还是熟人。高主任。 不知道高主任达到目的没有,反正男人一看到丁子明和方南一前一后进了门,眼睛都亮了,热情的有点夸张:“哎呦,子明,小方,你们回来啦?” “高主任新年好。”方南笑着拜年。 “新年好新年好,”高主任哪有丁点在方南面前时候的端着?一张老脸笑容可掬,异常亲切:“我这还琢磨呢,你们回不回来过年。这就碰着了,还是有缘分。来,高叔没准备东西,一人一个压岁红包。” 丁子明笑着摘下围巾:“高叔你别逗了,我这都多大年纪了还收压岁钱?你留着给你孙女吧。” “再大也是小辈不是?”高主任佯怒,眉头一皱,尺度把握的特别好:“还跟高叔见外了?” 几个人站门口寒暄了两句,高主任聪明的告辞:“那行,丁市长我先走了,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 方南心里咯噔一下,装作很随意的往丁爸丁妈那里眈了一眼。老两口没什么气恼的表情,也不至于喜形于色。就很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深浅的样子。 “子明,送送你高叔。”丁市长客气的站在门厅,很明显没打算继续出门送客:“小高,有空来玩。” 房门一关,方南犹豫着该不该解释。倒是丁妈微笑着瞄了眼搁在鞋柜上的几个纸袋子:“跟子明去逛街的?” “哦对,”方南顺利接过话茬,拎过印着burberry 1ogo的纸 - 分卷阅读92 袋递给丁妈:“看到一条丝巾,觉得特别适合阿姨,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是嘛,我看看,谢谢你啊小方。”丁妈落落大方的接过纸袋打开看了看:“这花型真不错,还是小方眼光好,子明在这方面审美就赶不上你。” 方南微笑着,脑子里莫名有点走神。要是自己的妈妈,怕是眼睛里一边放着光,手里一边爱不释手的摸着,一边还要埋怨他又乱花钱…… 丁子明穿着拖鞋拉开大门进来,打了个寒噤:“真冷……妈,方南特意给你买的丝巾,好看不?” “好看。”丁妈乐呵呵的:“刚说呢,小方比你审美强多了。好了,你们先坐会儿,陪你爸喝杯热茶,马上就吃饭。” 三个男人坐在沙发那里,电视机还重播着昨晚的联欢晚会。声音调的小,就当个背景音乐听着。 丁子明剥了个桔子,塞了两瓣到方南嘴里:“正宗的黄岩蜜桔,超甜。” 丁爸在边上自斟自饮,看都不看他们两个。 方南瞪了丁子明一眼,后者扬扬眉,嘿嘿的乐,一副能奈我何的傻样。 “高为民那人,”丁爸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慢悠悠的拎起公道杯又斟满:“性子急,冒进,眼光看的不够远。小方你跟他打交道,自己要多长个心眼。” 方南心中一凛,连忙挺直腰板坐好,恭谨的点头:“我知道了丁叔叔。” 丁爸看他一眼,没再多说这个话题。 ☆、第六十三章 初二一大早,方南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丁子明兴奋的声音连着不停摇晃他胳膊的动作弄醒了。 谁都有起床气,何况方南睡得正香,当时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熊孩子。 “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要玩滚你房间自己玩去。” “南南,南南宝贝儿,”丁子明也不嫌肉麻,低头亲他额头眼睑:“别睡了,都九点了。时间紧任务急……” 方南忍无可忍,闭着眼抬脚就踹。 丁子明夸张的哎呦一声:“南南你把我踹断了……” “断了自己出去找根针缝起来,别烦我。”方南不死心,摸索着抓过被子还想睡。 “你可真狠心。”丁子明直哼哼,跟条大型犬似的,就赖在方南身边不肯走:“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方南睁眼,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投降:“丁子明你就是个活祖宗。” 听出妥协的意味,丁子明眉开眼笑:“他们去给我爸的老师拜年去了,中午回来。” 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更加云山雾罩,方南表情不善的斜睨着男人:“所以?” “所以我们有至少两个小时。”丁子明比了个二的手势,看过去傻的冒气:“去客厅沙发做好不好?” 方南眨眨眼,用了几秒钟才消化掉他话里的意思,满脸震撼的不可思议:“你把我弄醒,就是因为你爸妈出门,然后你要抓紧时间做那种事?” 男人满脸理直气壮:“对啊,没毛病。” “你这已经不是毛病了,”方南一巴掌拍到丁子明脸上,有气无力:“回a市你去看看脑科吧。挂个专家号,三百块我出。” 胡闹了几分钟,睡是睡不成了。方南没好气的爬起来去洗手间尿尿,紧跟着洗漱。 丁子明那家伙就眼巴巴的跟在后头,典型讨赏的哈巴狗模样。 方南看着又好笑又无奈。原来刚认识时候,觉得这男人比自己大四岁,又是科研单位的工作,家里还属于有权有势的那种,言谈举止都挺正常。即使达不到成熟稳重也大差不差。可是,现在他只想呵呵,成熟稳重是什么鬼?跟丁子明有一毛钱关系吗? “南南九点半了。”丁子明坐在餐桌对面,看着他喝粥吃包子,手指不自觉的敲着桌面:“你多吃点,有力气。” 简直要给他气笑了,方南放下咬了一半的肉包子:“有力气干嘛?干你吗?你给干吗?” “曲着腿或是趴着,也是力气活啊。”丁子明推了下镜框,大言不惭:“力气活我干,你躺着消化就行了。” 脸一黑,方南也够无语的:“我吃多点,再被你那根驴d顺嗓子眼捅出来。” 丁子明很明显兴奋了,表情稍带痛苦的趴在桌子上:“不行了,硬的要炸了……” 方南故意逗他,慢吞吞的吃饭,然后又卷了t恤的袖子去厨房洗碗。 温热的水流冲在双手上,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他知道丁子明站在他身后,急的热锅上蚂蚁似的。方南就觉得好玩,干脆一边洗碗一边轻松的哼起了歌。 蓦地,身下一凉,方南吓一跳,手上拿着的碗没抓牢,直接掉水槽里面,边沿磕出一个豁口。 丁子明那家伙发了疯,连着内裤带外面的家居长裤,一起给方南扒到了脚踝的位置。 “你抽什么疯。”方南笑骂:“好好个碗打坏了,看你怎么跟你妈解释。” 一米八的大男人蹲在那里,自下而上的望着青年,镜片后,是一双透着狼性的双眼,眼角微红,迷恋,痴狂,想要把眼前人生吞活剥一般。 心里陡然漏跳了一拍,方南试着用脚尖去踢他膝盖:“蹲这儿干嘛,跟小狗似的。” “不是小狗,”丁子明发了癫,倾身向前,一口咬到青年肉滚滚的臀尖,舌尖勾着划出一道水痕:“南南你说过,是公狗腰。” 方南被丁子明扛着压到沙发上,心里又刺般的场合,呈现几何倍数的上涨,他连脚趾都痉挛的勾着,要抽筋了一般。 丁子明也很兴奋,没轻没重的低头咬了他脖颈侧面一口,喘着粗气:“这下真是一边晃一边流水了……” 青年用手背压着眼睛,像是不堪忍受又像是臊的厉害,脑袋蹭着沙发坐垫向后仰去,露出脖颈上小巧漂亮的喉结:“丁子明……” “叫老公。”丁子明把眼镜扔到了茶几上,眯着眼带着几分凶悍,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颌,滴在方南胸口。 “老……老婆子。”方南又笑又喘,这当口不知道怎么着就想到了老家的土话,就更想撩对方 - 分卷阅读93 :“老kuai(三声)……” 丁子明呆了呆,眨着眼微微歪着头看着身下的青年,眼神清澈又带着欲望,还有一丝茫然。看过去又二了吧唧又蠢萌,像二哈,招人稀罕的不行。 方南吃力的抬起脖子,够着啄了一口自家哈士奇:“这就累的要歇了?” “你才累歇了。”男人折起他的腿压在胸口,听着青年因为姿势的变化发出一声黏腻的闷哼,声音里带着颤,新生小奶猫撩了一爪子似的,又甜蜜又瘙痒,一直痒到心尖尖上。 丁子明有点失控。男人双手握着青年的膝盖,自上而下又快又狠又深,打桩样的深耕不辍。方南被他弄的神志都有点涣散了,双手握了拳,很快又抽搐着松开。 恍惚间总觉得,这皮肉拍击的声响太大,怕是对门的邻居都能听得到…… 不知道丁子明是有意逞强还是置气,缠着方南一直不肯罢休,一遍又一遍。 方南被他弄狠了,自己又泄了几回,脑子本就转的慢。待到稍有清醒,看着客厅的挂钟滴滴答答指向十一点,简直急的额头青筋乱跳—— 这要是被丁家父母逮个正着,他简直没脸见人了。 “你起来……不做了……”方南伸着没什么力气的拳头去捶人:“还得收拾……开窗换气……你看看几点了……” 地上散着三只用过的避孕套,口上打了结,里面满满当当的,还有雪白凌乱的卫生纸团,东一个西一个。两人的衣服拖鞋从厨房一路过来丢一地,最可笑的是,方南一抬头,就能看到丁子明的纯黑色内裤搭在沙发扶手上,就在自己头顶几厘米的位置。 还有满屋的味道。 “南南,”丁子明亲了亲青年的鼻尖,把上面细密的汗珠吮到嘴里:“你躺着歇会儿别动,我来收拾。两分钟。” 方南实在被他折腾的有点乏,腰也酸的不想动,半闭着眼睛用手去推丁子明:“快去,麻溜的。” 家里有地暖,倒不至于受凉。方南放松身体闭着眼睛平定着身体狂欢后的倦怠,耳朵里听得到男人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闷响,一下下,从沙发这里到门口,再渐渐变远,应该是到了卧室。 没一会儿,身上一暖,丁子明不知道从哪儿扯出来一床毛巾被,顺着方南胸口到大腿盖了个严实。 “干嘛?我穿衣服。”方南无力的摆摆手。 “不用。我抱你去床上歇着。客厅开窗了,马上会冷。”丁子明冷不防一弯腰,直接把人公主抱的托了起来:“哎我真抱得动啊,你是不是太轻了南南?” 毫无心理准备的腾空而起吓了方南一跳,直接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丁子明脖子:“操!你发什么神经病?再把咱俩一块儿摔着。放我下来。” “不放,我能抱得动。”丁子明很愉快的笑,逞能的稍稍颠了颠,看得出来,他也没那么轻松。怎么说方南也有将近一百二十斤,而丁子明又是一介书生,偶尔去健身房,偷懒的时候更多。 进了丁子明的卧室,男人脸色都有点涨红了。看的方南失笑,忍不住就恶趣味的揶揄:“让你逞英雄?该!嘚瑟的不轻。不是挺能吗?来,就这么抱着,再绕卧室二十圈。” 输人不输阵,丁子明哼了一声:“我又不傻。有那劲儿,不如抱着你站着来一发。怎么样?来不?” “你真当那姿势解锁好玩的?”方南哈哈大笑,拽着丁子明倒在大床上:“一个寸劲儿弄不好,能把你jb弄断了去看医生。” 床旁边的椅子上胡乱的堆着两人的衣服,方南眈了一眼,就是刚刚从客厅捡回来的那些。 “行了,不闹了,穿衣服。一会儿你爸妈该回来了。” “又被你蹭起劲了怎么办?”同样没穿衣服的某男一翻身压在方南身上,大手放肆的沿着青年紧致光滑的腰线滑了下去:“抓紧时间,再弄一次。” “弄个鸡毛。”方南笑着推他:“白日宣-淫就算了,你家人都要回来了,你想弄出多大动静。” 丁子明执拗的很,手法娴熟的撩人,很快把方南勾的浑身发软。 “十分钟。不会那么巧的,再说了,我爸妈回来也没事,都从客厅回来了。” 事实证明,事情就是那么巧。 丁子明正掐着方南的腰大力辛勤耕耘呢,隔着一扇卧室门,丁妈稍显疑惑的声音传进耳膜:“两人出去了?客厅窗子怎么开着,冷死了。” 方南一下子紧张的浑身冒汗。就见丁子明脸色微微扭曲,伏下身体压着嗓子:“你别夹那么紧……” 又想笑又紧张。方南胡乱的伸手到床头柜扯纸巾:“快,弄这上头。操……你怎么不戴套……” “我不。”丁子明跟他两人地下-党样的说了两句,示威性的又弄了几下快的:“还没感觉呢。” 方南都来不及骂他,房门陡然间被敲响,跟着丁妈温和的语气:“子明,还没起?” 床上胡天胡地的两人一下子被这近在咫尺随时会被撞破的刺-事中的沙哑黏着欲望,跟清晨要醒未醒的惺忪截然不同,也不知道丁妈听出来没有。 丁妈是个知识女性,没有随意进出儿子房间的习惯。何况她也知道,方南肯定在儿子房间。 “那行,妈去做饭,过半小时你们洗漱好出来吃饭啊。” “你他妈……”方南听着脚步声渐远,简直气的要中风,咬牙切齿的:“弄那么深怎么搞?!啊你说怎么搞!” 丁子明讪讪的,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又得意又窘迫:“你先去冲一下……我帮你?” “滚犊子。”方南跌跌撞撞扶着腰下床去卫生间。 刚才丁妈毫无预警敲门那一下惊着两人,丁子明完全是直接的动物本能,身体前冲,整个埋了进去,一炮轰到极深的位置。 方南最头疼这种事。 很难弄干净,可是起立行走坐下的时候,又会慢慢的流出来…… 咬着牙弄了好一会儿,毫无作用。 发飙之前,丁子明敲了敲卫生间的门,得到允许后开了道门缝,神情古怪带了点谨慎,仅仅伸了头进来:“要不先用这个吧。” 方南定睛一瞧,搁在洗手台上的,赫然是个黑色硅胶g塞!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老kuai知道啥意思不?东北土话,丈夫叫妻子的称呼,带点戏谑的意思,老太婆老婆子之类的意思。 ☆、第六十四章 初三晚上回了a市,兴师问罪的方南把丁子明推倒在沙发上,骑身上一顿“胖揍”。 “你家怎么会有这玩意儿?别告诉我你早有预谋!” 丁子明理亏,又是喊冤又是求 - 分卷阅读94 饶:“南南你这可是冤枉我,屈打成招可不行啊。就咱俩回s市背那个双肩包,不是前段时间我去b市出差用过麽?就在那边买的,想着回来玩……后来一忙给忙忘了,新拆的包装盒我不都给你看了吗?” 方南不依不饶,一双手掐着男人的脖子,没怎么用劲,表情却是恶狠狠的:“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自己说吧怎么办。” 昨天中午吃饭,两人都是头发半干着出的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两人看不出丁爸丁妈明不明白这里面的暧昧。老两口问是没多问,倒是吃饭的功夫多看了两人好几眼。把本就心虚的方南臊的不行。 加上身上明明塞着那么个玩意儿,还得努力表现出毫无异样的常态—— “我真没用遥控。”丁子明很不厚道的没憋住笑,结果又招致两记老拳。男人索性敞开了笑,不再憋着,眼泪都沁出了眼角:“哎呀妈呀不行了,笑抽了……南南你别生气,我真不知道那玩意儿这么先进,就你稍一用力它就会震动,我还没来得及研究呢,哎哎别打了,再打就要吐了……” 丁子明买的那个g塞是新产品,除了十五米范围的遥控器可用,本身也会受温度和压力的变化而进行震动,可谓相当的牛掰。当时店主鼓吹的不行,不然丁子明也不会一时心动花钱买了回来。 开始震动那一瞬间,隔着薄薄的裤子,手柄跟木头椅子共振出嗡嗡的声响,方南魂儿都要吓出窍了。 万幸后来他稍稍抬了抬屁股,万幸丁子明福至心灵的将椅子腿在地板上拖出嘎吱刺耳的声响——那玩意儿的静音功能还是可以的。 要命的在于,方南刚刚一紧张就用了力,那玩意儿一受力,震得更欢实,震得方南两眼发黑双腿发软…… 方南恨恨的:“丁子明你给老子记着,这笔账没完。” “没完没完。”丁子明讨好的伸手去抱人:“再也不敢了。” “你今天就睡沙发吧。”方南跳下地,穿上拖鞋往卧室走:“正月十五之前你都不用在床上睡了,权当赎罪。” 一骨碌爬起身,丁子明跟在后面做小媳妇儿状:“南南我错了,我深刻检讨,你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呗……这太残忍了……” …………………………………………………… 周五下班,方南掐着点,五点半赶到了丁子明他们研究所门口接人。 两人前一天晚上商量好了。今天出去吃最近很热门的牛蛙锅,顺便看场新上映的电影,战争片,方南很喜欢,丁子明完全没意见的听从。 在车上的时候,碰着红灯,方南想着想着不由得就笑了。 两人现在这样子,跟普通过日子的小两口也没什么区别。 吃饭,睡觉,做-爱,偶尔拌嘴,偶尔出门看场电影吃顿饭,波澜不兴却也温暖。除了性别。 丁子明让他想起了很久远很久远之前的愿望—— 方南刚刚发现自己性向的时候,一度茫然无措极其缺乏安全感。那时候他就会幻想,自己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个男人必须高大,必须强壮,必须特别爷们儿,不能小白脸。这个男人有宽厚的肩膀可以帮他扛很多的困难,有结实的胸膛可以保护他不被欺负。他自己太弱小了。所以他第一次情窦初开的对象,才会是打篮球的谢铁塔谢军。 可是丁子明并不是这样。 除了身高,丁子明其他方面并不太符合方南的择偶标准。他没那么强壮,身上有股书生气,还有股单纯的傻气。看得出,他的家庭将他保护的很好。同性恋这件事对他性格上的伤害,几乎看不出来。丁子明热情阳光开朗大方,就像最普通最坦然的异性恋里的男方,完全跟阴翳压抑不沾边。 食指敲了敲方向盘,方南有一刹那的恍惚。 好像自己最近被他带的,快连对外人的防备之心都没有了。是好事吗? 赶到研究所门口,方南还没等打手机,就看到大门口旁边的人行道上,隔着两百米的距离,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 方南把手机扔到驾驶台上,眯起了眼睛。有意思。 下班的时间,研究所里三三两两往外走人。都是丁子明的同事,时不时就有人看着了跟他打招呼。看得出,丁子明又憋屈又狼狈。 拉拉扯扯的不是丁子明,是另外一个矮个子的青年。 方南趴在方向盘上看那个青年。瞧脸模子或是身形,还是个孩子呢。脸嫩,带着青涩,还有股子偏阴柔的妩媚之色。 那孩子拽着丁子明的袖子哭,撒娇样的。隔着汽车,方南只看得到两个人嘴巴开开合合,听不到说什么。 丁子明急的红了脸,可是性格使然,做不出冷硬的将人直接推开的举动。生生把自己陷入尴尬的境界。 轻轻打了声呼哨,方南暗想,自己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这种时候,帮忙解围才是正事吧? 不过走了个神的几秒钟,那个小青年居然大着胆子抱住了丁子明的腰。 方南坐直身体,左手虚虚握上门把手。 这当口,秦夏从研究所大楼里面走了出来。 很明显,他不是看热闹的那个。 秦夏走过去,站在两人面前,也不知道讲了些什么。方南只见那小孩脸色涨的通红,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低着头,倔强的挨着丁子明站着。 叹了口气,方南开始头疼。一会儿又要被丁子明解释好半天,好烦啊…… 丁子明那个大近视眼终于看到方南的汽车了。男人眼睛一亮,简单跟秦夏说了一句话,拔脚就奔汽车而来。 方南不懂唇语,可是看的出那句很短的话是什么—— 方南来了。 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丁子明一屁股坐进来。男人热情的有点过分,很明显的做贼心虚。 “南南你来啦,怎么不给我电话?想死你了。” 方南的伸手挡住丁子明凑过来要亲他的动作,似笑非笑:“干嘛?要当戏精?” “哪有。”丁子明夸张的叹口气:“你又想多了不是?” “我想什么了你知道?”方南也不急,闲闲的看着车外那个男孩,在跟秦夏说了两句什么之后,居然直直朝他们的汽车这里走过来。 “南南,咱们先走行吗?我回头跟你解释。”丁子明一个头有两个大:“阮郁太偏执了。” “软玉?”方南扑哧失笑,眼角瞥了下丁子明:“看过去是挺可人个孩子,温香软玉的。满二十没?老丁你是始乱终弃了吗?” 说话的功夫,男孩已经站到了丁子明副驾那一侧的车门外,伸手敲着车窗。 “这勇气啧啧……”方南伸手,按下了副驾那边的车窗,丁子明都来不及埋怨。 “什么事儿?” 那男孩弯腰,双手抓住车 - 分卷阅读95 窗玻璃,看都不看开车的方南:“子明哥哥,我是真心的,这次我要再犯错,你把我从你家楼上扔下去我都没意见。我知道你怨我,跟我赌气。” 丁子明的家在十八楼。 “阮郁我跟你已经说清楚了。”丁子明伸手抓住方南的手:“我没跟你赌气,我也不怨你。可是我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喏,这是我男朋友。” 阮郁这才神色不善的抬眼看了看方南,举止像只骄傲的小公鸡:“子明哥哥,他这么老,配不上你。” 方南万万没想到战火波及到自己身上,一下子给气笑了:“我说什么温香软玉,你再这么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嘴给缝上?你跟你子明哥哥的事儿我不掺和,你也别逮人就撕,你当自己撕名牌呢?” 想不到方南这么泼辣,丁子明眼镜后面的双眼简直嗖嗖直射崇敬之光了。阮郁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站在那里直跺脚。 “行了,”方南索性好人做到底,对着个小孩扮恶人:“没事情让开,车子刮着碰着我可不送你去医院。” 车子走出老远,丁子明都没开口,表情看过去很震撼,像是被震慑住了。 “怎么着?吓傻了?还是打腹稿编谎话呢?”方南忍住笑,踩下刹车停在红灯前面。 “没有没有,”丁子明如梦初醒:“我是觉得南南你实在太帅了!牛逼1ity!” “少拍马屁。”方南挑了挑单侧眉毛:“说说吧,什么情况啊这是?” 丁子明定了定心神,老老实实交代:“前年年底,我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阮郁。同居过一个月。他特别爱玩,喜欢泡吧,我一开始也不管他,后来看实在太离谱,就说过几次……再后来,他就跟个酒吧刚认识的健身教练跑了。这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样子那人不靠谱,他后悔了又来找我……” “丁哥挺吃香嘛。”方南看着红灯跳成绿色,放下手刹,缓缓发动车子:“我看阮郁说的也没错,我这么老了——” “南南,”丁子明急的不行,额头青筋都绷出来了:“谁说你老——” “阮郁。”方南接话特别快:“不过那小孩看着确实小。哎不会是未成年吧?老丁你可别犯浑。” 丁子明成功被拐沟里去了,被方南牵着鼻子走:“怎么会!阮郁他看着显小,实际上……”男人咽了下口水,偷偷看了眼方南,磕磕巴巴的:“今年二十了……不过他出来混社会特别早,说是初中都没毕业,十五岁就到亲戚店里打工了。” “行了不逗你了。”方南也不是很想听他那些艳史过往:“吃饭去,饿死了。” “方南,我跟他真没什么关系了。”丁子明下车前还是再度郑重的表了个态:“当时结束了就结束了,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不会同意重新再开始。阮郁,我们不合适。” ☆、第六十五章 原本觉得阮郁只是个不上台面的小风波,可是方南后来才发现,看过去可怜巴巴的小男孩是个狠角色,他的泪眼软萌,不过是对付和勾引男人的武器。 “子明哥哥是要跟我过后半辈子的。”阮郁挑了挑眉,老练的摸出烟叼在嘴上,跟他偏稚嫩的外表很违和的社会动作:“他跟你求过婚吗?” 方南摇摇头:“这个真没有。” “嘁,”男孩撇撇嘴,深吸了口烟又吐出来:“子明哥哥爱我爱的要死,如果不是遇到张……那个大骗子,我跟子明哥哥已经去国外领证做夫妻了。” “夫妻啊,”方南闲闲的交握着双手,面前的茶杯冒出袅袅的青气:“听起来不错,可是你不是跟健身教练跑了吗?”他大概是太闲了,才会答应这个小男孩出来见面。 阮郁往前倾身,咬牙切齿的样子像只危险的小兽:“子明哥哥答应过我,不管我犯什么错误他都会原谅我!” “那你找他去啊。”方南勾了勾唇:“床上答应的吧?你自己也是男人,男人爽的五迷三道的时候,说的话能信吗?” 阮郁看样子被他气得不轻。男孩咬着唇像是在下决心。下一秒,他就侧了身子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叠东西,直接掼在方南面前。 是本病历。 方南没伸手,心里开始不舒服。 偏偏阮郁还没完没了了:“我实话跟你说吧,子明哥哥不是不原谅我,他是觉得有愧于你。他心肠那么善良。可是,”男孩垂下眼睑,声音低下去:“我得白血病了……” 脑仁像是被重锤敲了一记,方南听到自己冷着声音:“装病好玩的吗?阮郁,有病治病,该吃药吃药,该开刀开刀。别在这儿挟病逼人就范!” 阮郁惊讶而愤怒,好看的眼睛瞪的圆圆的:“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一直都这么恶毒。”方南不想给他机会表演了,招手叫来服务生买单:“你的子明哥哥答应你什么,你都去找他。只要他跟我提出不想继续,我绝对不当棒打鸳鸯那一个。这么说明白了?” 方南都走了,阮郁还在他身后不死心的叫:“你这人真是铁石心肠!你有那么多钱还有公司,你找什么样的找不到?!为什么要跟我抢子明哥哥?我只有他了……” 小男孩的呱噪被关在身后的茶馆里,外面的空气清冷的让人警醒。 这正月还没过完呢。 把大衣扣子系上,方南步下台阶,往自己车子那里走去。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这才五点多点,天色已经半黑了。 车载广播里播放着一些老歌,主持人在整点半点播报着路况。哪里堵车建议绕行,哪里又畅通无阻。 手机滴的响了一声,趁着红灯,方南拿过来扫了一眼。 丁子明的微信:“同事去武汉出差,带回来一盒鸭脖,晚上回家一起哈酒。” 方南没回,抿了抿嘴,刚刚那点因为阮郁而起的不快却渐渐散了。 哼,挺大个块头,这么点事都处理不了,活该被人欺负。 …………………………………………………… 阮郁还是踩到了方南的底线。 不是拿病历装病的事儿,是小男孩越挫越勇自以为真爱无敌的一路暗中尾随着下班的丁子明,摸到了方南的家门口。 那天方南有点不舒服,下午三点多就回了家休息。 丁子明在电话里听着消息,提早半个小时就溜了,打算回家陪恋人。 傻大个在单位门口做贼样的四周看了一圈,没看着阮郁,这才油门一踩,开着自己的小马直奔大马路,一路顺畅无阻连红灯都很少的到了家。 他就没看着,身后一直跟着一辆出租车。里面坐着满脸兴奋的阮郁。 丁子明进了家门,脱了外套就去了卧室。 方南恹恹的斜靠在床头,看过去脸色有点苍白。 “受凉了吗?”丁 - 分卷阅读96 子明搓了搓手,等那点凉气都散了,这才用掌心摸上青年的额头:“好像有点烧。你睡一会儿吧,我帮你煮点菜粥,再蒸两个包子,吃完饭好吃药。” “睡不着。”方南吸吸鼻子:“就浑身没劲。” “怎么跟病秧子似的。”丁子明开他玩笑:“你这可太弱了。” “我平时很少生病好吧?”方南反驳,顿了顿又哼笑了一声:“病秧子可不是我。前几天你家那个温香软玉找我来着,还带着病历。” 丁子明一听这个就头疼,想开溜:“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我家就一个南南,没别人。我跟他说清楚了,这孩子轴的要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jb有毒。”方南取笑他:“温香软玉上瘾了呗。”其实他懂阮郁。 在社会底层挣扎久的人,从最初的贪心到后面的务实,感情什么的从来都是摆在最后。现在的阮郁,好比前几年的方南。曾经相信爱情,耽于贪欢,最终残酷的社会教会他什么叫做务实。丁子明就是他最好的务实。 “你上瘾吗?”丁子明给他一闹,饭也不做了,直接蹲在床边寸寸逼近的要去吻他。 “滚。”方南推着男人的脸离远:“我感冒了你别嘚瑟,传染给你好玩吗?” “我乐意。”病中的方南虽然少了点往日的神气活现,却多了点难得一见的脆弱,需要人精心呵护的珍稀物种一般,撩的人心痒痒的:“你放心,我口水能解毒……” 剩下的话都被缱绻的吻代替了。 门铃响的很是大煞风景。 方南有点情动,可是身体到底处于亚健康状态,心有余而力不足。 “去开门。” 一开始隔着虚掩的房门,方南没听出来是谁。只是以为抄水电煤气的工作人员,要么就是物业公司。 不成想过了两分钟,外面声音陡然大了。除了丁子明压抑的愤怒,还有阮郁斗鸡样颇为尖利的叫嚷声。 “我不管!子明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的!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然后,就在方南忍着厌烦坐起身准备下床去看看的时候,卧室的房门被一把推开。阮郁涨红着一张小脸,跟出来抓老公偷腥一样的理直气壮表情。 丁子明慢一步赶过来,伸手抓住阮郁的手腕,那么阳光的男人脸都黑了:“阮郁你闹够了没有!” 方南亲眼见证了戏精的诞生。前一秒阮郁看着方南还是满眼气恼怨恨,下一秒被扯着转过去面对丁子明,满脸的不可置信和哀伤欲绝:“我都要死了,你还吼我?!” 他不应该吼你,他应该揍你。方南腹诽,特别想把这句话劈头盖脸扔小孩脑袋上去。 “子明哥哥你还记得吗?去年的情人节,你送给我九十九朵玫瑰,你说要爱我一生一世……” 丁子明尴尬的脸都要绿了:“那不是你非要买的麽……”不给买就又哭又闹,就差满地打滚了。 “你还夸我的腰又细又软,你特别喜欢让我跪着从后面——” “阮郁!”老实人给气的手都哆嗦了:“我自认在一起时对你不错,分开时候也没恶语相向。我早跟你说清楚了,我们两个再不可能,你这么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子明哥哥,”男孩红着眼,泪水汪汪:“我知道你心善,不好意思对别人说重话。那我来当恶人好了。”阮郁转向站在床边的方南,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求求你方先生,把子明哥哥还给我吧。他还爱着我,怜惜我这么年轻就得了不治之症……” “添恶心是吗?你成功了。”方南往前走两步,越过阮郁冲着丁子明笑笑:“我头疼,丁子明你带他去第一医院查查病……” “我已经确诊了,是白血病!”阮郁又把那本病历摸出来,上下抖动的哗哗响:“你怎么这么残忍,还要再打击我一次?” “你误会了,我让子明带你去看看精神科。”方南本就有点不舒服,这会儿被吵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得了白血病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来找茬儿,我觉得你起码还能活五十年。” 这么块烂泥…… 方南倦倦的,突然对丁子明也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恼意。 看着两人一拉一扯往大门口去,方南淡淡加了一句:“丁子明,你把这事解决了,不然你就跟他好好过下半辈子吧。我成全阮郁。” 丁子明当时脸色就变了。 …………………………………………………… 阮郁凭空消失了,就像他当初出现时候一样。没人知道他从哪儿冒出来,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方南不想问丁子明,有点堵。这几天都爱理不理的,哪怕那点小伤风早好了,依然打着怕传染的旗号,让丁子明住客房。 这个男人,即使纯善,还是少了獠牙。这年头,狮子的仁慈是有威慑的,绵羊的仁慈是懦弱无用的。人善被人欺的社会,只有狮子有资本可以怜悯弱者,也可以反抗暴行。 丁子明就是头小绵羊。 反观丁子明,这几天也不敢招惹方南。哪怕自己没做错,可是毕竟阮郁的出现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还接二连三的跳出来招惹方南。就从这点上,丁子明就有段时间抬不起头来。 倒是很久没联系的黄韬,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乐不可支的看笑话。 “哎我说方南,你家老丁惹了一身骚是吗?” 方南向后靠在大班椅上,放松的活动了下肩颈:“你是包打听啊。” “哎哎。”黄韬这两年也没正经做什么工作,心血来潮想干什么就干,不高兴了就跳槽,夏源都由着他。眼下方南依稀记得,黄韬好像是在不限期休假当中。简而言之就是又失业了。 “这不前两天,夏源帮他把那个小混子处理掉了么。” 心头猛的一跳,方南下意识的坐直身体:“什么意思?处理掉?弄死了?” “法治社会你想什么呢?”黄韬笑嘻嘻的语调:“那个姓阮的,缠着你家老丁死都不撒嘴是不?让夏源三下五除二,修理的服服帖帖的,听说是到南边打工去了。要我说,恶人还得恶人治。源哥跟他好好谈他不听,后来源哥关上门不知道跟那小子说了什么,一个指头也没揍他,再出来时候我看那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直冒冷汗。后来不是一句话没说的走人了事吗?” “夏源跟他说什么了?”方南有点好奇。虽然他多多少少能猜出点大致轮廓。 “我问了,源哥不说。”黄韬的语气带着点遗憾:“还说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下三滥手段,让我别那么好奇宝宝。” “你都快三十了还宝宝,弱智巨婴啊?”方南笑,心情愉快:“改天请你和源哥吃饭道谢。” 思绪漫无边际的转了转,方南想不出夏源具体威胁阮郁的 - 分卷阅读97 那些话。可是夏老板的毒舌功夫,他是领教过的—— 方南,别人拿不拿你当回事,你自己得拿自己当人看。明白吗? ☆、第六十六章 出了正月,方南开始频频往s市跑。 即使每个项目都有惯例的项目经理去对接,可是高主任这里的关系,方南不敢大意,都是亲力亲为。 高为民自打大年初一在丁家碰着方南,态度更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昵的颇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 好在方南见的多了,不至于受宠若惊的失了分寸。脸上都是你好我好的满满笑容,回了头还是各自盘算利益。 三月底,温致远拿下来的地块也开始进入了施工状态。 方南的工作一下子到了上紧发条的程度。 就在这么个忙的人头晕的时候,方南遇到了件棘手的事儿。 温致远他们公司当初来a市拿地块,方南给牵线搭桥联系的合作银行是as银行,当时的as银行行长赖友荣跟方南关系相当不错,即使是利益链条,也是相当牢靠的那种。方南自己公司的全部账面往来也都放在了as银行,相当放心。 春节前吃饭的时候,方南就听赖友荣说过,可能上层会有人事上面的变动。只是没想到,变故来的特别快。方南事先没听着任何消息,直到公司的财务去银行办事,回来跟方南说,行长换了,赖友荣平调去了f市。 方南当时没往心里去,随口吩咐了一句,让财务总监近期约一下新行长吃个饭,大家认识一下。 不成想,踢到铁板了。 “a1ex是加拿大华人,中文名字石坚,男性,今年四十二岁。这人性格比较……不好评判,调到这边之前,我听说前职是大名鼎鼎的xr集团cfo。”财务总监甘易站在办公桌前,表情有点微妙:“我听行业内的朋友说的小道消息,他从xr离职,是因为作风问题……” 乍然听到“作风问题”这几个字,方南诧异的挑了挑眉:“跟我们有关系吗?” “哦哦,”甘易有点尴尬:“是这样,他不肯应约吃饭,态度也比较冷漠,公事公办的样子,说是我们公司的贷款手续不全,需要重新审核……” 方南食指关节惯性的敲了敲桌面,陷入思考状态:“他打算终止合作?我们跟as快到期了?” “他倒没说不合作。这人……”甘易一副不知道怎么总结评判的表情:“方总,我不知道他想干嘛。” 方南有点头疼。 公司跟as银行一向合作愉快,以至于他都忘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风险。如果这会儿那个什么石行长突然要终止放贷过来,再找下一个银行,无论时间还是手续上都很麻烦。往严重了说,眼下两个大项目在手的前提下,银行一撒手,他的资金链就会断。 这么个人物…… “行了,我知道了。我来找人约约看。”方南想了想,伸手拿起电话,示意甘易可以出去了。 温致远接电话很快,隔着话筒,听得出那边也在安排工作。过了几秒钟,温致远才凑近话筒,带着点歉意:“不好意思方南,公司管理职会议刚结束,多说了几句。” “有件事问你。”方南单刀直入,不跟温致远客气:“我介绍给你们公司的as银行,赖行长调离了你知道吗?” “刚还说这事儿呢。”温致远的语气带了点无奈:“贷款都要下来了,这节骨眼上对方突然停摆了,说是新行长说的,要重新审核资质和风险。” 方南一听,瞬间不好意思了:“真对不住,我也没想到出这样的事儿……” “不怨你。”温致远呼口气:“孙简出去找关系去了。两手准备,实在不行我打算换银行了,时间上拖不起。” 挂了电话,方南更头疼了。 温致远被坑了一把尚且好抽身而出,毕竟大家合作还停留在初期,即使停摆,只要动作快,止损还是没问题的。可是他自己公司,跟as银行这么多年千丝万缕的,早就成了共生共荣的关系。 看来,他还是得去攻坚这个夹生的新行长。 …………………………………………………… 最终牵上线搭好桥约到石坚的,还是方南一个老关系,徐良的表弟温默涵。 当年方南在徐良的场子认识的何谢廉,进而跟何跃森有了长达五年的亲密关系。a市这个圈子就那么大,这期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方南也跟徐良照过几次面。属于不生不熟点头之交。 倒是徐良表弟温默涵,最初在趴体上认识的时候,还是墨尔本大学大三的学生。隔了一年毕业回国,温默涵就进了金融系统,一路越做越顺畅,眼下已经是银监会a市分局的监管三部负责人,正科级干部。 方南跟他的交情,不是从徐良那边开始的,说起来也是好笑,算是有个小典故。 有次生意场上应酬,方南碰着个不是同却好奇这个群体的客户,喝多了酒非要转场去同性恋酒吧。方南当时心里厌恶也没办法,托词自己不知道哪家是,结果该客户不知道打电话给谁,最后去了城南一个场子,方南听说过却没去过的一家。 好巧不巧的,在那里碰着当年混迹海狼的岳一揸,长了年纪却不长脑子,继续看不清形势的乱泡人。 被错撩的那个尴尬不已的青年,就是温默涵。 还是方南过去解的围。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了,两年前温默涵结婚,还给方南送了张请柬。 约石坚吃饭,最终去的城东一家以贵闻名的怀石料理。三个人连酒水清茶的,花了六千块。 贵则贵,好在方南察言观色看得出,温默涵的建议没错,石坚还是很喜欢的,钱没白花。 放下一半心的同时,方南心里那个隐性雷达发出了不安的预警。这个石坚,恐怕对他感兴趣。 果不其然,吃完饭石坚自己叫了司机来接他,温默涵没喝酒,开车送方南回市区的路上,婉转的提出了要方南小心的建议。 “石坚原来在b市,都是金融系统的,我去培训开会时候打过几次交道。这人风评不太好,离职原因很私密的说法是,他把xr集团的太子爷给玩残了。” 方南眼皮一跳:“do?” 温默涵轻笑,盯着外面黑黝黝的路面认真开车,一心二用:“do个屁,严格意义上讲,他根本不能算这个圈子里的人,完全没底线,不遵从规则。” 方南撑住额头,车窗外,绿化树在路灯下飞快向后退去:“这么严重?” 四平八稳的银监会待了几年,温默涵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还是乖乖学生仔的长相。可是各种各样的人和匪夷所思的事儿见了不下几车皮。 “石坚人品不行,工作能力却 - 分卷阅读98 绝对有两把刷子。你跟他最好直截了当,别耍心眼,实在不行就换个合作银行。” “我倒是想呢。”方南笑笑,不再多提公司业务合作的事儿:“都还没恭喜你,当爸爸了。温科长,恭喜恭喜。” 温默涵的太太,上个月月底刚帮他生了个大胖儿子。温默涵还没摆宴,方南也不好去探望,只是该到的红包礼数早就到了位。 “又拿我逗乐子了是不?”温默涵浅浅勾唇,表情很放松:“整顿晚饭都被你这温科长恶心的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还来?” 方南大大方方的偷乐:“没吃什么东西是因为这家店就没什么吃的,一小碟一块肉一小碟两片叶子,能吃饱才叫怪事。” “你啊,长得斯文,活的那么糙,一点品味都没有。”温默涵跟方南之间,比至交少一点,比泛泛之交多一点,倒也相处融洽:“过几天满月了,请你喝酒,管饱。” 方南当时不知道,也是后来过了好多年才得知,石坚曾经将温默涵视作过猎物,最终到底忌惮温默涵背后的温家和温默涵本人在金融系统的影响而作罢。 …………………………………………………… 石坚是在饭局后第五天,打电话说要回请方南的。 没有不去的道理,更没有害怕的退路。方南想了想,还是如约前往。 石坚定的是家日式小酒馆,很小的那种,一览无遗,做不得坏事。 方南进门时候心里暗想,也不知这人是有多爱日本料理,寡淡又量少,正常男人都不会喜欢的口味,看来石坚果然不太正常。 石坚先到了,脱下来的西装挂在墙角质朴的原木衣架上,白衬衫解了最上面的扣子,卷了两道袖口,宽肩和胸肌撑的恰到好处,衬的男人有种内敛的气质。平心而论,四十出头的石坚,外形上还真是挺招人多看几眼的。 偏欧美人的身高骨架在那儿摆着,加上估计有常年泡健身房的习惯,即使没有肌肉男的雄壮,整个身材也是没什么赘肉,毫无这个年纪大多数男人油腻疲沓的感觉。加上他浓眉薄唇乍一看有点薄情的样貌,站在gay的圈子里,不去深究内在品行的恶劣,石坚这外在条件绝对属于小零们趋之若鹜的那款。 方南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伸手拉开石坚身边深棕色笨拙的木头椅子:“石行长这么早?” 石坚手里正拿着木质的圆杯子喝水,闻言眈了他一眼:“下了班叫我a1ex就好。” 方南笑笑没接话。 “或者你更习惯中国名字,石坚也ok。”石坚没叫温默涵,言谈间跟那天三人一起时候又不太一样,带了点攻击性和试探之意:“我叫你方南?” “称呼而已。”方南不置之否,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冰水,道了声谢,随意打量着四周。 这家店很日式,不仅在装修布置上,连空间大小,都跟寸土寸金的大多数日本当地店有一拼。十几平米的店铺,围着料理台有半圈的桌子,里面站着正在低头做餐食的老板,长围桌一共配了八张椅子。此刻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坐在店里。 四个冰裂纹的豆碟摆在两人面前,里面装着精致的前菜。 海藻,甜玉米,小章鱼,海胆。 “喝点清酒?”石坚拿起餐单晃了晃,说是征询意见,可是没等方南说话,就顾自跟老板说了句日语下了单。 方南心里有些不快脸上并未显示:“你会日语啊?真厉害。” “我在北海道生活过五年。”石坚微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摇摇头:“这家店小,但是老板手艺相当可以,食材也新鲜。不比那天你请的那家怀石料理差,试试。” “我不懂这个,还是温科长推荐的。”方南喝口冰水:“请我吃这种精致的料理,纯属浪费。” 石坚看过去像是被他逗笑了。店里并不甚明亮的橘色灯光下,男人面部偏硬的线条柔和了不少,有种很好讲话的错觉:“有个朋友讲过一句话,吃到肚子里的就不算浪费。” “石行长,”方南不想跟他兜圈子,索性像温默涵提点的那样直截了当:“我知道你们外籍人士的习惯是下了班不谈工作,可我也是没办法。公司一摊子事儿……” 语音未落,方南指下扣着一个不起眼的信封推了过去。 此刻店老板拿来了清酒,还有红白相间的新鲜刺身,蓝鳍金枪鱼,海胆,牡丹虾,黑色鱼籽酱,北极贝。每样两片,摆在黑色长条盘里,垫着冰块,配着萝卜丝和紫苏叶,样子精美又艺术。 男人拿起酒壶,垂下眼睑帮方南倒酒:“先吃东西吧,饭后说。我也是不喜欢兜圈子的人。”顿了顿又微哂着补了一句:“把东西收起来,我不缺钱。” 方南笑笑,三指捏着酒杯端起:“我是粗人,不懂迂回,让石行长见笑了。” 石坚抬眼,目光犀利又认真:“方南,你在跟我划清界限?这样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总有种错觉,”方南用着玩笑的口吻,举了举杯子示意后,一口喝尽:“a1ex你一点不像外籍人士,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中国的很。” “我就当你在表扬我。”男人挑挑眉,跟着喝光了杯中酒。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一道道的菜肴端上,前面的菜盘收下去,寡言的店老板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酒水喝的并不多,何况日本清酒的度数在方南喝起来,就跟二锅头兑了水差不离,一个字,难喝。 石坚在信用卡账单上签了字,递给老板并致谢后,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店里若有如无的背景音乐还是令人很放松的感觉,方南却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了。 不得不说,石坚的感觉异常敏锐。 “方南,你好像有点……不自在?因为我要说的话吗?” “a1ex你这么讲话会没朋友的。”方南掩饰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提出建议:“换个茶馆聊聊天?” 石坚目光深邃的看着他,放肆直接,有一会儿没说话。 就在方南觉得脖颈上汗毛都要站起来的时候,石坚从桌上的皮夹子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两根手指往前推了推,恰好停在两人中间,不偏不倚。 方南低了头去看。黑色和金色相间的卡片上,est几个字母异常醒目。 “玩玩吗?” ☆、第六十七章 四月份的夜晚不冷不热,尤其是酒后吹着风,让人有种清醒的想要奔跑的感觉。 方南索性脱了西装,单手拎着甩在肩上,脚下加快的速度。 进小区大门的时候,保安跟方南打了个招呼。方南微笑着回了过去,完全没露出半点的烦躁。 突然莫名其妙的想起温致远说的话。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孙简 - 分卷阅读99 说的,温致远转告的—— 方南你越来越像梓樾了,性格和脾气。隐忍不发,面具完美。 是吗?是吧。 拐了个弯,自家住的那栋楼跃入眼帘。方南抬眼去看,三十六楼的窗口亮着灯,丁子明在等他。 方南吁口气,憋了一晚上那口气散了,说不清道不明。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直接拨给甘易:“准备所有资料,另外找合作银行。” 甘易的声音透着股惊慌,磕磕巴巴的:“可是方总,马上有笔款子,要转给绿图。现在终止跟as合作,对我们——” “先准备,”方南毫不犹豫:“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s市那边的园林规划设计要求,五年及以上的苗木需求量大,加上整体接近十五万方的面积。看得到的赚头意味着前期的投入小不了。 方南骂了句脏话,进楼洞之前又拨了个电话。 将近夜里十一点,楼下那家刚生不久的孩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哭的声嘶力竭。 方南站在门口,原本已经伸手准备敲门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转身靠在房门边的墙壁上,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声控灯没了声响很快灭了,只有一点猩红明明灭灭,在黑暗中寂寞绽放。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是丁子明的微信。 “已洗白白,等你来检查。” 黑暗中,低着头的青年笑了。拇指飞快的摁着键盘。 “来给你男人开门。” 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隔着一道门由远及近,丁子明动作很快。 门锁拧开,灯光倾泻而出的时候,方南刚好掐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 “站门口也不敲门,等着给我惊喜吗?”丁子明应该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半袖的灰色t恤,领口被洇湿了半圈。 “惊喜吗?”方南勾唇,走上前去。 “相当惊喜。”丁子明错开身让他进门:“今晚没喝多少吗?闻着味道很清新。” “半斤清酒吧,顶多。”方南弯腰换了拖鞋,就手把钱包车钥匙手机等东西一股脑放在鞋柜上。 丁子明很少过问他生意上的事儿,今天也是出了奇了:“怎么了?晚上谈的不顺利?” “有这么明显?”方南摸摸脸:“我以为我藏的挺好。” “藏什么,”丁子明胡噜他头发一把,带着亲昵:“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了。” 静了两秒,方南夸张的叹口气,转身投怀送抱:“子明哥哥,求包养。” 丁子明没说话,颇有点突然开窍高情商的意味。只是稍稍用了力的抱着他,任由方南百年不遇的示弱情态。 房间里的安静很快让方南回过神,难为情的咬了咬唇,松开手臂打算站起身,打着哈哈试图揭过:“哎呦这个肉麻,跟拍小白剧码似的……” “我养你好不好?”不防丁子明却没同时撒手,结实的手臂依然环在他肩头,施了力的扣着方南压在自己肩颈处:“太辛苦就不做了,回家我养你。” 莫名想哭。心里潮湿一片。 这么多年,一个人硬扛着,从最初的背着人哭,到后来人前人后都不哭。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方南温和无害的外表下,其实有颗冷漠又强大的内心,不会有人知道,他方南最初的渴望,不过就是有个强大的羽翼可以护他周全。 “好,真做不下去我就回来,你养我。”方南抬头,啄了啄男人的唇角:“一言为定。” …………………………………………………… 周六下午,黄韬气冲冲的一个电话打给方南,说他要跟夏源掰了。 “不过了!他妈的这种日子没法过!” 方南波澜不惊,手上飞快的签了字递给旁边站着的工程师,一心二用:“那就别过了。” 黄韬噎了一下,有点不甘心:“方南你还是不是我哥们儿?” 看着办公室的房门掩上,方南活动了几下酸胀的肩胛,向后靠在椅背上:“你自己说说,一年内,不对,半年内,你说过几次不过了?黄韬同学做人不能太矫情。” 电话里,黄韬气的咻咻的,可是不管方南怎么说他,他还真不敢挂方南电话:“夏源这人忒烦了,方南你是不知道……”吧啦吧啦净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方南听着这人倒苦水,越听越想笑。 给夏源这么惯着宠着,把黄韬本来就不多那点智商全给宠没了。所谓的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黄韬这样的。 有时候他会想,到底谁给的黄韬这种底气?一没钱二没事业脾气也不好,长得也就是个眉清目秀,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两人周瑜打黄盖,一个恃宠生娇,一个毫无底线。 很快财务总监甘易又拿着一摞子文件进来给方南签字。 方南用肩膀夹着电话始终不方便,干脆打断黄韬的话:“晚上一块儿出来喝两杯吧,叫上源哥和丁子明,我给你撑腰,真要是源哥不对,我帮你揍他行吗?” 黄韬高兴了:“成!晚上去刚开那家dy,我马上订位置。” 只是一个好端端的朋友聚会,喝酒聊天,谁都没想到会打起来。 起因不是别人,恰是最近让方南很头疼的石坚。 四个人到dy的时候刚过十点钟,正是上客的点儿。 dy是gay吧新贵,会员制,挡了一些不入流的角色,也更大的方便了寻求隐私的客户。 四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喝酒闲聊着,方南手机响,他就去洗手间那边清净点的走廊里接电话。不成想碰着了醉醺醺的石坚。 男人应该喝了不少的酒,眼睛都红了,看过去带了点野蛮和危险。 “石行长。”方南硬着头皮打招呼,顺手把手机揣进裤袋:“真巧,来玩?” 石坚嗤笑,微微晃着走过来,距离近到有点挑衅的意味:“怎么着,我不能来?” “当然能。”方南往后退一步,很糟心的发现,自己图清净选了个靠近安全通道的墙角,这下子被逼近了死胡同:“酒吧又不是我家开的。” “是你开的就不给我来?”石坚放肆的逼近,伸手撑在墙上,是个恶俗的壁咚造型。 “石行长,你喝多了。”方南颇有点无奈:“你看这样还怎么好好说话?” “说什么话说话。”石坚用空着的左手,没轻没重的去拍方南的脸颊,狎昵而色情:“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干嘛不给干?我不要你钱,玩一玩就帮你签字放款,有那么难?” “石坚,”方南伸手挡开男人的动作:“有意思吗?生意本来就是互惠互利的事儿,我求你什么?大不了我换一家。再说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野性,不反抗哪有意思。”石 - 分卷阅读100 坚眯了眼,右脚往前跨了一步,试图强行把大腿别进方南的双腿之间,攻击性十足:“我还真对你感兴趣了。” 再怎么着,方南也是个男人,这种时候再忍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身高体型力量上的悬殊注定了方南的弱势,醉酒的男人又力大无穷。前后不过分钟,方南就被反剪着双手压在墙上,整个人被迫挺着胸膛,投怀送抱般的姿态,被石坚半抱在怀里。 “我艹你妈!”方南急了,试图抬膝盖攻击男人的下面,也被石坚避开,而且牢牢压住了他的大腿。方南整个人瞬间成了任人鱼肉的屈辱姿势。 石坚有点兴奋,舔了舔嘴角更靠近了些,酒气都扑到了方南脸上:“我还没试过在公共场所干过呢……”话音刚落,男人低了头,近乎野蛮的一口咬到青年肩膀上。 方南没想叫的,那样忒怂。可是石坚这厮下嘴特别狠,根本就不像是情趣时候的挑逗之类,他那一口,令人毛骨悚然,野兽一样。 “啊……”方南惨叫一声,极其短促,拼了命的挣扎:“石坚你他妈的放开老子……”肩头火烧火燎的,恐怕不只是破皮出血那么简单。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快。 紧接着,就是丁子明快要气炸的声音:“南南!” 死扣着自己的石坚被丁子明扯开,两个身高相差无几的男人打成一团,一拳一脚结结实实落在对方身上脸上,拳拳到肉,很快见了红。 混乱间,酒吧的负责人终于来了。几个身高马大的保安蜂拥而上,很快分开了两人。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吃亏的是丁子明。男人的眼镜在混战中被打飞了,保安捡回来的时候已经裂了,没法继续佩戴。至于眉骨眼角脸颊上的瘀青嘴角挂下的血渍……石坚是真下了狠手。 书生样的男人气的直哆嗦,指着醉鬼偏又骂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恶毒语言:“你给老子等着!这事儿没完!” 石坚冲着丁子明比了个中指:“下次把你蛋打爆掉。” 方南的拉住丁子明的手腕,制止男人试图再次冲上去:“行了明哥,咱们走,跟个醉鬼一般见识干什么?” 连拉带拽的,方南总算把倔驴似的丁子明扯走了。 身后传来酒吧负责人和保安问话的嗡嗡声,期间夹杂着石坚的回答。 “……有点多……穿的特别骚……以为是你们这儿的少爷……” 转弯时候方南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迎上石坚看过来的目光。男人站在几个保安中间,神色轻佻的做了个口型。 干——你。 ☆、第六十八章 “你以为xr集团的大老板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主儿?”夏源倒了杯热茶推给方南:“将就喝吧,你同学现在非要让我喝这个,说是对血糖血压好。” 方南定睛一看,铁观音。 夏源喝了口茶,慢悠悠的:“石坚上面肯定有人,可是谁都查不到。你俩这梁子不太好解,我怕你们就算生意上不合作了,这人还是不会放过你。” “他妈的变态。”方南很少骂人,也是被石坚气狠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神情郁闷:“肿了,肉都被咬烂了,上午才去医院打的破伤风。”跟石坚算是正式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夏源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肩膀直抖:“谁让你命衰惹上疯狗?” “真没解决办法?”方南叹口气,端起茶杯晃了晃,一口没动又放下了:“我是没敢跟丁子明那个二愣子多说什么,你也别跟黄韬说,就当那天是个酒喝多的陌生醉鬼,意外。” 夏源吊儿郎当翘个二郎腿,语气揶揄:“我说方南,你给丁子明喝什么**汤了,他可伤的不轻呐。” “夏老板你就埋汰我吧。”方南难得脸红:“说起来丁子明也是你老同学,他好冲动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子明好冲动可是人不傻。他自己什么斤两他知道。”夏老板悠哉的喝完杯中茶:“这么多年,我知道的,他也就是为你打过架。哦不对,还有秦夏,哈哈,为了秦夏,他被秦锋那个大傻子把门牙揍掉了。” 说完全不好奇是假的。可是夏源什么人呐?大写加粗外挂特效的人精。方南完全不想被牵着鼻子走,去探听丁子明追秦夏那点过去的事儿。 “源哥说正事。别人没你路子广,你帮我出个主意。石坚这事儿,我不想拖了。” 夏源放下茶杯摊摊手,倒也干脆:“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我是万能的,黑道白道都能摆平。可是方总啊,我夏源真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你看前阵子那个小阮郁,好办。连哄带骗威逼利诱的,我就欺负他无权无势怎么了?可是石坚不行。话糙理不糙啊,我就这么一说,你且听着。要么,你往上找关系,跟石坚硬杠到底。要么,你低头服软给他艹一次,也算两清。” “你这主意……”方南无语了。 夏老板笑眯眯的,神色不改,语气悠长:“我听说,你原来认识个很大的官,部队上的?” 方南心里咯噔一下,猛的抬头仔细看着夏源,却是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男人的表情坦然的很。 “源哥你别逗了,我要真有那么过硬的关系,还会来找你吗?” 何跃森。算不过来自己有多久没想起这个铁血男人了。不,他方南就算是解散公司回家种地,他也不会求到何跃森门上了。绝不。 …………………………………………………… 丁子明被打的鼻青脸肿肯定没法上班,于是这几天都请了假赖在家里打打游戏睡觉偷懒。 周二这天下午,甘易带来一个大好消息。zd合资银行的审批通过了,意味着子行园林的资金危机解除了。 方南到家的时候刚刚四点半。 丁子明原本在拿着ipad玩游戏,听着动静就趿拉着拖鞋出来,神情颇有点惊讶:“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 方南把手上拎的菜放到鞋柜上,弯了腰换鞋:“忙完了,回来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你想吃啥跟我说就好,我去买回来做。”丁子明凑过来拎东西:“我就是脸上有点瘀伤,用不着补。” “补补脑子。”方南淡定的扎刀:“顺带补补心眼。” 丁子明知道他潜台词,有点心虚的嘿嘿傻笑:“我不是关心则乱嘛,下次不会了。” “明天这样能上班吗?”方南卷着衬衫袖子,抬抬下巴示意丁子明的脸:“脸是消肿了,可是瘀青还在。” “没事,”说实话,丁子明对自己的外貌实在有点糙的不像个gay,不说漠不关心也好不到哪儿去:“对了南南,今天下午我们同事打电话过来慰问,说是今年年底或是明年年头,有去美国同行交流学习的 - 分卷阅读101 机会,行程半年。” 卷袖子的手一顿,很快继续:“你想去?” “不想去,”丁先生表情严肃摇头认真:“有你在,我哪儿都不想去。” “乖,”方南伸手轻拍男人脸颊:“歇着吧,我去做饭。” 丁子明这人有点恶趣味,特别喜欢在厨房撩方南。 曾经不止一次两次的,方南在洗菜或是料理台收拾厨具,这人就从后面贴了上来,不声不响的,跟个热情又粘人的大狗样的,各种挑逗。 好在那几次都是黑天,关了灯胡天黑地的,也算是情趣,不怕别人看了去。 “大白天的,你能消停点吗?” 方南淡定如初的推开黏黏虫丁先生,把大锅里倒上水开烧,准备给排骨焯水。 “那吃了饭在餐厅做?”歇了两天火气旺盛的丁先生闻言眼珠一亮。 斜着眼睛睨他一眼,方南吁口气:“别了,等你养好伤吧。” 丁子明刚要逞个英雄说这点小伤无关紧要呢,就听着青年幽幽的补了一句。 “不然看着你这张脸我怕笑场……” 晚饭很丰盛。方南炖了个排骨汤,蒸了茄子,香菇肉片和蒜蓉西兰花,还有熟食半只烤鸭。 不成想饭碗才端起来,门铃就响了。 自告奋勇的某人也顾不上自己形象难看,抢着站起来去开门:“我来我来。” 眈了眼丁子明的背影,方南心不在焉的垂下眼睑夹了片香菇吃。 这人头脑发热起来,跟个中二少年一样,也是蠢萌蠢萌的了……平心而论,那天换个位置,他方南不一定敢那么贸然的直接上去抡拳头。 丁子明这架打的,让方南又是气恼又是有点不知所措。 没人替他打过架。 不管说幼稚也好,莽撞也罢。有这么个人为了自己豁出去的头脑发热去掐架,对方还是很明显比自己更高壮的家伙—— “请问方南同志是住这里吗?”门口传来陌生的口音。男性,音调刚硬,带着细微的口音。 紧跟着是丁子明稍显疑惑的动静:“在,请问你是?” 方南抬起眼皮望过去,透过丁子明的肩膀,他看到一名绝对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寸头,粗眉毛,皮肤黝黑,跟丁子明不相上下的身高。最显眼的当属那一身深浅绿色的迷彩服,带肩章的那种。 心脏一下子拎到嗓子眼,狂跳。方南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换了个角度,方南很快看到那个当兵的跟丁子明意思意思的敬个礼,声音朗朗:“我们老板找方南同志——” “你们老板是谁?”方南接过话,声线紧绷。 门口两个人齐刷刷望过来。那个迷彩服犹豫了一下:“姓何。” 方南做梦都想不到,他跟何跃森又见面了。还是对方主动来找的他。 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奥迪就停在楼下,不那么起眼,看不出内里乾坤。 都站在车门口了,方南开始胆怯。 后车窗摇下一道缝,曾经那么熟悉的声音淡淡传出来:“上来说话。” 司机跟迷彩服一块儿站到车外,抽烟也好警戒也好,总之,奥迪的后座上就剩下两个人。 坦然自若的何跃森和拘谨难捱的方南。 “何……司令。” “快两年没见了,你没怎么变化。”何跃森说着没变,其实在方南匆匆一眼之下的印象里,没变的应该是说话的本人才是。 五十出头的男人,鬓角稍白,脊背挺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仿佛时光倒流回到最初,那种从心里泛起的畏惧又浮了起来。 方南有点恍惚。自己真的曾经跟这个人有过那么深的纠缠吗?怎么可能? “小方,”何跃森穿着便服,简洁的黑色夹克里面是一件烟灰色的圆领毛衣,领口翻出里面军绿色的衬衫:“你遇到麻烦了?” 方南惊慌抬眼,摇头是下意识的:“没有。哦不,谢谢何司令,我自己能解决。” 那件毛衣已经有点旧了。大概有四五年了吧,记不清了。是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次过年,方南送给何跃森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你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男人哼笑,嘴角弧度的变化让他整个人凛厉的线条柔和了不少:“还是老毛病,优柔寡断的,当断不断。” 给他这么一激,方南差点就脱口而出——您倒是一点不优柔寡断,该下手就下手,毫不含糊。 当然这些他不敢说,打死也不敢。 看方南不说话低着头,何跃森皱了眉:“被动等着,石坚就能放过你?你就这么天真?” “您怎么知道石坚?”方南猝然抬头,有点吃惊,更多的是骇然。他不敢深想。 “你管我怎么知道。”何跃森撇了撇嘴,深刻的法令纹带着一股子独-裁者的坚定:“你约石坚出来,我帮你解决,一劳永逸。” 心脏狂跳不止。蓦地,夏源那些话浮上心头。 “您,”方南咬了咬下唇,看了又避开他的目光:“跟石坚上面的关系……有过节?” “脑子转的挺快,”何跃森语味不明,倒是直言不讳的点头:“不算是单纯为你,不过你也得了好处不是吗?” “我不想沾惹政治。”确切说来是不敢。他方南有几条命能跟上头的大爷们杠?相比之下,他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何跃森哼了一声,有半晌的沉默。 方南鼓足勇气:“何司令,我就是个小老百姓,真要掺和进你们的……我怕一条命都不够填的。” 男人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敲了敲。 “那我问你,你打算怎么自行解决石坚的事儿?置之不理避着走?寄希望与侥幸他会就此罢手?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何跃森摇落车窗喊了一声:“小田,过来。” 前面那个穿迷彩服的男子应声过来,弯了腰:“老板。” “把你调出来石坚的通讯记录拿给方南看。” 小田转到副驾驶的位置开了车门,从前面的储物箱里拿出几张装订在一起的纸张递给方南。 很明显这些人有备而来,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方南看着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圈出来的号码,浑身发冷。 那是丁子明的号码。通话十七秒,就在昨天中午。 何跃森清了清嗓子,没看他:“你男人?”顿了几秒没等到方南的回答,何司令继续:“石坚周六借酒跟他打了一架对不对?这人我盯了快两年,我说他睚眦必报随便你信不信。你想揭过也得看对方乐意不乐意。” “他如果有这么硬的关系,怎么就做个银行行长?”方南动摇了。 “你想知道什么?”何跃森很敏锐:“小方,你是聪明人,该清楚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停了停 - 分卷阅读102 ,男人还是说了一点给对方听:“石坚是私生子。那个家庭他回不去,可是他父亲在乎他。” “我知道我要求信息对等这不可能,”方南自嘲的笑笑:“可要铤而走险,我总得知道对手是大象还是鳄鱼……”说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小田在这边保护你。”何跃森淡定自如的开始安排,有条不紊:“你联系石坚出来,越快越好。酒店房间我布置好,会把钥匙让小田送给你。” 方南脸上慢慢变白,犹自挣扎着不甘心:“你既然盯了两年,该知道他调过来之前,在b市……” “你也说了在b市,”何跃森接话:“我在那边不能动他。谢廉也在b市,根基还不稳。” “如果都是做,我答应了石坚,”方南嘴唇咬的惨白:“也没必要……” “你想说你给石坚弄一次,不跟我合作,你的后顾之忧也算解决了?就不用蹚浑水了?” “难道不是吗?”方南有点闷闷的:“我担心你。南南我发现你心里特别能藏事儿。” 心里漏跳一拍,方南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我藏什么事儿?我还没查你呢。来,手机交上来,我看看有没有见不得人的电话或是短信什么的。” 丁子明连想都不想,伸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拍到方南手里,光明磊落:“查,尽管查。” 顺水推舟,方南低了头像模像样的先翻了翻微信。 看着上面置顶的自己的头像,名字是几个字母“1pnn”,眼眶一热,差点红了眼圈。 吸了吸鼻子打个哈欠,方南转而去翻通话记录,貌似不经心的指着石坚的手机号:“这谁啊?” “哪个?”丁子明凑过来,拧着眉想了想,很快松开:“打错的。不过这个电话打错的特别巧,对方要找的人也叫丁子明,在什么电池厂当技术员的……” 勉强笑了笑,方南把手机塞回去:“谅你也不敢。” “南南,”丁子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刚才趴在窗口看的,”男人指了指窗边柜子上的望远镜:“我看到车牌号了。那人,是个部队上的大官吧?” “你问这个干吗?”方南有点烦,不想多说:“我又不会害你。都说了就是个朋友而已。” “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就想着平平淡淡过小日子。”丁子明低声继续:“你有什么事情都不爱说出口,我想跟你共同分担也做不到。两个人在一起,想要走下去,坦诚不重要吗?” 方南愣在那里,一时间接不上话。 “先吃饭吧,我去热热菜。”丁子明揉揉他的头发,转身向厨房走去。 心里特别难受,却没有出口。方南低下眼睑盯着鞋尖,大脑一片空白。 …………………………………………………… 小田动作很快,转天下午下班的时候就把酒店钥匙给了方南。 河西很高端的一个五星酒店,新开的,位置有点偏,临江,不通公交,倒是非常适合他们这样做些见不得人勾当之所在。 方南低头看着掌心里精致奢华的房卡。 小田站在地下停车场立柱的侧面,灯光照不到那里,男人的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只有极亮的双眼,闪如寒星。 “约好时间通知我。” 方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这是我号码,你存一下。” 小田悄无声息的离开,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有汽车大灯在身后晃了晃,方南连忙往自己车门那里让了让,一辆帕萨特开过去,车轮压在地面的闷响传开,仿佛碾压在心头。 坐在车上足足发了五分钟的呆,方南把摊开的掌心握上。现在看不见那张刺眼的房卡了,只有黑色的一角从小指缝底下露出来。 电话拨了出去,方南把手机贴在耳边,心里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对方是在将近挂断之前接起来的,没说话。 “石坚,我,方南。” 电话那边很安静,没有丁点杂音。 方南舔了舔嘴唇,一鼓作气:“和解吧,你周五晚上有空吗?” 这回石坚轻笑两声接了茬:“怎么和解?” “我买了瓶好酒,听说新开的那家临江亭酒店,晚上看江景很不错。”方南语气轻松:“怎么样?接受吗?” “为什么?”电话那端有滚轮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你们跟zd银行的合作不是成了吗?” “石哥,我不想和你为敌。”方南低头,额角抵在方向盘上,疲惫的闭上眼睛:“zd那边,也谢谢你没多说什么。不瞒你说,我最近在谈个大项目,真心缺钱。” “好啊,”听不出石坚有没有起疑心,起码电话里语调很愉快:“周五晚上几 - 分卷阅读103 点?需要我带什么?” “十点行吗?”方南在心底默默算了算时间:“石哥你人来就是给我面子了。” “那怎么行。”男人从鼻腔里哼笑一声:“不带礼物多失礼,你说呢?既然要和解,你有诚意我也得像样子是不?这样吧,好酒什么的就算了,套子和润滑剂你买,我不习惯用酒店的。其他的,我来准备。你看这样ok吗?” 心底的羞耻翻滚着,又让方南强行压了下去:“那我回头定好房间发消息给你,周五见。” 电话挂了一会儿,方南按了下黑屏的手机,手指悬在小田那个号码上,停了好久实在不想说话,干脆转到短信页面,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输入。 “已约,周五晚上十点。” 小田回的很快。“收到。” 手机慢慢又黑了屏。方南有一刹那的茫然。这就把自己陷进去了? 脑子里很乱,很快又转出来丁子明那句话——我就想着平平淡淡过小日子。 …………………………………………………… 周五早上出门前,方南跟丁子明报备:“晚上有个应酬,回来可能会很晚,你早点睡,别等我。” 丁子明眨眨眼,有点孩子气的委屈:“怎么又周五应酬……那你明天上班吗?” “不上,”方南迟疑了一下,想到石坚那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不一定,可能要去趟外地,在等消息。” 这下丁子明的脸彻底垮了,低着头垮着肩,像条垂头丧气的大狼狗,连抱怨都没了。 有点心酸有点心软,方南故意逗他:“怎么委屈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等忙过这阵子,我给自己放个假,咱两出去玩几天?” “行啊,”丁子明很好哄,眉毛一下子飞了起来:“正好快五一了,再请两天假,连着周末,能好好玩一趟了。就咱俩。” “好。”方南承诺:“你上网查查路线,去哪儿玩都听你的。” 一整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特别煎熬。 方南心神不定的频频抬头看钟,却总是发现连分针都慢吞吞的好半天才动一格。 这两天风平浪静。小田没出现,石坚也没任何动静。只有方南一个人,越来越忐忑,心惊肉跳的总觉得要出大事。 没有人打电话或是发消息来说取消行动,这意味着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推进,毫无转圜余地。 九点钟,方南从办公室离开。出门前,他有点后悔,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跟丁子明说点什么。 可是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些龌蹉的阴暗的不上台面的,跟丁子明说什么?即使那个男人一心期盼着他的坦诚相待。 路灯飞快的被甩在身后,凉风从敞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得头发乱糟糟的。 快到江边的时候,方南看到一家成人用品店,停了车去买东西。 心里窝了一团火,是那种受不得一点气的难受。 回想刚来a市几乎不拿自己当人看的时候,方南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有人骄纵有人惯的那个,才会变成这样。 他现在的德行,又有什么资格瞧不上黄韬? 夏源把黄韬宠的无法无天,他方南不也因为丁子明慢慢娇气矫情的不行吗? 不过就是一场打-炮。他需要小心提防的,就是不让自己受伤,仅此而已。 小店门脸不大,闻着装修的刺鼻味道应该是新开的。 方南原本心情就不好,结果那个店主还没有眼色的推荐一款新式跳蛋,惹的方南简直想揍人。 九点四十五,方南拿着房卡刷开16o8房间的门禁。 一览无遗的全景落地窗外,江水幽幽,隔岸的灯火星罗棋布,缀满了人间温暖。 方南在房间里到处走了走,没找到类似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这样他有些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万一被石坚看出来,这件事就泡汤了。 目前看来,小田他们毕竟是专业干这事儿的,摄像头足够隐蔽。 勾了勾唇角,方南笑的嘲讽。他特别想对着摄像头比个中指,当然也就只能想想。想必他这会儿的一举一动,何跃森都看得到。不知道摄像头的另一端,到底站了几个人。等一会儿堪称限制级的画面—— 门铃叮咚一声响,拉回方南神智的同时,也攥紧了他的心脏。 石坚来了。 紧张是突然出现的,排山倒海不可抗拒。方南去开门的时候,手指都哆嗦了。 门外的男人没穿西装,一身休闲的藏青色嵌白线的运动装让石坚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堪称风度翩翩。 “嗨,方南,晚上好。”石坚笑容可掬的抬起手臂,示意自己拎着的黑色塑料袋子:“我买了不少好玩意儿,咱们慢慢玩。” ☆、第七十章 事后过了很久,方南都不愿意再去回想那天发生的任何事情。 屈辱,狼狈,疼痛,震惊……所有的负面情绪累加起来,即使他神经够强韧,依然觉得无法负荷。 大床没有可供挂镣铐的地方,石坚拴了黑色的皮绳,放长了直接系在床脚。 两米的大床正中,只穿了一条浅灰色平角裤的青年看过去有点可怜。 石坚系好最后一个绳扣,满意的直起身坐在床沿,伸手拍了拍方南的脸颊:“这样多乖。” “石哥。”方南咽了下口水,默默地想,自己这回算是把身家性命交付到了何跃森手上。他的人什么时候进来,在自己四肢全锁的被动局面下,会被虐成什么样真是未知数。 不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被玩死。 男人没有一点要脱衣服的意思,稍稍偏着头:“让我来想想,你这个倔骨头突然低头的真正原因……你知道我家老头子了是不是?” 方南脸色都变了,完全没心理准备:“你什么意思?” 石坚失笑,好整以暇的表情:“就字面的意思呗。方南你又不是刚毕业的小菜鸟,你的社会关系,稍微打听一下,肯定知道我背靠大树好乘凉么。不然我这样一个小行长,凭什么让你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来委曲求全?” 看着床上明明弱势的青年咬着牙不肯服输的表情,石坚笑的更愉快了,狎昵的捏捏青年的脸颊:“对,就是这表情。你可以骂我,只有你的愤怒才能让我硬,明白吗小家伙?今晚玩舒心了,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老头子,往上爬。” 方南心底松口气,手脚冰凉的一层冷汗。 万幸,他猜中的不是全部。 “石哥,”方南低低的声音:“我穷怕了,我只想过好日子。” “我帮你过好日子。”男人的大手顺着青年脸颊向下滑。划过锁骨停驻在心脏搏动的地方,突然毫无征兆的用力拧了一把,用指尖:“ - 分卷阅读104 现在,开始狂欢吧。” 房门被大力敲响的时候,方南先是吁了口气。 等到石坚起身去开门,方南慢半拍的发觉了不对劲—— 何跃森的人不会敲门,只会破门而入。而且,看石坚毫无意外的表情,这个敲门,应该是他预料中的…… “方南,我邀请了个朋友来玩,打个招呼?” 跟石坚一前一后差不多是冲进来的那个人,是丁子明。 方南完全呆住了,以至于他除了微张着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关了一万只蜜蜂。 眼前隔了一层静音玻璃一般,所有声音消匿无声,唯有动作一点点放大,细微到无可遁形。 方南看到丁子明的表情扭曲着,双手前伸着张开,很快又握紧。 然后—— 丁子明哭了。那么个大男人,跪在床脚,仿佛肩膀上不堪重负。眼睛红红的,像只无辜的兔子。 知觉和着听觉,兜了一圈后重重砸回到身上。 抄着双手站在房间正中的石坚笑的很开心。 “丁先生是吧,床上躺着这个,是你男朋友吗?你为他出头跟我打架的那个?你戴着眼镜看看清楚。啧啧,你看他这身体多淫-荡,值得你被我打的那么惨吗?” 方南木然的看着这出闹剧。 他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将近半小时的时间,石坚没打他,更没虐待。男人做的,无非就是把他摆弄的尽可能的低贱色-情-浪-荡—— 青年的嘴唇红肿着,唇舌间堵着个粉色的口球。嘴角黏了一根形迹可疑弯弯曲曲的毛发,看过去醒目又刺眼。他的脖子上挂了一条黑色皮质项圈,银色的两条细链子垂下来,终端各带一个精巧的小夹子,点缀着水晶石的绿叶子红樱桃,一左一右的尽忠职守。胸腹间的皮肤上,有很多四溅的乳白色液体,被抹的到处都是,肚脐蓄着一小滩。青年的两条腿从床脚上放了很长的绳索,大腿和小腿绑在一起,向上同样用绳子扯着,拴成了型。而施刑的人之所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突出那条被剪刀从后面剪开一个圆洞的内裤。 此刻那个破洞已经看不见了,因为那里被塞进去一根只露出粉色橡胶环形手柄的玩意儿,正在嗡嗡响着伸缩振动中。 “丁先生你看看,你男朋友流了多少水?你进来之前,他正求着我帮他做活塞运动,这个仿真棒子把他艹的这个快活,快活的直翻白眼。你知道你男朋友是个典型的吗?你看他翘的笔直,温柔根本不行……” 跪在床边的男人肩膀抖着,无声的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方南看着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现在的样子惨吗?起码看过去不那么惨,色气多一些。 丁子明不会知道,石坚那个变态,塞进去的是个大码的狼牙棒造型,那些软刺柔中带硬,随着那些高频振动和伸缩,贪婪的刺,微喘着走到床边,用食指勾住粉色的橡胶环扣,一点点的往外拽。 嗡嗡声渐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 石坚的回头是直觉的,哪怕房门打开的悄无声息。 男人只来得及说出几个字:“你们是谁?” 进来的两个男人全身收袖口收裤脚的黑色衣裤,脸上同样是黑色的蒙头套,只露出两个眼睛。就像石坚碾压丁子明的复播,自负的男人那两手功夫,在专业反恐特战队员的面前根本不够看,勉强慌乱的挡了两三下,就被一记手刀劈中了侧后脖颈,软软的倒了下去。 何跃森的人没管床上的方南,更没管地上的丁子明,迅速有效的一托一扛,带着昏迷的石坚消失在门口。 紧接着两分钟后,小田进门,面无表情的解开了方南手脚的束缚:“好了——” “你们他妈的为什么这么迟!”方南疯了,捆的发麻的手脚还没恢复力气,一巴掌就打到了小田的身上:“为什么不拦住丁子明?!我要见你老板!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丁子明不知道是不是昏过去了,一直没起身。 “老板不在。”小田低声回答:“我送你们回去。” “我不!”方南感到很绝望。他应该想到的,他不能指望何跃森,更不能指望石坚会对丁子明善罢甘休,更加不能指望自己会有个善始善终的恋人长久走下去。 他方南就是个扫把星。 “太狠了,你怎么这样,何——” 后面的话方南没说出来,因为小田出手了,同样精准的手刀劈晕了语无伦次的青年。 …………………………………………………… 浑身上下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度脑震荡,左脚踝轻微骨裂,要打石膏。 丁子明伤成这样,肯定瞒不住丁家。 即使觉得再丢脸再羞耻,方南还是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过去,通知了丁爸丁妈。 丁爸手上事儿多,周六下午来a市,当天晚上就让司机开着车返回了s市。倒是丁妈,请了两天假,在这边陪儿子。 周六早上住的院观察,到傍晚时候就开始呕吐。 虽然知道轻微脑震荡呕吐是正常反应,方南还是挥不去心里深深的罪恶感。 如果不是他,丁子明不会遭这份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看得出,丁家父母心疼之余也真气着了。 丁爸铁青着脸一直在打电话,方南低着头没想偷听,还是断断续续接收到不少信息。比如公安局,严查,绝不姑息。 丁妈红着眼圈,没有失态的呜呜哭出声,只是时不时的拿手帕纸擦擦眼角,从头到尾握着儿子没挂 - 分卷阅读105 水的那只手,缓缓摩挲着。 反观丁子明,从酒店搀扶着一路送到医院,全程几乎一句话没说。不知道是身体疼的,还是心理疼的。 方南是没脸问,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他想的出对方的失望和难受。 石坚这招是真狠——我把你在乎的珍视的,撕碎堕落踩到尘埃里给你看,让你看看值不值。 一家三口在病房里的时候,方南靠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抽烟。他在想,他跟丁子明这回算是走到头了。 ☆、第七十一章 星期天上午,丁子明破天荒的在病房里跟他妈发火了。 男人脸上缠着绷带,说话还有点吐字不清呢,语气又臭又硬:“这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儿,你们别插手!” 彼时方南在病房门口,刚握着门把手要进去。 隔着一道门,丁妈的声音不大,却听出实实在在的伤心:“儿子你这么说话,不让妈妈伤心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两个吐吐吞吞的,我都不知道我儿子为了什么、又是被谁打成这样。你爸刚才电话来也说了,乔局那边被人打了招呼,这件事不许继续查下去,到此为止。对方什么来头,能小的了吗?子明你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小方到底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他跟你坦白过吗?儿子,你喜欢男人妈也认了,可是你就找个本分的踏实过日子不行吗?你听妈一句话,你镇不住小方,放手吧。” “方南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丁子明犟起来,也是九头牛拉不回的主儿:“他怎么就不本分了?他在社会上做生意有多不容易?他一个人,谁都不认识,人脉都是一点点搭建起来的。他打交道那些人三教九流的,有善茬儿吗?我不护着他谁护着他?行了妈,你回去上班吧,我没事。这边检查结果你也看了,没大问题,我回家休养就行。” “你当你妈是傻子是吧?你非逼着我说出来有意思吗?”丁妈气的不轻,哼了一声:“我不说别的,就说你被打的地方和时间,深更半夜在酒店里,那能是好事吗?小方又连连道歉一脸理亏。子明你说,他是不是——” “妈!”丁子明低低咆哮:“妈你能别逼我了吗?!我有脑子也有眼睛,我会看会想!” 方南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心尖针扎样的疼。 这个傻子。 他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拎着自己清早五点钟爬起来煮的菜秧肉丝粥下了楼。 这是丁子明最喜欢的粥。不过现在看,说不定只是因为他方南手艺不精只会一些家常的菜式才选的,矮子里拔将军的结果。 如果他够贴心够能干,这会儿起码应该是鸽子粥黑鱼粥什么的吧…… 楼梯转角那里遇到个眼熟的小护士。女孩微笑着打招呼:“早啊,来看十六床吗?” 含糊的应了一声,方南不自在的攥紧手里的拎袋:“外面下雨了吗?你帽子湿了。” “哦,”女孩伸手摸了把发梢:“刚下的,毛细小雨,没事。” 外面果然是牛毛细雨,医院庭院的树木蒙了一层烟雾,看过去就有了烟雨江南的旖旎味道。 方南找了个回廊的长条椅坐下,随手把菜粥放到身边。 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他特别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眼下这样,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即使丁子明不怨恨他,他也没法说。 事关何跃森,他方南不能功败垂成。 正想着呢,垂着的视线里就出现一双耐克的运动鞋。 方南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目光顺着裤腿爬上来。是小田。 “老板让我提醒你,接下来这个月,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如果为了丁先生,最好把他摘出去,不然我一个人保不了两个人的人身安全。” 嘴唇动了动,方南听到自己声音很陌生,干巴巴的:“这是逼我跟他分手吗?” 小田没说话,更像是默许。 方南伸手到口袋里摸烟,抽出一根想叼上,递到嘴边才想起来,顺手把烟盒伸向小田:“来一根?” 出乎意料的,小田居然真的夹了一根出来。 两人凑着头点上烟,青灰的烟气在湿润的细雨中袅袅散开。 四周无人,身后一丛竹子沙沙作响,这也是小田敢说话的原因。 “对不起啊,前天迁怒,打你一巴掌。”方南自嘲:“我要活下去还得靠你呢,你可千万别撒手。” 小田摇头,说话特别精简:“没事。” “只是一个月就行么?”方南深吸一口烟,半晌才呼出:“石坚他父亲栽这么个大跟头,能放过我?小田你说,”青年低头,神色中带着落寂:“我会不会哪天在路上走着,就被不知道哪儿飞来的子弹击中眉心一命呜呼?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不会。”小田特别斩钉截铁:“动枪械狙击杀人,风险更大。” “那就是,”方南夹着烟,掌根托着颧骨:“车祸?火灾?走路上天上掉花盆?走夜路碰着打劫的?” 小田的扑克脸没什么表情:“这些对我来说都很容易。” “你是说杀容易,还是防容易啊?”方南失笑着摇头:“不管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小田你知道吗,我现在要说后悔,其实就是怕把丁子明和我家人牵进来。我还有你护着,他们可是三百六十度暴露在危险里。万一石坚他父亲想明白了调转枪口,就完了。” “不会。”小田这回的第二个不会说的没前面那么理直气壮:“老板会安排。” “老板?”方南呼口气,看着地面上一只小蚂蚁出神:“利益最大化的就是他。我说了你别不爱听,小田,前天我真要恨死他了。我怎么那么蠢……你们在外面监视着,明明能拦下丁子明,哪怕他怀疑争吵愤怒,最起码他人不会受伤。可是你们什么都没做,直接把人放进来了。你知道吗?丁子明被打的躺倒在地的那一刻,我真后悔与虎谋皮。” 小田不说话了。 “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方南掐灭香烟,淡淡的:“丁家已经容不下我了,或许我真的为他好,也该提出分手。可是我这心呐……”青年从椅子上站起身:“遇到点好的,就贪婪的不想放开。” …………………………………………………… 丁妈有点惊疑不定,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青年,脸上不卑不亢的神情,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小方你刚才说的……” “阿姨您没听错。”方南点点头:“我还没跟子明说,想着先跟您通个气,下面也好办。” “你要跟子明分手?”丁妈不淡定了,明明几个小时前,她刚刚跟自己儿子提出这个建议:“子明现在有伤在身,你觉得这个时机合适吗?” “阿姨我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当然我不是怪您 - 分卷阅读106 。”方南徐徐道来:“刚刚在病房门口,您跟子明的对话我听到了。我确实惹到了很厉害的不该惹的人物,接下来也一定会有报复。”看着丁妈脸都吓白了,方南心底有点不忍,却也只能硬起心肠继续:“正是因为子明对我好,我更不能害他陷入危险的境地。眼下没别的办法,分手是最大的保护。当然,这些我跟您坦诚的,是出于我们共同想对一个人好的目的,如果您把这些都跟子明兜了底,后果我就不敢预料了。毕竟您儿子的倔强,不用我说,您更清楚。我想提的就是,我会坚定的提出分手的要求,您跟叔叔也要想尽办法让他远离我这个扫把星。还有一点就是,在近几个月内,还请给子明找个厉害点的保镖,保护他的安全。作为最后一点能尽的绵薄之力,这笔费用由我来支付。” “这点钱我们丁家还是有的。”丁妈眼中的愧疚之色一闪而过:“小方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你和子明之间没缘分……” 方南轻笑两声:“对了,子明跟我说,他们单位有去美国交流学习的名额,您跟叔叔商量一下,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 “南南,”丁子明有点不安的挪动了下身体,牵扯到疼痛的部位,一张俊脸微微抽搐着:“我没怪你真的。我从酒店到医院一直没说话不是因为别的,说出来你别笑我。”男人咽下了口水,喉结动了动:“我看到你那个样子,特别想哭……我怕我一张嘴,眼泪就会掉下来。我不是怕被你看到我流眼泪的熊样,我是不想给那个男人看到……” 方南站在病床边,双手交握着,低头看着男人的手指出神:“明哥,你好好养伤吧。其实这些话我应该等你出院再提……算我渣,我不想拖了。分手吧。” 丁子明瞪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南南你怎么了?有人威胁你吗?” “你可真会想,”青年淡淡的笑,避开男人试图握过来的手:“哪有那么多戏剧性的东西。还威胁呢。我觉得咱俩不太合适,就这样而已。明哥你是个好人,善良正直,愿意相信人性本善。这些都没错。可是我不行,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石坚是威胁了我一些东西,可是最后跪下去妥协的也是我。那天你看到了,我背着你跟别人鬼混,还瞒着你说是有应酬。呵其实我觉得你那天该揍的人不是石坚,应该是我……别说你相信我有苦衷。苦衷是借口,我想活的更好,不仅仅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往大了说,咱俩算是三观不合吧。” “你干嘛这么说自己?”丁子明想要撑着坐起来,却被方南按着重新跌回床上。 “躺着吧,别绪:“人的心是不会说谎的,南南,我从你的眼睛里能看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承认,你的处事原则跟我有差别,可是你有必要上升到三观不合的高度吗?天下所有的恋人夫妻,不同的个体都有不同的性格,哪有完全契合毫无差异的可能性?我懂你的不安和焦虑,其实是我没用,不能给你安全感,无论是经济上还是体能上,我都那么没用……这两天我认真想过了。我要去学散打,泰拳,跆拳道什么的,出院就去。南南,我想保护你,不被别人欺负。” “我看你是恋爱脑了。”方南抽抽嘴角,避开眼神盯着病床拐角处的一块掉了漆的小铁锈:“好吧我承认,你太弱了。抱歉这是事实陈述不是人身攻击。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丁哥你认真想想。真的,希望以后还是朋友,有机会跟源哥他们约着出来喝喝茶聊聊天……你会找到适合你好好过日子的那个人的……再见。” ☆、第七十二章 这是方南几段关系里第一次主动提出分手,可是心里一点不痛快。 丁子明刚刚因为他被打的住院,他就迫不及待提出分手……从表现形式上看,渣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属性。 他清楚记得,他离开病房时,身后男人焦急的一叠声喊叫,叫他的名字,叫南南我不分手。 他也记得,跟丁妈在房门口擦身而过时候,丁妈松口气的低声谢谢。 公司那边打来电话,s市那边工程的第一笔回款已经到账了,同时zd银行的款子也放了下来,公司资金运转眼前毫无任何问题。 不紧不慢的走在医院大院的回廊里,快到吃午饭的点儿,身侧有病人拿着饭盒去打饭。 前面两个看过去四十出头的夫妻样的人,慢慢搀扶着迎面走过来。 方南听到大嗓门的妻子不懂压低声音的埋怨,让你躺着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就行。 然后男人乐呵呵的,没事我陪你走走,躺的骨头都散了。 走得远了,声音断断续续的。男人在说话,带着点虚弱。等我好了,陪你出门好好玩玩,去爬爬长城看看天-安门…… 方南愣怔的回头,看着那两个不认识的身影慢慢走远。 出事前,他还跟丁子明商量要去哪儿玩呢…… 吁口气,方南这会儿特别想找个地方喝一杯。 丁子明你还是去美国吧,山高水长的,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保护你了。看来只能远离我这个扫把星才是根本。 …………………………………………………… 周三晚上,方南到家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寂寥。 丁子明的生活用品,方南已经帮他打包好了,用一个大拎袋装着,如果男人来取,不用耽误任何时间。 两个人共同生活过的空间,如今陡然间少了一个人,到处透着空旷。 方南突然发现他还是错了。他不该把丁子明引到家里来。 如果当初是他住到丁子明那里,那么眼下他回来,再怎么孤独,这间屋子还是完整属于他一个人的。眼下,什么都不对味了。 这间房子到处留下丁子明的痕迹。 厨房,客厅,餐厅,卧室…… 方南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搬到另外一处房子去住段时间,或者干脆再买套房子,反正赚钱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短信。 方南瞄了一眼,都不用去看就知道,这年头这么老土用短信而不是微信的,除了那个小田,不会有别人。 开了房间所有的灯,方南走去卫生间洗把脸,去去酒气。 抬头的镜子里,一张红着眼颓废的脸。方南看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厌弃,直接把毛巾扔在水池里,走去沙发那里脱了鞋躺下来。 他没办法,那张床他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去继续睡,又舍不得扔,这几天只能窝在沙发上睡觉,想着快点过这个磨合期。 躺了没两分钟,门铃响。 闭目养神的青 - 分卷阅读107 年睁开眼,第一反应不是起身下地去开门,而是伸手捞过了手机,滑开屏保。 “丁到你楼下了。” 操!小田就不能打个电话?短信多误事! 方南坐起身,不去管不依不饶响个不停的门铃,直接走到窗口拨出电话,压低了声音:“帮个忙,去便利店买点套子和润滑剂,用透明拎袋或是干脆手上拿着,十分钟后敲门进来。” 小田像是愣了:“什么玩意儿?” 方南急了,声音带点恶狠狠的:“安全套和男用润滑剂!别告诉你你不懂!” “我真不懂。”小田骂了声脏话,他单纯可是不蠢:“你俩的破事能不牵扯我吗?老子是保护你安全的。” “帮帮忙,”方南一下子颓了。这两天他跟小田稍微熟悉了一些,不然他也不敢这么拜托他帮忙:“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着,丁子明这人特别犟,不见棺材不掉泪。” 小田一声不吭直接挂了电话,也没说买还是不买。 额头青筋直跳,混着酒精令人头疼不已。 方南整理好衣服,走过去打开门,面色如常甚至还带了点笑容的堵在门口:“丁哥,这么晚了,有事吗?哦,你的东西我整理好了,现在拿给你?” 丁子明拄了根拐杖,看过去有点狼狈:“能进去说话吗?” “不太方便,”方南直言:“我最近正在钓一个帅哥,抱歉这么晚真不方便……” 方南没说完,可是意思已经完整表达清楚了。 “南南,”丁子明抿了抿嘴唇,眼底有方南特别熟悉的恳求神色:“你别说负气的话,我们好好谈谈行吗?我也是等我妈睡了这才出来见你,她要带我回s市……” “去吧,挺好的。”方南没心没肺的笑:“好好休养一下,骨裂的问题可大可小,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男人已经回家休养了,换下那身病号服,代以蓝色宽大t恤和米色休闲裤:“我们不是一直相处的很好吗?” “那是你以为的,”方南靠在门上,左腿放松轻轻晃着,带着几分轻佻:“说老实话,丁哥,跟你在一块儿有点累,就觉得老得挂着面具扮演正直有为好青年的样子,谁能演一辈子。其实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鸟。”青年舔了舔嘴唇:“咱俩不是第二次见面就上床了吗?” 丁子明特别一根筋:“可是你也说过,你只想找个人认真走下去,一块儿分担一块儿往前走。如果那都不是真心不能信,你又怎么让我相信现在这个你是真实的?” “我也是服了,”方南很夸张的哈了一声:“其实我就是厌倦了,不想继续了,怎么就能引出你这么多联想这么多话?丁哥我一直觉得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我不是死缠烂打,我只是不想糊里糊涂这么憋屈的分手。”丁子明有点黯然:“我知道我要说的话又会被你取笑……你要笑就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方南,”男人咬了下嘴唇,抬眼正视着他:“你到底惹了什么大麻烦?你是为了保护我才提出分手的对吗?” “你等等,你让我先笑一会儿……”方南伸手捂住脸,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不好意思真没憋住。” “我不傻,”男人声音低低的,带着他固有的敏锐和倔强:“你瞒着我去见石坚,在此之前我跟他打架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们早就有过节,你还骗我说就是酒吧喝多了的陌生人。如果不是棘手问题,你没必要不说清楚。还有,星期五晚上快到九点钟,石坚给我打电话,他说你背着我在外面约人打-炮,时间地点都说的一清二楚。如果真像你说的,你俩之间你情我愿,石坚不会做这种事,他明显就是为了报复。还有,你前段时间见了个很大的官,然后就出了事儿,那天晚上那两个男人,一看就是当兵的出身——” “丁哥我要叫你祖宗了。”方南心里已经快紧张死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演下去,可是偏偏还得硬撑:“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你也忒会联想了。丁子明你快走吧,我想休息了。再说,一会儿我钓的男人就该回来了,碰着面多尴尬?”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丁子明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响,小田叼着烟卷,吊儿郎当大踏步走过来。手里拎着个便利店的袋子,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谢谢你啊田宝。”方南如获大赦的冲着小田眉开眼笑。对着一个明显比自己小不少的愣头青,就算演戏,他也叫不出田哥这么无耻的称呼:“进来歇会儿。” 小田的脸都因为那声称呼黑了三个色号,谢天谢地的是,好歹他忍了下来没吭声,算是给足了方南面子。 擦身而过的功夫,丁子明苦笑,话是对方南说的。 “你就病急乱投医成这个样子?你要让我相信,也得找个像样的啊。行了我不逼你了,南南你早点休息。” 丁子明要走,冷不防被转过身的小田一把拎住领子,语气很冲:“你他妈的说谁不像样子?” “我没说你不像样子,”丁子明试图解释:“我是说你……对男人,呃……” 方南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伸手拽了拽小田结实的胳膊:“行了别闹了。”后面一句话是说给丁子明听的:“我看上了,我追他不行吗?” 丁子明顺了顺被拎变形的领子:“改天等你心平气和酒醒了,我再来。” “别再来了!”方南捂脸,简直要被打败了:“丁子明你就不能给彼此留点余地吗?滚滚滚,别耽误我跟田宝联络感情。” 进屋关了门,小田用食指指着方南的鼻子,运了半天气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我什么啊我,我又没怎么着你,不就拿你当了次挡箭牌么?”方南翻了个白眼,倦怠的挥挥手:“行了不用演了,我快累死了。除了主卧和客厅沙发,你自己找地方睡觉,今晚别出去了,做戏做全套,也让那傻子清醒清醒。” “俩傻逼。”小田嘴下是没留情,嫌弃的扔了手里的东西,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一袋子纸盒子落在沙发上,方南听着响声不对。弯腰捡起来拆开一看,除了一个超便宜的三只装套子,其他全是空盒子。 “小田,怎么都是盒子?” “我趁店员不注意拆的,就花了那个简装避孕套的钱。三块五,给我报销。”卫生间传来中气十足的回答,听的人啼笑皆非。 ☆、第七十三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6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 分卷阅读108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1t返回&gt ☆、第七十四章 这段时间方南过的很不舒坦,除了状况频出的各种意外,还有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丁子明。 如果要苦中作乐的在这样的日子里找亮点的话,怕是唯有身边不离左右的小田了。 还是共同经历过水泥“大花盆”灌顶的生死时速之后,小田才在方南第n次问到姓名的时候,大发慈悲、施舍般的告诉了他自己的全名,田齐雷。 当时方南哦了一声,看着二十出头小青年那副明明挺嘚瑟却要绷着的小样,感觉自己真是恶劣,挖空心思的消遣别人获取欢乐。 ——田七的那两个字吗?那雷又是什么意思?你家给你起名的,是中药药剂师? ——白痴。 ——雷,这个名字挺帅的啊,我叫你雷哥?哎不行,你比我小六七岁呢,我没那么厚脸皮,要不叫你雷弟?那你是dy gaga的亲兄弟了哈哈哈…… ——弱智。 方南乐不可支。 放肆大笑总比愁眉苦脸要好得多。 可是很快,方南就笑不出来了。 何跃森跟石坚他老子斗成什么样,方南一点都不知道,小田也从来不说。只是方南能感觉到的,就是石坚他老子不弄死方南誓不罢休的决心。 意外频出的三四次后,方南周遭陡然间安静了下来,是种抽真空般的不安感觉。 连小田都提醒他,怕是收钱做事的人要铤而走险了。 果然。 那天是周五,从早上开始就下起了大雨。 下午下了班,方南老实的按时下班准备回家,根本不敢在外面逗留。 天色阴沉的像是灾难大片的效果,乌云压顶,才五点多钟已经快要看不见天色了。 田齐雷有点烦躁,堵车的时候用食指敲着方向盘,哒哒哒哒,神经质的样子。 方南取笑他是不是在发摩斯密码。 地面上,很多地方都积了水,汽车行驶过去,简直像是航海,劈开两道泛白的浪花。 “我觉得最近紧张的快要神经衰弱了。”方南苦恼的抓抓头发:“弄死我就那么重要吗?小田你跟我交个底呗,我保证不说。石坚到底被你们怎么了?” “我不知道。”小田侧面的轮廓看着特别刚毅,特别有种刀子刻出来的效果:“不是一个行动组。我一直跟在你身边。” “少蒙我。”方南微哂:“你们每天都通电话,你不说我也懒得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石坚的老子,怎么就跟不松口的疯狗似的盯着我,难不成他儿子真被你们砍了?” 小田抿直嘴唇:“你都说了,知道越多死的越快,怎么还问。” 车子经过闹市区,有行人开始烦不了的横穿马路,逼着汽车一溜的变成蜗牛的速度。 夸张的叹口气,方南没辙的开始往下放座椅,准备调整个舒服的位置歇一会儿。 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 方南身体往后倒了大概四十度,他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一道铁丝般的暗光飞过,速度快的无法捕捉。紧跟着是一声闷哼,靠近小田那侧的左边脸颊上溅上两点温热。 无意识的伸手抹了把脸,凑到眼前。 猩红一片。 方南大惊,迅速侧过头想看看小田的伤势。 “别动!”临危不乱的从来不是方南。小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厉:“滑到座位下面去!立刻!双手抱头,不要让自己任何部位暴露在窗口!”顿了顿,青年的声音继续平静陈述:“有狙击手。” 方南已经吓傻了,双手哆嗦着,没出息的缩在副驾座位下面,歪着脑袋紧张万状的看着小田:“你胳膊出血了!” “死不了。”小田沉着的一直在小幅度的让车子蛇形,不影响路况上的正常行驶,可是他很清楚这样足以干扰狙击手的视线,给自己抢时间。其实说起来漫长,从发生变故到小田做决定,不过几十秒钟的功夫。 小田的右肩被击中,鲜血几乎沁染了整条袖子。可是他根本没理会,抬起左手,用下巴撞了下手表的某个位置,迅速打开紧急通讯仪装备。 “有狙击手出现。方位xxx,”小田报了个方南听不懂的说法:“请求支援。完毕。” 手表里很快传来答复,不是何跃森,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声。 “收到。制造混乱离开,老猫会善后。完毕。” 方南彻底傻了。我-操,这是谍战剧吗? 可是…… 缩在座椅下的男人颤巍巍的提醒:“小田,我觉得你的血快,快流光了……” “抱住头。”小田面无表情的用下巴代替左手功能,pia断通话,表情带点遗憾:“跟你的爱车说再见吧。” 下一秒,方向盘向左一转,奔驰6oo一个甩尾,几近一百八十度的掉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路边撑着棚子的水果摊被车屁股撞断了一根竿子,蓝色的雨棚挂下一个角,上面积攒的雨水一股脑倾泻下来。 边上几个等车的女孩立刻开启高分贝尖叫声四散逃开,场面一片混乱。 “下车!”小田冲着撞到七晕八素目光呆滞的方南抬抬下巴:“快!” “肇肇肇肇事逃逸?”方南结巴着,手上却比大脑快的开了车门抖着双腿迈出去,焦糊味涌进鼻腔,豆大的雨点密集的打在身上,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小田也敏捷的跨了过来,大个子弯着腰,从副驾钻出来,瓢泼的大雨顷刻间将他肩头的血水冲个一干二净:“走!” 两人趁乱往水果摊后面的巷子走去,方南纯属是下意识的行为,扭头往街对面看了一眼。 恰好小田同时跟他回了头—— 顺着小田的目光,方南看到幢幢高楼的夹缝里,露出半边已经废弃的五层小楼,斑驳的墙面上用白色涂料刷着硕大的拆字。住户早已搬走,一张张破败的连玻璃都没有的窗洞黑乎乎的,仿佛恶鬼狰狞的獠牙。 方南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经历这么一次惊心动魄堪比现场版oo7的枪击事件,而不幸的是,那个悲催的主角是自己,走狗屎运的是,枪子被田英雄误打误撞的挡了去。 想着那颗子弹的位置,方南后知后觉的吓出一身白毛汗。 如果不是他刚好想躺下歇会儿而调了座椅靠背,而他恰好比小田矮了那么一点。 那颗子弹绝对会准准的一枪爆头。爆他方南的头,或者小田的。 大雨一路掩护着两人的踪迹,而 - 分卷阅读109 小田谨慎观察四周的同时,一直挑的小路走,都是那种有行道树,从高处看不清行人的路。 走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两人跟没头苍蝇样的绕着不知道什么路线行进着。吓得不轻的方南只会全身心的依赖着对方,他只知道小田领的路绝对不是回自己家的方向。恐惧跟着漫天的瓢泼大雨一点点累加,四周白茫茫的,除了两人粗重的喘息,几乎什么都听不到。 “说,说点什么……”方南嘴唇惨白,一半是大雨淋的,一半是吓的。 小田虽然受了伤,可是看过去状态比他好很多。沉稳抗压,毫不慌张:“你要问什么?” “那栋楼,”方南其实不想问什么,就是在这种天地独行的恐慌中,迫不及待想找个出口,说说话也好:“那个杀手在那里?” 小田嗯了一声:“楼顶。” “你不怕他开第二枪吗?”方南觉得肺都要炸了,仿佛灌满了一颗颗生了铁锈的弹子:“咱俩跑不过……” “他没开第二枪的机会。”小田没给他详细解释自己的一些处理手法:“即使有,暴露在瞄准镜里的人是我,不是你。” 傻乎乎的哦了一声,方南试图用笑声减压。哪怕那笑声听起来干巴巴的:“我都十几年没淋过雨了……” 一辆黑色奥迪从远处驶过来,小田不动声色的用左手把方南拖到了身后,两人站到路边一棵梧桐的侧面。 车子没有减速,溅起满地水花,直接驶过,渐渐远去。 无形的压力快要到了峰值,方南捂住心口,张大嘴巴想获得更多的氧气。恰在此刻,小田的手表嗡嗡震动起来。 接通之后,那边言简意赅。 “钉子已拔除。完毕。” “收到。完毕。”小田挂断了通讯,整个身体肉眼可见的松弛了下来。 方南高兴的简直要哭了:“没事了?我们能回家了?” 田齐雷眯着眼,嘴角微翘:“恐怕,你今晚得当把外科医生了。” “啊?”方南傻乎乎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滋味很销魂:“什么意思?” 小田抬头辨了辨方向,向左前方指去:“快速行军的话,二十分钟能到你家。” 方南苦着脸:“可以打车吗?”说完了才在对方看白痴的鄙视眼神里意识到问题:“算了,当我没说。对了,我的车,交警大队你们搞定吗?” 小田很坚定的摇摇头:“并不。你自己去搞定。” 方南发出一声哀嚎,特别想在地上打滚撒泼。 看来,他生辰八字十之八-九跟奔驰不合,老是开这辆车出事。回头还是换辆宝马吧…… ☆、第七十五章 “子弹卡在骨缝里,你如果不伸手进去拿出来,我这条手臂就废了。” 轻描淡写的某人看过去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反倒是拿着薄薄刀片筛糠般的方南满脸惨白,随时要昏过去的惨样。 “不我不行,你这个太严重,必须去医院……” “去医院看枪伤?”小田的表情里写着‘你是怎么想到这么蠢的主意脑子是摆设吗’之类的内容:“别啰嗦,快,我血要流光了。” “我真不行。”方南哭丧着脸,双手都是血,面前的地板上,一个家用小急救箱四敞大开,云南白药,医用胶带,创可贴等凌乱的散着,边上还有一堆染血的白纱布,晃人眼睛:“你干嘛骗我说子弹在肌肉层,怎么办现在……” 小田动了动嘴唇,脸色有失血后的苍白,即使肤色黑都掩盖不住:“我死在你这儿,看谁保护你……”话音刚落,大个子就一头歪倒在地板上,闷响过后动都不动,看着应该是昏了过去。 “小田!田齐雷!”方南失声叫人。伸手想推男人,又被对方满身的血渍吓的缩了回来。手指紧张的痉挛着。 窗外一记惊雷过后,很快是一道亮到瘆人的闪电。 “操!豁出去了!”方南咬牙,恶狠狠的自言自语,他是给逼到绝境了,又是怕又有点莫名的癫狂,就是那种一辈子都循规蹈矩的普通人陡然间被海外绝遗产砸中后的极度恍惚:“横竖疼的不是我,这厮也昏过去了……没事没事,方南顶住!不就是伸进去掏子弹么?就当是猪肉……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絮絮叨叨的,方南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就纯属是为自己壮胆,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温热的血毫无间隙的包裹着他的手指,滑腻又生涩,恐惧放大了细枝末节的感受。方南觉得自己几乎能摸到小田肌肉的微颤和血管汩汩流淌的速度。那种掌控着一个人生杀大权的感觉诡异到令人飘飘然。方南觉得自己有种变态的快感,身体在这种状况下,竟然不合时宜的微微半硬了。 漫长的两分钟之后,整个房间都响彻方南惊喜万状的吼叫:“哈哈哈老子掏出来了!真他妈的牛逼!卡在骨头缝里的——” 语无伦次的家伙并没发现被自己“折磨”的伤患疼的都快装不下去了,手舞足蹈的捏着那颗锃亮的金属壳,肾上腺素飙升到夸张。 “闭嘴!”原本打算继续装昏下去的小田实在受不了:“你他妈的……快拿针缝!老子的血都要流光了……” “好嘞!”方南高兴的过于忘乎所以,都忽略了昏倒的人怎么突然说话了。拍着胸脯信心满满:“看我的,管保针脚美观大方,举世无双!” 号称美观度百分百的方先生,最终给小田缝了个歪七扭八的结果。一共九针,针针丑到惨不忍睹。 …………………………………………………… 方南有点愁。 这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他的多灾多难完全没有完结的意思。变本加厉的是,厉害的田英雄也挂了彩,还不是轻伤。 蹲在床边,方南难得和颜悦色的不去怼小田:“你这受了伤,再有狙击手啥的怎么办?唉怎么就没完没了了?” 田齐雷侧身躺着,受伤的右肩朝上,面无表情:“要不我申请换个人来保护你。” “啊?”方南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别人哪有田英雄好玩。” 青年几不可查的抿了抿嘴,哼:“算你小子有良心。” 方南不服气的伸手拍他脑袋:“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好歹我比你大七八岁,不知道叫哥吗?” “我叫你二大爷成吗?”小青年瞪眼睛,气势十足。 “乖。”方南笑眯眯的:“二大爷帮你煮粥去。” 过了一会儿,从卫生间那边传来方南的埋怨:“我说小田你怎么这么邋遢?小便不能对准了再撒吗?弄的到处都是。” 小田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右手受伤了,左手扶不稳。” 窗外是幽深的夜色,大雨停了,不知道哪里屋檐上的雨水滴 - 分卷阅读110 滴答答的,落在什么空心的塑料管子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快半夜了,方南的厨房里抽油烟机开着,有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粥好了,热点包子还是花卷?”方南关了油烟机,扬声问房间里的病号。 “包子。”小田补了一句:“肉包子。” 正打开冰箱冷冻柜拿包子的某人很不地道的想到了肉包子打狗那句歇后语。 小田吃了八个包子,四分之三锅的皮蛋瘦肉粥。看的方南目瞪口呆。 他知道小田能吃,可是能吃到这种程度,还是吓到了他:“你这种吃法,我觉得我要破产。” “哭什么穷。”小田鄙视他:“你那辆奔驰卖了,能换多少包子?” 于是,方南给小田起了个新外号,田包子。 田齐雷肩膀受了伤,以方南那点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的治疗水平,只要不发炎顺利愈合就是好的,其他刀口和缝合好不好看都是浮云。 而此刻吃饱喝足,方南就在誓死捍卫自己医疗成果的可持续性发展。 “洗什么澡洗澡,你看看你肩膀那个德行。万一进了水发炎,你打算怎么办?” 小田低着脑袋,眼睛自下而上斜瞅着男人,忍不住咧嘴笑,疼痛都压下去了:“你再叉个腰,就是鲁迅老爷子笔下的圆规,谁来着?豆腐西施?” 方南气的鼻子不来风:“你懂不懂好赖啊,我这——” “行了行了,比我妈还啰嗦。”小田一脸头疼的表情:“我这浑身又是雨水又是血水的,不洗澡能过吗?你的床不要了?” “你们当兵的野外训练,不是一两个礼拜不洗澡是常事吗?这么矫情!”方南可没客气。 “跟个女人似的伶牙俐齿,”小田从鼻孔里哼了声:“我都从野战军出来两年多了好不好。” 两人各不相让的结果就是各退一步,小田去擦擦身体,避开受伤的位置。 方南责无旁贷的扛下了负责打水及拧毛巾的活计。 夜深人静,方南低着头清洗毛巾,脸盆里一片刺眼的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寺庙烧个香?今天这条命纯属是老天爷保佑捡回来的。不是那会儿我调座椅往下躺,那颗子弹正好打我脑袋的位置。” “对不起。”小田抿了唇,突然道歉:“是我考虑不周。” 对方突然这么正儿八百的道歉,搞得方南都不好意思继续后面的话了—— 您老人家不是斩钉截铁说不会出动狙击手吗?还说枪械风险忒大。 “这不是福大命大嘛。”方南想随意的挥挥手,结果甩了病号一脸水珠子,还得自己讪讪的用毛巾去擦:“你再厉害也不是神算子吧,哪会知道对方出什么招数?” 小田坐在椅子上,神情有点沮丧。年轻人的那种垂头丧气特别简单,嘴角微抿着,眉梢耷拉着,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写着别惹我烦着呢。又好笑又惹人怜惜。可是另一方面,二十出头的小田还带着那个年龄特有的朝气,愣头愣脑的,青涩到不懂圆滑是什么。这样孩子气的表情,晃的枝头的花朵都蔫了。 方南看不下去了。伸脚踢了踢椅子腿:“哎你干嘛啊这是,我还没感谢你帮我躺枪呢,还有后来拽着我逃命。我跟你说,我爸会说一句话,该井里死河里死不了。咱这条命阎王爷还没到时候收呢。再说了,生死有命,谁还不都得难逃一死?哎说的我这个累,还得我开导你……” 田齐雷很快收起了外露的情绪,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不客气。”方南很得意的挑眉毛:“你觉得我是不是可以去社区做个主任什么的,专门调解家庭纠纷开导年轻人?我觉得我行……” “谢谢你帮我保住了脚丫子。”小田诚恳的抬眼看着他:“真的。” 方南一脸噎得要死的神色:“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觉得你可怜。” 小田到底年轻人,喜怒哀乐都浮在脸上,何况他也不屑于掩藏。 眼下成功给方南下了套,乐得他肩膀直抖,一边疼的皱眉一边还忍不住笑:“逗你太好玩了……哎呦疼……” “疼死你活该。”两人这么打着岔,下午那些令人畏惧不安的惊魂一点点消散了,情绪稳定很多。 小田自己把胸口腰腹擦了,后背够不到,还得让方南来。 方南一边擦,一边啧啧称赞:“小田你这肌肉练得真不错啊,一点不浮夸,还特别有力好看,跟那种泡健身房的就是不一样。” 田齐雷小声嘟囔了一句:“别乱摸……” 方南先是一愣,接着笑的弯了腰:“操,你当我吃你豆腐啊?小破孩毛都没长齐,夸你两句就上天了。” “胡说什么?我就是怕痒!”结果不成想小田对他这句话反应特别。 年纪大了,感情上的波折稍一牵扯就是伤筋动骨的疼,愈合还特别慢。 这么说来也是庆幸。 丁子明被强压着回了s市,一开始每天都固执的电话短信微信的飞过来,方南则是视而不见,不接不回不看。 他怕自己看了心软, - 分卷阅读111 会忍不住冲动做傻事。 三十的人了,不能再那么任性妄为了,何况还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一个礼拜之后,丁子明不再无时无刻的持续轰炸,倒是养成了每天三通电话,三条短信三条微信的习惯,持之以恒,还挺有规律。 有时候信息内容短,直接浮在手机屏幕上,那些字不可避免的就入了眼进了心。 “特别想你,中午点的外卖,没你做的一半好吃。” “南南你真狠心,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 “睡不着……两点了……想念我们床头那只熊。” 方南卧室的床头,有只巴掌大棕色的毛绒小熊,两人出去买笔记本时候,丁子明看着好玩买的。当时还被方南取笑为少女心爆棚。 在一起的时候,反倒是方南经常在睡前摸摸那只熊,又乖又萌的,就像丁子明。 方南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就是那种传说中注定要孤独终老的人。他大概不会再碰到像丁子明这样的人了。对他好,简单直接,一心一意,孩子气。 三十岁的感情跟十八-九岁不一样,不再那么要死要活天崩地裂的。可是一旦没了,一点点加着砝码,难受是经久弥新不断累加的,不容易忘不容易放。心里什么地方越来越重,什么地方又是空落落的,倦的每天睁开眼不想爬起来。 没有任何念想。对,就是这个吧。 活着,没奔头,没念想。 …………………………………………………… 小田在方南家里的几个窗口装了一些小东西,作用大概就是警报器之类的。 既然不出门,就得防着那些暗处的人闯进来。 方南不是不怕,不过经过了大雨天那天的失态,他也回过了劲儿,心底里那股坚韧和倔强反弹回来,有点豁出去的烦不了。 出事的第二天醒来,方南睁开眼看着静悄悄的屋子。除了庆幸自己还活着之外,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个念头。他是不是应该给丁子明写点东西? 万一自己躲不过这一劫,背着黑锅去死总是不甘心。 此刻想来,他是多么的接近凌梓樾的思维模式。想让对方知道,又怕对方知道伤心。尤其写信留言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操! 当然方南最后啥都没写。初醒时候那点软弱和感伤很快被小田的各种要求驱逐出脑海,再无踪迹。 ——今天喝骨头汤吧,你赶紧在网上下单,中午就能炖; ——你帮我挤个牙膏,我左手挤不好,掉两次了; ——没事别往窗口晃,嫌自己命长?三十六楼就安枕无忧了? 方南特别郁闷,原本觉得小田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结果发现这厮是颗黑心糖果,剥开令人感动的外衣,里面又咸又辣。完全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偏生人家为了保护他受了伤,再气也得忍着。 两人面对面坐在茶几那里喝骨头汤吃包子——方南已经快要吃恶心了,田包子乐此不疲。 那颗方南生平第一次做手术取出的子弹就那么炫耀般的摆在茶几正中,闪着金属特有的寒光。 “黑市的子弹,不是部队上的。”小田摸摸肚子,满意的打个饱嗝,长手长脚的摊开四肢,靠在沙发靠垫上。 “有区别吗?”方南一手拿着包子,一手拿过子弹翻来覆去的看。 “没编号。”小田解释:“如果是部队上的,一定有编号,每一颗都有。” “田包子,”方南不理会对方拧成铁疙瘩的眉毛:“就是说,那天开枪的,算是杀手?”方南不傻,慢慢有所领悟。 这意味着他们要提防对付的,不是官方的力量,而是民间买凶的力量,结果天差地别。 “不傻嘛,”小田难得夸他,就是夸的有点含蓄:“就是这样。” “所以你的兄弟,呃,我是说你打电话那边的联络人,才敢下手干掉对方是吗?”方南有点小谁都会吓傻的。” “我不会。”小田得意洋洋的抬下巴。 “你是专业的,”方南翻个大白眼:“就好比你一个二十多岁世界体操冠军来跟一个刚学会玩双杠的小学生比赛,你好意思比较吗?” “你也知道你是小学生?”吃饱的田齐雷脑子转的特别快,一点没有迟钝的迹象:“不过那种情况下,你没吓尿裤子已经算是好的了。” “你!”方南瞪圆眼睛,攥了攥手指头:“不是看你受伤,我非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来啊,”小田摆明了就是‘你好意思献丑我就好意思笑纳’:“对付你一只手足够,我两条腿都可以捆起来。” 被这种碾压性的歧视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方南摆摆手:“得了,回头你伤口炸线,还得我缝,我才不跟包子精一般见识。” 小田歪着头,左手斜斜撑着脑袋看着方南。 “你这人跟我最开始想的不一样……” 然后就没下文了。 方南没接话,认命的站起身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 身后的小田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人进了厨房看不到影子,仍然愣着发呆了好几秒。 …………………………………………………… “我读高中的时候,篮球打得特别好,那帮女生啦啦队的,站在篮球场旁边又叫又跳的特别疯狂。”小田手上夹着烟,表情嘚瑟中还带着点少男的小羞涩:“当然,我不只是篮球打得好,我什么球都玩的特别溜。羽毛球乒乓球桌球足球排球……你呢?别说让我猜猜。” 小青年上下打量几眼方南,带着不加掩饰的鄙视:“你一看运动细胞就特别差对不对?走路能扭到脚那种。” 方南坦然的点点头:“嗯呢,关键是因为穿高跟鞋不好走。” 看着小青年的惊愕脸,方南不动声色的继续:“还有裙子,半半拉拉的,得慢点走才好看,飘逸。” 小田的脸已经扭曲的没法看了:“你扯淡呢吧?还高跟鞋裙子!” “骗你干嘛,”方南一本正经的:“我不仅穿过我妈的裙子,我还戴过她的胸罩呢哈哈哈……” 田齐雷看过去像被雷劈了,眼角直抽:“你……” 这种互怼模式让方南很轻松,没有提防也不用话出口前想三遍,更重要的是小田不会生气,更没瞧不起他。 很有意思。 “哎我说,咱俩也算共同经历过 - 分卷阅读112 生死了不是?”方南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那天都在想,万一那个杀手跟着追上来,咱俩说不定要同年同月死了。现在墓地这么贵,你一个穷当兵的,干脆就跟我埋一块儿算了,反正烧成灰啥都看不出来了。到时候骨灰盒买大点,别挤着……” 胡言乱语着,方南摸过一根烟点上,小流氓样的叼在嘴边,要掉不掉的。 “谁跟你埋一块儿,”小田那张微黑的脸红了红:“就算死了,我也是烈士,你一被黑社会仇杀的老百姓?咱俩不可能是一个待遇。” “嘁,”方南不服气的反驳:“你又不是死在战场上,算个逑的烈士啊?” “我死在拯救老百姓的过程里了。”小田呲牙,像只野性十足的兽:“我妈还能拿到抚恤金呢。” 掸了掸烟灰,方南换了个话题:“田包子,你谈对象没?” 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红了脸,犹豫了一会儿老实的点点头:“老家有个,初中同学。” 方南乐了,坐直身体劲头十足:“我打赌你还是个小处男,没开过荤对不?” 这种话题永远都是男人的短处,莫名其妙。小田血气方刚的,自然不甘示弱。 “谁说的?!我出来当兵前就那啥了。” “哦——”方南拖长音,笑吟吟的挑挑眉毛,神情揶揄:“爽吗?” 小田强作镇定,眉梢眼角的紧张暴露了他的内心:“爽。” 方南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 呼口气,田齐雷沮丧的抓抓寸短的头发,嘟囔:“好吧,我承认,其实确实没有……” “哎呦笑死我了……没有什么?”方南斜勾他一眼,颇有点风情万种的意思。其实他真不是故意的:“没有对象?没有开荤?没有爽?” 小田暴躁的加大音量:“什么都没有行了吧?我出来当兵第二年,她就写信跟我分了。当时我们封闭训练,那封信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小田撇撇嘴,声音低沉了些:“我打电话都来不及了。” “哎我们田包子这么厉害又牛逼,以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方南觉得自己有点圣母,凑一块想怼,看到对方可怜兮兮的又心软,忍不住要安慰。 这几天两人哪儿都去不了,楼都不下,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精力过剩。一点了,还是没有丁点的睡意。 “其实女人挺麻烦的,不想谈了。”小田嘟囔一句,没看方南:“没意思。” “啊?”方南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去拿两罐啤酒,太热了。”小田从沙发上爬起来,转身走向冰箱。 小青年的背影真迷人,宽肩瘦腰,蓄满力量,充满了阳刚硬朗的雄性荷尔蒙。方南看着他,眯了眯眼睛。 ☆、第七十七章 短促的滴滴声响起,小田低头看了眼手表,从沙发上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六月份了,a市已经进入高温天气,加上快要入梅的低压,到处闷热的令人抓狂。 方南纯属无意识的,看着小田的背影出神。 小青年穿着打扮的就跟邻居家的任何一个普通孩子没什么二样,短袖t恤大短裤,脚上是夹趾的凉拖,手上还捏着根烟。 除了那个手表。 这么久了,何跃森跟他的对头也该斗出胜负了吧? 很快,还没两分钟,小田就走了回来。神情之间,有种说不出是好是坏的味道,挺奇怪的。 “怎么了这是?”方南又拉开一罐冰啤酒递给他:“最后一罐了啊,别忘了你还是病号。” “所有a级防备都撤了。”小田没头没脑的:“人死了。” “谁死了?”方南没提防,呛了口啤酒,立刻咳得惊天动地。 “我们给他起的代号是老k。”小田没什么表情的变化,很淡漠。他伸手接过啤酒:“一心想将你置于死地的人,你口中,石坚的老子。” 方南瞪圆了眼睛,惊的不轻:“啊?你们暗杀的?” “病逝。”小田喝了一大口啤酒,t恤下的肌肉牵扯出流畅有力的曲线:“四个小时前,b市xh医院。脑癌。” 一时间很难消化这样的消息,方南明显脑子转的不够快:“那我安全了是不是?” 小田皱眉:“都跟你说a级防备全部撤了。” 方南傻笑着抓头发:“太好了,这么天大的好消息,还得再喝点好酒庆祝庆祝。可是别人死了我们喝酒庆祝好像不太好?不管他,谁让他一门心思想杀了我呢。对了,这么大人物去世,我得看看电视——” “别折腾了。”小田看过去并没有解脱了的轻松:“官方消息起码二十四小时之后才会发布,没那么快。” 高兴的有点忘乎所以了,方南从茶几前的地毯上爬起来又去拿酒:“来来,我把那瓶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咱俩一醉方休!” 这时候方南好像忘了,两分钟前他还跟个老妈子似的叮嘱伤患不能多喝酒。 小田没拒绝,一杯接着一杯。两人就着花生米,愣是喝光了一瓶五十二度的茅台。 “你这边没事了,我也该撤回去了。”小青年喝酒上脸,连鼻子都是红通通的,煞是可爱:“你高兴吗?” “当然高兴!”方南有了几分醉意,斜靠在沙发底座上,两条腿一伸直一弯曲,惬意无比:“我都快高兴死了!”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得罪田小爷了。青年虎着脸:“不就吃你几个包子,就这么巴不得我走?” 方南哈哈大笑,借着酒意伸手去拧小田。拧不着脸,方南退而求其次的拧腿。可是小青年结实精壮的小腿连皮肤都拧不动,最终失败的方酒鬼只能泄愤的拽了两根腿毛。 “二大爷给你打包三箱子,不,五箱子肉包子!带回去慢慢吃!行不行?田包子?” “你多大了还给人起外号?”小田给拽疼了,伸脚作势要踢人:“幼稚不幼稚?还好意思让我管你叫哥。” “错!”方南止不住的笑:“不是哥,是二大爷。” 被迫躲躲藏藏了一个多月,方南此刻有种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的感觉,兴奋混着酒精,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怎么都拦不住。 “我叫你声二大爷你敢应吗?叫就叫,我还能怕被你的葫芦收了去?简直是笑话!” “疯子。”小田看着他,慢慢也被感染了,亮晶晶的眼底沾着轻松的笑意。 “呼!自由呼吸的感觉真舒服!”疯魔的方南说累了,靠着沙发底座没支住,慢慢滑向一侧。 小田动了动腿,赶在方南滑倒之前,用左腿撑住了男人单薄的脊背。 方南没起身,就那么背靠着小田的腿,看不见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房间里从鼎沸的热闹喧嚣狂欢,一下子进入了仿佛真空 - 分卷阅读113 般的安静。 小田不自在的舔了舔嘴唇。 “你明天就要走了?回何司令那边?” 田齐雷没说马上,含糊的嗯了一声。 “出人头地,大展宏图啊。”方南哼笑,醺醺然的向后仰头,这姿势看过去就像是他躺在了小田的膝盖,带着点无言的亲密:“跟着何司令好好干,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小田摇摇头,没什么野心的平淡话语:“再过一年多我就申请转业。” “傻子,转业就什么都没有了。”方南挑眉看他。因为角度的原因,从小田的位置倒着看方南,那张脸蒙了淡橘色的光晕,竟然带了些绮丽的妩媚。 “等我转业了,来找你玩好不好?”小田没接他的话,兴致勃勃的问。 “找我玩什么?当保镖上瘾了?”方南取笑他:“不当兵也好,好好回老家,找个工作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儿子认真过日子。挺好。” 小田给说的不出声了,过了一分钟,话题跳的突兀。 还是重复的那句话:“你跟我最开始的想象的一点不一样。” 方南懒洋洋的:“最开始?酒店营救那天晚上?觉得我很恶心?” “不是。”小田嘴巴张开又闭上,停顿了几秒像在思考:“我就是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那么……” “那么什么?”等不到下文,方南开始自行接续:“放荡?淫-乱?下贱?” “不是那样。”小田有点着急有点窘迫的抓抓耳朵:“我说不好,就特别勾人,像个女人样的……你别生气。” 闭了闭眼,那天晚上混乱又不堪的画面纷杂浮现。 他一开始不同意玩捆绑。可是石坚几乎是强硬的,仗着体力的优势和“只捆双手打活结”的谎话,将方南像只可怜的、待解剖的青蛙一般,四肢大开的捆在床上。 “你爱他吗?” 方南回过神,眨眨眼才清楚,小田问的应该是丁子明。他也不惊讶,也没骂他,认真想了想之后点头:“爱。” “哦。”小青年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 “你问这个干吗?”方南伸手揉了揉额角,酒意一点点沁染上来。仿佛九月的桂花飘香,无孔不入。 “没事,”小田言简意赅:“好奇。” “好奇害死猫,害死狗,”方南眼前开始有重影,真是醉了:“害死田包子。记住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头疼的皱了皱眉,方南嘟囔着补了一句:“走了就别回来了,真的,二大爷是为你好。” 后来方南醉的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依稀记得小田帮他揉太阳穴的,那双能拿枪能搏击武器般的手指,轻柔适度的按着他一跳一跳的额角,舒服的令人昏昏欲睡。 最后的最后,方南好像听到小田叫了他一声哥。 “哥,我听你的,不回来了。” 第二天方南醒来,空落落的房子再无小田的半点踪迹,连着那些个人的痕迹,茶几上的子弹,统统消失不见。干脆利落的就像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 过了两天,方南天天关注的新闻联播播出了一个领导去世的消息。那个领导德高望重,是个好大好大的官儿。还有,他不姓石。 …………………………………………………… 最开始发生石坚那件事情的时候,方南不是没想过。 等危机过去翻了篇,前后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他总能再去厚着脸皮把丁子明追回来。 更何况丁子明都不用他去追,勾勾手指头就能冰释前嫌。那么傻,傻的心酸。 甚至在跟丁妈来往的过程里,方南用了点小心机——从头到尾他都是忍气吞声的低姿态,却不动声色的表明自己是因为惹了麻烦却不想连累他们的儿子,只是为了丁子明好。 他给自己留了后路,也博取了不多却足够的好感。他识大体,尊重长辈,示弱的不招人厌烦,恰到好处又能博得同情。是啊,谁不同情弱者呢? 眼下危机过去了,只要他跟丁子明私下里稍一松口,丁家父母还是拗不过儿子的坚持。毫无疑问。 卑劣吗?有点吧。 如果能被爱着,谁会想一个人孤独的走完一辈子? 这么犹豫不决着,丁子明的电话就点亮了手机屏幕。 盯着那个每天都会报到点卯般的名字,方南鬼使神差的划开了接通键。 “南南?!”丁子明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细听还有点颤抖:“南南你在听吗?我、我的脚好了,我想回a市……” 方南没出声,咬着下唇勾了勾嘴角。 “南南你不知道,我爸有多过分。他竟然跟他部队上的朋友借人看着我,跟看守犯人似的,太没人权了!”丁子明的语气忿忿的。 傻子,那是为了你的安全。方南在心里回答他。 “我现在好了,我要回去上班。南南,”丁子明小心翼翼的:“有时间出来喝杯茶聊聊天?你别多想,要不咱们叫着黄韬夏源他们也行。人多热闹。” 方南把手机更贴近耳朵,忍不住心里那些渴望。渴望美好渴望温暖渴望有个真心彼此归属的人,紧紧抱在一起,慢慢走下去,就是一辈子。 “南南,我这段时间去练肌肉了,真的。有专业的教练指导,受伤的左脚没动,练的别处。那个教练很厉害,还教了我一点防守攻击的小技巧,如果不是因为他在s市而我在a市,我真想拜他为师学点功夫,他身手很好的……” 听着电话那端的絮絮叨叨,方南觉得倦怠的心思都舒展了开来,懒洋洋的,光是说着、听着这些没营养没作用的废话,都很舒服。这就是丁子明独一无二的厉害之处吧,不惊天动地,很寻常很烟火的人生。 “南南,”一直听不到答复却也没被挂电话的结果让丁子明胆子有点大:“你别去钓别的什么小帅哥了,我真的在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好。”方南从头到尾就说了这么一个字,然后就挂了电话。 脸颊发烫头发昏,心底里有点小小的羞耻—— 不过一个多月前,他才信誓旦旦的答应丁妈,他不会再给丁子明任何机会和希望。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依照他对丁子明的了解,不出三天,那厮一定屁颠颠的跑来堵门。 很久很久之前,秦锋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此刻大煞风景的浮现脑海。 丁子明就是个二愣子,我怕他被你玩死。 ☆、第七十八章 两人一个多月前分的伤筋动骨,结果一个多月后好的莫名其妙。 丁子明是第二天傍晚出现的。 方南下了班,才开着车出了地下车库的门,就看到路边站着的丁子明。 圆领白t恤,黑色工装五分裤,整个人瘦了精壮了 - 分卷阅读114 ,挺拔的像棵小白杨。好笑的是,他的头发剃的寸短,从未有过的新发型。不知道是不是在家关禁闭少了风吹日晒,男人的皮肤都白了一个色度,戴着黑边的眼镜,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愣头愣脑的大学生样子,带了点风尘仆仆的傻样。 他的脚边,放着个硕大的无纺布拎袋。 方南又看了一眼,那个拎袋有点眼熟—— 是他帮丁子明打包,最后是丁妈过来拿走的那个,装着丁子明留在他住处东西的大拎袋。 一瞬间有点啼笑皆非。这人不会原封不动的又把他的物品拎回来了吧? 丁子明看到了他的车,兴奋的从安全的人行道上往下迈了两步,站到行车道上。 按了按喇叭,方南慢吞吞的摇下车窗,也不说话,左手食指往下拉了拉墨镜,从上面露出的缝隙看着丁子明。 “南南,”丁子明明显有点绪奇迹般的被抹平,只剩些微不足道的涟漪。此刻回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时间就是有这种魔力,让话,随手指了指窗外:“荷花都开了。” 丁子明果然乖乖的趴在窗户上看花,看着看着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低低笑出了声。 “南南你知道吗?我曾经干过一件很糗的事儿,喝多了绕着湖边夜跑,后来逮着个陌生人吐槽,颠三倒四的说了好多话。” 心里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记忆浮现,方南惊奇的挑了挑眉:“靠近火车站那里?感情上的事儿?” 丁子明啊了声,回过头满脸惊奇:“你怎么知道?” 忍不住就想笑。命运怎么这么神奇。 “那个陌生人就是我。我不是在z市读书吗,那天好像是回去拿毕业证,回来晚了,在湖边乘凉。结果碰着个醉鬼,边哭边倾诉,说什么被人甩了,心里难受之类的傻话。” 男人耳根都羞红了,不好意思的样子看过去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莫名动人:“我那时候有点钻牛角尖,就觉得秦夏会被秦锋害的很惨……” “想起来了。”方南实在憋不住:“我记得你说被打了,要去报个跆拳道班练身手。现在看着那还是假大空的画饼啊。对了我还劝你节哀的哈哈哈……” 丁子明讪讪的,糗的不行:“你就别笑话我了,这回我是认真的要练身手,过几天我就去找会馆问问。南南你信我。” “行了。”方南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前面的道路,嘴角还残存着浅浅的笑意:“都这个年龄了,要是出于强身健体的目的去学学还行,要是逞强斗狠,早就来不及了。别再不小心把腰给闪了。” 前面路况有点堵,方南随手打开了收音机,主持人正好在播放歌曲的间隙说着什么。 “……这位厉先生想对他女朋友说,媛媛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再生我气了好吗?嗯,看完厉先生给他女朋友的留言,相信会让很多听众会心一笑。我们都曾在和爱人相处的时候犯过这样那样的小错误,有时候会吵得发狂,可是静下心来回头一看,最舍不得放不下的,还是心头最爱的那个ta。一首老歌,宝贝对不起,送给媛媛小姐,也送给所有收音机前的朋友,珍惜身边的爱人,记得送上自己最真挚的关怀。” 隔了两秒钟,收音机里传出很老的旋律。 “……一千朵玫瑰给你要你好好爱自己, 一万万句对不起离开你是不得以。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脸上有点臊得慌,方南想去关收音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注放大了情绪,总觉得丁子明也同样从这首歌里听出了共鸣。 恰在这种难捱的时刻,丁子明的手机响了。 “我妈。”男人看了一眼,神态轻松的接起了电话:“妈。” 电话那边的咆哮,即使不是免提,方南都听的一清二楚。 “丁子明你是不是疯了!老子安排两个兵还看不住你,你怎么不上天!” 连骗带哄的挂了电话,丁子明讪讪的瞅了眼方南:“我爸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其实南南你别误会,我爸妈对你没意见,就是瞎操心……” “行了。”方南擦擦笑出的眼泪,淡定的单手指了指前面路边的蓝旗咖啡:“先去坐坐喝点东西,我有话跟你讲。” 丁子明的不安看的明显:“我没问题要问,我都想清楚了。” “我有。”方南减了车速,缓缓驶进停车场:“如果你还想继续,无条件忍让包容是行不通的,迟早有一天,就算我想跟你解释你都不会想听了。” …………………………………………………… 蓝旗二楼的靠窗位置能看到湖景,大片的荷花离得远了些,不过水天一色,远处是城市天际线,依然美不胜收。 “这里面牵扯到一些上层的小秘密,抱歉我不能跟你说。不过我自己的部分,我可以知无不言,只要你想听。”方南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上,车钥匙和墨镜在左手边,随意的放着。 “石坚是公司长期合作银行刚调过来的行长,”方南理了理思路,娓娓道来:“这人,有些不好的癖好,你可以称之为变态。在酒吧碰到那天,他应该是喝多了,借酒装疯跟你打了一架。他那人心眼小,应该就记恨上了。当时我没说我跟他的过节,一来是烂俗的不想你掺和进来。二来,我当时已经做了决定,打算一拍两散不跟他斡旋了。至于后来的变故……石坚是个私生子,他有个很厉害的老子。所以他为所欲为做什么,都有人给善后。你别问他爸是谁,我也不知道。反正他算是杠上了,没打算放过我,还有你。你记得那个所谓打错的电话吧,就是石坚。他一早做好要同时对付你的打算了。” 丁子明伸手想握住坐在对面方南的手,让方南一巴掌拍开了:“别起腻,听我说完。” 瘦高的男人扁了扁嘴,有 - 分卷阅读115 点委屈又有点不甘心,最终还是乖乖点头:“好。” “你该清楚,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正好有人也要对付石坚,需要有人把他钓出来。所以,我就是那个钓鱼执法的诱饵了。”方南呼口气,喝了口茶:“这种事比较恶心,我不想让你知道。当然,那天我没打算跟石坚做到最后,我跟合作者要求的底线也是这个。没想到石坚给你打了电话。”脸上有点发烧,方南还是坚持着低声说了下去:“那天没做,不管是口还是后面。你看到的,都是石坚故意要你看到的。嘴边的……是我小腿上的毛发,身上那些j液,是我自己的……没办法,他用的东西太……还有软刺……”方南咽了下口水,垂下长长的睫毛:“我就是这么个千疮百孔的,烂的都补不完整的人,丁子明……你后悔吗?” “如果我后悔,你会大度的说没关系,以后还是好朋友吗?”丁子明这回没急着表忠心,认真的目光透过镜片,一眨不眨的看着一臂之隔的青年。 方南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间脸上有点僵硬。 “这些天被我爸关在家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我认真的,从头到尾的想了很多,包括我们的关系。”丁子明抿了抿嘴唇,很坦然:“我们都不是彼此的初恋,都带着过往的痕迹,或者是好的,或者干脆是伤口。你见过阮郁,知道秦夏,看到过我挨揍时候的狼狈软弱,知道我的没用。虽然你几乎没问过那些过去,可是他们都存在,不会因为我喜欢还是不喜欢就凭空消失。最开始阮郁出现的时候我都慌死了我,我拼命想捂住,不想你看到那些不好的,怕你觉得我滥-交不专情,怕你不要我……这几天我就想,你并没有嫌弃我,最起码你的生气还在底线之内,不会因为我的过往就不要我,何况阮郁的事情,确实是我处理的不好,我的性格有缺陷。你也有过去,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凌梓樾,还有我不知道的。原来我还埋怨你不说,现在想开了,也觉得没那么重要了。南南你别用那种看白痴的眼光看我,我知道你想说那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男人摸了摸鼻子,怎么看都带着傻气,认真动人的傻气:“过去不能代表未来,过去却能看出一个人最真实的内心。我喜欢你,不止是现在的你,还有过去沉淀在你身上的一切,优点和缺点。石坚这件事情,我生气是因为你一直试图自己扛下所有,完全没想过要跟我共同承担。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弱不惊风?南南,你代我做了决定,却从来没问过我,真要倒霉了是不是打算跟你死在一块……这让我很挫败,好像我们的关系里,从来都是我才是弱势的那一方,需要你的保护和羽翼。南南,我们都是男人,都有自己的社会责任和虚荣的面子,我想护着你,就像你不说却拼命护着我一样。” 方南吸了吸鼻子,神思有点飘忽。 咖啡馆里放着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带着淡淡的哀伤。是那首著名的天空之城。 “好的,坏的,得意的,糟糕的,接受才是完整。”丁子明还是肉麻的不顾反对握住了方南的手:“你的出发点从来就不是要一拍两散,我又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外人那些恶意?南南,我爱你。这一个多月的度日如年,让我看的更清楚也更释然,我爱你的柔软,也爱你的倔强,还有你不说出口的小心机,我都觉得可爱。”男人有点腼腆和不好意思:“你别瞪着我,肉麻也就这一次行吗?我都快憋死了。我妈跟我聊天,她说男人就不能死攥着,盯的越牢越容易出事。夫妻之间一旦有一方视对方为自己的所有物,那关系和表现出的就很麻烦。我过去老埋怨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其实也是我不自信的表现。我想知道你想什么做什么,那样才能让我安心一点。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改的很好,起码我会认真去改……信任,还有平等,还有什么我忘了。你别笑,南南你脸红了,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方南:导演,这人太爱演了,戏精附体,快拖出去斩了吧…… ☆、第七十九章 丁子明就这么搬回了方南的家里,神助攻是意料之外的丁妈。 丁爸雷声大雨点小的吼了丁子明那么一回,也没做出什么再来押人回去关起来的事情。 至于去美国的计划,想当然的流产了。哦不,是推后了好几年。 倒是方南,搞不清楚丁家知道多少。想了半天的腹稿,背着丁子明郑重的给丁妈去了个电话,大意如下。 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危险。我喜欢子明爱他尊重他,跟你们一样。所以阿姨,谢谢你们的成全,我会和子明好好走下去,好好过日子。请放心。 丁妈当时隔着话筒叹了口气,简简单单说了声好。 …………………………………………………… 箭在弦上,要命的方总喊了暂停。 丁子明急的额头青筋乱蹦,只恨自己怎么没有孔武有力的身手去霸王硬上弓。可是话说回来,他也舍不得。 躺在床上的青年笑吟吟的,汗湿的脸上带着狡黠和欲望,皮肤因为刚刚的耳厮鬓磨而泛着淡淡的粉色。 “明哥,你对我的身体,真的没心理阴影吗?” “没有。”丁子明想咬人,脑仁跟着身下一起作乱,一跳一跳的疼,迫不及待。 “没想法?”青年撇撇嘴,屈膝蹭了蹭男人怒张的某物:“啧啧,洪湖水发威了。” “有想法。”男人咬牙切齿:“我觉得你还可以再浪一点。” 方南吃吃的笑,向上勾着头凑到丁子明耳边,表情艳丽如怒放的大丽花:“有本事,你艹死我呀。” 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宿,到最后还是方南体力不支,扶着腰告饶。 “你在家这个月,你妈给你吃虎鞭的吧?生猛的跟一辈子没做过似的。” 丁子明亲亲他的鼻尖,满脸饕足:“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月养精蓄锐,连手-枪都不打。哪怕想你想的上劲了,我就去我妈那里借大悲咒来念,硬忍下去。” “忍者神龟啊,”方南慵懒的翻个身,改趴为半坐着,伸手摸过烟盒:“原来铆足了劲儿回来可劲折腾我。你就那么有信心我会让你爬我的床?” 就着方南的手,丁子明也抽了口烟,惬意的眯起眼睛:“没信心。可是万事就怕不去试。这不是成功了吗?” 笑骂了句禽兽,方南深吸口烟:“上个月答应你出去玩的,还去吗?” “去,必须去。”此刻什么我爱工作都是屁话,丁子明点头点的毫不迟疑:“国内国外,天涯海角。”我都跟你一起去。 “行啊,我做个主,去伦敦吧。”方南笑笑的掐掉吸了一半的香烟,面色如常:“去代凌梓樾扫个墓,快十年了。” 丁子明有点意外,看了看方南 - 分卷阅读116 ,最终点点头:“行,听你的。” …………………………………………………… 一众整齐的墓碑之间,凌梓樾安息的那一块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黑色的墓碑沉重肃穆,上面刻着一排英文名,一排中文拼音,最下面是一句话。 “与爱长眠,并不孤独。” 轻笑一声,方南眼眶有点微湿:“凌梓樾,我来看你了。” 跨过时间的长河与心理的千沟万壑,扔掉那些偏见和我执,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 或许还是会难过,可是那些伤感很纯净,不再带着偏执的判决色彩,哪怕只是个老朋友。 丁子明握了握方南的手:“我去旁边抽根烟。” “没事,”方南吸吸鼻子,大大方方的不加掩饰自己微微沁出的眼泪:“梓樾,这是丁子明,我的爱人。他对我很好,像你一样,护着我包容我陪着我走下去……他有点傻像个长不大的彼得潘。如果你们认识,你会欣赏他。” 丁子明被夸的不好意思了:“你们说说话吧,别管我。”安抚的拍了拍方南的肩膀:“我没吃醋什么的,认真的。” 这回方南没再拉着丁子明,扭头看着男人走到不远处挂了牌子的“s-okg”吸烟处,跟两个当地人友好的打了个招呼,拿出了烟。 方南收回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墓碑。 我曾如此爱你,就像爱自己的生命。 “你说你多傻,白血病有什么可隐瞒的?让我陪着你走完最后一程不好吗?”方南蹲下身体,伸出手指小心的拂过墓碑上的‘ziyue 1g’:“也或许你是对的,选择不告诉我真相。二十岁的方南其实没有三十岁的方南聪明。傻,一根筋,容易冲动不计后果……我现在觉得可以平静的送你离开而不后悔,天知道二十岁时候会不会脑袋一热跟着你跳个楼割个腕什么的……呵……梓樾,现在回想一下自己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更能体会你的难受,真的。你教会了我很多,连温哥孙简他们都说,我越来越像你。说话做事,行事作风……我差点做件跟你差不多的蠢事,自以为是的推开子明……我得承认他说得对。我没我想的那么强大,也护不住他密不透风。他也没我想的那么弱小,其实可以跟我一起扛着重压走下去……梓樾,我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我想跟这个傻瓜好好试着过一辈子……肉麻的话都给他讲完了,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别笑话我……前两天他买了戒指,二了吧唧的单膝跪地跟我求婚,紧张的鼻尖冒汗手指头都哆嗦了,那模样要多傻有多傻……可是我更没出息,差点哭出来,是不是很蠢?呵……” 方南平定了一下翻滚的心绪,手指又滑到最下排那行中文上:“你这是带着我们的合照下地狱的文艺翻译结果吗?那些照片,你一张都没留,真是果断啊……其实有几张照片,我还挺怀念的……时间真快,已经快十年了是吗?哦对了,温哥和孙简在一起了,他们还收养了一个孩子。命运真神奇,那个孩子明明跟他们俩都没血缘关系,可是一年多的时间,竟然越长越像温哥,孙简那个小心眼一径的嘟囔,是不是温哥打着收养的旗号把自己的私生子接回家了。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哦还有韦东,那小子现在可胖了,肚子挺的跟怀了七八个月似的,你说他年轻时候脾气那么臭,现在怎么跟个好好先生样的?” 阳光特别灿烂,照的整个世界都没了阴霾。 方南眯着眼,侧过脸去看丁子明的位置。 那家伙不知道怎么跟那两个当地人搭上了话,手舞足蹈连比划带说的,表情夸张生动,三个人都在愉快的笑着。 真好啊,长眠的地方并不一定只有沉重和哀恸,生与死的循环,爱才是真谛和永恒。 方南勾了勾唇角,戴上墨镜。他想起来,丁子明曾经问过他一句话,他问方南,他丁子明是不是凌梓樾的影子?还装作大度的摆手,没关系,即使是替代品也没关系,他等得起。 那个傻瓜呵……丁子明永远不会是凌梓樾,也不会是凌梓樾的替代品。千真万确。 方南站起身,最后看了眼墓碑:“梓樾,再见。” 凌梓樾,谢谢你曾那么爱着我。 …………………………………………………… 春节前,方南跟丁子明吵了一架。 曾经发誓要好好改变的丁先生气呼呼的,在方南恶狠狠的丢了句“滚回你自己家去”之后,拎着那个已经磨起毛变旧的大拎袋,昂首挺胸的走了,很有节气。 说起来这个争吵就是个乌龙,跟俩不成熟的小孩过家家似的。 过完圣诞节,丁子明就琢磨着要跟方南回家认门认人。 方南也是够无聊,原本心里已经决定了今年带丁子明回去,不管父母待见不待见,好歹这是自己给对方的承诺和定心丸。 他机票都买好了,偏偏恶趣味发作,在丁子明问起的时候,装作不上心不情愿的否定—— 啊?我还没想好呢,再说吧。 丁子明急了,脸红脖子粗的。 一来二去糊里糊涂的,两人就杠上了。 方南怪丁子明不成熟表现差,更不想说出真相,甚至情绪恶劣的想自己是不是去把机票退了。 丁子明又气又伤心,总觉得方南还是不想跟他好好过,还在考察他。 结果方南把人骂走了,房门一关又犯贱的后悔—— 他又不是不知道丁子明这人那点小幼稚和冲动,怎么气头上就喊他滚了呢? 其实他不知道,很有节气的丁先生站在电梯口更后悔,简直就是百爪挠心—— 怎么就这种节骨眼挺直腰杆呢?跟自家爱人有什么原则非要坚持的?今年不给去就明年继续努力呗,又不是非得春节去。说好的包容放手不再事事过问的呢,说好的变成熟一定改的呢…… 回家孤枕难眠的捱了两天,第三天,丁子明佯装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回来了。 方南一下班,发现厨房里抽油烟机隆隆作响,饭菜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闻声出来的“田螺先生”系着围裙,快要笑出一脸褶子。 回来啦?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先歇会儿,茶几上我刚泡的茶,铁观音。 方南换了衣服拖鞋,连口热水都没喝,直接抱着胳膊杵到厨房门口去了,盯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哭笑不得。 这怎么就越活越幼稚了呢?被丁子明传染了? 晚上两人干柴烈火的来了一发,依偎着平定心绪的时候,方南戳了戳丁子明胸口。 早给你买好机票了,你这人真不经逗,就逗你玩两句,你看你急赤白脸,还敢来个离家出走?下次再走,就别回来了。 丁子明跟他交握着汗津津的双手,委屈也不敢倾诉,乖乖点头。 不 - 分卷阅读117 敢了,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 ☆、第八十章(完结章) 六年后,丁子明四十了。 两个人回去东林过年,顺带着给方南妈妈扫墓。 方妈是四年前去世的,肝癌。走之前没受什么罪,前后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最后那个礼拜更是昏迷时候多过清醒时候。 方南记得,秦锋父亲也是这个病走的。想的多了心里就各种不舒服,觉得东林的水土有问题。 吃年夜饭的时候,方南趁机就提出,想把方爸接到a市去一起过。 方爸是个倔老头,大手一挥想都不想的拒绝,瓮声瓮气的说不去,哪儿都不去。 弄得方南怏怏的,整个年都过的不太高兴。 丁子明会察言观色,夹在中间一会儿逗老爷子开心,一会儿回房间关上门再哄方南。 老爷子不是对你有成见,他在这儿住惯了,人老了就恋旧,南南你得了解。 房间里的暖气热的人难受,外套都穿不住。一门之隔,方北家里那个淘小子就差上房揭瓦了,这个闹腾。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方南听着身侧男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时不时炸响的鞭炮声,一时间总有点恍惚。 这就走过半辈子了? 他十八岁从这里出去,人人唾弃鄙视,他当时做梦都想不到,还有带着爱人正大光明回来却没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 方妈还没去世之前,特别喜欢丁子明。 丁子明懂礼貌又乖巧,人也长得特别好,斯文帅气,是那种很合长辈眼缘的模板型人物。 就不像他方南,从小叛逆乖张,顶着一张讨巧的脸,做着惹人反感的事儿,说着要多伤人有多伤人的话。 这几年里,他跟丁子明大吵小吵的,连分手都闹了不止六七回。 最严重的当属前年那次,丁子明给伤的不轻,黯然神伤,直接打申请去了美国交流学习。 走之前,丁子明又找了方南一次,挣扎着试图挽回—— 方南你想清楚了,你跟我分了,我就不会再回头了。认真的。撒谎是孙子。 当时方南也在气头上,洒脱的挥挥手,慢走不送。 分手的原因攸关信任。 国家上下大力反腐倡廉,高主任被抓起来了。当时子行园林已经从s市撤出来了,不过为了配合调查,还是前前后后随招即到的去了s市很多次。 高主任被拎进去还没半个月,反-贪局的官员客气的登了丁市长家的门,同样是配合调查。 方南是一介小商人,丁市长是公务员。同样是配合调查,严重程度却是截然不同。 丁子明听说了这件事慌得不行,他完全没法接受他一向尊敬的父亲会跟贪腐挂上钩。 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很好的丁子明试图找人活动活动。他那么笨拙,对政治一窍不通,他的聪明才智完全不在这方面。 他跟方南借钱,一张口就是一百万。 方南不是舍不得钱,他冷静耐心的跟丁子明分析这里面的利弊,忍住快被对方幼稚念头打败的想法,一点点说给对方听。 这么敏感的时刻,你这是自己送着去给你爸定罪吗?贪腐本身查的就是这些,你还顶风作案去行-贿? 不成想丁子明当时没吭声,回头就特别有主见的、不知道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借了高利贷。 万幸丁市长在他儿子触动法律之前被放了出来。不然这父子俩都要因为丁子明的自作聪明栽进去。 方南火了。 两人大吵一通,两败俱伤。 方南说丁子明不信任自己,丁子明说方南更不信任他的决定。 斗鸡样的两个人直接说分手,小日子不过了。 方南被丁子明让着让成习惯了,哪怕气狠了,潜意识里他始终觉得,对方不会撒手。 当真的听到丁子明启程去美国的消息,方南才傻了眼—— 这人这次玩真的了。 不是不受伤的。 五年期间,两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说过分手无数次,从来没当真过。 不说情比金坚那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彼此之间的归属感一直都在。 丁子明这货怎么能说走就走? 方南犯了倔劲儿,走就走吧,没了你这臭鸡蛋还做不成槽子糕了? 后来还是丁爸打了电话,让他俩回家吃顿饭。方南这才知道,丁子明根本就算是不告而别,压根没告诉丁爸丁妈他俩分手了。简直幼稚他妈开门——幼稚到家了。 啼笑皆非之余,方南也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表面看过去还是误会和沟通出了问题。可是往深了想,这算是触动了丁子明的底线,所以男人才会那么伤心,鸵鸟的一走了之。 他的家是他最大的后盾和避风港,是承载了他所有力量的源泉,丁子明乱了分寸这很正常。从理智上讲,方南做的没错,从情感上讲,方南的做法很残忍。 如果丁子明冷静,方南可以跟他说这些,并帮他分析该怎么做。可是那个男人乱了阵脚,连脑子和魂魄都没了,他方南还在讲理。 讲你婆婆啊真是! 想通了,方南二话不说让助理买了机票,直接飞美国去追丁子明了。 见了面,那家伙连对视都不敢,面容憔悴的还硬撑。 不回去了,说过了分了就不回头! 结果方南难得来把霸道总裁的戏份,陌生国度大街上,一把抱住男人亲上去。 在周围善意的哄笑声中,软软的道歉。 明哥对不起,你原谅我这回,下不为例。咱们回家吧。 丁子明一张老脸羞的通红,手脚都无处安放的挫样。直接搞定。 至于反悔是孙子的话头,咳咳,谁在冲动时候没说过自打嘴巴的傻话呢? …………………………………………………… 大年初二,早上起床时候零星下了点雪。 方南睁开惺忪的睡眼,身侧的丁子明已经不在了。 伸手去摸,被窝还有余温。 隔着一道房门,方南听到方北家儿子大声嚷嚷:“大舅舅,咱俩去放二踢脚呗?” 跟着是丁子明温润的声音:“等大舅舅折完这几个金元宝就跟小刚去放二踢脚行不行?” 方南闭着眼,嘴角却翘了起来,心里很放松。 不知道这论的是个什么奇怪的辈分和称呼,反正孩子们都胡乱的叫丁子明做大舅舅,方小刚这么叫,邻居家认识的孩子也这么叫。方北媳妇儿没意见,乐呵呵的跟丁子明叫声大哥,那家伙笑眯眯的应承,哎。 方小刚很响亮的吸溜声鼻涕,声音带着好奇:“大舅舅这是啥玩意儿啊?纸叠的金元宝?烧给奶奶的?俺们这疙瘩不兴这个,都是糊包袱……” 丁子明这人有他独特的坚持。比如折金元宝。 a市有这种 - 分卷阅读118 习俗,逢清明时节去上坟,家家户户都要折金元宝烧给去世的家人,也就是种念想和对活人的安慰。 方妈生前跟丁子明闲聊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提到过这个。当时方妈就笑着调侃了一句,别的什么都不中用,还得是金子最实在。等我死了,你们给我烧金元宝。 丁子明记住了,年年不管回不回东林,烧给方妈的,都是金元宝。 方南轻吁口气,将手枕到脑袋底下。 突然想起他跟丁子明去看的一部电影了。英文名是,中文名翻译的比较别扭,寻梦环游记。 一部动画片而已。方南却是毫无心理准备的被击中,眼泪在黑暗的放映厅里,止都止不住,哭的特别厉害,连椅子都抖起来了。 明明是很温暖的片子。 别忘了我,那么我就还没有死。死的那个不过是我的身体,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爱你。那些曾经共同记住的碎片,请你千万好好保管,哪怕将来一天牙齿掉光头脑不清。请记住,爱与温暖同在。 吃早中饭的时候,电视机里回放着国家领导人团拜、慰问群众、官兵的一些新闻。 丁子明煮的白粥煎的饺子,在贤惠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哎,这个三颗星挺年轻啊,看过去比边上那些老头有型不少。”丁子明早吃过了,可是依然搬了椅子坐在方南身边,一边折着元宝一边看电视,跟方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说话。 方南喝了口粥,隔着电视屏幕看着一身军装挺拔帅气的男人。 不到六十岁的人,头发竟然白了一半。 即使这样,那些斑白丝毫没有减少他的魅力,反倒是铸造出一个成熟男人风度稳重的勋章。 “是挺年轻。”方南笑笑,夹了个饺子慢条斯理的吃。去年,何跃森的夫人去世了,胰腺癌。这个消息还是听何谢廉说的。 去年国庆,徐良大婚,何谢廉赶回来参加婚礼。席间,何谢廉约了方南到阳台上抽烟,三两句话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些事情。有关何跃森的。 方南摸不清楚他的思路。一路往上爬的何谢廉,愈发沉稳内敛,居然有了点不怒自威的样子,跟他老子越来越像。 直到一根烟抽完。 何谢廉把烟蒂按熄在阳台粗糙的花岗岩柱子上,语气也不见多…… 这是方妈去世前,在病床上拉着方南的手叮嘱的话。 他们家,只有方妈无条件的敞开并接受了丁子明的存在,愿意认他这个多出来的儿子。方爸是个倔老头,即使这么几年下来心里默许了,态度和嘴巴上依然不肯说,更别提让丁子明改口叫他爸了。 不过世上事情大多如此,希望与遗憾并存,哪能完全尽如人意呢? 上了坟后两人开车回家。经过永红山的时候,方南叫停了车。 山上白雪皑皑,连一个脚印都没有,纯净无垢仿若童话世界。 两个人并肩在雪地上走着,喘息声和着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一起,混成二重唱。 “这是我们小时候滑雪的地方。”方南指着山顶眯着眼:“就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拿个破纸壳子垫屁股底下,一路呼啸着滑下来,嘚瑟的跟座山雕似的。” 丁子明哈哈大笑,伸手亲昵的搭着他的肩膀:“座山雕,脸怎么红了?” “容光焕发。” “脸怎么又黄了?” “天冷涂的蜡。” “怎么又白了?” “滚犊子。” 两个年龄不小的男人闹成一团,后来干脆弯了腰攥雪球,砸过来丢过去的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 玩累了,两人四肢大开的摊着躺在雪地上,仰头看着光秃秃树干顶上,湛蓝如镜子般的天空。身体有点疲倦,更多的是轻松的惬意,懒洋洋的。 “明哥,我昨晚睡不着,看了小刚那本小王子。” “好看,我早几年看过。”丁子明握住方南的手,十指张开掌心相贴,温暖干燥。 方南侧过脸,看着脸上染了些许岁月尘霜的男人,另一只空着的手慢慢抚上他的眉梢眼角。有白头发了呢。 “虽然有点迟,这个年纪说起来也有点矫情,我还是想告诉你。丁子明,我爱你。” 我是你驯养的玫瑰,我只有四根刺,我的花瓣摇晃在玻璃罩隔绝危险的空气里,我的叶脉吸饱了你浇灌的甘甜泉水。我为你哭泣为你守望,即使我平凡有千千万,你依 - 分卷阅读119 然待我如珍宝,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我会陪着你,看你最爱的日落,朝朝暮暮不知厌倦,只因彼此才是对方眼中,无可替代的那道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不会有番外了。经过中间兴奋也有,疲沓也有,居然写成了将近三十万字。 现实向的,写的很累,心累。 不知道你们会怎样定义方南,我也不想给他贴标签。就很像我们身边会有的那种人吧。小心机小善良有点坏但大多数时候是个好人。他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男人,像是一个完美的恋人拆分成了几份—— 凌梓樾纯真美好的初恋,闵涛的爱护和包容,何跃森年长上位者的强硬与照顾,丁子明的简单与专情,还有小田包子差一点被掰弯的可爱与懵懂。 方南不是很弱很娘的那种受,他骨子里有很男人的一面。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释放的东西都不一样。丁子明是年龄渐长后不,或许会少了惊天动地,可是细水长流才是生活的真谛对吧。 写完回头去看,我发现我的真爱是凌梓樾……好吧,一定是有偏爱的。凌梓樾有他的弱点,可是我还是爱他…… 最后,谢谢各位追文的妹子们,感谢不养肥,感谢你们的陪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