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荐轩辕》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1926年秋。 十里洋场的申城,从不缺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场所。 明楼踏入门扉,引路侍童立即上前替他接过了大衣,袖领对折齐整的搭于手臂上,身体始终3o度前倾,礼仪得当地比了个“请”的手势。明楼薄唇微抿,目之所及之处,锃亮大理石铺就、金色调为主的大堂已显示出了此处的气派。再往内行了片刻,在指引下进了二进门扉,欧式风格的装饰跃然眼前,多层圆形的吸顶水晶灯自穹顶垂下,切割得当的水晶将暖色光斑折射到整个厅堂。身穿剪裁得宜西装的上流人士三三两两站在西式餐台边,身着香云纱旗袍的贵族名媛聚在一处低声私语,不少人手中还端着盛了饮品的高脚杯。 看起来与别的宴会没有什么不同。 直至明楼将视线落在了厅堂正中支起的台上——那台子被垫起半米高度,光影被细致调整成了最适合展出的模样,而上面站的并非西洋新品,而是四位周身赤裸仅身缚麻绳、被吊成了各类高难度造型的俊俏模特。 明楼这才弯起唇角,愉悦彻底融入眼底,似乎直到此时才觉得不虚此行。他单手抄入西装裤口袋,与身边侍从擦肩而过时从他手中的托盘里取下一杯香槟,踱步至展台前。 看来这个高级s俱乐部的年会,还算差强人意。 明楼仰着脖子尚在慢慢端详这些模特身上的绳路纹理,忽而听到身侧一个年轻的低沉男音。“小高手缚,龟甲,胡坐……哼,地方是不错,就是平白将日文放在第一排,没由来地叫人反胃。” 所见略同,免不得分了个眼神过去。明楼行事素来低调,这一眼也不过是浮光掠影地一瞥,却没想到那压低声音评价之人五感敏锐了得,只这一眼对方立刻拉回视线,锐利眼锋直抵过来。 四目相撞,分毫不让。 明楼眉梢一挑,裹挟水沉香的气息丝丝渗透,控制精妙地环绕了那人身匝一米见方所在,威压无形中缓缓增加。对方眉锋一扬,如刀锋般凌冽的金铁气息破开蝮蛇环肆,霸道凌厉的直取明楼,直逼对方撤息自保。两个乾元在须臾方寸之间已较量数招。 还真是不多见的能与自己气息抗衡的乾元,笑意攀上明楼脸容,他稀释威压率先伸出了手:“明楼。” 对方听闻他的名字微微一愣,却也是飒爽干脆毫不畏惧,金铁气息一瞬间荡然无踪,嘴角弯起坦荡笑意:“张启山。” 男人之间的友谊或来自交锋,或来自美酒。两厢齐备,不缺谈资,少不得两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乾元就一见如故了,一同来到了二楼的小包厢落座,连侍童的装束也从楼下保守的燕尾服换成了颇有情趣的紧身皮衣。 张启山皱着鼻翼笑得开怀,绕起双腿用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点了点一楼立柱洋灯之下垂坠的香球:“这里可是够讲究的,那手工錾花的银香球里头点的可是平衡熏。” “平衡信息素的熏香?这价值不菲的东西一点二十八盏,确实大手笔。”明楼顺着对方的指引看过去。“难怪方才我们威压切磋,周围的人毫无反应,还当是我的控制力好了呢。”他打了个趣儿笑道,“还是头回来参加这年会,不懂之处还望启山兄海涵。” “太客气,我家不在申城,还人生地不熟呢。”张启山扬着眉峰,身体微微侧倾以示亲厚,呷了一口杯中红酒。“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弄了些日文,看着晦气。” “是呢,那什么小高手缚说是江户年代的传承,我看提上中文的五花大绑也没什么违和。”明楼心头愉悦,一时口快,话刚出口又觉得言论颇有些轻狂,皱了眉头尚在自省,却忽听旁边的张启山发问。 “嗳,不提那些扫兴的,明楼兄为什么会对这些有兴趣?”彼时两个乾元都还是少年意气挥斥方遒的年岁,较起日后的内敛少了谋划多了跳脱,遇到能聊得来的,免不得肆无忌惮起来。 明楼听张启山这么问,也抛开了家中大姐那些耳提面命的夫子教条,轻咳了一声:“也不知怎地,大概生来和常人就有些不同吧。试着相了个姑娘,身家性格也算匹配。但……”他“嘶”了一声笑起来,在弟弟们面前绷惯了的面容松拓下来。“怎么也没有兴趣,倒是看着那些……”他说道这里目光瞥了一楼厅中的捆绑台,止了语。 然而同道中人一听就明白了,张启山了然一笑:“我也差不多,小时候在一堆老古董里头长大,后来跟着家父进了军营,才觉得比起之乎者也,还是调教手下的兵士让我兴奋。” 明楼噗地乐了,继而哈哈大笑,似乎再也无法绷住他外头那层学究的皮。 酒过三巡,吐槽便更是彻底,从大沽口事件讨论到刚出版的《丰子恺漫画》,从国民革命军又扯到了近年来越发满中国蹦跶的洋人与小东洋。 “还是你活得畅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像我家里头大姐做主,不管有过多大抱负,最后也还是要被撵去法国做个老学究。” 张启山一双剑眉拧在一起,摇摇头:“你看着我这当兵潇洒,哪里知道我这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却还要被个可笑婚约束缚。” “婚约?”明楼看了对方一眼,既而想起言谈之中对方透露是来自北方,北方那地界确实还是父母之命不可违抗的居多。 “啧,就是……”张启山大抵也是憋了许久——在宗族的同辈子弟中他要当表率,作为家中嫡系长孙他更是要注重行止——所以遇见这样萍水相逢的好友,也就没有那么多禁忌一吐为快了:“我家看重血脉,张氏一族的血脉不可断。所以我的婚约对象在合适人选出生的时候就定下来了。人我都没有见过,只听说是出五服的一个族兄弟,品貌端正,未来会是个坤泽。” “是坤泽还是乾元不是十三岁以后才能分辨?”明楼听对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稀奇。 “我家长辈可能有什么秘法吧……听说为了和我结婚,他八岁那年就被带离父母身边去宗祠训练,日后一旦正式分化就要到我近前伺候了。这人没见过我不好说喜恶,只是、我张启山——”说到此处他攥紧了拳头,唇角抿成了一道薄线。 明楼心下了然——没有哪一个乾元会愿意被既定的命运束缚,而张启山的性格恐怕也不会欣赏一个封建教条训练出来的唯唯诺诺的坤泽,更别提还要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坤泽绑定一生。但想归想,说却不能说,他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你还算好,怎么也算有家室。我啊,既是个do,又不愿意屈就,恐怕就是个孤独终老的命了。” 张启山一听扬了眉头:“怎么,还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sub伺候?” 明楼耸耸肩:“不是一个阶级怎么恋爱?依我看,do虽然 - 分卷阅读2 可以毫无愧疚的攫取与控制,但是走心——”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我是不会爱上一个毫无自我的人的,没有理想和抱负一天到晚只围着我打转。” 张启山点了点头:“是,大抵我们的大脑与性癖是两道平行线。眼里只有情情爱爱的人,听起来就索然无味吧。” 明楼一颔首,与张启山手中的酒杯乒地一碰。 do是帝王,是强权,是坦然攫取、等着sub来奉献一切的存在。 a1pha却是一个猎手,他们只想追逐自己看上的猎物。 背道而驰,注定无依。 第二章 昨夜笙歌落,今夕读书音。 又是一日夕阳西下,朗朗书声回响在申城宁静的校园。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讲台上穿着中山装的国文老师认真朗诵着课本。“……夫唯不争,故无尤。此句出自《老子》八章,意思是:心,要像深渊一样清澈平静,不受外物所扰,至诚至善。沉淀得静,静至博大……明诚!!” 骤然被点到名字的少年猛抬头,目光中有一瞬间被打扰思绪后的惊诧与茫然,回神后面上却霎时浮上歉疚与羞赧。他局促地向后拉开了座椅,习惯性的微微弓着背垂着头站起身,站直后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很快挺直腰板,目光却仍然习惯性地瞅着桌面。 他的年纪在班上算是极大的,即使先前营养跟不上瘦津津的一条儿,站起来也足可以让全班同学瞩目。少年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头垂得更低了。 国文老师显然是个极认真的人,即便学生是个自卑的少年,该说的也一句不能少:“既然是后进,就当知自己的学养比不得同学,该更加奋进才对。我方才讲得就是心静方成大道,明诚你这心,可乱的很。”面对不好好学习的学生,老师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最后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咽下更多申饬,只用力用粉笔点了点木质讲台。“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 明诚的心何止是乱,简直要咚咚地直跳了。他的嘴唇动了动,面色有些发白,却最终没有反抗,只是闷着声音“嗯”了声,点了点头。 朗朗书声再起,心跳却无法回复平静。 走神了,惹祸了,给大哥丢脸了。 大哥说,今天放学要来接他一起回家的。 阿诚是十二岁那年被明楼捡回家的。 在那之前,他攒够了足够自己三天口粮的两个半块烧饼,趁桂姨去庙会的空档翻过院墙逃到了明楼学校的门口。那是阿诚一生中最大的冒险——他反抗了供给他衣食的桂姨,翻过了桎梏他十年的院墙,拖着六年多来遍布伤痕的身子,冲向他仅知的、也是唯一的救赎。 幸运的,他倒在了明楼学校的门口,更幸运的,他刚好赶上了明楼中午午休;但不幸的,他被明楼将近二百个同窗看了个正着,而明楼所在的高中充斥着上海政商界近乎所有适龄的上流阶级公子小姐。 于是,明家大少爷捡了个下仆家小赤佬当弟弟的新闻,很快传遍了整个上流社会交际圈。 明楼从未让他深知这些,但不代表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阿诚不明白——学校同意大字不识一个的他插班念书;同意他只要通过考试就可以不断跳级;老师导员对他格外关照开小灶;而比他年龄小很多的同班同学几乎从未投注过多异样的目光……如此种种,皆因大哥的特别交待。而他的大哥带他出席场合,不吝介绍阿诚就是他的胞弟,从不避讳、毫无偏见。 以他族、冠他姓。 这样的恩情,倾其一生,阿诚也无以为报。 但大哥很快就要出国了。 他和汪家的大小姐恋爱不成,那位汪小姐在明公馆的门外求了一日,大哥则狠挨了大姐一顿鞭子,结果却是大哥收到了法国大学下学期的录取通知书——半年后出国。得知消息的阿诚丝毫没有心思去关注那哭得涕泪滂沱的美貌学姐后来如何,满心里都是即将要和大哥分别数年的怅然若失。甚至,为此在课上走神。 他不应该给明家丢脸的,更不该给大哥丢脸。 阿诚步履沉重地敲开了国文老师办公室的门,穿中山装的先生合上了钢笔笔盖,端详着办公桌后忐忑站着的学生,开了腔:“明诚,你已经十四了,但你的知识水平还停留在国小六年级,甚至数学、外语的成绩说四年级也差强人意。而明先生要求本校在明年之前将你的成绩提升到你的年龄应有的水准,也就是初三。你认为,这样的学习状态和学习态度能够达到明先生的期望么?” 当然达不到,虽然自己两年内连跳了几级。但因为两年前尚目不识丁,这样的基础已经很难在短时间内再快速进步了。 而国文老师显然也对于明家公子垂头抿唇、握拳不语的样子有些来气,半晌后终于耐不住道:“明楼先生为你在学校中的投资可不算小。云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若你如此恐怕会让明楼先生非常失望。他也曾经是我的学生,明家学养该达到怎样的基准,我是知道的。” 阿诚心里重重的一颤。 明家的基准。 是了,明家,养花是牡丹,养草是兰草。哪怕明台弟弟同样是抱养,却是从小浸淫书香与大家气魄。自己只是个大哥从路边救回来的杂草…… 正想着,阿诚却听身后响起了熟悉的皮靴踏压之声。他惊得猝然回头,脸色登时煞白——果然,约定在校门口等他的大哥,大概是看他久不出来,已经一路找了过来。 “大哥…” 明楼的视线从老师移到了阿诚身上,他看着垂首颓然站在办公室里的弟弟,薄唇轻抿碰出两字:“跪下。” 这个命令十分羞耻,而却是近乎本能般的,面对明楼的命令,阿诚双膝一软,转身对着对方就跪了下来。 “手。”取过老师桌上训诫的竹板拿在手中,明楼走到阿诚面前站定,示意他伸出手。 清晰简单的命令,却足够让阿诚颤栗——他害怕挨打。桂姨打了他整整六年,每日每夜。不需要理由、不需要错误,只要她想,她就可以揍他。疼,就是那六年阿诚对这个世界的九成感官认知,剩下的则是“恐惧、饥饿、痛苦”。不仅是竹板,任何能伤害他的东西,他都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但,这是大哥的命令。大哥救了他,赋予他新的名字新的生命,所以这一跪,义无反顾。 触电般的颤栗遍布全身,内心的恐惧逐步攀升,却阻止不了阿诚对明楼伸出手。 “啪——”刺痛猛然炸开在手心,熟悉的痛觉沿着神经迅速蔓延至大脑。 “啪——”阿诚深吸一口气。他是跪给大哥的,这没什么。他本就是个没爹没娘的 - 分卷阅读3 小赤佬,桂姨口中浪费食物的臭杂种。贱命一条本是不跪天不服地,可若是大哥的要求,区区一跪,算什么? 他甚至觉得安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大哥。 竹板不知道抽了多少下,力道并不轻巧,火辣辣的锐痛在掌心发酵。“你让我失望了。”可这样的斥责却是比疼痛更沉重的枷锁,束缚着阿诚的心、枷锁了他的魂。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一种羞耻继疼痛之后攀爬上阿诚的心底。 “我失望的,不是你上课走神,而是怯懦。我骂你,是因为你还有进步的余地,如果阿诚无药可救,大哥又何必多费唇舌?”这句话仿佛是救赎,阿诚猛然抬起头,直直望向明楼深幽的双瞳。 是的,大哥说的都是对的。他确实太怯懦。 “啪——”忍着。 “啪——”这是大哥给的责罚。 大哥既然罚他,就说明他还有被大哥责罚的价值;如果责罚可以让他变得更好,可以让大哥消气,阿诚甚至觉得自己是有些荣幸的。 “啪——!” “唔……”梗在喉头的痛呼终于溢出唇。 明楼骤然停手。 温暖而稳定的手掌伸出,粗糙的拇指指腹触到了阿诚的下颌,微微向上抬起。阿诚垂下眼睛,却能感受到明楼正在看他。仿佛可以穿透他灵魂的注视,让周遭万物纷纷褪去,老师、办公室、学校,全部远离。普天之下只有注视他的明楼,和正在被明楼责罚的自己。 “你听好,留在我身边,你就可以无所畏惧。而我的人,必须是最优秀的。” “大哥!”一声惊呼,阿诚猛地坐起。汗水透出睡衣,手掌按到床单才“嘶”了一声从睡梦的恍惚中拉回精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昨日被国文老师打红的手心,这才确信是自己做了个梦——梦里责罚自己的人变成了大哥,而大哥打得可比老师出手重多了。 但是自己,竟连分毫委屈、不服的心思都无。 称得上是心甘情愿。 他颇为不安的舔了舔嘴唇,为自己梦中脑补的大哥所言赧然。想要翻身下床,却惊觉双腿间古怪的黏腻。他面色一变,几乎不可置信地伸手摸入被中,探入自己的亵裤内……少年的躯体尚未完全成熟,那根原来只能用来小解的东西此时却高高地顶起,圆翘的头部硬邦邦的戳在棉质的布料上。而不同于这几年的干硬,俊秀的东西此时却是湿漉漉的,薄嫩深红的肌肤上沾染了汗渍与黏腻的液体,那柱体一碰就兴奋的让人颤栗。阿诚的胸膛剧烈喘息,脑中一片空白。 是说……他的第一次梦遗,是因为大哥?且是因为他跪在大哥面前,被大哥狠狠的责罚。 他从嗓中猝然挤出一声破碎的音,伸手遮住了脸。 而同样是清晨,远在长沙张家老宅中的另一名少年,却没有这样的好运可以从梦中醒来,还能纠结惊惶一下初精梦遗的尴尬了。 张家的家奴用力一扯手中的双股麻绳。 唇红齿白身段柔软、一双桃花眼里还闪烁着恐惧的少年,就被几股半指粗的麻绳紧缚着双腕、腰臀、脚踝,吊在了张家老宅的房梁上。 “嗯……”薄汗沿着少年的额角滑下。 第三章 张启山用手背支着下颚瞅向火车车窗外不断急退的风景,想着昨晚收到的家中电报。 “速归,见妻。” 区区四个字,符合父亲风格一如既往的简洁凝练,霸道的不容抗拒。二十出头的青年烦闷地撇嘴,从随行下仆手中接过电报纸团了团就扔进垃圾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抱怨归抱怨,高堂有命,该回还是得回。 “所以说,我必须得见他了?”张启山梗着脖子站在父亲面前,微侧过脸唇角紧抿视线紧盯地面。 “那孩子是我与族中各长老共同选择定夺的,从性子到家世都没问题。血测更表明未来是一个好生养的坤泽,加上本就是本家人,张家的血统肯定会被保留完好,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张启山敬畏父亲,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便是说一不二的天。但事关婚姻大事,胸中憋屈许久的烦躁还是喷薄欲出:“所以说为了张家的血统,就可以枉顾我的幸福?!我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光绪年间了。” “放肆。”张家族长压下怒意,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不管是不是光绪年,祖宗规矩不可废。我看那什么五四学潮之后,你们这群年轻人越发被带的没了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百年来就是如此。那照你的说法,还世世代代酿造不幸了?” 彼时的张启山还不是威风八面的佛爷,尚是个被庇佑于父亲羽翼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年轻。听了这话本能想反驳,却临阵觉着一味顶着干自己也讨不了好,眉梢一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那既然父亲和长老们都说他好,我这未来的媳妇儿自然是有过人之处喽?” 张父听到此话,浓眉一抬:“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去看看。” 姜还是老的辣。 张启山被“押”上回祖宅的轿车时,已经是1926年的初冬。 老宅并不在长春,开车过去也需要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因为后头的道路要进山,更是颠簸得开不了车,只能换马匹。张启山用脚跟轻踢马肚策马前行,沿途有不少背着背篓手拿锄头的庄稼人。内心禁不住腹诽,那素未谋面的“妻子”打小儿就住在这深山老林中,定是个“肤黑面圆、脸颊村红”的丑小子。 一路上就没想人点好儿,就这样策马踢踢踏踏到了老宅地界。 张家因为家大业大,嫡系旁系遍布东三省,随着时代变迁主要活动范围都在长春、沈阳周匝。这老宅基本只有每三年族长祭祖,或逢特大事件时才会让嫡系旁系说得上话的诸位当家回来。所以张启山也只在十岁之前随父来过两次,记忆早已变得斑驳。此时马匹停在朱红大门之前,看着飞檐吊角的建筑,倒有一种误入大观园的惊诧。 他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小厮:“这里翻修过?” 小厮也伶俐:“回大少爷的话,因少夫人长居此地,早几年大修过一回。这几年66续续的也添置了不少东西。少夫人说大少爷若是回来,也会觉得温馨舒适。” 张启山眼锋一斜,心下只道这未过门的媳妇小小年纪就已经会笼络人心,登时一阵不喜。而他刚举步踏上大门的台阶,远远已看到里面有数人迎了出来。正是此地的管家下仆,簇拥着中间一名少年。 看起来,应该就是已经被人叫了“少夫人”的那个张日山了。 院里院外都是“大少爷回来啦”的呼唤,倒是也为这老宅增添了不少鲜活气息。一群人直迎到大门口,管家弓腰又是一声“迎大少爷”。 在整齐划 - 分卷阅读4 一弓腰垂首问安中,中间那名少年谦逊有礼的站着,腰背挺直微微含颔,臣服而不失风仪,温和得近乎秀气,脆生生的一句“曰山见过大少爷。” 如此乖顺的姿态,让张启山下意识的心头一抖,却猛地刹住思绪,下颚下意识地上抬,迈开大步径直越过了少年走向堂屋。 “管家,开饭,饿死了!” 那架势,仿佛就要生吞活剥了张日山。 佳肴珍馐,一顿饭还算和谐。饭后以茶漱口,又换了普洱,下人们才欲退出留下张启山和日山独处。 “等下。”张启山却没有给管家关门的机会。“管家,你留一下。我有事要问。” “大少爷,请问有何吩咐?”管家屏退旁人,关上了门。 张启山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少年,毫不避讳:“我爹让我来看看我这未过门的媳妇儿。我想他老人家应该是让我来相一相是否满意的。” 管家一顿,点头称是。 “如果满意,自然是没话说。只是……倘若不满意,该怎么办?”张启山微微侧了下巴,眼锋直打在少年身上。这少年看起来格外和顺,一顿饭吃下来,张启山都没太看清他的脸。 而这话一出,无异于在当面指摘少年他让张家嫡系长孙、未来的张家家主不满意了。 少年猝然一慌,抬头望向张启山,双手攥紧膝上缎面的长衫衣摆。一张小脸白白净净,柔嫩的菱唇唇形姣好,半月型的桃花眼更衬得面目无辜可爱,还有那么几分可怜,眨巴着瞅向张启山,唇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大概是因为平素的教导憋住了不敢开口。 张启山眉峰一展——原来不是“肤黑面圆、脸颊村红的丑小子”。嗯,还挺好看。 可是好看归好看,不是自己选的,再好看也不行! “这——”管家一时也被问住了,支吾了一会儿也只好一推二六五:“少夫人是家主与各位长老定下的人选,自然人品端正。教导也是承袭了张家媳妇的祖训,断不会让大少爷您失望的。” 旁边像小狐狸的小白兔下意识地跟着点了点头。 “哦?听起来身手不凡,是配得上未来的家主夫人的位置的。”张启山故作老成的评价,话锋一转,“那都学了些什么啊?” “回大少爷,这国文历史算术自不肖说,体能也是可以的。更是承袭了张家家主夫人惯常需学的脱困、辨物、包扎等技艺。” 张启山心中暗骂一声:原来如此。张家祖上是发丘中郎将出身,虽然现在吸纳了各派优点,但仍旧保留了同门数人集体行动、相互策应的作风。若遇到大斗,家主更当身先士卒。而族长夫人除了要学会帮着家主给倒上来的明器长眼把关,以防损失;还要在必要的时候救治包扎,毕竟斗里面的受的伤除了物理性的疮口,往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污秽,且家主如果重伤,为防止小人乘虚而入,势必要夫人在旁边镇守;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若遇上家奴和手下都破不了的机关暗器,是要夫人上去趟雷的——损将而不损王,就是这个道理。 呵,他都要替这个张日山叹一声不服了,这简直就是个童养媳加堵枪口的么! 只不过,自己恐怕还不需要一个坤泽未来替自己堵枪口吧?心火一起,说话难免更不好听:“那我可以验验货?”他目光直锁身侧少年。“学的如何?半桶水,恐怕还坐不上张家主母的位置。” “这……”管家有一瞬间的犹豫。 “旻叔,少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直未开口的少年接话了。“取我日常训练的绳索来。” 张启山把着手中的麻绳、渔网、负重等物,抬眼看着站在训练房中换下了那身缎面长衫,改成中衣短打练功服的少年。削薄衣料让腰腿看的更加清晰,瘦瘦的一根还未长成,腰窄的自己一只手臂就可以绕的过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真要我绑?”张启山从鼻腔喷气,心里是存了让这个小鬼知难而退的意思的——他张启山的夫人怎也得是他亲自挑的。更何况,挡枪子的童养媳,有什么好当的!乖乖滚回家找个乾元安生过一辈子才是正经。 “嗯。”少年却还是乖乖巧巧的样子,只不过唇角抿着有那么点儿不服气,带着少年意气与面对张启山时特有的顺从,双腕并拢了递送到张启山面前。 一见此景,张启山不再留情,绳索一抛绕过房梁,一端飞快在少年腕子上绑了个常见的结,另一端以肘做力轴用力一拽就将他吊了上去,最终将绳端捆上机关,用力向下一摁。 为的,就是给少年一个下马威。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少年的纤瘦腰条猛地在空中一拧,避开房中迎面射出的木箭,双手抓握绳索用力一荡,双腿蹬踏着改变方向,腰肢发力带动身体整个在空中漂亮的半旋,修长双腿分开,接连用膝盖勾上房梁,腿肌再一用力已经翻上梁顶,同时柔软的腰肢向后弯折,折出了一个几乎动人心魄的曲度,双手一够揿上了让机关停止的按钮。 然后小孩儿骑在房梁上,双手还被捆着也毫不介意,冲着张启山腼腆一笑,白净的小脸上登时露出一对小兔牙。 张启山觉得,很不爽。 非常不爽。 任他绑了几次,这小鬼都能顺利脱身。他几乎都要将在张家这些年继承的陷阱绝学用个遍,而除了极个别罕见的让这小鬼费了点功夫,其余几乎无一例外的手到擒来。他心中暗嗤——真是个等不及替老子堵枪眼的货! 而张日山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喜滋滋到了后来的严肃认真,还有那么点儿委屈。 可即便是委屈,他还是忍下了麻绳在身体上不断的勒紧摩擦,忍下了张启山气势汹汹的“考验和测试”,训练中受伤还没好的腰肌被绳子缚出血痕,也咽了下去一声不吭。 张启山被逼的用上了在申城学会的捆绑手段——新式的,勒得忒紧,像绑犯人一样将日山的双臂拧在身后,后背“小高手缚”缚出了个十字,接着索性抬脚一踹,一脚踩在少年背心,让捆着少年前胸双乳的绳索被拉拽得死紧。 “唔——”张日山扬了脖子皱眉闷哼一声,秀挺的颈项上昂成令人心折的曲度。 张启山又接了根绳拴在那十字的正中心,伸手一抛撂上房梁,迫使少年弯腰双手背缚被半吊起来,姿势是屈辱的——只能垂着头微微弓着腰一副奴仆臣服的姿态。而张大少爷并未留情,接着抬起了少年的一条腿,用力一掰开成了站姿劈叉的姿态。少年一声呜咽,也好在他的身体平日被训练的极韧极软,才扛得住张启山这样造作。 最后,少年双手背缚单腿上吊,被拗了一个屈辱、诱惑、也绝对挣脱不了的模样。 “解啊。”张启山弯起唇角抱着双臂在少年面 - 分卷阅读5 前站定,心里除了暴虐,竟还有一点快活。对,他讨厌毫无头脑的顺从,没有主见的臣服;也更厌恶实际意义上的反抗——我捆你,你居然还敢挣脱?还敢一次又一次的挣脱? 有些两头堵,绝对难伺候。 逼得名叫张日山的小少年红了眼眶。有疼的,累的,吓得,委屈的。 “哥……”他怯生生的抬起头,沙哑着嗓子喊了张启山一声。 第四章 “谁是你哥?!”张启山挑起眉梢双手抱胸,看起来要多屌有多屌——二十出头正是行事鲁莽狠厉的年纪,他心底不喜欢张日山,自然怎么欺负也不觉得过分。 少年被唬得一愣,一双弯月眼儿微微瞪大,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抿着嘴唇徒劳的挣扎了几下。 要说这个张日山,也是个傲气的。张家人都傲。 他自幼被选为未来的家主夫人,年仅八岁就被带离了父母身边进入老宅受训,可以算是自此无父无母。而张家训练子弟从来严苛,死在训练场的幼童比比皆是,对待未来的家主夫人虽不会损及性命,但别人做六分的他必须做足十分,别人通关他就必须优秀,理由很简单——只为了可以感根本不叫“爱”好么?估计连“亲情”都算不上。他敢打赌,就算未来家主不是他张启山,换成个什么“张启灵、张起尸、张起舞”的,这小子还是会一样的伺候。因为他服务的对象是“下一任家主”,臣服的理由是“我是下任家主的人”。 半点的自我也无。 和墓里那些为了主公的命令就可以千百年屹立的影卫行尸有何不同?哦对,这款除了能打粽子,身轻腰软还能生娃子。那恐怕……自己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年轻人本来就想一出是一出,更何况张启山的出身高贵,张家更是横霸整个东三省,军政占据要职,连6路商路的货运也要分一杯羹。就算张父时时教导他切不可仗势欺人,凡事三思后行,但是众星捧月养出的大少爷脾气,张启山还是有的。 所以他看张日山不顺眼,就是要欺负他。 “哎,你们,有没有那个什么家训、信条什么的,就是上祠堂开早课之前每日自省背诵的玩意儿。”他虽然是张家子弟,但因为身份高贵,除了日常训练主要还是上的西学,只依稀记得年幼归宗祭祖的时候见识过。并且张家子弟因为分工不同,背诵的内容也有些差异。 少年闻言点头,因为被捆的姿势别扭,额头上遍布薄汗,双手还是尝试在背后继续挣扎。 张启山冷眼打量,并不打算告诉他那绳子压根不是陷阱,而是s的情趣捆绑手法——解不开的。他双手抱胸,竖起一只胳膊用食指摸了摸嘴唇:“嗯,背来听听。” 因为长时间被绑,韧带被拉得生疼,他身上还有训练留下的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压抑的喘息漫出唇角。耳根却因为这个要求变得发红,嗫嚅了几下才低低应了“是”。少年的声音尚未变声,带着脆脆的俏丽,中气不足却咬字清晰,在空旷的训练房中缓缓回响: “历任内家主,皆当以为张家开枝散叶为事,护卫张家家主为期。 凡为家主孕育后代者,须以家主之言为至,奉家主之令为命,不得背,不得逆。悖逆叛逃者,当受虿盆之刑万蛊噬心…” 他背着背着,神思就有些恍惚,其实数日前接到通知他可以见到启山哥的时候他是高兴的,毕竟四年多来他从睁眼开始见到的就是张启山——每过几个月,张启山的父亲都会请摄影师来家中拍照,他只当是父亲的爱好并未深思,却不知最新的照片都会不断被送到日山手中——那些或站或立,从少年到青年,张张俊俏挺拔的留影都被日山小心翼翼的珍存。那就是他的夫婿,未来他需要一生辅佐、为其肝脑涂地的存在。而张启山在家中、军中、校园中的轶事也会第一时间传入日山耳里:运动会赢了什么项目,打靶连中几次十环,随父赴宴在青年一辈中博得怎样的喝彩,下斗单枪匹马又腾上来什么明器。桩桩件件,甚至在校园中偷瞄最多的坤泽类型,张日山都铭记于心。睁眼后背诵家训,受训时默记张启山的起居习惯,甚至夤夜还在忍不住揣度对方的性格脾气。 他将他心心念念太多年。或许最初是家族的要求,到如今已经成为骨血的一部分。 他就是为他而生。 所以家训熟稔的无需过脑,背完了还有点发呆——毕竟被绑了太久,他好痛。 “在想什么?”张启山何等人物,立刻就发现了。 “想自己是少爷的人…”面对张启山,他下意识的有问必答。话一出口才惊觉孟浪,小小一张脸倏地红了,抿着唇色红艳的唇压抑住呼吸。 “少爷是谁都可以吧?”张启山却忽然有点恼,直觉得对方是个死心塌地的榆木疙瘩——今日之前他对他是圆是扁都不清楚,而他恐怕也只被教导要侍奉“未来家主”吧?火气没来由的飙升,他忽然伸手探入对方的胯间。 站立劈叉的吊姿让日山无从抵挡,骤然被捉住了要害,眼睛无措的睁大,脑子里嗡的一声,哪儿还想着张启山刚刚问他什么? 张启山没有忽略他眼中的羞赧与不知所措,摆明了就是想要吓唬吓唬,索性绕到少年身后,宽阔的胸膛抵住了少年被缚的双手,呼出的热气喷上他的耳廓:“康熙帝十二岁大婚,你都大出许多了,反正日后都是我的人,提前伺候也不为过。” “唔……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呼一吸之间,少年的裤子就被扒掉,光洁柔嫩的屁股蛋儿半撅在外面,吓得他不敢动弹。 那只手却不停歇,捏着那肉乎乎的屁股继续揉——你不知难而退,我只好吓得你屁滚尿流了!抱着这样的心思,张启山的手越发过分的捏住了日山的玉茎,擦过尚未有人触碰的坤泽私处。撸动玉柱,戏过会阴,最后落入蜜穴附近。 “啊……”日山彼时哪里懂 - 分卷阅读6 得?对性事只有教导时一笔带过的“会被家主完全占有”,但如何占有、如何进行,全是一团浆糊。只知道此时麻麻痒痒,想要闪躲又觉不该,哆哆嗦嗦的干挺着,僵成一块木板,阵阵不熟悉的过电感顺着脊椎上攀。 “知道当人老婆要做什么吗?嗯?!”彼时的张启山正是青年人犯坏下手没轻没重的张扬年纪,看对方忍耐索性继续恫吓,那手指已顶在了张日山的菊门入口,“这里,是要被捅的。”说罢,一根手指就硬生生的挤入进去。 “嗯——!”日山抿住唇生生忍下一声痛呼,他尚未分化,就算身体训练的柔软,承欢还是太早。只因劈叉双腿大开,给张启山占了上风,当真就进入一指。对方毫无怜惜的举措带来的除了满胀,还有涩痛。 “以后被我粗硬的阳具捅,可比这手指粗四五倍,这就疼了,往后还怎么给本少爷传宗接代?陷阱解不开,捅又捅不了,你还有什么用?!”张启山声音森冷,故意说着浑话,却也觉得指间进入的地方异常温暖紧致。 少年被惊得打着。又几番告诫自己:正因如此,许多do因找不到合适的sub,将爱人朋友等平常人硬拗成sub的也不在少数,此举万万使不得,这是对人性的扭曲。 张启山深以为然。 可刚刚这个张日山却在告诉他“怎么弄都可以”?他回答的那么理所应当,仿佛将身家性命就这样义无反顾的交到自己手上。张启山拒绝承认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以及紧随其后那种欺负了个初次见面的族弟、扭曲了个平常人的愧悔内疚。 他忽略了仅仅被捅过数十下就因他连哄带吓的“要求”轻易出了水的嫩穴,几乎立刻将手撤出温暖之处,三下五除二解了日山的绳索,摔门离去。该死!家里到底给他选了个什么人!他就说他讨厌包办婚姻! 独留韧带拉伤的日山跌坐屋中,默默拽上裤子,满面嫣红无措。 几日后,从本家传回老宅一则消息——少爷认为少夫人学艺不精,延后婚娶。 明镜颇为担忧的看着坐在窗口发呆的阿诚。 时间荏苒,已恍恍惚惚到了1927年的盛夏,窗外喷泉旁水塘里的荷花开的正好。 明镜低头看了看手中学校寄来的成绩单,虽然英语勉强达标,但阿诚确实只用一整个学年就完成了初中的全部内容。明年开学,他就不再是个“后进”,而是和同龄的孩子同级了。她的心中又是欣慰又是疼惜,相比明楼和明台,阿诚不知道让她省了多少心。可她同样也看得出来,阿诚并不开心。自从明楼远渡法国,本来看起来就颇为不自信的孩子越发寡言,她都要担心阿诚会憋出自闭症了。阿诚是明楼带回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对明楼,是真有些亦兄亦父的雏鸟情结吧? 但她终究只算对了一小半,若是她知道阿诚昨夜在他大哥的房间里做了什么,恐怕就不会认为阿诚对明楼只是“父兄”如此简单了—— 阿诚爱他大哥。 昨夜,穿着衬衫的少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是的,只穿着衬衫。 西裤被脱掉后整齐的码在一边,白色衬衫量体裁衣,将将盖过他的半盏翘臀。膝盖呈标准的sub跪姿,与肩同宽,双手向后背在身后,瘦削的肩骨将衬衫向前顶出两个受虐的轮廓。他微微仰着下巴,仿佛在朝拜桌后莫须有的王,又垂下目光适中盯着地面,三分害羞七分的自卑,似乎连注视都是亵渎。 无师自通。 而这个“变态”游戏,已经在明楼走后的一年里,被阿诚偷偷玩了太多遍。最初还只是蜷缩在被褥中用幻想自渎,后来是尝试着偷偷跪在屋中,再后来知道除下衣物亮出后背或前胸。直到昨晚,他拿到了大哥要求的成绩,终于忍不住溜入大哥的房中。 大哥是允许他进去的,但是阿诚在此之前并未使用过这个权力。 他知道自己完了,跪下的一瞬间,他几乎痛苦的要流下眼泪。 他无父无母,孤儿院的修女看他像件待价而沽的货品;桂姨看他则像是随时可以鱼肉的撒气桶。只有大哥…他躲在窗帘后面,听着大哥字正腔圆的大吼:“你要折辱一个孩子,你要虐杀一个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可他不是。 他的出身与长达六年的殴打,已经从根骨里毁了他,至少是他的性癖。他恐惧疼痛,却又喜欢被管教。因为管教意味着“被需要”、“有归处”。他恐惧侮辱,却又喜欢被训导。因为训导意味着“被在乎”、“被引领”。所以等他想明白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恐惧的正是他希冀的,只不过执行者是那个特定的“他”。 别人的作文写父母长辈,他写大哥的关怀。别人的 - 分卷阅读7 童年写天伦之乐,他写兄长的指教。他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所以他偷偷的希冀着,他、也是大哥的。阿诚比同龄的孩子都早熟,心思通透、看遍世态炎凉。所以他更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就是大哥,他想要……伺候大哥一辈子,做大哥的人。 这想法像是能烫伤人的铁烙,烫的他心口闷痛,却又似烙印,一旦烙下就无法清除。 拿到成绩单的时候他其实开心的想哭,没日没夜的学习,终于完成了大哥临行前的要求。那他…是不是可以偷偷地要个奖励?所以他溜入了大哥的书房,背着人偷偷满足自己龌龊的希冀。 大哥是“a1pha”,西学的学校都这样叫,代表了强大、不服管、绝对的统治力。阿诚也傲,他不服天不服地,可他就服大哥,他就是想被大哥管着,他……想做大哥的“oga”。 少年把双腿分的更开,跪得愈发得体。右手蘸着凡士林,哆嗦着涂抹上自己的后穴,他还是第一次用这里。很紧,紧得可以感受到高热和细密的褶皱,他用中指指尖慢慢的往里摁压…… “啊——”他拧着眉宇,俊秀的眉打成了结,却又因为凡士林的润滑让他得以进入一个指节。好暖,日后……若能给大哥用,该会觉得舒服吧?这样想着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的薄汗,双颊烫得仿佛烧起来。他深喘了下,让自己跪直。偷偷在无人的深夜释放着绝对不可为外人道的欲望。 他想给大哥下跪,让他……训斥他、调教他、侮辱他、践踏他,也指导他、引领他、教育他,以及…… 爱他。 他知道这对于自己来说是“正常”。但他更明白这对别人来说是“变态”。很恶心不是么?生怕被大哥厌弃。幸好大哥不在这,大哥的厌弃也能让他一面内心颤抖一面胯下发硬。 该死的!明诚!你简直! 他在内心嘶吼,喉中终于哽咽了一声,却同时将左手的钢笔送入了身体,大哥送的钢笔…… “嗯啊……”有了手指的前戏,钢笔很容易的没入,湿淋淋的洞口让他真有种自己已经分化成oga的错觉。大腿肌肉哆嗦,左手却耐不住一下一下将钢笔往身体里送。光滑的笔杆碾压着褶皱的穴道,细细一根压力不大,偶尔刮蹭到敏感点让明诚舒服的一抖,忍不住扬起下颌将脖颈拉成一道脆弱的弧度。不敢抬眼——其实书桌对面没有人,但是内心的羞愧和耻辱驱使着他,又因为仿佛羞辱他的人是大哥,胯下的玉柱便硬得发痛。 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插得后穴在凡士林的浸润下黏腻不堪,不当心猛地一下进得深了,竟然把整根都推了进去。 “唔嗯——”午夜里一声压抑的哀叫,点滴白浊溅在了书房的地面上。 明诚喘着粗气,顾不得拿出钢笔,就抖着手快速将地上的白浊抹去。 他终于瘫软在地,标准的跪姿不复存在。有些艰难的抽出沾满爱液的钢笔,他哆嗦的蜷缩在地,早已羞愧的抬不起头。他这样的人,偷偷伪装成正常人已是困难,若能留在大哥身边就该知足。 明家养花是兰花,养草是兰草。而他,是根长歪了的杂草。 可他还是喜欢他。 明镜收回了目光,想了想,命管家去拍了封电报。 “阿诚学业已毕,带去法国伴弟可好?” 远在法国的明楼站在塞纳河边单手插兜,明明是夏季,法国的风却要冷得多。他低头看着刚刚拿到的电报,不自觉的弯曲唇角。 数日后,明镜接到了弟弟的回函。 “我来接他。” 第五章 再见到阿诚,明楼就觉得这孩子有心事。 人是他捡回来的,抱回来时瘦瘦小小的一只,蜷成一团只顾低头看鞋面,灰黢黢的旧棉袄上沾着血迹,裹着与年龄不符的细软身躯。洗澡的时候明明疼痛发抖,却抿着嘴唇倔强的一动不动,能看见胳膊、后背、前胸、大腿就没一块好皮肉。就算亲眼目睹自己撵走桂姨,很长一段时间也是怯生生的,又因为上学缺了年级被当作后进,在家从来都是多做少说。若被明镜说教,被明台抢了玩具,也不吭声,只有自己逼紧了才会红着眼眶吐露一二,从不见落泪。自己离开中国时倒是稍稍长大点儿,但还是像只被遗弃了的小犬,亦趋亦步跟着,眼眶红红的,好不可怜…… 如今一年不见,个头嗖嗖向上窜了几厘米,人也瞅着精神不少。还是话少腼腆,但瞅见自己时整个人都有了神采,那双好看的鹿眼更是无时不刻的追随—— 是的,追随。 放下行李时,自己挂衣服时,整理房间时,如影随形的胶着在背后。但若是被自己发现了凑近同他说话,甚至勾肩搭背的,少年的身体又莫名紧绷,双耳经不住的薄红。 明楼觉得有趣,自己年轻时可没这么容易害羞。 但是他并不能懂。 虽只差了七岁,但在年轻人的世界里,研究生与高中生就是成熟与幼稚的鸿沟。明楼虽觉得阿诚有心事,但小孩子家家的,去法国转一圈天大的事儿也扔脑后了。 况且,阿诚这个年纪,能有什么“天”大的事? 阿诚和“他的天”一起来到法国,先坐飞机又改轮船。舟车劳顿明楼有些吃不消,阿诚倒是神采奕奕,还抢着要给他大哥拎行李。明楼电报上说了去接他,就当真远渡重洋,在国内呆了月余才携阿诚一同返法。 顾不上看身边的西洋景,阿诚只注意到他的大哥累不累。 “大哥,给我拎。” 明楼也不推脱,笑着将两个皮箱都给他。 少年弯了眉眼,踩着大哥的影子步步相随。一路就来到了明楼在塞纳河附近的居所。 明楼来法国,除了念书还肩负了考察市场的任务。明家在国内叱咤风云,在国际上还是初来乍到,加上近百年间列强压着亚洲人打,黄种人出国在外还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所以阿诚抬头看着面前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古旧木门,有些怔愣。 “您…住这?” 明楼也不恼,伸手就胡撸了一把弟弟有些汗湿的头发。“怎么,嫌破?” “心疼您!”阿诚一个激灵,缩了下后脖子飞快的说。 “嗯?”明楼没有听清。 “没什么!”阿诚自知失言,连忙嗫嚅。拎着箱子往旁边站了站,“大哥快开门吧。”他怎么会嫌弃破,院墙墙根和灶台的旮旯他都睡过,衣不蔽体、上无片瓦。但他的大哥不一样,青山样的人,璞玉似的品,连申城老宅的日用品更迭慢了他有时都恨不得亲自去替大哥张罗,他的先生怎么能屈尊在这里? 先生……阿诚偷偷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学校的老师说过,若是顶顶敬重谁,那人又是顶顶的优秀、顶顶的有学识,男女不 - 分卷阅读8 忌,便叫一声“先生”。 明楼不知道阿诚心里想的什么,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门后是个稍微宽绰些,但也只有一人半宽敞的扶梯。楼体共三层,沿着结了油漆疙瘩的楼梯扶手慢慢上去,可以闻见公用地毯散发着一种经年累月没有换洗的霉味。二楼那户人家一看就不讲究,铁丝鞋架挤挤攘攘的砌在外头,皮鞋里还塞着没换的袜子。阿诚皱起了眉,将属于他大哥的那个箱子高高举起,不怕沉、却生怕挨着地毯或鞋架,二楼那转角就更恨不得要跳过去。动静一大,惹得走在前头的明楼看他。 阿诚感受到视线,连忙抬头,有些腼腆却是认认真真的仰起脸笑了。 明楼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虔诚”二字。 顶楼是明楼现如今的公寓,也就比二楼稍微好那么一丢丢—— 没有乱的东一片衣服西一堆杂物,但明楼终究不是干活的人。地板因他回国无人打扫,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房东留下的酒红色沙发已经陈旧的有些褪色,沙发边的落地灯灯罩更是无人搭理的沾着污渍。明楼的书搁在茶几上码成厚厚一摞,但更多的资料稿纸却是散在沙发与地板上的。靠窗的暖气片上还搭着几件没来得及叠的衣物。估计要是在厨房发现忘记清理的咖啡杯,也不算了不得的“事故”了。 阿诚却急了。 在家里阿香的妈妈不允许他动手,这里可没人再能拦住他。 明诚把他大哥“摆”在了沙发上,烫了杯子倒杯水,温水搁在大哥惯用右手轻易就能够到的地方,自己袖子一挽、开始干活——扯下暖气片上的衣服扔回盆里用清水泡上,里里外外开窗通风,又翻出拖布给一居室拖地,铺床叠被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等明楼将自己散落在茶几附近的学习资料整理好,已经可以远远看见卧室已经打扫的光可鉴人了。 自己弟弟这本事,明楼还是头一回见。倏然就想起了捡他回家时候,那双冻的满是冻疮的小萝卜手。 “阿诚,歇会儿!” “大哥您坐着,我很快就好。”毛楂楂的发梢上有亮晶晶的汗水,后背的白衬衫也被汗水浸透,服帖在瘦削的脊背上,顶出两道少年人漂亮的蝴蝶骨弧度。 明楼心里一顿,不自觉在那一瞬间质疑——自己将阿诚抱回家,真的不是因为这孩子生得好吧?肯定不是。头几年他随桂姨来府上帮工,头发帘子盖住半张脸;倒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更是伤痕累累的一小团,自己只知道奶声奶气的挺细瘦,又何时真瞅清楚过孩子的脸?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明楼心里的某个角落跳了下。 上学期的经济课,教授还在说:新股认购能否选中黑马,得靠碰。 如今的阿诚已经不再是瘦弱的娃,营养跟上了少年抽条,清凌凌俊俏俏的一个,青竹的味道。 阿诚踮着脚站在床上给明楼换了窗帘,拿着花铲在阳台上又拾掇出了几盆好养的绿色植物,没两个星期,塞纳河边某个公寓的三层楼已经满是洁净阳光的气息。于是他开始系着围裙研究菜谱,法国人的口味终究不适合打小儿本帮菜养大的申城少爷,明楼又不会做,去年一年瘦了不少,实在不想吃就拿咖啡加华夫饼顶缸,阿诚一来,连同速食意大利面一起给撇了。安安生生的吃起了家常菜,桌上的菜系翻着花样几乎就没重过。 明楼翻了一页讲义,探头瞅着被围裙系带扎出的窄腰:“阿诚啊,你再这么喂,大哥定制的西服就穿不上了。” 阿诚想了想:“那我请师傅去给大哥改一下吧。” 他的法文其实说的还不利索,中国学校学的与这边教的还不足够撑起他在法国的生活。但是阿诚学的很快,大哥需要他——如果大哥的衣服穿不上了,那也全是裁缝的错! 等明楼手边的杯子从温开水换成热咖啡,他们已经在法国渡过了“同居”的前三周。明楼翻着讲义,将茶盘边的那块方糖捻入杯中。一块方糖、一份奶,明楼的事,事无巨细,阿诚全记得。 屋子里的灯罩已经偷偷换新,暖黄色的光晕铺满了不大的一居室,原本有些老旧的房子因为细心的打理已经变得温暖舒适。搁在咖啡杯边佐食的曲奇还是热的,隔了两条街那家咖啡铺的手工烘焙,装在印着小熊的铁质饼干盒内被阿诚顶风抱回来。咔嚓咬一口,能一直甜到心坎儿里。 阿诚正跪在地上打地铺。 他们订的床没有到。 法国人干事儿磨叽,外国佬又歧视黄种人,饶是刚到法国就下了订单请人上门测量,却迟迟拖延,甚至直到前天才致电过来——他们订购的eeize做好了。excei?明楼订的是一张单人床好么?测量尺寸的师傅却用地地道道的法语惊奇的表示:“明楼先生,你怎么能如此吝啬,接爱人来法,就算公寓小,也不应该订一张单人床啊!” 阿诚半吊子的法文还听不懂这么复杂的造句,可“吝啬”听了个实打实,坐在一边笑得不要不要。 明楼撂了电话捉过小孩儿抱个满怀,哈他痒痒:“只能勉强你和大哥再挤挤啦!” 谁知阿诚一听愣了,缓了几秒僵硬在明楼怀里一个劲摇头:“别了大哥,我睡觉不老实,又在长个子,再踢着您。” 明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阿诚竟喜欢对他用敬称了。明楼此时还是学生,工作又未起步,除了申城出席些场合,日常并未有人这样唤他。他还当自己听错了,愣了愣,那句“你睡得乖不乖,大哥还不知道?”就未及出口。 而他不出口,阿诚就显得有些紧张了,慌忙的低下头道歉:“不是大哥,您别误会。我其实……睡不惯软床。” “啊?” “床太软,我睡不好。”虽然真正的原因是不愿意看白种人刁难大哥,哪怕只言片语也不行!但明家的牡丹兰草都是高床软枕,他一根杂草,自小只习惯在硬板床上安眠,改了几年也改不掉,倒是两分借口八分真。阿诚似乎已经在心中盘算了良久,他紧张的咽着唾沫,索性闭了闭眼一气说完:“也别再买了,这边的床,工期长、速度慢、服务更不好。我真的睡不惯软床,大哥若是不嫌……我能在您身边打地铺么?三楼地上不凉。” 明楼的脑子里忽然就像是划过了什么,却又没有抓住。他呆了下,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但是他到底是个大少爷,心思虽深在日常上却缺了不止一根弦,看着阿诚有些希冀的鹿眼,扑闪的他心里发痒,喉结一滚就说:“行,你睡睡试试,不舒服换一家再订。” 却没料想,阿诚欢天喜地。 少年憋住了秘密在最深最深的心底——先生,睡在您身下,我心安。 从明楼的角度,刚好可以透过卧房衣柜上镶嵌的落地镜,看见 - 分卷阅读9 阿诚正跪在地上收拾地铺。阿诚选的位置,是落地窗与明楼的床铺之间,一米半的宽度。他将原先铺设在床铺另一侧用来当脚垫的椭圆形羊毛长地毯拽到了选好的位置,在上面垫了床薄被,顺走大哥一套换洗的床单对折一半压在薄被之上,四边四角细细裹住了折出个规整的垫被。做完这些,他站起身光着脚踩着地板站在门边,身上还套着明楼的、对他来说有些过大的睡裤,深蓝色的睡裤将阿诚的腰线扎得越发细窄,冗长的裤腿盖住了半个脚面。 “大哥,我能用您的旧毛巾当枕巾么?” “啊,当然。”明楼抬头的功夫,恰巧看见咖色地板上踩着的十只圆润脚趾,动了一动,十足惹人爱怜。 阿诚立刻高兴起来,抱来晒过的枕头压在垫被上,跪在那恭恭敬敬地将大哥用过的、现在给他的一只枕头拍拍鼓。明楼几乎要有那么一瞬移不开视线,因为远远隔着茶几、客厅望看过去,他的弟弟跪在那里,竟是全然的高兴。 高兴到了幸福。 明楼深吸了口气,没敢多想。 阿诚又用了他多余的被子,也是晒过的,带着阳光和明楼的味道。弄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铺位就挤在明楼的床边,四方四正像是个阿诚亲手铺就的牢笼,又似个高低错落的床与榻——将他自己禁锢在明楼身边,将明楼当成神明那样侍奉。君睡床、臣卧榻,一举手一投足,绝不违背。 夜里,等明楼洗好澡出来,他的睡衣已经被阿诚妥妥当当的摆在了床上。明楼换好衣服望着床边那个地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想法。不等他想明白,阿诚也很快洗好出来了,少年的身体还带着水汽,走到地铺边脱了鞋子,双膝一曲跪了下来,慢慢爬入铺位。 明楼居高临下,可以看的清楚阿诚的发旋、锁骨,透出睡衣隐约可见的胸膛,然后是对方翻身坐着脱掉睡裤后裸露出来的两条修长的腿,细了点,但重在肌理漂亮,膝盖轮廓美好。 圆润光滑,看着,就适合让他跪下。 明楼一惊。自己想什么鬼! 青年心里打鼓,痛骂自己如何能对幼弟起了do对sub的心思!虽然看阿诚待自己,早已超出了弟弟敬兄长的范畴——试问哪家幼弟能在兄长睁眼时就已起身料理家务,兄长洗漱之后就能将早饭端上桌,兄长事毕归家日常用度都采买好,兄长午觉起身连书桌笔墨都伺候上了?明楼觉得,自己下辈子也办不到。而且……他未来的妻子恐怕也不及阿诚的半分仔细。 点点滴滴,细致入微。细致得…就像一个sub在引诱一个他欣赏的do——为他奔忙,为他进步,为他奉献出一切。 可是阿诚只是个孩子,是个普通人,他这辈子大概连什么是do什么是sub都没听说过。 明楼急急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倏然阖上眼睛拽灭台灯。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明楼逐渐变得均匀的呼吸中,阿诚缓缓睁开了眼。法国的月亮和中国的一样圆,他的心意自然也没变。他偷偷抬眼隔着段距离偷看他大哥的睡颜,刻意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将鼻翼藏入被中有些贪婪的吸嗅着被褥上属于他大哥与阳光的味道——枕套、被单、褥子,都曾接触过大哥的肌肤。他深呼吸了一下,半阖上的眼帘颤了颤。 透过散入窗纱的月光,他能看见他的大哥在床上翻了个身,一条胳膊从床沿边垂下来。 阿诚的目光追随着手的主人,但是黑暗中只能看到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和模糊的面部轮廓。但是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大哥的一切都已经丝丝入扣的刻入他的脑海,闭上眼甚至连胡茬都能数出。这是他的神明,他的信仰,一如拯救他的时候那样。 这个角度和距离很好。 不敢和大哥睡一起,太担心纷乱的呼吸与狂飙的心跳暴露了龌龊心思。这个距离,刚刚好。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个指尖,却在还距离一厘米的时候堪堪停了下来,悬而未决。 心脏已经开始咚咚的狂跳。别想太多,明诚,别想太多。仰望他,敬重他,照顾他,已经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况且,他是真的喜欢躺在大哥的脚下,跪着也行。他觉得安全。诚服、交付、让明楼引领他的神魂。而如果他可以,就伺候大哥一辈子。 也许大哥会看不起他。但这并不妨碍他敬重他。或许,连大哥可能的“看不起”对他来说也是珍贵的。所以这样羞耻又龌龊的绮念… 留给他一个人就好。 薄被下的玉柱已半立。 第六章 今年一开春,明楼就各种不顺。 先是因为气温骤降感染了风寒,又因为教授要去英国参加学术会议,被临时抓壮丁当本科的助教。带病上工无法请假,头昏脑胀之际一脚踩空,下讲台的时候就狠狠崴了脚。坚持将当日工作完结,回到家时脚踝却已经肿的连鞋都脱不下了。 阿诚结束所在高中华人举办的小型元宵聚会赶到家,就看到他大哥背靠床头眉峰紧锁,双颊还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当下心头一惊,扔了书包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 “大哥!”他心急火燎也顾不得平日那些自己给自己套上的礼教,撩开明楼的额发就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皮肤相贴,鼻息交叠,阿诚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还好还好,只有些低烧。然而等他睁开眼睛,却见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大哥正定定望着他。 ”回来了?”明楼的嗓子已经哑了,神思也有些迷糊。 阿诚连忙定下心神,难掩声音里的关切之意:“可要紧么?要不要我去喊医生?” 明楼失笑,拉住了他的手:“不必,不过是崴了脚,有些头痛。” 阿诚却倏然反握住了明楼的手掌,连声音都有些打颤了:“您受伤了?!”说罢他观明楼声音沙哑异常,也不等他的回答,径直便挨着床边跪在了地上。抱起明楼半搭在地上的那条腿捧上自己膝盖,小心翼翼地翻卷起裤脚去看他大哥的脚腕。在见到自家大哥肿成馒头的脚腕之后,眼眶立时红了。“我怎么这么粗心!” 明楼没什么力气,却觉得好笑,伸手在阿诚头顶上揉了揉:“我自己不小心,怪到你什么了?” 阿诚却用力摇了摇头,眉头皱得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是我没照顾好您。”他低声的说了句,接着用左臂抱起了明楼的小腿,左手托住受伤的脚踝,右手一点点谨小慎微的去替他大哥脱鞋。缓缓的调整角度,一双鹿眼时不时抬起盯紧明楼的表情,仿佛大哥只要痛上丁点儿,就是他的失职一般。待脱完了鞋,明楼没什么感觉,阿诚倒出了一身汗。 而做完这些,他也没有停下,将明楼的腿抬到床上放好,说了句“您千万别动 - 分卷阅读10 ,我马上回来”就冲了出去。 法国的冬天还是十分的冷,凛冽的寒风闯过小巷,沿着石砖路一路呼啸,阿诚却连围巾也不及围,拽了钥匙拿了钱包就冲下了楼。气温骤寒,除了风还飘着雪雨,雪花细细密密扫在脸上,稍有不慎雨水又会沿着脖领钻进去,阿诚出了门就冷得牙关直哆嗦,脚步却不曾慢了半分——这些算什么,他十二岁前可比这难捱多了。但大哥不一样,那是他心里顶顶尊贵的神。 等他回来时,身上已经裹了一层的霜。 明楼立刻欠起身担忧的望来,闷咳了两声,嗓子却有点出不来声了,但眉目中因担忧产生的不悦却清晰可见。 阿诚没察觉,他冻得直打抖,但瞅见他大哥,就笑了。 他一手捧着两个冰袋,食中二指还夹着个小药瓶。另手拿了个盒子,风衣的口袋里鼓鼓囊囊塞的该是药片。他急急进了门,踏入卧室,把右手的盒子和另手的药瓶放在大哥的床头柜上,就折身去洗手间拽出脚盆来,蹲在床边的地上将一条毛巾铺入盆中,又动手去剪冰袋。那冰袋委实太凉,携风裹雨地拿回来,吸走了阿诚手上全部的热气,外包装干脆就黏在了阿诚左手掌心的肌肤上。阿诚弄的吃力,心里又急,近乎粗鲁地直接一扯。 “嘶——”手心中红了一片。 他顾不上,麻溜将碎冰倒入盆里,用毛巾兜了兜,绞紧两端做成了一个简易冰袋。这才膝盖磕地重新跪在了床边,伸手去弄明楼的脚踝。 明楼看在眼中,逐渐不再宽慰、制止,目光胶着阿诚身上,不出声的默许了。 阿诚除了他的袜子,却发现踝骨上竟有一块擦伤。可能是崴脚时在台阶上蹭的,出了血,不严重。阿诚扭头瞅了眼冰袋,只略略思忖一秒,竟就低头含住了明楼的脚踝。 明楼倏然一惊,手在身侧攥成了拳。 温软的舌尖舔舐在了那块受创的肌肤上,除了最开始的刺痛,只剩下了柔热的触感,细致的卷去血迹安抚疼痛,无不尽心。明楼能看到阿诚的发旋,更能看着他阖起双目后轻颤的眼帘,那张侧颜太安和、太认真、也太虔诚。于是皮肤的刺痒变成了心脏的紧缩,咚咚的心跳如同钟椎砸着铜钟,撞得脑中的某一层半年多来故意不去寻思的底线出现裂缝。 阿诚松口的时候,明楼甚至不舍。 直到阿诚将冰袋系在明楼的患处。明楼被冻得一哆嗦,昏沉的脑子才有些清醒了。 阿诚去倒了杯温水,服侍他大哥吃了感冒药。温度恰好的水,仔细托着药片的手。明楼低头就着阿诚的手吃了,嘴唇蹭到了他弟弟的掌心。 阿诚猛然一抖。但他很快收敛心神,挨着床侧坐了下来,拿起他带来的盒子,打开来一看,居然是个木柄黄铜摇铃。 明楼眉心陡然锁死,压住了心中轰然而至愈发明晰的判断,只是询问的望着弟弟。 阿诚一无所觉:“您嗓子哑了,这几日就别说话了。我买了这个摇铃,大哥有需要只要摇一摇,我就过来怎样?”年轻的容颜,连发问都带了充满敬仰的虔诚,还有担心。除此之外,心无旁骛。仿佛天塌下来了,都不及明楼崴了脚的事重。 明楼的心跌到谷底。 那是佣人摇铃,大户人家用来召唤仆役所用,也是do召唤他的sub时偶尔会用的道具。可是阿诚…… 明楼的目光看向阿诚,发现他的弟弟在抖——学校制服外套脱了后,内里是一件灰色的套头毛衣,衣服下面皮带勒到最后一扣,细窄的腰条修长的腿,大概是因为身上还没缓过劲,带着寒气微微打颤。但明诚恐怕顾不上,一双鹿眼只望着他。明楼心中骂了句,伸手将阿诚一把抱进怀里。“嗯。” 阿诚愣了,下意识在大哥怀里蹭了蹭。 启山兄青鉴: 见字如晤。申城一别已一载有余,虽书信往来亦倍觉思念。不知一向可好? 近来吾亦有烦忧,吾弟阿诚尚不更事,却观他待我犹如神明,事事勤慎恭肃,更有绮思遐想。然唯恐当局者迷,不敢妄下论断,使我甚恼。 明楼 楼兄: 何不携令弟至我老宅,容我替兄掌眼?家中未婚妻与阿诚年岁相当,可为友伴。 启山字 新春刚过没有两月,正是草长莺飞时节。 一身白衣练功服的少年飞起一脚踹翻了木制人偶,正要揉身而上撂翻下一个,就听宅子里的小厮谦亨高喊来报:“少夫人,少夫人!大少爷要回来啦——!” 少年发力的身姿一顿,力道已出不好收回,腰身借力猛然拧转,一记漂亮的横旋,稳稳落地。他用袖子拭了额头薄汗,俏丽的桃花眼内目光灼灼,闪烁着喜悦与期待,连唇角也牵了起来:“当真?什么时候?” “明天出发,后儿就到,听说随行还有两个申城过来的朋友呐!只叫我们小的将一应用度备好。” 训练师父闻言负手而立,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哪儿高兴,甚至有些不愉:“那今日就练到这,许你将养一日回回精神。日山,大少爷来了务必要小心伺候。” 叫日山的少年听罢猛然抬头,笑得小兔牙隐现,仿佛得了二斤糖果的孩子,连忙抱拳向师父揖了揖,这才退下去。刚出训练场,他冲小厮勾勾手指:“嗳,替我弄盆洗澡水来。” 谦亨也替他高兴,忙忙应是,笑着跑了去。 除下汗透的衣物滑进木桶中,日山因着水温惬意地长出一口气,白净的身子因常年练功,细腻的肌肤下有匀称的肌肉。一年半的光景长高了不少,出落的更加俊秀颀长。他洗了会儿,让贴身的小厮给他搓背,两条藕节似胳膊搭在木桶边缘,趴着享受,时不时还舒服的哼唧两声——这样的机会对他来说委时太少,大概是一年多前没能让大少爷满意,推迟了婚约,几位教习师父见到他没有不横鼻子竖眼的。一想起他们来,日山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正是在那之后没少被操练,从卯时起身一直学到酉时日落:赏鉴金石玉器,辨别古董五经,粗通岐黄方术,破解各类陷阱。不被练的晕头转向哪里会放过他? 没想到少爷来了还能放假,一想到此处,他就忍不住美不滋儿的笑出了个小酒窝。 嗯!大少爷真好。 谦亨看小主人还能乐,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直觉这真是个不记仇的——若是自己因着某人倒霉一年多,日日被师父轮番操练的周身青紫,累的沾床就睡,稍有不慎就得一顿好骂,又屡次被警告再伺候不好就换下去当张家下墓的“血罐头”,恐怕那人再是天上的神仙自己也不能欢喜他了。可偏偏少夫人傻,全不放在心上,只想若是大少爷不满意就全是他自己做的不够好,一味努力,这会儿听到大少爷要来,还高 - 分卷阅读11 兴的什么似的。小厮瞅着心酸,等服侍张日山出浴,又勤着给他按揉了近日训练时摔打青紫的地方,看少年累得沉沉睡去,心里可劲祈祷:这回啊,万万让大少爷看到少夫人几分好。 隔日,张启山就带着明楼与明诚来到了张家祖宅。 三人轻装策马而行,阿诚还是第一次来北地山里,兴奋的走在前头。明楼与张启山骈骑并驾,一路谈山论水。两个乾元甚是投契,敞开来说称作相见恨晚也不为过,所以一路上也不觉得无聊。等到缓过神来,三人和两个随行的仆役已到了张家老宅门口。 朱红大门、高广牌匾,日山带着一众仆从在门外迎接。与一年多前不同的是,日山一瞅见张启山就忍不住笑得弯起眉眼。“大少爷!” 张启山撇了下唇,下马将缰绳扔给小厮,引着一群人往内走,边走边介绍:“我兄弟明楼,目今是法国的经济学硕士。阿诚,明楼二弟,和你一般大,也是极优秀的。”明家兄弟他介绍的认真,轮到张日山时只略偏偏头,颇为含混与不情愿的道:“未婚妻,张日山。” 如此反差的态度,饶是张日山心大,也有些落寞。 阿诚从来都是体贴的孩子,来之前他大哥就和他交待过,他又和张日山年岁相当,眼见对方看张启山的目光心底也猜出了**分,想到自己对大哥的感情亦口不能言,心有戚戚,就故意落后大哥和张启山两步,主动去碰了碰日山的胳膊肘:“我叫明诚。” “啊,张曰山。” “曰?子曰诗云的‘曰’?”阿诚重复了一遍,似乎又很快解了其中味,笑嘻嘻的打趣,“避尊者讳?” 日山一听乐了:“乱说。”他虽年纪不大,但有了去岁练功房内和张启山的一段,一年多来又被好好“教导”,早已不是当日纯纯蠢蠢对房事一无所知的奶娃娃了——怎么说,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像小狐狸的小白兔眼睛一转,给了阿诚一手肘:“小时候师长不给叫,去年才懂,你明白就好,非要说出来!” 明诚闻言也乐,没想到真是“日”的问题,捧腹了好一会,连连吐槽说“曰就曰吧”。景来,默默叹了口气,寻思大概自己还是入不了他的眼,否则怎么来了也有三四天,连句单独的话也不和他说呐?他可是盼了他一年多。饶是他性情再好,也是张家子弟,傲气是免不了的,一年前靠在未来夫婿胸膛上被对方戏弄的事情浮上脑海,没能解开的绳索桎梏,被探入体内反复进出的手指…… 想着想着耳根子通红,他深吸口气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入了枕头内。要么……明儿真的接受谦亨的建议,寻个礼物来送给大少爷,总不能一年两年的让他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吧? 明诚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两个小鬼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子,打算第二日就上后山碰碰运气。东北土地富饶,没准就能挖出几株野山参呢?不仅能拿回来让张大少爷稀罕稀罕,拿给大哥补身体也是好的啊。 第二天一大早,人小鬼大的两只揣了工具就出发了——这里整座山都是张家的,前山平整些的租给了农户,后山陡峭些的包给了猎户和伐木者,地势广大,挖出山参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张日山是个研究盗墓的,明诚还是个普通的留法高中生,就算一人背了一把洛阳铲,哪里下土、哪里挖、挖到怎么清理,完全不懂。站在山上寻思半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傻了。 不知道谁先笑了起来,明诚打趣张日山自己家的地盘都玩不转,日山吐槽阿诚城里来的连山参都没见过。两个人笑闹一通,索性随便捡了几个树根胡乱挖开,木耳蘑菇采了不少,清晨出发时候的雄心壮志却早不知扔到哪儿去了。明明也是半大的人了,挖了几株树根之后,刨土也刨出了乐趣来。 可惜的是,乐极生悲。 嘻嘻哈哈一阵似乎还真找到“窍门”,不知谁提议的,二人竟一致认为好东西就该长在陡峭的山壁上。不管未来是不是坤泽,男孩子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都让他们有了登高的渴望。倏不料,阿诚到底不比日山的身手好,两人闹着闹着就越爬越陡,结果鞋不跟脚,阿诚一脚踩空猛地滑了下去! “阿诚——!”张日山一把扯住了阿诚肩头的衣襟,奈何阿诚冲势过陡,这一拉拽不住,两个人一同滚了下去!日山练了数年好赖灵活些,千钧一发之际一手护住阿诚的头,一手奋力去抓树干树藤,用背脊抵挡撞击。好在两人幸运,直向下冲了十几米就堪堪撞在树上停了下来。阿诚本想坐起来看一直护着他的日山如何,谁知刚坐起身就疼得一阵嘶气。日山晕了几秒也缓过劲,挣扎着爬起来只见阿诚捂住了小腿,拽开他的手一看,大概是撞到了尖锐石块,阿诚的小腿肚子被拉出一指来长的伤口,正汩汩地冒着血。 张日山一下子就慌了。 第七章 “张家的家教就是让你这么待客的?”张启山端坐屋内,修长手指威严至极地叩击身下圆椅扶手。 张日山跪于他面前地上,垂着头不敢答话。 “教你一身本事,就是让你带贵客上山涉险?告诉你洛阳铲、绳索的使用方法,就是让你去挖木耳野菜?!”手掌一抬,砰地砸在那黄花梨的扶手上,厚重的明式圈椅都被他震得一晃。 日山的身体随着张启山的掌击微不可见地一抖,却终是一句辩驳也无,只低声答道:“是曰山莽撞,带累了明二少爷。请少爷责罚。” 阿诚那头早已请来了医生,被明楼看护。但那口子划得又深又长,更沾了不少碎屑草泥,阿诚虽然极力忍耐,包扎时也压不住发出几声闷哼。一墙之隔,日山与张启山皆是练家子,自然听得是一清二楚。当下张启山的脸色越发难看,日山也愧悔的抬不起头来。 拢回心神,张启山看着跪在下方的未婚妻,拳心紧了紧,气得闭了眼睛,直觉两个小鬼初生牛犊不怕虎——东北的深山老林两个半大小子就敢乱跑乱攀,若这次不仅是划了腿呢?更何况是自己写信邀明楼携阿诚同来,弄出这等事,他自觉十分愧对兄弟。可自家这个小的…… 日山大概是久未得他回复,张启山正在思虑如何处理, - 分卷阅读12 就听他又求道:“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曰山…央着明二少爷陪我去后山的。请、大少爷责罚——!” 张启山闻言只觉一口浊气顶在胸膛——他怎会听不出来少年的声音里满是自责与恐惧?况且他恼火归恼火,却也记着是因自己想避开日山,才乐意让阿诚与日山每日混在一处。其实男孩子打闹,磕碰都很正常。虽不喜欢这个“未婚妻”,但对事不对人,明家的孩子精贵,他张家的孩子就不宝贝了?本打算威慑叱骂、罚跪警告,以示惩戒。明楼一贯豁达,虽动怒也不至于为难。但张日山这一嗓子吼得响彻两屋,他不重罚,还能说得过去? 张启山也是年轻气盛,不禁发怒:“好,那你说,怎么罚?” 他少家主当惯了,凡事都先有大局、再有成算,以为普天下人思维方式都和他近似。却不知张日山自小受得教育便是“奉家主之言为圭臬,行走坐卧皆不违背”,听他发话,日山的思路瞬间已转到了“怎样责罚才能让大少爷消气,才能不坏了明先生与大少爷的关系”上,心中权衡几秒,居然得出个“不管罚多重,只要少爷解气就好”的结论,他心头其实害怕的很,却还是强忍怯意道:“依家法,应吊于房梁鞭笞十下……” 并没这个规定,但张家行事从来有理有据,日山便用了“下斗时技艺不精,带累同宗弟兄受伤”的刑罚度量。 他说完,偷偷抬眼去瞄张启山,却见大少爷面色铁青,心里瞬间忐忑,还当自己说轻了!大少爷去年就不喜自己,今年自己又弄伤了他密友的胞弟,这自然不比下斗。他心中发慌,索性牙一咬心一横:“是曰山愚笨。禀少爷,应吊于房梁鞭笞三十……呃——!” 还未说完,脖颈一紧,竟是张启山直直揪起他的衣服领。 “你他娘的就这么喜欢被吊起来打?”张启山怒不可遏,明楼怀疑阿诚是sub,要依他看,张日山才是个彻头彻尾的sub吧?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般“讨打”的 ! 只是他不知道,他在本家被呵护长大,习武虽苦意志上却自由;所以又怎么会理解自小就被灌输“奉大少爷为天,以大少爷为尊”的张日山?少年的思维其实简单,一切都以揣测张启山的喜好为优先。遂此时被拽住衣领,眼中瞬间遍布不解与惶然,更有成全奉献——被攥着衣领,平时轻易就能撂倒十几个木人的少年却连动也不敢动:“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就吊着吧!” 张启山懒得再和这种榆木疙瘩废话,命人取了最磨人的麻绳,将日山双手向后一拧,背负腰椎附近;跟着一根绳子甩上房梁,摁着他弯下腰,以一种前俯的方式将他吊上房梁;最后以一根双股缠于人腰上,系在主绳上加固。力求被吊的平衡“美观”,不消说,又是s的捆法。只是这次捆得极为刁钻,不仅挣脱不了,还让少年躬身弯腰、双腿脚尖几乎够不到地面。晃荡之下前脚偶尔能点地,却是怎也借不到力的。 仅仅捆完,日山额上就已经渗出了薄汗。 张启山等着他开口求饶,半晌却只等到少年皱眉忍痛认罚的模样,心底更火,摔门离去。 “启山兄,着实不必。”明楼站在隔壁屋的外间,朝赶过来探视的张启山摇了摇头。 张启山吐出一口浊气,摆摆手,只问:“阿诚怎么样了?” “男孩子,哪个小时候不是摔摔打打。口子有点长,治疗完给他喝了安神汤,这会儿睡了。迷糊过去之前还和我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踩空的,让你别罚日山。”明楼脾气相对严谨温润,虽心疼阿诚,但该怎样就怎样,阿诚自己跟去玩一脚踩空,难道还能怪别人? 张启山倒了杯茶压火:“我本来只想让他跪一两个时辰警醒,毕竟我们家后山除了野物土产,猛兽也不少。幸好今天就是划了道口子,万一——”他说完也一阵后怕,狠道:“但他自己嚎着要罚,难道我还要给他面子?!”张启山和明楼同是do,但一内敛一外放。比起明楼似严谨温润的严师,张启山就是霸道帝王说一不二。 明楼失笑,喝了口茶也不多劝。 张启山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道:“你让我看阿诚是不是那类人,我倒觉得…张日山——” 明楼一愕,细细寻思。他和张启山一文一武、一动一静,观察对方自然要比自省明晰,细细又想了想,朝日山吊着那屋看了看:“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 张启山反手以指背拍了下明楼臂膀,挑起眉梢以示赞同:“去年我来家,本来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知难而退,结果……咳,干了些坏事,不太地道。我还以为他会哭,没想到他不仅一句怨言也无,还说‘少爷怎么弄都可以’。而且…”他犹豫了下,到底和盘托出。“我印象中,他反是得了趣的。” 明楼的表情瞬间颇为精彩,大有种“你竟然下得去手”的讶然,不过想到张启山霸道的性格倒也能理解,打趣道:“张少爷,人动也动过了,真不打算负责?” 张启山牵起唇角似笑非笑:“别说我,刚刚见阿诚受伤你紧张成那样,黑着脸打横就抱进去了。他若真思慕你,又常年跟随左右的,你负不负责?” 明楼闻言,不觉敛了笑意放慢语速:“你知道的,我对他,确实有感觉。深夜细思,也觉得恐怕捡他回家就已经是一种缘分。但那年你我认识时我就说过,我不愿找个sub来做伴侣。” “你不找sub不就是怕得个没主见没抱负的怂货么?依我看,明诚不是池中物。” “那你想过没有,没主见、没抱负、见天围着do打转,才是sub的本色。阿诚这样不下不上,我反倒担心……”明楼苦笑。 张启山“啧”了声,他自觉没明楼思多想多——不要就干脆甭给好颜色,想要就别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先弄到手,简单粗暴。所以这么复杂的“左右不是”还是让明楼自己纠结吧,他挥挥手极为军人作风的起身:“我现在得去调教那不听话的张日山了。你要是好奇阿诚的属性,不妨窗下听听做比对,隔壁屋,你屋内窗边就能听得清。” 明楼略一思忖,点头应了。 张日山一个人在屋中被吊着,数根绳子承载他全身的重量。虽然说平时训练被捆被吊的也习惯了,但似乎少爷的捆法,是他永远也挣脱不开的。 当然,他也不敢。 这样的境地让人为难。脚尖丝毫触不到地借力,双手被捆着吃不上劲儿,连耐痛也不能。粗粝的绳索隔着削薄的衣服磨着皮肉,弓腰垂腿姿势颇为屈辱。他脑里转过少爷怒瞪他的模样,心里一抖,莫名却忆起明楼紧张阿诚时候的表情。明大哥对弟弟是真的好——自己一路将阿诚从后山背回来,刚进门 - 分卷阅读13 就着急传小厮叫大夫,第一个闻讯赶来的却是明大哥。从自己背上接过阿诚哥,都没让他伤腿着地,脸是黑了些,但一把就将阿诚哥打横抱了,二话不说就往里屋送。等大夫来的时候明大哥已经搞清楚伤情,与大夫描述也细致入微,生怕弟弟多遭半分罪,最后回屋看自己的那一眼…… 他吐出一口浊气。若不是阿诚在里屋连说不是自己的错,恐怕明大哥当场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吧? 他并不怪对方,本就是自己硬拉着阿诚去的后山。只是再对比少爷于他,张日山再是个心大的,此时也有了艳羡……毕竟是他盼了许久的人。落差让时间更加难熬,他被绑得难受,忍不住动了动,却不知绳子隔着衣服磨起来,除却最开始的麻痛,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酥痒…… 日山心头一惊,再顾不上去想阿诚,周身缚网让他只能想着张启山。少爷修长的手指扯着绳索将他禁锢的画面撞入脑海,就连一年前两个人在练功房的旖旎也——少爷将他捆成了个双手背负,双腿大开的架势,脱了他的裤子就用手指…进出…… 他只觉得脑袋轰鸣,不知怎地,又焦虑、又难受、又思念、又恐惧,却又期待…这样被吊着,身下那已经知晓人事的小日山,居然颤颤巍巍的隔着衣裤顶出了个小帐篷。 房门被推开了。 张启山没想到日山会硬。 张家有秘药能在孩童时就检测出他未来会分化的第二性征,亦有秘药可以在必要时强行催动第二性征提早分化。但因他去年回家后便提出的延迟婚姻的举措,日山并未在既定的婚约年纪被要求服下催化汤药。所以在张启山心中,他尚是个没分化的“小鬼”,还能麻痹自己说去去年两人在练功房干的事是一场“单纯”的吓唬,张日山除了控了恐惧与疼痛没有任何其他感觉。 但是显然的,他失算了。 张启山看着屋内的少年,几乎是立刻觉得手指发热——是的,正是曾经探入过日山体内的手指。 四根手指冰凉、一根手指滚烫。 那夹得紧紧的,一捅就湿的,柔软的小穴撞入脑海。而拥有这绝妙蜜处的主人正看着自己,他被自己捆着,被迫弓腰紧缚,抬起头时一双桃花眼里有惊恐、还有不知所措,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色泽红润的嘴唇微微打颤,额边鬓角缀着薄汗,洁白的中衣与下装的裤腰因被麻绳束缚,紧贴在身上。从自己的视线望过去,胯间支起的小帐篷便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刚还在揣测他是不是性喜受虐的体质,这会哪儿还需要验证?! 张启山不知为何瞬间心底犹似猫抓,竟生出一股子无名火来!乾元威压陡然爆发,金铁之气充斥了整个房间。就算日山尚未分化闻不出太多,但单单是他未来夫婿身匝散发出的迫人威压,也已经够他僵直身体。 隔壁的明楼显然也感受到了,他快步走到阿诚床边将床帐放下隔绝气息,这才又回到窗边听壁角。 可张启山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壁角?他拿起刚刚和麻绳一起被下人进过来的竹鞭,自右手交至左手,一步步慢慢向张日山靠近。日山只觉得自己周身的毛孔炸开,本能让他想要逃跑,或者干脆的屈膝臣服,但被束缚的姿势只能让他如同砧板上的鱼肉。 “少爷……”少年的声音尚在变声期,还是怯怯的,却不再是幼童清脆,而带着特有的喑哑。 皮鞋顿地的声音终于停驻,竹鞭的梢头猛地抵住少年勃起的身下,暴戾的气息遍布张启山身侧,宛若私掌拷问的神祇:“自己在受罚,不知道么?” 摄人的恐惧与被发觉的羞愧瞬间被逼冗到巅峰,日山的身体剧烈的颤抖。“我……”他的喉结翻滚,可竹鞭却丝毫没有挪开,甚至更加用力地戳着他的那里,逼得少年大口大口的喘气,眉心打成了疙瘩,却还是老实的交代:“我…知道。” “知道,还敢硬?!”锋锐的金铁之气宛如刀刃,割开空气,直劈少年心房。 张日山忽然哀叫一声,身体猛一哆嗦后瞬间僵硬,胯下的小日山骤挺。 张启山的心沉了下去——乾元的信香对坤泽有强烈的刺?张启山的心一时撞如擂鼓。 神使鬼差的,他伸手拽掉了少年的裤子。 就是想看看,张日山已经被驯化到了何等地步。 日山从来不会让他”失望”,挺翘圆润的屁股,肤色白皙。拽下裤子的时候,裤门果然沾了前精,透明黏腻,简直一塌糊涂。修长的两条腿上膝盖与小腿都有擦伤,可能是和阿诚一起时划的,但因伤势不明显,不脱衣服倒看不出来。 少年被扒了裤子,又羞又惧,双目紧闭,眼帘颤动,牙齿用力的几乎将嘴唇咬破。 这情景却惹得张启山暴虐的欲望增加:“淫水都淌了,倒不敢面对了?” “我……”少年无地自容,他虽不介意将一切奉献给少爷,但这样肮脏不堪的情境…自己是在受罚,怎么能…… “现在想清楚,该怎么罚了么?”张启山的戾气不减,他责的原是害阿诚受伤那事,话到嘴边却压抑不住do的残刻的天性。“张家教你的是下斗摸金的能力,不是教你被家主责罚就流春水的本事!”竹鞭梢头贴着膝盖内侧缓缓向上,最后抵在那依旧半硬的小棒上。 日山已经羞得说不出话来,心中自弃甚深,竟起了”数罪并罚”的念头。半晌他喉结滚动了下,近乎痛苦的抬起头,秀长的颈项拉出了一个令人心折的曲度,双颊涨得绯红,却不知为何,他胯下那物只要被少爷辖制,就怎都软不下去。“但凭少爷处置,曰山自觉该重罚。只求……求您——” 他从未这样过,似乎只要碰见张启山,他就不再是他自己。又或者说,发现了“真正”的自己。奉献的,臣服的,完全坦白的,毫无保留的,甚至是……不知廉耻的。 “求我什么?” “求少爷封住…嗯——我下面、那东西……” “好。”张启山俯身,从地上拾起了多余的绳索。 阿诚被明楼一把捂住了嘴。 大概是张启山的气息过于暴戾,饶是掩住了纱幔,睡得不稳的阿诚还是醒了。他迷迷糊糊见到大哥不在床边而是在窗下,便挣扎着下地凑了过去。 明楼见了连忙去扶,两个人挤挤挨挨站在一处,却将日山那句“大少爷说什么都对”听得一清二楚。阿诚 - 分卷阅读14 瞪大了双目,明楼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是被启山捆了”。阿诚聪慧,从隔壁声音立刻分辨出**分。但他却没料到日山竟任由张启山施为到了这步田地—— 捆起来封住前面才罚? 明楼直觉不该再往下听,半扶半抱了弟弟回床上。安顿好阿诚,又回身去关窗户。只是他关好窗回首,却见阿诚坐在床上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眼里有话。 明楼权衡:“觉得启山罚重了?” 阿诚犹豫了下,点头。 明楼沉默片刻:“但你也听到了,是日山自己求的,这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那没准日山只是嘴上愿意呐——”阿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张日山是真的愿意,少爷怎么对他,他都愿意。只怕张启山看不上。 粗粝的麻绳做成了雀头结,线圈圈住了少年两个还在发育期的阴囊,勒得发红,平结自会阴蹭过,绳索绕上去又箍住了阴茎。开始在阴茎上打一个个线圈,环环相扣,最后封死成了一个麻绳做的牢笼,麻绳的顶端勒过马眼,将少年小小一根玉柱虐得通红。 日山的视线可以看到修长有力的手指,拿着他平时训练时用到的最多的道具,在自己赤裸的下体上造作。一圈一圈,磨过最敏感最私密的肌肤,将最可耻的地方束缚。而随着捆绑的进程,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隐秘欲望在心底蒸腾—— 该死的,张日山,你……好像,就喜欢,少爷,捆你。 不仅是绳索磨过皮肤的触感,更是因为少爷的手在他身上游走。那种被完全掌控的颤栗,让他觉得被肯定,甚至是鼓舞。被最思念的人需要、禁锢。对,哪怕是惩罚,也请您拴住我,拴在裤腰带上都行。别走。 日山猛地闭上了眼睛。 但张启山怎会看不见?他比日山年长,早是一个明晰自我的合格do。但此时他却有种怕什么来什么的错觉,没错,他是需要一个sub作为伴侣,但不能是包办婚姻的对象。因为如此婚姻背后隐藏的是数不清的利益纠葛,更别提张家严苛至极的族规,不知何时就会被算计,连伴侣的心是向着家族还是夫婿都未可知,甚至可能牵扯下一代。但若是一个sub认主,他的第一个do就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烙印。 家族为了绵延古老的传承,已经扭曲了张日山的人格,而他更有可能是亲手…… 可他明明已经痛得浑身发抖。 第八章 张启山还是心疼了。 就算他不想娶他,但抛开那劳什子的“未婚妻”,日山还是他的族弟。阿诚的事是该罚他鲁莽,却也不至于罚成这样。他看着少年惨白的面容和脸容上的神色,虽不太想承认,但在那几个瞬间,他确实被狠狠地取悦了。 残暴的掌控欲、征服感,极大程度地被满足——对一个do来说,有什么能比一个sub全然的奉献更让人心身愉悦热血沸腾的呢? 可对方只是个意志被张家扭曲的傀儡……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动手迅速地去解日山身上的绳索。 许是被吊了太久,刚刚放下挂于房梁上的承重绳,少年落地的瞬间便是一哼。脱力的双膝不自然的前屈,踉跄一步就要摔倒。张启山赶忙一把拦腰抱了,扶他站稳才去解人腰上绳索。腰上那段为了分担双臂重量,足足并成多股绕了好些圈,因为之前的蹭动歪了些,就有几股越过衬衫下摆箍到小腹。 张启山一手扶住少年窄腰,另手持绳端环腰绕圈地去解,不可避免的就连绳带手几次蹭到少年还被束缚着的胯下。本来是小事,却没想到一直垂首不吭声的少年重重一抖,一声闷吟滚出咽喉。 “唔——” 日山只觉得下体再度被少爷手持的绳索碰到,仅仅是这样的认知,先前因为疼痛疲软下去的小东西就竟又有复苏征兆。“不要!”他低声惊呼,却又唯恐引起身后男人的注意,生生咽了回去,身体比刚才更加僵硬,大气也不敢喘,只等禁锢被松开的瞬间,双手迅速抽出 - 分卷阅读15 移到前方,猛一把掐住了胯下玉柱的根部,竟要硬生生用力遏制住自己的欲望! 就算他被张家日常调教,教得也是坤穴的使用方法,他一个少年并不十分懂得前端阳物的乾坤。一时又掐又掩又摁,力道绝对不小,“嗯……”只痛得要掉下来,呻吟中更带了明显的痛苦。 “干什么?!”张启山看他动作,开始还以为内急,几秒钟之后惊觉不对。扔下绳索掰过少年肩头,看清真相的瞬间也愣了,怔忡半秒豁然伸手拉开了日山手臂。“你疯了啊!” 张日山听他最初那声大喝就吓得力道一松,这一扯,双手轻易被拉开。少年未着寸缕的下体,缚着绳子还极精神的肿胀就这样大喇喇的坦露在张启山面前—— 顷刻间,没顶的恐惧如洪水一般吞噬了日山:自己怎么什么都做不好?怎么盼了一年多见到少爷就犯错?犯错也算了,这么放荡下贱的一面还被看的一清二楚!他身上还因为竹鞭疼着,这下子抖得更厉害,口中再也抑制不住,哆嗦着道:“曰山……曰山没有不尊重少爷的意思……一直在反省,愧悔带累了明家二少爷……不该不懂身份不知方寸,求少爷……”他说的凌乱又急切,只把心里想的一股脑儿的剖白:“大少爷我知道错了……是曰山不知廉耻!但我不是故意的,少爷我……”他眉心紧缩颤抖,伸手就又想去狠掐自己不争气的下体,却又猛地想到男人的命令,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只恨不得找个地缝,垂首就往地上跪,连身上被磕的打的伤也一律顾不上。 被疼痛勾出的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下摆黏在腿根勉强盖住春光。平时能撂倒一众机关的少年此刻却双腿发软,连泪水何时滑落面颊都不自知,只不断重复:“曰山……不是有心!求、求少爷……” 张启山内心巨震,听他抖抖索索说了这么多,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通折腾在对方眼里全是“对他害明诚受伤的处罚”,和“对他无端性起的厌恶”。登时眉峰紧拧,就算自己确实因明诚的事恼他鲁莽,但后来也全是因他自轻自贱到了让自己下不来台的地步,更是为了矫正他被张家无端扭曲的人格。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些伤人根本的话如何能和对方明说?他见少年泪痕满面,几次下意识去掐胯间——那处被捆着还未松开的地方,因为勃起,绳索已经重新撑缚其上,却又因这番变故绳子早就弯七扭八,绳梢上还沾着最初落下的精水,一塌糊涂、好不可怜——他担心少年想不明白,思虑的更偏,顾不上再“矫正”他被张家驯化出来的奴性,一把拽起他拉入怀里。 二十厘米的身高差,抱进怀里才觉得还是瘦小的一团,想到自己连续两年过来,哪一次不是扒了裤子狠狠欺负?心里一阵愧疚。托着少年膝盖打横抱了,大步走向屋内。 “乖,别掐。爷不是气你硬了。” 日山被他放在床铺上时,疼得一个哆嗦。 整个人还有点发傻,一双桃花眼怔怔望着张启山,脑袋里蒙蒙的全是——少爷不是怪我性起,那……就是怪我带累了阿诚哥吧?毕竟那是明大哥的胞弟。他不自觉将自己的地位摆得更低。 张启山不知道他心里想法,扶着他侧躺下来:“那个…我给你上药。”他在张家嫡系是独苗一根的少爷,在家里除了自个儿老子,是谁都不怕,所以哪知道怎么去将心比心地位比他低的人,更不懂怎么安慰比他年幼的少年。想着不打了、不骂了,又给上药,就是十足十的宽慰了。 在房间里一阵翻找,好在给他备的房间是样样齐全,很快在拔步床的内间抽匣中翻到了伤药,打开瓶盖还有丝丝清凉香气,就将少年摁趴在床上,自己曲起一条腿坐在床边,挖了药膏给日山上药。 凉凉的药膏涂抹在伤痛的肌肤上,带起刺痛与治疗的双重效果。张日山对于这样的小痛习以为常,对这样的待遇却无法适从——他虽然是未来的家主夫人,但张家家主为尊,夫人从之;教导数年全是他未来该如何伺候少爷,替少爷分忧,为少爷奔忙,谈何让他趴在床上让少爷给他上药的道理?更何况……更何况他似乎对少爷的触碰格外敏感,胯下被绑着的地方本就堪忧,这么一来是半点消退的迹象也无。他不敢动、不能说,只好将双拳压在身下,垂着头咬牙忍耐。 张启山抹了一会儿,看少年全无动静,才想到张家调配的伤药效果极好却是有蛰痛的,还当对方是疼的。他难得好心,收了膏药从怀中掏出手绢,叠了两折就去压对方额角的汗。凑上去又觉得不顺手,干脆极为霸道的掰过日山的下颌,迫他半翻身体顺过来:“来,我擦擦。” 少年的神思本都集中在上药上,被张启山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身体快于大脑的就顺从了张启山的命令。只是半侧过来的瞬间,那精精神神的“小日山”再度暴露张启山面前。 “吓!”突如其来的曝光让他僵直万分,“少爷我——” “你……” 张启山惊奇的看着那被麻绳捆红了的小东西。日山却早已又窘又怕的瑟缩进床铺里,甚至慌乱的试图拽身后的被褥盖上。 张启山脑子有些发懵——他自己是个do,施虐让他获得操控、占有、强权的快感;而有do就有sub,他明白sub天生喜欢被虐,却从未真正理解“sub究竟是怎么想的”。作为上位者,他理解不了为何有人被驱使、被奴役、被使用、被禁锢、被欺凌却会兴奋,大概也没兴趣揣测“弱者”的心态。但他清楚的知道,张日山不是弱者——这个少年每月的训练成绩都会被呈到他的桌上,如果现在面前出现五六个普通练家子,他也相信以张日山的身手可以轻松解决。可这样一个少年,甚至在同龄人中十足优秀的,就因为是sub,被自己捆了捆,就能兴奋这么长时间? 彼时的张启山尚且不能理解,对于sub来说,他们的信仰、努力的方向、乃至他们的灵魂,都已经全部奉献给了他们的do。 所以因他而兴奋,又有什么不对呢? 张启山颇为好奇,他好奇的时候是不允许张日山反抗的,伸手将少年捉了过来,推着少年侧身将双腿完全展开,修长的双腿中间,那个被虐得发红的“小日山”因为他的注视越发“立正”,连带缚于其上的绳索都变得色情。张启山伸手就碰了一下。 “啊呃——”日山猛地闭上眼睛,胯下的小东西兴奋的弹了弹。 张启山试着放出了些信息素,金铁杀伐的气息将少年包裹。尚未分化的少年却像是可以感知张启山的气息一样,闭目身体打颤,更有甚者,他下意识的将双手背向了身后…… 那是将前胸、胯下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张启山面前的姿态 - 分卷阅读16 ,任由取索,从骨子里透出的无法反抗。 顺从。 张启山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张日山依旧被捆着的玉柱,托在手中揉了揉。果不其然,听到了少年清晰的、近乎啜泣的呻吟。他问道:“真这么有感觉?” 话已出口,沙哑的张启山都不知道,那竟是自己的嗓音。 “……嗯。”日山在大少爷面前,就是一张白纸。所学的百样文章、千种造化都成了水月镜花。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少爷问什么,就答什么。哪怕少爷说立刻让去死,他都能心甘情愿。但是还是羞赧,下意识的侧过头,想将脸埋入被褥中。 这样旖旎的气氛,二十出头的张启山也经不住被蛊惑——白皙的身躯,顺从的姿态,予取予求的表情……他咽了口吐沫:“所以,被我捆着,就会硬?” 日山的声音微弱却答得清晰:“原先……也怕。但一想到是……是大少爷捆的,我就……”他说到后一半再开不得口,慌忙将脸埋入床单里,声音发闷,十指在身后绞紧。 张启山心头蓦地一颤。 他觉得,该给他说点什么——涉及到“扭曲的人格”、“不足的自信”,还是别说出来让日山困扰;但若是性癖这等事,如果连疼痛都无法让其消弭,恐怕已成定局——既如此,就不要给这个少年留下更让他会自轻的阴影。张启山和他差不多大时也曾彷徨过,当发现自己热衷掌控权力、折磨对手,将兵士狠狠操练,甚至春梦都是捆绑镜头时,张启山有过恐惧,幸而身为乾元与do心志更坚,能让他破除迷雾。所以既然日山的身体已成定局,正确的引导尤为重要。 特别是,事发的导火索是自己,领他一程,不为过。 张启山忽略了自己作乱的心跳。 “我方才,并非生气你起性。”他说,蹬鞋上床、坐的离日山更近。 俊秀的少年懵懵懂懂的抬起脸,黑亮的桃花眼怔怔望向他的少爷。少爷毫不避讳地握住了他的阳物,少年惊喘一声,却没法阻止张启山握住那里,开始连绳索一起包住、缓缓套弄的手。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喜欢男人,有些人喜欢女人,有些人喜欢正常的性爱,但有些……偏就热衷被束缚、被践踏、被辱骂,甚至是被鞭打。”他感受到少年在他的掌心下颤栗、兴奋,却在听到“鞭打”时猛然僵硬,张启山微微一笑,知道这个小家伙,其实怕疼。他就转了话锋:“但这并没有什么,不是和别人不一样就是不好,更非什么‘没有廉耻’。两面三刀、通敌叛国的是伪君子;敢直面自己的,在我看来,是真丈夫。” 张启山从未和日山说过这么多的话,少年逐渐被他拢到怀里,耳侧顶住了张启山的胸膛。他听到他的心跳也很快,但他不敢分神——要害还被少爷攥着,他还要认认真真听少爷讲话。张日山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他大少爷是在宽慰他,这一份的温暖来之不易,他几乎是将张启山说的字字句句都业业兢兢的刻在心理。 “唔……”只是,少爷揉得他太舒服。 “舒服么?”张启山低下头,他靠在床头,将少年拽得半靠入怀中。 日山的耳根涨得通红,开口喘息着点点头。“……嗯!” “我张启山百无禁忌。还喜欢什么,说出来,没关系。”既然要解心结,就一次解到底。就算日后日山不跟他,也不至于碰上别的乾元却因为无谓的“廉耻”而委屈了他自己。况且……张启山低头看了看手中撸了半天越发精神,却没有任何要出精意味的“小日山”,啧!很可以嘛—— “我……” “嗯?” 少年的脸已经红到了脖颈:“别、别……只捆前面,手也……少爷……”他几乎像是认命般扬起脸,苍白的脸颊上是全然信任的交付。“还有…衣服……” 坦白自己心底最深层的欲望,需要绝对的勇气。 张启山没有想到,少年竟信他至此。一瞬间,心跳快的仿佛要撞出胸膛。他牙关一咬,扯了少年身上早已松脱的上衣,拽下了自己的领带,将少年早就自觉背到身后的双腕捆了个结实。少年赤裸的瘫软在了床上,胸膛剧烈的起伏,前庭已经渗出了爱液。张启山的眸光渐深——事到如今,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张家历任家主皆不与外族通婚,却无人反抗过这种不合理的终身束缚了——不得不承认,这个张日山,对他的胃口。 “还有别的么?”张启山觉得,他再喘下去,自己就要硬了。 或许,已经? “嗯……”张日山却不是个“省事”的,他慢慢曲起膝盖,蹭着身体在床上跪下,又因为双手被缚,身体显得有些摇晃。最终他重新挨到了张启山身侧,闭着眼睛垂首将下颚搭在了张启山的腿根上。 臣服。彻彻底底的。 但还不止。 “说。你不说——爷怎么知道?!”灼热的鼻息喷吐在张启山的胯间,让平素最为冷静克制的do也被感染。称呼在不自觉间已经改换,他垂下眼帘,注视臣服的少年时,眼底的蔑视如同在看蝼蚁草芥。此刻,张日山仅是他的附属品,和被征服物。他用最锋锐的乾元信香将其笼罩,敢动一动,就死无葬身之地。 但日山不在乎。他甚至兴奋,他喜欢少爷这么待他,他幻想少爷让他去执行最凶险的任务,将他放在最贴身的位置,使用他、需要他、禁锢他,然后,离不开他。“是。”喘息已经带了不可抑制的颤抖,“少爷……能不能……求您,弄弄、弄弄……曰山…后面……” 张启山硬了。 他心底骂了一声,将手指狠狠捅了进去。 少年没分化的后穴尚且干涩,但绝不妨碍他为张启山打开自我。少爷的手指对日山来说就像是渴求已久的点化,稍稍一碰就让人发麻。前端的淫液流淌的更加欢实,连伤药的药膏都被借来做了润滑,不多时紧致的穴口已经被打开,尚且稚嫩的蜜处容纳了张启山修长的手。那里已经被教习驯化过了,比起一年多前的青涩,更添了几分的技巧。他承诺过少爷——怎么捅都可以,他说到做到,上刀山下火海也没人拦得住。 “啊……嗯…爷——”呻吟变得不再压抑,而是旖旎婉转,早被调教的淫荡的小穴仅被捅了十几下便已经自觉渗透出了爱液——若要说这以后不分化成极品的坤泽,是个人也不信。日山经不住扭摆起腰胯,迎合少爷越发刁钻的抽插。双手被缚在身后,甚至时不时还可以碰到少爷插他蜜穴时前后律动的手。“呃嗯——嗯、啊哈……” 张启山的胯下涨得发痛。 日山当然发现了,他的双手不能动,便用下颚慢慢凑了过去,以舌尖挑开了裤链梢头,以齿关叼住慢慢向 - 分卷阅读17 下拽开阻隔。醇厚的男性气息很快萦绕鼻尖,轰得他满面通红。“爷……请让,曰山,伺候您——哈嗯……”他低低请示了一句,像是无比重要的仪式。又耐不住,轻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那处。 惹得张启山直接将三根手指贯穿进他的体内。 “呜——!” 帝王威压陡然增升,张启山深入他体内的手指并未停下,另手却毫不容情的抓住了少年的头发。“伺候我?你听好,我可、没打算娶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引导是一回事,真搅和在一起又是另一会儿事。避免麻烦,张启山不介意先说个清楚。 少年的神色空白了下,许是没想到做到这个地步,对方却还是维持原判;又或许是在想,啊,果真如此,少爷无论如何也是看不上他的。但是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张日山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在他的生命中,被告知的永远都是“你还不够优秀”,以及“为了能匹配家主,你要更加努力”。所以,是了,大少爷不想娶,和他伺候不伺候少爷无关,和他敬重大少爷与否更无关;伺候少爷是本分,敬重少爷是心意,如果他不够好,就继续努力。 “曰山…不敢逾越…只是、想伺候您……”他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完完本本的坦露在张启山面前。 没有什么能比这样更彻底取悦一个do的了。 也许算是歪打正着?他得到了回应,男人低沉的喘息在他头顶上方响起,伴随着一声“啧”,那根粗壮到爆出青筋的淡腥物件就被捅入他的口内。 “唔……”好大,少爷涨得这么大,是不是说明,曰山也算让您有些兴趣? 少年格外好满足。 他卖力的舔吮着,吞吐,含裹,只想让对方愉悦。这是一种比被掌控,更加深层的快感。如果说被桎梏、被使用、被需要,让他的身体颤栗。那么奉献自己,则让他的灵魂满足。 胯下的小东西早已无人触碰,被蹂躏的只有身后湿漉漉的蜜穴,柔软的穴口被张启山用手指玩弄的哆嗦,规律的收缩早已变成了震颤的痉挛,胯间润湿一片。还有口腔,包裹着少爷粗壮的孽根,不断吞吐,细致舔舐,甚至是巨物上的每一个沟壑,感受到那里在自己的口腔中变得更大,阴囊逐渐硬涨圆润。这些比爱抚他自己的阳物有快感的多,他的阳物还被捆着,少爷拴着它,是的,连它也是属于少爷的。 “嗯——”这样的绮念终于在脑中将快感推送到了高氵朝,他的口腔用力一嘬,舌尖窜过龟头马眼奋力侍弄;后穴更是紧致的要绞断张启山的手指。 惹得张启山闷哼一声,属于乾元的白浊尽数喷洒。 日山呛咳一声,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任由弹跳的阴茎在口中发泄,直到全部咽下。最后还用舌尖打扫一番,才喘息着松了口,他的声音喑哑颤抖:“求……爷——开恩……” 张启山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修长手指快速律动,顶住那穴口附近某处微硬的点,快速按压,同时腾手解开了他前端的束缚。 少年哀叫一声,精液喷洒,彻底软在了张启山怀中。 抖了衣服披在少年赤裸的肩膀上,这样一翻纠缠下来,即使是块石头也该磨熟了。 张启山叹了口气,问道:“值么?” 旋即,他知道自己问错了。少年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垂着头,表情坚定且温柔。 第九章 自那日又是捆绑又是爱抚之后,张日山与张启山的关系多少有些缓和了。 虽然不至于立刻亲密无间,但饶是面冷心硬如张启山,对小孩儿也多了几分留心,三不五时问问功课如何、平素爱吃些什么、都有哪些玩伴,可把日山乐得,即便两瓣儿小屁股还肿着,脸上也能笑出俩酒窝来——他八岁起便被作为少夫人选入老宅中,吃穿自是不愁,但行走坐卧又有哪一个不被严加约束?可谓规矩多、温情少。加之数年来都被耳提面命不敢让少爷失望,甫一见面却被张启山一票否决,因此没少让几位长老轮番“操练”,时时刻刻苛责他尚有不足仍需努力,分分秒秒教诲少爷是他命中第一重要之人,万不许有半分忤逆怠慢。所以内心自卑,又将张启山视为天地,只需张启山稍稍给他些暖色,他便拢在心口,如获至宝。 明楼在旁边看着,竟也恍惚从日山身上看到了些阿诚的影子来。忆起阿诚刚来家时也是怯生生的,一双含水的鹿眼乌溜溜地只锁定在自己身上,言行举止全仿照着来,生怕有半点行差踏错——并非怕给他自己丢了面子,反是唯恐收养了他的明楼遭人诟病。每思及此,不禁心头越发和暖,连原本不收sub做伴侣的底线在无意间似也有些动摇了。 ——如果那人是自己亲手养大的阿诚,又有何不可呢? 四个人各揣着心思,日子便恍恍惚惚过去了。 又过了十日,阿诚腿上的伤也拆线结痂好了七七八八,明家兄弟终于打算打道回府。临行之前,挑着张启山与明楼去骑马的光景,日山便来阿诚屋里探视。他被大少爷打了板子,阿诚又负伤休养,两个小鬼竟然在后山“探险”之后再无独处的机会。所以甫一进门,二人脸上不约而同都浮现出笑容来。 只日山开口却是一句:“问明二少爷安。” 他是有心亲近的,却还一直记得张启山那日说罚他并非为他“性起”,那一顿责打自然是因他莽撞带累了阿诚哥受伤的缘故。加上张启山又强调不会娶他,明楼则是大少爷的兄弟,他心中便把阿诚也一并抬了个尊位,反将自己置于最末。心道依大少爷的意思也得敬重对待,再不能拉着明二少爷胡闹了。 阿诚一听却变了脸色,顾不得腿伤初愈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肃色道:“张日山,你可还将我当朋友?” 日山的一张小脸皱成了个包子,被阿诚拽得坐在床边,屁股刚挨到床沿便轻轻吸气。 阿诚立刻明白他身上伤还没好全,翻了个白眼:“该!再说,喊我什么?”眼瞅着张日山这榆木疙瘩还想比个“明二…”的口型,作势要揍,日山连忙抬臂挡了,这才将口改回来。阿诚搂了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大哥脾气不坏,是那日我伤口看着吓人,他才对你高低声,事后实则后悔。我是自己踩空,启山哥怎么罚得你这样重?” 日山的嫩屁股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被阿诚提起来登时想到了责罚后他和大少爷的荒唐事,一张俊脸烧得通红,撇嘴道:“别这么说,少爷做什么都自有少爷的道理。” 阿诚“啧啧”两声,挑着一双鹿眼睇他:“我知道你心里顶顶敬重他,却不至于在我这里还绷着尊称吧?” 孰料日山面上一晃神,讷讷道:“…少爷说,他不是我哥。” “……”明诚鹿眼圆睁一时无言,他知 - 分卷阅读18 道张启山对日山不好,来的路上就听大哥私下说,张家大少爷极瞧不上他的未婚妻,所以到了张府少说多看,只来散心旅游。他还当日山多么拙劣的人品,谁成想样貌为人都是顶好,也能玩到一处。但这样启山大哥都不给个正眼,恐怕就是命里犯克,怎么都瞧不上了吧?但连“哥”都不让叫,也太……阿诚心里原还有些羡慕张日山和张启山的“名正言顺”,到了这关口竟然是一句话也吐不出了。只好拍着日山的肩膀,粗粗安慰这个还小他两岁的弟弟,说着“多相处相处便好了”的套话。 日山看着憨厚,心思该细得也细,很快绕开了话题,打趣说:“别总说我,明大哥和你如何?”他晓得阿诚是收养的,又没有分化,调侃起来就百无禁忌。 明诚被这个弟弟道破心里的小九九,耳根发烫,连忙红着面皮自黑:“大哥怎样的人品,我这种小赤佬如何般配?” 日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好性子,八卦到别人头上,方才提及张启山的郁卒顷刻间就消散了。小包子脸笑出了两颗兔牙,东北话都蹦出来了:“你山炮哇!明大哥那么紧张你,我告儿你,你要是小赤佬不能配,全上海的坤泽就都是那啥、小瘪三了!”他想了半天寻摸出一个上海话编排人的词,怼了怼明诚的肩膀。 阿诚的眉峰一挑,英气的剑眉抬得老高:“张日山,可把你给能耐的!” 登时两个少年战成一团。 这样没心没肺的日子,还是在过了几天阿诚行走无碍后结束了。上海发来电报要明楼速速回家,赶着明家兄弟俩复活节假期过完之前一家人还能聚聚,明楼便携着阿诚返程,而张启山不欲和日山独处,便也乘势推说长春那头还有公事未尽,该回去了。 这一起来的时候热热闹闹,一起走的时候就有多寂寥萧索。日山穿着长衫立在门口送行,眼里瞅着张启山骑在高头大马上,居然生出种“不知何年月才能再见大少爷”的惶恐来,小小少年本不该有的愁绪爬上心田,连礼数也顾不得了,急急撩起长衫抢上行两步,却等停在张启山马前时又不知该说点什么了,他话本不多人又憨厚,直愣愣的杵在那看起来反倒有些木讷。 阿诚坐在明楼身前的马背上回头去看,将这弟弟一腔痴肠纳入眼底,心里忽然一疼。“大哥,咱们日后还能再来找日山玩么?” 明楼是怎地七窍玲珑心?立刻给了台阶:“那是自然。” 这边二人默契的一唱一和,张启山也不好太不给颜面,其实他心底早已不厌烦日山,却还是拧着劲儿坚持包办婚姻要不得,他祖上这个分支吃尽家族苦头,难道还要将悲剧的血脉绵延给后代,让他们这支永远被张家的使命玩弄于股掌?可是他瞅着日山扬起的面庞,心肝忽然一颤,话已经控制不住出了口:“别送了,你爱吃什么,我改日让人捎来。” 简单一句话那小孩儿却似得了珍宝,笑靥重回,躬身行礼:“大少爷,一路当心啊。” 半月之后,楼诚二人踩着晚春初夏的暖风,回到了法国巴黎。 明楼今年二十有三,正是风华正茂令人欣羡的年纪。况且他这样的人物,又是明氏企业的大公子,还没等抵达巴黎,就已经有佳人恭候。 阿诚替大哥拎着行李箱出关,远远便瞅见一披着赤红披风的卷发女子在冲他们招手了。此女名叫徐晏,是明楼的学姐,虚长三岁亦是申城老乡,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同明楼认识的,自此便三不五时打着“思乡”的冒冒头,说了好几次聚一聚,这回终于是推脱不掉了。三人便找了一家沿河的老店,点了“蒜香、咖喱、奶酪三合一”的蜗牛拼盘,鹅肝,牛排与红酒,佐着塞纳河边的晚风,别有一番意趣。 只是好端端的意趣,阿诚却吃得食不下咽。 原因无他,唯怪对座那位学姐太会拿捏作态。只见她将餐巾压在盘下,老藕似一节粗臂杵于桌沿边,斜侧着半边脸暴露在夕阳之下,暖色的光晕照得粉底下的皮脂粒都微微凸起,食指却还若有似无的绕着发尾的一撮曼妙卷发,连拢在圆润肩头上用来遮肥的披肩,都透出一股子昳丽的矫情来。 阿诚暗恨自己的嘴太毒。 对面的学姐许是瞧出来了,心中恼他,开始用餐刀切蒜香面包。餐刀“呲噶”一声磨在盘上,声音割得阿诚混身直起鸡皮疙瘩。 只有他大哥还是端严的,未置一词,率先用手拿了面包随便撕了块放入口中,可算止住了对坐学姐的态势。学姐擒起压盘餐巾的对角矜持的压了下唇角,留下了一个婉转的口红印。明楼问对方家中一向可好,父母安康,近来又读什么书。那学姐到底是能和明楼一同参加研讨会的人物,接上话茬后也算聊得宾主尽欢一团和气。待牛排上来,明楼不等学姐动手,亲自拿过了餐盘,用牛排刀细细分了块,才重新递到学姐面前。 阿诚心头发堵。 他自知对面那女子总体是个不错的,只是他不喜欢,坐在大哥对面的坤泽无论是谁恐怕都瞅着碍眼,才硬在脑中加了些“夸张派的写实主义”。而实际上能来法国留学,又能坐在他家大哥对面的,哪有池中物?他本还在心中笑话他人,待听到对面女子言谈间有意无意说出自家书香门第,家中又有良田几顷,并或若有似无地转动手腕上那只满绿的翡翠镯子后,他心中就只剩下“自己果真是个一穷二白的小赤佬”这样的想法了。 那日之后,阿诚似乎便消沉了下来。 他自知七岁的年龄差过于唐突,大哥又到了适婚年龄,无数佳丽上杆子的打算联姻。他却是大哥捡回来的孩子,连身家性命都是大哥给的,又有什么资本好去比较那些豪门世家的中庸坤泽呢?即便没有徐晏,恐怕也有个张晏、李晏的冒出来。更何况,大哥于他是宛若天神般的存在,神明只可高高在上,岂能奢求为了自己走下神坛? 他闭了眼睛,靠上洗衣房的白墙。 时间匆匆的流逝,明楼从学生正式变成了讲师,阿诚也可以讲出一口流利的法文。 他们不再蜗居在塞纳河边的狭窄小屋中,而是换了个大房子,楼上楼下的格局。大哥住在楼下主卧,他拥有楼上的小间。可阿诚却平白怀念起一同挤在蜗居的日子,那时候,他还能明目张胆的睡在大哥脚下。 大哥的腿…… 一年的时间让少年的身量抽高,心智成长,但是心意依旧没变。阿诚的眉宇微微锁起。他知道自己有病,除了幻想大哥的管教,近些年居然越发迷恋起了大哥的腿了,包裹在笔挺的西装裤之下,修长结实的仿佛矗立于苍穹。代表着权势、代表着力量,也代表了安全。粉色的舌尖不经意之中勾卷过柔嫩的唇…… “嗯……” 他原想着竭心尽力的侍 - 分卷阅读19 奉就好了,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大哥。可是他,还是想要。 渴求着回馈,渴望着注视。他想他大概是同张日山不一样的——日山那样的秉性,近乎大喇喇直白露骨的将倾慕写在脸上,却又痴痴傻傻的恪尽职守等在原地。自己是做不到的。阿诚不会说,却是要做的,桩桩件件的琐碎慢慢细致入微的渗透,了解明楼、关怀明楼,却也存了让大哥再也无法离开他的念想。 他觉得自己是算计的,小门小户出来没爹没娘的坏小子,明明因大哥有了优渥的一切,却还贪婪的想要更多。而所谓的让大哥离不开他…阿诚骤然从喉中漫出痛苦的呻吟…… ——究竟,是谁离不开谁? 他抖着手将胳膊伸入了脏衣篮之内,修长的五指紧紧抓握住了一条大哥的,内裤。 才换下的,还带着大哥的体温,深棕色的平角内裤,内侧的布料贴合过大哥的肌肤。阿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几乎要羡慕这条内裤了,他的鼻翼噏动着,舌尖不由自主地舔舐着唇角,随后他慢慢、慢慢地将大哥的内裤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疯狂的吸嗅。 男性特有的麝香味透过才换下的内裤传入鼻腔,阿诚将那条内裤完全的盖在脸庞上,似乎这样就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肌肤曾经留下的温度。那内裤的前端是沾染些许体液的,带着湿漉漉的骚气。可就连这骚气也是好的,阿诚用舌尖将那些残留卷入口内。 只有这个时候,他似乎才能觉得,大哥也是凡人。 神明的高洁只有在沾染上凡间的烟火气时,才让阿诚有一种明楼可以步下神坛的错觉。他期盼着,这样他就可以贴近他、迷恋他。可是他又舍不得,那样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大哥,只适合自己仰望。混杂着忐忑,缠绕着期盼,他慢慢将手探入自己的裤内—— 胯下的小阿诚早已勃起。 他抖着手有些恍急地又从衣篮内拽出了一条大哥的内裤。像是一个重度的毒瘾患者,露骨地将明楼穿过的那面裹在自己的阴茎上,抓住了自己的器物,凶狠而羞耻的上下套弄。他觉得下作,可是他抑制不住。少年脸上交杂着放纵的恣意与病态的渴求,可是他的神色又是那样的虔诚。乌溜溜的鹿眼水光潋滟,仿佛追寻是小兽的进取心,而臣服他的大哥则是一种与身俱来的,本能。 他想给明楼跪下,让明楼踩着他、训斥他、管教他……回应他。 “大哥……” 世间八苦,最苦莫过于求不得。 明诚最终唤着先生,跪于台阶上,射在了明楼的内裤里。 明楼发现自己的内衣总失踪。 开始他并未留心,直到消失了三条内裤两双袜子,才觉得不对——他就算再马虎,也不至于单独花色的内裤也能一转眼就不见了吧?他甚至还记得是自己亲手放入楼下的洗衣篮内的。这玩意还能丢? 他细细回忆了片刻,心里忽然一紧——家中只有两个人,阿诚又是极勤快的,平时也是他多负责洗衣,如果自己确定投入了脏衣篮,那么下一环节的负责只能是阿诚了。而依照阿诚的细致,是绝不可能连丢三条内裤的。除非……但是他要自己穿过的内衣袜子做什么?这个问题让明楼怔忡了下,旋即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阿诚慕恋自己,自己是心里有数的,带他去了趟张家,他能同日山三观一致的玩在一处,加之他先前送自己的礼物,自己又同启山兄一番分析,这孩子十有**是个sub了。只是自己回来之后学业工作繁忙,一时间没有着急跟进私人问题,阿诚又在青春期,再联想最近一直痴缠着自己的徐小姐。阿诚若是因此拿了自己的内衣动了春心,也不足为奇了。 明楼没觉得大惊小怪,心里却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儿。 仿佛那些热辣露骨的世情小说,他潜意识希望阿诚懂得,表意识却要装腔作势地去捂阿诚的眼。 明楼到底留了心。 他故意落下的一堆脏衣服,甚至将外裤连同皮带也一并丢在篮框内,嘱咐阿诚洗了,便声称出门。在楼下喝了杯咖啡,再决定杀个回马枪。修长的手指敲击在咖啡杯的陶瓷壁上,“叮哒”作响。这些年来共处的经历便不经意的冒入脑海中…… 阿诚弯下腰去吮吸自己的脚踝。 阿诚在自己病重送来的传召摇铃。 阿诚在家里为自己洗衣铺床的声音。 弟弟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睡在自己的床下。 弟弟目光中暗藏的敬仰,亦趋亦步地追随在身后。 明楼低低叹了一声,直觉大概将阿诚捡回家,就已经结下了缘分。无论是好是坏,是sub还是寻常人,他这个做大哥的都应当陪他一同经历。更何况,若是阿诚,他…… 明楼在听到那些压抑的喘息时,就知道自己动了心。 压抑的喘息自洗衣房中传来,因为他不在家,便坦率的连水声的掩盖也无。少年过了变声期后低沉到性感的磁性嗓音在内室回响,除却一声声的“大哥”,居然还有“先生”。 先生。 他该称赞他的小阿诚是无师自通的sub天才么? “啪——”猝然的击打声。 “嗯哼——”伙同了压抑的痛呼,却带了病态的爽快。 明楼豁然推开门。 他的弟弟正双膝分开跪在地上,身上套着的是他的衬衫——大了两号的衣服,让肩头并不能撑起,虚虚挂着,搭在臂上居然有些孱弱之相,衬衫一直盖到了腿根。明楼想,恐怕是连屁股也能遮住大半的。前面却没有扣扣子,两道对襟的中缝让隐现的腹肌坦露出年轻的活力,盖到手背上的袖子却又给这样的景象徒增了七分稚嫩。而袖下的修长手指,正抓握着他昨日刚换下来的深绿色内裤,内裤则裹着阿诚胯下勃发的阴茎。淡色的阴茎一看就极为敏感,而阿诚的另外只手,正攥紧他的皮带,那大大分开的大腿里侧,有两道不怎么严重的红痕。 四目相交,空气凝滞。 阿诚没有想到,他有一日,真的可以跪在大哥的脚边。 他被从洗衣房冰凉的地板上拽起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懵懵懂懂地就被大哥拉住了手臂,踉踉跄跄便跟着他一路走到了客厅。随后软垫被撂在了地上,他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跪了下去。 双膝着地,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顺利的阿诚几乎都不敢相信——就像他梦寐以求的那样,臣服的,虔诚的,奉献的;也是羞耻的,赧然的,自愿的。但不可否认的,他在害怕。他用手拉拽着身上衬衫的衣袖,试图用大哥的衬衫将自己赤裸的身体完全包裹。 客厅内除了他略带了颤抖的呼吸,似乎静得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弹指间亦可能是一春秋,他才听到大哥开口。 “阿诚, - 分卷阅读20 喜欢我?” “……是。” “想让大哥对你青眼,为你俯首?” “……是。” “那你跪下,并没有什么错处。” 阿诚的视线瞬间抬起,却又似冒犯了什么似的瞬间拉回到了大哥的膝盖处,旋即他像是痴迷西装裤上的褶皱一样,僵跪着不动。他不知道大哥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宛若活蹦乱跳的小鹿,随手都可能因为大哥的一句话,撞破喉管,窜上天堂,或栽下地狱。 明楼摘下了自己的金丝边眼睛,摸出内袋的眼镜布擦了擦,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气音,像是认可,又像是松了口气的释然。 “既然你想,那我们就试试看。” 这是一句肯定句,笃定的感觉一直是明楼的作风。 阿诚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叫徐晏的学姐怎么办? “没有什么学姐。”大哥似乎永远都可以一脚就踩中他的软肋。好似一只优雅的在森林中漫步的兽王,又似一条逡巡在他血管内的毒蛇,举手投足、杀伐决断,优雅与残暴只在一念之间。而这样优秀的大哥,真的……会看上自己?阿诚不相信。他并不隐忍,但也绝不坦率。和大哥一比,他自觉更像那种蓬门小户的贱民,小心翼翼地计较着得失,抠抠搜搜地只在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步步为营。 他想信,却又不敢。 明楼似乎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同她们绅士些,她们的脑子就会进水,省下不少虚与委蛇的时间。”那个声音是神明的指引,又像是恶魔的陷阱。“不想知道大哥真正的样子么?” 他想知道大哥真正的模样,大哥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他穿着他的衬衫,像个变态一样对他下跪。他好奇,他想要,可是他恐惧,他不信。 水沉的香味已经四散开来。 明楼是嗜痛的,他喜欢施加给sub适度的疼痛,所以看到阿诚腿根上的红痕,他就知道自己的小阿诚是一类人——每一个do与sub都有不同的性偏好,好比张启山与日山喜欢捆绑,明楼则爱看着对手在自己的手中颤栗——不知所措,却全然信任,尊他为师,为他疯狂,甘拜下风。如同毒蛇引诱猎物进入陷阱,再陡然出手一击必中。 一个喜欢麻绳的sub永远不适合一个酷爱皮鞭的do。 契合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吸引,更何况那是他的阿诚。明楼自知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将阿诚纳为他的所有物,所以即便阿诚的sub秉性尚且有些问题,在这个合适的契机里,他也依旧想试一试。 明楼脱掉了西装外套,精梳棉翻袖衬衫将他硬朗的身材修饰得霸气,袖口处一对银质袖扣却衬托出恰到好处的禁欲感。深色的背心把腰线与长腿勾勒到至尊完美,笔挺的往前一站,让人已经忍不住要下跪。他抬起脚踩在矮凳上,俯身去系皮鞋系带,指节分明的长手翻转着,黑色羔羊皮手套被拉到了手腕上,五指屈伸之间似已翻云覆雨,皮革裹杂了水沉味的信香在房内弥散—— 他弯腰拿过阿诚攥到汗湿的皮带,站定在了弟弟身前。 “回答我,阿诚,想让我教导你么?” 第十章 ”回答我,阿诚,想让我教导你么?” “……想。”阿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仿佛堵着什么岩浆块,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吞咽都能使人灼烧到窒息。 明楼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一直以来他都是冷静而克制的,为了长姐,为了家族,甚至是为了民族大义。但只有在阿诚这里……天知道他看到“他的阿诚”穿着“他的衬衫”,跪在洗衣房抓着“他的内裤”,用“他的皮带”自渎时,硬得有多厉害。 只能是他的。 明楼在那一瞬间觉得,可能自己毕生的疯狂都倾注在了阿诚身上,从自己救下他的那一刻起……明家的大公子从来不会难为自己,他可以不找,却绝不将就忍耐。既然天时地利人和,为何不能据为己有?他迫切的想揍他、训斥他、蹂躏他、贯穿他,再安抚他、教育他,然后给他洗脑,令他忠诚,使他彻彻底底成为他明楼的…信徒。 越是冷静自持的人,疯起来就越吓人。 阿诚尚不能体会。 他只知道大哥在他心中的形象是高冷的,甚至带了点儿禁欲的滋味,所以他想象不出来大哥褪下西装,抱着某个坤泽的屁股用力肏干对方的模样;所以他就更想不出明楼如何富有理智的疯狂,又极端优雅的变态。在十六岁少年的维度中,大哥尚且只适合高高在上。所以……高高在上的大哥又怎会和他说“试试看”呢? 他越想越害怕。 骗人的吧?是骗人的吧? 他自跪下后就始终未曾高过明楼腰际的视线开始慌张的左右逡巡,方才被欲望指挥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最后,那双含水的鹿眼看到了明楼手中的皮带。阿诚猝然战栗,本能使他兴奋,理智又让他恐惧。 而面前的皮鞋,动了。 踏压着地板,鞋口弧线将精致的脚踝完美衬托,修长的双腿代表着力量,踱步绕到了他的背后。而人在目不可视的状况下,恐惧总会成倍数增加,阿诚下意识地环抱双臂,拢在明楼衬衫下的身体簌簌颤抖。他忽然就“想明白了”—— 是了,这并不是一次“试试看”,而是一次责罚。责罚他的恬不知耻,责罚他的痴心妄想。对,恐怕还有“考校”,考校他是否真的心存痴念,考校他是否真的不知悔改。 弟弟怎么能爱上哥哥呢? 优秀的明家子弟怎么能性喜疼痛与下跪? 对,还有腿。他居然还幻想蹭大哥的腿…… 怎么能、怎么敢?! “好。”明楼出声了。 好什么?阿诚愣了愣。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唰——啪!”三指宽的柔韧小牛皮皮带被对折之后,带着呼喝的风声,猛地抽打上了阿诚的后背! 瞬间的麻痹以后,针扎火烧的快感迅速沿着肌肤蔓延。耻辱,跪在地上穿着衬衫被责罚。只穿着衬衫。 第二鞭已经落下。 “哈啊——” 后背与臀部是人体最能承受疼痛的两个地方,而明楼下手,无论是力道、角度、次数、间隔都捏拿的恰到好处。痛得人崩溃,耻得人颤抖,羞耻之后就理应是痛哭流涕的堕落与坦率至诚的欲求。 但明楼算错了阿诚的不成熟。 阿诚瞪大了眼目,他疼得太爽,爽得想撅起屁股求肏,脑中却拉锯的认为这是大哥的责罚,亦不断揣测这是明楼剥出他的“真面目”后就要离弃他的前奏。随着抽打的行进,封存的少时记忆猛地撞入脑海——那年他才九岁,桂姨不知抽了什么风,给他买了一碗藕粉。淡紫色的藕粉盛在青瓷色的碗 - 分卷阅读21 中,粘稠的糖浆像是甜蜜的陷阱。“阿诚啊,你叫一声妈妈,这碗藕粉就给你吃。”她如是说。饿了三天的阿诚高兴极了,他还以为妈妈终于回来了,终于“认可他了”,他几乎立刻就忘记了胳膊上的数道伤痕,腰间的无数淤青,扑过去脆生生的叫了声“妈妈”!迎来的却是兜头浇下的滚烫藕粉,随后瓷碗粉碎、利刃破肤,一阵狠过一阵的拳打脚踢。 “贱种,让你叫妈妈你就叫妈妈?!”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你配么!” “痴心妄想的臭瘪三,不知哪个婊子娘肚里爬出来的狗野种!杂碎!不知廉耻!” “你也配当我的儿子!!” 一声声,一句句,配合着身后皮带的呼喝,勾起童年最可怕的回忆——疼,但是惩罚就可以带来关注;耻,可侮辱伴随着假象的呵护。他像是一个年深日久吸毒的瘾君子,疯狂地在疼痛中追寻着被侮辱才能换来的“爱”。后来,这种感觉居然代偿到了大哥身上。当大哥真的给予他爱意与港湾的时候,他便疯了似的想将一切都彻底的奉献,然而他奉献的方式,却是……渴望由大哥赋予的疼痛,期盼由大哥馈赠的侮辱。 太变态。 于是脑中一声声虚幻的、来自恶毒女人的谩骂很快发酵成了另一种妄想——“不知廉耻的小赤佬”,“赤身裸体的偷衣贼”,“你、也配当我的弟弟?!” “我——” 撕扯,拉锯,不知所措。皮带刷地一下又落了下来,像是佐证阿诚的遐思;落在背肌上,像是他的上帝赐予他带了怒意的鞭笞。 不。 他硬了。 不。 “唰——”揍在臀上,打得阿诚臀肉一颤,让他多想撅起屁股去迎合,那是他的大哥啊,疼得好爽。可是他恐惧的弯不下腰,淫贱、丢弃,这样的字眼顷刻间填满了少年的心房。 不不不,不能暴露。谁真的会接受一个遐想着被自己大哥玩坏的弟弟? “啪——!” 不!! 不要!不要再打了!!他不喜欢疼,不喜欢赤身裸体,不喜欢用内裤自慰!他不是小偷,不是变态!他只是口头上愿意的!! 只是口头愿意的…… 只是口头愿意的…… 他瞪大了双目,脑中一片空白,浓厚的白檀香顷刻间窜烧在房间中,是经年累月的老料,带着浓烈的攻击性与自我保护,倏然将阿诚的整个身体包裹,浓得陡然弹开了明楼的皮带。仿佛锐利的锋刀,猝然将屋内的水沉与白檀割裂成泾渭分明的两块。 阿诚分化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化了。白檀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而他,是个乾元。 拒绝他大哥得来的乾元。 信息素的攻击让明楼的胸口猝然如遭重击,他踉跄半步,饶是飞快撤了自己的信息素,悍刀利铁般杀伐的白檀还是重创心口,压得明楼唇角沁红。 “阿诚……”皮带脱手,闷痛令他单膝跪地。 阿诚被这一声呼唤惊得刹那僵硬,他猛然回头,双目赤红,却清晰的看到他大哥唇角的血迹。大哥……理智被那一丝血线拽回,他惶急地向明楼伸出了手。可惜目不可视的水沉旋风因主人的受创将白檀彻底阻隔在外,两厘米的距离,指尖却怎也无法搭上。乾元与乾元,生而互斥。 “啊——!” 水沉的气息开始丝丝缕缕的渗透,如烟如雾的钻入,像是一针强效的镇定剂,却是利人损己,明楼强行抓住了阿诚。 阿诚清晰的感觉到大哥的身体在抖。“大哥,放开我……”别碰,刚分化的乾元锋利的宛如出鞘的刀。他不想伤害大哥,不想让大哥失望。 明楼没有放手,他近乎无奈的叹息—— “阿诚,你打心眼里还是觉得,我会真的伤害你。” 如旋风般乱窜的信息素逐渐平息,昏迷的男人将他的二弟搂得死紧。 可是,物竞天择,他们不被允许再靠近。 楼诚二人出事的同时,远在东北的张启山也正焦躁的在房内踱步。 他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张日山的消息了。 自从老宅一别之后,又有一年。他虽然仍不愿意松口,但是心里到底也有了几分心疼这个“族弟”,便隔三差五的差人从长春市内各家的糕点铺子里买些时新好味的糕点菜肴给老宅捎过去。而张日山也是个懂事的,每每收到糕点便留下送东西的军爷小住半日,待军爷回程复命便请对方捎上一封给张启山的书信。 他虽还是少年,但家教严苛,一手颜体写得端正茂密、气势郁勃。张启山初时还不耐他写信过来“套近乎”,待开信一看字迹,再见他句里行间皆是年轻人才有的率性稚语,才将以己度人的小心眼收回,暗暗自责的同时还当真提笔给日山写起回信来。 而少爷的回信日山又哪里会不响应? 一来二去,一念之间,二人居也形成了半月便通信一次的习惯。 只不过这个习惯,却在今年的六月下旬中断了。糕点菜肴照单全收,但是再无留宿送信人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回信自老宅中回传。 原来是去年东北出了件大事——东北王张作霖乘坐的专列在经过京奉、南蛮铁路交叉处的三洞桥时,被日本关东军的炸弹轰飞,张大帅回到沈阳没多久就咽了气。而张大帅作为奉系军阀的扛把子,他一死,没了掌局的,饶是奉系军阀能人不少,也乱了套。而“棋盘张”一脉与张作霖这一系颇有些渊源,民国后能在北方倒斗界吃得开,多半也是仰仗了东北王的威名。所以张大帅出事以后,奉系军阀内部都开始明争暗斗的抢地盘,几个故旧重臣连大帅亲子张学良也不放过,而张启山这种“倒斗混编军”想要重新在新主张学良少帅面前立稳脚跟,也必须实际效力,不能再在部队里混饭吃了。汉卿年轻气盛,对提高东北地位之事饶为上心,所以“东北易帜”之后,张启山与父亲就开始忙得脚打后脑勺。 一直到六月连轴转似的歇下来,张启山才惊觉已四十多天没有日山的消息了。张日山并不娇气,遂无论是出宅省亲探望亲生父母,亦或者生病卧床,都不该四十多天杳无音讯。 压下近日家里家外带来的诸多烦躁,张启山最终招了一张姓心腹,令其去老宅打探消息。 张家的规矩格外森严,张父此时虽然是“棋盘张”的当家,然而因为张启山的祖父曾经叛逃的缘故,他们这支的乾元继承人不但被刺上了穷奇纹身,老宅对他们的监管也格外森严。加之时局动荡,张家内部不断协调以图谋发展,也逐渐形成了当家人主外料理公关军政,老宅主内定下斗盗墓的格局。坐落于长春的张府与隐秘在长白山内的老宅虽联系紧密,但若无大事,也是分而治之。 “老大——! - 分卷阅读22 ”正当张启山烦躁之时,心腹回来了。他关上门扉,屏退左右,附耳低声凑到张启山的近前:“少爷,您打听的那位……是去了东陵。” “东陵?” “嗯,是孙麻子派人来请的,这孙殿英虽是个地痞流氓,但近几年频频立功,也算是咱奉系的红人。加上新主更迭后他还能如鱼得水,所以这上头有令,老宅那边也不得不卖这么个面子。” “……那怎会派他去?”东北张家同气连枝,虽然大帅在去岁六月初已经出事,但奉系仍在。且东陵事关紧要,恐怕是数月之前就已有部署,奉系的红人来请棋盘张一脉出手,自然不能拒绝。只是东陵乃清末皇家园林,守卫森严自不消说,内里亦是机关重重危险不可凡说,如何又能让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率人下斗?也不怕翻车? 心腹顿了一顿,他比张启山虚长几岁,是张家旁支中远到快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张家人”,但能入张家军,还能混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有他的心思灵动,他瞅着面前的青年,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 张启山在人情面前或许还稍显不足,却绝非看不懂人脸色的蠢蛋,瞅着心腹的脸色心中作火,抬起军靴一脚踹在对方的迎面骨上:“说!” 那心腹疼得膝盖打弯,吞咽了几口吐沫才支吾道:“少爷,您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那张日山,已经算是半个弃子啦!”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您看啊,他呢…本来是前些年预备要送到您房内去的,是本家命定的少夫人,这事儿我们底下的人都知道。可是您直接就把人给拒绝了,还不让提前分化,您说本家那群老古董得怎么想他?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些年,结果是个废物……” 张启山心头一紧,“废物”二字如同一根钢针扎入心底。他抿了下唇角,示意对方继续。 “然后呢,您隔了两年又去,对他来说其实算个不可多得讨好您的机会吧?结果我听说明氏企业的二公子却因他受伤了,您又给人一顿好打?小的虽能体谅您可能是恨铁不成钢,但是那起子迂腐的长老看来,不会觉得他更烂泥扶不上墙?可是咱们张家,那是不养闲人的。张家好吃好穿伺候他七八年,他十五岁以后本来就是要‘放野’的。依小的看,长老们恐怕是存了让他去自证能力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张启山如果再听不懂那就是傻的透腔了:张家不养闲人,放野下墓势在必行,而既然情感上讨不了他的欢心,所以张日山要么证明自己在能力上有资格坐稳少夫人的位置,要么就只能去喂粽子了,也好过浪费张家的米粮。张启山的拳心攥紧,只觉得胸口一阵说不出的憋闷。“所以那群老顽固让他去,他就去?” 这心腹虽然是旁支,但是在张家军浸淫多年,张家那些内幕门道恐怕摸得比张启山还清楚,登时撇着嘴摊摊手:“我的少爷啊,这整个家里,恐怕也就只有你,是‘想不去哪里,就不去哪里’的喽~!” 他那似笑非笑的又无奈又落拓的模样瞅得张启山心里来火。 心腹十分有眼色打了个哈哈赶紧继续:“这老宅那边有个说法,您恐怕听过,叫做‘血罐头’。张家的麒麟血在外头稀奇,但是在本家也不是绝无仅有的,张家平辈那么多人,每一辈都有那么十几二十个血纯的,要是把纯度不高的也算上,一百号也点的出来。所以有麒麟血却没有通过张家训练的小孩,或是没有父母亲族庇佑的孤儿,再或者……犯了错误的弃子,都会沦为下斗的血罐头。” 血罐头,张启山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几乎是张家历代掌门心中最不忍、却也无从取缔的一小撮人,基本都是由少年到青年构成,能力不强,血液纯度却高,下斗都会捎上一两个用来放血开机关、避蚊虫、驱粽子,却往往因为血液感染或者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不到三四年就病死或卒在斗中。清末的局势稍稍好些,但也是因为身体亏损太大,活到而立之年的几乎没有。 想到此局,张启山觉得自己的嗓音都沙涩的发疼:“所以说这头赶上大帅亡故,孙麻子又不好推脱,东陵的差事便算可去可不去。这等成了增名气,毁了不掉肉的活计,就不如留给他自证能力?若是既不能嫁给我,又没有足够的能力,他就会…沦为血罐头?” 心腹垂下眼目:“小的可不敢胡说。但您是棋盘张的继承人,是张家最最尊贵之人。若是少爷看不上他,自然——还是有很多更好的选择的……” 张启山直觉得一簇心口窜顶喉管,胸膛剧烈起伏,他抄起桌上的武装带对着那心腹胸口就是重重一击。“他什么他?叫少夫人。娶不娶,老子说了算。但他张日山,还轮不着你们这起子丘八在背后胡吣!” 那瞬间爆开的乾元威压吓得中庸的心腹立刻一抖,也顾不得腹诽明明是少爷您咬死不娶,小腿肚子哆嗦着,后脚跟一磕,结结实实地一句响天震地的“是”。 张启山手背的青筋隐隐爆起,他对着镜子脱下军装换上常服:“你既然有了消息,也该知道他如今人在何处了?” 那心腹看张启山的状况居然是要去寻人的架势,当下再也不敢看“少夫人”的笑话,忙忙地答:“不是特别确切,因为事关东陵,孙麻子和老宅都严加保密。但小的已经打听到了,月初的时候河北马兰峪各街道都出现了十二军的告示,说是东陵在进行军事演习,周匝百姓一律不得出入,至今封山已经十来日了。小的合计若是从去遵化的路上堵,应该能赶上他们完事碰个正着。” 他这头话毕,张启山已经换上了一套墨蓝对襟的中山装,低调中还有几分似学生气的青涩,很好的掩饰。“我父亲那头,你替我请假。” “嗳——大少爷!您好歹带个人一起啊!” 张启山却已经捞了配枪、钱袋,快步拾级而下:“少废话,备马。” 第一次放野就敢下慈禧太后的东陵,张日山,你也是够可以的! 张启山一人一骑在东北的山路间穿梭,张家家大业大,土夫子又自有一套自己的隐遁行路手段,加上奉系铁血男儿捍守国土,日本关东军虽然对东北虎视眈眈,但只要一日没让他们打进来,这东北山林对张启山来说就如同自家的后花园一般。他一路循着张家人特有的印记沿途往河北遵化的路上找过去。七日之后的傍晚,终于让他在靠近遵化的小道上遇见了几骑护卫与三辆小马车。 前哨骑马是军人之姿,马车的车辙印又是由浅入深再到浅,张启山眯目站在山坡上观察了会儿,确定就是他们了。且第一、第三辆马车是人,第二辆里头该是东陵淘出来的明器。他寻思片刻,摸出张家少主的玉佩,打马而下。 “什么人!”行在最前面的骑手瞅见张启山,二话不说立 - 分卷阅读23 刻举起了手中的盒子炮。 果不其然,领头的并不是张家派去的老人,张启山连忙勒马,扬声亮出了句黑话:“弓长家里头的支锅,听说南下翻上了肉粽子,扫仓辛苦特来接应。”这话意思是:他乃张家盗墓的,听说车上的人从南边挖来了宝贝,还是连锅端的大墓,特地奉命前来支援。 那持枪的人许是听不懂,第一辆马车中却立时有一人闻声揭帘而出,一打照面顿时愣住,好在反应机灵连忙扬声回道:“此番回程,未闻支锅尚需筷子。”筷子便是帮手。 张启山立刻亮出了掌中的少主玉佩。 棋盘张的人,可以怀疑面前之人是乔装改扮,却不敢怀疑家主和少家主的印信。他心中暗骂一句“见鬼”,但确实无法否认,能在这条路上出现,又会黑话又有印信的,不是少主还能有谁?他心头嘀咕着——莫不是来看后头马车上的张日山?不是说他不得宠么?这次下斗上面也没交代要对这位“虚名少夫人”多有关照,莫非是大少爷转了性?他想归想,手脚还算麻利,忙下车去和前头的排头兵们交涉,只说这是张家派来的高手随行护驾。他们和孙殿英的兵在这半月都已混熟,前头几个兵闻言立刻放下了枪,让张启山过来。 张启山连忙答应,走到近前,一车那张家人却还是不露声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张启山料想他应该不欲向孙殿英派来的护卫言明自己的身份,避免徒生事端,便跟着寒暄。数句之后果见那张家人说:“既然来了,你就跟着车走吧,最后一辆车上还有空位,用到你的时候自然招呼。” 张启山爽快应了,将马交给了排头兵,便快步往第三辆车奔去。那张家人果真也猜到了他的来意——张启山一揭开三车的车帘子,便见那车厢内的拐角处,正蜷缩着团裹了薄被的少年身影。 “张日山?”张启山钻入车厢内,压低了声音叫日山的名字。车帘在身后落下,而直到车厢内重新形成一个半封闭式的环境,张启山才注意到这整个车厢内都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他心头一紧,忙凑上前动手扶住了日山的肩头,往日里灵巧爱动的少年却没有任何回应,还是脸向内侧蜷缩着未动。张启山心下不安,展臂搂住了少年的肩头将人小心翼翼的翻转过来。透过窗纱与车帘漏进来的光,张启山看到了少年苍白到几乎半透明的容颜。 脸上半点血色也无,好看的眉梢紧紧锁住,数月前还有些肉实得小包子脸此时棱角隐现,竟然透出些能够独当一面的锋锐。只是这锋锐却像是被生生拔了爪牙,额角全是汗珠,抱在怀里的身体也冷的不正常,甚至还在发抖。 伤着哪儿了? 张启山知道少年在发烧,他掏出了兜里的手绢有些笨拙的往日山额头上按去,少年的眉宇拧得更紧,似乎觉察到有人,手自被内探出。而直到见到那只手,张启山才觉察张家的“血罐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张日山的整条胳膊,自大臂到掌心都缠绕着绷带,而透出那些白绷带,几乎每格二指宽,就从纱布下渗出一道殷红血痕——这他妈是放血还是割花刀?! 身上的伤势更凶,夏日衣服穿的不厚,却能摸到胸腹都裹着厚厚的纱布,侧肋还有固定断骨用的木板。张启山越摸越心惊,待探到身下,才发现少年方才蜷缩过的垫上有一滩铁腥味的湿粘,显然是压迫到腿上伤口,血迹已经透到了车板上的缘故…… 他的拳心狠狠攥紧,脑中只盘旋着一句“值得么?” 恰在此时,怀中的少年睁开了眼睛,似乎因为失血过多竟一时目不可见,从他的唇中呼出痛苦的气息,似喉咙里还含着血。感觉到了人,又因右臂的伤势不便动弹,他的另一只手探出被褥向后摸去,摸到张启山身上时,被张启山一把攥住了。 “……少爷?”熟悉的体温令他怔愣,神思回拢后意识到身后之人究竟是谁,哪怕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张日山疲惫的声音里却立刻透出了喜悦来,只是他剩余的力气还不足以支撑询问张启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开口就忙忙道出心头最记挂的事:“曰山…走的急,没回信……让,少爷…久候……”他说话全无力气,几近气音。 张启山心里锐痛,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少年却在此时好似想到了什么,将手抽出探入怀中,从贴着心口的内袋里摸出了个还带着体温的环状物——那是一只通体柔白的羊脂玉手镯,造型别致,开口环处雕有龙头,龙目点金灿然有神,同时雕刻的宛如两只细手镯叠在一处,别出心裁。他还是有些看不清,举起那手镯靠近车窗透过来的光下细细端详,似在细心检查。最终确定只沾了些血迹后,才松了口气,却又皱着眉将东西凑到自己的衣摆上用力蹭干净,这才郑重其事地将手镯放在了张启山的掌心。 他疲累的说不出话,身上的伤势太重,仅是刚才那些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疼得眉心攒紧。见张启山接了镯子,又唯恐他不知用意,包住张启山的指背轻轻握了握,扎挣用口型想说点什么。 偏巧此时,马车车轮滚过一个土坑,常人尚能忍受的颠簸,在少年身上却似凌迟,身体瞬间颤抖,痛苦的呻吟压在喉管内,包着绷带的手骤然死死摁住侧肋,他僵着身体歪在张启山的胸膛上不住呛咳,唇角压出了零星血沫。那“礼物”二字却是哽在喉间,怎也讲不出了。 注: 1、皇姑屯事件:1928年6月4日,奉系军阀张作霖被日本关东军在皇姑屯三洞口炸死。 2、孙殿英夜盗东陵:史实。孙殿英系奉系张作霖手下,1928年7月因发不出军饷,策划盗取慈禧太后的东陵,东陵位于河北省遵化。史称其封山掘坟,前后寻墓入口数天而不得,后请高人点穴炸药开墓。此处为行文需要将该事件推迟一年,安排于1929年7月,配合日山的放野进行。 3、放野:三叔原创,张家人十五岁后第一次独立下斗完成任务,称为放野。 4、血罐头:三叔原创,解释见文中。 第十一章 “张日山!”张启山低呼一声,手臂死死的圈住了日山的后背。他不敢去给少年拍抚,生怕那一身骇人的伤势再让自己拍到别的创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年蜷在他怀中痛苦的闷咳。 直到数分钟后日山缓过劲儿来,才惊觉两人皆是汗湿重衣——日山是疼的,张启山是紧张的。 张启山贵为当家大少爷,真正下斗的机会并不多,就算有能跟着去的状况,也都是多需要用智谋解决、而鲜少有危险的斗,更何况周匝弟兄们将他护得滴水不漏,又怎会轻易让他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日山靠在他怀中慢慢缓着气,吐息呼喘之间依旧全是痛苦, - 分卷阅读24 他挪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挨到唇边,抻着袖口缓缓蹭掉唇边咳出的血迹。 他将头垂得很低,车厢中光线暗沉,想要籍此逃过张启山的视线。 却被张启山眼尖瞅见了,一把攥住了手腕——那腕口袖上已经叠着斑斑血迹,有些颜色深褐,有些还透着湿意,一看便已经不是头一回被马车撞得逼咳出血来。张启山直觉得一股心火涌上心头,圈住少年腰背的手臂又紧了紧,声音带了浓浓的怒意:“怎么回事?!” “少爷……”日山想要说话,却连提起一口气的力气也无,他如何取到手镯、又如何在开机关时被巨柱重击到胸口、因而滚下刀坑,这会儿是一个字也解释不出。而少年本来就不善言辞,又是重伤,有心无力之下只起到了将自己面色逼得越发惨淡的效果。所以他交到张启山手中的“二响环”花费了怎样的心思,墓中又如何艰辛,怎么能指望张启山从一声呼唤里听出端倪? 张启山问不出缘由,自然也体察不到少年哽在心底的千种柔肠,他只是朦胧觉着对方有话要说,心里越发焦急,又不忍再逼,只得咬着牙根重重道:“给我忍着点,我去喊医生。” 日山连忙攥住了张启山的衣摆,微微摇首:“大少爷……嗯…不妨事的——” 他的眉心拧得死紧,原本红润的小包子脸也苍白的近乎透明,那双疼出了水雾的桃花眼里却是格外的坚持。他不是逞能,亦不是装模作样,而是喊来医生也没有用,又或许退一步,他确实也有些不想在少爷面前示弱的念头——情归情,能力是能力,他自觉已经得不到少爷的青眼,若是再连一个张家少夫人最基本的能力也没有,少爷要他,还有什么用? “这他妈还不碍事?”张启山额角青筋暴起,忍不住粗口,周身的乾元威压隐隐浮现。他也是关心则乱,在他看来吐血已经不是几处刀割剑砍的皮外伤裹裹静养就能完事了,内腑受创还乘马车一路颠回去,真他妈是活腻了! 只是他却忽略了,就算日山尚未分化,依照少年对他的情谊也依然能感觉到张启山的信息素。如此威压自身匝流泻,惊得怀中少年一个愿,却还是想求张启山莫要在这时候这样罚他,他可能…受不住…… 乾元对他的坤泽的责罚,诱发的伤害总是高于平均值数倍。 日山觉得自己的身体奇怪极了,他纠结在疼痛、难受、窒息之间,手指扯住张启山的衣摆越攥越紧。而张启山的心跳也被他的反应带动的越发加快起来——那是一种诡异的共鸣,密闭的车厢,飘散的金铁信息素,因为距离过近挨在一处的两个人,交叠的呼吸。本来只是伤患与“靠垫”的关系,却在不知不觉之中…… 心跳同步。 契合。 这样的状况几乎只在书中见过,张启山年长几分率先自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扎挣而出,他垂首看着怀中的少年,哑着嗓子叫了句:“日山?” 少年猝然深喘一口气,抓住张启山的手臂。那种喘息除了混合着求饶、臣服、与痛苦之外,居然还透着诡异的渴望。 张启山没来由的咽了一口吐沫,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腾升——该死,怎么好巧不巧堵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贴着少年的耳朵问道:“后面……湿了没?” 饶是日山此时伤重,听到这话也瞬间赤红耳根,他隐约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置信。内心焦灼羞赧,恨死了自己的不争气——怎么能在回程路途的马车上因为少爷的乾元信息素,就分化了? 是的,分化。 来得太突然。 乾元与坤泽均是在十三岁到二十岁之间,分化有多重因素导致——最为常见的就是顺其自然:坤泽伴随发烧,乾元伴随躁动,持续一周到十天左右后自然分化,占据所有分化原因的八成;另一种则是依靠药物的控制,精准的把握分化时间,但由于药物格外昂贵,这样的方式除了门阀与权贵,到了近代已经日趋少见;而最后的一种,几乎只有书中记载,是因为受到来自于心念之人的刺期,亦有可能是两心相交。 然而听起来浪漫,实际发生,对坤泽来说却是非常“不自重”的——自古一家之中若有趋近坤泽的分化,皆是如临大敌门窗紧闭,一来不能让外乾闻到信香的气息;二来不能让外乾窥探到坤泽分化时饥渴的丑态,否则坤泽名誉若是坏了,日后想要嫁人,难上加难。那么反过来说,所谓“刺深,这恐怕和乘人之危也别无二致了吧?张启山可以凶狠、可能残暴,心中却是青山般挺拔的人品。 他瞅着少年哑着嗓子不断吸气,徒劳的想将分化强行压制下去,再也看不下去,箍过的少年的肩膀猛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二十二岁的张启山还不太会吻人,这一口下去颇有几分“撞击”的意味。 幸好日山的唇软。 少年被他的动作震惊,不及反应,强大的金铁信香便遍布了整辆马车,张启山的信息素一向控制的卓越——这是他身为d优势,马车内的信香浓郁的让普通人觉得喘不上气,隔着一道车帘外头的车夫却能无知无觉。日山闷哼了一声,抖着唇慢慢张开了嘴。 遇到对的人,根本不用刻意去学如何接吻。 张启山最开始的笨拙逐渐被日山的柔顺所引导,原本虎扑狼啃似的凶残,也逐渐被一个又一个啄吻取代,二人吻得忘情,滤液交缠,却又各有各的心事——那暧昧中反倒更有一种兄弟之义与头狼安抚族狼的保护和占有,除去嘴唇,更多的吻纷乱的落在额头与脸颊,日山从嗓中支吾出软糯的腻音,意乱神迷。张启山给的不多,但是只要是 - 分卷阅读25 少爷给的,对他来说,都好。 张启山担心碰到他的伤处,转而靠着马车的车壁坐着,让日山能半躺于他的胸前。变化姿势的时候,少年明显疼得发抖。 这次张启山没打算再放过他,一口叼住了少年的耳垂,裹在舌尖吮吸逗弄,直到日山的身体全都软了,他才凑到他耳边,慢慢问道:“你们从墓里出来,也有一两日了吧?” “嗯……”日山的鼻息有些发烫,一股子清雅的雨后青草的清淡气味从他衣衫内慢慢窜出。 “那为什么伤口还不愈合?”张启山如何嗅不到那股气息?他的鼻翼抽动了下,只觉得异常好闻。 坤泽在他的乾元面前是没有秘密的,介于分化边缘的日山面对心心念念的少爷,就更没有。“是……阻凝的药物。”少年舔着苍白的嘴唇,手指紧张的抓住了身下早已因为二人的动作揉皱成了一团的薄被,“就是开机关,担心……血罐头的伤口、凝血,缺血不足而…服用的药物。三日内,伤口都不易愈合…本意、也是为了让我少……遭点罪。”他说话气短,内容更是心虚,因此声音也越答越低。这次放野是他自己自愿下的东陵,他寻思得少爷青眼不能,那就需要更加努力,所以下斗自证的机会他愿意把握。只是东陵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吃力,幸而并未带累同行的弟兄们。 至于放血,就更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一行人未曾想到区区二十年的新墓就会有重大尸变,加之机关重重,张日山的血就成了唯一救急之物。但是其他张家人怎样看他,日山不知。张启山因而如何想东北张家老宅,日山就更不知了。他本是不欲让少爷挂心,才有心隐瞒,落到张启山耳中,却把张家老宅的一众,变成了因他不愿意娶日山就将少年当做血罐头的罪魁。 二人心思各异,却都不便在这关口发作。雨后青草的味道愈发浓郁,张启山一咬牙,再度拽下了少年的裤子。 双腿上的伤痕,惨不忍睹。 少年个头几乎日日在变,双腿也日渐抽长,两条修长的双腿上都裹了纱布,纱布周匝的血渍同样是干涸之后又有新得弥漫而出,因为坐姿让腿受到压迫,双腿上的绷带沾染的血污更多。全身上下完好的地方,几乎就剩下两个圆圆的小屁股了。 张启山心口发闷,一瞬间想要将张日山拆吃入腹才能平心头愤懑;一瞬间又想将东北那起子老顽固一把火烧了,才算干净。 只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照料一下日山的小屁股。 少年胯间的“小日山”因为受伤,软榻榻没什么精神的垂着,张启山将少年抱在怀中,小心分开了他的两条腿,架在了自己的腿上,跟着双腿用力将日山慢慢撑起,一手扣住他的腰摆,一手利用撑起后形成的空隙,向少年胯间润湿的菊穴探了过去。 日山发出了一声又痛苦又期待的闷哼,额角全是涓涓而下的冷汗。 而原先还需要润滑才能进入的地方,此刻早已被身体分泌出的坤液浸透,湿漉漉的收缩诱惑着,焦急地舔吮着张启山的手指。这让乾元的胯下也硬了起来。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要——是否喜欢少年先搁在一边,单是张家动辄就因他不能青眼而将一个“备选少夫人”充作“血罐头”的架势,张启山无论如何也不能要了少年。他身上还有自祖父那一辈传承下的“夙愿”,更有脱离家族的想法,如果要了,今后彼此牵绊,难道还要带累日山一起下地狱? 穷奇代代传承的悲哀,终结在他这里就好。 少年在他怀里蹭得像一只幼猫,张启山叹了口气,慢慢将手指探入进去。 “唔——大少爷……”带着哭音的闷哼,日山扬起了颈项,枕住了张启山的肩窝。他是自卑的,唯恐他的突然分化让张启山的嫌弃,但是他却是信任的,大少爷没有推开,甚至还抱住了他,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值得庆幸的呢?像是饥渴了很久的病人得到了救赎了甘露。他不是听不明白少爷言语中反复暗示的“离开、不娶”,只是日山念得却是“少爷这么好,他为什么要离开?” 他的视线慢慢移动到了张启山因为搂着他而暂时搁在车垫上的那只二响环。 二响环,宋玉,和田羊脂料,开口双叠,口处纹螭,轻击有回响。 少年翻看着藏书房中的《清宫遗录》,手指点在还是簇新的书本上。慈禧太后新葬,她墓中的陪葬品有哪些,就已经录入书册放到了张家的藏宝阁的小书房中。上头件件全是珍宝,计有金花扁镯、红碧瑶豆、金佛金壶一百五十余件;头戴翠荷叶,脚踩碧玺莲,身着金丝串珠彩绣礼服,外罩双面绣串珠褂,又有九练围身,蚌佛十八尊置臂上。更别提那些《夜航船》中列为举世奇珍的夜明珠,定风珠;以及不计其数的金银珍宝象牙琥珀……只是这些东西,日山统统没有兴趣,独独瞄上了那件“轻击有回响”的二响环。 原因无他,只是因着三年前被少爷彻底的拒绝。那日长老们将他从屋顶上放下来时,日山是又怕又赧又委屈,然而怯懦可以随着时间退去,委屈与悸动却是压在心底怎也抹不掉的。他不敢同长老们言明,毕竟每一位教导他的长老都倾注了足够的心血,更何况这件事后他们虽然对他加强的训练,日常却无一不手下留情。日山哪能不明白他们的用心,平素越发努力,然而对张启山的敬畏与思念却在时间的推移中日渐升级。 时值元宵,日山得了老宅的应允下山去镇子里看灯会。熙熙攘攘的人群,手牵手的情侣,满街明晃晃的红灯笼让他不禁就想到了书上看的那句“蓦然回首,人在灯火阑珊处”。只是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步履向前,反应过来时候已经停在“情”字的猜谜区。 这几年西式的情人节涌入国内,但是国人最传统的情人节还是正月十五,所以关于“情”的灯谜也是格外多。 日山停在一个灯谜下便细细端详起来。 “木目跨于心,古人做反文,小和尚光头,凄惨无泪水——打‘情’之四字”。周围围着的人不少,却无一作答。日山盯了数秒便有了答案,瞅着奖励丰富却无人抢答,立刻举手撕下了红灯上的洒金白笺。主持人笑问答什么,日山立刻老老实实脆生生的一句:“是‘想做你妻’。” 顿时惹来周匝一众哄笑——原来这题也不是顶难,只是在场的乾元、中庸答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坤泽们又有哪个好意思口出狂言如此直白?日山闹了个大脸红,好在主持也不刁难,圆了场又想了想,观他小小年纪已经立如松行如风,眉宇间自有一派风流,想来也是世家子弟,便问他:“这位小公子也是有心上人了吧?”臊得日山耳尖更红,讷讷点头,被主持人塞了一堆糕点与荷包才放过了。 对方提及了“ - 分卷阅读26 心上人”乱了他的心神,就连怀中抱着的一堆好吃的似乎也都淡而无味起来。 他拿着奖品挤出人群,却忽听身后不知是谁打了句谶语——“这位小少爷,若有心上人,念念不忘,必得回响。”他猛回头,却惊觉身后只有摩肩接踵的人群,哪有人打什么谶语?但那句从未听过的话却不可能是他自己凭空捏造,就存了心思笃定定的守在了心头。 念念不忘,必得回响。 若是他念念不忘启山哥哥,可能得他回想?是以去东陵前张府与孙殿英商讨“战利品”的瓜分,日山什么也没要,独独便讨了这个有“回响”的二响环。无论年代,无论贵贱,只是图个意头。再者说,张家人第一回 下斗的第一样器物,可以拿去送给心上人。 日山的心神因为分化而恍恍惚惚,身体里又被熟悉的手指进出逗弄,只是那手指越发的粗长了,并拢成三根塞满了他的穴道,他身上疼着,又爽,哀哀呜咽,手臂向后够住了张启山的胳膊。 “少爷……”他不敢喊他启山哥哥,所以只能暗搓搓的将那只二响环塞给他。念念不忘,必得回响。“嗯啊——” 张启山被怀里的少年撩拨的想肏,胯下硬得发痛,手指在初生成的坤穴中不断驰骋,进进出出沾带着黏腻,而这些情液全是为他而淌的。但是一想到血罐头的事,再多的情热也被压了下去。若是他今日动了日山,日后若不能娶,少年会沦落何等境地?而如果他一时冲动愿意娶了,自他爷爷起这一支脱离张家重重规矩的桎梏要待何时才能实现? 少年信香的味道越发浓郁,从雨后青草的芬芳过度到了铁观音的醉人,金铁气息如同上了枪油般蓄势待发,环绕着浓郁的茶香在马车内不住交缠。 张启山的手指持续的进出,最终怀中少年低哑的闷哼了一声,将白浊洒了张启山一手。 而张启山偏过了头,并未在少年后颈初生的腺体上留下任何印记。 日山是失望的,但是大少爷环抱他的手片刻也没有放松,他歪在他怀中,目光慢慢转向了车垫上的那只羊脂白玉手镯。许是他的目光过于执着,惹得张启山也看了过去,而张启山再傻也明白日山是什么意思。心不知为何忽然就软了,可能是对方还被他搂着,也可能是对方刚在他手中射过。他回应不了他的感情,却不想少年再在重伤时有任何难堪,张启山腾手拾起了那只手环,就着抱住日山的姿势,一手托住镯子,左腕伸入,利索戴了——羊脂玉镯上的两条螭吻雕刻极为霸气,故而戴在男人手不但不违和,反倒更有种贵公子才有的气派来。 日山见他戴了,眼底瞬间恍过惊讶,继而便是欢喜,小脑袋枕在张启山的胸口上,下意识地蹭了蹭。 “日山……”张启山觉得,他似乎该说点什么。 日山的身体僵了下,他看着马车车顶的木质横梁,忽然伸手捏了捏张启山的手。 大少爷,别说,不必说。 曰山都懂。 少爷已经给予了他最大程度的温情。 而张日山自诩,是个识时务的人。 1929年9月。 明诚拎着他的行李箱,踏上了前往伏龙芝军校的旅途。 明楼抄着大衣的口袋,站在火车站的展台前给弟弟送行。阿诚的颈项上带着明楼刚给他买的羊绒围巾,纯色大气,让他足够在北地的冬天也不能冷。 可是他就要送他去北地了。 明楼看着这两个月身量又蹿高点了弟弟,拍了拍他的肩头,一句“阿诚”到了嘴边,却涩住了不晓得还能再说点什么。阿诚一双鹿眼睁得圆圆的看着他的大哥,他认真看人的时候总是有那么几分无辜,此时不仅无辜、眼尾也泛了红。但是能说什么呢?乾元与乾元,注定的背道而驰。 北风又刮了起来,明明只是九月也吹得人脸上发紧,明楼不忍再看,一把将二弟揽到了怀中,他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用力在阿诚瘦削的背脊上拍了拍,低沉的声音压在阿诚的耳边,仿佛这样就能避过弟弟面上的表情。 “走吧。” 阿诚能从大哥的衣领中闻到他梦寐以求的水沉香味。 但那香味不属于他。 第十二章 阿诚拎着行李,抵达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在旅途中颠簸了足足有半个月之久,下车后也无人接应,只好操着半生不熟的俄语一路问去,才在夕阳西下时找到校门口。秋风萧瑟,满大街浅黄色头发的高壮俄罗斯人令他惶恐,首都过于旷朗的建筑格局与稀疏的人流更令阿诚有些不知所措。他拎着皮箱一个人站在学校大门前,想到——未来的三年,就要他一个人在这里度过了。 这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他抿了下嘴唇,迈开步子走入校园。 因着是六月和大哥闹出的事,明楼决定将他送往伏龙芝军校已经是七月初了。等费劲巴拉的“插上队”,再到学校的回函与录取通知书,已至八月末。所以等阿诚抵达伏龙芝,远比规定的开学时间足足迟了两个星期。校门口接待新生的桌子早已撤掉,他独自一人拎着巨大的行李箱走在校园中,一身风衣与这里冷硬军绿的画风格格不入。 教务处的老师也没给这个迟到的学生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快下班的时候。 一位须发虬髯身着军装的壮汉接待了阿诚,对方在看了少年递过来的录取通知书后,立刻抬手用食指用力揉了下他那大红鼻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单手叉着腰向阿诚逼近。 阿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半步。 “报道?”老师拔高了声音,雄浑的身材在阿诚看来近乎充斥了三分之一的办公室,宽肩窄腰倒三角的结实体魄与相对阿诚来说近乎“高耸入云”的个头让少年心底打了个突。 “是。诚·明,侦察系新生。”阿诚拉住脚步,腰背笔挺。 听他报了名号,那老师面上一愣,立刻流泻出一份不屑来,许是斯拉夫人种天生的面宽鼻窄,表情后隐藏的情绪在阿诚这样自小看人脸色长大的孩子面前几乎是一览无余。少年下颌绷紧了些,任其打量没有说话。果然,当兵的多半直白的藏不住心事,那老师又多看了他几眼,熊掌似的手掌砰砰地拍着阿诚的肩头:“嗯,是你,看起来就是个托了关系才能进来的!”他毫不掩饰语调里的轻蔑,更不顾及阿诚的脸面,夹带俄腔的英文带着吐沫星子迸了阿诚一脸。 少年的面色隐隐发白。 但是他没吭声,他会来这里念书,一切都是“自找的”,如果不是他贪恋快感被大哥发现了潜藏的小秘密,一切都不会发生;而如果不是……他对大哥的不信任,或许目前他和大哥都已经……阿诚深吸一口气,骤然掐断了自己的思绪。那日大哥为 - 分卷阅读27 了阻断他初次分化时的信香暴动,唇角的鲜红还历历在目,所以无论是为了大哥、还是惩罚自己的无知,阿诚自诩这都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毛熊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从阿诚手中一把夺过了他的皮箱,搁在一边的桌子上开箱检查。事实上,箱子在进入军事管理区时就被门口的卫兵例行翻捡过,理论上是不需要复看的。阿诚抿着嘴唇注视着对方的背影,默默权衡自己是否是被欺负了。而那毛熊本以为会在这个看起来清瘦俊雅一瞅就不像个当兵的少年箱子里发现诸多“违禁品”,什么零食配饰时新商品,然而粗犷的手指拎着箱中的物件一件件翻捡,却除了衣服和几本书外堪称身无长物。他挑高眉梢从嗓子里“哼嗯——”一声,重新转身询问少年:“档案上说,你是个a1pha?” 阿诚愣了下,垂下眼眸答了个“是”。 乾元,多少男性梦寐以求的第二性征,他却宁可自己是个坤泽,只属于大哥的坤泽。这想法窜入脑海,又带了自厌般的自责。 另一张办公桌上的老师闻言抬起了头,盯着阿诚看了数秒后,嘴唇仍然微张,钢笔的笔杆指着阿诚又看了看少年对面的毛熊壮汉,快速用俄语说了句什么,阿诚没听懂,却抓住对方口中重复了两次的“阿路法”与吃惊的表情。 毛熊撇着嘴耸肩,忽然用他的大红鼻子凑近了阿诚的肩头,用力吸嗅了一下,末了表情仿似喝了一品脱的威士忌:“确实是个a1pha,就是……这味道,甜腻的可比某些oga还要香。”他的表情是乾元面对坤泽时特有的色情,还特地掉过头对着那边的老师弯起手指,以拇指食指指尖对碰比了个o的手型。 拿着钢笔的年轻男老师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一头毛楂楂的棕发,碧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爽朗,但看向阿诚时又是直白的调侃与轻蔑,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俄语,阿诚听不懂,但估计没什么好话。 阿诚的面色逐渐涨红,却又很快变得冷白——他从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却生怕在外头给明家、给大哥丢一丝一毫的人。他憋着气劲用了最大的礼貌问了句:“请问,我在哪个班?” 屋中的两个男人都愣了,对视之后年轻男老师给毛熊使了个眼色,毛熊“啧”了声,返身回到办公桌前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张表格后,他抬起脸用绝没有半分歉意的表情哼道:“非常抱歉,侦察兵的班级人员已经满了。” 满了? 满了他是怎么收到的录取通知书?! 眼瞅着阿诚似乎要发怒,棕发老师挑着嘴角用俄腔浓重的英文对阿诚道:“稍等。”说罢他摆摆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电话中的交谈很快结束,两个老师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一致将阿诚晾在了原地。 阿诚手指贴着裤缝僵硬的站在那里,心中却明镜似的透亮:这两个人,想把他赶走。 他熟悉那种厌恶的目光,不屑的,像是看一个垃圾那样的——在孤儿院中,在桂姨那里,甚至是最初在上海念小学与初中的时候。因为身世的原因他不断的“插队”“插班”,而从出生到现在,只有大哥一个人对他毫无芥蒂的接纳。可是明诚,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最终还不是让大哥因你的失败而不断为你开后门。 自苏联1917年爆发二月革命之后,**的车轮轰轰隆隆地碾压过这片广袤的土地,而由于变革的成功,几乎每一个苏联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与国同兴”的骄傲,遂在劳动至上的**熏陶下的伏龙芝军事的军官,自然更加看不上阿诚这种“资本主义毒瘤的推荐制小白脸”。 快点将他赶出去,别污了我们的土地。 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打断了阿诚的瞎想,一位将鬓发盘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女郎走了进来,她三十四五岁年纪,面容依旧俏丽,只是这份俏丽包裹在深绿色的苏联军装之下,衬上她额前的三角军帽,和面无表情的脸容,饶是裙摆飘飘也只现英气,不敢称半句柔美。连带她的目光也是高傲的,下颌微微上扬,目光在两个男人与少年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阿诚身上,用俄语口音很重的英文道:“马特维,这就是你说要送给我的‘礼物’?” 棕发男老师撇唇而笑,英俊的脸上混杂了戏谑与看好戏:“这可是本届最后一个新生,不知道谁这么大本事插进来的,已经快十月了,现在只有你的班级人还没满,不是么?”他顿了顿,“哦,他是个a1pha,你前几天聊天时不就说想找一个么?” 阿诚的拳头慢慢攥紧。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只鸡笼子里待价而沽的牲畜——那时候他就是和同龄的玩伴们一起扒着孤儿院的铁栅栏,看着一个个来来往往的大人,从他们中间挑走令他们心仪的孩子。而一旦出了孤儿院的大门,虽然面对的是崭新的世界,却和昔日玩伴再无聚首之日,命运也全部被掌握在带走他们的成年人手中。只是那个时候,阿诚还是期待的,他甚至仰起脸开心的问桂姨,能否叫她妈妈…… 这样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过,现如今却再度翻上心头。阿诚吐出一口浊气,他谁的人也不是!别想像个货物似地挑选他。 如果硬要说,明诚,也只属于他的大哥。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阿诚十七年的人生经历充分教会了他这一点,他忍耐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女郎的打量结束,用英文问了句:“愿意去我班里么?你看起来不错。” “行。”哪个班都好,他只是不想给大哥丢脸。 但是阿诚没想到,他们将他塞进了oga班。 阿诚站在班级门口,接受了来自各国的oga的目光洗礼,在这所院校上学的多半是东斯拉夫人与波罗地海人,并且能够通过初等军事训练并通过考核的,皆是oga中的翘楚。所以阿诚这个来自东方的少年往教室门口一站,居然比班上的一半oga看起来都要清隽。 女老师旁若无人的领着阿诚走上讲台,对阿诚伸出了手:“娜塔莉亚·克鲁普斯卡娅。你可以叫我克鲁普斯卡娅女士。”接着她又扭头冲着台下道,“这位是诚·明,从今天开始他将加入我们的班级。” 全班瞬间静默,一会儿之后,一位穿着军装的俏丽女性oga高高举起了手,她有一双灵动会说话的大眼睛,但那双大眼睛瞪着阿诚义正辞严的提出了质疑:“女士,他是个a1pha。”鼻子灵敏的早已闻出来,没有那么灵敏的在经过提示之后也确定了阿诚的第二性征,顿时,班上响起了纷纷议论。 阿诚的脸色惨白。 那些细细碎语涌入耳畔——他的俄文是七月才开始恶补的,所以就算夹杂了俄腔 - 分卷阅读28 的英文他也不太能分辨明白。可是这不代表他看不懂那些人或震惊或嫌恶的脸色,以及交谈中个别蹦出的“瘦弱”、“阿6法”、“日本人”、“怪物”的字眼。 那些词语能够拼凑出的含义不言而喻,阿诚深吸一口气…… 敌意,一如既往的环绕在他周围。 你们都看不起我是么?一个个都想将我推开。我就这么遭人讨厌?a1pha怎么了!难不成oga还比a1pha高贵了?你们不是应该一个个都臣服在a1pha脚下么?对我如此排挤,我究竟哪里、做错了!絮语涌入脑海,恶意刺透皮肤,他越是听不懂,就越是焦虑、气愤、烦躁。 阿诚自诩没那么好脾气。 “够了!”浓烈的白檀香刹那窜烧,带着怒意,裹挟着箭羽似的锋芒,猝然冲向班级中那些喋喋不休的oga。既然物竞天择让他分化成了a1pha,就还轮不到一群oga对他说三道四。普天之下能教训他的,只有大哥! 压抑了许久的愤懑、悲伤、抵抗、自保的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找到了爆发点,白檀香气迅速席卷,几乎顷刻间就要遍布整个教室,在还很年轻的oga们中惊起一连串的尖叫。 恰在这时,一股浅淡的伏特加的气息缠绕而来,不疾不徐后劲绵软,她是渗透的,穿凿在空气的缝隙中,隐藏在a1pha的愤怒下,像母亲最温柔的手,伸出最和蔼的橄榄枝,将躁动的乾元气场团团包裹,最后那阵带着酒香的暖风刮入阿诚的鼻腔中、神经里,逐层宽慰。 白檀香味消散了下去。 班级中的尖叫声也逐渐消弭。 阿诚恍恍惚惚的站着,直到克鲁普斯卡娅女士站在他的面前。“疯够了么?” “……”阿诚愣了一下,骤然回神,台下看着他的目光有敬畏的、惊惧的、抵触的,唯独没有喜欢与接纳。又一次……他瞬间闭起了眼睛。 那位女士的声音与她刚才信息素的感觉南辕北辙,冰冷严肃的就像莫斯科的寒冬:“发火让你得到了什么呢?诚。”她的英语不标准,但足够清晰,清晰到了人大脑的最深处。“愤怒是弱者才会使用的武器,因为他们恐惧,并且根本没有理智和智商想到更加完满的解决方式。”她顿了顿,“而如果你想用你的刺重创敌人,直接进攻也是最愚蠢的办法。” 她用力拍了拍阿诚的肩膀:“管好你的信息素。现在,回座位上去。” 阿诚依旧有些浑浑噩噩,他呆立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动弹,嗫嚅道:“……他不是我的敌人。” 女老师听到了,反问一句:“那你为何不信任你的战友?” “……” “好了,”她拍着手拉回一个班级的注意力,“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阿诚没有动,他站在讲台的边缘看着女教师:“我愿意加入你的班。”他死死的咬着嘴唇,“但你能让我参与a1pha侦察系的体能训练吗?”他不想示弱,他需要更强,更强……才…… 少年尚且理不清自己纷乱的思绪,但仍旧执拗的提出了这个要求。 伏特加的气息骤然浓厚,压住了阿诚的肩膀——原来一个oga也可以散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压。女老师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肃:“如果你坚持,没什么不可以。” 阿诚成了全校最没人待见的学生。 对于班上的oga们来说,他是个异类。身为全班唯一一个a1pha却要和oga们一起学习情报,但每每在课堂演示时他又被拎上来当“武器”,不但得攻击同学,还被克鲁普斯卡娅女士要求——决不能采用过报系”,1928年,情报还是个新兴科目,连伏龙芝军事学校也是第一批。这个系中绝大多数都是美艳的能让任何a1pha放松警惕的oga,以及一扔到人堆里就让人忽略过去相貌平平的beta,阿诚这个a1pha成为了异数。而异数不要紧,最让那群a1pha看不起的是,情报系有一门专业课——如何利用身体与信息素的优势,色诱敌人获取情报。 色诱,放在oga与beta身上听起来还像是为了革命的伟大献身。 而一个a1pha,猎奇之外,便是彻头彻尾的笑柄…… 阿诚不是感受不到他每次去侦察兵班加训体能时,那些a1pha的挤兑;更不是体会不了班上那群oga们绕开他走时,那些身体语言中流露出来的嫌弃。但,能怎么办?路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193o年的春节,阿诚没有回家。苏联没有“春节”这一说,又或者,他自己也并不想回去。 在半年的学习生涯中他没有给大哥写过一封信,于私情,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大哥;于兄弟,他自己亦觉一个a1pha被挤兑到情报系是耻辱;于家人,除了空泛的“您好么?”他想不出任何词句。 他抱着膝盖坐在大理石铺就的窗台上,望着莫斯科冬夜的雪。 呼啸的北风卷着砂砾,扑杀过操场,厮扯过教学楼,旷朗苍凉。他想念大哥温暖的手掌,倾慕大哥坚实的胸膛,甚至是那双被他视为港湾与安全感来源的修长的腿……他承认,他戒不了。就算他将自己安排的再怎么忙碌,再多么过度的损耗信息素,再怎样刻苦的投入进训练与学习,只要有片刻的闲工夫,明楼的影像就会窜入他的脑海。 恐怕是将他捆上电椅也治不好了。 然而,他又有什么资格? 他是个乾元啊,肖想自己的大哥就足够离经叛道;而爱着另一个乾元,根本是毫无结果的痴心妄想。更别提,时至今日,那些加注在他身上的训练,体能的、负重的、疼痛的、甚至源自a1pha的信息素攻击,无一不让他想起大哥,如果是大哥对他来做……如果是大哥在驱使他,使用他…… 阿诚修长的手指攥紧了军裤,将脸埋入了膝盖中。 他是一个乾元,在经历过无数严苛的训练后,依然无药可救的想臣服在另一个乾元的腿下。 是的,从第二学期开始,情报系便要求他学习伪装成一个oga来接近a1pha,毕竟他的脸与身材是天生的优势,他被要求伪装成oga窃取情报,再无声无息的干掉他的敌人。他是克鲁普斯卡娅女士眼中的黑马,却是全校同学中的异类。阿诚 - 分卷阅读29 有的时候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练习当一个oga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这不就是他小时候的愿望么?成为一个oga,成为明楼的oga。同学们讥讽他是个“变态”,呵,他本来就是变态,他还想过更加下作的——比如蹭大哥的腿,伺候大哥一辈子? 指尖掐入了掌心,他用力伸手抹掉了窗户上湿漉漉的水气。可是外面一片漆黑,除了森冷刻骨的北风卷着枯叶外…… 半点不见亮。 阿诚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的不止他一人。 时间匆匆的过着,193o年,又是秋末冬初时节。 日山收回笔触,怔怔看着满纸的“需终身侍奉家主,不得稍离”的字样,最终搁下了毛笔。他忽地想到了一句话:满纸荒唐言……少年骤然咬住了嘴唇,并不愿将后半句续下去。 他放松了身体靠入身后的圈椅围栏上,仰头看向屋内雕着瑞兽的房梁。 整整一年了。 去年,他就是这样靠着少爷的胸口,看着马车内的横梁,听着少爷在他耳边唤了那句“日山”。他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最终却阻住了少爷的话头。别说,点到为止,我还可以假装不知道。 但大少爷是个明白人,他压根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遐思的可能,他将他一路送回东北老家,快到地界时却认认真真地同他道歉。 “抱歉,我不能标记你。但是‘血罐头’一事因我而起,让你受委屈了。到家了陪我演一段,若是长老们问起来,你就说你我二人感情甚笃。” 他忙想说自己并不委屈,血不血罐头,只要是为了张家、为了少爷,没什么所谓。 张启山却伸手压住了少年的唇:“零嘴小吃,我还会定期寄过来。你只当为兄的心意,但长老那头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了?”他甚至替他理了理衣襟,“我张启山追求的恐怕并非张家千年传承下来的那种家主,所以……一两年瞒着容易,再久,日山还是要早点另谋出路。” 少爷没有标记他,更没有再碰他,甚至连后路都替他想好了。独独,不要他。 那之后,张启山亲手将他抱下马车,送回了位于张府的房内。但同样信守诺言,再未出现。少爷的行事太周全,周全的温柔,温柔里全是冷然。 日山猛地吸了一口气,左手攥握成拳,他的左手腕上系了根绳,最简单的平结缚,还是他从少爷捆他手腕时偷艺学来的,对,就是他自己绑的,另一头却空落落的别无他物。绳子的那端,他多么希望是少爷来牵。 另谋出路…… 少爷,若是离了您,曰山不知道去哪里。 恰在他怔忡的时候,外头却突然传来了喧哗声。 “不好啦不好啦!!刚刚传来消息,家主与大少爷在郊外遭遇鬼子伏击,家主……过世了!” 注: 1、阿6法:a1pha的俄国发音 2、关于苏联:1929年处于苏联的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开端,斯大林刚上台不久,全民大干。所以人人都牛气轰轰。 3、“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出自《红楼梦》 第十三章 “放他娘的狗屁!”骨瓷碎裂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张启山熬红了双目瞪视着面前张家老宅过来的人。 那人身着棕黑长衫,静立不语。 “这就是你们决定的好事,啊?!”他双目怒睁青筋暴起,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对面的中年男人身上恐怕早已三刀六洞。“我爹至今尸骨未寒尚且停灵于祠堂,你们他妈的就让老子现在拜堂圆房?” “不拜堂,也行。孩子必须留一个。”那人公事公办,干巴巴的语气像久旱龟裂的土地。 却将张启山噎得胸口剧烈起伏,抖着嘴唇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他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骤然逼近面前的中年男人:“谁的意见,啊?谁的意见!” “这是张家千百年来的规矩,继承家主时,家主必须同时为张家立下传承后嗣。毕竟,咱们干的都是不要命的营生。” 张启山怒极反笑,嗤了一声:“好个规矩。断我祖父手臂,迫使他们夫妻离散,又在我们一系三代身上刺下穷奇纹身,现如今,都把主意打到我张启山未出生的儿子身上了!好、好、好。”他一连三个好字,字字诛心,似乎直到这时他才陡然明白父亲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耳提面命的教导他,若有一日时机成熟,定要率领本系远离张家旧宗。是父亲把他护得太好,都没来得及让他明白…… 张家的规矩,吃人。 他森冷地弯着唇角,一把揪住了送信人的衣领:“那,你们他妈的让我和谁圆房,嗯?”说话之间,身匝的乾元威压已带着滔天撼海之势扑涌过来。 饶是那中年人中庸之身,也被逼得眉心抖动。“……自然是少夫人,他已经分化一年,你二人早该成亲。” “……”张启山的鼻翼猛地抽紧,青筋沿着印堂一路向额头蔓延。他忽然有一种被“背叛”的狂怒—— 他与日山虽是早已结下的缘分,但他一直多将这个少年当做族弟,情爱的感觉不是没有,但还浓烈不到“宜婚嫁”的程度。再加上祖父的事情与一系三代的穷奇纹身,他本人此前虽对张家老宅没什么意见,却也不想那代表着“耻辱”的纹身再被绵延到他的儿孙身上。 ——血,张家要求血脉的洁净。就因为他的祖父看上出身猎户家的祖母,父亲与自己被质疑血统不纯。祖父归族时被砍断一条手臂,而父亲与自己皆是在幼年就被刺上一辈子抹不去的鸽血纹身。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麒麟”纹身,要看他的后代什么时候才能被五脉的长老共同甄别为“血纯度合格”。张日山不也就是这么来的么?张家嫡系一个血统纯正的坤泽,好生养。 想到日山,张启山又是一阵心火绵延。 他曾经是想过的,他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慢热的脾性:最初是厌恶包办婚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少年并非不称他的心,虽然自觉还喜欢不到能婚嫁的程度,但有些心动不可否认。他本想等着几年之后,日山再成熟些,真知了人事,若他还是心系自己,且能不再事事听从张家老宅的安排,两人续缘,不是不可——东陵血罐头之事让张启山十足的堵心,怕什么来什么,一回这样,二回呢?若是日后家族让日山将他们的孩子也送回老家刺穷奇纹身?若是日后家族再让他做血罐头以身犯险?甚至还有更多的“家族规矩”…… 他张启山的夫人,决不能是家族的傀儡。对,必须、只能、一心向着他,就这么霸道。 但是张日山,太令他失望。 “少夫人的马车已经在路上,还请家主早做准备。” 一句话,骤然把张启 - 分卷阅读30 山的思路拉回,他呼着气笑看那人:“所以说,你就是来通知我一下?”明明是反问句,他却说的如同笃定,心中更是一片透凉。若方才他还对日山抱着丁点儿侥幸,现在心下已全然森冷。“你家少夫人就是这么决定的,家主父亲尸骨未寒,他就迫不及待要爬上家主的床?” 这话说的过于难听,可事实上,好像也没错——张日山是同意这件事的,不然也不能上马车。中年人寻思着,闭上了嘴。 张启山的怒火瞬间爆到了极致,他本以为能让自己揪心的少年多少能懂点事,二人数年的缘分与日山对自己的了解,也能让他稍微体谅自己。结果呢?他的喉结骤然滚动,手臂狠挥,带着凌厉气劲的掌风唬得中年人后退半步,那掌印在身匝黄花梨的桌上,合欢桌自他掌根以下破出一道裂痕,仿佛一道天堑,硬生生将一个完整的圆劈成了两半。 “滚!让他给我滚!他张日山胆敢踏入张府一步,老子就让他好看!” 日山沉默的坐在房中,紧张的双手攥紧了膝盖。 他正坐在简陋的、只在窗纸上贴了两张喜字便充作喜房的侧屋中,等待张启山的到来。 事发突然,几日前他刚接到老家主过世的通知,半天后就被打包塞进了前往本家的马车。途中长老们才告知了他此行的目的,少年心中不安,却更多的是对启山哥哥的担忧,他少小离家未能承欢父母膝下,然而家中长老都待他如亲子,他自然能理解大少爷刚刚失去父亲的痛苦。所以一路上想的都是快快见到对方,可以细细宽慰。至于那档子事,他虽心中有点滴期待,但万事都是比不上少爷分毫的。 他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半刻之前,他才服下张家特质的催情药,那是让坤泽保留神智,最大程度释放信香吸引乾元的药物。他尚在想待会见到一年未见的大少爷,开口要如何安慰,偏屋的房门被猛地踹开—— 张启山被两个张家人架了进来。 日山豁然从床沿边站起,疾步走了过去,便听架人进来的那个张家人开口了:“少家主不情愿,已经用了药,传嗣之事并非儿戏,接下来三日还需‘棋盘张少夫人’好生照料。” 日山心中一凛,抬目望向来人,十六岁少年的身量虽然抽高了些,却远不如架着张启山的两位壮汉,他忙抱拳施礼礼仪周正:“敢问二位同宗可是‘断度张’之人?” 主事那人抬起眉峰,言语中些许倨傲:“正是。”他顿了顿,“那么‘棋盘张’的少主就交给夫人了,我等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您支会一声就好。” 张启山似乎在这时回过些许神智来,他蹙着眉头用力一挥手臂想要将桎梏他的那人打开,但身中春药哪有力气?两个断度张对他也不客气,其中一个甚至要去拧他臂膀。忙被日山阻了,说了些好话,少年伸出双臂,认真道:“大少爷交给我就好,我与他,感情甚笃。” 这还是启山哥哥交给他的托词,一年来,走哪里都格外好用。 两位“断度张”看了他一眼,将张启山的手臂扔在了日山的肩上。张启山眯着眼睛呼吸粗重,似还要反抗,却被日山抱住了后背止住挣扎。房门在他的身后合拢,落锁,垂闩。 “少爷……”日山在他耳畔低声的呼唤,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张启山的侧颈上还有一枚细细的吹针,那针扎得极为刁钻,想是既送入了春药,又摁上了麻穴。他心中作痛,忙忙搂着张启山替他将脖颈上的那针拔出,随后便架着人先往床上扶去——少爷不舒服,还是快些去躺着为好。却被骤然拔针后猛地恢复了些气力的张启山一掌劈上胸口! 那掌打的结结实实,饶是张启山只剩下三分力,也劈得日山向后连退三步,一阵气血翻涌。 张启山向前踉跄数步,抓住拔步床的床框,手掌用力到几乎要将那雕花木床的围栏掰下一块来,他双目赤红头也不回一声暴喝:“滚!” 他这种模样,日山如何能“滚”?他单手撑地忙忙爬起来,顾不上胸口闷痛,便赶着去扶张启山。大少爷的状态太不对,无论如何先在床铺上安身一下为好。他还想着安顿了少爷再去给人倒杯茶,却不想手刚一碰上张启山的衣服,就被张启山攥住了衣领。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张启山怒目圆瞪,他想不出这个少年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春药的效力猛烈而浓厚——方才他是不小心着了道,和那中年人争执不下,而猛一回身之际却被对方下了黑手,待他反应过来,才知日山居然早已到了,就候在偏屋等他。而这个中年人,真就只是来“通知”自己一下而已。 没有分毫商量的余地,这个房,必须得圆。 下作!这他妈是张府,自己才是家主!! 那人却蹲下身,脸上刻薄的表情中带着张家人一贯的倨傲:“不圆房、不传嗣。你不是家主,他,也不算夫人。”张启山气得瞠目欲裂,却被脖颈上的银针定得动弹不得,直到中年人招来两个人将他架去偏屋。 正厅里白幡高悬,偏屋中却红烛喜字。 再想想少年见了面就要将他往床上扶……张启山一把攥住了日山的衣领,抬手就赏他重重两耳光。 “是不是你策划的,啊?!” 乾元的信香铺天盖地的席卷,少年被打得头晕,闷哼一声向后跌在了床上,他又怕又痛,却还是记挂着张启山,睁开眼刚想解释什么,却骤然被张启山骑在了身上。身上压制的男人带着狂怒的气息,双目猩红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他低下头瞅着他,再无经年相遇时的半分温柔、沉肃、体恤。 只有愤恨,刻骨的。 “张、日、山。”他一字一句。 “家父为了护我,倒在我身畔。”他满心全是父亲倒在他身侧身中数枪,却抖着手抓住他的胳膊让他快逃的情景。“至今停灵,未满七日,你便要我,同你圆房?”沙哑的声音顿挫的厉害,字字森寒似地府的招魂幡。铁臂掐住了日山的颈项,向内狠勒,近乎要将少年掐死在床上去给他父亲陪葬。 “少爷——呃咳……”日山求生的本能让他去掰张启山的铁掌,喉结滚动痛苦挣扎。而坤泽在生命受到威胁时,自保的信香爆开在了空气中,配合着他刚才服下的催情药,雨后青草的气息陡然浓烈。 被注入了强效春药的张启山闷哼一声松开了手,他的胯下不受自己控制的硬热了起来,忍耐的青筋顺着脖颈节节暴突,猩红的双目看到少年瘫软在床慢慢缓气。 他没有从他身下逃走,他居然还躺在那里释放那该死的信息素。 日山的顺从与骨子里待他的纵容,被暴怒的张启山理解成了勾引,春药、暴怒与悲痛的混合驱使之下,丧失理智的男人突然出手拽开了少年 - 分卷阅读31 的衣襟。 “吓——!”日山惊惧的睁开了双目。 “你不就是想让我肏你么?好啊!” 日山没想到他的第一次是这样的——穿着孝服被塞进简陋的、贴着喜字、点着红烛的偏屋;没有喜服,没有拜天地,没有花生红枣,更没有合卺酒。他就被粗暴的撕扯开了衣物,对方却连他的亵衣都懒得剥掉,只扒光了裤子,拉着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便扶住他的腰身一指头捅入他的身体。 而他的身体在催情药的作用下,接受良好。他惊骇的用自由的那只手抓住了床杆。 十六岁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尖用力到青白。 猛回头,却看到他的大少爷盈满愤怒的那张脸,以及对方胯下比自己那根要大上两倍的粗壮阴茎。日山一直知道乾元与坤泽的下体不能比,却没有想到尺寸如此骇人,他恐惧的本能驱使他缩着膝盖想要闪躲,却被张启山一把揪住了后脑的头发,粗硬的男根骤然捅入了被催情药诱发的汁水满溢的小穴。 推入的过程顺利的惊人,粗长一根顶住翕合的入口,破开菊门肌肉的束缚径直向内突入,逐步占领了柔软的甬道,逼迫坤穴越发水润,直到男根将那甬道完全填满。 他终于被他彻底占有。 却是在灵堂边简陋的“喜房”之内。 “啊——!”猝然的推入饶是因药物发情而湿漉漉的坤穴也有些抵受不住侵害,第一次被破开了身体,酸胀粗大的异物夹杂了锐痛让日山眼角顷刻泛红。 张启山暴虐的声音却响在了耳畔,他哑着嗓子像是被全世界背叛的凶兽,张开獠牙嘶咬报复每一个他看得见的敌人,而离他越近就越是惨烈。“你不就喜欢这样么?张日山。你不就想当我的夫人么,啊?!” 日山惊喘一声,抖着身体努力放松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他心中涩涩泛空,他曾经想过无数种被少爷拥有的方法,却无一如今天这般。那坤穴近乎本能地,夹了张启山的阴茎一下。像是小口的、讨好的舔吮,以及说不出口的祈求,求他轻一些,求他怜惜。 张启山会错了意,以为他饥渴,越发觉得他贱,恶狠狠的向内狠捣。日山吃不住,呜咽一声,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坠落。 然而乾元与坤泽交合,任何感官与呻吟都会被高度放大,所以那声啜泣,张启山听的一清二楚。 张大少爷觉得爽。 仿佛身体内的凶兽被释放,压抑了许久的悲愤、责任统统都被扔开,他就是专心致志的想要报复他身下的小婊子——居然,胆敢,算计他。很好,张日山,好极了。亏我原本还信你,亏我原本还想等你长大与你续缘,怎么教都教不会是吧?!老宅说什么就是什么,张家要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连我,你都算计进去! 连我,你都能算计。 张启山心中闷痛,耸着腰肢又捅了他几下,身下却觉得进出越发顺畅,他的神智被怒意侵占,不及深思,只骤然将跪着的日山翻了个身。少年被他揭翻在床上,不待反应,两条修长的腿就被拉开环住了张启山的腰杆,保持了最古老的正体位,张启山扶着肉棒再度挺进了少年的身体。 “唔……”日山的手猛地扯紧了床单。 张启山却压根不想放过他,他看到少年偏过头试图闭起眼睛,一巴掌又甩了过去。日山被他的肉棒钉在床上,被打得头一偏,齿尖磕到内粘膜,血水顺着唇角滑落,他哀哀的睁开双目想叫一声“少爷”,却透过朦胧泪眼看到了张启山胸口的穷奇纹身。 ——那纹身自右肩以攫戾执猛之姿扑杀而下,目若铜铃,角似刃戟,毛肖猬刺,体犹猛虎,流火之姿凶悍异常,被张启山升高的体温蒸腾出来,就像是要毁天灭地的戾兽。他的目光一时被那兽吸引住了,忘记了身体的紧张,张启山狠狠一撞,粗壮的龟头刮到了少年体内不知何处的敏感点。 “哈啊……”昳丽的呼唤漫出唇角,少年骤然一惊,这是比少爷粗暴待他更令人惊恐的事情。而随后,原本紧张恐惧而被忽略的下体快感蒸腾直上,日山惊觉坤穴早没了初初进入时的酸涩,取代而之的是让人双颊绯红的润泽。自古既定的性征,让坤泽天生就会顺从乾元的入侵,更别说日山有催情药的助兴,度过了最初那一下的开拓,若非被张启山的凶恶恫吓,他早该有快感。 日山只觉得体内一阵阵的暖流自小腹以下的耻部流涌,冲出穴道包裹住了张启山硬热的巨杵。而那本来骇人的巨杵此刻也变得美好起来,龟头不断研磨着柔嫩的穴腔,刮擦着那里遍布的敏感点,熨平每一寸羞人的褶皱,将日山一次一次的填满…… 占有他,在他身上挞伐的人是少爷。 手几乎要将床单绞烂。 他的小腿抖动着痉挛,无法克制地紧紧箍住张启山的腰身,他抬起屁股不知廉耻的用暖肉将他的心上人的性器包裹,辗转着承欢,忘情的伺候。他想贴着他更近、更近。日山身上雨后青草的香味沸腾之后青草气味浓郁成了类似铁观音的茶香。坤泽的信香同样影响着乾元,张启山怒吼一声,金铁之气沸燃的像枪炮后的硝烟,似烧熟的烙铁,他的铁杵一次又一次挺入少年体内,。好想要……更多,启山哥哥……圆润的脚趾蜷缩,大腿收紧用力的几乎抽筋,一耸一耸夹着张启山的腰。 那肉穴太紧,紧得张启山闷痛,又痛又爽,爽的他想把身下的少年肏熟。他自然感受到了日山身体的紧绷,却误会少年是全然的痛。眩晕的大脑只认定自己愿意相信的事,除了性爱还有死理,张启山大概被劈成了两半,下半身在日山身上施为,上半身却还停留在正厅白晃晃的灵堂内。但他有错么?停灵不满七日,被迫圆房,这样的思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而日山迷乱的神智也纠缠在情事与少爷胸口的纹身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张启山看到少年失神的双目一直盯着自己胸口,出手钳住他的下颌,狠道:“知道这是什么么?”他抽动着鼻翼,“穷奇。” 像是经年累月憋在胸口中的秘密,被人耳提面命不得擅提的烙印有了宣泄口。张启山的语言似乎一下顺畅了起来,他还在少年体内进出着,两人随着欢好的延长、身体越发契合,他的龟头已经触到了日山内腔的入口,惹得日山随着他的动作下意识规律性地收缩起了穴道讨好,交合的地方瞬间发出“啪啪”淫靡的声响,春水不断渗出让连在一起的密处几乎被肏出了白沫,张启山又爽又恼,嗤骂:“骚货,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就敢缠?”他弓起腰背贴近日山的脸,“是张家的耻辱。” 张家 - 分卷阅读32 的耻辱。 他说的极慢,因药效的缘故嗓音暗沉:“张家,给我们这一系,我爷爷、我父亲、我,都刺了这个东西,说不定,还要给我的孩子……”他用拇指反指自己的肩头,“不是麒麟。我不是‘张起灵’。”唇角弯起邪狞的笑容,像是恶意要戳破少年的妄想——他以为的妄想。“压根不是什么正统的家主,而是找不到继承人拉来充数的混血继任者。所以…”他用力地拍了拍少年被他打肿的脸,“你就算成了少夫人,也不过是我这罪孽一系净化血脉的垫脚石罢了。”他愤怒的一拳头杵在了日山脸侧的枕头上。“为什么算计我!为什么助纣为虐!!” 他吼得剖心泣血,抑郁难平。 今日之前,他虽未曾受张家苛待,但是犹记得祖父的断臂,父亲的嘱托,他也记得胸口是代表着叛徒的纹身。而今日,他更刻骨的是十丈之外父亲的灵柩,与身下算计他的,他曾经有些动心的少年。张启山不擅解释,他本来想说,如果几年后日山真知了人事,还愿意跟着他,他就愿意带他走。可或许有了期待,失望的时候就越发诛心。 “毁信灭忠,谓之穷奇。”张启山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么几个字,他单手扶住日山的胯,整根拔出,龟头卡在少年的穴口,又猛地插入。他一把捂住了少年的嘴,不想听任何对方漏出口唇的呻吟与辩解。“今日,罚的就是你这等毁信灭忠的小人!” 日山拼命的摇头,他难受,酸、胀、身体更有种说不出的酥麻,但他心里更疼。他着急想要告诉张启山,他怎么看他已不重要,但是……别自称,是耻辱。 他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是耻辱。 张启山的阴茎彻底破开日山的内腔时,少年又爽又痛的哀叫了一声,憋在张启山的手心里,柔软的小舌舔到了张启山的掌心。张启山闷哼一声,触电般地松了手。少年却呜咽着抬起手臂颤抖的环住了他的腰背,他想告诉少爷,不是他策划的、他也没有迫不及待;又想说少爷您别难过,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日山还在;恍惚又觉得少爷怕是不稀罕,还想讲您不是耻辱,您是日山的骄傲。然后…只要您消气,怎么弄都可以…… 怎么弄都可以…… “不知廉耻。”被张启山一巴掌甩开。 热浆爆开在了日山的体内,粗壮的阴茎成结,龟头卡住内腔的入口,属于张启山的精液填满了日山的身体。少年痉挛着软在床上,双腿颤抖,张启山闷哼着咬牙挨过了余韵。他身下的少年双颊红肿,亵衣的肩头被暴力拽脱了线,半掉不掉的耷拉着,露出遍布沁血吻痕的单薄胸膛,那胸膛上还有去下斗时留下的刀剑伤痕——张启山曾经心疼过的伤势。 于是加注在对方身上的伤害,也不知道是在惩罚谁。 张启山不想承认,他刚才,确实想被他拥抱。 第十四章 余韵过去之后,春药的效果似乎也在体内平缓。张启山离开少年的身体,翻身下床就去拉拽偏屋的门窗,却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每一扇门、每一扇窗都被铁链锁死了,拉拽的时候还有哗啦啦的精铁撞击声。怒意再度席卷而上,他一拳头砸上了一扇窗户的窗棂,硬生生将那扇窗砸开了一道缝隙,却听到“嗤啦”一声,定睛看去居然是木窗外侧嵌入了一根细细的银丝,银丝接触到窗框的地方正冒起白烟。他心头骇然,如何能不知那是何物?分明是张家防盗专用的淬毒丝,碰则浑身腐烂而死。 他的喉结滚了下,不死心地后退了两步,转而一脚踹上偏屋正门。 厚重的木门奓开一道缝又很快回弹,反将目今只剩下五分气力的张启山攮得后退数步,他身中春药脚下不稳,勉强扶着屋内圆桌才止住了错乱的脚步,跟着一拳头砸向桌面,惹得桌边茶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他妈的是要将他和张日山彻底困在这里啊! 瓷器碎裂的撞击声让原本歪在床上喘息的日山霎时抬头,见到眼前情景,他心头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绵软便着急下地,抖着双腿扑过去拉开张启山,唯恐对方被碎裂的瓷片划伤手脚。可饶是如此还是慢了一步,张启山落桌的拳轮仍旧被豁开了两道深长的血口。 少年也顾不得少爷还在生他的气了,想也不想将那手拉到自己的唇边,张口含住了伤口。张家的麒麟血能驱虫蛇鬼怪,有麒麟血统的孩子就连唾液也有增加伤口愈合的效果,要么怎么说,血罐头一身是宝? 张启山却不领情,一手将人拨开,他怒意上头自然是六亲不认。 “放我出去!”他扬声怒吼,胸膛起伏。“这他妈不是肏完了么?!”他粗喘几下,“老子还射进去了,你们要不要开门检查啊!” 日山闻言面色发白,用力咬了咬嘴唇,才撑着桌子又鼓起勇气凑上去,拽了拽张启山的衣摆:“少爷……”他的指尖掐入了掌心,“别喊了……要么,您就在这里呆几日吧。依我对张家的了解,肯定,不会轻易放我们出去的。”他沉默片刻,“三天,长老说了,三天。” 张启山猝然扭过头看着他,弯起的唇角全是讥诮。 “你知道明天,就是我父亲的头七么?”他是怒到了极点,声音反而凝成了冷静。“我本该亲手侍奉饮食茶水,再跪于偏屋替父抄经。你今日伙同他们缚我来这里,还要我留在这里,陪你三天?” 日山毫不怀疑,自己都能听见大少爷的磨牙声。 张启山转过身,绕过圆桌,一点一点向被吓得僵在几步开外的少年逼近。他赤着双足,身上的孝服也在进门时就被剥去,一番云雨后只余了一身皱巴巴的中衣。可向着日山走过来的,却分明是头负伤却仍旧骁桀的戾兽。 日山在那一瞬间,想要下跪,或着逃离。他却强迫自己硬生生的拉住了脚步:“少爷,外头,是‘断度张’的人。” 他的声音压低,如同打什么暗语。张启山听懂了——“断度张”,是张家五派中最特殊的一门。张家宗族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千年之前,而千年的变革传承最终在家族内部形成五个派系,除了“棋盘张”是全族扛把子之外,其余三派负责分工协作,各司其职。而独立于四派之外又有一派极为特殊,名曰“断度”,取“审判裁夺”之意,这一派从不下斗亦不参与明器的买卖,却负责监督管理其余四派重要的族务——诸如重大违规、族长遴选。而族长的选举,各派长老虽然是主要督办人,但断度张却拥有绝对的一票否决权。 也就是说,只要今日的“圆房传嗣”让断度张的人觉得不满意,张启山这位新家主恐怕就要坐不稳了。 但他妈的,家主之位难道比亲爹更重要? 父亲尸骨未寒,儿子却在隔壁洞房花烛,这就是张家待掌门的规矩?这 - 分卷阅读33 就是张家千年的传承? 张启山直觉耳畔轰鸣,连视线都花了下。他的指尖抠入桌面,用力到在圆桌上留下五道内陷指印,一种对牛弹琴怎么都说不明白的无力感裹挟着恶心席卷了他的胃,他觉得五脏六腑都抽成了一团,猝然仰头闭目忍过逼到眼角的涩意——或许是为了父亲,或许是因为家族,又或许是为了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少年,待眼眶终于回干,他咽下胸口锐痛,哑嗓嗤道:“张日山,你就这么想当这个‘家主夫人’?” “不……”日山的嘴唇嗫嚅,却未能出声。他看到大少爷难过便着急想否认,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无从辩解。 “少夫人”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早已融入骨髓。他七岁参加选举,八岁正式进入老宅受训,几乎从记忆清晰开始,就被人一遍一遍的灌输:日后要嫁给大少爷;大少爷是他的天他的地他的一切;张日山的一生要以张家尊荣为生存己任。老家主故去他固然难过,但是长老要求他立刻前往本家,他确实也未觉得这样的命令有任何违和。直到……直到方才在情事中被少爷吼出…… 是啊,细细一想,他哪怕心中想着要安慰大少爷,但不也期待着和少爷圆房,一直惦记着要“完成任务”么? 他的确,未曾站在大少爷的角度考虑过对方的意愿。 张启山见他不答,笑意更甚,他踏前一步、眼角眉梢中尽是“果真如此”的萧瑟。 “你知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当这个家主?”他的目光冰寒,双目桀骜的眯成了两道线。 “你又知不知道,椿萱过世,当守孝三年?不婚、不乐?” 每说一句他都踏前一步,赤着的双足沾了地上的灰,一步一个脚印。日山身上只披着一件被他扯坏的亵衣,双腿肌肉因方才性事机械性的微颤,股间有张启山射入的白浊沿着大腿内侧的肌理淌下来。他们一攻一退,张启山步步紧逼,张日山节节败退。大少爷若是即将发动进攻的凶兽,他就是早已放弃挣扎的羔羊,或许,是“名义上”的妻…… 日山终于退到了床边,拔步床的台阶绊得他向后一倒,整个人跌坐在了床上。 张启山立在他身前,目光下垂轻蔑的如同看一只蜉蝣。“忠孝信悌,礼义廉耻,可要本少爷给你刻在胸口上?!”他猝然怒吼,双目圆瞪的宛如右肩的穷奇,声音暴喝吓得面对鬼尸皆能面不改色的日山生生抖了一抖。“少爷……” 张启山一把抓住了少年残破的衣领,“他们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这次是让你和重孝的我圆房。下一次呢?是不是干脆让你杀了不配当家主的我啊?!”少年闻言惊恐的摇头,张启山却压根不信,“不可能?呵——”他冷笑一声,“要是我今天执意不碰你,或者压根没能让你怀孕。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我换掉?” 他的指尖点着门口的方向,在说什么人,日山还能悟不出?少年惶急得想让张启山小声点,他又哪里忍得? “你不用担心,你不会被换掉的。毕竟……你这么听话。”张启山点点头,“纯血统的好坤泽,懂事又听话。我要是死了,他们一准能再给你换个老公。告诉你,这就是新家主,张家未来的希望。”他这时候倒是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声音缭绕在日山的耳畔,似是悄然的问他:“张日山,你嫁么?”那热气喷吐在少年耳畔,带着金铁的信香,让少年闷哼一声周身颤抖。“你不还是一样会叉开双腿么?换个人亮出小穴罢了,打开内腔,再给‘张家家主’绵延后代。” 他看到少年痛苦的闭起眼睛,不敢反抗;却下意识地否认他的说法,不断小幅度的摇头,犬齿将嘴唇都咬破,血迹印在泛白的唇瓣上,给这个“洞房花烛夜”徒增了一抹凄厉。 “摇什么头!”他心火旺盛,咄咄逼人,“听我说得难听,自己又做的理所应当?”他慢悠悠的,笃定定,将他要说的所有话一气全部说完—— “张日山。我们见的第一面,相处的时间不到六个时辰。那年我带着明楼去老宅,虽然呆了半个月,和你独处也不过两三天。从东陵送你回家,路中更是短短十几日罢了。加上今天,我们真正有效的相处时间都不足一个月,说过话还没有一千句。你却行走坐卧皆言明爱我,不觉得可笑么?”他空着另只手用力砸向自己的胸膛。“你了解我么?我!是张启山!张、启、山!不是大少爷,也不是新家主。如果我就是一个落拓的身无长物的穷小子,你张日山,还会这般心心念念么?” 少年猝然啜泣了一声,没来由的,胸口痛如凌迟。 没有人教过他,如果家主与族规相悖时,他应该服从哪一边;更没有人教过他,如果感情与命令相左时,他又应该顺应何方。 张启山看着少年泛红的眼眶,更凶狠的话终于是憋回了肚子里。他猝然撂开了日山的衣领,猛地转身坐回桌边。他从桌上翻捡出唯一一个没被他砸碎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败败火、败败火,何须和一个十六岁少不经事的傀儡一般见识? 日山离了他的桎梏,亦向床内缩去,他脑中乱糟糟的一团想不清思绪,唯一明确的便是大少爷现如今对他厌恶至极。这么厌恶,那自己还是不要凑过去碍眼的好。 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缩,仿佛拔步床前的脚踏就是分割楚河汉界的天堑。 然而,好景不长,这样寂静的时光却猝然被张启山下腹再度升腾而起的一阵燥热打断。 张启山抖着手搁下茶杯,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了床上的日山。 “你们在茶里还放了药?!” 日山原本抱膝缩在床内,闻言也诧异的抬头,紧跟着却被扑面而来的金铁信息素冲击到了头晕,再度蓬勃而起的金铁信香快速遍布了整个房间,与他因催情药而不断渗透出体外的茶香结合缠绕,让房间里几乎一秒缭绕起了明明雅淡此时却情色至极的冷香。 “唔……”他下意识地扬起了脖颈,将最为脆弱的颈动脉亮给了张启山,同时手臂也不由自主松开了环抱的双膝,右腿仍然曲着,左腿却像每一个坤泽面对乾元那样,慢慢下滑、打开,控制不住地将前不久才被张启山肏过的嫩穴敞开在对方眼前…… 雨后青草的气息浓烈成了上等的铁观音,幼株新茶,第三泡,叶片舒卷,唇齿留香。 “哈啊——”少年低喘一声,手指慢慢伸入自己口中,柔嫩的舌尖裹吮含舔住指尖,细细品尝,随后向下、再向下,他“不知廉耻”地将手指伸入了自己被张启山刚刚临幸过的、还有些合不拢的、尚且装着对方精液的媚穴中,慢慢翻搅抽插了起来。 “你他妈的还没完了!” 张启山目眦欲裂。 作为一个身中强效 - 分卷阅读34 春药的乾元,他能维持基础理智已属不易。但若是面前有一个正在因他的信息素发情的坤泽,相互作用下还能身坚意定,那就叫“不行”了。然而面前的坤泽,不是别人,正是张家妄图用来控制他的傀儡娃娃,更是害他不孝的从犯。 两次被下药,父亲头七被拘禁。 愤怒在内心发酵,憋闷得要将他的胸膛挤爆——亏我曾经还对你心动,亏我真心待你如亲弟……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张启山豁然从椅子上站起,他冲了过去,直接跨过了两人之间的“天堑”。身体跨过去了,心却已经坠落深渊。他爬上床铺,一把拽住少年忍不住自渎的手腕,豁然将那黏腻还带着淫液的手指从柔嫩的贱穴中扯出。他周身带着信息素的迫近,惹得少年愈发迷蒙,闷哼一声另手就想往穴里捅。 “操!” 张启山怒到极点,他将少年摔在了床上,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他要…他要……他舔着嘴唇,焦虑、愤怒、揪心、憋屈、性欲。他需要……他需要,对!他需要把他绑起来!张启山暴力的拉拽着房间里矮几的抽屉,拔步床内侧的小几,果不其然,张家人为了这三天还真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玩具”助兴。 哈!他从抽屉里拉拽出了一段麻绳,用力抻了抻,小臂上的肌肉暴起,宛如九龙盘臂。他嗤笑一声拽过歪倒在床上的少年,一把拽下对方身上早已残破不堪的亵衣,将人双臂拧在身后反绑起来。少年自小习武练软功,身体柔韧度可见一斑,被人双臂拉拽到身后无甚反应,倒是猝然赤身裸体,让他发出小声惊喘。张启山不理,只将麻绳并做两股,给少年的手腕来了单缚平结,随后一圈一勾再一紧,环环相套节节互扣,直到绳将人勒得手肘合拢;剩余绳子甩过肩头,压着人跪起,在胸口打出交叉花样。 一翻施暴完毕,张启山笑着舔舔嘴唇,揪起少年头发,贴近人耳边道:“怎么样?张日山,原先不就喜欢,老子捆着你么?” 少年此刻扎挣着找回点理智,身上又酥又麻,心底又惧又怕,闷哼一声闭上了双目。 他的“不回应”让张启山恼火,越性儿剩余的短绳还有一根,续出绳结勾住少年手腕,另一端绕上拔步床床梁,绳子猛地勒紧,少年后竖臂反背,手腕上抬高架,上身便被迫前倾,形成一个撅着屁股被人束缚的屈辱跪姿。白晃晃的身子被鲜红的绳子捆成了这样的造型,双膝分开与肩同宽,蜜桃似的臀部撅起淫穴半露。 那穴里还躺着水,以及张启山残留的精液。 张启山咽了口吐沫。 该死的,都他妈这样了,还能勾引人。 他索性顺应了勾引。 他跪在了日山的身后,双手扶住了那两瓣白臀儿,一巴掌扇上去,臀肉震颤摇晃。捏在掌中细细把玩,柔嫩丰腴,张家的就算是个傀儡娃娃,也是好品相。张启山将手指塞入了后方不断翕合的蜜穴中。 穴是粉红色的,周围一圈放射形的褶皱将中间细小的孔洞藏得格外美好,那孔洞如今却被破开了,塞入了诸如精液、手指类的外物。穴的主人昂头吟了声,那声线里更多的是压抑不住地欢愉。 “少爷……啊哈——” 张启山觉得他贱,又觉得他贱得正和自己胃口。那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是我的sub啊!我的坤泽!为什么听别人的话?这样的情绪霸占了乾元的内心,让他拽下自己的亵裤,扶住早已昂扬的男根,就奋力进入了坤泽的体内。坤泽闷叫一声,声音婉转动听,没有丝毫痛苦。张启山伸手在人胯前一摸,果然那根小小的玉茎也是站立的。 张日山,果真喜欢被张启山绑起来干。 更多温暖的蜜汁从天生为乾元准备的甬道中漫出,黏腻色情,让张启山肏得顺畅,干得尽兴。他大开大合地在那甬道中进出,扶着少年的腰胯让他不要被自己操得腿软到跪都跪不住。报复的快感与性欲交织,征服、占有,连带他的心情似乎都好了起来,他已经能从少年淫穴的收缩频率明晰对方的感受,他故意挑着少年最敏感的地方狠狠给他几下,又好长时间不碰那里,惹来少年下意识地收缩坤穴,夹弄裹吮的用蜜穴恳求。 最后连呻吟也浪荡了起来。“大少爷……曰山……唔——!” “求我。”他命令他。 这次少年很听话,立刻执行。“求您。”求您,求您,给我,肏我,占有我,玩死我。除了坤泽被信香的影响,自然亦有感情的左右。阵阵舒爽的快感让药效逐步消散,给予对方更多的全是真实的反应。日山虽然被半吊,并非一点儿不能动,他被他的启山哥哥干得发狂,耸起小屁股默默往对方的大屌上撞过去。张启山拔出时他远离,操进去时他凑近,好深、好满。 距离好近。 他恍惚有种错觉,他惹了哥生气,就只剩下唯一这种方法来讨好他了。或许,也是唯一能够再靠近对方的方法。甚至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靠近对方的机会——张日山也有小心思的,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明白,自己是喜欢大少爷的。 少爷方才问他,“如果他身无长物,不再是张家家主,张日山还会不会心动”。日山寻思着,觉得少爷说的不对,他不擅长言辞,只好更加奋力地用小穴与暖肉来抚慰对方,口中呜咽着“摸摸我……”一类的话。 真情流露。 其实,张启山和“张家家主”分不开,就好似如果没有张家多年的教诲,张日山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张日山——他可能是张家的一员,默默无闻的工蜂,却不会将家族荣耀当做深入骨髓的忠诚,更不会对家主有刻骨铭心的渴望,亦不会,因启山哥哥捆在他身上的绳子小穴润泽。大少爷又怎能与张家拆分呢?他生于斯长于斯,就算日后身无长物沿街乞讨,张家的教诲,习学的本事,乃至人品相貌都不会因为外界变迁而分崩离析。 所以,没有第二个张启山,也不会有第二个张日山。 他喜欢的是张启山,喜欢的是大少爷,喜欢的是张家家主。 “哈啊……” “嘶——”张启山咽着吐沫,用力一捅他胯下的小妖精。明明被自己绑成了这样,还在迎合,还在取悦。那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背叛”?张启山不懂,也不觉得能在此时想明白。他只好越发愤懑的报复他,让少年在自己的身下快乐、渴求、丧失理智到再也不会服从除了他以外之人的命令。 他想,他也是喜欢张日山的,哪怕是张家傀儡的张日山。 否则何必纠缠?何必牵挂?又何必报复。他在他臀上抽打出一个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又心疼似地给人揉揉,那软软的屁股黏黏腻腻地靠过来,却再度让他不快,只好越发狠厉的干他、辱骂他。 - 分卷阅读35 辱骂自己的sub仍旧让他开怀,最重要的是日山的配合与顺从。 管他真心还是假意。那既然如此,就彻底成为我的人吧。 张启山开始在少年身后大力的挞伐,他用手爱抚着少年的耻部,惹得少年一连串诱人闷哼,下体耻处不断往他的手掌上凑过去,凑得腰胯诱人的向前蹭动。他再顺势从后干他,干得那小淫穴啪啪响,饥渴的含吮着,汁水迸溅,暧昧又密不可分的将身体贴在一处。终于,他将少年吊在房梁上的那段绳索扯松,没有了身后的支架,日山摇摇欲坠,被张启山抬起上身靠在了怀里,枕在了他的肩头。 “哈——”少年的颈项还似刚才那样裸露着,胸口红樱被张启山揉得鼓胀充血。他毫无防备完全交付,如果张启山现在摁压他的颈动脉窦二十秒,他就会昏迷;摁压超过一分钟,他就会死亡。 但日山不在乎。 张启山抬起少年的下颌,嘶着气凑近人。他恨得想咬断他的颈动脉,又霸道的想吻肿他的唇。他想要怒骂、苛责、申饬,又想倾轧、占有、宣告主权。他的嘴唇最终在距离一毫米时,从少年的唇边离开,替换成了狠狠一口,咬在张日山后颈的腺体上。 “啊!”少年的双目猝然失神,张启山一手握住了他的阴茎,同时腰身一撞,将粗长的大杵打入少年体内,龟头破开内腔,鼓胀成结。属于坤泽的情液与乾元的精液同时迸射,犬齿内的信息素注入腺体。张日山只觉得心脏在跳、血脉在撞,心脏的鼓动将张启山的信息素带到了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中。 标记完成。 他是他的人了。 之后的几天,他们陷入了疯狂。既然被关着,既然每一口茶水中都有助兴的药物,既然已经标记,不如做到底。 没人再提什么背叛,却更没有人再提什么“感情”。张启山翻来覆去的折腾日山,日山也配合着他的动作予取予求。昏天地暗到几乎不知今夕何夕。少年的身体被张启山开发的到位,一次一次的顶入内腔,灌入精液,他习惯张启山身体的热度,熟悉张启山在他身上的爱抚,当然也有蹂躏。浑身上下青青紫紫,黏黏腻腻,被调教到只要张启山凑近,就已经习惯性的分开双腿。 小穴翕合,灌满了精液。 有什么关系?少爷瞧不上他,但是他已经是他的人了,占有他就好。少年深喘一声,修长结实的双腿再度紧紧锁住张启山不断耸动的腰杆。 第三天时,日山已经有些脱力了。 水和食物每天都会在他们疲惫的睡着之后被从门板下面掏出的洞中送进来,但起初张启山介怀那里面还有春药,并不多吃,还砸了杯盘碟碗。日山开始还用些,后来看张启山不吃,他也跟着不吃了。 张启山冲他发火,他也是摇头。 张启山摇摇晃晃的走下床,端起地上的托盘回到床边。日山又被他束着手吊在房梁上,胯下的小东西却因为精力损耗的原因只是半软不软的硬着,感觉到张启山身上散不掉的信息素,日山眼睛都来不及睁开,便嗫嚅一声“少爷……”自觉自愿地翘起臀瓣。 张启山心里一恨又一酸,端起粥,凑到日山唇边。“喝!”再不喝,他会脱水的。 日山仍旧摇头。 他已经懂了,少爷之所以生他的气,是因为他没有主心骨,如果长老们的意志与大少爷的意志相悖,那就听少爷的。如果世俗礼教和大少爷的意志相悖,还是听少爷的。如果大少爷觉得食物和水都不好,那他就不吃。 少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张启山一掌击在床板上:“你他娘的现在装什么贤惠!”他看得到他的变化,却并不信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为另一个人改变。他自己就着碗喝了一大口,给少年看。“行不行了?我吃了,准你吃!” 少年眯开双目,干涩的嘴唇动了动,似是要应,头颅却忽然垂下。 “张日山!”张启山心口一颤,他托起少年的后颈,又忙忙撂下碗去解人身上的绳索,少年软软倒在他的怀中,身上冰凉。他掐着人中好一会儿,才听人闷闷呻吟,再也不顾的其他了,含了一口热粥对准人的嘴唇哺了进去。 “唔……”少年起初似条件反射般的拒绝,却又很快顺从。双腕系着红绳,并着的手腕软软垂在身前,下意识地蜷缩进张启山的怀里,像是一个被绑架了的人质,却在向罪魁寻求宽慰。但,他是自愿的。 粥一口一口的喂了进去,少年颤抖的身体逐渐回暖。 张启山又换了其他的食物与水来喂。日山清醒过来,垂下眼帘。张启山也没有再说话。这次的水和食物里面没有药,或许食物中一开始就没有,或许水一开始也只是助兴。他们契合,所以碰撞的惨烈,但是理念上的背离,让两人不得善果。可如果全部没有药了,也说明…… 三天的时间就要到了。 果然,在不久之后,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只有一弹指,门吱嘎一声开了,外面不知是谁喊了声:“棋盘张的少家主,请驾——” 二人依旧紧靠在一起的身体俱是一僵。张启山的喉结滚动着,方才零星的温柔尽数被冷硬包裹。他搁下碗,慢慢将少年身上的绳索逐一卸除。日山的手率先获得自由,却垂着眼帘,连拉拽张启山的衣摆也不敢——他怕少爷甩开他,因为,少爷一定会甩开他。 日山不知所措的皱起了眉头,咬着嘴唇唯恐舒爽的呻吟破出口腔。好、好舒服……他知道张启山在粗暴的动作,甚至低头惩罚性的在他胸膛上咬出一个个沁着血的吻痕。可是,真的好爽。被催情剂勾引的饥渴的甬道,分化一年后一直无人慰藉只能依靠抑制剂调整的身体,此时被心心念念的人填满。哪怕他恨自己,哪怕他在自以为粗暴的折磨他,但是坤泽的体质与自小洗脑式的教育,只能让日山体会到本能的快感。 他是乾元,而他是他的坤泽。 但他先是一个不喜欢张家的家主,而他是被张家利用来挟持他的傀儡。 第一点不错,第二点,也不会变。 张启山松开少年,俯身捞起地上皱巴巴勉强能够敝体的中衣,套上走了出去,中衣单薄,但是面对外头的牛鬼蛇神,他仍旧腰背笔挺。日山扯紧了身下的被褥,闭上眼睛坐在床内,如果少爷厌弃他,他将会就此融入灰暗——他懂了他的意愿,却彻底失了他的信赖,或许是自惩,但少爷的意志,就是日山未来前进的方向。 日山背对着门,所以并未瞧见——张启山临出门前,抚上了左腕自一年前便从未离身的二响环……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摘下它。 注: 1、淬毒丝,出自老九门电视剧33集。 2、断度张,作者脑洞产物。 - 分卷阅读36 第十五章 张家长老扶着怀胎三月的日山躺入古楼的石床内,另有两名童子将早已做好的“尸人偶”抬上石床的右侧。 长老在少年身边蹲下身,拍拍他的手背:“忍一忍,带胎取血,对‘尸人偶’最好。” “嗯。”少年的下颌动了动似是在忍耐什么,随后猛地抓住了长老的手腕,问道:“对孩子有影响么?” “当然不会。” “好。” 长老看他容色,低低叹了口气,数月来,这孩子的话越发少了,日山原本在家中就被教导的持重有礼,话本不多;而自打同家主圆房,别说话了,连气势也有几分逼近家主的不苟言笑。若说原来还称得上是个事事依从家里的孩子,破身以后仿佛一夜成长,倒有几分大冰坨托生似的渊渟岳峙。 只是他终究是个才过十六的少年,德越岁历,不祥之兆。 思绪之间,断度张派来的小童已经将“尸人偶”的左手与日山的右手交叠放入一个黄铜器皿中,再从腰间祭出一把寒刃,猛地一划! 鲜血迸溅,汩汩而流。 只是日山腕口的鲜血还不及落入腕下铜盆中,就见一道微亮红光自那“尸人偶”腕口的割伤中扩出,鲜红的麒麟血旋即就被“尸人偶”尽数吸走,连血液流势都能自人偶薄薄的肌肤中看的八成清楚。虽然家主幼年换血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再次见到这等景象,还是让在场的长老们微微震惊。毕竟除了监管四派族规,给五派历任家主与家主夫人制造“尸人偶”,也是断度张一脉的不传之术。 冷汗自日山额角微微渗透,他身上带胎,又被放血,一直咬牙苦撑。 好在这事不长,那人偶“吃了”麒麟血,没有五官的白板脸也渐渐出现了变化,如同神迹似的逐渐有鼻骨、眉骨隆起,双眸与柔唇横生。待断度张的小童拉开日山手腕,手脚利索的替他包扎伤口时,原本宛如泥胎的“尸人偶”居然有了胸口起伏,除了没有意识、亦不会睁眼,看起来就是活脱脱的第二个张日山。 日山闷哼一声自床中坐起,侧头去看自己的替身。 ——张家在千年传承中,因血统与麒麟血的缘故,除了寿命较一般人长之外,往往还容易出现失魂症的状况,忘却前尘或迷失自我。所以为了保证张家这个庞大的机器可以维持运转,五派的家主与家主夫人都会有对应的尸人偶存放在距离该派最近的张家古楼之中,一旦失魂症发作,还能有挽救的机会。 但因为尸人偶极为难制,需要寻觅身量年岁与被仿体相当的新尸,下葬不满三日便将尸体盗出,以水银封住九窍,再放入大缸以八十一种药物炼化一百零八日,取出后剥离原尸面皮五官,以特制的动物皮代替。最后辅以新鲜麒麟血温养于水银棺内,方才算半成品。而这之后又需要与被仿体进行一次换血,才能算是正式完成。只是这人偶还另有一奇妙之处——因为麒麟血非常霸道,温养以后若需“尸人偶”的五官变化的与“被仿者”完全相同,便需要“被仿者”的体内拥有极多的乾元信香。人偶得来不易,最强的乾元又往往是该派家主,遂数百年来,只有家主与已和家主结合过的夫人,才有获得“替身”的殊荣。 所以这个“替身”,往往也成为了检验“夫人”是否合格的最后一道工序。 通常在夫人与家主结合之后,怀胎三月时进行。 长老伸出手臂,扶着日山起身。少年的额角已完全被冷汗浸透,脸色也变得煞白全无血色,但是他站得很稳,一如那日张启山穿着中衣步出偏屋时的架势。 “可以了么?”他面向此次督办此事的断度张长老。 那长老认真检查着已被抬入金丝楠木棺椁的尸人偶,几分钟后认真点头抱拳:“回禀棋盘张少夫人,万事妥当。” “好,”少年字字铿锵,“那我希望对家主与夫人的‘身份判定’到今日结束,没有问题?”他的双眸流转,桃花眼细细眯起,倒有几分森冷的意味。 “这是自然,二位本来也……” 日山却径直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在和您商榷,而是命令。即日起,棋盘张老宅关门毕扉,直到我顺利为家主诞下麟儿,不接待任何‘断度张’的盘审。” “这——” “我查过古籍。”他扶着身匝长老的手握紧了些,强迫自己站直,没有一丝的晃动与露怯,“‘断度张’对‘棋盘张’的监管,是自从我起上数三代开始严厉,起因便是质疑我夫婿的祖父娶了外姓夫人,我夫婿的父亲血脉被质疑不纯。然而,历任‘棋盘张’家主并非以血脉取胜,而是主要考察统率力、决策力,能否率领家族走向辉煌。” 扶住他的长老,与断度张的长老一致看向少年。 日山继续道:“虽然张家血脉不可混乱。然而现值多事之秋,外有日寇、内含党争,时局飘摇,若是我张家内部还为了本不存在的评判标准去为难十分有能力的家主,并非明智之举。我夫婿慈父初丧,尔等便逼他与我圆房,他体恤家族传承已然从命,三月来更是接管棋盘张家务井井有条,依我拙见,他是个称职的家主,是也不是?!” 他最后一句抬高了嗓音,字句从丹田倾吐,几乎是将八年所学的武学在瞬间用到极致。日山素习刻苦,又有天赋,这一声厉喝可谓举座皆惊。他身匝混杂了家主乾元气息的坤泽信香也在此勃发,隐隐流露出威压,竟然惹得方才替他放血的小童脚下一软,当即单膝跪了下去。 在列长老也挑不出他话语中的毛病,纷纷颔首。 ——张家的规矩虽然吃人,但研究透彻了,亦可化为己用。 “所以你们口口声声的‘血脉纯粹’问题,我可以代为验证。家族选我成为夫人,看重的就是我身为坤泽,麒麟血剔透。这一点,在东陵觅宝已经得以检验。东陵宝藏我已分出一份送到断度张总舵供贵派家主检验,想必三月时间,已经证得明器价值,对我的血脉纯粹应该…也有所了解?”少年微微昂起下颌,蹙起眉宇,尖削下颚带着属于当家夫人的骁傲,配上周身气势,一时让平素耀武扬威的断度张长老也无话可说。 毕竟萝卜加大棒,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那么,既然问题已经解决,各位也没有疑虑。传我号令,即日起棋盘张老宅关门毕扉,到我生产为止,不接待任何‘断度张’的盘审。” 那断度张的长老还没晃神,扶住日山的棋盘张长老已经发话:“还愣着干什么?少夫人的命令,你们没听见么?” “……是!” “是!” “是。” 一声声应诺响彻在张家古楼的内部,倒是给被四派联手打压了好几十年的棋盘张一脉,好好耀武扬威了一把。 - 分卷阅读37 张家老宅的门扉就此关闭,连带日山有孕、制作替身等消息也一并封锁,丝毫没有传到长春张府本家。或许,在少年眼中,他对张启山来说,已是个“见着就碍眼”的人物了。但他生而倔强,既明晰了心中的情,便定下了心中的义:无论大少爷待不待见他,但少爷日后的道路,都会由他张日山身先士卒先荡平一切阻碍。 阿诚亦想成为明楼的刃。 他的第二性征已经定下,既然乾元与乾元不能以夫妻的形式长相厮守,那么至少是兄弟、同伴,大哥的锋刀利刃与铜墙铁壁。 明诚在伏龙芝的第二年,景况并没有比第一年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只因他日趋杰出的训练成绩,颀长俊秀的外貌,与对乾元信息素卓越的收放功底——1931年年初,他被克鲁普斯卡娅女士选为“伪装者”之一。这是伏龙芝军校、苏联政府与中国中央苏区的一项联合计划——投入一批专业技术过硬的a1pha和beta,将其伪装成oga执行任务,因为oga在公众视野内一直以“文弱、缺乏攻击力、易孕”著称,足以放松敌人警惕;且一旦失败而被捕,a1pha或beta的真实耐受度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投降或变节。 这是一项伟大的战备计划,整个伏龙芝军校符合参训资格的,也只有明诚一人。可真正投入其中参与训练,却更多的只有“羞耻”二字—— 阿诚感觉到冰冷的针头贴住了他的肌肤,瞬间刺入,让人周身肌肉疼痛液体带着冰碴质感流进血液,闷哼一声昂起了头。 a1pha、beta与oga在体征上最大的区别除了身材,就是体毛与体液。训练官已经无法改变这群成年a1pha和beta的体型,所以只能从体毛与体液下手,给他们注射适度的“oga性征素”,让他们的体毛逐渐稀疏,皮肤日趋细腻,甚至连后庭也能在情热时分泌出一定的润滑体液来。 阿诚是自愿参加这个计划的。 他十分聪颖。虽然大哥从不在他面前讨论他的信仰、他的主义,但接受了一年多来伏龙芝的洗礼,再加上此前近于大哥身匝的观察,他越发明白大哥的所行所想。况且如果大哥不是一个苏维埃战士,又怎能快速疏通伏龙芝的关系,用区区两月的时间就将毫无军事基础的他塞入这所军事院校? 既然如此,就请让阿诚为大哥尽些绵薄之力吧。 哪怕是萤火之光也好。 他咬牙忍耐着性征素被注入体内时,流窜过血管带来的如同刮骨疗毒般的锐痛。区区一月,他的身体状态就已经被还原成了未分化前的模样——身材越发瘦削,而去年争先恐后从下颚与小腿上冒出的体毛也纷纷脱落,毛孔变细,阴茎亦不再像普通乾元那样持续发育。这个变化对于教授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但对于阿诚来说,近乎是一个无法逆转的“伤害”——无论未来任务怎样、成功与否,他都不会再像普通a1pha一样魁梧健壮,甚至在他兴致勃发时,后庭还可能会有令人羞耻的淫液弥漫。但除此之外,他却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a1pha,有过人的体能、超强的头脑、快速的恢复力与强悍的爆发力。 他将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战斗机器,与生活上的……怪胎。 大哥绝对不会同意他这样做的。 但他早已是一个怪胎了。从孤儿院开始,从桂姨的责罚起,从他深夜跪在大哥书房用大哥送的钢笔捅入后穴,从他亲吻大哥的脚踝,从他偷盗大哥的内衣,从他慕恋大哥的责罚……所以阿诚无所谓了,他本就属于大哥。 大哥……大哥…… 哪怕他是个乾元。 痛感随时间逐渐消弭,阿诚身上却早已被汗水浸透。那性征素过于磨人,他此时犹如脱了水的鱼,张着口倒在捆缚他的皮椅上。当克鲁普斯卡娅女士端着糖水靠近阿诚身边的时候,她听到青年在喃喃自语一个中文单词。 “大哥……” 大哥,大哥,一声声,熬过剜骨的痛楚,抵御过北国的严寒,却是戒不掉的毒。 “诚,你在喊什么?”她已经猜到了,虽然听不懂那两个音节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她认识明诚两年,每每脆弱时少年就会如此呼唤——那一定是他的爱人,不能被提及的。虽然明诚不承认,甚至每每讳莫如深,但这个美丽的女士仍然坚定着,不管阿诚与他神秘的爱人曾经发生过什么。 “……为了**。”阿诚却打了个哆嗦,口中的呓语已经条件反射式得变成了响亮的口号,这是他在两年的训练中已融入骨血的本能。 “很好。”克鲁普斯卡娅女士颔首,她将水喂到了阿诚的唇边。被蒙住双目的青年急迫的低头饮水,奋力吞咽,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充自己的体能。他的唇边还有一些淡青色的胡渣,杯口过于圆润,液体顺着唇角流淌下来,滴落在校服标配的军用白衬衫上,显示出了富有诱惑力的脆弱。就连身为oga的克鲁普斯卡娅女士都有些惊讶了,她后退一步欣赏着她手中培育出来的最优秀的战士,最杰出的作品,搁下水杯继而蹲身,拍了拍阿诚还带着针孔的手背。“刚刚,你呼唤了几次爱人的名讳?” “呼——五次…?”阿诚已经无力去纠正那个称谓,他的心跳陡增,快得像是要蹦出胸膛。 “h……”女士站了起来,对于他的辩数能力给予了肯定。“进步了,只错了一次。” 明诚苦笑。 克鲁普斯卡娅女士抬手摘下了阿诚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在青年那双泛着雾蒙蒙水光的鹿眼尚未适应地下室幽暗的光线时,猛地抬手握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一拳塞上他的胃! “咳呜——!” 那一拳扎扎实实地印在阿诚的胃上,弹指的麻痹之后,钝痛翻搅上来,裹挟着空磨一日产生的胃酸,烧得阿诚由内疼到外。“噗哈……咳……”他的身体前倾剧烈的咳嗽干呕,几乎要将胆汁都呕出。 ——注射性征素的训练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他将成为连呓语都不允许有的战士。所以还配合了囚禁、刑讯、信息素控制等一系列考验。 正合阿诚的意,最锋利的刃,就需要被最狠的淬炼。 克鲁普斯卡娅女士丝毫没有因为这是她手下最好的学生而留情,总共六拳,拳拳到肉。招呼上阿诚的脸颊、胸腹,以及任何一处软肉之上。阿诚的发梢被汗水黏在一起,每一缕上又坠着代表疼痛的汗珠,他被女士揍得下颌高抬,头颅后倾,汗水随着身体的偏移在空中划出残刻又美丽的弧线。 “啊嘶、咳……呕——” 一口污血从阿诚口中啐出,他抬起眼睛盯住了对他施暴的女士,鹿眼亮晶晶的溢满恨意。 六下已 - 分卷阅读38 毕。 克鲁普斯卡娅女士退开了些,歪着头仔细研究了一下,点点头对阿诚的演技十分满意:“不错,他们会因为这个眼神对你放松警惕的。” 青年松了一口气,鼓了鼓被打得锐痛的腮帮子,向后倒入训练用的束缚椅内喘息,呼出的气音都沙哑的不成话。 克鲁普斯卡娅女士看着都觉得疼,想问他是否需要休息,思忖片刻却转而认真叮嘱道:“以后别再叫他的名字了,你并不想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因一个名字而出卖你的爱人吧?”她双手抱胸站在阿诚面前,表情严肃又认真。 “是。”阿诚的喉结滚了滚,再次将这个命令刻在心里。 以后,不许叫出来。 “那么,错了一声,多少次罚?” “鞭笞十下。” 女士颔首,俯身替他解开了手腕上的束带,随后是双脚脚踝上的。阿诚演得太逼真,手腕与脚腕都被他自己磨出了伤。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经历过什么,但是她一直觉得,能被这样专心致志、细腻执拗的孩子一门心思喜爱的,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伙。她扯着阿诚站起来,特工永远是能将心理想法与行动完全分开的怪胎。“裤子脱了,上去。”她用下巴示意了下刑台。 阿诚的面色有一瞬煞白,却丝毫没问缘由,专心的服从命令。他要把自己训练的更好,更杰出、更优秀,这样无论他以后去不去见大哥,能否陪在他身畔,他都能远远的守护,成为他的利刃,替他扫除一切障碍——明诚并不是一个拥有什么伟大信仰,追求**的热血少年。相反的…他冷情,他自私,他甚至因为少年时的遭遇无法全身心的信任任何一个人。但是他的信仰,是明楼。 他知道这很矛盾。 连信任都无法付出的人,何谈“信仰”?但他觉得自己像是飞蛾,骨子里的冷血刻薄让他连对大哥都保持了防备,灵魂中的奴性与渴盼却让他一次一次妄图压抑原始的恐惧,企图向着他的太阳前进。阿诚很痛苦,所以某种层面上,他更加渴求疼痛。 疼痛像是一种救赎,他赎罪,为了当年冲动躲避之后错误的分化;他麻痹,仿佛自己付出的惨痛代价就是他“信仰”他的主的证明。 克鲁普斯卡娅女士不明白,她还当青年是个耐痛能力卓越的a1pha。 铁链拴住了阿诚的双腕,让他赤裸着下体跪于刑台。皮鞭似毒蛇的蛇信,裹着刻骨的疼痛亲吻阿诚的臀部。阿诚闭上眼睛,开始幻想是大哥在揍他,狠狠的,打他得恬不知耻、羞辱他的变态欲望,最终、最终却能接受他的与众不同。失血、低血糖与信息素紊乱让他逐渐产生了幻觉,仿佛大哥就站在他的面前,身着黑色的西装,手持黑色的马鞭,足蹬尖头皮鞋,修长的十指被漆黑的羊皮手套包裹着。宛如天神,宛如教化他的尊长,为他犯下的错误、为他的不信任、为他的堕落而责罚。 “啪——” “啊哈……”阿诚的口中甚至漫出了甜腻的呻吟。 他情不自禁的想着,自己如今已经可以压抑破皮的恐惧了。那么如果他有机会再回到大哥的身边,大哥……还愿意再揍他么?用坚实的双手管教自己,用修长的双腿构筑令他安心的港湾。然后他将屈膝、下跪、臣服,亲吻他神祇的膝盖。 白嫩的屁股上被打出了纵横交错的鞭痕,不会伤筋动骨,热辣的刺痛却沿着皮肤攀爬。 阿诚想到了他之前也是这样,被大哥剥得只剩下衬衫跪在地上,祈求着救赎。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勇气呢?他应该有的,这样他就可以留在大哥的身边。他用尽了两年的心力去解读明楼的反应,恍恍惚惚间总是徘徊在“惩治”与“同道中人”两个天差地别的答案中间。但是,逐渐的,他知道是后者居多,否则大哥可以勒令他穿上衣服,勒令他滚出家门,而不是告诉他——“那你跪下,并没有什么错处。” 鹿眼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悔恨眼角泛红,他现在懂了,可却太迟了。 所以当克鲁普斯卡娅女士告诉他,有一种可能会把他的生理特征调整的趋向于oga,但更方便执行任务的偏差素时,阿诚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有什么不好?简直太好了。他本来就想当一个oga,大哥的oga,被他鞭打,为他下跪,用自己的一生来侍奉这个人。阿诚唾弃自己也许又只是“说说而已”,所以抢在自己反悔之前,点了头。 鞭子抽在身上,像是对大哥的忏悔,又像是某种撒娇似的讨饶。 大哥……救救我。 一个a1pha的军医带着手套将手指在阿诚的私处外围摸了一圈,给站在一边的克鲁普斯卡娅女士校验成果。 湿了。 克鲁普斯卡娅女士惊诧地抬起眼,惊喜异常。连军医也不得不佩服,这是伏龙芝军事学院几年内培养出的最强悍的准特工。阿诚的束缚被拆除了下来,青年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 他伪装的太好。 ——他的眼泪只会为大哥而流,他的脆弱下作也仅会为大哥而坦露。他只是想离大哥再近一些,再近一些,近到他这个乾元所能靠近的极致。 青年收拾好衣服,步伐踉跄的前往澡堂。 等他意识到自己身后还尾随了四个尾巴时,澡堂的门已经在身后落锁了。军校的洗浴时间按班级划分,而因为他是情报系唯一一个a1pha,还要加训“伪装者”计划,这学期开始洗澡的时间都是特批的——挤在所有oga后面的半个小时。他知道侦察系、爆破系的那群愚蠢的a1pha对他不止一次的想骚扰,却没有想到这群平素无脑的毛熊猪居难得动了点智商,选了如此恰好的时机。 该死的,oga们用掉了大半的热水,趋近凉水的洗澡水兜头而下,让阿诚本就不太利索的身子愈发僵硬。 他弯下腰来,捡起地上他故意掉下的肥皂。 被皮鞭抽红的臀部因动作翘起,细窄劲瘦的腰肢比普通的oga看起来更有力道,也更诱人。背脊上两道凸起的蝴蝶骨像是脆弱的证明,慢慢直起腰身,修长双腿之间方才若影若现的蜜处已经看得聚拢在他身后的四人鼻端发痒,他们终于忍不住,踩着浴室中的水慢慢靠近过来…… 阿诚猛然回身,抓在手中的肥皂转瞬掷出,精准无比地砸中了一个毛熊的脸;另手拖曳的长毛巾被水淋湿,腰身翻转带动手臂舞动,潮湿的毛巾因拧转挥舞瞬间化作硬棍,一边一记捶在两个向他扑来的壮汉腰腹。壮汉们闷哼一声弯腰,阿诚脚下不停,助跑起跳,弃巾用手,借住身体的重量手肘为刃顷刻间砸在第四人的太阳穴上。 几乎能听到骨骼错位般得闷响,阿诚翻滚落地,脚掌与双腿被瓷砖地割出裂口,血液又被澡堂中 - 分卷阅读39 的水流稀释,变成了一地妖冶的红。 他却不敢停下,第一个被他砸歪了鼻子的俄国人站了起来。阿诚重新助跑,顾不得脚下伤势还有周身疲乏,蹬踏立柱借力腾空,双手抱住壮汉肩头一记膝击直捶下颚,惹得鬼佬连哀叫一声的功夫也没有,便双目一翻瘫软在地。而再度爬起的哼哈二将也逃不过阿诚进攻,他右手成掌推开一人头颅,同时趁人不备脚下狠绊,拼着自己小腿不要迫人前摔,一起砸下去的瞬间侧身出来,手肘已精准击中其中一人的后颈。 后背却免不了被最后一人狠狠踹中。 阿诚猛地抬头痛哼一声,膝盖被瓷砖缝隙拉出深长血口,他被恼羞成怒的毛熊抱着举高,脑中瞬间眩晕眼瞅着就要摔下,双臂却陡然抓住那人双手,腰身向下一蹭,空中半滚翻,双膝已经乘势卡住男人脖子,别扭的姿态让韧带扭曲的毛熊不得已松手,下一秒,只听“咔嚓”骨节错位的脆响,那人已被阿诚膝绞昏厥。 青年喘着粗气蹒跚落地,用手扶住了浴室墙壁不断低喘,平复斗殴以及低血压后的阵阵眩晕。但是……最终站着的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冷冷一笑,青白的脸上尽显桀骜。 阿诚套上衣服,跌撞前行,扯开浴室门上绕着的铁链,坚持独自走回寝室,不让任何人瞅见他的脆弱。 是夜,青年缩在被窝中,因受伤、斗殴发起了高烧,他的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还是今年加入“伪装者”计划后,其余三个室友就以他是个“怪物”为由齐刷刷地搬了出去。无所谓,刚好清静。他撑起身体,披着被褥下床去找药,透过高高的窗户,可以看见操场被夜风收割的草丛。 北地的天,没有春。 他忽然就有些想念起中国来,法国也行。那里有他的家人,他的亲眷。两年没有回去了啊,他终于捂着嘴掩住快要漫出唇角的难受,提起钢笔拽出信纸来给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写信。他写了很多很多,喜怒哀乐,刻骨相思,却最终直到天际发白时全部团起掷进了垃圾桶。 最后剩下隐匿了所有心事的五个字:大哥,我想你。 信纸上有被水滴打湿的痕。 第十六章 钢笔的金质笔尖刮擦在信笺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握住钢笔的那只手干燥,稳定,手指修长,微有些血管浮起在手背上,十指连心,那些血管最终会通向心脏。 而那人写的也是方寸之言。 “吾弟,民国十八年一别已有两载。你我分隔欧亚大6两端,竟连一封书信也未曾有过。兄甚痛心,亦甚思念……”拉拉杂杂絮叨家常的字句终于在第三页“明台在家里十足淘气,恐怕还得仰赖你学成归来教训他,没有你的家连绿萝都开得无精打采”时猝然终结。男人手中的钢笔在纸上拉出刀削斧凿般得深刻线条,他闭了闭眼目,捻起作废的信纸压于镇纸之下。 又再度取出了一张新的信笺,男人平素可以精密计算各种事宜的大脑却骤然短路了,犹豫片刻,居然在抬头落下“吾爱”二字,随后的“青鉴”初笔之横点于纸间,洇染成一个幽深的墨点。他终于撂下了笔,愤而将笔一推,钢笔沿着玻璃刻板朝前滚动,撞在书桌边角一个“柿柿如意”的笔宠上,发出“啪咔”一声脆响。他眉峰紧蹙,猛地团起桌上那张信纸窝成了球,狠狠朝地上掼去! 想我,之前为什么不来信,之前为什么不回家?知不知道,大哥也很惦记你? 纸团在地上弹动少许,寂静无声。 他颓然倒入身后的藤椅之中,疲惫地用拇指摁压太阳穴。停顿片刻,他复捞起毛笔,饱墨浓蘸挥斥方遒——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低迷。 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 在收到阿诚那张不远万里颠沛流离数月,却最终回到他怀抱的信件后。伏龙芝的通讯处在一周后接到了一封电报,并非来信,而是当时最简明扼要、迅速抵达的通讯方式,上头加上标点区区四字。 “回来吧。” 阿诚结束第二年学业返回中国时,代表日本正式对中国宣战的第一颗炮弹也炸响在了东三省的土地上。 1931年9月18日深夜,日本关东军制造了震惊全国的“柳条湖事件”。同日,因张学良张少帅错误判断的“不抵抗政策”,北大营八千名守军居然被区区三百名日军击溃,随后战火很快绵延至整个东北。十九日,奉天、四平、凤凰城等十八座城池相继沦陷,囊括棋盘张一脉的长春守军对日军展开自行反击战,却因弹药有限指挥失当,强撑至二十日清晨,日军的坦克终于碾进了长春的城门。 “老宅那头怎么样了?”张启山对着身侧的亲兵高喊,他用袖口抹去额角上的鲜血,努力让模糊不清的视线重归清晰。 那亲兵被炮弹炸伤一条胳膊,此刻捂住汩汩流血的上臂吼回去:“没消息,还是上月送来的那鸟样子:一切安好,望家主勿念。”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勿念!”张启山一拳头砸上墙壁,他此时正和几十个亲兵一同躲在长春城内的小巷中。长春的守军本就不多,加上边防司令部又在沈阳,天高皇帝远,自打张大帅去世,汉卿少帅接任,长春城内各个小军阀的明争暗斗就没停止过。这会儿打起来还没主心骨,各家各干各的,区区一日就已经被日军打得连编制都散了。 而张启山这边的两百来号兄弟也只剩下了区区四十七人。 张启山舔着嘴唇粗粗喘气——最开始号召反击的是他,所以被推到最前面的也是他,现在他和一众弟兄被堵在城内,其他当官儿的没准都已经拖家带口的撒丫子颠儿了。 棋盘张在军中的势力自“东北易帜”起就被逐步削减,一朝天子一朝臣,张作霖在皇姑屯事件去世后,崇尚西学的张学良张少帅并不很看好以倒斗起家的“棋盘张”,认为他们在军中占据一席之地十有**都在浪费军饷、耗损军需,还从中牟利。所以整个民国十八年,张启山同父亲都在忙着为棋盘张的本家巩固军方势力,但饶是如此,一个团的兵力也被削成三个连,外姓士兵全放了,才将张家子弟尽可能地留了下来。而去岁因为被日本人暗算,张父身中数枪亡于长春城的近郊,没了张父这根顶梁柱,就算张启山天纵奇才,“棋盘张”在军中的势力也一落千丈。 一年多来,青年独挑大梁力挽狂澜,一为家族二为复仇,紧跟张少帅的脚步远打对东北边境虎视眈眈的部分毛子,近惩对东北内6以及张家老宅伺机而动的小鬼子,大伤小伤没少挨,终于又让“棋盘张”在长春重树威望。但日本人的铁蹄一来,他这个“旧门阀里的新锐”自然又被长春城内各大势力推到战线最前方。 更别提,棋盘张一 - 分卷阅读40 脉老早就被孙殿英的手下出卖给了日本人—— “棋盘张”在东北已有几百年的威望,历代张家人为了保护祖宗手艺,都会尝试为官、从军“政府化”,所以到了张启山这一代也一样。但许是数百年张家威风太盛,而老宅为孙殿英从东陵掏出的宝物又太闪,日山从遵化回来后不久,坊间就开始传起“张家人”能通天遁地、搬金运宝之说,以讹传讹到了后来连“滴血成金、长生不老”的混话也有人信。这自然和日山没有半点干系,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张少帅最开始削“棋盘张”时,收买了孙殿英手下对“内幕消息”深信不疑的小鬼子,便对张父递来了橄榄枝。张父没应,才有了城郊那次的暗杀。 然而日本人的铁蹄业已踏入长春,难道此时还能放过“棋盘张”一脉? 一个手持盒子炮的心腹跌跌撞撞的冲入了巷内,他的脸上全是血,一面耳朵也被炸没了。张启山身边的亲兵一把扶住他:“瓜娃,外头怎么样了?” 叫瓜娃的男孩来不及喘匀气,便断断续续强撑道:“家主,快走。您猜的一点不错,小鬼子坦克一开进城,把头的就可劲找咱们张家人呢!” 张启山面色一凛,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日本人来中国的目的就是为了掠夺,无论是资源还是宝藏,孙殿英那头出了纰漏,日本人又素来最崇拜中国这些阴阳神道、古宝秘典,既然一年多前未遂,兵临城下还能不一雪前耻强取豪夺?所以“棋盘张”一派现在对鬼子来说,就是案板上的肥肉。拿下本家、挖出老宅,驱策整个张家为其效力便是最终目的。但他现在手上只有四十七个兵,难道冲上去硬碰硬?下策。小鬼子应当搞不清本家与老宅之间的关联和区别,更不清楚老宅的具体位置,所以当务之急该是规避正面冲突,并通知老宅人马尽数去长白山中避难。长白山脉绵延千里,只要进去,哪是小鬼子们找得到的? 坏就坏在,他怎么都联系不上老宅。 近几个月要么是没消息,要么就是“安好勿念”,以往还没什么,但这关头—— 张日山你他妈的吃干饭的?!张启山简直要急疯了,他虽恼恨洞房一事,乃至于长达小半年都不愿听到少年的任何消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冷静下来,哪又会不理解日山自有日山的苦衷?张启山不是对养育他的家族弃之不顾的小人,张日山难道就能随性枉顾家族百年传承?所以心结仍在,却并不代表,他不关心…… “……走!”张启山终于下令。 联系不上,就只能由他来充当诱饵了,哄骗日本人相信所有的张家人都在他麾下。而只有本家在长春的部署率先撤退,引开敌人的视线,长白山脉内的老宅才能彻底安全。 无论如何,不能将日山他们暴露在日本人的枪炮底下。 “哇——”的一声啼哭响彻了整个张家老宅的内院。几百里外的炮火连天,并不能影响深宅大院内的喜气洋洋。长老们轮流抱着包在小包被中皮肤白皙、出生三天,面目已舒展开些的小婴儿,各个合不拢嘴。 “嗳!我就说这长开了像家主吧。” “明明眼睛像日山啊,你看你看——唉唉…眼都睁不开小手就来抓,这活泼,以后肯定是乾元。” “是是是,少夫人可是咱们张家的功臣,棋盘张这一脉有后啦——” 小厮谦亨拧着毛巾给刚刚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的张日山摁了摁额角,少夫人三天前拼了命给家主诞下麟儿,之后便体力难撑,接连在半昏半睡之间挣扎。张启山本就恼他,所以怀胎之事并未告诉家主,本家那头一年来又一直忙于政务军务,所以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张启山不曾抽出半天时间来探望。没有乾元信香的抚慰,坤泽产子便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日山独自一人硬生生咬牙扛了过来,孩子平安,他却被耗去半条命。 所以长老们也顾不得少年这八个月于老宅立的威,刚一确定母子平安,便快马加鞭地将喜讯送去长春,巴望着张启山能赶紧的过来看一看。谦亨算着今天已经是第三日,最多明后天,就该有讯了。 却没有想到,小小少爷出生的第五天…… 张家老宅等来的是长春城被日本攻陷,本家全员撤离的消息。 刚刚喝过生化汤的日山一把抓住了小厮谦亨的手腕,额角唇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抖着声音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此时已是九月廿五,距离日本人进攻东北已有了七天光景。只是张家老宅地处长白山深处,通讯本就闭塞,再加上日山下令封门以后更是如此。所以一家人还恍恍惚惚沉浸在张家后继有人的喜悦里,直到去通知张启山喜获麟儿的喜讯,才惊觉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 不怪那日张启山怎么也联络不上老宅,他从长春领兵撤退吸引敌军视线的那日,日山正挣扎在产床上。 谦亨被日山的声调弄得一抖,心里也跟着打起突儿来。他是少夫人的贴身小厮,也算下过斗见过世面,但再“见过世面”,十几岁的少年也没见过国破家亡,断壁残垣。 日山见他不答,心头更急,手肘一个用力强行撑身而起。他头胎本就不易,八个月来没有乾元的抚慰,全靠张启山幼年留下的几件沾过气息的物件,和夙兴去张府偷出的数件贴身衣物才熬过孕期,那日生到一半便再也使不出力,若不是舌下压了参片拼死一搏,恐怕真要一尸两命。只是僵持的太久,下身的经脉骨节配合骨盆持续开扩驰张,从肌到骨皆有受损,失血过多,气血两亏。遵医嘱咐,多卧少坐。 谦亨正急得不行,搀住他的胳膊劝人躺回去,房门便被推开了。 负责外处联络的长老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日山景况,“哎”了一声健步奔来,眼瞅着人摁是摁不下,忙在少年腰后塞了几个软垫才坐在床沿边说话:“你也别太着急,咱们的人去看的时候,长春已被小鬼子占领了。城内也去了,张府空无一人,但墙上留下了联络暗号。”说罢他便递来一张前哨默写出来的暗号纸。这暗号只要是张家人都能看懂,直接给日山也是为了让少年更心安罢了。 但那是他的夫婿,让他如何心安? 暗号上表达的意思传达的十分清楚:敕令老宅人马全员躲入长白山,日本人觊觎古宅秘辛。而张启山则率领剩余亲兵引开鬼子,等确定安全就会回老宅与家人汇合。 说得是很好,听起来非常靠谱。 日山强忍住一阵压一阵的眩晕,哑着嗓子问道:“那然后呢?你们找到接下来的联络讯号没有?”张家人如果走散,每隔十里到十二里就会留下一个追踪讯号,可以指明方向等待汇合与支援。 那长老僵了少许,讷讷道:“这个…小六子、十三、 - 分卷阅读41 十八都去追了,看他们的回报,家主是领着人一路往南边跑。只是……”他瞅着日山煞白面色,哪里还敢再吞吐,索性眼一闭心一横:“在四平街的时候,讯号断了。” 日山眉心蹙紧手握成拳:“就这样,您还敢让我‘安心’?家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您告诉我,‘安心’?”他说话没了气力,每出口一声都是强提中气。“而且…四平街,这是离家越来越远……” 那长老垂下眼目,同样愁容满面。但是找不到讯号,外面枪炮四起,满大街的流民,让他们如何寻人?运气好的,只能等家主他们再留下新的暗号;运气不好,恐怕真的就此天人两别。 少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暴突,忽然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一揭被褥:“……我去找。” “胡闹!” 日山的双脚却已经落在了地上,他撑着床沿刚要站起,腰侧胯骨便是分筋错骨一般的痛,他闷哼一声咬牙不让自己跌回去。 长老见状哪能容他乱来,连忙扶他坐回去,叱到:“别乱来!下产床没几天,再加上当时大出血,你这会能走出家门都算你是条汉子!” 日山没有血色的双颊硬生生憋出两团不健康的红晕,他咬着嘴唇,俊秀眉宇中皱出一道刻痕:“你们找不到,但是我可以。我……是家主的坤泽,而且八个月没有纳过他的雨露,别说十里……哪怕隔着二十里地,我怕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我不去找,难道等着家主和剩余的亲兵统统死在外头?” 长老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外头枪炮不长眼,小鬼子又本就是冲着张家来的,难道真能让少夫人出去冒险?更别提这孩子的身体状况。他脖子一梗终于将按在心底最坏的打算吐露出来:“是,是没错。但依家主的能力,如果…如果但凡有丁点可能,他会不留暗号么?”长老粗喘一口气,盯住少年的眼目:“我们……不能没了家主再没了你!” 日山只觉得一阵尖锐的嗡鸣刺穿太阳穴,他攀着拔步床的床框坐在床沿上缓缓点头。 而就在长老以为说通的时候,少年出手如电,骤然封住了对方肩头两处麻穴。那长老一时僵住动惮不得,直挺挺地摔下床沿,直把旁边的谦亨唬得白了脸。屋内的动静惊到了外屋还抱着孩子的几位老人家,此刻前前后后全揭帘挤了进来。少年看着进来的数位,面色反倒安定了。 他如画的眉眼逐渐肃然,沉息吐气,混杂了乾元气息的坤泽信香自身匝铺开,哪怕身上属于自家乾元的气息少得可怜,也不妨碍那雨后青草的气韵如切如琢、如琢如磨,犹如海般沉静,亦如海般持重。日山一身威严凛然:“既然列位都在,日山也不虚言了。”他缓缓站起身,咬牙让自己的步子迈得稳稳当当,不会露怯。 “张家家训,夫人当终身侍奉家主,不得稍离,常伴左右。” 他向前踏了一步:“长老们是想让日山打出去?还是容我谨遵祖训?”少年苍白的脸上从未有过的硬气与坚持。他看得懂那个暗语,那分明是家主为了护卫老宅才出的下下策。他的大少爷能不念前嫌以命相救,难道日山就会待自己的夫婿坐视不理?他在,他就必须在。“若是后者的话,就去替我准备行囊吧。家主,我找定了。” 须发皆白的长老怀中抱着的小婴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注: 1、柳条湖事件&不抵抗政策:1931年9月18日夜,日本关东军炸毁了柳条湖地区的“南满铁路”,地点就东北北大营外25公里。但是因为张学良少帅不明敌人真正的侵略意图,以为又是一次无赖挑衅的事件,下令“不抵抗”,这导致了东三省的迅速沦陷。 2、张学良:字汉卿,因其父张作霖被人称为“大帅”,故其又被称之为“少帅”。 3、生化汤:内含当归、川芎、桃仁、黑姜等,主治产后血虚寒凝,瘀血内滞,小腹冷痛之症。 第十七章 清晨的虫鸣鸟叫再度唤醒了沉睡一夜的土地,远郊山林中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深露与薄雾混杂一处的冷湿味道。 老农已经开始了他一日的劳作,他的肌肤是常年暴露在日照下的黝黑,颧骨凸起、双颊凹陷、脊背弓屈,是个老实的不能再老实的中庸,挥舞着锄头一下又一下的锄地。忽然,他听到了身匝一人高的草丛中有悉悉索索之声,这里是农村,常有些狐狸黄鼠狼一类的动物。于是他举起了锄头,慢慢、慢慢的靠了过去,甚至伸出了锄头的尖端探入草丛向两侧分拨,企图将那个可能祸害乡民的畜生从草稞内驱赶出来…… 豁然,那草稞子又动了。 但这次出现的并不是什么狐狸或者黄鼠狼,而是一个穿着草绿色军装的士兵,那军帽边还有两片似耳朵的甩布。老农唬了一跳,他浅短的见识还不足以分析出一位军爷为何会来他们这个穷乡僻壤,更不知道这位军爷的来路。老农与丘八对视着,霍地,那兵端起了手侧的枪,冰冷的刺刀骤然贯穿了无辜百姓的胸膛! “吓——”张启山猛地睁开双目自床上坐起,他以手扶住额角,尖锐的疼痛自枕骨处沿着神经攀爬,近乎撕裂他的整个大脑。“嘶——” 薄薄的木板门这时候被推了开来,一个穿着对襟短褂的高壮年轻人探出了个头:“营座,您醒啦?”他亦是刚二十出头的年岁,与张启山相仿,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酒窝,瞅着像十足高兴,他叫的是张启山在长春守军中的称谓,“您这一倒就是三四日,可把兄弟们急坏了。” 张启山想开口,却觉得喉咙干涩的难受,他攒着眉头摸索向简易床头柜上的杯子,端过来呷了口,冷得透心,对着光下一看,那杯中的水里有一层似油花似灰尘的污渍。他心底恶心,撂下杯子,撩眼看着那青年:“泽洋,咱们走到哪儿了?弟兄们,怎么样了?”他身上难受,说几个字便免不了有些断续。 叫张泽洋的兵蛋子看见了,眉峰微微蹙起,却没有半点上前照料的意思。他算张启山新晋的心腹,原来两个贴身的亲卫一个在长春城内战死了,一个则挂在了路上。他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咱们现在地处抚顺附近。弟兄们不太好,营座,我们一路逃过来已经好几日没吃上饭了。您在四平街遭袭的时候,又折了六个,还有……中途走散的几个,目前只剩下十九个人。” 十九个人。 他们出长春的时候还有四十三个,公主岭、四平街、开元、抚顺,这一路下来,是虽然甩掉了一路尾随追踪的小鬼子,但人马同样折损了三分之一,还有所谓的“走散”,张启山听得明白,其实就是不想跟在他屁股后头送死了,所以假装脱队走失或干脆趁他昏迷时当了逃兵。也是可以体谅的,毕竟原先都 - 分卷阅读42 是体体面面的长春驻军,有军饷拿有坤泽嫖,没准在长春还有妻儿老小,虽同为张家人,但也得分个内家外家亲疏远近。 要是人人都能为他卖了命的拼搏,人人都是……张日山了。 这名字不知怎地撞入张启山脑海,让他焦躁起来。抚顺已经在辽宁境内了,就算躲过了日军的追踪,他们也离张家老宅越来越远。 还回的去么? 沿途一路逃过来,满大街的尸体,满大街的难民,满大街的日本人。鬼子沿着铁路侵袭,从远郊屠向城镇,张启山梦中所见的老农,便是他们行来时撞见的倒于田垄旁的一具无名尸。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听到越来越多城池沦陷的消息,眼瞅着整个东北就要覆亡,一路往南而去,真的还有机会再在短时间内杀回长白山老家么?张启山虽然随着祖父、老爸叫嚣着早晚有一天要离开张家,但是他生在那里长在那里,真正让他远离,却蓦然似从心坎里深深挖下一块血肉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阻止自己继续儿女情长的想法,发现那张泽洋还站在原地,他思索了一下摘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块手表递了过去:“拿去当了,给兄弟们换点吃食。”他见青年眼中顿时闪现出的夺目光彩,压下心头的些许不快,又问:“讯号后来补上没?” 张泽洋正低头翻来覆去看那块疑似欧洲货的手表,骤然被发问,连忙将手表收入口袋一边立正答道:“补上了。开元没来得及,但抚顺这边的已经补上了。” 他们就是在四平街准备留下给张家人的讯号时遭遇了袭击,一颗手雷砸过来,张启山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炮弹弄出的冲击波震伤肺腑,跟着民宅不牢固的瓦片房梁稀里哗啦的砸下来,敲到脑袋才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晓得,只迷迷糊糊的被人拽着背着弄到了抚顺地界。但是四平街和开元都没有讯号,就算抚顺有……恐怕也…… 可难道留下讯号,就能指望张家人能找过来么?他率人从长春撤退本就是想要引开敌人保护老宅平安,真找过来才是本末倒置。张启山将这种思路归结为受伤后的脑子打结,随便挥了挥手,让张泽洋下去了。 他心里发烦。 张启山想了想将二响环从手腕上撸了下来。 他注意到下午张泽洋看着那块手表的眼神,人逢乱世缺衣少粮,满天飞舞的纸钞砸来只能听响儿的银元都已经不当回事了。最硬的流通品,变成了手表、细软、和称为小黄鱼的金条。而没怎么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士兵在初次面对死亡时,肯定军心浮动,再加上他又在节骨眼上昏迷数日,手下哗变、打劫都是极有可能的事。就算不论那些,这镯子是羊脂白玉的,也经不住磕磕碰碰。这可是那小鬼用命搏来的东西,他在掌中细细把玩了这枚二响环,耐不住用指尖弹了一下。 “叮叮——”空灵的脆响似乎驱散了张启山心底的阴霾。他闭眼缓了会儿,将那手镯郑重其事地收在了贴身衣服的内袋里。 刚将东西收好,手下一个兵匆匆从外头回来了。“营座。”他看起来颇有些焦急。 张启山起身走近,示意他讲。 “我刚刚在街上,发现有人在打听咱们。” “……怎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孙麻子又漏的口风。瓜娃的耳朵一直在发炎,我就想去药铺买点药,没想到刚进去就听掌柜的议论,说刚才来了个怪人,开口要买‘栋梁之木、江河之水’。属下就想……” 张启山神色一凛,这两个暗号是给张家下头出货盘口用的,是凡“重要的客户”都知一二,而盘口多隐藏于东北各城市的药店、杂货铺。但因为他们这次出逃就是怕牵连张家人,再被日本人给顺藤摸瓜,所以特地绕开了所有的盘口。这小鬼子,还甩不掉了! 恰在此时,外务的张泽洋拿着盒子枪快步强进屋内:“营座,有尾巴。” 张启山顿时横了那兵一眼,兵这才反应过来是自以为听到消息回来报告,反被人盯梢玩了招投石问路。 “够他妈贼的,料想我们走到这里肯定有弟兄受伤。受了伤就得去药铺,拿暗号在那里蹲我们呐。”张启山一阵咬牙,摸出手枪上膛走到了门边,他不敢贸然开门开窗去看外头情景,以军用手势指挥其余十九人各就各位,要来个瓮中捉鳖。 夜晚的抚顺将炮弹皮和流民泪都掩盖在黑暗之中,张启山手下的兵吹灭了屋中的灯。 咚—— 咚哒—— 静悄悄的几乎只有二十个将士呼吸的声音。 忽然,他们的头顶上传来近乎悄无声息的瓦片响动,二十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并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抬头去看,呼吸均已憋到了极致。恰在此时,天窗的窗缝越拉越大,足够一个练过缩骨功的人挤进来! 还是张启山瞬间反应了过来,在月光闪过窗口黑影的一刹那,他手中的匕首也“嗖——”地掷了出去! 那人却灵巧的闪开了,甚至还有闲工夫看看擦面而过的匕首,待对着月光看清匕首刀柄上的花样之后,对方猛地起身,欣喜若狂中气十足地叫了声:“家主大人!” 张启山一呆。 那人赶忙取出胸口揣着的火折子擦亮了,光明在破败的屋内重燃,正是一个脸熟的老宅张家人。张启山面上惊愕的表情还未缓过来,那人已经奔着门口去了,他一把拽开大门,回头冲着张启山喜道:“我们可算找到您啦,您快来看看,谁来了!” 巷口的阴影中这时竟出了个人影,他慢慢朝着张启山行了过来。穿得衣服很厚,头上还扣了顶帽子,颀长身量,八月不见似乎略胖了些,面色却十足惨白——也可能是昏黄的烛光映的,少年走得不快,踏上张启山歇脚的破屋前台阶时,似乎还扶了下墙壁。正当正瞅见张启山,却立刻扬了张笑脸。 “家主。” 不是日山,还有谁? 日山不知道张启山是否欢迎他,上次一别,不欢而散。所以他甚至连“大少爷”都没敢叫,哑着嗓子跟着同行的家仆喊了声“家主”。 张启山没有想那么多,他还沉浸在见到日山的惊讶当中,他抿了嘴唇一扯少年的胳膊将他拽入门中,其他士兵在他们身后快速掩上房门。张启山只感觉手下的衣服厚的厉害,这还大秋天的,穿成个球,他也不热?但现在管不上热不热了,他拽着人一路到了里屋,点上了油灯,劈头盖脸便是一句:“谁让你来的?!” 日山奔波了一路,刚下产床五天就撑着身子出来找张启山,从家中出来又快十日才终于找到,脚下早已发软,不急喝上一口水,便被张启山一声怒叱。他大概是心底怕极了他,身体僵硬片刻,忙答道:“回家主,是曰山……听说您带兵从长春撤退,却失了音讯,才擅自做 - 分卷阅读43 主,带人找过来的。”他勉强压住因中气不足带来的断续,手撑住了内屋的桌子。他的小腹生痛,但没有张启山的许可,他不敢坐。 张启山觉得额角青筋炸痛,他在房间里打了个转。 “那你看到我留得讯号了没?我不是说了我来当诱饵么?小鬼子就在找老宅的人。现在可好,咱俩呆在一起,一个家主、一个……”他咬了牙没骂出来,“少夫人”三字也令他光火,“万一被找着也不用去搜老宅了,棋盘张一脉就算一锅端了!” “那曰山也不能让您独自在外涉险!”少年心中一急,将话直白吐出。 “那他妈老宅那边谁管?!”张启山简直想要打人。他拼了命引走鬼子,就是想让老宅那头保存有生力量,让数百年只会在地下找营生的张家人可以安安稳稳,让这个小鬼可以安定度日,结果这个“把头的”却不听他的话,硬是要跟来。 日山被骂得心里一慌,垂下眼目。他寻着自家乾元的气息找来,一路看到流民四散、鬼子横行,自然也将东北即将整个沦陷的消息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半道上他就知道了——即便是找到张启山,和他一同再折回途中全是鬼子的老宅,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他这个少夫人,当的不称职;更别提他走的时候,儿子才刚刚五天,他这个妈妈,当的更不称职。 他心中愧悔,眼神不自觉的游移,偏巧便定在了张启山的手腕上。 对方可能是因为他的到来着急上火,刚刚将两边的袖口都撸到了手肘,那手腕上干干净净,哪儿还有那只二响环的影子? 日山直觉得脑中发晕,膝盖一软便跪了下来。他是脑中愧疚,心底难受,身上更站不住:“是曰山鲁莽了。”他咬紧嘴唇醒神,暗暗告诫自己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他本来以为八个月不见,少爷怎也该消火了,但看来是他想多了,少爷慈父初丧便被逼得和他洞房,红白冲克犯煞,少爷不觉着他晦气已是不错,怎还会期待他的到来?又怎么会期待他们的孩子?原本打算说出口的喜讯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他唯恐张启山更生气,连儿子也一并嫌弃。 张启山被这一跪弄得发懵,他这大半年都忙着打仗,哪儿还有功夫再管do、sub这种闲时才玩得起的事物?见到日山也是更多惦念少年同自己有了夫妻之实,被他一跪才想起对方的sub属性来。顿觉被炮弹震伤的脑袋突突跳着疼,被少年跪得没了脾气,本想搀对方,却忽然又想起两人八个月前那次天堑般不愉的洞房来,一时觉着尴尬未解还是别急着太近,抽回手叹了口气:“起来吧!” 日山却误会对方是连碰都再不愿碰他,眼睛空茫的眨了眨目光又垂下,这次却低得只敢看着张启山的膝盖,双手用力扶着身边的凳子,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来。 少爷果真是厌极了他。 但日本人的炮火是不会再让他们有闲工夫研究心结到底结没解开,对方到底严不厌烦自己的。抚顺这地方也早就被日本人占了,街上一片混乱,逃难的百姓、巡逻的日本兵,和留下来的亡国奴。张启山因之前被炮弹炸出了轻微脑震荡,才在这里休整数日,而眼瞅着日山跟来,这地方是妥妥不能再留了——一旦布控成片、通讯成网,长春只需要一通电话打到这里,棋盘张就真要被一窝端了。 而北边被压着打得局势是绝不能往回走的。 只能向南。 十月初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辽宁、热河与河北三省交接的一处地方。此处快要走出东北,小鬼子少了些,让一路逃得如同狗颠儿似的一伙人可算有歇歇脚的功夫。 张启山的脑震荡好了泰半,他勒令休整的理由主要是担心张日山——对方的身体状况不对头。 打从少年时候认识起,张日山一直是颀长秀欣的身段,哪怕抽高也只是只长骨头少添肉。再加上家族日常对他的训练从未松懈过,虽然看起来瘦长,漂亮的肌肉却匀称地贴在筋骨的每一处。但这次再见对方,虚胖不说,脸色与唇色都是煞白煞白。更有甚者,他们一路逃过来为避免目标过大,早已弃马弃车,原本该是最能跑的人这次却步履迟滞,只要张启山下令能歇,日山几乎立刻就会找一处能依的地方半躺下去。 但他再辛苦,也并不和张启山说。 张启山问过无果,还当对方真的记恨自己在洞房时下手没轻没重,那时两人都身中春药,意乱情迷、暴戾恣睢,可能不觉得怎样。但他终究是将人弄得险些脱水昏厥,又是一捆三天,更也没少呵斥怒骂,换做常人能惦念以往情分找来已是十足给面子,再想能寻常说话,恐怕怎么也得心怀芥蒂。 心结解不开,就只能不尴不尬的处着了。 张启山不是个关心人还能放在表面上絮絮叨叨的脾性,他甚至是个被误会连废口舌解释也懒怠的人,更何况他觉得那事儿他也不算“被误会”,老宅和日山做得过分,他“回敬”的难道就轻?越性儿不再多说,只找了个宁静祥和的村落,将一众人都暂且安顿下来。 但他的不怒与不理会,落到日山眼中,却似另一重无声的责难。 日山默默将张启山的日用品拿到小二楼,他的额角全是细密的薄汗,少年用手撑了下墙,觉得自己的身体太不中用。他们跑了一路,除却最开始离家时还有马车可坐,到后来全是双腿在走,所以一等歇下来,他就觉得下腹与两侧胯骨几乎不是他自己的了,还有大腿内侧与那羞于启齿的地方。 但他不想拖后腿,本来就够让少爷讨厌的了,这节骨眼上再没点用,少爷还留他做什么? 少年以肩膀顶着墙面,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捶了捶大腿内侧不断哆嗦的肌理,缓了数秒后继续拿着东西上楼。抬头却见到了这家的媳妇子—— 他们借宿的是村东头一处人家的小楼,原先这家的男人很是能干,年纪轻轻就给家里盖了大房,只是好景不长,他几年前出门办事死在了半道上,就留下了媳妇、儿子和个年迈的老父守着大屋艰难度日。这媳妇也是着急挣钱养家,看二十多个男人逃难,不但不怕,还着急将这屋子租给他们。这屋也算是“小二楼”,算是这一带的盖房风格,将房屋整体建高,再用厚木板由内部砌出平台,这样分割出两层,二层再多隔出几间,增加实际使用面积。 那媳妇是个伶俐又市井的人物,见日山脸色不好,张口就想说点什么。被日山忙忙低头避过了,草草打声招呼就上楼转进了张启山的房间。 张启山正坐在床边揉搓额角。 日山瞅着担心,几番张口却又闭了,先将拿上来的铺盖给张启山铺上床,压得四角齐整了才试探着问道:“家主,头还难受?” 张启山刚刚那一会头晕得 - 分卷阅读44 厉害,见他进来刚想和人说话分散注意力,没想到这少年身子一转背向他,忙了好一会儿才仍旧维持着背对的姿势,用一声“家主”将两人的距离怼得老远。他又掐了掐睛明穴:“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日山不自觉就站直了:“和、这家媳妇。她应该是上楼伺候起不来身的公公。” “哦。”脑震荡这个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已经好了多半,但疼起来的时候还是能让人心里直犯恶心,张启山攒着眉头闭了闭眼。日山瞧着心疼,踏前两步想去给他揉揉,却听到张启山又道:“你去吧,少和那女人搭搁说话,身上细软不少,怀璧其罪。” 他这话原本的意思是:日山恐也累了,赶紧去休息。而那女人过于精明市侩,他们身上又都揣了细软,日山临出门更带了不少“小黄鱼”,万一给发现了徒惹事端。但人头壳疼痛欲裂时哪能有什么好语气?再配上挥手赶人的姿态,分明像嫌弃日山近身,又叱他混不懂人情世故,更蠢得连财帛都不知谨慎,还是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他的眼。 少年在原地僵了下,最终微微躬身道了句“那您好好休息”,慢慢向后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张启山忙着看护一路上跟过来辛苦又受伤生病的弟兄们。而日山越发恹恹,他身上难受,但带出来的四位都是为大少爷考虑挑选的能扛能打的精锐,甚至连能进二道门的听差都不是,所以竟无一人知道他是个才下产床不久的坤泽,卧床焐着还来不及,张启山内里若有疏漏了还指望他张罗。 张启山也以为他只是寻常奔波疲惫,两人之间关系还尴尬,也只能嘱咐他多在屋内休息。 日山私觉得家主厌烦他至极,能做到这般已属不易,他身上难受的厉害了,便在床边歪一会儿,将家里给他带出来补身的药粉干嚼些咽了。 连日下去,到了夜间睡觉,手脚居然越发冰凉。 二道门:二道门是内院的标志,古代的深宅大院都有好几进,而身份地位尊贵的“夫人”是不会和外面诸如打杂、护院、精锐直接联系的。所以日山为了增加张启山的战斗力量带出来的人都是精锐,却并不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坤泽的身体状况也不便同他乾元以外人随意倾诉。 第十八章 日山睡得极不安稳,他哪里都疼,腹部、腰背、腿里、甚至是骨头缝里都有寒气在往外冒。他裹着被子瑟缩着往墙壁上贴过去——他的隔壁就是张启山,两间屋只隔了一层削薄的木板,而仿佛这样他就能更近得感受到自家乾元的气息。 他迷迷糊糊的觉着自己恐怕是给整队人耽误时间了,将士们都休整的差不多,但张启山迟迟不下令离开这里,恐怕是因为他看起来一直病怏怏的?家主是个心细的人,哪怕再厌恶他,也还会替他考虑。心底一时更加自责,他想起身摸行李,再吃些药,拢着睡了半宿还冰凉的被子起身,却听到不远处此起彼伏的传来了狗叫声。 日山神色一凛,张家老宅也地处农村,所以他清楚,这夜半狗叫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就是有……鬼子! 他忙套了衣服下地,急急冲入张启山的房间里。张启山也正好起来,见他跑过来连忙对他比了个“嘘”字。 “家主,可能是鬼子。”他用气声说道。 “嗯。”张启山颔首,快速穿衣服起身向他走了几步,“我率人下去看看,日本人想要占领东北全境,但这边界小村恐怕来的只是个小分队,旨在取些钱粮。” 日山那双秀长的双目盯住他,一瞬间明白了张启山的意思:“您要将他们打出去?” 张启山一挑眉梢:“不然呢?有人有枪,二十多个鬼子还攮不死他们么?”他这一路也是被人追烦了,全中国都在跑,丢盔弃甲,明明手里拿着枪、拿着刀,还能跑得连屁股都顾不上。并非没有战力,而是因没有妥善的指挥、卓绝的战术、和敢拼命的人。要是他们今晚上不出手,真是鬼子来了,这一村子恐怕都保不住。 都他妈的求安定,脑袋埋在土里,屁股还露在外面,被鬼子一捅一个准! 日山面色一肃:“那让敬勇他们都跟着您。”他从不会阻止张启山想做的事情,但如果需要冒险,请让他替家主挡在前面。 张启山想了想,如果是对方二十多人的小分队,多带些人也是好的。他又看了看日山:“你一个人能行么?” 日山扬起了笑脸,在惨白的月光中看起来却格外暖心:“您忘了,我可是能放野东陵的人。” 张启山深深看了他一眼,抓起枪和刀就下去点人了。 他想,他们之间哪怕仍旧存在鸿沟,但他也仍旧可以将后背交给这个少年。 日山凑在小二楼的窗口看着张启山点齐了人马,加上张启山一共二十四个,很快贴着墙根分散成四个小组溜着村中的小路循着狗叫声而去。等人都走尽,他吐出一口浊气骤然弯下了腰,方才强忍着的锐痛此刻从周身骨缝中翻搅上来,更深露重、湿寒透骨,哪怕知道敌人在侧,他此刻也依旧头重脚轻。 后头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在干嘛?” 日山回头,暗骂自己居然松懈到让个毫无功夫的人靠近还不自知,想来她是看到了刚才张启山在楼下集结士兵的模样,只好答道:“外头有些事情,他们出去办一下。”在不知道是否有敌军的时候,还是不要贸然惊动老百姓为好。 那女人却并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踮起脚又往窗外张望了眼,突然道:“日本人打来了?” 日山被问的一愣,刚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好让对方心安……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声枪响,“砰——”地一声撕裂了夜空! 女人的面色瞬间变了,浑身上下都开始哆嗦:“日本人来了,日本人真的来了!” 日山扶住了腰腹向她走了几步,舔了下干白的嘴唇,哑道:“没关系的,我们这伙都是当兵的,鬼子也不多,一定能赶跑的。” 那女人仿佛瞬间找到了救命稻草,狂乱的点点头,手指一把攥住了日山的衣袖,用力到几乎能将日山的胳膊掐出青紫:“那你一定要保护我们,一定要保护我们。” 少年颔首,费力的抽出了胳膊。 这时候但凡有个能闻出味儿的在侧,就能体会一个健硕的中庸朝个刚刚生产完的坤泽求助是多么的可笑。只可惜百姓里七成都是中庸,穷乡僻壤的百姓更是这辈子见过的乾元与坤泽恐怕一个手就数的过来,那媳妇再伶俐,嗅不出,自然感觉不到。 窗外的枪声没有再响——可能是在枪外头包了衣服,亦或者弃枪用刀。日本小队不想搞大了动静,我方人数子弹皆有限也不想过早的暴露目标,更何况惊动不喊趴下就绝对不知道趴下 - 分卷阅读45 的老百姓,对战况并没有一点儿好处。日山将那媳妇赶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去歇息,兀自拿了把手枪守在小二楼的窗边。 他想在这里等张启山。 却没想到,等来了日本人。 日山守在窗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想着可能夜里受惊身上又添不适,刚想折回自己房间取药,余光却看见弯曲的小巷子尽头潜过来一伙人。那伙人弯腰潜行的方式整齐划一,右手纷纷拿了一支刺刀,日山的脑袋里头“嗡”地一声,他意识到这次对村子的袭击恐怕并不像张启山说的那样,单纯的掠夺钱粮。 把头的那个人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日山听不明白,却能躲在窗户后面看他们分成了三队,沿着不同的岔路去到不同的人家。 前后夹击? 而其中正有三个人一组,朝着日山他们租的这户小二楼走了过来。日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而那三个鬼子中的一个,居然凑到了门边,拉起门环笃笃地扣响了门扉,二楼的木板上立刻传来了犹犹豫豫的脚步声。 “该死!”真他妈的刀不送到眼前就不知道是进攻!日山顿时明白是那媳妇子不知所措,听到有人规规矩矩敲门,居然还想开门去看,瞬间起身冲出屋子从后面一把捂住了那女人的口鼻。“日本人,别犯傻。” 农村媳妇在他怀中僵硬了下,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女人的眼目瞪大,回头去看张日山,又伸手指了指门外。 日山一咬牙,箍住她的肩膀将人拖到了转角处。 没多会儿,日山便眼见着一把雪亮的刀尖从门板门的缝隙中伸了进来,卡塔一下挑开了铁质的门闩,木门被推开了—— 女人骤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呜咽,被日山牢牢捂住了口鼻。而那三个日本人进屋之后,发现一楼并没有人,又相互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便分头往一楼几个房间内摸索过去。日山只觉得心口突突直跳——外头有六个,屋里有三个,而他的弹夹里只有七发子弹,一旦开枪保不准连前头的那些也引过来。 不能开枪。 他在女人耳侧道:“走,咱们先去把你公公和儿子藏起来。” 提到了公公和儿子,媳妇来了点勇气,用力点头。两个人猫着腰将脚步放到极轻,先往这家的老头那儿去了。老头是常年卧病在床,一日也下不来走上两步,听见房门深夜被推开,迷迷糊糊撑起来还想说点什么,日山将枪往腰后一别,箭步上去也捂住了老头的嘴。 老头还在懵懵懂懂,睁着眼睛看着他和自家儿媳妇。那媳妇疯狂的朝老头摆手,却吓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老人家,有鬼子,您别出声,我们将您藏起来。呆会儿您躲在那儿,千万别出来。”少年的中气还是顶不上去,但是他快速交代了清楚。又看那老头也开始哆嗦,忙转头对媳妇叹道:“搭把手。”这个屋外有个大缸,可能是存放干货的,可以用来躲人。 他蹲身在床前,让那媳妇帮忙,将老人家架在他的背上。老头虽然重病,份量却不轻,整个人无骨似的压上来,日山脚步撑不住往前一跄。 那媳妇又急又怕,叱道:“你小心点啊!” 日山没作声,双手向上用力一托将老人背稳了,强提一口中气让脚步飘轻,背着人就走出屋外。将人在大缸的边上放下,他又与媳妇合力将瓷口大缸的缸盖抬开。他腰上吃不住力,又不敢弄出声响,额头上憋得全是冷汗,好容易将缸盖弄开,那媳妇还算机灵,搬了个凳子给老人踩着,两人合力将老人送入了缸内。日山扭头去探,日本人还在搜查下头,他弯腰又从缸里拽上来些干货往老汉的身上堆砌,极尽可能的将老人掩了,才又赶紧指挥那媳妇一起把盖子盖回去。 媳妇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也管不了少年捂住后腰的模样有什么不对了,扯着他便往另一个屋里指:“儿子,我儿子!” 日山点点头,咽了口吐沫,两人又溜着边儿潜入那小孩的房间。 但他下脚的时候到底是迟滞了,一脚踩到了不太结实的地方,轻轻“吱嘎——”一声响动荡开在夜色中。那媳妇豁然回头,日山的脸色煞白。 楼下的三个日本人也抬起了头。把头的鬼子用刺刀指了指上面,另外两个会意,立刻绕道正厅抓住狭窄的楼梯开始亦趋亦步的向上爬…… 他们将日山、这家媳妇和儿子一起堵在了二楼。 少年当然听见了,他迅速做出了判断,这个地方能够藏人的基本也就是衣橱了,但是只要被发现,一刀下去连翻盘的机会也无。他扭过头望向脚步声逐渐逼近的楼梯,焦急之下记上心间。“用绳子拴我腰上,我把你们母子俩放下去,找了隐蔽的地方,躲。” “那、那我爹呢?” “……我看着。” 媳妇立刻点头,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绳子,她弯腰从床底下就掏出重重的一捆。日山后退着凑到门边去听了听,可能是黑灯瞎火楼梯又很窄,两个鬼子爬得很慢。他立刻将绳子并成了四股,活扣缠上自己的腰腹,勒紧的一瞬,生产过后还没来的及收回去的腰腹与受创的骨盆疼得他眼前发黑,他咬紧嘴唇生忍了,跪下来给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八岁男孩系上绳索。 楼梯上就是鬼子的脚步声。 拴好绳子,他咽下口中不断上反的腥气,抱起男孩放在了窗台上。“哥哥放你下去,别叫。到了地上,乖乖等妈妈。” 男孩乖巧的点头,日山双手拽住绳子将男孩往下放。女人则站在他身后,哆哆嗦嗦的拿着根不知哪儿找来的木棍做护卫。男孩长得敦实,日山怕摔着孩子,力气全吃在腰和手臂上,他压不住痛哼了一声,女人在他身后抖得更加厉害。 霍地,楼下传来了“噗通”、“叮咣”几声巨响! 以及日本人放开嗓门的怒骂。“八嘎!” 除了那句“蠢货”,日山听不懂别的,但是听那响动可能是狭窄的楼梯让爬上来的日本人不小心摔了下去,他心头一喜——这给他们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而男孩也已经顺利放到了地上,他忙趴在窗台上去看,小男孩站在楼下冲他仰起脸笑出肉肉的两个小酒窝,举手冲大哥哥挥了挥。 日山松下一口气,连忙挥手让他快点藏起来。 女人却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惊喘!日山猝然回头,却见一个日本兵站在他们身后。 原来,刚刚摔下去的只有一个人! 那兵见了女人眼睛发亮,凶相毕露的瞪向张日山。少年当机立断,骤然抽出腰间的匕首猛掷了过去!那刀出的又快又准,一刀嵌入鬼子的眉心,那鬼子瞪着眼目剧烈抽搐,话都没说出一句,身体便如同失魂木偶似的倒下了。少年赶忙抢步上去一把接住了倒下的鬼子防止摔出剧烈的声响。女人 - 分卷阅读46 哆嗦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过去帮忙。 日山自己也有些打抖,累得、疼得,以及惊骇——他杀过活尸、僵尸;但杀人,头一回。 女人看他功夫漂亮却当他是天神,哀求着拽着少年:“快快,你也快放我下去。” 日山顾不得发傻,连忙点头。那刀子刚刚用力过猛卡在了小日本的头骨里拔不出来,少年也管不了那许多,如法炮制的给女人也拴上绳子,放她下去。女人可比孩子重太多了,更别提那媳妇身量圆润亦不会任何技巧,直愣愣的下去全身重量都指着日山来拉。“啊——!”他抬起腿一脚踹上窗框借力,下坠的趋势是拉住了,他自己的大腿内侧直到耻部都是一阵撕裂的绞痛。 日山痛苦的仰起头大喘气,手上却仍然记得攥着绳子一点一点将人放下。 身后的房门恰在这时又开了…… 刚摔下去的日本人一边揉着腿一边骂骂咧咧的进来了,他已经搜过了东边的屋子,豁然一看二楼西面的有人,自己先吓了一跳,待发现地上倒着的同伴,瞬间怒发冲冠,抽出刺刀大喝一声挥刀就朝日山的后心砍了下去! 女人刚好落地。 日山猛地一侧身子,那刀擦着他的左肩拉出一道深长血口,他吃痛的一头撞上身边的橱子,稳住身体后立刻一记斜踢,精准地踹掉了日本人手里的刀。下身却拉扯的更痛,他回身靠着橱子大喘气,狂暴的日本兵揉了下手腕目露凶光,合身再度扑来!张日山却比他更快,他猫腰前扑一把抱住日本人的腰杆,以头撞胸将人直接撞翻在身后的床上,那鬼子被撞到内腑疼得发懵,日山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被子蒙脸、虎口卡脖,打算生生将人闷死。 那日本兵剧烈的挣扎,腿被日山的膝盖压制,手却自由,一记重拳捶在少年的胃部。日山闷哼一声死死不撒手,被军刺砍伤的手臂血水横流。又是一拳,再一拳,第四拳……少年疼得眼前阵阵发黑手脚发软,却死也没有松手,反倒越掐越紧。 最终,击打他腹部的拳头软了下去,直至不动。 短促的半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日山近乎是跌下床去,手指抓住床柱不断痛苦的喘息。他拖着身子勉强站起,左肩被刀砍得不浅,好在衣服厚,他嘴唇上浮起一层白皮,撑着身体挪到第一个日本人尸体那里,尝试着又拔了一次那匕首,匕首连着脑浆被抽出,日山胃里一酸,捂着嘴弯下腰开始干呕。 他却吐不出任何东西,胃被打得痉挛着痛,他一手捂着腹部一手将刀子在鬼子衣服上胡乱擦了擦,插回刀鞘中。 楼下,还有一个。 少年觉着自己是拼不过了,他撕了屋内床单缠在枪口,拉开门贴着墙打算溜下去先发制人。最后一个鬼子许是发觉同伴们一直没有下来有些奇怪,喊了两声也拿着枪从楼梯上来,楼梯非常狭窄,人在上头只能抓着一侧向上爬,说是半个梯子可能更加合适。日山潜到楼梯旁边,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最轻,他数着那鬼子踩踏楼梯的频率,听着楼梯吱嘎作响的声音…… 在鬼子刚刚从二楼冒头的一瞬间,脚下一蹬整个人滑到了鬼子的正面,裹着布的枪口直顶鬼子的眉心。随着一声甚至都没能传出屋子的闷响,那小日本大睁着双目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日山身子一歪,瘫软在地。 腿间的痛比起以往都要大得多,他喘着气闭上眼睛心怀侥幸地将右手探入裤内,却摸到了一把湿黏…… 是血。 他不敢在农户中久留,这里三个兵进来没动静,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有人探查。唯一好藏人的缸里已经有位老人,他若是留在遍布三具尸体的房间里,就是找死。 少年踉跄着爬起身奋力将缸盖推开了道透气的缝隙,告诉老人在媳妇与孙儿回来之前万不要出去。又折回房间将张启山与自己的包裹都背在背上,便踩住了二楼的窗台纵身一跃而下。那种高度对他来说本是小菜一碟,如今做起来却脚下绵软,险些崴到脚踝,左肩撞上地面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张启山看着小鬼子又从一户人家里拽着男丁出来了。 女人哭叫着扑腾上前要抱住那日军的大腿,被鬼子回身一刺刀捅了个对穿。张启山猛地闭了下眼睛攥紧手中的军刺没有出手——鬼子的数量已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最初闷声弄死了几个,却发现越搜索越没谱,二十四个张家的兵已经分散到了全村各个角落,却仍没法全部击杀。鬼子似乎还有更多,他们是进村抓壮丁的。 张启山闭了下眼,对对面巷道内的张泽洋点了点头:撤。打不过,就得保存有生力量。跟他们同组的另一名士兵腮帮子咬得死紧,他还想救人,但亦知贸然冲上去可能坑害了原本已被鬼子放过的老弱妇孺,他狠狠一拳砸在了土石墙壁上,墙皮掉粉,被张启山狠瞪一眼,偃旗息鼓了。 “先回去。”张启山下令,他担心日山。 三人贴着墙根在村庄高高低低的小路、小巷中穿行,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估摸越有大三百的人口,男丁能数出一百多号来,却没有有效的武装,小鬼子乘着家家闭户休憩的夤夜进村抓人,不得不说是个好策略。坠在队伍末尾的第三个兵从怀中掏出一只短哨,放在嘴边吹出啾啾鸟鸣——那是张家兵集合的哨声。 他们决定暂且撤出村庄,伺机而动。 66续续便有张家的士兵从小巷中钻出与他们汇合,一会便以有了十多个人,目标不敢太大,分成两组从比邻的小路穿插返回村东头的农户。然而,就在这时,张启山猛地举起了手,跟在他身后的兵训练有素地停了下来。他们这组正憋在一上行的狭窄巷道中,崎岖弯折的小路由石板铺就,尽头高低间距不等的台阶将他们这行人的身影很好的隐匿入了黑暗内。 却见巷道折角的小路上远远走过来了一队人。是日本兵,与他们抓住的男丁。 那些男丁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每个人被两个鬼子压着,挤在不宽的小路上推搡着前行,队伍的首尾处各有一名鬼子举着火把。张启山沉默地盯着那群同胞,忽然,他透过火把微弱的光亮,瞅见了队伍尽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豁地要抬起身来,被身后的张泽洋猛地一把摁了下去,却阻碍不了张启山死死盯住了队伍末尾。 末尾的是个少年,秀挺身材、厚实衣物,还有熟悉的走路姿势,不知是不是被鬼子打伤了,走得慢了一步,便被身后的日本兵一枪托砸在了肩膀上。 明显闷哼了一声…… “营座,别冲动。”若不是张泽洋死死压着,张启山就已经冲上去开枪了——那不是日山,还能有谁? 张泽洋近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摁在张启山身上,才阻止了他冲出去与二十多 - 分卷阅读47 个日本兵死磕,或许是张启山的动作过大,队伍走到中末时有个日本人狐疑地侧了下头。张泽洋猛地压抱着张启山匍匐在地,才避开鬼子的视线。但日本人看不到,不代表日山看不到,他的眼角余光早已瞥见有熟悉的灰色衣料缩在墙角。张启山再抬头时,就见日山用被捆在身后的手拼命做着一个张家人才懂得的手型。 快逃。 “营座……”低沉的呼吸在张启山的耳畔响起,实力的悬殊不用这群兵士强调张启山也能看得见——这队过去就有小二十的鬼子,那这个村子里究竟来了多少人?外头还有么? 现在上去却是以卵击石,但难道,就让他把日山扔在这里? 张启山一把挥开了张泽洋的禁锢,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我去。”他说,锋锐的目光死死盯住了相聚不到十几米的目标,声音低沉的似开了刃的雁翎刀。 张泽洋死命摇头:“营座,您不是不知道多少人!这样上去贸然开枪,不但少夫人救不下来,一旦我们被包围,谁都跑不了。”他咽了口吐沫,“而且……您不是说,张家的命脉不能、全落在日本人手中么?” 是,张启山是说过,如果他和日山都被抓了,棋盘张一脉就算被连窝端。 但那又怎样。 事到临头张启山才知道,他不在乎。 不能将对方独自一人扔在那,是唯一的信念。张启山阴鸷的盯住了张泽洋,将腰间的枪拔出来摔进对方怀中,跟着是军刺、匕首。“我去。”他又重复了一次,“我一个人去。你带人突围,最开始我们的目的是保护老宅,现在老宅既已经平安,弟兄们的性命就不能白费。这群人只是抓壮丁,并不知道我和日山的身份,再找机会逃出来就可以。” “营座!” “那难道你要我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张启山蹲下身从地上挖了些泥巴往脸上一抹,继而拍在膝盖、手肘装作狼狈模样。“现在谁想要走都可以走,不是气话。”他抬起眼睛,一双鹰目在黑暗中灼灼有威。“张家的兵也是人,都有生存的权利。老宅既已安定,日山就是我个人的问题。没道理……我救自己的人,要把兄弟们全搭进去。” “营座,我们跟你去!”不知有谁在后头低低说了一声,跟着又有更多同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日山没想到张启山会来,他看着印象中素来整肃的家主像个逃难的农民一样,嚷嚷着不知名的话语从角落中冲了出来,仿佛身后有鬼在追。把头的日本人一眼就盯上了这个“被吓破胆”的中国人,黑洞洞的枪头豁然对准了被石阶“绊倒”在他眼前的张启山。 他的家主一脸惊悚,双手在前连摆,口中高呼着“饶命、皇军饶命”。 日本人大概听得懂“皇军”二字,对于猎物的“软弱”,本着抓劳工为目的鬼子自然不会放过,立刻呼喝一声,就有人从后面走上前来将张启山的双手也捆上,塞进了队伍的末尾。 全村能带来的壮丁都被集中在村前的空地上,张启山站在了少年的身边,日山低着头,看着地面的目光不可置信却又追悔莫及——都是因为他。 “别太担心。”张启山凑近他耳边。日山惊惶的抬头,张启山的目光盯向日本人:“这里全是壮年男子,地处农村,并没有坤泽与乾元,你我二人小心不要走漏了信香,届时伺机逃出去既可。” “家主我……” 张启山自然能体会少年的愧疚,但是他既然来了,就并不是为了让张日山愧疚。“抓劳工而已,他们应该并不会害命。” 这话却像是等着被打破的魔咒。 日本人集中了男人之后,勒令将村中的妇女也带上来,鬼子兵们大概也许久没有开荤,见到女人的目光都是闪闪发亮,女人哭嚎与男人的咒骂响彻在了村庄中。日本人并没有手软,一个个妇女抓起脸来端详,老的、丑的全部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忽然,又有一道凄厉的惨叫,张启山与日山一侧头,便见他们借宿的东家那媳妇被鬼子抓了头发拖上来。日山心里一寒,知道对方还是没能跑掉…… 那媳妇的体态偏胖又无姿色,不等她叫完,军刺已经从咽喉进去贯穿了脑颅。 日山倒吸一口凉气,张启山骤然挡在他的身前。张启山的肩膀贴住少年的额角,他能感觉到日山正在剧烈的颤抖,但是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宽慰他,他想到少年被抓,或许就是为了保护这家的女人与小孩…… 不对,孩子呢? 那媳妇死得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盯住了不远处的一口井,张启山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不要,千万别…… “哇——”地一声嚎哭响彻夜空,那个被张日山救了的小男孩被他妈妈藏在了井中,井是新修的尚且很浅,他可能偷偷的趴在井口看见了他母亲的死亡。日本人当然发现了他,一个鬼子狞笑着走了过去,看着嚎哭着站在井内的男孩,圆润的、肉嘟嘟的小脸满是泪痕,他冲他咧嘴笑得狰狞,男孩向着井内更深处瑟缩。鬼子摸出了一颗手榴弹,在钢盔上敲了一下,撂入井中。 张启山骤然回身,用胸膛彻底挡住了日山的视线。 “咚——!!” “走!!”不知道哪个会中文的日本军官发了话,一行壮丁与姿色还能看的女人被圈拢着,向着不知名的目的地推搡而去。 日山脚步凌乱,若非有张启山一路用肩膀将他顶住,恐怕早已倒在了半途。 左肩的血水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金灿灿的朝阳照亮了这座三省交界处的小村。小村中却再无一个活人,或许曾经还是有的,比如那口缸内的老者,但如今已经全部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日山走的浑浑噩噩,他偏头认真的辨认了下,张家的兵、老宅的精锐,跟着他一起陷进来的,连同家主在内,一共十八个人。 都是他害的。 第十九章 千里之外的另半个中国,此时尚且太平。 阿诚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将来自大哥的那张电报纸再一次的展开,因折叠的次数过多,纸上的印痕都起了毛边,上头的字迹却十足简单,算上标点也只有区区四字:回来吧。 只是这四个字,对于阿诚来说却力压千斤,他几乎是收到了这封电报就开始“欢呼雀跃”着收拾行李——不,没有那么夸张,却也足够让他开怀到脚下发飘。越是向南走,他就越是明白自己误会了大哥。不,不应该用这个修饰,瞧他这几年在国外都呆傻了,该用“不敢信”这三字。他知道大哥送走他是为了避嫌,毕竟在那个节骨眼上分化,一时间兄弟不兄弟、情侣不情侣,为了让双方都冷静,遣他去苏联念书是最为妥当的选择。他不应该因为单方面的尴尬与羞愧就切断了联系。他知道的,不管 - 分卷阅读48 是什么关系,他的大哥,都惦念他…… 明楼将大衣的领子又朝上立了立,北边的仗打起来之后羊毛羊绒的供货锐减,让今秋的大衣料子感觉都不是那么和暖,但无碍,他依然想在这里等他的小阿诚。 明楼的内心是喧嚣的。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可以啊,翅膀硬了知道飞了,上了军校就一封信也不往家里寄,整整两年,只打电话春节也不着家。重重事情让他想起来就想抽掉皮带,将人摁在他的床上,朝着那挺翘的小屁股狠狠来上数下! 只是,这些或憋闷、或不忿的情绪都在火车车门开启的瞬间,烟消云散。 他两年没有见到的弟弟,已经出落的如同小松树般挺拔的人品,俊秀颀长、若松若兰。 阿诚亦早早就等在了车门门口,列车员一开车门,他便拎起行李箱跳下了列车。他们在人群中第一眼便见着了彼此。于是,什么不甘、恼火、愤懑、委屈刹那间也甩得没影儿了,青年急急避开人群向他的大哥走来,明楼也快步挤开逆行的人流朝着他的阿诚前进。 像磁铁的两极,撞在一处。 二人都顾不上说话,一阵冷风吹过,让明楼缩了下脖子,阿诚已经摘下搭在手臂上的围巾替他的大哥围上了。柔软的羊毛围巾驱走了严寒,带来了诸如思念、担忧、牵挂等一系列情绪。 当然,或许十月中旬的上海也并没有那么冷,但不管是怎样的寒风,有他在身边,一切就都无所畏惧了。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一路沉默。兄弟俩都不喜欢在人群拥堵的地方多费口舌,又或许是两年的分隔让太多话憋在心坎,一时内也倾吐不完。阿诚还是不让他的大哥给他拎箱子,明楼没有坚持,仍旧让阿诚走在他斜后侧半步。 像从前一样。 上了明家的车,汽车穿过了挤挤挨挨的人流,压过无论什么年代都永远有情侣的黄浦江滩,行驶过他们年幼上学时每天都会路过的外白渡桥。 不知何时,明楼已经将阿诚的手指收拢在他的掌心之间,他的小阿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成长成了青年,声音变得低沉,身段愈发修长,连手指都是骨节分明。明楼忍不住用他的指腹慢慢搓了搓阿诚秀长手指的指背,阿诚的喉结滚动了下,他一直侧头看向窗外,仿佛是多么思念上海故土。然而实际上,他更加享受的是他大哥给予的爱抚,如果他是个坤泽,恐怕光是大哥揉搓他的手指,他后穴流出的爱液就已经浸透了车座的坐垫,他的喉咙又吞咽了下,乖顺的让自己的手停留在大哥的手中。 心跳快且沉重。 一下一下,如同榔头锤子砸在柔软的血脉上。而这样的跳动通过指尖的筋脉传达给了施为的明楼,明楼觉得爽,有什么比控制自己的阿诚更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呢? 于是乾元与乾元之间见不得光的欢愉,通过皮肤最浅表最点滴的接触,在普利茅斯轿车的后座上发酵。 旖旎的氛围暂时被明台打断。 楼诚二人的座驾抵达明公馆时,明台正抱着一捧粉色、蓝色、青色混在一起的纸张与小旗帜往楼下冲,明镜则踩着高跟鞋跟在后面阻拦。 “明台!明台你给姐姐站住!游行太危险了,不能去——!” 明台今年尚且十七,高中刚刚毕业的年纪。他的性格又与素习沉静的阿诚大有不同,是个走到哪里都要咬尖的混世魔王,九一八事变爆发以来,上海学子们纷纷上街游行,甚至远至南京请愿,罢学、罢课不在少数。好在明台六月已从高中毕业,否则按照他的秉性拿到高中文凭都难。明镜急在心里,又不知如何管束。今日明台起床后就发现他大哥不在家,抱着他的“武器”就打算和高中同学一起上街请愿游行。 明台被明镜那一声怒吼震慑住了,几步跳下楼梯举起了手中的纸片:“大姐,国难当头!国难当头!小子学了一腔知识,难道还不应该上街号召抵制日货?联合抗日?” 明镜急得直跺脚,她到底比明台虚长了十几岁,哪能不知道如果几张纸片片若是管用的话,还要飞机大炮做什么?但是对于这个是她生命支柱般疼爱的弟弟,明董事长对外的一贯威严是半点儿也拿不出。她一拍楼梯栏杆叱道:“胡闹什么?你给我回来!” “我不回来!”明台一扬下巴,还在成长期有些婴儿肥的下颌抬起,嘴唇微嘟,“不仅不回来,我还要去参军咧!” “你!”明镜给他气得胸口一紧,眼前发黑,情急之下训斥的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家里已经有个去了军校就不着家的,你也要学他当白眼狼么?你就这么狠心丢下姐姐?!” 明公馆的大门却恰好在这个时候打开,明楼与阿诚站在门口。 依着阿诚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明台听到开门声也有些发傻,自打大哥今年年初留法归来,他就越发怵自家这个不怒自威的大哥——哪怕明台自己也是个乾元。他下意识地将手里抓得纸片旗帜藏在身后,乘着明楼与大姐打招呼的机会一个健步窜向了客厅,居然是想从客厅的窗户翻出去! 阿诚当即搁下行李箱便窜了上去!他跑得极快,动作利索的连明镜都觉只看到一抹晃影,那瘦长柔韧的身躯就已撵上前头的明台,一脚踹中对方的后膝,在明台“啊呀”一声扑于地毯上时,阿诚已经别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背在身后,同时单膝下压卡住对方腰窝。 明楼与明镜此时双双赶到。 明台扭头一见明镜,嘴一撇“哇啊”一声就惨叫出来:“大姐,疼啊——!好疼!阿诚哥你要把我的胳膊拗断啦!啊——” 他叫得夸张,偏生明镜就买他的账,一听之下脸都白了,脚下一软差点崴倒:“阿诚!” 她的叫声太过于护短又凄厉,阿诚浑身一激连忙松手,忙忙地将明台从地上搀了起来。明台嚷归嚷,实则小孩子脾气,爬起来就探出胳膊挥舞着唬他阿诚哥,其实嘴角含着笑大半是闹着玩儿。阿诚松了口气,明镜却抢步上前紧赶紧得拉着明台反复查看,没压住瞪了阿诚一眼。 阿诚心里一怵,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心知自己恐怕是被明镜恼了,明镜待他很好,但阿诚心里懂得,自己是万万不及明楼与明台的:一个是她的亲弟弟,另一位的母亲是明镜的救命恩人,更是打小儿当成儿子娇养疼爱。明镜于他,更像是“邻居家的大姐”,而他于明镜则很大程度上是“明楼愿意认的弟弟”,好归好,但不体己。关键时候的亲疏远近,一望便知。更何况他两年多来只拿着家中学费在苏联念书,除了过年时的电话外再无音讯,他这么待大哥,明镜看他来气,也该。 明楼却在这时踏前一步:“大姐。”他的声音沉沉 - 分卷阅读49 ,颇为威严。 明镜被明楼的声音一震,恍惚了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她直起身,勒令明台回房,有大哥在侧明台哪敢造次?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就要溜走,被明楼一把拽下了手中的标语。 “大哥!” 明楼压根理也不理他,只展开标语来看,便见上头写着“柳条湖一声轰响,显出日寇狼子心肠”,“驱贼寇,扬国威,捍卫河山好儿郎”,“国耻日,不忘史,复兴中华”,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他神色一肃,将标语旗帜团成一团:“你以为拉着大旗喊喊这些东西,日本人就能从中国的土地上滚出去了?” 明台一见急了:“那总得有人做点什么!” “就算要做,也要动动脑子。你想没想过,你们挤挤攘攘的上街一旦发生踩踏事件,日本人没来先将你们自己折损一二?又有没有想过闹到南京,就算委员长肯见,情急之下没有好的部署,挡在前头的也是数万将士的血肉之躯?而万一妨碍公务再将学生领袖抓起来,群情不自禁的替他出头,更何况明台那脾性,哪里是用“藏在大哥在的羽翼下”的? 果不其然,明台看起来要反,却又觉得明楼说得在理,扎挣了一下终是不敢了,灰溜溜地低着个头,悄悄朝他的阿诚哥挤眉弄眼。 明镜打了个圆场:“好了明楼,今日阿诚也刚到家,你还能不能让我们消停了?”她教养极好,刚说了一句错话便觉得愧对阿诚,免不了更添柔和,伸手扶住阿诚的肩头摸了摸他的胳膊,叨咕了一句:“都瘦了,”又低低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再别走了,你大哥怪想的。”语句里是实打实的疼惜。或许,在她心里阿诚虽然比不过明楼与明台密厚,但终究是弟弟。 阿诚忽然眼眶一热,他在外头“胡混”两年,却终是觉得,只有大哥身边之处,才是家。 晚餐一家人吃的和乐融融。 阿香烧了几个好菜,惹得明台叫屈,偏说阿香向着阿诚哥,这些好菜阿诚哥不回来他哪里沾得上光。 明镜见他太闹腾,轻轻一巴掌拍上去:“你二哥才到家,偏就这样咬尖。” 明台咬着筷头嘿嘿的乐:“我哪敢咬尖,这家里明明大哥才是最凶。还是阿诚哥最好,是乾元也不会用信息素压制我。”明台是去年分化成的乾元,一家子里头出了三个乾元,那是普通人家求了三代也求不来的好事,可把明镜乐开了花。只是分化成乾元之后对气味也越发敏锐,自打明楼回家没少用信香收拾明台这个混小子。乾元对乾元,犹如王对王,势高者称霸。 这话只是随便打趣儿的说法,却惹得明楼不自觉侧头瞥了阿诚一眼。确实,从阿诚下火车的那一刻起,他便没闻到阿诚任何的信息素——这不对头。乾元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如今的社会中:中庸占七成,乾元一成五,坤泽一成五,门阀高的政军要界要职均是由乾元担任,越发让乾元自分化起对权力、地位的角逐欲就十分强烈。而阿诚又在伏龙芝受训,那里更是集结了全苏维埃国家最优秀的乾元,阿诚如果是侦察兵系,就是最强战斗力,除非在执行潜伏任务,到一个地方的本能,就该是释放信息素进行巅峰角逐。更何况,他身边同时有自己与明台两个乾元…… 阿诚闻言心头也是一惊,他不习惯释放信息素,除了受到“伪装者”药物影响的缘故,更有长期被驯化当做oga对待的原因,又或许,在他心中,本就…… 明镜看出了明楼目光中的审夺,一拍明楼的手背:“嗳,阿诚不像你们两个这样整日里针尖对麦芒的,你还不高兴啦!” 明楼陡然回神,立刻赔笑:“大姐,我哪里敢啊。” 这一唱一闹的事情转瞬就忘在了脑后,只是阿诚却没法继续将饭吃好了。他接受了“伪装者”训练是存了私心,便是想要作为盾与刃留在明楼身边,但是大哥,大哥真的能、能接受一个明明是乾元,骨子里却想当坤泽的弟弟么? 晚饭洗漱过后,阿诚回到了房间。 他将行李箱中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整理好,最后从夹层中摸出了一瓶药。一年的时间,“oga性征素”的注射已经结束,改用口服药物两个月就可以给他的身体彻底定型,所以这个暑假他是带着克鲁普斯娅女士给他的“oga性征素”回来的。阿诚看着棕色药瓶中一粒粒白色的小圆片,深吸了一口气。 他似乎再度陷入了逻辑的怪圈:两年前,他担心的是自己变态的性癖是否会让大哥厌恶,两年后当他恍惚想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又开始记挂自己不坤泽不乾元的性征是否会让大哥嫌弃。他明知道明楼并不会…… 但万一呢? 又来了!他攥着眉宇颇有些自我厌恶,报复似的拧开药瓶,嗑出几粒刚准备吞下,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他心底一慌,忙回身将药瓶塞回夹缝中,可是药片却落在了桌上,他来不及去捡,只好用身体挡住,匆匆说了声:“请进。” 正是明楼。 自打接到阿诚,明楼还未曾同他的小阿诚好好说过话,看到大姐与明台都去休息,才特地来阿诚的房间坐坐。本来他进阿诚的房间是没有敲门的习惯的,但是两年前撞破阿诚自慰,才引发了灾难式的分化,他觉得自己不该再手欠。但明楼仍然眼尖地瞅见阿诚好像在藏东西——阿诚去伏龙芝受训的两年,他当然也没有闲着,明楼同样也成长为了一名优秀的特工。 “大哥。”阿诚用手将散落在桌子上的药片推进了几本书后,才举步迎向对方。 明楼看着他,却又觉得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了。面对阿诚,明楼时常有这样的感觉,很多情况下他们不需要用语言交流,就能明白彼此最深处的心意。阿诚看到大哥眼神,那些关于犹豫、担忧的小心思也早丢到脑后,一时间也怔住了,他怎会看不出大哥眼中赤裸裸的占有与思念? 阿诚几乎要双膝一软,就想给他的大哥跪下去,遵循本能地去亲吻对方的膝盖。 他心底一怔,倏地咬牙忍住了,略带局促的请大哥到桌边坐下,想着应该去给对方倒杯茶。明楼白日爱喝咖啡,晚上钟爱国茶。 “……大哥,还是老规矩,紫砂配铁观音?” 他们之间的壮怀激烈永远隐藏在细细密密的居家琐碎之中。他忍不住使唤他,他也耐不住想伺候他。阿诚要出门倒茶时,明楼一把抓 - 分卷阅读50 住了阿诚的手腕,火烫的温度透过白衬衫清晰传达。 下一秒,明楼将阿诚搂在了怀里。 弟弟的身高不对,并不像一个乾元分化后应该拔高的个头;弟弟的肩宽不对,并不像一个乾元在分化后应该达到的宽度;弟弟抱起来的触感也不对,并不像…… 去他妈的! 明楼放弃了自己优秀的大脑卓越的思考能力,他将鼻端凑到阿诚的领口处用力吸嗅,白檀的香味丝丝缕缕的透过阿诚的衣领传来。阿诚在明楼怀中哆嗦了下,更加奋力的地收紧了自己的信息素,乾元与乾元,王对王,他只要有任何一点信息素的爆发都可能伤害到他的大哥,阿诚从来没有这样感不自禁地伸手回抱住了明楼。 什么都好,怎样都成,他也想靠近大哥。 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缠在一处,顶住了额头,彼此慢慢靠近。最终,明楼在阿诚的嘴角轻轻落下了一吻。那个吻超越了兄弟的关系,却并未抵达情侣的站台,却似乎,衬他们正合适。阿诚闭上眼睛甘之如饴地承受了,慢慢偎入了他大哥的怀中。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抱了会儿,又符合礼仪的分开了。 他们之间,本来也就不必多言。 明楼阖上了门扉,指缝中攥紧了一片从桌上顺来的药。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鄙夷,那个拥抱是真实无比的,但他同样因为担心,把对待特工的那一套拿来用在了他的阿诚身上。明楼不敢问出口,唯恐自己不合时宜的刺。作为两个乾元,无论心中的热情是多么高涨,这已经是他们二人能够靠近的最近距离。 却不知为什么,门外与门内的人都有些难过。 明楼静静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而阿诚则垂下头,将脑袋埋入了双膝之中。 数日之后,阿诚端着咖啡来到明楼书房的时候,发现他的大哥正在房内焦躁的踱步。他十分有眼力见地将咖啡搁在了书桌上,从后凑近了他的大哥。白檀丝丝缕缕的香味与水沉的浓郁勾在了一起,他扶着大哥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沙发扶手边,侧身给大哥按揉额角。 明楼闷哼了一声接受了青年的服侍。 “怎么了?” 明楼拍了拍阿诚的手背:“启山兄出事了。” “啊?” “前些日子失踪的,准确日期是九月二十长春沦陷。我同他一直有书信往来,他从今年年初就和我说国局不稳,没想到……后来长春被打散,他的书信也断了,我便一直差人寻找。”他睁开双目,目光中隐有愁色。“我们在北平的商户,昨日来了几个张家军,说是启山兄与日山在河北、热河、辽宁三省交界处的一个村子中被日军抓走了,具体是哪里还不清楚。” 阿诚的手指一顿,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日山也……?” “嗯。” “那怎么办?” “恐怕,我们得去一趟北平了。”明楼深吸一口气,他前段时间还在痛斥明台冲动行事,却不想不过多时自己也会为了挚友一腔热血。 阿诚却永远能猜得出明楼在想什么,他摁住了大哥的肩:“一旦打起来,四万万中国人,又有几个能顾着彼此的?但若是兄弟有难都不伸出援手,恐怕也算不得男人了!” 明楼一愣,不觉抬眼瞧他。 “大哥去哪,我便去哪。” 明楼心头骤暖,他想了想,将自己抽屉中那个关于药品化验报告上的“oga性征素”暂时抛至脑后。 热河,卓索图盟。 被明家兄弟议论的张启山与张日山二人,此刻正陷于此地。 “下一个——!” 一马平川的旷朗高原上,不知何时已经插上了太阳旗,拉起了铁丝网。十月的北方,冷风刮过脸颊仿佛都能带下脸上一块血肉来。两行日本兵举着步枪押解着几列劳工,队列的最前头是在火堆上架着的铜盆与烙铁。劳工们的双手上全都拴着绳索,一个挨一个,走到最前头的,就会被扒掉左肩衣物,再由日军提着烙铁在臂上打下代表奴隶的纹徽。 队列行到张启山面前,那烙铁烧得滚热,猛地一下摁在他的肩头,发出“嗤啦”一声闷响,伴随着皮肉烧焦的香味。张启山垂着头咬牙忍过,烙铁很快离开身体,他被解开绳索推搡到了前面的人堆中。 再下一个,是日山。 少年肩头的伤势因麒麟血的缘故已经愈合,却尚未好透,那烙铁正当正的烧在了还处于淡粉色的伤痕上,“唔啊——!”少年猛地咬紧了牙关下颌上扬,冷汗沿着额角翻滚而下,泥灰与汗水挡住了他过于唇红齿白的脸颊。他被日军揪住领子向前狠搡,被站在前方的张启山一把搀住。 日山紧咬着牙关,半晌才缓过劲儿来,他的手上却并不敢停,哆嗦着抬臂替张启山拉上衣物,唯恐对方受伤时身体的应况下。 他不敢偎过去。 他心里始终记着张启山厌恶他,又或许自己心底也厌极了自己——如果不是他任性的硬要找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无能的被鬼子生擒,家主恐怕早就带着兄弟们抵达了较为安全的南方,甚至改道返回了长白山脚下的老宅,而不是同他一起陷在这见鬼的劳工营内! 少年打 - 分卷阅读51 着哆嗦翻了个身,拥着被子从脚边的包袱中拽出件衣服来。大概因为掳来的劳工全是贫苦农民,行李日军根本连翻都懒得翻,所以日山包里那些缝在棉袄夹层中的细软,与家中带出来的几支抑制剂才得以保全。他拿的是张启山换下来的一件衬衫,抱着衣服藏回了褥子中,喘着气将那件带着家主气息的衣服缓缓摊平,领口盖住鼻翼,衣摆尽量抻至腿根,随后依靠着吸嗅衣物内残存的气息平缓逐渐透骨的严寒。 是的,他在自慰。这是他在孕期渡过来势汹汹的发情期的唯一办法,也是用来抵抗透骨严寒的“妙招”。 抑制剂快用完了,所以临近发情期的几日,日山不敢再浪费。况且一旦性起身体总会不自觉的和暖一些,应该也能驱走一定的寒意。他将手慢慢伸入胯下,几乎是强迫自己勃起,只要他克制着别流窜出该死的信香,动作再小一些,身后睡着的家主应该不会发现。他将身体缩得更紧,咬住嘴唇手探入裤缝之中,闭紧双目近乎卑微的自慰。 那是一种十足屈辱的感觉,睡在自己的乾元身边,却只能依靠这种方式度过发情期与严寒,而他的身体竟只是连这样程度的抚慰,也会热起来…… 是因为他背后半米处就是他的乾元么? 张启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目,他是个优秀的乾元,所以即便睡在十五人一间的大通铺构成的营房内,也能清晰的从一众难闻的中庸体味中辨别出一股甜香,更别说,那股浅淡的雨后青草的甜香中还有属于他的金铁气息。 他翻过身,攒着眉宇搭上日山肩膀:“你在干嘛?” 日山的身子猝然一僵。 张启山慢慢凑上去,下身仍然保持着礼貌的距离,然而他的嘴唇贴在了日山的耳侧,低沉声线与温热的气流擦过少年耳后细嫩的肌肤,立刻让少年的颤栗遍布全身。“怎么了?” 少年僵直片刻,继而是剧烈的颤抖,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家主解释自己深夜不睡,躺在一个遍布陌生中庸的房间内,背对着自己的乾元手淫。似乎无论怎样辩白都会被盖上“不自重”的标签,这绝对不是张家人应有的作为,更不是一个少夫人理应的尊重。日山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把手指从裤缝中慢慢挪出。他不想让张启山发现,他居然偷了他的衣服自慰——家主已经够恶心他的了。 “……到信期了?”凑得太近,虽然仍有睡意,张启山还是注意到了少年手臂的动作。自从去年他将日山标记过后,老宅从没请他过去处理过任何一次少年的发情期,所以张启山便晓得定是定期使用了抑制剂的缘故。但是在日本人的劳工营中闻见气味,他心头蓦地咯噔一下,觉全醒了,“抑制剂用完了?” 日山恍急地摇摇头,确实没有,但也不多了。可他该说用完了,这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他在大半夜自渎;但这时候说用完了,不是平白让家主挂心么?更有点像乘机卖惨,强求家主可怜他一般。日山虽是不会忤逆张启山的脾性,心里却仍旧是硬气男儿。既然佛爷厌他,他便断没有……硬凑上去不要脸的理由! 身体却诚实的出卖了他,畏冷惧寒的身子没有得到任何抚慰,惊吓状态下更没有办法停止颤抖,甚至从牙关里发出了细碎的撞击声。 张启山骤然恍悟,甭管抑制剂用没用完,张日山在深秋的破屋中团成一团自渎,也九成九不是为了快感。他试探着将手深入少年的被褥中,果然冰寒一片。少年发出一声惊喘,那手指上有令人羞愤欲死的爱液,可除了探入身体的手指还残余些余温,其余尽是冰凉。 “你……!”张启山哪还容他再有异,将人翻过来用力拢入怀中。日山早以冻得发僵,被他随便一拨便一头撞入一片温暖中。张启山揭开被褥与衣襟将人包裹。他常年习武,虽并没有话本中说的“绝世内功”,但习武之人呼吸吐纳间筋脉通畅,秋冬湿寒不侵还是很轻易的。日山本也该如此,可张启山与他相处时间太短,少年又很少谈及自己,所以就连张启山也不晓得他冷成这样是娘胎里带来的体质,还是前几年下斗时伤了身子,或者……坤泽就是如此的脆弱。 但日山不说,他也不便再多问。 怀中的少年发出如同小兽般的低喘,缩着手脚的小小扎挣怕给家主带来过多的不适。外头传来日本兵巡夜的声音。 张启山压低了嗓子一声怒吼:“再动毙了你!” 骤然安静。 日本兵巡夜的军靴踏压在泥泞的草稞中,溅起带水的湿响,步枪磕于皮带上发出沓沓地敲击声。冷刃热抢近在咫尺,日山忽然却再不觉得害怕,天寒地冻中除却逼冗到近前对性命的威胁,更清晰的还有源自家主的心跳,撞击着他的耳膜,一下一下鼓动血脉让他连四肢百骸都和暖起来。张启山不让他动,他便半分也不敢动,从东北出来就一路强撑着,这一松下力气,居然就这样挨在张启山怀中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张启山却再也睡不着,他搂着进入劳工营后迅速消瘦的少年,手臂越过对方肩头,挑出了那件落在被中的冰凉衣物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衣服,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所以说,即便是拿着乾元的衣物止春去寒,也不愿意求助近在咫尺的本人么? 心里倏尔难过起来,他想恐是一年前下手太重,真让这少年怕极了自己。 但抑制剂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张家人的身体,好时便是极好、坏时又是极坏,张启山是见过的。 硬朗起来近乎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而玉山将倾时却往往连人参雪莲这等灵药也挽回不了颓势,他不能让日山就这么倒在这里。 劳工营的条件太差,对坤泽身体的摧残几乎不出一月就显示出来。张启山眼见着日山在来这里的路上,左肩中了一刀,却因为麒麟血的缘故,不到营地就已经收口愈合。但随着他们陷入劳工营的时间越长,缺衣少食,少年摆弄劳动工具时手上被割开的口子,复原速度也要趋近常人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是张家有麒麟血的人身体衰弱的象征。 而营地中的劳工拢共也只有三百来号,再分成中队小队协同干活、相互监督,张启山就算有心护他,时时处处凑在一处也太过扎眼。劳工营的工作极为繁重,日本人不拿中国人当人使唤,恨不得早六点起来干活,直到天黑到什么都看不清才让歇下,晚上又唯恐他们逃跑,不仅实行小队间的连坐制,还时不时将众人聚在一起进行些“大东亚共荣,王道乐土”的洗脑讲话。 听话的、干活多的就给点好吃好喝,不听话干活慢的便是一顿好打。 几日以后,午休光景,张启山拿着用今日“工分”换来的两个细范些的杂粮馒头走到日山身边,蹲下身将 - 分卷阅读52 其中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递到了少年面前。“喏——” 日山用右手撑住了侧腰弓着背喘息,他的腰胯越发吃不住力。他们所在的劳工营,是要依山建一个军事基地和仓库,所以最开始的任务便是开一条道来进山,可饶是张启山已经将用车推石头这种最轻松的工作交给他,他干得还是吃力…… 没想到家主会亲自蹲在他面前,少年心底一慌,连忙松开扶腰的右手,将馒头接了过来。他舔了舔干白的嘴唇,讲实话,他不该要、不能要、更不敢要,一路行来家主已经对他诸多照拂,而那是家主砸了一上午的石头“挣”来的。可若是拒绝,依张启山的脾性直接拿去喂狗也不一定。日山心底领对方的情,却觉得自己实在不配。他伸手抹了把在山洞里糟得黑不溜秋的小脸,闻了闻只有热腾腾的干粮才特有的甜香味,快速低头小口的啃了起来。此地不比家中,根本没有让他细嚼慢咽的机会。 张启山见他吃了,松下口气。 日山从再见面起就和他见外了,哪怕在这种最需要彼此帮衬的时候,少年也是能不给他添麻烦就全都咬牙一人扛。他少年时候嫌弃对方是个没主见的傀儡,这会儿太有主意的闷声将他往外挡,更让张启山憋了一肚子的火。两人心底有隔阂,他晓得,也并不指望三两天就能解开心结,但在这种吃人的地方,只有紧紧的抱成团才有更多活下来的机会。他掸了掸衣袖上的黑灰,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个馒头,压低声音道:“今儿晚上,我替你去偷抑制剂。” 补身子这里是甭指望了,保护他的安全是首要的。他后来翻过日山的包袱,抑制剂只剩下一支了,得留到万不得已时再用。 日山一惊,吃馒头的动作一顿,一大块碎渣顺着嘴角掉在又破又脏的土布裤子上,他却顾不上:“不成!家主,太危险了!” 张启山被他的动作弄的一乐,一时也忘了还在劳工营,抬手替他捻掉了唇角的馒头屑:“危险什么,你是不知道,这里的头儿和医务室的女医生是……”他用两手的大拇指碰了碰,比出个“一对儿”的姿态,又嚼了一口馒头,“我已经摸清楚了,每逢他们的火曜日、金曜日,就是他俩幽会的日子,所以今晚去偷,再安全不过。” 日山没留心对方动作,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又要家主去为他冒险。心知阻止不了,忙道:“家主,您带上曰山。”似乎看出张启山隐约有要拒绝的意思,又补充道:“曰山身子软,还会缩骨,您要是想溜进哪儿,我能搭上手的。” 张启山看着少年认真的容色,直觉若是不带,恐怕更让少年多想了,况且,张日山也并不是什么弱鸡。“行。” 张启山并不想去偷什么抑制剂,这玩意在古代叫做“春止”,是专门给坤泽服用,用来抵抗每月情潮的东西。光绪皇帝那时国门被迫打开,才有了“抑制剂”的叫法,制作方法也不再局限于中药,并且源自于西方的针剂效果更佳。但无论是怎样的方子,对坤泽的身体都是极有害的。 长期服用,轻则体寒,重则不孕。 且任何一种抑制剂都是无法真正的消除情潮,能做到的只是让情热减淡、信香消失,好让坤泽可以独自一人抵御过发情期,或者不散发出气味而被如饥似渴的乾元找到继而强暴。他是日山的乾元没错,可正是因为第二种原因,他不能冒险。他们陷在日本人的劳工营中,哪怕他看出日山的身体虚弱,现在给对方注射抑制剂无异于雪上加霜,他还是要亲手将春止推入他的坤泽的血管中。 是夜,探照灯照不见工事内深深的沟渠。那沟渠的泥土中忽然爬出了个人影,手指捏在口内,发出了虫鸣。 张启山闻声拍了下日山的腰背,少年猫着腰速度极快的窜了出去,他单手撑地漂亮一记翻身便跃入沟渠内,双脚落地的同时探照灯的灯光晃过沟渠上方的土层。张启山松下一口气,静静地数了十五个数,等探照灯调整到最合适的角度时,他也弯着腰窜了过去。 张泽洋站在沟渠中接应他们,张启山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去休息了。 张泽洋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嘱咐到:“三点的时候会有巡夜的,你们早去早回。” “知道了。” 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张泽洋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抵达医务室的过程堪称顺利,日山的功夫极俊,张启山撬开窗户,他身体轻捷地一纵便从狭窄的窗缝中钻了进去,探查一圈确定安全,才手脚麻利地将张启山拉进来。两人在医务室的一排排柜子中寻找抑制剂,好在日本人的药多半是从美国进口的,张启山学的西学,轻松便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半打抑制剂。 他刚想拿走,被日山摁住了手腕。 “家主,这药金贵,而且营地里好像除了我之外并没有别的坤泽。”那么就是说,这些抑制剂可能是给那个女医生自己准备的,如此一来目标未免太大。 张启山颔首,取出一支在掌内一转,把着针头将针管递过去:“那就只能在这儿来了。” 日山点点头。 “作案工具”抛弃在原地,是最稳妥的方法。 少年二话不说挽起袖口,用嘴咬掉无菌盖,针头压住手肘上的血管,动作熟练的将一整管的抑制剂推入进去。张启山在旁看着,眉宇微蹙转开头去。他最开始就不接受张日山,更痛恨他去年助纣为虐的行为,如此处理已经是对两人都好的方式,但看着自己喜欢过的人,更是自己的坤泽在自己面前注射抑制剂,心头总有个地方被拉扯着痛。 他索性转过身在其他抽屉中翻翻找找,这里的抑制剂只有六支,少了一支肯定会被查出,必须找点什么将这事遮过去。 身后却骤然传来少年嘶气的声音。 张启山猛地回头,就见日山捂住了手肘,几近痛苦的扬起脖颈。月光印在他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额角攀附的冷汗,脖侧爆起的筋络,和俊秀容颜上痛苦的神情。张启山抢上前一步扶住了对方:“怎么回事?!”一把抢过少年手中空掉的针管,认真又辨识了一次上面的英文,确实是抑制剂。 日山向内倒吸着冷气,双腿撑不住身体,跪跌在地:“没事……”他锁紧眉宇体会着药物在血管里流窜的冰冷,“鬼子药的药效,太强了……” 张启山扶着他蹲在一侧,扯过衣袖给少年擦了下额角的汗。 被日山压住手腕,少年的面容冷白,却又夹杂了说不出的耻辱:“您,能不能……回避一下?” 张启山起初不明就里,但看日山的表情却很快反应过来。原来这国人的抑制剂是压抑信香与春潮的强度,让坤泽可以自行渡过信期,究其原理便是以极寒的药物“泻火”。而美国人的药, - 分卷阅读53 恐怕是反其道而行,在掩盖信息素的同时,让情潮快速爆发,以达到让整个发情期骤然缩短的目的。日山的反应很快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少年的身体逐渐烧烫,手哆嗦着克制不住本能地想向胯下探去。 “家主,求您——”素来坚强的少年从口中挤住四字,他知道张启山厌恶他,便更不愿意将如此不堪的情形被张启山瞅见。洞房时自己就是这般浪荡,他怕再勾起张启山不好的回忆,再更加……恶心他…… 但这是坤泽最无法改变的无奈。 而他是他的乾元。 听着这种恳求,一种明明是自己的所有物却无从掌控的憋屈席卷了张启山的胸膛,自己才是他最应该求助的人,但从前只听家里的,现在又开始躲着他了么?分明已经抖得如同筛子,都不愿意开口求援?!张启山拽住少年的衣领,一把扯开了对方胸口的前襟。 “吓!”细腻的胸膛暴露在了深秋的冷气中,日山冻得一哆嗦,在翻涌而上的春情里勉强找回一丝神智。 “你把老子性欲勾起来了。”张启山的面色凶桀肃杀,单手卡住少年的颈项,手指微微施力将对方摁在了身下日本人的榻榻米上。 少年带着水光的桃花眼恍惚睁大,但即便是被张启山掐着,他也没有丝毫的反抗。家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昏沉的大脑让他无从分辨张启山话中的真假,还真以为是他骤然的发情诱发了张启山的性起,于是他乖顺的被张启山摁倒在日式的地板上。 张启山的手没舍得真用力,见日山躺下,心底松了一口气。占便宜也罢,乘人之危也好,这种节骨眼上……更何况他俩不是没有过。 恰在这时,日山含水的桃花眼眨了眨,在张启山的虎口放松后,他慢慢蹭着身体转身跪了起来,上身压低、后臀高翘,伸手拽下自己的裤子,光裸的臀部也赤条条的裸露在了夜风中,因为跪姿的缘故,身下水光潋滟的嫩穴被张启山看了个分明,少年深喘了一口气,嗫嚅道:“那家主……就、来吧……” 兴奋,直冲头顶的兴奋;但是同样更有一种难受到极端的愤怒,不被理解的愤怒。 张启山恼得一巴掌扇上了日山的臀部。 “啪——!” 即便在集中营内饱受摧残,坤泽的臀部还是圆润挺翘,天生就适合被干。臀肉色情的抖了抖,张启山将手指探入了进去,穴却比想象中的要松,日山发出了一声闷哼。手指已经湿腻,张启山被他哼得上火,解开自己裤腰带猛地勒入了日山口中,布条压住少年的口唇防止他溢出更加诱人的呻吟惹来鬼子,也可能是防止自己更加精虫烧脑,他拽下了自己的裤子,释放出了硬热的男根。 欲望来的突然,碰撞在一处的时候,张启山才知道,或许一年前两个人疯狂颠鸾倒凤的三天三夜,并非完全是药物的作用——至少这次,他就是完全清醒的。 想肏他。 恨生不逢时,恼家族牵挂,更怒彼此的心意难通。难通却还吸引,简直就是上一世派来的冤家。张启山用手指慢慢开拓着少年用来承受的坤穴,那穴口在春潮的作用下已经饥渴的一张一合,淫液几乎顺着腿根涓涓而淌——根本无需拓宽。张启山不再忍耐,将寂寞了足有一年的肉棍狠狠地捅了进去。 “唔——”被压住了声音的日山跪趴在地上,仰起头发出了一声舒爽的闷吟。 穴道被粗壮的阴茎占领,圆润的龟头碾压过肉粉色的肠壁,直到把所有的褶皱抻开。去岁张启山进入这妙处的时候,日山还承受的有些吃力,今年却已经完全适应了。坤泽的那里水润多汁,张日山也不例外,柔软穴道瞬间包裹住自家乾元硕大的龟头,诱哄着家主更狠的将他占有。 日山忍不住扭动腰肢恳请张启山用力了,张启山没有让他失望。他跪在日山的身后,双手把住少年的腰胯,奋力地在软穴内不断进出,粗壮的茎根挤入温软的甬道,狠狠捣戳,拔出时甚至将媚红的肠肉拖出。 寂静的医务室内只有两人交合的淫靡声响。 外面是巡夜的鬼子,不远处是一同沦陷的同伴,这对名义上的夫夫更像是在此处“偷情”一般。隐匿的快感,在随时可能暴露的环境中逼至疯狂,混杂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日山的体内太舒服,张启山深吸了一口气,扶起日山的身体,让他靠在了自己怀中,他将少年从后拥住,少年的口中塞着他的裤带,用最耻浪的绳索压抑住他的坤泽撩人的呻吟。漂亮的桃花眼被暴力的抽插逼冗的眼角泛红,日山的身体是欢愉的,他被张启山拥在怀中,但他却不敢去触碰他的家主。张启山修长的手指碾压上日山的胸口的乳珠,柔嫩的肉粒被搓捻在指尖,酥麻一直窜入两人心底,被扯开到肋下的衣襟,让少年的锁骨到胸膛都能被张启山彻底蹂躏。 卡在喉中的细碎呻吟越来越多。“嗯……呜呃……” 日山想要,家主的那根长屌在体内肆意的抽插,将他肏的门户大开。张启山觉得那穴就是为自己准备的,天然的浪荡,偏生它的主人又耿直心肠。个中滋味参合在一起,又愁又恼,又爽又麻,堪比最香醇的春药。他一面心头怜惜,胯下却经不住更加用力。坤泽的体力不比乾元,日山被人干得彻底没了力气,只能努力一收一缩穴内的淫肉取悦自己的家主,裹吮着对方的獒柄吞得更深,直到连内腔都为他张开。 ——那是他身体可悲的本能,也是他最绝望的祈求。 张启山却不能深入,虽然上次做了三天日山也没能怀上,但坤泽的发情期是更易孕的体质,决不能冒这个风险。他这样想,手臂用力到极致,连小臂上的青筋都要暴突才忍住了坤泽体内射精的本能,抢在爆发之前猛地将热烫的阴茎从日山的体内拔出。 日山的脑中似悲鸣般地“嗡——”的一声,他一下子清醒了,骤然抬手扯下被张启山捆在脑后压住唇舌的布条,重新跪了下去,用嘴含住了张启山的硕大。他知道家主是因为同情,亦或标记才要了他,所以并不射入他的体内,又或者更多的是张启山并不希望他替他生孩子,可一个坤泽若是连乾元的精元都留不住…… 他低着头卖力地一次次替他的家主深喉,双手撑在张启山的大腿上,卖力的讨好,用柔软的舌尖灵巧的包裹口中已经涨到了极致的硕大。他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来麻痹自己,是的,这里是日本人的医务室,不能留下任何他们偷药的痕迹,得打扫干净。他一面用那团布条堵住了自己被张启山肏得门户大开难以合拢的坤穴,一面用柔软的舌头伺候刚刚肏入过自己身体的男根。 男根上还留有他体内微微咸涩到淫荡的滋味,两个人的体液混在一起,让日山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薄红。 - 分卷阅读54 张启山并不知他内心所想——任何乾元的屌被自家坤泽含在口中的时候,都会丧失理智,他扶住了日山的后脑,毫不客气地用力肏入了少年的口腔,终于在龟头磨砺过舌尖,顶住喉咙时,白浊迸射。 “呼——” “唔……” 张启山大口喘着粗气,等待着余韵的消散,高氵朝过后使他有片刻的失神,但日山却哆嗦着身体迅速起来,用袖子抹掉了射在榻榻米上的坤液,像刚刚被肏的人不是他一样。张启山缓过劲儿来,刚想要搀扶对方一把,却见少年已经默默地退远了点,低着头缓缓地系上了衣扣,木讷的表情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看得张启山心头一空。 沉默重新在空气中弥散。 张启山攥了下拳头,利索的提上裤子——他只觉得气血翻涌,他虽然霸道,却从不屑于强迫别人。少年这等反应,是被自己去年那一整,彻底“幡然醒悟”了?彻底脱离洗脑教育,不再“喜欢”自己。挺好、也挺好。怪就怪自己标记的太早,如果没有一时冲动咬了少年的腺体,没准真能让日山成为第一个不被吃人规矩桎梏的张家人! 日山则偷偷夹紧了穴内塞着的那团细布,他觉得自己像个卑微的追随者,蹭家主的衬衫、腰带,就为了留下点滴的记忆,他甚至开始回味口腔内张启山精液的味道,那么的卑贱。家主给的,都是好的…… 可不是他的。 日本人的探照灯再一次的晃进医务室中,张启山与日山俱是一惊,收敛遐思,皆知此地再不宜久留。 “家主,拿瓶磺胺吧。您的兵还能用。”日山哑着嗓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不得不说美国人的药就是好用,发泄了一次之后,他体内的春潮几乎在最快的时间内消散下去。 张启山本想去扶,忽地想起少年方才的行为,以及近日来自己一系列“上杆子”的举动,他收回了手。抿着唇从柜子里摸了瓶磺胺揣入上衣,又将柜上被自己碰过的地方用袖口简单擦拭了一下,才拿了日山用过的那管抑制剂,把玻璃针管在地上磕碎。 伪装成了偷盗磺胺却不小心打翻抑制剂的现场,他推着少年快速从医务室内溜了出去。 “够了,老子将门打开还不行么?”几十米外的劳工营宿舍,张泽洋回头压低了声音怒吼一声。 巡夜的日本兵猛然扭头,帽子上两片黄绿色的布在冷风中呼扇着,绿豆般的小眼睛内挤出狐疑的光。 第二十一章 时间倒回四十分钟以前。 张泽洋眼看着张启山与日山顺利潜入了医务室,自己也快速地翻出沟渠。这道沟渠是日本人挖来埋水管的,张启山需要有个探路的,他便主动请缨,在下工时让弟兄们用土把他埋起来,好等在这里“放哨”,他觉得自己十分够意思,所以……他需要一点“回报”。 张泽洋本来是不想跟来集中营的——张启山说的轻松,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带着张日山逃出去。但是日本人的枪炮无眼,重机枪往那里一架,哪就那么好跑了?更何况张家这位“少夫人”看起来病歪歪的、脸色惨白,能不能活到逃出去还两说。要他讲…… 非从老家跑出来找营座,就是个麻烦精! 他心里不喜欢张日山,更有恼恨对方抢他“饭碗”的意思,营座原先的两个副官都战死了,他跟在后头屁颠一路才混上个心腹的位置,但是他人不怎么勤快,自觉也不是个伺候人的命,所以对张启山的日常需求关注的也不多,按照张泽洋的想法,人都是练出来的,他要是勤快伺候了,营座就顺理成章的受着;他要是懒散一点,营座习惯了也就那样,他还落个轻松。却没想到横空杀出来一个“少夫人”,自打张日山来了之后,虽然对方没说什么,可一应他没有留心到的事情,张日山都替营座考虑到了,甚至他有时候办好的事,只要不够细致,这位少夫人都会默默地替他修正。 张泽洋心里就不爽快,只你能耐是不是?营座离了你就过不好了是不是?!你怎么不去当副官呢! 所以村里日山被日本兵抓走的时候,他本能的便建议张启山撤退,甚至打出了诸弟兄们的旗号。奈何那群愚蠢的士兵不买账,各个一头热要跟着张启山走。如果不是那位少夫人拖后腿,他们早就跑到南方去了好不好?但其中十七个都说要跟,他若是不跟,三年来苦哈哈博得的心腹位置可就没了。再者说,他看到日山被捕时背上背着的包裹,他知道张启山逃难的时候兜里可是揣了不少细软,而且这位少夫人身上也有不少“小黄鱼”,如果真能跟着闯出条活路,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所以他牙一咬,指挥了不愿跟来的几个士兵让他们想法子去找人报讯,自己还是一路相随。 但没有想到这里这么苦: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劳作,也不见亮。张启山密谋半天,不是拉着他们逃跑,而是要给那见鬼的少夫人偷抑制剂,怎么老宅娇养出的贵公子就比他们这群兵蛋子命金贵呗?张泽洋心里不爽,虽帮了这个忙,心里却寻思乘着二人皆出去,好顺些小黄鱼来一解忧愁。 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屋子里那群中庸果然还都睡着,他便悄悄将门闩搭上了,才蹑手蹑脚的跑到了日山的位置上,脱鞋上床,头朝内匍匐趴着,伸手去掏张日山的包裹。那包裹不小,里头是张启山与日山两人的衣物,他倒是颇有耐心的细致摸索——过了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儿,而且这种鬼地方那两位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点“小金库”,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多摸几根,张日山那厮还不是打落门牙和血吞。 他想得挺美,也逐渐摸到夹在最中间的几件衣服内似乎缝了硬物,张泽洋心头大喜过望,刚想找个尖锐的东西可以割破衣衫,忽然睡在不远处的三牛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嘀嘀咕咕的搞什么玩意儿?!”三牛是这十八个人中最耿直的一个,也最向着营座,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张泽洋心里一惊,掏包袱的手停了下,他还以为三牛将他当做日山,被搅了好梦才坐起来。 “娘的老子忍你很久了!”却不想三牛凑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张泽洋,你以为老子不晓得进来的是你?鬼鬼祟祟的,你铺位在那边,上少夫人的卧炕你他娘的想干嘛?”他用力将张泽洋向后一搡。这屋子是长条形状,两边各有一排土炕,一个炕上睡**个人,刚好将他们这一堆张家兵都塞下。 张启山怕日山不习惯,从来都让他睡在最顶头,其余人也晓得日山身份特殊,便都心照不宣。 而被三牛这么一吼,屋子里又醒过来好几个,其中不乏日山从老家带来的精锐。一屋子人起来了七七八八,张泽洋的深夜“盗宝”行为自然被迫告终,他耳根子 - 分卷阅读55 涨得通红,闷不吭声地蹭下炕去穿鞋。 却忽而不知谁说了一声:“泽洋,你不会是想偷营座的东西吧?” 那声音压得极低,在黑夜的劳工营中却仍像是炸开了一声惊雷。霎时间一屋子里的所有士兵、精锐都看向了张泽洋。张泽洋面色灰白,身上还有那沟壑中沾的泥土,月光透过营房漏风的孔洞照进来,生生将那张俊脸照成了罗刹。 张泽洋的心跳越发加快,他的行为太过于明显,连抵赖都显得虚弱无力,可是要是不做点什么,难道让他们将这件事捅给张启山,让自己被所有人孤立? 不行。 一时间穷极思变,他豁然一拍土炕,梗着脖子道:“你们一个个的有没有脑子?是、我是想拿点钱。可……我他妈就算拿了,我有命花么?!” 一句话砸下来,屋内霎时一片寂然。 张泽洋点着头:“好,我承认我贪财,但我刚刚也是为营座和少夫人去卖命的。日本人的探照灯就从我的脑袋顶上晃过去,你们却在这里睡大觉。我张泽洋不是邀功,但是我对营座的心不比你们在座的任何一位少。”他深吸一口气,“我就是穷孩子出生,我还没见过细软、金条,日本人天天这么磋磨我们,我们一旦被发现军人的身份,就是死;一旦活儿干的不好,还是死;你们都听过‘封墓埋匠’吧?古时候皇帝弄好了宫殿为了防止泄密就会把所有工匠都坑杀在工事内。那你们知道我们是在制造什么东西么?” 他这好大一通的抢白,引得十几个老实汉子的思路一时间都跟着他跑,有人讷讷的摇头。 “军事基地啊——!”张泽洋哑着嗓子低吼一声,“军事仓库!”他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用你们的猪脑子想一想,就算这个地方完工了,日本人为了安全起见还会放过我们么?到时候就像猪仔一样串成一大排,砰砰砰对着你们的后脑勺上一人一枪。” “……营座和少夫人会带着我们逃出去的!”一个精锐压不住怒叱。 张泽洋顿时嗤笑了一声,“你们知道营座今晚去干什么的么?他是和日山一起去医务室偷日本人的抑制剂。”他索性连“少夫人”也不叫了,“查到可是要连坐的,拿着我们大家的命去冒险,就为了一个张日山。”他夸张的比划了一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还是为了张日山吧?而且营座折腾到现在,进来都快小一月了,有想着带我们逃出去么?有计划么?你们还在瞎指望什么呢?” 他这一席话,说得在场的诸位汉子都沉默了。日本人实行了连坐,别的营房不是没人逃跑过,后果就是一整个营房都被枪毙了。偷抑制剂这事儿可大可小,但确实是在拿全营房的人在赌,更何况他们之所以陷入劳工营……也的确是因为…… 张日山被抓。 张泽洋见到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有些得意的乘胜追击:“我也不是说营座不好,我这个人是贪小便宜,是想摸点好东西看看。可是你们也不想想,就算我真摸了,我他妈的还有没有命带出去花!” “你去把门给打开。”还是三牛有些主心骨,他为人耿直头脑简单,想不出张泽洋那么多的弯弯绕,更听不懂他话里的夹枪带棒。“否则一会儿营座和少夫人回来了。” 张泽洋见这老牛还是不开窍,还想争辩。却有张家的精锐在黑暗中凶悍异常的瞪着他,张泽洋心里一怵,赶忙下地去开门,下了床还将日山的铺位掸了掸。只是他心里有火,动作难免大了些,又觉得背后被人指点着,没压住火气冲口而出:“够了,老子将门打开还不行么?” 门闩“咔”的一声被挑开,却也惹得不远处巡逻的日本兵回过了头。 一个精锐的从后捂住了张泽洋的嘴,将他半拖半拽弄回床上。没几秒的功夫,就听一个日本兵那着枪托砸了下营房的木栏:“睡觉!否则枪毙!” 屋内的十几个兵大气不敢喘,生怕那鬼子一枪砸在木门上发现没落闩,屋里再少两个人,谁也活不成。 好在那兵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房间里安静的好像能听到十几个汉子的呼吸声,此刻再没有一个人去纷争,更无一人说话。他们都在想:自己的命就这样轻易的被捏在别人手里,脆弱的只需要一颗子弹,没有反抗的余地就会死在连家乡都望不见的集中营内。没有人再去计较张泽洋刚才的偷窃行为,甚至有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在想——营座什么时候才能领着他们杀出去?或者说,营座还记得……要带着他们一起杀出去么? 没过多久,张启山扶着踉踉跄跄的日山回来了,二人皆是身心俱疲,张启山推着日山便回炕上歇息了。 他二人休息了,却不知张泽洋在悄然间,已经在张家军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各自思量”的种子。 张启山以为磺胺这种抢手的消炎药丢了,鬼子会查上很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怀疑到他们所在的营房。 理由很简单,这间营房昨天半夜传来门闩扳动的声响,以及工人的说话声。于是除了张启山和张日山之外的所有士兵都被拉了出去,一人赏了三十鞭子。只因为张启山是工人堆里头说得上话的小头目,日本人不想罚他诱发众怒,更觉得一个头目冒死只拿一瓶磺胺的可能性不大。而张日山则是从清晨开始就发起了高烧,一个营地里身体素质一直一般、工作能力一般的病鬼,也被显而易见的排除了怀疑。更何况,三十鞭子把人打死了,还平白少个劳动力。 日山从情热中缓过神来时,营房中的所有张家军都集体趴窝了。身体壮实点的还能坐起来上药,身体素质差些的只能趴在铺位上呻吟。他拥着被子坐起,昏沉的脑袋中还有些不明就里。张启山拿着鬼子给的药粉进来分发给众人,末了才走过去坐到了日山身边。 他不知从哪弄来了杯热水塞在少年手中,只说:“喝点水,再睡一觉,今天替你告过假了。” 日山见家主递过水杯,赶忙双手接住,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却没有喝水的欲望,望向张启山,声音里略带颤音:“今天鬼子……来过了?”他不是害怕,而是唯恐拖累别人。 张启山不自觉舔了下嘴唇,还好昨天日山机灵,把偷出来的磺胺埋在了沟渠中,鬼子才没能从房里搜到药。又因为少年睡着,脚边的包袱也得以保全,但是自己那帮兄弟就没这么幸运了。可他并不准备告诉对方,昨天夜里带人回来不久就见人烧起来,日山也是个心思重的,打都打完了,何必再让他听着难受,只说:“就是医务室丢了瓶磺胺,日本人例行来搜。” 然而张启山面对着少年所处的墙角,并未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弟兄有几个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将目光投了过来。他们皆负了伤,目光中虽仍 - 分卷阅读56 同仇敌忾,却也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这些视线分毫不差的落入少年眼内。 其实不用张启山说,日山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在高烧之中头脑还有些浑浑噩噩,却也听见日本人搜房时不断蹦出的“磺胺”二字,再见到后面裹伤的众人,他心知自己是个病号才逃过一劫,可其他人却算替他这个“罪魁”挡了劫数。 “嗯……”他闷闷的应了声,有些走神,如果不是自己需要抑制剂,如果不因为自己是个坤泽,如果不是他非要从东北找来,如果、他不是这个少夫人。他豁然将这份思绪及时压制在脑内,但抬头看向张启山的视线却带上了一丝水光。 张启山心中一顿,本想抬手捏捏少年的脸,却想到昨日日山对自己的抵触,手抬到一半终究放下了:“再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没你的事。” 日山的容色一时间煞白,他本来是该替家主分忧解难的,而不是拖后腿、求保护、卖凄惨——他这个少夫人,当的太不称职。 这件事最终以日军无果而告终,但是为了惩戒劳工中居然有人胆大包天的实施盗窃,日本人给出全员饥饿三天的惩罚。 没有饭,还要上工,最终有两个年纪大的劳工倒在了山洞中。张日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拽着双脚拖了出去,颓废消瘦的身体在山洞里留下一道灰扑扑的脏线,那恐怕就是他们留在世界上的最后证明。 张启山发现日山越发的不对劲,自从磺胺事件之后,日山就不愿意再接受他的任何照顾。脏活累活抢着干,一到饭点还会藏得不见人影,让张启山想多分给他口吃得都不行。而且时常叫他,往往也是叫了几声才有回应,可身体状况看似又已无大碍。 张启山想了想,没再多管。 日山很抵触他,从这次见面就生分,那日在医务室的欢好解春也是千般不愿。那既然都是“责任”与“信息素”的制约,没了好感,他确实也不便再往上凑。张启山甚至思量,若是他们能逃出去,如果对方愿意,就和老宅谎称其遇难,放他一条生路。不让日山成为傀儡,让他能有选择人生的机会,不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私心么? 只是这样的思绪梗在胸怀,却令他无端憋闷,抡起一锤子砸下去、土石崩裂。他想他大概是栽了,栽在一个sub手上,明明是他一开始不要人家,到头来舍不下的还是他自己。 这个姿态,挺难看。 可劳工营不是给他想这等风花雪月的地方。因为有了偷盗事件,日本人对他们的管束也越发严厉起来。惩罚加倍,稍有不慎就会被克扣口粮,让一众兄弟们叫苦不迭。而因着日山的离群索居,又没了张启山的靠近,以张泽洋为中心的一众人没少在背地里指点他。 日山却像是毫无所觉,一人干活、一人吃饭,见到张启山便是垂首恭恭敬敬的一句“家主”。 张泽洋觉得自己受不了了,已经快要五十天,缺衣少粮,忍饥受冻。而且日本人管束的越来越严苛,他们逃出去的机会也越发少的可怜,如果到了冬天,就算他们这一队人能杀出去,陷在鸟不拉屎的偏远老林,也只会冻死、饿死在路上。而开春……他们还能活得到开春么? 他决定把张启山出卖给日本人。 他知道张启山是很值钱的,在长春的时候日本人的坦克开进来,满长春的大喇叭里面全是通缉张启山的广播。只要活的,活着就值两千大洋。张家军也要,死五十活一百。张泽洋不懂张家内部那些弯弯绕,却也知道张启山是个会寻龙点穴、挖宝盗墓的高手,日本人来中国烧杀掳掠,自然惦记地里头的那些个宝贝,所以才会需要张启山。 既然能活命,也不算是……“出卖”了吧?更何况他可以和皇军谈谈条件:供出张启山,能否放了他们十八个弟兄? 日山躲在山洞深处,默默的啃手中冷硬的干粮,他用后脑枕着身后的山石,盘算着不知自己的身体还能撑上多久。产后没有好好休息的后遗症逐渐蜂拥向他,侵蚀着他的神经、渗透入他的骨缝,原先被长老们操练几天也不觉着累,在这里干上半天的活就会觉得头晕目眩、恶心耳鸣、夜里还时常失眠,那日家主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得见。 很糟糕,他不知道这样的身体,还能有什么用。 可若是这就死了,没看到家主逃出去,恐怕他也闭不上眼。其实,日山想不通的还有另外一件事,虽然说营房中的弟兄们是替他挡灾挨打,他也十足的愧疚,但是他自诩那日和家主出去并没有留下那么多的破绽,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整个营房的人第一个暴露在日本人的视线之下?日山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又或许正是这种不安,才支撑着他一直没倒下。 虽然他自比早已轻如尘埃,但还是做不到将张启山一个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日山远远的就看见张泽洋走了过来。他藏身的地方是山洞中的一个三岔路口边的小洞,又在一块大石后面,这是他为了躲张启山的“小灶”特地选的地点——他能轻松的看见外头,外头却不会想到这里还猫着个人。只这里是山洞深处,张泽洋好端端的来这做什么? 日山不太喜欢家主的这个副官,眼里没活,也不太事事以家主为先。 而正想着,张泽洋停下脚步,鬼鬼祟祟地朝山洞外头张望了一下,似乎在等什么人。日山也顾不得再胡思乱想,一口吞了干粮,扶着腰趴在了石块上向外望去。不多时,居然从另一条道上走来了个日本鬼子,看肩章应该是个小队长。 他就听到张泽洋搓着手道:“太君,我昨日和您说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军官的小胡子抖了抖,嗤笑:“张君,我觉得你的要求和你的筹码,相距的有些大。” 张泽洋看起来立刻有些不服气,他瞪大了眼睛争辩道:“怎么会呢!张……”他又豁然压低了声音,“我要给您的那个人,可是上头通报的,好几千大洋呢。如果您送他上去,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而我、只想要些钱,再带我的弟兄们走。”他看那日本人神色不善,赶紧扭转了话头,“不不,不用带弟兄们,我一个人走也可以,这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日本人看起来颇有些不耐,伸出了两根指头:“命,和钱,你只能选一个。” “您!”张泽洋顿时原地绕了两圈。 鬼子却根本不买他的账:“张君,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磨。但是你多犹豫一日,按照你的话,就是在我们这里‘多遭一日的罪’。”说罢,他掉头就走。 简短的会面不足五分钟,却让躲在山石后面日山从头凉到脚,他虽然猜测过是营房中有人异心,却从未希望这件事真正发生。而且,张泽洋想要出卖的不是别人, - 分卷阅读57 正是张启山。在老宅的时候就有人回报,日军通缉张启山,活捉的,两千大洋。 这个人,不能留了。 张泽洋愤恨的直跺脚,日本鬼子太奸猾,他最初提出的一千大洋、十八条人命,对方压根不放在眼里。而且别说十八条人命了,现在能让他自己带点钱活着出去都不容易,可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他这会儿不想说,日军也已经知道他有个“天大的秘密”,还能再放过他? 正着急得在山洞中打圈,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唿哨,本能一回头,一块石块当头砸来!他本能地偏头躲闪却还是晚了一步,沉重的石块一下子砸中他的额角,鲜血顷刻间染红视线!他怒吼一声,却不等一句“是谁”出口,从黑暗中陡然窜出个人影,一脚踹中他的迎面骨,在他哀嚎一声跪倒的瞬间已灵巧的如同猿猴般蹿上他的后背。 喉颈猛地被勒住! 张泽洋惊怒交加,他拼命用双手拉拽袭击者的胳膊,那人却似使出了浑身力气——确实如此,日山身上无力,腰也近乎半废,所以他才会突然出击,打算乘敌人鲜血糊眼时将其勒毙。但是他漏算了张家军人的凶悍,张泽洋虽被他出其不意砸得头晕目眩,却并不妨碍他反击,几番拉拽未果之后,张泽洋也觉察出对方腰力欠奉体重偏轻,索性直接腰肌施力猛力拧转,以自己身体为轴带着人向地上掼去! 成年男人的体重压着日山直直摔向地面,后背着地,尖锐石块刺入背肌,日山痛得脑中发麻,不及起身张泽洋的手肘已经重重击向他的胃部。一声闷哼,日山咳出一口酸水,一腿死死缠住对方腰胯,另腿踩住地面试图带着二人重新翻转。 无声的扭打在昏暗的山洞中进行。 张泽洋见对手实在难缠,箍住他的咽喉更让他面前发黑,情急之下伸手摸索地面尖锐石块,抓起一块便狠狠刺向袭击者的大腿! “呜——!” 一声惨呼却并没有让他的对手松懈。日山痛得脖颈后仰,手上却半点也不敢松劲。长时间的缺氧让张泽洋双目冒出金星,他乘势一拳塞中了叛徒的太阳穴。张泽洋的气力瞬间减弱,日山脚下一蹬、翻身重新骑住人腰背,扬起手肘就要砸向张泽洋的后颈。 许是危难之际人所有的潜能都爆发至极限,张泽洋濒死之下力道陡增,扬起手肘向斜后不断重击日山的腰胯。 “啊恩……”日山的腰胯因产后没有好好休息,骨盆愈合缓慢又屡次受创疲劳,吃不住任何气力的状况下再被重击,刻骨锐痛顺着神经直达大脑。但他不能松手,松手了家主就会被这个叛徒出卖,松手了大少爷就会有性命之忧,少年的发梢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捱着张泽洋数次肘击,终于摸到了最初砸向对手头部的石块。 “砰——砰——!”沉闷的声响骤然回荡在山洞内。日山一次又一次的挥动胳膊,到最后几乎是机械性的击打,石块逐渐被鲜血浸染,身下压着的叛徒再也不动。 山洞的尽头却忽然传来日军军靴的踏地声。 原来那日本军官压根再懒得和张泽洋扯淡,干脆的带来士兵,打算抓走这个贪财的中国人,以拷打的形式逼问出他到底有什么“值钱”的秘密。日本人的火把晃进山洞中,却只见到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歪斜着骑在张泽洋面朝下跪着的尸体上。少年的腰背弓曲,大腿上正插着尖锐的石刃,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不堪一击,然而他手中拿着的石头上却染满了鲜红,甚至还有黏腻、乳白色的,类似脑浆的黏液…… “……抓走!”就连那个小队长也心下骇然。 日山被鬼子扯住胳膊的时候,甚至没什么反应。他的内心一片平静,或者说脑中轰然而至的思绪过于纷乱,让他索性什么也不去想了,只觉得自己做了件对的事,终于为家主尽了些绵薄之力,手腕被捆上绳子时甚至还有些满足…… 张启山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锤子,却看见一溜日本人从山洞深处涌出,推搡着个上身捆了绳索的人。那人虽然灰头土脸,却从身形到步态都格外眼熟,简直……就和从村中抓壮丁时如出一辙。但是这一次,日山没有再给他比划任何手势,少年的腿上受了伤,鲜血顺着裤管流淌,滴滴答答地坠了一路,目光却是一片空茫的,唇角却钩挂着一抹似满足的微笑。 那表情,像极了慷慨就义,更像是心愿所偿。 快走到他们这的时候,日山猛地向前两跄了两步,他曲着腰背,面容灰败,只有双唇与颧骨上还透露上不健康的艳红,就似一个人临终之前最后的回光返照。 张启山大睁着双目牙龇欲裂,却被身后的一名精锐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内心像有一头喧嚣的野兽,嘶吼着要冲出胸肺、撞破咽喉,狂啸着冲向敌人,将他们尽数撕碎。但是他没有,他手中有的是一把锤子,而日本人背上的是一杆杆步枪。三牛下意识的移了一步,挡住张日山与张启山可能接触的视线。 然而少年艰难的直起腰身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却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 当晚,日本人宣称抓住了一名坤泽。 阿诚拿着份商会发来的购销清单快步走进房间,明楼正在北平的酒店中等他。 “怎么样?” “有消息了。”阿诚拿着手中的文件递给明楼,“我比对了很多组资料,按照张家士兵提供的情报,如果日本人是抓壮丁的话,肯定是开拓或营建工事,这需要大量的劳动工具、建材与土火药,肯定不可能全用军方供给。所以对比过三省商会这几个月的购销清单,以及可能营建军事工事的地点,只可能有一个地方……” 明楼翻看着阿诚递过来的清单,颔首示意他说出判断。“哪?” “热河,卓索图盟。” 阿诚深吸一口气,又从上衣口袋内掏出了一份折叠的地图来,“我也调出了那块的地形图,”他的指尖在卓索图盟的某个地方点了点。“应该就在这里。而鬼子在卓索图盟营建工事,可以起到三个作用。一是巩固对东北的占领,戍守边防;二来为了侵略提供后方补给;三,是如果他们日后准备南下,那里将会成为内6一个十分重要的中路截点。” 明楼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指尖敲击着手下的沙发:“这可是在由北到南的咽喉上卡上了一根毒刺啊。”他站起身,取过了衣架上的大衣—— “看来,咱们得和大日本的皇军们好好谈一次生意了。” 第二十二章 坤泽,在大和民族眼中是个稀罕物。 早在唐代,日本作为形同附属国的番邦,乾元与坤泽的数量就少的可怜。从遣唐使的言谈记录来看:但凡乾元与坤泽,必出现在皇室、贵族宗亲之中,如此也未见常有。所以在倭寇们眼中,乾元与坤 - 分卷阅读58 泽就是尊贵的象征。 而现在,他们捉到了一个坤泽!就在他们的劳工营里! 酒井中校几乎想要喝一杯了!大声唱着“樱花”,再温一壶清酒,就上一些秋刀鱼。 但是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干。酒井中校抽出了腰间的日本刀,他将它命名为“菊一郎”。代表着日本人荣耀的菊一郎点上日山的胸膛,刀尖把残破的布料割开,在白皙的胸膛上划出了第一道血口。 张日山被捆着双腕吊在劳工营的空地上,那里已经特地为他架起了一个支架。少年的手臂上缠绕着粗劣的麻绳,用力拉扯着他只有脚尖才能细微着地。他大腿上被石刃刺透的伤口被草草止了血,却仍有殷红透出纱布洇出血色。吊起的姿势维持二十分钟就会让人呼吸困难,他向上昂着头,艰难喘息。 “所以,你是说,张君是为了抢你的玉佩?”刀尖抵住肋骨,向上拉出艳丽的血珠,一路破开日山的领口,让少年从颈项到胸膛的部分完全裸露。 一个坤泽肌肤带来的诱惑,远比他的招供更让人富有快感。 站在酒井中队两侧的日本兵甚至有人不安的动了动腰,胯间的布料已经勃起了一个不那么谦虚的小帐篷。但是俘虏必须先要给头目享用,这是自然界的法则。 而酒井很快在日山的脖颈上发现一枚被红绳串起来的玉佩。他不太懂这东西,那在大日本国是上流社会的贵人才有资格佩戴的物什。雕凿精妙的乳白色石头,即使在探照灯的晃耀之下也显得温润、清雅。酒井上前,一把拽下了那块玉,他要把它送给他心目中的天照女神。 少年失了血色的唇角动了动,艰难的嗫嚅出了一个字:“是。” 酒井在手中掂了掂那块乳白石头的重量,敦实。他的农民脑袋想不出更加精妙的形容,就好似他这辈子也写不出“俳句”,但是既然能为了块石头杀人,想必该是很值钱的东西。 日山似乎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他半阖的眼中闪过一抹鄙薄,忍痛强道:“祖传的……”声音很轻,他已经没什么气力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挨不过这遭了,可他并不后悔,他干掉了叛徒。实在不行可以咬舌,还可缩骨后去撞刀,日山这样想着。如果自己死了,家主就可以毫无累赘的逃到南方了吧?说不定以后还会找一个更加乖巧的坤泽,从此真的……脱离张家,就像他一直以来期望的那样。张日山不忍再想。他的生命里不希望有你的存在,所以你必须死,就当是为了那群因自己而被抓的张家弟子,就当是为了让大少爷从此再无负担。 大少爷,他不想叫家主,而“大少爷”是他被允许的最亲近的称呼。他珍而重之的、偷偷的将这三个字节在舌尖又念了一遍。 远处营房中的张启山,被精锐们用绳子捆在了屋内承重的木柱上。 “放开我。”张启山不记得他已经说过了多少次。 “家主,少夫人有令。如果与您同时遭遇危险,务必保住您。”日山从家中带来的一名精锐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广场上猝然响起了皮鞭抽击肉体的声音。张启山的瞳孔骤缩,双手紧握成拳。“那你们少夫人就没说过,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精锐狠狠一闭眼,垂首强辩:“但是家主,少夫人他……他是因为同泽洋争一块玉佩啊。他还因为玉佩把泽洋兄弟……”他微微偏过了过头,年轻的面容上写满失望,“就算玉佩是咱们张家祖传宝物,也断没有为财物族内相残的规矩。更何况,他这一举可是将咱们全暴露在了危险之下。” 张启山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自后脑流窜到太阳穴,像一把利刃生生将他的脑袋锯成了两半。一半不得不面对眼前的真相,另一半则愤怒的叫嚣,几乎如同热油烹灼烈火。 “在你们心里,张日山就是那种人?!” 皮鞭声还在响,带着倒刺的皮鞭抽打上少年单薄的后背,一鞭下去、就刮下一块血肉。少年起初还能闷吟出声,却很快连气音也难辨了。他仿佛跌入深沉迷梦中的旅人,印在身后的每一鞭子都在强迫他从幻境中苏醒。 一盆沁心凉的盐水被泼到了伤口上。 “啊!——”少年终究是耐不住,低哑惨呼。 酒井一把揪住了张日山的头发,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摩挲过少年后颈上的腺体:“乾元,”他的中文带着怪异的腔调,“你的乾元,在哪?”他已经发现了张日山坤腺上被啃噬过的痕迹,这个坤泽必定已经被乾元标记,而乾元可是比坤泽更加金贵的存在。没准……就是一方的高官镇守。交上去,前途大大的有! 疼,日山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在疼,尖锐的疼痛变成了沙缓的磨砺,沿着他的神经节节攀咬。可他不能说,他杀了张泽洋就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又怎能从他口中倾吐出去? 狠狠一拳塞上了少年的胃。 他哇地一口将胆汁都要呕出来了,双臂的桎梏却让他连身体向前倾斜也不能,徒劳的弹回原地,最后一点气力也在击打中耗尽。但酒井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他的手指抠入日山被鞭子割出来的伤口中,手指卡入最深的破疮处,用力翻搅、抠挖。 “呜——啊……!”少年垂首忍耐着,却终究压不住喑哑的哀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酒井用他没有染血的白手套拍拍少年的面颊,“我们的医务室前段时间丢了一瓶磺胺、碎了一支抑制剂。我现在知道,那支抑制剂并不是意外碎裂的了。可是……你的乾元,一定不在很远的地方。”他笑起来,咧出一嘴黄牙。“你在努力的活下去,等着你的乾元来救你,或者、带你出去。” 日山克制自己的呼吸,不要有丝毫的紊乱。 “告诉我,他在哪?” “家主,我们必须撤退。”精锐的声音冷肃的不容辩驳。这就是老宅与本家的区别,老宅的张家人,永远守护正统,哪怕任务与情感相悖。当然,或许也有私心,毕竟十七条命填一条命,不划算。 张启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营座。” “营座!”张家军们也不能忍了,他们忍耐了太久,再待下去,只要张日山一个扛不住松了口,他们全部都得死。而且在他们心中,一个为了玉佩就可以杀死同伴的人,也肯定不会为营座豁出生命,更不配……他们为他搭上性命。 张启山闭了下眼睛。“……松绑。” 他其实早就瞧好了一处地方,还是上次日本人的车拉着他们外出劳作时,他与日山一出的一处五爪型墓穴,墓穴地处背阴低洼处,白虎凶煞,大概墓主得罪了什么人才被埋葬于此。年久墓松已经露出砖石,如果他们能乘夜翻出铁栏的封锁逃入墓穴中,捱过日本人的搜查,就可 - 分卷阅读59 以从那里逃出升天。日本人的探照灯与岗哨并非万无一失,上次他与日山已经利用偷抑制剂的功夫印证了。 逃跑的计划本来定在十天后,他从来没想过要丢下少年离开,可他确实不能拿十七个人换一条命,更何况,还换不来。张启山知道日山绝不会为了玉佩谋杀,但却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罔顾最终十七个兄弟。他最终将自己的心意抛掷脑后—— 他先是营长、家主,才是张启山。 日本人将张日山从架子上解了下来,二十长鞭之后,少年的后背上交错的全是血痕。血痕从颈项后起,一直蔓延到臀根,拉破本就破败的衣物,让少年几乎要在冬日的夜风中衣不蔽体。 酒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将绳子拴在少年的脖子上,像牵着条狗一样的牵着他,拉拽着少年向前。腿上的伤势、后背撕裂的伤口,让日山的每一步都似迈在刀尖上,他从咽喉中呼出残破的气流。几个日本兵在后面摸他的屁股与背脊,被标记过的坤泽与其他任何中庸、乾元交合都只会自动封闭内腔,浑身剧痛。所以拿一个坤穴紧得会把自己下体绞断的坤泽发泄性欲,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当然,不是说他们不想,而是时机未到,用这个坤泽钓出个乾元显然是更好的买卖。 所以,要先“可笑”了,连他也要觉得自己爱的可笑。 张曰山啊张曰山,不属于你的,占了位置也没有用。 他闪躲着日本兵的手,他不怕死,可他不愿意,临到死都不愿意,自己被他人羞辱的惨状落入少爷眼里。他希望,大少爷能记得他。 如果记得,多少也希望是好看一点的样子。 张启山带着十七个人逃走了,他们跳入了沟渠,越过岗哨的封锁线,躲过日本人的探照灯。天际隐隐有些擦亮的时候,张启山站在沟渠的尽头,他回头望向日山被吊起来的地方。巡游无果后,少年又被捆回原地。十二月的北方风中已经带了雪,他知道日山在等,等他们都逃出去,就会找个机会咬舌自尽,或者用缩骨功脱开绳索撞上刺刀的尖端。 张启山从来没有那么怕过。他不怕死,可是他怕的是悬在日山颈项上的刀。 三牛用力一推他的后腰,于是张启山的感情被湮灭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家主、营座的职责。 “走!”他带头撑身而上,在满是泥泞的草稞子里匍匐,将多年的军事技巧发挥到极致。他很快接近了最后一道防护网,只要剪断那里的铁丝,就是一块空地。穿过空地躲入林子里,至少有八成的机会可以逃到那座白虎凶煞之地的墓穴,然后瞒过猎犬,逃出升天,把日山留在身后…… 他将最后那半句话的想法猛地咽下去,像活吞了一堆的钉。 身体骤然前扑,肩膀撞上木桩,他蹭着木桩翻过身仰面躺在那铁网之下,摸出在劳动中顺来的钳子,绞断其中两根绕在一起的铁丝,在防护网上开出了一个堪堪容人通过的大洞。 “快!” 张家军的逃命速度史无前例的快,张启山忽觉有些讽刺,他们哭着喊着要来,这会又哭着喊着要回去。军人是个很奇怪的职业,在热血烧脑时候可以用胸膛挡住炮弹,兄弟意气一己之躯捍卫家国天下;冷静下来细细思考软刀子慢磨,却也各个惜命。但人性如此,他理解,所以他不怪。 “一、二、三……”他拍着他们的后腰点着个数,想将他们一个个都带回去,“……十、十一、十二。” 他的胳膊被三牛一把抓住:“营座,你先走!” 张启山的喉咙滚动了下,他挥开三牛的手,揪住下一个着急钻狗洞的兵的后裤腰,稳住对方的身体将人往洞里送。哦,那个不是兵,一闪而过时他看清了脸,是阻拦他去救日山的那名精锐。三牛急得不行,被张启山狠狠瞪了一眼,他当然不会寻死,日山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他只是再想多陪他一会儿。 他很快就走,很快就要走了。 “轰隆——” 他却骤然被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趴在了地上。草根土块盖上来,爆炸声完全没有停歇。“轰——轰隆!”一声接着一声,炸开在张启山耳畔。一阵血沫飞溅起来,有什么东西砸到他的脸上,张启山扑棱着满头土灰错愕的抬起脸,才发现面前的是一只断手,中指与食指一样长。 是那个精锐的手。 他震惊地扭头。“轰隆——磅——”接连又是几声,三牛已经扑在了他身上。 横飞的断肢,冲天的土块血沫。炸了,全炸了。他们没有想到,日本人会花大力气在最后一层的铁丝网之后埋下地雷,没有人知道,日本人居然会用地雷与炸弹对付手无寸铁的劳工。 张启山觉得耳朵要聋了,可依旧听见了身后跨跨跑来的日军军靴,和不断哈着气的猎狗喘息。三牛下意识地挡在了张启山面前,以及剩下的五个兵。他们节节后退,象征性地将张启山围在了正中间。但如同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张启山站了起来。 张启山的有生之年只投降过这么一回,他高高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 日本人没有开枪,因为酒井中校说过,最开始逃跑的劳工,最有可能就是那个坤泽的乾元。坤泽的一生中只会服从一个乾元,而乾元可以标记无数个坤泽。乾元是生来的天之骄子,所以他害怕被自己的坤泽出卖,就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逃命。酒井中校戴上他的白手套,扶着腰间的“菊一郎”款款而来。 张启山背对着他,双手抱头望着铁栅栏外的残肢断臂。 “我是他的乾元。”他说。 酒井没想到这个乾元会承认的这样爽快,甚至散发出周身的金铁之气帮助他确认。乾元与坤泽不同,他们没有主动发情期与腺体,除非被坤泽或催情药诱发春潮 - 分卷阅读60 ,或者自行散发出信息素,他们可以很好的隐匿在成片的中庸中。所以酒井不明白,一个急于逃跑掩盖性征的人为何又会这样轻易的坦露身份。 张启山在缅怀自己的兄弟。他很自责,是他的判断失误,是他的决策草率,才让十二个弟兄连具全尸也无。这次逃脱的几率更小了,他和剩下的五个人大概全都会交代在这里。但他并没有半分害怕,他在心里念了句“抱歉”。弟兄们先走一步,启山随后就到。 但心底最角落藏得最隐秘的地方,却又有一丝一缕的轻松。不过是个早点死、或者晚点死的事儿罢了,当兵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下斗的性命压在了阎王殿里。我来陪你了。 陪着弟兄们撤退,全了责任与道义;留下来坦白投降,是全了心意。 张日山,我怎么舍得留你一个人。 “明先生这个买卖,可是不怎么划算啊。”东北战区的经济司负责人接见了明楼,这个年轻的乾元从进屋开始便不介意散发出他水沉气息的信息素。日本人崇尚花道、茶道、香道,这个气息在压迫性很强的同时,似也占了个巧。 明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温文尔雅。“哪里哪里,港口于天皇有利,矿山是明家想要的产业,实乃互惠互助。更何况,东北锦绣富饶乐土,能被纳入大东亚共荣圈,实则是华夏人之幸也。” 这个马屁拍得顺溜,姿态足够卖国,经济司负责人觉得十分满意,满意到鼻下的小胡子抖了抖。 既然这个中国人愿意卖国求荣,帮助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明家可是在南方数一数二说得上话的大商人。他们主要的资产分布于北平、上海这些重要城市,在两区为中心的周边商会跺跺脚便能翻天。有这样一位“心脏”主动送上门来,经济司负责人觉得今天自己可以在阳台上挂一个晴天娃娃。 “热河与辽宁几个临海港口负责人一直十分倔强,如果明君可以替我们谈下来,我大日本帝国必有重谢。” “嗳,村正先生客气了。明家在北方的生意,还要仰赖皇军的扶持。我不过一介商人,所做也是审时度势、顺应局势。” 港口与矿上的交换协议很快达成。 热河卓索图盟的军事基地计划,暂停实施。 天际擦亮的时候,张启山被关在了日山身边的木笼里,那是日本人连夜赶出来的木笼,杀一儆百,顺带炫耀他们同时抓到了一对儿乾元与坤泽。小日本们总喜欢炫耀他们其实没有过的力量,他们管无能的暴力叫做“强大”。 张启山却觉得这个位置挺好,视野还不错,可以看到他的小日山。 少年已经昏迷了,失血过多或者无心求存。打从张启山再见到他时他便再也没睁过眼,他的头发面容上都盖着霜雪,如果不是胸膛轻微的起伏,大概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但他只能死在自己手上。 张启山摸索出衣摆中的刀片,乘着日本兵没注意时默默捏在了手里。乾元死的时候与坤泽的标记会断裂,造成巨大的痛楚,健康的坤泽会大病一场,随后获得“自由”。而体虚衰弱的坤泽因此殒命,自然也不在话下。张启山自诩并不伟大,不仅不伟大,还霸道的可以。刀尖舔血二十五年,临死还玩起了殉情。但如果必须要死,他想日山也绝不愿意死在日本人手里。锋利刀光映着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反射出锋锐且刺目的光线。张启山正要冲着咽喉一刀下去—— “报告——紧急军令!”一名日本兵策马飞奔进了劳工营。“司令部下令,此处停止的一切工事,释放劳工!” 马匹从远处绝尘而至,身后是一辆奔腾军用的越野车,越野车内正坐着明氏兄弟。 第二十三章 张日山只觉得自己像是从万重的冰窟中爬出来。冷,透彻心扉的冷;还有疼,爬上来便是沁入骨髓的疼。他很想就这么沉下去,但他心底总还记挂着那个人有没有逃出去。家主、大少爷…… “哈啊——!” “日山?”阿诚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日山从连篇的困顿中拖拽出来。接受了oga性征素能将信香控制良好的乾元俯身轻轻拍了拍这个弟弟的面颊,温热的手掌贴于对方额头,试探着高烧退下去多少。 被褥里全被冷汗浸透。 日山慢慢睁开了双眼,没想到会看到数年未见的阿诚哥,他眨了眨迷蒙的眼睛,嘴唇嗫嚅的动了动,却出不来声。 阿诚最是懂得疼人,他地托着他的腰背扶人坐起,在少年的后腰上垫了软枕,这才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试了下温度凑到对方唇边,让日山就着他的手喝水。 日山低头抿了几口,才恍恍惚惚地将神智从晕迷中扎挣出来。 “你别担心了。是我和大哥赶到卓索图盟救了你和启山大哥,还有张家的五个弟兄也都没事。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大哥与启山哥在厅堂商讨劳工的安置事宜。对了,这里是北平的六国饭店,很安全。”阿诚不等他发问,便主动逐条细细说道。末了又问:“能吃得下么?我给你备了流食。” 日山消化着阿诚给他的讯息,自己…没死?家主也安全?弟兄们呢……他脑中忽地锐痛,伸手把住了阿诚的手腕,哑着嗓子强道:“你刚说……几个…弟兄?” 阿诚心中一空,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五个……”他顿了顿,“我和大哥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日军吊在了空场上,启山大哥和其他五个弟兄分别被关在几个木笼内。” 日山只觉得胸口内气血翻涌,压不住喉口便一腔甜腥。五个……追着他和家主来劳工营的明明有十八人,就算不数张泽洋,也该是十七个。他怔忡地靠坐着,自己捡回一条命,可是终究还是带累了家主被抓、十二个兄弟殒命么? 阿诚见他状况不对,压在心底的另一条噩耗再也说不出口。但是这件事他至今瞒着明楼与张启山,压着不说是因为他记得上次见面时张启山并不算待见日山,虽然这次日山昏迷期间张启山一直守在床前,夜夜不敢稍离,该是心里极有的。可此事关乎坤泽命运,他还是想等日山醒来告诉他之后再让他自行决定是否告诉张启山。 可如今…… 日山半晌才从噩耗中回过些神,见阿诚容色不对,白着脸色对他扯出个笑来。他笑得太少,大概发自内心开怀的事情着实不多,落入阿诚眼中反倒有种硬让人宽心的味道。 “阿诚哥……有什么事就一并说出来吧,曰山受得住。”苍白到无半点血色的脸容上,还印着体恤他人的表情。 张日山注定是个玲珑心肠,一个从不将自己放在重要地位甚至忽视自我的人,必然事事以他人为先、善于观察。他与阿诚皆是倨傲之人,但那 - 分卷阅读61 份倨傲是源自于背后顶着家主、明楼才有的自豪,无关他们本身。甚至在遇到张启山与明楼时,他们还很自卑与惶惑。 阿诚懂,所以就更说不出来。却不得不说,长痛不如短痛。他一咬牙: “你伤得太重了,之前是不是还生过病?气血两亏,失血过多,又在冬日的野地里冻了一整宿,加上劳工营缺衣少粮,还有过量注射抑制剂的问题……伤了底子。医生说…恐怕以后……再难、有孕。”他停顿了数下,终于把最熬心的话一次吐了个干净。 日山脸上瞬间一片空白。 不能有孕,意味着就算是坤泽之体,他也不能再为张家开枝散叶;不能有孕,意味着就算是张家选出来的“少夫人”,他对家主也将毫无用处。他先是坤泽,才是少夫人,然后再被允许爱上大少爷。不能有孕,意味着他连喜欢张启山的资格也没有了…… 报应。 张日山想着,真是报应。 呵……家主本就也不希望他的存在,他却没能死成,还害了那么许多人……如果不是他忤逆大少爷的意思想要圆房,或许就不会被彻底厌恶;如果不是他非要跟出来,家主也不用强忍着恶心看护他、甚至又碰了他的身子;如果不是他身体困顿,家主和弟兄们早就逃到了南方。还是因为他,家主才会带着十八个兄弟一起陷入劳工营。进去时十八个,出来就只剩下五个。还有他盗窃抑制剂与磺胺时坑害的两名无辜劳工。张泽洋……若是没有集中营里的艰苦,就算他懒散、奸猾,也未必会走到出卖家主的地步。以及那对他没救成的母子,以及听他的话大概直到被烤焦也没敢从大缸里爬出来的老人……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该下多少层地狱?活该上天不允许他再有孩子,真是对的。自己这等肮脏卑鄙之人,怎么还配替大少爷孕育子嗣? 日山呆呆地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动作。阿诚瞅着揪心,将手搭在他的肩头,试图提供一些安慰。日山却一把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不疼,但阿诚觉察得出,这已经是日山作为一个病号能使出的极限。 “别太难过了,我当时看医生神色有异,就支开了启山兄和大哥。如果你不想……” “我没事,诚哥不用担心。”日山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阿诚,他的视线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阿诚心里陡然坠痛,他与大哥已经有缘无分,而原本对日山身为坤泽的一点点欣羡,也在此刻如湮灭的烟花,只剩下彻骨的心疼。半晌,日山维持着这个姿势缓缓转过头来,明明在看阿诚,却让阿诚这个在情报系受训过两年的乾元都无法解读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见那张失了血色仅剩薄红的软唇抖了几下,才缓缓挤出几个字。 “……家主,在哪?” 他需要去请家主,治他的罪。 张启山正在与明楼谈事,他们初识的时候还是二十冒尖的少年,此时都已经在家中成为顶梁,探讨的也不再是do/sub这等闲人才能有的意趣了。 国难当头,无人幸免。 “你这虽然是救了我们三百来号,但是祸水东引,岂不是让辽宁、热河的百姓遭了殃?”张启山对于明楼用码头换基地的事情略有不解。 明楼摇头,弯起唇角颇有些得意。他指着地图和张启山道:“你看这,日本人如果能从这里进船,天津的危局就可以解开。而且这个地方地形偏僻,一来百姓极少,二来都是商会布控。如此……” “你就方便安插人手?”张启山眉峰一抬。 “正是。”明楼的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东北的颓势已非战士们在前线拼杀可以挽回,所以我们就更需要在敌后给他们插上一刀。” 张启山略略松下一口气:“这次多亏有你。” 对他这个朋友明楼从不客气:“那就算五百斤的辽参,一提篓的太岁,三屋子的花胶好了?” “你倒是狮子大开口!”张启山知道明楼开玩笑,仍险些没给他一板脚,只是提到这些个补养品,他倒是忽然想起了自家那个还卧病在床的坤泽,顿时敛了笑容起身要从座中站起。 “可比几年前上心多了。”明楼奚落。 张启山顿住了脚步,半转回头,也是十足的坦然:“人在生死关头走一遭,该明白不该明白的也都懂了。我在乎他,枪口顶上脑壳也在乎,而就算有隔膜,他也同样愿意为我豁出命去。” 他将日山安顿好之后便立刻赶回劳工营里找到了张泽洋的尸身,他原就不信日山会为了玉佩杀人,在看到张泽洋喉口反勒的淤痕与脑后破疮后,他越发确定来自身后的攻击不可能是日山对张泽洋抢劫玉佩的反抗。而依日山被捕的地点和张泽洋素来的德行,张启山自然推断出日山会做这等举动,九成九是张泽洋反水了。虽然他不太能理解少年既然愿意为他豁出性命,又为何对他的靠近万分抵触。因为一个人就算再忠心耿耿、维护族规,也不可能在生死关头以命保护一个他厌恶的人。 或许有误会,或许有隔阂,但少年心里注定有他。 有就好说!张启山向来是个果决的家伙。所以他心中想的更加直白,先娶进门,其余的慢慢哄便是了。 明楼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拍拍张启山的肩膀,半是过来人地嘱咐道:“还是要迂回些,日山与阿诚有相似之处,你若是太突然了,他们心中可能反要多想。你如果想娶、我做兄弟的自然祝福,但是你身上还有三年热孝,你也同我说过你俩那年……小登科的事,慎重起见,是否再缓一缓?” 张启山点了点头,觉得明楼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而两个乾元刚要将话题岔回三百劳工的安置问题,门突然被推开了。 日山挨着木门虚软地站在门口,阿诚则是欲扶却不知如何下手,他同大哥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楼心领神会的侧身出门,将空间留给张启山与日山二人。 “你怎么起来了?”张启山皱着眉赶紧去扶,少年那日被从架子上放下来的样子至今令他心有余悸。 却不想日山向前走了两步,不等他的手挨到,便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来。 “家主,”他的声音滞涩沙哑,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隐隐透出青白,“是曰山无能。不但没有维护家主,还让十二名弟兄损命,更……杀了张泽洋,请家主治罪。”他尚不知张启山已经参透张泽洋的真相,因为不想让家主知道他的副官是那样的人品,索性一并认了,他害死的人太多,数罪并罚也不差这一桩了。 张启山伸在半空中的手猝然顿住,他没想到日山对张泽洋的事根本解释也不解释,若是这等脾气……他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压下了心中倏忽而起的 - 分卷阅读62 燥怒——张启山虽还是那个脾气暴烈、说一不二的张启山,却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在初次见面时用绳索吓唬日山的浑小子了,也不是那个还有父亲遮风挡雨时可以恣意纵情的大少爷。他领过兵、打过仗、经历过生死,想事情便也深了一重。他觉得日山心里有事,对自己的态度才会徘徊在“欲迎还拒”——一面抵触靠近、又一面舍命相护。起初还当自己多想,但有了劳工营的历险,张启山信任自己的判断。 但是,为什么? 没有着急让少年起身,他有心探究,便顺着日山的话继续道:“你重伤未愈着急下床,就是为了要和我说这个?” 家主的不怒自威,让日山惶然,本能抬眸,却又有些惊慌地拢回视线,他甚至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张启山的膝盖以上。“……是。” 他该死。 张启山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关注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忽然反应过来,是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种视线是sub对do与生俱来的恭敬,只是他在确认张日山的sub属性之后,却并没有切实将他当成一个sub来对待——这对于do来说是一种极端的不负责。是的,每个sub都有问题,sub之所以是sub,就是因为他们在幼年到少年期的经历与家庭环境,铸就了他们并不完整的人格:或偏执,或张狂,或自卑,或是不信赖,不一而足。而他们需要一个do,就是因为需要找个处所来保存他们无处安放的灵魂。 可他认知到了日山是个sub,却没有将自己真正当做他的do。 甚至可以说,他行使了do的权利,却没有履行do的义务。最初是因为偏见,后来则是因为把家族吃人规矩的恶行责任强推在日山身上,甚至总想着如果不跟自己,他能有更好的出路。但日山早已经认定了他,所以才会向往、渴望、崇拜,又唯恐他嫌弃、厌恶,乃至于连触碰和注视都不敢了。张启山的喉结滚动了下,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日山,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愧疚”…… 但他不能让少年站起来。 抱在怀中拍拍哄哄、揉揉宠宠绝不是ds之间的相处模式,甚至只会让自卑到极致的少年更加不安——张启山怎会看不出日山这一跪,是存了死志?可在他眼里日山并没有犯任何错,不但没犯错甚至有功,可少年却坚定的认为自己罪无可恕。所以单纯的解释与宽慰不仅不能让他释然,恐怕还会令他觉得敷衍与怜悯。 他需要的,是他“严苛”的重视。 张启山倏尔想到许多年前自己与日山的交集,那些状似戏谑却凶狠的捆绑与辱骂,却反倒让对方放松乃至喜悦……那是他的天性,也是自己的。 他的心里一空,一痛,又一满。仿佛一个一直认为自己晕血的人发现了真相,他并不是晕血,而是见血无比兴奋。 于是张启山负手背立,三分厉色七分疼惜的试道:“那你觉得,家主该怎样惩罚?”他没有用“治罪”,而是用ds关系中特有的“惩罚”。 日山的呼吸骤然停顿,细微的汗毛自后背倒立,惊惧却安心的感觉自骨髓中滋生。他是害怕惩处的,却又期待责罚,大少爷肯责罚自己,而不是治罪,是不是表明,自己还有救……? “别提出鞭笞三十,罚跪五天的量刑。不切实际,你现在的身子也吃不住。”张启山缓缓地说,他观察着日山的反应,发觉自己这样的严厉果真让他好受许多——不是声色俱厉的呵斥,也非冷淡疏离的漠视,而是高压的束缚与关注。 束缚他的自由,折断他的羽翼,却让他只能在自己限定的领域内翱翔。生来戴着枷锁,却依旧向往自由。那么枷锁的铁链,还是抓在自己手中吧。 果不其然…… “一切都请家主定夺。”日山颤抖了下,或许因为伤势,但更多是因为张启山的话。他不是痴子愚鲁,自然听得懂张启山潜藏在严厉话语中的爱护。他只觉得肝胆俱颤,这样的自己还值得家主的爱护么?大少爷,真是再好也不过的人了…… 可是,他不配。配不上家主的好。 张日山是来求死的。他知道那些弟兄与平民都是死在日本人的枪炮之下,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他并不是推诿罪责之人,所以心里再是舍不下家主,也明白自己是万万配不上家主了。更何况,家主自他年幼起就对他无意。继续执着下去,也只是害人害己。如果、如果家主姑且不想取他这条贱命,就请…… “还有别的么?”张启山诱哄着少年,希望他能对他说出心里话。 少年确实说了,或许人在发烧的时候比较容易流露真情。日山低低喘息了下,以手撑地稳住摇晃的身体:“家主……若是、不弃,能否允曰山作为下人,长随身侧?” 张启山怔愣原地。 日山却在此时慢慢将身子俯低了下去,虔诚的对着张启山叩首。“希望家主可以…答应。”重伤的身体跪不稳,却以头抢地,竭尽忠诚。“曰山的身体,已经……不能、有孕了。”他就这样吐露出了对于一个坤泽来说最残忍的事实。“还被鬼子…碰了……”他的嘴唇抖了抖,是,确实只是不轻不重的摸了几下,可他的大少爷值得最好的。“家主夫人之位曰山不敢窥伺,德不配位,有心……让贤。”他说到这里心头明明泣血,却又生怕他的家主将他彻底丢弃了,甚至歪斜着向前爬了半步,战战兢兢地跪在张启山脚边。 “希望家主成全。” 张启山面容上的血色褪尽,他觉得讽刺。自己刚刚想明白心意,想要娶他。可是明楼说的对,他已经给了日山一个在灵堂边的“洞房花烛”,难道还要让日山在自己身负热孝时下嫁么?不合适、更不尊重。而且日山也不会信了,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表明心迹,忽如其来在劳工营的事件之后求娶,恐怕是个人都得掂量掂量这是“喜爱”还是“感动”。 其实张启山也不完全分得清,或许喜爱和感动都有,甚至他们之间还存在更多的东西——他对日山从来都没有壮怀感显然与世俗礼教中那些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爱情”完全不同。 他都不用考虑日山是否会接受——张启山相信哪怕他现在让少年去死,少年也会毫不犹豫的引颈就戮,何况是结婚。 但是,这就背离了他的本意。 ds,包办婚姻,与爱情,果然是三样背道而驰的东西。 他忙蹲下身扶住了少年的肩 - 分卷阅读63 膀,试图让他起来。日山却仍旧颤抖着匐地不动,张启山忽然有些着恼,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日山。他近乎是半捉起日山的臂膀,却见那双桃花眼因为高烧带了水汽,折射出的荧光却是纯粹的臣服与惊惧。 他在害怕自己丢了他。 张启山刚想再说些什么,诸如“不能有孕”是怎么回事,却见日山的身子狠狠晃了一晃,随后少年本能的伸出手想要去攥他的手腕,人却油尽灯枯的瘫了。张启山心中大恸,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踹开房门送回屋内。 余事休提,还是先将人医好再说吧。至于婚娶以及心意,或许得等到将人的自信找回来才成,刚好待自己三年热孝过了,再郑重迎他过门。 而日山在瘫软之际,迷迷蒙蒙中似觉得那人手腕上有熟悉的一环,和田玉的材质,温润如谦谦君子,依稀是自己在劳工营整理家主衣服时,摸到的缝在贴身内胆中的物件…… 二响环么? 张启山的臂弯强而有力地抱起自家的小坤泽,低头在少年被冷汗浸透的额上印下一吻,沙涩着嗓音哽道。 “你求的,我允了。” 阿诚心里难受,他快步的走在前头将明楼“扔”在身后。当然,他知道他的大哥会跟上来。 他们一路来到了楼下。 北平的街道还很太平,暂时还没有日本人的坦克与装甲车。小情侣们还能手牵手荡荡大街,饱学之士还能在这里有一方安静的书桌。但是大厦将倾,不知还剩多久。阿诚心中十分惶然,他知道是受了日山影响的缘故。他是羡慕张日山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条件——家庭的认同、门第的匹配、属性的契合。 那么完美,仿佛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而他只是大哥捡来的孩子,虽然大哥从未有半点轻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性癖诡谲、喜好偏颇,还是个乾元。一个注射过oga性征素的乾元,既不是坤泽也当不了完整的乾元,变态地痴恋着自己的大哥。可如果张日山都觉得他自己配不上张启山,他明诚又怎能配得上明楼呢? 他的先生,那么优秀。 可是他的心里又隐约有一份渴望,他省得明楼待他特殊,就是仗着这样的特殊,他越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边界。可鄙、下作,像个爬虫一般偷偷摸摸又按捺不住渴望。 日山说,他会自请不再占“少夫人”之位。日山说,他只想侍奉家主左右。 张日山,你可知道我多么想和你换一换? 明诚找了个背风的街角,从衣兜中摸出了一根烟。这还是他在军校学会的东西,不常抽,但是心情过度压抑的时候就会来一支,他用火机点燃了香烟,中指与食指夹着狠狠一口。 辛辣过肺。 明楼的脚步声在身后传来。 阿诚心中忽然就有一种放逸——他被日山的事情刺。欧式的弧形顶落地窗与随处可见的飞拱,层次分明的外墙与有些苏联风格的小尖顶。 混合了夜风、寒冷与明楼这些元素,居然让阿诚恍惚中产生了一种大哥终于去莫斯科接他回家的错觉。 明楼看着青年在他的默许下站起身,细瘦又挺拔的身躯在夜风中拔直。他的小阿诚在颤抖,但是明楼知道,那是因为兴奋。 十根在明楼看来格外美好的手指移到了裤腰上,食指拨开了扣针,另手捏住扣门,将质地柔软的小牛皮皮带抽出。束缚紧紧的皮带勒出格外美好的腰线,现在,阿诚将这个腰的主导权交给明楼。他弯下腰,极具恭谨的将自己皮带对叠之后,双手举到明楼面前。 他在求明楼调教他。 裤子的束缚也被打开,明诚的双手拽住裤子的两边一用力,连同内裤也一起拽了下来。黑擦擦的小巷子里,白生生的翘屁股,他的双颊染上了诱人的绯色,又带了渴求多年才会有的浪荡。 “先生……”低音炮里喑哑的渴望,让明楼的胯下瞬间发硬。 他执住皮带的尾端,慢慢将皮带背到了身后。负手而立的姿态,象征着训导的良师。 阿诚低喘一口气,任由西裤挂在小腿上,他向后斜斜一靠,似浑身没骨头的风骚婊子。当着他大哥的面,一粒一粒开始解西服马甲的扣。明楼踏前一步,用皮带对折处弯出的小弧隔着白色的衬衣压住了阿诚胸口的骚点。 他知道,弟弟的那里痒得紧。 阿诚瞬间仰起头,枕在背后灰色的石墙上,压不住地一声喘息。 明楼用皮带在那里上下刮擦数下,骤然扣住了阿诚的腰肢,俯身上前凶狠地给了他一个吻。或许叫做嘶咬才更贴切些。压抑了太多年,明楼压着阿诚柔软的嫩唇,直到将那里吮吸到充血红肿。阿诚被明楼吻得腿软,光着屁股险些贴着 - 分卷阅读64 墙面滑下去,被明楼箍着腰扯直了。他便又壮着胆子凑上前,将脸埋入明楼的肩窝内。 他被明楼捉住了胸口的骚点。 带着黑手套的手是从衬衫的下摆探进去的,一路沿着侧肋向上,最后用拇指精准的正中圆心,摁压搓揉,惹来弟弟一系列媚入骨髓的喘息。光裸的臀部已经耐不住在毛呢风衣上蹭蹭挨挨。 “转过去。”明楼命令他。 阿诚立刻站直了,他忠诚的执行着明楼的每一道命令,服从他的do是他的天性。“先生……”他求助性地叫了声,趿拉着裤子慢慢转身,像是被明楼缚住心脏的死刑犯。他的腰肢弯了下去,秀长的十指抓住光裸的膝盖,圆翘的肉臀因姿势高撅,剩下最后一层风衣下摆的遮羞布盖在上面。 他讨好地摇了摇腰臀,似乎在问明楼:先生,我做的好么? 明楼的皮鞋尖踢上阿诚的后膝弯,坚硬的鞋尖带着不可抗拒的教调,驱使阿诚的膝盖再分开。臣服、彻底的臣服,没有花样。阿诚的双手猛地撑住了墙面,他的双腿哆嗦得厉害,胯间的性器也开始充血的挺立,他最终摆成了最标准的受虐姿势。 好爽,他就要被大哥训诫了。 “姓名。” “……明诚。” “以后但凡我提出的问题,你在回答时都必须加上敬称。”他不会再给他“嘴上愿意”的机会,想要被他调教,就要彻底的学会他的规矩。 “是的,先生。”阿诚懂规矩,明楼送他去莫斯科之前就向他解释了do与sub的含义。他颤抖的回答,微微扬起了头,脖颈的线条拉出昳丽的弧度。阴冷的小巷子里,他抬着头只能看见被切成一道线的天空,可就在这狭隘的夹缝里,有他的先生相伴。 “受不住了喊‘大哥’,这是我们之间的安全词。” “好,先生。” 修长的双腿与细窄的腰肢是绝对的视觉享受,明楼给阿诚消化的空间,也给自己享受的余地。他侧身站了点儿,撩起了盖在阿诚身上最后一片名为风衣的遮羞布,像是揭开盛大的礼物,将那骚浪又欠操的屁股呈现在自己眼前。 那屁股又摇了摇,明楼只觉得一阵热流窜烧到下腹。皮带唰地吻上了肉感十足的臀。 “啪——”刚好赏在了臀肉最厚实的地方。 “啊……”阿诚并不压抑他的感受,他就这样放浪地呻吟出声,反馈给明楼最直接的热忱。瞬间的刺痛以后,酥麻顺着臀肉发散,麻痹到神经,刺激得烧脑。 “啪!”热爱虐打的do并不会给他的sub任何喘息的时间,宽边皮带再度击打上丰腴屁股瓣儿,那里实在长得太好,好到明楼时常以为阿诚把军校的饭都吃到屁股上去了! 在阿诚骚浪的闷哼中,明楼没克制住用他的手掌抓住受伤的臀部。覆盖皮手套的宽阔手掌抓握住肉感十足的白生生屁股,故意在被搧出淤痕的伤处捏玩。阿诚被他的先生蹂躏的腿软,音调早已拔高,没了本然的低沉磁性,变成了滑腻如重磅丝绸的媚吟。“啊哈……先生……” “求我。” “弄死我……”他哆嗦着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揍他,打他,弄死他,狠狠的干他,最后让他溺毙在只有明楼的世界里。 皮带应阿诚的要求赏在了他的腿根上。“啪——!”那里第二天就会红肿,微微凸起的轮廓会清晰的印上明楼对他的“教诲”,让他坐卧难安。在行走、进餐、自慰,乃至上厕所时都会想起明楼对他的施暴。侵入骨髓,永不忘怀。 接连又是数下赏给了阿诚……阿诚腿间那根细长的阴茎已经硬得惊人。 明楼的手从他的双腿之间掏到了他的阳具,用带着冬夜凉意的手套握住了那里。皮革带着野性的侵略,清晰的笑意穿透了明诚的耳膜,让他在羞耻的同时越发的想要表露——看到我这么下贱的一面,大哥还想要我么? 当然想。 明楼这个老流氓就喜欢色气的小婊子,他把他的阿诚揉得差点要瘫下去。阴茎前端已经渗出了暧昧的前列腺液,甚至连后面也像个oga那样湿了。水没有那么多,但也绝不少。 明楼摘了一只手的手套,凶狠地将食指摁了进去,深深捅入。 “呜……”明楼的胸膛贴住了阿诚的背脊,皮带就被他揣在风衣的口袋里,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拿出来揍人。而他用黑色的皮手套揉搓着阿诚的屁股,口上也不闲着,他凑到了阿诚的后颈上又啃又咬,那里只有乾元不太明显的腺体,如果有敏感的坤腺的话,恐怕都能给明楼雕出个花来。但是他们可以假装那里有,阿诚愈发将身子拱入明楼怀中,用瘦削的蝴蝶骨贴近明楼的胸膛。 北平的冬夜是那样的寒冷,他们挤在无人的小巷子里,蒸腾的热气却仿佛可以融褪所有寒冰。阿诚知道大哥发现了他会流水的屁眼了。骚浪的,下作的,绝不乾元的……他有些绝望的将头枕上明楼的肩膀,半阖着那双含着水光的鹿眼,在享受欢愉的同时等待宣判。他的心跳、呼吸、乃至快感完全被明楼掌握,连乳尖也被明楼用带着枪茧的手指蹂躏到快要破皮。 “先生——” 明楼的回答是又往那水穴中塞入一根手指。他的大衣口袋里一直装着明诚那份药片的化验单:“oga性征素”。但已经不需要问出口了,这样旖旎婉转的“水乡”是为谁准备的,从一叠声的“先生”中已经可以得到答案,现在,他只想好好的教训他。 居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将自己改造的这样骚浪。 不乖。 于是口头上的刑讯点到为止,精神上的控制才刚刚开始。他命令阿诚跪下,阿诚毫不犹豫。他只是微微提上了点裤子,让西装裤可以半遮住他淫荡的屁股,细长的屌却还甩在外面,滴坠着诱人进犯的黏液。 对,明楼连阿诚的马眼都想肏。 而现在,明楼将自己的屌干入了阿诚的口腔中。低沉的呻吟沉闷地传来,乾元充满征伐的气息顶在阿诚的鼻端。阿诚卖力地吞进明楼的硕大,那是他渴望了太久的东西,甚至早在少年时就偷偷用明楼送他的钢笔模仿过抽插的举动,他为了大哥准备了太多年…… “唔嗯——嗯哼……”温热的口腔裹吮着明楼筋脉怒张的肉刃,用口涎舔湿,以牙齿刮蹭慰藉,甚至侧过头双手捧起硕大的囊袋小口而虔诚的亲吻。 明楼觉得心里痒得似被羽毛搔到高氵朝,他抓住了明诚的头发,用力将大屌干得更深。粗长的阴茎磨砺过舌苔,他能感觉到阿诚卷起舌尖生怕牙齿刮伤他,所以明楼愈发的肆无忌惮,龟头甚至碰到了阿诚的喉头小舌,顶得二弟一阵干呕。可是他二弟喜欢,他就喜欢他用微痛和彻底的挞伐来证明他对他的爱。 明 - 分卷阅读65 楼快被阿诚的骚舌头吮射了,阿诚跪在地上,双手扶住大哥的大腿,虔诚的膜拜他的灵魂导师,用他的嘴伺候着导师的男根。 他还想用屁股伺候。 明楼批准。 他扯住阿诚让他站起来,以他一贯道貌岸然学术论调的口气,在阿诚的耳畔变着花样的吐露“情话”。他一巴掌抽在阿诚裸露于寒夜里的屁股上,说:“很快就要在北平的户外被先生肏穴了,有什么感想么?” 阿诚的耳根一点点烧红,这样的脏话让他愿。 他是很痛的,忤逆a1pha天性带来的锐痛昭示了背德的原罪,可是他不在乎——他本就喜欢疼啊,尤其是大哥给的。明楼进入他身体的一瞬间,疼痛与满涨带给的愉悦让阿诚尖叫一声颤抖的想射。 被明楼生生憋回去了。 明楼从衣兜中摸出了一支金笔芯——这是最新的“上贡”手段,上回的跑腿美其名曰这笔芯可以妆点明楼的14k金头钢笔,明楼收了。他收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细细的杆子更适合妆点阿诚圆翘的龟头。老流氓就是这点不好,不光养出来的小孩想被他肏,他也在时时刻刻计划着要如何肏自己带大的艺术品。 阿诚,阿诚…… do控制着他的sub,但是谁说sub不会引诱着他的do来监禁他呢?牵住锁链的人往往也会被猎物诱哄。阿诚软软的哀叫一声,只因为明楼将那只细长的金笔芯插入了他的马眼里,于是他愈发夹紧屁股引诱他的大哥。 “哈啊……先生,深一点——嗯——!”马眼第一次被开发,憋回射精之后的晕痛与酥麻在神经中炸裂,屁股里还插着大哥的大棒子,他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孔洞都被大哥玩弄。但嘴里还要叫嚣着不够,再进去、干穿他,连灵魂都揉碎了才好,就让他死在明楼的身体上。 明楼抓住了阿诚的窄腰,用力向内冲撞。健硕的肉棒捅开了紧致的甬道,接受过oga性征素的肠道不再那样锐痛,丝丝缕缕的快感很快占据了阿诚的神智,爽快因为龟头次次蹭到那一点而扩大。他将屁股更多的送到大哥手中,明楼欣然接受,认真凌辱。他用手拍击嫩滑的臀肉,感受着阿诚穴道收缩的频率,越发凶狠的进攻。 软穴饥渴的吞入硬热的阴茎,裹吮含绞,每一处的褶皱都要被明楼碾平。阿诚一叠声的呻吟毫不掩饰。 “先生……好爽,干死阿诚啊……啊——!” “明诚先生,你要是、再这么喊,全城都要知道,你半夜在户外,被男人奸。” 那就来奸他好了,只要是大哥,只要是他的先生,怎样都行。于是他一点儿也不怕,甚至大着胆子半扭过头,在明楼的嘴唇上试探着啄了一口。 惹来明楼抓住他的头发将人用力掼在了旁边的铁网上。 “哈呃……唔——” 那可能是哪家商铺的仓库,更有可能是谁家富户的后院,但是谁在乎呢。明楼已经将阿诚插着黄金棒的阴茎卡进了铁网的缝隙里。冰冷的铁丝让阿诚战栗,战栗的结果是后穴收紧,紧得明楼一爽,用力又给了他的屁股几巴掌。阿诚被桎梏住了,铁链、束缚、还有先生。他爽得想哭。身上的风衣早就被明楼揉得凌乱不堪,无处安放的双手扯住了铁网,随着明楼越发疯狂的冲击晃得铁网哗啦作响。 “轻点,你想让路人都来围观么?”明楼危险的引诱着,像是吐着信子的眼镜蛇。阿诚深喘一声,他颤栗,仿佛身边已经站了十几个人,来看他是怎样在户外被他的大哥肏的。 不远处的小路上当真传来了行夜人的脚步声。 阿诚惊喘一声,将所有呻吟压回咽喉,连生理眼泪都要被明楼逼出。明楼的声音却似危险的蛇类,低沉的盘旋在阿诚耳边。“我的小阿诚可真骚,第一次就是在户外,撅着屁股让大哥用力干他的洞。” “哥……啊——好哥哥……”阿诚快要受不了了,但是他还想要,想要就不敢喊“大哥”。 明楼将他的脸压在了铁网上,他是个抖s,去掉温文尔雅的外皮,他就是最严苛最喜欢施暴的do,他把阿诚的脸压得印出了菱形的棱,继续用力在他体内抽插。肏得属于a1pha的屁股洞都软了,嫩滑水润的穴只晓得吮他的屌,把阿诚那个被oga性征素改造过的穴彻底的肏熟。 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阿诚哆嗦的厉害。 明楼知道他在骨子里还是缺乏绝对的信任的,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问题,就像日山的自信——并非一日就可以修复。于是明楼死死捂住了阿诚的嘴。 阿诚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的阴茎、肛门、口腔完全被明楼堵住,所有的出口。而明楼还在肏着他的身体。年轻的身体撞击在一起,交媾、结合,肏得连结合的地方都泛起淫靡的白沫,他像是被明楼囚禁的鸟,折断羽翼,但明楼却能带着他高飞,阿诚的眼睛逐渐失焦。更加灵敏的五感绷到极限,那个路人可能真得听到了铁网晃动之声,于是伸头向内张望—— 阿诚惊恐地挣扎起来,连白檀信香都不自觉的飘出。明楼周身一痛,却强制用水沉香裹住了那阵浓郁的白檀,乾元的信香相撞,无论多么密厚都是惨烈,阿诚脑中的神经像是被刺激了,陡然收起信息素,泪水顺着眼眶滑落。他其实不介意被大哥干死,也不介意被大哥在公共场合操弄,更不想伤害明楼,只是与生俱来的自我保护本能,让他还无法相信明楼会为他抵挡住所有风雨,所以危急时刻就会本能的抵抗伤害。 但明楼会让他别无选择。 只能信任,只能被任由索取,连源自明楼的伤害他也得受着。 行夜人就在巷口探头探脑,明楼堵住了阿诚所有的退路,甚至乘势将阴茎顶到了最深处,深得连筋根都卡入了骚穴之内,连卵蛋也叫嚣着要挤入,龟头撞击着花心,以及花心深处作为乾元没有发育也永不会打开的内腔。阿诚无声的尖叫。 “啊——!!”先生,哥,大哥…… 绞紧到极致的骚穴逼得明 - 分卷阅读66 楼终于将热液尽数灌入了阿诚的体内。 行夜人走了,而明楼又怎么会真正伤害他呢?根本不会看到,黑色的大衣在漆黑的夜晚最多勾勒出两条让人无限遐思的黑色身影。阿诚软倒在明楼的怀中,不断抽搐。 “刺,犯不着在这种事上整虚的。他将银票揣进怀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日后按照十厘给你返点。” “十厘可不行,少说十厘五。”明楼笑着伸手点点他——乾元之间的小玩笑,明楼不需要张启山还,张启山也不会真去这般见外。 果不其然,张启山弯起嘴角拨开哥们指尖,扬眉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日山仔细,我之前把细软收在衣服的内胆中,他在劳工营还碾了针线加固了一遍,家底还是有的。” 明楼直接照着他的小腿来了一脚:“你就炫耀吧。”两人笑了会儿他又敛下眉目,“日山的事……” “放心,我的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融冰消雪也不是短功夫,我有耐心。” “那就,珍重了。” 1932年的初春,明楼携明诚返回申城。阿诚因为成绩优秀、又因“伪装者”计划的展开,从伏龙芝军校提前毕业。当然他也是怀挟私心的,无论他未来的上峰是谁,他都想要留在大哥身边。 明楼默许。 张启山同样允了日山成为他的副官。 他对日山有情,却也明晰日山心底咬定的“不配”,所以他不着急。留在身边慢慢教养,待调理好了身子,再娶进门不迟。他虽满意日山凡事的恪尽职守、忠贞不渝,却绝不希望在婚娶这件大事上对方还是稀里糊涂的“服从命令”。 张启山的母亲是“飞相张”一脉中一位血统纯粹的坤泽,“飞”乃“扎飞”,意为看破装神弄鬼糊弄外行土夫子的花把势;而“相”乃“相机”,观机关、断龙脉、查地势之意。这一支张家人盘踞南方,虽然并不太能接受张启山这个血统不太纯粹的“棋盘张”家主,但对于他们立足长沙也给了不小的帮助。 1932年的十月,张启山顺利杀入军界。 中原大战以后,南京政府名义上已经基本掌控军权,而湖南作为腹地,布防官虽几度易主,但显然也是蒋公越发想要笼络的地界。东北张少帅的不合作让蒋公数度头痛,张启山的到来却给蒋公打了一记强心针。同样是张姓,他的“归顺”让蒋公有了“光复东北、争取汉卿”的决心,所以张启山这个布防官,凭借此点坐得很稳。 同年冬至,明楼在给张启山的信中写道: 时也命也,孰能想到当初与启山兄在俱乐部相会立下的绝不与sub同契的笑谈,你我竟都打了脸。 适逢乱世,我与吾弟阿诚安好,你与日山也要多多珍重。 第二十五章 张启山大步走进火车站,他刚从军部赶回来,心里头还挂着他的副官——日山的信期就要到了。 南方的局势虽比北方要好些,但华夏土地同气连枝,北有日寇,但凡是军人都觉得如芒在背,又岂能安逸酣睡?蒋公与上峰都晓得他来自东北,所以每每谈论起北方局势总会钦点他前去。这次开会又耽搁了几天,归心似箭,赶回来的时候车轮都要将地面刮出火星子了! 张启山远远瞅见那个挺拔在o76列车前等自己的葱绿身影,松了口气,他没太留心听那个口音很重又怂包的列车员哔叨,余光一直在他的副官身上胶着——脸色不好,下巴又尖了些,信期将至,估计身上是极不舒服的。 去年劳工营的事,终究让日山的身体落下病根。 湿寒入体、阳虚气滞,一到入夜就会时常咳嗽头晕,夜夜起来两三回,换季更容易生病,平时手脚冰凉已经是最轻的毛病了。这种状况本应该禁欲调养,偏生日山还是个坤泽,气虚体寒之下捱不住抑制剂,所以张启山不敢怠慢,次次信期便如临大敌。 但是军部的会议又不能带他去。东北张家做的是地里头的营生,就算他这个土夫子披上了军官的外皮,政治的浑水还是能不趟则不趟。中央军权再统一,湖南也算是“桂系”,他这个原“直系”的军阀跑来横插一杠子,家属还是别太露脸才安全。 他只想赶紧处理了“鬼车”一事,好带日山回家。 可惜天不遂人愿。 张启山没料到这车里会有这么多死人,气割瓶扯开铁皮门,呛鼻的湿腐臭味铺面而至,阴森森的裹狭着他无比熟悉的冷风……火车里头有棺材。 他拦住了率先就要往里头闯的青年:“封锁整个长沙城,今天不进任何火车。”想了想又嘱咐道,“去请八爷过来,算命的要是不来……就告诉他,一枪崩了!” 副官领命而去,张启山呼出一口气——日山不弱,换做平日他也不会这么护着,但是信期将至的坤泽还是少往这种阴湿死人的地方钻。 可架不住日山自己不仔细。 张启山扯了齐老八这个乾元在前头开道,故意落了他在后头,殊不知次棺里头的粽子见到了生气要起尸,老八“嗷——”的一嗓子连退数步,日山怕佛爷有事 - 分卷阅读67 ,一个箭步上前,径直割开手心将麒麟血抹在了棺材的四周。粽子是消停了,他的脸色和粽子一样白。 张启山托了人后心几乎是将他“挟”了出去,一路也没给副官好脸色,开哨子棺的时候干脆将人拨拉到一边。直到取出一枚南北朝的戒指,才算了结了今天的公案,余事只等明日请教二爷。辞别老八,张启山亲自将副官“压”上车后座,一拍司机的座椅:“回家!” 他们之间的问题仍旧很大,从劳工营出来颠簸到长沙,路上张启山并非没有尝试过用言语表明心迹,奈何经年的隔膜让日山无从相信,掂掇着只觉得张启山待他是同情,反倒越发恭谨小心起来。 张启山无法,顺了他的心思收他做了“副官”。 两人同吃同住、同行同止、患难扶持,等到了长沙,虽仍挂着长官下属的名头,反倒因为了解生出几分夫妻的意思来。 哽在心里最大的结还是“不能有孕”。张启山知道日山仍旧介意曾经被日军挂在广场上示众的事,坤泽自古隐秘而尊贵,身体若非自家乾元任是谁也不能被看了去。虽说只是被疯狗摸了几下,但日山潜意识里便觉着再也配不上自己。 硬伤、无解。 张启山愁着东北的局势、广西的匪患,家里这个坤泽兼sub更是疼在心坎儿里,但日子只能这样过,他逐渐止住说服副官的举措,有些事情只能慢慢靠着时间来暖。 当务之急是眼前的信期。 自打劳工营出来以后,张日山的性腺因在冬日里冻了一整夜受了影响,信息素开始不稳定。信期前前后后总有几天偏颇,到了信期人更是倦厌身上难受。做了伤泄元气,不做难道让他一个人苦熬着?可谓是恶性循环。好在乾元的阳精对他来说也算是滋补,所以张启山在发现了这点之后不论多忙,日山信期的几日也是闭门谢客的。 上了楼,他摘掉军帽,将主卧落锁,一面解开披风一面说道:“衣服脱了。” 日山一路腰杆挺拔像小松似地跟在他身后,闻言身体一僵,垂头嗫嚅道:“佛爷……不用了。”家主与大少爷的称呼在张启山站稳于长沙后就被弃置不用,换成了更加生分却尊重的“佛爷”,按照日山的意思,只要他这个贴身随从充作表率,底下才会上行下效。他几乎是用了最快的时间帮张启山将威势立了起来。 日山看着张启山目下青乌,心里不忍。自打去年劳工营以后,他的每个发情期都被佛爷严密看管,哪怕再重要的事情张启山都会往后排。日山觉得自己不配,想请佛爷先去歇歇,每回从上峰那里回来都会头疼,除了北方战局更多的其实还有“红脑壳”与“广西匪患”,佛爷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张启山不耐,执了日山的手去看他掌心中的刀伤,见到伤势已经因麒麟血的缘故收口,松了口气,却又因为对方手掌的温度敛起眉宇。拇食二指捏住了日山的武装带向上一拉一拽:“别让我说第二次。” 日山的脸颊涨成了绯色。 他喜欢佛爷有些粗暴的待他。虽然注射了抑制剂,但哪怕一点儿的金铁信香仍然会让他兴奋。是的,他偷偷打了抑制剂——这次佛爷回来的太迟,他的信期又提前了两天,唯恐耽搁军政要务,日山没敢通禀,溜出府去买了支抑制剂推进去。冷,流淌在血管里的寒冽却缓解了他勃发的性欲,但身上的酸痛却越发加剧,他哆嗦着熬了几日,想想咬咬牙就彻底过去了。也许是佛爷的元阳“太美味”,每每到信期最后日山都会有些索需无度,他自弃异常,总觉得肮脏的身体玷污佛爷,更是占了佛爷的便宜。 他心里还在肖想着大少爷,他晓得的。但他已经不是少夫人了……天神一样的存在,只需要匍匐在他脚边就可以了,怎配拥有?青年便寻思着用抑制剂捱过去,等佛爷回来只说这次紊乱没来就好,少沾染一次,是不是就算少一分罪过? 可他不敢瞒张启山。 对方拧紧的眉宇像是已经觉察出了端倪,日山心里发慌、实话就已经滑出嘴边:“佛爷,您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他的喉结翻滚了下,“曰山……已经打过抑制剂了。” 声音越来越小,落到张启山耳内却如同炸雷。 他一把揪住了青年的衣襟,用力到将人一把搡到墙上死死压制:“你、说、什、么?” 狂飙而起的金铁气息陡然勃发,如锋锐刀锋将副官“钉”在了墙上。副官登极闷哼一声昂起了下颚,本就苍白的面容上更无血色,咬着牙关才将痛哼咽回喉管……乾元对自家坤泽的影响永远比对常人严重数倍。 张启山看着青年的脸色,又骤然撤了信息素。 日山的背脊贴着墙面险些滑到,他不想给佛爷添麻烦的,实际上除了索需无度,坤泽的信期往往还需要乾元的元精射入内腔才能彻底纾解。但他是不能怀孕的,没有用的地方平白占了佛爷的宝贝。他记得前几回他还想过要咬牙撑过去,雨后青草的气息却蒸腾的如同熟透的铁观音,整个张府都闻见了,佛爷恼得一脚踹开他的房门,扒了衣服就将自己甩到床上。 从那之后日山就不太敢瞒着自己的信期。 但他时常觉得,自己像个窃贼。 这一年多来佛爷待他十足的好,可越好他便越觉得愧疚,自己怎样的身份:一介家奴,哪里就值得他的家主这样待他……他在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早就配不上少夫人的身份了,自愿放弃的时候更是在心底发过誓,万事皆要以佛爷的意志和喜好为第一准则,可每每还是要让佛爷替他考虑。 压下心里不知名的酸哽,他壮着胆子道:“佛爷别恼,是曰山不识好歹……求佛爷责罚。” 张启山直觉一阵肝火向上顶,好、好,你他娘的唯独在作践自己这事上最拿手! 他撸起副官的袖管,手肘上的针孔已经瞧不见了,却剩下大片明显的淤青。国人制造的抑制剂至今走的还是“以极寒药物泻火”的套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寒到虚不受补的程度了么?张启山顿时有一种怎样说都说不通,怎样努力都无效,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却被对方弃若敝履的急怒。他抓住了副官的胳膊、拧转架子上的兽头,一把将人搡入密室之中。 密室还是建宅子的时候两人一同设计出来的。张家是做地下生意的,再干净的门面也架不住家里头搁着一堆明器。为了防止突发情况,便在书房与主卧中间贯通出来,一是作为备用通路,二也便于摆放珍藏,三来,这里头另有一间小房间,藏着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副官被张启山擒着胳膊搡进密室便知道佛爷动了真火,他心下俱颤直觉又让家主讨厌了,半句话也不敢吭。张启山见他进来便想要跪,便一脚蹬在人后膝 - 分卷阅读68 弯上,军旅的本能反而让日山绷直了腿。 “佛爷……” “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再用抑制剂了么?” “我……” “明知故犯!”张启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榆木疙瘩说不明白,他们之间果然还是走不得寻常人的法子。“脱衣服!” 副官的面色白如金纸,他总是想让佛爷高兴一些,却总给搞砸。本来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到头来却往往弄巧成拙。他自觉十足懦弱,终究干不出一咬牙让佛爷再别管的事情。他舍不得,舍不得却又做不好,心里越发恍急,一急便更加不会说话了,他低下头去,一粒粒的解开了衣扣。 一年多来每每自己的信期,佛爷多少都会说些“是他自己想要”的话来减缓自己的尴尬,日山不傻,一次两次如此,次数多了哪能不知道佛爷体谅?只是佛爷大抵是看不上他的身子的,被鬼子碰过还在广场上示众,怎么想都觉得脏,他便不敢让佛爷多摸,越发殷勤着伺候,想着佛爷哪怕能从他身上得到一分快感,便也知足了。 此刻让佛爷动了怒,只要能消气,怎么罚都行……何况是无关紧要的一具身体。 副官弯腰把最后的遮羞布从腰上褪下,一年来蹿高的个头让他的双腿愈发修长,他恭谨地将军服叠好搁在一侧,赤条条的跪下来便想用嘴伺候张启山的男根。 “我让你跪了么?” 张启山避开了他的动作,踏步绕过去,扭开密室顶端一间小屋的房门,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堆物什——那是上回去申城的时候买的玩意儿。 日山显然是瞅见了,苍白的脸上一片烧红,张启山站定他的面前,他心里害怕,却又仍垂着头自发自动地将手腕递了出去。 皮革被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日山被张启山领到了密室的正中央。那里的房顶上有几个勾子,原是用来对付擅闯此地的小毛贼的。张启山却觉得无甚用处,化废为宝地指着那几个勾子和日山说过,“再磋磨自己就把他给挂上去”。副官以为佛爷同他开玩笑,却没想到是真的。 他被拗成了一个格外羞耻的造型——双手手腕并拢被吊在房顶上,另一条宽阔的皮绳自他的臀下兜过,如同秋千般将他托起,双腿却不允许着地,两腿的腿根也被绑了束缚带,高高拎着,皮绳彼端分别勾在屋顶的另两条勾子上。整个人……便这样赤身裸体、双腿大开的敞在了大少爷面前。 日山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他垂下头,不敢看张启山。 可他的软肋早就被张启山捏到了,仿佛一鞭子抽在七寸上——他就是喜欢被少爷粗暴的对待,最喜欢被少爷凶残的捆起来,胯间那根不争气的东西已经挺立…… 张启山蹲下身,蹲在了日山的双腿之间,他的手上还戴着没来得及摘下的黑手套,制式的手套握住了颤巍巍的细长男根,随意撸动了几下,便骤然被含入了口中。 日山骤然低喘,沉重的呼吸从嗓中挤出,他扬起脖子被箍住的手腕拉拽着绳索奋力的想要挣脱。 张启山口中的小家伙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了。和乾元的巨龙比不了,在坤泽中却是漂亮而秀挺的一根,清凌凌的肉感,精巧可爱的让张启山有些爱不释口。而且乖巧,很顺从地便知道淌出坤液,马眼更是漂亮的润红色,两颗卵蛋揉搓起来也让人心生喜悦。 张启山不由细细好好地品味了一番。 “佛爷……脏——别……啊……”这举动却惹来了副官惊惶的闷哼,大腿肌肉绷紧,可是他被吊在这个完全依靠人体力学才能平衡的“秋千”上,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着力点居然只剩下被他的家主含在嘴中的肉柱了。 张启山取出一根细长的玉质小棍,替日山封住了前端。他缓缓站起身,摘下手套用带着老茧的手掌揉搓着那柔嫩的一根,笃定、霸道、又不可一世的嗓音在日山的耳畔回响。 “遵医嘱,不许高氵朝。” 日山睁大了眼睛。 张启山又从拎出来的箱子中取出了一枚肛塞,也是去申城购置的洋货,可以将乾元的信息素存进去。他拿起那物像是赏玩珍奇那样对着光看了看,淋了些润滑在上面,便走到了日山的面前,将兜在日山臀上的皮条向上一推滑到青年腰上,骤然失重让日山惊得一抖,臀却精准地落在张启山的手中。张启山以手捏了捏掌中软肉,另手拿着那枚滑腻的肛塞,便推入了日山信期的坤穴里。 因为注射了抑制剂,那里的水并不多。 只是完全吃入那枚肛塞,仍然让发情期的青年敏感的发抖。“佛爷……啊……”副官哑着嗓子低喊。 “日山不是不需要我么?”张启山的声音却似冰冷到了极致,他舒展眉宇,微微弯起嘴角,厌弃般地将手上沾染到的润滑蹭在了青年胸口,惹得青年胸膛再度剧烈的起伏。张启山的信息素却在这个时候将副官完全包裹,锋锐桀骜的透过对手的每一个毛孔入侵。他缓缓凑到他的耳边,“宁可选择抑制剂也不需要家主的帮助,那么就让抑制剂帮你度过发情期好了。” 张启山的话很少,但是句句铿锵、落地成丁。 张日山没想到张启山真的会丢下他,佛爷转身便出去了,甚至“体贴”的为他带上了密室的房门。密室里只剩下一灯如豆,以及那些从地底下新淘出来的明器。阴湿的感觉几乎是从四肢百骸之中入侵,抑制剂造成的寒冷与酸痛因为赤裸与寂静的缘故被无端放大,另又更有一种羞耻的感觉,自坤穴内弥漫。 肛塞是中空的,里面注满了佛爷的信息素。 金铁的气息在日山闻起来从来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此时存放在他最羞耻的地方,便似一根肉刃直直将他契入,可是那东西既不动、也不能带来更多的快感,却又无时不刻地在提示着它的存在。 ——简直像是和抑制剂在争夺他身体的控制权。 下体滚烫,四肢冰凉。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吊着的双手已经麻木,冷汗顺着日山的额头涓涓而下,他的身体终究因为信息素的缘故而热了起来——碰到佛爷,恐怕再强的抑制剂对他来说都没有用。插入坤穴的肛塞饱满圆润,一年多来原本就不太紧致的热穴,早被张启山调教的愈发松软湿润。 层层褶皱被饱满的肛塞撑开,偏偏却并不够长,完全骚不到痒处,只能在最浅表的地方蹂躏着他随时间推移变得越发敏感的甬道,日山半是舒爽半是痛苦的扬起了颈项。 房间里遍布了张启山的气味。 信息素是一种不开窗透气便能在密闭的空间内停驻很长时间的东西,而这间密室并没有窗户。日山觉得他的呼吸里都是佛爷的味道,注射抑制剂带来的肢体酸软让他浑身乏力,被吊得久了周身的重 - 分卷阅读69 量便都承接在了兜过臀部的皮带上。可偏偏皮带的边缘刮蹭着卡在穴口的肛塞底部,日山只要动一动,那玩意儿就能在他的穴内小小蹭弄。 可他偏偏不敢动,万一落地不慎,就可能会触发密室里的机关,那些被他自己安装好的钢箭恐怕会将他射成个筛子。但是……他实在太想动一动了,坤泽的本能已经让他不顾廉耻地试图收缩起了小穴。 想要,好想要…… 他希望他的乾元现在就能从门口进来,毫不留情的用力贯穿他,把他肏得浑身酸软,连浪叫的力气都没有。想到这儿,日山的双颊烧得滚烫,明明没什么血色,却偏生已经带上了一股子昳丽。他知错了,明明需要佛爷,还偏偏要自己逞强。他试图收紧双腿,却被张启山留下的“秋千”桎梏得连合拢也办不到。 “佛爷……” 日山知道自己湿了,抑制剂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了效果。日山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不顾廉耻的遐想着不该属于他的人,他甚至能感受到他正因为这些下流的想象而湿润,坤穴中的肛塞也因着他的收缩而开始缓慢“抽送”,带来更多淫靡的快感。 他在用佛爷留下来的玩具肏自己,一个坤泽,为了快感而不知廉耻的…… 他却已经顾不上自己下仆的身份了,顾不得觉得自己下贱。他尝试着这样做,想象着是佛爷在使用他、操弄他,家主的动作缓慢而有力,粗长的巨物可以把坤穴整个儿撑开。 惑人又绵软的喘息逐渐弥散在寂静的藏宝室中。“哈…啊——呜……” 湿腻的液体越多的渗出,随着肛塞被进出、吸入的频率加大,被抑制剂强行压下去的雨后青草气息在密室里铺开,席卷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让那些置物架上的明器都仿佛沾染上了自己淫荡的味道。日山能听到那些羞人黏腻的声响,却无力阻止,反而不由自主地越发收紧了后穴。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能感受到那个小东西正不受他控制的缓缓向外滑脱。 他心下惶恐,不,那是佛爷放进来的东西,他不能,不! “吧嗒——” 淫物掉在了地上,连唯一慰藉的来源也消失了。只是副官还没来得及惊慌,就绝望的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黏腻的、放浪的,一滴一滴地溅落到地板上…… 那是从他的小穴中流出来的热液。 副官却叫不出来,发虚的身体耗尽气力,刚刚还直着的腰板此时已经弯了下去,四肢被黑色束缚的皮带牵拉着,他的头脱力地偏向一边,几缕刘海有些凌乱的挡在额头前。虽然还是青年人,但他却已经像个不知廉耻的淫物,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地面上暧昧的水痕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 张启山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张启山搁下了书桌上的《伤寒杂病论》,他不懂医术,却怕自己对待自家的小坤泽不够周全,特地寻了一本,日常读着来入门。他看完一章的时候气也消了大半,从书房这端进入密室,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番诱人的光景。 他的副官还是维持着被吊在“秋千”上的姿态,只是大抵因为屁股蹭弄皮带的缘故,那条箍住肉臀的皮带怕是已经将白皙的臀瓣磨出了红印——上面沾带的水光足以佐证,双腿大大的敞开着,穴也是。原本夹在穴中的肛塞裹着淫液掉落在地,地上却还有一滩湿湿腻腻的东西。 张启山满意的笑了,他听到他的小坤泽在小声呻吟着他的名字。 “佛爷……” 他摘下手套,慢慢走到近前,低头吻住了日山湿润的嘴唇,霸道的开口,“求我。” 日山的呼吸凝滞,却再也不敢胡来,“求您了……”他费劲咽了下吐沫,抬头用充斥着情欲的目光虔诚又渴求的回望,“求家主、干我。” 张启山瞬间硬了,他抬手拽开了裤子掏出了自己的那根早已硬热坚挺的肉柱。他随意撸动几下便一举捅入了张日山的体内。不需要润滑,一年多来的调教成效卓著,浪出花来的小穴立即顺从的吮住了他的长枪,讨好又饥渴地裹吮着他。日山用力拉拽着绳索企图让上身抬起来些,张启山则以手托住腰背助他一臂之力,几乎是将自己的副官死死搂入怀里。 日山能够感受到佛爷健硕的身躯,以及干他的时候绷紧成块的胸大肌,他感恩的将脸颊贴在其上,深深吸嗅着佛爷身上属于金铁的信息素。 肉刃卡入了坤穴的更深处,被肛塞彻底开发过的穴道外侧都已经被磨肿,最外侧饥渴的外放,稍微靠里点的地方却夹得越紧,紧得让快感顺着鼠蹊部直窜大脑,张启山抱住了日山的屁股用力的干他,粗长的阴茎一次又一次的进入日山的体内,填满、占据,肏得张副官丢盔弃甲。 他大口的喘息着,宛如脱水的鱼,形状美好的下颌卡在了张启山的肩窝里,人在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的家主嵌入胸膛。屁股就是唯一的着力点,双腿带着束缚绕在张启山的腰上,卖力地耸动自己的小屁股,让佛爷更狠的拥有自己。 张启山咬住了他的耳垂,在龟头猛地从坤穴中拔出惹来一串细哼时问道:“这房间里,放的都是什么东西?” 副官一愣,习惯性服从的大脑却在短时间内条件反射的给出了回应。“佛爷……最重要的物品……呜啊——”身体却还是饥渴,后穴收缩着,可爱的小屁股顶在张启山的大屌上蹭了又蹭。 张启山腾出手扶住了粗壮的獒柄,用龟头在股间顶住,最后缓缓将硕大再度推入那翕合着请求挞伐的小洞内。“那你,又是什么?” 青年陡然一僵,“我是……佛爷的附属物。”他呻吟了一声,却因为这句话顶在张启山小腹上的小日山激动的翘起。他是佛爷的附属物,所以他的命也属于佛爷,没有轻言生死的权利。这句话还是他们最初抵达长沙,日山因为故去的弟兄心存死志时,张启山教给他的。 “正确。”粗大的肉柱作为淫荡的奖励直捣黄龙,碾平了穴中的所有褶皱,那根大得惊人的器物在软穴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又肏弄了好几十下,插得日山汁水迸溅,哀叫连连。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也弄湿了两侧的脸颊,被吊着的双手将皮带绞得足在小臂上饶了数圈。张启山终于开了口,他一面继续蹂躏副官的屁股,一面在捅入最深的时候宣告。“所以,我在这里肏你。” 日山的脑子轰然一懵。 这里存放的是佛爷最重要的东西,而他是佛爷的附属物。所以……佛爷将他吊在这里肏干……是为了说明自己是也佛爷十分重要之物? 这个认知在他脑中炸开,让他晕眩,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但张启山却没打算让他在这种时候寻思明白,粗壮的龟头凶狠的撞开了副官的内腔,在日山惊喘的同时用力捣弄直到破开最深 - 分卷阅读70 处的幽密,灼烫的精液射入了最淫荡的孔洞中,将他最隐秘的地方用自己的东西灌满、标记。 张日山也在此时达到了高氵朝,没能射精,而是在哀鸣中单纯地用后面的那个小洞、用他滚烫的淫水,把两人交合的地方弄得更加湿润…… 一时间,屋里二人信香的味道浓得像是要凝成液体。 张启山将人从“秋千”上解了下来,怀里的身体早已软透了。他慢慢将那根透明的棒子从副官的阴茎中拔出,好在并没有精液跟着流淌。他松了口气,在昏睡过去的青年嘴唇上吮吻了一下。 他知道他还不懂他对他的感情,或许,是“不敢懂”。 但事情既然因他而起,这个结他张启山也是解定了。将人揩拭干净抱回床上掖好被角,张启山靠坐在床头,手探入被中摩挲着副官背脊上被日本人烙下的鞭伤,那是带着倒刺的鞭子留下的疤,去不掉的、他维护他的证明。或许,他可以问问明楼,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将“不能生育”这个问题给解决了。他张启山不在乎有无后代,只是不想这个心结长存于他和日山中间。 殊不知,明楼那边也遇到了麻烦。 第二十六章 自从北平小巷子里那“荒唐”的一夜之后,明楼与阿诚之间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着,只除了一件事…… 明楼知道信任并非那么容易达成的事情,却没想到会这么难。 他和阿诚在阔别张启山不久之后,就在一位介绍人的指引下加入了“蓝衣社”。蓝衣社,32年刚刚成立,是一群黄埔军校的青年才俊在国难日深的状况下号召兴起的青年社团,旨在救国救党、抵御外侮。 阿诚是不知道明楼的党性的,明楼也没有想这么早就告诉他。毕竟他虽然让阿诚前往伏龙芝军校读书,却也并没有想过真的要让阿诚和他一同走上这条危险的道路。是的,明楼是潜入蓝衣社的“卧底”。说是“卧底”并非多么恰当,蓝衣社虽然还是国民党麾下,但是里面大多数都是实干救国的有志青年。在我党的条件艰苦、并没有实际行动力的时候,团结蓝衣社、借助他们的资源达到抗日救亡的根本目的,在明楼看来属于类似经济范畴上的“合作”。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牵连到“烟缸”。 “烟缸”是“伪装者”计划在申城地区的分队长,也是最早注射“oga性征素”伪装成坤泽的一位女性乾元,更是阿诚的“上峰”。阿诚毕竟是伏龙芝军校培养出来的优秀战士,他想要提前毕业,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说,作为“青瓷”成为烟缸的下线。 但是烟缸暴露了。 就在明楼与阿诚双双进入蓝衣社上海分部的俱乐部不久,说是俱乐部,其实是以酒会、party作为遮掩的行动聚会,内容涵盖了军事训练与情报攫取等等。事实上这些对于阿诚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但只有经过这样的“训练班”,他们才有机会真正意义上的救亡图存。 可是烟缸的暴露在俱乐部内部揭起轩然大波,这些青年才俊中为数不少的都是乾元,所以针对乾元的“伪装者”计划无疑是令人惊怒的。此事立刻上报给了上峰,而上峰迅速下达命令:必须找出俱乐部中所有的“伪装者”。根据从烟缸住处发掘的资料来看,“伪装者”多为乾元男性,体貌特征却更接近瘦削的中庸乃至坤泽。 阿诚计划要逃,他的特征太明显了。 他是作为“明家收养的弟弟”被明楼带入蓝衣社的,明面上登记的第二性征是“中庸”。因为俱乐部执行任务时通常会让两人一组,他私心不愿将明楼让于他人,所以“中庸”的性征平白给他与明楼之间增加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豪门暧昧。 ——谁知道所谓的“收养”会不会养到床上呢?俱乐部中的门阀子弟都喜欢这种故事。 最开始设定这码事的时候,阿诚就在躺在明楼的身边,脖子上戴着明楼才定做来的小牛皮项圈。项圈紧紧的束缚着颈项,让他的呼吸有几分凝滞,可是阿诚迷恋这样的感觉。拖曳下来的皮带自两侧腋下兜过,在后心处打出一个诱人的交叉,再重新连接至项圈。 刚刚明楼在肏他的时候,就这样抓住了后背皮带的交叉,粗长的大屌狠狠贯穿了阿诚涂抹过很多润滑液的屁眼。 阿诚不喜欢让明楼给他清理,他近乎病态的追寻着明楼给予他的一切,哪怕是精液都想在体内多停留一会儿。所以他修长柔韧的身体上只穿着这一件装饰物,后庭中还含着明楼射进去的白浊,就这样有些慵懒的趴在明楼的胸膛上,给他的兄长提出进入俱乐部的建设性意见。 明楼附议。 明楼以为他已经将阿诚调养的很好了,他允许阿诚膜拜他的腿,阿诚则放任他在身上留下各式各样的痕迹——当然,明楼不舍得真的弄伤他。以及他们甚至尝试了窒息训练,连呼吸阿诚也逐渐可以交给他的do。 但是阿诚要逃,行李都收拾好了,计划也拟定了。 他怕自己牵连到明楼。 明家收养的“二少爷”不堪忍受家中境遇,卷款私逃,符合大众的审美。明楼除了被质疑床上太凶残之外所有的锅都是阿诚来背。因为明天就是俱乐部决定的要找出“伪装者”的行动,王天风一早给明楼通过气。 明楼在离家不远的里弄中堵到了一只脚已经踏上黄包车的明诚。他粗暴的将阿诚从车上拽了下来,扔给车夫一块银元。 车夫千恩万谢的走了,明楼捉住阿诚的胳膊将他怼入里弄深处一个废弃的弧形拱门中。傍晚的里弄已经鲜少有人来往,废弃的拱门被填死,就是一堵碎砖铺就的墙。阿诚看着明楼的眼睛就知道他的先生已经猜出他的全盘计划。 阿诚却扭过脸格外的坚持:“就算我不是什么‘伪装者’,一旦乾元的身份被揭开,也是瓜田李下。最好的结果即使不牵连到先生,也会害您不能被重用,连我也会被分配到别的组去。”两个乾元放在一组就是资源的浪费。而这,还是最好的结局。 明楼揪住阿诚衣领的手猝然收紧,将领带都在掌心内绞成麻花。“屁话!”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所以你就决定离开,你以为离开就可以保全我了么?” “我……”阿诚猝然扭头与明楼四目相撞,撞击的瞬间却因为不舍、亦或是气短重新垂下目光。他不想说“是的”,唯恐这样可能会让先生觉得自己瞧他不起。可是……他闭了下眼睛,终于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先生已经为我做了很……” 明楼怒极反笑:“照你这个理论,你吃我明家的饭、喝我明家的水,连明家的人都睡了。这么一走了之,说不过去吧?” 阿诚的耳根猝然烧红,虽然他 - 分卷阅读71 和明楼在一起之后就一直维持着伴侣与ds的双重关系,但明楼此人从来恪己守礼,玩得深归深,但除了床笫之外的荤话,平素在外面最顾及他的尊严,可谓是半分会让阿诚多想的话都不曾出口,阿诚没想到有一日大哥会当街这般怼他。 ——自己占明家太多,还害得大哥陪他一起胡闹,甚至若是两人这样走下去明家可就要“绝后”了。这是阿诚心里潜藏最多的惊惧与愧疚。 明楼眯目观察着阿诚容色——自己对他真是太纵容了,越来越没规矩。自己的门也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待他宽厚是因为爱,并非是允许一个sub造次的资本。阿诚的不信任根深蒂固,明楼却没有想到长达一年的时间…… 阿诚还是觉得自己会真的伤害他,并且觉得自己没能力护他周全。 瞬间爆发的怒火在见到青年眼中隐隐的歉疚之后被压制下去,明楼的脑子转得极快,便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一个破而后立的契机。 “衣服脱了。” 阿诚瞪大了眼睛。 “要走可以,衣服、领带、手表、鞋子,都留下。”明楼退后一步,定定的看着阿诚,生生装出一副分手就退礼物的小家子气模样,商人嘴脸、锱铢必较,他的目光垂落到阿诚手中的皮箱上。“还有箱子里的钱。” 阿诚没想到明楼会这样做,他的身体细微的颤抖起来:“大哥……” “谁是你大哥?阿诚先生要离开明家,不是不认我们的关系了么?” 阿诚如遭雷劈,他不是不清楚大哥对他的感情,却难以相信他的大哥在转瞬间便能将楚河汉界划分的如此明晰。或许…这就是do才有的决断力?他的喉结剧烈的滚动着,却无法反抗明楼的要求,身子僵硬的慢慢蹲下,低头将皮箱在地上打开。他只将皮箱开了个缝,伸手向内摸出了几张汇票,是他特地挑选的几张,面额不小,能增加可信度。本以为大哥不会和他计较这点钱,没想到… 明楼一脚将皮箱整个儿蹬开了。 “砰”一声箱盖落地,阿诚的整个行李箱暴露在了傍晚的里弄里。 明楼最开始只是想要发泄发泄,他再有头脑有条理有计划,直面阿诚的“背弃”也会愤怒。却没有想到阿诚的行李箱中会装这些东西…… 除了几件衣服之外,还有明楼订做的一系列玩具。黑色的束缚带、柔韧的藤条、精巧的马眼棒、甚至还有明楼的皮带与皮鞋。 阿诚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明楼在心内怒痛交加之余眼底浮上了一抹心疼。他的小阿诚是觉得以后都见不着他了,就打算拿这些东西聊以慰藉么?明楼蹲下身从皮箱里拿起了一只他们玩耍时用过的假阳具,杵到阿诚的眼前。 “这些东西,想带走,可以。但是你必须带在身上。” 阿诚没想到大哥会说这种话。 弄堂里渐渐黑了下来。 又是一个刮着冷风的夜晚,只不过相比一年前,这里的风虽不比北地的凉,却吹得人心头生生寒冽的痛。青年沉默地解开衣服,他修长的手指发着抖,至今不敢相信他的大哥会让他这样做——剥掉他的衣服,在随时会有人经过的小巷子里。他抬起那双鹿眼望向他的大哥,企图在深邃如海的眼瞳中寻求答案。十年了,他的大哥总是纵容他……照顾他…… 但是这一次,明楼没有。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着,负手而立,把阿诚堵在那个被石头砌死的拱门与自己之间,像欣赏猎物一般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是sub。他的眼神危险而冰冷,锁定在阿诚身上仿佛在评估着“这件物品”最后的价值。他在等阿诚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决定下一步的走向:想走,明家所有的东西必须得脱;而想带着别的东西走,那就戴在身上。 没有犹豫的选项,只有递进的抉择,阿诚想获得的所有东西,给不给,决定权永远在明楼手中。 阿诚永远无法逃离他的掌心。 青年的喉结滚动着,风衣、外套、马甲、衬衫、外裤……秀长的手指最终停在了仅剩的内裤上,那条内裤是洋货,先生特地买的,可以很好的将阿诚挺巧的臀型完全包裹。他仍然记得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的先生用手指勾着着内裤的边缘,在他的后臀上弹弄的那一下。 “啪——” 是马鞭敲击在弄堂一个拴马柱上的声音。 阿诚骇然抬头,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或是抵抗明楼的任何要求,哪怕这个命令是偏执且疯狂的,可是他就是喜欢服从,甚至他的大哥现在就让他跳下悬崖,他恐怕也会饱含着感一跃。然而他的心底又总是有一些不该有的自我保护欲,在不应时的地方跳出来,让他永远无法完全放松享受服从大哥所带来的安全、舒心、和快感。 比如现在,他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弄堂里,他害怕。 是,正常人都应该害怕。可是阿诚却明确的知道,作为明楼的sub他应当信任他的do,但……大哥是不是、不要他了?他的眉心拧得死紧,越是惶惑、越是不安,越是不知所措。他最终屈服了,用双手把住了裤腰,慢慢地在随时可能有人进来的巷道中脱下了身上最后一层遮蔽物。 阿诚扬起脖颈,优美的颈项线条拉伸出一个极脆弱的弧度。“先生……” 他试着求饶。 ”这些道具,你想带走哪一个?”明楼这样问道。他像是立身于法国大学讲堂上的经济学导师,温和的问着自己的学生想向自己借走哪一本讲义。 阿诚不敢说不要,如果他回答“都不要”,明楼大有可能拎起箱子与衣服将他彻底赤条条的扔在这里。他想立刻就向大哥道歉,说他不走了、说他做错了。但是又觉得……这样并不能解决俱乐部的问题,他不逃,难道等着大哥和他都被人撵出蓝衣社,甚至因为知道太多的秘密而被暗杀么?恐惧在沉默中发酵,直到明楼手中的马鞭豁然顶上了阿诚光裸的下体。 “吓!”屈辱。越是屈辱,却越是兴奋…… 变态的身体。 阿诚双膝一软就想要下跪,却被明楼一把撑住。 “别向我跪下,我不需要一个背弃过我的sub。”这是每一个do的底线,或许也是当年张启山在洞房花烛夜对日山惊怒交加的源发点。明楼同样不能忍,他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响彻在阿诚耳畔。 这话却如同锋锐的利刃,刺穿了阿诚心底最深的恐惧。别,别不要他,先生,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机械的转过身,双手撑在了墙上背对着明楼,平素磁性低沉的声音此时喑哑的可怕,他的嘴唇不断地颤抖,臀部却撅了起来,仿佛某种暗示的邀请:“按摩棒,项、项圈……”他吞咽着口水,“马眼塞……还有,皮带,大哥的、皮带 - 分卷阅读72 。” 先生,罚我。狠狠的责罚我,罚我是不是就不会丢弃我? 粗长的按摩棒顶住了阿诚的后臀。 明楼当真蹲下来,在户外里弄中揉阿诚的小菊花。以手掌拍击着阿诚屁股,那臀很软,翘而富有弹性,一击上去后轻微的晃动让人就想把住了狠狠肏开花——而明楼无数次的那样做过。这次他没有,他仅仅揉捏了两把便将臀瓣向两侧分开,以手指插入了那个被“oga性征素”调教得也会淌出淫水的地方。 阿诚立刻发出了一声类似啜泣的低鸣。他的身体是淫荡的,一年的时间就被明楼彻底玩坏了,开发得彻底。他的先生随便碰碰,他就能像个摇着屁股求操的骚婊子。而事实上,那正是他小时候便偷偷埋藏在心底的愿望——给明楼当婊子。他把脸死死埋入了臂弯之中,身体却已经本能的放松,准备容纳先生推入的物件。他还在渴求着明楼,明明理智叫嚣着该走了,该走了,身子却诚实的反应着每一个欲望。 他的身体早就被明楼调教的熟透。 粗长的按摩棒很快带着冰凉黏腻的润滑液,被整根埋入了阿诚体内。恰好又被明楼转了一圈,凸起完美地揿在了青年的前列腺上。“啊哈……” 接下来是项圈。腿软的阿诚被明楼翻转过身来。明楼在欣赏着自己的小sub,年轻健康的躯体、修长匀称的肌肉,全部都是为他而雕琢,可他居然想跑,他决定让阿诚长足今生今世的教训! 那款他特地定制的小牛皮项圈狠狠勒上阿诚的颈项!让他只能小口急促的呼吸,交叉到背后的皮革,在刮过前胸乳尖的瞬间,带来心脏都被明楼揉捏在掌心里的震颤。 明楼把他拽出了暗影,把他向前搡了几步。 赤裸的阿诚就这样暴露在了夜晚的弄堂里。这里是申城,十里洋场、中西文化的完美结合点。所以青年略微瘦削的身体被匀称的肌理覆盖,只穿着他从意大利定制的项圈,走在富有古意的弄堂里,居然没有任何的违和。 他的阿诚正在颤抖,可是明楼享受这种因他而至的颤抖,如果他们不是正在纷争,他甚至会用画笔将这样的美景描摹下来,嗯……“受虐青年的夜游”是个不错的名字。而阿诚将是他最完美的模特。 臀中夹着的粗大按摩棒差点没让周身上下只剩一双皮鞋的阿诚摔倒。他的do就这样让他赤条条的站在弄堂中,然后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可就在阿诚以为他得到了一个拥抱的时候,明楼的手握住了他敏感的男根。 几乎粗鲁的套弄,明楼太熟悉阿诚的敏感点。他一手拨弄着皮带蹂躏起阿诚的骚奶头,另手自精巧的卵蛋揉搓而上,抱住秀长的柱根上下律动,灼热的呼吸喷在阿诚颈侧。前路彷徨、后背有依,假象的安全让他的身体自顾自的做出本能的判断…… 阿诚硬了,硬得厉害,可是他也怕得快要哭了——这里随时都会有人来。 明楼将马眼塞慢慢插入了阿诚已经渗透出前列腺液的阴茎中,那根玉柱硬得很漂亮,细长且色泽适中,没有过长的包皮,圆翘的龟头完全裸露在外,马眼因为时常被调教、入口已被撑得极有规模,殷红诱人的微微张开,等待侵犯。 明诚连阴茎都欠干。 “……哈啊……”明楼一点点的抽插着,那根马眼棒利用黏腻的前列腺液很快埋入阿诚的阴茎中,尿道也被填满的快感让阿诚连站着都费力了。他的眼睛空茫地看向远处巷子的尽头,被遏制的呼吸哽咽在喉头中,唯恐下一秒暗处就会走出陌生的路人。 但他抗拒不了他的先生给予的快感,太爽了,他不被允许射精。这是在调教最初就定下的“规矩”,一个臣服在do膝下的乾元需要一点儿与众不同,阿诚便自发自愿的说不想射。确实不想射,他觉得自己不配用代表着欲望的精液玷污他的先生。更何况,他更喜欢用后面爽,假装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坤泽,只能被大哥的肉棒日的淫水迸溅。 他现在仍旧想被大哥日翻,但是恐惧。恐惧被路人看到赤条条的自己,恐惧在这种状况下他仍然体会着被先生蹂躏的快感…… 太淫贱了,他想要明楼肏他。 明楼却将他向前推了一把。 后背的温暖骤然消失,他孤零零的站在路上。连明楼什么时候拎起他的皮箱都不知道,直到对方执起他挑选的最后一样东西——皮带,一皮带抽在他紧致的臀部上。 “啪——”火辣辣的快感沿着末梢神经发散,屈辱,恐惧,随后是让人发麻的极度兴奋。他被先生驱赶着向前走,用他早就被玩熟、用烂、稍稍一碰就泌出汁液的淫穴夹紧着按照大哥尺寸定制的按摩棒在户外的弄堂中踉跄前行。 会被发现的,一定会被发现的! 会见报的—— “明家二公子深夜赤裸游荡于里弄,屁眼中含着巨大的假阳具,表情舒爽,吓坏路人。” “全申城都会知道,你就是个乾元婊子。明明应该结婚生子报答明家,却不知廉耻的用屁股勾引自己的亲大哥。” “伏龙芝高材生明诚,醉心于性虐。” 不仅如此,甚至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连出来卖的坤泽都不如——不会有比一个带着项圈、屁眼里含着假阴茎、还光着身子在大街上“游街示众”的乾元更加淫贱的了。连幺二胡同里五个铜板一宿的娼妓都干不出这等事来。 …… 这次,他却不敢再在心里高喊“他没有”、“他不是了”,因为他确实爽。而先生的第二鞭子已经追到了他的臀上。 “啪!”锋锐的带着夜风的呼喝,刷在臀肉上注定会留下不浅的红痕,他的屁股到了明天都会是肿的,根本坐不下来,他的后穴也会是湿的。永远红肿的屁股,永远潮湿的淫穴,所以他总是喜欢站着,屁股总是疼,要么就是塞着东西,他哪里敢坐?当然他更喜欢撅着屁股让先生日他。 明诚是个变态。 他已经在明楼的驱使下向前走了一小段,巷子里只有两人的皮鞋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的脚步声,没有外人的窥探让恐惧淡化,却让欲望蒸腾,夹在体内的“刑具”更让阿诚更加兴奋——他热衷先生欺侮他。 欺辱他,控制他,不要让他有自由。 就这样臣服在先生腿边。 他生而低贱,大哥将他捡回家给予最好的关照,他却仍然需要时不时用疼痛来确认这份爱的存在。他是扭曲的,他根本离不开大哥。 又一次击打抽在了阿诚腿根上! 恰到好处,他爽得快要站不住,猛地扑出几步,秀长的手指抓握住了里弄中的墙壁。里弄的地面上有一摊积水,在路灯的映照下来隐约可以看清倒映的人脸。可阿诚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正双颊绯红,身体因害怕的发抖 - 分卷阅读73 ,而不被允许射精的阳具却兴奋的高翘着…… 淫荡的娼妇。 他喜欢被被明楼控制,那让他觉得安全而幸福。不同于桂姨或其他人,先生从未真正的伤害过他,任何一次鞭笞都是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以内。与其说是暴力不如说是他们二人之间特有的情趣。那些刁钻的,赏在他臀肉、腿根、大腿内侧、甚至是性器附近的刺痛,留下的清晰印痕无数次的帮助阿诚认清——他究竟是谁的所有物。 他是先生的,他喜欢当先生的所有物。被指挥、被控制,而他只需要服从、追随、仰望。那他为什么还想有不必要的自我意识呢?为什么想要离开呢?为什么……会不信任他的先生可以保护他呢? 思绪流窜过大脑,带来宛如醍醐灌顶般的裂痛。 明楼还在打他,皮带挥舞的精妙绝伦、鞭鞭到肉,力道控制在酥麻与刺痛之间,让阿诚疼得发抖、爽得想哭、麻得想要跪下求操。 黄包车前面的铃铛豁然叮叮当当地响在路口,像是惊醒了沉睡的人。 阿诚倒吸一口凉气,他还身处于随时可能会有人穿行的弄堂之中,居然就已经浑然忘我的沉溺于先生给予的快感与痛苦之下。他的脑袋因为这一声铃铛而清醒,忆起了先生驱赶着他向前时说过的话——刚刚被他忽略过去的话。 “想走?大哥送你一程。” 不、不要,他不想走了。他错了,先生别丢了他。 可只要他没有说出来,就不算数。 明楼的一皮带打在了他的背脊上,阿诚漂亮的蝴蝶骨倏地缩起,惧怕地蜷缩成了一团,像一头受伤却找不到避风港的小狮子。铃铛的晃动声与身后逼冗的脚步声迫得他快要崩溃,他双腿一软终于歪斜着跌在了石板路面上。粗壮的按摩棒早就顶得他步履维艰,刚刚被恐惧压下去的感官因为这样的撞击再度翻涌,骤然袭来的外力让那根按照先生勃起尺寸定制的假阳具,狠狠楔入他了身体的最深处。 “呜——啊嗯……” 阿诚湿透了。乾元的屁洞原本绝非用来承受,强行进入甚至会因为信息素的相斥带来难以言喻的锐痛。可是他在伏龙芝的训练教会了阿诚如何完美的控制信香,“oga性征素”将他改造的可以用后庭淌出淫水。原先还是紧的,但大哥开发了他,几乎前前后后买过各种型号的玩具来给他扩张。他会让阿诚趴在他的腿上,跪在他的身侧,用温热的手掌扶住阿诚的窄腰,然后细致而认真的玩弄他的菊花,最后在阿诚被他抽打得满是红痕的屁股上落下安抚的亲吻…… 所以阿诚的小穴早已松弛到可以轻松吃下大哥的整根了,又恰到好处的将他先生的阴茎裹吮到上缴所有的白浊,射入他的体内,标记他体内甬道的每一处褶皱,最后狠狠侵犯他并不会打开的花心入口,让他饥渴的屁眼永远水润欠虐。 可阿诚现在想站起来。 站起来,逃开,去安全的地方。他不要被人看见,他淫荡的样子不能被别人看见!这会带累大哥的、带累明家…… 安全、可哪里安全?不是幼时如同贩卖牲口的孤儿院,不是永远只有锐痛与怒骂的破败木屋,不是冷风呼喝军号声声的北国院校…… “阿诚……” “阿诚,从今天开始,你姓明。随我姓,叫明诚。” “你要折辱一个孩子、要虐杀一个人。我便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想让大哥对你青眼,为你低头么?那你跪下,并没有什么错处……” 是的,他向他下跪、向他求饶、向他寻求温暖和安慰原就没有任何的错处。因为他是他的大哥,他的家人,他的do,他的伴侣。他的姓名、才学、性情、品位、快感、乃至生命都属于他,那么他理当向他寻求庇佑与安慰,并且……双手奉上自己的忠诚和信赖。 可是他却让他的先生失望了。所以他只配光着身子站在大街上,像畜生一样任过往的行人指指点点。 黄包车前面的铃铛声却越来越近。明楼的皮带再度印上阿诚的后背——“呼啪——!” 臀与后背是阿诚最爽的地方,忽如其来毫无防备的一皮带,激得阿诚想射,尿道却被堵住,疼痛让青年的眼尾泛红。 他想赶紧站起来,想摆脱这个局面。他不想被车夫看到,他也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看到,他怕大哥真的会不要这样一个肮脏淫荡的弟弟……他只能是大哥一个人的! 他怕了。 其实化解这一切从根本上就很简单,阿诚早可以拔出马眼塞、抽出假阳具,抢过明楼手里的衣服,但他连这样的起心动念都没有。他从最开始就没有这样想过,服从大哥的一切指令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被逼上绝路的小兽终于服从了他脑内的另一个本能,一个被他的“理智”拒绝了二十一年的本能—— 车轮碾压石板砖、黄包车的坐垫因为颠簸不断撞击车梁发出“哐哐”声。阿诚不着寸缕,被拴着无人牵引的项圈,跪在青石板铺就的里弄之中…… 他猝然深喘了一口气,回头猛地扑住了明楼的腿,浑身剧烈的颤抖着,膝盖在路面上刮擦出数道血痕,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明楼的西裤。他全身颤抖,早已经说不出话来。 车轮的颠簸声越来越清晰。 他在赌、他在祈求、他在恳请,大哥别丢了他。 他不想走了,他再也不敢了。他不该不信任他的先生! 他再也不敢了! 断续的啜泣不断漫出咽喉,混杂着由于速度过快而有些含混不清的认错,他用力攥紧了明楼的裤脚,眼神之中萦满了赤裸裸的惊恐,这一瞬间,他只能信任面前的男人,也必须信任这个男人,他的…… “先生!” 温暖的大衣陡然拢住了阿诚的肩头,仿佛是他最可靠的保护罩,就像大哥强而有力的臂膀。在这一瞬间他终于确定,他的先生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保护他,他不需要所谓的“自我”,先生就是他的一切。 明楼脱下风衣盖上了阿诚的肩膀,行李箱早已被丢弃在侧。在他用衣服完全裹住阿诚的一瞬,黄包车从交叉的路口飞驰而过,其实一片昏暗之中车夫根本什么都不会看到,但他不会让阿诚真的冒这样的风险。 阿诚还在哆嗦,他用力拱入他的先生的怀抱,窄窄的肩膀瑟缩成小小一团,像是受伤的小狮子在寻求主人的庇佑,却也有着前所未有的心安。他在夜风中打着哆嗦,这个时候才发觉因为大哥的抽打,后穴已经湿得能让夹住的按摩棒向下滑落。他惊喘一声,明楼及时用手指帮他推了上去,让阿诚可以继续夹紧那根仿照明楼大小订做的假阴茎。鹿眼中蓄的泪水终于砸落下来,顺着脸颊涓涓流淌。 “大哥……” - 分卷阅读74 明楼心里一紧,蹲在阿诚面前将人死死搂入怀里。他抱得用力,因为阿诚也这样用力地回抱住了他,甚至一时间都顾不上肩膀上的风衣会不会因此掉落。 柔软的红唇动了动,最终没来及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就被明楼吻了个正着。热烈的吮吻纠缠在两个乾元之间,舌尖顶开了彼此的口腔缠绕,让阿诚本就不太顺畅的呼吸再度被明楼掌控,他在被吻到了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了他的先生抵在他唇上对他说出了至今最美妙的情话。 “信赖我,先生会保护你。” 注:幺二胡同:民国申城的窑子有三个等级:书院、长三、幺二。书院基本上卖艺不卖身,只弹琵琶唱小曲说书,长三是花钱到位才卖身,幺二最差,只要给钱一拍即合。摘自史料。 第二十七章 阿诚没想到,“俱乐部”的判定居然这样就过去了。 第二日,他与明楼如期参加俱乐部的聚会,本来心跳直逼一百八,却听到负责人说道:“挖出‘伪装者’一事刻不容缓,据悉‘伪装者’都是假扮成坤泽或中庸的乾元。为了证明你们与‘伪装者’一事无关,搭档们之间相互来个法式热吻吧!” 阿诚闻言尚在发懵,却已被明楼拽入怀中。健硕的臂膀箍住了他细窄的腰条,手掌托住了他的后心,灼热的吻便印在了阿诚的唇角。十分动情的一吻,大哥亲在他的唇边,跟着吮住了阿诚的上唇,含在口中细细含裹,又嘬了下弟弟昨日就被自己啃肿的下唇,从那道十足诱人的缝隙里侵入口腔,勾着他的小su舌尖共舞。滤液交换间,明楼的手掌隔着阿诚的马甲摩挲他最敏感的侧腰,惹得阿诚呻吟一声抬手环住了明楼的肩背。 他的脚下有些发软,许是体温升高的缘故,连喷在耳后的明家香都散发出了越发诱人的滋味儿—— “嗯……” 他俩是被负责人拍着肩膀分开的。 年轻的负责人一脸臊红:“可以了啊!”他握拳在明楼的肩膀上哥俩好的轻怼了下。“谁不知道你明大公子是留法的一流绅士。再亲下去,我给你和弟弟开间房算了!”他特地咬中了“弟弟”二字,眼神戏谑地睇向了阿诚,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明楼温吞笑着,极为护犊子地将阿诚扯到了自己背后,惹来负责人挑起眉梢的并指一点—— 阿诚这才恍悟自家先生在进门之前将他摁在洗手间内,在他脖子上吮出数个红痕的用意,以及出门前让他多喷些明家香的举措。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所谓的“缉拿伪装者”,在党国内部也是要看门第的。接吻考察的是搭档之间的感情,印证的是承受方倘若真是乾元,能否违逆本性做到屈从,但抛开一切都得要看个出身高低…… 明家在上海家大业大,别说明楼将这件事遮过去了,就算遮不过去,恐怕负责人也不敢怀疑到明家。 **! 官僚! 阿诚垂着头站在明楼身后,额头贴上了明楼的肩膀,压低声音叫了声“大哥”,他有一种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想要骂娘,却又臊得紧——他可是没忘记昨晚上先生把他从里弄中抱回家,又拐到书房一番操弄。明楼让他跪在地上,自己则从背后环住他,先用手指一径儿将阿诚玩到失禁,才狠狠用后入式要他,要得阿诚腿软。这老流氓还一本正经的表示,是为了今日“临检”,做戏得做全套。 阿诚咬牙切齿。 明楼却还是老神在在模样,就着阿诚贴上来的姿势,伸手向后捞住自家小sub的手牵住了,愉悦地弯起唇角。他有自信,无论何等血雨腥风,他都能护他周全。 而信任在逐渐巩固,自信却被毁于一旦。 张启山攥着手中的二响环,另手握住自家副官露出被褥的苍白手指,坐着床边看护着陷入昏睡的人。事情还得从日山乱用抑制剂之后说起—— 大概是被挂在“秋千”上好好教育了一通,终于或多或少让对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那之后,日山与自己在行止间也腻厚起来。虽然在度过发情期之后,带着他去二爷的戏园子问那枚南北朝的戒指,期间有个不长眼的外地人企图用吹针对自己下黑手,将人惊了一跳,但事后问起日山过于恭谨的原因,居然破天荒大着胆子说了实话—— “属下……还记得佛爷那年…头回、临幸曰山,便是因为吹针…中的招。”他说得断续又隐晦,甚至在提及“洞房”时都止不住用了自贱的辞藻,说完更是惶恐一跪,可归根结底是说出来了。 张启山松了口气,说出来就好!如若他不说,自己恐怕是当真想不到这么久远的细节对方还会记得,又从何推断自己的sub低落或如履薄冰的缘由呢?随后他便借口信期未毕,扒了青年的军装又是一顿好要,直将对方摁在床上吻遍了身子,弄得青年飞红眼眶,后来却因情动,将雨后青草的冷香彻底“烧”成了上好的铁观音,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双腿紧紧缠住自己的腰胯,极为留恋地蹭弄索求。这还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的亲昵,张启山一好的时候还能跟着怼怼老八,要是偶尔休假找不见人,一准就是去二月红那里和陈皮切磋武艺了,就连二爷都笑叹,再这样下去,长沙最凶的就得改姓张了。 却没有想到,一切的努力都会在尹新月到来后付之东流…… “抑制剂”事件后,张启山就托明楼打听解决不孕的办法,然而回复是西医无效。明楼那段时间也在烦阿诚与俱乐部的事,他便没有多叨扰,最终两个乾元倒是合计出了一个可行的妙招——去中国古玩奇珍界的黑市上探寻可有什么古老偏方或稀罕灵药。 还真给张启山找到了! 老八老九回传消息,有“麒麟竭”与“蓝蛇胆”两味灵药,前者专司补养拥有麒麟血脉之人的身体,后者以毒攻毒调理宫寒不孕的坤泽——这简直就是为日山量身订造的!更喜人的是,这两味药目前都正在北平的新月饭店筹备拍卖。而无巧不成书,老九同时还提供了一则“旧闻”,二爷夫人丫头的病也可以用同时拍卖的“鹿活草”来充当药引子。如此一石二 - 分卷阅读75 鸟的好事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张启山当即拍板,要和二月红一同前往北平。 但他没有告诉日山——新月饭店规矩向来极多,光是入场券就十分不好弄,更何况就算能进去,“灵药”也是要用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张启山不想让日山知道自己倾尽家财,是去买两味调养他身体的药,平白让他增添负担。毕竟目前张府的家底都是仰赖最初从东北带出的金银,和这两年频繁倒登地里头的物件,卖命积攒而来。所以张启山便只交代了是陪二爷求取“鹿活草”,嘱咐副官乖乖看家。 日山是极心善的,听说是为二爷两肋插刀,半点也不心疼钱了。 谁都没想到尹新月会跟来。 天灯点的有惊无险,探查三味药材的藏匿地点也多得尹大小姐鼎力相助。但新月饭店也算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的贵。等张启山真将三味药材收入囊中,也几乎耗尽了自己、老二和老八历年来的所有积蓄,若非那位北方来的贝勒慷慨解囊,恐怕他就真得将裤腰带拿出去当了!所以尹大小姐提出护送一行人出北平时,张启山内心甚至是有些感信物”不阴不阳的敲打自己,也有暗示尹大小姐的意思。只是自己同老八都没料到——听闻此言,这位豪门出身的大小姐不但没有表现出半分的羞赧,像个大家坤泽那样退还物件、口称唐突、红着脸蛋落荒而逃,再等着自己给个台阶;反倒像是没见过乾元的泼妇般一劲儿往脸上贴金,最后竟以“夫人”自居起来! 这等状况一直持续到长沙,甚至到张启山带着日山暂居军营也没有好转。甚至仅仅因为自己抽不开身,委派日山回来拿个资料,她便用信息素袭击了自家的小坤泽。 如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启山还记得自己将车开到最高速冲过街道的惊心动魄,记得踹开大门时瞧见日山自二楼踉跄而下时的锥心刺痛,更记得日山以为是自己不要他了,明明内腑受伤还敢带着一身浓郁的信香就往外闯。所以他更不会忘,将副官抱回卧室之后,对方怯生生垂下的眼目,抵抗着信息素于体内的冲撞乱窜、却看也不敢看自己的神色……柔软泛白的唇边因信香反噬漾着殷红血迹,拽住自己衣摆的手却带了浓浓的害怕、不舍与难安…… 是,日山平素是不会拽自己的衣摆的,但也决不会难受到呕血也不和自己倾诉。 以及电话里那声沙涩又无奈的“夫人”,与一叠声自弃妥协的“属下”…… 张启山登时就明白了,自己花了一年半给青年建立起来的自信,已经因为尹新月的挑衅土崩石解。事后他虽然要了日山的身子缓解对方因攻击被挑起的情热,可完事之后自家坤泽就虚弱地陷入昏睡——到底是伤了内腑。他刚才已经处决了跟着尹新月为虎作伥、主从不分的两个奴才,割了那个胆敢追着尹新月狗颠儿似的喊“夫人”的腌臜婢女的舌头。但是恐怕并不能挽回日山的自信…… 思及此,如若不是看在尹新月乃是新月饭店大小姐的份上,张启山真恨不得将人活活撕了,方解心头之恨! 他坐在桌边用那支冰凉的二响环贴上自己的眉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日山可以因为家族洗脑对少夫人的位置坚信不移,也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温厚对待,对仍旧站在他身边抱有期待。但一次、两次,第三次呢?张启山甚至都不确定等他的小sub醒过来,这个本就不自信的青年将会如何自弃。 玉冷了可以一次次的焐暖,人心呢? “啊啊啊啊啊——!张启山!!”一个披头散发、却面容娇媚身材玲珑的女子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周围立刻有几名蓝衣婢女围拢而上,各个都长了张市侩媚上的蛇精脸,口中高呼着“小姐”。在一叠声的“小姐”之后刚才还在床上疯叫的女人猛地停了下来,她一手摁住胸口、粗粗喘气,吞咽着缓了好几秒才扭过头看着围在床边的侍婢们。 “我在哪?!” 她出口无状,连半点礼仪也没有,昏迷多日一开口那味儿几乎要能熏出米。好在身匝的婢女极有眼力见,立刻递上花茶一盏,请她漱口。 女人咕咚咕咚喝了,嚼掉了里面的玫瑰花沫,圆亮明眸一瞠,又问:“说话啊,我在哪里?” “您……您、在北平。”其中一个看似把头的婢女犹豫了片刻,攒着眉宇终是壮着胆子说了,语毕还偷偷抬眼去觑那女子的脸色。 “什么?!”女子却立即跳将起来,浑不似被人迷晕数日粒米未进的人,赤脚踩在家中的羊毛地毯上,蹬蹬蹬几步上前一把扯开了窗边的窗帘—— 车水马龙的北平街道闯入眼帘,街道开阔旷朗,街市格外热闹,甚至隔着玻璃都能听见街上小贩带着儿化音的吆喝声。女人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旋即又护疼地“哎呦”一声,惹来追随而至的几个婢女一脸谄媚心疼的容色,甚至拉过她的小臂又揉又吹。她至此终觉得自己是回了家,双目泛红菱唇下撇,甭提多委屈了,愤愤一跺脚,嗔道:“该死的张启山!你、你还真送我回来啊!” 此女正是在新月饭店三位药材的拍卖会之后,不顾廉耻硬是追着张启山奔赴长沙,死乞百赖住进张府却又因拈酸吃醋暗暗用信息素重伤了张日山的罪魁——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尹寒。她出门在外一律自称为“尹新月”,更以一身蜜糖味儿的信息素洋洋自得,自认为整个北平的乾元无一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位尹大小姐打小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仗着自己家世好、父亲疼爱、又长相不凡,咬尖拔狠地说风就是雨,从未在任何事 - 分卷阅读76 情上吃过亏。只除了…… 败给那个张副官。 她想起来张启山雷霆爆发凶悍似刀锋般的杀意,至今还有些脚软,嘴里却又哪里肯服,柔嫩的红唇抿了两下终是忍不住哭道:“真是气死我了!那个弱不禁风、一碰就倒的张副官有什么好,你居然选他不选我……!” 她这一哭,一张娇俏容颜梨花带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手底下的女婢自然左右围拢着争相哄劝,诱着她洗漱更衣用餐,好几个小时之后才折腾完毕。 只是做完这些事,尹新月却发现都是在她的卧室中,她心下狐疑,乘着奴婢们收拾屋子的功夫便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果不其然,身后的婢女小声惊呼了声:“小姐!” 尹新月心道不妙,立刻抢步上前一把拽开房门就往楼下冲去,口中嚷道:“我就知道你们在我房间布菜没个好儿的,果然是又要将我关在屋内!怎么着了,我尹新月被个乾元从长沙赶回来,你们嫌我丢人啊?”她身形娇俏动作灵活,婢女们哪个是真敢伤她的,居然一时间就让她这样窜到了二楼。 “站住。” 眼瞅着就要抵达二楼,二楼正堂的门却开了,一个穿着织锦缎马甲长衫、手杖考究的男人走了出来。面目黝黑不怒自威,只是眉宇间又有种常年行走江湖的商贾气息。 尹新月见到男人顿时刹住了脚步,她撅起嘴委委屈屈又不甘不愿地叫了一声:“爹……” 中年男人在听到女儿这声带着撒娇讨好意味儿的“爹”以后,面上威肃的神色多少有些冰雪消融,却还是压不住心中怒火,责道:“你也知道自己丢人啊?你可晓得自己惹出多大的事情来?!”他用力以手杖顿地,“彭三鞭虽然相貌粗犷了些,但他盘踞在青海势力广大,你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是爹好不容易给你择的良婿。你倒好!不但拒绝了人,还伙同那个姓张的土夫子将人坑杀在了火车上,更以一介坤泽之身孤身在外数月,还住在张府……”他恨铁不成钢地连连摇头,“坤誉可都要毁啦!未婚夫客死他乡,你还跟野男人跑了,好、好、好!”他见尹新月张口要说什么,直接打断,“就算那个张启山是东北‘棋盘张’的家主,可棋盘张在九一八以后也寥落了,他更把你敲晕了送回北平。你说,你日后还怎么嫁人?” 尹新月这辈子唯一的怕头可能就是她的父亲,被父亲训斥的时候还算低垂着头,可是耐着性子听完却越发的委屈。她早年丧母,父亲管得看似严格,实则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似的女儿,只要她拉下脸来说几句软话、再撒个娇,又有什么不是她爹不应的?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宠成今日这等脾气。 怕归怕,讨饶归讨饶。果不其然,见她爹说完了,她立刻捏住了裙摆如同雏鸟归林般地扑到她爹怀中,扬起一张无害的脸孔抿着嘴角道:“爹啊——你误会小寒了,”她惯会撒娇,依偎到父亲怀中便抬起手拭了拭眼角。“这事儿、这事儿都是那个张曰山的错!张启山虽然是个大笨蛋,可若不是……”她吸了吸鼻子,“女儿都受委屈了,你还要说我——!” 尹父本就宠她,几日前女儿被长沙张府的张启山派人送回,大喇喇的就从轿车上往下抬人,没少让过路百姓说三道四,他虽然知道八成是女儿惹出事端,但心里哪有不疼惜的?也暗恨张启山太不留情面,这会儿却听说了一个新的人名,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张曰山?” 尹新月心里是真真切切慕恋张启山的,这个男人在她心里英俊高大、杀伐决断,有头脑、有计谋、有胆略,况且还在军中雄踞一方。虽然财力上可能敌不过新月饭店,但是钱她家有的是,官商合璧难道不是对新月饭店也有好处么?她还记得对方连点三盏天灯时的果敢骁勇,火车上力敌彭三鞭时的力压群雄。所以就算受了点儿挫折,在她心里张启山还是非她莫属的!但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面子”与“不服输”在作祟,就谁也不知道了。 新月看到她爹被转移了话题,眼珠子一转便微微侧首轻点,若有所思的同时黯然伤神:“可不是么!爹爹总以为我幼稚,可……如若那张启山对女儿无情,又怎会、怎会连点三盏天灯?”她咬了下嘴唇,“而且他倾尽家财都是为了给他的一个好兄弟的爱妻治病,这等人品多么有情有义。况且、况且我都在张府逗留一个多月了,要是他对我无意,早就送我回来了,还等到今天?还不是那个、张曰山!!” 她说到最后,双目紧眯,杏眼中全是刻骨的恶毒与恨意。 尹父个头高,看不见,只闻女儿受辱之事另有蹊跷,忙问:“那按你的说法,送…逼你回来的,其实另有其人?”他一面说一面把新月带回了书房。 尹新月在书房落座,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就知道父亲疼她无底线。接下来…张曰山,你敢和本姑奶奶抢乾元,老娘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谎话几乎是不用打草稿便能编排出来—— “是啊,那个张曰山,是启山哥的一个亲兵。当年在九一八的时候启山哥虎落平阳,是从东北逃难到的长沙。但是……他曾经陷入过日本人的劳工营。”她是有心人,喜欢一个人自然也会打听清楚,这些都是她听张府那几个帮衬讨好她的家奴透露的。“爹也知道劳工营是吃人的地方,启山虽然逃了出来,但带进去的十几个兄弟折损的只剩下六人,其中有一个,就是这张曰山。” 尹父颔首,示意她继续,又招人送来了茶点,宠溺的姿态已经完全将最初想要把女儿关在房间面壁思过的一茬抛之脑后。 新月得意非常,更添油加醋:“他们怎么逃出来的,我是不知道。可是那种九死一生之地,张曰山又是唯一一个坤泽,爹爹说……” 尹父风月场上走惯了,立刻蹙眉道:“莫非此人是用身子魅惑了日本人,才救了张启山一命?” “正是如此!”尹新月重重点头,“而且依我看,张启山折损的其他几个兵也和他有关系,女儿问过,家里人都讳莫如深的。最主要的是,此人平素虽然少言寡语、卑躬屈膝,但极会卖乖,可见颇有心机!”说道此处她不觉想到张启山最后夺回了二响环,还将她撵回来之事,越发愤愤。“所以大概是他捐了坤泽之体伺候了日本人,才换得启山逃出,可惜没能救下所有人。但爹爹想啊……启山哥是如何有情有义之辈?那厮连坤泽尊重都不要了换回活路,启山还能不善待么?”她咬着嘴唇哼道,“明明都被人玩烂的货,面色苍白、信息素紊乱,偏就启山有那心胸……” “那他在张府,算是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啊!最下等低贱的陪房呗!”她低呼,“启山哥还是 - 分卷阅读77 明白的,再记挂也没分位。可是我瞅他分明是时时刻刻都在勾引启山。坤腺都坏了,我随意一试就乱泄信香卖骚,也不晓得让多少人给日过,还叫来启山当救兵。”她攥着裙摆垂首片刻,红着眼眶看向她爹爹,求人报仇之意再明显不过。 “小姑娘家家不要说脏话。”尹父毕竟老道,他虽打听过张启山人品出众,但如果家里有个这么复杂的人,他又岂能担心女儿去趟浑水?轻斥一句后并不言语。 尹新月不依了:“他、他肯定是威胁启山了!您晓得那‘蓝蛇胆’与‘麒麟竭’是给谁的?可不就是他么。身体虚成那样还要进补,说他没有司马昭之心,想攀上启山当张府的少夫人谁信啊!”她说的有义的人,如果我们从长沙下手被他知道,他可能还会愧悔甚至责难女儿。可在墓里有个万一,不仅心里不会太难过,没准还能因为摆脱了那个贱人而暗暗松下一口气呢!届时女儿和他又已心意相通,还成了助他除去麻烦的恩人,就算嘴上不说,他日后哪还有不疼我的道理?” 她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要信了,小女儿羞态表露,双手捧住淡粉色的双颊,上身柔媚地拧转了几下。 尹父看着她的可 - 分卷阅读78 人娇态,思虑了会儿也觉得甚为稳妥,心中暗赞他养出的女儿不但善良贤惠能替他人考虑,还十分的周全,看来自己这个新月饭店日后是可以放心的交给她了。他颔首道:“好,那你这就准备准备,拍封电报给张启山。为父从这头写封道歉信,也不算失了礼数。”他又想了想,“你们小儿女的事情,为父就不去洛阳露面了。我们小寒长大了,这点小事爹还是信你能料理好的。我会多给你带几个随从,那张曰山既然敢欺我女儿,我就要让他千刀万剐!” “来,把这喝了。”张启山将汤端到日山面前,侧身在床沿边坐下了。 日山连忙伸手来接,张启山本来想喂他,但考虑到对方的尊重、还是放了手。家里的厨子是他特地找来的东北人,做菜一直都很合他和日山的口味。 他看日山端着碗认认真真的吃了东西,心下安定:“你还是快些将身体养好,爷还惦记着你烙的春饼呢。”日山是按照“少夫人”从小教养的,爱吃也会做,两人初到长沙还未置下张府的时候,都是他在租住的小园里掌勺。后来二人入了军职繁忙起来,渐渐才做的少了,但只要张启山想吃,他自然时刻乐意效劳。 青年闻言抬起头来,苍白的脸容上浮出一些笑,认认真真点头应诺:“好,佛爷想吃,就是曰山的荣幸。” 张启山松拓眉宇轻叹了口气,知道这人又是只在意自己的“意愿”,压根没听进去前半句,忍不住替他拢了拢胸口的睡衣前襟。“快喝,别凉了。”他等日山又用了些才道:“做饭是愿景,不是命令。当务之急是你要将身体调养好。” 尹新月的信息素极为霸道,副官的坤腺本就不好,攻击更是直朝着心口去的。所以这一遭变故不但毁了张启山一年半来好不容易给他建立的自信,也几乎将好容易调养好些的身体打回原形——甚至更糟,他这才着急让日山用了“蓝蛇胆”。 那汤便是蓝蛇胆配上补品熬的。 跟着尹新月回来的三味药,鹿活草已经给了二爷,蓝蛇胆与麒麟竭早就都在张府中。张启山仔细,给日山用药之前特地找了懂药的老先生来看过,只不过这两味灵药知之者甚少,效验后“蓝蛇胆”能保真,“麒麟竭”却一直都打着问号。所以张启山才压了月余,之前留尹新月住了那么久也有这个原因。可是如今日山身体抱恙,尹新月又轰走了,他不忍心让日山再受罪,心想有一味是一味,能调理受孕定能补身吧?吃了总比不吃好。 只是他刚才的一番话落到副官耳中,却又成了另一番意思,青年闷闷“嗯”了声,心底暗暗自责又让佛爷挂心了。 一时间两人各揣着心思,直到日山将汤喝完。 张启山收了碗去送洗,却没想到只是区区下趟楼的功夫,回来时便见日山攥紧身下的床单,蜷着身子歪倒在了床铺上,雨后青草的冷香席卷了整个主卧…… 他目光一凛,当机立断反手锁门,同时释放出浓厚的金铁信香将人包裹。张启山大步走到床边扯开腰带拽下自己的睡衣,睡衣之下居然不着寸缕。日山显然是感受到了自家乾元的气息,闷哼一声慢慢转过身蹭入张启山怀中。张启山坐到床边半揭开被褥,将凑过来的人紧紧拥了,动手拽开对方的睡衣——那丝绸睡衣下也是同样赤裸,他托起日山的后脑,低头便吻了下去。吻霸道而绵长,慢慢吮吸着诱哄他的坤泽张开唇瓣,粉色的舌尖很快探出与他共舞。 其实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要副官了。 尹新月的攻击刁钻得很,不但重创内腑坤腺,还因此影响到了日山的情热期。医生诊断说,可能会有持续一周的时间随时发情,也许上一秒还在好端端同张启山说话,下一秒信香就会遍布整个房间。 现在情况已经好上不少,想到之前那几天张启山都有些头疼——那时候他几乎一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插在青年体内,副官身下漫着淫液,身体敏感地不断往他怀里钻。倒也不一定是要不停的狠肏,只是要挨着、插着,才能好上许多。张启山自然乐意效劳,抱着日山在主卧的各处都浪了个遍,日山身下那处温暖的软穴更是被他完全肏熟了,略略一碰便会汁水泛滥,翕合着主动索求家主的阴茎。 只是青年自己却自弃更甚,他直觉自己该是服侍佛爷、伺候家主的下仆,哪里轮得着佛爷如此善待,甚至请假在家替他缓解不正常的情潮。可是他的意志每每想要忍住,身体却会尊崇本能贴近自己的乾元,甚至如同最下等的娼妇般含着佛爷的男根上下律动着索求。他想过要逃、要跑,最后却被张启山逮回来抽了屁股一顿好肏,日得后穴彻底成了暖腻“水乡”,还将他一并捆在了床上才罢休。 他是学乖了。 许是后来他发情的次数太多,张启山实在懒得穿脱衣物,一时间两人就都只各裹了件睡衣。只要他情热一起,张启山抬了他的腿便能干进去。 只是副官受着佛爷的“恩惠”,心里却越发痛苦,觉得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能分忧解难反倒只会添乱。 床上忽然传来一阵铁链哗啦的声响,张启山自知无法用言语说通日山,便只能让他用“身下那张小嘴儿”领略自己的真心了。他懂得日山的“逃离”并非离开他的身边,只是唯恐误了他公务想找个僻静地方独自熬过去,但再多的“公务”,说实话也不过是在乱世里生存的手段,归根结底又有什么是比自家坤泽更重要的事情呢? 他扶着日山的右腿挪出被褥,秀长的脚腕上被扣了一根铁索,日山闻声近乎羞愧的垂下头去,却被张启山一把抓住了胯间硬挺。 “张副官这不是硬了么?”张大佛爷挑起眉梢,语调里满含戏谑,手指熟门熟路地探入日山后庭,轻轻松松向内一戳便没入三指。 “啊……佛爷——”日山登时扬了下颚,俊秀的眉宇蹙起,却并非疼痛而是舒爽。他终于按捺不住本能抬手环住了张启山的肩膀,两个男人赤裸的胸膛紧贴着彼此,他甚至浪荡地摆动腰肢,用自己白皙的胸膛去蹭张启山结实的胸肌。 还是身体更为诚实。 张启山喜欢日山的身体,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发喜欢。怀里小坤泽的意志永远自贱,但年轻的身体却又老实的要命。他用拿过枪、鞭子、绳索的手爱抚上伴侣光滑细腻的皮肤,一寸一寸亵玩他柔韧匀称的肌理,听着副官在他耳畔发出愈发诱人的呻吟。 “佛爷……求爷开恩——”一日内被反复要了三次的身体极尽敏感,只是手指随意捅戳,按在内壁熟悉的敏感带上就可以带起一阵阵的颤栗。日山将头埋在佛爷的肩窝中,他很想吻他,可又不敢,便小幅度地蹭蹭挨挨,毛楂楂的头发刷在张启山的脖侧,有点痒。 - 分卷阅读79 张启山的心里也痒,他抬手就给了日山的屁股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是用原先肏穴的手打的,拔出的突然,日山身下的浪穴猝然收缩,一收一吸之间已经能瞧见从孔隙中漫出来的爱液,顺着臀沟淌到腿根,甚至有几滴直接坠到了床上。张启山亲了亲自家坤泽烧红的耳朵,惹得铁链又是一阵哗哗作响,他却能感觉到顶在自己小腹上的细棍更硬,不觉凑到副官耳边调侃:“早年间还老实,会说喜欢被捆着挨操。现在年岁越长,嘴、越、严、了!”伴随最后几个字,他的手指又重新捅了进去。 日山近乎哀鸣一声,哆哆嗦嗦地咬紧了嘴唇,半晌才颤抖着回答:“佛爷别…拿属下、打趣了……啊嗯……属下卑贱,哪里、配得…上……实在……啊哈…僭越——” 这话说得张启山一阵肝火上顶,他现在几乎是说破了嘴皮子,自家小坤泽的榆木脑袋也改不过来了。他负气在胸,索性将副官往床上一压,扯过床头拴着的铁链便将他的双手也捆了起来,以及胸肌、小腹。张日山从来都是予取予求的,更何况是喜欢的人在弄他发情的身子,有点迷茫,他饥渴的张嘴与张启山接吻,舌尖贪婪的扫过佛爷的唇瓣。他觉得自己有罪,罪无可恕,可此时此刻即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他也想得到佛爷的吻。 张启山抱住日山的屁股,拉开两条遍布了吻痕的双腿,再一次的挺腰占有他,用力极大,粗壮的阴茎插入了最深处。插得日山陡然抽搐,热不知何时才会到来,更何况他并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软穴。而日山则是惶恐的,他从欲望中清醒过来,就又觉得自己占了佛爷的“便宜”。直到张启山强硬的在他耳边低语“好好伺候”,他才闷哼一声大大分开双腿,耸动着圆翘的屁股将佛爷半软的阴茎收入体内最深处,用穴给暖着…… 温暖又亲密的感觉让他打心坎儿里觉着幸福,可更多的是不安。 原本那些不安已经快要消失了,但尹小姐点醒了他。 是了,他居然放逸自己沉溺在了表象中,佛爷待他再好、再贴心,他也已经不是能替张家开枝散叶的少夫人了。得到的太多,于是就竟忘记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坤泽。 佛爷年纪并不小了,早就该成家,又怎么能时时刻刻同自己这等下人厮混在一处? 自己……实不应该这么自私的,佛爷不说,自己也装傻算怎么回事?尹小姐或许人品一般,但定有比自己强出千倍百倍的坤泽,自己应当多多替佛爷留心才对。思及此,他心里忽然掠过一阵锥心刺骨的痛楚,却硬是压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舍不得,却一遍一遍的在心底默念着“张曰山,你不配”。 不配霸占佛爷这样好的乾元,不配让佛爷浪费宝贝射进永远结不出果的内腔里,不配让佛爷放下军务公事来陪伴。 太逾越。老天爷给了你几个胆子,竟容你这等放肆了?! 可他好想佛爷能喜欢他……日山深吸一口气,想把这个绮念从脑子里挖出。可是在张启山侧身躺下将他揽到怀里时,他仍然克制不住小心翼翼地贴近了些,横竖都得下地狱,他偶尔就会耐不住地悄悄偷一点。他又在心里叱骂了一句“贱种”,旋即开始强迫自己思考哪家的坤泽更合适——佛爷恐怕是打算在长沙久居了,那还是应当门当户对才好。商,便是九门里头挑;官,应当是军队和机要部门的家里找。 是了,他还得挑个机会告诉佛爷孩子的事,最好是在佛爷另觅良配之前 - 分卷阅读80 。那孩子虽然是在佛爷尊父未满头七时怀上的,但怎么也是佛爷的骨血。他出来寻亲的时候不敢吐露,是生怕孩子跟着自己一同被厌恶、嫌弃;在劳工营内曾数度想说,但观佛爷计划是一路向南,极有可能想与老宅彻底斩断关系,那是佛爷这支一直以来的愿景,自己时日无多,让佛爷知道这么个孩子,于出逃、于佛爷的未来都没有任何裨益;后来出了劳工营,自己虽还有幸活着,却不配吐露了,身份尴尬,论理……他得尊称孩子一声“小少爷”,非时非地胡乱抖落反而会连累孩子的尊贵。他不敢求佛爷让这孩子继承家业,只求能衣食无忧、善待即可。若是、若是让佛爷误会他妄图坤凭子贵…… 他知道佛爷素来宽厚,目今大抵也并不厌他。可若要另觅良配,孩子不是阻碍,自己也定是新夫人赤裸裸的眼中钉……尹小姐那儿不就是如此么?他不想让佛爷有半分的为难。 再陪佛爷一段时日吧,他在心里轻轻地念到,等相定了哪家更好的坤泽,他只求佛爷开恩,能容他用这条命换孩子平安。 第二十九章 张启山觉得日山的情绪不对头。 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抑郁”了。其实在劳工营里面日山就有些症状,离群索居倦倦不语,刚刚逃出来辗转到长沙的时候也不好,直到自己慢慢哄着养着才开心起来,那个时候自己只当他是因为不能有孕、又记挂着和自己“洞房”的不愉快,所以才郁郁寡欢不能亲近。可尹新月来长沙胡闹了一通以后,他虽料到自己之前的努力会尽数白费,却没想到日山的情绪会一落千丈到如此地步。 不仅仅是sub导致的“自轻自弃”的问题——按理来说日山被坤腺不稳定困扰,情热紊乱索需也多,到晚上应该疲惫的昏睡过去才是,可连张启山都要被他“累”得不行,日山却还能夜夜辗转,甚至惊醒。这还是有回他起夜的时候发现的,他的副官生怕打扰他休息,偏偏脚腕又被自己用铁链拴着,夜不能眠便一个人撑身坐起靠在床头,静静瞅着窗外的月色,脸上似乎还挂了两行未干的泪渍…… 张启山看的心惊,刚想去问,日山却格外警觉立刻用力抹了把脸,惶恐的询问是不是扰了他睡觉。 那模样让张启山再也开不了口——张家男儿流血不流泪,日山既然深夜背人,难道自己还要连他最后一点尊严也撕下来么?许是想家了吧?情热期的坤泽总是有些脆弱的,张启山当时这样宽慰自己。 但随着紊乱的情热期在服用完“蓝蛇胆”之后终止,情况并未好转起来。 日山的面色更差,时时觉得疲惫气短,入夜头晕恶心,眼下青黛更是抹也抹不去。而他自己坚持是得了重感冒,张启山听到他浓重的鼻音,也不好多反驳什么了。 私下还是去问了医生,老大夫肯定了他的推测,说这模样确实有些像“忧郁症”,但忧郁症也算不得“病”,只能慢慢调养。毕竟任谁身上持续着难受,都不会还能高兴的,更何况坤泽本就敏感。所以最重要的便是多多带他去外头透气,并且时常与乾元沟通。 张启山受教,也就不再拒绝日山“返工”的要求,一来他也不放心将人独自扔在家中,二来还是有他的“伺候”让自己舒心。只是在司令部多命日山做些文秘的贴身工作,还给他手下分派了几个亲兵,若有跑腿事务,一应打发了下头的人去。 副官在见到分派到身边的几个兵时,面色明显僵了僵,张启山不解其意,青年也只是缓了几秒便躬身领命。 张启山本来还想同他多说几句,奈何整个情热期请假,“误工”十数日,蒋公和上峰都恨不得把他挂在城楼上用马克沁机枪来回突突,张启山在多个会议里来回辗转周旋,那一次小小的脸色变化终究是被他忘在脑后。 张启山一步三个台阶地踏上司令部前门。 他又去开会了,一听着满桌子“新桂系”军阀们不想着如何解救北方危局,对付逐步侵入南方的鬼子,而是日日商量怎么削“红脑壳”给上头献媚,外加争抢地盘,就格外的堵心。例会一结束他就往回赶,只想见到自家的坤泽,好解解胸中烦闷。 然而他刚进入司令部,就见一个邮递员心急火燎的闯进来。 这架势一般都是有紧急信件或重要军令,他就将人拦下从中翻看,果见到有一封给自己的加急电报,取出之后才将剩余的扔到门房。他拿着电报一面拆一面往楼上走,却在上到半途的时候生生刹住脚步,原因无他,因为拍电报的,是尹新月。 这位尹大小姐家财万贯,电报都拍的洋洋洒洒不惜字数,只是吸引张启山注意的却是电报上的内容—— 张启山,没想到是我吧?对,就是被你撵回家的尹新月。我告诉你,我可是不会轻饶过你的,姑奶奶喜欢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个小白眼狼!不过呢,我也是留了一手,我不管张曰山那厮是如何哄劝你的,但是我好心提醒你,“麒麟竭”他是找你骗来补身子的,“蓝蛇胆”他是意欲给你怀孩子。你可得感激我留了心眼,“麒麟竭”现在在本姑娘手上,所以张曰山如果吃了蓝蛇胆,身体只会更糟糕。你要是想谢谢我,就来洛阳熊耳山找我吧。 那张电报几乎顷刻就在张启山手中化为齑粉。 似乎一切在此时都有了答案,忧虑、失眠、头晕、恶心、疲劳……张启山只觉得现在他该把尹新月挑在竹竿上用霰弹枪虐杀,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一口恶气顶上胸膛压的眼前一黑,胳膊却在此时被人扶住了。 “佛爷?” 是日山的声音。 张启山回神,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见他一身葱绿军装站在自己身侧,些微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心。 “我没事。”他攥了攥副官的手,将还握着电报碎屑的另一只手藏到身后,运起内劲将那些碎片彻底化成灰烬。但是他以为副官没瞧见,却忘了张日山也是张家训练出来一等一的好手,对他的言行又是格外上心,他“没瞧见”,也只是“佛爷并不希望他看见”罢了,所以未置一词,直到张启山表明需要立刻启程去一趟洛阳,单独。 副官慌了,佛爷已经找了其他亲兵来“帮衬”他的工作,当是嫌他工作失利,现在连非政府的事宜也不让他追随……是彻底嫌他这个副手做的不称职么? 他双膝一屈跪在张启山的办公室内:“佛爷,求您带上属下!”声音中的恳切与恐惧遮掩不住。 张启山心中骂道,难道是自己不想带么?日山事事处处都妥帖得体,但这他妈的是尹新月!保不齐见了面再出个什么岔子呢?更何况他是万不想让日山知道自己是去讨要“麒麟竭”的,否则苦瞒许久的买药一事不就曝光了?更 - 分卷阅读81 何况倾尽家财是小,若让日山知道是自己给他服用蓝蛇胆导致他身体抱恙,该会寻思“自己宁可要个孩子也不顾及他的身体”吧?张启山眉心紧拧,是解释也不行,吐露也不行,脸色憋到泛黑只得用力拍了拍日山肩头:“别犟,你好好看家。我们两个如果都走了岂不是空门大露?”他想了想又道,“在家也别乱跑,你身体不大好。有事指派给那几个亲兵去做,不会就口头教一教,都不是什么笨人。” 日山闻言抬头,一张本就不红润的脸上血色尽褪——佛爷,这是不要自己了么? 果然,那些兵派来就是让自己训导成新的副官人选的,都练好了……自己也就没什么用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的,佛爷……果真是嫌弃自己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也对,没人会喜欢病病歪歪、信期不稳定,且每月会对自己发情的下属,不但效率低微,还觊觎上司。自己情动时那些自作聪明偷偷腻厚的小动作,都可能会让佛爷在不经意间犯恶心吧? 毕竟,他很脏。 他记得自己在劳工营时被日本人侮辱,又恍惚想起不久前佛爷还将他吊在藏宝阁中那次“很重要”的训导,霎时自嘲,真是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佛爷是如何人品,素来妥帖又负责,连自己少年时死皮赖脸的贴上去都会当做弟弟善待,而现下追随他出身入死,又怎么会再开口驱逐?甚至可能连自己的“不孕”都记成了他的责任。他涩然苦笑,直觉还真的是自个儿不识好歹,佛爷恶心他却又可怜他,不好说出口,更不便撵走,所以只好让那些亲兵逐渐顶替,日后把自己当个闲人养着,张府还不至于吝啬一双筷子。这已经是最平和、最体面的做法了。偏偏是自己不识趣……还非要往佛爷面前凑。 他心底瞬间凄凉,只觉着坤泽做成他这样,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心口猝然发闷,一阵气血往上翻涌,他连忙垂着头狠命的咽下去,熬得眼尾通红。 张启山又哪知道自家这小坤泽一时间不言语,心里竟会拐了这许多弯?觉察到人情绪不对连忙将他拽起来:“我去去就回,你好好看家。”他庆幸没同日山多言,没说都胡乱寻思成这样了,真说自己去会尹新月没准回来就真得“日山”了! 青年讷讷地点头,末了乖顺的应了声:“是,佛爷。” 那声“是”和原来一样铿锵坚定,仿佛前面是万丈悬崖他都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张启山瞅着又疼宠又好笑,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子,想着其他的沟通还是先等料理完尹新月、补养好身体,再把人拐到床上好好“亲近”着说才对。他心里把日山近来的状况大多数归咎到“蓝蛇胆”身上,自责不仔细的同时就也对人的其他症状、思虑忽略过去。只心心念念想着赶去洛阳,就算是抢也得把“麒麟竭”给抢回来! 张启山走的很快,上午安排好了一众事物,下午便出发了。 他走得太着急,所以并没太注意张副官送他去火车站时被军帽帽檐遮住的不舍眼神,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火车远远驶离长沙后,日山瞬间扑出扶着站台立柱干呕的身影。 屋漏偏逢连夜雨。 副官有些摇晃地走回府邸就接到了管家递来的一件包裹,说是从东北过来的,指明要给“张府少夫人”。日山呆了呆,细细一想居然也快有两年没被人这样称呼了。 之前他和佛爷颠沛在逃难途中无法给家里寄信报平安,也是今年张府落成,他才抽空给家里去了信。写信的时候本想说出自己已经辞去“少夫人”的事,但被佛爷说了不郑重,自己又唯恐孩子在家中受委屈,横竖思量还是等让佛爷知道了孩子的事,待省亲时再亲自前去请罪。 却不想来信还是让人一阵尴尬。 他暗自庆幸没让佛爷瞧见,否则更是惹人膈应,点点头谢过管家,抱着包裹回到房间,上楼的时候头闷闷发晕、胸口也堵,扶住栏杆才让自己没栽下去,他喟叹怎么身体越发不中用了,想来这模样佛爷不愿意他当副官实在是情有可原。他找了裁纸刀拆开了牛皮纸,原来是家里给他寄了些补身子的药,还有一封家书。他将药搁在一边先去看信,信封被打开的时候一张照片跃入眼帘—— 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是个小小的孩子,穿着锦缎袄子坐在红木椅上,双手似有些紧张、又十足有气派的抓握住圈椅两侧的扶手,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上笑出两个软糯糯的小酒窝,大而明亮的眼睛,上翘的眼尾和自己日常在镜中看见的容颜有六七分相似。 日山低呼了一声,柔和的微笑浮上唇角,他甚至来不及看书信,手指便经不住抚上了照片,似乎隔着纸张就可以摸到那个软软的孩子。 那是他的儿子呐。 他心头一酸,更觉得对不住孩子,出生五天便丢下他追着家主出门了,连乳名都没能敲定,仍是落在纸上一排排寄托着美好愿景的字迹。也不知道……长老们给他取了个什么乳名,到今天也足有两岁了,若是自己在身边,该会叫“爹爹”了吧?“妈妈”也好的。他的思绪却猝然中断,猛地不舍的又摸了一下照片上的小人儿,才猝然红了眼眶,拉开椅子坐下拔出钢笔在照片背后的左下角,郑重其事的用力写下了三个字—— “小少爷”。 叫什么“爹爹”,他哪里配。 虽然有幸能替佛爷生了宝儿,但自己不过是下人身份,只是生下宝儿时还有头脸,如若佛爷不弃,宝儿就是实打实的小少爷,叫自己“爹爹”只会平白辱没了门楣。他想到这忽然心里难过起来,一面记挂着孩子不知在家乡过的可好,有没有冷着、饿着,奶娘照管会不会仔细精心,又想着不晓得孩子可聪明、守礼,日后若见着佛爷,万万要懂规矩,自己这个做爹爹的坤泽不争气,别再带累了他。一面还想着既然有照片,等佛爷回来就该寻个时机告诉他这件事了,孩子已经两岁,该起个正经名字了。 可忽又唯恐如果是由自己口中提起,不晓得会不会坏事,佛爷看到自己和照片,再想起那次“洞房花烛夜”,不会恼怒之下名字也不给吧? 他越想越担心,这几年他睡不着就总想着孩子,可是思来想去又没什么可以想的——他离开的太早了,五天中还有三天在昏睡,对宝儿的印象就停留在红皮褪去后仍旧有些皱巴巴的小脸上,还有朝他伸过来、只能握住他一根手指的嫩嫩的小手,以及眯成一条缝不太能睁开的眼睛…… 那么小、那么脆弱,让他梦回萦绕的时候总是惊醒的以为孩子在喊爹爹,睁开眼睛却又只有佛爷、黑黢黢的墓道或是满桌子的公文。他不愿吵醒他人,再睡不着就只好坐起来瞎想。八个月的时候,没准会走了;一岁多点儿,能开口了;两岁,已经可以端端正 - 分卷阅读82 正“一本正经”的坐着照相了。 想到照片上宝儿可爱的模样,他是多希望孩子日后能长成一个出众的乾元,不求继承家业,只求能替佛爷分担些许。他用力以袖口抹掉眼尾水汽,暗骂自己怎么如此丧气,佛爷那样的人品就算嫌弃自己,不认孩子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毕竟是亲骨肉,说到底只要自己别总去碍眼就好。他心里叱责自己“不争气”,又着急去看家书,他心里想孩子,日常不得表露,现如今有信、有照片、又没有外人,几乎就想从书信的字字句句中抠出关于宝儿更多的点点滴滴来。 还好,长老们没让他失望。 儿子果真是聪明伶俐,十个月的时候就开口了,叫的第一声是“阿噗”。副官给这段描述看乐了,几乎能想见自家儿子小小的巴掌没上没下地打在大长老脸上时的模样。长老们其实对他都是极好的,就算自己十五岁那年不得家主欢喜,下斗时也并未真将自己当做“血罐头”,只是东陵难度过大、需要以血祭门,自己又想搏出个头面才自告奋勇,回去后就被一顿好说,况且后来还有了当时家主那句话…… “我与大少爷感情甚笃。” 他松拓眉宇释然地笑了,长老们待他很好,定会待儿子很好;而佛爷刚正宽厚,理应也不会刁难他自己的亲骨肉。不好的只是自己,所以怎能以己度人?他心绪一时自弃又一时开怀,高高低低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怎么这么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家坤泽。他深吸一口气赶紧收拢心神,又往下看去,看着看着手却抖了起来—— 曰山,宝儿虽好,有一事却不得不提。近日‘断度张’一派研究出了更早确定第二性的方法,以方便各派尽早拟定继承人,及区别孩子教养方式少走弯路。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但**成已是准的了。我们给宝儿也做了尝试,却观他更似“坤泽”。 且宝儿幼时伶俐体态细腻,较之“乾元”幼年期憨厚敦实大有不同,我等心头惴惴。张家不可无后,家主更不可没有继承人,所以还望你与家主再结硕果,以滋‘棋盘张’一脉子孙昌隆。 坤泽…… 坤泽……像他一样的,坤泽。 信后面还有什么,日山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了,他只觉得万斤巨石压在胸口无论如何也喘不过气来。他怎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却压不住浓浓的心疼与不忍。坤泽,意味着以后必须嫁人,而家主家所出之坤泽,将来婚嫁总以门第联姻居多,他骤然担心起来,如果母亲这边得力,还有人能替他说话,可自己这个状况…… 日山一拳头砸在了桌面上! 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不争气!佛爷定是不会多喜欢宝儿了,没有哪个乾元会喜欢自己的大儿子是坤泽之体——这样只会阻挡后面子嗣继承家业的道路,毕竟“嫡长”在大家族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同时自己身份尴尬,这个“嫡长”其实悬而未决,但不管怎么“决”,宝儿一介坤泽又该……他会成为未来新夫人与别的小少爷的眼中钉的!加上又是自己所出之子、还是佛爷尊父未满头七孕育,会不会让佛爷觉得更加晦气?甚至……是否会影响宝儿日后婚嫁,让他连遇到一个好夫婿的机会也无? 他一时间发傻,直觉难受到了极致,居然连哭也哭不出来了,抡拳不知第几次捶向桌面,连见血了也不知道。他眼前发黑,胸口阵阵作呕,又觉得必须奋力振作,坤泽的本能让他极力想去保护孩子,一面却茫然失措——自己尴尬的身份,和不讨自家乾元喜欢的状态,只要不拖累孩子,都是最大的幸运了…… 电话铃在此时突兀响起。 “叮铃铃——”是佛爷书房的重要电话。日山踉跄着起身,收拾了心思赶忙去接,却是明楼。 他来不及“喂”一声,就听那头明楼焦急道:“启山兄,紧急状况,我从这边得到的消息,最近日本人对洛阳的一处古墓十分有兴趣,而他们提到北平的新月饭店也要过去分一杯羹。你同我提过那位大小姐极尽刁钻野蛮之暴行,和他家下地不规矩的事。既然有日本人和新月饭店共同插手,我觉得不能是什么好事……我需要和阿诚去洛阳一探。但是我们对下斗没有任何经验,所以想让你与我结伴。还有之前求药,你是否和新月饭店走的近?可能探知他们最近的行踪?我看资料,斗下不仅有财宝还有更多利于鬼子的东西,他们是想干票大的。” 张启山书房的电话都经过军线处理,平时非自己与佛爷不能接听,所以明楼才会如此直接,况且他语调严肃急促,显然迫在眉睫。 等等……洛阳? “明大哥,我是曰山……佛爷,他已经去洛阳了。” 原来佛爷不告诉自己,又销毁了那张电报,就是为了去洛阳见尹新月小姐么? 注:抑郁症:在民国的时候叫做“忧郁症”,是对持续心情低落的一种统称,在那个年代算不上“病”。但放在现代可以细化为“孕期抑郁症”。临床表现是:乱想,焦虑,易怒,失眠,情绪起伏剧烈,想哭或持续情绪低落,极易疲劳或持续疲劳感,甚至有自杀倾向。诱因是:怀孕具有一定危险性,通过药物等手段怀孕,有过流产或难产经历,外界经历诱发情绪强烈变动(如战争、第三者等)。 第三十章 副官被佛爷猛地摁倒在山中茅屋的床铺上,他闷哼一声咬牙受了,下一秒身上的衬衣就被佛爷整个撕了下来,白色纽扣崩了一地。张启山骑在他身上,狠狠一巴掌扇过去。 “贱人,你他妈就这么想被我肏?!” 日山的头被打的偏向一边,牙齿磕到粘膜,血迹自唇角洇出。他哑着嗓子想喊佛爷,却又生生忍了,直到自己的手腕被捆在了床柱上。裤子被张启山粗暴地撕扯了下来,皮带上的金属扣撞到地面,发出了“乒”一声脆响。许是这个声音刺动,他默默地想这要是换成尹大小姐,没准真得出人命。 正这样想着,粗壮的、上头浮满青筋的大屌便贯入了副官体内。 “呜——哈嗯……”即便是已经生过一个孩子的坤泽,骤然承受佛爷粗大的性器还是有些吃力,幸好他的身体是那么渴求自己的乾元,几乎进入的一瞬间就已经下贱的分泌出黏液包裹,痛呼很快转成了被填满的舒爽,副官承受着张启山在他体内的顶撞,屁股越发顺着被操弄的节奏扭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被他捆在角落里,额角渗血、恨且怨毒的盯着他的女人。 - 分卷阅读83 呼——他心头一声嗤笑,又很快收回视线,苍白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了几分张家人特有的倨傲来。“啊嗯……”他闷闷呻吟了一声,被肏的太深了,他皱着眉宇忍耐着下体又涨又爽的快感,以及龟头蛮横冲进入口却不知怜惜带来的撕痛,眼神飘到了茅草屋顶简陋的梁上,恍惚忆起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在张府接到明楼的电话时,事态已经十分严重。 时至1933年1o月,距离上次他们在北平相会已有一年半之久,但由于明楼归国,张启山与他之间书信电话的往来只增不减,两个乾元都是经邦济国的有识之士,一官一商、一武一文、一明一暗,可谓是配合默契,甚至时常互通有无。 日山不了解全貌却知究竟,所以对明楼说的事立马重视起来。他自己也是下斗的个中好手,一听地理位置就觉诡秘,当机立断嘱咐明楼准备些下墓需要用的洛阳铲、指北针、麻绳、打火石、干粮等一应用品,约定十日后在洛阳火车站会合,便立刻安排好府中事务、封锁消息,整装奔赴洛阳。 临行前,他将儿子的照片揣在了上衣内袋中,若说他心里没有些小九九,自己也是不信的。他惦念自己的乾元、记挂他们的孩子,可是看着在视线中飞驰倒退的景物,日山觉得他更多的是担心佛爷的安危。从集中营里逃出来之后,许是因为张泽洋的事情,其余五个兄弟虽然也亲厚,佛爷却依旧将他们调到了长沙各个分舵盘口,连说闲话诋毁他的机会都不给人留。日山心中感动,却也知道至此下地之事也仅有他可以给佛爷提供助力了。 ——下墓其实最忌人多,一来墓中阴湿气窒,活人气息浓厚容易诱发尸变;二来墓道多半狭窄缺氧,人多看着壮胆,实则在行进撤退时皆有不便;三来墓中好处丰厚,人性自古能共苦不能同甘,若带的不是贴心贴肺的过命兄弟,地下见宝起意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这也是张家各派内部联系紧密,却少与别派别家分享利益的缘由。 所以日山觉得,佛爷此行去和尹新月会面,断不可能是觊觎墓中宝贝,那……要么他是去阻止尹新月,要么就应当是去同那位尹小姐私会。他努力压下想到后一种可能性时心底的锐痛,默念着“约会也不会特地去洛阳”和“佛爷事事以大局为重”,过了会儿却又叱责自己僭越:佛爷要和谁约会,未来要娶谁回家,都是佛爷的选择。退一万步说,也和你张曰山没有半分关系。想这许多,不如想想佛爷前去洛阳并不知道有日本人插手此事,万一遭遇险境自己该如何护他周全? 其实这些也不用想,护佑家主、替家主趟雷,是他毕生都在学习与实践的东西。 好在抵达洛阳的过程十分顺利,从火车站出来,副官根据明楼给的资料向山中进发,到山脚附近又开始通过“标记”来搜寻自家乾元的具体方位。这大概是标记对于他来说最棒的功用了,他有些自嘲的想着。而约莫是因为张启山此时尚未进入山林腹地,日山仅用半天就找到了他。 张启山正和尹新月在一起。 即便是给自己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当真看到这一幕,日山心里还是针锥火烧般的锐痛。 那是片小型营地,驻扎了十来个人,根据曾经和八爷聊天时得到的讯息,周围一圈应该都是尹家的棍奴和听奴。感谢尹新月想要与佛爷独处的小心思,棍奴与听奴都站在较远处。副官便将布片捆在脚下,提气几个纵越,利用鸟鸣掩盖与山壁遮挡,轻飘飘的落在山壁之下的茅屋后方。 他本是怕尹新月折腾出什么毒计,却没想到,佛爷是在和尹新月吵架—— “你这女人,是不是听不明白人话!” “张启山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听不懂人话了?!” 日山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出尹新月刁钻跋扈、双手叉腰和佛爷呛声的模样。他想佛爷应当在气头上又无防备,警觉性不会那么高,索性壮着胆子以手蘸了些吐沫在茅屋的窗纸上捅出个小洞来。洞内看的清晰,而和他所料几乎分毫不差,尹新月一身毛衣皮裤、马尾辫高高吊起,装扮干练,只是脸上的任性跋扈却是半点也没改。 不知道他们前面吵了些什么,佛爷看起来气得不轻,他的手掌几乎杵到尹新月的面门前。“听得懂人话就把东西给我。还是说你们新月饭店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付钱赖货的黑店了?” “你才是黑店,你们全家都是黑店!”尹新月气得一跺脚,丽颜绯红。“你、你不就是一届土夫子么。我也是看你是‘棋盘张’的家主,约莫匹配的上我们新月饭店才向你示好的,你以为你家世代做得那些腌臜生意,我就乐意下嫁么?” 张启山瞬间一声嗤笑:“那正好。我这个长沙布防官你不嫁,有的是人等着嫁。而且老子身边也不缺人!”他气急败坏之下哪还会注意措辞?眼瞅着尹新月不给东西,几乎就要上前去抢了。 日山在外听着却心底一顿,暗道佛爷果真有再续良缘的想法。但究竟是什么东西,若是……佛爷想要,张家倾尽财力也会求来,为何又要苦苦哀求这等不懂事、不知礼的坤泽?他心里一疼惜佛爷就将所有事都忘了,连那句“有的是人等着嫁”也顾不上在意了。 尹新月却不示弱:“好、好,有的是人等着嫁。可你就偏偏要和一个出身低微、坤腺受伤的贱种搅和在一起!”她双目圆瞪,灿若星辰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大。 “你、说、什、么——!” 而不等屋外的日山闻言心中难受,张启山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攥住那女人的衣领。“再胡言乱语诋毁我家坤泽,休怪我对女人动粗。” “你有种来啊!”尹新月明明吓得脸都白了,却坚持着不肯示弱。 “我家坤泽”这几个字臊的副官耳根一红,但他心中觉得尹新月态度有异,又想着此时是佛爷占着上风,他偷偷听壁脚实在不便窜出去,就压下心头不安,继续观望。 只听尹新月又道:“有本事你张启山就割了我的舌头、缝住我的嘴!但你也别想拿到东西。”张大佛爷闻言果然掣肘,尹新月十分得意:“既然办不到,就别干涉我言论自由,我偏要说——张曰山就是个烂货、贱货、人尽可夫的臭婊子。他在劳工营的时候身子被日本人糟蹋过吧?这你都吃得下,张启山你品位可真独特。一个下不了蛋还霸着乾元的贱种,你还稀罕的如同能生金蛋的母鸡!”她又一把甩开了张启山箍住衣领的手:“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告诉你,那可是我家镇店之宝,价值连城,你自己稀罕张曰山那种下作东西是你的事,别平白拿我家的东西去献殷勤!” 污言秽语本对日山毫无作用,可说的内容却又桩桩件件都是他最在意的,便 - 分卷阅读84 如同一根根带毒的刺,全扎在心坎儿上。 张启山没有反驳,他是不欲同尹新月再纠缠,索性转身就在屋中翻找起来,以尹新月的智商敢约他出来恐怕真带了“麒麟竭”,他只想早点拿到早点离开。 日山心中却霎时一阵凄凉,恍恍惚惚觉着佛爷可能真是认同那些话的,否则断不会连反驳之言也吐露不出。可他又有些疑惑——尹新月字字句句“稀罕”、“献殷勤”,难道是暗指她在吃自己和佛爷的醋么?佛爷此时来洛阳寻东西是为了自己?这……自己哪配的上,许是佛爷当时将她从长沙赶走误会了吧。可佛爷似也没有反驳这点,刚刚更称呼自己为“我家坤泽”,他心中又一缓,来回往复之中咬紧了牙根,心情可谓跌宕。他不敢再多想,只巴望着如果佛爷是来找东西,就快快找到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但尹新月虽智商不高,但她就算真的没脑子,也不会把那所谓的“镇店之宝”放在这茅屋中。她见张启山四下翻找,故意面露紧张之色,上手就要去拦:“你干什么?” “拿我买的稀世奇珍!”张启山理也不理。 “不给!就不给!”尹新月也凶相毕露。 张启山给她拉扯的腻烦,豁然起身,金铁信息素陡然在屋内窜烧:“够了!我张启山就是喜欢你口中的贱货。不管他身份怎样、能否生崽子,老子都喜欢!横竖我也不喜欢小孩子,满地乱爬夜夜嚎啕,长大以后没准还不听管教四处惹祸。”他顿了顿,“我张启山不想要孩子,尤其不需要张日山给我生,听明白了么?快把东西给我!” 他是厌烦尹新月字字句句指摘日山无后,而在他心里孩子哪里及得上日山半分?就算无后他张启山也认了。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吼得太过于如雷贯耳,前头的“喜欢”有多铿锵,后面“尤其不需要张日山给我生”就有多诛心。 副官面色青白,心口发闷,不自觉气息便乱了,被张启山听个正着—— “谁?!” 说时迟那时快,尹新月似乎就在等着张启山和她凑近时能有个破绽,副官不及出声,就见她手中一把药粉猛地洒出,张启山侧首正看向副官的方位,疏忽间鼻端一痒,几乎是下一秒,屋内的金铁信息素就陡然灼烧起来—— 尹新月洒出来的,竟是烈性春药。 “唔——”张启山扶住床柱,脚步几乎在弹指间便踉跄起来。他瞪向满面得意的尹新月,却不知为何面前的景象却忽然变成了日山的笑靥。“你……” 尹新月扫了眼张启山刚刚看的方向,以为是什么窜过去的山猫野兔,不再关注,单手叉腰甜笑起来,“怎么样?‘逆情’厉害吧?你不是想要东西么,本姑娘给你,这也是我们新月饭店的镇店之宝。”尹新月最是要强任性,对喜欢的东西也势在必得。她心里清楚张启山重情重义,所以只要被标记,张夫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你、他妈的——!”张启山脚下绵软,却觉得一阵赛过一阵孟浪的药性烧向下体。 “还想着骂人呢?佛爷?”尹新月的纤纤玉手就要伸向张启山的面颊。却在那时机锋陡变,几乎是凌空探出了一只手来,猛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正是日山。 尹新月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等突变,张开嘴就要尖叫,却被穿窗而入的副官一手捂嘴一手持匕首压上喉口,面色有些苍白的玉面小修罗容色肃杀。“佛爷忌讳东西不敢下手,但尹小姐你可别忘了,曰山手黑、还同你结过仇。”他手下一压,尹新月脖颈上就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他正要继续施压,却在此时一道锋锐的金铁信息素陡然向他后心冲撞过来!好在闪避及时,日山心里一惊,猛然回头,却见歪在床上的张启山正对着自己瞠目怒叱:“尹新月,你放开他!” 副官一呆,尹新月已挣脱了他的匕首,笑道:“张副官,你也太小看我们尹家的东西了吧?我可告诉你啊,‘逆情’之所以叫逆情,除了非做即死外,还可以制造幻象。所以他如今看你,恐怕才是他最讨厌的尹新月;而我,则是他的心上人。”她笑嘻嘻一派天真地凑到了副官耳边。她无从判断副官何时偷听的,但从张启山发觉的时机来看未必听全,也就赌上一赌,偏生不告诉这个缺乏自信的张副官,张启山的心上人就是他。 她赌对了。 副官面上的仓皇骤然闪过,鼻翼抽动、愤恨的瞪向尹新月。 “哎呦,你可别瞪我。现在伤了我,佛爷可是会和你动粗的。”她得意洋洋,“还不放开我去解佛爷的情热么?让我替你们家佛爷怀上孩子,反正,你的内腔也是个摆设吧?”她越说越过分,伸出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张副官的小腹。又压低了声音道:“别试图叫醒他,不发泄出来他会失心疯的……” 她以为她的奸计就要得逞了,却没想到日山骤然抓住了她的头发猛力地向桌沿一撞。在尹新月吃痛晕迷的当口,他已经撕开了床单将她五花大绑。期间张启山似乎想要撑身过来拦阻,却被日山挡回床上,等到尹新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嘴中已经被堵上布团塞进了房间的角落里。 日山大抵是动了真怒的,有什么事冲他来可以,敢碰佛爷、他就给她好看!他蹲下身,雨后青草的冷香在周匝弥漫,居然顷刻间碾压了那股俗媚的蜜糖味儿,他伸手以刀背拍了拍尹新月的俏脸,眯目道:“尹小姐,佛爷不愿打的女人,我张曰山来打,而他不愿做的腌臜事,我张曰山来做。你可千万别嚷嚷,我不仅人狠,刀、更快。” 尹新月从未想到,上次在家中被她欺侮到呕血的坤泽居然这么厉害。 “‘逆情’是吧?好,但佛爷总会醒的。我不想让他醒过来看到身下压得是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算我下贱,但我张曰山也是佛爷名正言顺的坤泽……”他发起狠来,往日苍白的容颜居然在这一瞬看起来美到昳丽。他将匕首丢在床头,慢慢站起、转身向躺在床边对他露出厌恶神色的男人走去,单手解开了外衣纽扣。“他要解春药、要肏人,也得用我这个工具。你尹新月,算什么东西!” 日山觉得他就算被佛爷做死,也算是扬眉吐气一把了。 而张启山恐怕真是将他当做尹新月了,困顿在下身焦灼的情欲中不可自拔,眼目间看到的却是尹新月的那张脸。所以他气疯了,打他、骂他、捆他,极尽所能的想要让他恐惧逃离,或者愧悔痛哭。然而他身下压的却是日山,怎么来都行的张日山。 只要是佛爷,怎么着,都成。 日山甚至是喜欢佛爷待他粗暴些的,捆起来干到出水,再说些羞人的淫词浪语,以此攫取安全感、证明他对他的需要与特殊,少年时就留在身上的烙印,这辈子也洗不掉的习惯——几番 - 分卷阅读85 周折,倒颇有些什么锅配什么盖的恰到好处了。 但还是太大了,日山有些吃力地动了动胯。“啊嘶……”秀气的眉头拧得死紧,肌肉线条优美的胸膛上下起伏,他的一只脚腕被张启山攥紧在手心里,被斜拎着整条腿大开大合的狠肏。佛爷许是想惩罚害他的人,故意整根进入整根拔出,张启山的那根龟头尤其圆大,所以猝然拔出再纯靠硬度捅入,蜜穴入口就被撑得生痛,好在他很快习惯了,这身子一年多来时常被佛爷疼爱,淫得紧。股间的密洞很快沁出汁水,黏腻的交合撞击声在茅草屋内不断回响。终于,那挞伐的男根蹭到日山体内的一处敏感点,他惊喘一声欠起腰胯,配合着张启山的动作。 尹新月在旁边被堵着嘴“呜呜”直叫,也不知是不是想骂些“下作、淫贱”之类的词语…… 没人理她。 张启山正被日山夹得想打人,他许是刚刚捅到哪儿了,身下那个“不知廉耻的贱货”居然夹得他胯下一阵酥麻,那种舒爽他太过于熟悉,是家里让他心心念念的小坤泽才会让他有的快意。他不能容忍任何人模仿日山,只是巴掌再度掴下去之前,一阵熟悉的冷香窜入鼻腔,张启山骤然一僵,眼前陡然清明了一瞬。 他居然看见,身下压的,是日山? 青年被他弄得嘴唇发白,双颊却又爽得绯红,眉宇皱成一团、俊秀脸容的表情是痛苦与快乐纠结成的一团,但更多的是自己所熟悉的忍耐。什么都能装,唯独神态是装不来的,他的手生生刹在了日山的颊边! 日山本来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佛爷是动了真火的,加上乾元一旦发情格外霸道,金铁的乾元信息素浓烈的压得他的信香根本透不出来,却没有想到温暖手掌却是极近爱抚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他心里一暖又一软,吞咽了口吐沫,像是受伤的小动物般,缓缓用脸颊蹭了蹭佛爷的掌心。 “唔……” “……日山?”张启山没来由地撞了下他的体内,粗长的一根整个埋入进去。 “啊——佛爷——”他立刻应了,之前不敢开口是生怕惊扰了佛爷神魂,真会让人迷失心智。但是他却是永远都忍不住要回应他的,给予一点,便会源源不断的奉献。 好在他的佛爷也同样渴望他。张启山的眼前还是一阵阵的昏花,他挣扎的去看墙角捆着的人,一会儿是令人作呕的尹新月,一会儿又是令他神魂牵挂的张副官;身下之人,也同样是两张面孔来回交替。“呃——”他痛苦的捂住了额角。 “吓!”日山立刻退缩了,他听见墙角的女人正“呜呜”嘶吼,却松懈了缠住佛爷腰杆的双腿,他不忍心看他遭丁点的痛苦;更不允许,在自己的看护下,自己的乾元受到半点伤害。有什么事儿,冲他来…… 张启山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大腿。“嘶——你他娘的,跑什么?!”他用力一撞,朝着记忆里的敏感带撞过去。 日山一声闷吟,身体却本能地因为舒爽而颤抖起来,脚趾舒服的蜷缩,下身痉挛似的绞紧。 张启山从嗓中溢出“嘿”的一声轻笑来,他抱住了日山的臀部,当着尹新月的面儿就开始用力干他的坤泽,极近开疆扩土之所能,杵棍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带起一阵阵熟悉的涟漪与收紧,连频率都是他最熟悉的震颤。他唇角弯起玩味的笑容,慢慢闭上眼睛,既然视线让人混淆,就杜绝视线。他用双手在日山身上缓缓爱抚起来。 日山最是受不了这个,他的乾元、他倾慕的人,在爱抚他卑贱的身体,秀挺的眉宇紧皱又不舍地抬高了胸膛迎合,放任那双遍布着枪茧的手在他的腰侧、乳珠上搓弄。“嗯、啊哈……佛爷……” 张启山闭着眼目凑到他耳边。“再喊我。”他捉住了副官胯下秀挺的玉柱,另手抚摸上人胳膊侧面一个打着叉的圆形烙印。 “嗯——家主……”眷恋的称呼溢出唇角。 那曾经是日本人在他们身上留下的,到了长沙之后便由张启山做主,连他在内逃出来的七个人,人人都用十字型的烙铁又在那耻辱的圆上盖了一层。他还记得本是让日山缓缓的,日山却坚持要追随,他便把青年箍在怀中,命令三牛一烙铁下去,青年在他怀里痛苦的挣扎,却死死咬住嘴唇半声不吭。完事之后,日山咧着嘴朝他笑,仿佛和他有相同的印记就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手指在烙印上逡巡,一点一点在脑内勾勒出形状,伴随着那回荡在耳边的一叠声“佛爷”与“家主”,张启山只觉得神智越发澄澈。 尹新月瞠目结舌,她没料到张曰山居然有胆子让她看一场活春宫,更没想到张启山竟能因为这该死的副官挣脱“逆情”的束缚。 当张启山彻底分辨出真实与虚幻的一瞬间,他俯身低头认真的吻住了日山有些泛白的嘴唇,肉刃仍旧卡在爱人体内,他吮了下身下坤泽柔软的唇,骤然自枕边拿起日山的匕首投出,锋锐刀锋擦着尹新月的脸颊“嗖”地没入墙体—— “嗡——”金属震动的嗡鸣贯入耳膜,颊边黑发被斩断寸缕,兀自挣扎的尹新月骤然僵硬,继而浑身颤抖起来。 张启山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锋锐的信息素已经重击她心口。尹新月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软着身子倒下了。他本不屑于对女性坤泽动粗,但容不得她一而再的放肆。他张启山同样是睚眦必报之人。 副官仍旧有些发懵,他眨了眨眼睛用余光去瞅身匝的变动,却被佛爷猛地撞入了内腔。 “被我日着,还敢想别的事儿?” “啊…嗯……属下不敢。” 但张启山最终没有射进去,他记着尹新月说的“服用蓝蛇胆后极易受孕”,日山的身子不好,他是断断不敢冒这个险。况且,他确实对孩子也没有那般执着,比起为了家族传宗接代,他更希望眼前人能够平安康健。他不知道日山何时开始偷听,原本还想解释几句,但想着自己所吼之话皆是回应尹新月死皮赖脸的表示她有“能力”替他绵延子嗣,口拙之下越描越黑再戳到日山痛处,最终还是打算将这事儿略过。 他自以为一番变故与云雨以后日山并不会再记得那些细枝末节。殊不知在他憋着劲儿从青年体内退出,用手撸射到对方小腹上时……日山心底倏然而起的绝望—— 他当然听到了佛爷的“喜爱”,更知道佛爷是因他才摆脱的“逆情”,却半点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而那句“尤其不需要张日山给我生”更扎扎实实的印在心坎上。喜欢的话他听过很多次,却从不敢当真,佛爷心善、更厌烦尹新月,所以时常顾及他的颜面宽慰,在必要时候拿标记过的坤泽出来当挡箭牌都十分正常;而且他的男性特征与伤痕明显,判断究竟是谁并非难事。可“不想要张日山生孩 - 分卷阅读86 子”却是实打实的,是因为那年同自己圆房终究留下了阴影么?家族强迫佛爷和自己留下后嗣,所以佛爷才会因此忌讳、乃至厌恶……孩子?都是自己的错……副官默默撑身拾起了上衣,手指下意识地摸索着内袋里藏着的照片—— 照片上是他们的儿子。 阿诚坐在包厢中靠窗户的位置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他们正在来洛阳的路上,特地抢在日本人的前头,打算率先下墓一探。那个洛阳的墓穴在山中,已经不止一次的被盗过,但是传言十分邪乎、无人生还,却又有史料记载下头有能动摇国脉的奇珍。 “大哥。”他修长的手指在膝上放着的《夜航船》上颠了颠,蹙眉道,“这千年以前的墓穴再稀奇,还能有比红靺鞨、鲛人泪、游仙枕更奇珍的玩器么?也太扯了吧?” 明楼的手指翻过一页拉丁文的《神曲》,慢条斯理的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更何况是神道教、佛教、西学并立的日本。没有底气的人,说什么、信什么。” 阿诚闻言若有所思,忽又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日山如何了,和启山兄的关系有没有好转。” 明楼顿了顿,合上书本:“我俩太了解彼此,而他两个,则太顾及对方。” “顾及还不好哇?”阿诚的吴侬软语都有些被他大哥憋出来了。 明楼向后靠了靠:“即便了解通透如你我,都偶尔还会有你对我不能全心信任的时候。他俩靠得太近,又太为对方考虑,就不能怪罪灯下黑了。” 阿诚顿时失笑,连连摆手讨饶,他可不敢再不信任他的先生,现在屁股里头还被大哥塞着只按摩棒呢。 明楼却又哪里给他讨饶机会?腿一蹬单膝跪在阿诚那半边的座椅上,老流氓的脸上挂着坏极了的笑:“身为我的sub,还一天到晚担心别家的坤泽,看来阿诚的屁股还痒。” “啊!先生——” 第三十一章 日山猛地扶了下木板床的床头,他一路赶过来没顾得上休息就被佛爷狠压着在床上操弄了一通,坐起身就觉得心口烦恶、脑中沉闷,但他并不想给佛爷添乱,还记挂着要将佛爷赶紧从此处带离,好将明大哥传达的消息告知。 张启山倒是自醒神之后就注意着日山的一举一动,见人强忍着难受,忙一把搀住青年手臂,软声道:“还好么?”他有些心疼的看着青年脸上被自己掴出的红印,不觉对尹新月心中更恨。 日山耳根一红,哪儿还有刚才面对尹新月时半分玉面修罗的模样?讷讷摇头,哑着嗓子恭谨道:“回佛爷话,不碍事的。” 张启山这才收了手,整理衣冠走到尹新月面前,蹲身拽掉她口中的布条,打算逼问究竟将“麒麟竭”藏在了何处。 尹新月被活春宫臊的满面怒容,刚被拽出布条便呸了一声骂道:“你不要脸!张启山!你不会真以为我蠢到把宝贝放在这里吧?姑奶奶实话告诉你,刚刚一番折腾就是为了给你下药。”她瞪圆眼睛说着,额角还沾染着被日山先前磕出来的血迹与青紫,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却不甘示弱,“真正的宝贝在我家听奴那里,怎么样,想让我现在把他们叫过来么?” “佛爷,不可!”日山心中一急,撑身要下床拦阻,可仅仅是这样的动作,他眼前便骤然一黑。 张启山回身一把撑住他腰侧,日山咬着牙闷哼一声,他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发情时凶狠造作给对方本就虚弱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负荷。 却听青年在身边小声道:“佛爷,外面听奴棍奴足有二十余人,凭属下现在的状况……恐怕杀不出去。” 尹新月一直用杏眼觑着二人,经历了刚才一番事,她这个黄花大闺女早也顾不得臊了,只觉得自己一番计划却白白便宜了张曰山,瞅着副官衣衫凌乱摇摇欲坠的模样,心底愤恨,倒转出更坏的主意。她嚣张惯了又鲜少吃亏,所以自救的同时定也要给自己出口恶气才行,唇角一勾冷笑:“呵——张启山,你不会认为你的下、属这么对待我,我还能将东西……给你的心、上、人吧?”她在张府住过一个多月,加上之前交锋,更晓得张副官是条实心眼的狗,张启山她收拾不了,一条狗她还拿捏的过来! 而在张大佛爷心中,“心上人”早已和日山画上等号,日山又时时自称“属下”,所以闻言只是皱眉,并没有听出深意。 这话落在日山耳中,却让他本就苍白的容色越发惨淡。“心上人”,佛爷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心上人么……?他神思飘散,记忆中竟不知是哪家坤泽竟可以得佛爷青眼……是在去北平的时候?还是自己眼拙没能看出来?他再想着佛爷此行的目的,顿觉自己闯了天大的祸,因着自己的鲁莽让佛爷不能替心上人拿到宝物,青年灰败的嘴唇微微打抖。 尹新月乘胜追击:“所以你们最好赶紧放了我,听奴和棍奴不凑过来是因为我让他们别来打扰。”她看着张启山,余光却怨毒的暗暗观察着张副官。“时间长了,我可保不了准!” 张启山刚要开口,就见日山已经神色愧疚地披衣下床单膝跪在了他面前:“佛爷,是属下失职鲁莽,求您告知要寻觅的物什,您先走,我来找。” 这话堵的张启山一哑,他之所以孤身来此就是为了避免日山知道“麒麟竭”和“蓝蛇胆”的事,可斯情斯景也顾不得找东西,更别说把日山留下殿后了,连忙搀起人胳膊道:“别胡闹,先撤!” “佛爷……唔!” 副官心头焦急万分,头晕目眩之下心情大起大落,再被猛拽,不等站稳已经眼前一黑,哼都没哼出一声便摔进了张启山怀中,软了下去。 “你——”张启山脸色突变,哪还顾得上尹新月?当机立断将日山背上后背,提气从窗口窜出! 尹新月也没料到几十分钟前还能威胁她的人就这么晕了,张启山又如此干脆,所以直到启副二人的身影在后窗消失,她愣了会儿才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没多一会棍奴听奴悉数拥入茅屋救驾,直到松绑,尹新月委屈的眼泪才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只是棍奴听奴请命去截杀启副二人,却被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拒绝了,她单手插腰,恨道:“张曰山,你今日对我所为,本姑娘定要千百倍的报回来!” 日山的身体因为东北老宅寄来补药,被张启山背回旅店没多久就恢复了,他行囊里除了衣服便是药瓶,看的张启山一阵心酸。但日山自己坚持是气血两亏才会目眩气短的,交代过明楼的事情之后,日常伺候张启山反倒越发恭谨殷勤起来。 张启山看得出青年内心忧思、惊惧,可这个问题自他出门前就有,他又自认为源头无非是那么几个,所以寻思着并非一两日就可改观,也就保持了常 - 分卷阅读87 态。心里却猫抓似的想要快点下斗——明楼所言之事是一桩,找尹新月更是一桩,因为依照他对尹新月的了解,这次她在日山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不找上门来算账就定是打算挟“麒麟竭”守株待兔了。 果不其然,几日之后日山打探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这一点,尹新月已经拔营,据附近山民的说法推断,应该是已率领二十多个棍奴听奴下斗了。 此番张启山与尹新月初初会面时,对方便言之凿凿说此处有油斗要约他共同下墓瓜分利益。结合日山后来带来的消息,张启山不难推断出尹家恐怕早已和鬼子沆瀣一气。不过尹新月为人骄横跋扈,若按照她睚眦必报的性情,为了阴自己而率先带“麒麟竭”下斗引诱自己上钩,或者坑自己苦寻不着,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所以心里越发着急。但又不好当着日山的面谈及“麒麟竭”的存在,只好日日期盼明楼速速到来。 日山心里却是极通透的,他本就是玲珑心肠,事关佛爷更能猜得七七八八。 只是有一点,他为张启山千般思虑百般周全,到了最后全部都会忘记将自己考虑进去。因为在日山看来,他是一件配不上佛爷的“工具”,若是能得佛爷青眼恩赏允了他身边效命,就已经是天大的殊荣,此去经年从懵懂的少年到已经诞下过一子的人父,他早已死了任何期盼的心。 所以他看佛爷举止就知道对方心内焦虑、急迫,猜出和尹小姐的“宝物”相关,心头愈发惴惴,直觉是自己鲁莽不懂变通,才害得佛爷无法为“心上人”求得宝物。可是他又想不出那时情景除了阻止还能如何处理,直将自己逼得神思郁结,夜夜辗转。 就在此时,楼诚二人终于如约抵达洛阳。 明楼将偷拍又影印出来的墓穴资料铺开在旅店的桌上,指着地图道:“这就是我从田中那里弄来的,鬼子不远千里能指名道姓要去洛阳的这墓,定有古怪。” 阿诚勾着日山的肩膀在旁站着,二人年岁相仿又都生的颀长清秀,站在一处别是一道风景。 看的张启山一时呆了呆,直到明楼轻咳一声才令他收回胶着在日山身上的视线。阿诚在张启山瞧不见的地方冲着明楼吐吐舌头,收到明楼一个不怎么赞同的目光。日山不明就里,只好暗叹时隔一年半,阿诚哥与明大哥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连默契度也节节攀升。 不过下斗术业有专攻,还是启副二人更在行,准确来说,日山比张启山更精于此道。毕竟老宅本家各司其职,张启山主外他主内,日山又自小在老宅成长,比起受西学熏陶又在军队浸淫多年的张启山而言,地下这碗饭他吃得更精更久。打开地图没一会儿,日山就被吸引了视线。 “明大哥,佛爷,这个……应当是三国时期的墓。” “哦?”明楼抬起眉梢。 日山修长的手指拨过了桌面上的几张记录文稿:“嗯,崤函帝宅、河洛王国,洛阳是中国历史上十三朝的古都,两汉三国时期更是当时的经贸中心。但西汉与东汉均是以土洞墓为主,诸侯承袭王位伊始就修建陵墓,以层层递进的形式向下挖掘。到了三国时期因为君王更迭较快,才主要采用以砖石或石板修葺的方法,工期更快、防盗性与密闭性也有显著提升。”他眯着眼睛又细细检索几行,指着好几处给三人看。“喏,这里、这里都有写到炸开外层夯土有石块裸露,开凿却不得其法,所以应该是三国时期才有的工艺。” 张启山闻言颔首,补充道:“既然是三国,那么从地区来看,就应当是曹魏的宅子了?” “是的,佛爷。” “哈,那可真是盗到老祖宗头上了。” 日山闻言垂首笑了——可不是么,盗墓这一行的老祖宗当数曹操曹孟德。 明楼见他两人一问一答中心领神会也不在话下,不由递了个眼神给阿诚,那意思分明是说:瞧我说什么来着,果真是灯下黑吧?阿诚偷偷撇嘴,算是承认自家先生道高一丈。 原道北平一别以后,阿诚也时常挂念日山这个弟弟,由于日山请辞了“少夫人”,自降身份作为副官常伴张启山左右,在与阿诚私下来往的信件中便再不议论佛爷,更别提谈到他和张启山的关系了。所以阿诚就算担心,也只能从明楼与张启山的信中瞧出一二。阿诚自小心思剔透,同样是个顾人比顾己多的,只要人真心待他,他必然全意报答。更何况除了明镜与明台,张启山和日山是他最早熟悉起来的好友,与日山更有些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谊,所以甚至比对明台还要多上几分爱护。 见此情景,阿诚也只好在心中槽一句“两块大石头”了!不过若非同为顽石,恐怕也不能相互吸引吧? 儿女情长的思路被张启山一句提问打断:“日山,汉墓的明器通常是以陶器、金器、铁器、木漆器居多吧。” “嗯,是的。” “那么明楼兄,”张启山隆起眉心,“就算是真有黄金,除非论吨计算,否则应当不会让日本鬼子不远千里跑来洛阳?但是汉代三国的金子就算是王公贵族,也多是铁质鎏金。所以这墓里让他们如此垂涎的……绝不是普通陪葬品。” 明楼沉吟半晌:“这一点,我着实是不知道。”他细细说了自己与阿诚发现事情的经历,原是他博得阿诚信任之后不久的一次任务,二人共同出席了申城一个高端俱乐部的活动,根据组织提供的情报接近了一个叫做田中次郎的人,却没有想到除了组织交代的任务,还会在对方的文件包中发现这座墓的详细资料,并且日本人对这个墓异常感兴趣,“我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从信件来看田中次郎也只是辅助调查的一位学者,但真正的大部队会在十二日后抵达洛阳。” 张启山拧眉:“那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尹家估计是不知实情的,尹新月不是个能够藏得住话的主儿。她此次约我过来口口声声只说熊耳山中有油斗,可以发一笔横财,但下斗‘小有风险’,别的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所以我估计这个主意也该是她家里给出的。” 明楼不觉乐乐,用手指点了点他:“启山兄,你啊,可真是不给这位尹小姐半分面子呐。” 张启山摇摇头:“我原先还当她不过是个少不经事的小姑娘,现在看来,当时她能在火车上借我的手杀了彭三鞭,其父却没有任何动作,我亦没有听闻西北那头因为彭三鞭之死有任何动荡。可见实际上尹家父女如果不是步步为营,就是心机毒辣……”他摆摆手没再多说,只是认真叮嘱:“既然都不知道,更多的细节我们只能下墓探查,只要抢在日本人前面就没问题。但是尹新月已经拔营开路了,所以墓里如果碰到切不能手软,不可因为她一届坤泽女流就放松警惕。”他 - 分卷阅读88 说到此处,尤其盯了眼日山。 日山心头一暖,明白佛爷这是爱护,乖巧的点了点头。 事急从权,第二天一早四人便追着尹新月留下的踪迹,根据地图上的标识,向熊耳山中的古墓进发。盒子炮藏在马鞍底下,用行李与水袋压着遮挡,匕首、糯米、生盐更是不能少。 一路颇为顺利。 但张启山没想到靠近古墓时,地上竟然出现了许多被土炸药炸开的洞。 古代的墓穴通常是三大部分构成,一部分是“明楼”,即为建立在地面上的建筑物,多用于王公贵族——不得不说张启山在第一次听到明楼做自我介绍时费了很大劲儿才憋住笑;第二部 分叫做“地宫”,类似于隧道的开采,在夯土层或者山中挖下洞穴,再在洞穴中分割房间或营建宫殿;第三部分叫做“坑穴”,多半建造在地宫周围,就是简单的无顶盖长方形坑洞,用来埋葬车马、牲畜、甚至是奴隶,进行陪葬或祭祀。而张启山一行人见到的“洞”,其实就是土炸药在“坑穴”上暴力破坏留下的坑——祭祀坑因为是最后填埋的,往往距离地表都十分的近。 日山见此情景翻身下马,蹲在那些黑洞上修长手指并拢往内一探,蘸了些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佛爷,就是简单的定穴,什么都没取。” “……不懂规矩的莽夫!”张启山皱了眉。盗墓是一门艺术,从古自今讲究叶落归根,盗墓发家已经是不积阴德中的极致了,所以张家世代为了护佑子孙绵延才定下森繁规矩。其中首要的就是“择其要者而取之,取三留七,不得破坏安息之所”。而尹新月一行人肆无忌惮的爆破,除了让坑穴中的陪葬品氧化毁灭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但张启山也不是什么悲天悯人之辈,既然干了盗墓这一行,规矩是要的,但真下了地,也得百无禁忌才能时刻保持冷静。 “往前走吧,从这里开始已经在墓区范围,万事小心。” “好。”明楼应诺。 四人驱马前行,路上再没有赶路时时不时的笑语,张启山与日山骈骑在前将楼诚二人夹在中后侧,好在一直抵达墓穴入口都有惊无险。到了主墓室的入口——尹新月一行人果然连门都替他们开好了,日山率先下马,将四匹坐骑都拴在一处,藏匿到较为隐蔽的草稞子之后,确保马儿有粮的同时又不会轻易被对手发现。 他做这些时张启山一直远远瞧着。他本不愿让日山来的,对方前几日身上还在不舒服,虽然日山坚持自己吃了老家带来的补气血的药已经完全没问题,但是“蓝蛇胆”性寒以毒攻毒,虽然按理来说已经修复了不孕的问题,可同样的,没有“麒麟竭”的帮助,寒气对身体的亏损也不是简单补气血的中药就可以弥补。 然而……日山却是他们几人中对下墓最有经验的人。 本家与老宅分而治之,他主外、日山主内,青年短短二十余年的人生中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和地下的学问打交道。寻龙点穴、观星望斗张启山自认绝不输他,但论探查机关辨识明器,日山认第二,棋盘张大概没人敢称第一,就连教会他的几个长老也不行。不过这些或许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其实是副官注视他的视线,那视线里赤裸裸的传达出的忧思与恐惧——他太恐惧张启山丢了他,不再器重他。这让张启山明知道青年在胡思乱想,也没有办法当真留下他一个人。 真是栽的彻底呐!他心头苦笑着,就见明楼已经换好了一身猎装站在他身侧。 明大少爷不穿西装在印象里好像还是头一次,张启山不觉上下打量,发现对方一样一样将匕首、打火石、手电、指北针装进小口袋的架势还颇有点那么回事。明楼身匝的阿诚如此装扮起来,也在往日的清秀雅俊中多了不止一分的英气。 明楼笑道:“张大少爷,你不会真以为我俩只是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就敢自告奋勇的来闯三国古墓吧?” 张启山闻言失笑:“那楼兄艺高人胆大,进了墓区还得仰赖楼兄照拂一二。” 明楼哈哈一乐,故作一副商人市侩嘴脸:“斗下明家哪里敢抢张家人的生意,启山兄也太抬举在下了。” 惹得张启山这个惯用枪杆子说话的真想给他一枪托,不过毕竟不能真动手,没说几句张启山的视线又回到了远远拴马、整理行囊的日山身上。 明楼抬抬眉梢戴上军用手套,侧头给阿诚使了个眼色。 阿诚立刻领命而去。 “成了,我的张大少爷——我让阿诚看着你家小日山,总行了吧?阿诚好赖也是伏龙芝毕业的,比我这个军统暑期班的靠谱不少,下了斗你也不用总分神。” “日山不弱,我只是……”张启山刚想说什么,猛地反应过来,“老子的人,我自己能管。” “你要是真能管,还至于今儿这样远远瞧么?”明楼毫不客气。 驳得张启山哑口无言,拽起地上的行囊往肩头一甩。“走了——!” 轻松的时刻在进入墓室的时候彻底终结。 这里看起来像是经历过一场恶斗。中国古墓的地宫主体都是采取四方形的建筑,坐北朝南,南北两侧有冗长的墓道通行,日山举着油灯在前面探路,就见到南回廊上的长明灯居然有几盏是亮起来的,而火光所映照之处可以看到碎石、废弩,还有几具衣着极像棍奴的尸体。 日山抿了下唇,伸手拦在了三人面前。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包薄纸包裹的粉末,在手中团了团,接着站在墓道斜侧运用内劲将粉包打了出去,粉包打着璇儿撞击在墓墙上,凌空噗出些许红色粉末很快吸附到了几根肉眼在这种光线下决不可辨的细丝上。而撞击到墙面的粉包继续反弹,在两侧幕墙来回撞击,最后竟往返三四次飞出十几米远。 而没有被触发的陷阱也在此时一览无余。 日山眉宇轻蹙,刚要动作,张启山已经将手伸了过来,日山了然的将匕首放在了他掌中。张启山眯目瞧准了,飞刀过去,锋锐刀尖接连穿透那些被日山标出的细线,随即地板翻转、箭弩接连射出!阿诚一把摁低明楼的身体,一道带着铁锈的箭矢几乎贴着他的肩膀擦过去。日山与张启山也是几个旋身闪过,接着压低身体死死贴在墓道尽头的地面上才能毫发无损。刀林箭雨结束,满地残骸狼藉,四人总算是毫发无损。 “真是厉害的工艺。”明楼试着抬起头,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尸首上又插着不少箭羽,不觉感叹。 张启山倒是皱了眉头,他爬起身从墙上拔出一根箭矢递到日山眼前。“你看看。” 日山凑近细瞧,不一会儿也抬起了头:“佛爷……难道这里的机关,还能自己恢复不成?!” 阿诚闻言不觉心里一咯噔,他爬起身快步走到墓中 - 分卷阅读89 一具棍奴的尸体前,用脚踹翻了个,那人确实早已经死透了,胸前还有数个血窟窿眼,瞧大小就是这里的箭矢扎出来的。可是尸体前胸上……却连一个别断的箭头也没有。 “就算可以循环利用,也绝没有能把死人压在身下的箭头自动吸出来的机关。”张启山缓缓道。 在这个阴湿的墓道中,四人忽然就觉得背上攀爬上一股凉意。尹新月一伙也不是熟手,绝没有能将此处机关复原的能力,更何况他们遭到攻击仓皇逃窜,也不大可能折回头连尸骨都不收,却故意从同伴身上拔出箭头再重新布置陷阱,只为了坑害张启山等人。 那么……是谁恢复的机关呢? 第三十二章 接下来的路四个人走得谨慎百倍。 而越往里面行进,四人就越可以确定这座墓的规格不小——探查了大半日以后,发现这里不仅有左右车马库,还有娱乐用具库,文书档案库,厨具杂物库等等,如此精细的构造非王公贵族莫属,而且这些还仅仅是最外围的“库房”。根据地图与经验推断,整个墓室是多层“回”字型嵌套风格,以版铸与砖筑为主。 “确实可以算是固若金汤了。”明楼一手拿着干粮,另手以指背敲了敲墓室内的承重墙。 “是呢。”张启山立于他身侧点头附议。他们刚刚从书文档案库中出来,发现尹新月等人并未从中取走任何资料,但确实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墓主人的信息。 日山与阿诚正在准备晚饭,带来的大多是军用罐头与干粮,四个老爷们还是需要点“干货”的。日山用匕首撬开了一个美国罐头,猪肉的香味从罐头中飘散而出,这本来对于饿了大半天的人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他却骤然用手掩住了口鼻。 把阿诚惊了一跳,扶住他的胳膊,低声问道:“怎么了?” 日山连连摇头,将罐头搁到一级石阶上,撑起膝盖便闪到了一处转角。阿诚忙跟了过去,却见日山单手扶住墙壁猛地干呕起来,他呕得极凶,脸色白的吓人。他们都是早上吃的饭,探查大半日这会儿胃里实在不剩什么东西,日山只觉得阵阵酸水从胃部挤压着向上返,滚过胸腔,胃液将食道烧得火疼,却又只有喉口沾带着些恶心的滋味。 阿诚连连从后面轻拍他的背脊:“没事吧?哥去给你拿点水。” 日山好容易止住呕势,攥着眉宇点头:“谢谢阿诚哥。”眼瞅着阿诚要转身,他又一把扯住了阿诚的袖口,“别告诉……” “我有数。”阿诚与他何等相似,哪里会不知道告诉了张启山,没准日山就会被勒令原地留守甚至退出墓室,那是日山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况且…也只是胃不舒服而已吧。 两个sub倒是都心大的如此认为,这件小插曲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困扰,等到明楼与张启山回来,饭已经准备好了,温水、干粮加罐头,比行军时还丰盛不少。但日山觉着自己是闻到肉腥就格外恶心,所以只是抱着压缩饼干啃,张启山抬眼瞅见了,也没多说。 饭后就决定原地休整,等过一会清理了最外圈没有有效信息,明天一早就要往内圈进发。 乘着楼诚二人先去探查东侧的机会,张启山走到了日山身边,他伸手习惯性的在小孩儿的脑袋上揉了揉,问道:“今日可还好?” 日山本来习惯性要站,站到一半被张启山摁下了,两个人便在内圈墓室的门前石阶前坐着。 “回佛爷,我没问题。” 张启山瞥他一眼没多做指正,拽过了自己行囊,伸手进去摩挲了半天,用那两根张家人特有的长手指从包的夹层中“夹”出个牛皮纸袋来。“喏——” 日山怔怔接了,赶忙打开,却发现……是一包栗子。虽然早就凉了,却是颗颗饱满、粒粒金黄、被糖炒的发亮,甜丝丝的香气稍微凑得近些就能闻到。他的耳根子一下泛上红晕,原来自己早上瞧见旅店下头有个阿妈卖糖炒栗子,自己多看了两眼竟被佛爷瞅着了。 “我不会剥,要吃就自己动手。”张启山伸出戴手套的手掐了掐青年的脸颊。瘦了,一个月前好不容易养出点肉,他小小扼腕。 日山一张俊脸顷刻通红,哪儿还能再不知道栗子是佛爷特地给他偷偷藏的?他忽然想起劳工营那会儿也是如此,忙忙垂下头,用帽檐遮掩有些泛酸的眼尾,桃花眼用力眨了眨。他摸出一粒栗子用手一掰,轻轻的“咔擦”一声,圆滚滚、油亮亮的栗子肉便剥了出来,忙捏着栗子送到张启山手边。张启山却完全没有用手去接的意思,就着他的手张了嘴,一口叼住栗子,顺便用舌尖擦过青年手指,撩得小坤泽瞬间瞪圆了眼睛。 “佛爷……” “嗯,炒得不错。” 转角的明楼一把拦住了身后半步的阿诚,二人将这段小小的温馨收入眼底。 明楼忍不住压低声音凑到了阿诚耳边:“我算是知道,明台为什么对你总在家给我剥核桃深恶痛绝了。” 阿诚的圆眼睛眨了眨,颇有些俏皮地问:“哦?先生有何高见?” “世风日下,简直是白日宣淫。” “淫在哪里呀!” “自在人心。”明楼抿着薄唇,忽然侧头在阿诚柔软的嘴唇上偷了个吻,随后笑得颇像个学富五车的老流氓。 但他们毕竟不是来斗里郊游的,没有在外围收集到有用资料,短暂休息数小时后,四人便向内层行进。 宽约三丈、高约一丈五六的石头大门被合力推开,却没有想到内里景象会恢弘到令人震惊——这哪里是一座地宫?更像是一座缩略版的地下城邦…… 墓穴内的长明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尹新月等人的到来,摄入了外界的空气,忽明忽暗的火光将整个地宫都照射的亮堂堂的,肉眼可观的部分,这里是由阶梯与吊桥绵延向下,营建时应当是自下而上一层层搭建。而越是往下就越为辉煌,倒像是将地面上形制倒行逆施,宫殿巍峨,吊脚飞檐,道路开阔,塔楼叠立,几乎可以想见刚刚落成时庄肃巍峨之景象——恐怕说是将三国时代的洛阳城在地下小规模的复原了也不为过。 七七四十九级台阶向下,根据周匝土层挖掘的情况来看,这里被粗略的分为了“七层”。说是七层,其实更多只是用土层区分,取意头为多。阿诚拎着油灯向四周望了望,想着恐怕按照当时的工艺与花费的人力物力,这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吧?是谁的墓葬,竟能恢弘奢靡至此? 日山同样吃惊,他在十五岁之后66续续下过的斗不算少,就连当年最恢宏的慈禧太后东陵也去过,但是即便奢华如东陵,也没有将地宫修葺的如此开阔、大规模。他约莫丈量了下,前后左右的景深都约有二百多米,也就是说——四五万平方米是有了 - 分卷阅读90 的。 “启山大哥,我们……不会闯入了哪位帝王墓吧?”阿诚咋舌。 “不好说。”他顿了顿,侧首问道,“日山?” “属下也未曾听闻……”副官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一种对亡者的肃穆,又像是对沉睡在这地下的千年古城的敬畏。“两汉三国时期的诸侯王陵,我知道的,较大规模的也就只有一两万平方米,而且这个风格也并不符合当时的殡葬制度。” 明楼不觉接道:“这么一说,倒颇有些贾府送葬秦可卿的排场了。” “自古就有烽火戏诸侯、一骑红尘妃子笑等诸多典故,这么推断倒也未为不可。”张启山笑道,“总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来了,不妨下去一探。” 四人缓缓拾级而下,奇怪的是至此他们再也没有看到尹新月一行人留下的踪迹。 之前在百米来长的墓道中,前后有五具棍奴与听奴的尸身,根据尸体程度推断,是一进墓穴就遇难了。而外围的库房中也有过翻捡的痕迹,直到他们进入这里之前都曾经在石门入口处看到过先他们推动石门的痕迹。只是到了如此开阔的地宫范围,却未见火光、也不闻人声了。 总不能是听到动静,猫起来打算在这里埋伏他们吧?张启山觉得这样未免得不偿失,不过思量又觉得很是尹新月不管不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能干出来的事情,所以便嘱咐其余人加倍小心。却不想,直到他们下了四十九级台阶,已经走到了地宫楼阁的深处,也并没有什么人突然跳出来进攻。并且在这个积灰千年的地下世界里,甚至除了他们,连其余人的脚印也无。 尹新月一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这让四人心里都有些发毛,而越向前走,日山心里也越觉得奇怪。“佛爷,”他最终伸手拦阻在了张启山之前,“这里的格局器物,不仅仅是三国曹魏的。” 其余三人顿时刹住了脚步。 “怎么说?”张启山问道。 日山挑起了手中的油灯,指向了一侧宫殿的立柱:“这里廊柱顶端的绘画,是最早在唐朝才有的色彩。而人物绘画的风格……甚至可以说是明清才会有的手法。” 仅是这样一句话就已经说的阿诚胳膊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张日山,你可瞧准了,三国到唐可是差了三百多年,唐朝到满清就更长了,有没有可能是天长日久氧化变色所致?” 副官的表情却格外认真:“不会,阿诚哥知道唐三彩吧?虽然不止三种颜色,但主要色系多是白、绿、黄。” 阿诚颔首。 “那原来是怎样的颜色,会将树叶的蓊蕤褪成绿的呢?” 这个问题,绝对问倒了在场三人。 “所以日山是说,这个地宫是有人分别在唐朝、清朝又进入此处修葺了一番?”思来想去,明楼似乎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的,足够荒谬,却是唯一符合逻辑的。 但又怎么可能?这里是千年无人涉足的地宫,并不是洛阳城外的踏青景点。张启山素来是不喜欢这种无端臆测的,更不喜欢用管中窥豹的方式在墓里自己吓自己。 “存在即是合理,不管这里有什么牛鬼蛇神,还是要先探秘再说话。”他颇为严厉的瞪了日山一眼,他知青年绝无坏心,但是楼诚二人毕竟是第一次下斗,就算他们在地面上能够以一打十,初次下斗缺乏经验,无端的恐怖与焦虑也会让实力大打折扣。 日山心头一凛,自知失言,忙低头受教,没有再开口提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 一行人继续前行,他们最终停在一座塔楼之前。 说是塔楼,实际上十分怪异——它仍是向下挖掘的,最上面用汉白玉的石护栏围了一圈直径三米的圆,随后纵向向下生生在地底“掏”出一个肚大底粗的洞,像是将整个塔都“包”在了一个罐子中。 “这个位置……”明楼翻阅了一下带来的资料。 阿诚凑了过去,飞快浏览了几行:“可能是记录中的‘怪塔’,之前的盗墓贼怀疑这里可能是整个墓的藏书阁。” 张启山冷眼瞧着,又抬头向上观望,奈何整个墓中的光线太暗,并不能看清楚穹顶上到底有没有被人打过盗洞,所以也就无从推断那所谓“怪塔”的言论是否是前辈眼见为实了。 日山凑在栏杆上向下望了望,塔是典型的楼阁木结构,加上构建蹩脚,就算真的有人“修缮”,恐怕也无法花大量的人力物力下到这个罐子的底部。他想了想说道:“佛爷,要么把我绑在绳子上,我下去看看。” 张启山闻言抬眸,心道对方恐怕是因为方才自己瞪他,有心“赎罪”,心下一叹。不过这种地方确实除了日山的身手是谁也下不去的。“好,那你小心。” “是。”青年露出个温婉的笑来。 楼诚二人这还是第一回 见识到张家人的绝技,日山在张启山的帮忙下从包袱中抽出了一段长约几十米的粗麻绳,麻绳的端头经过特殊处理,被油浸过之后又裹上了红色的软绸。张启山将两人的包裹放在一边,将软绸的部分勒在了副官的窄腰上,他束缚的手法特殊、力气极大,勒得日山秀眉紧蹙,却乖顺的默不吭声。 “这是……怕掉下去么?”阿诚不觉发问。 “嗯——绳子是特殊处理过的,就算遇到攻击也不会轻易……嘶——断裂。”日山解释道。“而且……也容易,将人拉上来。”他不知怎么地,胸口被绳子勒得发闷,可这明明是他练了大半辈子的技艺。上回有这个感觉,还是与佛爷洞房后的两个月。日山心里一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与今早闻到肉腥都有的作呕之感,还有这段时间频频头重脚轻类似重感冒一样的症状…… 恰在此时,张启山将他翻过来收绳打结,又是狠力一拽。 “唔——”日山低头咬牙强忍,这一折腾又将挤进脑中的想法丢开了。想什么呢,别说他这个身体早就不能怀孕,就算怀了,佛爷明明前几日才说过,尤其不需要他替他生。日山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刺痛,将匕首、手枪一一收入暗袋,把绳子另一端端头套在汉白玉的石柱上,用力撑了撑觉得差不多可以吃住,又在毗邻宫殿的廊柱上绕了圈,才荡着绳子慢慢下入“罐”中。 张启山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手把着绕在柱子上的绳端,他嘴上不说,却是极挂心的。 日山的动作很利索。 不愧是打小儿就在绳索上吊出来的,绳子对他来说就像是另一种臂膀。张家人用绳颇有些杂技中“绸吊”的色彩,是两根绳索并排往下,一根捆在人身上,另一根则用来借力攀附,这两根绳前者称为“捆绳”,后者叫做“攀绳”。日山借助捆绳一路下到了这座三层塔的最上层。 典型的古代建筑,明三暗五,所 - 分卷阅读91 以整个塔从地基到汉白玉石护栏的距离约莫有二十米高。 副官抵达高度之后便不再着急向下降低,而是忽然松手整个身体倒仰下去,伸手捉住了“攀绳”,只见他的双腿灵巧的在两根绳索上缠绕,很快就用双腿固定了平衡,身体极为柔韧的绷出一个近似数字6的形状,腾出双手,利用腰力为支撑,双手去撬塔顶层的窗棂。 明楼看得惊讶,忽然竟在脑中得出了个荒谬的结论:难怪张启山那厮喜欢捆绑,这么软的身子,是该绑起来。 只不过上面的人看得心惊又赞叹,下头吊着的却并不是那么好受了。 锁着窗棂的竟然是一枚鲁班锁。 鲁班锁最早出现在春秋战国时期,后来被诸葛亮改成了叫“孔明锁”的玩具流传至今,只不过现在的玩具在古代那可是实打实的锁具,高空作业不便拆开,日山观楼体是千年前的木质机构,就更不敢胡乱站在无承重的屋檐上,他摸出手电叼在口中,几番拆卸虽然解开锁头,额角却渗出薄汗。 窗棂似乎千年都无人擅动,一拉开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青年小声闷咳。 “没事吧?”张启山喊道。 青年轻轻拽了两下绳索作为“安全”的回复。 张日山很快钻入了塔楼内部,这里还真是藏书阁,三国时代的书籍还多是简牍绢缎,他用手电照着随意打开几册简策,浮灰很重,细看却发现多半都是普通的书籍和文稿,与墓主身份并无关联。而塔楼内的书多是按照分类摆放,他在不同的架子上取阅几本,直到火折子燃尽也没有找到有用的资料。 就只得再出来。他钻出了第三层塔楼如法炮制的继续向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真是差到这样的地步,捆得时间越长,他从胸肋到小腹就越发难受。日山心里烦躁,佛爷带他下斗就是要他出力的,怎么这样不顶事儿!他一咬牙,尽量避免了倒栽葱似的坠挂,双脚勾着绳子向两侧一踩,生生在空中劈出个横叉来保持平衡。 “嘶——” 这动作他生完宝儿之后就很少做了,腰胯又在曾经逃难时三省交界的村落中落了点旧伤,这么踩下去尤为撕痛。但总好过整个胸腔都在憋闷,他定定神,也就依葫芦画瓢开了第二层的窗棂。但遗憾的是,依旧一无所获。 绳子坠到底端,他总算偷偷松了口气,下头极黑又不怎么透光,这会儿就算张启山等人趴在栏杆上朝下看,也只能看到手电的一点光,副官用手撑了下发酸的腰,迈开腿的瞬间果真脚下一软,若非扶住塔基旁边的矮柱,恐怕真会跪下去。他闭着眼睛忍了会,轻轻用拳头捶了捶微微坠痛的小腹。怎么可能啊!他又舔了舔发干的嘴皮,举步往一楼那层走去。 一层塔楼的门户,却是虚掩着的! 进去之前,日山绷紧绳索拨了三下,示意有些古怪。保险起见他擦亮了一根火折子,火焰明亮也十分稳定,至少空气质量是没什么问题的。他重新盖上盖子将火折子揣回胸口小袋,一手持枪,一手握住手电垫在下方,慢慢向内靠近。富贵险中求,小心驶得万年船,都是张家人的格言。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道阴惨惨的风席卷而来。 脑中警惕的神经绷紧,尹新月、棍奴、尸变等等情况一瞬间都被考虑在内,手电先平着划了一圈,周匝还是一排排的上大了不少,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又猛地将手电向上晃了晃,梁上并无君子,副官压了口气,慢慢在书架中逡巡起来。 同样都是些史籍、典册。他心中有些失望,却陡然眼尖的发现了一些不同,靠后的架子上,似乎有纸质书籍?怎么可能!纸张虽然是在东汉时期出现的,但是直到宋朝才被逐渐广泛的应用到印刷中,古有“洛阳纸贵”便因此得来,张副官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的赶过去,却惊讶的发现,书架上的居然是…… 《旧唐书》、《唐会要》、乃至《水经注疏》、《齐民要术》、《围炉夜话》,更有甚者……他还看到了一些明清才有的世情小说。 张日山一时间只觉得通体发凉,唐朝、北魏、明清,可这明明是一个三国曹魏时期的古墓啊。 恰在这时,忽有清浅的风声自耳边掠过,他骤然扭头枪口已经迅速对准了发声的来源,却只见手电筒的亮光指着的是一副挂画,画在走廊尽头,挂在书架中间的墙面上,上面影影绰绰似有个婉约女子。他的心反倒一瞬间定了下来——无论如何,粽子是没能力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打开一幅画的,能这么做的,就只有人。 墓里头和张家人玩“扎飞”的把戏,可真就是关公门前舞大刀了! 副官秀长的桃花眼眯了眯,唇角挑起了个有些倨傲的笑来。他收了枪替代匕首,慢慢向画走了过去。 张启山在上方等得焦急,时间有些长了,他主要是派日山去探路,却并不希望他独自前行太多。他忽而心底就隐约明白了些日山为何总怕被他丢下了——许是张家阴司太多,又许是乱世的路太艰难,能从头至尾了解再相扶相持走下去的,就仅剩他们彼此了。他深吸一口气,耐住了性子。 就在张启山快要摸枪的时候,绳索猛地被拽了下,下头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佛爷——!拉我上去。” 张启山心头一喜。 副官很快利用蹬踏的技巧,配合明楼、张启山二人的拉拽从底下上来了,只不过他得出的结论却是令人失望的。 “属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过是些典籍、史书,还都是竹简,就并没有带上来。” 张启山觉得有些怪,这么大个藏书阁,难道真的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么?不过他是信得过张日山的,只点了一下头道:“那走吧。” 收了绳索放回包裹,落在一行四人最后的张日山,在黑暗中小小的弯了弯唇角。 第三十三章 地宫中被长明灯映照得四处是幽幽火光,比起纯然的黑暗反倒更多了几许阴森可怖。不知名的机关、消失的尹新月一群人让张启山四人越发小心,然而,却还是让一个大活人在他们眼皮子下面消失了—— 明楼失踪了。 事发很突然,四人一路向前,企图在这地宫古墓中找到线索,以及日本人对此处兴趣浓烈的原因。却久久没有收获,但凡能进去的宫殿,要么仅有积灰严重的老旧家具,要么就是没什么实际价值的明器。不过明楼倒是眼尖的瞅到了一个标志:在不少家具以及屋顶绘制的图案上,甚至之前他们进来的外围仓库锁头上,都有一只明显的“鹰头狗耳兽”,篆刻的格外精细。 但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于事无补。 张启山问副官,副官这会儿也是一问三不知,想了想只答说在他的印 - 分卷阅读92 象中三国时期是并没有哪家诸侯采用“鹰”作为纹徽的。不过以野兽作为纹徽,确实是春秋战国时居多,四人只得继续向前。 他们都知道此处诡异得很,便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作,这样即便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暗中接近,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注意到。 事情就发生在他们发现一处地井时,当时他们正站在一处副官说可能会有资料存放的殿内。张启山注意到这座大殿似乎有被修葺过的痕迹,他想副官或许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四人一同进入,殿内不比外面,更加的黝黑阴惨,一时间只有火折子与手电筒的亮光可以照出面前两三米见方。黑暗在这里仿佛凝成了实体,阻碍着他们的全部行动。 但即便如此,观其布局张启山仍然注意到此处穹顶上居然绘制有“黄道十二宫图”,彩绘的颜料与工艺却明显不属于三国。他正专心致志的仰头看,忽听阿诚喊了一声:“这里有口井!” 殿中盖井?又在地下?无论哪朝哪代,都不是正常的做法。 张启山连忙赶过去,凑近一看还真是口压在青石板下的井。他和阿诚两人咬着手电将青石板合力搬开,这时候副官也赶到了,搭把手彻底将石板卸到一边。井下翻上来一股阴风……日山打着手电筒向下晃了晃,深不见底。张启山也捡了块石头朝下扔去,约莫几声碰到井壁的声响,但也很快沉寂不闻。 几秒钟后,阿诚忽然问道:“我大哥呢?” 研究着井口的启副二人同时抬头,这才发现在他们忙忙碌碌拆开井盖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听到明楼的动静。 阿诚瞬间慌了,拧身就要去找,被日山一把拽住袖口:“不可乱,一起走!” 地下世界最忌讳的就是无故慌乱,没有人会凭空消失,唯二的两种可能——要么是遭遇了埋伏,要么就是踩中特殊的陷阱。怪力乱神的事情张家人从来不信,而这两种情况也无法通过无头苍蝇式的乱打乱撞来解决。 但阿诚只觉得心脏在胸膛中砰砰直跳,他几乎是一下子就乱了。先生……先生……日山抓着他的手臂予以安抚。张启山站在两人身边迅速用手电环顾四周,手电能够照到的区域有限,但这大殿并不广阔,手电能够扫到的所有区域内都没有明楼的身影。 一个大活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黑暗吞噬了。 三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空气中诡异的气氛绷到顶点,他们几乎已经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许久,日山出声道:“要么……咱们先撤出去?”敌暗我明,这种情况下暂时先撤出大殿确实是明智之举。 阿诚狠狠吐出两口气,似乎一时间也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三个人背脊相抵不留死角的向外退,然而就在阿诚已经率先迈出殿门的一瞬间,张启山的手臂反向探出,猝然抓向身后的张日山! “张大哥!” “佛爷——!” 两声惊呼,却没有阻断张启山的动作,他的动作快捷而迅猛,小擒拿的招数在顷刻间已甩出四五招,五指成爪不断向张日山的颈项、手臂、侧肋攻去,用的全是招招毙命的战术。阿诚看得心惊胆颤却不明所以,一时间也不知该帮谁。 日山的反应也不弱,他毕竟是张家训练出来的人,与张启山在平日里也有相互喂招的习惯。所以一招一式拆卸的有条不紊,面对张启山骤然而至的凶悍面上虽十足不解,却极为认真的应对,但尽是以防守为主,几乎没有任何一式主动攻击。 二人就在殿外走了三十多来回,终于是张大佛爷道高一尺,一脚踹上日山的腰侧,下一脚已经别住日山抵挡的手臂,一踢一绕狠踩青年后心,毫不容情的将他整个人压制着背对自己跪在面前。 阿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后的配枪。 “说,你到底是谁!”张启山一声暴喝。 “佛爷……”日山扎挣着惊骇回头,目光中全是不敢置信。“我、我是曰山啊……” 阿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悄然向后退了两步,拇指已经扳开了手枪的保险栓。他不知道面前两个好友是闹哪般,要么是其中一人被人掉包,更坏的情况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中了奇异的陷阱,面前两个全是假的。他背后阵阵发冷,心里念着大哥,汗水自额角滚落。 张启山却骤然毫不犹豫地对着日山开出了一枪! “砰”一声枪响骤然缭绕在地宫之内,阿诚惊得侧开半边身体,日山也不知何时侧身瑟缩成一团企图闪避,只有张启山维持着举枪的姿势。柯尔特的枪口冒着硝烟,而副官身匝的地面上则多了一个弹孔。如果刚才日山不躲,现在他的后背上就会开出一个血洞…… 试人也没有这么试的!阿诚几乎要断定这个张启山就是冒牌的了,他举起枪,枪口直直对准了张启山。 张大佛爷不为所动:“我的副官,绝对不会躲我的子弹。” 阿诚一怔,瞬间想到虽然规避伤害乃人之常情,但是他和日山并非“常人”,他们是sub,如果大哥在紧要关头突然要射杀自己,要向自己开枪,自己虽然困惑却也只会瞬间选择信任,甚至主动将自己送到大哥的枪口下,更何况那二人之间的信任度是比自己与大哥还要高的……所以日山怎么会躲启山大哥的枪? 张启山松开踩住“日山”的脚,弯腰伸手蘸了些自对方胳膊伤口上渗出来的血液,送入口中。几秒之后,他评价道:“而且张家的麒麟血,也决不会这么腥臭。” 阿诚终于调转了枪头,他和张启山都在等着仍旧背对他们跪在地上的“日山”发难。 却没有想到“张日山”怔了几秒后,慢慢跪着回转过身。手电光之下,启诚二人才注意到这个“张日山”居然与日山毫无区别,从肩宽、到体型、甚至是那张唇红齿白的俊秀容颜,再细想他方才和张启山交手时的矫健身手……如果说趁黑趁乱有易容术,但体型和功夫…… “日山”的目光中全是惊惧与哀凄,他哑着嗓子嘶声:“佛爷,真是曰山啊!” 张启山被他望得心里一颤。 青年又向前膝行了两步,猎装在地上擦出两道灰扑扑的印记。他却也顾不得,一头磕了下去。“曰山……知佛爷厌弃,只愿能够护驾到此次行动结束。属下没有任何非份之想,若佛爷觉得曰山会妨碍您与‘心上人’的相处,曰山愿意在行动结束后立即自戕!”他说到这里嗓子完全哑了,带了生生压抑的哭腔。“刚才躲避,是因为属下不愿无故减少团队战力。万望佛爷开恩,让曰山这条贱命能再发挥几日余热……”说罢他伸出手,试探着去抓张启山的裤管。“求佛爷看在属下一路从劳工营追随的份儿上!” 这话说的,连阿诚都有些狐疑了。 地上的青年被张启山一把揪 - 分卷阅读93 住衣领站起来:“谁准你自称‘贱命’的?”而就在副官闻言眉宇松拓,下意识扶住张启山手腕时,张启山突然抬手扯开了青年的衣襟! 猎装的领口本就宽松,衬衫衣领在张启山大力的作用下瞬间崩开了数个纽扣,白皙的胸膛一瞬间暴露在阿诚的手电光之下,阿诚刚想将手电挪开少许,就听见张大佛爷略带玩味的声音。 “日山,爷留下的吻痕呐?” “张日山”的神情一变,似乎顿时又赧又惧,他吞咽了几口吐沫,期期艾艾似乎想要拢好前襟:“哥……” 这个称呼一出,张启山与阿诚的目光陡然变得森冷,几乎是瞬间二人拔出手枪同时扣动了扳机!而那“张日山”却似骤然由立体变作一张纸片,仰躺着摔跌下去,化作一道黑影以异于人类的身法与速度闪开了所有的子弹! 张启山哪儿能放过,拔腿就追,可是他的枪法再准,似乎也对付不了这种非人类的生物,往日精准命中敌人的子弹此刻仅仅足够擦过那物的身体,那物更像是极熟悉地宫的构造,带着启诚二人在地宫中穿梭。 “追上它!”张启山一声大吼。 阿诚也知道这东西定然和明楼的失踪有关,哪会示弱,青年乾元在军校锤炼出的体魄迅捷如猎豹般奔向那怪物。 但是任张启山与阿诚左右包抄、前后夹击居然都无法将其制服,怪物仅是在黑暗中左躲右闪就绕得他二人头晕目眩。甚至它还能变化身形,遇到方便奔跑时就地一滚就会化作张日山的模样,屡屡看的张大佛爷心头一紧。好在,最终他们将它逼至死角。 还是张日山的脸、张日山的猎装、张日山的身段。启诚二人却不敢再小觑,双双枪与手电交叠指向怪物。 他们脑中盘旋着类似的问题:就算能够变成人的模样,但劳工营的事情如何得知?“心上人”之语似乎也是尹新月前几日才吐露在三人中的悄悄话。还有相似的身手,要不是没有吻痕与那声“哥”,恐怕连张启山都还得再迷糊一阵子。 怪物却始终没有攻击的意图。 张启山与阿诚步步紧逼,而它节节后退,终于退无可退的瞬间,它猛地朝张启山扑了过来!过快的身法让张启山本能蹲身闪躲,而阿诚则一枪击中了那怪物的小腿。 “砰”地枪响之后,怪物就地翻滚,落地再逃时它做出了一件令张启山与阿诚都骇然之事。只见它的指甲猛然伸长,如利刃般的指甲刺入胸腔,边跑边撕开了自己的胸膛!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让张启山与阿诚一时怔愕,再反应过来时那怪物已似脱衣服般撕下一层粘黏的、在手电光下还反光的……人皮。 “站住!”张启山一声怒喝再度追击,阿诚紧随其后。 没想到一枪虽让怪物踉跄却没能阻止他的速度,撕掉“外皮”的怪物甚至更加迅捷,它如同解脱禁锢般从人皮中钻出。张启山心中越发焦躁,奔跑的速度几乎达到极限,却在攀上一个汉白玉栏杆时手下一滑,区区一顿,那黑影便陡然抽长成一道黑条匿入前方吃人的黑暗里…… 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阿诚抢上几步追上张启山,手电光不断在周围虚晃,却除了黑暗与地宫的建筑再无他物。他喘着粗气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张启山,见往日威风凛凛的张大佛爷正低头怔怔地看着粘在他手上白肉般的恶心黏液。 “启山哥……这是……”阿诚的嗓音带着抖。 “……融化的人皮。” 诡异阴森的地宫中,一时间安静连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阿诚仿佛可以分辨出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张启山齿关颤动的“咯哒”声。 张大佛爷猛地深吸了口气:“他……从来没有叫过我‘哥’。”他缓了缓,像在强迫自己冷静、振作。“日山是不会第一个说撤退的,就算前面生死未卜,没有我的命令他也只会向前。从那个藏书阁上来就有些不对劲……我该更早发现的!” 阿诚知道他在自责,一时间却想不出该怎样安慰。明楼同样生死未卜,所以他不愿相信地上那一堆“人皮”与衣物就是日山,仿佛要相信了这荒谬的结论,不仅是日山,连大哥也…… 这种情况下,只能前进,前进才有希望,他必须、说服自己冷静。 张启山猛地站起来走向被拖曳到前方的衣物碎屑边,蹲身将残破的衣物捏入手中,用指尖的触感认真辨认织料的纹理。他不信鬼神,可这一瞬间他希望这怪物可以强大到不仅能变出人的模样,还能仿出衣服的外形,这样日山……他在赌。但他翻到了猎装的衣领,衣领上的标牌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这还是去年他陪日山一起去百货商店买的猎装。 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男人终于克制不住浑身的颤抖,他算到过也许有一天失去日山会因对方的身体状况,是会因为战场上不长眼的某颗子弹,却绝没有料到在一个号称三国时期的墓中,一个不知名的怪物,然后……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张融化的人皮。 墓道中有阴惨惨的风渗透肌肤。 阿诚猛地扶住了张启山的肩膀,他用力舔着干涩的嘴皮,哑声道:“启山大哥,或许日山只是被他抓走了。日山不是不想叫您哥,他和我说过的……是…您不让他喊。所以他没准是故意告诉‘怪物’真真假假的信息好以此给您透底,向我们传递讯息呢?” 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好的说辞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 “往回走。”张启山站了起来,声音却仿佛比刚刚还要冷静,“我们先回大殿,再去那座藏兄……活要见人。” 明楼发现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坑”内。 他记得前一秒自己还在大殿里,下一秒日山忽然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那个坤泽青年骤然出手以手肘击中了他的颈项。明楼尚未来得及哼出一声,就感觉双腿上猛然有股力量将他拽下去,随后双目口鼻被封,彻底地晕了过去。 他挣扎着捂着喉咙爬了起来:“唔——” 身匝不远处立刻有动静。“明大哥,您醒了?” 明楼心头一紧,本能便去摸腰后的枪,却发现枪已经被人收走了。他周身肌肉紧绷,慢慢地取下了脸上的眼镜——他的镜片,亦可杀人。 却倏然被凑近的青年握住了手腕:“明大哥,真是曰山!”言辞恳切,青年身上的体温更透露出一股活人气息。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杀意,只是试探性的拉着明楼的手,缓缓贴到了自己的颈项上。意思很明显,请明楼触摸他的脉搏,如果有违,杀剐凭心。 几十秒后,明楼撤了捏住镜片的手。 他对面的青年也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明楼摸索着站了起来,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深坑,黑 - 分卷阅读94 暗中不能视物,也就不知身在何地、此处多大、坑有多高。仿佛一瞬间坠入十八层地狱般,浓黑包裹了一切。 “曰山在藏书阁底部发现了一些秘密。之前我就觉得这墓有多处古怪,但唯恐让您和阿诚哥紧张所以并未细说。它的总体大格局虽是两汉三国时期的,但细节已经多处残留了唐与明清时修葺的痕迹,而我在藏书阁的底层……还发现了《齐名要术》、《唐会要》,甚至是明清时期的世情话本。” 明楼大为惊讶,他朝着声源回头,又猝然反应过来在这里视力就是个摆设:“难道说这里在后世还有人进来,还会去藏?” 副官明显沉默了下:“不,那些摆放纸质架上几乎没有灰尘。并且那藏经阁的底层,有一副画像。” “……谁的?” “宓妃。”身后传来悉索声,大概是张日山也站起来走动,下脚倒是很轻,没有听到军靴扣地的声响。“就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曜秋菊,华茂春松’的那位宓妃。画突然从墙上垂落,让我以为不是机关便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所以便上前去查看。我本以为是尹新月的人马,却没有想到……” “是个能假扮你的怪物。”明楼替他说完。 “假扮?!”日山的声音拔高,又猝然呛咳,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也顾不得,忙忙问:“所以明大哥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们假扮曰山骗了你?那佛爷呢,阿诚哥呢?他们……” “不知道,我是突然被假扮成你的人袭击的。” 副官霎时呆住:“我以为您也是落单才吃的亏,原来……难怪……”他说到这忽然噤声。 明楼奇道:“怎么了?” “没事……”他犹豫了下,闷闷咳了几声,“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之前扔您进来的时候他们将顶盖打开了,我观洞底和顶部的高度约莫四米多,有明大哥帮忙,曰山就可以试着把顶盖推开。” “好。”明楼大概明白了他的用意——四米多的高度光凭日山一个人用功夫或许就能上去,但上头被封,没有两个人配合,是无论如何打不开顶盖的。 两人摸着坑洞的土壁大概判断了下方位,明楼蹲下来,示意日山站到他的肩膀上。 “呆会儿我用手托着,你能站得稳么?” “能的,您能吃住劲就行。”日山笃定。 “好。”明楼也十分爽脆,拍拍自己的大腿就示意日山踩上来。日山动作也是麻溜,他十分担心外面的佛爷与阿诚哥。只是脚踩到了明楼的腿上,明楼才觉得有些不对:“你……不用脱鞋。” 日山没答,只是示意明楼慢慢站起来。 明楼依言照做,待到他抓住了踩在肩头的青年脚踝时才发现不仅是鞋,连袜子也没有,试探着再往上摸了寸许,才觉察只有一条薄薄的中裤。他恍惚间似想到了什么,假扮成日山的人也穿了那身猎装……所以…… 日山幽幽的声音里透着窘迫:“好歹里衣中裤是给我留下了。” 明楼憋不住想笑,扛着青年又按照他的指挥挪了点,最后日山大概找准了位置,请明楼借手,他双脚踩住明楼的掌心慢慢站高。这个动作难度巨大,若非明楼臂力尚可,日山又轻巧灵活,九成九是要跌下来的。有惊无险的摸到了盖板锁头,日山用张家特有的两根手指伸入了锁内。明楼只听“咔”地一声,内弹簧就被撬开了。 日山吁了口气,似乎格外疲惫,嗤笑一声:“三国时可真没弹簧,这群怪物够潮流的。” 明楼察言观色的功夫可比张启山到家多了,他拍拍青年小腿。“下来歇一会儿咱们再上去,没有体力就算逃也逃不了几步远。” 日山心中感,不禁暗赞了一声明大哥的观察力与决不让人难堪的体恤。他心底为阿诚哥高兴,明楼却能听见这青年牙关打颤的声响。毕竟时间已至十月,地下就更为阴冷,被扒了御寒的外衣扔在这冻了许久,乾元怕都要受不了,何况还是身体不太好的坤泽。 他想想道:“我替你诊诊脉,我粗通医理,也免得你受寒受伤让启山担心。” 提起佛爷日山哪还敢不从?只听他悉悉索索穿好了外套,似乎还拉开口袋的拉链装了什么,这才乖乖将手腕递了过去。明楼本只是想看看他可有什么不适,是否着了风寒,却没想到捏着日山的腕子半晌都没说话。日山心下狐疑却不敢出声,直到明楼说了句—— “日山,你……怀孕了?” “……什么?” “喜脉。这我还能断错么?”明楼皱紧眉宇,直接抓过了张日山的另一只手腕再探。“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气血过于充沛的乾元可能有类似脉象,但坤泽,错不了的!”他心里惊异又有些欢喜,复又追问,“启山兄给你吃的药管用了?”若是真的可得出去后找张启山讹一顿好的。 日山愕然,他一时还没有消化自己真的怀孕的消息,听到明楼询问有些呆滞:“药?佛爷并没有……” 明楼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各种关节:“张启山前段时间上北平除了帮二月红的夫人,就是给你求药,你不知道么?” “……” 看起来是一无所知了,明楼比量了下张启山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让张日山空欢喜的,更何况是倾尽家财去求治疗不孕药物这种事。成了固然好,但不成无异于掀人伤疤落井下石。并且听闻新月饭店的物价也是十分的“漂亮”,如果自己去做这码子事,估计也得细细掂量是否让阿诚知道。同为一家之主和do,他刹那就明白了张启山的苦心,见对面的小坤泽没了动静,便乘势提点道:“启山兄对你有意,这些年与我电话、来往信件中也频频提及。只是有时候怕你心思重,才出于体谅善意隐瞒。或许少年时他冲动失当……但这些年他心里放的是谁,我这个做朋友的看的最清楚。” 日山忽然庆幸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他的脸颊烧得滚烫,心脏更是砰砰跳得剧烈:“谢谢明大哥……”他心中惶恐,又有欢喜,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若能再有个孩子,能再替佛爷孕育子嗣是他无上的荣耀!但他也记得佛爷那句“尤其不需要张日山给我生”,可如果真的不需要,为什么又去北平求药?真…是替他求药的么?那佛爷的“心上人”又是谁?他其实还是记得的,记得佛爷在床笫间凑到他耳边或呢喃、或强调的“喜欢”。却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件佛爷瞧不上的“工具”。但孩子……心跳转瞬快得几乎要扑出胸膛,他下意识摸向小腹,甚至忽然就生出了一股勇气,想要赶紧见到佛爷,当面问一问他的意愿。 就算被拒绝了也没关系 - 分卷阅读95 ,他敬重他的乾元,他想自己的乾元了。 明楼见话起了效果,也就不再多言,有时候长篇大论不如一句画龙点睛。他拍了拍张日山的肩头,笑道:“准备好了就出发吧,我也想阿诚了。” 日山又被对方直白的话语臊得耳根发烫,心道明大哥看着斯文,说起情话来倒是比佛爷还要直白百倍的。 跳出去的过程还算顺利,日山即便肚里还揣着一个,功夫也没有落下。索性这个坑挖的不小,顶盖却是在木板上凿出一个方形的洞,刚好用来做支撑。 他推开沉重的木板,双手撑住向上一个用力,手臂卡住边缘,让明楼拽紧自己的脚腕。再凭自己双臂的力量带着两人朝上攀。他吃力的动作,咬紧牙关将两人往上拽,他跟明楼描述的轻松,当真做起来,张家发丘中郎将的手指已经深深插入了泥地里,满是血痕。他生拽着两个人的重量一点一点的向上挪,最难的就是腹部与腿,碾在地上拖曳,多亏明大哥的衣服,否则大概他身上就得花了。 明楼的双手好不容易也抓到了木板的边缘。 日山心里一松,才觉得小腹又有些沉坠,可还来不及扯出个苦笑,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数个脚步声—— 声音轻盈而又鬼祟,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响动。 第三十四章 日山猛地拽着明楼藏到了暗影处,借助幽暗的火光二人看清楚他们此时正身处一处“隧道”内,四周都是四通八达的地道。二人对视一眼,想到他们中招的经历瞬间明白此处应该是地宫的正下方,也就是说……有什么人在三国时期的古墓之下修筑了一个“巢穴”。 这个认知让两人心中俱是一抖。 火光慢慢靠近,而随着转角几道黑影逐渐显现身形,楼副二人的双目骤然睁大——原来那几个黑影皆穿着汉唐时的衣物,男子戴冠、女子盘髻,这也并非什么骇人之举,真正令人恐怖的是…… 他们全都没有脸。 真正意义上的“没有脸”,头脸处被一团缭绕的黑雾完全包裹,除了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之外,眼耳口鼻处都是混沌不清的迷雾。这等骇人的景象别说是明楼,就连下墓经验十分丰富的日山也是闻所未闻,一时间两人死死贴住隧道墙壁,屏住了呼吸。 这几个黑影应当就是来地牢里提他们的,只见他们很快走到刚才日山与明楼爬出的洞口,其中一个蹲身拉开了活板门,火把探下去照了一圈,很快传来一声“跑了”。明楼与副官无从判断从那样混沌一片的脸上,究竟是什么器官能让他们发出“声音”,只见那群人相互点了点头,就已经分成几组朝不同的岔道中追了出去。万幸的是他们忽略了明楼与日山藏身的阴影,直到那群人重新消失,二人俱已汗湿重衣。 “快走。”日山心中记挂佛爷,更需要将这些人“无脸”的讯息传递出去。 明楼颔首。 他们很快选了一条刚刚无人追踪的地道向外走,这里既然能够四通八达,想必一定有路带他们回到地宫的那一层。 张启山与阿诚又回到了明楼消失的大殿内。 二人举着油灯,手持洛阳铲一点点的在大殿内的地面上敲击搜寻,既然日山是在下藏书阁时被人掉包,明楼又是悄无声息的失踪,那么最有可能就是这个地宫的下别有洞天。果不其然,二人很快在大殿的柱子后面找到了一个被石板掩盖的洞口。张启山与阿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最开始被他们所发现的那口“井”。 “是通道。”两人异口同声。 那根本不是什么井,而是更深的地下世界与这个地宫连接的管道。 两人都没有再犹豫,张启山利索的扔下包抽出绳索绕上柱子,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想到了日山,不久之前他还将有绸缎的另一端缠在了青年腰间……他猛地捺住自己的思绪,日山已经凶多吉少,皆是因为并没有见到普遍意义上的“尸体”他才会心存侥幸,但张启山自问承受不了肆意幻想后再反复破灭的噩耗,甚至哪怕现在再多想自己的小坤泽一秒,他的情绪就会崩溃。张大佛爷深吸一口气将关于日山的所有思绪硬压入心底。找到明楼,现在找到明楼带他和阿诚一同出墓才是他的责任。 张启山和阿诚很快攀绳而下。 日山似乎看到了佛爷! 他和明楼在地道里穿行,避让过几次无脸人之后,脚下不再是碎泥土磕的道路,洞壁也都有石条加以修葺,再往前走,甚至每隔二十米石砌的隧道壁上就有一枚幽暗的小灯。虽然光线极为昏暗微弱,却已经是明显的现代工艺。 这里应该已经不能叫做“巢穴”了,而应称之为“要塞”或“基地”。莫非日本人真正感兴趣的是那群怪异的无脸人建造的要塞?但不客气的说,这里虽然已经被修筑的四通八达,建造工艺却是古今混合,通俗一点来讲——初见确实让人心怀敬畏,可细细打量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事。 恰在此时,日山眼尖的瞅见不远处的转角恍惚闪过一个高挑精实的人影。 宽肩、窄腰、高个头、背了行囊,是佛爷! 他心中一喜,招呼明楼一声拔腿就追。两个人都是有经验的战士,又知道这里的人擅长伪装,己方也没有武器,所以一时间只是追踪并未呼喝。而许是他们都急于见到张启山与阿诚,脚下的步子也是越跑越急…… 然而,就在一个转弯处,明楼的后颈猛地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他来不及喊出一声已被拖拽到了角落里,因为之前刻意放轻脚步,在前头紧追不舍的日山甚至一时并未发现明楼掉队。 “佛爷!” 又转了两个弯,日山终于低声叫出来。 前面那人转过身,正是张启山的面目。他明显也是一惊,抢上前扶住了日山手臂:“你怎么在这?”他上下打量了青年的穿着,“你这身……” 日山如今只穿着里衣衬裤,上身套了件明楼的外套,还光着脚,被张启山这么一问,颇有些狼狈。“属下遭人袭击,被夺去装备关押了起来。后来遇到明大哥才知道他们假扮了我,您没事吧?属下刚刚才和明大哥从地牢中逃……”他话到此处猝然回头,却发现身后并没有明楼的身影。 张启山拢了眉目沉声道:“明楼呢?” 日山心中一抖,又见张启山身边并没有阿诚哥,一颗心霎时坠入谷底。 张启山明显是恼了,他生气的时候眉宇紧拢,肃着面色一时并不发作。可了解他的张副官怎会瞧不出来? 日山心头有愧,顿时单膝跪倒:“佛爷,是属下一时心急来追您,忽视了明大哥。”他心底懊恼至极,之前听了明楼在地牢中的话便心里揣了悸动,又记挂着佛爷的安危,所以看到佛爷的背影只顾着往前追 - 分卷阅读96 ,竟然将明楼落下了。 “那还跪着干什么?起来找人啊!”张启山似是不耐他动不动就跪下的蠢模样,抬起军靴一脚蹬在日山的胳膊上。“我和阿诚刚刚下来时走散了,先找人要紧。” “是,佛爷!” 于是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日山哪敢再提? 两人沿着他刚刚来的路快速找回去。路上日山跟在张启山身后将途中的发现一一说了,包括藏书阁下头的古怪,有灯的隧道,还有方才意欲去地牢中提他和明楼的“无脸人”。 听到无脸人的时张启山明显顿了顿:“那知道所谓‘无脸人’的来历了么?我不需要‘怪物’两个字的汇报。” “回佛爷…属下还不知道。但我推测……” 张启山大概是心底憋着火,先和阿诚走散又找不见明楼,进入墓中一直毫无头绪,听到模棱两可的“汇报”终于刹住脚步,猝然回身站定在副官眼前。“张日山,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他沉声喝道,“我让你留守长沙你不听,让你不要下墓你还是不听。允许你跟着是执行任务,你这一路上怪力乱神,现在满嘴的子虚乌有……我看你干脆不要姓张了,齐铁嘴那铁板神算更适合你!” 日山的面色顷刻间煞白,佛爷怎么骂他都成,说的多难听都可以,但“不要姓张”…… 张启山盛怒之下又哪会顾及言辞?他继续道:“我从来百无禁忌、不信妖魔鬼怪。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客气,让你连本也忘了?‘无脸人’这三个字,如果没调查出确凿的来历,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蛊惑人心的肆意揣测。” 日山只觉浑身发冷,身上的寒意顺着光裸的脚底窜上来。他是知道佛爷忌讳的,更何况张家发丘中郎将出身,吃地下这碗饭,比赶尸的都要胆大,何时怕过鬼?往日里都是他在墓中告诫亲兵,却没想到这次下斗却是他自己频频出错。面对自己乾元的责难,他心底越发惶恐,忙忙从嗓中压出一个“是”来。 但是他们沿着刚才来的道路却并没有找到明楼。 恰在此时,忽然从远处的地道深处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轰隆——”一声震得整个地道都在颤抖,张启山与日山两人对视一眼,张启山一把拦住了他道:“你等在这里,我去看看。” “佛爷……”日山本能想跟,但刚刚犯错哪儿再敢违抗命令,只得忙忙应道,“是,属下就在这里等您回来。” 张启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墓道中。 日山心头惴惴,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在这里等您”是故意强调,心底忽然生出些不安,就怕佛爷盛怒之下不要他了。关于明楼刚才提点的那些“求药”、“在意”,哪里还敢多想?又思及佛爷一路追到洛阳来找尹小姐替“心上人”索要宝物之事。莫不是……从北平求药将自己医好,就可以把自己“完好无损”的送回老宅? 他和佛爷本就不算结过婚,是他自己不要脸的在佛爷父亲未满头七时爬上家主的床,虽然替佛爷育有一子,但是至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向佛爷表明。如果不是佛爷始终将“不孕”揽为己责,恐怕真不会留他在身边这么久。现在佛爷已有了心上人,按照佛爷负责的性情,自然是要将他送走了。只是送也得送的“完好无损”……他越想越是,下意识摸向外衣的口袋。怪物搜走他衣服时抖了抖,内袋中儿子的照片便掉了下来。等在地牢中时他一直在掌心中攥着,直到明大哥借给他外套,才忙又小心翼翼地揣起来。 他忽而想到腹中的孩子,还有佛爷那句“尤其不需要张日山替我生”,喉中发涩,硬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默默在隧道中等待。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几个转角,刚刚的“张启山”身形瞬间拉长陡然变作一道诡秘的黑影。 张启山与阿诚发现他们居然走到了藏书阁所在的“罐”中。 原来这地宫下的世界早已被人挖成了网,居然是环环相扣、路路相通。那么日山是在藏书阁就被人掉包的事也就不证自明了。张启山的面色越发难看,阿诚知他自责,一路只是跟随并不多言。二人小心翼翼的步入了藏书阁的底层,既然日山是在此处遇险,那或许他留下过什么线索。 日山没有让张启山失望,启诚二人很快在最后端的书架上发现了张家的暗号以及那些完全不属于三国时期的书籍。 “《唐会要》、《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看来这里的怪物不仅识字,还十分与时俱进。”张启山拧眉评价道。 “启山哥,你来看这里。”阿诚在书架的另一头招呼,他在这里也看到了一个张家暗号,只是留的匆忙,居然只画了一半。 张启山快步走过去,他用手指在那个暗号上轻轻抚摸了下,像是隔着手套与时间在触碰日山留下的印记。他猛地又闭上了眼拉回思绪,这只是一面墙,并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日山为什么要匆匆忙忙的在这里留标记?阿诚替他打着手电筒,张启山在整面墙上细细摸索起来。忽然他的手指触及到了什么凹陷,他用力向内一摁,“啪”地一声,一幅画像忽然从上方垂坠下来。 张启山连忙拉着阿诚退后,在确定并没有机关之后,手电光束打在了那副画上。 画像上是一位美丽的女子,身着汉服,上衣下裳,臂挽披帛,步踏横波,身段婉约曼妙,手中持一雀翎,眉目柔情恣意,画像边上还有几行小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这是……” “甄宓。”张启山蹙眉,“甄夫人,宓妃,洛神,都是她的名字。” “难道……那群怪物崇拜洛神?”明家受得还是西方教育多,张启山说了“洛神”阿诚才对上号。但他在脑中细细筛了一圈,洛神乃曹植笔下对女性的一种极致美化,还真没听过哪一族人会崇拜洛神。 “还有一种可能,这里就是甄夫人的墓。”张启山将手电叼在口中向后退了些,跟着助跑几步蹬踏墙体抓住房梁向下一照,果不其然这画轴是放在墙内一个简易机关中的。他看清后便一跃而下。“墓下鲜有人至,画像上没有灰尘也没机关,却被日山发现了。可见对手是临时起意用瞻仰的画像作为恫吓,或者转移注意力。既然本意是瞻仰,这里很可能就是宓妃的墓,至少她和墓主有极大的关联。” 阿诚点头:“我印象中这位文昭皇后死得很惨?” “对,她本是袁绍次子袁熙的夫人,后来在曹操攻破邺城时将她许配给了自己的大儿子曹丕,曹丕对她宠极一时,还育有一子一女,这位甄夫人的美貌甚至能同时吸引曹操、曹植的视线,但最后据说却是因为失宠而被处死。死时披发覆面、以糠塞口,可谓没有半点 - 分卷阅读97 尊严。” 阿诚难免唏嘘:“那这么说来,她并没有与曹丕同葬?” 张启山略略思索了一下:“没有,我印象中她的儿子曹叡对母亲极为尊敬,在执政后追封她为‘文昭皇后’,然后迁陵。但具体迁到哪里史书中无载。” 阿诚忽然想到:“那……有没有可能我们之前看到的怪物,是甄夫人的…后人?” 张启山一愕,他不信怪力乱神,所以之前并没将怪物与“人”联系在一起,但既然祭拜供奉甄宓……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轰隆——!” 正是从他们之前发现的隧道中传来。 启诚二人对视一眼,拔腿向着爆炸传来的方向飞奔。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没准是明楼。 明楼被一群“无脸人”挟着向隧道的深处拖拽,他企图叫喊却被捂住了口鼻,伸出手脚去踢打又被拧到了身后。但他发现无论他怎样攻击,对方似乎都只是闪躲、压制,并没有还手的意图,他就这样被拽着一路被搡到了一处大堂。 大堂阴森可怖,青灰色砖石铺就的四壁,因为在地下深处而不断泛起阴寒湿气,石砖缝隙中有青绿色的苔藓、地衣,四壁上燃烧的火把跳动着橘蓝色的火光。但最让人觉着恶心的却是大堂中摆放着的二十多口大缸,大缸外均被绳索及铁链缠绕,下面烧着炭火,缸中似乎还能听到“咕噜咕噜”熬煮东西的声音,那气味闻着却像是百十来种中草药失败的混合。 明楼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失踪的尹新月那群人去了哪里。果不其然,大堂中一位梳着女髻的“无脸人”见到明楼被压进来,立刻打开了远处一口大缸…… 明楼瞬间剧烈的挣扎,顾不得体面一口咬住捂他口鼻的“无脸人”手指,在对方吃痛缩手的瞬间大吼一声:“别杀我,我知道你们是谁!在下是来送消息的!” 屋中的所有人瞬间都停下了动作,“看”向明楼。 被数张黑雾遮盖的脸孔“注视”,明楼只觉冷汗沿着额角滴落,他勉强定了定心神,生死关头赌了一把自己的才智:“列位是甄夫人的后裔吧?明某冒死前来通知消息,外侮即将入侵此地,希望列位能及早避难!” 他身后忽然有个男声开口了:“外侮?” 明楼心头一喜,知道自己真的蒙对了,连忙挣开桎梏回身作揖,用的是汉代标准的揖礼:“在下明楼。” 他此举做的更好,出声的“男人”见到有人做礼,便挥退之前压制明楼的族众,拱手回了一礼:“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有什么事情你便说罢。” 明楼不明白为何会说“交战”,但不明状况时言多必失,他斟酌着词句:“我等四人并没有恶意。明某只是偶尔听闻古墓中有仙人后裔,如今外敌犯我中华,更对列位以及古墓中遗物虎视眈眈。明某这才与朋友结伴,欲图保护国土。”他故意以仙人相称,虽然不知这些“无脸人”的来历,但是既然是甄夫人的后裔,又能上溯到三国时期,称一声“仙人”也不为过。 果不其然,从古至今是没人不爱听好话的,明楼又说的八分真两分捧,对方既是知礼守节之辈,便也再没棍棒加身的道理。 但对方显然对他的说辞存疑:“四人?哼,那你们先前持枪仗剑来闯,又口出恶言,是什么道理?”他说这话的时候脑袋明显向那二十几口大缸转了转。 明楼瞬间猜到了来龙去脉——想必按照尹新月飞扬跋扈的性格,不管下没下过地,进入地宫更像是逛后花园。见到这群“无脸人”,大概第一反应就是攻击或者恶语相向,两方交火中死了人结下仇怨,连带着“无脸人”对他们这后来的四个也不假辞色,一并算入了“入侵者”的行列。思及此他便连忙道:“非也,小子与这群人乃敌对,正是一路追逐他们进入的贵府。” 他大概过于咬文嚼字,逗得说话的人发出笑声。明楼这才注意到,只要这“男人”开口,他被浓雾包裹的脸上就会出现一张嘴,而说话完毕,那张嘴也会逐渐消失直至又成为混沌一团。若非亲眼所见这等异事,明楼真不会相信世间居然有这等奇异。 好在这些能听懂人话的“无脸人”也是十分讲理,为首那男人点头道:“难怪我观诸位行止并不似尹氏女子那等猖狂。你没说谎,被我们骗住的小子也确实认识尹氏。” 明楼心里一惊,被骗住?莫非……是在自己被抓住之后落单的日山? 他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声音沉闷,颇像打在瓷壁上。而不等明楼反应跟着就是一阵陶瓷碎裂的动静,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轰——”的一声,明楼向前一扑,下一秒尘土与碎片便迸了他一身…… 张启山与阿诚快步向隧道中冲去,张启山从背包的侧耳中摸出弹夹扔给阿诚,阿诚就手接了极利索的推入枪内。他们预备着前方的突发状况,却在跑过第三个转弯时远远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日山?”阿诚惊诧。 站在原地等候“张启山”的日山闻声迅速回过头来,在瞅见阿诚的瞬间十分惊喜:“佛爷,您找到阿诚哥了?” 张启山骤然拦住阿诚,手中的枪也抬了起来:“张副官,放血。” 他注意到了面前的张日山光着脚只穿了衬裤,上身还套着明楼的衣衫。但如果是他和明楼相遇共同逃出来,明楼又在哪里?而如果是明楼中途失散,日山见到他们的第一句话为何是“佛爷您找到阿诚哥了”?张启山只觉得熊熊怒火在心底灼烧,用他的小坤泽骗他的把戏,一次就够了! 接连受挫与日山的出事让张启山的神经绷到了极致,他举起手枪示意面前的青年放血,他是多希望能够瞬间闻到那曾经让他无比厌恶的、家族的气息。 日山却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若是以往,佛爷的命令无有不从,但如今他腹内有个孩子。张家血脉特殊,母体的健康与孩子来说尤为重要。他坤泽的本能驱使他下意识的拒绝了这个命令。 不等日山再多说一句,子弹就擦着他的脸打了过去! 张启山额角青筋暴跳,果然这种用他的妻子残骸玩弄人心的把戏还要上演第二次、第三次么?他的手下再不容情,一枪不中跟着便是第二枪、第三枪。手无寸铁的日山在张启山的枪口下狼狈闪躲,因为地方有限,子弹击中隧道的石头地面甚至形成了跳弹。 日山终于在闪过第四枪后跪倒在地,削薄衬裤包裹的膝盖撞上石质地面:“佛爷开恩!”他听到柯尔特的枪声便知对面的佛爷不会有假,人在枪在。可是佛爷为什么在去而复返后就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我真是曰山啊!”副官近乎凄厉的嘶吼了一声,他想到佛爷刚才“不要姓张”的训斥, - 分卷阅读98 又想到自己下斗以来的节节失利,以及阿诚哥就站在佛爷身边却并未求情。 是了,是了…… 定是明大哥出事了,所以佛爷想要自己死。 佛爷大概早就不想留他了,刚才甚至连他“姓张”都觉得恶心,若发现明楼大哥因自己的莽撞再出了事,连阿诚哥也会怨恨自己的。出师不利、屡次连累同伴甚至害其殒命,按张家的族规是该重责或处死。可,这里还有敌人……他心中惊惴,求饶的话已经本能倾吐:“求佛爷开恩!属下并非有心,此时战力紧张,能否容属下护卫至佛爷出墓,再行自戕?”他的嗓音哑得难听,不敢求活,却不想在未脱险情之下…… “砰——”张启山心中的暴怒已臻极限,好好好、骗我居然连说辞也不换一套! “唔……!”日山闷哼一声身体侧倒,子弹咬上他的左腿,鲜血瞬间浸润了白色的衬裤,张家特有的麒麟血气息混合在坤泽雨后青草味的信香中滚出。 张启山瞬间呆住。 就在三人僵在原地的瞬间,一道黑影猛地自隧道中杀出,嘶吼中带着野兽的残暴与女性的嗓音,动作极为迅捷的冲向张启山! “小心!”阿诚第一个反应过来,开出一枪。 那物却极为迅捷,灵巧的躲过攻击一味向张启山扑去。张启山只能举枪格挡,怪物的手臂也不知是何材料,一臂砸在他的枪管上,居然有金属碰撞的铮铮之声。 日山看着心惊,捂住腿挪到一边,想站起来帮忙却力不从心。 阿诚想伺机开枪,怪物却始终与张启山缠斗在一处。 张启山记挂日山,又痛又喜,喜的是日山还活着,痛的是自己居然伤了对方。但面前怪物凶桀的让他完全腾不出手来。他心里更急,焦急之下金铁信香自身匝猛然高窜,那怪物却好似粗通人性般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旋即一股让张日山无比熟悉的甜腻香味窜烧在了墓道中。 “尹新月!”日山失声低呼。 张启山心下一抖,而那怪物听到日山喊声瞬间抬头,披散的黑发散开,一张青白色的、肿胀的、带着恶心虫噬痕迹的骇人面颊浮现出来,却依然能从轮廓依稀辨别出——真是尹新月,原先那样俏丽的姑娘居然变成了这等模样。 日山、阿诚、张启山三人却顾不上震惊。他们听到尹新月的嗓中呼出凶兽才有的嘶吼,曾经婉转的女声如今像是地府的丧钟:“张启山,我杀了你!” 张启山顾不得怪物口中湿腐腥臭,猛地钳住尹新月如今溃烂的胳膊,对方身上粉色的小洋装早已变成了色泽诡谲的碎布,他利用身形的优势骤然翻身将尹新月压制在地,却被力大无穷的怪物一脚踹中胸肋。 “佛爷!” 张启山摔出二三米,阿诚乘势将一柄匕首抛给日山自卫。日山抄起匕首踉跄自地上爬起,尹新月已经站起身,弓腰曲背发出耸人的嘶吼。 阿诚忙打出一枪吸引她的注意。尹新月不知是遭了什么劫难变作怪物,虽然保留了对张启山的执念,但看起来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理智。她果然被阿诚那一枪吸引,用手臂随意荡开子弹,摇晃着便向阿诚走去。张启山反应过来,立刻吹出一声口哨,金铁信息素如同鲜美的糖果向她招手。尹新月立刻吼了一声“张启山”,调转对象。于是张启山给日山使了个眼色,与阿诚一招一引将尹新月弄得晕头转向。 就在怪物即将失去耐心的一瞬间,日山猛然自她身后扑了上去! 他身体柔韧力气又大,尹新月虽然面貌变得奇丑无比,但身材还是如同原先一样玲珑,他用力自身后抱住尹新月,手中匕首已经刺向尹新月的后颈! “乒——!”却没有想到锐利的刀尖无法扎入怪物脖颈分毫。 张启山见势不妙,立即将包中绳索抛出。日山心领神会抄住绳索一端,二人绷紧绳子,三下五除二合力将尹新月五花大绑,三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将这怪物制服。 张启山皱着眉头搀住日山,同时用膝盖压制住仍然在挣扎的尹新月。身后则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火光由远及近,来者正是明楼和一群“无脸人”。阿诚心头一凛,忙举起手枪,明楼远远的瞧见了,也顾不得二十多年的老脸,一把拽开领口用力指了指锁骨上的吻痕。 阿诚的耳根猝然通红,放下手枪长舒出一口气:“是大哥……” 张启山侧头一瞥,松下口气,明楼和“无脸人”一起定是事情有所转机。 然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本来已被五花大绑,双臂背缚身后丝毫不能动弹的尹新月,手指在这时猝然伸长,非人类的指甲如五根铁爪顷刻间刺向张启山的胸膛! “佛爷小心——!!” …… 张启山只来得及接住日山仰倒的身体,怀中的青年胸肺处被怪物的利爪插出了四个骇人的血洞,胳膊还直直的向后挥舞试图将他挡在身后。 一切的场景在张启山眼中仿佛都瞬间化为了慢镜头。 尹新月的指甲从日山胸口猝然拔出,撕开了身上捆缚的绳索,一击不成并不恋战,抢在明楼与“无脸人”赶到之前已经猛地向前逃窜。她的动作极为迅捷,几乎瞬间就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火光幢幢的幽暗隧道中。 日山的身体跌落在他怀里。 青年皱着眉宇,极为痛苦,睁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双目失去了焦距。手臂明明已经挥舞不动,却仍然下意识地抻着护卫张启山。张启山只觉得心魂都要随着日山身上的血洞沦陷,直到他伸手摁住了日山胸口的伤势,麒麟血沿着他的指缝汩汩而流,怎么止都止不住。 阿诚不知道何时扑了过来双手交叠帮助日山摁住伤口,扭头高喊着:“来人啊——!大哥!” 张启山却只能看到阿诚的嘴唇在动。 他看着日山的目光由涣散到了一瞬间的聚焦,俊秀的眉拧起来,唇角呛咳出血沫。他慌乱地想用手指替日山擦掉嘴角的血,然后他听到日山在喊“佛爷”。 声音很微弱,可他偏就听见了。 “佛爷……” “我在,日山,我在!” “……”青年艰难的喘息着,本就苍白的容颜在此时血色尽失,嘴唇泛着死亡才有的灰败,他直勾勾的望着张启山,目光中有欣慰、安心、更多的是不舍和恳求。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却仍扎挣着用最后的力气撕开了外套口袋的拉链。“欻拉”一声,他从口袋中拖出一张纸片。阿诚与张启山的目光同时落在了纸上,那是一张照片。青年指尖的血迹糊到了照片的边角,表情一瞬间变得愧疚而又痛苦。 张启山看到那上头隐隐约约是个小孩儿。 日山已经将照片塞在了他的手中。 张启山不明就里,却仍旧死死的捏住了。 - 分卷阅读99 这回看清了,真是个孩子,约莫两岁,穿着锦缎的袄子,十分气派的坐在东北老宅的红木椅子上,朝着镜头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容颜居然有六七分的像日山。张启山的脑中轰一声巨响—— 日山却已经不行了,他用残存的力气包紧了张启山的手指,让手指死死摁住照片。 “求您……”带着血沫,连气音都很难发出。“孩子……” “好、好……” 他得到了承诺,的火花。目光忽然又散乱的望向了张启山,呢喃道,“佛爷……别、夺……曰山…姓氏……好么?”他说的卑微,极近恳求。他知道自己已经逾矩了,佛爷都答应了孩子,他还在奢望更多的东西。可是他不想被剥夺“张”姓,哪怕佛爷打心眼儿里觉得他不配。 张启山不懂青年为何会说这个,孩子是谁的,什么夺姓氏?他茫然、却又拼命地点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挽留住怀中这人不断流失的生命。见惯了死亡与枪炮的男人浑身都在颤抖。 张日山觉得,他原先最怕的,就是佛爷不要他…… 最担心的,就是佛爷会不认宝儿…… 现在,他不怕了。 他知道自己卑贱,知道自己让佛爷碍眼。但哪怕死都让佛爷唾弃,他也想觍颜求佛爷准他入张家的祠堂。他知道自己脏,也配不上,所以不敢奢求同穴,最偏僻的角落就可以,让他有个能在地下看着佛爷,看着宝儿的机会。他似乎能觉察到腹内有另一条脉动,在不断的撞击。 对不起…… “你干脆不要姓张了”,“唯独不想要张日山给我生”,佛爷已经有了心上人…… “不知廉耻!” “罚的就是你这等毁信灭忠的小人!” “谁是你哥?!” 对不起,对不起孩子…… 是爹爹没用。 对不起大少爷,曰山还是喜欢你。 张启山眼睁睁看着那双终其一生都追随着他的双眸眨了两下,泪水猝然自眼角滚落。然后,日山的手指便松了劲儿。 “日山……”全长沙最凶悍的男人,瞬间像失了心魂的木偶。他的嗓音沙哑的像是炼狱中最绝望的凶兽。 “张日山——!!” 第三十五章 “救人啊——!” 宗政猛地从床上坐起用手捂住头脸,两日前的那一幕太过于凄厉,以至于他至今都无法忘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一闭眼仍可以看到张启山那双赤红的双目,与脸上凶桀无匹浑似要将所有人撕碎的表情。 “还真是穷奇。” 他苦笑了下,翻身下床,旁边侍立着的凤鸿立刻捧了衣服过来替他更衣。宗政展臂受用了,在对方垂首替他系衣带时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张夫人。” 那日他们谁也没想到尹氏会突然破缸而出,而缸内熬炼蛊虫时的毒气与明火碰撞诱发了爆炸,这才有了后面尹氏乘乱出逃,重伤张日山的事故。族众与明楼赶到时,张日山已经在张启山怀里闭了气。但不得不说这位张夫人是个福大命大的,长沙最凶悍的男人一声大吼震醒了在场所有人。于是藏在尹氏行囊中的“麒麟竭”被翻出,自己这上古遗族中的灵丹妙药与保命手段也被不要钱似的扔到张日山身上,最后硬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人。 走到日山的病房门口,宗政见明楼与阿诚二人正站在雕花木门外小声叙话。此处虽仍在地宫中,但因为是族内居所开凿的更为彻底,视野与环境都要好上许多。 明楼与阿诚见他来了都拱手见礼。 宗政立即回礼:“楼兄、诚兄。张夫人可醒了?” “还没有,不过多亏了你们的特效药,性命总归无忧了。”提到这个,明楼也舒开眉宇。 “那就好。”宗政其实也松了口气,他们这族生就不会杀人,若非尹氏等众咄咄逼人,也不会用缸将其都炼为奴蛊。而张启山明楼等四人说起来实对己族有恩,若恩人当真殒命于此,别说启山兄过不去这个坎儿,他们心里恐怕也足能懊悔千年。 阿诚开口道:“就是启山大哥三天都没合眼了,刚刚我说要换他,他也不让。这样下去我担心日山醒了,他反倒要倒了。” 凤鸿那张被黑雾缭绕的脸孔上此时缓缓浮现出一张秀丽的口来,声音极为低沉柔婉:“明二少爷不用太过担心,续命丹与麒麟竭一起服用,伤势又做过处理,张夫人今日之内必然会醒的。” 明楼与阿诚见他说完话菱唇重新匿入混沌,心底都有些惋惜——这些天看惯了这种场景,思及这背后的种种缘故,少了最初的骇然,就只剩下可惜,不知道如果这些人有“脸”,都是怎样姿容昳丽的形貌。 宗政倒爽快一乐:“咱们还是多担心担心里头那二位吧。” 提到这个明楼经不住的睇他一眼:“宗政兄玩的好手段,先是假扮日山把启山和幼弟骗的团团转,又支走我骗苦了日山。如果不是这样,里头醒着的那一位如今也不会这么痛苦。” 宗政“嘶”了声,连忙拱手道:“当时阵营不同,难免得罪。” 阿诚微微一挑眉,与宗政身后的凤鸿悄悄交换了个“家主之间的沟通真是夹枪带棒”的眼神。阿诚虽不知对方的“眼睛”在哪,但是却总觉着能从这些没五官的脸上辨出情绪。“混沌一族”其实是上古遗脉,有“混沌”与“少昊”的血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阿诚是绝不会相信有人生就能通过触碰他人彻底模仿出对方的脸孔、身材、记忆,甚至是性格。他仍记得那天真假日山前后近乎一致的说辞,所以在敌对状况下,宗政模仿启山大哥的性格,用话语中伤日山,将人耍得团团转也不在话下了。“混沌一族”虽然不擅攻击,但单就这种奇诡能力,只要被历代帝王枭雄得到,确实足以动摇国体。 明楼颔首表示对宗政的理解,话至此,门外四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屋内。 张启山一手杵额一手攥着日山的手,他本想按阿诚的话睡一会儿,却又实在睡不着。 他想了想还是从衣兜中摸出那张边角带血的照片,认认真真的端详起来。上面的小人儿只有两岁,眉目却已经依稀有了日山和自己两人的样子,还是像日山多一些,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他忽然就想到第一回 见到日山时的模样,一袭缎面长衫,随管家与长老们一起从老宅中迎出来,谦逊而有礼的站着,腰背挺直微微含颔,臣服又不失风仪,温和的近乎秀气,脆生生的便是一句“曰山见过大少爷”。他还记得那日直到饭桌上,眼高于顶的自己才瞧清少年的模样,白净的小脸,樱红色的嘴唇,半月型的桃花眼灿若星辰,望向自己时目光清朗、带着浓浓的希冀与欢欣,又有点儿兔子似的无辜。 所以此去经年,他竟将他折磨成了这样么 - 分卷阅读100 ?他看着他扎挣在生死线的两端,听他艰难的喘息与呻吟,脑中闪过得是那日在隧道中已经完全失去希望的双瞳。可即便如此那双眼睛也一直是追随着他的,从灿若星辰到隐忍含蓄,直至最后仅剩下失焦的恳求。 张启山痛苦的皱紧眉宇,自虐式的将那张照片翻了过来。后面是日山熟悉的字体,落款便是十几天之前,蓝黑色的墨迹还有些被蹭花的洇痕,却并不影响那三个字的清晰—— “小少爷”。 日山究竟是将自身放在了什么位置,才会称呼自己和他的儿子叫“小少爷”?张启山深吸一口气,他想打人,砸烂所有的东西,屠戮周匝所有的活物,将张日山从病榻上揪起来质问他,脑子是不是被老八的驴踢了,竟敢向他隐瞒他们之间有个儿子!但是……最终他只是将手指掐入掌心。他能懂,甚至可以理解日山这么做的缘由。 他的副官、他的夫人是如此仔细、细腻又体恤的一个人。自己不喜欢老宅,他便在逃难时屡次建议自己往南行;发现了张泽洋叛变,他不顾安危也要护卫张家的弟兄们;到了长沙,如何兢兢业业的匡扶自己,如何不知疲倦的追随自己下斗,何尝没有看在眼里?想也是将儿子看的极重的,把自己就看的更重了。所以他又怎么会让自己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为难呢?又怎么会拿儿子冒险,用儿子向自己邀功?恐怕在日山的心里,只要自己和孩子能够稳妥、平安、快乐,他愿意付出所有。 张启山的手缓缓探入被中,摸索到日山的小腹。他真是又气又喜,这里居然还揣着一个,小家伙是个极坚强的,跟着他爹爹下斗、绳吊、被俘、作战,虽然之前虚弱了点,但居然这会儿还能好端端的活蹦乱跳。张启山是个自诩不信鬼神的,却也为此由衷的想要在出了这个斗之后去拜遍所有的神佛。 满天神祇庇佑,能让日山还能留在自己身边。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歇不下,又重新拉住日山的手攥紧在掌中。 伤得太重了,胸口被尹新月那厮戳穿四个血洞,以及腿上被自己误打出的贯穿伤。“混沌”的族医救治时便说,日山的身体一直都没多好,此次能跟着自己像没事人一样的下地,全是靠行囊里老宅寄来补气血的药丸顶着。但也治标不治本。之前日山自称是气血两亏,自己则以为是蓝蛇胆的拖累,实际上却是他已有身孕。加之肚子里的二宝儿是被药物刺动才会含含糊糊的叫出,“哥”更是不曾听过的。张启山忽然想起阿诚对他说过的,不是日山不想叫,而是自己不允许。 什么时候不允许的?他竟想不起来了。 张启山抱着脑袋痛苦的思量,幸而与日山少年时的交集较少,现在想起来居然还都记得。真的是太少了,他错过的太多——日山为自己怀胎八月的时候、学习治理内宅的时候、少年初长成变声的时候、第一次放野下斗的时候、偷偷期盼自己到来的时候,不知道他小时候见过自己的照片没,应该是见过的,那时候父亲总会让摄影师来给自己拍照,洗出来给自己的却没几张,想必都是寄给日山了吧? 然后他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面…… 日山看起来对自己极好奇,又带了几分熟稔,像是见过自己的照片,然后将自己从性格到喜好揣测了千万遍,瞧见真人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对比、印证,试图讨好,还傻傻的让自己将他捆起来试功夫。自己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张启山的心脏在幽暗的地下世界中“咚咚”地狂跳。那时候他还是个刚满二十的傻小子,因为不满父亲与家族的擅自定亲,去老宅就是找日山麻烦的。他捆他、呵斥他、羞辱他,然后义正辞严的告诉他—— “谁是你哥?!” 自此他就再没听见日山喊他一声“哥”,从不曾出口。最初许是因为傲气,但更多的应该是他对他毫无底线的依从与尊敬。张大佛爷的话,就是张副官前进的方向。所以不许喊哥,不许示弱,不许明言爱意。或者又说,日山打心眼儿里,觉得他自己不配,因为张启山呵斥过,他的爱廉价,说他只不过是张家的傀儡。 铁骨铮铮的汉子猝然红了眼眶,张启山有些哆嗦的抓紧了日山的手抵在了自己唇边,他缓缓亲吻爱人的手背,最终 - 分卷阅读101 忍不住坐到床边去吻对方苍白的嘴唇,慢慢的诱哄—— “日山,喊哥,叫声‘哥’给家主听听。” 昏迷的青年并没有回应他。 阿诚还是将张启山从里屋换了出来,张启山急需休息,他们一路行来,这个do也同样绷得太紧。大哥说的很对,因为太过于在意彼此,反而有些灯下黑了。 明楼递给张启山一支烟。 张启山接过了夹在手中,狠狠吸了一口,他沉气让烟丝过肺再狠狠吐出。“明楼,这几日让你和阿诚……” 明楼摆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如果躺在里面的换做是阿诚,我也一样。” 张启山便不再多言,静静将一支烟抽完。他冷静下来调整心绪,出了房门,他就还是那个能扛起天下的张大佛爷。 明楼果真有事要说,他领着张启山转了几个弯抵达了一间房,宗政正在等着他们。 “请坐。”宗政比了个请的手势,在明楼与张启山都落座之后让凤鸿看了茶,随后除凤鸿外屏退了左右,“张夫人的事,在下还要和佛爷道歉,当时不明就里,也是为了自保。” 张启山其实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真正伤了日山的是尹新月。 明楼望向这里的族长:“尹新月还是没头绪?” 宗政摇头:“已经让下面的去找了,但是这里千年来已经被开凿的十分巨大。她变异以后又十分迅捷,至今没有找到。” 张启山想了想问:“那天的爆炸究竟是这么回事?” 宗政抬了下眉宇:“他们那一群人下墓后就开始了肆意的践踏与破坏。宓妃娘娘对我族有恩,所以我们世世代代都供奉尊重于她,面对尹氏暴行自然不能姑息。两方产生冲突她射杀了我的几位族人,盛怒之下我们将其全员抓捕,打算将他们都炼成尸奴。已经搜遍全身缴械,却没有想到她身上还藏了火器。” “女士手枪。”明楼用指尖扣了扣桌面,“我听说洋人不久前研发出来的,九毫米口径的女士手枪。小巧轻便可以藏在衣服中。如果你们行事太过君子,只收走了她的行囊,很大可能她将手枪藏在了身上。” “按照新月饭店的财力物力,她确实有可能弄到那种枪。”张启山附议。 “我在大堂中的时候听到枪声,随后才是爆炸。所以她应当是在蛊缸内挣脱束缚开枪逃脱。”明楼认真回忆了一下。 宗政叹息着摇摇头:“如果她不这么干,她不会变成那样的。我们一族不杀人,所以塞入蛊缸炼成尸奴也就是让她为我们服务二三十年赎罪,最后抹了记忆再扔出去。如果她没因为爆炸割伤皮肤让蛊虫与药剂进入身体,根本不会变成怪物。” 张启山抓到了重点:“怪物不得不除,她现在变成这样还有办法对付么?” 宗政思考片刻,缓缓道:“奴蛊是让人迷失神智,增强身体能力的。但半成品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我推断,她会变得速度飞快、可在黑暗中视物、并且对她记忆最深的东西保留执念,至于智力,她逃出来的时候理智全失,但能藏匿在黑暗中数日,一切都是未知数……” 明楼望了眼张启山:“难怪我听阿诚说,她当时叫嚣着要杀了你。” 张启山显是想到就是为此日山才会替他挨了一爪,皱紧眉宇点点头。 “至于杀死,用糯米。”宗政给出了结论,“糯米入胃可以让她腹痛难忍,十分钟以后皮肤硬度减退再伤其要害,就可以终结了。” “好。”张启山眯了下眼目,敢害日山至此,他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明楼提点了一句:“日本人快要到了。”他们进墓两日,日山之后又受伤,算一算也就一周的时间那群日本人就会找来。“其实我看这里并没有什么‘宝贝’,日本人想要的可能就是‘混沌’一族的入世。” 这是很有可能的,“混沌”一族仅凭触碰就可以攫取外貌、记忆、性格,从而化作他人的能力,一旦用好了就是一柄利刃。如果被鬼子掌握,派遣他们潜伏到我军这边,冒充高级军官下达错误指令、偷窃政军高级机密,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宗政皱起眉:“明楼兄,我知道你想说服我族暂时撤离避让,但是很抱歉,我们不能这么做。” “为何?” “至少要等到冬至,”宗政起身,一族之长身姿挺拔,即便头脸始终被黑雾缭绕也能看出当年气魄。“因为我族密藏的宝剑‘腾空’随宓妃娘娘一同葬在机关匣内。每年只有冬至祭奠时会从机关匣内弹出。如果要走,‘腾空剑’与宓妃娘娘的遗骸是务必携带的。我族人之所以留在此地,除了目不能视强光,皮肤不能见日光,亦有守护娘娘与我族至宝的意思。” 张启山想了想:“腾空……是《拾遗记》中颛顼高阳氏的那把宝剑?从天而降将敌方克死的神剑?”他面露怀疑之色。 宗政哈哈大笑:“剑是有这把剑,但是并没有东晋那位王生写的如此神奇。他是我族祖先句芒在与颛顼之子作战时从其手中缴获的。真正的作用,是可以吸人精气。” “什么?”明楼骇然。 “嗯……这要从我族历史说起。我族有两支血脉,纠其始祖为黄帝。第一支源自黄帝之孙少昊之子,句芒。《海外东经》有云: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即此,亦即少昊鸟国建都之地。而后又有郑玄注解《札记·月令》,句芒,少皞氏之子曰‘重’。句芒是掌管春耕的神明,春天主万物复苏萌芽,所以我族亦有不可杀生的族规。而句芒以其父鸟国为纪念,我族图腾便是‘鹰’,句芒又名‘鹰重’。” 明楼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地宫中看到的许多“鹰头狗耳”兽,恍然点头。“那么另一支呢?” “句芒曾与上古神兽‘混沌’联姻,《西山经》也有云,又西三百五十里曰天山,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混沌无面目,是识歌舞,实惟帝江也。帝江便是黄帝,但祖先的真实出身不可考,不过我等能够通过摸人来变化的能力就是源自于混沌始祖。” 张启山听的极为认真:“原来如此,且混沌的本体也是神鸟,但相传亦有狗耳,所以我们才会在地宫上看到篆刻出‘鹰头狗耳’的纹样。” 宗政点头,对明楼与张启山的见识十分赞赏。“正是如此。我族一向不介入朝局,直到西汉年间。宗政这个姓氏便是由九卿官名所演化。后来我族内乾元复姓‘宗政’,坤泽与中庸皆姓‘凤鸿’。”他觉得扯远了,又忙将话题拉回最开始的问题,“而据称颛顼之子十有九害,当年句芒与其争斗维护生灵,缴获了颛顼的宝剑就是‘腾空’。腾空实际上并不能克死敌人,而是一挥之下剑气所达之处可以吸人精气,将士无力,自然克敌制胜。后来 - 分卷阅读102 句芒缴获此剑,也就逆转了战局。” 张启山拧眉,与明楼对视一眼:“那日本人没准也是……” 宗政点头:“是,而且它还有另一个隐秘的效果。二位可知为何男女之上又分乾坤?”他见二人摇头,解释道:“乾元坤泽最早是人类为了繁衍后代所进化,究其根本其实是精气与信香蕴含的多寡不同。‘腾空’能够吸食精气,所以割破血脉与腺体,再配合适当的信香引导,就可以改变第二性征。古时候就有一次‘腾空’被盗,一将领将敌方魁首拘押,迫其变为坤泽,囚在身边强迫诞子的事故。所以先人追回‘腾空’,勒令切不可擅用。” 张启山与明楼十分惊骇,立即认同。 “所以在下不能率领族人离开,我族圣物如果落入外侮手中,将会是一场浩劫。” “那你们又是如何沦入地底不能见光的?”明楼奇道。 凤鸿正在添茶,闻言手中杯盏一晃。宗政侧首望去,示意他莫要担心,既然很快就要协同作战,不如和盘托出:“我等是被曹叡构陷。” “宓妃之子曹叡?”张启山疑惑。 宗政接过了凤鸿的茶盏,顺道拍来拍人手背安抚,才续道:“是,甄夫人身上有我混沌一族的血脉,幼年聪慧。我族在西汉之后其实已经退出朝局,但是因为涉过朝政,只要纷争一起总有帝王想利用我族获得胜利,当时是甄夫人庇佑,我族才能继续在熊耳山中安然度日。后夫人被曹丕那厮迎娶,我族为了帮衬夫人重新出山才露出行踪。不曾想被曹丕知道,野心愈大,甚至以甄夫人胁迫我等为他杀戮。夫人不从……他竟以争宠未有之罪戕害了夫人……” 张启山一叹,他忽然有些知道宗政为何之前针对他与日山了。恐怕是读了日山的记忆,觉得自己待日山也似利用吧。 宗政瞥他一眼,暗赞张大佛爷心思机敏,又道:“夫人之子曹叡本是孝顺的,对母亲的死念念不忘,甚至登基以后还追封为‘文昭皇后’下旨牵坟。但是当他探寻到‘混沌一族’的存在之后就变了。和他父亲一样企图利用族人扩张版图,对付吴蜀。如果只是正面争斗帮衬一二未尝不可,他却与其父一样欲让我等尽做些阴司勾当。最后两方僵持不下,他就以母亲迁坟为由,在‘混沌一族’故地的熊耳山内修建了这个地宫。” “后来呢?”明楼问。 “地宫是建好了,但实际上曹叡一开始就没想在这里安葬夫人。这个地宫是他圈禁‘混沌族’的牢笼,当时东周有6浑国迁入,到曹魏时仍有后裔盘踞在熊耳山东麓,曹叡就谎称我族勾结外族意欲谋反,在地宫快建好之前判处了全族死刑。”他看张启山面露不忍,示意无妨,“他实际上没有想杀我们,主要是不想让外人得知我族的能力,又欲圈禁化为己用,所以判处死刑后实际将我们全族压入地宫,又给我们服用了毒药……”他说道这里沉默片刻,“不知是不是西域得来的异毒,食后我们便肤不能见光,目不能窥亮。而大概是我等体内血统缘故,虽在那之后寿命绵长,脸孔却逐年在这地宫中蜕化,至今居然变成了模糊不清的样子……” 屋内一时安静。 “后来我们抢在曹叡之前偷偷潜入了夫人原先的葬地,将其遗骨带回地宫内安葬。数千年来我们也有族人耐不住寂寞外出,想必混沌存在的讯息就是那个时候走漏到倭寇番邦的吧?”他说到这里拳头攥紧,“但无论如何,我族故地、甄夫人遗骨与‘腾空’宝剑,我们绝不会拱手让人。” 张启山与明楼颔首。 却不知,门外站着静静听他们谈话的阿诚。他本是来告诉张启山日山快要醒了,却意外得知有“腾空宝剑”一事,若是能改变第二性征…… 阿诚微微发怔。 第三十六章、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山中的枯藤与怪石砸落到泥地上,逐渐在坑凹处汇聚成一些小水洼。 张启山自山谷内一洞口钻出,军靴踩在碎石上,抬头看了看穹顶上的“天窗”,湿润的天光顺着天然的洞照亮这处山坳。混沌一族肤不能见日、目不可视亮,久而久之就在山中发现了这么一处还能透透气的地方,每逢阴天下雨时可以出来。但张启山不是出来透气的,他手中端了一盆换下来的里衣与绷带,寻了处干净的水源搓洗,落了满手腥甜的血味。 都是日山的东西,但他着实觉着没有什么,往日外出他的衣服都是日山来洗,修长的手指浸在冰冷的水中冻得通红,他瞧见了就会捉过来揣兜里给焐着,日山还总耳根子发烫说越了规矩。后来想想虽然日山总觉得“没嫁过”,但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夫夫?荣辱与共、患难相随,所以替爱人洗洗内衣绷带,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张启山没久留,雨下的不小,洞里头积阴,康健的人都觉着冷,何况是伤患。 他将绷带和贴身的衣物晾上,洞屋内的青年已经睡得手脚冰凉。 其实昨天下午人就醒了,但因为还没恢复神智,甫一醒来便怔怔愣愣地伸手往小腹上摸,又呆呆愕愕的红了眼眶。张启山家里头这位是个再疼再苦都从不轻易落泪的狠人,除了这次“临死托孤”。张启山就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捉住人的手在他耳边道—— “孩子还在,好端端的,你别担心。” 日山就又昏睡过去。 张启山瞅着心若针扎,只好给他掖了掖被角,蹬鞋上床在日山的床上蹭了一席之地。被明楼笑话“实在没有出息”,他不以为意,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要哪门子出息?今日又如法炮制,把日山冰凉的脚搁腿中间暖着,日山烧得双颊发红、四肢冰凉、浑身盗汗。张启山拧了布巾给人揩拭,温度慢慢降下来的时候,日山也迷迷糊糊的醒了。 青年目光朦胧的眨了两下,沙涩的呢喃:“佛爷……?” 张启山轻轻拍了拍他后背,在他侧颊上吻了一口:“夫人好睡?” 日山被这个称呼惊了一跳,胸口伤处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被张启山搂起来喂了点水。“疼了就是真的,你小子不在地府,更没做梦,不用怀疑。” 日山的眼睛依旧茫然地轻眨。 张启山连日来被雨水浇冷的心在这几下忽闪中倏而暖了回来,他凑上去慢慢在副官苍白的嘴唇上吻了吻,干脆就贴着那柔软的唇上说:“张日山,给我生个娃娃。” 副官的眉头甫地拢起,透出些许说不明的委屈。 张启山忽然就明白了“千言难解相思扣”这话的含义了,战场上、地宫中都无所畏惧的张大佛爷一时间倒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慌乱地喋喋不休:“原先我不和你说一些事,是我说了,你却信不过。年少时是我做得不好,让日山受委屈了,我后来总想着如果一直 - 分卷阅读103 对你好,经年日久你就懂了。老爷们也不适合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但是真遇到事,什么都不讲还是会引起误会的。” 他这几日酝酿了太久,一旦开口,外人面前冰山似的张大佛爷像是也变得话唠起来:“我之前去北平除了帮二爷,还为了求两味药,一味是‘蓝蛇胆’,一味是‘麒麟竭’,是为了给你治疗不孕,也为了给你补身子。但鬼车的案子悬而未决,又有日本商会虎视眈眈,我为了防止被动,除明楼之外没对任何人说过那两味药是给你的,就连八爷九爷都有所保留。当然,我也存了怕你多想的意思,毕竟家里的钱都是一年多来弟兄们用命搏的,孩子也不是说有就能有。”他深吸一口气,“我惯不会说话,你就听个意思。我张启山……不是特别在意孩子,张家规矩无情,我也并不希望我的后代再被烙上‘穷奇’的屈辱印记。” 副官一下攥紧了他的手,他重伤没有力气,张启山却能明白对方的心思。自己倒叫个重伤患心疼了,张启山失笑,顿了会儿极郑重的道:“但日山,我很期待、十分期待,我和你的孩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慢慢抚上了日山的小腹,“洞房那一夜,是家主对不住你,日后再给你补办。虽然你自请做我副官,但我一直将你当做夫人,只是唯恐唐突了、再让你忧思,才想找个‘最合适的时机’,但现在回头看看,我两个百无禁忌的,表个白还挑什么黄道吉日?” 日山怔怔的,听到这话下意识咳嗽了声。 “东北生的老大,你迟迟才告诉我,为夫就不追究了。但肚子里这个,我很喜欢,所以你和他,都要保重,都要好好的。”张启山在日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揉了揉:“只不过在我心里,你永远比孩子重要。我当时也存了怕你不顾身体强为我要孩子的念头,才瞒下很多事。我张启山也是普通人,希望我的爱人安好,孩儿康健。” 日山骤然红了眼眶,信息太多:夫人、蓝蛇胆、老大、二宝儿、爱人、重要……他讷讷说不出话来,佛爷说的一切都令他面红耳赤,胸口疼得厉害,却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所以我那时候才和尹新月吼,说我并不需要你为我生,若你不能健康,我张启山宁可——” 青年军官立刻扎挣着用手掩住张启山的唇,牵到伤势疼得闷哼一声,垂首强忍。 “疼别忍着,和启山哥说。” 这个称呼,让日山骤然抬眸。 张启山瞧着那双通红的桃花眼,倒还是头一遭知道自己能这般舌灿莲花:“不然日山以为,哥那日和尹新月说的‘心上人’是指谁?原来老子日日将夫人捆在床上插来肏去,你都当我是发泄过剩的精力了?况且我何曾说过夺你姓氏?怕是这墓里的仙魔作祟。你听好,你张日山生是我张启山的人,死、是我张启山的鬼。” 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的张副官喉结滚动,觉得自己大概真是在做梦,这梦太过于美妙,美得他头晕目眩。 直到张启山掐了下他的虎口,棋盘张的家主维持了一如既往的霸道,翻身骑在了他身上,避开伤势双臂撑于青年肩侧:“叫声‘启山哥’来听听。”他刮了下日山的鼻尖,“挺记仇啊,老子二十岁吼你一句,你就记了八年,咱们俩谁更小气?” “是属下……”日山习惯性地张嘴就认错,被张启山瞪着,立刻又没什么底气的跟着道歉。“佛爷,对不起……” 张启山知道自己的小sub一时转不过弯来,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睛,随后是嘴唇。唇上传来的温度像是突然凿开了心坎儿上的寒冰,冻结了三千尺的冰层逐渐自表面一点点地裂开,许许多多曾经刻意忽略的、不敢相信的事忽然翻上心田—— 藏在主卧抽屉里那些羞人的小道具。 明明不通医理,却放在案头硬要通读的《伤寒杂病论》。 下斗的时候披在肩头的衣物,揣在包裹里的甜栗。 赶大早起床时偶尔会相互穿错的里衣内裤。 阻止自己在家书里写“已辞去少夫人”一事。 情事时常会抓着自己吻遍身体。 还有基本不曾离开手腕的二响环…… 于是那些曾经抽打心房宛若凌迟的字句一时间反倒记不清了,其实和家主又怎么会有隔夜仇?说到底,不过是怕自己般配不上,那些曾潜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委屈,竟都渐渐地疼了起来。他不会表达,就只能乖巧又温顺的任由张启山吻他,然后讷讷启唇回应。 张启山吻到了一脸泪。 家里这个揣着盒子炮能以一打十,扛着老八能翻山越岭,吊上绳子就能摸金下斗的副官,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山洞深幽,连抽噎都带上了回音,让张副官臊得从脖梗红到面颊,索性侧头将脸埋进被褥里。张启山看着他的动作才真真切切的记起来,日山今年也不过二十岁。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还在胡天胡地,在父亲的庇佑下恨不得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为了所谓的“婚恋自由”就能杀到老宅去找日山的麻烦。 而他二十岁的时候,就已能替自己将张府上上下下治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为自己生了一个孩子。 从来很懂事,一直很听话,将喜怒哀乐全部藏在恭谨温顺背后,这是他爱慕的方式,但自己原先不懂,喝骂他像个傀儡,嗤笑他并不懂真正的感情。压抑的哭声逐渐放开,又羞赧的闷在被子里,直到张启山拉开被褥换成自己的唇。于是他听到一声声哽咽的“启山哥”,像是要把缺失八年的份儿一起喊回来。 张启山任由他喊,避着伤势将人搂入怀中。 “我在,乖。” 最后一层薄冰也碎了,张副官变成了张少夫人,臊得连脚趾也要蜷起,出了一身汗,再过一会儿大约烧也能退了。 张启山在给日山擦身子,原先下斗时受伤相互包扎不是没有过,但解开了心结,就比平素恭谨忧心更多了几分旖旎。张启山倒是才晓得日山如此可爱,还是不太经逗,一逗就脸红,却也不再和原先一样一味生受,被他撩得受不住了也会试探着请求或反击,倒颇有些数年前少年初见时的模样。原来并不是日山变了,只是以前不敢再在他面前坦露心性罢了。 他要把这些都找回来。 张启山握住被里那只美好的脚踝,手指没耐住在踝骨上搓了搓。 日山明显吞咽了下唾沫,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得感谢麒麟竭与混沌族医的精湛医术,区区一周已经能恢复到可以在人搀扶下坐起身的地步了,走还是不行,张启山也乐得把人抱来抱去,就是解手有些不方便。 在人腰后塞了卷好的被子,张启山去拿了恭桶。混沌一族许多生活习惯还留在数百年前,尿壶这种医用配备自然是没有。他把恭桶搁在床沿边,揭开被褥, - 分卷阅读104 扶着人将双腿垂下来,便又伸手去解日山的裤带。日山连忙摁住,耳根子又烧红了:“佛爷,属下……曰山自己来。” 张启山挑着眉梢拍开他的手:“什么时候你能上绳子了什么时候你自己来。”他继续去解,故意“恭恭敬敬”地将“小日山”请出来,扶正了,端头对准了恭桶。 日山嗓子里“咕咚”一声,无奈道:“佛爷……您,回避。” “为夫是差哪儿没看过?”张启山逗他上瘾。 日山终于憋不住,没好气地咕哝道:“这样子属下尿不出来,要么…佛爷您给吹一个。”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这要是换做从前打死他也说不出来这话,今天不但说了,还说的十分清楚。 张启山顿觉有趣,和他杠上了:“日山叫声哥我就给你吹,或者我就这么看着,反正不亏。” 到底还是首长老道,憋得副官一双桃花眼眨了又眨,是喊哥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最后实在绷不住了,挺立的小兄弟前端嘘嘘地出了水,尿得还很是精准,除了最后落下几滴,全部标准的进了木桶。 张启山称赞:“嗯,张副官枪法极准。”他眼里带笑,声音里更含了赤裸裸的侵略,用巾子给已经半挺立的小日山擦了擦脑袋,又俯身在爱人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家主。”日山一下软了劲儿,任他予取予求。 张启山把一切收拾好,又扶着他躺下,才决定出去找明楼。他们在这地宫中已经休养一周,算着时间日本鬼子快要到了,他和明楼之前谈好部署,是时候落实下去。却没想到了明楼房间附近,会听到阿诚在和明楼吵架—— “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权利决定它的第二性征!” 张启山还是头一遭听到阿诚对明楼高低声,吼的内容居然是关于他是乾元的事,这一直是楼诚二人心底的一根刺,张启山知道,所以从来都很避讳,也未曾听阿诚提及。 “屁话!”一阵桌椅响动声,是明楼克制怒意的低吼,“你忘记是自己谁的人了么?” “是,我是打算给你卖命一辈子,但也不代表我所有的事,决定权都要交给你!”阿诚毫不示弱。 明楼显然被这句话刺,事后就一直动心思,想在了结日本人之后转换第二性征。” “他想做你的坤泽?”张启山道。 “嗯,是啊。”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阿诚心里有你。你我二十岁初初相交的时候,你就说过。他一开始又是你带回家的,所知所见、乃至人生观都是因你而树立,你又是他的do。现在有这个机会,他动了心思也在情理之中。”张启山的手指扣了扣桌面。 明楼叹气:“我怎么会不知?其实他起心动念的时候,我就去问过宗政。但改换成坤泽不是那么容易的,‘腾空’本就食人精气,我必须在他精气耗光的时候用信香加以引导,才能在紧要关头迫使他的身体重塑腺体。”他望向张启山,“这无异于拿命在赌。” 张启山一阵沉默,试想如果换成日山要以命相搏为他诞子或做其他,他恐怕也难以同意。 这件事两个乾元也讨论不出什么头绪,话题就很快转移到了鬼子身上。 幸而鬼子的到来倒是完全符合张启山与明楼的推断,一个小队的人马,有考古学家率领,留下十人在外驻守,其余一股脑儿自尹新月最初凿开的入口进入地宫。 但他们唯一漏算的是尹新月。 “所以说,你是一定想要找机会变成坤泽了?”房间里,日山正陪着阿诚说话。 阿诚奉命留下来看护尚不能下床的日山,地宫上头混沌一族已经与鬼子交上火,但是地下隧道入口诡秘,所以一时并不担心鬼子会打下来。 “是。”阿诚点点头,他坐在日山床边,唇角牵出一抹苦笑。“我也知道大哥是担心我冒险,但是,或许是我太自私,我既见不得大哥拥有别的坤泽,又不愿意让明家因我而绝后。所以……也就只能豁出去拿我的命来赌一把了。” “阿诚哥,你别这么说自己。”日山嘶了口气,欠身拍拍他的手背。“明大哥在意你,就和家主……在意我是一样的。”他说这话的时候隐隐耳根发烫,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阿诚闻言忍不住抬眉,一个脑崩儿过去:“呦,小样儿,张启山拿什么话哄得你,就跟被他灌了**汤似的?” 日山可不上他的当:“明二少爷,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你别和我…打岔,我虽伤着,但没撞到脑袋,明大哥待你如何,我是看得清的……先不说他绝不会再有别的坤泽,单就、他不希望你以身犯险这一点,你也不该…和他这么大反弹。”他中气不足,说话有些断续,却不妨碍以理服人。 “那他说的就都有道理了?我一个乾元怎么什么事都得让他来决定?!”阿诚拔高完嗓门也觉得有些不对,赶忙垂眸去看日山,发觉对方正定定瞧他,眼里带了小狐狸似的玩味。 “日山我不是……” “谱有点大呀,明诚。瞧不上坤泽,自己还想当坤泽?”小狐狸笑着怼他。 阿诚被他一弄也起了玩闹的心意,上身朝前一扑压住了日山,双手摁在对方的肩头,居高临下扬起眉梢:“张日山,我好赖现在也是个乾元,你就和哥这么说话?” “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曰山哪句话说错了么?你在意明大哥,明大哥更在意你……”说到此处他也渐渐收了嬉笑的态度,正色起来。“是,你们之间,是存在你非坤泽的鸿沟,但自从阿诚哥你回到中国,明大哥接纳你成为伴侣,这个问题…就已经不再是、和你们的感情非此即彼的一个选项了……你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就和…曾经的我一样。” 阿诚敛 - 分卷阅读105 下眉目。 日山说的有些累,却还是没有停,一气儿将话说透了。“我那时候因为怀不上,一味觉得与佛爷不能般配。但将心比心,如果今日你与明大哥换位,你可愿看他自苦,看他自伤?佛爷待我……” 然而,就在他规劝到一半时,隧道内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嗡鸣与受伤后的痛呼。 阿诚面色一变,手指轻压日山的唇。 “别出声。” “嗯——” 二人很快听见了一种类似于野兽兽爪顿地的声响,以及钢刃刮擦在木门上挠出的让人心里发酥却浑然欲呕的“嘎吱”声。 日山一凛,小声道:“是尹新月。” 阿诚点了点头,不足一秒他忽然想到什么,垂首问道:“是冲你来的?你身上……有启山大哥的信香。” 日山这才想到这几日佛爷日日与他同塌而眠、耳鬓厮磨,沾染信香并不奇怪,之前尹新月便是心心念念要害佛爷,他沉下面色,还在想着自己这个状况如何才能和阿诚哥一起逃过这次劫难。阿诚的反应却比他更快,他将日山的胳膊绕到了颈上,另手穿过对方膝弯,一个用力将人打横抱起,不等日山抗议就已经说出了决定。 “走!屋里地方小,她进来咱俩谁也躲不开。” “阿诚哥……” “听话,我是乾元。” 第三十七章 没时间腹诽阿诚这个时候“充乾元”的做派,日山从枕头下拽出自己的配枪,他和张启山走南闯北,战斗经验与阿诚相当,既然要走哪能手无寸铁?他环住阿诚脖颈的手紧紧抓着盒子炮,二人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间。阿诚抱着日山尽量往隧道深处闪避,如果背着自然更加省力一些,但是日山伤在胸口和左腿上,这已经是眼下不扯到伤势的最好办法了。日山也不矫情,尽量搂紧阿诚的脖颈屈起双腿,避免撞到隧道的石壁。阿诚这几日已经将这里摸熟,出了房间后向着尹新月来的地方走——她折回去的几率较小,这样反而比较安全。 沿途便看到二三个倒在地上的混沌族人,皆是死于钢爪利刃之下,死亡瞬间面容上的黑雾散开,能看到一张张相貌不俗的容颜。日山与阿诚心中惋惜,这族人生性不好斗、更是千年来仰仗祖训从不随意杀生,今日却遭此劫难。但他们没时间感叹,只得走得更加小心。二人注意到从隧道通往上面地宫的通路已经被打开,上头的封口被破坏,这代表着日本鬼子极容易发现这个地下世界。 “阿诚哥……”日山在阿诚耳边絮语,“你觉不觉得,尹新月是在给日本鬼子……” “引路?”阿诚控制着自己的信香,用削薄一层白檀将日山完全包裹,试图掩盖掉他身上张启山的气息。 “嗯。”日山尽量往他身上靠了靠,他到底伤得极重,如此减少体力的消耗。 “确实,如果说她是冲着启山大哥去的,那么理应在地宫上面扑腾。毕竟你身上就算沾染了乾元的信香也十分有限,她既然只依靠气味判断,怎么会舍近求远?” 日山喘息了一下,点点头:“而且她轻易就下来了,上面肯定已经交火,才会无人能顾及到她。我前些天听佛爷说,因为混沌一族不擅进攻,所以…他们在地宫内布下层层陷阱……” 阿诚听他说话断续愈多,心里疼惜,却也一时间毫无办法。“你是说鬼子这么快突破陷阱,就是她在前头破坏了机关,甚至引路?” 日山颔首。 “呵——不愧是张曰山,你可真是了解本姑娘。” 不等阿诚说些什么,黑暗中忽然传来幽幽女声。日山手中的枪顷刻间已经开火,“砰砰”数发子弹正中悬挂在隧道顶部那怪物的胸膛,却只能听到类似金属撞击钢板的刺耳声响。穹顶上的尹新月翻身而下,早已化成兽爪的双脚抓住了地上的石砖,坚硬脚趾弯成利钩将石砖都抠出裂缝。 “越发彪悍了,是张启山这么教你的么?”怪物被发跣足,满面脓疮,看起来哪里还有昔日北平第一坤泽的模样?只是个手脚均有利爪、弓腰佝背、头大如斗、面色尸青、浑身烂疮的怪物。若不是身上还有些许甜腻信香与那熟稔的发嗲声音,如何能辨出这就是尹新月? 阿诚看到也难免惊骇,他低声在日山耳边说了句“撒盐”,在日山从他胸口抓出生盐一把撒过的同时,抱着他转身就跑! 对付尹新月,一用糯米、二用生盐。但生盐灼烧皮肤也只能克制她短暂时间,真正有效的还是要将糯米塞入口中,然后等她身上那层钢铁的外皮消退后再狠狠给她几枪。但是谈何容易?连速度快如闪电的混沌一族都在尹新月手中遇害,单凭阿诚与受伤的日山,简直如同以卵击石。 “我们往上跑!”阿诚吼道。 “好。”日山单臂搂紧了阿诚的脖颈,腾出一手死死抓住枪看护兄长的后背。 这里有一条升降梯做成的通路,只是需要人力用绳索拉拽。但耗在毫无帮手的隧道中显然更无生机,阿诚只觉得要将伏龙芝练出来的速度发挥到极致,终于抢在尹新月追上来之前抱着日山,两人摔跌进了木质的升降梯中。日山被他摔翻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强压下胸口锐痛。阿诚知道他忍得,也不招呼,爬起来就去拽升降梯上的绳索。 “她怎么……突然能说话了?”阿诚大口喘气,他可没忘记尹新月前几日沙哑非人的声音,和口中只会叨叨“张启山我要杀了你”的事实。 日山撑起身体靠在升降梯的木壁上摇摇头,缓过几秒才道:“还…恢复了神智。” 阿诚啧了声,怪物已经很难对付了,高智商的怪物那可真是雪上加霜。“看来不仅仅是引路了,她还想报复。”他扫了眼日山,却发现青年胸口绷带已有渗血的迹象。“你…” “没事……伤口可能裂了。” 阿诚不再言语,逃命关头就算担心也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想出来怎样解决尹新月的办法。恰在此时升降梯一阵晃动,几乎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凿上了升降梯所在的天井石壁。 二人面色一变,日山忽然道:“要么……用我当诱饵?”阿诚刚要反驳,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血渍,“麒麟血,本就是用来退治怪物、血尸、毒蛇虫蚁的。我应当…可以再拖慢她的速度,阿诚哥能把糯米塞她嘴里么?” 阿诚皱着眉想了一会:“不行也要行,不然难道我们用升降梯砸死她么?” 日山眼前一亮。 阿诚将日山拖出了升降梯。 上去之后他们抵达地宫的一处角落,已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枪声和鬼子踩入某个陷阱时发出的惨叫,混沌一族不擅长正面戕杀敌人,但机关术保命还是必不可少的。日山与阿诚不敢再耽搁,日山歪在一边隐蔽, - 分卷阅读106 阿诚则咬着手电筒跳上升降梯顶部,开始割其上的绳索。 尹新月自蛊缸中出来之后虽然毁了相貌,却也能力大增,不但行动迅捷,更生出刀枪不入的外皮,可肆意伸长的利爪,恐怕连眼睛也能在黑暗中视物,再加上逐渐恢复了神智,想用这一身新得的本事报复张启山和日山,也在情理之中。 日山一直瞅着阿诚的动作,眼见着升降梯开始晃动,又能听到尹新月的钢爪抓着石壁向上攀爬的“嚓铮”声响,连忙呼喝一声:“阿诚哥,用手雷!” 阿诚闻言一跃而下,双脚猛蹬升降梯的顶端,翻滚落地的同时咬开引线,将手中一枚木柄手榴弹扔入了升降梯内。手榴弹撞进了因大半承重绳断裂而歪斜着的升降梯,四五秒之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阿诚抱头向一旁侧滚,被炸碎的梯体终于大半个直直的砸坠下去…… 日山与阿诚同时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阿诚刚想抱起日山再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便听到了黑黢黢的地洞底端再度传来了“嚓铮”的挠墙声,而且这次更快、更凄厉,他们几乎远远的就能听到尹新月愤怒的嘶吼。阿诚的后背在爆炸时被崩开的木板砸伤,嘶着气踉跄着去扶日山。二人均没有想到尹新月居然炸都炸不死,看来真是钢皮铁骨,必须糯米入体才能制服。 再向前走又有鬼子,身后更有尹新月,日山一咬牙抓住阿诚衣领:“阿诚哥,还是原来的计划,我来当诱饵。” 此时也顾不上推脱客气,阿诚点点头,将匕首也塞在了日山怀中,重新将人放到一块较为隐蔽的条石后面,自己则藏到身后一座大殿之内,收敛全身的信息素等着尹新月到来。 日山的心脏跳得厉害,他嘶着气笑了一声,笑意里有战前的高度紧张,更多的却是一决高下的骄傲。尹新月自打出现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山从前记挂着佛爷,或又看在对方是个女流的份儿上处处忍让、多次放过,但既然对方变成了怪物,又想要他们的命,那么就来斗一斗也无妨!他胸口的伤势疼得厉害,却并不妨碍在尹新月爬出天井的一瞬间,他举起匕首在手心中狠割一刀。麒麟血的甜腥气息在空气中飘散,尹新月豁然抬起那张肿胀溃烂的脸,凸出的双目在昏暗的地宫中凶狠地瞪向日山所在的方向。 “尹小姐,曰山久候了。” 阿诚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张家麒麟血的厉害,他听日山说过,张家这个麒麟血由来已久,但凡是张家纯血统的乾元或坤泽,十有**都会觉醒这种血液,但缘由已经并不清楚,传说是千年前的祖先有奇遇才能得到这种血脉。阿诚原先还将信将疑,但既然上古的“混沌”他都瞧见了,再来一头瑞兽也不足为奇,却没想到这血当真会对尹新月有奇效。 尹新月闻到血腥味的瞬间停住脚步,奇大无比的脚掌踩在天井边缘的碎石上,却并不敢随意上前。 阿诚猛地想起那日她重伤日山后并不恋战立即逃离,现在细想想除了己方人多势众之外,恐怕也有她指甲沾到麒麟血受伤的缘故,但是他躲在暗处观察尹新月的利爪,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烧焦的痕迹,只能暗自揣测恐怕复原能力也是一流。 “不过来么?你不是、一天到晚算计着,要我的命么?”日山举着匕首防身,并不忘引诱尹新月上钩。 “你当我傻么?张曰山。我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你别以为一身麒麟血我就怕了你,你本就身受重伤,早晚有血流干的时候,我大可以等那个时候再对你下手!”尹新月思维敏捷,说起话来倒并不像一个怪物。 日山冷笑:“尹小姐,那您就得算算…是我的血先流干,还是佛爷先赶到?” “呵,别以为有了张启山撑腰姑奶奶就怕了你!张启山来了正好,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砍,让你们下地做一对鬼鸳鸯!” 日山眼瞅着尹新月精乖的不上钩,舔了下发干的嘴唇,一咬牙,用匕首割开了胸口的绷带。他本来想对自己的胳膊下手,但是现在已经有一条腿动不了,胳膊再举不起枪是万万不行的。撕开绷带的一瞬间,药与血痂被拽离伤口,日山痛哼一声近乎抽搐地蜷缩起身体。 阿诚在门后看的心如刀绞,却没有泄露出一丝一毫的信息素。 浓厚的血腥气很快在周匝飘散开来,随着麒麟血的浓度增加,尹新月终于喷出愤怒的鼻息,钢爪不安的在地上躁动扒拉,她不敢去找大前方张启山的晦气,但张日山这个“软柿子”看起来也不好下口。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扛住麒麟血的威压凑近些:“那个白檀味儿的乾元呢?怎么不出来帮你。启山一不在你就勾搭人,真是臭婊子走哪都改不了下贱的脾性。” 日山用手在背后比划示意阿诚万不要受激将法,口中故意发出呻吟,一时空气里只有喘息的气音。 “不会是死了吧?啊?!”尹新月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她侧耳细听着日山的动静,忽然想到刚才这两人居然企图用升降梯将她砸死,愤怒之余桀桀怪笑起来。“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把本姑娘炸死,你们自己还损兵折将。” 日山呼吸一乱,像是终于受不住她挑衅般大吼:“你他娘、嘴巴放干净点儿,这时候自称‘姑娘’也不看,自己长什么鸟样!”他口中呼喝,手上的动作却有条不紊,故意蹭着身体在地上发出拖行声,手则从盒子炮的弹夹里退出子弹挨个在受伤的掌心中攥紧,让子弹沾上麒麟血,又一粒粒推回枪膛,呼吸在尹新月听起来却是越发微弱紊乱。 尹新月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自打被毁容又变成了怪物,蛰伏在黑暗中无一日不想着要找张启山、日山和这群无脸人报仇,在她心里的认知,若不是张家人逼她至此,她何至于下斗?如果不是无脸人暗算,她又怎会失去引以为傲的花容月貌?她生平最得意的便是容貌、家底与诱人的信香。现在变成浑身腐烂的怪物,她早已经不想活了,可就是死,也得让仇家一起下地狱,又哪能容张日山戳她的痛处?!她的视线在黑暗里一日日清晰,听觉在黑暗中一日日敏感,杀掉几个无脸人之后她信心大增,提前破坏了墓道中的机关放了日本鬼子借刀杀人,现在听张日山气息紊乱又怎会不抓住机会? “嘶——”日山似乎退无可退,撞到了什么石块。 电光石火之间,尹新月已合身扑上! “乒呛!”一声让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日山勉力用匕首架住她几乎推到面门前的钢爪,另手持枪交叠手腕就是照头一枪。“砰——”一声枪响,后坐力震得日山胸口本就外放的伤口再度撕裂,子弹却是打着旋儿压入尹新月的头部! 麒麟血在外围仅仅能让这怪物警惕忌惮,只有入体才能真正限制她的行动。 - 分卷阅读107 尹新月发出一声猛兽的嘶嚎,钢硬的头颅猛地后翻,膨胀青白的脸孔被子弹在额头中间凿出一个凹陷,但她的脑袋实在太硬了,子弹并未穿透深入。“呵哼——”她狞笑着很快翻回上身,双爪抓住日山枪口匕首,但麒麟血泡过的子弹到底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她豁然发现自己的钢爪一时间再不能随心所欲的增长,惊怒下陡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阿诚哥!”日山双腿攀绞住尹新月的身体,大吼一声,顾不得钢爪刺入皮肉,只是死死控制住这头怪物。 阿诚迅如闪电一跃而下,一脚踩住日山肩头一脚踩住尹新月的,单手揪住怪物头顶毛发,另手将准备好的糯米团乘着她张口瞬间塞入怪物口中。他下盘极稳,帮助日山制住尹新月,同时虎口重击尹氏下颌,不给她吐出糯米团的机会,同时利用卡喉的原理迫她下咽。 尹新月又哪里知道糯米对她的作用?还在怔愣阿诚给她吃的是什么,喉咙中便如吞咽火炭般锐痛烧灼起来。 阿诚立刻将重心移到日山肩头,一脚踹中尹新月的胸腹将她蹬开两米远,翻身落地时拽起日山就将他拖抱到安全的地方,日山在接连运动下周身伤口早已撕开,汩汩流血、面色煞白,却硬扛着要看尹新月的状况。 “剩下交给我。”阿诚疼惜这个弟弟,伸手在他惨白的脸上掐了一下。 日山扯出个无力的笑来,哑声道:“我没事,你小心点。”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阿诚算着时间打算等尹氏钢皮退化他好补枪的时候,尹新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踉踉跄跄地捂住咽喉就向外逃窜。阿诚安顿好日山再一抬头,她已经逃到了转角,阿诚不敢再拖,拔腿便追,却没想到方才两人弄出的爆炸引来了一个混沌族人,那人估计是才从前方战场上下来,有些晕头转向,恰恰便与尹新月撞了个正着! 阿诚心里一慌,本能朝前奔袭了两步就要从尹新月的利爪下抢人。 尹新月反应极快、意欲拉住那族人挟为人质。族人后仰闪躲,阿诚则持刀自尹新月的后方猛地扑窜上去,手中寒刃朝准她的后心猛捅。刀子扎了进去,腥臭的血液呛得阿诚瞬间捂住口鼻,尹新月的血液闻起来居然有一种盐酸的酸臭。然而他被刺激闭目的同时,尹新月疼痛之下已经反手抱住了背后的阿诚,不管不顾带着阿诚一起朝后面大殿石柱上撞去,她力气惊人,阿诚背脊撞击石柱发出一声闷哼,抓住匕首的手松了。尹新月顺势一肘将阿诚击飞,阿诚揣在怀中的枪也甩出老远! 尹新月杀红了眼,怪叫一声扑向对方,阿诚脚下一蹬探出身子够向手枪。许是强弩之末时的潜力爆发,又许是回光返照,尹新月被麒麟血制住的指甲在这一瞬间竟然暴伸出来! “啊——”一声痛呼,阿诚拿到手枪的同时痛苦地蜷缩起了身体,他刚刚虽然闪开要害,但后颈性腺还是被尹新月重创!白檀的香味混杂了血腥气一下席卷了四周。 “阿诚——!”一声呼喝,水沉信香接踵而至。 阿诚昏昏沉沉抬起头,就看到一身泥污的明楼与张启山一同赶到。两个do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挂彩,他们方才听到巨大的炸弹声便努力赶来,却被途中的鬼子一路掣肘,等到循声而至,空气中麒麟血的气息就让张启山心跳加快。明楼本还在宽慰,没想到白檀的信香会在周匝炸开。 果然是谁家的人谁心疼,明家大少爷哪儿还有刚才分毫的冷静,抬起手枪一枪朝着蹲趴在地的尹新月轰过去。 张启山的柯尔特紧随其后,长沙最凶悍的男人满面惊怒,双手握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尹新月哀嚎一声被逼得闪躲后退,然而她的钢爪虽在,钢筋铁骨一般的外皮却早已被糯米消融。钢爪被明楼的子弹敲碎,她惨叫一声捂住手藏身到碎石之后,张启山则根据麒麟血的浓度辨出日山所在,身形已经先一步抢上前阻挡,避免她又跑到日山那头诱发祸患,又几发子弹穿透怪物侧肋。 怪物怒吼着步步后退,子弹透体的锐痛让她发疯,疼得打滚,她本能地抱住头脸,折断的钢爪却撕到了自己的脸皮,将青白肿胀腐烂的一片儿撕了下来。 “啊——张启山!”她发疯似地扭摆头部,每一发穿透身体的子弹都让她身上流出类似盐酸的烧臭浓血,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死活,张开双手就要扑来。却不得其法地亮出胸前空门。 张启山与明楼对视一眼,同时举起手中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伤害过他们爱人的怪物。打着旋儿的子弹自枪膛中骤然推出,高速运转的凶器正中尹氏胸腔、额骨。柯尔特中的子弹与日山之前的枪轨重合,贯穿尹氏丑陋怪脸的眉心,明楼刁钻一枪正中心脏,搅碎了内腑血肉又从怪物背后开出硕大血洞! “呃咕——” 尹新月的动作维持在了前扑中途狰狞的模样,恶心的嘴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怨毒,她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连连后退,最终退到了被日山与阿诚炸出的、原先升降梯上下所用的天井旁。 张启山憋压许久的怒意爆发,他还不想她死得这么轻易。一枪毫不客气咬上尹新月的左腿,而睚眦必报的明家大少爷又怎能放过这个害他兄弟与爱人的怪物?微微一歪头,配合张启山又赏了她右腿一枪。怪物衰弱的身体发出了最后的震颤,终于惨嚎一声一脚踏空,自高约三十米的天井中倒栽下去—— 坠落不过用了数秒。 “噗吱”一声肉块的坠地声,张启山丢下一颗照明弹,这个在北平作威作福多年的新月饭店大小姐已经维持着怪物的模样,在天井的坑底摔成了肉泥,脑浆迸溅。 启楼二人却连欣赏她死状的功夫也没有,就双双折回他们的sub身边。 张启山抱着日山回来时,阿诚正捂住后颈半靠在明楼身上。 明楼看起来面色不善。阿诚伤得其实不重,只有后背些许擦撞,但麻烦的是后颈的腺体。他用手捂住后颈创口,明楼的面色却阴沉的难以捉摸,腺体的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是乾元与坤泽的腺体受伤,只要有另一半在身边加以辅助,很快就可以愈合,但阿诚却是一个没有标记过任何坤泽的乾元,他的另一半,是明楼。这就意味着他需要立刻去医院进行处理避免感染,但完成对日本人的扫尾工作再颠簸到洛阳,就会对腺体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将阿诚变成明楼的坤泽,再由明楼帮助他修复性腺。 张启山与日山一时都沉默下来。 明楼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掐住阿诚下颚迫使弟弟抬起头来:“阿诚,告诉我,你是故意的么?” 第三十八章 阿诚恍惚间觉得,许多东西都褪成 - 分卷阅读108 了浮光掠影的快镜头。比如启山大哥抱走了日山,宗政与凤鸿指挥着地宫中战斗的收尾、以及打扫战场清理尸骸,忽又有人高呼甄夫人的安息之所被机关破坏,大哥便豁然起身丢下他往那边去了。他心头一空,扭头便见日山似乎在竭尽全力的争辩着什么,却被启山哥劝阻。最后,他被折回来的大哥带返到二人地宫内所住的房间中。 “跪下。” 石室内的火把毕毕剥剥的烧着,地底深处的阴湿与火苗的灼烧声撞击在一起,让气氛越显焦躁。 阿诚自诩没错。尹新月袭击的太突然,他的反应都是本能的自保,他却还是依言跪了,双手手肘撑于地面,头低垂在小臂之间。屋内浓郁的水沉香彰显着他的大哥正在发怒,明楼随手拿起案头上几日前混沌族人送来解闷的书卷,卷成硬实的纸筒。他向阿诚走去,还沾带着鬼子血渍的军靴在石质地面上顿出闷响。 阿诚强吞了口唾沫,哑声道:“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打斗中他的背部与腺体都受了伤,连话语都是虚弱的气音。阿诚可以借着石室内火光的映照,从双膝缝隙里看到明楼双腿的剪影,修长、有力的双腿,代表着不容置喙的权威。他不敢随意出声,跪趴的姿势让心跳撞击鼓膜,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让他连原先的“理直气壮”都欠缺了底气。阿诚忽然缩了下后颈,试探着释放出一些白檀信香作为讨好。 明楼却丝毫不为所动,手中卷成纸筒的书册顶住阿诚的腰窝,带着十足的压力:“想好了,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腺体上的鲜血沿着细腻的颈项流淌下来,让阿诚此时看起来有些让人心折的脆弱,他粗喘了一口气,没有做声。他心底还是坚持自己没有错,腺体被刺也不是他想的啊,况且、况且如果…… 明楼猛地抬起一脚踩在那圆翘的屁股上!军靴底部的花纹在阿诚的裤上压出清晰的灰色印痕。 阿诚被他踹的一个歪斜,闷哼一声却不敢擅动分毫,以手撑地迅速挪回来,压低腰身,后臀高撅的姿态让他看起来无端有些可怜。他对明楼无疑是忠心的,但偶尔也会有些小心思。 明楼自然能体会,结合了这次的事情,心头更觉恼火,书卷带着风劲猛地揍在了阿诚的臀上:“可以啊——先生的小阿诚都学会用苦肉计了。” 阿诚心下一抖,下意识摇头。 明楼更加来火,左右开弓,书卷拧成的纸筒用力责在了阿诚肉实的臀峰上。 “呼啪——!” “唔!” 火光摇曳,隔壁的日山听到落在肉体上的重击声,心底恐慌,却被替他清创的张启山一把摁下,叮嘱“他们自有他们自己的处理方式”。于是无人救场,明楼这场看似不分青红皂白的责罚就继续进行。直打了三十下,责得阿诚的臀火辣辣地疼,他才暂时停手。 “还不承认?你这把戏,骗骗日山那孩子还成。骗先生,不觉得班门弄斧了么?” “我……” “我教导过你,训导时要如何回答我的问题?”阿诚轻微的一哆嗦如同惊鸿一瞥,却并不能逃过明楼的眼睛。 阿诚舔了下嘴唇,闷声应答:“您说……不许说‘不知道’、‘有可能’,或者任何模棱两可的含糊其辞,每次作答都需要加上谦辞或者敬称。” “那你刚才做到了么?” 阿诚骤然咬住了唇,低沉的嗓音在石窟内回荡:“没有,先生。” 明楼抬脚蹬在了他的胯上:“姓名,年龄。”他撂下书卷,换上了洛阳铲铲柄上细长的钢管,杆头敲了敲石质地面,发出金属的闷响。 “回先生,明诚,二十二岁。”他心里紧绷着,他的大哥每每觉得他犯了大错,不能清晰认识自己的时候就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代表着他会受到沉重的责罚,乃至于对灵魂的鞭挞。阿诚吞咽了下吐沫,却并不想认错,他觉得自己没有错。偷偷地从身下的空隙中偷看明楼的双腿,每当他被训导的时候,只被允许看先生膝盖以下的部位,所以阿诚并不知道接下来要招呼到他身上的是什么,可是他学会了信任,虽然本能仍让他止不住的颤抖。 “二十二岁,”明楼的声音沉肃而认真,像大提琴,“二十二岁的年纪应该在上学,或者初入社会步入工作岗位。闲暇时坐在租界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谈一场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恋爱。”他顿了顿,do的语调直转而下,“为什么跪在这个刚被日本人攻击过的地下墓穴中?” 汗水逐渐浸透后背,阿诚必须承认他跪得绝对没有表面上那样轻松惬意,但答案却是肯定的:“因为,阿诚是先生的人,先生在哪、阿诚就去哪里。”腺体上的血水顺着创口滑落下来,如果说之前还有装晕的成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是真的开始发晕了。 明楼能从侧面看到沿着阿诚的额角流淌下来的细汗,但年长的do并没有心软:“我不需要哄劝我的小聪明。” “我没……”修长的手指猝然攥紧掌心,阿诚本能地想要反驳,却忽然有些心虚,最终喉结滚动,讷讷应出一句“是”来。那根细钢管在他的屁股上左右轻点,像俄罗斯轮盘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抽打狠责上翘臀,即使阿诚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样的高压远比无穷尽的疼痛更加熬人。 “你觉得没有,但依照你的能力,我有理由怀疑,你被尹新月重创腺体有故意的成分。”乾元的声音回荡在石窟内,肃穆森然,几乎让阿诚忍不住就要按照对方的意愿“屈打成招”,但是他不能。刚这样想着,便听明楼说—— “裤子脱了吧,责臀。” 阿诚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被打的,被控制、被调教、被狠狠的责罚,从而通过这样的行为体会到爱与安全,这是桂姨留在他身上的烙印,又被大哥完全的接纳。但他唯恐被大哥厌弃,如果是因为怀疑他撒谎而打他,这样的责罚是无法让他感觉到爱的,只有惶恐。修长的身体细细的颤抖,却不说话、也不辩驳,依言连着内裤一同脱掉了自己的下装。圆软挺翘的臀裸露出来,阿诚缓抬膝盖,训练有素地在最大程度维持跪姿的状态下将裤子完美的脱除。他深喘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最羞耻的地方高高撅起,细长的双腿跪在石板地上,已经能从臀缝与腿缝中看到羞涩的淫穴与尚且垂软的生殖器…… 明楼手中的钢管高扬,裹挟着风声“唰”地抽下,击打在软翘的圆臀上,发出“嗙”一声脆响的同时,臀肉震颤。“想当我明楼裤下之臣的多了去了,能从明公馆的大门口一直排到法租界,难道我个个都要留下么?” “不,唔——当然不是,先生……!”锐痛让阿诚猝然清醒,再也不敢胡乱应答,只得字字留 - 分卷阅读109 心、句句谨慎。 “那明二少爷觉得自己有何过人之处?”明楼镜片后的双目微微眯起,他状似冷静、全心全意的惩处,内心却清楚的知道随着每次脉搏的鼓动,阿诚颈项上的血迹都在刺比苟活着更重要,比如保家卫国、比如信仰和责任。但是这其中不包括用生命不计后果地去做不知胜算的赌注,更不包括这个赌注的筹码压的是我对你的在乎!” 阿诚咕咚咽了口唾沫。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那些小念头。变成坤泽,就能和我长相厮守。我相信你在对付尹新月的时候是全力以赴的,但是我也认为你伤到腺体的一瞬间,潜意识中没想躲闪。” 阿诚背脊发凉,他总是被先生看穿,无数次的。他终于有些羞愧地垂下头,默然不语。 “阿诚,我不在乎你是乾元还是坤泽。”金属质感的棍子在明诚光裸的臀部上滑动,惹来阿诚下意识的收缩,让秀巧圆翘微微红肿的小屁股看起来更加的紧实可爱,“你是我的,在把你带入明家的一瞬间我就那么想。我知道你希望自己是‘坤泽’,这没有错,一如你希望向我臣服。但是你不应该用‘我对你的在乎’当筹码,用你的小心思企图来‘钳制’或‘诱导’我的决定。” 阿诚修长的指尖抠入手心中。 “你是在拿捏你的do么?仗着我对你的喜爱?” “不敢的,先生!”他低声惊呼。 “是不敢,还是没有?” “……我只是……”没等他继续说完,棍子又打上了阿诚的臀,这一下责得狠了,连惯能忍痛的阿诚都痛得蜷缩在地上,他不敢再有丁点的诡辩。“是……是有‘引诱’的成分,但万万没想过‘拿捏’您,先生。” 明楼认为他说的是实话,终于将棍子背到了身后横握。“本心是很好的,阿诚。但是你有太多不必要的‘小聪明’,小聪明不能成事,只会误事。”提起这个他就冒火,但依旧冷静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腾空剑’数千年来转变的成功案例就那么一个,还是传说。甚至在你受伤之前,我们谁也没有见过那柄藏在地宫中的宝剑,就算宗政愿意为你我撬开机关、冒犯宓妃,将腾空剑拿出,你能保证它有用?你能保证中间的过程没有风险?不能。你在意我,不愿意让明家绝后,不愿意让我受人指点。可是阿诚,将这一切外物都抛开,假设我们可以找到一个世外桃源,设想一下你这么做的理由是因为在乎‘绝后’和‘指点’么?” 阿诚的嗓中猝然发出了细小的呜咽:“不是。我想不是的,先生。” “对。”明楼收起了金属棍,拢起手心一巴掌扇到被他揍红的屁股上,惹来阿诚一声强忍的又痛又爽的闷哼。“你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你认为目前‘乾元’的性征无法让我对你维持长久的爱意。你学会了信任我绝不会真正伤害你、抛弃你,却仍犹豫我在未来的几十年中无法一直对你保持兴趣。所以你才迫切的、哪怕需要冒险,也想将自己的‘得分’不断拉高,以此增加博弈的资本。”明楼深吸一口气,“但是我告诉过你什么?” 阿诚似小兽般呜咽一声,大哥教他的太多。但似乎,这又并不构成他回答的障碍,他用一生来研读明楼,所以只是略想了想,就得出了精准的回答——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神魂情智承自兄长。” 明楼松拓了眉宇,缓缓蹲下身,像抚摸家里的小犬一样爱抚阿诚的背脊。“正确。所以这意味着,奉献你的全部给我,是你的义务;反之竭尽全力的保护你,不让你在我的领域内受到任何不该承受的伤害,是我的责任。” 阿诚的眼眶猝然一热。 明楼的手掌带着些许训导又含有更隐秘意味的爱抚,他摸着阿诚被他责到火辣辣、些微红肿的臀:“阿诚,sub同样也会束缚do的。你十二岁来到明家,吃我明家的饭、喝我明家的水。所以你不需要豁出性命就能值得我的青眼,你存在的本身,就是对我最大的取悦。” 年轻的sub忽然连耳背都烧烫起来,他觉得无与伦比的羞愧,他渴望得到大哥全心全意的爱,但是事关“信赖”,就总会反复,可大哥总会在天平的另一端不厌其烦的给他增加砝码,直到他躁动的灵魂重新找回宁静。他忽然跪得愈发挺了:“求先生……责罚阿诚。” “罚你什么?” “罚我,不够相信您对我的爱。” 明楼弯起了唇角:“好。但是在那 - 分卷阅读110 之前,我得把我的小sub彻底变成我的坤泽。” 这样的态度转变似乎很突然,又似早有准备。明楼扔开那节洛阳铲的棍子,从角落中抽出了一方宝剑。原来战斗终究是伤到了甄夫人的棺椁,宗政感念明楼仗义,在明楼请求时二话没说便将宝剑提前自机关中请出,交到了他手上。 明楼心底舒了口气,却仍旧觉得阿诚此举太过于冒进——如果甄夫人棺椁完好呢?如果混沌族人不愿出手呢?又或者,是宝剑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功效?他恼怒阿诚用小聪明企图钳制自己的决定,更气阿诚不顾他自己的安危。明楼蹲下来,将一个“鸟笼”戴在了阿诚的下体上。 阿诚涨红了面颊,双手习惯性背向身后,手指交缠着搭于红肿的屁股之上,他垂着眼到底没忍住:“先生,您……怎么带着这个?” “哦,启山兄说斗下时间很长,万一用的上呢?我也是随手。” 阿诚瞬间把“老流氓”这个词在心底过了几十遍,直到明楼一拨手中的搭扣,彻底将那“贞操笼”扣紧在了“小阿诚”身上。 “唔——!”阿诚觉得自己硬了,但是实际上戴着这个他绝对硬不起来。明楼永远可以轻而易举的挑起他的性欲,阿诚恍惚想起幼年时,自己用大哥送给他的钢笔自慰,偷了大哥的内裤盖在脸上自罚,想要跪在先生的腿边,为他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但他今天才第一次知道,sub也可以束缚do——用他的奉献与痴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别射,否则…我们俩就一起交代了。”明楼说完这句话,起身拔剑。 阿诚忽然就后悔了,为了他自己的冲动与冒进,又一次的……他一瞬间真正明白了明楼的意思——如果自己的转变不成功,如果他坚持不住而殒命,大哥决不会独活。但阿诚甚至来不及叫停,“腾空剑”已经毫不留情地彻底破开了他的腺体。 痛极,痛到哀嚎。 “啊——”偏生阿诚能够忍耐,他只是惨呼一声便咬牙跪稳,刚刚就被明楼扒得赤裸的身体因为疼痛不断发抖。但他不得不承认,也是爽的,因为是先生给的痛,哪怕让他立刻就死也甘愿,明楼给予他的永远是爱与痛的完美结合。 白檀香味在房间内四散,从稀薄到浓烈,再逐渐转薄。“腾空剑”确实能吸食人的精力,但是,还不够。在阿诚的身体向前软倒之前,明楼将他收入怀里,他跨立在阿诚的身后,扶住阿诚的肩头靠上自己小腹。脑后枕住的温热让青年舒心,水沉信香带着撩拨笼罩在了他身匝。 闭锁精关,让属于乾元的信香消耗殆尽,滋生另一重性征自体内勃发,腺体的伤势自然就会无药而愈。 但还不够快,指望腺体破裂带来的损耗还不足以让人精力全失,还需要更狠、更多。明楼将阿诚搡到床边,而阿诚则像一个献祭者那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跪在那里,却心甘情愿。他以手肘撑起上身,微微侧首回望着,渴盼着明楼对他施为的一切——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已经将彼此交付。 “腾空剑”刺开了他的背部,明楼走笔游龙,以血为墨、以躯为布,在阿诚的背脊上刻下了一个“樓”字。他是自私的,他偏就要在阿诚的身上留下烙印。 以他族、冠他姓,再用他的名字,圈定阿诚的一生。 笔划太多了,血水跟着剑锋所到的走向顺着背脊流淌下来,明楼的鞋底踩了踩阿诚的屁股,“知道我写得是什么么?” 阿诚已经有些晕了,但他仔细回忆着大哥的问题,忽然笑了,语气里又有些俏皮的小淘气:“木……申、中…女。”他当然知道答案,他的一生都带着明楼的标记,从精神到肉体,却故意有些爱娇,或许也是他讨好、认错的方式。 明楼几乎在那一瞬间就原谅他了,do与sub之间哪有隔夜仇?他用剑背贴住了对方双腿间的淫处。 背上的血顺着股沟蜿蜒而下,追随着腾空剑,润湿了阿诚可爱的小屁股。那屁股本来也已经湿了,明楼给予阿诚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变态而又淫荡的身体,因为do的恩赐而变得湿漉。阿诚没有什么力气了,他趴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却做了最后一个动作——耸起红肿的、带着棍痕与血渍的翘屁股,冲着自己的先生轻轻扭摆了下。 明楼的喉咙发出咕咚一声,他站在阿诚身后,双手扶住青年腰胯,拉下自己的裤门。巨大硬挺的阴茎,抵住了阿诚饥渴着等待插入的嫩臀。阿诚一背的血,熬得嘴唇发白,鼻端却突兀地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水沉信香,下一秒,他早已习惯融入大哥的后庭就被粗壮的男根所填满。阿诚满足地一声轻呼,明楼的手摸到阿诚戴着鸟笼的前端,果真很想硬,但可怜兮兮的被束缚着,憋得只能用后面淌水…… “真不错,阿诚,知道变成坤泽会有什么不同么?”明楼硬热的一根沿着敏感的内部直推到底。 “啊哈——”阿诚想了一会,喉结滚动:“可以……给大哥生孩子?” “还有呢?”明楼恶质地拉起阿诚的头发。 “只能…用后面爽……”阿诚觉得兴奋,他虽没有日山那样喜欢从床笫的辱骂中获得快感,却亦觉得自家先生如此使用他、变着法儿说些下流话,是亲近的象征,俊朗的脸孔涨得通红,嘴唇渴求地张开,低沉的声线随着每一次的呻吟如同猫爪挠着最上等的丝绸,将绸料挠得起球,让主人想要更狠、更狠的责罚他。 “正确。”明楼狠狠肏了自己的小sub数十下。 太过于粗大的一根卡在因逐渐朝坤泽转变而柔软的小穴中,曾经吸纳过许多oga性征素的淫穴瞬间漫出了更多的爱液。黏腻、湿润,随便干几下就已经有了“噗啾”的水声。阿诚听得面红耳赤,内里却因为抽插而阵阵舒爽,原来坤泽竟然是这样的么?没有做乾元时被进入的锐痛,只有内壁饥渴的包裹、吞噬的快感……阿诚的胸膛猛烈喘息,“先生——嗯…干我……” “如你所愿。”明楼从来不会让他的小sub失望,他在阿诚的体内进出,原本熟悉的软穴因为身体的变化,更加贴合的接纳着他。被淫穴夹弄的快感顺着鼠蹊部向头顶攀爬,明楼闷哼一声,更加凶狠的挞伐,他通过送腰的动作,大开大合地侵犯着阿诚最私密的地方。 阿诚柔韧修长的身体配合着血色瘫软在床上,维持着他不失去意识、努力在白檀香流逝殆尽时也能保持理智的唯一动力,就是取悦他的先生。 昳丽,再没有更加适合的辞藻了。 明楼觉得,溺死在阿诚体内的水乡里,他也是愿意的。而就在明楼长枪的龟头猝然顶到阿诚体内那处最深、作为乾元不能打开的入口时。阿诚哀叫了一声,后颈有 - 分卷阅读111 什么东西突兀的一跳,旋即因为失血逐渐淡下去的白檀香瞬间重新浓烈。明楼目光一凛,把住幼弟的腰侧开始大力撞击那处隐秘。 “哈啊……先生——!”阿诚双目发花。 伤口开始愈合,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沾染在肌肤上的血液也渐渐被伤口所吸收,像是时间回流的慢镜头,直到明楼怀中赤身裸体的阿诚恢复如初,伴随而来的是自最深处冲刷而下的热液。不再是被oga性征素刺处理完毕。 男人的友谊总是滋生在炮火与鲜血之中的。 之前率队的鬼子是个中队长,应该是妄图在中国的中部打开缺口,才从家里古书中翻到了这座洛阳古墓。凤鸿指挥着族人将地宫中第一批鬼子的尸体一一搬走,不能让后来的这批有太多的防备。 “这样下去不是事。”张启山看了下周围的情势。 宗政远远望了望正在忙里忙外的自家凤鸿与族人,点了点头:“说的对。” 明楼皱起了眉宇,一面调整着枪一面问道:“那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宗政沉默了下:“这次不是朝代更迭了,是吧?” “嗯。” “是有外侮入侵……”他想了想,忽然笑道:“那刚好我家凤鸿说这里住了上千年,也有些腻了,所以打算带他出去看一看。” 张启山与明楼还来不及询问他们这种情况要怎么“出去”,已有族人从墓道北廊窜进来报:“之前说的约莫三十人的鬼子,到了。” 敌明我暗的守卫战打得痛快,混沌族人与启楼分作两组,呈东西两线包夹,利用暗道、机关将鬼子坑得哭爹喊娘、魂不归位,而混沌族人的模仿能力亦是一绝,在发现触摸连语言也能学会之后,张启山已经能在黑暗中隐约听出用日文高呼的“有鬼”、“往这里撤”。 他在暗处绷住笑,抬手毫不犹豫地用枪口包着衣服消音的柯尔特将一个鬼子一枪爆头。 明楼不欲在地宫中开枪,帮助一个混沌族人用力一扯机关绳,绊倒一人之后,他瞬间合身扑上,黑幢幢的幽暗中匕首寒芒一闪,割破了鬼子的咽喉。 小鬼子们一成不变的三角队形很快被打散,他们分别死于机关、暗杀,甚至有些是直接踩空到通往地下的通道,从约莫三十米的天井中直直摔死。 区区半个小时,所有敌军被全部肃清。 这一仗打得可谓酣畅淋漓,明楼与张启山帮忙一同打扫战场的时候不觉感慨,若是地面上的仗也能这么打,估计小东洋早就滚回老家了。宗政听罢略略惊讶,明楼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也就将党政之间的明争暗斗一律按下不提。但宗政毕竟不是痴儿,数千年的阅历让这个古神后裔单是从明楼与张启山的面色中就觉察出些许,一时间好奇的人倒是成了他。 “那既然如此,你们拼尽一腔热血,又图个什么呢?索性千百年后朝代更迭,你们守护的东西、参与的斗争,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有意义。” 张启山扬眉,将一具鬼子的尸体撂入挖好的坑内,算是给甄夫人多加一个陪葬,他抬起袖口擦了擦头上的汗,笑道:“那当年混沌一族又为何入世?说什么民族大义或许太空泛了,人活百年也不过是历史内的尘沙。但总有需要在意的家园和需要守护的国土。若没有千百年的将士挥洒热血,‘中华’二字,又谈何远扬?” “今日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被碾压在历史的车轮里,但是每一块垫脚石都在推动社会的前行。”明楼似乎又觉得自己有些掉书袋,他想到总是调侃他的阿诚,笑道:“值得守护的东西很多,大到国家、故土,小到伴侣、亲朋。明某人,也是俗物。” 张启山附议:“说句又白又文的,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人活着,总得有那么点儿坚持。日山与阿诚的信仰是我们,那么我和明楼的信仰,就必须强大到可以给他们撑起一个家。” 宗政的目光忽然飘得有些远,他沉默了一会,慢慢念道:“是,说的极是。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轩辕,最初指的是黄帝,后来变成了天,再后来延伸到了陛下、家主、以及所有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事物,但不管指代的是什么,都延续着一种坚持,一种信仰。 人有信仰则立,国有信仰则威。 后来,洛阳的熊耳山中发生了一次大塌方,据说是近期雨水较多,又有百姓听闻山中隐有爆炸声,怀疑许是有盗墓贼破坏,诱发了山体滑坡。爆炸发生的时候,明楼与张启山已经分别坐在了折返上海和长沙的火车上。 一月之后,长沙张府。 “佛爷,您这个婚礼可办得够大的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就差十里红妆铺遍长沙的老街了,这新娘子到底是谁啊,您月前病好了就 - 分卷阅读112 开始折腾,莫不是病时遇到了什么仙女儿?”老五穿了一身深红色的长衫,喝得有点上头。 张启山笑而不语,示意老九要将人看好。 老五的三寸钉在酒桌底下咬解九的裤脚,逗得二月红乐,他也颇有些好奇,四下张望,忽然奇道:“佛爷,今日张副官怎么不在?” 刚回到师门的陈皮有些不乐意了,嗤笑:“就知道拉着我们给你挡酒,关键时候就把张曰山那个小王八蛋藏起来了!” 张启山倒没发火,直接给了二爷徒弟一个脑瓜崩:“从今往后,要么叫他张少夫人,要么、喊嫂子。”说罢,他留下九门大小一众人等大眼对小眼,唯独老八抱起了三寸钉,在唇边偷偷弯出个“意料之中”的温暖笑容。 有二月红和老九帮自己张罗,张启山放心的步上二楼。他推开了洞房的门,只见同样一袭红衣、小腹已经微隆的日山正在房内等他,唯有衣服上头缀着的金银绣线才凸显出乾坤有别。屋内已经换成了老式的拔步床,结婚还是要传统的中国红色装点才足够喜庆。 张启山合拢身后门扉,几步走到床边,日山见他进屋,有些局促的站起身。张启山一把将人扶住,一撩袍陪他坐上床沿,此去经年,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张狂执拗的傻小子,日山却还是对他忠心痴情的傻孩子。幸好,他没有错过。 张启山心中喜悦,手指摩擦上日山的肩头:“哥终于是娶到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婚燕尔,殊不知早就在床上被翻红浪多年,连肚子里揣的都是二宝儿了。 日山的耳根骤红,他没想到惯常节俭的家主会折腾出全城皆知的动静,心中感念、又有羞赧不安,更多的却是高兴和幸福:“曰山是启山哥的人,什么时候都是。” “那是自然。但张家的少夫人,我张启山的伴侣,就该有这个排场。” 红烛高燃。 日山弯唇笑了,他眨眨眼,牵住张启山戴着二响环的那只手摸到自己身上。张大佛爷顺势而为,却惊讶地发现喜服下隐隐暗藏玄机——竟有麻绳的触感。日山面上几分乖顺又羞赧的小俏皮:“嗯,启山哥说的都对。” 明镜将明楼与阿诚送到了机场,随着时局越发紧绷,申城也逐渐变成了是非之地。明家长姐并不希望弟弟继续留在申城,而明楼本就打算改换地点,如今最南最北两端才是容易有地方渗透之处,他就顺势而为应了大姐的要求,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参加张启山与日山的婚礼。但这并没什么关系,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倒是明镜在送机的时候拉住了阿诚的手,慈爱的叮咛中又有小小的嗔怨:“你这孩子,是个坤泽还瞒着我,难道我还能不同意你和你大哥的事情么?” 阿诚微微有些心虚,心中咋舌,却牢牢记得大哥的嘱咐,只低头腼腆的笑:“大姐——” 明镜轻轻瞪他一眼:“这倒也好,你们俩一起去能有个照应,我也放心。” 明楼听到这话,站在阿诚身后乐了:“大姐,阿诚和我这么多年都在外面,您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啊?” 明镜可不理他:“到了香港,你可要乖乖的给我教书。”她用手指点了点阿诚,“还有你,坤泽什么时候都要注意保重身体,尽快啊——尽快给我抱回来一个大胖侄子。” “嗳,知道啦。”兄弟两人齐声应诺。 终于是明楼率先转了身,阿诚跟在身后替大哥拎起了地上的手提箱。 明镜稍稍觉得有些奇怪,论理应当是乾元照顾坤泽才对,怎么到了自己这两个弟弟这里,倒像是反过来了。但是她一寻思,似乎记忆里也都是这个模式,其实明楼告诉她自己与阿诚的事时,明镜也没有太惊讶,快十年了,并没有什么将他们真正分开过。 明楼无法告知大姐,他和阿诚即将要去做什么,他们甚至在短时间内不能像张启山与日山那样有一场隆重的婚礼,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小阿诚并不会介意。 阿诚很快追了上来,一如既往走在他大哥身侧半步,如影随形。 明镜从后面看着,竟发现自己这两个弟弟,连风衣飘扬的角度都像是一模一样的。 do与sub和常人不同,do也许专断、霸道、嗜虐,是不可一世的掠夺者;sub也许易伤、敏感、喜痛,是自甘轻贱的奉献者,但正因为这样互补的属性,他们紧紧相依、彼此吸引,直到契定彼此的灵魂,缔结常人难以拆散的羁绊。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或许特殊,但承载于背后的却是忠诚和信仰,最终,亦将汇成枪炮也难以撼动的勇气。 战争还在持续,我们尚有彼此,可以同戈同矛。 1936年,新月饭店的尹老板辞世,同年由他的爱女“尹寒小姐”接管了新月饭店。这位曾因貌美名动北平的“尹小姐”因去年一次私下出行得了“怪病”,双目不可见光,自此以前那些求婚者几乎再也没人上门。却不想一位姓“宗政”的年轻人自愿入赘,小夫夫将新月饭店经营的蒸蒸日上,以生意做掩护为前线供给诸多战略物资,由此传为一段佳话。 1942年1月13日,长沙保卫战连续三次胜利,为僵持的战争局势注入了一记强心针。 1945年8月15日,持续八年的抗日战争终于取得了全面胜利。 五年后的法国,圣诞节。 阿诚听到门铃声,连忙喊儿子去开门。少年吧嗒吧嗒的踩着拖鞋拉开了玄关的木门,带着铃铛的槲寄生花环撞击着门扉。两家人一照面,日山怀中抱着的女孩儿立刻活泼俏皮的叫了声“明哥哥”,倒是身后跟着的半大小子朝着明家的小少爷做了个鬼脸。 张启山朝着二儿子的脑袋上呼了一巴掌:“就不能和你哥哥学学?” 日山笑着摸了摸一直腼腆地跟在他身边的大儿子的肩头。 一大家人进了屋,日山与阿诚去里面忙活,顺带说话,明楼与张启山则在客厅看着孩子们围在壁炉边谈天笑闹。明楼打开一瓶香槟,瓶口发出“砰”地一声,他给张启山倒了一杯。 “胜利了。” “是啊!”张启山与他碰杯,“明台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 “有,再过二十年再回去。”明楼看他一眼,对自己这个过命兄弟他从不藏私。“我信任他的判断。” 张启山思量会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无论是曾经的三面间谍,还是脑门红了的前党**阀,都已经不再适合国家崭新的格局:“一朝天子一朝臣,功成身退、莫赶激流。” “是,只要百姓们越过越好,国家有一个正确的趋向,我们也不用非得跳进去搅弄风云。” “说的是,忙了半辈子,也该过点儿自己的日子了。”张启山又喝了一口酒,忽然抬头看着闹在一处的孩子们 - 分卷阅读113 ,颇有些感慨地对明楼说,“这一晃咱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吧?” “申城那个s俱乐部?可不是,如今孩子们都这么大了。”明楼眼角浮现出笑纹,“对了,你家文焓说人家了没?” “呦,怎么,惦记啊?”提到自己这个的大儿子,张启山可是疼在心坎上,因为早年疏漏与战争的缘故,老大张文焓十五岁才接到身边,不比一直跟着自己淘大的二子靖阳。 明楼笑得一脸老谋深算:“我家小煜可是说了,娶妻当娶张文焓。” “你可得了,等明煜什么时候成年,带着丰厚的聘礼来求,我没准能考虑。文焓性子斯文得像他爹爹,你家小煜和靖阳一般淘,我不放心。” 明楼哈哈一笑,他的目光渐渐转到厨房里忙活的阿诚与日山身上,静了会儿道:“还真是要谢谢他们。” “把我们这两个do拴住了么?”张启山的目光也追了过去。 “是陪我们一起缔造了一个家。”明楼道。 刚巧日山与阿诚端了菜出来,阿诚眼珠子一转,用胳膊肘推推日山。日山还是老实,讷讷笑问:“启山哥,你们聊什么呢?” “聊爱情。”张启山望着他,郑重其事地这样回答。 end - 您的信仰是国家,而我的信仰是您。 - 愿以我热血,封华夏疆土。 - 愿以我热血,荐赤忱轩辕。 ——《血荐轩辕》番外合集 —— 启副指间砂 鹰啸 注:本番外与《血荐轩辕》正文相关。 *指间砂:手指间的红色斑块,暗示吐血。 1933年,张府。 尹新月百无聊赖地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小锉刀修剪着指甲。一双玉手十指纤纤,几缕阳光漏进窗户、穿过指缝,甚至让那双手看起来白皙到剔透。她十分满意的哼了一声,又换了个姿势用另半边身子倚着沙发扶手,妖娆的腰线在这样一扭一歪中凹凸有致。而这一换姿势,左手腕上平素遮盖在衣袖下的二响环连同一截藕臂一起露了出来,发出两声清脆声响。她被那响声吸引了注意,侧着下颌垂眸端详了下,兀自嘟哝了一声:“声是挺好听的,但是也犯不着盯着我要回去吧?” 她想起这几日张启山话里话外讨要的意思,心头不爽——不就是个破镯子么,若不是那老八说定情信物,倒贴姑奶奶,姑奶奶还不稀罕要呢。不过张启山想要回,她偏就不给。她就是喜欢张启山,自古烈女怕缠郎,反过来、也一样。 好在真如她所料,张家北方过来的规矩也大,她执意不给,张启山也厚不下脸皮来强要。想到此,她不禁叹了口气,心里有一种得意的喜悦,又更添一份求而不得的烦闷:她尹新月哪里不好?颜美、出身高、家境殷实,还是货真价实的坤泽,怎么看都是张启山占了个天大的便宜啊。她忍不住扫了眼一直跟着她的小婢女:“哎,你们家张大佛爷还真是日理万机啊,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小葵是个惯会讨好的:“回夫人的话,佛爷是长沙的布防官,镇守一方。除了官面上的,其他各个层级大小事情也是样样都要兼顾,自然是很忙碌的。夫人若是……” 而正说着,门口忽然急匆匆地进来了个人——一身挺刮的深绿军装,身段颀长,武装带更是将腰线勒得细窄劲瘦,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孔半遮盖在军帽下面,额角隐隐有些薄汗。可不正是张启山身边一直跟着的张副官? 张副官可能是被张启山交代了什么急事,一路上步履匆匆。进门就和尹新月打了个照面,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虽然同为坤泽,他也还是迅速礼仪得当地垂下目光:“尹小姐好。” 然而这声尹小姐却让尹新月炸了毛。张副官一进来,她就已经下意识放下了托腮的手臂,在沙发上并拢膝盖正襟危坐。这会儿张副官问完好,她更站了起来,身姿娉婷婀娜,端地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谁让你叫我尹小姐的,我不是说了,要叫我‘夫人’么?” 听闻此话,张副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略略一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似是受教了,脚跟一磕站直道:“抱歉,佛爷交代了事情要我去做,属下先上楼了。”说罢便从尹新月和小葵主仆俩身边掠过。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只恨得尹新月牙根发痒——这个张副官看着得体,可却最终也不叫她一声“夫人”。更有甚者,当她尹新月闻不出来么?这副官根本就是个坤泽,还是个气息醇厚一看就好生养的坤泽,更是一个被张启山标记过的坤泽。虽然气息交融得并不浓郁,但张日山一定是张大佛爷的“房里人”。 尹新月是不太在乎张启山有“房里人”的,毕竟对方年近三十,常年军旅生涯又不留恋花街柳巷,她当然不能指望对方一直素着,所以想来大概是那个唇红齿白的坤泽副官平时从床上伺候到床下了。但是既然她尹新月来了,再好的坤泽也得给她让道。那个张副官算个什么东西?既然伺候了张启山又没被收房,充其量就是个泄欲工具,连个“侍男”都算不上。 就这样还敢怼未来的“张夫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尹新月在北平那地界作威作福惯了,素习是个说风就是雨的大小姐。再加上是坤泽之躯,娇贵的不行,自小她认准的东西九成九都能得到。所以在恋爱问题上不但从未吃过亏,更没有其他坤泽敢和她叫板的——坤泽之间也有高下之分,论颜美身柔,论气息纯粹,越纯粹的坤泽血统就越能孕育优质的后代,这是不管乾元还是中庸都最为看重的东西。所以坤泽绝不是一味的软弱无害,在遇到心仪的乾元时,气息纯粹的坤泽可以给下品坤泽施压,让下品坤泽不敢与之争夺。 物竞天择,是大自然赋予的优胜劣汰的游戏规则。 可面对不显山不露水的张副官,一路人生赢家的尹新月倒是有些没底了。所以她想了想,折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几日前才买的oga香水。洋人的玩意儿,昂贵紧俏,适度增加坤泽的信息素浓度,主要用来勾引乾元增加闺房情趣,但是尹新月并不介意用它来清理碍眼的人。 她站到张启山书房门口的时候,张日山正在替佛爷整理他需要的文件。 蜜糖般香甜的信息素顺着门缝翻滚着涌入了书房,毫不矜持、带着势在必得。尹新月颇为生气——这书房可是张启山那家伙三令五申不允许自己进来的,怎么她这个正牌夫人不行,一个侍男都不如的副官倒可以?勃发的甜腻气息勾得旁边身为中庸的小葵都忍不住皱眉。“夫人…” 她低声唤。 “先下去。”尹新月懒得 - 分卷阅读114 理睬,昂起下颚双手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张日山已经从书桌后站了起来。军帽被摘下来放在了一边,他握紧一只拳头警惕的盯着走进来的姑娘,脱下军帽后的面容看起来越发的隽秀。“尹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来者不善,索性开门见山。 “什么意思?”尹新月在书桌前站定,窈窕昳丽。“我刚刚在楼下让你叫我夫人,你为什么不叫?”她眼神在张日山的身上逡巡一圈,“难道你心里有别的想法,认为我还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张日山唇角一抿,见那信息素来势汹汹是非要分个高下的意思,也就吐息沉气,雨后青草般的冷香瞬间自他身匝散开。 尹新月看对方果真敢反抗,又体察出对方气息里丝丝缕缕的金铁般的乾元气息,顿时觉得这张日山根本就是仗着伺候过佛爷在和她示威!她牙根一紧,一撩发丝让oga香水助阵。“快点,现在叫声夫人让我消气,本小姐就原谅你。” 扑面而来猛然增强的甜腻信香让副官身上的信息素有些紊乱,他暗暗用手扶住了书桌——早年替佛爷诞下一子之后他的身体就有些亏损,信息素的稳定性早不如少年时。但输人不输阵,他心里直觉这女人好不要脸,登堂入室赖着不走还要以夫人自居。可另一方面忍不住又想佛爷自她来之后虽鲜少回家,却也并没有阻止家里的下人顺着这位尹小姐的意,莫非——心口顿时发堵,日山微微咬了下嘴唇:“要不要叫夫人,恐怕是佛爷说了算的吧?” “你这是想造反啊?!”尹新月杏目怒瞪。 这个帽子未免扣得太大了,副官心头火起——他是佛爷的人,听佛爷的调遣,不管什么身份,只有佛爷才能对他发号施令。他皱起俊雅的眉宇顶了回去:“尹小姐还请自重,张府的一切都是佛爷说了算。再者说您一个姑娘家从北平追男人追到长沙,佛爷和您客气,您心里没数不怕坤德有亏,污了家族门楣?” 句句在理也字字见血,张日山什么时候是个好欺负的了? 尹新月顿时满面赤红气得发抖,强辩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怎么追男人是我的事。张启山就是这么教你待客之道的么?”想想还是不解恨,索性口出恶言,“你一个陪房的家奴算什么东西,伺候佛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她右手拉拽衣袖,左臂上的二响环露出。“看到没有?你们佛爷可是把这个二响环当做定情信物赠予我了。有了这个,我就是张夫人。” 她原本来也只是试探,没成想却似乎有奇效——只见那小副官的脸色倏然刷白,甚至向后微微退了半步,目光灼灼地锁在她的手臂上。连刚刚牙尖嘴利的唇此刻都颤抖起来… 怎么样,怕了吧? 尹新月不觉得意,决定乘胜追击。双目微微一眯,一股浓郁的信香朝着张日山的心口直扑过去,同时右手一弹那二响环。“叮当——”仿佛是在证明这二响环的真实性。 张日山只觉得心口锐痛。那个手环……那个手环是他十五岁那年初次下斗时带回来的,张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第一次下斗的战利品可以送给心上人。东北老家孩子间的说辞,他也不晓得佛爷知不知道。但不管知晓与否,现如今,他出生入死带回来的东西都已经被套在了尹新月手腕上。 他猛地深喘了一下,瞬间就被尹新月的信息素钻到了空子,汹涌信香直击心口,疼得他银牙咬碎,瞬间被逼退半步,青草清香被击得四散。他却又强行拉住脚步,身型摇晃,喉口发腥。然而错失了先机,就算是信息素再组织防御,这一局也是他输了。若是以后再对上尹新月,恐怕胜算就不大了。 但又有什么所谓呢?他真的有胜算么? 他带着一身伤,捧到那人面前的东西;他视若珍宝奋力得来的物品,却被他毫不犹豫的转手送人。不管有没有定情信物的说法,这举动无非已经表明了——佛爷,对他赠的东西,弃若敝屣。 随时随地都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转赠他人吧? 而他张日山想必也和从前一样,是死皮赖脸贴上去的人。 所以说句实在的,他和尹新月没什么不同。 不,还是有的,佛爷并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 亲疏立见。副官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发晕。 夺得胜利的尹大小姐很高兴,她挑着眉梢最后送出一波凶狠的信息素,在看到副官闷哼一声之后,才露出了在张启山面前绝对不会有的矜骄:“哼,没规矩的东西,非要给点颜色才知道教训!”接着曼妙地一转身,“我这就去给张启山打个电话,让他赶紧换个副官。痴心妄想又没规矩的家奴,留着碍眼。”哐当一声,门在转角处重重带上。高跟鞋顿地声逐渐消散。 “咳…”副官捂住嘴唇猛地弯下腰来,眼前发黑,肺部如遭重击。他双腿发软地顺着办公桌滑坐下来,身体下意识蜷缩成一团。疼,生育时没有乾元陪伴本就伤了根基,不稳的信息素在对决失败后已经乱作一团,而房间里充斥的另一个坤泽的信香更如同雪上加霜。他心乱如麻,信息素沿着神经在身体里厮杀,骨头缝里都是锐痛流窜。 疼,好疼。 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伴随着疼痛,他身后某处极为羞耻的地方猝然湿热,热液沿着甬道汩汩流下,润湿了入口。他居然…发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信息素失控导致了发情期的提前到来。 张日山不断呛咳着捂住了嘴,面色煞白,他挣扎着抬眼去看桌上的电话——他应该打个电话给佛爷,身为他的乾元,佛爷可以帮他。但是,拿什么身份打?副官?前任未婚妻?还是不被重视的随从?转赠的手环,不请自来却没有被拒绝的逗留,无一不在说明,现在张府里碍眼的人,是他。 “唔——咳…”他垂下疼到虚软的手,只是用力掩住口。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呛咳之后,他觉得手心一热,低头一看,掌心血红。 尹新月一通电话打到政府办公厅的时候张启山还在奇怪他的小副官怎么还不回来,以他对对方的了解,自己交代的事情早该办完了。所以电话铃一响,他近乎有些急切的拿起了话筒——办公桌上三个电话,最左边那个是直通往公馆的专线。 “喂,副官?” 没成想话筒对面是个女音:“哎呀什么副官!我是新月,你夫——人——”尹新月大小姐的声音传来,“张大佛爷,你真要学习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啦?这样对身体不好,今晚回来吃饭好么?”她听张启山开口就是副官,心中难免作恼,却还是放软了语气斟酌着措辞。 张启山一听是她,只觉得莫名烦躁,随口敷衍道:“公务繁忙,最近都不回去。”若不是想着她护药有恩,又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一早将她轰了 - 分卷阅读115 出去。 尹新月一听这答案,哪里不知道这男人又在敷衍自己,顿时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可面对张启山她终究不好发作,只得硬压下火气撒娇:“可我在你府里呆着无聊啊~” 无聊?那正好。张启山在电话那边弯起唇角:“那就回北平,张某差人送你。” 尹新月的面色瞬间冷白:“你、你就会赶我走。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现在不、方、便回家!而且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就这么贸贸然一个人回去,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要么…你送我回去,跟我一起回家见我父亲?”她喋喋不休了一阵子,却发现电话那头只有均匀的呼吸而无更多的回应,面上终于有些挂不住,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反正我现在无聊,丫头也走了,我在这里连一个能说话的人也没有。要是…要是你不回来,我可就拾掇你的房子了?我看这里可是从配饰到仆从都没有品味,一点都不趁手!” 张启山闻言眉宇顷刻紧锁,do的掌控欲受到了挑战,眼眸眯起怒意积蓄:张府的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他刚想斥责,却又猛地想到若是不给这个烫手山芋找点事情做,指不定还要作出什么花样来。况且谅她再怎么折腾也不能拆了房子,如果捣腾捣腾家饰装潢可以让这个听不懂人话的蠢女人消停几日,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凡看不习惯等她走了再扔出去就是。想到此处他也就“嗯”了声:“随你吧。” 尹新月眼珠子一转,暗哼道:好,这可是你同意的了——下人和物件都归我管,我现在就去把你那个碍眼的副官给换、掉!口中却还是甜蜜蜜的模样,脸上浮现出醉人的小酒窝,就像一个对丈夫撒娇的好妻子:“那我可就动手啦,保证把你的屋子收拾得敞敞亮亮的,等你回来。” 张启山随意应答了一句,不胜其烦的挂了电话。 张日山反手攀住桌子的边缘,努力想要站起来,另一只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奋力想将尹新月手腕上的那只二响环扔出脑海——别想、别想,佛爷本就不是该你痴心妄想的人,家中有明媒的时候没看上过你,难道如今你自贬副官倒能看得上了么?他自嘲一笑,压下心口阵阵发堵,觉得自己又矫情又令人讨厌,梗着喉咙将喉口的腥甜咽回,用力到将嘴唇都咬得出血。 今日佛爷派他回来是整理一个油斗的资料,尹新月进来前他已经弄得差不多,只差收尾。忙完这个他本还应该尽快赶回去好接佛爷下班。但是无论他努力了几次,脚下还是绵软,那令人羞耻的地方更在汩汩流着爱液。他心中自弃更甚,加上信息素紊乱后从筋络到骨缝无一不痛,生生将本就白皙的脸容逼得半点血色也无,额角到鼻尖满是虚汗。 他不该如此的,太做作。来长沙之前,是他自己主动放弃未婚妻的身份换取了留在佛爷身边的资格,更是他发誓将佛爷的需求与意愿摆在首位。现在吃醋又算什么? 而早知如此,喊她一声夫人又何妨? 能将镯子转赠早就说明佛爷潜意识的意愿。只是他张日山从出生起便“生是佛爷的人,死是佛爷的鬼”,那么,尹小姐、或者什么王小姐、李小姐,又有什么所谓。倒是本末倒置地将佛爷交代的任务耽搁了。这么想着,他心里反倒自责起来,下意识的念了几句“佛爷总是对的”,勉力撑起身子平缓了气息,想给警务处打个电话——无论如何先找个亲信去暂顶自己,不能怠慢了佛爷。 却没想到手尚未碰到话筒,桌上的电话却先响了。 张启山撂了尹新月的电话,总觉得心头隐隐不安。副官还是没有回来,他终于耐不住一通电话打到了自己的书房。 “张公馆,请问哪位?” 张启山不得不承认,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他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是我。” “佛爷?” 副官的声音里似乎一下子带了点笑,温温和和的听得张启山不自觉弯起了唇角。“恩,是我。” 张日山松拓了眉宇,在听到自己乾元的声音时有一瞬间的安心。他悄悄憋住了气息,用深呼吸的方式平复身体的痛楚,并不想让电话那端的人听出任何异样。“是属下速度慢了,还有一点才能弄完。” “弄到现在?”隔着电话张启山并未听出异常,他点点头。“那我在办公室等着你。” 副官喉结一滚,将那句“我先叫个警务处的兵去接您”咽了下去。“是,佛爷。”他微微翘起了唇角。说实话,他有点儿思念自己的乾元了… 张启山“嗯”了声,忽然有些舍不得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尹新月…没发生什么事吧?她刚打电话过来。”他的本意算是想找个话题,又或是想要关心日山,奈何他身居要位,说话语气从来又直又硬,而do的秉性在面对他的sub时关切的表达方式更是训诫多、宽慰少。这话一出并没言明尹新月致电的原因,反倒像是憋着火来质问张日山可有慢待了客人。 张日山听完,宛如冷水兜头浇下,连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心中只觉得发苦,佛爷…这么快就来给尹小姐讨公道了?音调在此时是难以克制的嘶哑,像是含了血:“抱歉佛爷…是属下失职没规矩,冲撞了尹…”他顿了下,主动改了称呼,“冲撞了夫人。属下待会儿先去接您回家,我会给夫人赔罪的,还请佛爷放心。”声音越来越飘,却坚持清晰地说完了。“属下…先忙,尽快去接您。” 电话挂了。 张日山觉得自己完了,他根本压不下越发严重的情热。 身体比意志更诚实,他需要他的乾元。雨后青草的气息已经逐渐浓郁成近似铁观音的清香,弥漫在书房中将方才尹新月留下的甜蜜气息尽数冲淡。但这很糟糕,不仅救不了张日山,还会让情况更麻烦。因为他的乾元正在因为别的坤泽在对他发怒,可他想不出要怎样在没有乾元的状态下结束这汹涌且不正常的发情。 他还有工作要做。他还要去接佛爷。他还要去…给夫人道歉。 他想站起来。 该死的,他只是想站起来! 张日山扶着桌子往前踉跄了两步,俊秀的面容被情热与疼痛折磨得惨白。 砰地一声,门在这时被推开。尹新月带着平日伺候她的两个家奴走了进来,她单手插着腰,粉红色的小洋装将人衬托的越发甜美,卷发被束成马尾,发尾打着卷儿垂在脑后,高贵又美丽。她矜骄的抬着下巴,满面嫌弃地撇着嘴:“释放这么浓的信息素,你是想勾引谁啊,张副官?” 张日山没抬头,也没开口。他怕一开口就压不住喉管里的甜腥。 “张启山就是这么带兵的,信息素都管不 - 分卷阅读116 好?!张副官,你上战场也要用信息素来勾引敌人取得胜利么?” 这话着实太难听,还牵连到佛爷,张日山压不住心火猝然抬起头,双目熬得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他有些看不清了,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视着房间里的每个人。两个跟在尹新月身后家奴似乎被他锐利的目光吓了一跳,登时垂下头,相互之间打着什么眼色,却又唯唯诺诺。 “哎,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他送走?!”尹新月显然也被吓到。对方到底是个上过战场的军人,在坤泽身份之先,他还是个武力值不赖的兵。 张日山忽而嗤嗤地笑了,他用力抿了下唇,身形明显的摇晃。 一个胆大的家奴抬起眼来本想上前,却骤然低呼一声——他清晰地看到张日山的唇内抿出了血迹。 尹新月也看到了,她有些慌了,她是想把张启山陪房的坤泽赶走,却并没有想取人性命。但是事已至此,难道让这副官倒在张启山的书房里?那她可说都说不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死也别死在家里。她迅速背过了身,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没看见,厌恶地挥了挥那双纤纤玉手:“快点快点!哎呀你们倒是动手啊!” 张日山一瞬间想问这是不是佛爷下的命令。但转念又觉得,问不问有什么必要呢?这家奴如果不是佛爷允许,区区一个尹新月如何驱使得动?她带来的人是谁,自己已经看不清,但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一个是他不认识的?都是佛爷麾下的兵或家仆,能不计过往相识跟着尹新月来轰自己走人,谁的默许,还需要问个一清二楚来自取其辱么? 佛爷… 竟然这么快?才刚打完电话……是早看他不顺眼了么? 有点想儿子了,儿子还在东北呐。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抖着手抓过了书桌上的军帽。另一只手胡乱将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资料抓住,还记得翻了个面、背朝下以防外人看到,这才叹息一声扶着桌角向前,一把挥开犹豫地要凑近的两个家奴,踉踉跄跄的往前挪步。 “我,自己走。” “吱嘎——”一声巨响,黑色的轿车疾驰进张公馆,速度之快在停车时甩出了一个巨大的弯。 张启山拽开车门,气急败坏地跳下座驾。这房子里弥漫出的两股坤泽信息素,还没下车他就闻到了。强大的乾元嗅觉转瞬辨识出了两个信息素更有浓淡之分,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等仆役开门,直接抬起一脚踹开自家大门。 紊乱的信息素扑面而来,他一眼就见自家副官步伐凌乱地从二楼踉跄下来,把着扶手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跌撞的步子随时可能滚落楼梯。他心头一凛,三步并两步冲上前,一把抄住了副官的手腕就将人带入怀中。掌心下突突快速跳动的脉搏与怀里泛着寒气的体温令人心惊。乾元特有的金铁气息倏然而至、裹挟着如同狂风暴雨的惊怒,毫不容情地袭向见他进门就呆愣地站在二楼转角的尹新月。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说让我收拾这家里么?我刚上楼就发现这张副官的信息素飘得满层楼都是…”面对张启山如同悍刀厉铁般的锋锐信息素,尹新月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推脱着责任胡乱编排起来,心里没底却又潜意识不断安慰自己——不就是个泄欲的房里人?有什么要紧!“他是个坤泽么,保不齐、保不齐是正在府里对哪个乾元发情呢…” 张启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重重一抖,随后他的副官扭回头拼尽全力怒瞪向尹新月,似乎想要嘶喊“我没有”。宽檐军帽的遮挡与身高的悬殊让张启山并不能精准辨别他的口型,却能清晰地瞅见对方额角坠下的冷汗与唇角微微一开就涌出的鲜红。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张启山已经将人打横抱起,对方头上的军帽滑落下来,惨白脸孔露出,唯有眼圈殷红,却不见一滴泪珠。而副官却逃避了他的视线,只是侧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尹新月,或是…尹新月的手腕?随后,又一丝血线自张日山唇角坠落。 下一秒,他就脱力地昏厥在张启山怀中。 “张日山!” 尹新月眼睁睁看着张启山抱着那个副官进了主卧,而她却被亲兵伸手一拦,“礼貌”地挡在了门外。 “尹小姐,请止步。”这声尹小姐叫的铿锵有力,绝不含糊。 尹新月杏眼圆瞪刚想纠正,却猛然想起方才张启山压倒性的信息素和他在客厅里看她的眼神,心里没来由的哆嗦了下,撇着嘴踮起脚尖还是想向内张望:“我…就是担心嘛,那个小副官他出事了没…”她讪讪的笑着,想挽回点脸面。“我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了。就是来看看,要不要…要不要去给他找个乾元啊?” “你要给谁找乾元?!”半掩的卧室门豁然拉开,门口两个亲兵迅速侧身立定敬礼,站在门后的不是张启山还有谁。 高大的男人身姿挺拔,周身的气势不怒自威。 尹新月下意识地咽了下吐沫,男人则挑着眉梢翘翘嘴角。 他在笑?尹新月一瞬间有点傻。 张启山是在笑,笑着等尹新月发傻的须臾——陡然出手,迅捷如电,一把钳住了她的左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手腕折断,另手则精准地拔下了尹新月一直拒绝还给他的二响环,收回怀中。 “啊!”尹新月一声惊叫。 张启山不为所动,只将那手环小心地揣回了心口前的上衣内袋,才敛了笑容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再没半点温度。“东西是墓里带出来的,尹小姐镇不住,恐怕只适合张某这等粗人。火车上身无分文,着急给你路费,张某才会出此下策,实属无奈。手环于你我更无老八胡言的‘定情信物’一说,若让小姐误会,启山告罪。”这番话心平气和知情在理,半点毛病也无,却愣是每个字都透露出森寒。张启山的目光更是慑人,只见杀机,又哪来歉意? 尹新月登时觉得后脖子发凉,连平素那张喋喋不休惹人厌恶的嘴都闭上了。 “还有,张副官的乾元是我,所以,他不需要别的男人。”说完这句张启山再懒得看她一眼——先前忍她、耐她,皆因护药之恩,又念及她身为女性坤泽孤身异地,才多次忍让。但说到底,药也是他和老二真金白银买回来的,除了最后的护送,他张启山并无亏欠。再说天大的人情,也还欠不到可以让她任意欺凌他张启山重要的人的地步!言罢径直回屋:“来人,送尹小姐回北平。” “是,佛爷。” “哎你——”直到这时尹新月才搭上了筋,像只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好看的嘴唇紧抿,一双杏眼大睁,急道:“不走!我不走!不管不管,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张启山我喜欢你,你难道一点都不动心么?我这么漂 - 分卷阅读117 亮的姑娘一路跟着你南下,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感动?我究竟哪里不好了?”她说得急了粉拳紧握,见张启山站定脚步并未回头,心内越发无措,慌乱之下连心声都吐露了:“如果…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一个坤泽的名誉怎么办?我好歹也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你就这么让我回去,我的脸往哪里搁?你王八蛋!而且……那里面的人就是个用身子伺候你的陪房,连侍妾都算不上,不仅对我无理,还胡乱发情毫无廉耻。那么低贱的家奴,你就要因为他赶我走?!”说着竟然越发委屈起来,无辜的瞳眸中蓄满泪水。 张启山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听着身后聒噪的哭诉叫嚣,一瞬间想的竟是——自己是瞎吧?怎么早没发现这个女人除了神经病还是蛇蝎心肠?他胸中淤积浊气,本不欲争辩,却在听到“胡乱发情毫无廉耻”,“低贱的家奴”这几个字眼时按捺不住,陡然回身军靴踏压地面,宛若怒发冲冠的雄狮,马上就要用利爪将聒噪的女人撕成碎片。 乾元的金铁气息勃然而发,凌厉如刀、吹刃断发,吓得尹新月连连后退,甜腻的坤泽气息早已服软讨好地四散开来。 晚了。 张启山一步一步,直将尹新月逼到了墙角,气势压迫着女人后背紧贴墙壁,才缓缓开口道:“尹小姐,你听好。我张启山就是个王八蛋,我不管你是天上仙女还是新月饭店的公主,在我张启山眼里,屁都不算。如果需要补偿,可以赔钱。但你的名誉如何,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和我无关。”他反手一指身后虚掩的主卧房门,“而里面那个人,我怎么待他,是我的事。他生是我的人,死、也更是我张启山的死人!他要如何做人,皆是由我教导,是何身份也要由我定论,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妄加非议!” 他深吸了一口气,掉头转身,临摔上门之前吩咐亲卫:“撵回北平,别让我再见到她。否则,张府怕是要给新月饭店送上份白事的随礼了。” 门“嘭”地一声合上。尹新月腿一软,瘫倒在地。 张启山走回房间,立时撤了如刀锋般锐利的气场,而每走一步身匝的信息素就越发浓郁,却是稳重苍劲的。直到相对温和的气息遍布卧房,他才摘下军帽坐到床边。他的坤泽此时眉峰紧促,体温却随着自家乾元信息素的包裹而逐渐回升,心跳不再狂飙,只有身体还在微微打颤。张启山伸手在人的背脊上持续安抚。一刻钟后,他的副官闷哼了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意识到身匝之人是谁时,张日山的目光有一瞬的空茫,随后眼角眉梢都侵染了痛楚,却始终垂着头一语未发,只犹豫了许久,才伸手攥紧了身侧男人的衣襟。 这个动作放在平时已经逾矩。但张启山没动,他不动就是最大的默许。 他的副官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气,却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似乎唯恐被伤害,却阻止不了本能的靠近,手指越攥越紧,将张启山挺刮的军装拧出了几条削直的褶皱。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张启山低头看着副官用力到青白的手背,心头一叹——臭小子,舍不得你他娘还敢跑!索性拽开领带,甩掉外套,抬起左膝将左腿极其霸道的曲在床上,半侧身体将整个裆部展现在他的副官面前,垂下眼带着王者的居高临下与乾元的傲然自信,将征服意味表现得尽致淋漓。常年下斗带着薄茧的拇指摸上了皮带扣,向前一推,“叮当”一声金属碰撞,皮带扣松脱。 纯粹的男性气息让他的小坤泽一愣,却抵挡不住地鼻翼收缩,喉结滚动。 张启山知道他湿了、早就湿了,更因为身体受创而神志迷顿,此时的大多数行为皆依本能,心头难免好气又好笑——坤泽斗法,落败方若是心口遭受另一方信息素的重击,会导致气血逆流,两种信息素裹挟一处沿血管筋络相互厮杀,信息素紊乱碰撞造成极大痛苦,短时间内疼痛难忍神志不清,重者气血倒行被迫发情;而若没有乾元及时襄助,一旦拖久,轻则落下病根,重则陨命。而尹新月也是坤泽中的翘楚,张启山虽不知自己的副官为何会轻易落败,但回来时房内两股信息素若是放出去,已足可以将方圆五里内的乾元都招来。而他张日山,居然还、敢、下、楼,看那架势尹新月分明是要将他的副官轰出去——一旦走上街,后果将不堪设想。张启山虽不知详情,却不是傻子,岂能猜不出?恨尹新月的狠毒,怒自家这个太傻。 别人让你走你就走?假传我令说什么你都信?! 张日山用仅剩的理智唾弃自己的恬不知耻,却根本无法抵抗自己情感的渴求。他想要他的乾元,想要、想要、想要。他已经无从去思考自己的乾元为何神兵天降,以及佛爷和尹新月究竟怎么了。哪怕委屈、哪怕不甘、哪怕佛爷可能压根看不上他,还是想要凑近,想要佛爷多喜欢自己一点。他试探性的蹭了蹭,慢慢将脸埋入了张启山的胯间。 张启山叹口气,唇角弯起。他不否认,不管征服他的sub多少次,都特别爽。特别是看着对方用牙咬开他的裤链慢慢下拉,红艳的嘴唇隔着内裤凑近他的阴茎,以软舌扫荡,最后手口并用地让张启山亮出长枪。对方近乎讨好地抬起眼,温润双眸与泛红的眼尾让人一直暖到心底。张启山伸出手,揉了揉青年惨白的脸蛋。青年这才发现他居然在盯着佛爷看,喉咙里呜咽出了一声闷哼,慌忙垂下头,张口便用他漂亮的嘴唇包住了佛爷的男根,开始卖力的舔舐。从卵蛋先开始伺候,一路从侧面包裹住肉柱,犬齿轻轻刮蹭敏感的包皮,在听到乾元发出闷哼时陡然向上含住龟头,模仿抽插的姿态以口套弄。最终越吞越深,直至深喉,粗糙的舌苔摩擦着茎身,放松齿关任由挞伐。“唔——嗯…”细碎的呜咽从喉管里漫出,配合着舔吮出来的水声,格外淫靡。 张启山知道他可以继续侍奉,却并未难为他太久,近乎轻易地饶了那张诱人的小嘴儿。因为带有乾元浓郁信息素的精液,是给被迫发情的坤泽最好的安慰。 副官被他射了满嘴。 张日山小小地吞咽了一下,将乾元的精液吃了个干净,跟着舔了舔唇角,舌尖不舍地卷过唇瓣儿上的残余,映衬上唇角还沾带的点滴鲜血,殷红白浊,色气到动人心弦,又脆弱得令人心折。 至少,张大佛爷的心跳是加快了。 可像只小狐狸的小白兔还有点傻,虽然多多少少恢复了点神志,却喘息了数下又垂下头,逃避张启山的目光。 该死的。 张启山终于心底窝火了,冷声命令:“衣服脱了。” “…是。”副官一惊,连忙照做。张启山的情绪一直十分内敛,若在平时让他猜出七八分并不成问题,但是今日这个状态,任 - 分卷阅读118 他再伶俐此刻也早已被欺负傻了,还当佛爷在气他慢待了……夫人。他勉强撑起身体,跪在床边面对佛爷除下自己的衣裤。揉乱的领带,被冷汗浸透的衬衫,早已被淫液泡得黏腻的底裤,他的身体有些发抖。虽然从离开老宅那年起,他每一次的发情期都是和他的长官度过的。是的,是长官、不是相公,他提醒自己。 一件件衣服散落在地,直到青年赤身裸体。被迫发情让他的身体带了薄粉,坦露出的后背上有数道已经淡化的交错鞭痕,羞人的体液因没有裤子的遮挡已经顺着腿根流淌。他不敢用手挡,嗓音还是嘶哑的,带着恳求的哭腔:“佛爷,能将…属下捆起来么?” 他喜欢被佛爷捆着,或许是从小训练的后遗症,又或许是这样束缚让他觉得不会被轻易丢弃。 张启山没因捆绑的要求而添怒,却因为“属下”的自称眉头紧皱——属下,可以啊张日山,谁他妈真把你当属下了!简直恨铁不成钢,不明事理的蠢孩子是该捆起来教训。 他知道日山喜欢被捆,偏巧他张启山也是个变态王八蛋,他也喜欢捆他。 张启山的手掌摁住了副官的后心,施力一压,就让人上身伏低跪在了床上,后臀高撅,修长双腿跪开与肩同宽,情动的后穴因姿态半遮半掩,收缩着流下蜜液。羞耻的姿势让副官将脸埋入了臂弯,但他听话,佛爷让他摆成什么样,他就摆成什么样。 一分一厘都不带差。 张启山喜欢他这点,也恼他这点。简直又怜又恨,怒意增生。他拽开床头柜,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各类让人一看就羞耻无比的道具——肛塞、口球、玉势、扩阴器、麻绳、软皮鞭等等,都是些用得熟门熟路的东西。他拎出一捆6粗的红色麻绳,对折四股在手中用力一拉,绳索撞击发出了“啪——”的羞耻脆响。 副官将脸在臂弯中埋的更深。 张启山冷眼瞅着,单膝支在床上,拉过日山的两只手腕,捆出了结实的手铐结,跟着一抽一拽,就将绳铐另一端拴上床柱,力气之大让副官的上身猛然前扑,迫不得已在床上膝行前蹭两步,上身紧贴在床上,两粒敏感的乳珠蹭压床单,惹得张日山发出一声难耐深喘,臀部下意识翘得更高了。张大佛爷喉中发出低沉笑意,走到他身后,常年习武带着薄茧的手掌沿着副官的身体一路摩挲,拂过背脊上的伤痕与腰侧的软肉,最终捏上了自家副官圆翘湿润的臀,用力揉搓,直到揉红,才用中指指腹一勾副官股缝中那个淫荡的入口,柔软的菊穴立即迫不及待地收缩。 没有前戏,也不需要,他提枪上马,粗长一根直捣黄龙。 “啊哈……佛爷——” 佛爷的粗热硬挺直直埋入了张日山的体内,惹来他一声满足的喟叹,又似乎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他将头埋在床褥之中,任由佛爷在他的体内进出、征伐。白皙身子上的红绳与任由采撷的姿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情色万分。湿润的甬道和被调教得多汁的后穴,让他看起来仿佛天生就是为了伺候此刻进入他的男人。 也确实如此。 他喜欢他、爱他、敬他,他想要佛爷占有他——最好是从身到心,连灵魂都绑定,弄坏了也不要紧。他不介意他用力点,使劲儿肏他,填满他。但他……大概是配不上他的,那个二响环在不经意间再度撞入了脑海。小副官任由佛爷在体内驰骋了数百下,括约肌紧紧束缚着张启山的长枪,可这个小傻瓜就是无法将尹新月的手腕从脑海里剥除。张启山的气息逐渐从后欺近,热气喷在他光裸的肩背上,像是虚假的安抚。 “佛爷…”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音,“属下……求您…哈嗯……能不能……手环——啊!”他想说,属下求您,若是看不上,能不能将那个手环还给他?即使佛爷不要,也别送给新的未婚妻。可是佛爷埋在他的体内,他就连一句完整的话也吐不出来了。 张启山当然听见,也听懂了,那手环现在正好端端的在他外套的内袋里呢。但他懒得理他。 火热的气息倏然贴在了张日山的耳廓边,湿热温落上了耳骨、吮住了耳垂,恶质的男音低沉磁性:“日山想要我给你戴个环?嗯?”他的双手往前一抄,手掌已经抓上了小副官的胸膛软肉。“这里?”他掐了掐他的乳粒,另手腾出向下抓住了他家坤泽腿间的硬挺,“还是这里?” “唔——”张日山只觉得浑身一麻,被那声音的主人酥的,被那男根的主人肏的。快感沿着耳垂一路电到脊椎,还不过瘾,顺着脊椎又过到双丘,惹来后穴阵阵收缩,夹得张启山爽出闷哼。“不…不是…” “不是?这个家谁说了算?!”回应他的是猛然撤出,只余龟头卡在被彻底干开的穴口,再狠狠捣入,深得压迫前列腺,荡平了后穴的每一处褶皱。 “啊哼——唔…佛爷…”快感持续攀升,身体抖得厉害,连续不停的撞击,让被束缚的双手只能试图去抓握床单,却因腰臀被箍住只能一动不动的跪好,乖顺臣服,任由进出。对方一直大力的操弄,直到他说出答案才放过他。 “是佛爷说了算…!”可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只要…佛爷还要他。 张启山当然知道怎么治他。“哦,既然我说了算,那你跑什么?你听到我亲口——让、你、滚、了、么?!”他大吼出声,字字千钧,吓得张日山肝胆震颤,又似乎一下子被叫醒了心魂。他呆呆地跪在床上,直到猛地被肏了数下前列腺周围的敏感点,才将脸埋在手肘中,用力的摇头。 张启山的回复,是用力蹂躏他胸口的乳珠,一直到掐肿。 “佛爷…我…啊嗯——唔哈……轻点,要被、操…坏了,唔——” “那就求我。”张启山伸手够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捞出一个白金色的金属圆环,持在手中,摸索到了副官的肉柱,打开圆环将细窄的环身毫不容情地扣上了肉柱根部。 “呜啊——”那处不但没软,反倒因被佛爷束缚而更加激动起来。“求您,曰山求您…求佛爷……唔——” “错哪儿了?” 他认真的想,边想边挨操。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腰软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抖着嗓子答道:“不该…不辨是非,不该…乱信不实之——啊哈…佛爷…唔——”他说不完整,被干出来的淫液顺着会阴滴落在被单上。 张启山用鼻腔喷气:“佛爷日得日山爽么?” 小副官只有点头的份儿,耳根通红,连埋在臂弯里的脸颊也变的通红。 “说。” “…日的爽!” “爽就背家训。”张启山下颚抬起,一巴掌抽上了他的臀,抽插带出的浪荡水声与拍击带来的脆响充斥屋内。 这样彻头彻尾的占有让 - 分卷阅读119 副官的内腔下意识打开,他低低叹息一声,终于明白他的佛爷才不是要赶他走,心头回暖,菊穴深处的隐秘孔道不自觉渗透出更多的爱液,诱惑着他的乾元攻入。他羞赧的不行,却更喜欢听命。对,他就是贱,天生喜欢被佛爷绑,天生喜欢佛爷束缚,天生就是为了服从佛爷的命令,薄唇打着哆嗦开合:“凡——为家主孕育后代者,需以家主之言为…最高准则。啊嗯——奉家主之命为圭臬,不得…唔…背叛,不得…忤逆。” “重点。”粗长男根顺应了他的坤泽的期待,硕大的龟头猛地撞入滑腻内腔。 “啊哈——!需终身侍奉家主,不得稍离,常伴左右!”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的。 张启山被内里的火热夹得腰杆一麻,双手捏紧自家副官的双臀,几次用力的撞击深埋,次次捅入内腔,温软的内腔几乎被操熟。最终,他低吼着将热液尽数射入了张日山的体内深处,俯身自后面拥抱住他的副官,胸膛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背脊,在人耳边字字清晰。 “知道就好。” 他替他解开了束缚前端的银环;他则在他手中颤抖地泻精,连带后穴一片羞人的黏腻,春水混了精液坠在腿间格外旖旎。解开绳子时,副官忽然呜咽了一声,侧过身缓缓蹭入他的乾元怀中,温热的泪沿着眼角流出,发闷的哽咽怎么止都止不住。 不管是在下人面前还是张日山面前,张启山都不爱解释,更不屑于解释。他不娶副官是因为时机未到,但是他不娶他,绝不代表旁人能欺侮他。他冷眼瞅着地上跪着的两个昨日跟随尹新月的家奴:“我张府的规矩是要坏了么?谁是主子,你们的狗眼都分不清了?” “佛爷饶命,佛爷饶命啊!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拖出去,毙了。” “是!佛爷。”亲兵应答得利落。 张启山双手手肘撑着膝盖,抬眼看了看管家。“那个天天巴巴儿跟着喊‘夫人&o39;的婢女处理了么?” “回佛爷的话,小葵已经割下舌头遣返回乡了,给了安家费,这么没眼力的奴婢不会让她再留在张府。” “嗯。尹新月呢?” “您放心,打了麻药一路押回北平,妥善交给新月饭店了。新月饭店的老板说了,女儿顽劣险些酿下大祸,改日定当登门致歉。” “好,知道了。” 张日山醒过来的时候,他的乾元正坐在卧房外面的套间沙发上看书。他拥着被子起身,回忆起昨晚的事,登时面色通红。然而窸窸窣窣的动静并未让张启山抬头。副官转了一圈脖子都没找到自己的军装,更没有看见任何一件自己的衣服,倒是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绳痕和一身青青紫紫。 “穿我的睡衣。”低头看书的男人发话了,修长的手指又翻过了一页《六韬》。 副官的耳根通红,奉命遵守,只是却发现身上……确实“只有”一件睡衣。宽大的睡衣挂在身上,刚刚能盖住臀根,下地时腿还在发软。 “过来。” 他咽了下唾沫,乖顺地向他的乾元走了过去。 走近了,他发现,他的乾元右腕上正是带着那只二响环。 end 楼诚夜雨囚笼 鹰啸 注:本番外与《血荐轩辕》正文相关。 明诚拨通张府电话的时候,刚好听到半大男孩子满房间咋呼的声音,以及张日山那句底气充沛的:“臭小子,把枪给我放下!”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细纹自眼角蔓延开,先前有些赧然的喜讯也出口得极其自然了。“曰山,”他唤,“我和大哥,也要当爸爸了。” 张日山大概是肩膀耳侧夹着电话,手中还扯着他家二宝儿学步车的绳索,胖小子咿咿呀呀吮手指的声音不断从听筒里传过去。他还是老样子,明明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却还带着股孩子气,闻言立刻乐开了:“真的?!那太好了,明大哥一准乐开花!几个月了?” 明诚眼角的笑纹越发明显,禁不住用手抚了下肚腹:“四个月,刚稳定。” 坤泽的受孕与中庸不同,孕期仅有八月,前三月反应严重、忌行房事,自四月起胎坐稳后,胎儿迅速成长,四月的肚子就堪比中庸怀胎五六个月大,至八月胎熟产子,男女皆有乳。明诚选了四个月后才来报喜,也是因他自身是由乾元转化为坤泽的缘故,虽然第二性征完全改变,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日山虽然活泼憨厚些,但同为副官,又哪有不心细的?心念一转就明白个中原由,笑着宽慰道:“阿诚哥,你就把心给放回肚子里吧。明大哥心细会疼人,既然都已经四个月了,那妥是没事了,我和佛爷可就等几个月后去喝小侄子的百日酒啦!” 阿诚闻言笑了,和这个弟弟说话,总不自觉想到他那一对儿小兔牙,心情也疏阔不少。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只是这次不再是家国天下,反倒是育儿居家多些。日山虽比阿诚小上两岁,这方面却比阿诚有经验得多,细致同他一一交代了,末了还神秘兮兮地问了句:“阿诚哥,明大哥近日都在家吧?” 阿诚不明就里,自打他们从斗下出来以后,为了避风头,他与大哥暂时客居香港,大哥明面上是港大经济系的教授,私下还做些救亡图存光复东北的事情,忙说不上特别忙,却也不见得日日就能准时回家,但对自己已经算是十足的迁就了。他思索了下,眼底漾起暖意:“嗯,基本都是在的。” 日山何能不知,像明楼、张启山这样的人物,一句“基本在”已经是公事之余十二分的上心了。他与阿诚既然选择了这等伴侣,自当无怨无悔地包容支持和追随。他不再多言,反噙着笑意,长长地“哦——”了一声:“在就好,我交代的你可别忘了啊。我还得给佛爷送公文去,不多说了。”说罢留下个小狐狸般的坏笑,就挂了电话。 明诚捏着听筒寻思半晌,耳根逐渐烧红起来,暗暗啧了声臭小子,却也没太上心。 他原先是乾元……那反应,终究也不至于……日山说的,那么强烈吧? 明楼将钢笔笔帽阖上,待听到“咔”一声轻响,才搁下笔。他将桌上散乱的文件都扫进文件袋内,伸手揉了揉发酸的后颈,闭目靠入身后的圈椅内养神。 时值1937年春,全国的局势目前虽看似和谐,但东北已被日寇完全掌握,唇亡齿寒,这守护中原的最后一道关卡也就剩下个雁门关了。但古时的长城在现代的飞机大炮面前近乎于笑柄,陈情表无用,蒋老大还在忙着与红军争地盘,没奈何之下忧虑更甚,不禁倍觉头疼。 明楼眯眼觑着天光,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倒是思念起家弟来。他以指节揉着太阳穴,想起昨日那人还在自己面 - 分卷阅读120 前抱怨说“先生,我现在可是连一件西装也穿不上了”,不禁弯起唇角。救亡图存之事并非一日可毕,既然下班,也该早些回家才是。 想到便做,明楼叫来人备车。 却不想车行至门口,他甫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就是一阵上等白檀的甜香——正是阿诚信息素的气味。 “阿诚?” 明楼心内蓦地一慌,犹记医嘱,坤泽孕期房事需慎之又慎,况且坤泽孕期并无发情期,这好端端的怎么弄得满屋子信香?他顿时连公文包也顾不上了,随手一扔就往楼上跑。然而撞开房门,入眼却是—— 自家弟弟只着了衬衫,正双腿大开架于床上,一手紧攥着一只软枕,另手正在…自渎。 心绪忽快忽慢,斯情斯景之中,明楼周身水沉气息的信香带着威压骤然散开—— “大哥……?”床上青年感受到来自自家乾元的讯息,几乎瞬间睁开了鹿眼,破口而出的呼唤却是十足暗哑。他不自觉地夹紧了腿根,可那根漂亮细长的物件碰到了腿侧的肌肤,又惹得他闷吟一声。明诚飞快的抬眼望了下他的大哥,sub的本能让他瞬间知道面前的男人因挂念他的身子而动了气,而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然蹭下床铺,双膝一曲,便缓缓跪了下去。“我……” 明楼轻缓吐息,对自己的小阿诚,他总是生不起气,但记挂他安危的心绪是怎样也抹不去的。明楼眉峰攒紧,缓缓脱下大衣,只着西装向着青年走去,周身的气派随着步伐的靠近愈发凸显,皮鞋踏压着木地板,最终在明诚的身前站定。他没有着急让他起身,如上等红酒般沉柔的男音响起,语调里到底带了因担心而质询的意味:“医生不是说忌房事么?你现在的身体,更该当心。” 明诚的喉结倏然滚动——幼年的经历让他恐惧疼痛,却渴求呵护,可他对“呵护”的理解早已被桂姨扭曲,经年累月,竟偏生就喜欢大哥待他严厉——管束他、教导他、指引他。而他…则迷恋这种感觉。 疯狂的迷恋。 日山告诉他坤泽孕期四月会有的反应,他自诩刚强并不上心,此时弄出事端,怎么算都是他躁进的失误。他单手撑着地板稳住身体,慢慢抬头,像是个在老师面前犯错误的学生。“……先生…” 明楼的目光垂落。 他知道他的小阿诚在打什么算盘,“先生”二字一出口,哪怕只是尾音的转折他都能知道他小脑瓜里的回路。但是明楼不着急,在他这里,赏罚分明。他的目光沿着爱人的额角起一路探索——垂在发梢上的冷汗,被咬出淤痕的嘴唇,汗津津贴于后背上起皱的衬衫,这些都足以让他的眉宇紧锁。“怎么回事?” 阿诚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拳头陡然攥紧,他逃不开,大哥的视线太过于锋锐,在这样的审度之下,他永远无所遁形,他深深呼吸,眼帘抖动。可说出来,似乎又太羞耻。“我……”紧张的连身下的“小明诚”都跟着点了点头。 明楼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伸出脚,脚跟着地、脚尖翘起,作势就要踩上那精神的小明诚。 阿诚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狠狠地哆嗦,却不敢闪躲,不仅不敢,他的双膝还条件反射似的分得更开。他崇拜大哥,就算连鞋底也一样,所以…他无从拒绝,甚至,或许是渴望的。 皮鞋底海浪似的花纹接触到那根精神的不行的小东西,惹得阿诚重重一抖,可是,他的先生却不用力了。明诚秀长的颈项不自觉的扬起,将最为脆弱的喉结展示在自家先生面前,本就湿漉漉的后穴陡然间又似有一道热流下涌。“嗯——” 却只等来一字。 “说。” 乾元道高一筹。 欲望不得疏解,连喘息也变得急促。阿诚的前端不知何时已经硬挺到胀痛,他真想干脆就这样凑上去让阴茎在先生的鞋底磨两下,痛软了或压根痛射了,也比现在强。但是不行,他如何敢反抗自己的王?额角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他终于好似自暴自弃的开口交待:“对不住,先生。我…射不出来……”英挺的剑眉锁在一起,双颊因为这话憋的通红。 明楼撤了脚,弯腰将他搀起,水沉香的信息素顷刻间包裹住了自家坤泽,连威压也撤销大半。“什么时候的事?和大哥说说。”称呼似乎已经是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讯号。 阿诚胸口的气闷陡然消退,他踉跄着起身,修长的五指抓紧了明楼的胳膊,轻阖了下眼,羽睫微动,动得明楼心内一颤。他靠入明楼的臂弯内借了个力:“前几月并不敢碰,这几日突然性起,我强忍了,但……” “但是今日耐不住,却发现射不出来了?” “嗯。”阿诚几乎连耳根都要红的滴血,他本是乾元,虽然慕恋大哥,但乾元该有的骄傲一样不少,甚至更甚。但谁让他就服从他大哥呢?他深吸一口气,吐露了心声:“大哥…帮帮我。” 明楼硬了。 阿诚的恳求与信任,仿佛一剂专门针对他长兄、乾元与do的春药。他想要掌控他,爱抚他,照顾他,守护他,好让他能永远的追随。“好。” 他牵着阿诚来到沙发边上。 阿诚扯下软垫铺于地面要跪,却被明楼一把拦住。“都什么时候了,你耐得住?” “先生我……” “嘘——”跪是臣服的象征,但是他的小阿诚连灵魂都能向他交付,他又怎会真的在乎跪与不跪?他拉着他,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阿诚闷哼了一声,屁股在明楼的腿上蹭了蹭。他渴求他。每一寸肌肤,每一分气息。白檀的甜香缠绕上了水沉的优雅。明楼叼住了他的嘴唇,阿诚下意识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肩胛后撤,连最后一分防御也撤销,完全的、不需要任何束缚就可以达到的坦露。明楼顺应他的渴求,伸手解开了那件衬衫的纽扣。 阿诚喜欢穿衬衫,他偏巧也喜欢看阿诚穿衬衫。 只穿着衬衫。 衬衫的钮扣开到了心口,那两粒乏人爱抚的乳珠已经难耐地挺立。阿诚呻吟了许久的低沉嗓音带上了情欲的嘶哑,除了三分渴望,剩余的全是欲求不满的味道。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日山那句轻描淡写的交代——孕期你会更加渴望你的乾元,而且孕期的坤泽不能出精。他颤抖地捞过明楼的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日山说,四月后…不忌房事……”他顿了顿,“先生,您……弄弄我。” 明楼的眸光倏沉。 他一口咬住了自家小阿诚的锁骨,吮吸挑逗,印拓红梅。就由着那衬衫的扣子松散,衣摆向着两边分开,圆润的肚腹已经隐隐显出,将脐心顶起,勾勒出坤泽在孕期特有的优美弧度。阿诚舒服的将脚趾蜷缩,光滑如走珠般的脚趾抓挠着脚下的羊毛地毯,像只渴望兄长宽慰的 - 分卷阅读121 小兽。 他的兄长咬住了他的咽喉,再用力一分似乎就能将人毙命。 但那份白檀香更浓,重新回到身后背负的双手十指绞紧,予取予求。 作为信任的奖励,明楼吮上了他的乳首,阿诚的乳粒在男人的唇齿间很快硬挺到充血,孕期较之原先的胸肌,胸膛左近早已多生一层的软肉。敏感的颤音被好听的男低音一叠声的吟出,沙哑含混,渴求进犯。他几乎就要忍不住跪下来,去亲吻自家先生的膝盖了。 “别急。”明楼的笑声漫在他的耳畔,平素提笔安天下的修长手指,探入了他的体内一窥究竟。 柔软的后穴瞬间绞紧了明楼。“嗯,温软水乡,似姑苏旧里。” “…先生!”他的先生,说个荤话都要这么文绉绉! 明楼觉得自己没有错,他用两根手指抽抽插插,翻搅出水声,来证明“明教授说的都是真理”,惹来他家阿诚倒吸气似的连喘,闷哼一声越发挺直了腰杆。 “原先在小巷里整事,也没见阿诚这般羞涩。” 明诚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是,先生。” 明楼拉过他快绞成麻花的手指,替自己解开了裤链。“听说大禹治水,留下一枚定海神针,可长可短,能治水患。阿诚不想见识见识么?” 阿诚握住那根硬热的杵棒时,几乎就想用力的报复他一下了,但是手中那玩意儿却越发的精神,他的后穴则被明楼控制着,压到了敏感点上。“啊哈……”舒爽的电流沿着腰椎上攀到了大脑,随后连阴囊到坤穴之间会阴上的那道坤腺也被玩弄——那是男性坤泽特有的腺体,短短一道,有过身孕才会浮出凸起于会阴上,似一道娇嫩的肉线,格外敏感。于是,大概东海蜜穴有难,当真急需治水了。 “先生,请使用我……”灼热的鼻息喷吐在明楼的颈项间。 回应他的是明楼让他骑跨于身上,双膝跪于沙发两侧,扶着他的腰杆,让他慢慢坐下。饥渴的坤穴收缩了一下,抿了抿定海神针硕大的头部,随后囫囵连头吃下,全须全尾地吞入了发大水的海沟内。 “啊——好满……”鹿眼失神,暗含滟光。 “嘶——”阿诚的穴很紧,大抵是原来他是乾元的原因,那处原不是用来承欢之处,却为了明楼生生破开。转为坤泽之后仍然紧实,却被调教得好似比寻常坤泽越发多汁。软肉裹着硬杵,在适应之后便在明楼身上磨蹭了起来。 阿诚不能坐稳,终于放弃了双手后背,转而扶住了兄长的肩头。他试探着去扯明楼的领带。 明楼不出声,用力一顶挤入更深,算是默许后的利息——谁让他是个好商人。他将身上这个军校出身的优秀特工撞得闷哼,夹紧之余的酸爽胀痛让两个人深喘。 可惜,还不够。 他有肌肤饥渴症,哦不,他有“明楼饥渴症”。他渴求他大哥的一切,身体发肤的每一处细节,他想要膜拜,想要靠近,想要挨蹭。他喟叹一声,讨好似地吻住了他家先生的下颚。小口的啄吻,像是跪拜他的王,可他又明明正骑在他的王身上。 但上下不重要,抽插才是重头戏,明楼的杵棍很快肏得他说不出话来。但是阿诚聪明,承欢挨蹭也需要迎合,他干脆依着明楼的力道驱使,配合着抽插动了起来。 明楼环扣着他的腰背,手从对方汗透的衣摆探入进去,爱抚弟弟瘦削的背脊,肌理完美,每一寸的肌肉都恰到好处,生的这样好,就是为了取悦他。 “啊……”低沉磁性的男音嘶出诱人的呻吟,阿诚喜欢大哥的手指,他总是能在明楼缔造的任何快感中疯狂。而他也而终于扯开了明楼的衬衫,赤裸的胸膛贴合上去,温暖撞击在一处。下体连在一处还不够,他想将自己溺进大哥的怀中。他是大哥的,身体是,心是,连灵魂都是。他近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挨蹭,最终将明楼弄得吃不住,开始狂风骤雨似的倾轧…… 若不是为了顾忌腹中孩子,明楼几乎要把阿诚干穿在身体上。他抱着他的腰胯用力颠弄,龟头撤出卡在穴口,再猝然捅入,穴口的肌肉由紧到松,最后环状肌几乎箍不住明楼那根魔杵,城门被攻陷,只能任由明楼予取予求。 阿诚本来也任由他的先生予取予求。 怎么弄,都可以。 偶尔却还是有吃不住的,他如同脱了水的锦鲤,仰着脖颈喉结脆弱的抖动。“慢点……先生…啊、慢……” 但是速度永远由明楼掌握。他时而爱抚他隆起的肚腹,时而抚摸他的腰背,根据那穴的收缩,给予他的爱人最适宜的抚慰。酥麻的快感自两人相连的地方弥漫,攀上了脊柱,抵达了大脑,让阿诚也忍不住主动随着明楼的冲撞摆动起腰胯。在军校的三年让他的身材被锤炼得相当美好,宽肩窄腰,腰条柔韧,而此刻孕期,身前更有一个让人温柔以待的圆弧。若此时有人自侧面看去,定然见那堪堪被衬衫盖住一半的白屁股紧致挺翘,沟壑中夹着一根紫涨的阴茎,正在一处殷红淫洞内无数次的进出。而那挺出衬衫轮廓外的圆润肚腹,被颠得微颤,又被两只交叠的手掌共同扶住。 坤泽挺着半大的肚子,被他的家主“疼爱”到极致。 他的家主。 大哥。do。他的乾元。 阿诚想射。 不用任何一句言语,明楼就已经攥住了他的肉柱,慢条斯理却极具技巧的搓揉起来。 “嗯……”阿诚呛出破碎的呻吟,明楼没让他有功夫想事情,一手继续在人腰间爱抚,另手揉搓他的前端,身下还在奋力的进出。原先紧致的水穴在一番玩弄下早已松弛,每一次的拔出都带了“噗啵”黏膩的响声,拖曳出点点穴肉,再被狠狠推入,龟头直灌到内腔入口。腹腔内已经被孩子占据,穴道还被先生填满。阿诚扬起了头,被明楼掌握在手中的性器前端渗透出了爱液。 “不…呃——”但是不会出精的,他晓得,可是会射出什么来,他羞于知晓,紧张之下,几乎要把明楼绞射。 “呼——尿出来,没关系。”明楼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诱哄,水沉的信香紧紧缠绕。 逼的阿诚眼角泛红,却似无法放开般昂首摇头。 “你要抗命么,青瓷?” “不是…先生……” “那就尿。”威压几乎要缠上阿诚的柱根了。明楼清楚的知道,他的sub,他的弟弟,他的爱人,无法抗拒他的任何命令——因为他迷恋他给予的痛苦,更渴望他恩赐的快乐。他揉搓他的前端,操弄他的坤穴,将人前前后后完完整整掌握在手中。 终于,阿诚按捺不住地扬起了头,整个人在明楼的怀里颤抖起来,他小口小口的急促喘息,宛如溺水的鱼,然而给他空气,却带他离水的人,是同一个。“先 - 分卷阅读122 生、嗯——!”磁性的男音破出低哑的呼唤,在明楼的指甲刮过龟头铃口的冠沟之时,他再也忍不住,淡黄色水珠自马眼内喷涌而出。“啊——”他的双手近乎痉挛,一手紧紧扣住了明楼的肩膀,一手本能的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双目已然失焦。 “嘶——”高氵朝瞬间收紧的暖穴让明楼疯狂,阿诚迷醉的表情亦让他沉醉,他们二人紧紧相连,他们之间夹着的是他们的孩子。身心双重的快感让他压下了阿诚的后脑,狠狠的吻住,叼住那发出美妙闷吟的嘴唇,明楼奋力的在阿诚的肉穴中穿刺了数十下,才将滚烫的热液灌入爱人的腹腔。 高氵朝过后,明楼扣住弟弟的肩膀,手掌在人汗湿的脊背上一下下拍抚。空气中信香的气味逐渐转淡,明楼拥着阿诚歪在他怀中,缓缓抚摸他微微隆起的肚腹。 “大哥……”在明楼拽过巾子给他揩拭一身狼藉之时,阿诚终于隐隐回神。 “嗯?”明楼撤了威压,但凡他家小阿诚叫了大哥,那总是透出七分的亲昵与撒娇的。 “我能…蹭蹭您的腿么?” 明楼莞尔,阿诚总是在情事之后嘴上才会比较坦诚。他笑着应诺,扶着他从他的身体里退出,那被肏开的小穴发出了“啵”一声诱人进犯的低音。阿诚的耳根瞬时红得要滴血,却眷恋地缓缓跪下,臣服在了他家先生的双腿之间。 他有些恋腿,还有些恋痛。 又或不然。 他迷恋的是大哥给予的束缚,痴醉的是大哥赋予的安全。他管教他,他引导他,他永远不会真正的伤害他。 他满足的喟叹一声,缓缓坐下,靠在了大哥的腿上。那双修长健硕的腿似一个牢笼,又似港湾,将他紧紧禁锢。股间还有些热液在向下淌,他猛地收紧了,并不舍得用先生留下的东西便宜了羊绒地毯。 明楼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 阿诚便自然的将掌心交到了明楼的膝上:“先生。” “我在。” 十指交扣。 end 启副一纸血契 鹰啸 注:本番外为《血荐轩辕》平行世界文,基础设定“abo/ds/日山是佛爷的童养媳”沿用,剧情完全不同,可以单独食用!另一直觉得八爷拿掉眼镜超级攻,本篇番外让八爷帅一把!八爷a1pha设定。全篇虐心虐身he。 题解:张家婚契,鲜血铸就。你不弃,我不离。 (上) 马车碌碌前行,包了铁皮的木头轮子碾在土石地上,带起了一阵黄烟。 齐铁嘴下意识的回过头,向马车内瞅了瞅。 尹新月还是一脸不高兴:“瞅什么瞅?快点驾你们的车去!”她又绞紧了手中的绢帕,在张启山光洁的额头上摁了摁,似乎在做多么精细的锦上添花。抬眼时见齐铁嘴还是禁不住担心的往内乜斜,干脆玉手一扬拽上帘子,“看什么呀,你看能把他看好啊!一个两个都是不长心的。张副官,车驾得快点儿!”她颐指气使的吆五喝六,从张启山一病不起开始就是这样,好似将佛爷的兄弟、亲眷一个个都当做了长随的仆役。 齐铁嘴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憋了回去,抱胸坐在车外,一条腿搭在车辕上、另条腿甩在车下晃晃荡荡。他脾气再好也是个乾元,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张副官,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分明就是说:嗳,你是你家佛爷的坤泽,就不说点什么? 张副官扫他一眼,继续心无旁骛的驾车,只是车驾的极稳。 齐铁嘴气的撇嘴,直觉得这呆瓜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而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张日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口形惜字如金的给了他三个字:她有药。 是了,药。 这位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在他们苦哈哈的撵在她屁股后头颠来跑去找佛爷的两个多月里,自己回了趟北平,再见面的时候就声称找到了救命的药丸,只不过心病还得配合心魔一起根治,所以将药带在身上去张家老宅,只等找到合适的契机再给佛爷服下。 这一来,张启山的生杀大权可算是彻底的落在了尹新月手里了。 幸好尹新月是友非敌。 但这情况对于张副官来说,就很微妙了——张日山藏得挺深,和他从长沙城一路过来,直到半月前张启山把他家副官拽起衣领往地上掼,又是抡到柱子上一通踢打,齐铁嘴才发现张日山居然是佛爷的坤泽——他一直知道这青年的坤泽属性,却也以为他只是个未被标记过的小鬼。直到那天晚上张副官疼得下不来床,他才觉察对方手肘、前胸、后背大片大片的乌青,更别提内腑受创:为了保证坤泽的绝对顺从,乾元给予他们坤泽的伤害,会成几何倍数增加。 但张日山却没有要争的意思。 或许曾经有。但在那位莫测姑娘说出“表姐已经寻得神药,算是我们新月饭店的嫁妆”之后,他就沉默地再未发一词了。连伤未痊愈就要赶着去东北,也没有任何意见。齐铁嘴猜尹新月同为坤泽恐怕早已觉察出端倪,否则也犯不上一路上捎他一块儿,没少给钉子吃。他下意识地又看了张副官一眼,发觉随着距离张家老宅的临近,青年眉宇间的沉肃更甚。 “不舒服?”他有些担心。 张日山摇了摇头,抓握缰绳的手青筋暴露,短暂地阖了下眼目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随后将缰绳递给了八爷示意替他驾一会儿,旋即半侧过身体掀起了马车的车帘。“…夫人。” 尹新月正在把张启山的上身搬到自己腿上,寻思着摆个“醉卧美人膝”的姿势自我满足贤妻良母的情怀,骤然被打断,险些没横眉怒目。“干什么?” “前头,就快要到张家的生死线了。”副官眉宇轻蹙,目光定在尹新月的上衣纽扣处,非礼勿视。 “我知道啊——” “……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他的喉结滚动着,看起来似乎难以启齿。 尹新月挑高了眉梢,蓝黑色的小礼帽下,精致的容颜华丽又矜骄;和张日山一身灰突突的咖色长衫比,宛如云泥。“嗯?” 齐铁嘴的余光看见副官的拳心紧握。 “属下和佛爷……是有婚约关系的。”副官开口了,声调中有许久未发声的沙哑。他第一句话说的极快,第二句似又连忙补充。“但您不用担心,佛爷他…并没有那个打算,这件事在我们抵达长沙不久后就形同作废了。”他抬起了眼睛极认真,目光中甚至有恳切,“但这是老家订下的婚约,东北祖宅里头该还有三四位长老级的老人家,都已经年过耄耋。我唯恐他们担心,所以此番回老家,我…属下……能否恳请夫人容我和佛爷假装这几日的……”他嘴唇张了张,最终不曾把“夫妻”二字吐露。 但尹新月炸了,杏核眼 - 分卷阅读123 一瞪,气得丽颜绯红:“好啊张副官!你在这藏一手呢?”她单手攥拳,另手食指几乎要杵到张日山脸上,“我早就看出来你是启山的房里人,但启山既没有接你进门的意思,我以为你早就该熄了这痴心妄想。搞半天是在这等着我呢?”她冷笑了下,“怎么着,想回老宅后,有长老在侧有人撑腰?干脆回去把事儿给办了?横竖我拿着药、出着力,累得什么似的,就是在这给你过河拆桥呢?!” 这一通抢白别提多么小人之心,更是提都没提早先佛爷能醒,多半是八爷辛苦筹谋和副官单刀直闯黑乔的功劳。但是在她的立场上也说不出错来。 齐铁嘴听着这事差点没把车驾沟里去,心里骂了句“这尹小姐可真够要脸的”,但他着实没想到副官和佛爷还有这段渊源,心下剧震,扯紧缰绳梗着脖子目视前方,余光却还是没忍住去瞥张日山。副官被尹新月说的面色煞白,深吸一口气连忙垂首道:“夫人您误会了!” 尹新月哪里肯信?甜腻的坤泽信香自她身体周匝勃然而发,顷刻便形成了一道浓郁的屏障,将她和张启山裹在其中。那护食的架势昭然若揭,就这样大喇喇的干脆将张日山与齐铁嘴的气息隔绝在了车厢之外。但张启山是个病人——再强大的乾元,也不适合在重病时被陌生人用信息素侵袭! 昏睡的张启山猝然皱紧眉宇,偏头闷哼一声。 尹小姐倒没注意到,她此时正是一只战斗的母鸡。 但张日山怎可能不留心?他心里猛慌,伸手一把拽住了齐八爷手中的缰绳。“驭——!!!”幸好八爷驾车功夫过得去,虚惊之下马车堪堪停稳。副官却顾不得那许多了,在马车停稳的瞬间,翻身下地单膝一跪:“夫人停手,您误会了!”他扬起脸去看马车里,视线看似对着尹新月,目光却只胶着张启山,满是担心。 尹新月也吓得不轻,却很快回神不管不顾的重新用信息素布防,甚至气息更浓:“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张日山被她此举逼得面色发白,终于连另一条腿也屈了,当当正正跪于路中间:“夫人请先住手!佛爷他……是看不上曰山的。”他说的铿锵,是那么笃定。“属下出此下策也是为了此行,张家是一贯不和外族通婚的。若是贸然过去了,长老们问起来,曰山唯恐给夫人添麻烦。我不敢有非份之想,只求、只求佛爷安康。”他说道最后一句低下头去,下颚紧绷,却是无比顺服。 尹新月的胸膛起伏着,似正在权衡。片刻之后她才居高临下的道:“怎么证明?” 此话一出,连齐八爷的面色也难看了起来——此举未免太过分,抢了人日夜相处数年的乾元还不算,还要让人自证自家乾元看不上自己么?齐铁嘴简直想给地上跪着的那个来上一脚,让他别再一味顺从。但是他差点忘记了,张日山不是个怂人,却是个为了他家佛爷什么都可以干的虎人。 他对张启山,一腔热血、毫无保留。 但即便如此,面对这样“自证”的问题,他还是难堪。副官喉结滚动着,指尖掐进了掌心——他要如何说出口?16岁那年他被送到了佛爷房中,佛爷却因为父亲新丧就被要求留后圆房对他多有不满,他的第一次,在记忆里、只有疼。之后虽然枪林弹雨的过来了,二人也有过命交情。但他一直晓得佛爷是个最不愿被强迫之人,这婚事一年年的拖,他也识趣的再没提过。只是每每发情期的到来,他依旧恬不知耻的爬上佛爷的床,佛爷慈悲从未拒绝。若换成佛爷有需求,他便也会自荐枕席投桃报李。但这样的关系,恐怕最多称得上是……各取所需吧? 连说“相好”都是抬举。 而佛爷什么样的人物,这么多年没让人近过身。独独让尹小姐痴缠了数月未曾让其离开,甚至连称呼后来也不纠正了,那这“夫人”至少也算七八成的板上钉钉了吧?再退一步……佛爷的药,还在她手上。恐怕就是她让自己一命抵一命,张日山也是甘愿的。 他心高气傲不假,但是为了佛爷,他可以贱入尘埃。 沙涩的声音仿佛是在刀尖上滚了一圈:“就凭…佛爷……从未、真正…占有过我的内腔。”简简单单一句话,仿佛耗费了全身力气。齐铁嘴只看到张日山的神色猝然冷白,颧骨处却带了异样的红晕,但是说完了第一句,第二句的自轻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我身为坤泽,方便…生养,但是伺候佛爷多年,我也未曾有过身孕。所以夫人大可以相信,佛爷待曰山,并无他意。” 一席话说完,汗湿重衣。 齐八爷再也看不下去,他骤然跳下马车,搀住副官的胳膊就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平素隐藏在眼镜后的温和面容此刻竟有些凌厉,但他并未动怒,只说:“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一行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后面却忽然传来了马蹄踏地的哒哒声。 张日山侧耳一听,面色微变。“日本人!” 他和齐铁嘴交换了一个眼神,也顾不得和尹新月再掰扯回老家之后的事情,抓起八爷的衣领就将他扔上了马车,自己侧身一跃抓过缰绳就向前冲去。“驾——” 大概是他们在刚才的小镇子引来了尾巴,这伙人集结了人马就赶在他们屁股后头追上来了。尹新月扭头透过窗棂向后望去,果不其然是几个打头的人骑着军马持枪奔袭,身后不远还跑着几十个戴垂耳帽手持枪械的步兵。她一个娇养的大小姐也只会窝里横了,立刻吓得花容失色面色泛白,只一个劲儿拍着车厢:“快快快,再快点!” 连张启山会不会在马车里磕到头也不管。 张日山面色凝重,略一回头估算了下人数,心内叫糟——他们此行只有两把枪。且他们离开东北之后,张家的生死线不知还管不管用,若管用、又会起什么变化?一路飞驰到张家左近,大概连马车的车轱辘都磨出了火星,眼瞅着后面的人马居然还有增援的迹象,副官心一横,将马车急刹在入口前。他拔出腰间的枪塞到了齐八爷手中,郑重其事地道:“保护佛爷。”随后伸手去够车厢内车顶的内壁——那里他还藏着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夹。 他的手却突然被尹新月拉住了。漂亮女人瞪大了眼睛:“嗳——!!你也给我一把枪。” 但谁都知道她不会使。 张日山看了眼身后几十个追兵,竟一时失语。 尹新月却硬是掰着他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你给我!我告诉你,你给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你不就是要假装几天么?行!但是你给我听好了,完事之后你彻底解决这件事,我不希望离开这里以后你和启山的婚约还存续,更不希望你和启山日后再有任何身体上的关系!!” 张日山气得都忘了反驳。要是 - 分卷阅读124 死在这里,谁他妈的也别争了。 “枪给我!我护你们平安!!”副官懒得去管尹新月的死活,但要是佛爷出了一点事,他就要让她好看! “我都说了答应你的要求了!你武功那么高,还要和我抢枪?” “尹小姐!”齐铁嘴可算是见识这女人的霸道和愚蠢了,墨香浅淡的乾元信香陡然破空,逼得尹新月一时间松了手。 张日山被这气息势对自己有利。副官靠在树干上喘息数下,瞅准队形最散的一组,自藏身的树后纵身一跃,猛地箍住一个日本兵,抱着人就地连滚,躲过数发子弹的同时,手中寒刃横脖一划,顷刻间热血飞溅沾染绿草。他来不及喘口气,身后冷枪已至,匕首反手击出,冷锷携风又毙一人。轮到第三人时却已经暴露位置,只得惊鸿一枪利落解决。 穿行、杀戮、拖延时间、保护佛爷。 保护佛爷! 草泥土块都变成了随手武器,三八大盖上的刺刀是最好的战利品。在不知又干掉几组人之后,他身上亦多出数道冒着血珠的刀痕——好在衣服够厚,伤势不沉。却架不住被没好利索的内伤带累得额间冷汗迭迭,运动喘息之间胸腔宛如刀割。忽闻一声骏马嘶鸣,他猝然回头,却眼睁睁见马车弃他而去! 经历一刹那被弃的呆然后,旋即又因为他们跨过生死线而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喘匀,他又开始揪心,数年过去,生死线是否还真的管用…… 万望佛爷平安。 他想赶过去再护送佛爷一程,但是腿侧刀伤已经让他脚下发软。不成,他必须留下来垫后,防止生死线形同虚设;况且竹林与生死线之间的开阔地根本没有任何掩体,他就算有能力过线,恐怕也会被子弹扫死在入口前面,还不如……他心底一瞬间存了死志:果然,真不必担心回老宅还要和佛爷装一出夫妻那档子事——“装”都没有福份。 多思无益,他将最后一只弹夹换上。 拼了他张日山这条命,也要护佛爷周全! “吁——!”棕色骏马被缰绳一勒,本来发力狂奔的步态猛然收住。只是收势太猛,整个马车都为之一震。 尹新月差点磕到脑袋,她愤怒地揭开帘子:“怎么停下来了?” 齐铁嘴喘着粗气一时间没作声,缓了几秒才道:“过线了,他们进不来的。” “那也不安全啊!” “如果生死线都不管用,就算跑到古楼你也安全不了。而且——”八爷回过头,镜片之后的目光竟透出几许锋锐来。“张副官还在后面。” “他……”尹新月嘴唇一动就要反驳,却又似被戳中心事般移开了视线——没错,她就是想甩开张日山的。先到先得,抢先去古宅禀明身份,让张日山那厮不能“鸠占鹊巢”!至于对方会不会死在外头……她用贝齿咬着红唇,他不是挺能打么?而且敢和她说“张家不和外族通婚”,那么你是张家人喽?既然是张家人,跨过生死线也是理所当然,根本不需要我们等你来蹭启山这辆车!她持续做着心理建设,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他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齐铁嘴已经懒得和她理论了——刚才已经不防头被这个蠢物瞎了一眼,再和她说话只怕玷 - 分卷阅读125 污齐家门楣!他只是凝神想着刚才跨越生死线的事情,过线处倒着不少尸体,但看起来衣服并不很破旧,可见死了没几年。那既然如此,张家生死线又不能隔着马车滴血认亲,肯定是他们来的路上就引起了注意,刚才应当也是有人鼎力相助的吧?副官不是说还有长老活着么? 思及此,他心里一喜,忙忙跳下车就开始向四周挥手:“嗳——过路的兄弟们,张家嫡系掌门张启山在此,还望各位襄助一解困顿!” “你……”尹新月刚要说小声点,身后的张启山却陡然有了动静。一双鹰目豁然睁开,虽然还是面僵无神,却猛然坐起身,嘴唇奋力抖索着似要说出什么来。 “启山!” 这一声呼唤,让齐铁嘴也回神,连忙凑上前去:“佛爷你醒了?”他期盼着这尊大佛赶紧说些什么,哪怕是叫些人来也好,别再两眼一闭睡过去了!“哎您可别睡了,你家副官落在后头了——!”他本来只是这么一说,抱着微弱的希望,没想到张启山居然真没叫他失望。 张启山的咽喉中发出“咯咯”的闷响,像是陷入梦魇中的人奋力挣扎。双目还是没有焦距地锁定前方,胸膛却开始剧烈起伏。他数日没动过的手指轻微动了动,最后缓缓的移到了胸口,对着自己的胸膛用力拍了拍,力道之大咚咚作响。 尹新月还在愣神,齐八爷却恍然大悟,顾不得搭理那女人,搀着张启山的胳膊就将他扶出了马车。 “不想死就帮忙啊!” 生死关头尹新月也不敢含糊,赶紧搀住了张启山的另一只手臂。 等到三人落地,齐八爷再度高声喊起来:“此处的英雄,张家嫡系掌门张启山在此,还望各位襄助一解困顿——!!”随着他话音落定,熟悉的金铁信香浅浅弥散。 树林中回应出了几声“沙沙”风声—— 紧跟着,数十个黑影猛然窜向生死线附近。 张日山吐掉口中被枪托砸出来的血沫,奋力一脚踢飞了一个日本兵的刺刀,眼瞅着有人要从他身边溜过去,抬臂就补上一枪。他且战且退,身边的掩体逐渐变少。但可能他方才过于悍勇,折了一多半人马之后,那些日本人不知道他还有多大能耐,又在张家生死线附近,一时间反倒不敢再逼那么紧了,堪堪被他争出一点时间。 可是他也拖不了太久了。 持续以一顶几十的高强度作战,他早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先前被佛爷摔出来一直没好全的伤势让周身连带骨缝都在疼痛,再加上失血,眼前视线早已阵阵昏花。但是不行,还要再拖一会儿,让佛爷再跑远些,离得远远的…… 他喘着粗气,勉强挤在一颗窄树之后躲过了新一轮攻击,小腿上却又被火器咬开了一道口子,不深,可是疼。他闷咳一声抢着步子要往前扎挣,身后还有十个人左右,张家的地界近在咫尺……终于,他一个踉跄,眼前一黑—— “少夫人!”扑倒之前,他听到有声音这样叫他。 (中) “这次,还是多亏了二位舍命相助!”耄耋华服的老人自主座上起身,抱拳施礼,目光灼灼,却主要望向齐八爷。 “哪里哪里~既然同为九门中人,佛爷又是我过命的弟兄,相互帮扶本就是分内事。”八爷换了身湖蓝色的缎面长衫,兰草银纹暗绣其上,越发显得儒雅端方,玳瑁眼镜后的目光恳切而忧虑:“只是不知佛爷和…少夫人,现下如何了?” “让八爷挂心了,皇姑屯事件之后张家虽然寥落不少,但毕竟是老本营。老朽已让人去请了最好的大夫前来问诊了,只是一时还没有让家主完全康复的方法,加之我们少夫人又受了伤。所以姑且还是请二位先在敝府小住,您看可好?”老人胡须皆白,谈吐不凡,言辞上恭敬却不失威势。可以想见张启山不在东北的日子里,恐怕就是他率领剩余的一家老小周转。 八爷自然没什么意见,可他刚要点头称是,却被一旁的尹新月打断了。 “启山明明没有成亲,你们怎么一口一个‘少夫人’的?!”曼妙的女子休息之后换下了一身染尘外套,重新穿上了粉色的小洋装,此刻坐在次主位上撇着嘴发问,她平素里虽然还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但事关她夫婿的“所有权”,听了半晌还是觉得膈应到憋不住了。 张家长老眉间深深蹙起——他是个古板人,接受不来新式的姑娘,此女子身为女性坤泽却孤身一人在外,言语称呼更是无状,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搭搁上来缺家教的野丫头。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家主与少夫人自幼便有婚约,虽然未正式拜堂,却是因老家主故去、家主需得守孝三年以敬孝道的缘故。家主与少夫人自幼相识,婚契如今还在我张家古楼中,‘少夫人’这称呼,如何叫不得?” 他一番话说的不算客气,活了七十年早已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座下女子对家主有意。家主俊逸潇洒,有几个投怀送抱的也可以理解,只是他打小儿看着日山长大,自家地盘难道还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尹新月平白碰了这个软钉子,气得面色铁青,偏巧这里不比长沙,张副官更是干脆不省人事,让她连个指桑骂槐的出气筒都没有!只好磨着后槽牙瞪圆了杏眼,又将双手搭在扶手上装起无辜来,嘟着嫩唇“哦”了一声,明眼人却都能看出她的不情愿。 这种气氛实在尴尬,三人又在厅堂上闲话几句,便各自散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正厅院落之外,长老才冲着方才一直静立在侧的中年汉子招了招手:“传我令下去,盯紧这位尹姑娘。” 中年人看了看尹新月离开的方向,唇角不屑地翘起:“这不会是来觊觎我们家主的吧?” 长老抬起一侧眉梢:“凭她?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胡须齐整的下颚微微上昂,不怒自威中夹杂了身为张家人的傲慢,“家主年轻尚不知事,我们又岂能让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钻了少夫人的空子?” “是!” 尹新月发现,自己似乎被监视了。 这三天以来,她虽然在张家被视为上宾,衣食皆有保障,出行也格外安全,但是只要她问起张启山的事情,得到的结论不是“家主有专人照料”,就是“家主自然有少夫人操心”。软钉子碰了一个又一个,就连她在这偌大地界闲逛,每每走到一处问起厅室缘由,隔三差五竟还能得到“此处是少夫人曾经读书的课堂”,“这里少夫人站过梅花桩”,“家主曾经同少夫人在此地品茗”的答案。简直是一家子日日夜夜都在提示她——家主有妻,切莫觊觎。 啊!!简直气死她了!! 这一家老小怎么都把那个腌臜的张日山当块宝?话少、人闷、没个性,大冰坨似的一个 - 分卷阅读126 蠢副官罢了,除了能打一点,到底哪里比得上她新月饭店的大小姐?!要坤泽的话,她也是啊! 可是她却忘了,在北平那一亩三分地上她或许还能作威作福,但是这里是东北张家,千百年来血脉传承依礼据法,张日山再不济,也是张家嫡系出身,自幼家教不俗,更是宗族给张启山选出来的名正言顺的未来夫人。她尹新月自视甚高,外面咋呼咋呼或许还有人吃这套,但在张家,她算哪根葱? 然而这根不知天高地厚的葱还在满家里蹦跶,八爷冷眼看了几日后,也摸清了张家人的意思,暗暗给佛爷副官算了一卦,心中落定乾坤,便也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霁月风光正好,理她这蠢物作甚? 但尹新月参不透,她自觉被“盯梢”了几日,非要找个空隙寻出点“机会”来,同伺候了她几日的张姓嬷嬷直言厉声的说要自己逛。那嬷嬷懒得与她纠缠,叮嘱几句也就放行了。 尹大小姐在花园里转了转,脚步一转便向张启山如今休息的院落走去——这三天以来,她可没少暗中观察。而几个张家仆役见她是上宾,又是女眷,没有硬加阻拦,竟真让她一路快要走到张启山歇息的正房门口。尹新月心中还在暗暗得意,却不想还没踏上屋前台阶,就被一位步履矫健、体态庄重的老嬷嬷拦下了。 “尹小姐,家主尚未苏醒,不见外客。” 尹新月柳眉一蹙:“我…我又不扰他。”她知道张家人厉害,姑且先服个软,“只是一路护送他从长沙过来,早就是性命相依,多日不见,我很担心的。”那双含水的甜美大眼抬起,对着嬷嬷扑闪数下,示意就让她进去瞅一眼。 嬷嬷心里暗哼,面上不动如山:“家主有少夫人看顾,能见客时自然会去请姑娘。”说罢更是脚步一挪,正正的挡在主屋门口。 “嗳——”尹新月嘴唇一抿,老大不高兴,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道:“你们家……少、少夫人,不也受伤晕倒了么?他都那样了还能伺候启山?”她不自觉就用上了亲密的称呼。 听得嬷嬷一皱眉。 “要么还是让我来吧!”见对方没说话,她立时便使出了缠上张启山的那股劲儿,“我也很会照顾人的。再者说……”她顿了顿,心里暗忖:张启山,姑奶奶为了你,可是里子面子全豁出去了!银牙一咬继续道:“我也是你们家主的…知己。所以……”这个词用得是无端暧昧,“知己”,红颜知己?红袖添香?还是曾经知心知性、共赴巫山? 嬷嬷心中冷笑。 尹新月还在喋喋不休:“所以既然启山没醒,你们少夫人也还晕着,不如让我帮忙?”她心里虽然着急想见张启山,但终是留了一手,没在这时说出她有神药之事,心里作何小算盘不难窥见——杀手锏要留着关键时刻用,日后才能在张家博得一席之地。 那嬷嬷没有她这等厉害的心思,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见这女子字字句句离不开“启山”,又有长老叮嘱在先,哪还能不明白她的意图?当下也不客气回答:“哦,那您是说,您是我们家主的外室?” 外、外室?! 尹新月的脸都要气白了,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她已经自降身份、难道此时还要自己打脸? 这一愣神,就被张嬷嬷抢了先机。“我们家主已有正妻,姑娘若以‘知己’自居,想必是家主的姨娘了?只是家主并未写信向我等通禀此事,之前倒是多有怠慢了。来人啊!快请尹姨娘搬到内院偏屋——”她扬声一呼,刹那间也不知从哪迅速进来四五个丫鬟,就将尹新月团团围住。 “哎!” “尹姨娘,您这边请——” “我不是、我!” 张嬷嬷笑容可掬,便要上前扶住尹新月的手臂:“尹姨娘,不是我说,既然身为外室,咱们也要有些外室的模样。这家主与少夫人那是少年夫妻,就算家主一时偏心对您看顾些,但结发的和半路出家的到底不一样。您就算是想‘上位’,依老身之见,也要多些耐心。” 尹新月气得浑身发抖,双耳赤红,再也顾不得她的大小姐端方,一跺脚挥开了张嬷嬷的手,甜腻的信息素陡然侵袭,汇成一道洪流直直透墙袭向了主卧的拔步床。“张启山!你给我起来!!你就放任我在你们家被人欺负么?”她声音里透露了十万分的委屈,也管不得张启山目今是不是病着,更不理对方能否承受得住她突然而至的浓郁信香,只一股脑儿想着要让对方替她主持公道。 床里侧的副官率先被这道突如其来的信香冲击,闷哼一声皱起眉宇,却下意识地自昏迷中调动起信息素,似想要护卫什么人……而他梦中都想要护卫的人此刻却正好在他身侧,张启山原本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金铁之气瞬间化作利刃,挡开尹新月的侵袭,以悍如千军之势猝然压下那恼人的甜腻香气。 “呜——”金铁霸气如千道寒芒戳穿了尹新月自诩强势的进攻,直落肩头、腹腔,让女人登时倒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娇俏的脸庞煞白,浑身哆嗦个不停。 那张嬷嬷虽然是个中庸,但斯情斯景又哪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她一把揪住尹新月的肩头将她自地上扶起,厉声道:“尹姨娘,我不知你在外面和家主如何相处,但这里是张家,少夫人还在屋内。你这等手段未免也太上不得台面,我虽是下人,却也见不得你这般无端侵扰。来人,请尹姨娘去偏院冷静冷静!” 张日山的指尖掐住掌心,强迫自己挣扎出黑暗,然而还未睁眼,胸口处的压抑就让他闷咳出声。“咳——” 他难受地半支起身,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 恍惚中看清些事物,他一抬眼,便见着了佛爷。此刻佛爷正端端正正如同一尊泥塑般挺直腰板坐在他身侧的另半张床上,双目无神直视前方,手却是扶住了他的后背。日山一时呆了,愣了数秒才猛然回神,又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在梦中,这才伸手去佛爷眼面前晃了晃。 只可惜,毫无反应。 他心头一阵失落,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自己最后的记忆停驻在张家生死线附近,有人唤他“少夫人”,所以、现在这是回来了?那刚刚……不对,刚刚有人用信息素侵袭此处,谁?谁要攻击佛爷?!想到此节,他瞬间绷紧肌肉,顾不得自己尚且头重脚轻,翻身自佛爷身上爬过,摇摇晃晃就要下床。 孰料他数日水米未进,身上又带了伤,双脚还未沾地眼前便一花,一脚踩空栽了下去。 “唔——!” 堪堪落地之前,胳膊又猛地被人拽住。副官回头,不是佛爷还有谁?只是这张大佛爷依旧木着张脸,仿佛尘世的六欲七情皆与他毫无关系。副官看着心里难过,反手撑着床沿一 - 分卷阅读127 点点地挪回床边坐了。 许是这动静惊动了外屋的小厮,脚步声很快响起,数年未见的熟悉脸容撞入眼前。 “少夫人,您醒啦!”正是小厮夙兴。 自己跟着佛爷离开东北的时候,这孩子还只有十一二岁,如今也是个半大小子了,轮廓却还是老样子。张日山没什么气力说话,只是单手扶着膝盖点点头。夙兴顺着他的手望过去,却看到另一副光景,正想笑着打趣,却听张日山缓了口气就强道:“刚才外面怎么回事?可是有人要对佛爷不利?”那架势似乎当真有人,他就能拖着这身子立刻提刀冲出去一般。 夙兴憋不住噗嗤乐了,忙上前给他倒了杯温水,递到口边:“少夫人和家主的关系真是如胶似漆,您昏着的这几天家主一直寸步不离,您这甫一醒来又忙忙的问家主。”他看自家主子脸上闪过一瞬的赧然,才赶紧不再多嘴,“没什么要紧的,就是那尹姓贱婢不分尊卑,刚刚企图擅闯,现被青竹家媳妇请到偏院去了。” 张日山闻言皱了眉,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就着夙兴的手吞下几口水润喉,才赶紧道:“你们不得无礼,”他权衡了下称呼,“尹姑娘……一路上跟着佛爷,对我们多有照拂,也算是恩人,万不要无礼。”他说完这些想要去接茶杯,却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竟然被身后那尊“泥塑大佛”紧紧攥在了掌中。 面对张日山的诧异,夙兴再度笑道:“方才就抓着呢,这几日但凡能动也都是抓着少夫人的手臂、衣摆,您还不让我说。” 日山闻言,心头一阵暖意,翘着唇角微微笑了起来。他本来就长的眉目俊秀、面若冠玉,此刻笑起来,颊边自有一浅浅梨涡,唇又不点而红,两道英挺剑眉衬着伤势初愈的苍白脸颊,竟凭空生出一股子谪仙般清隽来。倒把夙兴看傻了。 张日山自己不觉得,见夙兴呆了,狐疑瞅他。 小厮这才回过神,丢下句:“少夫人越来越好看了!”就忙蹿了出去,“我去备衣备饭。” 一顿饭吃得并不安生,张启山坚持不松手,日山只得由着他握了。他自己只能单手用膳,时不时还回头喂那人一口。说来也奇,佛爷自醒后就只吃由他经手的饭食,为了这件事,“夫人”可是没少明里暗里挑他的刺。不过虽然吃得不便,此刻无人搅扰,也算是…这几日,他偷来的福分了。 大夫在饭毕之后又来了一次,依旧诊不出张启山神魂不归位的原因,但好在日山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副官之前昏倒也多是脱力所致,加之身上还有旧伤未愈的缘故。大夫叮嘱好生休息,一家上下无不奉若圭臬。小心翼翼的架势弄得张日山哭笑不得,心底却暖得很。他离家数年,都快忘记自己不仅仅是个副官,也还是有人疼的了。而长老们怕扰着二人休息,只有最初接待八爷的那位耄耋老者作为代表来探。日山高兴,爷俩个说了许久的体己话。 到了晚间,夙兴端着樟木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几件衣服。“回少夫人,您这几年身量蹿高不少,原先的衣服是穿不得了。这刚回来新衣也没做好,少不得让您用家主少时的衣物将就几日了。” 佛爷的衣服?张日山看着那叠从贴身到外袍都有的衣物,脸上不禁有点臊:“嗯,搁那儿吧。” 齐八爷一直知道张启山身边这个副官长得俊,却不知道装扮之后竟然能漂亮成这样。 又休养了数日,张日山身上被划出来的刀痕弹痕都好了七七八八,他也就下地走走,尽早恢复体力,毕竟佛爷的病一日不好,他便挂念一日。从内院走到了外庭的花园,就看见八爷正站在榆树下拈着串菩提子把玩。 “八爷!”他笑道。 齐八爷回首一看,竟是怔了一秒才认出眼前之人是张副官。青年不再穿着印象里最多的那件墨绿军装,亦非一路行来灰扑扑的用来遮掩身份的破衣烂衫,而是一袭鹅白织锦缎的长衫,下摆用金线绣了双喜临梅纹案,外头搭了件行云流水纹通袖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如青松朗俊,端的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哎呦~”八爷开口就来,玳瑁镜片后的眸光闪闪。 张日山被他唬得一愣,上下瞅着他没什么毛病,才又上前寒暄。他腿上伤势尚不太利索,走起路不比原先带风,四方四正的放慢了步调,身边又没配大头兵,举手投足之间倒生出一股富贵人家内家主的派头来。 八爷赶紧上前搀他一把,扶稳人手臂上上下下将他一通打量,才笑:“我说张副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哇~真看不出来,原来你竟然是这样标致人物。难怪我们当时去白乔,那老太太非要给你个馒头,不给我齐老八了!” “八爷!”张日山忍不住横他,一双桃花眼含了威势,这才又有三分像原先那个张副官了。 “好啦好啦,不笑你了。” “笑我?我告诉你,这可是佛爷当年的衣服。等他醒来,我就告诉他你背地里夸他长得漂亮。”张日山也不示弱,翘起唇角来打趣。 “我的小祖宗,你可饶了我吧!”八爷笑嘻嘻的没个正经,听说是佛爷曾经的衣服,拉着张日山让他伸平胳膊又看了看,末了摸着下巴得出个结论。“嗯,确实夫妻相。” “你!” “嗳我可没说错,别以为我齐铁嘴戴着眼镜眼神就不好使,你说,哪回你俩出门,不是要么一样领带、要么一致军装,不穿军装也是一样工装,那天清早我赶着去府上和他谈事,见你俩睡衣都是同款。我先前还以为是你们张府批发的。现在一看么……”他微微退后半步,假模假式的拱拱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少夫人~” 张日山除了怼人之外惯常不善言辞,被齐八爷打趣一通,脸蛋终于红了,讪讪挥开他:“成了,别再乱说。婚约是婚约,也就这几日装给家里人看看,佛爷……终归还是看不上我的。”他说完这话,眉宇间的落寞又至。 齐铁嘴是多通透的一人,他原先就知道这小副官对他家佛爷有意,只是有尹新月在侧,原本只当是一腔深情空付流水。却没料到生死线一役,僵直了快月余的佛爷一听到“副官落在后头”竟然立刻就有了反应,力道大得直把胸骨都要拍碎。他齐铁嘴虽然还窥不透那尊大佛的心意,但张启山对这小副官的在乎却是板上钉钉的,就是不知道这呆瓜为什么一根筋的认定了他家佛爷瞧不上他。他心下好奇,与张日山相携在院子里逛着,不免八卦:“嗳,你们这婚约都有了,又是张家长老们定下的,你为何总还说你自己没指望?” 副官被他问得一愣,权衡片刻想到八爷一路上过命的交情,索性和盘托出:“我和佛爷虽然有婚约,但是……佛爷并不喜欢这个安排。”他顿了顿, - 分卷阅读128 “佛爷祖父那辈就是因为娶了一位外姓的姑娘被逐出家族的。后来……虽然因为麒麟血的缘故,佛爷的祖父又被迎回家继任了族长,但是终究没能继承‘张起灵’这个名头。传到了佛爷这代仍是如此,家中要求佛爷的父亲和佛爷一定要娶张家有麒麟血的坤泽为妻,其意就是净化血统,而且……你应该有看到过吧?” “嗯?” “佛爷的纹身,并不是麒麟。”他的眉峰微蹙,“张家历任家主‘张起灵’,身上的鸽血纹身都是‘麒麟’。唯独到了佛爷这一支变作‘穷奇’,就是因为佛爷祖父娶了非本族坤泽导致血统不纯的缘故。”日山微微叹了口气,“硬要说,算是家族给这一支的惩罚吧……” “这也……这也太重了吧,一人犯错,整个血脉都要被牵连。”八爷咋舌。 张日山闻言垂下眼目:“是,但话虽如此,张家制度森严,并不是以我和佛爷二人之力就可以轻易撼动的。除却佛爷镇守的棋盘张一脉,下属还有四支遍布中华土地,姻亲连枝、等级重重,若不是我当年因为身负麒麟血被选为佛爷的……那我恐怕也不过是张家众子弟中平凡的一个罢了。()” “你这么说我就有些明白了。所以……佛爷这支虽是家主,却又同时背负了惩罚。于是从他祖父起,就十分抵触族规喽?” 张日山闻言一把捂住他的嘴,皱眉轻声责怪:“看破不说破。”他松了手,“反正就是这个原因,佛爷父亲身故之后,他就借此去长沙,我……”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连那一瞬间的纠结也褪去了,“我也没那么多遐思。我横竖是佛爷的人,佛爷怎么决定都自有他的道理,我只管一心服侍就是了。” 齐铁嘴本来还在感慨张家的霸王条款,忽听了他这言论,直觉一口闷气顶在胸膛,汇到嘴边,化作当头一巴掌又叱了声“呆瓜”。这张日山,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见夙兴远远的跑了来:“少夫人,少夫人,家主找不到你,正闹着不吃饭呢!” 张副官一听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匆匆拜别八爷,提步就走。 八爷站在原地看着一树海棠,笑得意味深长:“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小样儿,还说你没遐思。” 张日山回去时,发现尹新月也在。 许是这几日,他数次叮咛不得对尹小姐无礼,所以佛爷在院内石桌旁晒太阳,尹新月见了晃进来,下人们一时也没敢拦阻。只是没想到他出去的功夫已到了午膳时分,下人们企图用布饭来暗示尹新月可以离开,这位大小姐却装作听不出也看不懂,不但不走,反而硬是要赖着亲自服侍张启山用餐。 他踏进院落的时候,就看见尹新月愤而扔掉了一块巾子,一脸想发火却强自忍耐的表情,正冷着一张脸叱责仆役:“你没吃饭啊!怎么端托盘的!” “怎么了?”张日山快步上前。 尹新月见到他就和捉到流窜三月的欠债人般,唇角弯起一抹冷笑:“我说张副官,您可真是贵人难见啊。管管你家下人吧,粥都泼我身上了!” 张日山侧目去看,果见她的衣摆上沾了零星菜粥,而瓷碗也落在一边的地上,碎成数块。他心里一惊,忙道声“抱歉”,视线却紧赶着去看佛爷那边,对方却还像个泥塑似的坐着,鞋面上污了一大块,裤脚也沾了不少。不知怎地,张日山竟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瞅出些不愉快来。但别管愉不愉快,烫着事儿大,他也理不得地上是否还有碎瓷,即刻撩袍便半跪下来,从下人那接了巾子,就去替佛爷擦鞋面,直到细细的擦拭干净,方才直起身来对尹新月道:“是我张府待客不周,还请姑娘先行回房休息,晚些曰山亲自来道歉。” 他不敢在家唤她夫人,又或者,是心底暗藏了不愿。 尹新月瞪他半晌,终于杏眼一斜,踩着小高跟回了屋。 直到她走远,日山才问:“怎么回事?” 旁边的小厮道:“是这位尹姨娘太没规矩!非要上前来抢着喂饭。家主不愿意吃,她就围着家主左哄右劝,可是都不得法,拿着调羹居然是竖着就要往家主口里塞,家主不张口,她还和家主生气,说些什么不中听的‘小人得志’‘越俎代庖’,反正……反正就是骂您。” “……然后呢?” “然后…夜魅就气得手有些抖,她倒是闪得快,恐是怕烫,一碗粥有一半都泼家主的鞋面上了。”小厮抱怨得格外委屈,心里只想:若是少夫人在,别说粥会洒了,就算真洒了,少夫人宁可自己烫着,也不会让家主沾到一星半点儿的! 张日山闻言心中叹息,果然,什么“少夫人”什么“内家主”,都不过是自己哄自己开心的镜花水月。“夫人”这是气自己数日都“霸占”着佛爷,来下马威了。只是她拿自己出气也就罢了,怎能迁怒佛爷?思及此,他眉目间的愁绪更甚,一低头,却发现张启山不知何时居然抬起了眼睛,正直勾勾的望着他。 “……佛爷?” 那人却还是不出声,又或者说,他想出声,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响,视线纠结在模糊与片刻的清醒间。 副官一见,哪还顾得上忧虑,伸手便扶住了他的肩头——哪怕再被佛爷摔一次也无所谓。但令他出乎意料的,张启山猝然一把又握住了他的手,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指骨掐断,跟着另一只手去抚弄了他方才跪地的膝盖,粗糙指尖掸在沾了灰的衣袍上,仿佛在拂去那些可能沾染的碎瓷渣。张启山的喉结剧烈滚动,几乎是过了一炷香那么久,却只憋出了一个字。 “饿。” 可一个字,也足够这痴心副官惊喜得红了眼眶,他一扫方才的困顿,几乎要喜上眉梢了:“佛爷饿了?”甜甜的酒窝重新浮上脸颊,“曰山伺候您用膳。” 他将他搀回屋内,坐到桌边,摸了摸那人身上居然有些发凉,忙起身寻了手炉脚炉,添了炭拢了布包,给他塞在手中、踩在脚下。这才重新坐到人对面,取过新送来的热粥,试了试温度,端稳了舀起一勺,吹了吹,细细横着调羹送到人唇畔。刚才拒绝用餐的张启山竟也顺从的张口含了那勺粥,咽了下去。如此抵膝哺食,谁也没说话。日山瞅着自家佛爷,目光里满满的全是餍足。 其实争与不争又有什么所谓?他好,他也就好了。 几日后,张日山被尹新月堵在了院墙后,又或者说,他算是自投罗网的——休养够久了,佛爷还病着,梦该醒了。 尹新月单手叉腰站在夕阳下,秀丽的眉目看起来越发妩媚:“张日山,你很好啊。到了张家地界,还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了?” “……属下不敢。” 尹新月冷笑一声 - 分卷阅读129 ,积压了十余日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之处,连日的委屈懊恼更是一同爆发!她忽然伸手拽住张日山长衫的前襟,娇叱道:“别以为穿得人模人样了,就忘了自己是条狗。你愿意为启山奉献生命,我很感的;她更恼,恼张日山这个不识抬举的。所以她看上的,若是不能得到,宁可玉石俱焚。 张副官却连声音都要颤抖了,能够以一挡百的青年此时声音却沙哑到滞涩:“您——这算不算乘人之危?”连声音里都似含了血。 “或许我们爱的方式不同,但是张副官,你否认不了的,是我赢了。” “……”副官眼底瞬间倾染愤怒,却又因为最重要的东西被人捏在掌心,最终妥协。他喟然长叹,慢慢躬身,最终单膝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一手扶膝,另手成拳杵于地面:“夫人,曰山从一开始就没有同您相争的资本。”——佛爷拒绝了谁,又留下了谁,答案已经明确。所以他献上了服从,但这服从不是给她,绝不是。张日山眼内无鬼无神,唯有佛爷,只要能守护佛爷,命都可以不要,何况是一纸婚契?只是他亦恨,恨这位夫人居然将佛爷当做争来抢去的战利品。拳心不自觉攥紧,用力到指尖掐入血肉,鲜血顺着手指蜿蜒……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再多的怨愤、不甘,都只化作了要护卫那人才会有的妥协。“是,如您所愿。” 他垂首静默数秒方才起身,身形遁入黑暗——他将光下的位置留给了尹新月。副官、副官,说到底,或许终归是个只能存在于黑暗中的阴影罢。 但在佛爷的事上,张日山心中永远没有输赢。 只因,佛爷就是全部。 身着夜行衣的青年翻身一跃,踩上张家古楼的高阁。他持着手电筒,依照年代慢慢在那些小格中查找着什么。终于,他在一个写着“一九二二·棋盤張·啟山日山”标识的抽屉前停了下来,那抽屉外并没有锁,却有阴刻的奇怪兽形纹路。青年端详抽匣一会儿,抚摸上不同于周匝麒麟的穷奇纹案,目光中有缱绻,更有怀念。末了,他不再多想,面容绷紧,自腿侧抽出匕首在掌心用力一划,跟着便将带着伤口的手掌摁在了那穷奇花纹上——这是张家高机密文件一贯的开锁方式。 而抽屉中,就是他与佛爷的一纸婚契。 殊不知,穷奇纹路被他的鲜血完全浸染的瞬间,锁头开启;而数百米之外主屋拔步床上闭目躺着的张启山,亦豁然睁开了双目!那双已经失焦了月余的鹰目中,居然在须臾之时,有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下) 齐老八站在张启山的房间门口,搓着那串菩提子念珠,口中还絮絮叨叨地念着:“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哎呦,这都是功德!祖师爷,我也不想半夜听壁角的,可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怨偶需得小登科嘛。这一咸卦,您可别让我太长针眼啊!”他闭着眼睛对着北方又拜了拜,才从怀中摸出了一块怀表。 “嗯……丑时二刻。五、四、三、二、一——” “砰!” 我的乖乖,爷的卦要不要这么准。齐八爷定睛一看,暴力拽开房门的,可不正是屋内早该睡着的张启山——虽然他现在与神游并无什么两样:只见平日在病中也被副官装扮得衣冠楚楚的张大佛爷,此刻未穿袜子,赤着双足就踩在居家的黑色布鞋中,身上也只穿了白色中衣,表情呆滞、行动僵硬,若非那一双鹰目有着炯炯神采仿佛目标明确,那就近乎和行尸无异了。 八爷咋舌,伸手在佛爷的面前晃了晃。 却被张启山一臂挥开,而后者则抬腿跨出门槛就直直向外走去。 哎呦喂!这可不比前些日子吃饭都要人喂的状况强多了!被挥开的八爷背脊险些撞上门板,却也不恼,忙忙探头往屋内瞅去:果不其然,张副官并不在屋内。那么显而易见的,这位张大佛爷半夜惊醒,就是去找他了。八爷面上浮现笑容,又将晚间在屋中得出的卦象在口中喃喃念诵了一遍: “咸卦第四:亨,利贞;取坤吉。贞吉,悔亡;憧憧往来,朋从尔思。” 他掐着手指揣摩了会儿,越发觉得“憧憧往来”四个字十足贴切,再一抬头,那尊大佛却已经迈出了十来米。“嗳,慢点慢点,让我扶着您老点儿,这都傻了还跑这么急。”他忆起卦象中自己今夜的使命,忙赶上去。并不引领,只在张启山每每快要头撞南墙时帮他调整方向。“小心小心!真是的,虽然卦象是媳妇不追不回家,您也别走这么急吧!这张日山,跑哪儿去了他!” 张副官正单手扶着墙,另手攥紧婚契,微微摇晃地向古楼外走。失血有些多,他虽然习惯了放血,但该晕还是会晕。 他压下体内坤泽气息的暴动——张家凡拥有麒麟血之人,在失血的状况下,第二性征就会自动爆发,通过信息素与肾上腺素的快速分泌使身体能够应变突发状况,这在墓中是十分必要的保命手段——轻微发情对粽子可不具备吸引力。只不过……这在地面上,就有些尴尬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口拭去额角不断冒出来的汗珠,希望待会儿自己这身味道不会让夫人产生误会。毕竟,在常人眼中,除了发情期外,能让坤泽一身信香的状况,九成九就 - 分卷阅读130 是——勾引自家乾元了。他心中叹了口气,两道剑眉蹙紧,伸手拉开了古楼连接出口的最后一个机关。身后的防盗锁闭合,身前的大门缓缓开启。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门外,竟然站着佛爷。 他可能弄出动静引来族人,亦有可能囫囵一个全身而退。却独独不可能…… 可那句“佛爷您怎么在这”的疑问尚未出口,那人便猛地上前,身法快若鬼魅,手爪硬似玄铁。陡然出手卡住了他的颈项,将他整个人向侧面掀飞,用力攮在了古楼出口附近的白墙上!力气之大,让他瞬间以为自己已经被楔入了墙壁。 “呜——” “去、哪里了!”那双鹰目中,带着勃然的怒火。 齐铁嘴躲在不远处的廊柱之后,用围巾的两端捂住了双眼:“呦喂,下手可这狠!张启山,这他妈可是你亲媳妇!” 张启山听不见他的叨念,就算听见了也不会理会。他的嘴唇动了动,目光灼灼地盯紧了副官的脸容,又问了一次:“去哪、里、了!”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清晰了许多。 日山不敢抵抗,他攥着婚书,掌根紧贴墙壁,难受得近乎上不来气。但他依旧是努力先观察着佛爷的情况,随后,他很快发现了男人虽然能动能说话,神魂却似仍然不在现实中。“佛爷……”可又和之前在白乔寨的状况有所不同。 回应他的,是男人恼火地跨前一步,让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 张启山很愤怒,他一直纠缠在一个循环往复的噩梦中——梦中他是个扫把星,甫一出生母亲便难产而死,五岁时又被强压着刺上了代表凶兽的穷奇纹身,而后一直有个声音强调着:张启山,你不配当张起灵,但你依旧要肩负起家族责任。父亲的惨死,临终前的嘱托,宛如咒印般篆刻在他的脑海中。永远爬不出的墓道,永远打不完的古尸,似一条条纠缠他的封印……诉说着他的“不祥”,讽刺着他的“大凶”。他信命,他顺命而行;可他却不服运。 但,他挣不出来。 而彼时却又总有一道声音,时不时的破空而来。撕开“国家”与“宗族”的桎梏,只是执拗地唤着他的昵称:佛爷。不是家主、不是少爷、不是长官、不是甜腻的夫婿。只有一个昵称,亲切的、充满了担忧与尊敬,并且无比忠诚。“佛爷、佛爷”,连绵不绝,赤胆忠心,无论他在怎样凶险的境地,那声音都不屈不挠地跟在身后。似保驾护航,似生死不弃。 谁? 是谁? 或许是谁并不重要,他在就好了。有那么一双手,一个躯体,温暖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不会对他的追随产生任何质疑。他甚至有些犯懒,并不会花力气回头去看——反正,他就在那里不是么?他走不出梦魇,太累了,甚至就放任自己徘徊在那个温暖与幻想之中。 可是今晚,不见了。 那个温暖的声音不见了。 刺耳细语声逐渐变大,在他的头脑中恍若针扎。随后,一种心脏都被细钢丝绞紧的锐痛侵袭了全身,那丝越勒越紧,宛若凌迟,紧得让他觉得绳索的另一端很快就要断掉。疼,另一端牵着的是什么?不,是谁? …… 他又喊“佛爷”了。 一声熟悉的呼唤,让张启山混沌的视线在一瞬间陡然清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眉如远山,目似桃花,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眼底真真切切的担忧,更是透骨震心。张启山忽然就觉得有了底气,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将青年顶在了身体与墙壁之间,下意识觉得不能再将这个小家伙放跑了。然而他忽然发现,他似乎也不怎么在乎他问题的答案——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这里”。 “咳、咳……”张日山对于佛爷突如其来的松手还有些诧异,但是下一秒就被两人过近的距离弄得红了耳根。他和佛爷虽然私下亲密,但在外头,可从来没有…… “干什么——去了!”大佛却再度开口了,控诉地,近乎于孩童的委屈。 那声音听得日山心头一慌。他着急安抚他,又下意识并不想告诉他——难道说,佛爷我去偷咱俩的婚书么?于是他将攥着婚书的手向背后藏了藏,另手搭上了自家乾元的肩头,缓言道:“是…属下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骗人! 萦绕鼻尖的青草气息分明犹豫了一下,他的另一只手也往背后藏去了。张启山猛地攥住了那只向身后藏的手,力气之大,几乎瞬间就能留下一圈红印。“这是、什么?!”他眯着眼睛,歪了歪头,他不喜欢面前的人骗他。所有人都可以骗他,但这个,不行。他还是有些看不清,眯着眼睛去瞅那张泛黄的、材质特殊的纸张——纸的背面还有一个金线描成的繁复纹徽。那是什么? 日山一惊,却避无可避。他想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佛爷您和我乖乖回去;他想说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换来的药能让您没事就好。可他开不了口,在他的乾元面前,他永远丢盔弃甲。浓重的金铁之气不知何时已经包裹住他的全身,因失血触发的轻微发情遇到了浓重的乾元信香,使他脚下不自觉的有些打飘,而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几乎在瓦解他最后一点意志力。副官几乎将嘴唇咬烂,他哑着嗓音、偏开头,磨出了一句:“就是个……筹码而已,曰山得去,交给夫人。” 什么劳什子的夫人!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她! 张启山莫名便是一阵不爽,松开副官手腕就要去夺他手中的东西。他此时神智半醒半不醒,所行所想,皆凭本能行动。副官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撤手避开。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便堪堪过了几招。日山矮身钻出了张启山的桎梏,且战且退,抬臂招架着佛爷一招狠似一招的擒拿,一面向外掠去——他并未存他心,只觉得佛爷的状态过于诡异,不想被他抢走婚书,却更唯恐对方出一点点事。只想若是能用自己做诱饵,将人带回房间才是上策。殊不知他这一退,在那个只凭本能行动的人眼中,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逃跑”。 跑?为何要跑?你怎么能跑?! 张启山再管不得那许多,拔步就追! 躲在外面的八爷只看到先是一个黑影窜出门口,又是一个更快的白影紧随其后。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近乎不相上下,却还是白影更强些,出手一把扣住黑影的肩头,一个拧转将人翻过身来。黑影也是矫捷,面对当胸一掌,他双手向外一划,上身堪堪向后弯折,腰身漂亮的屈成一个弯弓,躲了过去,接着双手着地,腰身下塌,一记乌龙绞柱瞬间起身,扭头便继续跑! 张启山一看,哪里肯依,陡然加速向前助跑,蹬步上前一记连踹直攻副官后心。而副官就地一滚头也不回避开 - 分卷阅读131 招数,显然是对佛爷出招的套路烂熟于心。于是一跑一拦,一追一逃,身姿在夜空中翻转腾挪,一路就打出了古楼的地界,已往与住宅连接的林间小道去了。 八爷低呼一声,连忙跟上,他可不要一个人大半夜的留在这里。而他文人的腿脚刚刚追上前头两位爷,就见张日山终于是略逊一筹,一个旋子飞出却被张启山一脚踹中膝侧,当空落下的瞬间,双手已呈交叉状被佛爷摁压在身前。而张大佛爷抬腿发力向前,逼得日山连连后退,最终两人几乎是脸贴脸,以佛爷压着张日山的架势,撞在了一株百年老树下。 “嘶嗯——” “不许,背弃我!”明明是用死力抓着人的那个,张大佛爷却双目赤红的瞪视着自己领域内的猎物。 是了,猎物。他是他的,他只能是他的。 捏在掌中的婚书被掐出了褶皱,日山喘着气,颇有些哭笑不得——背弃?当家的,他可怎么敢?凝视的目光夹杂了星点无奈,更多的是纵容——纵容对方对他为所欲为。他喘匀了气,试图辩解:“这婚契,反正也没……” 婚契?这句话宛若敲醒沉睡之人的榔头,张启山的视线陡然胶着在了日山的手上,电光石火间将一切串联:外出、婚契、闪躲、逃离、夫人。他这是要离开他,甚至要销毁婚契?不行!这个认知让他脑中瞬间嗡鸣。不行,他不允许!可是双手都用来掐住面前这人,他应该怎样才能把他更贴近地拴在身边?身体远比思维更加迅速,他瞪圆了眼睛,下一秒,陡然凑近—— 双目一阖,用尽全力啃上了那双不让他舒心的嫩红嘴唇。 “……唔嗯!” 日山没想到佛爷会吻他。他们之间很少接吻,但每一次接吻都像是有今天没明日的抵死缠绵,似乎总夹带着怒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但是不得不说,他喜欢佛爷占有他。 全方位的霸占,贯穿,玩坏了也不介意。 张启山已经撕开了他的衣领。 带着硝烟的金铁气息与浓成茶香的雨后青草交缠在一起,像是两只撕扭到一处的兽。 张启山一口咬上了日山的颈项,手毫无章法的撕扯着他身上的衣物。副官猛地仰起头靠在古木上深喘,感受到张启山难耐的低吼,他的理智提醒他拒绝:“佛爷……别…嗯——”他们还在外面。 “刀。” 张日山立刻就拔出绑在腿侧的匕首递了过去。 情感总是比理智更猖狂。 尖锐的刀刃划开夜行衣,带出了零星的血痕。 “啊恩——”呻吟却不似疼痛,而是被吮上浅淡伤口麻痒的快感。 张启山的神魂颠倒在半梦半醒之间,唯一的意识便是要将面前能够带给他温暖的人拆吃入腹、据为己有。而舔上那人赤裸胸膛的时候,舌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快感在唇齿中炸出了火花。他近乎忘情的舔吮着那青年的躯体,吮吸上线条优美的锁骨,含舔因情动而挺立的乳尖。两道无比契合的信息素裹挟在一起,搅得周围空气都为之动容。 “我的妈,真是没眼看!”八爷用广袖遮住头脸,唉叫一声猫腰绕了开去。 但昔日格外警觉的二人谁也没注意。 张启山顾不了那么多,怀中青年的躯体好似罂粟,让他食髓知味。而日山更顾不上那么多,他只觉得自己的七窍中都是佛爷的气味,带着硝烟的金铁信香浓郁得或许两里之内都能闻得见。 他的裤子也被佛爷撕了下来。 微弱的抵抗消弭在了双手被缚的那一刻。身体早已臣服,理智却还丝丝缕缕的残留。“不……等——”他想说等一等,佛爷若是想要,回房他可以……但是张启山今晚,格外讨厌他再说一个“不”。那张被他在手心中攥了一路的婚书被猛地自指缝中拽出,塞入了他的口中。 “唔——!”日山一惊,整个人有些茫然的被翻了过去。他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被汗巾子捆在树上——那人束缚了他的双手,用衣服上扯下来的碎布条伙同汗巾子,将他的双手缠在树上绕了个结实。夜行衣的残骸之下,两条修长的、白生生的腿便裸露在了月光下。 腿间令人羞赧的肉洞,正湿得令人迷醉。 张启山承袭自张家血统的两根修长手指,并拢在一起,捅了进去。 “嗯哼——~” 婚约是防水的。不仅防水,还防撕、扛揉,张家家主与夫人的婚契,岂能马虎。族人不敢马虎,日山更不敢马虎,虽然本是要给夫人的,但佛爷塞在他口中,他就只能认命的叼着,呜呜咽咽的被玩弄着肉洞,仰着脖子发出如同幼猫般的呻吟。 而坤泽的下体怎经得起乾元玩弄?敏感的洞穴自佛爷昏迷以来,已有数月未曾有人光顾,期间用抑制剂勉强挨过一次,代价却是越发的敏感,仅仅三指入穴,便已经一开一合的挽留。惹来张启山一巴掌抽在了那嫩臀之上。 臀肉在月光下颤了颤。 张启山看得过瘾。心里却还不解气。 他随手就从古树上折下一根手指粗的枝条来,对准那肉实的翘臀“啪”地又是一下! “唔——!” “啪!” 副官将头脸埋入手臂中,目光却顺着双腿看到了他所站之处,脚下正是草稞野蔓,目光延伸,不远就是院墙家人,头顶明月,腿侧清风。 “啪——!” 日山的耳朵都要红的滴出血来。 他想要求佛爷开恩,又觉得那人大抵是听不懂。他想求对方将他放开,内心的角落却又有一分难舍。若是不能亲近,婚契毁后,恐怕就再无机会亲厚自己的乾元。微小的乞望炸裂在心底,汇成了不舍的洪流。他最终无措起来,期期艾艾地叼着婚契扭头去看佛爷。那臀明明被抽出红印,却还执拗的撅着,好似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桃花眼里眸光闪闪,空虚的蜜穴羞赧地收缩。“呜……” 陷入情欲的张启山却看懂了,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只剩下那将说未能诉的双眸,他鬼使神差地用木棍贴在了距离穴口最近的地方,高高抬起用力一抽!翘臀震颤,左右肉瓣与中间穴口近乎雨露均沾。来不及让日山呼痛,他便喝道:“还跑不跑?!” “呜——”日山拼命的摇头。 不跑,他怎么会跑,佛爷还要他,打死他也不跑。 下一秒,他得到了他的奖励。神志不清的张大佛爷遵循了本能,拉开裤腰带释放出傲人的男根,对准那不断收缩的肉穴一举顶入!深入的程度让他家坤泽睁大双目,俊秀的脸孔上,额头因胀痛冒汗,双颊因满足嫣红。 “呼嗯……嗯……嗯哼~~呜——” 张启山抱住他的腰胯便在他体内用力冲撞了起来。 尹新月简单束了头发,披衣挑着灯笼便寻着信香出来了。她在房中等 - 分卷阅读132 了张日山许久,直到半个时辰前才趴在桌上小歇了会子。她的脑中还困着,可是金铁气息中夹带的那股子茶香,却让她怎样也忽视不了。一路走过了几间院落,却是院院门窗紧闭,好似敏锐的张家人在今夜纷纷嗅觉失灵了一般。 她在通往古楼方向的圆形拱门前,碰到了八爷。 八爷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一袭长衫立在月光下,反倒有几分故意恭候大驾的意味。他拱了拱手,冲她笑了笑,却没有再喊那声往日里透着几分刻意逢迎的“夫人”。 “……你让开。”尹新月开了口,往拱门的那边望,皱着眉头蓄势待发,一副立刻就要捉奸在床的模样。 她本以为老八会拦。 但是没有。她印象里明明向着张日山却又怂得不得了的臭算命的,此时清风玉露似地站在那,微微一侧身,礼数妥当地冲她比了个请的手势—— 尹新月一抿唇,迈步而入。没走几步,撞入她眼底的,是两个纠缠的人影。 她一直以为,张启山应该喜欢娇小乖张的姑娘。那么一个剑拔弩张的将军,盖世英雄般的佛爷,自然是保护欲过剩的,只有古灵精怪又小鸟依人的女孩才能打动磐石般坚硬的心。然后他应该呵护她,无限度的纵容、疼宠,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将她当成一个金屋中的小公主。可是当她看清楚佛爷身下压制的是同样身形修长,肌理匀称的副官时,恍惚间居然有种……“并不违和”的、错觉。 是错觉吧?! 代替呵护的是“统治”,抵消疼宠的是“占有”。 那么凶暴、那样蛮横、那么不留情面。捆绑、禁锢、倾轧,如同野兽进攻般攻城掠池。而他身下被卡着后颈压制的那个副官,捆在树上塞住了口唇,甚至不被允许说话。而只要她再近一步,似乎就能听到那啪啪啪肉柱贯穿坤穴的水声。 她陡然反应过来,登时连退数步,吓得脸色煞白,几乎要连灯笼都拿不稳。她虽然少年淘气,背着父亲化妆成男子去过青楼“探险”,可哪怕欢馆也没见过如此挞伐的手段! 这简直…… 恰在这时,她却又见张启山忽然将那粗壮的擎天一柱从副官的体内抽了出来,跟着俯身凑到青年耳侧似乎喃喃了几句什么,随后,他摘下了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从不离身的戒指,便猛地塞入了那副官的体内! 吓! 尹新月直觉肝胆剧颤。 但她又分明闻到了比方才更浓烈的茶香瞬间入侵鼻腔。这代表…这代表……那张副官,喜欢,被,这般……对待?! 变态!! 脑中的某一根弦陡然崩断!她再也吃不住,连连后退,错乱的脚步让鞋跟都险些卡在地面的石缝里,手中的灯笼何时坠地也不自知,更遑论什么释放信息素去抢男人了。她踉跄几步落荒而逃,几乎是要从进来时的拱门中扑出去。 军阀,暴君,变态!而另一个,分明就是个受虐狂! 八爷扶了她一把。 尹新月哆哆嗦嗦攀住了八爷的胳膊,月光下的丽艳面庞一片煞白。“他们——” 八爷笑了,温和儒雅,他想到了张副官说的一句话,决定转述给尹新月听:“佛爷在家怎样,我不知道。但老八我听他说过,他最欣赏张副官、也最离不开张副官的一点,就是副官会认为,‘佛爷做什么都是对的’。”他说的不紧不慢,最后一句几乎是钦佩的喟叹。 尹新月猝然惊叫了一声,像是被掐住了咽喉的母鸡。 对的?这怎么可能是对的?!半夜,野外,被绑着,可能还被打了,上下都……塞入东西,被卡着脖子,肏得肠子恐怕都要出来了,没有半点尊严,看起来毫无疼惜,还是对的?!张启山,分明就是个虐待狂吧!她瞪大那双杏眼,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阵阵后怕。她是很爱张启山,可是她更爱她自己啊!她是为了让她自己幸福才想嫁给张启山的。她为他做了那么多,这个军阀当然应该……应该……呵护她,捧着她,宠着她。 可万一不是呢?万一呢? 正想着,那院墙后头的金铁信香居然染上了几分杀意,而一道更加浓郁的茶香紧随其后缠绕上去。就好似一个暴虐得要杀人,另一个就能双目一闭引颈就戮一般。 尹新月秀丽的脸容满满都是活见鬼的惊诧,她嘀咕着“疯了、疯了……”,最终跳起来转身跑了。 很难有人去理解彼时张启山与副官之间的互动。 无论张启山用多大的力气,怀中的青年都是无比的顺服,那种温暖到熨帖的感觉让他锐痛的心逐渐平复。最后,他甚至被柔和的茶香完全包裹了。他不自觉更加卖力,从单纯的占有,过渡到了尝试满足青年,最后又因为对方的回馈而开始相互取悦。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只有身下的这个人最懂他。那种既不是霸占、也不是盲目崇拜,而是了解后全须全尾的仰望,暖得连他混沌的大脑都要清晰起来。而那肉穴夹得他舒服,他不自觉用胸膛贴住了他。胯下的孽根更加用力地捅插,青年发出了一连串的闷哼,屁股却更向他贴了过来,明明没有出声,他却好似知道,对方在喊:“佛爷”。 惹他张口就想咬下去。 舌尖划过了青年后颈最为敏锐的腺体,皮下却传来了令他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的气息。可他的气息为什么会在另一人的体内?好奇,探究,迫切想要知道的感觉令他再不留情。犬齿骤然切入青年的坤腺之内,乾元的信香贯穿了他的血肉,从肉体到灵魂的契合让两个人同时舒服得痉挛。了解、契合、信香、腺体,连贯起来的词汇仿佛一盆开水浇上了张启山的天灵盖。 是了,还能是谁呢?他搂在怀里不想放开的人…… 是他的坤泽。 他喜欢他的坤泽。 于是,遵从本能的张大佛爷将嘴唇凑到了青年耳边,沙哑的呢喃出了一句“喜欢你”。青年的蜜穴瞬间紧绞,紧得张大佛爷差点爽疯了!他奋力的拔了出来,取下了戒指,推入青年淫靡湿润的肉穴中。好像谁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把戒指送他。 可是怀里的人居然挣扎起来。 日山被肏得头脑发晕,迷迷蒙蒙的迎合之间似乎听到了佛爷嘶哑的嗓音在他耳畔说“喜欢”,他猛然一惊,便觉得火烫的铁杵离开了身体,换成了一枚硬硬的圆形事物。他恍惚惊觉了那是什么,就急忙要挣。不太结实的布绳在两人疯狂的性事过程中早已松散,他一转身,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张启山不高兴,他敢拒绝自己?杀气近乎瞬间弥漫。 副官抬起了脸——他的手腕还被捆着,屁眼里含着佛爷刚刚塞入的戒指,口中却因为叼着婚契,发不出声。他想说戒指是要给佛 - 分卷阅读133 爷未来的夫人的,怎可用这等亵渎的方式……他急的冒汗,又说不出话,情急之下居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屁股。他不是拒绝佛爷,他怎么敢?茶香在混沌间丝丝缕缕讨好地攀上他的乾元。 却惹来仅有六分神智的张启山眸色一暗,拽起了青年的胳膊,将人扛上肩头。 不懂规矩的坤泽,就该好好调教。 张副官光着屁股,被摔在了床上。坤穴大开。 似乎是怕他逃跑一般,张启山又将他的手腕捆在了床头。大腿也没有放过,继续从破碎的夜行衣上撕下布条,将人两侧大腿分别与小腿并拢,捆于一处。接着他跪在日山的双腿之间,大力分开了他的膝盖,方才并未来得及释放的阴茎再度插入副官的嫩穴中。 “唔……”那里还含着一枚戒指,副官登时又爽又疼,皱着眉头仰脖一声呜咽。却被扯掉了嘴上一直叼着的婚书。 “疼,就叫。” “啊哈——佛爷……”青年的眉宇皱成了一团,却还是摇了摇头,他纵容身上之人的占有,却又担忧佛爷的状况,一时想着婚书可还安好,一时又想着蜜穴中被自己亵渎的戒指,被逼得左支右绌,浑浑噩噩之际眼角染了红,一瞬间懵懂过后,便率先望向他最能顾得过来的婚契。 那婚契被扯开,散在床头,已能看清纸上的字迹。 民國十一年,張家第卅七任家主張啟山與族人張日山契定婚約。只待日山定坤之日,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自此赤繩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 他们也曾红烛高燃,在长辈的簇拥下红着脸喝下过订婚酒。只是彼时年幼,尚不知一纸婚契所承载的重量几何。佛爷或许不愿,但他是高兴的。 日山的目光凝在那纸朱字婚契之上,却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被张大佛爷陡然凶狠一撞。他呜咽了一声,忽然在瞬间觉得委屈起来。 ——身上压着他的,是他的乾元,是他的夫婿,是他的当家!大局却逼着他……毁掉婚契,拱手让人。 但也是了,是他的乾元看不上他。 寂寞的内腔缩了缩,藏在穴肉深处,从未被那人光顾过。茶香越发浓郁,连乾元都似乎感受到坤泽的心情,将视线也移转到了婚契之上。张启山的脑袋不灵,却还认得字,透过迷雾般的影像,“欣燕爾之”、“海枯石爛”撞入视线,随后而来的,是“张日山”这个名字。 张日山,谁? “佛爷……”身下的坤泽被肏得呜咽,可即便蜜穴痉挛性的缩紧,他的臀却似依旧不舍的挺着,一耸一耸贴上了他的胯,用一身暖肉伺候着他。 诉尽不舍。 熬红的眼眶里,满满道不出的爱。 “只待日山定坤之日”……而随着每一下的肏弄,往昔的碎片却开始蜂拥进脑海。那人在桃树下的微笑,那人穿着长衫蹲在石桌前喂饭,那人拔枪舍命相护,那人穿上了军装长随左右,那人、在叫着佛爷。 “啊哈……佛爷。抱我——” 佛爷、佛爷。声声呼唤,句句泣血。要我、肏我、干死我、玩残我。 别走、别走、别走…… 张日山,是他的坤泽,也是他张启山的内人。 他想起来了。 细细密密的红线在一瞬间缠绕上了梦魇依旧的男人,拽着他的神魂,猛地将他拖出了迷雾。视线彻底清晰的一瞬间,他看到身下的青年眼眶嫣红,漂亮的桃花眼中含了泪。可是他却偏着头,只是低低的呢喃。 “别走……”别抛下他,别娶尹新月。求您。 “……日山。” 张日山猛地睁开眼,双膝条件反射地夹紧了身上挞伐的男人。轮到张启山闷哼了一声,一下子埋到深处。惹来坤泽带着哭腔的呻吟,夹杂在气喘中的不可置信:“佛爷?” 张启山没说话,只是低下头慢慢凑到了他的颊边,呼吸沉重,视线却不再呆然。他慢慢弯起了唇角,惹得怀里的坤泽耳根瞬红,惊得都忘了难受。 他发狠地再度撞入深处。 “啊嗯——!” “谁说,我要尹新月的?!” “嘶……” “谁说,我不打算送她走的?!” “……哈、哈啊……” “谁说,我不打算娶你的?!” “吓!……呜——” 大掌握住了因这话激动得坚挺的小日山,宠溺地在掌中揉了揉。 “明明舍不得”,深入浅出。“还想跑!”狠狠一撞。 他忆起一路过来的点点滴滴,怀里这个傻小子为了保他,居然愿意将他往那娘们怀里让。他本以为他懂,却看来有些话不说,还是不成:“长沙有太多双眼睛盯住咱们。”他开口了,慢条斯理的在他体内研磨。“我不娶你,因为你已经是挡在我面前的盾。若再娶了你,你小子就成了活靶子!……我舍不得。” 副官深喘了一声,清亮的眼睛睁大。 “我又何尝不想和你要个孩子呢?”仿佛要证明这话一般,他深埋入他体内,龟头顶住内腔羞涩的入口。“日本人,军阀,乱世。日山……时机未到,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置身于危险之中。” 一行泪珠沿着青年的脸侧坠落。 张启山凑过去,吻掉了那些委屈了数年的泪。一路往下,关照青年身上在生死线一役后刚刚长好的痂,惹得日山发出一连串诱人侵犯的呻吟。 然后,张大佛爷狠狠的要他。整根拔出、整根进入,被肏熟的身体只有承受这一条路,连羞涩的内腔都被撞开,让副官觉得整个人都要被佛爷干穿了。那人拇指的指尖却陡然堵住了青年出精的洞口。“我还以为,原先在府中,时时要你,已经说明心迹了……”手指使坏地挠起了青年敏感的包皮,阴茎更加刁钻地磨着坤泽体内的敏感带。“看来,是肏得不够多。” “不……”日山缩了缩,红着眼眶摇头。 “不是?” “不敢!曰山不敢!佛爷……啊——” “叫相公。”低沉的男音如此说。 惹得副官猛然抬眼。 “戒指都给你了,叫相公。”他嘶声在他体内耸动,坏坏的用龟头研磨他的内腔入口,逼迫道,“不叫相公,不给射。” 怀中的青年抖了抖。 张启山捞过那张婚契,杵至青年眼前,音量不小的念:“日山定坤之日,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自此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他又伸手诱哄一般的捏了捏小日山。 “……当、当家的。”青年啜泣一声,将藏在心底数年的称呼,宣之于口。 张启山的眸光骤暗,低头吻住了他的唇。狂风骤雨一般的吻,几乎要捣得他肠穿肚烂的抽送,最后在副官的低呼中,射了那暖穴盆满钵满。张 - 分卷阅读134 日山则将精水洒在了自家当家的小腹处。 这一番没羞没臊的性事,一直做到天色鱼肚白。 早已回到院子里的八爷因熬过了困意,索性不睡了。他拎着一壶冷酒,转着手中绘了仙鹤的黑檀折扇,眯目觑着一轮跳出屋瓦的朝阳,突然似醉似醒又似人似仙地念诵起来。恍恍惚惚中,好似一判词—— “冷宿既过,暖昼将至。 有道是…… 千里车行远,忧疑已悔迟。 鹤衔婚凡光辉。 一出一入,一动一静。 秋月春花,事须费力。 人情初交日,咸志在于勤。 贞正宜坚守,忠诚久不渝。 ” 忽而,他又听院落里头热闹了起来。 “尹姨娘,尹姨娘,您这是做什么?嗳——这个不能摔!” “我不会给药了!姑奶奶我也不是姨娘,我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滚,都给我滚!让张启山自生自灭去吧!” 一个苍老又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她去,我们张家本也不需要小小新月饭店的帮衬。如此小门小户的丫头敢在张府内呼喝,才是辱没了张家门楣。” 又后来,没几年,便听说新月饭店黄铺了,传闻是得罪了鼎鼎有名的东北张家的少夫人,金库被张家人用搬山术一夜运空。而平素在北平咬尖拔狠作威作福的尹大小姐也没落个好儿,她的坤泽名声本就不佳,性情更差,再没了家底,只得胡乱嫁给一中年富商充做填房,没几年就难产死了。只是听说她有一表妹,在她生前也挤入那富商宅子里作妾,原本的姐妹花变做两只骚狐狸互咬,所以这尹大小姐的死因——是难产还是争夺家产,就不得而知了。 贱人休提,也无人关心。 倒是东北张家的下人之间,津津乐道这样一个八卦: “嗳你们知道么?别看家主冷冰冰的,其实可有情趣了。那年少夫人回家,有一晚可是弄得整个宅子都是信香。我在他们房下伺候,可是听家主说,少夫人若不叫他‘当家的’,他就不将戒指拿出来呢~” “噫,羞死人了。” 张家古楼的一个一九二二标识的格子上,锁头带血,匣内的婚契却完好无缺。 就是,多了一圈牙印。 end 注: 1、咸卦第四:夫妻卦,将原文“取女吉”换成了“取坤吉”,暗合abo背景。通俗解释就是——这个婚约大吉大利,但因为相互犹豫反而彼此伤害,其实感情早已经到位了。惴惴不安的追寻与相思,却不知你心同我心。 2、判词:将原文“天”,“户牗”换成“古楼”。胡扯版解释:马车一路走,因为犹豫差点死情缘呀。有鹤为贵人衔来婚书(八爷有扇画鹤,此句暗喻八爷领着佛爷找到了偷走婚书的副官),连古楼都有了光辉。于是酱酱酿酿动静结合,因为婚约拖延太久,得用力肏才能赢到副官的心。人刚认识,都想着勤着点联系就能混个脸熟(暗喻尹新月)。但是想要长久,靠的是坚贞端方、忠贞不渝(暗喻小副官)。 启副堪折 鹰啸 题解: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前言:《血荐轩辕》番外,发生在鬼车事件之后,尹新月来长沙之前。副官虽然不自信但逐渐信任佛爷的阶段。 (上) “慢点啊,大家都小心了!”自从进了这墓,张大佛爷的眼皮就一直跳。他的目光看向墓室一角的蜡烛,缓缓长吐一口气——蜡烛的火光还是健康明亮的。他对着身侧副官微微颔首,青年立刻心领神会。 俊秀的青年一扬手,一声吆喝,连同他在内的六个人,三人执棍三人擒盖,同时用力将厚重的棺盖抬了起来!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木石相磨声后,带着千百年湿腐霉锈的棺心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们的运气不错。这里是处油斗,宝棺内金银钵满,九窍内玉石齐全。 张启山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们初到长沙,因为出了张旭尧想要娶日山之事,张启山一怒之下很快带着日山搬离了“飞相张”府邸,但想要自力更生就需要有本钱,张启山又忙着在军中立稳脚跟,所以几乎是事事用钱、处处掣肘:给上峰上供,给日山调养身体,还有几个从劳工营一路跟着苦出来的弟兄,以及建府、装修、走人情…… 张启山是恨不得自己能长三头六臂,好一夜之间将长沙的古坟掘个遍儿,连手下的兄弟也是卯足了劲,想要在最短的时间立稳脚跟。 墓室中的蜡烛仍旧明晃晃的亮着,看起来安全无害,仿佛将这个棺材内所有的金银珠宝席卷一空,墓主人连屁都不会放一个。最初奋斗的艰难让在场的七人可谓是吃够了苦头,看着明亮的烛火,自然就有心思活络望向张启山,想要多拿一部分。 张启山心里清楚,一挥手让下面的弟兄先去休息。 “家主。”日山从背包中拿出罐头,又掰了饼,拿油纸包好了托捧着,举到张启山的面前。 张启山忽地眼皮子再度直跳,他皱着眉宇看向日山,舔了舔嘴唇接过干粮压低了声音道:“呆会儿你多看着点,该拿的不该拿的,你这个受过‘内家主’教育的,应当比我门儿清。”说罢他拍了拍张日山的肩头。总觉得要出事,希望这个第六感不要准…… 否则他出去可就真得去找老八说道说道了。 日山内心一惶,耳根倏地红了:“是!” 他并非稚子痴儿,飞相张家主张旭尧之事,让他多多少少明白张启山的心意,所以此时被人提起了“内家主”过往,心里也不免多想。十九岁的少年臊红了耳朵,一面寻思家主是开他玩笑,一面又忍不住想要多信面前的乾元一些。 不敢奢求大少爷对他有意,但……万一呢? 干活的时候,也就不免更加上心起来。 张日山在佛爷的事情上,永远认真到有些顶真。他自己可以胡打海摔的,但到了张启山这里,就仔细到半点差错也不能有。所以若是往日底下的弟兄拿了压舌和手握,他尚且能睁只眼闭只眼,可张启山既然交代了,那就得严格按照家族规矩来。 张家秉承发丘中郎将的祖训——取三留七,尤其是主棺内,更是如此。 而张启山的小心并非没有道理,此处虽是个油斗,但油斗之所以是油斗,除了祖宗“出手阔绰”之外,机关重重难有人能全身而退,更是重点。 他们一路过来凭借的是艺高人胆大,才能避过八门九星里布下的诸多奇技淫巧,但不代表接近主棺就是全面胜利。有命拿、还得有命用,成功带出去才是真格儿的,而墓主人贴身带着的东西往往都是最值钱的。 人有九窍——所以古 - 分卷阅读135 人如果条件允许,死后均需用金玉封窍,取的是灵魂不灭可得往生的含义。 张家立下的规矩,什么都可以拿,唯独九窍中的“压舌”、“手握”、“菊塞”三处需留下,这也是为了彼此留下体面,加上不动尸身也是防止尸变的重要因素。不过棋盘张的人在长沙下了那么多的斗,除了有一回点子背撞见“旱魃飞尸”,还真没有见过墓主人尸变的,想来……或许是南北粽子有别? 倒斗从古至今都是损阴鸷的事情,所以吃了地下这碗饭,有的时候就得自我开解、百无禁忌,既然棺前烛火高燃,能多顺走一块东西想必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放下。”青年冷肃的声音在墓室内回荡。 张一航梗着脖子恨恨地摔了手中的“手握”,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砸入棺椁中,撞上墓主人的面具,发出“叮”一声脆响。 张启山因为担心撤退出岔子,正点了三牛一起去前面探路,留下副官看着摊子带着剩下的四个人打包收拢今日的战利品。 “怎么着!‘手握’不让拿?!” “佛爷说了,这墓机关太多了,现在看着棺前烛火好好的,但是你们别忘了进来时候横尸在墓道里面的七八口子。” 张一航虎目一瞠:“别他妈吓唬人,毛还没长齐的小副官,老子刀尖舔血的时间比你吃饭的时间还长!毒箭头把骷髅骨架子插在墙上直晃荡,不止你一个人看见了。但这么好的东西顶的上一阵子急用了,你是想让家主揭不开锅,还是弟兄们娶不着媳妇?!” 日山被他的话顶得一怔,在张启山手底下这群过命兄弟里,他难以服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不为别的,就为了至今他没有辩解过的“张泽洋之死”,还有佛爷领着人穿越封锁线时横死的十二位弟兄…… 日山深吸一口气,有些事、看破不说破,泽洋的事情他从未想辩解——若不是劳工营里逼急了,张泽洋就算油滑也未必会出卖家主,更何况自己也是亲耳听见他说“只想要些钱,再带弟兄们走”的,十八个人陷入劳工营,本来就是被自己拖后腿,如果不是张泽洋要出卖大少爷,自己放他一马都不为过,加之后来还有十二个兄弟因此损命,累累血债,沉重的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的清楚,斯人已去,也就更没有非得揪出是非对错,赶着人死灯灭还要泼一盆脏水的必要了…… 误会加在自己身上也罢,只要佛爷信得过自己,何必又给已经死去的人添堵? 所以他也只是略顿了顿:“我没有那个意思,一航兄弟是外家人,可能不太清楚内宅的门道。且不说这个,张家的人怎么进来、怎么出去,也是家主的原则。” 日山在家内惯有威慑,但出门在外,加之身份更迭,剩下的五个兄弟里除了一个是从内宅跟出来的护卫,原先都只是张家旁支的孩子充的丘八,所以他这样一番话听在张一航眼里,倒更像是挑衅了。 “呦吼——张副官这是都会抬出家主打我们杀威棒了?” 张一航眯起了眼睛,摇摇头。 “我们跟着佛爷出身入死,那是弟兄们心甘情愿。敬你曾经是营座内人,所以佛爷要去劳工营以身犯险,弟兄几个屁都不放一个舍命相陪。但您别搞错了,我们敬得是佛爷,捎带脚敬得是夫人,可您现在既然自降身份当‘副官’,就别再用‘夫人’的威慑来拿大。”他拍了拍腰间别着的盒子炮,“泽洋的事情我们弟兄记得清楚,你别给脸不要脸!” “一航!”从内宅跟出来的护卫张羽霖喝住了他。 惹得张一航恨恨地摔开手,手指点了点张羽霖的脸:“你好啊,内宅的人就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你明知道咱们眼前这个‘前少夫人’,骨子里是个什么龌龊又假清高的东西!” 日山被他骂得面色发白,眼角余光瞅见张羽霖的面上尴尬,心头顿觉一凉。 他知道这个护卫是和没受过内宅教导的张家兵相处久了,以前在内宅又没和自己接触过,久而久之,恐怕底下也是那么想的自己。 他顿时没有再辩白的心思,只是冷声招呼:“大家都把东西收起来吧,张家没有窝里斗的,我出去和家主说把我那份匀给大家,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张日山存了息事宁人的心,却没想到底下的人憋得时间长了,又一个张家兵跳出来。 “真是狗眼看人低了,张副官当我们是什么人了?为了钱会出卖您还是营座?”他说完居然抬脚跃上了棺椁,“您放心,不用您出那点体己钱,有劲儿咱们都搁外面使。不就是个‘手握’么?营座还说过百无禁忌呢,今天咱就拿这墓里的死鬼开刀,不仅是‘手握’,‘压舌’和‘菊塞’我们都要了!”说罢他双手向下一探,就要去翻给墓主人翻身!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兵蛋子伸手的一瞬间,棺椁中猝然探出一只枯瘦的、长着白毛的手,死死地攥紧了他的手腕! “啊——!!” 而几乎是瞬间,棺前烛火窜成了蓝色妖冶的火苗! “都让开!”日山面色一凛,哪儿还顾得上再藏拙? 箭步冲上去反手抽出腰后的短刃,足踏棺椁寒光一扬就朝那节枯瘦的手臂削去!他手上的利刃是张家辟邪的宝刃,吹可断发、斩可破铁,一刀下去那枯瘦的手爪只剩下森然白骨。他一把揪住了那兵的后脖领将人搡下棺椁,仰首大喝—— “尸变了,走啊!” 这一嗓子像是叫醒了墓中还愣神的张家军,四人对视一眼,立刻两人背包撤退,两人在旁边掠阵。但谁也没想到,张家丘八这莽撞的一翻死人身子,尸变的却不仅仅是墓主人——还有他的四个护卫。 张启山领着三牛探路回来,就听到带着回声的墓穴中一阵火器爆鸣的回音,与金铁撞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他面色一变抢步上前,刚刚转个弯就看到两个兵背着所有的战利品往外冲。 “营座快走!尸变了!” 几乎像是应验这句话一样,墓道深处隐隐已经传来了他熟悉的麒麟血的味道。 张启山拔出枪就往前头杀去:“你们先出去,我去帮他。” “营座!” “走——!” 但张启山只来得及接住被白毛血尸扔出来的张羽霖与张一航,两人身上均挂了彩,好在神智尚且清醒。 张羽霖顾不得身上的伤,扯住张启山便急急道:“夫…副官,张副官还在里面!” 张启山揪住还在七晕八素的张一航往他怀里一塞:“知道了,带他先出去!” 里面的景象几乎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男人身上阳气本来就重,所以盗墓高手反而多是坤泽,但奈何张启山他们一路从东北过来损兵折将,哪儿还有什么坤泽可用?平衡一帮阳气重的小伙子的任 - 分卷阅读136 务就全落在了日山身上。但可能一来刚刚是兵士动了尸身,二来是争执中肝火烧旺给墓室添了太多“人气”,不诈尸那才叫见鬼了。 张羽霖与张一航联手撂倒了两个护卫,而墓室里躺着的两个恐怕是日山的手笔,那么……墓主在哪里?! 张启山用手电筒四下照着,棺侧边地下传来的打斗的动静给他提了醒——手电光所及之处棺椁被推开少许,豁然还有空间。看来应当就是墓主压在身下的……真正的藏宝室。 张启山二话不说,抽出绳索拴在一侧的石柱上,另一端绑在腰间就跳了下去。跃下藏宝室的一瞬间,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小坤泽被一具血尸捉紧衣领狠掼在墙上,而青年的前襟上已经多了两道深长血口,手中的刀却还是死死的抓紧。而日山瞅见时自己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焦急,闷咳一声,咬牙扬手就往小臂上深狠一割。 麒麟血迸溅的瞬间,他听到对方低吼:“别过来佛爷,我来拖住他!” 张家家训:内家主者,当身先士卒,以护卫家主为己任。 注: 张旭尧:是张启山母族“飞相张”的家主,出现在番外《挠心》中,看上了日山想要迎娶,被长沙醋王张启山中途拦截。 (下) 张一航看到被张大佛爷抱出来的日山时,才觉得后悔。 因为他的冲动,有弟兄才想着去拿“菊塞”和“手握”,那两样东西,一个是死人屁股里塞的,一个是死人手里拿的,均要搬动尸身,更何况那兄弟双脚踩在棺材上,呼出的活人生气直接扑涌上死鬼脸,不诈尸才是稀罕事!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贪小便宜,又不听劝,才惹出这等祸端。 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日山的袖管往下淌…… 他整个人被白毛血尸掼在了一段焊死在墙壁中的长矛上,矛头戳碎琵琶骨直透出右肩。那长矛是用作墓室内的装饰的,所以张启山在暴怒的怒斩血尸之后,并没有办法用大刀将生铁砍断,就只能扶着日山将青年生生从矛上“拽”下来。拽下来的瞬间,剧痛已经让日山昏死过去,但许是被白毛血尸揪住反复撞击,肋骨已经骨裂,每一次的喘息,青年都夹带着咳喘出血沫。 张启山的面色阴沉得宛若地狱来的罗刹:“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开拔,找大夫!” 张羽霖憋着气将车在山道上开出了最大码。 他们兵分两路,一辆车带着所有倒腾上来的物件先回张府听命,另一辆车则载着张启山与副官直奔最近的医院。日山被佛爷扣在怀中坐在车后座,猎装的帽子在打斗时早不知掉在哪里,脸上被碎石划出来的道道伤痕掩盖了因失血而至的灰败,只有乌青的嘴唇彰显着他的生气正在不断地流失。 三牛盯着前头的路不敢松懈,不停地催促着开车的张羽霖:“再快点!快快快!!” 张羽霖从后视镜中看着后座上的佛爷和少夫人,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他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听张一航在平日里胡咧咧——他是跟着少夫人在九一八事变后从老宅出来的,四个弟兄两个殒在路上,一个回家去报信,跟着少夫人的就只剩下自己。可是说是“跟随”,实际上他和张日山并没说过几句话——他是老宅外院的护卫,而少夫人是内院的当家,最密切的交集只有陪着对方南下寻夫那短暂的十几天,所以对张日山的了解也停留在“对家主赤胆忠心,即便家主瞧不上都要死皮赖脸追随的坤泽”上。 别说他爱嚼舌根,少夫人不受宠是老宅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长春的老家主出事后,少夫人很快被送达本家,回来没多久就怀了身孕。可孕期整整八个月也从没见家主出现过,坤泽的孕期没有乾元出现几乎是奇耻大辱,和被抛弃别无二致,而老宅内院也试图隐瞒过,但事关“小少爷”又怎么可能瞒得住的? 张羽霖承认,在陪着这位刚下产床就着急要去寻找夫婿的少夫人出门时,他的内心有过不屑。 而这种不屑在自己兄弟殒命时,在看到张泽洋惨死在山洞里,在日本人抵在后背上的枪口下节节攀升,最终,在听闻张日山自请做“副官”时到达顶点。 ——是,为张家尽忠而死是身为护卫的本分,但他们的命也并不是他张日山用来取宠献媚、保全地位的垫脚石! 他是看着张日山如何不计“成本”的追随着张启山的,这样的痴心实属难得,但却不该用他的弟兄们的命来填。而努力到最后,倘若成就一段佳话也就罢了,却干脆的舍掉了内家主的身份自请为“副官”?张羽霖觉得自己或许是有些老派的,但这和“不当正房争当小妾”有什么区别?! 许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许是被剩下几个兄弟平日相处言语中撺掇,他便愈发觉得这位曾经的少夫人、如今的张副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矫情种”,直到他看到少夫人方才在洞中拼死搭救他与一航时的眼神…… 那种认真,坚定,悍不畏死。 他恍恍中忽然存了种想法:少夫人早已经将家主、张家和责任融入骨血之中,所以有些事甚至没有必要宣说于口。 家主的态度似乎佐证了这一点。 张启山压根没去管他们这票怎么分赃,仿佛天塌下来也没有副官半分的重要,这点上在日山平素本本分分跟在张启山身后任劳任怨时并没有谁能看得出来。 张羽霖去替三牛的岗,张府初初建成,没有钱就没怎么装潢,诺大府邸还有一大半维持着前主人捯饬出的中不中洋不洋的格调,只有住人的几间屋被清理了出来。贴心贴肺的下人只有位厨娘,所以日山受伤之后,给张启山站岗听宣的任务就由五个人轮流进行。 “……还是一直陪着呢?”张羽霖压低了声音。 “不然呢?”三牛大概是他们几人中主意最正的了。 “三牛……” “佛爷和副官的事情,别管、别想、别臆测,我早就和你们说过,那是佛爷的私事。后院里得宠的,下头就捧;不得宠的,下头就踩,和‘刁奴行径’有什么两样?”而他说话从来直来直去,不管张羽霖听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就活动活动腿脚下楼去了。 留下张羽霖烧烫着耳根站在原地。 二楼的走廊里很静,家里没有下人,弟兄们又都蔫蔫地缩在一楼,所以站得久了就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自然而然,他也就听见了卧室中的细碎动静—— “难受?”张启山被身边的人的动静弄得睁开了眼。 “……”日山还烧着,听到声音反应有些迟钝,片刻后却还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张启山大概是知道他是个能忍就忍、能熬过去就不说难受的主儿,干脆直接伸手探入人的亵衣里— - 分卷阅读137 —一后背的冷汗;再摸到拳头,攥得死紧,指尖都掐在掌心肉里头。 而忍着的那个该是忍了太久,已经觉不出异样,倒是瞅着张启山的神色,本能就紧张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浅淡……日山是个极不爱给人添麻烦的人,尤其是怕给家主添麻烦:“佛爷……”他嘴唇上烧得起了干皮,惨淡一片,眼看着开口就要说出逞强的话,被张启山截了话头。 “是不是我不醒,你就一直不喊?” “没有,属下不疼…” 张启山只觉得额角青筋蹦跳,若是寻常的兵,他早就一指头摁在伤处,看看对方到底疼不疼了,可这是自家内人,哪里舍得? 他近乎暴躁的扒拉一把头发:“我给你翻个身吧,总侧着肩膀难受吧?” “嗯……没事的,家主。” 张启山几乎已经可以从“没事”这样简单的两个字里分析出不同的情绪了。“没事儿”里带着雀跃,应该带出去嗦嗦粉、吃点夜宵;“属下没事”可能意味着加班加点的替自己处理完所有的琐碎,但疲倦的程度尚可以忍耐;“您放心,我没事”说明即将抵达临界点;而这种断续、沙哑的“没事的……家主”恐怕只剩忍耐。 张启山忽然觉得说不出什么,又觉得他们之间或许什么都不用说,他没有再去抠日山的字眼,只是扶住人慢慢躺平。 生锈的长矛贯穿了琵琶骨,穿透肩膀靠近右胸口,虽然没伤及内脏,也是极重的,而且不讨好,趴不能趴,躺不能躺,只能以左肩撑着勉强侧卧,时间长了压迫心脏气短力竭不用多说,加上两根肋骨骨裂,有时连吐息都会牵拉的疼,十足的磨人。简简单单的动作,张启山却能听见日山长长吁出的一口气。 那口气绵软无力,却又带了忍痛的颤音,像一枚钢针,直直地扎在张启山的心窝里。他耐不住,低头狠狠吻住自家小坤泽的嘴唇。 不带任何情欲,单纯的心疼。 张一航一直觉得,他瞧佛爷与张副官的感情就像是雾里看花。 他将平菇撕成了细柳子,扔在盘中,一边干活一边寻思,他或许不清楚张日山的为人,但是张启山是怎样的人,他给他当了快十年的兵当然是清楚的。张启山此人行得端做得正,赫然有威,最恨虚假不实的小把戏花样,选择身边之人也是先看人品、再瞧本事。张日山当不成夫人或许是看不对眼的关系,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这次受伤,长达一个半月佛爷一直贴身照料,心里恐怕还是有的。而张启山看的这等重视的人,真的会是他们口中揣度的“小人”吗? 他将双手在军裤上抹了抹,收拾了手上的东西,将厨娘备好的茶送到二楼。 走到二楼卧房门口的时候,他似乎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是一阵让他通体舒泰的清雅气味,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盏,心道不知何时佛爷居然弄到这等好茶,但原先泡这茶并没有这种感觉啊!他搔搔头,还是伸手叩响了门扉,里面却没有答应,过了好半晌才有些嘶哑的男声传来。 “搁门口地上吧!” 他愣了一下,恍惚之间陡然明白自己闻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耳根倏然红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就向楼下跑去。原来是张副官信香气味,正常来说中庸是闻不到坤泽信香的味道的,除非过于浓郁才会有所感觉,看来……而副官信期佛爷仍旧呆在他身边,想必两人早已是……也就是说虽然挂了副官名头,实际上还是他们的“少夫人”,毕竟佛爷可没有其他的房里人,想通过这种关节,张一航像是只被轧了脚的蜈蚣,忙忙地逃离了现场。 张启山伸手揉着日山的穴口,单手支撑着头侧躺在人身侧。 日山的一张俊脸胀得通红,他在床上休养一个多月,信期如期而至,但因为受伤的缘故,谁也不敢妄动,直憋到快耐不住他才不得已开口求援,但信香已经烧得满屋子都是,他喘着气分开双腿。 张启山没有再去追究自己的小坤泽为什么会隐瞒,似乎是日山说与不说,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日山心里惴惴,又被揉得极为舒服,他哪知道,不论他说与不说,张启山又怎会心里没数? 修长的手指揉着,刺急之下说出些表白的话,但此去经年他却反倒是不着急了,两人之间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他并不介意日山慢慢的想明白。 他转转手中的按摩棒——西洋玩意是夸张的粗长,做成了黑色的仿真形状,颇有些视觉冲击。 日山看不到,张启山倒是欣赏的爽。日山臊得双颊飞红,被张启山凑过去吻住了嘴唇,缱绻缠绵的亲吻纠缠在二人之间,张启山裹舔着日山柔软的唇瓣,勾着人唇舌共舞,一面用那黑胶东西不断的推入、拔出。 最后干脆一使坏,捅在里面。 日山像是有些急了,不知道是急着想让他动一动,还是急着不愿意被这样捅着,不自觉收紧下方,坤液粘溺地润滑之下,那粗黑一根居然被挤了出来,纠缠旋转着滑出紧致的穴道,掉落在床单上时还能听到羞耻的“啵”地一声。 “唔……” “呵——”张启山坏坏的笑了,凑过去吮住了日山的耳垂:“看来副官更想要首长的大家伙。” 日山攥着张启山前襟的手一紧,将头侧过去埋进了张大佛爷的肩窝。“佛爷……” 张启山没敢大动,日山重伤初愈不宜泄身,就只用后面磨磨就好。他伸手捞过床头摆着的一个金丝楠木盒子,上好的盒子拉开,里面却是些不值钱的玩意——有张启山少时的照片,有他与日山为数不多的来往信件,有他多年前给少年买糕点的包装油纸,店铺的名字还模糊的印在纸上。还有……一根他在劳工营时用过的裤腰带。还是在医务室里荒唐的一晚,他担心日山的呻吟召来日本人,将腰带勒在少年口中,后来他就再没见着这腰带,直到……那日去日山房里替他拿换洗衣物,才在柜子最底压着的木盒子里发现了它。 盒子是他们第一次一起下斗的战利品,他随手分给了日山,孩子就如珍如宝的藏着,收纳这些年来他“送过”他的所有东西,却也只有这么可怜兮兮的一小盒,不晓得夜里偷偷拿出来看了多少回,盒子锁头上新坠的黄铜扣都磨亮了。 张启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那根腰带细致给日山的前面绑了,才扶着人慢慢侧身,然后小心翼翼地挤了进去。里面的柔软湿润让 - 分卷阅读138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而紧缩挤压的快感逼仄他止不住抽插的本能,又生生压抑住,怕牵连到伤口,只好浅而缓慢的推入拔出。 倒是撩得日山耐受不住,喘息越发深重持续,等垂首看清捆住自己前端的是什么东西,顿时激动地发抖,耳尖殷红滴血,憋不住一口咬住了家主的侧颈,留下了个殷红的吻痕。 “佛爷啊哈、求您了……” 张启山并没有躁进,托住日山的腰,保持频率研磨着,改变姿势让两人更紧密的贴在了一起。为了进入的更深,他们之间再没有一丁点缝隙,胸膛紧挨着彼此的,四条修长的腿交缠在一处,终于可以在不扯动上身的基础上整根埋入进去,日山舒服又餍足地长出一口气。他抬头看到床头柜上的盒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忍下去,眼里和暖的神采却并不能掩去。 张启山低头瞅他,牵着唇调侃地问了句:“就这么喜欢我?” “嗯!”坦率的应答,不论张启山怎么变化,日山的答案始终如一。 张大佛爷鲜少有波澜的双眸在一瞬间像点燃的烈日岩浆,他托捧起日山圆润的臀部,尽量深且狠地肏干进去,把爱人的小屁股疼爱得湿淋淋的。 日山最后软在了自家上峰的怀里,沿着腿根淌出的半透明爱液浸润床单,张启山挑高眉梢曲张着五指,像是故意要给日山看,他在病中到底还“恬不知耻”地流了多少坤液,日山眼尾微红,一双桃花眼里只印着张启山的模样。张启山瞧得心暖,张口舔了舔指尖。 “佛爷!” “猜猜什么味道的。”长沙的布防官卷了卷舌尖。 “……”日山还没被他这样弄过,合不拢的小穴紧张的夹了夹,惹得一直停在洞口的张家家主感觉到了,腰身一挺半硬着的东西又进去了,“唔——”日山一声闷吟,被逼地不住摇头。“属下不知。” 当然是我爱人的味道。 张启山这样在心里说,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他怕说了日山也不信——时机未到。 后来,张启山躺在浑沌一族的山洞中时回想此节就颇为后悔后怕,于是他附在日山的耳边,一次次的念:“启山哥喜欢你。” 那时,日山终于是回应了,好事不嫌晚。 于是张启山心有余悸地又多念了好几十遍,念得隔壁的阿诚郁闷地掼上门,拖着明楼请先生打屁股解痒,明楼表示乐意效劳! 是说:有花堪折直须折。 的目光甚至在“明总”的皮鞋上流连了下。 “让明总见笑了,这是从霖市刚刚调过来的季警官,大概还不适应彘市酒桌上的豪爽,来这里躲个清闲。” 季白本能的伸出手,伸手之后才想起来这是在盥洗室,顿觉得有些尴尬。 end 注:星号梗出自《血荐轩辕》正文第二十章 。 启副少夫人列传 鹰啸 齐老八总听说张家人的血可以辟毒去病,却从未证实过。张副官的血极精贵,就算是下斗施为也有佛爷一板一眼的看着,不给随意浪费。更别提探寻张家古旧阴司,九成九会被长沙最狠的家伙一记眼刀瞪回肚里去。 他没想到,第一次证实会是这等光景。 那时候佛爷还只是张启山,刚刚谋上布防官的职务,连宅子都没有。下地受伤中了邪祟,被看起来瘦津津的张副官背在背上就往他府上跑。灰色猎装的青年跑得像飞驰的猎豹,肌理拉伸成优雅而凶悍的线条,瞬间就扑住了正打算出门去杨裕兴嗦嗦粉的齐老八。 “哎哎哎,干嘛!” “布阵,救人。” 齐桓这才看清楚张副官背上背着的竟是昏厥过去的张启山。副官话少,齐桓往日里总觉得白瞎了那张朱唇皓齿的小嘴,却还是头一匝知道开了口居然这样锋锐有威。 不像只是个“副官”的架势。 “恳请八爷,家主受伤唯独八爷能够护持!”他将张启山放下,就弯腰给齐桓拱手,礼仪得度容色紧张,盈盈目光中写满恳求,“请马上准备二十一盏明灯,用糯米围拢成圆,家主需要正坐其中。” “……好!” “请您再披五龙斑衣,戴六角莲花冠,打解冤洗业醮。” “你……”怎懂这些? 却不等齐八爷问完,张副官已经架起张启山往后堂赶,就在齐桓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副官开口了:“曰山少时,家里弄过。” 副官不是张家旁系的小卒么,旁系的威仪都可以请到高功法师了?!八爷不觉咋舌。 而弄好一切,第一句“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刚刚诵出口,张启山便开始抽搐,颈侧青筋暴起,额角冷汗狂飙,痉挛蜷曲,手脚已经克制不住乱舞。随伺外侧的副官一把扔了外套将人死死抱住,他力气极大,双臂箍住张启山上身把人护在怀内,连张启山夹带内力的拳打脚踢也顾不得。 禁锢很快变成扭打,拳拳到肉听得齐八爷心惊。 他一介文弱道士吓得口中要停,却被张副官含着血的一声嘶吼吓住。 “继续啊——!凶煞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张启山的七窍已经向外渗出黑血,他反抗更甚,抬起一掌带了劲气狠狠拍在了张副官的胸膛上!几乎可闻骨骼碎裂声响,副官闷哼一声咳出血来,却半点也顾不得,横臂压制张启山,双腿双手锁死怀里凶兽。那凶兽双目赤红四肢被制,竟一口咬住张副官侧颈血脉。 “唔……” 副官却倏然松了眉宇,英气到有些漂亮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笑来。齐桓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原道脱掉外衣拽开领口打架,竟是诱张启山体内的凶煞饮他的血么?! 张启山的挣扎随着喉头的吞咽逐渐衰弱下去,副官皱着眉头泛白的嘴角噙着笑,极尽温柔地伸手在张启山的后颈上顺了顺。 那架势,浑似张启山喝他的血啖他的肉也无妨。齐桓瞅着,心里竟有种震惊后的柔软…… 张副官不知是吃了什么,血不太止得住。 他大概也没想止,凶煞发作不止一次,后来齐铁嘴才晓得这两个不要命的是惹了快变成旱魃的“飞尸”,张启山身上中的是飞尸的尸毒。 那段日子他几乎是用张副官的血为食。副官用刀在掌心割出伤口,张启山便抓着他的手舔上去,舌尖啯吮刀口里渗出的血珠尽数咽下,还觉着不够,一双猩红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瞅着副官。齐桓觉得张副官大概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的家主。二话不说提刀就在手臂上又割出一道伤口来,张启山拉过他的手臂就抿上去,血糊了一嘴,更多的顺着胳膊流向指尖,连指尖也追着一并细细舔了。齐铁嘴心里一慌,恍惚间居然有种下一秒张启山就会扒了副官的衣服狠狠日他的错觉。 取血的过程由少至多,再 - 分卷阅读139 至少。尸毒逐渐清除,齐铁嘴却记得最凶的那几天,张副官几乎被张启山弄得死在床上。 血仍然会凝,但其实轻轻一挤又会从伤口中涌出。但张启山中了毒哪里知道?副官放血放得没力气,凶兽就偷了匕首在青年身上割出伤痕,血珠渗出白皙的皮肤,青年人的肌理柔软且富有弹性,张启山吃得上瘾。拽来衣领细细品尝,胸口、腹部全是撕咬出的伤,他几乎是骑在张副官身上连蹭带吮、连拱带咬,拆吃入腹。 副官实在吃不住了,哑着嗓子哀求。“家主……求家主…开恩——嘶……呃!” 他求了,本在此刻听不懂人话的张启山居然停下动作,含含混混从嗓子里滚出句呢喃。 “日……山…?” 齐铁嘴这才知道这娃子其实不叫“曰山”。古籍有考,卑自称称名,歧义重字等避尊者讳。只是讳“日”不避“山”,除俩人是平辈之外,就只能是副官私下对张启山表达敬重与敬仰最隐晦的方式了。 张启山渐渐好了起来,副官乘着这段时日养伤补血,等长沙布防官又再度威风凛凛之时,他身后半步的张副官看起来也只是脸色白了些许。 很久之后,齐老八问他。“呆瓜,值么?” 张副官愣了一下,侧头看他一眼,如同瞅个冥顽不灵的傻瓜,俊秀年轻的脸孔上是理所当然的笃定:“他是佛爷。”末了他又笑了,容色柔和下来,像是品尝珍藏在心底的佳酿甜酒,轻而缓地又道。 “他是我的家主啊。” 再后来,直到张府张灯结彩红烛高燃,齐八爷才晓得,张曰山原来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他是张家族谱上篆刻着的张少夫人。 end 注: 1 列传:司马迁《史记》索引曰,列传者,谓列叙人臣事迹,令可传于后世。 2 旱魃:《神异经》曰“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是僵尸的一种,由死人尸变而成,修行千年,蜕变之前为“飞尸”,吸食人血为食。 3 避讳:古代的名字有避讳一说,遵循规律有二,(1)“尊对卑称名,卑自称也称名。”,摘自《中国古代文化常识》。简单来说副官是卑,对张启山称“日山”是可以的。(2)同字要换,比如汉高祖叫刘邦,汉代论语中“何必去父母之邦”就要改写成“何必去父母之国”。但是日山和张启山是平辈,山就不用换,他自己尊敬佛爷,所以退一步减笔自称“曰山”,是非常尊敬的。而套句三叔的原话,叫日山还是曰山,就要看佛爷心情。另外一说,和副官不熟悉的人、平辈、卑位等,应该称呼他“曰山”或“副官”以示尊敬,参考三叔九门番外原文尹新月对副官的称呼,佐证尹新月在张府其实翻不起风浪。只有熟悉的朋友或者长辈,才可以亲密的喊“日山”。可能有宝宝要说“字”,字在古代是男子二十岁弱冠时才会有的称谓,而且五四运动后就基本没有了,所以设定文中主角无字。 【启副/楼诚】囚徒 鹰啸 第一章 、行走的子宫 阴暗的地下室墙面上晕着道道水渍,风扇在屋顶上吱嘎旋转着,只有壁上几盏幽暗的灯可以照明。青年的双臂被束缚在生锈的金属栏杆上,冰凉的锁链沿着他的手臂盘旋而上。 这是一个体型修长的oga ,胸前搭着薄被,但下体却赤裸裸的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将睁未睁的双眸,青青紫紫的吻痕,还有泛着水光的红肿后穴无一不显示他被人使用完毕。嘴角甚至还沾带着白浊与半透明的津液,浅淡地垂坠下来连接着青年的身体与身下被揉皱的床单。 “不唔……”他皱眉呻吟着,被体内深处安插的玩具掳走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 但屋内另一个声音让他立刻清醒了,那是低沉的、宛如大提琴般的音调:“不?在这个屋里,没有你说‘不’的权利。”开口的男人沉稳、高大,宽阔的肩膀与有力的身型代表了绝对的权威,乾元的身份同样彰显着不容反抗的沉肃。可他又是恣意而优雅的,男人缓缓走近床边。由于逆光床上的青年看不清他的脸,却见他俯身解开了自己手臂上的铁链,丝毫不顾及被接连侵犯了数小时的自己是否还有力气,便被他拉扯着头发掀翻在地。 “现在,知道该做什么吗?”男人的尖头皮鞋碾在了青年勉强支撑于地面的修长手指上。 青年的鹿眼睁了睁,喉结微微滚动,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支撑起了身体。却见他缓了会儿,倒像是失了心魂一般,缓缓俯低前身,颤抖的探出舌尖,舔上了男人的鞋面。 灵巧而柔软的舌头,一下下侍弄着鞋面,一时间似乎整个地下室内都能听见青年由于卖力的舔舐而发出的暧昧而湿腻的水声。那双鞋很快被“擦”得亮而富有光泽。践踏着他的男人十分满意,甚至伸手揉了揉青年柔软的黑发,在青年发出一声类似小兽般舒服的呜咽之后,颇为赞叹地开口道…… “学的真快,我的……” 季白豁然惊醒过来。 “呼——呼……”青年本就圆亮的鹿眼瞪得更大,他怔怔地盯着奶白色的天花板,旋即抬起了手臂。但那上面空无一物,没有铁链、也没有吻痕,他狠吞咽了口吐沫,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探入被中……内裤上湿润一片,而弄湿了内裤的“罪魁”此刻却还是执着的半硬着。 他的神情有些绝望,却又带了绝不会在人前表露的认命,他抓握住半硬的一根撸动着,直到将剩下的余韵完全发泄出来,才深喘着长舒了一口气。类似的梦境已经做过多次,每每都在男人即将说出那个名字时醒来。年轻的刑警自地铺上挺身坐起,用力抹了把脸,他摸索到枕下的手机,用私密短信发了一条信息:主人早安。 早安。 简单的两个字让年轻的警官安下心来,他在内心轻叱一声自己真是的越发彻底,随后迅速起身洗漱整装,前往彘市警局。今天是他从霖市借调到彘市的第一天,季白蹬鞋转身锁门,门扉阖上时,他抬眼看见了地铺旁边整洁到没有一丝褶皱的床铺。 昨晚他的“主人”不允许他睡床——那是他在网上认识的“主人”。在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有那方面的倾向之后,季白一度十分惶恐,但他却在手机下载的软件中发现了自己与“主人”的聊天记录。在网上查过一些资料以后,他重新与“主人”取得了联系——看起来原先的季白似乎就觉得网络调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用担心暴露身份,又可以享受被人下达羞耻的命令、被人控制所带来的屈辱而放纵的快感。各取所需,互不相干,皆大欢喜。 四个月前的黄金蟒一案,由于头部遭受重击,重伤失血后的休 - 分卷阅读140 克时间超过了最佳救治期,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断续的、关于个别人与事的,但好在并不影响生活。却没有想到祸不单行,就在季白刚刚能下病床的时候,他接到了通知,远在彘市的爷爷季老先生被人毒杀在家中,并且凶手抹去了所有的线索,成了一桩悬案。 战厅最终没能阻止季白的脚步,即便季白隐约觉得他在担心什么,但在爷爷被害案悬而未解三个月后,他还是成功请调到了彘市。 轰隆隆的地铁在城市的地下穿梭,像是在暗中将城市割裂成一块块。彘市总是让季白感到压抑,他从oga车厢中下来,掏出坤泽专用的地铁卡在感应区刷了一下。随着时代的进步,坤泽的权益看似得到了更好的保护,但是在观念老旧的城市中,这种“保护”却更像是一种合法的禁锢。 ——什么都是分开的,专用的车厢、机舱、学校、商场区域,在全国颁布“oga身份证”以后,坤泽连非公务的跨省出个远门,都需要家中的中庸或乾元陪同。酒吧更是不建议坤泽入内,当然你可以去,服用抑制剂隐藏身份寻求个刺况似乎更加糟糕。 临海的城市是原来的老工业基地,随着经济进步开始逐步开发旅游业。却又因为oga贩卖率在全国范围内居高不下,原本井喷式开发的旅游项目也都纷纷搁置,高新区林立的小高层、沥青铺就的十车道宽马路,皆因为乏人问津而显得旷朗且萧瑟。 人们将这样的罪责怪到坤泽身上,彘市的坤泽分化率在全国同样数一数二,这就导致了在沿海还算精贵的坤泽在此处反而成了“滞销品”。没有优渥的嫁妆、十足的忍功,就算倒贴许多乾元还要挑三拣四。而周遭治下的镇县村,没有受过教育的坤泽比比皆是,他们近乎“行走的子宫”,从分化伊始,一生的使命就变成了无尽的农活和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 季白站定在警察局前——连九十年代营建的彘市警察局,也颇有些“西风落叶卷秋凉”的意味儿。四层楼高的建筑,大概是为了彰显人民警察乃反腐倡廉之表率,楼体始终维持着最质朴的灰,入口处的台阶上还有老工艺的石质防滑道,却因为经年累月的踩踏,反而叫人磨得光滑。连狭窄的走廊与橘黄色的暖灯,在季白看来也给足了气氛…… 以至于他敲开厅长办公室房门时,差点被漏出的阳光弄得一瞬间闭上了眼。办公室的装修还是很考究的,真皮沙发,实木办公桌。就是光线给得太足,他缓了会儿才看清办公桌后面的五十出头的老厅长正在对他和蔼的微笑—— “小季啊,你来了。” 季白连忙走过去敬礼:“原霖市重案组组长季白,报道。” 吴厅长似乎在他来之前正在看他的履历,阖上手中的档案放到一边,亲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坐,你爷爷的那件事,我们也很伤怀,小季你也要节哀才是。” 季白欠身接过茶水,颔首道:“我知道,牵涉到我爷爷的身份、又没有目击证人,至今没能侦破我也是十分理解的。”他摘下帽子,手指在帽徽上抠了下,很快将帽子搁在一边,“这次我来,就是想要申请亲自负责侦破这起悬案。” 吴厅长抬起了头:“说到这个,小季啊,我不知道霖市为何会同意你借调,但是恐怕彘市与霖市的规矩大有不同,直系亲属与好友等,为了避嫌都是不允许直接涉案调查的。” “可是我……” “而且小季,你是oga吧?” 季白的眉心顷刻间隆起,他虽然知道彘市因为地处边境兼沿海,比起霖市贩毒猖獗,此地对oga的人口贩卖已经达到了全国巅峰,但并未想到连带警局内部都会有这么明显的第二性歧视。手指不由得在膝盖上攥紧,他听吴厅长说完才道:“是,我是oga。可即便我是oga,也已经在重案组呆了三年了……我还是霖市重案组的队长。” “嗳!有一句话,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位五十多岁的吴厅长教导起下属来格外有一套:“不能因为你以往的成功,就判断你未来绝不会出错。小季你且稍安勿躁,等你熟悉了彘市的环境再说刚才这些也不迟。我已经替你安排了一个职位,oga保护科原来的组长因为结婚离职,刚好他的位置空了下来,你就过去吧。平级,但彘市是省级市,你是明平实升,不亏。”他看季白还想要说什么,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你爷爷的案子一旦有什么进展,我就会立刻通知你的。现在你也调过来了,虽然不能直接参与,但有什么重大突破也就不用遵循跨省之间的保密协定了。” 季白深吸了一口气,习惯于服从命令的青年刑警并不知道要如何在油滑的吴厅长这里讨到便宜。 他最终铩羽而归。 饶是季白据理力争说破了嘴皮,吴厅长也不同意他参与爷爷在公寓中被人毒杀一案。走出厅长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他伸手扶住了墙壁,是之前捕捉“黄金蟒”一役时被枪托砸中耳朵留下的后遗症,不严重,但是有强烈情绪波动时会有短暂的眩晕感。他深吸一口气,将脆弱隐藏在钢硬的外壳之下。 走向oga保护科之前,他又摸出了手机。 “喂?”张启山接起了电话。 “听说了没有?你们那头有白面儿侵入的事情。”明楼和张启山是十几年的老朋友,所以和他沟通直接坦白,绝不藏私。 “你是说尹家……?”张启山的指尖敲了敲实木桌面,身体向后靠入皮椅中,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前几天尹新月倒是冒冒失失地给我打了个电话。” “哦?她说什么?” 张启山唇角不屑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冲着悄声推门进来送茶的日山招了招手,那名唇红齿白的青年便立刻来到他身侧站定,张启山的手则顺着青年的衣摆探入进去,在人腰侧与腹肌的肌肤上反复流连,一面回答明楼的问题:“说啊,她的未婚夫吸毒过量,死了!”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新月饭店做‘白面儿’的出身,结果未婚夫嗨大发死了,太讽刺!” “可不是么,而且我听她那意思说要散散心,散到我这里来,恐怕……”他哼笑一声,并没有注意正站在他身侧任由他 - 分卷阅读141 毛手毛脚的青年闻言,瞳孔一缩,目光中带上了明显的失落。 “行了,别和我在这里炫耀你的风流债了,已婚男人你就收收心吧,对日山好点是正经。”明楼知道没大事,也就挂了电话。 然而张启山为人嚣桀坦荡,待日山又数年如一日,所以哪儿会因为儿时尹新月对自己单方面的痴恋而在乎明楼“过于”杯弓蛇影的忠告? 他放下电话,一把捉过刚才被自己摸得满脸通红却仍旧站得笔挺的小坤泽,笑道:“启山哥对你不好啊?” 惹得耿直的青年耳根涨红,一双桃花眼眨了又眨,才用力摇头:“没啊,挺、挺好的!” 张启山来了玩性儿,展臂扫开了面前桌上的杂物,压着日山坐上了桌沿,双手撑在青年腰胯两侧:“哦——” 两人距离颇近,日山几乎能感受到张启山呼在他脸侧的热气,一颗心在胸膛中突突狂跳。但他自幼家训严苛,心里就算想十分口中说出来恐怕也只有三成,微微侧着脸半阖上眼睑。“就是……特别好。佛爷,还是白天……”话一出口他就懊悔地想给自己一耳刮子,脸涨地更红。 张启山自然以为他是不愿意,他深吸一口气,心底喟然一叹,暗道日山哪都不错,就是被本家教得过分中规中矩,再加上之前的四一九大案……两人结婚三年,床笫间都是一本正经晚间关了灯的修道士体位。他顿时有些失了兴致,松开禁锢青年的双臂:“明楼说的咱们也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张家人,无论何时都不涉毒。” 日山心里一瞬失落,但提到正事他立刻肃下了神色,点头应诺:“是。” 季白去人事处填写了表格,抱着一箱发的办公用品走向oga保护科。 oga保护科是彘市特别设置的科室,因为彘市的特殊情况而定。这里三面环山、一面靠海,海山交接的地方则通往东南亚犯罪猖獗的窝点。所以这里在过去相当于一座孤岛,除了发展重工业,最大的产业链居然是“走私贩卖坤泽”。近年来,毒品也逐渐侵袭向这座城市,且有逐步发展成黑白两道合谋的趋势…… “嗳,要我说,这些年彘市的安定祥和,一部分是靠张——” 季白刚刚推开门,就听到人硬生生止住的一嗓子,他眉峰上挑,咳了一声。 “呦!季队!”办公室里坐在一起叙话的四五个科员立刻反应了过来,纷纷起身相迎,有个机灵的立刻接过他手中抱着的纸箱,给他指了张空着的办公桌。 季白点头谢过,摸出香烟递过去,中庸的三位科员都接了,两位同为坤泽的同事却是笑着婉拒。一个胆子大些的坤泽道:“季队真不愧是坤泽中的英豪,我们干刑警的本就不好找人家了,再沾个烟酒,估计贴着钱也得乏人问津。” 季白正低头点火,闻言用食中二指将烟夹下,侧头避人吐出烟雾:“彘市讲究到这种地步?”他有了一种久闻不如亲身体会的感觉,“虽然我们是坤泽,但怎么说第一性也是男人吧?” 那科员摆摆手:“这您就不懂了,一个地方一个风俗,这儿的坤泽管得严。” “哦?怎么讲。” “古时候呢因为交通不便利,都是中庸与乾元出门谋生,坤泽一代代的相互约束,本来就传统。而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这里的坤泽分化率极高,人都长得不错,就被人贩子盯上了,屡禁不止。所以谁家里的坤泽只要一分化,家里有点钱的都会立刻给找人家,像咱们这种无依无靠的草根才出来干活呢!”他语气里有一种对自己身份浓浓的自弃。 季白听着心里烦闷的同时,也颇为理解:坤泽自古就因为相貌不俗、擅长孕育后嗣而成为乾元与中庸争抢的对象,彘市的情况虽然听起来严重,但在全国也不是个案。就算开放如沿海,也不是所有的坤泽都能找到体面、平等的工作,更不是所有的坤泽都愿意出来工作。放在传统的彘市,演变成这样的情况也不足为奇。他碾灭香烟,看着箱子里人事科的同事“贴心”地替自己准备的一盆仙人掌,不觉失笑。他将仙人掌拿出来摆在了办公桌上,装作不经意的问:“刚才我进来时,你们讨论的张什么……是不是传说中彘市最大的坤泽拐卖团伙的头目?” 几个科员对视一眼,嘶着气哈哈一笑:“啊呀——季队,我们几个满嘴跑火车的,瞧你还当真了!” 可季白偏就是细致谨慎的个性,他往桌边一靠,双手在胸前交叠,一双细长的腿格外好看,组里几个中庸都有些愣了眼,直到季白眉目一肃。 “是,张家是有名的黑道。”一个中庸开了口,“也得是往前数几百年的事情,最早是因为张家内部的一个乾元不忍其坤泽的姐姐在夫家受辱,所以想尽办法将姐姐送出了彘市。却没有想到逐渐有很多坤泽慕名求助,您也晓得,彘市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没有能力与胆量去外头闯一闯,恐怕少有坤泽愿意在此地呆着。后来这位张家的乾元因此被打断双腿逐出家门,却没想到靠着很多坤泽的接济活了下来,反将这个‘贩卖’的生意越做越大。” 季白一声嗤笑:“那照这么说,张家人还得算是彘市坤泽的英雄喽?” 几个科员看他要火,赶忙把话往回拢:“也不能这么讲,这位祖先是不错,可架不住后来有几个糟心儿孙,最开始或许是帮助,但斗转星移早就变成从中牟利,所以渐渐成了黑道,据说还涉嫌军火生意。只不过,到了张——启山这辈儿……嘿嘿,四一九大案您听说过吧?” “东南亚与南亚那头打着宗教名义大肆祸害坤泽,聚众调教、监禁,还有蓄奴事件?”季白蹙眉。 “对,要说张启山也是枭雄,因为涉案范围太广,犯罪分子们藏得太深,反正彘市的干警牺牲了六人也没有捣毁涉案团伙,这事儿据说还是张启山出面摆平的。” 季白心中不屑,却也不想第一天就和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叫板,想想点了点头。“那他这么多年就从未留下什么犯罪的把柄?” 没想到几个科员提到这个都众口一致地连连摇头,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而这场谈话没过多久就散了。季白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从警多年或许是黑暗见识太多的缘故,他甚至联想到了黑警的可能性…… 但他摇了摇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灌下一大口咖啡——彘市关于人口贩卖的问题根深蒂固,并非自己一力可以撼动,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寻找爷爷被害一事的线索为好。但说起来,其实自己也是被拐卖过的孩子—— 黄金蟒一役他伤得太重,又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醒来之后忘记了许多事情。但却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是被拐卖的孩子。可他运气不错,一户很好的人家收养了他,他记 - 分卷阅读142 忆里是一对年轻的姐弟,其中的大哥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教他读书、教他识字,甚至他曾一度追随在那人身后?后来怎样,季白却有些记不起来了,印象中是一次颇为严重的吵架,之后的片段就已经模糊。紧随其后的就是警察局、季家,恐怕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家,又加上争执,原先那户人同意他认祖归宗之后,就逐渐与他……疏远了吧? 没想到被伤了脑袋,他会连哥哥的面目与姓名都想不起来,他心里忽然撕扯得痛,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思绪拉回工作中。他手中的笔在纸上戳戳画画,不经意间的一低头,却发现纸上有三个字—— 黄金蟒。 第二章 、 彘 季白总是做梦,噩梦。内容光怪6离,从曾经就读的高中爆炸,到他被外星怪物追杀,梦醒之后常常汗湿重衣。只有一种梦对他来说并不是噩梦,甚至可以称之为美梦……就是他会被绑在各种各样新奇的刑架上,摆成各式羞耻的造型,接受一个男人的调教。男人有着宽阔的肩膀,修长的双腿,手中的马鞭、皮带、铁链都象征着霸权与安全,而那些耻辱的道具刮擦在季白的身体上,会让坤泽细腻的肌肤为之战栗,忍不住撅起紧实挺翘的圆屁股,接受那个男人用力的挞伐。 将他肏得只能浪叫,将他肏得忘记生活中的不如意,让他只能在他身下流出湿漉漉的汁水。 季白无疑是坚强的,但是人再坚强也有极限——譬如遇到几个星期也毫无进展的大案要案,譬如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譬如拖着重伤的身体被推搡行进在边境的密林,譬如甫一从病床上醒来就接到爷爷被人毒杀的噩耗…… 他并不是个擅长宣泄的人。正相反,处于重案组组长的位置上,季白更擅长聆听,将他人的负能量全部吃入腹内再转换成安抚的言辞,再加上坤泽的情感本就细腻些,久而久之,自己反倒越发身心难熬。所以,他需要一个主人,束缚他、监禁他、殴打他、操弄他、使用他,剥夺他的所有五感、主导权,将他完全禁锢在他的身边。像一个引导者那样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让他成为他的所有物,直到将内心的腌臜事完全清空,他才有能力重新站起来。 季白觉得自己甚至可能潜意识的将“黄金蟒”当成了一个追逐的对象。 他在病床上接到战厅的通知,珀只是黄金蟒手下一枚弃子后,季白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已经达到了巅峰。他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想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撕下蟒蛇的伪装;又像是一头走失的野兽,因没有明确的目标而惶然无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执着是要将这个人速速缉捕归案,还是先屈从自己sub的本能臣服于他高绝的本事与权威之下,再去履行他身为警察的义务。 而当季白再一次从梦境中挣扎而起,趴在新的办公桌上微微喘着粗气时,已是第一日上班的午后。 飞机喷出漂亮的白色尾烟,穿透云层,平稳降落—— 就在季白挣扎在噩梦中时,彘市又迎来了一位“重要人物”。年轻的女孩身穿小貂皮,踩着拥有12防水台的高跟鞋,趾高气扬地踏上了彘市的土地,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听奴正任劳任怨地替她拿行李。 她摘下手上的狐狸毛小羊皮手套,随意地向后一递:“所以说,启山哥哥早就和那什么劳什子的张日山结婚了?” “是,”立刻有听奴替她接住了,“而且根据属下打听来的消息,张大佛爷是在三年前秘密结婚,但至今仍没有孩子。” “这可就奇怪了!”尹新月的眼珠子转了转,“启山哥为人嚣桀霸道,虽然做事沉稳老练,但在感情上可谓是张扬大方,既然结了婚,为什么又要秘而不宣?” 彼时他们已经走出机场,听奴替尹新月拉开了车门,除了司机外,一人坐上副驾驶,一人在尹新月身侧伴驾,副驾驶上的听奴回头道:“小姐,并不算完全隐秘,否则属下也探听不来消息了。只是确实只宴请了至交密友与双方的亲属,隆重而又私密。” “那这就更怪了,难不成那个张日山见不得人?”尹新月拆开了一袋儿零食。 坐在她身侧的听奴立刻用手举着果壳袋:“或许……是因为四一九大案?” 尹新月移动视线瞥她一眼:“你说说!” “四一九大案是三年前东南亚地区的一宗大型坤泽贩卖案件,涉及到了边境各省,彘市也算是重灾区。但彘市是张家的地盘,有人敢从张家鼻子下面挖墙脚,张大佛爷自然是要追查的,佛爷也是因此在道上立的威。只不过事情结束没多久他就结婚了,如果硬要说秘密结婚的原因……要么就是张日山与这件事有关,要么就是张大佛爷担心事情没平息有人会狭私报复,所以只宴请了少数亲友。” 而不等尹新月表态,副驾驶上的听奴便道:“小姐,阿萱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据说……那个张日山,是大佛爷救回来的人!” 尹新月停住了嗑瓜子的动作。 “毕竟咱们张大佛爷在明面儿上是文焓企业的董事长,他的事情在彘市也是大新闻。听说他三年前从车里抱下来一个人,就是现在的张夫人……” “你活腻歪了,叫谁张夫人呢?!”尹新月不由分说一个果壳狠砸过去。 那听奴吓得一缩脖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小的错话了。您才是未来的张夫人!我只是说,如果扯到那件事,又有张大佛爷救人的事,没准那张日山就是曾经被拐的其中一名坤泽。” 尹新月的眉心皱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四一九一案不是涉及大规模蓄奴调教么?那按照你的意思,我的启山哥哥千挑万选的……选了个烂货?” 车内一时噤声。 “有意思,索性姑奶奶这就让这个张日山知道知道,一个烂货到底配不配坐张家夫人的位置!” 日山接到了山脚保安处打来的“访客电话”,张启山还在书房与几位元老开会。张家的企业越做越大,黑白都有,张启山也就越发的繁忙,所以听到张启山与明楼之前在电话中提及的“尹新月”带着仆役上门,日山到底是存了微妙的心思,自告奋勇拿了钥匙开车接人。 张家地处彘市郊区,一面山脊都是张家的,自从这几年暗杀事件增多之后,就只有限定的十几辆车能上到张公馆,其余的都要由内部车去山脚下接。 尹新月显然对这种折腾的模式深感不满。而日山话不多,年轻男孩在趾高气昂的跋扈千金面前更没什么话题,以至于尹新月一开始甚至将他当作了下人,车向着山上进发。 “启山哥哥现在的夫人,是叫什么劳什子张日山吧?” “……曰,避讳歧义,除了佛爷之外都称‘曰山’。” “切,屁毛 - 分卷阅读143 病真多!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尹新月听着膈应。她自幼喜欢张启山,碍于父亲威压才打算嫁给彭三鞭,没想到那厮一命呜呼,她的心思自然活络起来,玉臂往车窗上一支,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拍了拍驾驶座的车靠垫,整个儿上身贴了过去。“说起来,你们夫人原先沦落过东南亚的性奴市场吧?”她问得天真无邪,就好像问问圣诞节打折的名品包还能值多少价,一双杏核眼大大的睁着,闪烁的光泽无辜又动人。 日山却惊得猛一脚踩住了刹车。 他脑中轰鸣,不晓得这段秘辛如何会被尹新月知晓。吵杂的卖场,幽暗的木屋,铁链脚铐,肌肉松弛剂,还有被迫塞入后庭作为调教的各种器具……强迫的吞吐练习,引颈练习呻吟,就为了能够卖个好价钱。他的心脏突突直跳,双手死死把住方向盘,头颅低垂,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失控与脆弱被尹新月收入眼内。那是他人生中最不愿回忆的日子。屈辱、恐惧、改变得让他甚至都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直到日山听到了大声拍击座椅靠背的声音。 “你作死啊!好好的踩什么刹车!!”是尹新月婢女的怒斥。 副驾驶座上的那个更不客气,居然伸手要去薅他的头发,日山却也不是弱的,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接住听奴挥舞的手腕,向内一拗,就听到听奴一声惨号。 “尹小姐,在下就是张曰山。还望你我能相互尊重。” 季白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卷宗,彘市的面积比霖市大上一倍有余,未被侦破的悬案更是能放满一个屋子。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经不住扬声问:“这么多宗坤泽拐卖案件,就没有人出来管管么?!” 还是之前不接受他递烟的小任脾气好,起身凑到他身边:“季队,其实在我们彘市,或许有时候被拐卖了才更好。” 季白的剑眉皱紧。 “虽说现在开放了,可这坤泽在家里的地位还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约定俗成的乾元可以标记多个坤泽,坤泽无法有正常的工作与平等的生活都是问题。上头不管,好些个坤泽也就只能自己寻出路。” “那就这个这么不靠谱的出路?卖到东南亚去等着让人蓄奴用么?!” 小任被他冲得吓了一跳,咕咚咽了口吐沫。老旧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道缝儿,徐徐微风吹拂进来,秋风夹着几许说不清的感伤与言不出的苦闷。 季白长吐一口气,摆摆手:“是我态度不好,你多担待。” 组里的人都知道季白的爷爷三个月前才被人毒死在家中,他借调来彘市就是存了调查此案的心,却被“发配”到这文职科,看他的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夹带了三分的怜悯,又有谁真会和家中有白事的人计较?季白顿觉心中更加膈应,撑身站起借故说要去洗手间。 带着污渍的镜子前,季警官用力将凉水泼上脸颊。 其实他和爷爷并不算太亲近,他是二十出头才找回了自己的亲人,双方间感情好归好,但早已经多了客套、少了亲密,他对他们来说虽然是失散已久的亲人,但更像是远行归家的旅客。他们体恤温暖无不尽心的试图“弥补”什么,却从不真正关心他想要的。他甚至因为继承公司还是继续留在警局的问题,与生父产生过激烈的争执。 但真正让他离席的不是因为爷爷,亦不是因为同事们的态度,而是“蓄奴”二字。这两个字居然让他……年轻的刑警恨地一拳头捶向了墙壁,拳轮处锥心的疼痛终于让他的下体软了下去,他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贱到仅是说出这样辞藻都会勃起的程度。 该死的,季白,你就这么欠虐么?! 可饶是季白再“欠虐”,也没有想到彘市警察局会真的将oga保护科连他在内总共三位坤泽拿出去当“陪酒”的材料。 灯红酒绿的声色场所、觥筹交错间的坤泽交易。小任已经司空见惯,他甚至耸了耸肩,借着酒劲儿一把勾住了季白的肩膀:“别哭丧着一张脸了,咱们这个oga保护科可不是你想得追踪坤泽失踪案件的重案组,充其量也就是个接纳oga们申诉离婚、或请求保护的文职。吃着皇粮受着清闲,总得付出点儿代价?不过就是陪上头的领导们喝几杯,顶大天被搂个肩膀灌点酒。总比没选择的嫁给那些个不把你当人看的乾元强吧?” 季白盯着面前的杯盘狼藉,看着面前男女的放浪形骸,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攥紧。警察本来是极体面的工作,上头除了纪检委,很难再拎出什么人来直接压制。但这一桌子的市长、政协和不知名的“老板”,让人实难想到什么正当的“工作需要”。他不是不知道彘市有黑幕,却没有想到已经烂成这副德行,正要发作,却被身侧的小任一把摁住了手背,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季白狠狠咽下喉中红酒,他知道今天这场饭局也有领导打他“杀威棒”的意思,让他见识到黑幕的冰山一角,若有不从,轻则滚回霖市再也别想涉入爷爷遇害的案件,重……恐怕他孤身一人来到彘市,被随便找个由头打压报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来来,小季是吧,我先干为敬!”一位季白记不得名字的“老板”站起身来。 季白心中恶心,却又不得不从,索性端了杯白的一口气闷下去,只想速速了结今晚的公案。他一饮而尽,热辣的液体顺着咽喉滚入胃中,从喉口到肠胃都是干烈返晕的烧灼……三杯下肚之后,他终于找到借口在饭桌的哄笑声中“尿遁”。季白自诩酒量尚可,但能喝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喝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终于感到疲惫,这次他没有如同白天般再逃避,白着嘴唇靠在酒店盥洗室的墙边,摸出手机戳了条短信—— 、、、、、、、、、、、、、、、、、、、、、 “听说尹新月刚到,下午就和日山干了一架?”明楼切开了面前的牛排。 张启山卷着土豆泥送入口中:“嗯。”他回想起下午日山和尹新月那个女人刚进家门时的模样,心中有火。“看样子是的,但日山没说,我晚上回去再问。倒是尹新月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表示要合作。” “她还真要把白面带入彘市,不知道你的规矩么?”明楼与张启山同为do,自然均不喜欢有人破坏他们所制定的规则。 “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提出了一个损主意,管这个叫‘蓝海’。” “哦?” “用oga体内藏毒,借我一条道,把白面往北方送。”张启山顿了顿,“还有更损的,给那些坤泽们服用成瘾性药物,再借助控制他们来控制乾元,或从乾元的身上捞金。” “嘶……野心不小啊!也够毒。”明楼咋舌。 “是,没用我说话,日山张口就给驳回去了 - 分卷阅读144 。也好,我毕竟还要顾及一下两家世交和与她的发小情谊。”张启山注意到明楼频频看手机的动作。“倒是你,那事你就打算一直拖着?” “时候未到。”明楼松拓眉宇摇摇头,“他毕竟不是阿诚。要是换成日山,你冒冒失失冲上去,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我看你分明就是小肚鸡肠。日山要是敢这样,天南海北我也把他捉回来,捆在家里,几辈子心里眼里都只有我!”张启山眉峰高扬。 明楼失笑:“季白,还有用。” 张启山还想说什么,手机震了一下,他打开一看,面色顿沉:“动作可真快。”他调转手机将照片展示给明楼。 明楼看过之后,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摁了摁嘴角:“行,我去帮你跑一趟吧。” “想见他了就直说。” 明楼笑着回首点了点张启山:“卸磨杀驴。” 张启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扔给他一根烟:“计划看起来要提前开始了,一切小心。” “往后别再说那话了。”明楼顿了顿脚步接住了烟,“他不是阿诚。” 季白用背脊顶住盥洗室的墙面吸烟时,并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和他梦境中的“先生”如此相像的男人。他走进来的时候还在和季白的领导打招呼,领导殷勤的招呼着“明总”,转眼看到在盥洗室躲懒的季白,伸手点了点他。 季白抿起泛白的唇角,掐灭烟头直起身子问好。而事实上,或许因为酒精的作用,“明总”包裹在西装下宽肩长腿的体态,让年轻的警察看得暗暗咽了下吐沫,许是坤泽与sub的本能作祟,他的目光甚至在“明总”的皮鞋上流连了下。 “让明总见笑了,这是从霖市刚刚调过来的季警官,大概还不适应彘市酒桌上的豪爽,来这里躲个清闲。” 季白本能的伸出手,伸手之后才想起来这是在盥洗室,顿觉得有些尴尬。而不等领导说些什么,“明总”却已经回握了,宽厚掌心中灼热的温度与微微粗糙的纹理都让季白心里猝然一痒,熟悉……似乎在哪里握过这只手,并且,不止一次的。他惊惶抬头,却对上了“明总”隐藏在镜片后面的深邃目光。 “明楼。” “季白。” 手很快分开了,季白心情复杂地走出了洗手间,他舔了舔嘴唇,换到消防通道边站着——总不好一会儿领导们如厕出来,还看见他守在门外。却没有想到他呆呆立了会儿,又想点根烟时,从旁突然伸过来一只打火机。 “啪咔——”让人愉悦的小火苗被明楼的手遮着风,健康茁壮的跳跃着。 季白心口一跳,已侧首深吸,烟头红了下,点着了。他侧首吐出一口烟雾,几乎从未觉得自己人生中的哪只烟抽得如此辛苦。“明总……” “季警官才调来,觉得我们彘市怎么样?”明楼笑了笑,他没有提及是如何会绕到这里来,只是大方地也拿出一根烟叼在唇边。季白想给他点上,明楼笑着受了,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首耳相接中却平白几许暧昧。 季白从警多年,自诩是个耿直的性格:“那明总想听真话,还是场面话?” “警察叔叔最大,真话。”他倒是极为自来熟,还特地强调了一下,“明楼就好。” 季白心跳一瞬间被他撩拨地又快了快,他舔了下嘴唇,狠狠吸了口烟:“真的是烂透了,第一天上班就被领导带出来打杀威棒,什么时候人民警察这么不值钱?” “在彘市,法度是由权力大的人说了算的。”明楼像是要点拨他什么似得,弯起唇角。“给季警官看一样东西吧,乘着新来的警察还有一腔热血的时候。” 他摸出了手机,将屏幕划开,展现在季白面前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下体流着鲜血的坤泽。而散落在他们身边的,明显是一包包沾着血污内里却装着毒品的塑料袋…… 季白面色猝然一变,他不及问明楼为何要给他这个,已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双击放大图片,看向两个坤泽身后的建筑物。“港口?” “就在三十分钟以前,75号-甲a。你要是想做点实事,估计他们的尸体现在还没来得及处理掉。” 季白顾不上再和明楼多话,他利用蓝牙拷贝了照片,拔腿便向彘市码头飞奔而去。 总得有人,为这个城市做点什么。 第三章 、 狭路相逢 张日山正匆匆地往码头赶。 家里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加上彘市的乾元虽然觉得坤泽不精贵,但外面的乾元们却往往是一位好坤泽难求,且越发达的地方管制愈严,所以往往是深夜谈事。今夜佛爷就和马老板出去了,日山原想洗洗早点歇下,没成想却接到了码头打来的一个电话。 “少夫人,出事了。咱们新的那批货被质疑用了药,客户不满意,已经直接甩脸子走人了!” 日山心头一紧,披上衣服出了门,张家送去的货还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一旦砸了招牌……他心里心外全是张家自然没有深想,却没想到当他顶着夜风寒露赶到张家位于码头的集装箱区时,不仅原先看守的张家人不见了,集装箱门甚至也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彘市码头是大型货运仓储中心,集装箱四五个叠高,十个算一区,总计二百来个区域一万多个箱体整整齐齐的罗列在港口,各色不同却早被风雨淋得褪色生锈的巨大金属箱只能让人在夜晚觉得森寒不沾人气,在各区域间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中穿行更是徒增压抑。日山却顾不上这些,他抿紧嘴唇摸出腰后的手枪,拉开枪栓慢慢向张家那个被打开门的底层集装箱靠了过去。 季白在75号-甲a附近找到了那两具已经开始发硬的尸体,年轻的坤泽面貌姣好,可以看出他们的穿着讲究,可能真如小任描述的那样——是偷渡出去“相亲”,而非真正意义上毫无人权如牲口似的“贩卖”。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但看到两位坤泽裸露的下体与腿边散落的白粉袋子,一个想法跃入脑中——既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送出去,又为何要做出这等不拿人当人的勾当?不符合逻辑。可难不成还能是这两个坤泽自愿往体内藏毒? 由于霖市同样地处边境,季白数年的从警经验让他对毒品与拐卖都十分熟悉。他从口袋里摸出常备的一次性手套戴上,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简单检查了下尸体。显而易见地,两具尸体均死于藏毒过量——在胃部、直肠中塞入过量白粉,由于藏毒期间胃肠蠕动与胃液腐蚀,只要有哪怕一包毒品破裂,携毒者都会命丧九泉…… 他用指尖捻起了粉包的边角借着手电光细细打量,高纯度的海洛因。 不知为何,他忽然就想到了“黄金蟒”,还是在他在病床上养伤时战厅带回来的消息。根据后 - 分卷阅读145 续调查,其实“黄金蟒”并没有直接涉及军火、贩卖人口等等,只不过是珀打着他的名号在东南亚地区为虎作伥。而他背地里真正的“业务”则是向内地倾销抑制剂,这是一种比毒品还要紧俏得多的东西。毕竟境内对坤泽的各项法案还在逐步健全,各个省对抑制剂的管理均有不同,有些落后地区的“oga-ii型抑制剂”还属于违禁药品。但就算是合法,市面上正规渠道出售的抑制剂不但货源有限,价格还堪比黄金,无论是乾元用还是坤泽用,都昂贵得让普通家庭难以承受。 季白的唇边忽地漾起一抹冷笑,真不知是不是讽刺,按照这么个道理。那个“张启山”与他一直在追踪的“黄金蟒”,岂不都成了坤泽的“保护神”了? 他忙拢回思绪,制止自己想歪——大概是彘市的黑幕太深,让他一瞬间居然产生了犯罪者其实是一代枭雄的荒谬念头。他将思绪拉回到两个坤泽的尸体上,其实无论是贩毒还是拐卖,都绝不是两个死亡的坤泽可以独立完成“布局”的事情,那么他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尸体为什么又被草率的丢在此处?关押他们的地方会不会离这里很近?还有没有更多的受害人?无人收尸是否是贩毒人员行迹败露,仓皇转移之下顾不得管的结果?最后……明楼是从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但所有的怀疑都需要证据的辅佐。 季白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拍了数张照片传给同事,站起身摸出了腰后的最新型的信息素探测器,真得感谢oga保护科,虽然隶属文职科不予配枪,但他手里这个信息素探测器倒是最高级的新发明,虽然平时这东西并没有什么正经的用途,但有毒品的地方往往就有信息素失控。季白将手中的巴掌大的小仪器调到了搜索频道,人数限定为两人以上,和雷达相似的表盘上很快便出现了密集的绿点——这些都是散发着信息素的源头。而绿点的方位,就在距离这里只有百米的东南方…… 这里简直是吸毒现场。 张日山拉开集装箱铁皮门的一瞬间,几乎就被信息素的味道呛翻了天。他连忙掩住口鼻,却还是被过于浓烈的发情气味熏得脑中发晕。日山撩开厚重并带着污渍的的塑料门帘,屏住呼吸清点人数,他发现这次承运的十八个坤泽倒是一个不少,只是这些人应该都是吸入了有迷幻催情一类作用的药物,此时均瘫软在地神志不清,甚至有不少已经在撕扯彼此的衣衫。 日山心如电转,瞬间便想到了尹新月——莫非她与佛爷洽谈不成,就对他们张家的货品下黑手?但此事事关重大,当务之急还是先安置好这些坤泽,他正准备通报情况叫人过来清理,忽听到右侧传来“滴滴”的声响与细碎的脚步声…… 日山面色一变,迅速隐藏在半开的铁门后。 他尽量放缓呼吸,抓稳手中的枪。他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友方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只有一人,那么日山有把握在来者发出什么动静之前就将他无声无息的“处理”了。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好,可以从门侧的接缝处隐约看到来者的样子——只要他再走两步。得感谢老宅严苛的训练,即便是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日山的内心也是极端镇定的。直到……他看清楚来者的相貌…… 怎么是他!? 来不及犹豫了,年轻的刑警已经离这里越来越近,日山权衡两秒,只得用最快速度撩开帘子钻进了信息素爆炸的集装箱内,他背靠着一名已经神志不清的坤泽,迅速把枪藏好。 废了日山咬紧了牙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环境里,致幻剂并没有办法消散。他只觉得自己眼前也有点发晕,日山不确定如果那个人真的进来挨个检查,自己是否还有力气处理掉随身携带的手枪,而到那个时候,自己和张家全都有暴露的危险! 而不管再怎么担心,他也无法阻止来者逐渐靠近,日山此时此刻能做的只有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 季白用探测器的天线一把挑开了集装箱门后的塑料帘子,却被里面的味道熏得往后退了半步。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进入,却没想到帘子后面的景象堪称“淫乱”—— 他是跟着信息素探测器找过来,眼尖的发现只有这一个集装箱的门是虚掩着的。他想到过很多种景象,废弃粗糙的毒品加工作坊、废置的机器、还有死掉的藏毒者,却独独没有料到过帘子后面有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坤泽。他们不知道中了怎样的迷药,或撕扯着自己的衣衫,或纠缠地抱住了彼此拥吻抚慰、急不可耐地用彼此的手指满足对方,还有几个没能凭“本事”找到伴儿的坤泽正瑟缩在角落里,双腿无力的叉开着,其中一个已经耐不住药性将手指含入口中裹吮着准备自渎…… 浓烈的信息素让季白眼前瞬间一花,他急退数步靠上外面集装箱的铁壁,用夜间铁皮的冰寒压制住沿着腺体向周身流涌的酥麻。他的发情期也快要到了,不敢再托大,忙摸出手机给局里打了电话请求增援。 警笛声响彻彘市海港码头的时候,陷入集装箱的张日山咬紧了槽牙,忍住身上一波波蹿烧而起的热流与后庭愈发羞耻的湿意,将手枪拆卸成了零碎,细细擦干净零件上的每一处指纹,把它们从集装箱角落细小的通风口中扔了出去…… “徐芳泽。” “……我。” “身份证号。”季白用签字笔笔尖点了点记事本,抬头望向对面十分局促的坤泽,琢磨了软声安慰:“登记过后有人来接你就可以走了,想必你的家人也十分盼望你能平安归家。” 叫做徐芳泽的坤泽瞬间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显露出一个涩然的苦笑,她用力摇了摇头还是坐了下来,执笔认真地在季白递过去的登记表上填写,送走徐芳泽之后季白叫了下一位。 “时竹,谁是时竹?” “我,警官。”男性的坤泽稍微大方些,但“获救”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季白预想中的喜悦。 这让季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明明做了正确的事,但所有被害者反馈的信息似乎都在苛责他的“不知内情”。他舔了舔嘴唇,还是将刚才安慰徐芳泽的话拿了出来:“就是简单的登记一下,想必你的家人……” “我的家人想把我卖给城里年过五旬,家里还有两个坤泽的武老板,而我的真正的爱人正在外市等我。警官……”时竹笑起来,模样看起来清隽而优雅,“谢、谢、你啊——!救、了、我!”他一字一顿的说完,不给季白反应的机会,便龙飞凤舞地在登记表上写下不知是谁的名字和电话,摔笔而去。 而后面的情况更加糟糕,总共解救出十九名坤泽,无一个人面露喜悦 - 分卷阅读146 ,甚至还出现了中庸家属在接到通知赶来警局接人的时候试图殴打“被拐”坤泽的情况。口中嚷嚷的字句令季白心寒,污言秽语一律过滤,意思也格外清晰:坤泽就应该服从家中安排乖乖嫁人、一辈子相夫教子!你们哪里有选择的权利,我们家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啪”地捏断了手中的笔。 霖市的犯罪率虽然高,但因为地处边境、对内贸易也十分发达,他居然忘记全国还有许许多多像彘市一样的地方,明明拥有现代化的建设,人们的观念却还停留在老旧的曾经。他的目光越过窗玻璃看向远处正阵阵向空气中排放有毒气体的重工业工厂——就仿佛那些明明已经该被时代淘汰的东西,却还在竭尽全力的耗尽最后的余温污染地球。 “警官,你的手……”忽然一个青年的声音打断了季白的思绪。 季白惶然抬起头,正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青年。青年也就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桃花眼格外好看,双眼皮尾端的线条让他的五官都别有神采,秀挺的鼻尖,淡色的嘴唇,俊秀的同时周身更有一股大家子才能养出的方正来。 “哦!”季白反应过来,心里暗赞一声彘市的水土果真养人,都说彘市的坤泽俊美昳丽,果真不假。“你是……”他低头找着名单。 “白山。”青年弯了弯唇角,抽出桌上的一张纸巾塞进了季白的手心里。“同为坤泽,警官的力气倒是比我大多了。”他看起来精神还算好,虽然同样没什么喜悦的感情,却是头一个能和季白正常沟通的。 季白道了声谢,擦掉了食指上的血迹,简单一裹。 他的草率让对面的青年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 季白很快找到资料:“彘市人啊,那倒是方便了。”他笑了笑,抽出一张表格递给了对面的白山。“有人来接么?” 只见白山的目光垂了下来,浓密的睫毛呼扇着,不知为何竟给季白一种“心虚”的感觉。但这个明明长得像个小狐狸,骨子里却乖似小白兔的青年很快答道:“有的。”随后没有给季白深究的时间,便拿起外套在小任的指引下出了oga保护科的大门。 很快,66续续十九人都送走了。季白从座位上站起身松了松筋骨。 中庸的小何跟在后面拍马屁:“头儿,原来就听说你是霖市破案率最高的重案组组长,没想到来彘市的第一天就立了奇功啦!”他用力搓了搓手,“啊呀,我们oga保护科从来都是接些被家暴、被虐待的大胆坤泽前来投诉,顶大天了也就是上门协调,这真刀真枪地可能是十年来的头一遭!” “足够当顺藤摸瓜扳倒张启山的证据么?”季白夹着香烟,站在窗口深吸了口烟。 身侧原本跳脱的小何却猝然像被摁下了暂停键的播放器,尴尬地僵在原地,一时间并不能言语。 季白挑起半边眉梢,刚要侧首调侃着继续问话,警局楼下的一幕吸引了他的视线——那名叫做白山的青年一出警局,就已有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远远迎上来接,但就他断案多年的经验,那架势一不似父亲,二不似夫婿,倒有几分像……管家。他们虽然注意影响,却也没有太避人耳目。青年肩上被“管家”披了件外套,二人沿着警局外的人行道走了没几十米远,“管家”就替白山拉开车门,让青年上了辆看起来有些档次的轿车。距离太远季白辨不清车牌号,但脑中却猛然闪过了一抹奇怪的念头,他猛地碾灭烟头转身冲回书案边,翻看着收上来的十九张登记表,打开了电脑。将十九张登记表上填写的身份证号码输入了警察的查询系统——因为对接不到位的关系,又或许是重案组不屑,季白并没有收到十九人详细资料的书面报告,他只好手动收集,将这十九人身份证上的地址一一写在了白纸上,然后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状况…… 这十九人中,除了“白山”之外,均来自彘市周边的县、乡、镇,只不过是有些人虚荣心作祟,刚刚在填写表格的时候才手写了“彘市”,可实际上,这十九人中,独独只有白山一个,居住在彘市的市区里。 同一批贩卖对象,十八人都来闭塞的县乡镇,只有一人是城里孩子,出事后白山又格外淡定…… 季白对于罪犯敏锐的嗅觉让他立刻绷紧了神经。 “佛爷……”日山一上车,就看见了坐在后排车座上正等着他的张启山。、、、、、、、、、、 张启山的下颌绷得极紧,他慢慢摘掉了手上的皮手套,摁下面前的开关,黑色的挡光板逐渐升起,遮蔽了前座司机与管家的视线。随后他猛一把捏住了日山的下颚,鼻翼因愤怒而不断翕动。“你暴露了?” 日山的喉结猝然滚动了下,轻轻摇头:“曰山用的是‘白山’的化名。” 张启山没有再给他废话的时间,他撑身过去直接将人摁在了后车座上。他鲜少如此暴躁,二人结婚三年以来,他与日山的感情始终都趋向于平淡的甜蜜,连床笫之事考虑到那件事情,也是以平和温馨为主。但这次,他是动了真怒…… 尹新月算是“有备而来”,两个体内藏毒的坤泽是她特地带来“试水”的,这个女人毕竟年轻冲动不知轻重,两个坤泽就算是走6路,体内藏毒从北地颠簸到南部的彘市,由于时间过长,发生毒袋破裂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可坏就坏在尹新月恶毒心肠,“试水”失败之后,她意识到条子很快会找上门,没有立刻收拾烂摊子,反而想着把日山也装进去。张启山想到过她对自己余情未了,但顾忌自己早已结婚怎也会有所收敛,却没料到对方根本打算置日山于死地!事发之后,她立刻让早已买通的看守往仓库中投放了那些药物,并引人过去——祸她来闯,锅张启山来背,最后还要将日山坑上一把! 张启山心口一把火直烧向上,他与明楼本来早已悉知她“试水”的计划,却都以为她不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反而为了借此将尹氏赶出彘市,顺道打压一下彘市近两年新起的毒品苗头,这才故意放水让尹新月知道集装箱具体位置的所在。却没有想到……这女人在疯狂的同时,还如此阴毒。 张启山一拳头砸在了日山耳边的车座皮面上,他为人素来冷心冷情,三十年来唯一的热忱恐怕就给了日山。他恼尹新月的疯狂、又恨自己的托大,更唯恐日山真有什么好歹。所以往日温柔至极的亲吻此次化作了疯狂的吮吸,他扣住日山的手将人彻底地禁锢在了自己的怀抱与车座之间,齿关啃咬上对方的嘴唇,舌尖顶开唇瓣,逼迫自己的小坤泽与自己交换滤液…… “唔……”日山吓了一跳,他不是不喜欢,正相反,他格外的喜欢。却又同时忐忑佛爷是不是怪他办事不利。他放松了身体任由张启山挞伐 - 分卷阅读147 ,侧首近乎有些讨好地回应张启山的吻。 两人心思各异,身体却又无比的契合。 张启山的手拽开了日山的裤腰,探入进去爱抚坤泽细腻的肌肤。日山发出一声闷哼,微微挺起腰条满足佛爷的撕弄,原本就皱皱巴巴衬衫很快被崩开了几个扣子,白皙的胸膛坦露在张启山面前。张启山好似化作了一匹狼,他原本就是掠夺者,却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苦苦压抑着本性。他幻想过很多种肏弄他的方法,浴室里、窗台边,还有走在闹市区的汽车里…… 今天借着愤怒心疼与点滴的惶恐,他居然实现了。张启山不想再忍,他垂首咬住了日山胸口的乳粒,吮吸嘬弄诱哄青年发出甜美的声音。但是他不会让张日山爽太久的,他居然、又将他自己推入险境!一想到日山被拘禁在警局,张启山几乎想要端起加特林机枪亲自冲进去。他是疯狂的,极具占有性的,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坤泽离开自己的领地半步。 “佛爷……嗯啊……”乳粒被吮得浮现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日山浑身欲暂时地平复了下去,但药物的影响却并未有消除,警察局只给他们使用了廉价的抑制剂,所以此时自家乾元略显粗暴的动作,让日山的下体很快再次湿润起来。 张启山果断的扒了他的裤子,让坤泽敏感的肌肤接触到轿车内高级的真皮座椅。皮革与屁股是完美的组合,日山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扭了扭他挺巧的圆臀,却没想到由于淫液的关系,小穴和沙发接触的部位发出了一声极响亮的摩擦声。张启山呼吸一滞,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窗外。 “知道今天有多危险么?” “嗯……启山哥——”日山原本的注意力全部在张启山身上,视角突然的转移让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行驶到了路途缓慢的闹市区。车窗外三米远的地方就是人行道。或是行色匆匆的白领,或是背着书包的学生都在匆匆走过,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张启山怀中钻去。 张启山却并未让他如愿,他一把摁住了日山。将手指已经捅入了自家坤泽骚得流水的小逼中。湿热柔软的地方天生就适合用来承受乾元的疼爱,再加上那个地方已经被张启山开发了整整三年,轻易就让张启山挤入三根手指。“今天是我救了你,你才有机会在人群面前湿成这个样子……”他贴住青年的耳朵,残刻的话语毫不容情,“若是季白反应再快一点,你现在就已经是贩毒和拐卖集团的罪魁了!”他咬牙切齿地再度狠狠吻住了日山的嘴唇,让日山仰头与自己纠缠。并且就在同时,就在这马路上的汽车内,用手指发狠地肏弄着自己的坤泽。 不知道是不是张启山的错觉,日山秀气的阴茎今天出乎意料的硬得厉害。以往温柔抚慰许久才会出水的甬道今日却像是打开了闸门,还没等用手指刮蹭捅抽,就已经黏腻润泽。 “怎么,日山喜欢在人群面前被启山哥奸?”张启山的心火难消,其实与其说是心火,更多是唯恐失去张日山的恐慌,他现在就是想在人群面前狠狠的肏他,看他的骚水弄湿自己的西装裤,让他知道自己是属于谁的。 日山闻言猝然瑟缩,他想……他就是……想被启山哥弄。但是他害怕说出来遭到唾弃,启山哥虽然在自己十七岁时就同意了婚约,但是经历过那件事情,自己终究是和他有了那么一层隔膜。所以他无从判断这句侮辱性的语言是真心还是“情趣”,头一回被爱人重口玩弄的青年呜咽一声,紧张的闭起了双目。 张启山却顾不得再管他乐意不乐意,他现在就要狠狠的进入他,狠狠的肏弄他,确定他的存在是真实不虚的。他从日山体内抽出拓宽的三根手指,使坏地将手指放在了日山的唇边。原先哪里做过这等羞赧的事情,日山涨红了脸颊,却乖顺的张开嘴吃入了进去。 有些咸腥,比佛爷的味道要淡些? 可他没有时间多想便被张启山一把拽到了腿上,日山只听到拉链被拽开的声音,那根熟悉的铁棒就狠狠捅入了他饥渴已久的淫穴。 “啊——”他瞬间觉得有些胀痛,但接踵而至的舒爽很快直冲大脑。这比之前床上温吞似水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刺不该想的,还是不要想为好。”他甚至毫不避讳季白的诧异与不解,连遮掩也懒怠,干脆地当着季白的面将那张调查报告撕为齑粉。 季白虽然知道彘市落后**,却没想到可以黑暗到这等地步——几乎可以将法度、与他这个正当的刑警完全忽略在外。一种浓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无非也就是彘市那群无法可依、无人可靠的坤泽之一。吃人的规矩与凌驾在法律之上的黑幕将他吞噬,他甚至突然明白了战厅为何如此阻拦自己调到这里。越级举报几乎没有可能,而他更不可能在刚来的第一天用语言说服面前这个从骨子里已经黑透了的上司。 或许他是在生活中需要一个人将他掌控,却绝不是这样滥用法度藐视人权的控制,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沉了沉,将快要窒息的压抑吞进心底,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道了一声“知道了”带上门退了出去。 是夜。 季白在脖子后面贴上肤色的beta胶带,换了身休闲西装与紧身裤,走向彘市的酒吧街。呵,自己负责就负责吧,他的信期快要到了,而他现在的心情也已经烂到了极致,他急需一次放浪形骸的一夜情。季白按照手机软件的指引找到了一家评分与档次很高,号称“约炮圣地”的酒吧。但他没有想到当推开挤挤攘攘的人群时,却在吧台前面看到了一个他琢磨了许多次的身影—— 明楼。 tbc (剩下部分是非网络放出的特典,不公开,感谢理解~) 【后记】 写这本书的初衷,是我一直想写一个关于ds的故事,但是一直苦于并没有很好的素材。想法存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一个夏日的午后,我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吃着小哥刚送来的炸鸡,忽听靳衍一声吼:“快看!他踹火车门!”我惶惶然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绿军装的青年皱着眉踹上了o76列车 - 分卷阅读148 ,然后驻进了我的心房。 靳衍说他也想听个故事,要有污、要有虐,要有阿诚,要有副官,于是就有了《血荐轩辕》,乃至后面的《囚徒》。感谢我的爱人靳衍,正是因为有他,才有了如今的我。或许包括我自己在内,都一直觉得我是他的信仰,殊不知,他亦是我的救赎。 大王会将故事继续讲下去。很感恩一路走来支持我的宝宝们~你们都是大王的珍宝,正是你们的支持,我才能贯彻我的梦想——写作。我希望将这份快乐融入书中,努力用我的笔墨带给宝宝们更好的文字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