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男人》 楔子 ……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虽然她意外地甜美可口,令他有股想继续留下来的冲动,但那不是他的风格,他从不留恋任何女人。 "把你的手机给我。" 原以为早该熟睡的人儿突然发出声响,教他很是意外,不自觉地停下穿衣的动作。 那声音淡淡的,没有多余的情绪在里头,就如同她给人的感觉,冷漠且酷劲十足,却美丽异常,教人想靠近却又怕受伤害。 他望着她,心想她是否不如表面洒脱,想要跟他继续更深层的感情纠葛? 男人勾起好看的唇角,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给了她。 想知道她外表的冷酷模样是不是装模作样,试一试便知道了。 女人翻身坐起,一手裹着被单不让春光外泄,因为现在不是刺激双方的好时刻。 她拿过手机,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这个动作完全地落入男人的眼底。 他立在床边,表情不变,但心底的温度已渐冷。 还以为她很特别呢!原来,跟其他女人还是没两样。刚才,他还真有点为她冲动了……她在做什么?! 她突然为自己拍了一张照,接着缓缓移动身体来到他身侧说:"把脸靠过来一些,我们合拍一张。" 他完全无异议地主动将脸靠过去贴上她的,一同拍了张亲密照。但照片跟电话号码并不能代表什么,给了他,也要他有心想要才是,不过目前看来他是没有的,呵! 拍完亲密照,她将电话递出,作势还给他,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大手自然地接过电话,但电话的另一端却没马上松手,她使劲扣着。 他挑眉看着她,好奇她这举动的用意。 出乎意料地,她笑了。 绽放着笑意的她,好美。 "把相片拿去给你那些朋友们看吧!还有,拿到支票记得我要分一半,一毛都不能少。"语毕,她轻柔地在男人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她……他怔愣得无法立即言语,俊逸的脸庞瞬间呈现傻愣呆滞的模样,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失态过,但她办到了。 待他回复正常思考能力后,第一时间便是捕捉她的眼神。 她的笑没有温度,那才是她内心真正的情绪,是吗? "妳听见了?"他知道那些朋友偶尔会玩玩猎艳游戏,但他从未参与过。 与她,并不是被朋友们说动的,而是纯粹被她那反骨的神韵所吸引。 她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淡然冷漠的模样。"酒保刚好是我朋友。"打她一进门走向吧台就得到彼得的警告,要她离那群男人远一点。 "你我都是双赢,输家才吃亏。"她吐着气,望着他那深邃又烁亮的眼眸,手指忍不住抬起轻刮了下他好看的薄唇。 她口中的输家,自然是指那些下了赌注而要付出代价的男人们。想拿她做赌注,她没理由不奉陪,自然是要他们付出代价,她没打算便宜任何人。 男人闻言,愉悦地笑开怀。"是呀,我们双赢,那些家伙也该得到教训了!"他们赢得一场美妙的缠绵机会,还有支票,而那些人什么也得不到,输得彻底。 他拉着她刚才刮着他唇瓣的手,在唇边吻了吻,以低沉性感的嗓音诱惑着她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还不急着走,妳呢?" 第一章 "天王教主Ni继上周在街头亲密拥抱法国甜心微妮后,两人的恋情正式浮上枱面。据最新一期的《都市邮报》披露,甜心微妮在昨日情人节手上戴着一只闪亮钻戒,在记者的追问之下,似是默认了送钻戒的主人正是Ni,两人是否好事已近?一直花边不断的天王教主,这一回是否真被『套牢』?甜心微妮真是他的真命天女?记者……" "可以请妳自己安静地看,别把内容跟着念出来吗?"一抹清冷的声音轻轻飘出,打断了妇人一直不断将文章内容念出的声音。 妇人不满突然遭人打断"乐趣",恶狠狠地向隔壁座看去,却在看清对方面貌的瞬间,原本高涨的气焰全然消失,仅剩的只有不自然的歉意。 "不好意思。"妇人小声地道着歉,眼神飘忽着,左看、右看,就是不敢正视眼前酷劲十足的女人。 天啊!好可怕的女人,除了白皙的脸庞以外,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没有一处是光洁的,全教各式各样的刺青给占满了。还有,她看人的目光好冷酷,让人有一种被冻伤的错觉,不论怎么看都不是善男信女的模样,她不会是遇上什么可怕的人物吧? "好了、好了,别再弄了,我赶时间呢!"一思及自己不知是否惹上可怕人物,妇人开始坐立不安,扔下手里只看了一半的报导,也管不了她正在吹整的发型只做了一半,便粗鲁地挥着手拍开身后设计师的手,赶忙起身离开美发沙龙。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扰人的声音消失了,陆露阖上眼继续休息,但心情再也无法回复平静。 甜心微妮?天命真女?呿! 思绪不间断地在他的身上萦绕,闭着眼,他的身影更加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中,但她拒绝他影像的占有,于是睁开了眼眸,但眸底的冷光更是强烈了,如同她的心境一般。 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冷空气,连身后的设计师都感受到了,继续安静地为她整理头发,祈祷有奇迹能为室内几近凝结的空气带些温度进来。 很快地,陆露的手机响起,温暖来了。 "是亲爱的露露小姐吗?" 因为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陆露难得地露出笑容。 "是的,我亲爱的可人小姐。"笑仍持续维持在她的脸上,会这么甜腻喊着她名字的人,只有好友可人了。 "呵,我的露露小姐近来过得可安好?"电话那头的甄可人笑得开心,因为陆露的声音听来显得愉悦,如同她一般。 "安好,没特别变化。"简单的一句话,便已教甄可人清楚了解她的生活近况。 她的生活很简单,一个人住,单纯规律的工作,结束后便是上馆子吃饭,或是上酒吧喝杯小酒,每天几乎都是这么过活,除了那人偶尔来找以外。 当然,这一些生活习惯少数好友们都了解,甄可人便是那少数之一,她自然明白她的一切生活习惯,就因为太了解了,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给她。 "妳多少年没离开伦敦了?"话问了出口,甄可人心底也开始计算着,没错的话该是四年了。 "四年。"毫不迟疑的回答。 宾果! "想离开了吗?"甄可人敛起嘴上的笑容,但音调仍是上扬,没让电话另一头的陆露听出她心底的担忧。 都过了这么久了,她也该走出来了吧? 电话的那一头瞬间沉默了,甄可人明白这表示陆露正在思考,自是没再出口追问,只是跟着安静,然后等待。 陆露很快地转动思绪,没教甄可人等太久。 "妳在哪里?"她似乎明白好友在想些什么了,而这些问题她也早该面对了才是,她所需要的旁人的助力,适时推她一把的人出现了是吗? "台湾,妳我的另一个故乡,我开了家刺青店,目前正缺师傅。"都做得这么明显了,甄可人不相信陆露会看不出她的用意。 两人打从迷上刺青艺术的同时便成了好友,彼此一路是如何苦媳熬成婆的,她们都很清楚明白,如今她们全成了最顶尖的刺青艺术家,各自拥有高成就及知名度,陆露更是拥有多家刺青店的大老板,哪需要屈就于她呢?但她仍是希望陆露能来,至少那能教她放心一些。 "等我。"言简意赅。 有些事情早该做整理了,只是她自以为不去想便没事了,但终究仍是得面对现实的,所以……她决定去面对、去整理。 与甄可人通完电话,陆露也走出美发沙龙,但在此时,电话又再度响起。本以为是甄可人又打来,但一接起电话,听见的却是那暌违六个月的声音。 "妳在哪?"率真的声音问着。 "你在哪?"陆露没给答案,选择反问。 "我还在法国,明天回英国。" "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我。"她回答了。 "那好,我去找妳。" 四年前,陆露遇上了教她离不开等待脚步的男人,那男人依言给了她一张自输家手中赢得的支票,从此两人之间开始有着剪不断的牵缠。无关男女间情爱,只有偶尔想起这人时便出现,然后便是一回又回的激 情厮缠。 距离上回两人见面已相隔了大半年时间,那一回他俩整整窝在床上三天,那么这一次呢?他要在她这里停留多久? 陆露侧着身,凝望着身旁仍旧熟睡的男人,眼底流露着在他睁眼看着她时绝不会显露出的真实情感。他就像是一只无拘无束自在飞驰的鸟,而她就只能停留在原地等待着,等待他一再短暂的停留。 第一年,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走不开,到了第二年,她惊觉到是为了他的关系,她吓坏了,想逃却为时已晚。 心,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拿不回来,她在他身上学到了这一点。 他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何时来?何时走?她从没答案。 她在他面前所表现出的洒脱,让他误以为他们是同类型的人,但也之所以他的误会,他们之间才能持续维持着这样只有单纯的情欲交缠关系,也幸好他们只是这样的关系。 若他真是她的男人,那么他势必是个只会给予泪水及争吵的情人,那并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就这样吧! 收回依恋的目光,她起身离开床铺。 梳洗后,她来到厨房简单做了两人份的早餐,但她一口也没吃,也没去叫楼上的男人起床,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三楼的室内泳池做晨泳。 当她来回游了两圈,在池边出水的瞬间,顶上传来男人愉快的说话声响。 "好一个美妙的早晨,一早就让我抓到一条美丽的人鱼公主。"倪尚顺蹲在泳池边,望着甫浮出水面的美丽人鱼,他伸手扣着她的下巴,低头便给了她一个轻吻。 "我绝对不会化身为泡沫的。" "当然,妳的美是那么地独一无二,相信爱妳的人很多,怎会让妳化为泡沬呢?"倪尚顺笑着又亲了她一记。 "知道就好。"陆露牵动着唇,没有笑意,只是纯粹地上扬。 她伸手推开倪尚顺,一个转身便潜入水底,当一只彻底的美人鱼去! 笑声自倪尚顺嘴里滑出,上下震动的胸膛,正说明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他就喜欢她这副倨傲的高姿态,果然是独一无二,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难怪柔媚的女人总吸引不了他;难怪他想要得到平静时总会想着她,而不是想着其他只懂得阿谀献媚、企图抓住他的女人。 他起身脱下身上唯一的衣物──睡袍。现在,他要去抓回那只在他面前逃走的美人鱼。 他纵身一跃,完美地潜入水中,一路追随着前头的美人鱼而去。 憋着气在水底悠潜了好一会儿之后,陆露知道自己就快憋不住气了,她需要浮上水面呼吸空气。 她踢着水,让身体自然地向上,但当她接近水面的那一刻,脚踝突然被扣住,一股力道将她拖回水底。 她旋身看见了拉着她脚踝的凶手,泡泡一直不断自她嘴里冒出,再不让她出水,她就要因憋不住气而溺水了。 成功抓到了他的美人鱼,倪尚顺放开她的脚踝,转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再拉近自己一些。 该死的!究竟抓着她做什么?他看不见她已经没气了吗? 她使劲挣扎着,身体因缺氧而开始难受。 看见了她难受的模样,倪尚顺封锁了她的唇瓣, …… 第二章 …… 他轻抚着她细致美丽的脸庞,黑眸紧锁着她不放,像个紧捉着猎物不放的猎人。 "离午夜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别让我失望。" 答案揭晓,这一回男人在她的屋里停留了五天才离开。 在她熟睡之际,留下了包装精美的礼物后,便悄然无息地离开了,没有说再见,而她也从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再见。 四年前,他们第一次接触时,那时的他还不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只是一个单纯叫作倪尚顺的男人。那时的他们,每隔两、三个月便会见一次面,她从没过问他的背景,直到某天在媒体上看见了他的身影,才对他有了基本的了解。 他在英国起家,自行开了一家NSS经纪公司。起初以娱乐事业为主打,而他本身便是公司最佳的成功范例,以最短的时间成了风靡全球的天王教主,而旗下的艺人也接连在他护航之下,各个成绩斐然,但他的脚步并未在此停下。 他改革公司,在美国、加拿大及亚洲各国开设了附属子公司,业务领域不断扩大,做了各项产业联系,并开发了最新的媒体宣传,在短短的两年内让公司总资产成了惊人的数字,也晋升成为全球前三大的经纪娱乐公司。 有传闻指出他个人背景不简单,所以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累积成功与财富。但传闻从未被证实,人们只能不断地继续猜测,媒体也只能凭借各个管道拚命去挖掘。 不过,他打哪来?有着什么样的惊人背景又如何?她不在乎,反正打从一开始,她便认定他不会是任何人所拥有的,那又何需在意?那对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坐在床铺上,身旁的空位已然失温,陆露拿起放在原本属于他位置上的精美礼盒,望着它发呆。 每回他总是为她带来一份礼物,不在见面的那一刻给予,总是在离开时留下,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她想了又想,最终得到一个结论──因为不是男女情感上的关系吧?他们的关系只能称得上是床伴,所以只要留下礼物,毋需与她分享拆阅的惊喜心情,那是情人才需要做的。 所以,即便收到再多的礼物,那对她一点意义也没有,但他永远不会明白这一点的,也没有那机会了。 收回短暂迷失的心神,陆露握在手里的礼盒仍是落得没能见光的下场。 她起身,拉开一旁隐藏式的衣橱,将它扔进里头早已成堆的小山中,让它成为永远尘封的一员。 十个月后 回到这块暌违好些年的土地上,生活过得比想象中要来得闲暇快意,陆露的心情也比预期中来得平静,让她一点都不想回英国去了。 虽然不论去到哪个国度、哪个角落都不能避免听见有关Ni的消息,但现在的她听见他的名字,心情不再因他而有所剧烈起伏。 他最后一次自她身旁离去后,没多久便在各大媒体中听见他推出新单曲作品的消息。他的大名、歌曲和性感舞动的帅气身影,总是不经意地跃入她的眼、听进她的耳,也让她明白他究竟都在忙些什么行程。 但她的心已做了整理,她平抑了她的情感,对他……也似乎放得开了。当初听甄可人的话回来台湾果然是明智的选择,虽然英国的亲人及刺青店里的员工都催促着她回去,但她仍不想走,这里的一切很好。 她不再像以往般每天规律地工作,而是只接受预约客户,时间全由她个人安排,不给自己紧凑的时间压力。 甄可人所开的刺青店没有挂上店名招牌,安静地隐身在僻静的小巷中,不止是陆露一人长驻在店里当刺青师,另外还有三位同是刺青艺术界的顶尖好手一同进驻。 附近的邻居都当他们这群刺青师是怪人,嘴上也总说着有一天这家店肯定会关门大吉,因为他们都不懂得经营之道──不仅不尽力打响店家名气,又总是让店里唱空城计,没一个肯认真工作的,全都"捡角又没路用"。 殊不知,他们全是刺青艺术界最顶尖一流的好手,之所以全窝藏在这家小店里,为的是躲开那些源源不绝的刺青客人潮,就算这辈子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客人上门,他们也不会因此而饿死的。 不过呢,现在陆露眼前就有两名客人在等着她。她们俩是好朋友,在半年前就向她预约刺青,因为两人皆表示想要的刺青图腾不大,所以她决定一次为她们完成。 只是……女孩们带来给陆露的刺青图稿,让她一时犹豫着要不要拒绝这一次的生意。 "这个图案对妳们来说有很特别的意义吗?"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所以陆露淡漠地开口问了。 通常她不会开口问客人这样的问题,都是手里拿到什么图文,便二话不说开始动作,但这两个女孩让她打破了以往的惯例。 "当然,而且意义重大呢!" 一个女孩说完,另一个女孩马上兴奋且急切地说道:"NSS即将在亚洲各地展开试镜征选新秀,台湾也将是其中的一站,我们打算要带着这个刺青去参加,说不定还能见到我们心目中的Ni大神呢!这对我们可是十分重要,即使无缘成为下一个新星,至少可以透过这个刺青表达我们对Ni的爱,我们超爱他的,他是我们心目中的神呀!而且他是台湾华侨后裔,中文也说得很好,若能跟他对上话,我就死而无憾了。" 女孩脸上有着百分百的敬仰及热爱,说出口的话全数传入刺青店中所有人的耳里,其中包括了甄可人及店长戚小晴。 陆露与倪尚顺──也就是女孩口中的Ni,两人之间的关系甄可人是唯一知情的人,而完全不知情的戚小晴在听了女孩的真情告白后,很自然地接了一句话。 "有梦最美,祝妳们能够美梦成真。"她没注意到甄可人异样的目光以及陆露那微拧的眉头。 "谢谢。"女孩们受到了鼓励,心情更加开心激昂,拿着手上自行设计的图腾又朝着陆露问道:"师傅,这个图形有没有哪里是需要修改的,妳快帮我们看看!" 视线再度落在那张设计图稿上,上头画的Q版公仔一眼就能教人辨认出那是倪尚顺。 图上可爱版的他,背着一对天使之翼,身上还绣着NSS的字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个图样完全是为他而设计的,只稍看上一眼便能明白设计这图样之人的心意。 图样没问题,很可爱,想表达的心意也很明确,不能因为那主角是他就否决这个事实。所以,她没理由拒绝这次的刺青。 "露露……"甄可人开口喊着,本来打算要她别勉强自己去做这刺青,这刺青图样很容易做,她可以代替她的,但话却是没能完整出口。 "这图很好,等我几分钟,我去做准备。" 每当所有的忙碌到了一个休息的段落,脑海里总会自动浮现一张美丽有个性的脸庞,这回也不例外。 多久没找她了呢?这回似乎久了一点,他也没记下确切的时间,但那些都不重要,她不会在意的,她可是要比他还要洒脱,他没主动找她,她不理人的。 拿出手机,倪尚顺勾着唇角,心情明显愉悦,长指在平滑的面版上按舞移动着,但最终仍是没拨出电话。 收起手机,他选择拿起车钥匙。 决定了,这么久没见面,他要给她一点惊喜……或许对她来说可能是惊吓吧?她绝对料想不到他的动作,吓吓她也好。 驾着车,倪尚顺朝着陆露的住处前进中。不知怎地,他过分的好心情让他自己也不明所以,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回想起来,他们认识也有好些年了,也一直维持着相当良好的关系,他们是同一种人,不谈情自然便不受束缚,她甚至做得要比他预想中的彻底。这些年来,她从未做出任何踰越的事来,当然,他也是。 她果然是独一无二的,呵! 一路上,倪尚顺的思绪全都在陆露身上打转,上扬的唇角未曾垂落,直到来到她的住宅大门前。 看见他突然地出现,她会有什么表情呢?似乎没见过她吃惊的样子,希望等等能看到。 他下了车,帅气地斜靠在车身上拿出手机拨出号码,得到的结果却是没有响应。 怎么会? 不知不觉中,倪尚顺蹙起眉怔望着手里的电话,怀疑自己是否拨错了号码,但下一秒,他确定自己没有。 原本愉悦的心情,在他的手指连续做了几回重复的动作之后,那令人开心的成分蓦地像是混入了杂质,变了调。 隐在墨镜下的黑眸思忖着,不一会,他回到车上拿出一串陌生的钥匙,那是陆露给他的。 这串钥匙到他手里的时间也有两、三年了,当初,他只不过是顺口说了她的住宅环境十分不错,在高级的住宅区中,又兼具极度的隐私,不受外在的干扰,很自然地教人放松身心,他喜欢。没料到,他话尾一落,她随即扔了这串备份钥匙给他。 他还记得当时那吃惊的心情,以为她这是变相地想要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在听见她接下来的话后,他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在这屋子尚未有正式的男主人出现前,你可以偶尔过来帮我看看家,若能顺便帮我打扫那就更好了。" 她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语气也是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他就是明白,她没在说笑。 有多少女人想要给他钥匙,冀望他成为屋子的男主人,而她,居然只是要他打扫?!也只有她才会想使唤他这个国际巨星,真是够绝了! 那时,他无异议地收下了钥匙,但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主动开启这扇大门的一天,除了今天,只因为找不到她。 打开外围的大门,倪尚顺回到车里,将车停进她的车库里,却发现她的车也在。 难不成她在家,只是关机了? 他带着疑惑地打开主屋大门,准备去找出答案。 他自一楼开始搜寻,每个房间、角落都不放过,接着是二楼、三楼。 好半晌,答案揭晓──她不在。 从三楼徐缓地踱步回到二楼的卧房内,高大的身躯陷入柔软的大床上,思绪仍是绕行在那不见身影的屋主身上。 想见她,但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所以他安静地等待。 不知不觉中,他竟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夕阳早已 经十点钟了,没想到他居然睡了那么久,那么,她回来了吗? 倪尚顺伸手抹了抹脸,起身察看他想找的人究竟回来了没? 走出房门,发现长廊被美丽的金色光芒照映着。灯亮着,所以她回来了? 又在屋里上下绕了一回,很快地,倪尚顺心里有了答案。 第三章 她根本没回来,屋里的灯只是设定了自动开启的装置,让人误以为屋主在家的烟雾弹罢了。 睡醒了,也饱足了,但他已失去等待的耐心。 今天,就当他没来过吧! 两个月后 "请问露露在吗?" 随着问话声响起,一室里的人不是抽气便是瞪大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见到了谁。 天王教主Ni?! 虽然倪尚顺鼻梁上戴着有型有款的大墨镜,身上的衣着也极尽可能地低调朴素,但浑身自然散发出的强烈气息仍是教人难以忽视,让人只稍一眼便能认出他的身分。 随着他突然的出现,让刺青店里不论是顾客还是刺青师全都既震惊又兴奋,已经有人蓄势待发想要上前索取签名跟拍照了。 但本来守在门外的保镖们,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众人展开实际行动前,便主动进门并围绕在倪尚顺身边。保镖们个个高头大马还一脸严峻样,教人望而却步,即便有人想上前靠近倪尚顺,也在保镖严厉的目光下打了退堂鼓,只能不断偷偷将目光飘向他,满足窥视的欲 望。 "她、她……不在。"一身超级庞克装扮的女店长,即便有着再酷、再杀的外貌打扮,但碰上的是传奇中的大人物时,也忍不住结巴了起来,怎么也酷不起来了。 "在别家店里?"倪尚顺淡淡地再问,没有起伏的声调,让人听不出他的心情如何,但唯有他自己明白,他不太好,真的不太好。 这两个月里,他找了她几回,但电话的那一头一直没有得到响应,而她的屋里他也又去了几回,每一回都是他自行开门进去,而每一回她也都不在。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的主人似乎离开了好一阵子,屋内没有她的气息,她的大床上也没有,反而只有他的。 她不在屋里,他便静静地躺在她的床上等待着,但她没回来,一直没有。然后,他开始担心了,基于一个朋友的关系,他是该担心她的,所以他现在才会在她开设的刺青店里。 但目前的状况看来他是扑空了,也开始在心底埋怨她没事拥有那么多家刺青店做什么?光是在市区里就有四家,难不成真要他一家家去找? "也、也没有。"显然女店长的神魂还没回归,说话仍是继续结巴,她知道等着要老板刺青的大人物不少,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如此迷人的这一号,他光是隔着柜台跟她说话,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出了胸口,哦!老天呀…… 没有?难道真的出事了? 女店长的回应让倪尚顺的心开始下沉。 "若,若你要找露露刺青的话,你必须预约,你可以等吗?还是要指定我们店里的刺青师,我可以为你介绍最棒的。"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没那耐心选择后者,因为那可以让她多点时间及机会去接触他。 女店长的话让倪尚顺的心情不致沉入最底层,那表示还是有办法找到她的人,至少要让他明白她仍是安好的。 "我要如何才能联系上她?" "嗯……我给你另一家店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要联络上她是没问题,但若要马上见到她或许有点困难,因为她现在人在台湾,何时回伦敦也没人知道,她没说。"女店长低头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号码递给他。 对于倪尚顺没有选择她想要的答案,虽是令人失望,但她仍是十分尽责地做她应该做的事。当然,若Ni面子够大,能让露露马上飞回国也是好事,天知道有多少人每天捧着白花花的钞票盼望着她出现,就只为了等着她展现艺术大师的手艺。 "台湾?!"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嗯,因为露露是中英混血儿,台湾是她的家乡之一,她说他好几年没回去了,但这回她也回去太久了点倒是真的。"大家都很想念她,重点是客人全都拚命在找她,问着她回程的时间,但到目前为止她似乎仍没有回来的打算。 他知道她是混血儿,但没想到居然是半个台湾人,还真是挺巧的,那里刚好也算是他的故乡呢! 但是…… "她回台湾多久了?"两个月?三个月? 女店长偏着头想着,甚至还伸出指头扳数着。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六根、七根……见她伸出的双手十根手指都不够用了,倪尚顺努力忍着想用力皱眉头的冲动。 "这个月过完,刚好满一年。"结果出来了! 一年?! 倪尚顺在心底暗自回想了下,那不就是上回两人分别后不久,她便也离开了? "我知道了,谢谢妳。"拿着到手的电话号码,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见倪尚顺转身打算离开,女店长马上鼓起勇气朝着他说:"可以请你为我签个名吗?" "当然没问题。"倪尚顺回过头,爽快地应允。她给了他可以找到陆露的方法,一个小小的签名就当是给她的回报。 他飞快地在女店长递来的本子上签上了名,完美地展现出他巨星的风采,这才完美地退了场。 忍着心中那股极度的兴奋感,直到那迷人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视线之中,女店长这才捧着方才Ni签了名的本子疯狂地在原地转圈尖叫。 天啊、天啊……是Ni本人的亲笔签名呢! 啊…… "哈啰!" "露露?" "我不是露露哦!她现在不在店里,想预约刺青直接跟我说也行,我可以帮你排时间。"戚小晴偏头夹着话筒,手里忙着翻阅陆露的客户预约本,又说:"最快要八个月后,先生你可以等吗?" 又不在?没想到她真是难找。 "请问她何时会在店里呢?我是她朋友,有些事情想找她。"电话那头的倪尚顺不自觉地蹙着眉。 "她三天后会来店里,要不你留个大名或电话,我为你转告她。"戚小晴客气地说道,但倪尚顺的回答显然并不想等待。 "目前是没有。"关于这一点戚小晴实在爱莫能助。陆露不喜欢受人打扰,只有固定安排好的工作时间会准时出现在店里,除非有特别地事先要求她,要不,她只要一离开刺青店,手机全是呈现关机状态,想找她真的很困难,而她住的方也只有甄可人知晓,电话的另一头瞬间沉寂了。 得不到回应,戚小晴只好再问:"哈啰,还在吗?"怎么突然安静了呢? "嗯!"倪尚顺轻应了声,表示自己还在在线,三天后是吗? "那么,请给我你们刺青店的住址。" 台湾的道路倪尚顺一点也不熟,但至少他知道"路是长在嘴上"的,所以他拿着甄可人给他的住址,一路靠着自己的嘴向一个又一个的路人问着,才终于来到这条山路上。 二十分钟前,他向住在山脚下的妇人问过了,确认了住址,只要顺着这条山路开,一直走、一直走,当他看见了第一个双叉路口,记得挑左手那条路走,直走到了底,看见的那间屋子便是他要找的住址了。 那妇人给的方向十分正确,眼前果真出现了双叉路,尚顺转着方向盘,依言走向左手边的路径。 这条路没有刚才那条山路来得大,若是双向会车,将会是考验驾驶人的驾车技术。 所幸,路上只有倪尚顺的车在行驶中,但这也教他发现了一个事实,这里要比刚才那条路还要偏僻多了。 越向里头驶去,倪尚顺心底的疑惑也跟逐渐加大膨胀。 这地方不仅离市区远,而且也未免太过偏僻了些,她真是住在这儿吗?他被耍了吗?但甄可人跟他今天只不过是初识,她有什么理由捉弄他呢? 漫长的路径,像是没有尽路,而他也正怀疑着这一点,光是这条路他已开了将近半个钟头,一旁除了枝叶茂盛的树木外,便是杂草了,连个住户也没有,越往里开,感觉越是荒凉。 蓦地,他狠狠地踩下剎车,将车停在路中央,不在乎自己的行为等于阻挡了这条通路,反正这路上也只有他这一辆车! 视线环绕着四周除了荒凉还是荒凉的路径,他心里头已然打着回头的主意,但光是上山就已花了他几近一小时的车程了,就这回头实在教他心有不甘,可要他像个傻瓜般一直往下开,他也办不到,那么……该怎么办才好呢? 再五分钟,就再继续往下开五分钟,若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找不找,那么他就回头。 心头打定了主意,大脚重新踩下了油门。 他其实并没有认真地去计算时间,可能真是心有不甘吧! 半晌后,眼前的景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倪尚顺即便再不甘心也得要面对现实。 看来这一回他是真的被耍了!这么荒僻的地方怎会住人呢? 正当他心念一转,打算回头之际,眼前似乎看见了什么,于是他没马上将车掉头,而是再继续驶向前去。 不到两百公尺的距离,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原以为没有尽头的狭窄路径突然出现了尽头,有那么一瞬间,倪尚顺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而不是遭人捉弄。 眼前出现了一块宽阔的空地,一间古厝伫立在空地上,一切就如山脚下那位人所说,走到尽头便有他要找的房子出现。 但陆露真是住在里头?该是说,里头真有住人?在这么荒僻的地方? 他心底的疑问在望见空地最右方的一辆车后,便完全地消去了。 一辆黑得发亮的悍马就停在最右方,倪尚顺开始相信陆露就住在里头了,因为那很像是她会开的车,很有她个人的风格。 大片的围墙中央有着一扇对开的木门,门板是虚掩的。 下了车,倪尚顺推开虚掩的大门,接着印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ㄇ型红砖古厝,中央偌大的空地广场上,正曝晒着些不知名的蔬菜,若不是外头停着悍马,他怎么也无法想陆露会是住在这里。 陆露的身影才悄然地滑过心头,眼前的另一扇大门正好在这时开启,他想着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之中。 "嗨!"倪尚顺率先向她打了招呼,打从一路驶来一直抿直的嘴角,也在这时自然而然地上扬了。 但他突然的出现,很显然地惊吓到陆露。 本是紧握在手里的车钥匙掉了,她无法响应他的招呼,只能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若不是脑子太过于清醒,这时她真会以为自己作了白日梦。 怎么会是他呢?难不成……两个星期前打电话到店里称是她朋友、要找她的人就是他?她想过任何可能的人选,但其中都不包含他。 答案显然是的,不然他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呢?但三天前,她才在报纸上看见他与另一个大牌女星出游约会的报导,这时他不该是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才是,怎会出现在这儿呢?她不懂。 倪尚顺笑着走向前去,来到陆露身前,弯下腰为她拾起掉落的车钥匙。 "希望这表示妳也很开心见到我,见妳这意外的表情,要我再多开一小时的车也值得了。"他倾身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他无预期的出现果真换来了她难得的大反应,至少让他觉得这趟辛苦找寻她的路途是值得了。 第四章 收起吃惊的表情,陆露眼底清楚写着疑惑。 他刚才说了"也",是说……他见了她很开心? "你……为什么在这?"她还是不懂。 他没理由出现在这里,找不到她的人,以他的个性应该直接将她这人遗忘才是,怎会主动出现呢? 由于太过震惊他突然出现的这个事实,陆露忘了把情绪掩下,将心底的想法全写在了脸上,并教他清楚地看见。 "嘿!我可不个无情的混蛋好吗?有个朋友突然失踪了一年,我怎能不担心呢?" 没想到他认真的回应,换来的却是她皱起的眉头。 "妳还真是懂得如何重伤一个人的真心,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至少他一直当她是朋友,但她呢?现在换他不确定了。 虽然他在旁人眼底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不过她自始至终都只当他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这一点他一直很明白;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该不会连朋友都不当他是吧? "对……是朋友。"陆露吶吶地顺应着他的话说,若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呢? "我的出现打扰到妳了吗?"口里问着话,倪尚顺的视线是望向她身后已掩上的大门。 "没有。" 明明两人就只是短暂激 情的关系……好吧,是短暂的激 情,却已称得上是长久的关系了,但即便如此,对彼此并不真正的了解,可是他简单的一句话或一个眼神,她便能明了他真正的话意──有时候她真希望她一点都不明白。 无法否认他的出现在她心底掀起了震荡,但过去一年平静的生活,已让她的情感不再那么执着。 所以,若他仍想持续两人之间原有的也无妨,她想她可以很纯粹地跟他维持下去,直到他想结束为止,或者是她。 "这一年妳都住在这?"他认真地环视这古厝,得到的结论是──很原始。 "嗯!" 在英国住的是高级住宅,在台湾却住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这是哪来的逻辑呀? 倪尚顺挑着一边的眉,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但陆露没给他机会,因为他刚才那不苟同的眼神她已清楚看见,似乎也明白他将要说的话会是什么。 "这回打算待在我这里多久?"她问。 "还没决定,但结束了所有的宣传行程及演唱会,我想好好休息一阵子。"那表示看他老大心情而定了。 他这不明确的回答,让陆露陷入了思考之中。 若只是一、两天短暂的停留,她这里或许还能让他勉强窝着,但若再久一些,她想他是无法忍受的,所以…… "你住哪家饭店?"在他停留的这段时间里,她还是跟他回饭店的好,因为他肯定无法忍受太过单调且原始的生活方式。 "我下了飞机就先来找妳了,只租了车,没订饭店。"一开始就想赖在她的地方──他眼底的讯息是这么写明的。 这一回是私人行程,他没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一如往常般,不论是在英国还是在台湾,就只有她、只赖着她。 "那我们最好现在就去订。"陆露下意识地飘了倪尚顺一眼,虽是飞快地便转移了,但仍是教他捕捉到那抹不以为然的神情。 他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怀疑她刚才那眼神所表达出的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为什么要订饭店?妳就住在这儿不是?"难道他就不能一同住下吗? "这样的环境你不会习惯的。"她毫不掩饰地说出事实。 即便今日他不是天王教主Ni,不是随时有人为他备好一切细节的贵公子、大明星,但从他生活的习惯看来,他该是出身富裕家,这样生活不便利的地方,他肯定无法忍受。 呿!她刚才那眼神果然真如他所想的,他没误会,这女人嫌弃他。 "这里空气清新,环境也挺美的,我有什么好不习惯的?"赌上男人的尊严,他绝不开口说出嫌弃这里过分荒僻的事实。 陆露看着他,不语。 他是个男人,说什么也绝不会被她的沉默给打倒的,她想都别想! "我决定了,我要留下。"他轻扯着唇角,露出平时迷有粉丝的邪佞微笑,眼底是她所熟悉的无比自信。 "随你。"没有再多的争辩,也没教他刻意显现的迷人魅力诱骗,陆露面无表情地抽走他手上属于的车钥匙,开始向外头走去。 倪尚顺很快地跟上她的脚步,假装听不见也看不见她那不以为然的冷态度。 被她看扁了他并不生气,因为她是陆露,但现在他只想争口气,好教她明白,他没她所想的那般娇嫩无用。 见陆露上了车,倪尚顺也自动坐上副驾驶座,像个乖乖牌仔细系上安全带,而不像个大男人跟女人抢车钥匙。 他见识过她开车的技术与那股狠劲,那是连男人也比不上的,她甚至十分遵守交通规则,只要见过她开车的人,相信都跟他一样,绝不会想跟她抢车钥匙。他甚至偷偷怀疑过,若她今天不是个刺青师,极可能成为一名赛车手。 "上哪去?" "带你去做苦力。" "让我做苦力?"倪尚顺侧着俊脸望着陆露,思索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谁会舍得让他做苦力呢?别人不会,但她是陆露,她会! 转动钥匙,发动车子的同时,陆露也侧过脸与他对望,然后,在他的注视下,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媚笑。 "这样对着我笑,就算要我吞毒药我也认了。"干个苦力算什么? 听见了他的话,陆露好心情地主动在他唇角亲上一记。 收到她的亲吻,着实是令人好心情的一件事,但她并没想象中的好心,在踩下油门前,她又淡淡地在他耳边扔下一句话。 "你会后悔的。" 后悔? 后悔跟她出门当苦力? 不,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没什么让他后悔的。 她带着他下山,在山脚下一间称不上大的超市里买生活日用品,当然,同时也准备了他的。 他将两只装满生活基本用品的塑料袋放进了车里,这时耳边传来了陆露的声音。 "将车锁好,我们还要去市场。" 于是,他跟着陆露的脚步,弯进了下一条街口,来到她口中的"市场"。 与其说是市场,在倪尚顺看来,倒比较像是几摊私人卧集的小摊贩而已,要称上市场还真是勉强了。 陆露来到卖猪肉的摊贩前,向老板买了五花、猪腿、排骨及绞肉,但分量却远远超乎倪尚顺想象的。 "等等,妳买太多了,妳真的这么爱吃猪肉吗?"印象中她似乎没特别偏爱吃猪肉才是呀! "这里是三个星期才有一次的市场,两人的分量我计算过了,这样买才够吃。"语毕,她付了钱,将一大袋猪肉往倪尚顺手上塞,接着又转往下一摊。 这一回,她一口气买了两只鸡。 手里又被塞了两只鸡,见她似乎打算这么继续买下去,他忍不住开口了。 "就算这里是三个星期才有一次的市场,妳也不用一次买这么多吧?别的地方也有卖不是?"她是故意的吧?故意买这么多肉要他提,彻底施行要他当苦力的是吧? "再往前开二十分钟确实还有个市场没错。"陆露说。 闻言,倪尚顺睨她一眼,再次确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她是故意的。 "但是,这里卖的全是个人饲养的健康牲畜,跟市场里的不一样,我只在这儿买。"话说完,她手里又多了一只鹅。 不一样?吃进肚子里不都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当然,倪尚顺没将这些话说出口,因为现在发球权可不在他身上。 不再多话,他们来到鱼难前。 鱼贩老板娘一见到陆露,马上笑咪咪地朝她开口:"小陆啊,我今天可是帮妳挑了最新鲜的货色来,全都帮妳处理好了,这些是煮鱼汤最好吃的,这些要煎要蒸都可以,还有妳上回说要的虾跟蛤蜊都在这儿了。 老板娘一口气拿出了分门别类好的提袋来到陆露眼前,她笑着接过,并问道:"今天有鳗鱼吗?" "有,今天刚好捕捞到,妳等等,我马上帮妳处理一下。"老板娘忙不迭应着,一个转身再回头,手里便多了一条肥美的鳗鱼及利刀。 "好,妳别急,我很有时间,妳小心一点。"陆露轻声对着老板娘说道。 倪尚顺瞪着那笑得亲切的女人,一方面无言地抗议她加购的动作;另一方面则是抗议着她过分的差别态度。 他从没见过她对谁这般亲切,至少对他就没有,这女人也未免太偏心了。 不一会,他们付了钱离开了鱼摊,手里不止是刚才所买的鱼获,好心的老板娘还多送了他们一些鱼,陆露的好人缘让身旁的倪尚顺有些意外,反而是他这个大明星被忽视了,但这里的人多是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不认得他也不算太奇怪。 "看不出来妳这么有人缘。"倪尚顺低着头,对着正在挑其他食材的陆露说着。 "我长得漂亮,有人缘是正常的。"陆露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她当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以为依她这一身的刺青,又总是挂着一脸生人勿近的酷样,该是教人敬而远之才是,但那是不懂她的人才会这么认为。 他果然一点也不了解她! 闻言,倪尚顺笑着在她耳边说道:"妳说得完全正确,要不要再好好考虑进我公司当艺人,妳有着百分百大红大紫的本钱,我用我的人头跟妳保证。" 这一回,她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我要你的人头做什么?"她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俩能听得见,但声调却十分冷硬情。 认识的头一年,这事他便向她提过一回,那时她表明了没兴趣,之后便没再听他提过这事,今天是怎么了?想试她底限是吗? "那我把我整个人都给妳好了。"他无柔警地靠向她,两人间的距离瞬间为零,看似非常地亲昵。 "小陆哦,那个『烟斗耶』是妳男朋友吗?这个赞哦!体格好。"见了他们那好亲密的模样,摊贩老板忍不住笑着问她。 "他看起来像吗?我没有男朋友耶!还想改天请老板你为我介绍个好男人呢!"她不理会执意黏她黏得紧的男人,只顾笑着回应老板的话。 "哎呀,妳真爱说笑,我上哪去找比这个赞的货色呢?"老板只当她是说笑,殊不知她说的全是实话。 "是呀,上哪找比我好的货色呢?"虽然听不懂老板那句"烟斗耶"是什么意思,但其他字句他听得明知道老板是在称赞他,这让倪尚顺心情大好。 这个"市场"充其量只有十来个摊贩,每个老板都认识陆露,因为她自去年开始,每一回的贩卖日都没缺席过,而且向他们买东西都是客气有礼又大手笔,大家都很喜欢她。今天难得她带了人来,又是个器宇不凡的男人,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一对,在一旁同时听见她回答的人,也只当她是在说笑了。 她也懒得多做解释,若在一堆观念保守的长辈面前,说她跟倪尚顺之间只有肉体关系的话,那么下回她可能什么东西也买不到了,所以多一句不如少一句的好。 "走吧!先把这些东西放回车上,我还有东西要买。" 还买? 第五章 倪尚顺看着她,并没有依言马上移动步伐,"要买就一次买齐吧!我还提得动。" 双手全是满满的塑提袋,重量着实不轻,但她都买了那么多东西了,这里能买的东西她几乎全买了,还能买什么?也只有小东西了吧! "我肯定你提得动,但前提是你必须有第三只手。"丢卉令他满头雾水的话,没多做解释,她率先迈开脚步,使得身后的不得不跟上。 而倪尚顺这才发现为何她刚才不先直接开车过来,这条路太小了,再加上所有的摊位挡着,她的悍马根本就进不来。 放好了所有东西,他们再次折回,看见她买下的物品,倪尚顺这才了解为何她刚才要说他没有第三只手了。 她买下一大瓮的酒,满满的酒红色水液加上本就厚重的陶瓮,那重量对一个男人来说倒是可以承受,但对一个女人来说就重了些,难怪她说要他干苦力,原来真是干苦力,抱着这一大瓮酒走路还真是消耗体力的一件事呢! "这是什么酒?"双手抱着大大的酒瓮,倪尚顺好奇地问着身旁两手空空、显得惬意的女人。 "桑椹酒,喝一些有益身体健康。"陆露淡淡地瞟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见他如此认真地为她干苦力,她这才好心地补上一句。"晚上开给你喝,说不定你也会喜欢。" 闻言,倪尚顺挑起了眉,看向身旁女人的目光有了些微变化。"有妳、再加上酒精,我肯定会喜欢的。" "那么,就敬请期待了。" 她没有辜负了他的期待。 昨晚,她的热情教他很是愉悦,而桑椹酒也比想象中来得顺口好喝,虽然没什酒精浓度,但有她以最甜腻的方式邀他一同品尝,那感觉不是一般的烈酒可比拟的,相对她更是醉人了。 只不过,这张床还真不是普通的硬呀!睡了一夜,换来的却是腰酸背痛的后果,难怪昨天她会那样看着他,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是吗? 倪尚顺睁着眼,瞪着头顶上的蚊帐,想着她昨天说的"后悔"两个字。 后悔?还早得很呢!干苦力不算什么,睡硬木板床也不算什么,再多个睡个两天,相信身体自然便会习惯的。 屋里的一切要比他所想象的好上太多了,这古厝只有外观是古厝,屋里的一切全经过改造装潢,多数是现代化设备,只保留了一些古式家具,好比木长椅及木床。 好半晌后,倪尚顺决定不再跟这这张让他腰酸背痛的木板床温存,他起身走出室外,在中央主屋外的长廊上看见了陆露。 "饿吗?"她问,手里剥着花生壳的动作却没停下。 倪尚顺无声地摇着头。 "那你先去刷牙洗脸,好了就过来帮我剥花生。" 收到命令,他乖乖地去刷牙洗脸,完后回到长廊下,学着她拿了张小木凳坐下来开始剥花生。 天玉教主Ni在剥花生?若不是在做实境节目,说出去谁相信呢?他忍在心底自嘲着。 "我现在才发现妳挺会使唤人的,故意的吗?因为想赶我去住饭店?" "住饭店对你比较好,这里生活无聊,你会觉得无趣的。"当然,使唤人也是很自然的动作,她不会否认这一点的。 倪尚顺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她,认真地问道:"有多无聊?" "很无聊,连平常人都会觉得无聊的无聊。"陆露也跟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与他对望,等着他说出决定住饭店的话来。 他的眼对上她的,没人避开对方,她的话让他眼底出现好奇,却非退却。 "那么……妳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下田种菜、生火烧饭,偶尔画画、工作,晚上乘凉看星星,再来就是睡觉。"几乎都是相同的生活莫式,只是她的出现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会同他一起住在这屋里,在昨天以前若有人告诉她说他会住下来,她打死也不信的。 "嗯……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老人退休的生活呢?她几岁呀?"经过昨天一日苦力生活后,又因为她是事事正经的陆露,对于从她口里说出的话,所存的真实性已达百分之九十五,剩余的百分之五存虑也早早被踢入角落,浮出率是零吧?她是玩真的,没在他开玩笑。 陆露赏了他一记白眼。"我爱提早过退休生活,而身为一个男人,你后头的问题并不有礼的表现。"所以她拒绝回答。 接收了她赐予的白眼,倪尚顺反倒勾起微笑。 这玩太过沉着,想要动摇她的情绪很难,但他就爱逗她,即便是使她动怒也好,因他相信没多少人能挑起她的情绪反应,而他想当那其中的少数。 "那妳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嗯!" "那我更要跟着妳体验一下这样的生活了,我很想知道其中究竟有着什么乐趣?妳都可以在这里生活一整年了,没道理我连个几天也过不去,是不是呢?"没道理她能而他却不行,所以他要继续坚持下去,他要她收回"后悔"那两个字! "随你便。"他老大开心就好。 "我来帮妳。" 日正当中,看见陆露拿出昨日买的部分食材,某人豪气地自告奋勇说道。 "你会煮饭?"陆露面无表情地看向倪尚顺,并没有因为他热情地想帮忙而感到开心,因为打从一开始她没奢望了。 某人马上摇着头。 "会切菜?" 某人还是摇头。 进厨房不会煮食,也不懂基本刀工,去了又何用?用来占空间歉碍事吗? "那你会什么?" "不知道,看妳想要我做什么。"话尾一落,倪尚顺高大的身影也跟着陆露的脚步,一同走入主屋右手边独立的厨房中。 "那你先试着生火看看。"陆露指着右手边的传统炉灶,而炉灶前就有干木柴,那就不用她再多说了。 "嗯?妳那不是有瓦斯炉,为何要生火?"手一转就能用了,做什么大费周章地生柴火?真要故意刁难他吗? "在这间屋里我都是用炉灶煮菜的,用柴火煮出的食物是瓦斯炉永远比不上的,瓦斯炉只是偶尔偷懒贪方便用的,大多时间它只是厨房里的装饰品。" "今天不偷懒吗?" "没其他工作为何要偷懒?"简言之,就是不。 "那妳忙,生好火我就叫妳。" 在倪尚顺说完这句话的十分钟后,陆露已将所有食材处理备妥,现在她正站在他身后,观看着他如何生火。 又十分钟后。 "我说……" "什么?"倪尚顺停下动作,回头望向一直在身后看着他工作的女人。 "噗!"天啊,他那个样子…… "什么呀?"为何突然对着他噗哧地笑呢?什么事这么好笑?倪尚顺一脸不解。 "你等等,别动,我马上回来。"陆露笑着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快速地离开厨房。 倪尚顺只能一头雾水地在原地等着。 她果然如言很快地又回到厨房里,只不过手里多了只手机。 "来,笑一个。"原来她是打算为他此时的模样拍张相片。 "我不随便给人拍照的。"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仍是从善如流地摆出完美的姿势及笑任由她拍。 "但你现在的样子看来很随便。"陆露仍是笑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因为这是妳陆露才有的。"他信任她,她不是会为了成名或金钱把他给卖了的女人。 "这也是因为你是Ni才有的。"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让他也看看上头那好笑的影像。 一个姿势百分、笑容十足,却满沾着黑炭烟灰的他,那可笑的影像完整地停留在手机里。 "哈哈哈……这个样子真是好笑,这人是谁啊?我不认识。"手机里那可笑的样子连尚顺自己看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难怪这能使她发笑,那样子看来真是蠢得可以了。 "听说他是天王教主Ni,但我看一点也不像,像个像傻蛋倒是真的。" "喂,妳别拐着弯骂我呀!真是的,我在人人眼前明明是个天神级的人物,怎么到妳面前就什么也不是了?"倪尚顺佯装不满地扔下手里的木柴,以着教她无法反应的神速一把抓住她。 "啊……"他突然的动作惊吓到了她,而他在接下来的动作则使她本能地发出尖叫。 倪尚顺紧紧抓着陆露,以刚好的力道将她箝制却不令她感到疼痛。 男人将她紧紧拽入怀里,做出了他这辈子最幼稚的行为。他将她白净的脸蛋当成了毛巾,在上头不断地蹭着。 "你做什么呀你?啊……" 蹭蹭蹭蹭蹭蹭…… "好了啦,你这个假Ni快放开我啊……哇哈哈……好痒……"陆露止不住笑意地叫喊着。 他的脸一直贴着她胡乱磨蹭着,让她发痒,他明知道她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痒了,可恶…… "呵,这还差不多,现在看起来像傻蛋的人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了。"如愿地将她净白的脸蛋抹黑,倪尚顺这才停止了磨蹭的大动作。 "哈……那还不快放开我?"呼……她笑得好累呀! "等等,还有件事要做。"他依旧将她锁在怀里,硬要两人紧密相贴着。 "不要!我不要跟你拍这么丑的照片,放开我啦!"见他拿高手机将镜头对着两人,陆露急着大叫。 "我怎么能独乐乐呢?别害羞了,快笑一个,我要拍了。"说时迟、那时快,倪尚顺没理会她的抗议,手指轻轻一动,两人的身影同时入了屏幕之中,有他的笑脸,以及她不情愿的瞪视。 "哈,妳的样子好像我在逼妳吃毒药似的,真好玩!"说话同时,他仍是没放开陆露,长指又在手机上滑动着,而她注意到他的动作了。 "你又在搞什么鬼?"拍了照还不够吗?这男人何时变得这么幼稚了? "妳这个女人太酷了,难得有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情,我当然要留一份给自己做纪念,天知道我何时还能见妳这生动的表情?"这手机是她的,先把这张相片传给自己,免得她一拿回手机就"毁尸灭迹"。 "当然,某些时候妳一直是很生动的,呵!"不在乎她的脸颊上也沾了污垢,他重重地在上头亲了一记,这才松手放开了她。 身体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里,陆露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低头一看,咒骂马上随口飙出。 "可恶!"她的表情就如同他形容的,像是被人强迫吞毒药,既恨又窘。 "要删请便,反正这张相片我也有了。"对上她那杀气腾腾的眼,他笑得好无赖。 "不怕我一气之下,将你这可笑的模样卖给杂志社?让你的身价瞬间爆跌?让你的粉丝后援会人数下降?"即便口头上硬是要占上风,但陆露还是在心底悄悄地叹了口气,因为她深知自己无论如何都拿他没办法。 "妳不会这么做的。"他说得笃定。 "你又怎能确定?"她再瞪着他。 倪尚顺笑着倾身靠近她,好近、好近……眼底只有她的身影,她看见了。 "因为妳是陆露。"他轻声地说着。 因为妳是陆露。这样的回答能算是回答吗?陆露很想这么反问他,但心中又隐约明白他为何有这样的说法。 第六章 因为她是陆露,个性鲜明、强悍又好胜的陆露,所以她不屑做这种损人的事情──他是这样想她的吗? 若是,那她还真不知道该不该为此而感到开心。 开心他多少也是有点了解她这个人,但……也只是纯地了解她的基本个性而已,不会掺杂其他成分在其中;更不会是因为想要有进一步的关系,而特意去了解的,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相处后出现的认知本能罢了。 "对,因为我是陆露。"她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他的话,但这话题也在此画下了句点。"想去住饭店了吗?" 听见陆露的问话,这一回换倪尚顺瞪着她了。 "妳想都别想,我要住这里。"倪尚顺伸出手指,向下指着他站的这块土地,清楚明白地表达了他的意愿。 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问题,但才经过一天的时间,怎会莫名成为了两人之间的拉锯战呢?她不明白。 算了,那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如何在短日内填饱两人已闹饥荒的肚皮。 "那好,看着我如何生火。"陆露转身来到炉灶前,蹲下身把塞在下头乱七八糟的木柴全拿了出来。 他塞了太多的木柴,没有缝隙压根无法顺利地生起火,只会搞得一屋子烟雾而已。 "下一餐你再生不出火来,就滚去住饭店!" 想要赶他去住饭店?想都别想了! 不止是下一餐,再来的每一餐他都迅速完美地生起火,教她没有机会要他滚去住饭店。 生活就像她所说的,十分简朴,跟都市热闹的生活完全不同。 虽然没有便利良好的生活机能,但这里也有繁忙城市中所没有的东西。新鲜的空气、缓慢的步调,换来的是轻松无负担的自在生活。 每天,倪尚顺会跟着陆露到屋后的田里帮她做简单的工作,而一旁她还围了一区空地,养了十来只鸡,难怪天还没亮他总是不断听见鸡呜声,好吵! 早上的时间通常都在屋后结束,下午就跟着她干杂事,总有一堆剥不完的花生及晒不完的菜干之类的;晚上就与她一同躺在古早式躺椅上望星星,过着一天又一天的退休式生活。 但时间流逝却比他想象中要快上许多,不知不觉地,他已在这儿停留了五天。而且,意外地,他居然还没有想离开的念头,心底也开始明白为何她能安然自在地一个人在这鸟不生蛋的山里生活了,它自有它的魅力存在。 "你没事干吗?"握着方向盘,车子才刚驶离屋前,陆露便忍不住问着身旁的男人。 今天是工作的日子,她要去刺青店里,但他却偏要跟着她,他应该比她还要忙才是。 "嗯……是没有,但若妳想让我『忙』的话,我也不会拒绝的。"倪尚顺看着她,笑得可恶,还故意曲解她话里的意思。 这几天,许多他从未做过的工作,在她的教导下,他已经一一上手,她也没再开口问他是否后悔想去住饭店,他开始懂得享受这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挺不赖的。 陆露的回答仅是冷冷地瞥他一眼,便专心地开车。 懒得理他了!这男人昨晚在躺椅上对她做了什么事,她到现在还记得。什么叫做要投入大自然之中?什么叫作自然不做作的激爱?要她说,那跟打野战有什么不同? 虽然有四面围墙,但在星空下仍是教她害羞,更是没有安全感。但这男人就是可恶,怎么也不放过她,居然对她那样……害得她忍不住就跟他做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呕,为何那么把持不住呢?这都是他害的! "呵!"毋需说明,光看她那一脸不爽的表情,便知道她还在懊恼昨晚的事情,真没想到她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呢! 但倪尚顺聪明地没再提起这件事,因为他相信女人一个不爽肯定会踢他下车的,所以还是挑别的话题说比较好。 "妳知道吗?跟妳在这里生活的事情,有时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会过着这样的老人生活,甚至会出现这是实境节目的幻觉,我只能说,这一切都太神奇了。"他笑着,话里没有抱怨的意味,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是你自己拒绝的。" "是啊,我可以有的。但妳这女人太可恶了,老是不理人,又对着我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妳知不知道这有多伤一个男人的自尊啊?所以我才更要留下。"他赌的可是一口气啊! 他的话,女人没反驳,但她默默勾起唇角,显示了此刻的心情。 "开心了?"这女人真要把他这个真Ni变假Ni了,总是不自觉地在她眼前失了身为Ni的风格,让自己变得像个没特色的平凡男人,呿!他自找的不是? 陆露嘴角的弧度在听见了他的问话后,更扬高了些许,但终究没有承认。 "真要陪我在刺青店待一下午?"等等就要进到市区了,他反悔了可以在任何一个地点下车,事后再联络就行了。 "怎么?不欢迎?"他睨着她看,怀疑她这会儿又在嫌弃他了。 这女人真是的,老爱让他怀疑自己在她眼底存在的价值。 "怕你闷。" 闻言,倪尚顺挑眉,敢情她这是在关心他? 晶亮的黑眸望向车窗外,天气很好,没有异常的迹象,所以她真是在关心她?真是难得呀! "妳多想了,我倒是挺好奇妳的工作状况呢!妳可是有名的刺青师,我底下许多知名艺人都曾去找过妳,对妳的手艺可是赞不绝口,我早想开开眼界了!"那些去找她刺青的艺人,可都是国际知名的大明星,但为了得到一个好刺青,就算搬出大明星的名号也没用,照样得乖预约排队等着大师的刺青。 每个人总是嘴里直骂着她不知好歹,能够为大明星刺青可是无比荣耀的事,居然还敢让他们等?她不知道那是为她刺青手艺宣传的大好机会吗?但骂归骂,却还是乖乖等待,直到想要的刺青完成后,长期等待的谩骂变成了无限的赞佩,甚至还有人在他面前大力推荐她,要他这大老板亲自签下她;殊不知,他这大老板早吃过闭门羹了。 她陆露不愿意做的事,谁逼着她都没用的。这一点他可是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Nss不是在甄选新人?你这大老板不用去关心审阅的吗?"陆露问着,视线停留在路况上,假装自己的专心,不让他看见她眸底好奇及期盼的成分。 他已经待在她身旁五天,若是以往,这已是极限,该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但他似乎没有这打算,一脸打算继续跟她生活下去的样子。虽然有他陪伴,日子比她独自一人生活有趣一些,她心底也偷偷期盼着日子可以这么下去。 但这是现实生活,她的期盼是虚幻不真的,所以不可能成真,现在她只能悄悄地打探他的口风,这一回,她想知道他何时要离去,她想有个答案。 不再是无谓地等待他的出现或离开,她要清楚地知道答案,也好让心里有个界定,将他规画到某个角落,即便哪天两人的关系真的结束了,她也才好将角落打包,继续过她的生活,不让已成记忆的他来影响自己,然而……她希望自己可以真的办得到这一点。 真的十分希望。 "这种小事不必我操心,但若是妳想去甄试,我无条件通过,合作条约由妳来拟都行。" 遇上她,他的劣根性都出来了。明知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嘴贱地还是把话给说出了口,无疑就是想试她的底限,说不定他再继续白目下去,她会被他给激怒,一时失了理智而答应呢!那他可就赚到了,赢了面子也赢了里子。 但,久久没听见她的回应,也没对上她的视线,他以为她这会儿打算以沉默来应对。 直到下一个路口遇上了红灯,陆露踩下剎车,缓缓地转头看向倪尚顺,以着很轻、很轻的声音问道:"你看我的样子像白痴吗?" 因为刺青店里的人已见过了倪尚顺,也知道他是陆露的朋友,对他再次的出现倒是没多大的意外反应,只不过让戚小晴又乐得向他要一回签名罢了。 还好陆露算好时间,在预约的客人抵达前提早到了刺青店,并拿出刚才在半路上买好的口罩。 不给存在感过分强烈的某人抗议的机会,她拿起口罩就往他脸上戴去。 "想待在店里,就乖乖戴上它,更别在客人面前露出你的身分。"这不是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命令。 倪尚顺瞪着她,陆露也老大不客气地瞪回去,要比眼睛大,她也不输人。 "这里主张低调,别害得我们得搬『店』。你也不想在台湾的行程曝光吧?" 倪尚顺无言地再狠狠瞪了陆露一眼,这才走向柜台,拿起刚才戚小晴拿给他签名的麦克笔,在口罩上画个大叉叉。这样总行了吧?他又瞪她。 陆露的回应则是冷冷地一笑,一点都不将他的瞪视看在眼底。 一旁的甄可人见他俩这一来一往的相处模式,倒没有感到惊讶,陆露的个性她是知道的,不意外她会这么对自己喜欢的男人。但戚小晴就有些吃惊了,她没料到平时在电视里看见的天王教主Ni,居然在私底下被陆露这么"吃够够",他可是随便一个动作便教一堆女人尖叫到昏倒的国际天王巨星耶! "露露,妳对Ni的态度这么恶劣,若被他的粉丝们看见了,妳出门会被打死的。"趁着倪尚顺闷着气跑到另一边翻看店里的作品集时,戚小晴悄悄在陆露耳边小声说道。 顶着天王教主的头衔没用呀!还不是不被陆露看在眼底!不,简直是踩在脚底下了。 "这里没有他的粉丝。"陆露淡淡地应答,视线不在戚小晴身上,而是在手里正好拿着她个人作品集的男人身上。 "我……是。"戚小晴小声地承认。 他不仅演戏超好看,舞台魅力更是可怕,附含磁性的嗓音一唱出声,更是杀死无数女性同胞心脏的无形利器呀!露露到底识不识货啊? "妳会打死我?"好轻的问句。这时陆露将视线缓缓地移向戚小晴身上,并对上她的眼。 对上陆露的眼,明明她只是纯地望着自己,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但戚小晴仍是无法克制地打了个冷颤。"不……不会。" "妳会去向他的粉丝告状?" "我不会。"戚小晴忙不迭地摇着头,不断地摇着,直到身后有人将她的头定住,并她揽在怀中,才没让她变成名副其实的摇头娃娃。 "那就对了。"陆露对着戚小晴扔下这句话,接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身后的男人再道:"你老婆迷Ni,看来你的婚姻有危机了。" 闻言,戚小晴瞪大眼,像是看见外星人般惊愕。 没想到……真没想到露露会是这种人,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狠招啊!呜…… "我在客厅里看见一张合照,那是妳祖父母?"一对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的老人家,站在中间白白净净的女孩一看便知道是她。 那美丽的女孩年纪看来很小,他怀疑有没有十岁,但那不是重点。 第七章 重点是小女孩的神情压根就是缩小版的陆露,绝不容错认。一样的酷劲十足,让人看不出情绪,同是给人莫名的吸引力,但想靠近她却很难,只要她一个眼神就教人却步了,非要有像他这种具备十足勇气的人,才能接近她、亲近她。 "我外公跟外婆,这房子是他们生前留给我的,我十二岁才被接去英国,在那之前我都是住在这里,跟着他们过着简单却快乐的生活。"躺在男人的身下,陆露微喘着气,因为他的大手正在她身上四处作乱,到处点火。 …… 一夜无度的…… 公鸡啼、小鸟叫,但她就是没力气做任何事情,只能瞪着看似精神的男人。 "肚子饿。"她还是瞪他。"我没力气煮饭。" "那就别煮了,今天厨房公休。"倪尚顺拉着有气无力的陆露走出屋外,一路走到她的停车处。 两人上了车,但今天的司机换人当了。 依着陆露的指示,他们没有来到市区里用餐,而是来到山脚下一处小吃店。 在这种随处可见的小吃店里吃东西,倪尚顺还是第一回,但无比的好心情让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了,自然不去计较用餐的环境问题。 "这里的老板超不会认人的,所以你可以拿掉你的眼镜好好吃东西没关系。"住在这种离热闹城市及流行信息有些距离的地方就是有这种好处,不会有多余的困扰,可以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 已过了中午用餐,店内只有一对老人家在吃饭,陆露选择了店里最角落的位置率先坐下。 她的话,倪尚顺一字不漏地听见了,但他仍是习惯性地背对着大门坐下,不是担心在这种地方会突然出现摄影机或相机对着他猛拍,只是纯粹的习惯。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问着他们要吃什么,并没有对两人过分注意,只是很一般得对待。 陆露向老板点了牛肉面及小菜,倪尚顺也跟着她点了牛肉面。 经验告诉他,当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时,做什么最好都跟着他人,出错的机会较少,这家店她来过,肯定知道什么东西比较好吃,那他何必去发挥实验精神呢? 老板离开了,倪尚顺拿下鼻梁上的大墨镜定眼望着陆露。 陆露回望着他,挑眉。看什么看? "没什么,只是想谢谢妳。"他说。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陆露却是听懂了他的话意。 "不是为了你,是这里东西好吃,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她冷淡地响应道。 "嘿!难得我感性地向妳道谢,妳这女人真是会破坏气氛,就不能温柔点、可爱点收下我的谢意吗?"他半开玩笑地抱怨着。 陆露没马上响应他的抱怨,只是起身到前头的冰箱里拿了瓶可乐。 "啪!"她打开瓶盖,豪气地仰头灌了一大口,这才将可乐推到倪尚顺面前说:"你以为我是谁?" 倪尚顺学着她先仰头灌了大口可乐,这才凉凉地应道:"妳谁也不是,妳是陆露。" 这个回答显然让陆露很是满意,只见她勾起唇角,露出了迷人的浅笑并朝着对座的男人勾勾手,示意他靠向前。 她的好心情传染了他,也自然地跟着勾起微笑的弧度,然后听话地倾身向前。 陆露在同时倾身向前,在他好看迷人的唇瓣上轻柔地一吻。 没有挑逗的意思,更没有平时玩拉锯战挑衅的意味在,只是想单纯地给他一个亲吻,分享她的好心情,如此罢了。 对!她是陆露,从来就不是别人,以后也不会为任何人成为别人。 "唉……妳就是这种笑法太迷人,只要看见妳这样的笑容,我的心跳总是会忍不住地加速,太有杀伤力了。"倪尚顺双手捂在自己的胸口前,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他那逗趣的模样也成功地再次使陆露展开笑颜,但他接下来的话却得来她一记白眼瞪视。 "妳害我想回床上去,然后……妳知道的。"这真不是说笑,看着她笑,又难得接受她温柔的亲吻,他是真的起了反应。 "你这两天都不准再碰我,想都别想。"她发出警告。 因为他过度放纵的后果,她大量流失体力,还生出了黑眼圈,而他却仍是精力充沛,这一点都不公平。 "为什么?妳明明也很享受的不是吗?"那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如果妳真的累了,没关系,我自己『忙』就好,妳只要负责享受及称赞就行了。" "称赞?"陆露双手环胸,刚才的笑容已然不复。"我可没忘了昨晚你是怎么对待我的。" "我也没忘了妳是如何地抓着我尖叫,在高氵朝时又是如何地颤抖。"他有足够能力使她快乐,她的确是该称赞他的。 "是吗?我都说不要了,你还拚命地在我……嗯,总之你是个坏家伙,哪天你会受到报应的。"陆露一时抢快,差点忘了这里还有其他陌生人在,所幸她在说出太直接的字句前停了下来,没将羞人的话全数吐出口。 "呵,原来妳陆露不是什么都敢的,妳也懂得害羞啊!"注意到她的视线刚才扫过远远的那桌陌生人身上,倪尚顺忍不住取笑她了。 陆露无言地瞪着他,摆明懒得再理会他了,恰巧老也在这时为他们送来两碗牛肉面还有小菜。 肚子早饿到不行的她,低头开始吃起面,理都不理对面的男人。 小吃店里有冷气,也有电视,只不过摇控器在另一桌客人的手上,而现在他们将电视转到了新闻台。 陆露除了忙着喂饱肚,也认真地"听"着电视。 几分钟后,那桌的客人结账离开了,小吃店里就只剩他们两人。忽地,一则新闻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让他们同时停下手里的筷子,专心一致地看着新闻。 昨日网络上流传"天王教主Ni"在台湾现行的影片,今天经由记者的查证属实,目前他…… 电视屏幕正在播放一段撷自网络上的影片,内容是一个男人坐在车上的侧脸,那人的样貌明眼人一看便能认出他的身分,而他的确被认出了,就是倪尚顺本人没错。 陆露将视线转到倪尚顺身上,而他同时也望着她,没人再去注意电视上记者的后续报导,因为那都不是重点。 "看来是昨天去店里的路上,被同在路上的车辆给拍到的。"陆露说完结论,便低下头继续吃面。 那黑得发亮的车身是她的车没错,而被拍到的那男人只要不毁容,她也一定认得出来,还好那一直晃动的镜头画质看来像是手机临时拍的,镜头焦点一直在他身上,完全没拍到隔壁开车的她,真是好险。 "这样也能被拍到,真是的!"倪尚顺的表情有些微懊恼,因为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行踪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曝了光,现在记者们一定会开始不断地追查他的行踪,想来还真教人心烦。 接着,倪尚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陆露一起低头吃面,直到两人填饱肚皮,付了帐离开了小吃店,这段时间里都不曾再有任何的交谈。 上了车,回程的司机仍是倪尚顺。 陆露将椅背调低了些,算是半躺了。 没办法,昨夜她压根没办法好好睡觉,睡醒了还是没体力,现在吃饱了想睡也算正常。 她闭上眼,淡淡地问导:"何时要离开?" 被记者查到了他人在台湾,想必他心底也有了盘算才是。 没料到她有这么一问,倪尚顺反射性地看了看她,很快地又将注意力拉回到路况上。"谁说要离开了?" "什么?!" 他没走。 不仅没还像个没事人地继续与她在山上生活了一星期。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这大明星人在台湾,一堆粉丝及记者们镇日守在台湾NSS分部大楼外,就只为了期待见他们心目中的天王教主一眼。 Ni现身台湾是台湾娱乐圈的大事件,记者们不断忆测着他来台湾的用意,是否真是特别重视这回NSS新人甄选的结果,有特别企划要展开?然而,在这特殊的时刻,国际影坛天后艾莉森.海格为了新电影"倾心"恰巧来台湾做宣传,也引发了各界的讨论及关注,因为她正是持续不断与Ni传出绯闻的女主角,外界几乎认定她就是天王的女人。 与Ni传过绯闻的女人不少,但从没有长期的关系,只有艾莉森.海格例外。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记者们总会拍到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曾有篇报导说她才是真正的天王女主人,其他曾与他传出绯闻的女人只不过是短暂的过客,不论他在外如何花心,但终究会倦鸟知返地回到女主人的怀抱中,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 这样的报导看多了、听久了,就连陆露都差点要说服自己去相信了,但她更相信他不爱任何人,他最爱的是自由,没有任何人可以绊住他向前的脚步,包括她自己。 然而,艾莉森.海格来到台湾真是巧合吗?这个问题不时地浮现在脑海中,但陆露终究没有答案。 瞟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她没打算向他要这个答案,也没那资格去要。 第八章 她是陆露,却从不他的任何人。 睁着双眼,虽然人已完全清醒了,但昨夜里她的体力又让那男人给完全地榨干,身体仍是疲惫不堪,她一点都还不想起床。 不过,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好一会儿了,难得她睁开了眼却不见倪尚顺的身影,难不成……他走了? "唉……"陆露重重地吐了口气。 早该离开了,他已经在她这停留了两个星期,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想,虽然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诉说着遗憾及失落,但…… 走了也才好,他待得越久,只会影响她越多,教她更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偶尔的出现、来去,至少她还可以淡然地当他是个过客,但若停留了太久,只会了这层关系,那不好,一点也不好。 思及他已离开的可能,这让疲惫的身躯更不想起身了,但是…… 为什么她养的鸡一直在狂叫呢? 耳里不断传来鸡群的啼叫声,陆露无法深思,马上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屋后。 她以为或许是野狗或是蛇之类的动物跑到了鸡群里,才会让那些鸡狂啼,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倪尚顺。 "你在搞什么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他居然疯狂地追着鸡跑? "妳看不出来吗?"倪尚顺头也不抬地回话,一心只想抓住眼前的"落跑鸡"。可恶!这次只差一点就能抓到了。 "那请问你这是在发什么神经?"一早没事追着鸡群跑是做什么?健身? "别吵,等等妳就明白了。" 陆露瞇起眼看着眼前笨拙地追着鸡群跑的男人。她知道他想抓鸡,但做什么用呢?该不会是…… 心里怀疑的念头才闪过,耳里马上听见他兴奋的大叫。 "哈哈……我抓到了,真的抓到了。"倪尚顺抓到一只又肥又大的公鸡,开心地笑得阖不拢嘴。 他像个兴奋地想得到称赞的孩子,快速地奔到陆露眼前,当然,手里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公鸡自然是紧紧地继续抓牢。 "妳看、妳看,我抓到了!"嘿,准备讨赏了。 "然后呢?"望着他那闪闪发亮的黑眸,陆露嗓音显得更冷了。 "我们冰箱里的鸡吃完了,妳上回带我去的市场还要再等一个星期才有,有了牠,我们就不愁没鸡可吃了。"他高高举起手里倒霉被抓的公鸡,"前天妳做的烤鸡真是太好吃了,害我念念不忘,一想到就快流口水了,今天再烤一只来吃吧!求妳。" 他装出一脸可爱的请求模样,本以为陆露会爽快地应允他,但她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平时冷静自持的陆露,听完了倪尚顺的话之后,居然失控地大声尖叫,但那还不够瞧,她开始像个疯子一样用力拍打他。 "嘿、嘿!妳做什么、做什么啊?"双手抓着鸡,他无法伸出手阻挡她突来的暴力行为,只能不断地转动身体左闪、右闪的。 "做什么?我才想问你做什么呢?谁要你抓我的鸡?谁要你抓着我的鸡小明了?"她叫着,双手不断挥舞拍打着他的头部,每一下都下了狠劲,可不是跟他闹着玩的。 "哎呀呀!别打了,会痛的。"不管他如何闪躲,仍是一连被"巴"了好几下的,真要打得他变傻子是吗?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一早就抓狂! "那你放手呀!别抓着我的鸡小明,我就不打你。"她朝着他大喊着,气得眼睛都红了。 居然敢抓她养的鸡,还企图吃下牠?真是欠教训! "好、好、好,我放手,放手了……"急忙说着,他果真如言放开了手,也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肥公鸡咕咕咕地跑回鸡群里头。 但他明明放了手,而她却是没有停手,仍是继续捶打着他。 "嘿、嘿、嘿……我放了妳的鸡,妳怎么还打呀!"双手空了下来,倪尚顺开始反击了。 他一一抓下她不断挥舞的双手,瞪着她。"妳在发什么疯呀?" "谁叫你抓我的鸡,居然还想吃牠!"他才疯了。 "这鸡不是养来给人吃的吗?" "谁规定养鸡就一定是养来吃的?"偏偏她的就不是。"牠们全是我的宠物,不许你偷抓。" "宠物鸡?"她真的疯了! "对,就是宠物鸡。"陆路用力甩开他的双手,走向前去指着一只又一只的鸡,并一一点名。 "那只是你刚才抓的鸡小明,隔壁的是鸡大明、鸡婆婆、鸡妈妈、鸡头头,还有鸡爸、鸡姊、鸡妹……" 听她将十来只的鸡一一点名,倪尚顺越听,脸上的黑线便一条条地挂上。 真当那些鸡是宠物就算了,不宰来吃就不宰来吃,那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还一一取名才是扯,她真的是个疯女人。 "好了,别再说了,我不想认识这些鸡好吗?"他是人,正常不过的人,没有跟鸡做朋友的嗜好。 她才有,呿! 左脸颊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倪尚顺伸手摸了摸,看来是被她给抓伤了。 "你要敢再打我这些鸡的主意,我就剁了你炸鸡排吃。"她比出手刀,视线下探,望向某人的某处。 "呵,那妳可要下点功夫了,因为肯定会是『大鸡排』。"真是够了,只不过是几只该死的鸡嘛!有必要这么狠吗? "噗……" 这一回倪尚顺学乖了,上了陆露的悍马便乖乖当个乘客,不再把车窗打开,免得一样的事情再度上演。 所幸上回拍下他影像的那人,并没有拍下陆露的车号,不然现在他哪还能清闲地睡在她屋里,还坐在她的车上跟着她出门工作去? 一大早一场"鸡"战后,她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女人,还记得他是靠脸吃饭的,回到屋里后自动地拿出药膏为他抹上,甚至为她过于激动的反应向他道了歉。 一路上他没开口打扰陆露专心开车,而是选择闭目养神,但不知为何,一闭上眼,她的身影便清晰地浮现,还是他抵挡不住的那种轻浅的笑脸。 好怪! 他蓦地睁开眼,没让开车的陆露发现他不寻常的反应,眼角余光偷偷向左飘了飘,看见了她仍是专心开着车,可见胡思乱想的人只有他一个。 好怪!她人就在身旁,怎么闭上眼心底会不自觉地想着她呢?真的好怪! 思绪陷入了混乱之中,倪尚顺理不出个头绪来,自然没有答案,所以他很快地决定放弃去思考这难题,因为能让他苦恼的事情并不多,但那表示通常解决后的答案都不会是他所喜欢的,所以早早放弃的好,这并不是什么一定要有解答的问题。 只可惜,很多事情并不是可以完美地掌控住的,他越是命令自己不去想,但脑子的运转越是无法跳脱。所幸,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的注意力暂时地被转移。 拿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他马上接起,笑道:"呵,我还在想妳什么时候才要找我呢?" 不是没听过他跟别人讲电话,但他通常对话的态度都是十分冷淡疏离,从不表现得像是平时在她面前那笑嘻嘻的大男孩模样。 她想过,或许在她面前的那个他才是他个性的本质,平时在荧光幕前那股酷帅的巨星气势只是应工作需求,而那还算是开朗的本本质,他似乎并不是在所有的朋友面前展现,她难得是其中的少数之一,但还有谁呢? 现在他那语调听来却是十分地愉悦,连一旁的陆露都忍不住好奇他此时是在跟谁通电话。 "嗯,好呀!那妳等我,我一到就打电话给妳。"倪尚顺这么说着,随即结束了通话,这是一通简短快速的来电。 收起电话,他转向陆露问道:"等等到了店里,妳可以把车借我吗?我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妳会在两个小时内结束工作吗?" "不会。"她淡道。 "那就先谢啦!我会准时回到店里找妳的。" 陆露不爱多话且猛问问题的客人;也不爱进了刺青店却什么主见也没有,连想要什么样的刺青都说不清的客人。而这个叫作葛林特的,是一个非常安静不多话的客人,而且非常明确她知道自己想要何种风格的刺青,连图样都准备得十分完善,这是她个人偏爱的客人,很好。 但有人似乎不这么认为。 客人前脚才刚走出刺青店大门,便有人开口了。 "刚才那个人很怪。"一回想起刚才那客人望着陆露直看的样子,倪尚顺便忍不住微蹙着眉心。 他依言在两个小时后变装出现在刺青店里,而情况也如陆露所说的,她仍在工作中,所以他无异议地在一旁等待,这才发现了那人给人不舒服感。 陆露与戚小晴正一起收拾工作台,也都听见了倪尚顺的话,但只有后者回应他。 "你是指他那热烈的眼神是吗?若是的话,那没什么,这里全是大师级人物,仰慕崇拜的人自然不少,这一点你应该要比任何人都还能体会。"毕竟他可不是一般的大明星,而是超级巨星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说呢?他就是觉得那人不太对劲,但又无法具体说出是哪不对劲。 "哎呀!这客人算好的了,上回那个自称是露露的超级粉丝才过分呢!"戚小晴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倪尚顺。 虽然在电视里看见的Ni像是个现实生活中遥不可及的人物,但相处后却发现了他平易近人的一面,重点是他关心露露、喜欢露露,否则他不会有称不上好看的脸色出现。他大可不去在意的,但他没有,他选择在意。 所以……她可以偷偷期待他俩有个好未来吗?想抓住露露可不简单,而倪尚顺自然也是,但她希望是有的,因为这两个人她都好喜欢哦! "怎么过分法?"倪尚顺好奇地望向陆露,期望由本人来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压根没理会他的意愿,他只好再望向戚小晴,等着她给回应。 "那客人实在太下流了,一见到露露就开始对着她说些暧昧的话。但露露太酷了,根本不理他,可是到了后来他居然胆子大了起来,开始说起下流的话来,还趁着她手里忙着刺青时偷摸了她一把。"那些下流的话回想起来,还真教人难以消化呢! "他摸了哪里?"倪尚顺语气也变得激动,一脸像是要将那人狠狠痛扁一顿的模样。 "嗯……"戚小晴犹豫的眼飘向了身边的陆露,在确认了她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感到不悦后,这才公布了答案。 "胸。" "什么?"倪尚顺脸色大变。 戚小晴笑得很开心,因为他一脸想杀人的表情。很好,嘿嘿…… "后来呢?妳就这么任他摸?"不会真的不吭一声吃下这闷亏吧?他瞪着陆露。 被这么一问,一直不参与话题的陆露终于将视线停留在倪尚顺身上。 她瞪着他,他也瞪着她。 一听见她被人伸了咸猪手,心底就有一把怒火,又见她不吭声的,那把火烧得越是旺盛了。 彼此谁也不让谁地持续瞪视着对方,半晌后,陆露先行收回瞪人的力道,转而瞇起双眼,眼底透露着某些疑惑的讯息。 他接收到了,也轻易地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啊,他这是在跟谁儿气呢?倪尚顺忍不住偷偷地问着自己。 第九章 "咳!别这样看着我,我当然生气呀!相信今天不论是谁听见人骚扰了都会生气的,我跟妳是朋友,又怎能不生气呢?"他这是为她这个"朋友"在抱不平啊!绝对没有其他不明的成分在。 绝、对、没、有! "你用不着生气,因为他已经付出了代价。"收回目光,陆露心底接受了他的说词,也嘲讽着自己刚才竟会有那荒谬的想法。 他怎么可能是在意呢?因男女间的情感而在意,那是他们之间所没有的,唯有的,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浅薄友情,仅此而已。 "说来听听。" "呵!"陆露发出一记冷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脸上的神情颇为冷酷,却也是愉悦的。 她转身走入后头的休息室中,那样子是没打算要给他答案了。 倪尚顺明白她的个性,于是干脆望向戚小晴,肯定能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见他望向自己,戚小晴也很自动地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露露她真的好酷哦!那男客人摸了她一把后,她居然还笑着问那人触感如何?当时我在一旁听了都快昏倒了,我以为她疯了,但事实证明她没有。她没给那色狼有回答的机会,拿起刺青钢针就往那人的手背刺进去,把他的手掌当场给刺穿了,还是大熊帮那人叫救护车的。"只不过在救护车来到之前,大熊与毕雷震又联手痛殴了那人一顿,让他不醒人事地被抬上车而已。 当时她还被那粗暴的场面给吓坏了,但事后回想起来,那样的处理方式确实是他们这群人的风格,一点也毋需感到惊讶。 听见戚小晴的回答,倪尚顺挑起眉笑了。 这时陆露正好从休息室里拿了包包走出来,她对着戚小晴说:"小晴,那些色料及色料杯就麻烦妳了,先走了。" "嗯,没问题。" "走吧,吃饭去,我好饿。"陆露转向倪尚顺,把车钥匙扔给了他。 "上哪吃呀?"倪尚顺问着,并为她打开大门。她看起来有些累了。 "找个有包厢、没人认得出你的就好。"说着,她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但在那瞬间,她瞇起了眼,变了脸色。 "那好,妳指路。"倪尚顺发动车子,没发现隔壁座的她脸色有异。 "嗯!"她淡淡地应着,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往常的神色。 倪尚顺熟稔地将车开出小巷弄,但仍没忘了刚才未表达完全的话意。 "那个人真的让我感到不对劲。"疯狂粉丝他遇多了,几年下来,将他训练得像个敏感侦测器,只要一个眼神及动作有异,他心底马上便会毫起灯号。而现在红灯亮起了,他不得不警告她。 "你想太多了。"背心紧紧靠着座椅,陆露的视线落在车窗外,眸底有着淡淡闷倦气息,仔细去瞧,并不难发现。 车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不是他的,更不是她的。 那味道一闻便知道是女用香水,而且就在她坐的这个位置上,那间接说明了他刚才的那两个小时,去见的是女人。 他开着她的车去载别的女人,答案不难猜想,是艾莉森.海格吧?她想。 唉,心好难受啊!那香水味明明是淡雅好闻的香氛,但飘进她鼻里却成了窒人的气息,教她十分难受。 她难受着,脑子里的思绪也开始混沌,甚至想起先前一堆又一堆杂乱的报导,有关他与艾莉森.海格的一切。 她想,或许报导的正确性不高,但这不表示全都是错误的,她……或许跟她一样,都是他的"朋友",只不过两人谁在他心中占有较多的位置呢?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将头靠上车窗,她张嘴对着玻璃吐气,温热的气息将玻璃染上一片白雾。 细嫩的指贴上了那片白雾,瞬间在上头画出了数个╳,那也表示她的感情归属,就像这些╳╳一样,永远没有出路。 "我倒希望真是我想太多。"在红灯前踩下剎车,倪尚顺微侧着脸,本只想瞟她一眼,却意外见到她那愁闷的模样。 她是怎么了? "是我看错了吗?妳的表情看来有点糟,真有那么饿?"刚才上车前她说她饿了,不会是饿到想发脾气了吧? "先去洗车。"她突然说。 "什么?"这样的答非所问,教倪尚顺一时间无法立即反应。"妳不是说饿了吗?" "我要先去洗车。"在没洗去那教她难受的气味之前,她什么也吃不下。 "还是先去吃饭吧!妳脸色不大好看,不会是血糖太低了吧?"现在正好是下班车流的尖峰时段,车子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甚至开始塞车了。 现在车子无法顺利地向前进,倪尚顺也把多数的注意力放在陆露身上。 "去洗车。"她坚持。 她的坚持,换来的是他不赞同的蹙眉。 他望着她,一直望着她,最后,他暗暗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不明白她的坚持是为了什么,真有急着要在这时候洗车吗?真的不能再等等?没要她久等,就一顿饭的时间也没办法?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懂,真的一点也不懂。 但是,总有一方要妥协的。是她吗?想都别想了,所以只好由他这方妥协了,因为他的个性没她酷,更没她硬。 "妳指路吧!" 就这样,除了开口指路以外,陆露什么话也不再说,只是一径地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塞车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甚至更严重了,他们的车子卡在路中间,几乎是无法动弹。 而沉窒的气氛显然令倪尚顺感到不耐烦了,他说:"认识这么久以来,今天妳第一回让我深深地怀疑妳不是地球人,一般人类怎么可能跟妳相处呢?" 对,他就是在说她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若她的不爽,大可大声驳斥他,想吵莫名的架他可以奉陪到底,直到她爽了为止。 "呵!你才是火星来的。"陆露冷冷地顶回他的话,视线却让车窗外的某一点给吸引,久久无法拉回。 "那好,我们也算是绝配了。"倪尚顺的语气也学着她转冷,那表示他的好脾气也到了边缘,随时会失去耐心。 因为他是Ni,周遭的人哪个不小心翼翼地讨好侍奉他?但也如此,大家只知道他是个大人物,大人物难搞才是正常的,若众人明白他真正的个性是个好脾气的家伙,那么他就不是Ni了。 车子无法动弹,倪尚顺干脆将目光调向陆露,期待能得到她进一步的挑衅,那么两人就可以好好地朝着对方吼上一吼,然后再回到床上撕咬对方,给彼此一个畅快。 但是她没有,她没有对上他的瞳眸,更没有试着测试他好脾气的底限,只是过分安静地直望着车窗外。 什么这么好看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顺着她的视线找到了她不断凝望的东西,但下一秒,他的思绪僵凝了,视线再度回到她身上,而她却仍目不转睛地望着相同的方向。 怎么会……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沉默地洗完车后,又沉默地吃过晚餐,两人一路全无交谈地回到屋里,倪尚顺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问题。 早先被她挑起的不悦情绪,取而代之的全是困惑与不解。 他讨厌思考这种问题,因为那对他而言不具任何意义,但这一回,他想得到答案,心底有个声音要他一定得得到答案。 铃、铃、铃…… 手机在响,但主人并不在这房里,她洗澡去了。 倪尚顺瞪着那支躺在桌面上的黑色手机,不论是它的外型还是铃声都是最单纯基本的款式,就像她的个性一样,是个直接、不花俏的人。 她……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个性寡言、强悍又好胜,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有粗鲁的一面,从任角度看来,她都称不上是一个淑女,她也不屑当,她就是她,她是独一无二的陆露。 但这个独一无二的陆露,每当在电视里看见任何教人心痛又不舍的新闻时,她会整个人紧绷,甚至会输输地拭去可疑的水光。她一直以为他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光是看着电视主播说中文,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吃力的工作,哪来的心思去看她私下偷偷做了些什么动作?但他就是看见了,而且还不止一回呢! 毋需多余的言语,那证明了她人性柔软且善良的一面,只不过……她今天望着那橱窗,那专注的模样虽然称不上痴然如醉,但也够他深深吃惊了。 他以为──一直地以为──她与他是同一种人,都是不受情感所牵绊的自由人,热爱单身自由胜过腻人的男女间情爱,所以他们才能在这样无承诺的关系里无比地合拍,但这个认知在今天完完全全被打破了。 若不是她直勾勾地望着橱窗里那件美丽的白纱礼服,无意间露出了渴望的目光,此时他便不会呆望着她的手机,脑子里想的全是它的主人了。 她的渴望是什么?就只是那件美丽的礼服?不,肯定不是的。 她不可能只是因为一件可以成功吸引人目光的礼服而露出那样的神情,可以肯定地,她的渴望是因为那件礼服背后所带来的意义。 爱吗?她渴望的想从谁的身上得到?真是他吗? 唉!百分之九十可能是他,先前在她身边都是极短暂的停留,他没去想过她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但这一回长时间地与她生活在一起,他可以肯定她身边除了他以外,没有其他男人了。 不能自大地以为因为他的存在,所以没有其他男人存在的位置,毕竟他们之间不是情感牵绊的关系,他一直猜想着或许是她个性对情爱偏冷,所以懒得有其他伴侣,但他似乎错了。 她那柔软的一面中,除了善良之外,还包含了她对感情的渴望,他不禁要去想,那剩余的百分之十会不会是其他的男人,或许是在她认识他的更先前?多数的人都有的,而她呢? 以往都是他主动打电话给她的,她从不曾主动找过他,一次也没有,即便当初是她给了他电话号码的。 所以,那百分之九十的预想该再降低了? 在无数个问号飞越他的脑海后,陆露的手机响了又停,但不一会又响起了。 一堆的问号没有解答,现在连恼人的手机响都要来烦他是吗? 倪尚顺蹙起眉,瞪着不断闪动光芒的手机。它响了许久,像是在考验他的耐性,挑战他会不会在一时的冲动下接起它,或是切断它。 但最后,手机铃声停止了,而倪尚顺的表情也变了。 他不再蹙眉,反倒瞇着眼走向前去并拿起了手机。 一个有道德心的人是不会偷看他人隐私的,更不会点进别人手机的相簿,观看别人的私密照。 但他做了,只因为心底找不到答案的问号堆,一再地敲击着他的脑门。他需要得到答案,他非常想要得到答案,想到泯灭了他的道德良知,干起了不磊落的行为。 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想要找什么,但心底却冀望着找到些什么,只是…… 真让他找到了以后呢? 又一个号号占据了他的脑容量,答案还没浮出,一张令他不知做何反应的照片已映入眼帘。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指头快速地滑动再滑动,屏幕上的照片也跟随着手指的滑动迅速地更换。 第十章 但,不论如何地更换,相片上的主角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 照片很多,一开始入眼的是近期拍下的,其余全是更先前的时间拍下的,因为发型及背景不同,他甚至可以藉此来推算拍下那些相片的时间及地点。然而,屏幕中所有的他,都没看着镜头,有些相片甚至熟睡中的他,全是她偷偷拍下来的。 她……爱他?很久以前就爱着他? 虽又是一串的疑问,但答案可以是完全地肯定了。 照片还没浏览完毕,倪尚顺就不打算再继续看下去了,他将手机放回原位,心脏跳动的频率失了序,不可否认地,他有些慌。 他喜欢陆露,但他从没想过爱任何人,现在发现了她的真心,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呢?他喜欢现在与他相处的生活模式,甚至希望两人的关系可以再持续下去,他不想太早结束,他真的喜欢这个女人。 她不想结束,但那违反了他的原则,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矛盾的念头不断在倪尚顺心底交战着,教他一时之间无法下决定,而这时,陆露也回到了房里,她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身后,行经他身旁时也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便拿起吹风机对着镜子开始吹头发。 倪尚顺的视线跟着她的身影转动,他站在她的身后,凝望着镜中的女人。 陆露一百七十的身高不算矮了,但身后的男人正好高过她一个头,她的身影挡不住他,依旧可从反射的镜中看见男人似乎望着她出了神。 他的瞳眸没有焦距,在想什么呢? 她持续着动作,目光则落在他身上,等着他回神。 下一秒,男人深邃的瞳眸拉回了焦距,对上了她的目光。 陆露微乎其微地挑动了左眉,他看见了,却无法在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倪尚顺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她的样子看来很一般,若不是刚才自己看见了什么,说不定这辈子他永远不会发现她真正的情感。 是她藏得太深,他让她那总是淡漠的模样给蒙骗了,就连她现在忘着他的眼神里都看不见情感的踪影,那要用尽多大的力量才能办得到呢?她是不是一直忍耐得很辛苦?甚至是痛苦。 思及此,倪尚顺的心脏无法克制地一紧。他从没想过要伤害她,而她什么都没说,那表示他可以假装不知情地继续和她这么维持下去?不,他做不到。明知道她的心,却仍始终假装不知情地继续伤害她,他做不到。 紊乱的思绪让倪尚顺感到不知名的慌乱。事情很简单,他可以离开,像往常一般,然后淡忘这一段关系。要不,干脆把话说开来,问清楚她究竟怎么想的? "我……"他张口想问,却又问不出口,只因为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对他说,只要把话挑明了说开,这段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他现在脑子很混乱,但他知道自己不想就这么结束,他……舍不得。 舍不得?! 这对他来说算是陌生的字眼蓦地浮上心头,着实让他自己也感到惊愕。 陌生的感受滑过心头,一时之间他抓不住那究竟是什么,这让他心绪莫名感到烦躁。 倪尚顺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动,几近是面无表情了,但他眸光不断地闪动,显示出他的情绪很杂乱,而她也其中分辨出了他似乎在恼怒着什么。 "你的样子看来像是NSS面临了倒闭的危机,不太妙。" "我的确是遇上了不太妙的问题。"他的声音闷闷的,心头也是。 若让他选择,他倒情愿真是公司出了问题,而不是他与她之间出了问题。 倪尚顺的响应方式及异常的神情,让陆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需要帮忙吗?"他是个各方面都很强悍的男人,她知道他不需要帮忙的,但她还是问了。 帮忙?他凝望着她。 陆露安静地回望着他,等着他开口说些什么。 他没开口,只是伸手拉着她,缓缓地将唇印上她的,轻轻、浅浅地吻了她。 三秒后,他才远离那总是令他不由自主想亲吻的唇瓣。 "倪尚顺,你怪怪的。"陆露第一回喊着他的全名。 刚才那个吻轻柔得教她真要误以为其中包含了感情,让她的心不自觉地颤动着,唇瓣上还留有那薄唇温温热热的气息。 他到底怎么了? "露露,我真的很喜欢妳。喜欢和妳一起那自在的感觉,我以为妳也是,但我好像错了,妳让我烦恼而且迷惑。"他轻声地说着,目光在下一刻飘向桌面的手机。 他听见自己说喜欢她,那字句在脑海里打转,也猛敲击着他的脑门。 对,他喜欢她,真的很喜欢,所以他不想跟她结束,他必须找到两人可以一同接受的出口。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陆露的心猛然地被击沉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怒力掩饰爱恋,知道了她多年的秘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然后呢?好听的话说完了,再来是两人该切割的时刻了,是吗? 垂下眼帘,陆露脸上的血色褪去,唇色也淡了些。她不是没想过两人的关系会结束,事实上,她一直想着的。 想着哪天他开始淡忘她,不再找她,却从没想过会是在真心被发现的情况下做结束,他会怎么想呢?失望? 失望她不是个洒脱的人,失望在日后想起她这个人只有惋惜?那不是她想要的,真的不是。 "我想……"话才起了头,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是他的手机。 "喂?"他接起电话,视线仍在陆露身上。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开始吹头发。 虽然接起了电话,但倪尚顺的注意力一开始还是在陆露身上的,直到对方传达了讯息之后。 "什么?!"震惊错愕的声响出自他的口。"我现在马上就过去,保持联络。" 放下电话,他转身对她说:"听着,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先处理,我再找妳。" 他们之间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他保证。 "她现在的状况如何?"手握着方向盘,倪尚顺沉声问道。 "医生为她做了处理,已经没事了,就等她醒来。"话筒里传来的男声显得紧张不安,因为他正是艾利森.海格的经纪人。现在国际天后出事,面对大老板的询问,他不紧张都难,因为出了这事他也有责任,老板早在先前就要他看好艾莉森了,但他没做到。 "他呢?"一提起那个男人,倪尚顺的眸底迸射着冷冽冻人的寒意。 他居然敢这么做?他会让那后悔自己做过什么,后悔他人生中碰上了名叫倪尚顺的人! "还在下榻的饭店里,因为明天还有电影记者会要开,但我想极可能会临时取消。"经纪人如实回答。 发生了这种事,以对方处理的方式肯定是取消所有的行程,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简单来说,对方会以最快的速度当个没事人抽身。 毋需多余的解释,倪尚顺当然明白其中的话意,认识那人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还不明白吗? 他要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狗娘养的家伙,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置身事外,然后继续对外扮演最深情爱家的好男人。 他休想! "我先去饭店找那贱人讨利息,若她先醒了,好好看着她,不然我下一个找你算账。"丢下最后的警告,倪尚顺挂断通话,油门再下踩,加快了车速。 很快的,他来到饭店,来到总统套房前,他甚至不用询问便知道那人住在哪间房,因他一定跟艾莉森同房! 他按下铃,来开门的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而是那人的经纪人彼德。 "啊!是Ni……"彼德堆起笑容,有意无意地挡着门口,心底盘算着该怎么应对才好。 "好久不见。"倪尚顺冷冷地勾起薄唇,也抬起右手,给彼德好久不见的招呼便是一记坚硬拳头。 那一拳,硬生生地打中彼德的鼻梁,痛得他哀叫。 "哦……哦……"断了,他的鼻梁…… 倪尚顺收起所有的情绪,连同满腹的怒火。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捂着鼻子哀叫的彼德,这下子这条看门法再挡他的路了。 听见了彼德的声音,戴维从内室探头出来,一见倪尚顺出现在大门口,他马上退回,并将门紧紧锁上。 怎么办?怎么办?他动作太慢了…… 戴维像个无头苍蝇在房内乱乱转,知道自己一时是跑不了了,但要他鼓起勇气开门面对,他办不到。 那么……如果,他就这么躲着不出去,那么Ni不也拿他没办法? 拿定了主意,戴维这才停下杂乱无章的步伐,定心地望着紧闭的门扇,但眼底仍是存着莫大的恐惧,因为Ni不是他惹得起的人物啊!若不是被艾莉森发现了他的谎言,这些事他压根毋需去面对的,老天…… "戴维.克莱德。" 门外,传来了倪尚顺清冷不带情绪的音。门内,却没传来任何回应。 "开门。"倪尚顺的声量没有提高,甚至更轻了。 但门内的人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那其中含带危险警告的气息呢?这门,他不会开的。 "你最好自己开门,别让我开。"给出了最后的警告,倪尚顺也不期待得到响应,抬起大脚就开始使劲地踹着门板。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次又一次使出相同的力劲,用着相同的频率重击着门板,再如何坚固的螺丝也会松动。 砰!砰!砰!砰!砰!砰!砰…… 倪尚顺冷着脸,在这非常时刻用着异常的耐心等待着门板开启的那一刻,一旁的彼德忍着痛,脸上不止有着恐惧,更有着迟疑,他考虑着是否该请饭店人员将Ni给"请"出去,但那也表示他必须要用他下半辈子的前途,来赌他不会记下这笔帐。 砰!砰!砰!砰!砰!砰!砰…… 耳里又传来那有节奏的频率,每敲击一下,便像是重击着戴维及彼德的心脏,一声又一声,像极了催命符。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为戴维的贴身经纪人,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事件的来龙去脉,甚至还是帮着他欺骗艾莉森的帮凶,若Ni真很了心要大伙难过,那么他也逃不了的。 越想心越是慌,彼德不想自己吓唬自己,但眼前那双手插在口袋中不断踹着门板的男人,他知道他不是自己吓自己,他必须脱身。 最后,彼德下定决心放弃戴维,自己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部分螺丝已经栓不住墙,门板松动得厉害,也说明只要倪尚顺继续他的动作,很快就能达成他的目的。 "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吗?戴维。"倪尚顺说着,大脚又对门板踢了一记。 啪!螺丝已全数阵亡了,门板再也起不了它的作用,掩饰不了戴维的身影,一双充满请求及恐惧的眼,对上了另一双冰冷的眸。 "希望你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因为我有。"大脚开始向前迈进。 "Ni,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子,这一切都只是误会,误会呀!你听我说,我……" "砰!"倪尚顺飞快地出拳,一点都不想再听他废话了。 戴维捂着中拳的腹部难忍疼痛地蹲在,再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语。 第十一章 "忘了告诉你,我最爱的健身活动是搏击。"倪尚顺揪着戴维的衣领,将他自地上提起。"近身搏击。" "天后艾莉森.海格于昨晚九点,疑似用药过量进了『北大医院』,原订今日所举行的电影记者会已经证实取消。详细的情形记者在……" "记者刚刚在『北大医院』拍摄到天王教主Ni的身影,他脸上神情严肃,并且拒绝了所有记者的采访,是否说明……" "根据可靠消息来源,艾莉森.海格是服用了过量镇定剂,但她的经纪人出面否认了,只说因为新电影的宣传活动过分密集,所以才导致艾莉森.海格体力无法负荷……" "艾莉森.海格在今日一早出院,陪着她一同步出医院大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王教主Ni,这是否无言地证实了先前的……" 陆露很想知道倪尚顺那天究竟想说些什么,一脸欲语又止的模样。 他说了,会再找她的。 本来她心底还有一丁点小小的冀望,但在接连爆发出艾莉森.海格疑似仰药自杀的事件后,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不论记者们的报导真实性有多少,但至少图片没有骗人,他果真细细地照顾着身旁的女人,那肢体、那眼神,不是记者们可以作假的,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意艾莉森.海格。 所以陆露告诉自己,算了!一切都到此为止吧!他想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露露,那个叫葛林特的又寄东西来给妳了。" "帮我退回去。"听见手机另一头传来的讯息,陆露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那个叫葛林特的客人,这几天一连寄了好几次东西给她,不是花就是礼物,他想追求她吗? 陆露的响应,让电话另一头的戚小晴迟疑了。那个叫葛林特的男人,每次都用不同的寄件地址将东西寄来刺青店里,而且都不是使目私人地算东西退了回去,似乎也没意义,而且…… "把电话给我。"一旁的毕雷震看不下去戚小晴苦着张小脸,于是向她伸出了手讨话筒。 戚小晴乖乖地把话筒交出去,自己则安静地窝进身旁的大熊怀里寻求慰藉,因为那人寄来的东西还真是教人毛骨悚然呀! "我想妳最好现在就来店里一趟。"毕雷震语气十分认真沉着,那表示事情不简单。 "知道了。" 结束了通话,陆露转身来到客厅,从柜上拿起了车钥匙。 当车钥匙握在掌心的那一瞬间,她的目光落在一旁那张她小时候与外公外婆的合照上。 相框摆放的角度不对! 外公与外婆特别喜欢阳光,所以相框的摆放位置一直是向着大门,对着太阳升起的位置。 但现在相框的位置并未完全地正向大门,明显教人移动过,那表示有人进过这屋里。 陆露不动声地地将手里的钥匙一只又一只地分别夹放在指与指间,制造出与手指虎的相同作用,然后再度扫视客厅里的每个角落,直到确定目前只有她独自一人在屋内,这才快速地离开。 她可以肯定曾经有人闯进她的屋内,而那人绝对不是倪尚顺,这几天他压根没有回来过。 是小偷吗?她想不是小偷,因为屋内的物品被移动的痕迹不大,她多数时间也都待在屋内,即便离开,时间也都很短暂,所以那人在屋里的可能性很大。 这房子不能再待了! "怎么回事?"一推开刺青店的大门,陆露便忍不住蹙起眉头。 店里的人很少全员到齐的,但现在所有人都在,那表示有事发生。 "妳过来看,这一回那个叫葛林特的家伙寄了这个来给妳。"甄可人将柜台上一只纸箱向前推了点,一思及里头所装的物品,她的眉头很难不拢住。 陆露没有迟疑地伸手打开了纸箱,纸箱里头有一只写上她名字、肢离破碎的布娃娃,布娃娃身上四处沾染着不知名的颜料,让它成为血腥的恐怖娃娃,那模样教人看了毛骨悚然。 然而,在恐怖的血腥娃娃旁还放了一把短刀,那把刀是真的。 "这变态家伙会是玩真的吗?还是只是想吓露露的成分多一些呢?"戚小晴窝在大熊怀里轻声问着大家的意见,但视线一点也不想再次接触那令人感到不舒服的娃娃。 一个残破不堪的娃娃,再加上一把锋利的刀,威胁的意味浓厚,更可怕的是,这或许还不是威胁,而是预告。 有些人的仰慕之情就是偏激了点,但不见得真会做出伤人的举动来,但这个叫葛林特的人会吗?戚小晴不知道,也无法去猜。他不久前才来店里做了刺青,她对他依稀还有印象,记得是一名长相斯文的金发男,年纪看来约莫三十岁左右。这样正常无异的人,她很难想象他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来,真是教人不愉快。 "我们当然希望他只是吓人的成分居多,但恐怕这点的机率要小一点了。我昨天查过了,这人给我们的名字是假的,这表示他一开始就怀着异心来接触露露。"大熊的一番话,让现场的气氛更沉窒了。 连着几回都从不同的寄件处寄出礼物来到刺青店,细心的大熊便隐约感到不对劲,他小心谨慎的个性让他本能地做出了追查的动作,而出现的答案果真让人忧心。 "我想这人已经偷偷潜入过我的屋子了。" 果然…… "妳最好先搬家。"甄可人拢着的眉不曾放松。 "搬来跟我住吧!"一直没开口的毕雷震突然给出建议,他会提出这建议,不是不经思考随口说说的,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好顾忌的,由他来保护陆露是最好的选择。 陆露那那个破碎恐怖的娃娃扔进垃圾筒里,目光移到毕雷震身上,盯着这个酷劲一点都不输给她的好友身上。 他的声音比她还要清冷几分,任何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漠不关心的味道,基本上是个没有热情的人,但懂他的人便明白,事实并不是表面上所见到的那一回事。他不是漠不关心,更不是没有热情,只是这一些表现只会显现在他在乎的人、事、物上。 而陆露知道自己正好在他所在乎的范围内,但是…… "谢谢你,但不用了,我正好要回英国一趟,消失一阵子我看这事也自然会到此为止。"她淡淡地开口,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线条十分柔软,无声地说明了她的心境──她诚心感谢着大伙对她的关心。 但,事情真如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吗?只要她消失一阵子,一切便会回复到原点,她可以继续过着惬意自在的生活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会寄来这种东西的人,心理多数不正常,面对一个极可能精神不正常的人,不是暂时消失就能解决的。他或许会耐心地等待她的再次出现,或许还会为此做出更激进的事情来,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伤人。 "露露,妳这样做并不是……"戚小晴发出抗议的声响,但环在她腰上的大手主人不让她把话说完,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戚小晴看着大熊,眸底尽是不解。 陆露表面上是说消失一阵子,但不必她说明,大家心底都有数了,她这"短暂"的离开恐怕是遥遥无期了,除非抓出那个骚扰者。 "那么,先请两个壮丁陪我回家打包吧!" 最后,毕雷震与汤驰陪同陆露回家去,留下大熊陪着其他两名女人留在店里,以防万一。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呢?为什么不把露露留下?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的,就让她这么走了,不就等于失去了一个好伙伴?"戚小晴瞪着自己最亲密的爱人,以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往后大家想见她,不是一通电就可以解决的,而是必须当空中飞人了。 "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好伙伴就别强留她。"大熊也是一脸的无奈。 "什么意思?" "露露个性很固执的,她不会想让这事牵连到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的,她选择离开是对我们一种守护的心意,妳若强留她,就是辜负她。大熊就是太了解她那个性,所以才不让妳继续说下去的。"甄可人好心地为大熊做解释。 虽然她也不愿露露就这么离开,她也希望这件事可以快快地圆满落幕,到时大伙又可以快乐地聚在一块了。 "唉……真希望露露也跟我们一样,身旁有个人守护着她,那么她的心便不会一直是孤单的。"戚小晴感叹道,下意识又向大熊怀里钻了钻。 本以为露露跟Ni极可能会开花结果,但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的白日梦。 Ni与艾莉森.海格接连几天占着各大报章杂志头版,光凭那些连续不间断的照片与报导,再笨的人也看得出Ni一直待在艾莉森.海格身边,而不是陆露身边。 而刚才一伙人都没提及Ni的名字,也就是说,大家打一开始便没将两人看成一对,就连露露本人都没有…… 唉,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你其实可以不必这么做的,我保证我不会再干出傻事来的。"艾莉森一边整理着行李,视线还是忍不住飘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我记得不久前才有人向我保证绝不再跟某浑球来往的,但那人食言了。那人不知道我为何那几天都要陪着她;那人更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信任她。"倪尚顺低头望着手机,响应给她的声音似是漫不经心,但已清楚表达出他的心情。 他的心情其实称不上好,事实上有点不好,而且会越来越不好。 那个女人果然还是没变,只要他不打电话找她,她是说什么也不会主动打给他的。他那天话都还没说完呢!她难到就不好奇他究竟想说些什么吗?动动手指拨通电话有那么难吗?难搞的女人,真是的! 拿着手机,指头是有自我意识地滑动着,最后点开的书面是他第一回试着在厨房生火时,强拉着她一起拍下的照片。 他直盯着手机里的她,思绪这会儿全然飘离了眼前的艾莉森。 那天,他想要请她给他一点时间想想,他喜欢她,但请给他一点时间调适心情,他想试着与她认真交往,虽然他没把握自己不会伤了她的心,但他仍是想试一试,而她呢? 对嘛!她呢?喜欢他也不说,只会摆酷,打个电话给他是会怎样…… "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也给我看看。"艾莉森从刚才就注意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又见他直望着手机,这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倪尚顺身旁,而他倒也大方,她说想看,他便也给她看,半点犹豫挣扎也没有。 "噗……这是什么呀?"望着照片中脸上像是被涂了黑墨的男人跟女人,艾莉森噗笑出声,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而且…… "你是怎么对待人家的?你身边的女人怎么一脸不情愿的模样?看来她一点都不买你身为全球票选最迷人男性及最想一夜情男人的帐哦!"艾莉森笑得十分甜美,虽是无心脱口的话,却也十分接近事实了。 打小他就是个万人迷,哪个女人不巴望着接近他?但照片中的女人那不情愿的眼神不是装出来的,她可是得过最佳女主角的影后,是不是装出来的都逃不过她的眼。不过……他真是稀奇了,居然有人不想跟他牵扯在一块?这倒是挑起了她极大的好奇心。 第十二章 "看我糗样妳倒是笑得开心呀!"字面上是抱怨,但口气里倒没有任何抱怨的意味在,却有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她是谁呢?看你抱她抱得这么紧,关系肯定不单纯,快老实招来,别想骗我。"这张照片真是太稀罕了,不给自己留一份怎么行?至少心情不好时可以拿出来看一看、笑一,等回到家后,只要他在爹地与妈咪面前损她时,她好歹也有东西可以拿出来反击,顺道打破他那永远完美的形象,嘿嘿…… "她是我一个朋友,是一个刺青师,或许连妳都听过她的名字呢!"倪尚顺淡淡笑着。不是没看见她手指滑动着,也知道她肯定是想将这照片传到她自己那里作备份,但因为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减,他便也没阻止她。 从出事到现在,她脸上一直没有笑容,就算有,也是为了给他一个安心的假笑,现在这笑容才是她发自内心的,若能让她一直这么笑下去,他愿意多说一些有关他与陆露的事给她听。 "她跟妳一样是半个英国人,偷敦最有名的刺青店就是她开的。"见艾莉指的动作停止了,倪尚顺这才主动收回自己的手机,并指着她尚未整理完的行李。"妳一息整理,我一边说吧!想知道什么都没问题,等等还有漫长飞行在等着我们,妳还怕没时间吗?" 闻言,艾莉森听话地继续整理行李。 等等他们就要搭机回英国去,然后她要面对爹地与妈咪,勇敢地对她自己干下的蠢事向他们道歉。她让所有爱她的人担心了,不难想象到时肯定会是涕泪交加的情景,妈咪最爱哭了,爹地肯定也会跟着哭,那还不如现在听点能让她好心情的话题。 "我想到了,她不会就是陆露.柏金吧?"全英国最有名的刺青师。 倪尚顺笑着微微地点了头。 "天啊!你居然认识她,听说她很酷耶!想请她刺青都要乖乖预约排队,她才不管你是不是大名人呢!"她听很多朋友抱怨过这一点,但多数人嘴上抱怨,却仍是乖乖地去预约排队。 "对,她不理名人,想刺青都得照规矩来。"因为她是陆露呀! "那你身上的刺青哪一个是她刺的呀?秀出来让我开开眼界。"艾莉森望着他,湛篮的眼眸底写着期待。 若不是她怕痛,她想她会是乖乖排队的其中一个。 "我身上刺青是不少,但没一个是她刺的。"倪尚顺摊着手,也是一脸的无奈。 "为什么?"艾莉森吃惊的模样。 不会是连朋友帐都不买吧?一样要排队? 这时经纪人来敲房间了,表示一切就绪,就等着他们。 倪尚顺起身为艾莉森提起她刚整理好的行李,一手揽在她肩上,跟着她一同离开出发前往机场,但一路上他们还不停地聊着。 "她要我预约。"所以他放弃了,他才没那耐心等待呢! "呃……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吗?"话虽然是问出口了,但艾莉森心底早有答案──肯定不是! "妳说呢?"倪尚顺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绝对、绝对不是! "老天,她这么酷呀!"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可以拒绝他的女人存在,真是太佩服了。"你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一回想起他与陆露两人的初识,倪尚顺勾起嘴角,并开始毫无保留地向艾莉森道出。 他一路说着,一直到两人上了飞机,飞上了湛蓝的晴空还是继续说着,最后话尾断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最终没有道出他发现了陆露对他的感情。 "嘿!"艾莉森喊着他。 "什么?"倪尚顺淡淡地回应着。要等飞机降落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足够他睡上一觉了,而他也正打算这么做。 "你刚才应该照着镜子说话的。" "为什么?"他闭着眼问。 "因为你谈着她,脸上的表情很柔软,嘴角也一直是扬高的。"他真的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个样子,一副标准陷入情海里的模样。 看来他们倪家很快就要办喜事了,爹地还以为自己生了个浪子,但看来这浪子的心已经被人给收服了,呵呵! "有吗?"倪尚顺依旧闭着眼,但大手却已下意识地抬起摸了摸嘴角。 平的呀!他哪有一直在笑? 见他那样子,艾莉森不禁摇着头。 虽然他大了她三岁,又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但好歹爸爸是同一个人,他怎么会那迟钝呢?对自己的感情真的那么无知? "有,因为你恋爱了,而且……"艾莉森故意拖长了尾音,不给他个干脆。 果然,倪尚顺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并瞪着她。 "而且什么?"光是那一句"你恋爱了",就已经教他的心脏飞快跳动,只怕她接下来的话肯定会更有力道。 "你真的不知道?"艾莉森很想翻白眼,真的很想。刚才不过是怀疑他不想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感情,但现在她懂了,他是真的迟钝不明白。 "我该知道什么?"大眼仍是瞪着她。 唉……好吧,就由她来当敲醒他的第一人,谁让他是她亲哥哥呢! "你爱她。"当艾莉森说完这三个字时,白眼也翻过了。 "什么?!"倪尚顺低叫着。如果他现在正好在喝水,那口水铁定会自嘴里狠狠地喷出。 "唉,你是个对爱无所觉的笨蛋,还是无可救药的那一种。"往后出门她绝对要否认两人的亲属关系,因为他太丢人了。 "妳最好把话说清楚。"若是以往听见艾莉森说他爱上了某人,他肯定是一笑置之,但今天他笑不出来了,因为否定的话他说不出口。 他该要否认的,但说不出口就是说不出口,而且心口酸酸的,像是有着什么东西正在发酵。 然而,先前让他一想便下意识逃避的问题,也正悄悄地占回他心头的位置,像是一个接着一个在逼着他不得不去面对。 "这个问题高深难解,恕我无法以言语向你解释,不过……"她又再次拉长了尾音。 倪尚顺又瞪着她。 哦哦!有人快发火了,看来她还是赶快回答的好。 "有时间的时候,看你是要拿出摄影机还是简单地拿出一面镜子,只要对着机器或镜子,把你刚才对着我说的话全部重头说一遍,你自然就会明白我在说些什么了。"这一回换艾莉森懒懒地闭上双眼,表示不必她再多说了。 他的表情真有什么吗? 会的,他一定会试着自己看着,看他到底是用着什么样的表情去谈起陆露,但先让他将正事办完再说。 黑眸悄然地望向艾莉森,虽然现在她紧闭着双眼,但那并不表示她连心眼都闭起了。他相信打从一开始,他开口说要陪着她回家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要她回到父母亲的疪护下,这么一来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将该得到教训的人好好地教训一番,将他在屏幕前所辛苦建立起的形象及一切都删除。除此之外,自然还要他付出代价,就算是他没做的,他也会要人干净地栽给他,要他不仅身败名裂,还要他一无所有。 一开始戴维用未婚的身分来欺骗艾莉森,在她爱上他之后,又以离婚为诱饵留住了她,最后还以孩子和妻子需要他的借口背叛了她。 艾莉森了解他这个大哥的个性,有仇必报才是倪家的王道,这一回她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后,不曾开口问过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事,似乎也看开了这段悖理违情的感情。 哼!看来有人要开始走霉运了。 伦敦 陆露一如往常起了个大早,在天空还覆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中漫出了公寓大门,一路走来海德公的一处侧门,从侧门进入了公园褚,开始了她一早的慢跑运动。 她戴着耳机,将外界所有的声音阻隔。 跟她一样早起到公园里跑步的人偶尔从她身旁越向前去,有的自她对面迎来,但那都吸引不了她的目光,她只是跑步,一直、一直专心地跑步。 回来这熟悉不过的城市已经第三个星期了,但陆露却一直过着不熟悉的生活。 当她第一天下了飞机踏上了这片土地,迎面而来的是她的双亲,是甄可人通知他们来接机的,也将她所面临的情况一一详实地告知了他们。世上没有一对正常的父母亲是不为自己的孩子担心的,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母亲在她下飞机前早已安排了人手住进她的屋里,更在屋外四处派人盯哨,只要有陌生人出现,便马上通报调查来人身分。 而父亲也安排了两名贴身保镖在她身边待命着,甚至还有一组人马二十四小时后援,全以她的安全为主要待命工作。 她感着着甄可人完全不保留的关心,也感谢着父母亲对她的爱护及着急心情。所以,她会尽可能地忍耐着这一切的不便。 不止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他人的安全考虑,她及家人都决定不将她已回到英国的消息传出去,而她更是不停地变换住所,在同一处地点从不住超过五天以上的时间。 今天,正是她住在公园旁公寓的第五天,下一个住所父亲早已为她安排好了,只等着她跑结束后便可立即动身前往。 但她做了一件她这三星期以来最想做的事情── 她把两名保镖给遣退了,但正式的雇主是她父亲,而他不意外地马上得知了这个消息,并来电关心。 当然,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之前,她早早拟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词,甚至和另一家保全公司套好,成功地告诉父亲,先前他所派给她的保镖让她十分不满意,所以她自行找了她所属意的新保镖,要他安心,也别再为此事费心,她会每天乖乖地按时打电话向他报平安。 而她取得了父亲的信赖,所以自今早开始,她身旁不再有令人不自在的保镖身影存在。但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她要说服母亲让她搬回自己熟悉的住所,前让四周盯哨的人继续他们的工作,直到她的威胁完全解除为止。 不过截至目前为止,三个星期的时间已过去了,她这方一直是安全且全无异状出现,她打过电话给甄可人,也确定了店里不再接收到任何不明的包裹邮件,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那人或许只是一时恶作剧想吓吓人罢了,这个可能性随着日不断流逝逐渐地升高,但也可能是他极有耐心地在等待着机会,所以陆露只打算撤走随身保镖,她学过好一阵子的防身术,相信她自己可以应付这情况的。 淡淡的雾气消失在草皮上,公园里的人又多了一些,跑步的人也增加了,一切都看似正常。 陆露跑过草皮间的步道,一路向着湖边跑去。 突然,有个黑发的东方人自她对面迎向了她,对方也是来晨跑的。视线只是不经意地一飘,那人明明就跟她心底想着的身影完全不同,但由于也是东方人,还是教她一剎那地失了神。他……不会再来找她了吧? "呃……对不起。"一时的闪神,陆露居然不小心以肩撞到对向另一名同是慢跑的人,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拉下耳机开口向对方道歉。 "没关系。"被她撞到的那人轻声地回应,目光飞快地扫了她一眼。 第十三章 陆露没仔细细看对方,只是拿起耳机打算动新戴上继续跑步,但一个转身,刚才被她撞到的人喊住了她。 "嘿!"对方出声的同时,手里的动作便是往背在腰间的腰包里一摸。"妳不认得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陆露正式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仅只展现出了一秒的怔愣,就足要要她的命了。 那人摸出腰包里的东西,不是别的,正好就是他寄给她的刀,一模一样的同款短刀。 "呜……"陆露发出闷哼,明明身旁有着虫鸣鸟叫声响,但为何她耳里还是清晰地传来利刃刺进她体内的声音呢? "没关系,我认得妳就好了。"那人阴森地在她耳边说道。 不,她认得他,是那个家伙! 都怪她刚才一时失了神,没能马上反应认出他,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呃……"痛苦的声音再次吐出她的口。 那人将深入陆露体内的短刀使劲地拔出,这一回他提高短刀,再次刺入的目标将是她的心口。 但他没料想到结实挨了一刀的陆露,居然还有力气抬起手挡下他的手劲,所以这一刀只有刀锋些许地刺入她的皮肤,并没有马上要了她的命。 好痛!她直觉一股无法忍受的巨大痛楚正在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甚至开始攻占她的神智。 不可以,她不能就这么被打倒,公园里四处都有人,她必须引人主意才有得救的机会。 所以……再痛她都要忍,忍不了就会要了她的命…… 腹部上的伤口,让她感受不到胸口上那尖脱的刺痛感正在逐渐地扩张,但他手劲比她大,她知道刀锋已部分没入她的皮肤下,她无法反击,只好让自己退开。 她以为自己还有体力可以支撑着双脚,不让自己倒下,而她退后了,却也踉跄地跌落在步道上。 在她跌落的同时,步道后正在慢跑的几个人看见了,除去她的身影遮掩,一把沾满鲜血的刀落在众人的眼底,有人大喊着:"你做什么?" 紧接着,后头的人开始朝着陆露狂奔而去,周边不远的人也开始注意到不对劲,然后尖叫声开始响起。 倒在步道上的陆露腹部染血,一整片的触目惊心,鲜红的色泽正快速地渲染,甚至染到步道上。 尖锐的剧痛已蔓延至全身上下,倒在冰冷步道上的她已无法分辨那疼痛从哪开始,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冷意给完全笼罩。 她好痛,也很想闭眼睡觉,冀望着这一睡,所有的痛苦都能因此而远离。 然而,那张陌生又狰狞扭曲的脸庞就悬在她的上方,遮去了她视线的光影,并笑着对她说:"我们天堂见。" 接着,刺眼的光线回到了陆露的瞳孔中,一个像是碰撞的声音响起,她耳边传来更多的尖叫及吵杂的叫喊声。 "小姐、小姐……" "谁来帮帮忙呀!" "快帮她先止血……" 好心帮忙的路人们,有人忙拍着她的脸颊。"别睡呀!快睁开眼。" 陆露的视线在这时早已模糊不清,耳边的吵杂声似乎开始一一远离了她。 睁开了眼又如何呢?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就让她睡吧!睡了她就不痛了。 还有,谁要跟那可恶的家伙天堂见了? 他的罪会让他下地狱,而她自然是上天堂……他们绝不会再见…… 艾莉森说对了一件事,他爱陆露,而他确实是一个对爱毫无所物的笨蛋。 不用对着镜子做出艾莉森说的那一套,在分别一个多月后的现在,他就已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在这一次的分别后,她的身影渐渐地鲜明,她就活在他的脑海及心底。 情感究竟是在何时被她给侵占的,在台湾一同生活的那段日子?还是在更早以前?他自己也没有答案,但那都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想跟她继续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所以,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处理完毕。 他让戴维.克莱德的人生跌到了最谷底,并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那是他该得的;至于艾莉森的部分,他花了时间仔细观察着她,确认了她是真的走出了这段情,而不只为一时的安抚而演戏给众人看后,他才完全放心。 现在,他要开始解决自己的问题。 想起最后一回两人相处的情况,她那时的表情分明是受了伤,他很后悔,当初若能早早发现自己也爱着她的事实,今天他就不需要担心任何可能了。 他试着去推想她的个性,在受伤的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呢?好几个可能闪过他的脑海。 但唯一,也是最大的可能,便是她会选择放弃他。 她是坚强又独立自主的女人,但通常拥有这样特质的人,也代表着理性,理性的人多为拿得起放得下,他就怕决定了,或根本已经放下他。 他必须有个答案,再去选择他该怎么做,怎么去面对她。 以一个完全的新姿态去追求她?还是依仗着她对他仍存在的爱意,不劳而获地去拥有她?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能让她继续爱他都好。 有了笃定的答案,也看清了自己的真心后,倪尚顺毫不迟疑地拨出电话。 现在这时间她人应该是在屋里随意地干些杂事,也可能在画画吧!他想。 但是,电话那头并未接通。他不死心地又重复拨出了几回,得到的结果不变,于是他改拨出另一组号码,而电话的那一头果真如他所想的,很快便接通了。 "你好。"接起电话的并不是戚小晴,取代她那活力热情声音的是毕雷震那股清冷的男音。 倪尚顺没听过这声音,或许刚好正是其他两名他所不认识的刺青师,所以他并没有熟稔地打招呼,而是客气有礼地问:"你好,请问陆露在吗?" "她最近不接受预约,休长假。"毕雷震当电话那头的人是一般想预约刺青的客人,仍是冷淡地说着。 前些日子店里几乎要闹空了,而他本是唯一留守的人,虽然昨天所有人都飞回来台湾了,但今天却也只有甄可人来陪伴他。 "休长假?"倪尚顺的声音疑惑着。 难道真是放弃了? "她不在台湾了吗?"就算不在台湾,至少他也要问到她人在何处才行。 "她打算休一段很长的假,若你打算找她刺青,请你半年后再打电话来试着预约吧!"毕雷震嘴上虽是说了半年的时间,但他仍不认为那时候她的身体状况适合工作。 "不,我不是要刺青的客人,我是她的朋友,我想找她,但她的电话打不通。"对方说话声调虽然没有起伏,但倪尚顺感觉得出对方打算就这么打发了他,甚至结束通话,所以他赶紧说道。 倪尚顺说完,电话的另一头却沉默了。 霎时,他以为对方不相信他的话,所以并不打算理会,因为陆露也算是刺青界的名人,想以朋友为借口攀关系的人肯定不少,这点他能理解,但他真的不是呀! "可人或小晴在吗?"还能喊出其他人的名字,这下总可以相信他了吧? 三秒后,电话那一头不再沉默,接着响起了倪尚顺所认识的轻柔嗓音。 "请问你是?"甄可人刚才接收到毕雷震眼神的示意,这才走入柜台后接手了话筒。 "可人,陆露人呢?"呼!终于换人接电话了。 "陆露……" 甄可人那明显迟疑的声音,传入了倪尚顺的耳里,他心底有疑惑,而耐心也一点一滴地消失中。 怎么,难不成她联合了所有人开始抵制他?想找到她人还得过五关斩六将? "你不也在英国,怎会向我问起陆露的下落呢?"甄可人直觉地回答。他之所以知道倪尚顺人在英国,是因为她才刚自英国返回台湾,她在英国见过好几回他上报的新闻,不外乎是他跟艾莉森.海格的绯闻。 陆露那件意外就发生在知名的公园里,甚至还上了报纸头条新闻,他没看见吗? 甄可人的回应让倪尚顺偏头蹙眉。她的意思是陆露人也在英国,而他该知道她的去处?但是…… "我真不知她人上哪去了,而且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妳有其他可以联络得上她的方式吗?"还是直接上她家去找她更快一点?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说爱她算是重要了吧? "方便告诉我吗?我可以替你转达,再请她自行跟你联络。"甄可人的语气略显生疏,有意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现在她不确定陆露怎么打算处理感情的问题,她只知道在出事的那段时间里,他正忙着跟其他女人传绯闻,而陆露却在跟死神搏斗。 "那好吧,若有跟她联络,再请妳告诉她我正在找她。"碰了个软钉子,倪尚顺心下也有了决定,决定一结束通话后马上杀去陆露家找人。 她是个恋爱的人,若她真的回国了,肯定会住在家里。 "我会的。" "谢谢妳,再见。"倪尚顺嘴上虽是客气有礼地道了谢,但心底却是老大不开心。 要陆露主动联络他?想都别想!当她还爱着他时,她都不曾这么做过了,更何况是在这不明确的情况下呢? 倪尚顺拿起车钥匙,朝着陆露的住处出发。 一路上,他脑子里转的全是在见了她之后一心想吐出的话语。而当他的车来到她家的大门前,他再次拨打她的电话号码,确定还是无法联络上她,他这才拿出她家的钥匙,打算先进屋再说。 但他尚未动作,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身穿黑色制服的保安人员,一一将他团团围住。 那些人看见他手里的钥匙,表情上也有些意外,但带头的人还是朝着倪尚顺说:"先生,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倪尚顺挑起眉,冷声问道。 "这是我们的工作。"除了屋主之外,任何人都得经过通报才能进这屋里。 "我是她朋友,我甚至有钥匙。"看见了没?他将手上的钥匙高举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们还是不能让你进去。"其实保全人员早认出了他的身分,但雇主的命令就是命令,不能因为他是名人而打破。 "那好,你通知里头的人开车不就成了?"倪尚顺拉下了脸,咬牙说道。 "不好意思,现在屋主出去了,你必须等她回来。"明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Ni,但他们负责安全维护,不能因为他是某某人就放行。 倪尚顺瞪着那名开口拒绝他的保全人员,那人的表情写着抱歉。 必须等她回来?也就是说……她会回来就是了?那好,等就等! 倪尚顺回到车上,倒了车,将车停在对面的树荫下,然后便开始了等待。 几个保全人员见状,没有做出驱赶的动作,全都默默地退回工作岗位上。 倪尚顺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大眼直瞪着那扇沉默的大门,等待着它的主人来开启。 公园、跑步、刀子、疼痛、尖叫…… 清醒的瞬间,所有记忆全都回流到陆露的脑海中。 她什么都记得,而第一个反应便是想狠狠地骂脏话,她骂了吗?她不知道,因为很快地,她的世界又教一片黑暗所笼罩。 第十四章 当她再度睁开眼,已是三天后的事了。 当时,一堆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的家人,还有该待在台湾的好友们,也像是变魔术似地一下子全在她眼前了,那一瞬间,她脑子混乱不清,以为自己还待在台湾呢! 那段时间除了躺在床上让她痛苦以外,事件后续急转直下的结果也令她吃惊意外,唯一能庆幸的是,一切都结束了,等她伤养好了以后,她又可以过着正常没有干扰的生活了。 现在一切就只等她的伤完全地康复了。 "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金恩停下车,不死地侧过脸再问陆露一回。 他不希望她一个人独居,就算不打算搬回家,至少也别自己一个人住得离大家那远,近一些他也才好照应。 "我可以照顾自己,更何况那人也不在了,没人会再骚扰我了。"陆露笑着摇头。这些年来她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这一回纯粹是意外,况且,世上哪来那么多神经病都只想攻击她?这只是意外的单一事件罢了,她的生活没有必要为此而改变什么。 "唉,妳现在这样子怎么教人不担心呢?妳就不能偶尔温驯听话一点,别让我们这些爱妳的家人担心?"金恩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陆络那明显消瘦的脸庞。 "呵,我要是乖乖地听话,变得温驯又温柔,那时你们不担心才奇怪!"不改变的她才是她,也表示这件意外并没有在她心底留下任何阴影,她只当自己正巧走霉运,碰上了倒霉事。 "只是害得大家担心又费事,也害得你婚礼不得不延期,真是对不起你了。"她之所以回英国,主要就是参加这小子的婚礼,没想到会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这事妳别放在心上,吉娜也说了,她要等妳康复才要举行婚礼,妳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没有妳出席,她也不想结婚,我也是。"金恩真诚地说着。 虽然他们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姊弟,父母都是彼此再婚的对象,但这个姊姊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要了──不仅是因为吉娜是她的首席徒弟,两人也是藉由她才熟悉相恋的;更因为有这个姊姊,他的人生才没偏离正轨。 当他还是个十四岁的小毛头时,不知怎地突然交上了一些坏朋友,青少年的叛逆,让他成了家人眼中的头痛人物,更老是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坏事,惹得母亲伤心落泪,而那时十八岁的姊姊知道了,特地跑回家里一趟。 两人见了面,他得到的不是一卡车的大道理,而是一拳比一拳硬的拳头。 他还牢牢记得在被痛扁了一顿之后,这个姊姊只冷冷地扔下几句话,说他翅膀都还没长硬就学人家飞,等他下回能够还击她的时候,他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也欢迎他回头痛扁她一顿。 然而,等他有那个能力回扁她的时候,他的叛逆期也过了。 若当时的他没被狠狠扁一顿,现在肯定是在蹲苦牢吧?哪还有机会等着娶老婆呢? "唉!"陆露无耐地叹了口气,听金恩这么一说,心底又是高兴,又是对他们抱歉的,于是她展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 金恩得到一个拥抱,自然地在陆露脸颊上回予一记亲吻。 "先回屋里去吧!" 她主动伸手抱别的男人?!那男人还亲了她?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都开心地笑着,一点勉强也没有。 倪尚顺坐在车里,将停在他车身斜前方的车内状态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得到的是打翻的一缸子醋,酸呀…… 见那男人下了车,倪尚顺也跟着下了车。 但紧接着,他看见男人从车里拿出了轮椅,为陆露打开车门,抱着她坐上了轮椅。 怎么回事? 眼前突然转变的影象,让倪尚顺一时无法完全吸收消化,向前的脚步还为此顿了下,但随即他便快步向眼奔跑,来到两人的眼前。 "妳……发生了什么事了?"倪尚顺震惊地望着陆露,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是湿的,滚出喉咙的声音也是酸涩的。 他蹲到陆露身前,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的样子看来好虚弱,像是生了场大病。 倪尚顺的出现着实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陆露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他碰上,只能呆愣地直望着他。 "为什么不说话?" 要……她说什么? "这位是?"金恩当然认得出这男人是谁,他想问的是他与陆露之间的关系。 "一个朋友。"除了这个介绍之外,她也没别的说法了。"有话进屋再聊吧!" 一同进到了屋里,陆露马上唤来这段时间里身为她个人专属的护理员梅莉,将她带回房里洗澡,把两个大男人撇在身后大眼瞪小眼。 她在逃避,而且两个男人都明白,却也没有阻止。 "你好,我是她的弟弟,我叫金恩。"金恩笑着朝倪尚顺伸出友谊的手。 "倪尚顺。"他本能地伸出手回握,可惜此时的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们之间才多久没见面?他怎么会变成这虚弱的模样呢? "她……生病了?还是受了伤?" "一点意外。"金恩嘴上及脸上的表情都表现得十分清淡。 都坐在轮椅上了还叫一点?! 倪尚顺望着金恩,明确地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要他也看见。 "好吧,是一个大意外。"看着倪尚顺对着他紧着眉,金恩心底大约也明白了些什么,那么就不需要更多的试探了,到此为止。 于是,金恩开始向倪尚顺大约地说明事件的前因后果。 "那天,露露被他刺伤后,或许他认为她已活不了,而他行凶后又有太多的目击者,他甚至没有逃跑。"金恩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他把曾经刺入她体内的刀放在这里,然后笔直地向前倒去,当场就死忘了。所幸当时先为露露止了血,她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警方循线查出了他的身分,那人叫作摩根.坎斯柏,在大学时曾与她修了同一个教授的课。当时的他是个十分安静内向的人,所以常遭同学们的欺负,而露露曾在他遭受欺负时无心地帮了他一回,这也是他之所以找上她的主因。这些事那人全写在日记上,而且他屋里全都是针对露露的相关剪报,以及他偷拍下来的相片,但事后我们问过她,她对这个人的名字及事情完全没印象。" 那间凌乱的屋子里,不止有陆露的相片及资料,还有几名女孩的,其中几人都已报了失踪人口,警方判断那些人都没有她的好运气,可能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倪尚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那些像是在电影情节中才会出现的事件,居然活生生地上演在她身上,而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 差一点…… 思及此,倪尚顺克制不住心中的震骇,冷汗居然就这自他额角滑落,嘴唇也白了。 "当我们一得到警方的通知赶到了医院,全以为就要失去她了,还好她没让我们失望,她撑了过来。" "她究竟伤得如何?"刚才她的手是冷的。 "那一刀刺得很深,所幸没有伤到重要器官。"金恩指着自己的左腹,接着手指再往上移,最后停留在心脏的位置上。"第一刀他只令她痛苦,第二刀才是想要她的命。" 闻言,倪尚顺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变得冰冷,并且开始逆流。 一股巨大的疼痛及愤怒掩盖了他的理智,他开始低咒着,却又忍不住为她而痛。 金恩任由着倪尚顺低声骂着各国脏话,因为他能明白他的心情。若今天换作是他心爱的吉娜遇上了这可怕的遭遇,而他又不能在身旁陪伴着,他想,他的反应或许会更激烈。 "刺中她的第二刀并没有太过深入,她该是有反抗,所以那道伤口并没有大碍,但腹部的伤口太深,只是走路就让她疼痛不已,所以才要她暂时坐轮椅,等伤口愈合状况好一些,就没有大碍了。" 好了,现在所有的状况他都交代清楚了,换他了。 "听说知名的艾莉森.海格是你的……" "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倪尚顺抬眼金恩对望着,眸光不曾闪烁。 "露露说你跟她是朋友?" "不止是朋友,我爱她,我要留下来陪她,我想我是有这个资格的。"语毕,他拿出陆露亲手给他的钥匙。 看见了钥匙,金恩有些意外,但他随即展开笑容对倪尚顺说:"她若想走路,别特意阻止她,但也别让她走太久,就请你多多照顾她了。" 洗完了澡,陆露并不打算现身去面对那个男人,所以她直接上床休息,也在闭上眼后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元气大伤后,她得虚弱嗜睡,而且本来浅眠的她,只要一入睡竟意外地深沉,就连身旁该是无人的床位,突地陷下、有了温度她都无所觉。 "唉……" 有人在她耳边叹气是吗?不,她在睡觉,肯定是作梦了,就跟在医院里一样,只要一闭上眼她便开始作梦。 "妳现在这样子哪是陆露,妳不是。"他的陆露不会虚弱得像随时会飞走,他要回原本的那个她。 耳边又传来了声音,那声音是她熟悉的男人。怎么,她又梦见他了?入睡前总在心头上千叮万嘱自己别再作梦想他了,怎么他又自己来入梦了呢? 虽是闭着眼,但陆露的眉却是紧蹙的。 "别皱着眉,若是作了恶梦就醒来,醒来看帅哥就会有好心情的,我就在妳这里任由妳看,让你看到烦、看到腻。"长指轻抚上她的眉心,像是要为她抚平那上头的皱折。 帅哥?她梦里哪来的帅哥?只有那个男人的声音而已。 倪尚顺眷恋的眸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来回流连,即便知道她所遭遇的可怕事情,还为此差点赔上一条命,他心底仍是抗拒着自己去想象,因为他为她感到痛,她令他不舍地感到心痛;更痛恨自己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无法在她身旁陪伴。 陆露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着。见状,他知道她就快醒了。 "嘿,醒来,我在等妳呢!"他等着向她告白呢! 再次听见耳边的声音,由于太过立体了,一点都不像是平时他在梦里的声音,所以这回她果真睁开了眼。 "嗨!" 陆露眨着眼,再眨着眼,但他的身影并未随着她眨眼的动作而消失,所以这不是梦? 是啊,她想起来了,他主动来找她,是她睡迷糊了,才会忘了这件事。 "你怎么还没回去?"刚从睡梦中醒来,她的喉咙有些干,声音略微沙哑。 她受伤的事,相信金恩都已向他说过了,那他还留下来做什么?是想把话说清楚吗? "我来了就没打算回去,没人告诉妳吗?"倪尚顺试着轻松地把话说出,不让她看见心底为她痛的痛。 这样的回答,换来的是陆露一记瞪眼。 她无语地瞪着侧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的态度将她的思绪给搞混了,她完全猜不出他的打算,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样混沌不清的感觉,想与她彻底分开就直说,她不会不接受的。 但他一身轻松的态度,她不喜欢,那感觉好假,她一点都不爱他在自己面前作戏。 于是,她又再度闭上了眼,不打算理会他。 "嘿!嘿……"倪尚顺刮着她的脸颊。 第十五章 陆露干脆撇过脸,拒绝理睬,企图磨光他的耐性。 倪尚顺不死心地继续刮着她的脸颊,但仍是得不到响应。 于是乎,他再底下头,将唇瓣抵在她耳际旁,吐出了那三个字。 "什么?!啊……"她被他吐出的那三个字给吓到了,一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口,一个大动作扯动了腹部,痛得她捂着肚子直哀叫。 而倪尚顺也被她吓着了,马上从床上弹起,不敢轻易触碰她,只能紧张无比地看着她直问:"怎么了?妳哪里痛……肚子的伤口是吗?" 扯动了伤口,陆露小脸都白了,但一旁为她而紧张的男人脸色却比她更白。 "要不要叫医生?要不要……要不要我……" "闭嘴。"他好吵! 陆露试着放轻呼吸,等待疼痛渐渐散去。 "好,我闭嘴。妳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陆露瞪着他,他现在是在问她对那三个字感觉如何,还是在问她身体状况如何? "还很痛吗?我能帮妳什么?"发现她正冒着冷汗,倪尚顺抬起手想为她擦拭,却在她一再的瞪视下收回了手。 她正在拒绝他,他知道。 从她的眼神里,他看见了她传达给他的讯息,旅是他柔声地接着继续说:"我没在玩妳,我是认真的,我爱妳,而这个事实我在前些日子里才发现,请原谅我的迟钝。" 她仍是瞪着他,没说话。 "我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到了妳面前,我总是会自然而然地笑着。一直以来我没有去深想这个问题,但当我仔细地思考后,我爱妳这个事实便浮现了。" "你不是真的爱我,那只是一瞬间的迷惑,是你的错觉罢了。"他不是个会被爱相缚的男人,单身的自由才是他永远的最爱。"你跟我在台湾住,才会这么以为,再过一阵子你就会爱不了情感的束缚而逃走。" 既然他早知道了她的情感落在他身上,那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把话直接说开了,对彼此都好。 "不,妳错了。妳不是我,妳无法凭着自己的想法去认定我该是如何,其实我并不讨厌这被紧紧缚住的感觉,我倒是担心妳不想抓着我才是真的。"听了她自以为是的说法,他心底有些恼。 "告诉我,妳愿意紧紧抓牢我吗?" 昨天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选择了沉默。 倪尚顺也没有逼她,现在的她比他更需要安全感。 以往,他只是尽情地飞驰,从来就不知道真爱近在咫尺教他一再错过,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不打算再继续浪费下去了。 他要速战速决! "我带了个人来见妳,希望今天可以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在倪尚顺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艾莉森.海格。 "嗨!妳好。"艾莉森今天一身青春洋溢的轻便打扮,连头发都扎起了马尾,让她整个人看来十分年轻且清爽,跟电视上的她差距颇大,本人看来更是美丽可人。 陆露面无表情地朝着艾莉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这才将视线拉到倪尚顺身上,眼底有着疑惑。 他在搞什么鬼? 倪尚顺给了她神秘的一笑,却没有开口解释任何事。 陆露狠狠地瞪着他,没耐心陪他玩下去,她转动着轮椅,打算回房去。 一旁的艾莉森见陆露给了他一个冷锅贴,心底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果然与众不同,那迷人的酷劲跟传言中一模一样呢! "咳咳,不好意思。"艾莉森早陆露一步出声,阻止了她离去的动作。"我再用中文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倪艾莉。" "倪艾莉?"她姓倪? 瞳眸一缩,冰冷的目光扫向另一名同是姓倪的人身上。 "是的,倪尚顺的妹妹,倪艾莉。"艾莉森笑得好甜。"我可以也喊妳一声露露吗?" 她能说不吗? 陆露点了下头,突然觉得眼前这对男女真是会玩弄人心,明明是兄妹,却搞得全世界都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连她也在其中。 "我今天之所以来,是想找妳聊聊天,顺道跟妳说一些有关他的秘密,妳想听吗?"艾莉森笑着对陆露说,然后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自己大哥身上,带着些许的不怀好意。 "既然是秘密,那表示闲杂人等不必在场,是吧?"陆露说得很轻,目光则落在某个"闲杂人等"身上。 这会儿他成了闲杂人等了是吗?好吧,要他当什么都成,只要能让她开心都好。 倪尚顺无奈地摸摸鼻子,退出了这个空间,独自到屋外的花园里打发时间。 只不过是要艾莉森向陆露解释一些事情,好让她明白其中的关系,给予她想要的安全感罢了,有必要一聊就聊上两个钟头吗? 倪尚顺被晾在外头整整两个小时,还是没见她俩出现,是怎样?难不成艾莉森在里头不是在帮她追女人,而是扯他后腿? 长时间不停地来回踱步,他脚下的草皮都被他给踩平了。 他再给她们十分钟,若时间一到她们还要继续聊下去,那么他要进屋里抢人兼赶人了。 不停地对着表里的时间,只剩最后的两分钟…… 倪尚顺直接站在大门前,伸手就要开门,决定放弃那最后的两分钟了。 然而,大手摸上门把的那一瞬间,大门开启了,艾莉森的笑脸就在眼前。 "那我先走了哦!改天再来陪妳喝茶聊天。"艾莉森的笑容是给陆露的,可见刚才那两小时,她们聊得非常愉快。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露也愉悦地对着艾莉森笑着,展现出她少有的亲切。 "看来妳比我还受欢迎呢!"倪尚顺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艾莉森说,也说给陆露听。 对,他这是在嫉妒,因为陆露平时很吝啬给予他笑容的,凭什么今天才认识的两人,比起他这个多年交情的还吃香? "嘿嘿,哪里、哪里!"艾莉森笑着走出大门。今天成功地达成了想要的目的,她可以功成身退了,剩下来就由他个人去努力了。 没有第三者在场,倪尚顺转而瞪向看来心情十分愉快的陆露。 陆露也望向他,并朝着他勾勾手指,唇上的笑意不减。 原本积在心头上那股吃味的酸涩感,被她这一勾、这么一笑,便消失殆尽了,一点残影也没有。 他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带着讨好的笑脸靠向她。 "妳们聊了那么久,都聊了些什么?"现在他是真的好奇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那么,她说了哪些该说的?" "她说你是个不懂爱的笨蛋,说绝不对外承认你是她哥哥,太丢人了!"一回想起艾莉森说这话时那认真不过的表情,陆露又想笑了。 望着她那开心的嘴角,倪尚顺也只能无奈地苦笑了。 这哪是该说的? "那她又说了哪些不该说的呢?" "都说了是不该说的了,我又怎能告诉你呢?那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她笑得很故意,摆明了就是在玩他。 "那好,妳可以继续保守妳们之间的秘密,妳只要告诉我一件事就好。"倪尚顺的神情在此刻变得严肃、紧绷。"说妳爱我,说妳只想紧紧地抓牢我。" 陆露笑望着他,却没顺着他的意,她什么也没说。 等了又等,心脏都快无力了,但就是等不到她的响应。 这女人真要逼疯他是吗? "妳不怕我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出这扇大门吗?"硬是要逼他使出强硬的态度就是了? "脚是你的,我哪能控制?" 吼…… "我认输总行了吧?求妳快说吧!"她明明是爱他的。 "为什么是我说,而不是你说呢?"要紧紧抓住一个人是很累的,她想当被抓的那个人,心甘情愿的那个人。 "我爱妳、我爱妳……"吼,这女人何时么可恶了?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他真要紧紧抓牢她才是。 一个想法就这么闪过心头,倪尚顺甚至没有考虑便脱口而出:"嫁给我,我们结婚吧!" "你的程序会不会太快了一点?"陆露脸上的笑容僵化了,她深深怀疑眼前的男人疯了。 "可以不要有问题吗?妳就不能点头说好吗?"若不是她身上有伤,他现在就想拉着她进房,将她那个又那个…… "若你陪我回房去做一件事,或许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不是吧……那些邪恶念头才刚闪过他心头,但她的状况根本不允许,想要他挑战高难度是吗?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想到哪去了?"陆露瞪着改口道:"你可以不要,我也可以不考虑了。" 她话尾一落,眼前的男人马上有了动作,不再废话。 "不是这一间啦!是我原本睡的那一间。"陆露指着二楼。 受伤后,为了方便照顾及进出,她暂时仕在一楼的房间里,但她仍是习惯自己原本的房间。 闻言,倪尚顺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这才带着她回到二楼的卧房。 他将她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等待她下一步的指示。 "打开衣柜,将下头的东西都帮我拿出来。" 他依言打开衣柜,入眼的东西却教他像是受了一记闷拳般难受。 "一起陪我拆礼物吧!这是我一直想跟你一起做的事。"身后传来她的声音。 "不,别拆了!"倪尚顺意外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为什么?"陆露望着他的背影,但他就是不愿转身面对她。 "没有为什么,这些东西都不好,妳先睡一下,给我两小时……不,一小时的时间就够了,我马上回来。"语毕,他像旋风般转出了房间,当真留下她独自一人。 陆露没睡,她一直在等待着。 一小时之后,他果真如言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眼前突然出现一大一小的精美礼盒。他说:"我们一圯拆开吧!" 倪尚顺拿起小礼盒,为她打开包在外头的包装,这才把里层的小黑盒子交到陆露手里。"把它打开。" 其实陆露早已猜出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但手上一个动作,看见了那闪亮的钻戒,她的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倪尚顺为她将戒指戴上,然后拿起一只戒指交到她手里,要她也为他戴上。 当戒指滑入他指间的剎那,倪尚顺紧绷的心情这才松缓下来,笑容也开始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还有这一个,妳自己开。"他将大礼盒推到她面前。 心里有个预感,那预感让露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那礼盒她拆了好久才完成,而一件雪白的婚纱就静静地躺在盒内,出现在她眼 眼泪落下了。 "我尽量挑选跟那一件很类似的白纱了,若妳仍是喜欢那一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帮妳买到的。" 原来他是这么知道的…… 陆露不停地落着泪,倪尚顺只好忙着为她擦拭。 "你少了一样东西。"她抽抽噎噎地说。 "好,妳说,我马上为妳买来,但妳别再哭啊!"老他真的见不得她哭,哭得他心都快碎了。 "神父。" 艾莉森说得没错,他是个笨蛋。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