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春》 分卷阅读1 1 怀旻脚趾蜷缩,一双白绸似的腿绕在康岐安身上,脚后跟从他小腿一直磨到了腰间。藕臂挂在康岐安的脖子上,媚眼如丝,娇吟连连。 本已是神魂颠倒得话都说不出,却还偏要扯着嗓子乱叫,听来做作无比。 “嗯啊……好哥哥,嗯……你快……快把我撞坏了!” “轻点,康爷……康哥哥……呃嗯……” “骨……骨头散架了!啊啊……康爷好生神武!” 康岐安皱皱眉,又狠狠地顶撞了几下,也不抽出来,尽数泄在那紧紧缠绕的媚穴之中。 身下之人早已是烂泥一滩,化在春水里,眯缝着双眼,再也不想动。 硬物还夹在里面,康岐安蹙着眉指责他:“你声音再大些,前堂后院怕都能听见。” 虽说是嫌他音量高,其实是嫌他那些骚话。想三年前怀旻还是永乐苑新来的雏儿,康岐安给他开苞,他害怕又故作坦然的模样,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搔得心里痒。 皎月璞玉一般的孩子,在这儿三年,天翻地覆地变了模样。 怀旻歇着喘匀了气,小`穴夹着半软了的物什蠕动几下,问他:“康爷,今日够了?还要不要啊?” 腰已经累极了,仍还掐着他最在行的媚笑。那笑容媚极了,芳春百花惹了骄阳,初秋香果沾了晨露,不及其娇媚之万一。手指尖柔若无骨地抚上那男人胸膛,眼睑半合,一寸寸扫过肌理。 康岐安被他惹得又积了火,摁着人翻来覆去地揉弄,把嘬出的红印和掐出的青紫一处处揉抚,心里计较哪些是自己留下的。 抚弄到腰间的一道红痕,似是被人掐过,但印象里并未这么用力地掐过他的腰。没好气地在那印子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再给他加上一重印子。 “啊!”怀旻惊叫出来,揉着腰问他:“康爷你干嘛掐我啊?” “只隔了一日不来,你也没歇着。真比人家晒盐种田的都勤快,定然赚得盆满钵满,离赎身之日不远了吧?”炮轰一般字字句句砸过来,把怀旻砸得一愣一愣的。 听懂了他的意思,虽还揉着腰,调笑着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康爷胡说!你明知道我卖给永乐苑三十载,没人给我赎身,我能赚多少鸨公就敢拿多少!” “那是你想歇着,鸨公不让你歇了?”康岐安捏了一把他腿间湿软萎靡的东西。 被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早就没了精神的物什只能软软地回应着,然后敏感地将刺,最难舍难分。 康岐安拐了弯,人走得没影了。怀旻这才收了笑容,忍着腰痛去给自己打水洗身子。 收拾着这一身狼藉,心想:这哪是隔天就能消干净的?这样的身子,就是他想接客鸨公也不会让他接。 永乐苑拿到省里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倌馆,这样看起来不干净的“货物”,鸨公是不屑于拿上台面的。 来永乐苑的客人,不乏权贵与文人雅士。一个个见着怀旻的都视作天人,疼抚爱惜都来不及。也只有和康岐安是这样,每次欢爱就跟打仗一样,一身痕迹等消干净,起码都要两三日。 他自己掐的印子自己记不得了,又怪怀旻贪财,这样的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曾经也解释过,但他只是将信将疑,况且怀旻自知并不干净,何必当表子又立牌坊?索性就懒得再说。 怀旻心里抱怨着给腰上揉药膏,想着:这一下可真够狠的。 2 康岐安有时要去外地行盐,一去也许两三天,也许两三个月,说不准的事。 自上一次过后,五天没来了。怀旻身上一寸一寸都养回了白嫩光滑,吹弹可破。赚银子的资本回来了,鸨公自然不再让他闲着。文人拿汉白玉来比他这一身冰肌玉骨,虽容貌不是一等一的好,单这一身皮,在永乐苑中也是吃香的货色。 怀旻没有推,也没有立场能够推得掉。康岐安这次不知道还要多久回来,总不能一歇两三个月。 鸨公非把他这一身好皮全拔下来不可。 来人是6巡抚的公子,长得仪表堂堂人面兽心的模样。也不使什么威风,摆什么架子,低调得很。 鸨公悄悄知会了怀旻他的来头,嘱咐他小心应对。怀旻一向是个谨慎的人,鸨公放心他,只说让他把七窍玲珑心再多戳一个孔,通着八窍来伺候,总不会有什么错了。 怀旻答应好,匆匆将自己再收拾得齐整些,去见6公子。 见人问了礼,没有刻意掐起以往的媚笑,温婉和顺些,处处细心周到地伺候。 吃了两杯酒,说了些话,6公子放了杯子。 怀旻懂事地立马换了姿态,添了媚色,把自己往人怀里送。 一拉一扯,收拾齐整的衣襟被拉开了些,隐约可见白玉一般通透的肌肤。犹抱琵琶半遮面,风情万种,春色撩人。 那柔润的指尖故意轻轻地去拿开6公子覆在腰上的手,这一双玉手若女子的一般,柔软得不像话。 6公子当即反手扣住他的指头,一手揽过腰往自己腿上坐,一手捏住那葱白里带着点点绯红的指尖,揉`捏把玩。可见 - 分卷阅读2 ,他平日里玩赏一个物件的时候也喜欢这样,一处处仔细摸过了,再稍稍用力揉`捏,回味一下。 这样老套的欲拒还迎的桥段,6公子看起来觉得十分受用。 没人来这儿只为喝酒调`情,怀旻懂事知趣,把握住了时机,主动替6公子宽了衣。 该和顺时和顺,该娇媚时娇媚,一百张面具,恩客喜欢哪一张就拿那一张戴上。八面玲珑,逢场作戏。 怀旻羞着脸去缠上6公子的身子,含蓄地犹如初婚的少女,洞房花烛夜掀了盖头,头一次与夫君欢好。 娇羞中有期待,期待中有胆怯,表情一环扣一环,生动真切。 6公子一双手来回在他身上抚过,显然也沉迷在这副皮囊下,欲罢不能。 抽了腰带,就要捆他的手。怀旻急了,瞪圆了一双眼睛,忙问他:“6公子为何捆我?” 仿佛一只天真可爱的小白兔。 怀旻心里却在打鼓,这6公子莫不是个变态吧! 入行三年什么样的人大约都见识过,表现得这样乖顺,却一来就是要捆手的架势,指不定下面打算怎么玩呢。 6公子拍拍他那细嫩的脸蛋,调笑到:“装一装就行了,你们这样的会真不知道?” 怀旻这一下惊得心里打鼓,背后渗出点点冷汗,赶忙摆好了笑容回他:“6公子说什么呢,您喜欢这些该叫鸨公安排好的啊!我们这样的是不让接的。”眨巴眨巴眼,可人儿堆着笑凑到跟前,接着说:“乱了规矩鸨公不敢拿您撒气,就全算在我头上,要活活饿死我呢!6大善人可怜可怜我,好让我有口饭吃。” 6公子是喜欢他极了,摸着他的脸蛋发誓,“你伺候好了我,鸨公会少了你的饭?或我把你接出去,置一处宅子,不比这永乐苑好?” 怀旻头皮发麻,看来这6公子打定主意就要他了,还没尝到味就一口答应了赎身。可笑之前求了康岐安千百遍,哪怕要当牛做马都没松过口。人家6公子什么身份的人,都能够看上自己,独他康岐安眼光高,活该年过而立还没讨到媳妇,断子绝孙。 下意识地就把6公子和康岐安放在心里比较。6公子才二十出头,官家子弟,行事低调又仪表堂堂,看来样样都比他好。 怀旻七窍玲珑心还是没开透,这个时候走了神,6公子早就将他捆得十分好看了。 “宽心吧,你没经历过,本公子会温柔些对你的。”这句话没有撒谎。 6公子还以为他是在怕,这才走了神,说些定心神的话让他不那样紧张。 怀旻回了神,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说好了温柔些,只好从了他。 能有多疼?能比康岐安下手重? 当然没有。6公子胜在花样多,不伤肌理骨骼,就在那上等宣纸一般的皮肤上作画一般。怀旻被折腾得半死,皮囊上一条条,一片片,姹紫嫣红,错落有致,煞是好看。 他玩得兴起,又的确不是什么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全的伤,怀旻哪敢拒绝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可是这样磨人的事什么时候是个头? 再说康岐安这边,挑准了时机一般,捡着这个时候回来了。听说怀旻在接客,叫了弹曲儿的,坐在厢房里黑着脸等。 鸨公再三说那边是贵客,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就算完事儿了今日也没办法再接一遭。找了一百个理由,就想劝走这尊佛。 康岐安不动如山,只说自己今天有几句话要当面同他讲,他能不能接客,不重要。 这间厢房窗口正好对着怀旻的房门,康岐安在这儿坐到了酉时,开着窗听曲,白花花的银子流水般响,一声都没往耳朵里进。 好容易等到怀旻送客,远远就瞧见他随意披了衣衫,一身皮囊都没能盖全,靠着门框站都站不稳,就端着一脸温柔似水的笑容,目送恩客离开。 3 怀旻笑着靠在门边,心里盘算这一身的痕迹多久消得了。6公子玩够了走得也还算潇洒,想必先前允的赎身都是哄劝他的话,抚台大人的儿若是养个小倌在别苑,6家人出门都抬不起头。 想着这些事,没注意从二楼厢房下来个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鸨公见他没眼力见,赶紧送了跟前的客过去打圆场,“怀旻!康老爷有话跟你讲,讲了便要走,别耽误功夫!” 怀旻心里顿时漏了一拍,仔仔细细找遍了门口的方向,最后侧眼一看,见人是从楼梯口走过来的。 坏了坏了,这下只有自己攒钱赎身了。 往门里一躲,手塞进袖子里,三两下系好衣带,一气呵成。火烧到眉毛,没时间想了,再把衣物裹严实些,堆上满脸讨好的笑。 “康老爷看得起我,找我说话。昨日才梦见您来了,今儿就见着真人,多巧。”重新掀开门风情万种往门框边一靠,刚好对上来人的面孔。 康岐安没理他,进了门,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手边就是两只打翻了的杯子,酒水顺着桌子边一滴滴落下,洒了一地。那香气满屋子乱窜,直往鼻子里钻。 “瞧这没眼力见的,康老爷来说话,快来把这儿收拾了!”怀旻知会粗使小厮先照顾这里。 小厮得了眼色,瞧着气氛赶紧匆匆忙忙地收拾。 “这些人笨手笨脚,不能照顾周全,康老爷见谅。”怀旻此时摇不动他那纤纤细腰,只能尽力规规矩矩地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摆出一脸谄媚相。 康岐安抽出自己的手,扫了他一眼,说:“难得裹得这样严实,往日一层纱都能热死你。” 挑小厮还在的时候说,明显要给自己难堪。怀旻把这很不是滋味的话嚼了三遍,硬是吞了下去。 “今日不堪,怕康老爷瞧见不喜欢,再见不着了怎么办?”脸皮比天厚,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要夸挥掌的人孔武有力。打得好,打得妙。 小厮听见当没听见,收拾干净了逃也似的出去,顺手还带上了门。 没了支撑,怀旻腿发软,移了两步撑着桌子坐下。 康岐安说是来说话的,可此时一句话也不说,怀旻现在就是把七窍玲珑心再多开一窍,也不见得能化解凝固的气氛。 扫了一眼房间,床铺乱得不成样子,小厮当没看见,反正说话也说不到床上。空气中除了酒水的味道,还隐隐夹杂着一股欢爱后独特的气味。怀旻刚刚站过的地方,有黏腻的白色浊液滴落的痕迹。所有的细节都在宣告、重现,在不久之前这间屋子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去把你后面含着的东西吐干净!”眼神里都是嫌恶。 怀旻被那一眼盯得浑身冰凉,血液在那一瞬好似凝固住了,死人一样。 菊`穴已经夹得很紧了,拼命想藏住。唯独这个,最不想让他看见的,还是看见了。 尽管刚 - 分卷阅读3 刚走路小心翼翼地迈开腿,还是溢出来了不少。 颤颤巍巍再支不起笑容,单答一个:“是。” 极度不自然地转身,就要出门去浴间,咬着唇红了眼眶,一块巨石压在心中,喘气都难。 “就在这儿弄。”康岐安灼热的目光炙烤着他的背。 怀旻平稳了气息,只侧过半张脸,让他看见自己还在笑。他说:“秽物,脏了您的眼。” 一个杯子应声而落,砸到怀旻的身上,又从他身上滚落下去。跌在地上“嘭”地一声脆响,没碎。但怀旻是实打实被砸疼了,闷哼噎在嗓子眼,不敢发出来。 康岐安站起身,一步步踏过来,就要扯他的衣衫。怀旻惊得拽紧了领口,生怕这层遮羞布被扯下去,将上一位恩客遗留的痕迹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他眼前。 怀旻不让看,康岐安非要看,两人连扯带拽,将那本就不太厚实的衣衫扯得变了型,领口也被拉开了好些。 “怎么就不能让我看?你什么样的我没见过?”康岐安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真正落到怀旻耳朵里,就变成了风凉话,变成了戳人的细针。 半敞的衣领间不再只是那一抹雪肌的风情,艳红的细痕似被抽打过,牙印分布在肉眼可及的每一处 两粒红豆也被揉`捏得变了颜色,肿胀着难以消下去。还有其他好些星星点点的痕迹,或红,或紫,或青。也不知是被吮`吸的还是扭掐的,在齿痕与鞭痕间点缀得相得益彰。 看到了这副杰作,康岐安忽然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怀旻咧开嘴笑,将最媚的眼神毫无顾忌地落到康岐安身上,“怎么,爷您也喜欢?改天我再陪您也玩一次?”随着呼吸的起伏,怀旻敞开的衣襟一点点往下滑,直至滑下了双肩,他也没有一点要拉起来遮住的意思。 要看就看个够,何必半遮半掩看不清楚,添许多猜想。就要这样敞开了,露全了,把所有的全都看干净了,这才彻底。 “您今日不是只说话吗?还是您忽然想玩玩我这刚被玩过的,图个新鲜?”怀旻拉着他的手往跟前靠,腿间又带出了些秽物。在半遮半掩的衣摆里,依稀可见从股间流淌出的浊液,顺着那一双白绸似的腿,一点一点往下淌。到膝盖弯,到小腿肚子,到脚后跟。 淫靡的风光似老猫叫春,缠绵悱恻是真,惹人厌烦也是真。 4 康岐安一把扛起他,扔到凌乱的床上。一手抓住他右脚脚腕,用力地提起来。腰臀瞬间失了依靠物,勉强靠左脚与手才能固定住自己,不至于荡秋千。 小`穴暴露在空气中,穴`口红润肿胀,楚楚可怜地一收一缩。湿润的穴`口沾着点点浊液,像清晨的罂粟花,点缀了朝露,故作娇弱。 半个人被提起来,体内大半的秽液顺着肠道朝着腹腔方向流动,越流越深。怀旻怀疑,就算康岐安放开自己,流得那么深,不知能否清得出来。 怀旻不喜欢这种黏腻感,他下意识地蠕动着甬道想把东西重新排出去。但康岐安所见,这样的蠕动只是一种欲求不满。这骚`货爱极了男人的东西,紧紧绞在里面还要更往里吸,生怕漏了一滴。 “往日我赏给你的,你可也惜得这么宝贝?”康岐安用手指按了按穴`口的媚肉,惹得怀旻忽然战栗。 战栗过后,怀旻才知道他指的什么。后牙槽都快挫平,但抬头又是巧笑倩兮,仿佛这一切的羞辱都不能算作羞辱。 一边往他指尖送上自己的媚肉,一边同他说荤话,“当然,康老爷的滴滴都是宝贝,我是从来舍不得的。要是能就在肚子里,我一丝也不愿泄出来呢!赶明儿也许我也能生一个,好让康老爷赎了当太太去!” 康岐安真想赏他两巴掌,人都气笑了。 放开他的脚踝,康岐安双腿分开,坐在床头。怀旻看一眼就明白,跪在他腿间给他解了腰带,把那还在浅眠的大东西掏出来。 宝贝一般用掌心包着慢慢地揉了几下,渐渐地升了温度,硬了半截。 一只手的掌心不再够,两只手一起把它从黑乱的毛发中“请”了出来。顺着形状包裹着一点点抚直,又硬又热。 怀旻舔了舔嘴唇,咽了口水。用手扶稳了就探头过去,张开唇一点点往里吞。这东西还没有完全胀起来,勉强含到最深才能包全。 鼓鼓囊囊塞满了整个嘴,舌头几乎都不能动。腮帮子鼓得像个正在储粮的花栗鼠,就是眼神媚极了,不显得可爱。 大东西是含住了,下面还有两个小的,空落落的掉着。怀旻一向服务周到,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空出来便贴了上去。 怀旻知道,自己的手心最软,就用温热的手心去包裹住那垂落的囊袋,手指头不安分地在连接处搔挠抚弄。 渐渐听到康岐安加重了呼吸,也还算颇有成就感。 一边将大东西吐出嘴里,一边用舌尖舔弄下部的沟隙,嘴里的津液顺着沟隙慢慢往下滑去,滑到根部被自己用手包裹着的囊袋上。 一根东西已经全硬了,怀旻不再吞得下整根,只能用舌头偏着头去舔舐吮`吸。 从下到上一处也不放过,都耐心地照顾到了。 按理说,怀旻今日这么卖力,应该是把他伺候得很舒服才对。可康岐安一反常态,非逼着他去含那根本下不了嘴的物什。 那东西越发的胀,怀旻拼命去含,最终只含住整根的三分之一。况且那东西不仅硬极了,主要是烫嘴,烫得怀旻怀疑除他之外的恩客都是穿的开裆裤,胯下受了风。怀旻满肚子的骚话被卡在喉咙口,没有机会吐出来。 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抵上了小腹,垂眼一看,是康岐安的脚。后脚跟落地,只用前脚掌踏在他小腹上。一发力,怀旻呜咽着被蹬得往后移。 康岐安拽着他的手臂拖回来坐在地板上,牢牢固定住。嘴上不让他歇半分,下面的脚掌一下下用力地踩揉小腹,作势要将里面的东西挤出来。 怀旻整个人抖得跟个筛子似的,一股股浊液被迫往外吐,小`穴随着张合,一条条褶纹在冰凉的木料地板上来回摩擦。 “怎么,还舍不得?”怀旻脸上再看不到笑,蹙着眉,冷汗把头发黏到脸上,形容凄惨。心里把康岐安祖宗问候个遍。 这样才算玩够本?!作践人的混账东西! 康岐安挑开他散落额前的乱发,把那双最会蛊惑人心的眼睛露了出来。拍拍他的脸蛋,将大东西往里顶了顶,冷着脸继续同他讲:“你这么喜欢,那舔出来的东西就都赏你。你要是真能怀上,保不准我就留一房姨太太的位置给你。” 怀旻呜呜乱言了几句,根本听不清。但猜也猜得到,肯定又是谄媚的荤话。康岐安懒得听,动了动腰,把东西用力往他 - 分卷阅读4 嘴里顶。 怀旻一双手牢牢抓住床沿,指节扣地发白,那东西直往喉咙里面塞。 舌头已没了什么章法,牙齿还得小心翼翼地张开,什么情况也不能委屈了恩客,这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难得安静。康岐安少言语,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顶动几下,其他的全凭他伺候。最后一个顶动送到深处,全喷洒在了怀旻的喉管里。 怀旻不是新手,不至于被呛着。只是那腥膻味极重的东西,就这么全打进了食管里,不由分说地尽数流进肚子。 忍住反胃恶心,舌尖勾着那半硬的物什,慢慢吐出来,津液挂在舌尖,送到途经的每一处。雄根泛着淫靡的水光,吐出来时打在他下巴上,自己的唾沫和淫`水飞了半脸。 “谢康爷的赏,真是琼浆玉露一般的仙液,我下半辈子可就指望着它过活了。”怀旻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腹部,好似真的能怀上一般。 康岐安踢开他抚在小腹上的手,说到:“过来。” 怀旻又累又困,心中犯难,但还是听话,抓着康岐安的大腿和腰肢贴近了身子。一手搭上他的肩,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膝盖靠在床沿,水蛇一般往他身上绕去。这人此时脏极了,康岐安甚至想给他换一身皮。 托住他紧致浑圆的臀肉,双臂一使劲,将他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一秒的悬空,怀旻没了最稳的支点,直接扑进了康岐安的胸膛,紧紧搂住他,生怕一个不稳。 胸膛贴着胸膛,腹部贴着腹部,就连怀旻腿间那个可怜巴巴的玉茎也恰好弹上了康岐安身下的大东西。 臀肉上肆虐的双手越捏越向着中间花心靠拢,每揉一下,小`穴就被扯开,然后又聚拢到一起。 秽物没有完全吐干净,残余的液体在这一拉一拽之中流了康岐安一手,又被全部揩到了怀旻的臀上。 突如其来的异物犯入小`穴,狠狠抠挖几下,康岐安咬牙低声在他耳边说:“不都赏与你了?还不知足?!藏这么多不愿意往外吐,留着过年?!” “嗯啊……我的好哥哥,过年……过年哪用得上这样的东西?”怀旻乱了气息,破布一般拼命挂在康岐安身上,但凭他两根手指在里面翻江倒海,怀旻整个身子就跟着乱晃。 康岐安越扣弄火气就越抑制不住,撸动了两下又抬了头的东西,把人一把抱起狠狠地贯穿。每一下都如同是在砸,十成十的像钉板子,击打声一声盖过一声,怀旻这一块破布五六下就全被扯成了碎渣。 玉茎软软地随着康岐安的动作上下摆动,顶上吐着几乎清透了的汁液,一滴滴甩得两人腹间全是。 酣战多时,康岐安把怀旻的腰按到最深,怀旻一个惊叫出声,肠腔里顿时被一股热流。摊在那儿像条死鱼,也不说话。 康岐安见他这副模样,不再折腾他,起身自己打理仪表。一边打理一边说原本要说的话。 “我明日便要启程去宛北,来回至少也要三个月。” 怀旻差点从床上翻起来扑到他身上。 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去!出远门身边要带个体己的人!白日当牛做马伺候你,晚间还能消遣作乐,快赎了我啊! “我叔父着急我的婚事,催过好几次了。这次去宛北要是能遇上门当户对、合适的就说门亲。遇不上,就在当地挑瘦马,先作了小的。” 康老爷家大业大,既然挑瘦马也无所谓!生脸不如熟面,快赎了我一并带家里去! “不论是哪一样,我娶了亲就收心,不会再来永乐苑。我本还不放心你,今日看到你恩客不断,我想你也给自己能谋好后路。” 放屁!宛北的妓就能娶回家当人看!独我一个不是人,拼死拼活被人作践也能算作后路?! 急火攻心,气得脑仁都快炸了,真想一口唾沫吐到他这不要脸的东西身上。 怀旻的脸侧向里边,康岐安扫了一眼,也没看出他有个什么动静,大约是累极了还没歇够。 留了二百两银子在床头,康岐安就要走了。走到门口,见摊在床上的怀旻仍没有动静,忽然心里一软,说:“我要是没挑着合适的,一日不娶,这儿就会照旧来。” 怀旻心凉透了,背着他冷笑了一声,费力地转过身子,抓着床头镂空的雕花坐起些。软软依在那儿,我见犹怜。 嗓子声音虽不大好听,但勉强还能说话,蹙眉一笑,发梢都带上了俗媚。 “那我日日都想着您梦着您。”说着话,玉足从那半挂在身上的衣料间支出来,“今日站不起来,没办法站着远远地送您了。” “你歇着,不用送。”康岐安赶忙插话。 “谢康爷体谅!那您慢走,记得再来啊!”奴颜媚骨,一副贱坯子模样做得周全到位。 康岐安沉了沉目光,转身就走。 看着那半扇没有被带上门,在风里被吹得来回开合,怀旻收了表情,心中那一盏微光摇摇晃晃,将近熄灭。 头两个月6公子来过五次,不算特别勤,但次次来都只叫怀旻伺候。 第三个月才打头,鸨公忽然和他说,6公子有意要赎了自己。 “骗人。巡抚台家的公子,谁赎我也不会是他啊!”怀旻不信,只当鸨公是被他骗了。他要玩花样,永乐苑里又只单看上了自己,本是不合规制的。鸨公虽不好拒绝,不过在他耳边定是絮絮叨叨了不少,这就是图清净堵他嘴的话。 最后玩腻了无非多赔些银子就拍拍屁股走人,赎了永乐苑的小倌,万一传出去了,他一家人的脊梁骨都能被戳断。 鸨公戳着他的额头笑骂到:“若不是板上钉钉的事,能告诉你?6公子把定金都给了,过两日就来把你连人带契一块领走,他没跟你说过?” 说没说过怀旻的确是记不得了,每每那些花样一来,脑子就变成马蜂窝,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听了鸨公的话,来回思量“过两日”三个字,楞楞地问:“过两日是确定的日子,还是不是?” “是定好了的,明日,后日,然后就是了。”以为他高兴傻了,鸨公比着两根指头清清楚楚地解释。 “能下个月再说吗?”怀旻下意识说出来。 鸨公一听这话立马黑了脸,“就是下个月康老爷回来了也不会赎了你的!说了多少次,干这行的就把心收好,别是个熟客就要死要活地去往跟前送!他康岐安这么有钱,三年了有想赎过你?6公子如今要赎你出去,恩惠不比他大?” “您教诲的是!”怀旻赶忙应声答他的话。 鸨公没说够,喝 - 分卷阅读5 了一口茶水继续数落。 “我也本以为他是个要赎了你的,可他动辄好几个月没影,你接了其他客也不多说一句,是个要赎你的会是这样?你自己好好想想,有理没理?” “是。” “这两个月6公子一共就来了五次,次次都只有你。这段日子你可歇够了吧!都是6公子打过招呼让你好好歇着的!” 这一个招呼可得有不少银子吧!怀旻在心里朝鸨公吐口水。 “再退一万步讲,就是康老爷要来赎你了!他能斗得过6公子?他虽是个盐商,但也没有顶有钱,有靠山,见着巡抚台的公子不拼了命地巴结?就是赎了你,也是为了往6公子身边送!” 分析地还挺透彻,不亏是脏钱自己都上赶着往他荷包里跑的人。怀旻心中如是夸鸨公。 之前想,生脸不如熟面,反正都是混账,在混账中挑个康岐安,就是最好的人选了,可惜人家不爱自己。钱可以花,但不能吃他家大米。 现想起自己的初衷……6公子的癖好难捱是难捱,但只要能出了这地方,也不是不能忍。兴许赎回去就腻了呢?得不到的最好,得到了就没意思了。 怀旻点点头,应了这件事。 做怨妇要耗去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现在,他很累了。 6 6公子两日后趁着大清早,永乐苑没什么客,命人用车拉着银子就来悄悄接走了怀旻。 鸨公对外只说怀旻病了这两个月,死了。反正两个月来有客叫怀旻,都一律是用病了回绝的。正好把这个谎圆得滴水不漏。 从此以后怀旻就死了,再没这个人。 6公子在给怀旻置的那处小院子里等,急得来回踱步,终于把人盼来了。 笑着赶忙跑过去,脚下一个不稳还被绊了一下。到了怀旻跟前,拉着人就往里走,对几个下人视若无睹,一路走一路说起话来。 “以后你就住这儿,小是小了点,但应该不缺什么……委屈你了。” “怎么能说委屈,从没有人像6公子待我这样好。”怀旻这段时间歇得多了,愣是把骚劲磨淡了,整个人活脱脱多了几分温润的书生气。 6公子看着他直笑,接着说:“我就知道你是最懂分寸的!你在这儿我不会禁着你,想去哪儿就叫下人陪着去,只要你不在外面把我供出去就行。” 见他笑得好看,怀旻也还他一个笑,“我定守口如瓶,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6公子把他当个宝,赶忙插话:“那也别把自己憋坏了,该出去走走也得出去走走,我也不是日日都能来陪你的。” “以后对外都只说怀旻死了,你现在出来了,不再叫这个名字了也好。”6公子引他进屋坐下,挥退了下人,继续问他:“你原来叫什么?多大了?” 怀旻坐下,心里一惊,三年来头一次有人问他原来名字叫什么。想了想,老老实实告诉与他。 “叫嵇沐穹,三年前被卖到永乐苑中时十七。”怀旻又将名字写给了6公子看。 那柔软的指腹一笔笔或轻或重地划过手心,6公子眼里忽然放光,一阵又沉下去,问他:“可是家道中落了?” 那手腕如游龙引着,笔法神飞意动,飘逸隽秀。不禁猜测其身世,定是书香门第出身。震惊之余,见他神色不大好看,反应过来问错了话,提到了人家的痛处,赶紧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你……你还叫我6公子,不必了。我以后叫你沐穹,你唤我柯宗好不好?” 怀旻抬眼,赶忙说:“6公子,身份有别,不可……” “说起来我比你只大两岁,你也不是我的下人,没什么不可的。”6柯宗拉着他的手说话,很是亲昵。 “那……那便逾矩了。” “你叫一次试试?” “柯……柯宗。” 换了个称呼,两人忽然就拉近了距离。 怀旻想起了往事。 三年前,被卖到永乐苑,鸨公问他叫什么,他不愿说。鸨公瞪了他一眼,就说:“你不愿用原来的名字也行,那就随便给你取个什么秋月春香的。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字我没给人用过的……” “怀旻……我叫怀旻。”怀旻不愿用那些脏字,也不愿用自己的本名,最后说了自己的小字。 除开去见阎王的爹娘,没人知道的小字。 “就说你是书香门第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名字都比我这儿的好听。我取的客人早就听烦了,换个不一样挺好。”鸨公很是满意,就给他定了这个名字,也没问具体是哪两个字,听着顺耳就成了。 管他怀旻还是怀民,只要不是艳啊香啊春花秋月啊,都好。 6柯宗拉着怀旻的手不安分,手指头揉着他的腕骨抠摸着往衣袖里面试探。 如今忽然得知怀旻身世不简单,越发将人高看,不安分的心思只是悄悄地燃,怕玷污了他,一时也忘了他归根究底是个小倌。 6柯宗能忘,怀旻不能忘。6柯宗一日对自己尚有意思,那自己一日就是他泄欲的脔宠,这并不会因他态度的转变而改变。 微微靠近了身子,使他好摸一些,暗许了6柯宗此时的龌龊心思。 得了应允,6柯宗喜得扛起他就进了里间。两人滚到一处,一个搂了脖子,一个揽了腰,嬉笑娇嗔伴着逐渐加重的呼吸一阵连着一阵。 对怀旻那一身细皮嫩肉爱不释手,6柯宗嘴上偷着香,手下来来回回揉`捏那柔韧的腰,白嫩的小腹,软翘的臀。 揉`捏的手法极讲究,揉需轻重缓慢按着那人的气息来,好使他脑子没一会儿就失了清明。等他沉迷了心,就用指腹一下下挑媚肉捏,捻起来,然后慢慢往下放。指腹到指尖,指尖到指甲,一时欢愉一时痛,前脚是桃花源温柔乡,后脚就是深海翻浪,酥麻感能从脚尖翻到头顶。 需把人磨得厉害了,玉茎翘到小腹上去,滴滴答答地吐着露。此时,身下人尚未交欢已有交欢之媚态,泪花儿蒙了眼,娇吟从肚子里发声,在头顶绕上三圈,最后从鼻孔里哼出来,一声一声都是欲求不得。 怀旻乱了心神,腿脚腰肢都一齐往6柯宗身上蹭。搂着他的脖子伸头去亲他,一时亲他嘴角,一时亲他脸颊,只是找着机会低声下气地求他:“嗯……柯宗,柯宗莫要磨……磨我了!唔……嗯……” 今日没束手,怀旻却似忘了,难受了不自抚,只是一昧地去求他。 6柯宗很是满意,听他求上两句,就摸那么一下。不痛不痒,如轻羽拂过,实则更添难耐。 “沐穹,你笑一笑。”6柯宗贴在他耳边吐气,牙齿随着张合有意无意地碰到耳垂,偏又不咬上去厮磨。 “你笑一笑,我就让你摸摸它。” 怀旻垂眸盯了盯6柯宗胯间,鼓 - 分卷阅读6 囊囊的一团东西落到自己的大腿上,隔着亵裤传来湿热的粘稠感。大腿不自觉地动了动,感受到那东西已然硬了,抵在肉上把大腿微微压下去一个窝。 看着看着不自觉咽了咽唾沫,用那发软的双手去解他的亵裤。 7 6柯宗一把按住他的双手,双眼弯弯恰似月牙儿,低声提醒他:“好沐穹,你尚未笑呢!” 被按住的双手与那大东西近在咫尺,那东西血脉每跳动一下,几乎就要打在怀旻的手上。 怀旻喘着气,心里忽然发倔,挣开他的手就要接着脱他的亵裤。 今儿个就偏不笑了,大家都是箭在弦上,谁怕谁啊! 见他如此,6柯宗一把抽了自己的腰带,凭着蛮力把他的手捆了,束在床头。亵裤半挂在腰间,一根根卷曲着的黑色毛发从里面钻出来,6柯宗就着那一层布料往怀旻大腿上蹭,偏不让他看清庐山真面目。 “沐穹,你若今日不笑,就别想看它,也别想碰它。”6柯宗说着就还用了力气去蹭那白嫩嫩的腿肉。 怀旻瞠目而对,不服输一般,张开了双腿便环上他的腰。抬起自己的私`处,玉茎带着小`穴,来回蹭动,还故意一张一合邀他进去。 “嗯啊……好哥哥,你今日是……是进还是……啊啊……还是不进?”怀旻满肚子骚话都憋到嗓子眼了,正巧此时好说与他听。 “里面……呐,里面难受。”亮堂堂的眸子蒙了水色泛着光,可怜巴巴地支起小`穴给他看,“火……火要把我烧透了,好哥哥……嗯唔……求求你救命,浇熄……浇进来……” 怀旻的娇吟好听极了,绕着圈从耳朵里钻进五脏六腑,那销魂声直听得人浑身都能通透了。 一声连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时而又低沉下去,似在喃喃自语。柔韧纤细的腰肢难耐地扭动,仿佛真有火在烧,四肢百骸都往6柯宗身上缠,好似通通化作了水蛇。 6柯宗心头的火星子忽然就冒起了大火,这一把大火烧得他通体舒畅,翻过了怀旻的身子。 心道他斗法不如自己,难耐地摆动着腰臀就要送上去。6柯宗却抬起他的腰,把他的膝盖并到一起,脱了亵裤裹在那滚烫的硬物上,从怀旻的双腿间挤了进去。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尚来不及反应,只觉是烧红的铁棍在身下摩擦,大腿内侧连着穴`口与二丸肉球一路磨过去,皆被烫得难受。甬道里媚肉叫嚣着往跟前送,却遗落在一旁得不到抚慰,连视觉的刺`欲。 看见那东西,怀旻顿时心里打鼓。虽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依然会害怕。 既然6柯宗爱他这一身皮,自然不会下了狠手。控制好力道与角度,一鞭子下去,那细细的痕迹如同是绕上红线一般,耀眼又娇艳。 火辣辣的疼与痒也只在那一条细细的痕迹里,不往外越出半分,周边都是酥酥麻麻的,千蚁爬过一般感受。6柯宗看似好心好意让他尽情自娱,可几鞭子下去,痒不知从何挠起,痛不知如何抚慰,慌乱不知所措,哪还能管得了后面动不动? 一条印子在乳晕上,赭红辉映着明艳艳的曙红比凤仙花还好看。还有一条在肚脐下方,一直延伸到小腹下的毛发里。再者一条是在玉茎上,若说前两条都是在撩拨干柴里的火星子,那这一下就是给燃着的煤里洒水,只听它嘶嘶地冒了响声,过不了多久就能烧得通红。 只这三鞭,将怀旻一步步逼到悬崖峭壁,好容易憋出的媚笑也尽失了。这一击,就如同被攻下最后一层防线,柔弱的无助感顿时暴露无遗。 刺猬的肚皮也是软软的肉。 我见犹怜。我见犹怜。 6柯宗喜欢他干净外表下如同祸水的妖媚,更喜欢他卸下通体的妖媚后甘泉玉露一般的本性。 怀旻是错惹了人间烟火的仙人。 若扫尽了一身的尘埃,便可见剔透玲珑。 把神仙拉进怀里,把他困在凡间据为己有,然后给他惹上一身的世俗气。到最后,那一份清丽绝尘世间只剩自己一人知道。 这才是真正独占了。 看他自持难耐,扭动着腰身却起不来,又是懊恼嗔怒,扭掐着自己的皮肉连声催促。 6柯宗忍住自己心里的火,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通体都看仔细。那张英气的脸上嵌着这么一对大眼睛,丝毫没有违和感。就像夜空中最大的星星,熠熠生辉。 对上这一双映满了自己的眼睛,怀旻蹙眉喘着气,难耐地轻唤他:“柯宗,我……我实在是用不上力了。” 8 6柯宗抱住他顶动了几下,连着私`处坐了起来,提醒他:“沐穹,勾着我。” 怀旻勾着他的脖子贴上了胸腹,全身只有手指尖尚有余力,牢牢扣住6柯宗的脖颈。 “还有腿。”说着,6柯宗拉着他的脚踝往自己腰上盘。 脚上虽是勾住了,但也只是松松地挂在两侧。半个身子压在那一根巨物上,越陷越深,甬道吸放间大有将下面的囊袋一同吞进去的意思。 6柯宗无奈,托住他的臀`部好容易才转了身,移到了床边,然后把人抱得紧紧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忽的一下间,怀旻惊慌失措,突然身上就有了力气,脚在6柯宗的腰臀间乱蹭了好几下后牢牢勾住,手用力交错着揽住他的双肩,半张脸埋进颈窝里。 拍拍他的背,6柯宗接着朝梨花木书案走过去,那上面齐放着笔墨纸砚,都是新的。 6 - 分卷阅读7 柯宗故意走地很慢,下面就连着又轻又缓地动。迈腿时大腿与臀`部撞击出声,听起来万分淫靡。虽是一根东西埋到底,只在最深处搅动,但听起来就像缓慢抽`插的大开大合。 怀旻屏气凝神,呼吸都放缓了。 好容易捱到了桌边,6柯宗弯腰,把他放在桌上。那冰凉的梨花木接触到滚烫的肌肤,使得人一个`欲的痒汇成一种,直叫小腹堪堪紧收了百十下,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下面逐渐加了力度与速度,但频率依然是不紧不慢地一下下大开大合。笔尖湿透了,黏腻冰凉的露汁又去侵袭墨梅图缺了的红色,茱萸的娇艳是最合适的。 怀旻娇吟止不住地越发大声,磨墨的手失了力度章法,6柯宗直骂他:“墨都磨不好,明儿就卖了你!” 冲撞越来越急,感受到身上人也快到失了心神的地步,不再有闲情逸致吟风弄月,耳鬓厮磨。 最后一把翻过怀旻侧着的身子,也不管他手上那墨条沾着黑汁甩了一身,几个到顶的冲撞后,两人皆洒出纷纷扬扬的满天大雪,寒梅傲雪图终算是作成了。 6柯宗趁着兴致,羊毫小笔蘸了墨,不理会怀旻抖得如同筛子,提笔便在他胸腹间书:雨落不成春,雪霁犹逢冬。四时风月里,何处无苍穹? 怀旻,沐穹。感德怀天。 时至今日他仍会觉得沐浴天恩,感怀上苍吗?6柯宗忽然想到,怀旻可曾恨过自己的名字,把一生的好处都占尽了,害得他自己没有一分好处可占。 “我会对你好的。”6柯宗柔情蜜意与他盟誓。 怀旻听了只是哼哼两声应了,心里并不在意这样的话。 人人心里对诸事评判皆不同,谁又能清楚明白地规定什么叫好?能在恩宠未失前享尽荣华富贵叫好,能在被扫地出门时有衣蔽体有钱糊口叫好,能苟延残喘活命叫好。怀旻觉得这都叫好,三年前他就开始为自己以后可能遇到的每一种人生预备。 他要苟延残喘,要叫这天知道,人不是没了天恩便不可活。 6柯宗抱起他,又去了软榻,给他腰下垫了小枕。又是耳鬓厮磨又是柔情蜜意,共赴云`雨,鱼水之欢。 完事了盖了衣服便抱着怀旻睡着了,叫不醒也不撒手。 6柯宗虽然比自己大两岁,但心底里还是个孩子,得了称心的玩具便爱不释手。总有一种错觉,软玉温香一辈子都是软玉温香,纵几十年风霜雨雪后,也能爱慕如初。 月末,康岐安提前回来了,顺带回来的是他拿下宛北五个引岸的消息。消息一传开,皆云康岐安本事通天,宛北引岸块块是肥肉,他康岐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动辄竟能够拿下五个。能拿下引岸,盐引也自不用说,这一向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地发。自此康号要多多少盐引尚不言,单说这些引岸,康岐安就这一年半载便在省里也数得出名号了。 怀旻时不时听见下人说道康岐安怎么怎么发达了,心中计较自己那一包细软底下放着的二百两银票。 怪不得就要和自己断得干干净净,原是要洗干净往事,怕飞黄腾达时免得被坏了名声断了财路。呸!抠门玩意儿,银子从此下雨一样落进他康家大宅,就二百两打发了老相好! 心里骂骂咧咧,只盼他娶了婆娘也无后! 康岐安才回来那日,连家也没回就只身去了永乐苑,鸨公言病故二字,把他说得晕头转向,懵在原地。 “埋……埋在哪儿?”埋字说了好几遍,好不容易才咬准了字音,总觉还说错了字。 鸨公胡诌,“城外东山坡的乱坟岗,就地埋了,也没立碑,谁记得清楚?。”胡诌完了,生意还是要做的。“康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近日又来了几个,与当年怀旻都是一样的年纪,择个新的,宽慰宽慰,也就很快忘了。” 康岐安嫌恶地摆摆手,恍恍惚惚地去了东山 坡的乱坟岗。一处处坟包看遍,有几十处新坟,但看不出哪个是最新的。 一下子坐在原地乱了心神,眼前兀自发黑,怔怔地远眺天边,直到太阳落了坡才被下人找到,搀了回去。 9 怀旻鲜少出门,就怕遇见旧客,若是发现他这个死了的忽然活过来了,算个什么事?到时候免不了流言蜚语,没准6柯宗就会被牵扯进去。 6柯宗说好了不来的日子就和下人偶尔去城郊,找一处僻静的山谷,游一游山水,这就算出过门了,也不至于闷坏。 这些日子来,6柯宗与他相处得多了,原先的花样变得越发不留情。脱了衣衫,身上就没一寸白净的好皮,什么痕迹都有。 似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入了冬又将要开春,风寒害了好几次。6公子有钱,但凭他怎么病,什么神仙药、滋补品吃下去,把魂一吊,日又变得红光满面生龙活虎,看起来比在永乐苑中还胖了一些。 “我以前还为着这事想了很久,到底是用那宣纸还是绫罗来比拟你这一身皮肉。现在明白了,从前是宣纸, - 分卷阅读8 弱不禁风的生怕戳破了,如今是绫罗,轻柔细软更是一片温柔乡。”6柯宗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色调斑斓淫靡,与那被吊起双手,难耐不已扭动着的身段互相映衬。 怀旻身后被塞了个不知名的药丸,又用玉势顶到最深处,烧得里面水火一片。双手吊在床顶,只能跪坐在铺上,惹得身后难耐的东西被牢牢抵住,只能进不能出。 一口银牙快咬碎,连骚话也说不出来了。 昨晚他走前便吊起来,今晨人才回来。肩膀都快扯断,结果塞了药丸和玉势就说要吃早饭,拉上了床帘子就传了早饭到房里来。下人一波一波地进来出去伺候,里间外间只有两丈,那一层帘子后面的怀旻,不着寸缕。 身后药丸一点点融化,又辣又烫又痒,顺着肠子烧到手指脚尖,怀旻只敢咬着唇闷声发抖。帘子中间有一道小缝,看出去什么都一清二楚。怀旻把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哪个下人走快了两步生风,就把帘子带起来。 连呼吸都不敢加重,什么感觉都压在身子里。天气这样冷,一层单衣本是不够的,此时却将那薄衫汗湿透了,一寸寸贴在身上很是难耐。 6柯宗偏挑了面向里间的方位坐,透过那一条细细的缝,视线几乎能砸到自己身上。下人都低着头,没人直视6柯宗,更没人往里间瞧。 缝那样窄,外间看过来也什么都看不见,但6柯宗偏是喝一口粥便看一眼。怀旻多想拼命挣开双手,把帘子拉得紧紧的,然后用衣服与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光。 玉茎烫烫地直往上翘,小`穴也瘙痒难耐,恨不得拿什么好好捅一捅才疏解。跪坐的双腿由分开,一点点蹭回了闭合的状态。后`穴的物什夹得更紧,腿肉堪堪贴上玉茎。 小心翼翼地扭动磨蹭。 玉茎越翘越高,越发难蹭,反倒是吊麻了的手腕,一拉一扯间又感到生疼。后`穴的玉势微微有搅动之感,不过也只是隔靴搔痒,惹人越发难耐。 怀旻被放在火上两面烤,前后不得安生。 6柯宗真不是个男人,此时拿起小姐的架子,一小块糕点竟作四口吃。细嚼慢咽,吃得口舌生津,拿五脏去品。 至少吃了大半个时辰,滚烫的粥也能喝得冰凉了,还没个动静。怀旻快到极限,难耐地从小缝里再看他,终于放了筷子! “撤了吧,一会儿没大事就不要打搅。”6柯宗跟管事吩咐。 随即一干仆从几下就收拾好残汤剩水,退了出去。 6柯宗打起帘子,挂在银勾上。怀旻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着,浑身一颤,竟泄出来,滴滴答答洒了一片。6柯宗赏花一般就在眼前站着,眼神攒着火,炙肉一般来回扫,不烫熟了不罢休。 “柯宗……柯宗……后面……”词不达意,句不成段。只晓得再骚媚些,惹他提枪酣战一场,天降甘霖灭了烧山的大火,如此方休。 怀旻抱住腰将他抬起来,后`穴淌着那药丸的化了的汁,湿滑得夹不稳玉势。6柯宗两个手指夹住玉势,前后带动轻轻磨蹭一番,滔天的媚音儿立马就喊出来,余音绕梁。 “啊……好柯宗,好柯宗……你来,你……你进来……”怀旻狐媚子的骚气从四肢百骸散出来,如同佳酿掀了泥封,醉人的酒香就扑面而来。 往日他搔首弄姿,就算九分不要脸,也还是留着一分面子给自己,如今那药丸起作用,通体的气质便都叫嚣着要行那龌龊事。 酒坛子砸在地上,溅了一屋子的酒,飘了满园子的酒香。 6柯宗眼底的黑色闪着光。书呆子见着了孔圣人,江湖侠客见着了宝刀名剑,顽皮的孩子见着了精巧的糖人,都是这样的神采。 惊叹,渴望,憧憬。 再用力来回抽动了几下,让那景色尽收眼底。忽然,他咯咯地笑了出声。抽出玉势,换上自己的东西,进到最深的同时,从背后牢牢地圈住怀旻。后颈到蝴蝶骨,一路落下深深浅浅的吻,“沐穹,你真是怎么都好看。” 怀旻心里一空,然后又重新跌回欲海。 烂布偶一般被扯来扯去地玩弄,直到快午时了,怀旻从晕厥中又醒来了一次,6柯宗这才休止住。耳鬓厮磨,不浪费一分温存。 1o 又病了,烧得滚烫,脑子昏昏沉沉,时睡时醒,老是做梦。 梦见体弱多病的母亲在驿站奄奄一息,梦见官兵鱼贯而入时父亲摘下了乌纱帽,梦见第一次见到康岐安,颤颤巍巍张开双腿时,他在醉梦里对自己笑道:“莫怕,交给我。” 一梦生,一梦死。一梦往事,一梦虚幻。 梦见二十年后,自己或是富甲一方,或是沿街乞讨。这些梦里没有6柯宗,没有康岐安,没有鸨公,没有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他坐在金山银山上,不知向谁炫耀。他抱着那一只破碗,亦不知何人会施以援手。 呼吸本就难,盖了五六床棉被,压得更难喘气。 “沐穹,沐穹,你说什么?”6柯宗守在床边,见人病成这幅样子,心里很焦急。怀旻从未时起便呓语不断,咕咕哝哝说了好些,6柯宗附耳去听,却半个字也听不清。 怀旻似在梦魇,又似在回他的话,急躁又无奈地低喊着:“重……移走……移走……” “好,移走,马上移走。”6柯宗赶紧打手势,下人又端了五六个火盆过来,把床边围满,这才将被子掀开两床,问他:“好些么?” 半晌没答话,6柯宗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汗津津的,有些难受。 忽然怀旻一把握紧他伸进来的手,拼命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焦急却只能慢吞吞地吐字,“……走水了,快逃。” “走水了?”6柯宗皱皱眉。 下人提醒他:“公子,是火盆太多了罢?” “端两个火盆走,全都退下。”一干下人应声而动。 “……公子,三日未回过府了。”其余人退尽了,管事在6柯宗身侧轻轻说到。 6柯宗瞪他一眼:“我爹那儿怎么回不是教过你了?这儿没你的事,出去。” “……是。” 少了一干闲杂人等,6柯宗除了外衣也躺进被子里,自己发了热后才把怀旻抱在怀。 怀旻眯缝着眼,夹着鼻音,蚊子一般说话,问他:“逃了?” “逃了。火烧不到咱们,睡吧。”6柯宗哄孩子一般,拍拍他的背,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窗外满天飞雪,抱在一起的两人却只觉得是三伏天一般,裹着汗水,又沉沉睡去。 车马响动,停在大门外。 “大人。”管事见到来人忙躬身去迎。 6巡抚本就官威加身,此时一张冷脸,更加骇人。有孽子如此,气得亲自来捉他回去。 “大人,我叫公子出来。”管事未 - 分卷阅读9 等6巡抚斥责,紧声朝屋里大声喊到:“公子!大人到了,快出来迎。”步的功夫又惊又急,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6柯宗将睡未睡之际,还以为是听岔了,忽然反应过来,眼一睁,立马跳下床来。 靴子还未蹬上脚,听见房门一身巨响,铺天盖地的寒气与那门扇一起摔进屋里。打了个寒颤,6柯宗转身把自己带起的被角重新塞回怀旻身下。 6巡抚跨进门扫了一眼屋子,看见自己那不中用的儿子只穿着中衣,靴子一只塞在脚上,一只拿在手里,另一只手还在给床上的人掖被子。他爹顿时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拿起插在桌角的鸡毛掸子就打,官威做派荡然无存。 “爹,有下人!”6柯宗挨了两下打,急言提醒。 6老爷子喘了两口气,用力把鸡毛掸子扔在地上。鸡毛软软的,又铺了地摊,摔下去没听着个响,又补上一脚。鸡毛掸子飞出去,砸在桌腿发出“咵哒”好大一声响,6巡抚方有消歇的意思。 6柯宗递了个眼神给管事,管事立马退出去,隔着院子喝退那些欲听墙根看热闹的。 “爹,喝茶,消消气。”6柯宗倒了茶水递过去。好歹是二十出头的人了,不至于还要他父亲遵从“黄金条子出好人”的教条,无论父子哪一方都有损名誉。 6巡抚坐也不坐,杯子也不接,满脸的嫌恶。他一向看不起下九流,现但凡着眼之处,处处都觉得恶心,处处都觉得脏。 “为父知你一向什么好奇就喜欢什么,但从来都是有分寸,所以才不管。”6老爷子眼睛不愿往里间瞟,那里面躺着一个大污秽,人间至脏,至贱。“不管你有多喜欢,但要明白一点,不能把6家的脸丢尽了!” “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找我的错处?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明日就治我的罪,扒我的皮,砍我的头!你不但不替为父分忧,还巴不得落人口实,叫人抓住把柄!你是替为父觉得活够了?上赶着把错处往人手上送!” 继而张口就是一顿好骂,直将他骂了个体无完肤气也没消一半。 “儿子知错……” “你要是知错了就赶紧把这事儿给我了干净!” 6柯宗自问做得的确干净,鲜少有人知道他与怀旻有交集,即使是最近的几个朋友,亦或是这院子里是仆从,都只言说是友人。唯有鸨公、管事、怀旻贴身伺候的几位小厮知道两人确实的关系。置办宅子与下人借了别人的名号,地处偏僻且怀旻不爱出门,能有几个人看清虚实? 现在没法弄清他爹是怎么得来的消息,当务之急是要清楚,他爹要自己“干净”到哪个程度。 “儿子明日就把他迁到城郊去……”试探。 “不够干净!”6巡抚蹙眉来回踱步,焦头烂额。“最近在严查,已经落水好几位了!为父必须谨慎小心!柯宗啊,为父不是突发奇想要针对你,不只是你要抖干净,最近家里的一切也都要抖干净。但凡是芝麻大的事,他们顺藤摸瓜的本事是你想也想不到的!” 宅子下人都可以不动,挂的是别人的名号,这比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家里要安全些。只是怀旻的问题,6巡抚坚持要把他赶出去。说是赶出去,其实言下之意很明了了,他是要让怀旻病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反正这个人在外都说是死了,那便让他彻彻底底闭了嘴,安心。 “爹!”6柯宗绝对不答应,“我把他送到城外找一户人家安置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让他送了性命?!” 6公子最后是被绑回了府里,被人看在后院不准出去一步。 6巡抚为官几十载,就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自诩奉行中庸,惜命如金。 猪狗也知听天命,下九流之辈,生于世间也不能有何建树,不如以命救他6家一救,也算造福积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祂来好生便是,凡人便不插手干预了。 大雪的天,用席子裹了怀旻,两个汉子抬着扔到东山坡乱坟岗。此处豺狼虎豹最多,病死饿死冷死咬死,总能占一样。 11 刺骨冰寒把怀旻沉重的脑子冻醒了几分,哆嗦着睁眼,从席子缝里望出去,是清晨的天。 灰蒙蒙的天撒下一片大雪,只是因着天色越来越亮,才依稀判断出是清晨。 滚烫的身子受着四面八方袭来的刺骨凉意,一时到觉得通体舒畅,烧沸的血液渐渐停止喧嚣。就是脑子……脑子糊涂,什么事也想不清楚。 不知为何在此?因何被弃?得罪何人?做错何事?遭此报应。一卷破席扔到乱坟岗大雪地,摆明了是要自己的性命。 老树枯枝擎天,残雪重云压地。 怀旻将梦将醒,越发有滔天的怒火与不甘,恨不能将天撕开,问他这是个甚么道理? 脑仁涨得生疼,他咬紧了牙关。 席子被绑起来,怀旻好容易才抽出一只手,从耳旁探出去,接着又是另一只手——比前一只容易多了。手指扣进雪下的枯草泥土,他扯着草根拼命往前爬。一脸的寒土冰渣,指甲缝里夹着枯草,一身滚烫爬到鼻息呼出来几乎都是冷的。 快过年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讨晦气往此处来,若要活命,只能爬到有人烟的地方,方有一线生机。 从山岗林深处,好容易才爬入了正道。瞧见一个坟包,也不知是哪个做好事,竟给荒坟贡纸钱酒食。一只灰白的狐狸成精一般,在那坟头大快朵颐。想它也吃了不少了,怀旻将手边的泥、雪团了球,有气无力地砸它。 这小精怪被砸得一惊,龇牙咧嘴地回头,与怀旻对视半晌,思量了什么,遂即回头叼了一块糕点飞奔入林。 贡货被那野物叼得七七八八,怀旻想也未想,抓来就吃,可惜就是酒不辣,喝了不暖身子。 东西不多,但至少肚子里有东西垫着了,歇了片刻竟能拽着树枝站起来。此处有野物出没,不应久留。迷迷糊糊捡了一枝干柴做杖,一手拄着杖,一手攀着沿途大大小小的树枝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不多时又见有贡品,摆得整齐干净,四下看了,无甚野物,怀旻赶紧抢着先吃个饱。 手指刚触到那糕点,一时脑子里翻江倒海,竟泪如雨下。 温热的。这份糕点是温热的。 何处恩公救我?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我怀旻若逃出生天,定当赴汤蹈火报答恩情。 和着热泪吞下去,怀旻生的欲`望更加强烈。既然酒食都是温热的,那恩公也许还未走远? 雪掩了脚印,怀旻只知顺着路走,不出片刻,听到了人声。大喜,跌跌撞撞往前,只见恩公衣着不凡,蹲下`身子亲自将食盒里的一样样拿出来,摆在荒坟头。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同小厮吩咐:“再查一遍有无缺漏,但凡 - 分卷阅读10 新坟都要上齐。” 恩公……恩公! 怀旻三两步扑上前欲谢,临到跟前被两位小厮拦住,一下扑到地上,手指尖触到了那青缎的靴面。 “你这乞人长眼睛作何?这也是你能碰得的?!”小厮把他一把拉开,连声轰他。 乞人? 此时风霜加身,满身污秽,病弱体衰,勉强苟延残喘。这不是乞人是什么?何故还当是往日被奉若天人的自己? “冲撞了老爷……小人,小人这就走……”怀旻不知嗓子竟哑至如此,如同乱敲的破锣,难听至极。 “想他是饿坏了。拿一些分与他。”青靴老爷开口施恩,怀旻感不自禁附耳去听他骂甚么。 “你这不知趣的骚狐狸浪蹄子……自己骚……自己骚就罢了,别……别还惹我一身骚!姓康的,爷爷我今日便为民除害,砸得你亲娘都不认得!”蚊子一般嗡嗡作响,骂出来却相当有气势。 霎时脸一阵红一阵白,康岐安没料到他梦里的混账竟是自己,没好气地喝退下人。 “去去去!养你们吃闲饭?站在这里没事做?!” 下人面面相觑,捧碗端盆立马就退得一干二净。 12 半月功夫不到,康岐安名医仙药银子流水似地往外泼,加之怀旻求生欲极强,现在已能自己下地了。 几日来一直想之后怎么抉择,同时也惦记着还放在6柯宗那儿的二百两银票。大约记得是6家的人将他扔到雪地里,既然要他死,现在出面去要那二百两银票无异于没死痛快,引颈待戮。 康岐安如今良心发现,忽然待自己这样好,但毕竟是寄人篱下,也不是长久之计。人家从前就不愿把自己养在家里,无论是做个暖床还是下人,都看不上自己。如今没道理好了还死乞白赖地赖着人家,人要脸树要皮,想办法要替今后打算。 还有那一桩事,毫无头绪。仍只有当初在永乐苑时,从不同的恩客口中得知的零零碎碎的消息。 午间日头正好,怀旻坐在院子里眯缝着眼打盹,一边又想着这些。 “我听下人说你今日能自己下地了?”没听见脚步声,康岐安不知何时到了身旁。衣冠俨然,想是刚从外面回来。 怀旻忙起身见礼,又被他一把托起来,“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我已好多了,康老爷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往后定竭力相报。”安顺谦恭,不似从前骚媚。 康岐安只觉疏远,心道他果然种种骚媚都是装模作样,其实本心里是不愿做那样的事。若一朝飞离永乐苑,他就再也不愿承欢人下。 换做谁谁会愿意呢? 犹记得三年前,和人谈生意,约在了永乐苑。康岐安本不好男风,对方盛情难却,谈罢生意酒过三巡,不知怎的就宿在了怀旻处。后来才知道,怀旻是个雏儿,本是给对方安排的,不想两人走岔了,竟没人发现。 第二日想起了荒唐事,又惊又气,撂下`身旁昏睡一夜的可怜人,夺门而出。又过两日,消了气,拿了药去给人家赔不是。 怀旻见了他吓得直哆嗦,“康老爷……您喝茶……” 两日不见鸨公把礼数教得倒是周全。 说明来意,告诉他不用怕,现在自己没喝醉,醒着神,不会伤害他。 怀旻缓了一口气,但也没完全放下心来,依旧谨慎小心。 康岐安暗自思量,不知自己那日下了多重的手,给他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颠来倒去地想那一晚的种种。 结果自己下手是轻是重没想起,只是眼前浮现出那颠鸾倒凤之态,鱼水合欢之乐,乌发秀肩,丹唇玉肌……血气积于身下,聚于脑顶,霎时老脸一红,羞愧难当。 掩下龌蹉心思,将带来的几瓶药给他,站起身来就要走。 怀旻接过药有些诧异,说了好几声谢,眼看他要走,更是惊讶,脱口而出:“康老爷今日就为这来?” “就为这来。”康岐安回他。 正要推门,怀旻忽然小心翼翼恳求到:“您能不能赎了我?我知康老爷家大业大,不缺我当牛做马……只要您愿意,也可拿我……也可拿我……疏解。”说到此处,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康岐安看在眼里也十 - 分卷阅读11 分不忍。 早些年就听过这样的地方如何教人,他一定是吓怕了,但凡能离开,便慌不择言。 “在这儿我迟早得送了性命,比起被千百万个人折辱,我倒愿意跟康爷一人,至少干净些。”抬眼望过去,那一道五味陈杂的目光把康岐安看得发怵。 康岐安眼见他扭捏害怕地走到跟前,那一句“不好男风。”愣是憋在肚子里如何也说不出口。兴致高涨,身体容不得脑子欺骗。 怀旻一双手瑟瑟发抖,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身。 好歹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些年,风月场所也算是时常造访,康岐安自诩片叶不沾身,可是如今这一抱却忽然乱了心神。 鸨公不知给他抹了什么香,从乌发下的颈窝里飘出来,好闻得勾人魂。康岐安心想那多半是掺了催情药,要不然自己也不至于如此不能自控。 怀旻抱住他时,他那藏在衣摆下的火热就再也掩不住,抵上了对方的腰肢,吓得怀旻一颤。 大眼瞪小眼,两人对望着懵了半刻,倒是怀旻先反应过来,用手覆了上去。 隔着衣物的手微微颤抖,覆上去后便不知下文。康岐安的物什裹在衣裤里,那有力的血脉跳动就像打在手心一般,热`辣辣地抽动。 怀旻羞极,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去替他一层层掀开布料,理出那胯间之物。鼻尖离那货只有三寸远,腥膻的味道扑鼻而来,惹人反胃。 两只手一起捉住它,来回搓动,霎时想起了昨日的事。 那小倌媚眼如丝,宝贝一般捧着那壮汉的巨根,搓`揉吻舔,爱到骨子里去。怀旻臊红了脸不愿看,鸨公却道:“你不好好看着学,就去替了他。”想起那壮汉的物什那样大,怀旻吓得赶忙睁了眼。 心里本对这样的淫秽之事唾弃至极,可一见那小倌葱白里带粉的指尖在那物什上快要转出花儿来,怀旻隐隐觉得那双巧手仿佛是在自己身上抚弄。腿间之物竟有按捺不住的意思,吓得差点夺门而出,拔腿就跑。 不自然地一边回忆,一边照做。 搓动那柱身要先轻柔后用力,不时又要用掌心指腹的软肉去捏、去按,先把火星子惹起来——这是那小倌昨日的解说。 随后要掌握着时机,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叫他欲罢不能。 这一段就十分深奥了,怀旻不能通解,就大约想象着办。也不知伺候得好不好,悄悄往上瞟一眼,不想正好对上了康岐安的眼睛,这一下心跳都加快。 刚刚对上那一眼,康岐安眼里埋着火,都快要喷出来。也不知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了有多久。 康岐安脑子里挥之不去方才那一眼。 折了白莲抛于污泥之中,沾了遍身的腌臜泥点的花瓣依旧吐着清芬,犹可见往昔一池菡萏亭亭玉立,不蔓不枝。竟是惊艳一瞥,将魂勾去。 藕白的颈连着柳裁的肩,掩在衣衫下,点点风情惹甘霖,破开袅袅山岚,碧波初漾入心田。 最是眼间,含了晨露耀清晖,眨一眨就是将春花秋月道尽也说不清的多情、羞怯。 这一份怯懦纯净,康岐安这些年放在心底视若珍宝,却从不敢轻易回忆。 13 康岐安的视线如同两根针,扎在头顶,怀旻只刚才一眼后便再不敢抬头,一心扑在手中的事上。 被他挑弄得越发情动,将三口气作一口出,鼻尖仿若有重锤压着。下意识和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不经意还会蹭在怀旻脸上。 那东西蹭到脸上时,怀旻又羞又厌,恨不得闭了眼。只是想着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也无甚牌坊好立,破罐破摔,学着昨日那小倌一口含住这腌臜肉根。 顿时,康岐安抓着他的肩膀把人拉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怀旻心道是自己没伺候好,惹怒了这位爷,战战兢兢说到:“我……我是第一次,伺候不周,恳请……恳请康爷见谅。” 言罢,康岐安收了手上的力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放开了自己的手。怀旻不知如何是好,垂眸见那物仍昂扬着,壮了壮胆子,复又做那事。 这可不是伺候不周的问题,这是伺候得太周到,太好了。康岐安不知哪根筋搭错,一时忍不住怒火。 怀旻只是学了皮毛,吞吐便只知吞吐,舔吮便只是舔吮,不知交错着来,滋味更佳。 但另有言曰:情人眼里出西施。康岐安虽谈不上爱他,可说不清道不明,心中总觉得他好。有了这一层,如此这般便足以天雷勾地火,水漫金山寺。 猛地一个挺动后,满满当当灌了他一嘴,呛得人直咳。 没注意泄在他嘴里,康岐安心中有几分自责,连忙替他拍背顺气。见他咳得眼角都带了泪花儿,心如乱麻,什么也说不出口。直到半晌咳停了,怀旻抬眼再看他,康岐安手足无措,抬手擦了擦那嘴角的白浊,遂关门离去。 门后传出干呕之声,康岐安听见了,脚仿佛长在地上,握紧了拳头,到干呕声停了才拔得动步子。返回去从门缝里塞了一张银票,低声一句:“抱歉。” 站在那儿好久,隔着门却再没动静。 除了给一张银票,康岐安不知自己还能如何帮他。若赎了他,照他说的愿以身相报,到时候更是周瑜打黄盖,无异于把他从一重地狱领到另一重地狱。偏又是给了希望,让他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一重地狱了。 为商数载,头一次如此胆小,怕听见鱼水之欢后那人恶心发呕的声音,怕看见那人无可奈何的绝望眼神。自己却怡然自得,欢欣鼓舞。 是自己龌龊,配不上他。 给鸨公塞了银子,让他对怀旻好些。鸨公笑得眼睛弯弯,一口答应。直到康岐安自此之后头一次外出行盐,怀旻都没有接到其他客。后来鸨公看着势头不对,康岐安并不愿赎他,这才叫他接了其他的客。 往后也就来得勤些,不动声色地每次都故意多给他些银子,待凑够了赎身的钱,他便可自赎。恩情算不到自己头上,不用“以身相许”来报答。至于有无其他恩客……小倌嘛,拿钱张腿,天经地义。人要讨生活,老天也管不着,何况自己。 不过是露水情缘,康岐安无时无刻不在拿捏着这个度,一个对小倌该有的分寸。 一糊涂就三年时光,白驹过隙。 “咳咳……康爷,想什么呢?”怀旻掰着手里的枯枝问他。 怀旻这一阵咳把康岐安拉回了神,他摇头,“……那梅花好看,走神了。” “哦。”怀旻点点头。 康岐安把他掰着玩的枯枝渣滓全拍干净。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云翳日光,便道:“阴了,进屋吧,别再病得重了。” 怀旻又点点头,随他进屋。 往夸张了说,两人大有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势。自东山坡乱坟岗重逢,康 - 分卷阅读12 岐安再没做过比那日更亲密之事,怀旻心里怪怪的,只道他嫌弃自己脏。 要说康岐安,其实他可早就憋坏了。怀旻烧得滚烫迷迷糊糊的时候,拉着他尽说浑话,一时又是骂,一时又掺杂了淫词浪语,大起大落。 那几日尚能夜间相伴,和衣而眠,自他神思清醒后,康岐安又搬回了自己的房间。夜里也有不少次,想着那屋里躺着的人自渎,偏偏见着了真人反而连一根指头都不再动。 是又窝囊又憋屈。 两人进了屋,下人来禀药好了,当下便传来喝了。康岐安平日里生意的确繁忙,怀旻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只是一点,每日喝药的时辰,他必过来看着人把药汤喝得一滴不剩,然后说上两句话。 往日床笫之间混账话最多,如今衣冠严整,反倒相顾无言。康岐安没话找话,日日问一遍身体好些么?吃住可习惯?有无要添置的? 比昨日好,习惯,没有。 不知他图个什么?怀旻腹诽。既不寻鱼水之欢,又无闲话好扯。怀旻撩起袖子斟茶一杯,递到他手边,“康爷说累了罢?喝茶润润嗓子。” 康岐安盯着那撩开袖子下的手腕,犹抱琵琶半遮面,此乃别样风情,冰肌玉骨,一抹柔润的白煞是耀眼。积攒多日的康岐安如同偷腥的老猫,咽了咽唾沫,心中直道宛南风光好。 接过杯子下意识一口就干了,比喝酒还痛快。 “小心烫!”怀旻这一声叫晚了,滚烫的茶水一顺溜灌进了康岐安的嗓子眼。 反应过来时,舌头几乎烫肿了,康岐安张着嘴直吐气。 一时失神竟如此愚蠢失态,康岐安谙骂自己不争气,茶水烫不烫都感受不出,手指头白长了! 手指头……手指头……手腕…… 后知后觉,方才怀旻一急之下扣住了他的手腕,此时还未放开。 葱白柔软的一双手,掌心指腹的软肉压在腕上舒服极了,康岐安又看了一眼。 怀旻尴尬撒了手,开门叫下人快拿西瓜霜来。康府下人腿脚利索,前脚说完不多时就把东西送到了他手上。 “劳您把嘴向着光。”怀旻拿着药,看着康岐安神情依然不大自在。 康岐安见他手里拿着药,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期待,也不扭捏,向着光大大方方地伸出舌头。怀旻楞了一霎,收了给他拿镜子的心思,开了药瓶给他上药。 细白如霜的粉末幽幽地散着清香,倒了一些在指尖,对着康岐安的舌头一点点吹上去,如此反复几次,方上好了药。 怀旻对此倒是释然,两人口舌交缠数不胜数,如此亲密之事做来也方便。 康岐安则不然,似回到少年时光,翻墙头偷看邻家女儿,被人家发现了,狠狠瞪上一眼,又羞又臊,小鹿乱撞。 三十出头的康岐安不再片叶不沾身,反倒为这一片叶流连忘返。 药粉本就有清凉止痛之效,加之怀旻呼着气轻轻吹,凉意就遍布舌头,丝丝入扣。 “康爷……你……”怀旻忽然说不清话,也好像烫了嘴一般。 康岐安盯上那近在眼前的眸子,见他目光闪烁,有口难言,似有羞怯的意味,顿时心口狂跳。 14 怀旻无意一眼瞟见他身下不对劲,眼神又怪异,如今境况,他不开口自己倒真不知是何意。心下思量一番,还是照着旧例做。 感觉到有手抚上不知何时挺立的物什,康岐安脑子里炸了烟火,暗骂自己不把持,坏了事。赶忙抓开他的手,正色道:“不必如此。” 怀旻像看猴戏一般望了自己几眼,不知想什么,动了动眼珠,手又抚上来,“我受了康爷大恩,这种事我做来方便,举手之劳罢了。” 康岐安闻言下意识轻颤一下,复拨开他的手,又言:“你身上还没好,歇着吧。”语毕便走。刚抬了脚,怀旻小声提醒他:“康爷,你这样往哪儿去?” 这一问把康岐安问得老脸臊红,清一清嗓子,腮帮子一动,答:“你好好养身子,不必担心我,这样的琐事处理起来还不方便?” 整好衣衫,推门而出,再没给怀旻说话的机会。 怀旻待他走了,再思索一遍他所说,醍醐灌顶。在屋子里乱转半晌,地板快给他踏破,气得咬牙切齿,咳嗽练练。 送到跟前的居然也不要,火烧到眉毛,却宁愿再行寻花问柳!低贱到做他个顺手疏解的也不配? 是啊,你康岐安家财万贯,宛南首富!多是个人物!我呸!被爷爷我迷得五迷三道的时候,一夜缠着多少次也不够,如今还要把牌坊立到天上去!谁稀罕你这老货?!爷爷我过两日就走!不碍着您成群瘦马往家里牵,干干净净把地挪出来。 小厮听见屋里咳了好半晌,敲门问怀旻怎样了?怀旻没好气打发他走,说自己好得很,过两日就能好全走了。 另一方,康岐安没往勾栏去。他转进了自己的院子,站在房门口,心里乱得很。 两人是相逢不好,一来就定下了买卖关系。行过房`事,就得认一个理,开弓没有回头箭,很多事就是一去不复返了。 吹了半晌的冷风,丫鬟路过两次,发现他仍一动不动,取了大氅来,“老爷,日头下冷风吹也凉哩!” 康岐安挥挥手,示意不穿。感觉到身下火热这阵子也凉下去了,继而转身出门办事。 那边屋里的人气够了,拉住一个小厮问:“你们康老爷现在何处?” “老爷出门办事去了,除了同老爷一起出去的,我们并不知道究竟在何处。”小厮老实答他。 问了倒不如不问。 又住几日,怀旻身上大好了,红光满面,如沐春风。 “康爷,可否……可否借我些银子。”怀旻拉下脸面来说这个借。平日里什么都不缺,只有恩客多给,从没有自己开口要的道理,今天这个“借”字说来十分不顺口。 康岐安这两日见怀旻恢复地太快,心中有些怏怏不乐,现在怀旻提起借钱,更是惊雷一声平地起。 “你缺什么就直说,借银子作甚?” “我想去宛北。”怀旻说:“这些日子康爷给我的吃穿用度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我不能白吃康爷一辈子。连同这些用度,再加二十两银子,我给康爷写张欠条,待我赚了钱立马就还。” 康岐安听罢就想砸筷子,饭桌上吃不安生,忽然就说要远去。 原想哪怕他好了,自己在盐庄里给他谋一份事做,使他凭自己本事吃饭,要报答只在盐庄里出力,这就是报答自己了。自己也不是赎了他,只是给他谋了份差事,不是多么大的恩,也不会使他想那些有的没的。 “宛南认识我的人不少,死了又突然活过来的人,更不好活。去宛北,我更名改姓,谋一份正当营生,才是活路 - 分卷阅读13 。”怀旻提起自己差点死在乱葬岗的事,康岐安心头立马就松动了。 自从知道了怀旻与6公子这一段,越发恨自己怎么就在那时说了这样的话,怎么就没把鸨公打点周全了。 康岐安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也说不出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话,计较着他是找自己“借”,那便有一日“还”,黑着脸勉强答应了。 抠门玩意儿,用得着这么勉强吗?不借便不借,直说就是,生怕跌了自己首富的份。 隔日,怀旻就要走了,康岐安替他安排了一车的东西,衣食住行样样周全。雇好了车夫,特别说是二钱雇的,二十两就只给他十九两八钱。车马是自家的,把他送到了车夫又会把车赶回来,这不算他钱。 怀旻掀开帘子估算一番,这里面放着的东西统共加起来可能五十两不止。康岐安忙解释,这些一并是他这些日子住在这里时置的,没穿过的鞋袜没用过的被褥也都在里面,都是记在欠条上了的,按理该他带走。 不愧是生意人,算得真周到。 踏上马车,告了别,怀旻一句话也不想多讲。 康岐安见他一脸绝情模样,恨不得再不见自己,憋屈地如同小媳妇。隔着车帘子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加了一句:“赚够了就早点回来还给我。” 十足的含情脉脉以及舍不得。 “我会连本带利一同还给您,放心吧!”语气镇定,车里不亮,看不清他表情如何。 康岐安胸口又插上了一剑。 “怀旻……” “作甚?” “你拔根头发与我吧!” “要我头发做甚么?” 康岐安有些支支吾吾,随口诌了个理由,“那个……我留个把柄。你若不还银子,我便找人作蛊!” 怀旻一气之下拔了五六根与他,留下一句不必远送,车马绝尘而去。 昨夜下了雨,康岐安心里眼里都是他,没想着避,被飞了一脚的泥。狼狈地回了宅子里,杂七杂八想今日要做的事要见的人,半天没理出个头绪。 15(申明:格律都是错的,都是不负责任瞎编的。) 怀旻已经想好了,考取功名是不行的,种田养桑来钱更慢,况且自己还不会。从商,这是一条出路。 在永乐苑三年,除了讨好恩客的本事,还学了一样,那就是调香粉脂膏一类的东西。小时候背过几本医书,加之永乐苑中的方子,调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不说别的,单看他这一身现成的皮就是活招牌。 路上把康岐安塞了一车的东西清点了,其中八成都是新的,全都卖了换钱。既要做个小商贩,绫罗绸缎穿来就不合适了,全换做麻布粗衣。 总共换了五十七两六钱,再把其他开支林林总总算了,加上康岐安借的,手里还有三十一两五钱。 没多久,沐香记的名号就在宛北立起来了。怀旻地方选得刁钻,在花街东巷尾的成衣铺对面。多好的地段,愣是撞运气租到手了。 宛北的瘦马最出名,乐坊妓馆数不胜数,温玉软香一个赛一个的精妙。纨绔子弟间流传一句话:北看凝脂南赏骨,丰匀修协两相宜。 南说的是以永乐苑为首的倌馆,北说的便是这条街里以思蜀坊为首的一干妓院乐坊。 好男风的总是少数,且一旦有这个爱好,多会藏着掖着,怕世俗评价。终是不比瘦马,就算银子用罗兜送,大家无非一笑,谁会在意?故虽两地的风月场所名声难较高低,但宛北风月场所的税收银子却高出宛南一倍不止。 香鬓雪肌楚柳腰,软歌漫琴烟罗帐。 英雄才子志少年,百岳归来温柔乡。 看来不可思议,实则丝毫没有夸张,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以来都有这个道理。此处就是那人间极乐地,凡尘金银山。 怀旻打定主意要在这金银的狂涛巨浪中谋一条活路,但凡能立足,必然财源滚滚来。 那小小的一间铺子还需装潢,怀旻又访遍宛北的诸多类似店铺、小摊,认识了一宋姓的老汉,香粉制得是又细又白,但却不怎么香,所以做了这些年生意依然是一张小摊。 怀旻要宋老汉合作,两人手艺加起来,才好赚大钱。 宋老汉本不允,说他是祖传的手艺,怀旻接他去看了在装的新铺子、自己做的几个小样,软磨硬泡许久宋老汉方答应了。 为再精巧别致些,怀旻将每一样都亲手题字上去。一手王右军的行楷仿得出神入化,多少囊中羞涩,买不起金银珠宝的穷酸文人,为表“情才”二字,争相上门。 礼轻情意重,妄博美人一笑。 “我要不是做这个糊口,早就不干了。”怀旻说着用细挑子给妇人手上挑了一点,“您看看,我这一身皮,就是日日做这些脂粉香膏给熏闷出来的!生怕往后找媳妇都难!” 活招牌明晃晃地一放,将夸自己香粉的字句嵌在调笑的话里,人生得又漂亮,如何不讨喜? 妇人将面脂在手背揉开了一闻,果然脂润膏香,又打量怀旻一眼,的确也是一身难得的好皮。笑着指了几样,“这几样,劳小老板替我包了。你往后讨媳妇的事儿啊不必担心,小老板好样貌又会做生意,我替你张罗姑娘!” “哟,提前谢谢您了!往后托您做了媒,我这儿的东西您成本价只管拿就是!”一说一个笑脸,说什么应什么。怀旻那一套永乐苑中陪客的法子,变通了,做什么生意不是一样用呢? 来此两个月,生意越发好,虽比不上老牌子的胭脂铺,不过也算混出了点名堂。 白日里同那妇人提起讨媳妇的事,怀旻想,待万事都了了,是否该存点老婆本,讨个媳妇过日子? 躺在床上望月亮,那皎白的月光中,隐隐一位风姿绰约的姑娘。罥烟柳叶眉并杏目点秋波,鹅蛋脸,飞红颊,丹唇不点亦是菡萏色。 这羞怯的美娇娘便是未来的媳妇,怀旻认定了如此,转眼回神,看见喜堂红烛,贺礼堆了一大桌子。 新娘子盖了喜帕就在新房里等他,众人推推攘攘将他送了进去。想起那美娇娘,怀旻心都要化了,这样好的姑娘真能嫁与自己? 一时间,新郎官比新娘子还紧张,一步一步挪到跟前,试探着喊了一声:“……娘子?” “嗯。”喜帕下,新娘低低应了一声,那声音甜美如春杏,夹一点点酸,嗓子舌头都被汁水润得舒服极了。 怀旻大喜,迫不及待地挑起盖头。 “啊!”怀旻吓得跌坐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新娘”,舌头都捋不直,“你……你……你……” 康岐安掀开盖头,头上别着金钗玉簪,煞是怪异,又一提裙摆,走过来一把扛起怀旻,温柔地放回床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切莫浪费。”他这样说。 怀旻 - 分卷阅读14 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脸,不觉怪异可笑,只是一昧发抖,脸色煞白。 四肢都不再听使唤,如鱼肉在俎,任他为所欲为。 “不……我求你……放开我……”怀旻牙关打颤,似见了恶鬼,但求活命。 康岐安听不见一般,不多时扒干净了两人的衣物,红烛映照下,通体端详一遍。 怀旻记起来,这不是新房,这是永乐苑,这是初见康岐安时。 醒过来!不要做这个梦!怀旻疯狂地呼喊着,但怎么也醒不过来,兴许是白日里太累了,此时睡得太沉。 几近绝望。 康岐安是个商人,但力气极大。虽不是浑身肌肉遍布,血脉喷张,但一身钢筋铁骨亦有如武夫。折腾年仅十七的怀旻就如同逗小鸡崽,轻轻松松提过来翻过去。 他是醉了酒的,怀旻意识到。 15(申明:格律都是错的,都是不负责任瞎编的。) 怀旻已经想好了,考取功名是不行的,种田养桑来钱更慢,况且自己还不会。从商,这是一条出路。 在永乐苑三年,除了讨好恩客的本事,还学了一样,那就是调香粉脂膏一类的东西。小时候背过几本医书,加之永乐苑中的方子,调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不说别的,单看他这一身现成的皮就是活招牌。 路上把康岐安塞了一车的东西清点了,其中八成都是新的,全都卖了换钱。既要做个小商贩,绫罗绸缎穿来就不合适了,全换做麻布粗衣。 总共换了五十七两六钱,再把其他开支林林总总算了,加上康岐安借的,手里还有三十一两五钱。 没多久,沐香记的名号就在宛北立起来了。怀旻地方选得刁钻,在花街东巷尾的成衣铺对面。多好的地段,愣是撞运气租到手了。 宛北的瘦马最出名,乐坊妓馆数不胜数,温玉软香一个赛一个的精妙。纨绔子弟间流传一句话:北看凝脂南赏骨,丰匀修协两相宜。 南说的是以永乐苑为首的倌馆,北说的便是这条街里以思蜀坊为首的一干妓院乐坊。 好男风的总是少数,且一旦有这个爱好,多会藏着掖着,怕世俗评价。终是不比瘦马,就算银子用罗兜送,大家无非一笑,谁会在意?故虽两地的风月场所名声难较高低,但宛北风月场所的税收银子却高出宛南一倍不止。 香鬓雪肌楚柳腰,软歌漫琴烟罗帐。 英雄才子志少年,百岳归来温柔乡。 看来不可思议,实则丝毫没有夸张,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以来都有这个道理。此处就是那人间极乐地,凡尘金银山。 怀旻打定主意要在这金银的狂涛巨浪中谋一条活路,但凡能立足,必然财源滚滚来。 那小小的一间铺子还需装潢,怀旻又访遍宛北的诸多类似店铺、小摊,认识了一宋姓的老汉,香粉制得是又细又白,但却不怎么香,所以做了这些年生意依然是一张小摊。 怀旻要宋老汉合作,两人手艺加起来,才好赚大钱。 宋老汉本不允,说他是祖传的手艺,怀旻接他去看了在装的新铺子、自己做的几个小样,软磨硬泡许久宋老汉方答应了。 为再精巧别致些,怀旻将每一样都亲手题字上去。一手王右军的行楷仿得出神入化,多少囊中羞涩,买不起金银珠宝的穷酸文人,为表“情才”二字,争相上门。 礼轻情意重,妄博美人一笑。 “我要不是做这个糊口,早就不干了。”怀旻说着用细挑子给妇人手上挑了一点,“您看看,我这一身皮,就是日日做这些脂粉香膏给熏闷出来的!生怕往后找媳妇都难!” 活招牌明晃晃地一放,将夸自己香粉的字句嵌在调笑的话里,人生得又漂亮,如何不讨喜? 妇人将面脂在手背揉开了一闻,果然脂润膏香,又打量怀旻一眼,的确也是一身难得的好皮。笑着指了几样,“这几样,劳小老板替我包了。你往后讨媳妇的事儿啊不必担心,小老板好样貌又会做生意,我替你张罗姑娘!” “哟,提前谢谢您了!往后托您做了媒,我这儿的东西您成本价只管拿就是!”一说一个笑脸,说什么应什么。怀旻那一套永乐苑中陪客的法子,变通了,做什么生意不是一样用呢? 来此两个月,生意越发好,虽比不上老牌子的胭脂铺,不过也算混出了点名堂。 白日里同那妇人提起讨媳妇的事,怀旻想,待万事都了了,是否该存点老婆本,讨个媳妇过日子? 躺在床上望月亮,那皎白的月光中,隐隐一位风姿绰约的姑娘。罥烟柳叶眉并杏目点秋波,鹅蛋脸,飞红颊,丹唇不点亦是菡萏色。 这羞怯的美娇娘便是未来的媳妇,怀旻认定了如此,转眼回神,看见喜堂红烛,贺礼堆了一大桌子。 新娘子盖了喜帕就在新房里等他,众人推推攘攘将他送了进去。想起那美娇娘,怀旻心都要化了,这样好的姑娘真能嫁与自己? 一时间,新郎官比新娘子还紧张,一步一步挪到跟前,试探着喊了一声:“……娘子?” “嗯。”喜帕下,新娘低低应了一声,那声音甜美如春杏,夹一点点酸,嗓子舌头都被汁水润得舒服极了。 怀旻大喜,迫不及待地挑起盖头。 “啊!”怀旻吓得跌坐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新娘”,舌头都捋不直,“你……你……你……” 康岐安掀开盖头,头上别着金钗玉簪,煞是怪异,又一提裙摆,走过来一把扛起怀旻,温柔地放回床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切莫浪费。”他这样说。 怀旻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脸,不觉怪异可笑,只是一昧发抖,脸色煞白。 四肢都不再听使唤,如鱼肉在俎,任他为所欲为。 “不……我求你……放开我……”怀旻牙关打颤,似见了恶鬼,但求活命。 康岐安听不见一般,不多时扒干净了两人的衣物,红烛映照下,通体端详一遍。 怀旻记起来,这不是新房,这是永乐苑,这是初见康岐安时。 醒过来!不要做这个梦!怀旻疯狂地呼喊着,但怎么也醒不过来,兴许是白日里太累了,此时睡得太沉。 几近绝望。 康岐安是个商人,但力气极大。虽不是浑身肌肉遍布,血脉喷张,但一身钢筋铁骨亦有如武夫。折腾年仅十七的怀旻就如同逗小鸡崽,轻轻松松提过来翻过去。 他是醉了酒的,怀旻意识到。 疼得龇牙咧嘴,愣是感受不到鸨公说的就要让人欲仙`欲死了。未经情事的怀旻哪知,这并非常人的欢爱,毫不夸张得说,这就是变相的殴打。只是不用拳打脚踢,而是用唇舌牙齿,疼痛与肉欲一同奔袭每一条神经,恐惧与渴望支配身体。 “我……我自己动……”康岐安的巨 - 分卷阅读15 物全部埋入小`穴之时,怀旻疼得龇牙咧嘴,求生欲使他说出了这句话。 16 康岐安沾染了酒气的双眼抬起,直勾勾地剜在他的脸上,依稀是在思考什么。 现下除了那档子事也不知还有甚么好想的?怀旻疼得喘气都难,似觉得那肉刃要将人劈开,无法想象对方就能从中感受到畅快,就能够似神仙快活。抱着这样的想法,故意问了一句:“这样可就舒服?” 真是一言难尽。 康岐安咂咂嘴,他虽醉了,冲动些,可也没完全脑子糊涂,这挑衅的话听在耳里就如同针扎一样。不过并不叫人反感,是野猫挠心,痛痒参半。 简而言之,磨人。 “动吧。”康岐安喷了怀旻一脸的酒气,抱着他,两人连在一起调了个位置。 “啊……”体内火热借势搅动,怀旻惊叫一声便脱了力,趴伏在康岐安的胸膛上。 若有好事之人趁机闯入,必然惊叹一声:“啧啧,这尤物滋味倒丰,到关口了还添这些小鸟依人的招数。” 瞪着眼不满他忽然就将两人位置颠倒,脸色本因着疼得厉害而不太好看,此时刚好与眼神配合在一块,凶神恶煞的。 怎么可人儿转眼就变了罗刹呢?康岐安不解。 这可人儿不仅变了罗刹,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方锦盒,扣了软膏便涂在交接处。惨白的脸色又羞得满面飞霞,人也滚烫起来,浑身血脉与心脏一同突突地跳,小`穴也痉挛一般。 那软膏的用处鸨公告诉过他,又说头一次会给他个有经验的客,好好教他。这又不若女子,无什么贞洁好失。男人同男人不过就是在床上打了一场温柔架,神仙似的快活。 鸨公讲的这些歪理他从未听过,只是如今逃也不能逃,要么就头撞南墙一死百了,要么就苟延残喘贱人一般地活。 爹不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可我懂,我要替嵇家活下去,平冤昭雪,眼见那极恶之人大厦倾没。 绝不能亲者痛,仇者快! 怀旻带着他满腔的怒火与怨气,主动接受人尽可夫的耻辱。 试着发力抽出半截,干涩生疼的滋味已然十分不好受了,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反手握住那根东西,手心里的汗水好像快烫得沸腾起来。猛地狠狠搓撸几下,将软膏借它的温度化开。 这样的地方,木头桌子椅的香味都恨不得换成催情的,更莫说是用处这样隐秘的软膏。好似茉莉花香的味道一散开,将人全身的每一条筋脉都唤醒,一门心思投入欲海,淹死其中也心甘情愿。 康岐安忍不住往上贯了五六下,顶头的地方没润,仍是涩的,却夹得别有一番滋味。 “别……啊……还没……没涂好!”怀旻又被颠回了康岐安的怀抱。 康岐安按住他的肩膀把身子压到底,愣是不让他动了。 这最后一下,软软的臀肉拍在两丸肉球上,霎是爽快,又因他自此就夹得特别紧,顶端的小孔愣是被绞出几滴汁液来。 看着怀旻一口一口喘着热气,康岐安忽然生了怜悯之心,愿等他一等。 憋着欲`火打量起他来,姿容是中上等,眉目线条乖张了些,虽难得一身细腻的皮囊,却大不如软玉温香,少了几分顺从,娇怜。 那拨动情`欲的,究竟是何物? 生意人,对未知的东西会比常人更有探索欲,康岐安捏住他腿间萎靡的肉虫,上手软绵弹韧。 头一次用男儿的身体,康岐安没想到自己竟然丝毫不觉得恶心,甚至觉得手心里的东西有些可爱。 大失所望,本想拂袖而去,以表意志坚定,也不知怎的就着了道,做到了这个地步。 怀旻缓和了些,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搭在自己命根子上的手扒开。抬腰,坐下,抬腰,坐下,一张恶鬼脸,上刑似的。 身上摆动腰肢的人感受不到半分乐趣,康岐安看着也为难,不顾他拒绝,又抓住那肉虫,揉`捏两把。 男儿的那种地方怎会和女儿一样?若一样了,岂不是入恭也如同行`房?康岐安不懂这些,就按照自己的想法,给他快乐。 康岐安这个年纪,要说自渎的手段,确实要比怀旻知道得多,一捏二撸三揉,没几下就把他从疼痛的深渊里挖出来。 得意地给对方递了个眼神,意味十分明显:“赏你的,不必谢恩。” 怀旻被撩得情动,后方又适应了。羞耻心使他抿唇冷哼一声,遂即又被逐渐加快的呼吸出卖了。 “平素妓院倌馆里的,浪荡话不是说得最好听?你怎么不说?”康岐安顶顶腰催促他继续。 “我……我不会。”咬着牙呜咽,说话声音蚊子大。怀旻忍着羞耻和前段汹涌的情潮,不习惯地又开始吞吐。 “不会淫词艳语……罢了,你说话大声些。”康岐安被夹得畅快,舒服得迷了眼。 “说什么……啊!”忽然被猛地一顶,前方也握在他手里,惊呼从没来得及闭合的牙关里溜出来,“嗯……嘶……”后`穴忽然又疼又痒又烫。 药效完全起作用了。 康岐安扶住他的腰,接着再往上贯几下,借着他的体重,压得极深,咬得也紧。 怀旻知道是着了他的道,羞愤不已,一拳反手敲在他大腿上。没敢用全力,加之此时也浑身发软,这不痛不痒的一拳徒添了不少情趣。 “你还自己来不来?”康岐安见他没力了,好心问他,腰肢仍不时往上贯。 “呵……来!”怀旻攒出泪花儿了,还在故作厉害。 坐起来又落下,然后再支不起来。后`穴奇异的感觉攻破心理与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大脑到四肢,肌肉到血脉,都在宣告羞耻。 耻于再动一下,甚至耻于启眼。 两人都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这一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康岐安顺顺他的背,抱着他再调了个转。 “一会儿就过去了……莫怕,交给我。”他闭着眼瑟瑟发抖却仍不松口的模样落入康岐安眼里,刹那间,心头萌生出怪异的情愫。 春风一夜吹开东墙的白梨花,秋雨一朝浇染满山的红枫叶。老槐树传出第一声蝉鸣,九重天飞落第一片雪花。这都是突如其来,无法防备的事。 17 康岐安别扭地落下一个柔羽般的吻。最初想落在他的右颊,想了想,往偏了些,落在他的肩头。 一手抬起他的左腿,一手替他遮住眼睛,小心翼翼动了几下,确保没有什么问题后复加大了动作。 许是喝得太多了还没醒,康岐安心想。自己明早醒来肯定肠子都得悔青。 明朝不是当前,反正总会后悔,不如破罐破摔。欲字当头,鏖战正酣。 康岐安体力好,几番折腾下来将怀旻闹昏了头, - 分卷阅读16 不知天南地北、今夕何夕。 “嗯啊……你这老牛,你这老牛胎里带出来的劳苦命?!还……还不歇?!”眼里一片漆黑,滔天的羞耻在逐渐习惯后减了三分,怒火起来,复能说些骂人的话。怀旻从小好教养,不懂得带把子骂人,故骂他一声老牛都已是极限了。 康岐安听不见一般,沉迷在温柔乡里,继续不停抽`插。浑身酸软的怀旻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忽然用力蹬了他一脚,康岐安没注意到,被他这一脚踹开,带着他的东西连根拔出。 那东西本一直在深处搅动抽`插,忽然离开,小`穴不自禁用力收缩,绞着那物一路退出。刚退到头,忽然一泄如注,从穴`口一路撒到被褥上,斑斑点点的白液淫靡万分。 两人床头床尾对望着,大眼瞪小眼。 “你踢开我?”康岐安觉得不可思议,意犹未尽还想提枪再上,“又没伤着你了,再来。” 怀旻听他说再来,吓得整个人都缩在床头。康岐安拉他,他又往后倒,康岐安要来抱他,他立马侧着身子往旁边一滚。猫抓耗子,一个抓,一个躲,康岐安的最后的半分火愣是消下去了。 累极了的怀旻躲了数十下也没什么力气再动了,急急喘着气,仇人一般瞪他一眼。继而躺平,岔开双腿,门户洞开。捂了脸,脱口而出一句:“累不死你!” 最怕话头抛到点上。康岐安的确是累了,可也不愿认怂,恶狠狠地回他一眼,又冷笑一声。 恰似淫`笑。 这一声笑传进了耳朵,怀旻立马反应,猛地睁眼。 为时已晚,他的的两根手指已经直奔后`穴,玩起了双龙探洞。 “康岐安!”浑身大汗醒过来,怀旻在意识清醒的一刻喊出了他的名字。 双腿间黏腻湿闷,扒开裤子一看,梦遗了不少。怀旻一时想把四书五经通背一遍,才好让自己不忘世间约定俗成的道德规矩。 自进了永乐苑以后就再没梦遗过,时隔三年的春`梦,对象从美娇娘变成了康岐安。这一点,很是让他绝望。 说来也并不算春`梦,算是噩梦,身体在梦里不由自主做出的事,不能表明本心。第一次的回忆的确不算妙趣横生,虽后来也体味到那颠鸾倒凤的乐趣,但这就是不合伦常的事,两人都是被药迷了心,方干出这阴阳混乱的龌龊事。 早日赚了银子还他,一了百了,忘干净最好。 怀旻这一大早上都用来收拾自己了,浑身大汗和脏了的衣物、被褥,通通洗了去晒。今日幸好不往店里去,昨日和宋老汉商量好了,今日他看店,自己去打探一下勾栏里的行情。 香粉脂膏用得最多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宫墙里的娘娘、宫娥,二是妓院乐坊里的。纵哪家大户养了一屋子的女儿,也比不上这两处的用量。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待字闺中的女儿自不如前文提及的两处用得多。 婆娘媳妇注定都是散客,宫里的生意又不好做。所以卖到风月场所去,这是来钱的明路,也是怀旻最初的打算。 怀旻挑了最大的一家进去。思蜀坊,宛北除了几家大的绸缎庄,论赚钱,再没比得过这儿的。 乐不思蜀,乐不思蜀,怎么会只挑思蜀二字?怀旻咂摸几遍,解了意。此处不是用“乐不思蜀”的意思,是说阿斗如果来此便不会不思蜀,反之会怀念故土,蜀汉前路也许就会有所改变。隐语是宾至如归,重回儿时桃花源,故里温柔乡。 怀旻一时间明白了,为何思蜀坊能够脱颖而出,这与众不同的理念便是出奇制胜的关键。 衣裳换了好的,怀旻在风尘里滚过一遭,知道天下老鸨、牙婆都是一个样。 大厅正热闹,许多人都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不时有人抬头打望里面的绣台。 “沐穹?!” “你是……表哥?!” 施齐修三两步跨到他跟前,仔细再看过,喜不自禁,“表弟,这些年过得好么?怎么在此处?你这穿着……” “说来话长,我现在就在东巷尾开了一间铺子,叫沐香记,生意很好,我过得也很好。”施齐修的父亲是怀旻的亲舅舅,表兄弟两人从小玩到大。多少年没见过亲人了,怀旻如今见了他有千言万语说不尽,却又无从开口。永乐苑的三年是自己一生的污点,羞于启齿,尤其是在故亲面前。 苦水从胃里翻出来,又咽回去。 施齐修见他不愿多说,也不敢再追问,表弟究竟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但这三年的每一天他都过得不好,这可以想见。 “都过去了……我如今任知府,你有何难处就来找我。替姑父平冤的事你放心,我一直在办。”施齐修草草同他说了近况。 怀旻听罢心潮澎湃,若不是在此处,他恨不得跪下给表哥磕几个头。父亲的冤案和自己三年的不幸均拜蓝派所赐,其势力在朝野上下错综复杂,同样受其坑害的清流亦是数不胜数。表哥能够相信父亲,肯为嵇家平冤,不管做没做成,都是天大的恩德。 “大恩不言谢,表哥,往后需要我……”怀旻尚未说完,施齐修示意他不必再说,“别,我不是因为是嵇家才如此。历年来蓝派把持朝政,受其摧残者数不胜数……” “施大人,李某来迟了!”刚打断了别人的话,现下就报应,自己讲到一半也被打断了。 来者自称李某人,烟绿绫衫白玉冠,仪表堂堂,一眼便知是官家子弟。怀旻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了6柯宗,这衣冠禽兽的气质简直如出一辙。 18 怀旻与李行致见了礼,施齐修在中间介绍到:“这是我表弟,嵇沐穹。这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公子,李行致,来宛北历练,现跟着沈老板一同经营盛德布庄。” 李行致理了理关系,恍然大悟,又怕说错冒犯了他,故用问句。 “不才敢问一句,既言是表亲,这可是嵇世叔的遗孤?” 怀旻答到:“正是,李尚书曾与家父交好,家父书房中还有令尊的字。只是那以后……不知还在不在。” 提起户部尚书李大人不能立即想起是谁,直到李行致唤先父一声“嵇世叔”,这才想起是父亲的哪位故友。 这李行致之父李道与先父同为爱字之人,两人脾气又都倔到一处。父亲被贬后,两人书信来往空前频繁,且每张信纸从来都是写得满满当当。 两人并无多少话要说,多少苦水要倒,往往从头到尾写的都是同一个字。从颜筋柳骨比到颠张狂素,从瘦金体比到飞白书,每家每派都拿出来模仿。两个老顽固就单纯较劲,非要在书法造诣上比个高低。这样来回的书信有上百封,后来专门搬了个大箱子到书房里来装。 正是有了这样的较劲,慰藉了父亲失意后的日子,他成天埋在文字堆里,也 - 分卷阅读17 不见得有多郁郁寡欢,有多愤懑。怀旻在心底一直很是感谢这位李大人。 幸好他没受到父亲冤案的牵连,如今能够官至尚书,想必朝中一定有能保他的人。 “我让人订了雅阁,此处不方便,咱们上楼说。”李行致拍拍小厮叫他带路,三人心照不宣,一同上了楼。 打发了下人,施齐修忙与怀旻细说,朝中清流的形势比三年前好多了,倒蓝势在必行。 “诸如李尚书这样的清流,又是你父亲的故交,都在找机会为你父亲平冤。现下只是证据不足,又时机不到。但不久了……蓝派倒台之日,众冤平反之时。”李行致的眼神还是同少年时一样,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自己的理想。他是个能有大作为之人,怀旻从小就这样认为。三年前命运的岔路口使表兄弟二人分道扬镳,怀旻很羡慕这样的他,人生可以活得坦荡无畏,清正刚直。出淤泥而不染。 李行致瞧见气氛有些凝重,切过话头,问怀旻:“也是巧了。当年说你被发配充军,我们翻遍整个西北军营,没你半点线索。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竟在此巧遇!” “我如今在东巷尾开了一家沐香记,现下是来考察,是否能将生意做到这里来。原是借了旁人的银子来开,急着还,要不然也不会着急来此处做生意。”后面的话是解释给表哥听的,纵使人生轨迹相去甚远,但怀旻依然想保持哪怕一丁点干净。表哥清正,往往不屑于风月场所,如今他上赶着与这样的地方做生意,还是要解释清楚好。怀旻反感这种与原来的人生轨迹再无交集的感觉,哪怕是一丁点的保留,他也要做最后的坚持。 说完觉得太不自然,话头立马转了方向,“今日两位是有事相商吧,倒是我突然叨扰了。” 李行致放了手里的茶杯,“若不是有事,如何能把施大人约到此处来啊!”又打帘往楼下的绣台一望,道:“放帘子了。金屏儿姑娘一曲千金,如今好机会,听罢再议不迟?” 施齐修与他熟识,知他不好生听罢这一曲,绝无心思议论正事,摇摇头,“你呀你……听罢,可我只有功夫陪你听一曲。” “施青天为国为民终日操劳,古今父母官皆不及君。”李行致嘴皮子摸了油又舔蜜,张嘴就恭维。完了又转眼看怀旻,邀他一同听,“嵇兄若想做这个生意,我可替你牵线搭桥。” “却之不恭,谢过了。” 楼下乍又沸腾起来,三人将目光投向绣台,见一女子抱着琵琶信步款款走向台中央。 绣台被妃色绡绮罩着,这并非是不让人看那女子,反之,那罗裙上的绣纹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借这一层妃色添些朦胧意境,将遮未掩,引人遐想。 站定了,静静瞧着台下,喧闹渐歇,只余窃窃私语声。金屏儿亭亭玉立,拇指拨宫音,其声漫而缓。 闻音,台下静,方屈身向四座问礼。又退两步,坐于椅。美目流转,信手拨音,再望琴弦,了然一笑,始弹。 初是南方小调,渐渐转轻快,后四弦一挑立马转了北方民曲,又夹了些异域的奏法。台下尘客自天南地北来,或经商,或因早年战事内迁。异地闻乡音,无不感慨,更有悲怆者,洒泪湿襟。 无关音律,只寄明月。 金屏儿极目人群,秋波瑟瑟,低眉莞尔。曲近尾声,弹起宛北当地的曲子。杏雨梨云,花飞绣床,明媚春景,幽幽闺情。 又拨宫音,曲成。 座下寂静。线香烧尽,飘散最后一缕烟,落下最后一片香灰,此时台下一片叫好声才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金屏儿抱着她的琵琶,又是信步款款,退场离开。 李行致在其走后许久一直啧啧称赞,若不是施齐修委婉提醒,恐怕他都忘了今日是来谈事的。 “那我先行离开,拜托李兄的事就有劳了。改日再会。”两人谈事,怀旻不便参与。似觉得这李行致不大靠谱,告辞不忘提醒他托付的事。 怀旻走后,两人开始议本要议的事。李行致说了想法,施齐修同他具体商量了,觉得可行。 由盛德布庄垄断大部分到宛北的水路运输生丝,使其无墨可贪。这一笔银子没了,其私人的几处产业短期内肯定资金周转不灵,要钓宛漕运总督这条大鱼,不把他逼急是不行的。 誉王负责兴办的商号,要贪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地头蛇遇见真龙,只能认栽。 “只怕他们就会转向盐业。”李行致提出担忧。 施齐修难得露出满是算计的模样,他说:“两宛盐业这潭水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我已得知,上头直派了巡盐御史去,盐运使那老狐狸为求制衡已拼尽全力。若他转向盐业,就是一棒子打在这刚架好的天平上,老狐狸能放过他?届时狗咬狗,正好坐收渔翁之利。明日我同岐安修书一封,让他留心着。” “啧啧,施大人,你真是在官场上历练出来了。”初识至今,李行致眼见着他从清高出世到深谙官场之道,心思缜密。 “若能倒蓝,将我一人的清正撇去又如何?我读万卷书,后又入仕,明志要扫尽天下贪墨。前人没做到,我没做到,只要后来者亦效仿如此,总会越来越好。”施齐修表字治平,名、字合起来便是他一生大志的映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19 怀旻当晚收到了李行致的信,说是替他与思蜀坊的老板约了,答应后日戌时在思蜀坊内相见。 去了一趟盛德布庄想当面言谢,掌柜道他不在,只有早上才会来一趟。怀旻便留了张纸条,托掌柜保管,明早他来了给他,掌柜应下。 第二日李行致来了布庄,掌柜的拿出纸条给他看,上书:多劳费心,必应时赴约。末了落款嵇沐穹三字。 “这是他亲手所书?”李行致眼不离纸,低声问掌柜。 掌柜答:“是,我看着他写的。” 这一手飞白浑然天成,燥润得当,洒脱不失规整。可以想见,若不是写致谢之词,还会再添几分豪迈,李行致在心中感叹。 本以为他与通常书生的字相差无几,或规整俊秀,或飘逸劲道。如今一见,发现并非常俗,倒足有几分气吞山河之势。 今人在飞白体上有如此造诣的,父亲只认定一个嵇老,曾叹:“故人逝去,飞白断脉矣。” 现看来,飞白并未断脉,嵇沐穹的字深得嵇老真传,算是继承衣钵。 李行致将纸条揣在怀里,一日间拿出来看了好几次。每看一次都添几分唏嘘感慨,添几分肃然起敬。 后日戌时,李行致揣着那纸条也去了思蜀坊。 两人碰面问过礼,李行致张口就夸,将怀旻赞得天上有地下无。怀旻应和了好半天才听懂,他是看了自己的字,尤其喜欢,顺带就把什 - 分卷阅读18 么气魄,什么胸襟,什么品格全摆出来一一夸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求人办事,开场铺陈奉承话呢。 “李兄过誉了。”听他将飞白始祖蔡邕都搬出来对比,怀旻赶快让他住口,心道一句:夏虫不可语冰。 曾仿过飞白名家的字帖,但都是近两朝的,仿着仿着就变成了自己的书写习惯。蔡邕其字之精髓,近两朝无人能通透,都是又各成一派。他张口就要比较这样的人物,可见并没有多了解,也未曾研究过各派。与他仔细争论也是没有用的,索性就说上两句谦虚的话,敷衍过去。 李行致究竟了不了解并不可知,但有一点可知,他满脸的崇敬并不是假的。如今再见怀旻,细细打量,竟看出几分仙人一般的气韵来。 想了无数佳词好句来形容其外貌,脑子筛过一遍后,唯剩冰肌玉骨四个字才配得上。 暗暗颂其:妙人。 怀旻不知他究竟想了些什么,光看他眼神就够恶心。不再做那档子营生后,许久没见过这样打量自己的眼神了。 莫不是遇上第二个康岐安,要与自己施些小恩小惠,再一一榨取回去?想至此,不禁微微一个冷颤。 之后与思蜀坊的老板谈生意,旁边那神色虽然碍眼,勉强才能集中心思,但幸好自家的东西好,这才不至于谈崩。 按照怀旻的预料,果然这思蜀坊的老板在这条街上的另几家也有参股,沐香记的东西不愁没法在此处推广。 此次定的货都是养肤的脂膏香粉。胭脂眉黛一类的,只看了一眼就说不必了,想是有更好的,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十分令人满意。怀旻心里把算盘一拨,最迟下半年,康岐安的银子就能还齐。 近来总想起他,心里每每烦躁异常。 他不知,此时远在宛南的康岐安,亦在想着同一件事:近来总想起他,心里每每烦躁异常。 若不是宛南近来盐运出了问题,新来的巡盐御史愣是不愿与盐运使穿一条裤子,殃及池鱼,康岐安也想找个机会去一趟宛北。 问问他借自己的银子筹齐了没?若没筹齐,什么时候又能筹齐?再若筹不齐也没关系,到我的盐庄来谋个差事,不常在人前露脸的那种,可想得周到?要是这也不干,就千万别急着还,不能走旁门左道,不能自轻自贱…… 康岐安想了几箩筐的话要同他讲,就是用蝇头小字抄,用手里厚重的老账簿这样多的纸,也抄不完全部。 偶然想起他笑的样子,翻遍了脑海竟发现他从来没有好好地对自己笑过,或谄媚,或不屑。遗憾三年时光浪费,连一个笑容也未曾好好拥有过。 寻根朔源,那是他认识怀旻后第一次外出行盐归来。 第一次见他笑,那实在是太难看了,假得想让人马上撕下他的面具。康岐安看了又看,恨不得避之三尺。 “今日没点我?冒犯了。” 瞧瞧,多有礼貌。 康岐安说:“就是你。” “那就里面请。” 这段日子不知怎的,他莫名变了样。进那屋子觉得像是进人肉铺子,关了门他伪装一卸便要生吞活剥了自己。 事实怀旻并没有把他剁了包人肉包子,反之低眉顺眼地端茶倒水,柔柔地递过去一句:“康爷用茶。” 吓得杯子都接不稳。 “你……你怎么了?” “我做得不好?”怀旻战战兢兢,花容失色。想了想,唯唯诺诺地过去抱住康岐安的脖子,小鸟依人地坐在他腿上。 康岐安觉得又别扭又受用。怀旻十八的男儿身,身子骨也算大体长成了。瘦虽瘦了些,可耐不住男子本就骨架大,站起来也有康岐安嘴唇高。这小鸟依人说的只是他柔若无骨坐下去的动作,若说体态型貌,就相去甚远了。 非要如此比拟,便没得叫人恶心。 偏偏又觉得受用,康岐安无法抵抗。 “我会伺候的,我学了许多……别跟鸨公说我没伺候好。”已经如此战战兢兢,面上的笑容依然不落下,嘴角微不可见小小抖动着。 “他打骂你了?” “没有,没有……” 怀旻一身皮多金贵,鸨公不会跟银子过不去的。康岐安大半月都没个影,怀旻日日吃闲饭,鸨公看他的眼神就一日比一日冷。 总不能老替他康老爷养个守活寡的?寸土寸金的地段替他养人,住屋子的钱都不够。 后来鸨公便让他每日学些“招数”,再后来两月没见康岐安,就使他该接客便要接客了。 怀旻床事稚嫩,性子又烈,客人就去抱怨,要鸨公退一半的度夜资。鸨公只说他没好好学,喂了药扔进黑屋子饿了一天。次日八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被鸨公领着进了屋子,末了是一个调教小厮拎着食盒带门进来。 此时怀旻已神思混乱,有气无力,饿得前胸贴后背。 鸨公看了他们一眼,八个壮汉一一解了裤头,靠向怀旻。 “令你用嘴将他们八个人的东西都舔出来,做得好了,舔罢便吃饭,做得不好,就喝一碗汤,再饿一天。”调教小厮同他讲。 2o 八个腥臊的东西就凑在了面前,怀旻胃里空空,恶心得直往上泛酸水。 说是要么好好舔,要么饿一天,实则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打头的一位将自己的物什搓弄几下,半硬起来。遂即提起怀旻,将嘴撬开,二话不说便塞了进去。 这粗人不知是刚乘过粪车还是怎地,臭不可闻,熏呛到鼻腔中,生生就是几个干呕,喉头连着嘴紧紧几个收缩。这汉子莽撞,挤得舒服了提腰就往里狠狠贯几下,快要塞进喉咙里去。 怀旻一口气没喘过来,被他撞散了,直想咳又无法咳,憋得眼睛都红,将泪水都逼出来几滴。 这样折辱人又恶心的事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怀旻想狠狠将嘴里的东西咬断,可那人手劲多大,一直捏着他的嘴,迫使他张口。 一下下都是冲着喉咙里去的,根本就不管他小舌是否灵巧,有何花招来伺候。调教的事做惯了的,自然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营生。 怀旻是被灌了药的,昨日到今日,身下就一直难受。手被绑了无法抚弄,只能翻身趴伏在地上,把火热翘起的东西往地上蹭。那地冰凉,又糙,隔着衣物都将肉摩得生疼。 既羞臊又疼痛,可难挨那滋味,越蹭越得趣。一日泄了四五次,身后的小`穴因蹭不到而迟迟无法疏解,至前身那根东西都快去了一层皮,也没能有消停的迹象。 这时八个壮汉来做这种事,一面恶心一面后面越发痒。若此时这东西不是在口中,而是进了后面那穴,想必羞愤亦会羞愤,但不免也会感激他成全。 怀旻自无力想这些,另七个人也不是无事做,将他扒个精光,一人寻一处先慰藉一下。 - 分卷阅读19 鸨公后走了,调教小厮知会个眼神让他们随便,不必憋着,遂即去门口守着,也懒得看。 七个挺着肉`棒的壮汉一一上前。身后一个提着腰入了小`穴,使他跪在地上。左右各一位,在他腋下夹着摩擦,这样是要提起他的手,上半身没了依靠,像是破衣烂衫依着一条晾衣绳在风里乱荡。又来一位绕到最末,分腿盘坐在地上,抓起他的一双脚就夹紧自己的东西,搓撸起来。 这四位就如此生生将他架起悬空,另两人一边用手抚慰一边在他身上乱蹭,一人泄了换另一个上。直弄了好半天,按照每人都在他嘴里泄过一次算,这才了了。 调教小厮进来解了缚手的绳索就又出去。一间漆黑的屋子混满了恶心的气味,怀旻躺在角落,早失了力气,遍体都是腥湿的秽物。 桌上放着食盒,里面的食物早就凉了。 若不是仇恨驱使的求生欲异常坚定,怀旻恐会死在这一场折辱后。 也就是认准他不会自己寻死,这些人才敢做出这些事。 怀旻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哪怕离开这个牢笼后,去到的是另一个牢笼。只要不是人尽可夫、赔上性命……是谁都好。 一个人,早晚会玩腻,千百万个人,暗无天日的人生则无穷无尽。 康岐安,康岐安,你不是喜欢这具身子吗?拿回去啊,到你厌烦为止,都是属于你的。 怀旻靠在他怀里,将毫无意义的尊严撇去。从今日起,做一百张面具,对方喜欢哪张,就戴哪张。 手指柔柔地从他的胸膛滑上喉头,捧住那一张脸,怯怯地亲,慢慢地吻。 解开衣绳,手指绕着衣襟扯开它,攀附上比自己健壮的身躯,每一个动作都是讨好的意味。 康岐安皱眉,拉开他,再问一遍:“你怎么了?” “我……爱康爷,心甘情愿的。”眼睛里没有神采,无法聚焦。 康岐安在外地的日子里,每到了夜深处都会想:待回了宛南便要找他疏解个痛快。现在他并没有歇了这份心思,但是他意识到不对劲,因为怀旻说的并不是真话,下作的婊`子才会张口就撒这种谎。 “这段日子,你是否接过其他人?”康岐安脑子里闪过念头,不自主问了出口。 怀旻惊恐地看向他,又立马收了眼神。想否认,摇摇头,后又说了实话。 “是。” 做这档子生意这样,是天经地义的事,康岐安反复告诉自己。可心里难免不舒坦,就像摊子上的大白馒头被人用脏手摸了。自己摸脏了便罢,别人摸了便不痛快,真是够混账。 抱起坐在身上的怀旻,掂了掂,分量不轻,但不足自己走之前重。 怀旻顺手搭上他的脖子勾住,脑袋一偏,静静靠在其胸膛上。 康岐安宁愿他打自己两巴掌,心里总觉得负罪。他没意识到,这叫心疼,掺杂一丁点悔不当初的意思。 可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就是一去不复返的。 他将怀旻放上床,怀旻覆上他的手,道:“不劳您,我来……” 住了手,眼见他自己宽了衣,细白的皮就一寸寸现出来。末了还不算,又攀上康岐安的身子,一寸挨着一寸扯下他的外衫。合着里衣摸他的胸膛,接着又是小腹,摸到最难耐的地方,俯下`身,用嘴叼裤头,解开。 康岐安心中压着事,但被他碰过的地方又攒起一把把火,如今他凑到命根子前,全身的火一处挪一点,全移在身下。这把火便成通体最烫的一把。 解开裤头,那物隐隐能看见。怀旻再衔着边把它褪到那物之下,让它出来好生放放风。 把唇蹭上去,伸出一点点舌头,那上面带着唾沫一点点濡湿这根东西。津液连绵不绝地送到舌尖,又度到康岐安的东西上,温温热热好教人享受。 康岐安抚摸他的脖颈,手间触感美妙,一如往昔。勾下`身子下巴抵在他头上,亲他冰冷的发丝。被鼻息闷热的发丝,幽幽地散出怀旻的体味,柔和,甜腻。 怀旻停下,拿出软膏,扣了一些,涂在穴`口上。探准了口子,嘴上就没再歇,两处一起动作。 “可弄得进去?”康岐安见他反手做这事十分不便,撅着臀,手指只能探进两个指节。 怀旻含着东西抬眼望他,微微蹙眉,不知何意。 康岐安就不再问,将他抱起身来,压在床上好好地亲。舌尖纠缠完就换两粒茱萸,再是小腹、腿内,顺着亲到了花心,咬了一口附近的臀肉。 咬得倒不重,只是位置刁钻,怀旻哼了一声,微微颤了好半晌。 后面还没开拓好,康岐安探了探手指,又挖一些软膏,往更里面送。抬起头移到小腹处,看他蹙眉难耐的模样。叼住嘴边颤抖的玉茎,一边逗弄一边问他后面适应不适应。 怀旻一个劲只说适应了,却只含得进两根手指,显然在撒谎。 “想清楚了回话,这可伤的是你自己。”康岐安忍着火在替他开拓,见他如此不识好,有几分恼了。 怀旻将放在眼上的手臂搭下来,拉开自己半边腿,小`穴随之往里吸了吸那手指,媚肉绞紧。 “谢康爷关心。”扯出一个笑容,晚秋残菊也不过如此。 康岐安瞪他,忍不住言道:“别这么贱。” 21 “您不喜欢贱的,我立马换就是。”怀旻偏头瞧他,问:“您喜欢什么样的?” 康岐安被他眼神吊着,想自己喜欢的模样。或是灵动可人的小家碧玉,或是温婉如水的大家闺秀,圆圆的杏眼也美,妩媚的丹凤也美。 但绝不是男人。 身下的火热时时刻刻都在烧灼,喧嚣着要与他抵死缠绵。究竟是本心欺骗了身体,还是身体欺骗了本心? “康爷?康老板?康总商?” “我没走神。”康岐安回应他。 少时,扩好了,与他解决一次。两人身体默契,一办正事就莫名和睦,所以解决得也算愉快。怀旻还是收起了呼之欲出的贱相,也许是情`欲浓时忘了。 康岐安回味到这里,心境已变。初是想他,后越想越厌,越厌越想,账本只翻了三页,现已忘了第一页写的甚。 下人传话,说盐院老爷请他去议事,想又是旧账的事。康岐安打开暗屉,又合了回去,更衣出门。 再说施齐修这边,已将一滩水搅浑,备好网等着捕鱼。 除了盯紧风声,这些日子就是审查宛北那几位与丝绸案紧密相关的。上书弹劾的朱批连着几位陪审的钦差一起来了宛北。 再往后些日子,臬司衙门有得热闹,织造局亦有得热闹。 李行致一要避嫌,二他并不大爱搭理这些事。官场争斗历来如此,不是你拉我下马就是我推你落水,其间也并非哪一派干净得彻底,哪一派又脏得 - 分卷阅读20 彻底。说到底这大仁大义黑白曲直并不是那样容易能清楚划分,李行致想不透彻便退避三舍,饮酒作乐花前月下,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 近日常爱约怀旻,叫他一同结交些朋友。怀旻自不会拒绝,这些人都是宛北的巨贾,都是将来能把银子翻番的筹码。 “我这位嵇兄弟,最善书法,当朝无几人能比得上。赵老板,恭贺你城东的铺子将要开张了。不若趁此机会讨几个吉字?”李行致刚与诸位歇了酒盏,嘴得闲,便捧起怀旻来。 这赵老板酒过三巡,兴致正酣,立马接他话捧场:“我今天来得巧了!不知嵇兄弟可有美意,题一二字?” “这……这是李兄过誉了,我若有他吹嘘的才学,早考功名去了。此时卖弄,岂不是要现原形,当众出丑?李兄不厚道,当罚三杯!”怀旻心想他老要将自己摆在个伯乐的位置上,可我并不愿做千里马,便酒桌上灌他几杯教教记性。 众人一旦找到劝酒的噱头,一哄而上,三杯后又是三杯,直到方才那赵老板说了一句话,大家才又记起事情的原委来。 他说:“嵇兄弟也不免贬低了自己,就算是他拿你吹了牛,可如今宛北也都在传你那沐香记的题字人,想来便是你罢!莫要推辞,请替我随便写写就是!” 怀旻客客气气同他一笑,不再推拒,言道:“既是讨彩头的字,我题就是,让诸位见笑了。” 李行致从酒盏里被救出来,不知趣,晕乎乎地还直说嵇兄不仁义,只应他人的不应自己的。李行致原比怀旻略大些,是出于敬重才称他为兄,怀旻一直来按辈分也唤他为兄,两人一直兄来兄去没个高下。 此时怀旻见他被酒晕了头,搭好台阶下却被他来拆了,没好气地便占他便宜,“李贤弟酒后之言算不得数,来日忘了只说我不要脸,捧自己上天。” 众人哄笑道是个理,罢了又找理由灌酒。 不多时,下人抬来一方案台,并上文房四宝,磨墨平宣。怀旻想了想,题了“昌顺”二字,是个开张的好彩头,直白明了,没哪些虚头巴脑的噱头。 时人首推行楷,便仿王右军的字来写,自己也熟稔。那赵老板来看过直说好,立马叫人拿去裱了开业送去店内挂上。 夜深,众人皆散去。怀旻与李行致告别时,他醉醉醒醒已好几遭,人不清醒,告辞也说不清,就一个劲地拉着怀旻的手念叨:“妙手,好字……妙手,好字……” 怀旻被他摸得直恶心,扯了他的手给下人搀着。 “改日再会,天凉,不必远送。”其实是怕他再缠上来。 走出没两步,李行致叫住他,神色似有几分清醒,撇了下人到怀旻跟前。 “我爱极了嵇兄的字,若是因此使嵇兄困扰了……我以后会收敛些。”三分将醒,七分醉意。 怀旻听了这话心里五味杂陈,不忍看他眼睛。别过头去,措辞半天,只说:“你不必……” 话挂在一半,再说不下去。说“不必这样爱我的字”?还是说“不必收敛些”? 李行致便不等他说完,回头知会下人:“去我屋子里取件衣服来给嵇老板,再用家里的车送嵇老板回去。” 下人应了抬脚就跑去办。 李行致再转回身时,抬头望上夜空,“你瞧,月色倒好,可惜你就要归去,只能共赏片刻。” 怀旻往天上望了一眼,当真好月色。 正是上弦月,半面冰镜照四方。 下人取了衣物来,李行致接过,抓着衣领抖开。忽顿了顿,觉得不对,又拢在一起,递到怀旻手上,恭敬道:“嵇兄,夜深风凉,加件衣。” 怀旻谢过,不拒他的好意,拿着衣服踏车离去。 一路上一直在计较,白天自己是否做得太过了?往后还是要对他礼待些好。 可这以后各自都有事要忙,就没有机会交集。 日子平静得掀不起一点波澜。宛北这一潭静水忽被小石子种附了魂,言道:“她盲了双目,嫁与他人日后必遭嫌弃。纵一日安生,一年安生,难保日日年年都能安生。这世间能爱她,护她,此生不渝之人,唯有我。我定不负她。” 拗不过本就有婚约,二人幼时情意不浅,这桩婚事再不提门当户对四字,和和美美结了亲家。 怀旻听了这故事拍手直言感人肺腑,就差当场溅泪,为二人写上一段戏文流传千古了。 真是绝妙,一个能把瘦马当人看,一个连瞎子也拼了命要娶。对自己就可以草菅人命,肆意侮辱?想必我怀旻定是这世间第一大祸害,人人得而诛之。 自己是被迫卖过身子,不大干净,但也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便被人置于如此地位,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虽这样想,但怀旻并不恨他们,只是嘲讽。要说恨,平生最恨的是蓝派,其余的在它面前,全得靠边。 父亲得罪蓝派无数,不知是谁恨他满门如此深,栽赃嫁祸害死父亲,还不惜花这么大功夫,把自己从发配的路上劫下,卖到永乐苑。 无力参与雪耻大计,真是此生第一大遗憾。 施齐修曾如此回应他:“你就是现下立马去科考,能官至几品?能任何职?割除烂肉已指日可待,你若一心只为倒蓝而入朝,我劝你还是细细思量后,再做决定。” 织造局的案子如他所料,已经搅浑了水,狗咬狗一团乱,康岐安手中一本烂账是时候派上用场了。施齐修修书与他,过些日子要请他来宛北一趟。 宛漕运总督历年来生丝运输贪墨几许尚未捋清,立马又是盐运的浑水一桶泼到身上。宛南盐运使这些年各种干系错综复杂,也是个撇不干净的主,两人都自顾不暇,干脆互咬一口。 盐运使只有一张嘴,咬住了总督就得松了巡盐御史那边,御史从初到至今被他扔的一身烂泥终于有空档洗个干净了。康岐安这也是变相卖了个人情给巡盐御史。 这下盐运使彻底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了,有这宛漕运总督把他往悬崖底下拽,有被他无辜 - 分卷阅读21 搅和进去的巡盐御史,气急败坏地要彻查他。同时还有康岐安之众,向上揭发,有施齐修一类朝中清流,致力于倒蓝,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又是自上而下的压力。 他乃此案之局外人,尚且如此,本就涉及丝绸案之人,更不用说。这都是两宛要员,如今要查个天翻地覆,上头却没什么动静…… 蓝派大势已去,无援可求! 盐运使忽然想通这一层,不再死磕,早早打点完身后事。 没几日,康岐安就收到了信,在宛南整装待发,就等一声令下,立马启程去宛北设的大堂上作证。 去宛北,惦记了多久的事,如今摊上这么大一个名头,去得理所应当,去得理直气壮。 做成这件事,家父多年心结就要了了。也许就能好好反思自己,好好想想如今自己到底怎样看待怀旻,以后又该怎样? 怀旻从来只把他当恩客,顶破天是个来得特别勤的恩客。近来生意人结交得多,赚银子的机会也多。那一笔欠款,怀旻正想着择吉日让人敲锣打鼓地给康岐安送上门去,让宛南百姓知道他康岐安多是个大善人,曾好心“资助”的人发达了,如今来还人情来了。 还要让人在绢旗上写诗属文,歌功颂德,十尺长杆高高悬起,以示世人。 自己将仁义事做尽,才好与过往污秽一一撇干净。康岐安若感念自己知恩图报,往后便能相见两不识,新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眼下李行致引见的一桩生意谈妥,便要开始着手“报恩”的事,怀旻如此打算到。 “早听闻嵇老板少年大才,一手好字了不得。我魏某人厚起脸皮,想讨嵇老板一幅字去。”生意谈妥,魏老板便开口套近乎。 李行致一听这话,忙出来插科打诨,“魏兄当初答应我来谈这一笔生意,莫非就是为着字来的?哈哈哈……好家伙眼光真毒!这一桩生意赚的怕都没我兄弟这字值钱吧!” “过了,过了!你这是捧杀。”怀旻无奈,“承蒙魏老板厚爱,愿与小店长期生意往来。自是已将魏老板当做友人,区区一幅字,友人开口,岂有不赠之理?” 继而魏老板与怀旻又你来我往几句互谦的说辞,一边说一边到了桌边。 未叫下人,李行致自己就动手,又是平宣又是磨墨,做得有模有样。 怀旻拦他,“李兄,怎可劳你大驾?” 李行致知怀旻并非见外,而是有他人在场,怕他失了面子。一笑坦然,解释与两人听。 “我父亲极爱书法,耳濡目染,自小也颇感兴趣。只是资质愚钝,加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依然写得如狗爬一般。故对嵇兄这般能写得一手好字之人是打心眼里喜爱,敬重。”说至此处,李行致朝怀旻躬身行礼,“我之所以唤嵇兄为兄,是因为在我心中,嵇兄亦师亦友。如此,我可做得这些事?” 怀旻听罢,大为感动,亦还以一礼,言道:“承蒙厚爱。” 三年屈辱,本以为一生不能抬起头做人。李行致就像黑暗里的一束微光,虽不能驱除无边无际的黑暗,但是至少不会再仓皇无措。 被人当人看的滋味,被人当做良师益友的滋味,这使怀旻飘飘然。非因吹捧而自大狂妄,而是脚不能履地,手不能擎天,虚幻使然。昨日今昔,恍若庄周梦蝶。 晚间相别之时,怀旻情不自禁与他多说了几句道别的话。 傍晚天色昏暗,小厮已在门口点好了灯。街上行人未散,繁华之地,仍车水马龙,行客匆匆。 对门一小摊,不合时宜坐着一素色华服之人。只是不知如此富贵人家,怎会坐于这一方简陋粗鄙的小店。 “且冷呢,嵇兄记得添衣。白日虽暖和,可总耐不住晚归,万不可贪凉。”李行致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转言就嘱咐他。 怀旻见他是自己冷了,却拿自己说事,先谢过他好心提醒,后不免打趣几句。 “李兄胭脂堆里钻得多,闻这味,还是陈年的胭脂。” “陈年胭脂?何解?” “老妪啊。越发唠叨……” 李行致听罢,指着他笑道:“我可长不了你几岁!” 怀旻见他笑,自己也忍不住一道畅快大笑。不忘再添一句:“再谢一次李兄挂念,免得记仇。莫要见怪。” “记什么仇啊!你且快回吧!” “好,好,告辞了。”怀旻弯眉一笑,作别离去。 少时,车马离去,渐行渐远,对门再度冷落如初。小摊这边,那人挥袖,不咸不淡唤道:“掌柜的,结账。” 肥肠骚的反攻番外(梦里) 注意:这是反攻番外,受不了的别看,我没逼你。 连着十余个银疙瘩,砸下去连个响都不清脆。一个个落在康岐安脚下踩着的毛毡上,沉闷的声音听得怀旻心中烦躁,反观那人,悠然自得的大爷做派,无动于衷。 我脚下踩着的是硌脚的银子,你脚下踩着西域进贡价值连城的毛毡。我穿的是粗布麻衣,你穿的是织金的绫罗,绸面的靴。 打扮地如此光彩照人,花枝招展,与永乐苑中的魁首一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招了哪门子的晦气来看他,骚到家了。 想着想着,心中鄙夷的话不知怎的就跑出了嘴巴,气势汹汹地骂道:“你这不知趣的骚狐狸浪蹄子,自己骚就罢了,别还惹我一身骚!姓康的,你爷爷我今日便为民除害,砸得你亲娘都不认得!” 刚重新捡了银疙瘩,忽然见他举止越发奇怪怀旻一时停了动作。康岐安似未曾听到他骂的,自顾自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来,上下打量自己,面色忐忑。 很少见他锁眉愁脸的样子,往往是嚣张惯了,却要摆出一脸沉稳。 忽然瞥见这金银山后有一条小路,怀旻轻手轻脚顺着那路下了山,到康岐安身后。 “怀旻……我究竟入不入得你的眼?”略厚的嗓音是年龄至此特有的,稳重但并无太多沧桑之感。只是语气不太对,透着一股怀春少女的味道,仿若下一刻就要提笔作闺怨词。 怀旻吃惊,绕着圈打量他。身量高大体型健壮,眉目刚毅一分未减,除了少了往日的威风,人还是原来的人,这不会错。 “这样骚……待我考证考证,你东西还全不全!”怀旻手作鹰爪状,直袭康岐安要害。 本以为他会躲,直到手心真按上那东西,怀旻立马后悔了。 “呸呸呸,龌龊东西脏手。”手一下子弹开,嘴里不住碎碎念,掩盖心中的尴尬。 忽然,康岐安抓住他方才那只手,丢了镜子,一脸欣喜。 “作甚?” 康岐安将言语化作行动回答他——他将怀旻的手又放回了方才那处。 这东西怀旻早已熟识,无甚好脸红,只当他又想拿自 - 分卷阅读22 己疏解。怀旻想着,自己如今有了金山银山,陪他睡作甚?愤愤抽了手就要走。 “你将我迷得神魂颠倒就要走?果真婊`子无情……” 怀旻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康岐安毫不犹豫地对上视线,与他的语气大相径庭的是,气宇轩昂一如往昔。 “嘶……”怀旻走回他跟前,不知礼义廉耻,动手就往他身上摸。摸完了脸庞又去掐他腰背的肌肉,再揉了揉胸腹处,最后连他腿间垂着的东西都没放过,仔仔细细地摸清楚轮廓。 “人错不了……”怀旻得出结论。 可能脑子出了点问题,不大好使。 康岐安不关注他的疑惑,只切身体会方才一遭,沉浸在那“爱`抚”里。心情转而愉悦,抱住怀旻的肩膀,热情地送上一枚香吻。 待怀旻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是下意识打开牙冠任他予取予夺。发现自己竟有这样的习惯,气急败坏下,扯开他的衣衫掐他腰间撒气。 他未意识到,这也是两人床笫之间一贯常有的事。 亲也亲过,衣裳也扒了,怀旻忽然踹他一脚,叫喊道:“呸,糟蹋别人去吧!你当我如今还靠你过活?” 康岐安闻言,面露沮丧,挨了那一脚吃痛也受着,怯怯地抱住怀旻不肯撒手。 又是一脚。 康岐安仍不撒手,只在他耳边吹着热气问:“踹够了可让我亲一下?” “亲你祖宗!” “小祖宗一般供着你……” “你可也如此糟蹋你老康家祠堂里供着的祖宗?!”怀旻口不择言顺着他的话乱骂,未注意这一句骂得太厉害了些。 康岐安听罢,窜起火气,手指用力捏着怀旻的下巴,恶狠狠地盯着人。这一眼要剜肉一般,把怀旻吓了一个`欲伺候得舒服,珠子的事便暂时搁置,过会儿秋后算账。 “呼……”怀旻吐出一口气,问他:“怎的还不自己松一松,你这老货。难道等我来替你……呃嗯……” 康岐安用牙轻磨一下他的要害,惹出一声轻吟。这小小的一簇淫火,把气氛蒸腾上一个新高度,怀旻捏在他肩上的双手越发用力,眼神越发迷蒙亦越发诱人。 康岐安不慌不忙地替他宽衣,直至鞋、袜,一一去干净。 意识恍然清明,恐他反悔,自己倒成了羊入虎口。怀旻勾下`身子,二话不说,抬起康岐安的一条腿,叫他门户大开再无回旋的余地。 从康岐安手中夺过珠子,直接就想往里塞。奈何康岐安那处未经人事,紧涩异常,屡屡刚有成效又被挤出来。 道是让他糟蹋,便不会反悔,康岐安见此情此景亦急得满头大汗,也不顾龇牙咧嘴痛得难受,躺平了身子,在手心吐了些唾沫,涂在那处。 再入珍珠,虽不易,但勉强还是含着痛吞了进去。 拇指头那样大的珠子,怀旻就亲眼见他一点点没入穴`口,赭红的褶子撑开了,变成胭脂一般的颜色。艳红娇媚的色泽如火,从眼睛一路烧到五脏,脑子里炸开烟火一般好看。 怀旻欢喜,就给他一点甜头,用脚尖挑一挑他腿间垂软的东西,脚掌轻轻地踩下去搓动。 康岐安呼吸加紧,身后的甬道也松软些,怀旻适时又添入一两颗。 想及自己,床事上快活是要在里面蹭对了地方,不时便会忘乎所以,不知康岐安内里是否也同样有那销魂处?怀旻心中想的越发龌龊,想看这比自己高壮的汉子意乱情迷,在自己身下哭爹喊娘。 想着,趴在他身上喜不自禁地亲了两口,手指往他甬道里探,夹着珠子四处乱撞。这一番在其内里翻江倒海,康岐安半硬的淫物疼地硬是软了回去,覆在怀旻后背的手微微颤抖。 “蠢货,我第一次被你弄时未见得这样疼!装模作样!”怀旻朝他腰上拧了一把,皮都快给他掀下来一块。 “嘶……”被他里里外外地折腾,康岐安倒吸一口凉气,额上带着冷汗,单手撑起半边身子,话音喑哑道:“你闹痛 - 分卷阅读23 快,我不喊疼。” 接着往怀旻嘴上啄了一口,只离开刹那,又重新含住唇瓣,细细吸`吮,伸出舌头纠缠。 怀旻在他体内作妖的手指渐渐放轻了力道,另一只手从他腰身上移开,往上撑住肩膀,借着高势将舌头压回他嘴里,遂即在上颚一刮,又吮他的下唇,上下齿合拢轻咬一下,再探入其中深深地吸舔。 这样主动而热烈的亲吻,怀旻从来未做过,不知今日发了什么癫,就想放肆一番。 康岐安的手在他腰臀之间上下移动,带着他的身子往自己身上磨蹭,两人的性`器就交叠夹在小腹之间,贴着皮肉,通着热度。 一切都在煽风点火。 康岐安突然全身一个紧绷。怀旻带着确认的心思,又将珠子滚动回去。 康岐安颤抖了一下。 捻出珠子,搓了搓自己已高高立起的茎身,抬起他的腰便往里塞。康岐安顺着他,甬道一吸一放,颇具章法,不时讨赏一般压过脖子与他唇舌交缠。 如此两三个回合,总算整根没入。 康岐安学着怀旻往日的语调问他:“喜欢么?” 这一听是讽刺,怀旻当即抽动两下,立马答道:“虽此处不大会吸……但我喜欢,喜欢极了。” 被顶到销魂处,两声闷哼溢出牙缝,康岐安深邃的眼眶染上一层微妙的赤色,浅浅地透过原本的肤色显露出来。 怀旻满肚子祸水终于不用光使嘴上功夫了,身体力行的大好机会把握住,贯穿数十下都指着要害重重打进去,撞得他措手不及,神色迷乱。 忽然停下来,捧着康岐安轮廓分明的脸庞,赏了几个吻,粲然一笑,肉茎在温热的甬道内缓缓与他最难耐的地方厮磨。 他的笑牵动眉目,依然是那样好看,康岐安由始至终眼睛都舍不得离开。 他常会有谄媚讨好的笑,妖冶无比,摄魂夺魄,但不免惹人嫌。这样真正是因他想笑而笑出来,哪怕是鄙夷是不屑的笑,康岐安甚少见过。 他梦见了什么,能这样笑?但凡叫了自己的名字接下去就是一顿好骂,或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不知可是见到了大救星,笑得这样好看。康岐安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幸好方才撵走了下人,康岐安叹了口气,替他将动乱的被子再次盖好,将人往怀里再搂紧了些。 怀旻昏睡中梦魇甚多,又是乱骂又是说一些不明不白的胡话。说话使人想入非非的也就罢了,全身上下没一处安分,又是摸又是蹭又是亲。 见他梦魇中发了情,康岐安早被他惹起来的火也憋不住了,唤他两声没有反应,就将两人东西并到一处搓撸。 怀旻不见舒爽,只见阴阳怪气,或冷笑或发怒,一双手抱着他的后背四处窜火,十指并用,不时还往腰臀边去。 与自己的情事就是他的梦魇。康岐安都这个年纪了,猝不及防被这样的事深深伤害到。 康岐安至始至终不知道的是,梦里,怀旻狠狠将他蹂躏得神魂颠倒。两人翻云覆雨,连呼吸和低吟都绞在一起,泄出几次方休。康岐安的甬道最后都开始痉挛,无意识地张合吞吐。 事毕,怀旻趴在他胸腹间歇息,物什软在湿腻滚烫的甬道里,依依不舍。腿间糜乱的水渍被指头大的珍珠点上昂贵的色泽,就地作画,铺陈在随意落下的衣物与毛毡上。 一眨眼,怀旻眼皮尤其沉重,隐约见着康岐安呼吸平稳地睡在自己身旁,将自己揽在怀中。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太荒唐了。怀旻想着,往康岐安怀里钻了钻。 既然是梦,那就再贪一会儿暖意。 23 康岐安门前有一株花树,三年来,未曾呵护关爱。曾见其开过桃花、芍药、虞美人,乃至于罂粟,但从未开过梨花。一朝移至他处,满枝如缀珍珠,纯粹而洁白,柔而不弱,刚而不强。 庆幸将其移于他处,才能水土适宜,花香袭人。最好的花,当开在山野烂漫处,而非一人门前。康岐安能恰巧行至此处,匆匆一瞥,已是万幸。 罗幕里……若是梨花落进罗幕里…… 会直白,吻得干脆但小心。会羞怯,抚摸情人的脸庞时,耳后根会微微泛红。 手臂会攀上对方的脊背,云`雨巫山情意正浓时,手指就一点点扣紧。心脏血脉跳动连着指尖,与情人的呼吸、脉搏一同跃动,骨肉交融。 不必刻意魅惑,呼吸之间,都是醉人的酒,发情的药。 但不知是在谁家的罗幕里。嫉妒得叫人发狂。 康岐安想追上怀旻,问方才谈笑者何人,因何事而笑?终是提不动步子。 还是将目下的事先办完,好好思量打算过再见面。此事不能仅仅做到不违本心,还要做到一一周全,才算妥当。康岐安时刻告诫自己,不能草率鲁莽。 周旋,翻案,指认,如履薄冰。为避嫌,甚至不曾私下造访过施齐修。 暂时忘了怀旻,康岐安有得忙。 怀旻欲上堂为其父证,但为人子,其空口证词无效。唯一的物证卖身契,早被6巡抚一把火烧了。 施齐修近日来总不得空见他,但凡有进展立马会遣人告之。怀旻体谅他涉难犯险,不敢有一丝一毫逾矩的行为,心中虽焦急,但依然日日朝九晚五做自己的生意。 又听闻康岐安携证据赴宛北,怀旻大吃一惊,原来他也参与此事。真是造化弄人,竟有这么大一桩恩情等着自己。如此,就是找人替他刻碑立传也不为过…… 只是,他商贾出身,怎会涉足官场之争?又为何要帮父亲翻案? 父亲的友人,熟络的亲戚,姓康的有几家,可未曾听闻哪家有儿在宛南做盐商的。康岐安究竟是什么来头?或是表哥能许他什么好处?此事过后,再好好问问表哥。 转念又想。 不过康老爷也真是阔,好几十两银子,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不急着要,这银子攥在手上,自己还嫌烫呢。 择日找机会赶紧主动还了。 李行致近来日日都找自己,他自称是施齐修派来的“专人巡抚”,这“专人巡抚”即只安定一人的情绪,照顾一人的感受。 “莫要烦闷,打烊后随我去寻金屏儿姑娘可好?我见你眼下乌青几日都未消过,不若暂忘片刻,换一夜好梦?”李行致见自己送来的点心怀旻也不大爱吃,又细心他夜间睡得不好,便把主意打到思蜀坊里去了。 怀旻实在不愿去,乐坊虽非妓院,但还是总让自己想起以往,心里排斥,蹙眉婉拒之。李行致不依不饶,站起身来回踱步,思索还有什么花招没使过。 劝过他几次,不必太留心自己,过了这段日子自己便立马比谁都好。李行致不知哪儿来的倔脾气,独此事不干,非要绕着自己忙前忙后。若不是怀旻知他对金屏儿 - 分卷阅读24 姑娘有意,还真觉得有些不对味。如此殷勤,眼神、姿态像极了曾在永乐苑时那些装腔作势的酸秀才。可他阔气,不若酸秀才那样穷。要说阔气这一点,又像6柯宗。 总之没一个是好东西。怀旻真是怕了。 “你别转了,打烊了我与你一道去就是。”怀旻想着总要应付他一样。 李行致听他语气是应付,但仍喜不自禁,眼勾成月牙儿,道晚些再见。 天一擦黑,李行致就在门口恭迎大驾。怀旻刚出铺子,被另一人叫住。 “沐穹?沐穹……”6柯宗见他身边有人,欲言又止。这一眼深情望过来,怀旻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戒备全开,四面楚歌。 见他随行只有一位小厮,隐约是从勾栏那边过来,往家去时走到巷尾忽然碰见自己。 若今日不与他了断干净,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改日他再来,还不如今日有李行致在,安全些。 打算好,转头低声对李行致言:“我与他往日有些恩怨,今日遇见就要说清楚。可否……耽误片刻?” “既有恩怨是该说清楚……”李行致此话出口才回过味来,“我在场是否不大方便?那我先往前去,在那挂酒旗的店家门口等你。” 如此的确十分体贴周全,怀旻甚合意,立马谢过他。李行致也并不是没有好奇心,但想着无非事后再问,若他想说自会说,若他不想说,此时自己就算死缠烂打赖在这儿也没用。 怀旻见李行致离开,便就地与他低声理论:“6公子,你赎了我,又害了我,如此我们可算恩怨两清了?” “不……我……”生死不明的怀旻如今就站在他跟前,6柯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只能先言一句:“你听我说。” “你说罢,讲简单些,我还要赴约,见谅。” 6柯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方才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的店门口,把玩腰间的玉佩,不时往这边看。 “我没能护你周全是我失信,你恼我也是应该。”6柯宗没了趾高气昂,一副歉疚的姿态,怀旻看不习惯,下意识挑了挑眉。 6柯宗看在眼里,心道他是不屑,一时又慌了,忙说:“我拗不过父亲……被锁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也曾逃出来过两次,有一次离那院子只十余步远了……又被人带了回去。”他说得很沮丧,颓废。 “后来他们说你死了,我命人去寻你的尸体,但未曾找到。故我一直信你活着,万般挂念……” “劳烦挂记,我如今做正经营生,吃香喝辣,身体康健。你我两不相欠,现您又亲眼所见我一切安好。若无他事,以后便少见为好。”怀旻怕李行致等急了,不拐弯直接吐了心中所想。 6柯宗听他要与自己一刀两断,痛心疾首,扯住他半边袖子,言到:“沐穹!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我一日都不曾忘怀……” “6公子,我如今不吃那口饭,劳您也别敲那只碗。”怀旻微愠。 “岂是我要羞辱于你?沐穹,往日情意你当真半分不念?” “情意?” “你……”6柯宗哑口无言,一腔火气,直冲天庭。 24 怀旻其实本无意气他,心中也并不怎么恨他,那都是他老爹做的混账事。论起来,若不是他害得自己寒冬腊月大病一场,他爹说不准就不会将自己扔到雪地里,或许直接杀了、埋了。那才是真板上钉钉,没有生还的余地。 想了想,怀旻蓦然生出一副慈悲心肠,愿同他理一理这团乱麻。 “6柯宗,你可会对你娘子那般?” “哪般?” “往日`你对我做的那般。”怀旻瞥了他一眼这不争气的样子。 6柯宗听他忽然提起,心中怪异。 想起阮氏的一颦一笑,那样美好,两人青梅竹马,年月里沉淀出的感情,几乎与童心一脉相承。若不是怀旻提起,6柯宗根本想都未曾想过这档子事。 阮氏乃冰山雪莲,空谷幽兰。 “我……不会……”6柯宗言道。 “世上会有千千万万个你喜欢的,可唯独只有她你下不去手,你可想清楚这之间有何差别?”怀旻知他是孩子心性,家里宠坏了的纨绔子弟,有些事想不清楚也是意料之中。 “珍惜眼前人,此生与你相濡以沫的是阮家小姐,既永结同心,就不能辜负她……” 6柯宗一时五味杂陈,既放不下怀旻,又舍不得辜负妻子。 这不是顷刻之间就能抉择的事,也许应该用些时日好好思量一下…… 车马声响,由远及近,停在二人身旁。一丫鬟抱着衣裳下了车,到6柯宗跟前,行罢礼说话:“夫人说公子午间出门时穿得薄,夜里凉得很,紧不见公子回来,便送衣服来。” 衣裳很暖,6柯宗单是接到手里,顷刻间全身都暖烘烘的。6柯宗盯着抱在怀里的衣物半晌无话,隐隐眼眶泛红,大抵是心中觉得愧疚。 此时,车里柔柔地传出话来。 “夫君是否还有事?是我非要来送,以为这么晚了……婷儿,我们回吧。夫君切记,在外不可贪杯,事毕就早些回。” 此事也并非不能顷刻间决定,就在此刻,6柯宗忽然活明白了。 “无事了,一同回罢。”言毕,他侧身与怀旻告别,登车与夫人一同归家。 临行前怀旻提醒他自己曾落下一包细软,里面除了百余两散碎银子,还有一张二百两整的银票。6柯宗并不知这包东西,想必是被父亲处理了,也不怀疑真伪,只说隔日遣人送还。 车刚驶出,李行致忽然就到了身边,神出鬼没吓了怀旻一跳。 “我怕出事,过来看看。”李行致解释道。 “无事,走吧。” 路上,李行致问他两人有何恩怨,今日可解了? 怀旻言道:“熟人欠账,明日就还。今日不算解了,明日见到银子才算。” 李行致虽想到了他有可能不与自己说实话,但听在耳里,总还不是滋味。半真半假的话听了没得叫人心里不畅快。 不多时就到了思蜀坊,金屏儿姑娘房间里早备好了一切,就等二人来见。 “姑娘,你上次还与在下说沐香记封口的字好看,今日便见见提笔本尊。”李行致推门就说,一席话讲完方才见金屏儿姑娘轻移莲步,挑开珠帘走出来。 “姑娘也用我家的脂膏?”怀旻略略吃惊,金屏儿这样身价千金的瘦马,只要一句话,什么样的脂粉香膏没有?难不成就为那几个字,图个开心? 金屏儿曾在李行致口中听闻过怀旻,今日见了本尊,心中好奇他的模样,悄悄地抬眼打量他。 “乃他人所赠,觉得甚是好用。香粉细白,脂膏柔润,且都香而不腻,与常用的几家老牌子不相上下。”金屏儿细语缓言,字字 - 分卷阅读25 出喉如清泉涌溅,清灵悦耳。 说着引二位进屋坐下,斟茶后又传了美酒香果,佐酒小吃些许。 有人张罗这些了,金屏儿又接着方才的话讲:“倒也不算不相上下,您家的东西精巧,这是其他店里比不了的。言及精巧,众商只知在盒上的花样下功夫,可知买椟还珠本就是个讽刺的故事,东西好用才是正理,其次再是花样。沐香记的东西物美价廉,题字又都题得极妙——这是宛北首屈一指的。精巧、实用此二者并论,如何不深得我等喜爱?亦可见方才所说并非恭维。” “姑娘……好生会说。”怀旻被她有条有理一顿夸,听得半懵。没想到这娇羞瘦弱的小娘子,嘴巴如此厉害。 李行致回过味来,开怀大笑,“姑娘,自打进门起你这张嘴片刻都没停过!” “可是我说的哪句不对?或是哪句听来不顺耳?” “未曾……未曾!”李行致赶忙回话,“姑娘的理条条听来都悦耳,嵇兄可也如此认为?” “的确。”怀旻一笑,应和他所问。 片刻后,金屏儿抱出琵琶,问二人想听何曲。李行致打趣道:“近日他睡得不好,姑娘不妨弹上几曲宁神的,催他入梦乡。” “若是摇篮曲,各地都有不同,敢问嵇老板是哪里人?”金屏儿应他一笑,到正经起来。 “西陵人,姑娘可会弹乡音?”怀旻好奇,报了故乡。 金屏儿望着琴弦想了想,寥寥拨了二三音,笑对:“先听罢味对不对。” 只那二三音,怀旻心中已了然,此味对。 风儿清,月儿明。 琼花飞进窗里去。 花瓣落入娘怀中,娘将花儿唱与你。 幼时母亲哄自己入睡,就坐在床边唱这首曲子。窗外或是落雨声,或是蝉鸣,或是蛙叫,都融进曲子,融进母亲的声音。 李行致见他听得入神,示意金屏儿不必停,自己也默不作声。 一曲弹罢又换一曲,连连弹了七八曲,又转回这一曲,手也弹累了。 怀旻虽未睡着,但神的确是宁了下来。之后三人说说笑笑,不时金屏儿趁兴作曲,不知不觉已近子时。 “说句实话,若嵇兄非男儿身,真想与之共结连理!”李行致情绪高涨,口不择言。 怀旻呲他,“金屏儿姑娘就是活生生的佳人,也未见你就娶了姑娘?你个浪子,满口胡言,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若不是姑娘芳心他许,此事还用你提?!”李行致瞠目以对,若对方不是怀旻,此刻怕都要拍桌而起。 瞪圆的眼里映着他,肤若凝脂,骨若修竹,早在初见时便因此惊叹过。心下将他与金屏儿比较,觉得不相上下,起了调笑的心思,直往人身边凑。 “已错过姑娘,不若嵇兄成全与我?” 怀旻往事心结在此,被他触及,心乱如麻。将他推开些,低声斥责到:“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又言时候不早,拖着李行致与金屏儿姑娘道别离去,那叫一个依依不舍,肝肠寸断。 25 “多情的李公子,回家再梦戏文吧!”怀旻拽着他出了思蜀坊的大门,“子时宵禁了,再不回就去衙门里睡!” 夜风吹醒酒气打了个冷颤,李行致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同他往家去。没出几步,突发奇想,严肃道:“嵇兄,我喜欢你,不在意你是男儿身!与我家去吧!” “好好好,家去,家去。明日`你酒醒了再说与你听,羞不死你!”怀旻也未少喝,只是方才他当着金屏儿的面同自己说那话,将自己醒过了神。 “我虽是有几分醉,但仍未糊涂……” 能承认自己醉了,的确不算糊涂到家。 “说喜欢,便是真喜欢。嵇兄……沐穹……我对你的意思你真看不明白半分?”李行致脸颊飞红跃上了眼眶,但一对瞳仁清澈明亮,十分清醒。 怀旻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语,楞得连他捉住了自己的手亦不知。床笫之欢便罢,图个不一样的乐趣,可这怎能言及共家去的那种喜欢呢? 李行致恳切的目光里夹着一丝胆怯,怀旻想起往日种种,点点滴滴,心中的坚冰不知何时已化得只有弹丸大,轻轻一敲,便可裂开。 一句“明白。”从喉咙都快爬到嘴边,忽地被一人拉开。还未看清来者何人,只听冷冷两句发问:“五十两银子不够你发家?还赚这种钱?” 怀旻缓了好半晌,胸中顿时凝集一股恶气,抬眼看,来人果然是康岐安。借着思蜀坊门内的光,朦胧可见他神色稍显憔悴。 就是灾星下凡,扫把星投胎,祸害人也讲究个雨露均沾吧。这老冤家倒好,专克自己。 怀旻眼里刀子出鞘,恨不得将他剐了!康岐安吸了口气,还他一个眼神,意味分明,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 “你是何人?赚何种钱?我二人做的都是清清白白的营生,我看你是淫者见淫。”李行致学起打抱不平的好汉,一边质问一边将怀旻往身后拽。 怀旻被二人拉扯,心中不痛快,正要发作,哪知康岐安比他还阴阳怪气,张口就说:“李贤弟,我骗你作甚?我好心提醒你,休被人诓了钱财。” 李行致听他唤自己李贤弟,揉揉眼仔细看清,“咦?你怎的也在此处?我说你……不去拜访治平也就罢了,连我也不来看看……”李行致、施齐修并康岐安,三人是故交,关系匪浅。此话一说,他神情之间依稀能看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的意味。 前脚说完后脚发现气氛仍然不对,想起刚才那话茬,云里雾里的,调和道:“方才可是误会了?这……” “宛南永乐苑,我曾在他身上花过银子,不会假。”说着一把将怀旻从他手里拽出来,后半句不晓得讲与两人之中的谁听,“你以后长点心,离得远远的,莫要再和他纠缠,是为你好。” 怀旻本就因他来者不善心中打鼓,此时永乐苑三个字一出,惊雷一声平地起。好容易摒弃的从前,他康岐安一句话,将一砖一瓦垒砌起的新屋瞬间轰得支离破碎。自己仿佛被剥去了衣衫,置于人前。 “你认错人了……”怀旻试图辩解,手臂用力想要挣脱桎梏。 康岐安抓住他的肩膀,要将人钉在地上一般,疼得怀旻龇牙。 “你这模样可不像我认错人了。”如此回驳。 观察了半晌的李行致,当场被浇了一盆凉水。方才的柔情蜜意,往昔的推崇备至、奉若神明,简直讽刺。 仍不死心,问一句:“是真的?” 怀旻多想说不是,可对上李行致与方才一样的目光,恳切又胆怯。 那眼神与父亲当年问:“拙荆,真已亡故?”,如出一辙。他无法撒谎。 攥着袖子,怀旻的脑袋灌了铅一般重重落下 - 分卷阅读26 ,然后再用他那纤细的脖颈翘起,再微微落下。 “……是。”他在颤抖。 得到与期望背道而驰的答案,李行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是蹙眉又是挫牙,三步路来回踏了好几次,终于横眉冷语道:“方才所说乃酒后胡言,烦请遗忘。也请放心,此事我不会声张……” 想他往日那样殷勤,方才又是喜欢又是家去,转眼就换了态度,怀旻脑子里一闪而过康岐安与6柯宗,想到自己差点被第三个人耍了,气结亦冷言相对:“我曾是不得已,但如今已不再做那种营生。你尚能对金屏儿尊敬,何故我如今做正经生意的……” “你怎可与姑娘相提并论?!姑娘是乐师!至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从未去泥里滚过一遭!”李行致暴跳如雷,生怕怀旻再说半句,污了金屏儿。 瘦马,到了岁数或是与人做妾,无人买的就送去妓院。都是卖身子讨生活,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怀旻心中凉透了,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不时,身后李行致叫停他,言辞冷静。他说:“是我唐突了,还请见谅……就此别过。” 这便……就此别过了?怀旻怒火焚灼的心忽然冷了一刻。遮遮掩掩许久的污点,以为迟早能够洗净,结果不论何情何景所对何人……那污点就是烙在身上的一块疤,揭开遮羞布就能看见,看见会被人诟病,不齿,嫌恶。 康岐安支走了随身的小厮,挑着灯笼跟上怀旻。 “你没灯怎么回?我替你挑灯引路……”闻声,怀旻回头。康岐安挑高灯笼,黑夜里,昏黄柔和的光照亮彼此容颜。 以为在刚刚的战役中取得了胜利,还对此有些沾沾自喜的康岐安,霎时,心中涌现出无以复加的挫败感。或许自己想错了这两人的关系,酿成祸事…… “你喜欢他……对么?”康岐安问。 怀旻发红的眼眶里泪水几近跌落,满眼恨意是刀子,康岐安这一刻才真切体会到。 “我去解释清楚……” 如鲠在喉,康岐安转身欲追李行致。怀旻声细如针但能清清楚楚使他听见,说:“句句不假,谈何解释?” “我并非刻意侮辱你。” “闭嘴,我知道。” 康岐安闻言一怂,怀旻收了怒色,重新挂好面具,又言:“……明日便登门拜访,与您清账。” “就今日吧,正好你无灯,我与你同行。” 康老爷家大业大还是放不下这几十两银子,怀旻腹诽。 康岐安心里也有心思。怀旻说他知道,这句话够嚼一阵了。 26 “他一向风流惯了,我见你与他……还以为你为了尽快还银子,图个来钱快,又做那门子生意。”康岐安挑灯与他比肩同行,走了不多久便开始解释。 “我要知道你对他的心思,绝不会一时情急,口无遮拦。明日我便……” “闭嘴。” 康岐安闭嘴。 黑灯瞎火,怀旻本不愿搭理他,可心中窜起无名之火,还越走越气。忽然,侧过身子言道:“我为还你的银子去做那门子生意……” 音落重锤于“你的”二字上。 怀旻夺过灯,提高,照着康岐安的脸,左看右看。 “你康岐安好大的面子,我为还你的钱去做那狗屁生意?!” “不是因为你……是李行致!这小子向来不检点,是因着他我才想岔了……”康岐安连连祸从口出,酿成大错,心中忐忑焦急到了极点。此时也忘了方才闹心的一股醋意,空余手足无措。 “闭嘴,我知道。” 说与不说都是这一句答复。 怀旻挑灯走在前面,康岐安跟上他,规规矩矩听他冷言冷语。 “您于我有恩,我都记着呢。要是一心想羞辱我,也不会在我半死不活的时候救济一把。此事您也不过是说了实话,并非胡诌泼我脏水。这脏水原本就一直在我身上。”平铺直述,比谈生意还严肃些,只是说至此处时,停顿,转头看康岐安一眼,接着道:“我心里把恩恩怨怨一条条都理得清楚,放心吧。我只是气我自己身上脏,可不敢把怨气撒您身上。” “你在怨我。”康岐安十分笃定,他略微厚重的嗓音飘散在夜风里,被吹得冰凉。 “怀旻……莫喜欢他。若是想找人作伴,便选位姑娘成个亲,比与他纠缠不清来得好。” 之后一路,怀旻就听他天南地北地瞎扯成了婚的好处。 说得就像他有老婆似的。 “到了。劳您在门口等,就不请进去了。”说着怀旻只身进去,一摔门,将康岐安隔在外面。 进屋翻找出东西,再清点核对一遍银两。正当此时,打更声传来。 匆忙转身,康岐安就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漆黑的影子把人吓一跳。 “子时宵禁了。”康岐安解释。 怀旻不吃这一套,将东西塞人怀里便下了逐客令。 “庙小容不下大佛。街角打拐有家客栈,您将就凑合一夜吧。”说着又给他塞了一块碎银子,是单算给他住店的。 “行……等手上的事办完,我再来找你。”康岐安活像个叫花子,拿着手里的一堆东西,心事重重,郁郁寡欢。 怀旻先他一步开门送客,耳朵边飘进他说还要再来。 诶哟,可不敢,可不敢再见。您这扫把星下凡不容易,抓紧机会去祸害苍生,别在我一人这儿耗功夫。 嘲讽是憋在心里的,怀旻努力撑起有教养的面皮。 “既是恩怨两抵,便再无瓜葛的好。我人微命贱,不敢攀您的高枝。往后风流云散,各奔前程。” 门外,梢头冷月,风里银辉。 “请。” 逐客令言简意赅,工整且有礼。 “你怎的越发心高气傲了?!你便知道来日我见你作甚?同你说什么?”康岐安盯着他的侧脸质问,心中想的是:我自己都尚未想清楚。 接着就是一顿年长者的教训,脚下垫着“人生阅历”,占据制高点,俯瞰众生。 怀旻倚着门框揣着手,眼珠子转也不转,盯着漆黑的夜幕。无论康岐安说什么,他都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不时奉承应和两句,显得自己并非康岐安所言的心高气傲。 “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啊哈……”怀旻打了个哈欠,“讲完了您便速速与我分道扬镳吧!不远送了!” “别不知好歹!”康岐安心急如焚,白费口舌,此时最容易动怒。 怀旻放下手中的烛台,咂摸方才那句,“我不知好歹,我不知好歹……” 走回康岐安面前,朝他莞尔一笑,“康老爷心中,我怀旻若知好歹……便应如此?” 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摸着他的脸庞,再游走到胸`脯上,暗昧不清地抚摸。一时恍若从前的光 - 分卷阅读27 景。 康岐安已许久无房`事,这档口,老姘头稍稍撩拨都是煽风点火。 “怀旻,不是的……”听起来有些委屈,委屈里又不自然地夹了点其它的。 “嗯。”柔柔地一声应下。 猛地抬脚就是一踹。 康岐安毫无防备,直退了两三步,腿肚子撞到了床脚,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怀旻这一脚是发了狠力踹他的,此时腿上该是青了一块。 见人捂着被踹的地方,疼得厉害,怀旻笑着再凑上去,学着从前的语气讲:“哎呀,心疼死我了!快与我看看伤得重不重?”说着便要扒他的裤子。 康岐安被他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吊着,一颗心起起落落已几遭了。 “重不重都是你踹的,心里没数?”康岐安不知他又要作甚,不让他扒自己的裤子。 “那肯定是伤得不轻!快褪了裤子我好替你上药啊!”怀旻站起来,垂眼看他,语气一个字比一个字冷。 “你这屋子里哪有药?!”康岐安戳穿他的谎言。 怀旻冷笑着往床头一坐,气定神闲地讲:“有无药都是次要的,我是否有那份善心,经方才那一脚,你也该明白了。” 逢场作戏,口蜜腹剑。现在亲手撕了面具,露出本我。 他不是梨花,更不是罂粟…… “看看,看看。”在怀旻粗鲁的动作下,康岐安情`欲只增不减,身体本能教人羞耻。 “被我这般折辱,却还想着做那事。爱男人的身子爱疯了吧?”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短暂的寂静后,康岐安牢牢抓住他的脚踝,抬起,拽下鞋袜。 “作甚?!”怀旻惊呼,立即浑身带刺,戒备全开。 康岐安半面都笼罩在阴影里,只见他缓缓地,缓缓地垂下头,张嘴咬上怀旻的脚趾,留下一圈浅浅的齿痕。 怀旻蹙眉挣扎,不小心踹在他脸上,他非但不恼,反而再凑过去,从足后跟一路舔吮,到脚腕,踝骨,小腿…… 离得越近,压得越牢,光线渐渐重新照明康岐安的五官。怀旻看得真切,那眼中,是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欲`望。在欲`望中,难言的沉郁被紧紧地包裹住。 “呵,竟如此淫贱。” 怀旻眼中那人,分明是沿街乞讨的叫花子,正求人赏一口饭吃。 27 怀旻被压住四肢,动弹不得。半晌,右边的禁锢短暂松懈,康岐安扣住他的手背,引着怀旻手游走下`身,使他自渎。 虽隔着一层手掌肉还有衣物,但分明每一簇火都在传温。火焰舔舐烧水的罐子,罐子里的水已有沸腾之相。 康岐安翻过他的手掌,从掌心舔到指腹,沉沉冷笑一声,“半斤八两。” 见宣纸就想到拾笔,谈及金屏儿就会想起琵琶音。有些事物一提起,总会有特定的对应项。怀旻意识到,自己的这种“通常习惯于”,包含有康岐安。 只不过对应的东西龌龊些,身体的反应令人不齿些。 康岐安方才话中,隐隐在对这一具长时间占有的身体宣示主权,耀武扬威。怀旻被他点起这一遭火,越发觉得受辱。 “嫖妓的钱出不起?!消遣到我头上来了!”狗急了要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怀旻腿弯夹住康岐安的脖子,猛地一个翻身,把人压住,牢牢实实坐在他胸膛上。 压得康岐安一阵喘不过气。 “能耐啊!”抬手就是一耳光。 “开春就发情,真是个畜生啊?!”反手再一耳光。 康岐安被两耳光一招呼,犹如遇火的炮仗,顷刻就炸。紧抓怀旻的脚踝,把人往下一拉,隔着衣物就往他臀上怼。 发个情搞出打架的阵势。 “你开的头,就得自己把尾收了。”康岐安说话的语气,宛如还在永乐苑中,恩客大爷当习惯了,张口就来。 怀旻下意识手脚一软。 康岐安捏着他的玉茎从裤子里拽出来,搓`揉挑弄,目极之处,宛若大戏在唱。看戏之人兴致盎然,气定神闲。 怀旻眼中神采散了凝,凝了又散,在昏黄的烛光里,失神的双瞳聚集起一股坚定的力量。 “我不卖身了。”这是一句陈述,说完后却迟迟不移开与康岐安交汇的视线。 他要得到一种回应:认同。 一字一顿,康岐安造次的动作皆僵住,忽觉千斤镣铐加身。 “你不……我并不想如此的……”康岐安撑起身,拉他手腕欲解释。 一个时辰不到,欲为自己辩白几遭了?康岐安也并非不清楚嘛,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有糟蹋人的成分在。 怀旻哭笑不得,身体重心后移,往康岐安岔开的双腿间一坐。 “你并不想?是我狐狸媚子勾`引了你?你那东西找不到地方泄,也是我祸害的?” 抬脚踢了踢他那火热挺立着的肉根,乘其不备扒了他的裤子。 “你倒是先看清楚你自己有多淫贱!”说着便用脚趾去夹那东西,奈何他那物着实生得大了些,试了几次夹不起来,反倒使他享受了。怀旻瞪着眼将他的东西踢开,一下打在他小腹上。 “究竟是谁管不好这二两肉?”用脚趾戳下面的小球。 “是我不能自持。”康岐安有愧于他,故现下如何,他皆认了。 “谁非要和男人睡?”前脚掌恶狠狠地踩了两下。 康岐安倒吸一口冷气,“嘶……是我想要你。” 幸好怀旻如此姿势不好使力,否则他脾气上来,废了也说不一定。方才并未疼得厉害,康岐安话音里还添了几分情`欲。 “别弄了……” 怀旻的东西经方才一遭,软了一半,却未全消。此刻听得他传出往日欢欲时的粗喘,黏腻绵长,嗓音也越发抑涩,险些就被他带沟里去。 一瞬间,怀旻豁然开朗,明白了恩客行事前的赏玩乐趣何在,甚至有些理解康岐安了。 愤怒夹带着好奇,怀揣满腔的恶意,皮肉贴皮肉,怀旻的脚缓缓又动几下。 “康岐安,我只踩了一踩,你便如此欲罢不能?”一边说着羞辱的话,一边用脚掌搓`揉。 “你……你如此可泄恨?”康岐安情`欲上脑,还对着他的眼故作镇定发问。 怀旻双手分别撑在他腿上,适时搭上另一只脚,脚心相对,仿交`合之态。 “你尚且不值得我恨。”冷言相向。 猛地自顶头撸到底,足跟与肉球相击。康岐安半眯了眼,蹙眉仰头,顶端吐出些清透的黏液。均匀的肌理下绯红遍布,呼吸起伏将身体的线条勒得很好看,深邃眉目如陈酒开坛,熏得人神飞意动。怀旻从未好好看过他情动时的样子,本以为会恶心,却蓦然生出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再看他时,竟觉汉子也能如此妩 - 分卷阅读28 媚动人,怪不得永乐苑银子进账流水一般。 既起兴致,复再弄几下,康岐安越陷越深,抓住怀旻双足替自己搓`揉起来。 怀旻吃了一惊,险些没坐稳,康岐安是嫌他动作慢了,如此加了速度。脚心皮肉擦得发烫,一阵阵无力感直往腿上涌。 康岐安直勾勾的眼神若陈酿填作的幽潭,一簇火落下,片刻间就燃成一片。这样的视线,从始至终勾在自己身上,片刻也未曾移开。 其目光所及之处,如千蚁爬过,咬噬四肢百骸。 多少床笫情事,被翻江倒海出来。恍惚那双足间夹着的事物捅进后`穴里,翻云覆雨,颠倒乾坤。怀旻可悲,情`欲都无法自主,另一头总栓着康岐安。 康岐安虽爱折腾他,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两人的身体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契合度无人可及。委身三年,贱侍众人,心中反感总无法消去,多是装一装意乱情迷。唯有康岐安一人特殊,再恶心,再反感,也会不自主地沉沦,一时片刻沉迷欢欲能掩盖耻辱。就此而言,怀旻倒是更愿意和他睡。况且他好歹曾经也算混账中的好人。 言归正传。 怀旻为此失神,但仍未能克制住脑子里天马行空,渐沉欲海,越发焦急,急声吼康岐安:“许你碰我了?!松开!” 康岐安放慢了速度,欺身过来往他嘴上啄。怀旻偏头避开,掐他腿根,恼到:“混账东西!” “嘶……”这一下刺`欲。” 未等怀旻开骂,康岐安伸手再揉他半软的物什,蹭着鼻尖,带着些许央求问他:“只一回,可否?” 一把推开他的脸,怀旻恶意抬脚,用脚趾往他小腹上三寸蹭一蹭,康岐安脸色霎时微妙。 三年功夫,足够两人把对方身体摸得透透的。要康岐安欲海翻波,神魂颠倒,怀旻用一根手指都绰绰有余。 “你敢碰一下,明日`你与男人求欢的贱相便人尽皆知。”反正自己那点破事已被康岐安抖出去了,怀旻光脚不怕穿鞋的,一边挑`逗他一边放着狠话。 康岐安不死心,攀上他的双臀,细细摩挲。 “总不能就这么晾着吧?”递了个眼神到他腿间。 怀旻低头自己看看,觉得他说得有理,点点头,还以一个赞许的目光,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康岐安被这小小的一个亲吻惹得心神荡漾,咽了口唾沫,眼直直地盯住他。只见他热络地抓过自己的双手,压过头顶,顺手拖过一条不知是谁的裤子,麻溜地捆了。 被捆了?? 康岐安挣了挣,发现捆得还挺结实。 “在下不若康老爷有天生神力,必有些措施方能安心。”怀旻笑得人模狗样,又拿腰带把手吊起,另一头绑在床梁上。 这还是从6柯宗那儿学的的招数。 收敛了笑容,眼神越发深沉,若审视置于俎上的鱼肉,挑选最鲜嫩的部分。 怀旻整个人一点点贴上前去,十指上下游走,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处处引火。康岐安不安,更加敏感,一簇火也漫成一片来烧。怀旻攀着他的肩背,将腿间高高立起的东西往他身上乱蹭。 “怎不喘了?”怀旻见他咬牙隐忍,心中不爽,复又与他分开,靠在床头又拿脚揉他要害,誓要听出个音来。 康岐安自知方寸大乱,情状难看,故意拼命隐忍。可他越隐忍,怀旻越是拆台,情状愈发丢人。 啧啧,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壮汉,怀旻差点笑出声来。真是越看越喜欢。 从前不知如何能够喜欢上一具身子,如今通晓其中奥妙,愈发得趣。 腿间情`欲`火热再无法忽视,目光游走于康岐安全身,自渎起来。康岐安被他双足挑`逗地滚烫坚`挺,但始终不得泄精,脑子迟钝许多。看清楚他在自渎时,怀旻已忘情,沉醉其中。 纵两人关系不比寻常,如此风光亦叫他看得老脸一红,心跳也乱。脑子里不清楚,直想把肉根往他身上撞。 怀旻不时一瞥,见他已入佳境,神思恍惚。起身分了他的双腿,将自己的东西放入其间,面对面用鼻尖蹭他嘴唇,命令道:“夹着!” 康岐安双手被吊,无法在他那身白净光滑的皮上好好摸一摸,心痒难耐。此时怀旻要他夹住,也无二话,合了腿便夹住他那茎头。 怀旻满意,又赏他一个浅浅的吻,抱住他的腰肢开始活动起来。 再是个皮糙肉厚的人,那双腿之间都必有软若新棉,滑若乳汁的三寸嫩肉。怀旻将双手移于他臀上,更便于交媾,大开大合间速度也加快了。 康岐安挺立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下拍打于怀旻的小腹上,底下的两丸肉球更是在其进退之间与其茎身摩擦。如此,康岐安不自觉地摆动腰肢方便怀旻肏动他腿间软肉,亦为自己火热能够与其小腹摩擦,疏解一二。 淫声四起,愈发忘乎所以,康岐安低头含他双唇,怀旻不拒,反倒探舌与之交欢。食髓知味,怀旻贪得无厌吃住他的嘴,身下速度都放慢了。 深深浅浅放纵一回,退了舌头。鼻尖碰在一起,还未好好喘过气,不知是谁又先动了胯部,天雷勾地火,又发狠一般动起来。 水渍点点挂在皮肉间,或有一两滴滚落到腿上,大多俱因撞动`欲所惑,疲惫异常。怀旻侧身便倒在床上,连连喘气。康岐安双手被吊得麻了,赶紧拿脚踹了踹正挺尸的怀旻,让他松了自己再睡。 怀旻抬头看一眼,只松了绑在梁上的腰带,又躺下去。 康岐安手臂酥麻无力,只得顺势也倒下来,稍活动几下,用合绑在一起的双手碰碰怀旻,让他解开。 怀旻看也不看他,埋着头闷闷地说:“你若不想被赶出去,便不要再动!” 意思很清楚,自然是不会解开。康岐安手已疼得过分,急火攻心抬手就想敲在他背上,将他打醒。 刚要落下,顷刻间恍然大悟,立 - 分卷阅读29 马收了手,虫子一般蠕动到怀旻身侧躺下。 方才言下之意,是默许了自己睡在此处。 康岐安半梦半醒间想着,为何宁愿捆着睡在此处,也不愿大摇大摆离开呢? 怀旻的发香使人安心,康岐安悄悄吻一吻,用脚踢过被子给两人盖上,不多时也睡沉了。 清早风把门撞开,晨曦撒进来,明亮柔和。康岐安微微睁开眼,不适光亮,缓了一会儿方能视物。熟悉的味道使人心情舒畅,除了手已无知觉,可以说一切都按着岁月静好的模式构造。 咵嗒。清风又撞门。 康岐安支起身子往门口看,只见风把木门吹得时开时合,朝阳从屋外照进来,不时投下两个早起路过门口的身影。 …… “怀旻!起来!昨夜门未关!”康岐安忙拿身子撞他。 怀旻睡得迷糊,抬起脸时眼都还未睁开。因他趴着睡,半面都被压得发红,活像一片胎记。 “啊?门?” …… 片刻,怀旻清醒过来,随手裹了件衣服跳下床,光着脚丫子三两步跨到门口,反手摔过去,插上门闩,喘过一口气。 胸口如擂鼓,做贼一般心虚,也不知有无人探头进来看。 如此慌张尴尬,被康岐安看去,还在隐隐发笑,怀旻当即甩他脸子。 “还不走?等我绑了你这淫货去卖?!” “我等你松绑,哪知你倒头就睡,死猪一般,踹都踹不醒。”康岐安从小皮惯了,长大后日益学得稳重,血脉里的东西却不会完全消散。 “你身子骨孱弱,经不起劳累就切勿勉强,改日我教你些强身健体的办法,再……” “再?康岐安你是屁股痒痒,缺男人伺候吧?”怀旻未给他解开手,只是去翻干净衣物出来穿。 康岐安回味昨夜,往前探了身子,说:“缺你。”嗓音喑哑暧昧,回他呛人的词。 等怀旻一眼瞪过来,连忙又努努嘴,示意方才他随手裹在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 怀旻把手边的衣服揉作一团,扔回床上。 “再多嘴多舌便如此把你扔到大街上。”怀旻说着便走到床边,故意把他身上那几片遮羞布都扯干净,如此威胁他。 “不敢不敢。” “手。” 康岐安把手支过去,怀旻替他解开束缚。想他捆了一夜手也该麻了,不能再将自己如何。 比起怀旻,康岐安腿间一片狼藉,一夜风干全结在皮肉上,有些不适。康岐安也不穿衣服,低头看了一眼,说:“需洗一洗。” 怀旻领他到缸边,往桶里舀了些水,怕脏了东西,叫他淋出来洗。 康岐安拿瓢,哆哆嗦嗦舀半勺水,还未出桶沿,哗啦一声连勺带水又洒回桶里。 两人面面相觑。 “劳驾……” “做梦。” 29 康岐安看向怀旻的眼神,似有指责他心胸狭隘,还记着仇。 本以为他捆了自己一夜,气也该消了,两人关系缓和些,帮忙洗一洗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清早见人遛鸟,被龌龊东西污了眼睛的怀旻,此时见他这般神情,立马想起了昨夜为何发火,干出荒唐事。抬手就推开水缸边的窗子,怀旻看了眼外面,又盯回来,说:“不洗拉倒,拿了你的东西赶紧走。” “你……无情!”处于下风,矮人一截。 “赤身裸`体之人安敢多嘴?!礼义廉耻喂了狗,连自知之明都没剩下?”怀旻摆着大爷的架子,一脸嫌弃,看得康岐安两条腿在冷飕飕的凉风里打了个哆嗦。 当然,那二两肉也跟着抖了一抖。 凡成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今日势头不好,另择时再重来。 “不洗了。”窗外没人,康岐安顺手关回窗子,去床上找自己的衣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慢慢悠悠套上衣物,故意不小心落下一个随身的把件。来日再相见,就靠它了,康岐安如此打算。 怀旻水已烧好,就等他走了好擦擦身子,结果见他还在磨蹭。催他呢,显得自己欺负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不催呢,太阳落坡他能不能穿上裤子都是个问题。 还得管饭。 “带回家拿水化开,没准还有用……”怀旻可劲儿臊他,想叫他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遁地离开。 “你要真能怀上,我留一房姨太太给你做,好让你知道我也并不是无情的人。” 康岐安手上停住,偏过头看他,问:“你已想好,要娶媳妇?” 见他接话角度如此刁钻,怀旻反倒被噎了话,挑了挑眉,似是而非,糊弄过去。 也意会不出个所以然,康岐安只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大势所向,不可抗力。 脱缰的马一往无前,肆意驰骋。手执缰绳的人沉默站在原地,进退维谷,失落无比。 尴尬和涨沸的蒸汽一样,无声漫开。到康岐安走后,才渐渐消散。 怀旻整理床铺时,一抖被子,听见什么东西脆生生地落地,低头去找,却未找见。那是康岐安留下的把件,它滚到床脚后,深色的穗子露出一截,就像撒下的阴影。 午后,康岐安前去拜访李行致。 一码事归一码事,没搞清楚情况就掀遮羞布的自己的确不对。试着能否亡羊补牢,再给他盖回去。 李行致眼下乌青,听说是他来,连打整也懒得,乱着头发就来见人。 “没睡好?”康岐安转了转茶盅,打量他这不修边幅的颓废样,心里酸他惺惺作态,万花丛中过的人能为情所伤? 李行致木楞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并不清楚他到底是谁吧?” 康岐安曾一度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关于怀旻,他秉承着少知一事是一事的态度,以免生出怜悯,越发不能摆脱。 “你若知道也不会当面揭开那种事。”李行致抬眼看他,指责意味明显,“你呀,你呀……昨日幸好是我……” “啧,到底是谁?”李行致半天不捡重点说,康岐安越听越不安。 “他是嵇世叔的遗孤!”李行致瞪他,待气势稍缓和了,见他吃惊仍未回神,骨节把桌面叩得“咚咚”响,接着说:“你将那样的事抖出去,他嵇家的名声不就毁于一旦?” “他不是姓怀……”康岐安脑子里往昔片段走马灯一样幻出。 “他亲表哥认的人!错得了?!”施齐修最靠谱,李行致搬他出来,康岐安听罢脸色一下就黑透了。 “治平说找着人了,就是他?!嘶……你们……哎……”康岐安想来想去怪谁也不是,只能怪自己没有博爱众生,菩萨心肠。 片刻混乱后,康岐安思及来意,整理出一条线,跟施齐修讲。 嵇家抄家后,他本该发配充军,奸人公报私仇,将他另行 - 分卷阅读30 转到宛南永乐苑中。其意图,就是要彻底毁掉嵇家声名。 “不知听了何处谣言,竟送个男人来给我。嗯……若是按那人的说法,想是他刚被送到那儿,转手就被买下送到了我家。”康岐安开始编故事。 怀旻是被求自己办事的人送来的礼,其间虽经了脏手,可也是不得已,但的确是干干净净的。 之后不好男色的自己念他年少,就留作下人,一呆就是三年。前些日子他说想出来谋一份生计,就借了银子给他。那日见那晚两人情状,以为他自甘堕落,白借了银子,糟蹋好心,才说出那一番话。 “你说在他身上花过银子……” “他哪里晓得被转手这几遭里面的弯弯绕绕,还一直以为是我将他买下的。可知我并不好男色。”最后一句康岐安说起来还是差几分底气。 李行致将其所说在心中整理一番,越想越觉得怀旻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又添敬佩、惭愧。 他并没有安于现状,而是一意要出来,想是为找机会平父冤,境况如此仍有负隅顽抗之心,可敬可叹。 康岐安可不管他脑中衍生出多少戏,只想找个时间赶紧去跟怀旻串供,免得说岔了收不了场。 两人各怀心事,俱无言。不多时,施齐修那边有人来传话,说大局已定,晚间到他家中一聚。 “不等晚间了,我们既在一处,都无事,此时同去吧。”李行致让那人先带话回去。 他当即略整一整仪容,就拉着康岐安往施齐修家中去。一路上对康岐安感恩戴德,好似他是救了自己全家一般。 康岐安扯着皮肉笑,嘴都笑歪。 两人刚跨进大门,见兄弟俩站在院中说话,怀旻千恩万谢恨不得跪下磕头的模样,康岐安看在眼里,嘴角微微抽动。 嵇父这一桩冤案,康岐安手中的账本是平冤关键所在。一则记载了当年真实银两出入,二则涉案人中正有现宛漕运总督。当年他还是嵇父下属,心中就记恨上了了这个上司,辖区发生大案,他借机将自家的脏水全泼给上司。也是自那以后,他彻底倾向蓝派,步步高升。时至今日,坐到了宛漕运总督。 要彻底搞倒他,再借他这条线直指蓝派党魁,光是如今的丝绸案可不够,牵出三年前的冤案,无论从何种角度讲,都是必要的。 康岐安几乎能够预见,怀旻得知为其父平反自己才是头等功,其知恩图报的本性会驱使他对自己感恩戴德,但他一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冰火两重天地对自己毕恭毕敬。 他心中若有怨恨有恶心,皆会藏得滴水不漏,从此不知真心与假意。 别人若是在山下,奋力爬上山就能碰到他,自己就是在相距几步之遥的悬崖的另一侧,离得近,却无法逾越。 这种距离感,康岐安想想就头疼。 “到了也不吭声。”施齐修先发现他二位,领着怀旻上前,言道:“沐穹,还未见过他吧。方才所言康岐安,就是他。” 怀旻跟在表哥身后,神色凝重,脑子里一直重复方才表哥所言。 “康将军与姑父乃生死之交,其子康岐安受将军所托,三年来殚精竭虑,收集证据。姑父能够平冤昭雪,最该谢的不是我,是他。” 3o 就在康岐安、李行致二人到之前,怀旻问施齐修:“既是生死之交,为何鲜少听先父提起过?也并无多少往来?” 施齐修同他解释道:“将军能征善战,少年成名。朝中有人妒贤嫉能,风言风语层出不穷。直至禄河一役,前线对峙数月,兵疲粮尽。奸佞更是借此机会挑拨离间,使将军逐渐失信于君。其实当时姑父与将军并不熟识……但你父亲的为人你是知道的,看不过意,便逾矩为其正言,最后才得以亲自押送粮草救急。至于鲜少提起,这是后来……” 说至此,施齐修发现那二人到了,便先领了怀旻去迎。 怀旻未跟康岐安摊明过身世,本以为他见了自己会惊讶,结果没怎么看出来。倒是自己瞟见李行致,紧张、尴尬。 比看见不久前才一同行罢苟且之事的康岐安还紧张,还尴尬。 康岐安对事拿捏分寸的力度自己熟悉,好坏心里有准备。李行致则不然,两人相处的时日毕竟不长,且不说交心,台面上的东西都还没理清楚几件过。 前尘旧事与目下的烂账如一桶泔水,什么味都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这泔水若要往身上泼,怀旻绝对反应不过来,躲也躲不得,只有挨淋的份。 怀旻将记得起的鬼神在心里一个接一个地拜,只愿这二人嘴巴积德,给自己在表哥这儿留一片净土。 就算不留,起码说得委婉些…… 就在此时,出人意料,李行致上前,恳切地握住他的手。见他如此,怀旻更懵了,只能任他一双带着薄汗的手抓着。 “我已明白前因后果……昨日是我冒昧,恳请嵇兄谅解。”语毕,他还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不必如此,是我未先言明,有错在先。”怀旻不明就里,只能接着前言说客气话。趁此时,速速瞟一眼康岐安,见他正偏着脑袋打量屋檐下的燕子,置之度外。 康岐安看不惯李行致握手太熟络,心里不舒服但又不好发作,索性偏过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叫怀旻自己理解“前因后果”大体是自己添油加醋瞎编的故事。 “……这是怎么?”施齐修不知昨夜三人之间的事。 “小误会,闹别扭而已。治平,可否先让我等进门?”康岐安随手捡起一条树枝,那是燕子筑巢时一不小心落下来的。 “啧,看我……进去再说。”施齐修将人往里请。 既是近友,就不拘于礼数,施齐修与李行致抬脚先行,怀旻跟在后面,晃眼看见地上斜斜落着的影子。 一只燕子飞下来,欲衔落在地上的树枝。康岐安想将捡起的递给它,这肥啾啾的燕子就盯着树枝,直奔他手边去。刚到面前,康岐安伸手就要摸一把,想家燕该是不怕人的。结果那燕子一见盖过来的大手,吓得魂飞魄散,树枝也不要了,丢盔弃甲宛若逃兵,在空中连翻了几个滚,差点跌在地上,爪子一蹬逆转方向“唰”地一下窜上屋檐,躲在梁柱后面。 康岐安只得把树枝放回原地,心想这小畜生真不给面子。起身跟上时,看见走在前面的怀旻捂着嘴,身影抖一抖地进了屋。 你能看着影子,别人就看不见似的。康岐安腹诽,也跟着往里去。 这一宴是告慰嵇父在天之灵,也是庆祝打赢了动摇蓝派根基的一役。如今丝绸案牵扯进了织造局,地方案子已闹进宫里去。这两条引线一铺,就等京中王爷与诸位大人想办法点火,就能烧到根源上。 当务之急,康岐安需得顾全自身,他现在是靶子 - 分卷阅读31 ,容易被苟延残喘的余孽反咬一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被反扑,不好摆脱。另外,李行致要与沈德嵩将盛德布庄再奋力往上抬一抬,争取坐大。如此,蓝派倒台后宛北的丝绸业若出现瘫痪局面,到时候就要靠盛德布庄力挽狂澜,或收购或扶持,同时建立权威,立住根基。 “表哥,你呢?”施齐修牵扯最深,且在此被当做刀刃用,怀旻听明白了,担心起他来。 “你哥自有王爷保他,应该不会有事的。”李行致虽然如此安抚怀旻,但也隐隐向施齐修投去担心的眼神。 康岐安一语不发,也只是看着施齐修。 这三双眼睛盯得施齐修发怵,只得给他们每人斟了酒,赶紧说:“别拿看死人的眼神看我,不吉利。” 放罢酒壶,施齐修又言:“今日是为庆事成而聚,并非我就要被流放的送别宴,莫要杞人忧天。吃菜,吃菜。” 但愿是杞人忧天。 宴中,找了个放水的空档,怀旻在茅房门口蹲人。康岐安提了裤子还没打整体面,抬眼就瞧见怀旻站在墙根,捏着鼻子朝这边看。 康岐安蹙着眉,一挥手,示意怀旻跟上他。 轻车熟路地转到偏僻处,康岐安把他还捏着鼻子的手一把拉下来。 “还有味儿?你狗鼻子?” 怀旻闻了闻,的确没味了,就揣手站着。 “问吧。”见他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态度,康岐安心里少了些负担,但依然还是有那么点膈应。 “先替我嵇家谢谢令尊,若有机会一定登门道谢。再者,你同李行致说了什么?” 康岐安没算到他把这笔恩情记到自家老爹头上,错是没错,但没想到他竟半分也没有要谢自己的意思。 至于怀旻问的话,康岐安叽叽咕咕说了一遭,把与李行致的对话跟他讲了一遍。他跟李行致编的故事里将自己编作一个大好人,扣了顶于怀旻有恩的帽子,康岐安越说越臊。 果然,怀旻听罢直说他不要脸。 骂了人,怀旻想起问他:“费这些力气就编个故事?” “当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之后冷静下来自然……” “康岐安……”怀旻打断他,似想到了什么,甚为开心,眯缝着眼死盯住他。 “你生怕别人知道你好男色是吧!” 怀旻自认为抓到软肋,五官都快拧成狐狸模样。 被他曲解,康岐安不知从何辩起,想到个最直接的,脱口而出:“走,现在就出去同他二人讲你我行那苟且之事不止一遭两遭!”如此说着就要拉怀旻出去与二人坦白。 怀旻眼见这架势,脸都红了,直把康岐安往回拽,恶狠狠朝他吼:“你敢!” 康岐安见他炸了刺,干脆把话摆上台面说:“我当然敢,是你不敢。” 剑拔弩张时,施齐修远远地看见二人,喊到:“你们再磨蹭,那坛子酒都快见底了了!” 如此,二人被唤回席间,这才没僵在此处。 现代番外(1) 康岐安x怀旻场合 “小本生意,爱买买,不买滚。再站这儿不走妨碍经营,我就联系媒体,一准儿让你占个大版面。”怀旻把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递给摊前的女学生,继续忙下一单生意。 康岐安侧了侧身子,把摊面正前方让出来,以示自己并没耽误他做生意。 “你究竟跟他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问了三遍了,我也还要忙着回去开会。”他的确是等得很不耐烦了。最近公司情况很复杂,难得抽出个吃饭的空档来见他,就想问明白。 怀旻一勺子咸菜丁撒过去。 “会不会说话?!” “会。” “纸巾,自己拿。”怀旻朝左手边努努嘴,手上不停,忙活自己的。 康岐安一脸嫌弃地扯了三节卷筒纸,用这不合身份的廉价工具将不合身份的廉价咸菜从昂贵高端的西服上捻起。 奢华的光辉沾染了贫穷的气息——留了一个油点。 “他在你心里算什么?”康岐安换了种不太顺口的方式问。 “等我安上轱辘,他就算个备胎了。”怀旻脱口而出,想也没想。 康岐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肯定一个有建设性的企划案时,也是这样的。 “我呢?”康岐安拐进里面替怀旻收钱。 “找五块。你啊,你……沥青路面铺的渣滓。”又做好的一个递过去。 沥青路面,不是说要从他身上碾过去,而是讽刺他车都开走了,他却一门心思留在原地。 见过死缠烂打的鸭子,没见过死缠烂打的金主。 康岐安拉下脸,好声好气求他:“抛弃从前的关系,站在对等的角度,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好不好?” 摊前的客人盯他一眼,心想这老大不小的汉子爱看言情剧还是怎么地? “你吃撑着了吧。风流云散,各奔前程,听不懂还是……” “我还没吃。” 怀旻从他站到这儿开始算,终于拿正眼瞧了一眼。算算时间,他多半说的是实话。饭点站在这儿,想也是件磨人的事。 “吃不吃?” “吃。”贫穷美食所散发出的智慧光芒,照亮了饥饿的奴隶主。 “加什么?” “火腿,多酱。” “蛋要不要?” “俩。” 这都能开黄腔,欺负奥斯卡没有骚鸡奖? 怀旻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漫不经心地随口蹦出一个:“啧。” 怀旻x李行致场合 “啊啊啊!李总!” “今年盛德的大楼垮了嘛?!” “李总爸爸快去演戏吧!我们包场!!” 除开一本正经的记者,台下一群小姑娘里还混着几个老爷们儿,一个比一个嗨。 帅气,多金,出镜率高。沈嵩徳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心算了一笔他为盛德省下的代言费。 “感谢大家对我的喜爱,今天不能一一回答的问题,回头咱们微博上交流。”把新品发布会活生生开成个人见面会的主角,如是说到。 李行致下台后,由主持人上场结尾。 “贴心的主办方为每一位都准备好了暖心小餐点,稍后退场时,可用手中的邀请函在门口兑换由‘美食联盟之最有文化的煎饼果子店沐香记’提供的煎饼果子一个。和我们的新品智能保暖超薄系列一样,贴心又温暖。朋友们,再会。” …… 晚上到家,李行致匆匆洗了个澡,打开手机。点开微博看了一圈发布会反响如何,又切换私人系统,看微信新的消息。 朋友圈怀旻发了一张照片,是他在为这次活动写标题。李行致先点了赞,评论“写得真好!”,然后截图发微博,开头就带了两个发布会的话题,接着就是对其一百三十个字的褒奖。 不久,怀旻微信发过来一 - 分卷阅读32 句:谢谢李哥,你发的微博我看到了。【一个礼貌性的围笑jpg】 李行致:应该的。你没上过美院都这么厉害,我也想让现在的孩子学学你对爱好的态度,坚持不懈,真的很棒。【老干部的大拇指jpg】 李行致定下后的第一夜,他未能如愿以偿地安心入梦乡。 账本的事结束,康岐安本该回宛南了,结果宛北分号忽然出了事,且事关重大,又不得不留下来处理。 李行致这边依然是常与怀旻在一起,不论是出去谈生意还是普通宴饮。怀旻现有了一定的人脉网,对他现在的规模已绰绰有余,近来又在张罗扩大店面还有招新伙计的事。沐香记傍上盛德布庄这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大哥,生意蒸蒸日上,一帆风顺。 那日在施齐修处议好了,要将盛德再做大些。一者再筛一遍织机、织工,优胜劣汰,二者就是增加生丝来源。银子方面好说,主要是宛地附近桑户的产丝量已供不应求,来日方长,还得靠水路运输。 旧的宛漕运总督刚刚落马,现下换了新的来,这人大家都不熟识,是朝廷直派到地方来的。但京中也并无多少人认识他。 往后要定期收到水运的生丝,还得先摸清这位新任漕运总督的门路。 跟官场挂钩的事自有沈嵩徳,李行致负责销出。他一天天风花雪月的情调最多,能给顾客吹得那是天花乱坠,还不差底蕴。 狐朋狗友不时聚一聚,消息互相走通走通,管他是将要颁布的国策还是时兴的款式,总有人能说道上两句。 怀旻经他介绍,渐渐和这些人熟络了,这样的场合也自然是跑不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喝倒了的醒过来又喝第二轮,没喝倒的玩起行酒令,怪味风雅。怀旻觉得好笑又不敢真笑出来,连推了好几遭,拗不过也被拉去一起玩,又被他们嫌玩得不对、不好,一排杯子就过来挨着灌他。 李行致就是那醉了第一遭刚醒过来的,见怀旻被灌得已有些不大清醒,赶忙去解围。 推了这个的又接那个的,手忙脚乱替他挡了些,但仍架不住来势汹汹,怀旻又被劝进了好几盅。 “我这兄弟年轻,不如诸位五脏都是历练过的。今日就先放过他,让我带回去……改日,改日再醉。”李行致不经意地拿开往怀旻身上乱蹭的手,将人护在身后,赶紧拜别。 众人千般万般挽留,耐不住他去意已决。 李行致扶着醉得快不省人事的怀旻上了车,见他还在摸酒杯,数落他:“还喝!都快成下酒菜了!” 日暮余晖尽,暗月东出。 到了怀旻家门口,只他一家未点灯。叫醒昏昏欲睡的怀旻,两人下了车。借着邻里的光开了门,怀旻邀他进去坐坐,喝茶醒酒。 话说得挺利索,就像没喝醉似的。 李行致眼见他嘴唇一开一合,半个字都没进耳朵,满脑子都是那双唇柔软,语音缓和。 “沐穹……可否让我……”酒并没有壮起怂人胆,李行致吞吞吐吐,望着怀旻好半天说不清后半句。 怀旻笑他:“瞧你喝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可否让我,让我……碰一下,嘴唇……”一句话说完李行致臊得脖子根都红透了。 黑暗中,有人身形一抖,又按捺住。 怀旻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抓起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嘴唇,末了还揉了几下。 “如此可够了?” 李行致咽了口唾沫,僵硬地摇了摇头。 “可否,再来一回?” 黑暗中的身影又抖了一下。 “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愿摸便摸吧。”怀旻客气,就像请人喝酒一般,招呼人家吃好喝好万事随意。 李行致已无唾沫可咽,屏气凝神,将手指头又缓缓移了过去。 气 - 分卷阅读33 氛怪异,眼神也怪异。 怀旻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但想躲也无处可躲,只得眼见他一点点凑近。 指尖碰着唇瓣,目光游走于其五官间。不时撞上另一道目光,就跟打架一般,你退我进,你进我退。 风太轻,吹不动料峭的春寒,吹不走掩月的暗云,连灯笼下的穗子都没带动几丝。可就那么恰好,将怀旻的发带吹到眼前,又落下。他下意识地一眨眼,李行致就隔着将要落下的发带,凑上去偷了个香。 含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轻吮下唇,移着移着鼻尖撞到了鼻尖。李行致不好意思地抬眼,见怀旻一直楞楞地盯着他,像个木头人。 “我……我不是有意的,莫要怪罪……”李行致忽然慌张起来,手足无措扔下一句“告辞。”便匆匆离去。 怀旻脑子里的盘古也喝醉了,劈不开混沌。 推门进屋,另一人紧紧跟着,也随他进去。还未点灯,手被人抓住,怀旻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借着从窗子钻进的一片月光,转头打量来人,只觉得熟悉,但看不清是谁。 “这么晚了……作甚?”怀旻假装有胆,先不能输了底气。 听他口齿清晰,虽一身酒气,但也不像喝醉了的。康岐安一边抓着自己的袖口给他擦嘴皮子,一边说:“我落了东西,来取。顺便……想把近日想明白的事跟你讲。” 脑子里终于筛出是谁,放下戒备心,问他:“什么东西?我替你找。” 就在门口站这么一会儿,怎么就落下了东西?怀旻心里犯嘀咕。 “就一个把件,不重要。我是来同你说事的。”康岐安强调了一遍自己的重点。 刚才那一吻,点开了怀旻沉寂已久的情窦,怀旻心中不免有些荡漾。要说事,难道是要说…… “你说罢……”声音又酥又软,酥是“天街小雨润如酥”的酥,软是“软风吹春星斗稀”的软。此时的他介于“怀春少女”和“多情少年”之间,气氛酸甜抚上去,果然是烫的。 “此生,但愿相伴……”怀旻睁圆了眼,康岐安低头亲一亲他的眼角,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郑重而严肃地说:“就像寻常人家过日子,朝夕相伴,白首不离。百年后,也同穴而眠。” “……荒唐。”怀旻咬着唇,因为惊讶而吐字都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荒唐!” “怀旻,你敢说对我未曾有过一丝情意?哪怕就是一瞬?不同于他人……只对我一人的,悸动。” 怀旻正心猿意马,经他一提,觉得的确如此,诚实地点了点头。 至珍唾手可得,康岐安心潮澎湃,脚下虚浮。拥住眼前人,恨不得化作水,用每一寸去感受,这是存在,是真实的。 肢体交缠的熟悉感使这一切一触即发。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地,亲吻,抚摸。 “你如何得知这是我的表字?”都已吻得气喘吁吁,怀旻才迟迟问出这个问题。 康岐安顿了顿,反问他:“怀旻是你的表字?” “是啊。”怀旻应了一句,又嘴馋地凑过去,缠绵回味之余,问到:“你的呢?只你知道了我的,不公平。” 语气暧昧但真挚,康岐安只觉得喝了好大一碗**汤,真想把自己连人带家产打包送给他。 32 表字,很久没提起过了,康岐安甚至还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 “……长风。”他说。 怀旻细细咂摸,脑子里天马行空衍生出许多东西,不时便将其淹没,嘴边喃喃,空挂着这两个字。 康岐安听他念,呵出的气全吐在自己脖子上。那热气遇上春夜的冷,就在皮肤上凝了一片小水珠,比朝露还细。 贴在怀旻腰间的手移到他胸前,又托起怀旻的掌心。就在两人之间,隔出这一掌的距离,康岐安一笔一划将字写给他。 怀旻点点头,轻缓沉着地告诉他:“记住了。” 康岐安吻他修长的颈侧,咬到耳垂问他:“不忘?” 怀旻依在他怀里,像只懒极了的狐狸,松散随意地释放自己的安心感与信任,那魅惑而诱人的气息若疯长的野草,落地生根。 “不忘。”随口肯定。 康岐安欺身下压,扣住他的腰贴紧自己。两人胯骨先绊了一下,再近,小腹撞上小腹。怀旻搭在康岐安胸前的双手一颤,往上攀住了他宽实利落的肩。 旖旎春色蒸腾。这样好的时节,明月在窗外寂寞,清晖就越发世俗。照遍千家万户,灶台床头的世俗。 还带着七情六欲。 康岐安抹黑熟门熟路将人带上床,虽不免有磕磕绊绊,也添了好些情趣。怀旻双手搂得紧紧的,生怕跌着,身子也依偎过来,贴紧了“靠山”。 小鸟依人。 不是骚狐狸扭着腰摇着尾巴要吃肉,不是英雄赴死牺牲小我造福大我的悲壮,更不是没有兵刃的沙场肉搏。 是小鸟依人,安宁又温和,眉目可爱,骨子里藏着一丝妩媚、娇俏。 看之一眼,似温泉浸身,连手指甲缝都好好涤荡过。 康岐安从没被他这样招待过,简直是受宠若惊。 怀旻迷迷糊糊地被移到床上,只觉得困,但鼻尖一直萦绕着熟悉的气息,那气息催他动情,按捺不住层层叠叠的渴望。 醉得一塌糊涂。喝酒的人自己没发现,没喝的也未察觉到。 温情脉脉,宽衣解带。四肢交缠,皮肉敏感,连骨头也想蹭一点那醉人的酥麻。 两人都从未有过这样柔情似水一般的欢好,头一次感受到,便恋恋不舍,一抚一揉,都做到极致。 细细密密的吻,是窸窣落叶扑地;纠缠的十指,如清莹冰峰接晖。四目相接,烟波荡漾,丹唇相逢,菡萏吐露。 康岐安的手钻入他双腿之间挑`逗,惹得人不住地轻颤,微微合拢,夹着他的手欲拒还迎地动着胯。那腿间薄薄覆着一层汗水,还有顶端吐出的黏液,湿了康岐安一手。一手将他腰提起,另一手湿了的就寻穴而入,深深浅浅,熟门熟路地找准了地方。 身下人顿时按捺不住,轻喘低吟,一声盖过一声,听得康岐安胯下之物碰也未碰便硬烫如烙铁。 “你醉了?”康岐安觉察出不对。本来只觉得他一身酒气,但吐词清楚,不像是醉得厉害的。但此时,他太经不起挑拨,真不像从前那个在风月之地久经沙场,张扬跋扈的人。 “ - 分卷阅读34 酒气熏着你了?”那头的话太煞风景,怀旻不满意,话里就带上了刺。 “爱来来,不来拉到。” 说完,人大大咧咧躺平,自己快速抚弄起来。眼皮子重地一下下砸在一起,还打了个哈欠,摆明是赶紧疏解完好睡觉,没心情体会这个中乐趣。 “别。”康岐安止住他的手,“我来。” 言罢,复入穴中,双指扩道之余,唇舌纠缠重新勾起绵绵情意。 气息纠缠,皮肉纠缠。 怀旻最初扶住他双肩的手渐渐不稳,移到了肩胛骨上,十指扣住紧实的肌肉。腰再被托高,紧接着浑身一个感。这一生,就想只守着这一个人。无论是妖媚的小倌,世俗的商人,娇纵的世家子弟,只要这个人是他。 康岐安喜欢的是这个完整且真实的人。可以说是在得知怀旻就是嵇沐穹的那一刻,一念钟情。 忐忑不安。 往事雕琢进回忆,康岐安至始至终不敢问怀旻对自己的看法,就目前而言,他虽然行为反常,但答案一定会使自己受到重挫。 身下被情`欲控制的人,缠住他不住地迎合,康岐安对着他百感交集,但最多的,还是珍惜。 高`潮迭起,骤雨初歇,一切刚归于平静之时,怀旻陷入疲惫的浪潮,沉沉睡去。 甚至都还没等康岐安退出去。 康岐安抱着他赖了好一会儿,享受够平静,仍不餍足,恶意将那软在里面的东西再折腾几下,那敏感的甬道就不自主地收缩。 费劲清洁干净,夜已深了,康岐安钻进被子里拥住珍宝,好眠无梦。 殊不知此间怀旻醒过一次,酒意已消去不少,还是托了那世俗月光的福,看清了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脸。 不可能的,如此深情款款相拥入眠…… 这梦真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怀旻如此想着。暖意袭人,困意也袭人,他又重新合上了眼皮。 33 双手自在,这个清晨可比上一次舒坦多了。晨曦,微风,怀里静静沉睡的人以及昨晚顺手关好的门。 岁月静好。 这才是过日子,康岐安感慨万千,傻子一样盯着怀旻看了许久。 他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眼看着日头升高,康岐安轻轻抽出手臂,不忍打搅他好眠,依依不舍地穿衣离开。 丝绸案了结后,后续事情一件件来,疲于周旋其中的康岐安能偷得这半日闲已经是极限了。 床脚的把件康岐安没能发现,当然,他也未找过。今日匆匆,再会还得靠它,康岐安算盘打得精。 日上三竿,怀旻宿醉方醒。感受到自己光溜溜地躺在被子里,昨夜情事断断续续浮现,黄花姑娘一样羞起来。 想自己那样没皮没脸地放`荡,真是肠子都要悔青。 这之后两日,怀旻自己忙自己的,直到李行致邀他一聚。忐忑应下,心猿意马,打点好铺子里,怀旻前去赴约。 李行致在门口迎他,态度一如往日,叫他忐忑减了少许。进了后院,李行致打发走下人,和他有话要说。 独处。 怀旻手不知往哪里放,李行致吞吞吐吐一时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两人都是一把冷汗捏在手里。 “那日酒宴归去……”李行致终于鼓起勇气。 “公子……”门外老管家不合时宜打断了他的话。 李行致没好气地应他:“我现在没空!” “但是……” “哪儿那么多事?!不是要死人的事就一律先放着!” “是。” 管家离开。 经他这一搅和,算是破了尴尬气氛,但也把李行致好容易挤出来的勇气给怼了回去。怀旻至始至终没开口,见此情景,拖下去也不是个事,便决定来开这个头。 咽一口茶,润润嗓子,说到:“那晚酒宴上你我都喝得有些多……” 李行致听他终于表了个态,心里稍稍踏实些,这才敢用正眼看怀旻。 怀旻感受到他的视线,接着说:“既是喝多了,糊涂言行,不做数的……” 没底气。 李行致忽然来了劲,忙接话:“即使喝醉了,我仓惶不辞而别也是礼数不周,还望……” “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怀旻本还心虚,以为康岐安编的谎言不攻自破,他会发现自己的确不干净。已清楚他对做过那样营生的自己是何态度,难免有些不安。但此时见他态度如此,怀旻惭愧。 转念又想,那种情况下,他要是能衣冠楚楚礼数周到地告别,那才是…… 怀旻羞了一脸。 “还有……那样荒唐的事……真是唐突了……”李行致含蓄概括。 怀旻跟着他敷衍,“错也不止错你一人……我也……” “哈哈……幸好那风起得巧,隔了一层布。”李行致口不择言地圆场。 怀旻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随声附和:“是啊,是啊……” 康岐安就站在门外,他本是来跟李行致通气的,没想到遇见他和怀旻说话。打发走老管家,自己就坐在廊前,隐隐能听见里面说话声。 最初也听得是一头雾水,后来想明白,手一抖,连掐了好几朵迎春。 一脸阴测测的冷笑僵在脸上,“好一对天长地久有时尽……” 老管家心疼花儿, - 分卷阅读35 忙端了茶过来。 “您坐下喝杯茶罢。”递茶。 “先放着吧。”态度客客气气,不见有什么异样。 老管家还以为方才眼花了,放了茶还惴惴不安。 今年的迎春是没得种子撒了,康岐安等到怀旻出来时,脚边一地可怜巴巴的黄花。 两人打了个照面,康岐安正要说话,怀旻行个礼就走。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康岐安抬眼再看李行致,那一脸的微妙,真想把皮给他掀下来一层。 正事说完,李行致留康岐安用晚饭,康岐安推拒了,抬脚出了他家门就奔怀旻铺子里去。 今天阴沉沉的,人也不多,怀旻铺子里冷冷清清,两个新招的小伙计直打瞌睡,怀旻就打发他俩去后面给宋老汉打下手。 “关门。”耳边传来声音,肩膀也被拍了拍。怀旻下意识攥着袖口,手肘猛地往后一击。 康岐安接住他的手肘,微微往上一提,钳制住他的胳膊。低声威胁道:“那我就在此把那点破事儿抖出来。” 怀旻木楞了一霎,反应过来是谁,转而又用另一侧肩膀恶狠狠地撞他。康岐安往后扣紧他的肩膀,力道有些重,怀旻龇牙吐了口气。趁此,康岐安在他耳边多说了一句:“我做得出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闻言,人一瞬就安静下来。康岐安有些后悔,松开了桎梏。 “老宋,你们先回去吧,今天人少,我守着就行。”怀旻高声说到。 老宋和两个小伙计收拾了出来,跟怀旻交代进程。老宋跟怀旻熟悉些,隐约知道他有些背景,对康岐安这样老爷做派的人也不好奇。两个小伙计则不然,不时悄悄打量。 关了铺子,怀旻加了一盏灯。 “何事。”不欢迎的态度很明显,区区两个字却藏着“我不是很想听,非要说那便赶紧说完滚蛋。”的意思。 凭什么?康岐安忽然想不明白。对李行致,怀旻能够自欺欺人,但却不愿给自己一个好脸色。柔情蜜意是假的,那也是将自己错认成他才有的。他在怀旻心中的位置,真是与众不同。 “那晚,他亲过你就跑了。”康岐安的语气同天色一样阴沉。 此话一出,怀旻终于拿正眼瞧他了,且不仅是瞧他,那瞳仁往中间一缩,嘴里抖出两个字:“……是你。” 怀旻本想说“你在?!”,话到嘴边,脑中回忆一环扣一环,刚好搭上关键的一扣,顿时觉得这两天所思所想都轰然崩塌。 “怀旻,你后悔了。”康岐安端起一盏灯,靠近他。 “你装得那么干净,却没给该看的人看到。你后悔了,不该喝得太过,结果遇见我,龌龊心思暴露无遗!” “康岐安,我们两清了。”怀旻悄悄把攥着裁纸刀的手藏在背后。 “差一笔。”康岐安摇摇头,从钱袋里取出两个银锞子,放在柜台上。 赤裸裸的羞辱。 怀旻背后冷光一闪,一把小刀戳在台面的木料上。 “你可真会抬举自己。”怀旻最后一点客气已荡然无存。空出的手将一旁的茶盖合上,端茶不饮。 送客。 34 康岐安端着烛台转进柜台里,与怀旻越贴越近。 “我当你早晚要成亲,原来还委屈你了。”满肚子冷嘲热讽发大水一样,涨到嘴边拦都拦不住。 “只要能快活,是谁又何妨?想必近月孤衾被冷,念的紧……”康岐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带起划进木料的刀子。 怀旻怒不可遏,抓起茶杯泼了他一身。 茶叶渣子挂在衣襟和下巴,显得狼狈不堪,上好的衣料湿了一大片,皱巴巴的贴在胸口。 “是谁也轮不到你!”怀旻放下杯子,拽开康岐安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活动了一下。 “并不是你不将我当人看,我便不是人。康岐安,只有你才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这些恶心人的混账话。他就从来不会。” 这话就像在默认什么,康岐安胸口的火气凉下去大半,使得自己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从未不把你当人看。”永乐苑三年永远是一根针,扎在两人心中,康岐安此时任何的辩驳都缺乏依据,站不住脚。 “哦……”怀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态度平和地问他:“那我可否也能一睡康老板?” “你什么意思?”怀旻的刀尖指着康岐安的胯下,一时令他无所适从。 冷嘲热讽也不只是他康岐安一个人会的。 “我见你娘胎里带出来的骚,乃是命里犯淫,没干对行当,真是可惜!”怀旻短叹一声,又低低地说:“但也不是人人都能不嫌脏的……可惜康老板你后庭纵有百般滋味,我也无福消受,亦不屑一顾。” 贬人三丈,还自高一尺。 康岐安一言不发听完,原先三分愧疚歉意一类的情感,逐渐消失殆尽。 大抵是压抑得久了,前次也没发泄干净,如此怀旻仍不作罢。突然伸手在康岐安胯下一顿乱揉,他惊诧反抗时,怀旻手里的刀子就给他手臂添几道血淋淋的长口子。片刻,待康岐安真制服住他时,怀旻咧嘴一笑,朝他身下冷哼一声。 混乱之中,已搭弓在弦,掩盖不得。康岐安大窘。 惊讶羞愤之余瞥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下骇然。怀旻可比他自己还要清楚自己的身体,这是那三年相处换来的成果。 俱无他言,此刻状况已应了方才怀旻所言,里里外外将他同“淫乱”二字合裱作一体。 康岐安手臂的血口子传来一丝一丝的疼,冷凝的空气就从皮到肉,从肉入骨,钻进身子,直把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冷透。 “若无这淫物,凭何慰藉你?”康岐安凭着蛮力将人压在柜台上,夺了刀子丢开。 双手所及之处,俱是怀旻的媚肉。怀旻惊觉羞辱,直挠他伤处,哪知他好大定力,又将手锁住,继续胡作非为。 “呵……无非睡你一睡就是。松开!教我……嗯……教我好好疼爱一番!”怀旻体魄上输了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气势上,情理上,无论如何也要占一筹。 康岐安对他无多话,冷哼一声,将泼皮无赖的招数身体力行才是正道。 既然如此,两人都不肯退让,便真真切切地来一场天雷勾地火。 惊涛拍岸以如珠白沫装点风情,干柴烈火的狂乱纠缠中,情`欲来作随怒涛卷起的霜雪。 康岐安双手忙于解怀旻衣衫,一时顾不得,叫他挣脱开来。以为至少会挨他拳头,欲立刻再行压制,结果那手胡乱匆匆几下,将湿漉漉的领口扒开,袒露出一片胸膛来。煽风点火,果然要“疼爱”一番。 任其抚弄,康岐安低头狠狠在他颈上嘬出几个红印子。与此同时,怀旻十指又已经往下一转,探入衣中,与裤纠缠。 一 - 分卷阅读36 时,长刀短剑毕现,兵刃相接,金鼓齐鸣。 既失冷静,再无条理,怀旻至被亲地情`欲加身也未全褪去那裤子。气恼无比,按着胯下好一顿搓`揉,又在他腰间胡乱掐捏,用力不轻。康岐安哑巴吃黄连,横眉竖眼,怀旻看了直冷笑,似忘了自己遮身布料无几这一状况。 瞧见柜台上瓶瓶罐罐摆的几个样品,康岐安一一掀开盖看,瞧见有一山竹大小月白的阔口瓶,装有面脂,润肤养肌用的。 时令的栀子花香馥郁雅致,味厚而不腻,经久不散。 怀旻从他开盖起就知道他打算干什么了,扯开他束好的发,誓要散下些风情来。嫌不够,又用手指挖一块面脂,糊在他脸上,又匀开。 “好好伺候,有赏。”如此吩咐到。 康岐安莫名其妙质问回去:“我会惦记你这点家当?” “不惦记赶紧滚。”毫不客气,一脚踹开。 被呛得一肚子气,康岐安翻身压回去,揪他脸皮,毫无怜惜之意,直扯得津水四溢,压着嗓子才冷言冷语蹦出一句:“我惦记人!凭什么滚?!” 怀旻身下那家伙被惊软了一半。 欲夺关隘,必破壁垒,欲破壁垒,先乱其军心。 康岐安准备好了,就等一阵东风。 他正好擅长在其身上煽风点火,怀旻索性闭了眼享受,将他当个物件看。 见势已差不多了,怕撞翻柜台,康岐安将人拦腰往肩上一抗,侧过身三步距离,使其背靠住墙,放下。 唇舌手指的功夫一刻也不停,里里外外都兼顾到。拉起一只腿圈到自己腰上,手臂垫在他背后,墙太冷,怕给人凉着。 几根手指已将后庭搅得天翻地覆,狠狠几个收缩,前段溢出好些清汤来。怀旻咬着唇勾他脖子近前,康岐安心里别扭,侧头吸他耳垂。 怀旻压着他的下巴将脸拧了过来,那双春意朦胧的眸子带着怒火,烛火跳动荡漾一池星光,在其中闪闪烁烁,灼人心弦。 忿然伸手抽出暗屉,摸了银锞子出来,敲敲台面,让他看清楚了,扔在散落于地面的衣衫上。 康岐安面色微愠,怀旻哪里管他,按着他头就亲上去,鼻息紊乱,唇齿交碰杂乱无章。 “张嘴。”语气不由分说。 康岐安楞一楞,微微张了嘴。 舌头钻进来,抵开牙关,深深缠住口中软肉,康岐安几乎被他顶得后仰。蹙眉,托着臀将人抱起,唇压着唇,股缝压在杆上。怀旻没了支撑,四肢缠上去稳住身形,舌尖一次次往他喉头里压。 不论此时心境,光看这紧紧交缠的情景,不知两人有多好。 35 两支先行精兵已于关外征战不休,守关一方居险占尽天时地利,另一方兵勇将猛,亦不甘示弱。此时两军主力相会,阵前剑拔弩张,随时一战。 康岐安长枪直指关隘,守关之军唱起空城计。亏得这不是真打仗,自己也不是司马懿,他恨不得这“城”中有万般诡计,这一仗才算打得痛快。 浅浅顶了好几回,怀里的人越发耐不住,菊口张合收缩往里吸绞。康岐安稳得住,仍不进半寸,就是磨他。 怀旻自是没对恩客的好脾气,伸手一够,又摸出一块银锞子。 “呵,怎么伺候得我舒服……还要教吗?!” 他在怀里动得厉害,康岐安一个没托住,往下滑了三寸,那东西就如愿以偿地钉入肉`穴里。 “……啊!”怀旻惊呼一声,不知是吓的还是爽的,手脚俱扣紧了康岐安的身子,狗皮膏药一般,两人贴得严丝合缝。 康岐安偷笑他自作孽,仗着他自己使力,双手偷闲好生捏了一遍臀肉。捏舒服了,这才将人往上托了一把,压回墙上一阵肏弄。 撞过约摸几十次,康岐安又被银锞子砸,不明就里他还闹哪门子的脾气,正要怼回去,从那断断续续的急喘低吟中听出一句话来。 “嗯……慢了!” 康岐安再放慢,大开大合,一下下地来。 “你不行……就换……换个人来!”怀旻隔着衣衫掐他胸口红豆。 “嘶……你要换谁来?!” 怀旻压着康岐安的脖子轻轻同他耳语,“谁能伺候我舒服,就换谁。” 摆的小倌的谱,端的是女票客的架势。 知他是揶揄方才自己说他谁人都可以,康岐安腹诽:呵,睚眦必报的东西。 遂狠狠磨他媚肉,深入浅出搅得甬道不住吸绞。 “我弄得你不舒服?”康岐安游刃有余还去舔他的嘴皮子。 怀旻失神,抱着他脖子笑,“哈哈哈……嗯啊……舒服,继……续。” 如此,张了口伸舌卷他的进来。 再见这放`荡姿态,康岐安觉得恍若隔世。 舍不得,真是舍不得。原以为自己只念初逢时他如皎月璞玉,如今这般姿态却也爱。 抱紧了人,折腾好一阵功夫,怀旻眼珠子蒙雾,满嘴哼哼已笑不出来。又是亲又是咬的,都是缠人,康岐安许久没经他这么撩拨,办起事来更是火急火燎。 狂风骤雨,地动山摇。 这厢云`雨初霁,却听得门外淅淅沥沥落起了雨。 两人都不够味,磨磨蹭蹭又想再来一场——这倒是默契十足。 “这么大的火,来宛北一趟,康爷未往花丛里去过?”怀旻撩他胸腹,韧中带滑,和自己的肌骨比起来,又是别种风味。 “呀!莫非你真的对女子就没办法……”嗓子哑了也管不住嘴巴,调戏捉弄人的手段,怀旻会千千万万种。 所谓双管齐下,嘴里要说,手上要做。康岐安压着他的腰直往怀里按,胯下的东西就狠狠往他掌心里蹭,又见发烫。 低头咬他耳垂,怀旻疼,躲开。康岐安箍住他的两条胳膊,追着脑袋继续咬。 “同你睡惯了,改不过去。”音沉,声涩。 怀旻忽然心里头一堵,如鲠在喉。 颈侧温湿,雨天湿气散不开,那一块就都潮了。怀旻生硬地靠着康岐安,一呼一吸都听得真切,连胸腔中越发跳得厉害的心,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 这并不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但怀旻想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话,一句句长了脚一般往外跑。 “我曾盼你救我出去,只要如此,做什么报答也愿意。”吐字极轻,消极无力,“因为最初你和那些混账不一样。” 康岐安收紧了双臂,再与他贴紧。 “后来我知道你不会赎我,心灰意冷。可再见了人,我又相信,会的。别人说跌一次跤,长一次记性。我摔过了,长记性了,可总是长不全……这是为什么?”怀旻抬眼,两人视线系在一起,死结。 冷笑一声,满是得意,说:“也该让你照照镜子,让你看看瞧我时的眼神……”回拥过去,矫揉造作地 - 分卷阅读37 抚弄他的腰身。 “我被6柯宗买回去后,终于想明白。你肯定想过赎我,且想过千百万次……可你贪心,鱼与熊掌都想要!你想让我呆在你身边,又想我像在永乐苑时一样‘爱’你。我会心甘情愿当你的脔宠?当然不会。顶多是感念一份你赎了我的恩情。你要的不是这个。” 康岐安的怀抱冷了下来,怀旻感受到他四肢僵硬,拥住自己的臂膀渐渐滑落下去。 “恩是恩,怨是怨。康岐安,你多自私,如今还想从从我这儿拿什么?要我爱你么?我说未恨过你,这不假,我没有立场恨你,但难免替你可耻。” 赎与不赎,这根本就不是症结所在,毕竟天底下没有常客就得赎人的道理。症结在于,恰好给怀旻希望的是他,恰好使怀旻失望的,也是他。 康岐安当然不是故意为之。他的眼神,怀旻能尽收眼底,但本人还以为藏得漂亮。 康岐安将怀旻从看作一个玩物到一个人,这其中,耗时太久。久到在怀旻眼中,他从一个人,变作了女票客。 至始至终都是理亏的一方,康岐安沉默不语。 怀旻将他落下的手又拉回自己腰上,抱住那也曾贪恋过的暖意,在黑夜中除了仇恨以外唯一导入求生欲的源泉。 “如你所见,我如今这样也不能够娶妻生子了。生脸不如熟面,你这身子也算个宝贝。” 怀旻抬头吸他的嘴,腿往他胯下蹭那软掉的东西,恰似荡妇求欢。 康岐安被蹭了半晌,竟没反应,蓦然一句:“是我耽误了你。日后你欲如何,我都陪你。” 这承诺说得比戏文里的情话儿一样好听,怀旻心中感动完就过了,逐字逐句较真好没意思。记性不论长没长全,起码已经摔怕了。 “孤衾被冷时,用你陪床尚可。” 怀旻抓了件衣衫套上,坐在椅子上,张开腿。 康岐安过去,单膝跪在椅前,将双腿架上肩,为他品萧。 不多时,扶手上的十指攥紧,小腹起伏,双眼微合,略略往后仰。后`穴忍不住收缩,秽液夹不住,淌出来好些。 康岐安按一按那穴`口,怀旻忍不住一阵轻颤。 弄硬了自己的东西,康岐安抱他起来,自己坐上椅子给怀旻当肉垫子垫屁股。 怀旻手撑在椅子两侧,后背与康岐安胸腹紧紧相贴,双腿被拉起蜷在胸前,康岐安将人连身子带腿,一起抱住,动作起来。这人的拥抱一直很稳,怀旻虽紧张,但从不质疑他会放手。 前胸后背都是暖意,似料峭春寒中的一床棉被,裹紧了,就将暖气全都锁在周身。 怀旻已三天未睡,想自己少年白活了,父亲死后苟延残喘的日子也白活了。康岐安将自己从雪地里捞回来至今,尚不知算不算白活,怀旻步入了人生困境。当仇恨还没有变成重锤反击,黑暗就已散去。而黑暗底下,是一片混沌。 暖意喜人,但不是长久之计。欢好是一码事,共枕是另一码事,怀旻清楚,自己不准备跟他长相厮守。 康岐安累坏了,搂着怀旻耳鬓厮磨回味。怀旻站起来,去柜子里取了银子给他。说是女票那就是女票,程序熟悉,规矩清楚。 36 那天康岐安接过银子后,灰头土脸地被怀旻赶了出去。尽管春雨绵绵,还是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康岐安自己也曾是摸爬滚打过来。摸过刺骨雪水的人,比享受四季如春的人,更能揣测冰寒。关于那三年的冰山一角,康岐安设身处地,仅仅触摸到“拼尽全力才能活着”的尾巴。 银子烫手,康岐安想了又想,隔日又找补他六两。 如此自轻自贱,怀旻气得牙颤,恨铁不成钢。他心里的盘算怀旻清楚,本欲使他知难而退,谁知越挫越勇。不要脸的本事大概师出自己,耳濡目染而就。 “6柯宗把二百两已还给我。我如今生意蒸蒸日上一帆风顺,不缺银子。你快走,休叫人看见。”怀旻睡眼惺忪,披头散发就出来赶他。悄悄摸摸,恰似偷情的奸夫淫妇。 康岐安也就清晨还有点闲工夫,指甲缝里扣出来的时间。非分之想,苟且之心,天地可表。 “拿我的银子睡我?!”人不要脸可怕,误伤他人可怕。 生怕街坊听见动静来看,怀旻一把将他拉进屋子,关过门。 “康老板你行行好……和气生财。”怀旻奈他不何,“你若今日来就为这事那就快走吧,不送。还有,不论清浊,银子都是我自己赚的,你休要记糊涂账。” 眼看被赶,怀旻抬手就要请他出门,康岐安侧过身子躲开,径直往屋里走。 “有事。”说着直奔灶台,“我来请你一同用早饭。” “天都没亮,喝风啊你?!”怀旻瞌睡算是彻底醒了。这就是个来找事的。 一瞧窗外,晨光微熹都算不上,估计最早的早点店铺才张罗着要营业。怀旻这儿冷锅冷灶,也没什么吃的,康岐安想说将就下碗面都没有。 “那等天大亮了,再一同出去吃。”康岐安自认是个妥善万全之法。 怀旻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我不吃。”窝回被子里眯回笼觉,不理他。 康岐安跟在他屁股后面过去,也往床上挤。 “你要困就再睡,早点我稍后买回来。”低缓厚重的字音落在耳边,颤得耳道酥麻。 温度合适,气氛合适的清晨,总会发生一些难以自持的事。 最初也就碰了碰嘴唇,抚了抚长发。都是舌头多事,十指作妖。 日出东方,照耀春光。雀儿筑巢,蝶儿绕花,生机盎然下是一颗颗悸动的春`心。 乌发回应朝阳,如丝如绸,眼中转过跳动的光晕。急促呼吸刚刚晒过的空气,不因春寒料峭而微微颤抖,肌肤与城外桃花争艳。 怀旻恍惚间见康岐安身形矫健,面色沉稳,目光深邃。仿佛也为呼应氛围,在此境况下,妖娆如一只火腿。 怀旻饿了。 就在将将歇欢的下一刻,肚子不解风情,以人耳可闻的声音陈述实况。 并肩躺着,康岐安侧目,怀旻也侧目,对视。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康岐安穿衣爬起来,壶里烧上水,出门。 生水滚沸的功夫,他带了包子回来。怀旻趁他不在的功夫倒了些热水用于清洗,剩小半壶烧开喝。 这顿早饭奢侈至极,康岐安珍惜时光,吃得认真、安静。默契一流,怀旻也无多话。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早饭。字面意思,早晚有吃完的一刻。六两银子又回到了康岐安手上,怀旻还给他添了四两,凑个整。 怀旻的银子也不是捡来的,还是有点心疼。 康岐安看着银子沉默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发拿了就走。 眼看着宛北盐号的 - 分卷阅读38 事解决得还算顺利,康岐安忙虽忙,有闲工夫还是扣出来去找怀旻。 要三天两头这样送银子,的确是入不敷出,为保证收支平衡,也不是他次次来怀旻都会应的。 康岐安遂让利给他,怀旻依旧不肯,勤俭持家原则奉行到底。康岐安不解,这攒的是老婆本还是棺材本?他虽是小本经营,可赚得也不少,省成这样,也没见置办过什么。 “我跟你订些货。”康岐安居然是来正儿八经谈生意的。 怀旻一双眼睛从账本里转出来,疑惑不解。 “你也知道,我盐号十几艘盐船闲了好些日子了。空着也是空着,干脆做些别的生意。”康岐安解释,“我订的货量大,价钱是否能好商量?” 这么低声下气地谈生意,康岐安的确好久没干过了,从头到脚透露出一股故意为之的气息。 怀旻再瞄他一眼,复低下头去,说到:“康老板的盐号如今资金周转不动,看似不亏不赚,实则岌岌可危。现在靠我这批货活络资金,我不趁火打劫就已仁至义尽,康老板还跟我谈让利?” 他心思不纯,这笔银子不赚也罢,怀旻故意刻薄。 “宛北盐业当初我横插一脚进来,当地几家老字号很不满,都盼我栽个大跟头。如今能帮我的只有你,这份人情我会还的。” 帮他有李行致,或者在宛南的关系,根本轮不到自己。再说,自己凭什么帮? 但怀旻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搬出表哥来。 施齐修:“盛德不宜掺和进来,他如今人在宛北,又正是宛北的生意出了问题,当然就在此地解决最好。沐穹,我知他要订的量太大,你不好赶制……这样,我替你再招些人手。” 表哥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怀旻跟他签了订单。晚上那人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起进了屋。 还人情。 “你就没个心仪的姑娘?”精疲力尽瘫在床上,怀旻开始唠嗑。 康岐安安静了许久,怀旻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前半生,认真将有印象的女子一个个筛选。 “有。” “我也有。”怀旻不听他说完,自顾自瞎吹过往。“小时候我爬墙,偷看她在院子里练字。罥烟柳叶眉,杏目点秋波……” 康岐安望了眼月光,“世上哪儿这么多长这样的姑娘,你定是看岔了或者记岔了。我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个,我叔父幺女。因偷偷看她,遭我叔父不少打。” 怀旻也说不清究竟是不是记岔了,毕竟已许多年。听康岐安说起他心上人,打鸡血一样,“她人呢?你娶不到她?” 大概是出于同病相怜。 康岐安忽然笑了,“她大我八岁!早嫁人了,夫妻琴瑟和谐,生了一堆小崽子。当初我还为这哭过两场,后来就释然了。” 怀旻望着床顶,缓缓吐出一个:“哦……” “你的呢?” “也早嫁人了。不知道生没生一堆小崽子。” 怀旻视线收回来,看见康岐安也正好偏过头看他,两人忽然笑起来,经久不息。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千里共婵娟难,珍惜眼前人易。 37 夜来风凉,及时加衣。不是唠叨,是总有人记不得。这日,李行致就病了。说重也不重,但也浑身发烫躺了三天。 施齐修约了康岐安、怀旻去探病——这时候他已好得差不多了。 进了门,李行致着便衣,下人正替他束发。康岐安揶揄他装模作样。 “非也。知府大人与嵇公子,诗礼之家,见你也就罢了,见他二人怎可礼数不周?” 康岐安欲再怼,施齐修调和:“我等皆不靠家世立身,休得提它。平日该如何便如何。” 李行致悄悄瞟一眼怀旻,想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闭了嘴。 怀旻自觉主动转了话头,关心起李行致病情来,一阵嘘寒问暖,谈吐气度如三月春风拂面。 “你二人投机,慢慢聊,我得告辞了。”施齐修起身告别。众人体贴他繁忙,并不多作挽留。 送走人,这二人又接着瞎扯到字画上去,李行致邀怀旻看他的藏品。 康岐安坐在桌边喝茶,李行致不时挑到他可能会喜欢的,兴冲冲就拿去给他看。但多数时是在书桌旁与怀旻一同品评。 怀旻看得认真,不大注意到康岐安眼里有醋。兴至时开怀大笑,与李行致高谈阔论。两人并肩而立,言谈举止亲密无间。 光阴匆匆,已日薄西山,客将别主。 康岐安临行前提醒他:“你既好得差不多了,何不应约前去邀金屏儿放河灯?” “呀!今日便是上巳节!差点爽约失信于姑娘!多谢提醒!”李行致赶忙进屋收拾好出门。 怀旻心想,金屏儿果然好大名气,康岐安也认识她。或者大概也是经由李行致?怀旻想起自己是如何认识她的。 康岐安撞了撞怀旻手臂,怀旻收回追着李行致背影沉思的视线。 “你若想看河灯,我陪你去。”康岐安声音不低,怀旻下意识心虚,打量周边是否有人注意。 “我并不想看。”怀旻直言拒绝。 康岐安提醒他:“难得歇一歇。”这也是说给自己的。 怀旻低头想了想,用沉重但镇静的语气解释原由,“我娘病入膏肓时就想看一次河灯,天不遂人愿,终是没看成。” “抱歉……” “无妨。”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随手一提就是不开的那一壶。 康岐安为了调节气氛,说了个比他惨的。 “我娘生我难产,没了。十岁那年,我爹将哥哥、妹妹与我皆寄人篱下,听说二娘没过多久也回了娘家。自此,鲜少见过我爹,再未见过兄妹。” 怀旻望过去,同情里夹杂着怀疑,但还是拍了拍他的肩。 康岐安并不是想招来同情,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没别的意思。认识许久,相互了解一下。” “嗯。”怀旻没有反对。 不知不觉,跟了大半路,快到怀旻家了,康岐安回过神,觉得有点突兀。 怀旻也觉得有点突兀,所以礼节性请他喝茶。 云`雨巫山。 瘦柳莺啼,缠绵悱恻;停花吮蜜,极尽甘怡。香逐流波去,春从夜梦洄。 旅人扬鞭策马,快意驰骋,贪婪好景,誓要“一日看尽长安花”,直叫花羞人疲。月华冷光凝露,水色蔽体,莹莹点点。 踏春归来,意兴阑珊,将息未止。两人四肢纠缠倒在一处,各取所需。 缓过气,康岐安有些忐忑地问他:“上次将随身的把件遗落在你家,你可看见?” 怀旻疲乏,懒懒地回问:“把件?” “你没看见?”亏得我还就此打算了许多,“罢了……” “明日 - 分卷阅读39 再找。”怀旻打了个哈欠,闭眼就睡过去。 眼见他睡了,康岐安也舍不得打搅。替他擦了身,捂好被子,蹑手蹑脚下了床。 灯火如豆,康岐安绕着床摸摸索索找了好半天,果然在床脚的阴影里找到了它。 夜半三更,怀旻瞧见窗外亮晃晃的,披衣起身。窗口望出去,恰逢那顺流而下的河灯,途经他的窗口。璀璨星河落入人间,万千祈愿绕过一门一户,再去远方集会。 寒意浓,怀旻刚拢紧了领子,手被人捉住,捂热。怀旻垂眸,想一把大火焚烬所有,永固此时。什么是永不退却的,才更使人患得患失。 怀旻转醒过来,身边无人,只有一个把件。窗外河灯如梦。 今夜没有宵禁。 康岐安早早回去,忙着收尾的事。因此事滞留太久,他必须回宛南了。再别重逢会有时,康岐安走前一日登门拜别。 怀旻以为他是来喝杯“临行茶”的,结果他诸事缠身,来去匆匆,连门也没进。把件就放在桌上,两人都没想起这茬儿。 次日清晨,康岐安车队已摆开,李行致与施齐修来送他,捎带上了怀旻,是施齐修叫他去送恩公。 “恩公”两个字像铁弹子一样滚进怀旻肚里,心脏“咯噔”一下。 康岐安不知情,只是感动,又添不舍。再三作别,终于登车了,只听怀旻大喊一声:“且慢!” 他从刚才便一言不发,面色隐隐焦灼,康岐安早觉得不对,这一声平地惊雷,叫他暗自窃喜。 正在此时,街角有人牵着驴车急急赶来。怀旻看见,眼里闪光,忙指着道:“这是拜谢恩公之薄礼!” “恩公”二字也听得康岐安如肚里滚进两个铁弹子,心中“咯噔”一下。 驴车还未停住,怀旻急催:“快,快展开给恩公看看!” 这阵仗,过路的行人也驻足。之见那小厮将一长盒子打开,捻出一根绳,系于长杆末端的铜钩上,然后顺势而起,拉出盒中的一副长卷。 大楷端正俊秀,洋洋洒洒百余字,写尽歌功颂德之词,阅后又无拍马溜须浮夸之感,浑然天成。 这幅文隔着半条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怀旻朝康岐安眨了眨眼,意味深长。东西是他写的,请人连夜精裱,这才姗姗来迟。 “嵇兄好字!华章溢彩!”李行致低声赞叹,钦慕之情溢于言表。 康岐安亲自下车收了谢礼,对怀旻客气到:“有心了,谢过。” 直到一行车马远去,怀旻心中总还觉得欠着点什么。或是没揶揄够,别着的一股劲顺不过来。 38 康岐安一走,怀旻仿佛觉得整个宛北都安静了下来,连灯火通明的勾栏院都不似以往喧嚣。 举国蓝派人人自危,这一场大换水究竟会有多彻底,答案只在上位者一人心里。边关枕戈待旦的将士面对邻国越发频繁的骚扰,这同样时时刻刻牵动着他的心。此二者密切相关,一着不慎,赌上的就是国运。 就在今年,好几位致仕老臣返朝。 伴随着沉疴积弊曝于天日,人们嗅到了这个时代最颓唐的气息。等不及抚恤被紧张气息感染的群众,上位者已经紧锣密鼓筹措好了随之而来的一场大反击。 外御强敌,内定江山,迫在眉睫。韬光养晦这些年,经济、内政、外策、军事这所有的,都已做好了哪怕穷兵黩武的准备。 首战速战速决是关键,人心还未乱,一场小战役的胜利就足以消化掉大部分的阴谋论。 举国一心,各司其职,甚至在离边关遥远的地方,战争,似乎只是说书人嘴里夸大了的故事。 比如怀旻,和战争相比,他目前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生意。宋老汉带着制香的秘方走了,去了当地另外一家老牌子脂粉店。 冷吸法耗费花材众多,一般不常使用。怀旻改良了吸香脂膏的配方,减少了近四成的花材消耗量。一经竞争对手使用,许多定货量较大的老顾客弃他而去。量产是怀旻生意上的软肋,资金、人手都根本没法跟扎根在此地多年的老店比。 怀旻在新的人生困境中迷失了方向。他下意识想依靠李行致,但李行致自金屏儿死后整日郁郁寡欢,混混沌沌,谁都不大爱理。 说起金屏儿的死,那是战役捷报传来后半个月的一个清晨,她孤零零地长眠在卧房里。为她吟唱一生的琵琶,不知所踪。 那位送脂粉给她的情郎,壮志难酬的穷秀才,就在不久前投笔从戎。他有满腔的报国之志,却十分不幸,匆匆告别了这个世界。 他的不幸,给这软玉温香同样不幸的一生,浓墨重彩地写下尾声。 世人道是情贞,怀旻以为这只是其一,他几乎能感同身受,当金屏儿得知茫然未来中唯一的明灯,突然熄灭…… 那日,怀旻陪着李行致一起去送她最后一程,捎去两盒她曾夸过香膏。在这一切发生后,怀旻观现况,只能孤军奋战。他努力寻找新的方向,就在有所进展时,他听到了关于康岐安的消息。 宛南大批盐滞销,康老爷家的盐库都存不下了,好几艘盐船货都卸不了。 怀旻眼前一亮,当即收拾东西去宛南谈生意。 康岐安是一路小跑出来的,见人堆着一脸笑坐在那儿喝茶,确认了好几遍。 怀旻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盐浴方子,能解两人的燃眉之急。他提议,康岐安只需出盐,盈利后二人分红。康岐安觉得可行,值得一试,且此事并不劳他多费心。 两人详谈后将具体事宜一一敲定,这桩生意就算成了。 谈完公事,康岐安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招呼怀旻吃了个便饭,并旁敲侧击询问了一下,住处可安置下来了? 怀旻囫囵吞下一个小肉丸子。 这语气,太令人遐想,自己不禁也有些蠢蠢欲动。 “定了,广元客栈。”怀旻盛了些汤喝,顺顺食儿。 “那是人住得的?!”康岐安放了筷子,十分严肃地要求,让他还在自己这儿住他先前住的那间屋子。 啧,偌大一个宛南城,在康老爷眼中,估计没一家客栈人住得。 怀旻放碗,康岐安应声而起,走在前面引路。怀旻甚至没给一个表情表态,康岐安纯属自主默认。 熟门熟路跟了进去,怀旻憋着笑,道一声谢,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还有事儿吗? “没事。你早些休息。”康岐安垂首拍拍袖子,掩饰失望,就要退出去。 “咳!”怀旻咳一声,康岐安立马站住,“当真无事了?” “该有……还是……没有?” “蠢!”怀旻一脚把门踹关过去,“过来!” 康岐安跌跌撞撞被怀旻拉到床边,一双手自己就动了起 - 分卷阅读40 来。双唇相接,十指相扣,山洪咆哮,日逐流云。 康岐安难得受一次伺候,又能观赏好风光,兴奋躁动,唯有挺腰相和。 木根深扎岩缝,绕石寻土觅水,山石拥簇根系,因其聚拢,相依伫立。 地动山摇,山摇林木,林木哀嚎,百转千回。 淫雨霏霏,山岚袅袅,藏匿幽香。但闻其声色,倾泻霞光,尽染明晖。以山观林木如是,以林木观山亦如是。 怀旻若走马看花,时而疾驰时而缓行,眼波流转,总看不够一样。也笑骂几句马儿,不通人性,只顾自己潇洒驰骋,不问主人累不累。 还没骂够,又铁蹄扬尘,怀旻只得重新抓稳缰绳,被颠地词不成词,句不成句。 “不成……不来了……”沙哑疲惫。 “是你压着我。”康岐安枕着手臂一脸有理说理的模样,“既觉得够了,起开即可。” 冷不丁地停了动静,怀旻一愣,心想万恶淫为首,且退且安生吧。死活撑着往外拔,奈何腰酸腿麻,一时退不出去,又招一阵顶。 “不是够了?怎么还不起开?” “混……账。” 老黄牛投胎,下辈子也是犁地的命!累不死你! 一个哄着劝着,另一个半推半就。半晌,居上者已累得直不起腰,康岐安只好坐起来将人抱着稳住。 这隐隐约约觉得,呜咽声有些不对劲,托起脸来看,竟哭了。 进退两难,康岐安只好再哄,“快了,就快了,再忍忍。” 翻个身给他换了个省劲的姿势,直捣黄龙,提速猛攻。直等他哭叫着撒出一片星星点点,身后也灌了满腔。 康岐安抱着怀旻,心里跟喝了蜜一样。怀旻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本就累坏了,再经这一趟,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倒过去前,嘴里念念有词:“康老爷,我再不敢接别人了……放过我吧……” 刚落到肚里的甜滋味,霎时化作苦水。 “不是,不是……”康岐安握住他的手,“搞错了,怀旻……搞错了。” 怀旻没听见,也没给反应,呼吸悠长,睡得很沉。 39 既利益一致,为合作共赢,互惠互利,康岐安也发动关系为盐浴造势。 这东西在宛一带本就新颖,独树一帜,造势也不难。不久,首先在士绅人家的女眷里时兴起来。 两宛澡堂子多,又是一片市场,开拓出来,需求量也大,短时间内就把康岐安滞在宛南的盐解决了不少。 当然,各人用各物。这销口不同,东西就不一样,价也二说。盐是一样的盐,变化,就出在怀旻手里的配方上,这可花了大心思。 怀旻宛南宛北两头跑,银子好赚,人也红光满面,精神多了。但凡见着康岐安,就像看见财神爷,喜笑颜开。 两人虽不是日日处在一起,但见面还算规律,床笫之欢自然次次不落下。 怀旻赚得盆满钵满,但还是财迷兮兮的,不见给自己置办些什么,只在说交捐输时,他挥手就是七百两。虽然对于战事,这只是杯水车薪。 “费心了。”康岐安当场就表明了谢意。 施齐修欣慰道:“之前还以为你二人有些嫌隙未消干净,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此次领兵,康父挂帅。论威望,论经验,朝中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的人来。 “将军殚精竭虑,为国为民。对先父亦肝胆相照。我并非不辨善恶,不仁不义之徒。” 怀旻在这段日子问过施齐修,关于康父与嵇家断交一事。施齐修说:“准确讲,是与所有亲友断交。” 康将军旷世大才,往往能够出奇制胜。但官场人心,有别于战场交锋,康父能看透,却不能周旋其中。 怕有朝一日折于奸人手中,以免牵连他人,亲友一概淡交,家人也远远地送走,不许后人涉足这淌不过的浑水。 怀旻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一样,不许他去考功名。 蓝党的鼎盛,几乎是一个时代的噩梦。 偌大皇都,茕茕孑立,四面楚歌。康将军虽卸去了后盾,也正是卸去了后顾之忧,才能负隅顽抗。受蓝党牵制、打压,他杜门不出数十载,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嵇父之冤,他无能为力,成了心中的一道执念,他将这份执念拜托给孩子。 对于康岐安做盐商的问题,怀旻问过。康岐安答,此事的确是康父授意。 “我在宛北之所以也有这一片产业,也是以扳倒前任知府为代价的。其与蓝派核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借力在宛北为所欲为……”康岐安说起这些事来便喋喋不休,怀旻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对这些细节并不多大感兴趣。 “他好似还与宛巡抚有些纠缠,但彻查到底也没清出个所以然……那五个引岸,总得有人接手,我好心收了。”康岐安说到此处,沉稳中隐隐透出一股得意劲儿,手边的陈年龙井咂摸出琼浆玉露的味道。 怀旻目光一暗,似想到了什么,问他:“是不是你说要买个瘦马做小的之后?” “咳咳……”康岐安被怀旻这一呛,话都说不出。 这陈年旧账怎么都记得这么清楚? 怀旻忽然就怒了,拍桌子大吼:“我说呢,那姓6的老东西早不赶晚不赶,非挑这么个时候要我的命!原这背后是你这层关系!” 康岐安绝望地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说辞反驳。 “以后红利多分我一成,抵你的罪过吧。”也不拍桌子了,怀旻一身潇洒。 “三年为期。” “太少了,六年。” “三年半。” “五年,不能再少了。” “四年。” “成交。” 怀旻心里打了一把小算盘,直骂他抠门,钱越多越捂得紧。 “睡了。”康岐安赶紧掐灭他心中仇恨的苗头,吹灯钻被窝。 突然眼前一黑,怀旻还有点手足无措,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出门。 “去哪儿?”康岐安听见动静,诧异万分。 怀旻停在门边,莫名其妙反问:“你不是要睡了?” 康岐安一言不发起床,将人从门边拉回,规规矩矩伺候他躺下。 怀旻面无表情正视着床顶,手在被子下探入他双腿之间,逗鸟。 康岐安毫不留情将他手打开。 “懒得伺候!”怀旻怒。 康岐安复抓住他双手,沉声轻言道:“就只睡觉。” “好,好,睡觉。”怀旻抽出手,懒得跟他计较,侧身而眠。 康岐安面朝怀旻后脊,正好能拥他入怀。怀旻扭着扭着选了个舒服的位置,动作还挺习惯。就在气氛安静,以为各自将入眠时,康岐安忽然凑到怀旻耳边,沉郁低缓,吐出一句:“孤衾被冷时,我也曾在此想着你……疏解苦情,以 - 分卷阅读41 慰相思。” 半夜,怀旻始终无法入眠,脑中挥之不去康岐安如何疏解苦情。想得通体燥热,满面霞红。 怀旻翻身朝着他,轻声问道:“未睡吧?” 少时,康岐安给了个动静——他撂开膀子打了个呼。怀旻等了半炷香的功夫,确认他当真睡得很沉后,不由分说,立马摇醒。 迷迷糊糊间,康岐安听见远远传来打更声。 三更天。 “嗯?何事?”康岐安眼都睁不开。 怀旻抻他眼皮,“柳下惠,醒了!” 康岐安缓了缓,答道:“……谬赞。” “没夸你!快醒醒,我跟你说聊斋!”怀旻神秘兮兮的。 就这样,大半夜康岐安被抓起来听聊斋。说到他这床如何如何招邪,让人一睡就满心春意,非得过渡与他人方能解脱自身。 “渡与你了?”康岐安好不容易回过味来。 “对,不信你摸。你这床作祟……” 康岐安摸了一把,顿时心中一片唏嘘感慨,悲喜交加。 动手帮他泄罢一次,又打算睡下时,怀旻明显阴阳怪气起来。 “康爷好生慷慨啊!如此清心寡欲,赶明儿就成佛了。” 此种语气,康岐安闭着眼睛仿佛都能看见,他那媚抛到天上去了。 背心隐隐冒冷汗。 “就……只睡……” 不及他说完,怀旻已失了耐性,一个翻身压住他,使出一招“双指戏龙”,喉间蓄势待发…… “给我……起!” 睡龙听雷,破水而冲霄,扶摇而直上。乘风御云,好不逍遥。 康岐安制住他手,气息未平,忙言道:“我既说了……不做多余之事,定当……” “呵,别废话了。”怀旻骑在那胯间,一扫狐媚相,神情间还有几分潇洒,“从了我,听话。” “不从。” “不从也得从!”怀旻将身后东西扶了扶正,借着月光瞄他面貌神情,嘲讽一句:“你这哪是不愿从的样子?” 4o 不愿从的怕是傻子吧。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磨磨蹭蹭地终于入了正题。怀旻耳红脸热,垂首盯着手下的一片肌理移不开眼,腰身起起落落抖下几缕乌发,掩去半面。康岐安撩起他另外一侧将落的发丝,挂在耳后。 怀旻自坐上来后,就没正眼瞧过他,埋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按说这时候,早该是娇吟浪语一片,可现在却只余低喘,连皮肉交击之声也微不可闻。 求欢的也是他,抑制收敛的也是他,康岐安不免奇怪。 “院子里无旁人,不必担心……”言毕,十指攀上其腰侧,轻抚挑弄。 怀旻着了道,鼻中溢出几声哼哼。不服气,身后好生夹他一夹,深最动容,仅仅是直面他,都不那么容易。 察觉怀旻眼里的异样,康岐安心中有些忐忑,移开眼俯首轻声在他耳边问:“这正事……还要不要继续?” 这一句话将怀旻的心思全转到身后那硬物上,顿时又觉更烫三分。怀旻撑着铁打的脸皮,知会他千万别歇。 康岐安庆幸见过如今的怀旻,从前百张面具都是**阵,是他的保护伞。而这个何时何地都带着三分骄矜的灵魂,才是最根本的他,这才是摄人心魄的关键。 一石事初歇,气氛正好,康岐安欲开口说话,怀旻打断他,转过身道一句:“睡罢。” 康岐安算算时日,不急这一时片刻,还是再斟酌一下。 次日,康岐安同怀旻一起见一位大客户,约在南北茶楼,这是康岐安选的地方。怀旻笑他终于想起这生意也有他的份,难得出分力,却用在闲事上。 自从生意上了正道,康岐安就撒手不管了,他近来好像比谁都忙。 “当初是你一口承应包揽所有,我办这闲事还是看在我二人的情分上。”康岐安抿一口茶,掩去满脸笑。 怀旻听出弦外音,忙啐他一口,揶揄到:“这情分也就值两杯茶钱了。” “若非此处最贵也就是这雨前龙井,我定让人烹月煮星,以表深厚。”这话茬接得脸都不臊,张口就来。 “可见你张口胡说,哪里能得星、月?说得好听不如做些实事。”怀旻恰好不吃这一套。 康岐安忙摇摇头,讲:“月是那下弦月所照之茶山上的新芽,弯如月。星是山泉细流,映照天上星宿,只取那几处水……” “呵,这不还是那叶与水?我不爱这些虚的,当下谈好生意赚到银子才是正事。” 说起赚银子,这生意经,怀旻哪里说得过康岐安…… “两位久等了!”宋老板应景,踩着这个点到了。 怀旻见康岐安不动声色,生硬地咽下到嘴边的话,转过头“噗”地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都替你尴尬。 不亏是做大生意的,人家吃瘪都吃得风度翩翩。比不起,比不起。 随后之事,多是康岐安替怀旻应酬,怀旻见有人替他说,难得清闲,喝起茶来。 “你可知那引咎辞官的6巡抚?”怀旻竖起耳朵听茶楼里碎嘴,正巧听见了这一桩,颇感兴趣。 “呸!引咎辞官!他若不辞,将他老底抄出来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汉子声如洪钟,引得旁人侧目,更有相和骂人的。 “昨日他来喝茶,竟要上好的铁观音?!我与掌柜合计,他现在定是吃做官时的老本!这老本,敢问来自何处?还不是从我等草民处搜刮的民脂民膏!掌柜的便让我拿了一只茶碗去街角换了一只乞丐的破碗,又用这只 - 分卷阅读42 破碗,接了一碗马尿!” 听至此,众人皆起哄,连康岐安与宋老板也停了嘴侧目。 那人卖完了关子,接着讲:“他一闻,这味儿……嘿,说他真是个狗东西,来来回回闻了许久才问‘这是何物?’,我同他讲是马尿,气得他把桌子都掀了!这下有理,我们掌柜的让他赔钱,他不赔,就要走……也不知哪位好汉报了官,说他聚众闹事,就给带走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报应不爽!” “定是他得罪过衙门的人!摘了乌纱帽也不知夹着尾巴做人!” …… 康岐安品着茶,时不时也跟着笑,就像与这事无关一样轻松自在。怀旻低头整了整衣衫,看了他一眼,又含蓄地收回眼神。 6巡抚算到卸任后会墙倒众人推,但他自认爱惜名声,安安稳稳在当地颐养天年是没问题。是谁编了他的故事传到民间?又是谁勾结贱民堂而皇之咬他一口?他心中能列出一个名单,但无法确认究竟是其中哪一位。 他躲在家里喂喂鸟,想着这些人的结局大体也不会有比他好的了。因为清完两宛,皇上就要急着打仗了。 41 斗转星移,日月更替,蓝派的辉煌已至尾声,边关的战事瞬间引爆,康将军老骥伏枥,帅大军压境。 施齐修在近日也突然被调去了边疆,任蓬县县令,据说是誉王在皇上面前动的嘴皮子。最初他被贬,众人皆叹,但慢慢的,终于有人回过味来…… 这是降职,也是委以重任。此地县令要承担的责任重大,因为这里将会是整个大后方向前线输送资源的枢纽,是一旦兵败能抵御敌军入境的最后一道屏障。 “所以此乃掩人耳目,以防泄露军事机要……”怀旻听康岐安分析得头头是道,又反问:“军事机密这么好猜?你一个卖盐的都能猜中,养那一干文臣武将作甚?” 康岐安一笑,讳莫如深。 “我就是能猜中,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怀旻连连摆手,“不赌,你定是早就知道,我输定了。” 康岐安小小失望了一下,说:“泄露军事机要可是要满门抄斩的,我爹可干不出这种事。” 怀旻点点头,随即又问:“你想赌什么来着?” “我想你答应我一件事。”康岐安突然严肃起来,怀旻不大适应他这种语气。 “何事?” “我若死在你前头,每年忌日`你拔根头发烧给我。” 怀旻面上一僵,继而又尴尬笑了两声,随口敷衍到:“早叫你娶妻生子干嘛去了,现在怕身后事没人张罗……” “不答应就算了,趁你睡着了剪你一截头发你也不知,我贴身放着进棺材也是一样的。”怀旻怀疑康岐安中了邪,开口闭口不是要死就是棺材,没一句吉利话。 “快喝,喝完睡觉。”怀旻干了自己面前的那小半碗酸梅汤,先往床边去了。 这酸梅汤还是傍晚,康岐安死缠烂打非要他熬的。康岐安端到手里,不敢喝快了,拿小勺喝了半天才上床。此时,怀旻熬不住已经睡过去了。 幸好,康岐安只有这一晚反常。他很快准备了不少盐与物资往蓬县去,盐打算一路走一路卖,换了钱又购粮购药,一并送到施齐修手上。 他走的前一天,也只是轻描淡写跟怀旻说了句:“我要去给治平送些粮食、药材,你有无话要我带?” 怀旻想了想,修书一封让康岐安带去,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 待他走了半日,怀旻才觉得不对,两宛他有这么大一摊子生意,何故放下所有,亲自去送呢? 也没再多想,怀旻学他,将沐香记的东西也备了好些,当即出发去追他。 捐输嘛,你能我也能,何况坐镇的还是我表哥! 康岐安因要卖盐,走得并不是很快,怀旻日夜兼程很快就赶上他了。 两人会了面,怀旻大吃一惊,只见康岐安随行带着好几十个汉子,身形不一,这些个随从分散开来,很是低调。但仔细一瞧,便能看出端倪——无一不是以一敌十的好汉。 怀旻瞪圆了眼,左瞧右瞧,还上手往那最壮的汉子胸上敲了一记。 “康老板……我该说你是胆子太小还是面子太大?你这排场,哪里只是送粮送药?说是成箱地送金子我也信啊。”怀旻感叹,继而还仔仔细细摸那汉子胸前是否垫了东西装样子。 那汉子瞪他一眼,怀旻吓一跳,好家伙,活到今日终于晓得什么叫鹰视狼顾之相。 康岐安拽开他的手,给那汉子一个眼神,“不必和他计较。” 那汉子面色不变,先走开了。 随后,康岐安领着怀旻进驿馆里去。怀旻方才提起的半口气还没落下,一路走就一路叨叨:“我替你验明真身……看着那样夸张,其实是镖局唬你的?再说我手又不带刀子,能剜他肉怎地?还‘不必和他计较’……我非礼他了?我非礼了吗?程咬金似的谁稀罕啊……” “你歇歇嘴吧。”康岐安进门就递了杯茶给他。 怀旻喝过茶,康岐安又问他为何也来,说前线凶险,他不该同行。怀旻板凳都没坐热,康岐安就撵他走。 “康老板你走得的路,我也走得。都是忠义之后,谁也别低看谁一等。”怀旻听他有话瞒自己,也随口扯出个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君子风范,谁可亵渎? 康岐安想:随他吧。妥协了。 自此,康岐安也打定主意,不到蓬县,不与他提那件事,免得他折腾。 “如此不待见我?”怀旻瞧他皱着眉,半天没个好脸色,“怕我蹭你房钱?大可不必,我已让人去付过钱了。” 康岐安点点头,说了个“好”。 怀旻见他有些魂不守舍,也不再乱发作,回了房。稍微打点后又出门,走了两个茶馆打听消息,寻一寻销货的途径。 盐价各省间差距不会太大,怀旻的脂粉香膏和盐浴剂则不同,越往西南走越值钱,况且战争还未波及国民生计。 康岐安是有计划的,一路有条不紊,不像怀旻,走的匆忙,计划不足。才走了半程不到,已卖得所剩无几。还好怀旻脑子机灵,还带了不少秘制的花材,转眼又接一笔生意。 康岐安还问他:“你已无货,打算返程了?” 怀旻挑着眉一笑,顺手便从他手里购入一批盐,把随行的人留下,租了场地,在此地现制好了交货。怀旻拿到定金后,购入了第一批药材,先同康岐安一行上路,叫留下的人收到全款再快马赶上。 蓬县偏僻,地贫人稀,倚天险,枕戈壁。有钱难买柴米油盐,故送什么都不如送物资来得最贴心,尤其是药材。打仗一怕断粮二怕瘟疫,此两者俱来势汹汹,大伤元气,必须早做打算。还有跌打损伤及头痛脑热等等,消耗 - 分卷阅读43 必定巨大。沿途药农低价贩卖的寻常药材,打起仗来,都会变成救命的宝贝。 这一仗不知要打多久,总之,宜多不宜少是没错。这些是康岐安和施齐修来往信件中商量过的。 42 已入了边境省,购置得差不多了,便专心赶路。怀旻对康岐安的冷淡从最初的措手不及变为不安。 他这是什么意思?给个蜜枣打一巴掌?怀旻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康岐安是个什么人,还是决定当面问清楚,问不清楚就还拿那招试他一试。 驿馆刚落下脚,怀旻就叩响康岐安的门。 “我有事问你。” 康岐安示意仆役回避,房间只余二人。 “你……有没有什么事要对我说?”这种话由怀旻来问真是太诡异了。 康岐安这些日子也不是刻意回避他,一者是山遥水远、舟车劳顿,怕累着他,二者是因他介入,有了新变数,康岐安得重新统筹购入计划,忙。 “怎么这么问?”康岐安把话反抛回去。 怀旻给他台阶,他不下,当即面色冷下来。沉吟片刻,又换上八面玲珑的模样,说:“今夜还请康老板来我房里取点东西。” 取什么东西?康岐安百思不得其解。电光火石之间,恍然大悟,喉头一紧,难以置信。 是夜,怀旻备下酒水在窗前等他,半面是烛火柔光,半面是冷月清晖。夏夜湿热,风送起湖面的凉意,撩动衣衫,吸走薄汗,又送入另一人的鼻息。 康岐安站在门口顿了顿,他想:究竟是做不解风情的柳下惠还是放`浪形骸快意当下? 此时怀旻心里那个急。 愣着干嘛?!跟未来的老婆孩子忏悔吗?! 显然不是,康岐安口舌生津,心头已有两分躁动。面上藏着,稳步走到怀旻对面坐下。 “可会冷?关了窗罢。”康岐安随口一问。 夜风捉弄,或吹歪衣襟,或勾勒身线,若有似无,时隐时现。 怀旻摇摇头说不冷,斟酒奉上。 康岐安最怕怀旻客气,如临大敌,举手投足不禁也毕恭毕敬起来。 怀旻沉住气,面色温和,眉眼弯弯一笑,抿一口酒。偷偷抬眼看康岐安,只见他五官都好似锁住,神色分毫不动。 怀旻心中凉了一截。 “有个把件,一直未能归还……”将东西递给他。 康岐安失神片刻,接过把件,回道:“有劳保管。” 怀旻按住他接过把件的手,再问:“你真的无话要同我讲?” 刹那间,风也凝住。康岐安败下阵来,回:“事关重大,我欲到蓬县后再同你说。若你答应我就此返回,便现在告诉你。” “好,到蓬县再说。”怀旻当机立断,势必同他走完这一程。 “怀旻!”康岐安捉住怀旻的手腕。 怀旻粲然一笑,说我不知你在怕什么。随后扶起五味杂陈的康岐安,送他出门。康岐安走到门口再拔不动脚,握着怀旻的手不停摩挲。 “作何扭扭捏捏?想留留下便是。”怀旻轻蔑地瞥他一眼,抽了手,关窗铺床吹灯放帘子。 康岐安挑起帘子,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忽然伸出一双手来,拉着他滚进被里。 “明日还要早起。” 怀旻此时倒成了不解风情的那个,临到关口催人速速了事。 康岐安被闷得发慌,掀了被子,含着一口热气便堵住怀旻的嘴。舌头打架,浑身发汗,褪尽衣物散热气。 帘内二人如在蒸笼,发了大水都蒸成热气,湿闷腻人,快化在一起。 多日不曾亲密,一时甚欢,大有难舍难分之意,心焦气燥,闹出好大动静。 忽闻脚步声,怀旻如惊弓之鸟,立马捂了康岐安的嘴。康岐安觉得莫名其妙,他捂自己作甚? 等声音过去,怀旻见康岐安双眼神采奕奕盯着自己,收了手,示意他继续。 “捂错了,意外。莫停。” 康岐安听罢反而停了动作,挂起帘子点了灯放在床头才回床上。 怀旻嫌他事儿多,心里突然莫名膈应了一下。 “看不清,照个亮。” 怀旻知道了,原来膈应人的,是康岐安的视线。一种在考量,又似乎是信誓旦旦地在确认的视线。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曾经他也用这种视线考量康岐安。怀旻自己的和二人之间关系的变化,使他不安,又使他心中暗暗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心照不宣使情事更有一层风味。 像炝炒莲白里的油糟,少它也是一道菜,多它也是一道菜,可其中风味就截然不同了。 虽只一次,可耗时之久,快赶得上以往来两场的功夫。几番牵扯,藕断丝连。应了怀旻的话,若不是要早起,怕一夜也没个歇的。 康岐安完事就被怀旻赶回房,怕清早被人看见。道理康岐安不是不懂,但他至少想下半夜再偷偷溜回去。 意犹未尽,浑身不舒坦。 将近蓬县,康岐安忽然让怀旻同他去见个人。此人是康父旧部,现任都督,又领总兵,辖兵六千。谈及此人与康家关系匪浅,既路过,一定要拜访。怀旻不解,与你康家关系匪浅,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康岐安酝酿了一会儿,问他:“可曾记得跟你提过我叔父家的幺女——大我八岁的堂姐?便是嫁给他了。” 怀旻点头赞曰:“好生痴情!” “啧,别瞎琢磨。不是因为这个,你届时若同去……我再让利一成。” “成交。” 康岐安还期待怀旻仔细问问这个堂姐,但是怀旻没问,他只是用一种看透的目光扫了一眼康岐安。 “她大我八岁!夫妻琴瑟和谐,生了一堆小崽子!” “嗯,你说过,我记得的。”怀旻波澜不惊,只在话尾又送了他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康岐安降。 隔日一早,康岐安将怀旻从睡梦中弄醒。 “不来了,不来了……”怀旻眼皮打架,昨夜春情还未散尽,疲乏使他下意识打开康岐安的手。 “淫秽!是这事吗?!”康岐安蛮横地将他抱起来换衣服,“今日要去拜会我堂姐堂姐夫。我替你选好衣裳了,快起来拾掇出个人样!” 怀旻打个哈欠,勉强在床沿坐稳了。 “瞧你那怂样。能挣得这么大一份家产真是你的造化。” 康岐安叫人打了热水来,怀旻洗脸、梳头、漱口、更衣他就一直盯着。直到怀旻收拾得衣冠楚楚,他满意得点点头,怂意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43 堂姐与堂姐夫两人亲自来迎,康岐安表现得恭敬有礼,与早晨拖怀旻起床的土霸王判若两人。 眼前这美妇人端庄持重、美艳大方,一颦一笑犹见当年,风华不减。实乃大家闺秀,蕙质兰心。怀旻心中感叹康岐安实不欺 - 分卷阅读44 人,世上真有此等人物,从戏里诗里才走得出的角色。 险些失仪,还好康岐安偷偷抖搂了下袖子,怀旻才反应过来。 眼都看直了,是你初恋是我初恋?! 怀旻悄悄夸康岐安:“康老板此生艳福,我等望尘莫及!数量与质量皆如此之高!” “别拐弯抹角夸自己了。”康岐安顺手一大筷子菜放怀旻碗里。 堵嘴。言多必失。 一顿饭康岐安和他堂姐眉来眼去,完全不把堂姐夫放眼里。这堂姐夫是个莽夫,张嘴全是军中琐事,怀旻猜他是在讲趣事,挑准时机附和发笑两声,免得他尴尬。他见有人发笑,越讲越起劲,后来怀旻一个不注意,忘了笑,他一阵尴尬,便闭嘴刨饭。 自然,他也没注意到头上好像有些许发绿。 这顿饭近尾声,康岐安堂姐的眼神又老往怀旻身上瞟,怀旻有些谊在,康兄又有恩于我先,况且我自有一片赤子之心。区区身外之物,不足挂齿。” 听罢,堂姐夫拍案叫好。直拉着怀旻讲军中困苦不易,他们的每一分捐输那都是将士四季的口粮,衣裳的线,被里的棉絮,手里的铁。 “难得夫君与嵇弟投机,能多聊两句。前日与夫君说堂弟来,夫君说你惯穿官靴,备了好几双。现下正好我领你去试试合不合脚,不耽误他们说话。”话是对着康岐安说,可堂姐却多看了怀旻好几眼,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怀旻手还被堂姐夫攥着,料定康岐安绝不会把自己一个人撂这儿。 可世事难料,怀旻简直难以置信。康岐安就这么乖乖跟在他堂姐屁股后面试新鞋子去了。 “有你穿小鞋的时候。”怀旻低声啐他。 该下醋不下,绝非商场人精看不懂眼色,而是权衡利弊之抉择。 堂姐出了饭厅一肚子话就像开闸放水似的,一股脑朝康岐安泼去。 “我见他生的是标致,却不若你信里讲的那般夸张,这是你言过其实了,堂姐要指出你的不对。” “不过肤若凝脂吹弹可破到是丝毫不假……我问你,你只准说实话。他那一身皮究竟是不是用他自制的脂膏调出来的?” “还有还有,我见他文质彬彬又温柔敦厚,是有些八面玲珑的功夫,但也是为照顾席间周全。根本不似你信中所写:桀骜不驯、目空一切。老实说,这饭吃下来,有如春风拂面,我倒觉得好似反被招待了。” 康岐安一句话都没答上,见缝插针都穿不进堂姐的话头。喜色溢于言表,堂姐说到怀旻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喜欢。 “堂姐……堂姐!” “你先听我夸完!” “不试鞋?” “绝对合脚,不用试。你先听我夸完!” …… 怀旻这边,堂姐夫又开始聊这军营中事,紧不见堂姐与康岐安回来,一脸逢迎假笑撑得筋疲力尽。 此时进了下人来通报,说府中几位小姐下学了,来见贵客。 谢天谢地! 怀旻心中直叫好妹妹,你们才是我的贵人! 随即就听见远远传来几声“舅舅!”、“舅舅!”。 几个小姑娘一路小跑,发髻也歪了,衣衫也跑乱了。堂姐夫假装没看到,低头数杯子里的茶叶。 带头的姐姐先看见里面并没有舅舅,只有一个陌生男人在与父亲交谈,赶紧刹住。电光火石之间,几个姑娘马上收敛住,规规矩矩站成一排,或理发髻、或整衣裳…… 见过礼,大姑娘还算沉得住气,小姑娘则不然,好奇过了就是一股子失望劲摆在脸上。正巧,此时她们的母亲带着康岐安回席了。 堂姐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不像她那撇得干干净净的夫君,她一边支来丫鬟帮小姐打理,一边致歉:“管教不严,见笑。” 几个小姑娘正偷偷背着母亲冲康岐安傻笑。 堂姐夫一向是宠女儿的,才难得心细如发出来打一圈太极。 “长风每次来都给她们带礼物,一来二去,我们家这几个丫头就喜欢这个舅舅。早说你们要来,她们天天盼夜夜想。”这话是对怀旻说的。 怀旻回过劲来,康岐安叫自己带了好些脂膏,赶忙送出。这些精巧漂亮的东西,正好投其所好。小姑娘们收了礼物满心欢喜。 又介绍过怀旻的身份,小姑娘们只听明白是舅舅好友这一条,甜甜叫了声小叔,谢过。 小姑娘多美好,嗓音多动人,叫人如何不爱?怀旻沉醉,唯独不满“小叔”二字。 好妹妹们乖,要叫嵇哥哥。 这时康岐安又送了他那份。一人一把弯刀,刀鞘装饰精美绝伦,出鞘寒光乍现,吹毛断发。小姑娘们收了两份礼物,格外开心。并且,怀旻发现,对于弯刀和脂膏,此两者在她们心中居然是平分秋色!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诸位佳人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话又说回来,怀旻不得不感慨,康岐安之艳福,真是投胎投得好,连这么大点的小姑娘都喜欢他。 一群小姑娘围着一个绷着脸的盐商,听他讲商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我也给大家讲个故事。”怀旻凑过去,迎面送去个笑脸。 几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康岐安屏气凝神,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你们舅舅小时候,爬墙偷看姑娘,被你们外公发现了,追着打。” 霎时,一片安静。 一个小姑娘抖康岐安的袖子,“舅舅,舅舅,你偷看的是哪个姑娘?” 堂姐夫也好奇地蹭过来,“哪位姑娘?好看吗?” 康岐安稳住。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已记不清了。想必是很漂亮……” 堂姐夫的危机意识就远不如康岐安高,脱口而出:“年少无知,什么歪瓜裂枣都能当成宝。我幼时邻家也生的有个女儿,当时真觉得是天仙,后来长得……” 不过求生欲还是很强。 “幸好等来了夫人,才晓得我命好,注定与真正的旷世佳人共结连理。” 44 在此耽误的功夫,堂姐夫已经让人打点好了一些物资,添到他们这里。此处到蓬县,都是他的辖区,也替他们将接下来的最后一段行程沿途都安排好。 这些事交代完,便不久留,二人告辞。还未远去,隐隐听见夫妻俩说话声。 “夫君,家里不比你在军中,讲过多少次,用饭前要洗手,用毕要漱口……” “ - 分卷阅读45 夫人指教得好!” “夫人请用茶!” 怀旻斜眼瞅康岐安。康岐安会意,答:“这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两人同上一辆马车,先前怀旻乘的车用来堆放货物了。之后行程不远,两人便表示将就一下即可,之前就拒绝了堂姐夫的好意。 康岐安如坐针毡,怀旻眼神飘忽不定。马车穿山越岭,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古树,不说凉意习习,但至少也算是暑气半消。 但两人皆是一手的汗。 若有似无能闻见对方的气味,规规矩矩比肩坐着,俩老姘头像新娘子头回坐花轿,都隐约有些悸动。 怀旻找话说,不然浑身难受。 “这些情啊爱的,你做大生意忙,没功夫捋,情有可原。不过奉劝一句,余情未了不是什么好事,当断则断,这和做生意一个道理。老实说,我看在眼里,都替你急……” 康岐安攥着袖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根根心弦都绷到极致,瞳孔紧缩…… “你自己也说,人家都是当娘的人了,况且夫妻琴瑟和谐……” “你眼聋了还是耳瞎了?!”康岐安一声吼,连外面的车夫都被一跳。 怀旻瞧他紧张兮兮的,也被这一下吓蒙圈了。问:“你不是……余情未了?怕见了她紧张……才让我陪你同去的。” “不是。” “那为什……” “新制的香膏一路上卖得可好?提这么纯的花香,费了不少心思吧。”康岐安岔开话题。 明眼人都看得出康岐安不想再聊刚才那些事儿了,怀旻识相,不再说这个。随口想当然一问:“你如何得知这是新制的?” “……你身上香味变了。” “康老板也是个细致人啊,呵呵呵……” 怀旻心弦拨乱,不冷不热的关系使人如鲠在喉。此时怀旻心境已不似从前,很可能就差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康岐安不至于傻到不清楚。 两人都在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捅破窗户纸。康岐安说到了蓬县有话说,怀旻以为就是这个。 但眼观当下,不得不说也是个合适的时机。 康岐安沉默良久,握住怀旻的手,两人都是一手的汗,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怀旻心急如焚地等待,等康岐安开口。 他想过无数遍,如果康岐安问,他是应还是不应?他现在想好了,他会应。康岐安乃当世第一怂,若他都能做出这个选择,自己又有何惧? 两人耗着,耗到手心里的汗都干透,康岐安还是没说——或许他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想享受这轻易到手的片刻温存。 怀旻手心比他湿得久一些,最后也干透了。 隔日正午就到蓬县,一路都是深山老林,夜里没有地方投宿,一众人支了帐篷就在林子里过夜。 怀旻说自己在车里睡就行了,康岐安觉得不妥,邀怀旻同帐,打发管事和怀旻的随行小厮去车里睡。 夜深熄灯,怀旻问他究竟何意。 康岐安说:“此情此景不易,时不我待,珍惜机会。” 怀旻就算看不见也猜得到,他现在定是一脸不正经,笑得欠扁。 或是视觉被黑暗剥夺,顺手牵羊偷走了羞耻心。怀旻体内躁动的欲`望格外容易滋长,乍现昔日放`荡风采。 纤`腰作杨柳,四肢作灵蛇,舌作潺潺溪间一尾锦鲤。康岐安拼尽全力应对,勉强能周旋。 仲夏夜的林间从不会安宁,帐中人听来只觉欲盖弥彰。幸好其他人赶路疲累,多沉沉睡去,少有几个未睡沉的,心思也已飘出重霄。 康岐安满口荤话惹得怀旻又羞又急,奈何仍要拼命压低动静。若不是如此,怀旻定翻身与他塌上一较高低,声色渐起,叫他骨头酥烂。 白日里的失望滚滚而来,怀旻要在此一一找补回来。甬道好一番收放,戏弄得康岐安几次差点精关失守。康岐安往他皮上好好拧上几把,叫他别乱动。 “那我便作死人状了?” “有我同你戏耍,容你作死人状?”康岐安连冲他媚肉,又细细研磨,捣药一般。 怀旻血气四涌,周身敏感之处皆酥麻发痒,喉间呻吟几欲脱口而出,猛然推起上半身,又搂住康岐安,印上唇舌抵死纠缠,堵住那淫声浪语。 康岐安越是那勤勤恳恳的玉兔,怀旻越是难以自抑地与他口舌缠绵。 恨借不得嫦娥一丝月光,一睹怀旻此刻。 只能用手细细抚过眉眼,一遍复一遍,摸清楚,记住了。 尔后,怀旻去河边清理,康岐安亦跟过去,说夜里林间偶遇野兽难办,又说河水凉,两人一同洗免得着凉…… 你来我往,三言两语不到,又背靠巨石,索性再来一回。康岐安抱起怀旻一条腿,大肆捣杵,似要将他磨碎在这巨石上一般…… 共衾低语时,怀旻叹到:“终得知康老板为何挣得如此家业!” 康岐安问:“什么原因?” “持之以恒。能真正有如此耐心与忍性的之人,少之又少,康老板能对一人数年热情不减,足以说明充分掌握了持之以恒这个良好的习惯……” 怀旻大段大段地继续瞎说,康岐安听着听着就没动静了。怀旻觉得好没意思,也沉寂下来,睡去。 良久,康岐安轻声叹到:“此谓从一而终。” 在一片漆黑中睁眼朝着怀旻的方向许久,终睡过去。 次日一路赶到蓬县,烈日当头,远远看见施齐修百忙中亲自来接。 康岐安心糙,就道了个谢,怀旻心疼表哥一身大汗,又是口干舌燥,赶忙拿自己的水递上。 施齐修舔舔干裂的嘴唇,尴尬地干笑两声,“是给我备了水的,我等你二人心焦,忘了喝。现下还放在那,一口未动。” 粮、药由专人接手清点、记录、入库,施齐修领二人去歇凉。 蓬县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县衙门也不见得有多好,屋里不如屋外凉快。施齐修让人搬了三张藤椅放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又从井里捞了个西瓜出来款待二人。 如此将就着,三人有说有笑讲了近况。怀旻说他的盐浴方子如何赚到了钱,康岐安说这一路收购遇到的人与事,施齐修讲他来蓬县后身负重任天天焦头烂额。 “攻坚克难,努力就能解决的事,在我看来都好……曾记得有一次,清早起来,县衙后的河一夜全红了,半个时辰后复又返清。随后就接到战报,敌军夜袭,死了不少将士。”施齐修捧着瓜,静静看着血红的瓤,仿佛又看见那日清晨的河水。 “与强敌战,一要军心不乱方能征天下,二要民心稳固才能安社稷。我镇守此处,把守最后一道关隘,何尝又不是这社稷的最后一道关隘?” 强敌在侧,立朝以来,屡受滋扰。朝廷束手无策,百姓 - 分卷阅读46 畏敌如虎。虽说首战告捷,使天下得知其并非不可战胜,可恐惧的种子已在岁月里扎根人心,难以剔除。 民心浮动,尤其是边境的民心。施齐修被朝廷送来这里,目的之一,是当一堵墙,隔挡畏敌情绪的墙。 施齐修一字一句重若千钧,但他满面的疲惫中不难看出一丝泰然自若——他已经习惯了高压。 不过怀旻好奇,为何他说到一半总要瞟康岐安,像在不经意地试探。 康岐安也察觉到了,他说:“我不会反悔,我一定会留下来。” 45 怀旻嚼着嚼着忘了吐西瓜子,他实在是听不懂康岐安在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早就猜到了,但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支‘商队’这些年一直在操练,个个都可当精兵,佯装成如此只为避人耳目。此行我除了送东西,也是送人来。”康岐安解释给怀旻听。 怀旻点点头,但还有一点最重要的不清楚…… “你要留在这儿?得了吧,当官你给表哥打下手都多余。” “他们是要编入军队的,怎么,你不知道?”施齐修大吃一惊,以为他二人该已通过气了。 康岐安摇摇头,“没有与他说。你表弟的性子你清楚的,故约定到了此处再说,免得他途中多事。” 怀旻想摔瓜,忽然想起穷乡僻壤一个瓜有多珍贵,忍住了,踢了一脚地上的瓜皮。 “你跟我约定就是要说这个?!” “对。” 此时晚饭好了,怀旻说吃瓜已吃饱,先去歇息了。 施齐修摇摇头,夸康岐安好算计,“表弟自丧母后,对身边人惜命如金,更何况如今……要他早知道,必百般阻拦。将生米煮成熟饭再告知,料他也翻不了天,妙,妙啊。” 恐怕是生米煮成发糕了。 过了一会儿施齐修让人给怀旻送点吃的去,怀旻拒了,再稍晚些,康岐安端了点吃的送去。 “进来说话。” “哎。”康岐安狗腿子一般,紧张又兴奋地进了怀旻屋子。 坦白从宽,康岐安主动交代事情的起因经过。 “皇上并没有被奸臣蒙蔽,只是不能一举拔除蓝派。为保我康家一门,默许了父亲自保的一切举动。”这个故事从上次断掉的地方开始,原来还有续文。 怀旻一言不发听他慢慢讲,很有耐心,听得认真。 “我们几个寄人篱下,都是同宗远亲,但还有一点——他们都跟太后沾亲带故,以此做庇护。所以这些人原本都是皇家的人,最初的目的是为保护我们。” 怀旻点头,“我能理解,这是报恩的时候,还人给朝廷,理所应当。但你,做生意就做生意,瞎掺和什么打仗?!百姓要吃盐,朝廷要征课,管好你的生意不算报效家国?” “我幼时认为,子承父业,理当如此。后来我研习兵法,勤练武艺,日复一日,我便认定我此生志向就在于此。方才说过,商队是个幌子,我从商,亦是个幌子。这些年我未曾放下过兵书,也未曾在强健体魄上有所懈怠,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从皇帝厚待康父,尽力保全康氏满门开始,他们就已明白,终有这一战,只在时间而已。而此战,就是皇帝向康家索要报酬的时候。 所谓报酬,就是数名精明强干的年轻人,给国家的军事力量注入新鲜的血液。 怀旻无法反驳,他失去过理想,深知其痛,他没道理阻止别人走上实现理想的康庄大道。几乎就是那一瞬间,康岐安明确地感受到怀旻心境的变化——他放弃用任何胡搅蛮缠的手段来阻止康岐安上战场了。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一会儿吃完自己送去厨房。”怀旻说完便端过碗一口口往嘴里送,味同嚼蜡。 怀旻吃了几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说几句吉祥话,纵他如此文思敏捷,才华横溢,现下也只想得出八个字:“刀枪无眼,望自珍重。” 康岐安答应他,郑重其事地说了个:“嗯。” 默默盯着他吃了半碗,怀旻难得好脾气,下过逐客令此时还不赶人。 “无他事可说?” 康岐安以为他终于下逐客令了,赶忙点点头,就要告辞离开。 怀旻大刀阔斧跨到门前,一脚把门踹关过去,将康岐安堵在房里,土匪劫道一般。 康岐安盯着他的眼睛,仓皇无措。 怀旻化作饿狼,压着他的头凶恶万分地咬上一个吻。难以言说的情感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宣泄。 嘴皮也啃出了血,但康岐安依然拼尽全力回应他。这远远超出普通亲吻能够负荷的情感,注定要牺牲点血肉。 怀旻推开他,饿狼的眼睛一遍遍扫过猎物,忽转过身背对着,冷漠地说:“回吧,很晚了。” 康岐安舍不得走,怀旻心里很清楚。 “你今夜留下来明日就真舍不得走了。” 干柴烈火被雨一阵儿就浇熄了,康岐安紧紧攥着的拳头也缓缓松开,手扶上门,半晌没推开。 “我再与你做个约定,若我未身死沙场,回来有话同你讲。” “……好。”怀旻话音已有些不稳,喉咙里好容易才轻轻地飘出来这个字。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勿为此耽误自己,若有合适……” “你定要约在战后归来再讲,就是怕这个?” “是的。” “若你不必出战,会不会一早就讲出口?会不会三年之前就……” “没有假设。我若不必出战,大约也不会在宛南做盐商。” 怀旻忽然想看看窗外的月亮,可那照遍千家万户床头灶台的月亮却不知所踪。诗人以月寄相思,可知月也怕见生离死别? 次日分别,怀旻言道:“康兄武艺超群,定为国建功立业凯旋而归,愚弟便在故土等兄捷报,珍重。” “珍重。” 怀旻见康岐安一行策马远去,英姿飒爽,心中夸他如此模样比身着绫罗绸缎的富商打扮入眼多了。 沿途回去一路康岐安已托姐夫替怀旻打点好,也是那边派人一路护送——边界的深山老林 纵使官道也不一定十分安全。 一路走过,眼前尽是往事浮现,怀旻生生将心绑在胸腔,不再让它乱动一丝一毫。 再回宛北,沐香记生意越发好,不时有人找他打听康岐安。怀旻也只说不知道,就当他人间蒸发了。 老板都无影无踪了,盐庄倒是运作如常,管事和怀旻一起回来的,康岐安把盐生意托给他,他打理得很好。每月往怀旻这里交一次账——康岐安托怀旻替他管账。怀旻随便看看,偶尔算一算,心想若是管事吃了钱也是他该,这么大一盘子生意说接手就接手,还是那点工钱,岂非亏大了? 秋老虎下山,康岐安屡建奇功,捷报频频。这仗越打他名气越大,比宛南 - 分卷阅读47 首富时名气还大。 怀旻心道:赚了,赚了。 46 平日里不觉康岐安有多机智过人,一上战场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往往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一件件奇功越传越奇,人们茶余饭后又多了谈资,说书的唱戏的也编起故事来。 怀旻有空就去听着玩,最绝的是有个戏班子编:康岐安年轻的时候远途行盐遇见一绝色异国女子,两国不和,不得通姻,康岐安日思夜想,励志征战疆场,夺得心爱的女子…… 然后是征途相会,再然后我军攻破了敌国,异国女子得知消息以身殉国,康岐安痛不欲生,不再续弦。 二楼厢房里有几位夫妻,听得扼腕叹息、长袖拭泪的比比皆是。怀旻嗑了一地的瓜子皮,心生感慨:康岐安这怂蛋发扬光大就倚仗诸位的创作了! 随后便第一时间给康岐安修书一封,让他要记得好好谢表哥,他的壮举能举国皆知少不了施齐修宣传的功劳。 远在军帐中的康岐安揭开信封,一灯如豆,来回看了好几遍,整齐折好,收入布包中。布包贴身放,几封信纸的厚度硌着胸膛使人安心。 康岐安吹了灯,疲倦地睡下,一想明日如何应敌,二想如何写回信,不多时便入眠。 自从分别,两人书信来往不断,康岐安每征一处、每收回一寸昔日疆土都会抓一把尘土随信寄去。 “……前日论功行赏,连升三级。一切安好,勿念。”怀旻通读全信,着重找到“一切安好”四个字,才长吁一口气。 随后提笔开始写回信,先将他里里外外夸了一遍,又嘱咐他勿要分心,两宛一切都好,自己也很好,只愿他倾心战事,报效家国。 康岐安收了信受宠若惊,似乎一时间能感那些有家室的同僚所感。 有人想有人盼,又是相思断肠又是归心似箭,特别酸。 前些日子正好施齐修在说蝗灾一事,把守粮仓的那群家禽早已吃得膘肥体壮,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人还是要吃粮的。 况且西北方旱灾损耗极大,今年的秋收多要救济到那儿去。 缺粮唯有速战速决,正好应了康岐安心中的小九九。但军中也有异议,此灾于两国交境处爆发,我军如此,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方厚积薄发,屯粮必多于敌军,只需再进二十里,占据丰山,据险死守,然后活活耗死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 康岐安认定这会是一步险棋,一直持反对意见。对方北境地广人稀,受旱灾影响有多严重尚未可知,说能活活耗死对方还甚早。 还是该趁早打,我方现已有应急之策,而据探报,敌军还仍为此焦头烂额,此时正好打他个军心不稳。 军帐中吵得不可开交,就军师一人气定神闲地喝茶,笑着听他们吵。 而跟军师一样气定神闲,还能笑着慢慢品茶的,就要说到这遍地的酸文人了。自从这蝗灾以来,茴香炒飞蝗这道菜在南方一时颇为流行。蝗虫逐水迁居,沿途吃了大片的田野,到了水草丰茂的西南方时,已长得一个赛一个的肥。加些茴香大火一炒,再撒上作料,酥脆鲜咸。时人写《茴香飞蝗赞》,广为流传,三军将士苦中作乐,也念得朗朗上口。 头领们在帐中总有吵不完的架,待命的士卒有捉不完的蚂蚱。 开国至今富足以后,上上下下都爱养鸟,故田里人人得而诛之的害虫也要上了价,甚至有水涨船高之势。这次由旱灾引发的蝗灾可乐坏了这圈子里的人,四处低价大批收购蝗虫。 蝗虫迁至西南便分散开,未酿成大灾。不过水草丰茂的西南正合适繁衍生息,不能眼看着第二代小祸害成倍地蹦出来而无动于衷。军师神算,早早上书谏言:士卒无战事时可捉些蝗虫,虫子由朝廷派白身商人出面收购,再卖到民间,赚来的钱皆贴补军饷。 闲时有事做了,军饷涨了,闲言碎语的抱怨就少了。 这出面收购蝗虫的人由施齐修举荐,正是怀旻与李行致。李行致所识纨绔子弟千千万,必找得到好销路。只是听说他至今未从金屏儿香消玉殒的阴影里走出来,故不得不请怀旻来搭把手。 出面收购之人必知我军动向,必须是信得过的人。施齐修在官场煎得两面焦黄,上上下下结识的人也不少,但到头来,亲信还是只有这几个。 怀旻说哪儿有赚钱的生意哪儿就有他,还不清楚李行致愿不愿意,先修书一封答应了表哥。 这片深秋山林中的驻地,因他的到来,减去不少枯燥——没有什么比看上司出洋相更开心的了。 那是前一夜敌军偷袭,彻夜奋战,至天光大亮方退敌军。秋高气爽,疲惫的将士和高空的卷云一样,顺着风,缓缓归来。 有人去报收蝗虫的来了,话音刚落,方卸下铠甲的康岐安只穿着中衣,乱蹬一双鞋就跑出来。身上的血渍被尘土染变了色,满身的疲惫和抑制不住情绪在脸上碰撞,摆出了个很难看的表情。 怀旻当着主将的面,笑得前仰后合。 “末将失仪。听说贵客到来,乃我三军将士之大幸,一时,望切莫怪罪于他。” “不会,不会。” 若将这来之不易的相会拿什么做个比喻,最切合的,就是今秋眼看着要收获了,却被蝗灾席卷一空的田地。 怀旻来去匆匆,康岐安偶尔能与他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这都相当奢侈。独处更是不可能的。 从初次偶然相会以来,两人都被各自的生活轨迹用力推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他们不断地寻找齿轮切合的时机。难得能有一次,但又要继续马不停蹄往前去。 战争是一趟不知终点的苦旅,康岐安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到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凯旋之日又会是何时。 直到他领命,率一千精兵去劫粮草。康岐安想:人到中年,是该转运了。 狡兔三窟,军师已算得另两处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只有丰山出谷向西三十里远的断崖下,那才是敌军屯粮所在。 近日又得线报,过几日,敌军要往此处运粮。 这一次,或能一击即溃,凯旋而归。 47 并不是揽下了收蝗虫的事就不打理沐香记了,本末倒置是万万不可的。 怀旻制香的手艺一点不丢,一旦回宛北,里里外外都亲自照顾打理着。不在的时候,雇的人这段时间来也长进不少,能够代为操持。 这次回来以后,已两 - 分卷阅读48 个月没让自己去收蝗虫了,表哥写过信来说,近来战事频繁,都没空捉虫子。 可康岐安为何许久都不写信来? 今年入冬以来未下过一场雪,眼看着年关将至,人人都盼瑞雪天降。怀旻也盼,盼边关随瑞雪飘来一封报平安的书信。 迟迟等不来,怀旻就问施齐修,等到回信,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康岐安帅部劫粮,随后分兵两路,一路速速运粮送回大营。他只带了不足百人前去偷袭,烧敌军余粮。 敌军用崖壁上的天然山洞屯粮,偶然被康岐安麾下发现有一洞中竟皆屯的是烈酒。 那一晚烈火冲天,月色也被映红,铺天盖地都是米香和酒香。干柴和稻草烧得噼里啪啦响,几包火药粉从天而降,守粮的兵士有未醒过来的,直接死在了自己的春秋大梦里。 漫山遍野的香气是巨大的信号,敌军援兵迅速赶来,凭着熟悉地理环境的优势,把康岐安的人马成功地堵在了山里。 劫粮送至营中后,大战如期展开,两军主力交锋,一时难以见出高低。不过也算是互相牵制,难分难舍。 康岐安等不到大军分兵救援,敌军也无多的兵力来抓他们。同主战场一样,此处也陷入了艰难的对峙环节。 天已经很冷了,没有野果,也难得见到活物,随身的粮草只够三日,三日之后,自求多福。 康岐安这边,已杀第二匹马。 施齐修发出求援的文书迟迟未得到答复,且与康岐安一行一个月前就已断了联系,他如今生死不明。 康父统帅三军,能扣下救他儿性命文书的,只能是他。虎毒不食子,前线必是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兵力,去救定得不偿失,故忍痛弃之。 怀旻收好书信,打点好店中事宜,掏空家底,上街买了好马,收拾行装,当即往西南去。 你爹不救你,好在我还欠你个人情。 怀旻从不曾忘怀康岐安将自己从大雪地里捡回去。恩是恩怨是怨,这笔账终有机会了了。 年少总是平时聪明,遇事慌张,可小半辈子生活起伏的波澜会将无知与恐惧磨成细沙。颠簸的马背上,怀旻摒弃一切无关的情绪,冷静地思考。 父亲大半生未曾有过跌宕起伏的大波澜,所以他在母亲重病时手足无措,耽误了医治。自己年少时一帆风顺,自以为精通人世情理,可到父亲被陷害、入狱、处死,竟无半点办法。 冷静是应急入门的必修课,怀旻练得很好,因为他有太多的机会来练习。他能在祸事降临后,睁着眼睛的每一刻,将冷静放在情绪的首位。 但若是闭上眼,在梦里,他一次又一次被惊醒,这才焕发出人性的本能来。 害怕、恐惧、不舍、慌张。还有一丝丝的,退缩。 命最贵,无论是谁的。 一路跋涉,怀旻找到康岐安的堂姐夫求援,那几座山,名义上是属于他的辖区。或许有点强人所难,但怀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堂姐夫为难地告诉他,自己最多能调出一百七十人。怀旻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听说康岐安他们和敌军一直在山中周旋,想必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再者他们也有过交锋,伤亡也一定是有的……” 堂姐夫点点头,忽又说:“还能多三十人,是我家家兵。” “再加二十人。”堂姐换了套利落的衣衫出来。“我娘家陪嫁的女兵,这些年一直大材小用当丫鬟使,现在正派上用场。” “不知何人可领兵?”堂哥盯着怀旻细皮嫩肉的小身子骨有些迟疑。 堂姐扫了一眼,说:“他当然不行。我去。” “夫人!”堂姐夫急了。 “这恐怕不妥……”怀旻附和到。 夫妻二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堂姐夫先败下阵来。 “夫人意已决?” 堂姐回应:“嗯。夫君,你走不开,余下人中唯有我能领兵,这一点你最清楚。” “我不是不信任夫人,只是此去吉凶难测……” 最后,堂姐还是跨马上阵。堂姐夫在临行前给怀旻喂了颗定心丸,“夫人自小饱读兵书,精通骑射。我如今能任一省总督,也多是靠夫人辅佐。若女儿能披甲上阵,她定是我朝一员大将。” 要不是情况紧急,怀旻真想问一句:是不是姓康的都有个将军梦? 恩爱夫妻难分难舍,怀旻忍了三次,终于忍不住还是催了两句。 “放心,此行我会拼上性命保护夫人的!”怀旻重重地握了一下堂哥的手,希望他不要再拉着他夫人的衣角了。 堂姐一抽袖子,挥别夫君,冲着怀旻一笑:“此行还是姐姐我来保护你吧。” “……多谢夫人!” “叫姐姐就是。” 此话有深意,怀旻还没来得及一一处理,忽然听见身后几个小姑娘追着喊:“娘!早回!早回!” 堂姐转过身子吼了一声:“莫追!回去读书!” “夫人教子真是严厉啊……” 堂姐叹了口气,“说什么严厉……我从未离过她们,越追越舍不得。读书起码能分去不少心思,免得一个个想娘想得哭。”语毕,低头专心赶路。 怀旻以前收蝗虫,有通关令,又拜托表哥知会过关口。一路畅行无阻,行进速度很快。 重峦叠嶂就在眼前,堂姐当即分兵,让十几人化妆潜入敌境,其余人在山中搜寻。 怀旻有些失望,觉得她夫君的评价言过其实了。这是任谁都能想得出的保守做法,并无奇策。不过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就没有多嘴。 直到第二日破晓,天色还很暗,寂静的山林中突然炸开一颗信号。堂姐命全部人马立即出发,全速向信号发出的地方赶去。 屯粮已全毁,敌军不可能吃饱了撑的,非要死耗一个康岐安。只有一种可能,带这一支人马的统领要活捉康岐安。或是恨他,或要抓他去请功。康岐安屡建奇功,重创敌军,他现在就是个活靶子。连他亲爹都觉得这次他死定了。 而前线如此紧迫,敌军却迟迟没有撤回,说明此处并无多少兵马,无关紧要,统领,也肯定是个草包,无关紧要。所以康岐安能与其周旋这么久,而现在还活着的几率也很大。听附近樵夫说,近日山中仍不时会传来厮杀声。 这草包尚有自知之明,不去正面交锋,打算把康岐安的人马耗死,直接提头回去请功。能够耗得起,必有添补军需的途径。这几日寒潮来袭,敌军必出山添置军需。只要沿着敌方出山口到村镇的路线找,就能活捉几个置办东西的人,让他们带路找到敌军。 除了康岐安一行自己,知道最多他们消息的,就是敌军了。 再悄悄跟在敌军屁股后面,待他们找到康岐安一行,正好前后夹击! 就快赶 - 分卷阅读49 到时,旁边另一座山的半山腰连发好几个信号,人马立即折转,朝那座山进发。沿途看见两具敌军尸体,想必是被抓到的置办人员,为防其逃跑泄露目的,探听完消息即被斩杀。 走得越近,厮杀声越清晰。看见信号弹,敌军坐不住了,不曾想对方有援军前来。舍不得煮熟的鸭子飞走,索性一搏。 怀旻一行到时,浑身数处大伤的康岐安,正在奋力杀敌。 48 堂姐一马当先杀入敌军,几人掩护康岐安退出战斗。 “带他去疗伤!这里交给我!”堂姐分身乏术,把人交给了怀旻。 “我答应过拼死保护夫人,怎可离开?!我留下!”怀旻一边喊话一边提着刀往混战中去。 夫人贴身女护卫一把将他扔上马,“你也就骑马好看,拿得动刀吗?碍手碍脚,快滚!” 怀旻刚从被一个漂亮姐姐抡上马的震惊中缓过来,又见半死不活康岐安也被抡上了马。女护卫一拍马,强行送两人离开。 “夫人!” “夫人有我,哪轮得到你?”女护卫冷哼一声,身姿矫健数步掠过,转眼就到堂姐身旁。 怀旻咬咬牙,坐起身来抱稳康岐安。走远前隐隐听见堂姐下令:“都给我守住了!勿放走一人!降者不杀!” 出了山口,大道边停着一辆事先备下的马车,怀旻与车夫二人合力将几近昏迷的康岐安抬上了车。 二马并辔,飞驰而去。颠簸使康岐安的伤势加重,相当难受,所以他始终没有陷入彻底的昏迷。 车上备有一些简易处理伤口的东西,怀旻尽力冷静帮他处理,冷汗不慎滴落几颗,刺疼了康岐安的伤。 “嘶……” “我们说说话。你说不了就听我说,认真听。”怀旻语速很快,他的紧张与康岐安伤口的血一起难以抑制源源不断地流出。 “说……我想说……”康岐安还傻乐,“我认为人到中年该转运了……岂不知人一生福分是有限的?时至今日,仍能看到你……你还愿意为我担心……就已穷尽一生的福分。安敢,安敢奢求其他?我贪心不足,还想转运,不该,不该……” “你知道我爹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我娘生我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好容易活下来,但她落下了病根。”怀旻尽力稳住手,往伤口上撒止血药。“我爹说这是老天保佑,所以起名沐穹字怀旻,是为感怀曾沐浴上苍恩德。” 怀旻拍拍他的脸,确认他意识仍旧清醒,继续说:“若上苍有灵,为何我父会屈死?!为何我母抱憾而终?!为何我会遭人毒手被卖到永乐苑?!我不信天命,康岐安,康岐安,我信人定胜天。我会让你活下来的,相信我。” “你看你,就说一句舍不得我又掉不了一块肉……” 怀旻骂他:“混账东西,要命不要?我这是报你曾救我命的恩,现在还也还了,还敢饶舌便扔你在路边自己爬回去!” …… “康岐安?”怀中之人说没动静便没动静,气息也越来越弱。“康岐安?你要死了?你要死先起来告诉我一声……” 此处离关口还有十余里,关内才有大夫。怀旻不是神仙,不能缩地,很多事情就是没有办法。 冷静的最后底线崩塌,怀旻脑中一片空白,泪从眼眶奔涌而出。 怀旻的泪滴在康岐安的伤口上,他骤然睁眼,“哈哈哈……骗你的。你看,我……我没死。” 怀旻盯着他看,不知虚实,以为是幻象,又一遍遍摸。遂大骂:“混账东西!滚下车去!” 康岐安按住他的手,说:“你哭了……当真舍不得我。”苦笑两声,“完了完了,此生无憾矣……如何,如何再支撑得住?” “我不会再上你当了。”怀旻说完低头一看,康岐安这次是彻底昏死过去了,任凭他怎样叫骂,再无回应。 康岐安在大夫替他疗伤时痛醒过一次,看见了怀旻的脸,他在焦急。康岐安想爬起来握住他的手,却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再一次醒过来时,已是三日后的正午。他听见碳火烧得“呲呲”响,冬日的阳光穿透窗户纸亮得人睁不开眼。感受到两个人的脉搏,一个是自己的,另一个是怀旻的。他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康岐安是在眼睛适应光线后好久,才看清楚。此时怀旻正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盯着他,不知已经盯了多久。他就像钉住了,一动不动。 “醒了?”怀旻面色疲惫,声音沙哑,不咸不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康岐安兴高采烈地回到:“嗯。” 长舒一口气,卸下重担一般,撒开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怀旻!我……我要向你坦言心事……”康岐安叫停他。 “我去睡一觉,有事等我醒了再说。”语毕,他径直出门,从始至终,横眉冷眼。 这在康岐安意料之外,见怀旻如此担心自己,他以为应是恰好时机成熟。迫不及待想要冲破世俗枷锁,从此做天涯海角的神仙眷侣,竟被当头泼冷水。 分别之前他不是对此还抱有期待?康岐安对怀旻的反应忐忑不安。 片刻,进来一名小厮送药。康岐安问他,自己昏睡时可曾说胡话惹怒了怀旻?小厮答,不曾。 “他不休不眠守了您三天,刚刚说您醒了,唤了小的来。现在该是回房睡觉去了。” “他三天不曾合眼?!” “且每天只进半碗稀粥。” 康岐安真想扇自己两耳光。 换了药,他忍着痛爬起来,让人扶着偷偷在门缝看了一眼,确认怀旻入睡了,又自己回屋子躺着。 激动。 康岐安满脑子怀旻,睁开眼也是,闭上眼也是,巨大的兴奋甚至使他忘记疼痛。 他想,自己一生的福分可能被均匀摊成了三份。一份,用在机缘巧合的初遇;一份,被时间线拉成长长的一条,让他二人始终没有完全放弃彼此;最后一份,用在从今以后。 康岐安做好了所有计划,等着怀旻醒来讲与他听。怕忘记了,又一条条列在纸上,删添无数次,废纸无数。 终于,终于,等到怀旻醒过来。康岐安拿着自己列好的清单,扶着墙迫不及待去找他请功。 “这是什么?”怀旻才醒,睡眼朦胧拿过康岐安递过来的纸看。 他一边看,康岐安一边一条条绘声绘色地解释,“这个‘建一处宅子’是看你喜欢怎样的,喜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便寻风景好处修茅屋草庐,再开几片田。喜欢琼楼玉宇、飞阁流丹,就倾尽家财,在悬崖峭壁上建一座美轮美奂的楼阁。” 怀旻看着他,神色复杂。 49 观其神色不对,康岐安当即言道:“你不喜欢这些?撕了,不看了。” 按下康岐安正要撕纸的手,怀旻 - 分卷阅读50 说:“写的很好,别撕。” “那一样修一座好不好?轮着住,赏四季风光。”康岐安眼里闪光,他对要结束沉重的前半辈子充满了期待,幸福温暖的康庄大道近在眼前。 怀旻折好纸,严肃又沉重,“可还记得我喝醉那次?我以为是李行致说相伴白头,轻易就答应了。我会答应你,但不是你,我也会答应。” 康岐安一愣,失落道:“你不愿意?”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别忙着失落。”怀旻冷眼相对,闻着他一身的药味,感慨道:“分别前夜,我提着木棍已走到你屋前,就差一点……偏偏就心软了一下,没动手。我真后悔没打断你的腿。打断了,就搞不出这差点赔上命的事来。” 康岐安千言万语噎在嘴里,理不出头绪。 “只是你死还好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必须得还,但万一把我也赔上……我吃过太多苦才苟延残喘至今,若轻易丢掉性命,太对不起自己。” 康岐安白酝酿了一腔情意。 “但我还是来了。你认为是为何呢?” 怀旻从衣服里摸出一个荷包,打开里面是一缕头发。“你老说要我的头发,实乃信口开河,从不敢真的剪。那晚我放了木棍,辗转难眠,就趁你熟睡,剪了一缕你的头发。”又拿出一把剪刀,说:“该你了。” 数语间,康岐安历经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这把剪子已显得很不真实。拿在手里,掂了又掂。 “当真可剪?” “可剪。”怀旻点点头,平和淡然。 见他好似很随便的样子,康岐安一急,“这一剪子下去就不留你后悔的余地了!” “打仗你可也如此谨小慎微?!”怀旻抓着他的手,拉过一缕自己的头发就是一剪子,“我等不得了,谁说不是说。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往后跟着我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 枕头下摸出条红绳一系,板上钉钉。 康岐安简直觉得难以置信,他正握着两人的发丝。发丝被手心捂热,温度趋于心脏。从惊喜中走出的康岐安,不顾伤痛,猛然扑向怀旻,抱着亲了又亲。 “我跟你过。一辈子跟你过。”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康岐安的伤得慢慢养,但胜负在此一战,等他养好伤,仗早就打完了,怀旻丝毫不担心。也算是塞翁失马了。 陪着康岐安回宛南养伤的日子,两人如胶似漆。 岁末除夕前一天,各家都在置办年货。堂姐夫停在一家小店前,为夫人选一把木梳;6家一落千丈,瓦舍内,青灯前,6柯宗只能为阮小姐亲手捻一朵新的绢花;李行致久病憔悴,风拂纱幔时,总觉得金屏儿犹在,亭亭玉立抱着琵琶;施齐修远在蓬县,奋笔写下万言书,谏言改制;边关将士望着远方的月,唱起战歌;宫墙深处,皇帝为社稷愁眉不展,身畔亦无红袖添香。 值此更深露重之际,天下共有几人真正圆满?康、嵇二人知其珍贵,来之不易,就格外珍惜。 春`宵一刻值千金。 康岐安因着伤占尽怀旻的便宜,但这也是周瑜打黄盖,怀旻乐意惯他这几天——过年嘛,就是仇家见了也要说吉利话。 开春再算账,怀旻这样想。到时候开片菜园子,他爱当老黄牛,就叫他犁地去。作威作福惯了,风水轮流转,叫他切身体会一下劳苦大众的生活。等他累到沾枕头就睡的地步,再天天撩,死命撩,撩得他悔不当初,撩得他跪地求饶。 现在先好好养着,把每一寸皮都养细致了。 康岐安被幸福冲昏头脑,已忘“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整日享乐,快活似神仙,过了个好年。 年后杀猪,出其不意。 春困时节,也正是繁衍生息的时节,万物都散发出蠢蠢欲动的气息。康岐安在这个季节,充分感受了昼夜不息的劳作带来的疲惫。 不过他也如愿以偿移栽了一棵梨树在院子里,白梨花多配怀旻,康岐安做梦都想在梨花树下和他翻云覆雨一次。 怀旻是文化人,就没有他这么粗糙,隔三差五去树下喝茶煮酒写字,千种情调。 是夜,大风骤起,怀旻支起窗子,把康岐安叫到窗边的贵妃榻前,摸着他手臂,眼波流转,说:“现如你所愿。只是……怕你累了。” “不累。”康岐安被夺了魂,一心一意只在眼前人身上。 怀旻搂住康岐安,埋着脸,摸他屁股。 “不腻?”闷声发问。 “不腻。总是不腻。”康岐安吻他鬓发,轻言细语说着四两拨千斤的话。 千片落花入窗,飞了满塌。私语随香风喑哑,雪肌共白浪迭起,放肆纵乐,快意驰骋。 累极了锦被一裹,相拥而眠,这是常有的事。 待怀旻缓缓醒来时,明月已挂上枝头,他是听见一阵幽幽乐声醒的。揉揉眼,好似见有人坐在院中。怀旻支起身子看,是一位娉婷少女,影影绰绰,怀里抱一把琵琶。 “屏儿姑娘!”怀旻认出人,惊喜地叫出声来,“姑娘你还活……” 金屏儿站起身,浅浅一笑,空灵出尘。春寒料峭,她只着轻纱薄衫,似感受不到人间冷暖。 不知多久之后,怀旻方说了一句:“谢姑娘来看我。” 金屏儿依旧是笑着,只是一阵风过,她随即化作千万朵白梨花,盘旋扶摇而上,踏云逐月而去。 【完】 中秋番外 “康爷来了,里面请。”怀旻迎人进屋。 康岐安看了看他,摇摇头,“你且去换一身规矩些的衣服,晚上随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先去把衣服换了。” “……是。” 亥时,北松岗,方辉亭,月明清晖处。亭内,桂花酿甘醇,几笼膏蟹肥美鲜香。 怀旻的家乡没有吃蟹的习惯,往亭中一坐后,再不知如何。 “不会吃?”看着机灵惯了的怀旻对螃蟹束手无策,觉得十分有趣,康岐安掀了蟹盖,道:“学着。” 怀旻心里嫌麻烦,但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折腾起这“金甲将军”。 修堤坝的功夫都费去了,就只为这么一点肉。莫名其妙把自己带这么远来就吃这劳什子,怀旻拆得想骂娘了,嘴上不停地闲碎念叨。 “康爷好雅兴,从来都说商人粗鄙,最不懂吟风弄月,我瞧着不然。” “您真是咱们宛南独一家,若说会享受,会过日子,真是没得人可以比了。” “不仅腰缠万贯,还是文雅人家。再传两代不愁不出个官老爷,到时候再代代诗书传家,美名远扬。” …… 一个蟹盖里满满堆着蟹肉,淋了醋、姜汁,直接推到他面前。 顿时哑口无言。 送到跟前没有不要的道理,不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阴阳怪气 - 分卷阅读51 的话便少了许多。 吃罢蟹肉又温了一盅姜茶,一人一盏喝罢,再请出桂花酿。 夜半三更,凉风习习,这些再一喝下去,催得一肚子黄汤。怀旻小解回来,碰见康岐安就在不远处,尴尬得很。 心道这人怎有窥视他人小解的爱好? 再一想,这月黑风高哪能就看清了,应是怕自己趁着夜色跑了。 下人提着灯退远,怀旻眼瞅着要做正事,忙换上媚态。只可惜他刚刚才想清楚,这月黑风高的,哪儿能看得清呢? 看不见,就懒得费那些劲。随便装装样子,收起媚态。 康岐安走近了才能准确抓住他的手,用指腹捏了捏,说:“再等等” “等什么?” 摸到脸颊上,低头落了个吻在唇角。他说:“等云让开。” 怀旻不明就里,体贴他天太黑没亲准地方,偏了偏头主动把嘴唇送上前去。 长风一卷,移云还月,此处离月近,银辉就撒到眼前。 再能看清眼前人时,心跳漏了一拍。 失了媚态的样子,干净得恍如初见。闭着双眼,睫毛翕动。嘴唇已移到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一个吻。 长河等来落日,大漠等来孤烟,梦里等来铁马冰河。 冰凉的唇瓣等来一个湿热的吻。 怀旻抬起眼睑,余光瞧见出云的月,冰洁圆满。 恍然想起,今日是中秋。 两人抱在一起滚进野草里,微微汗湿的乌发贴合在肌肤上,冷风里都是两人交错的鼻息。飞过两只萤火虫听见了,羞怕地匆匆离去。 野草中有了桂花酿的香气,月色里添了暧昧的风流余韵。 光影错位,神思迷乱,萤火变得多情,枯枝也柔软。 康岐安跟他解释:“永乐苑看不到这样好的月亮……” 怀旻一把捂住他的嘴,让他噤声。眼里忽然是白月光,然吻上他的喉结、脸颊,鼻尖蹭过唇瓣。 匍匐在他胸膛上,垂着头,涩涩地发声:“别看我,看月亮。” 康岐安眼睁了一夜。只有此时此地此景的风月是真风月,明朝,就再不同。 现代跨年番外(2) 康岐安上到天台,看见栏杆边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康岐安吓得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就差伸手把人捞回来…… 就在此时,怀旻猛地一转身,大喝一声:“站住!” 康岐安刹在距他两步开外。 “别过来!我知道你来干嘛的,跨年炮嘛,一炮打到明年。”怀旻专门拿手机打了个光,让他看见自己脸上嘲讽的笑。 康岐安手心一把冷汗。 “不,不是打`炮,你冷静点……你……过来……” 此时,零零散散的礼花以几何倍开始增加。跨年,迫在眉睫。 “我过来就过来。” 天台视线很好,走向康岐安的怀旻像仙人下凡,身披人间烟火。 触手可及。 “别这么吓人。”康岐安抱着这具血肉之躯,总觉得不真实。 怀旻没有随他父亲而去,在举步维艰的三年里也拼命活了下来,躲过了冰天雪地里饥饿的野兽和召唤死神的病魔。这些没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他变得强大,周身设防。 怀旻笑着问他:“你就没什么新年愿望?” 康岐安想了想,说:“有。第一,所有人都平安。第二……你在。” “呀,跟哪儿学的啊?是不是……得配合你感动一下?”怀旻听笑话似的,看起来没往心里去。 “嗯……亲一个吧。”敷衍地吧唧一口印在康岐安脸上。 习惯了。 康岐安垂下头,下巴压在他肩上,偷偷背着他看时间。 “好不容易拉下次脸,多来一个吧。”嘴唇碰着耳朵,低声撒娇显得沉闷又性`感。 “脸转过来。” “嗯?” “亲一个啊!啧……别看时间了。”怀旻憋着笑。 康岐安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未曾想被识破了,他显得有些狼狈。 他带着狼狈转过头,带着狼狈压下嘴唇,带着狼狈吻过了跨年…… 那又怎样?今夕何夕,见此良人!何其幸哉! 不信邪的康岐安第二天清早下楼买早餐,见从楼顶垂下一大张条幅,红底黄字,喜庆异常。 上书:热烈庆祝康岐安同志2o18脱单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