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金玉良缘》 第一章 联姻 皇帝驾崩,象征着一个朝代的终结,也预示着一个新兴的朝代兴起,更使无数隐伏多年的隐患露出端倪,许多的‘妖魔鬼怪’可是兴风作浪…… 百官披麻,万民戴孝,京城全部笼罩在了一片素白与哭哀之中。大明各地的重要官员都被一一召到京城待命,既是为老皇帝归天送路,也是待机为新帝登基做准备,更是为了扫除有人趁举国大哀之际意图不轨…… 看似除去哭声,京城虽然一片寂静,皇宫大内却如临大敌…… “汉王已从济南府乐安城赶到京城,随行侍从不过百人,部属换防正常,丝毫没有异动迹象……” “赵王已从彰德府赶到京城,随行侍从不过百人,部属换防正常,丝毫没有异动迹象……” “山东三大营与二十一卫所营运正常,卫夫人已经亲往都指挥使司坐镇,至今仍未发现有任何异常,继续奉旨严密注意汉王卫的一切动向……” “蓟州青龙骑已在单桥完成布阵,做好防备赵王卫北上的准备……” “京城三大营全面进入戒备状态……” “金陵来报,张阁老已经依照旨意,接管金陵全部事物与兵权,尽力安抚留守城中汉王旧部……” “长城以北蒙古各部无异动……” “……” 端坐于慈宁宫的张皇后,听着纷纷从锦衣卫雪片般飞至的各种报告,这才稍感心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一旁尚为一国储君的儿子说道:“虽然经过先帝励精图治,终于于靖难之役登上大统,并解决了太祖爷遗留下的藩镇隐患,却因此做大了你的这两个叔叔,如今已经成了心腹大患。实指望你父皇登基以后,可以稳定一下朝野,再着手解决这个隐患。却没想到他的身子骨却又如此不济,不要说对付二王了,就是临朝都有困难。留下了这个烂摊子给你我母子,实在让人无法安心。” 太子如今已是二十多岁了,还曾数度随先帝征讨蒙古,虽然生性端重沉静,却多了几分这个年岁少有的沉稳与果敢之气,闻言说道:“母后调兵遣将尽有太祖之风,有您为孩儿坐镇,便是二位叔叔此时已反,又有何惧?” 张皇后一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这一点可比你父皇强多了。否则先帝又为何会改变‘废长立幼’之举,就是看中了你敏慧异常,必将是一个“好圣孙”。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汉王与赵王此次是因事出突然,缺乏准备,才没有任何动作。等他们回到自己的藩地,就免不了会有什么举措了。我们必须未雨绸缪,立即采取相应的制约才是。” 太子问计道:“那,母后,该如何应对呢?” 张皇后道:“先帝之所以得到天下,主要是依靠二人。一个就是你二叔汉王,先战山东,后略金陵,立下不世之功,天下少有人可敌。另一个就是起事时便追随先帝的蓟州卫百户,以不过百户东挡西杀,威震敌胆,后来北击蒙古,灭妖言惑众的白莲妖贼,沿海退倭寇。你父皇之所以这次安枕无忧的,可以令汉王与赵王不敢轻举妄动,从容登基为帝,便是依仗着他卫家蓟州青龙骑与山东兵马这两支无敌精兵坐镇河北与山东两地。我们用其人,便要拢其心。” 太子平和的说道:“是,母后说的是,他们卫家可以说是忠心报国。等大典之后,孩儿必将恳请父皇,立即进行赏赐。” 张皇后摇头道:“只有赏赐是不够的,这不是长久之计。你给得,汉王与赵王难道给不得?与他们相比,你我母子反而穷得像叫花子。要想笼络这些莽夫的心,只有财宝是不够的,只有用美色联姻才可以将他们绑在我们这条船上。正是一荣即荣夷损皆损,不再有二心,还可以有人时时刻刻为我们盯着他们,一举两得。” “联姻!”太子千思良久,道:“就不知先适于许配给卫家何人?” 张皇后道:“卫家自卫将军去世后,余下二子。长子早殇,疑是有人做了手脚。二子卫金宝正是适婚年龄,已经照例世袭济南卫指挥使之职,只是身体一直不大好,急等喜事冲喜。只要有女子过门,即使不能生下一子半女。只要家中有人,过继一个可以延续他们卫家香火便是了。” 太子惊讶道:“我皇家之女都是金枝玉叶,却要嫁给那武夫……” 张皇后看出了儿子眼中有些不屑,道:“你舍不得,有人舍得!据锦衣卫灵灵玖回报,汉王与赵王早在一年之前,不但向卫家提亲了,连女子都送到卫家府上了。只是卫夫人顾念历代君王对卫家的恩泽,暂时将此事挡了回去。你父皇这一去,这满朝文武与卫家,可都看着你这个新帝有否气吞山河的气势呢!” 太子这才显得有些慌乱,急道:“可是我的妹妹都太过于年幼,怎能立即出嫁,岂不是……” 张皇后见儿子明白了此中的凶险,这才为他开解道:“你放心好了,哀家已经为你打听好了,你舅舅有一独女,名唤张晓萱,年纪已过二八,等大典百事待兴之际,正好许配与他为妻。” 太子长舒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看来要委屈舅舅家的表妹了。孩儿立即下旨,对张阁老进行封赏。” 张皇后赞许道:“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舅舅已经接手金陵事物,女儿嫁给北方的将军,此后子孙世袭其位。南北两京文武皆操在咱们手上,便有了主心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太子拜服的说道:“是,是,还是母后想得周全……” “汉王府与赵王府无异动……” “济南卫与蓟州大营正在准备庆贺之事……” “金陵汉王旧部都到张阁老府上道贺……” “……” 在外似乎只是两家联姻的正常事情,京城锦衣卫却仿佛开了锅,甚至要比不久前的先帝大丧与新帝登基还要忙碌…… “有密探从白莲教传来消息,白莲妖女已经秘密派人与汉王联系,与助其破坏卫张两家联姻,夺位成功。汉王已经表示,事成之后,封白莲妖女为后。”一个匆忙闯到锦衣卫赛指挥使面前的锦衣卫,在他耳畔小声说道。 “他竟然为了坐上那把椅子,不但外接蒙古,还轻信此妖女的蛊惑,连大明的江山都不顾了,这还得了!”赛指挥使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也不想就拍案而起,大喝道:“立即召集在京总旗以上的,到此听命!” “是!” 不大功夫,十数名锦衣卫各级将领披挂整齐涌入卫所,齐向赛指挥使报到。 “大家都知道,大典已过,卫张两家的联姻,便是此后制衡汉赵二王的关键。这件事办成了,我们锦衣卫便可以继续天天赌钱睡女人,办砸了就集体到天牢吃鞭子滚钉板。所以都给老子打起二十分的精神来,如果有谁稍有懈怠。就是往日替老子挨过刀子,老子也要让他生不如死……”赛指挥使鼓涨着一张大红脸,仿佛屁股顶了火箭,变为了歇斯底里的大变态般大声吆喝着…… 见到他这样,这些平日里吆五喝六的锦衣卫,都吓得不敢多言,只有一一老实的接令…… “传令各司,做好张阁老之女的送亲事宜,如有差错,委指挥使是问……” “锦衣卫济南卫所继续严密注意汉王卫的动向,并做好送亲队伍在山东境内的安全保卫工作……” “锦衣卫彰德府卫所……” “徐州卫所对于沿途的保护……” “……” “各部都要密切注意白莲妖女……” 一道道命令雪片般的飞出锦衣卫,一队队锦衣卫6续紧急赶往各地,最后却依然有一人留在原地,未得到任何命令。 赛指挥使在发布完全部命令后,反复多次查看计划有否漏洞后,略微宽了宽心,这才抬眼看了一下留在原地的属下。然后大步走到他的近前,道:“灵灵玖,你的请求与忠心,本官已经原原本本的禀告了太子与皇后,只是他们未予理睬,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消极怠工。” “锦衣卫就是皇帝手中的刀,皇帝的手指所及,锦衣卫就必须往哪里去,哪怕是去死……”灵灵玖并没有正面回答上司的问话,而是拜伏在地,大声喝道。 “嗯!”赛指挥使满意的将灵灵玖扶起,开心道:“皇后果然没有看错你,难怪对你如此提点。” 灵灵玖拜倒道:“谢皇帝、皇后的恩典,谢大人提携。” 赛指挥使眉开眼笑道:“好了,好了,就不要这么多礼数了。卫张两家之事,事关重大,就不容有丝毫闪失。你的身份特殊,不便行事,还是留在京城,谨防有变吧!” 灵灵玖说道:“大人感怀,卑职深受备至,决不敢忘。只是所有人都有任务,唯灵灵玖一人无事可做,反而令人生疑。希望大人可以令卑职在迎亲路上便宜行事,谨防不测。” ... 第二章 小叫花 “好!”赛指挥使满意道:“本官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是你路上可要小心,迎亲是否成功,你都要安全的回来。否则,本官在太后面前无法交代。” “是!”灵灵玖得令之后,便不再过多逗留,即可启程,准备前往金陵城…… 定下的亲事,仿佛是压在卫金宝心头的大石,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举上有礼重风范,所有的言行全像以尺度量过,没一点突兀的乐趣!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他要是胆敢有一点不规矩的举止,她就会觉得被冒犯…… 自己在成亲之后,再也无法像自己父亲哪样,在娘亲这样将门之女的辅助下,杀敌立功,立下盖世的功业了…… 坐在酒店之内,空看着眼前华美的饭菜却无法下咽,只是一边呆愣愣的看着外面的风景,一杯一杯的饮着苦酒。 正在此时,忽听店门口吵嚷起来,却见店中伙计正在大声呵斥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褴褛的粗布麻衣,头发都粘成了一坨一坨的,身上更是糊满污泥,俨然就是一个落魄的小乞丐嘛。手里拿着一个馒头,嘻嘻而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只有那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黑脸上,却有一双黑白分明极为灵动的眼睛,倒与她全身是极不相衬的。 一个店伙叫道:“干么呀?还不给我走?”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 刚转过身去,另一个店伙叫道:“把馒头放下。” 那少年依言将馒头放下,但白白的馒头上已留下几个污黑的手印,再也发卖不得。一个伙计大怒,出拳打去,那少年矮身躲过。 卫金宝见他可怜,知他饿得急了,忙道:“别动粗,算在我帐上。”说着,掏出散碎银子拍在桌子上。 那少年得了馒头不走,反而转身走了进来,侧着头望他。卫金宝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招呼道:“你既然饿了,也来吃吧!刚好我一人也吃不完。” 那少年倒是毫不客气,坐下便大肆朵颐起来。 眼见少年的吃相,卫金宝顿觉有些好笑,似乎冲淡了些先前心中的不快,猛然想道,虽然无法再驰骋沙场,但依然可以勤于政务,造福一方百姓。令天下有朝一日,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再无战乱之苦,路上再无行乞之人,也是一份大大的功业。 想通了这些关节,心情不由大好,浑身又恢复了以往的那番热血澎湃,突觉腹中饥饿,便与那少年一同大吃起来。 等二人酒足饭饱,出得店来,朔风扑面。那少年似觉寒冷,缩了缩头颈。卫金宝见他衣衫单薄,心下不忍,当下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摸了摸身上尚剩下一锭元宝,便取出放在他的袋中。那少年也不道谢,披了外套,飘然而去…… 只是完全没有听到背过身去的小乞丐,一边拿捏着手中的金元宝,口中一边嘀咕道:“这个卫金宝,果然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小乞丐皱起俏眉,撅起小嘴,双手叉腰看着那熙熙攘攘、繁华热闹的大街,忍不住心里腹诽道:这破地方,哪里好了?吵得要死,闹得要死,走到哪里都是人啊人啊人……哪里有她那空气清新,美景如画的鹅眉山好啊? 人人都说京城处处好,可这个第一次来到京城的王玉麟,却没这个感觉。 这时候,一个略魁梧却又有些别扭的身影,缓缓从她背后的小巷里行出。 王玉麟缓缓转身,看向那张胖乎乎的脸,道:“怎么样,找到什么办法了吗?” 胖男子看到王玉麟的装扮,先是一愣,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等看清后,才挠了挠后脑勺,道:“没有,这卫将军可真不亏古今名将,这府邸也整治的跟铁桶似的,敲诈,勒索,贿赂……几乎什么方法都用过了,就是生生叮不出一条缝儿来。” 王玉麟闻言,愤然道:“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胖男子,道:“真是,麻烦你了胖虎。” 胖虎见她如此客气,连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老大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上天,我给你拦月,你要下海,给你捉憋。”随即,看到她一脸的失望,又忍不住宽慰道:“给你娘找儿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咱们先回鹅眉山再想办法吧!” 王玉麟斩钉截铁的道:“不回!要不是我娘把我从林子里捡回来,我早就被野兽吃了。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养了我十几年,天下还有比这更难的事吗?她现在想亲儿子都想出病了,我连把卫金宝这个她的亲儿子带回去见一面,这么大点事儿都做不成,还谈什么报答养育之恩。事情不成,绝不收兵!” “可你几次三番不都没看着?这要被人发现了打一顿是小、搞不好就杀头!”胖虎很是无奈。 王玉麟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害怕?害怕你自己回去!” “我胖虎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胖虎一挺胸脯道:“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前些日子在京城碰到师父啦!师父听说你在想方设法进入卫家,便告诉我卫金宝将迎娶金陵张阁老之女,迎亲的队伍从金陵长途跋涉到北京送亲。在济南府似乎有什么交接的,是个混入卫家的好机会。” 王玉麟仿佛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精神为之一振,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你怎么不早说!” 胖虎道:“那,你说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王玉麟开心道:“当然是前往济南府啦!” 灵灵玖胯坐在自己的良驹之上,举目远眺,远远地官道上一列披红挂彩的车队吹吹打打缓缓而来,车队头上插着两面迎风猎猎的大旗,绣着斗大一个“张”字,正是张阁老家的送亲队伍。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车队正中间那辆最大最豪华的车上,却隐隐的传出了两个女子的争吵声。 车中坐着主仆二人,小姐一身月白色缎衣,下着鹅黄色纱裙,乌云般的秀发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其余的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没有多的发饰,只在发髻上斜插了一枝蝴蝶形的珍珠发钗。未施粉黛,美眸微恼,秀眉轻蹙,却是楚楚动人,此女便是被皇后赐婚给卫金宝的,张阁老的千金张晓萱。 在她身旁坐着的身穿一套红衣做的丫鬟打扮,扎着双环髻,杏眸瓜子脸,乃是随张晓萱陪嫁到卫府她的贴身丫鬟喜儿。明明是姣好的青春容貌,却紧锁眉头,撅着嘴,正手忙脚乱的阻止道:“小姐,你一路上都跑了好几回了,哪回成功了?这外面可不止咱们张府的家丁,还有皇后派来保护咱们咱们的大内高手在,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她这会儿正在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收拾着包裹。 张晓萱不满的将她的手拍掉,道:“喜儿,别闹了!你以为这个牢笼能永远困住我?早晚我还得走!” 一听她这么说,喜儿当即便快要哭出来了,“使不得啊小姐!您要跑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个都活不了。” 张晓萱听到她这么说,凄然一笑,道:“你活不了?那让我嫁给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没几年命,大字不识粗鲁的莽夫,我就能活吗?”说罢,继续毫不犹豫的收拾包裹。 喜儿忧烦的说道:“小姐!结婚生子每个女人都会经历,嫁给谁不是嫁啊?” 张晓萱看了她一眼,不屑的冷嗤一声,道:“你以为成亲就是穿衣吃饭?那跟飞禽走兽何异?” “卫张联姻那是皇后赐婚,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再说卫大将军在世的时候,英明神武,国之栋梁,老子英雄儿好汉,卫公子那必定也是一表人才威风凛凛。您现在闹着要走,恐怕到时候见了卫公子,赶你走都舍不得了!” “可我要的不是这些!”张晓萱有些怒了,将包裹重重的一放,道:“要的只是一份情真意切的感情!喜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有心上人的!一起花前月下,谈诗论赋,抚琴酌酒……” “就那李公子?老爷只是翘了翘胡子,就已经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那里还会管你嫁给谁。”喜儿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掀开车帘向外看,分明是不愿意再继续这话题。 “你……”张晓萱有些恼了。 “嘻嘻……”喜儿得意一笑。 随着车队安全的隆隆驶过,灵灵玖心中的不安越发凝重。 太顺利了,也太安静了,这一路上仿佛是到了贞观之治般的太平盛世,这极不正常。 正当灵灵玖这般想的时候,周围一些要点也传来了轻不可闻的响动。 是其他沿途护卫的锦衣卫,他们也似乎有灵灵玖一样的感触,所以越是接近任务成功,反而越发的警惕,疑神疑鬼起来。 ... 第三章 逃婚 恒昌客栈是济南府最豪华的客栈,与建造在城中的其他客栈相比,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店,都能让来到这里的客人体验到独特的风情和感觉。 这样的客栈,自然是客似云来,热闹非凡的。而且,恒昌客栈作为济南府最豪华的客栈,也不一般人能入住的。 今日,恒昌客栈门前,就已经挂上了一个硕大的灯笼,灯笼上面写着两个字:“客满”。 可千里迢迢赶来的张晓萱,此时,就入住在恒昌客栈的天字号房里,足以见得她身份有多么非凡。 此时,夜色已深,屋外狂风大作,俨然一副“山雨未来风满楼”的样子,客栈中的人,享受着这夏日中凉爽的风,大部分都已经入睡了。 而张晓萱却毫无睡意,她看了一眼桌上摇动的灯火,叹了一口气。一边飞快的收拾着一个包袱,一边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便失落了下来,看着窗户上守卫的倒影,再看看那隐藏在床下的包袱一角,心中更觉得黯然。 正在这时,就听得外面有三四人齐声大呼:“有刺客,有刺客!”片刻间四下里锣声镗镗响成一片。 远处人声隐隐不绝,显然正在围捕刺客,只是由远及近。 “小姐,不好了,有刺客!”喜儿此时突然扑入房中,拉起张晓萱便跑,张晓萱临走还不忘抓住床下的包袱。 “好机会!真是天赐良机!”一直隐伏在外,眼见客栈的院子里,停满了各种送亲的马车,院内不仅仅有朝廷的大内高手,还有张府的护院,一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正在院子中一刻不停的来回巡视。加上一个客栈比鹅眉山一个庄子都大,要找一个大活人,简直难比登天。可就是这样,转眼间却变得一片大乱,王玉麟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眸光好似小狐狸一般。 “这都打得乱成一片了,有什么好的?”一旁的胖虎问道。 王玉麟道:“这你就不懂了,有刺客就代表张家小姐有危险。如果我要在关键时刻就她一命,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想混进卫家不就轻而易举了吗!” “嗯!”胖虎似懂非懂的看着王玉麟点了点头道:“可是,我们这般打扮,是人便会认定我们是刺客一伙的,只怕还没来得及救人,便被砍成八段了?”说着,睁大了嘴巴,看着王玉麟正当着他的面,褪下身上的夜行衣,鼻血一时止不住狂喷。只是令他分外失望的是,里面却露出锦缎,这妮子显然早就有所打算,倒是让胖虎好生失望。 “你笨啊!这当刺客当然要黑衣蒙面了,我改为普通打扮,人们反而会认为我是自己人,不就混进去了嘛!”说着,丢下脱下的夜行衣,一个纵身来到院内,见蒙面刺客边打,遇到黑衣挡路便杀。 由于她的身手了得,一时倒是成了场中的生力军,打了刺客一个措手不及。 昏黑的夜色,无论是大内的高手,还是张家的护院,双眼都紧张地盯着身着夜行衣之人,王玉麟的这身装扮,真令他们误认为是张府一名武艺高强的丫鬟,对她不但未加阻拦,还讨好似的为她分担压力。使她可以分神注意到,在护院掩护下,正被刺客四处追杀的张晓萱。只看她娇美的模样,与一身装扮,是再明显不过了,便冲了过去。 此时乌云已经渐渐笼罩起来了,时隐时现的月光下,张晓萱身侧的窗口哗啦一声被撞碎,一个黑影从外面飞了进来,手持利刃直扑了她。 张晓萱大惊失色,眼看着利刃加身,自己却连动都不知道如何动一下。 事发突然,不但张晓萱与喜儿惊呆在原地,就是王玉麟也不由微微一怔忪。但十多年习武早就练就了她敏锐的神经和反应,足尖一点,欺身上前一把推开张晓萱,再麻利的一个转身避让开了利剑! 来人见到有人破了他这杀招,当即便愣了下,随后便毫不犹豫的挥剑再次刺去。 银光飒飒,招招致命! 王玉麟左挡右躲,一面与来人交手,一面对张晓萱喊道:“你就是张家小姐吧,看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招惹上了如此烈害的仇家,还似乎不死不休的。” 张晓萱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此人是敌是友尚且没清楚。 王玉麟毕竟是赤手空拳的,而且刺客各个都是高手,人数也占上风,不一会儿便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被逼到死角。 看着张晓萱一副呆愣样,道:“你怎么还傻愣着,还不快跑。” “噼噼啪啪……”赛似了过年放炮仗,就在这危急时刻,四周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当场便有四五个刺客倒地身亡,王玉麟眼前的那个也不例外。 王玉麟情不自禁地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缎的蒙面人,只露出一对锐利的双眼,手持一把铜笛子一样的东西,瞄着自己眼前,笛子口正冒起一缕青烟。 只是一闪念,面前的蒙面人便失去了踪影,地上只剩下胸口一个黑洞,尚在不住流血的刺客,王玉麟暗道:这是怎么了,杀人的,与救人的都好蒙面?还有他拿的是什么东西,只是那么一响,这个武艺高强的刺客便死了。这要是用来打我,哪还有命在…… 刺客哪曾想到会有这一招,当即便阵脚大乱。 突然,张晓萱发现所以护卫都在忙着趁乱杀敌,喜儿只知道挡在自己面前,大声的喊“救命!”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在自己身上,而刺客似乎被那些响声所憾,四处躲躲闪闪的,无形中闪出了一条路,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她眼波一转,猛的一抽身,随即飞快的拿出包袱夺路而去。 来人似乎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王玉麟趁机脚下一扫,差点摔倒。身子刚站稳,便又挥剑刺来! 只见此人剑光如电,剑形似蛇,时而劈刺,时而缠搅,咄咄逼人。 几个与刚才那人一般打扮的人,冲到了王玉麟与喜儿面前,打头的一人行礼道:“在下锦衣卫,奉命保张家小姐周全,请随我等来。” 王玉麟的意识还停留下那个大炮仗上,不知所以然的被夹裹着向外冲去。喜儿倒是回身欲找自己小姐,却哪里还有张晓萱的踪影,被来人拉起边走…… 刺客见援兵都如此难缠,又听得酒店外大量脚步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眼见着一时半会无法得手,自然也就不想恋战了。一声号令之下,当即唰唰几剑避开杀开一条血路,纷纷飞身跃出酒店。 “赛大人好大的手笔!”灵灵玖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所以酒店中所发生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没有逃过他的双眼。 所以他一击得手,救下王玉麟后,并不恋战,一边翻身觅着张晓萱离去的方向追去,一边计算着手铳的响声,加上自己手上这把,足有六把之多。 这铜制的手铳虽然已经开始装备军队,却只是神机营的强力配备,他人鲜有得见,乃是大明头号的军事机密。 锦衣卫也是由于身份地位特殊,一共才装备了十把,只有进入灵灵序列的,才有资格持有。而每一个可以跻身灵灵系列的,不但要武艺高强,更是皇帝绝对信任与倚重之人。就是皇帝一奶同胞的兄弟姊妹,也没有机会看上一眼。 而此次卫张两家联姻,一下子便派来了至少六人,这还无算在外掩护与接应的,紫禁城可以说几乎是唱起了空城计,由此可见笼络卫家对于今后朝局的走向是何等重要。 随着一声声惨叫,护卫们与来援的官兵迅速集结,整个客栈里到处都是高举火把的人,从四面八方向发出惨叫声的地方包围过去。许多来不及逃走的刺客,都横尸在地。 “张家小姐可否伤到?”汉王手持宝剑,排众而出,向着护卫问道。 “锦衣卫中的千户以上级别高手!”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副熟悉的装扮映入眼帘。 来人上前行礼道:“有劳汉王援手,张家小姐已经在卑职的安排下,转往另一家安全的客栈,请汉王放心。” 汉王道:“无事便好,这里可是本王的藩属,如果张家小姐在此有任何闪失,本王难辞其咎,还要烦劳你小心护卫。” 锦衣卫偷看了一眼,场中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心下凛然道:“这是卑职分内之事,还要劳烦王爷费心,实不敢当。” “好,收兵!”汉王满意地审视了一下场中,下令收兵。 一个锦衣卫此时来到与汉王对话那人耳畔,小声说道:“经过仔细查看,刺客身上都有白莲花标记,在无其他证据。” “哼!”那人冷哼一声,道:“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行事就是滴水不漏……” 锦衣卫道:“这不更证明汉王心中有鬼,暗地里确实与魔教勾结吗!” ... 第四章 意外受困 那人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逐渐远离的汉王……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还是极高的,王玉麟她们这群女眷都被迅速的安置在了恒昌客栈附近的一家装璜也不差的客栈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执行秘密保护任务的锦衣卫驻扎之地,所以宾客稀疏。送来的时候,又是秘密潜入,竟然无人察觉。 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丫鬟与媒婆,才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纷纷嚷嚷道:“小姐呢,小姐呢,有没有看到小姐?” 喜儿没见到小姐的身影,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玉麟,问道:“你是谁?我家小姐呢?” 见所有人都一脸的紧张,王玉麟连忙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你们遭遇到了歹人,便跑来救人,丝毫没有注意到。” “完了……”喜儿听言,一下瘫坐到地上,“小姐这次一定是趁乱跑了。” 所有人一听,都好似被撤了骨头一般的瘫坐在地上。 见她们这模样,似乎是对张晓萱的逃走不意外? 王玉麟有些讷然的看向喜儿,问道:“你好像知道你家小姐要逃跑?” 喜儿瘪着嘴,委屈的看向王玉麟,点了点头,哭丧着脸哼哼:“小姐啊小姐,你可害死我了!” 正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锦衣卫走了进来,环视了一下场中诸女,只见王玉麟的衣着相貌与众不同,这才上前行礼试探问道:“这位可是王家小姐?” “我,我,这……”这一下,即使胆大的王玉麟都不得不傻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她正是我家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有些神志不清!”还是久经大浪的媒婆率先反应了过来,抢先说道。 锦衣卫见‘张家小姐’安然无恙,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道:“请张小姐恕卑职怠慢之罪,这也是突然遇袭的权宜之策。卑职此时已经安排好了上房,就请张小姐休息,明日我们还要继续赶路。”说着,便开始安排她们住处。 一群丫鬟婆子闹着小姐被吓着了,都挤到了王玉麟的屋中,并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一大群人在屋中急的团团转,闹着,“这可怎么办啊?来之前,老爷千叮咛万嘱咐看好小姐,小姐要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出走了,老爷还不扒了咱们的皮?” 玉麒麟一听,反倒乐了,“是她自己跑的,要扒也是扒她的皮呀,干嘛扒你们的?” 媒婆道:“只有用这缓兵之计了。既然外面的人错认了她是咱们家小姐,就让她先冒出着。我们一边打发知根知底的下人出去寻找,一边派人回去禀报给老爷。这要是找到了更好,我们再来个偷龙转凤。找不到,也好让老爷尽快的拿个主意。” 王玉麟一听就急了,嚷嚷道:“你们小姐跑了,干什么拉我来顶缸。” 媒婆道:“在这里只有你来历不明,如果查探起来,极有可能会将你当作刺客处理,所以你没得选择。” 王玉麟道:“怎么就没得选择了,要不是我出手,你们家小姐早就被人大卸八块啦!你们那里还有心思在此怀疑我。我这好心救人,反倒救出罪过来啦!” 媒婆见硬的不成,立即泪如雨下,哀求道:“常言道,这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姑娘既然有如此侠义心肠,那就可怜可怜我这老婆子吧。如果此事没有办好,就是张老爷不要老婆子的命,皇后也势必不会放过我们的。” 喜儿与几个丫鬟似乎也醒过味来,也随着媒婆一起哀求起王玉麟来。 王玉麟最怕的就是人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闹得她这心里直慌慌,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我不当,我不当……”说着,一甩手,她力大,挣开几个人的手,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 这刚一出门,面前不远处便有一个蒙着面的锦衣卫迎了上来,行礼道:“都这么晚了,张小姐不赶紧休息,恢复体力,明日好赶路。这么晚是要去往何处,如有效劳,尽可以吩咐卑职去。”说着,叉腰扶刀柄,丁字步站好。 王玉麟眼见,他这一站,手掌刚好放在隐隐露出手铳的把端处。 王玉麟本能的吓了一个激灵,这个神秘的东西她可是记忆犹新。一个武艺高强的刺客,只是被它那么随便的一指,冒出一股烟,就死翘翘了,门外有这么多的同伙了,这要有多少个啊!自己真像师父说的那样,是孙猴子变得,就是有七十二条命,也不够他们这么指来指去的。 “嘿!嘿!没事,没什么,屋里太闷,只是出来透口气儿……”傻笑了两声,飞也似的退回门去,赶紧将门关紧,生怕他闯进来抓她一般。这小心脏在胸膛中,猛烈地蹦着,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随意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管里面是茶是水,一下子就倒在了嘴中,也顾不得是冷是烫,已经顺着喉咙咽了下去。却总算将受惊的心情压下去,稍微平复了些。 睁眼再看,还是那群含泪的渴望眼神。 “唉!死就死吧!”王玉麟似乎有点豁出去了。 媒婆与喜儿她们立即高兴了起来。 “不过……”王玉麟这一大喘气,屋子立即又沉寂了下来,不知她又有什么变故。 王玉麟却傻笑一声,道:“我可是出身平民人家,从来没有过千金小姐的生活,一切大家闺秀的举止风范我全不会,冒充得来你家小姐那种高贵的气质吗?瞧我这粗手粗脚大而化之的,根本是粗野女子才会有的模样。十几年的生命中只知道练拳脚功夫,我娘倒是也教过我刺绣与识字,但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着攒钱养活我。所以斗大的字,认识不到一箩筐,就更不要说刺绣了,早晚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喜儿与几个丫鬟立即保证会努力帮她扮演好小姐的身份,媒婆也保证找到张晓萱之后,立即将她们调换过来。就这么又折腾了大半天,才散去。 媒婆忙着跑去找来到客栈的张家护卫商议,喜儿与几个丫鬟还是不放心,怕王玉麟反水逃跑,以陪她的名义,留下来看着她。 王玉麟心道:要不是有那帮不知哪里来的怪人看着,你们就是人再多,我也早就跑了,还用得着现在盯着我? “阿嚏!”张晓萱抱着包袱,蜷缩在破庙的墙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是着凉了?还是有谁在念叨她? 一阵清风吹过,将破庙梁上的破布扬起,带起呼啦啦的声音。 张晓萱惊吓之下缩得更紧了,过了一会儿,似乎有光亮透了进来,她便偷偷瞄了一眼外面,天亮了? 前日她逃跑出来,竟然漏掉了装银子的钱袋! 最气人的是,那会儿她刚刚沐浴完,身上也没个首饰,当了一件包袱里的衣服,才勉强维持下来昨天的生计…… “李郎,你到底在哪儿?”张晓萱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嗫嚅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在找你?” “喵!” 一只野猫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是不满这个人侵犯了它的地盘。 张晓萱怯怯的看着那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的黑猫,牙齿打颤的说道:“你,你……你别过来!” “喵!” 野猫哪里听得懂她的话,一个虎扑跃了过来。 “啊啊啊……”张晓萱尖叫着跳开,一个不慎,衣裙被破桌角刮掉了一大片。 野猫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高傲的刨出藏好的鱼骨头,蹲下身子,抱着鱼骨,蜷缩在张晓萱刚才蹲的地方,一口一口,懒洋洋的舔着鱼骨。 看到那猫时不时投来的蔑视目光,张晓萱心中更是委屈,可又怕惨了那猫,无奈,只能将包袱背好,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才又发现自己的裙子破了一块,这模样可怎么出去见人啊!左右看了看,正好有一间旧衣店,想起自己包袱里还有几件旧衣服。也许还可以换点钱,便快步朝那旧衣店走去。 一刻钟后,张晓萱换了一身土布衣服从旧衣店里走出来,摸了摸瘪瘪的包袱,里面有一串铜钱。 没想到,她那三件云锦苏绣的华裳,仅仅只能换来这么一点钱。 “唉……”张晓萱叹了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拎了拎身上的包袱,朝繁华的闹市走去。 就在她四处打探去往京城道路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她在询问的时候,人群中有个贼眉鼠眼的人已悄悄的盯上了她。 有人见她不识路,还认真的给她画了一张地图。 “太谢谢您了!”张晓萱鞠躬道谢,只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了好人。却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人脸上,露出一抹阴诡的笑。 暮色渐渐深浓了,晚霞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遮掩住半边天空。 张晓萱拿着纸条一边认路一边朝着未知的目标赶去。她完全没有发现,在她背后,一直……有一个人尾随着她。 ... 第五章 获救 张晓萱按照地图上的知识,一直走到了郊外。 只是,越走,人烟越稀少…… 张晓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抬头看了看前面那片茂密的树林,心中迟疑着要不要走进去…… 突然,一个人冲了上来,扑过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于此同时,林子的一边,灵灵玖却正头顶巨汗的看着这一幕。 “本以为这个千金大小姐敢逃婚,又千里寻情郎,必然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却原来勇敢有余,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缺乏,希望她这次可以得到点儿教训。”灵灵玖摇头说道,脸上满是轻蔑神色。 夕阳斜照下,张晓萱被一个粗壮的大汉扛进路边的风雨亭中,被他一把扔在地上,脑袋咚的一下撞在地板上,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当即便渗出了鲜血。 也不容她反应,大汉一把夺过她手中包袱,捏了捏,却只摸到一串铜钱,当即便有些不悦了:“看你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逃出来会情郎的,怎么才带了这么点点钱?” 张晓萱瘫坐在地上,恐惧的往后退,不敢回答。 “哼!这么点钱怎么够大爷的本儿?”大汉随即打量了张晓萱一下,邪笑起来,伸出粗糙的大手狠狠的捏了她的脸蛋一把,“啧啧啧,还真是水嫩嫩的呢!跟大爷我走吧!大爷带你个去好地方!” 张晓萱连连后退,一直退得撞到了背后的柱子,这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了,连忙尖声叫起:“来人啊——救命啊——” “莫怕莫怕。大爷教你尝尝快活滋味,你就不叫了……”大汉见她这楚楚动人的怯懦模样,更是心痒难耐,当即便扑了过去。 “走开走开!”张晓萱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双脚,不让他近身。 大汉一个不慎,被她一把抓破了脸。 那大汉伸手摸了下脸上的伤口,谁知,他却不怒反笑,“好你个骚娘们!大爷本想着这光天化日办事不体面,没想到你还挺烈性!”话音未落。他便一挥手。一把将张晓萱的衣襟撕开来! “啊——救命——”张晓萱尖叫起来。拼命的挣扎。 可那大汉,哪里容得她这般闹腾,一下扑在她身上,将她牢牢钳制住。 救人当在紧要关头,灵灵玖见前戏也差不多了,这才不耐烦的过去,伸手拍了拍大汉的肩膀,道:“哎!哎……” 大汉正忙着,哪里想到会有人来,当即便惊了一下,连忙回头一打量,看见一个紧身劲装打扮的江湖豪客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冷汗直冒,问道:“请问壮士可认识这位……” 灵灵玖不屑地的哼了一声,道“不认识!可是人我却要带走!怎么着!知趣就闪远点,否则老子不客气!” “这个……”到口的天鹅肉,哪里舍得让她飞了,那大汉一时看不出灵灵玖的身手,略有犹豫…… “滚!”灵灵玖不耐烦用手一甩,大汉就已经飞了出去,头颅撞上路边的岩石,当场传来闷哼一声,昏死了过去。 灵灵玖转过身再看向张晓萱时,见她竟然已然半昏迷了过去。 “真是麻烦!”灵灵玖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捏了捏张晓萱的人中。 张晓萱缓缓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看不清。 “啊!淫贼!”的一声缩为了一团。跟着连头都没抬,也不管不顾,就在灵灵玖面前劈头盖脸一顿乱打。 灵灵玖倒是饶有兴趣看着一双打不死蚊子的芊芊柔荑在自己面前,毫无作用的胡乱挥舞着。 张晓萱这时才模糊的看见蹲在面前的人影,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刚刚要欺负自己的那个大汉…… 不知道为什么,张晓萱慢慢的放下心来,莫名的觉得这里很安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用尽了所有的体力,受伤的情况下,又受了惊吓,精神一放松,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喂!”灵灵玖见张晓萱刚醒就又晕过去了,彻底无语了。就这点儿体力,不要说走到京城,就是走出济南府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张晓萱方才死命挣扎,衣衫散乱,额头隐约可见血迹,脸色苍白,灵灵玖只好先将她头上的伤口处理好,又有条不紊料理了其他伤口,最后才伸手解下自己长衫,将她裹起背在背上。 识道辨路后,几个纵身,向着自己的马匹方向奔去…… 翌日,当张晓萱终于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自己似乎置身于普通的房间里,四周的摆设简单,与一般简陋的客栈无异。 额头隐隐疼痛,她突然想起昨日的遭遇,心头一惊,抬手去摸头上的上伤处,触手处是厚实绷带。 难道自己遇救了?张晓萱深深出了一口气,随即忽然看见自己身上套了一件陌生的男子粗布麻衣!又是一惊! 她连忙低头查看自己衣物,发现里面虽未换过,却基本尽毁,心中慌乱不已。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灵灵玖端着个陶瓷碗走了进来,发现张晓萱坐在床上,说道:“姑娘你醒了!” 张晓萱脸色苍白面带惊恐的看着他,厉声呵斥:“你别过来!” 灵灵玖闻言,便坐在了门前桌子前,眼也不看张晓萱,捅了捅耳朵,道:“力气没有几分,这声音倒是不小,要是可以单凭声音就吓退歹徒,那便多好,可省了我大事了。”说着,拿起陶瓷碗一饮而入。 张晓萱看到灵灵玖的做派,不由怔了一下。再仔细端详了一下灵灵玖,见他虬须满面,一字浓眉,身穿锦布劲装,一看就是个江湖豪客的打扮,慢慢思考着狐疑问道:“是你救了我?” 灵灵玖答道:“只是刚巧路过,顺手而为罢了!” 听到这话,张晓萱心头安慰了许多。只是,刚才胡闹了半天,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扶着额头问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灵灵玖道:“当然是背回来的,难不成学赶尸?”灵灵玖怕勾起她心悸,直接说出了结果。 张晓萱怔怔的回忆,只记得自己被那大汉钳制住后,自己挣扎着挣扎着便晕倒过去了…… 灵灵玖窥探了她一下,见她脸色缓和了许多,伸手去轻轻搀扶起她,宽慰道:“姑娘,都过去了,你现在觉得全身疼痛,只是当日的撞伤擦伤而已……” 原来,没事……张晓萱瞬间瘫软,泪水瞬间扑簌簌的掉落下来,有庆幸、也有事后的惊怕。 灵灵玖怕她伤势初愈,悲伤过度加重伤势,心中一软,连忙紧紧扶住她,宽慰道:“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么?你要是心中记恨那贼子,我现在就去,将他那闯祸的东西割下来下酒……”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不用!”张晓萱闻言,臊了个大红脸,还是赶紧阻止道。 心中觉得此人虽然话说得难听,人更是粗俗不堪,对人却极为真挚纯朴的关怀,像暖暖的泉水注入她的心田。 并且对方终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连忙忍住泪水,坚持着给灵灵玖行了个大礼,“多谢大侠当日援手之恩,全仗您义薄云天,我的清白和性命才得以保全。”顿了顿,将身子福得更低几分,“适才我脑子混沌,是非不辨,对大侠多有得罪,还请大侠不要放在心上。” “快快起来,我可吃不住这个,你身子弱,身上又有伤,还需要静养,你先好好休息,我再去重新给你煎药!”说着,将张晓萱扶起,让她躺回床上,走到桌前拿起刚刚那个药碗,朝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这些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像我,老粗一个,想说都找不到词儿。” 张晓萱这才想起来,对方刚刚似乎喝的正是要给自己的药,此时还要重新去煎,颇让人哭笑不得,不由摇摇头,躺回床上去,仰头看向头顶的纱帐…… 那纱帐上,似乎渐渐浮现出一张俊朗的笑脸。 “李郎……你在哪里啊……”说着,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送亲的队伍继续向着京城方向驶去?灵灵玖通过当地的锦衣卫安桩,得到了一个令他无比惊讶的消息。更加令他位置惊讶的是,张晓萱安然无恙,就在送亲的队伍之中。 这是什么状况?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是自己人引蛇出洞的计谋?还是汉王借尸还魂之策?甚至…… 太多的可能,太多的问题,太多的……令人目不暇接,无从着手应对……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灵灵玖知道,真正的王牌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张晓萱不离自己左右,就是打破大天去,自己也有拨乱返正的筹码。心中不由格外庆幸,自己冒险南来值了。 而送亲的队伍,刚好引开所有人的视线,可以省去自己不少麻烦。 只是自己却不能在此耽搁,必须即刻带张晓萱回京复命才是。可是,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小姐,不知世间凶险,没有事总是私逃这还得了,没有教训是不长记性的,倒不如…… ... 第六章 卖字 “大侠,你回来了。”看到灵灵玖回来,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张晓萱,无形中有一种亲近的依赖感。 灵灵玖将一叠新买的衣服,放在了张晓萱面前,道:“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不像你们这些富家子弟,都是腰缠万贯的,仅有的银钱,只够这种衣服,你凑合一下吧!” 张晓萱拿起衣服看时,果然只是一般下人穿的衣裙,却并非灵灵玖身上那种粗布麻衣,手感柔顺,布料考究,不会划伤自己柔嫩的肌肤,心中反而一暖,感激道:“谢谢你,大侠!” “唉!不要总是大侠,大侠的,让人听到了,会认为我沽名钓誉,引来不少麻烦。”灵灵玖不快的道。 张晓萱一笑,道:“沽名钓誉,这个词用的不错吗!只是不叫你大侠,那叫你什么呢?” “嗯!”灵灵玖略一寻思,道:“我在家中排行第九,所以人人都叫我阿九,你也叫我阿九便是了。” 张晓萱嫌阿九太俗气,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叫你九哥好了。九哥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难忘。” 灵灵玖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客气,客气,不知姑娘,你怎么称呼?” 张晓萱早已经想好了,所以随口说道:“不如,九哥就称我为雪儿好了。” “嗯!”灵灵玖眼睛一动,这妮子倒还有点意思,知道隐姓埋名。 张晓萱虽然涉世不深,但是在家中也是察颜观色,连横合纵了十几年,哪里看不出灵灵玖已经察觉了名字问题。 她早就听说,这些个江湖豪客性格豪爽,直来直去,一言不和都会大打出手。 对方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眼下唯一的支柱,自己理应如实相告,却又怕被对方送回到家中说,只好怯生生的试探性问道:“不知道九哥,这是到哪里去啊!” 灵灵玖并没有与她计较,所以答道:“我的家在京城,这次刚好到金陵有笔买卖。办完回家,刚巧路过此处,碰到你遇险。” 一听灵灵玖回京城,张晓萱自然开心了,她还怕灵灵玖会丢下她,一个人上路呢,立即道:“我就是金陵人,这次是到京城投奔亲戚的。” 灵灵玖心里狂吐槽,你都嚷嚷一路,到京城如何走了,我还不知道你要去京城吗!大家小姐,也就这个水准。 表面上当然平和的说道:“嗯!那我刚好可以送雪儿到亲戚家,以防出什么不测。” 张晓萱果然喜笑颜开道:“那,真是太好了,雪儿就知道九哥最好……” “只是……”灵灵玖突然一顿。 “只是什么?”出门便逢大便,张晓萱听灵灵玖话中有些不妥,心中略有大鼓道。 灵灵玖拍了拍身上,道:“原本不多的盘缠,都用在这两****的医药、住宿与衣服上了。现在是两袖清风,拿什么上路啊!” 向来不知钱为何物的张晓萱,也一下子矗在哪里,她可是知道,自己私逃时三件云锦才换了一串钱的。 灵灵玖那眼睛瞄了瞄张晓萱,张晓萱心中就更毛了,只听灵灵玖道:“你,既然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总可以了吧?” “嗯!”张晓萱几乎是本能的点了点头,心中略有些哆嗦,自己博览群书,什么书没有看过。书中常说青楼的名妓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所以江湖骗子就是专找她这样的大家闺秀下手,可以大价钱买到青楼。想到此处,再看看面前的新衣,浑身被冷汗打透了。 “那就好……”灵灵玖从怀中掏出文房四宝,还有一副对联,在张晓萱面前展开,里面空空如也,竟然还未有落笔,然后对张晓萱道:“来,刚好有人家有喜事,我便用仅有的钱,买了这些。只盼着你的墨宝可以过得去眼,不然你就只能陪着你九哥当街要饭了。” 这一下张晓萱这一口气咽的,加上心都蹦到嗓子眼了,没差点儿咽死过去,这才定了定神,暗恨自己平白冤枉救命恩人,道:“好呀!” 只是她没有发觉灵灵玖嘴边划过一丝得意的微笑,看来自己吓得小妮子够呛,心中这个痛快啊。 张晓萱没有理会这些,立即起身来到桌前,拿过镇纸将对联压好,熟练的加水墨砚润笔,见笔虽然一般,毛却为狼毫,弹性上佳,并且四德兼备。砚虽非名砚,石材却也过得六关。 并且似乎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文笔,特意配了镇纸,而非随意取物。镇纸虽然呈尺状,没有图画与诗句镶刻,也无神兽雕镂形状,材料却很考究,把玩在手中,手感上佳。 张晓萱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粗人,选来的东西反而如此精细,一切都刚刚好,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而眼前的这些东西,令她仿佛回到了金陵家中,往日那种挥洒自如之感,诗词油然而生,伸手提笔只是几下挥毫,便将对联一气呵成。 “好!”灵灵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的将对联收好。 暗道,这江南大家之人,身手就是不凡,这么一手好字,不说去卖,就只是单单临摹他人手笔,大肆仿冒贩卖,也足以腰缠万贯了。 出去后,不片刻功夫便喜滋滋的回来了,问道:“雪儿,你走得动么。” 张晓萱不知道灵灵玖又搞什么鬼,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灵灵玖于是为她拄上拐,再扶起她,将她带到了客栈门前。 张晓萱只见这歌客栈虽然简陋,地理位置却不错,至少门前四通八达,车水马龙的热闹非凡。 而灵灵玖把张晓萱扶到客栈不远处的一个荫凉下桌子前坐好,在桌之上摆好了文房四宝,还有不同大小的笔,又拿出各种条幅、横披、对联、长卷及扇面,让她一一书写后,再悬挂于后。 “家书、信件、翻抄经文……一字一文钱啦!”然后灵灵玖就开始当街大声吆喝起来了。 张晓萱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突然面对如此多的目光注视,一时羞愧的抬不头来,却又不敢有任何动作,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财之道。如果没有灵灵玖在前面挡着,招揽顾客,打死自己也喊不出一个字来。 还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或者由于这里地方偏僻,念书的人不多,求字作信的人到不少,张晓萱一时竟然忙得抬不起头来。而随着荷包中的铜钱越来越多,张晓萱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加上她出身名门,样貌以及举手投足的风范,更是招来了不少人围观。 “闪开闪开……”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吆喝声,围观的人群立即吓得闪出了一条胡同。 胡同中闪出四个歪戴帽斜瞪眼,一脸横死肉的人,凶神恶煞般来到了面前。 张晓萱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一时被吓得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灵灵玖手抓一把铜钱,主动上前说道:“兄弟路过贵宝地,腰中已无盘缠,才出此下策。集够了路费,即可离去,绝不敢多加逗留。这是我们兄妹的一点小意思,还请几位笑纳。” “哦呸!”谁想到,当前的之人一手将铜钱打飞,吆喝道:“哟喝!这里可是爷的地盘,你们真是不长眼睛,是谁给你们的天做胆,竟然敢擅自做主,在这里骗钱,挡爷的财道,强爷的买卖,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以为几个臭钱就把爷打发啦!嗯?” 说着,一双带着精光的小眼睛,上下很瞄了瞄眼前的张晓萱,一脸横肉突然都展开了,嘴一下子就乐开花了,嘴岔子都裂到后脑上去了,一对小眼睛笑得连一条缝儿都找不到了,急色般说道:“哟!这么俊的姑娘,爷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你要是肯陪爷一晚,倒是好商量……” 来人说着,便用手一推灵灵玖,想闯上前。 谁承想,这手一扒了,就感觉像是摸在了铁板上,心下一惊。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对方一反手拿在了地上。 “哎呦呦哟……”他立刻就感觉这胳臂,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自己除了吆喝就再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旁边的三个同伙见状大惊失色,刚刚踏前想要援手,身体就已经直飞了出去,飞出老远,连对方怎么出的手都不知道。 “好汉爷爷饶命!饶命啊……”豆大的汗珠爬满了那人的全身,知道自己今天碰上硬茬子了,“是孙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爷爷,还请饶命……” 灵灵玖凑近了脸道:“这样很不好吗!什么人没有手头不宽裕的时候,在外好相互有个照应吗!是不是!” “啊,是,是……”那人只剩下当应声虫了。 灵灵玖道:“那你认为这字写得怎么样啊?” “好!好!”那人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应对道。 灵灵玖道:“怎么个好法啊?” 那人哪里懂这个啊,稍一犹豫,直觉对方手上加力,疼得他身子直挺,赶紧胡乱找几个垫背的应付道:“赛过李白,苏轼,超过王羲之……” ... 第七章 遇袭 “说重点……”灵灵玖显然有点不耐烦的随意拧了拧。 “哎呦……好汉爷爷,什么是重点啊……”那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急,灵灵玖不急,慢悠悠地说道:“你看看这一幅对联至少值多少钱啊?” “五,五……”那人可蒙头了。 “啊!才五两啊!” “哎呦!不,不……” “那是五十两啦?” “哎呦!五百两……”那人已经绝望了。 灵灵玖道:“既然这么好,你买下来,好不好?” “啊?”来人神情一呆。 “哎呦!好,好,多少钱都买……”这一下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立即向着还没有站利索的同伴喊道:“还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给老子拿钱去,哎呦……” 三个同伴哪里还敢怠慢,撒丫子就跑。 不大功夫就拿来了十几锭银子,灵灵玖一看,说道:“怎么,你在这里打发要饭的呢?” 那人立即说道:“不敢,不敢,好汉爷爷,咱们日子也不宽裕,还请您多高抬贵手啊!” 虽然又多来了几个同伙,但是都远远瞧着,谁也不敢靠前,只是迎合道:“是啊!是啊!” 灵灵玖这才将来人一推,将银子拿在手中查验真伪。 那人捂着胳膊,起身就要跑。 “哎!回来!”灵灵玖却一下子叫住了他。 那人也不敢违抗,立即忍痛堆笑道:“好汉爷爷,是不是银子不够啊!我这就去给您凑去。” 灵灵玖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说道:“不要紧!谁没有个手头不方便的时候啊!你既然掏钱买了,字当然要拿走。否则,人家该说我欺负你,抢你的钱不是吗?” “怎么可能,这可是小的真心诚意孝敬好汉爷爷的……”那人吓得都快尿裤了,腿直打哆嗦。 灵灵玖双眼一瞪,道:“我可不要什么孝敬,还不赶快去选一幅,省得有人说我抢钱。” “是,是!”那人哪里敢违抗,跑到张晓萱面前,点头哈腰的随便抓起一幅,扭头就跑。 在路过灵灵玖身边时,灵灵玖说道:“你可别忘了,这个字可是你说的值五百两。老子是看在与你交个朋友的份上,才只收了你十几两,你可不要得了便宜,事后反悔啊!” 那人赶紧说道:“您瞧瞧哪能啊,咱说话一个唾沫一颗钉,哪有反悔的。” “嗯!”灵灵玖朝他摆摆手。 那人带着一班手下,立即屁滚尿流的逃跑了…… 见人已去远。灵灵玖立即回身收拾东西,并招呼张晓萱道:“快,立即收拾东西,走人!” 这变化太快了,从哪群地痞出现,到他们连跪带爬的逃走,张晓萱仿佛还在梦中,没有醒过味儿来呢。这下一刻,灵灵玖又赶着要走,张晓萱除了眼睛跟着他动,人依然呆傻傻的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不大功夫,连马车都套好了,灵灵玖将张晓萱扶上车,东西包袱往车上随意一扔。马车就已经在马夫的一声吆喝下,隆隆上路了。 后面,灵灵玖便腿上马,在后紧紧跟随…… 这,走出去几十里地,张晓萱才反应过来,撩开车帘问道:“九哥,我们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啊?” 灵灵玖道:“有言,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这地痞对于当地熟悉,他们一时失手吃了亏,必定想方设法找回场子,办法不无奇用,或者从外面搬高明的救兵,最后倒霉的终究是我们这样的外来人。所以,占了便宜,便要立即离开那种是非之地。只是苦了雪儿你,伤还没有好利落,便要急着赶路,受这颠簸之苦。” 张晓萱心中一暖,掏出随身手帕,为灵灵玖沾了沾头上的汗水,略带歉意的说道:“九哥客气了,要不是九哥,雪儿怎么可能坐在这车上,舒舒服服的赶路,反害得九哥你要顶着日头乘马而行。” 灵灵玖心道,这大家闺秀就是会说话,害怕自己上车与她共乘,伤了她的贞洁,还不敢直说,总是拐弯抹角的试探,反正自己也没有上车的意思,这才说道:“我阿九老粗一个,不似你们身子那样金贵。骑马骑惯了,要是坐车乘轿,没有两天,这骨头就散了。” 张晓萱看着灵灵玖一阵开怀大笑,心中有鬼般的略一苦笑…… 刚刚紧赶了几天路程,后方便有蹄声急响,只见一个大汉领着十六七个手下,手中各执兵刃,十多骑狂风般从后方赶了上来。 发现张晓萱所乘的马车,立即一边吆喝他们停下,一边从后赶了上来。 灵灵玖抬眼一看,当前之人正是魔教八**王之一的修罗法王。 魔教的八**王在教中的地位仅排在教主与左右光明使三人之下,不要说锦衣卫人人看过他们的画像,就是各个州府衙门也都有详细的榜文发布,灵灵玖如何不认得。 这么重量级的人物出现,只是要拦车,足见所办事情的重要。 “快走!”灵灵玖也不多思索,对车夫大喊一声,随手已经摘下弩弓,抽箭在手,搭弩认箭,回马便射。 火铳的威力虽然足可破金刚不坏之身,但是每次可以发射的弹珠只有一粒。发射后免不了要先清除火铳镗中的火药残留,在加装火药与弹珠,将大大延误杀敌效率。并且由于火药的威力过大,而产生的冲击力造成火铳开火时自身的抖动过大,弹丸瞄准方向大大偏离轨道。因此灵灵玖他们在射击的时候,往往选择抵近射击,甚至直接顶在对手脑门上最佳。 “托大了……这显然是魔教已经发现了队伍中的张晓萱是假的,正在四处寻找加害……可是究竟是哪里走漏的消息呢?”灵灵玖现在的状况下,最为适合运用弩箭的装箭速度优势,与战马的灵活性,大大抵消敌人人数上的优势。 短短的距离内,却由于灵灵玖高超的使用技艺,纵使在任胯下奔跑颠簸,也依然箭无虚发,令对方四五个人中箭落马。 当然,这也是由于灵灵玖特意避开了修罗法王,以弩弓的弹簧劲力,对于修罗法王这般的高手无异于瘙痒。除非自己换了趁手的强弓,以万石弓方可以有所效果。 眼看敌骑抵近,立即收回弩弓,抽出马刀,纵马迎上。 面对修罗法王修罗刀迎面的一击,灵灵玖却不以力拼,而是以虚着让过。 这一招大出对方的意料,本来见灵灵玖来势汹汹,意图却是意欲缠斗。 等他们察觉到的时候,灵灵玖的马上已无人影。 战马划过的刹那,人影闪现手起刀落。 “鞑子……”一阵冷战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若论武功单打独斗,修罗法王自认少逢对手。 但是马战是任何高手的噩梦,这是有别与武功的另一领域。 作战的原则极为简单,以刀弓根据对敌距离交替使用,由于全部的战斗都在根据马的走向与冲力,随意性极强,实用性却极高,根本没有招式可言,更无从预判。 反反复复只是一两招,都是注重效率,看似没有任何实招,却招招又是实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下,已经取了敌人的首级。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可以跟上马上之人的动作,或者以百步穿杨的绝技,才可以予以回击,这都要求有坚实的技艺要求,否则武功再高,也只有挨宰的份。 跑江湖的哪一个不是将一身本领用在拳脚功夫上,又有几个会把时光耗费在费力不讨好的弓与骑上。 曾经的魔教白莲宗元末大起义,就曾经发生过数千武艺高强教众,在数百名蒙古骑兵的穿梭围攻下,不到半日,便全部殉教的战例,至今依然是教中的噩梦。 只是不想今日,他竟然亲身自己体会到这一恐怖的滋味。 不过,修罗法王却掌握了眼前骑士的唯一弱点,嘴角不由撩起了得意的峥笑…… “不要管他,立即去追马车,老子就不信,他躲得再快,肯放着车内的人不管吗!”随着修罗法王的大声吆喝,众骑士顿时领悟到,纷纷舍弃了与灵灵玖缠斗,急速向着马车奔去。 “我等奉了圣教主法旨,只要取一个女子的性命,无关人等可以一概不论,挡我者死。”马车如何跑得过疾驰的骏马,不片刻便被追上。 赶车的马夫见到这些凶神恶煞似的人物,早已吓得魂飞天外,一见马车被撵上,立即翻身落车,弃车而逃了。 正当一个教徒刚跳到马车之上,便被从后奔上的灵灵玖,跃马踢飞。 可是,马车已被敌人截停,灵灵玖知道再不脱离,势必遭到围击。到时候,自己两拳难敌四手,就无力回天了。 毫无犹豫的回身入车,一揽张晓萱的蜂腰,一刀劈开车尾,携美跃下,将车后的两个还未来得及摆开架势的敌人撞得变作滚地葫芦。 本想趁敌人不备,夺马而走。 却因为敌人早有防备,修罗法王也紧随他身后,没有给他丝毫机会,逼得他只能选择向路边的一块死角冲去。 ... 第八章 突围 对方十几人分散开来,以半月形的阵式把他们围得全无逃路。 不过,这已经足以令灵灵玖得到喘息之机了,总好过受到前后夹击。 可以将张晓萱放在身后,不退反进,一个纵身反杀向敌人左手之人而回。 敌人本来想摆开阵势,慢慢收紧包围,运用人数的优势,置敌人于死地。 左手之敌也不是弱手,只是事出突然,而灵灵玖又是盯上了他惯用的右臂并不粗壮,自己的臂力远胜于他,又是双手运刀,马刀砸在单手半举薄片刀之上,对方立即被他劈得倒飞十几步。 退敌并不是灵灵玖的主要目的,他要的就是对手被他劈退后,留下来阵势上的破绽。 当他顶替了对手,站在了他的站位上,左右两个敌人的侧翼,便处在了他的攻击范围之内,刀打回旋,顺势改扫。 虽然得势,灵灵玖却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疾进伴随急退,刀砍向右手位。 本想趁机扑向张晓萱的敌人不得不,回手挡下,退回自己站位,稳住阵型。 所有人均杀红了眼,敌人见灵灵玖纵使失去了坐骑,其脚下的步法依然令他的行动变幻莫测,令人难以捉摸,自己防不胜防,彻底失去了耐性,向他疯狂攻至。 “当!”的一声巨响,修罗法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被对手接下,修罗刀从对手的马刀之上无奈地弹起。身体在惯力之下,竟然向后倒退了两步,反观对手依然原地纹丝未动。如果不是马刀终不及惯于地面作战的修罗刀,只怕修罗王就要出糗了。 这些人均为身经百战之徒,一出手便不予灵灵玖任何逃避机会。趁着灵灵玖的马刀被架开之际,各举兵刃刺至。灵灵玖为了拚死维护背后的娇娆,居然避无可避。 “哎呀!”不要说张晓萱已经被吓到失魂落魄,就是三寸金莲平日不要说跑,走远路都分外吃力。此时更是站都站不稳,的跌倒在灵灵玖背上,几乎只能靠扶着灵灵玖的肩膀支撑身体。见到此情此景,吓得用手蒙住双眼,不敢再看。 “锵锵……”一阵金鸣交加声,灵灵玖马步沉稳,竟然将所有刀刃锋口皆挡住。 “金钟罩!这家伙还有硬功夫……”敌人吃惊之余,心神稍乱,反被灵灵玖抓住机会,再次斩了两人。 然后,由于灵灵玖无法规避,交手变成了砍血般的战地战,完全成了看谁硬挺到最后一刻。 《先天乾坤功》虽强,也要看使用者的功力或者罩门。魔教之人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是没有机会试探罩门的,可是修罗法王的功力不弱,修罗刀更是罕见的宝刃,令灵灵玖不得不有所顾忌。 可是,久防之下必有失,虽然连续挡下对方数波连击,却终被修罗法王觑准时机,抢前一刀穿胸而过。在张晓萱凄然尖叫中,锥心剧痛传遍全身的灵灵玖,神志却反而异常清楚,近身搏斗凶险万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不退反进,趁着未伤及要害,迎刃而上,使得正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修罗法王一击得手,还未来得及得意,便察觉到不妙,等他抽刀不成,欲弃刀闪躲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就在他微微一错愕之际,灵灵玖已经认准了他心脏空档的位置,顺势执刀刺入…… 二人各自一振踉跄,各自退后数步,就在修罗法王倒地之际,灵灵玖已经反手将修罗刀由自己左胁猛抽而出,鲜血亦随之狂涌而出。紧跟着,点穴止血。 魔教教徒有人顾着上前查探修罗法王伤势的,其他人趁灵灵玖右手无法动弹,纷纷强攻上前。 没有想到,灵灵玖虽然身上带伤,《先天乾坤功》已废,兵刃在他身上留下不少伤痕,却只是表面的皮肉。反而是他的左手刀更为犀利,在这种以一搏一的拚命换伤打法下,一一毙命他的刀下。 当几个仅存的教众反应过来,回身逃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灵灵玖几乎是用尽了仅存的力气,施展开平生近似于逃亡般的脚力,将对方一个不留,全部格杀…… 体力严重的透支,加上大量失血,令灵灵玖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只有靠左手单刀柱地,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不至于倒地。他心中知道,到了此时,支撑他的就是他的意志。他一旦倒地,只怕再也难以站起。 “九哥!”早已泪流满脸的张晓萱鼓起仅有的勇气,爬过死人堆,上前扶住了灵灵玖。 “酒囊……”灵灵玖勉强从嘴中挤出了两个字,张晓萱听到后,只是机械的跑到灵灵玖的马前,取下了酒囊递到他的面前。 看到一脸茫然的张晓萱,灵灵玖也不再说话,用嘴咬开壶口。用嘴叼起酒囊,一仰脖,在张晓萱的尖叫中,将半壶酒灌入肚中。 “九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能饮酒……”灵灵玖也不理会张晓萱的关心,而是借着一股酒气上涌,支撑着他开始缓缓站直了身躯,身上的伤痛减缓。放开刀柄的左手,拿起酒囊,将剩余的酒都倒在身上,冲洗了一下伤口。 这才从身上取出大内特制的金创药,张晓萱这时候才似乎彻底从慌乱中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可以干什么,马上抢上前,伸指挑些药膏,为灵灵玖轻轻敷在伤口处。 这金创药竟然灵效无比,涂上伤口不久,流血便慢慢少了;又过了一会,伤口中渗出淡黄色水泡。 张晓萱为了防止金创药被血水冲掉,撕下了衣襟,用力扎在灵灵玖的伤口处。 当包扎完毕,为了以防万一,灵灵玖还是到每个敌人身边,在他们每人身上都补上一刀,以保证没有留下活口。并撕开衣衫,查看标记,果然一个个白莲花格外醒目。 “你什么时候得罪了魔教,非置你于死地而后快的。”听到灵灵玖的话,令张晓萱立即想到了恒昌客栈中的那一幕。 重伤之下的灵灵玖,也失去了兴趣继续调疏她的兴致,从马车中取出笔与纸,铺开疾书。 张晓萱既惊讶灵灵玖左手用笔如常,更是意外发觉灵灵玖的字迹不错,虽然远非大家可比,却依然端正工整,笔法粗犷有力。 只是他写的内容,令张晓萱看得一头雾水,什么“北槐树”、“酒鬼”、“肉票”等等的…… 情不自禁地问道:“九哥,这是什么啊?” 灵灵玖也不隐瞒,说道:“你引来了世上最难缠的敌人,我必须向道上的朋友求援。不然,用不了一两日,你我便只有横尸街头了。”说着,从马上取出一个怪异的提袋,从中取出了一只信鸽,绑上信笺后,将其放走。 “九哥,雪儿不会骑马。”看到灵灵玖选了两匹魔教教徒的坐骑,张晓萱羞愧道。 “早看出来了……”只看她一双三寸金莲,连最基本的扣蹬都做不到,哪里骑的了马,灵灵玖说着,将两匹马拴在自己马后。 张晓萱还想帮忙,却怎么也绑不紧。 灵灵玖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便用左手与嘴,将两匹马绑好,才扶张晓萱上马。 由于身上带伤,将张晓萱扶上马,便费了灵灵玖好大的劲儿。这才跃上马,坐在张晓萱前,令她抱紧自己,在用左手驭马,向京城方向奔去…… “灵灵壹照此进度,此次我等迎亲的任务,也将轻松完成了。”随着眼前车队顺利地行进,越来越深入己方的控制区域,即使所有人依然保持紧绷的神经,也还是格外的开心。 “据说灵灵玖不是也选择了迎亲任务吗?为何从始至终都未见到他的人影?甚至连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面对进度出人意料的顺利,灵灵壹反而更为警惕起来。 “灵灵壹,你真是人如其名,疑心重,凡事都要多动脑子。咱们都知道灵灵玖这小子贪嘴好酒,说不定跑到汉王府的酒窖中,偷酒喝去了。”所有人却都不以为然,灵灵壹闻言也是不由摇头苦笑。 “看,来了!是灵灵玖的信鸽……”随着门外一只信鸽飞落,一名锦衣卫从它身上摘下信件,走入屋内,递于灵灵壹的手中…… 灵灵壹接过信件,看了没有两句,便‘嚯’的一下猛然从首座上站起…… “怎么了……”屋内所有人见到灵灵壹少有的失态,也都大吃一惊,原本笼罩在屋内的轻松写意的气氛立即烟消云散了…… “不好,酒鬼出事了……”灵灵壹声音分外低沉,眼却没有离开信件。 “怎么可能,有谁这么天做胆,敢撩他‘鬼见愁’的虎须?”在场所有人无不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对方是魔教!他正在护送一个重要人物入京,为此他已经身受重伤!连信上的笔迹,都是他少有的左手书写。信中说他那里事态紧急,其他不便明说。”灵灵壹情绪异常激动,用略有颤抖地声音说道。 ... 第九章 救援 说着,抬头与众人说道:“就是一句话,急需我们最大程度的全力救援,甚至要求我等不惜放弃此次迎亲,一切后果他一人承担……” “开玩笑吧!我锦衣卫素有‘灵灵壹的脑,灵灵玖的手’之称!不要说他那一身保命的本领,就是单以武功而论,就是白莲妖女都未必得的了好,谁能伤得了他?”在一片质疑声中,一个人排众而出,抢过信件。 此人将信件,拿到自己鼻子前闻了闻,感叹道:“好浓郁的血腥味与酒气啊!不知为何还夹裹着一种淡淡的胭脂味道?这猴崽子可是一向视女子为粪土啊?” 灵灵壹想了想,说道:“酒鬼无论碰到何等的问题,都从没有说个一个字。今日肯发信求救,说明时态比他说得还要严重得多,我等绝不可小觑……” “可是,这迎亲的任务,不要说老大,就是皇后与太子也都睁着眼看着呢!我们怎能全力驰援……”所有人都有些为难起来。 灵灵壹摇了摇手,说道:“不要说我们共事多年,单就这份情意,我等也不该置他的求援不理。就说以酒鬼的人品,绝不会单单为了一己之私而废公忘义,致我等于难堪,此中必有极为重要的缘由。所以我决定!除了灵灵漆留下死盯外,其余所有人都立即前往救援。如果出了任何纰漏,我将承担一切后果……” “灵灵壹?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咱们都是一起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事我等怎能置身事外,你下令就是。无论后果任何,咱们绝不能让你们代为担当。你下令便是……”众人咬了咬牙,纷纷行礼道。 灵灵壹道:“那好,虽然不知道酒鬼为何让我等隐瞒身份行事,我等却只能依照他说的去做,你们都要做好乔装……” 说着,一一命令道:“立即发信鸽给酒鬼,急令他转向西的张家口方向……” “灵灵伍、灵灵6,你二人立即赶去拦阻魔教追兵,至少要做到拖延时间,并使对于酒鬼他们以后的行踪出现错误判断……” “灵灵肆,这山东境内是五岳剑派泰山派的地盘,你是泰山派的高足,立即想方设法散布门下弟子一家,遭到魔教追杀的假情报……” “灵灵捌,你立即赶往滨州,准备出海船只……” “传信京城的灵灵拾,让她做好从北门,秘密迎酒鬼入京安置的所有准备……” “……” 最后,向闻信之人说道:“灵灵3!你随我尽快赶往酒鬼前面布置……” “是!”所有人一一领命,纷纷离去…… “点子竟然如此扎手啦!连圣教以杀伤力无双著称的修罗法王,率领教中十几位高手,依然全部折戟沉沙,我们是不是找错对象了?”一哨人马赶到了袭击现场,眼见如此惊人的战果,无不心打退堂鼓,纷纷向当首的一位蒙面女子进言。 “你们是在质疑本圣尊的判断吗?”蒙面女子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双眼爆射出一股寒光,扫向眼前众人,说道。 “属下等不敢,圣尊明鉴!”所有人立即都吓得禁口,不敢再多言。 蒙面女子见所有人被撼服,便不再多加深究,解释道:“这次袭击送亲车队,本圣尊原本智珠在握。但是事先布下的一步暗棋,不但没有造成对手的混乱,反而令刺杀功亏一篑,是在出乎本圣尊的意料之外。可是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正是这个意外,让本圣尊有十分的把握肯定,送亲队伍中的那个张府千金是个假冒的。真的张府千金不是一时走散,就是他锦衣卫趁乱使用了暗度陈仓的把戏。” 说着,向着教众说道:“修罗法王等全部殉教,对手的情况一无所知,不排除遭遇意外,与其他高手交恶的可能。除了继续追踪敌人,力图探明究竟,并为修罗法王报仇外,还要继续加大对其他入京方向的探查,务必要赶在张府千金跨入京城之前,将其格毙。拿她的血,来祭奠因他卫家而殉教的数万教众……” “是否知会汉王殿下一声?”属下进言道。 蒙面女子冷笑道:“不必了……” 一只信鸽由远及近,灵灵玖从它脚上取下来信,一边看信,一边借机换马兼程。 在扶张晓萱坐稳之后,燃着火捻子,将来信烧为灰烬,不留痕迹。 取下酒囊与丹药,一口烈酒将丹药送下肚。这几乎是这一天一夜以来,每隔不到一二个时辰,灵灵玖必做之事。如果不是靠着烈酒与大内秘制的丹药吊着命,不要说乘马赶路,就是挪动步伐,都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你就不要再喝了……”张晓萱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却不敢出手阻拦,只是声如蚊蚁般的说了一句。 灵灵玖也不说话,上马便走。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身上强逼了一口真气,也正是这口真气不散,支撑着他的身体与意识。他怕一开口说话,真气有一丝一毫的遗漏,他都再难支撑下去。 眼前的道路分岔,灵灵玖按照信上所述,没有继续向北,而是转向西,向着张家口的方向疾驰。 又疾进了大半天,前方左侧树林闪出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壮汉甚至拉着几匹马挡在了路的中间。 就在吓得魂飞天外的同时,壮汉却并没有将马儿一字排开,挡住他们的去路,而是一跃上马。队伍中也有一个女子,身手矫捷的越到大汉马上。二人打马,沿着灵灵玖去的方向奔去…… 还没有等张晓萱拭去心中的疑惑,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灵灵玖已经栽于马下。在张晓萱与在场众人的惊呼下,当场昏厥了过去,人事不省…… 不知多久的时间,灵灵玖终于醒了过来。 一声欢呼在榻旁响起,张晓萱扑到榻沿,泪流满脸欢喜得只懂痛哭。 灵灵玖试着起身,却软绵绵的倒回了榻上。身为锦衣卫的警觉,让他先是扫视了一番周围。眼睛所及除了自己满身的绷带,就是低矮的木质结构的简易房间,并无任何栏杆枷锁。 随着视觉逐渐的清晰,可以看到张晓萱换回了一套华美的服饰。 一阵阵波浪般的声音,也似是由远及近般的在耳中清楚了起来。 至少可以肯定自己不是身陷囹圄之后,才稍感宽心的闭上双眼,将全部的事情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睁眼对张晓萱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昏迷多久了。”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道:“放心,你这是在船上,船已经驶到了滨州海面。魔教就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飞天遁海。你这个死酒鬼,与其说你是因为伤重,而昏迷了足有三天,不如说是宿醉未醒才对。也就是你,换了别个人伤得这么重,又失血这么多,早一命鸣呼了。” 灵灵玖抬眼观瞧,只见有两个人来到床头,显然是因为张晓萱的惊呼,匆忙赶来的。言下虽然调疏味道十足,却难掩眼中的关切之色。 “竟然是你个死疯子,还外加一个拐佬,阿大怎么把你们派来了,一个‘阎王帖’,一个‘刑具狂’,这是要对我严刑逼供啊!我阿九落在你们手上,还不如死了算了!”灵灵玖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向张晓萱诉说的,只能先以江湖称呼说道。 “嘿嘿!你就知足吧!如果不是阿大怕你出什么意外,怎么会劳动我老人家来照顾你?还做了旁人,就你那一身伤,就算捞回一条性命,武功也必将全废。你就老老实实任命,在这里乖乖的当几天我的试验品,来抵账吧!”灵灵3在灵灵玖面前大吐口水着说道。 “说得好,少不了我那一份儿!”看起来傻傻的灵灵捌,也在一旁迎合道。 “好个啥?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活到五更。当你的试验品?不就是生不如死吗?”灵灵玖开始叫嚣了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宁碰阎王,莫惹小鬼。”说着,转向脸上已经被他们对话,吓得阴阳难定的张晓萱,劝解道:“不要听你家阿九瞎胡勒!谁不知道他鬼见愁千里追魂夺命,是所有人的噩梦。我这个阎王帖,只是空有牌匾吓人罢了。他不知道从小吃错了什么药,身上百毒不侵,蚊虫都不敢欺身。就是我千金求得的天下绝毒与毒物,对他来说,也不过是酒后的甜点。他是出了名的馋虫,早就窥探我的这些珍藏多年……” 对张晓萱说完,转向灵灵玖吐槽道:“你想要啊!美得你!我就是不给,气死你!” 看到张晓萱看向自己疑惑的眼神,灵灵捌满脸通红道:“不要看我,阿九一身的铜皮铁骨,进了老虎嘴,都可以崩坏虎牙。可怜我的那些宝贝啊,可都是我的心血,我可不想在他身上啃坏了牙口。” 张晓萱听了这些,这才知道灵灵玖在与他们搭花腔,于是放下心来。 ... 第十章 毒虫 就听灵灵3继续说道:“哎!我说,阿九啊!你啥时候转性啦,你不是一直女子身外物,酒肉腹中留吗?怎么这《童子功》刚练成,这身边就急不可耐的添了这么一位妖娆的美娇娘,还对我们保密。都说你嘴严,事先连一点儿风声都不给我们这班兄弟们漏。嗷!现在与人争风吃醋,都打得你死我活的,需要援手了,才想起来知会我们一声,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灵灵玖道:“不要瞎说,人家可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与我这莽人怎么可能有关系。你可不要图一时口舌,伤了人家的名节。我这是到金陵办完事后,在归途之上,路遇上京投奔亲戚的雪儿姑娘,遭遇歹人袭击,才出手的。” “可是,这些天我可是看到她经常有呕吐……”灵灵3疑惑道。 “那是晕船!你忘了这是在海上……”灵灵玖没好气的说道。 “我全家都在船上,都没有任何不适啊?”灵灵3似乎依然不相信灵灵玖的话。 “雪儿是女子好吗……”灵灵玖快疯了。 “小白,三黑,玄青……她们也都是……”灵灵3还在狡辩。 “你家里,连带你,有哪个是人类,就是真晕船,谁看得出来……”灵灵玖道。 “诶!也对!”灵灵3似是意味深长的拉了个长音。 “这下可好了,赶紧给阿大他们去信,他们都还等着知道消息呢……”灵灵捌多嘴道。 灵灵3拿手上的袍袖一掸他,道:“这会儿你又变明白人啦,刚才怎么像根儿木头似的杵在那儿,自己不问呐!” 灵灵捌面露委屈的说道:“谁不知道他鬼见愁铁嘴钢牙,嘴硬严禁。我要是真能问出什么,外号还能叫‘木头’?” 灵灵捌说着,向着灵灵3挑起大拇指,继续说道:“哎!不过没说的,都说二子的嘴,死人的腿;没有我木头撬不开的刑具,断人生死的阎王老人参。这次连鬼见愁的话,都让你给套出来了,二子肯定会把嘴炮的位置让给你这根儿老人参。” “去,去,老实干你的活儿去,除了砸锅,你还会干什么!”灵灵3说着,一脚把灵灵捌都出了门外。 然后,向着灵灵玖眉开眼笑道:“那,兄弟功成身退,就不打搅你们的雅兴啦……”伴随着一只臭鞋砸在关闭的门上,灵灵3早已敏捷地逃得不知去向…… 张晓萱看到灵灵玖稍微恢复了一些儿精神,立即起身道:“九哥,你几天没有吃东西,肯定饿了吧,雪儿去给你找点儿吃的来。”说着,开门离去。 “啊……”张晓萱刚一出门,门外就传来她的惨叫声…… 灵灵玖大惊失色,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从病榻上一跃而起,闯出门外。 就见张晓萱瘫倒在船舱走廊上,惊恐万分的指着前方。 而在她的手指之处,一条水桶粗细的大白蛇,正吐着碗口大的毒信,盘踞在二人的眼前。 “顾疯子!”灵灵玖立即大声喝道。 白蛇见到灵灵玖,蛇首直奔他而去。 在张晓萱连连的惨叫声中,大白蛇用蛇首连连碰触灵灵玖的脸颊,显出亲昵之态。 “好了,小乖乖啊!”灵灵玖用手轻轻拍了拍蛇首,眼角处灵灵3已经飞奔而来。 于是说道:“不知道这里有女子么,还让小乖来吓人?” 灵灵3不好意思的扭捏道:“这不是你一直昏迷不醒吗,只好派小乖来帮你堵门。我可是事先说好了,不让这位姑娘出来的吽!” “是,九哥,这位先生的确嘱咐过雪儿,不可以踏出房门半步的。”张晓萱胆怯的将被吓得不发动弹的身体,向着灵灵玖的方向靠了靠,向灵灵玖解释道。 “还不将它们都带走……”灵灵玖说道。 灵灵3赶紧对小乖说道:“来,小乖,咱们不要理酒鬼这个无情的人。”说着,就要领小乖走。 “你给我回来!”灵灵玖却意外叫住灵灵玖。 灵灵3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小乖走……” “我是说让你都带走!”灵灵玖没有好气的说道。 “都带走?”灵灵3好像想起了什么,抬头向张晓萱头顶看去…… “啊……”张晓萱顺着灵灵3的眼光看去,这才发现在自己头顶,正有一支手掌大小,几乎与船板融为一体的蜥蜴吸附在上面。 听着张晓萱声嘶力竭的惨叫声,灵灵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知道叫走不就完了吗!还抬头看什么呀!” “有言二虎把门吗!我这就把它们全都带走,一个不留。”说着,抖了抖袖子,对蜥蜴道:“来,大乖回来。” 说着,又向着屋里喊道:“大毛,二毛,金甲,银甲,都回家喽……” 他说着,蜥蜴要到他的袍子中,屋中爬出两只毛茸茸黑漆漆的东西,要不是行动太快,肉眼几乎无法辨认。 竟然是一只蜘蛛与一只大毛虫…… 紧接着,就是“啪啦啪啦”的一只百足蜈蚣与蝎子…… 四个小家伙都在路过张晓萱前时,不知道是有意无意,都停了一下,好像是看了张晓萱一下,才屁颠屁颠地跑到灵灵3的袍袖中…… 灵灵3解释道:“姑娘,你不用怕,我的这些孩子都格外听话,从来不随便咬人……” “好了,收拾完了,赶紧滚蛋,否则就出人命了。”灵灵玖大声吆喝道。 “好,我滚,我滚……”灵灵3也看出来,张晓萱被吓得够呛,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了…… 张晓萱已经叫不出任何声音了,惊得粉拳几乎都要塞入小巧的俏口中,回身瘫软着,几乎是爬回的船舱。 一进门,双眼惊恐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放心吧!我可以肯定它们都走啦!”灵灵玖宽慰她道。 张晓萱这才稍感宽心,只是就是死,也不敢再踏出船舱一步了…… “叮叮当当……”经过几天的修养,体质超凡的灵灵玖,已经可以在张晓萱的搀扶下四处走动了。而此时他眼前的巨大木质骨架下,赤膊上身,挥汗猛敲的灵灵捌,依然夜以继日的打造着。 张晓萱其实是死也不愿意出来的,但是灵灵玖好动躺不住,就是没有人搀扶,爬也要出来晒太阳。 张晓萱自己留在船舱,怕有虫子骚扰,只好跟着他到处走。至少在灵灵玖身旁,就没有虫子敢来骚扰她了。 “老拐,你这是在造你的飞鸢,准备将我们从天上送入京城吗?”灵灵玖见到这奇特的结构,不由好奇心大起。 灵灵捌答道:“不是,要是从天上将你们送入京城,还不造成举城关注?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为了安全,是严格禁止使用飞天道具的。这个是专为你与雪儿姑娘藏身,混入京城造的车辆。” “唉!都在啊!刚好开饭,咱们就一起在这里就餐吧!”灵灵3这时候刚好带人来给灵灵捌送饭,瞧见灵灵玖与张晓萱便说道。 张晓萱一看灵灵捌醉心于打造车辆,不由花容失色的问灵灵3道:“这些日子的饭菜,该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灵灵3刚一点头,灵灵玖就打断道:“雪儿,不要听他胡说,他这根儿老人参,除了用来熬人参汤,最拿手的就剩下蛇羹啦!他做的饭菜就是没有毒,不要说吃,光是散发出的味道,就足以令百兽失色,万众窒息了。船上有专门的海厨,精于在海上烹制各种食物,你就放心食用便是了。” 张晓萱稍感宽慰,但是看到食物后,突然捂着嘴跑了出去…… “你还说没有什么,这回不是晕船了吧!明显是看见食物倒酸水吗!”灵灵3用疑惑的眼神瞄了瞄灵灵玖。 灵灵玖没有好气的,将张晓萱面前的粥碗拿到了眼前,用筷子挑出了一个小爪,举到他眼前,问道:“这是什么?” “哎!你不是也知道,这鼠肉壮阳益肾,祛寒补虚,延寿养颜,并有祛风湿的奇效吗!你还常常称赞它比狗肉、鸡肉还香?我怕你身子亏,特意从船舱亲自抓来的……”灵灵3委屈道。 见张晓萱正好回来,献殷勤般说道:“其实雪儿姑娘大可以放心,这家伙是我亲手抓得,没有让大乖与金甲他们出手。抓到的时候,你可不知道又大又肥,毛色上佳的……” 还没等他说完,张晓萱就又捂着嘴跑了…… 灵灵3好奇的问灵灵玖道:“你真确定?需要我为她准备的是晕船药,而不是安胎药吗?” 灵灵玖笑骂道:“还是先准备点避毒药的好,专用来避你。这倒好,有二子这条‘长舌’,我们就已经受不了了,如今你这条‘毒舌’也开始发威啦。我们也就算了,认命啦!有那个女子,受得了你这个疯子这些所谓的飞禽走兽佳肴摧残……” 船停泊在了天津卫所属的码头,灵灵玖与男装书生服饰打扮得张晓萱,在卫所兵士的掩护下,脱身出来。 ... 第十一章 入京 在灵灵3与灵灵捌的巧妙安排下,躲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大车车底的暗格,无惊无险地离开,往京城开去。 刚到京城北门,灵灵3当前而出,从袖中掏出一小袋银两,暗中递于守门旗官。 盘查的官兵一撩开灵灵玖车上的车帘,就看见车内小乖隔着栅栏张开血盆大口,硕大的毒牙历历在目,吓得立即将帘落下,哪里还敢再仔细检查。所以,很快就获准放行,顺利进入京城。 等到了一个偏僻的药品储藏仓库,灵灵玖与张晓萱又在灵灵3的掩护下,登上了早已在后门备好的车驾离开。 当张晓萱还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车驾已经驶入了一处繁华胡同,这个胡同里有数十家店铺,都有同一样的标志,就是每家门前都会站着两三个衣衫轻薄透明的妙龄女子,甩动着手上的丝绢,莺声燕语的唤着,“大爷来嘛~”“公子,这边请~”,尾音回转、眼神妩媚、动作轻佻,只勾得过往的男人心神荡漾。 马车在这胭脂胡同最深处,一座最高的楼前停下,此楼装修得富丽堂皇奢华至极,高楼外面高悬着一块金字大招牌“千娇阁”。 灵灵玖他们还未走近那千娇阁,便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千娇阁里飘然而出,惊喜的唤道:“几位公子?!您们可有日子没来啦!”。 说话间,一群莺莺燕燕便扑了过来,胭脂香味,飘飘衣袂瞬间将他们淹没。 这感觉令张晓萱感到非常恶心,当瞧向灵灵玖他们三人的时候,见三人皆露出十分受用的模样。灵灵玖甚至活像个急色鬼,一边大力卡油,还一边掏出金元宝大喊让一位名叫“楚楚”的姑娘来接待他。 只是当把他们簇拥到楼内的一角时,张晓萱直觉身体被灵灵玖用力的一拽,便脱离了哪群莺莺燕燕,转瞬间来到了一个与外面的喧闹环境截然相反的房间。 房间当中,一名穿着异域服饰的绝色女子端坐当中,明明是极为慵懒的模样,却是媚骨天成,仪态万千。 这般容貌,这般风姿,令张晓萱都看了心动,别说男人了。 “楚楚,这多日不见,可想死哥哥啦!看来最近你很劳累,这整日昼伏夜出的,身体别熬坏了,要不要我借此机会配副药给你调调啊!”灵灵3说着,向面前的娇娃伸出了大手。 没想到,楚楚转眼间妩媚慵懒,化为了一种英气,伸手把灵灵玖的手打落,道:“收起你的毒手……”说着,站起身来,走向房间的另一侧。 “除了我这个疯子敢伸手,其他向你伸手的家伙,怕是连渣滓都剩不下了……”灵灵3一边嘟囔着,一边尾随着楚楚走去。 随着楚楚打开了房间另一侧的一道暗门,灵灵玖他们便从此处到了千娇阁的后院,后院中有几定小轿停放,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楚楚姑娘,你这么能干,哥哥我可爱死你了。什么时候咱们来个共赴巫山便是云啊……”灵灵3再次向楚楚伸出了他的毒手。 楚楚躲过之后,说道:“先把你家大小乖炖给老娘补补身子,再看老娘的心情吧!” 灵灵3一听,哭丧着个脸道:“我家大小乖多听话,多可爱呀!你竟然如此狠心要吃它们,实在是蛇蝎心肠啊……”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楚楚一把推入了一顶轿子之内。 随着千娇阁角门打开,除了张晓萱那顶轿子,紧随灵灵玖所乘的轿子之后,几顶轿子分多路离开千娇阁,淹没于茫茫人海之间…… 轿子走了不大会儿,来到了一个一般的民宅之内。 大门紧闭后,灵灵玖才走出轿子,带着张晓萱进到了客厅中,当厅而立一个壮汉,对灵灵玖行礼道:“九爷,您回来了!” 灵灵玖点了点头,对那壮汉说道:“这位是雪儿姑娘,是我在路上偶然碰到的朋友,有不少登徒子对她有窥探之心,你要小心伺候。少了半根毫毛,后果你比什么人都清楚!” 壮汉立即连连称是…… 灵灵玖吩咐完,转向张晓萱,说道:“雪儿,这里是我一位朋友的秘所,你先暂时留在这里,好好静养,将伤尽快养好。这京城虽说是天子脚下,其间凶险却远胜乡间,没有我这里的弟兄陪同,你绝不可与任何踏出此处半步,去寻找你的亲戚所在,你明白了吗?” “雪儿知道了,一切都听从九哥安排。”张晓萱乖巧的答应道。 见灵灵玖转身要走,这刚刚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问道:“九哥,你不住在这里吗?你身上的伤就不要紧啦?” 灵灵玖道:“经过多日修养,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暂时不要紧。我已经离家多日,如不现身,必受他人怀疑,反而更为凶险。只要一有空闲,我便来此看你,你只要乖乖听话,没有人可以伤的了你。” 灵灵玖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灵灵玖随后第一时间赶到锦衣卫,变了装一进门就看见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显然就等着他来了。 赛老大当中一坐,倒是显得十分稳重,不似周围的人那么猴急,看到灵灵玖进来,没有先问,反而说道:“你放心,送亲的队伍已经安全抵达客栈,灵灵2已经亲自接替了哪里的防务,如果没有大的意外,张晓萱此时非常安全。你大可以借这段时间,慢慢调理你的伤势。只是单单听灵灵3描述,我对你的伤情还是不甚了解,不知是否有所不妥之处,或者对今后有无影响。” 灵灵玖道:“多谢大人的关心,有灵灵3的调养,卑职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重伤之下,恢复较为缓慢,短时间内,不易与人交手。” 一旁的灵灵肆先是忍不住了,道:“这世上哪里有你酒鬼迈步过去的坎儿,既然伤势无大恙。便赶紧说说你的这次究竟是何事,要搞得如此大动静。连我们家掌门人都惊动了,门下甚至在去张家口的路上,与魔教弟子大打出手,最终连恒山派的人都出动了,简直成了一场江湖大混战。掌门老爷子已经派人给我传了话,让我对此事解释个清楚,不然家法伺候呢!” 灵灵伍也接着说道:“我与灵灵6这一网下去,捞的尽是小鱼小蟹的,你碰到的究竟是不是修罗法王啊!” 灵灵玖先将修罗刀取出,交于赛指挥使,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最后说道:“此事发生突然,都是我过于托大了,才令事情扩大,都是我一人之过错,愿意承担一切罪责。不妥之处,还望各位兄弟海涵。” 所有人听完,都倒吸一口凉气,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赛指挥使也鉴定过修罗刀真伪,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既魔教金木水火四行旗与天法王被卫大将军剿灭后,信物皆成为我大明的战利品。此次我锦衣卫也可以立此不世战功,真乃天佑我大明。加上厚土旗的信物下落不明十几载,没有了七个信物,他魔教自此之后,只剩下日月使与六**王,实力缩减何止一半,今后休要再想兴风作浪了。” 感叹完后,转向灵灵玖,说道:“经你这么一说,客栈之中的那一女子,应该是乔装改扮的,可是为何他张家不如实禀报。如果被拆穿,岂不是有欺君之嫌吗?” 还没有等灵灵玖回答,灵灵壹率先说道:“启禀大人,如果照灵灵玖所述,卑职也确实发觉张家派出不少忠心高手,四处查探消息。本以为是要探明袭击事情,想来应该是在找寻真的张晓萱。” “卫张两家结姻,在利而不在实。就算真的张晓萱遭到意外,张家就算无法再送一个女儿来京,也必然会选择府中的亲信认作养女,代嫁而来,更何况此中还有莫大的变数。卑职认为这也是张家的权宜之计,皇后她老人家明镜高悬,必会妥善处理此事。” “重要的是,灵灵玖果然不负大人所托,安全的将真张晓萱救下。不但破坏了汉王与魔教的阴谋,更是保全了我锦衣卫的颜面,还借此时机除去了修罗法王一系,此为莫大的功劳。灵灵玖未及时与卑职等取得联系,确实对保护张晓萱的身份保密有利。换做卑职,也会选自**护送张晓萱上京。虽然路途之上突生变故,卑职听灵灵玖对过程的叙述,认为极有可能是有人走漏消息所致,恐怕我们之中有奸细,希望大人严令彻查此事。” 赛指挥使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灵灵壹,你所言正合我之意……” 说着,转向灵灵玖道:“此次送亲之事,我会如实向皇后她老人家禀告。灵灵玖你就放心好好的调养,这次头功是少不了的啦!” 灵灵玖接着说道:“卑职不敢,此次行事卑职都是奉大人之命行事,如果不是众家兄弟拼死相助,灵灵玖岂有命在,怎敢居功。” ... 第十二章 代嫁 说着,请示道:“只是不知大人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这两个张晓萱呢?” 赛指挥使没有料到灵灵玖会有此一问,虽然微微一愣,立即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让她们各自归位,卫张两家亲事一结,我锦衣卫这次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 灵灵玖说道:“大人,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讲就是了!”赛指挥使顿感以外。 灵灵玖说道:“谢大人,据卑职所知,张晓萱此次之所以逃婚,似乎是她心有所属。而经过这些时日观察,此女外柔女刚。如果强将她嫁入卫府,恐怕此女会再次逃婚,或者自寻短见,反而造成卫张两家交恶。而且魔教知晓假张晓萱的身份,也确实离奇,我们急需要探明此中的玄机。如果她们各自归位,那么魔教便知道自己的阴谋败露。这刚刚露出的尾巴,必然会收回,令我们无从下手。另外,卫府的高手如云,戒备森严,假的张晓萱进入其中,如果有不妥之处,必会有所察觉。反而可以节省我们锦衣卫的人手,集中力量对付魔教。” 灵灵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才要求我们便装行事吗?” “是!”灵灵玖肯定的答道。 灵灵壹立即转向赛指挥使,说道:“卑职也赞同灵灵玖的做法,借他山之石攻己之玉,借此机会引蛇出洞,将敌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赛指挥使点头道:“你们二人之言正合本官之意,灵灵壹你认为当如何布置呢?” 灵灵壹说道:“泄密的事情应该出自张家,因为卑职可以肯定,除了灵灵玖一直处在纵观全局,发觉了张晓萱异动外。其他人等,都不认识张晓萱其人。知道张晓萱被偷梁换柱,应该是熟识她的旧人才对。如果有人借此机会混入卫府,魔教或者汉王的探子必然会寻机会与外界取得联系。” 赛指挥使点了点头,立即命令道:“既然如此,责成金陵所属卫所立即彻查此事。为了谨慎起见,灵灵捌与灵灵2亲赴金陵,软硬两方下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搞清楚所有事情……” 灵灵捌代灵灵2接过令后,赛指挥使继续命令道:“灵灵壹,你继续盯紧汉王的动向;灵灵伍继续找寻魔教的行迹;灵灵6你暂时接替灵灵2接手赵王哪里的事物;灵灵拾盯紧坊间的动向……” 一番命令后,转向灵灵玖道:“你就放心留在京城,一方面养好伤势,一方面盯好卫府内外与张晓萱那边的情况。长城方向的事情,就让灵灵漆先替你暂时盯着。” “是!”灵灵玖立即领命道…… 王玉麟第二天一早,便被媒婆与喜儿从床上拽了起来,给她套上大红的喜服。 不知道是不是怕王玉麟临战脱逃,媒婆与几个丫鬟轮流看管,在为她梳妆打扮上就更为卖力。只要这华丽的凤冠霞帔穿戴好,就这么大的累赘,即使王玉麟武艺出众,想要跑也是不易…… 王玉麟颇没有好气,心想:要不是那些怪模怪样的高手在外,就你们几个还想看牢我,简直是痴人说梦。旁人也许没有什么察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玉麟感觉自从进入客栈之后,那些高手曾经有一些懈怠,人手也少了不少。而随着凌晨的到来,人人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样貌焕然一新。人手更是不减反增,如临大敌一般。 再转过来,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金凤冠,玉头钗,颜如玉,错落盖头缘久久,点绛唇,描黛眉,红酥手,代嫁娇娃心惶惶,王玉麟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卫金宝一大早从卫府的大门里走出来,率领迎亲队伍来到客栈接人。 装扮一新的她今日看起来格外英俊帅气,头戴羊脂玉簪帽,足踏滚金云锦靴,更用墨色佩玉的腰带束在大红色新郎礼服上,恰恰好的勒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一举一动间,尽是数不尽的风流倜傥。 只是,那张俊脸上,紧皱的眉头和微微下垂的唇角,看不到一丝的喜气。 王玉麟蒙着盖头,被送进花轿,就只能听媒婆与喜儿在旁描述。说骑白马而来的新郎倌是如何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俊容无匹得的让人为之失色。 随即热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王玉麟渐渐的将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水。 “迎新人!”外头终于没有了声响,迎新娘子花轿回到自家府门前的卫金宝,在清脆的吆喝声中下马,踩着鞭炮声,转身来到花轿之前,踢轿门下马威,如果不是喜儿拦着,遭遇偷袭的王玉麟,差点把那只踢进来卫金宝的大脚丫扯成碎片! 并不知道自己的脚逃过一劫的卫金宝,从轿中迁出那双染了丹蔻的纤纤雪白玉手,头也不回的牵着往府里走。 瞬时,围观的群众欢声雷动。 正当此时,一只红绸花被塞进了王玉麟的怀里,她伸手握住那绸花,媒婆与喜儿从左右赶紧将她扶住,并将她头上的盖头盖好,令她一时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后慢卫金宝一步的地方,与他并行。 也不知还要待多久,大概也是饿昏了的关系吧!折腾了大半天令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四周一大群人聒噪得让人厌恶!燃放的鞭炮声更使她差点原地跳起来! 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存心整死她,幸好今天是身强体壮的她在此,要是真正的张晓萱来,怕不被折腾掉半条命了! 此时卫府的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宾客亲戚,卫夫人笑容满面,着装雍容华贵的高坐堂上,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儿媳甚是期待。 当卫金宝掀起盖头的瞬间,露出一副国色天性的惊世容颜,美艳得不可方物,如同天上仙子落凡尘,令他惊呆了。 只见火红的盖头下,金色的流苏间露出一张肌如凝脂的小脸,眉若远山唇若樱,一双明净清澈、灿若星辰的眸子,带着几许惊惶几许诧异望过来。 那双眸子,仿佛有魔力一般,想是一只小兽的爪子,狠狠的在他心口挠了一下。 让他,又痒又酥,又有几分疼…… 接下来跪拜又起身,转身又跪拜,随着司仪的拔尖叫声,王玉麟简直成了一具布偶,任人压身又扶起,转得头更晕了! 而那些凑热闹的人终于决定放她一马,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扬起,众人拍手,而她终于得到****! 忽然,一个油滑无礼的耳语在她身后传来,“可惜了你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却糟蹋在一个废物身上。要是嫁给了我,包你一年生一个,但他……哈哈……” 竟然有这种存心欺人妻室的恶人,令王玉麟颇为不屑,倏地转身,看到一张色眯眯的脸,完全不怕人察觉的上下打量她,他那一双贼眼诉说了更多令人不齿的念头,啧啧有声!仗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新郎官身上,所以才没有人发现。 正当她被一群人像围粽子一样,簇拥着朝卫府内院走去。 卫府面积很大,众人穿亭绕廊走了许久,却似乎一直在庭院中转来转去。 王玉麟见还是没有到达新房,有一些不耐烦了,问一旁的喜儿道:“喜儿,喜儿,还有多远?” 喜儿连忙安慰她道:“小姐,您先忍忍,就快到了,先不要说话了。” 正说着,一行人已经进入了一道拱门,将王玉麟扶坐在绣一张有华丽图案的床榻上。 媒婆悄声在她耳边道:“姑娘,你先安心当你的张家小姐,喜儿她们会留下来帮助你的。我等会就立即赶回金陵,找张阁老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媒婆安抚完王玉麟,还不放心的交代喜儿道:“喜儿,你们得好好帮忙你家姑娘,明白吗?这事传了出去,大家就全完了……” 说着,从屋外走进许多卫府的侍女丫鬟,送来了许多可口的美酒佳肴,摆了眼前一桌子,等新郎招待完宾客,再来喂新娘。 原本就饥肠辘辘的王玉麟,看到食物,肚子就更加饿了!要不是喜儿她们拦着,差点儿没抢过来先吃为快…… 直到一大票人走光了后,王玉麟才跳下床,坐到八仙桌前胡吃海塞起来,风卷残云一般将眼前的食物一扫而光。 当卫金宝踉跄跌进洞房的时候,看到的只是连一点儿骨头渣子都不剩的盆干碗净。连酒壶都空空如也,无力地倒在桌子边。 “咳咳……”卫金宝心中大讶,不过为了仪表,还是扶着门框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大踏步的走进屋里去。 王玉麟见卫金宝进来慌忙坐直身子,摆出一副喜儿调教多日的大家闺秀派头,对着踉踉跄跄走进来的卫金宝友善的眨了眨眼睛。 洞房中红烛摇曳,烛光昏黄,更使她那灵动眼神显得格外妩媚迷人。 ... 第十三章 骄生惯养的大少爷 长长的羽睫,忽闪忽闪的恰似一双叙事之窗,正在向世人诉说着道不尽的故事。 随着唇边展露微微的一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神态单纯,没有一丝扭捏,像个未谙世事的孩子,令人怜爱痛惜。 被一个‘陌生人’如此的注视,王玉麟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要知道在鹅眉山敢看她的人,都被她踩在脚底下了。 出了鹅眉山后,一路小乞丐的装扮,招致而来的又大都白眼。 只有京城得一位豪客对于脏兮兮的她没有在意,不但请她大吃了一顿,还在临走的时候,赠送了她一锭金元宝。 虽然事后她连道谢都没有,对方的风采,却至今依然令她一直神往。 二人在拜天地的时候,也曾面面相对,可是因为听从喜儿的教导,目光始终看着地面,并没有离开地面。 此时第一次的眼神相交,使她吃惊的翘嘴难以合拢,心中如同钻入了一只小白兔般,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小手情不自禁抚上自己胸前,摸着那个被自己视为今世魁宝,而挂在胸前的金元宝。 不知是否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安排,本以为今生再难相见的人儿,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令王玉麟顿时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面前之人眼神迷离,体态赢弱,病态百生。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世间相似的人太多,还是洞房的烛火远较太阳灿烂夺目的光芒差距大。面前之人那日令人仰慕的豪气干云,皆化为了现今这般令人倍感怜惜的仟弱,与媒婆、喜儿对这个卫大少爷病史描述一般无二,令人深感心痛。 而眼中予人一种坚韧与不甘之感,更使她油然有一种将对方揽入怀中,细心看护的冲动。 脑海尚有一片清明,一步跨到了卫金宝眼前,在卫金宝吃惊之余,已经将他一把抓过,还在卫金宝只觉身体微微一晃之间,便已经轻如鹅毛般的落入座位之中…… 王玉麟再看卫金宝,原本只是注视打量她的双眼,已经瞪得溜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呆呆的盯着她发愣。 心中立即感到了不对,似乎喜儿曾经讲过,这千金大小姐都是身如杨柳一般的侧行踱步,哪里像自己这般,不但一步几米,还如往日恶扑拥扶,见人抓扛捉拿的。 扶人也只是用手指揽过手来,搀住肘弯,令对方半倚在臂侧,作出一种服侍之状,轻轻地缓缓推送着,根本就不用使劲用力,实际还是让对方自己走到座位端坐。就大家闺秀的弱不禁风,男子要是真的倚上去,能把她压死。 而这种情况,在王玉麟身上不但看不出来,不要说倚了,抓卫金宝就像抓小鸡儿一样,抓起来跟扔麻袋片似的。 王玉麟正要想方设法弥补,鼻中突然充实着卫金宝身上沾染的浓重酒气,想都没想的就脱口而出道:“身体不行吧,酒量又不咋样,还四处逞强,难受了吧……” 话一出口,王玉麟立时后悔,这不但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简直就是自己往日在鹅眉山,与胖虎等一班弟兄斗酒时的调疏。 刚一相遇,便露出了巨大的破绽,王玉麟立即收口驻足,在卫金宝面前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状,可怜巴巴的频向他眨眼博同情。 搞得卫金宝满头的黑线,对面前这个举措失当的女子摸不着丝毫头脑。 随着心中的好奇不断的升起,使他更加忘不了乍相见时心中的震撼! 此时抵近细细观看,果真是个大美人儿,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美。她有一双坦率的双眼仿佛会说话,清新可喜的深映入他的心。其他所谓的大家闺秀都会装作矜持,而王玉麟在他的注视中却没有丝毫躲避,也没有故作娇羞,反而略有傲娇的挺起****与他毫不示弱的对望,他从没有看过女孩子会这般直勾勾看人的。 一瞬间,他已忘了之前对娶妻一事如何的抱怨与不甘。看着他的新娘,惊奇面前的她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要知道,嫁入卫府可是很多大家闺秀梦寐以求的事情,为此无不是对他百依百顺的,不敢有半点拂逆。 要不是娘亲几次为她挑选的人选,为了嫁入卫家,暗中都与表哥柳文昭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绝不会等到皇后赐婚这个程度,还是一个远在金陵的新娘。这种完全拿他当种猪对待,彻底忽视了他的感受。 “你现在好像跟刚才不同,好点了啦?”她咯咯娇笑着,虽然一时想不到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一只小手还是拿起手帕爬上卫金宝的头,为他拭去了一些汗水。其迷人的神态,令卫金宝一呆,仿佛置身于云端…… “你是不是饿了,东西都被我吃了,我这就厨房去给你弄一些……”看到卫金宝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王玉麟今生首次感到脸上发烧。眼角间刚好瞥见桌上自己一片狼藉的杰作,想来卫金宝也忙了一整天没有粒米果脯了,王玉麟对自己独享大餐颇为不好意思。 不管怎样她也是经过鹅眉山的‘大风大浪’的,不要说与人对视,就是挑衅示威也不落下风。可是,不知道是代嫁的缘故,还是有什么说不清的原因,自己心中总是没有底。总是想找些事情来讨好面前之人,所以说着提起长裙,转身迈步就向外走…… “回来!”卫金宝被王玉麟的做派逗笑了,看着身子在前,俏脸转后面向他,玩味的笑道:“有哪家的千金小姐像你这样,自己跑上跑下自己动手动脚的,不就随口吩咐下人一声就是了吗?” “哦!”王玉麟转过身来,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委屈的道:“天都这么晚了,喜儿她们也都累了一天了,怕是早睡了,厨房怕是也早熄火了……” 卫金宝听得直淌汗,笑道:“难道张府上时刻没有下人轮流伺候与看护吗?各处的值夜呢?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夜宵也需要自己动手吗……” 一连几个问题,令王玉麟的脑袋变得大如斗,不耐烦道:“嘿!你这是拿下人当牲口啊!你自己天黑可以睡得昏天黑地的,却要人家撑着眼皮,盯着随时为你干这干那的,你们也太不通人情了……” 想想,自己的鹅眉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了戌时便是黄昏了,不要说街头巷尾人影都不见一个,连各家各户灯火都全部熄灭,这里却才刚刚开晚宴,还不要说夜宴和夜宵。来日好在丑时鸡鸣时分起床,牛在这时候正好吃完草了,刚好可以下地耕田,这里反而刚刚上床就寝。这本来就是逆着他们这些劳动人民的作息时间而动,还要他们放弃休息时时刻刻伺候,自己想要什么就应该自己动手才是。 卫金宝笑了起来,说道:“这伺候人员的当班,不是由各家各户的管家与管事早已经排定了吗!也正是有工作做,那些下人才会有相应的酬金养家。如果凡事都由我自己动手,他们岂不是成了多余的人,将被遣散回家饿肚子吗?这个最基本的道理,竟然张家都没有告诉过你吗?” “那……”王玉麟那里知道这么多的道道,自小耳听目染都是大户如何欺辱虐待他们。自己娘亲为人谦和,待人有礼,从不乱嚼舌根还好。自己师父则常常向自己灌输,穷人如何遭受富人压榨的故事。而到了卫金宝口中,反而像是穷人求着富人施舍一样了。一时张大了嘴巴,不知道如何回答。 “反正像你这样四肢不勤,连穿衣服都只能依赖人的寄生虫,就是不对……”虽然一时语塞,王玉麟还是毫不示弱的教训道。 卫金宝无奈地笑了笑,觉得这个妮子果然有点儿意思,如果说寄生虫的话,自己的武将出身,总是该好过她们这样的文官出身家世的,现在反而倒过来了,这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好,好,既然不用旁人,就让我这个寄生虫,来伺候你这个千金大小姐宽衣解带好了。”说着,便向王玉麟伸出了大手。 “谁用的着你伺候呀!本大小姐有手有脚,你还是管好自己吧!”看到卫金宝要向自己动手动脚,王玉麟差点愤出老拳,将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可是突然想到自己现下的身份,立刻大窘得烧红了俏脸,好似酣醉,更添几分美艳,令卫金宝更为心醉。 王玉麟瞪着双眼看着他,两人脸对着脸,距离那么近,近得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男子,王玉麟的心快速跳动起来,仿佛揣了一只不老实的小兔子,就要跃然而出。几乎出于条件反射般的拍掉了卫金宝伸来的大手,在卫金宝惊异的眼光下,来到床前坐下,架起小脚,摆出一副得意洋洋地姿势,道:“想要为本大小姐宽衣上床,是要有本事才行的。” ... 第十四章 洞房 王玉麟没有想到,她这一抬脚,卫金宝就更傻眼啦,不止她架腿的架势,就是那脚,也在诉说着自己主人的身份。 说实话,王玉麟倒是天生丽质,脚并不大,可是在这个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女子的脚无论大小,鲜有不缠足的。就是有不缠的,也只是继承武将与走镖家业等少数有特殊原因的女子,就是单纯习武傍身的女子也都缠足,所以她的脚被反衬得巨大。这不完全是因为王玉麟练武的缘故,还因为她所居山路不比平地,脚小连站都站不稳,就更不要说还有繁重的农活了。畜养的鸡与猪不要说抓不到,就蛇与野兔等野味就更不要说了。 换装为张晓萱,一副稍加改动便可以,可是这鞋子却全部被她撑烂了,害得媒婆与喜儿只能偷着去找人定制才行。 而各家各户的女子经过十多年的言传身教,无不要求端庄得体,动作呆板做作。四肢与俏脸就是在任何时候都缩在宽大的锦袍之内,绝不会露出半豪。 婚前,喜儿虽然对于王玉麟百般解说调教,架不住她早已养成了习惯,此时又无人在旁指点,没有向在家中的土炕上盘腿,就已经算得上是进步了。 可是落在了卫金宝的眼中,这个妮子可就早已完全与他日常接触的大家闺秀有着天壤之别了。 卫金宝大感有趣地坐回到座位上,试探性的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自鸣得意的大家闺秀,在入洞房之前,都要对诗吟赋心满意足才洞房,那就来考较考较吧!” 这一下,轮到王玉麟傻眼了,自己的娘虽说也教过她识字,只是工作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加上整座鹅眉山也没有半个教书匠,珍贵的书籍更是找不到半本。她不要说什么吟诗作赋了,就是让她立时背上一首,都是要她的亲命。岂不是自己要乖乖上床,让眼前的病秧子拾了个大便宜?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伸出羊脂白玉般的小拳头,道:“看来你是有所准备喽!所以咱们改为比武,你要是胜得了本姑娘,本姑娘才与你洞房。否则……”说着,指了指眼前的地板道:“你就睡地板吧……” “比武?”眼见眼前尚不及自己一口吞下的粉拳,卫金宝大敢好奇。这肌肤粉嫩的都快流出密来了,不要说用来打人了,就是拿硬物都仿佛会划破一般,丝毫看不出历经千锤百炼的痕迹。还是说她在年纪如此年幼之际,就已经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那不是成了狐仙变身,白蛇化人啦…… “比不比……”王玉麟看着卫金宝等着自己的小手傻笑,不但未有丝毫矜持的脸红,反而大为得意,心道:一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卫金宝道:“比是可以,就是不知道王大小姐是要文比呀?还是武比呀?” “什么文比武比的,不就是比武招亲吗!”王玉麟还是首次听说比武分文武的。 卫金宝一见,心中更为肯定眼前之人确实心无点墨,耐心解释道:“这文比呢?就是谈招论势,或者用筷子代为相拼,最终以何人的招式为高定输赢。这武比,就是直接动手……” “当然动手……”王玉麟说着,便开始罗胳膊挽袖子,还将半截裙子系往腰间…… “好性急!动作也太大了点……”眼见小妮子的拳头都快塞到他嘴中了,卫金宝依然稳坐钓鱼台般的丝毫未动,继续微笑着说道:“就是动手,也分点到即止,与全力相拼……” 还没有等他说完,王玉麟已经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禁打呀,我还没有使多大的劲儿啊……”眼见被自己随手一拳,就被打得倒地不起的卫金宝,王玉麟立时吓得蹦起老高。都说卫家少爷身体不好,万一是被自己新娘子打死在洞房里,这可是大笑话了。再说他要是真死了,自己也无法向娘亲交代。 慌乱的探了探鼻息,呼吸还算匀称;摊手切脉,脉搏也都正常,应该只是昏过去了。令王玉麟宽心不少,愤愤的道:“卫金宝,你这也叫男人,连打都经不住打,还比武洞房?你就是真的属猫,有九条命都不够我打的呀……” 可是说什么都已经没用啦,人已经被自己打晕过去了,任由王玉麟在他身上蹦来跳去的,也丝毫没有反应,要说就应该让他睡在地板上。 看着卫金宝‘娇嫩’的身体,可不比她历尽千辛万苦,千锤百炼出来的身体。这一夜睡下来,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如何是好…… 让他上床睡?自己大好的姑娘家家,就算不能隔屋,也不能随便与男子同房,更何况还是同榻而眠呀,这与洞房没有两样,自己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不过,看了看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仟弱了些。总好过鹅眉山上那一班‘精英’,也强过一路所见的公子哥们。与酒楼的那个豪客相差甚远,却恰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也令自己有些动心,就是真跟了他也到无所谓…… 王玉麟就这样来来去去,在床榻与卫金宝之间忧闷的徘徊了大半个时辰,也难以下定决心,到底该是如何。 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一咬牙一跺脚,连忙将卫金宝拖着丢在床上,可是卫金宝比她预料的要重了许多,结果她跌在他身上,将他压在床上,“还真重啊!到底是个男人……” 用不了下人,只有她这个代嫁的新娘子为大少爷更衣了,她当然忘不了趁此机会查看卫金宝腰间的月亮形状胎记,还好没有任何差池。可见卫夫人抢了孩子后,没有因为夭折或者其他原因再换孩子。而王玉麟的代价虽大,却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唯一令她意外的是,卫金宝身上的肌肉出奇的紧实平滑,每一处肌理都很有型,并有力的收缩着,绝非松垮垮软叭叭的赘肉。她对男人的身体是很好奇的,因为喜儿没有告诉她见着了丈夫的身体要装羞含怯,所以她也就正视得理所当然了,只要知道丈夫以外的男人身体不可以随便看就行了。 “不管啦!要是真的嫁不出去,就是真的张晓萱回来,我也要你负责到底……”王玉麟崛起小嘴忧烦着说道。 这又是伺候宽衣,又是用湿毛巾擦身的,虽然极不情愿的拉到头顶的被子与卫金宝不是一条,当然不忘喜儿的嘱咐,将她为自己准备的鸡血涂抹在床单上…… 可以说除了圆方之外,丫鬟与娘子的事情都已经做了,这要是真传出去,自己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只能便宜这个家伙了。 新郎可以被打到地板去睡地铺,新娘子要是主动睡地上,让人发觉了那还得了。 不过,她心里却总有一种自己占便宜的感觉,想来也许是贫富之间巨大的差距,所造成的一种天生的弱势感吧!与她自身是否嫌贫爱富毫无半点关系。 一向从不择席,沾枕头就着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旁躺着一个异性的缘故,一时难以入眠。 一双大眼睛瞪得赛过了铃铛,情不自禁地拉开被子一角,死死的盯住卫金宝,似乎是怕他突然起来对自己施暴,今生首次生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忐忑心理。 强压下心中的一切,俏脸俏红如紫霞,更是露出了难见的温柔,情不自禁地伸出葱葱玉指,调皮的在卫金宝的鼻尖上轻点着,含臊说道:“你真是我前世的冤孽,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人做这些事情的。连同床,也是只与娘亲一人。只是希望我真的有走投无路的那一天,你不要负我……”话说完后,心中似是如释重负般的,稍张俏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气,熬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晨曦,慢慢的从天边蔓延,黑暗渐渐稀薄起来。阳光柔和的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清脆的鸟鸣声传云锦红绸的新房中。 喜儿正在忙着替王玉麟梳髻,而王玉麟却偷偷瞄着一旁两个中年仆妇,正拆着带血的床单,表情像是很满意,不知是否打算把那块铁证拿去献给所有人知道? 如果今天查不到血渍是否表示张晓萱得去上吊了?多可怕的家规!有钱人的毛病多如牛毛。 天哪!这会儿她还得出去对长辈请安呢!不知有多难缠,她应付得了吗? 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坐在厅中的卫金宝,正一边急速咳嗽着,一边在几个送药来的佣人服侍下,将碗中的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声音的巨大,仿佛随时会令卫金宝在下一声,肺就会脱口而出。 王玉麟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起身来到卫金宝身边,不知何故的俯身跪在他身旁,小手抚上卫金宝的胸前,希望可以帮他他舒缓,甚至将不惜自己多年积蓄的珍贵内家真气输入他体内,仍不见任何好转。 ... 第十五章 初当媳妇 等王玉麟收回真气,抬头查看卫金宝脸色的时候,才发现卫金宝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那感觉就像是识破了什么似,令王玉麟心中颇为不快,恨不得踩他两脚,或是揍上两拳的。 她这一下,可苦了追在王玉麟身旁的喜儿,只好就这样为她打点装束。 直到佣人退下后,不知道是真气还是药效起的作用,卫金宝的咳嗽似乎才刚有所好转。 梳洗完毕后,这才快步的朝卫府大厅走去。 走在卫府的庭院之中,王玉麟一时之间被那些华丽的美景弄花了眼,目不暇接的浏览每一处精雕细琢。 她进入府门之前,被已经被蒙了盖头,又是被人推推搡搡的,根本没有机会亲眼目睹,一时变了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 “你们家的院子真的好大。”王玉麟情不自禁地惊叹道。 卫金宝调笑道:“这京城之地寸土寸金,就这块地方还是蒙先皇恩宠,恩赐了而来的,与其他人家的宅邸相比,远远不如不如。就更不要说你远在金陵的丞相府宅邸了,你怎么反而羡慕起这里起来了?” 王玉麟心中有鬼,可不敢再多说。 “张府是怎么挑人选的,认女嫁过府来,照理也该纵使不是家中旁系亲眷,也至少是在旁侍候多年,关系极其亲密信任的死忠丫鬟,才识当不至于差到如此境地才对。就即使是汉王、魔教,甚至表哥柳文昭派出的刺客,更是要施展媚功与他抵死缠绵才是。这既无色诱,又无城府的,如何来抛砖引玉……”卫金宝虽然心中大感迷惑,但怕惊了怀中玉人,话锋一转温言道:“喜欢的话,等会回来时,我会带你四处看看;苑中占地广大,每一处皆有不同风味,值得一看。” 王玉麟对那些诗情画意又能有多少体会,但是在这硕大陌生之地,有人愿意陪自己,她已经感到心中有所安慰了,除了点头又能如何。只能任她的“丈夫”搂着,快步的朝卫府大厅走去。 卫府大厅中颇为热闹,当卫金宝带着王玉麟走入,都齐唰唰的扭头看向他们。 应该说,实际上都在打量王玉麟一个人,这让王玉麟不免有一丝局促感。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卫金宝回眸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放心。 不知怎的,王玉麟竟然就觉得心安了几分。 “金宝,今天精神似乎不错。”厅中正座上坐着一位有点富态中年妇人,正和蔼的微笑着说道,一脸欣喜满足的看着她,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来,萱儿,这是娘亲。”随着丫鬟递给她一个茶盘,上头有几杯热茶。王玉麟在卫金宝的暗示下,垂着头,轻移莲步福身在卫夫人面前。 “媳妇给娘请安,请用茶。”等另一个丫鬟在她脚下放好了蒲垫后,王玉麟连忙乖乖的端过茶杯跪倒在垫子上。 卫夫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端起一杯,笑了声:“好。” 接下来,卫金宝一一的领王玉麟认识卫家所有人,她根本没法子一下子记住那么多人,倒是有一人她有所印象,就是昨日对她油滑轻薄的表少爷柳文昭。一个不务正业的家伙,从她入门开始,眼中便放射出两道贪婪的眼光,从上到下审视着她,令她极为生厌。 偏巧卫夫人还让她以后在管理家务有什么疑问,要向他多多请教。 柳文昭一听,点了点头,缓缓站起来,看向卫夫人,恭敬的问道:“姑母,新人成亲三日后都要回门。今日已是第二日,是不是要预先准备让少爷和少夫人回金陵的事宜?” “回门?” “回门!” 卫金宝和王玉麟都是一愣,齐声而出。 “是啊。”柳文昭点点头看向二人。 卫金宝皱眉,他一向对柳文昭的安排有疑虑,当即便否决道:“我在太学的学业很忙,我没空。” “表弟,这是皇后赐婚,张阁老又是朝廷重臣,可不能有半点马虎。”柳文昭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再说,我们卫府又是礼仪之家,在这方面可不能亏了礼数,让人家抓住什么话柄。” 卫夫人听言,也赞同的点点头,低头饮了口茶,道:“文昭说的有道理。”,随即看向王玉麟问道:“萱儿,你也着急想回家看看爹娘吧?” 回家看娘?王玉麟听言,心头一喜,对啊,这可正是将卫金宝掠走,领回去见娘亲的好机会,只是…… 她瞟了瞟旁边的卫金宝,看他一脸的不悦,也明白自己这会儿不好表露出来。 她眼睛骨碌一转,计上心来,当即便掩藏下心中的欢喜,面上展露愁容,吞吞吐吐地说道:“当然想带着如意郎君回去看看爹娘。可……可是……就算我再想,我还是不愿意相公跟我回门。” 卫金宝听言,微微一愣。 “这是为什么?”卫夫人很是讶异。 王玉麟垂眸,一副楚楚欲哭的模样,“京城到金陵一千多里路,我从金陵远嫁而来,知道一路的辛劳,金宝却没出过远门。我已是金家的人,夫君不回,我也不回了……”说到这里,她还哽咽了一下,才接着道:“我、我实在不忍心看着金宝受累!” 卫金宝忽然发现。王玉麟掩面的袖子下,看似卖力的擦拭起眼泪,却露出一张狡猾的笑脸…… “你不是吧?这其中不是又有什么花招吧?”卫金宝眼角抽搐的别过头来,低声在王玉麟耳边道:“你敢不敢再恶心点?” 王玉麟连忙抬起袖子捂住脸,继续装作擦眼泪,趁机朝他挑眉道:“好使就行。” 卫夫人被她这席话感动得不行,当即便心疼的眼圈微红,连忙将茶碗放到一旁,夸奖道:“没想到萱儿如此善良体贴,娘真的很感动。但百善孝为先,晓萱的孝心依然要第一个照顾到。文昭,你来安排,后天就出发!” 柳文昭听言,上前一步:“是,姑母。” 卫金宝急忙阻拦道:“娘……” “好了!”却被卫夫人一挥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就这么定了。”随后,看向众人道:“今儿就到这里吧,大家伙都散了吧。” 卫金宝无奈,只得与王玉麟一道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一出门,王玉麟就不再掩饰了,一脸欣喜的对卫金宝扬眉道:“你赶紧乖乖准备行李跟我回家吧。”说罢,扭着小腰,带着喜儿快步在前面走着。 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卫金宝面露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想着什么事情…… 王玉麟回到松竹轩,便直奔新房,找了一块大大的床单,铺开在圆桌上。 “自古英雄难过红颜、不看贵贱、只道三世有情缘。”王玉麟心情很愉快的,一边哼着歌,一边“扫荡”着屋里的东西。 “一生一世求一良缘、贫富不谈、与子同袍共冷暖~”她拿起一对玉镯放在腕上比划一下,粲然一笑,“这个,娘一定喜欢。”随后将玉镯放在摊开的布上。 “繁华过眼蝴蝶翩翩、齐眉举案、地老天荒永相恋~呃,这个好像不错……”王玉麟又从柜上拿起一个金碗,“娘用这个吃饭,一定开心死了。” 王玉麟放好碗,又看中了那对银烛台。把蜡烛拔掉,将烛台放在布里:“有了这个,娘晚上缝针线就不伤眼睛了。” 不一会儿,屋里的东西便收拾得差不多了,桌上堆成了一个小山,里面衣服首饰餐碟器具应有尽有。 王玉麟将布角拢起来,打结成一个包裹。 “你在干什么?”卫金宝突然出现在门口,头发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水,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气,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沐浴出来。 王玉麟吓了一跳。包裹掉到地上散开。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卫金宝眯了眯眸子。缓缓走了过来,身上好闻的精油香味瞬间弥漫开来的。 莫名的,王玉麟脸红了红,“我在收拾东西呢。” “这难道是你们张家的风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贼在打包袱呢。”卫金宝挑眉看向她,嘲笑道。刚刚沐浴完的脸,格外的干净,随意的穿了件白色的睡衣,睡衣口有些敞开,隐约露出里面干净而结实的胸膛。他讽刺的笑着,可是,却真的是唇红齿白…… 看着卫金宝神色复杂的目光,王玉麟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来,“说什么哪。我这都是带给娘的。” “嗯?”卫金宝奇怪地看着她,俯身拿起金碗,又拿起烛台,“这些在你们张家也是稀松平常的东西吧,岳母会没见过?” “我们张家用的比你们卫家考究得多呢!可这些不一样。拿回去,算是你孝敬我娘的。”王玉麟飞快的从他手上将东西夺回来。 卫金宝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桌上。 王玉麟急了,当即便拦道:“哎,你这是干嘛?这么小气啊!我娘就是你娘,孝敬她不应该吗?” ... 第十六章 归途 卫金宝却是理也不理她,只转身对门外大声地喊道:“阿福!” 一个仆人慌忙进门,躬身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拿些盒子来,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仔细地装进去。”卫金宝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东西。 “是!”阿福点头,随即快步出门去寻盒子。 王玉麟惊喜地看着卫金宝,伸手去拉他,开心道:“金宝,我就知道你心好!” 可是,卫金宝轻轻一闪,根本无视王玉麟,只是对正在忙碌装盒的阿福说话:“回门的马车准备得怎么样了?” “少爷,你放心吧,都弄好了,保证又快又舒服。少爷,阿福知道你出行需要四样东西:美车、美食、美景,还有美女……”说到这里,阿福小心翼翼的看了王玉麟一眼,“现在这些都齐全了。” 卫金宝正色道:“这是回门,不是踏青,礼数周全才是最要紧的。” “是,少爷。” “走,带我去检查一下。”卫金宝说着便走出门口。 下意识的,王玉麟缓缓的挺直了腰杆,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有些骄傲的神情,一种被人宠溺的荣誉感飞速的膨胀起来…… 好像,卫金宝这人,也挺不错的? 辰时一刻,天还未全亮,西北角还有一弯浅白色的月亮挂着。 湖畔的柳条静静的飘荡着,三五鱼儿时不时冒头出来,吐出一两个泡泡来。 初升的太阳,将阳光铺洒在卫府的大门口。 那里,正浩浩荡荡的摆放着十几辆马车,一众随行的丫鬟小厮护院一个个也是如同要郊游般,脸上带着矜持的兴奋劲。 第二辆马车,是整个车队最大最华丽的。 马车被漆成金色,吊檐的车顶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四角还垂落下金色的流苏。 半撩开的珠帘后,王玉麟正精神抖擞的端坐着,脸上满是兴奋的微笑。 王玉麟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脑中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只觉得,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满满的欢快之中。 柳文昭站在卫府门前,指挥着一众下人们,有条不紊地搬运东西、分配车辆。 卫夫人被卫金宝扶着手款款走出,正看见柳文昭指挥若定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扭头交代卫金宝道:“路上照顾好萱儿,到了张府好好对你岳父岳母尽孝!别叫人家说你娘我养儿不教!” 卫金宝无奈的看了看那盛大的车队,恭敬的道:“知道了,娘。” 喜儿拥着王玉麟来到卫夫人面前行礼道:“夫人,我走了。” 今儿她心情自然是极好的,笑容也是极甜的。 卫夫人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高兴的,她也是当娘的人,当然能明白母子分离的感觉。不过,这丫头竟然高兴糊涂了,怎么叫她夫人? 卫夫人当即便笑着训斥道:“什么时候了,还叫夫人?” “呃……”王玉麟反应过来。略一踌躇,道:“……娘,我和元宝走了。”看到卫夫人慈爱威严面容,心中略有感触。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您自己在家保重。” 卫夫人满意的点头笑道:“好孩子,别担心娘,你们两个路上彼此好好照顾,出门在外,小孩子脾气都给我收起来,知道么?” “知道!”王玉麟朗声答道。 卫夫人交代完他们,又转向一边的阿福,嘱咐道:“阿福,照顾好少爷少夫人,少爷要是对少夫人有什么疏忽的,你又不提醒,回来小心我赏你板子!” 阿福迅速立正答道:“是,夫人!” “嗯……”卫夫人说罢。看了看天,催促道:“上车吧,早去早回!” 新夫妇两人连忙行礼,一个兴高采烈,一个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车队迤逦离去,卫夫人却依旧端立在门口,目送着车队。 突然,卫金宝从车窗口探出脑袋来,挥着手喊道:“娘,我很快就回来!” 卫夫人含笑点头。 柳文昭见状,迈步走到卫夫人身边,朗声回道:“表弟弟妹只管放心去吧,一切有我,我会照顾好姑妈的。” 想到卫金宝明明是卫家的主人,王玉麟看到柳文昭反而那一副主人家家的模样,卫金宝还要说家里一切拜托他的话,令人颇有一种怪异之感,当即便钻回车里。 马车启动,且行且远。 卫府华丽的马车队,浩浩荡荡映着骄阳而行。 随行的丫鬟小厮乃至护院,无一不神态轻松犹如郊游。 马车内,王玉麟与卫金宝相对而坐。王玉麟看着对面的卫金宝,越看越亲切,越看越觉得他和母亲长得极像,忍不住笑眯眯。 卫金宝好奇的问她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当然没!”王玉麟微微一笑,“不过你和娘长得真像!一样的丹凤眼,一样的高鼻梁,连下巴上的小坑都一模一样,那,就是这里……” 她看了一眼一脸无聊的卫金宝,伸脚过去轻轻踢了踢他,道:“哎,我问你,你对你娘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卫金宝淡淡看了王玉麟一眼:“那是自然。” “为什么?”王玉麟问道。 这不废话么?卫金宝本想讽刺她几句,可是,张了张嘴,却又见她一脸严肃,也只好正色回答:“我娘出身名门,父亲去世后,她拒不改嫁,独自一人支撑卫家门户,卫家非但没有衰败,还在她手上日渐兴盛。像这样坚强而有大智慧的女子,我仅见过我娘一个。” 王玉麟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缓缓问道:“就这些?那么……要是你娘出身贫寒,大字不识几个,也没这些厉害本事,你还爱不爱她?” 卫金宝有些被她问得云山雾罩的,回道:“你这些假设毫无意义。我娘就是我娘,她的身份和她的人本来就是一体,什么出身贫寒大字不识一个——你爹如果不是张阁老你现在是什么样?这种无聊问题你回答的了么?” 王玉麟张了张嘴欲回答,想了想,又闭上了嘴。 “还有——”卫金宝补充道:“娘生我养我,没有她就没有我。” 王玉麟愣了下:“没了?” 卫金宝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这还不够?” “那么就是说,你最看重的还是感情,而不是什么贵族的身份?”王玉麟一脸的兴奋。 这女人在想什么呢?卫金宝淡淡的说道:“看重什么都轮不到你。” 王玉麟听言,扑哧一笑,大大咧咧的一摆手道:“谁在乎啊,我又没说我自己。” 王玉麟看着他侧脸,想象母子相认场景,乐滋滋出神,脑子里满是娘亲见到卫金宝时候那欣喜的笑容,以及一幅幅母慈子孝的认亲场面。 被她那仿佛母亲看孩子一般慈爱的目光盯着,卫金宝就越发不满了。 而且,看就看吧,还一脸温柔的傻笑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不好! 谁知,马车突然一个剧烈颠簸,不曾提防的王玉麟一个抓不牢被抛下座位,径直滚入卫金宝怀中。 惯性之下,脸颊都贴了上去,差点吻上卫金宝的嘴唇。马车这时平稳下来,俩人狼狈分开。车里的气氛,格外尴尬…… 而这时,官道的两旁,却有几个人蒙着面身着夜行衣,隐身灌木丛中,跟着马车忽起忽住…… 黄昏时候,人困马乏。 不远处,一家客栈沿路而建,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年头了。上面一面大旗正迎风招展,上书——悦来客栈。 车队便缓缓停在了客栈外面。 悦来客栈是官道旁的老牌客栈了,来往的行人一般都在此寄宿。现在又是夏季,来往顾客繁多的时候,是极为难得有房间的。不过卫府不同,早在三天前,他们就已经安排了人在此预订好了房间。 车停稳后,阿福行到马车旁,唤道:“少爷少夫人,今晚歇息的地方到了。”边说着,便边撩起了帘子。 王玉麟钻出来,也不待人搀扶,利落跳下马车,打量着门脸看起来颇为齐整的客栈,看到悦来客栈招牌,满意的道:“这个地方不错,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想必吃的也很好!阿福你办事真让人放心。” 阿福苦笑一下,躬身道:“谢少夫人夸奖!” 一行人走进大堂,一个穿长衫大褂的中年胖子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凑上前来问道:“几位请进!请进!这位爷和夫人好相貌!两位不知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多少人跟着伺候,打算住几晚?” 阿福见状,朝前一挡,回道:“我们是卫府的,之前预定过,就住一晚。” 中年胖子当即笑得更灿烂了,“原来是卫将军府上的啊!好好好,早就给你们备好了房间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天字号房间位于客栈最顶楼,卫金宝和王玉麟来的时候,大门正大大的敞开着,一眼便可以看到房内,显然是已经打扫干净了的。 虽然这房间并不是很大,可却很干净。大红的床褥看上去颇有几分喜气,屋内桌椅凳几妆台和盥洗脸盆等物都是干干净净规规整整的。 王玉麟照了照镜子,又走到床边按按被褥。 ... 第十七章 改装客房 然后这才满意的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心的道:“比我想的舒服多了!没想到走在路上还能住这么好!” 伙计立即眉开眼笑的回道:“这可是咱们最好的一间房……” 此时,阿福领着一众仆人进来,利索的换上新被褥,精致的绣件床品一件件被摆上,丫鬟们穿梭收拾,连桌上喝茶的茶具都一并换了,点上上好的老山香,还铺了一层地毯,卫金宝这才走进来。 “穷奢极欲!”王玉麟站在屋中,左躲右闪的不住让路,朝卫金宝抱怨道:“咱们就将就一晚上,就不能省点事么?你这个大少爷怎么这么娇嫩啊!” 卫金宝奇道:“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章程,就算我可以将就。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便会嘲笑阿福他们办事不周,失了府中的位置。你们张府难道每次出行,都让你这娇小姐的身子被扎坏了吗?” 王玉麟看了看,见喜儿与几个留在卫府的张府丫鬟神色如常,除了朝她点首暗示外,似乎反而抢过几件与王玉麟相关的贴身事情去做,以表明自己的地位与能力,决没有因自己是少夫人的贴身侍女而置身事外,可见大户人家的门道何其多。 阿福他们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些,只片刻间,整个屋里已经焕然一新了,各处都已经铺好了精致刺绣的桌围椅搭,就连马桶上,都装了一个毛绒绒的毛皮套子。 卫金宝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旁边桌上一精致香炉,香烟袅袅。 真够骄奢的!王玉麟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张口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这是什么味道?”她不满的揉着鼻子问道。 卫金宝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是番外进贡的上等老山香,材表光滑致密,香气温润醇和,是檀香中的极品,不过前味确实比较浓厚,没见我窗子都开了么?” 王玉麟一脸茫然,“是用来熏蚊子的?山里蚊子又大又凶,你这香不管事,还不如把窗子关上更好些。” 卫金宝无语了…… 王玉麟继续茫然。 半晌后,卫金宝才调笑道:“传闻张阁老府书香传家,不想也有如此豪富之举,拿老山香熏蚊子,真是失敬失敬啊!” 王玉麟不知错在何处,当即便故作理直气壮的反驳道:“反正都是拿来烧的,有什么关系?我闻着这味道也就是上好的……蚊香。” 卫金宝眯了眯眼,一脸探究的看向王玉麟问道:“你是不是根本不懂香?” 糟了!王玉麟猛的发现自己露马脚了,心头一慌,连忙想着如何回答。 卫金宝很是奇怪的说道:“焚香合香之道,你们江府诗书人家,理应最为讲究,怎么我看你对这个是一窍不通?难道你们张府上从不焚香吗?” “哪儿呀……”王玉麟眼睛骨碌一转,计上心头:“我从小身体不好,一闻到乱七八糟的香就会打喷嚏……”她说着又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道:“我娘知道了以后,就下令说我的屋中不许再烧……呃……焚香了。” “噢。”卫金宝点点头不再追究,慢条斯理起身将香炉挪到窗户外搁板上,香味顿时淡下来。 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 “谁?”卫金宝的声音响起。 “少爷,是阿福,酒食已经备好了。” “进来吧。” 阿福听言,推门而入,将特意准备好的精致酒菜,又放上了精美的酒壶酒杯,“请少爷和少夫人慢用……” 卫金宝先是对着阿福点了点头,便看向矗立在他身后的侍从王强,后者立即施礼道:“少爷,厨房都是咱们的人,各种原料、酒水与器皿都已经一一查验过了,绝无问题,少爷与少夫人可以放心食用。值班的班次也已经分配好了,也请您们放心……” 王玉麟都快被这些繁琐的事情烦死了,不耐烦道:“不就是住一晚上吗?怎么如此麻烦。” 不止卫金宝,就是阿福与王强也唯一错愕,只是不敢多说,告辞下去,将门带好。 卫金宝越发不解的上下审视着王玉麟,看得她心中发毛,这才说道:“我听说你在送亲过程中,曾经数次遇袭。要是连这么最基本的事情都不做,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安全抵达京城的。还是说那些魔教的余孽,都堕落到了连路旁盗贼都不如的地步了?” “啊,这些事情一向都是管家他们负责,所以我并不知晓……”王玉麟口中信口胡邹着,心里想到,难怪自己曾在张晓萱饭中数度下药,她却依然活蹦烂跳的,这群富人随时提防被劫,行事果然小心谨慎,一刻都不肯放松。自己从进入卫府后,连与胖虎联系的机会都没有。都想要觅得机会,掠走卫金宝到鹅眉山,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眼见卫金宝眼光越发的狐疑,王玉麟立即想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突然想到药不离口卫金宝,似乎今天并没有喝药,便岔开话道:“你好像好长时间没有咳嗽了,是不是身体好点了?” “咳咳!”卫金宝似乎想起了什么,颇为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道:“我小时候练家传武学时,因意外伤了经脉,自此落下了病根。问病拿药一向都是表哥一手操办。这次定是他忙着操持回门事宜,将此事忘了,所以未专门派人跟随服侍……” “没关系,不用麻烦其他人了,我小时候也是身体不好,还好从家中的武师处学了两手,要比那苦的要命的汤药好多了……”王玉麟见卫金宝似是又要召唤仆人,立即阻止道。 她虽然不满卫金宝的公子做派,还事事依赖于人,不过自己也不能眼见他深受病魔的摧残。 内家真气对于练武之人虽然珍贵无比,却怎么比得上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呢! 王玉麟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起伏不定。好似有些紧张,当即便睁大眼睛问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被她这么突兀的一问,卫金宝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当即便飞快的别开头,嘴硬的回道:“我哪里有看你?” “你刚才明明看着我!” “我……”卫金宝找借口。“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奇怪?完了,被发现了!王玉麟眸子骨碌一转,有些心虚起来,“哪里奇怪了?” “哪里奇怪……”卫金宝思索片刻,蓦地一抬头,理直气壮的问道:“你一个张府的千金大小姐不懂礼数与焚香,却反而学了一身武艺,这难道不奇怪吗?” 果然是……王玉麟讪笑着,故作轻松道:“你知道什么,那是有原因的……” “哦?”卫金宝扬眉,“说来我听听。” 王玉麟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我从小身子虚弱不好养,八岁之前几次大病差点进了鬼门关,为了让我活下去,家里请了师父教我习武,本意只是强身健体,随便练练,可我自己竟然真喜欢上了,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日日坚持,不但慢慢去了病怏怏的根子,还顺便学了一点点防身的本事。” “哈?”卫金宝只觉得有些好笑,打量了她一眼,道:“你这性子还习武,最容易出事!” “那又怎么了?”王玉麟撇撇嘴:“看不惯我?看不惯也晚了。” “确实晚了,你这样蛮横的闺秀,也只有靠指婚才嫁得出去。” 因为转天还要赶路,吃罢晚饭除了值夜的人员,所有人已经上床就寝了。 卫金宝看到王玉麟将客栈原有被褥全部扔地毯上,开始在地毯上铺褥子,奇道:“你在做什么?” 王玉麟一边将被褥铺开,一边应声道:“你臭毛病太多,我才不跟你这个娇气的人同床!这里地方够大,随便我折腾。” 铺好地铺后,她便不再理会卫金宝,独自走到梳妆台前美滋滋照镜子,自顾自拔的下各式簪环,进行睡前准备工作。 卫金宝看着王玉麟背影和镜中忽隐忽现的面容,说道:“哪里有夫妻分开睡的?” 王玉麟顿了顿,望向镜中自己,摘掉最后一只耳环,很干脆的道:“我不想。” 这女人!卫金宝被噎住,恼火走到梳妆镜旁,一把按在梳妆镜上挡在她的眼前问道:“我在跟你说话!” 王玉麟抬头看着他,一脸无辜的道:“我回答了啊,我不想!尤其是跟你一张床?美死你!” 瞬间,眼前的所有美好,如同肥皂泡般,华丽的破碎了。 正在这时,呼啦啦的一声,客栈的大门被踢开来。数十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杀气腾腾冲了进来。 几个值夜的护院一时抵挡不住,一边紧急示警,一边且战且退,依仗客栈狭小的地形,阻碍来袭之敌的进攻。 卫家不愧是将门,刚一得到示警,家将就已经纷纷快步起身,匆匆打开门,冲向客栈的各个要点,先凭借有力的地形进行逐次抗击,以懈怠贼寇突袭带来的效果,为结成战阵迎敌创造条件。 ... 第十八章 人力马 不过,对方也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止有大量人冲击正门,还有几个高手趁乱,从后翻墙而入。像是早已知道目标所在一般,直奔卫金宝所在的客房而去。 当听到打斗之声的卫金宝,刚一踏出房门,便见寒光一闪,一把钢刀已经砍到眼前。 还没有等他反应,直觉身体被人向后一拽,刀光已经落空。 还没有等双方都反应过来,手疾眼快的王玉麟已经挡在了卫金宝的身前,一脚踹在了来人的下巴上,动作潇洒而漂亮! 这转眼的一幕,似乎让所有人都惊呆住了! 敌人显然也都是杀人越货的好手,稍一错愕,便反应了过来,随着当首之人似是匪首,一挥手下令道:“给我上!” 一众手下立即扑上前去,与王玉麟缠斗在一起,好一番恶战。 卫金宝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身手矫捷,同时与五六个贼人打斗却丝毫不占下风的王玉麟,心中更为惊异。 张阁老是文臣,据说江晓萱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也从未听闻过她会武功。 可现在,这个张晓萱不但是单单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 不用媚功诱惑自己,却会武功保护自己安全。如果是汉王他们派来的刺客,早就拿自己的人头领赏去了。 难道是张阁老也获知了有人对两家不利,找了个高手来引蛇出洞?可又不像啊…… 匪首见王玉麟被人缠住,便挥刀砍向卫金宝。 王玉麟见状,连忙一个飞腿踹翻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贼人,伸脚勾起旁边的椅子,挥腿一踢,便将那椅子直直的踹向了匪首。 匪首一个不慎,被那椅子正正的砸在脸上,瞬间鲜血淋漓,当即便捂着脸踉跄几步,退在一旁。 踢走匪首后,王玉麟又飞身而起,连环腿使出,迅速击倒众贼,救下卫金宝,念起这是一个绝佳的掠人时机,一边拽着卫金宝就往外跑,一边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快逃吧!” 卫金宝道:“咱们就这么跑了,其他人怎么办?” 王玉麟拖着他边跑边解释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帮人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有咱们跑了,其他人才安全!” “可是……” “可是什么,快上车!”王玉麟奔到马车边,飞快地将他塞入了车厢,她也跟着翻身上车,用力一拉缰绳,“驾!”。 马车直直的冲出了客栈大门。 天下起了毛毛雨,两人一马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奔驰在夜幕中的山路上。 卫金宝伸头出来,正看见王玉麟俏丽却又英气的面孔。 蒙蒙细雨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发丝上,结成一粒粒细碎的小水滴。她策马的神情那样的专注认真,竟然给人一种男子一般的坚毅感。 天蒙蒙亮时,远处薄雾缭绕的河水便随着马蹄声而越来越近了。 这时,河畔的树林里忽然“扑棱棱”飞起一群飞鸟,像是被什么惊起了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色变,异口同声:“他们追来了!” 王玉麟握紧缰绳,驾车急速前进。 刚行驶不远后,卫金宝突然大叫起来:“停!停!” 王玉麟连忙停住马车。 卫金宝慌忙跳下车厢。转到侧后,王玉麟见状,也跟着从车前跳了下来看了过去。 “怎么了?”王玉麟问道。 卫金宝指了指地上的车轮痕迹,道:“你看这个……” “怪不得他们能追上我们!”王玉麟恍然大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这辆破马车,能跑得过这群骑马的贼人吗?” “那怎么办?” 卫金宝左右查看了一下地形…… 这是条三岔路,一条是回京的,一条不知道是去哪里的…… 王玉麟看着他平时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的出现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感慨。 “有了!”卫金宝突然出声。随即快步走到马车边上。解下两匹马的缰绳。又用力给了马屁股狠狠一鞭。 两匹骏马嘶叫一声,撒腿往右侧道路奔去,地上留下来两行清晰的马蹄印。 “你这是……”王玉麟很是错愕,“没了马我们更跑不过他们了啊!” “别说话。快来帮忙!”卫金宝奋力的将马车推往左侧的路口。 王玉麟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过来帮忙了,可是,右肩疼痛,她力气有些个使不上来。 两人奋力将马车推到路口后,卫金宝便伸手攥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一旁的灌木丛后,蹲下来。藏好。 “行了,现在我们静观其变。” 两人将将藏好,一阵马蹄声便传了过来。 一众贼人在哪个匪首的带领下,策马追击而来。 到达路口时,刀疤一挥手喝道:“停!” 众贼人勒马停下,纷纷下马来。有些身上染着白色的粉末。有些双眼通红,有几个还一瘸一拐的,似乎脚受伤了。 王玉麟见状,捂嘴一笑,看样子胖虎那逃跑时抛胡椒粉丢三角钉的习惯还是没改,这几人明显是中招了。 匪首下马,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便走到马车前,用刀挑开马车门帘,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妈的!又跑了?!”刀疤脸愤然的朝众贼人吼道:“还不快追!要是放走了金家少爷,你们都提头来见!” 王玉麟和卫金宝紧张地躲避在草丛里,屏住呼吸。 由于心情紧张,两人不由自主的紧紧靠在了一起,两只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抓在一起。 “老大!你来看!”一个喽啰站在右侧的路口朝地上指。 匪首快步走过去,俯下身去查看,目光沿着地上的两道马蹄印缓缓看向前方,“他们肯定是想到马车跑不过我们的马,就改了主意,弃车骑马,从右边那条路跑了。赶紧追!” 话音刚落,他便飞快的跑回来,翻身上马。 众贼人也麻利的上马跟上,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许久后,王玉麟才悄悄的低声问道:“他们走了吗?” 卫金宝凝神仔细地听了一会,点点头:“是走了。” “呼……”王玉麟大大的呼出来一口气,“太好了……” 卫金宝回头看她,却猛的发现,她的鼻尖几乎擦在自己的鼻尖上,呼吸间,她的体香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一起钻进了他的鼻腔。 她温热的呼气,正好拂过他的发丝,带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玉麟也没想到他会猛的回头过来,吓了一跳,两只水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即发现,两人的手竟然紧紧的攥在一起,当即便慌忙甩开,火烧屁股一样从草丛中飞速钻出。 王玉麟故作镇静,大大咧咧的朝前走。 卫金宝也站起来,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看向她。 突然,他唇角漾起一抹微笑来,她脸红了呢。 “好了,他们是走了。”卫金宝拍了拍身上的沾着的碎草和泥土。 “嗯……哦……”王玉麟尴尬的不去看她,自顾自的走着。 “呃……”卫金宝好笑的看着她,“走错路了,这边……”卫金宝指了指左边这条路,“他们刚才追的右边。” “哦。”王玉麟有些慌乱的转身过来,随即又假模假式的道:“我只是过去查看一下他们是不是真的走了。” “是么?”卫金宝挑眉。 “是的!”王玉麟很坚决的道,随后又岔开话题赞道:“你刚才好聪明啊。” “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卫金宝敲了一下她的头问道:“你堂堂张府千金,难道不知道么?” “我……我当然知道!”王玉麟嘴硬道:“赶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发现了追回来了!”说罢,便大步大步的朝前走去。 王玉麟和卫金宝两人又在林子里躲了一会儿。见他们真的没人回来了,这才走出来。 王玉麟看了一眼分岔路。熟络的朝左边的路走去。 “你走错了!”卫金宝拦道。 “没错啊!”王玉麟指着路牌,“这是去金陵的路。” 卫金宝摇摇头:“我们不去金陵了,回京城。” “什么?回去?”王玉麟吃了一惊,心里满是疑惑。 “废话!”卫金宝白了她一眼:“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回去,难道在这荒山野岭等死?” 王玉麟低头,想了想,再抬头:“元宝,回京风险更大,那帮贼人没准就是从京城过来的,我们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卫金宝哼一声:“我们行了三天的路程,今儿又在这林子里转了大半天,离京不过三五百里,可距离金陵尚有千里。自然是去金陵的风险更大,别说了,回京!” “可我们就这么出来一趟,没见着娘,怎么能回去?” 卫金宝皱着眉看着她:“我说你这人还真是一根筋。” “我哪一根筋了,回门回门,不回娘家怎么叫回门?”王玉麟撅着嘴嘟囔。 卫金宝愤然:“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地步了,就咱们两个,能走到金陵?” “能!”王玉麟十分肯定。 卫金宝白她一眼:“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 “没错,猪也不知道。” ... 第十九章 车仰马翻 王玉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却是很无力的只吐出来一个字:“你……” “再说,不论是南下去金陵,还是北还回京城,至少要先与阿福他们汇合,这样才有安全的保障……”说话间,卫金宝已经开始根据太阳与树荫开始辨明方向,起身欲走…… 路都走到这个份儿上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王玉麟岂会善罢甘休?一掌,将卫金宝打昏在地…… 卫金宝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人只身放置在一辆马车上。 当他往前看时,发现拉车的‘马’变成了两条腿? “喂!傻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呢?”看着眼前手扶扶起车辕,将套马的绳索放在肩上,弯腰弓背的这匹‘马’满头瀑布般乌黑长发,除了王玉麟还能有谁,卫金宝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是拉你回门啦?你那么娇弱,这上千里的路,就凭你这一双金贵的脚,以及瘘得透底的身子骨,怎么走得过去?”王玉麟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我说,你没有病吧?这可是马车啊……”卫金宝心道这妮子竟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你当我愿意拉你啊?就你那样跛来跛去的走,到时候被那群贼人追上了,我跟你一起完蛋!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保命最重要。”王玉麟说话间,神情流露出无比的坚毅决绝的气概。 卫金宝看着王玉麟用力拉车的背影,怜惜道:“咱们这不是半路遇到歹人了吗?还与王强、阿福他们失散了,孤身上路太危险。我看你还是赶紧掉个头,先回京城是正经。” 王玉麟却是头也不回的甩出来一句:“我要去金陵。” 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恶!卫金宝气急:“你个一根筋!这次去不了,难道不能下次去?”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回金陵。”王玉麟说罢,越发卖力的弓着身子拉车。之前平路倒还好,这会儿是一趟上坡。 卫金宝当即便喝道:“张晓萱,我命令你,立即停下!” “干嘛!”王玉麟毫不犹豫的回绝,“不停!” 卫金宝咬牙,却是嘴硬的说道:“你看看你拉得什么破车?又颠又慢,比起我家的马差远了,我要回京城,不想做你的破车了,你给我立即停下!” 这是什么人啊!他舒舒服服的坐着,还挑理?王玉麟又悲又愤:“大少爷,有车坐你就坐,少废话!” 卫金宝瞥了她一眼,干脆钻出车来,竟然是要跳车。 王玉麟察觉,惊叫,转身想将他按回去,怒吼:“你想另一条腿也摔瘸啊?”说话间竟然忘记了看路。 却不料,这会儿刚好到了坡顶,前面便是一个大下坡,马车当即便惯性的滑了下去…… “小心!”卫金宝大惊,拼命将王玉麟扯进车厢护住。 马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却是无法刹住车了。 二人在车中紧紧相拥,被颠得七荤八素。 终于,“咚!”的一声,马车狠狠的撞在一个大大的石头上,两人当即便惯性的从车厢中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了旁边的草丛中,马车也歪斜着倒下了。 二人喘息着坐起来,互相看了看,两人都是头发凌乱,造型独特。 而那马车,车厢倾斜倒在草丛中,一个车轮已经掉在地上。 卫金宝看了一眼那车轮,心中暗自庆幸,松了一口气,却是冷冷的瞥了王玉麟一眼:“你别告诉我,你不仅会武功,还会修车。” 王玉麟懒得理他,拍了拍身上泥土碎草,站起来,走到马车旁,用力搬起车轮,推到车轱辘边,试图将车轮装上去。 “张晓萱,你干嘛!” “修车!”王玉麟没好气的回答,然后将车轮顶在轱辘上,累得气喘吁吁。回头一看,卫金宝正叼着根草在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当即便气结:“喂。别光看戏,过来帮忙!” “白费劲!”卫金宝喊道。 “你!”王玉麟愤然,这厮不来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不信你就继续试试。” “试试就试试!”王玉麟不再看他,转身试图将车轮按在轱辘上,可是车轮滑了出来。 王玉麟不死心,再次搬起车轮。想要装上去,累得满头大汗。 反复几次后,她好不容易将车轮套进了轱辘里。擦了擦汗,得意洋洋的看向卫金宝:“瞧……” 可是,她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呼啦”一声。车整个轱辘都散架了。车轮翻倒在地,还险些砸到她的脚。 王玉麟慌忙躲开,哭丧着脸,狠狠的给了那车轮一脚。 不知怎地,看到王玉麟这抓狂的模样,卫金宝竟然笑了起来,接话道:“你让我瞧什么?” 看到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的模样,王玉麟突然很想给他一拳。“你还笑得出来?” 卫金宝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一路让我大开眼界,现在总算也有件你不能的事情了。” 王玉麟气恼地冲过去一把拽起卫金宝:“还说风凉话!都是为了你!” 卫金宝笑道:“我早说了,我不要坐车。行了,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王强他们吧!”说罢,大模厮样的往路边一坐。 不论是等到哪群贼人,还是卫府的人,之前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王玉麟是又气又急:“谁让你那么不老实,动不动就跳车,车都被你搞毁啦!别废话了,也许走过前面的林子,说不定就能找到车了。” “好啊!你走啊!不送了!”卫金宝道。 王玉麟惊讶道:“你不会是想在这里过夜吧!很快追杀你的贼人就追过来啦!” 卫金宝毫不理会的道:“我不管,我一定要等王强他们。” 王玉麟愤然起身道:“走就走,哼!”说完,转身就走。 走出没有两步,就见卫金宝在原地依然纹丝不动,愤然回身道:“我可走啦……” 就见话语石沉大海,连个回声都没有,娇叱道:“我可真走啦!你留在这里,就是不被贼人抓走,也会被野兽吃掉……” 随后,还是没有看到卫金宝有任何响动,她对这个娇气的大少爷真是有点忍无可忍了,瞪了他一眼,当即也不再劝他了,便毫不犹豫的回到他面前,霸道的将他两手一抓,强行拖到背上。 “你……”卫金宝不满的扭了扭,发觉箍住他的双手,犹如两把老虎钳子。 “你不会又嫌弃我背得没卫府的轿子舒服吧?告诉你,嫌弃也没用……”王玉麟不愧是山里长大的,加上轻功了得,背上驮着一个比自己高一头,重三分之一的大活人,脚下依然行走如飞,如若常人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运气好,还是王玉麟判断极准,过了山坳的树林,他们果然在道上劫住了一辆大车,可以载他们一程,免去了跋涉之苦。 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人烟,来了一个镇上。当然,这个镇不要说比起京城周边的镇来说,简直是小得不能再小了,就是一些县城治下的也要大它许多。 经历了这一路的逃亡与翻车,卫金宝已经从一个富家公子哥,变为了一个极为狼狈、甚至有些像乞丐的模样。而王玉麟不知道又干嘛去了,刚进城就跑得没了踪影。看着街头的人来人往,只好先寻了一个干净的石凳坐下歇息等她。 “给!”这时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摆在他眼前,肉香四溢,暖呼呼的感觉,而握着那包子的一双纤手却是格外熟悉…… 卫金宝嗅了嗅鼻子,咽下一口口水,顺着那手看上去,诧异的一愣:“你哪来的这包子?” 王玉麟笑眯眯的看着他,将包子递了递:“快趁热吃吧!” 卫金宝皱眉:“我问你哪来的?” 王玉麟心虚,嘴里含混地低声道:“那边包子铺。” “你没钱,怎么买的包子?”由于半夜遇袭,出逃的时候没有来得及随身携带银两,连马车都是王玉麟口头好话说尽,才搭载的他们,这不由不令卫金宝追问包子的来路。 “你管那么多干吗?” “呃,你偷……” 还不待他说完,王玉麟便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到角落,小声道:“说话别这么难听,不就是顺手拿了两个。” 卫金宝愤愤的拨掉她的手:“不问自取就是偷!” 王玉麟不高兴的道:“你这什么话?难道我生下来就会偷东西不成?我不就是饿极了,‘暂借’两个包子嘛!等回头有钱了再还上不就成了?” 卫金宝心情复杂看着她手中的雪白包子,不屑道:“偷就是偷,你还强词夺理?” 王玉麟不耐烦的道:“你看看你这个人,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弄包子吃,还这么多事!” 卫金宝气得脸都有点变形了,怒斥道:“这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王玉麟道:“什么节不节的,我只知道人如果饿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卫金宝轻蔑的道:“我就是饿死,也不吃偷来的包子。” ... 第二十章 沿街卖艺 “唉,我说你卫金宝,你少端你大少爷的派头,你现在只是个没有钱就要饿死的倒霉鬼……” “啊!我算理解你说得那些没钱的人也能存活的意思了,原来就是用偷了?偷是做贼,你难道不知道吗……”卫金宝情绪略有激动的说道。 王玉麟一听急了,嚷嚷了起来,“我不知道什么贼不贼的,就知道穷人肚子饿了,拿两个包子吃,这怎么啦?总好过你们这些成天骑着大马,吃饱喝足,没有事干,还抢夺农民土地,搜刮人家活命钱的人好多啦。那才叫贼呢!” 卫金宝也也急了,对她说道:“我们的每一个钱,都是为了保护农民不受外敌侵略,祖祖辈辈不知多少子弟,在血里刀里滚出来的。如果没有我们在前方驰骋疆场,他们那里来的土地,那里来的钱财,就更不要说安居乐业了,现在更是直知强词夺理!偷就是偷,只要是偷了,就是损害了他人的劳动,就是犯罪,知道吗!” 王玉麟听的云山雾罩的,也不懂其中的道道,只是嫌卫金宝一个大男人太啰嗦,像似了对门的长舌妇,道:“说完啦!吃不吃啊?你不吃?我可吃啦?” 卫金宝一见王玉麟欲将包子填往嘴中,知道她也就只有这么两手谋生手段,愤怒的将其打落,拉起王玉麟向街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从哪里拿的包子?带我过去。” 刚一出巷口,便看到一家包子摊。 “你干嘛呀?”王玉麟很不情愿的甩开卫金宝的大手,娇叱道:“你放开我!难道你还想把我交给失主法办么?卫大少爷?” “你过来,你是我的夫人,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是我的责任!我自然要担负……”卫金宝伸手拉着她,说着抬头一看,就看见这个包子摊极为简单,临时搭建的棚子下,除了蒸笼灶台与几张客桌板凳,便无其他事物了,连个最基本的字号都没有,也许是因为市集的地方偏僻所导致。 本想先将身上的衣服抵上两个钱,用来买些包子的,看来事情还有其他变数。 于是,对着包子摊贩掌柜施礼道:“敢问店家,在下观你家的包子品相非凡,却不知有否字号?” 掌柜不知卫金宝何意,自家经营多年,买卖还算过得去,却始终没有字号也确实是一件憾事,经人一问,颇为无奈道:“我们这里地方偏远,没有什么舞文弄墨之士,也就只有将就啦!” 卫金宝道:“在下略学几个字,敢为店家书一字号,如果还入得了店家的法眼,不知可否换一笼包子,以解腹中饥饿?” “那敢情好啊!”在这偏僻之地,求字如求金。如果真的字写的不错,不要说一笼包子,就是多几笼也值,店家立即应允了下来。 卫金宝取过店中的刀具,问明老板名讳,便在包子摊的揽客遮阳木板上,轻松地唰唰几笔便刻完了。字迹虽然远及不上大家之作,仿宋体清秀挺拔的字体,均匀的笔画横竖粗细,显得秀丽整齐,清晰美观,刚劲有力,也容易辨认。 不但掌柜非常满意,还引来了一些人围观,立即招呼伙计拿上一笼包子。 王玉麟一见,可来劲儿啦,嚷嚷道:“什么一笼啊,就凭这块招牌,今后到你店中买包子的人,完全可以排到隔壁街去了,你知不知道,一笼怎么行,怎么也要五笼。” 掌柜看了看围在自己摊前越来越多的人群,笑眯眯的开口道:“给你们两笼包子吧!” 王玉麟听言,却不急不燥的,拉开讨价还价的架势,将包子最终锁定在了三笼,掌柜便一脸欢喜地拿包子了。 “夫人拿好!三笼包子!”掌柜的将包子递给王玉麟。 看着那一个个热腾腾,白乎乎的大包子,王玉麟也喜笑颜开,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卫金宝:“这包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回你可以放心吃了吧!” “嗯!”卫金宝微笑着接过包子,大大地咬了一口,对王玉麟道“做人要以小见大,你以前不懂,我不怪你。但是从今往后,你必须懂这个道理。” “好!”王玉麟看他吃得香,心中不知为何格外开心,也拿起一个包子大大咬了一口,颇为乖巧的笑着答应下来。 卫金宝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寻思道:“此去金陵路途遥远,手中没有盘缠,总靠着施舍也不是办法。看来,要先借此地赚些盘缠再走才好……” 王玉麟一听又要停留,心中分外不满,却一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念起卫金宝似乎是要靠卖字赚钱,突然计上心来,一双明媚的大眼,顿时眯成了狐媚般的圆弧,大有深意的望向了卫金宝。后者见了心中不由突地打了个寒战,不知这小妮子又要耍什么花样…… “嘡嘡嘡……” “拙夫妇初来乍到,借贵方这块宝地,承蒙诸位捧场,我这里献丑了……”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脚踏贵地眼望生人,城墙高万丈全靠朋友帮。……”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把势把势,全凭架势,没有架势,不算把势;光说不练,那是假把势;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势……” 随着一阵急促的锣点声响彻市集,只凭一口极强的中气,王玉麟只是俏口未张,便将一段唇典,轻松地送入了镇上的每一个人耳中,成功的叫响了全镇的“捻场子”…… 这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便里三层外三层半圆式的将王玉麟围了起来。 王玉麟看人差不多了,便在通场的叫好声中,表演了几套拳术,与几路漂亮的轻功踩绳腿法。 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这才说道:“现在就为诸位老少爷们儿表演精彩的节目……” 说着,将自己摆在身后的帆布一扯,露出里面卧躺破旧弃柜上的卫金宝。 原本并不老实的他,此时正被放在胸口的一块大石,死死的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胸口碎大石……”而王玉麟不知从那里顺来了一柄开山大槌,这槌头都超过卫金宝的脑袋了,看着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纷纷为大石下的人合手祷告他好运,祝福他好运…… “王玉麟,你这是在做什么,简直是要谋杀亲夫吗!”卫金宝艰难的扭动了几下,却无力地放弃了,小脸似乎是被吓得苍白的变形,急着对着王玉麟用极小的声音低吼起来。 王玉麟微笑着,蹲到他面前,用小手刮了刮他的脸颊,语气格外柔和的说道:“放心,娘子我,会对你这个相公很温柔的啊!只要一下下就过去了……” “你……”还没有等卫金宝说话,王玉麟已经起身举槌来到了大石的正中。 “哟嘿!”“别,别……”在一声颇为豪气地一声,与急促的讨饶声,王玉麟手起槌落。 “轰!”“哎呀呀……”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之下,卫金宝胸口的大石随着一声巨响,被击得粉碎…… “完啦,完啦,我死定啦……”紧闭双眼的卫金宝,躺在原地舒长着四肢,大声哀嚎着…… “嘿!死不了,快起啦谢幕,收钱,便在这儿装死……”王玉麟噗噜噗噜他身上的碎石,拍了拍他的胸脯说道。 卫金宝这才感觉浑身并没有什么不适,就是王玉麟拍自己那两下,都要比刚刚碎大石时有感觉。这才一边噗噜身上的碎石残渣,一边在一众瞠目结舌的目光下,缓缓坐起身来。 “好!好……”随后周围想起了巨大的叫好声,并伴随着暴雨般的掌声…… “咦……”还没有等卫金宝反应过来,手中已经被塞入了一面锣,屁股被王玉麟踹了一脚,将他送向人群…… “别光傻站着,还不赶快去收钱……”当他回身看时,小狐狸正狡诈的向他眨眼媚笑着。 赏钱虽然不多,一人顶多也就赏上一文,但是架不住人多,很快锣上便筑起了一个小山…… 镇上还算体面点的一座小饭馆中,收获颇丰的王玉麟与卫金宝终于到此点上了几味当地的特色小菜,放心的细心品尝起来。 “怎么样,这回你走路有底气了吧!只是大半天,就赛过你在这里卖弄文笔半个多月的吧!”王玉麟妩媚的甜笑着,得意洋洋地用眼睛挑逗着身旁的卫金宝。 “算你狠,你就不怕一着不慎,将我槌死了。”卫金宝似乎还是心有馀悸的埋怨道。 王玉麟胸有成竹的道:“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相公赚不到钱。这外面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不冒些风险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 卫金宝依然不依不饶的说道:“你就没有想过,要是这一槌子将我打死了,不就成了一锤子买卖了吗……” 王玉麟似乎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安啦,就我这神功绝世的,怎么会不照着你呢。现在有的吃,你就大大的吃,竟然还塞不住你那张婆婆嘴……”说着,还夹起一只鸡腿,塞在了卫金宝的嘴中…… ... 第二十一章 洗澡 然后,看着卫金宝的一脸狼狈相,“咯咯”的娇笑了起来,那景象要多动人有多动人,令卫金宝看得一呆,旋而气息转为祥和。悠悠想起事先王玉麟在大石中施展的手脚,暗道这个小妮子倒是还有些手段……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王玉麟见钱富裕,便套了一辆小车,拉着卫金宝沿着小路走去。 原本雪白的衣服,几乎快看不出颜色了,他只觉得浑身发痒,也顾不上维持那什么公子风度了,一边走一边上下骚挠,可是越挠越痒,怎么都难受。 看到他那猴子跳舞一般的模样,王玉麟不禁笑了,幸灾乐祸的问道:“从来没穿过这么脏的衣服吧?” “废话!”卫金宝白了她一眼:“别说我,就是金府最低等的下人也没穿过!我觉得我头发里生虫子了!” 王玉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长虫?只是头发脏了而已,洗个澡就好了!” 卫金宝听言,奇怪地看着王玉麟,她自己明明也是很脏的。 “你怎么就一点不难受?阁老府再勤俭治家,也不可能让自家小姐穿脏衣吧?” “我这叫宠辱不惊好不好!”王玉麟慌忙找借口,“我娘一直教导我,人生总有很多不如意的事,呼天抢地没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面对!” 卫金宝点点头,难得地赞佩道:“你娘教得好,你学得也不错!” “我娘很好的,等你见到了,你就明白了!”王玉麟得意洋洋的。 难道自己一个男子还比不上她么?卫金宝皱着眉,努力的忍下,做出一副淡然平静的样子,可总觉得全身到处都痒,越忍越痒。 可是…… 他看了看王玉麟,一定要坚持! 可是,还是好痒…… 他咬牙再看看王玉麟,再坚持! 王玉麟被她看得笑道:“你不停看我做什么?难道我是止痒药?” 一听到这个“痒”字,卫金宝瞬间破功了,又开始开始上窜下跳,狂挠不已的跳起了猴子舞。 “哈哈哈!”王玉麟笑得肚子都疼了。 “你……你还笑!”卫金宝很是羞恼。 “好好好,我不笑了!”王玉麟忍住笑,“对了,我记得前面好像有个湖。” “真的?”卫金宝狐疑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了!”王玉麟点头。随即快步朝前带路,“想洗澡就走快些!” “知道了!”卫金宝嘟囔道,连忙加快了步子跟上去。 一直走到了夕阳斜下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片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卫金宝看了看远处遥遥不知尽头的小路,再从树隙间望出去,正有一片碧绿幽静的湖水横在对面,阳光照耀下,泛着鱼鳞似的一片一片金色的光芒。也顾不上维持那什么公子风度了,立即大喊停车,下车后向着湖水快走几步, 王玉麟也看到了,当即便兴奋的跟着他奔了过去,跪在湖边。 “好凉啊,好舒服啊!真想好好洗个澡!”王玉麟捧水洗脸。 卫金宝也用衣角沾了沾水。擦了擦脸。随即也欣喜的道:“热死了,是该好好洗洗了!”说罢。便迫不及待,想解衣服。 “喂,我先洗!”王玉麟不满地叉腰杏目圆睁道。 卫金宝看了看她,摆了摆手道:“行行,你先就你先。”说罢,便走到岸上的树边坐下。 王玉麟正欲自行解衣,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道:“可,你是男人哎!” 卫金宝没好气地道:“废话,谁都看得出我是男人!” “你会偷看的!”王玉麟口气略带些激动的道。 “切!”卫金宝只觉得好笑,说道:“你居然怕我偷看?” 王玉麟很肯定的点头:“对。” 卫金宝嘟囔:“你是我媳妇,我有必要偷看吗。” 王玉麟想了想,跑到车上取出套车的绳索与一条带子,没好气地回到卫金宝面前。 “你干吗?”卫金宝躲了躲。 王玉麟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上的发带:“把你绑起来,再把眼睛蒙上咯。” 卫金宝当即便不屑的将她的手挡开:“多此一举。” “不行!”王玉麟摇摇头,“这样我放心点。” “真是……” “难不成你真想看?” “谁稀罕了!你给我钱,我都不看”卫金宝愤然道。 王玉麟也不理他,立即将发带蒙在他眼睛上,又将强行将卫金宝绑在了湖旁的树上。 王玉麟得意的拍拍小手,看着自己的杰作,道:“你给我老实一点,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在这儿待着,不能偷看啊,乖乖的哦!” 说罢,她这才放心地走到湖边,先脱了鞋,一双雪白的赤足踩在柔软的草丛中,然后将裙子一件件地解下。 正要脱掉内衣的时候,她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卫金宝双手反剪,眼睛蒙着布,一动不动的。 她这才放心的继续脱掉最后的衣衫…… 雪白的酮体,在阳光水波的照映下,显得格外的诱人…… “哗啦哗啦”的撩人水声传来,卫金宝侧耳听了听,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双手娴熟地扭动,轻而易举地便解除了绑缚,随即便将蒙眼的发带扯了下去…… 王玉麟这时正背对着他,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她窈窕的背影隐藏在碧绿的湖水中,长发如墨,飘逸在水面上,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她伸手捧起一捧水,开心的抛向天空,千颗晶莹透明的水珠裹着阳光坠下,沿着她肩头的圆润弧线缓缓滑下…… 沐浴于湖水之中的王玉麟浑身无比舒爽,越发开心了,胡乱的拍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越来越大,她的笑声也像银铃般响起。忽然,她钻进水中,鱼儿一般游起来,两只小脚丫,时不时的轻轻踢起水花…… 只是,这样一来,她美好的曲线,便在水中若隐若现了…… 卫金宝蹑手蹑脚的来到湖边,坐下眯着眼,认真的打量着她。 王玉麟的确是美丽的,但她的美丽,并不是那种逼人的艳丽……就像这金灿灿的阳光一样,带着温暖,带着舒服……越看,越让人觉得心头安然,似乎有一种魔力。 王玉麟玩了好半天,快洗好的时候,这才想起了卫金宝,转身去看他,瞬间大惊! “呀……”一种像是恼怒,又像是羞愤,反正说不太清楚的情绪冲进王玉麟脑际,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慌忙冲上岸,匆匆胡乱的将衣裙套在身上,对着卫金宝娇叱起来,“卫金宝,你这个无赖,臭流氓,大混蛋……” 一同乱骂之后,眼见无动于衷的卫金宝,怒气越炽,胸脯急剧起伏的继续娇叱道:“你,你全看见啦?” 卫金宝颇为得意地看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假意露出一副颇为失望的神色,说道:“都看见了!干巴巴的,没有什么好看的。” 王玉麟又羞又恼,只觉得浑身所有的血都冲上了大脑,当即便往卫金宝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啊!”卫金宝惨叫一声,瞬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玉麟赤足拨了拨他的身子:“喂,别装死!” 卫金宝依旧不动。 “快给我起来,这套对我没用!” 卫金宝依然不动。 王玉麟有些不安了,看着自己的脚,自言自语:“难道真的踢得太重了?”随即,赶紧蹲下身去看他,伸手去探他鼻息…… 可是,真的好像没有气息了。王玉麟立时慌了,拍着他的脸唤道:“卫金宝,你怎么了?你醒醒,快醒醒啊!” 卫金宝还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这下子,王玉麟真是急了:“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使鬼心眼,人家气不过才踢你一脚……谁知道你这么不经踢……金宝,金宝……”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她雪白的脚腕,猛的一拽。 王玉麟根本就毫无防备,瞬间失去平衡! 卫金宝就势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自己身下。 “你……”王玉麟猝不及防,想踢,但卫金宝的腿压住了她的赤脚;想挥手,两只手却都被卫金宝牢牢的锁住了按在地上。 “你这混蛋!快放开我!”她衣衫单薄,一动就怕走光,一时半刻还不敢乱动。 她刚刚洗完澡,皮肤上还沾着水滴,睫毛还是湿漉漉的,配上那双大眼睛,简直就是在诱人犯罪…… 卫金宝压在她身上,呆愣住了。 “放开我!”王玉麟挣扎了一下,随即对上他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眸子,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袭来,有点恐惧。又有点……期待?不……不对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王玉麟更加紧张的挣扎道:“你要干什么?” 她不老实的动弹,越发让他口干舌燥。 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王玉麟惊慌的有些带着哭腔的吼道:“你别碰我!” 卫金宝顿时惊醒,慌忙放开她站了起来,却还是嘴硬道:“谁要碰你?想得美!”说着,便得意着脱下衣服, “啊!卫金宝,你这个大无赖,臭流氓……”王玉麟连忙捂着胸惨叫着跑开,脸色娇羞绯红,心如小鹿般乱撞…… ... 第二十二章 错路 “这个丫头,这又搞什么鬼?不就是看自己夫君洗澡吗?用的了这么夸张吗!”伴随着王玉麟的叫声声,卫金宝无奈地钻入了水中…… 一连两日,卫金宝和王玉麟餐风露宿,爬山涉水,两人都是灰头土脸不成人样了。 “歇一会吧。”王玉麟见路边有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卫金宝看了她一眼,却没坐,找了个高地站在上面打量四周。 这时,一个担柴的樵夫走了过来。 卫金宝忙从那高地上下来,走到樵夫面前,恭敬的问道:“这位大叔,请问此去金陵还有多远?” “金陵?”樵夫一怔,奇怪的说道:“这路不是去金陵的。” “什么?”卫金宝一听,不禁大吃一惊。 “金陵啊,得朝那头,翻过山,再过黄河。”樵夫边说边比划道。 卫金宝顺着那方向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王玉麟,回头对樵夫谢道:“谢谢。” “不客气。”樵夫说罢便快步离去了。 卫金宝快步走向王玉麟,一把将她拉起。 “怎么了?”王玉麟讶异的看着他。 卫金宝盯着她的眼睛,沉沉说道:“我们走错路了。” “哦,是吗?”王玉麟似有惊讶,又似了然。 “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只会离金陵越来越远。” “哦……”王玉麟嫣然一笑,说道:“我大概是弄错了。” 卫金宝盯着她看了半晌,追问道:“这一路上都是你在带路,你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王玉麟低下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说道:“当然是金陵,可你也知道,我是个路盲嘛……” “路盲?”卫金宝眯起眼睛,伸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你是路盲,为什么一直要坚持带路?为什么不听听我的意见?” 王玉麟一边避开他的目光,一边说道:“你一个从不出远门的金贵大少爷,还赶不上我呢!” 卫金宝郁闷道:“那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难道就认路了?” “我——好歹我是一路嫁过来的,比你熟!” “你撒谎。” “我没有。” “转过脸来看我眼睛。”卫金宝说着便要强扭她的脸。 “卫金宝,你别闹了!”王玉麟挣扎道:“你不想快点到家吗?” “你的娘家是在金陵,而你现在根本不想带我去那里。你说实话,到底想把我带到什么地方?” 王玉麟笑了笑,温柔的去牵他的手,说道:“元宝,你瞎想些什么啊,我还能把你带到什么地方?我就是想带你去见娘。” 卫金宝避开她的手,阴沉着脸说道:“不去金陵,怎么见你娘?” “你别管了,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王玉麟说罢又一次伸去拉他。 这一次。卫金宝是狠狠的甩开她的手,怒道:“不说清楚。我就不跟你走。”说着。独自一人便往前走去。 “卫金宝,你去哪儿?” “去金陵的路我不清楚,但回京城的路我还是知道的。”卫金宝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 王玉麟愕然:“你想回京城?” 卫金宝缓缓回头说道:“当然。” 王玉麟急了,连忙拦在他面前,娇叱道:“不行!” 卫金宝眉毛一扬,与她对视道:“凭什么?” “我……”王玉麟苦着脸,似是苦劝地说道:“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大劲才走到这里,说什么也不能回去!” “那你对我说实话。” 王玉麟的心跳加速起来,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鞋尖,极力地回避着卫金宝说道:“元宝,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可你现在就在骗我。” 王玉麟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元宝,我保证。等到了娘那里,我会把一切都跟你解释得清清楚楚。” “不行,你现在就得说清楚。”卫金宝不依不饶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玉麟忍不住爆发了,狠狠推了他一把:“你怎么那么麻烦!我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卫金宝凑到她面前,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不跟。” “卫金宝!”王玉麟咬牙切齿的喊道:“别逼我……” “我就不跟!” 卫金宝话音刚落,王玉麟就忽然出手,将他打晕了。 片刻后,卫金宝缓缓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而且绳子绑了好几道,绳扣打得死死的。他挣扎了一下,却没挣脱。 “别想了,我打的死结,而且绳子还浸了水,刀子割都得要好一会儿!” 听见这声音,卫金宝猛的抬起头来,便看见王玉麟正站在自己面前,手拿着一根长长的绳子。 “你干什么?”卫金宝有些恼怒。 王玉麟两手一摊:“卫金宝,是你逼我的,我没办法,我一定要带你去见亲娘,谁叫你不肯配合我。” “快给我松开!”卫金宝挣扎起来。 “元宝啊~”王玉麟灿然笑道:“我这次可小心了,知道你有解绳子的本事,特地多绕了几道,多打了几个结,都是死结,你就别白费气力了。” “你疯了吧你!”卫金宝的怒意更甚。 “我答应过娘,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见她!你不去,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过去!”王玉麟说着,便伸手将长绳子的一头系在束缚卫金宝的缚绳上,然后将另一头拽在自己手中,“这下好了,你再也逃不掉了。” 卫金宝快要抓狂了:“你这疯女人,这是绑架!按大明律例,谋害亲夫是要杀头的!” 王玉麟轻吸一口气,叹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到娘那里我是不会松开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山路上,卫金宝最开始还骂骂咧咧的,但后来骂累了,便闭着嘴巴,不紧不慢,闲庭信步的跟着王玉麟走。 慢慢地,夜幕降临。 此刻虽无月光,却群星朗朗,远处的河岸上有依稀灯火,似乎有船家。 王玉麟牵着他朝那河边走去。 卫金宝见状,忙道:“张晓萱。玩够了吧?” 王玉麟回眸:“谁跟你玩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卫金宝看了看那越来越近的船影子。 “等到了你就知道。” 王玉麟正说着,却发现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当即便狐疑的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王玉麟眯了眯眼,看了看他微微耸动的肩膀,忙快步走过去,检查他手臂上的缚绳。 虽然是夜色中,但还是可以看到,那绳子依旧绑得好好的,王玉麟轻轻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行了约摸一大段路后,便看到前方的路边有一家小饭店,炊烟袅袅。 店招牌却很独特,上面没写字,却是画了一碗饭,一块肉,一壶酒。 王玉麟一见那招牌,眼睛便瞬间亮了,脸上的表情也跟着生动起来。快走几步,兴奋的一指那小店:“看,有吃的了。” 卫金宝顺着王玉麟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这种小店的东西能吃吗?” 王玉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想饿死的话,就快点进去。我随后就来。” “为什么不一起进去?”卫金宝疑惑。 “那个……我去方便一下。”王玉麟说罢,便快步跑开了。 “真是麻烦。”卫金宝嘟囔着走进店里。 这小店完全是北方农舍的装饰,墙上挂着干辣椒和玉米棒子,对面的灶上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冒着浅浅白白的热气。 卫金宝看了看,探试的问了声:“有人吗?” 只听一声“来啦!”。门帘一挑。一个三十多岁、平民妇女打扮。头上包着俗气的大红头巾,微胖且有些壮实的淳朴妇人应声迎了出来。 “客官来啦,快里边请。” 不知道为什么,卫金宝第一眼看到这妇人,竟然觉得对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那妇人见他,也站在原地愣了下。 卫金宝往前走了一步,屋内狭小杂乱,卫金宝冷不防碰到了本来就不稳的柜子,柜顶一只瓦罐摇晃着掉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那妇人头上。 卫金宝大惊,眼疾手快,一把抓过那妇人。 瓦罐在妇人身边砸下,碎片四溅。 “没事吧?”卫金宝关切问道。 “没事。没事……”妇人有些恍然。 卫金宝松开手:“没事就好。你这店也太小了,东西又都乱放,砸到人怎么办?” “客官说得是。”那妇人连声应道,从一旁拿过扫帚,边扫那碎瓦片。边对卫金宝说:“快请坐!” 卫金宝看了看那椅子,嫌脏,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坐。 妇人觉察到了他的不满,连忙拿下腰间系着的抹布在椅子上擦了几下,做了个请的动作:“客官,坐。” 卫金宝看了看椅子,落下半个屁股勉强坐在还算干净的一角。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妇人看在眼里,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我渴,有水吗?” “有!有!我给您泡茶!”说罢,妇人便拿来一个大茶壶,为卫金宝倒茶。 ... 第二十三章 亲娘 茶水溅了出来,有几滴还溅在卫金宝的袖子上。 卫金宝擦了擦袖子,往后坐了坐。 “哎呦,真是对不起!”妇人重新拿起抹布欲给卫金宝擦袖子,卫金宝连忙轻轻把她推开。 “那个……”妇人越发窘迫了,想了想,忙将那一大碗茶递给卫金宝:“喝吧。” 卫金宝接过碗,看看黄色的茶水,却没动:“这什么茶?” “这叫黄金茶,客官尝尝。” 卫金宝紧紧皱起了眉头,伸出两个手指,嫌弃的端起碗,放到嘴边,茶水的气味让他觉得颇难闻。 卫金宝尝试性的鼓起勇气喝了一口,却立即将茶水全吐了出来。 他只觉得满嘴苦涩,愤然道:“这不是茶叶!” “这是用咱们这里的黄捔叶晒干泡的。”妇人忙解释。 卫金宝眯着眼看了妇人半晌,确定她没坏心,这才放下茶碗道:“我就喝白水吧。” “客官喝不惯是吧,这茶是有点苦,不过过后嘴里就会觉得甜……”妇人说着,却看卫金宝不理睬她,便拿起碗走到一边,想把茶倒掉,想想觉得可惜,就一口把茶都喝了,然后重新拿了个碗往里倒水,随即将一碗开水递到卫金宝面前。 卫金宝却皱着眉看了看,问道:“你这里没茶杯吗?” “我们喝水都用碗,客官,喝啊。”妇人憨实的笑着。 “喝茶就该用茶杯,碗是用来吃饭的。这点最起码的规矩都不懂。叫你们掌柜来。” 妇人一愣,说道:“我就是。” 卫金宝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不信的问道:“你就是掌柜?” “这店里就我一人。”妇人看着卫金宝,因为那种奇特的亲切感觉使得她完全能忍耐他的挑剔:“客官要吃点什么?” 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卫金宝扫了一眼这店,淡淡地道:“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东西拿上来吧。” “最好吃的?”妇人连忙点头:“好,好!” 片刻后,妇人端来一大碗地瓜干,放到卫金宝面前:“客官,你先吃这个,垫垫饥,我去给您炒菜。” 卫金宝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一块地瓜干,看了看,那黄不拉几硬邦邦的东西真能吃么? “都是自家晒的,可甜哩,客官快尝尝。”妇人笑呵呵的推荐。 卫金宝皱紧眉头,将那地瓜干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慢慢咬了一口,一下子就吐了出来,随手将另半截地瓜干扔到地上,不屑地说道:“这是吃的?” 妇人看了一眼地瓜干,轻声低语道:“哎呀。可惜了……” 妇人蹲在地上将那地瓜干捡起来丢到一旁的撮箕里。才微笑着看向卫金宝道:“客官,我给您炒菜去,您等着啊。”她说着,就要出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背影,卫金宝竟然莫名的觉得熟悉……一种奇怪的感觉迫使他张嘴问了句:“你可曾到过京城?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 那妇人身子一矗,顿了许久,随后坚定地回答道:“从未去过。” “那你在京城可有什么亲戚?” 听到这句话,妇人竟然踉跄了一下,她慌忙扶住门框,用一种极为冷静的声音答道:“我就是个乡野妇人,京城贵地,怎么可能有我的亲戚呢。”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匆匆出了门。 妇人走到屋外,站在窗户外向内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袭来,她静静的站着看了许久,这才叹了口气。拿着篮子去菜地摘菜。 谁知人刚走到菜地边上,王玉麟便一下子跳出来,从背后抱住她,激动而亲昵的唤她道:“娘……” 妇人静静的矗立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动王玉麟就会飞了似的,眼泪却一下子流了下来,说道:“玉儿你这丫头,怎么一声不吭丢下娘,就走了?这些日子你去哪了?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 王玉麟很是激动地告诉她:“娘,我去了京城,我把你的亲生儿子给你带回来了……” 妇人听到这里,激动地转过身来,看着王玉麟的眼睛,又看了看屋子…… 王玉麟连连点头:“对,就是他,他就在小店里,那个人就是卫金宝。” “他……他……”王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就是你日思夜想,苦苦思念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儿子……” “你说那个人就是金宝?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后腰的胎记我已经看过了!娘,我这趟可没白跑,真的把你亲儿子给带回来了!” “我……我……”妇人眼泪直流,浑身都激动得颤抖起来,手紧紧的攥着王玉麟,就连把她捏疼都没发现,“真……真的是……” “绝对没错的!”王玉麟再次肯定,一字一顿的说着:“他!就!是!卫!金!宝!” “金宝……”妇人将菜篮子一扔,快步从后门冲回屋里,王玉麟见状也开心的跟着她跑进屋。 “娘?”王玉麟进屋后,却发现娘亲正发疯似的将被褥全部掀开,随即颤抖着双手将押在床底的一个红肚兜捧出来。 “这是……”王玉麟缓缓的走近她,“金宝的?” “嗯……”妇人点点头,哽咽的念道:“王氏产下怪子,噩兆不吉,愧对卫家列祖列宗,逐出卫府,永远不得回府……” “娘……”王玉麟握住她的手,这段话,王氏经常在深夜中自言自语,她熟记在心。 “我只见过他襁褓中的模样,我只听过他初生时的啼哭……”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抱走,如同心里被剜去一块肉一样。” “我求她,让我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儿子……” “可她却告诉我,这孩子已经跟我没有一丝关系了,他是卫夫人亲生的,是卫府的嫡传血脉。” “柳氏!柳氏!”王氏又悲又愤的将床上的被褥掀丢在地上,“我是妾,她是妻……我!我!我……”王氏说着说着,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王玉麟大惊,连忙冲过去抱住她,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娘!娘!您别想了,别想了!” “我……” “没事了没事了!”王玉麟宽慰道:“金宝这不是来了么?” “对……”王氏缓缓抬头,眸子渐渐冲浑浊变为清明,“对!金宝来了,我要去见金宝!”她说罢,快步奔到镜子前,扯下包头布,整理着头发。 “玉儿,快去那边给娘摘朵花来。” 见她没事了,王玉麟也开心起来:“哪朵?” “就那朵最大最红的!” “嗯!”王玉麟伸手将那朵大红花摘了过来,递给王氏。 王氏颤抖的手将花插在头上。可是。却怎么也插不好。 “娘?我来。”王玉麟小心地将花帮王氏插好。 看着镜子里出现娘亲和自己笑着含泪的脸,王玉麟感慨万千道:“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你……还没跟他说吧?”王氏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呢。” 王氏连忙一把拉住她,说道:“慢慢说,可别吓着他。” “知道啦。”王玉麟亲昵的抱着王氏的胳膊,“娘。您放心好了!” 这时,前厅传来卫金宝不耐烦的声音:“店家!店家!” “金宝他好像等急了!娘,我先出去陪他!”王玉麟说罢,便快步走出去了。 卫金宝见她从屋里出来,先愣了下,随后狐疑的问道:“你怎么那么久?” 王玉麟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地瓜干:“好久没吃到这个了!”说罢拿起一块塞入嘴中,大嚼,“香,好香!就是这个味!” 卫金宝疑惑地看着王玉麟道:“你以前吃过这东西?” 王玉麟并未在意:“是啊,以前我娘经常给我做。很好吃啊!”说着又拿起一块吃着。 “你是说张阁老府经常吃这个?”卫金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玉麟。 王玉麟一时语塞。 这时,王氏端着一大盘饭菜进屋,说道:“开饭啦!” 她将一个个碗放在卫金宝面前,一边放一边还说着:“玉米面窝窝、南瓜粥、凉拌灰灰菜……” 卫金宝看着这些裂口的粗瓷大碗里盛的菜,似乎是毫无食欲。 王玉麟见状,催他道:“快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卫金宝摇头说道:“我不饿。” “走了那么多路,怎么会不饿?”王氏关切的问道。 卫金宝听言,眸子一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了很多路?” “哦……我看你们风尘仆仆的样子……”王氏有些惊慌的低下头。 王玉麟连忙把一碗饭塞到卫金宝手上,为王氏解围,故意嚷嚷道:“有的吃别挑三拣四的!” 王氏盯着卫金宝看,脸上是漫溢的笑容,作为母亲第一次看见自己二十多年没见的亲生儿子,她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慈爱,还有幸福…… 可是在卫金宝看来,这笑容却是相当怪异,他心里发毛,身子不由自主向后缩。 王玉麟却在一旁,拿着窝窝头,期待母子相认的一刻,发出会心的微笑。 “这店家有古怪,别乱吃东西!”卫金宝突然靠近王玉麟,低声地说。 ... 第三十六章 乡村生活 “在我三岁时,父亲又娶了续弦,继母对我很不好,父亲忙着政务,子女又多,根本想不起我这个女儿,只有奶娘和我相依为命,可没想到继母容不下奶娘,借口奶娘偷东西,把她赶出了府。” 卫金宝听言,明白了几分,微微动容随即问道:“她出府之后,为什么不在张府附近住下,却跑到了这穷乡僻壤?” “我怕继母找到她,继续折磨她,才让奶娘走远一些。”王玉麟抽噎着哭诉:“你不知道我继母有多恶毒,小时候,别的姐妹吃山珍海味,继母给我吃的是冷菜冷饭,别的姐妹穿绫罗绸缎,我穿的是姐妹们挑剩下的衣服。继母重金请来宫里的师傅,教导别的姐妹学琴棋书画,学礼仪,却借口让我养病,从来不许我学!” 原来如此……卫金宝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不太像大家闺秀。” 说着说着王玉麟想到了自己真实经历,便抿着唇继续哭诉:“最惨的是我生病的时候,继母假装不知道,就是不请大夫,还是奶娘用土偏方,一个人到山里去挖了草药熬给我吃,整夜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才活了下来。”王玉麟真实的想到王氏对自己的好,动了真情,眼泪簌簌而下:“这些年,奶娘为了我,受尽了苦!如果没有奶娘,我早就死了,奶娘在我心中就是我的亲娘,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没想到你竟然吃过这么多苦!”卫金宝怜惜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难怪你非要来看奶娘了!” 王玉麟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自从奶娘离开张府,我就想着有一天如果我有能力了,一定要把她接到身边照顾她。” “好,这次我们就把奶娘带回卫府,好好孝顺她。” 王玉麟猛然抬头,破涕为笑:“你真愿意和我一起孝顺奶娘?” 看到她梨花带雨的笑颜,卫金宝竟然有一瞬失神,随即连忙回过神来,承诺道:“你都说了她在你心中是你唯一的亲人,我是你夫君,当然愿意和你一起孝顺她了!” “金宝……你真好……”王玉麟垂下眼帘,眸中,映出窗外那一弯新月。 卫金宝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手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深深的看着她,叹气:“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苦了!” 听到这话,王玉麟竟然觉得心微微颤抖了一下,牵扯出一种又酸又甜又有点疼的感觉来,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挣脱他的手。 看着厨房里那两个忙碌的身影,卫金宝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斥在了外面。虽然说昨天王玉麟已经和自己说清楚了,事出有因。但是,他还是隐隐的感觉得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特别是那个妇人看他的眼神,简直怪得要死…… 卫金宝百无聊赖的站起身,左右晃了晃,将近日所发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特别是那一个个带着蝎子纹身的人,应该都有着什么联系,就像是断了的锁链,明明是一环扣一环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完全显露出来。 厨房里传来阵阵笑声,将他的思绪打断了,卫金宝望向蒸汽四溢的厨房,似乎,从他和王玉麟第一次见面开始至今,他就从未听到过她如此开怀的笑声。 他想了想,讪讪的走到厨房门口,帮忙,不好意思开口,别扭的说道:“我也动动手吧,不然这顿饭得什么时辰才能吃上?” 王玉麟闻声,看向他,挑了挑眉。眼珠一转,指着地上的一盆葱:“你帮着把葱皮剥了吧。” 王氏想开口阻拦,王玉麟使了一个眼色,王氏只得闭紧了嘴巴。 卫金宝走向那盆葱,拿起那下白上绿拇指粗细的植物仔细的看了看,问道:“这就是葱啊?” 王玉麟讥笑:“连葱都不认识,还敢那么拽?” 卫金宝皱着眉,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那大葱,嘟囔道:“熟的我当然认识,生的我怎么可能认识?” 王玉麟听言,突然眯起眼睛笑起来,笑得很像一只小狐狸:“那我今天就帮你认识认识。” 看着王玉麟那有点坏坏的笑容,卫金宝不解的又看了看手里的葱,“剥这个?” “嗯嗯,快剥吧!”王玉麟笑眯眯的鼓励。 卫金宝无奈,只得蹲下剥葱皮,不一会儿,眼睛就受不了。被葱熏得开始流眼泪。 卫金宝连忙用手擦眼睛,眼泪却流得更严重了:“这东西为什么这么辣眼睛?” 看着他双眸通红的模样,王玉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 卫金宝明白过来了:“好你个臭丫头,你敢捉弄我?你看我会不会放过你。”说着便跑过来抓王玉麟,要用辣的手摸王玉麟的眼睛。 王玉麟连忙躲闪,两个人追逐嬉戏,厨房里到处都是两个人的快乐的笑声。 “看你往哪跑,让我抓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呀。有本事你就过来呀。” “我不会放过你。” “那就看你有没有抓我的本事了。” 两个人绕着王氏跑。王氏一会儿帮着王玉麟,一会儿护着卫金宝。看着两人欢喜的样子,王氏的脸上,也渐渐的露出慈爱的笑容。看看王玉麟,再看看卫金宝,只觉得,两个人都永远看不够。 卫金宝和王玉麟追着,跑着,时不时利用厨房里的水和面粉互相攻击,嘻笑玩闹,脸上满是轻松、愉快和幸福的表情。 这顿午饭,虽然简陋。但却是卫金宝吃得最好吃的一顿,他第一次知道,做饭是件危险的事情…… 切菜可能会切到手,炒菜可能会被油烫伤,就连剥葱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会泪流满面…… 不过,付出劳动的饭菜,当然是最好吃的了! 吃罢午饭,王氏便从屋里拿出来一张草席铺在外面的院子里,抱来苞米棒放在上面,随后便捧了个簸箕,抱着簸箕开始搓苞米。 王玉麟见状,赶忙过来,坐在旁边帮忙。 卫金宝看了看也慢慢蹭过来帮忙。 王氏微笑的看着两人:“你们俩个快去休息吧,不用你们帮忙,这些粗活儿,不是你们干的。” “娘,没事,以前我也常帮你做这些事儿的。还记得我们搓苞米的时候常玩的游戏吗?”王玉麟笑着,眸子亮亮的。 王氏微笑颔首:“当然记得了。” “什么游戏”卫金宝好奇地问道:“搓苞米还能玩游戏?” “当然能了。我和娘搓苞米的时候,将搓下的苞米粒攥在手里,然后让对方猜是单数,还是双数。” “那猜对了又怎么样?猜错了又怎么样呢?” “猜错了,就要回答对方的问题,无论对方问什么问题,都要回答真话。如果猜对了,就可以问对方问题,对方也必须说真话。” 王氏笑着戳了一下王玉麟的额头:“她小时候呀,是个心直口快的孩子,心里藏不住话,她的那点小秘密呀,我通过这个游戏都能套出来。” 真心话?卫金宝听得两眼放光:“这个游戏听起来有意思。” 王玉麟挑衅的望向他:“那我们来玩呀,不过你可得说真话,不能耍赖。” “行,我一定说真话。”卫金宝撸起袖管,跃跃欲试:“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那就试试呗。你先和我娘玩,我可是高手,等你赢过我娘,我再和你玩。” 王氏感激地看看王玉麟,明白女儿的意思是把问儿子问题的机会,留给自己。 “那……你先来。”卫金宝显然有些失望。 王氏含笑,搓了一把苞米攥在手里。 卫金宝看了看她紧攥的手,又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眯了眯眼,“嗯,我猜是双数。” 王氏轻轻地张开手,手上有五颗苞米。 一见是单数,王玉麟当即兴奋地的拍起手来:“卫金宝,你输了。娘,你来问问题。” 王氏目光灼灼的看着卫金宝,似乎是想了良久,可是问出来的问题竟然是:“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幸福吗?” 卫金宝愣了一下:“这算什么问题?你故意让着我,不问让我为难的问题对不对?”随即,转过身炫耀的看向王玉麟:“你看我这人缘儿。” 可是,他一回头,对上了王氏的双眼,却发现,她的眼中,竟然饱含了真诚,像是非常渴望听到答案。 卫金宝不禁也认真起来,诚恳的回答:“我很好。真的很好。” 看着这一幕,王玉麟心头一颤,有几分动情,鼻子竟然酸酸的了,她连忙用手轻轻擦了一下眼角:“再来,再来,这次由金宝来搓玉米,我娘来猜。” 卫金宝搓了一把玉米,然后合上手,把拳头拿到自己眼睛跟前。眼睛缝成一条小缝往里看。 看着他孩童一般的模样。王氏笑得格外温暖:“我也猜是双数。好事成双。” “哈哈哈!不是!”卫金宝大笑,张开手,手上竟然一颗玉米也没有,“我赢了!” 王玉麟见状。当即便不满了:“卫金宝,你玩赖,使诈”。 卫金宝昂首:“不是单数,也不是双数,当然是我赢了。我这叫兵不厌诈。” ... 第三十七章 蜂拥而至 看着一对小儿女斗嘴,王氏心中的幸福越来越满。 苞米棒就在两人的斗嘴和王氏的微笑中,渐渐的变成了一粒粒金黄的苞米粒。 王氏从仓库中出来,看着两人又打闹起来,无奈的苦笑了下,在围腰上擦擦手,走回屋里准备做晚上的晚饭。 所居的民宅已经再次升起了袅袅炊烟,王玉麟依旧忙着帮王氏生火做饭。 卫金宝无聊的走了出去,来到了屋旁的小溪旁,看着几个造饭较晚的大婶,还在那里忙着淘米洗菜。 卫金宝在一位与王氏比邻较近,较为爱嚼舌的大婶身旁伏下身,拿起一筐未洗的菜,放在小溪中洗了起来…… “哎呀!谢谢呀!”大婶笑道。 卫金宝道:“都是邻里邻居的,今后还要仰仗您们这些叔叔婶婶的,有个照应呢!” 大婶道:“你这是客气,穷帮穷,都是应该的。” 卫金宝随口道:“您们都是本地人吗?” 大婶道:“当然了,祖祖辈辈多少年了,都住在这里。” 卫金宝笑道:“嗯,我媳妇那么好动,可没有少给你们这些邻居惹麻烦吧!” “你说麟丫头啊,皮是皮了点,麻烦也没有少惹。但是人心眼好着呢,人小模样长得又俊,更是能干。上到农活打猎,下到我们这样洗衣煮饭,没有不行的。这鹅眉山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追她的都可以围着村子好几圈呢!你能娶到她,可真是好福气啊……”大婶似是与王氏的关系格外融洽,大有添油加醋的狠描着。 “玉儿!我们也是媒妁之言,至今我连媳妇的名字还没有问全呢?”卫金宝摆出一副略有遗憾的表情。 “王玉麟吗!可能听起来太像个男孩子了,大姑娘家家的,羞于提起吧!”大婶随口说道。 “这姓王,是随父亲,还是随母姓啊?”卫金宝似乎兴趣来了。 大婶道:“她哪里有父亲,是她母亲王氏从小一手带大的,当然是随母姓了。” “那,她父亲呐?”卫金宝将洗好的菜放回筐内,侧过身奇怪的问道。 大婶道:“嗨,这就不知道了,她母亲王氏都是十几年前才搬来这里的,那时候我还没有嫁人呢。突然有一天出外挖野菜,不知是从那里又捡回来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孩儿。说是捡的,是不是她与其他人生的,就不知道了。母女俩儿相依为命十几年,过得格外清苦,也不容易。” 卫金宝似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试探性问道:“她也够命苦的,从小被亲生父母遗弃,就一直住在山上,他们也狠的下心不来找?” “可不是吗!所以你一定要对麟丫头好点……”大婶似是对王玉麟格外关爱。 卫金宝打哈哈道:“那是,那是……” 什么奶娘,继母的,这个妮子果然又在编瞎话唬人。卫金宝心里一边寻思着,一边又问道:“玉儿他娘似乎不会功夫,她怎么功夫那么好。是不是这里有授艺的武师,还是有什么高明的隐士什么的?” 大婶道:“这穷乡僻壤的,谁会来这里呀!麟丫头这一身功夫从那里来,就更不知道了。她嘴严的很,问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哦!”卫金宝假意应承着…… 通往金陵的官道之上一骑飞尘,来到了道旁一处隐蔽林间方始停下,马上端坐一个劲装男子,飞身下马,林中涌出数人,将他的马匹揽过,带往一旁。而男子也不多言,只是两家赶到隐蔽于林间的一哨人马面前,向静立于队伍中的蒙面女子行礼,低声道:“启禀圣尊,返京路途上的弟兄飞鸽传书说,并未发现卫金宝的下落,并且不止我们,卫府的人也在倾力寻找他的踪迹。” 那圣尊身旁的一位手下寻思道:“他们怎么似乎并没有往金陵方向走呢?” 另一个手下也奇怪道:“是啊,也许是迷路了?” 那人继续道:“这就奇怪了,照理他卫金宝南下金陵遇袭,就是不立即返京,也至少要先与部属汇合,以确保安全,再商讨对策。纵使是他胆大妄为,在失散后也至少要出其不意的南下金陵。我等已经层层设卡,步步设防,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怎么像是飞天遁地了一般,没有一点儿踪迹呢?是不是吓得找了个地方,藏匿了起来……” 又有一个手下胡乱猜测道:“我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先去了另一个地方……” “藏……匿……去了另一个地方……”听到手下的疑问,原本陷入沉思的那个圣尊突然灵台一亮,冷笑道:“是了,本座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我怎么忘了,她可就在他的身边呀……” 圣尊的一席话说得让一众手下摸不到头脑,更不敢质疑自己的主子,只能恭敬地询问道:“不知圣尊所说的她是何人呐……” 那圣尊并没有回答手下的疑问,而是径直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卫金宝这小贼绝不是藏了起来,而是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去见某人了。传下本座的法令,撤去说有哨卡,全力赶往鹅眉山。如果本座所料不差,我们在这里苦苦等待,那小贼却正在那里享福呢……” 而那圣尊所料不到的是,这时鹅眉山的王氏茅屋外,却有一张大网早已对她张网以待了…… 灵灵壹站在鹅眉山最佳的鸟瞰点上,俯视着满山全局。 一个身影灵巧的落在了他的身后,问道:“灵灵壹,我们这么大费周章的倾尽全力前来,至今连个小虾小蟹的影子都没有,会不会是灵灵玖的判断有误呢?” 灵灵壹略显踌躇得说道:“这很难说,灵灵玖的判断虽然过于盲目,这也符合他的性格,却正中我与指挥使大人的下怀。这钓鱼,自然既要有好的鱼饵,更要有好的钓具以备万一。至于收获有无,是大是小就要看运道,或者诱饵对于对方诱惑力的大小了……” “灵灵壹,有消息了……”正在这时,又有一道身影来在了他们身旁,也不做过多的寒暄,直接说道:“收到各处布置下去暗卡的回报,一直藏匿不出的魔教终于有动静了。我们在多个方向发觉有不少教中好手在隐匿行动,方向直指的正是鹅眉山。只是人数规模,还有到底有哪些高手在内,暗卡为了避免暴露,不敢抵近观察,所以没有详细情报……” “好……”灵灵壹顿时长舒了一口大气,由喉咙中发出一声旁人难闻的低吼,道:“这张网不论是大鱼小鱼都照单全收,只要有鱼上钩,就说明这一趟没有白来。不但回去好向上面交代,也足以断定,那个假的张晓萱确与魔教有所关联。金陵那条线可以说,是彻底没有用了,完全放弃,撤回所有人员,全力盯紧卫金宝便可……” 首先来在灵灵壹身旁之人,依然满心疑问的问道:“如果那个假张晓萱真的是魔教的人,那他们为何不在来鹅眉山的中途袭击他们,或者直接将卫金宝带到他们的老巢,不是都更容易下手吗?带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要说万一失手,被他们逃入山林抓捕困难,还极为冒险,这究竟又是何缘故?” 灵灵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一边循着灵灵玖留下的记号,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了此处后,经过咱们与灵灵玖四方的打探,这个假的张晓萱似乎并不是魔教教徒,甚至根本与魔教又没有关联。可是偏偏魔教的动向,与她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也不知究竟有何玄机呢?……” 那人说道:“会不会是魔教哪一方的余孽流落到此,刚刚与白莲妖女取得联系的,所以顺理成章成了她们的暗棋……” “不会!”灵灵壹摆摆手,道:“不可能,咱们一路暗中护送张晓萱上京,魔教偷袭虽然是早有预谋,却千算万算,如何也算不到张晓萱会逃婚这一点。灵灵玖也说,如果魔教从一开始就从假张晓萱处得到情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护送张晓萱离开济南。并且王玉麟与王氏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与魔教相关的标记。无论是他,还是咱们,从济南到现在,都没有发觉他们之间有任何联系。他们这次这次袭击,也依然是围绕着京城与金陵展开的。显然完全没有想到,卫金宝会被王玉麟带到此处来。似乎又是通过什么事情,才突然有所觉察,行踪才会如此的突然、慌乱。这里似乎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所疏漏的。而一个是武艺高强的王玉麟,另一个则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王氏,她们怎么会凑到了一起,又都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些都实在太耐人寻味了……” “启禀圣尊,卫金宝夫妇果真就在这里。”一名手下跑回轻声向圣尊禀报。 “你确定?”圣尊问道。 那手下肯定的点头道:“确定。”一旁的一班教众见状,无不信心大增。 ... 第三十八章 再遇刺客 所有人都催促道:“请圣尊马上下令进攻,抓他们个措手不及。” 圣尊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为隐忍的冷笑,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准备进攻道:“传令下去,按照计划行事,这次绝不可以失手。不过,其他人的生死不论,却万勿不可伤了他那小娇妻半根寒毛,违令者五马分尸……” “是!”一众教徒纷纷施礼,虽然对命令感到万分奇怪,却无人敢有异议,齐唰唰的拉起蒙面巾,纷纷领命而去…… 浑然不知危机降临的小屋内,依然还是一片温馨,王氏正在将自己亲手缝制的新衣裳,套在卫金宝的身上,微笑地端详着,满意的说道:“嗯,正合身。” 卫金宝嫌弃的看了一眼身上的粗布衣服,不满的撇撇嘴。 “你穿上这衣服还真像这边的人了。”王玉麟笑道。 “哼!”卫金宝别开头,“卫金宝穿什么都还是卫金宝!” “是啊是啊,给猪穿上衣服,也还是猪!” “你!” 两人说着又要打闹起来,王氏连忙拦着,随即又拿出一双布鞋:“来,穿上试试。” 卫金宝接过那鞋子,看了两眼,不情愿的穿上,可是,没想到,竟然很合脚,很舒服。 王氏见那鞋子合适,当即开心的笑起来:“走几步。” 卫金宝走了几步,鞋子出人意料的舒服,他诧异的抬起脚看了看那白边黑粗布的鞋子,没有一点花纹,可却针脚细密整齐,看这做工,倒不输给他府里那些织娘。 “这可是娘一针一线纳的鞋底,你有没有觉着穿着特别暖和特别舒服?”王玉麟笑得很是开心,不仅仅因为看到他们母子融洽的画面,也因为卫金宝明明穿着粗布衣服粗布鞋,可走路却还是迈着少爷的方步,多少有些个不伦不类。 “呃……”虽然很不情愿,但卫金宝还是点点头,“是挺舒服的。” “那就好!”王玉麟笑道。突然一阵响动传入她的耳内,有人正在向他们移动,人数还不少,并且人人脚音轻盈,显然都有功夫在身,使她立生警兆。 要知道,这里穷乡僻壤的,一向少有人经过,突然一次性来了这么一大批人,动静再小,瞒得过旁人,却躲不过王玉麟的耳目。 王玉麟立即向卫金宝母子伸手示警,让他们立即止声。这才移身窗前,透过窗的缝隙向外张望。果见一大群形色各异的人,纷纷手持各色兵器,向着她们这里行来。 “怎么了?”卫金宝来到她身旁,看着她微微变色的小脸问道。 王玉麟答道:“外面来了一大群人,不只是何来路。” 卫金宝大喜道:“一定是卫府的人到这里来接我的。”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王玉麟喃喃自语道,难掩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 卫金宝见状,奇道:“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王玉麟道:“我们到此还没有通知过任何人,卫府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要接人也应该到金陵的张府才对呀!” 说着,对着外面指指点点道:“你瞧瞧这帮人的装束,我可不认为你们卫府的人,接人还要举刀拿剑,还必须全都换上便装才来。并且队伍中弥漫着一阵极强地杀气,我可不认为自己招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八成是那些路上追杀你的人,觅踪找上门来了。” 卫金宝道:“可要真是我娘派来找我的该怎么办……” 他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吆喝道:“请问,有人在吗?” 王玉麟想了想,向卫金宝说道:“这样,你跟我出去问话,如果真是你们卫府的人也就罢了。要是真有什么不对,我在前面挡着,你立即带娘从后门跑。” 王氏一听就慌了,忙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玉麟赶紧回身安慰她道:“没什么,都是咱们的卫大少爷树大招风。具体的,过后我再一一向您解释。您现在就先听话,一有状况,赶紧走就是了。” 王氏没有主见的,对着女儿点了点头。 “走!”王玉麟嘱咐完王氏,招呼卫金宝道。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屋前的院门口,王玉麟对着门外一大群人喝道:“你们找谁?” 当前一人立即施礼道:“小的们是奉卫老夫人之命,前来接少爷回府的。” 王玉麟小声的问卫金宝道:“有你认识的人吗?” 卫金宝似乎会意,并不答话,而是直接问道:“你们都是谁的手下,可有府上的腰牌。” 那人满脸堆笑道:“哟,小的们出府匆忙,忘了带腰牌,请您见谅!” 卫金宝冷笑道:“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带的?你唬小孩子呢!实在不行,就叫你们管事的来与我回话……” 那人没有想到卫金宝这么小心,知道装不下去了,已经露出了本相,厉声说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肯乖乖的与我们走,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话间,手中轻轻一抖,一道乌光向着卫金宝卷来。 王玉麟见势不好,手疾眼快的用手将卫金宝向后一拽,卫金宝在她手中劲力的推送下,一直被推送回屋内。她自己转身一跃,闪开乌光的一扫。定睛一看,这才发觉对手手中多了一条长鞭。 王玉麟苦于手中没有兵刃,一时无法与他正面交手,只能依靠精妙的身法闪避。 可是,对手似乎小瞧了她,又或许是急于抓住卫金宝,并没有趁势对她进击,反而招呼手下向着屋内冲去…… 这一下倒好,原本就狭小的庭院,一时间塞满了人,挡住了长鞭的攻路,给了王玉麟施展拳脚的机会。 涌上的人被王玉麟打到了一地,堵住了敌人的道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金宝带着王氏,从屋后向着林中逃去。 匪首情急之下,一面招呼手下,分兵从两翼绕过民舍追击,一面抢到人前,想亲手将王玉麟拿住。 可是,这一近身,他长鞭的威力就施展不开了,不但误伤了几个手下,还被王玉麟当胸打了一拳。 恼羞成怒之下,也忘记了圣尊的命令,长鞭开始在院内肆虐起来。 一个不慎,竟然将一旁的棚架扫倒,砸向了他。 原本以他的硬功,不要说区区棚架,就是巨大的山石,也未必伤的了他分毫。 可是这高手过招,有不得丝毫差错。棚架倒下,还带了上面晾晒的豆子与笸箩,刚好影响了他的视线。 王玉麟趁机用脚挑起了地上,敌人被她打落的长剑,一式《阴世神剑》‘无语问苍天’,人剑合一,快剑连绵冲刺,疯狂强攻,至凶至猛,仿佛无穷冤屈不忿要宣泄。 本来剑法就高绝夺命,二人距离又不过方寸之间,等对手从意外中反应过来,再想举鞭相迎,已经为时已晚。 “阴……阴……世……奇经……”长剑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数处血洞,只剩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倒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摩呼罗迦法王殉教啦……”一众手下见自己的首领被杀,一时撼于王玉麟一剑得手的气势,竟然不进反退,吓得被她逐出了院外。 王玉麟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回头再看,只见卫金宝与王氏那里跑得过那一班行走如飞的贼人,眼看就要被撵上了。 心下大急,立即舍弃了眼前之敌,施展开《阴世灵魂步法》绝妙步法,绕开敌人的围堵,与民舍周围的障碍,向着卫金宝所在的方向跃去…… 那边厢,分出两翼追向卫金宝的魔教教众,仗着自己的脚力后发先至。 左翼当首一人,一双环眼,狮子鼻大嘴岔儿,连鬓络腮短钢髯,压耳毫毛倒竖,如同抓笔相似,面目狰狞恐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赛似了庙前的金刚。 眼看猎物近在眼前,立即发动内力,发地面一劈,只听“蓬”的一声,一股极强的气流由地面传至卫金宝与王氏脚下,将二人掀飞在地,顿时被震得五脏六肺倒转。 “哈哈!”那壮汉一招得手,不由得意一笑。大手一挥,引众向前,欲夺头功。 就在此刻,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随着恐怖的“唰唰唰……”无数声响,四周洒下了密集的箭雨,将猝不及防的魔教众射了个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箭雨刚过,四周便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林间闪现出无数身穿圆领甲,头戴圆顶盔,手持横刀,圆盾护身的锦衣卫,一边结阵,一边向着魔教教众掩杀而来。 与此同时,有三道身影现身在了卫金宝与魔教教众之间,将他们彻底的隔开。 眼见到口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壮汉显然被激怒,毫不理会身后纷纷倒地的属下,抽出丈许的三叉戟力劈而上。 挡住他去势的三人当中分出一人,手持一根熟铜棍,当面迎上。 两柄兵刃相碰,爆发出了震耳欲聋响声,震撼了整个山谷,回音在空中激烈的回荡着,久久不能平息。 ... 第三十九章 毒与蛊 “哇呀呀呀……”被对手弹开的壮汉显然被激怒了,开始大声的咆哮了起来。 “又是你这只死猴子,屡次坏爷的好事,看爷这次不把你大卸八块,挫骨扬灰,以泄心中之恨……”壮汉怒不可诉的高声叫嚷了起来。 他面前使棍之人,强忍着熟铜棍传回的剧烈反震,面色轻松地哈哈一笑,道:“龙法王,你那次不是信誓旦旦,最终还不是被老子打得抱头鼠窜的。这次就让你我最终做个了断,看看究竟是你的《龙力金刚功》力大,还是我的《盘古真武诀》神绝。” 说完,二人也不再啰唆,各抄兵刃战成一团。 魔教另一路人马当前之人却是一位衣着色彩灿烂,面纱罩面的女子,见对手结好阵势难以下手,立即双手连扬,顿时撒出一片七色斑斓的彩云,芳香扑鼻,向着卫金宝罩去。 “看看是你乾达婆的毒厉害,还是我这颗人参的药用无穷……”灵灵3正在此三人当中,见状立即长袖飞舞,散出一道白色光幕,撒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只是当光幕与彩云相交,二者立时化为无形。 就这样,虽然两路人马杀作了一团,这两处却少有人敢靠近。 龙法王那边,两个人是硬拼硬,不要说散发出的巨大反震气流,足以将人掀翻在地,就是双方兵器相碰所产生的巨大声响,也会将人震得七窍流血而亡。 另一端灵灵3那里则截然相反,他与那乾达婆几乎相距甚远,除了二人身上发散的云烟光彩激烈的你来我往的交错外,甚至连呼吸声都差不可闻,几近闭绝。但是任谁都知道,此间的凶险,却远胜龙法王他们那般惊天动地。 最为重要的是,不但二人在斗法,他们身旁的毒物也在一较高下。 蛇就不要说了,双方的几乎攀满了全身与地面,蝎子、蝙蝠、蜈蚣与蜘蛛更是满天飞,这不止是毒力的抗衡,更有之间对于物种相生相克的较量。 毒雾浓重,驱之不散,所到之处,草木成灰,地面表层亦被销蚀裂碎…… 王玉麟已经赶到了王氏他们身旁,一边将他们扶起,一边关心的问道:“娘,金宝,你们都没有伤到吧?” “没有!”王氏先是看向了卫金宝,随口答道。 卫金宝只是掸掸身上,说道:“只是脚下被震了一下,身上并无大碍。” 王玉麟见二人并无大碍,这心一稍安,立即转向了场中尚在恶斗的龙法王,捋胳膊挽袖子,抬腿欲走。 卫金宝一见,立即拦住她道:“你要去做什么?” 王玉麟气鼓鼓地指着对面的龙法王说道:“那个大黑个儿竟然敢动我的人,我一定要他好看,找回这个场子,不然以后我还怎么混呐!” “好了,好了,有这么多锦衣卫为咱们出头,你不也干掉不少了吗!你就先消消火,自重身份,让他们来好了。他们万一挡不住,你再出手也不迟。”卫金宝赶紧在旁劝道。 “麟……小姐啊,你就听金宝的话,不要打啦!”王氏也在一旁帮腔道。 王玉麟一见母亲都说话了,只好先压下心头之火,不过双眼依然放射出两点寒芒,气鼓鼓地盯住了场中。 乾达婆施毒处处受制,不由怒从心生,张口放出本命瘴蛊,如箭射向灵灵3。 毒雾挟劲而至,太公急展身跃开。 可是,这本命瘴蛊乃是毒中一绝,竟然自行觅息而上,灵灵3虽然仍想负于顽抗,但是身上的白光已经开始溃不成军,此消彼长之下,渐处下风,人也显得神昏智乱,意志渐失。 对自己本命瘴蛊格外自信的乾达婆偷袭得手,分外得意的将其收回体内。 可是,当瘴蛊入体后,乾达婆突感有异,却已经来不及了。 “你竟然练成了金蛊王……”乾达婆胸中顿时气闷,好像有东西塞着的胸腹搅痛,一脸难以置信的瞧向灵灵3。 腹部紧接着瞬间膨胀数倍,肿胀如瓮,浑身剧痛之下止不住的打冷战癫痫着。张口吐出无数青蛙、蝌蚪、蛇或其他生物,吐不出活物,就开始吐黑色肉块或肉条,最后吐不出东西,就已经开始吐血了,直到最后七窍流血而死,灵灵3方才从她身上收回了一道金光。 龙法王一听‘金蛊王’之名,再一看乾达婆横死当场,香销玉魂,便再也管不上自己已经稳稳占据上风,将三叉戟一扫,在人群中匆忙晃出一条生路便逃,连属下都再也顾不得了。 那圣尊看到此情此景,‘金蛊王’虽然首屈一指,但是越厉害的毒物使用条件受限极多,反到不如寻常的毒物,使用起来令人防不胜防。 所以倒是无惧。只是目前的局面任谁都可以看出,敌人是蓄谋已久,势在必得,如果再不做出决断,此次势必将全军覆没,只好壮士断腕,无奈地下达撤退命令。 魔教徒众先是受袭损失严重,其后又被分割包围,损伤过半,早已失去了战意,其行形同困兽犹斗。 见到撤退讯号,可以能够拉开足够距离的,立即纷纷扬手,将烟火弹置地连珠爆炸。霎时间鹅眉山上烟云密布,徒众顿时化作鸟兽四散夺路奔逃。 “烟有毒,大家小心!”锦衣卫各队领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纷纷对手下厉声吼道。 锦衣卫忙着打扫战场,剿灭残存的抵抗。 而灵灵壹看着送到眼前的摩呼罗迦莽鞭与乾达婆莲杵,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可以说真是钓到了大鱼,这可是魔教的两**王啊,还不要少说百十名精英教众。只怕苟延残喘的魔教这次势必更为大伤元气,短期内再难敢有所动作了。 命人将两件兵刃收起,排众而出来到卫金宝的面前,朝他拱了拱手,淡然道:“我等奉皇后,特来此地,迎卫公子与少夫人回府。” 卫金宝踱步上前,朝那人拱手道:“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一路上拜托了!” 随后,灵灵壹看向站在不远处,一脸惊魂未定的王氏,问道:“请问这位是?” 王玉麟上前一步,赶紧将王氏护在身后:“这是我的奶娘,我和金宝一路被人追杀,路过此地。就来奶娘这里避难。” 灵灵壹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卫金宝,见卫金宝并没否定王玉麟的话,只好点头作罢,脸朝一旁侧了侧,吩咐道:“吩咐下去,帮公子、少夫人打点行装,明天天一亮就立即起程回京城,护送他们回卫府。” 一班手下恭敬道:“是!” 王玉麟好容易回到鹅眉山,可不想再回到卫府去受罪。立即抓住王氏的胳膊道:“要走你们走,我还没有在这里待够呢,我要留下来陪娘……” 灵灵3一阵恶笑着,向着王玉麟伸了伸手,两只青花相间的小蛇,头呈三角,延他的手臂一下子绕到了王玉麟的肩上。 却不成想,反被王玉麟反手拿在手上,便如是玩物一般,毫不惧怕,若无其事,还拿到王氏的眼前晃了晃,道:“看拿,娘!他们送了咱们这么难得的蛇做礼物,晚上我便为您做蛇羹,不痒不严身体……” 说完,还朝灵灵3似是炫耀般地说道:“我说玩毒的,这蛇还有没有,刚才看你大把大把的放,再多来点儿,你的那份儿也都有啦!” 王氏看着晃动的小蛇,显然有些心惊胆颤,不过似乎对王玉麟抓蛇的技巧有莫大的信心,只是点头含笑,并未出言阻止。 灵灵3见王玉麟似乎并没有把他的‘金蛊王’放在心上,更是不怕满地的毒虫,一脸苦瓜脸的向着卫金宝问道:“我说卫大公子,你夫人就没有什么怕的么?” 灵灵壹等人一见搬不动王玉麟这尊大神,都无比挠头。 不要说他们刚刚见识过王玉麟的武功,真的出手硬架,不要说是不是能够架动,就是好容易架动了,半路逃走了又怎么办? 正在挠头的时候,灵灵壹就看见王玉麟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虽然时间很短就立即恢复,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一时也想不到是什么触动了她,灵灵壹还是不失时机,用严肃的口吻,试探性的说道:“少夫人,我等可是奉命行事,希望你尽量不要令我等为难,不然……” 王玉麟略一犹豫后,便略带抖音的答道:“好……你们当差也不容易,我……就随你们回去,省得你们不好交差。”说着,便带着王氏回去收拾行囊了…… 王玉麟刚一走,几个人就把灵灵壹团团围住了,卫金宝倒是最为积极地抢在最前头,问道:“这位大人,你究竟用什么方法,令内子肯如此乖乖的回去……”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随着拼命点头,纷纷用炽热的眼光看向灵灵壹。 灵灵壹脑门狂冒巨汗,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到尊夫人似乎有所顾忌的色变,便尝试出言恐吓,结果就……” ... 第四十章 夫妻齐归 “呿……”一群人不屑着一哄而散…… 他们那里知道,正是当他们挠头的时候,情不自禁地习惯性的叉腰,露出了暗藏手铳的把柄。 王玉麟可是近距离见识过这家伙的厉害,她并不是百毒不侵,而是有绝对的本领对付毒物。对于蛊更是有充分认识,并可以仗技驱赶。就是对那个未知的威胁,一直心存畏惧。 茅屋后院里,王氏紧张地拉着王玉麟的手,一脸的担心:“为什么忽然有那么多人来杀金宝?” 王玉麟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娘,你不用担心,连皇后都派人来保护金宝,还有卫府也派人来找他,他不会有事。”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安全,明天天一亮就让他快点回去。”王氏很是不安,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卫夫人能保护他,让他安全。” 看到她这模样,王玉麟心中也很是酸楚,想了想,一咬牙,下定决心般的对王氏道:“娘,你放心,我还会带他回来,这次回去,我要将卫金宝回炉重造。” “什么?玉儿,你还要跟着回去?这太危险了,一旦事情拆穿,你要怎么办?” “嗯!”王玉麟坚定地说道:“娘,你没看到对方的架势,显然不把我带回去,就无法交差。您放心,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您的儿子连人带心,一起带回来。” “不行……”王氏摇头:“娘不放心你。” 王玉麟看了看屋中晃动的人影:“娘,事到如今,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屋里那些人,都当我是张晓萱……除非将来卫金宝知道真相,愿意跟我回来,不然我这个卫家的假媳妇,也很难一走了之了。” 王氏也看了看那些人影,无奈的含泪点点头。 次日清晨,有着奶白色的蒙蒙雾气,为这离别的场景平添了几分寂寥。 王氏拉着卫金宝的手,将卫金宝和王玉麟送出门。 看着那娘两儿依依不舍的样子,卫金宝想了想,劝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进京吧,我和晓萱会好好照顾你。” 王氏摇了摇头:“谢谢你,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习惯了,哪里也不想去。京城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卫金宝看了一眼王玉麟,见她也没有劝她的意思,便回道:“那以后有了机会,我再和晓萱来看你。” 王氏点点头,眼里是浓浓的不舍:“帮我好好照顾她,她是个好孩子,她吃了这些苦,都是为了我。” 吃苦?卫金宝心头一算,有些歉疚,以为王氏是指张晓萱千里迢迢带着他来看她,却被人追杀的事。 他连忙认真的朝王氏道:“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王氏含笑点了点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卫金宝颔首,只是,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酸软的,恋恋不舍的…… 他不能解释这种感觉,明明他是不喜欢这里的,不喜欢这里的粗粮野菜,不喜欢这里的硬枕凉床,不喜欢这里的粗布衣衫…… “卫公子……”灵灵壹站到马车轻唤。 “走吧……”卫金宝听声,眉头缓缓皱起来,温柔的捏了捏王玉麟的手,牵着他朝马车走去。 王玉麟点点头,踏上马车,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身子却是整个都趴在车沿上,看着王氏。 待两人坐好后,灵灵壹便翻身上马,朗声道:“启程!” 随即,一行人,缓缓前行。 看着王氏站在路边越来越远的娇小身影,王玉麟泪水满眶,在心里大喊:娘,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把金宝再带回来,让他真正地叫你一声“娘”! 看见她满眼的泪水,卫金宝以为她是对王氏的不舍,轻轻地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轻地柔声的宽慰:“我以后一定会经常带你回来看奶娘的!” 雨珠穿过稀稀落落的树隙,滑落下来,轻轻的砸在卫夫人头顶的油纸伞上。 两天前皇后通知她,锦衣卫飞鸽传书回报卫金宝一切平安,正在返程的路上,约摸两日即可到达。 她高悬了许久的心,这才稳稳落下,有锦衣卫的保护,卫金宝可以平安归来了。 今天一早,卫夫人便也不顾下雨,便一直站在正厅门口张望,盼着儿子回归。 而此时的卫府大门口,也站了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巷子口。 马车徐徐前行,停在卫府门口。 远远的,卫金宝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卫夫人。金棕色的衣服,肩头似乎有些湿润,看起来似乎在门口站了好久的样子。 他心头一紧,松开王玉麟的手,跃下马车快步奔向卫夫人,跪倒在她面前:“孩儿有罪,让娘亲担心了!” “金宝,我儿,你没事吧。”卫夫人颤悠悠的将他扶起来。 王玉麟跟着上前,福身行礼道:“儿媳拜见娘亲。” 卫夫人赶紧将王玉麟拉起,同时眼睛却是一点都没离开过卫金宝,轻叹道:“我儿瘦了,憔悴了,快跟娘说,你们这一路上到底怎么了?” 卫金宝扶着卫夫人的胳膊,朝屋里边走便细细说道:“我们在路上,碰到了不少杀手。” “杀手?!”卫夫人身子一震,慌忙抓住他的胳膊问道:“难道不是劫财的山贼?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儿下此杀手呢?” “这个……我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据锦衣卫说,应该是魔教的余孽……”他沉下语气说道。 “魔教余孽?”卫夫人神色凝重起来,不禁问道:“难道这次你遇险,真的只是单纯魔教余孽寻仇?” “这个很难说不准,从遭遇杀手开始,直到乡间小店,除了魔教余孽外,确实没有发现其他的迹象,所以很难判定。”灵灵壹恭敬地施礼回复道。 卫夫人继续一动不动看着他,但却问向王玉麟问道:“萱儿,我听下人回复,是在一个叫鹅眉山的村庄将你们找到的,你们回金陵娘家,怎么走到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王玉麟心头一惊,不由得有些紧张的答道:“我们是去看……去看我……” 竟然是她害的?!卫夫人当即便怒了,眼神犀利的看向她,说道:“萱儿,你知不知道金宝是卫家三代单传的血脉,这次我同意他陪你回门,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你岂可拿元宝的性命如此儿戏?” 卫金宝看王玉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淡淡地开口帮她解释道:“娘,我们这次没有回金陵,实在是因为被坏人追杀,迷了路。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是儿子那会儿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卫夫人听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王玉麟,无奈的摇摇头,口气缓和了许多的说道:“知道护媳妇了。” 卫金宝一笑:“至于我们最后流落的乡间小店,也实在是因为找不到路,又累又饿,才去了那家乡间小店找点吃的喝的。” “原来是这样。好吧,情有可原……”卫夫人随即看向王玉麟说道:“不过,下不为例!” 王玉麟连忙拼命点头。 卫夫人似是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萱儿,你既然嫁到了卫家,今天在你回门途中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得不说你几句,以后你凡事要以卫家的利益为重,以金宝的安危为重,明白了吗?” 王玉麟一怔,勉强点头。 卫金宝见状,帮忙道:“娘,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她也怕了,儿子也累了,娘可否允许我们回去休息了?” 卫夫人点点头:“这次多亏了太子与皇后的恩泽,你们可以安然无恙。你们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与为娘一同入宫,面见太子与皇后谢恩。” 第二天一早,卫金宝与王玉麟梳洗完毕,随卫夫人各自乘车朝紫禁城行去。 对于有机会可以见到当朝天子,王玉麟不但没有显出惊慌失措,反而是精神烁烁,兴奋异常。要知道,就连在她身旁伺候的喜儿,即使不用入城参拜,依然被惊得小脸煞白,身子颤抖无比。 卫金宝怕她不懂规矩闯下无边祸事,耐心地嘱咐道:“一会儿见到太子与皇后,除了必须的御前奏对,绝不可多说一字,否则便是失礼,重则还会引起天庭震怒,为卫家招来滔天大祸,一定要慎言慎行。” 王玉麟嫌卫金宝太婆叨。不耐烦地皱了皱俏眉,道:“我有没有见过,怎么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呢!” 卫金宝知道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又知道她偏爱嬉笑,只能耐心为她开解柔声道:“你只要记住了,面见一国储君绝不可苟延欢笑,否则会令太子认为你有小觑之心,一定要紧脸庄重一些。有问再答,说得简明扼要一些。” 王玉麟觉得卫金宝太过于小题大做了,“那是多么无趣呀……” “住口!”卫金宝勃然大怒的低吼一声,道:“面见太子与皇后绝不只像是每日拜见娘亲那样,做做样子便可以蒙混过去的。稍有差池,卫家数百条性命,百余年的基业,便都会毁在你手。” ... 第四十一章 面见太子 这还是卫金宝首次对她严词吼叫,并且面色铁青一片,甚是恐怖吓人,连一向胆大滔天的王玉麟都被吓了一大跳。不觉心中充满了委屈,双目一时沁满了泪水。 卫金宝话一出口,也知道自己的语气过重了,不过这关系到卫家的身家性命,由不得娇妻胡来,自己也是不得不先给她以警示。 此时见她受到了惊吓,还是第一次露出我见犹怜的模样,面色不禁放缓,心疼地伸手帮她拭去眼旁的泪珠。 王玉麟心中愤怒无比,原本要打开卫金宝伸来的大手,当场爆发。突然抬眼看到对方眼中飘来的万缕柔情,不知何故,心中突然一软,任由对方施为。 卫金宝见她突然如此乖巧,心中不由大怜,语气转缓,温柔的说道:“萱儿,你不要怪我刚刚对你发脾气,你是不知这天庭一怒,伏尸千里,其中的凶险,远不是你我回门路上的区区遭遇所能比较的。在外,我可以任由你胡闹,可是一旦面对天家之人,一言一行都事关生死存亡,我……绝不容你有任何差错。” 似是感到卫金宝的真心,王玉麟首次没有顺从乖巧的点了点头。 卫金宝高兴的继续嘱咐道:“还有,就是你面见太子的时候,尽量压低头,尽可能的不要朝殿上看……” “这又是为什么?”这一下,王玉麟就更为奇怪了,俏脸朝向卫金宝,满脸刻满了不解。 卫金宝再次恢复了刚刚的耐心态度道:“这御前最大的罪过,便是魅惑一国储君了。尤其是女子,无论有否婚嫁的,面见皇帝太子都不得将脸面对他们。一方面避免失礼,另一方面就是避免被皇帝或者太子当庭看上,召入宫中侍寝……” 王玉麟一听,转忧为喜,道:“呐,你还是承认我漂亮啦!” 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妖精,卫金宝颇感无奈的道:“是!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从上到下,只是这张脸生得极美,还最容易引来祸端,甚至落得妖媚祸国。” 女子没有不在意他人称赞样貌的,听到卫金宝称赞,自然开心无比的道:“原来你是害怕这个呀……” 卫金宝无奈地说道:“我是什么都怕!你是没有见过真的危险,所以才如此无忧无虑的。这面见太子,即使太子让你抬起头来,你也不可以抬头,还要自称自己面貌丑陋,唯恐惊了殿下。直到太子恕你无罪,你才可以抬头。抬头还不可直视太子,只可注视太子的脚,不然这每一步都会有祸事上身,你懂吗?如果你认为这样到了太子面前,也可以蒙混过去,必定会闯祸的……” “好了,知道了,不就是当一个你卫金宝听话的儿媳妇吗!一会儿对你言听计从的,这总行了吧!”风停雨住的王玉麟,自信的扬了扬自己俊俏的下巴说道。 卫金宝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你一定记住谨言谨行就是,有事我一定会给你暗示的。” 二人正说着,车已经到了紫禁城,必须下车徒步到城中等候朝觐天子。 当纯真无邪的王玉麟怀着万分好奇,开始步入皇城的时候,由于有卫金宝事前的提醒,眼睛虽然被眼前宏伟壮观的建筑群落景观所吸引,还是偷眼四处对纵横其间的人文有所注意。 这一细细品味,心中立即有了计较。 从踏足皇城的第一刻起,每一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边,即便烈日高照,战甲厚重,每一个人却连眼角都不敢动一下,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有铺面而下的汗水,诉说着主人的辛勤。 少有穿梭于其间的太监侍者,也都是行色匆匆,没有人敢交谈,不苟言笑,甚至跑动间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虽然有不少的文成武将在皇城的通道上行走,无论高矮胖瘦,还是俊秀英朗,上不分老幼,下不别豪弱,脸上却没有一个有丝毫笑容,都像是刚死过孩子一般的僵硬一片。声音小得如同蚊蚁,不要说大声说话了,似乎连大气都没有人敢大喘一声。互相施礼的动作,呆板得赛过了刚从古墓中挖出来的千年僵尸。 越是往里面走,气氛就越发的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极为危险的信号,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并使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一路上,虽然王玉麟没有发现有人注视自己,但是第六感告诉自己,似乎有无数的眼睛盯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了他人的关注。 自己虽然盛装而来,在这些审视之下,反而像是变得赤身**一般,被看尽了每一点,令她分外难受,一刻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皇城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庄严肃穆,使王玉麟越是深入,压抑感越是深重。 周围琳琅满目各种圣兽的雕刻栩栩如生,还偶有伴随着低吼声,赛过山林中传出的野兽咆哮。 回荡在墙上的鼓点,更是令人情绪紧张。 要不就是宫城内外,突然欢呼雷动,“万岁”之声不绝于耳,真个惊天动地,响彻寰宇! 除此之外,偌大的皇城,成百上千的人,竟然浑然一体,达到了落针可闻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使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身处人间。 只是短短的一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卫夫人便向无数人点头哈腰的做着各种礼仪,她当然也没有忘记她这个儿媳妇,要一一介绍。 王玉麟只好压低着头,一一行礼拜见,不要说礼节繁杂可憎,难有抬头的机会,就是头上的一大堆饰物,就足以压得她难以抬头。 最令她难以接受的是,卫夫人还笑脸相迎的暗地里塞金银给一些令人恶心的内侍。王玉麟光是听他们的声音,便已经寒毛直竖了,就更不要说其面目可憎的眼朝天,只留下鼻孔看人的德行了。 就算是卫夫人在府上的时候,面对最为邋遢的乞丐,也未曾有过如此模样,这难道就是人人想望的皇家生活吗? 加上披着宽大厚重的袍袖,在皇城中慢慢地端架子踱步,一步像是要走上一辈子那么久。使她感到踏入卫府大婚的枯燥,与此相比都是天差地别的轻松。 就更不要说,在发汗走了许久后,还要在殿外排队罚站,等待太子接见。就是铁人,都快熬化了,就更不要说她了。 在卫府里,王玉麟就为了不能独自自由行动,而数度大发脾气。 要是换做鹅眉山,就是百十里的山路,她只需要展开轻功,几下子就飘身而至了,何须如此的劳心劳力。 王玉麟甚至情不自禁地大口吸入了两口新鲜空气,以缓解这种的不适。 “有我在旁,你就安心好了,很快就适应了!”正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柔荑轻轻地紧了紧,仿佛给了她心中一种莫名的力量一般,使她心中稍定。 抬眼间,是身旁卫金宝眼中投射来的关切眼光,使她冷若寒冬的心中得到一丝温暖,甚至令她有种想要依偎上去的冲动。 一时间,仟弱无比的卫金宝,在她的眼中开始无限的放大,瘦小的臂膀强壮得令她足以依靠。 情不自禁地向着他缓缓点了点首,眼神中放射出一个令铁汉足以融化的柔情。可爱得令卫金宝有种将她揽入怀中,细细抚慰的冲动。 当终于进到殿内参见,向殿上太子与皇后见礼拜谒完毕,就轮到卫夫人代表全家,向太子与皇后演说感激的念词。 王玉麟是一句也听不懂了,只知道随着卫金宝一边一边的扣头谢恩,三呼万岁,头低的都快扎到地板下面去了。 由于双方相距较远,卫夫人所言都是字字句句清楚,声音也是洪亮而无吼声。 太子说什么,就只有通过旁边执事太监高声转述传出才行。 “想来你就是本座未曾谋过面的表妹了吧!似乎是叫张晓萱吧?”王玉麟正在索然无味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问自己的名字,不觉抬头笑着答“我是”。 “咳咳!”耳边立即传来了卫金宝的警示,立即念起他的嘱咐,赶紧低头说道:“臣妾正是张晓萱……” 还没有等她说完,一旁的卫金宝就已经伏地请罪道:“内子是首次入皇宫大内,不识规矩,惊扰了殿下,还请太子息怒。” 当王玉麟还在奇怪的时候,却见卫夫人也仓惶的一同伏地请罪,便赶紧随他们拜倒。 紧接着,殿中陷入一片寂静,良久没有太子的回复,令卫夫人误认为是太子已经震怒,不禁汗如雨下。 直到皇后察觉有异,看向身旁的太子。见太子一时呆愣愣的目视地上的王玉麟,像是失了魂魄,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小声提示道:“太子,可是有何话说……” 太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将三魂七魄从九霄云外招了回来,立即抬手说道:“啊,爱卿平身,平身……” 卫家三人谢恩起身,王玉麟这才首次领教了什么叫天威难测。 ... 第四十二章 可造之材 太子跟着咳嗽两声,缓冲自己失神的尴尬心情,继续说道:“表妹虽说是本座的亲戚,却一直未曾谋过面,就是从金陵远嫁来京城,本座也从没有过表示过。来人呐,赐赏……” 赏赐似乎是早已备好的,所以有人应声便端来一盘锦绣首饰。 卫夫人也不看赏赐,只是带领卫金宝与王玉麟一味的谢恩,歌功颂德。 太子似乎是情不自禁地赞叹了句,“没有想到张家表妹,竟然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王玉麟刚想抬头回话,突然想起前车之鉴,立即将头低的更低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只听一旁的卫金宝说道:“内子粗俗,怎可比得天家,更难入殿下的法眼,臣感恩太子赞许。” 太子刚要再说,就听张皇后说道:“卫爱卿一门为国操劳,此次又因国事结仇,险些遇害,必然身心受创极深,理应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卫夫人与卫金宝见张皇后发话,不由都长舒一口气,立即趁机带同王玉麟一起领旨谢恩,然后起身退出大殿。 “太子!”张皇后向着背送王玉麟离去,再次失魂落魄的太子叫魂道。 “啊,母后!”太子立即反应过来,面向皇后,有些心虚的说道:“孩儿只是没有想到,这卫金宝有如此福气,竟然可以娶到这等的妙人儿!” 张皇后说道:“可是此女却万万碰不得……” 太子道:“孩儿听母后说过,此女来历不明,与魔教还似乎有所关联,即使不趁机行刺,也有行妲己、褒姒的祸国之举。如果加位明王,便是第二个武曌了……” 张皇后打断道:“就算她成不了第二个武曌,唐玄宗夺儿媳丧国墨迹尤新。唐太宗甚至为了顾及即将入宫的女子幼时曾有婚约,而拒绝纳入后宫,此才是一代明君之风。此女虽然并非卫府明媒正娶的张晓萱,却已经与卫金宝拜堂成亲。如果太子与此女有所关系,皇家的威仪将尽丧,四海必将波澜再起。到时候,就连勤王救驾的人都没有了。” 太子道:“请母后放宽心,孩儿知道此间的凶险,刚刚只是一时见猎起意,必会以史为鉴,以社稷江山为重,绝不重蹈前人覆辙。” 张皇后见太子言辞恳切,也明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色起意在所难免,除了更多嘱托,便不再多说。 当王玉麟如释重负的回到宫门前,就见等在门前等待的一众随从。 尤其是喜儿更是焦急的踱来踱去,在宫前几乎趟出了一人多深的壕沟。 一见他们完整的走出,第一个跑过来搀扶王玉麟,还颇为关切的小声询问道:“怎么样……” 王玉麟当然明白她是在问自己有没有被皇后揭穿,只是苦笑着,含糊答道:“还好啦!”说完,不知是不是心里放松,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地上。 喜儿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立即将她的重量全部分担了过去,这才不至于她当场出糗。 而一旁的卫金宝更是浑身充满了杀气,这令喜儿一时难以看懂。 一到车上,王玉麟似乎恢复了生气,抬眼正好与卫金宝望来的眼神相撞,不由没有好气的说道:“怎么啦!这不是没事吗!” “有事!你还盼望有事啊!这皇城之中步步杀机,今天没有事,不代表没有人惦记上。心中种下了种子,异日抓到机会,只是挥挥手,卫家便会片瓦不存了!当然,你大可没事的再转头他人怀抱了!”卫金宝似乎有些焦躁的说道。 王玉麟反而摆出一副有些得意的模样,逗他道:“这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天生丽质呢?” 说完后,卫金宝却少有的没有反击,而是气鼓鼓的坐在那里生干气。 王玉麟感觉他有些不对,暗道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头了,改为调疏他道:“呀,我们的卫大少爷终于怕了吧!” 卫金宝扫了一眼旁边陪同的喜儿,叹了一口气道:“有些时候不是怕死那么简单的。” 王玉麟扑哧一笑,说道:“哟,我们的卫大少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气魄了,这不怕死,怕什么?怕我跟别人跑了吗?” 卫金宝似乎有些丧气的道:“对方可是太子呀!” 王玉麟不知为何,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似是被刺痛了一下,少有的移身到他身旁,柔声劝道:“好啦,你就不要多想了,我管他皇兄皇弟的。我答应你,不论你或者卫家出了何事,都会对你不离不弃的,生死与共,绝不转投他人怀抱还不行。” 听到这番话,卫金宝的脸色稍缓。 “你如若不信,用不用我现在立刻在你面前立个誓……”王玉麟说着,掐指指天。 卫金宝急忙拦阻道:“不用,我信你就是了。” “呐,来,财迷鬼,羞羞羞,笑一个!”王玉麟趁热打铁逗他道。 卫金宝无奈地微笑点了点头。 王玉麟见他笑了,气息也平和了下来,这才略感宽心的说道:“哎!这样才是我们的卫大少爷吗!” 回府后,卫夫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拉着她开始说正题:“萱儿,你是少见的才貌德慧兼俱的闺秀,而你的面相秀慧中又刚强,是可造之材,很适合当家的主母命。加上金陵地处商贸繁华之地,想必对府中的运作相当在行。你知道的,金宝他爹与哥哥全英年早逝,所以为娘再也不敢在金宝身上加什么重压了!所以在卫家,女子要担待的事更多。过几日,为娘便开始教你认得一些府上的事,也要拨几份帐册给你过目。” 一番话听得王玉麟花容失色!可造之才? 字,娘是教过她一些,只能勉强迎迎场子,却难与饱读诗书的张晓萱相提并论。尤其是字迹,只看卫金宝在包子摊所书,便知道自己写的很难拿得出手。 完了!这下要如何是好?早知道冒充千金小姐会出问题,却没有想到会在这地方穿帮?偌大的一份产业,真的要是交到她的手上,只怕会倾家荡产! “娘……您不觉得我尚年幼无知,担不来此重大责任吗?何况……何况在家中,我爹并未教我府中的事。” 卫夫人当她是谦虚,直笑道:“呀!你真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孩儿!娘喜欢得很呐!” “完了!完了……”一回到房中,喜儿刚刚紧闭房门,王玉麟便开始在房子里上窜下蹦了起来。 看得喜儿心里直慌慌,见挡都挡不下慌乱的她,才问道:“你这是怎么啦?刚刚不是好好地吗?” 王玉麟吵着道:“我受不了啦!喜儿,你知道吗?这次进宫我有多难受,原以为卫府的日子就已经够受的了。原来与皇宫一比,简直就是世间乐土,而且这还只是进宫去道个谢罢了。这要是真进了宫,要不了一日,就可以把我逼疯了。真不知道这皇宫大内有什么好,外面削尖了脑袋打破头的往里钻。现在卫夫人又要让我管理府中事物,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啊……” “不行!”闹着闹着,她人突然停下,吓了跟在她身后的喜儿一跳。 “我得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说着,便发了疯似的,翻箱倒柜收拾行囊。 她这一下,可把喜儿吓坏啦,一边赶紧忙着阻止她,一边哀求道:“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可管不了啦!我回我的鹅眉山,你回你的金陵,咱们大难临头各自飞好了……”王玉麟可管不了那么多。 “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喜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王玉麟竟然一时没有拉扯过她。 “喜儿!你在做什么,有你这样敢与自家小姐动手的丫鬟么!你是不是不想活啦!”也许是二女太过于专注了,竟然连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都没有丝毫察觉。跨入房中的卫金宝,愤怒地对喜儿吼道。 喜儿被吓得魂不附体,再也无心与王玉麟拉扯东西,赶忙放手跪在地上,恸哭流涕着不断磕头道:“少爷饶命!喜儿不是有意的,再也不敢啦!” 喜儿这一突然松手,王玉麟差点摔个趔趄,还好她底盘扎实。 她怕谁也不怕卫金宝啊!更何况这家伙突然闯进自己的地盘,一进来还对喜儿吆五喝六的,不知使了什么妖法,把喜儿一个好端端的小丫头吓成这样,她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刚好肚子里还窝着一大股气,手插蛮腰直接都对着卫金宝爆发了出来,“你怎么跑来了?” 卫金宝刚要叫人对喜儿家法伺候,身旁就斜插过来一只母老虎,倒是把他一时问怵了,明明就是自己在帮她管教下人,她反倒对自己吼起来了。 原本他是理直气壮,却反而像是犯了错般的心虚道:“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王玉麟哪里有心思与他讲理,娇叱道:“那你进来也不打声招呼?” “我打啦,你们没有人理会……”阿福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小声嘟囔道。 ... 第四十三章 写字 王玉麟道:“没人理,你就随便进来啊?” 卫金宝道:“要不是如此,怎么能抓到喜儿以下犯上……” “犯你个头啊!我们就是喜欢这样玩,在金陵的时候,把房盖挑了也没有人管,你算哪根儿葱啊!跑到我面前来炝锅,还把喜儿吓成这样……”王玉麟像极了护崽儿的母老虎,要把卫金宝活生生吞下肚,似乎才肯罢休。 “我……”卫金宝还想解释。 “你什么你的,还不给我出去……”王玉麟说着,便一脚把卫金宝兜出了门外,然后随手将房门关上。 当她回身时,看到喜儿依然还跪伏在地上痛苦着。 她最受不了人哭,尤其还是女子哭,立即上前将喜儿抱起,佛在怀中安慰道:“别哭了,大野狼让我赶跑了……” 喜儿依然泪流满面的说道:“可是,你终究是要走的吗?等你走后,就是少爷不处罚我们,卫府上下也不会放过我们几个陪嫁丫头。不是被投井,就是被打死或毒死。要么被人任意糟蹋死,甚至被买到青楼了此残生。有机会嫁个瘸腿瞎眼的下人,都算好命的了。” 王玉麟觉得小丫头有些言过其实了,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大不了就不干了,回金陵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没想到喜儿哭的就更凶了,对她说道:“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们不像你是自由之身,都是从小签下卖身契的,那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要是逃走被抓,就是别人的私物。在府中的地位,也全赖自己伺候的小姐。要是小姐可以得宠,就可以过得无限风光。不要说小姐跑了,就是单单的失宠,其他的人也会往死里折腾我们。到时候不要说活命了,死得不明不白,连尸体也找不到……” 王玉麟那里知道这下面的凶险,经喜儿这么一说,心中一软,宽慰她道:“好了,我不走,总可以好吗?你也不要再哭了好吗?” “嗯!”喜儿一听她不走了,这才稍感心安的止住了哭声。 王玉麟看着小丫头梨花戴雪的面容,自己可就犯难啦,不由问道:“那,你说这往后可该怎么办?” 喜儿想了想,道:“这个吗……首先,自然是找回我们家小姐最好。” 王玉麟无奈地放开喜儿,走到太师椅前坐下,小手托起双颊道:“哎呀,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天下如此之大,你让我如何去找啊?” 喜儿道:“我家小姐她之所以逃婚,都是为了与她心仪的远房表哥李俊比翼双飞。据说那个李俊的府邸就在京城,你可以暗中找到他。只要找到他,也就找到我家小姐了。” “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只是……”已经冷静下来的王玉麟,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一旦找到那个温柔娴淑的真张晓萱,就势必各自归位,自己将要离开卫金宝。一想到此,不知道为何心中颇有一种未知的茫然感…… “是不是因为你现在舍不得卫大少爷呀?”喜儿也是个人小鬼大的丫头,见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玉麟,突然有些失神,凑上前调疏她道。 “舍不得他,也就是你们那他卫金宝当个元宝似的供着。他在我眼里,就是块废物。谁想拿去就尽管拿去,有什么舍不得的!”王玉麟似乎被喜儿戳破了什么般的扭过脸去,怕被她看到自己骚红的脸颊。 “你说得这可是真心话?”喜儿得利不饶人的追问道。 “嘿!”王玉麟摇手晃脑,打马虎道:“先别提他了,先为我想想眼前吧!你家小姐咱们可以慢慢地找,可是卫夫人过几天,可就要拉我去看账本啦!这可是火烧眉毛的大事。” 喜儿也为她为难道:“这倒是个大问题,要是我们小姐在就好了。她就帮助老爷经手过账目,处理起来理应不难……” “哎!对了,姑爷常年在府上,会不会对此有所了解,你要不去问问他?”喜儿突然想到了了什么。 “就他,除了会欺负人,成天摆着他大少爷的架子招摇撞骗,吃喝玩乐,他还能做什么?”王玉麟一提起那个家伙,似乎就气不打一处来,嘴上不屑地说道:“再说,让我去求他,想都别想!” 喜儿摇了摇王玉麟的手臂,道:“可是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不是吗?再说,我见姑爷不是蛮疼爱你的吗?” “嘿!你让我再好好想想……”王玉麟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说道。 “金宝,这是我给你煮的蛇羹,补养补养身体,你尝尝看!”卫金宝看着眼前,王玉麟殷勤端来的粥羹,香飘四溢。少有的温柔,令他甚至怀疑羹中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药。 “这一天,你也累坏了,我来跟你捏捏?”一向抓都抓不到的小手,这次主动送上门来,并且还是在刚刚将他提出门之后。现在却在他身上细心的按摩着,令他舒服得要喊娘,不知这妮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这手段不赖吗?也是出自阁老府的真传吗?”卫金宝不禁问道。 王玉麟得到卫金宝的赞许,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据说融合了天竺的瑜伽术与宫廷御医秘传之术,可是独此一家哦。便宜你了……” 卫金宝大奇问道:“看来尊师可是大有来头啊!必然是阁老府重金礼聘的吧!” 王玉麟不疑有他,得意地答道:“我师父是世外高人,才不屑什么金银财宝呢!她看中的是本大小姐的绝世天赋!” “哦?那不知道尊师尊号是……”卫金宝不禁奇怪地问道。 王玉麟却大摇其头,答道:“不知道,师父她老人家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未向我提及过尊号与姓名。还常年以面纱罩面,连庐山真面目,我这个亲传弟子都未曾见过。” 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卫金宝依然将纸一展扇了扇,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王玉麟陪笑道:“你多心了,哪里有什么事啊!” “嗯!”卫金宝不信的盯着她。 王玉麟心虚的说道:“还不就是娘要将府上的事物,都交到我手上的事,这可怎么办才好?你也知道,我初来乍到的,不熟门熟路,容易犯错,再说我又不认得几个大字……”原本喜儿还拜托她,让卫金宝派人帮忙找李俊的,她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生生的咽了回去。 卫金宝打趣的说道:“唷!瞧你谦虚的!我的爱妻,张家千金萱儿小姐,是何等的才貌兼备而闻名金陵,这会儿受卫夫人珍视而提早当家为主母,别人求也求不来呢!莫怪卫夫人中意你了。到时候你就别客气,大显身手一番吧!” “你不知道流言不可信吗?通常三分事实会被渲染成十二分夸大!外人在胡言乱语你们竟也信了!我根本不认得几个字,更别说一大堆数目的帐册了!再说,为什么你的工作会成为我必须做的事?这不都应该是你们男人该干的事吗?现今倒要我来了!那你要做什么?”越说越气!她人已居高临下的站在卫金宝面前,双手叉腰做茶壶状数落不休。 卫金宝一手里着胸口,喘气道:“我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还要天天到太学,若娘子你真的不愿帮我,那我无论如何都得自个儿来了!” 王玉麟怀疑的盯着他冒冷汗的俊脸,也不知他这病是真是假! 可是,人都这番模样了,她又能怎么样,只好说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卫金宝先是教了她一些因对的术语,然后想了想,说道:“要想学会管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有天份的人,也不可能通过短时间的恶补,便突然成为管家高手。不过只是为了表面应对,倒是还有回旋余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来到桌子前,说道:“来,你先写几个字,我看看……” 王玉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扭扭捏捏的坐到桌子前,拿起笔来,却并没有落笔,而是看向了卫金宝,似乎不知道写些什么。 这一下,卫金宝倒是很满意,虽然她不懂得铺纸、镇纸、研磨、蘸墨,但是持笔的手法却分毫不差,并且决没有手抓笔。 而王玉麟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王氏虽然也是读书不多,鹅眉山更是没有书供她们学习,不过持笔却并非难事。 所有事情就是她不做,自然有殷勤的下人为她服务周到,可是持笔却必须她自己亲力亲为。 卫金宝耐心地为她将纸铺好,狻猊镇纸压好,打开自己那方上好的松烟墨,细细研磨之后,看到王玉麟在其上一抹,苦笑着摇了摇头。 将她手中的笔夺过,另换了一只递到她的手中,道:“笔要轻蘸,这样写起来才可以笔力均匀,不至于过浓匀开……” “哦!”王玉麟答应道:“那,写些什么呢?” ... 第四十四章 以剑代笔 卫金宝道:“就写数字吧!这也是账目要用的。” 王玉麟写了几个字,卫金宝不由大皱眉头。 虽然持笔过关了,可是从一落笔开始,基本上就败局已定了。 卫金宝看罢,不由坐回到座位上,摇扇沉思方法。 王玉麟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垂手站在他身旁,低头看着他,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 卫金宝想了许久之后,突然灵台一亮,想到一事,对王玉麟说道:“你不是会武功吗?不知剑使得如何?” 一提武功,王玉麟反来了精神,刚要手舞足蹈的比划,突然看见卫金宝的眼神,变得分外心虚道:“还好啦!” “好!”卫金宝到一旁,取下墙上的宝剑,递到她的手中,将所有下人都赶走后,对她说道:“来,你就在门前,使上几套,我来看看。” 长剑在手的王玉麟仿佛变了一个人,立时化作了一头雌豹般,又似鬼魅地倏退忽进,腰肢像装了弹簧般有力地扭动着,把腰腕之力发挥尽致。 刹那间庭中布满了剑光,只见她剑随身走,以身带剑,神形**,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 剑势则若长江大河,行云流水,连贯洒脱,无孔不入。每一个姿势都是那么的活力十足,既可怕又好看又诱人。 几套剑法施展下来,不但予人一种没有丝毫疲累之感,人反而显得更为精神烁烁,浑身充满了活力。 卫金宝不禁为她拍手叫好,道:“单看舞剑之姿,可见你没有少下苦功。而尊师更是造诣非凡,对你有很大的期许呀!” 王玉麟得意的道:“那当然,我师父说,可以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便可以将剑练到这般地步,绝不是单单天才二字可以说清楚的,不知里面可是包含着多少汗水与她的苦心呢!” 卫金宝不禁问道:“只是不知令师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教出你这样的弟子来呢?” 王玉麟道:“我师父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号,只是突然出现,说我是个练武的奇才,便开始教我武功了。” “哦!”卫金宝不免有些失望,转而说道:“其实,这舞剑与写字有许多的共同之处。” 说着,伸出右手,拿起一杆笔,在院墙上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 想是卫金宝为自己琢磨练字应急之法有感,只见他只是短短的一段话,却写了一遍又是一遍,翻来覆去的书写。 王玉麟顺着他手指的笔划瞧去,见卫金宝横竖的起笔收笔,撇、挑的写法,钩的出锋等均这样运笔,笔划越来越长,手势却越来越慢,到后来纵横开阖,宛如施展拳脚一般。 凝神仔细观看,心下又惊又喜,他所写的字合在一起,分明就是自己刚刚舞剑时的剑招,每一字包含数招,便有数般变化。 笔划多的不觉其繁,笔划少的不见其陋,其缩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 卫金宝写着写着似乎心神俱醉,沉浸在了剑法与书法相结合、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这一套剑法,卫金宝一遍又一遍的翻覆为她演示,足足写了一个多时辰,才落下最后一笔。 卫金宝将笔递于王玉麟,王玉麟根据他刚刚的意境,一笔一划、一招一式的默默记忆,将自己剑法中的腾挪变化用于字里行间。 初始字大且丑陋,经过她对自身精湛剑法的不断参悟,逐步融入字里行间,笔体也开始有了较大的改善。而剑随笔走,令她无形中进入了剑法的另一境界。 这便是武学朦胧初始的原始境地,武学最初便是脱胎自祭祀活动与图腾崇拜,是祭祀们为了向上帝表达某种意义而创。 ‘武’原为‘舞’,招式其行其意原本就是根据所崇尚的图腾禽兽,或者告祭上帝的文字、语言、意义等,以此衍生出礼仪乐教。所以天下武学大家,不是征战沙场的绝世猛将,反而都是一代博学大儒。 只是后人无意中被用于其锻炼筋骨与应敌之能,有了止戈争斗之意,成为‘武’反失了其本意。 她所学的《阳世奇经》和《阴世奇经》,更是前代明教教主,一代人杰龙啸天通读古今宗派礼教所创,教义更是贯穿神功之中。 殊不知,这般反而更使她体会到了其中的最佳意境…… 以剑促字,以字悟道,心下惊喜,再蓦回头,只见天空已经皎月高照,原来潜心以字练功,不知不觉的已过了数个时辰。 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启示般,王玉麟每日在照例练功后,都到书房再通过体会来练字,以达到相互促进的作用。 她的字迹虽然依然差得很远,但是应对突发事情,也足以蒙混一时。 卫金宝见到她如此勤奋好学的态度,也不禁非常满意,常常在旁探身观看指点。 一时兴起,伸手握住她持笔柔荑为她端正。 王玉麟没人碰过的柔荑,突然被他抓在手中,本欲抵抗。 依照她的力量,照说一二十个彪形大汉都难以近身。此时却不知怎地,竟然提不起一丝力量来。 胸前那尊散发着金属冰冷的金元宝,此时却令她感到滚烫无比,几乎已经将她整个人都融化个干净。 并且远不止如此的全身无力,几乎是瘫软在身后揽住自己的卫金宝怀中,丝毫提不起劲来。 小脸更是臊红一片,连耳根都红透,粉里透红,赛过了熟透了的蜜桃,秀色可餐,身体火般发烫。 入手的玉手柔若无骨,肌肤更是滑不留手,竟然令原是要矫正姿态的卫金宝,一时忘却了初衷。 再看怀中的玉人垂首羞涩的模样,瓜子般的精致脸庞绝没半分可挑剔的瑕疵,轮廓分明若经刻意雕削,清秀无伦,粉颈目为之眩的雪白肌肤,尤其脸上那欲拒还迎的神情,那个男人能看得不血液沸腾,无不令他馋涎欲滴,胸内的心儿霍霍剧跳。 再加上那阵阵飘来隐隐约约他身上的一缕幽香,更让他一时间意乱情迷,忽感对方圆润耳珠便近在唇前,不由张口啜着。 王玉麟娇躯猛颤,感到他的气息全喷在她脸上,心头一阵迷糊,不但未有半点反抗,反而仰起俏脸,任这男子大肆朵颐。 “少爷!”阿福这时突然闯了进来。 二人均被吓了一跳,方才惊觉四唇几欲吻上,像是被撞破什么似的,面上分外窘迫,王玉麟更是羞得把头深埋入怀。 卫金宝因好事被打搅了,心中更是有些恼火的说道:“进来也不知道敲门,还有没有点规矩。” “少爷我敲门了,是你们太投入,没听见。”阿福委屈无比地说道。 敲了?怎么没听见……不过……这不是重点啊……卫金宝只得连忙放开怀中的玉人,板起脸问道:“什么事?” “现在不是早过了少爷到太学上课的时辰了吗?”阿福嘟囔着。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你先去准备……”还未等他说完,阿福就如获大赦般的逃走了。 这时候,卫金宝和王玉麟再看对方,都有几分不自然。 正当卫金宝还欲再续前缘的时候,王玉麟已经仓惶的起身,转身掩面逃得无影无踪了…… 王玉麟刚一跨入寝室松竹轩房门,连抬眼看都不看,便随手将门关闭,还特意将门插得紧紧的。差点把随她入门的喜儿关在门外,吓得喜儿也随她一道六神无主,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祸事。 一脸彷徨失措的王玉麟逃到了床边,看着被自己关得密不透风的房间,心中依然没有一丝安全感。 刚刚的那一幕依然令她**浊骨,挥之难去,是她从小到大还从未有过。 最为可怕的是,她越是想要忘记,脑海中的影像便越是清晰。身上像是由心底发散出的一股无名邪火,肆意侵蚀着她每一寸的肌肤,将她彻底的吞噬殆尽…… 而往日与卫金宝相处的一幕幕也随之涌上心田,每一幕都充满着无比迷惑的味道。 使她似懂非懂,仿佛一直冥冥之中操纵着她的意识。 自己难道原本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吗? 打着为娘亲找寻亲儿子的旗号,却只是为了费尽心思混入卫府,伺机接近卫金宝? 与他作对,并不是自己真的看不惯他的作风,而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就是这次从鹅眉山回到卫府,也并不是撼于那古怪利器的威胁,而是潜意识里就想回来? 就连喜儿试图找回真的张晓萱,可以令她们各自恢复身份,自己也是怕失去卫府少夫人地位而成心搁置? …… 自己难道已经被眼前的繁华腐蚀了,变得是那么的自私,那么的市侩,又是那么的可怕…… 无数的疑问,化为两股巨大的矛盾充实在她的心间,被那股邪火围绕着,激烈地抗争着,饱受煎熬,找寻答案…… ... 第四十五章 地铺 脸上阴晴不定,身上不停地颤动着,双眼失神着望着前方,呆呆的不动,任由时间在身边飞速流逝着…… 即使喜儿在旁数次关切的呼唤,都充耳不闻…… 直到张灯时刻,滴水未进,粒米未下,她还依然没有找出一个令自己满意地答案…… 卫金宝也奇怪王玉麟把自己关在房中,究竟搞什么鬼,时候都不早了,便不再等待答案,回到门前打门。 喜儿也不知道王玉麟生了什么毛病,一向胆大妄为的假小姐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被她吓得魂不附体。 问明是卫金宝回来,这才如释重负的为他开门,自己则逃了出去,临走时当然没有忘记将门关好。 “萱儿……”卫金宝来到床前,望着呆若泥塑的王玉麟,分为心疼的轻唤着她的名字。 不知道为何,听到了卫金宝的声音后,王玉麟仿佛回魂般的浑身一抖,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动人明亮的大眼才首次恢复了神色,并开始转动起来。 抬眼间,见到卫金宝站在眼前,既没有往日的吆喝,也没有这几日的温柔了,而是像是见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的尖叫着,双手掩耳躲入床内。 双眼彷徨无助的盯住他,浑身像是怕沾到什么污垢一般的极力远离着,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一身的武功,变为了一个身陷囹圄的无助少女,面对大野狼般不断惊慌失措的叫着,“你不要过来……” 这一幕,也令卫金宝异常的心惊,更为心痛,没有退缩的将王玉麟小手抓住,将浑身颤抖的她揽入怀中。 王玉麟像是在反抗暴徒般的激烈抵抗着,只是紧攥的粉拳像是将力量都有到了拳头里面,虽然雨点般的打在卫金宝的身上,却丝毫感不到疼痛,挣扎更是那般的无力。可以使卫金宝可以不理她的捶打与挣扎,极力将她揽在怀中,不断抚慰着她,“萱儿,我是金宝啊,你的夫君,你这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还是谁欺负你啦……” 二人就这样一遍遍反复着这样良久良久……直到也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是筋疲力尽了,还是嗓子彻底喊得嘶哑了,或者有其他什么原因,王玉麟终于平静了下来,身体也停止了大幅度的颤抖。 “你……离开床,离我远远地……”没有想到平静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这让卫金宝感到哭笑不得。 他无奈地看了看四周,说道:“我下床,该到哪里去睡?” 王玉麟依然坚定的指向一边说道:“我不管,反正你至少先离开床……” 卫金宝略感愤怒地道:“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啊!” 王玉麟无赖般的说道:“我不管,就无赖了,怎么样?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立即回鹅眉山去……” “好!我走!这总可以了吧?”卫金宝见她态度坚决,扭她不过,没好气地说道。 然后,只好在房厅中搭了个简易的地铺睡下了。 当他转天醒来时,打开床上的鸾帐时,入目的是依然是顶着熊猫眼惊慌失措的王玉麟,卫金宝真不知道她到底怕的是什么…… 即使如此,卫金宝还是尽力的想办法抚慰她,可是这个女人似乎毫不领情。不但晚上将他赶下床睡冷地板,平日里更是毫不搭理他,连以往的抬杠拌嘴都没有了…… 如此又反复了几天,几乎每日都是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直到有一天,不知道王玉麟实在是疲困到了极点,还是想通了什么,倒在抚慰她的卫金宝怀中一声不响,一直就这么到缓缓睡去……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窗帘子一下一下的掀起来,带进来断断续续的晨曦。 王玉麟的睫毛动了动,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这扰人酣眠的阳光。 可是,阳光如此明媚,她又怎么能再睡得着。 她缓缓睁开眼睛,想要伸懒腰,却突然发现自己被卫金宝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紧紧的裹住了。 王玉麟愤然的看向那罪魁祸首,却见他静静的躺在旁边,安静的睡着。 金色的光线从窗棂穿过,投射在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咋咋忽忽之后,卫金宝的脸庞是那么的恬静柔和,线条分明。 他那么安静,静得就像一个乖宝宝…… 王玉麟的心里,一根柔软的心弦被悄悄拨动,使得她的眼眸里满含秋波。她有些贪婪的享受这一刻的静谧甜蜜。 但是,很快…… 卫金宝醒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眼前,王玉麟黑白分明、透亮清纯的眼眸,两人恬静的对视。 卫金宝眉角一挑:“看够了没?” 王玉麟眨眨眼:“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这还是几天以来王玉麟首次开口正常说话,卫金宝见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彪悍,不由咧嘴一笑,很不要脸的自恋道:“本少爷的风采谁能抵挡得住?” 瞬间,什么甜蜜,什么金色,全都消失了……王玉麟骤然跌进了冰窖,浑身爬满了鸡皮疙瘩。 王玉麟慢慢咬起牙关,她闭了一下眼睛,倏地一下从被窝筒里钻出来,爬起来将枕头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但卫金宝却料事如神的躲过了,还欠扁的笑道:“你有没有点新鲜的本事?” 他话音刚落,王玉麟便一把抓过横在二人中间的大靠枕,狠狠的向卫金宝扔过去。 这一次,兵器威力太过强大,卫金宝没有幸免,光荣中标。倒在床上。 “不知死活”王玉麟轻飘飘的说完,迅速起床,转身就走。 卫金宝看着她的背影,很是不满的吼道:“喂!你就这么耍无赖?” 王玉麟听言,顿了顿身子,转身又走了回来。 她走到床前,将那只靠垫一把抓起来,举起来作势要砸,卫金宝下意识伸手一挡。 可是王玉麟却扬手一甩,靠垫远远的飞到一边屋角,对着卫金宝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便转身大步走出了屋子。 卫金宝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大清早的,这病是不是还没有好啊……” 恢复过来的王玉麟似乎胃口大开,誓要将几天的亏空的补回来,吃得肚子圆鼓鼓的。 还好卫家上下自然是当他们小两口这几日是闹别扭,见风住雨止都纷纷喘了一口大气,卫夫人自然招她去与府中的人一一见面。 “我家小姐让奴婢问少爷,一会儿该怎么应对……”喜儿怯生生的来到卫金宝面前,小声的问道。 当卫金宝看向就在邻座的王玉麟时,小妮子却把脸扭向了不知哪里,小手拼命的向自己脸上扇着风,也不知道这次刷得又是什么手段,便没好气的说道:“她自己不问,为什么非要你来问。” 他这么一说,原本就胆战心惊的喜儿,就只剩下颔首低眉,眼旁垂泪的不敢再发一言。 卫金宝知道她也是只代罪羔羊,也不难为她,便成心似答似传地大声给一旁王玉麟听般说道:“哎,你们小姐也不过刚到我们卫府,对于府中的诸般事物怎么可能面面俱细。自然当断则断,可言则言,稍施雌威唬住场面立即见好就收,将事情带回再一一作答便是了……” 还没有等喜儿传话,王玉麟已经自己起身,嘴边划过一道得意的浅笑,说了句,“喜儿,我们走!”便率先踏出了房门,喜儿见状,偷瞄了卫金宝一眼后,便赶紧在后紧紧跟随她离去了。 跨过了好几重拱门,才来到专用来办公与接见客人的大厅。厅里除了卫夫人外,还有各房的管事,当然也少不了柳文昭这个外戚身份的总管。 这人摆明了不将卫金宝看在眼中,即使有也是将他当死人看!闪烁的眼光中,充满了对她的放肆。 王玉麟皱着眉,心中火气直线上升,然后立即顿悟到一个事实,一旦卫金宝死掉了,柳文昭是最有希望接掌卫家一切的人! 那么,全天下最巴不得少爷死掉的,就是他了!瞧瞧他,此刻竟敢明目张胆的扫视她面孔与身子!好似他会“接收”她似的不怀好意,还没有娶妻生子呢,就已经添了好几房小妾,据说竟然还与不少女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竟然还在打自己的主意,这柳文昭须防着些。 不过,看那模样看似壮硕,也可能有些武功底子,但她还可以应付,吃不了亏。 鹅眉山比他嚣张的土豪恶霸多得是,还不是都让她赶得流落他乡。 要是柳文昭算准她是软柿子可是打错了算盘!倘若是真正的张晓萱,必会很有修养的忍辱吞声不与他一般见识;但她是王玉麟,偏见不得小人嘴脸,断然不会让他好过,要找机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接下来,卫夫人将王玉麟这个新儿媳妇向众人一一介绍,所有人都纷纷拱手请安,然后是冗长的家中琐事进行了下去。 听得满脑昏胀之余,她仍不忘抓一些重点来牢记。例如柳文昭涉足卫家已有四年多,并且打理得不错。 ... 第四十六章 阁老府家将 卫夫人有意栽培她,在柳文昭自告奋勇下,卫夫人便同意让她先向柳文昭请教学习。然后有意叫她共同参与柳文昭的管理,一旦成果不错,一切熟悉了后,再将一些事情移交给她打理…… 别说她对管这么大的一个家没几分兴致,光想到要与那油滑男子共事,她便觉得想吐!只是没有想到,卫夫人居然会轻易的答应? 柳文昭至少有些能耐,几年下来倒也成了卫夫人面前的红人,可以令卫夫人言听计从。否则为何卫夫人会应允他与她共事?而不计男女之嫌?恐怕卫夫人把柳文昭的人品看得太崇高了!柳文昭一旁献计,道道成功!再笨的人也知道将来卫夫人的传人是谁?莫怪府中的管事全对柳文昭颇服从、巴结。 折腾了大半天,用卫金宝教的训话先蒙混过去,然后就是一些应付性的标注与签名,最终将各房的名录与账簿先留下,以供她慢慢翻阅参详。 可是,等她命人将小山似的账簿都搬到自己的书房,可却又犯了愁,不知下一步又该如何。 喜儿出主意道:“要不还是求姑爷帮帮你吧……” 王玉麟一听,气鼓鼓地坐到了‘书山’前,正想好好地以一己之力解决,却刚翻开第一页,就两眼被那密密麻麻的文字搞得金星四射,脑子立即陷入了停摆状态,跟着就是头昏眼花,差一点儿昏厥当场。 气得她把账簿一扔,从书桌旁的座椅上蹦起身来,就剩下围着‘书山’转圈了。 把喜儿的眼都转晕了,终于忍不住出手拦住她说道:“你不要再转了,就是你不嫌晕,转得我也受不了了。你还是赶紧拿拿主意,是不是让我去请姑爷。” “不,就是死,也不去求他……”王玉麟咬着牙,异常坚定的说道。 喜儿小嘴一撅,嘟囔道:“这又是犯什么疯病了,以前不是总追着姑爷的屁股后面吗?现在怎么突然说不理就不理了。” 王玉麟才不管呢,一下子坐到一把远离书山的椅子上,双手重重地拖着下巴,赌气地说道:“说不要就不要,卫金宝他就是个大混蛋、大无赖、大色狼……” 喜儿又问道:“柳管家呢?老夫人不是让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吗?” 王玉麟一听他,就更冒火了,娇叱道:“就他,更不行了。就看他那副德行,还不知道怎么打我的主意呢!” 喜儿赞同地说道:“也对,阿福他们都说,要不是他暗地里染指了欲与姑爷定亲的几个大家闺秀,还真轮不到咱们家小姐呢?这个柳文昭看起来,还真沾不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真叫人为难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有张府的家人来找少夫人。 来人喜儿倒是认识,一见面便认了出来,问道:“费叔,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那费叔立即向二女行礼道:“小的拜见小姐,喜儿姐!”说着,向喜儿递了一个眼神。 喜儿会意,对卫府的下人吩咐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你们都下去吧!” 喜儿等所有人都下去后,立即将房门紧紧地关闭,这才回到王玉麟身旁,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张府的护卫统领……” 与王玉麟说完后,回身向着费叔说道:“费叔,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费叔见喜儿发话了,便颇为神秘的说道:“我们找到小姐了……” 二女闻言一喜,异口同声地问道:“真的?她在那里?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 费叔详细叙述道:“自从小姐逃婚后,老爷便判断小姐若无恙,必然会到京城,找一个叫李俊的青年才俊。便命令我等埋伏在他府外等候。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果然让我等等到小姐她了……” 喜儿开心的念了几句“阿弥托佛”后,才说道:“那,你们是把她带来了,是吗?” 费叔摇了摇头,说道:“出乎我等得预料,小姐不知道是被人劫持了怎地,有不少高手在她身旁护卫着她,此时我们的人正在常青巷与他们对峙着。对方称为了小姐的安全,不见到小姐熟悉的张府人,绝不肯放了小姐。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赎金的借口,还是真的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所以才来请喜儿姐前去……” 喜儿大吃一惊,道:“小姐不是认识你吗,这……” 费叔摇头道:“也不知道小姐是受了对方的胁迫,还是害怕回府被老爷夫人责罚,拒不肯认我等。想来喜儿姐跟了小姐人十多年,人又身在在卫府,也许能劝得动她。” 喜儿毫不犹豫地说道:“好!我这就跟你们走……” “慢着!”王玉麟出人意料的拦住了正要随费叔离开的喜儿。 正当喜儿满面狐疑的看着她时,王玉麟却镇定的说道:“这位费叔不是刚刚说对方来历不明吗?很有可能是绑匪!你们身上怎能不带赎人的银两?” 喜儿领悟道:“你说得对……” 随后,王玉麟带着他们到房中取出了私藏应急的银票,她自己还取出了一把长剑,说道:“为了防止万一,我也暗中随你们前去。如果一时无法谈妥,我便想办法从暗中出手,将你家小姐夺过来。” 费叔见此,略有些激动的施礼道:“女侠对我张府仗义援手,小老儿真是感激不尽。先前有所错怪,还望女侠莫要见怪。” 王玉麟赶紧相搀说道:“行走江湖,自当小心为上,前辈多礼了。咱们还是救人要紧,赶紧带路吧!” “好!”费叔心系救人,也不再多做寒暄,立即带路前往…… 原来,张晓萱的伤势虽然很快就痊愈了,但是心病仍在,一直郁郁寡欢,食之无味,夜不成寐,常常磨着看守,要去找李俊。 看护她的锦衣卫也看出来只有找到李俊,张晓萱的病才能好。问过上峰后,得到了允许,这才带她到城中寻找。 他们一出门,便套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先是直奔西市,那边人多应该可以找到张晓萱想找的人吧…… 打量了一下人群,张晓萱走向一个卖菜的老伯,问道:“这位老伯。请问这附近可有一个李府?” “哪家李府?”老伯反问。 “就是……”张晓萱想了想。道:“李府如今的少爷姓李名俊。” “李俊?没听说过。” “什么?”张晓萱着急的追问道:“李府少爷乃是三世公卿之后、上一榜的御赐探花。三年前还曾跨马游街的李俊?您不知道?” 老人摇摇头,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姓李的探花。” “哦……好吧,谢谢老伯了。”张晓萱点头致谢。却是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 随后,她又拦住一位大娘问道:“大娘,您可知道这附近有个李府……” 就这样,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别说西市了,就连东市他们都快找完了,却根本就没打听到那个什么李俊的消息。 无奈,锦衣卫带着又累又饿的张晓萱,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面馆。 面馆生意还不错,这会儿正坐着三五个人,锦衣卫一进门。看了看那贴在墙上的面价,朗声喊道:“老板,来两碗素面!”。 不一会儿,面便端了上来。 看着热腾腾的面,令张晓萱食指大动,西里呼噜的就吃了起来。 “哎呀,杜大嫂,好久不见了!”老板娘开开心心的从门里迎出来,“可有日子没光顾我们了。” “可不是!”那被唤作杜大嫂的中年妇女也是喜笑颜开的走上来。握着老板娘的手,很是亲热的道:“这不是前几天帮常青巷的孙家小姐忙亲事吗?” “孙家小姐?”老板娘吃了一惊,道:“那小母夜叉出嫁了?” “可不是!”杜大嫂跟着老板娘走进屋里,老板娘慌忙去给她安排了厨子煮面,这又立即坐回来和她继续八卦。 锦衣卫看了一眼那二人,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去吃,奈何,她二人就在他旁桌,八卦的声音源源不绝的传了过来。 “可我不是看着孙家小姐还在家住着呢吗?” “你不知道吗,她家找的是上门女婿,以后生了孩子都姓孙的。” “是吗?”老板娘惊讶的道:“孙家小姐都二十八了,脾气又是出了名的差,居然有人敢娶她?他们家的女婿怎么样啊?” “就是一穷秀才,能说会道的,把孙小姐迷得不行。好像姓李,哦,叫李俊。” 张晓萱正吃着面,突然听见李俊名字,被呛了一口,连忙擦了嘴扭头问道:“这、这位大姐,你们刚才说的是谁?” 老板娘看了看他,有些心虚,毕竟刚才她一直在说孙家小姐的坏话来着。 杜大嫂打量了一眼她,问道:“你是孙家的人?” “不是,我在找李俊,你不会弄错了吧?”张晓萱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 杜大嫂见她与孙家没有关系,这才很肯定的答道:“错不了,这是我亲手操办的亲事,怎么可能搞错!” ... 第四十七章 负心汉 张晓萱心一沉:“你肯定是弄错了!李俊不可能成亲的!”说罢,满心失落的离开了。 锦衣卫见状,整个人都转过身面朝那二人问道:“敢问这位大嫂,你们刚才说什么巷子?我们找那个李俊有重要的事情。” “噢——”老板娘安然笑道:“是常青巷的孙家,你去一打听就知道了。” “谢谢大姐。”锦衣卫听言,慌忙起身,连面都不吃了,将铜钱放在椅子上,便快步紧随张晓萱离去了。 锦衣卫追上慌不择路的张晓萱,问道:“你是不是赶着要去找李俊?” “是!”张晓萱不否认,说道:“天下同名同姓的多了,也许她们说的不是我要找的李俊呢?”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 张晓萱分外焦急的对他说道:“雪儿求您带我去找他,我要找到李俊问问清楚,不然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我的病永远也好不了。” “好吧。”看着她那恳切的眼神,锦衣卫无奈点了点头,只好答应了下来。 张晓萱那里认得常青巷,还好锦衣卫熟知京城地理,自然是知道常青巷的,立即驱车赶往常青巷。 孙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很快他便打听到了,来到孙府门外。 锦衣卫掀开马车帘子,对车内的张晓萱说道:“就是这里,咱们去打门,唤他出来相见,你一见不是便可知他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李俊了吗!” “嗯……”张晓萱内心忐忑的随他下了马车。 站在孙府门口,仔细的打量着,看着那墨黑的大门,缓缓抬起手来。就在那手掌正要拍在大门上时,她突然停了下来,迅速放下手,转身快步往回走。 “我真是糊涂了,怎么会怀疑李俊呢?”张晓萱故作轻松的朝锦衣卫道:“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他。” 锦衣卫忙下车,一把拉住她,道:“来都来了,就看看吧,至少消除心中的疑虑。” 张晓萱笃定的摇摇头,道:“不可能,李俊他不会负我的,我相信他。” 锦衣卫看到她这模样,知道她不亲眼看到,一定是不死心的。当即便不容分说,拖着他来到孙府门前。道:“还是看一看吧!” 张晓萱紧张的搅着手帕。不知如何是好。 锦衣卫见状,毫不犹豫的扣了扣门上的门环。 府门大开,一个英俊的男子出现在门后,他一见到张晓萱,当即便愣住了。随即飞快的,小心翼翼的往府里看了眼。 “怎么是你?”李俊的声音带有深深的不耐。 “真的是你。”张晓萱一怔,心中不知道是喜是酸。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府里传了出来,“相公,谁啊?咱们得快点啊,一会儿赶不上刘小姐家的晚宴了!” “哦!知道了!”李俊紧张的回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问路的。” 张晓萱这才发现,李俊衣着整齐。腰上环佩叮咚,看样子,是正要出门时,遇到自己了。 只是……那一声“相公”,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张晓萱的心里。那种感觉,又痛又压抑,如鲠在喉……不,应该是如鲠在心……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俊,哽咽的问道:“你真的成亲了?” 李俊不敢看她,扔下一句:“你找错人了。”便要关门。 张晓萱泣然一笑,用手生生挡住,险些被门夹住。 张晓萱麻木的抽出手,呆呆的看着李俊,“原来真的是你,你真的成了亲,有了娘子,忘了说好要和我在一起了。” 李俊羞愧至极,无语相对。 这时,一个头上戴满了金饰,衣着华丽有些富态雍容的女子冲了出来,上来二话不说,啪啪两耳光甩在张晓萱脸上:“哪来的野女人?有什么话跟我说,我是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俊明媒正娶的老婆。” 张晓萱被那孙夜叉打愣了,又羞又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赶紧挡在她面前,对孙夜叉吼道:“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她还在生病呢。” 孙夜叉冷笑起来,头上的金钗一晃一晃的,双下巴上的肉也一颤一颤的,“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还让我有话好好说,真是个笑话。病人是吧?病了还敢来勾引别人家的男人,我看她也是病得不轻。” 张晓萱没想到,李俊的妻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长相丑陋行为粗鄙的人,再加上孙夜叉那两记耳光和一席难听的话,她只觉得,好似一道道的闪电劈进了她的心里,将她的心劈裂砸碎,燃烧殆尽…… 她摇摇欲坠的扶着灵灵玖,几近瘫倒,几欲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锦衣卫见她那模样,便看向了李俊,说道:“这位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 李俊脸色煞白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边的妻子,狠心道:“婚姻大事,当然要父母做主,媒妁之言。”说罢,他看向张晓萱,极为清晰的说道:“以前我们可能说过几句玩笑话,你别当真,不作数的。” “听见了吧,赶紧滚,再敢纠缠,我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孙夜叉恶狠狠的走上前,挥了挥拳头。 锦衣卫岂能让她再伤到张晓萱,赶紧把张晓萱护在身后。 “我……与你,并无半分情意。”李俊说完这话,伸手亲昵的挽着孙夜叉的胳膊,回到院子里,将大门重重地关上。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恶狠狠的砸在张晓萱身上……她瘫倒在地上,眼光迷离,绝望至极。 锦衣卫连忙扶着她,想将她拽起来。 可是,张晓萱却目光呆滞的自言自语道:“他说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他说过等回到京城,就禀明父母,找媒人来我家提亲的,他说得那么认真,怎么会是玩笑话呢?” “雪儿姑娘,你别太难过,也许他有什么苦衷吧?”锦衣卫连忙宽慰。 “苦衷?”张晓萱含泪苦笑,“他能有什么苦衷?刚才你也看见了,他分明过得很好,还娶了娘子。我们之间那么多的过往他连承认的勇气都没用,甚至……”她擦了擦眼泪,慢慢坐起,“你没听见么?他说,他与我,并无半分情意……” 锦衣卫叹气道:“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种场面我以前只在书里见过。” “他还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没想到这才半年有余,他就变心了。”张晓萱摇着头扶着灵灵玖的胳膊站起来,一脸凄然的笑容,只是,那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不停的落下,“哈哈,一辈子听起来很长,原来不过是个笑话。” “唉……”锦衣卫不由得感慨道:“古人还说过,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张晓萱冷冷一笑,提步踉跄的朝马车走去:“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说得真好。哈哈……哈哈……”她的笑声,渐渐由冷笑变成大笑:“不过是一个笑话,不过是我自己做的一场梦……哈哈……哈哈……” 锦衣卫被张晓萱这癫狂的模样吓了一跳:“雪儿姑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张晓萱自己笑着笑着,跌倒在地上,索性就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雪儿姑娘,快起来,地上凉。”锦衣卫想将她扶起来。 张晓萱却好似没了神智一般,不肯起来,只跪在地上大哭道:“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他,为了他我不顾一切逃出家,为了他我差点被坏人抓走,为了他我什么都不要了……这些我都没有后悔,可是,他……他怎么能娶了别人,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这般闹腾,慢慢的将路上的行人吸引过来,一个个对着张晓萱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哭得那么伤心?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这还用问,痴心女子负心汉,老戏码了。” “啧啧,这大街上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张晓萱听言,哭着指向那行人,“你们都来看吧,我就是个傻瓜,我就是个笑话,天大的傻瓜,天大的笑话。” 张晓萱便这么哭着,说着,发泄着,最后终于昏倒在那里。 锦衣卫哀叹一声,怜惜地将她轻轻地她抱上马车,驱车离开。 昏迷中,张晓萱的眼中还是不断有泪水涌出……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落在了久候的张府护院眼中。 他们一眼便看出自家小姐身旁之人有功夫在身,身手还不凡,怕己方不是对手。 并且在不明情况之下,不敢冒然出手,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而孙府地处地带随不怎么繁华,却是人来人往,争夺起来多有不便,也容易节外生枝。 所以一边衔着马车之后追踪,一边派人赶紧通知他们府上的护院管事费叔,赶紧率人支援。 张晓萱一时伤心过度,哭晕了过去。一声巨大的爆竹声,却将她惊醒。 不知所以的打开车帘,便见到一朵鲜艳的烟花在车后上空亮起。 ... 第四十八章 敌我难辨 由于是白天,烟花在空中并不明显,所以锦衣卫所用的声响格外响亮,响彻四方。 援兵只需循着声响查看,找到烟花的迹象并不难。 与此同时,耳旁传来赶车锦衣卫的声音,“雪儿姑娘坐稳,我们被人盯上了……” 一路遭遇坎坷的张晓萱,立即被他吓得如惊弓之鸟,手掩俏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锦衣卫怕她惊吓过度,立即补充说道:“刚刚是我发出的讯号,阿九他们见到后,会即刻赶来支援,雪儿姑娘还请放心。” 张晓萱一听阿九会赶来,这心中才稍加安定。 正在这时,有几个人已经突然出现在了马车之前,横在了稍显空荡的路上,车后也出现了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锦衣卫早有防备,并未驱车硬闯,而是将车以最佳的方向斜停在了路上,使对方不至于从后方偷袭得手。 他将车停好后,便一扔缰绳,飞身下车,挡在了马车外侧,谨防不测。 来人之中当首一人正是费叔,他面色和善的拱手揖礼道:“这位好汉,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怎么称呼。” 锦衣卫见对方没有立刻出手,却出言询问,便知来者并未存有歹意,虽然没有放松警惕,却还礼道:“你们既然拦住了我的道路,自有你等的道理,便有事直说,用不着如此卖关子。” 费叔道:“好!痛快,那么在下就直说吧。这位好汉车内之人,乃是我府上失踪多日的小姐,我等也是找寻了多日才将其找到。虽然不知好汉是如何遇到我家小姐的,还请送还我等,让我等带回府中,府上必有厚谢。” 锦衣卫不是普通的江湖豪杰,问明情形便一拍两散的。他是有任务在身,不要说对方是义正词严的讨要自家小姐,车内就是对方的妻女,也不能说带走就带走的。 他也不问藏身于车内的张晓萱,当即回答道:“人虽然在我这里,却是受人之托。不是你说带走便带走的,你让我向朋友如何交代。需要先到我的朋友处,让他与你再做计较。” 这里是京城,不是金陵张府的地盘,费叔当然怕迟则生变,一听对方对交人有所托词,脸色立时一变,面露恐怖的威胁道:“看来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啦,那就休要怪小老儿不客气了……”说着,便招呼手下,准备一拥而上。 就听脚步声连连响动,衣袂之声不绝传来,左右两旁房宇间更是机括连响,张府之人听得不由冷汗直冒。 从声音上判断,对方不止来了大量援兵,还带来了弩箭,这个架势可是完全凌驾于一般帮派之上的势力,没有极硬的后台,可是出动不了的。在金陵,就是张阁老要想调动弓弩,没有经过正常的手续,都是有叛国之嫌的,更何况这里还是京城天子脚下了。 锦衣卫见援兵已到,久悬的心这才放下。 随着数十名着便衣的锦衣卫将张府之人围住,一个人影一闪,灵灵玖率先跃到了马车之前。 锦衣卫立即行礼道:“阿九,你总算现身了。” 车内的张晓萱一听,立即撩开了车帘。 “九哥!”如果不是无数人环绕四周,吃尽了负心人之苦的她,差点儿投入灵灵玖的怀中,撒娇痛苦以解愁肠,此时只能以手掩泪,向他开心的甜叫一声了。 灵灵玖只是安慰地回望了她一眼,便全神贯注眼前之人。 他惊讶的发现,来人与袭击者并不是一路,甚至当前的几个面孔他在送亲队伍中都曾经见到过。 显然张府也皆非庸才,猜到了张晓萱会来会情郎,所以派了人到此盯梢。 锦衣卫怕灵灵玖不知道张晓萱近况,立即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将张晓萱如何到的孙府,与孙府门前的一番遭遇等。 灵灵玖寻思着张晓萱留在自己手中,锦衣卫终会有力所不及的时刻,容易横生枝节。她的心事已了,也是时候应该交还给张府,不但可以节省本就拮据的锦衣卫人力与精力,还可以有助于张府配合,揭开卫府中那个假张晓萱的神秘面纱。 一念至此,便丢下当面之敌,转身看向张晓萱,问道:“雪儿,她们可是你府中之人?” 没想到,张晓萱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原本梨花戴雪的俏脸闪过一片红晕,已无之前的哀伤。 这一切都落在了费叔的眼中,见张晓萱不愿与自己相认,而自己又重敌环绕,心中不由大急,慌忙说道:“小姐,我是费叔啊,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呀!你怎能不认呢!自从你离家之后,老爷与夫人没少责骂我等看护不严,分外担忧你的安全。无论是为了你的安全,还是为了让老爷夫人安心着想,你都应该立即与小老儿回府啊……” 当费叔说到“老爷与夫人”的时候,张晓萱的身子明显的一抖。虽说她不想离去,还有难以启齿的理由,主要还是怕回到张府遭到父亲的责骂,往后继母的刁难,甚至从今往后无限期的禁足。要是最终被他们随意再许配给那个登徒子,自己就更是生不如死了…… 所以费叔越是劝,她的头摇得就越是厉害,情不自禁地紧抓灵灵玖的手臂,哀求道:“九哥,雪儿求你,赶紧带雪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下子轮到灵灵玖大皱眉头了,本来是一件很容易处理的事情,结果因为张晓萱不知何故的不愿相认,搞得自己左右为难。 不过,知道归知道,样子还是要做的,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对费叔说道:“雪儿小姐并不识得你等,你等就休要再费唇舌了,还不赶紧离去,否则休要怪我等手下不留任何情面。” 好容易找到小姐的下落,费叔他们怎肯放过,当然知道这一去,自此以后便石沉大海,自己再无迹可寻了。 可是现在摆明了自己身处下风,略作思量,试探性的咬牙说道:“各位好汉,我家小姐不是不识我们,想是刚刚受了某些刺激,情绪所致。小老儿知道她还有几个情如姊妹的婢女尚留在京城,这便立即去将其找来,她们自会相认,再作打算,不知可好?” “为防止你耍花招,我需要派人与你们的人同往。并且要快,为防有变,我等也候不了多少时间……”灵灵玖知道他的用意,也没有在询问张晓萱,便立即决定找来两人叮嘱一番。 张府那厢,费叔知道此处已成死棋,对方虽留有活口,却容不得半分差池,所以才决定自己亲自前往卫府搬‘将’…… 喜儿来了果然不一样,这可是要命的时刻,在两家府上也是见多识广了。她才不管什么劫匪、救兵什么的,一见面,就无惧双方明晃晃的刀子,扑到了马车前,抱住张晓萱大呼小叫“小姐”不止…… 不要说锦衣卫没有灵灵玖的命令,不敢妄动,就是单单喜儿不过只是一个小丫鬟,他们就更不会将她放在眼中了。任凭她尽情的‘折腾’张晓萱,他们只是将精神全神贯注在张府之人身上,与预防意外情况发生。 这下子,张晓萱可无法再坚持不认了,双眼只是来回在灵灵玖与喜儿之间徘徊,除了苦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玉麟一瞧,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对方已经显得不耐烦了。 反正他们防范严密,自己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便现身在灵灵玖眼前,指着他娇叱道:“嘿!我说你这个大个子,你是何故扣着人家的姑娘不放,究竟是心存歹意,还是要钱,划个道出来,咱们盘盘,也好有个结果。不然,总是这么耗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灵灵玖差点气笑了,自己这么左右逢源的,呃,最后反而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可是,张晓萱一直拉着自己的胳膊,自己也不能甩手就走啊,于是说道:“你等总是说,你们是雪儿姑娘的家人,可是她似乎全无相识之意。我如果就这么放任你等将她带走,岂不成了放羊入虎口了吗?” 喜儿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抓着张晓萱说道:“小姐,你是不是怕回府被老爷夫人责难禁足啊!这样,我们可以先到卫府安顿,以后再做打算……” 张晓萱一听,喜儿要带她去卫府,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了,眼睛透露出无限恐惧感…… 王玉麟不奈地摇了摇头,暗道喜儿也在办砸锅的事儿,要是想去卫府,她在济南的时候就不会逃婚了。于是走到了张晓萱面前,蹲下身说道:“哎,我说张大小姐,现在卫府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可以安排你先住下来,你自己再做打算,你觉得可好?” 随着张晓萱缓缓抬起头来,跟王玉麟一对眼,瞬间愣住了,立即认出了对方就是在济南为自己挡剑的女子,情不自禁地问道:“怎么是你?” 听张晓萱这么一问,王玉麟意外地尴尬起来。 ... 第四十九章 离去 此时的王玉麟倒是像足了中途插足的第三者般,小脸俏红说不出话来。 喜儿倒是在旁帮腔的,将张晓萱离去后的种种,简明扼要的说给她听…… 张晓萱凭着从喜儿口中得知了大概,以她的冰雪聪明自然可以推断出事情的主体,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嫁到卫府,心下自然也有了一番计较。 偷瞄了一眼灵灵玖,便说道:“看来是难为这位妹妹了,我还是……” “既然她们确是雪儿的家人,你又是偷跑出来的,理应先回到自己府上,再做打算才是正途。”正当她刚想将灵灵玖介绍给喜儿与费叔,以平他们的担忧,好无忧地随灵灵玖离开的时候,灵灵玖却开口粉碎了她的想法。 张晓萱一下子像是再临冰窟般的颤抖道:“九哥,你难道不管雪儿了吗?” 看着她可怜的神情,灵灵玖像是从中读懂了她的想法一般,怜爱地说道:“你九哥我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你既然是出身世家的大小姐,绝对受不了整日奔露耽惊受怕之苦,还是早日回家去吧!”说着,便不再啰嗦,向着手下挥手打出讯号。 当人撤得都差不多了,灵灵玖才转身离去…… “九哥,雪儿怎么才能再找到你……”张晓萱依依不舍的出声唤道。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你还是将我阿九忘了吧……”说话间,人已踪影全无…… 费叔见对方已经全部撤走,这才大着胆子来到张晓萱面前,说道:“小姐,是不是随我等回府……” “不要,不要,我死也不回去……”张晓萱一听,情绪立即再次激动了起来。失去了灵灵玖这根最后的主心骨,令她感到更为的彷徨无助。 “好了,刚刚不是说好了吗!让你家小姐先到卫府,我自会安排。有什么事情,过一过再说!”王玉麟将惊慌失措的张晓萱搂到自己怀中,一边安慰着,一边决定道。 喜儿当然知道自己小姐回去的下场,自己与她是主仆,一损俱损一荣皆荣,根本不想放她回金陵。 最好是回到卫府,与王玉麟调换回来,做少奶奶才好呢。 所以,也随着王玉麟的话,频频向着张晓萱与费叔点头。 费叔的任务就是找到小姐回府,至于到底是回金陵的张府,还是京城的卫府,却没有明确地说明。他领命的时候,也多了个心眼,特意没有问明,就是为了出了状况留有余地。 这金陵与京城少说也有数千里路,难保中途不出状况。 小姐要是再跑可以再抓,要是再遇到刺客,他们可就只有提头去见老爷了。 反正小姐也是嫁到京城的卫府,安全应该有所保障。 就是真出了事,生是卫家人,死是卫家鬼,就更不用他担责任了。 见三女的意见统一,张晓萱与喜儿的态度更为坚决,也就不再坚持己见。便招呼手下,帮助王玉麟她们驱车,送往卫府…… 张晓萱看着眼前卫府的宏大门牌,不禁喃喃自语道:“卫府!最后我竟然还是到了卫府!” 王玉麟接了一位故交女子来府中居住之事,被她差府门之人报与卫夫人知道,所以等她们来到大厅的时候,卫夫人与卫金宝他们已经早在此大厅等候了。 张晓萱随王玉麟款款而行,步伐端庄,进入到大厅之内,与在她之前的王玉麟不同,彰显了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晓萱的身上,遂即狐疑的不断上下打量着。 早在马车之上,三女就已经拟好了说辞,王玉麟便主动向卫夫人介绍道:“娘亲,这位姐姐,是我小时候的邻居。说巧还真是巧,无巧不成书。我今日偶然得知她家中遇事,辗转到京城来投靠亲戚,亲戚却不知下落。所以媳妇才将她接来,希望你可以答应她在这里暂住,与媳妇为伴。等找到了她亲戚的下落,再去投靠,不知可不可以?” 在旁的张晓萱连忙顺杆爬,说道:“是呀!当时我孤苦无依的,差点就投湖了。如果早知道晓萱嫁入了卫府,肯定就会先来找她了。” “好,好,只要你高兴便好……”张晓萱可以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位卫夫人对自己的新媳妇非常的宠溺,当王玉麟说完后,只是对她稍一审视,便感到满意点头答应下来。 王玉麟似乎还想把关系搞得再融洽些,消除之间的隔阂,插科打诨的说道:“娘亲,您可不知道,别看她现在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们两个人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她小时候可顽皮了,经常叫我出去玩,一起干坏事,不过,一旦干了坏事,最先逃跑的总是她,留下我一个人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被大人抓个正着。” 她的这番话,瞬时把卫夫人和大家都逗乐了,气氛一下子也轻松写意了起来。 卫夫人宠爱的笑道:“看来你是为她背了好多黑锅啊?呵呵……” “是啊!”王玉麟拼命点头,“不过,我们俩小时候很要好,我两个经常在一个碗里吃饭,还在一个澡盆里洗过澡呢,是吗,雪儿姐姐,你还记得吗?” 张晓萱只能硬性的配合她笑着说道:“是的,我记得,我怎么能不记得呢?” “来,我都给你介绍一下,刚才那位是德高望重的卫夫人,也是我尊敬和爱戴的婆婆,你已经见过了……”她拉过张晓萱,介绍道:“这位是玉树临风,德才兼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卫家少爷卫金宝……”说着,还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也就是我不远万里从金陵嫁来,要一生依赖的夫君……” 张晓萱打量了卫金宝一番,微微一笑,福身行礼:“雪儿见过少爷!” 卫金宝摆摆手,说道“好说,免礼啦!不过,萱儿说你小时候顽皮……” “萱儿”两个字刚出来,张晓萱反倒比王玉麟先有了反应:“嗯?” “说你顽皮,怎么皮的过我娘子呢。亲戚朋友一大堆我都不认识,一会一个奶娘,一会又一个邻家姐妹,真是天天都能给我惊喜。”卫金宝说罢,还宠溺的瞪了王玉麟一眼。 王玉麟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嘛……” 见过了家长,获得了留住的准许,张晓萱便跟着回到王玉麟的住处。当回到房间的王玉麟三女,这才不由松了一口气。 王玉麟看看左右无人,连忙将房门关紧,随即回头真诚地的朝张晓萱道谢:“刚才在卫夫人那里,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张晓萱优雅的坐下,淡淡地道:“你不必谢我,阴差阳错,咱俩成了共犯,我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 王玉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用担心,这卫府少奶奶的位置,我一定会还给你。” 张晓萱看了她一眼,仍旧是淡淡地道:“你要把卫府少奶奶的位置还给我,我告诉你,这大可不必。我本来就没打算嫁给卫家少爷,不然我也不会逃婚。” 一听这话,喜儿着急了:“小姐,你还没弄清楚状况吗?你现在已经是娘家回不去了,婆家也没有了,你想过没有,以后要怎么办?” “娘家?”张晓萱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我的亲娘早就去世了,现在这名义上的娘亲,这些年来是怎么对我的,你也清楚。就算回去了,下场也许要比现在凄惨许多。只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该怎么办我一时还没主意,事到如今,只有暂时安定在此了。” 喜儿一听这话,气得直跺脚:“小姐,你说的真轻松,即使蒙住了卫夫人一时,她是何等精明人物,过不了几日便会发现疑点,一旦事情败露,我这个贴身侍候你的丫头还有活路吗?” 听言,张晓萱伸手去牵着喜儿的手,拉着她温柔劝慰安抚:“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离开这里再说。咱们主仆多年,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咱俩可以隐性埋名,浪迹天涯。天大地大,总有你我二人安身之所。就算将来真的事情败露了,他们也找不到我们。” “小姐呀,你以为浪迹天涯那么容易吗?你知道外边的世界多凶险吗?你有生存下去的办法吗?” “你们主仆两个谁都不要走!”王玉麟打断喜儿的话,“安心留在卫府,等事情稍有转机,咱们就各归各位。” 张晓萱郑重其事的对王玉麟说道:“从今往后,没有各归各位的说法,既然你当了卫家少夫人,就好好地当下去,多少人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 一听这话,王玉麟有些慌了,“可是你……你怎么办?” 喜儿也接话:“小姐,你再好好想想,你想想金陵的老爷和夫人,想想你自己的将来,也稍微替喜儿咱们几个想一想……” 可是,张晓萱却是很坚决的朝她道:“我意已决,不要再说了。” 锦衣卫。 匆忙赶到锦衣卫汇报张晓萱回府之事的灵灵玖,来到了赛指挥使面前。 ... 第五十章 坠湖 还未等他开口,赛指挥使便开口说道:“今日之事,他们已经都向我禀报过了。此事发生突然,你处理的并无失当之处,你不必自责。只是这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你到需要好好筹划一番才是。” 灵灵玖听完后,立即施礼说道:“灵灵玖谢大人体恤,张阁老派人埋伏于李俊住处,确实出乎卑职意料。只是张晓萱入卫府后,二女似乎有维持现状的迹象,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卑职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先暗中将二女盯紧,看看接下来还有何变故,或者有谁同假张晓萱接洽。” 赛指挥使点了点头,无奈地说道:“事已至此,也只有权宜一时了。那,你就赶快回去盯紧她们便是了。” 灵灵玖领命,立即返身离去了…… 事情看似进行的很顺利,可是当张晓萱独自回到了卫府为自己安排的住所,这一日的经历再次涌上了心头。 李俊的背弃,与灵灵玖的离去,使她陷入了万分懊恼之中…… 李俊对她的欺骗确是令她痛心不已,可是最为令她懊悔的,却是自己依一片痴心对他的寻找。最终不但使自己落得黯然神伤,还造成了阿九最终的离去…… 张晓萱依在纱窗上向外望去,弦月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璀璨的星星。 它们寂静无声,却又那么繁多,一个个明明是挨着的,亲昵的,但却明明白白的又让人觉得寂寥。 天比前几日热了许多,外面的草地里,似乎有小虫在喁喁索索的夜谈,又有几声飘渺不清的蛙叫传来,可它们的热闹,越发让张晓萱心烦。 她缓缓站起来,朝那波光粼粼的湖水走去,那边应该会凉快,安静吧…… 卫金宝心情愉悦的回到寝室松竹轩,却发现王玉麟坐在桌边发呆,便走近她身边,借机调侃她,开着玩笑问道:“我们卫家少夫人的秘密真是不少嘛。” 王玉麟一惊:“哪有什么秘密?” “先是九死一生不远千里去见了一个奶娘,这回又在眼皮底下凭空冒出一个邻家姐姐……”卫金宝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玉麟更加惊恐了,连忙搪塞道:“我有什么好奇的,我很奇怪吗?” 卫金宝摇摇手指:“不是奇怪,是神秘。” 王玉麟别开脸:“我看你是神经。” “喂!女孩子说话不能斯文一点吗。”卫金宝很是不满。 王玉麟尴尬的解释道:“雪儿姐姐的出现,对我也是一个惊喜。我和雪儿姐姐有好些年没见了,没想到今天会在京城重逢。她原本是到京城千里来寻情郎的,没有想到找到的却是一个负心郎,路上还差点被歹徒欺负,还好路遇高人,令歹人没有得逞……”她现在说起来,心中还心惊肉跳的,充满了对张晓萱得愧疚。 看到她这模样,卫金宝心软了几分,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还了得,我这就去找娘亲,请她派人去好好查一查,迟早要把欺负雪儿的那个歹徒抓住!” 王玉麟原本只是要发泄一下心中的愧疚之情,连着勾起卫金宝对张晓萱的怜惜,好在卫夫人处代她说些好话,可没有让他去散播消息,立即阻止道:“千万不要,这名节对于我们女子珍若生命,要是被被人知道了,雪儿还怎么活啊!” 卫金宝点头答应道:“你放心吧,事关雪儿的名节,我听你的,绝不会把此事说给第二人听就是了。” 王玉麟垂头丧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卫金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王玉麟说道:“既然这个雪儿姑娘遭遇了如此的不幸,那我这个做主人的,理应去看看她,帮助娘子多多为她开解,已尽地主之谊才是。女子在这个时候,往往都是最脆弱的,也最怕独自一个人,容易想不开。至少让喜儿,或者另外与她熟悉的丫鬟在旁陪伴才是……” 王玉麟一听,立即就急了,赶紧唤来了喜儿等几个贴身丫鬟,赶向了张晓萱的住处。 当她们推开张晓萱的房门入内,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床铺被褥均整整齐齐。 王玉麟心中不免担忧,返身出门寻人。 院中的丫鬟与仆人对于张晓萱的下落,却无人知晓。 这下,王玉麟与喜儿她们可就慌神了,立即四散开寻找。 而此时的张晓萱正立于卫府人工湖的桥上,形单影只。 她不知道的是,远远地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神情悲伤之下,她竟然越过了桥栏,站到了桥栏之外。 正在帮着找人的卫金宝,正从人工湖湖畔走过,远远的便看见,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向她呼唤道:“雪儿姑娘,夜深露重,你身子娇弱,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吹冷风?” 张晓萱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轻叹:“是呀。似此星晨非昨夜。我又为谁风露立中宵呢。我的心是空的,站在哪里都不觉得冷。” 见她脸上的悲伤之情更浓,卫金宝越发担心了,看了一眼那夜色中看起来格外深沉的湖水。掩饰不住的担心:“雪儿姑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我确实是有太多的事情想不开,又放不下,剪不断,理还乱,千头万绪,心乱如麻” “雪儿姑娘的烦恼,我多少可以了解一些,可以让萱儿她们可以为你分忧吗!”卫金宝一边和张晓萱说着话,一边小心的接近她。 张晓萱摇摇头道:“旁人不会了解我这种痛苦,没人可以分担。” “雪儿姑娘,还是放不下那个负心的男人吗?”卫金宝小心的探试道。 被卫金宝说中心事,张晓萱苦笑道:“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呢。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死了。就一了百了,彻底解脱了呢?” 一听此言,卫金宝顿时有些慌了,双手张开,想上前拉住她,又怕自己动作太明显而刺激到她,便左顾而言他的劝道:“雪儿姑娘,往事不可追,但是我们做人要往前看,你为了那样的人轻生不值得呀。” “往前看?”张晓萱凄楚的看了一眼湖面,“我只看到了绝望,你走吧,不要管我。” 卫金宝焦急的看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可以帮自己的其他人,干脆一咬牙撩起褂子,手忙脚乱地也站到了桥栏外,扶着栏杆小心的站稳后,还试图移动脚步,靠近张晓萱。 张晓萱一回头,看到他也站了过来,大惊:“你不要过来!” 卫金宝连忙立住不动,双手做安抚状,劝道:“好好好,你不要激动。” “你下去!”张晓萱说着就便移动脚步。 卫金宝大惊,也不害怕了,八爪鱼一样七手八脚的扒着栏杆挪了过去。 张晓萱往边上退了一步,喊道:“你不要拦着我!” “我不会让你做傻事的。”卫金宝豪气云天的说完这话,便伸手去扯张晓萱。 却不料,自己脚下一滑,“噗通”一声,人没有捞着,自己却掉进了湖里了…… 看到卫金宝落水,还显然不通水性,在湖中胡乱挣扎之下,似乎还呛了水,一连咳嗽好几声。 张晓萱可慌了,也顾不得其他,一个跃身从桥栏外翻了进来,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正在四处找人的王玉麟,觅着呼救声,几个纵身便来到了近前。 一看卫金宝落水了,也顾不得再问张晓萱来龙去脉,立即跳入水中救人。 正在这时,卫金宝似乎挣扎不过了,渐渐沉下水中。 王玉麟慌忙游过去,自背后托起他身体,在他耳边轻笑道:“原来你是个旱鸭子。” 卫金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连连的咳嗽着。 王玉麟拖着他朝岸边游去,又费力的拖着他上了岸。 也许是在水中呛了太多水,上岸的时候,卫金宝已经昏迷过去了。 王玉麟见状,又气又急的跺脚说道:“就你那点本事,还想救人,真不自量力!”说罢,便立即跪下俯身检查他的情形,可是,见他只有进气没出气,当即便吓了一跳。 “我去找大夫……”张晓萱见状,慌忙向着卫府的药房方向跑去。 这时候,跟随卫金宝出来找人四散的阿福,由于就在附近,所以率先赶到了。 一见二人湿漉漉的模样,先是一愣,然后又看到卫金宝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样子,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愣着干嘛!还不快帮忙!”王玉麟愤然道。 阿福见状,连忙在一边小声提示:“少夫人,少夫人,这溺水的人您需要给他渡气。” “渡气?”王玉麟愣了愣,问道:“怎么渡?” “呃……”阿福脸红道,“嘴对嘴……” 王玉麟恍然大悟,阿福颇感欣慰。 “那你还不快点!”王玉麟道。 “我???”阿福诧异至极,嘴张得都合不拢了。 “废话!你不做谁做?难道是我?” “不不……不是吧……” ... 第五十一章 琴艺 阿福结结巴巴的道:“少……少夫人……这等亲密之事……还……还是夫妻之间比较好……” “嗯?”王玉麟一脸狐疑…… “再……再说了……”阿福咽了口唾液,“再说,少爷还是男人,我怎么好亲近,是不是?” 王玉麟听言,一把将他拉到卫金宝面前,道:“少废话,快点!” 阿福死命竭力向后抵抗着,惨叫道:“少爷醒来会杀了我!” “那我……”王玉麟就更为尴尬的指了指自己。 “少夫人,还是就你来吧!”还没有等她再次反应过来,便被情急的阿福一把推倒在了卫金宝身上,灼热的嘴唇与卫金宝的嘴首次相触。 在这一瞬间,王玉麟的浑身如同被电流通过一般,一阵酥麻,脸上升起红晕,呼吸急促,浑身微微颤抖。 无奈,这一下可算是木已成舟了,王玉麟只好放弃了矜持,伏在他身上,将自己的嘴唇贴在卫金宝的嘴唇上。 她慌忙抬起头来,脸上红云密布…… 胡想什么呢!王玉麟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呼吸一下,平和了一下心情。随即,大大的呼了一口气,再次俯下身,嘴唇紧紧贴住了卫金宝的嘴唇,将口中的空气吹进他的口中…… 王玉麟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多少次,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吹得有点木了……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卫金宝,你千万不能死,千万! 而阿福在一旁嚎啕着,“少爷——” “哕——”金元宝呕出几口水,迷惘片刻后立即清醒过来。 阿福兴奋的拍手道:“少爷你醒了!太好了!阿福这就让人给您熬姜汤去!”说罢,也不等他和王玉麟答话,便瞬间消失了。 刚刚欲起身的卫金宝,又呻吟一声,虚弱着躺了下去。 王玉麟无法,慌忙将他背起来,举步艰难的朝他们的寝室松竹轩走去。 幸好,没走多远,众下人都纷纷赶到了,七手八脚的将金元宝抬回屋中。 王玉麟看着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样子,莫名的感到心揪,什么也顾不得了,连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顾不上换,上去七手八脚的扯掉他的上衣,卫金宝无力地伸开胳膊任由她伺候着…… 当然,张晓萱那边王玉麟让喜儿她们几个轮换着照看,让她不至于再想不开,去寻短见…… 几个小丫鬟知道自己小姐寻短见,都吓得魂不附体。小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一个也活不了。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好话说尽的帮她开解。 不知道是精神治疗有效,还是因为自己害得卫金宝掉进湖中,悬点淹死,张晓萱自此倒是没有再寻过短见,让王玉麟与喜儿她们长舒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卫金宝便带着王玉麟穿戴整齐的来给卫夫人请安。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幽幽琴声。 卫金宝牵着王玉麟驻足凝听,片刻后笑道:“看来今天娘的心情不错。” 王玉麟并不懂这种高雅的音乐,慢慢悠悠的,东一下,西一下的,实在是没听出来什么韵味,可是看卫金宝听得高兴,她也只能耐着性子配着。 一曲终了,卫金宝拉着王玉麟一起走进去,边走边鼓着掌赞道:“娘,这沐浴春风的天气,配上娘这一曲《平沙落雁》的曲子,这境界可谓是高啊!” 卫夫人摁住还在微微颤动的琴弦,抬起头来,看向二人,微微一笑谦虚道:“哎呀,为娘已经很久没弹了,这手啊,也都有些生疏了。” “娘,您太谦虚了,您弹得真的极好。”卫金宝说罢,突然一扭头看向王玉麟说道:“萱儿,你觉得我娘弹得怎么样?” 王玉麟哪里懂什么琴,懂什么乐,当即便愣住了。不过,刚才也是听了半晌了,左右还是听出了点点意思的,情急之下干脆脱口而出道:“呃……很响亮,可带劲儿了!” 卫金宝和卫夫人都呆住了。 不好……王玉麟暗自想了想,又解释道:“那个,我刚才在外面听啊……从娘的琴声中仿佛弹出了一种佘太君征西的感觉。” “佘……”卫金宝一听就傻眼了。 卫夫人听言,也为之一怔,随即略显尴尬的朗声一笑着,附和她说道:“萱儿虽然说得通俗,但也不失为我的知音。”刚说完,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王玉麟说道:“不说我都忘了,早就听说萱儿的琴技是一绝。来来来,今日不如弹一曲,让我和金宝也饱饱耳福吧。” 哈?王玉麟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古琴,那一块木头上加几根细丝的东西,叫做古琴?她连着东西都不认得,更别说弹上一曲了,怕是能不能弹得响都成问题了。 王玉麟连忙摆手推辞道:“那些都是传言,凭我这点雕虫小技,怎么能跟娘比啊!” 可是,卫夫人见她这模样,还以为她是谦虚,越发笑意浓厚的劝道:“萱儿,在家人面前,你就不要谦虚了。你琴弹得好,连皇后都是知道的,难道还是假的?” “是啊!萱儿啊,难得今日娘这么高兴,你就不要吝啬了,弹一曲吧!”卫金宝说着就拉过王玉麟,把她按到琴前的椅子上。 王玉麟刚坐下,就条件反射般地弹身而起,倒是把卫金宝吓了一跳。 她刚抬手看了看,就又将手给放下了,赶紧给自己找辙辩解道:“我还是觉得,弹琴这门高雅的艺术,还是弹自己的琴会比较顺手,用别的琴……呃不顺手。” 卫夫人微微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哟,萱儿看来不但是行家,还是大家。” “是啊!我明白了,我看从金陵带来的嫁妆中就有你的琴,来人,去将少夫人的琴取来。”卫金宝仿佛就是要看她出糗一般的吆喝道。 王玉麟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赶紧拦住他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卫金宝一脸惊疑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说……”王玉麟结结巴巴的想着借口道:“这弹琴吧,是需要讲究情调的。既然娘要想听,那我就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改天我一定给娘亲自弹奏一曲,怎么样。” “不,不就让你弹个曲子,有这么难吗?”卫金宝似乎有些个不满地说道。 卫夫人倒是坦然一笑说道:“这大家呀,我倒是理解的,大家就是要表演出特别极致的感觉,要表演得完美。这样吧,过几日不是月圆之夜吗,赏月听琴,倒是雅事一桩,啊?” “月圆之夜?”王玉麟这一听,刚刚放下的心,就立即回到嗓子眼了。 一旁的卫金宝瞥了王玉麟一眼,似乎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小声在她耳畔说道:“好吧,你弓拉这么满,到时候可别收不住啊?” 请完安后,王玉麟连忙风风火火的冲去找张晓萱药。 一见到她,连忙问道:“萱儿,你是不是会弹琴?” 张晓萱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答道:“会啊。” “那……”王玉麟撒娇般的挽着她的胳膊道:“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嗯?”张晓萱微微一怔,说道:“让我教你弹琴?” 王玉麟点头说道:“是呀,卫夫人知道阁老家小姐的琴弹得好,所以一定让我表演。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跟她说过几日再表演。可是我弹棉花是没问题,要我弹琴,我哪里会啊?” 张晓萱听言,轻轻一笑,说道:“你不是挺会说瞎话吗?将卫府上下哄得团团转,再骗一骗卫夫人,也不是难事啊!” 王玉麟脸红了红,可还是嘴硬的说道:“喂,我那是为我自己吗?要是我骗得过去的话,我露馅,你不也完了!” “卫夫人要你弹琴,答应表演的可是你,关我什么事啊?”张晓萱似乎也是为了看王玉麟的糗样,装模作样的说道。 王玉麟着急了,说道:“哎,可现在我就是你呀!咱俩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要是露馅了,你也跑不了。” “这琴艺可不是三五日就能学会的,没有十几年的功夫,你是根本过不了关的。”张晓萱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十几年?”王玉麟顿时呆若木鸡。 张晓萱耸耸肩,说道:“所以,即使我想帮你,也帮不了了。” 王玉麟立即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摊在椅子上,无奈地说道:“帮不了就帮不了呗!大不了大家就一起死。” “谁怕谁?”张晓萱说得格外轻描淡写,看来似乎真是不怕。 “我是不怕,我反正孤家寡人一个……”王玉麟眼睛骨碌一转,随即道:“可如果这事露馅了,那金陵张阁老家怎么办?” 听到她这话,张晓萱心头一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模样,王玉麟心知说中了她在乎的事儿了,赶紧乘热打铁道:“卫夫人要发现我是假的,她告到皇后那里,你以为她能让你们张家吗?虽然张家对你不好,可他们也是你的亲人哪,你应该不希望他们因为你而牵连获罪吧?” ... 第五十二章 学琴 王玉麟见张晓萱还没有反应,便装腔作势道:“好吧,好吧,大不了我现在就去跟卫夫人主动承认,说我根本就不会弹琴!你才是真正的张晓萱,让她把你召回门,听你亲自弹给她听。”说罢,便作势要走。 张晓萱连忙拦下了她道:“等等!” 王玉麟停住脚步,却没回头,只是唇角已经隐隐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 “我教你……”张晓萱叹了口气。 “嗯!”王玉麟缓缓转过头,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似乎还很勉强似的。 张晓萱白了她一眼,对她说道:“跟我来吧。”说罢,便领着王玉麟走到自己屋中长案前。 然后,将一把琴摆放在了她面前,琴看起来很古朴,不像卫夫人那里看到的那把那么华丽。 王玉麟当即便兴奋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可以开始了吗?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当年胖虎在鹅眉山教我捕鱼,我一网下去就是十斤八斤,胖虎一条也捕不到干瞪眼。哎,对了,上次胖虎教我给村里的母牛接生,我这手就这么一掏——” 王玉麟说得津津有味,张晓萱却是听得毛骨悚然,听到给母牛接生,她实在是受不了,忍不住低喝一声:“说够了没有?” 王玉麟一愣,方才想起自己说得有些过火了,连忙讪笑着道:“啊,哦,够了,那这个琴要怎么弹啊?” “你现在还不是抚琴的时候,你先去焚一炉香来吧。”张晓萱细致的摁摁琴弦,试试琴弦。 “焚香?”王玉麟一脸茫然的道。 张晓萱淡然道:“是啊!快去啊?抚琴自古以来都是文人的雅事,神游八荒,天人合一,让你焚一炉香,最重要的是有助于你平心静气。” 王玉麟摆弄了香炉好一会儿,却似乎摸不到任何门道,便说道:“我现在已经很平心静气,不用这么麻烦吧?” 张晓萱眯眼看向她,眸子黯然几分,一字一顿的问道:“是我教你,还是你教我啊?” “好好好……”王玉麟嘟着嘴起身去焚香。 张晓萱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我先给你讲一下琴的构造吧,这里是岳山,又称临岳,是琴最高的部分;这两个音槽大的叫龙池,小的叫凤沼。这叫上山下泽,有龙有凤,象征天地万象……”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就说不下去了,王玉麟在香炉旁弄出了一屋子的白烟,又浓又烈眼都睁不开。 张晓萱捂住嘴道:“咳咳,你这是焚的什么香啊?” “啊!”等王玉麟顺着烟,抬眼一看,自己刚燃起的那里是香啊,简直就是火灾,赶忙跑上前去,将其扑灭…… 夜幕低垂,王玉麟又来找张晓萱,一进门就苦着脸道:“张大小姐,今天咱们不吵架也不斗嘴了,能不能教我一点什么速成的法子?让我能够瞬间弹上几曲啊!” 张晓萱自然对她的说法不屑于顾,说道:“你当是秦淮歌女沿街卖唱呢?学几支淫词艳曲就能赚银子了?抚琴可急不得,需要慢慢来。” 王玉麟愤然,可是又不能得罪这个老师,拉着张晓萱到窗边,一指夜空,焦急的说道:“啊,急不得?慢慢来?你自己看看外面的月亮,都快圆成什么样了。你忘记月圆之夜,卫夫人就要听我弹琴!哦,我说你这位大小姐,你到底行不行啊?会不会弹琴啊?整日这不行那不行的,有本事你倒是弹一个我看看。” 张晓萱看了她一眼,没搭茬,只是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转身缓缓走向琴,随即四平八稳的坐到了琴边。 “哎!我看你们这些官家大小姐啊!也就是个嘴把式!我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月圆之夜该怎么对付卫夫人了,而是在月圆之夜前,该怎么从这逃出去!”王玉麟话音未落,宛转悠扬的琴声便从一旁飘来。 袅袅琴声,如月华,如清泉,如凉风一般,徐徐而来,让人精神一振,竟然不由得摒弃了心中杂念…… 王玉麟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晓萱,她身着粗布的衣裙,坐在琴旁,背挺得直直的,唇轻轻的抿着,有点倔强有点高傲…… 十指纤纤,轻挑慢拢间,琴音便蔓延出来,侵染到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渐渐的,渐渐的……王玉麟的心平静下来,她凝神听着这音乐,就算是根本不懂乐曲的她,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一副高山流水的画面来。 月上枝头时,卫金宝一个人坐在松竹轩的书桌旁,胡乱写了几个字,就没心思再写下去了,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坐了一会儿,他终究忍不住了唤道:“喜儿,喜儿?” 喜儿闻言,连忙跑进来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喜儿怔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卫金宝是问王玉麟,立即回答道:“噢,我家小姐,找雪儿小姐练琴去了。” 卫金宝听言,扬眉笑道:“别看平日粗陋乖张,也有她上心的时候。” 喜儿附和道:“连续几天了,少夫人每天都去练琴。” “嗯!知道了。”卫金宝点点头,然后走出松竹轩,直奔张晓萱的住处。 当卫金宝慢悠悠的走到张晓萱的住处外,还没走近便听到一阵悠悠的琴声,他静静的站着听了一会儿,脸上慢慢露出笑容,想不到这臭丫头,还弹得不错。 而房中的张晓萱,正在一边说一边演示给王玉麟看,一边耐心地为她讲解道:“宫商角徵羽,金应商,其声促以清,属金的情志是悲;土应宫,其声漫而缓,属土的情志是思——”可是,随即却发现,王玉麟正昏昏欲睡的靠在软垫上,唇边都流淌出了晶莹的口水! 张晓萱不禁颇为无奈地轻声呼唤她道:“玉儿!” 被她这么一惊,王玉麟立即慌忙醒来,擦了擦唇角的口水,忙不迭的答道:“在在在!” 看着她那模样,张晓萱叹了口气,问她道:“我刚才都讲什么了?” 王玉麟挠挠头:“你讲……你讲属土的情志是思——”随即又猛的摇头,问道:“不对吧,萱儿?这十二生肖里哪有属土的?” “我说的是金木水火土的土!”张晓萱无奈地说道:“宫声主情志是思,比如分开三天你会思念卫金宝——” 王玉麟打着哈哈,摆手道:“嗯!怎么可能?分开三年我都不会想他!” 张晓萱听言,白了她一眼,训斥她道:“你再不刻苦学上一招半式,月圆之夜给卫夫人演奏不了一曲,那你可就真要跟卫金宝分开了,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哦!我的姐姐!”王玉麟连忙辩解道:“只是时间紧迫,咱就别金木水火土了,你就直接教我点实用的,咱们直接来上一曲!” 张晓萱讷讷的看了她半晌,无奈的点头道:“也好,这些知识以后再补,来……”她边抚琴,边讲解道:“木应角,其声呼以长,属木的情志是怒,你来一下。” 看着琴弦,王玉麟顿时手足无措着问道:“拨……拨哪儿?” 张晓萱看了她一眼,耐心教导道:“这根弦,你要记住,属木的情志是——” “是怒!我记住了!我对卫金宝很愤怒!”王玉麟一咬牙带着一身怒火一拨琴,蹦一下用力过猛拨断了根琴弦。 瞬间,张晓萱目瞪口呆。 王玉麟连忙不好意思道歉道:“对不住,你一说怒我太投入了。” 张晓萱愤然道:“虽然这个琴不贵,但也不能让你这么糟蹋吧!你使那么大劲干嘛?” 王玉麟羞红了脸,话带歉然说道:“在鹅眉山的时候整日挑水砍柴,力气比较大。好姐姐,咱再来一遍。” “你……”张晓萱火冒,但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她惭愧不已的样子,张晓萱也只得努力压下怒火:“我再来一遍,你可要听仔细了。” “嗯嗯嗯!”王玉麟一脸的愧疚连忙点头。 就在这时,突然门外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不知伊人自断琴弦,究竟是意味着曲尽人亡,还是恩断意绝,反目成仇啊……不愧是大家风范,这举手投足之间,便彰显绝高的意境啊!” 二女闻声不免一惊,下一刻便是卫金宝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王玉麟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娇叱道:“哎!你就竟会吓人,可真有当鬼的本钱啊,连走路都可以不发出任何声响。” 卫金宝说道:“只听说人家做妻子的叫自己夫君‘死鬼’的,还没有真的有让夫君当‘鬼’的,你这话有些重了吧。再说,这人生莫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是不是又瞒着我做了些什么,才怕成这个样子的。” 王玉麟蛮不在乎的说道:“哈,怕谁也不怕你呀!我只是说你,有什么事情不光明正大的,总是偷偷摸摸的偷看。” 卫金宝一抖长衫,端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 ... 第五十三章 看笑话 卫金宝说道:“谁说我偷看来着,我当然是要光明正大的看了。”后面几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似乎就是正等着要看王玉麟的笑话。 这琴还怎么教啊,不要说不明状况的张晓萱不敢多说一个字,怕漏了底。王玉麟也不敢伸手,怕露了怯。对面的卫金宝则更是一脸玩趣之态。房间里的气氛因此一时尴尬而寂静无比。 首先耐不住性子的还是王玉麟,小妮子心系练琴,对着卫金宝猴急的娇叱道:“你这么盯着人家,还让人家该怎么练琴呐!” 卫金宝奇怪道:“怎么练琴,该怎么练就怎么练嘛!难道还怕我看吗?几天后,盯着你看的可不止我一人,全府上下可都是要盯着你看呢!” “你……”王玉麟一听,这气不打一处来,却偏偏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卫金宝突然看了看她眼前的琴,倒是为她找台阶道:“哦!为夫明白了,是我们张大小姐刚刚过于追求意境,一时情致将琴弦拨断了,自然难以再练,待为夫为你将弦续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了王玉麟的面前,俯身将琴盒打开,轻捋断弦松开后,从尾部底下的琴音孔抽出来。 再将新弦从琴尾处底部的音孔穿到琴体的上部拉紧,从音孔处穿进琴盒里,绕到琴钉上固定。 调节好松弛度后,将琴弦挑起放入琴码,最后还轻抚着试了试音色。 感觉没有太大问题,这才回去坐好,对王玉麟说道:“应该没有问题了,试试看!” 王玉麟这个气啊! 心里暗道:他卫金宝是不是天生就是要与自己做对呀,自己明明客客气气地请他出去。他倒好,不但不走,还特意把琴给修好,这不是就为了要看自己出糗吗。 这一幕,落在了张晓萱的眼中可就不一样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理应舞棍弄枪的武将世家少爷,竟然会修琴?这大大偏离了她所知的常识。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王玉麟话虽然不善,但是对方都已经为自己服务得如此周到了,她在气势上不免大大的有所改观。 卫金宝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又‘哎’‘哎’的,不是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吗!要叫我夫君,相公也行,像往常一样,直呼我‘金宝’也可以,要是叫声‘宝哥哥’就更好了。尤其这还是在人前?”他说着,还用纸扇的尖端,指了指一旁的张晓萱。 “相……宝……”王玉麟一时有些结巴起来。 “啊!对!继续往下……”卫金宝诱导道。 “哎,这么突然地让我叫,尤其是这么肉麻的,想想都打寒颤,那里叫得出口。还是像日常那样,我随口想怎么叫,行吗!”王玉麟似乎并不打算让他如愿。 卫金宝知道万事开头难,要想挺好听的,还是一步一步来,只好默许地点了点头,说道:“随你好了!” 看到卫金宝少有如此顺从自己,令王玉麟格外高兴,突然想起面前这家伙似乎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便再次问道:“你不要老是转移话题,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卫金宝答道:“是喜儿啊!我问过喜儿,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向雪儿姑娘学琴,我才来查验你的进度。不管怎样,距离月圆赏琴已经越来越近了。你终究是我卫金宝的妻子,要是当众出糗,丢得可是我卫金宝的脸面。” 王玉麟大窘道:“你少看不起人,用不着你查验,我照样可以博得一个满堂彩……” 她说着,便要起身赶卫金宝出屋。 张晓萱看到,立即拦阻道:“既然卫少爷想看你练琴,就让他看好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将她拉回了原座。 张晓萱临回座的时候,暗中瞥了卫金宝一眼,见他泰然而坐,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她之所以拦住王玉麟,就是因为她从卫金宝的话中,听出了两个用意。 首先就是喜儿那个鬼丫头使坏,王玉麟为了过卫府的关而向她学琴,乃是事关揭穿她们身份的重要事情,喜儿不可能不知轻重地,向卫金宝吐露这个秘密。 定然是那个鬼丫头,在为自己以后与王玉麟调换身份做铺垫,提高自己在卫金宝心目中的地位,所做的画蛇添足一笔。 还有更为重要的是,卫金宝似乎发现了什么,对喜儿说得学琴一事,并不以为然,毫不惊讶。 并对王玉麟抚琴过关根本就不抱信心,所以才来亲自监督,甚至不断激将的刺激她。 所以,她最终决定在卫金宝的面前教王玉麟弹琴,也好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反正王玉麟这个小妮子的应变能力超乎寻常,常常可以化险为夷的。 接下来的一幕,就是王玉麟再想怎么装,基本常识全无的她,完全无法进入角色,惹得卫金宝笑声不断。 “你在笑,就给我出去!”王玉麟面子上挂不住了,忍不住冲他娇叱起来。 卫金宝含笑说道:“你以为我是再笑你吗?错了,我是在笑雪儿姑娘!” “笑她!”“笑我!” 二女一时搞不清卫金宝的状况,都立即愣在了当场。 卫金宝继续说道:“是啊!照雪儿姑娘你这么教下去,我这个娘子虽然将来必定可以成为一代琴艺大家,那却是至少十几年之后的事了。这还要她有这个耐性,甚至会不会为之而长时间的浸淫在其中才行。当然,我是希望有朝一日,她有不输于你的琴艺,可是面对月圆之夜的考验,只有几天了。这事急马行田,还是需要为她找些门道,帮她应付过关才是。” 张晓萱一听,这心中立即凛然了,敢情王玉麟到底有什么能水,在他卫金宝的心中早就有个底了,还害得自己反为她耽惊受怕的。 “对呀!对呀!是啊!”张晓萱转眼看着反不知道状况的王玉麟,顺着卫金宝的话迎合着,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气虽然好气,她依然还是依然优雅地请教道:“不知卫少爷可有更好的速成良方呢?” 卫金宝说道:“不敢!不敢!速成良方不敢,这还要根据我这位夫人,她究竟可以做到什么。” 说着,转向王玉麟问道:“萱儿,刚刚雪儿说的五行,你都知道些什么?” “啊!”炮火突然转向了自己,毫无准备的王玉麟一时还没有回魂,愣了一愣,这才想了想,说道:“五行嘛!金木水火土嘛!” “然后呢!”卫金宝还等着她的下文呢,她却突然打住了。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原来事情如此,就已经到了终结的地步,这令张晓萱为之气结。 卫金宝倒是颇为耐心地说道:“这金木水火土除了音律,还对应着五脏五情与五气,五气你总该知道了吧!” “武器!”王玉麟小手情不自禁地摆出了剑诀的架势。 卫金宝补充了一句道:“我是说内功真气!” “哦!”王玉麟恍然大悟般的说道:“五气嘛!知道,我师父解说过,金气发于肺,开窍于鼻,其色为白,主生发皮毛,为外为铸炼横练之本……” “好了,足够了!”卫金宝可不是要她练功,忙拦住她,向下说道:“这五行除了与五气对应的同时,还与五音向呼应,真气在体内运行的时候,它也都是有自己声音的。就是金气发于肺,出商音;木气发于肝,出角音;水气发于肾,出羽音;火气发于心,出徵音;土气发于脾,出宫音。当你行气的时候,根据气走的五行,体内会有不同的声音,就是它们。商、角,也就是气出肺经,走肝经,入……” “来!”他说着,走到王玉麟的面前,拿起她的柔荑,一一抚拨着琴弦,指导到那根弦是‘心’,那根弦是‘肝’的…… 一来二去,王玉麟倒是记住了,张晓萱倒是糊涂了,再看自己面前的琴,就已经再也不是琴了,倒像是一头猪,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如展板上的肉,被放倒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正等着自己去解剖似的…… 只觉得她自己这胃里翻滚不停,反观王玉麟倒是学得津津有味的,像是在吃大餐…… 当卫金宝看到王玉麟终于搞清楚了五脏经络的具体位置,将目光放在了乐谱上,对王玉麟说道:“你先熟悉琴,我帮你改改乐谱。”说着,便提笔改了起来。 等卫金宝翻译的新乐谱新鲜出炉后,张晓萱看着一手规规矩矩地仿宋体字迹,感到颇为怪异。仿宋体的字写得的确不错,可是写得就是再漂亮,上品与下品也没有任何差距可言,还难以分辨字迹,不知这个卫大少爷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个字体来练。 再一看内容,一大串的‘心肝脾肺肾’,简直就不是乐谱,反倒像是厨房的食材表。 张晓萱只感到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肉腥气,从这份‘乐谱’扑面而来,熏得她脑中眩晕一片,刚刚有些压下胃口中的不适,立即迅猛的上涌…… ... 第五十四章 菜谱 她再也控制不住,只能扔下那‘菜谱’,冲出了房门…… 在外伺候的喜儿,突然见到自己家的小姐冲出房门大肆呕吐起来,吓得魂飞天外,忙在一旁伺候着。 等张晓萱吐过以后,稍感舒适了一些后,才敢小声问她道:“小姐,你这是怎么啦!该不会是与那些江湖中人有……” “臭丫头,不要胡说八道,你家小姐会有这么不堪吗?怎么可能会在婚前与人发生关系!”张晓萱脸上闪出一阵薄怒,训斥喜儿道。 喜儿吓得不敢再往下说说,只是关切自己家小姐身子地问道:“可是,小姐你这究竟是……” 张晓萱解释道:“都是卫金宝突发奇想,为了让那个王玉麟可以速成,将一篇好好地乐谱善加篡改,看着让人无比堵心。” 喜儿一听,不禁偷笑道:“是吗!还真有他的,上次为了速成王玉麟写字,咱们这位卫大少爷就曾经将笔法演化入王玉麟的剑法中,令她渡过难关。没有想到,这次他竟然又故技重施。” “上次,写字……”张晓萱突然想起了那最易临摹的仿宋体。 “肝呀……肾呀……胃呀……”喜儿突然听到从张晓萱出来时,并未来得及紧闭,而微开门缝中传出的声音,不禁惊呆了,喃喃地问自己家小姐道:“他们只是在定明日的菜单,还是再传授医术啊!怎么五脏六腑都出来了……” 张晓萱一听喜儿这么说,立即回忆起了那一大篇‘菜谱’。胃中又是好一阵翻滚,不禁又吐了出来。 吓得喜儿一边在旁伺候,一边关切地问道:“小姐,真的没有事吗?” 张晓萱摇了摇翘首,说道:“我没事,只要不再提这事便可……” 喜儿一听,赶紧顿口不敢再乱说。 随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要说,咱们这位新姑爷还真有他的一套办法,用来调教王玉麟那样一个乡下丫头。” 张晓萱悠悠地对喜儿说道:“你呀!小鬼丫头,就你的那点儿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去?” 喜儿微吐翘舌,说道:“我这还不是都为了小姐你吗!这卫府,与卫夫人、卫少爷,都是非常不错的归处,您偏偏因为一个代你受过的王玉麟,而受到如此待遇,喜儿怎能不上心呢!”说着,幽怨地扫了一眼张晓萱目前所居的房间。 张晓萱拉着自己这位忠仆的柔荑,柔声说道:“也真是让你费心了。” 喜儿受宠若惊的说道:“小姐,您千万不要如此,您待喜儿那么好,就是亲生姊妹又当如何,喜儿一直都无以为报。更何况,只有您这做主子的身份超然,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才有地位吗!” 张晓萱闻言,放下喜儿的柔荑,走到走廊立柱旁,徒然地看着遥挂长空的皎洁明月,幽幽轻叹道:“怪只怪你所依赖的小姐芳心所托非人,原本就已经走错了一步,为了一个负心之人,而背弃了家中的婚约。而又因为一时痴心难改,而枉自跑去找那负心汉,反错失了另一桩姻缘。如今,我已经满身伤痕,那里还有心在意与身处之所,醉心与他人呢!”说着,脑海中不断闪动着灵灵玖挡刀,洒血与敌互刺的场景。 喜儿惊道:“小姐,你该不会喜欢上了那个江湖侠客了吧!”突然想起了,在迎回小姐时,那个没落般离去的背影。 张晓萱说道:“要说喜欢,反倒是这几日的事情。自从逃婚后,我的一片痴心都放在了李俊那负心汉子的身上,从没有分心他顾。即使是他为我用身体挡刀,一路拼死护送,我也未有任何松动。所以才在刚刚安顿后,便不顾死活的去找李俊。直到他甩身离去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珍惜眼前。反倒不如这屋里的王玉麟,开始也许只是一时意气用事,却心无杂念从一而终的简单,反倒是大乘了。” “就她?”喜儿闻言,嗤之以鼻的冷哼道,情不自禁地转首看向房门。 此时,房内已经不再传出那令人心惊胆寒的念内脏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缕悠扬动听的琴声。 在王玉麟已经结合了琴与行气之后,卫金宝开始教她熟悉弹奏。 与上次练字一般无二的,从她的背后肆无忌惮的探过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她一双欲要挣脱的柔荑,放在了琴上。 他自己大模厮样的一屁股挤在了她的座位上,并将她的身体半倚半搂的置于自己怀中,拨弄着眼前的琴弦。 王玉麟一开始倒想拒绝,只是被卫金宝摸上后,整个人便不知为何,完全摊在了他的怀中,提不起任何力气,脑中更是空白一片,只能任由这个冤家肆意施为,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浑身热得发烫,动人柔滑的肌肤被烤得红通通的,仿佛熟透了的桃子,随时任人攀摘。 仿佛眼前拨弄的不是琴弦,撩拨的是她的心弦一般。 从琴上传出的动听声音,将她带回到了以往与卫金宝的种种场景,使她有一种欲生欲死的醉心之感…… 琴声似乎已经融入了她的血肉,再也听不到了,空气完全凝固住了,时间也仿佛静止了,就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样,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任何的间隔…… “咳咳!”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轻咳,声音虽然不大,卫金宝甚至都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落在了王玉麟的耳中,却仿佛一声晴天霹雳一般。就像一滴水,轻落在滚烫的油锅之中,立时激荡起了巨大的油爆,击碎了先前所有的一切…… “是喜儿!”王玉麟在第一刻,身体不知从那里涌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她突然推开卫金宝,耸身而起。 卫金宝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一时竟然被她推了一个跟头,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已经高高站起的王玉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玉麟看到被自己推在地上的卫金宝,也一时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连俯身去扶他都忘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卫金宝的眼里要冒出火来,怒不可遏,他飞身而起,箭步上前一把扯过王玉麟的手腕,拉着她就向外走去。 王玉麟当即反应了过来,李俊挣扎起来:“卫金宝!你干什吗?放开我!” 可是,王玉麟越挣扎,卫金宝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干脆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抬腿便走。 “嗵!”的一声,踢腿挣扎的王玉麟被卫金宝扛进松竹轩,一把扔在床上。 王玉麟蹦起身就要大骂,却不料,卫金宝沉着脸一把揪住她衣领。 王玉麟气急,眼见挣脱不开,索性低头就咬卫金宝手,卫金宝眼疾手快,腾出一手扳住王玉麟下巴。 “你是狗啊?” 王玉麟不再拌嘴,抬脚冲着他踩下!卫金宝却敏捷躲开,将她大力推向墙角让她动弹不得,手依旧死死的扳住她的脸蛋。 “对付你这样的死丫头,就只有一个法子。”说罢。便一下吻了上去。 王玉麟大惊,圆睁眼睛挣扎。 她柔软的唇,让他的心,也柔软了几分。卫金宝松开王玉麟一点,嘴唇在她唇边耳边轻轻摩擦,哑声道:“笨蛋,把眼睛闭上。” “你……” “闭上眼睛!”卫金宝干脆命令道。 王玉麟心慌意乱,却不料,一直手臂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脊背,一下一下的抚摸,渐渐令她放松下来。 他的唇不住轻轻啃咬着她的耳垂嘴唇…… 他眼睑低垂,浓密的长睫毛清晰可见,意态温柔。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已经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只觉得,有一片皮肤,被熨烫得格外火热…… 他的脸微微红着,她从未见过他这样脸红的样子,竟然,可以这样好看,这样纯情的感觉…… 她抵住衣柜的身子渐渐放松,迷乱中张开嘴唇。 感觉到了她的回应,卫金宝立即加大了攻势…… 俩人唇舌纠缠半响,王玉麟忽然清醒一点,她扭动了一下身子。软弱挣扎:“卫金宝……” “叫我金宝。” 他的声音,像是磁铁一样,瞬间将她的清醒全都吸走了。 卫金宝看着她,她微微的喘息着,双眸水灵灵的,荡漾着一种极致魅惑的流光,白玉皮肤似乎被蒸腾过一般,泛出一种粉色的美丽,如同绚丽的晚霞,眼里至极。 那一瞬间,卫金宝魂飞魄散,他脑中一空,下一秒,却已经又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嘴唇渐渐向下,贴在她的脖颈上恋恋吮吸…… 他的吻在她的领口流连,似乎想要解开她衣领盘扣。 王玉麟神智迷乱的推着他,却是毫无力量:“不行……不行……不行的金宝——” 听到“金宝”两个字,卫金宝深吸一口气,缓缓停了下来,哑声看着她:“为什么不行?”卫金宝哑声问道。 王玉麟推搡着他,听到他的声音,抬眼看向他。 ... 第五十五章 琴瑟和鸣 烛光从他背后投射过来,他的脸,隐藏在墨色中,可那双眼眸,却熠熠生辉,像是天边最璀璨的星子。 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倾泻,“就是不行……”这话说出来,就连她自己听到,都觉得脸红,这哪里是拒绝,分明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情趣。想到这里,王玉麟一时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竟然轻轻颤抖起来。 看着她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胆怯而簌簌发抖的身子,卫金宝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直到感觉到她的香味裹着薄凉的空气都充溢在胸口中后,这才渐渐停手,恋恋不舍,的松开她。 他怔怔的看着她,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她的唇上,他仔细的看着她的唇,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作樱桃红唇。她的唇被他吸吮得微微撅起,水润通红,就像是一颗沾了露珠的新鲜樱桃,等人采撷,含食。 不行,不能再看了! 他闭上眼睛,逼自己平静片刻后,猛的离开她,迅速的冲出房。 王玉麟缓缓的沿着柜子溜了下去,坐在地上,颤颤抖抖的将被他咬开的领口扣好。抚着心口,只觉得里面噗通噗通的像是揣了一只兔子!她慢慢的伸手抚上自己的唇,虽然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是,这却是第一次这么深的吻。 唇,火烧火燎的;身上,那种奇怪的酸软感还未褪去;真个人,都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欠了什么似的…… 她竟然会这样……王玉麟猛的一怔,她怎么能这样……她明明知道这不应该的啊……王玉麟随即想到与他在一个房间共眠,心就跳得更快了。 她当即便抱着地铺上的被褥朝旁边的房间冲去,可是,刚出门便撞到了回屋打他,头发湿漉漉的,好似刚刚冲了凉水澡。 “你去哪?”他不满的皱眉。 “我……”王玉麟语结。 他锁着眉看了一眼她怀里的被褥,当即便冷笑道:“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兴趣吧?你想多了。”说罢,便将她怀里的被褥抱回来,扔在地上,自己躺了下去。道:“今儿个天热,我睡地上凉快凉快。” “你……睡地上?”王玉麟不经意地睁大了眼睛。露出呆呆的神色。 卫金宝“呼”的一下将蜡烛吹灭,然后背对着她躺下,说道:“睡吧。”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背对着她的身影,王玉麟微微笑了起来。 一整晚,两人都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玉麟才朦朦胧胧的睡过去了,可是,梦里,好像,都是他火热的吻,深深的眼眸。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她才醒来,一睁眸,看到地铺上空空的不见他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王玉麟心中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时,喜儿推门进来,她才回过神来,见她手里端着水盆,知道她是打水来给自己洗脸的。 梳洗完毕后,王玉麟走到外间来用饭,一看到卫金宝,她又不由得想起昨天的事儿,忍不住脸红起来。 卫金宝倒是神定气闲的,正慢条斯理的拿着筷子优雅的夹菜。 王玉麟咽了下唾沫,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拿起筷子…… 以后的几日,王玉麟都躲到张晓萱的房中去磨练她的琴技,直到很晚,等到卫金宝睡下,才敢回松竹轩就寝。 墨兰的天空,如绸缎一般,没有一丝的云彩。银盘一样的皓月坠在天上,散发着柔柔的光芒。 湖水静静地横在下面,水面上也有一轮一样的圆月,只是,风儿吹过时,湖面泛起鱼鳞般的波纹,让那月光流动起来,比天上的月亮,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情趣。 湖水载着月光流动,聚到湖心亭子,倒映着繁密的树影,树后隐隐约约地现出来假山和屋脊。 凉亭四周用轻纱装饰,薄纱随风而起,水汽萦绕间,犹如仙境,很是诗情画意。 而那亭子正中,横放着一把古琴,古琴上坠着银色璎珞,条条丝绦随风摇曳。 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背对着众人,坐在琴后,与那美景相溶,美得好似天仙下凡,让人窒息。 对面的湖岸上,彩棚高悬,彩球高挂,彩棚下边坐着卫夫人、卫金宝及卫府一众亲戚,仆人。 卫夫人打量着湖面凉亭,满意的点点头道:“不怪萱儿要准备这么长时间,果然别出心裁,确实是有情调。” 听到母亲夸奖张晓萱,卫金宝心里乐开了花儿,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淡道:“希望不只是花架子才好。” 卫夫人转头看向他,语重心长的道:“不管是不是花架子,她肯为你费这番心思,总是好的。” 卫金宝听言,心头更是欢喜,但还是倔强的道:“娘,她这是要讨您老人家的欢心,才这么大费周章的。” “难为她这点孝心了。”卫夫人微微一笑:“告诉萱儿,可以开始了。” 对岸的一个小厮提着灯笼晃了三晃,纱帐内的仙子便缓缓动作起来。 水汽月影萦绕间,乐声流转而出。 那样悠扬清澈的琴音,时而顽皮跳跃若涧间溪水,清逸无拘活泼欢悦;时而又如风拂松林。轻柔却带着别样的沉稳;时而又如雪落尘埃,轻灵而飘渺,让人心都不由得静谧下来。 远远看去,那仙子的身影,婀娜多娇,衣袂飘飘,巧笑嫣然,优雅非凡…… 不论此情此景,还是此声此曲,都让人沉醉不已。 卫夫人陶醉地赞赏道:“这张阁老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琴艺。” 看到妻子能如此讨得母亲的欢心,卫金宝心中无比舒畅。唇角渐渐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美如仙子的妻子,凝神细听。 柳文昭也在一旁听得如醉如痴。 不知怎的,突然看到她这精心装扮的容颜,卫金宝的心竟然噗通噗通的,飞快跳了起来。 人美,琴声还带有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诱惑力,使人更为心旷神怡…… “摄魂迷音”一个早已几乎荡然无存的名字,出现在了灵灵玖的脑海中。 没有想到卫金宝无意间的权益之举,却由魔教独有的心法,铸就了连它自身都早已失传的一门绝技。 如果没有相应的制衡错失,恐怕连王玉麟她自己都不知道,等她这一曲弹完后,抗拒不了其中魔音的诱惑,卫府必会衍生一场大乱。 只是还好,王玉麟的浸淫在琴力与音律上的功力太低,而初次尝试新项目的她,更是大为手忙脚乱,令这项绝技的威力大打折扣。 就在王玉麟的眼前,卫金宝虽然隔着纱帘,依然还是可以看得出王玉麟的窘状。 卫金宝知道自己不出手,等她过了这前三板斧,就会露出马脚。立即快速地做出了反应,拿出自己的长笛,沿着刚才琴声的断处轻轻续上。 袅袅笛音清空而出,平添了几分高雅,而那卫金宝临湖而立,衣带飘飘。月光之下。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王玉麟听到了笛声传来,马上就意会他的意思,回过神来,明白卫金宝在给她找台阶,连忙和着笛声弹了下去。 随着笛子带动琴,乐曲地逐渐深入,王玉麟也越来越挥洒自如,颇有人琴合一的架势,瞬时,天衣无缝,美妙绝伦。 而琴音的威力也无意的,被卫金宝这一意外之举冲淡了许多,顿失其内在的威力,恢复了乐曲的本色。 卫夫人,满意地听着笛子和古琴的合奏,畅然一笑道:“琴瑟和鸣,心旷神怡啊。” 柳文昭也立即笑道:“当然了,不愧是御赐婚姻,果然是天作之合。” 渐渐的,一个段落终了,笛子和琴的配合极其完美。 卫金宝放下笛子,在卫夫人身边重新坐下。 卫夫人看着儿子,满意地欢喜。 王玉麟一个人的独奏,自湖面上重新传来,已如行云流水,后半段的表演自然是十分的精彩。 表演结束后,王玉麟起身时,偷偷的对卫金宝微笑,表示感谢,卫金宝也回以浅浅微笑。 王玉麟离开凉亭,衣带飘飘地走向众人,谢幕。 卫夫人带头鼓掌,周遭人连忙跟着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王玉麟在掌声中款款而行,走到卫夫人面前,行礼道:“娘,儿媳献丑了。” 卫夫人满意的牵过二人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独具匠心,天衣无缝,晓萱金宝,今日辛苦你们了。” 二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多谢娘夸奖!” 卫金宝皱起眉来,牵着王玉麟走到旁边坐下,将阿福手里的披肩扯过来递给王玉麟。 王玉麟有些莫名其妙的接在手中问道:“干嘛?” 卫金宝神情复杂难辨,面部表情的对她说道:“披上,穿的这么少,小心冻死你。” 王玉麟心中一暖,对卫金宝对了个鬼脸,乖乖披上披肩。 宴会结束后,王玉麟正准备去找张晓萱,被卫金宝叫住。 ... 第五十六章 闺蜜 卫金宝冷着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刚才琴弹得不错,不过你雨渐歇弹就好好弹,干嘛弄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画蛇添足。” 王玉麟愤然道:“什么叫花里胡哨,这个点子我可是想了很长时间的。” “也对,你这脑子,想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卫金宝嬉笑道。 王玉麟气结:“有本事你弹一个呀,本姑娘没空理你,我还要去找雪儿呢。”说罢,转身便走。 卫金宝心头着急,忽然发现她发髻上沾着一抹粉红,连忙唤道:“喂,你头发上有片花瓣。” 王玉麟停住,摸了摸头发道:“哪里?” “后面一点,再前面一点。” 王玉麟根据卫金宝的指示,还是没有找对地方。 “脑子笨,手也迟钝。”卫金宝上前一步,自己伸手将花瓣捻下来,可是衣袖却挂在了王玉麟的簪子上! 卫金宝无奈,只好另一只手按着王玉麟的肩膀,试图将袖子从簪花上解开。 王玉麟被扯得头皮痛,“你干什么?拽到我的头发了。” 卫金宝连忙按住她,低声喝道:“别动!你的发簪勾到我衣服上了。” 王玉麟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站着,一动不动。 卫金宝站在她面前,扯着袖子,两只手高举在她头边上,她也就无可避免的靠近他,脸几乎都要贴到了他的胸口上。 王玉麟有些紧张的硬着脖子不让自己接近他,可是,眼睛一抬,还是会看到他完美的下巴和轻轻抿起的唇,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王玉麟羞恼的问道:“摘下来了没有?” “着什么急?我正解着呢。”卫金宝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其实,一点都没有要动手解衣袖的意思,他一手高举,一手搂着王玉麟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两人俨然“相拥”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王玉麟的脸,心中甜甜如蜜浸,嘴上却不饶人道:“这发簪真难看,你成天和我在一起品味怎么还这么差?” 王玉麟一听这话,当即便急了,一把把将簪子扯了下来,扔进卫金宝怀里:“我戴我的,你管我好不好看!”说罢,转身便走了。 卫金宝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一缕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寒噤,才回过神来。 王玉麟丝毫都不知道,刚才她扯掉发簪,一缕青丝滑落的瞬间,深深的刻在了卫大少爷心里。 虽然是夜深时分,但张晓萱房里还是办起了一个小小的庆功宴。 仅仅两个人的庆功宴。 王玉麟为张晓萱倒上酒后,才举起自己的杯子,笑道:“为了演出成功——干杯!” 两人满饮一杯,王玉麟高兴搂住了张晓萱,亲昵而真诚的说道:“感谢张大小姐帮忙,让我一刻钟变身弹琴高手,成功骗过了卫夫人!” 说着,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决定坦诚,不再对你保守我的秘密了。” 张晓萱疑惑道:“什么秘密?” “嗯……”王玉麟低声道:“其实,我想办法混进卫府,是为了帮我养母找她的亲生儿子。” 张晓萱讶然道:“帮你的养母找亲生儿子?你找到了吗?” 王玉麟点点头说道:“找到了,就是卫金宝。” “什么?”张晓萱十分惊讶道:“卫金宝不是卫夫人亲生的?你有没有弄错?” “我已经确认过了,他腰上有胎记。”王玉麟肯定的说道。 张晓萱迷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其实,我养母当年是卫将军的小妾,她生下卫金宝之后没多久,卫将军就去世了。卫夫人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就夺了我养母的儿子,并且把我养母赶出了卫府……”王玉麟说着这话,想起了王氏的辛苦,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张晓萱睁大眼睛,显然是被惊到了:“竟然有这种事?没想到卫府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秘密。” “我养母被赶出卫府后,就收养了我。这些年,我和养母一直生活在鹅眉山下……” “唉……”张晓萱感叹:“我也生在这种深宅大院中,从小到大饱尝苦楚。所以我一直很排斥没有感情地嫁给门当户对的夫婿,深宅大院内,女人的争斗看似没有刀光剑影,却吃人不吐骨头!” “这么多年,我养母一直没来认金宝,因为她觉得卫夫人心不坏,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儿子,她不想因为她的出现扰乱了卫夫人和金宝的生活。”王玉麟顿了顿,有些义愤填膺的说道:“但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养母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就这样被别人夺走!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把她的亲生儿子找回来,带到她面前,好好的叫她一声娘!” “嗯……”张晓萱赞同的点点头。随即疑惑的问道:“那你现在找到卫金宝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不带他去见亲娘?” “其实上次回门的时候,我已经将卫金宝带到了我养母面前。” “那为什么没有认亲?”张晓萱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有些激动。 王玉麟颓然的摇摇头说道:“没那么容易,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当年的事口说无凭,就凭我们红口白牙,卫金宝怎么会相信,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一个苍老贫困的妇人就是他亲娘呢?在他的认识里亲娘是高高在上的卫夫人呀。” “是啊……可是……”张晓萱同情的说道:“眼见着苦苦盼了二十年的儿子,不能相认,真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剧了。” “可不是么!当时我几次都想把真相说出来,可是都被我娘拦住了。我这次回到卫府,就是要找到证据。下次再回去的时候,我要把卫金宝连人带心一起带给我娘。” 张晓萱点点头:“我终于懂了。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要混进卫府。我陪你,等你办完事,我们一起走!” “谢谢你,萱儿!”王玉麟感激的拥入她怀里。 王玉麟见自己与张晓萱关系越发的融洽了,便把她带到了书房堆积如山的账簿前…… “像这样的小事,也只有交给我们真正的张大才女才行啊……”王玉麟在一旁向张晓萱献媚般的讨好着。 张晓萱看了看账簿,苦笑着暗想:这丫头百般将自己留下来,是不是为了应付这事? 不过,帮她就是帮己,张晓萱也只有操刀上阵,帮她批阅…… 王玉麟立即化身为小丫鬟,成为喜儿她们之中的一员,在她旁边细心伺候着,生怕有一点儿不周之处,影响了张晓萱办公的效率与进度。 又是斟茶,又是倒水的,上糕点,煮粥羹,捶腿揉肩,方法无所不尽其用。 张晓萱无愧在张府经过细心地调教,一日下来,事情处理得大半。 高兴得忘乎所以的王玉麟,捧着一本本账簿上窜下蹦的,喜不自胜,怎么看怎么爱看。原本的樱桃小口,嘴岔子都快裂到后脑勺去了。 放下账簿后,跑到正在饮茶休息的张晓萱身旁,将正为她揉肩的喜儿踢开,自己亲自为她伺候,将张晓萱舒服得简直飞上了天…… “诶!就是我们的张大美女有本事,这么一日时间,都赶上我们几个一年的功夫了。”王玉麟一边卖力的讨好,一边极力奉承着她。 张晓萱回答道:“不是只有账查的好,就可以管好这个家的。” “为什么?”王玉麟狐疑的问道。 张晓萱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账册,翻开其中几页说道:“这账终究是人做的,其中许多的地方都是可以随意改动的。即使可以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却难以参透里面的玄机。” 张晓萱说的什么‘端倪’、‘玄机’的,令王玉麟听的一头雾水。 矗立在一旁的喜儿率先明白了过来,问道:“小姐是说……他们在做假账?” 张晓萱赞同的点了点头,王玉麟却依然还在云里雾里,“这东西有假的,账还有假的?” 喜儿看着王玉麟的模样,除了祈祷外就没有折了,继续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张晓萱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所有的地方都有两套账,包括咱们阁老府也一样。真的,自己留着核对时使用;假的,用来应付各种状况。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让他们信任到,肯心甘情愿地把真账主动拿出来给我们看罢了。” “诶!等等,等等,什么真账假账的,还有什么,府里人要信任我们的,你们究竟说的都是什么啊?”王玉麟双眼迷茫地,拿过账簿一边随意乱翻着,一边问道。 张晓萱倒是耐下性子,先是品了一下手中的香茗,将茶碗举在手中,才说道:“就拿这一碗茶来说吧!从杯子本身,到里面的香茗,单独购买是一个价格,大量采买会享有一个优惠价格。要是店家为了招揽主顾,私底下还会向采买人员私赠财物贿赂。算上贿赂摊入的银两,这一碗香茗在账目上的价格,便要减少至少三分之一的银钱。” ... 第五十七章 奉茶 “而这部分看不见的银钱,要么被采买的人私吞,要么被他与共事的人分赃了。每个府宅的各个势力都树大根深,有些不成文的规定早已形成,下人们更是都会想尽办法从其中捞油水,拿回扣。我们不但从账上难看出分毫,就是亲身去查,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王玉麟立即明白了过来,说道:“我知道了,就想我娘,每次去买东西,都与那些摊贩打得脸红脖子粗的,不划下一半的价钱,都不甘心买似的。” 张晓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过,还有就是库存的物品,按照规定是要更新的。如果有人将好的充次的,以残损为借口,留作己用,甚至转手卖钱,如果不特意勘察,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如此周而复始,我们就这样旧的接陈的使用下去,这又该是一笔何等可观的财富啊!” 王玉麟一边听着,一边来回来去地掰着十个手指头,差点将两只小脚露出来顶数,“这可算都算不完啊!” 最后,还是放弃了,甩手继续为张晓萱揉肩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睁眼瞎吧!” 张晓萱似是解释般的说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吃穿住都那么在意?一方面是家中特意专门的熏陶培养,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可以随时随地监督下人的工作,同时也避免自己上当受骗。如果下人拿来不熟悉,或者不知出处的物品,宁可不用扔掉,也不碰一下。而用的也常常更换,就是因为就是你不换省着,底下的人也会按章办事,该买的还买,该私吞的继续私吞。难道我们省着半天,就是为了给下人中饱私囊吗!” “哦,难怪金宝日常吃穿用都那么讲究,看来也不能完全怪他奢糜成风……”王玉麟喃喃自语说了声,旋而又问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好办法呢?” 张晓萱请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里要还是我的金陵阁老府,许多的手下都是我父亲一手带出来的,并且他也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去找他帮忙,他只要将手下找来,根本不用他说话,只是喝口香茗,对方退出来后,便已经老老实实的向我交代了。而这里是京城,家宅是卫府,我是两眼一抹黑,毫无办法了!” 王玉麟一听,这可慌了,说道:“那,岂不是我们让人卖了,还在替人家数钱吗!这可怎么办才好,我们的张大才女,你可要想想办法,不能做甩手掌柜啊!” 张晓萱说道:“这心急呢,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我们初来乍到的,怎么至少也要个一二年,等摸清了这水到底有多混,才好有所定计才是!” “一二年!”王玉麟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得直炸头,嚷嚷道:“那么长的时间,岂不是孩子都生出来了!” 张晓萱倒是不慌不忙着说道:“是啊!你以为管一个家那么容易的,家越大,业越厚,这其中的非曲折就越是错综复杂。我说的一二年,还是必须找对领路人,带咱们上道才行。就目前而言,内有内忧,外有外患的,就是一二十年也未必可以将这个家全部接过手来……” “一……二十年?”王玉麟已经快疯了,她本以为张晓萱来了,三下五除二就可以全部搞定的,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从一二年,一步跨到了一二十年,一次性就跳跃了十年倍数。她真的不敢再听下去了,就怕下一句张晓萱给她来个一二百年。她那里还坐得住,活像是插上了火箭般,就差冲出房顶,走向宇宙了。 “这也不是没有速成之法……”张晓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王玉麟这枚火箭立即落地了,趴在张晓萱面前,一双小手紧脱两颊,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充满无限渴望的看向张晓萱,等她的下文…… 张晓萱说道:“这速成之法,可就要看你的了……” “看我?”王玉麟小手指着自己的俏鼻,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张晓萱笑道:“当然了,你可是卫家的少夫人啊,只要你多牺牲点色相,把卫金宝哄得好。有他这个卫府独苗为你撑腰,许多的事情都迎刃而解……” 王玉麟一脸为难,可怜巴巴的说道:“咱们就没有其他的路好选么?” “办法吗……”在王玉麟可怜的眼神下,张晓萱继续说道:“办法的确还有一个,就是……”王玉麟一听,紧张地把俏脸都快贴在张晓萱的玉面上了…… 张晓萱大有深意,表情神秘的说道:“……经你们的描述,与我对卫府的部分观察。卫夫人似乎非常倚重那个柳文昭,大小事务许多都有他经手,就像是卫府里的地头蛇,不要说人与物他都了解得如同他的脚趾头,闭着眼都能平趟,兴许这里许多的猫腻与出入他都心知肚明,说不定还有他的一份呢!只要你给他点甜头,让他占些便宜的话……” “咱们还是来谈谈金宝的事情吧……”王玉麟一听,这小心脏激动得都快蹦出来了。自己还以为她有什么妙计良策呢,结果敢情张大小姐除了让自己**卫金宝,就是跑到柳文昭那里卖肉啊…… 柳文昭,他算哪根葱,哪里蒜的,我打他的仙人板板…… 卫金宝……王玉麟想起来就脸红,尤其是经过湖旁渡气,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 “我怎么了……”还没有等张晓萱进一步调笑王玉麟,一个声音由门外传来。 书房内三女闻声,立即变得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当下一刻,卫金宝跨步迈入书房的时候,就见到王玉麟捧着个账本斜躺在椅子上,身后喜儿称着脖子瞪着眼睛,正在她身后卖力的掐着王玉麟的脖子,最奇怪的事,王玉麟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很开心的朝着刚进门的他傻笑。 张晓萱站在她身旁,手捧着来回茶碗优雅的拨弄着。只是满地的香茗,卫金宝就不知道她拨弄一个空碗为那般…… “喜儿!”喜儿听到卫金宝突然唤自己,一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心里紧张的要命,手上不觉有多了几分力道…… 卫金宝笑着坐到了王玉麟对面,说道:“我是说,你再这样下去,你家小姐可就要被你掐断气了……” “啊?”三女异口同声说道。 王玉麟似乎这时候才有窒息的感觉,双眼直往上翻白,舌头吐出老长。 “哎呀!”喜儿这回真是吓得魂不附体了,赶紧松开双手,俯身查看王玉麟的状况…… 张晓萱更是惊慌失措之下,把茶碗扣在了王玉麟的头上,仅存的一点儿茶水,顺着她的留海流过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淌…… 这一下,不但卫金宝彻底无语了,就是王玉麟也哭笑不得,尴尬得直挑眉。 “我说,我们可爱的张大小姐,你们阁老家这是又演那一出啊!”卫金宝还是首次见到这么一幕,新奇的说道。 “咳咳!”王玉麟抚摸着已经红得发紫的脖子,强颜欢笑道:“我们从小就喜欢玩这种游戏,不是吗?”咬着后槽牙说着,将喜儿拉过来,勒得她直吐舌头…… “啊,这么有意思……也算我一个,怎么样!”卫金宝说着,便开始捋胳膊挽袖子,朝着王玉麟逼了过去…… “这个游戏仅限于我们三个人,其他人不带玩……是不是啊?”王玉麟赶紧摆手拒绝道,并向投去张晓萱与喜儿求援的眼神。 二女也慌忙的点首,表示赞同。 不过,喜儿还是捂着喉咙,说道:“姑爷要是喜欢,可以回房与小姐单独玩耍,我们就不参与了。是吧,雪儿小姐?” 张晓萱立即点首表示赞同,王玉麟脸色可就快变黑锅底了。 “这个主意不错,回头试试?不过,这香茗不是用来品的吗?你顶了一碗在头上,这又是何道理呢?”卫金宝不太满意的坐了回去,指着王玉麟头上的茶碗问道。 王玉麟头顶巨汗,尴尬的说道:“这个呀!天气太热了,我凉快凉快……” “那应该是热茶吧?似乎现在还冒着热气呢?你就不怕烫伤吗?”卫金宝听到她回答,再看看茶碗,就更为狐疑了。 “诶!这是为了预防风湿……”王玉麟一时哑口无言,开始口不择言了。 脑海里立即有道明悟,就是分散他注意力,马上改为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向着卫金宝娇叱道:“不要说这个了,你怎么突然闯进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卫金宝倒是不以为然,说道:“这里似乎是我私人的书房哎!先不说你们霸了来用,难道现在还要仿效升平公主,往后我要找你还需要看挂不挂红灯笼吗?” “这又不过年的,挂红灯笼做什么!”卫金宝原本是想调笑一下她的,没想到她竟然来了这么一句,卫金宝与张晓萱、喜儿淡淡微笑的脸庞立即僵在了半途,那带榜的模样,看着颇为滑稽。 ... 第五十八章 纵横 “诶!”面前卫金宝这个模样也就算了,左右望了望张晓萱与喜儿都这样,王玉麟立即感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什么低级错误,尴尬的用袍袖捂住俏口,睁大了双眼装可怜。 卫金宝嘴角一抽一抽地问道:“不要说文章了,你该会是连《醉打金枝》,这种常见的戏码,都没有看过吧?” 王玉麟这回不但不敢在吭一声,连摇头还是点头不敢了,只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睛,左右瞟着张晓萱与喜儿,希望她们可以及时的‘救驾’。 可惜二女除了尴尬的陪她傻笑之外,全部应对之法…… “哎!”卫金宝无奈地,只能自说自答道:“也是,像鹅眉山那样的地方,也就顶多过年时,偶然有路过的班子,演些猴戏与《说岳》这样的打戏,恐怕连有念白的戏码都没有吧!” 王玉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向着卫金宝猛点头着答道:“是啊,是啊……” 突然腿上一痛,原来喜儿在掐她的大腿。再转脸看向张晓萱,脸难堪得都快变形了。吓得紧掩俏口,齿唇闭得都快看不到线了,再不敢出声,双眼沁泪,看上去要都可怜有多可怜。 张晓萱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是不穿帮,也要露陷,赶快向喜儿递了一个眼神。 后者会意的赶紧转身出去,换了两碗香茗回来,分别摆在了王玉麟身旁桌子上。 张晓萱接过喜儿为卫金宝奉上的香茗,亲手为他落叶入底,再拨水煺烫,才左手托底,右手奉至卫金宝右手边,微笑着看向卫金宝,恭敬道:“请少爷饮用。” “嗯!”卫金宝满意地接过茶碗,稍微泯了一口,道:“还好不是萱儿奉的,每次不是被她烫伤了舌头,就是烫伤了手指,还没有半丝大家风范。”说着,大有深意的看了看王玉麟。后者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而一旁的张晓萱似乎读懂了什么似的,闭口不敢多说。 “诶!”王玉麟彻底变了应声虫。 卫金宝含笑着到她面前,趁她不慎,刮了刮她的俏鼻,夺走了她手中的账册。 这突来的举动,吓了王玉麟一跳,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卫金宝已经手持账册回到原位,只能俏脸含煞地狠狠横了他一眼。 那表情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令卫金宝大感色授魂与。 拿起账册翻开看了看,满意地说道:“功课做得不错嘛!我还本以为你不点把火,把它们都烧了,就算不错了。没有想到,只是一日的赶工,就有这般成绩。只是这笔体,也太过于秀美了。如果有人拿来与你当日记录的字迹比对,发现你的笔法是如何的刚劲豪迈,便可知你私下请了枪手啊!”说着,将账册丢到一旁。 “诶!”这一句话,说得王玉麟微微煞青的俏脸上,闪现出一抹动人的红晕,令卫金宝看得怦然心动。 张晓萱知道是彻底指望不上王玉麟了,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便问道:“有什么补救之法吗?” 卫金宝摇头说道:“没有办法,这是硬伤,非一时可以解决的,还要看萱儿的资质,与老师的传授方法。目前可以做的,就只有在其他的地方找突破口,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到其他的方向。就算知道有人隐于幕后,也无法施展手段。” 张晓萱行礼问道:“少爷可有什么好办法吗?还请赐教。” “唉!”卫金宝摆手说道:“我一个大男人的,为了继承家中的衣钵,整日学的都是行军打仗的哪一套,那里会管家吗!” “哎!”张晓萱略感失望的轻叹了一口气。 “不过……”卫金宝突然峰回路转的来了这么一句,将三女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才缓缓说道:“有道是,大道归一,万法同源,许多的方法都是相通的。打仗首要的就是要有准确的情报为基础,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萱儿要想管家,也首先要应该从这个方面做起才是。” 张晓萱黛眉轻皱道:“可是这绝非一年半载可以搞清楚的。” 卫金宝说道:“事分轻重缓急,情报也一样,你们可以先挑重点的一步一步做,再逐步归并到位。” 张晓萱问道:“那该从何入手呢?” 卫金宝似乎卖关子说道:“我对你们要做的事,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就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这府上有一部分我父亲过世之前,遗留下了的卫氏老人。他们自成一个系统,基本都唯卫氏继承者马首是瞻,极力的逢迎着我母亲。像阿福等松竹轩中的下人,就全是他们其中的后代之一。萱儿是卫府的嫡媳正室,是他们今后最大的靠山。只要稍给些甜头,不止他们自己的事情,就是府内府外的任何事上,不必抬一个指头,他们也会为你奉上。” 张晓萱闻言,眼睛一亮,说道:“那,其他还有什么系统呢?” 卫金宝为她解答道:“我们卫府还算简单,父亲只娶了一个正室,没有其他的侧室与妾掣肘。所以除了本根卫氏一户系统外,就是柳氏这外来的一支,也是此时府中最占上风的一派,后台自然就是我娘亲了。” 张晓萱顺着他的话问道:“如此说来,柳文昭当是柳氏一派的了。他作为柳氏的继任,用来保持对卫氏的压制吗?” “这个吗……”卫金宝表情尴尬的瞄了王玉麟一眼,张晓萱立即意识到自己‘越俎代庖’了。这句话要是旁边的‘张晓萱’说才正常,自己这么说,好像有要当管家婆的味道。 还好旁边的王玉麟除了睁着大眼,继续扮可怜,丝毫听不懂他们究竟说的什么,也更不懂其中的道道。 卫金宝见王玉麟没有反应,无奈地向张晓萱解释道:“娘亲她一个人要操持这么大一个家,没有使用起来如臂使指的人怎么成?有时更是事急马行田,为了制衡,不得已而为之。武曌不是还有言,李家与武家如同大周这只雄鹰身上的一对臂膀,折一再无法遨游云际吗!” 张晓萱略加思索后,问道:“以少爷之言,以目前的状况,岂不是敌强我弱吗?” 卫金宝道:“大可以效仿春秋战国的苏秦张仪这等纵横家,使用纵横之法,利用有限的情报,尽可能的分化敌人内部,拉拢多数,孤立少数,拆开揉散,以达到逐一瓦解对手的目的就是了。” “春秋战国我知道,荆轲刺秦王吗……”长时间********的王玉麟,似乎有点不甘寂寞的不失时机插嘴道。 说完后,正有些得意洋洋,却看到房内其他三人向她投来了怪异地眼光。 卫金宝还好,是一种玩趣地味道。 张晓萱却是一种,自己如果换回‘张晓萱’,表现汗颜以对的感觉。 喜儿则是一脸埋怨,就像是在说,你不说话,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一般的。 突然感觉自己又犯了什么低级错误,立即噤声,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怕声音过大似的。 卫金宝眯眼瞧着王玉麟的欲言又不敢言的可爱像,继续说道:“我资质不高,临场行事缺谋少断,所以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将自己与敌人的优势略势一一逐条列下,做足功课。再想方设法回避自己的短处,发扬自己的优势,避重就轻的与对手拆招。不过,这仅限于我,只是不知对你们是否有用。” 张晓萱听完了这些,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较,于是再问道:“只是有了情报,还不是很有把握呀!” 卫金宝说道:“不修身立法不足以立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队没有了法度,就更是失去控制,遭其反噬。无论是上要想控制一个国家,还是一支军队,甚至下至眼下的一个偌大的家业,不循法立威,你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罢了。而说到规矩,便要着重其中的赏罚,只有善法分明,没有徇私,才可令人尽心效命。” 张晓萱问道:“这大宅的家法甚多,订立可是颇为大费周章的,还会得罪不少人……” 卫金宝淡淡的说道:“这有何难,我娘经营卫府二十余载,各项规定都井井有条的。只是家法终归是人订的,不执行就是废纸一张。如今的卫府,只因文昭表哥执掌总管之位,为了站稳脚跟,扶植嫡系,打压异己,原有的规家法旁落一时罢了。萱儿持家,根本就不用在意其他,只需要按章整顿,循规而行。便可令内外恢复井然有序,权力尽收掌中。奉行的家法都是娘订的,谁又敢有半句微词?”说完后,拿起茶碗,口泯香茗,便不再多说了。 张晓萱见卫金宝点到为止,知道他是已经对自己这个‘外人’说得已经够多了,便施礼带着一脸困惑的王玉麟,赶紧离开了书房。 刚回到松竹轩,便命喜儿将房门紧闭。 喜儿回身不禁问道:“小姐可是心中有了定计了?” ... 第五十九章 争宠 王玉麟一听,双眼紧盯张晓萱,生怕错过一句似的。 张晓萱点了点头,说道:“只是些大概。卫少爷还是碍于玉儿听不懂,只能点到即止。要是这番话由玉儿单独问他,也许会是另一番答案。不过,仅此也可解一时之需了……” 说着,顿了一下再说道:“正想卫少爷说的那样,卫家确实要比其他家族简单。就是与咱们阁老府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卫氏遭柳氏长期压制,行事必然小心谨慎,容不得半点差错。更是将我们看作他们的救星,盼我们给他们出头之日。只要我们可以站稳脚跟,自然会竭尽所能,鼎力相助。柳氏有卫夫人做后台,树大根深,无法撼动,只能智取,绝不是我们可以力敌的……” 一听这个,沉寂许久的王玉麟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仓惶的喊道:“你难道还要我去向那个柳文昭献媚?绝不,我绝不,死也不……” 张晓萱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说道:“你想哪去了,我的确是要让你去献媚,但不是柳文昭,而是卫夫人!女的,总可以了吧!还是你的确中意前者?” 王玉麟立即坐了下来,认真说道:“就说说卫夫人吧!”说着,浑身似乎还在打寒颤。 张晓萱说道:“不要总像我要把你卖了似的,这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终究我才是张晓萱本尊吗!你要是害怕跑了,我可就只有留下顶缸了。” 王玉麟闻言,似乎才像是吃了定心丸,神色安定了些,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晓萱继续说道:“柳文昭可以在府中称王称霸,他所依仗的不就是卫夫人吗?而我们最大的依仗又何尝不是卫夫人呢?你们说,卫夫人眼下最担心的是什么事呢?” 王玉麟与喜儿面面相觑后,一起看向张晓萱,齐齐地摇了摇头。 张晓萱说道:“听你们的描述,少爷的身子似乎不大好,卫夫人自然担忧他的身后事了。” 王玉麟不满道:“什么身子不好,我看那家伙好到可以飞上天……” 她刚说完,看见二女投向自己怀疑的眼光,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张晓萱奇怪的问道:“你是从何而知的,我可是自从入府之后,没有少看他服药咳嗽。面色焦黄,体弱似纸一般,好似不知何时便被风一吹就散了。” 王玉麟摇头道:“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这家伙似乎并不像眼见的那般不堪罢了!” 张晓萱搔了搔她的痒,笑着含沙射影地问道:“是真没事,还是单纯出于你的希望,或者还是你有切身体会啊……” “你说什么呢!人家还是大闺女呢!你可不要瞎说。要不然,各自归位后,我还怎么嫁人啊!”王玉麟那里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立时臊了一个大红脸,好容易挣扎开张晓萱的一双魔爪,慌忙捋起袖子,露出里面洁白的藕臂,指着上面历历在目的朱砂,不满地道:“看!这可是练功前,我师父为我点上去的,足可以证明我可是清白的哦!” “看起来跟真的似的……”喜儿好奇地拿袖子大力的在上面打磨着说道。 “哎!坏喜儿,痛死了,当然是真的了,你不要那么用力呀……”王玉麟不满地甩开喜儿,喜儿却不依不饶地,二女立即‘打斗’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还是先谈正事,过后随你们怎么玩!”看着两个丫头衣松簪开着重新坐好,张晓萱这才从新说道:“玉儿,无论你是如何感觉的,可是除了你之外,这是所有人的感觉,自然也包括卫夫人。在这种情形下,她不得不为长久打算,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为了可以在儿子有个意外后,可以继续维持一个偌大的家业,就要筛选继任人。而这个继任人既不能是完全是卫家人,更不能是柳家人。卫家得势,卫夫人唯恐自己的地位难保,柳家得势,她作为卫家的媳妇,也将受到排斥。就像卫金宝说的那样,两翼皆不可失,失一则满盘皆输。所以这个继任者如果不是自己的子孙,就至少需要获得卫柳两家的支持才行。” “柳文昭似乎一屁股坐到了柳氏一边,并不得卫氏一族的欢心,其实这也是无奈地必然。卫夫人为了将来计,也只有任由他揽权自重,继续打压卫氏。好在儿子有意外后,只要在名义上,进行招赘的形式,令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继承家业,便可以将两家强捏在一起了。” “在这种形势下,只有与掌握了卫府大权的柳文昭联手,既获得卫夫人的欢心,又有柳文昭的支持,玉儿你才可以真的可以掌控这个家……” “不行,我不管以后我还是不是留在这个家,只要我在一日,不要说让别人占便宜了。就算是形式上的,也绝不容任何伤害到金宝的事情。他生是如此,即便有所意外,也是同样。”王玉麟像极了护仔儿的母老虎,根本不理会二女诧异的眼神,极为坚定的说道。 张晓萱楞了一下,对她赞许的点了点头,道:“除此外,要是想要掌控卫府,就只有与他摆定车马,楚河汉界的划好界限,让卫夫人知道那个方法是绝对不行的,在我们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最佳都办法就是把卫夫人对他的宠信,从他手中夺过来,也只有如此斩断了柳文昭的依仗,我们才有可能摆脱柳文昭的控制,这就叫做夺帅。” “对!就是要将他打得满头包,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看他还如何嚣张……”一提到与打架有关的事情,王玉麟又来劲儿了,狠狠地闹腾了起来。 张晓萱只好将她的举动无视了,继续说道:“只要卫夫人明确表态支持玉儿,卫氏就会当即依附我们。这样,就算金宝有所意外,玉儿你就有了与柳文昭叫嚣的资本。再加上柳氏也绝非铁板一块,柳文昭迅速的崛起,也必然影响了柳氏在卫府中的旧有势力。他们与柳文昭既有打压卫氏的利益,更有权力上的纷争。而卫夫人的态度,在这方面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有了卫夫人的支持,我们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分化他们,此消彼长之下,柳文昭就孤立得越来越弱小。看来,这个卫金宝并不是没有准备,府中的情况他其实比谁都清楚。什么情报、纵横的,堂而皇之的拿只懂兵法的理由来搪塞咱们。” “嗬!这个卫金宝原来才是最大的阴人呢,把我推到前面当盾牌,他到躲在后面煽风点火的,看他一会儿回房,我不好好收拾他……”王玉麟正恶狠狠地说着,得意洋洋的叉着蛮腰,傲娇的翘起下巴。 却突然发现张晓萱与喜儿神情大讶着,瞧了瞧她的模样,又紧盯她的守宫砂,脸上充满着怀疑。这才想起来,自己高喊了半天清白,却是与卫金宝睡在一个屋里,更是在一张床上,还口无遮拦的瞎说。 俏脸立即臊得绯红一片,尴尬的解释道:“我是说着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在二女的目光下,原本臊低的俏脸,就低得更深了,极力的躲避着二女的目光。 还好张晓萱没有把心思放在卫金宝身上,只是大感这小妮子有趣,并不与她一般计较,继续说道:“要争取卫夫人,就要对她要多尽孝道,多顺从她,多去向她请安奉茶,亲自下厨烹制膳食,亲手制作糕点,并陪她用膳,为她摇扇拭汗披衣等。不要有丝毫忤逆之态,这样才消除她的后顾之忧。” “啊!每日例行清晨到她房中罚站,要求立必正方,还要恭立什么的,我就够受的了。你还要我这个那个的,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不是你自己去,你就这么编排我啊?”王玉麟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张晓萱为她安排的每日功课,不由苦大仇深的说道。 “只是这些小事,你便受不了了!如果你要当好卫府的少夫人,还远不止如此呢!”张晓萱一边说着,神色突然一暗说道:“当我娘亲去世后,父亲很快便续弦再娶。我当时从家中的掌上明珠,一下子跌入了底谷。还没有从悲痛中挣脱出来,就不得不看所有人的脸色生活,不敢多越雷池一步。为了讨好继母,我不得不每日起早贪黑的到继母处献媚。不但要做得最好,还要更多的付出,甚至连下人的活都抢着去做,为她洗脚、梳头、添香、试温……现在想起来都不堪回首。就是这样,也未必保得住那微薄的用度,还害得喜儿她们与我一起深受囹圄的。” 王玉麟闻言,心中无比的惊讶,看看张晓萱梨花戴雪的面容,再看看喜儿,后者也是陪着张晓萱一同垂泪,并大有深意的朝王玉麟点了点头,使王玉麟感同身受,分外难过。 ... 第六十章 搏欢心 只听张晓萱继续说道:“我还算是不错的,有一个刚入门的小妾,为了讨正室的欢心,是完完全全在她房中当了一年的使用丫鬟,据说连她的洗脚水都喝过,这才博得她的赞许,算是在府中有了落脚之地。遭遇更为凄惨的,有人活生生给正室打死,只是遭受冷落就已是很幸运的。” 她说着,耐心的对王玉麟说道:“我看得出来,卫少爷表面上虽然与你有些隔阂,其实是非常宠溺你的,卫夫人也有意极力栽培你。许多的东西对于你,几乎就是唾手可得,只是需要你有毅力与恒心,快则一二个月,迟则半载,局面或许便会有所改观。” 一想起,今后自己会一整日一整日的站在卫夫人身旁,听她的训教,自己还要假意逢迎,王玉麟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打着寒颤应付道:“我……再看看吧……” “娘亲……”卫夫人一大早正在梳理,一个俏丽的身影,如凰雀入怀般的飘入了她的怀里。 身影背后步入房内的张晓萱见到眼前的一幕,整个人立即石化在了原地,喜儿只是听到声音便差点儿恶心的呕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更是丰富多彩。 她们就这样看着王玉麟围着卫夫人‘打滚’,擦这抹那,捋头挂饰的,不要说大家风范了,活像个玩世不恭的惹祸顽童。 明明昨晚还百番推诿,脑袋摇得赛过了拨楞鼓。这一大早就突然转了性不说,甚至可以说转得远超过极限。现在与其说是儿媳来请早,还不如说是卫家大小姐在向母亲撒娇更为贴切。 就是打死张晓萱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不要说身份是儿媳,就是她娘亲在世的时候,年幼的她也一向循规蹈矩的,丝毫容不得马虎。就是手指抬错了,都有戒尺跟着。 而在卫夫人则是两个样,卫夫人反倒是显得极为受用,非常老大抒怀的,仿佛王玉麟就不是自己的儿媳,而是女儿一般,眼中更是充满了慈爱。 这大半天下来,追在她们身后的张晓萱、喜儿与一班侍候下人都累得头晕目眩的,王玉麟反倒是依然牵着卫夫人窜上蹦下的,没有一刻消停。卫夫人仿佛年轻了许多般,在后追着这个小泼猴四处玩耍。 “哎呦,不行啦!这人终究还是老了,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精力如此旺盛。只是多动动,这身子骨就受不了了!”卫夫人在王玉麟的搀扶下,走到一个石凳旁坐下,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慈爱的看着王玉麟,笑着说道。 张晓萱与喜儿二女都快趴在栏杆上起不来了,看着卫夫人心道,你还说身子骨受不了?我们都快累死了,你连个汗都未见,简直就是长生不老的老妖精吗…… 王玉麟一看卫夫人捏肩膀,立即机灵的施展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又是松筋,又是舒骨的,十八般武艺在卫夫人的身上都招呼了一遍。 整得卫夫人连手指头都懒得再动,又被她送进了浴房,取来一些杂乱的药物,搞了个舒舒服服的药浴,把卫夫人开心得脸都高兴开花了。 晚膳的时候,小妮子又跑去厨房,整了一盅药羹…… 里面什么都有,蛇就不说了,还有壁虎的爪子,蝎子的尾巴,蝙蝠的眼睛,老鼠的脑袋等等,简直赛过了五毒教的五毒散…… 张晓萱一看,立即使她想起了在海上眼见灵灵3的蛇羹,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在她旁边还有喜儿在作陪,状况不比她好上多少。 当然,王玉麟显然比灵灵3聪明多了,到上桌前几乎羹中的‘干货’都被她撇干净了,令卫夫人品尝得异常满意…… 当卫夫人要张晓萱一同品尝的时候,吓得她凭借着极大地毅力,才克服了呕吐之感,婉言谢绝了卫夫人的好意…… 不过,也奇怪了,短短几日下来,卫夫人由于征战多年,所烙下的风湿与寒病竟然多日没有再犯,令人称奇不已。 卫夫人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张晓萱不失时机的暗示王玉麟,寻机向她求助。 王玉麟便按照张晓萱之前安排的方法,将几部账簿交给卫夫人审阅。 卫夫人看了后,就更加满意了,连连称赞道:“嗯,我们的萱儿不愧是出身名门,只是在这短短时间内,便已经上手了。这样,娘亲下一步也好将府中的部分事物交由你打理,让你尽快的熟悉府中方方面面的运营。” 她这个小精豆子,那里会错过机会,规矩地奉上张晓萱递上的香茗,施出娇嗲顽皮的看家本领,哄得卫夫人笑得嘴也合不拢来,这才央求道:“娘亲,你也知道这账批得再好,也只是纸上谈兵的。要是真的操作起来,势必需要府中各掌事对儿媳的教导。儿媳这资历浅薄,又缺乏实际经验的,唯恐……这个……” 王玉麟一边含蓄地说着,一边内心深感恶心,不就是求卫夫人把一群猫三狗四的叫来,当面关照一声吗?张晓萱却死活就是不让她明讲,说话一定要拐上个十七八道弯,最终还不能直言,话到嘴边要含糊其辞,说的让她这个别扭啊。 卫夫人显然一听就明白了,赶在自己的兴头上,果断地说道:“这个又有何难,为娘明日便把他们都叫来吩咐一声,再当面移交所有的手续。有起事来,有娘为你做后盾,你尽管放手施为便是了。” 王玉麟一听,高兴地故态萌发,溺在卫夫人身边。 突然瞥见张晓萱暗地里,连连的向她打手势暗示,想起她既定几条方案的各种嘱咐,对卫夫人说道:“既然明日娘亲要亲自会见他们,可否为儿媳在旁安排一个房间看看,也好提前对府中之人有所了解呢?” 卫夫人问道:“你不随娘与他们一同见面吗?” 王玉麟解释道:“娘亲与他们都是老熟人了,有儿媳这个生人在侧,恐怕会影响您们主仆谈心,所以,不如……” 卫夫人是老江湖了,还不明白她所说的盘算,疼溺的说道:“好,娘什么都依着你,还不行吗!” 王玉麟一看,自己这么快就顺利地大功告成,更是施尽浑身解数,巩固之前的成果。 等回到了松竹轩,张晓萱竟然开心的跳了起来,抱着王玉麟开心的笑个不停。 看着一向端庄的张晓萱如此反常,倒是把王玉麟吓了一跳,好容易才压住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着她因激动而稍显泛红的俏脸,严肃的问道:“萱儿,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刚刚偷吃我的药膳,吃坏肚子啦?” 一旁的喜儿开心的说道:“小姐这是开心的……” “开心的?”王玉麟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这时候,张晓萱也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庄重,稍稍梳理了一下,说道:“是啊!在我原本的预想里,以你的学习进度,如果可以在半年内,获得卫夫人的欢心便不错了。没有想到,你剑走偏锋,只是在短短几日内,便做到了。效果更是远超我的预计,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王玉麟这才放下心来,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你教我的那套,不是不好,是我学起来太过于吃力。就是单单顶着盘子站上半刻,也还不如让我站上二三个时辰的桩呢。不过呢,我王玉麟在鹅眉山人见人爱的名头可不是盖的,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人。就是再难搞的老太太,到了我的手上,有个两三招散手过去,管教她开心得连她的亲女儿都忘了。” 张晓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那个羹是跟谁学的,效果这么好?” 王玉麟就更加得意了,说道:“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各种毒虫蛇蝎。家里就仅有那么点儿地打粮,院内的鸡更是没有几只,这还不要提到了灾年。这毒虫蛇蝎日常就是我们口中的食儿,要是没有这点本事,早就被饿死了。再有,更是看不起病,找个大夫都要跑上十里八乡,诊费更是高得惊人。就是一个小小的咳嗽,也足以要了人命。既然看不起,就要学会不生病。这满山遍野的毒虫与新鲜药草,可是我们最大的财富。所以,我娘从小就教我识草辨药,烹粥煮羹呢!” 张晓萱肃然道:“原来,你竟然如此的不容易。” 王玉麟说道:“那是,正是我娘养我如此不容易,我才要想方设法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王玉麟说着,情不自禁地向着远方的天空望去…… “萱儿,我们直接跟在卫夫人身旁,光明正大与这些人打交道不好吗?为什么偏偏躲在这个小屋子里,偷偷地看呢?”躲在偏房中的王玉麟,看着厅内一大群吵吵闹闹的下人,不解的向身旁的张晓萱问道。 张晓萱为她解答道:“我们跟在卫夫人身旁,与他们见面后。他们只会碍于卫夫人的颜面,在她面前说些不疼不痒,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我们。” ... 第六十一章 隔岸观火 张晓萱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悠哉哉的继续说道:“只有当他们单独面对老主人,更方便他们敞开心扉,说出心里话,方便我们以此更加了解他们。” “哦,原来这里面这么多道道……”王玉麟点头受教后,说道:“要是换做了我在鹅眉山,几大坛子酒往桌子上这么一放,炖上几盘野山鸡。凳子一踢,桌子一踩,端起酒碗,几碗下肚,野鸡肉这么一撕,吆喝两声,就是县太爷他也要给我躲在衙门里发抖,那是多么的爽快。那里像在这里,道道如此曲折。”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摆了个造型。 张晓萱没好气地笑道:“你那不叫商量办事,叫造反……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聚众闹事,也不怕让官府把你逮了去……” 一旁的喜儿帮腔道:“你看看你那样子,那里还有个姑娘模样,臊也不臊啊!” 王玉麟分外妖媚的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他敢,我们县太爷可没那个胆量,倒不是他看上了我,而是他需要我帮助他,镇住鹅眉山的场子。我们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都不产,就产亡命徒。真要是有人去找他麻烦,就算不割了他的脑袋,他的上司也要问他的罪。我不去找他,他就已经磕头烧香了。逮我,下辈子吧……” 张晓萱笑道:“没想到,我们家玉儿还是鹅眉山地界的一霸呢!要是姐姐我走投无路的话,就只有去投靠你了,你可一定要收留姐姐呀!” “你放心好了,有事包在我身上……”王玉麟打保票似的,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嘣嘣响。 她们正说着,卫夫人已经入场了,所有人都起身施礼恭迎。 然后分宾主落座后,卫夫人切入主题道:“在座的都是跟随老身多年,算得上是咱们卫府劳苦功高的老人了。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主仆尽可以畅所欲言。自从萱儿接手账簿之后,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做得究竟如何,正好借此机会有所了解。” 所有人都显然摸不着卫夫人话中的用意,纷纷陷入沉思,谁也不愿做他人探路之石,冒然侃侃而谈。 柳文昭似乎像极了卫夫人肚子中的蛔虫,立即便把握住了卫夫人的脉,率先施礼说道:“姑母,小侄作为一府总管,倒是对此稍有了解。据说账簿做得极为上等,还懂得识人善用,尤其是新近被她带入府中的那个雪儿姑娘。足见少夫人的才识,确实是接手府中事物的上佳人选。尤其是一手漂亮华丽的文笔,更是上佳之选,令人瞠目。” “果然不出金宝所料!”张晓萱闻言,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 王玉麟不明所以的奇怪问道:“金宝他又怎么了?” 张晓萱为她解惑道:“这个柳文昭明为应承卫夫人,在迎合她的用意,实际上着重笔体。显然是私下里核对过,特意向卫夫人与所有人点明,他怀疑我是你从金陵请来的枪手。这卫府中卫氏与柳氏已经相较不下了,如今再多了金陵张氏。正是要提醒卫夫人,不被阁老府抢了权力。” 王玉麟咬牙切齿的愤然说道:“我就知道这个龟孙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在背后捅我的刀子,我早晚要他好看。” “嗯!”听到柳文昭所言,卫夫人果然显得不大高兴,但是终究是称赞之言,她还是报以微笑,不得不有所表示。 在场那一个人都不是傻子,出言就更为谨慎了,厅中一时陷入了沉寂。 卫夫人当然不能冷场,环视左右后,对着一人问道:“阿成,你那里呢?” 王玉麟隔着门,从捅开的窗孔望去,是一位穿深灰色短褐的老叟,不知何故,竟然坐在末位的门口处。 张晓萱对她耳语道:“看来你这几日的苦工不白下,卫夫人是在有心帮着你。” 王玉麟奇怪问道:“咦,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晓萱显然稍显安心,平静的对她说道:“此人是卫氏之人,卫夫人不顺着柳文昭,继续向着柳氏一族问,反而去问相隔如此之远,又是卫氏族人,不是想暗中帮你,还是什么。” 王玉麟一听,拿过府中的名册快速翻阅着,却始终没有找到‘阿成’这个人名。 就见张晓萱伸过她那葱葱玉指,在名册页上轻轻一拈,指着当前库房一页的头名‘卫成’一划。 而正赶上那‘阿成’起身施礼完毕,回答道:“少夫人虽然未亲身到库房一观,但是却仿佛诸物历历在目一般,小的甚为佩服。” 王玉麟一听,话虽然不痛不痒,却没有如预想的那样落井下石。 有了这么一句话,卫夫人显然底气大多了,而许多人也都似乎在迷茫中找到了方向,开始顺着阿成的话头,避重就轻开始赞扬起少夫人的才华来。 偶有几个寥寥的微词,也是含沙射影地并不明言。 “这不是摆明了他们是在偷赖耍滑的敷衍吗,到时候还是少得了挤兑我。”听了半天,气得王玉麟差点拍桌子。 张晓萱摇摇头道:“你算是见识到这种大宅门里刁仆的嘴脸了吧?所以金宝才提出,要重申家法,不如此不可立威。” 王玉麟余怒未消,抬眼看到了手中的名册,问张晓萱道:“萱儿,你真神了,只是凭着名字,就可以知道那个人的大概。” 张晓萱颇感无力的答道:“不是有份详尽的名册吗,我曾看过,自然可以将他们对号入座。” 王玉麟一边翻着名册,一边吃惊的赞叹道:“哇!萱儿,你这跟吃家常便饭似的,只是看了一遍,就可以都知道啊!我就是逐页翻找而找不到呀!” 张晓萱哀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最基本好不好,要不然又如何通读五至十车以上的书籍呢!那岂不成了撂爪就忘了。” 即便张晓萱如此说,王玉麟还是满眼星星,崇拜的看着张晓萱,搂着她不撒手,开心地说道:“有你在可是太好了。” 虽然张晓萱对于别人的赞赏早已习以为常,不过还是对王玉麟的诚意非常受用,说道:“好啦,好啦,你还是多仔细听听,好尽可能多的了解他们。以后你可要长期与他们打交道,以便于临场应对。” “是,是,我的好女诸葛……”见到张晓萱如此能耐,王玉麟开心得甘当起了应声虫。 见识过所有人的表现,张晓萱稍感轻松地说道:“看来,形式好于预计,卫氏果然将希望系在了你这个少夫人的身上,而柳氏更非铁板一块。柳文昭虽然是总管,似乎与副总管柳盛关系不睦。柳盛在副总管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十几年了。却被一个资历浅薄得小辈一上来压在下面,心有不服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话里话外,也似乎只听卫夫人一人吩咐,并不把柳文昭放在眼中。除了护院掌事柳贵一人站在他一边外,其他账房、采买、丫鬟、佣人、仆从、清扫、药房、厨娘等等的管事,基本都持观望态度。” 王玉麟开始还一边随着张晓萱的表述,一边拼命的狂翻名册,试图看个大概。最终还是彻底绝望放弃了,只好眼巴巴看着张晓萱一个人表演。 张晓萱突然质疑道:“有一件事情令我不解,就是卫氏虽然势弱,几乎都是使唤丫鬟与佣人,最高不过副职。但是那个卫成却依然高居库房管事,地位更是无人撼动。库房中,柳氏也是泼水难入,这似乎不合情理。” 王玉麟随口说道:“肯定是卫成干得好,有听话呗!” 张晓萱摇头道:“一府之库乃是重中之重,不论是卫夫人,还是柳文昭,绝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到外人手中。卫成就即使能干,并向他们表过忠心,也顶多给一个不太重要位置的掌事。” 喜儿说道:“或者是卫氏与柳氏之间,为了和平共处而采取的折中方案?” “不像!”张晓萱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一时难以猜透。 “嗨!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他站在我们一边,不投向柳文昭不就行了吗!”王玉麟倒是非常塌心的说道。 喜儿说道:“这深府大宅恰似龙潭虎穴,棋差一招便足可以导致死无葬身之地,岂是你从外表看起来的那幅荣光。” “不会吧!”王玉麟觉得她们似乎有些夸张了。 张晓萱见了,随后点头补充道:“绝非喜儿在你面前危言耸听,在这样的大宅之中行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往往一件小事,如果对手善加利用,足可以置人于死地。” “那,我们最初的步骤怎么走?是不是先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对张晓萱,王玉麟还是非常信服的,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悉心受教,不过还是秉承了她自己首当其冲好战的特性。 张晓萱立即制止的抬手,说道:“这三把火是要烧,可是却不可烧得过急,反而首次亮相的下马威更为重要。” ... 第六十二章 下马威 “下马威?”王玉麟对这个词,倒是极为熟悉,只是不知怎么个下法。 张晓萱肯定地说道:“对!下马威。火烧得过急,不但伤不到敌人,最终会反噬自己。只有像金宝说的那样,在一开始就订好规矩,立好声威,才是最为重要的立足之本。府中倾向于卫家的那一成才会倒向我们,一成依然站在柳文昭一边。还有八成都像柳盛这样观望摇摆不定的,才会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火过急烧伤了自己人或者观望的人都不好。对于这部分人,我们还要尽量抬高他们在府中的地位与权力,将他争取到我们这一边。这样,我们才会有九成的胜算。” 王玉麟听得一时糊涂了,不解地问道:“那,我们又该如何处置呢?” 张晓萱说道:“自然是要先熟知卫府的家法,然后向全府之人重审,令他们可以严格遵守。私底下,对柳文昭及他的死忠,格外盯紧。” 她正说着,喜儿已经取来了卫府的家规,让张晓萱一一过目。 张晓萱看完后点了点头,交到了王玉麟的手中。 王玉麟一看,“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吵闹道:“竟然有这么多,我哪里记得下来啊!就是念,都念不下来……” 张晓萱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么说,所以我已经想好了。等卫夫人正式将府中的事物交予你手中时,你可以让我当众重审家规便是了。” 王玉麟开心的上前,一把将张晓萱抱起,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姐姐,什么事情都有你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第二天,王玉麟陪着卫夫人坐在练武场高台上,埋头商量管理的事情。 不多时,卫府的大小仆人都6续到齐,齐声施礼道:“给夫人与少夫人请安,不知夫人传我们过来有何吩咐?” 卫夫人当众宣布道:“少夫人嫁入咱们卫府也已经多日了,所做有目共睹,也是时候让她正式接受府中的事物了。今日找你们前来,就是要当众宣布,从即日起,府中如有什么事情,尽可以让少夫人处理。” 卫夫人说完,向王玉麟稍稍示意,表示将后面的事情,都尽数交由她处理。 王玉麟随即起身,踱步摆出一副少奶奶的派头,说道:“萱儿入府时间不久,对府中的各项事务还不甚了解,还需要各位鼎力相助。所做如有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海涵。”说着,微微欠身施礼。 她虽然没有经过这么大的阵仗,但是仗着其胆识过人,中气又足,说话倒是句句掷地有声,颇震撼人心。 众仆人那里敢怠慢,立即还礼道:“少夫人客气,有事,请少夫人尽管吩咐,我等必将竭尽所能。” 王玉麟点头赞许道:“那么,萱儿在这里就先拜谢了……” 说着,双方再次见礼后,王玉麟继续按照张晓萱的安排,继续说道:“卫府自从卫大将军立府之后,在娘亲的打理之下,其势如日中天。萱儿自知与娘亲之能相差甚远,如今府中法令已经明确,萱儿即使垂衣拱手,也不免夙夜忧叹,纵然恪守职责,尚恐托付不效,以伤娘亲之明。能够遵循娘亲之法不至丢失,便是幸中之幸了。萱儿看到今日有人未按时前来,也许是有些懈怠了。只怪萱儿之前未曾重申家法,错在萱儿,而不在大家。所以今日之事,便翻过去。为了让大家巩固家法内容,便让雪儿带领大家,再熟悉一下内容。等到明日,如有再犯,必将家法伺候,严惩不贷。” 说着,王玉麟就祭出了张晓萱这杆大旗,自己跑到身后享福去了…… 张晓萱无愧才女之名,只见她未拿任何稿件,只是雍立在台上,带领众仆人逐字逐句的宣读,前后竟然不错一字。王玉麟自认,自己就是照本宣科,也未必有她如此说的如此流畅。 更何况,张晓萱这一站,就是大半天。 在后面舒舒服服坐着的王玉麟,坐都坐累了,张晓萱却依然纹丝未动,让王玉麟大为佩服她这方面的功底。 再看卫夫人,虽然是坐着,却坐得笔管条直的,脸上一直充满着满意赞许的笑容,一点儿都未见疲乏之色。 害得王玉麟也要向她看齐,不敢显出丝毫的懈怠。 等回到了松竹轩,王玉麟摊在床上,浑身腰酸背痛的。 再看张晓萱主仆,依然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令她更为称奇。 转天,当仆人们零零散散,嘻嘻哈哈不紧不慢地赶来,在卫府练武场上集合的时候,张晓萱早已带着王玉麟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王玉麟远远的站在练武场的高台上冷眼看着,那些个仆人们,一个个表情懒散,步伐不紧不慢。 等到最后一个仆人不紧不忙地到来的时候,她这才冷冷地开口道:“昨日我已经一再重申了家法,你们却置若罔闻。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懒散、消极、不紧不慢,这是你们当下人的该有的状态吗?刚才有那几人都未按时到的,都站出来。”说着,伸手拿过签到的花名册。 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大模大样地率先走了出来。 其他人一见有挑头的了,贼胆也壮了,又有两个家丁跟着他后面,来到了队伍前列…… 王玉麟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可知道犯了什么家法了吗?” 后面两个家丁被她盯的心中发毛,面面相觑没敢做任何回答。 打头的那个似乎并不含糊,那一对小眼瞟了一眼王玉麟,舔着大脸咧嘴应道:“不知道!” 王玉麟随即说道:“好,既然你们不知道,我便一一告诉你们,家规第五项撑持门户之规,第三条不守时循规,当罚你三人一个月的工钱,打十板子以示小惩。家法是我昨日才刚刚重申的,你们既然知道犯了家法,竟然无一人可以答上来,又犯了第一项待人接物之规,第一条不敬家法,惩罚加倍……来人啊……” “俺看你们有谁敢动老子……”那家丁左右一瞟,放出一股极强的气息,四周之人,不但不敢靠前,甚至还有倒退的迹象…… 王玉麟冷眼一看柳文昭,就见他嘴边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淡淡峥笑,心中立即凛然。 这厮显然对王玉麟要动他的权力耿耿于怀,这是在对她来下马威呢! 王玉麟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想都未想,就已经伸出了手去…… 那家丁仗着自己一身几十年的横练功夫,竟然对王玉麟的出手不闪不让,运起内家真气,将罡气布满全身,要硬接她这一招,嘴边挂着轻蔑地微笑,显然没有把王玉麟这个女流之辈放在眼中。 可是,他怎知王玉麟手上暗运了《阴世奇经》中的‘幻阴指’,因为是附着并且移动的,不是专门克制的纯阳内力,很难根治。 王玉麟见他轻视自己,心中不由勃然大怒,手上的劲力不由加重了两分。 等那人知道厉害的时候,一道阴寒内力已经附着在他的体内,而且不断的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不禁哀嚎一声,摊到于地。 其实若是在正常战斗情况下,幻阴指的劲力顶多只能将他制住,却伤不了有内功护体的他。 偏巧他仗技托大,加上对手是自己的主母,结果将劲力照单全收,落得个散功的下场。 “给我打……”王玉麟见喊完后,手持家法的护院还是有所犹豫,便一把夺过那碗口粗的杖棍,运起内力就是一顿狠拍…… 所有人眼见平日里作威作福之人,在王玉麟的棍下哀嚎连连。刀枪难入的身体,几下子下去,就已经血肉模糊了,无被吓得不胆战心寒…… 王玉麟数着打够了数,将杖棍丢回给护院,对他们说道:“卫家容不下这等不敬主人无理的刁仆,将他丢出府门,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几个护院这才如梦方醒,立即如狼似虎的将那人拖走…… “少夫人,饶命啊……”剩下两位个家丁似乎此时才知道少夫人是要玩真的,早已吓摊于地,磕头想要求情。 王玉麟那里会给他们机会,怒道,“来人,把他们拖下去!” 此时,哪里还有人敢含糊,当即便扑上来几个护院,将那两个哭号的家丁拖走了。 王玉麟向着阿福示意了一下,后者紧随他们之后,前去监督执行情况。 然后,再次三令五申道:“从今天起,你们都给我收起以往的伎俩,不要欺负我第一次管家,我会一直盯着你们。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办事不利,消极怠工、偷懒耍滑,不服从指挥,一律严惩,决不姑息牵就,都听明白了吗?” 众仆人听言,哪里还敢忤逆,当即便齐刷刷的大声回答:“听明白了。” 王玉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让张晓萱带领众人背诵了家法数遍,这才罢手回去。 王玉麟真想不到,张晓萱就像是有预知能力一样,竟然早就猜到了会有今日之事。 ... 第六十三章 包庇 台词与家法内容事先为她安排的都一般无二。要不然,她那里记得住那么多的规章制度。 只是显然她没有料到卫府的家丁,竟然如此彪悍,竟然敢当面顶撞主家,小脸被吓得煞白。 所以,当王玉麟当机立断,将出头之鸟整治得体无完肤,逐出府门的时候,依然面无一丝血色,嘴唇铁青一片,牙齿打颤,说不出任何话来…… 第三日,正当一切进展顺利,回到正厅听取各掌事报送的时候,柳文昭率先说道:“少夫人,文昭得到消息,副总管柳盛私下里收受贿赂,有违渎职之规。”说着,递上了一份厚厚的宗卷。 柳盛一听,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柳文昭,立即跪倒哭告道:“少夫人,小的冤枉啊……” 王玉麟象征性的翻阅了一下宗卷,便将其交到了张晓萱的手上。 等张晓萱看过之后,与王玉麟面面相觑,都清楚柳文昭这是要趁她们立足未稳之际,来个借刀杀人。 张晓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收押也不是,搁置也不是的…… 王玉麟见张晓萱没有了主意,想了想,念起之前扶持柳盛,打压柳文昭的打算,与卫金宝嘱咐的奖惩,便赞赏地说道:“好,娘亲果然没有看错人,表哥对卫府果然尽心劳力,实府中为表率,有功自然当赏……” 说着,转向负责记录的喜儿,说道:“吩咐下去,按规定给表哥重赏。” 说完后,转向面前战战兢兢的众人,说道:“好了,表哥既然说完了,便该下一位了,不知到谁了……”她自然想先敷衍过去,等回去后再与张晓萱仔细商量。 柳文昭未等到下文,颇为不满地追问道:“既然柳盛犯错,少夫人理应按家法处置才是……” 王玉麟见他不依不饶,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露在面上,微笑道:“此时干系重大,事情涉及方方面面,需要先详查后,再做定夺。可不要冤枉了谁,或者遗漏了谁,才对……” 柳文昭不耐烦地道:“少夫人,你这似乎有包庇之嫌……” “啪!”还未等柳文昭说完,再也压不住火气的王玉麟,将桌子一拍,娇叱道:“到底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我说先详查,你没有听到吗!” 她这一下,立即震撼全场,包括张晓萱在内的所有人,都受她的气息所染,一时心生怯意。 “自然是少夫人当家,我只是将惯例汇报给您。”恢复过来的柳文昭,一时处在了下风,不免有些打退堂鼓。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明显的依然没将王玉麟放进眼里,态度并不见得卑躬。 等事情都办完后,王玉麟她们回到松竹轩,王玉麟就又开始打房顶的主意了。 气得蹦起来一丈多高,就差把房盖挑了。 大声嚷嚷道:“气死我了,这个柳文昭简直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竟然当众让我难堪……” 嚷着半截,转向张晓萱说道:“我的好萱儿,你赶快给我想想办法,好好地惩治这个龟孙子……” 张晓萱颇为为难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可难了,柳文昭这此显然有备而来,尤其是针对咱们新官上任。你如果当场惩治了柳盛还好,不但可以巩固咱们之前的成果,还可以避免一路详查下去,所牵连出来的人。空出来的位置,势必都由柳文昭的人顶上。这一下子,你这一搁置,不但使你的威信扫地,就连损失也更为巨大了。就算顺利摆平,此后府中人人自危,势必会转投到柳文昭那里去了。” 王玉麟一听,有点慌神了,请教道:“这个柳文昭竟然跟咱们玩了这么一手,咱们该怎么办呢?” 张晓萱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时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喜儿道:“喜儿,阿福呢?” 喜儿不知道小姐为何有此一问,立即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返回来,回答道:“据说姑爷从太学回府,阿福跑去伺候他了。” 张晓萱一听,抓起王玉麟的柔荑,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走,去找少爷问问!” 王玉麟不解地道:“你都束手无策,找那个闲人有人什么用!” 张晓萱说道:“至少他要比我们了解卫府,尤其是卫夫人,找他说不定有什么转机。” 说着,她们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送药的下人刚巧离去,她们正看到卫金宝坐在书房里轻轻地咳嗽着。 卫金宝一见到她们进来,大喜说道:“怎么,今日如此有兴致。竟然听到我回来,就立即来眼前伺候。不像平日,躲在某处说悄悄话,终日难见人影的。” 张晓萱脸嫩,玉面一红,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玉麟可管不了那么多,大炮筒一开,劈头说道:“当然是无事不登你这三宝殿啦!” 卫金宝奇怪地问道:“怎么了,你们两个不是珠联璧合,进行得很顺利吗?” 王玉麟小蛮腰一叉,娇叱道:“还不是你那个好表哥,给我出了一道大大的难题吗!” 卫金宝说道:“不要你的,你的的,现在他也是你的表哥。” 王玉麟说道:“不管他是谁的表哥,反正就是他惹着我了。” 卫金宝立即明白了,说道:“哦,我听阿福跟我说了,你不是处置得非常得当吗?怎么你反而这么大的气性啊?” “少爷,你何来处理得好一词?”还没有等王玉麟继续发脾气,张晓萱抢先问道,“你是没有看过柳文昭递上的宗卷,柳盛实是罪无可赦,一旦彻查之下,可是要翻天的。” 卫金宝不紧不慢地说道:“翻天不好吗?要是可以把天捅一个大窟窿,不是才更好嘛!” “捅破天?”二女惊异地问道。 卫金宝继续说道:“不止咱们卫府,天下各个宅院,哪一个不是任人唯亲,私下不收受贿赂的,身上没有半分污点,一身清白的。你知我知,柳文昭知道,娘亲更知道,之所以都相安无事,正是因为他们彼此都不干净,谁也不敢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柳文昭此招看似高明,萱儿当场按章办理,他可以搬去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萱儿不敢动手,他以后就可以以此要挟,继续在府中作威作福。要是细查,柳盛绝对比不过他先下手为强。其实,此招却险到了极点,他应该没有算准,萱儿根本不予理会……” “可是,我们如果置之不理,今后还何以管家呢?”张晓萱问道。 卫金宝说道:“你们初次接手府中事物,是你们的短板。但是,反之也是你们的巨大优势。你们即刻当众宣布接手三日来,并没有发现任何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便是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查还没有查……”还没有等王玉麟提问,张晓萱就立即反应了过来,已经拽着王玉麟向外跑去…… 等王玉麟按照卫金宝说的,当众公布完,再后面还加上一句,“如果一经发现有她执掌府中事务其间,发生类似事情,必将严惩不贷……” 当回到了松竹轩,王玉麟还依然是一头的雾水,缠着张晓萱问原因。 张晓萱为她解悟道:“金宝不是说过吗!这府里的事情,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看谁的后台老板硬,谁才能扳倒谁。你猜猜柳文昭与柳盛,他们俩儿的后台是谁?” 王玉麟脑筋一转,答道:“当然是卫夫人啦!” 说完,立即明白了,“哦,所以多少年来,他们俩儿谁也掐不过谁,柳文昭所以才想趁我们立足未稳的时候突施冷箭,来个一箭双雕?” 张晓萱点头说道:“是啊!在我们的立场上,自然要立即应该对柳盛进行处置才对。可是就像金宝说的那样,你才接受卫府三日。而柳盛犯事却是在卫夫人主事之时,如果把他罚了,岂不是往卫夫人的脸上抹黑吗!再往严重里说,柳盛犯事多年,柳文昭这个做总管的,也有不察,甚至胁从之嫌。所以,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以自从你主事之后算起,府中人也就不必再担心清算。由于没有了后顾之忧,反而会更加尽心竭力的为我们效力吗!” 王玉麟似懂非懂的听了半天,一时还难以理解,还有一事不解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都急着去公布,连明日都等不到呢?” 张晓萱笑道:“你笨啊?你想想,柳盛受到了柳文昭的暗算,没有被我们收押,他会怎样?” 王玉麟这回明白了,说道:“你是说,他跑去向卫夫人求情!” 张晓萱说道:“对啊!你给了他这么一个喘息之机,就是不反咬一口,也至少要求卫夫人向咱们求情。如果等到卫夫人登门,咱们可就真的叫被动了。让人说我们徇私,没有实权,处处要听卫夫人的,以后你还怎么管啊!” 王玉麟高兴的道:“所以,我们要抢在卫夫人的前头!” ... 第六十四章 寿宴 “是啊!”张晓萱也颇为得意的回答道。 她们小姐俩儿正说着,就有下人来报,说卫夫人有请。 二女相视一笑,私下捏了把汗,暗道来得好快啊…… 等见到了卫夫人,就见她欣赏地上下打量了王玉麟一番,向她伸出手去,说道:“来,坐到娘身边了!” 王玉麟将小手放到了卫夫人的掌中,乖巧地坐到她的身边,轻轻地做依偎状。 就听卫夫人说道:“娘果然没有看错你,萱儿果然是个人才,做事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今日之事,柳盛已经跑来,都与我说了。你处置得很好,我也把他训斥了一顿,叫他以后绝不可再犯任何事端,尽心竭力的辅助你,办好府中的所有事情,你就放心施展吧!” 二女一听,果然不出所料,王玉麟又在卫夫人撒了半天娇,哄得卫夫人志得意满后才离开。 这日,难得的晴天,傍晚红霞漫天,微风习习,卫夫人来了兴致,便邀了一众家人在院子中摆了个露天晚宴。 本来宴上是没有张晓萱位置的,只是王玉麟以她是自己自小的玩伴,又是卫府的宾客,这才能与大家同席, 只是不知王玉麟是为以后各自归位,还是为了与卫金宝搁开,把张晓萱摆在了她与卫金宝之间,另一边又特意挨着卫夫人。 这个臭丫头,这又是搞什么鬼!卫金宝很是不满的瞪了王玉麟一眼。 感觉到他的目光,王玉麟当即便一仰头,反瞪过去。 两人就这么隔着饭桌的对视,倒让坐在当间的卫夫人看得喜不自禁,这小两口似乎有点小别扭呢,真有趣,看着看着,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声。 卫金宝闻声一看,却见母亲正看着自己乐,心头有些发毛,赶紧找了个话题打岔道:“娘,再过不久就是您的生辰了,宴会的事情是不是要着手开始筹划了。” 一听这话,卫夫人心头顿时暖意满满,“难得金宝这么有心,每年生辰宴会的事情都是交给文昭来主持。如今萱儿也来卫府有一段时间了,贤良淑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觉得今年的寿宴就交给她来筹办吧,她想来这次宴会一定会办得十分出色。” 卫金宝看到王玉麟面色一滞,明白她有些信心不足,于是身子朝卫夫人侧了侧,微笑说道:“娘,萱儿怎么也是初掌卫府,许多的事情还没有摸清,让她一上来就主持如此大的一个事情,是不是有些勉为其难了吧!还是照旧例,让文昭表哥来主持才好。”说罢,他扬眉挑衅的看向王玉麟:“你说是不是?”对王玉麟,他虽不说是了解了个九成也起码有了八成,激将法,对她最有效了。 柳文昭见状,连忙起身:“姑母放心,我这就着手准备。” 卫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文昭办事,我一向放心。” 果不其然,原本还心中没有底的王玉麟,当即便斗志昂扬的磨着卫夫人道:“娘亲,您都已经开口让我来主持了,办就办,有什么难的?娘亲,你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办得热热闹闹的。怎么金宝三言两语,就又委派别人了。哦,看来我这个儿媳再怎么挖空心思讨您欢心,也比不过儿子的一句话是不是?” “怎么会呢!你们俩儿个娘都疼,既然先前说交你主持就教你主持,这还不行吗!”卫夫人被她摇得都快散架了,却反而更为开心,立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儿媳就知道娘亲疼我……”王玉麟一听,自然喜不自胜,又开始撒起娇来。 她这三花脸儿的功夫,看得卫金宝与喜儿连作呕状,张晓萱也是一头的黑线,柳文昭面色越发的阴沉。 卫夫人自然是被王玉麟逗得合不拢嘴,开心之余不免为她担心道:“不过……这寿宴看似简单。其实也很琐碎。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寿宴当天满城亲贵都会到场,万一有个差池,可就让人看笑话了。” 卫金宝见状,生怕王玉麟退缩,又便宜给了柳文昭,连忙在旁煽风点火加码道:“这可是个重担,如果办不了,你可得早说啊!” 听到这话,王玉麟刚刚萌生出的一点点退意,又没了,当即便硬着头皮抗下了:“我当然办的了!” 卫夫人见她答得爽快,很是欣慰的点头笑道:“也好,借这个机会让萱儿历练一下也好。金宝、文昭,你们也要多帮帮她。” “那是一定的。”柳文昭说着,心念电转,一个念头萌生出来,当即便扭头笑嘻嘻的看着王玉麟问道:“不知少夫人这次需要多少预算,三万两够不够,待会儿好让账房给您拨出来。” 卫金宝听言,稍显质疑之色的问道:“表哥,这三万两预算是不是少了点儿?” 柳文昭早知道卫金宝会有此一问,刚想也学他的激将法,王玉麟却已经脱口而出道:“太多了。” 一旁的张晓萱听言,冷汗都快流下来了。急得在后直扯王玉麟的衣服,出了一个剪刀手。低声道:“再加两万两。” 王玉麟愕然的回头去看她,努力听着张晓萱的话,却没有听清,大概听到一个两万两,再看见张晓萱的手势,自信满满地点点头:“两万两足够了。” 众人哗然。 卫夫人、张晓萱、卫金宝都不敢相信,只有柳文昭神色舒畅。 “好!”柳文昭得意的鼓起掌来说道:“不愧是少夫人,两万两定了!” 晚宴后,张晓萱便拉着王玉麟躲到花园的角落里,低声责备道:“你答应操办卫夫人的寿宴也就算了,怎么能答应两万两的预算呢?这也太胡来了!” “两万两还少?”王玉麟无比讶异,“我觉得两万两已经多得没地方花了。前年我们鹅眉山下李奶奶办寿宴,只花了二两银子。全村人吃了整整三天,还带打包的。” 张晓萱叹了口气:“这寻常百姓家办寿宴,怎么能跟大户人家比呢?” “怎么就不能比了?” 张晓萱看向王玉麟,对上她那双如墨的眼睛,一时间却沉默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王玉麟追问,最不喜欢人家说一半就吊着不说了。张晓萱无奈的慢慢道:“一般像卫府这样的人家办宴会,少于五万两是办不像样的。” “这么多!”王玉麟震惊的看着她,说道:“你不是告诉我两万两就够了吗?”说罢伸出食指和中指。 张晓萱也学着她的模样比着剪刀手说:“我说的是再加两万两!” “再加两万两?”王玉麟张大了嘴,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那柳文昭一开始说三万两,他明显就是挖个坑想让我往里跳啊!” 张晓萱无奈的摇摇头:“也怪你自己想都不想,那么痛快就答应下来了。” 王玉麟越想越气,娇叱道:“真是气死我了!竟然敢给我挖坑,等着看我的笑话。好萱儿,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张晓萱安慰王玉麟道:“办寿宴这事儿,虽然复杂琐碎,但好在具体的事都是下人去做,你只要统筹全局,把握大方向就行。” 王玉麟迷惑了:“可是我要怎么把握大方向呢?” 张晓萱垂眸,思索片刻,道:“你只需做好这三点就够了:第一,把寿宴所有的环节确定下来,制定相应的计划,然后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进行。第二,把每一个环节分给具体的人,得到工作的人要为他的部分负责。第三,按照计划,检查每一项工作的进展情况,及时作出调整。做到这三点,就可以条理清晰,不会乱成一片了。” 王玉麟不明觉厉,脸上也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是呀,萱儿你真厉害,没想到你还懂这些,刚才我还晕头转向的,听你这么一说,我也似乎也明白了不少。”她一把抱住张晓萱,凑上去在她脸上亲上一口,开心的说道“多亏有你,不然我肯定是火上房了。” 张晓萱推开她:“先别高兴得太早,我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厉害。虽然这办事思路咱们现在清晰了,可是要把这件事办成办漂亮,其中的难点也不少。” 王玉麟赶紧问:“都有什么难点?” 张晓萱仔细的道:“第一,就是这宴会的环节。宴会每年都办,所以我们想做得花样翻新,别具特色不容易。第二,分工明确,责任到人说起来容易,可是能干又负责的人却很少,找到合适的人非常关键。第三,最大的难点还是钱的问题,两万银子肯定是不够的,预算这个大窟窿,要怎么补呢?” 这会儿,王玉麟有些明白了,不过还是信心满满的,“俗话说得好,没有上不去的山,没有过不去的河。” 看到她重新燃起自信的眸光,张晓萱也慢慢微笑起来:“是呀,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会尽力帮你。” 王玉麟忙了一天,等她皱着眉头回到松竹轩,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软绵绵的坐在桌子旁,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水果。 ... 第六十五章 棘手 眼角余光一瞥,却看到卫金宝正在神情悠闲的翻看着书,心情不由大坏。 心道:我为你娘这么拼死拼活的,你却在这里悠闲自得的享乐,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忽听卫金宝开口问她道:“你这忙里忙外的,娘的寿宴你一定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了吧。”。 王玉麟心中有气,头也不抬地甩了一句:“正在准备。” 卫金宝见状,怕她依然不知深浅,好意提醒道:“这寿宴可是我们卫府的大事,一定要最高规格,到时宾客三千,单是皇家贵族就有几百人,官家子弟和巨富商贾更是上千人,单单酒席就得布置三百桌……” 王玉麟却漫不经心“唔”了一声。 见王玉麟不理他,卫金宝有些个气恼说道:“柳文昭第一次办寿宴时就出了丑,因为没经验,一时考虑不周,接待的人手没分配好,惹得一个贵客不满,被我娘罚跪祠堂三日,闭门思过一个月,期间不准出来,也不许别人进去,饭菜只放在门口,你可别弄得像他一样可怜。” 卫金宝说着,看向她,得到的回答却是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由想了想,又做出一副随口问话的样子:“尤其是办寿宴的预算问题?其实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算不上问题……” 王玉麟冷嗤道:“果然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跟你真是没法沟通。” 被王玉麟噎了几句,卫金宝难得的没生气,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劝道:“有钱有什么不好?有钱就能解决烦恼,比如你眼下的烦恼。如果你求求我,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一把……” 一听这话,王玉麟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被勾起来了,当即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眼下没有烦恼,我告诉你,寿宴的事都搞定了。” “你就别嘴硬了,求人又不丢人。”卫金宝不敢相信。 “那也分求谁。”王玉麟撇撇嘴说完,就继续啃她的水果。 卫金宝地继续问道:“预算的事儿,你是怎么解决的?莫非你能变出银子?或者是去地下钱庄借高利贷?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玉麟白了他一眼,自信满满地回敬道:“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我告诉你吧,这当家呀,可有学问了,比如这采购吧,门道儿就不少。以前你们卫府,一样东西,只由一个人负责采购,他报价多少,就可以从帐房支走多少银子。当我掌家后呢,就把所有需要采购的东西列出单子,每次都多找几个人负责采购,让他们货比三家,然后回来报价,谁报的价格低质量好,就让谁负责采买。谁的报价被采纳,给他一定的奖金鼓励。你知道这段时间,光采购这一项,就比去年同期省下多少钱吗?” “还能省多少?一千两?”卫金宝没放在心上。 王玉麟伸手,亮出巴掌:“这个数!比去年节省了整整五千两银子。” 卫金宝心里惊讶,却还是嘴硬道:“才五千两而已。” 王玉麟得意:“你懂什么,积少成多,钱都是这么一点点省出来的。我告诉你,用不着你担心,就是没了你,我一定能办好寿宴。” 卫金宝笑道:“哟哟哟!你现在吹牛都不用打草稿了。” 王玉麟气结顺手拿起果盘中的水果,欲扔向卫金宝。 卫金宝不慌不忙的将书放下:“跟我急有什么用,办寿宴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看到他飘然而去的身影,王玉麟愤愤不已,只得将水果重重的扔回果盘中。 初春的日头并不烈,可这正午骄阳,还是让人有几分难耐。 王玉麟和张晓萱坐在湖心亭中的石桌旁,借着湖水的清凉,埋头商量寿宴的事情。 张晓萱拿出一张纸给王玉麟:“我看了卫夫人去年寿宴的菜单,这是我在去年基础上调整出来的新菜单。其中保留了去年的大部分菜品,加入了几味江南的特色。今年的宾客有很大一部分是金陵留驻的官员,我猜这些菜会符合他们的口味。” 王玉麟笑眯眯的接过来:“你真是个女诸葛亮。一会儿我们把菜单拿去给娘看,让她最后决定。” 这时,柳盛等人走过来,一起施礼道:“给少夫人请安,不知少夫人传我们过来有何吩咐?” 王玉麟含笑说道:“我找你们来,是为了老夫人寿宴的事,需要你们帮忙。” “少夫人客气,我们怎么敢当。” 王玉麟先是问卫成道:“阿成,你回去找人清点一下去年老夫人寿宴使用过的用品,看看有多少今年还可以再用,有多少已经损坏,需要重新采买。统计好了,列个清单给我。” 卫成立即说道:“回少夫人,按已往的惯例,老夫人生辰都是全部采购新的。再者,这次宴请的,不是朝中的大员,就是各地有头有脸的权贵。如果被他们发现使用残旧之物,必将认为我卫府有所慢待。一旦传了出去,不但咱们卫府面上蒙羞,还无端得罪了这些权贵。” 王玉麟不知他说得对错,转向张晓萱,见后者正向她微微点首,想来所言非虚,便说道:“那你尽量多清点出一些可以使用的来。” “回少夫人,少夫人的吩咐,小的自当尽心竭力去办。只是物品太多,清点起来有点困难,而且人手不够,不知少夫人可否为小的多调配一些可用的人手。”说话间,眼神似乎有些游离状,令王玉麟看了颇为不解,张晓萱知道他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便先示意他下去。 王玉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负责采买的柳峰!” 随即,一个穿墨绿色长衫,留了两撇八字胡的男子站了出来施礼道:“小的在,少夫人。” 王玉麟将手上拟好的清单递给他,说道:“单子上的物品,你去采购,去账房支一千两银子,我和雪儿一起算过,应该绰绰有余。” 柳峰扫了一眼单子,无奈地说道:“少夫人说的是金陵的物价吧?京城的物价高得很,只是一千两银子,可是买不到像样儿的东西。” 一听这话,王玉麟火气上来了,刚要发怒,却被张晓萱拉了拉她的衣袖。 随后,张晓萱示意他往下说,柳峰继续说道:“少夫人,刚刚阿成也说了,这宴请之人那个不是吃过见过之人,如果发觉食物与用品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必然会恼羞成怒。单单就说宴中的酒,除了玉液酿外,别无他选。而玉液酿每年产量有限,出产的那几十坛不是送进宫,就是呈给宗室王爷,等闲人拿着钱去买都买不到。这些东西,不要说在京城,就是在金陵,恐怕也只有有限的几处才能买到。都是明码标价,不要说讲价,就是大量采购,人家都未必有货,或者及时供应上的,就更不要说小的想从中渔利了……” 柳盛怕王玉麟误会,立即补充道:“少夫人,这京城不比地处江南河网的金陵,一铲子下去,便有清泉涌出。这里不但粮食蔬菜等作物奇缺,就连饮用的水,都不是井中所打,而是从外边运进来的,所以价格才高居不下。” 王玉麟还是首次听说,这‘水’还要运的,就是张晓萱都一脸迷茫之色。 柳盛继续说道:“咱们北边缺水,就是掘地三尺都未必打得上水来。就算打出了水,也多有泥浆沙土。如不事先打入水缸之中沉淀,不要说饮用,就是洗涮都不行。即便如此,还是有极重的味道,如何用来烹调饭菜,就更不要说沏茶调羹了。咱们卫府不比皇宫大内,他们用的都是附近玉泉山上的水。泃河、潮白hb运河、永定河与拒马河的河水虽然尚可,可无不是各地村县浇地的命根,又有谁会卖?不但打水难,就是运输起来也不方便。所以一直以来,我们就只有用从密云和延庆运来了。还有……这个……”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自己身后…… 这回可真轮到王玉麟和张晓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谁又能想到,就是水都有这么大的成本,这钱又该怎么省呢? 张晓萱一时也没有主意,便朝那些人柔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少夫人有事商量,改天再找你们过来。” 柳盛等人答应一声,齐齐地退了下去。 他们刚一走,王玉麟就再也按捺不住了,急得化身为火箭,在房子中来回乱撞。 张晓萱吩咐喜儿去将柳盛悄悄地请来,这才为她沏了一碗香茗,安慰她道:“你光是急又有什么用?来,先坐下喝口水,舒舒心。我看柳盛与卫成都欲言又止,肯定有什么内情。我已经让喜儿去将他们分别请来,咱们问问他,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转机。” 王玉麟看到她手里满满的香茗,当即便一把抢过来,一饮而尽,饮罢就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桌子旁。 ... 第六十六章 军令 由于气血过旺,令王玉麟的小脸急得红通通的,赛过了过年的灯笼。 不多时,柳盛便随喜儿走了进来。 他一见到王玉麟,赶紧施礼道:“小的见过少夫人,雪儿姑娘,不知您们找我来,都有什么吩咐?” 王玉麟那里知道该问什么,请他落座后,只有呆呆的看向张晓萱,张晓萱只好自己来问,“柳管家,我刚刚看你似乎有话要说,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尽管直说。” 柳盛施礼说道:“不瞒少夫人,雪儿姑娘,您们近期使用了一些方法,确实为府中节省了不少费用,可是这却治标不治本。” 王玉麟奇怪的问道:“阿盛,你此话怎讲?” 柳盛说道:“京城的价格就是这般模样,就是柳文昭历年花销,刨去了他自己……之外,账目也绝不会低于三万六七两之数。柳文昭当场给少夫人三万之数,便是提前留出了这其中讨价还价的量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少夫人会自降账目,此时怕是在等着看少夫人的笑话呢!私下里都喊出话来,已经视少夫人为他的私物了,正等着少夫人登他的门……” 王玉麟闻言,勃然大怒,拍案娇叱道:“放他的狗胆,我就是街头讨饭,也要不到他家的门上……” 张晓萱却皱眉问道:“柳管家,我们如今也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的新采购之法了,大概可以减少一些银两吧?” 柳盛却摇头答道:“柳文昭这些年在京城名声已经打响了,各家商号早就知道少爷的身体状况,怕他入赘卫府后,自己失掉了卫家这个大主顾,所以都对他言听计从,少夫人的方案虽好,省下来的银两其实远不及柳文昭平日里克扣的十分之一,只是省在商号们价格的上面罢了。要是找定固定的供货商号,由源头购货,价格差了何止一半呀!夫人大寿现如今已经被柳文昭闹得满城皆知,还有谁会错失这等赚钱的良机,价格都有所相应抬高。即使为了狠宰我们卫府,也有柳文昭私下的暗示。” 张晓萱问道:“我们要是找些与柳文昭不和的商号,你看如何?” 柳盛答道:“其他商号,小的倒是认识不少,但是从侧面打听,一方面不是正经的供货商,产品品质得不到保证,恐怕反而会影响寿宴的宾客。另一方面,就是价格都远不如柳文昭找来的商号。此外,大部分商号这几年都没有少,遭到柳贵的威胁,并不敢公开与柳文昭作对。” 张晓萱大惊道:“他柳文昭竟然有如此大的势力吗?夫人怕没有这般能力吧?” 柳盛答道:“这个,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暗中打听到,柳文昭似乎攀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有他在背后关照,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黑白两道的卖他几分面子,实在难以与之相抗衡。” 王玉麟插口问道:“娘亲难道没有识破他是什么变的吗?” 柳盛为难道:“主要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里结外人。他又干得风生水起的,加上会来事说话,又会投人所好的,自己的侄子如此能干,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知道了,怕也只会赞叹他,而非责怪他。” 王玉麟又问道:“金宝他呢……” 柳盛显出一副无力的模样,答道:“少爷他都那副模样了,还能怎样……”他怕王玉麟发怒,后面的话没有敢说。 王玉麟被堵的气难下咽,就剩下坐在原位生干气。 张晓萱见状,先是打发柳盛下去,然后让喜儿再去请卫成。这才劝道:“好了,柳文昭不甘心坐以待毙,看着自己手中的权力流失,也是我们早有预料到的,你就不要再生气了。柳盛没有办法,不是还有卫成吗。我们再问问他,他是卫府的老人,也许会有什么办法,也说不一定!” 这时候,喜儿带着卫成已经走进书房,王玉麟赶紧强压火气,端正自己的姿态,伸手说道:“阿成,你是卫府的老人,就不要那么客套了,快请坐。” 卫成谢座后,到一旁的座位坐好,喜儿端来放好香茗,退在了一旁,袖手而立。 王玉麟这才问道:“阿成,你也见到了他们这帮人是如何欺负我这个卫家媳妇的,你可要尽力帮我呀?” 卫成赶忙施礼道:“少夫人客气了,只要少夫人需要,我阿成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王玉麟这才挤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说道:“好!我就知道还是咱们老卫家的人可靠,刚刚我与他们谈采购,我看你似有什么事情难以启口,不知是什么事啊?” 卫成一听,浑身发抖的说道:“雪儿姑娘误会,小的只是有些紧张罢了……”说着,眼睛只瞟王玉麟。 张晓萱那里还不知道他的意思,立即起身向喜儿说道:“喜儿,你跟我出去,好让少夫人与阿成详谈……” 她说着正要离去,却被一旁的王玉麟一把将柔荑抓住,后者向喜儿示意了一下。喜儿立即识趣的走出松竹轩,还反手将门带上。 王玉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对卫成说道:“雪儿就等同于我,此间之事只有咱们三人知道,我们绝不会告诉第四人知晓。” 张晓萱与王玉麟二女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府中尽人皆知,卫成见此,咬了咬牙,说道:“其实,少爷是不让小的说的,否则按军法从事。所以,就是家中的婆娘,我可都不敢提上一字半句。今日少夫人让我清理用品,我这才不得不吐露一二。少爷暗中找过小的,命令将库房腾出几处,好方便存放新近运抵的寿宴用品。” 他这么一说,令二女大吃一惊,王玉麟与张晓萱二女面面相觑后,还是有王玉麟问道:“金宝,他那里来的如此多银两?” 卫成说道:“东西将是由咱们宣城老家运来的,既有各种山珍海味、粮食蔬菜与盐巴等调味,也有宴会所必需手工赶制的各式服饰与装潢用品。都是当地咱们卫府自己人自产,东西绝不会比在京城买到的差。只是由于咱们卫府的宣城府兵地地处ah境内,运抵京城的路上损耗与沿途的打点费用太高,极不合算。所以一年中除了在秋季统一一次性集中运送,其他的时候,多是在本地消化。所得的银两,在用在京城的必要花费上。放在往年柳总管掌家的时候,就算有再大的事情发生,这也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这一下,二女就不是吃惊了,而是震惊,按他如此说,如果这批东西可以运抵,几乎寿宴的花费,两万两都真嫌多了。 不过,就像卫成所说,这沿途的费用是非常高昂的,与在京城购买,不一定真的划算。 王玉麟不由问道:“金宝他究竟是怎么做的?” 卫成用袍袖擦了擦满面的垂汗地,说道:“这个,小的就就不得而知了,依照咱们卫家的治军规矩,小的既知道的有限,更不敢四处打探。少爷说此事事关重大,如果透漏出去,被有心人知道,在中途捣蛋,就前功尽弃了。其损失地巨大,是难以想象的。少夫人是少爷的枕边人,小的这才敢斗胆相告。要知道少爷他秉承的军规极严,重则要斩首示众,轻了也逃不过百十军棍。” 张晓萱心道,难怪卫金宝说要家法立威了,便问道:“难道,阿成你们在入府之前,曾在府兵中效果命吗?” 卫成答道:“是,曾有幸积功至总旗,所以才可以从职位退下后,坐到卫府库房管事。” 张晓萱心中有些底了,继续问道:“那,家中的其他卫氏一族呢?” 卫成答道:“有些是在军中立过功的,有些是阵亡将士的家属及子嗣。” “怪不得……”张晓萱喃喃地说了一句,便跟王玉麟说道:“既然库房近期如此繁忙,便多给卫成调拨些他认为可信的人手好了。” 王玉麟点头应允道:“既然如此,卫成你就先下去拟定一份名单给我,我再想办法相应调配。” 二女见再难得到有用的情报,便打发卫成下去了。 卫成刚一下去,王玉麟可就忍不住了,咬牙切齿的娇叱道:“好他个卫金宝,又瞒着我在外搞东搞西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张晓萱笑道:“看你说的,就像金宝他在外面养了多少房小妾一样。” 王玉麟努起小嘴,气鼓鼓地说道:“萱儿,你还笑我,他在外面搞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竟然只言片语都没有对我透漏过。你说,我能不气吗!”话虽这样说,她心里反而有一丝美滋滋地感觉。 张晓萱说道:“他不是说了吗,让你求他。原来他果然私下有所动作,来配合你。只是你脾气太倔,一点儿不给他台阶下罢了。” “给他台阶,谁给我台阶啊!自从我进了他们卫府的门槛,哄上哄下的,我容易嘛我啊!每日回来还要看他的脸色?求他?没门!” ... 第六十七章 货源 王玉麟越说越气,整个人都扭了过去,给了张晓萱一个后背。 张晓萱劝她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卫府的大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骄生惯养惯了,总是想着让你继续宠着他。你倒好,连给像卫夫人那样半丝半毫都没有,他那里经得住你的狠话。他既然都已经做到这般地步了,你就哄他两句还不行?” “绝不!”王玉麟似乎铁了心要报复卫金宝,不管张晓萱再怎么劝,也丝毫不肯放松…… 等卫金宝回到松竹轩时,就看见王玉麟气嘟嘟的坐在桌子旁,而另一边则是一脸无奈地张晓萱。 这副景象他还是首次见到,不由打趣的说道:“怎么,小姊妹俩儿这是闹别扭了吧?这可真是少见啊!” 瞥见身后张晓萱渴望的眼神,王玉麟极不情愿的说道:“是雪儿让我求你帮忙……” 看着她冷邦邦的模样,卫金宝笑道:“凡事都是强扭的瓜不甜……” 王玉麟不耐烦地说道:“哎,卫金宝,这已经算是我拉下脸来了,你还要怎么样。我可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得寸进尺,又想占什么便宜啊!” 卫金宝一听,说道:“怎么听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呢?” 王玉麟道:“那当然,你总是自以为是的擅作主张,把我们都蒙在鼓里,好炫耀你自己吗!以后,还不知道那天,我们被你卖了,还浑然不知帮你数钱呢!” 张晓萱一听,这口气越说越不对头,忙向一旁的喜儿使了个眼色。 “怎么又赶我走啊!”小丫头郁闷嘟囔着,推着阿福走出门外,再次将门带好。 张晓萱这才说道:“少爷,你也不要怪萱儿,她正在为寿宴的事情发愁,偶然发现了库房的一些秘密,所以有些使小性子,你也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卫金宝闻言,脸色一沉,并未答话,坐到了一遍,似是在想些事情。 张晓萱怕他去找卫成算账,赶紧连向王玉麟打眼色。 “哎!”王玉麟看了更加心烦的将身子扭了扭,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向卫金宝低头,就好像只要一低头,自己今后就要随他摆布一样,心里极为不甘。 虽然这次举动卫金宝有想借机压柳文昭之意,可是最终得意的终究还是她,其间的风险之大不溢于言表。 她还有张晓萱在一旁出谋划策的,又有卫金宝暗中相助。反观卫金宝,却一直**承受着各方面的压力,尤其是来自于柳文昭的直接威胁。 尤其是念起了昨晚的那一幕,心下不由一甜,就再也恼怒不起来了,略带委屈的嘟囔道:“就算是我求你,总可以了吧!” 她这话,说得张晓萱直咧嘴。 卫金宝心有不甘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还要我,向少夫人你赔礼认错啊?” 王玉麟不耐烦地说道:“诶!卫金宝,你可是个大男人啊!怎么没事,就这么小心眼,成天小里小气的。” 卫金宝本来心中就不痛快,听她这么说,就更不舒服了,连说话都在懒得多说,似乎一口气喘不匀,轻声咳嗽了起来。 一见卫金宝咳嗽,王玉麟一惊,怕他是气着了。赶紧搭上他的肩膀,为他输入内家真气,将俏脸凑近他的面前,察看他的面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又发病了吗?严重吗?是我语气重了。可是你有事瞒着我,我当然不高兴了。这不都已经说求你了吗?你还不跟我一个小女子耍性子,害不害臊……哎,怎么样了……就算一切都是我的不对,你卫大少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阴险狡诈,还不行吗” 原本见到王玉麟一脸担心地模样,卫金宝就是再大的气性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再加上这么低三下气的哄他,心中只有涌出无限爱意。要不是有张晓萱在旁,早就将他搂在自己怀中了,而此时只能轻轻地对她笑了笑。 “哟!你笑了,也就是说你没有事啦!看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还要我来哄你,就像没有断奶的孩子……”一见卫金宝没有事,王玉麟这才放下心来,态度也放缓和了。不过,话正说着,突然见到卫金宝目光炯炯的盯向了自己胸前,立即察觉到了自己的病句。 大窘之下,臊得满脸通红,愤然起身道:“卫金宝,你个坏东西,身体都这样了,还在动歪脑筋,我不理你了。” 卫金宝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啊!你怎么就又骂起我来了……” 王玉麟蛮横的嚷嚷道:“我不管,我就是要骂你,大坏蛋,大色狼,大混蛋……” 卫金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你觉得骂我心里痛快些,就继续骂好了。” “你……”王玉麟经他这么一说,倒不知该骂什么好了…… 卫金宝拉了拉她的小手,轻轻摇动着,柔声顺杆问道:“你不是要求我吗?就究竟是何事?” 王玉麟见他腆着脸,在自己面前明知故问的,真想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却又怕把他踢伤了。加上他轻摇着自己的手,一份温馨感由他的指尖直透自己的心弦,便坐到他一旁,略带些不情愿的口气说道:“就是办寿宴的钱不够用,需要请我们尊贵的卫大少爷施以援手啦!” 虽然话硬了些,但是态度显得柔美了许多,令卫金宝大为受用,这才说道:“我从卫家封邑宣城,为此次娘的寿诞,紧急调拨了一批应急的物品,不久将要入库,成本加上沿途损耗,娘子拨给我一万五千两便可以了。”说着,递过一道清单给她。 “一万五千两?”王玉麟吃惊的窜了起来,还没等她结果清单,清单便已经被张晓萱接了过去。 总拨款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三,挤兑得她就要开口大骂,但是却看到一旁的张晓萱面露欣喜之色,这才没有发作。 张晓萱看过清单后,对王玉麟说道:“太好了,这清单上面所列,基本囊括了所有需要的物资。剩下的钱,足够购入仅余的玉液酿。歌舞的乐坊或者戏班子,也可以聘请京城最上等的……” 卫金宝突然插入道:“乐坊与戏班子我已经同千娇阁谈妥了,她们会让现今京城最当红的楚楚亲自出场,不但献舞,抚琴弄箫琵琶曲,还可以代为宴客,只需两千两……” “两千两!”王玉麟吃惊道。 卫金宝解释道:“要想请动楚楚,放在旁人,定金至少也不止于两千两银子啊。” 王玉麟疑惑的看向张晓萱,后者肯定道:“就是金陵的红牌姑娘,也不止这个价钱请得起的。” 卫金宝伸出一个指头,又说道:“享誉四九城的聿家班班头曾与我有一面之缘,也可只收咱们一百两……” 王玉麟的小脑袋像个拨楞鼓一样,又转向了张晓萱,后者点头后,又转回来看向卫金宝…… “娘常有供奉给宫中的李总管,他已经与帮咱们与玉液酿作坊打好招呼了,不但可以为我们留出足够的玉液酿,价钱上也要远较市面上的低很多……”卫金宝看着王玉麟摇来晃去的小脑袋瓜,不禁莞尔笑道。 张晓萱掐指一算,欣喜道:“那岂不是还可以剩下点儿两银子……” “这个吗……”卫金宝略显为难的说道:“你们也知道,这些银子虽然花在官面上,但是事后私下里还要有些人情债要还……” 王玉麟一听有结余银子,马上就有底气了,腰板也硬了,座也稳了,一颗高悬的心也落地了,爽快的说道:“等娘的寿宴过后,剩下的银子,随你送人情用,我知道你还要为以后铺路吗!” 还没等她高兴完,就听张晓萱问道:“可是,据卫成所说,从宣城到此,一路上的损耗与打点多如牛毛,为此每年只运一趟。这次你这成本,又是如何压下来的呢?” 卫金宝眉头轻皱,压低声音,略带些神秘地说道:“其实为了运输物资,每年向盐运漕运沿途的官员不少打点,盐帮与漕帮也不少打交道。本来空着不用就是浪费,主要是一路上车船、骡马与护卫人员缺少。这就要从买一杆响亮的镖行旗号,乔装一些忠诚的府兵押运,再利用可靠的关船船队,费用可剩下一多半……” “你这是私运……”张晓萱闻言,大惊失色道。 卫金宝说道:“不只是私运,还有未得兵部兵符,私自调动府兵,有意图谋反之嫌,罪轻则杀头,重可诛族……” “那,你还敢……”张晓萱问道。 王玉麟虽然不懂这些,但是卫金宝一句‘杀头’,她还是知道其中的意思的,所以了解竖起耳朵,要听个明白。 卫金宝倒是胸有成竹的说道:“放心好了,所动用的人,都事先做了相应安排。这种事所有人私底下都这么干,我已经是非常谨慎了。就算是被查出,也无人敢追责的。只是行事仍然要小心,就怕走漏了风声,被有心人盯上。” ... 第六十八章 学舞 张晓萱扬了扬手中的清单,又奇怪地问道:“可是,这清单上的物品,你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凑齐的呢?” 卫金宝说道:“宣城各村在规划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相应的布局。有的制衣造甲,有的耕地种果,采药养畜,手工编织无所不有。要不是必须用玉液酿,酒都有上等的佳品。” 张晓萱继续问道:“可是,你是如何对需要的物品,知道的如此详尽的?” 卫金宝答道:“娘的寿诞年年搞,用过什么没用过什么,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我这里早就有了多份清单,自然手到擒来。” 王玉麟笑道:“哈!你曾强**报重要,万没有想到,原来你竟然都已经做到家里来了。” 卫金宝耸肩,作无奈状说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如此。再说情报讲究的就是防范于未然,常年筹备,未然于一时。只不过,我经营了这么多年,却成了为你们做了嫁衣罢了。嗨,真是机关算尽,冥冥中却自有定数啊!只是可惜了……” “你可惜什么……”二女不禁异口同声地问道。 卫金宝叹息道:“这么良久的布局,却没有捞到一丁点儿的好处。你们要知道,表哥每年在娘的寿宴中,抽取的好处可是不止一万两银子的好处呢!” “那么多……”王玉麟吃惊道。 卫金宝说道:“我本来想借此时机大大的捞上一笔,为今后做出长久准备,却被你一句‘二万两’,彻底打到九霄云外去了。”说着,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王玉麟的额头。 张晓萱奇怪的问道:“你既然对这些如此了解,为何不早些从柳文昭手中接过府中的事务,却要躲在一旁,是不是怕了他,所以才看着萱儿来出这个风头呢?” 卫金宝说道:“柳文昭只不过是一个一时得势的小角色,我的父兄都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怎会栽在他的手上。这背后自然有一双巨大的黑手为他撑腰,才会如此。兼且他不算当这个管家,就是出生至今也不过二十余载。出手的一定是那只黑手,柳文昭不过是他用来夺取我卫府兵权的一个小卒子罢了。” 张晓萱心中凛然,大惊之余,用袍袖掩住吃惊的俏口,说道:“你说的可是……” 卫金宝点头答道:“就是他……” 一知半解的王玉麟,在旁不解地插口问道:“你们究竟说的是谁呀?怎么有话总是不明说呀!一定要成天这么打哑谜吗?” 这句话,立即遭到了二人的两句白眼…… 王玉麟被二人的责怪,知道自己又犯了傻,只有以后单独再问他们任何一人了,所以并没有生气。 卫金宝继续说道:“也不知道他向表哥灌输了什么**药,让他误认为他父亲因剿匪不利,而造御史弹劾入狱是我父亲暗中所为,夺了他安远侯的世袭,所以心中一直对我怀恨在心。” 王玉麟奇怪地问道:“你们卫家与柳家竟然还有如此大的恩怨,可是你母亲怎么会嫁入卫府?” 卫金宝为她解释道:“当年白莲妖女犯上作乱集结了近万叛军围攻青州,时任总兵的正是身为安远侯的表哥之父。没有想到却一战惨败,将妻小与我母亲丢在了安丘落荒而逃,造成安丘被围。致使安丘城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失守之险。我父当时正屯兵在sd沿海剿灭倭寇,获悉此情况后,率领一千青龙轻骑昼夜兼程赶到安丘,与城内守军里外夹击,大败叛军,解城之危难。我的双亲也正是在那次大战之中结识,并滋生了情愫。表哥之母由于受到了贼兵攻城的惊吓,产下表哥后,便因难产而亡。表哥之父得到消息,赶到安丘,我父亲前去迎见,反被他怒斥,为何不等他率兵前来就进攻,将我父赶走,还将为我父求情的母亲锁在了家中。后尚书吴大人等人经过调查,上书弹劾表哥之父抗匪不力,于是先帝将他逮捕入狱,赐书慰劳我父,并升任他为sd都指挥使。而我双亲也正是在那时候缔结的连理,可谓双喜临门。这些在尚书省与兵部等处都有详细的备案,还有安丘等青州各地民众的见证,还不要说我母亲这个活证据。只是表哥听信了旁人的谣言,不理这些,一心认定我卫府以下犯上,夺了他们柳家的功业。” “不过,就他那个德行,真的继承了什么安远侯,也只顶多是个浪荡公子罢了!”二女没有想到卫金宝的父母竟然还有这般的遭遇,也都深感柳文昭为此执念的不值。 知道了前因后果,王玉麟这才问道:“我们岂不是现在就等着东西入库了!” 张晓萱摇头说道:“正相反,越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我们反而要格外小心。一个不慎,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不是还有大表哥隐伏在侧吗?所以我们仍然要像以往一样行事,就像全然没有宣城物资之事,才可以暗度陈仓的,确保物资万无一失。” 终于,等到从宣城运来的物资,安全入库了,高兴地王玉麟合不拢嘴。 粮,油,棉,蚕桑,茶叶,板栗,蜜枣,青梅,山核桃,香菇,竹笋,猕猴桃等各类名优特产品,水产品有古今为贡品的琴鱼,桐花鱼以及河蟹,银鱼等。南湖银鱼、水阳河蟹、水东蜜枣、溪口高山茶、广德毛竹板栗、宁国山核桃,以及以敬亭绿雪、涌溪火青等,皆属地方士特名产,而其中尤以扬名天下的宣纸宣笔、旌德三麻、绩溪蚕丝、徽墨、宣州红线毯、宣城诸葛笔、宣城木瓜、宣城雪梨、水东琥珀枣、敬亭绿雪茶、郎溪瑞草魁、宁国黄花云尖、z县红星宣纸、绩溪梅花白厂丝等,以及各种的民间特色工艺编织品,果然应有尽有。 尤其是那一坛坛的青梅,惹得王玉麟口水流满地。 独特的古法小窖酿烧酒、徽派本坊小缸酿造的花雕,与从宣城不远的亳州采购的‘古井贡’,更都是当世的上等佳酿。 正如卫金宝所说,要不是玉液酿此时在京城风头正劲,甚至连‘酒’这一项,都可以省下了。 张晓萱对着这些佳酿,不禁有些发愣,心中暗叹,如果九哥知道这里有如此上等的佳酿,不知会不会夜入卫府偷饮。 王玉麟人虽然开心,但是真正在库房中忙的却是张晓萱,她连一个手指头的插不上。 这日,正当张晓萱还在忙着拿着纸笔协助记录时,王玉麟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一把将张晓萱扯到一边,说道:“帮我个忙吧,教我跳舞,不用露胳膊露大腿那种。” 说着,忍不住拿了一颗梅子,轻轻咬了口,酸得全身起疙瘩…… 唔──太过瘾了! 露胳膊?还露大腿?张晓萱一听,并不知道她说是绝学《天魔姹女舞》,还以为她指的是乡村跳的那些舞呢,有点不满的皱起眉,说道:“你说得那种我也不会啊!” 王玉麟脸红:“反正就是又好看又端庄,我也能学会的那种。” 一听这话,张晓萱便低声笑了笑:“好啊,是跳给卫金宝看的吧?” “什么?”王玉麟瞪眼,大窘道:“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好么?” “你喜欢吃青梅吗?” 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差点吞下果核。 回身一看,竟然是卫金宝这个坏蛋,暗骂他绝对有当鬼的本钱!连走路都可以不发出任何声响,老是出现在她身后,都吓了她好几次。 张晓萱了然一笑,说话间卫金宝进门。 “看,可不是立刻来了!”张晓萱笑道。 卫金宝一踏进门来立刻全场寂静,下人各自瞪眼看他,继而三两私语。 卫金宝无视众人的目光,踱步走向王玉麟。 莫名的,王玉麟不由自主的紧张尴尬起来,僵着脸不敢去看他。 张晓萱忍笑道:“我倒是有件跳舞的衣服,你跟我去试试合不合身,再看看梳什么发式。要寿宴上表演的话,现在就要抓紧练起来了。” 此时的愉快,却为远处不甘心地盯着他们的柳文昭暗恨不已。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卫府多年以来建立的优势,一点点的被一个丫头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就压榨个干干净净,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可是他却却一直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使他可以反戈一击。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张晓萱的身上,就是自从这个来路不明,原本还为情要死要活的丫头进入了卫府,才使那位卫府的少夫人如虎添翼。 不但从此后深得卫夫人的宠爱,还如臂使指的从容差遣满府上下。 如果想方设法将这个雪儿除去,便如同断了她的臂膀。到时候还不怕她依赖自己,听从自己的安排吗! 可是,到底该如何除去这个雪儿呢,她此时正是少夫人面前的娇宠,地位甚至超过了与她关系莫逆的贴身丫鬟喜儿。 ... 第六十九章 劫持 仔细的打量一下,只见她是花容袅娜,玉质娉婷,人还是少有的贤淑豁达,雍容华贵,更是难得一见的美女,这要是将她纳入自己的私房,岂不是…… 他正思量着,突然想到此女似乎孑然一身,并没有任何依靠,如果自己用强,趁机先行得了她的身子,此女自然除了嫁与他之外,再无其他道路可走。 这样,不但可以斩除敌人臂膀,自己还可以如虎添翼,当即下定了决心…… 一天的事情终于办完,正当张晓萱一切如常的,在一个贴身丫鬟的陪同下,回到自己所居门前时,却看到门外居然站着柳文昭。 张晓萱随即停下了脚步,柳文昭笑意融融朝她走来,很是潇洒地问候她道:“雪儿小姐好啊!” 看了看旁边自己那个呆若木鸡的丫鬟,张晓萱无奈上前行礼:“柳管家……好。” 柳文昭非常优雅地说道:“雪儿姑娘,想来你千里迢迢来看望我家少夫人,到我们卫府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在下却招待不周,还一直未曾尽过地主之谊,陪雪儿姑娘到处走一走。恰逢今日皓月当空,不知可否有空,给在下这个机会,携美一游啊!” 不知为何,张晓萱总觉得柳文昭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自己总觉得非常熟悉,情不自禁地避开他的目光,对他歉然道:“不敢,柳管家贵人事忙,小女子何德何能有此荣幸。再说,今日天色已晚,来日方长,还是改日再说吧!”说着,便想礼貌地绕过柳文昭,快些回房,以避开他。 却万万没有想到,柳文昭伸臂一挡,将她拦下,扬眉说道:“雪儿姑娘要是如此,这要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还不得骂我们不会做人,怠慢了贵客吗?” “不不不,我……”张晓萱被他这突然无礼的一举,吓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竟然一时语塞。 “你是我们少夫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如果有什么事情,文昭愿意为你效劳……”说着,抓过张晓萱的柔荑便要将她带离。 张晓萱哪里肯跟他走,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鱼肉。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念起了自己逃婚后所遇到的那个歹人。柳文昭眼睛中爆射出的目光,与他何其相似。更为慌乱地挣扎道:“柳管家好意,雪儿已然心领,雪儿身体有恙,还请你让雪儿回房休息……” 张晓萱的一番姿态,看在柳文昭的眼中,反而浑身似火,心里痒痒的,不但未曾住手,更是大胆的欺身而上,揽住了张晓萱的柳腰。 张晓萱身旁的丫鬟那里肯答应,护主心切,也忙抢上前去,与张晓萱一起奋力推攘着柳文昭,不惜余力的想帮助自家小姐脱身。 只是她们两个终究都是弱女子,就算加在一起,也那里及得上柳文昭,更何况柳文昭还有功夫在身。 他只是随意的一把,便将那丫鬟推倒在地。 那丫鬟一看情势不对,无奈之下只得撇下张晓萱孤身一人,转身掉头就跑,逃去向王玉麟报信。 柳文昭根本未将她放在眼中,也没有把王玉麟当一回事,一把将张晓萱带走,便走得无影无踪了…… 那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向松竹轩,看到王玉麟正与喜儿在屋里打闹,连忙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回跑,一边喊道:“玉儿小姐,你赶紧快去救救我家小姐。” 一旁的喜儿听到这些,边跟着她,边更为着急抢先询问她道:“咱们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令你如此慌张?” “就在我陪小姐回房的时候,被柳管家突然劫住抢走了,去晚了可就大事不好了。”那丫鬟神色慌张的说道。 “什么?”王玉麟一惊,娇叱道:“那个柳文昭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如此胆大妄为?” “是啊是啊!求你赶快救救我家小姐呀!”丫鬟哀求道。 王玉麟眉头大皱着问道:“走,去看看!你可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她这么一问,那丫鬟立即停了下来,脸上惊恐莫名的摇头失声说道:“坏了,我急着来求援,并不知道柳管家将小姐劫到哪里去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这么一惊慌失措,王玉麟与喜儿就更六神无主了。 卫府如此之大,甚至很多地方无人看管,甚至被废弃,难免藏污纳垢,这可让她们如何找起啊!就是等找到了,恐怕终该发生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当然,她们也不会怪责那丫鬟,她要是一路追踪过去,就是侥幸找到了地方,再等回来报讯,时间上也赶不及了。更何况,还有可能把她也搭上。 “嗖!”就在此时,一道寒光划空而过,直奔王玉麟而来,速度之快,竟然连身手敏捷如王玉麟,也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更何况,张晓萱遭劫,王玉麟惊慌之下,未曾多加提防。等她发觉想要闪避或者出招将其挡下时,也已经晚了…… 穿过一片竹林,柳文昭将张晓萱带到了一间极隐密的旧宅院,守候在此的守卫见到柳文昭挟一女子前来,立即为他将门打开,等他进去后,便将院门紧锁,并继续守候在外,像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柳文昭见已经到了自己隐秘之处,身边又无旁人,便将张晓萱置于房中早已铺设好的床铺之上,神态自若反锁房门,更加大胆起来,回过身来向张晓萱越逼越近,双眼不住放肆的审视着眼前张晓萱动人的玉体,说道:“这处地方,本来是我为与少夫人共效于飞而准备的,谁能料到她竟然会有武功,还不弱,令我根本无从下手。我还以为要就此闲置下去呢,却没有想到,刚好用在了你的身上。” 说罢,上前一把将张晓萱搂住,无论张晓萱怎样挣扎,就是不松手。 张晓萱没想到他竟然把门反锁上,兽性大发肆无忌惮的对她动手动脚,显然对自己施暴是图谋已久了,没想到天下竟然有这般大胆的淫徒,羞臊的粉脸通红,雪白的小手死命地推拒着柳文昭那雄壮如牛的身躯,可是却徒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架之力,哪里能摆脱他的魔掌。 虽然几次张开小嘴喊叫,却似乎毫无效果,只能奋力的推拒,挣扎,哀求他放过自己…… “轰!”就在此时,耳轮中忽然响过一声巨响,被柳文昭紧紧反锁的房门,被两个重物撞开,力量之大竟然连门板都不堪重负的被重物撞倒,躺落在地上。 刚刚顾不得一切,将自己脱至****的柳文昭,闻声大惊,等他定睛观瞧,才看清那两个重物,正是自己安排在门外望风的手下。 只是他们此时早已昏厥了过去,从身上看不出明显的伤痕,加上先前屋外并未有任何打斗或者报警之声传来来看,自己这两个身手非凡的手下,都是被人一招制住的,甚至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抬头再看,一个形似铁塔一般的蒙面壮汉已经出现门框处,此人从上到下一身炫黑,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气息,令柳文昭未战,一番‘雄心壮志’已经怯了…… 还未等他的手指触及到自己刚刚落地的衣服,就已经被那壮汉一击,将他从床上打翻在地。 “铿锵锵!”壮汉将手上的刀鞘倒转,抽出了鞘中的马刀。 “柳文昭!你个兔崽子,敢动她一根寒毛,姑奶奶就将你挫骨扬灰……”随着远处一声女子的娇叱声传来,来人立即将半出鞘的马刀归鞘,没有想到王玉麟的身法如此之快,竟然这么快到达这里,只能迅速转身奔出屋外,将这一个乱摊子交给她来处置…… “九哥……”身后传来伊人的娇呼声,令他略一迟疑,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几乎就是与他接踵而至,王玉麟已经闯进门来。见状,一脚将正欲起身的柳文昭踢翻在地,连忙哭着抱住床上衣衫不整的张晓萱,哭喊了起来:“雪儿姐姐,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说着,与她抱头痛哭了起来。 很快,卫夫人等人便在喜儿的带路下,来到了这个旧宅院。 在王玉麟的面前,根本来不及穿回衣服的柳文昭,被抓了个正着。 柳文昭与两个手下被押到正堂,端坐正中的卫夫人当场问道:“这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晓萱哭得死去活来的,声音哽咽着还如何作答,王玉麟抢先说道:“这还用说嘛!当然是柳文昭他要对雪儿无礼,被我救下。” 卫夫人听完后,皱眉问柳文昭道:“文昭,可有此事?” 柳文昭说道:“侄儿那里敢,是少夫人突然说与侄儿有要事相谈,约侄儿到的那里。谁知道,一见面就大打出手,还诬告侄儿。你们说,都是不是?”说着,连连向着两个手下频打眼色。 “是!”不要说此时事关自己的生死,就是为了给自己主子遮丑。 ... 第七十章 引狼入室 柳文昭的两个手下也不敢怠慢,立即异口同声迎合他道。 柳文昭见状,狗胆渐壮,向卫夫人哀求道:“姑姑你都看到了吧!还望姑姑为侄儿做主啊!” “哈!”王玉麟没有想到,众目睽睽,证据确凿之下,柳文昭不但如此无赖,竟然还向她倒打一耙,当即娇叱道:“见过无赖,没见到过像你这等的无赖,都事已至此了,你竟然还敢如此当众谎话连篇的抵赖。” 柳文昭一脸无辜的说道:“少夫人,不知我柳文昭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你自从进府之后就百般的刁难与我!” “哈!我刁难你?”王玉麟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忽然想起自己扑入房门那一刻场景…… 以那人的实力,救出张晓萱绰绰有余,为何还要传讯与我,还要等柳文昭即将得手的那一刻才出手? 想到此处,她突然像是明白了许多,一时紧皱的黛眉也松开了,嘴角微微一翘,略带嘲讽地说道:“那,为何当我们闯进门的时候,我们的柳大总管是光着身子的呢?难不成你要说,这衣服不是你自己脱的,而是我帮你脱的吧!” “这……我……”柳文昭一时语塞,被王玉麟问得哑口无言,随即再次抵赖道:“都是她……是雪儿姑娘勾引我的……” 张晓萱闻言,被气得几乎当场气绝,王玉麟倒是蛮不在乎的含笑问道:“哟,你刚刚不说是我约你去的吗,怎么又变成雪儿勾引你啦?你这嘴里,还到底有没有个准稿子啊?” “我……是……确实是少夫人先约的我……可是,当我到的时候,屋里却是雪儿姑娘……”柳文昭被王玉麟问得吱吱唔唔的,不禁越说破绽越多,越说声音越小。 “够了!”就是不说,卫夫人也早已心中有数,只是表面上走走形式。本想将事情遮掩过去,却见越说越对柳文昭不力,立即拍案喝止。 然后,和颜悦色的对王玉麟说道:“萱儿,想必雪儿姑娘也是受惊过度了,你还是赶紧把她带下去,好生的安抚才是。这里就交给为娘我吧!明日卫府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便是了。” 王玉麟见卫夫人有意偏袒柳文昭,心下勃然大怒,正欲起身与卫夫人理论,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 转身看时,就见张晓萱梨花戴雪的对她摇首示意,并率先朝外走去。 王玉麟见她如此,没有办法的追着她的脚步,陪她离开了正堂…… 王玉麟一回到松竹轩,便对张晓萱嚷嚷道:“萱儿,你太懦弱了,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这般退让。” 张晓萱无奈地说道:“就是我与他针锋相对又能如何呢?你没有看出么,卫夫人是有心保护柳文昭,我们就是真的最终占了上风,也不可能将柳文昭怎么样。”说着,便哭了起来。 王玉麟最是怕人哭,尤其还是女人哭,过来了抱住张晓萱,陪她一同垂泪道:“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占了这个位置,你又何必受那个畜生的欺负呢。” 张晓萱摇头说道:“不然,姐姐反要谢谢你才是。如果那日嫁入卫家的是手无缚鸡之力我的话,恐怕早就被他欺负了。你不知道,那处旧宅,就是他为了欺负新入门的少夫人所准备的。只是撼于你的身手,一直投鼠忌器罢了。” 这对王玉麟无疑更是火上浇油,娇叱道:“好他个柳文昭,真是无赖加流氓,我早晚要让他好看……” 张晓萱见她对自己如此上心,心中稍感心安,突然想到一事,不禁问她道:“柳文昭寻得那处,确实十分隐蔽,你是如何得知的。” “哦!这事啊!”王玉麟一听,大模厮样的拿出一张字条,铺平摆在了张晓萱的面前,说道:“正当我们为找不到你而焦急的时候,不知何人用暗器,给我们报信。” 张晓萱见图虽然小,却将那旧宅的位置画的非常明白,只是不知是不善文字,还是知道王玉麟解读能力差。 虽然从笔法上,张晓萱看不出图的出处,但是想也知道送信的人是谁,心中不禁一甜,情不自禁地说道:“一定是九哥,萱儿就知道他不会真的弃萱儿于不顾的……” 王玉麟听到后,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了,颇有感触地说道:“九……难道是曾经救过你的那个游侠?要是真的见了他,我倒要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我可就失去了这么一位好姐姐了……” “你这是又要谢谢谁呀?”正当二女谈论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王玉麟和张晓萱先是被吓一跳,再看卫金宝紧跟着跨步走进门来。 王玉麟一看到他,不知为何一把无名火起,一撸袖子对他娇叱道:“你个死人,到底是死到那里去了,雪儿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了。你倒好,还在外面风流快活。” 卫金宝浑不在意的说道:“去哪?当然是太学了。再说,雪儿姑娘好像是你的朋友吧!该上心的也应该是你才对吧!你这个做地主的,把人家一个大好的姑娘家接进门来,便丢在一旁不管。要不是我提醒,连个使唤丫鬟都不派的。事后也没有分派个人守护,不出事才怪呢!现在反倒埋怨起了我来,这又是为了那般呀!” “你……”王玉麟被他一番抢白,堵得无言以对,有理亏无比,只能干张着个小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卫金宝说道:“也怨我,没有料到表哥如此情急……” 他说着,朝门外喊道:“张虎、赵程!” 有两个人闻声,奔入了松竹轩,向卫金宝施礼道:“张虎、赵程,见过少爷、少夫人、雪儿姑娘,不知少爷有何吩咐。” 卫金宝对他二人说道:“从今往后,你二人全权负责雪儿姑娘的安全问题,不得有任何闪失,否则,军法从事,严惩不贷。” “是!”二人立即施礼领命。 随着卫金宝向他们挥挥手,二人立即领命,告退退出了松竹轩。 王玉麟不禁问他道:“这两个人没有问题吗?府中上下,可是有不少柳文昭的狗腿子,尤其是那帮子护院。” 卫金宝颇为自信的说道:“你们都放心好了,这松竹园中的他们,都是出身蓟州青龙骑帐下,只遵将令不认人,除了我与我娘之外,没有人可以指挥的动他们。” 张晓萱推辞道:“我看,我留下来也是麻烦,不如趁此机会,早日离开卫府,另作打算才是。” 王玉麟与喜儿闻言,都不禁心中大急,只是还未等她们开口,就听卫金宝说道:“这样可不好,如果不发生此事还好说,如今这样,雪儿你要是一旦出府,脱离了我们卫府的保护,反而就只剩下被人鱼肉的份儿了。” 王玉麟一听,立即顺杆爬的抓紧张晓萱的双手说道:“就是啊,雪儿,金宝说得对,你就放心留在府中,有我在,看谁敢碰你一个手指头,我就剁了他……” 卫金宝看着王玉麟向他投来的恶狠狠眼神,无辜地说道:“你不要瞪我呀!我又没有办什么错事!” 张晓萱倒是被卫金宝的表情逗得破涕为笑。喜儿也趁机劝道:“小……雪儿小姐,就是嘛,留下来吧!” 张晓萱听到这里,才向她们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尤其是张晓萱,当她看到了灵灵玖来救她,心中便似是获得了无穷的力量,对前路再无任何畏惧。 “这是什么?”卫金宝用手中的纸扇拨了拨那张图,张晓萱慌忙抢了过去,无不珍重的贴身收好,说道:“是一位义士,向萱儿告知我被劫去处的图。” “哦!”卫金宝也似乎并没有将一张图放在心上,转过脸来,一把牵过王玉麟的手,对着她嘻嘻笑道:“好了,其他的话,都留着以后再说吧,萱儿……这都月上枝头,你作为一家的媳妇,该知道做什么了吧?” 王玉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怪的问道:“做、做什么?” “切~还用我说嘛!”卫金宝俯身到她耳边说道:“还不快去为你的夫君铺床,睡觉啊!” 有张晓萱在旁,王玉麟臊了个满脸通红,狠狠地瞥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冤家一眼,说道:“雪儿都出了这等事了,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也要陪她几晚……” 卫金宝讶然道:“我这不是派人了吗!你难道要我独自在此守此空房吗?” “当然不是……”卫金宝刚听到王玉麟的这句回答,正稍稍舒了口气的时候,就听她说话大喘息的说了下句道:“雪儿刚刚在自己住处受的惊,你怎么还能让她立即回去呢。怎么也要在这里住上几日,由我陪着压压惊再说。” 卫金宝低头,俯视屋中左右,问她道:“那你让我睡在那里?” 王玉麟说道:“雪儿住在这里,你一个大男人在,多有不便,从此去睡你的书房吧!” ... 第七十一章 张夫人临府 “啊!”卫金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新婚还没有多久,自己竟然就被新娘子扫地出门了。 “啊什么啊,还不赶快给我出去……”王玉麟说着,抬脚,将卫金宝踢出了门外,并立即将大门紧闭,将他关在了外面…… 可这二人暧昧的举动,在旁人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这样好吗?”张晓萱和喜儿对视一眼,两人心底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王玉麟倒是蛮不在乎的拍拍小手,说道:“没关系,他习惯习惯就好了……” 第二日,卫夫人将王玉麟与张晓萱叫道正厅,对她们说道:“雪儿呀!此事确实是文昭不对,他也老实交代了,是对一片爱慕之心才会如此。你看,如果不嫌弃,让他娶了你如何……” “不!雪儿决不嫁他!”以往显得格外柔弱的张晓萱,此时却异常坚定的打断卫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卫夫人似乎还有些不死心的规劝道:“你不要看文昭这样,他也是一表人材……” “夫人!请您不要再说了,雪儿还是非常敬重您的为人的。您要是再如此,雪儿也只有以死明志了……”张晓萱说着,便向着一旁的立柱移身而去。 吓得王玉麟一把将她抱住,死死地不肯罢手,劝道:“好姐姐,你可不能如此啊!大不了,就让萱儿陪你离开这里便是……” 卫夫人一看,这一个要死要活的,另一个就要离府他往,也慌神了,赶忙吩咐左右先拦住张晓萱,自己也跑到张晓萱身旁规劝道:“雪儿姑娘,你千万不要如此,我收回先前所说的话还不行吗?从今往后,对你绝口不提此事还不行吗……” 经过卫夫人的百般劝说,再得到了卫夫人的亲口承诺后,张晓萱才就此作罢…… 事后,卫夫人为了安抚张晓萱,也是为了堵她的嘴。 将那两个家丁按家规处决,并帮她换了一处紧挨松竹园的大宅院,与一批经过王玉麟与张晓萱挑选的,供她使唤的仆人,还赔偿了她大量的首饰珠宝。 自然是怕此事声张出去,影响了柳文昭往后的仕途。 卫夫人的这番作为,不要说张晓萱了,就是王玉麟也曾试图推脱,只想要求严惩柳文昭,却被卫夫人严词拒绝了。 这事,要是卫夫人要强行压下,所有人都无可奈何,连报官都没有用。 还更何况,以卫府在朝中的地位,只是一般的欺男霸女,根本不被人放在眼里,她们也只好就此作罢…… 接下来的几日,王玉麟每天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都黏着张晓萱,与她在一起学习跳舞。 卫金宝看着王玉麟生涩的舞步中,时常免不了会有捋袖展腿的习惯动作,不由觉得好笑。 可是,卫金宝却感到从王玉麟举手投足之间,皆透出一股无限的娇惑,散出着无穷的魅力,引人暇思。 卫金宝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明悟,清醒过来,向其他人望去,都露出色授魂与的神情,比自己更没有自制力。 “禀少爷,阁老夫人驾到。”有仆人小跑着进来向卫金宝禀告…… 大厅内的卫夫人得到消息,惊喜不已,连忙站起身来:“快,快请!” 正说着,便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手搭着一个丫鬟的胳膊,缓缓走了过来,正是张阁老现下的续弦正室张夫人。 张夫人面若鹅蛋,容貌端庄,身穿一件深紫色对襟褙子,月白色裙子隐约可见,满头青丝利落的挽成一个堕马髻。除了斜插着的一支凤穿牡丹金步摇,便再无别的饰品了。 卫夫人快步迎上前去,“亲家,快请快请!” “亲家母客气了!”张夫人微微回礼,伸手牵住卫夫人的手,两人相携着走回席间。 “亲家远道而来,真是折煞老身了。”卫夫人拍着张夫人的手笑道。 张夫人和煦一笑,道:“夫人言重,是小妹该早日登门拜访,奈何京城与金陵两地路途遥远,来往不便。” “亲家既然来了,就让我带你见见你的女婿,想来你们还是首次见面呢!”卫夫人说着便招呼卫金宝上前。 卫金宝连忙上前一步,风度翩翩地行礼道:“小婿拜见岳母。” 卫金宝玉树临风的往那里一站,张夫人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当即便开心的笑道:“真是一表人才啊,我家萱儿好福气。” 卫夫人连忙谦逊道:“哪里,萱儿贤惠淑德,我家金宝娶了她,才真是福气,都要谢谢你养育了好女儿。” “拜见母亲!”在张晓萱与喜儿的怂恿下,眼看躲不过去的王玉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开口道。 张夫人倒是挽住王玉麟,温柔笑道:“萱儿,今天是你婆婆的四十大寿,你可要谨言慎行,把寿宴照顾好啊。”她锐利目光扫视着王玉麟,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张晓萱。 张夫人明明笑得如沐春风,可王玉麟还是感受到了她逼人的压力,她连忙蹲身行礼“是。” 这时候,张夫人才仿佛看到张晓萱似的说道:“哟!这不是雪儿吗?你怎么也到京城来了?是来陪我家萱儿来的吗?” 对于张夫人,张晓萱显然没有王玉麟那般的怵头,上前施礼,甜甜的喊了声,“拜见张夫人!” 卫夫人见此情景,便说道:“你们母女也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趁此时有空,正好地聚上一聚。” “亲家真是体谅!”张夫人借着这个台阶,随手召唤王玉麟与张晓萱随她离去。 等张晓萱和王玉麟联袂,随张夫人来到卫夫人安排暂居的客房内。 张夫人便坐到靠窗的梨花木软榻上,张晓萱立即为她斟上了一碗香茗。张夫人垂目细细品味,不急不躁。 两人又对视一眼,走上前去,站在张夫人面前,不敢抬头去看她。 张夫人倒是不急,依旧慢条细理的品着香茗,品了几口后,这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 张晓萱见状上前,轻声唤道:“母亲——”。 张夫人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劈手就给了张晓萱一个耳光。 张晓萱捂脸趔趄,王玉麟连忙上去辅助她,怒道:“你怎么上来就打人!” 张晓萱忙拦住王玉麟,摇摇头:“这一巴掌是我该得的。” 听到这话,张夫人这才叹了口气,缓缓坐下,冰一样的眼凝视着张晓萱:“确实是你该得的。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张家的女儿竟敢如此不知羞耻,胆大妄为!” 说罢,又将目光转向王玉麟:“你这丫头倒是有些胆色,要是换了喜儿她们任何一个,就是不露出破绽,恐怕也吓得魂不附体了。可惜坐卧举止,一看还是个平民野丫头,可笑这卫家上上下下竟然被你蒙蔽。要不是你与你母亲都来历不明,我与老爷倒是可以将你认下,全了这桩婚事。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于得意,飞上了枝头不等于就真成了凤凰!” 张夫人气势迫人,张晓萱与王玉麟反而冷静下来。 张晓萱眉头轻蹙,轻声却笃定的道:“女儿确实是妄为了一次,女儿不愿意被您和父亲当做政治联姻的的工具。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大胆逃婚了。您要说这就是不知羞耻,女儿认了。” 张夫人仔细打量张晓萱,冷笑道:“这是要跟我讲什么粗茶淡饭足矣的大道理么?我不跟你废话,你既然是我张家的女儿,愿意不愿意,都得做这个联姻的工具。今晚你给我老实回去呆着,明天,你和这个野丫头就得各归各位。” “娘……”张晓萱鼓起勇气道:“既然已经走到今天。就是归不了位了,您也不敢怎么样。” 张夫人看着张晓萱,眸光更寒几分道:“我不敢?” “这是御赐婚姻,闹了出去,结亲不成,便是抗命。皇后必然震怒,对您没有好处。”张晓萱针锋相对道。 一听这话,张夫人瞬间暴怒,当即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你这是拿整个阁老府来威胁我!” 张晓萱被打得退了一步,随即她慢慢站稳,又朝前走了两步,静静的,仰起脸道:“还有我自己……” 张夫人眯眼,一笑,语调忽然温和道:“你这孩子胡说,咱们阁老府和卫府可都是被人蒙在鼓里!只消悄悄药死这个夺了我女儿姻缘的野丫头,剩下你这个张晓萱就是绑也要绑在卫府,死在卫府!” 一直冷眼旁边的王玉麟,此时踏上一步冷笑道:“只怕事情并不会如夫人之愿了,这大半年来,我见了大小官员与各个宾客不下几百个,连皇后与太子也都见了。你药死我随便,我不信下一步你能交代。” 王玉麟朗声说完,静待张夫人反应。 张夫人眯眼听完,反而放松状向后靠去,舒服坐好。一阵风从窗外吹过,她头上凤穿牡丹步摇的流苏,轻轻摇动,发出细微的清脆的声音。 半晌后,温柔的看向王玉麟,只是那眸中依旧寒意十足。 ... 第七十二章 继母的训教 。 可是,及至望到新房灯火时,想到里面那个人,她又不知不觉停下脚步,颇有近乡情怯之感。 “大半夜的,你跑到哪里去了?”一个黑影突然冲旁边闪出立在她面前,几乎贴住她鼻尖。 王玉麟不防,正要惊叫,却发现是绷着脸的卫金宝,松了口气。 想到适才在张夫人面前的一番对答,看着眼前故作冷淡实则眼神明亮的卫金宝,忽然觉得自己担心身份被戳穿,却似乎是忽视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低下头来,小声道:“我和雪儿去走了走,谈了谈心。” 卫金宝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反常的柔顺,心中很是欣慰,于是更得寸进尺的板起脸来,教训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去找外人说话?从今天开始,晚饭后时间必须归我支配。” 王玉麟皱眉,她这会儿正烦着,他却自顾自的霸道,当即便瞪向他:“凭什么?我卖给你了嘛?” “嗯哼!”卫金宝一脸理所当然:“嫁给我了当然由我支配。” 他的腰挺得直直的,一双在黑夜中越发显得深邃的眼眸,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王玉麟抬头与他对视一眼,心中忽然想到随时有可能被踢出门外,甚至立刻身陷囹圄。她的心,缓缓沉下来,慢慢移开视线,含糊点头。 卫金宝满意一笑,转身向外走去。王玉麟却是不动,卫金宝随即不耐烦回身看她,示意其跟上。 “这么晚还去哪里?”王玉麟茫然道。 “陪我散步赏花。”卫金宝转头看王玉麟,一把牵住她的手,便牵着她朝花园走去。 花园内,树影绰约暗香浮动。 卫金宝牵着她坐在花丛边的凉亭内。 远处,湖水反射着远处的灯火,粼粼波光。时不时徐徐清风拂来,凉飕飕的,倒不像是夏日的夜晚。 王玉麟轻轻打了个寒噤,卫金宝似乎也感觉到了,伸手搓了搓她的手,无话,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看着他灼热目光,王玉麟想到明天真相大白后这张脸可能如何愤怒,一时无法承对目光,转脸看向湖水。 她贪恋卫金宝对她的好,对她的宠,贪恋卫金宝时不时傲娇的发脾气……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却并不属于她…… 想到这里,她忽然仰起脸来。直直的对上他的目光,认真的问道:“金宝,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必须离开这里,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什么情况?卫金宝一头雾水,皱眉问道:“离开哪里?” “……府里啊。” 卫金宝听言,无所谓的懒懒一笑道:“嘁!你这么蠢,会出什么大事,做坏事也是要有头脑的。” “万一呢?万一有什么事情呢?”王玉麟笃定的看着他,很是坚持。 卫金宝看着她,忽然抬手,伸手牵过她鬓角落下的长发,让发丝从他手心中慢慢滑走:“好吧。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离开,我就跟你一起走。” 王玉麟心头一喜,可是,随即发现他根本就是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当即便皱起眉来,眼中满是疑色。 看到她这撅嘴瞪眼的模样,卫金宝忍不住哈哈一笑,随即压下笑意,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我就跟你一起走……” 王玉麟心中漾起微甜。 “……再把娘带上。”卫金宝说着,将手轻轻一挥,道:“不过是些石头木头,扔下也就扔下了。” 一颗心,又缓缓沉入了谷底。 王玉麟尴尬一笑,将目光移开,不再说话。 灯火倒影在湖里,再倒映在王玉麟的眸子,光影中,她的眸中,竟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他从未见过她这样落寞的样子,心不由得有些揪痛……可是…… 他突然开心一笑,索性靠在柱子上,全身放松伸长双腿,双臂抱在胸前,得意洋洋的道:“我知道了!你们女人总有各种不可能的设想,你现在是不是又想问我,假如你和我娘掉进水里,我救那一个?” “什么?”王玉麟面红耳赤,“我可没想这么问。” “那很好。”卫金宝一派轻松。 二人又静静坐了一会儿,王玉麟终于还是忍不住又问道:“哪一个?” 卫金宝不语,只是盯着她。 王玉麟紧张等待。 半晌后,卫金宝幽幽长叹:“还以为你能有点新鲜的问题。” 王玉麟恼火:“那你别回答了!” 卫金宝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知道,我是只旱鸭子,所以得劳驾你先把娘捞起来。万一我也不幸同时落水,请你先救娘亲再救我,为夫就靠你了。” 怎么这样啊!王玉麟无语,气极败坏一把揪下垂落在身边的小枝条打向卫金宝。 卫金宝大笑躲避,顺手将王玉麟扯入怀中。 两人打闹一番,笑够了,王玉麟这才贪恋着卫金宝的温暖。乖顺的靠在他的胸膛,仰头看着他光洁的下巴:“我跟你说认真的,如果……” “好了!”卫金宝伸手将王玉麟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肩道:“没有什么如果不如果的,就会煞风景,闭上嘴看月亮。” 王玉麟这才发现,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出乌云了…… 卫夫人四十大寿,虽然只办的是家宴,可这京城里的官员们,哪一个不是眼尖的,谁还看不出,卫家现在是最得皇恩的!再加上亲家是内阁大臣张阁老啊,这就是文武结合,更是不得了了。 所以,到了卫夫人寿辰这天,在京城的官员,无论职务大小,有没有收到请帖的。都来送礼了。 各种车马轿子将卫府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送礼的队伍一直排到了街口。各种礼品更是堆满了库房,有的干脆直接放在了库房外面,摆在厅廊下,堆积如山。 卫家花园中,沿着湖畔摆了四十桌宴席,露天而坐,天地为幕,星月为灯。湖畔的树枝上都坠挂着飘逸的丝带,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仿佛轻烟云霞。倒是别有一番兴致。 卫夫人寿宴,现在是卫府的头等大事。当然,卫夫人特殊的身份,同时也引来了众多的恭贺者,这些人,一早就将贺礼抬往卫府来。 ... 第七十三章 太子莅临 酒席开始。卫夫人被一群人众星拱月一般的拥出,看到这别出心裁的宴席,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没想到儿媳妇会这么能干,两万两银子而已。就可以办出这么有声有色的寿宴来。 席间熙熙攘攘的众人,一见她出来,当即便肃静下来。 卫夫人接过顾大娘递过来的酒杯,朝众人高举,含笑道:“今日,承蒙诸位抬爱,不辞辛劳,前来为我祝寿,我卫柳氏受宠若惊之余。愿以此杯恭祝在座各位身体康健,永沐天恩!” 众人立即闹哄哄的举杯祝词。 “卫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卫夫人灵椿龟鹤,月好风清!” 卫夫人含笑频频举杯示意,卫金宝则和王玉麟随侍一旁。 宾客中。不知谁人突然朗声说道:“你们看,卫夫人像不像观音娘娘?卫家少爷少夫人,不就是金童玉女?” 一听这话,众人再看向三人,顿时觉得越看越像,当即,各种赞誉源源不绝。 卫夫人听言,更是眉开眼笑,一手一个拉住卫金宝和王玉麟二人,心中溢满了幸福感。 随着酒菜的上桌,众人渐渐安静,觥筹交错。 酒过半巡,兴致正高时,一个宾客凑趣的笑道:“卫夫人乃当年闺秀第一,卫府更是朝廷的依仗。我看少夫人也是气质出尘不似一般人,不知少夫人今日可有给夫人准备了什么献寿的节目?咱们也跟着开开眼!” 众人一听,连连附和,哄闹着让王玉麟表演。 卫夫人含笑道:“各位实在是过奖,过奖……”随即,面色骄傲的看像王玉麟,问道:“萱儿,有什么拿手技艺倒不妨献上……”说罢,她又回头看向众宾客,微微一福身:“各位见多识广,不要挑剔才好。” 众宾客连忙笑道:“卫夫人过谦了!” 看到王玉麟略带紧张的脸,卫金宝不动声色的踏出一步,拱手道:“内子资质鲁钝,更兼为了准备寿宴连日操劳,恐怕今日——” 宾客见状,立即起哄道:“哎呀呀,卫少爷心疼少夫人啊!” 王玉麟心中微暖,看了一眼卫金宝,定了定神,张口道:“我愿为娘亲献舞祝寿。” 瞬时,叫好连绵不绝。 王玉麟侧脸低声对卫金宝说道:“今天这支舞是专门跳给你看的,别老是说我跳舞只给别人看。” 什么?专门跳给我看的?卫金宝又惊又喜。 见他惊愕中又带关切的样子,王玉麟心中少少的忐忑便瞬间消失了。仿佛,是有一种力量,让她有了勇气,似乎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随后,一众下人走上来,将周遭明亮的烛火逐一熄灭。 光线渐暗下来,只留一面铜镜前摆放着五六只大蜡烛,又用铜镜的反射了一束光照向湖心的小亭。 清冷月光落下,亭上轻纱飘摇。 众人都好奇的望过去,伸长了脖子等,卫金宝也不禁期盼。 张晓萱悄然抱琴出,坐在角落,抬手拨弄琴弦。 涓涓琴音如流水淌出,众人瞬时安静下来。 用的是最寻常的清乐《白雪》,飘渺,清雅,配以这如雪般的月光,瞬时让人心安神静。 随着节奏的渐进,一个身穿雪白舞衣的女子缓步徐徐走上了湖心亭,远远看去,女子高髻广袖身材窈窕。 女子在清冷月光下缓缓仰头,端凝华贵又夺目清冷,恍如月中仙子…… 琴音一顿,她随之轻轻而舞,柔软如弱柳扶风,翩然若飞云惊鸿。 简单几个动作而已,虽然柔媚,却又不似舞姬般轻浮;又似乎有着一种侠意,利落干净! 众人看得都愣住了,虽然都是见多识广了的京城官员,可在这一刻,也不得不为这美人美景而折服。 两个女子牵手旋转起来,如雪的裙角翻飞,好似两朵盛开的并蒂莲花。 卫夫人赞道:“你家萱儿真是有心,安排这样一个独特的祝寿仪式。” 张夫人淡淡一笑:“萱儿别无所长,只是自小喜欢跳舞,在亲家面前献丑了。” 卫金宝也是一脸的惊艳,一双手牢牢按着椅子扶手,目不转睛。 卫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转过头来,悄悄附在他耳边笑道:“你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呃……”卫金宝刚要作答,却听见“铮——”的一声琴音响起,仿佛利剑划过夜空。 女子将云袖破空一掷,随后不慌不忙的退了几步,忽然身子一旋,云袖裙裾飘带瞬时如云霞一般飘摇而起…… 她飞速的旋转着,只旋得裙裾若昙花绽放,让人不忍移目,生怕自己一眨眼的瞬间,便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了。 此时,一阵清风吹来,将天空的云彩吹散开来,月光如银霜落下,她雪白的衣服映照在月光下,似乎也在莹莹发光。 微风吹得园中花朵摇曳,阵阵花香扑面而来,她的脚步也随着渐渐慢下来的音乐而缓了下来,长袖流转落地,犹如月色倾地。 众人看得屏气凝神,竟然一个个都呆住了…… 只有卫金宝嘴角越翘越高,不胜喜悦,他知道,她虽然面色端凝,但却在每次起仰旋转的瞬间,会抓紧空隙看向自己,那种眼神羞怯又脉脉,真能让他不心动? 王玉麟踩着琴声一步一步从湖心亭走了过来,眸光清冷却又含情的看向某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到卫金宝忘情的面孔,当即便明白过来,瞬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掌声,如雷动。 卫夫人看的满意,心中得意,也随着缓缓鼓掌。 卫金宝也很满意,并察看了一下在座宾客们的动静,突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正因为他在所有宾客当中,看到了一个人…… 太子!当然是经过乔装改扮的,做一副文士打扮,隐藏于宾客之中。 在他身旁,锦衣卫的高手几乎倾巢而出,由于经过精心地伪装,身份不易被人察觉。 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显然无心观看台上的节目。 卫金宝来不及去提醒卫夫人,赶紧抽身过去,来到太子那桌前,刚要跪叩下去,却给灵灵壹一把捞起,并小声告知道:“太子有旨,不须遵君臣之礼,否则若让人知道,必不轻饶。” 卫金宝自然不敢再行礼,只能赔罪道:“微臣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未曾出迎,还请恕罪!” 就见太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待他坐定后,这才小声说道:“本座听说你夫人要在卫夫人的寿宴上献舞,所以才忍不住偷跑出来观瞧。母后对于此事是不知道的,爱卿也万万不可向任何人透漏一丝一毫。” 卫金宝心中不由一惊,嘴上自然连声应允。 就在这时,灵灵壹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消息,脸色大变的同灵灵3耳语几句,后者忙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许多药丸,递于四周众卫士。 灵灵壹拿到药丸,首先俯首到太子耳边,小声说道:“殿下,属下刚刚得到灵灵玖密报。假张晓萱所舞中,蕴含有魔教‘天魔姹女舞’之术。虽然威力因舞姿大为减弱,还是请服食秘制的‘铁心丸’,以辟除舞中的魅惑之力,谨防不测。” 太子点头接过丹药,随酒服食后说道:“在座的其他人如何呢?” 灵灵壹说道:“此女似乎并不晓得这‘天魔姹女舞’之中的奥妙,所舞也只是无意而为,理应无恙。卑职只是为了谨防万一,才做如此打算的。” 太子点头称善…… 王玉麟正跳得兴致高昂,抬眼间突然失去了卫金宝的身影,心中不由大为不满。 眼光搜寻间,忽然看到卫金宝正在远处,恭敬地陪伴一人。 她一向耳聪目明,虽然在宫中只是匆匆一瞥,却立即将卫金宝身旁的太子认了出来。 还好卫金宝一直在台下关注着她,见她瞥向他这里,旋而娇躯巨震,知道她已经将太子认了出来。怕她惹祸,立即手在胸前轻摇示意。 王玉麟这鬼妮子多精啊,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立即收敛惊容,继续安心跳舞。 待二女谢幕下场后,卫金宝看到太子似乎还意犹未尽,立即对太子说道:“内子的节目已经表演完了,后面还有千娇阁的楚楚……” 太子一听,便起身道:“少夫人的舞姿果然不凡,既然她已经没有节目了,那么本座也该告辞了……” 还没有等卫金宝高兴起来,太子却又悄悄地说了句,“不知爱卿可否安排本座与少夫人见上一面,万勿不要惊动了卫张两位夫人。” 卫金宝不由感觉头皮发麻,手脚冰凉,额头见汗,却不敢推脱,立即为太子带路,到内堂休息。 灵灵壹向皇帝耳语了几句,太子眉头轻皱,训斥道:“本座自有分寸,你等不必多虑……” 安排好了太子一行人,卫金宝赶紧去找王玉麟。 王玉麟一看,自己精心苦练的舞蹈,却招来了卫金宝一个黑面神,心中不免不快。 极不情愿地嘟噜个小嘴,被卫金宝拉到一旁。 ... 第七十四章 恭送太子 只听他说道:“微臣恭喜我们未来的娘娘啊,太子这次可是专门来看你的,现在还指名要见你呢!” 王玉麟那里听不出来他话中酸溜溜的感觉,得意地说道:“看你还敢欺负我,否则娘娘大人把你发配边疆去充军……” 卫金宝心中大为光火说道:“放心,你要是真当了娘娘,我便当场自尽,绝不给你任何报复的机会……” 王玉麟倒是非常开心,用手指划了划俏脸,嘲弄道:“没羞没羞,气量这么狭隘啊,就像没见过媳妇一样,以后还怎么当你的大将军啊!” 卫金宝狡辩道:“这不叫狭隘,我这叫英雄气短……” 王玉麟刚要借此机会挖苦他两句,就看见卫金宝眼神凝重,不禁心中一软,伸手轻抚着他的胸膛,安抚他道:“好了好了,总共就没有几两气了,还气短呢,我看是快没气才对,你就好好存着吧。太子已经有太多的芳心使他吃不消了,何需再添我一个?要我说,我会捡一个没人要的男人来寄托芳心。所以绝不会入宫伴驾,安心的留在你身边,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都做你的妻子,还不行吗!” “那我是要多谢娘子你怜悯了!好一颗善良的心哟!”卫金宝这才稍感舒心,口中却依然不带好气地说道:“可是,现在太子显然动了心,这把火可不是那么容易浇灭的,势必会有后患……” 王玉麟想了想,返身将张晓萱找了来,与她也不多说,只是拉着她一同去面见太子。 见到了太子,将礼数尽数敬了一番,王玉麟这才说道:“臣妾卫氏,不知太子哥哥驾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太子当然摆谱道:“本座这次是微服私访,此处并非皇宫大内,就不要这么多的礼数了,随便一点,本座恕你们无罪,都起身吧!” 张晓萱是第一次见驾,又是事发突然,心中不免慌张,被吓得战战栗栗的。一时腿上无力,竟然无法起身。 王玉麟倒是显得神经大条般的无所谓,爽快地起身,还扶了她一把。 太子也是首次见到张晓萱,不明就里的问道:“不知这位是……” 王玉麟一把将张晓萱推到了自己身前,介绍道:“太子哥哥,她叫雪儿,是妹妹时的玩伴。” 张晓萱听王玉麟说面前的竟然是当朝太子,大感意外,立即慌忙施礼,说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是太子殿下驾临,雪儿有所怠慢,请万望赎罪……” 灵灵壹立即俯首上去,在太子耳旁将张晓萱之事一一道明。 “哦,竟有此事!”太子听罢,不由面露讶色。 他这次自然不敢说要看看表妹,只能是转向张晓萱说道:“你且抬起头来。” 张晓萱虽然极不情愿,却只能无奈地抬起头来。 太子一见,自己这位真表妹虽不及王玉麟,却也是天香国色,是世上少有的美女,兼且举止雍荣华贵,气质娉婷,为她争到不少加分,不禁上下多打量了几眼。 王玉麟怕错过了火候,立即在旁添油加醋道:“太子哥哥,我这位密友,可是琴棋书画皆为上品,远胜妹妹。今日的歌舞,都是便是她手把手教妹妹的。” 虽然太子只是张晓萱的表兄,但是王玉麟叫他‘太子哥哥’却并不为过。并且因为叫法甜美委婉,令人分外有好感,反而使平日缺少亲情的太子分外受用。 只是她左一句“太子哥哥”,右一句“崽子哥哥”的,令皇帝心中有一种怪异感,很难将她与寻常女子一般对待。 再加上又是“妹妹”、“臣妾”、“卫氏”的挑明说道,使太子本欲想要问话,却无从谈起,直得改为向张晓萱发问。 问的倒是一些江南的风土人情,与金陵阁老府的家常话,张晓萱的礼数周全,一番殿上奏对分毫不差,倒是令太子十分赞赏。 王玉麟见成功的将张晓萱推到了前面当盾牌,转移了太子的目标,便立即抽身躲到了卫金宝的身后。 看到卫金宝回身向她望来,不禁得意的向他报以得意的甜笑,小声说道:“怎么样啊!我的大将军?” 卫金宝稍松了口气道:“算你这丫头鬼精,只是他们却是不可能的……” 王玉麟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卫金宝知道自己说遛嘴了,忙随便找了个理由补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太子未必看得上雪儿……” 他正说着,忽觉的腰间一痛,原来是王玉麟正在掐他,口中怀疑气十足的说道:“哦,难道说你在打她的主意,不愿意撒手……” 卫金宝忍着疼,解释道:“怎么可能呢!我连你还没有吃到口呢!那里有心思打别人主意……” 王玉麟不依不饶道:“哦,你的意思是等把我吃了,就开始要打雪儿的主意,是不?”说着,手上不禁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卫金宝连忙说道:“我吃的到吃不到,都绝不打其他的女子主意还不行吗!” 周围人看到卫金宝的脸有所扭曲感,不免投来怀疑的目光。 王玉麟怕被人看破手上的动作,直得被迫放开了在卫金宝腰间的柔荑。却下面大脚一伸,死死的踩在了卫金宝的脚上。由于罗裙覆盖,任他人如何看,都无法察觉她脚下碾动的动作。 面上与卫金宝一同报以傻笑,将质疑的目光蒙混过去。 卫金宝一边强忍着脚上的痛楚,一边听到耳边王玉麟传来的声音,“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打其他人的主意,我会杀了你,然后养一百个男人来让你没面子……” “不会的,我那里敢啊!”卫金宝在一旁细声细气的应对着。 还好,正在这时,太子也结束了与张晓萱的一番交谈,起身回宫。 “回头再找你算账……”卫金宝回头间,看到王玉麟一边说着,一边再送了一个甜笑给他,虽然脚上痛楚,心中却不免一甜。 等送走了太子,再6续送走了宴请的宾客后,忙劳累了一天的他们,便都早早入睡了,阖府这才恢复了安静。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都被叫到卫夫人的芙蓉园中用餐。 这次的晨宴是设在芙蓉园的花园中,鲜花一簇簇的开得正艳丽,占尽春色。 花园中间的石桌上铺着锦缎桌布,周围一圈的石凳上,也铺着软垫。 张夫人和卫夫人挨着坐在一起,满脸笑容。 王玉麟走进来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张夫人,却见她看不出半点异常,心中忐忑不安。 “走吧!”卫金宝轻轻推了她一下。 张夫人下首留着一个空位,显然是给王玉麟留的。卫金宝见状,便径直坐到卫夫人边上去,将那个位置空了出来。 王玉麟无奈,只能跟着走过去,坐了下来。 张晓萱由于身份问题,便没有上桌,只在边上的小桌与柳文昭一同用餐。 王玉麟和张晓萱都脸色苍白,俩人频频互相目视。 张夫人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绽开笑容道:“萱儿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个女儿,我一直视若亲生,她从小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装神弄鬼吓唬大人。有一次知府太太来我府上,我一眼看不见,她就套上人家宽下的袍子,跑到我面前说——‘娘,你猜我是谁?’,萱儿啊,你还记不记得娘当时怎么回答你的?” 卫夫人听言,兴致勃勃看着王玉麟等待答案。 卫金宝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却没想到,落入眸中的。却是王玉麟紧张的模样……他不由得又缓缓皱起了眉头。 张夫人慈爱看向王玉麟,眼风似有若无又扫过张晓萱,俩人脸色苍白。 张夫人亲切拍拍她的手,顺势握住。笑眯眯的说道:“孩子大了不爱听,可也不要怪娘在你夫家面前揭你的短啊!”可是,眼睛却是看向张晓萱的。 二人闻言,脸色霎时惨白,静待命运宣判。 张夫人却状若未见,笑道:“当娘的,总是忘不了孩子小时候的样子……当时我说——‘死丫头!你以为你穿着三品诰命的朝服,我就不认得你是谁了!你穿成什么德性都是我阁老家的萱丫头!再敢跟外人学着淘气,仔细我揭了你的皮!’”张夫人脸上带笑,话音到最后却是颇为凌厉。 众人惊住,屋内一时寂静。 张夫人恍若未觉,只是含笑看着王玉麟,牢牢攥住她的手,精巧修饰的长长指甲掐进王玉麟肉内。 王玉麟吃痛,不由扯回自己手,张夫人敏捷一抓,又将她的手攥在手中,微笑的看着王玉麟,眼神冰冷道:“萱儿,说说看,娘当时是不是这么说的?” 王玉麟面色苍白,张嘴却无语。 众人皆看到这诡异的母女一幕,尴尬,寂静。张晓萱面无人色,靠着椅子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张夫人眼神森冷的再次问道:“萱儿,娘当时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 看着张夫人对王玉麟的态度,卫金宝护短之心顿起,当即眉头一皱,放下酒杯就站起。 ... 第七十五章 犒劳 卫夫人也知道张夫人是张晓萱的继母,这毕竟是人家家事,卫家不好干预,当即便严肃的喝道:“金宝,你坐下!” 卫金宝无奈坐下,张夫人看到他的态度,慢慢收起自己眼中的森冷,转而换上一副慈眉善目,随即笑起来,若无其事松开王玉麟的手…… 王玉麟忍不住低头看,自己手上一处竟然已经隐隐渗血。 张夫人森然的看了她一眼状若警告,转头满面春风和卫夫人交谈道:“萱儿自小过于有主意,一个姑娘家家,太有主意的话,难免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她自己出事不打紧,就怕一个行事不端,给我们两府招祸。卫府的少夫人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唉……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我就是怕我们阁老家这个女儿,无福消受啊!” 王玉麟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心一横,站起就要坦白道:“我不是——” 张夫人见状,眉头一皱,伸手笑眯眯的按住王玉麟手,扯她坐下,嗔怪道:“这么大的人了,脸皮还是这么薄?为娘的说你几句,在座的又都是自家人,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没想到张夫人会瞬间摆出慈母脸,王玉麟身不由己,只得坐下,只觉张夫人将自己情绪玩弄股掌之上,深感屈辱。 “岳母大人,金宝敬您一杯酒,愿你身体康健,心事顺遂。”此时卫金宝声音响起。 卫金宝笔直而立,彬彬有礼的举着酒杯,张夫人见状,连忙笑着端杯饮酒。 喝完后,卫金宝却不坐下,只是看着张夫人微笑,随即缓缓道:“岳母盼望萱儿成才的心思。与我娘素日对我的规训真是一模一样。只是萱儿既然已经嫁进卫府,岳母也就不必过于担忧了。毕竟,我的娘子是不是合格的卫府少夫人,由我来判断最合适,您说是么?”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几分,又道:“岳母这么爱重晓萱,一片舔犊之情让小婿感动,不过张府固然治家森严,我卫府家规倒也不差,岳母完全不必担心。” 张夫人深深望了卫金宝一眼。半响。抿嘴笑。徐徐开口说道:“贤婿说的是,倒是我多虑了。” 随即转头亲热看向王玉麟说道:“夫君看重你,你也算是有人撑腰了,这样我可就放心多了!” 卫金宝微笑。竟似默认张夫人的话,不动声色坐下。 卫夫人连忙笑着打圆场劝道:“小夫妻你侬我侬是好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小辈们能互相扶持么。我也要多谢亲家母,养出这样一个好女儿,自萱儿进府,我不知省了多少心,将一场寿宴办的体体面面,没有给人落下任何把柄,真是叫我说不出的满意!” 卫夫人突然面色肃然,说道:“卫府向来是汉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自我们卫张两府联姻以来,他更是夜不安眠,恨不得此赐婚出岔子。因此夫人您适才训诫萱儿,也说的不错,这个婚事确实容不得一点差错!” 张夫人凛然点头:“不错,卫张联姻,乃皇后她老人家玉成,若是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对太子,对自己,都无法交代。” 张夫人看向王玉麟,仔细打量,却半响不发一言,使王玉麟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张夫人目光徐徐扫过张晓萱,又在卫金宝脸上打了个转,深思,开口,语气轻柔又严厉:“本来我还担心,怕你自小缺少管教,性子粗野,不讨婆母和夫君的喜欢,现在看你还算识大体,我倒是放心不少……”随即,又向张晓萱看道:“你自幼的小姐妹能和你到了一处,也是缘分,你务必要照顾好她……”,好似开玩笑般话中有话的说道:“你俩打小就是一根绳上两个蚂蚱,出了什么事,跑不了你也跑不了她。” 说罢,张夫人这才看向王玉麟严肃的道:“萱儿,我回去以后,你务必要谨言慎行,好好侍奉婆母,丈夫,不要丢了我张府的脸。否则,不要以为我在金陵就管不到你!” 卫金宝见张夫人语气严厉,再次不满,皱眉就要出声。 卫夫人见状,连忙打断:“好啦好啦!亲家太太,训女归训女,你看你,把萱儿吓的脸都白了!你不必操心,我看她就很好!难道你还怕萱儿在我们卫府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听罢,张夫人重新春风满面:“叫亲家太太笑话了,我呀,也就是担心闺女娇养惯了,到了府上也不知收敛,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她……来来来,我敬主家一杯酒!” 众人举杯,气氛重新活跃。 王玉麟知道此关已过,松弛,只觉浑身汗涔涔的,内衣俨然已经湿透。她和张晓萱目光对视,放下心来。 卫金宝不发一言举杯喝酒,放下杯子瞪了王玉麟一眼。王玉麟此时仿佛刚经历过生死,没有心情注意卫金宝,浑然不觉。 目送张夫人马车绝尘而去,王玉麟轻轻舒了口气。 卫金宝挨着王玉麟站着,不动声色,袖子下找到王玉麟的手,牢牢握住,十指相扣,轻描淡写的道:“今天晨宴,你就像个木偶,不言不笑,实在是丢我的脸。” 王玉麟这才明白他为何席间一直脸色不好,连忙分辨:“娘亲在,我总要……” “以后你不必看任何人脸色。”卫金宝不耐烦地打断道。 王玉麟被打断,微微惊愕。 卫金宝侧脸专注看她,遂即转头目送张夫人离去,微微不屑道:“今天你在席上的表现,完全不是你,真没出息。”说罢,他一脸正色的道:“张晓萱!你给我记住,不管以前你受过多少委屈、受过多少气,现在你嫁给了我,就再也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话,虽然霸道,可是王玉麟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也不计较他之前的毒舌,用力回握他的手,绽出甜甜微笑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当然……”卫金宝又淡淡补充道:“除了我的脸色……” 这人!不带这么霸道的吧!王玉麟愤然,当即便抬脚踩了过去,卫金宝连忙跳开来道:“喂喂喂!干嘛呢!” 卫夫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见俩人嬉闹,微笑的溺爱道:“老虎刚一走,猢狲就活了?走吧,都回府!” 众人送走外客,坐在卫夫人房内,放松喝茶。卫夫人翻阅账本礼单客人名册,神色越来越满意。 “萱儿这次寿宴,办的很好,井井有条又别出心裁,大长我卫府的脸面。尤其难得居然真只花了两万两银子!萱儿,看不出你是个管家的好材料!” 连过数关心情大好的王玉麟闻言又高兴又不好意思:“谢谢娘亲夸奖。其实都是因为有雪儿帮我,不然我办不来的。” 卫夫人笑道:“我想,这几日你们也都累了。整日呆在这园子里也拘束,正好也到今年收租子的时候了,干脆放你们出宣城玩一段时间,顺便收收租子。” 卫金宝道:“好,我俩亲自去给您把租子收回来便是。” 晚饭后,一屋子丫鬟在屋内忙碌收拾东西,卫金宝高坐一边发号施令,王玉麟则抱着双手围观。 “毯子多带几条,要轻薄保暖的。”随着卫金宝的话音,丫鬟利落的叠起几条小毯子。 “其他的是给雪儿的嘛?”王玉麟不解地问道。 “都是给我的。”卫金宝头都不回的继续指挥:“不要这套茶具,拿那套汝窑的。乡下地方简陋,雨过天青再好看着也不配。” “各式换洗衣服给我带十二套,零食匣子带上四个。” “这个沉香枕我枕惯了——既然只出去三天,何必为难自己去适应一个新枕头?” 半晌后,王玉麟手叉腰看着行李,眼睛越瞪越大,她转身郑重看着卫金宝道:“卫金宝!今天只许你带一个包袱,就一个。你愿意把包袱打大一点也随你,不过只许一个。我不跟带两个以上,含两个包袱的男人出门。” “为什么?你还想跟谁出门?”卫金宝气结道。 王玉麟白了他一眼道:“不为什么,丢人。” “哼!”卫金宝跳起,瞪了她一眼,随即走到包袱边,摸着下巴看。 “快选吧!”王玉麟仰头挑衅。 卫金宝想了想,挥手让丫鬟出去,不言不语转身,一把将王玉麟抱起来往放桌上一放,然后随手扯过一张织金包袱皮胡乱在她身上一缠,似模似样打了个结。 “收拾好了,包袱一个。”卫金宝拍拍手说道:“这可真是我卫金宝人生中的超大包袱。” 王玉麟先是愕然,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卫金宝胡乱缠上的包袱皮,看着他貌似抱怨实则暗含笑意的脸,心中一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卫金宝板脸道:“笑什么笑!不许笑!你不过是一个包袱!” 王玉麟听言,笑得更加厉害了。 不过,在下宣城之前,卫金宝先是赶着一部分送抵京城的一部分物资,到蓟州大营去。 ... 第七十六章 遭马暗算 卫府每年都有****,但要等到秋季的物资送抵才行。只是今年情况特殊,所以提前了而已。 使王玉麟惊奇的是,越是远离卫府抵近目标,卫金宝的身体就越发的好转。还褪去了往日长衫,一身上下全换了戎装,人也显得越发原始。不再与她们同车而行,换做了英姿赳赳地策马而驰。 为了防止他们不在的时候,柳文昭会对张晓萱动什么歪脑筋,王玉麟自然带她同行,只是身体仟弱,脚若金莲的张晓萱,不要说走路走不远,就是脚都套不上马镫,就更不要说上马了,顶多只有被人抱在马上的份儿。 除此之外,也只有坐在马车中,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如果像卫金宝说的那样,她是卫金宝的包袱的话,张晓萱便是她的包袱。不是她想不想甩掉的事情,是她根本甩不掉,或者根本就没有甩掉的念头。 王玉麟自然没有乘车,而是与卫金宝他们一样,换乘了马匹。一向很少骑马的她,即使身手矫捷,在马上却难像卫金宝一般的灵活,只能随着一行车马。 反观卫金宝与王强他们,经常在山林间一闪而没。等她想策马跟上的时候,他们已经不知去向了。 偏巧,不知道她是与这匹马八字不合,还是有什么其他缘故,她胯下的那匹马,无论她如何夹腿,还是抽打,奔跑的激情有限。即使跑动,也是她指东它跑西,她要向南它却走北,令王玉麟大为恼怒。 绝不像卫金宝他们那样,只是吹个口哨,就跑得欢快极了。 这样的马,王玉麟也还是首次碰到,相比之下她以往骑过的所有马,都是那么的老实。 使她恨不得弃马而行,至少凭借她的轻功,就是追不上他们,也不至于被落下太远。总比骑着马,连方向都找不准强。 “一定是马的好癞问题,要是我起的是你那匹高头大马,绝对不会谁给你的。”于是她瞧上了卫金宝胯下的马,那可是队伍中最为高骏的一匹。她把自己所有骑马的不济,也都赖在了马身上了。 卫金宝倒是干脆,直接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她。 卫金宝少有的如此爽快,令小妮子分外得意的接过缰绳。 只是周围不少诧异的眼光,令她心里非常不快。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他们眼神中的意思,她刚一靠前,那马见有他人来,不等王玉麟近身,就举起蹄了乱踢。王玉麟才把身子一闪,那马又回转头来乱咬。幸好王玉麟身手好,及时的向后又一闪,心中大怒,趁势一把把鬃毛抓住,翻身上马。 她人是上去了,马可不干了,趟开四蹄,围着队伍飞奔了起来。 王玉麟就觉得这匹马绝对不是在跑,而是在飞一般,快如闪电,上下翻腾。 她仅有的骑马经验,也都是建立在普通的骡马身上,这么野性的马,还是首次遇到。顿时感到体内五脏翻滚,身体被掀起多高,耳目已经难以识物了。除了用双手紧紧抱住马的脖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被甩下马去。 “卫金宝,你个大混蛋,竟然用马来整我……”王玉麟此时即无法操纵胯下马的速度与方向,更无法令它停下来,心中自然认为是卫金宝暗中捣鬼,只有口中大骂卫金宝。 张晓萱见了,心中暗自焦急,对卫金宝说道:“金宝,还不快揽住马,萱儿快被甩下来了。” 卫金宝倒是不急不忙的叫道:“你骑够了吗?” 王玉麟哪里还敢犹豫,立即答道:“我骑够了,快让它停下……” 卫金宝将手指放在口中,发出一声号子,那马立即吼叫着,停住身形,前后蹄飞扬,一下子将王玉麟甩飞了出去。 王玉麟惨叫着,由半空中落下,由于巨大的冲力,她连轻功都来不及使。眼看就要落地,摔个屁墩的时候,却落在了一个人的怀中。 抬眼一看,竟然就是卫金宝那个冤家,还得意洋洋地朝她坏坏地笑着。 四周传来一阵哄笑,王玉麟大窘之下,玉面飞红,挣扎着起身道:“卫金宝,你个大混蛋,你快放我下来,不待你这么整人的……” 这双脚落地后,竟然是天旋地转的一阵眼花,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还好,卫金宝似乎知道她一时难以缓过来,在一旁扶着她,她才不致于跌倒,直到将她交到喜儿手中。 王玉麟人虽然晕得够呛,嘴却一直骂个不停的。 一旁的王强替卫金宝开解道:“少夫人错怪少爷了,这匹马不是平日常见的河曲马,更非咱们的大宛马与蒙古马,乃是西域大宛罕有的名马,行走如飞,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名为万里烟云兽。其马性特烈,从不容人近身,是少爷偶然获得,并亲手驯服的,只认他一人。我等不要说靠近了,就算要想喂些马料,它都不吃。为此,平日照料都不得不由少爷指定专人,少夫人能够骑上它的背,就已经够了不起的了。” 张晓萱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这匹马就连叫声都与其他的马不同,声音竟然如此之大,简直就不像是马叫,倒像是老虎吼声……”说话间,身体情不自禁地向后移了移,似是因为畏惧而要更为远离万里烟云兽才安全些。 她本身就害怕大动物,在家中也就至多驯养些乖巧的小猫小狗,就是鸡鸭她都不敢靠前,就更不要说这么高大的马了。 马忠笑道:“雪儿姑娘说的也太夸张了,不过它名之为‘兽’,也是有些道理的。单从它洪亮的吼叫声,便可知其力大无穷了。市面上,更是有市无价,多少银子,你都休想买到。” 王玉麟压下了不住翻腾的五脏,忍住了不断上涌的作呕感,这才好了些。 闻言,好奇心起,不禁问道:“不就是一匹马吗?驿站里都有卖,几两银子便可以买上一匹……” “且!”马忠颇为不屑的冷哼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马,说道:“跟咱们的比,驿站里的那还叫马?随便找上一个懂马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分别来。先还不要说万里烟云兽,就是我这一匹,少说也要五百两银子不止。” “五百两?”王玉麟难以置信的朝王忠的马瞧去,然后轻蔑地指了指自己骑的那一匹,问道:“就我这一匹呢?” “突突!”那马显然听出了王玉麟口气中对自己的轻视,气得朝另一旁高傲地昂过头去,不再理王玉麟。 “一百两!”只见王忠伸出了一个手指头,王玉麟不禁大吃一惊,就这么一匹破马,值得了这么多银子吗! “哪里呀!它可是咱们少爷为少夫人您亲自挑选的,只看它遍体通红,毛色略有淡金,洒汗似血,便知乃是大宛少有的汗血宝马,少了一千两你都不要理他。”王忠答道,一旁的几人纷纷点头附和着。 “一千两银子!”王玉麟顿时感觉自己以往骑的不是马,简直就是坐在银子堆上。 “错!是黄金!一千两黄金!”王忠校正她道。 “一千两黄金?就它?”王玉麟一双大眼睛瞪了个溜圆,难以置信地嚷嚷了起来。 “稀溜溜!”那马像是警告王玉麟,“知道我的价值了吧!以后小心着点!” 王玉麟看看它,再定睛观瞧那匹万里烟云兽的马相,却是与众不同。只是马嘴不断大张着乱咬状,便足以令周围所有的同伴望而却步了。 万里烟云兽显然非常同人性,在将她甩下去后,似乎是有些得意,吼叫着在原地撒了一阵欢后,便回归了平静,老老实实地回到卫金宝身旁,讨好似的用马脸轻蹭卫金宝,就像是一个孩子般的在向他撒娇。 卫金宝也是抚着它的下颚,轻捋它的鼻额,表示亲昵,还拿出胡萝卜来喂它。 人与马的情谊,在夕阳西下的倒影之中,散发出一种笔墨难以描绘的动人场景。 在经过了刚刚的一阵翻腾之后,再见到它如此乖巧地模样,王玉麟怜意大生,早就忘了刚刚的凶险。 踱步到卫金宝身旁,想趁机摸摸马头。 却见万里烟云兽忽然向她仰首,张口呲出一排雪白的大牙,吓得她立即缩回了小手。 不甘心的拉着卫金宝的袖口,向着他撒娇道:“金宝,你让它也听我的话,让我也骑,好不好。” 王玉麟对他少有如此可爱的模样,使他爱怜之极,只是想要骑马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于是说道:“你想要骑它,可没有那么容易。至少要通马性,还要有驾驭它的能力。你现在连我们卫家驯养的大宛良驹都骑不好,何言其他?” 王玉麟一听,颇为委屈的撅起了小嘴,自是满心的不满意。 卫金宝心中一软,说道:“我答应你,好好教你骑马,等你有了些马上的本领,便让你骑好了。” 王玉麟听了,小脸立即笑开了花,玉首连点,乖巧地像个乖宝宝。 ... 第七十七章 射箭 王玉麟虽然一时骑不上万里烟云兽,但是开心的是,每当卫金宝他们归来时,都可以带回一些野味。 什么野鸡、大雁、野兔等等,甚至还真猎了一只老虎来。 这还是王玉麟此生首次尝到了虎肉的味道,张晓萱还用剥下的虎皮,为卫金宝缝制了一套虎皮服。 王玉麟倒是想帮她的忙,只恨她自己的绣工只够缝补个衣裳,远不像张晓萱,将一套粗俗的虎皮也缝制的无比精美。 烹制食物就更是远非她能比的,唯一的亮点就是叫花鸡为一绝,令所有人交口称赞,争回了不少颜面。 惹得她,痴缠着要学射箭。 而最让王玉麟惊异地是,他们手中的武器却与众不同,多为一种中原罕有,据说只有在塞外出现长约一米宽背薄刃的弯形马刀。甚至有人直接拿的就是手斧、链子锤与短柄狼牙棒,少有长兵刃。不但手中的兵器粗俗,缺少精美的兵器,就是被中原引以为豪的长剑与横刀,也被摘了去,放到车上代为保管。 弓也不是以往常见的长弓,而是一种复合弓。不要看它比一般的步兵用的弓短,由于弓肚上的一层角质物和中间的一个木架组成,弓弦也是由动物筋组成。 不要看这种弓短小,它的拉力却在百斤以上,王玉麟在拉动的时候,便感觉到了与其他弓相比格外吃力,而便于骑马运用自如,远非其他弓所能比拟。 由于拉弓的方法不同,每人还在一个拇指上套有一个指环做手指保护,而且使用指环作为保护,也是使用这种弓的标志之一。 卫金宝为她特意制作了一枚适合她的扳指,并霸道的抓过她的柔荑,为她带在了拇指上,惹来了张晓萱与喜儿对她的一番调笑,搞了她一个大红脸,却只能横上卫金宝一眼,便作罢了。 但是,当她真的可是射箭的时候,才知道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容易。 面对不过几十米的环形箭靶,她接连射了十几箭,却连靶的边都没有挨上。 “你站得太正了……”一旁的卫金宝不禁摇头为她亲手矫正道。 将她的身体搬的与标靶、持弓之手成一条直线。 “两脚开立,要与肩同宽,这样身体的重量才可以均匀的落在双脚上,并且身体微向前倾,这样有助于增加后手的加力控制……”王玉麟耳中一边听着卫金宝的讲述,身体一边遭受着他占她便宜,给他的手摸了下来,她立即浑体发软,连要好好站着也似有所不能,就更不要说拿好弓与箭了,却又是心甘情愿地承受着…… 最可恨的是,这个家伙竟然得寸进尺抓着她的香肩,移身上去,紧贴在她背臀处,两手探出抓住她的一双柔荑,用力箍紧,帮她把箭搭在箭台上,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羽毛向自己,惹得她娇躯一阵抖颤。 而她丰满玲珑的曲线,扎实的香肌,使卫金宝感到青春的迷人魔力。 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摆好扣弦,拉箭尾的位置,手这一路下来的与其说指导,倒不如说是爱抚。 “你要是敢教第二个女子射箭,我就剁了你这双贼手……”话听在卫金宝的耳中,与其说感到王玉麟是在威胁,那只有二人才可以听得到略带些呻吟般的娇叱,还不如说她是在向自己撒娇更为合适,使卫金宝心中反而一荡。 当他‘帮’王玉麟将弓举起时,臂稍稍下沉,肘内旋,用手的虎口推弓,并固定好。以肩推肩的拉的力将弓拉开,并继续拉至虎口靠位下颌。 “眼,准星与靶上的瞄点连成一线……”说话间,王玉麟只感觉他口中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流,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令自己一时魂不守舍,持箭之指已经再也扣将不住,箭已经离弦而出。 “哚!”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脆响,箭竟然鬼使神差的落在了标靶的边缘处…… 王玉麟开心的跳了起来,刚好脱离了卫金宝的魔爪。 她高兴之余,不由将自己的娇躯,与卫金宝拉开了一定距离,仿佛这样才可以感到些安全感,“我会了,剩下的,你让我自己练好了……”话虽然如此说,声音却小如蚊蚁,玉面更是绯红一片。小手连摆,像极了轰小猫小狗。 她真的怕自己被卫金宝继续缠上,自己情难自抑之下,后面会放生什么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卫金宝不得已,接下来只能如此的,‘隔空’为她指导了。 不知道是王玉麟的天资独到,还是卫金宝的指导有佳,王玉麟的箭术进展神速。当他们接近蓟州大营的时候,王玉麟已经可以精湛地将箭射在标靶中的人形上了。 来到了蓟州大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杆迎风飘扬的三爪青龙大旗。 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营房大寨,卫金宝对王玉麟说道:“原本军营重地是绝不允许女眷进入的,一方面是因为军营乃是天下最为刚阳之地,与女子的阴柔对冲,为大忌。另一方面是因为一旦有女子进入军营的话,将士们就没有心思打仗了,必定大乱军心。不过,自从我娘代我父兄掌军后,制度稍微改动了一下。就是女子如果要入军营,必然要有一定有过三关的本领,还要戎装不施粉黛,方才可以入营。” 王玉麟自信的说道:“我入营应该没有问题!” 卫金宝说道:“你可以不落马,便算是过了一关;第二关是弓箭,至少要射到靶上;然后就是武艺了……” 张晓萱问道:“我和喜儿她们是不是就不能进了……” 卫金宝说道:“你们要是不进去,萱儿总不能让几个大男人服侍吧!只要她可以,你们就可以随行,虽然不用着甲,但是戎装必须要换,还必须待在她所属的女营营帐中,不可踏出一步。不然,出现了任何后果,将概不负责。你们可是要知道,那里可都是禁欲很久,如狼似虎的男兵啊……” 说着,派王强拿着自己的令牌,到军营去传令。 而王玉麟要赶着更衣,一看到待在一旁木然不动的卫金宝,一开口就是,“卫金宝,你个大色狼,赶快给我滚开……” 卫金宝不满地嘟囔道:“还没有听说过,妻子换衣服,夫君要回避的……”说着,却迎来了一只鞋子,只好无奈地逃走了…… 张晓萱她们刚刚换好衣服,大营的营门便“吱呀”一声,大大的敞开了。 从里面涌出两队人马,成二龙出水式展开,形成两路倒八字恭迎的队列。 只见他们每人都表情木然,立定后仿佛一尊尊雕塑般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脚上生了根一般。 人人浑身上下顶盔掼甲,罩袍束带,装备整齐一丝不苟。右手持二丈多长的长矛杵地,如一片整齐的树林一般分列两旁;左手手持一面半人多高的鬼面铁盾,护在胸前,俨然形成两面铜墙铁壁。 在这种情形下,通过整齐的战阵,散发出一股极强的肃杀之气,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之中。 不但使首次见到这种阵仗的张晓萱主仆等感到窒息之感,就是纵横乡里,力压州县的王玉麟也格外的有压迫感。 “这难道才是真正的兵?”王玉麟心中大讶道。 那些欺压黎民,鱼肉百姓的州县兵勇,她可是不知打了不少,就算是百户和千户到了她的手中,也是三两下便解决了事了。 但是,她此时眼前的兵士,与她以往遇到过的兵截然不同,她虽然自信一对一自己必然取胜,却要废上一番手段。 要是换做了面对眼前的这一堵整齐长墙,自己就是使劲手段,也只有望而却步的份。 随着队列的站好,两员膀大腰圆,浑身披挂整齐的豪勇之士在王强的指引下,率着一杆将校乘马从大营中鱼贯而出,来到卫金宝等人的近前,一起抬手在马上齐声行礼道:“末将等,恭迎少将军、恭迎少夫人,请恕末将等甲胄在身,不能施于全礼。”声音整齐划一,就像是事先排练过的一样,使人有一种非常隆重的感觉。 面对眼前一排排向着自己低头施礼的一排排整齐铁壳子,使王玉麟的内心还是首次感到了莫大的虚荣感,暗叹难怪说书先生总是将江山与美人二者难以割舍来形容了。 与她一脸的震撼不同,卫金宝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只是随意的抬手说道:“都快请起……” 当前一将率先说道:“还劳少将军亲自来****,这一路上辛苦了!” 卫金宝笑道:“那里,诸位将军,列为弟兄们护国卫疆才是劳苦功高,都辛苦了……”后一句,似乎用了丹田气,声音竟然传了很远,形成了一股低啸,似乎覆盖了整个营盘。 张晓萱倒是没有感觉什么,王玉麟闻声心中不免一惊,暗叫卫金宝的中气不弱啊…… “吼!吼!呃!”一众将士口中发出如同猛兽一般的低吼声。 ... 第七十八章 入营 一时震荡在了四周的山野间,久久无法平息。 无数飞禽被惊飞,飞去无踪。各路走兽更是蜂拥而逃,溜之大吉。 随着远处传来几声尖鸣的叫声,令王玉麟不由仰头上望。 只见在远方的晴空中,突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在远方盘旋飞舞着。 不久,小黑点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只展翅疾飞的雄鹰,急速地觅着卫金宝的啸声,向着他急速呼啸着俯冲而至…… 王玉麟见状大惊,向他移身而去,企图以身挡住卫金宝,却被卫金宝一伸大手挡了下来。 正当王玉麟迷惑不解之际,只见卫金宝伸出了手臂,俯冲而下的雄鹰,纷纷灵巧如神地落在了卫金宝的手臂与双肩之上,精光骇人的鹰目冷冷观察周遭的人与物。颈下的羽毛闪光瓦砾乍起,照出一阵金属般的光泽,使人有种忍不住想要抚摸的冲动。 自从卫金宝到了军营,尤其是见到了雄鹰,像脱胎换骨般变了另一个人,取出了事先预备下的猎物之肉,纷纷喂饲给几只雄鹰,人畜的亲密令王玉麟亦大为钦羡。 当她伸手想抚摸雄鹰的时候,却见它鹰嘴立时转过来作出要啄咬的架势,吓得她连忙缩手。 卫金宝歉然道:“这是我们蓄意教它不要接近其他人,要知道对于一个骑士,胯下的良骥,掌中的弓箭,与肩上的飞鹰,此三样乃是必备之物。少了任何一样,都算不得骑士,顶多只是个仪仗罢了,所以轻易不让他人碰触。” 王玉麟满心不满的嘟噜个小嘴,喃喃说道:“马是如此,连这么漂亮的鹰,也是如此,我看你是吝啬才对……” 正说着,众将领策马分立两厢,做出了极为尊重的恭迎礼仪,迎卫金宝他们入营。 刚一到营门,卫金宝便揽住了缰绳,王玉麟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张晓萱与喜儿她们不解地,暗自挑开车帘一道缝隙观看。 只见营门前五十米开外,有几个兵卒抬来了一个标靶,放在了他们的正前方。一旁一个小校,手捧一把弓与三枝雕翎箭,来到了王玉麟的马前,恭敬地奉上。 王玉麟自然明白这是第二关的射靶,她射艺不精,又不善马术,就更不要说骑射了。更何况她坐在马上摇摇晃晃地,还如何射准? 幸好没有规定必须在马上射箭,所以她顺手接过弓箭,飞身跃下马来。动作干净利落,英姿飒爽,倒是获来一阵叫好声。 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的王玉麟,老老实实按照卫金宝教的那样,一板一眼的将箭夹在指隙处,一箭一箭的6续射出,将它们都射在了靶上,还有一枝落在红心附近,已超出她平日的水准了,立即再次博得了喝彩。 其实以她少夫人的身份,他们总不能挡着她入营,让自己的将军与夫人两地分居吧。所以只要她射中箭靶,所有人就已经非常高兴了。 发挥超出预期,王玉麟显得异常的兴奋,转身朝卫金宝举了举手中的弓,得意的扬了扬小巧的下巴,傲娇般的说道:“怎么样!我的成绩还不错吧!” 卫金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欣然地笑笑,便示意她前方。 当王玉麟回过头去时,箭靶已经被人移走了。从人群中,被推出了一个身高八尺,赤膊上身露出一身健壮肌肉,虎背熊腰,威武雄猛的巨人来。 卫金宝怕她过于自负,立即提醒道:“凡是入营比试,选出者武艺都是营中兵士的佼佼者,胜了奖银二十两,败了便被罚二十军棍,所以出手无不全力以赴,娘子可千万莫要轻敌。” 王玉麟见其一身满是遍布伤痕的隆起肌肉,显然在横练的功夫上没有少下苦功,便知道不能完全与他硬拼。 似乎是为了照顾她身为‘少夫人’,她的对手虽然气势汹汹,却施礼请王玉麟先动手。 只好先用《阴世幻腿》试探他的虚实,再以《阳世五绝掌》与《阳世五绝腿》压阵了。 心念及此,‘破浪式’立即以鸳鸯连环腿祭出,扫遍对手周身。 晃眼间,失了先手的对手,吃了她腿上的数十记重击! 但一轮狂轰之下,对手不但毫发未伤,还硬接着连击,使出了《罗汉拳》,右拳一招‘佛祖问法’狂轰向王玉麟面门。 王玉麟见狂击无效,心下骇然,闪过对方的反击,反手施展出《幻阴指》破甲,拿住对方攻来的右臂。 对方右臂顿感麻痛,忙挥左拳救急。 《幻阴指》再盘臂而上,止住对方左手的来势。 却不成想,对手两臂受制后,却毫不惊慌,不退反进,直接祭出铁头,以泰山压顶之势正面砸向她。 遇到这等不要命的打法,王玉麟直得放开他的双臂,纵身向后跃开,闪开对手这极具威胁的一式。 而对方只是在挥臂间,手臂便恢复了自由,可见对方的横练功夫的确非常到家。 王玉麟哪敢让对方缓过手来,《幻阴指》再度发威,连出数招,迅即点中对手的各大穴位! 可是,本应身上多处穴道受制的对手,并没有全身泄气无力还击的倒地缩作一团,而是用手护住全身,即使身上偶有保护不周,被《幻阴指》击中之处,又是正面承受攻击,似乎也无大碍,这使王玉麟一时不知该如何入手。 “这个家伙好凶悍,不但横练功夫厉害,解穴更是奇快,内力也不弱,必须用绝招速战速决才行!”王玉麟心下大惊暗道。 《幻阴指》虽然可破他的内家真气,却要在偷袭得手之际,施展方有奇效。而今与在府内那次截然不同,对方显然与自己面对面迎战,此招只好不用。 对手见王玉麟手上的指法无功而返后,似有改攻为守之势。大喜之下,自负有深厚的功底护身,猛然出手,使出《罗汉拳》,想趁王玉麟攻防转换之际,来个乘胜追击。 却不成想,王玉麟收招就是为了请将,她见对方放开空门,立即使出《阳世五绝掌》。这套掌法讲究的就是借力打力,奇招突出置敌死地。 还未等对手反应过来,刚柔并济的‘第四式颠阴倒阳’,直接已经将他的强横攻击挪移了回去,夹杂着五绝掌的掌力二力齐至,任凭他的横练功夫了得,也依然被打得土崩瓦解,倒地一时难以起身。 见那人正欲要起身,卫金宝立即向王强、马忠递了个眼色,王强立即抬手高喝道:“少夫人威武……” 马忠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王强身上,一跨步挡在了那人的身前,也抬手高声附喝道:“少夫人威武……” “少夫人威武……”一班跟随而来的府兵,都跟着捧臭脚的喊成一片。 周围的兵将都跟在他们后面,爆发出一连串呐喊声,此起彼伏的在营中响成一片,久久难以平息。 只是由于马忠的遮挡,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挡在他身后的那名兵士,一脸惊异的还没有机会起身,便被几个人突然给按住楞拖走了。竟然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这能不能入营,就不用在得瑟了。 王玉麟纵马紧随着卫金宝,后面是罩着张晓萱她们的马车,6续进入大营,向着原本为卫夫人预留的女营驶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了生人,一路上从营帐旁窜出不少狼犬,不时追在王玉麟与马车的前后方,不是狂吠着,一点都不怕王玉麟的驱赶。 张晓萱家中也养有护院的各种犬,王玉麟自小更是与乡间地头的狗打成一片。 可是,如今见到的狼犬却与她们赡养的截然不同,单说个头就大了将近足有一倍有余,更是壮如牛犊,哮吠之声大如虎豹。 王玉麟敢肯定,它们就是真的对上豺狼虎豹,也未必落在下风。 牵引马车的骡马,在狼犬的威逼下,显得惊慌失措,要不是御手老道,驾驭得心应手,恐怕它们早就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反观她胯下的大宛马,不知是为了显示自己与骡马的不同,还是并不怕这些狼犬,反而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为其保驾护航一般,走起路来越发显得精神抖擞。 那些狼犬,直到巡营的府兵赶来喝止,并将它们带离,才停止了狂吠之势。 巡营兵卒在喝止了狼犬后,见对方是亲来慰问的自家少将军,立即纷纷施礼致敬。 这些狼犬格外通晓人性,见主人施礼,也一个个坐立地上,“嘶嘶!呃呃!嗷嗷!”的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嚎成了一片…… 看得王玉麟与张晓萱从惊慌失措,变得欣喜若狂,恨不得上去逗弄一番。但是想起万里烟云兽与战鹰的前车之鉴,只好极力的克制住这种冲动。 卫金宝不失时机的在旁说道:“这良犬可是巡营、牧马的一把好手,有了它们在,我们便可以高枕无忧的睡大觉了。就是有通天之能的大盗飞贼,也无法逃过它们的口鼻。牧马时会准确无误的将走失之马找回,还可以不失时机的驱赶牧羊,不致它们走出放牧的范围。” ... 第七十九章 检阅 王玉麟她们直接驶入女营,张晓萱她们从马车进入营帐,甚至都没有露过一面。 “走,五所将士都已经准备齐整,正等着你我检验呢,你赶紧跟我走……”卫金宝见张晓萱她们已经被安顿好,便要单独带王玉麟走。 王玉麟问道:“那雪儿她们呢?” 卫金宝答道:“雪儿她们就好好地待在这里好了,营外有精心挑选的府兵把守,她们绝对安全,你大可放心。”说着,便拉着她离开了女营。 当她随着卫金宝站在教军场的看台时,嘹亮的号角声与战鼓声震天动地的响彻了整片天空。 不要说入场的马靴与马蹄声整齐的敲打着地面,‘咔咔……’的震人心魄。 就是步兵的踏地之声,便令王玉麟大为失色,其气势与震动感,如同数万人在奔跑一般。 等入场结束后,王玉麟仿佛站在了一张硕大的棋盘之上,面前便是楚河汉界。 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是重步兵方阵,在一面面青龙旗下,士兵皆身披玄墨色的重铠,披着大氅,手持二丈多长的长矛,一面厚重的金属盾牌护在身前,如果不是露出一个顶盔的脑袋,王玉麟差点误认为那些盾牌与长矛都是被架在那里一般。 即使露出的脑袋,也被头盔完全包裹完好,只露出一双眼睛。站在人前,完全就是一只乌龟一般。 在重步兵的身后,矗立着一群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兵种——轻步兵。 他们头上的头盔几乎就只有小半圆大小,既可以护住头部,要不是前面突出的防雨帽檐,与拖在后面的护颈,几乎可以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身披只有一层针对弓弩等远程攻击的锁子甲,铁环之间环环相扣越,每个铁环都要焊接相连,细小的空隙显示出良好的防护性能,也展示了其做工的精细。 肩挂一面披风,随风尽情飘扬,黄绿的颜色将黄土的教军场染成了与营外一个颜色,仿佛将两者接在了一起一般。 与重步兵一色的长矛不同,右手手持各种短兵器,横刀、狼牙棒、战斧等一应俱全,显然就是为了弥补重步兵在武器上的不足。 左手挂一个小圆盾,似乎仅够应急使用,甚至不影响持兵刃与敌厮杀。 背后左右两侧斜插各挂弓囊与箭囊,使人明白这才是他们真正在疆场上显威的主兵器。 他们的身后便是骑兵,除了战马披甲与否的不同,重骑兵与轻骑兵同轻重步兵的甲胄别无二致。 王玉麟还是首次见识到兵容,便被这一番壮观的场面镇住了。只见台下庄严队列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铿锵有力的步伐,让她感到一阵阵热血沸腾。尤其是四处高扬的军旗上,被绣的栩栩如生青龙仿佛要择人而噬,让人不寒而栗。 她以前听评书演义时常常会听到阵,什么‘武侯八卦阵’‘一字长蛇阵’‘天门阵’等等耳熟能详的阵法,战斗时,只要敌将一冲入阵中,阵中就会飞沙走石,黑雾弥漫,喊杀阵阵,从而被困入阵中。 而这时候,见到的阵势极为简练,绝看不出什么玄妙,只是兵马众多的令王玉麟有种扎根天际的感觉。不禁向身旁的卫金宝问道:“你们这是有多少兵啊?怕不有几万吗?” 卫金宝笑着,掰着手指头答道:“咱们蓟州一卫兵马,共下辖五个千户所,连同直属的指挥使司,与伙夫、杂役、医生、兽医、牧人、工匠、马夫等等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总人数也不过七八千人,那里来的几万之多。就是有,咱们也养不起,是不!” 王玉麟不敢相信的对着四周指指点点道:“你不会骗我吧!鹅眉山曾经闹过饥荒,周围好几万人跑到州县去讨赈济,我看都没有你这里的人多。” 卫金宝答道:“你那是几万人挤在一起,所以看起来人少。这战阵,人与人之间都留有绝佳的空隙,以便于相互之间的策应,与兵器的挥舞,可都是无数先辈总结下来的血汗兵法。作战时,也更容易给敌人造成人数上的错觉。尤其是剿灭叛乱的时候,往往几千人不下的阵势,就足以将几万,甚至十几万暴动的人群围在当心。只是在精神上,便足以将他们彻底击垮。” “嗬!原来你们嘴上总说的兵法,其实是用来唬人的!”王玉麟恍然大悟的瞪着卫金宝说道。 卫金宝说道:“这兵法本来讲究的就是诈道,是教人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最高的境界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能不打仗最好不要打才好。仁道讲的就是过多的杀戮有伤人和,无论对于江山社稷,还是未来农耕畜牧都有极大地负面影响,还容易滋生瘟疫肆虐。军队的主要任务,其实是以战促和,或者威胁敌人屈从自己。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伐兵,最下攻城。” 王玉麟听得头上直冒青筋,不满地道:“你不要跟我掉书包,说得像那么高深莫测一样的。” 卫金宝为难的挠头想了想,解释道:“简单说起来,就是敌我无论有多少,首先必须想方设法离间其同盟,使之孤立得越弱小越好,再集中力量对其核心重锤一击,一战定乾坤。无论是战阵,还是兵法,都是为了这个而服务的。我们在此训练准备几十年,就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任何战事用的。” 王玉麟点头道:“哦,也就是说,打仗不一定要人多,或者一拥而上。就像高手过招一样,只要找到对手的要害部位,一招便可以制敌于死地吗?” 卫金宝刮了刮她的俏鼻,说道:“孺子可教也!” 王玉麟摇首闪避,不满地说道:“诶!不要老是趁机占我便宜好不好!” “不好!你是我娘子,我不占你的便宜,难道还要反去青楼吗?”卫金宝一句回答,令王玉麟为之气结。 看着眼前都是人,王玉麟不禁奇怪地问道:“不是每次打仗,都先是双方的武将先打上一场,比比武艺吗?” 卫金宝笑道:“你是评书听多了吧,说的是斗将。往往用在混战或者需要决死一击的时刻,将领难以掌控全局的时候,才要身先士卒,来提升手下的士气。所谓‘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吗,只要打掉了对方的指挥官,敌人便不战自溃了。” 没有办法的看向眼前整齐地队列,又问道:“只是站的那么好有用吗?打仗又不是看排队?” 卫金宝循循善诱道:“队列训练可以体现出一支军队的军容军貌军风,可以壮军威,提士气。对于凝聚团队士气、培养战友互相信任,加强纪律等,有着别的训练方法所不能替代的作用。简单的说,军队是要进攻才会取得胜利,那么队列训练就能够把无数人聚成一团,进攻的时候胆大、本事强的就不至于亢奋冒进,胆小的不至于怯懦畏战而拖后腿。只有保持阵型,才可发挥出集团作战的威力,有着决定战斗胜负的作用。当实力相差不大双方互相对峙的情形下,战斗双方谁能够首先破坏对方的阵型的稳定,造成混乱,便可以造成敌人的崩溃,最终屈服、逃跑与投降。这可要比一个敌人一个敌人的杀死要强,那要杀到什么时候去呀。” 王玉麟听得一知半解,又问道:“你们不是骑兵吗?怎么看起来步兵也不少呢?” 卫金宝为她解惑道:“打仗那里有单一兵种的,就是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几十万人中真正排在前列骑马冲锋的也不过几千、一万的,那就已经很不错了,其他人都留在后面做许多的辅助工作。步兵则是稳定阵容的关键,咱们青龙骑,共有五个千户,轻步兵是一个千户,重步兵千户则是重轻参半。主要用来抵御敌人各种试探性的攻击,为骑兵提供最佳的掩体。” 卫金宝正说着,面前的大阵开始向着右方的空场偏移,做出了模拟对战得状态。 如此多的人,移动的时候竟然可以保证战阵一丝不乱,足可以见得平日里没少下苦功。 阵容移动完毕后,前方的重步兵彻底缩成了一个个‘乌龟’,凭着自己的‘乌龟壳’结成一堵钢铁长墙,拦阻在前,二丈多长的长矛仿佛刺猬一般树林排列,在眼前形成一道鸿沟,令人无法靠近。 “嗖嗖!”之声连绵不绝,重步兵身后的轻步兵纷纷弯弓搭箭,射出一层层箭雾。“哚哚!”之声不绝于耳,将布置在二百米之外的草人与箭靶,射得纷纷变了刺猬。 三轮箭过后,有兵士将其中几个箭靶取来,给卫金宝过目。 ... 第八十章 醉酒 王玉麟粗略地扫了一下,这每一个靶上便横七竖八的扎了不下二三十枝箭。 令她看着由心底直冒凉气,暗自思量,如果换做了自己带领一群村民就在阵前,不要说冲上去砸开重步兵的盾牌了,还没有靠前呢,就都变成刺猬了。 每一个士兵的箭囊中可容纳五十枝箭,如果忽视阵中来回窜梭送箭的兵卒。一千人就足可以射出五万枝箭……足以令阵前堆起一堵长墙了。 就是冲过了这片死亡区域,那长长的长矛也足以将一个个人串成糖葫芦。 而后面更是有一道盾墙,除非许多人用全力撞击,除非爬过去,否则也是难以逾越。 王玉麟看后,确实觉得如果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就是重骑兵也未必可以轻易地踏破这种防御。 而卫金宝继续说道:“只有确保了战阵的万无一失,才可以保证骑兵在作战时的一切所需,如添箭、换马、饮水、吃饭、休整等不至于受扰。才可以支撑起一日,乃至长达数日的连续作战,不断向敌人施压。要知道大军交战,可不是一个冲锋,就可以杀死上万人的。那是一次杀多则几百,少则几十的,如此反复的累计起来的。直到敌人再也承受不住消耗,而败走为止。” “所以,就是骑兵中的一千重骑兵中还要有一半是轻骑兵,用来帮助重骑兵拖甲轮班的。两个千户轻骑兵除了要为重骑兵提供斥候,在两军对阵的时候,还要以弓箭对敌人进行远距离的杀伤与袭扰,或者各种包围的假象,以便最大程度打击敌人的士气与漏洞,为重骑兵最终一击,创造前期条件。当敌人败退的时候,围追堵击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是取胜不可或缺的。” 王玉麟听得脑袋发炸,说道:“那里会有这么复杂啊!这简直就是一门学问吗!” 卫金宝说道:“战争,本来就是一门极为深奥的学问,它不但涉及天文地理,还有人闻文化等……卦形,你知道吧!” 卫金宝说着,转眼看向王玉麟,后者即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一双茫然无助的大眼睛出卖了她,卫金宝无奈地延伸说道:“《易经》……” 再看,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黑洞’,不得不再次延伸说白话道:“你师父总提过八卦吧?” “哦!”卫金宝终于得到了令他满意的回复,不过,王玉麟的一双大眼睛中的茫然之色还未尽数被驱散。 卫金宝指着眼前一排排的人墙,说道:“这八卦所说的少阳、少阴、太阳、太阴,八卦演化为六十四卦,便尽数体现在这一道道人墙之中。” 说着,用手掌在王玉麟眼前比着其中一道人墙说道:“这就是少阳,但是,如果我在其中加入了变化,它就是太阳,随时可以极阳化阴,变为太阴阵,再由太阴成少阴,卦形转化万般,每般皆有不同,其中奥妙无穷。只要通晓《易经》,才可以领悟其中的玄机,变阵如同自己的掌臂,灵活自如。敌人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皆操纵你的指尖。” 王玉麟捂着印堂,痛苦的说道:“明是明白,可是这又该怎么操纵呢?” “要是说起来,就是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你今天已经见识够多了,吸收需要时间,我就先不再多讲了……”卫金宝一看,知道这一次也是讲太多了。不过还好这妮子会武,阵法还是可以看懂,要是完全版的大家闺秀,《易经》倒是倒背如流,说到融会贯通到阵里,除了纸上谈兵,就是给自己白眼,说白了就是不懂装懂了。 这时候,教军场上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轻骑兵从两翼越过重骑兵的护卫,在阵前形成了两个洪流。 这样一个密集队列骑兵冲锋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这不仅要求个人骑术精湛,而且相互间配合紧密,只要一人一马出错,就会导致全阵皆乱,各队进退盘旋自如,犹如臂使,当是下了大功夫的。 随着战马奔腾,马上的骑手,纷纷摘弓搭箭,以各种方式射出手中的利箭。 由于射箭角度的问题,令王玉麟感到比面对面的轻步兵射出的箭,更为难以防御。 表演完毕后,被举上来检阅的草人就更说明问题。与正面扎满箭的箭靶相比,草人中的箭多为侧面甚至后面。这都是人们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也是最难防,并且致命的地方。 步兵大阵随着轻骑兵表演的落幕,而突然太阳化太阴,裂为几个巨大的缺口,在阵中露出了几条如同变爻一般的坦荡大道。 后面的重骑兵鱼贯而出,然后在行进当中,分流合股到了一起,在阵前形成了一道长墙,战马踏着碎步慢跑向前,刀切斧剁般的整齐,以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前方平推而去。一路上密布的草人,不是被他们手中的长矛挑飞,就是被抵近后,鞘中马刀出鞘,刀锋寒光耀眼,夺人魂魄,一刀斩去了首级。偶有漏网之鱼,也都被身披重铠的战马迎面撞到,在地上被踩得稀烂…… 一番检验之后,就是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时刻了,那就是大摆筵席,慰劳这些往日里刻苦用功的将士们大吃大喝一顿。 营地的篝火上面已经架起了大锅,数十口大锅一字排开,炉火熊熊,热气腾腾,此刻都是锅中大块的肉随着水花上下翻腾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蒸好的馒头堆得像座座小山,隔着厚厚的被子依然笼罩着渺渺的热气。 一帮人伙长的指挥下烧火的烧火,切菜的切菜,淘米的淘米,小跑着在其中穿梭,忙得不易乐乎! 闻到远处飘来的香味,王玉麟也感觉到饿了。 随着受检阅的人马撤走,人们开始了在教军场上的忙碌,打扫的打扫,收拾的收拾,令场中很快就恢复了齐整。然后再搬来一排排大型长桌与长凳,将教军场布置成一个巨大的聚餐地。 布置好后,脱去战甲,换上便服的将士拍着整齐地队列回到场中,按照自己的排位6续入座,在各自旗牌的号令下就座。 等人各旗都准时无误的入座之后,随着一声号子,伙兵将饭菜与一坛坛的窖酿烧酒6续摆到了长桌上。 桌上的烧酒都是此次北上的,肉也是卫金宝送来的北上肉猪,与一些牧场中的羔羊。 王玉麟还是第一次享用烤羊,鹅眉山养的羊,可都肩负着换取大量杂粮来果脯的,不要说她没有机会烤来吃,就是让她烤她都舍不得。 卫府中倒是常有羊肉吃,却烹调得都很精细,又有谁会为她架起架子去烤。 眼前大块的羊腿,令她馋涎欲滴,胃口大开。 可是,当她俏口大张刚刚咬上羊腿的时候,那个可恨的卫金宝却高举起酒碗,高声喝道:“将士们常年训练都辛苦了,金宝这厢便敬大家一碗水酒,以表寸心。”说完,一干而尽。 王玉麟不得不放开这到口的羊肉,举起酒碗陪他一干而入,暗道这个挨千刀的,在府里滴酒不沾,跑到这里跟过酒瘾来了似的。 “谢少将军、少夫人体恤吾等……”众将士一边拜谢着,一边随同他们饮酒。 就喝完了,王玉麟终于又拿起了她那只垂延三尺的羊腿…… “少夫人本领高强,令我等大开眼界。刚刚一看,似乎也是海量,不知可否与小将再干一碗?”也不知道那个不长眼眉的,在这个羊入虎口的关键时刻,又来打扰她的兴致。 卫金宝对她小声暗示道:“这御下之能,我身为主将,为了方便统兵,需要不怒而威。你要争取人性,则需要与我相反,多推恩,亲民。他们不过都是些莽夫,极为容易拉拢,给几分好脸色,便可以获得他们的拥戴。” 王玉麟一想,只好被迫再次放下到口的羊腿,勉强自己露出一番欣喜之色,与对方一干而入。 这一下,底下可炸锅了,此后敬酒者络绎不绝,王玉麟只能一一与他们推杯换盏的,喝在了一处。 几碗烈酒下肚,王玉麟就再也藏不住了,本相就全都露出来了,不但将来者一一灌倒,还踩着凳子,大着嗓门猜起了拳。直到酒碗都嫌小,拎起了酒坛子…… 最后,在一众酒鬼的拍子下,于篝火旁为大家跳了一段舞…… 直到月上当空,教军场上醉倒了一地人为止。 “这个酒疯子!”卫金宝苦笑着伸手揽过摇摇欲坠,却还灌倒了最后一名小校的王玉麟,爱怜的将她抱起拥入怀中。 “来,我还能喝,咱们再来……”王玉麟说着,便已经再也忍禁不住的,倒在卫金宝的怀中酣睡了起来。 卫金宝做好了教军场中的后续安排后,这才抱着她回到了女营。 没有想到,喜儿她们竟然依然支着眼皮在等她回来,一见这个酒疯子竟然喝成这副模样,差点把她扔在营外不管。 ... 第八十一章 牧场 但是,当着卫金宝,她们就是做戏也只有做全才行,一边围上去轻声呼唤着“小姐”,一边将她从卫金宝怀中将她接了过去。 女营自然是不允许男子进入的了,卫金宝将王玉麟交给喜儿她们后,就转身离开了。 喜儿她们捏着鼻子,强忍着王玉麟身上散发的强烈酒气,把她拖到了营帐内。 七手八脚地将她浑身的衣甲尽数脱下,有人拿取清洗,以去除衣服上的酒味,其他人还为她用清水擦净身体,让她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把大小姐的待遇。 卫金宝来到营前的敌楼内,值班的小旗赶紧向他施礼,卫金宝说道:“你们都常年辛苦了,今晚有没有借此机会尽兴。伙房已经为换班的将士,准备了增补的酒宴,你们也下去好好地开怀痛饮一番便是。这里今日就由我来当班好了……” 这一小旗兵卒怎么敢让卫金宝来替班,只是卫金宝用了强令,他们这才开心的感激而去。 置身于敌楼之上的卫金宝,看着眼前一幅关山明月的景观,大有俟将来之感。 拿出一枝随身的竹笛,吹奏起一曲为营中将士安魂,使众将士这一晚睡得格外安枕。 王玉麟只感到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等第二日一早,在清晨妩媚的阳光照耀之下醒来时,还做着美梦。 只是醒来起身后,感到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 当完全缓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寸缕,不由臊了一个大红脸。 匆忙的将一旁留下的备用衣物,胡乱的套在身上,脑中的剧痛稍缓,念起昨日一番经历,最后截止在了自己倒入卫金宝怀中的一幕…… “一定是卫金宝那个大色狼干了什么好事……”接着,想都不都想,就飞奔出女营,连闻声跑来伺候喜儿她们的呼喊都不顾的,向营外将士问明卫金宝离去的方向,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去的,就飞也似得奔去。 一路上,问了几个哨兵,当在敌楼中找到卫金宝时,卫金宝还在似乎颇为轻松地品尝着一壶上好的香茗。 “卫金宝,你都对我做了什么?”王玉麟一踢开门,就不由分说的朝他娇叱了起来。 她这一下,倒是把卫金宝问得发愣,答道:“做了什么?不就是做了一个丈夫该尽义务的事吗?” 王玉麟一听,脸上可就挂不住了,心中也不知道究竟是惊还是喜,似乎洒满了五味瓶,一张脸臊得就更红了,嘴上不服的说道:“卫金宝,你个大色狼,大混蛋,竟然乘人之危……”话虽然依然不饶人,口上气势却弱了几分。脸颊绯红一片,举止扭捏不宁,神态更不知为何,不怒反而显得多了几分妖娆…… 就在她把卫金宝骂得满头雾水之际,几名兵将歪盔斜甲,一瘸一拐的跟着她的脚跟闯进门来,对着卫金宝施礼道:“少将军,我等昨日饮酒误事,刚刚酒醒,才听听闻您在此为我等放哨一夜,实在是罪大恶极……” “在这儿?一夜……”王玉麟一听,立即掩口,不敢再多说了…… 卫金宝对进来的兵将说道:“不妨事,我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怎比得上你们这般辛苦。你们这一年好容易放松一次,我为你们值一次班也算不上什么,你们大可不必如此。” 一众兵将见卫金宝面色和善,并没有责怪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向卫金宝再次拜谢了一番,卫金宝这才脱身离开敌楼。 回去的路上,不禁向王玉麟问道:“你刚刚说我乘人之危,究竟是何事?” 王玉麟此时心中不只是失望,还是有几分侥幸,一听他这么一问,尴尬的装傻笑道:“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哦!我是做梦……” “做梦?都梦到了什么,来向我发那么大的脾气?”卫金宝听了就更加奇怪了。 “啊!喜儿她们可能还在找我呢……”说着,就再也不理会卫金宝的呼唤,绯红着脸,飞也似得逃回女营去了…… 她刚一回到女营帐中,就看见张晓萱坐在里面,在喜儿她们的伺候下,舒舒服服地饮茶乘凉。 一见她疯子一样的逃了进来,顿时觉得十分奇怪。 喜儿一见她那番模样,立即调笑道:“哎呦!我们的玉儿小姐,你这是碰到了什么好事吗?” “好事?”王玉麟不明所以的,奇怪反问道。 喜儿指着她的脸颊,略带神秘地笑道:“看看你,脸红得都赛过了灯笼,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就是得病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 “我这是晨练!跑的……”王玉麟的脸,被她越说越红了。 喜儿不依不饶地上下打量着她,似是有些不信的问道:“真的?” “诶!”王玉麟那里受得了她眼中放射出的目光,想方设法分散她的注意力反问道:“我昨日所穿的衣服哪里去了?” “哎!你怎么言左右而顾其他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啦?”喜儿穷准猛打道。 王玉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到,神态更为扭捏尴尬。 张晓萱看到了,不禁嫣然一笑,为她解围道:“好了喜儿,你就不要难为她了。” 喜儿吐出翘舌,做了个鬼脸后,这才说道:“明明是她自己这个酒疯子,昨日喝了个酩酊大醉,要不是被姑爷抱回来,这一夜怕是要醉死在那一营人中了……” 王玉麟听得这脸就更红了,心道:原来卫金宝指的做了一个丈夫该尽义务的事,是指这件事…… 看到王玉麟略有失神,喜儿浇油般问道:“怎么,真出了什么好事吗?” “哪有,你多想了……”王玉麟赶紧否决道,跟着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继续问道:“呐,我的衣服呢?” 喜儿撅起翘嘴,嘲弄她道:“哟,你还好意思说呢!就你回来是的一身酒臭味,没把我们这班姊妹们熏死。这是连夜为你洗换了衣衫,还帮你清洗了一遍,折腾了大半夜,搞得现在我还腰酸背疼呢!你倒好,一起身就往外跑,连声谢谢都没有!”说着,略翘小脸,稍显傲娇般的不满。 王玉麟赶紧哄她道:“我的好喜儿姐,我这里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过几天,我多送你们几盒胭脂水粉,表示感谢还不行吗!” 喜儿一听有胭脂水粉拿,这才开心了起来。 王玉麟表面上很开心,心里却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酸酸地,仿佛巴不得卫金宝对自己做过什么才好一般…… 这时候,其他的几个丫鬟送来了伙房烹制的早餐,王玉麟一见,不禁喊了声,“坏啦!” 她这突然的一下,把张晓萱与喜儿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一起慌忙地关切问道:“怎么啦?” 王玉麟面露格外痛苦之色的哭泣道:“光顾着喝酒,我的羊腿呀!一口也没有捞着吃呀……哇哇哇……” 张晓萱与喜儿一听,立即同她拉开大大的距离,装作不认识她一样…… 吃罢早饭,王玉麟带着张晓萱她们跟着卫金宝到军营一旁的牧场而去,原来军营与牧场都处于是一个三面山一面环水绕的大盘地。 所以,当他们来到延绵数十里的大牧场前的山崖时,由上朝下望去,将全部牧场尽收眼底,方便俯视延绵不尽的壮丽山川美景。 只见茫茫芳草,清溪流泉,马与羊或聚或散地分布在草地上,这番景象是河川满布的江南,与山套连环的鹅眉山都所不能比的。 拥有充足牧草的天然草场,才是畜牧的最佳保障。 而几周卫与牧场毗邻,可见牧场内数之不尽的马与羊,实乃青龙骑的命脉所在。 看着眼前满是绵羊的草地,王玉麟童心大起,跳下马去自顾逗弄羊儿去了。 张晓萱与喜儿她们也不禁下车,追在王玉麟的身后,一同跑去玩耍了。 这里有不少兽医,他们深入到马群与羊群,检查马与羊的健康状况。 有病的赶紧隔离治病,有伤的马上上药,蹄子要换蹄铁的通知士兵赶快到匠作队换。 然后还要检查各种的马草、饲料,根据马的使用情况调细料和粗料的配比,以便让马保持旺盛的体力,更好的生长。 这项工作也很累人,毕竟这里的牲口有好几万。如果因为他们没有做好做好检查而造成损失,也要军法伺候的。 看着这么多的马匹,王玉麟开心地向卫金宝问道:“金宝,这么多的马,即使每匹只值一百两银子,那也了不得。如果都换成你的万里烟云兽,那还了得!” 卫金宝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地说道:“你在做大梦吧!万里烟云兽乃是这天地至宝,这样的神兽,就是全天下也出不了一掌之数。就是给你的大宛良驹,蓟州牧场也不过十几匹。搜遍全西域,能有个几百匹都不错。就是王强、马忠他们骑的蒙古马,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名驹。并且好马多用来配种,不要说舍得去卖,就是骑,都舍不得骑呢!” ... 第八十二章 宣城 “再说,这蓟州牧场与其中的马匹大都是在兵部造了册的,专供蓟州三千铁骑更换马匹之用,都尚嫌不足,何来贩卖。除非皇家有什么重要的指示,调拨马匹使用,否则随便妄动,可是要论罪的。” 王玉麟一听,不禁急道:“那,岂不是只能干看着这漫山遍街的跑银子眼馋吗?” 卫金宝略带些神秘感地,压低声音对她小声说道:“明着当然不行,不是要看运作吗!” 王玉麟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敢情,这个卫金宝竟然也是个坏事干尽的家伙呀…… 不过,偏偏格外符合她的胃口,所以不但没生气,还大大的回敬了他一个甜美的笑脸。 而后,王玉麟也才知道,卫金宝他们一路上都亲自刷马洗马,并亲自照料马匹的草料与豆饼,绝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马僮随行,而是一种出于爱马的行径。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战马与主人更为的心意相通,骑起来甚至可以达到褪去缰绳与马鞍马镫的裸骑,却依然不影响骑术。 洗马,王玉麟就不行了,蒙古马虽然个头矮于中原的高头大马,却也不是王玉麟随意攀来爬去的,就更不要说她那匹大宛马了。 喂食还算凑乎,加上每日练习乘骑,人马的感情也增进了,使她的骑术突飞猛进。 她在这个方面吃了甜头,对于喂鹰与养狗也得到了不少心得。 几日下来,与营内的狼犬、战鹰也混得不错,只是还没有让战鹰落在手臂或者肩上的胆量。 张晓萱她们可就不行了,不要说那满营如狼似虎的兵将,令探明不敢离开女营半步。就是看到那些狼犬或者马,就已经吓得四散奔逃了,就更不要说喂了。 检验过军容,又慰劳完将士,在这里感受了几日草木之情后,卫金宝才挑选了几匹已经长成的健马,带同一起上路,前往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宣城。 宣城,又称宛陵、宣州,地处ah东南部,东临zj省杭州、湖州,南倚黄sx和西北与池州、芜湖毗邻,北和东北与马鞍山及金陵、常州、无锡接壤,东南沿海沟通内地的重要通道。 马车欢快的行驶在路上,一串串欢快的歌声,随风飘荡…… 路途虽然遥远,不过卫金宝他们是出来放松的,恰是赏游的好时光,所以一路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的赶路了。 沿途很有水乡泽国风味,王玉麟一直趴在车窗边欣赏外面的美好风景,可是,却总是能感觉到卫金宝的怪异目光,灼灼得烧的她脸红。 可是,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又转开头,拽得不了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想扁他。 只是,那嘴角挂着的一抹浅笑,好似小孩子偷吃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让王玉麟不由得心里发毛。 进入宣城后,所见民风与人口虽然远无法与京城所能相比,但是到处可见的鲜衣华服,可见百姓的生活尚且富足有余。 而卫家在这里的宅府,虽远及不上京城的规模和气派,显得格外的朴实无华,但却位于宣城豪富聚居的区域,与县太爷的宅府、县衙频临,并颇具一些规模,便知卫家在此地的境遇是如何优厚。 这里留守的管事是个爽快的人,王玉麟观其手足粗大,一身横肉更劲有力的,想必也是个练家子,并在军中效过力。 向卫金宝行过礼后,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的转到王玉麟与张晓萱的身上,不禁低呼了起来,“好俏美的姑娘,这都是那家的两位千金啊?只是不知其中那位是我家的少夫人?” 原本王玉麟是紧贴着卫金宝站立的,张晓萱倚在了她身旁,如果单以位置来看,他绝不会有此一问。 但是,也不能怪他,有些丝毫的不同,绝不是王玉麟装模作样所能磨平的。 在卫府还好,有先入为主的优势,没有人敢站出来质疑,顶多暗中笑话与她。 可是,二女同时出现在这个见多识广的憨直汉子面前,谁敢肯定自己的主人不会在娶妻后,就紧跟着纳妾,或者招揽青楼的女子同行。 记得以前就曾经带过一位京城有名的名妓千娇阁的楚楚姑娘,到府上暂住过一段时间。 虽然主人言明是请来帮忙笼络宣城官员与各大富豪,又有谁敢肯定他们之间有什么其他的关系呢! 那次,他可就想率先巴基新女主人,结果反闹了个大笑话。 这次眼前的王玉麟不但要远较张晓萱貌美,也在那个楚楚之上,神态更为活泼可爱,娇媚动人。可是从举止与气质上,一眼便可看出一些端倪,张晓萱从骨子流露出的一番气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更何况是让王玉麟来装了。所以令他犹豫不定,不敢轻易张口,恐喊错女主人,那可是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第一印象。 卫金宝大手一伸,一把将王玉麟拉入最佳怀中,说道:“这就是我的新媳妇儿,金陵张阁老府上的千金,咱们卫府的少夫人!她身旁的,乃是她的好友雪儿姑娘。来,玉儿、雪儿,这位是咱们卫府在宣城的总管事卫宏。” 找准了目标,卫宏赶紧向二女赔笑施礼道:“卫宏见过少夫人,见过雪儿姑娘……” 他不知道张晓萱的来历,心里嘀咕着,无论是不是少夫人的玩伴,这玩着玩着,要是万一玩到纳入府里做娥皇女英,同侍一人的。只看二女亲昵的劲儿,自己要是慢待了,兴许也是祸事。所以对张晓萱也不敢有任何丝毫怠慢,对她一应的礼义周全。 等进了大厅,卫金宝这才问道:“马匹与银两可都有否收拾停当?” 卫宏老实地回答道:“这马匹没有问题,想必俞公子他们一定会大为满意。只是银两嘛……” “比预计的少了将近一倍多,是吧!”卫金宝打开手中纸扇,浑不在意的说着。 卫宏垂手说道:“小的不敢!” “这没有敢不敢说的,只能怨有个冤大头,自报二万两,为府中省下了三万两!”卫金宝语气中略带不满地,用眼瞥了瞥一旁的王玉麟。 小妮子一时理亏,只能垂首翘嘴,把玩衣角来表达自己歉意。 卫宏立即理会道:“少夫人果然是一位贤良淑德的理家好手,竟然可以为府上省去如此之大的一笔开销,小的深感佩服。” 这一句恭维话,说得王玉麟倒是极为受用,使她仿佛从黑暗中看到了黎明,俏脸立即转忧为喜,都快笑出花来了。 卫金宝不由感叹,单纯真好…… 卫宏接着继续说道:“咱们城西村镇的供水,依赖芜湖的几大水塘,掌握在俞将军府的手中,按照约定的时限,今年已经差不多到期了。村头们都在向咱们催促续约的事情呢,您看……” 卫金宝说道:“他俞府不是就贪图咱们的宝马良驹吗?我按照你信上所示,已经带来了,全权交予你,你专门去为他们挑上几匹,与他们府上的管事继续商谈就是了。” 卫宏领命道:“是!还有就是知州、知府两位大人、与亳州的马将军、宁国的宁将军、广德的卢将军等对楚楚姑娘一直赞不绝口,念念不忘的,常派人来小的耳边叨念,希望有机会再次一亲芳泽,这个……” 卫金宝皱眉暗道,这一群大****。嘴上说道:“他们以为偌大个千娇阁是咱们卫家开的啊!人家楚楚姑娘可是名动京城的名妓,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将将她纳入私房啊!岂是说请来就请来的,更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上一次,那是卖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才来这里哄哄他们开心。你回头告诉他们,要是真的有意,让他们自己去往京城。以咱们双方的关系,他们到了那里,本少爷自然会尽地主之谊,尽情款待他们,让他们满意而归。楚楚姑娘那里,本少爷自会亲自出马,代为穿针引线。要是再想请人家南下,却是千难万难的。” 虽然卫金宝似是拒绝了,但是卫宏闻言却露出笑容,可见这个回答,已经足以令那些人物满意了,“是,小的会把少爷的这番话,尽数转述给他们听。想必,他们也能够理解少爷您的难处。” 正说着,几个仆人端上来几个锦盒,摆在了卫宏的面前,卫宏珍而重之的打开后,厅内一时光芒四射,光华闪闪。 锦盒中显出几副制作精美、用料上乘的玉饰,有玉佩,也有玉镯。 张晓萱自幼便于之为伴,一眼便看出这些佳品的不凡之处。 卫金宝说道:“这些都是刚刚从西域,通过精骑运抵蓟州的,我立即将他们带来了你处。自从得到了你的消息,这些可都是我绞尽了脑汁,方才得到的,你就尽快安排吧。” 卫宏大喜道:“早先那县令夫人得了少爷送来的长白山貂皮,便已经喜不自胜了。如今又有此佳饰,那狗县令独善此道,必然倾力与我们,真是锦上添花呀!” ... 第八十三章 山贼 卫宏接着说道:“少爷虽然刚到宣城,还请立即过府拜望,必有意外收获。” 卫金宝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王玉麟,携宝物过府拜望。 县令果然亲自出府迎接,大张旗鼓的将卫金宝迎入府门。 看到了拿几盒摆在桌子上的宝物,眼睛都快从眼眶中流出来了,简直连自己的亲爹娘都忘了。 卫金宝趁机说宣城这一年收成不佳,希望可以得到一些减免,县令立即满口答应了下来。并当场唤来师爷,写下了几份送交朝廷与州府的表章,措辞强调地方的苦痛。 不等上峰的回信,便已经承诺减免大部分的赋税。 张晓萱私底下小声告诉王玉麟,卫金宝这几盒宝物即使是花大价钱,从京城最高的商号购得的,此次也是稳赚不赔的。就不要说,这满城卫家的产业,都要仰仗着这位县太爷照应。 办好了此事后,当卫金宝回到府中,便有仆人送来一大包物品,卫金宝将其接过,打开后王玉麟才知,原是一本本的帐册。 卫金宝拿起笔,开始翻帐册,卫宏在一旁向他报告营运情形。 “来,一同来看。”卫金宝不由分说就拉王玉麟加入批阅帐册的行列;此行本来就是要教她这些工夫的。 王玉麟差一点呻吟出声!她实在讨厌那些写得密密麻麻的东西。 可是被她拉下水的人家张晓萱与喜儿,也都是一介女流,打起算盘来却快得像飞,她再苟且下去就有些不成材了! 当然,在强迫学习下,她的进步比较快。可是她比较好奇的是这个卫金宝,似乎老爱教她猜,不愿大方的提供解答。 直到帐册全部核对完,月已升上中天。 卫宏招呼人布了上好的酒席,端来一道道诱人的酒菜,他们才得以伸伸腰去大吃一顿。 酒足饭饱后,卫金宝这才向卫宏问道:“这城北的几个村子似乎收成不如以往,却不知是为何。” 卫宏赶紧在桌子上摊开一张宣城的鸟瞰图,在上面指指点点的说道:“小的曾经向少爷提及过,城北的山里来了四股强人,要不是各村的保甲给力,恐怕就要歉收了。” 卫金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再问道:“你都是如何处置的?” 卫宏答道:“其中有三股盗匪,只是一群由别地山崩灾区逃过来讨生活的庄稼汉,因找不到工作,无处生存才干起打劫的勾当。其中有两股经过劝说,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找了些地让他们耕种,并在他们的山寨中栽植了果树,帮他们重建家园!” “剩下的一股主要是受到了一个本领高强的歹人挟持,并不理会小的好意,专思为其打劫钱粮妇女,十恶不赦。还有一股来历不明,比较有针对性的对付我们卫家,小的至今尚未查明原因,似乎有于另一股合流之危。这两股人,小的已经竭尽全力,对他们加以限制,力争将损失减到最小。” “王强、马忠!”卫金宝听卫宏回答到此,也不多加犹豫地喊道。 一直侍候在外的二人并肩而入,施礼道:“少爷!” 卫金宝吩咐道:“有股不明来历的歹徒,专门与咱们卫家作对,你们即刻跟随卫管事的人,到那里去详细了解情况,如果可以抓来有用的舌头,便更好了。” “是!”二人立即两名,随卫宏派的人离府而去了。 卫宏这才问道:“少爷,那另一股怎么办!” 卫金宝说道:“以你之言,那一个的症结所在,是那个领头之人,只要将她除去,你可有把握将他们安顿好吗?” 卫宏大喜道:“这个绝不成问题,小的已经在他们中吸收了不少人,只是因为惧怕那歹人的手段,而不敢轻举妄动。” 卫金宝点头道:“这两股,只要斩去其中一股,另一股就**难支,收拾起来便容易许多了。” 卫宏见卫金宝对乱民已经心中有数,便继续请示道:“不知少爷可否还记得,小的曾经提到过,城东遭灾的事情。” 卫金宝道:“自然记得,只是具体情况是否属实,我还要亲自去查探一下,不能增加他们的负担。只要他们办事得力,经营得当,治下富足,赋税稳中有升,对于中饱私囊、或者贪污些钱粮,我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如果他们有趁火打劫,或者根本就是办事不力,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话锋一转,说道:“城西与城南的几处办的就不错,按例你掂配着赏他们就是了。城北该减的减,有功的报上来,有过的,严惩不贷……” 卫宏立即施礼说道:“是!小的这就去办!”说完,立即转身离去,下去做相应布置了。 卫金宝见卫宏下去了,对王玉麟说道:“你们赶了一路,又陪我批过账目,也都累了吧,都下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布置一下,就不必等我了。” 这不等他,其实是说给其他人听冠冕堂皇的话,王玉麟自然明白他是说不用怕他半夜回房偷袭,会有所图谋不轨的行为。 脸上不由一红,心中念及他似乎对城北与城东的事似乎格外上心,而城北更是重中之重的亟待解决,尤其是只要解决首领,就可以完事大吉的哪一件。 口中要去布置,说不定指的就是此事。 她想到此处,心中不由一动,说道:“你要立即着手的,可是那个挟持灾民的坏蛋?” 卫金宝也不瞒她,点头称是道:“不错!天威难测,灾害难防。可是这**,自然是可除者,要尽快剪除,不然遗祸深广。” 王玉麟主动请缨道:“干脆交给我吧!这个我最拿手了……” “胡闹!”卫金宝拍案道:“你是我卫家的少夫人,只要卫家的男人没有死绝,你就绝不可只身涉嫌,否则……” “好了!好了!”王玉麟一看卫金宝急得涨个大红脸,知道在此事上与他争辩无异,先将他稳住再说的劝说道:“我听你的,现在就去睡觉,还不行吗!”说着,丢下卫金宝,拽着张晓萱就跑。 等逃到寝室,被她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晓萱,勉强缓了口气,说道:“玉儿,你这是真要自己去只身犯险吗?” 王玉麟笑道:“这,知我者,萱儿也!” 张晓萱给了她一个白眼,说道:“就你的性子,要是下面没有动作,早就当场与金宝吵起来了。” 王玉麟拉着张晓萱说道:“哎呦,萱儿,你要知道这等祸害百姓的事,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再说了,竟然有人欺负到了我头上,就是卫金宝他这个叔叔能忍,我这个婶婶也不能忍。” 张晓萱张口啐道:“那叫是可忍孰不可忍!还叔叔婶婶呢,怎么不把舅舅舅妈都带上啊!” 王玉麟说道:“哎呦,都差不多嘛!反正就是你说的,大概那个意思啦!反正,你记住给我保密便是了……” 说着话,转身打开早已送到房中的包裹,取出一把宝剑与夜行衣。穿配停当后,将宝剑在身后绑好,便翻身离去了…… 王玉麟依照卫宏鸟瞰图所示,很快就找到贼人的山寨所在山。 她自小就在山里长大,就更不要说这座远不如鹅眉山的山了,与之相比甚至都称不上叫山。 虽然天已漆黑一片,但是借着皎洁的月光,她依然可以轻松地摸到山寨应该在的大概位置。 只是不知道山寨的准确地点,只有觅着一群巡山的贼人身后,不动声色的悄悄跟踪。 这伙山贼穿过树林后,才行至位于山谷深处的山寨中。 要说来,这山寨也是寒酸,就几间破茅屋,连个寨门都破烂不堪,看起来并没成什么气候。别要说等官府来剿了,就算是临近村子里集结一群壮汉们,估计也能将他们一锅端了。 王玉麟嫌弃的撇撇嘴,怪不得穿得这么寒酸,很不专业啊! 思念间,绕过了这伙巡逻的山贼,悄悄猫到屋外面,依次伸手捅开窗户纸,小心朝里面窥视。 直到最正中的那间,才找到正主。 只见厅里正中坐着一个大汉,与他寨中的一众破衣烂衫的手下相比,穿得倒是绫罗绸缎。只是搭配极为怪异,显然不是一套衣服,愣是被她配在了一起。 “来!干!”只见他似乎正在与人推杯换盏的喝在一处,王玉麟好奇心起,向他下手看去。 在他下手端坐之人,倒是衣冠整齐,说话也是有章有节的,显然读过一些书,只听他说道:“寨主果然是当世少有的盖世豪杰,等事成之后,随我等去见汉王殿下,少不得高官厚禄啊!” “汉王!”王玉麟心中一惊,怎么他把手从他的封地sd乐安城都伸到这里来了,再往下听。 那寨主开怀大笑道:“就凭汉王殿下看得起俺,俺这百十来斤就是汉王殿下的了,鞍前马后,誓死效忠。” 来人也陪他笑道:“好!痛快,从今往后,咱们宣城这两支义军,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一起整垮卫金宝这个汉王殿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 第八十五章 断敌退路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被张晓萱拽了起来,问她道:“玉儿,昨晚怎么样了?” 说着,还一个劲儿的上下打量着她,碰着摸那得,倒像个占她便宜的急色鬼。 王玉麟身上吃痒道:“好萱儿,不要这样,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张晓萱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调戏你呐!我这是关心你,怕你昨晚受了什么伤!” 王玉麟抓住张晓萱的一双柔荑,说道:“安啦!安啦!我是毫发无伤,全功而还。” 张晓萱大喜道:“真的,玉儿你果然好本事!” 王玉麟得意地摇头晃脑说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吗!” 张晓萱笑道:“看给你得意的。” 王玉麟突然神秘悠悠的对张晓萱低声说道:“此外,我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张晓萱那里会当回事,看着她的模样笑道:“你又知道了什么秘密呀?” 王玉麟说道:“就是金宝这个家伙会武功。” 这句话,倒是让张晓萱不禁一愣,说道:“会武功?” 王玉麟点头说道:“是啊!就在我成功的刺杀了贼人的首领后,却被他的一众手下给包围了,虽然他们肯定困不住我。不过这时候金宝却竟然骑马舞刀的冲进来,把我带出了重围。那身手,绝不是三脚猫的花架子,可是真功夫。我想了半天,他一定和我想的一样,想去刺杀那个首领的。却不想,被我来个捷足先登罢了。” 张晓萱点头赞同道:“金宝乃是武将之后,通晓武艺自是在情理之中。这卫家,眼看所有佣奴全依向柳文昭,轻易便可明白往后必然的情势对金宝如何的不利。金宝想方设法,只是要自保罢了!这种豪门大宅中的权势斗争,其凶险程度,绝不亚于我们阁老府,真教我开了眼界。外来的人喧宾夺主,正统继承人反而被判了死刑,除了死亡没有第二条路。这也多亏了你代嫁了进去,若嫁过来的是我那么柔弱的人,想必会被欺负到不能再欺负的地步了。” 王玉麟一听张晓萱这话,心中的罪恶感渐渐减轻了些。 看来卫金宝也不会太早死,她总觉得自己这份“侠义”心态,似乎表错了情,如今显得占尽便宜。 可是……她回头不得了!唯一得做的,是要表明真实身份,她不能一辈子冒张晓萱之名当卫家的少夫人。只是看如今,至少得等“清理门户”之后再说了。 想到‘早死’的问题,王玉麟浑身一震,问道:“哎呀!对了,我记得柳文昭常给金宝服一种治病的药,那药会不会有问题呀?” 张晓萱说道:“我早就查过药方,是经过卫夫人审查的,药物本身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我翻看了一些医书,药方似乎过补,这药正应了过盈反亏之理。看起来是为金宝补养,其实长时间服用下来,日积月累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一次性爆发出来。只要一经发作,必然是当场丧命身死的份儿……” 王玉麟一听就急了,喊道:“那你还这么镇定,还不赶紧告诉他。”说着,蹦起身来,拉着张晓萱就要往外走。 张晓萱用手刮着她的俏鼻,调笑说道:“怎么,这是伤着你的心肝啦!这么心急火燎的,都‘他’‘他’的啦!其他的都不顾啦?” 王玉麟那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虽然被张晓萱说得臊得满脸通红,却依然急道:“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啦,救金宝的命要紧。” 张晓萱笑道:“你个傻丫头,自从离开卫府,你何时看他服过柳文昭留给他的药啊?” 王玉麟一听,不禁一愣,转念想了想,卫金宝的确只要一离开柳文昭的监视范围,就不再服药了,身体也越发好转。 张晓萱说道:“我曾看到金宝书房中,有大量的医书,就怀疑过他是不是知道。而昨日对账的时候,便肯定了下来。” 王玉麟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是昨日?” 张晓萱解释道:“因为在宣城,卫家开了一家非常著名的医馆,真是远近闻名。我在金陵都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不知道是卫家的。既然守着这么厉害的医生,卫金宝依然还在吃那药,其中自然有不少玄妙。” 王玉麟炸头道:“哎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点儿都听不明白。简单说吧,是不是金宝他早就有解决办法了?” 张晓萱答道:“应该是吧!” 王玉麟急得差点揪头发,说道:“我说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应该不应该的,真是生急死个人。” 张晓萱赶紧劝道:“你不要急了,他那么活蹦烂跳的,就说明绝对没有问题。这,你可以放心了吧!” 王玉麟一听这话,才消停了下来,看得一旁的张晓萱哑然失笑,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这次也终于闹明白了一点……” “你又闹明白了什么?”张晓萱似乎总能让王玉麟感到无限的好奇。 就听张晓萱说道:“就是府里那个卫成,为什么可以牢牢的把控着重中之重的库房。” “为什么?”王玉麟又变了好奇宝宝。 张晓萱说道:“就是卫府的所有供给,都是来自卫氏一族产业与佃户之手。如果换了其他家的人来管,势必会出现接洽上的问题。” “最关键的,是金宝提到的那个幕后之人,甚至在先后谋害死了两位将军,还可以将这个预谋隐伏二十多年,依然在等待时机,其图谋是何等的深远。” 说着,张晓萱看向了只剩下当应声虫,再也不懂其他的王玉麟说道:“也就是说,就算柳文昭想要,把控卫府,没有你这个少夫人的协助,或者失去了后台的支撑,在府中也蹦达不了几天。出了府后,他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你的金宝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可以说是一直掌握着主动才是。你大可以把心放肚子里。” 王玉麟俏脸一红,略带些酸味的说道:“什么你的,你的的,他现在是张晓萱的,可不是我王玉麟的……” 张晓萱笑得快断了腰,调笑道:“你就连这个的醋都吃呀!要是真的放不下,就向金宝坦白你的身份吗!” 一听这话,王玉麟立即安静了。 “是的,等我找机会告诉他,我不是张晓萱,我是王玉麟。我的身份,是假的。”说到这里,王玉麟眸子黯然几分,顿了顿,接着道。“萱儿,不怕你笑……我必须坦白,但是我怕失去他。” 张晓萱伸手覆在她的手上,很认真的说道:“玉儿,要是旁人也就罢了,作为枕边之人,有很多的事情是想瞒也未必瞒得住的。只看他对你的了解,或许对你的身份早已经心中有数了。只是这太多的疑问,都积压在他的心中,我真怕有朝一日,他再也藏不住一次性爆发出来。不过别怕,我看得出他心里有你,或许会开始发怒,过后一定会理解你的。” “好,我相信你。”王玉麟点头。 张晓萱开解她道:“你不必相信我,你要相信的是你自己……还有卫金宝。” “我知道,我不会怕,你放心!”王玉麟一展愁颜道。 等她们来到大厅,就见大厅里已经忙成了一片。 卫宏正在向卫金宝汇报与失去首领的贼兵接洽后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地获得了成功。 贼兵都同意接受卫宏的安排,在卫家派去人的指导下,自耕自种的自食其力。 又由于从王玉麟处,获知了另一路贼兵的最终目的,卫金宝便令王强与马忠,尽快侦缉贼兵的动向即可。 并在大厅架起了当地巨大的鸟瞰图,开始筹划了起来。 “这伙贼人果然不凡,只看他们活动的地域,处于三家地界的交汇处。每次行事后,便躲入其他两家地界躲避,可知其绝对是老手。”卫金宝为难道。 卫宏在一旁。为他解忧道:“少爷放心,小的早就打听过了,其他两家暗中与贼人、汉王、赵王都,没有任何瓜葛,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卫金宝愁眉一展,说道:“哦,既然如此,那两家可好接洽?” 卫宏说道:“东边的佘家,是当地有名的急公好义之士,只要少爷亲自出马,想必对方必定可以全力相助。只是北边的胡家,就有点贪财好色了一些,尤其是他们的大公子……” 卫金宝喊了声“好!”,赞赏卫宏说道:“卫宏,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事前工作做得滴水不漏的,当赏!这次带来的礼品中,你自己看吧。如果没有看上的,就赏五百两银子。” “谢少爷!”卫宏高兴地得赶忙施礼谢道。 卫金宝接着下命令道:“你赶紧约佘家的人到咱们卫家鳌峰酒楼相谈;胡家的大公子吗,千娇阁在这里的分院足矣。县太爷那里,也需要你跑一趟,就是不派人,也要扯几张虎皮来当挡箭牌。” ... 第八十六章 关门打狗 接着又说道:“汉王的事情,千万不要漏,这些你都去安排一下。一会儿,我去千娇阁,找她们主事的**商量。一定要在动手之前,将这伙贼人的所有退路都切断。” 卫宏答应一声,欣然领命而去了。 果然如卫宏的预料,佘家被请到鳌峰酒楼,一顿黄汤灌下去,卫金宝又大抬几座轿子,佘家的人就已经都美的找不到北了。再有端上一盘金银做礼金,胸脯拍得一个个“蹦蹦”响,让卫金宝大可放心。 走时,卫金宝为了让他们带走礼金,还费了老大的劲儿。 王玉麟不放心的偷到宣城的千娇阁中,看到那个胡家大公子,果然既为不堪。只是刚与几个青楼女子见了面,就已经挪不开步了,连银子都还没动,就让随从赶回去解决此事了。 这一住几日,不要说是否会扣下他当人质,就是赶他走他都不走了,令王玉麟鄙视不已。 县令果然不愿意插手卫家封邑中的是,给了几面官旗与官服的批文,与剿匪的公告,就甩手不管了。 最为重要的兵刃与弓弩,倒是非常慷慨的打开库房,任由卫金宝派人拉走。 这当然都是造了册,事后必须归还的,否则就要以谋反论处的。 他不管也正是卫金宝所希望的,不然他放不看手脚去干。 要知道,偷偷发动临近贼人的十几个村子的几百壮丁,让官差见了,还不真怕他是要造反。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卫家的壮丁由于是府兵制,保甲更替为兵,果然训练有素,并且各村保密措施得当。 所处三家地界的三角地带,在统一的一刻间,突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罩在了原地,使无路可逃的他们一时蒙在鼓中还尚不自知。 当数百人齐聚贼人盘踞山头下的村庄时,贼人依然还在做着两山合流的春秋大梦。 “就这样一座破山,我闭着眼都可以走上几圈,完全可以从山后攀上去。”村子中的村长家聚集了卫家最重要的几个人,王玉麟看着王强和马忠画的贼营鸟瞰图,指着营后的悬崖说道。 卫金宝闻言,不由大皱眉头。 本来想将这妮子留在府中的,谁想到,她早就嗅到了什么气味,像块儿狗皮膏药似的,整日粘着他,寸步不离。 知道要出门打架,眼睛瞪得溜圆,比谁都大。 叫嚣着,不带她去,她就自己只身去闯虎穴。 闹得卫金宝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把她带了来。 谁能想到,刚一来就跟他上了道难题。 王强和马忠打探回来,画下了详细的鸟瞰图。 经图中所示,这贼人的山寨傍山而立,寨后有上山的小道,一条路从前村口贯穿到寨后。 这是惟一的一条路,若想到寨后,只能从寨前的大门进入,穿过整个寨子。除非对方是猴子,才能攀绝壁,绕到寨后。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玉麟通过鸟瞰图,对山寨的地形了如指掌。 王玉麟从小就在山里攀来登去的,悬崖峭壁根本难不住她,所以献策认为要想全歼贼人,就必须要断其后路。如果让他们从寨子的后门溜进山,即使逃亡其他两家地界已经没有可能,下一步依然不好打。就是漫山遍野的搜寻,就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找到的,还不要说遗漏后的后患无穷。 “少夫人的计策可行!”其他人都纷纷赞同,这令卫金宝更加为难,众口难调,自己不得不如此为之。 在场的都是平地上骑惯了马,突然要攀山越岭,一时到没有好人选。外加王玉麟从头至尾主动请缨的,士气可鼓不可泄,卫金宝也只有勉强答应了下来。 只是临行时,将自己的一套锁子內甲给她套上,强调她小心从事,如果有困难,就立即折返回来。 本来随她而去的王强与马忠,得的命令是事不可为,就是拖,也要把王玉麟的人拖回来。 可是,他们刚到悬崖下,王玉麟便动若脱兔,身如狸猫一般,施展出《阴世灵魂步法》,只是轻轻几下,便已经从他们的视野前彻底消失了。 守在悬崖边的的哨兵,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还没等来得及喊出声,就颓然倒下。 王玉麟一招偷袭得手,轻松地将守在崖边的哨兵了了帐,被割断的颈动脉喷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地。一招得手后,见四下寂静一片,再无其他敌人。便立即放下身上携带的绳索,使王强他们百十来号人迅速登上山寨后面。 当已经全部攀崖绕到寨后,封住了进山的退路,才一起冲到后寨寨门处。 随着将几个岗哨的拔除,立即将寨门封死,这才向天空发射烟花,作为成功讯号。 突然爆发出的一篷鲜红烟花照耀在长空,把漆黑夜空照耀得一片光亮,数十里内清晰可见,令久候在山寨前门外的卫金宝等人看得极为真切! “呀!少爷,是少夫人他们得手的讯号,我们是不是立即出击?”卫宏那里敢有一丝懈怠,立即向卫金宝请示道。 “立即发起攻击!”卫金宝早就从地上弹起,跃上自己的万里烟云兽,率先冲了上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众青壮紧随卫金宝身后蜂涌而上,向着前寨杀去。 “火攻!” 潜到后寨的王玉麟他们均随身带备火油,向木栏围挡的寨墙浇去,然后开始到处燃起火头! 瞬息间,长时间干裂的山寨木栏被焚烧,立刻燃起熊熊烈火,烈焰照半天通红。 “呀!有人在寨后纵火。”由于他们人数众多,立即被守卫贼兵发现了。 寨中的贼人,忽见后寨无名火起,无不感到惊骇莫名,急派人前去救火镇压。 而正在此刻,前寨有传来巨大的喊杀声。 随后,就是一片弓弦声响动,对于攻击力极弱的贼兵,轻装上阵青壮中的弓弩手,快速的越过手持重盾的青壮,率先冲到了寨前。 燃起烈火的火箭,将漆黑的天空,映照的通红一片。 稀松平常的贼人营寨,立即被点燃,到处都是火光,造成一片混乱。 守在寨门处的哨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关闭寨门,便被卫金宝等人纵马冲入。 后面的青壮一涌而上,迅速占领了寨门,以保障后续人员的6续进入。 两军很快就在寨中形成了短暂地对峙,卫家虽然都是临时编组的队伍,却胜在都曾经从过伍,所以阵势反较贼兵齐整,军威甚盛! 由于不少亲人丧生与贼手,家产、牲畜与庄稼也长遭受贼人的掠夺与破坏,双方早已积怨甚深,一照面卫家的数百青壮便齐声呐喊起来,爆发出仇恨的怒吼,声声震撼着敌方军心。 “尔等罪孽滔天,恶贯满盈,今日后路被断,业已陷入重围,识相的就快快归降,还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必将身首异处!” 这招果然奏效,本来就因为偷袭而军心不稳的贼兵开始交头接耳,互相猜测。 “不要听他们危言耸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还没有等领头的贼将喝令完毕,卫金宝已经首先发难,出人意料的在相距百米距离以上,还是黑夜中竟然突施冷箭。 贼将盛怒之余,冷不防被他一箭射于马下。 “弃暗投明,每人可获白银十两。知县大人已经承诺,将赐予本县土地,以供耕种。想回家乡的,赠予盘缠……”卫家又再呐喊,趁势令次诱之以利! 贼兵素来军纪不严,人心更是浮动,在威逼利诱双重压力,军心立时动摇起来…… 能从官,有谁还愿做贼呀? 还未等卫金宝动手,贼兵先乱了起来。 “谁能斩得贼首,可获白银百两……”卫金宝那里肯放过这样难得的良机,立即加把火道。 “我的天呀,一百两银子啊!就是一辈子都赚不到,老子拼啦!”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令贼兵们欣喜若狂,纷纷转身涌向几名贼将,奋勇作战,斗得异常激烈。 自己手下的突然发难,又是群起爆发,几个贼首如何抵挡得住,如同大海中的孤舟一般,转瞬间便已经倾覆了。 由于早断了敌人逃窜的路线,这一场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 贼首全部得以伏诛,使人心大快,省去了后顾之忧。 只是论功行赏时,功劳最大的王玉麟却没有任何封赏。 要知道,这本身就是他们卫家的事情,王玉麟作为卫家少夫人出力是本分,那里有要自家本钱的,让人笑话。 当然,卫金宝私下里塞了两副精美地玉镯给她,还亲手牵着万里烟云兽载着她遛上个几圈,就足够塞住她的嘴了,还让她乐不支声。 接下来,就是贼转民,这还要县令大人亲自出趟面安抚。 虽然具体的事情是卫家去做,但是冠冕堂皇的事情还要靠县令的门面,这也叫名正言顺。 卫家要是都自己说了算,又该有御史向皇帝递状子,参卫家图谋不轨了。 解决了外患,终于松了口气的卫金宝,双眼又盯向了内忧。 ... 第八十七章 东潞河 行至东潞河的时候,已经快要晌午了。 王玉麟从车窗里向外看去,这个村庄显见不甚富裕,房屋低矮破旧,少有门脸整洁的人家,狭窄街道上偶尔走过一条毛皮稀疏的瘦狗,远远见到马车立刻夹着尾巴逃开。 大人神色木然看着马车驶近,小孩子衣衫褴褛,又想接近又不敢,待马车驶过后才一哄而上跟在后面。 “这个庄子……真的是够穷的!”一路向回走来,景色凋敝,王玉麟不由得大皱其眉,注意到东潞河凋敝破旧的村景。 然而,在这样的村庄中,却极不和谐的驻立了一间青砖围墙的院子。 坐在大屋门前抽旱烟的精瘦汉子,一见马车过来,迅速手忙脚乱的将旱烟袋插在腰间,快步迎了出来,恭敬的九十度鞠躬,站在车旁,低声道:“东潞河刘庄头见过少爷少夫人!” “嗯。”卫金宝随意的点点头。 王玉麟见他无礼,瞪了他一眼,上去伸手去扶刘庄头。 刘庄头忙满脸堆笑自己起身,躬身小跑带路:“不敢,不敢!这屋子都是一直给主子们备着的,今天让我女人赶紧又收拾了一遍,被褥在院子里晒着……” 王玉麟,无奈的将手讪讪收回。 “有什么能吃的东西么?”卫金宝摸摸昨天到现在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问道。 刘庄头一听这话,当即便连连点头道:“有,有,年下存的腊味,野味,地里新割的菜,一会就给您上来!少爷您别急!” 王玉麟看不惯,白了他一眼,独自走进院子里。看了看干净整洁的院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走到屋里去看,床铺也是干净整齐的。 刘庄头见状,连忙跟了进去道:“少夫人,这都是才换的新被褥,干净的很的!” 王玉麟不好意思的笑笑:“刘大叔,您别这么客气,我没那么讲究的。” “不敢当!不敢当!少夫人就叫我老刘!那就好……”刘庄头说着就要退出去。 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各式飞禽走兽及菜蔬,虽不精细,却也是香气扑鼻极为丰盛。 刘庄头满头大汗的奔进来。放下一个盛满晶莹米饭的木桶。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少爷夫人。少爷小姐,慢用,慢用!去年收成不好,交了租子以后剩下的米也不多了。这些精米,是专门预备着万一主子们来赏玩的,跟我们平日吃的,都不一样……” 卫金宝皱眉看着庄头所谓的精米,显然和他的标准还有相当距离。 刘庄头没离去,面带愧色的站在边,呆了半晌才问道:“不知道少爷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可是要收今年的租子?少爷慈悲,去年收成实在是糟糕。租子又一分不减,这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卫金宝伸出的筷子顿了下,声音淡淡的道:“租子的事情等我看了情况再定,我用饭的时候不谈事情。” “是!是!”刘庄头退了下去,脸上却难掩失望之色。 吃完饭后,卫金宝似是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闲逛,王玉麟在后跟随,俩人一前一后最终在某破屋前停住。 “你是不是觉得,东潞河的人家都这么穷,我们却跑到这里来蝗虫一样大吃大喝,心里过意不去?”卫金宝冷声问道。 王玉麟脚步一顿,随即干脆转身看向他,很肯定的道:“对,刘庄头讲的很清楚,收成不好还要交租。” “农庄本来就是靠天吃饭,收成好了,米面满仓,收成不好,也只能这么熬着。不光是我们卫家的庄子是这样,整个大明朝各个庄子,包括皇庄,哪个不是这样?”卫金宝淡淡说道。 “是啊……”王玉麟语气里不佳的道:“不是他们这么穷,我们平时哪能吃的那么好?” 闻到她话里的火药味,卫金宝不悦的皱起了眉,但还是很冷静的道:“你是觉得,我在府里锦衣玉食,这里的人挣扎温饱,不公平?” 王玉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倔强的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你知道就好。” “是啊!”卫金宝沉默半响,负手眺望远处落日余晖。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我卫府庇护,他们连这点收成都没有,早就成了流民?” 显然,王玉麟是第一次听说,咬唇不答。 卫金宝看了她一眼,脸上竟然是少见的严肃:“我知道,你还是觉得这不公平。但是你想过没有,我是卫家少主,看似呼风唤雨,多少人的命运仰仗于我,可是我也面临多少倍于此的危机,树大招风,稍有不慎,卫家的命运也可能瞬间颠覆,随之而来的就是多少人头落地。我过的日子他们固然想象不到,而我这些压力,也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王玉麟不语,无法反驳,也无法赞同。 “你只看到佃户身如浮萍,却忘了即使是你我,也总有不得不为之事,你我素不相识,却为了朝廷的利益必须结亲,此事,对你我公平么?我们还不是如佃户一样,无奈接受此等命运?” 一听这话,王玉麟怔然的看着他,半晌后才缓缓问道:“你很不喜欢这个赐婚?” 卫金宝没注意到她的失落,不以为意的道:“我不喜欢被人摆布。在有限的范围内,我希望能争取最多的自由……只是公平,可不是仅我凭一己之力可以为别人谋取的……” 王玉麟很少见到如此的卫金宝,夕阳余晖下,卫金宝狂傲不羁气质里,多了一丝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谦逊执着…… “嗯。”第一次,她少有的点头赞许道。 卫金宝拉着王玉麟转身欲走,适才没有注意到的屋子映入俩人视线,屋子极为破旧,屋顶几乎塌掉一半。 王玉麟忍不住停步向里张望。 这时,窗口里闪过一张脏兮兮人脸,显然已经窥探良久。遂后,一衣衫极为破烂,明显营养不良的女人迟疑走出屋子。 王玉麟见状,走上前去,柔声问道:“这屋子眼看就塌了,住着不危险么?” 女人看了她半晌,才讷讷的道:“孩子他爹前年痨病去了,没钱修。” 一听这话,王玉麟恻隐之心大动。 卫金宝静静站在一边,面色也是从未有过的沉静。 忽然,窗口里又闪过一张少年女子的脸,惊慌,好奇,饥饿。 王玉麟看了那少女一眼,问道:“她是你的女儿?” 女人颔首:“是我闺女。” 王玉麟不禁皱眉。 女人当即便误解了,急忙解释:“不是不出来拜见少爷少夫人啊!实在是……” 她一脸羞愧说道:“大姑娘了,身上衣服不够穿见不得人……” 王玉麟不再言语,拔下头上一根金钗交在女人手中,转身就出了院子。卫金宝跟随在后,女人道谢声一路隐约可闻。 王玉麟面色愈加难过,慢慢的朝大宅走去,就连卫金宝什么时候没跟在自己身后了都不知道。 黄昏时分,王玉麟独自坐在简陋但也洁净的屋内,托腮看着窗外风景沉思。 忽然,刘庄头激动的从外面奔了进来,远远的看见王玉麟,便在窗外噗通一下跪倒磕头。 王玉麟吓的跳起身让开:“刘叔,你,你这是?” “小人代东潞河全体庄户人家,多谢少爷,多谢少夫人,多谢夫人!小人感佩主子们的恩德!”刘庄头止不住的磕头道。 “你快起来!到底什么事?”王玉麟说着便小跑出屋来,伸手去扶他。 刘庄头被她扶起,神色狂喜,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最后索性一拍大腿道:“少夫人请随我来!您看到就知道了!” 刚走到门外,王玉麟便被眼前景象惊住了。 麦场中间燃起一堆熊熊大火,几个手推车停在一边,几个青年汉子将推车上的账册一本本拿下,兴奋扔进火堆。一边,东潞河的村民围观,兴奋激动,几个老者甚至眼泪纵横。 火光边上,卫金宝负手静静站在一边,注视火舌吞吐,对身边感谢声貌似充耳不闻,脸上却是带着淡淡微笑。 白衣如雪,墨发如瀑,火光映照着他,明暗间,仿佛有流动的光影。那光影,衬着他那不动如山的淡然神色,如刀刻一般的如玉容颜,就是一副谪仙人的画卷…… 也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绝世风华吧…… “少夫人……”刘庄头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他抢上一步,指着账册,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少爷仁德,他吩咐我把账册全烧了,说,的盈余都归我们,亏欠,全部一笔勾销!” “什么?”王玉麟大喜,望着几步外火光映照下的卫金宝。 “还有……”刘庄头颤抖的拭去眼角喜悦的泪水,“少爷还说,这里年景不好,想来也没什么盈余……”他声音抑制不住的拔高的宣扬道:“少爷说,就从今年起,免三年租子。而且,以后年年青黄不接的时候,会贷钱谷给我们!并将几份本来是赵村编箩筐的单子,交给咱们来做……” ... 第八十八章 天命教 听到刘庄头大声的宣布,众村民欢呼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王玉麟热泪盈眶,满腔倾慕感激看着一边的卫金宝。 一直不动声色凝视火堆的卫金宝感受到她的视线,微笑转头,王玉麟走到卫金宝身边,抬头凝视他火光下俊秀的笑脸。 被她灼灼目光看得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卫金宝清嗓子,打破寂静:“怎么样?这个办法不错吧?” “嗯!”王玉麟由衷赞道:“嗯,你的办法更好。” 看到她信服的模样,卫金宝只觉得心里甜如蜜,当即便得意洋洋的道:“那当然,就你那脑子能跟我比吗。” 出了东潞河,到了临近的东林村,这里的情形几乎与东潞河一般无二。 只是当卫金宝转了一圈后,却没有立即烧账免租,却是向着林庄头问道:“这庄子的租子我可以免,但是却要看你们有没有渡过灾荒自救的办法?” 林庄头、王玉麟与一旁的张晓萱闻言一愣,林庄头摸不到头脑的问道:“还望少爷明示。” 卫金宝见他确实不明所以,这才稍显愤怒地说道:“有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免了东潞河的租子,可是东潞河所处之地确实荒芜,如无外力,绝无生机可言。可是你这东林村守着一座大好的山,却坐吃山空,令我难以忍受。” 林庄头一听,卫金宝这话头有责怪自己办事不力的味道,那还站得住,“噗通”一下,就立即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少爷,都是我办事不力,还请您看在这一村受难的男女老少的份上,发发慈悲。少爷为我指点一条明路,我愿竭尽所能,报答您的恩情。” 卫金宝说道:“你先起来吧!” 林庄头听卫金宝的话中有缓,这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垂首站在了一旁。 卫金宝说道:“我宣城之地,向来盛产毛竹、雪梨与蜜枣等物,在各地也都有很好的销路。你们眼前的山虽然低矮林稀,却是只着眼农耕缺少种植所导致。这样的土地即使打出来粮食,又能有几何?反而破坏了林木的生长,反不如种出水果换取粮食,用毛竹造笔纸来增加收入的好。如果你们无人懂得此道,可派人到卫管事那里,我会交待他予以你们方便。” 林庄头感激涕零的不停向卫金宝道谢。 等他下去后,卫金宝这才对王玉麟说道:“有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 王玉麟怎么可能懂,卫金宝还是费了老半天功夫,才为她解释清楚,使她真正明白卫金宝不立即免东林村租子的原因。 随后的几个村子,卫金宝通过观察,发现这片土地其实与北面的南湖相距不远,完全可以开凿的一条人工水渠,引南湖之水南下。 南湖又名南漪湖,烟波浩渺,四时风光四季景,美不胜收。 而此时春夏季节的南湖,更是一派生机,到处飞红流翠,郁郁葱葱;或湖水泛涨,一片汪洋。 唐代诗人白居易游南湖时,所赋的一首《南湖早春》诗,“风回云断雨初晴,反照湖边暖复明。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萍生。翅低白雁飞仍重,舌涩黄鹂语未成。不道江南春不好,年年衰病减心情。”生动地描绘了初春时节的南湖景色,而南湖秋光胜似春光,这时湖水退落,波平如镜。 筹划并主持兴建水利工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大耗资财与民力。 水渠未上马,便首要筹划根基,必须与各色官署交涉。 而河渠一旦铺开,民力便是数千甚或上万万,更涉及沿线的征发、水渠派工、衣食住行、功过督察、官署斡旋等诸般实务,可谓头绪繁多。 为了能赶在秋季种麦之前放水解旱,就务必在夏种之前修通水渠,成渠放水。 经过有效的部署,宣城奋力抢工,却是秩序井然丝毫不乱。 经过裁汰,病弱者一律发给河渠粮返乡,加入抢修进地毛渠的轻活行列。 留在干渠者,纵然是烧火起炊的妇幼老人,也全都是平日里硬杠杠的角色。 当水渠大战全线开始后,逶迤伸展的人浪,连绵战鼓如雷,人喊马嘶号子声声,上下同心,铺开了一片。 一片碧蓝的晴空之下,卫金宝他们脚下的土地,在鼓荡的黄尘中亢奋起来,终日铺天飞扬。 触目可及,处处一群群亮晃晃黑黝黝的赤膊壮汉舞动锹耒,一锹锹泥土像满天纸鹞飞上沟岸,处处一片翻飞呼喝不断。 一队队牛车连绵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卫家从其他的村镇招募的民力也输送了过来,一队队挑担扛货的人流连绵不断。 渠边塞满了女人孩童老人,女人和面烙饼,老人挑水烧水,孩童穿梭在人群中送水送饭。人人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有一声呻吟一声叹息…… 粮食、草料、砖头、石头、木材、草席、锅盔,用的吃的应有尽有。各种农具、家什等一应农家粗货俱全,堆得小山也似。 卫金宝也带头站在了修渠的最前线,与所有人一样的赤膊上身,一头湿漉漉的散发。 直至最终的漫天黄尘平息,不说犯罪,连一个怠工者也没有。 等工程全部勘验完毕,卫金宝还在放水之时亲自带头赶水头,放水时举行赶水头可是一个古老的风习。只有眼见全部干渠不渗不漏,心下才算真正踏实。 放水成功后,又查水查渠之各方汇聚渠情水情,直至全线无断无裂无渗无漏,所有支渠毛渠都顺利进水,无一故障,才算修渠成功。 “报!启禀少爷,发现有不知名的神棍,在沙亘村趁灾年之时,借神灵之命,进行聚敛钱财的勾当!”正当卫金宝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源,顺着水渠缓缓流淌的时候,卫宏来到他身旁,小声报告道。 天灾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那些纯以利益为目的的神棍。卫金宝不禁皱起了眉头,手一挥道:“带我去看看!” 还在他身旁欢呼雀跃的王玉麟见状,不屑地说道:“不就是几个小脚老太太闲着无聊,偶尔烧个香拜个佛玩玩。不止宣城这里,就是鹅眉山都随时可见,有什么好看的。” 张晓萱出身世族,从来没有见识过神棍,就更不以为然了。 卫金宝则心事沉重的为王玉麟解释道:“如果真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活动,仅仅是看看相,劝劝善,解解签也就算了,我们是绝不会干涉的。这神鬼精怪从古到今,就是人们的邂逅家常。但是给人灌符水就有些不对了,难道这符水一灌下去就会百病全无,刀枪不入?尤其是能让朝廷与我们更为上心的,就是以明教白莲宗为首的邪派宗教。明教可是大明成国初期,赖以驱逐鞑虏还我中华的主体传播工具,其蛊惑人心的能力是无与伦比的。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在割伤对手的同时,一个控制不好必将反噬自己。” “有许多个别的野心家,为了达到自己一些损人利己的不可告人目的,不惜利用它大肆狂征暴敛财富,残害众多无知者的生命。造成许多地方荒芜,人民妻离子散。我们卫家之所以在统领蓟州卫的同时,还升任sd都督佥事,就是因平息白莲宗白莲妖女,为了成为武曌第二的一己之私,而利用宗教发动的叛乱。据说不下数十万无辜的百姓,因为受此牵连而家破人亡。其影响至今未还曾完全消除,可见其祸害的深远。” 这时,卫宏也在一旁帮腔说道:“自从去年宣城闹灾,不少无知百姓面对灾害,不但没有想办法自救,反而供起香案祈求“神灵”宽恕。其中就有别有用心的人四处散播谣言,污陷我卫府子弟常年征战有伤仁和而引发天谴。这种言论也已经有些传入府兵耳中,有了消极怠战与逃逸的案例。小的也是观其影响已经完全超出了可控的范畴,这才向少爷禀告的。” 他们乔装改扮后,刚到沙亘村,卫金宝就看到了一堆老百姓挤成一个圈子,听得里面铃铛乱响,燃烧地焦味,还有一些听不懂的碎碎念。 伸进脑袋往中间一看,他不禁撇了撇嘴,里面的活动还是老一套,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几个穿着类似于道士装扮的人挥着木剑和铜钱剑,嘴里念念有词地,围着一张方桌子,桌子上面除了一个香炉外,还有一个看不清什么模样的神象,香炉前还有一个红漆盒子,不时有老百姓走到供桌前的蒲团上跪拜,还往红漆盒子里扔钱,边上的道士从香烛上烧个符纸,纸灰兑水用碗给贡香火钱的百姓,还有道士在边上卖护身符的。 供桌的边上还有一个沙盘。好像是也是用作求神问卜的样子。 卫宏向里面早就安排好的一个随从发出暗示,那人看到后,立即装作不解地,向左右之人问道:“老哥,他们这都是在做什么呢?” ... 第八十九章 神棍 王玉麟说道:“当然是打回去呀……” 卫金宝说道:“这些口口相传的神鬼故事,都是几千年多少代人流传下来的,在百姓的心中早已根深缔固。一般的百姓能识几个大字,歪七八拐的写出自己的名字,已经算是识文断字。如果他们不理解,生出了抵制心理,就成了官逼民反,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王玉麟此时火气也逐渐平熄了下来,想起自己在鹅眉山向县太爷闹咋的情形,往往有时就是单单为了争一口气,死伤个把子人都是小事,确实不好处理。 张晓萱对此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说道:“我爹……萱儿的父亲张阁老,倒是处理过不少这样的案件,也是每次都不好收场……” 卫金宝倒是胸有成竹的问卫宏道:“里面有咱们的人吗?” 卫宏立即答道:“有,自打他们一露头,小的为了以防万一,就派了顾家的小三子到了他们当中,这是他搜集来的罪证。”说着,双手递过来一本小册子。 卫金宝看过后,在交给二女观看,张晓萱含蓄,只是俏脸微微变色。王玉麟可就不同了,怒目而视娇叱道:“他们竟然为了一己之私,作出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卫金宝摇了摇手中的纸扇,寻思了半晌,为难地说道:“对付他们并非难事,只要找人假扮神棍,与他们大打擂台,我有九成的把握将他们绳之以法。” 说着,问卫宏道:“你可有什么好人选?” 卫宏也露出了难色,答道:“少爷,咱们府上这些人你还不明白吗?只懂得打打杀杀的,上刀山下油锅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可是说到装神弄鬼,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装也装不像啊!” “泰山派在这里建道场的那帮牛鼻子怎么样?”卫金宝一想也是,就自己手下这么一帮凶神恶煞的手下,任谁看了,都顶多被当做山贼路盗。说他们是哪路神仙,不要说百姓了,连他自己都不信。 “嗨!别提了”卫宏大为感慨的说道:“小的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有想到,泰山派向咱们宣城这样的小地方,派来的都是些徒子徒孙,窝囊得很,让人家三两散手就打发了。再派,只会徒增羞辱。不过,如果有人可以为他们雪耻,他们倒是不吝惜道场中的装备。” 正在几个人犯愁之际,喜儿却“咯咯”的笑了起来,张晓萱见大家都愁眉不展,怕她惹他们生气,忙责怪道:“喜儿,你怎么这么没有规矩,没看到大家都在犯愁吗?你还在这里添乱!” 喜儿见自己小姐动怒,忙收敛笑容说道:“喜儿是笑,这神棍德人选明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却视而不见,其不让人失笑?”说着,向王玉麟轻瞟了几眼。 卫金宝与张晓萱顺着喜儿的眼睛向王玉麟望去,脸上立即展开了笑容。 王玉麟也不傻,突然发现自己突然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心中不免有些心虚的说道:“你们都看我干嘛!我也不会啊!让我打架,打闷棍,敲竹杠倒是样样在行,神棍你们还是另请高明,我就还是算了吧!” 没有想到,卫金宝与张晓萱却满意地相视点了点头。 王玉麟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要把我卖了似的。” 卫金宝说道:“那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只是需要你的特殊才能,去扮一位解救无数无辜村民,脱离苦海的再世活菩萨罢了!你就不要谦虚了。” 王玉麟吓得嘴唇淡无血色地摆着一双小手推脱道:“我不是谦虚,是我真的不行。你们看那帮人,手底下是有法术的,还会扎草人。我只会些舞刀弄枪的本事,那里是他们的对手呢!” 卫金宝说道:“哎!那些所谓的法术,都是假的,其中大都用了障眼法。其中的奥妙,我都心中有数。有我在旁帮你指点,你绝对要比他们强。” 张晓萱也在一旁帮腔说道:“是啊!萱儿,此事确实非你莫属。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玉麟一听,急得都快哭了,起身欲逃,却被一旁的喜儿挡在身前,慌忙地说道:“我不行的,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扮神棍?这可是触怒神灵的事情,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往沙亘村的官道上,出现一队人马,打首便是在宣城一带活动的泰山派弟子,他们身后是数十名都与他们一般,身着各色八卦长袍,头戴紫金冠,后插桃木剑的人,手打手印,口吐梵音,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当中的一辆八抬莲座,缓缓而行。 还有一些人手持各种乐器,在旁吹吹打打,莲瓣纷飞之下,与手舞彩带的童子遥相辉映好不热闹隆重。 两杆杏黄色的幡旗分列莲座左右,左手上书“庇佑众生,灵应九州”,右手上书“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后方满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的幡旗。 一身仙宫娘娘打扮得如同月宫嫦娥的王玉麟,盛装端坐于莲座之中端坐,却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张晓萱与喜儿扮作侍女分列两旁,看到抓耳挠腮的王玉麟,小声说道:“你见了太子与皇后都不紧张,更何况对方只是几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王玉麟担忧的说道:“我要是扮得不像该怎么办?” 张晓萱说道:“你不用担心,据说这几天金宝派了人去给你打前站,到处宣扬水渠之事。说是在你这个‘东岳泰山天仙玉女’的弹指挥手间,便天开地裂出现的,沙亘村的村民已经都深信不疑了。你只需要按照金宝教你的,就当在他们面前演演大戏便成。单看咱们这阵势,他们便拍马也比不上,将他们比了下去。就是真有个万一,金宝不是也还有布置,你大可不必担心。” “‘东岳泰山天仙玉女’是个什么神仙?”王玉麟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张晓萱为她解释道:“那可是五岳之尊的东岳泰山圣母碧霞元君,大家都称之为泰山娘娘。在我们金陵,很多人都称其为‘送子观音’。金宝说她是泰山派供奉的最高主神,所以才让你装扮成她的分身。” 王玉麟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地说道:“装真的神仙,这么大来头,竟然还管‘送子’,这次真的是玩大了……”说着,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就要起身逃走。 张晓萱看到,一把将她按住,问道:“你要去哪儿?” 王玉麟牙打哆嗦的说道:“这不跑还等待何时?” 张晓萱说道:“你要是跑了,解救沙亘村村民还是小事,金宝他们又该怎么办?” 王玉麟想了想,无奈地坐会原座,嘟囔个小嘴埋怨了几句,道:“那,可说好了,我装的不好,你们可不许笑我。” “是!是!”张晓萱一边向她陪笑道,一边向喜儿她们使了个眼色。 几个小丫鬟立即随声附和。 王玉麟又说道:“要是真捅了篓子,你与金宝可一定要替我兜着啊!” 张晓萱笑道:“来之前,金宝不都向你保证好了吗!” 在张晓萱百般的呵护下,王玉麟这才稍感心安。 说话间,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了沙亘村,村头早就有所安排的带领一大批被鼓动的‘新信徒’,早在村外盛情相迎。 见到莲座驾到,村头自然带头跪倒伏地行礼,村民自然随他一起拜倒,一起口呼:“碧霞元君,神恩庇佑,济世救人……” “轰!”随着卫金宝随手一挥间,抬指处的香炉腾起一阵燎天火焰,随后王玉麟所处的莲座在灼热的烈日下,爆发出一阵令人难以仰视的强光。强光之下,照得人心都似乎暖暖的。当强光过后,整座莲台便被环绕在了一片金光之下。 “娘娘显灵啦!”这时候,就是没有人教,或者没有人带头,不论开始信否的村民,已经都全部惮伏于地,齐声欢呼起来,吓得无人敢在抬头细看。 这倒是令原本紧张万分的王玉麟心中稍感舒缓,缓缓张口,拟着梵音状,清楚地字字轻吐道:“人间祀仰,天地齐年。何灾不灭,何福不迁。遵承帝命,永劫绵绵。包含岱岳,玄之又玄。急急如律令。” 字出口,虽然用了真气,声音送的极远,并且宏亮。 但是效果却大大出乎了王玉麟的意料,感觉似乎整片沙亘村似乎都笼罩来了自己声音道中。想来,这必然是卫金宝的另外一番布置。 “这个娘娘的分身,绝对比那些下凡的神君强,不要说这做派阵势与这咒语了,就是这护身金光,俺不要说看,听都没听说过……”王玉麟的莲座所过,村民们不禁低头小声地交头接耳道。 喜儿暗自对张晓萱笑道:“小姐,你说这怪不怪,这玉儿你让她背两句诗都想要她的命一样,这几句咒文她倒是手到擒来的……” ... 第九十章 降水 张晓萱责骂道:“鬼丫头,赶紧闭嘴,不要露了破绽……”话虽然这么讲,她人却似乎因为被喜儿勾起了以往监督王玉麟背诵诗词情景,而不得不与喜儿一同掩口偷笑。 等进了为安顿他们而新修缮原本废弃依旧的龙王庙,王玉麟又当众念了几句咒文,又用柳条净水为人们驱鬼赐福一番,卫金宝声称娘娘需要休息,人群才极不情愿的散去。 “热死啦!热死啦!”刚一进寝宫,见已经没有旁人的王玉麟,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起来了。一边小手狂扇着微风,一边急着宽衣解带,摘冠去带。 张晓萱与喜儿也忙上前帮她的忙…… “哈哈哈!”外面传来得意的笑声,不明里面状况的卫金宝抬腿就进。 “卫金宝,你个大色狼……”下一刻就被一顿雨点般的‘暗器’,给赶了出来。 “我看没有关门……”还没有等卫金宝回身解释的机会,就被一个茶碗迎面砸翻在地。 “现在门关了!”紧接着两扇大门便紧紧关上了,里面充实着王玉麟愤怒地声音,他人只能无奈地灰溜溜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龙王庙在卫金宝他们的运转下,高效的运行了起来。 表面上,由王玉麟牵头,在台前大张旗鼓的为络绎不绝的村民赐福驱邪医病。 暗地里,身后有几个假扮神棍德卫氏医馆医生,在为她分析患者的病情。 病者的情报不但来自村民踏入龙王庙的第一刻,有时隐藏在乡间的暗探,也会将大量村民身体状况,与常见疾病的情报络绎不绝的传回到龙王庙,供他们提前分析病情。 这使王玉麟可以轻松地未卜先知,使村民更为叹服不已。 当然了,他们是神棍,而不是医生,不可能当场按方抓药,都是烧了符咒,用灰冲水。或者掐一些香灰,让村民回去服用。 令王玉麟称奇的是,竟然效果奇佳,病愈者十有七八。 就是病情未愈者,也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王玉麟本以为这样便可以顺利过关了,谁成想这群喂不饱的白眼狼们却有了更高的追求…… 祈雨! 挥泪成雨还差不多,要是这样可以的话,王玉麟绝不会吝惜自己的眼泪,当场就大哭上一场,哭她个昏天黑地的。 可是,她却唯有暗暗地向自己的幕后老板卫金宝,发出求救信号…… 看着眼前卫金宝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般可憎地表情,王玉麟恨不得立即化身为厉鬼,把他撕成碎片。 还好卫金宝向他发来了暗号,是让她立即装天神下凡的鬼上身? 这有什么用? 可是,卫金宝却根本不给她其他的选择…… 正在王玉麟面前跪倒一片,哀鸿遍野的百姓还在磕头磕得格外过瘾的那一刻,猛然听闻大神“哎呀”一声,跟着就是“噗通”一声。 新进的‘大神’王玉麟,忽然之间大叫一声晕了过去,娇美的娇躯朝后仰去…… 就还在众人愣神之际,只见王玉麟娇躯又自行弹起,口吐白沫,双目紧闭之下起,跟着像是癫狂了一般,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 王玉麟此刻的形状正是神仙临凡前的标准举止,殿上众人都是惊呼成一片,有人忽然喊道:“碧霞元君下凡啦……” 卫金宝立即带领一群小神棍如临大敌般的高呼着各种口号与咒语摆开阵势,将王玉麟护在当心。 看起来像是要迎接大神下凡,实际上是为了怕某些过于狂热的‘粉丝’,会突然冲上来凑热闹,避免惨剧的发生。 殿下的百姓人人屏息静气,惊叫连起的瞪着台上狂舞的王玉麟,被现场激烈的气氛感染得反复跪拜不已。 就在王玉麟还在为难的时候,卫金宝已经不知何时,已经借着阵型走位自助,来到了她的身旁。 不只是因为担心她,还是大量运动所造成,卫金宝的额头涌现了大量的汗水。 但见他口唇不动,细若蚊蝇的声音对王玉麟说道:“村口三星岩,掘地两丈……” 王玉麟哪里还敢再耽搁,用抖颤得赛过‘绵羊音’的声音将话叙述了两遍…… 百姓们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盲从的跑去挖坑去了…… 台上的王玉麟将‘神’送走了之后,却还无法回去休息,只能被罚在原地,干干的等着结果…… “水!有水出来了……”几个时辰后,一个声音从村口传来,惹起一番哄动,百姓们的情绪再也不受任何人控制了,几乎是人人奔走相告,歌舞欢呼,鞭炮处处,恍惚雀跃不已。 一批批的百姓主动轮番到王宫跪拜,参见起了王玉麟这位‘龙女’来,奉上一份份贡品,侍奉许多珍藏的财宝,搞得小妮子颇感哭笑不得。 要知道,直到此时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要再三接受百姓们的欢呼,保护当然是严密至极点,折腾直到深夜,人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龙王庙。 “你究竟是什么变的?”等人群散去,折腾了一整日,而累得浑身瘫软如泥的王玉麟,终于忍不住向卫金宝提出了这些日子早就憋在她心中大惑不解的疑问。 “什么变的,本公子当然是正经八百玉树临风俏太岁,风流倜傥小郎君……”这一下反倒是让卫金宝摸不到头脑。 “行啦!说点干货!”王玉麟不耐烦地打断他道,然后有好奇地伏过身子,到他的面前,瞪圆了一双大眼,有些崇拜感的问道:“我问的是,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跟个狐仙似的,随便四处挖个坑,就有水冒出来了?” 小妮子似乎也问出了张晓萱心中的不解,与她一起耐心地等着卫金宝的回答。 卫金宝倒是稀松平常的说道:“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曾经仔细观察过这里,发现这里很多的地方都有青苔,表示附近会有水源。而这里的岩石裂隙发育得透水性非常好,有利于降水沿裂隙渗入很深地下水埋深数十米到数百米,而那一处又是此地最为低洼之处。再根据我以往找井的经验,判定那里必定是打井的好地方。” 王玉麟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教他们在那里挖井呢?” 卫金宝笑道:“那时候,这里的人们都被哪群神棍糊弄的神魂颠倒的,当井挖出来后,哪群神棍只要说是他们酬神,为村民谋得的福祉,咱们的一番心血便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只有将村民的信仰,从神棍那里夺过来后,再由咱们挖出来,才能真的获得百姓的信服。” “说到争夺信仰,就是为什么你没有见到人,就知道他们都得了什么病,就把他们的病都治好的呀?”她这么一问,把张晓萱的兴趣也勾起来了,向卫金宝投来好奇地目光。 卫金宝被她打断了自己炫耀的词句,显然心中不快,可是王玉麟的神态还是令他非常受用,便为她解惑道:“哦,原来你问的是这么回事啊!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这医师治病本来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他们隔着布缦看看患者的面色,这病基本上做到心中有数了。再加上你按照他们列出的程序,一一询问过后,听其声观其行,在听病因与过程就已经**不离十了。有些疑难杂症的,早就街头巷尾尽知了,我派人打听来,他们未临门,这药就已经配好了。” 王玉麟奇怪问道:“药!我看你明明用的只是几碗符水与香灰吗?” 卫金宝得意的说道:“这就叫做偷龙转凤……” 说着,拿起桌子上面的茶碗,手掌一转,从袖中换出了一朵鲜花,递到了王玉麟眼前。 要不是王玉麟眼见,就差一点被他骗过了,误认为花是他变出来的一样。 看到鲜花,她当然喜欢了,拿在手中,心中格外欢喜,俏脸不禁微微泛红。 卫金宝见她满意,便继续说道:“香灰换成了真药,病岂有不好的。这里有一些疾病,大都是因为灾年歉收,腹中饥饿所致,这香灰换做了食物粉末,填饱了肚子,病自然就好了。还有许多疾病,像心神不宁,心悸失眠,惊风,癫痫,疮疡肿痛,口舌生疮等小毛病,朱砂正是它们的良药。加上咱们用的又是上好的朱砂,自然药到病除。” 王玉麟手拿鲜花,喜不自胜,开心地继续问道:“可是我每天都身冒金光的,这又有什么玄机呀?” 喜儿听了,奇怪问道:“我与小……雪儿还以为是你真使了什么法术呢?原来连你都不知道呀?” 张晓萱含蓄,嘴上不问,眼中却露出了渴望的目光。 王玉麟说道:“我那里有那么大的道行,要是有,还怕被穿帮吗?” 卫金宝笑着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些粉末,向着一旁的红烛伸手一弹指。 粉末遇到了火,立即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笼罩在红烛四周,予人一种颇为神圣的感觉,令三女不住称奇。 ... 第九十一章 飞天 卫金宝说道:“这是松香末,遇火后就会有这么一种散发……” “哦!原来自始至终你都在骗人呐,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大的骗子。”王玉麟立即从座位上崛起惊呼道。 卫金宝倒是不以为然的说道:“那又怎么样,他们是小骗,我是大骗,里外里都是骗,可是我却造福于民,总好过他们,直知骗财聚敛,而不管百姓的死活强吧!” “我还以为你真有呼风唤雨、佛光普照的能耐呢!”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反倒使王玉麟感到有些失落,不过这也足以令她崇拜备至的继续问道:“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我怎么不知道呀?” 卫金宝答道:“从太学啊!” 王玉麟奇怪地问道:“从太学?那里还教人呼风唤雨、装神弄鬼的吗?” “不教!”卫金宝非常光棍的回答道。 王玉麟不死心的继续问道:“那你说从太学学的?” 卫金宝说道:“我是说挖井、防疫等这些都是从太学学的,那里可不教呼风唤雨与装神弄鬼的东西。” 王玉麟奇怪地问道:“你都从太学学这些干什么?” 卫金宝说道:“都是用来为了防范于未然的。你要知道这行军打仗,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一说。而粮草中的重中之重,反而是搬不走的水源。如果不识地理地形,人可以一日不食,马可以一日不喂,却都不能一时没有水喝。无论行军扎营,必须沿着水源,或者方便打井之处才行。否则这仗不用打,也知道必败无疑。所以在防御敌人进攻的时候,也往往抢占上风口与水源地,甚至不惜在水源中投毒,还有多用民俗装神弄鬼,使敌人未战先且,不战而胜。防疫与向敌人布疫也更为重要,不但要配备真正的军医随行,还要配有良药。异常疫情,不止可以赢得一场战争,跟可以摧垮一个国家。” “我大明奉行的是府兵制,从军几乎都是半兵半农。即使是卫府这样的番兵,要想吃饱饭,也要仰仗封邑地中所产。只有将他们家中安顿好,将士们才可以后顾无忧的拼死在阵前为国效命。不然,总是想着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那里还有心思打仗。就是逃逸,也足以使军队失去战斗力。我作为一府之长,所要做的首要就是想方设法安抚封邑民心,这些都是最为基本利民的东西了。” 王玉麟想了想,觉得卫金宝说得也有理,便重新做回位上。 卫金宝倒是问她道:“我这些都是反复学习与实践得来的,没有什么可奇怪地。倒是你,你那一套鬼上身难度可不小,绝不是会一身武功,就可以轻松地施展出来的。我都为你暗中捏了一把汗呢。” 王玉麟听他称赞自己,立即得意了起来,说道:“那是!这套东西可是我在鹅眉山看那群骗钱的神棍表演后无师自通的。” “嗯!你果然有做大神棍的巨大潜质啊……”听到卫金宝这么说,张晓萱与喜儿也赞同的点头。 王玉麟听得出卫金宝是有意调笑她,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岔开话题地问道:“难道咱们就这么一直与他们打擂台下去吗?” 卫金宝笑道:“不会的,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坐不住了,就会来登门兴师问罪了。” 一听‘兴师问罪’,王玉麟就明白有仗要打,反而高兴地坐直了腰肢,说道:“那就太好了,这些日子装模作样的,我这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们来,就让她们见识见识姑奶奶的三只眼。” 张晓萱纠正她道:“那叫马王爷三只眼,看你一听说要打架,给开心得。” 卫金宝怕她演戏过头,立即嘱咐道:“这打归打,可是一定要按照我们说的方法先斗法,否则可是要露底的。” 王玉麟不耐烦地说道:“好了,知道了,你们就擎好吧!” 果然如卫金宝所料,那群神棍失了买卖恼羞成怒,没有两天就打上门来。 等动上手,王玉麟才知道,敢情斗法就是吓唬人。 一个神棍说她是妖人,自己要捉鬼驱邪,就拿把桃木剑,在黄表纸扎成的纸人上乱扎,纸人立时出现血迹。 她向来胆大心细,就是卫金宝没有解释过什么,她也未必害怕。 张晓萱与喜儿她们就有点儿受不住威胁了,被吓得玉面失色的。 立时引起围观群众们的一片惊呼,还没等群众们惊讶于这群道长们还真有法力的激动劲儿起来。 王玉麟一见,也拿过卫金宝递过姜黄染成的黄表纸,一浸碱水,也玩了一出斩鬼记。 只是,与眼前的神棍不同的是,她按照卫金宝的嘱咐,手上用了功夫,《幻阴指》对付不了高手,几个神棍还不手到擒来的。 自然是她扎胳膊,对方胳膊痛,扎胸口,胸口痛的,就是偶然扎错了,脚跟扎成后脑勺了,也没有人敢质疑她…… 折腾了大半天,不要说几位仙长被《幻阴指》折腾得够呛,就是心理作用,就够他们受得了。 道士们扶着几位仅剩半条命的师父,给气得直指着王玉麟大骂:“妖人,一定使得是妖术,残害仙长。”似乎忽略了他们自己用得才是妖术。 王玉麟端坐在贡桌前的莲座上气定神闲坐定,双眼一瞪,立即两股寒芒一闪,在她面前的一群神棍此刻感到一股子没来由的压力迎面扑来。 嗒!嗒嗒嗒嗒…… 忽然发现他们自己的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小腿更像是不听使唤地直打颤。 面前仿佛坐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来自洪荒的远古凶兽,自己随时都会被吞噬,一股子从心底里冒出的寒意和恐惧,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恐惧,如一瓢冰水浇在心头,不断扩散到全身,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差点当场尿裤子,恨不得掉头就逃。 这会儿他们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脸上带着微笑,像是人畜无害的绝色仙女究竟是何等的可怕人物。 “今日状态不佳,就先到这里,咱们该日再来拜访,收拾东西,我们走吧。”咬着牙随口胡诌了几个句,做出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一刻儿也不愿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师父?”那帮小徒弟,那里有师父高杆,有些不理解还没有一两个回合呢,怎么就要走人了。 “不要问了,要活命就赶紧走人。”神棍自然没敢多解释,直接在对方耳边咬了几句,脸上的表情令其他的道士感到不寒而栗。 “几位师兄怎么要走!我还有很多法术没有比试呢!”王玉麟哪里肯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依不饶地说道。 “是啊!还早着呢!大师别走啊!”一帮子打算看热闹的老百姓,有些不乐意,却没想到这群神棍已经在王玉麟面前吃了暗亏。 神棍们几乎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带着几分狼狈收拾完几样简单的法器之类的,挤过人群往自己老巢逃去。 “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就在此时,王玉麟耳边传来了卫金宝的声音。 原本刚刚开头,对手见势不妙就逃,令还没有尽兴的王玉麟分外不快。 一听让她追击,踏脚纵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人是跳走了,可是放在百姓的眼中,那人是飞出去的,所有信徒不禁一片失声惊呼。 “娘,娘娘显灵了!显灵了!” “是真神仙!” “孩子他爸,快来看神仙,神仙在飞哪。”不时有几个信徒惊讶地喊了起来,立刻引起周围所有信徒们的惊呼,都说以前的仙长们个个法力通神,本领高强,但又有谁亲眼见过有人平地飞升,身周环绕着无形护体罡气的人,这不是神仙又是什么?!这可是实实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不得假的真神通。 扑通扑通!信徒们立刻慑于神仙的神通,磕头如捣蒜,连孩子都被强摁着一起磕头。以前所未有的虔诚祈求着神仙保佑,许下无数的愿望。 卫金宝没想到她人如此猴急,当看到她起身的时候,再想从身后抓住她就已经不可能了,只好无奈地率众抬起莲座在后飞奔紧追。 一群神棍刚刚逃回老巢,还未来得及紧闭大门,老巢院内上空就忽然扬起了一阵微风,沙尘随风而动,却掩饰不了空气中极度凝重压抑的气氛。 突然,天空中响起悠长的声音,而且迅速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最初轻微嗡嗡的声音迅速演变成如滚雷般的长啸! 还没等所有人的脸上露出惊诧,如同炸雷般的长吼毫不留情的侵占了他们的鼓膜。 “妖孽!”似是压抑着无尽愤怒的声音笼罩了整个场地的上空。 这个声音不像吼声那狂暴,却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气息,也令追到门外的一大片信徒们心神全被这两个字深深震摄! 风沙吹起,王玉麟已经不知何时赫然出现在了院中,令神棍们无一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谁也没看见她是如何进到院中的。 ... 第九十二章 孔明灯 “来!来人抓住她!”事情已经到了他无法理解的地步,潜意识里感到不寒而栗的神棍们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眼神仍直勾勾地死盯着王玉麟,失声喊了起来。 院内十几个不知深浅的教众,气势汹汹地朝着王玉麟扑了过去。 王玉麟两眼精芒一闪,“轰!”地一声,《阳世五绝掌》以她为中心,凭空掀起了一阵气浪,将扑向她的教众掀得倒飞出去,摔翻了一地,立时惊呼声不断。 “她,她是妖怪!”神棍们哧得指着浮在空中的王玉麟,急道:“快杀了她!” 那些教众勉强从地上爬起身后,立刻像见了鬼似的躲地远远的,任凭那些神棍打骂,死活也不敢再靠近王玉麟。 “妖孽!汝等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今日就是汝等末日,引颈就戮吧!”王玉麟凌空而立,目光中暗含着煞意。 惊惶之中,神棍与自己的教众欲转身奔逃,卫金宝却已经带人从门外闯入,立刻吓得他们这些试图乱窜的神棍蹲回在地上,被一众泰山派弟子与卫府子弟围了起来。惶恐中的他们那里还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动作要快。”卫金宝随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低声对马忠王强吩咐道。 “是!”二人颔首后,率先冲了进去。 “各位,请各位移步到殿后。”卫金宝说着,带着随同而来的村头与村内年几位有威望的长者,紧随他们身后,向着殿后而去。 “破门!”随着卫金宝一声令下,王强便冲上去,一脚将大门踢开。 大殿后院的门被踢开,两个粗壮的看守汉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先后闯入的王强和马忠制服,交给属下绑上。 卫金宝左右一看,快步走到旁边挂着锁的房门口,指挥马忠道:“开门!” 马忠当即便毫不犹豫的朝那挂锁扣上一刀砍去,木扣应声掉落。 随着大门的打开,光线映入原本黑洞洞的屋中。 卫金宝第一个走进密室,刚躬身走进去,却被一股异味熏得不自觉得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密室内都点着油灯,室内的景像几乎令紧随其后的村头他们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愤怒。 密室内就像是牢房一样,隔起了好几个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或几个女人,个个被麻绳绑着,肮脏污秽不污的衣服,蓬头垢面,脸上是各种惊恐的表情。 当笼中的女人们双眼无神打量着走进来的陌生人,一脸的冷漠,有如失去生命的木偶一般,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还证明着她们是活物。 最显眼的还是室内正中一张大床,散落着几件女人的衣服,还有皮鞭等说不出名堂的机具。 “这不是老三家的闺女吗?!不是说被大仙选中作为弟子,上天去了吗?!”一位长者突然冲到了一个牢笼边喊了起来。 “西头村的沈四妹子怎么也在这儿,不是听扶云道长说被大仙点化,作了彩云仙子了吗?”人群中不时发出惊呼声,不少人都认出了牢笼中女人的身份。 吃惊之余,他们的心底已经开始对外面的神棍产生了怀疑,这份怀疑越来越大,而且一丝莫名的愤怒开始燃烧起来。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卫金宝手指节被捏着噼叭作响,若不是理智强制压抑着怒火,恐怕他就要当场下令绝杀令,把这帮该死的神棍宰个鸡犬不留。 “都是猪啊!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快点!”卫金宝对着呆若木鸡的手下高声喝道。 “是!”王强、马忠他们那里还敢怠慢,迅速行动起来,砸开牢笼。 卫金宝转身对村头说道:“赶快找些妇女,来将她们接出去照料。” 村头连忙派人赶去通知一些村内的妇女过来帮忙。 随后,卫金宝走了进去,一一宽慰遇难的女子道:“我们是来解救你们,不要惊慌,从现在开始你们安全了。” 少女们反应过来是官差来救她们,悲喜交加,先是失声痛哭,随即跪地七嘴八舌的谢恩道:“谢谢公子让我们重见天日,谢谢各位大哥的救命之恩……” 看着被绑的少女一一被松绑,卫金宝心里是满满的轻松喜悦。 当这些被从牢笼里解救出来的女人们出现在大殿内时,立刻就像一瓢凉水泼进了烧滚的油锅,殿内殿外迅速像炸了锅了似的乱成一团。 现场那些信徒之中有不少是那些女人的家属,当看到自己的女儿、侄女、妹妹或姐姐衣衫褴褛的出现在他们眼前之中,这些家属们先是错愕和惊讶,再是一瞬间遇到亲人的惊喜,但转瞬彻底变成沉重悲愤,再也不顾一切的扑进了大殿,与自己的亲人抱头痛哭。 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情变得十分恼火的卫金宝,不禁冷哼了一声说道:“今天就让咱们来看看这帮神棍到底是什么样的真面目!到神像背上去,把神像背后的盒子抽出来!”语气转而变得森冷,向村头指了指被拉倒的神像边上。 “什么?”村头闻言不由一怔,看向神像后背,隐约有一个四方形的框架。他没想到神像背后居然还有么古怪之处,也不知道卫金宝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异常。 卫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怎么可能坐视一群神棍在他眼皮子底下肆意滋长,猖獗地发展下去,所以很早就已经安排了人,打入到他们内部做卧底。这群神棍所做的不少见不得人的事,都早被他掌握着,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将其揭露。 于是,卫金宝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一口气来了个连锅端,彻底断了它死灰复燃的念头。 “还楞什么?你放心,这不是什么歹毒机关的,快打开。”卫金宝看到村头还在犹豫不定,立刻不耐烦的催促道。 “是是是!”那个村头手在那个方形的位置摸索了一阵,摸到了一个扣环,扣住后用力猛的一抽,从神像背后抽出一个沉重的箱子,看也没看就直接扔在了地上。 啪啦!箱子重重砸在地上,箱体立刻四分五裂,里面散落出来的东西,立时惊掉了一片眼珠子。 无数的金银珠宝与地契,如小山一般铺开了一大片,一笔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巨额财富,就这么在地上落入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中,不自觉间周围的呼吸凝重了许多,更多的人被震惊的目瞪口呆,总之各种各样的心思都有了。 “嘿嘿!他们可真能敛财啊!”卫金宝冷哼道。 跪地的神棍们个个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他们知道,他们以贡奉为名义,从信徒手中榨取巨额的财富积蓄起来,其敛财的程度令人咋舌,众目睽睽之下几乎无法作假。 尤其是被他们秘密囚禁,供其门内淫乐的女人们,彻底打破了所谓被大仙选中升仙的谎言。 而且,卫金宝还在道观内,挖掘出的十数具尸体,更是直接指证了那些所谓的大师们其实都是道貌岸然,披着修士外皮的禽兽和凶手。 信徒们扑天盖地的怒火足以令他们尸骨无存,即便是真得有神灵下凡,也要在这无边的冤气和怒火前退避三舍。 在大量的人证与物证之下,神棍们经过审讯,甚至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立刻就全部招待自己了罪行,而且主动坦白那些所谓的神通法术都是欺骗百姓的把戏,冒充土匪奸杀贩卖民女。 而泰山派经过调查,更是直接指出,这帮野路子仙长们没有一个是出自玄门正宗,不是混混地痞,就是游手好闲之辈。 卫金宝感到从王强手中接过的账本无比的沉重,上面列举的明细与前两次从山寨中搜出的账本出奇的一致,都是他们贩卖妇女的订货单,次等的就被卖到各地青楼妓寨,一等的姑娘送完sd某地,甚至连京城的柳文昭还有一份子参与…… 刚刚解决完沙亘村的神棍,回到宣城府中的王玉麟,就被阿福叫到了花园中。 “人呐?”看着空荡荡的庭院,王玉麟不解地问身旁的阿福道:“阿福,把我叫到这里来,这是要干什么?” 阿福赶紧安抚她道:“不着急,不着急,咱们少爷啊,为您准备了一出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 “这天都那么黑了,有什么好看的?”阿福越这么说,王玉麟心中越是狐疑不定。 阿福继续安抚着她道:“不着急,不着急,少爷马上就要出来了,请您稍微等一下。” 等在那里的王玉麟,不禁与身旁的张晓萱窃窃私语起来,不知道卫金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就在此时,四周突然闪现出无数的星光。 说是星光,细看之下,原来竟然是无数萤火虫在漆黑的夜空中不断的飞舞。 无数个一闪一闪的光点,令王玉麟有一种置身于漫天繁星的星空,踏步于银河的感觉,令她感到无比地心旷神怡…… 随着萤火虫的飞起,四周瞬时出现了一盏盏光芒四射的孔明灯! ... 第九十三章 烛光 薄薄的孔明灯笼纸上,隐约可见的写满了字,一句句,一字字,都是对她的承诺…… 王玉麟不禁双眼睁得大大的,王玉麟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甚至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只觉得,她只要一眨眼,仿佛眼前的一切,可能都会消失不见了! “卫金宝会陪张晓萱一起去登山……” “卫金宝要和张晓萱一起吃糖葫芦……” …… 王玉麟用力的捂住胸口,只觉得胸口里又酸又甜,好像有人在用力的在往她的心脏中打气,似乎……似乎,她不这样用力的捂住,她的心脏就会炸开……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可以是这样?他……他怎么会为了她,做这样的事情? “卫金宝每年都要带张晓萱去看她奶娘……” 当看到这句话,王玉麟的眼泪瞬间决堤,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心中的喜悦和难舍,就像是一串串的泡泡,不断的涌上来,哽住喉咙,化作泪珠。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看着……她轻轻的抬起手来。想要去捕捉那渐渐远去的星光,可是,却是怎么也捉不到…… 一丝怅然弥漫上心头,王玉麟缓缓将手垂下……眼中,是掩不住的失落…… 卫金宝的身影此时出现在了远端,并向王玉麟一步步走来,目光紧紧锁定王玉麟。 一抹微笑,慢慢的从王玉麟含泪的容颜上露出…… 卫金宝也不说什么,径自的走到王玉麟身边,一只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他轻轻松开半握的拳头,一只萤火虫,温顺的趴在他的掌心,一闪一闪的…… 王玉麟慢慢的顺着那手看了上去,他俊美高洁的容颜,带着无比的温柔…… 看着他……王玉麟只觉得自己整颗几乎要被他掏空一般…… 看到她晶莹水润却微微弯起的眸子,看到她梨涡上挂着的晶莹泪珠,卫金宝只觉得,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好值得,好值得! 他朝她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罩住,一股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王玉麟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轻轻一扬手,萤火虫从他们对视的目光中穿梭飞走…… 他伸手紧紧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他的手是那么滚烫,烫得她想要逃避…… “萱儿!”他目光转睛的盯着王玉麟,一双眸子,在星光和荧光的照妖下,像琥珀一般晶莹,语气坚定地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要听清楚,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以卫府少爷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对你说出我的心意。虽然我们最开始不是自愿成亲,但是我很庆幸,来到我身边的是你。同样,也不是因为你是张府的千金,而是因为你是你。” 这样的眸子,这样深沉的嗓音,在这样的夜晚里,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她无法逃避,只能本能的回望着她,心中茫然,却又期待。 卫金宝就这么一顺不顺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说道:“我要大声的告诉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卫府繁复的生活,以后你要去哪都可以跟我说,我会满足你的愿望,不过你要好好地待在我身边,不许离开我。” 懵然间,她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这句话,像是催命的符咒,将她的心,狠狠的剜了去!承受不住他如此炙热的目光,王玉麟低下头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嘴怎么也张不开,无法回应他的话。 见她没有回应,只是含泪的看着自己,卫金宝越发紧张起来,问道:“这些萤火虫,全是我亲手为你捉的,你不喜欢吗?” 身子,竟然开始颤抖……王玉麟将手紧紧攥起来,尖细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毫无知觉……她慢慢冷静下来,一咬牙道:“你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吧,我当然不喜欢你了。”说罢,便觉得心血都逆行了一般,浑身无力,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 “不对!你当我傻子吗?感觉不到你的心意,你明明……”卫金宝快步追上来。 “卫少爷,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王玉麟高声打断他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如果以前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我现在跟你说道歉……”说罢,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回望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是,我不喜欢你!” “我不相信。”卫金宝难以置信的摇头说道。 “你傲慢自大,对谁都看不上眼,一张嘴就伤人,总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根本不管别人心里什么感受,凭什么我要喜欢你?” “原来……”卫金宝踉跄一下,抬头看着她,声音颤抖着说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个样子的?” “是。”王玉麟闭上眼睛,眼泪默默,再也无法对视他的目光,声音略发颤抖的答道:“拜托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这会让我很尴尬。” 听完她的话,卫金宝只觉得难以置信,孤注一掷地将她拉往她们所居住的寝室。 远远的便可以看到,寝室之中似乎烛光摇曳。当刚一进跨入门槛,展现在王玉麟眼前的一切,却令她吃惊不已。 靠窗的餐桌上已经备好了烛光晚餐,各色菜肴让人食指大动,和蜡烛星星点点跳动着的火苗相互辉映。 房间周围都点着蜡烛,蜡烛点点的光晕衬得气氛十分浪漫。 王玉麟不禁开心的感叹道:“好漂亮的蜡烛啊!” 而儒雅的坐在餐桌旁,悠哉悠哉的卫金宝微笑着对她说道:“怎么样,不错吧?” 烛光倒映之下,王玉麟看向他的脸,眼眸深邃漆黑,却带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但那种微微的,坏坏的感觉,却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似乎,随时都能让人深陷。 王玉麟尴尬的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坐到卫金宝对面,看了看桌上的美食,心中舒坦了好多。 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道:“这大半夜的,点那么多蜡烛,弄这么这么漂亮干什么,够照亮的就行了,点这么多也太浪费了吧?你肯定又要搞什么鬼吧!” 卫金宝说道:“这次你舍身当诱饵,帮咱们卫府捣毁了这么大的一个贼窝,还就救出这么多无辜女子,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有少女被他们所害了。” 一听这个,王玉麟来了兴致,分外得意地说道:“不是说我除了给你惹麻烦外,什么都不会吗?这次见识到我的列害了吧?” 她人说着,却早已经被桌上的各色美食所吸引,开始逐一品尝了起来。 “这是什么酒,竟然这么好喝。”一眼看见桌上放着葡萄酒,她还从未见过紫色的酒,便立即给自己满上,也给卫金宝也倒了一杯,开始有滋有味的品尝了起来。 卫金宝看到王玉麟举起酒杯,便要一饮而入,连忙劝道:“慢点喝,这可是专为酬劳你准备的葡萄美酒,没有人跟你抢。这酒的后劲儿可是很浓烈的,很容易醉人。小心待会儿喝醉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看不起我,就没有能醉倒我的酒。不想给我喝你就直说!”王玉麟说罢,便再次举杯一饮而入。 卫金宝见拦不住她,也只有拿起酒杯,很斯文的泯上了一小口。 看着王玉麟一杯接一杯的自己灌着自己,卫金宝无奈地说道:“好!趁着今天这么美好的意境,就让我来为你弹奏一曲,这是一曲我最擅长的曲子,名字叫做《良辰美景》” 说着,抬指便为她弹奏了起来。 一曲过后,卫金宝再次拿起酒杯,与王玉麟对饮了一口酒后,问她道:“怎么样,喜欢我今夜为你的安排吗?” 随着一阵风吹来,酒劲上头,王玉麟顿时聚的有点晕晕乎乎了,老实地答道:“喜欢!” “那你喜欢我吗?”卫金宝得寸进尺的进一步问道。 “喜欢!”花丛王玉麟口中脱口而出。 卫金宝还不满足,不知道她此时是惯性的回答,还是受了些自己话中的诱导,不甘心的印证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是不是还可以对我有所表示呢?” “怎么表示啊?”小妮子不过眼珠的盯着卫金宝,眼睛却早已醉眼朦胧了。 这一下子,反而把卫金宝给问住了,他总不能请求王玉麟向自己投怀送抱吧,为难的细心引导道:“怎么表示?这表示可是有很多种方法,比方说用你的眼睛,用你的手,用你的嘴……” “眼、手、嘴……”王玉麟听到这些,反而显得更为迷糊了。 “明不明白?”面对卫金宝渴望的眼神,王玉麟却双眼迷离的大摇其头,令卫金宝痛感失望。 他只好主动一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在王玉麟一声惊呼之中,说道:“这样,总该明白了吧!” “什么?”王玉麟似乎已经彻底醉了,往日俏丽的大眼,已经如同一只可爱的猫咪一般,眯成了一条直线。 ... 第九十四章 游历 “嗯!来,这边!”卫金宝只好指着自己的脸颊,细心的引导道。只是怕她误解了,不是用嘴,而是换了拳头,打将上来,后面赶紧跟了一句,“亲两下!” “哦!”王玉麟随着他的指引,向他探过俏脸,在他脸上轻轻地嗅了嗅。 卫金宝的脖子瞬间感到身体僵硬了起来,却依然渴望更多的试探道:“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可以表现得再多一点的话,那就更好了!” “怎么表示啊?”王玉麟只觉得自己除了勉强可以支撑着扬起的俏脸,其他的就再难做到了。 看着眼前卫金宝不停说话的嘴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撅起自己桃花瓣一样殷红的嘴,轻轻含住了他温软的嘴唇。 卫金宝愕然,双眸瞪得圆圆的,好似一道闪电劈在他头上。 就在她即将离开他的时候,忽然的,他的双臂紧紧的箍住她,将她使劲的拥进怀里。同时,情不自禁的反吻住她,将她的小嘴牢牢的含住,吸食…… 似乎,是被冰封许久的火焰,他的热情,瞬间迸发出来,灼烧着他,也灼烧着她。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霸道…… 他霸道的吻着她,像是要把她吞下去一样,攻城略地,毫不怜惜。 而她,原本就软绵绵的身子,此刻,更是在他的热情中,渐渐融化,融化…… 这个吻,像是吻了一辈子,又像是只吻了一瞬间,直到她因为呼吸不畅,有些不满的拍打着他时,他才猛的回过神来,放开了她。 王玉麟脸红红的,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随即便彻底醉倒在卫金宝怀里。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卫金宝轻轻地将她抱起,走到床边,又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下…… 看到她皱紧的眉头,又不由得有些心疼,想着她夜里可能要呕吐,便合衣躺在她的身边。 暗淡的烛光营造出一种朦胧暧昧的气氛,将她洁白如玉的皮肤染成淡淡的好看的粉红色。 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落下一层稀疏的阴影,她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在烛光的映照下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卫金宝越看越是喜悦甜蜜,忍不住又埋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次日清晨,王玉麟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卫金宝如玉的睡颜。 她讶然的发现,自己仿佛正躺在他的怀里…… 她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完全没有弄清楚状况。 “知道你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吗?”卫金宝依旧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可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般,带着磁性,将她的心一下子吸了起来。 王玉麟瞬间清醒了,猛地坐起来,紧张地检查全身,发现自己穿戴整齐,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一回头,却发现卫金宝正用胳膊支着头懒懒地靠在床上,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这个眼神,很诡异啊……王玉麟敲了敲脑袋,努力的想回忆前天晚上的事情。 突然,脑海中闪过自己去含卫金宝嘴唇的镜头…… “噗通……噗通……”王玉麟心跳加速起来,连忙起身,绕过卫金宝,一点都不敢去看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到她脸红耳赤的样子,卫金宝忍不住坏笑着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昨天晚上你是多么的热情哦。”说罢,便一把将她拉倒在床上,一个翻身压了上去,便要吻她。 王玉麟连忙用手隔住卫金宝的嘴,一脚踹在卫金宝的肚子上,趁着卫金宝吃痛,王玉麟一个翻身从卫金宝身下挣脱出来,娇叱道:“你流氓!总是想占我便宜!” “我流氓?”卫金宝一脸的不敢置信的说道:“昨晚明明是你先占我的便宜!” 王玉麟大窘说道:“什么啊!我没有!明明是你灌我喝酒,我喝多了才变成那样的!根本就是你在勾引我的!” “开玩笑!我是谁呀!我是卫金宝!本少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需要用勾引呀?”卫金宝愤愤不平的说道:“这样吧!看在你昨天晚上,对我那么主动热情的份上,我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你了。现在你呢,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你要对我负责!” “要我对你负责是吗?”王玉麟眯起眼睛咬牙切齿的看着卫金宝,突然,照着卫金宝的脸上就是一拳,直把卫金宝疼得捂着左眼直打滚。 王玉麟攥攥拳头,毫不含糊的说道:“姑奶奶用拳头给你负责!”说完潇洒的转身下床离开了。 卫金宝捂着变成熊猫眼的脸,愤然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你求着说喜欢我!” 当然,说归说,好容易出来,事情又办得异常顺利,这么好的机会,卫金宝还是要不免带二女到四处游历一番。 就先不要说临近宣城的黄山了,它原名黟山,唐朝时更名为黄山,传说是中华祖先——轩辕黄帝修身炼丹而飘然成仙的地方,所以取自“黄帝之山”之意。其山有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四绝,以及“人字瀑”、“百丈泉”和“九龙瀑”三大名瀑。 就是qs县西部的天柱山,也是层峦叠嶂之中,飞瀑流泉,溪涧遍布,山有多高,水有多长。 九井河九大瀑布跌落成群,美奂美仑;炼丹湖乃全国第三大高山平湖,荡舟湖上,如临仙境。 李白,王安石,白居易,黄庭坚,苏东坡等都对天柱山情有独钟,在那里留下许多珍贵的诗词游记和摩岩石刻,石牛古洞摩崖石刻之多之精全国闻名。 天柱山地灵人杰,这里即是《孔雀东南飞》的发生地,又是三国付佳丽大乔,小乔的故乡。 还有那坐落于qy县境内的九华山,山奇秀,高出云表,峰峦异状,山形峭拔凌空,盆地峡谷,溪涧流泉交织其中。山势嶙峋嵯峨,遍布深沟峡谷,垂涧渊潭,流泉飞瀑,气象万千,宛如一幅清新自然的山水画卷。它处处有景,人移景换,素有‘东南第一山’之称,是著名的游览避暑胜地。 唐天宝年间诗仙李白曾数游九华山,睹此山秀异,九峰如莲花,触景生情,在与友人唱和的《改九子山为九华山联句并序》中曰:“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 还有诗云:“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我欲一挥手,谁人可相从?君为东道主,于此卧云松。”其中“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诗句成为描绘九华山秀美景色的千古绝唱。 唐代刘禹锡观山时赞叹:“奇峰一见惊魂魄”,“自是造化一尤物”。“江边一幅王维画,石上千年李白诗”。 山间古刹林立,香烟缭绕,古木参天,灵秀幽静,素有‘莲花佛国’之称。 与sx五台山、zj普陀山、sc峨眉山并称为佛教四大名山,乃是地藏王菩萨道场。 除了临近的这三处名山,宣城境内的敬亭山、柏枧山、水西山、龙须山四山,也是峰峦叠翠,更有青弋江、水阳江两水相依,是江南乃至全国文化中心之一。 范晔、谢眺、沈括、文天祥等先后出守于此,李白、韩愈、白居易、杜牧等相继来此寓居。众多的人文遗迹,优美的自然风光,使得这座古城不仅赢得“上江人文之盛首宣城”的赞辞。 更因谢朓、李白、杜牧等人的大量歌咏,而享有“宣城自古诗人地”的美誉。 而他们在这里游玩的时候,又恰逢千年古镇水东都举行水阳江边放荷灯这一个古老的民俗活动 看着晚上,乡亲们用彩纸扎成荷花型蜡芯灯,满江彩灯顺水漂流,满天焰火绽放景象,俩儿小妮子开心地像是回到了童年时光。 也使卫金宝心中填满了家的温馨。 刚刚装过神棍求水的王玉麟也看到了云舞,这正是当地百姓在求雨时,用竹片和硬纸做成云朵状,有手持云朵片,仰望天空布满的彩云,有手持香盘,跪地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独树一帜的民间舞蹈。 在舞“火狮”时,王玉麟她们也首次接触到了玩狮人持火把不时地以松香粉向火把喷撒,使火焰腾空,“火狮”跃舞,鼓乐铿锵。狮身内点燃蜡烛,形象逼真,通体明亮。 在鹅眉山长大的王玉麟,常常在山间哼唱山歌,山中更是充实着各种对唱。 在这里她更是遇到了大量的民歌与民谣,这里本来自古就属吴越之境,民风习俗淳朴。县民聚族而居,崇尚教育和建祠祭祖,无论是传统节日、红白喜事时,还是在山间劳动和走亲访友时都要唱民歌,以歌代话,相互对答。 新鲜的板栗、蜜枣、青梅、山核桃、香菇、木瓜、雪梨、竹笋、猕猴桃、琴鱼、桐花鱼、银鱼以及河蟹等,更是令她大饱口福。 将压制在她心中许久的歌瘾勾了出来,拉着卫金宝在他们当中对歌,一次活动甚至能通宵达旦的三天三夜。 ... 第九十五章 济南之行 由于民歌曲调优美,又有独特的文化现象,使他们可以传唱不断。 张晓萱在这里也亲手挑选了一副上好的文房四宝,笔就有宣笔,纸为宣纸,还有徽墨,这些都是上贡皇宫,可为御用之物的佳品,乃是她这样的闺中之人梦寐以求的。 当地盛产的绿茶、皖南木雕与工艺竹编她更是收集了不少,还偷偷地藏了几葫芦古井贡与宣酒,只是不知道何时可以送到阿九的手中…… 王玉麟从未试过有一刻比现在更轻松舒畅,只可惜出游是快乐的,但也是短暂的,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京城卫府。 当马车刚刚驶进前院,得到他们回来消息的下人们,都纷纷跑出来迎接,柳文昭也迎了出来。 只是远远的寒暄了几句,众人簇拥着他们朝卫夫人的芙蓉园走去。 一进芙蓉园,卫夫人便慢慢从屋中踱步出来,先是一脸的宽慰,随即又细细的端详了他们一番,然后板起脸来。 卫金宝与王玉麟连忙上前去,齐齐的给卫夫人磕头问安。 唤了他们起来后,卫夫人便目光平静的说道:“你们在宣城那边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一听这话,满堂都安静了下来。 卫夫人泰然自若,嘴角噙着微笑的看着卫金宝道:“烧账册免租子的事情,你做的很好。我毕竟上了年纪,家中这么多事情,不可能处处照管到。作为卫府少主,你能看到庄户们的苦处,替他们着想。放弃自己的享受,我很满意。” 得了母亲的赞赏,卫金宝很是高兴,当即便乐呵呵的笑着说道:“还以为您会骂我呢。” 卫夫人倒是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娘我何时这么不识大局?卫府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多年的延续,难道就是靠横征暴敛?人心自要人心换,你想让下面的人对你忠心,就要真心为他们考虑。在上位者,必须时时记住这个道理。” 卫金宝点头受教道:“谢娘教诲。此次出行。对我确实触动良多。知道和亲眼看到,毕竟还是不同。” 卫夫人欣慰的摸摸他的头,微笑道:“你成亲之后,确实是越来越懂事了。本来我不指望你第一次就能做到这么好,看来有晓萱在你身边。你是长进不少。” “这个和她没有关系。”卫金宝看了王玉麟一眼,得意洋洋的道:“萱儿妇人之仁,心眼好是好,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长久困苦,岂是一根金簪子就能解决的?” “你这孩子,为娘刚一夸就蹬鼻子上脸!”卫夫人嗔怪道:“我看是你娶了萱儿之后,才稍微懂事才对!” 听到卫夫人这样夸自己,王玉麟自然是心花怒放,但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功劳,只笑着道:“金宝说得对,送簪子只能解一时之苦,还是像金宝那样借钱谷鼓励耕种,才是好法子。金宝嘴上不说,心里考虑的比我周全多了。” 细细的听着她的话,卫夫人不难听出,王玉麟这是由衷的肺腑之言,脸上渐渐露出舒心的微笑。 柳文昭看到王玉麟对卫金宝居然如此推崇备至,心中酸涩,脸上却堆出笑容说道:“金宝心怀天下,行事不拘一格,未必就能注意这些小事,弟妹一向怜贫惜弱,总能提醒金宝疏忽的地方。金宝和弟妹可谓是取长补短,各有进益。” 被人这样放在一起夸还是第一次,王玉麟竟然忍不住脸红了,卫金宝看了柳文昭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卫夫人听得倒是极端满意,对王玉麟赞赏道:“不错,自打娶了你进门,金宝行事越来越像样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卫金宝看了王玉麟一眼,默然不语,竟然有默认之意。 柳文昭被冷落一边,脸上挂着略显无奈地微笑。 王玉麟先是惊讶卫金宝反应,遂即听着卫氏母子一口一个‘萱儿’的,虽然脸上带笑,心情渐渐更为沉重…… 卫夫人正说着,突然想起一事,问卫金宝道:“金宝,我听说到宣城之前,你曾往蓟州大营去过一趟?” 卫金宝立即答道:“是的,娘亲,孩儿却是到过蓟州大营,看望营中的诸将士。” 卫夫人略显责怪地对他说道:“那你为何途经济南,不到都指挥使司去一趟,不管怎样你早晚都要世袭那里的都督佥事一职吗!怎能厚此薄彼呢!越早熟悉那里的事务,对你往后赴任就更为容易上手嘛!” 王玉麟一见卫夫人似有不悦,加上“厚此薄彼”之语,便念起了卫金宝先前所说,柳家曾在那里就任总兵,想必济南几个卫所大都应该是柳家子弟,所以卫金宝才会有过门而不入之举。 卫金宝有点儿扫兴之态地说道:“娘亲,此次您也说了,是放萱儿与雪儿的假,让我孩儿陪她们四处游玩一番。蓟州虽是大营,却并无事务,还可以游历一番。都指挥使司公事繁杂,到时候孩儿被烦得分身乏术,还如何陪得了她们呢!” 王夫人听罢,也觉得他说得在理,语气稍缓地说道:“只是你既然去了蓟州大营,如果不在都指挥使司露面,岂不是让人诟病?” 卫金宝似乎也感到了些不妥,立即说道:“娘亲教训的是,孩儿在此事上确实考虑欠周……” 王玉麟这次玩得的确有些嗨,怕卫金宝因此难做,立即接口说道:“娘亲,都是我不好,只顾得自己玩得痛快,没有为金宝的前途考虑。” 卫夫人高兴地点头赞道:“嗯,我们家萱儿果然是个识大体的贤内助,可以如此为金宝着想,为娘终于可以放心将他交给你了。” 自己为卫金宝开脱,反而迎来了卫夫人的赞赏,这是王玉麟所没有预料到的,俏脸一红,含臊低头不语。 卫夫人赞过了王玉麟,转过头来,对卫金宝说道:“这亡羊补牢也为时不晚,都指挥使司刚好有一些事关发觉倭寇踪迹的事情有待处理。你就刚好跑上一趟,一方面熟悉一下那边的事务,一方面就此事也好有个交待。” “是,孩儿谨遵娘亲的教导。”卫金宝领命道。 王玉麟一听,刚回来就又可以出门去玩,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卫夫人便一句话浇灭了她刚刚被撩动的心,“这次是公事,金宝要快马加鞭的快去快回。萱儿就不要随行了,以免拖慢行程。” 王玉麟还能多说什么?只能立即顺从的答应下来…… 卫金宝见卫夫人对此事如此上心,也不敢耽搁,不待休息,当即带领王强、马忠等匆匆上路,依照一直以来既定的路线,日夜兼程赶路,赶往sd只是不知为何,卫金宝总是有一种心绪不宁之感压在心头,一直挥之不去。 而且这种不妥的感觉,随着都指挥使司的临近愈趋强烈…… 忽地四周弓弦响成一片,卫金宝这便则惨叫声连连。 正当众人色变时,杀声四起,四周已经涌出无数敌人,骤眼看去至少有数百人之众,一时间四周尽是如狼似虎的敌人,把退路尽数封死。 打头一排人人手持弩箭,弓弦响处,前方十多人猝不乃防,倒栽着下马。 其余贼人各持兵刃,由弓弩手之后呈扇形,由四周迅速迫来,四周一时尽是刀光剑影,全是喊杀之声,由远而近,来势惊人。 卫金宝的亲随虽无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但一时敌众我寡,尤其是对手的弩箭威力更是难挡,尚未有机会作反抗时早溃不成军,乱成一片…… “少爷一行人,于德州py县遇袭……” “少爷一行人,分两路突围……” “王强、马忠以回到府中,少爷尚下落不明……” …… 一条条消息,令一向坚强的卫夫人差点儿晕厥过去,对着跪在地上的王强、马忠呵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有让金宝身处险境。” 王强立即回禀道:“夫人,此次贼人确实势大,人数不下千余人。纵使我等以死相拼,也难以杀出重围。最后还是卫二他,以身作饵,换了少爷的衣装坐骑,在我二人与大部分兄弟的佯装护卫下,方才引开贼人,令少爷脱身他往。即使如此,卫二也被杀身亡,百十个弟兄,皆被杀害。要不是发觉中了金蝉脱壳之计,舍了我等改追少爷那一路,只怕我等数人也未必可以逃回。” 马忠也旁补充道:“夫人,据我等观察,这批贼人绝不似先前几次遇到的白莲妖人,极有可能……” “可能什么,你们尽管说来,万事有我做主。”卫夫人见二人似有难言之隐的顿住,忙急问道。 马忠那里还会怠慢,立即说道:“是!观其列阵布局,队伍中极有可能混入了大量的正规兵士,恐怕……” 卫夫人自然知道马忠所指的正规兵士的意思,不禁大为恼火。 王强也说道:“据我们抓到的舌头讲,他们似乎自从少爷上次离开京城,南下宣城的时候,就已经在那里埋伏了。” ... 第九十六章 师父 “只是刚巧少爷未曾前往都指挥使司,而是由蓟州沿濮州南下,刚好避开了他们。pb此次南下,更是有人暗中透露我们的行动路线,使我们在劫难逃。” “什么沿海有事!都指挥使司人心浮动!原来都是有人暗中作梗,实为是要我儿之命啊!”卫夫人痛苦的紧闭双眼,不禁两行热泪横流,口中愤恨地呐喊道。 “夫人,大事不好啦……” “又出了何事?”随着门外又有一声禀报传来,原本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卫夫人,几乎被惊得吐将出来。 “夫人,据可靠消息来报,少爷被贼人逼到了孤山之上,失足落崖了……” “轰!”卫夫人只感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然后就什么都再也不知道了…… “娘亲!”“夫人!”王玉麟扶着瘫倒在怀的卫夫人,与周围众人焦急地呼唤着,卫夫人却始终未见醒转。 “赶快去请御医!”张晓萱见此情景,那里还敢耽搁,立即吩咐道。 “对……御医……”底下人片刻都不耽误,快步朝门外冲去。 吩咐完下人,张晓萱立即对王玉麟说道:“赶紧去卫夫人的寝室……” 一时手足无措的王玉麟立即抱着不省人事的卫夫人冲进寝室里,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上。 片刻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被人半请半架的带进屋中来,老御医一见床上的卫夫人,当即便不多想,立即上前诊断。 “医生,我娘亲她怎么样了?”王玉麟性子最急,开口问道。 御医平静地放下诊脉的手,说道:“夫人只是一时ca劳过度,外加怒极攻心,才致如此。只要稍事休息便可,最迟明早便会醒来。此后只需要细心调理几日,便可无恙。” 听御医说完,知道卫夫人并无大碍,一大家子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心来。 王玉麟立即奔出门去,张晓萱心中暗自叫糟,怕她性急乱闯,立即紧随她身后,追了出去。 当张晓萱追到松竹轩,就见王玉麟正在整理装备,正要出门,立即喊住了她,问道:“玉儿,你要去那里?” “去那里?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找金宝了。”王玉麟几乎连脑子都没动的一边答道,一边往门外。pb 张晓萱用尽全力抓住王玉麟手中宝剑的剑鞘尖端,规劝她道:“你这时候走了,卫府怎么吧?” 王玉麟显然脑子已经处于了真空状态,机械地回答道:“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现在只有金宝最重要。” 张晓萱说道:“你要走了,这卫府可就没有了主人,变成一盘散沙,可是什么事情都会闹出来的呀!” 王玉麟不管不顾的说道:“再怎么样,又有什么比得上金宝的安全重要?” 张晓萱说道:“那金宝现在何处,你就一个人,又要该从何找起呢?这次明显是对方长时间见药力没有结果,所以失去了耐性,才急不可耐的痛施杀手,定然是蓄谋已久,怎么可能被你轻易地破坏呢!” “这?”张晓萱这么一问,倒是把王玉麟给问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更是没有了主张。 张晓萱趁热打铁地劝她道:“卫夫人一时昏迷,御医也说最迟明日便会醒来。一日的时间也不会耽误什么,你完全可以借此时机,尽遣卫府人手四处打探金宝的下落,等卫夫人醒来再去,也许还会得到更为准确的消息。并且,卫夫人此时昏迷,更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如果遭人暗害,可就糟了。” 王玉麟觉得张晓萱说得有理,一时发热的头脑暂时压了下来,立即分派府中好手,出外四处打探消息。 当然,她虽然人在屋中,其实心早就飞了。 处于上窜下蹦的状态里,正厅四处更是充实着她的身影。 也是多亏有个屋顶在上面罩着,要不然她整个人早就窜出大气层,遨游与宇宙真空之中了。 正在她尽遣府中好手,四处打探卫金宝消息,前门暂时无人看守的时候,不料大门口晃进柳文昭的身影,这使王玉麟有些警戒。 “有事吗?”自从卫金宝u子出事之后,柳文昭不但丝毫不为之担忧,还似有些得意开始审视起她来了,就像是这回已经吃定了她一样,这令她难以接受。 “表弟不在,我这个做表兄的来看看你这个大美人,关心关心表弟妹很正常的呀!”他看来喝了点酒,囗气无比轻佻!踏进茶厅,走向她。 “是吗?关心够了的话,我与金宝不欢迎闲人进来新苑,请回吧。”王玉麟冷哼着下达了逐客令。 他指着她张狂的大笑道:“还不要说表弟这次十死无生,就算是侥幸生还,就那种千疮百孔的丈夫你竟然要!就看好几个月都无法让你怀上卫家的种,便可以看出他是如何的无用。看看我──”他说着,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道:“我才是真正的男人!”话完即色胆包天的扑向王玉麟,看来是打算借酒撒疯了! 但还没沾上她衣袖半丝,就被王玉麟一个大耳刮子打翻在地。出手之快,实出柳文昭的预料,一时竟愣在了地上。 “想趁卫金宝不在非礼我?”王玉麟眯着眼笑,直逼向前,《阳世五绝掌》大肆施展开来把他当沙包打,弄得厅中一片狼藉。柳文昭既然敢存心侵犯她,就怪不了她不留情面了。 “下辈子也轮不到你!”最后抬腿《阳世五绝腿》一兜,将他踢飞出大门做终结。 柳文昭“骨碌碌!”的滚落门外的阶梯,直到跌到荷花池内为止。 “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声响的仆人,也都奔了过来。 眼见落水的柳文昭,无不感到不可思议,七手八脚的将他捞上来后,柳文昭早已奄奄一息。 “玉儿,这是出了什么事?”张晓萱也赶了来,不禁悄悄地问道。 “只是那登徒子妄想占我便宜,被我好一阵教训。真是快意,看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对我有非份之想!”王玉麟双手伸展了一下,以泄几日来心中的淤塞。 “啊!就这么光天化日的,他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敢……”在一旁服侍着张晓萱的喜儿,闻言大吃一惊,一双小手紧抓张晓萱的袍袖。 张晓萱也是惊得心“突突”跳个不停,不禁一手平复自己,一手掩住因吃惊而微张的俏口,说道:“这多亏了是玉儿你,要是换了我,怕是他早已得手了,那还让我有何颜留在这个世上……” 正当张晓萱与喜儿不禁齐声庆幸不已的时候,就有下人来报,说是有客人来访,有要事找卫府的少夫人,并言明只见她一人。 此时,就是有蚊蚁般的小事,王玉麟也不肯放过,于是安排好守候卫夫人的人手,立即赶奔客厅。 等她来到客厅,只见一个蒙面女子矗立在客厅正中,正在等着她的到来。 王玉麟喝退左右人等,直到客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这才说道:“我就是卫府的少夫人,你要单独见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蒙面女子并没有先答话,只是当着她的面,除去了脸上的面纱…… “师父!”当王玉麟看清来人的面目后,惊讶地合不拢嘴。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几日来首次展露出笑容,开心地上前搀住女子的手臂,说道:“您怎么来了,来,您先坐。”说着,搀扶那女子坐下。 一边沏茶倒水的,一边问候道:“您可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要说您是我姐姐,都没有人敢质疑。” 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立即问道:“您真是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我在卫府,还有装少夫人的事。哦,肯定是胖虎那个嘴没有把门家伙,四处败坏我的。” 那女子却微微一笑,说道:“并不是胖虎说的,从你代嫁之前到今天,为师就一直在你左近。” 王玉麟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女子,说道:“那师父为什么一直未曾现身,此时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那女子说道:“为师之所以一直隐于暗处不愿现身,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如今恰逢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自然立即现身来找你。” 这句话,把王玉麟说迷糊了,不禁问道:“师父说的是什么机会呀,玉儿怎么听不懂啊!” 那女子唇边闪过一丝残忍的微笑,令王玉麟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只听她说道:“当然是杀死卫夫人,鲸吞卫府的机会了!” “什么!”王玉麟一听这话,头顶恰似响起了一句闷雷,惊得她人从座位上弹起,蹦起老高。 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泰然自若坐在自己面前的师父,不相信自己耳朵地胆怯问道:“师父,您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玉儿没有听清?” “杀卫夫人!”那女子从容地又重复了一遍。 王玉麟都快疯了,再次问道:“师父,我没有听错吧!你要杀卫夫人?” 那女子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听得没错!” 第九十七章 身世 王玉麟直觉身体一软,还好向后真好靠在了一个立柱上,才不致于瘫倒,难以置信地喃喃说道:“您一定是在与我开玩笑……开玩笑……” 那女子说道:“师父没有与你开玩笑,为师我的身份正是现今明教明尊圣女,当代的明王降世。pb如今朝廷背信弃义,成大事后,不尊佑助其得到天下的明王,反而四处残害明教鲍泽,实乃忘恩负义之小人。加之现在朝廷**,人伦沦丧,父兄子弟一一反目成仇。正是我教复位明王,宣教布道,迎接弥陀降世的大好时机。而玉儿你阴错阳差之下,更是代嫁入卫府,这不是天赐良机还是什么。哈……哈……哈……”来者正是那明教白莲宗的圣尊,她一边得意地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地仰天长笑了起来。 ‘明教’这个词对于以前的王玉麟是何其的陌生,而自从进入卫府之后,这个名字却已经灌满了她的耳朵…… 本能般情不自禁地轻挪了一下自己的脚步,王玉麟仿佛心中才感到踏实些,不解地问道:“师父,就算我代嫁到卫府,对不是什么您所说良机什么的。” 那圣尊拿出一个瓷瓶,塞到了王玉麟的手中,为她解惑道:“如今卫金宝被我们追得走投无路坠崖身亡,柳氏那贱婢又昏迷未醒。此瓶中乃是我教中独门秘药‘五毒追魂散’,中者绝无人可以幸免。只要你将此药为柳氏服下,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你就是卫府唯一的主人,再与柳文昭成亲,蓟州与sd的兵马便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大势还在我?这不是良机是什么!” 王玉麟一听,被吓得魂不附体,一边颤抖着想将毒药挡回去,一边仓皇的说道:“不行,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圣尊略感诧异的问道:“为什么不行,他卫府双手沾满了我明教教众的鲜血,所得的财富就是用他们的尸首堆积起来的,现在正是他们遭到报应的好时候。” 王玉麟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情后,郑重的对圣尊说道:“师父,我感激你的授艺之恩,可是对于此事我却实难从命,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您不是提到柳文昭吗!您大可以找他来干。” 圣尊说道:“放在从前柳氏对柳文昭的信赖,确实是手到擒来的消失。pb只是现在你已经掌控了卫府的大权,柳氏在你严密的看护下,他哪里有下手的机会。更何况,他柳文昭是咱们盟友的一招暗棋,又不是我的属下,我可指挥不动他,所以还是需要你出手。” 王玉麟哪里肯答应,坚定地说道:“不论如何,反正我是不会下手的,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圣尊冷哼道:“不论如何?即使对方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也不肯为父报仇吗?” “轰!”这句话,仿佛在王玉麟的脑海中响起了一声炸雷,令她失魂落魄的问道:“杀父仇人?我何时又多了杀父仇人?还是我娘亲?” 圣尊颇为激动地紧抓住王玉麟的双手,说道:“对,杀父仇人!她柳氏一个贱婢怎么可能有幸当你的娘亲,我才是你真正地娘亲。你父亲姓林,乃是明教的圣王,于安丘一役中,不敌卫氏ji贼而亡……” 王玉麟听到此处,眼前仿佛映现出蓟州大营中,那万马奔腾,一往无前,摧枯拉朽的景象。确实,不要说只是一群农民武装了,就是全副武装的重甲,在其面前也是白饶。 “为娘带襁褓中的你,四处躲避追杀。不得不将你丢弃在了鹅眉山的密林。还好苍天有眼,有一个好心人将你捡回,并养育成人,使咱们母女可以再次相逢,可见冥冥之中,你我母女二人都有神灵庇佑。要说身份,你可是明教新一代的圣女,身份如此荣高,卫府能有幸得到你代嫁,不只是他们多少世修来的福分,算是便宜了卫金宝那个短命鬼。” 王玉麟已经彻底站不住了,即使是有立柱之助也枉然,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完全瘫倒在了座椅上。 双眼空洞无神的看着前方,脑子里一盘空白。 自己与王氏相依为命十几年,虽说生活贫苦无味,却也是幸福的乐在其中。 只是一个想要报答养母的养育之恩,却在这短短几个月中,先是多了个有名无实的丈夫,然后就是多了个婆婆,现在又蹦出来个亲生娘亲,还捎带绕上一个死鬼父亲,与一段天降的恩怨情仇…… 这多得也太多了,多到足以令她精神彻底崩溃。 如果平常还可以说她脑子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沙的,达到合理有效平衡的话。此时就是海水与沙糅合在了一起,使她的脑子彻底成了一滩浆糊了…… 有亲娘找上门其实是一件兴事,可是此时对于王玉麟看来,反而成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她只是不断地摇着翘首,脸上尽是不信与不解,一边傻笑着,一边喃喃说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是我娘的女儿,你是我的师父……我只是来为我娘找儿子的……我娘只是碰巧在同一片林子里拾到的我,您怎么能武断的认定,我就是您丢的女儿呢?” 圣尊说道:“怎么不可能,玉儿!你还记得你身上的那块玉麒麟信物吗!那上面不是就有一个‘令’字吗!那个就是我明教土行旗的旗主令,也是为娘留在你身上相认的信物。还有你耳后的那个胎记,这些都是你身份的证明。你不知道,当为娘找到你,知道你还在人世之时的开心……” “金宝腰部的月牙胎记……” “自己耳后的胎记……” 原本一向被她珍视的胎记,此时却仿佛变成了一道催命的符咒,烙在自己的身上,令她恨不得将其割下…… 看着眼前小脸煞白,花容失色的女儿,圣尊立即意识到由于近期事情发展得极为顺利,使她忽视了自己女儿得知事实真相之后的反应。 最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以自己是她所尊崇的师父、以及亲生母亲的双重身份,王玉麟却依然显得手足无措。 不但没有预计中母女相认的热情场景,还似乎像是给她平添了许多烦恼。 尤其是当她为了安抚女儿,伸出手想温柔地轻抚她鬓发一下时,一向乖巧喜人的王玉麟,竟然如同触电般的,出现了下意识躲避动作。令她心中不禁一紧,顿时感到自己此行大为失策。 “那您为何不早于我相认?”王玉麟问道。 圣尊说道:“娘是为了保护你,锦衣卫向蝗虫一样摧残着圣教的一切,娘是怕给你带来危险……” 王玉麟颇为不满的问道:“那为何现在突然跑来相认?难不成从始至终都是您计划好的?” 圣尊辩解道:“怎么可能,这都是意外,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王玉麟娇叱道:“不要总跟我说什么神啊,鬼的,我只知道,如果不是我娘好心将我捡回家,世上早就已经没有王玉麟这个人了。” 圣尊捉住王玉麟的手臂,难过的争辩道:“你不姓王,姓林,名字……” 王玉麟奋力的甩手一挣,娇叱道:“我姓王,我是我娘亲的孩子,是娘救了我,排除万难收养的我,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大,而她却从未想过要任何回报。她之所以为我起名‘玉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的亲生父母可以凭着名字找到我,可以让我阖家团圆,过上幸福的日子。她从没有想过自己,哪怕一点儿都没有,是那么的无私。而您?以前不愿意认我,我只是刚进入卫府,还是个代嫁身份,却突然跑来,说什么仇啊!怨的!对方竟然还是我的……我的……”王玉麟说着说着,已经悲痛得抱头痛哭了起来。 王玉麟哭,在她自己的记忆中,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 她人虽然调皮,还长长为王氏招灾惹祸,却一直是生活在王氏的卵翼之下,不要说打了,就是骂都没有骂过。 王氏常对她说,她是上苍赐给她的孩子,是为了弥补失去金宝的缺失。只有疼爱,如何舍得打骂。 尤其是她早晚还是要回归了自己亲生父母的怀抱,自己根本无权教训她…… 所以她是快乐的,就是在外受人欺负,她也是快乐的回家。因为她有世上最疼爱她,最为善良的母亲疼爱着她,呵护着她,没有什么可以伤害得了她…… 她的眼泪,落在圣尊眼中,这当然也是第一次。 她从未想到过以往终日都是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小女孩,此时却在自己的眼前哭得死去活来的。 而这眼泪却不是母女相认而带来激动的泪水,相反却是一种充满了痛心的泪水。 圣尊突然妒忌、愤恨起王氏来,还有柳氏,更有卫金宝…… 是他们夺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心灵中都是…… 而他们也都是一家,一家夺走自己江山、财富、幸福、丈夫与女儿的一家……卫氏…… 第九十八章 脱围 “你看着办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身为子女的,不替父报仇,是要受到上苍惩罚的……”圣尊知道已经再说无益了,只能将装有‘五毒追魂散’的瓷瓶放在王玉麟身旁的桌子上,丢下一句话后,便甩门离去了…… 在门外伺候的喜儿,见到那圣尊甩手离去,里面留下哭天抢地的王玉麟,那丫头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万万想不到竟然也有被人欺负哭的时候。pb 她倒是赶紧入内劝了两句,不见奏效,知道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畴,赶紧跑去向自己小姐求援。 张晓萱还以为是她是得到了关于卫金宝不幸的消息,才会如此难过的,跑来后像个大姐姐一样,将她揽入怀中安慰并安抚着问道:“玉儿,是不是金宝的消息,才让你这么伤心的。” 见到了张晓萱,王玉麟似乎见到了倾诉对象,不过还是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 张晓萱立即会意,朝喜儿说道:“喜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下去吧!把门带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又赶我,自从进了卫府,我倒成了外人了。”喜儿当然不愿意了,可是自己小姐发话,她也没有办法,嘟噜着小嘴,不情愿地关门出去,在外等着伺候了。 王玉麟见四下已经没有了旁人,这才梨花带雪的将前后缘由,都与张晓萱说了一遍…… 张晓萱也是震惊无比,感到身体突然似有千斤重,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王玉麟显示出了少有的耐性,只是含泪望着张晓萱,一言不发的静静等待着。 “你自己有何打算?”张晓萱似是有所期待的最终问了她一句。 王玉麟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心里乱糟糟的,没有任何注意。要不然也不会将一切都告诉你,就是为了让好姐姐帮帮我。” 张晓萱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当然不希望你做出任何不利于卫家的事情,可是你这么信任我,还将一切都告诉我,我又岂能辜负你的信任。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了你,终究打主意还是由你自己来定。首先自然就是你娘让你毒死卫夫人的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王玉麟身体闻言弹起,斩钉截铁地答道:“她可是金宝的娘亲呀!再说,我也不能单凭一面之词,便随意置人于死地呀!” 张晓萱不禁大为松了一口气,身上立时轻松了不少,抚弄着王玉麟的鬓发说道:“玉儿,你能够如此想,可见金宝不白疼你一场,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pb” 王玉麟想了想,说道:“等娘亲一醒,我即刻赶去找金宝。找不到,我绝不回来……” “嘭!”随着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弓弦响声,一名明教教徒便被劲箭贯胸而过,死在一旁的草丛之中。 其余人忙纷纷仓猝向着劲箭飞来方向发箭时,又有一人被劲箭从另外的方向射死…… 此时的山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的教徒,被这种幽灵式的方式夺去了生命。 有被箭射死的,也有被眼前一黑,便被一刀抹颈,无不是死得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在山上的不在少数,却连鬼影子都没有瞧见一个。 “怎么,还未找到吗?你们这群废物,活人抓不到,就是跳崖,连具尸首也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现在又冒出来个锦衣卫,你们是不是要等到接应的锦衣卫大队赶来呀!”明教的圣尊听完手下的禀报,愤怒地一掌将眼前的条案劈得粉碎。 “看来金宝虽然跳崖,却未必死了,我还有机会找到他……”隐于帐外的王玉麟,稍感心安的想到。 要想知道卫金宝的下落,光靠打听,只是一来一去的光景就不短。 可是自己的师父就不同了,她既然那么急着要取卫金宝的性命,从她身上下手,则胜过自己大海捞针。 所以,王玉麟便暗中盯上了师父的哨,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圣尊急着要卫金宝的命,果然赶去坐镇搜找卫金宝的下落。让王玉麟得了个便宜,在后紧紧跟随。凭借着自己敏捷的身手,与万里烟云兽的速度,竟然一路上没有让任何人发觉。 如今探明了卫金宝大概会所处的位置,就要完全依赖万里烟云兽了。 王玉麟能够把它起来,还是颇费了一番手段呢! 不但又刷又喂,还连哄带劝,嘴皮子都磨薄了,口水都喷干了,才让这家伙明白自己要救它的主人,带她四处跑。 也不知道这畜生是与自己主人心心相映,还是鼻子升级赶上了狗,竟然一路探着马首找上山去。 “嘭!嘭!”随着弓弦响动,几个发现王玉麟,立即围拢上来的明教教徒,纷纷中箭倒地,其余的也顿做鸟兽四散奔逃了。 “萱儿,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王玉麟目光所及山林间,闪现出了卫金宝的身影。 下一刻,王玉麟已经再也控制不住的哭着奔向他,扑入到他怀中出。 “好了,乖啊,我这不是没事吗!”王玉麟那里肯听他说什么,只是不停的打量他的身上,一双以往连碰都不让碰的柔荑,主动的送上前来,把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直到果然没有发现什么一样状况,这才罢手。 “金宝,你瘦了,也黑了不少,肯定吃了不少苦……”王玉麟抚着卫金宝沾满沙土的脸颊,含泪说道。 “就先不要多管这些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卫金宝赶紧催促道。 王玉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扶他上马,结果自己反倒被跃上马的卫金宝一把抱了上去。 能再次躺在卫金宝的怀里,令她恍如隔世一般。使她这次不但没有做任何的挣扎,还将俏脸紧紧地靠在他怀中…… 万里烟云兽疾如风,快似电,转眼已经闯到了山脚。 他明教也不都是吃干饭的,当他冲到了这里,圣尊也率领一杆手下赶到,一字排开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玉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卫金宝见大事不妙,刚想拨转马头,先折返回山再作打算,便听得打头的蒙面女子高声喝道。 “师父,请您看在多年的情意上,放我们一马吧!不然,玉儿就死在你的面前。”而更大出包括卫金宝在内的所有人意料,王玉麟突然从卫金宝怀中本能的长身而起,挡在了金元宝的面前,抽出自己身后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萱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将剑放下,太危险了。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说什么也是不会放过我的。”卫金宝被吓得不轻,本想将剑夺下,却差点伤到倔强的王玉麟。就像抱着个刺猬,被迫无从下手。 “玉儿,不要闹了,你要知道,这是战争,不是儿戏,赶紧将剑放下,把卫金宝交给我们。”圣尊微微一怒,娇叱道。 “不!你如果不让开道路,我就血溅于此!”王玉麟握着剑柄望着圣尊,话还没有说完,剑刃便随手滑动,项间一股鲜血立即汩汩外涌,将衣襟染红一片。 “萱儿!”卫金宝被吓得魂不附体,想要立即夺剑,却被王玉麟瞪得收手。 “玉儿!”圣尊见状,竟然呆住了。她与王玉麟也是相处多年,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气是多么的倔,一旦打定的注意,八匹马都拉不回。只好无奈地向身后的属下挥了挥手,教众立即闪开了一条道路。 “金宝,你快跑!”卫金宝也不嘚瑟,不能辜负王玉麟舍命换来的机会,立即驱马奔出,向着京城方向逃去。 一逃出明教的包围,便赶紧弹开王玉麟手中的宝剑,用手紧紧捂住仍在流血的伤口,直到再也看不到敌人的影子,这才勒住了万里烟云兽。 他抱着王玉麟跳下马来,赶紧为她敷金疮药止血。 只是不知是因流血过多,还是其他原因,王玉麟已经昏了过去,任凭金元宝如何呼唤也没有响应,一张小脸煞白的吓人,呼吸非常微弱。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如何医治伤病?更何况卫金宝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有任何治伤之物,唯有再次上马,赶往最近的村镇。 半路上,正遇奉命赶来救援灵灵壹所率的锦衣卫。 “卫少爷,在下等是奉皇后之命,特来助你脱险的。见到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打前的灵灵壹看了一眼躺在卫金宝怀中的王玉麟,面上不禁微微一惊。 “你们带了医生吗?”卫金宝并没有答话,而是眼睛期待的向着灵灵壹的身后延伸而去。 “疯子!赶紧干活,救人了!”随着灵灵壹高声一吼,灵灵3歪歪扭扭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而他胯下的毛驴不知道是太有个性,还是延误他满身的毒虫,似乎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将他甩下去,所以颇不与他配合,跑起来蹒蹒跚跚的。 就是即便这样,他还念念不忘喊着自家的号子。 第九十九章 续命还丹 只听灵灵3喊道:“哦!来了,来了,连盒带药,连工带料,只要你吃了我的大力丸,保管你是让刀砍着、斧剁着、车轧着、马趟着、牛顶着、狗咬着、鹰抓着、猪拱着、鸭子踢着……” “再多废话,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灵灵3正说着兴起,抬眼看到一身煞气的卫金宝,脸色铁青一片,嘴唇都快咬出血来的狠狠说道。 吓得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硬生生的将后半截话给堵了回去。 本要从他袖子里露头,看看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的大乖,差点被打一把塞到嘴里。 这使陷入虎口的大乖,大为庆幸的叹了口气,连连感叹自己能侥幸生还。 灵灵3那里还敢怠慢,一手捂着自己的驴嘴,一手取出‘续命还丹’急忙为王玉麟服下,然后又为伤口做了妥善的处理,又为她诊了脉,才对卫金宝说道:“卫少爷请放宽心,尊夫人只是一时失血过多,身体并无大碍,其他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卫金宝还是不放心,为了防止过多的颠簸,影响了王玉麟的伤势,执意就地扎营。 看着眼前受伤的伊人,斜靠在王玉麟床畔的卫金宝心头揪成一团,一种压抑的疼惜感瞬间袭来,心中充实着自责,伸出右手,与她十指紧扣。 忽然,王玉麟的手指动了一下,立即被卫金宝敏锐的察觉到了,立即紧张的在她耳畔唤道:“萱儿!萱儿!” “嘤咛!”随着一声传出,经过一日的休息,王玉麟终于醒转了过来。 声音虽然很小声,但却足以令卫金宝欣喜若狂了。 “疼……”也不知道缓了多长时间,王玉麟才终于幽幽的清醒过来。 当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卫金宝那关切地眼睛。 他正半趴在自己床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着…… 看到她醒来,卫金宝终于松了一大口气,慢慢的放下手,微笑着看着她说道:“你终于醒了?千万不要乱动,以免伤口裂开……还疼不疼?” 王玉麟循着熟悉的声音望去,看到卫金宝就在身旁,直觉一股甘甜从心底冒出,开心地缓缓摇了摇头,想要坐起来,但是浑身没有力气,怎么挣扎也坐不起来…… 卫金宝连忙拦住:“先躺好了。pb” 随即,灵灵3赶紧去给王玉麟把了脉,点头微笑道:“要说我的……”突然被两道寒光一扫,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一口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下,改口说道:“‘续命还丹’的药力的确非凡啊,尊夫人身上的伤势现已无忧,只要好好养伤,应该很快就能完全康复。” 灵灵3说完,便少有的识趣离开了帐篷。 卫金宝激动的握着王玉麟的柔荑,只是还没有等他开口,王玉麟已经扑在了他的怀中,心有馀悸的哭道:“我不要你再离开我,我不要你受伤,没有我的允许,你绝不可以再离开我半步。你不知道,只是你离开的这短短的几日,究竟都发生了多少事情,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我曾想过永远都再见不到你了,只是单单听到你坠崖后的那份苦楚,便折磨得我想自尽殉节……” 吓得他连忙好言抚慰伏入他怀里饮泣的王玉麟道:“你少来……你个小傻瓜,我绝不允许你再有第二次,哪怕是动一动念头都不许。你不知道,你要是有个闪失,我……”说着,手臂情不自禁地加重了几分力道,并为王玉麟轻轻地拭去眼旁的泪珠。王玉麟只觉得一股有力的气息,充实着自己的心田。 王玉麟听言,莞尔一笑道:“好了,你就放心好了,算命的说我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会有事的。” 虽然她的笑容虚弱无力,但他看在眼里,却觉得似春光一般明媚。 发现他一直灼灼的看着自己,王玉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干嘛一直看着我?” “从今往后,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就算是上天,也没有办法把我从你身边拉开”卫金宝依旧痴呆呆看着她说道。 说着,想起她为自己割伤自己的一幕,卫金宝心头又暖又疼,当即将她放回床上说道:“躺下,你的伤还没好,还需要多多休息。” 王玉麟乖巧地点点头,耳根竟然有一抹奇异的微红,顺从的躺下。 “似乎对方那个领头的女子非常在意你,否则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王玉麟刚刚躺下,就听卫金宝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她心中立即‘咯噔’的一下,,有些凄然的问道:“难道你怀疑我与他们……” “别犯傻,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只是这么长得时间以来,你都似乎有什么别的苦衷,或者秘密……”卫金宝不耐烦打断她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也应该很清楚,但是你却一直欠我一个答案。还是你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根本懒的信任我?如果你认为我过于敏感,就忘记我刚刚的那番话。因为没有什么要比一个活生生的你,留在我身边更为重要的事了。” 看到卫金宝似有悲哀的样子,王玉麟心慌起来。 眼前的他似是无意的问话,也并没有特意等自己回答,只是温柔地替自己盖好被子。自己却知道这长久以来,已经有太多的不解埋在了他的心中。 就像张晓萱说得那样,这已经不是卫金宝第一次质疑自己了,而她心里也明白,每次自己的蒙混他都没有计较,似乎在一直等待着什么,或者期待着什么…… 只是他越是这样,自己越是害怕,怕他在知道真相之后,对自己的改变,尤其是那份应该原属于张晓萱的宠溺。 这份害怕在张晓萱进入卫府后,便更为扩大,更准确地说,是张晓萱表现得越发优秀,她就越发的缺少开口的信心。 而这次不同了,不知无故助卫金宝逃出自己亲娘的手掌心,还有隐藏在此事背后的那份仇恨。 她就不相信以卫金宝的聪明,事后会不去暗中查明亲娘杀他和放他的真相。 等到他查明的一刻,全部挤压在心底的爆发,绝对可以将自己蒸发掉,自己就是百口莫辩了,又有谁会相信一个与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人呢? 王玉麟鼓了几次勇气,话都难以出口,每次都是话到口边,被生生咽了回去。 卫金宝也在替她塞好被角后,和衣躺在了她身旁。 几日的奔劳,已经使他疲惫不堪,在见到王玉麟清醒后,自然要好好地恢复一下。 “你转过去!”二人四目相视之下,王玉麟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神态就像是偷了他什么东西一般的做贼心虚表情,令卫金宝看在心中,疼在心中,恨不得将她再次拥入怀中好好地安抚。 不禁微笑道:“为什么?” 王玉麟露出了以往不讲理的态度,轻推着他的肩膀道:“你转过去嘛!” “好!好!”卫金宝无奈地转过身去。 只听此时身后传来王玉麟少有的幽幽哀怨声,“金宝,有一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对你说。可是我又怕,怕一旦说了,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在面对你的时候。我死不要紧,可是我不能让你误会我。可是我不说,这事压在我心里,越来越难受……” 卫金宝听到此,心中不禁一动。 王玉麟在身后仔细的看着他,心几乎破口而出。见他一动不动的,这才又鼓起勇气,喃喃说道:“金宝,我要告诉你,我骗了你。我不是张晓萱,我不是什么张阁老家的千金大小姐……” 一听这话,卫金宝心中感到一阵难以按捺的激动。 王玉麟见他依然没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缓缓说道:“我的真名叫王玉麟,我是生长在鹅眉山的丫头,父母是谁,不知道,是养母收留了我,养育我长大……那天我误打误撞进了恒昌客栈,却不料正好遇到张晓萱逃婚,她逃了,我却被关在客栈里,出也出不去,结果在媒婆与喜儿她们哀求下,被戴上红头盖,当作新娘子嫁到了卫府……” 卫金宝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 王玉麟完全没注意到,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继续往下说道:“我就这么被将错就错的代嫁到了卫府,这是关系到许多人性命的事情,我怎么敢说穿,我说了,就会有许多人为此而丧命……在卫府,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这事就堵得我心里越难受……后来,我下定决心要说了,可谁知道,老天造化弄人,竟然让张晓萱也来到了卫府!如果我说出代嫁真相,那就会把她也害了!” 王玉麟眼中涌出一串晶莹闪烁的泪珠,继续说道:“这些话一直压在我的心里,我觉得很难受……我一直在等机会,再跟你原原本本坦白。我不知道说出真相后会是什么结果,也许你会大怒,也许你会狠狠惩罚我,也许我会死……” 第一百章 纳妾 “但这些我都不怕,我既然做了这事,就不怕担当,我最怕的是你不要我了。pb” “金宝,我是对你撒了谎,我是骗了你,可我不是有意的,虽然我的身份是假的,可我对你的情意是真的。我甚至希望自己是真的张晓萱,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你看,我到现在还是个胆小鬼,只敢在你听不见的时候说出事实。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怕你知道后会生我的气,不再理我……” 说着,不知是不是长期压在心底的一种释放,王玉麟不禁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金宝,你知道吗?你这人有时候真让人讨厌,让人恨得牙痒痒,让人恨不能踹死你,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你很可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你把我气得半死,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你……”说到这里,王玉麟已经难以忍住眼泪。 卫金宝翻了个身,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傻丫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王玉麟略带心虚的抬起头,看到卫金宝脸上露出宽慰般的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扑入他的怀里,在也止不住的倾倒道:“就在我得知你遇险之后,就要来找你,即使是死,也要与你死在一起。可是我的师父突然找上了我,说她不止是我的授艺恩师,还是我的亲娘。她的身份是明教的什么圣女,与你们家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明教?那还真是仇不小!那你这个小傻瓜还跑来?”卫金宝奇怪地问道。 王玉麟如实说道:“我不懂的她说的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你对我好,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卫金宝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说你傻,还真是傻得可爱!只是你是明教之后的事情都有多少人知道?” 王玉麟不知所以的望向卫金宝,说道:“我只告诉了萱儿……哦,也就是雪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很重要吗?” 卫金宝眉头轻皱道:“明教就是往往提及的魔教,在我大明可是头号反贼。一旦有人知道你的这个身份,不要说代嫁的事了,都只能算是小事。抓到就算只有半丝关联,也是要问斩的。” 王玉麟听到“问斩”一词,浑身不禁一抖,刚要说话,卫金宝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像是担心怀中的伊人,会随时消失一般地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先她开口说道:“只要你那个娘不四处宣扬,张晓萱不讲,没有人会知道的。pb不管你究竟是叫王玉麟也好,还是叫张晓萱也好,无论你叫了什么名字,你就是我的娘子,我会站在你这边。只是你终究是顶着张晓萱的名字嫁到的卫府,这件事,对卫家,对你自己,始终都是隐患。” 闻言,王玉麟身子一僵。 卫金宝急忙抱紧她安抚道:“别怕,哪家权贵没点秘密?我既然已经认定你,就不怕这点麻烦。我卫府经营了几十年,其实会被这么一点小事绊一跤?” 王玉麟从依旧有些后怕的说道:“可是,事情一旦败露,我还是要……” “没关系,大不了与你一起亡命天涯罢了,只是现在能瞒一时是一时吗!”卫金宝宽慰她道。 看着眼前细皮嫩肉地卫金宝,王玉麟心疼地说道:“亡命天涯?那里有你说得那么轻松,只是上次徒步到鹅眉山,便要了你半条命……” 卫金宝对此不屑于顾的说道:“那是因为我不愿意放下卫家大少爷的身段,如果真的出了事,为了你,就是沿街讨饭,第一口也给你这个乞丐婆吃。” 王玉麟一把推开他,调笑道:“就是真的当了乞丐,怕也是我去讨饭,来养活你这个四肢不勤的大少爷吧!不要说让你去要饭了,怕是出了卫府之后,你连路都不认识。等你要找饭,恐怕我早就饿死了。” “嗬!”卫金宝假意不快的说道:“你竟然将本大少爷,看得如此不堪!” “你以为呢!”王玉麟脸上显出一阵得意,然后有倚回他的怀中说道:“就是你真的能,我也舍不得。如果这得有那么一日,无论是要饭,还是干活,我到情愿来干,把你这个大少爷养得白白胖胖的……” 王玉麟的伤口较深,当回到了京城,依然还没有见好。 但是见卫金宝能够平安无恙的归来,卫夫人自然开心无比。可是想想过程,却又后怕不已。 如果卫金宝真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卫家必将后继无人。 如今张晓萱已经过门数月,肚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这怎不能令她焦虑万分。 一方面为了让儿子收收心,一方面也为了让卫家早点传宗接代。反正张晓萱还没有怀孕的迹象,就以着急为卫家传宗接待为由头,赶紧给他找个合适的人家,为儿子纳房妾侍,尽早瓜熟蒂落方为上策。 男子往往喜新厌旧,往往三妻四妾自是正常,更何况还是卫府的少爷呢? 只是儿子是刚刚娶妻,初尝男女滋味,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山盟海誓也实属正常。要想让他分心,谈何容易。 只是这纳妾的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别找一个狐媚子进家来。人选可要仔细好好琢磨一下。 卫夫人皱眉沉思片刻后,突然想到了常常与王玉麟双出双入,并有说有笑的张晓萱,心中不禁一动…… 雪儿!她在府中居住已有些时日,与自己儿子十分熟稔,不用从头培养感情。而且雪儿个性温良顺从,知书达理。又跟儿媳有多年姊妹之谊,如果纳她为妾,定不会惹什么争端。如果贸然从外面找人,恐怕很难服从管教,儿子与儿媳接受起来也比较困难。 卫夫人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雪儿确实很适合自己儿子,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要是纳雪儿过门,倒也是一件娥皇女英的美事。 想到此处,便命人将张晓萱唤来。 “雪儿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唤雪儿前来,有什么事情吩咐?”卫夫人从未主动找过她,所以来到卫夫人近前的张晓萱显得颇为拘谨。 卫夫人眼看张晓萱是越看越爱,难怪自己侄子为得到她会使尽手段,和颜悦色的说道:“就是为了金宝,我有意想把你纳给金宝为妾,不知你意下如何!” “哦?”张晓萱突然闻听此事,不免心中一惊,单从口气上判断,卫夫人似乎并非试探,而是下了一定的决心的。她心中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件亲事,您是否得到了金宝与萱儿的同意。” “没有!他们并不知情,是我为了卫家的延续,才出此下策的。”卫夫人似是对张晓萱的反应,有些出乎自己意料地答道。 知道他们并不知情,张晓萱不禁松了一口气,缓缓问道:“那您这还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是吗?” 卫夫人答道:“不错,我这次唤你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要知道,嫁到我们卫府,可是很多女孩子做梦都不敢想的。” “是么?”张晓萱很冷静的决定道:“只是我不同意。” 卫夫人听言,微微一怔,随即不紧不慢的道:“雪儿,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让你前来,只是提前通知你,好让你有个准备,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语气里不免有些傲气。 “夫人……”张晓萱淡淡的福身行礼道:“您也知道,我只是卫府的客人,并不是卫府的奴仆,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这可是我的婚姻大事,也不用烦劳卫府给我做主。我自己能够做决定。如果纳妾这件事我不同意的话,别人是勉强不了的,即使是卫夫人您也不行。” 一番话听得卫夫人有些心惊,再次上下打量了这貌似柔弱的张晓萱一下,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样子,竟然会如此大胆,并且还这般临危不乱的淡然…… 见此情形,卫夫人慢慢眯起了眸子,加重了语气说道:“难道我家金宝配不上你?卫府虽然比不得皇宫大院,可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况且,给金宝纳妾是我决定要办的事,只怕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是吗?其实这并不是配得上配不上,只是我却无意,只怕最终好事不成,反成坏事。”张晓萱说着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看着她,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你……”卫夫人在惊讶的同时,刚想强硬,见张晓萱的态度坚决,随即转念一想,也醒悟了一些。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就凭自己一张红口白牙,便被纳来做妾了。 尤其是看似外表柔弱的张晓萱,却是外柔内刚,心志坚定,最终就像张晓萱说得那样,怕好事不成,反铸下大错,口气忙软了下来,规劝道:“雪儿,你稍安勿躁,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再说吧……”说罢,这才放张晓萱离去。 第一百零一章 拒纳 “王安丰妇,常……卿安丰。pb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王玉麟小脸皱得像个苦瓜似的,很是艰难的费力辨认,可是,勉强读出来,却又不懂意思,便问向斜卧在一旁一脸闲适的卫金宝道:“这是什么意思?” 卫金宝似乎一直在等着她发问,当即便轻咳一下,做出一副授人知识的学究样,摇头晃脑的道:“意思是,这个叫王安丰的人告诉他老婆:我受累娶了你,你就要尊敬我,崇拜我,永远不可对我无礼。” “啥?”王玉麟看看那书,嗤之以鼻道:“一定不是这样!我看看下面他老婆怎么说!” “不必看了,他老婆自然欣喜从命……”卫金宝急忙伸手去夺书。 见到他这模样,王玉麟当即便护着书一边躲闪,一边翻看着说道:“你骗人,下面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正在嬉戏胡闹,却不料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两人一怔,便见卫夫人缓步走了进来。 见俩人行止亲昵,卫夫人挥退了房中的几个丫鬟,随即道:“我来找萱儿说话的。” “娘亲,找媳妇有事吗?”王玉麟欲跟着卫夫人走,卫金宝看了王玉麟一眼,却阻拦道:“您就在这里说吧,有什么话我不能听?”。 “很好。”卫夫人挑眉看向他,随即转头看向王玉麟,少有地轻声细语的开口道:“金宝近来气色大为好转,这次有逢得如此大的劫难,都可以全然而归,这一切萱儿你的功不可没呢!” “没有的事,这都是我这个做媳妇该做的,不敢为此居功。”王玉麟口中说着,心里不服的暗道,那家伙气色一直那般,无所谓好不好,他有的顶多是“疯病”! “呀!对了!”卫夫人拿手绢拭去了泪,挽着她的手,开始缓缓说出正题道:“萱儿,你进门也数月有余。至今在子嗣上仍是没有半点动静,我卫府偌大的家业需要有人守护继承,没有子嗣,是万万不能,尤其是这次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是大家出身,这道理我本来盼着你自己明白。可惜我看你也是不晓事,只好我来替你们ca心了……卫家到你三代单传,该改改了,人多香火盛才是正理儿吗。pb我打算给金宝纳一房妾,人选已经有了,已经选中了雪儿。我已经决定,将雪儿纳给他做妾,等明天找人合了八字,就择吉时抬进门。早早让我抱上孙子才好,你看如何?” 雪儿?一听这名字,卫金宝和王玉麟俩人彻底呆住了。 纳妾?王玉麟更是差一点叫出口!杏眼大张的在卫金宝身上探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毁了她还不够,竟还想拖几个女人来垫背! “不妥。”还没有等王玉麟开口,卫金宝便插话,拒绝卫夫人的提议道。 “金宝!”卫夫人起身走向儿子,语气相当不悦的说道:“你作为卫府唯一的男丁,你要承担的担子很重,你要考虑的,不单单是你一个人,还有整个卫府。你这样太让我失望,太让我寒心了!” 卫金宝一把拉过王玉麟,说道:“不,这只是娘得打算,我与萱儿才新婚,马上纳妾成何体统?对萱儿要如何交代?再说,儿子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我又没什么事,年轻力壮,您急什么?假以时日,我与萱儿多多努力,假以时日,孩子自然会有的。您还怕少了孙子来继承家业? 一听这话,王玉麟当即便满脸通红,白了他一眼。 卫金宝说着,似是不屑地一笑,继续说道:“再说,恐怕你要让我纳的雪儿,人家也未必愿意吧。我与萱儿这不是过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突然多塞一个人,让大家不愉快呢?” 卫夫人微怒道:“我这么苦口婆心劝你,你都不肯,只不过是为了怕选二不开心吧?” “娘,我不愿萱儿伤心固然是一个原因,可我也不愿耽误雪儿的终身!”卫金宝伸手抚住她的手,温柔而诚挚的道:“我尤其不愿看见您至今为我们ca劳,头上白发越来越多。生在卫家就有卫家子孙的责任,您老说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我如今成了亲,风风雨雨也经历了这么多,我怎么还能叫您担着卫府这么大一个担子?” 卫夫人仔细的看着儿子脸上那热忱坦荡的表情,只觉得一股暖流静悄悄的涌入她干涸了多年的心田…… 一个担心了半辈子的事儿,就在这瞬间,放下了…… 终究,那股暖流慢慢的温暖了她,融化了她面上的寒冰,一抹笑容破冰而出道:“到底儿大不由娘,我再怎么追着你说,不如你媳妇撒个娇发个火。” “娘,你也知道咱家的萱儿不是那样不明事理的人。”卫金宝撒娇道:“再说她一心一意待我,我一心一意待她,我们俩一起孝敬您,把咱们家广大振兴,难道不是你最愿意看到的么?” “是,是……”卫夫人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微微一笑后,却是怅然叹息道:“萱儿,可比我有福。” “那是自然!”卫金宝说道:“我可是您教出来的儿子,她能嫁给我,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卫夫人点头微微一笑,这才似是欣慰的转身离去了。 “在想什么?”当卫金宝打发走卫夫人,一手托起了她下巴轻啄了口。 “你要纳妾?”屋里没了别人,王玉麟长长的出了口气,推开他的手。“你想早死我不反对,尽可去找不要再害人了!如果你想活久一点,奉劝你不要太纵!你这个──采花大盗!” 一下子,卫少爷成了无恶不作的花蝴蝶,专事采花。恐怕她是忘了刚才他是站在拒绝的那一方,还惹得卫夫人不悦而去呢! 卫金宝坐在椅子上,没有反驳,慢条斯理的从外袍的袍袖中拿出一小罐梅子,香味直扑人感官,勾引出泛滥的口水。 王玉麟也坐了下来,一双小手平放桌面上,不睁气的大眼正盯在那罐诱人的酿梅子上。 “想吃吗?我可是特地装了一小罐来孝敬娘子你的。”卫金宝打开瓶口,拈了一小颗喂入她口中。 这举动霎时让王玉麟满心的气愤消失无踪,暗道卫金宝这人挺贼的,竟然可以成功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过,这一次的事非同小可,她连吃了好几颗后立即回复正题道:“是我令你不满意还是雪儿比较好?还是你们有钱人真的非要以三妻四妾来表示财富吗?” “我并没有打算纳妾,娘子您就别吃醋了!区区不才,小生我可担待不起!”卫金宝作势拱手,双眸全是戏谑的笑意,正在掂视她脸上的醋意有多少。 “我……吃醋?我只是不要你多造孽!要知道,女孩儿的一生不是用来糟蹋的,我……”她就是见不得男人轻贱女人的幸福! “是啊,像你这样不工女红,不事翁姑,不生孩子还忤逆善妒的女子,不是更过分吗!”卫金宝点头数落道。 “你!”王玉麟叉腰瞪眼。 卫金宝话锋一转道:“可偏偏却又这么合我心意,唉……既然母亲大人非要平地起风浪,碰上你这么个恶媳妇,也就只好自求多福。” 看到他这故作惆怅的模样,王玉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不复刺猬模样,随即吐舌心悸问道:“说真的,我看娘亲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刚才走的那么快,丫鬟都快跟不上了!怎么办?” “没事,谁叫她自寻烦恼?这几天你就在躲屋子里装病别出去,省的她看见你勾起念头,与你重提此事,你难以应对。过上几天等你伤好了,她的气也小得差不多了,整件事便可以烟消云散。”卫金宝一脸的不在乎。 王玉麟笑道:“也只有你能对付你娘了……” 卫金宝装模作样的说道:“哪里,哪里,不过啊!这个孩子呢?他可不是自然而然就有的,明白吗!那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有……” 说完这话,他诡异的看着她,叹了口气道:“玉儿,不然我怕前景堪忧。再来一次,我不知挡不挡得住……” “哟,你好烦啊……”王玉麟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越靠自己越近,当即便明白过来,涨红了脸,将他推得‘远远地’,然后将一把团起的书飞了过去…… 此时,阿福进来说道:“少夫人,张府派人来看你了。” “张家?”王玉麟有些惊讶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一个仆妇走了进来,向他们二人施礼说道:“给卫少爷,少夫人请安。” 上次祝寿的时候,王玉麟曾见过此人,所以知道她是张夫人身边的人,便毫无避讳地问道:“不知娘亲让你来有什么事。” “夫人让我带几句话给少夫人。”仆妇说话时,瞥眼看了一眼旁边的卫金宝。 王玉麟知道她是顾忌卫金宝,便直接说道:“他没事的,你就直接说好了。” 第一百零二章 败露 仆妇这才放心的道:“夫人说,最近张府附近总是有人打听小姐小时候的邻居雪儿姑娘的事,夫人已经命人打发了这些人。pb夫人让小姐在婆家务必谨言慎行,不要丢了张府的脸,否则众口悠悠。谁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盯着卫张两府,如果小姐在卫府自己无能过不太平,夫人只好受累来和亲家母商议,亲自替小姐料理了。” 王玉麟自然是听明白了张夫人用意,说道:“我知道了,请张夫人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奴婢先退下了。”仆妇说着便退了出去。 卫金宝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远比王玉麟深谙政治。自然明白已经有许多人,对王玉麟和张晓萱的身份起疑,且想加以利用。 不禁脸色凝重得对王玉麟说道:“如果调查你身份的人与围攻我的都是你亲娘所派,那么,他们接下来一定会不会,是想从你的身上打开缺口呢……” 此时的芙蓉园外,柳文昭慢慢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整整衣襟,正向卫夫人住处走去。 现在也只有打出向夫人告发王玉麟身份这张牌了,这要是他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了。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绛红如火的晚霞,远远的看见卫夫人手中的茶杯空了,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快步走过去,替卫夫人重新斟上一杯。 卫夫人微微一笑,说道:“文昭,你来啦。” 柳文昭露出乖顺的笑容,关切的说道:“姑妈,你气色好多了。” “是啊,金宝终于平安回来了,这真是谢天谢地……”卫夫人双手合十道。 柳文昭做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说道:“姑妈,文昭正是为此这件事而来的。有些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关于金宝和萱儿的事?” “嗯。” 卫夫人问道:“什么当讲不当讲,赶紧讲啊。” 柳文昭一脸疑惑的道:“我无意中听到,金宝称少夫人为王玉麟,而称雪儿姑娘为张晓萱。” 卫夫人脸色渐渐变了,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道:“你没有听错吧?” 柳文昭坚定地答道:“我听的千真万确,如果不确定的话,文昭不会来跟姑妈随便说这些话的。pb” 卫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夜色渐浓,晚霞缓缓褪去,融进墨蓝色的天空中。 卫夫人带着贴身丫鬟快步走向松竹园。 门前,阿福见状连忙上前迎接。 可卫夫人却使个眼色,丫鬟立即上前拉住阿福,将他扯到一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待丫鬟将阿福拉走后,卫夫人便独自一人悄悄靠近卧房的窗边。 “叫了十几年的王玉麟,突然改名张晓萱,真是憋死我了,现在好了,在金宝面前,终于不用再用假名字啦,真好。”王玉麟豪爽的声音传出来。 “话虽如此……但是这以后呀,咱们还是不能用真名互相称呼,卫府里人多眼杂,万一露陷咱们可是就惹来杀身大祸了。”这个声音柔柔慢慢的,应该是张晓萱。 “正是这话,以后就算只有咱们三个在场,也不要称呼你们的真名,以免说习惯了,有外人在的时候说漏了嘴。”卫金宝的声音传来,他还刻意压低了几分,“咱们一切都要和以前一样。我本来想把你送走,既然你不肯走,非得赖上我,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啦。” 躲在窗外的卫夫人亲耳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脸色渐渐变得煞白,浑身簌簌发抖,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被欺骗、愚弄后的震惊与愤怒。 “也对,你们还是别叫我真名了,要是夫人突然来访。发现你这样子,可就大祸临头了。”张晓萱的声音传出来。 “这个倒不用担心,我娘要是来这里,下人一定会先来通报。”卫金宝笑道。 王玉麟也跟着附和道:“嗯,说的是。” 听到这话,窗外的卫夫人脸色愈加难看,她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一种窒息感袭来!她慌忙捂住胸口,脸上的肌肉抽cu,嘴唇哆嗦,几乎站立不稳。 慢慢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丫鬟回来了。 卫夫人强力控制着自己,悄然离去。 原来他前一阵子这么古怪。竟然都是为了隐瞒这个野女人的身份!如此天大的事,竟然一直在瞒我!两个女人骗我,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竟然也跟着她们一起骗我! 卫夫人步履踉跄的回到芙蓉园。心中气氛难耐,一把抓过旁边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茶杯摔了个粉碎,却对她心中的气愤毫无缓解。 这二十年来,我的心全在他身上,把什么都给了他。可他现在却竟然把一个野女人的安危置于全家之上…… 事关我们卫家的生死存亡,事关太后、太子殿下。倘若不快刀斩乱麻,便要大祸临头。 卫夫人抹去眼泪,竭力使自己恢复平静,暗自拿定了主意…… 次日一早,卫金宝如往日一样,出门前往太学。 他前脚刚走,王玉麟与张晓萱便被卫夫人唤到了芙蓉园中。 见到卫夫人少有的庄重而坐,王玉麟不免有些心虚地问道:“娘,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呀!” “王玉麟!”卫夫人却冷不防的喊了一声。 “嗯?”王玉麟下意识地竟应了一声,话一出口,才感觉不对,可是为时已晚…… “张晓萱!” 当卫夫人看到二女分别的反应,忿恨地娇叱道:“果然是个假货!” 王玉麟一惊,但仍然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以图挽救道:“娘,您说什么?” 卫夫人冷笑道:“我这话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了!” “我、我清楚什么?”王玉麟还想继续蒙混过去。 卫夫人冷哼道:“方才我唤‘王玉麟’,你应了,我唤‘张晓萱’,你反而不应。你到底是王玉麟还是张晓萱?如实招来!” 王玉麟眼睛骨碌一转,连忙辩驳道:“娘您误会了,我当然是你们卫家八抬大轿抬来的张晓萱。我的小名恰好叫玉儿,所以方才应了一下……” 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竟敢睁着眼说瞎话!卫夫人勃然大怒,厉声追问道:“真是撒谎不眨眼!之前你跟金宝在房里的说话,我全都听见了,你根本就不是张晓萱!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冒张阁老的千金?” 王玉麟听得这话,心里一紧,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再也抵赖不过,只有老实地说道:“您既然已经知道,我也不再隐瞒,你说得对。我不是张晓萱,我叫王玉麟。” “好一个刁滑女子。骗到卫府头上竟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事出有因,那晚我误入恒昌客栈,进去了又走不脱,被人套上红盖头就送进了卫府,遂即就拜堂成亲……”王玉麟慢慢解释。 “胡说八道!”卫夫人狠狠的将手中的茶碗摔在王玉麟脚边,娇叱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巧言狡辩!你嫁入卫府已有数月,倘若真是错嫁,你早就可以说清!可我分明见你整天以少夫人身份自居,屡屡编造谎言,明明就是故意隐瞒!” 张晓萱听言,当即便明白过来,连忙跪倒在卫夫人面前,替王玉麟开解道:“夫人!事情都是因萱儿逃婚而起,才让玉儿阴差阳错代嫁进了卫府。既已拜堂,就无退路,玉儿胆小,不敢说明真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连累了玉儿,夫人要惩罚就惩罚我张晓萱一人,请放过玉儿!” “哼,你犯的错,自然会受惩罚!”卫夫人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转而继续看向王玉麟说道:“你这山野村妇,假冒身份代嫁进来,分明是觊觎卫府的家产地位,想从此享受荣华富贵,你真是痴心妄想!” 王玉麟蓦然将目光从沾sh了的鞋面上抬起来,只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向卫夫人申辩道:“你胡说!谁稀罕你什么财产地位,什么荣华富贵?我就是爱卫金宝这个人!” “你还敢说!”卫夫人突然站起身来,一记狠狠的耳光甩在王玉麟脸上! 卫夫人怒道:“是你不知羞耻,勾走了我儿子的魂,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把好端端的卫府闹得乌烟瘴气,你要把元宝、把我们卫家全都害死你才善罢甘休吗?” 卫夫人又转向张晓萱,冷冷地说道:“好一个大家闺秀!把御赐婚姻如此当儿戏,有何脸面对你父母、面对卫府、面对太后?难怪亲家母上次过来祝寿时神情有异,她不敢做声,想来也是心里有数了。她不敢,我来做。今天我就替你父母了结这件丑事,想必他们也不敢怨我。来人,给我拿下!” 卫夫人说罢,便一挥手,几个婆子拿着绳子冲上,如狼似虎的迅速将王玉麟和张晓萱反绑捆住,推搡着押走。 王玉麟与张晓萱刚一出事,卫金宝就得到了消息,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卫府,奔向卫夫人房间方向。 第一百零三章 放人 房中,卫夫人正面容冷漠的坐在外间的堂屋中等候,卫金宝一言不发,直接走过去跪在她面前,说道:“听说母亲叫萱儿过来问话,现在问完了吗?夜深了,可否让我带她回去?” “萱儿?”卫夫人斜睨着他,说道:“你说的是御赐的正妻,还是什么不知来路的野女人?” 卫金宝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索性将话挑明道:“母亲大人,无论她是谁,她都是我卫金宝深爱的女人。pb” “这么说,你是来替那个野女人求情的?”卫夫人面含愠色。 “求母亲看在金宝的面子上,放过她。” 一听这话,卫夫人当即便恼火了,一拍桌子怒道:“她一个粗鄙不堪的野丫头,大胆包天假冒阁老千金嫁入卫府,犯下如此弥天大罪,你居然还要包庇她,为她求情?” “母亲,孩儿对王玉麟已是情根深种,她是阁老千金也好,是平民女子也罢,孩儿都不在乎!” “你……你……”卫夫人只觉得心痛之极灰心之至,手指颤抖的指着他怒道:“我二十多年来,含辛茹苦,竟然养了一条白眼狼!你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粗俗女子,将自己性命不顾不说,还将为娘、以及全府上下置于炭火之上,你扪心自问,你是否对得起我?是否配做卫家子孙?” “我不能让她死。”卫金宝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很坚决。 “她自做孽。不可活。” “我发过誓,要保护她,今生今世都要跟她厮守,至死不渝!” “卫金宝!”卫夫人气的浑身颤抖,娇叱道:“你还是不是卫金宝?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 卫金宝慢慢抬起头来,倔强的和母亲对视。眸中盈满了泪水,他很艰难的说道:“此时此刻,我倒宁愿我不是卫金宝。我情愿自己就是一介平民,与她同生共死!” 这句话,无疑是一把利刃刺进了卫夫人胸中,她的面色,渐渐从恼怒变成了冷漠,“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不可能。” “娘,张晓萱逃婚,王玉麟错嫁的事情。儿子后来也是知情的,是儿子爱上了王玉麟。才将事情隐瞒了下来,是儿子骗了您,所有错事儿子愿一力承担,求您放过玉儿,放过张晓萱。pb” “你一力承担?你担得起吗?”卫夫人认真的看着他,说道:“现在只有让她俩和这等丑事一起烟消云散,才能救得了卫家,救得了你。你明白吗?” “娘,我们非得牺牲她们来保住卫家吗?” “这事儿由不得你。”卫夫人朝门外朗声道:“来人,带少爷回房,好好看着少爷。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卫金宝深知母亲的性子,知道光请求是无用的,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趁护卫走到近前之际,立即站起来一把将其中一人腰间的刀夺过来,瞬时直直的抵在自己胸前。 “金宝!”卫夫人惊呼。 卫金宝握着剑柄望着卫夫人,说道:“娘亲,不久之前,玉儿为了救了儿子一命,便是如此差一点送了性命。既然她此时的死活在您一念之间,儿子便这条命还给她。” 卫夫人心急如焚道:“快!快拦住他!” “求娘亲开恩!”卫金宝避开护卫,将刀刺入胸前几分,鲜血汩汩外涌。 卫夫人身子一震,心中瞬时翻江倒海,只觉得一阵阵气血往上涌,只冲脑门!她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见到卫夫人这模样,卫金宝也有些不忍,但一想到王玉麟,又狠下心来。 卫夫人缓过气来后,摇着头教训道:“你这个不肖子孙,我真是没想到,你爹在世的时候统率千军万马八面威风,而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糊涂成这样!” “她不只是一个女人……”卫金宝气息已渐微弱,说道:“她……是儿子的命。” “金宝,快别,娘什么都答应你,不要说是她那个野丫头,就是乞丐婆,娘都答应你,求你赶快放下刀……来人,快,快去,把那两个丫头放了……”卫夫人见状,已经再也顾不了其他的了,什么事情都愿意应允下来。 卫金宝终于等到了这句承诺,似是再也支撑不住的,猛然晕了过去。 卫夫人吓得立即冲了过去,一边唤了几个下人,七手八脚的将卫金宝抬到旁边的床上去,一边叫喊道:“快请御医过来诊治!” 刚被放出来的王玉麟与张晓萱,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当看到卫金宝胸前缠着浸着血迹的绷带,王玉麟不禁喃喃落泪道:“傻瓜……为了救我而故意刺伤了自己?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傻了!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这个臭丫头的错,可我的儿子要跟她同生共死!我要是失去了儿子,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显赫地位、荣华富贵,甚至整个卫府,我都能放弃。但我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我的儿子,就是你,我的金宝,我的儿子……”说到此处,卫夫人已是泣不成声。 王玉麟震惊地望着卫夫人,她的话令王玉麟心灵深深颤动,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卫夫人的母性真情流露。 这时候,御医也匆匆赶来。 片刻后,卫金宝便醒转了过来,御医这才安然的对卫夫人说道:“卫公子刚刚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又过于劳累,并无大碍。我给他开几副药,可以安神止血。” 众人听言,皆是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 卫夫人见状,朝前走了一步,对御医施礼道:“有劳您了……”随即看向阿福。低声道:“你去跟御医抓药,还有诊金以外,多给御医封一百两的红包。” 卫金宝看到王玉麟就在自己身旁,不禁松了一口气。看向卫夫人道:“谢谢娘亲成全。” “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只要你开心,娘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娘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求安然无恙,不要离开娘……”卫夫人说到这里,已经泪如泉涌。 卫金宝深吸一口气,拉住王玉麟的手,认真的道:“玉儿,娘亲已经原谅你了,你还不快谢谢娘!” “谢谢娘。”王玉麟乖顺的磕头道。 可是,卫夫人却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谢我,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我的儿子。” 这种疏离感,让王玉麟心中闷疼不已。 卫夫人走到卫金宝边上,关切的看了一会儿。 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仿佛王玉麟不存在一般,连招呼都不打,便走了。 远处的柳文昭愤恨地拂袖而去,自己精心的安排,却被卫金宝轻易地破除了,看来又要重新筹划才行。 “那个……”见自己不用再顶着张晓萱的名字露面,王玉麟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就是她远在鹅眉山的娘亲,顿了顿便果断的对卫金宝说道:“我想把我娘接到身边来。” 卫金宝一想,要帮王玉麟严守这个秘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自然是保护好鹅眉山的王大娘。 如果对方想要拿捏他们,必然是要找到证据,而王大娘是王玉麟的亲娘,难免对方会找上门去。 一来可以保护好王大娘,二来,离得近了,也可以让玉儿见见母亲,一解思母之情。 现在府中知道王玉麟身份的人,并不少,除了最可以信任的娘以外,还有张晓萱、喜儿……以及柳文昭…… 一想到此,卫金宝便有一股心绪难安之感,为了不让王玉麟过分担心,连忙掩饰住心中的担忧道:“是,是应该把丈母娘接来了。” 正当卫金宝长松了一口气,认为这件事情已经正式告一段落的时候,阿福便进来说道:“少夫人,外面有个自称‘胖虎’的人找你。” “胖虎,他来找我干什么?”王玉麟不禁大为惊讶地说道,不过还是立即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当阿福领命离开,王玉麟立即向卫金宝说道:“这个胖虎是我在村里自小的玩伴。” 卫金宝稍加思索地问道:“上次到鹅眉山,我似乎没有见到过这个胖虎呀?” 王玉麟为他解惑道:“哦,他自从随我入京城……后,就留在了京城讨生活,一直没有回鹅眉山,所以你没有见过他。” 胖虎快步进门后一副悻悻的样子,令卫金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老……卫夫人,王大娘出事了!”果然他进门后立即对王玉麟沮丧的喃喃说道。 一听这话,王玉麟犹如五雷轰顶,‘嚯’的一下本能站起身来,激动的嚷道:“我娘她怎么了?” 胖虎心急火燎的说道:“我也是刚得到的信,说是被一伙人带走了。” 王玉麟当即便明白了,惊愕的问道:“你说什么,我娘被人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都是什么人?为什么?” 胖虎急道:“据说带走她的人是京城口音,有人跟了一段路,看见他们是往京城方向去了。” “京城口音?京城方向?”王玉麟心中暗暗想道。 第一百零四章 失踪 这京城之中,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去鹅眉山抓一个不相干的中年妇人?这事真奇怪。pb娘一个山野村妇在京城又没有仇人?又能有什么仇人? 想到这里王玉麟的心头突然一紧,想起张府曾派人来告诉自己,有人在查‘雪儿’这个人的事情,那么就极有可能与自己的身份有关。抓娘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揭穿她是假冒的张晓萱。 而卫夫人刚好就是在这几日,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道说,是她派人打听出了什么?否则,自己母亲一人独自呆在鹅眉山,又怎么会遭人惦记上。 而这个世上要说谁最不愿意见到王氏?当然首推就是卫夫人了…… 卫金宝眯了眯眼睛,略一思索,随即缓缓道:“看来他们走在我们前面了……” 似乎是因为心中焦急,不知王玉麟已经暴露的胖虎,也顾不上遮掩的问道:“老大,伯母现在在哪知道吗?或是什么人干的?我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完全没有线索。”王玉麟也似乎没有听到卫金宝说的话,而是向胖虎无奈地摇了摇头,忧虑重重地说道:“现在人也许被藏在京城的某个角落,我们只有先留意京中各处动静,看看有没有以前空着的宅子最近住进了人,京城附近的村庄也不要落下。” “知道了,那我立刻就去。”胖虎迅速起身道。 王玉麟连忙嘱咐:“你也要多加小心。” 胖虎听言,脸上的急色缓了缓,点点头道:“老大,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嗯!”王玉麟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我们分头去找。” “好!”胖虎说完立即离去。 “你镇静点!”卫金宝连忙起身,奔到她面前,将她拦住,劝她道:“你不觉得这事似乎有些蹊跷吗?此事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行,我等不了!”已经快急得把房盖挑了的王玉麟,哪里还听得进去。 “也不差这几天吧。”卫金宝抬头看着她。 “一天也不能差!”王玉麟倔强的道:“你要是没空,干脆我就自己去。” 卫金宝连忙拉住她,宽慰她道:“你先别慌,咱们一起想办法找她。” 王玉麟慢慢回过神来,顿时怒火攻心,忍不住大声迁怒道:“我娘失踪,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要是有危险怎么办?要是你娘失踪了,你急不急?”说罢便摔门出,俩人不欢而散。pb 卫金宝让王玉麟搅得心乱如麻,一时也乱了方寸,只能先唤来王强、马忠。 将桌上信手挥毫的画拿了起来交到他们手中,上面惟妙惟肖画着王氏的相貌。 对他们说道:“你们立即在京城秘密调查王氏下落。事关重大,千万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王强马忠接过画像施礼道:“得令!” 从早到晚,从京城的客栈到郊区的农户,再到远郊的尼姑庵,却都没有一丁点王大娘的消息。王玉麟满身疲惫的走着。脸上满是失望与焦虑…… 卫夫人从下人口中无意间得知王玉麟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还特地换了粗布衣服出去,心中对她的行为不禁甚为怀疑、愤怒。 当即便奔到松竹园去,等着王玉麟回来。 一直到下午,王玉麟才满身焦躁疲惫失望地回来,走到院子里,看到坐在树荫下喝茶的卫夫人,微微一愣。 卫夫人非常不满的问道:“你终于回来了?” “您找我有事?”王玉麟有些愕然道。 卫夫人慢慢啜了口香茗,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你这几日,不在家中照顾金宝,却在早出晚归的找人?” “不错。”王玉麟心烦意乱的点头回了声。 “哦?”卫夫人微微挑眉,讽刺道:“卫府上下这么多事情,等你处理。而你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堂堂卫府少夫人,整天穿街走巷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 一听这话,王玉麟大为恼火的说道:“我娘被人带走了,这可是人命关天,哪还顾什么身份、体统?那个抓走我娘的人,没准现在心里正得意呢。” 卫夫人被噎住一下,怒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说,那个抓住我娘的人,没准现在心里正得意呢!”王玉麟一字一顿的道:“我又没说你,娘何必紧张?” “你……”卫夫人气血上涌,竭力控制着自己地说道:“有你这样和婆婆说话的媳妇?我一番好意,你却如此曲解,是何居心?” “娘,您到底是什么心思,我清楚,您更清楚,就不要在这里和我打哑谜了!” 卫金宝刚刚回府,正迎面撞上行色匆匆的阿福,一见他立即说道:“少爷,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思路被打断,卫金宝的脸色有些烦躁。 “就是少夫人和夫人……” “少夫人和夫人怎么了?快说!”卫金宝微微一惊。 “她们在松竹园吵起来了……” “什么?”卫金宝愕然,随即连忙起身赶往松竹园。 “啪!”的一声脆响从芙蓉园中传来,似乎是某种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卫金宝心头一慌,连忙快步奔了过去,正撞见王玉麟一脸不逊立在当地,而卫夫人脚边则碎了一个茶杯,她手中还拿着茶碗盖,呼吸急促的瞪着王玉麟。 卫金宝见状,当即便怒了,母亲对他们的让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实在不明白,王玉麟为什么这么不懂事!当即,他也不问缘由。上前一步拽着王玉麟怒道:“你在干什么?快向娘赔罪!” 王玉麟吃惊的看着他:“你也不问问发生什么事情?” 卫金宝看了一眼卫夫人,只见她正在极力地压制着怒火,当即便冷哼着说道:“不需要问,娘轻易不动怒,她能被气成这个样子,一定是你又说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卫夫人听到儿子护着自己,自然非常欣慰。 听在王玉麟耳中可不是这样,当即娇叱道:“你胡扯什么?我说了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我没有错!” “让娘生气,这本身就是错!”卫金宝只希望王玉麟能够懂得说话有分寸,不要与卫夫人正面冲突,令自己难做。 “好!”王玉麟哪里明白卫金宝的一番好意,反倒误以为卫金宝当方面维护母亲而气结的继续娇叱道:“我不跟你废话,你自己问问你娘,为什么不许我出去找我娘?”说罢便满脸倔强看着卫金宝。 “我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些咱们卫府少夫人的矜持,不要随意的抛头露面。”卫夫人见王玉麟有些失控似的乱咬,只觉一股急火猛攻胸口,眼前突然一黑,手捂胸口跌坐在石凳上,喘息不止,显得很痛苦。 “不好了,夫人心疾犯了!”身边的几个几个丫鬟闻声而来,见状慌忙奔出拿药。 卫金宝慌忙扶住卫夫人:“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卫夫人摇头道:“金宝,别跟玉儿嚷嚷,有话好好说。” 卫金宝希望王玉麟能够明白自己的用心,体谅自己的用意,假意的朝王玉麟狠狠道:“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王玉麟却再次误解了其中的意思,情绪不但为得到缓解,反而盛怒地跺脚离去了。 卫金宝心中充实着无奈,不能丢下身体不适的母亲,去追王玉麟力求她的谅解,只得转向卫夫人劝道:“娘,玉儿她不懂事,冒犯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卫夫人摆摆手,颇感无奈地说道:“金宝,你跟娘道什么歉!娘是心疼你,希望玉儿可以承担起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就说了几句,哪想到她会这样生气。” “娘,都怪我,平日宠的她无法无天惯了。你别理她,回头我叫她来给您赔罪。”卫金宝心里充满着受夹板气的煎熬,还是力图将双方的关系弥补好。 “我怎么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卫夫人无奈道。 卫金宝见卫夫人这边暂时压下了,便赶紧起身告辞,衔着王玉麟离去的方向追去。 追了不远,便见到王玉麟怄气的坐在园子里,显然也似是在等卫金宝。 卫金宝颇感一种按下葫芦漂起瓢的无奈,真不知道是该训斥她不懂事,还是依旧要继续的哄下去,分寸更是极为难以掌握,只能先试探性的劝道:“玉儿,我娘为了咱们,承担了那么多的压力,你不说感激她,事事敬重她,还要这样故意顶撞她气她?” “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事!”本以为会向以往那样哄自己的王玉麟,显然误解了卫金宝的本意,摆出一副与卫夫人鸿沟分明的态度将话顶了回去。 “我娘做了什么事?”卫金宝无奈地咬牙问道。 “她无缘无故就是不让我查我娘的事情!” 卫金宝循循诱导的说道:“那你也不能这样与她说话!” “人都失踪了,怎么可以不管?”王玉麟焦急的道。 卫金宝试图为她开解心结地缓缓道:“她什么时候说过不管了?” 第一百零五章 寻娘 卫金宝缓了缓,说道:“她只是说要你注意形象,要知道这关系到咱们卫府。pb你事事为你娘考虑,怎么也不替我娘考虑考虑。” 王玉麟总觉得卫金宝只向着他娘,一口气难平的说道:“反正在你眼里,你娘做什么都对,是吧?” 听到这话,卫金宝却是毫不犹豫的答道:“不错!我娘如果没有分寸做事糊涂,就没有今天的将军府,更没有今天的卫金宝。” 没想到,他现在会如此笃定的站在卫夫人那边,王玉麟有些失望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她真的做了错事,你怎么办?” 卫金宝觉得王玉麟简直难以理喻,那里有那这样的事情来威胁自己的,至少话说得要含蓄些,好让人能够接受才好,再次更正她道:“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亏我还一直在她面前替你说好话!” “好!你清楚!”王玉麟双眼一瞪,转身就走。 “这个女人!”卫金宝颇感无奈,知道她现在在气头上,在说什么也无意,不如让她自己先冷静冷静再说。 王玉麟心情很不好,相当的不好。换作任何一个人,娘亲失踪了,被不明来历的人带走了,都会心情不好的。 她就这么带着不好的心情,从卫府出来,却不料,她一出门,便看到卫府的人正在四处张贴王氏的画像。 她仔细的上下端详了一下画像,顿时觉得画得非常相像。而且还贴得那么多,看样子,卫金宝的确是在用心找人的。 王玉麟心中不禁微微一甜,将其中一张画像扯下来揣进怀中备用。 王玉麟离开卫府后,便直奔京城衙门,翻阅了京城附近各县失踪人口名单,可是看了又看,没有看到她想要找的名字。 衙役见她焦急,便好心提醒她去京城的收容所里看看,王玉麟当即又从衙门直奔到收容所去。 收容所中,一群各种年龄女人或坐或站在大院中,有的还抱着孩子。有人在低低哭泣,有人因为伤痛而呻yi,有人期待地望着来人,盼望那是来接自己的家人。 王玉麟从她们前面依次走过,仔细辨别寻找。有人头发披散遮挡了脸,她还俯下身去,抚开她面颊上的散发,看个清楚。pb 王玉麟辨认一个,不是,往前走;又辨认一人,仍然不是,继续往前走…… 她脸上的焦急、失望情绪越来越越重。 就在她疲惫、失望之时,眼神忽然凝固了。 前面有个中年妇女背朝着她,头上插着一朵花,那发型、那背影是那么的熟悉,跟王氏是那么的相似。 王玉麟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连忙快步上前,走到那妇女背后,深深吸了口气,充满期盼,声音颤抖:“娘。” 可那妇人没有反应。 王玉麟又加大嗓音:“娘!” 妇人缓缓转过脸来。 王玉麟期待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这是一个陌生人,正茫然地看着她。一颗心,瞬间掉到了谷底,王玉麟顿时手足无措,凝固的笑容变成了极度失望,愣了半晌,转身跑开。 所有的办法都尝过了,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 王玉麟无奈,只能选择最后一个,她万分不想去的地方——殓房。 她跌跌撞撞的来到殓房门口,可是,看到黑压压的屋内,心底却又生出一股惧意,双拳紧握,几次抬脚都走不进去。 “不是的,一定不会是的。王玉麟别害怕,不会是的。”王玉麟闭上眼睛,自我催眠。 经过一番心理调适,她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停尸房里边走去。 衙役将一具具尸体上覆盖的白布揭开。 每次揭开白布的时候,王玉麟都恐惧的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地睁开,生怕下一具尸体就是王氏。 一连将停尸房中所有女尸看完之后,都没有王氏,王玉麟只觉得全身都虚脱了。 此时却门口纷攘,又有衙役抬着一具尸体进来。 “中年,女子。”随着衙役的声音,王玉麟的一颗心又提起来了,她浑身颤抖,跟着刚抬进来的尸体,伸出颤抖的双手想将白布揭开,却又是不敢。 衙役一把掀开布说道:“是不是?” 王玉麟猝不及防,连闭眼都来不及,还好,不是…… 可是,她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只觉得神经都在这一瞬间崩溃了,逃也似地奔出停尸房。 她跌跌撞撞奔出门外,门外已是大雨磅礴,王玉麟也无暇顾及,双手扶住一棵树,只能大口喘气。她颓然坐倒在树边,再也承受不了心里的压力,崩溃痛哭。娘,娘你在哪里?都是我不好,你回来好不好,呜呜呜。 王玉麟哭得心神俱碎,哭得几乎都快要忘记了整个世界,忽然,身后一暖,她被拥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王玉麟怔怔地抬头,正对上卫金宝满是担忧心疼的眼睛。 他温柔的擦拭着她满是雨水和泪水的脸庞,轻声道:“先回家。”说着,便想要伸手将她拉起来。 可是,王玉麟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狠狠的甩掉他的手,扶着树自己站起来,踉跄的独自前行。 “先跟我回去!”卫金宝上前拉住她。 “我不回去,我要找我娘。” “那么大的雨,你怎么找?” “你走,我和我娘的事都不用你管。” “你非得这么闹吗?”卫金宝愤然道。 “我闹什么了?”王玉麟瞬间爆发道:“你当然不担心,你又没有把她当娘,你就只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卫夫人,你会关心我娘的死活吗?” “你冷静点!”看到她几近崩溃的样子,卫金宝一把将她扯进怀来,死死的抱住,企图让她恢复理智:“你娘不会有事的。” 王玉麟奋力挣扎着,挣扎不开就干脆挥拳捶打在他身上:“我该怎么办?如果娘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我说了!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卫金宝大声的吼道。 却没想到,这样颇具气势的一吼,竟然将她压制住了。王玉麟慢慢的忍住了哭泣,由最开始的嚎啕慢慢变成了抽噎。 见她乖顺下来,卫金宝心疼地在王玉麟额上印下一吻,将她打横抱起,往卫府走去。 换上干净衣服的王玉麟,现在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温顺的背靠着卫金宝,让他为自己擦拭头发。 “小时候,我很调皮,经常偷偷溜出去,有一回,我出去玩,不小心掉进了猎人的陷阱,哭喊了半天都没有人来救我,最后还是娘找到了我。”王玉麟虽然声音平淡,可是,眼眶却sh润了起来,哽咽道:“无论我跑到哪里,娘总是能够找到我,为什么现在我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卫金宝顿了顿,将手上的毛巾轻轻放下,拥她入怀:“王玉麟,你相公我可是京城第一名捕啊,把这件事交给我不行吗?” 王玉麟眼中还有泪光,被卫金宝这样一通数落,一时只能怔怔地看着卫金宝,却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好了……”卫金宝长叹一口气:”稳婆的凶手我会查,你娘的下落也交给我。我一定会把你娘平安地带回来,相信我。” “嗯……”王玉麟只觉得所有的委屈和担忧都找到了出口,一瞬间全都倾泻了出去,她慢慢的点点头,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软软的靠进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夜色深深,月色森森。 就连一向皎洁柔美的月亮,给王玉麟带来的,却也是一种冷漠。 卫金宝忙了一天,早已沉沉入睡,发出低低的鼾声。 可是,王玉麟辗转反侧,久不能眠,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早上自己亲眼见到的一幕…… 卫夫人是越来越可疑了,而且,这种可疑,还在不断的加深……假如,假如娘亲真的落入了她的手中! 王玉麟不敢想象下去了…… 她坐起身双手抱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皎月。在极度疲惫和焦虑中,渐渐进入梦乡…… 梦里,她茫然的走着,忽然,王氏出现在自己面前,王玉麟兴奋的奔过去,就要抓住王氏双手的时候,卫夫人却突然出现在了王氏背后。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王氏! 王玉麟当即便急得疯狂的叫喊起来,可是,王氏却是什么都没听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卫夫人将匕首扎进王氏后心! “娘!娘——” 王玉麟突然从梦中惊醒,满脸泪水,疯狂喘息。 可是,眼前是昏暗的卧室,窗外是依旧皎洁的明月。身旁的卫金宝依旧轻轻的发出鼾声。 王玉麟抚着胸口,方知是一场梦。 屋外秋风徐徐,天气越来越凉了,娘亲是否加了衣裳?是否能盖上暖和棉被?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她慢慢起身,本能地想推醒卫金宝倾诉。 心中充满怒火和怀疑的她,犹豫片刻后,再也按捺不住,披上外衣,走出门去,直奔卫夫人的芙蓉园而去。 园外守夜的丫鬟自然是不能放她进去的,当即便将她拦住,两人争吵了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夹板气 卫夫人头疼欲裂,刚喝了药,正要入睡,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仔细一听,便知道是王玉麟闯了过来,她无奈的揉揉眉头,对外唤道:“放她进来吧。pb” 须臾,王玉麟便风一样的闯入了屋中。 卫夫人披了件外衣坐在床畔,面色不悦的看着王玉麟说道:“虽说你是个出生乡野的丫头,但既然已经嫁来卫府,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懂点规矩了,说吧,这么深更半夜地闯进来,有什么事?” “把我娘交出来!”王玉麟冲动的大吼道。 “你娘?”卫夫人被这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玉麟说道:“对,我娘!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她是谁。” 卫夫人越发奇怪的说道:“我连你是谁都只是刚刚知道,怎么会知道你娘是谁?简直莫名其妙。” “是我的养母,我这个粗野的丫头就是被她捡到养大的,她待我比亲娘还亲。” “你养母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装!”王玉麟愤然道:“她本来住在鹅眉山,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可现在突然被人抓走了,而且是抓来了京城。是不是你抓走了她?” “可笑,我为什么要抓她,我都不知道你娘是谁。” “你心里清楚。” 卫夫人越发糊涂的问道:“嗯?我越听越糊涂了,你要是不说清楚你养母是谁,我怎么知道有没有抓她?” 王玉麟死死的盯住卫夫人,冷笑道:“你装什么糊涂?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你二十年前做了什么亏心事?” 听她说起“二十年前”的事,卫夫人心里‘咯噔’一跳,脸色顿时大变,将信将疑的问道:“你说什么?什么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卫夫人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恢复以往的镇定与矜持,再次问道:“二十年前你都还没出生,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事抓走了我娘?” 卫夫人彻底被激怒了,指着王玉麟,厉声道:“你娘到底是谁?” 王玉麟一把拨开卫夫人的手,道:“别再装了!把我娘还给我!” 松竹园中熟睡的卫金宝,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可是,却抱了个空,他努力睁开惺忪睡眼,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pb 带着疑惑,卫金宝披着衣服出门询问守夜的丫鬟,得知王玉麟朝芙蓉园去了,他心头一慌,快步朝芙蓉园走去。 远远的,便听见了王玉麟刺耳的声音,他当即便毫不犹豫的冲进母亲的卧房,果然看见王玉麟一脸愤怒不羁的站在母亲面前。 卫金宝连忙上前。一把拽住王玉麟,责问道:“你疯了?半夜不睡觉,跑来惊扰娘休息?” 而卫夫人忽见卫金宝此时出现,不知他前面听到多少,又恐王玉麟说出旧事,惊吓慌乱,一时竟然没有开口,眼睛紧张地盯着王玉麟,看她会说什么。 王玉麟面对卫金宝一时理亏,一时服软道:“我心里有疙瘩,来找娘说几句话。” 卫金宝怒道:“有什么话,白天不说,非要晚上说?” “白天娘外出了,我晚上想想,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就过来跟娘聊一聊。”王玉麟随意扯了个理由说道。 “到底什么事?” 王玉麟那里还会答他,只是低头不语。 卫金宝见状,当即便快步走到卫夫人面前道:“娘,玉儿不懂事,打扰你休息了,孩儿替她向你道歉。” 见卫金宝进来压住此事,卫夫人心思稍定,打圆场道:“金宝,不要怪她,是我叫玉儿过来的。” 什么?这倒把卫金宝整糊涂了…… 卫夫人平静地说道:“是我想着一家人不该生隔夜的气,叫玉儿过来谈谈,毕竟是一家人,有些误会不解开不好。” 王玉麟看了卫夫人一眼,没想到卫夫人会说这话,便不再多嘴,默认了卫夫人说法。 卫金宝见母亲已经给了王玉麟台阶下,这才假意当着卫夫人的面,瞪了王玉麟一眼,并对她说道:“既然如此,该说的都说完了吧?” “都说完了。”卫夫人反倒帮王玉麟打起了马虎眼来说道。 卫金宝当然见好就收,一把拉住王玉麟的手说道:“跟我回房。” 随即又对卫夫人告辞:“娘,孩儿告辞,您快歇息吧。” “嗯,你们也回去睡吧。” 待二人走远后,卫夫人才深呼吸了几次,暗道:这野丫头难道是王慧兰的养女!竟然敢来拿二十年前的事来兴师问罪!当初抱走王慧兰儿子的时候,跟她把利害都说得清清楚楚。 这二十年,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天天晚上都在做恶梦,天天吃斋念经、虔诚拜佛、多做善事,像亲生儿子一样待金宝。生怕哪一天王慧兰会突然出现,把金宝从我身边夺走。…… 此后二十年,王慧兰也再没露面,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可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她竟然一直惦记着这事,还让养女过来揭这个老底!要是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如此留情! 这真是世事难料,人心难测,自己真是低估了王玉麟这个野丫头,更是低估了王慧兰。虽然早就怀疑王玉麟不是什么错嫁,似乎是预先计划好的一样,现在果不其然!她就是为了二十年前的这件事,费尽心机,寻找机会,最后假冒张晓萱嫁进了卫府。 那次回门,她分明就是预先计划好了带金宝去见王慧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时没有相认。 就在刚刚谈话的时候,金宝忽然进来,我自然就闭口不提,可王玉麟也没有再提,想来她现在还没急于把身世告诉金宝。 卫夫人越想就越是后怕,始终是一把悬在我头上的利剑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戳下来。 我一时不察,让王玉麟这个野丫头偷走了我儿子的心,金宝现在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她只要一开口跟金宝说起这身世,就什么都完了! 如果真是那样,这王玉麟的心机实在太可怕了……想想就觉得可怕。 除非,金宝不信她的话…… 卫夫人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想到只有让自己儿子不再相信王玉麟,她才有救。 她不能失去儿子,谁想从她手里夺走金宝,她都绝不答应!事到如今,就别怪她心狠了! 第二日一早,卫金宝满心忧虑的来到芙蓉园向卫夫人请安,见卫夫人经过了一夜的休整,似乎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慈祥与安定,不禁安心了许多,立即施礼道:“给娘请安。” “嗯!”卫夫人点点头,拉过卫金宝的手,温柔地问道:“昨天回房后,你们小夫妻不会又吵架了吧?” 见卫夫人并没有将昨晚的是放在心上,卫金宝自然喜不自胜的答道:“娘放心,玉儿的脾气就像六月的天,来的快去的更快,我们没吵架。” “哦,那就好。”卫夫人点点头,接过卫金宝递来的茶水,问道:“玉儿有没有说什么让你为难的话?” 见母亲关心他们二人的关系,卫金宝很是感动道:“没有,她哪敢让我为难啊。我们回去就直接歇息了。” 看来,王玉麟并未揭穿儿子身世之谜。卫夫人轻轻松了一口气,对他说道:“金宝,娘昨晚也想了很久,娘确实也有不妥的地方……” 一听这话,卫金宝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急忙说道:“娘,你有什么不妥啊!” 卫夫人诚恳的说道:“她只是个山野女子,自然没有教养,不懂规矩,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是正常,娘是对她有点急躁了,考虑不周。” 卫金宝还以为只是遵循着以往的奏对,便说道:“娘你这么宽宏大量,儿子教妻无方,实在是羞愧!” “她虽有诸多不是。毕竟也是性格纯真之人,本性不坏,就是有待雕琢……”卫夫人的声音越发温柔的说道:“那娘也是要做个好婆婆,不让你夹在中间为难,如此,才能一家和睦。你说是不是啊?” 卫金宝点头应道:“我知道玉儿的出身与教养娘亲都不是很满意,但是她性格纯良,一定会对娘亲恪尽孝道。最近只是因为她娘失踪的事情,才会急躁了点。” “我不会跟她计较的,只要你们俩好,娘受点委屈算什么。”卫夫人微笑着表示理解。 见母亲如此体谅自己的一番苦心,卫金宝心中感到激动万分,感慨地说道:“娘,你不要这么说,你们俩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希望她被看轻,更不希望娘您受委屈。” 随后,他又话锋一转。嬉笑道:“您放心,我的媳妇难道我还做不了主嘛,我这就带玉儿来给您道歉。” “这个就不必了,玉儿性质烈……” 可是。还不待卫夫人说完,卫金宝就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卫金宝的背影,卫夫人眼神复杂地喃喃自语道:“金宝,希望你不要怪娘,要知道不管娘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和卫府。” 第一百零七章 婆媳和煦 王玉麟正要出门继续去找娘,可是,却被卫金宝不由分说的拽着朝芙蓉园走。pb眼看就要到芙蓉园门口了,王玉麟一咬牙,用了些功夫才挣脱开来。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王玉麟揉揉被拽疼的手腕。 卫金宝还是不死心的劝她道:“娘为咱们吵架一夜都睡不着,你去道个歉有这么难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王玉麟准备离开。 卫金宝急忙又拽住她,劝道:“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我不奢求你事事以我为先,可是你至少对我娘要有起码的尊重吧。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娘,现在娘不但不怪罪于你,还处处为你我着想,你是不是也该收收你的脾气。” 王玉麟一撅嘴,竟然难得的没有回话。 卫金宝见死人喘气,有缓,赶紧加力的说道:“你已经嫁入卫府,这一辈子都要在卫府度过,难道你要一直与娘闹别扭?还是你忍心看着我夹在你们俩中间左右为难?你们俩都是这辈子最爱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和平共处。” 王玉麟皱着眉,虽然脸上仍有愠怒之色,但那不顶嘴的态度,已经说明她同意了。 正巧卫夫人从卧房中走出来,慢慢的朝外走着,卫金宝连忙拉着王玉麟走了过去,说道:“玉儿,今天你还没给娘请安呢。” 卫夫人见他二人拉拉扯扯的,当即便快走过来几步,制止道:“不要为难玉儿,玉儿母亲不见了,换了谁都会急疯的!” 王玉麟猛然一怔,什么?她没听错吧? “试想,娘要是不见了,你急不急?将心比心,你要多体谅她。该道歉的是娘……”卫夫人继续好声好气的道。 听到卫夫人这番话,王玉麟也心软了,她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本来就没证据是卫夫人抓走的娘,她其实也是着急了才会胡乱冤枉的。细细想来,自己也的确不对,王玉麟脸色缓和了许多,低下头来,小声道:“我并不是有意要跟娘作对,我只是想知道我娘的下落。” 一听这话,卫夫人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说道:“玉儿,你娘的下落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对你不够体贴关照,是我的错。在这里我向你道歉了。” “娘,你别这么说!”卫金宝一听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怎么会变成了娘亲来道歉了?! 卫夫人摆摆手,制止卫金宝继续说,然后道:“说句心里话,做娘的最在意孩子,你是金宝选的,又是个好孩子,我爱屋及乌,自然要接纳你。pb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都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都要在一起过日子的。你娘被坏人抓走,我比你更着急,金宝,你一定要加紧找啊!” “是,孩儿一定抓紧找。”卫金宝瞥了旁边低头王玉麟一眼,见她毫无表示,不由心焦地暗示道:“玉儿,我娘说话入情入理,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王玉麟此时心中已经有些个松动了,她抬眸看了看卫金宝,又看看卫夫人。脑海中。满是二人期待的眼神,和宽容的笑容,犹豫了片刻,王玉麟朝卫夫人深深福身道:“是我的错,我急躁了,冲撞了娘,我向娘道歉。” 卫夫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仿佛吓了一跳一般,微微退了两步,这才满脸欣喜的走上前来,一把扶住她道:“快起来。” “谢谢娘……”王玉麟起身。 “来来来,我这里有糕点。快进屋去吃吧,看你们都没有用早餐的样子!”卫夫人说着,便牵着王玉麟的手进了屋去。 卫金宝终于舒心地笑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一天,也许是因为和卫夫人和好了,也许是因为昨天卫金宝的承诺。王玉麟心情好了许多,加上忙碌的去找王氏,只觉得这一天的日子。过得特别的快。 晚上,卫金宝神情疲惫的回到屋中,却见王玉麟不在屋中,当即便有些心慌起来了。正要张口问阿福时,王玉麟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快步走上去,一把抚住王玉麟双肩:“你去哪了?” “我还能去哪儿?出去找我娘了。”王玉麟也是满脸的疲惫。 “不是说让你安心待在家里吗?”卫金宝略带责备的道。 “我心怎么安得下来?”王玉麟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她又开始愁云密布了,卫金宝连忙逗笑的道:“既然待不住,来,给少爷按按肩膀。” 王玉麟白了他一眼,不理。 “那……”卫金宝嬉皮笑脸的话锋一转道:“来,少爷给你按按肩膀。” 王玉麟听言,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心里一片温暖。 “我叫你别急,你就别急,你这样像个无头苍蝇,怎么能找到?”卫金宝给她轻轻揉着肩,“告诉你,一般来说,人口藏匿不易,过几天,骗你娘来的坏人放松警惕总有各种蛛丝马迹。你不用老是往外面跑,难道你找人还能比得过我?” “可是……”王玉麟嘟囔道:“我坐着也是心焦,出去走走总会好些。” 听得此言,卫金宝微微一怔,如果是娘亲失踪,自己也会想她一样,坐不住的吧?于是,便不再阻拦,轻声宽慰道:“那就注意安全,有事随时找我。” “嗯!”王玉麟一阵感动,将头靠在卫金宝的肩窝上,闭眼享受他的按摩。 忽然,门外传来顾大娘的声音:“少爷、少夫人”。” 两人连忙分开,王玉麟尴尬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进来吧。”卫金宝道。 随即,一个丫鬟便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对他们说道:“夫人知道少夫人这几日辛苦,特别吩咐厨子熬了鸡汤,给少夫人补身。” 餐盘上面是一煲鸡汤和两个碗,碗里有汤勺。 卫金宝听言,当即便深深的看向王玉麟,眼神里满是得意,好像在说,你看我娘,对你多好。 王玉麟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泛起层层暖意,深深感动了,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道:“请您代我谢谢娘。” 而那丫鬟微微一笑道:“是,请少夫人慢用,奴婢告退。”说罢便将鸡汤放在屋中的桌上,转身离去。 “怎么样,感动了吧。”卫金宝眉飞色舞的道:“我就说我娘可是全天下最善解人意的婆婆了。” 王玉麟心中感动,也笑着附和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说罢,便走过去,亲手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卫金宝。 “嗯~”卫金宝傲娇的将头扭到一边,却张口嘴,一脸赖皮的等着她喂。 王玉麟见状,无奈的笑笑:“好好好!你也辛苦了……我喂!”说罢,便盛了一勺鸡汤,小心的吹凉。 “这才像是为人妻应该做的嘛……”卫金宝得意洋洋,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王玉麟一勺鸡汤塞进嘴里,满口,满心,都洋溢着幸福的香味。 自从将话说开以后,卫夫人一直对王玉麟很好,这让她在为母亲失踪而担忧的同时,多了几分温暖。 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好,对自己关怀的,尤其她是卫金宝的母亲。 一想起以前的不礼貌,王玉麟心中就有些微微歉疚,所以,卫夫人对她好,她便对卫夫人更好,这一来一往,婆媳之间就变得无比和煦。 就连忙碌疲惫的卫金宝回到家中,看到二人时,也会不由得绽开甜蜜的微笑。这样子,她应该会一辈子都留在他身边了吧? 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王玉麟刚用完早饭,便被卫夫人唤去花园里聊天赏花吃茶点。这几日,卫夫人好像是怕她出门去找王氏累着了,一有空就将她叫到身边聊天,说说卫金宝儿时的趣事什么的,时间倒也打发得快。 王玉麟跟着丫鬟来到花园中,遥遥看见湖中凉亭里摆满了各色ji花,姹紫嫣红,争相斗艳。 卫夫人正端坐凉亭中,含笑看着自己走近,显然心情极好,一旁只留了顾大娘服侍,回廊上倒是站了几个等待传唤的丫头。 王玉麟走近后,轻轻福身行礼。 可是,抬眸却见卫夫人只是微微笑着,只管上下打量着她却不开口,不禁有些诧异,有点窘迫。 于是便开口笑道:“娘,今天什么事这么开心?” 卫夫人仍是不开口,只是微笑,王玉麟不明所以。只能傻乎乎的赔笑。 过了一会儿,卫夫人远远的看到花园那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才款款站起身来向王玉麟招招手道:“玉儿,过来。” “是。”王玉麟起身走到卫夫人身边。 卫夫人微笑,慈爱的牵着她的手,将她牵到自己身边。慈爱的为她拢拢鬓角碎发,就像是母亲一般。 感受到她的慈爱,王玉麟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好孩子……”卫夫人微微顿了顿,低下头。贴在王玉麟耳边,笑容不变的轻声低语道:“你娘在我手里。” 王玉麟身子一震,仿佛一记响雷在脑海中炸开!她睁大了眼睛,缓缓的抬头看向卫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第一百零八章 笑里藏刀 可是,卫夫人却仿佛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pb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眸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在对上她的目光的时候。更是笑吟吟点点头,似要打消她的怀疑。 “是你抓走了我娘?”王玉麟颤抖的站起身来,道:“原来真的是你!” “是啊,确实是我抓走了王蕙兰。”卫夫人微笑着耳语。 王玉麟一怔。 而遥遥看见越走越近的熟悉身影。卫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欢畅道:“可惜你这做女儿的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似乎是惊讶的感觉已经渐渐过去了,转而,留在王玉麟心中的,只是入骨的怨恨!她强制冷静,咬牙问道:“你把我娘怎样了?” “我把你娘怎样了?”卫夫人将头轻轻一偏,好像在想什么高兴的事儿,随即笑道:“性命暂时是无忧的。其他么,我也说不好……” 说出这番话,还能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王玉麟彻底被激怒了,她几近疯狂凄惨的大叫起来,一把揪住卫夫人胸前衣襟:“你……你把我娘交出来!” “啊!夫人!”一旁的丫鬟们见状,自然被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大叫起来。 而与此同时,回廊上的丫鬟们,一回眸看到这一幕,更是一个个尖声叫起来。 “说!你把我娘藏在哪里了?”王玉麟也不理会,继续娇叱着逼问道。 “你!你说什么?玉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看着快速奔过来的卫金宝,卫夫人神色慌张的大声辩解道。 “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把夫人怎么样?”一旁丫鬟赶紧护主的扑了上来。 “说……”王玉麟刚要继续逼问,就感觉到手腕被一个人猛的拽住,随即那人大力的一甩,将她甩出去好远,生生的跌坐在地上。 只是惊疑了一阵,王玉麟瞬间明白过来了。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做无助状的卫夫人,回想起她这几日的诸多做作,主动道歉,示好,送鸡汤,等等,猛然醒悟自己早已掉入卫夫人圈套,种种示好都是缓兵之计。 “你真阴险,你对我道歉对我好,都是装出来的!我警告你,你必须把我娘还给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王玉麟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卫金宝牢牢钳制住道:“你疯了!你给我放手!” 丫鬟见状,也慌忙用身子挡住卫夫人,哭着劝道:“少夫人!少夫人!夫人上了年纪,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啊!” “放了我娘!!”王玉麟像是疯了一样,头发散乱目光凌厉的双手伸向卫夫人,胡抓乱咬,情急之下,甚至不小心抓破了卫金宝的脸!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呐……” 卫夫人关切又悲戚的声音从卫金宝身后传来,他猛的一怔,回想到这些日子母亲对王玉麟的关怀,越发觉得王玉麟不对,当即胸中一热,扬手打了过去! 这一耳光是卫金宝完全在愤怒中,毫无理智时下手的,打得极重!这一耳光,直打得王玉麟双耳“嗡嗡”作响,雪白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嘴角也隐隐沁出血迹。pb 她怒视着卫金宝,心一阵阵的抽痛!如同瞬间掉入了冰冷的雪窟中,人和心都冷了……又冷,又黑,暗无天日。 而看着她那嘴角的鲜血时,一时间,好几种情绪一下子冲进了卫金宝胸中。愤怒,悔恨,痛惜,心疼,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他倔强的别开头,不去看她,转身护住卫夫人,头也不回的扔下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丫鬟们的哭声突然在卫金宝身后响起,扑上来替卫夫人揉心口:“夫人,夫人,你怎么样了?” 卫夫人软弱无助状推开丫鬟的手,微微摇头,叹气道:“金宝,她是你娘子,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她?” 卫金宝正怔然间,听到母亲有气无力的劝说,脸上悔色立即收起,一言不发,和顾大娘一起,一左一右的搀扶起卫夫人:“娘,我送您回房。” 王玉麟口内有咸咸鲜血味道,脸上火辣肿胀,一时竟然感觉不到疼痛,看着眼前顾大娘推波助澜,卫夫人演技精湛,卫金宝气急心痛,只觉得自己早已不知不觉陷入一张阴谋网络,整个卫府忽然变得陌生。 王玉麟怔怔看着卫金宝u子行动,看到一行人出了凉亭,方才回神,快步追了上去! 可是,迎接她的,却是卫金宝狠狠的推搡和冷厉的眼神,他声音寒得刺骨:“你敢再碰娘一下,我不会放过你!” 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对待她的这样的他,王玉麟仿佛被钉子钉穿了心口,将她牢牢的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玉麟独自呆立,看着卫夫人一行渐行渐远,路过下人看到王玉麟模样,如躲避瘟疫般躲开。 当卫金宝把卫夫人送回芙蓉园,卫夫人伸手自一边小几上端过一盘点心,慈爱的道:“我儿子最爱吃的绿豆糕。” 卫金宝看着整整齐齐一碟子小点心和母亲理解笑容,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填在嘴里,却是食不知味。 看着儿子满腹心思又倔强不言的样子,卫夫人忍不住轻轻叹气:“小时候你的时论写得太好,先生见你太小,怀疑你抄袭,你满肚子委屈还不肯说,光是回来找娘要点心吃,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卫金宝略略尴尬,看见母亲一脸慈爱,坦然,慢慢吃着点心。 u子一时无话。 卫金宝咽下最后一口,斟酌半天,开口道:“娘,今天玉儿举止失常,冲撞到您,我代她向您赔礼……你不要放在心上。” 都这个时候还帮她么?卫夫人嘴角笑容凝住一瞬,即刻恢复正常,状若无意的道:“唉。我都不知道她是着了什么魔。” “她娘失踪至今,没有一点线索。她是实在走投无路,才会这样疑神疑鬼。”卫金宝咬牙恳求:“您别和她计较,要是实在生气,就这几天别理她,别见她好了。我不会让她再来打搅您。” 卫夫人心中酸涩。明明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如今却是为了别人的女儿这样体贴遮掩,如此小心的向自己赔罪!她心中不由得越发埋怨起来,可是,脸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幽怨的道:“你倒是实在疼爱你这个媳妇。罢了,她心疼她娘,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抓了她娘?”卫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娘不过是个普通山野妇人,若不是因为女儿嫁给你,这辈子都未必见得到我的面,我抓她做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卫金宝无言以对,只得轻声道:“总之,您别和她计较吧。” “我不和她计较。她要和我计较,怎么办?金宝,你这个娘子实在有些古怪。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只是她要是老这么莽撞偏执,以后咱们府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卫夫人有意无意的敲打,卫金宝全然不觉,竭力说好话:“不会的,您不是也说过。玉儿她本性磊落纯真么?现在这都是一时的事情,等到她娘被找回来,一切都会好的。”他这番话,似在说服卫夫人,又似说服自己。 见儿子深情,夫人心中暗暗叹息,情知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只得正色淡淡道:“只盼她娘能早点被找到,咱们大家安生。” “嗯……儿子会尽力的。”卫金宝说道这里,将手中未吃完的糕点放下,快步站了起来,对卫夫人告辞:“事不宜迟,儿子这就去查玉儿娘亲的下落。” 虽然心头不愿意,但卫夫人还是无奈的点点头。 又是毫无线索的一天过去了,卫金宝神色疲惫的回到松竹园中,却不见王玉麟身影,心下一惊,即刻先到王玉麟日常起居处翻了翻,见她日常衣物都在,显见并未离开,微微放心。 这时,一个丫鬟路过,状若无意的问道:“少爷找少夫人?” “少夫人人呢?”卫金宝急问。 “少夫人好像是去芙蓉园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呢!说要去找夫人。” 卫金宝闻言一惊,急忙冲向芙蓉园园。 而此时,王玉麟正笔直的站在卫夫人身前质问道:“你把我娘扣在手里,找我来又不说话,到底要做什么?” 卫夫人仿佛没有听到王玉麟问话,只当她是隐形,漫不经心用一把水果刀细细削着手上一只苹果。 王玉麟怒气勃发,踏上一步逼问:“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到底把我娘怎么样了??” “你想知道?”卫夫人慢条斯理的道。 “你想怎么样就直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 “你想让我放了你娘,还对我这么粗鲁无礼?”卫夫人微微一笑,“难道,你娘就没教过你怎么求人?” “我娘确实没教过我。该怎么像你们这些贵夫人,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王玉麟语不饶人。 第一百零九章 迫离卫府 王玉麟立时醒悟自己再次上当,尚不及反应,卫夫人却已经一把抓住水果刀,顺势一斜,已将自己掌心已刺破,鲜血直流。pb “你要杀夫人!”丫鬟们还以为真出了事,纷纷尖叫起来。 “娘!”卫金宝冲了过去,狠狠推开王玉麟护住卫夫人道:“你在做什么?!” 水果刀当啷掉地,王玉麟一时间不知所措。 卫夫人满手是血,却依旧一脸悲戚无力的抓住儿子衣襟道:“别冲动!都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 见母亲满手鲜血神色惊惶,却还仍不忘维护自己家人,卫金宝心中怒火燃起,喝道:“王玉麟,你真是疯了!丧心病狂!” “我才没有碰她,是她自己划破的!”王玉麟刚要辩白,随即转念一想,却是冷笑起来:“你娘的戏演的实在是太好了!” 卫夫人闻言挣扎,伸手想指向王玉麟,一边似是费力喘息着,一边说道:“王玉麟,我体谅你是为了你娘,但你不要太过分。” “我有没有拿刀伤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卫夫人不答,只是慈爱又失望的看着她,似乎像是看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看到这样的目光,卫金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便愤怒的道:“你不想伤我娘,为什么会拿着刀子指着她?王玉麟,我娘已经一再退让,你还想怎么样!” 王玉麟怒极,看着地上水果刀和淋漓血迹,看着演技精湛的卫夫人,她冷笑起来:“我想怎么样?她要敢藏着我娘不放,我就杀了她!你满意了?” 这样不经大脑的话一出来,卫金宝本来就在怒意中,竟然就相信了!眸光慢慢冰冷下来,对王玉麟冷漠地吼道:“你给我滚,滚出去。” 王玉麟难以置信的看着冰冷陌生的卫金宝,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几天前还和自己耳鬓厮磨的心上人,只觉得心痛难忍,咬牙竭力平静。 “滚。”卫金宝又一次强调。 “好,我滚。我不妨碍你们u子情深。”王玉麟说罢,掉头决绝离去。 就算在睡梦中,卫夫人的眉头依旧是紧紧皱着的。这样容颜憔悴的母亲,让卫金宝心疼不已,心头对王玉麟的埋怨,也不禁多了几分。pb 他起身替母亲掖好被角,转身离去,还不往嘱咐守在芙蓉园中的丫鬟看好夫人,按时换药服药。 他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交代道:“如果她来找夫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借口,无论如何不能她进来,不许她惊扰到夫人!” 卫金宝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很少对下人发火,丫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戾气满满的少爷,当即诚惶诚恐的应道:“奴婢都明白!奴婢决不让少夫人踏进夫人院中一步。” 王玉麟慢慢的走向卫府大门,就在大门隐约在望的时候,她猛的停了下来,毅然转身,快步向芙蓉园走去。 谁知,她还未靠近芙蓉园,便被两个婆子拦在了门外道:“少夫人,少爷说了,绝对不能让您进夫人屋子。” 他竟然这么说?王玉麟强忍住心头的疼痛,面上平静的道:“我只是找夫人说几句话。”说着举步就要硬闯。 “少夫人,少夫人,求你体谅体谅我们做下人的难处!”丫鬟拖住她衣角苦苦哀求道。 看到丫鬟惊惶的神色,王玉麟微微心软,停下脚步来,看向屋里,提高声音道:“卫夫人,我来向你求情,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娘!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纠缠你!” 室内寂静无声,良久,王玉麟又朗声喊道:“卫夫人,我求你高抬贵手,放了我娘!” 回答她的,又是沉沉的安静。 她正要开口时,突然一个丫鬟掀起门帘出来,冷冷的打量着王玉麟道:“夫人说,既然你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诚意,站在别人院子里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那我该怎么做?”王玉麟平静的看着她。 “既然你这么心诚,就跪在地上多磕几个头,说不定夫人心一软,就肯放你进来了!” 王玉麟听言,却是毫无犹豫,双膝跪在青砖地上,将包袱端正摆在一边,毅然磕下头去。 那丫鬟似乎没有料到王玉麟竟会如此痛快,愣了一愣,神色复杂看着跪在地上装扮朴素的王玉麟,半晌后,才定了定神,回屋。 屋中,卫夫人已然起身,单手缓缓搅拌一碗莲子羹,慢慢送入口中。隔着珠帘隐约可见王玉麟不住起落身影,半晌才点点头。 “让她进来!”随着里面传出的声音,王玉麟挪着脚步缓缓进来,步伐僵硬,额头上青肿宛然,尚有血痕。 卫夫人以往和煦微笑已经全然收起,坐在椅子上冷静审视王玉麟。 “我要走了,请你放了我娘。”王玉麟很是低声下气的道。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卫夫人缓缓的搅着手里的莲子羹。 “我和我娘即刻离开,终生不再进京,再不打搅您的生活。” 卫夫人缓缓的喝着莲子羹,半响才道:“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你可以走了。” “可是……” 卫夫人将莲子羹放下,瓷碗落在桌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打断了王玉麟的话。 卫夫人接过顾大娘递来的漱口茶,很是淡然的道:“你娘不在我手上。” “什么?”王玉麟惊讶的瞪着卫夫人。 卫夫人泰然自若的漱过口,将茶递回给顾大娘,才缓缓道:“一开始我就说过,你的娘不在我手上,她到底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可惜,你总是不信。”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玉麟疑惑的看着卫夫人,“这些天来,种种安排……” “这种种安排就是要让你离开卫府。” 卫夫人仿佛很是满意看到王玉麟这样震惊的脸色,睥睨着她,笑道:“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愿意你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粗俗女子呆在金宝身边连累他?” 说着,她突然语气一转,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戾气道:“自打知道你是用代嫁这种手段进了我们卫府,我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没有一天不在为金宝担惊受怕,深恐哪天事情败露,他会被押入大牢。你说,换了你是我,会不会这么做??” “所以你就演这么多出戏,拿我娘的下落来骗我,刺激我!”王玉麟只觉得脑海一片混乱。 “不错。我是为了金宝在骗你。别说骗,为了金宝,杀人我都会做。”她冷哼道:“你别瞪我,你娘也确实不在我手上;但是你最好记住一件事,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你娘这次不在我手上,并不意味着下次就不会落在我手上。” 王玉麟喝道:“金宝不是你的儿子!” 卫夫人从容说道:“胡说,他就是我最亲的儿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你想都别想!” “我从来没有伤害他!我甚至没有告诉他他的身世!” “你靠着谎言来到他身边,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危机,还说没有伤害?要不是看你嘴严,对他也确实有几分真心,你以为你这次还能活着出卫府?你真以为我卫府是你王玉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王玉麟一时语结,只能看着卫夫人犹如护犊母虎般站在自己身前。 “你还有什么好说?” 王玉麟无话可说。 “你可以走了。要是觉得不甘心,你不妨再去找金宝,告诉他,说他娘在骗他,说他娘就是想拆散你和他,你看看,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王玉麟心灰意冷,注视满脸凛然的卫夫人良久:“不必了。”转身离开。 “少爷,有消息了……”王强跑到真在路旁饮茶的卫金宝耳边,悄悄地说道。 “你确定?”卫金宝闻言,浑身一震,一扫近几日的颓丧之气,立即追问道。 “**不离十!我们兄弟几个按您说的,全城划了棋盘格挨个排查,就这家人可疑:院子被人高价租下来,之后就很久没人住,前段时间倒是连夜住进去人了,却从来不出门,只是隔几日有人上门送米送肉,多半还是夜里来夜里走。要不是巷口大娘多事,还真没人知道!”王强道。 马忠也进屋道:“我们给她看了您岳母画像,她说从没见到人出门。认不准,但是隔门张望,住进去的是个中年妇人没错,体态轮廓也大致接近。如果说是什么人置的外室吧,年纪不像,而且自打这个妇人住进来吧。巷子里就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晃荡,见人就耍狠,现在搞的小贩都不敢进巷子卖东西!” “多半就是这里没错!”卫金宝开心的一击掌,说道:“能把王氏从鹅眉山绑架到这里,策划这么长时间布置这么周密,这个组织是绝对有能力在京城布置这么一个点的!” 他沉思了片刻,嘱咐道:“现在开始,远远看着就好,不要再有任何打探,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今天晚上动手!” 第一百一十章 轻易得手 “是!”二人得令,快步退下安排。pb 京城猫儿巷的民居内,王玉麟正在屋里洗衣服,忽然听见门被叩响,她擦了擦手起身去开门,一见是张晓萱,当即便惊喜的将她迎进屋里。 两人坐在炕头,张晓萱将带来的糕点递给她,打量了一下这破旧的小院子,皱眉道:“你真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 “不,我想好了,等我找到我娘,就跟她一起回鹅眉山。”王玉麟笑笑。 “回鹅眉山?那金宝呢?你是他的娘子,就这样不管他了?”张晓萱问道。 金宝?王玉麟心头一揪,叹了口气,缓缓道:“他是卫府的大少爷,我是鹅眉山的野丫头,一时的新鲜或许可能,长久的相处,实在太难了。更何况,我还有我娘,我娘没法子认回自己的儿子,我倒要去给一个不喜欢我的卫夫人做儿媳妇,这算什么事?” “这不是一时的新鲜,一时新鲜你不会替他挡剑,他也不会为你闯宫求药。”张晓萱轻声点拨。 王玉麟听言,一下红了眼圈。 “你确定你回了鹅眉山,就能把这些都从心里抹掉么?”张晓萱又问。 “可是他不要我了。”王玉麟委屈起来,适才的理性消失不见。 “噢是么?”张晓萱扬眉一笑:“我只知道金宝这些天越来越憔悴。他这么爱面子一个人,竟然在长风面前长吁短叹,承认自己对你太不好了。” 王玉麟显然非常愿意听到这句话,但还依然嘴硬:“鬼才信这话。” 张晓萱见状,更是笑呵呵的道:“我还知道他这几天都没有怎么睡过觉,一直在到处寻找你娘的下落。” 王玉麟抿了抿唇,有一丝动容。 张晓萱见状,继续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王玉麟怔了怔,随即道:“以前我本想在回门的时候,带他去了鹅眉山。可是人都已经在娘面前了,却没有办法让他认娘。所以从鹅眉山回来后。我就想办法告诉他事实真相。” “确实,红口白牙的,谁也没法相信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娘。” 王玉麟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在卫府的这段日子,我发现卫夫人确实把金宝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她对金宝的感情不比我娘少,而且金宝也一直都敬重她、爱护她,金宝一定接受不了这个真相。pb” “那你娘呢?金宝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 “我已经骗过金宝一次,不想再伤害他,只希望他过的幸福、开心,我想这也是我娘的心愿。” “唉……”张晓萱幽幽叹气,“希望金宝能了解你的苦心。” “希望吧。”王玉麟心事重重的点头。 “那就让二十年前的事永远成为秘密吧。”张晓萱宽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意坊吉祥巷内。 巷子里懒洋洋蹲着几个闲汉,巷口大排档处几个人吆五喝六喝的热火朝天。一派劳作一天后的闲散景象。只是,那几个闲汉。却时不时机警扫视周围。 忽然,一个汉子赶着运满泔水垃圾的大车缓缓驶出巷子,迎风臭十里,众人连连掩鼻,躲开让路。 巷口的一户人家大门虚掩,院内,胡子拉碴形容憔悴的卫金宝坐在捡米妇人的小板凳上,一脸严肃的正对王强马忠低声布置着,“院墙那边的巷子,马忠。你去带人守着,别叫什么小贼跑了;王强,你跟兄弟们把院落方向再熟悉一遍,一定要进门就能找到地方,别把时间耗在摸黑找路上!这是解救人质,不能有半点差错,救人第一,抓人第二。明白么?” “明白!”王强、马忠同声应退下。 夜色渐浓,在卫金宝一声令下,众护卫精神一振,三三两两迅速融入夜色。 刹那间,破门声,吆喝声,狗叫声,婴儿啼哭声,响成一片,窄窄巷子内瞬间被火把照的通明。 卫金宝追进巷子,巷子寂寥无人,路两边人家大门紧闭,一时无措。 忽然,某扇门隐约传出女人惊呼! 卫金宝一凛道:“这边!” 众人跟上,破门而入。 院子里,王氏双手反剪在背后,狼狈倒地,被阿贵一脚踩在背上!而有一个人正手持明晃晃匕首,似乎正要刺下! 卫金宝见状大惊,不及细想,立即出手一击。那人被一个趔趄打倒在地,匕首也应声而落。 众护卫立即一涌而上,七手八脚的制住那人,随即分头搜索屋子。 卫金宝则一个箭步冲向王氏,单膝跪地,快速查看王氏身上有无血迹外伤。见王氏无恙,这才放心的扶起王氏道:“对不起,我来迟了,叫您受苦了!” 王氏半边脸上沾满灰尘,鬓发散乱,甚为狼狈,却忘情看着自己长大成人的儿子对自己亲切微笑,激动,渴望,满腔慈爱不能表达,泪水一下涌出,哽咽不能言。 卫金宝耐心扶起王氏,为她松开绳子。 绳子刚一解开,王氏就立马抱住卫金宝,痛哭流涕道:“金宝,金宝。” 卫金宝有些诧异,随即理解为王氏受到了惊吓,于是便轻拍王氏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这就带您回家见玉儿!” 王氏这才松开卫金宝,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别害怕,都过去了,再也没人能害您,您跟我回家!”卫金宝孝顺的宽慰。 “少爷,搜完了!”王强从屋里走出来,“就这一个人。” 卫金宝搂住王氏瘦弱身躯,抓过那人的头发,迫其抬起头来。竟然是府内的护院管事阿贵,冷冷地说道:“没有想到,竟然是我们卫府的内贼,给我押回府去!” 王氏听到卫府两个字,猛然清醒,焦灼看着自己儿子,心乱如麻。 卫金宝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搀扶着她朝马车走去:“来,回家。” 卫金宝叫来王强,对他说道:“快去少夫人的住处,告诉她,她娘找到了!” 王强恍然大悟,连声称是,飞快向张晓萱的住处跑去。 王氏心神不定,看着儿子殷勤神色,终于咬牙开口道:“少爷,我一个村野妇人,见识短浅,您带我去您府上,恐怕言谈举止冲撞了夫人,您还是给我找个客栈住下,然后叫玉儿来见我吧。” 王氏的语气极其谦卑软弱,卫金宝本能的不爱此腔调,当即便皱起眉来,有些不悦,随即看到王氏苍老瑟缩的神色,又忍不住心下一软,轻声抚慰道:“您叫我金宝吧。” 王氏不敢相信看着卫金宝。 “玉儿是您的女儿,我娶了玉儿,就是您的女婿,您当然要跟玉儿一样,喊我金宝。”卫金宝诚恳的说道。 王氏嘴唇哆嗦,想喊,可是又好像不敢。 卫金宝怕吓坏了王氏,柔声说道:“您是我的岳母,我怎么可能把您一个人扔在外面?当然要跟我回府,不然,不说玉儿那边,连我娘都会怪我不知礼数。” 王氏是满心的愿意,却又顾虑重重的推搪道:“可是,我这副脸面实在是见不得人。” 看出王氏紧张,卫金宝有意调节气氛道:“您不想看看玉儿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这么远嫁过来,您就不怕我欺负她?” 卫金宝见王氏依然有所迟疑,便催促道:“走吧,玉儿一定在家等着我们呢。” 王氏无奈,心里又挂念着王玉麟,顺从的上了马车。 一时间,心中各种思虑交织而来…… 夜里人少车少,没多久,马车便行到了卫府门前,卫金宝扶着王氏下马车。 阿福连忙迎上,见王氏衣着破旧形容寒酸,却被自家少爷殷勤扶着,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王氏走下马车来,仰头看着阔别已久的卫府大门,只觉二十年过去,这门楣却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宏伟,一时间百感交集。 卫金宝见状,却误以为是王氏胆怯踌躇,于是便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微笑道:“我们进去吧,玉儿一定很开心!” 两人刚走了几步,便见王玉麟飞奔而来,一路上裙裾翻飞,带落了一地的花瓣。 卫金宝笑吟吟扶着王氏进来,什么也不说,径直将王氏送到王玉麟眼前。 王玉麟狂喜,一个箭步冲上,紧紧搂住王氏,放声大哭:“娘!总算把你找回来了!吓死我了!”她如同幼时一般扎在王氏怀里没头没脑乱蹭,搂着母亲腰身又哭又笑。 “我回来啦,我回来啦,娘不好,叫女儿受惊了,现在我的乖女儿可以放心啦!”王氏怜爱紧紧搂住王玉麟,脸上也是眼泪流下。 王玉麟在母亲怀里频频点头不肯离开,卫金宝站在一边看着母女情深,心下感慨。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闯了这么大的祸,才连累了娘。”王玉麟自责道。 王氏欣慰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卫金宝,说道:“傻孩子,娘这是因祸得福。这辈子能再看到金宝和你,我死了也值了。” 王玉麟自然是明白王氏多年的辛酸。又听她这么说更是伤感,忍不住抱住王氏痛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二十几年 哭着哭着,她看到站在王氏身后微笑的卫金宝,心头一颤,又看了看王氏。pb于是一咬牙,拉起王氏一只手,郑重转向卫金宝说道:“卫金宝,你知不知道……” 王氏忽然轻扯她衣袖,她转头看去,却见王氏微微摇头,目光示意不要说,淡然而坚定。 “我知道什么?”卫金宝一脸的茫然。 王玉麟哀求看着王氏,王氏眼中多了一丝严厉,王玉麟无法,转头看着卫金宝灿烂笑脸,替相见不得相认的养母心酸,张口想说话,终究,却只剩下默默流泪。 见她流泪,卫金宝忍不住有些心疼。连忙上前扶住她,问道:“你想说什么?我在听。” 王玉麟仰头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想要说出心里的话,可是却感觉到手被王氏紧紧的捏着,无奈,只能哽咽道:“卫金宝,她就是养育了我十几年的娘,没有她。就没有我,她是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是不是该叫她一声娘?”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王氏一下子愣住了,脸上满是激动期待,还有着微微的恐惧。 卫金宝看着一老一少两个都满脸期待看着自己,略略窘迫,清清嗓子:“这点道理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么,是我读书多还是你读书多?你这个女人就是喜欢推己及人,自作主张……”说着忽然嬉皮笑脸转向王氏说道:“是吧,娘?” 随着一声娘出口,王氏和王玉麟都呆愣在了原地,虽然这是她们殷切期盼的,可是当真正听到这一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呆住了。 那一声娘,仿佛深山钟鸣,徐徐久久的回荡在二人脑海中。 而卫金宝开了口后,本来的些微尴尬也忽然随之消散,见二人不语,又忍不住问了一遍道:“娘,你说是不是?” 王氏瞬间热泪盈眶,看着高大的儿子含泪点头道:“对,你说的都对,都对。” 而王玉麟也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满是喜悦,却又带着泪水。 看着满脸泪痕却依旧强忍着,逼着自己平静的王玉麟,卫金宝心头一颤,一把将她搂进怀来,无比温柔的道:“对不起。” 原本已经忍住泪的王玉麟,一听这话,泪水又似断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对不起……”卫金宝又重复了一遍。轻轻的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柔声宽慰道:“我不够体谅你,这么多天我没有认真想过。你娘生死未卜,你心里会有多着急;我不够爱惜你,虽然你当时失态,我仍然不该打你,我还非常,非常愚蠢。居然会由着你离开我,明知道我自己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 听到最后一句,王玉麟忍不住簌簌发抖。 “我非常,非常后悔,我想你回来,我求你回来。”卫金宝的声音在此刻,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王玉麟只觉得连日来的委屈和思念……还有适才喜悦后的巨大失望,在此刻,突然间终于有了着落,顿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我想我娘,你还对我那么凶,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把娘找回来的,我保证。”卫金宝轻吻她头发额头,柔声安慰道。 王玉麟哭着点头,渐渐放松,偎依在卫金宝怀里抽泣。 卫金宝察觉,小心的为她擦泪道:“回家来吧。” 王玉麟一怔,立刻摇头道:“不。” “你还不原谅我?” “是你娘不喜欢我,讨厌我,她不会愿意我回去的。”王玉麟低声嗫嚅道。 卫金宝搂住王玉麟,也感无奈,叹了口气后,忽然坚决的道:“你和我娘之间的冲突,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不管婚书上签的是谁的名字,你王玉麟就是我的娘子,我会站在你这边。但是,我也需要你体谅我的母亲。” 这一次,王玉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听着。 “我母亲这几日的举动,我回想起来,不乏刻意安排逼你离开的意思。但是即使是我的母亲,也不能替我决定我的生活;玉儿,你最应该理解母亲的本能,她只是想保护她的儿子,我希望你理解她,包容她。毕竟闯祸的是我们,担惊受怕的是她。” 看着卫金宝,王玉麟心情复杂地说道:“我闯的祸,我承认,你娘为了你,一直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 “之前她对你多么喜爱,难道你忘了?我的母亲,并不是一个眼界狭小的女人。如果不是有这个御赐的牌匾压着,她会欣赏你,接受你。而且等你了解我娘多一点,你也会欣赏她,敬爱她。” “金宝,你不知道……”那个秘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卫金宝却不想听的掩住她的嘴巴,温柔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因为我要同处一个屋檐下,这是女人间的战争……我保证你回去以后,你不需要对任何人卑躬屈膝;我娘看见我的决心,看见我有多么喜欢你,为了我,她也一定会接受。你也为了我,理解她,体谅她,好不好?” “可是……”王玉麟不断犹豫着。 “答应我,答应我,回家来吧!”卫金宝轻轻拉起她的手,无比诚恳的说道。 看着他那灼灼的目光,想着他方才的甜言蜜语,王玉麟终究,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卫金宝知道她们母女久后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便主动让出空间道:“玉儿,你陪着娘好好说会话,我就不打搅了。” “好。”王玉麟温柔点头答应下来。 “我一会再来。”卫金宝说完,便轻轻掩上门离去。 王玉麟拉着王氏坐下,仍是忍不住上下打量母亲。 王氏不待她开口,便关切的问道:“你告诉娘,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王玉麟听言,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忸怩。 王氏见状,又追问道:“这高门大户和咱们家一点都不一样,你自小不喜欢约束,在这里有没有吃苦?开不开心?” 王玉麟听言,却是甜甜一笑道:“我很好,金宝一直待我很好,很护着我。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王氏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追问道:“那夫人呢?夫人最重规矩,她可喜欢你?” “还好啦……”提到卫夫人,王玉麟多少有些个不自在,“夫人也知道我是代嫁进来的,也亲口表示不再追究,愿意接受我了。” “那她可喜欢你?” 王玉麟不语,半晌后才不服气的道:“我是嫁给金宝,又不是嫁给卫夫人,她喜欢不喜欢我,有什么要紧?” “胡说八道,卫夫人是你的婆婆,你当然要尊重她孝敬她,更不要说她是金宝的母亲……” “您才是金宝的母亲。”王玉麟打断道。 王氏淡淡一笑:“我生了他,可是没有养育他。” “那是因为金宝被人从您身边抢走了!”王玉麟有些怒意。 王氏看向她,和蔼的伸手抚着她的头发,宽慰道:“玉儿,世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黑白分明,夫人纵有千般不是,她对金宝的心总是毫无保留,这养育的恩情,也不能一笔抹杀。” “那生他的恩情呢?难道就抹杀?娘你怎么舍得的不和他相认?” “你和金宝在一起这么开心,我呢,也见到了金宝,还亲耳听他喊了我娘,我心里真的满足……娘虽然见他不多,也看得出来这是个重情的人,他喜欢你,认了我,从此就算他再见不到我,心里也会记着我王氏是你王玉麟的娘,也是他的娘,他心里也会一直对我尊敬记挂;这,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已经团聚,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非要把往事掀出来,搞的鸡飞狗跳?玉儿,你听我的,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不要计较这些虚名了。” 这番话,倒是真真的说进了王玉麟的心里,她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只得默默的搂住母亲腰身。 虽是深夜,但卫夫人已然得知了王氏进府,与王玉麟回府的消息。 当即便一下跌坐椅子上,脸色瞬间惨白的问道:“找到了?金宝把少夫人的娘接进府里了?” “是。”门外一丫鬟恭声道:“刚到少夫人房里哭了一场,少爷传话说明日一早让她们到正堂拜见您。” 卫夫人听言,脸色越发惨白,挥手让丫鬟退下。 她一时间睡不着觉,坐了起来,披着衣服,望着外面在灯光照映中,萧萧落下的枯叶,越发觉得凄凉苦楚。 王蕙兰她竟然回来了!还是金宝接回来的!当年把金宝抱进我的屋子,我是越看越爱,日夜抱着不放,深怕这是一场梦。 一连几个月,我都会梦见王蕙兰回来,要把金宝带走……这么多年了,门房一禀告说有妇人上门,我就忍不住的惊心。 慢慢的时间久了,金宝大了,那王蕙兰始终不曾出现,我放心了,心想她再也不会来了,金宝,终归是我的儿子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山野村妇 结果二十年过去,金宝长大成人,娶了亲,娶的竟然是她的养女! 难道这都是天意,天意! 这才几天功夫,人就又回来了?这真是拆都拆不散。pb难道真是我欠她们母女的?真是因果纠缠? 算了,儿女情长……这两个人这样几番纠缠下来,我们是拆不散的了。再拦着,恐怕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走着看吧,金宝要是真懂我的心,现在也会过来了…… 要是金宝知道,我不是他的生身母亲呢? 要是王蕙兰已经告诉他,她才是他亲娘,我不过是一个夺了别人儿子的女人呢?金宝会怎么样?金宝会不会恨我?你说,他们现在是不是等在厅上要质问我责骂我? 就在这个卫夫人尚在自怨自艾的时候,卫金宝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他抬眸见卫夫人一脸了然的神色,便知道王玉麟母女回府消息已经传开了。 他斟酌了一番,才上前道:“娘,这么晚本来不该来打搅您,只是我怕拖到明天早上的话,您会更生气。” 卫夫人淡淡道:“是你媳妇她们回来的事情吧?” “是,我找玉儿的娘亲,便把她一同带回来了。”卫金宝坦言,随即坐到卫夫人身边,握住握住卫夫人的手:“娘,我已经跟她谈过,您和她近来种种摩擦,都是因为您疼我而起。” “你知道就好!”卫夫人一下热泪盈眶,“算我没白养你!” “您是我娘,我当然知道!娘。我刚刚跟玉儿讲,代嫁这件事,虽然您果敢担了下来,但是闯祸享福的是我们,担惊受怕的是您,您因此对她有看法,也很正常。” 卫夫人不语,可是目光却已经渐渐柔和。 卫金宝言辞无比的恳切的说道:“娘,请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承担到底,我是您的儿子,卫家的少主,该担的责任,我会全都担起来。再也不叫你ca劳。娘,我请您看在我的份上,接受她,好不好?” 可是,卫夫人看着对内幕一无所知的儿子,越发觉得造化弄人,心里心酸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和怜爱。 她沉吟了半晌,才疲倦的摇摇头道:“你喜欢上一个女子,我这个做母亲的,除了为你高兴之外,还能怎么样呢?何况,你们是打也打不开,拆也拆不散。pb” 卫夫人说到这里,很是感慨的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夫妻,只要真心好好过,不起什么风浪,我又何必枉做恶人?说一千道一万,你开心就好。” 一听这话,卫金宝知道母亲放下了,当即便笑道:“光我开心怎么行,也要您开心。娘,前事揭过,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相处……您慢慢会喜欢她的。” “好了好了,嘴巴巧的像八哥!”卫夫人百感交集,看着儿子又是欣慰又是失落:“说完了就快去吧,人在我这里,心怕是早走了!” “那……娘,我先走了!”卫金宝笑道,随即开心离去。 看着卫金宝匆匆离去背影,卫夫人失神的哀叹道:“金宝要是我亲生的孩子,该有多好?” 第二天一早,当卫金宝再次来看王玉麟母女的时候,见到王玉麟还依然扎在王氏怀里,做着小儿女状,甚是惹人怜爱,当即便有些宠溺的道:“你跟娘收拾一下,咱们去见我娘。” 一听这话,王氏当即便急道:“不必了!我见到玉儿就该走了,夫人贵人多事,何必浪费时间见我?” 王玉麟尚未开口,卫金宝便抢话道:“您是我岳母,是我娘的亲家,来了怎么能不和她见面?那我娘回头恐怕要罚我跪祠堂!” 王玉麟搀扶起王氏,对她说道:“娘,我陪您去,您是该见见卫夫人,她也该见见您!” 远远地看见卫金宝和王玉麟扶着王氏过来,卫夫人的身体竟然开始簌簌发抖,她……她还是回来了,无论是自己用了怎样的手段,难道终究还是逃离不开么? 环顾着四周,王氏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 一旁的卫金宝怔了下,问道:“您以前来过卫府吗?” 王氏猛然回神过来,连忙摆手道:“没,没,我听玉儿念叨的。我们赶紧去见夫人吧。” “哦……” 几人正说着,王氏一抬头便看见大厅正中坐着的卫夫人,还是那般威严,还是那么雍容华贵…… 越走得近,王氏心中越是慌乱,一时间,脚步竟然有些踟蹰。 王玉麟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安慰道:“娘,你不用害怕,金宝说了,这里也是你的家。” 卫夫人听到这话身子一颤。 而站在她身旁的柳文昭闻言,却是得意一笑,故意道:“是啊,少爷一向礼数周全,想必‘娘亲’也叫过了吧?”这话里话外,虽然没有挑明,但字字都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卫夫人的心里。 王氏见卫夫人神情恍惚,心知她误会了,赶紧推开王玉麟的手,抢步上前,向卫夫人端正施礼道:“山野村妇王氏,拜见卫夫人。” 卫夫人却还在怔忪中,半晌没有回话。顾大娘连忙暗地提醒卫夫人。她这才强打精神笑道:“亲家免礼。都是……都是自家人了。” “夫人抬举了。”王氏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卫夫人,眼神真挚而笃定道:“虽然说一个姑爷半个儿,少爷叫了我一声娘,那是少爷顾全礼数。可是王氏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玉儿和少爷的姻缘。给您和少爷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夫人恕罪。” 卫夫人与王氏四目相对,见王氏态度谦卑,目光坦诚,似乎竟没与卫金宝相认的意思,这才勉强打起精神。 王玉麟听言,却是有些个不满了:“娘,这有什么高攀低攀的。我嫁给了金宝,你就是金宝的娘。” 柳文昭也在一旁推波助澜道:“说的好,姻缘哪分贵贱,这就是金宝和玉儿的缘分,似乎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那可是躲也躲不掉的。” 柳文昭字字诛心,卫夫人被他的话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却还要假装镇定。装作没听见。 卫金宝不满的瞪了柳文昭一眼,上前对王氏道:“娘,您就别再说高攀不高攀的话了。您再说下去,回头我又要被收拾了,我和玉儿就是上天注定的金玉良缘。” 见卫金宝高兴,王氏暂时也没有要拆穿秘密的意思,卫夫人思索片刻,才话里有话的道:“希望如金宝所说。是金玉良缘,不是孽缘才好。亲家母远道而来,有些事可能还不清楚,先好好休息,要说的话,要办的事,都不急于一时。他们俩的婚事也没能跟亲家母商量,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你见谅。现在既然已经做成了亲家,你想想有什么要求,想好了可以单独跟我说……为了金宝,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会尽最大努力,让你满意,只要……是为了金宝好我都可以答应。” 王氏听言,心神一晃,轻轻退了一步,才很是谦卑的道:“卫夫人,我这次进京,实在是情况特殊,不是我的本意,给您和少爷带来的麻烦,还请您恕罪。小女玉儿莽撞,闯下代嫁这等大祸,卫夫人不怪罪,反而接纳了她,王氏已经感恩于心,决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见她说得真诚,卫夫人松了一口气,点头道:“你这样明白事理,很好。起码有一点咱俩的心思是通的,都是希望金宝好。” 虽然暗流涌动,但气氛终究是缓解了不少,卫夫人和王氏配合默契,闲聊起来,拉拉家常。 随即卫夫人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下去,让她们亲家两个好好聊聊。 王玉麟虽然有些担心,但王氏却摇头示意无事,无奈,只得乖顺的跟着卫金宝离开了。 卫夫人又将柳文昭和屋里的丫鬟们都遣走后,这才调整好自己的坐姿和呼吸,卫府主母的威严又缓缓凝集起来。 “王惠兰……”卫夫人开口道。 “王惠兰二十年前已经死了……”王氏不卑不亢的打断道:“世上没有王惠兰,只有今日的王老婆子。” 听到这话,卫夫人又舒心了几分说道:“二十年了,想必你有很多话要说,你我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不必打哑谜浪费时间,有什么目的,有什么条件,你直说无妨。” “我没有目的,也没有条件。”王氏淡淡道。 可是,卫夫人显然是不相信的,急问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我不必演戏,也不必口是心非。你刚才不拆穿我,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所以不急一时,你要一点一点折磨我?还是你觉得拖得越久,越可以吊我的胃口,有利于你开出更好的条件?” “儿子在我心里是最宝贵的,比我的命的都珍贵,我不会用我的儿子谈条件。也许你们卫府富可敌国,可于我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卫夫人听言,大惊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肯放手,还是要认回儿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中毒 王氏摇摇头道:“夫人,请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金宝他的身世,也不会与他相认。pb” 卫夫人越发不解地说道:“你大费周章地让王玉麟混进府里,不就是为了与金宝相认吗?你现在又说不想相认,你要我怎么信你?” “来帮我找金宝,是玉儿那孩子自作主张的,如果我事先知道,不会同意她做这么危险的事。在我心里,玉儿和金宝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原来如此……卫夫人脸色稍稍缓和一点,但仍然是不全相信道:“二十年了,我想这二十年你也是没有一日不想儿子的吧?现在儿子就在眼前,不认……你舍得?” “舍不得又怎样?”王氏出乎意料的平静,这种平静,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二十年来,再次面对卫夫人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了泪,没有了痛,反而是一种坦然……失子之痛,她已经承受了,这痛已经化入了她的血,化入了她的骨,不觉得痛了。 王氏微微叹了口气,道:“已经过了二十年了……还能怎样?过了那么久了,金宝也那么大了……如今我也亲眼看见了,金宝这么有出息,你把他养育得很好。金宝和玉儿是真心相爱的,一双儿女彼此有依有靠,我的心愿足矣。我不想多生枝节扰乱你们平静的生活,也不想让金宝为自己的身世烦恼……夫人,你说的对,起码有一点你我是相通的,希望金宝好。” 她的话,平淡直白,却是无比的真诚。卫夫人一颗悬起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内疚的神色,她微微低下头来,看了看茶碗里浮沉的茶叶,声音低低的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老了,你一直恨我?怨我吧?” “恨过,怨过,可是二十年太漫长了,怨恨最终都变成了对儿子的想念。看到金宝的那一刻,我就没有怨恨了。”王氏顿了顿,又道:“夫人,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卫夫人刚刚放松一点的心马上警惕起来。 “容我在府里住几天,我想好好看看金宝,仔细记住他的样子,然后我就回鹅眉山,再也不进京城,再也不打搅你们的生活。” 顾大娘见状,皱了皱眉,上前提醒道:“王惠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卫府人多眼杂,实在不宜久留,刚才你自己也说,少爷现在过得很幸福,没必要……” 卫夫人又何尝不明白顾大娘的意思?可是她思索了片刻,心中的内疚和同情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说道:“好的,我答应你。pb你也要说话算话。” 王氏似乎是觉得有些意外,她愣了下,随即开心的笑道:“绝不食言!” 王氏被安排在了卫府的客房中,并没有入住松竹园。 其实,王氏也是理解的,毕竟她突然出现,而且玉儿之前闹得那么厉害,想必卫夫人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吧。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担心自己和卫金宝靠得太近,情不自禁流露出太多的母爱关怀,终究还是会影响卫金宝的生活。 “她以为这一天三趟的送东西过来,就能弥补您这二十年里所受的苦。”王玉麟的声音响起。 王氏连忙抬头看去,便见王玉麟抱着一床丝被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不屑的扫视着屋里的礼品。 “这必竟是卫夫人的一片心意。”王氏淡淡地笑笑,伸手去接过她怀里的丝被说道:“夫人想得周到,这刚变天就已经给送了两床被子来了,你还拿一床来,我怎么用得上。” 王玉麟听她话里话外都在帮卫夫人说话,忍不住抱怨道:“要不是她对金宝好,我也不希望金宝伤心,我现在就把这些东西都丢回去!” “胡闹。”王氏轻轻责备道:“毕竟是金宝的娘亲,你的婆婆,不论如何,你们终究以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可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什么啊,金宝的娘亲明明是你嘛……” “好了!”王氏打断道:“这个事以后不能再提了,你要是为金宝好,不想让他为难,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我……”王玉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白什么,却听见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给玉夫人请安。给少夫人请安。” 王玉麟听言,只能将剩下的话咽下肚里。朝门外唤道:“进来吧。” 随即,便见一个青衫双髻皮肤有些黑黄的丫鬟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说道:“老夫人刚才用甜羹的时候,想起这种甜羹对上年纪的人身体有好处,吩咐我也给玉夫人送一碗过来。” 王氏扫了一眼那汤道:“替我谢谢卫夫人。” “放在那边吧。”王玉麟道。 可那丫鬟却端着汤碗站在原地没动。 王玉麟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道:“让你把汤放在那儿。下去吧。” “老夫人说,这种汤趁热喝,效果更好。”丫鬟声音怯怯的答道。 见王玉麟似乎要发火了,王氏不想多事,急忙道:“卫夫人一片心意,我就趁热喝吧。”说着便伸手去接那汤。 丫鬟小心翼翼的将汤递给她,等她将汤喝完后,这才接过碗退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王玉麟总觉得这个丫鬟有些奇怪,于是多看了她几眼。直到王氏伸手牵过她,温柔的道:“这些年过去了,娘已经不在意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她毕竟是你的婆婆,你要对她好一点。娘现在只要你好好的,金宝好好的。你们两个在一起幸福,就没有别的遗憾了。” 王玉麟听言,点点头,乖顺的道:“娘,你心善良,总是为别人着想,我听你的。” 母女两正先聊着,忽然,王氏脸色变得格外苍白。似乎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她用两只手抓住自己的衣领,说不出话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 一见她这样,王玉麟当即变吓得六魂无主,王氏并没有什么心疾,怎么会突然这样呢?!王玉麟手足无措的扶住王氏,着急的问道:“娘,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心……心口疼,好难受……”王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很是艰难的说道。 王玉麟急忙将她的衣领解开,一边朝门外的丫鬟大喊道:“快,快去请御医来……还有少爷!把少爷赶紧请来!”说罢,她急忙将王氏扶到床边躺下。 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紧锁的眉头,听着她那低低的压抑着的呻yi声,王玉麟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心疼的替王氏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没多久,御医便背着药箱赶来了,一见到他,王玉麟便着急地一把抓住他:“御医,刚才我正和我娘说着话,我娘忽然就呼吸困难,她说心口疼,你快看看,我娘这是怎么了?” 御医放下药箱,来到王氏的病床前,仔细的观察了下王氏的脸色,然后伸手为她号脉。 王玉麟抿唇焦急的等了片刻,直到御医的手离开了王氏的脉时,才担心的问道:“怎么样?” “脉象细慢不齐。”御医皱眉道:“从症状上看,好像是吃坏了东西。” “娘怎么了?” 卫金宝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王玉麟连忙循声望去,看到他,心里莫名的安稳了许多,不再有刚才那么的慌乱了,对他说道:“御医说,我娘是吃坏了东西。” “吃坏东西?”卫金宝一听这话,当即便冷下脸来,责问一旁的两个丫鬟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两个丫鬟吓得不轻连忙委屈地分辩道:“王夫人吃的东西,少爷和少夫人也都吃了,可是少爷和少夫人都没事呀……” “还敢回嘴,长本事了,跪着思过去。”卫金宝教训完丫鬟,这才转头问御医道:“我岳母看起来这么难受,你快点拿主意呀,要怎么治才好?” 御医已经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包药,递给了王玉麟,说道:“这个是催吐剂,用水化开,给玉夫人服下,一刻钟左右,她就会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我要看她吐出来的东西,再决定接下来怎么治疗。” 王玉麟接过药,按照御医说的,将药用水化开,给王氏服下。 约摸一炷香时间,王氏觉得腹中越发的绞痛难耐,忽然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王玉麟见她似乎要吐,便急忙将一旁的痰盂拿了过来帮王氏接呕吐物。 卫金宝见状。也急忙过来。竟然难得的不嫌弃王氏呕吐,而是孝顺的坐在王氏旁边。轻轻的的给王氏拍着后背。 须臾后,王氏终于将腹中积物尽数呕出,这才觉得腹痛慢慢消失了,整个人好似脱力了一般,软软的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御医走过来接过那痰盂,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里面的呕吐物,忍不住喃喃道:“好奇怪。” 卫金宝闻声,抬头诧异的看着他道:“哪里奇怪?” “从呕吐物的颜色和气味推断,玉夫人不像是吃坏了东西,倒像是中了毒。”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死间 “中毒?”卫金宝和王玉麟异口同声。pb 王玉麟看了卫金宝一眼,急忙又追问道:“我娘被人下毒了?” “御医,你会不会看错了?”卫金宝也很是意外道:“在卫府里,谁敢对我卫金宝的岳母大人下毒?” “不会看错,王夫人应该是服用了夹竹桃水煎的东西。” “夹竹桃?”王玉麟愕然。 “嗯!”顾长风很肯定的道:“中了夹竹桃的毒,会呕吐、昏迷,严重的话会失去知觉甚至死亡。” “死……亡……”王玉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又惊又愤,随即,她猛的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幕来,当即便快步朝外走。 卫金宝见她怒气冲冲的往外冲,急忙拉住她问道:“玉儿……你要去哪儿?” 就在这时。王氏似乎是又要呕吐,躺在床上干呕了两声,卫金宝见状,只好松开拽住王玉麟的手,转身去看王氏。 王玉麟遥遥看了一眼面如菜色的母亲,当即对卫金宝说道:“我娘在卫府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被人下毒。你说抓我娘,还要她的人是阿贵,为什么没有审讯他?” 卫金宝轻声安慰她道:“别急,先放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受几天活罪,这样会比较容易开口。” 还要等几天?王玉麟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好像越发看不穿面前这个人了:“我要你现在就审,我和你一起审,我一刻也等不了,如果不查出幕后主使,我娘还会有危险。” 见她表情坚持,卫金宝也没多想,便点点头道:“也好,我本来已经准备今天提审他,没想到娘突然病了。” “我娘不是病了,是被人下毒!”王玉麟眸中满是怒火,说道:“金宝,如果揪出幕后主谋,无论她是谁,你都要公正处理,不要徇私,还我娘一个公道。” “这是自然。”卫金宝很是坦然。 王玉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别忘了,她也是你娘!” 毕竟卫府是偌大的将军府,下人众多,自然免不了出现一些犯错的下人,卫府自然也就设有相应的私刑房。虽然是私刑,但大多都是给下人一些个教训长长记性而已,自然没有律法惩治得那么严重。pb 这些年在卫夫人的严格管理下,下人们也都吃饱穿暖,很少有人犯错,这刑房也空置了许久,少了人气,平添了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这时的刑房显然已经打扫过了,卫金宝带着王玉麟来到刑房中,他自己坐在桌子后,王玉麟则一脸愤怒的坐在桌子一旁的一张椅子上。 片刻后,阿贵被家丁拖进来,扔在地上,似乎还没从地牢黑暗的环境中恢复视觉,他眯着眼,老实的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 卫金宝扫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开口道:“阿贵,你在卫府多年,我却一直不知道你有这等野心和本事。说吧,为什么要对我岳母下毒手。” 阿贵头也不抬,只是轻轻哼道:“少爷就不要多费唇舌了,我不会说。” “不想说是吧?”卫金宝倒是不恼,只是微微笑道:“地牢不见天日倒是挺适合你,看来你是没待够呀。你不开口我们就耗着,卫府养的起一个闲人,横竖我岳母也救回来了,我也不着急,地牢这辈子都是你的了,过上三年小爷想起来再来问话。来人,将他带回地牢。” 一听这话,阿贵似乎很是恐惧的颤抖起来,“别。别送我回地牢……” 卫金宝满意的看着他的表现,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既然不想回地牢。就痛快说吧。你是受何人指使?谋害我岳母的目的又是什么?” “少爷,我不敢说……”阿贵突然跪向卫金宝,“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求少爷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卫金宝听言。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当即便沉下脸道:“不说就回地牢去,整日喂饱那些蚊子虱子跳蚤臭虫的反正也要不了你的命。”说罢,一旁候着的两个家丁便上前架起阿贵就要走。 “不要,不要!”阿贵大叫道:“我说,我说……” 卫金宝摆了摆手,示意家丁停下,再次问道:“老实交待。不要耍花样。我可没这个耐心,在这陪你耗时辰。” “少爷,我实在是不敢说啊,我得罪不起她啊!就算我说出来,你也是一样拿她没办法!” 王玉麟不耐烦的说道:“你少废话,我们又不是被吓大的,快点说。” “我……”阿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说道:“还是算了吧,对大家都好。” 卫金宝冷笑道:“卫府待你不薄,你敢对我岳母下手,我猜能买通你这个卫府侍卫长的人。来头一定不小,如果你说出的真是个大人物,没准爷还念你不能抗命,从轻发落。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阿贵,到底谁要害我娘?”王玉麟也紧紧追问。 阿贵紧紧咬着唇。似乎在做着极为艰难的决定,半晌后,才吞吞吐吐的道:“那我就说了,指使我的是……是卫夫人。” 似乎是被点中了心中所想,也似乎是真的感觉很意外,王玉麟一下子站起来,像是再次确定又像是不可置信的又问道:“哪个卫夫人?” 阿贵吞吞吐吐地地说道:“还有几个卫夫人,当然就是我的主子,卫府的主母。”阿贵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胡说八道!”卫金宝勃然大怒,从桌后冲了出来,飞起一脚,直接踹到阿贵身上:“你死到临头,还敢疯狗乱咬!” 王玉麟见状,当即便拦住卫金宝,抢步上前,厉声质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阿贵一脸无谓的看着王玉麟:“事到如今,小人怎么敢说假话。其实少夫人你满街找你娘的时候,卫夫人就派人一直跟着你。”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阿贵脸上,瞬间阿贵的嘴角便沁出了鲜血,卫金宝怒道:“栽赃嫁祸也要高明一点,你这谎话也太没水准了。” 可是,一旁的王玉麟显然已经将这一切当作了事实,她有些神志恍惚,又有些激动说道:“是她,一定是她。” 卫金宝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一个下人,气急怒道:“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这恶贼挑拨离间的鬼话。” 卫金宝气急之下回身又是一脚踹向阿贵,却被王玉麟拦住,王玉麟一把拖出阿贵道:“走,跟我去找她对质!” 卫金宝大怒,慌忙拉住王玉麟道:“你疯了?你先冷静一下,这样去质问我娘,又要闹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吗?” “事关我娘安危,我一定要亲口问个清楚。你不敢去,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吗?” “你!”卫金宝怒火顿起,可是,再看到王玉麟那激动却又倔强的脸,那一腔怒火终究还是渐渐散了去,他缓了缓,平心静气的道:“这么拙劣的栽赃你也信,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当面问个清楚。” 卫金宝伸手拖过阿贵,带着王玉麟,朝芙蓉园敢去。 从芙蓉园前路过的柳文昭见到卫金宝和王玉麟都是怒气冲冲的表情,心知事情得手,按捺下心头的欣喜,做出一副惊慌惶恐的样子,拦住他们:“少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会吓到夫人的。” 正说着,卫夫人掀开门帘从屋里走了出来。远远的看到了卫夫人,阿贵使了一个巧劲挣脱卫金宝的手。快步冲向卫夫人,当即便扑到在卫夫人足边,磕头道:“夫人,我对不起您,我没有办好您吩咐的事。” 卫夫人刚听说王氏生病的事情。正准备过去探望,哪里会想到一出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出戏,被阿贵弄得莫名其妙的。又见阿贵衣服褴褛,披头散发,当即心头便泛起一种不良的感觉,当即将足一抽,呵斥道:“阿贵,你说什么?我哪有吩咐你办什么事?” 王玉麟听言。却是越发觉得卫夫人虚伪至极,当即便冷笑讽刺道:“你就不要再演戏了,阿贵都招了,我娘是你指使他绑架的,也是你指使他对我娘下毒手的。金宝要是再晚去一步,我娘就没命了。” “你在胡说什么?”卫夫人大惊失色,“我没有让他做过这些事。” 却不料,足边的阿贵又爬了过来,哀求道:“夫人。我不想招的,可是那地牢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宁愿死。求您让少爷给小人个痛快,就算您念及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了……” “阿贵!不得胡言!”卫金宝急忙上前将他拽住道:“我娘怎么会加害自己的亲家?” “好一个主仆一场的情分!”王玉麟冷笑着看向卫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卫金宝见状,却是越发觉得心寒,当即便指着阿贵问她道:“你宁愿相信这个恶仆的狡辩,也不肯相信娘?” “你让我怎么相信她,阿贵侍候她十几年,就是她的人。”王玉麟怒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骗局 “你这女人……” 顿时,芙蓉园中乱成一团,争吵声不绝于耳。pb 卫夫人看了看阿贵,又看了看王玉麟,慢慢冷静了下来,明白过来,当即将旁边石桌上的茶具朝地上用力一掀! 稀里哗啦一片瓷器破碎的声音,将众人的争吵瞬间打断。 卫夫人看了卫金宝一眼,缓缓将目光挪向王玉麟,慢慢道:“你们一帮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王玉麟,我看在金宝的面子上,接纳了你,不代表你可以在卫府为所欲为,听了一句狗奴才的胡言乱语,就给我扣上莫须有的罪名。金宝,你给我好好审这个奴才!” 卫金宝听言,也平静下来,冷声问道:“阿贵!你说我娘让你杀人,你有什么证据?” 阿贵一怔,随即哭着道:“主母吩咐我办事,就是一句话,我能有什么证据,我只有一条烂命在这里,求你给我个痛快发落吧。” “证据是吧?”王玉麟怒视着卫夫人:“既然敢做,证据就一定会有。我娘刚才喝了你让人送的甜羹,之后就上吐下泻,御医说里边下了夹竹桃,严重的话能将人致死,幸亏我娘命大,那个甜羹只喝了一半。” “什么甜羹?”卫夫人愕然道:“我从没有让人给你娘送过甜羹。”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装!”王玉麟怒极道。 卫金宝上前一步,拉住她道:“我娘说她没让人送甜羹,你能不能先听她解释一下。” 一旁的丫鬟见状,也上前辩解道:“少夫人,你先息怒,我是天天陪着老夫人的,我可以证明她根本没有让人给你娘送过什么甜羹,也从来没有指使阿贵对你娘下手。” “你来证明?”王玉麟冷哼道:“你和她根本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她是主谋,你就是帮凶,你凭什么证明。这么多年,你都帮她干过什么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没想到王玉麟说话会越来越出格,卫金宝当即便责备道:“王玉麟,你不要太过分,现在明摆着有人设计要诬陷我娘,你为什么就不能先冷静地想想!如果我娘要加害岳母,为何不在鹅眉山动手,偏偏大费周折的带到京城来,甚至当着你我的面动手。pb还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什么京城口音,京城方向的,连远在京城这里的那个胖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像是生怕咱们找不到一样,这难道都不可疑吗。而从我找到并解救岳母的过程,你不觉得也过于异常顺利了不是吗……” 王玉麟却理也不理他,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将满腔的怒火都对准了卫夫人,向她娇叱道:“人命关天,你还要抵赖吗?” 卫金宝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质问犯人的口吻来质问母亲,当即便怒了,却也不失理智的向阿贵问道:“凡事都要有动机,阿贵,夫人为什么派你杀人?” “我哪儿知道夫人为什么,我就是夫人养的一条狗,让咬谁就咬谁!”阿贵回道。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扶着王氏进来。 阿贵余光瞟见王氏,突然飞身扑向王氏。就在他即将接触到王氏的瞬间,柳文昭却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王氏拽开,护在身后! 阿贵见一击不中,当即便回身朝卫夫人大喊道:“夫人,你答应要照顾好我的家人,说话算话!” 不过电光火石间,阿贵突然大力冲向一旁的石柱。“咚!”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了柱子上! 这一撞,阿贵是抱了必死的决心,自然也是使了最大的力气,瞬间便见鲜血喷涌而出,将那灰白的柱子染成了血红! 卫金宝见状,慌忙上前查看,可是阿贵早已气绝身亡。 王玉麟见人证没了,知道拿卫夫人没有办法了,只得恨恨的看向卫夫人。扔下两个字:“毒妇!”便转身走向了王氏。 遭此变故,卫夫人一时间也失了理智,百口莫辩,只能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卫金宝见状,转身走到卫夫人边上,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娘,你别怕,有我在。” 见那二人母慈子孝,王氏只觉得心头好似被尖刀一剜,瞬间疼了起来,她急忙握紧王玉麟的手,低下头来,摇摇头道:“这里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我们走吧。” 王玉麟却是愤然的攥着她的手,低声问道:“娘,你为什么一再的要放过这个毒妇,她要杀你。” 王氏怔了怔,却是格外坚定的道:“我们走。”说罢,便要拽着她离开。 王玉麟自然是不服气的,想要甩开王氏的手继续理论,可是,却是王氏紧紧的攥住,她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听从了王氏的话,转身要走。 谁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王玉麟,请你说话小心一点,你再出口伤人别怪我不客气!她是我娘,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还我娘清白。我娘一定是被冤枉的。” 刚刚迈出的步子,顿时停住了,王玉麟转身怒道:“卫金宝,你就是不肯面对现实,是吗?” 卫金宝正要再说什么,却被柳文昭打断:“少爷说得对,此事颇有蹊跷,夫人高高在上,与稳婆和玉夫人都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她们呢?” “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娘为什么要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王玉麟定神,上前一步,直视卫金宝。 王氏见状,惊呼起来:“玉儿,不要说……” 可是,王玉麟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她的话,当即便缓缓的说出了真相:“卫金宝,你一直不相信你娘指使人干了这些坏事,就是觉得你娘没有理由,今天我告诉你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不是你亲娘……”她将王氏推到卫金宝面前:“你面前这个人便是当年的王姨娘,才是你的生身母亲……” 卫金宝睁大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 柳文昭的脸上却有隐约的兴奋光亮,只是,还在拼命的压制着。 卫夫人听言,身子摇摇欲坠,颇感大势已去。 王玉麟指着王氏道:“她本来是卫将军的侍妾,二十年前生下你不久,卫将军战死沙场,你娘,不对,应该说是卫夫人就将你抢走,将她赶出卫府。她绑架我娘,然后让人对她下毒手,也是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将这个夺子的天大秘密永远埋藏。” 王玉麟的声音干脆利落,这一个字一个字,落在芙蓉园中,比刚才的瓷器破碎还要醒人。园中所有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卫金宝张着嘴,看着王玉麟,一时间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忽然间变得格外的陌生了……他轻轻退了两步,又看向卫夫人,却见卫夫人一脸悲戚的表情,并没有想要分辨的样子。 好像是时间凝固了,又好像是心跳停止了,卫金宝只觉得,自己竟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子,他只能静静的,静静的,看着王玉麟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 她说她是为了找寻王氏的儿子才嫁入卫金宝的;她说回门途中带他去鹅眉山就是想让他们u子相认…… 原来,所有的誓言,所有的恩爱,不过是一个谎言…… 就连骨肉相连的亲情,也同样是一个谎言…… 王玉麟无视卫金宝的恍惚,指向一旁的卫夫人,咄咄逼问道:“我说的话,字字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问问这个你叫了二十年娘的女人,让她亲口告诉你,她是如何抢了别人的儿子,让别人u子分离,饱受痛苦,又是如何下得了狠心,要赶尽杀绝的!卫夫人,如果我说的这些话里有一个字是假的,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卫夫人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整个芙蓉园中,瞬间,一片死寂。 好半晌,好半晌后,卫金宝才缓缓抬头看向王玉麟,慢慢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什么?”王玉麟猛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竟然连亲娘都不认?” “夫人,夫人!”忽然间,有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入了耳中。 卫金宝瞬间清醒,急忙看向卫夫人,却见她倒在地上,紧闭双眸,紧皱眉头,似乎很是痛苦,他急忙冲过去想要将卫夫人扶起来,可是,就在这时,卫夫人突然张嘴,一口鲜血吐出,当即便晕了过去! 滚烫的鲜血落在卫金宝的手上,他只觉得那鲜血视乎要是要炙透他的皮肤,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又急忙清醒过来,伸手将卫夫人抱起,冲进了屋中…… 卫金宝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松竹园,远远的看到屋里灯火昏黄,一时间竟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看着窗户上影影绰绰的曼妙身姿,他竟然有些恍惚,过去的种种,以前的一切,原来,终究都是一个骗局么? 卫金宝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从未感觉到生活的颜色会如此灰暗。 站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先自我安慰了一番,不管怎么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相 这件事,他还是希望能和王玉麟好好谈谈。pb 卫金宝步履蹒跚的走向那扇半阖着的门,他轻轻推开门来……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刚刚燃起一点点希望的卫金宝,瞬间跌入了谷底!他脸色苍白的看着屋中忙碌的身影,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出声。 王玉麟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身形一顿,却并没有扭头去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忙碌着。 看着她麻利而熟练的将包袱皮系上,卫金宝的心,越来越冷,终于,他用力翕动嘴唇,发出低低的疑问:“你又要走了?” 王玉麟抬眸看了他一眼,回给他的话音,却是极为冰冷的说道:“你都不肯认亲娘,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亲娘?卫金宝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王玉麟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觉得呢?证据我都一一摆在你面前,只是你不敢面对罢了。” “那么你的代嫁、回门,都是只为了接近我?”卫金宝痛苦地缓缓开口道。 王玉麟一怔,随即却是肯定的道:“是的,我做了那么多事,就是要帮我娘找回儿子。” “那我们回门的时候被追杀,你拼命保护我。也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你养母的儿子,你的哥哥?” 王玉麟只觉得心头一揪,竟然有些恼羞成怒道:“什么叫我觉得?你本来就是!” “那么你为我挨那一剑,也是这个原因?”卫金宝的失望又深了一层。 “是,我当然不能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原来,所有的深情,所有的亲昵,都只是一出戏…… 哥哥,难怪自己无论如何的处心积虑讨好她,她始终不愿让自己碰她…… 还说什么,怕离开自己,自己不要她,原来不过是没有达到目的…… 自己什么风流倜傥,貌似潘安,赛过宋玉的,全都已经是屁话。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尚不自知,还自鸣得意的蠢蛋…… 卫金宝看着她,渐渐的,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他扶着门框,说道:“你可真够处心积虑,执著如一,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经历这么多事,你的目的原来只有一个,竟然至始至终没有一丝改变……” “因为这就是真相!”王玉麟打断他。pb深吸一口气,追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认不认娘?” 看着她坚决的表情。卫金宝渐渐醒悟过来了,其实,这个女人,根本不爱他吧?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是事实,又怎样? 如果她爱他,怎么会不体谅他突然得知这一惊天秘密时候的震惊?怎么会不体谅他现在夹在生母和养母之间两难的境界?怎么会在他最最痛苦最最难堪的时候。还要打包袱,想要裂开他? 卫金宝看着她手上提着的那包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所有的愤恨道:“卫府的主母只有她一个!” 王玉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还如此执迷不悟,顿时勃然大怒道:“你认贼作母!” 卫金宝闻言,却是缓缓睁开眼睛来,只是那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道:“你处心积虑代嫁,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认她。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可以走了。”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王玉麟一怔,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王玉麟怔忪了好半晌,终究,一滴眼泪从眸中滑落出来。 这时,王氏缓缓从门外走进来,俨然是已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眼神痛苦,表情纠结,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走过去,拉住王玉麟的手。 王玉麟缓缓低下头来:“娘……” 王氏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道:“玉儿,何必……” 王玉麟却只是摇摇头道:“娘……我们走吧。” 卫夫人躺在床上,眼神涣散,目光呆滞……仅仅一夜而已,这个高高在上的卫府主母就像是老了十年一样,鬓角的白发一夜之间钻出来了不少。 离开了松竹园的卫金宝,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她身边,坐在她的床边,正端着药碗想要喂她,可是,卫夫人却是一口也喝不下去。 虽然昨天夜里,卫金宝已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他的娘亲只有她一人!可是,她却还是不放心…… 她怕卫金宝知道真相后,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的亲生母亲流落在外的…… 卫夫人轻轻咳嗽了起来,只觉得一口腥气在胸中,半晌都出不来。她如果能接受王姨娘留在府中,当年就不会夺子撵人了! “金宝,你不要逃避,是咱们u子一起面对现实的时候了。”卫夫人镇定了一下情绪,缓缓道:“王玉麟的养母王氏,真名叫王惠兰,她是你爹的小妾。金宝,我不是你的亲娘。生你的人是王惠兰。” 这句话从卫夫人口中说出,无疑就是最真实的证据,虽然他的心里从王玉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却依然恍如晴天霹雳炸在她的心头。 卫金宝瞬间睁大双眼,只是呆呆的望着卫夫人,希望可以听到更多。 “这是真的。”卫夫人强忍心痛的说道“二十年前,是我夺走了王惠兰刚生下来的孩子,把她赶出卫府。我别无选择。你父亲卫将军战死沙场,留下我孤寡妇人。朝中多少人觊觎卫家,卫家不可一日无主心骨。我将王惠兰的孩子当作自己与卫将军生的骨肉,这是为了自保而迫不得已。我这二十年来苦心经营,支撑起卫家这棵大树,令其繁荣昌盛。都是因为有了你,娘才是今天的卫夫人,卫府才有今天的繁荣。” 卫金宝凄然一笑:“玉儿骗我,你也骗我,为什么我最爱的两个女人都骗了我!王玉麟说她骗我,是为了她娘,为了帮我认亲。你说骗我,是为了大局,为了卫家,你们都有那么多的大道理可讲,我卫金宝一直自认聪明,你们却把我当成傻瓜。一个长到二十岁,连自己的亲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傻瓜。” 看到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卫夫人越发觉得心如刀绞,安慰他道:“娘对不起你,可娘也是身不由已,娘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卫家。” 就在这时,门口吵闹了起来,一个身影突然冲进了屋中。 卫金宝急忙将卫夫人护在身后,问她道:“你要干什么?” 王玉麟却是无视他,直直的看着卫夫人。朝卫夫人走了几步,冷声道:“如你的意,我们要走了。” “走?”卫夫人显然很是意外。 “你抢了我娘的儿子,还几次三番害她,我本来要跟你拼命,可是我娘拦着不让。”王玉麟心有不甘的说道:“我尊重她的意思……” 卫夫人听言,挣扎着坐起来,辩解道:“我真的没有害你娘……” 可是,她的声音那么虚弱,王玉麟根本听不进去:“我不想听你狡辩,看着你就觉得恶心,我来就是警告你,我和我娘现在就走。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在面前,你就和你那个绝情绝义的儿子,守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将军府安心过好日子吧……” “卫夫人,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手眼通天,所以请你高抬贵手,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如果你再敢加害我娘,我发誓,我王玉麟豁出性命也要拼个鱼死网破……”说罢,大步离去。 没想到,她对母亲的误会还是如此之深……果然,她根本就没有想要尝试过理解吧?根本就把母亲当作敌人吧?她又将他卫金宝至于何地呢? 门被猛的摔上的声音传了过来,卫金宝只觉得心也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转过身子,仰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将眸中的泪水强忍下去,又恢复出那副淡然的样子,走到床边,接过药碗,对卫夫人温柔的笑道:“娘,您先把药喝完。” “金宝”卫金宝的反常反应使卫夫人心中一抖,她一时也不知道这个她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此时心里究竟想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在卫金宝的服侍下,将要喝完。 “娘!”当她闻声再抬眼看时,只见卫金宝已经泪流满面了,声音颤动的说道:“儿子这一天的历经,超过了以前的二十年,儿子觉得身体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请您原谅我的不孝。可是儿子需要时间……需要来时间想想……” 听他一口一个‘娘’,卫夫人就突然有一种无限满足地感觉,激动地抓住卫金宝的双手,说道:“儿啊,你需要多少时间?你要多少时间,娘都给你,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娘!”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卫金宝只是木讷的摇了摇头。 卫夫人心头突然涌现了一番明悟,问道:“你要随你亲娘走吗?” 卫金宝说道:“是!您们都是孩儿的娘,没有亲养之别。我离开你们任何一人都是不孝,但是儿子需要时间……”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义女 “萱儿在入卫府之前,便早已心有所属,还请夫人休要再提起他……”张晓萱不屑地将俏脸移往另一侧,礼貌地婉拒道。pb “好,好,咱们就不提他。”卫夫人轻拍张晓萱的手背,赶紧收回自己的话,并安慰张晓萱道:“我也知道,你为了金宝与玉儿,与张阁老的续弦夫人闹翻了,几乎算是断了回阁老府的归路。即使回到府中,境遇也极其不堪……” 卫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观察,见张晓萱含臊不语,还对自己的话颇为动心,便打定主意的说道:“这样吧,我就认萱儿为义女……” 当这句试探的话说完之后,卫夫人见张晓萱转过了俏脸来,脸上露出了非常左右为难的表情,立即捕捉到了她心中的忧虑,继续说道:“等你碰到你的意中人后,无论是招赘还是出嫁,我都会像亲女儿一样,给你办一个风风光光地婚事。如果萱儿不怕耽误终身,要陪我这个孤老婆子一辈子的话,我也绝不会胁迫或者干涉你与人结亲之事,不知萱儿你……” “娘亲大人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张晓萱显然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起身向卫夫人跪拜道。 卫夫人端庄而坐,欣慰的实受了张晓萱这一大礼,等张晓萱将礼数做尽,这才赶紧用手相搀,道:“快起来,好孩子,从今往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我母女就不要再如此客套了。” 张晓萱双眼含泪的,向卫夫人用力点了点头…… “来,金宝,累了吧!喝点儿水,休息一下吧!”王玉麟那甜而不腻的声音,在鹅眉山的田间回荡着…… 秋收了,当王玉麟她们赶到鹅眉山,正好进入深秋。 山上的田间一浪接过一浪的稻浪,虽然远远不及平原一望无际的稻田,却充满着山里人的期望,所有人依旧沉醉在那一阵阵,虽然浅淡却冲人心脾的稻香味。 卫金宝一回来,就深深地投入到了抢麦的劳动之中。 每一次挥汗,每一次割镰,都会使他暂时忘却许多的事情,似乎包括他以往常常沉醉其中的哪个声音…… 现在每次听到,却如同化作了锋利的刀锋,一寸寸割刺着他的心…… “玉儿,给你哥送水来了,你对你哥可真好,给我来一碗好吗!”几个也忙了大半天的乡里乡亲围拢了过来,也不等王玉麟回答,便已经不客气地各自拿起碗,便提壶自斟自饮了起来…… 每当王玉麟听他们说道“哥”这个词,就有一种打人的冲动。pb 自从回到了鹅眉山,虽然自己四处曾宣扬过卫金宝是自己的夫婿。 可是每当有人问起卫金宝,卫金宝只称自己是王氏的亲儿子,对于王玉麟却一字不提。 加上自从离开卫府后,他就沉默寡言,甚至从未有过笑容,人们也都只有以‘玉儿她哥’,与他相称。 这使她毫无办法,她总不能一一用拳头来更正吧! “来,先喝碗水吧!”见卫金宝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小妮子还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斟了一碗水,端到了他的面前。 而卫金宝像是聋了一般,依旧忙碌着。 小妮子不甘心,虽然已经失败了无数次了,但是她坚信自己终究会成功的在他这座冰山上,凿开一个洞的。 “放心吧!这个碗是我单独留出来的,没有人沾过的……”小妮子贴近卫金宝耳边,小声跳动黛眉假意偷偷私底下般说道。她心中还铭记着,卫金宝那令女人都为之汗颜的洁癖。 “沙沙沙……”只是回答她的,却是冷冷的镰刀所发出的割麦声。 王玉麟那随时都会将天捅一个大窟窿的脾气,已经被她压制好久了。 此时她终于失去耐性了,一把扯动卫金宝的手臂,说道:“金宝,别累坏了,先喝口水,歇歇……” 卫金宝远比她想象的倔强,她竟然扯他不动。 争执之下,王玉麟小手在扯动间不慎一滑,一碗清水全部洒在了田间…… “你!”小妮子这颗忍耐许久的核弹终于被触发,立即就要核裂变了…… 可是,卫金宝手上突然出现的一条血淋淋的血痕,触目惊心的惊现在她的眼前,令她杏目圆睁,被惊得大张俏口,塞入自己的一双粉拳,都绰绰有余,立即改了核不扩散了。 是刚刚争执的时候,在她拉扯之下,卫金宝不慎将自己划伤的。 而冷峻的眼蒙,却没有一丝的变化,就像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木偶般,继续机械的重复着一个个动作。 “啊!”眼看着血顺着他的手臂,滴在田间地头,王玉麟却不敢在轻举妄动,生怕只会令卫金宝徒增伤痕。 再也难以忍受这种煎熬的王玉麟,拔腿就跑。 发了疯般的冲回到了家中,扑在王氏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如此伤心过,曾经她也哭过,为了娘,为了萱儿,为了自己,也为了卫金宝,可是那些痛苦,与此次的相比,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卫金宝所表现出来对自己的痛恨,是她所始料不及的。 她还认为他还会像以往的哪样,突然地抚摸着自己,柔声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哪怕是“萱儿”……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灵药,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却感觉卫金宝的心,与她已经越离越远。 表面的伤痕是可以看见的,容易修补的,那手臂上的伤口,会很快的结疤,长好。 可是,心灵上的伤痕却是无形的,王玉麟看不见摸不着,她真恨不得变成孙猴子,跳到卫金宝的身体里,用自己的一切来弥补好那个伤口,那怕是摘下自己的,为他换上…… “娘,我回来了。”当傍晚,卫金宝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出现在门外,声音生冷的令人像是已经西伯利亚提前到来的寒冬般,令人颤哆不已。 “金宝,你回来了。”赶忙擦干眼泪的王玉麟,改苦为笑着立即迎了出去。 只是热情洋溢的小手却扑了个空,卫金宝大手一摆,从她身旁闪过。 “怎么,金宝,你受伤啦!”王氏看到已经凝成长长血痕的手臂,惊恐地说道。 卫金宝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要紧,只是不小心……”说着,扯开一旁的旧衣,将伤口草草的包扎了一下,边坐在了桌前。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卫金宝,王氏心疼的抚摸着他。 只是短短几天的工夫,原本白白净净的他,浑身上下已经被晒得红中发黑,手脚上已经磨满了水泡…… “金宝,可以了,该是你回卫府的时候了……”王氏的这句话,同以往一样,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的被淹没在了卫金宝对食物的大嚼上。 “金宝吃饭没有肉那行啊!”王氏无奈地来到厨房,看着灶台上空荡荡地各式器皿,急得只搓手,却又无可奈何…… 吃完饭后,卫金宝便抱起一坛酒,到房外的的岩石上,看着当空的皓月,大口大口的灌饮着。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是他每日唯一欢心的时候,常常可以看到他饮酒时快慰陶醉的表情。 直到这次回了鹅眉山,王玉麟才知道他竟然懂得酿酒,并且手艺还不错。 打上来的粮食,有许多都被他拿去酿酒了。 酒劲更是大得出奇,是王玉麟今生从所未见的。 她就曾偷尝过一次,一碗下去,就找不着北了。 而且还是个大酒鬼,因为以往她从未见过卫金宝饮酒,甚至府中谣传,卫金宝因为身体不好,基本上滴酒不沾。 二人相识到今,仅有那次对饮葡萄酒,卫金宝曾有饮酒外,就连蓟州大营的犒劳大军,虽然宴席上将士也给他斟过酒,但是按照仅存的记忆,那碗酒是被自己抢走喝了。 此时看来,那里是什么滴酒不沾啊!一喝可以几大缸啊,就是一向对自己的酒量都颇有自信的王玉麟,都感到自叹不如。 什么没有肉吃不下饭,在她此时看来,反而是像是没有酒,他睡不着觉更为贴切。 最让王玉麟难以忍受的是,卫金宝都落魄成这样了,鹅眉山的不少未婚少女还常常围着他。 无论是下地还是饮酒的时候,身旁总是如见了花蜜的蜜蜂般被围满了。 尤其是当知道了王玉麟只是卫金宝的‘妹妹’,就更炸锅了。 端水、擦汗、送吃的等等,要不是知道了她这个做‘妹妹’在他面前不受待解,怕是拖她说媒的都能排成长龙。 而最可气的是,即便阿猫阿狗叼来的食物,他都能下肚。唯有王玉麟的,就像是天下绝顶的毒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差捏着鼻子喊救命了。 这货去‘王玉麟化’到了最高境界,竟然在吃饭的时候,都可以通过味觉知道哪道菜是王玉麟做的,来个完美规避。最极端的情况,达到米饭与粘粥。 真是让她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只能来个如影随形,几乎达到了卫金宝睁眼,她就睁眼,卫金宝闭眼,她还睁着眼的境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酒鬼 不要说王玉麟在鹅眉山的虎威尚在,就是眼看着她恶鬼一般地守在一旁,有谁还敢打他的主意,无不被吓得夺路而逃了。pb 王玉麟看到蜷缩在大石上,如往常一般饮酒的卫金宝,偷偷地带着几包美食走向卫金宝的身旁。 还未走到近前,便立即闻到了格外刺鼻的酒味,她连忙上前拦住卫金宝,劝道:“金宝,别喝了。看我给你带来什么了,你看有烧鸡、牛肉、猪蹄,都是你最爱吃的。”她一边说,一边殷勤的将手里的纸包打开。 可是,卫金宝却看都没看王玉麟和她带来的食物,继续大口大口的喝酒。 “别喝了,这样喝会出人命的。”王玉麟伸手去夺他手中的酒碗。 卫金宝甩开她的手,仍在喝酒,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看到他这落魄的样子,王玉麟不由得又心软起来,一边将纸包递到他面前,一边劝道:“别喝了,快吃点东西吧。” 卫金宝微微皱了皱眉,厌恶的看了一眼,便起身拿着酒坛与酒碗,踉踉跄跄的走向另一边。 “你……”王玉麟愕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金宝扭身背对她,继续往嘴里灌酒。 王玉麟轻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何苦要这样作贱自己。” 看着他的背影,一行清泪,默默的从玉麒麟眼中滑落。你为什么这么作贱自己?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娘该有多心痛?你知道吗?我也很心痛。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可不该这样对你自己…… 王玉麟冷彻心扉,她忍不住爆发道:“你做不成卫金宝,难道连人也不要做了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卫金宝哪里去了?” 卫金宝静了半晌,眼睛却始终盯着高挂空中的皓月,一口烈酒下腹,哀叹道:“啊,天当被地作床,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睡就睡,你其实并不用如此,我其实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并不认识我自己。多亏了你以身做饵,才令我知道了真正的自己。让我明白了过往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身为卫府公子才能拥有的虚幻。这里其实才是我真正的归属,才是一个真实的我。不用再理会以往的誓言、责任与梦想,可以放下一切,自由自在的遨游于天地间。pb现在的我还剩下什么,只是一副躯壳。也正是大家你争我夺,想要的。既然大家要的只是这副躯壳,便拿去吧” 惨淡的笑容下,是明月中那往日的仙子,在自己怀中的纤缕柔情,万般恩爱都不过是一句笑话。 也许只有回到那梦中,自己才能重拾那份温情…… 王玉麟连忙抓住他一边愤然的用拳头敲打他,一边说:“卫金宝!你不能这样!你别这样!你快醒醒!”似乎想要将他敲醒。 可是,卫金宝任凭她打,似是毫不在意的继续喝酒。 “金宝!你别这样糟践自己!”王玉麟伤心欲绝,自知打他也没有用,只能无力地抱住卫金宝,泪水喷涌而出,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尽管冲我来,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千万别这样对待自己!只要你能振作起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最终,盛怒之下,一把夺过酒坛,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傲娇地翘起俏脸,挺起娇胸,静候卫金宝的反应。 卫金宝抬眼看了王玉麟一眼,蹒跚站起身来,出乎她意料的再也没有抬眼看她一眼。 只是半欠身伸长胳膊俯身下去,从被摔得粉碎的酒坛碎片中,拾起一片较大,上面尚留有一点儿未洒落酒水的一片,珍而重之的双手捧起,正要饮用。 王玉麟已经不是盛怒了,简直就是暴怒,伸手将碎片从卫金宝的眼前打落。 失去了眼前的酒水,卫金宝脸上露出了一副颇为无奈的表情,双手在浑身上下,拍掸了几下,不只是为了拍落粘在衣服上的尘土或者酒水,还是其他什么。 拍完之后,就像遭遇透明人恶搞,而不明所以般的,便朝家中踉踉跄跄地去了 正站在门前看到这一切的王氏,细细打量形容了一下走到她面前的儿子,抬手替卫金宝摘掉头上杂草,帮他掩好衣襟,爱怜的抚过他的头发,将他接进家中。 屋中昏黄的灯光下,卫金宝穿着王氏新为他缝制的青布衣服,安静的低头端坐炕上。半sh的头发下显露出一张许久未见的净白的脸,显然是刚刚沐浴干净。 王氏拿着梳子,站在他身后,缓缓的为他梳理一头长发。 她的神情那样的专注,每一下梳理都慢到极致,仿佛在打理格外珍贵的宝物。 “金宝知不知道自己头上生了两个旋?”王氏自言自语,并不期待卫金宝回答的继续说道:“一个旋好,两个旋巧,两个旋的孩子都聪明……”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卫金宝的头发缓缓挽起道:“你可有怪过金宝这个名字土气?怨我,小时候穷怕了,一知道有了身子我就说,不管男女,都叫金宝吧,夫人也点了头,说依我,再不改名……” 王氏娓娓讲着旧事,不带一丝怨恨,火气,只见温柔平静。 她终于替卫金宝挽好头发,一时怔然,却不动身,只默默的看着儿子的背影,面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凄然道:“这二十年我想过多少次,梦里都惦记,金宝现在是什么样子,像将军还是像我,夫人养的好不好,他过得开不开心……是我想的太多了,玉儿看在眼里,不声不响就进了京,来找你……金宝,你不要怪玉儿,她太年轻,她一心只想对我好,她不懂这事情揭出来了会有多少人受苦……” 卫金宝的背微微僵直,却依旧一动不动。 王氏哽咽道:“金宝,不要再这个样子下去。你是个好孩子,你这样糟践自己,玉儿心疼,夫人心疼。我……看了也心疼。夫人待你这么好,她就是你的亲娘,你想明白这点,这就不是什么大事……听我的话,回家去。” 卫金宝的头越来越低,全身紧绷。似是忍受极大痛苦。 “金宝……听话。” 忽然,卫金宝的身子犹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王氏察觉,当即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将他搂进怀中。 在母亲的抚慰下,卫金宝渐渐平静下来,他轻轻挣脱王氏怀抱,在王氏注视下,躺平,拉起粗布里面的棉被盖好自己,闭上眼睛。 王氏端详了儿子片刻。伸手为他掖好被角,叹了口气:“好孩子,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随即转身离去。 门外,王玉麟显然在院子里坐了许久,看到王氏走出来关上门,她便急忙走过去。悄声问道:“他……睡了?” 王氏点点头,叹了口气,问道:“玉儿,你想不想令金宝重新振作。” 王玉麟一愣,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娘,当然了,只要他能振作,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氏仔细地凝视着王玉麟,再次问道:“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到吗?” 王玉麟奇怪母亲的这一问,答道:“当然了,这点连您都怀疑吗?” 王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就嫁给他……” “娘,我不是已经嫁给他了吗?”王氏这么一说,王玉麟倒是糊涂了,一时不明白王氏的用意,不知该如何回答。 想了想,似乎捕捉到了某种含义,俏脸微红道:“娘,玉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次日,当卫金宝饮酒赏月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意外地见到王玉麟正坐在房中等他。 见他进到屋来,立即伸手上来扶他。 可是,卫金宝却毫不留情的将她猛的推开。王玉麟这次却有了准备,继续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腕。 “放手!”卫金宝恶狠狠的挣脱着,口中说道:“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让我认娘,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吗?现在如你所愿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再说,我离开卫家了,我已经不是卫府的公子了你就是跟了我,我也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成不了卫府的女主人。” “我……不是……”王玉麟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的松开紧握的双手。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卫金宝已经抽身,独自登榻了,她只有默默的尾随他上床。 只是还未等她伸手帮卫金宝宽衣,卫金宝刚和衣要躺下的身体却突然坐了起来,一把将她推开,怒道:“走开!我用不着你,更不想见到你!你出去!”说罢,再次躺下,翻身背对着她,不再理睬她。 “我不走!”王玉麟忍痛想要说些什么。 卫金宝打断她道:“你走!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王玉麟倔强的看着他。 卫金宝似是被激怒了般的,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好,你不走,那我走。” 第一百二十章 抉择两难 卫金宝说完,便立即起身摔门走出屋去,头也不回的蜷缩在屋外一角,倚下便酣然入睡了。 只留下王玉麟之身在屋中,看着他的身影无可奈何的黯然神伤…… 第二日一早,看着卫金宝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当中,王玉麟痛苦地看向王氏,哀伤地说道:“娘,金宝以前最喜欢的就是想方设法占我便宜,或者在我旁边看着我入睡。可是他现在不要说让我沾他的身了,就是房间都不让我进。我倒是希望他此刻可以打我、骂我,我心里才能好受一些。我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可以让他回到从前的卫金宝啊!” “哀莫大于心死!”王氏轻叹了一口气,轻抚着王玉麟的秀发说道。 王玉麟惊异地看向王氏,双眼充实着迷茫,不解地问道:“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王氏似是回想前事般的,凝望着卫金宝离去的方向,说道:“这也不能怨玉儿你,娘知道你那日对金宝所说的都是气话,你本心从未将他当成哥哥,也并不全是什么为了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宝他这是伤心欲绝了。” 王玉麟这一刻才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卫府时对卫金宝当面的那番‘坦言’…… “哥哥”、“养母的儿子”、“报答养育之恩”、“只为了养母认回儿子”…… 这些真的是她说的话吗? 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不知道!不知道……最后还是不知道…… 难怪卫金宝是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有蔑视、有羞辱……就是没有往日的情深意切…… 往日疼爱的娇妻,突然之间变成了妹妹,不要说打击了,就是心痛,便足以令人发狂,欲死…… 试问,这又该如何让他回到从前呢? 王玉麟突然抓住王氏的手,动情地说道:“娘,其实你是知道的,不管他是不是卫府的公子,即使是叫花子,我的心里只有他呀。无论我是谁,金宝都是我的夫君,这是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无法改变的。即使他骂我,打我,不要我,我也会毫不犹豫跟着他……” “就他也配!”突然一个娇叱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到了她们的耳中。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道身影出现在屋子的庭院内。pb 王氏看了看那人,见是一位从未见过之人,立即放开王玉麟问她道:“不知这位是……” 对方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王玉麟闻声浑身一震,转过身来,不禁大惊失色地失声喊道:“师父!” 圣尊听到这个称呼,娇躯也是一震,双眼射出两道暴虐般的寒光,扫向了王氏。 王氏那里承受得住她这般眼神,被她看得浑身抖作一团,身体一软,立即瘫倒在了地上。 “娘!”王玉麟正要上前去搀扶,却被圣尊一把抓住。 “我才是你亲娘!”圣尊勃然大怒的娇叱道。 王玉麟奋力地挣脱了圣尊的魔掌,扑向王氏,将王氏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倚好。 转身面向圣尊说道:“你太霸道了,无论娘是不是我的亲娘,你都不该这样对她。” 圣尊怒道:“谁让她抢走了我唯一的女儿。” 王玉麟愤恨地说道:“没有人抢你的女儿,是你自己让给人家的。如果没有娘,我早就化作一堆黄土了。而你却没有一丝的感恩戴德,实在令我寒心。” 圣尊冷哼道:“那就让我杀了她,这样我就是你唯一的娘了……” “住手,你敢……”王玉麟心中一抖,抢在王氏的身前,将她完全挡在自己身后,狠狠地说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圣尊强压心中的妒焰,说道:“玉儿,回娘亲身边来吧!你可是我圣教的圣女,未来的明王,这天下的新主人,是名副其实的万金之躯,这么一个乞丐婆怎么配做你的娘亲?” 王玉麟冷哼道:“师父,请不要忘了,真是你口中的乞丐婆,用讨来的每一粒米,每一滴水,救活了你所谓的万金之躯。” 圣尊长舒一口气,极力地令自己的心情可以平复下来,说道:“好,玉儿,你放心,等你回归圣教,娘绝不会亏待她,自然会让她享尽荣华富贵的。” 王玉麟刚要回嘴,一旁的王氏突然插嘴道:“玉儿,她究竟是……” 还没有等王玉麟开口,圣尊便已经率先开口说道:“我就是玉儿的亲娘,我十几年前被迫在这里丢下玉儿,还要感谢你将她收养,并养育了十几年,使我们母女可以相认。” 王氏闻言,不禁一愣。事情来得太过于突然,她显然心理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一时颇为手足无措的看向王玉麟。 王玉麟也万万没有想到,圣尊如此直接的道出二人的关系,怕王氏受不了这个打击,不禁埋怨的横了圣尊一眼,手上却不敢怠慢,立即将王氏搀住,进一步解释道:“娘亲,这位是我曾经向你提到的,我的那位授艺恩师……”说着,还不安的观看王氏的反应。 果然,王氏被王玉麟搀住后稍感心安,听到王玉麟的解释,开始从新端详起了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圣尊却非常不耐烦的回瞪了王氏一眼,摆出了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来,似乎王氏对于她是那么的渺小。 王玉麟对于圣尊的态度十分不满,却不想在王氏面前与她发生争执,只能继介绍道:“她其实是明教的什么尊者……” “是圣尊!”圣尊不耐烦地更正道。 可是王玉麟在说出‘明教’二字的时候,便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手中王氏的手臂微微的一抖。 心中自然凛然,王氏虽然是卫将军的妾,显然对于明教还是非常了解,甚至也许还包括那一段圣尊口中两家所谓的‘恩怨’。 但是,王玉麟的话却不敢停,她怕圣尊从中察觉到什么,所以接口说道:“是,是圣尊,她回来打探我的下落,看到了我耳后的红痣,又打听到留在我襁褓中的那块玉麒麟……” 正说着,王玉麟看到王氏脸上充满着诧异的表情,怕她误会自己隐瞒此时,立即向她解释道:“只是她一直未曾与我相认,直到前些日子,她想利用我用毒药谋害卫夫人,才告知我身世。我还以为我没有答应她,还与她发生了一些冲突,她今后不会再来找我,再加上你又是刚刚脱险,所以一直忘了告诉您。”说着,转向圣尊,略带示威似的,向她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圣尊看到王玉麟的表情,微微一怒。一旁的王氏却在听完后,松松地拍了拍王玉麟搀扶自己的小手,使她感到一个暖流划往心底,跟着对她说道:“既然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来与你母女相认,带你回家,你理应随她回去……” “可是,娘……”王玉麟一听,心中大急,刚要开口急着开口,便被王氏抬手制止。 只听王氏继续说道:“娘从将你拾回家的第一刻起,就从来没有想过需要什么报答。只是希望可以将你养育成人,终有一日可以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今日既然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你就理应跟她回去。” 王玉麟急道:“娘,难道你不要我啦!” 王氏慈祥的抚摸着女儿的面庞,温柔地说道:“娘怎么可能不要你呢!只是对方才是你的亲娘,你也理应跟她回去,享受亲情。” “可是,娘……”王玉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氏再次制止,眼珠一转便对王氏说道:“那,娘您不如随我一起走,我好好的孝敬您。” 王氏摆手道:“不用了,能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这一辈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你就安心地随你的亲娘去吧。” 圣尊冷哼道:“你将玉儿养大,本尊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等回去后,自会派人送来财宝。” 王氏向着圣尊微微欠身施礼道:“圣尊好意,民妇这厢心领了,女儿你带走就是,财宝就不必了,我养玉儿并不是贪图她的亲生父母会给我什么。” 王玉麟还是有些心有不甘的说道:“可是,金宝他……” 王氏说道:“他那里,你放心好了,我自会向他替你好好的开解。也正好趁此机会,让他好好的想一想。” 王玉麟不死心的对圣尊说道:“我要考虑考虑。” 圣尊眉头轻皱着,伸出三个手指道:“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才三天……”王玉麟一听就急了。 可是,还没有等她再说,王氏已经拦在她的面前,说道:“三天太长了,明ri你便来带玉儿走吧!” “娘!”王玉麟不高兴地扯着王氏的衣角,不满的撒开了娇,王氏却丝毫没有改变初衷。 圣尊满意地说道:“好,快人快意,就这么定了。” 圣尊说完后,转向王玉麟说道:“玉儿,你就准备准备,明日一早,我便来接你回去。”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别 “娘啊!”王玉麟泪流满眶地,抱住王氏不肯撒手。pb 王氏轻轻拍着王玉麟,为她一一拭去泪珠,说道:“傻孩子,这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娘从把你拾回来的第一天起,心理早就做好准备了,只要你不要怪娘无情便是。” 王玉麟小女儿状的哭哭啼啼道:“娘,玉儿怎么敢怪您呢,只是从今往后,怕不能总在您身边,我这心里就心如刀绞的。” 王氏听到后,情不自禁地与王玉麟母女抱在一处,痛哭流涕了起来…… 等卫金宝忙完了农活,回到了家中,二女依然还是满脸的泪痕。 卫金宝似乎看出了什么,却不答话依然老样子的坐在饭桌前,闷头吃饭。 王玉麟不知该如何同他说起,王氏知道二人的尴尬之处,便主动替她说道:“金宝,今天玉儿的亲生母亲来了。” “哦!”卫金宝听到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借这个空隙,夹了一筷子菜到自己碗中,说道:“是那个魔教的魔尊嘛!是来带她回魔教的吗?那我这个当哥哥的可要恭喜你啦!”说着,便继续埋头吃起饭来。 “哥哥!”这个词一处,王玉麟感到一股锥心之痛。这是这么长日子以来,卫金宝第一次主动说话,也是第一次挑明地喊出这个词。 王玉麟刚想开口反驳,只是不知为何,嘴张开却不知如何说起。 因为覆水难收,祸是她自己闯下的,这再想解释可就难了。 就算是她能口吐莲花,也需要卫金宝能够接受才行。 而此时摆明了,她说什么,卫金宝也是不会相信的。 王氏不知道卫金宝知道此事,自然没有想到卫金宝竟然说出这样未卜先知一样的话,面上不禁一呆,立即问道:“金宝,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金宝说道:“哦,是上次魔教欲致我于死地的时候,妹妹不愿看着我死在她眼前,同时也是为了报答娘的养育之恩,用剑迫使魔教放了我一条生路时说的。现在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妹妹呢!” 听卫金宝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王玉麟的心就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剜着。而最让她苦不堪言的是,她却难以发作,只能生生的强压在自己心底。 王氏见此情形,试图打圆场道:“金宝,那你还不恭喜一下玉儿。”她特意将“玉儿”二字说得语气重些。 出乎王玉麟意料的是,卫金宝突然举起手边的酒杯,与她主动说话了,只是说出的话,令她感到扎耳无比,“是呀,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恭喜妹妹了。从今往后可谓是一步登天了,我们也高攀不上了。”显然王氏的用心是白费了。 “啪!”的一声,王玉麟再也克制不住的,将卫金宝递到眼前的酒杯打落。 “哼!”卫金宝看了一眼在地上摔得粉碎的酒杯,看也不看王玉麟一眼,立即站起身来,拿起一个酒坛就向外走去。 “金宝……”冲动过后,王玉麟不禁立即后悔了起来,再看到卫金宝起身离去,还想喊住他说些什么。 只是卫金宝在听到声音,稍作迟疑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向每日必去的岩石报道去了。 看着卫金宝的背影,王玉麟伸出欲拦阻的手臂,只能迟疑在半空中,人呆呆的愣在原地,沉寂了良久,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王氏一把将她揽到怀中,她才反应过来。 死命地赖在王氏怀中发泄似的颤抖着哭道:“娘,您看金宝他,我不是她妹妹呀,不是,我恨这个称呼,每当听到这个称呼,我就痛不欲生。我要他可以向从前那样叫我玉儿,哪怕是萱儿也行。是他的娘子,是他身上的一块玉,一件衣,一块肉,就不是他的妹妹……” 王氏安慰她道:“好了,玉儿,你就不要再难过了,你以为金宝他本心愿意这样喊你吗?你耳中听着心痛,他嘴中叫着,心中也许比你更为痛苦。他越是这么叫,越说明对你的在意。只是你们的误会实在太深了,还是需要给他一些时间。” 听到王氏安慰的话,王玉麟心中顿时舒畅了很多,依然赖在王氏的怀中,说道:“娘,我不走了,我……” 王氏摇头道:“已经答应了你娘,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你放心好了,这里的一切,娘都给你留着,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娘也好,留宿也好,就是到时候赖着不走,娘也只会开心。” “可是,金宝他……”王玉麟依然不死心。 王氏劝她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也正好让他冷静一下,我会帮你好好劝他的,你就放心去吧。” 王玉麟只好点头,勉强应允下来。 王氏果然只是帮她收拾了几件她日常换洗或者喜爱的衣物,并没有将她扫地出门似的进行大翻箱倒柜。 令王玉麟看着那个几次颠来倒去的包袱,心中更加一暖。 秋天的夜晚,已经开始夜风刺骨。 王玉麟迎着门外铺面的秋风,手拿一件外衣,缓缓走到屋外的卫金宝身旁,试探性将外衣披向了卫金宝的肩膀。 直到成功为他披在身上,将双手收回的那一刻,浑身的一直颤抖个不停,心中生怕他会将衣服从自己手上打落,或者身子一抖,将衣服弹落。 见卫金宝毫无反应,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心中就已经不免激动得难以平复了。 她始终难以相信,他会接受这件外衣。 她在一旁陪伴了卫金宝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长气,尽力令自己可以更加地冷静,强鼓勇气地对他说道:“金宝,你愿意陪我去吗?我怕一个人在那里孤单。有你在,我心里踏实……” 她说完后,见卫金宝似乎是毫无反应地,继续猛灌着酒,知道他绝不会陪自己去,这也是早在她意料之中的事了,所以她并不感到意外,便继续说道:“金宝,我知道你恨我,无论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或者还是我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我的话。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改变过。还记得在宣城对歌的时候吗?那是我第一次与人对唱,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地……” 说着,俏脸在铺面的鹅眉山秋风中微微泛起一阵红光,继而说道:“明天我要随她走了,无论她是谁,身份又是什么,她都终究是我亲生的娘亲。可是我绝不会在她那里多逗留,我会很快回来,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与任何人,任何物都毫无关系,无论你是谁,你身份是什么,是变了卫府公子,还是路边的乞丐,都是出于我本心,无法改变。我会利用这段时间,极力来消除魔教与卫家的仇恨,我不想你背负很多,也不想这些会成为咱们在一起的障碍……” 卫金宝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也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表情都木纳得赛过了身下的岩石。 要不是始终往口中倒酒的动作,甚至会被人误认为他已经与岩石连为了一体。 王玉麟也没有期望得到他的任何回答,单单说出这些话,就已经足以令她羞臊不已了。 所以说完之后,再也无法站在那里,而是飞也似得逃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一早,圣尊便已经早早地来接她。 王玉麟有意的耽搁了许久,才极不情愿地拿起包袱,在王氏依依不舍的惜别下,走出了家门。 回首间,卫金宝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从他昨晚回到房间后,房门就一直紧闭,似是宿醉在床般的毫无反应。 只是这样,王玉麟的心中反而一甜。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当自己昨晚逃回房间后,躲在房中偷看卫金宝时,他就突然心不在焉地放下了酒坛,回房去了。 在路过自己房门前,还曾少有的停下脚步,深深地望了房门许久。 今天一早,她自己更是耽误足了时间,卫金宝却始终没有露面。要知道这放在平时,早就过了卫金宝为了躲开她,逃到地里干活的时间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卫金宝有意留下来,默默地送她离开呢? 是他对自己的情致,还是昨晚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无论是什么,都令她开心不已,嘴旁展露出一丝狐媚的得意浅笑。 圣尊看到后,不免感到万分不解。 知女莫若母,这一幕被王氏瞧见后,开始调笑起这个心爱的女儿起来,“看看你,这个傻丫头,就这么点儿事,让你开心的!” “娘……”王玉麟被王氏一眼看破了心事,一时臊得满脸通红,开始赖在她身上耍赖撒娇起来,惹得王氏也露出了许久没有展露的开心笑容。 只是离别在即,幸福的时刻确实短暂的。王玉麟最终还是再母女的惜惜依别中,踏上了去往明教的路…… 王玉麟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卫金宝房间里,有一个人一直在目送着她消失在视野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奢华的家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pb在的时候,一眼都不愿意看。人走了,倒是拔不出来了。”这时候,房门却打开了,王氏走了进来,看着痴儿的呆像,似是略带埋怨地说道。 卫金宝并没有回答王氏的话,甚至连最基本的礼貌,似是没有听到般的,理都没有理会。只是依然呆呆的看着王玉麟离开的方向,情不自禁抖了抖身上那件,王玉麟昨晚披在他身上的外衣…… 明教总坛中,圣尊带回了女儿,自然格外高兴,将王玉麟带到了一处毗邻她住所的别苑。 王玉麟一进门,就立即傻眼了。 自己原以为与卫金宝住的松竹园就已经极为奢华了,却没有想到,圣尊为自己安排的住处豪华远胜松竹园数倍,单是规模就大了一倍不止。 到处金碧辉煌的,闪得双眼都睁不开了。 不说别的,就是那张床,摸摸看看,在卫府待了这段时间,也懂得了一些基本鉴定,绝对是黄金打造的,就是皇帝也未必有这么奢侈。 看着王玉麟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被感动的,不禁得意洋洋地说道:“玉儿,怎么样,这里可是照比这皇宫大内的规格建造的,绝非你在卫府的那个地方可比的吧!” “这需要浪费多少钱啊!”王玉麟一边想着卫金宝在宣城宅邸的简单模样,一边猛吞了一下口水,眉头皱起老高的说道:“这么大的地方,还这么的……豪华,我一个人该怎么住啊!怕是连觉都睡不着吧!” “这里是娘专门为了迎接你回家,而特意布置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圣尊并不了解王玉麟心中所想,还以为她已经被自己拉拢的手段所折服。 王玉麟推搪道:“我用不着这么大的地方……” 说着,用手比了比房中的床,虽说是床,但比一般的房子还要大,就是有七八个人睡上去,仍有很多活动的空间,本身就像个房间,接着说道:“有这么大,就足够我折腾的了。” 圣尊一听这个,脸色一沉,不悦地说道:“你是我的女儿,今后的江山之主,这全天下都是你的,住的地方怎么能如此寒酸。” 王玉麟吐槽不已,这刚哪到哪啊,有个山包就已经什么“江山之主”,还寒不寒酸的。pb 那卫家所据的宣城一地,岂不是要以玉皇大帝自居啦! 据说明教还属于什么什么的,领导农民起义谋求均平富。自己要是造反,第一不是打朝廷,先推翻了她再说。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她记得张晓萱教过她,像圣尊这样如同卫夫人的人,要捧,要夸,要讨好…… 要搏个好印象,以后才好说上话。只能摆出一番傻笑,装作没有见过世面,蒙混过去再说。 圣尊果然非常受用,转过身趾高气扬地指着眼前一班垂手站立的侍女,对她说道:“这些侍女,都是娘专门选拔,拨给你使用的……” “啊!”王玉麟彻底无语了,自己曾多次嘲笑卫金宝前呼后拥,四肢不勤,连上趟厕所、穿裤子都要人侍候。 这次倒好,这么多人,不要说伺候自己了,就是带去剿一次匪,人都足富裕。 这可千万不能让卫金宝知道,到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报复自己呢。 一想起这些来,她就格外的发愁。 而最让她发愁的就是,自己还是习惯凡事自己动手。今后这么多人围在她身旁,自己就是分派她们做事,怕就要忙个要死了。 在松竹园时,就那么又是的几个侍女,就让自己头痛不已了。 要不是突然天降张晓萱,在她身边指挥若定的,自己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再看看人,一个个都娇滴滴的,哪里像侍女啊,简直就是在施美人计嘛!像自己这么粗手粗脚的,伺候她们还差不多。 圣尊就像领着个僵尸一样,在别苑中浏览了一番。 然后,又到圣尊的住所转了一圈,哪里是皇宫啊,就是金銮宝殿吗! 王玉麟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禁问道:“师父……” “叫娘!”圣尊略有不悦的更正她道。 “……”王玉麟憋了半天,搞了个满脸通红,竟然一时难以叫出口。 圣尊一见,知道这需要过程,也不好难为她,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慢慢来。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把姓氏,改回你的父姓,姓林吧,我们给你起名……” “啊!我都叫了快二十年的王玉麟了,突然改姓,这还是我吗?”王玉麟就感觉,自己进了一趟明教,怎么比被人叫‘张晓萱’还麻烦。 圣尊想了想,又说道:“也是,你父亲都已经故去十几年了,你突然姓林,的确过于陌生了。要不还是随我的姓吧……” 王玉麟头大如斗的应付道:“嗨!这让我看啊,改什么改呀!反正我都嫁给卫金宝了,就干脆,直接点,喊卫氏或者卫夫人,一步到位得了!” 圣尊恼怒道:“这怎么能行,我的女儿,乃是金枝玉叶,万金之躯,怎么能嫁给一个妾生的庶子呢!就算柳氏那个贱妇收他代嫡,也与你的身份天差地别,岂可以下嫁于他。” 王玉麟听她这么说卫金宝,心里可不高兴了。怎么一下子卫金宝又配不上她了,情形完全倒转过来了。 她总觉得圣尊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没有走出这山窝窝了,就好像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了。这要是真得了天下,还有好人活路吗! 心情不佳,嘴上也就故态萌发了,硬顶了句,“嫁都已经嫁了,我看卫氏这名字挺好!” “你!”这第一件事就不顺心,圣尊不禁恼羞成怒,但是她了解自己这孩子的脾气,一旦倔起来不管不顾了该怎么办,只好强压心头的怒火,板着脸无奈地说道:“好吧,就暂时先叫你王玉麟,其他的以后再说。” 在住处不太顺意,圣尊便将王玉麟带到了总坛的议事大殿中。 “好大架子,跟皇帝上朝似的。”随着钟声当当当响起,王玉麟就看到圣尊端着个卫夫人都难以比拟的臭架子,一步一步的迈向大殿正中。害得跟在她身后的王玉麟,就剩下慢慢小脚踱步了。再快,就怕踩掉圣尊的鞋。 只是人家文武百官应该分立两列,王玉麟左右一看,人倒是都被强制站得笔杆条植的,人就各种式样的都有,衣服更是千奇百怪。 这真是有点不伦不类了,令人感到好笑。 你说这是上朝吧,反而更像是水泊梁山的聚义厅。你说是土匪的山寨吧,人又要装模作样的。 等圣尊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宝座前坐好,钟声再次响起,还有不少其他乐器跟着齐奏。 厅上的一群人一齐跪倒,齐声说道:“明王保佑,千秋万载,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玉麟也是得到张晓萱调教的,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场合要随众,不能甩单,容易遭人孤立。即使是站在圣尊身旁,也立即跟着众人跪下,与众人一同嘴中碎碎念着,心里却腹谤不已,这不是想当皇帝,想疯了嘛!记得金宝以前可是曾经说过,古往今来,想要做皇帝的,可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嗯!都平身吧!”圣尊装模似样的摆了个架子,令王玉麟感觉想吐。 只是圣尊似乎对王玉麟的表现非常满意,对她投来一个温馨的微笑,令王玉麟苦笑不已,知道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等众人都站好后,圣尊这才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本座的千金,圣教的新一代圣女,已经回归圣教了,今日与大家见面。” 她说着,向王玉麟示意了一下。 王玉麟大感头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突然想起了在蓟州大营的时候,卫金宝曾经说过,自己并不是此间的主人,只要随和点,卖个人场就足够了。 想到这儿,放眼望去,殿下又都是一班的江湖豪客,便随意的向殿下众人抱拳拱手道:“侄女王玉麟,今日能见到诸位伯伯叔叔,真乃三生有幸。从今往后就与您们是一家人,不论有什么不周之处,万望多为担待。不足的地方,请多多提点。” 她这么一说,殿下立即就有几个看似挺有地位的人物,就紧随着她的话头,拍着胸脯嚎叫起来,“没有问题,贤侄女有什么事情,俺们都没说的。” “咳咳!”见殿下有点乱,圣尊颇为不满地轻咳了两声。 不过还是对王玉麟受到手下拥戴,而对她的魅力投来一个认可的眼神。 既然已经是教中圣女了,又是自己的女儿,圣尊自然连接让人搬来座椅,让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坐着听政。 王玉麟对此还是婉拒了,原因还是随众。虽然她是如此的想要坐下,甚至直接躺倒在圣尊此时端坐的金龙椅才好呢! 只是完全明了规矩的她才不会犯哪样的幼稚错误呢,还是一句话,就是想要化解明教与卫家,甚至大明朝的仇恨。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密谋 自己手中既没有人场,又没有大权的前提下,是想都不要想,毫无反抗之力的。pb 殿下所有人立即被吓得止声驻足,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大殿内立即又变回鸦雀无声。 接下来,大殿中就步入了正体,却不都是一些枯燥无味的话题,令王玉麟只觉眼皮渐重,几欲打起瞌睡来。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卫府呆惯了,心中隐然有一种危机意识。有些事情还是令她精神为之一振。 就是大殿中的极为资格较老的人物,例如教中的日月两大圣使与几个法王级别的人,对圣尊近期的一番举措都十分质疑,关于起事造反虽然没有明言反对,也是尽量拖延淡化。尤其是向圣尊大量倾诉财力的枯竭,与布教范围屡屡遭受朝廷与少林寺、武当派这样的各大门派联手打击,人员大量损失等。 虽然因为有所顾忌,还构不成对圣尊地位的威胁,但是隐患显然已经种下了。 有反对的同时,也有支持的,一批教中的新生态教徒,对于圣尊的各项提议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 放在以前,王玉麟也就看个他们狗咬狗的乐子,可是一想起卫金宝提到的那个连横合纵的事情,加上张晓萱在卫府的一番折腾,拉这个打那个,她就是没吃过猪肉也算看过猪跑了,心中开始暗自就盘算开了。 目前摆在她眼前的最大问题,就是记忆的问题。她敢说,要是换了张晓萱站在这里,不要说他们每个人的姓名了,就是眉眼相貌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算了吧,刚记住了这个,那个就忘了…… 好容易随着“散朝!”一声,得到解放的她,终于拖着被‘罚站’到精疲力竭的身体,想要趁着还有个大概模糊,赶回去如卫金宝推荐的方法哪样,用笔记下来。 却又要恭敬、孝顺的先送圣尊回去,落得个懂事,才赶回自己的住处。 一进门,就奔向了桌前。要说还真要感谢卫金宝强迫自己学了写字,这一笔在手,无论是详细还是简短,或者因遗忘而进行标注的,一一被她罗列在之上。 虽然自己人看不懂,外人更看不明白,但是好歹算是有个记忆延续,不至于像狗熊掰棒子一样,撂爪就忘。pb 看着眼前墨迹未干,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心中不免充满着激动之情。 当将布满笔记的纸张情不自禁地拥入怀中时,脑海中再一次回现起了卫金宝在月下,对自己耐心的教导,与一笔一划板正,心中仿佛有一股热浪,如泉涌一般的席卷全身。即使不用想,便已经感到一股无比的甜蜜充实在自己心间…… 再按照笔记的大概,向左右侍女问询了一下大概目前明教的行事,虽然身为侍女的她们所知甚少,可还是给了王玉麟填充了不少消息。 这么一路下来,加上被罚站一上午,王玉麟也是人困马乏的,将笔记收纳好,拒绝了侍女的服侍后,这才自行宽衣倒头在床上憨憨入睡…… 一觉醒来,顿时感到一路的疲倦尽数挥去,念起前事,便坐会桌前,小心地拿出被自己收纳笔记,打开一看,不禁激灵灵打个冷战…… 只见她之前按记忆所写的内容完全变了样,虽然罗列的大概意思未变,不过却被填充得更为完善了。 圣尊派的、日宗一脉、月宗一脉、法王势力等等标注的清清楚楚,就是他们的对于明教未来在讲和派与造反派的倾向与程度,竟然都有相应的描述。 王玉麟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左顾右看了几眼。 这笔记究竟是谁换的,对方究竟又有何企图,让王玉麟根本摸不到半分头脑。 反正不是圣尊,她要是看到了,顶多只会不明所以的大发一顿脾气罢了。 无论是谁,她都不怕,还能将她如何,不就是赶她走吗!她还巴不得呢! 唯一敢肯定的,就是对方一定是熟手,张晓萱曾经说过,从写者一手标准的仿宋体上面,任何人写上去都一般无二,根本无法判定出是谁的笔迹。 根据笔记,再议事心理可就有个大概模糊了。 发现双方议事争执不下的,却首先是王玉麟的婚事。 汉王先是要娶圣尊为侧室,承诺得了江山后,在改立为皇后。 这件事一直都因为圣尊教务繁忙,而长时间搁置着。 可是,当得知了王玉麟回到了明教,就立即改为要迎娶她为侧室了。 王玉麟当场一下子火了,娇叱道:“好女不侍二夫,我已经嫁给卫金宝为妻了,那里可以再嫁一次。” 圣尊不悦地说道:“你那不是代嫁吗,你们如今又都离开了卫家……” 王玉麟寸步不让的打断她的话道:“但是我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 圣尊冷笑道:“玉儿,你休要骗我,你手臂上的守宫砂依然还在,怎能说入过洞房。” 王玉麟恨不得当场将那个守宫砂连皮撕下来,倔强的翘起脸说道:“反正我生是他卫金宝的人,死是卫金宝的鬼。” “你……”圣尊被她触怒了,可是却那她没有办法。 自己知道这丫头的脾气,要是真将她绑到汉王府,她一怒之下,当面刺杀了汉王那还得了。 底下几个原本表现得顾虑重重的明教元老,可逮到机会了,其中最有权力的日圣使率先说道:“圣尊,汉王这二十余年来,废长立幼的话说得连耳朵里的糨子都积了很厚了,每次还不是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反是害得我圣教损兵折将的,连圣王、五旗与三**王都搭进去了。怕是嫁了圣女过去,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还请圣尊三思。” 王玉麟一听,恨不得跳过去,抱住这老头亲上两口。 这话简直说得太有说服力了,看那个自以为是的圣尊怎么答复。 圣尊果然为难得眉头皱起老高,暗怪那汉王不给自己争气,这才令自己给旁人抓住了口病,无言以对。 “据说当今昏君久病缠身,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他那个太子年幼,汉王待势而起,这天下可定。”虽然知道日圣使说的是实情,不甘心的圣尊还是不依不饶的反驳道。 王玉麟那里懂得那么多,只是一心怕眼前这些靠山挡不下此事,不禁略有惶恐的看向他们。 还没有等日圣使回答,后面的月圣使令她欣喜的迈前一步,说道:“圣尊,就算汉王可以起事,但是最终究竟谁主江山还难判定。属下还是那么认为,只有当局势真的明朗起来,我们才好下决断。不然,只会成了他汉王的陪葬品。” 王玉麟也趁机说道:“我在卫府,曾经见过卫家的精兵。只要几千人,便可以扫平我们几十万人。大明不止一个卫家,兵多将广的,怕是我们只会白白送了性命,变了别人的踏脚石。” “是啊……”王玉麟的这句话,立即换来底下一片的应和声。 一见有人跟自己撑腰,王玉麟就更丹肥了,这气势上也起来了,紧接着继续加码般说道:“师父,您可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都是些承诺满天飞,手底下没有真东西的人,还最爱见风使舵与过河拆桥,没有任何信义可言。往往喜欢利用别人来试探,我在初掌卫府的时候,他们那个总管不敢亲自向我出手,就派了个人出来,结果被我拍了个半死,扫地出门。他们连眼都扫他一眼,就立即都消停了,反过来讨好我。不要到时候您是有出人又出力的,最终被那个什么汉王的反咬一口。” 然后,双方再次争执了起来,不过圣尊一系显然无法提供有力的保证给元老一派,这也使元老一派显得顾虑重重,最终落得不欢而散。 王玉麟倒是很高兴,自己不用像张晓萱一样,被圣尊当政治筹码,推到汉王府嫁掉了。 她刚开心地蹦蹦跳跳回到住处,眼前便有一件硬物掉在了地上。 等她捡起来一看,只见是一张明教总坛简易鸟瞰图,只是其中的一个房间被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死叉,不知是什么意思。 王玉麟见此,好奇心起,支走了那一大群侍女。暗自在那足可以翻跟头的床上换上夜行衣,借着外面的黑夜掩护,偷往鸟瞰图的标记之处潜去…… 没有想到,对方对那里的看护还真是严密。 要不是有一道鬼一般的身影,吊在她前面引路,怕是她早就被人发觉了。 直到终于潜入了那个房间,这才发现这里一大屋子的人,几乎都是明教老一代的残存人物。 “日老,圣尊似乎要排除万难,也要随汉王起事呀,这该如何是好。”一脸龙须的龙法王,一脸忧色的问道。 有人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按先前商定的,先下手为强,将圣尊再次放逐。反正有她女儿在,已经继位圣女,还似乎对圣尊的所作所为颇为不满,又是卫家的媳妇,兴许会支持我等也说不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毁 “这样也许还可以通过卫家,为咱们与朝廷牵线搭桥也说不定。pb”尖嘴猴腮的鹏法王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立即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可是一脸ji相的月圣使却摇头说道:“此事绝不可草率,虽然此女自从这几日入教以来,言谈举止都令我等非常满意。可是圣尊可是只老狐狸,谁又知道此女是不是她安排的诱饵,诱我等入网啊!” “是啊!还是再多观察观察吧!”见风倒的那批又开始迎合道。 日圣使却把握十足的摄须说道:“要想真的探知此女与我等是否同心却也不难。” “日老,您老这是有什么办法。”他这么一说,立即勾起了所有人的心思,将他们的目光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隐在暗处的王玉麟,听到此言也是不禁大为动心。不知这个老ji巨猾的家伙,究竟有什么恶毒的计谋,引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只见日圣使颇有把握的说道:“据说此女对将其抚养成人的养母极为孝顺,对卫家的大公子也是死心塌地的。我们只要将前段时间,圣尊将她养母劫往京城,并下毒企图毒死她养母,来促使她刺杀卫夫人……” “轰”听到此处,王玉麟的脑袋立即像炸开了一样,眼前立即一黑,几欲倒地。 最终好容易控制住自己,才不至于露了形藏,后面的话便再也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京城口音……去往京城方向……远在京城的胖虎又是如何知道的……不在鹅眉山动手,偏偏要跑到自己眼前才杀……”一句句自己似乎没有听到过卫金宝说的话,此时突然纷纷从脑子的最深处迸发了出来。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反复的在她脑海中不断肆虐着…… 当她已经身在自己的房间中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回来的。 只感到天地突然扭转开来,此时可以想到的,先前所有的不妥之处,此时因自己无意撞破日圣使他们开会时,说的一句话,便全部迎刃而解了。 褪去了夜行衣,换上了平日的衣服,王玉麟按捺不住自己心情,跑向了圣尊的住处。 圣尊见到王玉麟风风火火的闯进门来,也不禁不解的一愣。pb 要知道,这几日王玉麟表现得格外地中规中矩,突然又变回了往日那个她熟悉的疯丫头,她还真不适应。 闯进门来的王玉麟,不顾圣尊的一脸讶色,披头问道:“师父,你老实说,上次将我娘劫去京城,可是你做的。” 圣尊刚想狡辩一番,但是看到王玉麟的神色,知道她一定是打听到了什么,自己再想抵赖,只会越错越多,再者她也没有把王玉麟与王氏放在眼中,便无奈地冷哼一声,略带埋怨地口吻说道:“如果你肯听话,将柳氏毒死,我又何需出此下策呢!” “果然是你干的……”肯定了心中的答案,王玉麟没有半点开心,反而更发的伤感,声音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发颤的说道:“你与卫家上一代的恩怨,又为何一定要牵扯到我身上呢。要是有一点闪失,我娘就被你毒死了……” “我才是你娘!她只不过是卫家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小妾,她不配做你的母亲。竟然与我争女儿,她早就该死!”圣尊说着,眼中放射出一股仇恨的火焰。 王玉麟看在眼中,痛苦的说道:“可是,如果没有娘她就没有现在的玉儿呀……” 圣尊不屑一顾的说道:“所以我要给她荣华富贵,是她自己不识相,拒绝了我的好意吗!” 王玉麟不满地说道:“师父,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可以换来的……” 圣尊怒道:“只看你现在还称我为师父,一口一口的叫她娘,她就该死……” “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叫她娘的,自从与你相逢之后,我便被无数的仇恨与杀戮困扰,从未感到过一丝亲情,你让我如何喊得出口?”王玉麟显得要比圣尊更为激动。 圣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不服气的恶狠狠紧紧盯住王玉麟。 王玉麟接着问道:“胖虎呢,该不会他也被你收买来,一起哄骗我吧?” 圣尊冷笑道:“那头大笨牛呀!我只是找到他,说王氏失踪了,带走她的人是京城口音,走的方向是京城方向,他就比任何人都急的,跑到卫府去报信了。不要说收买了,就是手段都不用……” 王玉麟知道胖虎只是被人利用,心中这才有些心安,对圣尊说道:“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了了,我要回家去。”说着,转身便要走。 圣尊愤怒地起身怒叱道:“你给我站住,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上哪里去!” 王玉麟不满地说道:“这里四处都冷冰冰的,充满着血腥与铜臭味,远不如鹅眉山的茅屋温馨。更何况那里还有疼爱我,并且我思念的人在。”说完,再也不顾圣尊的呼唤,冲出了门去。 身后传出了无数器皿的巨大摔碎的声响,还充实着拦阻王玉麟离开的命令…… 为了赶在圣尊的命令传达前离开,王玉麟没有顾得上收拾行囊,甚至连房间都没有回,从圣尊处逃出后,就片刻不停的径直逃出明教,赶回鹅眉山。 在这一刻,她恨不得可以肋插双翅飞回到王氏的身边,并向卫金宝述说这一切的误会。 明教的效率还是蛮高的,圣尊派出的大量拦截人员,对她进行了围追堵截,她过五关斩六将的好不容易,才可以回到鹅眉山。 当她赶回鹅眉山的第一刻,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只见生长十几年的家,已经变为了一片瓦砾,认她如何呼唤都没有任何反应。 正当她彷徨无助的这个时刻,多亏邻居为她送来了王氏留下的亲笔信。 信上讲明了有人来杀王氏与卫金宝,她们被卫家派来的人当场所救,为了安全起见,被送往了京城卫府。 看完了母亲留下来的信,王玉麟一颗久悬的心这才落了地。 二话不说,立即赶往了京城卫府…… 等到她赶到卫府门前,只见卫府已经完全被掩盖在了一片素白之下,全府哀鸿一片,似是有什么府中重要的人物过世。 王玉麟不知道府中究竟出了什么事,不敢擅自涉险入府,只好去找胖虎打听动静。 当王玉麟找到胖虎的时候,胖虎这次是扮作了外疆人的模样,脸上还贴了个大大的痦子。 明明是很搞笑的装扮,可是玉麒麟却是一点都笑不起来。 胖虎一见王玉麟,抢先说道:“老大,你去哪了,这卫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找了你半天,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可把我急坏了。” 王玉麟心一沉,知道府中之事看来绝对不小…… “卫金宝死啦……” 胖虎跟着说的这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震撼得王玉麟连番跌退,直撞往背后一堵墙壁上,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剩下来。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口中不断重复着这番话,全身冰冷一片,完全没法接受耳中的事实。 当看到满府的披麻戴孝后,她的第一意识是母亲王氏伤重不治而亡,再就是卫夫人突然亡故,她甚至做好了张晓萱被柳文昭欺负而自杀的心理准备,她就是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人是卫金宝。 不是没想到过,根本就是不敢去想,甚至她此时都不愿意相信这个是事实。 “老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玉麟如此失态的胖虎,慌忙扶住几欲瘫倒的她。 “这不可能,你是在骗我,是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王玉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量,下意识地将胖虎一把推开,推开胖虎的手本能一翻,便抓住了胖虎的衣服前领,提到了自己眼前,眼中爆射出一股几乎可以将胖虎烧熔的强烈火焰,恶狠狠地对他娇叱道。 胖虎被她瞪得浑身发抖,声音不住打颤着说道:“老大,胖虎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件事都已经传遍了四九城了,我就是真的想骗。就是真的想骗,我也不能拿这件事骗你,是不!”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有谁可以伤的了他……”王玉麟心中一片空白,只是一味的摇着头,眼泪不自觉已经自行爬满了脸庞。 胖虎看得出来王玉麟确实是毫不知情,立即对她说道:“老大,前几日那卫金宝与王大娘被卫府的一干人带了回来,我原以为是因为上次你们逃跑,被抓回来的。谁想到,这一打听,才知道是遭到了追杀,反而是卫夫人派人将他们救回来的……” “难道是金宝在追杀中受了伤?”王玉麟听到胖虎所言,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夺眶而出,死死地盯在了他的身上,似是想询问出与刚刚不同的结果。 但是,胖虎却遗憾的摇了摇头,对她说道:“救回来的时候,是完好无缺的。可是不知道汉王是从那里得到了消息,说老大是什么魔教的妖女,反贼来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赐死 “其实这都是哪儿对哪儿呀,还上奏了皇帝。pb皇帝将卫夫人与卫金宝招上殿去,与汉王当面对质。卫金宝声称是他自己迷恋上了老大的,又是身为小妾所生的庶子,行为与当家的卫夫人无关。据说汉王当庭要求公事公办,皇帝还是要看在卫家的功业上,只要卫金宝当场立下休书,并再次正式娶张阁老的女儿张晓萱过门,便以不知之罪宽恕他,否则便当庭赐死……” 当胖虎说到这里,王玉麟充满期望的凝视住他,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与先前不同的结局。 一纸休书,娶张晓萱为妻,这种事情令王玉麟感到生不如死之感。 可是却没有任何事,可以比让卫金宝可以活下来再重要的事了。 只要是卫金宝可以活下来,哪怕就是让她此时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拔剑血溅当场…… “可是……”胖虎紧接着的开口,却将王玉麟置于了万丈深渊…… “……我也不得不佩服卫金宝那小子,卫金宝当场没有任何表示,只说自己辜负了皇帝对他的期望,愿意领死……” 王玉麟听完后,便完全瘫软在地,立即失去了所有知觉……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身在一个客栈之中了…… 当她睁开双眼,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秋风徐徐地拍打着柳枝,发出悦耳的旋律,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老大,你终于醒了……”张眼所及却是胖虎担忧的眼神,令王玉麟不免大为失望,此时她是多么的期许看到卫金宝呀。 “金宝他是怎么……”王玉麟想问又不敢问的,在第一时间张口问道。 胖虎闻言一愣,没有想到王玉麟醒来之后,第一件事还是问的这事,他又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对她说道:“哦,还是那事啊!就是给他白绫与毒酒,卫金宝选了毒酒。汉王却质疑朝中是不是对卫金宝有所偏袒,所以拿出了自己早就为卫金宝备好的毒酒。据说是什么,‘七步断肠草’之类的,方正是喝了,走不了几步就死得那种,卫金宝就是这样……” “他们竟然如此的赶尽杀绝……”王玉麟想起了柳文昭,是了,要不是有这个内鬼,毒药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投放到母亲的食物中。pb还有那个阿贵,此时想起来,分明就是卫金宝曾经提到过《孙子兵法》中所说的那种‘死间’吗! 圣尊再如何的神通广大,如何可以将触角伸到这么深,显然此事是她与汉王联手而为的。 而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一定是她吐露给汉王的,要不然汉王为什么会提出,要娶自己做他的侧室呢? 也许,这根本就是圣尊的有意为之,就是为了让汉王胁迫卫金宝休了自己,或者置他于死地,就是为了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 是,说到底,卫金宝的死,就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她出现在卫金宝的生命里,卫金宝此时娶的应该是张晓萱,舒舒服服地在卫府做他的大公子…… 自己的出现,不但没有帮助自己的养母找回亲生儿子,还令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卫金宝死后,张晓萱与喜儿她们又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要回到金陵,继续的被她继母欺凌…… 还有就是卫夫人……自己虽然与她有些隔阂,但是自从自己进入卫府,她已经算是对自己非常好了,自己却令她二十年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是了,自己要去……她要去看金宝,即使他已经是冰冷地躺在那里,即使摆在她面前的是刀山火海,也挡不住她去到他的灵前…… 想到这里,手情不自禁地摸向自己胸前……在,它还在,它们都被好好地放在那儿,即使是无意间…… 次日一早,素白的卫府大门前出现了一抹红艳,王玉麟一身的凤冠霞帔出现在了门口。仿佛不是来吊唁,而是来炫耀气人一般…… “是少夫人……” “是少夫人回来了……” “她怎么打扮得如此艳丽,就像是要去拜堂成亲一般地……” “嗨,也许是咱们少爷死了,所以人家又找人嫁了呗……” …… 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家人们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唯恐被人听了去,告上朝廷,枉送了性命,都是小声的暗里嘀咕…… “赶她出去……”卫夫人当堂正坐,听到有人报知她,心中不免忿恨不已,对下人吩咐道。 “哎!卫夫人此言差矣,既然是少夫人来了,就应该立即拿下。她可是反贼,您这么放她走,岂不是有嫌疑吗?”一个在旁似是督阵般的人幽幽说道。 “来人啊……”还没有等卫夫人发话,便要向一旁伺候的手下吩咐。 “李大人,慢着!”一个声音果断的将他打断。 那个李大人一看说话的人,小眼一眯,说道:“哟,张小姐,你这是何故阻拦下官捉拿反贼啊!” 说话的正是张晓萱,她没有被李大人的话吓到,从容的说道:“李大人你只是奉汉王之命,私自来此监督金宝的丧事的。并没有钦命在身,捉拿钦犯或者反贼什么的。王玉麟不论如何都是来吊唁的,那里有人捉拿吊唁之人的。要是捉,那也要等到来客吊唁之后才行。再说,人都已经送上门来了,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李大人一听,也觉得有理,便退回了一旁。 张晓萱见劝退了汉王派来的人,这才转向卫夫人说道:“娘亲,既然玉儿她来了,就让她进来吧!不要说她对金宝的一番情义了,我相信,就是真的有什么误会,玉儿绝不是那种抱薪救火,无理取闹的人。她必是有自己的心意。” 王氏也劝道:“夫人,我了解玉儿,她绝不会是来看笑话,气您的……”说着,两行眼泪止不住的继续流淌下来。 “好!就让她进来……”卫夫人强压火气,对下人吩咐道。 王玉麟一步步的郑重走入灵堂,这条路她曾经走过,对于自己曾经像是一辈子那么长。而此时虽然依旧令她步履艰难,却心情无比痛苦且快乐着,恨不得一步将它走完。 只是除了她一人外,满府的红装已经全部换做了白装,堂上那巨大的通红双喜,已经变味了墨黑一片的‘奠’字…… 可是,落在王玉麟的眼中,却与那次的景象一般无二。 而心情也从那次的忐忑不安,化为了此时的万缕柔情…… 当她来到灵堂,没有先拜祭卫金宝,却反而是遵循着张晓萱曾教过的礼仪,对堂上的卫夫人、王氏、张晓萱一一施礼。 张晓萱颇为尴尬,她虽然知道王玉麟并不清楚自己此时所占位置,所扮演的角色,但是依然大为心虚地抢先对她解释道:“玉儿,卫夫人已经收了我做义女,所以我才……” 令她意外地是,王玉麟却似是松了一口气般的对她说道:“也就是说,萱儿你不用回金陵阁老府去了,是吗!” 张晓萱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王玉麟放心的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会回到金陵去,再被你继母欺负呢!我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 这话张晓萱听在耳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是味儿。 可是当她刚想再问地时候,王玉麟已经转身离去,回到卫金宝的灵前,正式的对他进行祭拜了。 卫夫人当面对她冷哼道:“哼!也不知道你这是来拜祭我儿子啊!还是来气他的。打扮得没有一丝尊重他的意思,反而像是要去结婚一般。金宝要是泉下有知……” “对!玉儿今天不是来祭奠金宝的……”此言一出,令满堂愕然,卫夫人更是激动不已的站起身来。 张晓萱与王氏更是惊讶地叫道:“玉儿,你……” 王玉麟根本没有管她们的反应,正确的说,她根本就没有理会任何人的反应,依然放眼在卫金宝的灵柩之上,柔情百转的像是只对卫金宝一人一般地继续说道:“我是来结婚的,因为我还欠金宝一个婚礼。一个卫金宝与王玉麟的婚礼……我要以王玉麟的身份,嫁入卫家,嫁给金宝,而不是旁人,所以还要感激娘亲您可以让我如愿的来到金宝的面前……” 卫夫人被她说得一时云里雾里,不知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话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不要说我答不答应,就算答应了,我已经认了萱儿做义女,你休想再以卫府少夫人的身份得到卫家的一草一木……” “娘亲……”张晓萱立即发声,要规劝卫夫人。 王玉麟却在此时说道:“我不需要卫家的一草一木,我只要当金宝的娘子,无论他身在何方,是生老病死。就像是曾经的誓言,哪,即使做了他的乞丐婆,我也要讨饭养他,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说着,王玉麟眼前突然浮现出那日救卫金宝出重围后,自己受伤躺在他怀中的场景,两行清泪紧跟着夺眶而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效忠书 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掀开瓶塞,仰首一饮而入…… 这一幕太过于突然了,大出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pb “妖女,你喝的是什么?”那个汉王帐下的李大人,虽然早在王玉麟进入府中之后,就不断的做出无数的安排,防止王玉麟有逃跑的可能,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在堂上服下了什么。 “‘五毒追魂散’!没有想到,这个原本是我师父用来让我毒死卫夫人的,却在此时为我用上了……”王玉麟嘴边露出一丝痛楚的苦笑,人也开始似是有些无力地摇摇欲坠,她人却依然倔强地微微挺立着。 “玉儿……”王氏一下子扑了上去,将王玉麟抱在怀中,恸哭流涕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不知该说什么。 卫夫人也不禁快步跑到她的面前,轻唤起了她的名字,说道:“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王玉麟没有回答她们,只是微笑着对卫夫人说道:“我希望您还可以让我叫您娘亲,可以承认我是金宝的娘子。死后可以与金宝合葬在一起,碑上的名字可以刻金宝的姓……卫氏也好,什么也好,只要是身为金宝他妻子的姓氏……” “好!娘亲什么都答应你……”卫夫人也早已泪流满面,痛苦着说道。 “娘亲,玉儿还有最后一个心愿……”王玉麟艰难地对卫夫人说道。 “孩子,你说吧,娘什么都答应你。”此时的卫夫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王玉麟似是再也没有如此开心地说道:“我想再见金宝最后一面……” “行!什么都行……”卫夫人说着,开始喊人来打开卫金宝的灵柩。 那个李大人不甘心的跑到王玉麟的身边,检查她的脉象,还拿起瓷瓶仔细地查验了一番。 随后,大感失望的看向了被皇后派来卫府的那一班锦衣卫,问道:“你们大内可有解药?” 锦衣卫里有一个人,正是灵灵3,也在他之旁,随他一同对王玉麟探查了一番,最后还给她服了解毒药,却未见起丝毫地作用,闻言反而笑道:“这可是魔教秘传的剧毒,听说他们自己的解药都失传了,我们大内那里来的解药。要说李大人您不是被誉为扁鹊再世,华佗重生吗?难道你就没有办法?要是连你都没有办法,我们这些虾兵蟹将就更束手无策啦!” 李大人被这个锦衣卫一番抢白,说得老练一红,似是羞涩的无颜以对。pb 灵灵3对他不屑地一阵冷笑,向着身后一招手…… “这人都要死了,咱们还拿什么去向圣上交差啊!”一个锦衣卫似是颇为不满地说闲话道。 灵灵3冷哼道:“算啦!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少夫人想见卫金宝最后一面,又想与他合葬的。咱们兄弟就好人做到底,帮一把手吧!”说着,对他们示意了一下。 锦衣卫会意地有人去帮助打开灵柩,有人帮灵灵3将王玉麟抬起,送往了灵柩…… 那个李大人也是哀叹着,将瓷瓶收起,跟着锦衣卫来到卫金宝的灵柩之旁。 灵柩被迅速地打开,一个几日沉积在其中的尸气四射而出,将灵堂熏染的恐怖一片。 除了卫夫人、王氏与张晓萱依然在痛苦,没有任何反应外,其他人无不掩住口鼻,难忍其味,更是恐怖地看向灵柩,生怕诈尸了一般。 即便是究竟此事的李大人,也不免掩住了自己的口鼻,放眼向灵柩中望去。 卫金宝如同睡着了一般的,静静躺在其中。一身的锦袍玉带,虽然不是新郎装扮,但是配上放入的王玉麟,倒是显得像是新婚一般。 灵柩内该有的物品一应俱全,与一开始将卫金宝放入之时分毫不差,就是位置也没有丝毫问题。 被放入灵柩中的王玉麟,毫无畏惧地趴在了卫金宝冰冷地身体上,柔情万分的亲吻着卫金宝泛青的面庞,喃喃地说道:“金宝,你的玉儿来了,我们终于可以责无旁贷的在一起了。这次你再怎么都甩不掉我了,没有任何人,或者事情、误会,再可以将我们分开了……” 灵柩的棺木盖被重重地关上了,灵柩上响起了钉钉的敲打声,李大人完全死心的坐会自己的座位,等待着下一步送卫金宝他们入土下棺的议程…… 人已经入土为安了…… 汉王端坐在自己的乐安城汉王府中,听着派出的几个人分别汇报。 “哈哈哈……这就是与我作对的下场……”汉王分外张狂的狂笑道。 “是呀!是呀!王爷您如此的雄才大略,他一个区区卫金宝,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怨不得旁人。”一旁的汉王府幕僚们幸灾乐祸着说道。 “哼哼!”汉王冷笑着,抚摸着堆放在桌子上的一堆卷宗,得意万分的说道:“这回,这些摇摆不定的人终于明白了事理,肯签下效忠书,向本王宣誓效忠了。现在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时机一到,本王便待时而起,夺回本就该属于本王的江山。” 身旁一个幕僚献媚般的笑道:“王爷真是厉害,竟想出这么精彩的方法。这样一来,他们想不祸福与共也不行,便只好全心全意供王爷您差遣,不得不死心塌地地为王爷效命了。” 汉王兴奋地道:“这个效忠书的办法真了得,立时试出谁对本王忠诚,谁是摇摆不定,看风驶里的小人。有了此条妙计,何愁本王大事不成。” 几个幕僚互相使了个眼神,立即向汉王拜伏在地,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见到此情此景,汉王仿佛已经坐在了龙椅之上一般,开始意yi着长声大笑起来…… “这个汉王竟然如此的不要脸皮,我还以为世上没有人再比你还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了。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遇到了一个。”汉王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万分得意的时候,就在他上方梁上的阴暗处,藏着一个被包裹在夜行衣下的女子般娇小玲珑身影,紧紧倚在了一个较她魁梧的人身上,小声调疏着。 “我这是狂妄自大吗,我这是真材实料。”那人颇为不满的咬着那女子的耳朵说着,搂着那女子之手也跟着紧了紧。 女子吃痒不满地说道:“你不要光想着占我便宜,我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跑到这来不是只为了听他在这里干嚎的吧?” “当然不是……”男子说着,向那一桌子效忠书扬了扬首,对她说道:“嗯!你瞧那一堆效忠书,咱们的目的就是那个……” 女子一见,杏目圆睁吃惊的说道:“那么多!怎么可能搬得走啊?” 男子刮了刮女子隔着蒙在面上黑巾下的俏鼻,说道:“你个小傻瓜,搬它们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要将写下效忠书人的名字与官职搞到手,便可以摸清汉王的真正布置。这样有起事来,我们才好按名抓人吗!” “哦!”女子这才似乎明白的应道:“还是你聪明!” 男子一头黑线的说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太笨了好不好,有谁会傻到搬那一摞一摞的书去。” 女子不满地狠狠掐住男子的大腿道:“不许你笑话我,不然就要你好看。” 男子吃痛道:“好好,不笑话你好了,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女子说着,放开了死掐大腿的玉手。 这时候,下面传来了铁箱关阖上锁的声音响,几名汉王的內侍亲信将效忠书全部封箱,搬到密室封存。 仔细地掩上窗门并吹熄灯火后,才全部离去了。 尾随而至的两人敏捷地翻进屋内去,把窗门关好,又下了窗闩。 然后,这才打着了火熠子,用两手遮着,避免火光外泄。 掩映的火光中,屋内的环境逐渐清楚起来。 屋内布置清雅,偌大的空间,放了二十多座精致木柜,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珍玩宝物。 其中两个珍玩架处放置着那个五尺许高的大铁箱。 女子摸着那把锁着铁箱的巨锁,苦恼道:“锁得这么牢靠,该怎打开它呢?” 男子笑道:“这方面你就只能甘拜下风了吧!” “且!好容易有那么一丁点可用之处,看你显摆的。”女子对男子的做派嗤之以鼻的道。 男子也不与她一般见识,伸手取出开锁工具,没有两下便将锁打开。 女子见状,便拉着他道:“这个好玩,回头你一定要教我。” 男子佯装不满地说道:“教给你做什么,好让你以后偷看我的东西吗?” 女子不屑地说道:“就你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捧到我眼前我也懒得看上一眼……” 说着,突然转而向他撒娇道:“你就交给我吗!要不然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怕了你了,还不行!”男子被她磨的没有办法,只好答应道。 女子倒是见好就收,喜滋滋地说道:“我就知道你疼我……” 男子不奈地说道:“好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干正事要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归来 “哦!”女子乖巧地应了声,开始配合着男子誊抄效忠书上的名字与官职…… “行啊!没有想到,连戒备森严的汉王府你都可以如此的来回自如,如履平地一般,难怪明教在你眼中也是小菜一碟了。”抄录完的二人,借着夜色偷出了汉王府,刚到了乐安城郊外,女子不禁拍着男子的肩膀说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男子连露得意之色地说道。 “唉!这有些人啊,他就是脸大,刚夸两句,人就飞上天了。”女子摇头叹息道。 接着,又问男子道:“咱们下一步又该如何呢,是不是要立即赶回京城呢?” 男子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不,太子现在正在金陵坐镇,为今后承继大统做准备。此时正是我们将名单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他刚好可以按名抓人,提前铲除汉王的党羽,先将金陵稳定住再说。” 女子一听,来了兴致,说道:“我还从没有去过金陵呢!这次刚好可以去游览一番,你去过吗?好不好玩?”说着,问男子道。 男子面露得意之色地说道:“当然去过,这大明有几处是我没有去过的?我可告诉你,这金陵可好玩了,尤其是各种美食是应有尽有,尤其是格外繁华,就算是京城都难以与之比拟,你要是没有去过金陵,还真是可惜呢!” “真的!”女子听着直流口水,使劲推着男子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走!” 男子摊手说道:“咱们还真不能这么急……” 女子奇怪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男子说道:“因为我兜里没钱。” 女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娇叱道:“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么总是出门不带钱的。” 男子无奈地说道:“这也没有办法,出门总是有下人为我买单,习惯了呗。” 女子说道:“哦,你又那我当你的佣人使唤,是不是?” 男子慌忙摆手说道:“这不是我说的,而是你说的。我可不敢,小生这厢怕怕,用不起你。” 女子愤恨地瞪了男子一眼,探手入怀,翻出了几锭金元宝,说道:“你看,还是我机灵,这些够了吧!” “哪来的?”男子眼睛随之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女子说道:“哦,你又去偷是不是……” 女子将男子指向自己的手指压下,说道:“什么偷不偷的呀,话不要说那么难听,只是刚刚顺手拿的。pb只许他汉王搜刮民脂民膏的,就不许我顺手牵羊了……” “你还说这不是偷……”男子盯着女子嚷道。 女子拦着男子的嘴劝道:“你别那么大声,回来再把狼招来,再说你可不要说比我好多少……”女子轻哼着说道。 男子奇怪地问道:“我怎么啦?” 女子不屑地说道:“那你说清楚,你怀里的那两只从汉王府厨房顺的烧鸡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一葫芦酒……” “好好!我怕了你了,这次算咱们打平,还不成吗!”男子无奈地打圆场道。 女子得意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没想到男子竟然大喘气,后面又跟了一句,“但是,路费和饭钱都由你出……” “你的烧鸡与酒都有我一半!”还没有等男子说完,女子便接口说道。 “好!成交!”男子无奈地答道。 女子开心地欢呼雀跃道:“哦!下金陵喽……” 王玉麟死了!这个自己曾经便以为失去的女儿死了。 只是,这次不是死于自己无奈地抛弃,遭到豺狼虎豹的啃食而亡,而是死在自己的图谋之下。 甚至连毒药都是自己给的,虽然开始是用来毒死自己敌人的。却没有想到,那个傻丫头却擅自留了下来,还用在了自己身上。 女儿是自己亲手害死的,这使圣尊难以接受。 尤其还是得而又失之痛,更是令她痛不欲生,无法自拔。 女儿死了,是死于自己对霸业的奢求。 而丈夫的死,又何尝不是呢! 她甚至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看…… 日月双使与四**王都为此发难,各自率部离去了,明教彻底成了一盘散沙,金碧辉煌的总坛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夜叉,没有想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与外人勾结,背叛了圣教,背叛了我……”而唯一留下似是忠心耿耿的夜叉法王,却对她下毒,正与汉王派来的使者一起,得意地站在自己面前…… 夜叉法王却蛮不在乎地说道:“我只是背叛了你,可没有背叛圣教。正是由于你的无能,才造成了圣教的如此模样。只能说你是圣教的罪人。” 圣尊向着汉王说道:“那汉王又是为何,本尊这几十年来出生入死的,在汉王那里只有功劳啊!” 那使者冷笑道:“圣尊,扪心自问,你做这么多事,试问有哪一件是为汉王做的?不都是为了你日后自己当明王做的吗?汉王还一直担心承继大统之后,你这个包袱尾大不掉呢!今日有此良机,更有夜叉法王肯代你之位,向我王效忠,这才是永绝后患之理吗!” “果然正如玉儿所言的那样,你们这群当官的,没有任何信义可言,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被你们利用了这么多年!还搭进去了丈夫与女儿……”圣尊忍着体内的剧痛,勉强支撑起身体,忿恨的说道。 使者继续冷笑着说道:“这就只能怪你野心太大,妄想占据天下为己有,可是却不知道,这金銮殿上的那把椅子,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 说着,转向一旁的夜叉法王,对他说道:“还等什么,还不取了这妖妇的首级,这教主之位便是你的了……” 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还没有等他说完,圣尊突然暴起,《阴世五绝掌》全力攻向那来使。 二人没有想到圣尊会有此反戈一击,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夜叉法王只是侃侃运起全力,挡在了来使的面前…… 怎知圣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虚晃了一招,借力遁往一边,趁他们露出漏洞,突围而出。 当夜叉法王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日月神鉴》自从龙啸天创立以来,除了他本尊之外,还没有一人将《阴世奇经》与《阳世奇经》合练《日月神鉴》而成。 不少人甚至为了合练二功,而最终死于非命。 此时的圣尊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有勉强将二功融合在一起,才可以延缓体内的剧毒蔓延,获得喘息之机,杀出重围。 至于杀出重围后,可否保得住性命,她如今已经顾不得了。 即使死后让他们找不到下落,也可以让他们一生都生活在心惊胆颤之中。 不过,乱军之中,还是被夜叉法王一掌击中,倒在了地上。 还没有等夜叉法王喘口大气,总坛门外一阵大乱。 离开总坛的四**王竟然出人意料的杀回来了…… 当圣尊看到倒在血泊之中的夜叉法王,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令四**王回来。 “师父!”这时候,众人当众却闪出了一人,扑到她的身上,立即为她强输真气,为她排毒疗伤。 “玉儿!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你不是……”圣尊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玉人,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色。 王玉麟还是首次看到圣尊如此狼狈,不免泪流满面地赶紧说道:“是我,您先不要都说了,让我给您驱毒疗伤。” 圣尊顿时感到身上一股无比的轻松感,放松地说道:“傻孩子,为娘已经毒入骨髓了,加上勉强合用二功,你只是平白浪费真气罢了。” “这不可能,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王玉麟还想孤注一掷。 圣尊挡下了王玉麟的玉手,抄在自己掌中,缓缓地说道:“只要你可以无恙便好,娘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只是你们怎么突然都回来了。” 王玉麟哭道:“我本想召集大家,一起来劝师父,可以放弃称霸天下的雄心,谁知道……” 圣尊自然知道王玉麟口中的这个‘劝’是什么意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娘是被自己的野心所毁,怨不得任何人。只是玉儿你到现在还喊我师父,是不是还在怨师父一直利用你呀。娘已经灯尽油枯了,只希望最终可以听你喊一声‘娘’。否则,就是死了也不肯瞑目……”圣尊颇为期许的看着王玉麟。 “娘!娘亲,您可不能死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亲娘的呀……”只是无论王玉麟在如何呼唤,圣尊也已经在她的呼唤下,身子一斜,含笑九泉了…… “汉王,从宫里传来消息,皇帝已经昏迷不醒了,全仗‘还魂丹’吊着命呐!”一个内侍急匆匆跑到汉王面前耳语道。 汉王急切道:“消息是否可靠?” 那名内侍肯定地说道:“千真万确,为此皇后已经急命身在金陵的太子,即日返京呢!” “好!”汉王长身而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表哥突至 汉王兴奋地说道:“那么立即展开计划,命那些潜伏在金陵回京城的路途当中人,全力截杀太子。pb为了以防万一,再派一千户领兵前去堵截……” 说着,又向几个幕僚命令道:“沿海的那几波人呢?养了他们都好多年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让他们尽快制造些事端出来……” “瓦剌那边呢?那个汗王答应条件了吗?如果谈妥了,让他立即出兵,力压长城一线……” 一名幕僚不禁皱眉说道:“可是王爷,那汗王狮子大开口,要事成之后,可让河套之地,这未免……” 汉王不满地说道:“以本王的才能,还愁夺了江山之后,收复不了河套之地吗!” 那幕僚不敢再多言,只好唯唯称是。 “派出得力之人找赵王,协商共同起兵的各项事宜……” 就在汉王一道道命令发出后不久,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的战事,加上主事的皇帝不省人事,朝中无人做主,京城也开始慌成了一片…… “沿海倭寇又在作乱,命令卫夫人立即启程,前往sd督阵……”得到消息的皇后,仓惶的命令着。 “那么青龙骑怎么办,卫家刚刚连丧了少爷与少夫人,此时正是人心浮动,军势不稳的时候,瓦剌也来添乱,没有卫夫人坐镇恐怕……” 皇后勉为其难的说道:“让卫夫人先择选一人暂代青龙骑的职位,守在京畿大门,严防汉王趁机发难。先着令京城三大营移师居庸关,严防瓦剌南下……” “可是,三大营都调走了,这京城不就成了一座空城了吗?” 皇后为难的说道:“有青龙骑在,卫家的虎威尚存,汉王与赵王的亲兵各有两万,就是他们真的联手,也未必有胜算。我们只要拖到太子回京,正式承袭大统,才可以真的安枕无忧……” “王爷,大喜啊!”得到消息的内侍急着跑到汉王面前邀功。 汉王志得意满的问道:“哦,这喜从何来?” 跑来的内侍立即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京城三大营真的出动了,正在赶往居庸关的途中。卫夫人也赶往了sd都督佥事,sd各卫所都在拔营赶往沿海,准备抵御倭寇。pb卫夫人果然分身乏术,只能派柳文昭代掌青龙骑。王爷您这上京的路途,已经畅通无阻啦!” “哈哈哈……”汉王发出一阵狂笑,说道:“好,时不我待,立即告诉柳文昭,让他按兵不动,谨防不测。同时联络sd都指挥使他们,立即随我进京……” 汉王就此派遣亲信潜至京城与金陵,约集旧功臣为内应。 同时与sd都指挥使等约定,又在卫所散发刀箭、旗帜,夺取了相邻郡县所有马匹,设立五军。 部署已定,汉王还私自大相奉授太师、都督、尚书等官职,并发檄各地,指斥朝廷…… 以其部将守乐安城,亲自率兵十万,从乐安城北上,略济南、破棣州,出沧州,攻清州,沿沧州一线长驱直入,欲取京城,妄图速战速决。 王玉麟过得倒是非常平静,明教的事情繁杂,她又是初临教主之位,不但要熟悉教中事务,还要将那些与造反相关的事宜一律废弃,可以说已经够让她恼头的了。 所幸,与卫府的一大堆麻烦事相比起来,还算是相对简单了许多。 有了卫府的经历,使她处理起来还算是游刃有余。 可就是偏偏在此时,教中的人还给她添事…… “教主!我们抓到了一个大肥羊……”龙法王兴奋地跑到她的面前邀功道。 王玉麟暗叹这帮人除了打家劫舍,就不知道干点别的吗,懒得撇他一眼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肥羊的?” 龙法王说道:“您可不知道,就看那一身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一帮使唤佣人簇拥着,就知道这身价低不了!” “好!带上来给我看看。”王玉麟颇感无力地说道。 “是!”龙法王立即应声下去带人了。 不一会儿,就绑上来一个人,王玉麟随意的一瞥,整个人直接就从宝座上摔下来了…… 暗骂这群没长眼眉的主,这不是给我添事吗!你们绑谁不好,偏偏把当今太子给我绑回来了,这不是要我小命吗? 一见龙法王与一杆手下的得意之色,王玉麟就知道他们不认识太子。 要说明教这么大的地方,如今认识太子的也就是她一个人了。 太子一见是王玉麟,也是吃惊不小,知道漏了身份,这是出了虎口,又如狼穴,自己这是要难逃一劫了。 “这不是大表哥吗?是不是我娘亲怕我在这里吃亏,让你来给我帮忙的呀?”王玉麟一边说着,一边向他频打眼色。 太子的身份可是不能轻漏,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匪窝里。 不要说走漏了消息,会引来汉王与赵王的大军。 就是朝廷的人知道了,也会误以为自己绑架太子,欲要挟什么。这都是后患无穷的大事,自己可要慎之又慎。 王玉麟以前可以不懂,现在多少还是知道点的,可不能乐极生悲,反而要谨慎行事。 “大表哥”太子也是反应机敏的人,立即想起王玉麟冒充张晓萱的时候,就是叫自己表哥来着。 再加上向自己使眼色,摆明了是要为自己蒙混过关,那里还敢怠慢,立即回应道:“是啊!姨妈也是怕表妹忙不过来,派我过来帮表妹一把。” 这一顿“表哥”、“表妹”的,叫得一群教众直翻迷糊。 王玉麟趁机说道:“还愣着跟什么,都是自己人,赶紧给我松绑。他可是我们卫家最受宠的人物,出了什么好歹,我可没有办法向娘亲交代。就这一身细皮嫩肉地,万一绑出条痕迹来,娘亲还饶得了我?”说着,亲自上前为太子松绑。 手下一听,原来是卫家的人,到的确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赶紧忙着给太子松绑,还连着派人去放了其他人…… “赶紧给大表哥准备地方……”王玉麟亲自搀扶太子,她知道这群人要理儿面儿的,自己一定要给足他面子才行。 要不然,一个不周,就是以后的祸事…… 地方,面子,王玉麟想了想,便说道:“咱们家大表哥身子骨金贵,就先到我的房间暂住……” 她一边说着,一边侥幸不已。还好自己当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圣尊与自己哪里的富华之物都扫进库房,等着换钱用了。要是让太子看到金碧辉煌的,赛过了金銮殿,自己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太子见王玉麟亲自搀扶自己,有摆明了把房间让给自己,这份心意倒是令他十分受用,先前被汉王穷追猛打,又遭到土匪诱捕的所有阴霾一挥而去。 不过,还是奇怪地小声问道:“你从金陵走后,不是北山蓟州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玉麟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臣妾怕明教的亲娘受歹人蒙蔽,做出什么有损朝廷的事出来。就先跑来想劝阻,没有想到却碰到她被汉王的人所杀……” 太子一听,又见王玉麟脸上梨花戴雪的模样,不禁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爱卿就节哀顺变吧!” 王玉麟也奇怪地问道:“对了,太子殿下,您不好好的在金陵待着,跑我们这个深山沟来干什么?” 太子不敢吐露皇宫中的变故,只是挑重点的说道:“宫中有变,我母后让我立即回京。路上却碰到了汉王派人截杀,一路躲避,没有想到跑到爱卿这里来了。” “又是汉王那厮……”王玉麟这才明白过来,随即说道:“那,等太子殿下沐浴更衣,稍事休息后,臣妾立即尽起教中精锐,护送太子回京。”说什么教中的精锐,都是一群土匪强盗的,其实就是捡好听的说。方正她吹牛也习惯了,也不拿这些当什么。 太子不明实情,听她这么说,还挺高兴。 安置好太子,王玉麟知道既要安全地护送太子抵达京城,又不能说身后的追兵是来抓太子的,这又该怎么办? 仔细想了想,卫金宝不是总说什么兵不厌诈吗?也只能先谎报个军情,蒙蔽蒙蔽自己人了。 于是,叫来日月二使与四**王,与他们商量道:“我大表哥给我们带了一个消息,说是汉王没有成功兼并咱们明教,为此恼羞成怒,派兵来剿灭咱们,这该怎么办?” 几个长老一时都犯了难,杀人越货他们倒是强项,他们那里懂得行军打仗的。 王玉麟一看他们都没有主意,便说道:“这样吧,赶紧排出人去,打探追兵的下落,咱们赶到京城去。有我娘卫夫人的帮助,看看能不能与皇帝搭上关系,让他好知道咱们愿意归顺他,帮他一起对付汉王。” 这群人一听,都齐声同意,各自赶回去找部众,筹备上京的事宜去了…… “启禀大人,汉王叛军连克德州、棣州与沧州,已经兵临清州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沧州 “如果再不出兵,清州在汉王兵锋所指之下,不日必下,京城危以。pb还请大人从速发兵啊!”蓟州大营之中,青龙骑诸将都在纷纷向代掌的柳文昭请命。 柳文昭面露为难之色的说道:“可是,兵部所发命令都是令我注意居庸关方向的瓦剌,随时支援三大营的作战,你等是要我抗命吗?”说着,脸上逐渐显出狰狞之色。 兵部自汉王起兵反叛以来,已经连发了数道命令,其实都被柳文昭暗自压了下来,只拿上任之时所带的命令压众。 眼见柳文昭贻误战机,诸将不免有些急躁,积极请战道:“大人,可是如果再不出兵的话……” “啪!”的一声,柳文昭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到底是我是主将,还是你们是主将,兵部怪罪下来,你们有谁替我担得了?如若还有人胆敢再提此事,一律军法从事。” “嚇!柳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正在此时,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撩开主帐的门帘走了进来。 在场包括柳文昭在内的所有将领,见到来人无不为之一愣。 “怎么可能,卫金宝,你,你不是死了吗?”柳文昭难以置信的由帅位之上耸身而起,指着来者喝道。 卫金宝微微一笑,对他说道:“很可惜呀,他阎王帖之上一时没有找到我的名字,所以被赶回来。这不是领了兵部的将令,来此重新执掌青龙骑吗!” 柳文昭心中不禁有些发颤,伸手掏出兵符,强鼓勇气道:“青龙骑兵符在此,谁敢不从我的将令。来人呐,给我将来人拿下!” “是!”柳文昭带了的几个亲兵正准备一拥而上,却看到帐内的大小将校纷纷抽出兵刃,纷纷挡在卫金宝的身前,缓缓向着柳文昭压了过去。 卫金宝嘴边划过一丝冷笑,指着自己对柳文昭说道:“我说柳大总管哪,你也不是第一天在卫府干了,难道不知道青龙骑是番兵,这番兵的半边兵符是首先要看脸的吗!” 说着,又扬了扬手中的兵部调令,露出上面的兵部大印道:“再加上这半边兵符,这才是真正完整的兵符。你手中的哪个,只能在替我代掌的时候用。” 说着,潇洒的一挥手轻声道:“来呀!” “有!”众将一声齐吼,吓得几名亲兵连连后退,有人甚至被吓得将手中的刀丢在了地上。pb 柳文昭还寄希望自己布置在帐外的亲兵,听到帐中的异动,会闯进来保驾。 却见帐帘一挑,进来一个小校,向卫金宝施礼道:“启禀少将军,柳文昭的党羽已经被尽数捉拿收押,正在等候您的发落。” “嗯,很好,你先下去吧!”卫金宝随意的说道。 “是!”小校刚转身下去。 “刑部有命,擒拿反贼柳文昭!”随着卫金宝的命令出口,门外又拥入了一队彪悍的卫家精兵,饿虎扑食一般的扑向柳文昭,将他与几名手下尽数擒拿押走。 卫金宝走上将台,高举兵部旨意,对诸将说道:“我授兵部之名,重掌青龙骑,即日拔营起寨,发兵清州,击退叛军。” “是!”众将立即施礼接令。 王玉麟带着数百教众在不动声色下,都集中在一处,不闻半点声息的匍匐在地,紧紧盯着挡在眼前的敌人。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进了,只要一个冲锋,就足以杀入敌阵。 要是换做以前,王玉麟也就带着他们四处乱闯。 可是,现在她好歹也算是上过几堂用兵的课,至少明白少许用兵的道道。 卫金宝不是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她当然要派人摸清沿途敌人的情况了。 明教的人虽然都出身草莽,不懂如何征战,但是能力却都非常出众。 王玉麟让他们探听详细情报,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加上临行的时候,王玉麟还教授他们如何描绘鸟瞰图与数字统计,所以使她可以战前搜集到了,比以往农民军较为全面善的情报。 当然,面对眼前极为简略的鸟瞰图,她还是挠头不已。 画上两个“人”字就权当两座山,再有一道便又是一条河,敌人就是一个方块,加一个箭头,上标“敌人”二字,这简直就像是糊弄人一样。 与她在卫金宝处每每看到的鸟瞰图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可是她又不能怪他们,好歹要比回来喊一声“前方发现敌人……”后,就瘪词要强上百倍了。 通过他们对敌人的详细描述,王玉麟得知对方的确是汉王派出的正规军,规模按照她对于明军构成的了解,约由一个千户统帅。 要不是她让哨探反复的抵近一个一个数着打探,就他们的水平,一开口就是敌人不计其数,一眼望不到边,行军地动山摇,旌旗似海,刀枪如林的说法,不误会成十几万大军才怪呢!简直就不是被敌人吓死,而是被自己人吓死的。 从他们的盔甲与兵器判断,对方应该是一支轻步兵军队,主要武器多为弓弩与藤牌。由于没有重盾、战马、长矛、大刀等重装备,令王玉麟松心不少。 可见汉王并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护送太子回京,派来的人都更为适合追捕与远距离阻截。 即便如此,他们身上的甲胄也要比明教众人身上的一层麻衣,要具有一定的防御力,这还不要说武器的精良。 亏他们还以为自己手中的兵器,打不动那些甲胄呢。 通过这些,令王玉麟坚定了突袭一仗的打算,以自己目前的兵力,闯过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虽然明教还不具备大面积野战的条件,但是单兵质量还是过硬的,一对一,或者一对多都不在话下。只要趁敌人结阵完毕前,尤其是弓弩的排阵,突入敌人阵中,与敌人绞杀成一团,便是明教的优势了。 要是正面冲突,即使对方是轻步兵,自己恐怕也要铩羽而归。 敲定了初步战略,均不能拿摆设了,王玉麟还是亲自跑到太子的帐中,去向这位爷汇报工作,还请了道‘旨’。 按照张晓萱与卫金宝以往的说法,这叫出兵有礼有节,省的朝廷会误以为自己会随时召集人,扬旗就砍人的犯上作乱。 你拿太子当根葱,他当然非常受用了,还‘指导’了王玉麟不少,王玉麟只能硬性的罚在那里虚心受教,还要大加拍一拍太子的马屁才敢走,要不怕留下隐患。 根据用兵原则,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大战之初,王玉麟就已经喊出了一个首级一两银子的赏钱,千户的首级标到一百两。 这个激励制度不要说对于明教了,就是对于真正地农民起义军都是头一遭,相当于可以买上一亩地了,足够他们个个激动得赛似发了疯的公牛了。 方正实在不行,就去找太子报销。太子要是太抠门,就去讹诈卫夫人,谁让她现在知道卫家的底儿呢! 实在不行,把她逼急了,就把卫金宝给她的那匹汗血宝马卖了。 上千两……黄金呀!可够她尽情挥霍一阵子,大买敌人首级的了。 眼见敌楼上的哨兵被摸上去的人干掉了,王玉麟再发讯号,解决掉了门卫。 借着夜色,越摸越进的王玉麟略一定神,看到距离差不多了,忽地扬声大喝道:“弟兄们,杀呀!砍了那狗官的狗头,回去当夜壶啊!” 宏大的声量空旷的山野中,激起重重回音,再慢慢消去。 她突如其来的大喝,一时宿鸟惊飞,山野间各类鸣声大作,收到先声夺人的效果。 身先士卒吗!不是说“将是兵之胆,兵是将之威。”,自己率先闯进敌人阵中,手下的那帮人才有胆子跟着自己一起冲吗! 果然,一看教主带头举着剑,大喊着冲出去,一帮小弟那里还有退缩的,就是真的怂包蛋,也都被逼成勇士了。 一个比一个叫得大声,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恨不得跑到教主前面去表现。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令松散在漫长阵营中,等待太子一行人出现的兵马大为震惊。 尤其是漫天的喊杀声,在漆黑地黑夜中,格外夺人心魄。 等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王玉麟他们已经杀到了近前。 在一声声“夜壶”之下,纷纷丢了脑袋。 一夜战罢,那千户的脑袋不知道有没有,拿着敌人头颅领赏的倒是真不少,令王玉麟大大的破了把小财,令管事的没少朝她抱怨。 当然了,当太子在他们的护送下赶回了朝,虽然没有给王玉麟报销,只是大加的奉赏,便不但补足了亏空,还小赚了一笔,令管事与王玉麟开心不已。 “启禀汉王殿下,末将发现我军左翼发现大量烟尘,疑似有大股敌人援军接近。”沧州城外,一名汉王叛军负责左翼保障的部将,突然纵马奔来,向正在指挥攻城的汉王禀告道。 汉王难以置信的说道:“什么,为什么我们的斥候,却没有任何消息?京城已成一座空城,又何来的援兵?” 第一百三十章 青龙骑 部将只是例行职责的答道:“末将不知,只是观察到此事,便立即赶来向汉王殿下禀告。pb” 一旁一个幕僚向着汉王进言道:“会不会是赵王率兵前来,与我军汇合?” 汉王说道:“不会,三弟他如果起兵,必然会遣使来与我接洽……” 又有一个幕僚说道:“会不会是有人见到我王势大,赶来投效?” “也不会!”汉王坚定地答道:“如果有任何事情,斥候终不会始终没有消息,定然是事情有变,立即责令斥候,查明所有缘故。” 说着,转向那名部将说道:“本王传令与你,令你立即归阵,向我军左翼那支不知名的可疑兵马布阵,无论其用意如何,都要给我挡在主阵外,以保障攻城进度不受影响。等沧州城届时攻破,本王立即移阵增援。” “末将领命!”那部将立即领命飞奔而去。 但是战场之上的战况瞬息万变,青龙骑踏着锦衣卫为他们扫除汉王军斥候后,所清理出来的康庄大道,肆无忌惮的全力奔进。 当他们沿着风向,无声无息地从侧翼靠近汉王军后,便迅速地缓缓集结,就在汉王将全副心神都放在那即将陷落的沧州城池上,自认周围都无比安全的时刻,没有任何情报能提醒他,这万无一失的计划中出现了漏洞。 青龙骑的轻重骑兵开始从驮马上解下重骑兵的重铠与重兵器,为自己与冲锋所用战马进行披挂。 轻骑兵则忙完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后,立即稍事披挂,配齐充足箭羽,便跃上换乘的整装待发战马,朝着汉王侧翼阵的外侧游走而去。 等汉王的部将终于察觉到不对,并向汉王禀告后,已经来不及改阵了。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看到远方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所覆盖,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自己头顶飞来。 只是眨眼功夫,乌云便以飞至,原来竟是一片箭云? 枝枝利箭如雨点一般,落下了云头,直插战阵之内。 完全没有布置到位的重步兵在中途,便被这一阵的疾风暴雨射倒了大半,后面失去了他们保护的轻步兵就更加惨不忍睹了。pb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轮箭雨与第三轮箭雨分别接踵而至,将阵型撕裂得极为松散。 与此同时,从远方传来了无数的号角声,雄壮地在旷野中不停地激荡着…… 冲啊!杀呀!取得汉王首级者!得万户侯啊! 如果说此前连发箭的敌人都找不到的话,循着一声声的呐喊声,此时汉王军的眼前的平原深处,却闪露出一个黑点。 眨眼间,这个黑点便延展成了一条黑线,随着线的不断延伸,犹如从地狱之中奔驰而出的黑黝黝铁骑士,一个个笨重的乌龟壳就这样构成一面铜墙铁壁,胯下的骏马撒开四蹄狂奔,在黄色与绿色相间的平原上驰骋。数丈长的长矛如豪猪身上的芒刺一般,在马前展开,使人难以迫近。身后的旗帜在风中飞舞,全军万马奔腾地向着他们横推了过来。 在已经被箭矢破坏地七零八落的汉王军阵前,很轻易地打开了缺口,就形同热牛刀切开黄油一边,轻易地撕开了汉王军的阵势。在震耳欲聋的号角声的伴随下,犹如天雷疾电一般,席卷着眼前的平原,与之交织成一阙壮烈的交响曲。 失去了重装甲保护,与密集阵型的阻碍,面对着汹涌而来的青龙骑重装骑兵正面冲锋的激烈碰撞,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偶有奋起反抗者,往往一击下去,却只能溅起一阵火花,对任意一名青龙骑的骑士铠甲都毫无办法。 甚至战马披的皮甲,被砍中后,也只是发出一声金鸣之声,除了同样的火花溅起,对那战马也起不到丝毫伤害。 汉王军砍不动青龙骑的骑士,可是那些青龙骑骑兵手持的长矛,却总能轻易的刺穿他们的身体,甚至有时直接像串糖葫芦一般,将几人穿成一串。 侥幸抵近的也在战马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将他们一一撞倒在地,然后任由战马的铁蹄将他们踩成肉酱。 眼见重装骑兵根本不畏刀剑,所有的反抗不过是平白送上一具具的尸体罢了,连阻滞对方的前进节奏都起不到丝毫作用,被敌人的重装骑兵毫不留情的吞噬与踩踏。 汉王军的士兵的精神迅速的崩溃瓦解了,双眼充实着无名的恐惧,心下无比的忐忑不安,军心开始动摇。 先是一两个退却,紧跟着有人调头散开,接下来就如同传染病一样,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试图避开这股洪流,不断的向两侧头也不回的逃去。 他们不停逃窜、束手无策地接受敌人骑士的制裁,有些死在长枪下,有些死在马蹄下。而青龙骑则在他们后面,如同割麦子一般,毫不留情地斩杀着他们。 汉王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在打发部将回去后,心中便留下了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迅速地调整了部署,相应的放缓了攻城的速度,一方面大量放出斥候探明情况,一方面亲自赶到主阵左侧勘察战况。 “柳文昭,真是个无能的废物,竟然连掌控住一所兵马几天的能耐的没有,实在太让本王失望了。”当他眼前出现一片青龙骑的旗帜的时候,他大为恼怒地斥责道。 声旁一名部将立即试探着请示他道:“王爷,这该如何是好?是继续攻城,等攻破了沧州后再调兵,还是……” “不!”汉王干脆地命令道:“对手可不会给我们时间,等到城破之时,恐怕他青龙骑的铁蹄都要踏到我头上来了。立即传我将令,将攻城的军队撤下来,其余各军向着左翼结阵布防,无论多少代价,誓要将他们堵住……” “是!”几个部将都不敢怠慢,立即都领命下去了。 “少将军!汉王的军势动向为何如此奇怪呀!”在收割敌人的骑兵后方,卫金宝一直在观察着汉王大军的动向。一见到有总退却状,部将立即问他道。 卫金宝不予意外的说道:“汉王不愧是久经沙场的举世名将,他已经辨别出了我军的真实意图,果断地撤下兵马。立即传令各部,彻底扫平了汉王军左翼之后,除了仍留下轻骑围击骚扰外,重骑兵立即回营休息,等待后部人马的到来。” “是!少将军,看来少将军也是算准了汉王不好对付,所以才留有余力啊!”部将不禁对眼前的局面大为惋惜地说道。 卫金宝说道:“当断不断必为其乱,不要因小失大,一旦因为被步兵抵消我重骑的冲击力,而使重骑丧失殆尽,我们将得不偿失。再说,他汉王手中也捏着一张重骑王牌,可以给我们随时来个倒戈一击。” 周围几个部将纷纷点头赞同。 汉王虽然成功的撤回了军队,却异常的遗憾,对于青龙骑没有趁势压上,给自己将其耗尽的大好时机感到不满。 敌人有这么一张牌捏在手中不撒,令他总有一股如芒在背的不适。 青龙骑也不恋战,收兵一处,在沧州城不远处扎营,并与城中互通了消息,打通了联系,两处形成了犄角之势。 而后接踵而至的步兵,为大营带来了急需的辎重粮秣,最为重要的是那些重装器械,以保障大营免收敌人的冲击。 汉王见对手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可趁之机,只好罢战一晚,好让疲惫了一天的军队稍事休整。 次日一早,便再来讨敌要阵,妄图先击破援军,再续攻沧州城。 两军列开阵势,汉王军率先发难,前军万余人排开阵势,向着青龙骑推来。 一名部将不屑地对卫金宝说道:“这汉王真不长记性,或者是昨天没有打疼他,竟然还用这种送死的阵法?” 卫金宝远远看到后,摇手说道:“非也,这是汉王的虚兵,用来引咱们出尽底牌用的。这样的大战,谁先漏了底牌,被对方抓住脚痛,都将饮恨收场。我们的优势在于时间利我,等到各路援兵源源而至的时候,汉王必败无疑,所以他要比我们急。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反而激他露出底牌。” 说着,指了指不断靠近的汉王军,说道:“汉王的亲兵至多二万,都是他用来应对以后决战的,不可能用来做诱饵。再加上队伍的阵容散乱不正,兵甲不齐整,连旗帜都不明了,显然是收拢的杂牌。传令前阵,利用我们所占据的俯瞰地形与顺风优势,以弓弩矢石应对,不予其交战。两翼轻骑继续骚扰,待机切断其退路,再围而歼灭之。” 每当终于接近青龙骑重步兵盾阵的时候,就会因为轻骑的斜插,唯恐被截断联系,而不得不退回本阵。 双方便这样一来二去争斗了一日,汉王军除了留下一地尸首外,可以说毫无进展。 汉王终于忍禁不住了,因为局势对他越来越不利…… 第一百三十一章 火器 赵王处也是一直没有动静,赵王对汉王的叛乱行为很是赞成,并且积极招呼汉王派来的联络使者。pb 造成了赵王的犹豫不决,之所以没有举兵的原因,就是对于青龙骑的战力有所顾忌。 如今汉王在沧州受阻,太子又即将正式登基为帝,自然更加想观望时局了。 沿海也传来消息,几个重要头目也已经伏首,党羽逃去无踪,卫夫人不日便可罢兵西归。 瓦剌受阻于居庸关后,牧草缺乏,难以持久,必须很快回到他的牧马之场去。三大营南下之日,几乎屈指可数。 汉王思量再三,只能咬牙使出杀手锏,将自己的无敌重骑兵撒了出来。 当汉王的滚滚洪流,向着卫金宝所部压来时,卫金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快,快去找火器营的佥事,到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火器营,这个皇室的亲兵,只有皇命才可以调动的兵马,是皇后交给卫金宝对付汉王的杀手锏,被他格外地珍藏了起来,这一刻终于有了他们的用武之地。 火器营在重步兵的掩护之下,发射神机铳箭,阵前一时声震如雷,打了重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以往刀剑难伤的铠甲,在火器营犀利的火器面前,薄得如同一层窗纸,一时人仰马翻。 “哇!这真是神兵利器呀!少将军,要是早知道这家伙这么厉害,早用来对付汉王叛军,我们不就省大事了吗!”几员部将见此情景,不仅都倒吸了几口凉气,不住感叹道。 卫金宝微微一笑,说道:“如何武器都不是完美无缺的,有一利必有一弊。相较于弓弩,这火器的射程还是太近,不足两百步。远比不上弓弩的射程与稳定,更不要说轻骑兵的奔射了。如果与汉王的步兵对射,岂不是白白损失了。再说这火器用的火药都是专人配制的,一旦耗尽,将无以为继,我还拿什么对付眼前的汉王铁骑?而且它打这种行动缓慢,又是爬坡,又是逆风的方向,只能直线冲击的几乎等同固定目标的重骑兵还好说。换了那些灵巧的步兵,就没有这么好的准确率了。” 众将闻言,这才仔细地敢看,立即看出了其中的不同。pb 只听卫金宝继续说道:“这火器,其实就是先皇帝针对蒙古重骑兵而设的,我正是见招拆招,如同斗兽,老鼠怕猫,猫怕老虎,老虎怕像,象怕老鼠钻鼻子……” 说着,见汉王的重骑兵已经丧失殆尽,开始影响到了伴随它们推进的身后步兵,便传令道:“汉王打完了,该咱们的了,命令待机的重骑兵出击,收麦子……” 随着号角的响起,重骑兵由战阵的爻口出被放出,借着俯冲之势,在风力的推动下,如同下了山的猛虎一般,斜插过人仰马翻的敌人重骑兵,向着它们后方杀去。 汉王军只得抛下几十年万金辛苦打造地重骑兵一溃千里,败回营去,士气大挫,虽然仍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一时却不敢再战…… 京城似乎依旧很宁静,却有几个身着锦衣之人,翻入一户大宅院中…… 正在沉睡中的王侍郎。忽然被脸上冰冷刀刃拍醒。他猛然一惊醒。却发现床帐不知何时被撩起,灵灵2正持剑站在床前,他身后正跟了几个锦衣黑甲的士兵! “你……”王侍郎惊惶之下就要喊叫,却感觉到那冰冷的剑尖顺着脸颊滑下抵住咽喉,当即便不敢再吱声了。 灵灵2见他安静了便轻声问道:“王侍郎,你身为吏部要员,胆敢附逆汉王意图谋反,窃取国库,帮着他运送烟花女子渗透宫廷收集情报,这些罪名你认不认?” “你胡说……”王侍郎当即惊恐的摇头。 “呵……”灵灵2轻笑道:“你也知道这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敢认是不是?可惜如今太子手中有了确凿证据,你是死罪难逃。” 王侍郎听到‘太子’二字,当即便不再挣扎,眼中满是绝望。 “不过……”灵灵2话锋一转,“太子殿下悲天悯人,命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若能当庭指证汉王如何授意你联络军中之人,又是如何窃取国库的,等太子登基之后情绪可酌情,放你一条生路。” “求太子恩典!”王侍郎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嘶声求饶。 灵灵2见状,再不多话,将他交给身后的士兵,快速离去。 “老子押这个!”一群兵将正围坐在一起喝酒耍钱,其中一个军官赌得兴起,一把将佩刀放在桌上。 另一个略有不满地说道:“就这么一把破刀,你也好意思押?” 庄家也跟着一同奚落道:“就是!老规矩,没有真金白银,免开尊口!” 一个与他相熟的同僚调笑道:“呦,老杨,你这是又输光啦?” 那被称作老杨的军官见到他们的不屑,当即不满的将佩刀一把抽出鞘来,炫耀道:“破刀?这可是……上面那个贵人赏的,刀是好刀,这后面的泼天富贵,可就不止一把刀喽……” 他话音未落,却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房门竟然被人生生的踹开来。随即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便一拥而入,瞬间便将众人反剪住胳膊制住。 事发突然,几个人挣扎一番,见难以挣脱,便开口大喊道:“你们这是要谋反吗?” “谋反?好大的帽子!”一个犹如洪钟般的声音由门外响起,随即一个身着银甲头戴狮盔的中年男子便迈步走了进来,男子环视了一眼四周,冷笑道:“这帽子本公不敢领受,原样奉还!” “英……英国公!”几个人看到来人,顿时没了力气,软绵绵的不敢再动。 英国公踱步走进房来,冷冷道:“没有这牌九,还真聚不齐你们,咱们汉王怎么就找了你们这么一群酒囊饭袋呀?” 一听到‘汉王’二个字,地上的几个人顿时大惊失色,面如死灰。 英国公看了看手中的名单,与人对照了一番,点头命令手下一名副将道:“传我的将令,这几位包括他们帐下的人马全部扣下,单独关押。谁敢轻举妄动,立斩不赦。” 为了迎接新皇登基,英国公已经按照效忠书的名单,将汉王约集为内应的旧臣一网成擒,将他在京城的布置尽数破去。 沧州的战事也自此告一段落,即便是以勇武著称的汉王,也一时无以为继,不得不停下步来。 这边的战事一拖,在沿海闻变的卫夫人在平定了海防后,立即举兵回军勤王,驰援济南城。并会齐各地军兵,有大举围攻乐安城之状。 汉王前进不了京城问鼎,后无法夺得济南城以立足,不得不仓皇撤兵乐安城,闭门不出。 战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可是卫金宝的心情却未见好转。 太子登基为帝,自然大赦天下,并首先与王玉麟达成妥协,为了回避大明朝的名讳,明教更名为日月神教,并重新成为纯粹的江湖组织,而新帝也代表政府放弃了对其的追剿,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王玉麟自此以后可以不用再顶着‘反’贼的帽子过日子了。 可是,你也不用把人招到宫里去谈吧! 虽然可以说是王玉麟护驾,为了安全将人送入皇宫大内,事情完了也该放出来才是,结果人一进宫,就杳无音讯了,这可把他烦的。 也顾不上进一步进军了,便以禀报战事为名,跑回了京城。 金銮殿上,新皇手持汉王亲自写给公侯大臣指斥自己的信件,叹道:“汉王果然谋反。不知诸位卿家可有何良策?估计汉王又会有什么计谋呢?” 有的大臣回答说:“汉王一定会再攻取济南城,作为其巢穴。” 有的则说:“他昔日不肯离开金陵,后又曾经请居金陵,而今必然引兵南下攻取金陵。” 皇帝听后则说道:“你们都说得不对。济南城虽近,城池却坚固,不易攻取,汉王不会冒险攻打。加上听说朝中将派兵讨伐,他们也来不及进攻。叛军的家属都在乐安城,必然内顾,而不肯直趋南京因此汉王也不会南下攻取金陵,只有固守乐安……” 汉王初师受挫,人人都已知他是强弩之末了,加上京城与金陵两处的扫除,可以说汉王的羽翼也已经剪除了,现在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所以殿下之人无不摩拳擦掌,恨不得一展拳脚,在新皇面前露一把脸。 卫夫人站在武将一列之前首位,心思却没有放在讨伐汉王上面,而是回头惊喜地看着队列中的卫金宝。 未想到已死的儿子,竟然在此生还,要不是因为这是金銮殿,她早就扑上前去,抱住卫金宝大哭一场了。 眼下无暇解释,卫金宝只能向卫夫人苦笑了一下,心思也没有在汉王谋逆的上面,而是飞到了皇宫内…… 英国公率先走出行列,向新皇上奏说道:“汉王虽然悍勇,性格却一向懦弱,臣愿领兵两万,将其擒获献给皇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尾声 阳武侯也跟着出列,说道:“这杀鸡焉用牛刀,由末将前去,便足以了。 ” 群臣也都复议,认为阳武侯率军前往征讨最为恰当。朝议一时相持不下,新皇只能先将此议压下,朝议后再行商议,次日再论结果。 这件事完了,小皇帝又说道:“我大明与江湖组织明教多年来,都因为受奸人挑唆,双方有一定的积怨。可是,在此次汉王谋逆的过程当中,朕由金陵返京时,教众拼死护送。为表其功,逐与其已经达成和解,从今往后将回避我大明名讳,更名日月神教……” 新皇正说着,卫金宝只觉眼前一亮,王玉麟一身宫装,靓丽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娓娓地走上殿去。 令卫金宝心情一落千丈的是,竟然径直走到了皇帝身旁。 皇帝继续说道:“其教主王氏玉麟,先是只身犯险,盗得汉王党羽名册,令朝中可以洞悉其阴谋。后又身先士卒,守护朕直至登基,其忠君之心日月可表,报国之意天地可见,功劳卓著,所以朕决定,要收她为……”说着,看向端坐在侧,已经升为太后的原来张皇后。 卫金宝立即感到嗓子眼发甜,眼前发黑…… “御妹……” “咦!”刚要当场死过去的卫金宝突然还阳了,一脸惊异地看向皇帝,怕自己一时听错了。 只听皇帝对张太后说道:“朕爱慕其才干,对朕又有救驾之功,所以没有事先与母后商议此事,还请母后见谅!” 卫金宝听到此,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再看向王玉麟,这妮子正朝自己做鬼脸呢。 张太后伸手拉住王玉麟的小手,将她拉到了了自己身旁,对皇帝说道:“皇帝可只是知道哀家的心意,我也喜爱这丫头,就是皇帝你不收她做妹妹,哀家也要收她做个义女,咱们母子是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甚好!”皇帝笑着对张太后点了点头后,对卫金宝说道:“卫爱卿啊!” “臣在!”卫夫人与卫金宝都立即出列,向皇帝施礼道。 皇帝对他们说道:“你卫家世代忠良,屡立大功,这次又及时的挫败汉王的叛军于沧州城下,忠勇之心人所共知。朕一直想多你这个亲家,只是妹妹都很小,才嫁萱儿表妹。这下好了,朕把这个妹妹嫁给你,总行了吧!” 卫夫人与卫金宝赶紧伏地拜谢道:“臣,谢主隆恩!” 王玉麟看着卫金宝笑道:“这几日,我陪母后看过《打金枝》了。” 卫金宝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奇怪地问道:“所以呢?” 王玉麟说道:“所以呀,今后回家,看我让不让你进门先看灯笼!” 卫金宝笑道:“不要说挂灯笼,就是挂宝剑也行啊!” 皇帝思量了一下,说道:“朕要嫁妹,怎么也要送些礼物才好,金银财宝倒是俗气了。这样,你二人也算是有缘,卫金宝这个名字朕取其中的‘金’字,玉儿呢,也正好取‘玉’字,可谓金玉良缘。朕就御赐你们金玉良缘的牌坊。卫金宝,你可不要辜负了朕啊!” 卫金宝立即跪地拜道:“臣,就不会辜负圣上的美意,为我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散朝之后,当卫夫人领着卫金宝与王玉麟回到卫府,早已经得到消息府中,自然张灯结彩迎接他们的回归。 王氏更是拉住王玉麟,二女抱头哭个不停。 卫夫人也在一旁陪她们一同垂泪,一边问卫金宝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会儿……一会儿又活的?” 卫金宝解释道:“娘,您还记得我年幼的时候,又一次身中剧毒吗?” 卫夫人不明所以的说道:“娘为何不记得,娘还记得那还是娘逼你练功,练得行岔了气的时候……” 卫金宝说道:“是,就是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一辈子就完了呢!谁知道那剧毒不但没有毒死我,还将淤塞的经脉冲开。不但令我捡了一条命,还变得百毒不侵了。” 卫夫人立即懂了,问道:“所以你在御前,选了毒酒?” 卫金宝答道:“是,其实皇帝早就知道此事,我只要喝过毒酒,死过一次,便可以算是抵了罪了。所以我用《龟息**》,闭住气息,锦衣卫又为我做了布置,就是为了瞒过汉王,想引出他布置在卫府的人。” 王玉麟这时候,也已经与王氏风停雨止了,脸上少有的一红,说道:“那日,我被放入棺木,这个装神弄鬼的登徒子就划破了手臂,塞在我嘴里。我还以为他尸变了呢!结果就听他传声,将《龟息**》传给了我,让我跟他一起装。知道后来汉王信以为真,撤走了全部暗哨,锦衣卫才把我们救了出来。” 卫夫人听罢,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卫金宝露出了慈爱微笑道:“金宝,当年是我抢了你娘的孩子,又把她赶出卫府,让她沦落在外,凡此种种,都是我造的孽。我造的孽我来承担这个恶果,你就不要再为难了。” “娘……”卫金宝身子一抖,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不断的摇头。 卫夫人从容笑道:“好儿子,有你的每一天,娘都是最最开心的。可是这些好日子,都是娘偷来的,也该还给她了。” “夫人,您错了。”王氏打断道:“我有玉儿这样一个好女儿,有她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更何况我还有个儿子,被你养的这么好,你不欠我的。相反,我王惠兰不但不恨你,反而还真心的感谢你,能调教出金宝这样一个好孩子,即使是我这个生母,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我……”卫夫人泪如雨下,伸手过去牢牢握住王氏的手,哽咽道:“惠兰,我对不起你,是我毁了你这一辈子……” “夫人,别这么说。”王氏摇摇头说道:“自从离府以后,我有了玉儿,我养着玉儿,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就想,夫人她向来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在府里从来不曾有意为难我,金宝在你身边必定也能这样长大……” “夫人,后来我见到金宝,我很欣慰,我太喜欢他了,真的感谢你,你把这个儿子养的真好,你爱他……”王氏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就像我爱他那么多,你给他最好的东西。你养育他美好的品德,你随时愿意为了他去死,夫人,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是娘,你也是娘,我懂你的心,所以您才是金宝的亲娘。” 王氏放开卫夫人的手,摸索着拉起金玉俩人的手叠在一起,说道:“玉儿,你要爱护丈夫,孝顺婆婆,金宝的娘就是你的娘,你不能伤她的心,也不能再伤金宝的心了。和金宝,夫人,好好相处。” “我懂,我懂,我真的懂了,以后卫夫人就是我的娘……”王玉麟点头答应道。 王氏满意的点点头,再次看向卫夫人,说道:“夫人,以前是玉儿莽撞,我就把从今后这一双二女都交给您了。” 卫夫人握住王氏的手,含泪点头道:“惠兰,你放心,我柳如月在此发誓,有我一天,一定会护住这两个孩子的……” 次日早朝,大学士等劝说皇帝亲征道:“启禀圣上,臣下等诚然可以擒获汉王此贼,但圣上才刚刚即位,也许还有心怀二意的小人,圣上若不亲征,便不能安定小人的反叛。” 皇帝点头称善,认为他们的建议正确,对请战的诸将说道:“汉王对外夸耀、欺诈,其实内心十分胆怯,遇事多疑而不能决断。如今他敢谋反,是轻视朕年少新立,众心未附,不能亲征。而现在听说朕率军亲征,便已丧胆,还敢出战吗?所以大军一到即可将他擒获。” 于是,面对如何平定汉王的叛乱,皇帝决定亲征。 汉王开始听说是英国公或者阳武侯等人率军,攘臂大喜,以为容易对付。 后来获悉皇帝亲征,才害怕起来。 而皇帝亲征的消息,也极大地鼓舞了六军将士,使民心迅速安定下来,动荡的局势有所缓和。 皇帝命大军在寝苌上吃饭,星夜兼程,征讨大军前锋到达乐安,御驾停留乐安城北,军营堵住乐安四城门,汉王约定次日清晨出战。 贼军据城而守,王军发射神机铳箭,声震如雷。诸将请求立即攻城,皇帝不许。再下诏谕示汉王,可他均不作答。 这时城中许多人都想捉拿汉王献给皇帝,汉王十分恐惧。便秘密派人到皇帝所驻帐幕,表示今晚辞别妻儿,便马上出城认罪归降,皇帝允许。 当夜,汉王将兵器及叛逆谋反来往的书信全部焚毁。 第二天,皇帝移驻乐安城南。汉王准备出城,王斌等极力劝阻说:“宁可战死,不为人擒。” 汉王哄骗王斌等重新入宫,然后偷偷从小路出城拜见皇帝。 群臣请求将其处以正典之刑。皇帝不同意。只是以弹劾奏章晓示他,汉王叩首说道:“臣罪该万死,唯听陛下之命。” 皇帝命汉王写信召其诸子,余党全部就擒。皇帝赦免城中守军之罪,协从者也不予问罪。将汉王父子废为庶人,乐安改名为武定州,然后班师回朝。 卫府大厅内,长长的桌上堆满各方贺礼,卫夫人喜气洋洋坐在堂上听装扮一新的阿福报礼单,不断发号施令,忙的一塌糊涂。 卫府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御赐的金玉良缘牌坊也送入卫府。 花轿也同牌坊一道,由宫中送抵。 卫金宝第二次踢王玉麟的轿门,这次知道里面就是王玉麟,可是不敢大意造次,脚是快踢快收,生怕被她反踢一脚。 接出来后新娘子,却见那红盖头微微一动,似乎盖头底下的人正在笑。 卫金宝心头也随之一喜,刚要开口,却见一只雪白柔荑伸了出来,在他面前摊开掌心,掌心中赫然放着一枚金色的小元宝。 “金宝,你还记得它吗?”跟着,一个声音悠悠传入耳内。 金元宝他可是见多了,不解地大摇其头。 王玉麟说道:“你可还记得客栈之外,偷馒头的小叫花子吗?” 卫金宝呆木木的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你就是那个小叫花子?” “是呀!我的大少爷!”王玉麟脆声答道…… 这时候,鞭炮与喜乐声一同响起,一对新人从门口缓缓走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