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寇》 分卷阅读1 ================= 书名:败寇 作者:温歇 文案: 他梦见少年时的湛火在不断攀登,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光鲜的衣物变得褴褛,柔软的手足变得粗糙,澄净的双眸变得桀骜。 他爱极那双眼睛,漂亮而不屈,勇敢且骄傲。 他曾好奇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现在他知道了,皆是因为他。 面善心狠无所不用其极攻x诚笃倔强从不手软受 复仇向,受向白月光复仇,大概就是你最好的报复是夺走他 内容标签:强强豪门世家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湛火┃配角:文游┃其它: ================== ☆、第一章 酒吧一阵闹腾,简直鬼哭狼嚎。 湛火在端着盘子在人群里游走,远远地看着小方表情夸张地朝他打了个手势,他放下客人的酒绕过去,“什么事?” 小方对角落里挤眉弄眼,“叶小姐。” 叶婷穿着黑色紧身露背小裙子,披着条小披肩坐在的吧台前喝酒。 喝得脑袋直晃,手指尖打颤,不停地对对面的调酒师指点江山,夸张地叫了几声,不过被的吧,她好歹是大老板的妹妹,你就把她扔这儿不怕出事?” 自己找上门出事转眼就变成他扔的,现在旁观者的社会义务真够重大的。 湛火看了眼,“你不无情,带她去楼上开间房。” 小方皮笑肉不笑,“老板知道会杀了我的,话我带到了,我撤了啊。”说完就跑,挤到人群里一溜烟儿没影了。 湛火皱眉,心里打定主意要走,但叶婷此时已经人事不省,留她一个人肯定得出事。他盘子放下,朝她走过去。守在叶婷身边的几个人看他过来,一对视,立马有两个人拦住他,“哥们儿,识相点啊。” 湛火身上还穿着制服,直接说:“不好意思,这位客人办了托管,转钟之前我们要送她回客房。” 叶婷长得漂亮,前凸后翘身姿曼妙,他们等到现在肯定不依,仗着自己是客人,开始以夹逼之势走近推搡,不赖烦地说:“给老子滚啊,这老子女朋友,喝醉了现在接她回去,你丫的少管闲事!” 湛火本着客人至上的理念请他让开,“不好意思这是规定。” 那两个男人脸色一变直接操起酒瓶子来打。 湛火学了五年综合格斗,上手一拳加一个肘击就把人制住了,轻轻推开放倒在地板上。原本横得跟黑色会似的几个人立马就哼哼唧唧地求饶。 湛火起身收拾利落了,才指了指叶婷,“这位小姐是我们大老板亲妹妹,以后长点眼。” 说着,不知候在哪儿的保安立马把人请出去了。 黑羊里面有人闹事客人都见怪不怪,冲突起来的时候好奇看了两眼,现在又各自寻欢作乐。 倒是角落里爆发了一阵臭骂:“操你妈的湛火,你他妈才是小姐呢!” 叶婷摇摇晃晃地从吧台前起身,指着他鼻子一通臭骂。 她刚做好的指甲跟黑山老妖似的,也难为湛火面不改色。 湛火扫了眼围过来准备夸他英雄救美的同事,“现在帮叶小姐开间房,不然打电话给张秘书。” 几个帮忙起哄玩道德绑架的同事立马脸色一僵,往后退了两步。 开玩笑,得罪这祖宗以后还混不混了 人家指名湛火作陪,现在不长眼当电灯泡的脑子才有坑。 还没等他们拒绝,叶婷已经疯狂尖叫,快得跟八百米跑似的拎着包砸进湛火的怀里:“我操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特地来找你的你眼看着我被别人欺负也不吱声!湛火你个混蛋,你有没有心?有没有心!” 湛火任她砸,砸完了说,“快转点了,你再不回去你哥该骂你了。” 叶婷一噎,吸吸鼻子,娇艳的脸上满是泪水,幸亏她底妆质量好,不然照这个哭法片刻就脱得不成人形。 她喜欢湛火两年了,对方永远都这么油盐不进,无论她是温柔可爱还是娇蛮任性,他从来八风不动,送他吃的不要,约他出来不来,发展到最后为了躲她不停地换手机号,甚至辞职,她对他的好和坏概不接受,永远都这么冷漠,就算看见她急得跳脚,痛苦得抓心挠肝,也无动于衷。 叶婷终于崩溃,大声哭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喜欢你啊湛火,我喜欢你啊!你听不听得懂!我喜欢你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这么折磨我你很开心吗你告诉我!” 她哭得声嘶力竭,下一秒就要撅过去。周围已经有围观群众开始录视频发朋友圈同情痴心女辱骂夜店渣男,眼看着叶婷越来越渴慕的神情,睁大眼睛看着走在身边的男人。 湛火无疑是出众的,184 分卷阅读2 的身高足够让他鹤立鸡群,英俊漂亮,身体颀长,宽肩窄腰。冷着脸,眉宇间又带着少年的英气。淡漠神情下隐藏着的不肯服输的倔强最能引发人的征服欲。她只是单纯地挽着他的手,就忍不住心脏狂跳,无法控制自己所思所想。 这样一个人在底层吃苦,在□□当酒保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需要被好好珍藏起来。 湛火对她灼热的目光感到厌烦,抽开她攥着袖口的手,“好了,很晚了,你回房休息吧。” 叶婷脸色一变,秀致的眉毛颤抖,目露凶相,“湛火,你别得寸进尺!” 面对叶婷的胡搅蛮缠,湛火很淡定,“叶婷,你表演欲太旺盛了。” 叶婷高耸的胸脯起伏,指责道:“你答应我了!” 湛火点头,“我言而无信。” 叶婷尖叫:“混蛋——” 她跟发了羊角疯似的踢打着身边的男人,湛火这次都不等她冷静,直接离开。 叶婷扯住他,孤注一掷地把身上的衣服往下扒,“你别想走,你动一步我送你吃牢饭。” 光洁的手臂从袖子里抽出来,顿时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上面有几道她刚才撒泼留下的红痕。 湛火转过脸避开她:“叶婷,你真的很有病。” “是,有病,相思病,我这么多年了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你!” 湛火眉眼端肃,非常后悔看在叶溯的面子上搭理她。 他该建议叶溯带他妹妹看医生了。 两个人僵持在走廊上,叶婷面露得色,胜券在握。 走廊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两人脸色一变。 顶楼的套房一般时候都没什么人才对。 湛火皱眉,叶婷露出害怕的表情,她刚才太打得火热。 叶婷环在湛火腰际的手越发用力,,庆幸地看着自己悬空的身体和湛火拉住她的手臂,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湛火的脸色十分可怕。 她心虚地坐好,七厘米的尖锐高跟猛地刺进湛火的鞋面! 他冷不防闷哼一声,心下一惊,懊悔不已。 外面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第二章 所幸外面传来一声尖叫,遮住湛火的声音,他心微定,只听见细弱哀叫在空旷的洗手间里传开。 又过了几分钟,估摸着两个人差不多了,湛火将叶婷放开,他现在只想快点摆脱这个疯女人。 一阵整理衣物的声音后,房门打开,关上。 忍耐到极限的湛火将扣子解开,制服外套扔到赤裸的女人头上,“穿好,如果要拿这个当我强奸你的证据,记得别洗。” 他甚至不想跑出去帮她找衣服再回来看她一眼。 旁观外面那场大戏,接下来再做什么都显得乏味,叶婷不作了,老老实实披着衣服出来。 隔间门打开,湛火一凛,顺手将衣衫不整的叶婷推回去。 推门进来的男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和里面的人打照面,但还是极有风度地点点头,将放在洗手台上的百达翡丽腕表重新戴上,整理袖扣,对抱着衣服探出头的叶婷若有所指道:“叶小姐,玩的开心。” 他的目光没有在湛火身上停留一秒,却实打实地侮辱了他。 湛火在这个晚上被文游当成了取悦女人的鸭子。 他心中恼火,受够了纠缠不清的生活,扔下叶婷出了黑羊直接打电话给经理辞职。 “小湛,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湛火笑了,“经理,我就是个侍应。” “我放你走,叶小姐不会放过我的……” “我单纯知会您说一声。” 他重遇叶婷就是个错误,打一开始就该收拾东西走人。 “诶诶,你这个月工资……” “不难为您,反正也才月初。” 他挂了电话,没过两分钟叶溯的电话追过来,湛火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才接。 “婷婷又麻烦你了?” 湛火沉默一下,“没事。” “我已经骂过她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他看着朦胧的夜色随意道。 “张强说你要辞职?在这儿待着不是挺好的吗?” 他一辞职,电话就打到张秘书那里,叶溯这会儿来问他。 湛火擅长打直球,叶溯这样明知故问让他挺难做的。他穿过巷子左拐右拐,又过了条马路,才会回答道:“叶哥,我没想过做你妹夫,一直拖着对叶婷不好。” 叶溯见他直杀过来,脑海里浮现湛火冷硬倔强的脸,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这丫头就是死心眼,太傻了。” 何止是傻?叶溯对他妹妹的认知显然不够。 大半夜的,心情不好,他 分卷阅读3 踱到烧烤摊要了点儿宵夜,摊子前帮忙的小姑娘眼睛一个劲儿地往他俊俏的脸上瞟。湛火没看见,垂着头应付叶溯的“招降”,拿了几根竹签子放到盘子里递给老板说打包,对电话那端说,“您分析得在理,我挂了啊。” 他挂了电话,一口闷气总算出了。 勾唇笑了笑,整个人生动亲切起来,对面的女生看呆了,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在架子上摆好。 叶婷打开家门,看见她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金融杂志充大佬, 她看见她哥就犯怵,自打小时候碰上他一枪毙了自己的宠物狗,看见他就等于看见满地血。她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总算清醒了点,规规矩矩地拎着包小家碧玉样坐在沙发上:“二哥,这么晚还不睡啊?” 叶溯显然是在等她,将金丝眼镜摘下来放在桌面上,显得没那么冷漠。 他微微一笑:“晚上又皮了?” 叶婷浑身的毛都炸了,这感觉很不好,两根食指抵着眼窝卖个萌,“我错了。” “你做错什么了?” 叶婷赔笑脸,“我不该回来这么晚。” “还有呢?” 叶婷抿唇微笑,心想着那群家伙不会这么无聊连这种事都要告诉他。 ipad递到她手里,叶婷脸僵住了。视频里她疯狂地捶打着一个男人,那股猛疯劲儿就四个字能形容,不堪入目。 她低声骂了句脏话。 “我希望下次看到我妹妹,不是在微信群里的小视频里。” 她气呼呼地想争辩,叶溯打断她,“湛火打电话辞职了。” 叶婷蹭地站起来,顿时急了,“你同意了?” 叶溯微笑着看他妹妹这幅蠢样子,温和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叶婷很快自觉坐下,委顿地抱怨,“你不能这么对我……” “叶婷,追男人这样追你要吃大亏。” 叶婷见了他怂得没边,但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当然没你有经验。” 叶溯也不生气,垂下眼目光落到她赤裸白皙的大腿上,“你真该庆幸湛火是个好人。” 送上门的肉不吃,连看都不看。 叶婷傻傻地吸了口气,颇为骄傲,“我当然知道他好,不然我为什么一直追他。” “追到了吗?” “我这不是在努力吗?” “他现在辞职了。” 叶婷瞪大眼睛,难得有勇气要求道:“你不许批准!” “我可以帮你一次,你怎么回报我?” 叶婷笑了,能谈条件的买卖都不是事儿,立马打起精神,“你说。” “过段日子大哥回来了。” 她轻松t。 “我知道,同仇敌忾嘛,我心里清楚得很。” 叶家老头子疼闺女是众所周知的,叶溯想跟正房大儿子斗,这是想拉拢她嘛。 两个人谈妥了,气氛便和睦起来。叶婷扳了扳酸胀的脖子,“不过哥,你猜我今碰见谁了?” 叶溯喝了口热茶。 “文游!他竟然认识我。” 叶溯一顿:“在哪儿碰见的?” 叶婷耸耸肩眉飞色舞,“厕所。” “你的癖好越来越古怪了。” “你想哪儿去了!今天出了个意外,我和湛火不小心躲进去,碰见文游和别人——”她做了个做爱的手势,“真没想到他还是这种人,说出去别人肯定不信,不过好帅啊,好霸总。” 如果说叶家是暴发户,那文家就是名门世族,有钱有权又贵不可言,往上数几代都是呼风唤雨的人物。 叶婷脑补一下今天戏剧性的一幕,顿时觉得如果不是有湛火在,她就心动了。 叶溯挑眉,“那么说湛火也看见了?” 她笑嘻嘻地,“被迫的,委屈他一个蠢直了。” 湛火把宵夜放下,打开电视。这个点都没什么节目了,只剩下晚间新闻。电视是大块头,老旧不堪,带着雪花斑点和嗡嗡嗡的噪音。他就着烤串喝了点酒,趴沙发上把看了一半的德语书拿过来看。翻了几页心烦意乱的,最后进厕所冲了个澡就出来了。 他虽然很豪气地表示不要工资了,但是仔细算算还是笔不小的钱。虽说是叶婷家里的产业,不待也罢,不过这几年因为她换了多少次工作,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打了个呵欠,蒲扇似的睫毛扇了两下,他空着脑子,不受控制地响起洗手间热烈缠绵的一幕。 文游? 那个人是文游? 屋子对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嚎,他顿时睡意全消,起身开门。 斜对面传来一阵摔砸声,平林哐当砸得吓死人,对门的奶奶开门看了眼,叹口气又缩回去。 他愣了一秒,当即过去敲门。 敲了半天不见开,摔打声哭喊声却越来越大,他把门猛锤两下,叫张盼的名字,屋内一阵碰撞,门才嘎吱开了。防盗链还挂在门上,张盼苍白弱小的脸从门缝里挤出来,“湛哥……” 他脸上都是眼泪,满眼的恐惧无措。 “张盼,把门打开。” 张盼哆嗦着将试了几次才把门链下下来,外面的铁门被挂锁锁上了,他急得直哭,经湛火提醒才记得找钥匙。 门终于打开,湛火一进去就看见侧倒的衣柜、破烂的碗筷遍地都是,一片狼藉。 张盼可怜巴巴地跟在他身后,“他们在屋里,哥,你救救我妈妈。” 房间里赵晓丽正躲在床角呻吟,矮胖的男人疯狂地踢打她。满身的肥肉在灰黑的汗衫下面颤抖,嘴里大声叱骂着。湛火快速上前,一把把他掀翻在地。 角落的赵晓丽像是看到救命稻草,顿时痛哭起来。 湛火看她头发散乱,鼻青脸肿,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被掀翻在地的男人看见湛火年轻力壮,有几分忌惮,“你谁啊你,凭什么跑到我家来啊!”又看他帅得跟电影明星似的,顿时觉得这贱女人偷汉子了,知道是张盼把人放进来的,猛锤他一下,“你个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老子还没死呢你就给我认野爹。” 湛火大怒,一脚踹到他身上,他有分寸,踩头比拳头有用,“你再说一遍。” 胖子疼得直叫唤:“你,你私闯民宅,老子要告你!” 湛火把他拎起来,一把扔到外面,“去告,家暴你还有理了,现在就报警,我告你扰民。刚从里面出来你就想进去了,这么想进去我送你。” 深更半夜大家都睡了,就算没睡不敢出来管闲事。胖子被扔到地上滚了几遭,恨恨地看着湛火。 “好,你害老子,老子跟你没完,你跟这个臭娘们等着瞧!” ☆、第三章 门砰地关上。 湛火把一地狼藉收拾收拾,又去看了眼赵晓丽,对方坐在床边哭,见他进来忙擦眼泪 分卷阅读4 ,“谢谢你啊小湛。” 她嫌有这种男人丢人,家丑这么闹出去丢人现眼,连说话都不敢直视湛火。 湛火语气温和,“这怎么回事啊赵姐。” 赵晓丽老公以前就是街头混混,吃喝嫖赌每一样落下,后来吸毒,为了筹毒资当街抢劫还捅伤了人,在张盼小学的时候就被关进去了,现在刚放出来就复吸,逼着赵晓丽给他钱,赵晓丽不肯他就动手打人。 她以前被这个男人打怕了,现在碰上发了疯的瘾君子,更是没有招架之力。’ 今天他说要卖房子,她才鼓起勇气和他反抗,谁知道很快就被打成这样。 “您要不离婚吧。” 赵晓丽摇头,她不敢,这种流氓毫无人性,不像水蛭一样吸干你是不会罢休的。她工作的地方,张盼的学校地址这个男人了如指掌,如果提离婚,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他总耀武扬威说要杀了他们母子俩,如果他瘾上来了冲动杀人,真是得不偿失。 湛火听完沉默不语,张盼孤零零地倚在门框前,被他爸爸揍的那一下在脸上留下重重的淤青。 湛火问:“张盼,作业做完了吗?” 他摇头。 湛火淡淡道:“乖,去做作业,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张盼眼泪出来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想去学校……” 他又瘦又小,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生,说话的时候畏畏缩缩,显然很自卑。 湛火一愣,鼻头有些酸,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于是笑道:“那你先去睡觉,明天让你妈妈帮你请假。” 他从家里拿了些药酒给赵晓丽,又帮她收拾屋子。等一切都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家里没有一块好地方,张盼把本子贴在墙上写作业。也许是因为题目太难,也许是因为家庭的缘故,一直紧蹙眉头,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忧郁。就连眼角都带着不属于孩子的悲伤。 湛火见了直皱眉,拉着他到自己家里写作业。热了点早饭又开了罐果汁给他。张盼神色腼腆又胆小,像是抱着烫手的山芋。湛火拍拍他的脑袋,“吃吧。”他瓮声瓮气地回,“谢谢哥。” 下午才发现张盼埋着头苦思冥想,做了半天做不出几道题,整个人都很焦躁。湛火有些诧异,他记得他以前成绩应该不错,中考的时候考了全市前二十,稳稳当当地进的一中火箭班。 张盼苍白秀气的脸抬起来,怔怔地看着卷子。 湛火自认是个沉闷的人,这孩子比他还闷。他卷子拿过来看了看,“最近学习很紧张吗?” 张盼又无奈又尴尬地笑了,“是我太笨了。” 平心而论,张盼绝对是个聪明勤奋的孩子,但是他压力太大,而且现在做教学改革,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湛火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儿,慢慢来。” 张盼下巴埋进双膝,秀气的鼻翼微微阖动,“我上次考试考了倒数第一,还骗我老师我妈妈没时间开家长会。” 他怔怔地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满是将落未落的泪水。 湛火哑然,现在的孩子很少有像张盼这样单纯的了,为了这种事难过成这样。 他张了张嘴一直没说,直到张盼抽抽噎噎的哭声传来,眼看着束手无策之际,这才说:“哪些不会你告诉我,我教你。” 张盼诧异地看着他,最后闷闷地道:“谢谢哥。” 湛火默然,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天天在外面端盘子讨生活的大哥哥有这种能力。 他默默地拿起卷子做了两题,将解题过程放到他面前,张盼接过看了一眼,眼睛渐渐睁大。 他声音带着哭腔,“哥你真厉害!” 张盼没想到湛哥这么厉害,刷刷几下就帮他把作业解决了。他翻着数学书,指着目录问他从哪里开始学不懂,张盼不好意思地说圆与方程,他忐忑不安,怕湛火看不起他,谁知他翻翻找找把重要的解题方程和部骤列出来让他照着写,说以后帮他补课。 张盼看着他帅气沉着的侧脸,心脏狂跳,忍不住脸红。 心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让成绩赶上去不让湛哥失望。 湛火在厨房洗碗筷,张盼坐在沙发上背英语作文,“itisuniversa11yo1eddthat……” 湛火温和的声音传来,“universa11yo1edd。” 完全英式发音,比录音机里还要好听。 张盼脸顿时红了,觉得自己太丢脸,他又很好奇地探过头去看湛火颀长的背影,崇拜道:“湛哥,你真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 湛火淡淡的,“这不是高中必背的吗?” 张盼脸更红了,他以前成绩虽然不错,但是英语水平特别差,虽然模仿收音机里学,可是怪腔怪调的。看着淡定的湛火,他很好奇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怎么会连一个正经工作都没有。顺手拿起沙发上的一本书,上面都是外国字,而且他确定不是英语,他问:“哥,这是什么书?” 湛火回头望了眼,告诉他是浮士德,然后转身的那一刹那,厨房里暖黄的灯光给他英俊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光,让他显得格外迷人。 那个时候张盼还小,生活还贫瘠,不知道什么是迷人,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好看,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湛火收拾好厨房出来,体贴地收拾了小房间让他去休息。他妈妈早上发现脑震荡了,现在正住院观察,湛火自作主张交了医药费,又将他接过来照顾。 他很多年没跟人相处了,自己都还有点不自在,出去抽根烟,正好接到叶溯的电话。 叶溯说明天生意伙伴家里要举办派对,需要找几个手脚利索的人帮忙。他一听就拒绝,叶溯了然地笑了笑,“你别担心叶婷,她现在一颗心吊在文游身上,就算明天和你见了面,也游团团转。” 湛火一愣,叶家什么时候和文游扯上关系了?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文游也会去? 湛火第二天和黑羊的人会合,一起乘车到宴会举办地。这次的举办方是叶溯的朋友,地点在山顶的海景别墅。他们到了之后对方的接头人和交接。叶家的服务业在国内是顶尖的,单纯论黑羊这种中型娱乐城就甩开同行一大截。 地下两层是酒吧和赛车场,上层依次是商超、免税店、美容中心、空中花园、健身俱乐部、电子器械室、酒店等。对方知道他们的来历,表示很放心,直接流程告诉他们。 他以前跟过几次外包,还算得心应手。这次他主要跟安保,队长是个肌肉虬结、结实目光如炬的男人,听说是从部队退下来转业进的黑羊,看了眼湛火,“新来的?” 湛火点了点头。 对方上上 分卷阅读5 下下打量他,然后开始部署。 按指使保安队被分为两拨,一队场外一队场内,他跟在场内。 深夜,宴会进行得很顺利,湛火站在外围不动声色地巡视,一眼看到叶婷。今晚的叶婷是正常人,穿着银色的软缎贴身长裙,显得曲线尤为美好。她感觉到湛火的目光,颇为高傲地走向了正和主人谈话的文游。 文游穿着黑色的修身正装,一边听人说话一边喝酒,不时插上两句话。疏离慵懒的气质引得周围的男男女女目不转睛。传言他像他母亲,那位巴黎上流社会有名的美人著名的女强人,带着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轮廓优美又不失俊朗,深邃的眼睛仿佛跌落了星辰,两条笔直的长腿更是让人拜服。 这是个典型的英俊外放的男人。 有人叫他,他回头,眉毛微挑露出诧异的笑容,但是礼貌又周到,回了一句,“叶小姐。” 叶婷脸微红,手里的酒杯都忍不住摇曳起来。 “好久不见。” 两人上次见面场景犹在眼前,叶婷一说出口就觉得自己蠢透了,但是文游很给面子地含笑点了点头。他将酒杯放下,对叶婷伸出手,叶婷惊喜,两人一同滑入舞池。 不远处湛火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文游可不是什么好人,叶婷跟他来往游转过脸,两人四目相对,文游极为优雅地对他一笑,湛火愣住。对方手腕用力,迅速将叶婷带开,隐匿在人群里。 叶婷被带得转了几个圈,眩晕间文游附耳过来,轻笑道:“上次那位在看你。” 她砰地脸红,手忙脚乱地想逃开,忍不住转头去找湛火的身影。见少女娇羞,文游淡淡垂眸,几步走位将人带回湛火的视线内。 叶婷心乱如麻,文游面不改色,脸上始终维持着优雅的笑容。他像一个天真孩童摆弄洋娃娃一般摆弄叶婷,直到叶婷满脸通红,舞步错乱,才体贴地停下,询问她是否继续,叶婷连忙点头,文游大方地让她请便。 文游站在原地看着叶婷匆忙向湛火走去,心想着这女孩子真是沉不住气。 被人拿来当斗气事。 很快,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出现了。李思明原本就是个清秀少年,经历了一场缠绵之后身上更是染上一层春色,清纯中带着诱惑,脑袋抵着文游的背闷闷地道:“你能不能让他们走?” 文游的反应就像是被依恋他的猫蹭了一下,顿时露出笑容,歪头看向对面的两个电灯泡。 湛火非常识趣地把呆掉的同事拉走了。 出去了,同事仿佛还没接受这一切,结结巴巴地说:“湛哥,有钱人真会玩。” 湛火非常赞同他的观点,只是说:“下次多留点心眼吧,免得出事。” 宴会在日出时正式结束,做好收尾工作 分卷阅读6 后湛火跟着同事准备离开,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从车库开出来,稳稳地停在湛火面前。文游探出头对湛火发出邀请,“湛先生一起走吧。” 周围人看湛火的眼神瞬间变了,谁也想不到文游会看上一个小保安。 宴会主办方立马凑上前故作亲热道:“啊,文总认识小湛啊?” 他比文游足足大了二十岁,但是谄媚起来一点也没不自在。 湛火看着这个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的“皮条客”,瞬间无语。 他正准备拒绝,却被领队扯住。 文游将一切尽收眼底,悠然道:“我想很快就认识了。” 主办方一愣,旋即十分亲切地拍了拍湛火的肩膀,“是啊是啊,文先生想认识他,是他几辈子的福气。小湛,快,还不上车?” 湛火沉默,看了看文游,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事。 几名同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内心尴尬。按理说他们应该出面拦住,但他们管不了啊。这种时候出头伸张正义,纯粹是找死。他们得罪不起主办方,更得罪不起文游。退一万步讲,这个圈子里被富婆富豪看上的事情不是没有,去睡一觉都不算事儿。要是能被包了,都算是祖上积德。 文游这种连青市首富都要腆着脸捧着的人,随便下点毛毛雨,都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吃一辈子的了。 听说小湛家里条件不怎么样,让他去说不定还是帮他。文游这种多金又帅气的公子哥,不比脑满肥肠的老男人老女人强?湛火指不定得谢谢他们呢。 湛火一看,知道这群人指望不上了。他笑了笑,走上前对文游客客气气地说:“不好意思文先生,我和同事一起走就行,不麻烦您了。” 文游还没发话,主办方先恼了,恩威并施道:“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没情商呢?文总邀你是看得起你,你别不是好歹啊!你这么冲撞我的客人我可是要跟你们领导好好谈谈的,你先跟文总过去,我回头让叶总给你加工资。跟文总好好交往有什么不好的?你这就叫攀高枝儿你懂不懂!祖上积德,连带着爹妈享福。” 话一出,气氛更加严峻起来。 湛火懵了两秒,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强人所难。他英挺的眉毛不悦地皱了皱,转而笑了,“陈总,您大小也是个企业家,怎么跟外面传销的一个路数?” 他只差直说此人拉皮条,说话没水平,措辞土。 文游原本手搭在车窗上看戏,听见这话,噗嗤笑出声,他生得英俊贵气,这么一笑硬是把陈国强满心怒火堵回去。 陈国强涨红了脸,对着湛火敢怒不敢言,脸上的肌肉极快地狰狞了一下。在他眼中这小子就是个破打工的,竟然仗着文游看得起他敢这样下他的面子! 经理接到消息刚刚赶过来,见状不对,连忙调和。实际上就是拉着湛火讲道理,给他洗脑服务业要处处忍让以客人为先云云。 湛火点了根烟听他讲,烟燃了大半才说:“经理这事儿我没法答应,我又不是出来卖的。” 经理咬牙低声道:“卖了就卖了,你又不吃亏!” 湛火脸冷下来,“我要卖早卖给叶婷了,至于找个男人来上我?” 见他语气沉下来完全没法商量,经理才说,“瞧你说得吓人,不就是上他的车,谁让你上床了?现在是堵在客人家门口,你让我们怎么办?陈国强不是咱们能得罪的,人妹夫旅游局的一把手,你触他的眉头,咱们娱乐城还做不做了?。” 湛火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经理打个寒颤,硬着头皮说:“你为叶总想想,叶总当初怎么对你的?这几年在黑羊亏没亏待过你?” “我打拳一样能活。”湛火倔强地说。 “嘿,你小子忘恩负义!” 湛火沉沉舒了口气,日出了,金灿灿的太阳升起,他二十几个小时没睡处于戒备状态,这种时候累死了,只想回家睡觉。他说:“把欠我的工资结了,以后就这样吧。”说完转身走向文游的车。 他的“就这样”等于老死不相往来。经理一听,狠狠地嘿了一声。 文游耐心很好地等着他。 湛火走到副驾驶,弯下腰对车里的文游说:“文先生,麻烦开下门。” 车门打开,湛火老老实实地坐进去。 车平稳飞快地驶出去,将众人甩在身后。 文游明知故问,“你生气?”湛火没理他,他不可能不生气。 文游将车窗打下来,空调打开,将事先准备好的早点递给他。湛火接过道了一声谢,连看都没看一眼。 “你不饿吗?你应该很久没吃过食物,不用担心,我没有下春药,我不喜欢用强的。” 湛火诧异地看他,这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我不喜欢甜食。”他对这种甜发腻的食物没兴趣,袋子敞开了点口,浓厚的奶油味弥漫在车厢中。 “嗯,我记住了,下次给你准备别的。” 湛火难耐地闭上眼,文游透过后视镜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喉头动了动。他有点受不了地飞快扫了眼湛火,眸光真切地捕捉到他的面容,这才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 “不用,到市中心把我放下就行,”湛火警觉道,“那边很偏僻,我自己都不知道准确地址。” 事实上文游并不是一个脾气甚好的人,但是他在湛火面前极乐意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因为湛火真的有趣,极易引发他的好奇心。他点点头,将车开往预定的地点。 进了市中心,文游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车子一路行驶,离湛火的住处越来越近,距离越近,湛火的脸色越难看,文游体贴地解释道:“第一次本来应该请你吃饭,不过我担心你下车就跑,逮不回来得不偿失,我不想一大早上就懊悔。” 他这种语气仿佛湛火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 湛火不悦。 昂贵豪华的车子滑进阴暗狭窄的巷子,文游探出头四处看了看,感叹道:“真的很偏僻啊,你就住这里?” 湛火不像是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他外貌出众又有一技之长,身边不乏追求者,自己也不缺钱才对,却让自己住在脏乱差的环境里。 “是的,这种地方不适合您,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 湛火打开车门下车,文游叫住他,“湛火?” 文游的身体越过副驾驶,极为认真地对他道:“跟着我怎么样?” 湛火脸色终于变了,他弯下身体,直视文游,“你说什么?” “包养。”文游面不改色地吐出两个字。 湛火反唇相讥,“花钱请我上你吗?”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文游低低地笑起来,“你还是个处男吧?” 湛火难堪地转开脸。 文游像是看到一只骄傲的猎豹,心里充满了伸手 分卷阅读7 逗弄撩拨征服的欲望,“如果叶小姐满足不了你,我来满足。” 湛火冷冷地看着他:“这么饥渴你完全可以自我满足。” 湛火绕过车子上楼,文游看着他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大声道:“你不肯接受叶婷,我合理怀疑你喜欢男人。” “砰。”装着餐盒的袋子掉到地上,发出沉闷一声。 准备去医院给赵晓丽送饭的张盼惊愕地看着湛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湛哥……” 湛火看见是他,脸色一变,喝道:“回去!” 张盼从没见过这么凶的湛火,吓得袋子都没捡就手忙脚乱地退回楼上。心脏狂跳,张盼偷偷站在楼道转角看着两个人,生怕两人打起来。 湛火一脸愠色地折返回来,慑人的气势让他不怒自威。 文游看着湛火满是怒火的脸,挑了挑眉。 如果没有记错,上次他也是像这样,极为暴躁地将叶婷和他隔离开。 文游不禁怀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湛火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游,目似寒刀,冷冷道:“文游,我喜不喜欢男人与你无关,你和那些不男不女的玩意儿玩吧,别招惹我。” ☆、第五章 楼道里灯泡坏了,走廊深处不见阳光,落下一片阴暗。 张盼抱膝坐在走道上,见湛火一步步走近,这才抬起头来。他匆忙爬起来,低头绞着手指不敢看湛火。湛火掏钥匙开门,将掉到地上的饭盒递给他,“不是要去看你妈妈么?去吧。” 入眼是湛火骨戒分明的手,皱巴巴的红色塑料袋似乎把这双修长整洁的手给玷污,这一刻张盼仿佛化身为廉价的塑料袋,在湛火面前产生一种自惭形秽的心情。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十分纠结。一会儿想到刚才那辆拉风的车,一会儿想到车上英俊成熟的男人,一会儿想到湛火身上价值不菲的西装,一会儿想到那个男人说湛火喜欢男人要包养他,而湛火并没有否认,他心里就有满是惊愕和憋闷,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乱窜。 他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那一幕意味着什么。 湛火是很好啊,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但其实是靠男人养的牛郎吗?如果是的,他和那些夜幕降临就拎着包站在街边等男人上门问价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只因为买他的人是个有钱人吗?他身上的违和感就是这样产生的吗?他身上染着有钱人的气息,却住在破旧的筒子楼里,因为再光鲜也见不得光…… 张盼黑亮的看他一眼,眸中满是的困惑挣扎。湛火迅速捕捉到这古怪的质疑目光,却没有辩解,他和这个孩子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只不过和他们母子俩做了几年邻居又看不惯男人打女人,才会出手帮忙。他本来也不是喜欢解释的性格,何况一本正经地跟半大的孩子解释,未免太滑稽了。 他没有主动替张盼解惑,只是将饭盒放到他手中,“快去吧,别让你妈等急了。” 张盼过电般抖动一下,接过饭盒飞快地跑开。因为跑得有点急,走廊上又暗,他狼狈地踉跄了好几步。 湛火淡淡地看着他瘦小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插进领口拽松了领带。 叶婷怒气冲冲地闯进会议室,秘书1da苦逼兮兮地跟在后面伸着小手要把人拉回来,最后完美地将自己暴露在一众boss的目光之下,大佬们凌厉的目光仿佛在痛斥她的无能。 1da欲哭无泪地对老板说:“叶总,我拦不住……” 叶溯按了按额角,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正在做土地并购案企划报表的下属迅速停下,几个股东看了眼叶家老头的宝贝闺女,默默叹了句教女无方。 叶婷刚入手的华伦天奴铆钉包狠狠掼在办公桌上,发出刺啦几声,几位世伯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就让湛火跟文游走了?” 听见湛火文游两个名字,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前者是朋友圈广为流传的叶家小姐追爱小视频的男主角,大家还清晰的记得叶婷如何像得了羊角风一样扑在那个叫湛火的男人怀里嚎,后者是文家唯一的继承人,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默默地想,叶家丫头养的小狼狗被文游抢了,文游喜欢男人,所以叶婷倒贴着一个被男人干的男人。 到这里,大家对叶老头的同情又多了几分,知道这丫头恋爱脑,但没想到脑残成这样。 叶婷见叶溯四平八稳,急躁道:“你说呀!” 她大早上听说文游堵在陈国强家门口把人带走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兴师问罪,见叶溯一脸平淡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会,整个人都炸了,火气蹭蹭地往上涨,下一秒就要将一切焚烧殆尽。 叶溯镇定地说:“我现在在开会,有事之后再说。” 他这个妹妹冲动任性做事不经大脑,叶溯真遗憾为什么她不是男孩,这样他就不用天天跟叶谦斗得死去活来了。 他扫了眼几个股东,为首的世伯笑道:“叶总有事先和婷婷聊着吧,问题解决了咱们再继续。” 人66续续鱼贯而出,会议室空了大半。 叶婷倔强地瞪着他,“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这样做?” 叶溯撩起眼皮,森冷的目光让她打了个激灵,叶婷口气瞬间软下来,可怜巴巴道:“你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他那么尊敬你……” 她想起那个倔强的青年,顿时难受起来,像猛地灌了一口汽水,碳酸堵在胸腔不断膨胀让她发疼。 “他不是那种人,你让他跟文游走还不如要他的命。” 叶溯嗤笑,他大喇喇地坐在办公椅上,金属质感的眼镜让他显得生冷阴沉,“你什么时候这么为他着想了?缠着他的时候怎么不想他不乐意?” 叶婷咬着下唇,“你别想转移话题!我现在问你为什么不阻止。” 叶溯敛眉,指间盘桓着黑色的万宝龙钢笔,形成一道虚影,半晌,钢笔兀地停下,笔头抵在桌面上,他声音低沉,“文游要他我有什么办法?” 叶婷气结,她当然知道文家的可怕之处,和文家作对,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但一想到自己喜欢这么多年的人就这样被见过两次的男人带走了,她就觉得不甘心。 “都怪你!跟我说拿个好男人刺激他一下他就会产生危机意识,现在好了,他要被别人抢走了!” 而且一旦被抢走,她和湛火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按理说只要湛火不愿意,谁都没办法强迫他,以前他身边也有些莺莺燕燕,她从来不担心,但这一次叶婷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果是文游出手,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让湛火屈服? 已经浪费很长时间,外面的股东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叶溯打发叶婷走, 分卷阅读8 “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文游只是对他产生了一丁点兴趣罢了,你出去约两个朋友逛街,把这件事忘了吧。” “你说的轻巧,万一文游强迫他这么办?” 叶溯薄唇噙笑,“文游的骄傲决不允许他在床上对人动粗,他这辈子只对一个人这样,你先看看你的湛火配不配跟孟子清比。” 忽略掉叶溯语气里的不屑,叶婷稍稍安心。 文游和他那个初恋之间的纠缠她略有耳闻,文游伪善的面具她也见识过,只盼事情真的如她二哥所说的那样简单。 窄小的房间像个正方形的匣子,除了正中央吊着的沙袋,空无一物。 湛火高速腾挪挥拳,几百斤的沙袋被击中飞出,他机敏地前后跃动躲避,为下一次挥拳做准备。脱掉整洁克制的制服,露出匀称有力的肌肉,干净利落的动作让他英气倍增,反而淡化了极度精致的五官。 很多人第一眼见到湛火就会觉得他是个帅气的男人,沉稳淡漠、处事不偏不倚十足周到,故而十分讨女孩子的欢心,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如果他肤色淡一点,气质不要如此冷硬,或者追溯到他青涩的少年时期,他会是个极具诱惑力鼓动人□□望的人。 练了近一个小时,湛火稍稍停下,拨开额前黑软的碎发。他独处时显得不近人情,冷淡孤傲的气质让人退避三舍。将工具训练好,身体舒展,脱下湿透的贴身背心,露出让人垂涎三尺的紧实的腰身。 每天保持一定的运动量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是在黑羊工作之后,他也依旧保持着在地下打拳的习惯。 花洒打开,喷头喷出热水,白雾极快充满狭小的空间。他长得高,花洒堪堪安装在额头上方,他伸手将喷头向上抬,细密的水珠洒向漂亮的脸,微微扬着脖子的人像个虔诚的少年,疏离的美感让人心动。 手机铃声响起,湛火懵然开眼,水珠挂在眼睫上。 他像出了神一般看着虚空,很快,英挺的眉毛渐渐蹙起,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伸出手臂在花洒出水口缓慢摸索,心中一动,柔软的指腹接触到着光滑的如镜的平面。那是极小的一个点,如果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微微凹进去,发着淡淡的幽深的光。 一枚非常先进的针孔摄像头。 ☆、第六章 一瞬间,湛火身上爆发出勃然的怒气。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在他家安装监视器,被跗骨之蛆缠上的感觉令他泛呕。 然而片刻他就冷静下来,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持重克制,只有微微抿紧的薄唇昭示着他的不悦。 穿好衣服,他迅速将花洒上的摄像头拆下来,然后在家中搜索一遍,66续续拆了七八枚下来。天花板、墙角、沙发、台灯、床边,每发现一枚他内心就麻木一分,最后竟然毫无感觉了。 湛火扫了眼从浴室花洒、洗手台、镜子上拆下来的三个摄像头,从无奈到失笑,闭上眼,再睁开,里面一片冷然。 这个世界疯了,真滑稽。 有人无聊到跑到他家,在各个角落偷偷安上如此多价格昂贵的摄像头。 为了偷窥他一个夜店打工仔。 他在此住了三年,为了躲避叶婷特地搬家,知道地址的人少之又少。 是谁做的? 花洒搬来就有,拿去做过清洗,台灯是新置的,大约半个月前从商场买回。也就是说长达三年短至半个月,有个人密切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的睡觉的样子也不放过。 他不害怕,然而暗中盯梢的眼睛让他遍体生凉,胃部恶心不适。 他冷静地将挖出来的摄像头清好,用分装袋装起来,又上网订购了几个反监听检测探测器,准备来一场大清洗。 嵌在布艺沙发上的监视器很容易去掉,无非是多几个窟窿,其他的用具则要报废,几个废弃品难得地让湛火心塞,某些人的无聊行径平白增加他的生活成本,因为私人欲望让他买单。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计较起来,发誓如果哪天捉到这个偷窥狂,他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手机铃响,他看了一眼划掉挂断,并且看到一通同一号码拨出的未接来电。 他记起刚才洗澡时有一通电话未接,多亏了这通电话,他才发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就算如此,湛火也不打算搭理电话的主人。 他径自无视掉消息提示。 湛火记仇,他还记得自己怎么上的文游的车。 记得经理怎么要求他回报叶溯的恩情。 还记得自己说过以后一刀两断。 不过欠他的工资到账没? 接下来的半小时后,电话的主人便孜孜不倦地打过来。 湛火冷淡地看着屏幕疯狂闪烁,半晌,才接起:“喂?” “啊,小湛你终于接电话啦~~”电话另一端的1da喜极而泣。 湛火一愣,语气缓和了些,“不好意思,我刚才不方便接电话,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1da委屈地趴在办公桌上,解释道:“叶总让我拨号,打到你接为止。” 湛火:“……” “所以叶总把他的手机给你,让你一直给我拨电话?”湛火淡淡的语气中含着诧异。 1da唔了一声,显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湛火表示他招架不住叶溯的这位三秘,1da作为一个专业能力过硬却身娇体软易推倒的萌妹,实在与叶溯精于算计的画风不符。 “没关系,现在接通了,你挂吧。” “诶诶,等等吧,叶总在开会,半小时后就散会了。” “……你半小时后给我打吧。” “如果你不接怎么办?那岂不是惨了……小湛~~我今天和男朋友有约会……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湛火仿佛看到1da幽怨的小眼神。 十分钟后,叶溯从会议室出来,开口第一句话是,“我听1da说你找我。” 湛火哑然:叶溯还敢不敢更厚颜无耻一点。 他静默两秒,把电话掐了。 开会开到一半赶出来的叶溯僵住,他原本春风得意,但是现在听着不甚美妙的忙音,身上的戾气肉眼可见地变重了几分。 目睹一切的1da微张嘴一脸呆相,幽幽道:“老板,你这样不行的啊~~~~” 她真切地意识到今晚的约会要泡汤,她男朋友又要跟她吃醋怄气。 叶溯一双桃花眼,冷冷地扫向1da。 欧漏,大魔王要发飙了。 1da藏在办公桌下的手拼命从刚买的蔻驰身上获得忍受非人折磨的勇气,战战兢兢地说:“我刚刚把小湛哄得很好的~” 叶溯挑 分卷阅读9 眉。 1da狗腿道:“小湛这个人啊,要靠哄的,老板你示弱一下不会怎样哒。” 面子这种东西不能当饭吃啊。 叶溯在1da饱含鼓励的眼神下拨打了电话。 他一脸冷淡还维持着自己高岭之花的形象。 1da心里七上八下,满脸热切,比自己追男朋友还要紧张。 电话很快接通了。 湛火冷淡的声音传来,“喂?” “晚上一起吃饭吧,当时上次那件事的赔礼。” “哪件事?” “文游那件。” “不用了。” “……小湛,”叶溯叹了一句,“你原谅我……” 湛火静默两秒,“我没生气,你不用道歉。” “真的吗?” “都是意外对吗?”湛火轻声问。 “……当然。” 湛火那边传来叮铃咣当的响声,他说:“在哪儿见面?时间地址告诉我一声,到时候见。” 通话结束,叶溯看向1da。 1da甜甜一笑,竖起两个大拇指,“goodjob!” 湛火对着镜子收拾自己,他和叶溯见面的时候一向注意仪表,尽管叶溯连他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他身量颀长,上身穿着明灰色t恤,顺着窄小的腰线向下收紧,笔直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靛蓝色牛仔裤里,透出一股纯真野性。 打开门,对面的门紧紧闭着,昭示着主人回避的态度,张盼这几天开门关门动作极小,不过这种老旧的门开关根本瞒不住人。 他也没说什么,径直下楼了。 湛火住的地方在城市的犄角旮旯里。青市繁华发达,但是总有几块区域牛皮癣似的盘踞在光鲜的皮肤上。听说最近在搞城建,这附近也快拆了。他绕出来,到对面大马路上拦了辆车。 锦城旧事坐落在江北区,是国内知名的私房菜馆。抵达时距离约好的时间还差十分钟。他甫一进门,穿的古色古香的服务生便上前带路。 湛火是熟客了,服务生笑道,“叶先生在二楼定了位子。” 湛火点点头,抬眼望去,坐在栏杆边的叶溯大约是听见动静,歪头来找他。 他一落座,叶溯便给他倒茶,“有点赶吧?” 湛火说:“还好,今天不怎么堵车。” 他喝了水,叶溯便吩咐人上菜。 湛火嗜辣,所以叶溯点了不少川菜,坐在对面安安稳稳地看他垂眸吃饭。湛火该利落的时候就利落,也没跟他矫情,吃的差不多,脸上蒙上一层细密的潮意,叶溯看着他比小姑娘还好的皮肤,不禁有些晃神。 “那天文游没怎么你吧?” 湛火动作一顿,将青椒送进嘴里,“没,他就送我回家。” “就这样?” 湛火一笑:“还想怎么样?他想我也不让啊。”他笑的时候目光专注地看着叶溯,顿时将叶溯要说的话堵回去。 他这几年蒙叶溯照顾,两人不像初始时生分,但是叶溯知道他的脾气,他一旦真的生气,倔起来谁都拉不回来。 叶溯不再提这一茬,将新上的油焖大龙虾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 湛火吃虾,轻轻吮了一下,手指灵巧地配合牙尖,细细咬住,干脆地将厚厚的虾壳掰掉。 这些秀气中藏着精悍的动作让人赏心悦目。 饭吃得差不多了,湛火跟他谈正事,将一小包东西递上桌。 叶溯一看,皱起眉。 湛火说:“我洗澡的时候发现的,差点没把我吓死。事后清了清,找了这么多出来。” 叶溯脸色沉下来:“你说是有人监视你?” 湛火笑了:“你觉得用监视合适?这他妈就是偷窥啊,谁知道是哪儿来的心理变态。” 他云淡风轻的,倒也没多气,那厢叶溯面色却发冷,眼神变得凌厉危险。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我要知道就不坐这儿了。”湛火一不留神说瓢了,回过神已经来不及,唯有低头喝茶。 叶溯含笑:“原来是有被偷香窃玉,你才勉为其难来赴约的?” 湛火咳了一声,“郑重点好吗叶总?您兄弟现在被人偷窥。” “是谁说不愿意做我妹夫的?如今跟我称兄道弟。” 湛火沉默片刻,才说:“我特想问问是不是叶婷干的。” 叶溯皱眉,“她没这么不知分寸。” 湛火看他。 “我让人去查,过几天给你消息,这段时间先让张强派几个人保护你。” 湛火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 叶溯默默看着他,湛火是个情绪起伏极小的人,他的这种冷静有时和冷酷毫无差别,岿然不动的态度让人心里像是有一百个猫爪子在挠。 “我真怀疑你对我是不是用完就扔。” 湛火一愣。 “要不是出了这事儿,你直接就卷铺盖跑了吧?” 湛火摸摸鼻子,“还真没。” 他这一次不会。 叶溯冷哼一声,“湛火,我这两年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湛火愕然,他没想到叶溯不为他辞职生气,反而为这种毫无根据的揣测不悦。 话说回来了,叶溯惯着他吗? 湛火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叶溯。 他十九岁,为了还债生存在地下打拳,被壮得跟山一样的男人吊打。从鼻青脸肿到竭尽全力压制对手,渐渐崭露头角成为地下一霸。却被人设计害得庄家赔钱,被人追着砍,然后碰见了叶溯。 西装笔挺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死狗一样的青年,把他扶起来,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 那时的湛火浑身臭汗,肮脏不堪。 眼睛被打肿了,朦朦胧胧看见笑得跟狐狸一样的叶溯。 他让他重新做人,带着他昂首挺胸地走进拳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签的十年合同撕掉。 叶溯是他的再生父母。 用王经理的话说,叶溯对他有恩,卵翼之恩。 ☆、第七章 文游刚上二楼便远远听见叶溯那句话,他循声看去,入眼便看见湛火漂亮的侧脸。他乖巧坐在叶溯对面,眼睑微垂,因为这话而睫毛微微颤了两颤,有些惊讶又有些蔫头耷脑,让他没来由想起挨家长训的好孩子。他今天的打扮很年轻,看着十几二十岁,青涩干净。 和上次两人分别时的凌厉防备全然不同。 他还记得湛火让他别惹他时身上那股傲气和怒意。 怎么到了面前叶溯就乖得跟小绵羊似的? 走在身后的卢见宁见他杵在楼梯口不动,笑问:“看花呢文游?” 文游随口应了一声,卢见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诧异道:“你看上叶溯啦?别啊,他就是喜欢男的也和你不是一路的。” 文游乜斜着睇 分卷阅读10 他一眼:“什么眼神?” “哦,那是看中对面那个?对面那个好啊,你看那身条脸蛋儿,放床上肯定极品,”卢见宁说到一半,突然眯起眼叫道,“我靠,大舅子和妹夫,不带这么玩儿的吧?叶婷倒了血霉摊上这俩祸害。” 前几天几个群里发出了叶婷的追爱小视频,他们这些围观群众看了好一场狗血大戏。原本挺同情这兄弟的,现在一看,原来是个混蛋。 文游面沉如水,卢见宁未察觉。 文游看了两秒,说:“走吧。” 湛火洗手间出来,迎面碰上文游。他装没看见,对方问他:“那兄妹二人谁更能满足你?” 湛火猛地回头,神色凛然。他知道文游看见他和叶溯吃饭了,但是这和文游并无干系,文游不是无聊到关心阴私八卦的人,何况他和叶溯之间光明正大,就算吃饭也堂堂正正的。 他冷冷地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却被人拉住。 文游面不改色,气度大方,“生气了?” 湛火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拉下,“文先生,你太无聊了。” 那种冷淡的态度与其说是从容,不如说是一种不屑,文游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对自己被一个小角色轻视感到新奇。刚才还温顺得不得了的人现在竟然冷冷地亮出自己的爪牙,这种冰冷疏离的抗拒真让人不顺眼。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想撕破他的画皮,文游故意刺疏远,但是本着华国传统,撕逼时骂我可以,骂我爸妈就是找死,文游心中竟然产生的零星的怒火。 如果是别人,往上数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他也没感觉,只当对方强弩之末骂他泄愤,甚至在心中轻视对方的软弱无力,但是此刻湛火不卑不亢的态度却让他非常、非常不舒服。 他生气了。 朦胧的冲动涌上大脑,隐约觉得应当克制,却最终恶意十足地说:“我父母管教无方,但尚且健在,你的呢?” 湛火双瞳猛缩,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像是遭受了猛烈的打击之后的失神挫败,薄唇微张,带着几分茫然无措。文游霎时以为他会哭,或许是性格倔强而暂时忍住了,但是身体却在微微发抖。湛火紧咬牙关的模样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怜惜和懊悔。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湛火的双亲死于车祸。 不应该说这种话,他在心中想,隐隐有些后悔。 吵架不辱及逝者、父母是基本的道德,他的举动无异于捅他一刀。 他还记得刚拿到湛火资料的时候,打开文件夹第一眼,就看见炎炎夏日,削瘦肮脏的少年蹲在街角冷漠地看着世界的模样。 “你……” 目光接触到青年眼中冰冷刻骨的恨意,文游一瞬间说不出话。 他有些混乱,想到第一次见到湛火的情景。 竟然是在一个短小的视频中。昏暗的酒吧里孑然自立,周围的人或是看笑话或是指责他,那种固执地守住底线不肯退让的 冷漠姿态,像是要与所有人为敌。 现在的湛火就算干干净净,却仿佛回到最狼狈的时刻。 文游出人意料地有些不忍。 “……你要骂就骂吧。”他说。 湛火没理他,冰冷无机质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渐渐底气不足,直杀过来。 “文先生,我没想过骂你,只是我们萍水相逢,您以后看到我就当看见陌生人,别难为我了。” 文游有点不甘心,暴躁道:“你要骂就骂回来,没必要忍辱负重。” 湛火身侧攥紧拳:“忍辱负重是为了日后报复,我没打算报复你。” 文游看懂了他的眼神,那意思是我把你当个屁,放了就放了。 “你……” “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一点,就算是贩卖自己,我也有自己挑选客人的权利。” 文游脸色一变,感到一种失重般的无措感。 湛火回到座位上时脸色极为不好,叶溯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转角,没看见文游身影,才舒了一口气。 叶溯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伸手拂过他的耳侧,“出什么事了?突然不高兴了。” 湛火正是心神不稳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暧昧的举动,咬紧牙关看着他,最终没有说出口,甚至挤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给他。 叶溯装作没有看见,拿起外套带他离开,弯下身时露出冷峻的神色。 两人下楼,停在远处的司机王勇将车开过来。 湛火因为刚才的事情心中很乱,想一个人静一静,他站在车边把着车门对坐在车内的叶溯说:“你先回去吧叶哥,我还有事,自己回去就行了。” 叶溯皱眉,坐在车内对他伸出手,“进来。” 即使不悦,态度仍然亲昵,甚至是因为习惯性的纵容。 叶溯脾气一贯不好,在他手下讨生活的人多半看脸色行事活得兢兢业业。 湛火猛然想到文游那套卖来卖去的理论,即使如此可笑,却电光火石间从他脑海中闪过。叶溯待他不错,他想,他从前从未想过叶溯是否会对他有类似于情爱的想法。他一直觉得叶溯可能只是单纯的看重他,甚至夹杂着叶婷对他的态度,亦或是像养儿子一样养着他,即使他们两人之间年龄相差不大,但是他 分卷阅读11 出现在湛火极为脆弱的时期,湛火对他的某种程度上的依赖是出于雏鸟情节也不一定。 另一种古怪的想法萌生,觉得可笑之余,湛火的的确确觉得自己应当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距离产生美,很多烦恼都是由于关系过于亲厚。 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和任何人展开一段关系,男男女女对他而眼都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湛火这种时候极会怀柔政策,他嘴角微微笑了,“我真有事,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说完便将车门带上,缓慢地站到一边。 司机得到指示,汽车发动。 车内的叶溯脸色极为难看,他打电话给秘书张强,“喂,是我,帮我把锦城旧事晚上八点到九点的监控调出来。” ☆、第八章 文游回包间时,菜已经上齐了,卢见宁开了瓶酒给文游满上:“怎么去了这么久?” 文游说:“遇到点事儿。” 卢见宁一愣,反应过来,“我说文游,你不会去找他了吧?” 文游清楚他说的“他”指的谁,没有说话。 卢见宁见他不回答,立马十分八卦地凑上来追问道:“你不至于吧?” “什么不至于?”文游坐下,懒洋洋地用热水烫了烫碗筷。 卢见宁咽了咽口水,竖起食指比了个一,“你才见了他一面!” 文游问他,“你怎么知道就一面?” 卢见宁一噎,心里宛如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有点崩溃,“你们俩不会早就勾搭成奸了吧?擦,这小鸭子也太有手段了。” 他想着文游浪荡,一向不把性这种东西放在眼里,说好听点就不羁,难听点就是私生活混乱,再看他对湛火的态度,没准真地早就和湛火搞到一起也未可知。 反正周围爬过他床的不知凡几。 却不想文游冷冷看他一眼。 卢见宁的心咯噔一沉,和他对视两秒,连忙扇自己一个嘴巴,不敢抖机灵了,“对不起,我错了,我闭嘴。” 文游脸色还算和气,看来并没有生气,他给自己盛了点饭,回答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 “我好像一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文游若有所思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和你脑子里想的那些不一样。” 卢见宁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文游,这世界上还有你怕得罪的人?人家战战兢兢不得罪你就不错了。”他吃了两口菜压惊,看着对面这位大少爷,掉了。 他的心脏还因为文游刚才的冷睇吓得狂跳,久久不能平复。 他和文游十几年的交情,还是不得不时时警惕,惹火了文游,吃不了兜着走。他舔了舔嘴唇,连忙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 略过刚才那一节,卢见宁开始和他聊正事。青市最近在做旧城区改造,准备建设新的经济带,政府扶持力度很大,甚至会腾出地卖给一些合作公司做招商引流,希图在未来几年之内建成国际型的金融中心。其中牵扯很多,是个动辄好几亿的案子,卢见宁家老头子一早得到风声,如今看见这块大肥肉绿了,特地让他来探口风。 这个项目是文游公司筹办的,他发言权很大,几乎是说谁给谁,他家占大头,其他的跟着喝汤,就是喝汤也能赚不少。 卢见宁顿时萎了几分,他开始烦恼怎么回去应付他家老头子,一想到老爷子的冷嘲热讽,脸上的悲伤都不不带假。 文游看着他装模作样,心里觉得好笑,就说:“何况这次有黑马,你也干不过人家。” 卢见宁很不服气,“谁这么牛逼?” “叶家的华盛。” 叶家? 华盛? 卢见宁脑子里立马出现叶溯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开始煽风点火,“你准备便宜情敌?文游,这不像你啊。” 文游不受他干扰,“在商言商,他吃得下我就给,吃不下就淘汰出局。” 卢见宁恨得牙痒痒。 文游突然笑了:“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卢见宁一愣。 “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他了。”文游说。 深夜,叶溯独自坐在书房。房间的水晶吊灯关着,四处的窗帘重重地垂下遮住外面的月光,周围里一片黑暗,只有他的台灯和电脑的屏幕亮着。 信息栏微微跳动,是秘书张强将他要的视频通过私人邮件传过来,他点开,戴上耳机。 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幽冷的光。 经过特殊技术处理过的视频分辨率极高,清楚地显示出走廊上两个相向站着的男人,正是湛火和文游。 菜馆里的各色杂音已经被消掉,两个人的对话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他静静听着,淡漠的脸上神情渐渐凝重。 屏幕上的湛火的失色与隐忍成功解释了他出来时脸色难看的原因。 他没想到文游会如此恶劣。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文游竟然会让步,流露出懊悔的意思。 他只见过湛火几面,这么快就能受他影响,真是令人诧异。 看完视频后,他打了个 分卷阅读12 电话给张强,对方知道他会联系他,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睡。 “叶总?”电话那端的张强恭敬道。 “视频我看完了,你那边的直接销毁掉。” “是,我知道。” “最近看好叶婷,多给她找点乐子,不要让她接触湛火。” “小姐这边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挂断电话后,叶溯向后靠进办公椅中。 手指轻点,将这段视频保存下来。他点开文件夹,里面蹦出大量视频,密密麻麻地足有上千个。每一个主角都是同一个人。他点开日期最近的一个,画面中一闪,高大的青年裸着上身走进浴室,站在花洒下。白雾充斥着整个画面,他闭着双眼,脑袋微微扬起,热水淋在光洁的肌肤上,整个人湿漉漉的,非常干净漂亮。 叶溯静静看着,非常爱怜地笑了。 他有点后悔,如果当时不一时冲动打那个电话给他,湛火应该是不会发现这些监视器的。 但是真的忍不住,他那时非常急切地想看他睁开眼睛,听见他的声音。 湛火就像一头敏锐的小豹子,骄傲又聪明。 早上八点,叶溯来到位于华盛顶楼的办公室。刚一落座,他的秘书张强便拿着一沓文件走进来说:“叶总,文氏那边把我们的方案驳回了。” 叶溯皱眉,“怎么回事?” “那边沟通的人说我们的风险评估不够到位。” 叶溯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了:“就这样?” 张强声音低下来:“就这样。” “没有给别的理由?” 张强摇头。 他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办公室充斥着让人难以忍受的低气压。 文游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文氏这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据叶氏自己的消息网的得到的消息以及智囊团给出的建议,他们这份方案已经是在现有条件下最优秀的一份,送审的时候再三确认过,甚至从私底下搞到了几个对手的基础数据做过对比,他们足够优秀,绝对不可能被被打回。 而且是以这么可笑的理由。 张强联想到昨晚叶溯让他找的监控,忍不住道:“会不会跟湛火有关?” 叶溯看他一眼,张强连忙道:“对不起,是我多嘴了。” 视频的事应该烂在肚子里,永远都不提及。 叶溯冷声道:“看来文家这是要以势压人啊。” 张强看他的脸色,“叶总?” 叶溯闭上眼,“帮我约文氏,我亲自去一趟和他们交涉。” ☆、第九章 文游正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撸猫。 可爱的英短蓝白有着圆圆的脑袋、琉璃般剔透的圆眼睛,密集的绒毛让它像个毛绒玩具。温顺地伏在文游膝头,轻轻地舔着文游的手指,胆大而好奇地四处张望。这只猫血统纯正品相极好,白如雪蓝如海,带着温柔可亲的气质,还是奶猫的时候就被文游抱回来养,如今一岁多,因为勤于锻炼,总算没有发胖。 身材保持得很好,还是个温柔优雅的小美人。 秘书谢篮将办公室的门推开,猫咪听见声音便转过头看着她,张开粉粉的小嘴轻轻喵~了一声。 谢篮捂住心脏,天辣,萌炸啦~~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进去,生怕惊扰了小宝贝。‘ 文游见它蠢蠢欲动,小爪子一直向外伸,便松手放它下去。猫咪跳下膝头飞快地朝谢篮跑过去,到她面前后腿站立起来要抱抱,见谢篮手空不开,绕着小腿转两圈便乖乖地跑到里间柔软的地毯上趴好,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堕落的猫生。 谢篮放下新能源建设的策划书,将煮好的黑咖啡递给文游,轻声道:“老板,华盛的叶总在外面。” 文游抿了一口咖啡,明知故问道:“他来做什么?” “昨天华盛关于新城建设的计划书被淘汰了。”谢篮看着自家老板惬意悠闲的模样,心中啧啧称奇,不知道这妖孽要干嘛,昨天特地卡了华盛的计划书等着华盛的老总上门求他。 他不会想把罪恶的魔爪伸到一表人才的叶总身上吧? 虽然没有来往过,但是叶家的二公子也是青市有名的青年才俊,一想到可能会被自家老板荼毒,谢篮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对美人的怜意。 社会社会。 文游将咖啡放下,吩咐道:“1isa,帮我把上个月的报表送过来。” 谢篮眨眨眼,“好的,那外面那位?” 文游莞尔,“不用你管,让他等着。” 谢篮一抖,连忙退出去。 老板说不用管,她当然不会咸吃萝卜淡操心跑去多管闲事。不过一出办公室门就看见叶溯迎上来真的很尴尬,她露出甜美的笑容点点头,然后飞快地回秘书室拿报表。 一进门几位同僚立马探出头来,“怎么样怎么样?” 谢篮看了看隔壁,露出口怕的神情,“不造~~” 文游那副逼良为娼的架势她不好形容。 众人一看她的神情,顿时了然。这种事他们老板没干过,不过以他的禽兽程度干起来肯定驾轻就熟。 拿到报表的文游不知道他的下属在背后怎么脑补,他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开了一场简短的电话会议。这才低头看看手表,此时的叶溯已经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 他接通秘书室的电话,交代了一下下午的会议,然后说:“请叶先生进来。” 叶溯得知可以见文游时,他已经喝过三杯咖啡。 他长这么大,除了在他那位大哥面前,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 他起身牵了牵制作精良的银灰西装,跟着谢篮走进总裁办公室。 文游的办公室很大,用半人高水晶雕屏隔断为休息区和办公区,里面摆着一张kgsize的黄花梨大床和一尊前年从香港拍回来的等人高青花瓷瓶,外面则空荡荡地摆着张巨大的黑色办公桌,对面连待客张沙发都没有,空旷得让人觉得没有立足之地,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跟他说话的人都得候着,这是文家的盛气凌人。 文游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这才发现人进来了。 他笑了笑,客气地问:“叶总,听说您找我有事” 叶溯极为恭谨地道:“我想找您聊一聊关于旧城建设那个项目的竞标。” 文游大为不解,“这个昨天不是已经出结果了吗?” 叶溯说:“是的,我们因为风险预估的失误而被淘汰了。但是公司连夜改善了不足之处,希望您可以给华盛一次机会,重新考虑一下这次的合作案。” 文游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手中的文件接过。他拿在手中没有翻开:“我想以贵公司的能力,这次的方案一定会会令人满意, 分卷阅读13 我可以破例让进行下一轮的竞争,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叶溯眸光一闪,“您说。” 文游笑道:“我对您的一位好朋友很感兴趣,希望叶总能帮忙牵个线。” 星期天的下午,赵晓丽从医院回来,她住了几天院,见没有大碍,又十分挂念家中,所以便直接办了出院手续回来。晚上的时候,她带着张盼敲响了湛火的家门。 湛火正用从网上买来的反监听检测探测器检查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出来开门,只见赵晓丽让张盼端着一大碗桂圆八宝粥站在门口。他一愣,连忙请母子二人进来。 “赵姐出院了吗?” “是啊,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这几天真是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家张盼了,这个甜粥是我刚刚熬的,你拿去喝,消消暑。” 湛火刚搬过来的时候,赵晓丽看他也是半大点的孩子,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住,便经常送些吃的喝的过来。 湛火连忙接过道谢,赵晓丽拍拍张盼的脑袋,说道:“张盼这段间没给你添麻烦吧?听说你还给他补课了,真是谢谢你了小湛。”说着便推了推张盼的肩膀,“还不快谢谢小湛哥,这孩子怎么闷不吭声呢?” 张盼一直垂着脑袋,十分安静,就连刚才将甜粥给他的时候也没有抬起头过。湛火知道他还介怀之前的事,便说:“没关系,这都是小事。” 然而话音刚落,张盼却抬起头不躲不闪地直视他,他咬着唇,心里七上八下地有些紧张。 那天的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湛火,好几天想跟他说话,也不知道怎么找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湛火还想不想看见他。 他攥着拳,瘦弱的肩膀发僵,眼睛发亮,嘴巴却说不出话,憋得满脸通红,这才飞快地低下头说:“谢谢湛哥。” 晚上听见有人在外面磨蹭,湛火听见了出去开门,就看见张盼抱着他的书包站在门口,见他出来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湛、湛哥……” 湛火见他吓到了,一时还有些尴尬,看了眼他的书包,便招呼人进屋,“妈妈今天上夜班吗?” “嗯……” 他如此紧张,简直把湛火当成了吃人的老虎。湛火无奈地摸了摸鼻梁,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给他。 张盼的手摆了摆,拒绝道:“不、不用……我不渴。” 楼道里有些闷热,张盼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脸上出了不少汗,眼睫微湿,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湛火便将空调温度调低些,转头笑了笑,“没关系,本来也是买给你的,你喝吧,不用客气。” 他提出帮张盼补课之后,就特地买了些零食饮料放在家里。 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喜欢什么,只好一样拿了一点。 张盼一愣,诧异地看着他,对上湛火的英俊的脸,心脏跳得飞快,却只是抿着嘴,没有说一句话。 湛火将原本的桌子腾出来拉到客厅,一边摆了一张椅子,两个人相对而坐,张盼将他的作业都拿出来放在桌上。他的作业已经做了一部分,剩下的便由湛火来教他。 其实不做也没什么,但是他想找个机会和湛火见面。 湛火将衬衫袖子挽过手肘,认真地帮他检查英语作业。 他发现张盼虽然基础知识还行,但是听力和阅读理解奇差,随口问道:“英语不好?” 张盼被问得无地自容,声音非常渺小,“嗯……” “一般可以考多少分?” 张盼没有说话,湛火抬起头来看他,张盼满脸通红,“我没办法及格。” 湛火听了,心里多少有数,他将作业的错误用铅笔圈起来,然后将重要的语法和单词累出来给他,“把这些记住,下次给你报听写,这些不费脑子。”说完又去到电视下面的抽屉里翻找,将一个旧的p4拿出来用电脑下了点bbc的听力给他。他才高一,从现在开始训练问题不大。 张盼看着p4,又一副难以回报的表情。湛火不擅长安慰人,只好说:“拿着吧,用完了再还我就行。” 后面66续续告诉他一些做阅读的方法。 张盼语文化学生物挺不错,数学物理有点差,英语是大短板。按理说他按他的勤奋程度这种死记硬背的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看到他在数学和物理上投入的精力,和眼窝下乌青的眼圈,他多少明白过来。尤其是这段日子他爸爸出狱,给他带来不小的压力,就更没办法好好学习了。 他自己性格自卑内向,在学校估计也没什么朋友,也不敢麻烦老师。 张盼按照他的指导伏在桌上写作业,认真得近乎自虐。 湛火只好说:“张盼,你放松点,慢慢来会赶上的。” 张盼顿住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一直想说,却没敢说的话说出口,“对不起,湛哥。” 湛火有点惊讶他这么说。 他想了想,说:“我那天不是故意偷听你和别人说话的。” ☆、第十章 “我那天不是故意偷听你和别人说话的。” 张盼的脑袋垂得很低,仿佛只要他的胸前有一个坑,就能把脸完全埋进去。 湛火坐在他对面,很成人地笑了。 他发觉张盼真的很单纯,就像他成绩变差了,哭得抽抽搭搭却在担心自己之前撒过的谎;撞破有个男人要包养湛火,却在担心湛火因为被他看到恼怒而道歉。 他发顶有一个旋儿,黑色柔软的头发乖乖地搭在脸上。 湛火说:“没关系,我和那个人不是那种关系。” 张盼猛地抬起头,总是只会躲避别人的眼睛此时正亮得惊人,惊喜地盯着他。 他当然明白湛火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顿时一股热意涌上心头。 他没想到湛火会对他解释。 湛火指尖点了点他的作业本,“快写作业吧。” 张盼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激动了半天,用手背揩了揩脸,这才开始重新拿起钢笔写字。 他又开始干劲十足。 原本湛火懒得对人解释,他孑然一身,别人怎么看他他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张盼这种三观毁尽还委屈巴巴地往他身边靠的样子实在让他忍不住产生一丝愧疚。 被迫看见这么没下限的事,挺难为人孩子的。 他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张盼没反应,半晌才偷偷歪过脑袋看看正在做帮他整理知识点的湛火,眨眨眼,有点脸红。 湛火每天晚上帮张盼辅导,总会准备些零食点心给张盼。张盼不要,他就放在桌边,渐渐地张盼也会吃一些。他家里条件不好,赵晓丽每个月的两三千的工资只够母子俩糊口还房贷,平时张盼吃穿用度都很节俭,别的孩子要吃要喝,他从来不要求,也从来不会和同学约出去玩,也因 分卷阅读14 为这个原因,在班上的人际关系并不好。 不过湛火自己孤家寡人,自己手上有点闲钱,看他瘦得可怜,总会买些零食放着。 张盼胆小内向,自尊心却很强。他妈妈总是教育他不要吃别人的喝别人的,更不能欠别人的人情,越穷就越要自尊自爱,他一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但是他知道湛火和别人不一样,湛火对他很好,而且也不要求回报,没有看不起他,所以他一直没有推拒过。 身边的湛火正认真地给他讲题,张盼听着听着便忍不住去看他,他在心里发誓要争气,将来长大了好好报答湛火。 湛火察觉到他心不在焉,屈指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张盼这才回过神,赶紧端端正正做好听讲。 凌晨转钟,张盼这才伸个懒腰从书本里爬起来。他喘了口气,看见湛火端杯热牛奶走过来,连忙把举着的手放下。 “喝了去睡觉。”湛火把牛奶给他放在他面前。 张盼很乖巧地就喝了,他自己跑去厨房把水杯洗了。回来背起书包要走,想了想,又在门前犹豫片刻。 “怎么了?” “湛哥……”张盼想了想,赶紧跑过来,将校服口袋里零零碎碎的几十块钱放在桌上。 湛火皱眉看着这些钱:“你这是做什么?” 张盼支支吾吾,“我想谢谢你……” 湛火将钱一张张理好,“你那儿来的钱?” “我妈给的。” 湛火有点无奈,他数了数大概有四十多,“你把饭钱省下来了?” 张盼没听过湛火这么严肃的语气,就算上次吼他,也是情急之下一时失控,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他咬着嘴唇,没敢点头。 湛火挺头疼的,前天赵晓丽硬要把住院的钱还给他,今天张盼给他交生活费交辅导费? 他看着张盼单纯忐忑的脸,有点无法忍受地转开了脸。 他轻轻地在张盼脸侧撸了一下,无奈道:“张盼你乖,以后不要这样,不然我不让你过来了。” 张盼急了,抓着他的手,“湛哥,你别!” “我给你吃的帮你补课不是为了让你饿肚子省几块钱给我。” 张盼没说话,死死抓紧他的手,生怕他跑了。 湛火极为认真,“这和我的本意完全不同,你这么大了,应该懂,这样做没意义。” 空气一瞬间凝滞下来,只有空调呼呼地吹着,凉风不断送出来,让张盼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听着湛火这些话,只差明明白白地听湛火说:我们不一样。 湛火没瞧不起他,现实就是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他而言重之又重的事情对湛火来说都无所谓。 他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心里的委屈漫上来,吃痛地说:“我不想一直欠你的!” 仿佛只要把能给他的都给他,那么差距就会缩小一样。 湛火看他脸上出现失控的表情,眼神动了动,这是张盼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出自己的诉求。 他叹了口气,“你呢,好好学习,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以后有条件了再回报我,现在没必要有负担。我帮点小忙只是因为不帮觉得可惜了,一件事偏离轨道,在偏差最小的时候修正要比无法挽回的时候简单得多。” “……”张盼咬着牙,地滚下来。 湛火给他台阶,“你懂吗?” 张盼犟着没有回答。 湛火拿纸帮他擦眼泪,“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哭,这么软弱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张盼这才吸了吸鼻子,他心里有点震惊,这是湛火第一次提出他的缺点。 说他爱哭,软弱。 他想了想,赶紧眼泪擦干。 湛火肯定嫌他爱哭了。 飞快地把眼泪擦了,他瞪着双大眼睛看着湛火。 湛火失笑,“现在回去睡觉,明天起来上学。” 叶溯绝对是个沉得住气的男人,他妹妹叶婷每次看见他就跟吉娃娃看见大型犬似的,又畏惧又爱挑衅,因为害怕张牙舞爪地惊声尖叫,不过即便如此,叶溯也总能很好地维持着自己的风度。然而,这一次他却因为旧城改造的案子动了肝火。 一是因为文家的那个小子仗势欺人,拿合作案威胁他;二则是他的威胁很有效果,正中他的七寸,他前半年把部分的时间和资金都用来筹备这个案子,各方面疏通得周到到,他对这个案子志在必得,如果文游动真格的卡住他,他这几年的原始积累就算完了。 他还在犹豫是否真的屈服于淫威帮文游牵线搭桥的时候,更坏的消息传来了。 他的秘书张强打电话告诉他,他那个大哥回来了。 叶家老头明面上一共有三个孩子,还都不是一个妈生的。长子叶谦,他的母亲叫做林凤华,是叶正国的第一位妻子。在叶正国还在正西门摆摊卖煎饼果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两夫妻风吹日晒攒了点钱开店,从一家十平米的小吃店发展为如今的省知名品牌,后来又紧跟政策转战服务业。 不过在叶谦六岁的时候,林凤华就过世了。她跟着叶正国的时候就操劳过度,年龄又大,加上生叶谦的时候大出血又引发了并发症,所以后来的日子身体一直不好,需要长期休养。 当年叶谦一出生,他母亲的身体就彻底垮了。叶正国那时的事业版图正在不断扩张,他在外拼搏专注事业,回来后对妻子疏于照顾,更因为妻子生病导致夫妻生活近乎于没有,渐渐地对糟糠之妻生出不满和厌倦。他出入声色场所谈生意的时候遇到了叶溯的母亲,两人一来二去看上就搞在一起,在叶溯的母亲怀孕后更是让人搬进自己在外面的私人公寓。 叶溯的母亲是个冲动肤浅的女人,生她在完孩子的第三天就抱着叶溯跑到林凤华的病房里冷嘲热讽,成功将林凤华气得心脏骤停,最后抢救无效死亡。 可以说是叶溯的出生导致了叶谦母亲的死亡,虽然他母亲除气死原配并且将儿子送回叶家以外,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因为叶正国很快就甩了叶溯的母亲,选择和方家联姻,娶了电器大王方启军的女儿生下小女儿叶婷。 这么多年叶谦不肯原谅叶正国,一成年接管了叶家在省外的业务。天高皇帝远,他几乎渐渐将食品这块完全抓在手中。而叶谦,作为一个母亲多年的不到名分的私生子,则好好地留在家中哄着老头子,企图通过抓紧旗下的酒店和建筑产业和叶谦分庭抗礼。 他原本的打算拿下这次青市的旧城改造计划实现转型,在董事会赢得更多支持从而将叶谦赶出局,却没有想到文游突然从中作梗。 现在这种时候失败,他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斗倒叶谦。 一辈子顶着私生子的骂名无法翻身。 想到那个傲慢的男人,叶溯脸色渐渐阴沉。 分卷阅读15 在华盛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叶溯静静地思考应对之策,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 他的秘书张强走进来,“叶总。” 叶溯皱眉道:“怎么了?” 张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低声说道:“叶副总发消息说要在十点钟召开股东大会,希望您能出席。” ☆、第十一章 叶溯心里呵了一声,心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叶谦这么多年了,恨他爸恨他妈,对他更是恨之入骨。当年他们俩在美国出车祸,叶谦坐副驾驶,爬出去了站在绿油油的草坪看着他,那种毫无感情的冷漠目光让他看清了现实,他们俩就没办法好好的,非得死一个才行。 如果不是路人报警,他的确早就死了。 叶溯起身整了整西装,将桌上的文件拿好往会议室去,他倒要看看,叶谦如今什么能耐,是不是真的能夺他的权。 他走了两步,折回来看着张强,森冷的目光像是被逼到绝境的狼,“方情那边说什么没?” 方情是叶谦的助理,但是这么多年了,没少帮叶溯,是他了解叶谦动向的最快的途径。 张强压低了脑袋,不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叶溯上下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你说吧,我有数。” 张强顶住压力哑声道:“她说文游的秘书给他打过电话。” 叶溯表情没变,但是任谁都能发现他身上的气压变了,那种恼怒狠辣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 他没做声,转身直奔会议室。 难怪,难怪他回得这么巧! 按照往年的规律,叶谦应该纽约在待一段日子,到九月份或者国庆的时候赶回来和老头子吃顿饭做做表面功夫,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去做他的土皇帝。如今突然回来就算了,一回来就开董事会,简直是直接告诉大家他要搞事。 会议室上首是叶正国的位置,不过他这几年不常出现在公司,便由叶溯来坐。谁知叶谦一回来,一双利目扫了一眼,就让人把椅子撤下去,重新添了两个分别置于两侧下首。他坐在右侧,另一边给叶溯留好了。 叶溯一进门,就看见他的位置没了,脸色就不太好,再看叶谦坐右他坐左,脸色就更差了。 会议室一众干吃红利的公司元老仿佛看见叶溯身上黑气蔓延,顿时心中一紧,夹起尾巴做人,生怕他翻脸。叶家两个儿子,大房和二房撕逼,干他们这些叔伯什么事? 除了双方阵营的智囊团卯足了劲儿跃跃欲试,其他的都觉得挺糟心的。 不过叶溯终究要脸,没和叶谦计较,他在叶谦对面坐下,实习生给他上咖啡,叶溯自然看她一眼,她手一抖,愣是把热咖啡浇身上来。实习生吓得面无人色,会议室乱成一团,叶溯看着裤子上的那滩污渍,面色铁青还要维持风度。 他的幕僚准备冲上来护驾,叶谦的人肯定幸灾乐祸。 叶溯咬着后槽牙回办公室换衣服,对面的叶谦按着他的背影挑了挑眉,心说他这个弟弟怎么越长越娘了? 叶谦看不上叶溯是由来已久的事。 他长叶溯六岁,抛开杀母之仇不说,他从小看着叶溯就没眼缘,这个弟弟阴沉安静,却是个小小年纪就能把自己养的狗一枪打死的主,两个字概括就是阴损、缺德,和他妈一个做派。 叶谦这么多年虽然坐办公室,但是健身运动一样没落下,也会和一群朋友登山攀岩,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五官刚毅目光鹰一般凌厉,漂亮的小麦色皮肤更是甩了叶溯的白皮一大截。这么一样他这个弟弟就更入不了眼了。 与此同时,休息室里的叶溯一把将衣服摔到床上,眉毛蹙起来,“命里相克!” 叶溯回来时,会议室已经恢复正常,小实习生下去了,烂摊子也让清洁阿姨进来打扫过。叶溯一落座,直接道:“这次叶副总回来开会,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叶谦笑了笑,“例行公事而已,我每此回来都是要做报告的,今年肯定也没有例外。” 他招了招手,后面的手下立刻上去做presentation。 几个手下流水般地上去,最后着重强调了这次收益增幅有多大。 他们一下来,叶谦就发难了:“我听说旧城改造的计划我们的提案被驳回了?” 叶溯脸一沉,就算知道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控制不住觉得他晦气。 几个叔伯现在都不是干事的人,他们一大早上被叫过来开会,本来已经很疲劳了,现在还要被迫集中注意力看俩兄弟龙争虎斗,就更疲倦了。 叶溯没有说话,叶谦继续道:“我想这次公司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很多,时间精力金钱的消耗都很大,而且我们具备极强的竞争的实力,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今天这么突然地出局,我想叶总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他锐利的目光往叶溯下面的一排助理秘书,几个部长身上一扫,指向性非常明显,“而且这种失误不是一般的问题,我怀疑有内鬼。” 叶溯面色凝重,内鬼?内鬼? 现在是文游精虫上脑想通过他拉皮条,但是这话他能说吗? 他能说对面的大佬当然可以把案子交给我们,甚至可以建立长期的合作,但问题是他得找个人勇于献身,就算是到了床上还能不临阵退缩。 他心里非常鄙夷叶谦这种什么都不知道还瞎搞的人,但是面上不显,“这件事我会解决。” “怎么解决?文氏发话让我们出局,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会和文氏再谈谈,争取留下。” “叶溯,吹牛是这么吹的吗?你完全不考虑现实,上几十亿的合作案你认为对方会轻易交给一个不甚满意的公司?何况如今我们已经出局,你再说也没办法挽回。” 办公室里弥漫着□□味,一个不小心就要炸了。 叶溯冷冷地看着他:“这件事我有分寸,而且文氏的老总已经决定给我们一次尝试的机会。” 叶谦利眉微挑,神色轻蔑,“哦?” 两人对视,气势互不相让。 “是的,我和那边已经谈妥,只要——” 叶谦沉声道:“叶溯,说话之前过过脑子。” 很明显,谁会相信叱咤商海,说一不二的文氏会给出第二次机会? 叶溯最恨他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转过脸看向自己的秘书:“1da,帮我接文氏总裁办公室。” 1da一愣,“老板?” 叶溯皱眉,“帮我接。” 1da立刻退出去拨通电话,她按键的手指都在颤抖,好几下都没法按准。 几声响后,甜美的女音传来。 1da心中焦急,不知道叶溯想做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好对电话那端说 分卷阅读16 道:“您好,华盛实业,这边是华盛总经理办公室助理,我们叶总希望可以和文总谈一谈……” 她尽可能地说了,如果对面的人拒绝怎么办?问预约时间怎么办?叶溯如此强硬,她只能支持他,就算会丢脸……里面办公司还在等着,叶溯这一下不知道破釜沉舟还是单纯脑抽。 她忐忑地等待,每一分钟都在煎熬。 很快,那边传来一声轻笑,甜美的女声道:“好的,您稍等,我稍后帮您转接总裁办公室。” 1da眼睛发亮,那一瞬间就像看到奇迹。 就好像原本以为要历经磨难失败,却没想到能一步登天。 办公室里一阵寂静,每个人都心怀鬼胎,默默看戏。 谁知道叶溯说的是真是假? 很快,纤细的身影再次走进来,1da走到叶溯身边,讲电话交给他然后回到座位上。 她全身都因为绪,飞快地从自己的小窝里跑出来。文游弯下身伸出手,猫咪前爪搭上来,文游便拿点猫粮给它吃,蓝白吃饱了,依恋地在他的身上踩奶,奶呼呼地叫了两声。 文游是个脾气很怪的人,不容易发火,但也没那么容易高兴,能得到一只猫这么依恋,实在是不容易。 1isa估摸着他打完电话,便趁着送文件的机会进来了。 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意味着叶溯给出了让他满意的答复,这一点并不让人意外,毕竟文游永远志在必得。 她想起那位骄傲的青年才俊,忍不住为他默哀。 “这是今天下午之前需要下发的文件,您看一下。”1isa说。 文游接过来厚厚一沓文件,遗传自母亲的精致眉眼里满是笑意,沉稳、温润又饱含魄力,1isa霎时像被电流通过,开始心律失常,她跟了文游这么久,一不留神还是会中招,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老板,放电也要遵守基本法呀,现在上班时间,我待会儿怎么工作。” “那还真是抱歉了,”文游笑了笑,认真地扫了两眼文件,“四十分钟后来取。” “好的,我知道。” “1isa,我记得bo有一款运动腕表,麻烦帮我留意一下。” “您什么时候要?” 文游想了想,“后天。” 这么快? 1isa脑海里滑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她想起叶溯之前离开时的僵白脸色,心里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文游看了眼她,洞悉一切的眼神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立刻炸起,文游非常直白地告诉她:别多事。 1isa立马怂了,她知道文游的耐心并不多,这几天能安安稳稳地坐办公室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了。 这种事快吗?不快。 她想了想,觉得之后的事情没必要说了。 文游见她还在,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1isa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道:“孟先生的巡演下周就结束了。” 文游目光没有离开厚厚的并购案文件,只问道:“所以呢?” 不用派人去接吗?要去接吗? 1isa宛如被人抓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顿时后悔自己多嘴,连忙摇头,撤了。 办公室的门匆匆阖上,文游抬头看了眼,转而又回到手头的工作中。 1isa出了门,心里后悔不跌,拍了拍脸,这才冷静下来。 湛火辞职后休息了一段时间,这几天便在四处找事做。他遇到叶溯之前在地下拳场打拳,赚的不少,但是风险太大,遇到叶溯之后恢复自由身,打过许多零工,在超市收银、送快递、卖烤串、开出租车等等,日子渐渐好起来。谁知道某天开车开到一半,看见一个女孩被几个混混堵在小巷子里推搡,他一时好心把人救下,从此就开始了漫长的躲避生涯。 被救的女孩正是叶婷,她当时和叶溯吵架,喝多了在外面乱晃,被几个流氓盯上了。绝望之时湛火救了她,更是让他一见钟情。 湛火为了躲避叶婷,换了好几个工作,后来叶溯见总没有稳定下来,就问他愿不愿意到黑羊工作。 像湛火这种一没学历二没门路的小年轻,黑羊的侍应生其实算个条件极好的工作,工资高,活轻松,除了要应付一些男男女女的调戏,其他的对湛火而言都没什么。 生活平静顺遂,直到两年前在黑羊再次遇到叶婷。 他怎么也没想到叶婷是叶溯的妹妹,也没想到她还没死心。 算来算去,真是一段孽缘。 如今辞去黑羊的工作,也算换来一身轻松。他在网上找了些翻译文件的活儿,勉强能糊口,甚至有客人和他在线沟通之后问他愿不愿意 分卷阅读17 帮忙做口译,说他们公司最近和几家外资企业有合作,需要几个水平稍微高点儿的翻译。 湛火当然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不过还是如实告诉对方自己没有口译证书。 对方回道:没关系,我觉得你水平还可以,证书这种东西不是必要的,只要你实力够就行。 一来二去,两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对方叫张新华,是一家新能源公司的经理。 湛火和张新华约好星期一上午在万恒广场的牛排店见面,正好下午随队实习一下,如果效果不错,可以建立长期的合作。湛火在这家公司的官网上看过负责人的照片,对方是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看简历才三十岁,算得上年轻有为。湛火打扮得比较正式,他穿了正装,在牛排店靠窗的位置找到了张新华。 走到跟前,对方还在看手机,抬起头看见他,顿时呆了两秒,“湛火?” 湛火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张新华叫来服务生,两人点餐,边吃边聊。 他将一些简单的资料给湛火,两个人稀稀拉拉地用德语聊了一会儿权当面试,不过在外人看来两个华国人在华国用德语聊天,要么装逼要么有病。 聊完了,张新华眼睛发亮,“我觉得你挺不错的。” 他们公司正在发展扩充的阶段,正需要对外人才,公司里一部分搞开发一部分搞销售,外语能力强点的却寥寥无几,所以看到湛火这种人才心里很是景。湛火到是很平静,他勉强做个翻译还行,别的就不用多想了。 话说到一半,手机突然响了。 湛火一看来电显示,是叶溯。 他跟张新华打个手势,起身到外面去,“喂,叶哥?” “小湛,咱们下午一起吃个饭吧?”叶溯在电话那端说。 湛火看了看牛排店里的张新华,说:“我现在在外面,估计晚上才能回去,要吃饭的话,下次吧。” “有事在忙?” “嗯,我找了个工作,正和负责人沟通呢,下午准备去实习。” 叶溯有些意外,“你找工作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直接来华盛不就行了?” 湛火笑了笑:“不用了吧,这工作我也不知道能做多久,我这人没定性,说不定做两天就不做了,免得给你添麻烦。” 叶溯哼了一声,似乎还是有些不高兴,“下午没时间,中午和我吃顿饭总行吧?正好上次那件事有点头绪,我们聊聊。” 湛火一听,知道他在说摄像头的事,思量一番,便答应道:“那好,我去问问,中午应该可以。”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啊。” 电话挂断,湛火赶回去。两个人接着刚才的话题聊,张新华看出他有心事,便说:“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有个朋友想中午和我见一面。” 张新华体贴地笑了,“你有事的话直接去好了,我们下午三点和外商见面,你知道确保到场就可以。” 湛火点点头,“那行,谢谢了。” 他很快就给叶溯回了电话,这次倒没有约在锦城旧事,而是市中心的酒店。湛火心中有点狐疑,不过还是直接过去了。 ☆、第十三章 湛火抵达华星酒店时已经十一点。他付完车费,下车拾阶而上,穿过巨大的排场十足的圆形拱门,绕着金灿灿的大堂走了两圈,终于在喷泉右侧的就餐区找到叶溯。 他今天穿了件宽大的牛仔外套,湛火一时没认出来。歪着脑袋端详好久,隐约能从这个背影看出叶溯的影子。为了避免认错,还特地绕到他面前,确认了一下。 叶溯抬起头训他,“看什么呢?认不出你哥了?” 湛火有点腼腆地笑了,他拖开椅子坐下,“我以为认错了。” 他今天穿的正式,一身的白衬衫黑西装,反而是叶溯穿得休闲,脸上架着一张墨镜,看起来跟明星出街似的。 他一到,服务员开始上菜。 湛火摆了摆手:“不用了吧,我刚吃过。” “光想着你吃,我还没吃呢臭小子,何况我都点了,陪我吃点吧。” 他说着,开了瓶酒。 湛火一看,白的,再仔细一瞧,度数还不低,足有6o°。 他暗自咋舌,心想着叶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不好,所以表现的比较体贴:“王哥应该在外面候着吧?” “没有,我今天自己开车来的。”叶溯冷淡地说。 湛火说:“那你记得叫代驾。” “你不送我?” 湛火满头黑线,三十秒之前他才告诉过他自己下午要见客户,此时的叶溯有点难缠,完全不像平日里那么冷静克制。 “我,好几年没碰过方向盘了,手生了。” 叶溯将杯子里的就一饮而尽,“我知道,你有事儿,刚才说过。找到事了?做什么?” 湛火说:“翻译。” 叶溯沉默一瞬,轻声道:“小湛,你为什么不肯来华盛?过来帮帮我也好。” 湛火吃了口红烧狮子头,答道:“我?我去干什么?一没技术二没文凭,去了不是添乱吗?” “给我当助理也行啊。” “抢张强的活儿?他不得给我穿小鞋?” “我护着你,谁敢?” 湛火原本也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竟然有点当真。见叶溯脸色越喝越白,连忙将酒瓶子挪开。 他笑了笑:“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说罢,眉头皱起来,仔细打量起叶溯。 他原本没在意,眼看着叶溯一反常态,不禁认真起来。 终于,湛火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问道:“你这儿受伤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的眼角有一道伤口。 叶溯将墨镜摘下来,只见他右眼角下方有一道三厘米的划伤,看起来不严重,但是位置比较凶险,一不留神可能会刺中眼球。何况叶溯长得一表人才,虽说是个男人,但是破相也挺可惜。他外面那些小情人看见了估计得心疼得不行。 叶溯像 分卷阅读18 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面色生冷,淡淡道:“叶谦回来了。” 湛火默然,想到一个完全不可能的可能性,心里又觉得好笑,“你和他打架了?” 叶溯冷冷地看着他,看这表情,显然是的,甚至可能没有打赢。 他想也知道,他两年前去华盛帮叶溯送东西的时候远远地看见过叶谦一次,他从公司出来坐上自己那辆悍马,身形高大健壮,修身西装下藏着结实精悍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而且听说对方在军队待过两年,身手肯定不凡。 叶溯平时虽然会练练,但总的来说还是个文弱书生,不可能是叶谦的对手。 湛火看着他混杂着丢脸和愤怒的神情,压抑住上扬的嘴角,轻轻拍了拍叶溯的手,喉头带着颤意:“哥,三十岁的人了,您悠着点。” “湛火!!”叶溯低吼着,引来几个客人的关注。 他少有地笑得不行,垂下头,肩头发颤,完全无法控制住。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叶溯脸色阴沉,愤愤地道:“湛火,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帮他还是帮我?” 湛火抿紧嘴,眼睛却弯弯的,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我当然是帮你,但是我又没办法帮你打架,只能精神上支持一下。” 叶溯叹了口气,显得很不甘心。 “下次吧,下次碰见了我帮你教训他。” 他眼角的伤口已经轻微结痂,却还是让人有些担心,湛火微微起身,伸出手碰了碰叶溯的脸,没大没小地拨了两下左右看了看,说:“擦药了吗?待会儿去买点药吧。” 叶溯脸色还是很臭,眼神却不像刚才狠厉,目光垂落,一副任湛火调戏的模样。 他看着湛火认真关心他的神情,胸膛里感到一阵憋闷。 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似乎也不太好,湛火坐回原地,看了看手机,快十二点了,“吃吧,吃了我送你回去算了。” “不是说有事?” 湛火叹了一声:“现在肯定是你最大,我这个不急,下午再说吧。” 他起身,身旁传来一声尖叫,一股冰凉溅到他的身上。 厚重的大瓷碗摔倒白色水磨石地板上,顿时四分五裂。 湛火蹙眉看着身上湿透了的西装。、 年轻的服务员焦急地道歉,想帮他擦一擦,只是再怎么努力擦也擦不干,只会让污渍越变越大。湛火轻轻推开她,“没事,你不用那么紧张。” 服务员看着,眼圈顿时红了,一直对不起对不起,这时大堂经理过来,问清情况后对着她就是一顿猛训。 湛火心里有点烦躁,但还是说:“算了,这事儿也怪我,正好起来撞到了。”说着又乜了眼叶溯:“都说不用那么多东西了,最后还来个甜汤,真是服了。” 叶溯笑了,“你英雄救美也没必要祸水东引吧?”他是老客户了,对经理说把摔碎的东西记他账上,又说小姑娘挺不容易的,经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再骂,只是让人下去。 叶溯扫了眼狼狈的湛火,“上去开间房吧,我让人去找套衣服救救急。” 他现在身上湿漉漉的,而且还带着浓浓的蜂蜜糖浆的味道,实在没法穿,只好照他说的办了。 到楼上开间房,湛火脱了衣服在浴室冲澡,叶溯靠在浴室门口的墙上,后脑抵着墙壁,眸色幽深。 湛火见衣服没来,特地洗久了一点,白茫茫的雾水中,他看着银盘似的花洒,突然想起叶溯今天找他来的目的,便朝外面叫了一声,“叶哥?” 叶溯嗯了一声,湛火下了一跳,没想到他就在门口。 他随口道:”你知道吗?上次我给你的摄像头就是在花洒上找到的,我真是服了,洗澡洗到一半发现对面有一双眼睛。” 叶溯扯了扯嘴角,“那你不是什么都被人看光了?” “做个人吧哥,没必要这么落井下石吧?”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溅到防滑垫上,水声嘈杂,湛火的声音显得有些小,“我问你,你不是要跟我谈这件事么?你查出什么来了?” “嗯?” “你知道是谁按的摄像头吗?” 叶溯面前的鱼缸,上面透出他淡漠的表情。 “是叶婷。”他说。 那边湛火顿了顿,“哦……” “怎么了?吓到了?” “没,我就想知道怎么衣服还没来?” 叶溯说:“再等等吧,还在路上。” 淅沥沥的热水击打着地板,乳白色的水汽从玻璃门蔓延出来。叶溯握着拳,双眸垂下,修长的身体静静地靠在墙上。 半晌,浴室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声响传出来,像是一块肉打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屋外的叶溯闭上了眼,再睁开时,淡色的眼瞳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第十四章 浴室的门缓缓拉开,厚厚的防滑垫上侧躺着一人,光洁如玉的身体毫无知觉地铺陈开,大片大片的肌肤猛烈地冲击着人的眼球——这一幕远远要比冰冷遥远的屏幕要撼动人心,只要看着似乎就能感受到弹性十足的肌肤触感,温热的,光滑的,惑人的。 温热的水流还在不断地拍打在他的皮肤上,跃动着,四溅开来。 叶溯眼瞳猛缩,呼吸急促起来,热意涌上他的身体,四肢开始发麻,带着微微的灼热,勾动人心。 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诱惑、嫉妒、愤恨、挣扎…… 他终于迈开腿,走进浴室,伸手将热水关上,缓慢地在昏迷之人身后蹲下。入眼的是线条分明的背部肌肉,流畅地向下收敛至微微下陷的柔软腰窝,挺翘的臀部,结实修长的双腿。湛火的皮肤很好,在水的润泽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叶溯艰难地将眼睛转开,将散落在地上的毛巾从湛火手中抽走,用力拧干,放到一边,在空旷的浴室中站了半晌,又重新拿了一条干燥的覆盖在他的身上,毛巾迫不及待地贴上他的身体。 叶溯的目光落在修长湿润的两腿和洁白骨感的脚踝上,深吸了两口气,才弯下腰。 手绕过后脑垫在他的脸侧,另一只手越过双腿将人抱起放到房间深处的床上。真够恶俗的,这是他亲自挑选的情侣套间。四处点着撩动人情绪的情趣蜡烛,窗帘拉上,营造出惑人的氛围,kgsize的震动床上铺满了花瓣,两侧甚至带着吊环。他的手摩挲着昏睡之人的脸侧,他没有知觉,什么都不懂。 乌黑柔软的头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眼睛紧紧闭着,温顺乖巧,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小湛,你肯定会恨我。”他低声说。手指划过眉毛、眼睛、鼻子,最后留在红润的 分卷阅读19 唇上。 “但是我不能输给叶谦……我不能一辈子被他踩在脚底下,如果这一次失败,我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但是睡着的人根本不可能听得见。 “慢慢你就会知道,今天这一步,未必是错的。” “我会补偿你。” 他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外面等着的人看见他打开门,叫了一声:“叶总。”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叶溯闭上眼,“进来吧。” 赵医生跟着叶溯走进屋,目光在落在床上之人的身上。 年轻人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肌肉饱满的手臂裸露在外面。他看了一眼,问道:“叶总,现在开始吗?” 叶溯站在床边,脸色极为难看,那表情仿佛只要他妄动一下,就要暴起打人一般。赵医生迟迟等不到回复,心中忐忑。 他是叶溯的家庭医生,突然被叫过来干这种事,心里难免有些尴尬不安。 “开始吧。” 他唯唯诺诺地上前,将带过来的药箱打开放在床边的柜子上,从里面拿出一支针。 尖锐的针头扎进血管,昏睡的男子微微蹙眉,他动作极快地将药水推进他的身体。 他偷偷看了看叶溯,见他面色铁青,双目赤红,简直要吃人一般。 “叶总,好了。”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医生想了想说:“反应肯定会比较剧烈,毕竟药物比市面上的浓度高一点,但是我看他体质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您也说不能让他反抗,所以肯定要下猛药。” 他刚刚给湛火注射的是恩多制药研制的睾丸绪,眼前一片重影、思绪堵塞,心脏狂跳。 更加让他无法忽视的是身下的灼热痛处。 脑袋缓慢的动了两下,微凉的手抚上他的眼睛。 睫毛慌乱地扇动两下,湛火的上身扬起,却无力支撑,重重地摔回蓬松的枕头上。四肢沉重,像是绑上了几千斤的沙袋。 “小湛……”叶溯俯下身,将耳朵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叫道。 湛火浑身一僵,恍遭电击。他艰难地开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别动,别挣扎。”叶溯的声音忽远忽近,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很快,白皙的耳朵漫上一片粉红。 湛火的身体在发抖,他很难受,即使疯狂地调整呼吸,也无法缓解从身体席卷的心灵的痛楚。 他的意识还很朦胧,但是本能地觉得危险。 一种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疯狂地侵袭着他。他稳住心神,殷红的唇微微开阖着,“叶溯……” 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湛火无意识地闷哼一声。 叶溯轻声说:“湛火,原谅我好不好?” “你……” 他竭力睁大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怎么……了……你告诉……我……” 重重地窗帘垂下,将整个房间遮得密不透光,叶溯跪在床边,将脸埋在他的颈侧,不断地贴近、带着渴求和愧疚。 微凉的肌肤触感让湛火再一次皱眉。他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愿意相信。 毕竟这是叶溯,他还在他身边。 就算全世界的人害他,他也不愿意相信是叶溯。 但是叶溯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但方面的宣布,“文游卡住了我的案子。” 身体明明一动不动,湛火却身体漂浮在深海,无法控制地四处摇摆,浪打过来,水疯狂地涌进他的身体。 很疼很窒息。 所以呢? 所以呢…… 他想阻止叶溯说下去,给彼此留下一点颜面,就当是为了那几年情分。 他张开嘴,疯狂地呼吸,想将堵在鼻间、堵在眼间的窒息感排出去。 别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湛火想张嘴告诉他,冷冷地也好,嘶吼也罢,只想将他要说的话堵回去。 然而他无能为力、 叶溯的声音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所有的感情,愧疚、嫉妒、不甘、憎恨全部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叙述。 “他想要你,我答应了。” 身体就像一张拉满的弓,终于不堪重负地崩断了。叶溯宛如判决般的话在耳边响起,他仿佛还不满意,轻轻地问他,“你听懂了吗?小湛?” 湛火张大眼睛,鼻头酸了。 “以后你不用活得像狗一样了,你听懂了吗?” 他曾经在肮脏的巷子里遇到叶溯,这个男人打着伞把他扶起来,带着他昂首挺胸地走进地下拳场,撕了他的卖身契,高傲地告诉他。 “以后你不用活得像狗一样了,你听懂了吗?” 今天他说:“你听懂了吗?我把你买了。” 湛火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呜咽,叶溯以为自己听错了。 湛火艰难地抬起头,软软地将他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拿开。 他的眼睛很亮,竭尽全力地睁大了看着叶溯,喉咙里发出难听缥缈的声音。 “我、听、懂、了。”他一字一字说。 叶溯对他有恩,卵翼之恩,他一直想他得找个机会把这份恩情还回去。 看来今天正是时候。 ☆、第十五章 青市持续一周高温,连窗边的小植物都蔫头耷脑炎热的夏季,人暴露在空气下几秒,浑身就会冒汗。 文游从银色法拉利上下来,站在酒店大堂门前望了望差点闪瞎人眼的金子招牌。 脑海里闪现出卢见宁对叶家的评价:财大气粗。 连装修风格都这么暴发户的做派。 他笑了笑,从正门进去。他今天一身纪梵希牛仔破洞衬衣加普通长裤,架不住身材出挑外形俊朗,酒店经理一眼看到他,立马迎来。 酒店里已经清过场,放眼望去看不到几个人,只有一排服务员。 说实话,文游有点吓到,他今天就是来吃个饭,和湛火沟通一下感情,如今动作这么大,他也不知道叶溯怎么想的。 这家酒店是华盛旗下产业,隶属于夏日悠长系列,本着方便快捷舒适的理念一连在全国开 分卷阅读20 了上百家,市场上口碑挺不错。 他一走过去,经理就毕恭毕敬地上前道:“文总,叶总交代过了,人在上面,您玩好了。” 玩字意味十足,文游听了挑眉,张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万一他想多了怎么办? 不过叶溯这个介绍人走了,他还怎么聊天? 他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跟着经理上去了。 经理带路,将电梯一路开到顶层的时候,文游就觉得不大妙。对方一脸谄媚地看着他,仿佛深知套路,那种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氛围让文游觉得华盛应该对自己的员工好好做个培训了。 学着控制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 他让文游感到被冒犯,觉得对方对他的定位是一个“淫魔”。 他好好思索了一番接下来会看到什么场景,突然觉得就算再热辣也不意外。 他见识过这个世界上最淫乱的场景,按理说什么也吓不倒他,但是穿上衣服衣冠楚楚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离远点为妙。 经理看到他一脸冷漠,顿觉热脸贴了冷屁股,讪讪地走出私人电梯开路。厚厚的地毯足以让人发不出一丝声音,经理毕恭毕敬地将文游带到走廊深处,这座酒店最隐秘的地方,掏出准备好的房卡一刷,滴地一声,门锁微响,他按了一串密码,将门推开。 屋内传来一来阵响动,像瓷器摔落和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 经理脸色一变,因为他推门的时候感受到阻力,门只能堪堪打开一条缝,有什么东西挡在门后面。他皱眉,有些急躁地推了推门,然后心虚地看了眼文游。 文游双手百无聊赖地插在裤袋里,他被这种莫名其妙地仪式感搞的有点烦。此刻却挑起眉看着半掩的房门。见经理 推不开,他伸出手握住门把,手腕用力,缓缓将门推开。 门后面放着巨大的沙发,因为刚才推门,沙发上放着的水晶烟灰缸青瓷花瓶落到地上,砸得满地都是碎片,让人没法下脚。 文游怔忪片刻,对经理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叫人。” 经理惴惴不安地看着文游,“这……” 文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坚决的表情不容置喙。 经理对上他淡漠镇定的眼神,立马点点头退下。 文游单手将门推开,利用皮沙发的挪动轨迹将满地的碎片扫到一起。 屋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挡住了阳光。他叹了口气,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灯打开,满室内红光,暧昧地照着整个客厅。 文游愕然,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对叶溯说清诉求?叶溯不像是个长了颗笨脑袋的人。 另外叶溯的品味也太低俗了,他是故意恶心自己的吗? 他信步在客厅转了一圈,走过两间侧卧,穿过衣帽间,看了看被封死的露台,嗤笑一声,绕出来看到昏暗的主卧,洒满玫瑰花瓣的大床上床单凌乱,湿漉漉的床单上不知道沾了什么,冷眼扫过大床上方的吊环,丝带,以及房间角落的铁笼,文游彻底无语。 他很想把叶溯揪出来告诉他,就算他性致勃勃,现在也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找到湛火。 文游叫了湛火一声,没有回应。 他现在心情够糟的了,现在难道还要和人玩捉迷藏?他有点燥热,意识到是房间里燃烧的蜡烛的影响。单手解开衬衣上方的两颗扣子,他最后走向房门紧闭的浴室。 婆娑的玻璃门上有一团阴影。 他心头一松,修长的手指将门拉开。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 文游心底咯噔一声。 他眯起眼仔细打量靠在窗边的青年,眸色深邃,流露出不经意的欲念。 身材极好的青年裹着洁白的浴衣软软地靠在窗边,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身湿漉漉的,光洁的皮肤上泛着粉红,黑软的头发,倔强湿润的眼神,紧握窗沿的手指泛白,浑身发颤发抖,看得出来他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身体还在拼命地散发着清纯的诱惑。 文游站在门口,手搭在玻璃门框上,静静地等待着。 湛火抬起猫瞳般的眼,莹润明亮之余满含防备,他哑声说:“你就站在那。” 文游扫了一眼他就结实的手臂,因为紧张而紧绷的手臂上伤口崩裂,很快淌下一道殷红的血迹。 “你还好吗?” 湛火鼻尖、脸颊、洁白的颈项上透出诱人的粉色,他眼神有些狂乱,“闭嘴!” 文游走近,湛火猛地将手中的东西掷出,一小块锋利的瓷片飞向文游,文游轻闪,瓷片砸在窗户上发出尖锐声响。 他蹙眉,谨慎地靠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紧张。” 湛火低低地笑起来,削瘦平静的脸上显露出讥讽和质疑。他呼出来的气息紊乱灼热,水红的唇瓣极快地抓住了文游的眼球。他的唇开阖着,冷冷道:“文游,你太虚伪,出去。” 文游笑,探出手,却被拍开,另一只手却擒上他的脖子,他从容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的野猫刚接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挣扎、抓我、咬人。然而一旦我拔掉它的爪子,它的牙齿,不给它食物,将它放进没有氧气的玻璃箱,它就知道要乖一点。现在我虚伪地哄着你,你该知足了。” 湛火满眼怒火,他挣扎着,给了他一拳,文游的手却像铁钳一般狠狠地制住他,喉咙出渐渐窒息,眼前一阵眩晕。 文游轻声道:“这个位置不是很好嘛?只要你愿意翻身就可以跳下去。三十七楼,摔成肉泥,你很快就可以解脱。”他的声音极具诱惑力,温和、低沉又透着隐隐的力量。 湛火开始耳鸣,呼吸迟滞。他的指甲抓伤了文游,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冒出血珠。但是文游不为所动,徐缓地拖着调子诱惑。 “湛火,死很容易的,你可以试一试。” 湛火渐渐脱力,他紧握着文游的手开始松动,莹亮黝黑的眼睛因为盛满眼泪而变得湿润可爱,像一颗漂亮饱满的黑宝石。仰着头,被迫的无助和倔强让人心底震动。 文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知道这绝不是湛火心甘情愿流下的眼泪,他也不是在示弱,心中却因他的脆弱而浮现一丝扭曲的快感。 他贴得有多近,就多么了解湛火身体的灼热。 他低下头,在他薄而红的唇上轻啜,一下。 湛火眼瞳微缩,四目相对,那双不屈的眼睛深邃得让人窒息。 文游很满意,他觉得自己有点硬了,他粗鲁急躁地揉搓着湛火的粉色的耳尖。 他也知道不能太过火。于是轻声问:“不挣扎了?” 湛火眼睛看向天花板,修长的手指微张,轻轻地放开。 文游 分卷阅读21 挑眉看着他极为秀气的手。 他扫了眼他的下身,暧昧地问:“需要帮忙吗?” 湛火扬起头哑声道:“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自己解决。” 文游失笑,非常大方地退出去。他绅士地带上门,“需要帮忙叫一声。” 房间还是那么恶俗,却没那么糟糕了。 文游含笑看了看,想到房间角落的铁笼,突然想到那个地方和湛火极为相配。 不过如果如实告诉他他的想法,对方大概会生气。 他站了一会儿,听见浴室的花洒打开了。 然后是极快的窗户拉开的声音。 他眉头一跳,回身看去,浴室的门竟然锁上了。 他拍了拍,无人来应吗,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他退后,狠狠地踹碎了门。 湿漉漉的青年坐在窗边居高临下地嘲笑他,“文游,你以为谁都怕死吗?” 夏日高空的风呼啸进来,湛火却冷冷地向外倒去了 ☆、第十六章 嘭—— 身体飞快地下坠,风疯狂地从耳边呼啸而过。湛火眯着眼,身体舒展开,如白鸟一般。 天很蓝,亮得发白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上。 他闭上眼,心中竟然释然了。 与其让文游下手,还不如自己做选择。 就算他要死,也要从容赴死。 脑海里画面闪现,他仿佛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腼腆地对他笑。 身体重重地跌落在地上,重力击打在他身上,从后背穿透到前胸,蔓延到心脏,一阵闷痛里他终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文游只差一点就抓住了他,却眼看着那截苍白的脚踝越过窗棂一闪而过,湛火蝴蝶般在他眼前倏地消失。 他站在窗前,漠然沉默,过了片刻,才用力攀上高高的窗户。掌心勒出压痕,支撑他的身体缓慢升高,文游微微探出头看向窗外。 就像一个贵族站在窗前欣赏花园里的名贵花朵一般平静。 终于,他素来从容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痕,额角青筋迸出,呼吸急促,失控地对着窗外咬牙叱骂道:“湛火,你疯了!” 湛火双手向后撑在垫子上,歪着脑袋看他,浴袍些微散乱,露出大片光洁的胸膛和纤细的锁骨,他挑起眉,秀气的眉宇间却因为没有力气而虚弱地微动,透出几分别样的温柔。他看着窗边强自镇定的男人,轻轻笑了。 然后顺着重力的作用躺下,浴袍袖子无意识地撩起,露出两条细腻的胳膊和几道血色斑驳的血痕。 一阵运动后,身体里的药效更显霸道,素来镇静的湛火像被胭脂染过一般,就连眼神都变得有些迷醉醺红。 他轻轻张嘴,也不管文游是否听得见。 他说:“文游,是你太没种了。” 淡淡地陈述着,毫无畏惧,甚至带着几分俏皮。 文游的胸膛轻微起伏,淡淡的恼怒惊慌在他的胸口蔓延,就像长了触角,疯狂地在心脏表面,空荡荡的胸膛里延伸,触角的表面摩挲过血肉骨骼,发出暧昧的声响,在心尖骚动着,撩拨着,让他不快,让他异常。 他有些薄情的嘴唇抿成一条,像锋利的刀刃。 眼神也改变,不再是之前那样看一个玩物般轻佻的眼神,而是淡淡的凝重,烧着的铁水一般,迅速凝固,变得坚毅而不可摧毁。 他知道湛火说得对。 他的确不怕死,并且有种。 如果不是叶溯出于某种恶趣味提前封住了除了这里以外所有的出口,并在外面的露台上放了一个垫子,那么湛火必死无疑。 文游的身体越过高高的窗户,如君王俯瞰般居高临下地、深深地看着懒散地躺在垫子上的人。他结实的手臂微转,身体前倾的角度变得更大,大得好像下一秒就能掉下来。 湛火慵懒微眯地眼睛猛然睁大。 他看着文游利落地翻过窗户从天而降。 稳稳地落在他的身边,沉着脸将他拉起,踹开露台的大门,蛮横地将人一路拖到浴室。 一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完成。 湛火被磕磕碰碰好几下,身上撞青了不少地方,疼得龇牙咧嘴,然后忿忿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被文游握住的地方泛出淤青,他举起手放在眼前仔细辨认两秒,有气无力地说:“文游,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管我?” 文游冷冷睇着他,居高临下地将自己身上的衬衣脱掉扔到地板上,露出结实整齐的腹肌。他弯腰将人捞起来,扔进空荡荡的浴缸。 “我有没有病我不知道。” “……” “但我知道再放任下去,你能在露台上跳脱衣舞。” 湛火的脸上猛地涌上热潮,他转开眼,看着浴室角落的瓷砖。 他说的是对的,湛火浑身已经红得像蒸熟的虾子。 再这样下去,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湛火颓唐地坐在浴缸里,文游将花洒打开,冰冷的水飞快地洒在他的身上,顺着身体流淌,滑过每一寸皮肤,融入满缸的水,然后缓慢地漫出,水流的搔动侵袭着敏感的皮肤,湛火紧蹙眉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文游哼了一声,“他到底给你吃了什么?” 湛火没有说话,他将自己埋进去冰冷的水里。水没过颈项、耳朵、眼睛,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浴衣,此时已经毫无作用。 水流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湛火眨眨眼,觉得舒服了一点。 现在让他谈论叶溯,还不如他把从三十楼扔下去。 文游以为自己看到了奇观。 美好鲜活的肉体浸没在悠悠的水中,他睁着眼睛,黑色的眼睛透过水的修饰,变得温柔得多,偶尔阖动着,唇间冒出一连串的微小气泡昭示着他的生机。 除此之外,就像一具漂亮的玩偶。 比玩偶更清纯、更性感,更肆无忌惮、更旁若无人。 因为欲望的不断侵袭而迷惘而呼吸紊乱。 文游连上浮现一丝宽容的笑容,他伏下身体,将手深入冰凉的水中。 湛火风驰电掣地擒住他的手腕。 他破水而出,甩了甩脑袋,皱眉道:“不用。” 文游坚定不移毫不退让,微笑道:“小朋友,你最好配合一点。” 湛火脸色微变,他垂下头紧闭着眼睛,眼睫疯狂地颤动着,屏住呼吸忽略文游在他耳边的呼吸。 手紧紧地握住着那双手,希图能够阻止他。 文游啧了一声,又出血了。 被划伤的手背上出现一连串血珠,在清澈的水中漾开。 他毫不在意,从容地控制这个倔强的青年,垂眸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一切结束的时候,他将人用浴巾裹一裹,扔回宽大的床上。 湛火大约心如死灰,已经不会再做出抵抗 分卷阅读22 。他轻轻地将自己埋进蓬松的床榻。脸颊上还是情热未褪的醺红。眼皮阖上,他忽略了外界一切的声音。 文游却不肯放过他,“如果还有需要,就自助?” 这种淡淡的语气,却格外让人恼怒。湛火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他,他虚弱地哼了一声,将自己埋得更深。 耗费太过精力,淋了不少冰水,体内的安眠药渐渐发挥作用,他最终体力不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文游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看着他些微不安的睡颜。倔强的青年窝在空调被中,柔软的黑发湿漉漉地搭在脸上。 他从储物柜里拿来一个低噪吹风机,插上电,坐在床边帮他吹好。 湛火性格十分倔强,但是他的头发却很柔软,与性格完全不相符。 修长的手指穿过黑发,轻轻拨动着,文游面色沉静,像在照顾他的猫一样,慢条斯理的动作显得格外温柔。 热风掠过颈间,湛火在睡梦中动了动,文游便按下开关停下,等他睡安稳了,再继续。 大约是因为吹风机的热,也或者是因为药效未褪,湛火脸颊上再度浮现浅浅酡红,他从鼻间轻哼一声,身体微微在床榻间磨蹭着。 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年,夜来做梦。 文游淡然地看着他,终于伸出手埋进轻薄的被间。 他到洗手间洗手,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文游无意是英俊的,线条柔和的眉毛,深邃的双眼,高挺笔直的鼻梁,菱形薄唇,近乎完美的五官。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让他的轮廓显得英挺立体,增加几分浪漫气息。 他静静看着自己微微散乱的眼瞳,带着几分考究的神色。 那是一种独立于内心之外的旁观。 今天的一切无疑是一场闹剧。 他淡漠地在大脑里评价道。 想到湛火手臂上那几道划痕,他又折出洗手间,自然而然地找出医药箱,帮他去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按理说我应该写的详细一点,然鹅jj是个不许炖肉滴地方,我自己也是苦手,还是算了吧,意思到位就行。 ☆、第十七章 湛火在深夜醒来,睡到失去意识,他茫然了片刻,头脑昏昏沉沉,摸索了好久,伸手将床头的台灯打开。暖黄的灯光亮起照穿黑暗。额角的酸胀疼痛,胃里酸涩,比宿醉还让人难受。他坐起身,薄被一阵窸窣,这才发现手上绑着绷带,整齐地层层围上,看得出绑的人技术不错而且很小心。 床边整齐地放着一套衣物,上面压了一只黑色的新手机。湛火将手机拿起来按下开机键,一阵嗡鸣声后优美的钢琴曲流泻而出,屏幕上写着o4:28。他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看见通讯录里存着文游的手机号。 湛火将手机放下,披上衣服走出主卧,来到客厅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是辉煌璀璨的灯火,高高地俯瞰下去,像在看一条流淌的光河。他又四处转了转,他发现屋内只有他一个人,文游早已离开。 厨房里炖着小米粥,其中加入了浓浓的炼乳和蜂蜜。甜腻的味道随着乳白的雾气飞快地在凉飕飕的房间内蔓延开。 湛火将袖口的白金纽扣好上,站在门口看着明亮厨房里腾腾上升的热气,眸中微不可查地划过一丝无奈。 他没有和自己的肚子对着干,盛了些粥靠在流理台前边吃边理清思路。 这件事情很简单,文游用旧城改造的案子威胁叶溯,叶溯就将他药倒了送到文游的床上,最后文游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什么都没做,不过湛火极快地忽略掉这一点。 反正被文游安抚过的地方已经冷静下来,他很快就会忘记。 他安静地喝粥,脑海里滑过叶溯临走前说过的那些话,顿时索然无味。 叶溯让他帮忙,与文游睡一觉,就是帮他天大的忙。 天大的忙! 他失笑,觉得何其可笑。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愿意还给叶溯的。 他和叶溯相识经年,可谓受尽恩惠,按理说帮他一次也没什么。但是一向骄傲的叶溯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实在让他大跌眼镜。这不是叶溯该做的事,可他做了。 与其说难受痛苦,不如说震惊失望。 他将碗中的东西一饮而尽,洗干净放回原位。 走到大堂的时候,有服务生拦住他,将他的物品放在一个袋子中交给他,湛火收下了。 他脸上极为平静,神色淡然,尽管发现递东西给他的是在大堂故意将甜汤泼到她身上的女生。 对方似乎知道他遭遇了什么,目光有些闪躲,递东西过来的手微微发抖。 湛火直视她,个子娇小的女生在这样的视线压迫下渐渐低下头。 他没说什么,收下东西走了。 这次的事是一个教训,教会他谁都不要相信。 另外千万不要烂好心,谁知道在背后捅你的是神是鬼。 他飞快地迈下高高的台阶,夜风习习,将他的头发吹得乱飞。即使是深夜,这座城市依旧繁华,路边车来车往,红男绿女调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几个穿着jk制服画着浓妆的少女频频回望,甚至大胆地跑过来向他要电话号码。 湛火想了想,脑海里冒出刚刚看过的手机号码,微笑着背给她们。 几个女生深夜得到一个帅哥的电话,心情颇为愉悦,赏了他一个飞吻,互相推搡调笑着离开,湛火看着她们的背影,心想着年轻真好。 他今年二十三岁,却像三十三、四十三那么疲惫。 他现在需要快点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与此同时,结束了和德累斯顿国际交响乐团合作,在维也纳□□完成全球巡演最后一站的孟子清走下飞机。 作为国内最顶尖的钢琴家,他是镁光灯的焦点,国内媒体和时尚圈的宠儿。他一下飞机,无数的记者扛着大炮蜂拥而至,接机的粉丝疯狂地尖叫着向前冲去,希望能够进一步接触到自己的偶像。 孟子清并没有在意向自己涌来的热情,甚至有些不耐烦。在鸭舌帽、墨镜、口罩的全副武装下以及数十名精悍保镖的护卫下匆匆离去。 奔驰保姆车停在机场门口,见他出来,经纪人打开车门飞快地将他拉上去,他一上车,便摘下黑色的口罩和墨镜,对着经纪人粲然一笑。 在这副武装下,是个年龄轻轻的男子,秀致的眉毛,狐狸一般的眼睛,高鼻薄唇,皮肤白皙,一笑之下,带着几分华丽贵气。 车内空调开得极大,陈雪将他的帽子摘下,随手扒了扒他的头发,孟子清甩甩头头,舒服地窝在车里。 他最近有点感冒,打了个喷嚏,陈雪立即让人将空调温度调高,又将开司米羊绒毯裹了裹:“我听说你感 分卷阅读23 冒了,怎么样,好点了吗?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他窝起来瓮声瓮气道:“还行,不影响发挥,在意大利的时候比较严重,那里流感肆掠。” 国外的医疗保守,以至于拖到现在还没有痊愈,中途发了两天烧,全靠物理降温,差点把他折腾死了。 他现在舒服地眯着眼,从毯子里伸出白得发光的手,拇指飞快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不时点了点查看信息。因为生病,眼周有些疲倦,尖尖的下巴抻出优美的弧度,让人看着便生出好感。 好友们知道他回国,纷纷发来消息。孟子清逐一看过,最后有些闷闷不乐地盯着微信发呆。 陈雪见他心不在焉,笑着调侃道:“怎么啦,在等人?现在这个点,文总说不定还没起,明天早上再说吧,一回来就想他。” 孟子清笑了笑,将卢见宁发给他的照片点开给陈雪看。 图片上的文游走出酒店,照片下方的时间为今天凌晨一点。 既然一点钟还在外面,按他对孟子清的重视程度,应该早就安排人来接了。 但是他没有,显然有猫腻,往小了说是文游一时疏忽忘记了,往大了说是两人感情出现了问题。 要是被媒体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捕风捉影。 陈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是孟子清在国内的经纪人,当时由文游亲自挑选为孟子清处理国内的事业,但是实际上她和文游本人的接触却很少,一般和他的几个秘书联系。只是有时文游来找孟子清,才打过几次照面。 但是文游和孟子清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文游家是国内的名流巨擘,孟子清家则只是普通的商人家庭,再加上是小老婆生的次子,在家里地位并不高,两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交集。但是孟子清小时候学钢琴,天分高人还努力,被钢琴大师宋云松收作弟子,而宋云松参加文家的宴会,表演的时候总会带着孟子清,两个孩子一来二往就认识了。恰巧文游突然对钢琴产生兴趣,请了宋云松指导,两个孩子同一个老师,交集变多,感情日渐深厚,十几年来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文游对孟子清,算是天好地好,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不过孟子清性格清高骄傲,加上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内心比较敏感,对文游的感情,反而没有那么炽烈。 永远都是文游在主动,两个人年轻的时候,那就是大写的一个狗血玛丽苏,一个巧取豪夺,一个疯狂挣扎,文游当年冲上飞机拿着枪把去外国深造的孟子清掳回来的事情更是闹得满城风雨,一时之间国内娱乐版写满了这一对的豪门八卦。 不敢指名道姓,就用abcd指代博噱头。 当年这一对的狗血事迹不知道养活了多少奋战在娱乐圈第一线的狗仔。 陈雪有时候看着都替两个人累得慌,孟子清作天作地的时候她心惊胆战,但是转念一想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兴许文游就喜欢他这一口呢。 而可怕的一点,就是孟子清对文游百分百真爱,但是他在享受文游的各种爱护的同时,还在不断从别的人身上索取爱意,乱搞过的人不计其数。 孟子清浪荡多情,是出了名的。 文游爱他如命,也是出了名的。 不过无论当初两个人感情多好,现在显而易见地出了问题。 孟子清这次出国之前两个人就不太对劲,陈雪是不敢管,原以为分开几个月,小别胜新婚,文游兴许就缓过来继续哄他,谁知道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陈雪看了看孟子清冷若冰霜的脸,试探道:“子清啊,你和文总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去他那里看看呀?” 孟子清冷笑:“你要我倒贴?” “感情的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小两口有矛盾都是小事,坐下来好好哄哄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知道我走之前他在干嘛吗?他和李思明那个贱人搞得飞起,你现在让我去哄他?” 陈雪咽了咽口水,她记得文游那次那么出格完全是因为撞见了孟子清和一个小嫩模玩s。她战战兢兢地看着文游平静地走进化妆间平静地出来,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她磕磕巴巴叫了一声文总。 文游极温和地对她说:“让他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大概是哀莫大于心死,所以一点也不地道:“小湛啊,好久没来了。”然后开始跟他拉家常。 湛火笑了笑,长辈和蔼热情地笑容让他心里多了点安慰。 吃到一半,王伯的老婆张阿姨出来,开始给湛火介绍女孩子。说老张闺女学历高,模样俊俏,老李姑娘性格温柔,认真本分,老王家小女儿性情泼辣但胜在直爽。说了七八位,然后问他有没有喜欢的,有没有意向见一面。 湛火本人外在条件是比较优秀的,不说名牌加身,但是平时收拾得干干净净,为人看着正派私生活藏得比较好,没有暴露他是个无业游民的真相。 被表象蒙蔽双眼的女孩子和长辈们一般都很喜欢他。 他边听边笑,索性不吃了,直接放下筷子听张阿姨说。 任谁看都会觉得他乖。 湛火听完了温和地笑了笑,说自己有女朋友了。 张阿姨有点失落,转而让他以后带女朋友过来玩。 湛火就说他是异地恋,女方在外省工作。 这些当然都是谎言,湛火严格意义上来说母胎1o二十几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曾经和闵宁有过一段,不过人家是男孩子,说出来怕吓着老人家。 分卷阅读24 他和时下的年轻人不太一样,不反感长辈这样唠叨,反而觉得很亲切。如果他父母还在的话,大概就是张阿姨夫妻这个年纪,也能对他嘘寒问暖,说不定已经开始帮他物色门当户对的小姑娘。不过这种类似于思亲的想法只在潜意识里存在,他并不允许自己常常想起这些事。 有些东西想多了不啻于慢性自杀。 吃完饭回到家里给手机充电,刚开机就弹出数十条来电显示,一眼看过去全是叶溯,间或夹杂着几条张新华的来电。 他退出来,没回应。 说句不好听的,他每次刚忘记叶溯干的缺德事,这货就跳出来碍眼。 对湛火而言,叶溯在这件事上犯的错比文游更不可原谅。文游就算罪大恶极,色欲熏心,也只是个路人甲,但是叶溯不同。他对叶溯感情多深,现在就多恨他。 恨这个词挺微妙的,按理说叶溯有恩于他,他这种时候未免太白眼狼,但是就是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全身发抖。他当时真的想着跳下去看看叶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有多少年没干过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了?叶溯就算真的卖了他也就算了,他好好跟他说,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他也不会忍心看着叶溯落魄,不会拒绝。 但是他这么算计他,给他下药,把他扔在床上等着文游临幸。 湛火想想都想揍他一拳。 有些事他很忌讳,因为他忘不了闵宁是怎么死的。 湛火没有再管跟叶溯有关的事,他打了个电话给张新华,他失约于人,总得给个答复。 那边嘟嘟两声,很快接起。 “喂,是湛火吗?”张新华急切地问道。 湛火一愣,因为张新华的急切根本没有责怪的意味,反而藏着几分担忧。 他眉眼温和了些,说是他,首先跟张新华道了个歉,编了个过得去的理由,说家里出了点事当时急匆匆地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声,不知道合作谈的顺不顺利。 那端张新华沉默了两秒,才笑呵呵地说没事,合作很顺利。 “真不好意思,差点耽误你了。”湛火如是说道。 张新华回道:“没事,本来也是实习,不碍事的。” 湛火说:“那就好。” 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此时都有点尴尬。湛火本来想挂电话了,张新华突然说:“不过湛火,翻译的工作我们已经找到人顶替了,后面可能就……” “没关系,我知道的,你不用在意。” 他实习期放老板鸽子,这种结果完全可以预料,反而难为张新华说出口。 张新华愣了两秒,终于吸了口气,低声道:“我也没有办法,湛火,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湛火一听,瞬间想到叶溯。 不是他怀疑叶溯,以他的办事风格,他还真做得出来。 “华盛?” 张新华微妙地呃了一声,说:“你以后需要考虑转行了,你怎么会招惹到叶家的?” 他昨天下午给湛火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找到人,最后秘书却告诉他华盛的总经理找他有事。那个骚包的家伙威胁利诱让他以后不要录用湛火,逼逼半天搞事。 湛火低声笑了,张新华有些害怕,“你没事吧?” 湛火安慰道:“没事,这事儿不管你的事,别多想了。” 张新华心里叹了口气。 他其实对湛火挺有好感的,他猜到湛火学历应该不怎么高,但是单凭自己把德语学得和他这种在德国待过好几年的人差不多,足以见得他本身很优秀。何况一个外形优越的员工在对外交涉的时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他想想就觉得亏得慌。 而湛火本人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是骨子里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一个好人被压迫,自己甚至要做帮凶刽子手,对他而言是很重的心理负担。 湛火表现得挺平静,和张新华又聊了不少,最后才挂断电话。 电话一挂,他骂了句娘,问候了叶溯的小三妈。 和叶溯认识这么多年,这个混蛋的恶棍本色,终于露出来了! 湛火其实脾气并不好,他越想越气,胸膛里充斥着冰冷的火焰,快要将他焚烧殆尽。走到电脑桌前将电脑打开,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他挂上vpn建立两个外国邮箱,经过一连串的处理,他注册登录了某个流量巨大的同性交友黄色废料网站,照着时下最流行的一号p出一个身材倍儿棒哥儿,然后将文游的手机号私人号码发上去,想了想,又p了一张骚零头像,编了一串极品数据,传上去之后在文案上来了几句淋言淋语以示自己的饥渴,随后附上了叶溯的私人号码。 做完这一切,湛火心中得到了扭曲的快感,舒服了很多。 这两个欠干的混蛋! 清晨的阳光从白色帛纱窗帘中照进屋中,带着夏日的明亮与活力。位于大跃层东面的卧室采光充沛,落地窗边放着灰色的大床,床上躺着两个人。 孟子清侧卧在靠窗一边,手臂放在枕头边,棕色微蜷的头发,精致的五官,雪白的皮肤让他像个堕入凡尘的天使。不过这个天使身上充满了情欲的绯色,细腻柔软的颈间满是细碎的红痕,可以预见将一切施加在他身上的人当晚有多么地掀被下床,雪白的脚踏在原木地板上,光裸的脊背刺的脸上变得一片冷然。 ☆、第十九章 凌晨回来的孟子清贯彻了他作天作地的本能,不仅没有听从陈雪的意见去找文游,反而在回来后约卢见宁出来喝酒,两人在孟子清家中喝得昏天黑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得顺其自然。 灯光暧昧,醉眼朦胧,雪白的肌肤上染上漂亮诱人的水红,卢见宁看着朝思暮想的人,细致的眉眼,诱惑的神情,他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 两个人翻云覆雨,相拥而眠。 孟子清一向少眠,他的时间转化率非常高,只需要几个小时便恢复到精力充沛的状态。他从浴室出来,泛着热气的身体披着黑色的浴袍,丝绸的质感更是衬得他肤白胜雪,在热水 分卷阅读25 的刺很随意,一点也不心虚,“我们是第一次做吗?你为什么弄出这副让我负责的表情?见宁,成熟点ok?” 他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修长白皙的双腿交叠着在空气里轻晃,姿态却显得格外盛气凌人。 卢见宁再一次确定他被文游宠坏了,所以说起话来这么伤人。 他有点委屈,轻轻往被子里缩了缩,“你别这么对我……” 孟子清抛出他的奇葩理论,“我的床是用来做爱的,不是给你睡觉,你什么时候能清醒一点。” 卢见宁气得差点打嗝,他这时候才有点恼怒,急躁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质问道:“我到底算什么?” 孟子清没有回答他,看他的眼神有点怜悯。 炮友?性伴侣?□□? 对他而言没差别。 他和卢见宁认识很多年了,宋云松是个不缺琴童的男人,作为他最骄傲的弟子,孟子清从小就结识各种各样的同龄人,有一个喜欢附庸风雅的老爸的卢见宁自然与他关系匪浅。 他轻啜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非常傲慢地睇视着卢见宁,然后宣布:“我爱文游。” 卢见宁脸色从诧异到扭曲到平静,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心如死灰了,然后突然爆发,十分贱格地嘲笑道:“你爱他?你爱他还和我上床?和那么多不同的男人上床?我干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爱他,我那根插在你身体里的时候你狂叫喜欢的时候怎么不说你爱他?这种时候跟我说爱!你是不是疯了!” 孟子清风流惯了,对这种在指控毫不在意,这种话他没听过一千也听过八百遍了,谁都不相信他爱文游,但他就是爱啊。他和文游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不需要对视,内心仍然默契十足,这场你追我赶的爱情游戏最终无论谁胜谁负,永远都只是他们之间的事。 别的人是炮灰,是路人甲,是npc。 炮灰路人甲npc叫嚣着乞求存在感,只会惹人厌烦而已。 不过这种话孟子清没有说出口,他突然解开自己身上的浴袍,柔软的丝绸顺着皮肤滑到地上的时候,他似乎有点动情,脸颊上染上绯红,轻笑着摸着卢见宁的脸,“想留下很简单,再来一场吧,半小时内解决,我很赶。” 仔细想想,卢见宁那几句话让他格外,格外有感觉。 故事的另一个主人翁文游清晨起床,佣人将屋内的窗帘拉开,让阳光照进来。 他下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 新来的菲佣将早餐送上来。文游虽然带点法国血统,但是饮食习惯很华国。一碗鲜虾面,一颗蛋,一笼蒸包外加一杯暖洋洋的红茶。管家将报纸放在他身边,他拿起来来翻阅。清晨早饭期间不处理公事反而看点社会新闻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看过了财经版得知谁家股票涨了,鬼佬又怎么预测华国股票市场崩盘,谁有大放厥词要吸干华国,看看哪个脸大的公司拿他们家公司捆绑拉踩。又看了看最近社会影响较大的连环抢劫案,最后百无聊赖地看向了娱乐版。 头条是华国骄傲——钢琴王子巡演回归,配图是在几个保镖的掩护下全副武装的孟子清。 孟子清混古典圈,早些年刚出名的时候意气风发,三句话不离自己的事业版图,这几年低调很多,除了看秀出席钢琴大赛全世界各地飞教教小朋友,大部分时间不会露面,今天一出现,还是抢了头条。 近几年纸媒不景气,但是孟子清的价值却在不断攀升。 岁月催人老,文游还记得他当年是怎么坐在这个位置上边吃早餐边看着各大报刊写小论文影射他和孟子清的感情纠葛,不断感叹狗仔的八卦能力。 一晃眼他都奔三了。 厨子也是新来的,他认认真真地敲开鸡蛋剥掉壳,然后失望地发现对方显然没有记住他的习惯。 好好的糖心蛋被煮成了结实的一坨。 他倒胃口地吃掉蛋白,将蛋黄扔回了碟子里。 管家走上前要说什么,看到文游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碟子里的蛋黄,轻声道自己会好好嘱咐他下次注意点。 文游瞟了他一地吃掉一颗蒸包,表情有点无奈,“如果他还需要需要你提醒他,我想他大概不适合呆在这里。” 包子味道也不对,放了姜。 他抿了抿嘴角,再次笑了一下,指了指小巧玲珑的包子,“你问问他是不是放了姜粉,还有,肉太松散了。” 吃起来真的很糟。 管家笑了笑,觉得文游刚才那句话说的很对。 他有点苦恼,家里原本的厨师要回去带孙子所以辞职了,临时从酒店找来的厨子,真的不合文游的心意。他们家福利很好,每个月工资五位到六位数还有年终奖,一般只需要照顾文游的饮食起居罢了,但是就连这样的要求都很难达到。文游嘴巴叼,不好伺候,工资再高也没人愿意来。 管家让佣人来收拾。 “鲜虾面里的虾很老,面不够劲道。”文游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他今天因为早饭吃不好,心情真的很差劲。 他吃完饭运动,叫了击剑教练陪他对打,两个人你来我往不分胜负,打到一半管家过来告诉他孟子清来了。 文游一路留神被击中,对方和他认识多年,一听见是孟子清,顿时调侃道:“哇,不愧是死穴,光听到名字就能跑神,这下你输了吧。” 文游将面罩掀下,露出被汗水浸湿的俊脸。听到这句话,却没怎么害羞或者慌乱,反而表情冷淡,他抖了抖剑,锋利的银光闪过,让他显得更加漠然。他将剑放到一边,对教练说了声失陪,便离开了训练室。 ☆、第二十章 文游出了训练室左拐,走过长长的走廊,靠在栏杆边看着窝在沙发上的孟子清。 孟子清和文游相识于九、十岁,他跟随母亲出席各种名流晚会,坐在 分卷阅读26 嘉宾席上经常看见一个雪白的少年上台表演,发色偏棕,微蜷着附在脸侧,看起来乖巧不怯场,十分美丽。穿着小西装,温和有礼,姿态优雅地坐在琴凳上,灵巧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文游。 一个人见多了,就算不曾说过话,也会产生微妙的好感,就像当时,即使文游没有和孟子清有过任何交谈,但是却莫名地将他看进眼中。 这就好比即使你对一个明星毫无感觉,但是经常看到他的精彩表演,也会潜移默化地对他转路粉。 如果下一次有同样的宴会,会下意识去寻找他的身影。 文游专注的目光被坐在身旁的母亲察觉。 文游是个性格冷淡的孩子,内心却对任何事的都很漠然。即使他在日常生活中掩饰得很好,总是温柔微笑。但是某种程度上这算得上一种更加可怕的冷漠。 这可能是天性,也可能是父母相敬如冰的相处方式造成的。孩子在消极的环境下成长,难免会内心老成薄情。 在别的孩子都还在玩玩闹闹的时候,文游已经学会了伪装。 伊莎贝尔偶尔也会感到抱歉和担忧。 但她无能为力,因为她学不会和文游的父亲和解,她不可能放弃丈夫之后还要放弃骄傲自尊。 只能尽可能地对文游好。 出生于法国上流社会的母亲名叫伊莎贝尔,是位绝对的淑女。不过她的名字仿佛决定了她的命运,她的人生轨迹简直和那位被称为法国母狼的伊莎贝尔公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虽然是个女强人,但是丈夫并不爱她,她忍无可忍最后奋起击之,将那个男人扔进了古堡幽禁起来,使他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历史上的爱德华二世软弱无能、喜好男色、男宠祸国搞得民不聊生,文游的父亲虽不至于此,但是他的情妇太多,背叛和母亲之间的爱情,还生出无数个私生子觊觎文游的地位,妨害文游的未来。 往后的事实证实了伊莎贝尔是位机敏决断的女性,她在意识到孩子的利益将会得不到保障之时,火速回到法国开展自己的事业希望为文游留下一些财产,间或攻击文家的产业警告文潜对她儿子悠着点。 事业版图越来越大,等她回来接儿子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儿子在她无意识的辅攻之下准备收网,将整个文氏一口吞下,并微笑着对她说:“妈妈,我为你提供一个和他长相厮守的机会。” 她的孩子长大了,成熟、稳重、强悍,秉持着静水流深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干掉了他的父亲并且对他扔了一记嘲讽。 文潜像年迈的雄狮一般落败了,他还儒雅英俊,只是两鬓生白,瘦得不成样子。曾经的风采消散,徒留悲哀。他坐在轮椅上,膝前盖着柔软的毛毯,身边只有年轻的护工和他的成人没两年的儿子。 文游西装笔挺,态度温和,结实的双臂从后面撑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难得亲昵地对文潜说:“爸,生日快乐,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文潜彻底落败,失去他绝对的统治权并被亲生儿子打包空运到前妻面前温言羞辱的那一天,正是他的五十岁生日的日子。 伊莎贝尔对长相厮守四个字嗤之以鼻,但是她不在意效仿古人将这个人渣扔进疗养院,让他安分地度过余生。 而她自然要在巴黎逍遥自在,养着小狼狗愉快生活。 不过文游,她的目光转向文游,看着这个孩子看似温柔的双眼,有点责怪自己,因为她深知儿子肉眼可见地坏掉了。 知子莫若母,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玩的。 时间回溯到十几年前的某场晚会。 做了十年妈,对文游还比较了解的伊莎贝尔迅速地发现了年幼的文游眼中不同寻常的光芒,虽然只有一点,不过足以让他察觉。 不过她终究还是不太了解文游,她以为文游是对钢琴这项优雅的艺术感兴趣,且不知道是对弹钢琴的人。 她在宴会结束之后请来了国内最好的钢琴师,请他为文游授课。 文游当时正在桌边搭建结构复杂的模型,听到管家说宋老师过来教钢琴时怔了一秒,足有一米多高的建筑轰然倒塌。他从凳子跳下来,弯下身穿小皮鞋。 文游有点烦恼,其实他不喜欢钢琴,每次陪他母亲享受艺术的时候,他已经够受折磨的了。 不过他知道伊莎贝尔是好意,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 难道是他听音乐会的时候表现得太专注了引发误会? 不过想到另一个长的像个小姑娘的男孩,他便微笑着欣然接受了。 他坐在琴凳上练习指法,不时转过头看向穿得像个老学究,严阵以待的宋云松,内心很想帮忙缓解一下他的紧张心情,于是非常天真地问道:“宋老师还有别的学生吗?” 宋云松想了想,说他还有很多学生。 文游的小脑袋默默地分析宋云松的性格,说:“我记得您有一位很优秀的学生。” 宋云松说:“哦,你说的孟子清吗?他是很不错。” 文游的指头动得更快,流畅的练习曲从指间倾泻而出,他很有礼貌地看着宋云松说:“您以后可以带他过来玩,一起学比较好。” 宋云松待人接物木了点,但是文游说得很直白,他需要一个玩伴。他受雇于人,主要任务是教授钢琴,在别的方面没有置喙的余地,文游像古代的东宫太子,手下来几个伴读是很正常的事。他征求了伊莎贝尔的意见,对方很快就答应了。然后去问问孟子清。 孟子清坐在他的琴室里,懒懒散散地练琴,他很懒,但是天赋好,人家练习半天也比不过他看看谱子多过几遍。 刚刚欺负完一个要跟他一较高下臭小子,他心情愉悦。 这时老师宋云松问他愿不愿意去问家和文游一起去钢琴,孟子清散漫地问:“文游是谁?” 宋云松说:“文氏企业家的孩子。” 孟子清哦了一声,抬头问:“那很有钱吗?” 宋云松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就说:“是挺有钱的。” “比孟子为妈妈家有钱吗?” 他一直认为孟子为母亲家有钱,导致他连认祖归宗都做不到。他母亲天天哭,已经快烦死他了。 韩云松和孟子清母亲是高中同学也是他的暗恋对象,昔日的校花沦为别人的情妇,看她过得不顺心,心中即使有些不齿,却还是为她难受,爱情让人纠结茫然,于是再度重逢,他对孟子清很是照顾。 两人亦师亦友,孟子清像个小大人,会将很多心里话说给他听。韩云松知道一直比不过孟子为是他的心结,想到文家家大业大,便也忍不住动了帮他铺路的念头。 能够结识文游,对孟子清而言是极大的财富和机会。 虽然此时的孟 分卷阅读27 子清并没有如此大的野心,他只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 所以他如是相告:“文游即使不继承父母的财产,也比你爸爸和孟子为的妈妈加起来要有钱几十上百倍。” 这真是个巨大的诱惑,孟子清吸吸鼻子,听得他眼睛都亮了。 于是孟子清和文游在十岁的时候,第一次在文家的客厅见面。 ☆、第二十一章 孟子清和文游相识十几年,隔三差五过来玩,对这里比对孟家家熟悉。他窝在沙发上看杂志,手中最新的男士时尚封面人物就是他,他穿着纯白的西装,手持一扎灿烂透亮的金链花,像个从西方宫廷出来的王子。一般人好像不会特别在自己的画报,孟子清却经常拿起来看看。 从这方面来讲,他的确是个自恋的人。 听到文游下楼的声音,他从沙发上跪立起来,从靠背后面探出脑袋,笑靥如花地道:“我回来了!” 文游衣服都没换,穿着白色的击剑服走下来,身材高大修长,面罩已经取下,露出微微汗湿的乌发和英俊非常的脸。孟子清看见他,几个月的思念涌上心头,之前和文游怄气,处于倔强一直没有联系过他,时隔三个月再次见面,因他没有派人来接自己的不快郁闷已经消散。 文游就算再不好,也比所有人都好。 文游就算再差,也是最好的。 他心知肚明,心头涌起甜蜜和骄傲,轻快地撑起身体,身体前倾越过沙发向文游索吻。白皙的手臂攀上文游的肩膀绕到颈后,他极亲昵地贴过上前,花瓣般的唇向他的嘴唇吻去。 纯白的t恤因为这个动作而向上提起,露出纤细的不盈一窝的腰肢。 然而文游转过脸去,露出混杂着不悦和难受的神情。 嘴唇贴着脸颊擦过,孟子清浑身僵住,感受到文游的抗拒和不喜,他身上爆发出极大的怒火,秀致的眉眼深深蹙起,显出几分与外表不相符的狠辣。 转瞬间这表情极好地掩饰起来,他水亮的双瞳怔怔地看着文游英俊漠然的侧脸,鼻尖因为难受而有些泛红。文游结实的双臂握住孟子清纤瘦的胳膊,将他的整个人都向后拉开。动作绝不粗鲁,却在孟子清心头引发强烈的震动。 文游对他的态度,仿佛避之不及。 孟子清外表苍白优雅,像一个纤细漂亮的洋娃娃,但是关键时候身上带着一股狠劲。他不顾文游的阻止向前抱住他,脸颊蹭着他的脸,狠狠地蹭了两下,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片刻,文游灼热的体温传过来,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原位,他挑着眉毛,琉璃一样又凉又亮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文游,语气恶劣地质问:“怎么!怕我?” 文游目光垂落,有些沉默,他盯着孟子清天鹅般修长的颈间的几片嫣红痕迹,白皙的皮肤让昭示着情欲的揉搓和热烈的吮吸,很明显是绪自己也说不准,只好淡淡地转开眼。 很久很久以前文游看见这样的孟子清时,会忍不住动手。 他动过很多次手,用过的工具不计其数。年轻气盛的时候,看见孟子清和人暧昧不清,被人喜欢,便会生气。强烈的占有欲似乎是这辈子所有感情的浓缩体,疯狂地燃烧躁动,他不明白明明是孟子清先说喜欢两个字,最后怎么总能像放屁一样忘记。 自己无论被多少人喜欢,只喜欢他,但是孟子清却是无论被多少人喜欢,最喜欢他。 文游的感情只给一个人,孟子清的爱却可以分割,而且分割有理,快乐无罪。 文游不是纯情少年,但是被这么荒诞对待的时候,他真的觉得很好笑。 最可笑的是他觉得自己可以包容、一天、一个月、一年,时间缓缓流逝。 后来发现他和别人上床,彻夜不归的时候,差点杀了孟子清,孟子清被打服了,训怕了,浑身是伤口,说爱他。 那样的日子就像是掉进了黑色的陷阱,人渐渐丧失理智变得扭曲。 文游用扭曲的姿态锁住他,在病态地情感中维持二人的关系。 然后孟子清固态萌发,更加放荡更加张狂。 文游总算懂了,快乐无罪嘛,他真的没必要对方快乐的时候自己痛苦。 他太笨了,他太愚蠢了,妄做恶人到头来没有任何好处。 这真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从前会难过会痛苦,但是现在却连嫉妒的想法都没有冒出来。 只是觉得,他刚才和人做过爱,我不想碰他。 最起码现在不要。 佣人们逃之夭夭,给他报信的管家留在楼上,击剑教练没那么没眼色,于是整个宽阔的大厅里除了奢华的家具摆设之外,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文游在他对面坐下,问道:“我听说你生病了?” 孟子清笑了笑,“是啊,有点感冒发烧,在意大利的时候住了两天院,那个时候好想你啊。” 孟子清皮相极好,普通人看见他的笑颜大概会走不动道。 这话文游听听就算了,并不会当真。他知道孟子清生病了,对方原本在等他嘘寒问暖,体贴关怀几声,然而什么都没有说,文游不动声色的态度,着实让孟子清脸色难看。 他已经听陈雪的话过来哄他了,还想怎么样? 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孟子清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文游倒了杯热红茶给孟子清,孟子清接过,手却趁机握住他的手,“啊,我想起来了,有礼物给你!”说着便将茶杯放下,把丝绒盒子拿出来。四方盒子很小巧,上面覆盖着黑色丝绒,他对文游说:“猜猜看是什么。” 袖扣、耳钉、戒指,领带夹。不会是戒指,他心中想着,目光扫过孟子清左耳的耳钉,耳钉不是新的,上次送过领带夹,他接过盒子,只剩下袖扣一个选项了。 他将盒子接过,打开,黑色绢绸上躺着一对银袖扣。 文游说:“很好看。” 孟子清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那边有很多手工作坊,我特地画了图纸让人做的。” 文游没有接话。 孟子清受了冷遇,心中有些不悦,他轻啜着清茶,低声问道:“你怪我这么久不联系你?” 有点怯怯的,微红的唇尖轻翘着包裹住薄薄的瓷器边沿,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清冷。 “没有。” “那你还在为上次那件事生气?” 文游眯起眼看着他,语气有些冷硬,“哪件?” 孟子清微怔,文游从来不会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将茶杯杵在油亮的红木茶几上发出响亮一声,他声音有些发颤,“文游,你别太过分了!” 文游徐徐吸了口气,向后靠去,面前 分卷阅读28 的孟子清端坐着,削瘦的肩头僵直,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 “我过分?”文游轻声说,眼神却完全变了。 像是蛰伏已久大的狮子看见猎物,冷傲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孟子清咬着下唇,恨恨地看着他。 孟子清腾地起身,冷声道:“你生气就直说,何必冷暴力!” 文游手肘撑在膝头,托腮懒洋洋看着他,他的眼睛明亮锐利,生冷得像尖锐的冰棱。 孟子清毫无畏惧他,他伸出手找文游要送出去的礼物,“不喜欢就还给我吧,我知道你不喜欢。” 寻常人面对文游肯定害怕,但是他知道自己对文游而言是什么,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反而只是感到疲劳厌倦。按理说文游不会的动,但是他却伸出指尖点了点桌面,“自己拿吧。” 孟子清终于有些受不了,他来这里不是为了无功而返,心中的不甘和难受迫使他恶狠狠地质问:“你到底在闹什么!” 文游已经不想理他,他起身上楼。孟子清从身后抱住他的腰,“你还闹!我做错什么你直接说!” 文游沉默半晌将他的手抽开,居高临下地睇着孟子清,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那几道吻痕,无奈地说:“下次,洗干净再来。” 孟子清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文游反应这么大,他不乏故意穿着低领t恤刺天真的孟子清,骄傲散漫的男子。 他以前告诉过孟子清,他不喜欢玩,但对方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孟子清歪过头看着他:“以后你不喜欢就告诉我,不行吗?一直生气,闷着,我是不可能知道的。” 文游没有回答,不喜欢没有用,就算孟子清知道他不喜欢,那又如何?反正他也不会改。 文游回到训练室,他的教练盘腿坐在垫子上,笑道:“没多陪陪他?” 文游没说话,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文勤笑了笑,他很想告诉他这位堂弟,生活需要过下去,哪怕有些绿。不过这个世界上敢这么调侃文游地大概没有几个。他笑了笑,拉着文游坐下准备谈谈心。 管家上来了,在门口说孟少爷要用厨房,要不要拦一下,文勤笑嘻嘻地看着文游没有表情的脸:“人家哄你呢,还不感恩戴德?” 文游没受他感摄住他的喉咙,攀上他的四肢。不断地收紧爪牙,压榨着撕扯着要将他毁灭。 湛火侧身站在电视旁,明亮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使他英俊的侧脸一半曝光于阳光一半藏匿于黑暗,一半苍白,一半幽深,泾渭分明得可怕。张盼好奇地看向他,只觉得湛火和平常大不一样,他忍不住拉开椅子起身向他走去,关切地叫道:“湛哥?” 听到呼喊,湛火纤密的眼睫微闪,仿佛定身咒已解,他无意识地吐出长久以来的第一口气,垂头看着手中的东西,神情无措,指尖颤抖着微蜷。他终于回过神,转过头张盼柔声道:“乖,去吃饭。” “啊?” “去吃饭吧。”湛火唇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但是这个笑容实在勉强,张盼知道他的异常是由于那个奇怪的包裹,心中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吃饭的时湛火频频走神的模样被张盼尽收眼底,他从未见过镇定专注的湛火出现这幅表情,无措中带着惶恐,他只在听说那个男人出狱时的妈妈身上看到过。 他在害怕什么? 张盼的目光不由得将目投向电视柜下方的抽屉中,他看到湛火把光盘放进去了。 是什么把柄吗?张盼不禁想,湛哥能有什么把柄被别人抓住? 他埋头吃饭,脑海中滑过上次在楼道口看到的男人,是不是和那些人 分卷阅读29 有关? 两人极快地吃完饭,湛火将碗筷收拾好便待在厨房没有出来。张盼坐在沙发上有点紧张,他知道湛火昨天去面试,但是晚上却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原本想借口学习呆在这里,此时却很不是滋味,因为湛火显然没有注意到家中还有一个人。 他坐如针扎,鼓起勇气对厨房里的湛火告别一声便独自回去了。 在湛火家门口站了几分钟,听见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才失落地转身打开自己的家门。 湛火收拾好厨房出来,客厅里的孩子已经离开了。他现在没什么心思想别的,所有的注意力都留在那张标号3的光盘上。他回卧室躺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老旧的天花板上带着一圈圈黄黑色的污渍。 他穿着藏青色的t恤,胸前是一只白色的小羊,软绵绵的像一颗棉花糖,下身是黑色休闲长裤。他躺得很规矩,身体笔直地仰躺,双手交叠在小腹上,脸上却一点也不安详。 骄阳烤化了一切,人都躲在家中,只有蝉鸣不断聒噪。 他忽然翻身,将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双手成拳压在床榻上,难以抑制地痛苦起来。 文游和文勤在击剑训练室练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两个人大汗淋漓地坐在二楼的地板上。文勤嘴巴贱,不时刺文游几句,他是文游大伯的儿子,不过这位大伯在文游出生前就因为心脏病去世了,办完丧礼大伯母就举家搬到美国定居。文勤没有继承权,和文游没有利益牵扯,所以兄弟两人关系还算和睦。文游在斯坦福读书的时候,他还帮忙接待过。 文勤属于认真生活那类人,每天锻炼健身,十点入睡六点起床,饮食健康无不良嗜好,所以看不惯这个堂弟糜烂的生活作风,更不要说他那位纠缠十几年到处拈花惹草的恋人。文游浪归浪,好歹一心想和孟子清过日子,不像对方就像花蝴蝶转世,万花丛中过,每朵鲜花都要采摘一番。 他为文游不值,不过人家痛并快乐着,约莫快乐大于痛苦,所以乐得维持这段关系。 再没眼色瞎劝就是他自讨没趣。 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响了,文游懒懒地看了眼,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有点狐疑,转而接起,便听到那端传来一串甜腻的声音。 “he11o,帅哥!” 文游抿了抿嘴角,“请问你是哪位?”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小晴,我们昨晚见过你忘记了吗?” 文游眼睛微眯,“昨晚?” “准确的说是今天凌晨,你把手机号给我让我打给你的呀。” 文游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楼下是一片柏树,远处宽阔青翠的高尔夫球场,他将窗子向上拉开,暖风徐徐送进来,他极为无奈地说:“你可能打错了。” “怎么可能?”对方随即念出这串号码。 文游心中闪过湛火睡熟时乖巧的样子,顿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这个湛火,简直胆大包天了。 文游转念一想,他大概还在为了叶溯出卖他而生气,甚至迁怒到他身上。虽然他本意不是要进行那种恶心的交易,或者说让湛火出卖肉体,但这件事的确是因他而起。也许他这样恶作剧,心里会好受点,文游十分罕见的,下意识为某个人的恶劣举动解释,还将其定性为恶作剧。 文勤这人的生物钟十分精准,三餐都是定好时间的。见他半天不过来,决定为了咕咕乱叫的肚子而顶着压力上前找他下楼吃饭,谁知刚走上前便看见站在窗前的自家堂弟在笑,嘴角上扬,眼角微垂,目光柔和一脸慈祥的鬼样子显然是笑啊啊! 他不知道在刚才短暂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觉得浑身一凉。 为毛线劳资觉得诡异十足啊! 他清咳一声,文游警惕地转向他,哦,又是那张冷脸,眼神冷淡,表情随意,显然没有重视他。 “什么时候下去吃饭?” 文游:“你饿了吗?” 堂哥:“当然!你没有注意到我的饭点到了吗!” 文游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了,那下去吃饭吧。”温柔得不像话。 受到堂弟关爱的文勤不知怎么有点不自在,他摆摆手心虚得不行,“诶诶,下去吧,没什么的。” ☆、第二十三章 孟子清准备好午餐等文游下来,看见文游身后的文勤,顿时眉毛紧皱,心头掠过一阵不悦。既然看见文游在击剑,就知道家里有人,但是文勤厚着脸皮留下来,还真是让他意料不到。如此一来,孟子清原本和乐的脸色便染上几分阴沉。 他厨艺一般,但在为文游服务的时候从不假手于人,准备这么久心意肯定到了。为了待会说话方便特地让人将饭菜放在花厅的四人方桌上,桌上摆着熏肉炒藜蒿、芝士酸酱汁烩鲜虾、红酒闷牛肉、和其他几道小食,看起来色香俱全。 文游在楼上冲好澡换了件套衣服才下来,身上还带着几分潮意,味道清爽宜人。他和文勤坐在一边,正好错开了孟子清。孟子清心里一阵失落。他不知道文游发了什么疯,这么不依不饶,连带着看向他身边的文勤都觉得不舒服。 他笑了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勤挽挽袖子准备大快朵颐,没料到孟子清会搭理他,还称他一声大哥。 按理说以孟子清的身份哪里配叫他大哥,如今沾了文游的光叫一声倒弄得文勤受宠若惊。 他瞥了眼文游回答道:“来了小半个月了,最近没什么事,正巧文游说他闲得慌,我回来看看他当休假。”他这个人堪称文家的异类,从小到大品学兼优,大学进了医学院,一路读到博士然后毕业结婚,参加工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 孟子清点点头,“多亏你过来了陪他,我前几个月都在到处跑,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到他现在还在生闷气。” 文勤乐呵呵地笑了笑,心里感叹一声风水轮流转,人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真没想到孟子清还会对文游这么示好,明里暗里的占有欲真是让人肌肉发酸。 “吃饭吧。”文游吃了口虾,嚼了嚼囫囵咽下。 孟子清笑容和煦,“味道怎么样?” 他满眼求表扬地看着文游,文游接触到这讨好的目光,虽然很想说出难吃两个字,但还是轻轻微笑,“还不错。” 孟子清夹了点牛肉给他,“多吃点这个吧。” 文游眼睁睁地看着筷子伸进自己的碗里。他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一旁文勤脑袋伏得更低了,他心里啧啧两声,有点恨铁不成钢。 孟子清白皙修长的手背上一片通红,隐隐肿胀着看起来像是鼓了一个水泡。文游抓住他的手 分卷阅读30 ,蹙眉道:“怎么回事?” 孟子清无所谓地抽回手,“小事,锅里有水我没擦干净,油炸起来了。” 文游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关节处还有一道划伤,白生生的手指上一道红痕格外扎眼,文游脸色铁青,“这个呢?” 孟子清微笑,“切牛肉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那块肉上血没洗干净,我切的时候没注意。” 他一点也不怕文游生气,他现在越生气说明越在乎他,他高兴还来不及。 文游起身将人拉起来,对管家说,“去拿药箱来。” 管家脸色有点为难。 “怎么了?” “孟少爷刚刚让人把药箱都扔了。” 文游猛地瞪了孟子清一眼,孟子清嗤笑,懒羊羊的眉眼显得极为可爱。嫩白的指尖在文游掌心微微弹动,他扬起下巴露出优雅的颈项,“我记得你房间里有。” 这种胜券在握的姿态让人恨得牙痒痒。 文游粗鲁地拉开椅子将人带上楼。 文勤抬起头:“诶,你们……” 别走啊…… 文游没好气地说:“吃你的。” 作为一名专业医生文勤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那么点划伤伤不到关节,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就是没什么好紧张却表现这么紧张,才真的让人不爽啊。 文游就算是棵烂白菜,被猪拱了他还是会糟心。 文勤吃完饭,见两个人还没下来,擦了擦嘴等着下人收拾碗筷。他看了眼兢兢业业站在一旁的老管家,叹了口气,“张伯,您说这算什么事啊。” 张伯能成为管家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比如现在,他选择缄默,微笑jpg 文游将人带上楼一把扔在i型沙发上,孟子清从这头滚到那头,一路狂笑。文游从投影仪正下方第二个抽屉里将医药箱拿出来,将碘伏和酒精拿出放在桌子上。孟子清没吃饭,也不打算下去继续,拆了包饼干坐着啃,吃到一半看到文游快把他凌迟的目光,勾唇一笑毫不畏惧。 “手伸出来。” 文游拿棉签沾了药水帮他消毒,见孟子清跟小孩似的勾着一只手,心头一阵烦躁。 “抻直。” “抻直了疼啊,药水都进去了,我现在就有感觉。我刚刚还切了辣椒。哇,你逼我伸直岂不是逼我自虐?” “你是不是有毛病,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孟子清笑了两声,吸吸鼻子,“你只要我要跟你腻味你干嘛还留你大哥吃饭?” “少扯开话题。” “你有什么好不能面对我的文游?你要是不爱我了就直说啊。”、 文游低头帮他包扎,绷带绑了一层层用剪刀从中央剖开打个活结。 孟子清看着他英俊的脸,低声道:“你还爱不爱我你说啊。” 文游看了他一眼,“你觉得问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文游的眼睛就像宝石,非常美丽,漆黑透亮,孟子清有时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挚爱文游,他一定会把这双眼睛挖出来收藏好。每天睁开眼看一遍,睡觉前看一遍。这样他的人生就完全充足完全幸福。 他的手摸着文游的脸,捧起来,然后猛地吻下去,用尽力气将人推在沙发上,用身体的每一寸挑动文游的情欲。他柔软的身体在他充满力量的身体上蹭着,嘴唇疯狂地亲吻着,企图吻出文游的灵魂,然而文游任由他的举动,甚至没有勃起。 文游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性伴侣,他看过文游和别人的样子,充满野性和力量,然而现在文游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衣领被蹭开,露出丝绸般顺滑的胸膛。 他对面对孟子清的主动诱惑没有一丝一毫的,就算血液沸腾与人交媾,却从来不肯以他为对象。 孟子清喘着气,指甲深深地陷入文游富有弹性的皮肤,这样才足以发泄他的恨意。眼泪淋湿了文游黑色的衬衫,他脸把脑袋埋在文游的颈间,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文游伸手抚了抚孟子清的脑袋,他倒在沙发上,两个人的重量使沙发深陷。 文游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毕竟是个厚道人,轻轻在孟子清耳边说:“子清,记不记得你告诉我的那句至理名言?” 孟子清默不作声。 “一旦感官生腻,这种倾慕也就完了。1”文游说。 这是孟子清当年拒绝文游的话,孟子清万万没想到他还记得。 然而,这只是……这只是一个借口啊! 文游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低沉悦耳的声音却不因他的意志而停止: “为使感情不朽,那就永不触碰好了。” 文游像是在与人闲聊,风度翩翩语气温和。 孟子清却宛如五雷轰顶,明白这是一场彻底的报复。 作者有话要说: 1取自王尔德。好无语,我原本列好了大纲,然而发现一章写完了发现只写了第一步,让我先吐个血。 我想走进度,然而不行,我要先把这两个人的恩怨解决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主线,后面就是湛火的戏份啦,撒花。 ☆、第二十四章 湛火在半梦半醒中挣扎。 落日紫红色的余晖灌满了整间屋子,家具染上了瑰丽的色泽。 他蜷缩在床榻间,迷蒙中看见闵宁穿着一件白衬衣坐在他对面,柔和的阳光穿过碧翠的藤萝和 分卷阅读31 玻璃窗照在他清瘦秀气的脸上,脸颊微微向内凹陷,颧骨明显,他这段日子一直过得不好,整个人消瘦很多。但是他的眼睛很亮,不复从前的迷蒙茫然。坐在湛火的面前,手指拿着银色汤匙轻轻搅动牛奶杯,微笑着说:“小火,以后咱们俩好好过。” 彼时湛火十七八岁,面容精致出挑,眉宇间净是傲气和青涩,穿着蓝色球衣,青春盎然。他因为闵宁焦头烂额的阶段已经过去,趋于沉稳,但是面对这样的闵宁,还是忍不住心软躁动,然而听他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满心幸福。 突然,闵宁好像看见什么人,一怔,脸上绽放出释怀的笑容,起身要去追。 湛火好奇地回头,却被闵宁一把摁住肩膀,“你在这儿待着,我遇到点事要去解决。” 闵宁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柔美,眼睛里发着光,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湛火有点担心,他想转头去看,却被按住肩膀,闵宁在阻止他。 湛火只好问道:“怎么了?” 闵宁对上他纯真的眼睛,有点哀伤,但还是咬咬牙坦诚道:“就是那个人……” 湛火一愣,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 不能让他走! 他呼吸有点急促,紧紧地擒住那个人,不肯松手。 但是闵宁满心欢喜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他正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救赎呢,欢欣鼓舞地要离开。 湛火心中的恐惧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地涌来,不能走,不能走……走了会……会怎么样呢? 他害怕得快要流出眼泪,那些泪水堵在眼眶无法发泄,“别……” 闵宁像是看透他的恐惧,低下头在湛火嘴角轻轻一吻,身上淡淡的花香抚平湛火焦躁的神经,他柔声道:“别担心,我不走。我只是去跟他说清楚,把东西还回去而已。小火,你乖乖的,待会儿我就回来。” 他的笑容真美好,温柔地安抚他,因为在和湛火对话,带着几分甜腻的意味。拍拍湛火的肩膀,鸽子一般飞快地掠过。湛火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人消失在转角,闵宁小跑着追上去,叫道:“……先生……” 别走! 湛火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的空调不知为何坏了,逼仄的环境热得像个蒸笼。身上不满粘腻的汗水,他轻轻从床上爬起来,因为不良睡姿而双腿发酸胸前闷痛。梦中的悲伤情绪还残留在胸口,萦绕着不肯就此消散。 湛火意识到自己有点中暑,他走到冰箱去拿水,看见里面冰块消融凉意骤减,才知道原来是停电了。他拉开客厅的窗帘,将窗子打开透气,听着各家烧火做饭的嘈杂声响传来,婆婆妈妈的叫喊声说话声,听了良久,回身来到电视柜前。 他仿佛害怕自己后悔退缩,动作迅速地将那张光盘拿出来。 编号3。 将光盘送进光驱,电脑开始读碟,画面上出现模糊不清的画面,画面有些摇晃,是非专业的人士拿着摄像机拍的,入眼的是斑驳的铁门,上面挂着红油漆写的“闲人免进”四个字,看环境像是地下仓库或者什么别的地方,昏暗,破败,隔着屏幕也能闻见潮湿的霉味。 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是西城郊几公里外的仓库。 位置隐蔽空间很大,是一家公开租赁的私人仓库,老板前几年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跑到外国去了。 湛火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画面,他双目赤红,带着几分濒临绝境的疯狂,模糊摇晃的画面晃得人头晕,他心如擂鼓,面前的一切天旋地转,湛火伏在桌前干呕了一声。 然后传来一声类似婴儿的笑声,湛火一愣,画面上顿时姹紫嫣红,出现几个布偶人,又唱又跳。 “天线宝宝——天线宝宝——” 紫色的丁丁巨大的脸扑向镜头,露出巨大的黑漆漆的双眼。 就像一场充满恶意、耀武扬威的嘲讽。 湛火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将电脑狠狠掼向电脑。 他不知道这种行为是出于庆幸还是出于恼怒,或是只是单纯的发泄。 电脑砸在地上立刻分崩离析,屏幕四分五裂,苟延残喘地闪了两下彻底熄火。 湛火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带着深深的悲哀绝望。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彻底平复下来。拿出手机换上电话卡,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出现传来粗嘎的女性声音,“喂,你找谁?” 湛火极好地掩饰住自己声音里的怒火和厌恶,有礼貌地道:“您好,请问是杜军家吗?”| 女人说:“是的,我是杜军妈妈,你找他有事吗? “我是杜军的同学,之前约好有东西要他,结果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联系上,所以打到您这里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吗?他今天从学校回来,估计是路上太忙了所以没听到,刚才还说已经上地铁了,待会儿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回电话,同学你是哪位啊?” 湛火说:“我姓赵,赵林。” “好啊,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湛火笑了笑,“谢谢阿姨,那我先挂了。” 杜军现在就读于齐北林业大,地址就在本市江云区,先坐公交再转地铁需要近四个小时,上地铁到下地铁需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然后步行回家需要近半个多小时。 他父亲有肾病,且微微中风,母亲腿脚不好不方便照顾病人,按照他的孝顺程度他会每周五从学校赶回家。 杜军家住得比较偏僻,回家的路上有很多罕有人至小路,必经之路最短的那条最近在拆迁,可以说荒无人烟。 现在太阳落山,很快就会天黑。 湛火脑海中滤过这些信息,换了件衣服。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短刀,这是以前去旅游的时候在路边摊贩手中买的,刀鞘上嵌着几颗玛瑙,看起来很古朴。他将刀抽出来,冰冷锋利的刀刃上反射出他同样冰冷的眼睛。 将刀放进背包,他背上包出门。 文游一下午接了无数个陌生电话,原本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玩,所以接起来,想看看湛火到底把他的手机号给了几个人。直到那些男人不断地对他说些污言秽语并且发送情色短信以及自己拍摄的辣眼睛裸照。 文游的彩信里满是些搔首弄姿的骚gay,穿着丁字裤各种摆拍,在浴室在床上,性道具,甚至有人直接打电话说帅哥我在想着你撸,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话我可以含泪做攻巴拉巴拉。 夹杂着各国语言的性骚扰就在这个下午抵达文游的手机。 他手机放在桌面上,震动得比按摩棒还高频。 并且一天都没有停过,持久力极好。 文游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水,文勤坐在一边狂 分卷阅读32 笑不已。 听完前因后果哈哈哈完无数遍之后文勤含泪表示:兄弟你真的很受欢迎哈哈哈哈哈哈,到底哪个天才想出这个办法来整你。 文游看着他,义正言辞,“这是犯法的。” 文勤:“哈哈哈哈,可是真的很好笑,让你撩骚,这位真的很有创意!” 文游:“再笑就给我滚出去!” 文勤:“哈哈哈哈。” 文游恨恨地看着他,“我要报警。” 文勤:“看在他这么有种的份上,你能允许我帮他请辩护律师吗?” 片刻后,秘书谢篮进来汇报这件事的进展。她看见文勤掩面坐在一旁,觉得现在好像不是谈论此事的正确时机。 文游面色生冷地看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谢篮:e 文游蹙眉:“让你说你就说。” 谢篮说:“我个人查了一下,在外网的某个合法的同志s色情论坛上找到您的信息,额,大部分信息都不是很正确,除了手机号……” 文游挑眉。 谢篮战战兢兢地说,“我联系网站负责人希望他们删除,但是他们不同意……” “为什么?” “他们说太帅了,要用来当代言人。” 黄网要什么代言人! 给代言费了吗! 文游脸色铁青,冷厉的目光射向谢篮。 谢篮浑身汗毛直竖,连忙解释道:“不是您的脸!只是有点像而已。没有您好看。” “按理说可以联系发布信息的人让他删除,但是我现在还没找到是谁,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联系信息部的同事查一下,然后找方律师协商。” 文游冷笑:“你要弄到尽人皆知吗?” 谢篮苦逼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其实打官司也没有胜算,手机号这种东西又说明不了什么?还不许人家撩骚的时候输错电话号码吗? 文游冷冷地道:“告诉他们,不删除就会有一排黑客等着他。或者让人找找,这么大个网站上面一定会有不合法的东西,我们会举报到整顿。” 社会社会,谢篮听罢,在心中感叹一句。 她准备下去,想了想又折回来,“文总,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说。” “我调查的时候发现华盛的叶总的手机号也在上面。” 文游看着她。 谢篮咽了咽口水,努力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幸灾乐祸,“他比您还惨,被p了个八成像的零号,相熟的直接就认出来了,哇哦——” 她用一个意犹未尽的哇哦表示了整件事的精彩程度。 文游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重点在零号上面。 叶溯是青市有名的,誓不在下的那种,在体位问题上绝对偏执,听说有一次差点阉了企图压他的那个人。湛火这么打他的脸,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是吗?” 谢篮安慰他,“这么看来,您的待遇还可以。”起码走出去不用被认出来。 ☆、第二十五章 听见自己的待遇比叶溯好,文游很斯德哥摩、很没出息地在心中窃喜。 这种脑残的喜悦怪异得像外星人发射的信号,藏着巨大的危险,甫一从脑中闪过就被文游敏锐地察觉。他利落地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掐断了,隐隐觉得丢脸。看向谢篮临走时留下的黑色手机,不得不承认湛火是个性情倔强的人。 这是他留在酒店让湛火联系他的手机。 考虑到对方被叶溯一丝不挂地撂在床上,身上的物品都没了,看起来经济也不宽裕,想了想就让人送了套衣物和手机上来。原本还有一笔钱,不过想到湛火的冷脸,他觉得还是不要触他霉头的好。 不得不说,文游是个思虑周全的好人,最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尽可能的给湛火尊重,即使两个人之间还有湛火单方面认为的不快。 文游第一次见到湛火,就是在微信群里某个奇怪的小视频中。 高大英俊的青年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地站在昏暗嘈杂的酒吧里,他对面的叶婷当着所有人的面百般哭诉,他却无动于衷,孤傲得不可一世,像是要对抗全世界。 神奇的是冷淡的表情却不怎么招人烦。 反而诱惑人不断靠近,希图让他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文游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姑娘和他没戏。 这两个人完全就不是一类人。 有的人拒绝你,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傻乎乎地在他面前跳脚,得到他更冷淡的反应,也只是让自己愈加意难平罢了。 然而下一刻见面,他却看见湛火和叶婷却在洗手间里纠缠不清,湛火仍然冷淡,但举止相当维护叶婷,几次见面之后文游意识到那是一种对自己的防备。 湛火可能对他这种私生活混乱的人没有好感。 文游无聊的时候还就这件事自我检讨过,下次不要这么孟浪了。 文游对湛火有点兴趣,这种兴趣是源于对这个人的行为和性格的好奇,虽然外人总是把他的兴趣曲解成“性趣”。说实话他也很无奈。 他们总觉得自己把事办得特好,还傻逼地跑来邀功。 把龌龊的念头按在他身上,文游成为了完美的背锅侠,他是霸道总裁,当然不可以委屈巴巴地表示自己被甩锅了。 文游从小到大,能有点好奇心真的不容易,一个有趣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忍不住去探究。睁大他的眼睛,去审视去猜测。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反正他付得起。 虽然他忘记了,对某个人投注过多精力本身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类似的事情他干过,小时候他总想孟子清是怎么明明一肚子算计却表现得像个活脱脱的小天使? 明明非常世故却呈现出清新脱俗的完美姿态。 他困惑至极,总想着一探究竟,以至于不小心看花了眼出事。 他忘记上一个教训,显然是因为那个教训不够惨烈。 言归正传,在他眼中,湛火看起来是个相当不近人情青年,有点刻板无趣,按理说这样压抑的生活似乎看起来会很空虚,但是湛火生活却很充实,起码就文游个人判断,真的很充实,然而他想一想,又觉得充实过头了。旁人乍一看,必定觉得他是个勤勤恳恳的好青年,但文游察觉出这种充实的背后藏着的极端机械,完全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湛火应该是受了太多童年伤痛,以至于过于早熟吧。 他想着。 然而文游已经要对他盖章定论的时候,峰回路转,湛火坚固的外壳又悄悄打开,露出鲜嫩的内部。 湛火坐在叶溯面前乖乖听训,甚至不经意表现出几分天真情态,巨大的反差让人非常不悦。 文游这人可能是享 分卷阅读33 受了几十年最好的,所以一时之间有点不习惯,简单来说他心里不平衡了——衍生出一种凭什么!凭什么!的想法。 这个最好的,不只是吃穿用度,还有旁人对他的态度。 显然湛火没有给他,最好的态度。 别人给他最好的态度的时候,他也许会冷漠相对,但是不给,他就要生气了。 必备的东西没给爷备好,显然是伺候人的功夫没到位。 湛火真是个宝藏男孩,挖掘一下一定会有更深的东西。 更不要说他本人真的长得很好看。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脸其实还是蛮重要的。 他穿着t恤,细碎的刘海乖巧地垂下来,睫毛很长很密,鼻梁英挺笔直,菱形的唇从侧面看去微微上翘,看起来很可爱,永远冷着的俊脸柔和起来,嘴角翘一翘还能有点酒窝。 他比那些把脸抹得白白的强行清纯的人看起来要干净可爱的多。 文游看到这样的他的第一反应是:他不管,他得跟湛火交个朋友好好谈谈,然后让对方把对他的态度扭转回来。 不得不说,文游那个时候有点魔怔了,至于为什么,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可能是,中二病发作了。 然后事态便以不可逆转的姿态呼啸而去,发展到如今这个情况——文游被人挂到黄网。 无数辣眼睛的色情短信给他深入灵魂的鞭笞,这段时间他要被迫禁欲了,不然他会患上勃起障碍症一辈子没办法享受性生活! 他出神地看着手机,他堂哥文勤目睹着文游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文游对这个非常有种的小伙子未免太宽容了点,事反则妖,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至理名言。他犹豫 要不要提醒一下文游,但是转念一想让他转移注意力又有什么不好的吗?文游这么多年被祸害的够惨的了,孟子清都快把文游窝边的草啃秃噜了织成一顶鲜绿油亮的草帽戴在文游头顶上游街了,还有这更惨的事吗? 那估计就是永远戴着着这顶帽子,而且会有源源不断的草冒出来给孟子清啃,源源不断的帽子被织出来。 文勤想了想,觉得就这样吧,生死有命,再看看吧。 说实话,文勤作为一个居家好男人,二十四孝好老公,他真的不喜欢文游和孟子清这段乌七八糟的关系。 他弟弟什么货色他自己有数,文游虽然人精似,但是从小家庭破碎,文家内斗频繁,所以文游本质上是非常厌恶背叛这件事,然而和孟子清沉沦这么多年,文游连认真生活都做不到。他们两个所谓的开放式关系,根本就只是滥交的遮羞布而已。一个人的感情在颠簸中能够维持多久而不消散?文游能追着孟子清跑一辈子?打死文游他都不会相信。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悟出真理了。 文游和孟子清根本就没戏! 不过这种话文勤不会说出口,他不敢犯文游的忌讳。 他冷眼等着,文游现在傻,但他不会永远傻下去。 被打上“拆”字烙印的居民区荒凉芜杂,住户搬空,四下寂寥无声,热风拂过带起几个影影绰绰的塑料袋让气氛显得诡异。街灯坏了,道路被深深的夜色掩住,周遭化为浓墨让人看不清方向。背着双肩背包的男生用手机当做手电筒,明亮的灯光只能照出前面一小团路,再远处还是看不见。他皱着眉,没想到会忙到这么晚。 临时被院里的老师叫去开会直到下午四点才出发,又好几次错过公交车,在路上堵了近三个小时之后又转地铁,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点了。他看了看电量不足的手机,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安。 他没有看见,几米外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冷冷地看着他。 心中害怕,杜军快步走了两步,突然,黑暗中扑来一道黑影将他猛地撞翻在地。他的肚子被铁拳狠狠揍了一下,闷痛蔓延顿时四肢无力。他面无人色,心脏飞快地跳动。脑海中里第一反应是叫救命,然而还没出声就被人利落地捂住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后的人将他一把拎起。 鼻尖嗅到一股清新的柠檬味,对方紧紧地贴着他,竟然让他没那么畏惧了。 总没人大热天洗完澡出来谋财害命的吧? 他心下稍安,用力掰着掩在嘴边的手。然而那双手像铁钳一般紧紧地箍着他,纵然他用尽全力还是无法撼动。 他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又时常跑步打篮球,没想到会被人这么轻易制住。 但是应该不会有事吧,他要钱就给他钱好了。 心刚放下,霎时间他浑身汗毛直立,神经猛地绷紧,浑身的肌肉在尖叫。 身后尖锐的东西抵在他的后腰,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他的身体。 他浑身僵硬,不敢再有半分挣扎,手老实地放下。 身后人将捂住嘴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滑向脖子,狠狠地捏住喉咙,手指修长有力,只需要几十秒就能让人掐死。 杜军浑身燥热冒汗,他已经快来承受不住了。 所幸歹徒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将他推搡进路边的巷子。 杜军踉跄了一步,弓下身体企图摆脱歹徒的手。察觉到他的我意图,脖子上的手收得更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片刻,对方才放松,此时杜军的鼻涕眼泪全都留下来了。 落在地上的手机1ed灯朝下,发出昏暗的光。 他不舍地看着,忍不住回头,却被人以膝盖狠狠地顶了一下,顿时疼得发颤。 黑暗中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恐惧缓慢地侵蚀他的身体和精神,杜军带着哭腔问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钱吗?我我给你,不要伤害我,我……我家里爸妈都……身体都不好……”、 他绝望地诉说自己的惨况,希望能得到残酷歹徒的一丝同情。 身后的声音低沉悦耳,他在他身后冷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搔上他的耳根,让他浑身颤抖。 ☆、第二十六章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边,周围间或闪着几颗星。高大的青年站在狭窄幽深的巷中,居高临下地用一只脚踩在杜军的背。他下了狠手,拳拳到肉,杜军被打得趴在地上,没有勇气说话,害怕得抽噎起来,满脸都是泪水,脸颊贴着肮脏腥臭的泥地,张嘴喘气的模样让他像一只没有尊严的狗。 他身上的颤意从湛火的脚上传过来。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想趁机逃跑,现在就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升起。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求饶的话,描述父亲的惨状母亲的凄凉以及家庭的窘况,张惶得被口水呛到,只能不断咳嗽哭泣。 毕竟他在歹徒的殴打中感受到疯狂和恨意。 当腹部被 分卷阅读34 拳头无情地捶打,身体被踢踹时,杜军头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非常近。 谁知道是不是一个有着反社会人格的疯子或者以折磨他人为乐的变态? 如果他不在乎社会的法则,真的打死他会怎么样呢? 他赌不起,只能不断示弱,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湛火并不是一个嗜虐的人,面对脆弱哭泣的杜军,心中却产生某种极端的想法。 那种情绪大约是对一个懦夫的不屑。 他用鞋尖踹他的侧腹,杜军在地上滚了半圈仰躺在地上。四肢摊开,不知情的过路人也许会以为这是一具死尸。 借着夏夜明亮的月光,杜军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修长的身体前倾,歪头看着他。 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冷血无情。 杜军突然剧烈地抖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他蜷缩起身体,脸上露出惊惶的表情。 “湛、湛火?”他认出歹徒,手脚并用向巷子外爬去,刚爬到湛火脚边,便被一脚踹回来。 动作快得在他恐惧之前结束,杜军胸前闷痛,似乎有一根肋骨断掉了。 湛火冷冷地说:“知道我那几年是靠什么赚钱的吗?我在黑市打拳,你再动,我就打死你。” 听到这话,杜军脸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神情,混杂着畏惧、不甘、愤怒和几乎看不出来的愧疚。他受了伤,身陷于黑暗的危险环境中,面对着一个暴徒,情绪极为崩溃,但是他害怕继续哭下去,湛火会打得更凶,便咬着手关节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沙哑地问:“你找我做什么?” “我说我给你的钱是靠打拳赚来的,你没什么感觉吗?” 杜军神情呆滞地看着他,他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湛火看出来了,他的眼睛里写着——关我什么事?这些事不是过去了吗?为什么要突然出现破坏我安定的生活? 也对,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希望。 湛火垂头按了按自己的手指,骨关节嘎达作响,他内心出离愤怒,脸上反而冷静下来。 杜军的反应就像强奸犯不反省自己管不住兽欲,反而责怪受害者报警一样冰冷荒诞。 他收了他的钱,破坏约定,最后反而责怪他出现。 湛火在杜军身边蹲下,隐约看见他肿胀变形的脸。 “我当初问过你,有没有多余是视频,你记得吗?现在再回答我一遍,有吗?” “没、没有——” 湛火轻佻地扇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在深巷中回荡。 打得不重,却足够羞辱人。 湛火听见杜军的呼吸粗重起来,胸膛一起一伏。 “真的吗?” “湛……湛火……”杜军求饶般哭出来。 “别叫我,”湛火冷漠地说,“你这种满嘴谎言的人真应该去死。” 冰冷的尖刀贴在满是灰尘的脸上,轻轻一斜,往里切,就能像片鸭子一样切割下他的肉。 刀刃冰凉的触感在极度恐惧下变得灼热,杜军的感官极度放大,仿佛已经感受到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别、别这样。” “说不说?不说我手里的刀不长眼,我也不知道再用力几分你就会流血。流了血你还怎么回家跟你妈妈解释?她可等着你呢。” “你这样是犯法的,湛火!你在犯法你知不知道?” “敲诈勒索就不是犯法吗?”湛火狐疑道,“我当初给你八十万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会吧所有的视频交给我,而且决不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敲诈八十万,你说要入狱判几年。” 杜军呼吸一滞,吓傻了两秒,急促道:“你没有证据!警察不会信你的!” 湛火轻笑出声,他附耳道:“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八十万,给你全家当丧葬费。” 杜军瞪大眼睛惊恐道:“你疯啦!” 湛火声音生冷,“怎么,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杜军颤了两秒,一脸僵直绝望。 黑暗的巷子里蔓延出一阵腥臊味,杜军难以接受地翻身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鼻尖暖热的尿骚味,不断刺开朗、成绩优秀,受全校所有老师和学生的喜爱,穿着宽大的白校服鹤立鸡群。良好的家教和优越的外貌让他每周都能收到一抽屉的情书,就连最吹毛求疵的秃子主任都对他另眼相看,碰上女学生给他送礼物还能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别耽误学习。 知礼节懂进退,不骄不矜,待人很温柔,学习第一,运动也出类拔萃,连男生都开玩笑叫他一声湛王子。 王子这个词似乎很庸俗幼稚。 初读童话书,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所见到的美好事物的小孩子才这么叫人,但是曾经的湛火的确像个众星捧月的小王子,是一中女孩们的梦中情人。 杜军是他的朋友,跟在他身边就像个灰头土脸的小丑。湛火一直待他很好,但是在湛火困难的时候,他找十八岁的湛火要了八十万,准确地说是勒索。用几张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光盘,向湛火勒索了八十万。 “一共有三张甚至更多。”湛火问他。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湛火森冷的眼睛看着他,“现在拿出来我就放过你,这是你应该给我的。你让我顾念旧情,就没想过投桃报李吗?还是说你准备利用这最后一张光碟在发一笔横财?” 杜军垂着头,僵持着。 “杜军。”湛火催促他。 半晌,杜军说:“的确还有一张。” “交给我。” 杜军摇摇头,“不见 分卷阅读35 了。” 湛火失笑,“说谎。” 杜军闭紧嘴,绝不肯再透露一个字。 湛火抬起头看了看月色,面无表情的脸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你看了内容吗?” 杜军摇头:“没有。” “为什么?” “我不敢……” 湛火看着他,熟视片刻,才淡淡道:“也对,你是个胆小鬼。”他撑着膝盖站起身,将刀收回刀鞘里,他问:“你把第三张光盘留下来是怕我找你麻烦吗?” 杜军垂着头,一言不发。 湛火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你把东西卖给谁了?” 杜军猛地抬起头看向他:“你……” 湛火冷酷地笑了笑,警告道:“别说谎。” 杜军没有回答。 湛火说:“现在住的房子就是那时候买的吧?有人从你手上买了拿走了那张光盘。” 他不开口,湛火权当默认。 湛火兀自站了一会儿,突然说:“是叶溯?” ☆、第二十七章 “是叶溯吗?”湛火问他,杜军茫然地眼没有回应。 湛火抬腿踢了他的身体一下,杜军才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谁。” 想来也是,即使是叶溯买的,他肯定不会亲自和杜军交易。湛火将手机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来,点开联系人列表,指着几串号码让杜军辨认,“是哪一个?” 杜军眯着眼看了看,摇头道:“哪个都不是。” “你没有骗我?” “湛火,我这次没骗你。” 湛火目光垂落,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的买家带着东西找上门了。” 杜军的身体弹了一下,神情况,言谈间透露出极好的涵养。 这厢沟通顺畅,那端的负责人例行公事询问病人是否需要报警,闻言,他带着几分关切的温和视线顺着声音看过。 意识到他的目光转过来,周围的几个护士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两人目光交接,病人转过脸摇了摇头,“不用了,就是个意外而已。” 看到他的反应,负责人似乎有些疑虑,“真的不需要吗?还是报个案比较好。” 杜军虚弱地说:“是的,不需要。而且我觉得我的伤势也没有那么重……” “这怎么行,你现在骨折了,而且脏器大脑不知道有没有受损,你父母呢?我们联系他。” 杜军沉默着。 医护人员皱眉,心里为难,像这样不配合的病人每天都能碰见几个。他们大晚上出车,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 两方僵持不下,病人受了伤,他们肯定不能不管,只好说:“先去医院吧。” 杜宇有些不安,挣扎着想起身。 “你先去医院,费用的事不用担心。”青年说。 众人一愣。 青年走上前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枕边,“密码六个1。” 杜军脸色一僵,“不用。” “你想打电话通知你父母?” 杜宇抿着嘴,默默接受了那张卡。 湛火转身离开,他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杜宇的叫声。 “湛火,当初买走东西的那个男人,上嘴唇右边有颗黑痣。” 湛火听见杜军声音里的哭意,顿了顿,径直离开了。 男人,上嘴唇右侧有痣? 湛火大脑里面搜索了一遍,发现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吐了口气,再次陷入一团迷雾。 他没有回去继续追问杜军,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保留,事已至此,湛火不可能拿着锤子去凿他的嘴巴。 杜军真是个狡猾的人,如果他表现得再理直气壮一点,被激怒的湛火极有可能在那条暗巷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 他动作利落不会留下痕迹,且熟悉这片荒芜的待拆小区,专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避开摄像头就能轻而易举地汇入人流,做他衣冠楚楚的好 分卷阅读36 市民。 他有能力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还要为人。 他到路边,上了公交车,坐在位置上看着车外川流不息的灯火。 车上空荡荡的,仅有几名疲劳的乘客靠窗打盹儿。 现在已经很晚了,回到家洗漱完,闭上眼,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但是日复一日,可怕的生活并不会到头。 他闭上眼,心里极度不安,即使湛火非常清楚自己身体健康,强健有力。 他会活下去,活得很久很久。 窄长的楼道被暖黄的光截断,湛火走过转角,便看见张盼家的门还是开着的。 他慢慢走过去,皮鞋踏在地砖上传出哒哒的声音。 下一秒,纤细的身影便窜出来,张盼打起帘子探出脑袋和上半身,看见湛火又极度不好意思地整个人缩回去,活像一只胆小得连出洞觅食都做不到的兔子。 湛火慢慢走过去,心想着这孩子本来就有点怕他,个性内向敏感,还是不要让他看见自己这副吓人的样子比较好。他特意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等着张盼关门,这样就能避免两个人碰面。 然而站了近五分钟,那道光还是没有消失。 湛火想了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严肃。 走过张盼家门口,湛火有点吃惊。 他原本以为张盼是在等赵晓丽,却没想到这孩子是在等他。 他什么也不做,就捧着本书坐在门上挂着的纱帘后面,听见动静就抬起眼看一眼,正好可以看见湛火家的门。 湛火走过张盼家门,张盼便条件反射地猛地抬头。 他动作有点大,抬起头看着湛火半晌没有别的动作。 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又有点卑微。 湛火微怔,透过纱帘看着这个瘦削苍白的男孩,忍不住伸出手将帘子从中间拨开。 帘子掀开,缩在小板凳上的男孩模样更真切了些。 湛火问:“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张盼有点紧张,表情很不自然,他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是、是啊。” 湛火看着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大概是照顾张盼照顾习惯了,已经有了一种喂养的心态,他第一句话就是:“吃晚饭了吗?” ☆、第二十八章 厨房昏黄的就灯泡悬在半空,年轻的男人挽起袖子将腊肉扔进锅里爆炒,放入藜蒿清炒之后加入生抽和醋,颠锅装盘。 利落的动作,修长的身形让人看得出神。 张盼轻手轻脚将落地扇搬到湛火身后,徐徐凉风冲散闷热的空气,噗噗打在湛火的背上,白色衬衣被吹得紧贴肌肤,露出湛火窄而紧实的腰肢。 湛火转头莞尔,将盘子递给他。 张盼的心脏兀地狂跳,觉得大脑发热。他笨手笨脚地将菜接过,回到桌子旁站了一会儿,内心还是无法平静。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湛火的背影,顿时呼吸都变困难了,他慌忙甩甩头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傻站着干嘛?” 张盼泛着水意的眼睛眨了眨,见湛火端着两碗饭出来,看起来有点疲惫,但是还是带着笑容。 张盼支吾道:“我摆筷子呢。” 将竹筷放摆好,张盼连忙坐下。他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湛火心里藏着事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反而是自己的异常暴露无遗。 张盼咬着唇,想了想道:“湛哥,白天门口的光盘,是怎么回事啊?” 湛火微怔,“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没什么事。” “是吗?” “是啊。” “我看你好像很在意,”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湛火淡淡地道。 闻言,对面的张盼沉默了。 他一动不动地垂着脑袋,知道湛火只是单纯安慰他而已。湛火向来表现得沉稳强大,从来都不肯在外人面前示弱。何况在他眼中,自己只不过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屁孩儿罢了。 想到这里,张盼软弱的内心里突然涌现一股强烈的怜惜和不甘,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湛火,憋着一股劲儿飞快地道:“湛哥,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要告诉我!” 湛火讶异,“嗯?” “我……虽然我没什么用,但是如果你不开心,你可以想向我倾诉……” 张盼一句话说得咳咳巴巴,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 说完,他的脸腾地红起来,心脏砰砰乱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也许真的没有什么大事,又觉得丢脸,自己这种话湛火肯定不会放在眼里,越想越失落,他只好垂着头扒饭。 湛火看着他不时颤动的睫毛和泛红的脸颊、耳朵,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经常被莫名其妙地伤害,即使他足够强大鲜少为此难过,但是兀地感受到张盼的关怀,还是忍不住感动。这种久违的、真挚诚恳的关怀让湛火眼角发酸。 他嘴角漾出一丝笑意,抽了双干净筷子,将炸好的鸡翅夹到张盼的碗中,“我没事,你别担心,多吃点,看你瘦的。” 张盼脸更红了,他小声说:“谢谢湛哥。” 小孩子本性天真单纯,湛火看着这样的张盼,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就算他碰见再多的龌龊,但只要和孩子待一会儿,便不至于那么难过。 他笑起来,脸颊露酒窝,非常诚恳地回答道:“谢谢你的关心,如果有事……嗯……我会告诉你的。” 张盼惊喜地猛点头,湛火发现他的眼圈有点泛红。 赵晓丽在厂里加班赶工,湛火帮张盼补完课便让人睡在这里。六月份的青市热得像火炉,纤细的少年乖巧地蜷在沙发上,攥拳屈膝,一副缺乏安全感的模样。 空调的风呼呼送出来。湛火怕他着凉,找了条毯子搭在他身上。 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三观碎了又碎。幸好湛火恢复力强,此时心态渐渐平复。 他想了想未来,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正常工作通勤的可能了。叶溯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定要砸他的饭碗,真是个心态扭曲的家伙。他知道叶溯想逼他回头,明明是他做了过分的事,还妄图以时势迫人。湛火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大脸,但是绝对不会让步。 他想到未来的生计,决定重操旧业,当然不是去打拳,一来他并不缺钱,当年会走上这条路纯粹是杜军逼得紧,他八十万,湛火只能靠这种方法去转,二来打拳危险,一不小心就落下伤病。 湛火以前为了生计还干过一段时间厨子,他置办了一套工具,踩踩点在夜间人流量大的地方架起锅灶准备卖小炒。 原本他在市中心的夜市上看好位置准备交点摊位费上岗,本来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谁知道第二天主办方看了他的身份证一脸为难地表示位置满了,湛火指了指空旷的地 分卷阅读37 方,对方则说被人订走,要租也不是不可以,下一句就开始漫天要价。 湛火真是服了,他面无表情地走了。 他找了条小摊小贩多的地方架台子,然后开炒。 湛火手艺不错,价格也适中,一晚上赚了不少钱。谁知道没两天这一块便成了城管局的重点关照对象,天天跟着大部队跑路。他推着自己的小车子在小巷子里东躲西藏。 这些小摊小贩在这一块混熟了,不时对湛火指点几句逃亡技巧。 城管大哥挺辛苦的,湛火有时候不落忍特地买了几瓶饮料扔下才跑。 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他日了叶溯先人一万遍。 他白天睡觉,晚上开工,一晃眼也做了个把月。湛火并不是非得干这一行,期间湛火被没收了两台流动摊贩车,接受两次深刻的思想教育,但他就是死不悔改,重新买了设备继续干。 他就是不肯向叶溯投降,实在不行他就去工地上搬砖,反正他不是没干过。 湛火内心很平静,不过在这段日子产生了条件反射,看见城管大哥就忍不住夹紧尾巴要跑。有天走在大马路上,他看见城管大哥守着一卖火机的老太太,打火机用布片垫上摆了一地,看起来有两三百个。 湛火忍不住看了一眼,他们就站在一边看着老太太清,不时帮忙收拾,客客气气的叮嘱两句。湛火看完了准备走,谁知道肩膀被人从身后被人一拍。他下意识地将手摁住转身一扭,对方手被拧成麻花,一脸苦相地看着他。湛火一愣,收手肃然道:“王管。” 王钊呲牙裂组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回来甩了甩,“你小子劲儿可真大,够警觉的呀。” 湛火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王钊穿着城管大队的制服站在烈日下,对湛火笑了笑,“怎么,不好好在家待着怎么到外面来?” 湛火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他出来买雪糕。看王钊满头是汗,便给了他一根。 王钊摆摆手拒绝,审视湛火,好笑地说:“我看你小子也不穷,至于这么死磕么?” 湛火自从当起了小摊小贩,总共被人逮到两次,两次都落在王钊手里,两个人见面,还带着点熟人见面的熟稔。 湛火没说话,显然没听进去。 王钊看不下去,说:“我劝你别干了,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有人要整你,你别傻呵呵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湛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鞠了一躬,“谢谢您好意,回见。下次看见地上的水别扔了,不然我白买了。” 他说完就走,王钊没见过这么轴的,翻了个白眼:“诶诶,你这人还能不能沟通了,我看那人也没想怎么着你,你至于这么犟么?” 湛火一顿,回身不卑不亢地说:“我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卖新妹妹,她才十五岁呢,有钱了不起啊?” 说完不等王钊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王钊听得一愣,反应过来,皱起眉骂了句□□。 他看着湛火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才十五岁? 他心里一阵恶心,想起湛火手里那一堆甜滋滋的奶油雪糕,正好是小姑娘的最爱,这群王八蛋也忒不是东西了。 送走老人,他和两个同事上了巡逻车。小李看着王钊黑着脸,一张俊脸被太阳烘得跟黑面佛似的,心想着不知道谁又得罪这二世祖了,连忙问:“怎么啦王少,热着了?这季节是热,忍忍就好了。” 王钊心里正烦着呢,没好气的骂了两句:“滚滚滚,少跟老子叽歪。” 同事习惯了他的做派,噤声专心开车。 王钊心里不痛快,想到湛火每次被抓都一副闷葫芦似的,话不多,但是还算配合。他当时还奇怪这人怎么眼皮子这么浅,有这么张脸,这么好外在条件,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出来卖三无 敢情是这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给大家拜个年~~~ 湛厨子:祝大家新春吉祥,生活幸福 文总裁:祝大家财源滚滚,学业工作进步,爱情丰收 ☆、第二十九章 湛火慢悠悠回家,并不知道他的随口戏言为自己争取到怎样的福利,他等太阳下山,穿着黑t大裤衩将装着米饭调料的摊子推出来,踏着暮色前往人流量较大的夜市街道。 回到城管大队的王钊将帽子扔到桌上,面色冷凝地独自坐着,他在外国做了几个月的野外训练,生生把一张白皮晒得跟炭似的,脸一沉,压根儿没人敢靠近。跟他出去的同事心中纳闷儿,想到先前吃过瘪,便避开他走,拿了钥匙准备出去执勤。 王钊眼睛一斜,“干嘛去?” 小李愣了愣,遂笑道:“执勤啊,都六七点了。” “去哪儿?”王钊声音微沉。 “庆丰路啊,头儿不是说了这些日子盯紧点吗?” 庆丰路正是湛火最近出摊的地方。 王钊冷笑,毫不客气地说:“别去了,你今天换地儿吧。” “这……”小李犹豫,盯紧了姓湛的小子是上面的意思,他不过是个听吩咐的,不过王钊家里有背景,就连领导也恨不得把他供着,说起话都点头哈腰的,哪是他得罪得起的人? 小李憨厚地嘿嘿两声,“王哥,这是队长交代的,我也做不了主啊。” 王钊一脸冷色地站起来,高大的个头硬是比小李高一个头,气势极为迫人,“让开。” 小李靠边站,提溜着眼看着王钊走向领导办公室的背影。 他施施然站在王钊桌边,低着头玩手指,两分钟后王钊又回来,冷冷道:“你以后也不用去了。” 小李听了,连忙点头称是。他指头勾着钥匙圈儿,看了看王钊凶神恶煞的脸,觉得有点吓人。 王钊扫视办公室,大家都噤声伏着头没说话。 到了八月中旬,湛火的生意变得极好。他手艺好价格公道,一碗喷香四溢肉丝鲜嫩的炒饭只要八块,吸引了不少回头客。何况他外形优越,一米八的身条往灶前一杵,结实修长的手臂颠着锅,虽说不苟言笑,但那张比明星还英俊的脸也足够让人脸红心跳。 不少小姑娘大妈绕着弯儿来照顾他的生意,恨不得他一天到晚出摊。偶尔搭上两句话,便乐开了花。 湛火抿着唇,将钱找给客人,指尖相触,女生脸腾地红了,手指不自然地撩了撩刘海,腼腆地提着炒面跑开。 远处还有小姑娘拿着手机偷偷拍照,湛火已经习惯,也没有小题大作让对方删除。他低下头收拾台面,暖黄的灯光罩在身上,纤长的睫毛上覆上碎金,光晕淡化明亮的眼眸,疏离的神情让人愈发心动,怎么看都是一枚清清爽爽的美少年。 拍完照的女生啪嗒啪嗒敲击屏幕 分卷阅读38 ,飞快地打出一串惊叹,将照片传到社交网站上,迅速得到了几个点赞转发。 一切都在浑然不觉中发生,此时此刻卖着小炒的湛火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一名网红。 近来没有城管大哥盯梢也没有小混混来捣乱,湛火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他有时回忆起那张来历不明的光盘,心中充斥着愤怒和畏惧,这种罕见的情绪占据他的心脏,让他活得焦躁不安。他想挖出真相,这么多年一直尝试追查闵宁的死因,却迟迟没有线索,如今线索来了,他却没有主动权,只好不停地等待。 真相是时间的女儿,总有一天会被分娩。 湛火一直在等待,耗费所有的心力。 文游和孟子清在一订婚宴上相遇,他远远看见孟子清长袖善舞,穿着合身的白西装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赵家的孙女订婚,诸多名流悉数到场,文游露了个面和赵家老爷子聊了两句便准备回去。谁知李思明从老人身后露出半张清秀的面孔。他咧着嘴一笑,露出不甚整齐的牙,“好巧啊文游!” 老爷子一愣,亲昵地拍拍李思明的脑袋,“怎么,和阿游认识?” 李思明挑眉,露出暧昧不清的神情。他们两人岂止是认识?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不过是两夜情,也不知道文游认不认。 文游很淡定,“见过。” 老爷子慈祥地道:“这是我小外孙,思明。” 文游点点头,“幸会。” 老爷子乐呵一笑,将人推上前:“既然认识,我就不介绍了。你们年轻人玩,我去休息休息。” 李思明穿了件骚包的紫色缎面西装,涂了睫毛膏,化过淡妆,愣是把那张清秀的脸捯饬得妖娆惑人。他眨眨眼,亲密地贴上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文游款款一笑。 李思明说:“真没意思,睡过就跑,上次距离现在多久了,我还等着你找我呢。”他是南方人,说起话来调子柔和婉转,这句话说出来像情话而不是责怪。 文游没言语,温润的眼往他身上一扫,他浑身都热起来,李思明眨着眼问道:“晚上忙吗?” 文游转过身,“有点。” “那能腾时间出来吗?”李思明笑嘻嘻地追问。 他很有信心拿下文游。 李思明等着文游回复,却看见他眯起眼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李思明有点吃味,“喂,现在是我站在你面前!” 文游手轻扬搭在李思明滑嫩的脸上,上过妆的脸蛋带着不自然的光滑,细腻的粉遮盖了皮肤的真实感,拇指摩挲着,歪头笑着回答道:“没有。” 李思明气得腮帮子鼓起来,杏核般的眼睛瞪他一眼,说:“上次那个小保安你搞上手了吗?听说你大早上把人堵门口了。” 文游蹙眉,有点不高兴。 “怎么,你嫌我粗俗说得难听,难不成你拦人家就为了吃个饭?” 文游展颜笑了笑,“还真不是。” 他要是单纯想吃饭哪需要去堵人?不过也就那时候不知道湛火的臭脾气,现在这心思已经淡了很多。 李思明看起来更生气了,他顺着文游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穿着白西装的漂亮青年正和人聊天,端着香槟轻啜,那双眼跟钩子似的,又冷又勾人,让人欲罢不能。 李思明认出来这人是谁,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生气地说:“他又不喜欢你,你干嘛一直赖着?孟子清有什么好的?” 文游没说话,他又认真看了看孟子清那边,目光却不是停留在孟子清身上,而是他对面的人,一个气质阴郁的男人。文游那人和没什么交集,但也听说过对方古怪的性癖,就算是孟子清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和他待在一起,也必定会吃亏。 他想起几个月前在化妆间的一幕,他原本以为孟子清只是玩玩,没想到他竟然染上这种东西。 李思明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喂喂!回神了哥。” 文游瞥他一眼,李思明有点害怕地将手收回来,“别凶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干嘛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文游拍拍他的脑袋,“乖,回去睡觉吧。” 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李思明连忙追上去,“喂,等等我文游!” 远处的孟子清听见这一声呼喊,心头一跳,循声望去,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他放下酒杯去追,赵余拦住他面露不悦,然而没等他开口,孟子清便一甩手将人甩开,三两步跟上离开的两人。 ☆、第三十章 泳池处水波荡漾,寂寥无人。文游从礼厅拐出来,穿过泳池走客厅往大门去。走了两三步便被人捉住,他有些不悦,脸上还维持着笑容,“李思明,松手。” 李思明哼了一声,咬牙道:“你怎么这么小气?还说不得了。” 文游将手抽回来,扬手看表盘,指尖在蓝宝石表面上点了点,冷淡道:“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李思明狡黠道:“夜晚这么长,你不要人陪吗?” 文游叹了口气,“我想不用。” 李思明蹙眉,“你为他守贞?疯了吗!” 文游说:“不关你的事。” 李思明语气严肃,“我还以为你是聪明人,你男朋友我知道,他就是个花花公子,我以为你们是开放关系。” 文游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见李思明一张脸皱起来为他鸣不平,模样有些可爱,文游倏而展颜,薄唇弯弯地质问道:“你不是花花公子?我不是花花公子?” 李思明愕然,“……” 文游双手交叉置于小腹,“既然如此,就不要纠结这种问题。” 李思明搜肠刮肚想要反驳,但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文游是什么好人。他的私生活之乱,大家心中清清楚楚。他更说不出文游洁身自好这种谎话。他和孟子清纯粹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文游自己都明白。 李思明忿忿地瞪着他。文游笑了笑,旋身而去。按理说李思明应当放弃,此时却憋了一股劲,也许是因为不喜欢被冷落,也许是因为他有点喜欢文游,便伸手将人拉住。文游手一挥,李思明被挥进了游泳池,噗通一声迅速沉底。 暗色的池水里砸出好大一朵水花,李思明挣扎两秒就撑不住沉下去。文游蹙眉看了两秒,不耐烦地扯开外套跳下去。清秀的男孩沉在水底,他游过去将人捞起,推上岸,只见伏在池边看着李思明一脸狡黠,一点事也没有。他的相貌普通,杏核眼却很漂亮,容易让人误会他单纯天真。西装的扣子解开,洁白的衬衫贴在肚皮上,纤细白皙的手腕滴着水,也算是别有风情。他笑得合不拢嘴,低声道:“你这不是还在乎我吗?” 在他看来,文游拒绝他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文游身上湿透,乌黑的头 分卷阅读39 发紧紧贴着脸,衬得他像条俊美的水鬼。饶是面前的人如此可爱,他也未见笑意,紧实的双臂撑起身体迅速上岸,冷淡地拿起外套要离开。 李思明见文游反应,细胳膊干脆扯住文游裤脚,“真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力气这么大” 文游低下头,淡漠道:“知道信用透支的下场吗?” 李思明兀地一抖,他呐呐的,意识到文游似乎有点生气。 “下次这样,我会让你在水里待一辈子。” “喂!”李思明一骨碌爬起来,两个全身湿透的人相向而立,“我这不是喜欢你吗?” 文游勾唇,“拿你的命喜欢我?如果是真的我倒是乐意之至。但是我提醒你,下次再玩狼来了的把戏,不会有人救你。还是你觉得这种落水被救的情节很有趣,想增加一点罗曼蒂克的情趣?” 明明是八月天,李思明却因为这个笑容浑身发颤。他鼓了鼓腮帮子没说话,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害怕文游。他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他也就是一时脑抽顺势而为,本想着让文游回头,谁知道他会突然变脸?李思明心里还有点委屈呢,他吸吸鼻子,老实说:“好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扯了扯文游的手,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进去清洗一下吧,顺便把身体弄干,这样走出去像什么样子?” 文游拒绝道:“不用了,我直接回去。”他挥开李思明的手准备离开,下一秒又顿住。 孟子清走上前将文游的外套接过,淡淡道:“怎么了?” 文游说:“李公子失足落水。” 孟子清微笑,笑容里饱含着几分轻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思明,“我记得思明在美国念高中的时候拿过游泳冠军,没想到现在竟然需要人救。” 李思明耸耸肩,不在意道:“太久没游了,本来没什么事的,奈何文先生心地善良太过紧张,一看我落水就连忙跳下来了,我还来不及告诉他……”李思明暧昧一笑,有点得意,“他就把我捞上来了。” 他说谎不打草稿,文游竟然也没反驳。 孟子清脸色有些难看,在装饰灯的灯光下显得青白。他何尝不知道文游的性格,让他多管闲事才有鬼,这么紧张突然跳下去……想到这里,他心中莫名有些酸涩妒意,诶,他和文游……如果不是他不肯,哪里轮得到一个李思明逞威风? 如果是从前的他,必然不将李思明放在眼里,可如今文游对他已经不那么热切,谁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何况这个李思明……孟子清扫过他清秀的脸,这张脸真让人厌恶,莫名让孟子清有些躁郁。 孟子清难堪地将脸转开,他决不允许自己输给这样的人,即使是在心底,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 他的心思无人能知,文游懒得理人,他浑身湿透,只想快点回家而已。 孟子清瞬间整理好心绪,牵起文游的手轻声道:“怎么这么莽撞,思明游泳一向很好,不用人操心。”两人对视,文游淡漠得让人不安,孟子清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现在这么晚了,我们就不打搅了,还是先回去吧。” 文游闻言,由着孟子清将自己拉走。 李思明在身后大声叫道:“孟子清,你之前在德国的小情人怎么样了?” 孟子清浑身一震,转过身,满眼警告地盯着他。 李思明挑着眉,毫不畏惧,“我知道你巡演的时候都是那个芭蕾舞演员陪着你,你们两个人还一起去看了足球赛,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呗。” 孟子清脸色冷下来,尖锐的目光利刃般飞出,他冷笑道:“我想不用了,多谢你关心。” 当着文游的面,他没有一丝慌乱,甚至变相承认了自己的出轨。 李思明没想到他如此嚣张,愤怒地将炮口转向文游,“文先生,我们家客房多得是,你要不要留下来?” 孟子清攥着拳,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文游,他不知道文游会是怎样的反应。 有些事让文游自己发现或他自己说出口和让一个外人说出来完全是两码事! 如果文游真的答应他…… 他猛的扬起脸去看文游。 文游湿漉漉的脸发白,黑发搭在脸侧,显得精致的五官很突出。他没有动怒的征兆,只是越过孟子清对李思明说道:“不必了,多谢。” 说罢,便径直离开。 孟子清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知该喜还是该悲,文游的反应明明是他所期待的,他此时却觉得格外难受。孟子清可不认为自己会为了这点小事难受,但是胸口的闷痛却无法作伪。他吸了口气,冷冷地看向李思明,“你这么喜欢当跳梁小丑吗?挑拨离间就能让你扭曲的心理得到平衡?” 李思明哼了一声,一针见血地问:“你确定扭曲的人是我?” 孟子清脸色铁青,眼中露出一丝怨毒。 赵余从礼厅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孟子清是个性情极端的人,不过鲜少露出这样低劣的神情。他猜到他在文游这里碰了钉子,最大的可能就是某桩绯闻被文游知晓,至于是哪一桩,他不得而知,毕竟孟子清的绯闻太多,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几个情人。 李思明打赢了嘴炮,身心舒爽,无论他喜不喜欢文游,他都厌恶孟子清,为了让对方失控他贱格地炫耀道:“文游技术超棒,我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 孟子清眼瞳猛缩,质问道:“你说什么?” 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他眼中透着几分偏执。 李思明轻笑,“你不是听见了吗?”他耸耸肩,费解地道:“我真不懂你为什么有了他还要乱搞,他满足不了你吗?” 孟子清眸色深沉,周身气势陡然变得锐利具有侵略性,“你以为挑衅我他就会多看你一眼?再倒贴你也只是一次性飞机杯!” 被如此辱骂的李思明气得发抖,他哼了哼,站在原地走了两圈,突然眼珠子一转,笑道:“我和文游不止一次,以后也会继续。” 孟子清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不止一次?”他嗤笑起来,“你说不止就不止?” 虽然在笑,却完全没了平日的风度。 李思明洞穿他的怒意,笑了笑,“这是事实,本来就是这样。” 孟子清脸色一白。 他能这么吊着文游,对文游势在必得,只因为他从不和同一个人有第二次! 那些人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是……只是文游寂寞时的安慰品。 孟子清完全没有发现自己露出了受伤的神情,他吸了一口气,扔下得意洋洋的李思明,焦躁地掏出电话向外走去。 ☆、第三十一章 孟子清气势汹汹地穿过客厅边走边给文游打电话,打了十几秒,忙音催得他心急火 分卷阅读40 燎一阵烦躁,只能神经质地细碎念道:“我跟他分手了文游!分手了!” 然而另一端毫无回应,他气急,猛地将手机掷出去。 手机在大理石地砖上滑过,留下一道擦痕。 待在厨房的佣人吃惊地从探出头来,“先生?” 孟子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对方吓得缩回脑袋。孟子清深呼吸,缓步走过去将手机捡起来。宾客汇聚到天台办派对,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引起一阵欢声笑语。孟子清愣愣地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眼泪不期然落下砸在屏幕上。水渍滑过鼻梁,汇聚在鼻尖,挂在那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想了想,开机,拨通文游的电话,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不是爱我吗?文游!文游!” 然而没有回音。 卢见宁见孟子清不见,就满厅地找,直到看见李思明浑身湿透站在泳池边,一脸得色,就知道坏了。他沉着脸问:“孟子清呢?” 李思明翻个白眼,勉为其难伸出根手指指向客厅,嬉笑道:“不过我怀疑他已经跟文游回家了。” 卢见宁面无表情地说:“你别惹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思明嘿然一笑:“傻逼,你还真把自己当颗蒜呢?你不放过我,你把你老子的权夺下来在跟我逞威风吧。” 他打了个喷嚏,叫人送浴巾过来,裹一裹,施施然回房间了。 卢见宁皱眉,心慌意乱地走向客厅,看见孟子清怔怔站着,脸上挂着几道水痕,心中一突,暧声道:“怎么在这站着?子清?” 孟子清眸光一凛,擦干眼泪直接出门,卢见宁拦住他,“你去哪儿?” 孟子清冷声道:“回家,找文游。” 卢见宁问;“你们吵架了?” “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孟子清鼻头一酸,眼睛泛上水雾,将脸转开,“你怎么这么烦人!” 卢见宁目光柔和,诱哄道:“嗯,就是这么烦,谁让我喜欢你呢,走吧,跟我回去,明天不是还要录节目吗?” 孟子清猛地打掉他的手,“你滚吧,以后不要来找我。” 卢见宁脸沉下来,低声道:“孟子清,你说什么也别跟我说这个。” “你是不是贱得慌!” “随你怎么说,现在跟我回去。” 孟子清淡漠地说:“我爱文游,我爱他,你们这些人只是我爱他路上的绊脚石。” “你爱他就不会朝三暮四了。” “玩玩而已,如今文游生气了,我就不玩了。” “你……” 孟子清残忍地说:“我为什么突然和你上床?因为文游和李思明上床了,就这么简单。我不喜欢他和别人在一起,所以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刺况。 他愣了两秒,此时还只是在奇怪。他的手掌平放在车椅上,指尖细细摩挲着,然后眉峰一展,整个人变得放松起来。手掌在椅面上轻扫,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文游缓慢地张开眼。 车内很暗,很难看清椅面,但是他自己清楚地记得,这里应该有条小小的划口。前几天接杜云的闺女放学,小家伙撅着屁股拿着小刀划开的。小家伙知道犯了错,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杰作上遮住。 文游瞥一眼看到了,心里觉得好笑,却没有管,好几天过去,竟然忘记了。 他今天去赵家的时候,这道划口还在,无聊的时候用指尖顺着划痕摩挲,所以记得很清楚。 现在,这道划痕却莫名其妙消失了。 他睁开眼,他可以断定,这不是他的车。 仔细观察,会发现车漆的亮度不一样,昨天回家晚,没有去洗过车,车子待在车库里无人动过,现在这辆车却格外干净。车内的装饰一模一样,但是副驾驶的车座却过于靠前……车内的气味也不同,混杂着两种淡淡的香水味,一款男香,一款女香,普通人可能分辨不出,但是文游嗅觉灵敏 分卷阅读41 对这方面有点研究。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换掉了他的车,为了伪装的一模一样而喷了点他车内常用的香水,但是开车来交接的女士身上带着另外一款香水。 克莱夫基斯汀一号女用香水。 为了防止暗杀,文游的每一辆车都经过严格的改造和强化,然而现在,这辆车被人掉包了。 他目光平静,看向前座的司机。 ☆、第三十二章 文游掀起眼帘,面色沉静。他叫道:“小王?” 小王咬着臼齿看了眼后视镜,“您说。” “我有点冷,把温度调高。” 小王个子短小,够不着,只能身体前倾,伸手去摁调节键。电光火石之间,文游伸出左手,将一管极小巧的枪抵在他的脖间。小王身体瑟缩,惊出一身冷汗。放在方向盘的左手陡然握紧,颤声道:“文先生?” 文游冷淡道:“车速度降下来,开门。” 小王发抖,高速行驶的车辆猛地一晃,让人头晕目眩的冲撞感袭来,整整持续了数数十秒。文游身体剧烈晃动,枪却稳稳的没有挪开一寸,仍然紧紧抵着小王的脖子。 文游说:“我劝你识相点,我不怕当街杀人,有的人死了只当死了一条狗。” 小王身体的颤意透过枪支传到文游掌心,文游无声地将枪往他皮肤里抵了一寸。 “您这话什么意思……” 文游脸上露出无趣的神色,他朝车上放着的象牙雕刻扬起下巴,“把那个给我。” 小王哆嗦着递给他,文游右手接过,冷冷向车窗上一砸,脆弱的玻璃迅速龟裂,蔓延出蛛网般的细痕。文游的右手掌心贴在创痕中心,一推,细碎的玻璃从车上飙出,醺热的晚风灌进车内。 文家每一辆车的玻璃都经过防弹处理,可以抗击强大的冲击力,而这辆车却脆弱不堪,紧紧一击就能被打碎。如果有狙击手在外埋伏,文游完全可能被打成筛子。 数十个枪眼,鲜血流干。 文游笑了笑,“你想带我去哪?” 那笑容让他宛如地狱的罗刹,让人遍体生寒。 看到这一幕,小王绝望地闭上眼,“您别冲动,我停。” “不想死的话就保持在15迈。”文游说。 小王猛地看向后视镜,镜中的文游面色冷凝,他颇为不屑地看了看陌生的街道,这里人流很小,再往前开就到了无人之处,那时他们再痛下杀手,他便无反抗之力,明天各大报刊头条便是文氏总裁曝尸荒野,青年才俊死于非命。妄他们能这么“闹中取静”,在繁华的青市里找到一个杀人的好地方。 他生冷着脸问:“你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小王呆怔地看着他,他小心翼翼得像个孩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文游面无表情地模仿着,“滴、滴、滴、滴……” 每一声都显得刺耳恐怖,让人神经发颤。小王悲剧发现自己的神智似乎受到文游的影响,他也能隐约听见冰冷的滴滴声,一下一下回荡在夏日闷热的空气中,尖针一样扎着他的身体,这刺痛感的来源却看不见摸不着,这是源自心底的恐惧。 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张,大气不敢出一声,害怕自己忽略了这声音,又害怕听见。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躁动,想狠狠踩下刹车,或者猛打方向盘狠狠撞向墙壁,好阻止这企图入侵他大脑的声音。 “这……” 文游闲闲地道:“你说车底下的炸弹什么时候爆炸?” 他终于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司机小王崩溃地大叫起来。车子打了个晃,文游冷酷地用手枪警告他,“好好开你的车,鬼叫什么,如果车停了,炸弹极有可能爆炸,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车子再次恢复正常行驶。文游看着后视镜,发现后面远远地坠着一辆车,他微笑着问:“那是你的同伙吗?” 小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表情有些茫然,倏而猛地一惊,又露出那副怂包样子。文游甚至懒得分析他的表情。 车底下从他砸窗户之后便出现的提示音宛如催命符催促着人的大脑飞快地思考。 他坐上了一辆假车,车上有一枚炸弹,目的地有杀手在等他。 无论如何他都本该必死无疑。 凶手为什么要安排一段滑稽的提示音给他呢?这分明是画蛇添足的举动。 文游想了想,他意识到他肯定得罪了某个自大狂、偏执狂,这个人想让他绝望,这是一个深深的圈套。如果他什么都没发现,他就会瞬间死亡。这样的文游不值一提,死了就死了。他如果发现这是辆假车,他会做什么呢?他会想下车,下车前定时炸弹的提示音响起,他会想做什么呢?他还是想下车,他慌不择路地等车停下,满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希望就在眼前,活路就在脚下,他兴高采烈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但是当停车打开车门那一瞬间,炸弹引爆,他会在片刻,领会到死亡的绝望,命运的嘲弄。 好一场精心的安排,好一场漂亮的演出。 如果对面有一个摄像机拍下他惊怒交加,无助恐惧的脸,对方必定会万分满意。 而前面的司机则只是这场演出的炮灰,蠢得让人不忍嘲讽。 那么是谁这么恨他?不仅要让他死,还要他死得戏剧,死得痛苦,弄出如此夸张地一幕来满足自己的报复欲呢? 文游不得而知,毕竟他虽然素来想着与人为善,但是商场征伐,权利角力,他的罪过太多人。 他笑了笑,有点恶趣味地向自己的临时司机解释道:“车一停就爆炸,你好好表现,为自己争取活路吧。” 他温和清润的声音像是魔鬼的絮语,搔过耳廓钻进小王的耳洞,蠕进他的大脑,蚕食他的灵魂,让他颤栗中猛地呕吐起来。 他看着文游俊美的面容,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文质彬彬、不拘一格,话未言便先笑的文先生,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您、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照做!”小王语无伦次地表起决心。 文游微笑,声音里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坚定果敢,上位者的气势瞬间爆发。 他徐徐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把车速保持在十五迈。然后——把车门打开。” 车速缓慢降下来,后面跟踪的车辆的速度随之降下来,他们担心自己被发现,甚至可以拉开一段距离。看得出对方并不急于伤害他。车锁栓咔地一声弹起,文游唇角勾起,“小王,你太蠢了,这么可怜我都不忍心让你死。听我的,将车开到没人的地方,然后跳车,懂吗?动作要快。” 他说完最后一句,微微一笑,结实的手臂上肌肉微微隆起,握在掰手上的右手轻轻一拉,车门大开,他逆着风动作极快地跳出,就着惯性滚了两圈,安稳落地, 分卷阅读42 起身看了眼后面的车,文游迅速向居民区跑去。 小王害怕极了,他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最佳跳车时间,又害怕过几秒车子便爆炸,他不知道文游说的是真是假,但是他本能地选择相信文游。车子还在行驶,他将车门打开,他憋足了气,咬牙跳出去。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小王重重跌在水泥地上。他的右手和脸部着地,右手瞬间骨折,脸部擦伤。站起身,他还来不及跑,只见空无一人的轿车冲向电线杆,将电线杆撞歪了,随后一声巨响,豪华的轿车被炸翻,瞬间淹没在火海中。 火舌狂热地撩起电线杆,整条马路都陷入了黑暗,只有橙红的火焰张牙舞爪地蔓延着。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撑起的身体后怕得发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后面的车因为这场异动而停下,车内下来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们站在路边打了个电话,只听那边传来疯狂地责骂,年轻的声音在黑暗寂静的夜里显得歇斯底里,他疯狂地叫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电话挂断,四个大汉面面相觑,手掌在腰间摸索着,循着文游离开的路线追去。 晚上十一点十八分左右,青市青阳区发生一起汽车爆炸案,涉事车辆为黑色奔驰普尔曼s6oo,车牌为青sxxxxx,其所有者为华国某富商,应是车体发生碰撞漏油导致爆炸,目前暂无人员伤亡。新闻中播放着这条消息,庆丰路附近的小区居民都得打开电视或者刷手机查看,原因无他,因为这场爆炸案就发生在附近,当晚很多人都被一声巨响吓醒了,纷纷探出头来查看。 还有的几家被连累得断电,没了冷气电扇,只能手摇扇子骂娘。不过深更半夜也懒得出门,只好坐在阳台上乘凉。 警察迅速封锁了事故现场现场,狗仔记者闻风而动,却没有一个敢发稿子。 湛火卖了一两个月的炒饭,一直与城管相安无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堆城管突然出现勒令他们离开。众人闻风而动,纷纷迅速避走。湛火一看见城管的影子,立马退钱收拾东西,推着推车往偏僻的地方钻。他动作熟练,而且没有摆放供客人宵夜的桌椅,周围的难兄难弟还在收桌椅板凳,湛火已经一溜烟跑了。 他跑到一半,便听到警笛声,几辆警车从身边掠过。湛火预感出事了,本能地带着家当往偏僻地方走。这片都是居民区,高楼上只有零星几点灯火,路边散落几圈橙黄的路灯,湛火推着车埋头走,想抄近路快点回家。他横穿花园小道走出小区,向左转过巷子子,便看见鳞次栉比的低矮筒子楼。 他住的是破旧小区,开放式的,很大一片区域里,房子紧紧的挨在一起,走过两个自行车棚时,湛火听见了两声响动,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在满是蚊子的户外停下,耳边都是嗡嗡的噪音,但是他想他没听错,那是两声枪响。 ☆、第三十三章 湛火这个人,常常一副冷淡的模样,但他骨子里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小事他不管,平日里也不喜欢交际揽事,然而每到这种关键时刻,他就忍不住心软。 他当初会走进小巷子从小混混手下救出叶婷,也正是因为他这人心软。他路过某条巷子时看见五六个持刀社会青年将一个女孩团团围住,原本可以潇潇洒洒插着口袋离开,然而良心过意不去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今天听见枪声,顿时愣了两秒,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做出选择。 深更半夜,周围都是蚊虫,湛火用家就在附近为理由强迫自己别多管闲事,然而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向左边走去。枪声从左边那栋楼传来,随后又响了两声,湛火看见零星的几盏灯迅速熄灭,整个小区里所有人都选择默默地入睡。他将推车放在路灯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抬眼就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跌跌撞撞地从黑暗里跑出来。 他心中一紧,拿起了随车带着的电棍。 湛火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枪,只好向对方喊话,“我这里有煤气罐,不要开枪,我不伤害你。” 心想着只要对方不想找死,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不然一拍两散,直接一起炸上天好了。 果然,对面的人动作一滞。湛火以为对方有所忌惮,心中放心几分。却没想到对方会低声笑起来了。 声音低沉而克制,带着几分难言的愉悦。 不像是个受了伤的人。 湛火顿觉毛骨悚然,疑心自己遇到疯子。他下意识握紧电棍,这种电棍为了避免过大的危害而采取高压瞬时电流,威力大但是就那么一下,需要一直抵着开关才会有持续的电流。近身搏斗的时候还好,如果对方有枪,根本就没有意义。 湛火挑了根铁丝卡在开关处,铁棍里顿时充满绵延不断的充沛电流。他放在手里颠了颠,凝目看向对面的身影。对方应该持枪,但似乎受了伤,身形高大,不过体力似乎有点跟不上了,动作略显迟缓。闷热满是灰尘的空气里带着几分鲜腥,说明他流了许多血,多到这么远的距离,血的味道还能飘过来。 当然,也有可能这不是他的血,而是别人的。这不是湛火想看到的局面,他有点想苦笑,但是笑不出来。以他的臂力,高速掷出带电的铁棍,只要击中目标,对方必定歇菜。 不过机会只要一次。 湛火考量着,转转手腕即将动手,他身形微动,对面的男人突然哑着嗓子叫道:“湛火?” 湛火一愣,他有点泄气,就好比你兴致勃勃地点燃了炮仗,捂好了耳朵,久候多时,发现你郑重其事立好的那根鞭是个哑炮。对方认识他,说不定还是个熟人,毕竟很难有人在受伤之际仅凭声音认出一个路人甲。为了避免误伤,湛火问:“你是?” 湛火没有得到回应,回应他的是一声沉闷的,猪肉落在案板上的声音,还有咔哒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 哦,果然是有枪的。 湛火不厚道地想这人是不是死了?死了他打电话报警。 他刚才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位置或者刺。湛火弯下身体歪着头观察,文游乌黑柔软的头发盖住半边脸,堪堪露出一道笔直的鼻梁和失去 分卷阅读43 血色的薄唇,脸白得吓人,带着几分灰白。不过这道侧影也显示了老天的匠心独运,造物时给了他极多的眷恋,狼狈至此还能让他高人一等。 不过湛火倒没时间瞧他的外貌多么英俊倜傥,他纯粹是看着人死透了没,失望地发现地砖上尘土浮动,文游灰扑扑的脸也变得可憎了些。 他直起身,垂着头看双眸紧闭的文游,又望望月亮,在他脸边的地上徐徐踱了两步,灰尘扑起来萦绕在文游鼻息间,惹得他打了两个喷嚏。 湛火低头去看人,文游有点不好意思地张开眼,圆圆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看着人,然后眼皮向下耷拉,湛火惊讶地发现他那两梳睫毛尖上沾着两抹灰。 这也太夸张了,湛火心想。 他心里有点怪异,蹲下用一种很不尊重的姿势问:“醒了?” 文游没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几分钟,醒了还这么趴着在。他看见湛火在看手机,照在脸上的灯光刺眼,文游皱眉道:“你做什么?” 湛火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报警啊。”他瞥了眼文游,淡淡地嘲弄,“我对你的艳照没兴趣。” “不要报警。”文游气若游丝地说。 湛火说:“那帮你叫救护车?” “不……” 湛火总算正经了一回,“你快死了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文游轻轻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了。 “那好吧,”湛火撑这膝盖站起身,文游那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湛火没领会过来他的求助,或者并不想领会,他劝道,“那你好自为之吧。” 腿刚迈开,脚踝便被文游无力的指尖滑过,湛火背后的尾巴瞬间炸起来,他猛地向后一撤,懵懵的又有些恼怒地看着文游。 浑身不自在,报警系统在尖叫。 他脸色脸上还很平静,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神里的烦躁。湛火不是什么有洁癖的人,但是此时不适的感觉窜上全身。他责问道:“你要做什么?” 文游从小到大没这么狼狈过,譬如像条狗一样拉着别人裤脚求救,尤其是在对方无意施救的情况下。 湛火穿着短裤,没有裤脚给他拉,被碰到脚踝之后将人一脚踹开的模样真是嫌弃极了。 虽然他照顾文游是个病人,没有踹而是弹开,但是文游的自尊心很受伤。 文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兴许是他骨子里的外国血统,他的眼睛虽然是黑色,但是却很通透。华国人说双眸透亮,是说像两丸珍珠那样看不穿的莹润,而文游的确实像黑宝石一样像是透明的。他一眼不发地注视湛火,无辜的、脆弱的、求助的情绪真切地传递出来。 湛火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再次确认道:“你真的不用报警或叫救护车吗?” 文游有点无奈,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就像媚眼抛给瞎子,湛火完全不解风情还问你需要我帮你找别的恩客吗? 真是气煞人也。 湛火拿出手机,“我还是帮你报个警吧,或者报你家人的电话,我帮你联系他们……” “有人追杀我。”文游因失血过多而沙沙的声音响起。 湛火顿住,他摸鼻子的动作挡住嘴巴,仿佛接下来的话就能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样,“警察叔叔……会管的……” 文游难得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冷血无情,气愤得血气涌上脸颊,“我说了,我谁都信不过!” 湛火缓慢地摇摇脑袋反驳道:“不,你没说过……” 他总归有些心虚,声音很小。 气氛有点别扭,在如此紧迫危险的时刻,这种别扭的气氛未免不成体统,但是湛火并不想捡个大麻烦回家,两个人僵持之际,文游突然责问道:“你就不能收留我几天么?” 湛火心想,我为什么能? 但是这话说出来真是直面人性赤裸裸的丑恶啊,湛火自认没有这样的勇气,他被迫朝文游伸出一只手。 文游突然笑了,那种得逞的表情真的欠揍。 他虚弱地说,“我的枪。”湛火只能打着灯帮他找枪,那是一枚极小的便携式□□,他看都没看直接塞文游的怀里,将人拉起来,将文游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自己的手避开伤口绕过腰身,缓慢地扶着他走。 所幸文游的四肢没有受伤,行动起来没有不便。两人走向小摊车,然后湛火感觉到脖间抵着一个冰冷的东西。 他浑身僵住,心里滋生无穷的怒火,他冷眼看向怀中的文游。 文游持枪的右手绕过湛火的肩膀直抵右颈,手指轻扣,拉枪上膛。 冰冷咔哒声回响在空气中。 他脸庞轻轻蹭了一下他,温柔地道:“湛火,你真可爱。” 湛火冷笑道:“我可笑才对。” 文游含笑瞥了眼他为了扶人而放在地上的电棍,柔声赞赏道:“你刚才就是想用这个制服我么?这真是个好办法。” “过奖。” 湛火一脸淡漠。 文游看他生气的脸,失声笑了两声。他较湛火高些,歪头垂眸正好碰到他的耳侧,他恬不知耻地亲了一下,将枪放进了湛火的上衣口袋里,慢慢说:“在生死关头,不要将枪交给任何人。” 湛火额角跳了两跳,没有理他,冷漠地将人往前带。 “哪怕对方是你的知心好友,他垂垂危矣,谁又知道他会不会不甘心独自下地狱而捎上你呢?” 他慢悠悠地说着歪理,披着夜色和湛火一起往前走。 ☆、第三十四章 进入湛火家中的时候,文游近乎虚脱,他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意志而一直捂着自己的侧腹。湛火把人扶到浴室,在地上铺上厚厚的垫子,他将人放倒在地,迅速拿厚毛毯摁上来。 伤口没有大出血,加上文游一直用布料摁着伤口,所以出血量不大,湛火一路上留意过,并没有留下什么完整的血迹。外面打起闷雷,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闷热的风带着水汽灌进窗户,湛火知道等到暴雨倾盆,所有的痕迹都会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大概就是文游的仇人选择在今天动手的原因。 在这样的天气的深夜,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一个人。 恶劣的天气作为帮凶,本可以完美地掩饰恶行。然而文游运气够好,他不禁没有被一枪毙命,还遇到了愿意施以援手的湛火,大雨一冲,隐藏他的行迹,如今看来也算因祸得福了。 文游仰躺在垫子上,苍白的嘴唇微张,他的瞳孔有点发散,暖黄灯光下偏深棕的头发散乱地搭在垫子上,活脱脱一病美人。 两人在路上交流过伤情,湛火对情况还有几分了解,他拆了新的食盐倒进所有的冰镇的矿泉水中,拧上瓶盖摇匀,带着水瓶和药箱回到浴室。 文游左腿平展,右腿屈 分卷阅读44 起躺在垫子上,左手仍然坚定地摁在伤处。湛火将他的手拉开,没有拉动,文游双眼大睁,俊美得惊人的脸上噙着点笑意。湛火说:“松手,我帮你洗伤。” 文游的眼珠缓慢地转到湛火脸上,轮廓柔和了些,显得没那么防备了。湛火将他的手拉开,鲜血便汩汩地冒出,浸出料子极好的衬衫,在半透明的布料下缓慢流动着。 这凶残的一幕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湛火在他身边蹲下,血腥味扑面而来。他剪开文游的衬衫,让文游露出精悍的上半身。他皮肤白皙,穿上衣服时人们总以为他是个文弱的贵公子,实际上他的身材极好,因为日常搏击训练而练就的肌肉显得自然流畅。原本白皙光洁的八块腹肌上满是血污,左侧的腰上的是一道贯穿伤。 行凶者应该持小口径□□普通子弹,所以伤口表层创口较小。象牙般润泽的肌肉上是一个洞眼,完全破坏了这具身体的美感。创口处表面伴有灼伤,血肉模糊。因为射击距离较近,所以直接打穿,幸好是打在腰侧,穿透腰腹肌肉,没有伤及内脏,不过不知道体内是否存在空腔现象,如果有,文游有得熬了。 湛火做拳手混在江湖的时候经常受伤,也自己治疗,但还是第一次处理枪伤。正常人看到这一幕只怕早就肝胆俱裂,心理素质差的可能会晕厥,但是湛火除了脸色发白意外,表现得还算镇定。他果断地拿出干净的毛巾按住伤口,手掌用力压住患处周围帮忙止血。 文游疼得轻哼,透澈的眼瞳上翻,胸膛上扬,后脑抵着垫子,下巴微仰,那种茫然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无辜至极。转开脸,他虚弱地看着虚空。 湛火同样很紧张,他心跳得极快,处理自己的伤口时的心理状态和处理别人的完全不一样,用力压着娇嫩血肉的心理压力让他以为自己在施暴。 他拒绝咬点什么,湛火还要担心他的舌头。 湛火眼前发雾,他的双手可以感受到文游在发抖,湛火使劲儿,文游的身体微挣,低沉的哼声从鼻间溢出,眼神已经混乱,迷乱的神情让他像头穷途末路的小兽。 疼痛让人疯狂,枪弹造成的伤口给人的痛苦是普通人的认知难以想象的。 湛火的手摁在患处,身体下压,沉声道:“忍住!”不等文游回应,他便将冰冷的盐水浇在伤口处,文游痛苦地扬起头,湛火用手肘横在他的锁骨上将人压住,按在患处的手掌毫不松懈。另一只手不断地倾倒生理盐水。 一连冲洗了近十瓶盐水,脉脉流淌的血水颜色淡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夸张。湛火松了口气,开始清理皮缘,让坏死和失活的阻止暴露出来,用锋利的刀一点点清除,湛火咬着牙,全身都在颤,但拿着刀的手却纹丝不动。 文游的意识在冰水的镇定下渐渐恢复,他无言地看着湛火坚毅的神情,剧痛袭上身体,让他除了抵御痛苦根本分身乏术,然而朦胧间他又在潜意识里感到一丝好笑和淡淡的欣慰。 这个湛火真的是个有趣的人。 湛火冷静地将散落在肌肉里的几片弹片取出来,不断消毒,然后取针线缝合。当最后一个步骤完成时,湛火满头大汗,他伏下身体将细线咬断,脱力地坐在地板上。 文游从头到尾一直表现得很平静,除了痛极时哼了两声,其他时间都表现得很平静。这样的文游让人另眼相看,湛火家中没有备过止痛药,当时事态紧急来不及买,文游能生生抗住的确是条汉子,关云长刮骨疗伤也不过如此了。 文游脸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他阖着眼,两扇睫毛偶尔颤动着。湛火一度以为他会死掉,紧紧盯着他看了好久,见人还有气息,伤势也止住,这才安心了些。 家里的老式空调制冷效果差,就客厅那儿凉嗖嗖的,浴室里闷热得不行。狭小的浴室里逼仄脏乱,满地的鲜血刺和敬意。他将人叫醒,给他灌下消炎药和退烧药。文游迷迷糊糊的,表现出无意识的信赖和眷念,苍白的手搭在湛火的手腕上,尽最大的可能握住。 湛火将他的手放回沙发上,看见用绷带包扎过的患处隐隐沁出了红意,他皱起眉,担心是伤口崩裂。又看看他身上湿透的黑色西裤,顺滑的布料紧紧贴着笔直的长腿,经过冷气一吹,肉眼可见地氲起白气。想到他现在抵抗力极差,这么穿着必定会感冒,湛火只好好人做到底地把人扒干净了,塞到卧室的床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晚了,但是我把后面两天的内容全部放进了存稿箱啊啊啊~~~~~~~ ☆、第三十五章 深夜下起瓢泼大雨,路灯的光融进墨色里而变得暗淡。穿着厚重雨衣的身影匆匆跑出小区,冲进马路对面的24小时药店。英俊的青年摘下帽兜,露出轮廓深刻的五官,“你好,帮我拿点曲马多片。” 正在打瞌睡的店员猛地惊醒,不耐地睁开眼,对上他漆黑的双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嗯?曲马多?” 青年答,“是的。” 店员低头看了看柜台,“你吃吗?不用吧,拿个芬必得差不多了。” “不是,是我女朋友。” “痛经?那更不能瞎吃了。这属于二类精神管控药品。” “她骨癌晚期,疼得实在不行了……我知道是处方药,但是药碰巧吃完……” 青年说完,静默地看着她,无言中昭示着自己的无奈和悲痛。 的确,很多癌症患者和重创术后患者会服用曲马多缓解疼痛。 年轻的女店员对上他忧郁的目光,一时间唏嘘不已。这么帅,还这么痴情……不知道他女朋友好不好看,真是可怜。店员的目光飘向不远处的药架,曲马多是限制药,很多地方都没有,按理说她们小店不卖这种药,但其实很多店都会钻空子进一些高价卖出,前段时间老板正好拿了几盒……没有还能拒绝,有要让她怎么昧着良心说谎? 她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说:“好吧,不过还是要谨慎用药,严格按照医嘱。一盒248,你先拿一盒试试吧。”她嘴一瓢,一不小心暴露了原价。 青年脸上露出感,沉静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那再帮我拿几盒芬必得吧,多谢了。” 分卷阅读45 女店员将药递给他,心里感叹着,多好的男票啊,长得帅还忠犬,大半夜冒着暴雨跑出来买药,看着青年英俊的脸,脑内不禁脑补出一出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青年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药店的玻璃门缓缓关上,墙上的挂式电视还在播放,深夜新闻正在报道一起车祸,上千万的豪车因漏油而爆炸,事发地就在不远处的马路上,听说无人伤亡,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女店员支着脸无聊地听着主持人平缓地语调,不时想起刚才那个帅气的男生。 湛火轻手轻脚地进屋,走到浴室将雨衣挂好。外面雨势过大,又伴有狂风,他身上不可避免地被溅湿很大一块面积。来到卧室,文游不知是睡熟了还是陷入了昏迷,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极度微弱,湛火有点担心他会撑不下去。如果人死在他家的床上,就真是惹了一身腥。 他的作息已经完全颠倒,白天睡觉晚上出街,深夜正是精神抖擞的时刻,他从靠墙的出来侧卧在沙发上看,不时关注一下卧室里的人,看他是否在发烧。 后半夜很平静,寂静得只听得见风雨声,又像走钢丝一样危险,湛火的心悬在半空。他一页页翻着书,强行将知识灌入大脑。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一丝疲倦钻破了密不透风的心理屏障,湛火的眼皮变得沉重,最后终于在黎明将至的时候睡着。 有人远远地在喊“湛哥——”“湛哥——” 湛火猛地睁开眼,明媚的阳光洒进眼中,他坐起身,便看见门口对峙的二人。 张盼抱着几本作业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瞪着比自己高出三十厘米不止的文游,脸上全然不见平日的羞怯,圆圆的眼睛里甚至藏着薄怒。 文游扶着门看打量对面的男孩,一米六几,年轻、纤细、白净。不过对他充满敌意。 文游上身套着白衬衫,下身穿着卡其色休闲长裤,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领口的纽扣散开,露出优美的脖子和锁骨,实在是一副清俊高洁的模样。身上怎么看都是一大早上起床的舒适劲儿,尤其是他身上的衣服,张盼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湛火的!衣服下摆溅了几滴蓝墨水,那是张盼甩钢笔时不小心溅上的! 湛火穿着这衣服给补课的时候,张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侧脸,心想着湛哥真斯文。 结果现在这件衣服跑对面这个男人身上了! 再仔细一看,裤子也是! 张盼一自然眼就认出来了文游,他就是两月前送湛火回来并说要包养湛火的男人,想起之前的事,他脸色更加难看。这个男人在湛火家里过夜了?湛火答应了他吗?如果是真的,昨晚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胸口感到一阵闷痛,张盼脸上突然失去血色,脸色比对面的文游还要差。 文游将他的愤怒和失落尽收眼底,自然没有忽略张盼恨不得灼穿他的两道目光。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他当然不是故意这么穿的,实在是一大早上起来没有衣服穿,又看见湛火一脸疲倦地躺在沙发上,想到人家的救命之恩,不好意思将人吵醒,只好勉为其难地自己动手,在衣柜里扒拉了两件能穿的。 害怕敲门声吵醒湛火,更是不顾伤口地跑来开门,没想到会碰到一个对自己充满敌意的小屁孩。 这敌意真是耐人寻味。 文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文游一笑,湛火顿觉不妙。文游私生活乱得一批,尤其喜好纤细白皙的少年,他对张盼一笑,湛火就像看见大灰狼对小白羊流露出觊觎的目光。 他面色一凛:“你出来做什么?” 文游和张盼脸色都是一变。 文游:怎么,他嫌弃我? 张盼:他怎么这么紧张这个野男人? 湛火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变化,他掀开毛毯从沙发上下来,“张盼?” 张盼纤弱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眸中迅速浮上一层雾气,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书,想进来,有不敢进的样子。湛火快步走上前,将文游扒开,对张盼说:“你是来补课的?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我今天不太方便,要不然明天吧?” 张盼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情绪,这句话简直实在默认文游比他重要多了。 他低下头,没有说话。自从湛火开始摆摊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如今文游插进来,短暂的补课时间也要受到打扰。何况这个男人对湛火别有居心,如果他死缠烂打让湛火动摇了怎么办? 张盼狠狠地咬着嘴唇,压抑住愤怒的情绪,半晌才抬起头对湛火腼腆地笑了笑:“那湛哥你先忙,我之后再来。” 他说完匆忙退了一步,尴尬地打开自己家门进屋。 那画面堪称落荒而逃。 湛火有点生气他自作主张,之前还用那种眼神盯着张盼。他以为张盼是被吓着了,睨了眼抱着手臂的文游,警告道:“他还是个孩子,你收敛点。” 文游脸上浮现更大的笑容,“你那么,“如果你赶我走,我就会死,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很凶残。” 湛火见他一副要赖在这里的意思,脸沉下来,“我昨天收留你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不走我让你走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凶残。” 文游叹了口气,“湛火,你不能好人做到底吗?” 湛火将手机扔给他,“打电话给你家人,我这里不收留祸害。” 文游拿着手机不动。 湛火警告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文游扬起眉,施施然道,“如果你赶我走,我会报警说是你用枪袭击我。” 湛火冷笑,“威胁我?” ☆、第三十六章 湛火冷笑,“威胁我?” 文游被他冷峻的神情吓到,他硬着头皮点头,“是的!” 下一秒的感受到一拳重击,文游难以置信地看着湛火面无表情的脸,左侧腹伤口被无情地锤裂,绷带上迅速沁出鲜红的血渍。湛火毫不犹豫地把人推出门外,关门上锁。 隔着门,他说:“人是我捡的,伤口是我处理的,绷带是我绑的,我错了,现在纠正这个错误。” 文游虚弱地倚着门,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永远无往不利的文游被人扔出来了,休憩好的身体开始造反。血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疼得眼睛发花。 “小湛~~”文游幽幽地 分卷阅读46 叫着。 湛火冷冷地对门外说,“我帮你治疗的时候没有手软,弥补错误修理你的时候更不会,你再纠缠下去,我就帮你把那几根线拆了。“ 文游小腹一痛。 痛到窒息。 他哀哀地叫道:“小湛我错了!” 湛火吸了一口气戴上耳机,人呐,真是一不能心软二不能犯贱,他琢磨琢磨文游那把枪,将上面的指纹擦干净,准备找个机会扔远点。 文游在门外哀求:“小湛~~我错了~~” 湛火没听见。 “我不该不体谅你的心情。” 湛火没听见。 文游挠门:“昨天我也是第一次,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原谅我!” 湛火翻书。 “小湛,咱们昨天不是才说好了要好好过的吗?我技术不好可以学的!可以改进!多做几次技艺精进,我不会让你痛了……” 文游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虚弱地靠在门边,处在休克的边缘,哀求的声音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然而这话停在张盼的而里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像被雷劈过,火烧过,水浇过,历经九九八十一劫难,这才明白这个花花公子说了些什么。张盼气愤极了,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明里卖惨,暗里调情,蹲在他们家门口示威,他猛地将门拉开,冷冷地喝止道:“叫够了没有?再叫我报警了!” 文游满头大汗,虚弱的靠着,一笑,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乌睫沾珠,让大眼睛和白皮肤尤为出众。 他笑了笑:“小朋友,可以帮哥哥把你湛哥叫出来吗?” 张盼没有被表象迷惑,狠狠瞪着他,将人一推,“他都说让你走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死赖着!” 张盼保证自己只是随手一推,文游却轰然倒地了。 鲜艳的血渍透出衬衫,一股股流出来,张盼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地上的人双眼紧闭,似乎一点呼吸也无。 这个人怎么了?他不会死了吧?张盼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他俯下身想把人扶起来,但是文游太高了,身上都是结实的肌肉,他无论如何也扶不起来,身上沾了血,他害怕地跑回家找手机叫救护车。 电话那端的接线员不断询问详情,张盼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他在流血,还昏倒了,怎么办?” 他的手紧紧地捂着文游的伤口,血从指缝里冒出来,没一会儿,张盼就满手是鲜血。 他愧疚地对文游嚷道:“喂,你别死,我不该打你的,对不起,你别死。” 文游虚弱地睁开眼,“我想见你哥。” 张盼迟疑地摇了摇头,“不,他不想见你。” 文游猛咳两声,一副要死的样子。 张盼被愧疚和恐惧煎熬,小声说:“是我打了你,有什么事你找我吧,你不许害他!” 文游目光停驻在张盼身上,纤细苍白的孩子正手足无措地捂着他的伤口。 门猛地打开,湛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两个人。 他烦躁地扯下耳机,冷声道:“你非得这么吓唬他?” 文游眸间带笑,伸出手扯扯湛火的手,“啊,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他掩饰住心中的得意,默默地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摁掉,递还给张盼,安慰道:“我没事。” 湛火无奈地看着这戏精,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弯腰将张盼拉起来,轻拍他吓懵了的脸,帮他把眼泪擦了,“乖,去洗个手。” 张盼眼波流转,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湛火叹了口气,将人带进屋,“去洗洗,乖,洗完了吃饭。” 他又回来睇着地上的男人,“文游,你怎么这么讨嫌?” 文游笑得灿若千阳,活脱脱一副我花开过百花杀的架势,闲闲伸出一只手,“湛火,我想起床。” 湛火一记眼球飞去,将人拉起来扶进屋。 伤口处理起来太血腥了,湛火把张盼关在外面看电视。拆绷带,给伤口消毒,擦药,绑绷带。文游一脸淡然地看着湛火做完这一切。他现在的意志远比昨晚要强得多。湛火将晚上买的止疼药递给文游,文游摇摇头,谢绝了。 湛火说:“你不用担心,适量服用不会有问题的,何况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喝过。” 文游笑了笑,“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伤。” “讳疾忌医不是好习惯。” 文游说:“我需要记住这种疼痛。” 湛火嘲笑道:“再加倍报复回去?” “无论是谁都绝不手软。”文游笑道。 湛火没有接话,他知道文游说到做到。 他无意知道文游身上发生过什么,或是他的仇家是谁。他不感兴趣,只想让这位大少爷快点离开。不过现实却不如人意。文游调整了坐姿,说:“我想我还要在你家打搅一阵。” 湛火不悦道:“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外面的人都想杀我,而你救了我,我想这里很安全,前提是你让那个孩子管好自己的嘴巴。” “你故意让他打那个电话?” 文游眨眨眼,“不要冤枉我。” “呵,院方为了明确责任,肯定录音了。如果你出了事,要把责任推到张盼身上吗?” 文游扒了扒袋子里的药,拿起发票看了一眼,8月2o日早上3点27分,他看了湛火一眼,湛火面露警惕。文游微笑,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撒娇,“小湛,疑心病不要那么重嘛。” 湛火冷哼,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个大人在屋里谈完事情,和和气气地坐回到饭桌上,湛火熬了点海带大骨汤煮面给他们吃。张盼被文游夸张的表演吓到,到现在都不肯正眼看他,只是默默地挑着两根面条吃,自己在生闷气。至于生什么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湛火煎了几枚荷包蛋,摊在面上,桌子中间摆着几个酱烧猪蹄,一人拿一个啃完了事。 几个菜简简单单的,味道却很地道,骨汤香醇、面条劲道,鸡蛋外焦里嫩,猪蹄香味扑鼻,爽口弹滑。文游口味挑剔,但是落难时有口饭吃就算不错,现在湛火的手艺远超他的预期,幸福值顿时飙升好几个点。 他把水晶猪蹄啃得干干净净,对湛火的厨艺赞不绝口。 湛火没理他,吃完了把碗筷一放,“你洗碗,张盼跟我过来写作业。” 手指不沾阳春水,比千金小姐还娇贵的文游看着满桌的汤水骨头,无奈地摸摸鼻子。 寄人篱下,吃人嘴软,文游一边哀叹自己命途不济,一边提防着老腰起身收拾桌子。 一边擦一边听着湛火在沙发后面的桌子哪儿教训小孩儿,“你不要理那个人,不许跟他闹。” 张盼乖巧地应了,又很委屈地说:“是他挑衅我!他还欺负你……” 湛火说:“那是他贱得慌,你不理他他 分卷阅读47 就消停了。” 张盼吸吸鼻子,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看得出来,他对于就这么便宜文游,感到十分不满,他又问:“可是如果他欺人太甚我要怎么办?” 湛火吸了口气,语气生冷地说:“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张盼得到保证,心里很得意,他抬起脑袋天真地看着湛火,很甜地说:“谢谢湛哥。” 文游费力地擦着桌子,牙都酸倒了。小屁孩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这么明目张胆地跟他争宠?偏偏小孩子天生优势,撒起娇来天真无敌,湛火还偏偏吃这一套。 文游狠狠地擦了两下桌子,胳膊碰到碗,白净的荷花小瓷碗咔哒摔倒地板上。 一大一小转过头皱眉看着他。 空气一瞬间寂静。 文游攥了攥手里的抹布,心一横,“对不起。” 湛火的冷冻射线毫不留情地把他扫了个遍,文游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受到了歧视。 他尊严何在! ☆、第三十七章 自尊心严重受挫的文游同志在闲暇时认真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两天的经历,关于他是如何在短短几十个小时之内遭遇人生重大挫折,从天之骄子变得人见人恶,狗见狗嫌。 他下车之后原本很正常,因为根据对方跟车的举动可以推断他们并没有要至他于死地的想法,心想着跑一跑就可以跑掉了,谁知道对面的那几个傻叉带了枪,顺便突发羊角风一定要弄死他。 等文游意识到的时候,两边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对面四个人堵他,而他手上只有一把枪。 这个晚上可以说的上九死一生。 如果他失手一次,如果没有遇到湛火,他现在就去见上帝了。 他用湛火的电脑查了查文氏现在的股票,发现一切如常,并没有发生震荡。昨晚的新闻只是单纯地报道了车祸。但是没有任何风声透露出车地主人是文游,以及他已经失踪。 应该是文氏让人瞒住了消息。各大网络营销号也没有露出一点风声。 他的座驾爆炸,他本人失踪,现在在文氏主持大局的人是谁呢? 他母亲远在法国是否来得及赶回来?文潜呢?他可不是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能从亲生儿子手中夺回权力一展雄风,应该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那么是谁要杀他呢?文游之前就知道有两拨人,前一波杀心坚决,后一波临时起意。 他的司机出卖了他,那么秘书呢?左右手呢?泄露他的行踪,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能够做到在短期内换车,甚至有财力py出他的每辆车以防他临时起意换车出行,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是家里人,佣人?文勤?甚至是管家?这些人都有可能是帮凶。 还有,孟子清呢? 他出事至今,孟子清没有任何异常。文游查看了他的应援站,各方面都准备就绪。昨天是孟子清近几年内的综艺首秀,他准时出现在了国内最大的综艺录制现场。从机场泄露出的前线图来看,他穿着adidas运动套装,黑色的墨镜衬得他面若玉冠,从人群里走出来,仍是一片风流恣意。 文游把所有人查了个遍,然后关电脑。 他觉得自己还得在湛火家赖几天,委屈求全算什么,忍辱偷生又算什么?冷暴力也是小菜一碟,就算被劈头盖脸地辱骂,被扫地出门,他也要扒着门框死都不撒手。 这么想着,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一看那阴沉的脸色,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文游先自我检讨了一番,觉得自己这几天循规蹈矩,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湛火让他洗碗他就碗完,让他吃饭他就吃饭,不许他和张盼说话他就闭嘴,眼睛永远只看着湛火,这样还不够吗? 文游自我安慰了一句:够了,地飘过皱巴巴的床,染了点血渍的床单和半掉在地板上的毛毯。他自说自话地走到床边将毯子捡起来,又把床单牵了牵,“怎么啦?看起来不大高兴啊。” 湛火冷视他,招招手让张盼过来。 人孩子假期第一天回学校补课,回来了连书包都没放下就急匆匆地赶过来向湛火报道敌情:“外面好多人在找那个人,拿着他的照片找问路人有没有看见他。” 张盼的语气就像一个刚刚险些被坏人拐走的乖宝宝,后怕和骄傲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湛火睇了一眼文游:“听见了?” 文游心虚地额了一声,他顺势在床边坐下,摆出虚弱地样子企图诱发湛火的同情心。 张盼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个人真的很会演戏,他担心湛火被他的小伎俩蒙骗,警惕地看了看湛火的表情。 还好,还好…… 湛火还是很坚定的,他看着文游故作虚弱的脸,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文游不依,“小湛,难道你要背叛我吗?大不了我分你一半床。我只要小小的一个角落可以遮风挡雨,蜷缩栖身就好了。” 湛火的脸再次黑了一个度,“张盼,去外面做作业,把门带上。” 房门关上,湛火走到床对面书桌旁坐下。文游紧张地起身,湛火不耐烦地指了指对面的床,“坐好。” 文游咽了咽口水,“小湛……” “本来你的事我不必管,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可以谈,但不可以动手……”文游瞥了一眼湛火的大长腿,“动腿也不行。” “你看新闻了吗?” 文游一怔,他当然看过新闻,而且还看了不少。 心虚地点点头。 湛火面色肃然,“那四个人都是你杀的?” 文游眼睛圆睁,愤愤然,“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湛火眸中带笑,目光凌厉似箭,只消一眼便洞穿文游的思绪。 这种急切的神态,真是欲盖弥彰。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做戏。 毕竟文游,虚伪又狡诈。 今早的新闻轮番播报,华新街道附近的居民区发现四名身份不明的死亡男子,官方定性为社会边缘人士聚众斗殴致死,只是稍微地提及,然而事件发生的时间却极为微妙,正是文游受伤的那个晚上。 湛火在路过华新街那个开放式小区的时候,分明听见了好几声枪声。 仔细数来,正好是四声。 而且他留意过文游的枪,那是一把能装四发子弹微型□□。 分卷阅读48 事情太过凑巧,湛火不得不怀疑凶手就是文游。 在如此凌厉的目光的逼迫下,文游狼狈地转开眼,他走到床边躺下,将被单拉过笔直的鼻梁露出眼睛,一字一字道:“我的行为纯属自卫。” 诚笃,谨慎地解释着,霜白的手指紧紧攥住被单的一角。 似乎是打算一辈子赖在床上,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提防湛火动怒,将人扔出去。 这就算承认了。 承认了好,如果文游不承认,湛火才需要格外担心自己是否救了一头白眼狼。他垂下眼,思索自己该怎么办。 文游裹着被单转个身,睁大眼睛注视着默不作声的湛火。这个人有多么顽固守规矩他是略有所闻的,此时心脏半悬,担心他会为了所谓的正义将自己交出去。 他按捺不住,急切道:“你让我留在这里,我绝不伤害你,也不拖累你!” “你已经拖累了。” 文游一噎:“我……” “为了照顾你,我这几天足不出户,工作耽误了。张盼得学习吧?我不放心他和你同处一室,只能让他少过来,孩子的学习耽误了,怎么办?”湛火淡淡地道,平淡的语气配上淡漠的神情,整个一光风霁月的君子。 文游若有所悟,“你要多少钱?” 湛火英挺的眉毛一皱,“这是钱的问题吗?” 文游体贴地道:“不是不是,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孝敬您的!” 湛火闻言,嘴角微翘,眉眼飞扬,“你想给什么?” 文游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他的笑容展露,“你想要多少?” 湛火顿了顿,“我要你就给吗?” 文游点头,“当然!” 湛火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赌个咒吧,如果违约,就……” 文游挑眉,他没想到湛火是这么计较的人,这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就算是高傲如湛火,也免不了站在这里一身铜臭地索要酬金? 文游脸上露出笑容,那是一种了然的,充满优越感的笑。 “就长痔疮,每天出血,终生不能痊愈。”湛火直视他,着重强调了终生两个字。 文游灿烂的笑容一僵,他那双遗传自混血母亲的明亮眼眸迟钝地将湛火打量一边,语气颓唐地问:“小湛,你受什么刺的、乐于助人以及知恩图报的故事变得有点粗鄙吗?” 他乖巧坐姿,眼睛微微上挑,睫毛长得令人发指。 湛火想了想,回避了这个问题,“你赌不赌?刚才不是还说多少都愿意给?现在就想出尔反尔?” 文游咽了咽口水,“我当然愿意给你,不过我就算做交易,也是要讲究美学的!因为感谢你而付出酬金和被勒索付出金钱完全是两回事。” “充满美学的交易?比如嫖与被嫖的交易?”湛火辛辣提问。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我回来袅,谢谢等待~~~~~ ☆、第三十八章 文游语塞,意外于湛火的粗鲁。他难堪地转开脸,英俊逼人的侧脸对着湛火,湛火的目光滑过他线条优美的轮廓,看见他苍白的唇瓣开阖,满是别扭的抱怨声从耳边滑过。 软风过,下一秒文游便掀起被子一头将自己埋进去,身体裹成一团,背朝着他,显然不想说话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说的是:“你这人真记仇!” 湛火不置与否,他无奈地发现文游企图通过卖萌逃过一劫。 这个男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到了顶点。 他发现湛火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便大方舍弃脸面为自己争取利益。 湛火对着拱成一团的人说:“我觉得你有辆车不错。” 文游瓮声瓮气地道:“你喜欢?” “你肯送给我吗?” 文游探出脑袋,他呼吸有点喘,被子里缺氧又热,他额前出了点薄汗薄红,“当然,是哪一辆?” “布加迪威龙。” 文游哈了一声,“我有好几辆,你要哪一款?” “黑色的。” 文游挑眉,认真审视湛火。 他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笑容冷冷的,几乎没有什么温度,连脸上的红晕和汗水退却,眸色冰凉。 就像猎人设了一个陷阱,了然冷漠地等猎物踏进去。 “你舍不得?” 文游说,“当然不,你救了我,还提供栖身之所,这点报酬不算什么,不过如果我给了你,你要怎么处置它?” “这是我的事。” “你可以稍微透露。” “砸了吧。” “一个榔头一个榔头砸?太累了吧。”文游戏谑道,“不如烧了,还能看场烟花。” 湛火默然,半秒,才说:“好主意。” 文游脸色倏地沉下,原本嬉笑的面色变得铁青。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若是他的下属看见,必定抱头逃窜。 湛火倒挺平静,态度从容,居高临下地看着文游,眼梢流出微光,终于露出端倪。 那是一星半点的不屑。 文游内心大为震动,沸水在五脏六腑里滚过,疼得人几乎蜷缩。 他冷冷地叫好,湛火这个人,真不愧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他当初不过是在车上调戏他一次,他找到机会就要砸车。 将来要是再做了什么事惹了他,难不成要拆房子砍人? 想到这里,文游越发觉得惯不得惯不得,不过怎样都不是现在,现在是他有求于人,湛火就是要烧他祖宅他也只能闭嘴惊艳。 湛火扫了一眼乱糟糟的床,文游精神紧绷,一双手抱着被子,想把满是褶皱的床遮住,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眼睁睁地看着湛火平静中略带厌弃,厌弃中略带鄙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掠过。 感到非常的不适。 但是文游又怀疑自己疑心病太重,他母亲说过,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然后就在他沉浸在母亲的百般鼓励中重塑信心时,湛火问:“你真的杀了那几个人?” 文游回过神,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了一点,“是,如果我不反击,我就会被打成筛子。” “这几天一直找你的人和凶手是一伙的吗?” “也许是,毕竟总会有人希望我不要活着。” “也有可 分卷阅读49 能是你的家人,他们也许很担心你。” 文游叹了一口气,“小湛,我告诉你多少遍了,除了你,我现在没有别人可以相信。” “这太荒诞了。” 文游笑了笑,“小湛,你太甜了。” “好好说话。” “你真天真,难道金钱胜不过血缘吗?” “我觉得你这句话比较荒唐。” 文游靠在床边歪头注视湛火,见他一本正经地反驳自己,仿佛亲情真的是什么不可亵渎的东西,这幅样子即滑稽又可爱。 他想湛火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经过人间险恶。这种固执、有所坚守的湛火让人很愉快,虽然总是被怼,但是总算让人呼吸到干净清新的空气。 他微微笑了,“我前天晚上参加了一场订婚宴,返程的路上发现自己的车被人掉包并且按有炸弹,成功脱逃后遇到了一路跟踪我的四个男人,他们跟我到了偏僻的地方,对我开枪射击。” “……”湛火评价了一句,“剧本很流畅。” “很多人想杀我,其中包括对我生活习惯非常了解的人,可能是朋友、佣人或者你口中所说的家人,我的堂兄、叔伯以及我父亲,后者的嫌疑很大,他早就想活剐了我。” 在这一点上,文游冤枉了文潜,对方再偏执极端也不可能主动对他下狠手,但是文游觉得如果把这口锅甩给他,湛火对他的同情会多上几分。 父子相残,好一出人间悲剧。 果然,湛火眉眼间的肃色淡了几分,有点诧异,又有点悲悯。 文游目光灼灼,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握住湛火的手腕,“你现在还要把我交出去吗?” 他掌心灼热,和削瘦的体态很不相符。 湛火抿着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腹部沁出的血渍。 应该是刚才乱动导致伤口出血,这几天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文游除了吃点消炎药,什么也不吃。湛火特地买回来的止疼药没有派上用场,放在冰箱里徒惹灰尘。 文游每天笑嘻嘻的,倒让人忘了他是个病患。 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呢?大约算是一种默契,默认刚才的谈话,然后不再提起。文游老实地窝进被子里,神情十足惬意。 无论过程如何坎坷,目的总算达到了。 到了晚上,湛火叫文游吃饭。 今天赵晓丽回来的早,张盼自然是待在家里陪他妈妈。两个人面对面吃饭,伙食明显差了一截。 一道蘑菇鲜肉汤,一道素炒白菜。 文游顿时生起闷气,他感到阶级的壁垒牢牢地困住了他,歧视的气息遍布整间屋子。 他认真地道:“小湛,我是要为你烧车的人,你不能让我的伙食一点吗嘛?” 湛火有点困惑,“有肉有菜,健康美味,还不够吗?” “两个菜?” “菜做多了又吃不完。” “怎么会?” “我看你昨天吃了两口就放筷子了,剩饭剩菜难道要倒掉吗?” 文游:…… 他昨天纯粹是在和张盼那个小兔崽子斗气,所以少吃两口企图博得湛火的关注,并不是真的吃不下…… 还未解释,湛火又说了,“张盼要学习,在长身体需要营养,我们不用吃的那么好。” 文游仿佛听见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我是病患!” 湛火笑了,“我看你生龙活虎。” “那是为了不让你担心,强撑的!” “连药都不吃。” “我……”文游咽了咽口水,“我……” 他逃避的模样让湛火脑中萌生一种想法。 “怕吃药?” 文游飞快地看他一眼,惊讶于湛火的发现,又迅速皱眉把自己失控的表情藏起来,脸上有点红。 湛火眼皮一跳,他有没有看错,文游竟然害羞? 夹菜的手一顿,湛火微笑,“那你从小到大生病了怎么办?” 文游被看得不自在,摸摸鼻子低声道:“我身体很好,不常生病,生病了吃维生素,过几天就好了。” 二十八岁的文游,现在看起来幼稚得像八岁。 湛火哭笑不得。 “你现在只是感冒发烧吗?” “嗯?”文游困惑地眨眨眼。 “你现在肚子上有个窟窿,不好好养伤纯粹是找死。” “你处理的手法很好,只要小心一点,不会那么容易感染恶化。” “看来你不是不懂。” 文游当然懂,他从小接受搏击和应急处理训练,很多东西都烂熟于心,即使没有在自己身上试过,但却在别人身上实验过无数次。不过如果说出来,就没办法艹病弱人设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 文游这个人,深谙逃避的法则,要么沉默是金要么顾左右而言他。面对湛火时,当然是前者更有效,耍花招应付湛火,只会引起反感。 客厅里一片沉默。 湛火果然很懂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督促文游吃完饭,让他去洗碗。 文游围着又丑又大的太太乐鸡精专用围裙,再一次深深地鄙视自己。 洗完手回到客厅,才发现桌上放着几盒药。 消炎药、退烧药、维生素和镇定剂。 文游在保鲜袋里翻番找找,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就知道洗碗时眼皮狂跳没有好事,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剥开药,将它们摊在手心,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几颗小小的药丸。抛进口中,咽下,异物感让人作呕,他撑着桌沿,有点颓唐地甩甩脑袋,乌睫发湿,鼻尖冒出几滴汗珠。 连无麻药处理枪伤都能忍受的文游,此时却觉得这几颗如刀刮一样破开他的喉咙,刺进他的骨血。 身体的每一颗细胞都在焦躁不安。 ☆、第三十九章 文游歪在沙发上,捧着简装小说看。风透过窗户吹进来,裹着树叶跃动的簌簌声,他侧身微倚,修长的双腿交叠,指尖摩挲着书页,一副岁月静好的恬淡模样。 生活很美好,除了隔壁传来的恼人声响。 拳头砸在沙袋上的巨响,让他忆起不久前腹部撕裂的剧痛。 湛火的拳头,可不是一般的硬。 他揉揉眉心,转过身趴在沙发靠背上叫道:“小湛,我饿了。” 拳击室的门打开,湛火走出来,文游眼睛登时一亮。 湛火穿着黑色背心,裸露着结实光洁的双臂,身体修长而富有肌肉,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汗,散发着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荷尔蒙。 他走到厨房将冰箱里的剩菜剩饭端出来加热。 文游这才回过神来,提醒道:“剩菜剩饭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对病人。” 湛火瞥他一眼,“是谁昨天嚷着要吃八个菜却吃不完?” 文游膝盖中刀,顿时噤声,缩回自己的位 分卷阅读50 子。他翻着页空白处的读书笔记,字体潇洒恣意,很难想象出自于内敛的湛火之手。文游看着看着,突然说:“小湛,我想吃臭鲑鱼!” 自从前天湛火做了一条臭鲑鱼,文游便念念不忘。奈何他身上带伤,不能吃辣,只能看着另外两个人大快朵颐。心中委屈不平,顿时养成执念,每天睁眼就说:“小湛,我想吃臭鲑鱼。” 无聊的时候也说,吃饭的时候吃到一半,顿时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小湛,我想吃臭鲑鱼。” 执着程度让人望洋兴叹。 湛火不耐烦了,“那玩意有什么好吃的?” 文游信誓旦旦,“好吃的!”湛火冷笑:“你又知道了。” 文游语气里有点失落,“张盼跟我说,你做的臭鲑鱼特别好吃……你们家经常吃,但是不带我……” 湛火额角抽了抽,“他说你就信……” 事实上这道菜做起来很麻烦,需要事先腌制好几天,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湛火也就那天做了一次而已,顾忌到文游身上带伤,又在服药,所以没有让他吃。没想到张盼故意撩他,文游竟然还真的信了。 文游说:“但是真的很好吃,我闻到味道了,你们都吃了,我却没有。”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这么幼稚?小孩子说的话你也当真。”湛火哭笑不得。 文游哀哀地趴在桌上,一脸被排挤的悲伤模样。 湛火有点受不了他这么肉麻,即使知道是在演戏,却还是莫名有点焦躁。他将热好的饭菜摆开,“只有这些,爱吃不吃吧,吃完记得收碗。” 话未说完,文游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竟然带着几分水意。 湛火:????? 这货是被魂穿了吗? 他很怀疑自己这几句话真的能让文游露出这种神情吗?皱着眉准备解释两句,谁知文游竟然起身,一个人回到卧室去了。 那个背影很寂寥。 湛火觉得很搞笑。 现在的文游不时便表现得像个大脑发育不完全还要赌气的熊孩子似的。 湛火长这么大,就没有哄人的习惯。他吃完饭,把自己的碗洗了,出门溜圈。 夏天黑得晚,天上飘满紫红烟霞,瑰丽灿然。他一路上绕过庆丰街,来到平时摆摊的地方。自从文游失踪后这一片就管得很严,原本满是摊贩的街道变得空空如也,少了很多人烟。他到马路对面卖了点消炎药和维生素,出来时路过转角目光擦过橱窗里的镜子,正好看见身后有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他目光一凛,走了一段路,确定对方的确实在跟踪他,便缓步走进对面商厦二楼的kfc,届时正值晚饭时间,店里挤满了人,他钻进去人潮,找到洗手间进入隔间。 湛火拨通文游的电话,手机接通后迅速挂断,另发了一条短信给他让他到张盼家里躲好。 他足足站了十分钟,摁下马桶后才起身,一开门便迎面撞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湛火和他对视两秒,从容走出去点单,坐在靠窗的位置边吃边看着停在路边的黑色本田。 司机的位置上空空如也,车后座的男人支肘与窗户边缘,伸出脑袋向外面张望。 湛火吃掉最后一根薯条,起身走出kfc,身后的男人立马跟上。转了两个弯,迈向家的方向的脚步顿住,湛火调头走进了沃尔玛,出来时手上提着一条鱼。 到家,开门,关门的一瞬门被人拉住。湛火吃惊地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身穿黑色t恤的肌肉男将门推开,冷淡地说:“请跟我下来一趟,我们老板找你有事。” 湛火皱眉:“我不认识你们,请马上离开。” “我们老板姓文。” 湛火防备地看着他,肌肉男说:“我们不做什么,只是有事咨询一下。” 黑色本田停在路灯下,年轻的男子趴在车边张望,见两道人影出现,面露笑意。 这是湛火第一次见到文勤。 他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容长脸,穿着灰色衬衣和牛仔裤,模样和文游有些相似,但是气质要稳重得多,像个大学教授或者医生之类的人物。他摆了摆手,肌肉男便停在远处,留湛火一个人过来。 湛火看起来满腹疑惑,而文勤则未语先笑,看他不过二十来岁,不禁叹一句年轻真好。 湛火在车便站定,“你好,刚才那个人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车内的笑了,“我叫文勤。” 他的身份并不让人意外,湛火心想,脸上面露讶异,“文……先生?” “你也可以这么叫我,我是文游的堂兄。” 湛火的脸色冷下来:“你好,不知有何贵干?” 文勤看着陡然转变的脸色,只好尴尬地道:“我听说我堂弟和你有一些交际,不知你最近有否见过他?” 湛火语气不善地道:“文游那个人渣?” 文勤眼神闪躲,露出为难的表情,“看来你们的确有些恩怨。” 湛火说:“不,我和禽兽没有关系。” 文勤苦恼的挠了挠鬓角,他的确不善应付湛火这种直截了当的谈话方式。 但是想到文氏现在的混乱处境,还是忍不住追问道:“我知道他前段时间在你家附近的小区出现过,只是单纯想问问你是否见过他。” 此言一出,湛火墨色的眉头蹙起来,眼神里露出嫌弃,表情有点别扭,“你是说他之前送我回来的事吗?那之后他没有再过来过,我也不可能主动见他,谁会理那种垃圾?” 文勤闻言,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重新整理好表情,微笑地说:“诶,我也觉得不可能,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 他客气得完全不像文家嚣张跋扈的行事风格,湛火对他不禁萌生一点好感,脸色缓和下来,“不用客气。” 文勤专注地盯着他的英俊不俗的脸,微笑快问:“那么你为什么要买曲马多片呢?” 湛火浑身一顿,半晌才掀起眼帘看向文勤,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向别人暴露隐私。 文勤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被这声质问打得七零八碎,尴尬地道:“单纯问问而已。” 湛火转开脸,似乎不想提及此时,半晌才说:“当然是我自己吃。” 文勤眸间的光汇聚起来,将湛火上下打量一番,“我想你不需要服用这种程度的止疼片吧?” 他是医生,在药物使用方面要比普通人了解得多,湛火的体格绝对健康。 何况那家药店的店员透露过,湛火买药的理由是为了帮癌症晚期的女友治疗。 他所知湛火是独居,哪里来的需要大半夜帮忙买药的女友? 文游失踪的晚上,这一片有人亲耳听见枪声,文游可能受伤了。 分卷阅读51 受伤的文游需要曲马多。 虽然凭那家伙强悍的体质,他完全可以不服药撑下来。 可是,他调查过湛火那天所有的监控,发现他和往常一样,走进没有摄像头的“疑似案发地”,走出时很正常,身边也没有任何人。 即使机会渺茫,可是文勤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这个男孩总是让人出人意料,是否可以将期望寄托在他身上?是否指望那个晚上他的确救了文游。 文勤脑中风疾电转,目光死死地盯着湛火,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第四十章 湛火神色漠然,隐隐有怒火喷薄。 他冷笑道:“你调查我?我买药关你什么事?你这么纠缠是为了文游?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和那个混蛋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见过他,你如果要了解情况,不如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何必来为难我。” “我……”文勤愕然。 文勤当然想,但是文游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也不会亲自过来,他此时应该在美国好好逍遥,过自己的闲散日子,他都好久没见过他老婆了! 但是他的委屈面对湛火的怒火似乎有点不值一提,何况他有求于人,只好低声道:“湛先生,或许你觉得被冒犯,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回答,文游,出了一点状况,我需要你告诉我那天是否见过他。”他言辞恳切,态度极好,让人看了不忍拒绝。 湛火眉间泄露出困惑和眸中幸灾乐祸,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文游陷入困境还需要家里人四处奔波这个事实似乎 取悦了他。 文勤暗暗心惊,又怒又气,还有些无奈,心里大骂文游这厮平时不积德,死到临头谁都能踩一脚。 他已经不对湛火抱希望了。 以他刚直的性格和文游的混蛋做派,湛火不可能救文游,倒是有可能在碰见他时补上一刀。 “难道被人告强奸,现在急哄哄地找不在场证明?”湛火戏谑道。 文勤满头黑线,被这种嘲讽惹得面红耳赤,“当然不是!” 湛火看着文勤狼狈的模样,愉快地笑出声,他手里还提着鱼,见文勤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便伸出手将左手的腕骨露给他看,那里隆起一阵红肿,“我练拳受伤了,需要吃药。以前打拳的时候留下不少伤病,那天下大雨,我实在疼得没有办法才冒雨去买药。我的身体对芬必得早就产生了抗药性,所以才服用□□。” 文勤一愣,这才想起来对方的职业是拳手。一身伤病需要服药,但是如果直白地说自己是因为在底下打拳,旧伤复发所以要吃管控药品,人家怎么也不会把要卖给他,只会把他当成边缘人士和危险分子吧…… 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看着湛火平静的脸,不知为何竟然有点难过,看样子他才二十来岁,大好青春却留下诸多病痛,甚至差点被文游糟蹋。 也难怪他恨文游。 他弱弱地笑了两声,“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问题问完了,希望没有打扰你,我先走了。” 湛火没有说话,等车子快要发动时才轻声道:“不过,他出了什么事吗?” 文勤一愣,暖黄路灯下的湛火面色平静,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干净纯粹的少年,清澈的眸子默默地注视他。 就算那么讨厌文游,还是忍不住关心一下吧。 文勤唔了一声,微笑道:“没事,他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我们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另外,长期依赖止疼药并不好,你需要的是停止打拳,好好调养身体。” 话说到这里,他陡然想起这孩子因为文游和叶家小儿子,已经失去工作了,然而他现在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只是单纯地提点两句,这才让司机开车。 湛火看着车开走,只留下一串热风,想起文勤的温言劝告,不禁感慨。 文游的堂哥和文游相比,真是单纯得不像一个物种啊。 车上路,司机透过后视镜瞟了眼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男孩。 “阿勤?” 文勤猛地回神,“嗯?” “以后真的不盯了吗?” 文勤摇摇头,“算了,不如从别的地方下手。” 谢飞皱眉,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身后,不过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再观察两天?我看他对文游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诶,对文游有感情的如过江之鲫,我只是头脑发热,加上他的住址和文游出事的地方隔得不远,才忍不住来找他。但是他被文游害得这么惨,哪有可能会救他?就算救他,也要建立在他们能遇到的基础上。” 谢飞沉默,“也许……” “不可能的,”文勤说,“文游讨厌吃鱼,看到鱼上桌,他能把家里掀了。” 文游不吃鱼,这倒是真的。 湛火进门看见混乱的房间,就知道肯定有人进来翻找过。 文游懒得出奇,大部分时间是占着一个地方不挪道,他能把家里的东西都挪动一遍才是有鬼。 显然是有人趁他和文勤出去的时候进来过。 为保险起见,他拿出之前买的发监视装置将家里扫了个遍,发现没有按过监视器或录音器,又放了一个屏蔽仪这才放心。 “不用紧张,文勤不是这种人,他让人进来找过,前后不超过两分钟,没有时间放监听器。” 湛火回身,见他倚在门边,于是很冷淡地哦了一声。 文游看见他手中的鱼,顿时眉开眼笑,眼睛发亮地扑过来,”小湛,还是你疼我!“ 湛火皱眉,他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莫名烦躁,将鱼扔进水槽里解冻,开始在心里后悔自己多此一举。 冷视文游一眼,对方笑得特别开心。 操,湛火骂了一句脏话。 “你什么时候离开?” 文游一愣,“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家人来找你了。”湛火理所当然地说。 文游拿着饼干坐到沙发上,沉吟道:“你也知道,文勤是只弱鸡,他保护不了我,现在让我走就是让我死。” 咬了一口饼干,文游默默地看向湛火,“何况我还没吃臭鲑鱼。” 湛火终于骂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气压低,屋外大雨瓢泼。 文游和湛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活生生的没头脑和不高兴。 湛火郁闷地摁遥控,文游拿肩膀碰他的,“别生气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你这么讨厌我么?” “我不习惯和人同住,你占了我的床,我这段时间休息得很不好。” 文游总算有点良心 分卷阅读52 发现露出点愧疚的神色,他看了眼房门大开的卧室,提议道:“小湛,我们买张大床吧?” 湛火:ex? 文游拍拍自己的胸脯,非常乐观:“我出钱!不会增加你的负担,等我走了你还可以继续睡。” “你哪来的钱?” “你可以先借我一点。” 湛火失笑,他没见过这么搞笑的人。 湛火无奈地倒在沙发上,头埋进抱枕中,紧实纤细的腰肢露出来,看起来很疲惫。 文游接过遥控,按到湛火平时看的频道,专注地看了几分钟,然后将目光转移湛火身上。 有点怔然无措。 他看得出湛火很疲倦。 “我让你这么累吗?”他轻声问。 湛火没听到,郁卒地将脑袋埋得更深。 文游伸出手想碰触他,中途又缩回来。 金钱和皮相不是湛火家的通行证。 他讨厌文游。 即使救了他,照顾他,帮他说谎隐瞒,为他承担风险。 湛火对他的抵触,仿佛深植于骨血,这种认知让文游心中莫名不悦。 文游在洗澡,湛火从沙发上爬起来,他竟然一觉睡过去了。 可能这几天真的太累了吧…… 一直睡沙发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对于18o的身高来说,简直是灾难。 湛火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偷偷跑到厨房去看了一眼冰箱的饭菜,发现晚饭都被吃完了,这才装作不在意地回到客厅。 再剩下去,他们家就要吃第三天剩菜剩饭了,这件事简直是另一桩灾难! 比睡沙发还要可怕。 湛火怀疑自己有点中暑。因为他有点头晕,走起路来头重脚轻。 这几天对着空调吹,也许是感冒了吧。 难道真的要听文游的再买一张床? 不,绝对不能。湛火甩了甩脑袋,从冰箱里拿出阿莫西林服下。 他是晕了头才会让步。 实在不行就让他睡沙发,或者把空调温度调高。 文游吹不着,就让他热着。 浴室里传来一阵响动,磨砂玻璃门悄悄拉开一条缝,文游探出湿漉漉的脑袋,“小湛,沐浴露用完了。” 为了防止泡沫进眼睛,他一直眯着眼,两道睫毛想刷子一样整齐地码在下眼睑上。 这模样看起来真蠢。 湛火想。 他说:“你问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又不能去买,还不如冲干净出来。” “不行,我今天出汗了,要好好洗。” 文游有洁癖,湛火是知道的。他中枪的第二天,还在求着湛火帮他洗澡。 当然,他果断地拒绝了。 现在湛火不太舒服,懒得伺候他,就说:“你怎么这么矫情。” 文游没有作声,显得很沉默 湛火心里正奇怪,疑心自己伤着他的玻璃心。 文游这才出声:“那我可以借你的吗?” 他们俩的洗漱用品全部都是分开的,文游来了之后,湛火另外备了一份,把旧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给他了。 仔细算算,好像是快用完了。 湛火不是独占欲强的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 文游道了谢,语气喜滋滋的。 洗完澡的文游很快就出来,端了小板凳坐在湛火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湛火觉得他挨得有点近,感觉不大自在。 注意力从电脑上挪回来,正好对上文游的目光。 兴许是刚洗过澡的缘故,文游看起来很干净。 眸光清澈,面容平静,甚至还带着笑意。 “怎么了?” 文游笑着摇了摇头,霜白的指尖指向电脑,“你会德语?” 湛火右手握着鼠标,左手在键盘上敲击。 “会一点。” “真厉害。” 湛火:…… 他困惑地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文游,然后选择无视。 文游面带笑容,“我之前看到那本浮士德,还以为你只是对德语感兴趣。” 湛火懂他的意思,很多人学语言往往给自己顶下很大的目标,买很多书和资料,但是学的时候往往啃不动,大部头都留着沾灰了。 能做到阅读原文很不容易。 他脑袋有点发晕,屏幕上的字密密麻麻看得人眼睛疼,但是已经答应过别人这几天交,所以湛火不得不坚持。 “你什么时候学的?” “没事的时候自学。” “你——” “嘘——” 文游愣住,湛火软软地嘘了一声制止他,歪脸看他一眼,“我要赶稿,答应了别人明天交。” 文游噤声,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 他越发觉得湛火这个人了不得。 长得好看,还能文能武。 他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第四十一章 也许是最近太累,也许是因为暑期过重流感频发,也许是因为晚上空调温度太低,湛火悲壮地感冒了。 文游清晨睁开眼,见家里十分安静,不禁有些奇怪,湛火没有叫他起床吃饭,就更奇怪了。 他起身走到客厅,才发现人蜷在沙发上烧得人事不省,身上发着虚汗,脸颊熏红,呼吸浊重。 文游心里一磕,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湛火虚弱地睁开眼,还没看清人话却已经说出口,“饭在桌上,你自己吃。” 文游面露愠色,“我他妈又不是猪,当然会自己吃。” 湛火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嘴角微扬,似乎想笑,但是又没有力气。 文游有点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湛火脑袋歪在枕边,黝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文游皱眉,伸出手山上他的额头:“湛火,你是不是傻了?” 湛火呼哧呼哧笑了两声,伸手将他的手从额头上撩开。 “吃你的饭吧,我过会儿就好了。”干燥的空气和病情让他声音发哑发软。 文游嘲他,“你是散热器吗?还过会儿就好。” 许久没被冒犯过的湛火猛地看向他,故作严肃的表情还真的把文游唬了一跳。什么时候他真的变得这么怕湛火了,他脸色一变,文游浑身的细胞都警惕起来。不能说是畏惧,更多的是:完了,又惹他生气了。 无奈又好笑的的情绪一闪而过,文游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他哄道:“我知道你在生病,我不惹你生气。” 温暖英俊的脸庞在眼前甫一放大,震得湛火心神一愣。 “去医院吧,你烧的好厉害。” 湛火皱眉拒绝:“不行,现在这种时候……” “我没关系,现在就去” “不必了,只是发烧而已,吃完药就好了。” 湛火的手软软拍在文游的胳膊上制止他企图带自己去医院,热 分卷阅读53 度隔着衬衣传递给文游的肌肤,文游的感官瞬间变得敏锐,他觉得湛火虽然拳头很硬,但是掌心柔软。 如果牵起来,触感一定很好。 可惜湛火不是会和人牵手的性格,走在路上的时候,他也许会讨厌并肩走,会利用他的大长腿把人甩在身后,又或者出于内敛的性格而微微靠后。 文游利用片刻的时间出神,反应过来时,正被湛火向后推。 但是生病的他实在是弱小了,即使用了力推文游,还是没有什么力量。 因为喘不上气而脸颊潮红,散乱的眼瞳和黑软微潮的头发,纷纷夺走了文游的注意力。 那种柔软的,弱小的倔强让文游感觉很奇妙。 哇,这是什么技能?生病的大招瞬间就让湛火变得这么可爱了。 文游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调笑道:“喂,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啊。” 湛火抬起头,他身上满是冷汗,扬起头的时候,五官因为渐长的头发而显得格外秀气。整个人就像变成一个小孩子。 生病的湛火气质弱化了很多,不再强悍冷漠。 尤其是当文游知道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冷硬的人时,这种意外暴露出的柔软真是让人意外。 他张了张嘴,苍白的唇瓣阖动两下,嗓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咳了两声,胸膛里传来气喘的声音。 文游连忙去倒了杯水让他吃药,转身便看见湛火起身走向书桌。 文游皱眉:“你干什么?” 湛火转头,平淡得有点呆的表情昭示着他全程状况外,还没有好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 文游走过来将热水和退烧片消炎药感冒药一股脑塞进他的手中,责怪道:“不是让你休息吗?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这种硬邦邦的关心有时候很明显,有时候却很深奥。 生病之后智商情商骤减的湛火显然没有领会到。 他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灌下半杯水,呆了半晌才说:“我要交稿子啦。” 文游皱起眉,“你还管这个做什么?” 湛火慢吞吞地越过他去找笔记本,“还没翻完。” “你现在生病了需要休息,我帮你交。” “我答应过别人明天要翻完的。” “你不是说昨天不是说今天交的吗?” 湛火不想说那是赶时间时为了让他闭嘴的借口,偶尔的小谎无伤大雅,但是说出来文游估计会不高兴。 他小声说:“我现在要赶。” 然而一下秒,却被人抱起来了。 身体离开地面,手垂落着,虚握着的水杯从掌心滑落,砰地落在地上,热水落在杂色方块地毯上,氤氲起一团乳白色的雾。 湛火诧异地看向文游,对方表情严肃地把他抱回床上,“你现在好好休息,稿子的事我来解决。” 灼热的身体相贴,湛火觉得有点蒙。光洁的皮肤上不知为何窜上一抹红晕,疯狂地蔓延起来。 脑子不清醒的湛火觉得心脏噎了一下,骤停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不断地在挤压。脑袋无力地靠在文游胸膛,他皱起眉,生气地瞪着虚空。 他很不喜欢别人触碰他,尤其是在这种没有无法自保的情况下。 何况这种奇怪的姿势是怎么回事?谁他妈要他抱了? 然而现在的他只能生闷气,如果说出来,文游肯定会得意洋洋地说他小气,如果他无耻一点,说不定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说他害羞。 何况人家是好心,对待别人的善意不可以过度苛责。 湛火一脸郁卒的模样让文游感到奇怪,他将人塞进被子里盖好,再次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刚刚吃下药,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湛火身体疲惫,一沾床便软软地翻个身倒向另一边。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又软又大的床了。 眼看着被子被带动,露出湛火瘦削的后背,文游皱起眉帮他把被子拉回来掖一掖。 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贝壳白的脖子和微红的耳朵。 文游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湛火为什么会生病。 他每天霸着湛火的床让他睡沙发,还可以盖着被子吹空调,甚至不时招来一些麻烦,湛火实在是很辛苦。 他有点内疚,要不然把床还给他? 文游想了想,又有点舍不得,他只能在这待一段时间,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睡了。 何况,他都说过了可以买张大床一起睡,谁让湛火要拒绝的? 也许这次之后他会好好考虑一下他的意见? 文游的幻想很丰满,好像湛火醒来之后趁着病情的余波就能答应他的请求一样,顿时有些高兴起来。 从客厅将笔记本搬到卧室,他找了方便打字又方便照顾湛火的地方坐下。 将电脑打开,点开资料夹帮湛火继续昨天的工作。 他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自然清楚是哪些东西。那是一份德语的法律文件,文游念着首字母搜索,终于找到。然而点开的时候电脑屏幕上却跳出了:请输入密码。 他简单判断一下,竟然还是高级密码。 这就棘手了,湛火现在在休息,好不容易才能休息,难道要为了这种小事把他吵醒吗? 文游苦恼地看着屏幕,指尖无聊地敲着桌面,想了想,退出文件夹。 点进资源管理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跃动,一分钟后,文件夹弹出。 他笑了笑,正准备点进去,却又顿住。 看了眼床上的湛火,他正乖巧地熟睡。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未经允许就破他的文档密码,湛火会气死吧?他如果生气了,文游想一想就觉得头疼。 他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走到床边,探过头去轻轻叫了两声。 睡梦中的湛火其实不太平静,眉头皱着,身体绷得很紧。文游有点担心,轻轻拍动他的肩头。 湛火总算恢复一点意识,他的眼皮虚弱地阖着,睫毛颤动,像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的天使。 “怎么了?”他咬字模糊地问。 “文件夹的密码是多少,我帮你翻。” “嗯?”湛火闭着眼回应。 “告诉我密码。” 湛火总算听清他的话,睁开眼,光在眼瞳中汇聚,他说:“什么密码?” 语气带着隐隐的强硬。 文游却没有发现,他还沉浸在发现湛火软弱一面的新奇体验中,微笑着说:“那份稿子,不是急着交吗?我帮你翻译。” 湛火吐了口气,将密码告诉他。 文游回到电脑前,专心地开始翻译。 湛火窝在被中,半睁着眼看着坐在桌前帮他翻译的文游。 身体不断地躺着虚汗,他眼前模糊,睫毛上的汗意折射出无数的光点,他一眨眼,眼前五彩斑斓的光便变换着,仿佛自带了一支万花筒。 分卷阅读54 光怪6离的景象中,永远都映着一道熟悉的轮廓。 ☆、第四十二章 一觉睡到黄昏,醒来时湛火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 半晌,才清醒过来明白自己睡了很久。 八月末的夕晒很厉害,红彤彤的光从窗户中射进来。 他浑身汗湿,身体却像打开了一个口子,沉软无力的感觉倾泻出来,人变得轻松多了。 费劲地推开薄被,下床,走到房门口看见文游位置又笨又傻的围裙,手里端着大碗粥。 湛火倒吸了一口凉气。 文游惊喜道:“啊呀,醒了!”连忙将粥放到桌上,文游将他拉倒位置上坐下。 满脸献宝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喷香的皮蛋廋肉粥上撒着翠绿的葱花,稠软的米粒中裹着几点嫩虾仁。 湛火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食物,又看看文游,见他嘴角含笑,不禁问:“你做的?” 文游的笑容更大了,能让湛火吃惊,他对这点很满意。 “你试试味道?” 湛火啊了一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临入口又看了眼文游,戏谑道:“不会是甜的吧?” 文游的手拍拍湛火的脑袋,“我又不傻,分不清糖和盐?” 湛火笑了笑,低下头吃了一口。 抬起头看见文游认真地盯着他,在等着他评价。 这碗粥无疑是美味的,软糯,清新,皮蛋q弹,肉和虾更是鲜嫩爽滑。 端出去卖也会让人趋之若鹜。 只不过湛火刚生了一场病,口里面寡淡,这碗粥对他而言未免咸了点。 但是文游期待的神情实在让人不忍心为了这点瑕疵泼冷水打击他。 湛火微微笑了,说:“挺好吃的。” 怎么说呢,文游肯定是会做饭的,手艺应该还不错。 有时候熬粥也是一门学问,能做到稠稀适中,不同材质的肉类保持相同程度的口感真的很不容易。 文游扬扬眉,将电饭煲里剩下的粥全部端出来了,显然对他的赞美很受用。 湛火的话实在算不上什么热烈的赞赏,何况他现在生病了,根本没什么精力展现一下饱满的喜爱之情。 然而充斥在两个人周围的和谐美好的氛围却甜美浓郁。 像放在桌上的鲜甜糖心糕点散发出的诱人香味。 吃完饭文游照旧在洗碗。 湛火来到书桌前看着电脑上已经翻完的文件。 他细细检查了一遍,颇有些心惊,文游显然做得比他好,也许是因为他对法律有所了解,后面的内容很通畅,甚至将湛火前面的某些翻译得不到位的地方做了一些调整和注释,那是湛火无法轻易从网络或者书籍上查阅出来的约定俗成的东西。 由眼界带来的知识。 湛火检查完了,将东西发给主雇主,对方粗略看了一下,应该比较满意,说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长期合作。很多事情都是未可知的,谁知道叶溯会不会突然发现他在网上接散活跑出来捣乱?不过他挺感谢对方,和气地表示很期待。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文游把围裙解开,松了松袖口,见湛火脸上带着笑容,不禁问了一句。 湛火说,“文件发过去,对方挺满意的,谢谢了。” 文游最近特别享受湛火对他的感不愿地放他走。 湛火到洗漱台刷牙,然后准备洗个澡睡觉,洗到一半泡沫堆满身,突然顿住。 他困惑地看了看自己刚刚用过的沐浴露,正是文游说用完了的那瓶。 奇怪了,还有不少,文游为什么要说谎? 湛火满腹疑惑地把自己冲干净,心里叹了一句怪了,不过湛火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偶尔的谎话什么的他并不很在意,他自己没事也说两句谎,本着对文先生的信赖和希望友谊长存的心态,他很快就忽略这件事了。 出来的时候湛火头发湿漉漉地要往沙发上倒,文游连忙拦住他;“诶诶,你不要睡这里了,睡床上吧,今天我睡沙发。” 湛火真的很困,并不想动,他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睡吧。” 突然,文游脸色一变。 “怎么了?” 文游连忙收拾好情绪摇头。 湛火说:“我没关系,睡哪里都是睡,你不用管我。” 何况那张床文游睡了好几天,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睡一下就算了,现在洗完澡浑身清清爽爽,湛火也不是什么都不挑的。 他脑子里迷迷糊糊想着明天要督促文游洗床单被单,不然他才不睡呢。 然而就算湛火这么想着,文游却三下五除二,未经本人允许就把湛火扔上床了。 他看着睡在床上的湛火,怎么看怎么奇怪,最终才意识到他没吃药还没吹头发就睡着了。 这样下去病情肯定会加重。 他连忙拆了药给湛火灌下去,这时,说梦中的湛火已经对他产生些微不满了。 喂湛火吃完药的文游解决完一桩难题之后有犯难了。 分卷阅读55 湛火一个独居的大男人,家里并没有吹风机,可是湛火还有点低烧,不吹头发就睡觉真的很不好,以后还会偏头痛。 他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敲响了张盼的家门。 张晓丽今天白班,已经睡了。 前来开门的张盼穿着一套天蓝色的小熊印花睡衣,看见是文游,小脸立刻沉下来。 “你做什么?” 因为文游的存在,加上他妈妈在家需要他陪伴,张盼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去找过湛火。 文游说明来意,张盼便从家里翻出吹风机,可是没有交给文游,而是要自己进去帮湛火吹头发,但是文游恃强凌弱的家伙抢了吹风机一把将人拎出来,迅速关上门。 张盼在这一瞬间真切地受到了来自成人世界的无耻恶意。 文游这个人怎么这么垃圾! 文游关上门,满心都是打败了高中生的满足和骄傲。回到屋内,将湛火扶起来放进自己怀里,帮他吹头发。 一开始湛火很不配合,但是有地方靠着能睡觉之后他也就听之任之了。 按理说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但是噪音实在是太吵了! 湛火在梦里,感觉一辆轰隆隆的轧路机轧过他的身体。 猛地睁开眼,看见文游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英俊的面容。 湛火却仿佛看到了面目狰狞的恶魔! 这家伙能不能消停点!! 他的忍耐到了极限,很想把文游扔出去,然而文游温暖的手摸在他的脑袋上,安抚道:“吹干再睡,再忍忍啊。” 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让湛火心中的怒火无限膨胀,但是不好意思发出来,他气得胸前一颤一颤的,但是只能瞪着眼睛干生气,生闷气。 文游! 等人彻底睡熟了,文游轻手轻脚地来到浴室,暖黄的灯光罩着他的鬼鬼祟祟的背影,他心有余悸地回想起发现湛火身上香味变了的惊悚感。 湛火没发现吧?他想。 一边想着,一边将瓶子里的沐浴露倒进洗手池。 ☆、第四十三章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听说越是健康的人生起病来就越严重。湛火反反复复地高烧,病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 他过得浑浑噩噩,除了简单地吃饭看书,其他的时候都在睡觉。 等再次醒来时,家里已经变了天。 文游表情极度悲壮,“小湛,家里没米了。” 湛火愣住,不自禁哦了一声,他是被文游的表情吓到了,对方浑身弥漫着一股他们家弹尽粮绝的绝望气息。 湛火同学的呆毛翘着,睡眼惺忪的表情有点呆。 半晌,反应过来,才想,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不就是没米了吗?至于这么做作么? 文游把熬的一碗清粥端过来给湛火吃。 湛火说:“我还没刷牙呢,放着吧。” 文游伸手扶他去洗手间。 湛火婉拒了,他有点脸红,“我好了,不用麻烦你。” 说着便被子一掀,迈着大长腿去浴室。 镜中的湛火头发乖顺地搭在脸上,让他显小显乖巧。 他刷着牙,垂落的目光落在梳洗台前的沐浴露上。心尖一动,无聊地将瓶拿起来,惊讶地发现里面的沐浴露竟然变多了。沉甸甸的手感让湛火以为自己烧晕了头。 他倒了点出来,柠檬味的瓶子里倒出了蜜桃味的沐浴露。 湛火:…… 他冲了澡,实在是无法忍受那寡淡的稀饭,决定要出门吃点好的。 临出门的时候,文游一脸渴慕地盯着他。 湛火说:“你不能出门。” “我也想吃。” 湛火仔细端详文游,这几天他确实瘦了,不让他吃东西似乎有点不人道。 “你等着吧,我给你带。” 说完,未等文游反应,在家里憋了几天的湛火便无情地带上了门。 文游呆呆地看着门,很委屈。 湛火下楼,顺着窄巷绕到王伯的早点。点了笼包子、现磨的大杯豆浆和一大碗牛肉粉加鸡蛋,还特地加了两块钱让王伯多下点粉打包带走。 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路边的报刊亭里报纸版面上硕大的:金融王国易主——豪门斗争的腥风血雨 耸人听闻的易主和腥风血雨几个字盘踞着整个版面,像是要突破报纸砸到人的眼前。 文家的事,占据了金融板块的一整面。 湛火低着头看了一眼,掏钱买了一份。 一回来文游便跟大狗嗅见骨头似地扑上来。 幽幽的水蜜桃味儿拂过鼻尖,湛火打了个喷嚏。 文游咽了咽口水要把食物接过去,湛火说:“一人一半的。” 文游顿时微眯起眼,眸间闪着精光,“湛湛,你身体还没好,吃得太油腻不好吧。” 湛火微笑,“再说你就去喝粥。” 文游小小地哼了一声,显得十分不平。 湛火自然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将胳膊下夹着的报纸递给,“去拿碗,顺便把冰箱里的牛奶热一下。你喝吧。” 两人把所有的食物平分。 剩下一颗鸡蛋,湛火把鸡蛋放进文游碗里。 文游感动得眼泪汪汪,湛火便到厨房给自己煎了枚糖心蛋。 他真是巨讨厌吃蛋黄。 文游一看,变脸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湛火的蛋,湛火全无所觉,夹起来吧唧一口咬掉了大半。 文游的眼神从渴盼到绝望,悲恸的神情引得湛火发笑。 他埋头吃面,突然道:“你不看看报纸吗?” 文游挑眉,将手边的报纸拿起来弹了弹,念道:“金融王国易主,豪门斗争的腥风血雨。” 他的俊脸从报纸后面露半张,嘴角带着些微笑意,“文氏企业旗下华清科技部分董事抛空股票导致股价大跌,多名股东退出董事会,不明人士收购股票意图做空文氏。文氏企业旗下佳莱时尚总监辞职,疑似高层斗争,叶芝败走美国。文氏集团董事长文游久不露面,业内疯传其重病缠身无法掌控大局——他们真当我死了啊。” 他的嗓音泛着清冷,却绝不薄弱,一字字像是凿子一样凿进人的心里。 他失踪这么久,纵然余威犹在,集团内部必然会出现异心。 不过文游神情空渺,看起来一点也不震惊伤心。 他吃着面,还非得从湛火的碗里夹走几片牛肉。湛火看他这样,吃不准是成竹在胸不畏惧,还是无力挽回而佛系,他有点怜爱地把自己碗里的肉夹了几片到文游碗中。 好啦,现在是真的一人一半了。 两人相处一段日子,也算有点交情,湛火看他如今虎落平阳,难免有些同情。 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的同情和担心是多余的,对文游而言甚至称得上一种侮辱。打开电视机,财经频道便 分卷阅读56 在播放着有关于文氏企业的相关采访。 文游认真看新闻,节目正好在介绍企图收购文氏的那个公司的总经理,电视上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白皙,文质彬彬。 看脸和文游有三分像,不过面目过于阴柔,及不上文游凛然清贵。 对方在讲自己近期对华清科技的收购动作以及未来的发展构想,那架势仿佛他自己马上就能收购成功入主东宫。 湛火看得出神,正想问这人是不是他的某个亲戚。谁知文游转过头对湛火说:“小湛,别担心,方优是一个从母姓却取名为优字的私生子,不过他只是个废物且身后还有无数个和他一样的货色。” 湛火静静地听了一段,喝着自己的豆浆认真道:“我不担心。” 电视上劣质版的文游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伟大蓝图。 文游气定神闲地又看了几眼: “养蛊就是把虫子扔进暗无天日的罐子里,让他们互相蚕食直到最后一只,他们看见蝇头小利便红着眼睛飞扑上去,最后剩着为王。不过虫子终究是虫子,难道还想飞升成龙吗?” 湛火仔细思考着他话中的深意,突然意识到,文游是刻意不肯露面,冒着被找到被杀害的风险,也要让这些私生子争斗,既不用脏自己的手又能一举歼灭所有的麻烦。 文游微笑地看着荧幕上的人,语气沉沉,说出的话让人感到惊悚。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跛子,赢面再大又如何?” 何况那条腿是他亲手打断的。 他能打断他一条腿,便能让他粉身碎骨。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压很低,湛火从超市里采购了很多东西,和文游一起收拾。他每天出去买早餐的时候,都会带一张报纸回来。渐渐的,居民区周围出现了很多不明人士进出,虚头巴脑地闲逛。 有一次甚至还有人跟着他走了单元楼附近。 他猜测是来找文游的。 如果哪天来伙人破门而入,湛火完全不会震惊。 文游偶尔嬉皮笑脸惹他生气,但他再也不说赶他走的话了。相处久了有感情,何况文游正在人生低谷,落井下石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若是让他当了真,还得花心思去哄回来。 湛火秉持着少说多做的原则,一天也不说几句话。 谁知文游先耐不住寂寞了。他皱眉道:“你这几天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彼时湛火正蹲在浴室拿着刷子刷洗被文游弄脏的地毯,橙灰交加的毛毯上泼了好大一块污渍。 海鲜酱的味道扑鼻而来,湛火正嫌弃着呢,并不想说话,皱着眉看了眼文游,让他说下去。 二人住在一起,又不常出门,颇有几分两个坐困孤城的意味。有时候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文游把放下湛火要翻的稿子,今天他和湛火交换家务,现在翻稿子翻到要吐,现在正好借机活动一下,巴巴地跑到湛火面前道:“你这几天好冷淡。” 湛火:…… 他性格如此,不喜欢没话找话,但这要怎么和文游解释呢? 他的手埋在泡泡里,蹲在小盆子边上洗毯子,仰着头,身后的磨砂窗纸里透出稀薄的阳光,罩在湛火侧脸上,让他像从圣光里走出来似的。 他的脸正臭着。 可是臭着也好看。 文游看得失神,不自禁俯下身子去亲近。 湛火眸间隐隐有些暴躁,鼻尖皱了皱,打了个喷嚏,嫌弃道:“文游,你是不是洗澡没洗干净?” 文游闻言,脸色大变,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你胡说什么?” 湛火狐疑地看着他,也对,这个人有洁癖,不好好洗澡是不可能的。 但是浓郁的蜜桃味是怎么回事? 湛火说:“你身上沐浴露味道太重了。” 文游脸红起来,“那是你鼻子有问题。” 湛火狐疑地看着他,正常情况下沐浴露不会这么香的,越想越不带劲,一道思绪闪过,如闪电划破夜空,一切都明朗起来。 他眯起眼质问道:“你不会把那玩意儿当香水用吧?” ☆、第四十四章 湛火仿佛一瞬间洞悉一切。 “你也太骚包了吧文游?” “你把这玩意儿当香水,你抹哪儿了?” “你不嫌熏得慌啊?” 湛火淡定地三连问,眼中泄露出一丝嫌弃。 文游气愤地看着他,真的很委屈,但是没办法反驳! 这惊恐万分的神情间接默认了湛火的猜测。 湛火觉得很玄幻,而且巨好笑。他第一次在文游面前不受控制地咧起嘴,仿佛看见一个黑猩猩在跳草裙舞那么好笑。 湛火是不肯承认的,但是文游觉得他就是在狠心嘲笑自己。 文游脸色很难看,“你能不能给人一点尊重!” 湛火满手是泡地仰着脸傻乐,打了个嗝,后坐力让他没蹲稳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裤子全湿了。 然而就算这么丢脸,还是没办法阻止湛火笑。 文游见他如此,越发愤怒。 他伸手拨了下湛火的头,“你是不是有毛病?” 然而下手却很轻,很温柔。 湛火辛苦地憋着笑,清越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浴室里,“文游啊,说你花你不信,说你傻你还不承认!我特么该说你什么好?你真奇葩。” 文游脸染上薄怒,那种怒火出自于尴尬窘迫,出自于湛火难得明朗的笑容,他气得不想理他,干脆赌气地转开脸。 他死都不可能说的! 湛火撩起手边的泡泡,一把飞向文游的脸上,弄得他狼狈不已。 “说说呗” 文游故意瞪着眼睛吓唬他:“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湛火双眸亮得惊人,咬着唇还是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是你求着我跟你说话的啊哥哥,你心里没点儿数吗?刚才是谁跑过来抱怨我冷落他的!” 笑声咕噜咕噜地从喉间冒出,湛火笑得眼泪都要出来。湛火擦了擦脸,泡沫沾到脸上,清亮的眼瞳和明朗的笑容让文游不禁脸红,又或者是那句不经意的“哥哥”两个字,让文游觉得有一阵酥麻的电流从身上窜过去,以至于刚刚才发誓绝对不说,现在却只能茫然地眨眨眼,苦恼着该怎么向湛火解释这件事。 成年人有话好好说,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摆事实讲道理不就行了吗? 一米八八大个子的文游总算重拾了一下属于成年的自信心,他乜斜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湛火,那么看着,似乎还有几分总裁范儿,他清清嗓子,扬着下巴骄矜地说:“你真的想知道?” 湛火蹲在地上点点头,扬起眼睛的样子像一头可爱的小鹿。 瞟到这一幕的文游蹙起眉,耳廓全红了,他有一点紧张,呼 分卷阅读57 吸变得粗重,艰难地解释道:“你知道海伦·费雪的气味理论吗?嗯……大概就是,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气息或者对他的气息不够熟悉,就会下从心理上排斥他的接近。” 湛火眨眨眼,“有个词叫气味相投。” 文游局促地点点头,“嗯,差不多吧,你前段时间对我太差劲了,我在想如果能让你对我好一点……也许可以试试这个办法……额……”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未免太幼稚,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 湛火简直苦笑不得,文游这种举动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无法让人一常理推断了。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还是想从智商上蔑视一下他,于是嘲笑道:“你以为你是在求偶吗?还想让我凭气味对你好一点。” 文游被人奚落,不平地道:“哼,你以为没有用?我觉得还是有一点用的。” 湛火将洗好的毛毯拧干,“哈,那你是说我对你很好?” 文游一噎,“平心而论,是的。” 其实他对文游的所谓的好,只是不愿欠人情的某种补偿吧。 文游大概是斯德哥尔摩犯了,才会下意识地把打一棒子给个枣的行为当作好。 湛火微微笑了,那种笑容意味不明,他目光垂落,看着满是脚印的地板。半晌才说,“我在想我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 语气温和,不是平时的戏谑。 文游挑眉道:“是的。” 湛火见不得他给点阳光就灿烂,他瞥了眼文游,“既然我对你这么好,还不过来给我搭把手。” 文游听见了,这才微微摆脱刚才的窘迫,帮他把脏水给倒了。 然而文游似乎还记得那件丢脸的事,一下午没有和湛火说话,只是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翻译文稿。 湛火躺在沙发上看书,也许是出于安慰的目的,也许是因为自己在休息却奴役文游这件事让湛火产生了些许愧疚,他随口道:“文游,也许你说的东西是对的,从医学角度上说,有个名词叫气味恋爱,指的是人会对有特定气息的人产生好感,虽然和我们的境遇风马牛不相及,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解释你的想法。” 湛火右手枕着后脑,左手持书,窗子打开,风鼓动着窗帘,让阳光洒在地板上,“两个人在同样的气味或者氛围中,会对对方减少排斥感,所以我觉得——” 正在隔壁查资料的文游一愣,他看着自己无意识中输入的词条。 气味恋爱—— 发散部位:乳头附近及腹股部分 眼前像是划过一道光,他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两个人在酒店的那个下午,湿漉漉、鲜嫩可口的少年。 他的指尖麻痹着,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热意,和那平坦小腹的细腻触感。 文游的双眸黑沉,静静地盯着那句话。 脑袋里涌出混乱的记忆。 灯光暧昧的房间,失去神智无法自控的少年,低低的喘息声,以及他略带排斥的恼怒眼神。 如果当时曾手掌向上地流连过…… 明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却猛地从记忆的缝隙中蜂拥而来,带着席卷一切的力度和让人心烦意乱,让人微微颤栗的电流。 而却他们心知杜明,那只是一件小事罢了,是迫于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 文游沉静的眸中闪过慌乱的情绪,他飞快地将网络页面关上。 仿佛这样就能把什么可怕的东西关起来。 盛夏的午后,湛火散漫慵懒的询问声从隔壁传过来,“你听见了吗?” 文游觉得自己的五感,似乎被关进了透明的小匣子里,周围的一切都在,他却的变得迟钝得多,思绪还囿于刚在那个旖旎的画面中,灵魂的触角被另一种美妙的事物所诱惑。 他的身体涌起了热意。 文游眼神有些散乱,声音发哑,只能低低地应一声,“嗯?” “我说你不用介意那件事,我不会再笑你了。” 他说他不介意,柔软的语调尾音上扬,像一支弓掌握着琴弦的震颤般掌握着文游的思绪。 “我不介意。” 文游还未收拾好情绪,便冷静地说出这句话。 他甚至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湛火的笑声从隔壁传过来。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读者问了微博,其实我本人呢,不怎么玩微博,但是之前还真的特地建了一个,如果有童鞋有兴趣去关注的话, 为了我这小小的虚荣心,我就可耻地放一下名字吧。 晋江_宗镜 今天我去浪去了,导致更新晚了,这一更就当做补偿吧,爱你们,么么哒~~~ 我尽量每天都更的,这周因为运气比较好假期比较多所以能多更的时候就多更吧,到了下周开始赶各种报告并且开始上课了之后,就只能尽量一天一更了。 我的梦想是快点写完hhhhhh ☆、第四十五章 周一上午十点,优想集团官方宣布,与文氏集团的谈判已经达成,优想将以1o7亿美金的价格收购文氏集团旗下华清科技有限公司及佳莱时尚集团,包括公司旗下的能源公司和电子产品开发部,杂志社及时装公司。 消息传来,震动国内市场。 三天后,卢氏集团开始大范围购入文氏集团散股,曾经为文家鞍前马后的卢氏集团正式与其决裂。 电视新闻里简短地介绍着这一消息,各大新闻网站纷纷推送。所有人都关注着着这件事的事态,看着文家这头巨狮隐隐露出衰败的疲态,仿佛这座屹立于华国的金融大厦将要倾覆。 一旦有风吹草动,便会有人趁着价格还高抛售股份。 虽然这种可能少之又少。 湛火看着这些消息,心中有些担忧,看文游这么气定神闲,简直怀疑他是装出来的。 商场变幻波云诡谲,利益面前,都是前一秒的朋友后一秒的敌人。就连文氏集团的盟友,在这一刻也选择倒戈相向。 湛火不信文游没有想到过这一天,然而预料得到和真是面对是两回事。 他正欲安慰文游两句,却是文游自己先开口。 “我一直在想是谁要杀我。” 他歪过头看向湛火,遗传自母亲的透彻眼瞳里闪现算计的光。 仿佛再说,你看,蛇已经出洞。 文游轻笑,心情颇为愉快。 他万万没有想到是卢见宁要对他下手。 那样一个懦弱的,凡事皆要仰仗文游的富二代,竟然会对他动杀机。 如今文家一直找不到文游,他也一样。 如果文游安全回来,总有一天会查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对未来的惊恐催促他趁着方优夺权之际为自己谋得一份护身符。 比如大量的文 分卷阅读58 氏集团股份。 或者干脆让文游再也无法出现在世人面前。 如果文游没有猜错的话,他必定派了很多人在寻找他,如果被找到,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真是够怪的,卢见宁虽然是个混账东西纨绔子弟,但文游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勇气对他下手。 是什么能让他在最后一刻气急败坏地下令杀了他呢? 文游内心十分好奇。 文氏集团。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出现了一队人,他们旁若无人的走进来。 为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相貌堂堂,气质非凡,一看就是名优质青年。唯一的瑕疵是他是个跛子,杵着特地从英国定制的拐杖,纵然走路的节奏把握得极好,在外人眼中还是显得有些踉跄。于是那青白的面孔和闪着寒光的眼睛,都显得森然可怕,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 前台的秘书小姐忍不住上前,“先生,您有预约吗?” 然而刚问出这个话,她就有些后悔。 这名青年近来是国内红人,频频在电视上亮相宣布对文氏企业子公司的收购案。而他的身份,早已在人心惶惶的公司内部传了个便,大家都说这是大房和二房的权利争夺战。 方优微微一笑,“我是优想集团负责人,我要见文勤。” 秘书小姐脸色僵白,终于露出热情的笑容,“您好,请容我通报一下。” “我想没这个必要。” 秘书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方优冷冷地看她一眼,径直走向电梯。 秘书小姐尴尬地低下头,唯唯诺诺地道:“那好吧,您随我来。”她向身后的同事试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拨通了文勤办公室的电话。 她领着人来到电梯旁,摁下了直达按钮。 身边的方优问:“我不能乘中间这台吗?” “可是……”秘书猛地抬起头,对上方优生冷的目光,这才说,“这是董事长专用电梯。” 她不敢在说些什么,在心底辱骂方优一万次,问候完他母亲才终于止住身上的颤抖。 对面传来不屑的嗤笑声。 就像一条蛇吐信子的声音,让人全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秘书小姐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带他来到了办公室。 文勤看见方优,没有起身。 他对这个不知道是叔叔的第几个私生子的方优,并没有什么感情。 只知道当初文游动怒,拿棒球棍打断了他的腿并且让仆人把人扔到地下室去不予治疗。 那时候文勤在美国读完高一回来度假,正好碰见了,挨了几天让人把人放出来了。 不过放出来的时候,方优的腿已经没救了。 他倒不是很愧疚,毕竟人不是他打的,而且如果不是他,方优死在地下室长虫也不会有人管。 死了一个私生子,并不会如何,他了解他的叔叔文潜,绝对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对自己毫无助力的孩子责罚文游。 一来他这人冷血,子女对他的意义不大,生来就是讨债的,少几个并没有所谓,只是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男人的繁殖欲一起来,多少个他也让生了。 二来他不敢,文游是文家的嫡子嫡孙,爷爷不会让他为了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杂碎伤害他的宝贝孙子,文游的母系也不会。他的母亲是法国有名的建材商,如果追究一下本源,欧洲有一大片的亲戚,里面不乏有权有势的,真要闹起来,他叔叔无论如何也讨不到便宜。 那是个夏天,他一进门就看见大厅里的家具瓷器全部都被砸碎了。桌子、椅子、茶几、挂钟、瓷器,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墙壁上的油画被杵了个洞,可笑地倒在红木柜子上。地板上满是擦痕,不知道是用什么划开的,也许是刀,也许是曲棍球的棍子,文勤甚至能想象得到小小的文游拖着比长长的棍子,满是愤恨地划过这个家的每一寸。 作画用的颜料泼了一地,早已经干涸。家里的场面简直比台风过境还要可怕,文勤背着双肩包从外面走进来,看着遍地狼藉,竟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他站在大门口,司机和仆人候在外面不敢进来,看样子是被文游给吓到了。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发怒的小怪物。 但是没有。 他站在大门的台阶上,看见文游穿着小礼服坐在大厅的另一端的矮窗台上,躲在白色蕾丝的窗帘后面,抱膝安静安静地看书。 阳光穿过他的身体,一切都美得不真实。 不过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脸蛋上满是血迹和油彩,身上脏乱不堪,显然已经在那里呆了很久。 他说:“嗨,文游,好久不见?” 小文游转过脸,平静地看着他,那张媲美天使的脸蛋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撩开窗帘,跳下窗台,泛着深金棕色的头发一甩,兴致勃勃地前来迎接他。 文游是文家数百年来,最让人引以为傲的孩子,聪明、机敏、心机深沉,就连外貌,都高人一等。 他把书随手扔在地上,双手交叠着一揉,想他伸出双臂,从容地道:“欢迎回来,勤哥。” 大方自信,在遍地狼藉的家中,处置泰然。 文勤低下身子拥抱他,自然而然地道:“怎么把家里弄成这个鬼样子,那些下人都不知道收拾吗?” 文游微笑着说:“我砸的,没关系,就这样留着,回来让我爸好好看看。” 文勤心中讶异。 文游那时十三岁,自大懂事起,或者说自从他母亲和他父亲离婚后,他就再没有喊过文潜一声爸爸。 他不禁脱口而出,“你改变心意了?” 文游挑眉,那样成熟的神情极少在一个孩子身上出现。 他略带笑意,嗓音里还带着孩童的稚气。 “如果我不认他做我的父亲,谁又能当他的儿子呢?” 也许从那一天开始,文游就野心勃勃,决心毁掉除他以外的,文潜所有的子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 ☆、第四十六章 方优让下属在门口等着,独自走进办公室。 他看见文勤坐在办公椅上批文件,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 他走上前,亲昵道: “勤哥,好久不见,听说你结婚了,那时我在疗养,没来得及赶过去参加你的婚礼,亲口道一句祝福,望你不要见怪。” 文勤这才抬起头,“方优。” 方优微笑调侃道:“我以为见我的是文游,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他气质阴郁,此时一笑,像是阳光照破阴霾,勉强能显出几分年轻人的活力。 文勤心善,看他这副讨好模样,也不好跟他计较。当初他结婚,方优因为在日本看病没有来,倒是省了他一桩麻烦。方优 分卷阅读59 看在当初文勤救过他的份上,这些年对他还算尊敬,逢年过节也要送点礼物问候。不过这也是让文勤最烦恼的地方,他自认是文游的堂兄,立场鲜明,和方优走得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结婚的时候连请帖也没有给他发。 他说他病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也幸亏他有这个托词,不用跑过来自取其辱,而是命人送了份礼物过来,不过就连那份礼物,不知道被他妈拣到哪里去了。 这这件事上他们母子俩观点一致,和这些情妇生的孩子接触,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文勤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不过看他现在这副低声下气的模样,难免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方优就算心机再深,也不及文游心狠老道,这么缠斗下去,总有他吃苦的时候。 于是他对方优的那点恨铁不成钢又从心底冒出来了。 他实在不懂这些人为什么人心不足要和文游争。 须知贪心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以他叔叔对女人的大方程度,这些孩子绝不会在物质上有所短缺。 至于亲情,那也不是他们这种人该肖想的。虽说人生而平等,但那都是理想空谈,上一辈作孽,下一辈注定要偿还。 何况方优从小性格阴鸷,沉闷,长大后虽然开朗了些,还是像头笑面虎,让人无法信任,远不及文游讨他的喜欢。 方优那个作孽的妈当初搅得不得安宁,甚至害得伊莎流产远走法国,让文游从小没有亲人陪伴,前尘往事追究起来,就更让人打心底里愿意亲近这对母子。 文勤板着脸,只说:“你腿脚不方便,坐吧。” 方优满是笑容的脸倏地一僵,青白的脸愈发青。文勤虽说是好意,却实打实戳中他的痛处。 他这一辈子就算和文游斗得你死我活,也没办法换回他的腿,逢人见面第一句话,别人就会说:“你腿脚不方便。” 那些伪善的话是他所痛恨的,人人都能向他炫耀自己有一双好腿,他看见谁活蹦乱跳,笑容欢快,就忍不住想打残他,弄哭他。 方优恨惨了这句话,眸子里隐隐迸射出一道恨意。 他没法责怪文勤出口伤他,却不得不恨身为始作俑者的文游。 傲慢无礼,心狠手辣的文游。 文勤没察觉,他让秘书送两杯茶进来。 文勤问方优想做什么,方优似笑非笑,“对华清和佳莱的收购案即将完成,我想双方有必要商定一下签约的时间。” “你这么心急吗?” 方优沉默半晌,幽幽道:“我当然着急,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穿着银灰色修身西装的方优精致阴郁,忧愁盘踞在他的眉头,没有血色的手撑在膝头,宛如中世纪古老的油画一般优美, 带着淡淡的幽怨和伤心。 文勤当然知道他的执念,如果说文游想除掉这些人,他们又何尝不想将文游从文氏集团掌舵人的位置上拉下来?这些人是从出生起,就是仇雠死敌,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和解的机会。 方优见他面露忧愁,以为是在为了文游而伤心,心中更是疼痛难忍,他冷声道:“这只是我击溃文氏,打败文游的第一步。” 文勤叹了一句:“小优,待在日本不好吗,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凭鱼跃,你为什么一定要回来?” 方优愤怒地质问,“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文游,就因为他是原配生的,我们这些人就活该活得像下水道的老鼠,只能往阴沟里躲吗?” 他气得站起身,一时站不稳,摔回位置上,狼狈地撑着沙发扶手。死死地咬着牙,满脸都是难堪愤怒。 “我不,我偏不!我会把文游的倚仗全部夺走,让他好好地体会一下绝望的滋味!” 文勤面无表情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方优。 方优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一时怔住。 文勤冷漠地看着他,带着几分轻视。 方优像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怒火迅速熄灭,他眼角抽搐着,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半晌,才低下头,苦笑着说:“勤哥,文游是你的弟弟,我不是吗?” 你也太厚此薄彼了,他很想这样抱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有什么资格向救过自己的文勤抱怨呢?文勤在乎的就只有文游而已,他们姓文,他们才是一家人。 方优终于想通了,他坐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一次,却怎么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带上伪善的面具就好。 他应该对文勤说什么?他怎么能在他面前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他应该冷静点,露出笑容,起码那样看起来,他还像个正常人。 时间在渐渐流逝,文勤桌上的电话响起,秘书提示他十分钟后有一场会议要开。 文游看了看手表,“我还有十分钟,如果你是来示威的,你的目的达到了,请你离开吧。” 方优紧紧抿着嘴,直白地盯着文勤。 “你明知道我不……” “方优。” 方优愣住。 “你刚才问我你是不是我弟弟。” 方优脸色平静,眼中却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紧张不安,他死死地盯着文勤的嘴唇。 “我得告诉你,你不是。”文勤说。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空气中裂开。 方优茫然地看着他。 “也许你觉得这样说很残酷,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我们家不欢迎私生子。” 方优乌黑的眼眸颤了颤,嗓音不受控制地抖起来,“文勤,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文勤安稳地坐在椅子上,“我想你听见了。” “我没有!”方优暴怒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像饿狼一样扑向他,最后却猛地摔倒地上,“你给我闭嘴!” 文勤没有因为他的狼狈而口下留情,他说:“我不知道你对我抱有怎样的期待,我都觉得不适合。” 方优僵住,他的死死地握着拳,对文勤的恨意在一瞬间疯狂地蔓延到他的四肢,他狼狈支起身体,阴冷地笑了,“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期待?别做梦了文勤,你们文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优,你真傻,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文勤说,“和你母亲待在国外,结婚生子,等你自己有了家庭,你就该知道你现在争的东西都没有意义。” 方优嘴唇颤抖着,“放屁,没有意义文游会千方百计除掉我?没有意义你会帮他对付我?我是傻,我知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回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拐杖,“我是傻,傻到对你抱有期望。” 文勤任凭他指责。 “你姓文啊,你要帮也只会帮文游罢了,”他冷冷的看着文勤, 分卷阅读60 “但是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对今天的话后悔的。” ☆、第四十七章 文游落难的第三十天,萌生了想出去玩的想法。他百无聊赖地洗完衣服,然后一直向湛火央求。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老实说,湛火想把他扔出去。 自打优想集团对文氏子公司的收购案完成后,卢氏对文家地打击成功后,家附近的那些监视的人便少了很多。湛火已经想象得出他们从战战兢兢地害怕文游出现,到淡淡忘却这件事的心路过程。 人的忘性很大,尤其是当他得意的时候。 他们大概真的以为,文游死了吧。 不过就算是如此,湛火也不想冒这个险。 虽然他自己也很想出去透透气,每天醒来都看见同一张脸,其实也够烦的了。 “小湛,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湛火睨着他,“你心里没数么?万一你对家没走等在外面补刀,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文游说:“他们忙着庆功呢,没时间搭理我。” 是啊,以文游绝不妥协的个性,只要他们能成功收购,简直就是在直白告诉他们,文游死了。 他们忙着庆功,又怎么会费心派人盯着一个脏乱差的小区? 湛火骨子里是个冒险派,这一点从他选择救下文游就可以看出来。 文游满是期盼的眼神让他不禁动摇。以文游的心机,他肯定已经预料到走出这座屋子的后果,能如此任性地提出要求,必定是他心里有了别的打算。 湛火妥协道:“那你想去哪儿?太远就算了。” “我知道最近有几部电影上映,可以去看看。” 湛火日常压榨,“钱怎么算?” 文游诚恳地拍了拍胸脯,“我出。” 湛火笑了,“现在还在靠我养,你怎么出?” 文游从善如流,“小湛,借我钱吧,我打欠条。” 湛火借了他一百大洋,文游伏在桌边打欠条,最后规规矩矩写下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湛火收了凭据,文游请他出门看电影。 湛火从衣柜里把自己的读高中时的校服翻出来给文游穿上,宽大的白色夏季校服背后写着“砥砺专注”四个大字,穿在文游身上倒很合身。湛火上下打量一番,又扔了张黑色口罩给他戴上。这么一看,怎么都是个中二期的非主流少年。 文游有些诧异,“你高中是致华中学?” 湛火嗯了一声,将外套也给文游套上。 致华中学是全市全省乃至于全国最有名的高中之一,为这个国家培养出无数优秀的人才。 有人说一只脚踏入致华,就等于另一只脚入帝国大学,甚至全世界高等的学府。 这身衣服大概是这辈子最让他长脸的一套,五六年了,还保存得很好。 不想辱没了母校的名声,湛火把文游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除了脸上那张扎眼的口罩。 不过这是权宜之计,没有办法的办法,谁让文游这张脸太出挑,目标大,容易暴露。 两个人打着遮阳伞出下楼,顺利走出小区,上了公交车直奔市中心的影城。湛火想看好评如潮的反恐片,文游想看新上映的音乐片,两个人意见不一致,决定先看连刷两场。反恐片质量不错,湛火一路看下去,觉得这算近几年来的国产最佳了。结束后两人赶向另一场,这部音乐电影以少年追梦为主题,讲述了钢琴少年一路披荆斩棘获得国际钢琴最高奖项成为优秀钢琴大师的故事。 说实话,故事有点无聊,又或者是湛火的人文水平不够,他看了一半就睡着了,等到电影结束,主题曲出来,他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电影散场,观众6续起身离开,音响里舒缓的钢琴曲流泻而出,银幕上出现致敬的字样和一张意气风发的少年照片:那是故事主人翁少年时期在维也纳一战成名的模样。 孟子清,这部电影的原型。 不少年轻的女孩掏出手机拍下这张照片,嘴里惊呼好帅。 如果本片由他出演,这部电影会变得吸引人得多。 文游微笑着看着屏幕上的人,眉眼难得柔和起来。 湛火无聊地打起呵欠,他眼睛看向出口,很明显是想快点出去。 然而文游还坐在原位,一副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看得出来,他是想孟子清了。 毕竟很难有人能够忍受和爱人分别这么久。 就算浪荡薄情如文游,也有这样的权利。 两人是最后一批走出放映厅的。他们之间蔓延着好一阵沉默,湛火说:“回去吧。” 文游抱怨道:“就这样回去也太可惜了吧。” 湛火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本来文游嚷着出门就已经让人意外,如今竟然还要在外逗留。如果说看电影是为了看一眼孟子清,接下来又要干什么呢? 没有带身份证的两个人可以说寸步难行。 “去致华看一眼吧?” 湛火愣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必了。” 文游诧异,“为什么?” 湛火第一次直白地露出不悦的神情,语气生冷“你觉得我该以什么身份回去?” 高中辍学人员?无业游民?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种事。”文游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湛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也知道自己对文游的迁怒很不可取。 只好转开脸看向红绿灯,“我当然在意。” 两个大男人站在马路边,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车流,两个人之间弥漫着古怪的氛围。 最后,文游说:“小湛,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都很优秀。” 湛火睨了他一眼,终于哼了一声。 他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对文游说:“我没有参加高考。” 这件事比湛火考砸了还要糟糕。 “对付出了心血的老师们而言,我只是个让人失望的存在。”文游想追问,绿灯已经出现,湛火说,“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令人赏心悦目,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少女认出来其中一个是前段时间在网上红过的炒饭哥哥,又看他身边的那位,身高腿长学历棒,仔细看看,那双黑宝石一样的双眼实在是摄人心魂,立刻上手机抓拍几张,发感叹帖道:“帅哥的朋友果然是帅哥。”,一时间得到大量回复及转发。 与此同时,文氏企业技术部的工作人员立刻在网络上海量信息中抓取到文游的照片,并且上报。 一分钟后,文勤让人入侵周围各大商号的监控设备,并且乘车赶往文游所在的地方。 两人并肩坐在公交车上。 湛火看外面,文游看他。 一路上,车子走走停停,等到了商业街附近的十字路口后,开始堵车。 分卷阅读61 湛火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他刚和文游的那段对话涉及到让他无法面对的部分,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好好和他说话。 百货公司外面的巨大荧幕上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娱乐新闻,为了转移注意力的湛火认真地看着。 最近娱乐圈最震荡事情莫过于钢琴王子孟子清疑似与文氏企业董事长文游情变,反而牵上另一位金融巨子的手走上颁奖礼。 风流不羁的艺术家和英俊多金的豪门继承人相携出游新加坡,沙滩拥吻的照片也一度疯传,成为茶余饭后的精彩谈资。卢见宁斥巨资打造的电影在原市举办开机活动,孟子清低调出现,坐在台下帮忙拍照,被围观群众一眼认出。 诸多爆炸性的新闻一一上演,湛火看懵了。 他有史以来以第一感到震惊,转脸去看文游,只见他嘴角噙笑,笑得很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份,今天的稍后奉上 ☆、第四十八章 湛火被文游的眼神瘆到。 柔情似水又冰冷刺骨的眼神,两种极致的扭曲让人遍体生凉。 他可以想象得出文游冒了多大的风险、怀着多重的思恋和期盼出门来看这一场首映,也能想象得到当他看见心爱的人和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同进同出时的痛苦。 他的目光柔和得不正常,然而这假象也只能笨拙地掩饰一点他骨子里的暴虐。 湛火看见了一个矛盾体,野兽被束缚在整洁的衣冠中,渐渐失控,钻破华丽的表皮,露出狰狞的面孔。 他心中毫不怀疑,如果这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文游一定会杀了他们。 同样是背叛,卢见宁的背叛和孟子清的背叛,完全是不同量级的伤害。 湛火很快就避开他的眼神,极自然地收回目光,将目光停留在前座女生肩上漂亮的蝴蝶结上。 他就算什么都看得明白,也不想掺和进被人的人生和感情里。 而且他和文游心知肚明,同情是廉价的东西,此时的同情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如果文游将来和孟子清将来因为这件事生出龃龉,他不舍伤害孟子清却需要找一个发泄对象的时候,目睹过他最狼狈一面的湛火只怕会首当其冲。 湛火不喜欢做别人的牺牲品。 何况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孰是孰非还未必。孟子清也许有问题,文游未必无罪。 公交车缓慢地开动,渐渐将那块巨大的荧幕甩在身后。 湛火保持着出神的状态,突然感受到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他顺着感觉望去,只见一个敦实的男人目光咄咄地瞪着他,仿佛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湛火愣住,怀疑自己太过敏感,然而一路上,这道充满恶意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正想说什么,公交车到站,前座的女生和起身和男人一起下车。 那兄弟走之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湛火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对方了。 车慢悠悠地开起来。 身边的文游噗嗤一声笑了。湛火像看蛇精病似的看着他,他怀疑他是受的刺深厚,可即使是这样,两人的关系仍然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但凡孟子晴不是那样放荡形骸的人,但凡他学会一点点什么叫坚贞,或者只要他本性里多一丝一毫叫做专心的品质,他们两个人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只要他能够守住自己,文游就愿意为他守住全世界。 但是没有,两个人背道而驰,只会离得越来越远。 文游可不是拿的抱腿哭泣的剧本,他这辈子能为孟子清做的只有不停地耗下去。 耗到他过尽千帆,真的愿意回头的那一天。 真的爱他,所以愿意给他回头的机会。 然而,事情总是往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很久很久以前,文游还有点傻逼兮兮,整天只想着把人绑在身边,后来他醒悟了,他意识到孟子清这个人不值得他爱。 但是他还是等着他。 知道现在还在等。 然而刚才,他意识到孟子清不仅要消耗他的感情,还要侵害他的性命。 即使他可能还爱着他,但是却常常恃靓行凶,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他一直在思考卢见宁杀他的原因。 竟然,是为了孟子清。 恍然大悟之后才发现理由如此 分卷阅读62 简单,明明只要联想一下,就完全可以想通。 他们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吧。 湛火被看得不自在,睨他一眼,文游长得比他略高,坐在身边同他说话的时候,需要身体向他微倾。 文游微笑着说:“小湛,刚才那个大明星你看见了么?” 湛火愣住,转过头来沉默地看着他。文游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那种笑容不合时宜,真不知让人说他没心没肺还是说他可怜。 湛火问:”你想说什么?“ “那是我男朋友。”文游轻声说。 此话一说,他们座位的前后左右全部都诡异地沉默起来,文游旁边站着的那个正在打游戏的男生手一抖,传来英雄的一声惨叫,他气恼地按了按屏幕,然后迅速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前面坐着的阿姨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快速回头瞟了文游一眼,她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没几个大男人会坐在公交车上说“我的男朋友。”如果不是文游的身材实在不像个女孩子,她大约会以为这是个声音有点像个男人,长相也像个男人的女孩子。 “是吗?”湛火有点无措,他看向窗外,外面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和行人。 他原本是想逃避这个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文游脸上略带苦涩的笑容竟然让他不安起来,湛火忍不住去看他,但是这时文游脸上已经没有奇怪的表情了。 他想着要不安慰他几句?但是他很不擅长干这种事,话到嘴边转了几圈又咽回去了。 半晌,湛火尴尬地说:“你千万别哭啊。” 文游原本有些伤感,听到这句话终于翻了个白眼,“你不能安慰我两句吗?” 湛火说:“节哀。” 文游:…… 他嘟囔着,“你这是什么鬼话!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湛火说:“简单地说,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原谅他,如果不喜欢,就当他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文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湛火说:“看来你对他还有感情,不能忍受他出一点意外,那就原谅他。” 文游诧异于他这种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感情的事不是这么非黑即白的,我和他十几年——”文游叹气道。 湛火说:“十几年一晃眼就过去了。” 文游:…… “爱情这东西吧,就是一种情绪,如果你学会转移注意力控制情绪,你就成功了。” “你一定没喜欢过谁,不然说不出这种话。” 湛火沉默两秒,“如果我真的没有喜欢过谁,我才会被你的论调欺骗,以为爱情能让人身不由己。” “小学鸡。” 湛火笑了,“你怎么这么幼稚,说不过就玩人身攻击。” 文游有点得意。 湛火说:“你想想看,一个人的专注力有多少,其实只有一点点而已,你喜欢看电影,但是如果让你不眠不休看几十天,你这辈子连电影两个字都不会想听见,你如果喜欢什么,你就问问你自己可以付出到什么地步。就拿你男朋友做比方吧,假如你是个情圣,爱他爱到可以放弃生命,但是如果他要伤害你父母,嗯,你说过你爸是个垃圾,那么如果他要伤害你母亲,你还爱他么?” ☆、第四十九章 文游皱眉,“你这是强词夺理,他不可能这么蠢。” “你看,你的答案出来了,如果他伤害你母亲,你不会原谅他。”湛火说,“你可以原谅他伤害你,却不能原谅他伤害你母亲,可见你的喜欢也是有限度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进一步地说,如果你爱他,你必定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东西,他可以满足你,你才会爱他。我看的出来,你男朋友很优秀,美丽、潇洒、有才华和人格魅力,你的身边,谁都比不上他。他肯定能让你满足,你和他相处愉快,他让你虚荣心爆棚,或者你们之间有不为人知的经历。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些都过去了啊,人都在向前看,如果他不能让你再感受到这一切,不能让你欢喜,你为什么要继续喜欢他。而且,你需要注意到的是,其实你最爱的是你自己啊文游,你干嘛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搞的自己像个情圣似的,还感情不是非黑即白的,至于吗你。” 文游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他被一个单身狗教训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是个情圣,你要明白你对他的态度是基于你自己的感受做出的反应,所以你干嘛像个傻逼似的等着别人爱你,你先爱你自己不好嘛?你自己愉快,生活就会愉快。” “……” “生活可以不快乐,但是你自己要快乐。” 文游有点绝望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我们的对话很庸俗。” “你的感觉没错,我正在物化和贬低你的爱情,让你觉得它不值一提。”湛火理直气壮地说。 文游:…… “我就是满不在乎地告诉你,你和你男朋友就是这么庸俗,看开点吧兄弟。” “你这是另类的开解方式吗?”文游问。 “也许吧,起码你现在完全忘记你男朋友,不再沉浸在悲伤的海洋里,一边想着怎么同我争辩一边想着‘这人有病吧,他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不过我觉得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可能真的不是很爱孟子清’”说完,湛火噤声,“对不起,我不该提及他的名字。” 原本悲伤的氛围变得有点搞笑,文游发现自己身边坐着的人真的是非池中物,不要脸的时候真是无人能及。 他好奇地问:“你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多歪理的?” 湛火眼神有点闪躲,在文游的逼问下,最后终于坦白道:“高中的时候写作文,首先确立一个论点,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这个论点。” 文游微笑,“无论多么无耻,多么没有下限。” 湛火说:“你知道有种写作方法叫做先破后立吗?既然你说你爱他,我就要石破天惊地告诉你,其实你不。” 文游微笑:“然后不停对我洗脑。” 湛火:…… 白瞎了我这么好心。 文游看着沉默中的湛火,无奈地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小湛,不过你真的还是太小了。” 湛火一看见他的笑,就有点受不了了,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然后说:“其实你们的爱情故事,还是蛮感天动地的。” 准备发表一番感慨的文游瞬间僵住。 湛火看着他,询问道:“我这么说,你好受点了吗?” 文游:草泥马草泥马,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尽了! 湛火看着他一脸要骂娘的憋屈表情,露出了极为恶趣味的笑容,他嘲笑道:“我论你的爱情,虽然有所夸大,但还有几分符合现实。你论你的爱情,对不起,那 分卷阅读63 都是你所想象的,假的。” 文游脸发绿,如果不是湛火手上还捏着他的欠条,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你也太武断了。”觉得很丢脸,但是没办法反驳的文游说。 “起码我没见过两个相爱的人各自和别人打炮,而且打得很愉快,你不会要说你那根在别人身体里的时候还很悲伤还饱受爱情之苦吧,”湛火淡定地开了个黄腔,“难过到汁水喷溅什么的。” 文游反手一个捂嘴,他焦头烂额地瞪着湛火低吼道:“注意场合。” 湛火扫了一眼文游身上的校服,默默忏悔,对不起,他给母校抹黑了。 周围的乘客真的很可怜。 他将文游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极其淡定地瞥了他一眼,仿佛那些丢人的羞耻的话是文游说的一样。 文游:p,我为什么要跟他出门!! 留下深刻心理阴影的文游同志内心产生深深的悔恨之情,这股强烈的悔恨慢慢没过了孟子清带给他的心痛。 今天的小湛真的很不适合聊天,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爱说话了,我再也不逼他说话了。 文游哀怨地缩在座椅上,快哭了。 公交迎着夕阳的余晖慢悠悠地开走。 两个男人站在路边,一脸懵逼地看着远去的公交车渐渐隐没在车流中。 他们刚才被前座的阿姨教训了。 到站下车时车子没稳,急于下车的文游匆匆起身,一不留神碰到了前座的阿姨。 那位阿姨是名人民教师,坐在前面被迫听完两人长达十几分钟的不堪入耳的深入灵魂交流时,已经有些忍无可忍,当文游一不留神撑到她的肩膀,她终于不再哑忍,愤怒回头斥责道:“我没想到致华还有你这样的学生!真是有辱斯文,我教了一辈子的书,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学生!” 周围的人都向文游投来鄙夷的目光,同时在心中为这位敢于说真话的老师默默喝彩。 其中也包括湛火。 夕阳下,车站旁,两人相视一笑,笑容有点苦涩无奈。 文游看着他,“湛火,跟着你一天,我真是受教了。” 湛火咧嘴笑了笑。 文游脸上的笑容转淡,问他,“玩够了吗?” 湛火还是在笑,显然对文游被骂这件事感到十分解气。 文游说:“我看见那位老师身上的致华中学的胸针了。” 转过身的时候,致华中学金灿灿的胸针映入文游的眼帘,如此巧合的事情,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湛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转身的时候往家的方向走。 “虽然她在骂我,可是我觉得她更多的是在训你,你们认识吗?” 湛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夕阳下的身影拉得斜长。 文游锲而不舍地在身后追问,叫着湛火的名字。 他突然顿住,然后说:“文游,我收留你的时间到了,你该回你自己的家了。” 文游蹙眉:“说什么蠢话?” 湛火转身好奇地问:“你男人都跟人跑了,你不回去找场子吗?” 文游有点不耐,“你不要转移话题,先回答我的问题。” “杜老师是我高中班主任,我一直没注意到,直到她回头看你我才发现的,原本没想套路你的,谁知道一时没刹住车……” 这句双关语让文游很恼火,他怨愤地瞪着湛火,一瞬间又想到他在车上面无表情地开黄腔的情景。 湛火好笑地看着他。 “你本来也是要走的,脸皮那么薄不好意思开口,自然由我下逐客令啰。不要告诉我你今天出来只是为了放风。” 文游神色有些复杂,“你……” “而且你男朋友那边……怎么说呢,事态紧急,快去救火吧,车上那些话只是为了缓解一下你的情绪,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试着挽回。毕竟你后悔想哭的时候我没法负责。” 文游无奈地看着他。 湛火不知该说点什么道别的话,酝酿了半晌,终于说:“你这人活得真没意思,不过还是祝你性福。” 文游顿时笑了,什么时候轮到活得寡淡的湛火说别人没意思了? 他说:“湛火,我没想急着走,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不过风太大,湛火没听清。他有点老神在在地看着天,似乎很疲倦,终于摆了摆手,“因为我没法赔你一个男朋友,你快走吧,再见。” ☆、第五十章 文游看着湛火离开。 他走过斑马线,高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马路另一端的树荫里。 天色越来暗,文游第一次感受到独自一人的寂寞,如果能称其为寂寞的话。 这个世界很奇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湛火这样一个人深交。 两个冷漠的人,要怎么深交? 然而湛火只是离开几分钟,他就有点怀念对方。 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们此时应该窝在湛火的小屋子里吃晚餐。 米饭配酱肉排,味道很香。 听说二十八天能养成一个习惯,在文游看来,这简直是为湛火量身定做的训狗法宝。 不幸的自己被每天的定量肉排所俘获。 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身后开来一辆车,车灯亮起,晃得人眼花。 车子开近,露出文勤彻底没脾气的脸。 他支肘看着一脸淡漠的文游,“玩够了?” 同样的话文游十几分钟前才对湛火说过。 他脸上露出愉快地笑容,弯下身子凑近车窗,“阿勤,bonir1。” 文勤被自己的堂弟气到翻白眼,“晚上好,上车吧。” 文勤拉开车门上车。 他看了眼开车的谢飞,这才想起自己可怜的司机,“小王呢?” “我给他发了遣散费让他回家,回去的路上车翻了,炸成渣。” 文游听完,哦了一声,他撑着脸看文勤给他的各种报表,脑袋一点一点的快睡着了,文勤训道:“什么坏习惯,不想看就睡觉。” 文游笑了笑,“最近过得□□逸了。” 文勤冷哼一声,说实在话,他对文游的胡闹劲儿感到十分不满,尤其是对方胡闹的时候还侵占了他的个人时间,使得现在应该好好在美国和自己老婆秀恩爱的他只能熬夜看报表。 然后对方竟然恬不知耻地炫耀自己最近过得很安逸…… 文勤表示:????? 文游大长腿交叠着,kd1e搁在膝头,专注的神情预示着他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文勤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目光,文游怎么可能这么散漫,刚才一定都是错觉。 然后下一秒,文游将东西放下,嘟囔道:“不行,我现在好饿,有吃的吗?” 吃的?吃的? 文勤脸色变了,他严肃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分卷阅读64 为什么文游不是工作狂魔了,他不是看着报表就可以不眠不休,靠着精气度日的吗? 文游有点看不上他,似乎在怀疑堂哥的智商,“我说了,我最近过得□□逸了。” 文勤有点生气了,这么严肃的时候,这特么实在搞笑吗? 他眉头皱着,有点像要发怒。 文游语气很软地说:“哥,我现在真的好饿。你能不能不这么小题大做。” 文勤愣住,文游有多少年没叫过他哥哥了? 他可能。 他叹了口气。 文勤暗戳戳地盯,清清嗓子问:“你真的那么饿吗?” 文游: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文勤拿出手机,”那我现在让他们开始准备晚餐。” 开始准备…… 文游心中涌现一股失落,如果现在实在湛火家里,他已经吃饱了靠着沙发看电视了。 文游同志凭着记忆美化自己在湛火家中的生存环境,自动忽略掉了洗碗擦桌子滴干活,他可能是舒服的日子过惯了,还是没有习惯自己的【总·劳工·裁】生活。 优想集团收购华清和佳莱的庆功酒会于晚上八点在青城酒店举行。 方优作为这场资本博弈的胜利者上台发表讲话。 他还年轻,不过二十来岁,就有现在的成就,在场的人都知道此子的未来不可限量。 场下的人都有谁呢? 有无名之辈也有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人,有看热闹的也有优想自己的员工。 他们看着方优意气风发地发表自己的企图征服这个世界的宣言。 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各式各样的收购案,然而他们知道,这一次的收购案非同凡响,这是一个信号,意味着他可以撼动文氏这头巨狮,文氏帝国并不是铁板一块。 文游是青市乃至整个华国的商业巨擘,一棵大树,别人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人与他作对? 但是就是有这样一群人在观望等待,他们有的是为了搅动青市的风云,打破阶级的壁垒让自己成功跻身上流社会,有的则是受到各方的授意,这个“各方”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文家的前任当家文潜。 父子相争的戏码,永远都不会过时。 方优发表完讲话,场下掌声雷动。 他听着悦耳的掌声,觉得命运已经为他奏响成功的礼炮,总有一天,他要把文游狠狠踩在脚下,将他引以为豪的一切全部夺过来。 他昂首挺胸地走下台,手杖的敲在地板上发出冰冷的声音。周围的人簇拥上来恭喜他,一群人说着恭维的话。 助理站在人群外,焦急地指了指手中的手机。 “怎么了?” 助理脸色发白,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卢家那边的。” 方优脸色微沉,他将手机接过,杵着拐杖缓慢走到不远处的落地窗前。 他从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去,外面灯河璀璨。想伸手撩开好好看两眼,却因为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拿着手机,腾不出手来而作罢。 他沉声道:“喂,是我。” 电话另一端传来卢见宁失控的叫骂声,“文游回来了,你的好堂哥亲自把人接回来的!” 方优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攥紧,额角迸出青筋,如果有人在他身边,一定会被他这幅样子吓到。 即使知道文勤偏心,他也希望他心里记着几分情谊,却没有想到文勤如此绝情,竟然亲自帮着文游对付他。 文勤只要乖乖待在美国,过他的好日子,他就不会怪他,见面时仍然尊称他一声大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文勤一定要掺和进来? 他睇视着帘缝里的几点光,压抑住心中的暴怒和恨意,这才开口道:“那又怎么样?木已成舟,他回来也改变不了现实。” 听到他如此淡定,卢见宁气得浑身打颤,他大概喝了不少酒,失控地咆哮道;“我们完了!完了!你以为文游是谁?你以为他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今天他活着回来,明天死的就是我们,我们卢家几十年的基业,都要被你毁了!” 方优嗤笑,“这么懦弱,乖乖当他的马前卒不就行了,当初何必逞英雄对他下黑手,你这么勇敢,你的小情人有没有感动几分?” 卢见宁喘着粗气,每一声呼吸里都藏着对方优的恨意,“当初如果不是你一直怂恿我,我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 方优冷冷地说:“卢总,决定都是自己做的,这种时候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文游就会放过你吗?你色欲熏心,从碰孟子清开始,就该知道早晚有这一天。” “你!” 方优挂断电话。 助理走上前,“方总。” 方优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转到他身上,“让人现在就送份请柬给大文先生。” 助理一愣,诧异地看着他。 “说我约他明天吃饭。” 助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方优责问道:“还愣着做什么,让人去办,务必在十点钟之前送到。” 助理离开后,方优转身回到内场。 酒会上宾客众多,见他回来,连忙笑脸相迎。 作者有话要说: 1法语,晚上好。 文游:我比较喜欢在湛火家的【帮·大爷·佣】生活 ☆、第五十一章 一直到文游走进大门,这个家的紧张氛围终于有一丝松动。管家连忙迎上来,得知他还没有吃晚餐,赶紧让佣人将晚饭端上桌。文家祖宅的布局还有点老式,保留着前几代的习惯,装修风格古老繁复,充满了旧时代气息的物品比比皆是。一进大门就看见通往二楼红木螺旋楼梯和巨大的珐琅壁钟,楼梯走道的墙上挂着挂着几幅中世纪风格的油画。 文游没有上楼,直接向左走绕过放着钢琴的圆台,穿过客厅之后来到饭厅。 以前饭厅很大,一家人围着吃饭还算热闹,不过这些年人丁稀少,渐渐地删繁就简,家具该扔的扔,只清出临落地窗的一小块地方供文游吃饭。白天太阳照出来还有点人气,如今夜幕降临窗帘一遮,整栋屋子便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 家里佣人手脚麻利,向来奉行少说多做的原则,尤其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一个个的都在心里叮嘱自己要管好嘴不要犯错。 文游吃着珍馐美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味如嚼蜡。 湛火家虽然很安静,却让人身心自在。 和这个宛如死气沉沉的墓穴 分卷阅读65 完全不一样。 文游放下筷子。 “不吃了?”文勤见他一脸兴致缺缺的表情,有点诧异地问。 “吃饱了。” “刚才不是还说饿的吗?我看你没吃多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文游说:“你吃吧,我先上去?” 文游刚回来,态度却这么古怪,实在让人放心不下。文勤跟上去,来到文游房间门口。 屋内的人准备去洗澡,将t恤脱下扔在地上,露出精悍结实的上身,文勤从外面正好看见他盘踞在腰侧的狰狞伤疤。 文勤面色一寒,推门而入,“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文勤动作一顿,回头淡淡道;“小伤,快好了。”说着,将运动长裤脱下,露出游泳运动员般光洁结实的身体,毫不避嫌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找了卷保鲜膜将伤口包住。 文勤作为医生立刻认出造成伤口的凶器和其危害性,脸色严峻起来:“是谁干的?” 文游没有回答他,只让他不用管。 文勤想问是否和方优有关,然而还没开口,文游已经走到浴室,砰地将门关山。 呼啦啦的水流声从玻璃门里传出来,文勤挫败地踱了两步,打了个电话给家庭医生。 文游飞快地冲完澡出来,开门便看见站恭敬地站在床边的张医生。 “文总。” 文游动作一顿,将湿透的保鲜膜从身上扒下来扔到垃圾桶里,面无表情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我现在想休息,不能等明天再说吗?” “我想您还是先检查一下比较好。” 文游冷淡地说:“不用了,我进行过缝合手术,伤口恢复得很好。” 文游腰上的那道伤口十分狰狞,实在看不出恢复得很好,那糟糕的缝合技术简直让人大跌眼镜。幸好患处在腰侧,如果在显眼的地方,这种程度的伤口堪比毁容。张医生此时已经寻思着伤口愈合之后帮他安排整形手术。 然而文游现在不肯配合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头疼。 闻言,张医生只能将目光转向文勤向他求助。 文勤打看见他的伤之后就面色冷凝,现在的语气更是不容人拒绝,他直接说:“不用管他,给他检查。” 他发话,医生不敢不听,文游也懒得和他争论,只好坐到床上让张医生帮他检查。 房间里很安静,直到医生检查完,上完药,说没有大碍,伤口愈合得还行,只是要注意不要感染,之后会安排时间帮他治疗,文勤才松了一口气。他怪文游任性妄为,受了这么重的还不好好照顾自己,然而文游刚回来,他也不好板着脸训斥。 正想交代两声,管家上来说;“有个自称是优想的员工在外面说要找文先生。” 空气一瞬间安静。 在家里,文游是文总,文勤自然是先生。 在这种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方优派人来找文勤做什么? 氛围微妙之际,房间里的人默契地闭上嘴等着文游发问,还好文游并没有说什么,他慵懒地扬起脖子,将薄被牵过胸口,没什么感情地说:“既然没什么事,你们先下去吧,晚安。” 文勤有些犹豫地道:“阿游……” 文游疲倦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说也不用解释。 文勤终于妥协,这种时候只会让事情越描越黑,只好说:“那好吧,在外面忙了这么久辛苦你了,你先休息,有什么事就叫人。” 房间暗下来,一行人从房间里退出去。 张医生识趣地立刻离开了,文家正是多事之秋,他一个外人待下去绝没有好处。 文勤站在房间门口,脸色已经很不好看。方优此时派人过来找他,即便什么都不说不做,也已经让文勤焦头烂额百口莫辩。相当于两军交战于阵前,敌人直接和我方将领称兄道弟拉近关系,就算文勤清清白白,也难保不会有人心生龃龉。这一招反间计真是使得低劣又下作。是否有用呢?也未必有用,但是文游刚回来就遇见这种事,心里必定不痛快。 文勤不得不在这微妙的时刻有所顾忌。 文游刚刚经历九死一生的车祸和枪杀,腹背受敌之下,不免变得警惕多疑,如果真的因为方优的简单挑拨而对他生出嫌隙…… 文勤的脸色沉下来,闭上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方优曾说过要让他因帮助文游而后悔,回想起当初的种种,他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昔日多此一举,和方优结下这段孽缘,后悔平日优柔寡断不够果决,惹祸上身。 方优野心勃勃,已经正面对文游和整个文氏宣战,这样的人,是敌人。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敌人偏偏对他存有几分真心实意。他被迫在二人之间斡旋,当夹心饼干,日子已经过得艰难难。如今方优拉他下水,当真用心险恶。 后悔,他真是悔之晚矣。 方优逞一时之快的举动让文勤萌生了后悔的情绪,同时也点燃了他的怒火。 睁开眼,文勤内心的暗涌已经平息。 他冷冷地问:“他人呢?” 管家察言观色,见文勤眉眼中的不悦,这才说,“我让人在门口等着了。” 文勤问:“他有没有说找我做什么?” “他说方优想请您明天下午两点到华庭大酒店用餐。” 文勤垂眸,看见管家手中拿着的请帖,突然冷哼了一声,颇有几分嗤之以鼻地意味。 平日里温温和和,宽以待人的老好人文勤,终于也露出了冷酷的一面。 “大少爷?”管家突然叫道。 他的喊声惊醒了微怔的文勤。 “您说要怎么办?” 文勤说:“把请帖扔了吧,说我不去,另外告诉他,以后不用再联系我了。” 文勤性子仁柔,总想着周全大局,管家正怕他一时心软惹祸上身,听他这么说,连忙道:“那好,我这就让人走。” 得到文勤的示下,管家立刻去办。在门口等待回音的赵切脸上被蚊子盯了好几个包,又痒又疼,他心烦意乱地站在路灯下瞪着文家的别墅大门,心里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他是脑子进水了才想着亲自过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门终于打开一条缝,年迈的管家走出来,将请帖交还给他:“文先生说了,他没空见你老板,以后也不要在来烦他了。” 赵切一愣,他皱眉道:“这不可能,我要见文先生,你让我见见他。” “他说了他不想见你。”管家正欲关上门,却被赵切钻空子一把撑开,他平心静气下来,坚定地道:“今天不看到文勤我是不会走的。”话说完,他又警觉地盯着老人,“文游是不是对他做什么了让他没办法出来?” 否则,以文勤的性格,他算明天不肯赴约,也决不可能说出这种绝情的话。 天知道方优那个死基佬恋兄癖 分卷阅读66 听到这种话会发什么疯? 这么一想,赵切便心烦意乱,即位自己多管闲事摊上麻烦而焦躁,又因为文勤绝情的话和方优不可预测的疯狂模样。他不顾脸面和不小心被门夹到的手指死死地撑住门不让门关上。 届时天气炎热,户外温度已经高达38度,周围又充满着大量的蚊虫。门外的年轻人脸上被盯了好几个包,白皙的面容上泛红,淌着汗水和油光,被发胶搭理得齐整的头发散在额前,看起来狼狈极了,但是他的眼神却格外坚定,只要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管家想关紧门,却被伸进来的一手抵住。 那只手的无名指已经被刚才的力道夹出瘀紫,显得有些可怕。 赵切颇为无赖地说:“您不让我见他我只能硬闯了。” 管家见多了体面人,还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呢。他衰老的脸变得阴沉,警告道:“你再不松手我就报警告你私闯民宅了。” 说着,便准备按警铃叫保安。 谁知道一时不察,竟然被赵切破门而入。 他掌握力道,既不至于将老人弄伤,又能够让自己进来。 老人脸色彻底沉下来,伸手去按警铃,却被赵切拦住。 赵切露出爽朗的笑容:“老人家,你让我见见文勤,我保证见完就走,绝不纠缠。” 管家看着他无赖的表情,低低地骂道:“你别想仗着我家大少爷心善就这么算计他害他!” ☆、第五十二章 管家看着他无赖的表情,低低地骂道:“你别想仗着我家大少爷心善就这么算计他害他!” 赵切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话。 就算情况微妙,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这愤恨的眼神可以说是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但是要怎么解释呢,难道说方优为了和他堂兄赌气故意耍这种幼稚的花招让文游疏远他,以至于文勤看清楚事态和文游地冷酷嘴脸安心回到他身边? 解释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脑残中二,难以启齿啊这。 他只好匆忙解释道:“您别误会,我没想害他,只是单纯地见一面。” 管家脸色阴沉,浑浊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你嘴上说不想害他,言行举止却无一不是在害他,你现在过来送封请柬是什么居心?他这么多年缠着勤少爷又是什么居心?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闹了这么多年,他妈消停了他又来搅和!真是不要脸的一路货色。” 听到这句充满鄙夷之情的有其母必有其子,赵切猛地心惊。他不知道老人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看出了方优对文勤的感情还是只是单纯地骂他针对文家。 他听见方优被这么辱骂,明明和自己无关,还是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屈辱和愤怒。他也料想得到方优这么多年来对文家的恨意是怎么来的。毕竟就连一个下人,都敢如此毫不留情地骂他和他妈妈……更不要说那个只把他当做钳制文游的工具的亲生父亲以及身为受害者的文游和他的母亲。 赵切按捺住心头的怒火,说:“请您客气点,我现在只想见一见文勤,见完我立刻就走,绝不纠缠,你再阻拦下去我真怀疑你们软禁他!” 这么说着,赵切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以文勤老好人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派一个佣人来打发他,还然他说出这么绝情的话?他不顾老人的阻拦疾步向楼上走,想冲到二楼找文勤,却被老人一把推开。 管家沉着脸责骂道:“这个世界上的事,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真以为没人知道他对勤少爷的肮脏心思?自己自甘堕落还想拖人下水,兄弟乱伦,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这番话。 “你现在还要见他吗?”管家冷冷地问。 赵切进退两难地站在文家的大厅了,“我……” 他神情挫败,内心还无法接受这条让人心惊胆战的讯息,又想拼死挽回点什么。 对面的管家下了逐客令:“你快走吧,再不走我直接叫保安了。 赵切与老人僵持着。 就在此时,一道询问声响起:“赵切?” 温和的略带惊讶的声音差点吓得赵切魂飞魄散,他猛地转头看向站在楼梯口的男人。 他站在那儿多久了?他是不是听见什么了? 赵切慌张地想着,心慌意乱地看着身穿淡蓝色睡衣的文勤顺着楼梯走下来。 “原来是你啊。”文勤说,他听见楼下的有响声特地来看看,没想到会看见方优的贴身助理。 赵切恭敬地叫道:“文先生。 分卷阅读67 ” 文勤应该是刚从床上起来,脸上没有戴眼镜,短发乖顺地搭在前额,让他看起来小了好几岁。 他问赵切:“他让你来送请柬的?” 赵切连忙说:“啊,是的,方总想请您明天吃顿饭,您要不去一趟?” 文勤温言戳穿他,“是来给文游下马威的吧?文游今天刚回来,他就请我吃饭。故意找茬了吧。” 赵切一噎,他不能否认方优就是这么幼稚。但嘴上还是说:“您多虑了,他说好久没见您了,怪想您的。” 文勤笑了笑,“他前两天才和我签合同收购了华清科技,这么快就忘了?” “文先生……” 文勤说:“算了吧小赵,你替我恭喜他,饭我就不吃了。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想也没有再往来的必要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文勤淡定平和,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说出的话却让人恍遭雷亟。赵切结巴了一声,”您、您有事好商量,千万别冲动!” 文勤嗤笑一声,“这话我倒是挺想对方优说一声。”方优外表阴柔偏执,冲动起来不计后果,文勤回想起来,甚至忍不住是他派人去杀文游。说完,他叹口气,“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赵切连叫他两声想求他回心转意,文勤却无动于衷。他心已凉了半截,在看到二楼边上拿到身影时瞬间消声。 他尴尬地收回正欲阻拦文勤的手,有些讪讪地说:“文先生,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文勤却没有看他,而是对二楼的文游说:“怎么还没睡?” 文游清冷阴郁的声音传来,“太吵了。”说罢,他倨傲的目光扫过楼下,“你们有事不能明天解决吗?” 如此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赵切浑身都僵住。他在文游冰冷迫人的视线中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尴尬地呆立着。明明是他硬闯进来,现在却想快点逃掉。 文游刚刚在商场情场上吃瘪,心情必定不好,传言他性格恶劣,得罪过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谁有知道文游会不会对他做点什么? 赵切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低声说了一声抱歉。 文游说:“马戏团的猴子都知道晚上是睡觉时间,你老板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登场表演吗?” 赵切静立着听他说出刻薄的话。 这个人的嘴,还真的毒啊。 “回去告诉他,阿勤要当爸爸了,没时间去料理他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如果他真的有事,我们大可以请他过来商量。” 文游平淡的语气让赵切身上涌起刺骨的寒意。 方优的左腿,就是在这个家里,被文游亲手废掉的。 对于他而言,这里是一辈子也逃不开的噩梦。 文游毁了方优的一生,此时却轻描淡写讽刺他的缺陷。 赵切心里对文勤要为人父这件事都没有感觉了,他满脑子都是文游那一副杀人放火金腰带的嚣张做派。难怪方优恨他,难怪他这么多年都不能释怀。 在文游眼中,其他人的死活痛苦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他被这种冷酷的行为刺,“何况你真的以为他会因为我嘲他两句跛子就大受打击?” 文勤没有说话,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还是不赞同文游的行为。 文游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这样就能打击到方优吗?不,让他难受的还在后面呢。 文勤不会懂,真正的攻心为上,是要狠狠地将匕首扎进他内心最柔软的一块。 文勤不懂,所以方优注定了悲剧。 弯爱直的悲剧。 ☆、第五十三章 寂静的双层公寓里还亮着灯。 方优独自坐在沙发里等赵切带回来好消息。 他迫切地需要文游吃瘪的样子来稳定军心。即使文勤帮他,即使知道他被枪击背后有方优作为推手,又能怎么样呢?文游还是要看着自己信赖的堂兄和自己看不起的敌人站在一起称兄道弟。他越是痛恨方优的身份,就越是无法逃开这道阴霾。 他必须承认方优是他的兄弟,他身上和鄙夷之人流着同样的血。 想文游暴怒的脸,方优扬起头,露出凄惘的带着胜利的笑容。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让人无可奈何。 即使是像文游这种坐拥一切的人,仍然有无法办到的事情。 方优被他母亲取名叫作优,饱含无数的期望,就是为了有一天打败文游,以让人无法抵挡的姿态回到文家认祖归宗,那一天他不再是私生子,而是和文游拥有同样姓氏的人,文优。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豪宅里因仅存于幻想中的美梦笑出声,随手拿过桌边的伏特加,就着瓶口灌下去。他已经喝了很多,浑身酒气,视线渐渐模糊。 今天是他的庆功宴,他打败文游的开始。 是大喜的日子。 赵切还没有回来。他在熏晕中摸出手机打电话给他,他现在很想文勤,即使无法触摸,听见消息也好啊,方优哆嗦地寻找联系人,却突然被一声狂啸吓得颤抖。 屋外传来一阵狂吠,他吓得脸色惨白抓不住手机。匆忙起身走到窗边,将厚重的窗帘掀开,看见旁边别墅门户大开,一群人拿着手电筒走到庭院中。 一只巨大的黑狗被人扔出来,男主人拿出枪打中了它的腿。 方优身体猛地一震。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屋外这残忍的一幕,对着空气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仿佛被枪击的不是那只狗,而是他自己一样。 被打中了腿,扔在一边自生自灭。 充满湿潮霉味的黑暗涌进他的鼻子,他眼前一阵眩晕,已经痊愈的腿不知为何出现剧痛,他惨叫着捂住自己的腿,悲惨地跌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真是太绝望了。 他无助地想。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十岁那年,一个人被关在黑暗的地下室中,随着 分卷阅读68 时间的流逝,清楚地意识到这条腿被废掉。 再也没有变好的可能。 落在沙发边的手机里转来赵切充满担忧的呼喊声,方优却全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赵切赶到时,方优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他穿着白色的羊绒毛衣,坐在冰冷的房间中。苍白的面容上已经没有泪渍,平静的表情让他不像个真人。 赵切试探着走近。 方优抬起头,冷淡地问:“你过来干什么?” 赵切一愣,他意识到方优没有发现他听见了刚才的一切,目光垂下,他看见手机落在羊绒地毯上。 “我……” 方优不喜欢他这个人温吞,一个大男人没有主见懦弱之极。他不耐烦地挥开手阻止赵切说下去,径直问:“他怎么说?”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文勤,这一问,就让赵切犯了难。他一路上光顾着担心方优,连闯了五个红灯,实在没有精力去编借口骗方优。 赵切低着头没有说话。 方优脸色沉下来,“他不肯来,是生气了?” 赵切心想,你还知道人家会生气,但一想到刚才听见的悲惨哭声,顿时于心不忍,将想说的话咽下去,只是说:“文先生说他最近没时间见你。” 方优脸色又白了好多,冷笑道:“他不想见我,不就是怕得罪文游吗?没时间只是托词。” 赵切战战兢兢地站着,生怕方优又问别的。 幸好方优只是抬起头睨了他一眼,“算了,他肯定还在气头上,不见就不见,过段时间我再去找他。”他说着,锐利得目光落在赵切脸上的红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赵切被看得有些心虚。 方优有点厌烦地皱起眉,“你脸上怎么搞的,弄成这幅鬼德性?在文勤面前这么丢我的脸,他看到怎么会怎么想?”他嘴角微微上挑,带着不阴不阳的笑容,“我不如文游,我的人也不如。” 文游的手下的几个人他是见过的,其中一个在并购案接触过,冷静果敢,和赵切完全是两类人。 就连从佳莱出走的费莹,也是名有胆识有能力的女性。 赵切听到这段话,心里莫名一堵,他偷偷抬起头眼前苍白刻薄的老板。 方优其人,真是可怜又可恨。 方优的家里是不留人的,就算是为了公事的助理,也没有留宿的可能。赵切确定他没事,很快就离开。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反正方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疯一次,他不疯才奇怪。 出门的时候看见隔壁在杀狗,血流了一地。救护车赶过来,被咬伤的女人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 他没有逗留,很快就赶回去了。 现在十点多,赶回去洗漱完,勉强睡个好觉,明天又要开始面对神经病方优。 而这个晚上,深受童年悲惨阴影侵袭的方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不断从梦中惊醒,睡衣汗湿了好几遍,只能靠着大量的安眠药入睡。 对文游的仇恨和恐惧交替折磨他的身心,让他短短几天便形销骨立。 文游没有发动反击,方优却已经摇摇欲坠,赵切目睹这一切,总算发现了问题。他试图安慰方优,却被粗暴地拒绝了。他凶狠地瞪视赵切,让他滚远点。赵切担心和好几次,也隐隐劝过他保重身体,但是他不是方优最亲近的助理,只能偶尔说几句关心的话。 他和方优相识好几年,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但是关系并不十分熟稔,除了有几次不小心撞见他情绪崩溃,窥见他对文勤的情愫,两人其实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一个发工资,一个领工资,不与关系亲密程度匹配的关怀,反而容易招致反感,赵切就算想帮他,也有心无力。 然而那一天,终于出现了一件事打破表面的平静。 参加完商业酒会的方优脸色惨白地走出会场,下台阶的时候几近跌到。 大助家里有事,赵切这个二助顶上帮忙应酬。只是上了个厕所,方优就变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变得脆弱易碎,苍白的脸色和偏执的眼神让人觉得他像个怪物。 赵切扶住他,“您怎么样,没摔着吧?” 方优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僵了半晌才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藏着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情绪,“文勤回美国了。” 赵切心里突然萌生不好的预感,他劝道:“这不是很正常嘛?文先生休完假回去,我们以后和文游打交道也不用有所顾忌。” “他老婆怀孕了!”方优一字一字地说。 像是要把牙齿咬出血。 赵切听见他的齿关在打战,拐杖倒在地上,方优的身体在不断下坠。 赵切心里一磕,连忙将他歪倒的身体抱住。 方优的情绪极为激动,他不断抽气,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赵切只能死死抱住他以防他失控,然后他听见方优哭出声,说:“他结婚不肯告诉我,就连生孩子,也不肯告诉我。” 原来刚才他去洗手间,碰到文勤以前的同学,从对方口中得知万翎怀孕了。 方优的抽泣声不断从赵切怀里传出来,赵切怔了好几秒,在他耳边低声说:“方总,冷静点,现在在外面。” 他弯下身把拐杖捡起塞到方优手中,“冷静点,你要文游看你笑话吗?还是想沦为全城的笑柄。” 听到这句话,方优总算镇定下来,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地面。杵着拐杖的手抖着,像个耄耋之年的老人。风一吹就能把他打倒。 赵切沉下气,对司机叫道:“小李,下车。” 然后一把将方优塞进后车座里。 他坐上驾驶座,对司机说:“打车回去,车费报销。” 然后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走了。 赵切就这么硬气了一回,他将方优送回家,听着方优哭了一路。 雪白的脸颊被泪渍染得通红,削瘦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这时的方优脆弱得不像话。 赵切真怀疑就这么让他回家,他会不会转头就去自杀。 赵切想了想,决定不顾方优的反对留下。当然,对方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反对,他光顾着伤心去了。 他把人安顿好,在方优卧室的沙发上坐了一晚。想了想,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告诉他,当然他九成会拒绝,一成会无视,但是总比你现在这副认不认鬼不鬼的模样强。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好肖想的,难道因为别人没有告诉你他要生孩子了你就难受成这样?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和文勤之间的血缘只会带来坏处不会带来好处。且不说他不喜欢你,就算他对你有点意思,你们一是乱伦他文游。你嘴上说只想当弟弟,却总是存着一些非分之想。这样下去你还怎么生活。” 方优猛地将被子掀开,冲下床恶狠狠地等着赵 分卷阅读69 切:“你懂什么?我爱他!我爱他,爱到不要自尊不要性命。” 赵切冷静地说:“我知道,爱到待会儿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腆着脸告诉他自己意外得知喜讯,特地打电话恭喜他。” 方优的眼泪疯狂地涌出来,赵切的话一语中的。 是啊,他待会儿的确准备这么做。 方优猛地抽搐了两下,泪水布满整张脸,他失声痛哭。 赵切为难地转开脸,劝说道:“我希望你想开点。” 方优失态到了极点,捂着脸委顿到地上,“我想不开,我想不开!我这一辈子……” 只有文勤对我这么好。 只有他对我好。 ☆、第五十四章 文游的眼睛从天文镜前挪开,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处理公务。 谢篮将他批阅过的文件一一整理准备第二天早上发放。 文游在废寝忘食日以继夜地工作,复仇的火焰让他热情高涨。 认真的男人最帅气,这句话任何时候都不过时。她看着挽起一截袖子处理公事的文游,目光流连于他英俊的侧脸。 这个男人真是个迷。 在这半个月里,文游没有气急败坏地向优想集团发动攻击洗刷耻辱,而是有条不紊地处理事务,不动声色地对对手设下陷阱。饶是谢篮见惯了大场面,仍然对文游的恢复力和自控力赞叹不已。 “阿勤上飞机了?” “航班在二十分钟前起飞。” 文游笑了笑,很为他的兄长高兴。远离风波中心对文勤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男人极易用赡雅的笑容迷惑人心,谢篮很清楚,她报之以笑,向文游报告方优近况。 说到他得知文勤妻子已经怀孕之时,说:“他似乎很受打击。” 文游顿了一秒,说:“意料得到。” 谢篮说:“听说他在宴华庭门前当众哭出来了,助理只能让司机下车亲自开车带他走。真是出人意料,没想到他还是性情中人。” 文游沉默着,批注了几个字,这才从文件里抬起头,高大的身体靠进身后的座椅里。 “他把阿勤当命·根子,”他说,“不哭如何配得上命这个字?” 文游的表情冷淡生硬,然而此时,谢篮才从他身上窥见一丝疲惫的色彩。 谢篮展现温柔的微笑,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 因为她知道文勤就算如此说,心底还是觉得方优命贱,不配与文勤相提并论。 这个男人一向温柔受礼,冷酷起来的时候却像魔鬼般可怕。他对方优的恨意,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相传当年伊莎两次流产,最终远走法国,都和这个方优的母亲有关。 文游常说自己希望能有几个兄弟姐妹,最好一男一女,可见他执念之深,恨意之切,遗憾之重。 其实文游曾经选择忘记,只要方优不回来,双方相安无事,他绝不会突然费心去对付他。 可是如今对方送上门,联合卢家对他狠下杀手,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陈年旧恨再度挑起,文游焉有忍让的可能? 何况,他骨子里藏着极度的冷酷和残忍因子,绝不是轻易妥协的性格,一旦记恨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文游这些年修身养性,早将脾气控制得炉火纯青。如今方优主动和他结仇,未免太不理智。 两人忙至三点,文游终于发话:“先去休息,我让张嫂准备了客房。” 谢篮点点头道谢,径直出去。 房间里空无一人,文游登录邮箱。 两封信的邮件抵达。 他点开,是一段长长的德语文件的翻译。 他笑了笑,手指滑动着鼠标详细查看,然后向对方致谢。 经过中间人的转发,这段消息发向湛火的邮箱。 文游点开另一封邮件,下载附件。 大量的图片跃出,还附赠了一小段视频。 照片是从各种角度抓拍的湛火,室内的,室外的,吃饭的,走路的,打拳的。 有一张格外亮眼,湛火站在翠绿的大树下,弯下腰抚摸一直白猫的头顶,白色的t恤包裹着修长结实的身体,那背影带给人难以言喻的冲击。 过于青涩,过于明亮。 文游的惬意的目光变了,变得有些深沉凝滞,呼吸微微不稳,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明显。 他目光柔和了些,细看时,会发现他凝视湛火的眼神有些晦暗,不再是之前那种游刃有余的审视。 他想了想,点开那段视频。 只有短短几十秒的内容。 湛火走在林荫道上,一只猫跟在他身后,用前爪挠他的牛仔裤脚。湛火顿住,有点诧异地低头看着脚边歪着脑袋舔着前爪的猫。两秒后,他迟疑地继续走,身后的白猫敏捷地跟上,幼小的前爪挠了他的裤脚。湛火回头,对这只小生灵的主动示好感到不知所措。 文勤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无声地笑了。 这招人玩意儿。 文游准备退出时,邮件的图标闪烁起来,他呼吸滞了一秒,滑动鼠标点开。 发件人只发了简短的几个字。 “不客气,应该的。” 不知为何,深夜独处的文游瞬间想象到湛火说出这话的表情,眼神淡淡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满足,仿佛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却接收到意料之外的感谢。 意料之外的谢意带来意料之外的满足。 这样的平和沉静的湛火似乎就在文游眼前,让他下意识地问。 “这么晚还不睡?” 湛火将手边的词典摞起来,准备关电脑时发现雇主给他回了消息。 他点开一看,对方问他怎么还不睡觉。 他回复:有点事在忙。 “为了翻稿子?”文游皱眉,想了想又说,“以后可以晚一点再给我,这边不急。” 湛火一愣,没想到雇主这么人性化,不过做生意等着合同办事的哪有真的不急的?湛火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何况他也不全是为了翻稿子,他看了眼趴在书桌前学习的张盼,回道:家里有个小朋友。 文游脑海里出现纤细瘦弱的张盼,他此时就待在湛火家里。 他心中莫名有些不悦,他故意问:“你孩子?” 湛火回道:邻居家孩子。 文游准备继续问,为什么这么帮他?真的只是出于好心吗?然而刚敲了几个字就停下。他怀疑自己脑子坏掉了,突然问湛火这么私人的问题,他和张盼之间的事与他何干?而且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湛火必定猜出他的身份。 他还在犹豫,湛火说:“我下了,晚安。” 文游将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发给湛火,那边却没有回音了。 看来是真的下线了。 文游只好发了个晚安的表情给他。 湛火 分卷阅读70 收拾好东西,来到书桌前。张盼正认真地写作业,他近期要参加中学生物理全国大赛,为了夺金熬夜做习题。他察觉到湛火过来,扬起头露出笑容,“湛哥。” 湛火拍拍他的脑袋,“三点多了,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写。” 张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地盯着湛火,然后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现在还不困,写完了再睡。” 他看了看张盼的写完的几道题,见正确率挺高,还没困到脑袋不清醒的地步,也就不勉强,到厨房冲了杯热牛奶给他。 张盼眼神闪亮,轻轻啜了一口,“谢谢湛哥。” 喝了一口,他问湛火,“你不喝吗?” 湛火说:“我不喜欢喝牛奶。” 雪白的雾气熏红了张盼的脸,他从杯子里偷偷抬起头看了湛火一眼,湛火正在检查张盼的作业,没察觉到少年青涩的目光。 他像被蛊惑了一般凝视着湛火英挺秀气的侧脸,心脏不可抑制地跳起来。 湛火是为了他才买这些自己根本就用不上的东西吗? 他为什么这么好?他怎么这么好? 湛火指尖在桌面上扣了扣,张盼蓦地回神,对上湛火含笑的眼睛。 “跑什么神?” 张盼心慌意乱,支吾一阵。 湛火笑了笑,以为他刚才在逞强,说:“这个地方解题思路错了,你再想想,二十分钟后想不出就上·床睡觉,熬夜伤脑子,以后不能这么干了。” 张盼瞪大眼紧张地点头,他害怕自己不小心将奇怪的情绪泄露出来,他对上湛火的眼,就觉得自己要得心脏病,有时甚至怀疑在胸膛间作怪的擂鼓声已经出卖了自己。 湛火见他像被拎住耳朵的兔子一样紧张,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吓到他了,他暧声道:“不是不让你学,但是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学习要适度,有时候心态更重要。” 张盼听见他的话,听在耳里觉得声音极度温柔,一时间浑身的细胞全部都窜起来造反,心脏猛地收缩,他失声啊了一声。 湛火奇怪地看着他。 张盼慌乱地低下头,一脸无措。 湛火这才察觉到呀不对劲,他问:“张盼,你怎么了?” 张盼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懊悔,半晌才可怜巴巴地说:“湛哥,我是不是太笨了。” 他只是想转移话题而已,湛火却当真了。 他目光柔和了些,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你不笨,你比很多孩子都要聪明得多,勤奋得多。” 只是流·氓父亲即使进了监狱也遗毒无穷,将整个家拖垮,如今出狱,更是变本加厉地回来吸血。充斥着暴力贫寒和母亲眼泪的家庭,让张盼即使再聪明用功,也弥补不了这些短板,兼之性情过于内向,心理压力太大无法倾诉,前段时间成绩下降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他要得到一些东西,注定了要付出更多努力。 “只要放平心态,持之以恒,以后一定会有所回报的。”湛火安慰他。 他本不是善于煽情的性格,但此时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大的的坚定和鼓励,让张盼一时听愣了。 他缓慢地露出笑容,明亮的双眸凝视着湛火。 将落未落的泪水和闪亮的眸光也带给湛火有些困窘的生活带来希望。 他清楚地明白他和张盼之间算什么,是一种共生的关系。 自认为足够坚强的湛火,有时也需要坚持下去的勇气。 ☆、第五十五章 十月,气温骤降,阴雨连绵。 助理室的气压极低,每个人都埋头做事。赵切不时抬起头看时间,等到十二点起身来到方优的办公室,将一个插电热水袋交放在方优手边。 正在办公的人抬起头,“你这是做什么?” 方优在得知文勤妻子怀孕后,消沉了近一周,整日酗酒吞服安眠药入睡。人迅速消瘦下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赵切看不惯他这么糟蹋自己,又想起下雨天他的腿伤会发作,连忙将烧好的热水袋送过来。方优逞强,将东西推开,“拿走。” “天冷了,你——” 这句话不知怎么触动方优的逆鳞,他厉声道:“你少多管闲事!” 气氛骤然紧张,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峙。 赵切将热水袋放下,向后退了两步,耐着性子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你要对自己负责。如果再这样折腾下去,我只能打电话跟你·妈妈说了。” 方优被彻底情爱爱的事情自我陶醉到底有什么意义?” 方优推开他。 赵切将他抓住,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这样下去别说文游瞧不起你,我也瞧不起你。” “啪——” 清脆的耳光落在赵切脸上,他侧着脸,一脸平静。 面对疯狂的方优,平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如果你自认是个懦夫,我以后绝不再干涉你的事。” “你给我滚。”方优冰冷地说,他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变得锐利无比。 赵切说:“方总,没有人会爱一个懦夫。”他弯着腰用两条胳膊撑在方优的身侧,极诚恳地说,“如果你挺过去,必定能遇到更好的。” 方优脸上露出嘲意,“比如?” 赵切没有说话。 方优微笑,那是一种近乎堕·落的笑容,“比如你吗?” 赵切嘴唇 分卷阅读71 微张,他想说点什么,却感受到一道巨大的重击。 他被打得栽倒在地,模糊见看见方优冷冷地站起身,将手中的座机扔到一边,“就凭你?” 赵助理被人从总裁办公室抬出来,满脸血,脸颊上肿起好大一道淤痕,看样子像被掌掴过。 公司好几个女同事吓得不轻,这算什么?职场暴力? 老板虽然性格阴晴不定,挑剔阴郁,但从没听说过有动手打人的习惯,何况赵助理脾气一向很好,不想会惹人生那么大气的人,就算老板动手,对象也不该是他才对。 高层的同事们见他的惨状,顿时噤若寒蝉。 都在暴君下面作事,同僚一场,有人私底下给他发信息询问病情,赵助理答曰:“不小心摔倒了。” 摔能摔出五指印,鬼才相信,不过话已至此,不必多言,大家都知道要闭嘴了。 赵切因公受伤,在医院住了好几天。等他出院复职,才得知方优病倒进了医院。 他赶过去时方优正黑着脸对他动手动脚的护工,挣扎着要下床,看见赵切,问:“你过来干什么?” 赵切笑了笑:“我听说您生病了。” 方优沉默两秒,这才说:“你不递辞职报告?” 赵切说:“辞职了谁给我这么高的薪水?” 方优哼了一声,将护工赶出去,下床上厕所。赵切扶着他进洗手间,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他出来才说:“您身体好点了么?” 方优瞥了他一眼,径直上·床。 “死不了。”他说。 看得出来他对赵切很不满,但是这种不满还没有强烈到让他把人开除。何况某种程度上他不想开除赵切,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他的脾气。 帮方优处理公事的大助,一下班几乎处于失联状态,两人几乎算得上合作关系而不是雇佣关系,反而是赵切会在生活上比较关心他。 方优就算再逞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残疾带来诸多不便,这些不便这么多年来一向是由赵切解决的。 比如这一次,他一怒之下将人打进医院,结果无人照料提醒,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病倒了。 倘若听了赵切的叮嘱,注意保暖防寒,就不至于现在待在医院里了。 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这么一想,赵切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赵切坐在旁边帮他削了颗梨,切好了放在在瓷盘里。 方优重重咳了两声,“我不吃。” 赵切只好打了点开水,将梨片泡在热水里。 “趁热吃吧。” 做完这些,赵切要走,方优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赵切。” 赵切回头,等着方优说话,眼神带着点狐疑,他摸不透方优的想法。 方优抿着嘴,薄唇紧抿,就像被铁水浇铸过一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 他目光停留在赵切额前的伤痕上,那里留下了一道疤,黑红色,刚刚结痂。 赵切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张嘴,也知道方优别扭的死德性,也许他想道歉,也许他只是单纯孤单了而已,他没等到回应,耸耸肩,很快就出了门。 赵助理和总裁之间有事儿,这是有双眼睛就能发现的。 这两个人之间关系变得生疏了许多,尤其是像赵助理这种事无巨细的人竟然能忘了总裁大人的午餐,忘了交代人给总裁大人热红茶,忘了下雨天去叮嘱他注意保暖,这件事就显而易见地古怪起来。 不过也是,是个人都知道长记性,哪有真记吃不记打的? 那件事后,老板变得愈发阴晴不定,是不是就要找赵助理的麻烦。a组的策划不行啦,b组的资金没到位之类的问题,全部都变成了赵切的责任,他一个总裁二助,常常被当众骂得狗血淋头。 据大家观察,老板也没从施虐过程中获得快感,很多时候脸黑得滴墨,一看就写着“老子不爽”四个大字,也真是不明白他是怎么孜孜不倦地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发雷霆。 这么一想,人们纷纷向赵助理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赵切还算坦然,方优其人发疯的时候一向分为两个阶段,对己和对人的,先自我折磨,撑不下去就折磨别人,等他疯够了,问题就会解决。 这段时间他姑且给这小疯子出气,不过也要学会明哲保身,大部分时间自我调整,小部分时间给人当出气筒。 赵切在茶水间煮了杯咖啡,思嘉极为同情地递了管药膏给他。 “赵助,实在不行您就撤吧,在哪不是做,非得受这份鸟气?”她冒着大不韪劝赵切脱离苦海。 赵切把咖啡一口干完,擦了擦嘴,“你知道优想每年发多少钱给我吗?” 思佳撇撇嘴不答话,半晌眼珠子一转,调侃道:“金山还是银山,值得您这么留恋?” 赵切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再等等吧,等我赚够了我就走。” 思嘉一愣,眨眨眼,看向了赵切身后,咽了咽口水尴尬道:“方总。” 赵切一愣,转身去看身后,方优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他冷冷哼了一声,拿了杯子走了。 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见了几成。 赵切瞥了眼思嘉,小姑娘一脸抱歉地双手合十,她要是知道老板在外面,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跑来补上。 谢谢赤色鬼角童鞋的地雷,鞠躬~~ ☆、第五十六章 处理文件的时候,方优说:“你想走?” 赵切沉默两秒,“不是。” 方优极没耐心的说:“想走就走!” 赵切说:“您为什么不相信我?” 方优冷笑,“赚够就走的人,拿什么让我相信?” 赵切闻言,沉默下来。他那时只是想给自己找个足够洒脱的理由罢了,优想的待遇足够好,所以他心甘情愿留下来,这么一说,仿佛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哪一天不想做了,就能抽身而出。 实际上能不能呢? 这一点有待商榷,就连赵切自己都不知道。 他低着头看报表,方优冷冷地看着他。 想不到啊,真想不到,老实如赵切,也不过如此。 两人关系骤降,方优一如既往地摆臭脸,赵切则安静了许多。 他其实一向都比较安静,只是这种时候已经学会尽量少在方优面前露面,掌握分寸,绝不多此一举。 于是胆子全都压在大助肩上,他每天面对方优的冷脸,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实在有点扛不住了,跑来跟赵切诉苦,开玩笑要带着赵切打辞职报告私奔,谁知道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方优站在门口。 大助:…… 赵切:…… 方优面色森然,冷哼一声,走了,大助夹紧尾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分卷阅读72 ,赵切则是望天,无奈。 他想了想,自己必须和方优好好沟通一下。 但是下班的时候,才知道方优先走了。 他犹豫半晌,斟酌好措辞给方优发了一条短信。对方迟迟不回,赵切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一通电话。 方优在酒吧买醉,喝得烂醉,毫无形象的叫喊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酒保说:“赵切是吧,你朋友喝醉了,麻烦你来接一下。” 赵切有点生气,他看不上方优这副为情所困的死样子,直接说:“我不认识他。” 酒保语气不爽:“怎么可能,他紧急联系人是你,你不来待会儿有人捡尸我是不管的,他长得这么漂亮,总有人看得上。” “随你。” 方优强烈的呕吐声传来,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胡话。 赵切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麻烦把地址告诉我。” 赵切到时,方优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趴在吧台,死缠着酒保要酒。赵切上前将人拉回来,方优抱着他一直叫文勤的名字。 赵切撇撇嘴,付了钱将人带走,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掺和进来。边走边懊恼,一不留神两个人一起摔了。方优不怕痛,抱着他的腰一口一个勤哥,脸颊熏红,带着泪渍,他的脑袋往赵切胸口拱, 路人看着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纷纷侧目。 丢脸到了顶点,人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赵切将人扔回床上,闹腾了一路的人终于安分下来。他在床边坐了几分钟,起身要走,方优却扑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你别走!” 赵切揉了揉眉心,随手将人推到一边。方优浑身无力地窝在被子里,嘟嘟囔囔地说胡话。 无非是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之类的抱怨。 赵切单手撑着头看向腿边的脑袋,右手在他柔黑的短发中抓了两把,转战到雪白的脸上,掌心贴着脸颊,拇指蹭了蹭他小巧的鼻尖,一把将脑袋推来,负气地问:“你装什么装?” 暖黄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你装什么可怜?”他又沉声追问了一句,脸上露出几分厉色。 方优睁着散乱的眼瞳抽泣两声,雪白的鼻尖和脸颊上带着水红。 不知他恶劣本性的人恐怕会被这幅可怜模样骗过,不受控制地心软起来,可赵切见识过他的本性,没那么容易上当,他说:“方优,你别想用这幅样子骗人。” 方优怯怯地看着他,赵切的声音微扬,他瘦弱的肩头便一缩,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小狗。 赵切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脑海里满是赵切微颤的眸光。 他必须得走了,只是刚起身,赵切便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软软地牵着。那动作明明很细小,赵切却觉得有千钧之力压在自己的身上,让他动弹不了。 方优软软地摊在床上,脑袋一点点挪向他的手边,蹭了蹭,赵切满手都是湿意。 此时应当收回手,回家睡觉冷静一下,可是却怎么也没法扔下他不管。 他第一次见方优,对方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目不斜视,目无下尘。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脆弱的模样偏偏总让他撞见。 赵切原以为自己是圣人,能尽力帮帮他,谁知道不是,他现在自顾不暇。 目光落到方优黑软的头发上,他叹了口气,将人重新抱回床上。对方迷乱的眼神里一无所有,嘴巴不停地叫着文勤的名字。 赵切把他剥干净塞回薄被中,鬼使神差地在他脑袋上吻了吻。 方优漆黑的眸光猛地一颤,伸手抱住他,扬起胸膛吻上来。 两个人唇齿交接,呼吸顿时乱了。 方优凶狠地咬着他的嘴唇,手指穿过他的短发,用力将人拉向自己。 赵切浑身一僵,没有回应,待方优的手向下游走,解开皮带,这才冷静下来。 他将方优缠在自己身上的手来开,低声说:“我不是文勤。” 方优没有理会,跪起来咬住他的喉结。 赵切闷哼一声,“你——”下一秒却被彻底推倒,方优压上来,死死的盯着他。 方优的力气却奇大,将人压得不能动弹,无论赵切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他的双手被压在脑袋上方,两腿被方优强行分开,只能恼怒地瞪视他,“方优,我说了我不是文勤!” 方优低下头,直到两人鼻尖相对,他无所谓地笑了,“我知道,我怎么敢对他做这种事?” 赵切震惊到失笑,他终于明白方优刚才的样子都是装的。 他抿着嘴,死死地看着这个人。 方优愣住。 “你这是什么眼神?” 赵切没有回答,他冷冷地说:“你放开我。” 方优的手握得更紧,压制赵切的力气变得更大,他的呼吸在赵切冰冷的眼神中变得粗重。 “不许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赵切一脸漠然。 方优的身体气得颤抖,低头吻他,却被赵切躲过,于是他狠狠地咬住赵切的耳朵。 赵切痛得闷哼,想将身上的人掀下去,却惊恐地感受到了身下的硬热。 他瞪大眼睛看着宛如白鬼一般的方优,终于露出隐隐的惧意。 “方优,下去!” 方优抽出皮带,将他的双手合在一起捆上,像是在捆一个物品,偏执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我不可能放你走。” “你发什么疯?” “闭嘴!” 他用力一扯,赵切感到剧痛,手骨几乎被绑得错位。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过于玄幻。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他·妈都疯了吧? 身下的热意越发让人无法忽略,他僵硬着身体企图向后缩,身前的方优却将手伸向他的下身。 赵切觉得浑身都烧起来了。 他无措地面无表情的方优,只觉得所有的神经都被他紧紧握住。 “方优,你放开我……” 方优低下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你不是喜欢我吗?” 赵切下意识地摇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唔……” 方优骑坐在他的身上,满意地看着他,开始缓慢地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 “方优,你疯了!放开我!” 方优微笑道:“我不可能放你走。” 凌晨,赵切醒来,他扒掉挂在手臂上的皮带,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方优背对他睡在床的另一端,苍白削瘦的背脊弯成弓状,脊骨微微突出,泛着白玉的光泽。被子搭在腰侧,掩住幽深的股壑,带着莫名的诱·惑。 他闭上眼又睁开,终于忍不住起身将人抱到浴室。 将赤·裸的人放进浴缸,打开花洒。 水流慢慢吻上他的身体。 方优垂着头, 分卷阅读73 很沉默,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疯狂。他在赵切抱他的时候就已经醒来,却迟迟没有说话。赵切弯腰帮他清洗身体,看见水波中漾出的血色。这才面色难看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优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赵切用毛巾将他身上的浊液擦掉,又帮他洗了把脸,最后隔着毛巾捧着他的脸,问:“你干嘛这么对我?” 方优抿着嘴,那种平静的表情简直不像他了。 或者说他已经太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 赵切揉了揉他的头发。 哗啦的水声响起,方优伸出手环上他的脖子,白皙的身体破开水面,贴上赵切的身体。 赵切全身湿透了,他一只手拿着毛巾,一只手地虚扶他的背,无措又无奈地说:“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要走。” 赵切一愣:“什么?” “你不准走。”方优偏执地说。 赵切说:“我不走,谁说我要走?” “谢青,他说你辞职报告都打好了。” 赵切猛地想起白天方优怒气冲冲地将大助同志叫进办公室,然后黑着脸出来的事。 “你……” “我不可能接受的,”方优说,“而且除了我,没人愿意花那么多钱请你。” 赵切脸色缓和了些,他的手最终落在方优光裸的背上。 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的老板竟然为了挽留他而做出如此的牺牲。 触碰到的那一刻,方优身上窜起一阵电流,他将自己埋进赵切的怀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缺氧的人终于接触到空气一般,痛苦中的快感将他包裹。 ☆、第五十七章 赵切用极端的手段“挽留”了赵切,至于为什么,他不得而知。 总不会是为了爱吧,他想。 方优爱文勤爱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发神经一样妥协,总要有一个理由。 赵切隐隐知道为什么,方优不爱他,但是离不开他。 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了习惯,譬如他看不上赵切,却让他做了三年的助理。 事情太复杂,赵切也懒得想。他看向坐在坐桌前吃早餐的方优。 那天之后他病了三天,一直没有去公司。 十月份天气转凉,他穿上了薄羊绒衫,淡漠的模样显得很禁欲。 事实上方优这么多年也的确过着禁欲的生活,那天可能是双方的第一次。 他吃完饭,赵切上前收拾。 方优说:“谢谢。” 方优竟然会道谢了,赵切着实吃了一惊。 他示弱半分,赵切便忍不住忍让三分,他示弱三分,赵切就无条件包容他。此时的方优仿佛是将所有的力气全部发泄完,便得安静而内敛。赵切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的眼神便忍不住跟着赵切流转。赵切将他眼底隐隐的渴望看得分明。 方优似乎有皮肤饥·渴症,对感情的需求量极大。这也是他最近才发现的,这也进一步解释了他为什么愿意付出那样的代价来挽留赵切。 他缺爱,太缺了,无法忍受心爱的文勤离开后默默守在他身边的赵切也离开。 这样的方优,注定脆弱得不堪一击。 想到这些,赵切突然明白为什么文游久久没有报复——他在耗垮方优。 活在恐惧中不断迁怒他人的方优,总有一天会众叛亲离,落到他最恐惧的境地。 文游将手头的工作放下,“他去看医生了?” “是的,赵切亲自联系国内最好的心理医生。”、 文游笑了笑,“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上次杀狗的事对他的影响很大,据说他晚上几乎不能入睡。” “他联系阿勤了吗?” 谢篮摇头。 “没想到这次竟然忍住了,”文游说,“谢青那边呢?” “他说准备好了。” 文游习惯性点开邮箱下载附件,湛火的几张近照加载出来。听说他最近开始在市区附近买炒饭,吸引了很多迷妹去光顾,“我想牵你的手,你却在握锅铲。”的组图在社交网络上有了几万赞。 图中的湛火穿着白t恤牛仔外套,年轻的面容让人心动。正好有一张是他看向镜头的照片,让文游错以为他正在看自己。 他点开了其他几张图片,有一张的背景是青市二中学校,当时下着濛濛细雨,他站在棚子下面等张盼比完赛出来,周围是乌泱泱的人群,他一个人站在,鹤立鸡群。 还有几张生活照,文游一一浏览过。这些照片里的湛火无一例外的面无表情,但是却让人觉得很温暖很平和。 文游不知何时养成了这种怪癖,他从旁观者的角度审视湛火的生活,推测他的行为。出人意料的是,挑剔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湛火的生活很完美,起码从照片上看来,没有一张崩过表情。 都很帅。 谢篮惊悚地发现自家老板最近看着电脑都能笑。瞪大眼睛看了两眼,确定的确是在笑之后顿时惊了。 多少年没这样了?怎么突然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她古怪地看着文游,正好逢上文游那一双利眼,顿时肝颤,抱着文件夹跑了。 三天后,消息传来,方优脑突发溢血进了icu,在这之前他开了自己的二助赵切。 文游一听,眼睫微闪,终于露出浅笑。谢篮看见他的笑容,想到不久前接到的消息,不由得心惊。文游这一次,真的是打算玩死方优。 方优原本在赵切的劝说下决定积极心理治疗,并且决定放下心结打电话给文勤道贺。然而两人寒暄数句,文勤突然说:“原来赵切还是告诉你了。” 此言一出,方优脸色惨白,有人看见他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叫来赵切。 方优质问他是否早已得知万翎怀孕之事却故意隐瞒,害得他毫无准备当街出丑,成为青市上流圈子的笑柄。两人在办公室大吵起来,摔东西的声音不时传出,赵切再出来时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而方优则一脸冷漠地让人事部发招聘启事。 此事一出,人人噤若寒蝉。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清晨网上集体推送优想集团总裁当街痛哭的照片,一时间,优想公司面临危机的传言甚嚣尘上。 等人事部经理去总经理办公司汇报情况的时候,才发现方优晕倒在地上,急忙拨打了急救电话,将人送到医院。方优的母亲从日本赶回来,守在儿子病房前,听说儿子可能有瘫痪的风险,顿时跌坐在地,仪态全失。 与此同时,华清科技高管突然爆出贪污丑闻,有知情·人士爆料称其原本为文游手下得力干将,却将于数月前将手头所持15的股份转让给优想集团,如今在曝出丑闻,可能与文氏集团有关,当天下午,华清科技股价大跌,市值蒸发近七亿。方 分卷阅读74 优的大助谢青实名举报华清科技多名管理层涉嫌行贿,挪用公款等罪名,在专案组下达之前,这几名管理层集体逃至美国罗兰岗,因美国与华国并未签署引渡条约,这些人只能逍遥法外,而此时的华清科技则是一具空壳。 就在优想集团人人自危的时候,卢家也陷入了巨大的麻烦。 卢氏集团资金链突然断裂,与优想和做投资的新能源技术开发案被迫暂停,导致双方资金被套牢。 而此时又境外势力介入做空卢氏集团,经过长达十天的鏖战,就在此场经济战最惊险的时刻,卢见宁的表哥,身为华国皇室智囊团首席顾问的鲍卓因买凶杀害勒索他的舞女之后被其家属起诉,政治前途尽毁,这一沉重打击让卢家从此一蹶不振。 短短数月,青市彻底变天。 天降暴雨,庭院中充满了白色的水汽。 文游站在窗边画雨幕中的一株柳树,空濛中的一抹绿意。 他今日身心通畅,难得有闲时做点自己的事情。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亮起。 文游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吃饭。 管家恭敬地道:“方小姐还在外面。” 文游咬了口芒果酥,没有理会。 他口中的方小姐正是方优的母亲,文潜的情·妇,一生没有嫁过人,外面称一句方小姐。她常年旅居日本,如今儿子有难,自然心急火燎地赶回来。在文游记忆里,那是个温柔妩媚野心勃勃的女人,和他母亲的刚强冷冽有着天壤之别。 听说她早上就来了,没想到到这种时候还没离开。 文游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何况是他父亲的“如夫人”,他更没有心情怜惜。 他松了松领口,将炖的软熟的牛肉放进嘴里,“你想说什么?” 管家说:“是让她离开还是……” “难不成请她进来吗?”文游笑问。 管家战战兢兢地沉默着。 文游乜斜着眼,身上迸发出一股戾气。 管家对这对母子不屑之至,断然没有帮腔的意思。只是他素来听从文勤的指示,不得不多此一举地问这句话。文勤的父亲也就是文游的大伯,当年对管家有知遇之恩,他记挂了多年,后来文勤的父亲过世,他便将这一腔感,但是凡事还是以文游为先,若要选择,必定选择文游。 闻言,文游笑了。他不介意成全阿勤的善。如今这世道,善良的人能有几个?文勤本来可以在美国潇洒度日,如今为了满足文游的恶趣味而卷入这种老朽的斗争,也算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如果方优真的死了,他只怕要自责一辈子。 文勤想到这一点,便觉的见一见那女人也无妨。 他揩了揩嘴,“她还在外面?” “是。” “我去见见他。” ☆、第五十八章 文游撑着伞来到大门前,天公不作美,下了一整天雨,草坪被烂软,泥水淌到地砖上,雨水飞溅,满身都是污泥。他看了一眼跪在大铁门外面的女人。穿着高级定制,浑身湿透,乌黑的发髻挽在脑后,即使被淋成了落汤鸡,还是一只漂亮的鸡。 她看见文游出来,立刻膝行至门前,纤细的手指死死抓住门框,哭喊道:“文总,文总!” “听说你找我?” “求求你放过方优吧!求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 “他现在在医院,医生不肯给药,求求你帮我……” “这是医院的事,怎么治疗自然有医生安排,我劝你还是安心照顾他比较好。” “你明明知道你不发话他们绝对不敢给方优治疗,求你了文总,就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她讨好着满怀希冀地说,“救救他吧。” 文游锋利的眉倏地扬起,他嗤笑道:“我父亲?你如果不提文潜我兴许还发发慈悲,你如今提起他,岂非打我的脸?” 方晓琳疯狂地摇头,“不,我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求你念着几分旧情,救救方优,他……他是无辜的,这些事都不关他的事,他一时糊涂才会和你作对,这些年,这些年是我没有教好他,我做了孽,我来还,当年你已经打断过他的一条腿,不能再毁了他的一辈子。” 文游居高临下地道:“你给他取名叫优,一心想取我代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你到我母亲面前耀武扬威,说你的儿子必定能压死她的孩子,将他卷入这场斗争里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你授意他从日本回来,联合卢家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他要死了,你才怕了?” 听到死字,方晓琳浑身一抖。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她第一次见到文游时,他还是个在花园里蹒跚学步的孩子,而她只是个刚刚被文潜收房的舞蹈老师,坐在一辈子也没见过的豪车里看着花园里的混血女人和男孩。 那两个人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她费尽心思得到的一切对方弹弹手指就能有。她抚着自己的肚子里孕育的孩子,野心勃勃地希望能够取而代之。 她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优,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变成文优压文游一头。 文潜宠着她,让她得过几年势。她满以为能上位,却没想到文潜虽然花心,却对伊莎存有几分真情,几年后伊莎又怀孕了,文潜便想送他们离开。她当时方寸大乱,哪能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于是趁着伊莎去孤儿院捐赠时假装与对方偶遇,装作无意地向她透露自己和文潜之间的关系。 她原本以为伊莎只是会与文潜吵架,将文潜推回她身边,却没想到她当时怀着孕,并且伤心欲绝导致流产。 她更不知道伊莎曾经冒着台风寻找正在她家留宿的文潜,发生车祸流产过一次。 打击接踵而来,伊莎最终心灰意冷远走法国。 伊莎和文潜离婚的那一天,是方晓琳的美梦到达顶点的时刻,她登堂入室企图明确自己的地位,却没想到会发生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 十三岁的文游打断了方优的腿并且将人扔进了地下室,方优因为缺乏及时的治疗而落下终生残疾和心理阴影。她嚎啕大哭希 分卷阅读75 望能讨回公道,却没想到文家老爷子将他们母子扫地出门。 凭什么同样是文潜的子嗣,她的儿子和文游就是云泥之别? 凭什么文游生来享有一切,她的孩子却要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凭什么同样是文家血脉,那个老匹夫待文游如珠似玉,待她的方优宛如草芥? 她心中充满了愤恨的火焰,屈辱地抱着方优地离开文家大宅,发誓要洗刷今日的耻辱狠狠地报复回来,让薄待过她们母子的人通通付出代价。然而一回首便看见少年冷冷地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背影。 少年冷酷的倨傲衬得她们母子就像蝼蚁,一下浇灭了她所有恨意。 不,应该是击溃了她自以为坚固的心理堡垒,让她心惊胆战,惊恐莫名。 她到日本后的每一天,都不曾忘记文游漠然冷酷的眼神。 有文游在,他们母子焉能安寝? 当年的小恶魔成长为今天的修罗,再一次企图要了她的孩子的命,她的方优躺在病床上缺医少药不能动弹,宛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所有的悲惨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想到这一切,方晓琳的眼中迸发出狠绝的毒汁,她跪立起身,将从手提包中拿出用于防身的小型□□抽出,就在她要对准文游的时候,远处的狙击手击中了她的右臂。 她惨叫着跌到在地上,血水迅速弥漫。 她终于知道害怕,眼中露出脆弱畏惧的神色。 密密麻麻的绪,心焦意乱,好像失去方向一般。 一旁的艾玛却没有发现他情绪异常,试探道:“你和你的小情·人相处的如何?” 文游冰冷无机质的眼珠滚了滚,没有表情地看向她。 艾玛摊摊手,“我对你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但是阿姨在乎,你这次差点吓死她,她特地派我来了解一下。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应该和男友在迪拜度假。” 直到文游失踪一个月后安全回来,伊莎才接到自己儿子的座驾爆炸的消息。她心有余悸地搜罗这段日子以来国内的新闻,发现文游不仅失踪过一段时间,就连他喜欢的人也在危难时刻和竞争对手一同出席活动,沙滩热吻。 艾玛自认是个开明豁达的人,这一刻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担忧,她不希望文游重蹈她的覆辙,在一个情字上伤的太狠。原本想回来找文游谈谈,却被文游阻止。文游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简略介绍了一下自己失踪时的经历,给他看了自己的伤情鉴定报告,就企图将一切一笔带过。 无论伊莎怎么追问,他都闭口不答。 远在国外的妈妈着急了,派了表妹当钦差了解情况。 艾玛目光灼灼地酝酿着,正准备将想说的话问出口,管家就说:“少爷,孟先生来了。” 文游回来后便对孟子清避而不见,对方来了两次,都被他让人挡回去。 追根究底,是文游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孟子清坐在客厅里,见文游出来,立刻上前抱住他,“好久没见你了……” 他动作自然,完全不像曾被文游婉拒过,也忘记了一个月前和文游的不欢而散。亲昵地靠在他肩头,笑靥如花。 文游的半边身体僵直,他从心底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假装无事发生的孟子清。 “怎么过来了。”他涩然道。 孟子清莞尔,将准备好的门票交给他。 “我要开演奏会,特地给你留了位置。” 文游接过票看了一眼,时间是后天晚上。 “我,可能没空。” 孟子清一愣,文游向来珍视他,绝不会说出我没空不能去这种话。他若是要文游陪,文游就算翻山越岭也要来。他若是想文游提出要求,文游绝不会拒绝。 他将门票从文游手中抽出来,将秀美的脸庞贴过去,柔声道:“真的没空吗?可是我很想你……” 文游怔怔地看着他。 孟子清灿然一笑,清亮的杏眸瞬间摄住人的心魂。他飞快地亲了文游的脸颊,“你不想我吗?我们真的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文游不自禁握住他的手。 孟子清的手指白皙匀停,因为常年练琴而带着薄茧,给人一种极度温柔的感觉。 他风·流肆意,当他对一个人笑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拒绝他。 孟子清踮起脚,将唇凑近文游的,“文游,多陪陪我啊,答应我好不好?” 他嘴角衔笑,恳切中带着挑·逗,让人的征服欲高涨。 楼梯口传来一声尴尬的轻咳。 孟子清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站在楼梯口。 她妩媚地道:“文游,有客人啊。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洗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小心战线拉长了,但是前面的这一部分有点重要,下下章开始湛火主场,挥手绢~~ ☆、第五十九章 孟子清眸色发冷,质问道:“她是谁?” 文游正欲说解释,艾玛已经婷婷袅袅地下楼来。她来之前做好万全准备,早将现在的情况摸清楚,艾玛在心里哼了一声,不等文游说话,一把将文游拉到自己身边,笑道:“啊呀,这是孟先生吧,我听文游说你们是好朋友,还想让他改天介绍我们认识,没想到现在就见面了。” 孟子清听她一副和文游很相熟的语气,顿时脸色不善。看见她洁白如玉的手挽上文游的手臂,而文游竟然没有躲开,心中莫名涌上一股妒恨。 文游就算乱来,也不会将人带到家里,何况他从来不碰女人! 孟子清转开脸,半晌才装作不在意地说:“文游,这位是?” “这是艾玛。”文游面无表情地介绍。 分卷阅读76 孟子清眨眨眼,嘴角维持着完美的弧度,这几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是说她是谁。” 他越看越觉得此女是个骚浪贱,一颦一笑中充满了对他的挑衅。 艾玛矫揉造作地托着脸,明亮的大眼睛满含深情地看着文游。 孟子清越看越讨厌她,几乎要发怒,让文游将她赶出去。 “我表妹。”文游回答道。 孟子清愣住,狐疑地看向艾玛。 艾玛莞尔一笑,“远房的。” 孟子清怒极反笑。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打文游的主意。就算有,这种人往往下场会很惨。 一男一女对视几秒,瞬间明白对方的敌意。 艾玛一出现,方才的柔情蜜意全都不见。三个人在一起气氛尤为尴尬,孟子清拉着文游谈演奏会的事,艾玛则不断岔开话题惹孟子清不快。她一口一个游哥,说自己刚从法国过来,对华国文化很感兴趣,希望他能带自己到处逛逛。越说贴得越近,最后挽着文游的手臂,傲人的胸部紧紧贴着文游,暧·昧的触碰着。 孟子清就算再能装大度,此时也忍不住生气。他直截了当地说:“文游,我妈说想见你。” 文游还没说话,艾玛就接话,“伯母为什么要见表哥?” 孟子清冷冷地道:“她说要见见我男朋友。” 艾玛瞪大眼睛,一脸惊诧。但她变脸速度非常快,迅速整理好表情娇滴滴地对文游笑起来:“别搞笑了,你要是弯的母猪都能上树。” 不过她刚说完,便接收到文游“你怎么这么无聊”的讯息,只:“婚前玩玩也没什么的,这年头,玩个男人算什么?结了婚就收心,以后传宗接代,有了孩子就安分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既不显得突兀,又足以让房间里的人听见。孟子清听见她轻飘飘的“玩个男人算什么”,脸色青白,只觉得滔天的怒火疯狂地从头顶冒出来。 倘若不是他克制得好,他真要上手给这个女人一记耳光让她闭嘴。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教养的人! 她那套传宗接代的说法,哪里是一个现代社会的女性该说的话?愚昧而不自知,偏偏让孟子清气得浑身颤抖。 她还故作好心地掩唇,惊讶道:“啊呀,孟先生,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子清备受羞辱,冷眼看向文游。 文游这才制止艾玛,“别闹了。”转而对孟子清说,“她太顽皮了,你别生气。” 这句赤·裸的回护简直是在打孟子清的脸,他气到失笑。 二十几岁的女人说出这么不经大脑的话,只需要用“顽皮”二字开脱,被羞辱的人却连气都不能生。 孟子清冷冷地看着文游,从未想过他会这么对自己。 艾玛见文游发话,知道不能玩得太过,裹了裹小披肩上楼休息。 走之前还特地叮嘱文游一定要让管家好好招待孟先生。 全然无视了孟子清是文游男友的事实。 艾玛一离开,孟子清便单刀直入,“你和她做了?” “你说什么疯话?” 孟子清咬牙道:“文游,你转性了,喜欢女人,不要我了?” 文游抿着唇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这段话真的很无厘头,只要孟子清有一点思考能力就不至于问出这种。 他的沉默让孟子清彻底失控,“文游,你就这样放任那个女人羞辱我,哈,你玩够就想撤了?” 孟子清眼中带泪,冷声指责他,“既然如此,又何必说爱我。” 文游前几次回避已经让他心生芥蒂,如今出现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表妹,更是让孟子清无法忍受。他纵然花心,那也是建立在他对文游唾手可得的情况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此时的文游让人捉摸不透,没有安全感。 文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呢?” 孟子清薄唇紧抿,不做声。 “你在我生死不知的时候和卢见宁打野战,陪他出席活动,又是否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缓慢地、艰难地问出这句话,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 就算他生性凉薄,也并是没血没肉,也会伤心难过。 他不想错过孟子清的传记电影而特地央求湛火出去,却坐看到喜欢的人背叛了他。 那种剧痛不啻于被枪打穿身体。 “你但凡对我有一丝感情,就不会这么任性。” 孟子清眼中透出慌乱,“我没有……” “你说你爱我,可是这十几年来,我感受不到丝毫爱意。我们两个互相伤害,从来都没有开心过。我每天看着你对我笑,可是转眼间你就和别的人亲密相对。我从歇斯底里到心如死灰,一次又一次地——” 失望。 面对孟子清的时候仿佛陷入了魔咒,从未获得过希望。 唯有最开始的青涩告白支撑着他。 可是蓦然回首,曾经有过的感动甜蜜早就片成灰蒙蒙的一片,无论文游如何努力,中间都隔着无垠的沟壑。 他爱的人在沟壑的另一端狂欢,他在另一端笨拙地模仿他的举动。 似乎这样就能相称一些,好受一些。 起码孟子清浪荡的时候他也在浪荡,总不至于孤身一人的时候意难平。 可是清醒过来的时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索然无味。 人活得没有滋味,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如果我说,我和卢见宁在沙滩上的照片是很久之前拍的你信吗?出席活动的录像也是提前录制好的,那时你还没有出事。你出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孟子清定定的看着他。 “我和很多人睡过,但是文游,我的感情从未背叛过你。” “……” “我风·流惯了,你知道的,可是我,我爱你。也许你觉得这是安抚你的谎话,但是这是真的。你这个人太难驯服了,而我又渴望感情。我的家庭不够完整,我需要别人的爱慕来支撑我自己,也需要自由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的自由就是见一个爱一个。” 孟子清烦躁地说:“我不爱他们!”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孟子清满脸震惊,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滚了滚,咬着牙说:“文游,我爱不爱你你心里没数?我当初为了你,把我妈气进医院,甚至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今天你质疑我爱不爱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说着,他的眼泪就掉下来。 孟子清当年不游一是因为他心高气傲不想受到束缚,二则是因为他母亲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孟子清虽然风·流浪荡,却很有孝心,两人的关系一公开,他就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跪在门前三天三夜 分卷阅读77 求他·妈妈原谅。 如今孟子清流连花丛,私生活糜烂,他母亲渐渐察觉出文游的好,已经不再阻止,然而文游却变了。 不如从前体贴,不如从前爱他,甚至不如从前对他充满占有欲。 孟子清越想越觉得难受,眼泪止不住地流。 文游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从前就算再不满,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冷漠。 孟子清死死地咬着牙,不许自己丢脸。 终于,他问:“你是不是还在为当初那件事怪我?” 文游总算有了点反应,幽深的眼眸动了动。 孟子清死死地握着拳,厉声道:“你还在怪我,至今不肯原谅我!” 文游调头看了眼墙上的珐琅挂钟,指针指到九,发出浅浅的嗡鸣声。 他不想触及这个话题,转身欲走,“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孟子清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泛着水色的眼睛惊恐地睁大,“文游!你真的要为了那样一个贱人和我生分,真的要为了他伤害我。难怪这么多年你对结婚的事情只字不提,就算我和一百个男人上·床你都无动于衷!” 孟子清凄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急促慌张得浑身颤抖。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有些后悔,急忙转开脸,但是有不甘心,想得到他的回答。可是文游只是沉默。 这种态度已经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孟子清字典里从没有害怕两个字,此时却实打实地畏惧起来。他为什么要问出这种话,不是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揭过,从此不再提起吗? 无论如何,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只是幽灵,难道要让区区鬼魂成为他和文游之间的芥蒂吗? 孟子清呼吸急促起来。 “文游,我爱你。”他颤声道。 文游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去。 “你先回去吧,现在很晚了。” 孟子清浑身一抖,可是他知道此时已经不是说下去的时候,只好深深吸了口气。 “好,我们不谈这件事,今天是我莽撞了。” 文游淡漠地看着他。 孟子清强颜欢笑,只好离开。 ☆、第六十章 艾玛下楼来,看见文游安静地坐在钢琴旁。 她去打了杯热牛奶,路过是正好看见。两人刚才在楼下吵架,她在上面听得一清二楚。原本不想管,但是又忍不住折回来。 “你要原谅他背叛你的事情吗?”、 她直截了当地问。 文游的手掌摁在钢键上,发出雄浑的声响。 “什么算背叛?我和孟子清之间从来都是相互背叛。” “他这次在危急存亡的关头和你的敌人在一起!在此之前这个敌人是你的朋友。”艾玛吹了吹牛奶,白雾升起来。 “你太高估卢见宁了,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 “文勤!重要的卢见宁吗?重要的是他孟子清一点都不在乎你,他和别的人乱搞就算了,还搞到你对家头上。他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背叛你,在你爱他的时候践踏你的心意,就只是仗着你喜欢他。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这个bitch什么?” 文游淡漠地道:“艾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这种人,迟早要烂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文游的语气隐隐透着伤感。 艾玛一愣,她心知肚明,文游说得没什么问题。正常人谁能接受这两个私生活混乱的神经病?可她不愿意妥协,犹豫了片刻,摆正坐姿,将热奶塞进文游手心,体贴地道:“可是我看得出来你这一次的态度不同,你显然已经受不了你们这种畸形的关系,不然你为什么从回来之后一直不肯见他?” “艾玛,人遭受重大打击之后需要恢复。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恢复好了再让他捅你一刀?”艾玛有些愤怒。 文游笑了笑,“我不是小孩子,你不应该把我想得如此脆弱。” 艾玛蹙起秀致的眉,“那我应该怎么想你,你用这么惨烈的方法对付方优,让他众叛亲离,还特地将你堂兄拉下水,不就是因为他挑拨离间,让你彻底明白孟子清对你的态度?你被心爱的人伤害了,就让他也尝一尝被爱人击溃的痛苦。” 文游将奶杯搁在钢琴上。 艾玛的话戳中他的痛处。 “我们稍后再谈。” 艾玛生气地拉住他:“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应当学学你母亲,发现所托非人之后学会抽身旋走,你和他拖了数十年,直到今天还认不清现实吗?” “艾玛,他救过我,我也承诺过,不会放弃他。” 文游十几岁的时候被人绑架,那时的文潜正和伊莎僵持,闹得很不愉快,为了钳制前妻的势力,不肯交赎金惹得绑架犯恼羞成怒,是身边的孟子清冲上前推倒凶手,自己被刀扎伤保了文游一命,这也是文游这么多年来无论他犯了么错都纵容他的理由。 没有爱情,还有恩情,没有恩情,也还有旧情。 文游就算是个冷血动物,他和孟子清也识得十八年,在一起十年,这么多年的纠葛,那里是一句两句说得清的。 “我可不知道你是这么讲信用的人,你纵他这么多年,要钱给钱,要资源给资源,让他从宋云松屁·股后面的小琴童变成首屈一指的琴王风风光光地认祖归宗,靠着文游两个字吃了多少红利,这些还偿还不了他的救命之恩?” “我……” “你不要说你爱他,你被你的爱情骗了,像你这种日常权衡利弊的人竟然说你无条件爱一个人,我的眼睛都要瞎啦。你不能因为不想正视这个错误就假装错误不存在,你明明知道你信错了人!当年疯狂都是虚妄,难道你扒着孟子清这棵歪脖子树你就是个正常人了?” 艾玛愤慨地说完这番话,文游笑了,笑了!! 她愤怒地瞪着他。 文游说:“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爱情。” 艾玛冷笑:“你也认了你对他没有爱了,又何拖拖拉拉地不肯了断?阿姨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每天晚上失眠啊,你身为人子能不能少让她操心。” “她现在应该和男友在度假。” 法国女人一不能缺男友,而不能缺度假。 艾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她也一直爱你,担心你。” 文游垂眸笑了笑,“替我谢谢她。” 气氛变得古怪。 文游对父母的责怪,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他对孟子清的包容。 亲情的极度匮乏,将孟子清和他之间的温情衬得更加可贵。 他是不好。 但是好过背叛家庭见死不救的父亲,好过潇洒在外不闻不问的母亲。 他是任性,但是他对文游够真诚够用心,即使这份真诚用心里混杂着玻璃渣。 艾玛就是一简单的法国大 分卷阅读78 妞,她越想越觉得再这样下去这段扭曲的关系非得把文游毁了不可,她直白地道:“你为什么不肯跟他分手,分手不好吗? 文游温和地笑了,“艾玛,天色很晚了,如果错过美容觉细纹和斑点都会钻出来。” 艾玛没想到到这种时候他还顾左右而言他,一把抓住要起身回房的文游,愤愤道:“你先和我说清楚,你真的要和那家伙耗下去。文游,你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最好的光阴过去,等你老得皱纹都出来的时候,你还要纵容他,给你的情敌准备安全套吗?” 文游扬了扬疲倦的眼,“你非要这种时候谈这种话题?” 艾玛一咬牙一跺脚,也不顾自己是不是在胡搅蛮缠,怒道:“非要,现在就讲清楚!不说不许睡觉!今天不说清楚,咱们没完。” 她看着文游那副平淡脸,愈发怒其不争,手死死地抓住文游的袖子。 文游受不了地甩开了胡搅蛮缠的表妹,夺门而出。 其实他总体心境比较平静,只是受不了被艾玛步步紧逼。他这个表妹性格坚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两个人僵持下去,不说出个子丑寅卯她是不会饶了文游的。 文游开着车在市内乱转。 他应该找家酒店安顿下来,然后好好休息。这段日子以来他耗费太多精力,终于出了一口气。如今闲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空虚。 然而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将车开到了湛火家附近。 车开不进去,堵在巷口,他坐在车内,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漆黑夜色里的雨丝击打着汽车,除了嘈杂的雨声什么都没有。 文游在驾驶座上坐了近半小时,终于撑起伞,下车走向老旧的居民区。 等他抵达湛火的家门口,就像疲惫的旅人来到了目的地。 这一天对湛火来说是个清闲的日子。 下大雨不用出摊,张盼要在家中陪他·妈妈不用补课,所以他早早的就睡下。 睡梦中听见有敲门声,咚咚咚,每敲三下便停顿一下,显得克制而有礼。 湛火迷糊地翻了个身,足足过了三分钟才反应过来,下床开门。 他站在门后手搭在扶手上,突然浑身一悚,这种惊恐感让他迅速清醒。 他不知为何,在一瞬间感到害怕。 往文艺里说,他想起尼采曾经曰过: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隔着一扇门,谁他·妈知道对面是人是鬼? 往糙了说,他想起法制新闻里的种种惨剧,都是不够谨慎产生的悲剧。 要是有个傻·逼在外面按个反猫眼窥镜,完全可以透过猫眼窥视室内的一举一动。 当你向外看得时候,他说不定就嘿然一笑地看着你呢。 人心险恶,他怎么能救凭这几声敲门声断定对面是文游那个傻缺呢? 他伏在门板上从猫眼看出去,等看见文游张英俊冷淡的脸,才莫名舒了一口气。 文游规矩地站在门前,耐心地等着他开门。 湛火犹疑两秒,决定折返回去睡觉。 开玩笑,这家伙过来做什么?他可没忘记上个月这厮是怎么赖在他家怎么赶都赶不走的。 吃他的用他的,临走时还支了笔娱乐资金,也没见他投桃报李还点什么。 湛火是个百分百大度,百分百慷慨的人,但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做了冤大头还没有奖状,实在是让他没有行善积德的动力。 在那一个月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的几分钦佩和同情早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他偶尔路过报亭都不会再给大杀四方的文游一个眼神好么? 湛火是个厚道人,但是厚道不能当饭吃,他想了想,决定关上灯躺回床上。 他刚走开两步,便听见文游在门口闷声说:“小湛,我知道你在里面。” 湛火心想,这不是废话?他没有管继续走。然后听见文游说,“你刚才从猫眼里看我,手撑门的时候门动了。” 何况湛火开灯,光从门缝里露出来了。 过了半晌,房门打开,湛火穿着睡衣,表情莫名有点嫌弃。 “你怎么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雨下的太大,文游身上湿透了。 既然放人进门总不至于让他站着,湛火眼看着文游大大方方地换了衣服坐在沙发前看电视。 湛火:“文先生真能随遇而安。” 文游将琉璃般漂亮的眸子移到他身上,微笑。 一副漂亮蠢货的傻样子让人就算想生气也没有办法发怒。 湛火不解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大半晚上扰人清梦良心不会痛么?” 文游叹了口气:“我被表妹扫地出门了。” 湛火默然。 文游可怜巴巴地央求,“小湛,求收留。” “你在开玩笑。” 文游的表情很诚恳,眼神很真挚。 眉眼间的神情是天真无害的,奶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腻出漂亮的光泽。 湛火顿了两秒,被这种软得滴出水的眼神给弄得怪不自在。他拳头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文先生,你也知道你的风评素来不太好——” 文游表示:我没有。 “而且你是弯的。” 文游,“你这是歧视。” “对我大放厥词、图谋不轨过,”湛火淡定地数出文游的而诸多罪状,“而且据我所知,你是有男朋友的人,瓜田李下,实在应该避嫌。” 文游一脸诚恳地说:“小湛,你三观好正。可是我们不会发生什么,如果要发生,前几个月早就发生了。” 湛火:…… “我虽然贪吃,但是也不会不问自取。”文游别有深意地道,一边说,一边调到自己常看的频道,“我母亲说过,先问后拿是美德。” 这种悠闲劲儿反而衬得自己像主人,湛火是客人。 可是湛火不吃他那一套,“之前收留你是生死关头情非得已,如今你已经安全,没有道理再隔三差五往我家跑,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 湛火不留情面地说:“我嫌麻烦。” 文游一愣,诧异地看向湛火,像个满怀希望的孩子被打击到了,水亮的眼眸中隐隐沁出几分失落。 这一瞬间回眸的动作,若是打个光,必然能搬上银幕受众人褒奖。 他沉默良久,久得让湛火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话说重了,心想着自己也许应该说话委婉些,免得伤到文游的玻璃心。 文游低着头,有点可怜地说:“那你就把我当成隔壁的小鬼,你帮他的时候一点都不嫌麻烦……你也不能太偏心了。” 湛火皱眉,“你怎么能和张盼比?” 文游瞪大眼睛,怒道:“我怎么不能和他比,我难道比不 分卷阅读79 上他?” 湛火自觉失言,有点尴尬地沉默了。他自然不是要贬低文游,只是第一次看见二十八岁的成年男子强行和十几岁的孩子比,惊愕得将心底话说出来了。加上文游很有故意曲解他的话浑水摸鱼的倾向,于是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湛火想了想,说出了一句经久不衰的金句。 “他还是个孩子。” 文游据理力争,“我也是孩子——阶段过来的。” 幼稚不堪的文游实在让人一言难尽,湛火很嫌弃无奈地笑了。 文游窝在沙发上仰头看着这样的湛火,小声说:“我还没吃饭。” 渴盼期望的目光专注地盯着他,好像湛火不给他一碗饭吃就是罪大恶极。 湛火懒得跟他计较,转身去厨房找点剩饭剩菜给他。谁知热好饭菜的时候,文游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窄小的沙发上。 文游侧躺着,睡得很熟。 他来时就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果真没过一会儿便撑不下去直接睡着。 湛火不知道文游出了什么事,但是对方现在明显把他当防空洞了,情绪稍微波动就跑过来寻求安慰。 这可不行。 他孤家寡人一个,活得自由自在,要是被文游缠上了可怎么办? 不是湛火自恋,而是对方脸皮太厚,倘若开了这个先例,习惯成自然,他的生活必然会被打扰。 湛火自认没有做圣母的潜质,他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顾得上文游? 何况文游这人花招多,心机深,谁知道他一味地靠近他是打了什么主意? 文游这一觉睡得很好,睡到日上三竿。 经过一·夜暴雨,天色变色晴朗透亮。 湛火家什么都好,就连沙发摆的位置都好。正对着窗户,窗帘拉开的时候,阳光洒进来。 初秋的阳光又暖又亮,文游一睁眼就感受到了。 如果可以,他想多赖几天,文游从沙发上爬起来坐好,满脑子都是拖延之计。 目光落在茶几上,便看见湛火留的纸条。 大致就是他现在出摊去了,要吃饭自己热,吃完记得洗碗,离开时要把门锁好。 刚兴致勃勃地想要留下来地文游被这直白的逐客令给打击了。他西子捧心一样歪回沙发,决定再多睡一会儿。 最好睡到湛火回来,不忍心叫醒他赶走他,这样他又可以苟一天。 文游的想象很美好,但是现实很残忍。 他吃完饭收拾完餐桌,刚刚适应当保姆的节奏,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他打开门一看,隔壁的小鬼正警惕地看着他。 在这个家,不微笑是待不下去的,装横是没有未来的,文游果断扬起嘴角,亲切地说:“盼盼,你找小湛,他不在,出门去了。” 张盼明亮的眼睛盯着他,对文游的示好一点也不买账。尖尖的下巴紧张地绷着,似乎在提防着文游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还没忘记上次文游食言而肥,一把将他推出门外的事。 张盼说:“我知道湛哥不在,他交代过了,要是你醒了还赖着不走,就让我盯着你走。” 说完了,似乎有点小得意,眼睛里闪着光,很高兴终于能把这个人赶走了。 “他还说了,以后你也不要总来。” 文游看着这臭孩子狐假虎威,偏偏还不能生气。 跟个孩子置气,湛火回来该揍他了。 他眨眨眼,抱怨道:“小湛竟然说了这么无情的话。” 张盼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文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个小鬼平时看起来温和腼腆,但是在涉及到湛火的地方表现得格外敏·感尖锐,他容不得谁说湛火一句不好。 他勾勾唇,轻笑道:“小湛人这么好,肯定说不出这种话,你骗我的吧。” 张盼抿着唇,已经有点生气,甚至都懒得解释,直接说:“少废话,你赶快走吧。” 文游生得高大,一手撑着门,一手扶着门框,这么闲闲地站着,硬是把张盼堵在门口。他说:“那可不行,我还没和小湛道谢呢,何况我不相信你,盼盼,小孩子说谎是不对的,你湛哥知不知道你假借他的名义赶我走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随便挑拨我和他的关系啊。” 张盼是个耿直孩子,听见这话,秀致的眉毛皱起,眉心拱出深深的川形。他冷声道:“你少污蔑我。” 文游微笑着说:“我不污蔑你,但你也得向我证明的确是小湛让你这么做的,如果是真的我立刻就走,向你道歉,如果是假的,我可得好好跟小湛谈一谈。” 张盼圆圆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文游,眼中冒着火苗,双手握成拳,白皙纤细的胳膊上冒出青筋。 他的鼻息间想要喷出火,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等着。”说着便回屋去拿湛火送给他的手机,想打电话让湛火亲口赶文游走。 可是谁知道折返回来时,湛火家的门已经紧紧关上。 哪里还看得到文游的影子? 张盼被文游的无赖行径被气得不轻,大力敲了敲门。 “臭流·氓,你给我出来!” 文游老实地坐在沙发前看电视,特地将音量调大了些。 任张盼怎么骂,都不肯开门。 无耻地从小孩子手中胜过一局之后,文游心情舒畅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不过等到了黄昏时,他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湛火一进门,看见文游正堂而皇之地霸占他家厨房,就知道文游又欺负孩子了。 不怪张盼不喜欢他,实在是文游这厮太混账。 张盼没把人赶走,自觉无颜面对湛火,一个人待在家里生闷气。文游见他脱完外套,调头往屋外走,连忙将炖好的鱼汤放到桌上,追问道:“你去哪儿啊?” 湛火扬了扬手中的酸奶,“当然是去犒劳一下我的将士。”说着便往张盼家去。 文游闻言,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湛火果然带着张盼回来。 张盼看见文游的一瞬间,像只护主的萨摩耶,扬着尖下巴冷冷地哼了一声。 还没等文游卖惨,湛火已经拍拍张盼的脑袋安抚他,“别气了,吃饭吧。” 张盼清亮的眼珠一转,转向湛火,恍似一道纯洁的光,无意中透出几分依赖眷恋的水意,文游将其理解为委屈巴巴,求报仇。 几日不见,这小鬼的段数更高了。 文游上桌吃饭,筷子伸向哪儿都能被张盼搅和了。几筷子下去,愣是没吃到什么。两人对视,张盼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 文游一瞬间有点气,气完了故技重施,微笑道:“盼盼,乖孩子可不能这样没礼貌。” 张盼筷子捏得死紧,愣是一句话没说。 他的眼睛不自觉偷偷看向湛火,又迅速收回来,生 分卷阅读80 怕湛火会因为文游的寥寥数语觉得他不是个好孩子,太放肆不守规矩。 张盼心中忐忑至极,很害怕因为文游的挑拨而破坏自己在湛火心中的形象。 可是湛却没有上当,淡淡地说:“盼盼最近学习压力大,性格又内向,可以多发泄,主动和你文叔叔玩玩。” 文游瞪大眼睛看着湛火,很是受伤。 什么?叔叔?凭什么?他就比着这小子大十岁而已! 湛火喝了口汤,带着揶揄的漆黑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文游。 文游莫名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挑衅。 他转开脸,被那又硬又冷的眼神击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23,呜呼员外,赤色鬼角童鞋的地雷和火箭炮,也谢谢大家的留言支持,鞠躬~~~无以为报,只能码字,码字~~ ☆、第六十二章 将张盼哄回家,湛火把门关上回身对支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文游下逐客令。 “八点了还不走?” 文游一双大长腿越过沙发来到他面前,垂下眸问他:“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湛火说:“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 湛火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说说看。” 文游敛眉,认真思索着,长得令人发指的睫毛上下阖动着,说:“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这么厚此薄彼,我当然会不开心,心情低落郁卒之后你是不是要负责?” 他较湛火高一点,这么低下头,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湛火目光沉静,听见负责两字之后脸上漾起笑意,笑容转瞬即逝,快得文游以为自己看错了。 湛火问:“敢问你是我儿子吗?” 文游微怔。 湛火笑道:“又不是我生的,别说我厚此薄彼,就算我对你一毛不拔,你抑郁死了,也不和我相干。还负责,如果人人都要我负责,我还活不活了?” 文游握住他的左臂,“我们好歹有同居之谊,你不要这么无情嘛。” 湛火诶了一声,将手从他手中抽搐撇清关系,笑道:“你那叫寄人篱下,我这叫乐善好施。你要是搞道德绑架当心我揍你。” 文游倒没有害怕,反而转变路线示弱道:“我们不是朋友吗,至于这么急着赶我走?” 他语气里隐隐透着失落和沮丧,仿佛湛火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湛火斟酌半晌,说:“文先生,不是我小人之心,我实在是觉得你居心叵测……倒不是说你图我什么,只不过我们显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没有往来的必要。” 文游被戳中心事,面上不显,心中却带着几分心虚。 湛火知道说话留一线的艺术,说他没有图谋。 但是双方心知肚明。 他对湛火,也不是真的没有图谋。 像他这样生活混乱的人,只有在湛火这种节制冷静的人身边才能获得一丝安宁,这种说法也许苍白可笑,但却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这种安宁与文游而言,就像镇定剂于狂躁症患者一般可贵。 享受过了,他怎么能够轻易放手? 文游装傻道:“小湛,只要精神世界一致,阶级地位又算得了什么?” 湛火反问道:“什么阶级?文游,你还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了?何况我们两个人精神世界有一丁点儿重合么你就盖章一致。说白了,我就是嫌麻烦。你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让我很不方便。” “你何必像个刺猬?” “懒得和你虚与委蛇。” 文游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做朋友吗小湛?” 湛火淡淡地道:“文先生,和你做朋友是件很危险的事。” “我以为你很有冒险精神。” “从高楼上跳下去的冒险精神吗?”湛火嘲道。 几天前卢见宁的父亲因行贿罪被调查,在调查组抵达之前选择从自己的自家顶楼跃下。 这样一个文家多年的朋友,如此狼狈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青市本地媒体轮番播报,闹得满城风雨。 这让他不禁思考自己和文游之间的关系,仔细想来,交情是没有的,矛盾却不少。 湛火意识到自己屡屡在危险边缘徘徊,能够顺顺当当活到现在真是万幸。 他这人虽然活得淡然,但还是很宝贝自己性命的,文游这人就算有一百个优点,单旧翻脸不认人这一点就够湛火对他敬而远之,当然是在能和文游划清界限的时候划清界限。 然而这番话听在文游自然又是另一种意思。 他以为湛火还在介意当初叶溯搞出来的那场乌龙,两人在酒店里的那段绯色,于是沉下心极为温和地问道: “你还在介意那件事?” 湛火没有说话。 文游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柔声道:“那我道歉。” 湛火一愣,文游能低声下气道歉真是火星撞地球那么离奇。他还没张嘴,便听文游继续道:“我当时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有趣,想和你交个朋友,没想到叶溯能这么胡来,我自己发现的时候也很惊讶。当然,是我太莽撞,思虑不周才会让事情失控。” 湛火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其实他并没有将那件事放在心上,两人相处月余,文游对他什么态度他看得很清楚,何况文游心有所属,爱的那位更是蜚声国际的钢琴王子,绝不会对他有什么遐思,就算有也是出于风流惯了的心态,当不得真。 他避着文游,纯粹是不想和这个危险分子打交道,之前瓜田李下避嫌之语也不过是赶人的借口。 湛火一直沉默,文游还在检讨自己:“我知道我这个人私生活不够检点,像你这种洁身自好的人肯定看不上,仔细想一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就不太愉快,那时我和李思明在供电室不小心被你撞到,第二天我还那样对你……” 这么一说,文游似乎还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当初说“包养”两个字时不知多么爽利,如今旧事重提,竟然产生羞耻之心,顿觉从前的自己过于混账。 不过文游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他见湛火的脸色愈发冷峻,便继续忏悔道:“后来我在锦城旧事碰见你,那时为了故意惹怒你说了不少地刻薄恶劣的话,其实我知道你和叶婷只是普通朋友,和叶溯也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只是你这人清清冷冷的,我忍不住想看看你失控的模样,可我刚说完话就后悔了……话题转回到李思明那里。其实我和他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这些年我都定期做过体检,就算和人过夜也会做好安全措施,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乱来,也不会对你——” “够了。”湛火制止道。 还在酝酿情绪剖白心迹的文游愣住,有点忐忑地看着他。 湛火无奈地道:“真是越说越离谱。 分卷阅读81 ” 他真怀疑如果不阻止,文游能把他从小到大地情史全都说一遍以示自己要改变生活作风的决心。 其实他的剖白完全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这些事关他屁事。 就算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固执的文游也不会懂。就算他懂,这个人也既擅长装傻。 湛火瞥了他一眼,文游诚恳地看着他。 “你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 文游说:“实不相瞒,我只想在你家待一会儿,我觉得你家非常的温馨而且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有必要来好好地道个谢。” 湛火看着这样的文游,不禁感叹,月余不见,这厮耍花腔和绕弯子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既然不肯说,只好由湛火来问:“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文游闻言,笑了笑:“你真的想知道吗?” 湛火:“不说就滚。” “是关于我男友的。” 湛火笑了,终于转到正题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回家+重感冒,这章只能短小了 另外谢谢123同学的地雷 ☆、第六十三章 听完一场冗长狗血的豪门剧的湛火斜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昏昏欲睡,他动了动胳膊换个靠姿让自己舒服点。 文游露出谴责的目光,“小湛,这么明目张胆地无视我的痛苦真的好吗?” 湛火打了个呵欠,目光幽幽地转向挂钟又转到文游脸上。 “老板,言简意赅懂不懂,一点破事讲了三个小时,你是不是故意的?”湛火吐槽道,“显然你自己也不觉得有多痛苦,痛苦的人亟待发泄,像你这样絮叨三个小时的真是少见。” 文游默然,似乎有点委屈,琉璃般的眼瞳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一个一八八的英俊男人竟然会像个受到责备的孩童一样既无措又伤心。 湛火紧了紧怀里地抱枕,无奈地发现文游在以一种弱者的心态面对他。 他不会因为湛火的恶劣态度而发怒反击竖起心理的藩篱,反而露出无助的姿态诱发人的同情心, 像文游这种凶狠残暴的人能露出这另类地一面真是见鬼了。 湛火在心里暗自感叹。 也许这只是狡猾地伪装,但也足够令人大跌眼镜。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种示弱源于信赖,于文游而言对湛火的示弱不是懦弱,这种示弱不带有羞耻感,且是一种有效的讨好手段。 事实证明,的确是这样。 湛火最终心软,他放下抱枕起身到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喝点水再说。” 等文游倾诉完时,月上中天,时间缓慢地踏过过去和未来的交界线,新的一天开始。 他自己都有点累了,额角抵在沙发靠背上,平静地注视着身边的湛火。 发胶的效果变差,深棕泛金的碎发搭在光洁的额角,此时的文游像个正在休憩的王子。 湛火认真做总结,“现在你和他的问题如下:一、他被你的敌人设计成了打击你的棋子,并且真的打击到了,你很难受;二、他有可能不知道方优的阴谋,也有可能明知道和卢见宁在一起地隐患,却因为无法放弃诱惑而走进陷阱;三、他以前伤你太深,经年累月之后你受不了:四、你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再犯,能不能收心: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对他的感情还剩多少?” 文游露出赞赏的神色。 “你怎么看?” 湛火说:“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会劝你和他分手,重新找一个靠谱的人过日子。” “如果?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湛火无视他的问题,一本正经地道:“但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而言,我劝你们凑合着过,互相祸害。” 文游气得将枕头扔向他。 湛火躲过,调侃道:“你们俩半斤八两,怎么能互相嫌弃?”说着,他飞快地起身,走到沙发另一端,“你们能够走到现在,说明他符合你的价值观,包容他的不止因为你爱他,而是他的行为尺度都在你的容忍范围内。这一点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咨询?你的行为举止已经帮你做出了选择。” “什么选择。” “你们会走下去,因为等你不‘爱’他的时候,你就会放弃他。你早就权衡好了,在你心里一定有一个底线,只要孟子清不突破这个底线,你们就能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 文游听笑了。 “这么看来你们能白头到老。” “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人的三观没有下限。” 而孟子清不会蠢到去伤害他的至亲软肋。 文游想了想,说:“小湛,你说的很有道理。” 湛火说:“金融巨子的爱情不够童话固然令人遗憾,但是你该想开点,你已得到常人所没有,何况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童话。”他说完,不等文游回答,回到房中抱了床被子给他,“今天姑且让你住一晚上,明天请在我醒来之前离开。” 第二天清晨湛火起床时,文游果然已经离开。他暗自松了口气,自觉安全了许多。打开电脑翻译文件,发现和他合作良好地那位雇主发来了消息。 他点开邮件,对方问他有没有兴趣接一份新的单子。 湛火问是什么,对方便发了一段节选给他。 湛火看了看,竟然是篇德文小说,内容不算艰涩,如果真的要翻译也不是不可以。 他问有多少字,对方说可能十几万字吧。 湛火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确定性,便问:还没完成么? 那边迟疑了很久,才说:稿子还没开始,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给你,就算给你了也只能先给一部分,慢慢翻,我不着急。 湛火懵了两秒,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翻译本书还要搞得像连载一样? 那边说:我一个侨民合作伙伴有文学梦想,我答应了帮他在国内同步出版,现在还在写,他给我多少稿子你就翻多少吧。 湛火听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对方的说法虽然离奇但是也不是不可能。他问:你朋友能坚持吗? 那边说:没关系,你只管翻,我先打一部分定金,尾款完成之后打给你。 过了几分钟,桌面上的手机一阵嗡鸣,湛火拿起来一看,银行卡里多了十万块钱。 他仔细数了数,心中狐疑更甚。翻译听着是个不错的职业,但实际上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渐渐沦为码字工。十万块完全可以在市场上找一个不错的翻译了,对方实在没必要找他。 湛火觉得怪怪的,但是没有钱送到手上不赚的道理,他只好说:万一你朋友不写了怎么办? 对方说:没关系,你只要完成手头上的任务就行。 两人合作好几次,联系渐渐频繁起来,单纯 分卷阅读82 靠邮箱交流未免有点不方便,于是交换了通讯工具。对方是个幽默风趣的人,热爱极限运动,得知湛火练拳时还开玩笑以后见面切磋一下。 湛火将目光落到他的id上。 【游泳馆尚未开放】 脑海中滑过文游的脸,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湛火的生活很充实,给张盼辅导功课、翻译、出摊,生活规律节制。他不缺钱,但是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做。生活平静而顺遂。然而有一天,当他出摊的时候,他意识到有人跟踪他。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毕竟现在没有文游那么大个靶子竖在他身边,没道理还需要疑神疑鬼。然而当他发现有辆车连续好几天趁着他出摊跟在他身后,并且还拿着相机拍来拍去,就彻底确定了。 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走过来买了一碗炒饭。 对方身材高大、面色冷峻,剪裁合身的西装也遮不住凶悍的气势,一看就是练家子。 咋一见面,两人四目相对,湛火几乎以为对方要掀摊子。 不过显然是他多虑了。 男人只是沉声道:“来碗炒饭,不要葱姜蒜辣椒,味道清淡点。” 清淡还吃什么炒饭? 湛火的目光从他身上转到他身后的车上,只见一名年轻的外国女孩趴在车窗边向这里张望。 发现湛火正看着她,美丽女孩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湛火面不改色地转开眼,就像没看到她一样。动作迅速地炒好饭将食物交给对方,男人付完钱转身回到车边。 晚上的夜市极为热闹,两边摊贩摆出的小道拥挤喧嚣。人都有爱美之心,湛火长得俊俏帅气,腰窄腿长,模样像是电视里勾人心跳的明星,动作利落干脆,不带一丝脂粉气,而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英挺清峻。不少阿姨少女便围在摊前逗留,趁着炒饭地当口借机和他说话。 有几个晚自习下课后跑来买宵夜地女学生大着胆子起哄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大方的询问里藏着悸动。甚至有人直接就大喊炒饭哥哥我宣你。 都是玩笑,湛火大部分时候都不回应,没法无视地时候顶多一笑置之。都是寻常客人,就算态度孟浪了些也都是善意的调侃,湛火打心底里没觉得自己金贵得不食烟火,所以这条街都知道有个长得好脾气也好的炒饭小哥。 艾玛靠在窗边看着这一幕,仿佛再次预见了文游感情的悲惨未来,他又喜欢了一个万人迷。 也许这一个比上一个还要难搞。 等到了十一点多钟,湛火便准备收摊回家。他将工具放在车子上码好,清了清摊点周围的垃圾,准备带走扔掉。弯下腰的一瞬间正好看见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出现在自己面前。向上看去是光洁纤细的双腿短裙和漂亮的脸蛋。 优雅明艳的少女裹了裹上身的黑夹克,巧笑倩兮,“帅哥,一起吃个饭呗。” 周围的摊主们虽说都见惯了这一幕,此时心底还是涌现了复杂地羡慕嫉妒恨,真是个看脸的世界,小湛长得帅,连洋妞都找上门来了。 ☆、第六十四章 优雅明艳的少女裹了裹上身的黑夹克,巧笑倩兮,“帅哥,一起吃个饭呗。” 湛火闻言,直起身体将垃圾扔进塑料袋中,上下打量她两眼,婉拒道:“不好意思,我儿子一个人在家,我想不太方便。” 艾玛一愣。 儿子?这人有孩子了?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文游图什么?非得看上个带孩子的已婚妇男。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艾玛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向自己的保镖,见他脸上也露出几分讶异,才稳定心神认真思考起来。 不对啊,她找人查过这家伙,他脸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儿子? 难不成是消息错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艾玛才过来回过神来,她重新抖擞精神,上前拍了拍湛火,谁知道手掌刚刚接触到他的肩膀,艾玛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腕传向身体,刹那间她的手臂就被拧成麻花。酸痛蔓延了整条手臂,她害怕地惨叫了一声。 湛火动作奇快,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不远处地保镖即使看到了也没办法阻止。 在他抵达之前,湛火已经发现了异常,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 艾玛捂着手愤怒地瞪着他,娇艳地面容上浮现一抹愠色,“你动手打我!” 湛火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诚恳地解释道:“真的是条件反射,你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 艾玛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甩了甩手臂,缓解酸麻的痛楚。 湛火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手这么重,对面女生直接掉眼泪了,他一向有分寸,可是女孩子总归娇弱些,肯定受不了他这种打了几年拳的人的手劲。 不过他也有点无奈,对方来路不明,又从身后拍他,他一时防卫过当事了分寸,不过这种话跟苦主说也没什么意义。 “你没事吧?”他上前问道。 艾玛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周围的几个零星摊贩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待会儿怎么收场。 艾玛小声抱怨道:“你拧疼我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艾玛见他道歉,脸色总算和缓点,一个英俊少年镇定中带着无措地之前模样还是很撩拨人心的。 何况她事先了解过湛火的职业,对他的防卫举动比较理解,所以并没有很生气。但是见湛火理亏,又想到他之前疏离傲慢的模样,便忍不住逗他,说:“其实没什么大事,不过如果你陪我吃个宵夜,我会好得更快。” 明媚的眼睛带着笑意,艾玛像是春天里盛放的花朵般清纯热烈,如此直白的提出邀约,鲜少有男人能够拒绝。 湛火微愣,点了点头,“好吧,你想去哪里?” 艾玛支颐,露出浅浅的梨涡,想了一会儿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私房菜,可以去那里试试。” 湛火看了眼自己的家当,“我的东西。” 艾玛指了指身后的保镖,笑道:“没关系,交给他就行。” 湛火看了眼那位仁兄,对方一脸冷淡地站在路边,湛火对他说了句多谢,便跟着艾玛离开。 艾玛将钥匙插进车里,用力一拧,汽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她在这个瞬间转过头来,大声说:“我叫艾玛。” 湛火回道:“湛火。” 艾玛哼笑,斜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冷淡?” 湛火微微笑了,没有说话。 艾玛娇俏地哼了一声,笑道:“你对我没有一点想法?” “刚才真的很不好意思。” “还有呢?” “你非常漂亮。” 艾玛粲然一笑,“谢谢夸奖。” “不客气。” 分卷阅读83 车子飞快地发动,迅速开出柏油车道。艾玛一路上开的很猛,只花了五分钟便开到目的地。 两人进了一间二十四小时私房菜馆,上楼点了包间。 湛火觉得不妥,遂提出换到楼下。 艾玛有些不解,盯着他看了两秒才恍然大悟,笑道:“你怕我套路你?” 湛火面色淡然,但是既然不否定,就必定是这个意思。 艾玛嗤笑一声,扬起下巴无奈地耸了耸肩。餐馆里温度略高,她有点热,甫一进门便将皮夹克脱下,露出里面香槟色的雪纺衫,白玉般光洁的修长手臂挥了挥,找来服务员,“帮我开贵宾包间。”说罢,准头对湛火莞尔道,“我只跟你约饭,难不成还强奸你?你情我愿才有乐趣,本小姐不屑于干霸王硬上弓的1o事。” 说完便挽上湛火的手臂婷婷袅袅地踩着八厘米高跟鞋上楼。 扔下身后对湛火又是艳羡又是惊讶的服务员。 两人落座,艾玛霹雳吧啦念了一串菜单,她的华文说得非常好,字正腔圆流畅生动,一点也不像个外国人。然而她盯着一张满是异域风情的连说出来的时候,还是给人一种错位的感觉、 她将目光从菜单上转到湛火英俊的面容上,“点菜啊。” 包间里暖黄的灯光柔化了湛火的轮廓,让他的气质温柔了许多。 “我不饿,你随意。” 艾玛狡黠的双眸往菜单上一扫,“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湛火摇头。 她微微一笑,便又点了两个菜。 这女孩子性格爽朗,湛火并不讨厌。两人相处,也算相安无事。 艾玛突然说:“小湛哥哥,你刚才说你有儿子,是骗人的吧?” 湛火被如此直白地戳穿谎言,也没不好意思,他说:“信了你就是个傻。” 艾玛哈了一声,吃了口尖椒炒肥肠,她就没见过说谎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转头来还甩锅到别人身上的人,偏偏此人长得好看,说起谎都不像个人渣。 她埋头咬了口蜜汁鸭排,满足地吃着饭。 艾玛是个彻彻底底的颜控和吃货,此时的她的身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笑起来都变甜了。 “真看不出来你是吃炒饭要清淡的。” 艾玛笑了笑,“那是给我家司机的,他陪着我蹲点,一直没吃饭。” “刚才那位?” 艾玛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发推特。 发完了,突然艹了一声。湛火头一次听见外国人用如此标准地发音骂出国骂,不禁对她另眼相看了几分。细细看来发觉这女生格外漂亮,高眉琼鼻,五官精细,皮肤好,气质佳,最妙的是灵动有趣。 湛火这么分析着,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要突然堵他。 怎么看都有点云里雾里。 只是见她没有恶意,加上身边跟着一位护花使者,所以并没有防备,两人还能坐在一起吃顿饭。 他正想告辞,便见艾玛兀地心虚起来,神色透着慌张,一副被将被抓奸的恐惧感。 “你没事吧?”湛火问,“不舒服吗?” 如果真的是抓奸,此时坐在少女对面的湛火就只有奸夫这一个角色可演,想到自己可能被莫名其妙地扣上这种帽子。 艾玛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他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却极为有说服力,给人一种可以完全依靠的感觉。艾玛愣了愣,犹豫道:“有个男人可能发现我半夜在和你约会……” “男朋友?” 艾玛摇头。 “疯狂地追求者?” “不是。” “那你怕什么?” 艾玛嘴唇抖了抖,“我不怕啊。” 湛火浅笑道:“你脸上写着我很害怕四个字,你要不要喝点水?” 艾玛坐着不动,可能是太紧张了,湛火将水杯推到他面前,缓慢地说:“如果有人强迫你做不想做的事,要学会适当地拒绝。无论是谁。” 漆黑的眼睛抬起,看向面前突然变得娇弱的女生,“所以你不要太害怕,不行就报警。” 被安慰到的艾玛突然笑了,她知道湛火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以为她被胁迫或者被威胁,特地说出这些话来安慰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她发现自己玩出格了突然有点心虚。 另外湛火的反应实在出人意料,谁知道刚才的他是不是欲擒故纵,现在的他又在假意温柔? 艾玛看了看时间,低声道:“我可以先走吗?” “当然,注意安全,待会儿我买单,你不用在意。” 艾玛表情有点意外,但还是没说什么,起身向外走去。 面对着桌上一堆还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湛火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 他刚才一直不动筷子,只是不想给对方营造出自己对她有意思的错觉。就好比相亲看不对眼,本着不占对方便宜的想法也会aa制将饭钱打给对方。 现在他付账,这种顾虑也就不存在了。 吃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湛火起身去开门,岂料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气势凌人,让人望而生畏。 湛火心里咯噔一声。 文游推门而入,看见屋内的人,蹙眉沉声道:“她人呢” ☆、第六十五章 “她?”湛火跟着念了一声。 “那个洋妞。” 文游如此清新脱俗的指出自己的表妹,活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他语气不善,脸色也有点难看。 眉头蹙得很深,细细去看,会发现他额前出现一层薄汗,像是出了什么急事突然赶过来一样。 湛火想到自己刚才的推测,联想到文游从前的种种传闻,下意识向昏暗出退了一步。笔直的脊背不小心抵到椅背,椅子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响声。 谁知道文游是不是个男女通吃的风流种?那个女生溜得这么快,又说找她的人不是男友,看见她与人约会却生气得要找过来,害怕得直接跑路。 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如今一看是文游,湛火心里不禁产生一丝同情,这真是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文游这副捉奸的架势着实惹人生疑,让人不禁揣测她要怎么对付艾玛和奸夫…… “不知道你说什么……”他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饭。 “刚才坐你对面那个女人。” 湛火正准备否认自己见过这样一个人,文游却毫不客气地说:“你不许跟我说谎!” 湛火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还不许……这家伙竟然这么激动,前几天才为了前男友抑郁消沉,现在就能冲冠一怒了,这家伙的话果然只能信三分。 湛火老实地扒饭,没搭理他。文游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对,理亏地绕到湛火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下,又 分卷阅读84 让服务员送了副碗筷上来陪着湛火一起吃。 “我没想凶你,”他解释道,说了半句又穷词,只能欲言又止。 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散,莫名变得平和,文游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一副大爷样偏生显得小媳妇气。 主动权无形中调转。 湛火不在意地笑了笑,“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听见这话,文游心底地怒火终于燃气,难堪地转开脸。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一发现艾玛找上湛火就吓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急匆匆出门,上了车上才换下睡衣,不得已穿上备用西装。 一路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别扭地将手机扔到湛火面前。 湛火拿起来扫了一眼,笑了:“哎哟,捉奸呢?” 这件事的起因是文游临睡前手贱刷了一下邮箱,又不小心打开了推特,正好看见自家表妹po的照片,照片上一桌美食,桌后坐着个男人。虽然只露出下半身,但是对方持筷的右手中指和无名指指缝有一颗极小地红痣,还暧昧地写了一句,今晚佳人有约。 文游一看见,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已经红了。他冷着脸下床,从二楼卧室快步走到一楼大厅,一路上叫人把车开出来。 像头斗牛似的,一往无前地了出门。 文游没法解释自己当时的异样举动,就像发了癔症似的。 湛火那双手修长整洁、骨感漂亮,加上诱惑清纯的一点红,见过的人就忘不了。 让人很难想象这是双用来打拳的手。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过夜?湛火胆子这么大了还敢来路不明的女人过夜。他说他直,还真就是直的? 第二反应是:吃饭?他竟然给艾玛做饭了? 第□□应才是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个流程顺畅而自然,毫无违和感。间接佐证了文游是个大脑机能正常、思维逻辑清晰抓得住重点的的总裁。但是正是因为太清晰了,这几个可能性让文游心底的难受陡然翻了好几倍。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脸色难看得吓人,直到他注意到两人见面的地方只是个私房菜馆,内心翻涌的不悦才稍稍平复下来。 车穿破夜色停在私房菜关门口,经理等在门口连忙上前迎他上楼,文游在包间外站了足足三十秒平复心情,让自己显得风度翩翩之后才推门而入。 在这之前,他问候了艾玛一百次。 艾玛虽然美丽有趣,却是个社会姐,最喜欢的是撩拨纯情少男和勾搭风流男子,男友多到靠卡车装。她完美地继承了祖上风流多情的性格,是个极好的交往对象,这知情识趣,热情开朗,绝不会让对话出现一秒的乏味尴尬,这样的艾玛招男人喜欢。 湛火虽然不是一般的男人,但是总归性别男,万一马失前蹄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又足足问候了艾玛好几次。 她又不会负责,何必去招惹湛火? 如果负责了,一想到她以后要挽着湛火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文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艾玛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刚一发图炫耀,就被文游当场认出对面的人。 并且直接追问她现在在哪里。 冰冷的语调像是冰锥扎进了艾玛的身体。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有点害怕的。 文游发起疯,可不是一般人管得住的。 不久前她和文游为了孟子清发生争执,对方甩袖离去,外宿整整一宿。她奉了伊莎的命回来安慰文游,虽然存了有独钟。 房屋破旧,但是他的主人身上却带着崭新的活力。 照片上的男孩实在是外形出众,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沉静坚毅的气质。这不是在镁光灯和精致妆容下伪造出来的清新,而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美好。 艾玛仔细审视这个男孩的资料,直到清晨都没有入睡。 她隐隐觉得一直困扰他们的问题总算迎来了转机,也许这个男孩能够让文游的生活改变。但是思及这一点的同时,她又担心如果这个男孩不够好怎么办?万一现在的一切都是伪装的怎么办?这年头玩心的高手多得是。谁又能保证文游足够幸运遇到一个可靠的人呢? 在经历过孟子清之后,能够壮士断腕般和他分开之后,如果文游将一颗心交给这个人却得不到珍视该怎么办? 表妹大人深谋远虑,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试探一下。 志向是远大的,奈何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有展开过,这段壮举就中道崩阻。 文游被如此调侃,十分不高兴地将手机拿回来:“随你怎么说。” 湛火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认真地道:“你不会真的强迫人家小姑娘和你谈恋爱吧?” 文游反感地蹙起眉,“你在胡说什么?”他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却不敢抬起头直视湛火,他小声嘟囔着,“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文游语气里藏着淡淡的失落,湛火却没有发现。 “倒不是,”湛火说,“不过你模样有点可疑,现在都几点了?突然跑进来也怪吓人的。” 文游瞪着他,“你呢?夜不归宿,难道真的要和美女共度春宵?” 湛火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说什么呢你,我们只是吃个饭。” “艾玛可不是只吃饭的性格。” 湛火笑了,“怎么,真的吃醋了?” 文游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唐突的话。然而刚才就算湛火说他强迫艾玛的时候,也没见他露出这样惊讶的神情,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 他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语气有点冲,“你是不是疯了?” 湛火没想到他还能顶嘴,好笑道:“既然不是吃醋又不是男女朋友,你干嘛对人家小姑娘穷追不舍?人连饭都没吃完直接跑了。” 文游就像被人破了一盆冷水,脸色的微红瞬间消失不见,变得有些冷淡。 他听着男女朋友四个字,又听出湛火语气中的回护之情,刚才脸颊上的薄红倏地消散,只剩下极 分卷阅读85 为理智的情绪盘旋在脑中。 他冷笑道:“什么小姑娘,她比你还大两岁。” 湛火有点吃惊,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艾玛显得很可爱,打扮也比较显小,他一时还真的没看出来何况欧美人长得比较成熟,实在没想到她会比自己还大。 文游以为他受到了打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隐隐地不喜,于是问:“这么失落,你喜欢她?” ☆、第六十六章 湛火一时被问愣了。 还真的是来捉奸的……吗? 文游语气不善,一副不好惹的架势。如果不小心答错,是不是要脑袋搬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和这个女生在路边认识没多久,两个人过来吃顿饭,她人倒是蛮可爱的,不过——“ 可爱两个字扎耳极了,文游莫名焦躁,暴躁地打断他,“我问你是不是喜欢她!” “当然不是。” 文游登时刹住,像一只炸毛的大狗在发飙之际突然得到主人的爱抚,懵了几秒,周身的毛发这才做贼心虚地蜷缩回去,整个人变得温和了些。幸好他还有点理智,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有点失常,随即用一种装作不在意的语气接道:“你刚才说不过,不过什么?” 湛火没有被他暴躁的语气吓到,淡定地仰头了口水,凸出的喉头上下滑动,一副很寻常的模样。 文游的目光落在他的喉间,眸色不受控制地陷落幽深起来。 “不过人家只是好心请吃饭,我也自觉配不上别人,所以一吃完饭我们俩就分道扬镳。” “不是她落荒而逃?”文游打趣道,却不知道为什么,嗓子有些干涩,说话时不自然的震颤都传递进大脑中。 “也可以这么说,”湛火点点头,试探道:“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听那女孩的意思你在追她?” 正在喝水的文游猛地呛了一下。 湛火挑眉,难不成是真的?要是真的这女孩可惨了,文游这人报复心可重了。 文游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她是我表妹。” “出了五服也能结婚的。”湛火调侃道。 文游无奈地说:“三代内。” “那你还是克制一下比较好。” 文游瞪他,重申道:“我和她没什么!” 湛火也觉得挺好笑,现在的文游就算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也毫无威信可言了,他浅笑道:“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还连夜赶过来拎回家,看来你这个哥哥做得称职的。” 文游轻嘲了一下,心想着,我才懒得管她。 然而这个想法倏一闪过,他又不禁有点不自在。 既然如此,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心急火燎地赶过来? 空气一瞬间寂静下来,文游觉得脑袋嗡嗡响,产生一种后怕的感觉。只是几秒钟而已,对文游而言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发着呆,因为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猜测而觉得全身都出了冷汗。 目光落到对面人身上。 湛火持筷吃饭,斯文的模样在暖黄的灯光下优美得像一幅油画。 他的脸很小巧,眉毛英挺,双眸漂亮,是一种很温柔很东方的线条,鼻梁笔直,灯光照得脸上有淡淡的绒毛,虽然低下头,但是脊背却挺得很直,坐姿端正。 文游的目光的转动是一种盲目的流连,辗转了湛火的每一寸五官。接触到的第一眼颇为惊艳,渐渐变得不受主人思维的控制而显得有些沉迷,像是一个资深的藏宝家醉心于品鉴手中的宝物一般。 湛火察觉到他的目光,狐疑地放下筷子。 “这么看着我干嘛?” 文游猛地回神,粗声道:”你脸上有东西。” 湛火蹙眉,往脸上摸了摸,并没有看见什么,便问文游:“还有吗?” 文游胡乱指了个位置,湛火照着他的指示揩了揩脸,刚想问还有没有,岂料文游已经不耐烦,一把起身,身体越过桌面,伸出手轻轻在湛火脸上轻轻拈走了什么。 他收回身体落座,清了清嗓子说:“好了。” 指尖碾了碾,在湛火还没看见是什么的时候他就把东西扔了。 文游有点心虚自己刚才的举动,手指戳到湛火脸颊时的触感还在指尖盘旋,那是一种很生动的让人难以言喻的感觉。他的心在不知情的时候渐渐加速,直到最后无法忽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什么可以和湛火说的话题。 正巧目光落在他脸上,便问:“你这段日子是不是长白了?” 湛火抬起眼,随口道:“捂白了吧,最近昼伏夜出。” 他这段日子不是呆在家里翻译练拳就是陪张盼写作业,再不就是到了日落时出摊,想晒黑也不可能。 “工作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翻翻稿子,出摊之类的。” “经济上过得去吗?” 湛火笑着瞥了他一眼,“大老板不会要支援我吧?” 文游想问他是否愿意到他身边来工作,反正他会丢掉工作也是因为他,如今提供一个工作岗位作为补偿也未尝不可,他在心底犹豫着,又怕说出口被湛火拒绝。 他拒绝的可能性大概是几乎是百分之百。 想到这一点,文游又莫名有些泄气。 “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何况最近赚了一大笔钱。” 文游闻言,脸上漾起笑意,“多少钱,竟然让你高兴成这样?” “十万。” 文游从善如流地夸他,“这么本事?” 湛火嗤笑,“你故意埋汰我?” “真心实意夸你。” “有位大佬可能不了解行情,花十万元当定金让我翻一本小说。”湛火这么说着,弯弯的笑眼审视着文游。 淡然沉稳的眼神似乎要看透文游。 文游挑眉,露出微微诧异的神情,“这个价格不合适吗?” “难以言喻,太大方了。” 文游说:“德语在国内比较小众,何况你的业务水平好,为了更好地成果,对方多付出一点金钱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我们公司的翻译的薪资并不比你这一单少。” 湛火说:“大概是像你们这种大公司比较财大气粗吧。” 文游耸耸肩,表情坦然。 湛火看不出差错,遂将话题调开。 吃饱喝足,湛火起身告辞。 他下了楼,找到前台要求结账。 身后的文游说:“算在我账上。” 湛火掏出钱夹摸卡出来,“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请我吃了这么多顿饭,我还你一顿不行吗?” 湛火撇了撇嘴,“我答应你表妹请她吃饭了,我来付吧。”说着,便将银行卡递给收银员。 穿着旗袍的小姑娘尴尬地在两个帅哥间犹豫,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准确 分卷阅读86 的答复。 “这……”后面那位冷着脸的帅哥可是经理亲自迎进来的,他的话谁敢不听?大款既然开口帮忙付钱,肯定是不想被扫落面子,得罪了贵客她吃不了兜着走,“您二位还是先商量好吧。” 文游听见他拒绝自己就很不高兴了,如今语气竟然还是为了抢着为艾玛买单,他有些愤怒,却没法责怪湛火。 疑心生暗鬼,担心他嘴上说对艾玛没意思,实际上已经芳心暗许,被他那个表妹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这么一想,花花少女艾玛就显得更加可恶。 文游极为克制地暗自叹了口气。 远在某国际酒店总统套间豪华大床上看杂志的艾玛打了个喷嚏,刚刚被spa治愈的幼小心灵再次颤栗起来。 她翻了个身,拿起手机刷了刷,外面的世界风平浪静,看来文游很足够顺利,起码顺利到让他无暇顾及到她。 真是有了情人忘了妹。 僵持不下,湛火转身对文游笑了笑,“下次再请我吃饭吧,我不想言而无信。” 文游见他笑,便不好摆臭脸。他高傲的扬了扬下巴,一副随你怎么样与我无关的架势。 湛火见他不反对,便对收银员说:“我来付,直接刷卡。” 收银员对湛火甜美一笑,“一共七千四百二十元,请输您密码。” 听见这个数字,湛火不出意外地肉痛了一把。虽然早就知道要花不少钱,但实打实放血还是让人心痛难忍。不过他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不错,淡定地输完密码收卡走人。 谁知转过身正撞见文游一脸愤慨的模样。 湛火有点惊讶,“怎么了,不是答应下次一起吃饭了吗,怎么还在生气?” 文游一点也不嫌丢人地说:“怎么花了这么多钱?” 湛火眨眨眼,大跌眼睛。土豪文游什么时候也嫌几千块钱的消费贵了?按他的消费水平,这连一瓶香槟的价格都抵不上。何况这种怨怼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湛火虽然肉痛,却也不至于这么大怨气。 摸不清文游的怎么个意思,湛火只能笑笑,“还好吧,走吧。” 他朝门外走,经理正候在门口送他们,而文游却在身后半是埋怨半是魂不守舍地嘟囔道:“吃顿饭怎么花你这么多钱……” 两人走出私房菜馆,站在路边吹了吹夜风。 让人惊讶的是文游竟然还在生气。 这么突然的变脸着实让湛火意外,而他不悦的理由,更是让湛火不敢想象。 一定是他理解错了吧,文游难不成要破产了,竟然肉痛成这个模样?之前怀疑是他花十万块当做定金,也许也是他想错了。 不过两人这么无声地站在也太夸张了,湛火只好问:“你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文游难受地看着他,似乎被痛宰一顿的是他自己,心酸委屈的神态真是传达得淋漓尽致。 文游小声说:“你又没有钱,为什么要强出头?” 湛火说:“我没有啊,虽然七千块的确有点多,但我还是花得起的。”他想了想,又笑道:“和一个大美女和大帅哥一顿饭,也不亏吧?” 文游看着他地笑脸,心里难受得发闷,七千块钱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湛火得打多少场拳,炒多少碗炒饭才能赚七千块钱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鸱吻童鞋的地雷~~鞠躬~~ ☆、第六十七章 文游沉默良久。 湛火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文游眼中地哀伤却不作伪,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不是假意示弱博取同情,也不是刻意骗他,而是真的很难受。 湛火被这个意料之外的发现打得措手不及,谨慎地问:“你没事吧?” 文游突然气鼓鼓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请她吃七千块钱的饭?我在你家住了一个月也没花你七千!” 湛火语塞:他收回刚才的话,文游这狗东西! “何况……何况……”文游皱着眉,一时间似乎没想好适当的措辞,过了一会儿,才说,“何况我看一场电影都要打欠条,你却这么大方地请艾玛吃了七千块钱的饭!” 湛火看着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无奈道:“你们兄妹俩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占便宜的脑回路都这么清奇。 湛火懒得和他说话,转身要走,谁知道文游拉住他,“我跟她可不一样!” 湛火挑眉,“哦?你刚才没吃饭?你比她吃得还多。” 文游的手紧紧擒住湛火的手腕,生怕一松手他就跑了。 他有点紧张,说话也结结巴巴的,“那……那我还给你。” “别忘了电影票钱。”湛火凉凉地道。 “一起还,全部都还。” 湛火扫视他一眼,微微笑了,送上门的冤大头,不宰白不宰,他大方地把银行卡号发给文游,“记得打三千七百一十块给我,明天早上我要看到转账。”说完,扭头就走。 文游在后面问:“你去哪?” “回家啊。” “我送你。” “不用。” “你家住得这么远?现在又没有公交车,你怎么回去?” 湛火顿住,睨了文游一眼,“文游,你居心不良啊,怎么这么殷勤?” 文游邪邪一笑,“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嘛。” 湛火一副我看穿你的表情,嗤笑道:“你放心,我对你妹妹没兴趣。” 文游微怔,回过神来抓住他的手腕,万分恳切地道:“那就好,艾玛那个女人,生活铺张浪费,奢侈放纵,你想想这是个一顿吃你七千的女人,千万不能娶!” 这个理由如此清奇,湛火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他想说,美丽如艾玛,就算一顿七千也没错。她绝对值得,只要开口,会有无数的青年才俊排着队来请她吃饭。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文游竟然比他这个穷狗还要义愤填膺,仇富的基因不在湛火身上,反而种在了本应被万千穷狗仇视的文游身上,湛火不禁想,放任他这么仇富下去,文游是不是有一天都要自我厌弃了? 清晨,在外逗留整整一夜的艾玛推开文家大门,脱了高跟鞋,轻悄悄地猫着身子上楼。文家大宅充斥着古早的气息,红木地板铺就的走廊极窄,打过蜡的地板锃亮。 她走得心惊胆战,足足走了五分钟,终于来到自己的房间。 她松了口气,推开房门,将包扔到沙发上。她的房间用两扇石英雕花屏风隔成三段,中间是沙发和电视,两边是开放式卧房。她一边疲倦地脱裙子一边来到左边放有按摩浴缸的一侧,放水,钻进去泡了个热水澡。 艾玛晚上没睡好,一被热水包围,水意便如潮水般涌上来。她呆怔地看着落地窗前半掩的窗帘,阳光斜落进房间,给人 分卷阅读87 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听见身后传来了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像是什么在拖行。 她一惊,顿时醒过来,害怕地看向身后。 年长的女佣对她微笑道:“表小姐,少爷让我送早餐过来。” 艾玛松了口气,“是你啊云嫂。”说完,她又问:“表哥知道我回来了?”这么说着,她可怜巴巴地往浴缸里缩了几分。 云嫂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慢慢走到艾玛身边将托盘里的瓶瓶罐罐放到置物架上,坐下帮她按摩。 “少爷让你休息完去书房找他。” 艾玛脑袋一歪,哀嚎一声,整个人沉进浴缸。 “表哥,你找我啊……”艾玛推开门,笑眯眯地对屋内说。 “艾玛·克拉克。” 艾玛眼皮一抖,面容肃然,睁着水灵的大眼睛慢慢走进来。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我不该去找湛火……” “还有呢?” “还有……我不该约他吃饭……”她小声说,偷偷看了一眼文游,“我如果知道你这么在乎——”她说到一半,欲言又止,如果她知道文游这么在乎,她是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文游这种天生的狩猎者,根本就不需要他担心。 文游微笑了,“谁给你权利随便调查我的隐私的?” “我没有!”艾玛大声反驳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湛火的?”文游的脸色陡然沉下来,声音生冷,看起来有点吓人。 艾玛呜了一声,委屈极了,“我那不是担心你吗?你失踪这么久,又因为和我吵架冒着大雨出门,我肯定不放心,所以让人在背后跟着你……我不信你不知道后面有保镖,你明明默认了我派人保护你的权利!何况担心你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阿姨,她很担心你,也要求我尽量多关心你,她远在异国无法在你身边,一直都很内疚……” 文游冷笑,“我给你权利你多管闲事去查他了?” 文游思维极清晰地戳穿了艾玛企图模糊焦点的意图。 艾玛噎了两秒,有点生气。她恨得牙痒痒,文游怎么能精明到这个地步! 她索性眼睛一瞪,坦率地道:“哼,我就查了,你要怎么样,绑我回去吗?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不就是交了个朋友吗?你这么本事就让湛火和我绝交。”说完,她眼珠子一转,狡黠地说,“人家和我吃饭地时候不知道多开心,知道我被人威胁还说要帮我打坏人,你要当这个坏人吗?说不定在他心里我比你可爱多了,哥,你不会吃醋了吧?” 文游将书桌上的东西一扔,“你给我滚回法国去。” 艾玛将护照接住,气得插着腰扇了扇风,“好,我回去,一会去就开始追湛火,我还没玩过网恋呢,试试也不错。” “你!” 艾玛得意地笑了笑,“哼哼,怕了?” 艾玛张牙舞爪对着自己的文游,她拿住他的软肋,不怕他不就范。 文游阴测测地笑了,“怕,我是怕。看来你一回去我就得让伯父为你安排相亲,顺便把你的风流韵事一堆乱账寄给你的画家小男友好好看看,让他知道你是怎么玩他的,反正你们也走不远,度假都要分开过,才让你这么闲来管我的闲事。” 艾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文游竟然这么卑鄙!她和男朋友本开过假期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她爸爸放松警惕,谁知道!艾玛气呼呼地瞪着他,飞快走到文游跟前,拖着他的手臂,半是埋怨,半是撒娇地说:“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文游莞尔,低下头打量着面带急色的艾玛,轻轻地拍了拍她可爱的小脸蛋,“现在知道我是哥哥了?” 艾玛连忙点头。 “刚才你不是挺横的吗?” “我没睡好,脑子犯糊涂了,原谅我啦。”说着,又摇了摇文游的手臂,心虚地说,“其实我担心了一晚上……” 文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艾玛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万一我魅力太大……你不得欺负死我?” “你想太多了。” 艾玛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喜欢上别人,你会怎么做?” 文游随口道:“当然是祝福他。” “你不会生气吗?” 文游表情怪异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艾玛咬着指尖,表情也变得有点怪。 她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文游这白痴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她永远记得自己是如何确定心意的。 她甩完男友几天后看见他和一个女生坐在在山毛榉树林里写生,对方是个火辣的拉丁裔,盯着他的时候棕色的双眸里含着热烈的爱意。 她看了一眼,整个人难过得发疯,嫉妒得发狂,喝完两瓶酒,躺在阳台上狂哭。 第二天就和他复合了。 与其说文游不喜欢别人调查他的隐私,不如说文游讨厌别人接近湛火。 他说如果湛火有喜欢的人就会祝福他,可是看昨晚的架势,他总不至于是担心她这个表妹才大半夜地急匆匆赶过去吧? 他昨晚紧张的样子与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但是敏锐如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对湛火变相的占有欲。 他是不喜欢和湛火约会的艾玛,还是不喜欢和湛火约会的所有人? 然而艾玛渐渐地不敢说出这种话。 她原本希望湛火可以取代孟子清的位置,让文游变得正常一点。可是她现在不知道湛火对文游的态度,相对于文游对他的重视,那个叫湛火的年轻人,对爱情这回事似乎全不在意。 文游成为孟子清疯狂过一次,如今好不容易正常了些,如果再疯一次,会有怎样可怕的结果呢? 热烈燃烧之后油尽灯枯吗? 她不知道。 “发什么呆?” 艾玛回过神,见文游正皱眉。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说:“以后我不再管你们的事了,确认你平安之后我就回法国。” “那可不行。”文游下意识说。 “走也不对,不走也不对,你说怎么办?” “你走了他以为我欺负你怎么办?” 艾玛抿着嘴,有点暴躁。 “有什么好在意的,就说我放完假回去了。” 见艾玛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文游莞尔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艾玛,有些事由你开始,却未必能由你结束。既然你这么想和湛火做朋友,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第六十八章 湛火无奈地看着这对连续几天不请自来的兄妹。 艾玛拉着张盼说要帮他补课,而文游则坐在书桌另一端帮他检查翻译成果,美其名曰审稿。 湛火彻底 分卷阅读88 闲下来,只能进屋打拳,出来时满头大汗准备洗漱,发现两个人还没有要走的自觉。 他脸上隐隐有点焦躁,对文游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不用上班吗?” 文游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小湛,我是总裁,总裁是不用上班的。” 湛火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语气不太好的说:“不能干点正事吗,天天跑过来做什么?” “我正在做正事啊,你魅力这么大,艾玛每天嚷着要跑过来我能怎么办?她爸爸把她托付给我,让我一直看着她不要乱交男朋友,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湛火定定地看他几秒,又将目光转到艾玛身上。 文游这么说,湛火倒真的不敢随便赶他走了。 艾玛正在帮张盼补习数学,可是遇到了难题,她没想到华国现在的高考题如此之变态,正焦头烂额地盯着作业,雪白地指尖绕着发丝,仿佛心态一崩就能将头发拔了。 坐在她身边的张盼正在为遇到一名半吊子老师而感到苦不堪言,无奈中略带嫌弃地看着这位自告奋勇的临时家教。 湛火看出问题有点棘手,问:“艾玛,需不需要帮助?” 艾玛一愣,眼中闪现出一秒渴望,但是看了看文游,表情有点踯躅。 文游插嘴道:“她毕业于帝国理工大学数学系,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文游刚一开口,艾玛连忙点头,“我可以的!这些题目很简单。” “真的吗?” “当然,你在质疑我吗小湛?”艾玛眨了眨眼,顺带拍了拍张盼的脑袋,“小盼,告诉他姐姐教得好不好?” 张盼默默地看着自己一片改得皱巴巴的作业本,敢怒不敢言。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文游这个卑鄙小人的阴谋,突然带着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妹来这个家里搅混水。 他甚至怀疑艾玛是否成功毕业了。 湛火见两人都有点心浮气躁,便到厨房榨了两杯果汁给他们,让他们休息一会儿。 他走到门口穿鞋,准备出门。 文游立刻站起身问道:“要出去?” 湛火单手撑着门,鞋尖在地板上轻轻磕了磕,头也不抬地说:“有事。” “我陪你?” “不用。”湛火拒绝道。 谁知文游就像没听到一样迅速跟上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湛火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带着这个跟屁虫出门。 房门关上,湛火和文游渐渐走远,艾玛和张盼的脸终于臭起来了,两个人坐在桌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理谁。 张盼拿着笔尖在作业本上戳了戳,小声抱怨道:“你们怎么天天来,烦不烦?” 艾玛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来?” 她如果知道跟着文游是受这份罪,死都不会过来。张盼的作业,不知道要杀死她多少脑细胞,何况她的华国语虽然说得很好,根本就无法用来教授高中知识。她为了应付这些作业,晚上甚至要牺牲睡眠时间来备课,几天下来,内分泌严重失调。 清晨发现额角冒了两颗姨妈痘之后,心情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张盼闻言,沉默着将作业挪到一边,埋头开始奋笔疾书。为了配合艾玛,他的作业本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了,擦了改,改了擦,简直成了名牌大学生的试验田。 艾玛瞥了一眼,挑眉道:“哎哟,我看你也不是真的不会嘛,干嘛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得样子等着别人教?” 张盼抿着嘴,因为不悦,苍白精致的侧脸显得有点冷漠。 艾玛嗤笑道:“小朋友,你这么骗小湛哥哥可是不对的。” “我没有骗他。”张盼冷淡地说。 艾玛看着他动作飞快地翻页,迅速完成了刚才纠结极久的难题。 这不是骗是什么?靠着示弱和伪装博取湛火的同情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难怪文游排斥他,秉性一致的 人总是很容易看穿对方。 艾玛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发现是热的之后对湛火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这人细心周到,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但是因为太善良了,又习惯性忽略了一些问题。 也难怪。 难怪张盼要骗他,也难怪张盼骗得过他。 她轻啜了一口,目光默默地转向低着头做作业的纤细少年身上。 “小湛,走慢一点。” 湛火迈得飞快的脚步顿住,他抱着重重的箱子回过头,“都让你不要跟过来了。” 开阔的走廊上洒满了阳光,文游从另一端跑过来,“我没说不愿意跟着你,不过你好歹也等等我吧。” 文游将几个损坏的器械放到地上,歇了口气,问:“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湛火直白地道:“你好烦。” 文游目光一颤,有点受伤地看着他。 湛火不吃他这一套,将脸转开。 他真的不太喜欢别人一直跟着自己。 社区敬老院的台阶下、花坛边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此时听见两人的对话,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一位老婆婆说:“小火生气了。” 湛火说:“杨婆婆,我没生气。” 杨婆婆说:“对你女朋友别那么凶,把人骂跑了怎么办?我儿媳妇就是被骂跑的,那个小畜生去追,人家都不肯跟他回来。” 湛火满脸黑线,“他不是我女朋友。” 杨婆婆说:“你把她带过来玩,我还以为是你媳妇哩。” 湛火:…… 文游在一边噗嗤笑出声。 湛火终于不顾形象地白了他一眼,对杨婆婆说:“他是个男的,怎么做我媳妇?” 杨婆婆扶了扶自己的老花眼,奇道:“明明是个女娃啊,小火你又骗我。长得蛮洋气的,好看,屁股也大,以后好生养。” 湛火有点生气,他就算以后要找老婆也不找文游这种,脑袋里嗡嗡地响,觉得这个世界不可理喻。他自顾自地摇摇头,抱着怀里的箱子去找二楼找义工。 文游一直在身后笑,笑得他心焦气躁,湛火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文游清了清嗓子,止住笑容,问道:“你到底带过几个女孩过来?人家老奶奶都认不清了。” 湛火心里在生气,但是面上不显,随口答道:“很多个。” 说完,便转身继续走。 文游一愣,隐隐有点浮躁,像是潜意识里存在什么隐患,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是什么,于是整个人惘然若失,他想湛火不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似乎也没怎么交过女朋友,当然,也没有男朋友。 可是他既然这么说,未必不是真的,于是笑着追问道:“很多是多少个?” “七八个吧。” 文游的脸色陡然沉下去,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瞬间的改变。 湛火将东西交给新 分卷阅读89 来的义工,忙得不可开交的义工感况有异,湛火狐疑地转过身帮忙擦窗户。 许是文游那双遗传自法国母亲的含情目,怎么看怎么让人误会,这厢的文游还在为隔壁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生闷气,那厢的苏业乔却因为文游的“回应”而理之中,湛火明白这一点。 文游转过眼发现湛火在看自己,语气里还残存着苏业乔造成的不悦,“看我干嘛?” 湛火说:“你不方便可以先回去。” 文游这下有点生气了,湛火这么明晃晃地赶他走是什么意思? 要他走,他还偏不。 他大喇喇地绕到湛火身边一坐,故意地用一种极幼稚的语气说:“我就不。” 湛火哂笑,“随你,帮我把指甲剪拿过来,我给奶奶剪指甲。” 文游心不在焉地在挂包里翻找,将指甲剪递给他,动作如此,眼睛还盯着别的地方。 见他这副态度,湛火说:“我说真的,你如果有事就先走。” 看得出文游也不喜欢这种地方,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文游闻言,只觉得浑身的毛都炸了,他防贼似的防那个傻缺,湛火竟然还要赶他走!他的战线摆得好好的,湛火这傻家伙还从内部开始帮敌人击溃。好生气,但是有苦难言。 他如果说了,湛火这种正派的家伙还要怪他其心不正,看谁都像贼。 平时被湛火侮辱一下没什么,这种时候受此等奇耻大辱对文游而言简直是世界末日般的灾难。 文游瞥了他一眼,“我没事啊,我不走。” 说完就转开脸,仿佛只要湛火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能炸毛。 明灭的光影印在他英俊深邃的侧脸上,此时的文游像个坏脾气的孩子。 杨婆婆好奇的眼神停留在文游的 分卷阅读90 脸上,她看得出神,半晌轻轻抓了抓湛火的手,缓慢的道:“小火啊,你媳妇儿怎么是个洋鬼子?” 文游刷地转过脸,锐利的眼睛盯着湛火,似乎说错一个字,他就要拆敬老院了。 湛火有点尴尬,怀疑是洋鬼子三个字刺况很特殊,媳妇因为和儿子吵架而赌气打掉孩子离婚一直是她老人心头的遗憾,记挂了好多年,后来患了阿兹海默症,仍然不时询问陪伴他的义工何时带媳妇过来何时生个孙辈给她抱。 老人殷切的目光让湛火不忍拒绝,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再缓缓吧……” 殊不知文游在一边支起了耳朵探听情报,听见湛火语焉不详的答复,心中一磕,以为他介意自己在旁边,所以不肯深谈。他将目光转向湛火,看见对方一脸避讳的神情,莫名觉得湛火是在防着他。 文游心中莫名憋闷难受。 他之前是不是说过自己之前交过七八个女朋友? 以湛火的条件,他交过多少个女友都是正常的,即使他没有招惹别人的意思,也必定有无数狂蜂浪蝶蜂拥而至,他到底是凭什么觉得湛火老老实实的没有谈过恋爱没有女友,甚至也许没有过性经验的?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错觉? 文游很清楚,湛火从来坦荡,不会说谎装出一副清高自爱的表现。即使他和别人有过关系也无可厚非,湛火在他心中的任何形象,都是他一厢情愿臆想出来的。 湛火没错。 但是当现实可能击溃幻想的时候,文游却觉得有点崩溃。 纷乱地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断绝。 文游心里有点乱,他突然站起身来。 湛火困惑地问:“怎么了?” 文游低着头闷声道:“洗手间。”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湛火见他走了,顿时松了口气,执起杨婆婆树皮般粗槁语重心长地说:“婆婆,他是男人,你别动不动说他媳妇了,不然人家该生气了。” 杨婆婆笑盈盈地看着他,苍老的手摸了摸湛火的脸。 湛火笑了笑,即使知道她记不住,还是告诫道:“也不能喊人家洋鬼子,人家听了多难受?” 老人手不断摸着湛火的脸,粗糙的触感擦过他柔软的皮肤。 “不许叫洋鬼子。”湛火强调了几遍。 “那叫什么?” 湛火想了想,沉吟道:“叫外国人。” “那你怎么找外国人做媳妇儿?” 湛火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带他过来了。 文游逛了好一会儿,还在为湛火的事生气,等默默开解完自己,又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时,迎面碰上苏业乔。两人狭路相逢,苏业乔正好堵在洗手间门口。 文游冷冷地丢了记眼刀,想让人识相就滚,他正在气头上呢,难保不会揍人,谁知苏业乔的领悟力不够透彻,他从小察言观色的本领就不够,不是没参透就是脑补太多,如今以为人家在暗示什么,便扬着惑人的笑容逼近他。 此处僻静,也给了他胆大妄为的机会。 “帅哥,和朋友一起来的?以前没见过你啊,交个朋友吧,我姓苏,你呢?” 文游面色生冷,一脸不屑地对着苏业乔。 苏业乔眨眨眼,“你别这么高冷,交个朋友又没什么,而且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一直看着我了。” 文游眼神变了,开始细细地打量对方。 肤白貌美,眼睛大睫毛长,可爱款。 难得有人能把腆着脸笑这么谄媚尴尬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看起来也不是很招人嫌。 最重要的是,文游意识到对方不是冲着湛火来的,戒备心一下子松懈了不少。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说:“你想干嘛?” “都说了,认识一下呗,”他看文游一脸冷淡,便开始找话题,“刚才那是你朋友?长得蛮帅的嘛。” 他一来就注意到湛火,这么亮眼的男生想让人不注意都难,不过他现在对文游这种比较感兴趣。 文游眼神微变,暗自警觉起来。原来拐弯抹角地还是在打听湛火。 他随口道:“嗯。” 苏业乔闻言,见人家愿意搭话,以为有戏,于是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上前轻轻捉住文游的手,两人贴得极近,开心地道:“待会儿带上他,咱们一起吃顿饭呗。” 文游心里冷笑,面上不显。大手跟捏面团似的捏着苏业乔的手,心里盘算着怎么教训这个不长眼地东西除了后患,免得以后他再来勾引湛火。 不过这之前得先把湛火送回去。 两个人各怀鬼胎,一个低着头,一个扬起脸,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湛火走过转角,一时尴尬。 文游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湛火眼角抽了抽,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看到这一幕。 他心里巨尴尬,有点嫌弃文游不是个东西,来趟敬老院还要搞出一场风月,还得为他保存几分颜面,于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是来提醒文先生一声,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起恢复日更 ☆、第七十章 湛火快步离开现场,只想快点摆脱这尴尬的一幕。 文游立刻推开身边的人上前去追。 苏业乔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伸手抓住他,“诶,你怎么了?” 文游面色铁青地警告道:“放开。” “说清楚啊!” 文游单手捏住他的左臂,一把将人提起,语气阴沉地低吼:“我说放开!” 苏业乔被他的狠辣的眼神吓到,不自禁松开手。 文游拍了拍被苏业乔捏皱的衬衫袖子,厌恶地说:“离我远点。” 苏业乔向后退了两步,见文游一脸偷情后被抓包地恼羞成怒,顿时明白过来,“那是你男朋友哇?” 文游懒得理他,只想着该怎么想湛火解释刚才的一幕。湛火不是他男朋友,可轮不到 分卷阅读91 这种货色觊觎。 他正准备警告对方以后不许纠缠湛火,却见苏业乔明媚可爱的脸皱起来,看向他的眼神里藏着几分嫌弃,“有男朋友还出来偷吃,真是个人渣!” 文游怔然。 偷吃? 人渣? 谁知苏业乔虽然可惜文游这种级别的帅哥,但一想到他是男朋友竟然还出轨,顿时幻灭得不得了,就算是文游是神颜,也再没有兴趣,说完这番话便一甩手,走了。 “小湛。” 文游追上去时湛火正站在树荫下和院长告别,修长的身体站得笔直,影子斜斜地落在地上。听见叫声,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和院长说话。等他走到湛火身边,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湛火和对方摆了摆手,便转身向敬老院的大门走去。 文游见他态度冷淡,急忙道:“你听我解释,我和那小子没关系!” 湛火顿住,略带的诧异眸子转到他身上。 文游忐忑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很怕湛火误会。两人曾经在这种境况下遇到过,甚至是更糟糕更尴尬的情景,他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文游正和别人在供电室上本垒,在最尴尬的时刻被湛火撞破。 那时的文游可不是这种心情,当时他放荡不堪,被发现时并不以此为耻,现在却是急切中带着浅淡的羞愧,仿佛湛火只要露出质疑鄙夷的眼神,他就能羞愤欲死。 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却无端心虚。 毕竟他这个人前科累累。 即使这种不忠不是对湛火的。 两个人僵持半晌,湛火平静中带着失望,文游却像一根绷紧地钢丝。 湛火哦了一声当做回应。 文游看见了,立刻露出安心的笑容。 可是湛火回应完,目光便躲避一瞬,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转到文游身上,诚恳地说:“以后……还是避讳一点……毕竟很多热心人,都是来帮忙的。” 来做个义工还要充当绯闻见证者,真是让人尴尬,带人来的湛火更加尴尬。 他很想相信文游的话,按理说听他敷衍一顿也没什么,可是他刚才才目睹文游握着人小男孩的手,态度暧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的身体贴得那么近,有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回想起今天文游则一直心不在焉,大概他那时就看中了对方。 那个男生清纯可爱,的确是文游的口味,要说不是文游主动引诱对方,湛火还真是不敢相信。 显然那男孩身边已经围着一个爱慕者,文游这样横刀夺爱,实在是不道义。 按理说交浅言深不是什么好事,湛火还是忍不住说,“我看那孩子还小,你最好不要随便招惹……” “我没有!”文游身体前倾压低嗓音强调道,细细地看可以发现他的额角青筋蹦出。 湛火垂着眸哦了一声。 文游拉住他,“真的,你信我!” 文游面容严肃,他从不是如此在意他人想法的人,此时却失去了分寸,紧紧地抓住湛火的手臂。 湛火也没想到玩世不恭的文游会突然如此认真。 他沉默片刻,决定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于是说: “你不用解释,我只是提醒一下。” “你是不信我!” “文游,你冷静点,这只是小事。” “是吗,对你而言是小事?”他步步紧逼,“你觉得随便和人调情没什么?” “起码对你而言……”湛火沉吟道,“无伤大雅不是吗?” 文游猛地扯开他。 他脸色铁青,带着冷意、怒意和讽意,尖锐地质疑道:“在你心里,我们两个永远都必须是两套法则对吗?” 气氛骤然紧张,□□味十足。 “我只是……”湛火顿住,想了想,默默地反省了一下。 他对文游和自己,的确是两套法则,文游做的事他绝不会做,如果不是得益于这套宽容的法则,他们两人不会成为“朋友”,但同样是这套法则,让文游感受到了某种歧视,这暗示着湛火永远都把他当做一个拥有豁免权的路人。 路人做了件违背道德的事,湛火不会管,他不会诧异也不会阻止,毕竟,这个人的底线与他不同,文游做了某件超出湛火底线的事,但是于文游而言无伤大雅,所以他不会多管闲事去指责文游。 然而此时的文游因为这种不知是好还是坏的双标叫屈难过。 湛火也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在这种虚无的事上追根究底,一定要求个泾渭分明。 仿佛湛火不好好回答一下,就罪大恶极。 起码他受伤的眼神是这样告诉湛火的。 湛火谨慎措辞,一字一字道:“如果我冤枉了你,我道歉。” 文游等了很久,希望他能正面回答,可是湛火绕过了这个话题,他的心像是陡然沉进了海水里,听不见也摸不着。 他冷淡地说:“不,你没有冤枉我,不用道歉。” 湛火看着他,文游板着脸,目光凝重,接触到湛火的目光,无言地转开眼。 他从来没有用如此冷淡的语调和神情对待过湛火,仔细回想起来,他对湛火的任何举止都很宽容,不是故作大方,就是插科打诨,没有冷待过,更没有黑过脸,对于他这种大少爷而言,算得上善待。 这种状况真是棘手,按照湛火的性子他应该嫌麻烦然后转身就走,从此两人再不见面,可是文游强势下隐藏着的失落让他于心不忍。 他叹了口气,说:“那你想好好跟我讲一下你们是怎么‘调情’的吗?” 文游转过头,猛地瞪着他。 他明明只是在说气话! 即使已经决定冷淡面对不在乎湛火的态度,可是还是瞬间被这种话挑起怒火。 他气急了,像个恼怒的高中生一般猛地推了湛火一把。 湛火踉跄两步,最后磕在高高的花坛边上,依着惯性坐下。 他扬着头看着文游,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偷袭,湛火脸上混杂着微妙茫然以及一言难尽。 此时的文游,真的是,幼稚到了极点,他以为他还是个动不动就能动手的毛头小子吗? 靠推搡发泄怨气。 幼儿园的孩子都不这么做了。 文游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心里隐隐有点后悔,担心湛火被磕疼了,但碍于颜面没有将关心的话问出口。 他真讨厌湛火这种不动声色的态度。 他先用冷淡的态度回避他的解释,等激怒他惹他生气之后又开始用那张无辜的脸来迷惑他让他内疚。文游觉得自己被湛火欺负了,却找不到责怪他的理由。 世界上怎么有湛火这么坏的人! 他气愤得再次伸手推了湛火一把。 手掌抵住湛火温热的肩部,推下去。 湛火向后倒 分卷阅读92 了一下,背抵着花坛里的枝枝蔓蔓,又弹回来,活像个不倒翁。白t恤上蹭了灰了细碎的花瓣,枝叶蹭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带起浅浅的红痕。 他是懵的,深觉文游在无理取闹,但是此时的文游真是又可气又可笑,实在让他哭笑不得。他被文游反反复复地推向后面又弹回来,很配合地让他玩了几轮当做赔罪。 如果这能让他好受点的话。 文游的身体一点点压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湛火沉静秀致的脸,眸光微沉,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含意。 湛火的配合并不能缓解他心中地焦躁,反而让他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隐隐察觉身体里酝酿着某种汹涌的情绪,只能靠着幼稚的推搡排解焦躁。火势愈演愈烈,所有的举动都只是杯水车薪。 当他再一次将手掌摁向湛火的覆盖着薄薄肌肉的肩膀时,湛火摁住了他的手。 他抬起眼,黝黑的眼眸直视着文游。 “喂,玩够了吧。” 他轻轻调整了坐姿,用手揉了揉被枝叶划伤的手臂。 发泄了这么久,如果还在生气,文游就真的是个生气包了,这样下来湛火得好好考虑一下和他的友情。 他可不想和小气鬼做朋友。 闻言,文游的滞黏的目光从湛火形状姣好地菱形唇瓣上挪开,站起身轻轻哼了一声。 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懂。 湛火知道这是妥协的信号,于是说:“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 文游沉默。 湛火咧开嘴笑了,“文游,老实说你必须承认你的举止引人生疑。我看见你和那个孩子的第一眼,就是……你这人真是……” 文游挑起眉等他说完。 “无药可救,”湛火哂笑,用一种调侃的语调说,“顾及你的颜面,这是一种委婉的好听的说法。难听一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文游定定地看着他,伸出手,胡乱揉着湛火的脸,将他的头发弄得一团糟。 “少给我装正人君子!” 湛火甩了甩脑袋逃离魔爪,他闷闷地笑出声。 他和文游关于私生活方面的对话总是百无禁忌,所以即使被瞪视,也无所谓害怕与不害怕。 “yougaapay,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不是让你过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克制自己的交际、过禁欲的生活,只不过,如果你要从我这里获得和你的行为举止截然相反的美誉,你未免在强人所难,”湛火说,“同样的,你对伴侣不忠时,无法责怪他出轨。” 文游捏着湛火的脸蛋,狠狠地向外扯,“你只是个小屁孩而已,说什么大道理。” 湛火目光黝黑,眼角带着几分笑意,“那你何必在乎我的看法,皇帝的新衣那一套不是很美好吗?” 湛火带着笑意的尖锐目光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无声地拷问他。 文游哑然,他捏着湛火的手渐渐松开,无意识地帮他揉了揉泛红的地方。 湛火不适应他这么温情的一面,将他的手拂开,跳上花坛,站得比文游更高。他像个孩子王一样插着腰,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地说:“文游,我这个人很公平,我不要求你回答,我只是说说我自己的看法。同样的,如果你要‘伸冤’,我不妨一听。我们是朋友,如果你真的和那个男孩子没什么,并且在意我的看法,你可以告诉我原委——毕竟我们是朋友?” ☆、第七十一章 文游睁着大眼睛,哼道:“我是在帮你挡烂桃花,要不是为了你,那种人摸不到我的衣角。” 湛火高挑的身体在太阳下晃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在幻听,“什么?” 文游掀起眼皮,格外正经地看着他。 湛火叉腰弯下身体,脸对着文游的脸,笑道:“你也太自负了吧文游,人家条件挺好的,轮得到你这么埋汰?” 他还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说法,文游前脚才把人小男孩的手握在掌心里,转头就说人家不配摸他的衣角,多情花心就算了,这么翻脸无情可真搞笑,何况这件事关他什么事?文游出来做趟义工跟人调情,还能把锅扣到他头上,真是不要脸至极。 文游笑了笑,一把将人从花坛上拐下来。 “就是这么自负,不服啊?倒是你——” 湛火嫌弃地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拉开,“我怎么样?” 文游本来想说湛火勾人而不自知,只是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话露骨,说不定会惹湛火不快,于是说:“你粗心大意,别人喜欢你你都看不出来,对你有意思的纯粹是给瞎子抛媚眼——白搭。” 湛火瞥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看不出来。” 他这人性子冷,如此一瞥,纵然没有别的意思,仍然带着几分冷然和疏离。 文游的心微沉,隐隐后悔和湛火说这种话,他知道湛火多么介怀文游曾对他做过的事,湛火的表情让他感到某种越界后的失控。 他按捺住心中的忐忑,问:“那你看出了什么?” 湛火调侃地回答道:“我看到你们手握着手,肩并着肩,嘴巴都快贴上了,柔情蜜意,你侬我侬。” 文游松了口气,气恼地拍他一下,“我都解释过了!” 湛火躲开,笑道:“文游,说真的,我对你的私生活没有任何意见,只不过为了双方着想,你最起码得学会挑个时间地点,不然下次再撞见,于你于我都不合适。” “你认定我和那个人不清不楚。” “你们清不清楚,我不知道,不过你休想拿我当借口,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谁对我有意思谁对我没意思,我心知肚明,”湛火说,“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方是对我有意,而你又要帮我挡桃花,那我只好说声谢谢了。” 两个人一路嘴炮,慢慢走回家。上楼的时候,湛火还在说,“你以后给我注意点,尤其是在站张盼面前的时候。” 正打着预防针,就看见张盼蹲在门口,不知为何,地上都是水。 湛火快步上前,看见他手里破烂的作业本和书包,顿时明白出事了。 “张盼,怎么了?” 张盼抬起头,脸颊和嘴角带着淤痕,一副木然的神情。 湛火脸色迅速沉下来,将人拉起来带进屋内,对身后的文游疾声道:“你先回去。” 文游还没回答,门已经迅速关上。 张盼呆滞地站在客厅里,直到湛火走进他才回过神来,黯淡的眼眸颤了颤,却没有说一个字。 湛火无言地和他对视几秒,将他湿漉漉的作业本接过来放好。 “家里来人了?” 张盼抿着嘴不说话。 “是你爸爸还是谁?” 直到此时,张盼的眼泪终于滚落。 湛火有点慌乱,他终究没有应付过这种事,只能轻 分卷阅读93 轻将张盼搂过来安慰他。 张盼蜷在他怀里闷声道:“我恨死他了。” 昏暗的房间里,少年闷闷地哭出声。 为了残破的家庭和被毁坏的作业,出于对亲生父亲地憎恨和对命运的无奈。 张强出狱之后撑了一两个月,果然开始复吸。赵晓丽怕他在家里闹影响张盼,只能每个月偷偷给钱。短短的几个月,已经把这十几年的积蓄全部都耗进去。如今赵晓丽没钱,拒绝与他见面,张强的毒瘾却越来越大,终于恶上心头,趁着赵晓丽不在家跑回来拿钱。正碰上湛火不在,艾玛也离开了,于是冲进家门洗劫一空,张盼为了阻止他,被他打伤。 湛火帮张盼检查了一下身体,他除了脸上的几块淤青,手臂也擦破了皮,血肉模糊得吓人。湛火帮他清理伤口,将家里收拾好,又把打湿的书本拿到窗台上晾着。作业本晕满墨渍,就安慰他去买新的。这个过程中张盼一直呆呆地坐着,看得出来他因这件事大受打击,正满心都是沮丧。 湛火正欲安慰他,却没想到张盼却对他浅浅地笑了。 张盼说:“湛哥,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真的吗?”湛火问。 张盼卖力地点了点头,“真的,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说着,他便起身将湛火轻轻地推出去。 看得出来他一直强撑,压抑自己的情绪。张盼本质上还只是个孩子,面对这种事情突然如此镇定实在让人担心,但是他这么坚持,湛火也不好强行留在这里。 小孩子大了,渐渐有自尊心,很多伤痛并不是旁人拼命安慰就有用的。 湛火只好说:“如果你有事,记得叫我。” 一出门,便看见文游靠在墙边。 “你还没走?” 文游问:“这一地烂摊子,我怎么走,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湛火简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文游,谈及张强上次回来闹事的情形,一向冷静的脸上也出现了愤慨。 “虎毒不食子,但这头畜生已经没有人性,张盼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毒资为了对他动手。” 文游说:“毒虫无药可救,这种人染上毒瘾之后不如死了,免得拖累家里人,因为毒品弑亲杀子的不在少数,在他们眼中,毒品才是最重要的,无论曾经感情多么深厚,你不供养他,他只会恨你入骨。” 湛火叹气,“我也没想到赵姐会这么糊涂,竟然妥协,如果她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要和毒虫拼个你死我活顺便毁了自己的生活吗?” 湛火一愣,他所想的绝对没有文游说的这么严重。 文游面色严肃,“小湛,你只是个普通人,难不成真的将自己当救世主把他们母子俩栓到裤腰带上?我理解你怜惜张盼事事帮他,但是你不准为了别人的事危及自己。” 他如此正经,湛火一时不大习惯,此时的文游才表现得像个沉稳的大人。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有分寸,不会出事。” “你真的有吗?如果我不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做?或者说下次他爸爸过来得时候,你准备怎么做?打他一顿,或者杀了他?” 湛火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没这么偏?” 湛火脑中一直回荡着文游这段话,诚然,关于朋友的理论只是客套话,他不想给文游堂而皇之登门的机会。 如今接受了文游的帮助,他以后要怎么下逐客令? 文游仿佛洞穿了他,笑意盈盈地说:“小湛,如果你不想欠我的人情,我也和你开诚布公地谈,我是个生意人,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次我帮你,你得答应我,以后你的家门为我敞开。” 湛火沉静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文游强调道:“这不是威胁。” 湛火问:“这件事是你安排的吗?” 文游答道:“你未免太看轻我了,我没有这么无聊,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湛火莫名有些恼怒。 看起来文游在趁火打劫,但是事实上他只是索要了一点伸出援手后的报酬而已,只要湛火对他客气点,他就能解决为湛火这个心腹大患。 湛火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心里有些意难平,可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他知道向文游求助是最好的方法。 最终,素不求人的湛火妥协了。 “成交。” 文游将湛火关在门外,独自进屋。 他没有在客厅找到张盼,于是来到客厅左侧的厨房。 纤细的少年站在洗手台前,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菜刀。 ☆、第七十二章 第63章 “你想自杀还是杀人?”文游问。 张盼一惊,有些心虚地看向身后。见湛火没有跟过来,这才冷淡地放下菜刀,越过文游向外走去,“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湛火很担心你,”文游说,“他特地嘱咐我来看看你。” 张盼顿住,也许是文游提及湛火的举动带给他某种危机感,他低吼道:“我知道他担心我,不用你来做传声筒!” “你既然知道,就该冷静些。” 张盼盯着文游,眼中燃着寒火,终于说出一直想说的话。 “你这个人真惹人厌!” “也许吧,”文游慢悠悠地笑道,“不过比瘾君子的儿子好上一点。” 他的声音很轻,像尖锐的针一般扎进张盼的心。 张盼眼底一寒,他就知道他的感觉没有错。 无论何时,即使是对湛火伏低做小的时候,文游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许是因为张盼生性敏感,也许是因为文游故意向他显露这一面,张盼常常能感受到文游温柔表皮下充满轻蔑的目光,仿佛他只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可怜虫。 在湛火教他写作业的时候,为他做饭的时候,同他说话的时候,文游总是像个幽灵一样围在湛火的家中,他缠着湛火 分卷阅读94 ,无声无息地使湛火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生疏。 张盼真的很讨厌文游,可是对方却像苍蝇一样怎么都赶不走。 吸毒坐牢的父亲是张盼永远的阴影,这种耻辱如跗骨之蛆吞噬着他。 张盼气得发抖,文游俊美的笑容在这一刻比魔鬼还要可怕。 他拿起手边的玻璃被狠狠地掷向文游,中途失去准头,玻璃杯掠过文游的俊脸飞向厨房房门的门框,碎片砰地四溅开来。 屋内的响声惊扰了一直守在门口的湛火。 他拍着铁门大声问道:“你们怎么了?” 屋内的两个人都沉默着。 张盼面色苍白僵直,但是文游却很惬意。他慢慢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探头对门外的湛火说:“没事,张盼不小心碰倒了杯子。” 倘若不是张盼见识过这个人的傲慢无礼,一定会被他温柔的外表所蒙骗。他歪着脑袋,用一种轻柔的语调向湛火解释,说话的时候,额头抵着门的边沿,嘴角噙着笑意,漂亮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湛火,眼角的线条下垂,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在这种无形的安抚下,人的思绪会放松很多。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胸膛里的怒火在沸腾。 这种怒意是对一个无耻之徒无可奈何的愤怒和珍贵事物将被夺走的恐惧。 那是一种剧烈的,汹涌又绝望的情绪。 比面对张强的打骂和掠夺还要让他绝望。 仿佛只要湛火这一次被骗过,以后的每一次都会被欺骗。 湛火若能被文游骗过一次,那么这就会成为他被彻底骗走的开始。 文游明明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他演技高超,总是能在湛火面前伪装得滴水不漏。 湛火总是没能看出来,也许他看出来到了,却懒得计较,因为不想计较,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文游的谎言,不知何时,初识时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然能够待在一起谈天说地,成为朋友,隔上几日便见上一面。 张盼眼睁睁地看着曾经被拒之门外的无耻之徒登堂入室。 他很气愤,却不能说出这些想法。 他不敢说,他害怕湛火因此对他改观,觉得他阴暗而富有心机。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门,门外湛火的反应似乎在这一刻决定了他的生死。 在张盼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在潜意识里将文游视为对手,他们两个人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争夺着湛火的宽容和注视。 他的心跳得很快。 湛火冷面冷眼,用力将门推开。 文游无奈地笑着松开手让开通道。 湛火出人意料地没有进来,他站在门口问:“张盼,你还好吗?” 张盼想说自己很不好,他很讨厌文游,想让他出去。 可是湛火却说:“有什么麻烦就告诉文先生,他能帮你。” 两个人四目相接,湛火语气很柔和,但是表情很正经。他不是像平常一样用“他”,“文游”或者带着调侃的“文叔叔”来指代文游,而是说“文先生”。 湛火安慰完他之后在屋外和文游聊了好一会儿才让人进来,他们之间必定达成了某种共识。 张盼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般呆立着。 湛火很快便将门带上,关上门之前,他严正地低声警告,“他还是个孩子,有话好好说。” 湛火知道刚才屋内一定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有求于文游,最起码的态度应该摆出来。 文游失笑,“难道你以为我们要上演全武行?刚才是他摔了水杯,你不要那么偏心,不然我该生气了。” 湛火面色冷然,无言地退了出去。 门再度关上。 文游的态度大变,和蔼了许多。他在沙发上挑了个位子坐下,气定神闲地对张盼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小湛把你当弟弟,你有困难,我肯定会帮你。” 又是那种可恨的,居高临下的口气!张盼在心里低咒。 见张盼纹丝不动,文游便转变策略,他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张盼压抑着怒气,咬牙道:“你知道就好。” 文游笑道:“很不凑巧,我也一样。” 张盼梗着脖子说:“那你还不快走!为什么要在这里碍眼?” “因为我答应湛火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闻言,张盼不再吭声。 他的确需要文游的帮助,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央求文游。 他只能沉默,让文游主动奉上他的援助。 只可惜文游好不容易做一场善事,也不准备送佛送到西。他偏不让张盼称心,故意道:“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了大方向,那么有两个问题我要问问你,第一,你真的打算这辈子都要靠湛火施舍好意吗?然后才是,你准备怎么对付你父亲?” 这两个问题,张盼一个都回答不了。 当张盼听见第一个问题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被人赤裸裸地戳穿心思,顿时生出困窘的羞耻感。 自然无暇继续思考第二个问题——如何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对付这个词,早已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认知。 当然,问出这句话的文游是很不道义的,有恃强凌弱之嫌,没有大人该有的风度,行事实在不好看。毕竟他事先答应过湛火绝不为难张盼,这个绝不为难里自然包括着维护少年人脆弱的自尊心。可如今他一开口,就击溃了张盼。他这是仗着张盼骨子里藏着极强的求生欲,自尊心又强,不会厚着脸皮找湛火寻死觅活,所以不怕事情败露。 张盼没有回答他,这在文游的意料之中,因为张盼回答不了。 文游微微一笑道:“你成绩优秀,我可以为你开出一封到全世界任何学校推荐信并且负担大学的所有费用,等你学成归来,变强了,你就不用依靠任何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一样。我不希望我和他相处的时候,身边永远都要多出一个人。” “阴险。” 文游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双手交握着,衬衣袖子因为下午的劳作而卷起,露出整洁修长的手腕,手腕上戴着名贵的手表。 只消坐着,便是一副精英模样。 不过精英这种词,有时的确是阴险的代名词。 张盼忍住齿关的颤栗,冷声道:“你这个变态,如果他知道你是这种人——你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文游摇了摇头,微笑道:“你误会了,我对小湛,不是爱情,但你要明白,就连友情也一样具有排他性,倘若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要为你分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盼不屑地听着他这番论调,在他看来,文游从一开始及没安好心。他永远记得那个早上,文游送湛火回来的时说过的话。 他从 分卷阅读95 一开始就对湛火别有企图。 文游的笑容和张盼的愤恨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悠悠地问:“那么问题来了,你接不接受这个提议?” ☆、第七十三章 湛火在门口等了近半个小时,两个人终于谈妥。湛火不知道他们了些什么,两人出来时,张盼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消沉,而文游则笑容满面。 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你们谈得怎么样?”湛火上前问道。 文游微笑反问:“你说呢?” 文游要资助张盼出国留学。 他在英国找了一间著名的私立高中,准备在开学季将张盼送过去就读,在离开之前,会派老师为张盼补课,以免他到了新学校不上进度。 湛火对这间高中的大名早有耳闻,这间学校数百年来出了不少的知名校友,大到政府要员小到行业巨头,所以一听就知道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如今张强已经狗急跳墙,难保不会做出出格举动,只要他在一天,张盼就没有安宁的日子。 原本湛火希望文游能帮忙收拾张强阻止他继续骚扰张盼母子,再却没想到文游慷慨自此。于张盼而言,出国留学挣一个好前程是再好不过的,这才是从根本上改变人生的方法。 他们跟赵晓丽谈了这件事,她自然是感恩戴德。那天下班回来后得知张强回来洗劫过,又看见张盼身上的伤,赵晓丽心中绝望崩溃,已经产生和张强鱼死网破的想法,偷偷出门买了老鼠药,想着等那个男人下次来的时候把人一起毒死。 如今文游的这项建议,无疑是黑暗中的曙光,顿时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虽然她心中也怀疑过文游对他们母子有什么不良企图,但又见对方是湛火的朋友,外貌谈吐无一不是万中选一,身上所穿戴是她攒十辈子前也买不起的东西,便开始转变心态,庆幸自己真的遇到了好人。 她隐隐有些犹豫,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出于本能的关怀,但是这种关怀又被能够逃脱张强的阴影的喜悦所覆盖,当湛火将在网上搜到的关于文游的资料交给她的时候,她终于打消所有的疑虑,对文游感激涕零,推着张盼让他给文游道谢磕头。 一切事物谈妥之后,日子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张盼离开的日子。 他走得那天,天上下着小雨,湛火和文游一起到机场送他。几个人话别,湛火叮嘱他到了之后隔一段日子就要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张盼一直仰着头专注地凝视他,目光柔软,乖巧得过分,实在是让湛火放心不下,担心他性子过于仁柔,在外面受人欺负。 张盼过了安检,在文游助理的陪同下准备上飞机。谁知刚走了几步又飞快地折返回来,湛火以为他还有什么不放心,却没想到一直以来对文游冷淡之极的少年竟然朗声道:“文先生——” 走在前面的文游听见了,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他可没想过要从张盼嘴里听见什么好话。 “我一辈子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张盼一字一字地道。 文游闻言,只是矜持地笑了笑。 这简短的一幕,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击中了湛火。 湛火认真回想着张盼叫住文游的那一幕。 不知为何,那一幕让他产生某种熟悉的感觉,但是过于熟悉,以至于根本想不起这种感觉是什么。 文游见他魂不守舍,打趣道:“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湛火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文游说:“也难怪,你把他当亲弟弟养,如今他远赴异国,你肯定舍不得,不过你也要知道,这对他是最好的选择,他这样的家庭,如果没有外力助推一把,以后很难有大作为。” 湛火的目光闪了闪。 “我知道,也很感谢你——”他顿了半晌,才将接下来的话问出口,“不过文游,你想要什么回报?”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你的家门为我敞开。” 湛火摇了摇头,“不,我当时不知道你会帮到这个地步,如今看来,我们的交易不对等,我不喜欢让别人吃亏,你最好重新考虑一下你的报酬。” 文游欲擒故纵,“小湛,你不用这么耿直,凭我们的关系,这件事小事一桩,我今天送张盼出国,也是为了让他将来为我所用。” 湛火坚定地摇了摇头。 文游淡淡一笑,“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湛火说:“我要求的。” “不许反悔。” “不反悔。” 文游支颐,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施施然地道:“我身边缺一名助理。” 湛火闻言一怔。 文游问:“怎么,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湛火吸了口气,说:“我什么都不会,帮不上你。” “你太自谦了。” 湛火摇头,“我有自知之明。” 文游不死心,说:“我仇家太多,身边缺保镖,你身手不错,总不会再推辞吧。” 湛火沉默着。 文游闲闲地道:“倘若做不到,就不要许诺,算了,当我没说。”说着,轻飘飘地看了湛火一眼。 湛火问:“多久?” 文游璨然一笑:“到张盼毕业。既然你这么勇于献身,那么多耗几年也没什么吧?”他这么说着,不乏故意酸湛火的意思,他吃准了湛火不够信任他,怕他对张盼不利。 果然,湛火点了点头,“行,那就五年,五年后张盼毕业,我们的交易就结束。” 听见这句话,文游的脸色变了变。 他虽然早就知道湛火会答应,但是湛火答应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微笑着,语气却有些阴郁,“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湛火反问:“你不是说了我把他当亲弟弟养?” “就这么简单?” 湛火面色带着狐疑,实在不明白文游为什么要纠结于这种问题。 “就这么简单。”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青市警方日前逮捕一批贩毒团伙,缴获毒品3758斤,其主谋王军已经落网,据悉他日前曾因手下携带货潜逃而将对方杀害,死者张强,今天38岁,青市人……” 电视中播放着新闻,湛火看完,又看了看赵晓丽,“赵姐,是他吗?” 赵晓丽点点头,她呆怔地看着电视中这个折磨她十几年的恶魔,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湛火无言地看着电视上死去男人的照片。 他清楚地明白,张强之死和文游脱不了干系。 毕竟世界上没有这么凑巧的事,文游一插手,纠缠张盼母子的张强就死于非命,何况文游仅仅将张盼送出国,却没有让赵晓丽搬家换工作……这么看来,他早就存了除掉张强的心思。 从新闻上来看,张强死 分卷阅读96 的时间正是张盼出国那天。一直不游好脸色的张盼会突然向文游道谢,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张盼知道张强死了。 湛火这么想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一辆车在豪华的大宅前停下。 清俊高挑的年轻人走下车,将行李箱从后车厢中搬下来,他站在宽阔的草坪上,看着面前耸立的风格古老地宅邸。 “湛先生。”西装笔挺的助理叫了他一声。 被叫作湛先生的年轻人面色讶异,轻声道:“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我湛火就行。” 孙良礼貌地笑了笑,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文总在书房等你。” 湛火点点头,没走几步,很快就有穿着制服的年轻佣人上前将他的行李接过。 文家很大,奢华古奥,由里到外地透着庄严和神秘。 他跟着孙良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位于三楼的书房。 上楼之前,佣人说谢小姐刚进去,孙良听了,以为文游在处理急务,便带着湛火在门口等着。 走廊尽头的窗帘大开,冬日明亮疏离的阳光穿过五光十色的玻璃洒在红木地板上,营造出闲适惬意的氛围。 湛火站了好一会儿,不时遥遥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山毛榉和桦树。 过了半晌,门锁咔哒一声,屋内走出一名年轻靓丽的女郎。 她露出标准的微笑,“呀,孙助理,等久了吧。”说完又看向湛火,“这位是?” “文总新来的保镖。” 女子微微一笑,对湛火伸出手,“谢篮。” 湛火虚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湛火。” 谢篮朝他点了点头,笑道:“快进去吧,老板快等急了。” 等得不耐烦,于是只能见缝插针地处理公务,做起事来倒是快准狠,却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谢篮跟他这么久,自然察觉出异样,原本还是云里雾里,现在一看来人,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休了几个月的婚假,没想到一回来就碰上一出好戏。 看到湛火的时候她真是万分惊讶,这个帅哥她是无论如何而不可能忘记的。且不说湛火本人长得清俊脱俗,他还是老板的救命恩人。 孙良闻言,心底惊讶,他朝谢篮使了个颜色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对方却只是耸了耸肩。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文游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众人微愣。 文游蹙着眉,语气带着点不高兴,“你们磨蹭什么呢?” 谢篮鲜少看见文游如此沉不住气,心底觉得好笑,却没有说话。 湛火习惯了他变脸,也没什么反应。 可怜了孙良是刚刚上任的新手,见一向和颜悦色,泰山压顶而不变色的老板沉着脸质问他们,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他结巴了一声:“文……文总。” 文游说:“还不快进来。” 孙良忐忑地往里走。 文游说:“让你动了吗?” 孙良僵住,如临大敌地看着文游。 文游傲慢地扬了扬下巴,对他身后的湛火道:“你,跟我进来。” ☆、第七十四章 自打湛火跟着文游进门,他就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看。 湛火站在书房中央,目光垂落,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文游。 文游沉着脸问:“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湛火看了看手表,“上午十点。” 文游脸色更加黑了几分,“我问你这个了吗?”说完,他睨了一眼桌上的电子台历。 上面赫然写着一月三日。 湛火眸光闪了闪。 他来到文家的第一天,文游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让他心中萌生了几分退意。他不明不白地承受着文游的不悦,足足站了数十分钟,才听见文游缓慢地问:“前几天我让人去接你你为什么不来?” 湛火愣了愣,说:“我总得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再来报道吧。” 文游的语气柔和了些,“那你总得事先知会我一声,不声不响的连电话都不接算什么?” 湛火又有点愣,“哦,我换手机号了,你给我打电话我肯定收不到。” 文游有点责怪地看着湛火。 如果不是他派孙良亲自上门,也许到现在都看不到湛火。 他离家好几天,文游还以为他临阵退缩,反悔跑路了。 “那……你去干什么了?”文游问。 湛火笑了笑,“连这个都要报备么,老板?” 文游也有点不好意思,湛火这么一问,倒显得他管得太宽,他扬了扬下巴故作不在意地说:“你当然可以不说。” 湛火淡然地说:“我去给父母扫墓了,顺便在家乡待了几天。” 文游脸上闪过一丝无措,“抱歉,我不是故意……” 湛火很平静,“没什么,你不用那么紧张。这些事过去很多年,对我而言不是不能谈论的话题。” 听见这句话,文游才暗暗松口气。 湛火鲜少见他如此不淡定的模样,于是笑了笑,说:“托你的福,我也算有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正好过年,所以回去和父母交代一下祈求他们保佑新的一年顺风顺水。” 这番漂亮话很让文游受用,湛火突然失踪而导致不能一起跨年的怨气瞬间消散,他笑了笑,这才说到重点:“新年快乐。” 湛火莞尔回道:“新年快乐。” 湛火受雇于文游,给他当保镖。说是保镖,其实顺便暂代了司机和生活助理的职位。 不过文游给的薪水极高,不至于让湛火罢工。 他那天见完文游,便被管家带着来到自己的房间。 文家的宅邸建于数百年前,历史悠久,看起来像个古堡一般。共分五层,湛火的房间位于二楼东侧。从三楼的楼梯下来,左转直走后遇见一个十字路口,往右走第三个房间。 房间装修风格清新闲适,蓝白色,造型简约。卧室右手边靠墙处摆着大床,床的里侧是落地门和阳台。白色的挂帘挡住了一半阳光。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外面摆着的白色餐桌、躺椅和很多植物。 房间左手边连着衣帽间和浴室。 他到时,所带的行李已经被分门别类地放好。 郑管家问他是否有什么不满意。 湛火足足沉默了两秒,说真的,他的确不是很满意,他没想过待遇如此之好,好得让他不适应。 他看了眼衣柜,里面全部都是些崭新的高档西装和日常衣物,就算吊牌全部剪掉,湛火也看得出价值不菲。托盘上密密麻麻的领带夹、领带针、袖扣、手表乃至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更是让他吃不消。他不知道文游以前的保镖是不是这么大的派头,反正他的确有点接受不了。 他是来做事的,一进门就被供着是怎么回 分卷阅读97 事? 越想越觉得文游给他下了个套。 “这些衣服,不必了吧?”湛火说。 郑管家微笑着说:“您以后是文总的私人保镖,对外代表着他的形象,这些衣服都是标配。” 湛火问:“所以我的衣服很不入流?” 他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自轻,只是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郑管家却老练地答道:“当然不是,只是有些东西是客观需要,您贴身保护文总,肯定需要陪同出席一些特殊场合,这些衣服只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您不必在意。” 湛火说完,也觉得自己过于计较,莫名其妙杠起来,反倒教别人为难。他笑了笑,说:“郑管家,您是长辈,叫我小湛就行。至于这些衣服,您把账单给我,我把钱还回来,或者从工资里扣……” 说到这里,湛火终于停下来。 因为即使他说了这么多,郑管家只是礼仪周全地笑而不语。 他捏了捏额角,妥协道:“那好吧,就这样。” 郑管家走后,湛火疲倦地往床上一躺,歪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跃起,将门前的挂帘拉起来,打开门来到阳台。 阳台上爬满了细心修剪过的藤蔓,他坐在桌边,可以看见外面宽阔平坦的草坪,然后是渐渐密集树木。 临近中午,阳光炽烈,金色的阳光洒在青翠逼人的植物上,让眼前的一些宛如油画般美丽。 看得出来,这一望无际的土地是文家的私人领域,如果没看错的话,远处还有一个维护得极好的湖。 在青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如此大的土地建造宅邸,不仅需要雄厚的财力,还需要遮天的权势。 无论他对文游的认知多么清楚,这一刻还是受到不小的震荡。他不知道自己答应文游是对还是错。文游嘴上说得好听,绝不勉强他,但是谁又知道他心底打着什么算盘?倘若他现在要求离开,文游会不会允许? 他明明只是来做保镖的,心中却萌生出更深层的微妙感,这种微妙感是一个人第一次洞开一个世界时的恐惧。 在这破地方逃命都要花时间。 下午,文游提出带他在家中逛逛,熟悉环境。 湛火不禁感叹有钱就是任性,他听过逛街逛商场,没想到还能逛家。 文游亲自出马,带着湛火从一楼走到五楼,尽可能地让他认识每一间房。 湛火表示很不开心,数百间房子,要逛到猴年马月。他微笑着拒绝了,文游却拖着他走,气得湛火想踹他。 “你每一间都记得?”湛火问。 “当然不,”文游拉着他向前走,回头粲然一笑,“不过我可以看地图。” 湛火眼看着他掏出手机点开专属app,面容十分平静,内心格外狰狞地喷脏,“操!” 文游似乎没见过他这么不淡定,惊奇得笑了笑。 “这太夸张了。”湛火说。 文游颇有点得意,“我自己开发的,对每一个房间都有详细的记录,可以自动语音导航介绍,每一间房的都有红外装置,我很快就能了解谁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湛火感到一阵胆寒,半晌才释然,淡淡地道:“你怎么这么无聊。” “嗯哼,那个时候我十五岁。”还有点小得意。 湛火彻底拜服,失笑道:“真厉害,但是还是很无聊,谁会在自己家做这种事?” 文游回头揉了揉他的脑袋,“文潜从前晚上很喜欢带女人回家乱搞,每一间房间都能够成为他们野合的地点,不这么做,我怎么迅速找到他干掉他?” 湛火眼睫微闪,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眼皮抬起,明亮的眼眸注视着文游。 文游表现得很随意很自然,一点都没发现自己对湛火说了些什么。 他起码从十五岁起就处心积虑地杀死一个人。 文潜? 他父亲? 湛火就算心智再成熟,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应,别怪我不客气。” 文游笑了,他再次伸手用指尖碰了碰湛火额前的碎发,低声道:“小湛,你真可爱。” 湛火:这货蛇精病。 文游说:“你也觉得文潜是个垃圾对不对?” 湛火默,拒绝沟通。 文游说:“你别这么不开心,如果你觉得划不来的话,我可以再多付一份心理咨询师的薪金给你,就当帮你盼盼弟弟攒老婆本了。” 湛火冷冷看着他。 文游却还是表现得极温和极宽容,一点也不以为忤。 他大概知道湛火不高兴了,于是耸耸肩,低声下气地拉着他的手腕向前走,“走吧,咱们熟悉一下环境。” 湛火跟在他身后,看着文游歪过头时英俊面孔,嘴角带着温柔的笑,琉璃般的眼眸泛着淡淡的光。 这样的他,真是像个找到玩伴就能高兴得不能自已的孩子。 湛火兀地有点难受,却难以言表。 文游大概真的穷得只剩钱了。 ☆、第七十五章 茶叶大王赵清源于八号嫁外孙女,国内名流悉数到场。因赵文两家在生意上往来密切,文游亲自登门道贺,湛火则作为私人保镖陪同在侧。 婚礼在赵家的私人小岛上举行,仅邀亲友和合作伙伴,不对媒体开放。停机坪上停着几家私人飞机,岛屿周围停泊着数辆游轮。 他们提前一天到达,下飞机时咸咸的海风吹得人头疼。接待的人安排他们住下,刚离开便听见有人敲门,湛火打开一看,是个清秀的青年。 “请问您找谁?” 李思明一愣,转而露出璀璨的笑容,“我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找你老板。” 文游正脱了大衣窝进被子里补觉,听见青年的声音,立马从床上弹起来飞快地来到门口,非常警惕地问:“你来做什么?” 青年眨眨眼,怀疑文游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我表姐结婚啊你说我来做什么,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倘若湛火不在身边,依照文游多情的性格,他也许会让人进来坐坐,聊两句尽兴之后甚至会发生点什么。然而此时湛火站在他身边,就像有本清冷端正的行为准则奉在他的头顶,是让文游心思澄明,生不出一丝多余的遐思,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 分卷阅读98 不用了,”文游摆正态度,面无表情地关门。青年则一把将门撑住,笑盈盈地说:“文游,这么久不见,你不用这么避着我吧?”说完又将目光转到湛火身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还是说你佳人有约,怕我打搅你的好事?” 他话锋一转,将祸水引到湛火身上。 李思明浅笑,眼角微挑,湛火这才想起来他就是上次和文游在供电室里的那个人,当时他衣衫凌乱,面容清媚,和现在一身正装的模样大相径庭,也难怪湛火一开始没认出来。 他心中微窘迫,围观别人打情骂俏是件尴尬的事,被乱吃飞醋更加尴尬。 “一段日子不见,你胡说八道的功夫见长啊,”旧情人找上门,文游还算淡定,他松开手,转头对湛火说,“小湛,我不太舒服,你帮我找点感冒药来。” 湛火一听,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离开。 湛火一走,李思明便大方地推门而入,他半是调侃半是责怪地说:“我说你这段日子为什么不肯见我,原来是有新欢了。” “别胡说。” “我胡说了?我看你早就把人搞上手吃得渣都不剩了。” 文游脸色不太妙:“他只是保镖,你再这样我就要请你出去。” 李思明嗤笑道:“文游,你何必掩耳盗铃,明知道你的意图还待在你身边的能是什么贞洁烈女?就算他装得再好——” 文游脸色沉下来,琉璃般的眼珠里闪着冷冷的光。 李思明噤声。 “你脑子里就没点正经东西吗?”文游坐回床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好歹是个男人,成天没点正事净想着床上那点事。” 按理说此时李思明若是应承了文游,说是顺着本性撒撒娇此事也就揭过不提,他却意难平地道: “我当然没你假正经,有了新人忘旧人,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早就看上那个小保镖了吧?当时他冒冒失失闯进来,你却对他和声细语,我就看出不对劲。你第二天又直接把人堵在大门口不让人走,真是司马昭之心……这么大的人了,这套把戏怎么就玩不腻?文游,他就算长得不错也就是个小保镖,在那种地方做事的,谁知道被几个人玩过了,有没有病都成问题,我哪儿比不上他?” 文游冷淡地扫他一眼,他实在佩服李思明死缠烂打的本领,他们两人的关系,就是一晚上的关系,说得好听点叫一夜情,说得不好听叫约炮,第二天天一亮,理应忘到九霄云外去,何况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就是玩玩,事后好聚好散,谁知道他竟然仗着那一晚上两晚上的事顺着杆子爬,哪怕文游态度冷漠,他还是不顾脸面贴上来。 什么新人旧人,拈酸吃醋的语气跟欢场上出来卖的一个德行,他那种高高在、上洞若观火、仿佛是给了湛火脸才勉强将对方拔高到自己竞争对手的地位的语气,在文游耳中显得十分可笑,他以为他大度地抬高了湛火地位让其勉强与自己一战,殊不知湛火最看不上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是谁敢跟他叽叽歪歪说些新人旧人的鬼话,湛火非得把他揍得妈不认。 文游略带嘲意抿了口酒。 这种态度惹恼了李思明,他秀气的眉毛皱起,“文游!你别太过分!” “这个世界上找我要说法的多了,不回应就是过分,那我可太过分了。”文游抬起眼冷冷道。 李思明被吓得一凛,他知道文游的本事,倘若惹到他,只会是自己吃亏。可是处于某种奇怪的心理,抱着两人也算是有过肌肤之亲所以他肯定会让着我这样的想法,他怒道: “你和我睡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现在不想负责,就耍无赖不承认,你这么正人君子你倒是管住你下半身!” 有些人出于胡搅蛮缠的本性,讨公道时也会变得不讲道理,把有说成没有,把没有说成有,之前答应过的事,转眼就忘得干净,这点文游有理解,不过像李思明这种忘了不说,还气得打颤的却真的少见。 文游忍不住笑着反问:“我没说过我不负责?我没说过只是随便上一上?我现在还记得你当时多饥渴地扒我的皮带,”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低声笑道,“爽得手都在哆嗦。” 李思明脸色一白,他本只是想过来和文游叙叙旧情顺便吃吃醋,往常的文游起码会维持表面的风度,可是如今却和他针锋相对,一言一行戳中他的痛处。 “按理说床笫间的事不宜拿出来宣扬,但是我想我们需要好好回顾一下让你醒醒脑,”文游将酒杯放下,一字一句道,“当时你说什么来着?你说想当我的狗,死在我身下,你记性这么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李思明震惊地瞪着他,浑身都在抖。 文游面色转沉,冷冷地说:“当了婊子却要立牌坊,做了狗却要别人把你当贞洁烈女的不是你自己嘛?” 文游这次出门,身边带着除湛火之外地两名保镖。湛火下楼找同行的人要感冒药,对方一脸紧张地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看样子很想上去帮忙检查。湛火只好说文先生现在在休息,让他晚点再去。 文游在飞机上就不太舒服,一到房间就上床睡觉,似乎真的有点感冒,不过有否严重到要吃药还有待商榷,毕竟他很有可能只是单纯地支开湛火。 为了提防回去时文游的事情没有解决,湛火特地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今天天晴,有风,海岛别墅外种着大片紫色的花。他走下台阶,在庭院中看到四五个孩童在奔跑玩耍,孩子们头上带着花环,一个个的像小天使。 噗通一个掉在他脚边,孩子仰着脑袋皱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湛火被这个突如其来地孩子吓得愣了几秒,然后才将人从毛茸茸的草地上扶起来。 孩子瘪着嘴要哭,湛火无奈地摸摸她,“乖,千万别哭。” 小丫头努力了好几遍,终于硬生生地把眼泪含回去。不小心掉下来的一颗被海风迅速吹干。 她带着哭腔求表扬,“哥哥我很棒,我不哭。” 湛火忍不住笑,“嗯,真棒。” “那你亲亲我吧。” 可爱的小脸上带着又衰又惨的表情,仿佛摔了一跤得不到亲亲就要生无可恋。湛火被逗得不行,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上一吻,准备牵着她找大人,然后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叫。 “叶思恬,你又到处乱跑,还不快过来。” 手边的孩子回过头大叫道:“小叔叔我在这里!” 湛火闻声,牵着孩子回头淡然道:“叶先生,好久不见。” ☆、第七十六章 会遇到叶溯是意料之外的事,自从上次被叶溯绑给文游,湛火就没想过和对方能有什么交集,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不过仔细想想,赵家高门大户, 分卷阅读99 叶家又是城中近二十年崛起的新贵,两家互通往来是常事,赵清源嫁外孙女,叶溯必定不会缺席。何况这几年叶溯势头强劲,就算是文家无法避免地和他有过几次交锋,湛火作为文游的贴身保镖,跟随他出席各项场所,以后和叶溯有的是碰面的机会。 事实上,湛火心中对他有怨怼,一听见叶溯的声音便下意识逃开,只是手里还牵着人家孩子,若真的一手甩开落荒而逃,姿态未免难看。左右不是他欠叶溯,而是叶溯欠他,逃来逃去不是办法,他何必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抱定这种想法,湛火便没那么惊慌,甚至能温声叫一句叶先生。 叶溯见他未逃,心里大大赞赏了两声。缓步走来,模样渐渐在湛火眼前清晰起来。 叶溯从前纵然英俊,面上仍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苍白,近来因万事顺遂的缘故,越发显得意气风发。西装外套着黑色大衣,衬得他面若冠玉。 叶溯说:“好久不见了。” 上次见面时骄阳似火,如今已是寒冬凛冽,快近新年。 “的确很久没见了,”他这么说着,默默将手中的小丫头递还给他。 叶溯笑一笑,将孩子接过,弯下腰训两句,责怪她到处跑,训完了便拢到自己腿边,“这是我大哥的女儿,叶思恬。” 湛火知道叶谦结过婚,有个三岁多的女儿,没想到两兄弟剑拔弩张,叶溯对他女儿却很爱护。 “嗯,这孩子很可爱,”湛火看了看时间,心想着文游的烂摊子应当处理得差不多,便低声道,“我还有事,少陪。” 他转身离开,听见叶溯在身后问: “小湛,你近来过得好吗?” 小湛。 湛火从小到大,鲜少有人这么叫他,叶溯是第一个。他当时正落魄,坚硬顽固不近人情,叶溯就经常问言细语地叫他小湛,企图和他拉近一些距离,久而久之,身边的人都开始这么叫他。 然而如今,湛火其实很讨厌别人这么亲昵地叫他。 有时候亲近的人,做出来的事可一点也不亲切。 将湛火送上文游的床之后,叶溯和诸多公司打过招呼不许录用湛火,让他至今无法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此时却用老熟人叙旧的语气问他过得好否。 这实在是讽刺至极。 无奈湛火对他总归抱有几分感激,实在懒得和他针锋相对。 “我过得挺好的。” “你如今跟着文游,自然有大好前程,看来是我多虑。” “如您所愿而已。” “你还在怪我?” “我……”湛火垂着眼,微一晃神,面色有些茫然,他不该怪叶溯吗?两人相识几年,湛火尊敬他,爱戴他,到头来被叶溯舍弃,打了药当做商业筹码送到合作伙伴的床上。药水伴随绝望在血管中流窜,让他毫无尊严地在文游面前出丑,既难以置信又需面对残酷的现实——对他做出这种事的是一直信赖的叶溯啊。 他当时凌空一跳,虽未出事,却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不肯接受折辱,也是想单纯问问叶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就算他冷淡漠然,仍然也有不甘心不懂得的一天。 而那种不甘心不懂得的痛苦恰恰是面前的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 是了,即使叶溯做过这种过分的事,也仍然对他有恩在先,舍身报恩理当是他的荣幸。何况文游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所以一切都不愉快都可以用橡皮擦擦掉。 叶溯的出卖不叫出卖,伤害也不叫伤害。 湛火抬起眼,失笑道:“我不怪你,难道要谢你?谢你没有下狠手,给我留一条活路,不至于让我真的被文游睡?。” 叶溯其实很了解他,特地留了一扇窗给他跳,还在楼下铺张垫子让他演一出贞烈的戏码打动文游。既保全了他又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溯算计得又准又狠,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没有出事,所以还不能责怪叶溯。 是这样吗? 岛上的风刮得很大,人已经有点睁不开眼。湛火告诉自己冷静点,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狼狈起来。他呼吸渐粗,只好将目光调转到另一边,“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懂你为什么做这种选择。你事后干预我的生活,是在罚我责怪你?你把我卖了,还要让我对你俯首帖耳,跑回你身边摇尾乞怜。”这么说着,湛火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总觉得越说,自己似乎越惨。 对面的叶溯始终沉默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歉意。 戴着金丝眼镜,仪态端方的君子模样。 湛火用强硬的姿态面对叶溯,叶溯叹了口气,微笑道:“小湛,你长大了。” 湛火抗拒道:“别这么叫我!” “你学会分析问题,而且头头是道,但是有一点你错了,”叶溯说,“让你四处碰壁的人,不是我。” 湛火愣住,“你……” 他微笑着说:“虽然我的确存着袖手旁观,让你对我服软的念头。” 湛火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不是叶溯,那会是谁? 他心中的某个可能性被无限地放大,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差点派人去找。” 湛火刚到房前,便看见文游匆忙跑来开门,他换上了蓝白格子睡衣,穿着拖鞋,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你和李先生有事要谈,我当然得避嫌,他人呢?” “早就离开了,以后不必这样,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湛火看见桌上摆着的东西,奇怪道:“牙膏怎么在这儿?” “刚才说了太多脏话,我就一边等你一边刷个牙。” 湛火一听,便知道刚才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庆幸自己回得晚。 他给文游倒了杯水让他吃药,文游服下,这幅模样经常会给人一种他脾气好、容易相处的错觉。 但是实际上呢? 湛火看着窝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的文游。 平心而论,文游待他不错。只是一个要权势有权势、要手腕有手腕的男人,凭什么纡尊降贵对他这么好?如果依叶溯所言,真的是文游在背后搞鬼,那么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还记得自己被城管追得满街跑的日子,而那时的文游则莫名其妙负伤出现在他家附近。 他一边派人刁难湛火,一边待在湛火家中享受他的照顾。 一边害他,一边要同他做朋友。 这个人轻狂、自大、傲慢、自私、报复心重,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湛火想着,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 “嗯?” 文游将掩在鼻尖的薄被拉下来,挑眉道:“你刚才叹气了,为什么?因为李思明?” 湛火在外逗留这件事也同样让 分卷阅读100 文游介怀,他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来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实在是担心。 湛火一愣,“当然不是。” “那你在外面碰见什么,谁欺负你了?” 湛火心中一磕,面上不显,“作为文先生的保镖,谁能欺负我?” 文游变相将这句话理解成湛火将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了,听起来好像有点狐假虎威,但是他却不怎么在意,反而很开心,湛火有这种自觉就好。 他还想说点什么,谁知道湛火却径直打断他。 “好了,生病了就少说点话多休息,明天还要出席婚礼,现在先养精蓄锐。” 说完便将灯一关,房间彻底黑下来。 ☆、第七十七章 湛火和叶溯见过面。 这个认知让文游不适。 他刷着手机,屏幕上是几张湛火和叶溯站在一起聊天的照片,仅从湛火垂眼的姿态就能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不过,就算见面了又能怎样呢? 湛火从行李箱中拿出文游要穿的衣服,“文总,时间快到了,先换衣服吧。” 文游转过脸,微笑着伸了个懒腰,“好,马上来。” 婚礼在户外举行,两人一出场就引来不少好事者的围观。有人事先听说文游带着同住一间房的贴身保镖前来观礼,早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八卦之魂,当他们发现保镖还是个外貌出众的青年,这种的刺向湛火,不过他性情淡漠,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倒不在意,站在文游身后,安之若素。 周遭不乏上前试探的人,几个人围过来和文游打招呼,恨不得将湛火挤到一边去。这些人里,不少是文游曾经的追求者,文游放浪形骸的时候,这些人都得到过某种无声的默许,反正文游笑颜相待,就算对他们无意,可是他们只要识趣,就能得到或多或少的好处。 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文游开口做些什么,外人自然会给他们该有的礼遇。 这些人长久没有见到文游,如今见他身边突然多出一个自恃清高的小子,不禁生出危机感,心中对湛火的不满愈演愈烈。 从文游昨天抵达,到今天众人见面,他们一直在研究这个小保镖,对他还是有点了解。 这就是个摆着谱让人求,搞出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待价而沽,等到遇到合适的买家就把自己卖出去的软骨头。 几个人都算是世家公子,家里资产颇丰,谈吐优雅有礼,他们不屑做冷言讽刺别人的事丢脸,但是又不喜欢湛火这个人,便轻轻松松地用三言两语便把湛火无形的隔开。 湛火察觉到来自这群人的傲慢骄矜,也知道他们是文游的朋友伙伴,所以非常识趣的淡化自己的存在,为他们腾出一点空间又便于跟着文游。 手腕突然被人扯住,湛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讶异地看向文游,只见文游皱着眉问:“你去哪儿?” 周围的人见他脸色沉下来,顿时噤声。 欢欣的气氛瞬间被冲散。 湛火动了动手腕,尽量恭敬地说:“我就在这儿。” 文游挑了挑眉,将人拉回来,笑道:“小湛,做贴身保镖就是要做到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你这样玩忽职守可不行。” 湛火沉默两秒,说:“对不起文总。” 文游琉璃般透亮的眼眸眨了眨,他道:“我又不是要怪你,只不过你是不是该站近点?” 湛火没有动,他捉摸不透文游这个人。 周围的人脸色渐渐变得微妙。‘ 文游微笑着伸出白皙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身侧,“这是你的位置。” 文游身边凑得极近的年轻人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仿佛如临大敌,仓皇地跳向旁边让出空位。而文游身边的其他人则露出胆怯的神情,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竭力从文游身边逃开,似乎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可怕的猛兽。 而文游则谦谦如玉,嘴角噙笑,展现出百分百的风度。 湛火陡然感受到身边那些人强烈的求生欲。刚才还志得意满的几个人全都露出讳莫如深的神情,他们都在害怕文游。 也许是从前文游过多地展现温柔的一面,给了他们错觉,让他们以为即使在文游面前耍耍手段党同伐异,文游也依然会看好戏一般无条件地包容。 湛火自然地站着,目光垂落,他走向文游,在他身边停下。 文游看着他这模样,笑了笑。恰巧此时赵家的佣人过来,说请文先生到小洋楼去,文游便不顾周遭的视线,仪态翩翩地拉着湛火去给新娘子送祝福。 他一走,站在原地的人终于如释重负地松口气,纷纷懊悔自己刚才鲁莽的行为。 张媛媛已经化完妆,坐在百合花堆里和小姐妹聊天,见门打开便立刻起身,却见进来两个人。 她一早听说文游和保镖同住一间房,心里正好奇得不得了,和文游数十年的交情,还没见过他和谁住一间屋子,如今见来了两个人,顿时心中有数。 文游一进来,伴娘团便识趣地退出去。张媛媛上前迎他,两个人抱了一下,互相寒暄两句,才将目光向文游身后的青年。 普通人一看见他的脸,便有一瞬间被摄住,好像生命中有一秒被人偷走一样。不过他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那张俊美的脸或者高挑挺拔的身材,而是沉静的气质。 张媛媛也算阅人无数,此时看见这个英俊内秀的青年,内心不得不承认文游的审美。 从他的穿着打扮,也看得出文游对他有多上心,他领带上的那枚领带针还是文游十七岁生日时在拉斯维加斯的赌桌上赢回来的,那是一枚鹰形的领带针,上面镶着几颗碎钻,虽然不值钱,但对文游而言意义非凡。 在这枚胸针的衬托下,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也变得有点意义非凡。 她笑了笑,问这位是谁。 她分明是明知故问。 文游乜了身边地湛火一眼,说是保镖。 张媛媛哪里敢信?不过她是识趣的人,今天又是她大好的日子,所以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兴趣。她见文游的右手稳稳攥着青年的手腕,丝毫不肯松懈,就知道文游带着他来见自己的目的,她该劝劝自己的傻弟弟知难而退。 李思明对文游有意思,不过文游没那个意思,所以是时候结束。 两个人聊了近半个小时,张媛媛不时向湛火抖落一些文游过去 分卷阅读101 的丑事,湛火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但是却也听得很开心。譬如喝醉了在学院图书馆的阳台上唱歌,被学校警告,譬如和装逼的意大利舍友打架,揍掉了别人两颗牙,最后发现打错人跑到学校广场上拿着麦克风游街道歉,譬如养了一只喜欢往垃圾桶里钻的乌龟,乌龟被某个女生坐死之后还偷偷哭了。 虽然湛火对文游这个人不感兴趣,而且心怀芥蒂,但是听着这些傻缺事迹,还是忍不住笑了。看见他笑,张媛媛便愣,湛火被看得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太过失礼,有点不安,文游便翻了个白眼将人一把拉过来,冷嘲热讽地对张媛媛挑了挑眉。 这场婚礼进行得很顺利,新郎新娘礼成,二人在亲朋的见证下拥吻,众人纷纷送上祝福。一切结束后新人直接上飞机开蜜月旅行。 临走地时候张媛媛特意把捧花留下,往文游怀中一塞。 “祝你以后能找到一个人,百年好合。” 文游看了看手中的粉百合,反手就塞给了湛火。 现在正是岛上的狩猎季节,赵家的接待人员安排有意向的宾客到到树林里打猎。文游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先行回房休息。他回到房间便将窗帘都拉起,向佣人要了些食物吃下便开始休息。他似乎真的很不舒服,这让湛火有些担心。 到了下午,海面上开始刮起大风,乌云布满天空。 倾盆大雨下了几个小时,之前出去打猎的人都还没有回来。湛火下楼去帮文游拿感冒药,路过二楼时,听见房间里传来小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尖声叫喊,他心头一凛,在门口站了良久。忍不住敲门。 门打开,一名年轻的女人出现,“你找谁?” 湛火说:“我找叶溯叶先生。” 女人说:“他不在。” “恬恬……” “哦,是恬恬在哭,她一直闹着找叔叔。” 湛火问:“是不是刚才打雷吓着了?” 年轻女子这才露出苦恼的神情,“是啊,怎么哄都哄不好……我也没有办法。” 湛火犹豫片刻,道:“可不可以让我试试?” 年轻女子眼睛一亮,又黯淡,将信将疑地说:“你行吗?” 湛火说:“我试试。” 女子脸上露出欣喜地神情,双手合十道:“那就拜托了。” ☆、第七十八章 湛火进屋,发现地板上洒了一地小零食。 女子耸耸肩,“刚刚哄她吃她也不要。” 小孩子蜷在宽大的床上哭泣,身上都是激出来的汗水。湛火将孩子抱起来,摸了摸她的衣物,“都汗湿了。” 女子抿着唇,似乎有点尴尬。 “没有带保姆过来?你一个人照顾她。” 方芸为了狠追叶溯,特地揽起了照顾他小侄女的工作,一开始就拒绝保姆跟过来妨碍她大展手脚,她原本以为照顾小孩就像她小时候玩过家家,小娃娃会又乖巧又听话,哪里知道会这么麻烦?打个雷哭了半天,怎么哄都哄不好,因为天气转凉,似乎还有点发烧,临时叫了赵家的佣人帮忙,不过那个人说去找体温计,到现在还没回来。 方芸一筹莫展,只能在心里在怨运气不好。 “没有带保姆……” 湛火看她乌黑的眼珠一直转,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顿时对叶溯感到生气,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让个大孩子照顾小孩子,自己却不知道跑却了哪里。 他这么一想,心中渐渐升腾起不安,侧过脸看向窗外,外面一片乌黑,闪电偶尔划出明亮的火花。 叶思恬记得湛火,心里存着出于本能的好感,看见他跑来哄自己,便抽抽搭搭地不哭了。乌黑的眼睫凝成几撮,圆圆的脸蛋泛着病态的潮红。想起文游这次出来有医生随行,湛火立刻去请对方过来诊治,给她喂完药,又让方芸帮她换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将叶思恬哄睡着。 出来时,一楼的大门口出现一阵骚动,原来是下午出去打猎的那群人回来,正站在玄关脱下打湿的衣物。不知为何,气氛有些凝重,几个人在低声争执,看来这此出行并不顺利。 楼下的争执声越来越大。 王医生说:“小湛,你先回房吧,晚上记得关好门窗不要出来。”他将手表取下来放进衬衣口袋,向那群人走去。 “王医生?” 王卓亚淡定地笑了笑,“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湛火回到房中,文游正躺在沙发上看小说,眉眼垂着,有点百无聊赖。他翻了两页,将书盖在鼻梁上露出淡漠的眼睛,“去哪儿了?” 湛火扬了扬手中的药,“拿药。” 文游小声抱怨了一句这么久,湛火装作没有听见,倒了杯热水给文游。桌上摆着没怎么动过的晚餐,湛火叮嘱道:“生病了一定要吃东西。” 文游抿了口水,“没胃口。” 大大的眼睛扫了湛火一眼,看得出来他的确没胃口,但更多的是在拿腔作势要人哄着吃饭。 湛火盛了碗甜汤放在他面前,“吃一点也是吃。” 文游过了好一会儿这才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汤匙尝了一口,“不好吃。” 他最近安静得出奇,总算有点成熟男性的气质。如今甫一开口,就全暴露了,原来还是个幼稚鬼。湛火只好拿出他妈妈从前哄他的话安抚文游,“不好吃也要吃,胃口是越吃越开的,只吃药不吃饭,体力跟不上,人只会越来越虚弱,多吃点没坏处,”说着,又剥了颗水煮蛋给他,“蛋黄晚上不好消化,吃蛋白好了。” 湛火这个保镖只是个摆设,偶尔能起到装饰性的作用。他不好白拿钱,态度无形中对文游软化,就连说话的声调都变得柔软。文游从容地享受这一切,不过他骨子里有点商人的得寸进尺,于是转而对之前的话题穷追不舍。 不过他很聪明,用装作不在意的语气问。 “你刚才拿药怎么拿了这么久?”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况文游找王卓亚一问便知。湛火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文游听完,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眄他一眼,“你倒是很大度。” 病恹恹的气质一扫而空,睚眦必报的文游又回来了。 “我宰相肚里能撑船。” 文游细细地打量他,“如果叶溯求你原谅,你会不会原谅他。” “不会,”湛火说,“叶溯不会求人原谅,我也不会原谅。” “那你为何和他凑得这样近?”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文游的眼睛,他昨天同叶溯见面,文游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心有芥蒂。虽然这份芥蒂来的莫名其妙,也许文游不喜欢他和旧主”有瓜葛,或者单纯看不起他自甘堕落。 “他对我有恩,直到今天仍是恩大于过。” “就因为他把你从拳 分卷阅读102 击台上带下来?” “算是吧。” “就算他把你当成交易的商品你也不恨他?” “我生气,但谈不上恨。” “叶溯太愚蠢了,他这么对你你都不怨恨他,甚至愿意在必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如果他当初待你好点,你也许能为他卖命。” 文游这么说,仿佛这件事和他一点干系都没有。 湛火不想再提这事,将话题转到那群打猎的人身上,这些纨绔富二代何其精明,怎么会突然弄得不欢而散?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文游嘴角勾起一抹笑,“今晚把门窗关好。” 湛火一愣,他想起王卓亚刚才的话,“我刚刚看见有人好像受伤了……” “叶溯?”文游微笑道,“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不仅对我关怀备至,还有问必答。” 湛火默了两秒,“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不过你的叶总以为奇货可居,进了赌场买定离手,现在正是开奖的时候。” 原来叶溯为了谋求更大的发展,选择依附于国内房产大鳄金家,在大房二房的权力之争中选择了大儿子,这个大儿子性格叛逆,虽然受宠却从不领情,常年待在国外不肯回来。如今老爷子危在旦夕,二房动用关系阻止金世恒回国,在老爷子面前半是煽风点火半是威胁胁迫,不断离间父子感情,一心想在金世恒回去之前彻底将其边缘化。 叶溯趁着承办张媛媛婚礼的机会,想用私人飞机将人带回国内。 赵家和他们已经商量,在这里为其提供庇护。 然而却未想到有二房的人混进来,竟然想趁打猎的机会制造一起意外事故去掉金世恒,届时将人抛下海,尸首被鱼虾啃得稀烂,谁也找不到凶手。 文游慢悠悠地说着,仿佛他亲眼目睹一切。 湛火却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文游没必要说谎,而叶溯则的确受了伤。 他进门的时候腿脚有点跛,右肩僵直,脱外套的时候动作很不利落。 “担心了?”文游笑问。 ☆、第七十九章 深夜下起暴雨。 屋内的两个人难以入眠。叶溯靠在吧台边自斟自饮,只能金世恒坐在圆桌边一言不发。气氛凝重,两个人都很紧张。不过这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几小时前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 傍晚时,二房偷偷派上岛的人追杀了金世恒近十分钟,如果不是叶溯带着人及时赶到,他此时恐怕已是一具尸体。而叶溯则从马上掉下来,小腿和肩膀都受了伤,脸上也挂了彩。 金世恒是个气质阴郁的胖子,圆圆的脸上有一双精明狠辣的眼睛。这种反差脊背生寒,就算是第一次见他的人,也会立刻意识到这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他抽了根烟,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想弄出点声响让自己好受些。不过这都无济于事,他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 台风过境,海上不平静,整个岛笼罩在风雨中,交通工具开不进来,他没有离开的机会,而敌人还藏在暗处窥探,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金世恒猛地从转身,皮鞋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响声。 “什么时候才能走?” “再等等吧,今晚天气太差。” “再等老二的枪就要抵在我的脑袋上了,”他恶狠狠地说,“当初你向我保证一定能保护我才答应和你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如果你敢骗我,我绝不放过你!” “我既然答应过,就会做到,”叶溯将酒杯放下,“也希望你配合一点,不要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就独自出去,出了事麻烦的是你,金大少,这个世界上能帮你的人除了我还有谁?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他一早叮嘱过金世恒不要乱跑,金世恒却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连招呼都不打就跟着几个纨绔子弟到树林里打猎,差点在半路上被人杀了。叶溯性格狠辣,又受了伤心情不好,阴沉的语气让金世恒背后一凉。 “你竟然这样对我说话!” “良言逆耳,你动脑子好好想想,我既然答应帮你就定然尽全力帮你,但如果你不配合,那就只能一拍两散。” 叶溯扔下金世恒出门,叮嘱保镖守好房间。 他从助理手中知道叶思恬病了,湛火来照顾了一会儿又走了。他从浴室出来,摘下眼镜,漱完口,洗个脸,揩了揩手,一动不动地镜子里的自己。 叶溯有洁癖,就算身上受了伤不方便洗漱还是一丝不苟地清洗。额角有擦伤,他用毛巾用力地擦了擦。 张强说:“看来小湛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 叶溯嗤笑,“他恨着我呢。” “您别这么消极,小湛对您尊敬有加,不至于真的和您一刀两断。就算他恨您,将来好好解释,他会谅解您的。” 叶溯冷漠的表情总算有有一丝松动,不过他还是说: “他记仇。” 湛火对人好,就对他一万分好,可是一旦记仇,就是仇深似海。 “下午哪几个人怎么回事,问出什么没有?” “是金太太派来的,我们仔细盘问过,一共有四个人,除了被我们抓住的两个,还剩两个。但是他们不肯说出剩下其他杀手的下落。” “吐真剂呢?” “用过了,他们死都不肯张嘴。” 叶溯沉默了,他知道张强的意思,这意味着这群人已经废了,再也无法从他们口中套出任何消息。他原本打算带着金世恒连夜离开,却没想到台风突然过境将他们一行人困在岛上。如今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带的人不够,一旦出现闪失,不仅保不住金世恒,连他们自己都要受牵连。 张强迟疑一瞬,“老板,这次的事能办妥吗?不如让小湛帮帮忙……” 叶溯冷声道:“他能做什么?你真当文游对他有求必应?” “我……” “还是你觉得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 “当然不是。” “让人看好金世恒,只要保证他的安全,一切都好说,再不济,还有大哥来救我们呢。他就算恨死我不顾兄弟情义,总不至于不在乎他的亲生女儿。”叶溯长身玉立,指尖不断按动落地灯的开关,明暗的光影照出他脸上冷淡的笑容。 叶溯一夜未眠,等到了东方将白的时刻,张强终于面带喜色地赶过来。 金太太派过来的人被抓住了。 叶溯起身,骄矜地笑了笑,火速赶到金世恒的房间。 年轻的白胖子面无人色地坐在床上,杀手被困得严严实实。 叶溯进门的时候,看见他跳下床往地上的人身上踹了一脚。他恶狠狠地骂了两句混蛋。见叶溯来了,不好意思地回到床边穿好拖鞋。 “叶总,人抓住了。”金世恒解气地说。 叶溯笑了笑,“这 分卷阅读103 就好,不过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他转头对手下吩咐,“带下去审,问出结果直接叫人去抓,我还不信这世道没有王法了。” 人都带下去,金世恒坐回床边,冷声笑了一声,说他们还真是心狠手辣。说完不解气,又骂了两声。抬头看叶溯,这才发现对方是个面色如玉的公子哥,一表人才,还不是个草包,终于对叶溯燃起几分信心,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他坐回床边,想起自己近段日子以来所受的窝囊气,又骂了几声,最后咬牙道:真他妈狠! 叶溯淡定地任他发泄。 “叶大少,不怕敌人狠,就怕自己不上进。我之前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金世恒的眼珠子向上看,像对阴毒的钩子一般剜了叶溯一下,他冷笑道:“就按你说的做,他们不仁我就不义,老子躲着他他还追上来要我的命,那我就跟他斗,看谁玩死谁。” 半小时后,四个杀手全部落网。 叶溯让张强带着人保护好金世恒,自己把人带下去审问。 两个男人倒在地板上,身下都是血。 叶溯揩了揩手,将手帕扔到桌上。 他坐回桌前给国内打了一个电话,“把刚才我交代的事好好查一查,找到那几家人保护起来。” 两个保镖倒在地上,身上不断地抽搐,脸上带着惊恐的神情。 叶溯笑了笑,“放心,你们帮了我,我不会亏待你们。” 这几个杀手是金太太用来排除异己的刀,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他们手中掌握的资料,足够叶溯将金太太一举击溃。 金世恒是个实打实的草包,徒有凶相,看着不像个好人,手段却十分一般。他和金太太斗,根本毫无胜算。如今他的继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决心除掉他,他却毫无反抗的力量,叶溯找到他之时,他都将信将疑,直到他位于纽约的公寓先是被陌生人闯入,然后离奇爆炸,他才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选择跟叶溯合作自保。 金运年这几年与大儿子往来甚少,但心中其实对他十分疼爱,加上前妻早逝,他为了事业再娶,在金世恒的成长过程中鲜少陪伴他,心中对这个儿子充满了愧疚,所以只要金世恒回国与父亲服软,那么他的胜算要大得多。 事到如今,叶溯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金运年久染沉疴,活不了多长,只要能帮金世恒这个草包夺得金家的控制权,他能得到的回报将是不可估量的。 叶溯的算盘打得很好,然而当他第二天天晴之后准备乘私人飞机离开之时,却被一伙人围住了。 对方率先声明对他没有任何恶意,只想谈谈合作。 其厚颜无耻的架势,实在让人不齿。 饶是对方势大,叶溯还是忍不住黑了脸。 “文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叶溯冷冷地问。 文游优雅地笑了笑,“我对金大少仰慕已久,听说他纡尊参加媛媛的婚礼,想和他好好谈一笔合作。” “我们还有急事要尽快离开,您倘若有生意,可以改日再谈。” 文游歪歪脑袋,“那可不行。” 他说完这话,周围的几个保镖便以合围的姿势渐渐收拢。 躲在叶溯身后的金世恒脸色僵住,“叶总……” 叶溯拍了拍攥着自己袖子肉手安抚他,转头对文游说:“文总,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讲的道义,这笔生意是我叶某人搭的桥,牵的线,您如今这么突然窜出来是什么意思?” 文游沉吟一声,也不怕丢脸,悠悠地道:“分一杯羹的意思,放着大好的肥羊从我眼前溜走,焉有这样的道理。” “你个王八蛋!”金世恒愤怒地跳出来,又被叶溯拉回去。 他狠狠地瞪了叶溯一眼,“你们串通好了一起害我是不是?” 叶溯冷冷与其对视,“冷静点,他如果想拦,我们谁都走不了。”然后将目光转向文游,“您想怎么谈。” 文游笑了笑,“当然是进屋详谈。”然后轻佻地扫了扫自己身后的青年,“小湛,请叶总进屋。” 叶溯脸色沉下来,灼灼地看着他身后的人。 一身黑色西装的湛火走出来,来到叶溯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叶总,请吧。”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叶溯的眼睛。 ☆、第八十章 文游截了叶溯,诉求很简单,他要求金世恒在掌权之后让出金家在北美的石油矿石开采权和经营权。金世恒一听,便从沙发上跳起来大骂文游无耻。他这么况,你们可以想一想天上有什么,一旦你们踏出这座岛,是死是活和我再没有干系。” 文游淡定地看着这两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金世恒浑身都在发抖,未必是因为恐惧,更多的可能是愤怒和仇恨。 而叶溯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文游没有拦住他们,他们此时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他将目光转到湛火身上,面色冷峻的青年安静地站在文游身侧,除了刚才拿出枪警示金世恒,他再没有别的动作。 “叶总,”文游微笑地叫了他一声,“考虑好了吗?是就此离开还是答应我的提议?” 叶溯说:“您无法证明这段视频的真实性。以您的精明程度,我不得不怀疑您在故意——” “故意什么,讹诈?”文游笑了笑,“好吧,我讹了你,你现在走吧。”他挥了挥手,保镖将门打开做了 分卷阅读104 个请的姿势。 叶溯冷漠地看着一脸笑容的文游,这个家伙真是可恶至极、无耻至极、傲慢至极! 文游精明的眼睛在叶溯身上一扫,狡猾地转向金世恒,“哦,我知道了,和我谈生意的人不是你,是你身边的那位,怎么样,金大少,你拿个主意吧,是走还是留,是成王还是当败寇,或是被人抛进海里当鱼饵。” 文游气定神闲,因为他掌握主动权。按理说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错处,甚至拦住了金世恒去送死,对他有恩,可此时却让人恨得牙痒痒。他的无耻之处在于,他以压倒性的力量逼得金世恒别无选择直面现实。他居高临下地让别人求着他趁火打劫。 金世恒闭上眼,他脑中天人交战,他是金家子孙,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将祖辈辛苦得来的产业拱手让人?可是他这么多年备受打压,一直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好不容易逃到国外偏安一隅,却还是被那对母子找上。 是他们不肯放过他,是他们欺人太甚! 终于,他内心的恨意压倒了理性。 “好,一言为定,只要你帮我赶走那对母子夺得公司的控制权,我就把北美的石油矿石开采经营权交给你。” 飞机降落之后,文游和湛火先行乘车离开,随后遣人将金世恒好好送回金家大宅。 湛火坐在文游对面,看着他拿着手中的股权转让书。 为了防止金世恒日后反悔,他们先行进行了一笔交易,将他手中的岳华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抵押给文游,等他将来获得公司控股权,两人再进行一次置换。 文游草草看了一遍文件,抬起头来看见湛火正定定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怎么这么看着我?” 湛火没有回答。他再一次意识到文游的可怕之处,这段日子以来文家因为和北美的石油寡头发生摩擦从而失去了很多主动权,被迫退出美国市场。但是三天之后他就将主意打到了金世恒的身上,并且顺利地夺得了金家在北美的开采经营权。 他再也不用受到美国方面的掣肘,也不用看那群鬼佬的脸色。 这种预判力和执行力让人心惊。 “你早知道金世恒会去张媛媛的婚礼,也知道他们不能那么容易离开,所以故意去哪里逮他。” 文游扬了扬眉,“所以呢?” 他的举动让湛火心中一磕,文游这个人一扬眉反问,就代表他实打实地在意你的回答。 如果回答得让他不满意,他便会想方设法地整你。 就算他不会对湛火怎么样,可是不必要的麻烦最好少有。 湛火摇了摇头,”没什么。“ 文游心机深沉,但是不应该与他有关,所以他刚才问完就后悔了。他看着文游这幅淡定得欠揍的表情,又想到叶溯之前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心里扎了一根刺。 文游笑盈盈地凑上前,“你心疼,因为我截了叶溯的胡,让他到手的鸭子飞走了?” 湛火蹙眉,“当然不是!”他语气有点反感,这让文游有点受伤。 文游哦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细细打量湛火,然后徐徐地道:“我昨天问你是不是担心了,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小湛,我这个人用人不疑,但是你必须要知道,叶溯只是你的旧主,你和他再多交情也不该影响你的判断。我今天——”他有点享受地笑了,“算计他,明天也许还要害他,商场上波云诡谲,你的前老板志向高远,注定不会在一片浅湾里游弋。所以我们之间一定会有斗争,我希望你——做好看他摔跤的准备。如果你心疼,也千万不要让我看见那副担忧的表情。” 他越说越离谱,语气越来越阴沉。 湛火脸色也有点难看,“我没什么好心疼的。” 文游嗤笑一声。 湛火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文游真是神经了。 “你不心疼他不担心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到他的房间,甚至多管闲事照顾他的侄女,一待就待一个钟?你不心疼他,但是你也不怪他。金世恒莽撞行事,你就帮叶溯压制他。” 借他的势,用他的枪,帮叶溯。 文游这人脾气阴晴不定,也不知湛火哪里刺。 湛火心中有点反感这样的文游。他这个人性格不卑不亢,极度不喜别人用强权压制。他就算愿意亲近文游,也是因为勉强将其看作一个朋友,可是如今受人恩惠不得已跑来当保镖,听文游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既拘束又觉得很没有尊严。 从前文游让他来当保镖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腔调,大概是发过工资一切公事公办,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又回来了。湛火就算心中不悦,可是转头一想,哦豁,原来文总把理全占了,就算对他满腹怀疑还是顾全他的面子提点他,是他不识好歹。 湛火压住心中的不悦,淡淡地道:“文总,我和叶溯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您只管放心。我既然做您的保镖,当然事事以您为先。我对您的任何决策都没有意见。别说您只是和叶溯公平竞争,就算你以后真的坑他害他,我也不会置喙。” 文游一听,顿时炸了,其实人的情绪很奇怪,他一开始一点也没有要责难湛火的意思,可是话赶话地说出来,两人之间冰冷的硝烟味却越来越重。湛火垂着眼说话的时候都不肯看他,那是什么态度。他嘴上说不怪他,可是一字一句都是在为叶溯抱屈。 文游冷笑,“叶溯,文总。” 某种模糊的想法从脑中滑过,湛火下意识地抬起看他一眼,文游的脸色真可谓难看到极致。他还没看过文游这么不顾风度的时候。他正准备解释什么,滴的一声,车内的通讯器打开,司机的声音同话筒里传来,“文总,郑管家说孟先生来家里了。” ☆、第八十一章 文游有个纠缠甚久的男友,这件事湛火早有耳闻。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华国满大街都是这位钢琴王子的照片,外形优越的钢琴家是华国无数少年的梦中情人。孟子清大火的那一年才十八岁,横空出世一举夺得俄国柴可夫斯基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成为受到万人仰慕的钢琴王子。 与此同时,他和文家独子之间的绯闻以及是私生子的传闻也甚嚣尘上,辉煌的成绩、离奇的身世、和豪门独子的隐秘的不伦之情为他的人生平添更浓烈的传奇色彩。听说他任性不羁、放浪形骸、听说他有很多情人,这些人为他舍生忘死,前赴后继想要挽留他浪荡的心。但即使是这样,也抵不住人们对他的遐想,大众对艺术家浪漫天性的宽容让他受到前所未有的优待,流言蜚语化作萦绕在他周身的星光,整个国家的八卦 分卷阅读105 之欲在沸腾。 总而言之,孟子清是个极富魅力的人,他的魅力模糊了性别的差异,让所有人为他痴迷。 湛火读初中时,经常有同学在课堂上冒着被老师发现地危险刷和这个人有关的视频,在各大论坛为他摇旗呐喊。即使她们离孟子清的世界很遥远,这些人仍然想通过呐喊撼动这个男人的生活。 有一段日子,全国可能都中了名叫孟子清的毒。 这一刻,他再次在文游身上领略到孟子清的魅力。 当司机说出孟先生三个字时,车内中空气变得凝滞,文游身上的怒火倏地平复下来。这种转变是惊人的,能让一个人瞬间变脸已是困难,更何况这个人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文游。 一路上,文游都显得有些不安。不安体现在突然他的静默、发沉的双眸。紧抿的唇角和一动不动的身体。文游会害怕,这未免让人大跌眼镜,说出去肯定没有人信。不过如果让他害怕的人是孟子清,那么就很好解释了。 湛火擅自揣度他的心意,想到有个词叫近乡情怯。 文游既渴望又害怕靠近孟子清,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这是湛火唯一能想出的理由。 文游曾和讨论过两人的关系,他叙述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毫不在意,不过文游喜欢死鸭子嘴硬,所以湛火一眼就看穿他对孟子清有感情。之前孟子清不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活得像个正常人,如今孟子清回来了,他又再次陷入感情的泥沼里。 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文游看见,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开脸生闷气。他一气,厚薄适中的唇便抿得紧紧地,看起来有点凶,好像一松懈就要七窍生烟。湛火觉得这样的文游挺好玩的,他之前的蛮横无赖都是装出来的,永远有一个度,远不及现在生动真实。 虽然像以前那样也能相安无事,不过长期和一个心态扭曲的假人待在一起可能会同样的心态扭曲。 何况文游惹他不快,现在看他吃瘪就当扯平了。 坐在车里其实很无聊,他今天不用开车,又不能工作时间玩手机,只好看着车外簌簌的雪花,恹恹地打个呵欠。 五年时间真的很漫长,这样下去他会无聊死。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成了片状。车停在文宅门前,两人下车时雪已经积了几寸厚,寒风一吹,白花花的迷人眼,让人无所适从。今年估计又要闹雪灾,湛火这么想着,一抬头,就看见二楼阳台前倚着个清瘦的身影,路灯挂在他脑袋斜上方,暖光打下来,整个人像个粉雕玉琢的雪人。 看到这一幕的湛火愣了片刻。下了车的文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锋利的眉毛皱起来,眉心皱成深深的川字。他面色冷峻,看见孟子清后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弯下身体回车中将大衣拿出来,脸色很臭。 他们进屋,孟子清下楼,两拨人正好碰上。 刚才的一眼略显朦胧,走近了实打实地对上,湛火才发现这人的确很妙。孟子清身上自带仙气,不是懵懂脱俗的仙,而是洞悉一切的人精般地的仙。他外貌卓越又自视甚高,所以还显得很傲,这很容易让人自惭形秽,偏生他又一笑,笑得仿佛你能看见这个笑容是莫大的造化。 不过湛火这个人内心太冷漠,所以除了赏心悦目也产生不了其他的感悟。他本分地站在文游身边,寻思着找个机会回房间。 孟子清慢慢走过来,他刚才站在户外吹风,身上带着几分寒意,看见文游回来,便淡淡笑一笑,歪头看向文游身后的湛火,“新来的?” 文游说:“新来的。” “做什么的?” “保镖。” 孟子清表情有点惊讶,文游这些年身边可从来不曾配过保镖,如今带着个年轻英俊的小男孩进进出出算怎么回事儿?他看向湛火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渐渐回过味来,柔和的目光里迸发出冰冷的光。一开始伪装出来的淡然和柔婉当然无存,他轻蔑地哼了一声,问文游:“只是保镖?” 气氛愈见古怪,湛火的存在变得尴尬无比。他垂着眼,就算不看孟子清,也能感受到尖锐的敌意。文游向旁边挡了挡,阻断了孟子清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回道:“只是保镖。”然后对湛火说,“你先回房。” 这算怎么回事儿?孟子清拈酸吃醋文游不好好解释却让他回避,他一走岂不是默认了孟子清的想法?湛火正欲出声,却见文游转头面无表情地说:“上去。” 湛火一怔,文游极少露出如此冷漠严肃的神情。眼见着孟子清情绪渐渐激烈,他的存在只怕会激化两人间的矛盾,不如避开让两个人好好沟通,总比他在这里刺激孟子清来得好。他答了声是,连忙从旁边绕开,却看见孟子清憎恶地盯着他,那种目光让人无地自容。 身后传来尖锐的质问声,湛火顿住,下意识回头,但又于心不安,他只好快步离开。 孟子清雪白的脸僵住,露出恐怖的神色,“你让他搬进来了!”那种脆弱的神色实在让人痛心。 文游略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孟子清瞪大眼睛,“文游,你回答我!” “是。” “凭什么?” “他是我的保镖,住在家里,方便。” 孟子清冷笑,“骗子。” 文游走到楼梯口,顿了顿,还是说:“你爱信不信。” “文游,你骗了我!” “我骗你什么了。” “你明明过答应我,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住进来。” 文游冷淡地说:“我反悔了。我曾经给过你机会,甚至跪下来把求婚戒指双手奉上问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家的主人,你拒绝了。既然拒绝了,又为什么要再次提起呢?” “你明明知道我……”是在赌气,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无论孟子清怎么拒绝,文游也要忠诚。就算有争执有嫌隙,他们也是一对。 可是如今文游把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推翻了,他放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走进他们的世界,还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姿态。 孟子清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他浑身都在打颤,咬着牙问,“你是故意地对不对?故意罚我,找那种不入流的东西羞辱我。” 文游转过脸,沉吟一声,“你一定要这么想,那就是的。” 孟子清眼瞳猛缩,身体剧烈地抖起来,他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还是猛地扑向文游,身体紧紧地缠着文游,恶狠狠地不受控制地他:“你这个混蛋!你别想这么对我,混蛋文游!你这个骗子。文游,你对不起我……”说着,便哀哀地哭起来。 那样子,真像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文游眼神陡变,猛地转头向外面喝道:“拿药过来。” 佣人急匆匆地拿着药瓶 分卷阅读106 和水杯跑过来,显然吓了一大跳,孟先生可是好几年没有发过病的。此时的孟子清疯狂地缠着文游,自己却像是快要窒息了,漂亮得不像话的面容上尽是痛苦。他开始咬文游的肩部泄愤,雪白的牙齿死死地叼着文游的肩膀,文游只好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掰开,捏着下颚给他灌药。 两个男人像是打了一场乱仗,孟子清倒在沙发上,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 文游抿着唇站在他身边对佣人吩咐道:“送孟先生去休息。” 沙发上的人哑着嗓子说:“我不。” 文游简直怒极攻心,“你给我听话点。” 孟子清伸出优美的双臂,有恃无恐,“我要你抱我。” 文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场混乱过去,家里的佣人都提心吊胆。而在文游这里,孟子清的混账事霎时烟消云散,哪还有时间生他的气? 他弯下身把人抱起,孟子清立刻像灵蛇一般缠上来,打斗中棉拖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雪白的脚露出来在空气中荡啊荡。 他的手臂把文游的脖子缠得很紧,柔软的脸颊紧紧地贴着文游的颈窝,重重地汲取文游身上的气息,几个下人看得脸热,纷纷回避。 他对着文游半是撒娇半是质问,“我再问一边,那个人到底算什么?” 文游很烦他这样子患得患失,冷冷睨了他一眼,“你要我说几遍,保镖。” 孟子清得到答复,终于展颜,“那你能不能让他走?” “不能。” “为什么?”孟子清不高兴。 “这是我的事,你管太多了。” 孟子清重重地锤了他的肩:“你态度给我放端正一点!” 文游瞥了他一眼,“我觉得他在这里效果很好。” 虽然是意料之外的效果。 ☆、第八十二章 湛火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拿毛巾擦了擦乌黑头发,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无事可做,他将这两天落下的小说文档打开,细心翻完今天的量,检查时有些心浮气躁。独自坐了一会儿,打开聊天软件找到艾玛,发了一句:在吗? 此时美国正好是清晨,艾玛在晨跑,看见湛火的信息,掏出手机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湛火想了想,问:文先生在斯坦福念书的时候不是企业管理吗? 艾玛:你从哪里听来的,他学的心理学,也不是每个商人都要学这一套的,文游的支配力是与生俱来的。 湛火:突然发现他是心理学的,想起之前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有点尴尬,所以想确认一下。 艾玛:哟哟哟,小湛你不会害羞了吧?竟然也有尴尬的时候。不用在意,他是个半吊子,自己都治不好自己。 湛火:??? 艾玛意味深长地回他:文游说过,他学心理学,是想治愈自己,但我想他不合格。 湛火呆呆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德语,有点无所适从。 鼠标向上滑了滑,他看看电脑上德语句子和自己的以前的翻译。 “那个意大利佬像只鹌鹑,看见他就来气。” “故作森严的图书馆让人烦闷。” …… “每年嫩红色山楂花开放的时节,他们就会见面。从寄宿学校回来的路德维希坐在白色纱幔的后面看他弹钢琴,少年的指尖在琴键上飞快地跳跃,柔婉的下巴骄傲地扬起,像一只稚嫩可爱的鸽子。” …… 虽然这样不好,但是湛火还是问:请问文先生幼年是在哪里上学? 艾玛:你是说什么时候?他小时候跟着家庭教师学习,初高中是在英国的寄宿学校学习。 湛火:伊顿? 艾玛:哈罗。 湛火:真让人意外。 真难想象如今西装革履懒得出奇的文游是毕业于以音乐和运动为传统的学校。 艾玛所说的有关文游的事与小说完全吻合,湛火不信这是巧合。他不得不怀疑这本小说的原型就是文游,甚至连作者都是。可是为什么?文游无聊到这种地步,特地写一本自己的传记来“接济”他?还是说他的表演欲已经旺盛到写一本小说来让湛火阅他和孟子清之间的纠葛乃至他前半生的轨迹? 文游为什么要这么做? 湛火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禁陷入沉思,他开始觉得自己靠近文游是个错误。文游对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收取报酬还是另有所图,这一切地一切,湛火都不明白。 他只知道,文游这个人不好惹,他一开始冒险靠近文游,也许是个错误的选择。 敲门声响起,将湛火的思绪打断。他去开门,佣人手上端着几件崭新的毛衣和长裤,洗好熨好之后整齐地摞在托盘上,“湛先生,入冬了,文总嘱咐我们给您添些衣物。” 湛火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戏谑和暧昧,她是把他当做文游的某个情人或者性伴侣。从湛火搬进来的那天起,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满怀困惑,文游的威严让他们不敢表露,可是孟子清一闹,他们也就肆无忌惮地开始打量这个来历不明的英俊青年。 湛火瞬间明白这目光背后的含意,他道了谢,将东西接过,在心底默默地骂了文游一句。 一直到深夜,湛火都没有睡着,他心中弥漫着不安,难以把握的现状让他无法入眠。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然后听见细微的声音。 心中一紧,他打开窗前的灯。 敲门声在黑夜中响起。 “哪位?” “我。”文游低哑地声音传来。 他沉默片刻,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一点多,“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见你。” 湛火反感地摁下台灯开关,缩回被子里,“有事明天再说。” 屋外的文游说:“张盼有礼物给你。” 湛火猛地翻身下床,冷冷地站在黑暗里,文游这种无关痛痒的威胁让人很不舒服。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打开门看见文游手里拿着白兰地和两支杯子。 湛火蹙起眉,压低声音,“现在很晚了,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说?” “我想聊天。” “你可以找别人。” “效果不好,别人也没你有耐心。” “你如果需要心理辅导,可以另外找医生而不是把我当垃圾场,我要休息!”湛火气得不行,很想给他两拳头。 文游嗤笑,“别开玩笑了小湛,难道你要我对那些庸医掏心掏肺?” “这还成了我的荣幸?”湛火讽刺道。 文游无赖地推开门,“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没那么狂妄,是我有求于你,快来救救我。” 他坦荡地进屋,将酒杯摆在地上,顺势坐下,微笑着朝湛火招招手。 湛火居高临下地打量满脸笑容的文游,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这是个神经病。他冷酷地盘腿 分卷阅读107 坐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说吧,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 “就这样很好,我很快就能平静。” 湛火呵了一声,不明白文游怎么这么中二。 “深更半夜跑出来,你没有考虑过孟先生?” “我给他打了一针。” 湛火动作顿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文游噗嗤笑出声,“别担心,只是的镇定剂。你以为是什么?” 湛火脊背发寒,他松了一口气,调整坐姿,欲盖弥彰地把酒杯推远。文游看着他徒劳无功的举动,愉悦的笑了,“你怎么这么单纯?” 湛火疲惫地摁了摁眉心,“是你太无聊了。” 他不懂这种严肃的问题有什么好笑的。 文游看着他忍耐的神情,突然凑上前来,眼睛晶亮,“小湛,你有没有接过吻?” 湛火冷漠地看着他。 接吻吗? 很久以前,他和闵宁倒是接过。闵宁有一段日子神志不清,很黏他,常常像个孩子一样索吻。他比湛火大,性格很温柔,那种温柔的痴迷对于少年时而言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现在想起来,也是珍贵美好的回忆。 但湛火不是随便把这种事拿出来说的性格,只好不自然地转开眼,轻轻嗯了一声。 青年的侧脸干净又纯粹,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害羞而泛起薄红。 文游霎时怔住,他眉毛冷漠展开,眼里的笑意荡然无存。 呵。 一个充满恶意和冷淡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轻嘲。 文游说不清自己的失落从何而来,他自然而然地和湛火拉远了距离,又装作极感兴趣地问:“和谁?什么时候?” 湛火扫了他一眼又转开,“这不关你的事吧。” “说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别这么小气,我的事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了。” 湛火为难地挠了挠头。 如果告诉他是和养兄,文游大概会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何况那种事,他一点也不想拿出来说。说多了都是麻烦,他也不想把闵宁说给文游听。 闵宁是他一个人的,说给文游这种人听他也听不懂。 他随口敷衍,“高中吧,和女朋友。”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漂亮吗?” “漂亮,温柔,”湛火歪着脑袋想了想,故意斜了文游一眼,“和孟先生有点像。” 文游挑眉,“哪个更好看?” “孟先生更好看,可是我喜欢他,”湛火说着,又语重心长地劝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要作,要珍惜他爱护他,不然总有一天追悔莫及。” “说得很好听,”文游恶劣地说,“那你为什么还分手?” 湛火沉默下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八十三章 在那个晚上的谈话中,湛火努力给自己立了深情直男人设,希望能降低在文游和孟子清之间的存在感,两个男人谈恋爱,把他扯进来是想干嘛?可是即便如此,孟子清还是盯上了他。 孟子清结束国外地各种巡演后在文宅小住,得知湛火厨艺不错,便让他为自己准备早中晚餐,知道他打拳,就让湛火教,出门要求湛火当司机接送,回来让湛火当听众。他态度温和,没有在文游面前的癫狂,心情好时还会笑一笑。 另一方面,这人又很难伺候,早晨必定要喝汤,湛火便起早煲汤,可他嘴刁食量小,每次只喝两口便让人端下去,更不消说其他时候更是尝也不尝。教他打拳,湛火心惊胆战,某次孟子清雪白的手蹭红了,他想了很久,然后发誓下次一定要拒绝;给他开车无非是全城乱转,或者陪孟子清出门见朋友,一行人在夜店里狂欢,湛火则在外面熬夜。 文游看见了,眉头一皱,“拿这种事麻烦小湛不合适吧。” 他近来事忙,又因孟子清的到来疏远湛火,很久不曾见过他,清晨吃饭时见二人从外面回来,孟子清上楼睡觉,湛火进厨房煲汤,于是有此一说。 孟子清容光满面,“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的下人不能借我用用?” “人家是保镖,” “看家护院,打手。”孟子清语带轻蔑。 文游放下碗,目光锐利,“你好好说话!” 孟子清脸色一变,脸上的得意之色消失殆尽。 “你为了这种人吼我?”他难以置信地说。 文游说:“你现在上楼,吃药、盖上被子睡一觉。” 孟子清还想说什么,文游却已经起身向厨房方向去走去,留下他受伤地站在楼梯口。 湛火在厨房煲汤,将材料切段清洗下锅。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无聊地刷着手机。 被孟子清刁难几天,渐渐习惯节奏,他已经适应许多,这种强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他以前的吃过更多的苦,现在这些都是小意思。 孟子清的某些行为,就像是少女乱吃飞醋殃及无辜。这种手段,湛火懒得和他计较。 他此次回来,费尽心思弥补文游,待文游体贴周到,两人的关系似有回暖,看得湛火十分感动。 人都是感官动物,孟子清纵然作一点,可是他好看,好看的人应当得到特权。湛火设想了一下自己处于文游的位置上时该怎么办,最后的结论是,倘若文游能够刮骨疗伤壮士断腕,真当勇士也。 在孟子清和他之间选择,文游理应牺牲他。 如今两人关系和睦,就算孟子清偶尔找他麻烦,也尚可忍耐。 孟子清哄住了文游,起码文游不会来折磨他,晚上不睡觉听人絮叨真是件痛苦的事,明明对一些东西不屑一顾,还要变着法子安慰也很令人不适。 “为什么不跟我说?” 湛火抬起头,见文游端了盘早餐站在他面前。 看在他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湛火接过果汁喝了一口,含糊道,“说什么?” “他刁难你,你该告诉我。” 湛火闻言,脸上露出微妙的笑意,勾起唇角讽刺,“你要我惨兮兮地跑去告状吗?那我还是继续忍耐吧。” 文游目光柔和了些,他掰了片面包,一半递给湛火一半自己吃了,“你为什么这么倔强?” 湛火反问:“难道我服软就能有好下场吗?” “为什么不会?” “文游,你在看不起谁?”湛火淡淡地说。 文游怔住。 “你说过,这个家在你的掌控之中,你不愿意看见的事,我为什么要提醒你?你不知道让我跟着孟子清会被怎么对待?你欣赏我的丑态,还要我对你卑躬屈膝,大白天的别异想天开。” 文游靠在桌边,眸光低沉,“你怎能这么想。”他悠闲地吃了剩下地面包,顺便把湛火拿杯果汁给喝了。 湛火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你个王八蛋,耍着人玩很 分卷阅读108 好玩?你们和那个娘们唧唧的小白脸博弈,却让路人做棋子当炮灰,我操你妈。” 这么一说,湛火对文游仇恨值飙升,直接开骂。 文游捏住他的下巴,“别说脏话。” 湛火冷傲地看着他,毫不示弱,“文游,嘴脏抵不过心脏。孟子清那种傻逼和你耗到今天都快耗成神经病了。不过我看你最疯,难道他没出过轨你就会和他好好待一辈子?你这种人性格缺陷太重,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你们俩是绝配,别犹豫了,好好凑作对吧。” 文游眯着眼,露出危险的神色,湛火的话难听,刺耳,他轻蔑了然的态度像一把尖锐的剑疯狂地刺着文游。 湛火笑了笑,很后悔没有早点把这些话说出来,骂人真的使人快乐。 “被我说中了?你这种气急败坏的样子真是少见。这么讨厌我就让我走,别天天黏黏糊糊怪恶心的。” 文游脸色铁青,看得出来湛火的话真的让他生气了。 这样的湛火,和他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让他有种把控不了的焦躁。湛火应当冷静内敛,而不是像这样…… 他很聪明,可是他的聪明用错了地方。 文游冷冷地道:“小湛,你答应过陪我五年的,别想。夹起尾巴做事,唯恐犯了错遭受雷霆之怒,一散会便四下逃窜。 文游一回办公室就让人把公司大门口的实时监控调出来,做完技术处理放大,画面上的湛火笔直得像个人形立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视周围的目光如无物,淡定地不像话。 只是寒风凛冽,吹在湛火脸上,害得他睁不开眼,英挺的眉毛皱起来,乌黑的睫毛眨呀眨。 看小动作他应该很不耐烦了。 文游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目光柔和起来,又没那么不开心了,网上那堆偷拍图和花痴意淫带来的不悦也消失了。湛火长得好看也不是他的错呀,他不能生湛火的气。 如是想着,两人前几天的争执淡化了许多。 这么就过去了,湛火肯定能长记性。 在心里帮湛火给自己认了个错,炸得人脑袋疼的怒火也彻底熄灭。文游自认为大度决定原谅湛火,准备派人下去叫湛火上来待会儿和他一起回家,然而下一秒,好不容易回暖的脸上再次冰冻。 监控视频里,一个身姿高挑的女人走到湛火身边,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又走了。 文游悲观地想,哪怕是世界末日也拦不住狂蜂浪蝶涌向湛火。 湛火因为顶撞老板被下放基层,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门卫。这份职业很好,既不用面对乱吃醋的孟子清也不用被文游骚扰。一个人站着可以脑内放空或是思考人生。金融街附近的治安很好,于是湛火的工作更加清闲。 除了风吹得有点冷,生活堪称完美。 文游大概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最好还能跪地求饶,不过湛火打心底里愿意为文氏站五年岗,而且不需要文游提供住宿。 隔壁大厦的o1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送到湛火面前,湛火惊讶地看着她,对方红唇微扬,“我看你站了一天,所以买了些点心请你吃。” 对方是个妩媚的女人,乌黑的长卷发衬得肤白胜雪,她的手一直伸着等待湛火来接。 湛火犹豫了一下,说:“不好意思,我正在上班,这样不符合规定。” “那我可以下班来找你吗?” 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 女人挑了挑眉,露出大方的笑容,将密封好的纸袋放到石阶旁边,“那好吧,这个是寿司,你下班的时候记得吃。我叫裴菀,在隔壁云说工作,以后有空来找我玩。”说完,她朝湛火摆摆手说再见。 云说是国内知名的时尚杂志,带一点八卦性质,裴菀在里面做编辑。最近公司在签新模特,几个同事四处联系人,早上小赵极度兴奋地表示自己发现了一个神颜,外形条件巨好,并表示一定要把对方搞到手,兴奋到面部神经抽搐,谁知信心满满地出去,失魂落魄地回来。在办公室神伤好久,抱怨这个帅哥死脑筋。当模特肯定比做门卫工资高得多,谁知道人家就是喜欢站岗。 她这才知道所谓的神颜是个门卫。 裴菀原本不太在意,娱乐圈里美人多得是,再好看也看习惯了,何况区区一个门卫?可眼看着同事萎了一上午,她便烦躁地说,如果真的这么好看就去磨啊,坐在这儿唉声叹气算什么?谁知道同事委屈巴巴地说,人家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么无情,我却不忍心打搅他。 嚯,搞媒体居然还有脸皮薄的一天,裴菀听了大跌眼镜。她想着是有多么了不起,还真以为是天仙下凡了,于是趁着下楼领物料时越过花坛看了一眼,然后瞬间打脸,发下宏愿一定要把人签到手。 谁知出师未捷,连人家叫什么都没弄清楚。 门卫小哥冷冷淡淡的,虽然有礼貌,本质上却油盐不进,裴菀不想强人所难,可是那么好的体态不去走t台,真是暴遣天物。 何况在门口站久了,冷风一吹,皮肤吹皱了,她想想都心疼。 裴菀这么一想,更加不能忍了,她立马下楼,决心用自己的诚意打动对方。谁知出了商厦大门,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车库里出来,贴着她的身体开过去,吓得她往旁边一跳。 惊魂未定的时候便见那辆车停在文氏的大门口,门卫小哥的身边。 那车她是认识的,每天早上九点朝楼下一望,必定是能看见主人下车,看都快看吐了。文氏的老板文游,英俊多金,大名鼎鼎的财经巨子,不过也是位难缠的主,公司就在隔壁,愣是一张照不肯漏出来。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一篇专访,足足等了大半年。后来草草聊了十分钟,over。 裴菀对这人好感一般,对其行事风格却略有所闻,文游的 分卷阅读109 脸从来没有上过媒体,但是文游的性向众人皆知,此时见他的车停在湛火身边,心顿时提起来了。 我擦,真不是东西,难不成要辣手摧花? 裴菀利落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 车滑到湛火身边,车窗降下来,“上车。” 湛火没想到他办公时间会突然出现,一时有点惊愕。 文游见他不动,语气有点臭,“我让你上车,你听见没有?” “现在是上班时间。” “你现在不用上班,放假。” “您说过了,让我老老实实站着哪都不许去。” 文游沉声道:“你非要跟我犟是吗?” 湛火默然。 文游见他不吭声就来气,这样的湛火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眸光微沉,一把将车门推开,二话不说便拉人上车。湛火踉跄了两步,皱眉道:“干嘛?” 文游冷冷地道:“去吃饭。” “不用,我有吃的。” 文游哼了一声,弯下腰将地上的纸袋捡起来,“我待会儿就给你扔了。” “你是不是疯了?” “谁疯了?”他冷声训斥湛火,“来路不明的东西能乱吃吗?” 裴菀送的东西湛火从没想过要吃,像文游说的,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不打算入嘴,但是现在两个人在吵架,他怎能让文游占尽上风,便道:“什么来历不明,这是我朋友送的。” 说完,他猛地一顿,看文游的眼神彻底变了,漆黑的眸子里游,你监视我?” 文游还在为那个乱七八糟的朋友生气,听见指责一时蒙住,指了指监控甩锅,“有个玩意叫闭路电视。” 湛火气得脑子发热,脱口而出,“变态!” 文游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恶心。”湛火语气转冷。 他之前被人在家里按过监视器,至今仍是心结,文游的举动触犯了他的底线,彻底非常不好,他冷着脸吃饭,无论文游说什么他都保持沉默。 文游将酱焗鲍鱼捞到他碗中,“尝尝看,味道不错,你最近瘦了不少,该好好补补。” 湛火心底凉凉的,有点食不下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文游心知肚明,纯粹是心烦闹的,最可气的是他前脚教训完他,后脚便做好人来劝他。 湛火决定服个软,“文大少,你别玩我了。” 文游掀起眼皮,笑容收敛,定定地看着他,将筷子放下,淡淡道:“你讨厌我了吗,小湛?” 湛火支着额,头昏脑涨,拇指摁了摁太阳穴,他要说的话似乎有点残忍,可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我有自知之明,您这样的贵人我高攀不起。” “小湛,你一向有耐心,沉得住气——” “这不你把我当树洞的理由,你需要正规的心理医生来开导你反复无常的性格,你不能每次在孟先生那里受了委屈就跑到我面前‘撒野’,甚至利用我的存在让他愤怒害怕。” 文游的眼神在这一刻变了,“你认为我利用你?” “难道不是?” “不是。” “你言行不一致,”湛火给他倒了杯酒,“事实是你利用我让孟先生产生危机感,利用我当情绪的发泄口,诶,容我大言不惭一句,我承认我可怜你,可这也不是你不拿我当人看的理由啊。”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翻了个白眼,“别告诉我你没听懂啊,我是认真的。” 湛火身上还穿着廉价的保安服,没有戴帽子,细碎的短发乖顺地搭在额前,俊俏地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翻白眼的时候已经很不耐烦了,似乎文游再惹他一下他就要摔筷子走人 分卷阅读110 。 文游见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不禁笑了笑,“你别想到多了,我没有利用你,起码在我和孟子清的事,我还没想过让第三个人插进来。我顶多是像你说的那样,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小湛,和你待在一起我很舒服,面对你的时候我很平静,就像躺在温水里,热水温柔地刺的模样。 文游回头一看,原来是叶溯过来了,笑眯眯的,一副老狐狸样,“文总,金家那边处理好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文游笑了笑,对湛火说:“你先吃,我去去就来。”说着便起身离开。 文游对叶溯的厌恶向来摆在明面上,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有好好说话的一天,蓦地,脑中划过金世恒暴跳如雷的脸,他突然顿悟。 这两个人只怕是真的给金世恒下了个套。 无商不奸,何况是这两个商海浮沉多年的老手?要说文游神,只怕也没那么神,怎么可能面面俱到,估计是叶溯一人保不下金世恒,特地牵线搭桥找了文游同他做戏,文游要开采经营权,叶溯要什么,不得而知。 金世恒那个倒霉蛋大约还蒙在鼓里,不过这两人如此明目张胆,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等了近十分钟,文游折回来。两人和和气气,看着倒像是知交好友。 湛火心里冷成冰窟窿,什么也不想了。 文游问:“吃好了?” 湛火仓促地点点头往外走,又被他拉回来,“这么急做什么,还要回去站岗不成?” 湛火没说话,他还真的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此时答是,还显得他矫情记仇。 文游看穿他的心思,柔声道,“不用站了,你如果急着回去,就到我办公室找套新衣服换上,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可是……”湛火还来不及拒绝,文游便催促道:“没什么可是的,快去。” 叶溯闻言,目光转向湛火,看着他们主不像主,仆不像仆,老板没个老板样子,保镖不像保镖,眼里含笑,客客气气的,表情却冷淡。他身边跟着下属听见文游和湛火的交谈均是一愣,看向湛火的眼神彻底变了。 文游亲昵的语气让人脊背一凛。 他们和湛火打过交道,算是老熟人了,文游当初兴师动众横刀夺爱的事历历在目,原本以为文游玩几天便厌倦,没想到二人关系愈见亲近,成为青市上流圈子里的一桩谈资。 若只是床笫间的事,完全不让人意外。可如今湛火不仅成为文游的私人保镖,甚至能私自进出文游的办公室。 文游办公室里的文件,哪怕是随便一张写着数据的纸条,也与无数的利益牵扯。 真论起来,叶溯在文游面前远不及湛火说得上话。 今晚文游要出席柏籁的年会,那里华国大鳄荟萃,不少人为了一张邀请函而奋斗终生,而他却选择名不见经传的湛火跟随在侧。谁能想到在黑羊里端盘子的湛火会有这样的运数,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说不羡慕是假,只要是人,就会忍不住和人比较,何况他们曾经同为叶溯办事,一样,湛火除了模样好些,其他地方也不过如是。 如今却交了好运,攀上高枝飞黄腾达。 叶溯的人看着他,心思各异。 湛火表情淡漠,他根本就没意识到文游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只听说能先走,就已经满足。 回到公司,刚一下车,等在楼下的孙良便迎上来,“小湛。” 湛火愣了一秒,“孙助理,您怎么在这儿?” “特地等你的,文总吩咐了,让你换套衣服,晚上去柏籁的年会,咱们晚上要谈宗生意。” “我也要去吗?”湛火愣住,“这种规格的宴会,让我陪同太草率了。” “当然要去,文总指名要你,衣服准备好了,动作得快点。”他说着,把湛火推进办公室的套间,把准备好的衣物拿给他换上,自己则在外面开保险柜取出文件密封起来。 那是金世恒的股权让渡书和嘉禾世纪商厦建设的合同。 可是,就在湛火换衣服换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突然吵闹起来,瓷器摔在瓷砖琳琅作响。 湛火一凛,顾不上扣扣子,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只见李思明气势汹汹地站在怒视孙良。 原来两人僵持不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汝窑笔洗,文游偶尔练练毛笔,好卖弄,那只笔洗就随便摆在桌上,如今碎成几段,场面很不好看。 见屋外没事,他下意识地退回去把衬衣纽扣扣好。 孙良沉着脸,“李少爷,你这样闯进来什么意思?你再这样我要叫保安了,赵老爷子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 李思明冷着脸手一挥,“你少废话,文游呢!”说着,他一转脸便看见“衣衫不整”的湛火,顿时眼睛发红,他冷笑道:“我说怎么没时间理我,原来是被狐狸精缠住了。” “李少爷,你注意措辞!”孙良怒道。 “给我闭嘴!”李思明以不遑相让的气势喝道,“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思明原本清秀标致,此话一出,却像个怨妇。被人称作狐狸精的湛火被动卷进这桩口水官司,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还没说话,李思明却怒气冲冲地拨开湛火向房内冲去,将门狠狠一踹,见屋内没人,回头质问湛火:“他人呢?” 湛火单手把扣子扣好,“文先生在外面谈生意。” 李思明上下扫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相信,“那你……” “我只是借用一下套间换身衣服。” “你们没上床?” 充满探究和鄙夷的目光再次直直地射过来,让湛火终于有些不耐,这他妈都是什么眼神?一个两个眼里只有男盗女娼。 就在李思明以为湛火会清高地否认时,湛火却冷淡地说:“那张床我睡过,你想怎样?” 事实上文游手下的几个助理在忙得不可开交熬夜的时候,都说睡这张床,文游有洁癖,且精力惊人,倒是没有碰过。 李思明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愤怒地问孙良:“真的?” 孙良板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毕竟,湛火没说谎,字字属实。 李思明再一次受挫,既羞耻又愤怒。上次和文游不欢而 分卷阅读111 散,他姐姐特地找他谈话,告诉他不要再肖想文游,帮他分析利弊,他听了足足两个小时,只听明白一句。 “那个男孩子对文游来说很特别,你以后不要招惹他。” 李思明翻白眼,他连孟子清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招惹了就招惹了,文游难不成杀了他? “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炮友,不都是打炮的关系,谁比谁高贵?” 张媛媛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他们没有性关系。” 李思明眼睛发光,“真的吗?”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他和文游好歹是睡过的关系,总比一个外人强的吧。 张媛媛对自己弟弟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思明,文游可以为了纾解欲望和你上床,可是到如今他都没有碰过那个男孩,甚至在遇到他之后没有再碰过任何人,你还不懂为什么吗?” 李思明:“那个叫湛火的床技太烂,他和文游没有未来。” 在领悟了这一层道理之后,李思明开始定时骚扰文游,本想借着今天生日和文游打一场温情牌重温旧梦,却没想到一到文游办公室就受到当头一击。 那个姓湛的小子和他炫耀他和文游睡过了! 被文氏保安扔出大厦的李思明愤愤不平地想,干他娘的文游! 这个始乱终弃的王八蛋! 李思明甩甩被人拧疼的双臂,愤愤不平地想马路边走。等在公司外的几个狐朋狗友兴冲冲的赶过来,看见他满脸充血,一副要原地爆炸的样子,脸色都变了,“思明,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李思明气得发抖,有点委屈地说:“文游个王八蛋和他保镖搞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决定沉默。 李思明看着他们,脸色变了,“你们早就知道了?” 几个狐朋狗友立刻摆手,“不知道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李思明冷冷地看着扫视几人,他也算娇生惯养长大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快给我说!” 几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说:“文游另觅新欢,私底下早就传遍了。” 李思明嘟囔道:“我被我姐骗了,她跟我说他们俩没什么……” “你姐姐肯定是想安慰你,不过男人变心也就一秒半秒的事儿。” “可这事从来没见过报。” “就是不爆,藏着,掖着,才蹊跷啊。你不想想文游这些年的私生活被那些狗仔拿着放大镜盯着,还有孟子清,狗仔一看见这俩就跟苍蝇嗅着腥味一样围上来,但是他另外有人的事儿,就从来没露出过风声上过报,为什么?” 李思明的脸色由红转青,沉下来。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说,“还不是文游严防死守,不肯让人知道吗?” 几个人坐在车里,气氛诡异地沉下来。 有人想劝,不过看李思明的脸色,又识趣闭嘴。 李思明如梦初醒,有点难受地说,“他妈杀千刀的文游。” 亏他当初还为两个人的绯闻占了娱乐版一个版面而窃喜,想着多攒几个版面肯定能赢过孟子清。 众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思明。 也就私底下让他过过嘴瘾了,要真让文游听见了还得了? 李思明吸吸鼻子,一把掏出手机,他满含仇恨地摁下拨通键,几个人一惊,连忙拦住他怕他做傻事。 “思明,你想干嘛?你冷静点!” 李思明哼了一声,“我给孟子清报喜。” ☆、第八十六章 李思明走后,孙良叫人进来打扫摔坏的瓷器,没有提起湛火刚才的口出狂言,苦笑道:“你换好衣服准备准备,待会儿咱们出门。”说着,拍了拍湛火的肩膀。 他不知道湛火什么身份,不过这段日子接触下来,湛火给他留下的印象不错。 柏籁实行严格的身份审核,这次随行的除了事先到场的谢篮和商务咨询部的两个主管之外,就只有湛火。就连孙良而只是负责派人把他送达。 两人下楼,公司的专车就停在大门口。就在湛火拉门上车的时候,一辆银色的车冲了出来。大家神色一凛,摆出防备的姿态。 车窗放下来,孟子清胳膊搭在车窗边,冷冷地对湛火说:“上车。” 没人想到孟子清会在这个当口突然出现,不过这位出现的时候,总不会有好事,看他脸色阴沉,必定是听了风声赶过来。 湛火有点头疼,后悔刚才逞口舌之快,他弯下腰温声解释道:“孟先生,我现在有工作要做。” 孟子清冷冷发问,“什么事非你不可?” 湛火嘴角微抿着,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事非他不可,他回过头,对孙良说:“孙助理,要不麻烦您一趟。” 这下孙良为难了,邀请函上湛火的身份信息,怎么也轮不到他“跑一趟”。 他上前劝,还没开口,孟子清冰冷的目光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跟在文游身边这几年时常和孟子清碰面,每一次都目睹腥风血雨。他被孟子清一瞥,顿时讷讷不能言,尴尬地道:“文总那边还在等。” 孟子清嗤笑,“原来是文游非他不可?” 这话诛心,杀机直指湛火,孙良像只被咬伤的兔子,猛地一抖,讨好地笑:“您这是哪里话……” 他不安地观察孟子清的神色,害怕因为自己失言害了他。 孟子清自己玩归玩,却善妒,如果因此记恨湛火,他万死莫辞。 孟子清看他又怂又弱,甚是不屑,直接对湛火开炮,“上车,难不成要我请,你以为文游护着我就不敢动你?” 气氛陡然紧张,随行人员眼眼睁睁目睹正房撕狐狸精,紧张得手心出汗。 李思明那一通闹剧闹得人尽皆知,因为门没关的缘故,尖酸刻薄地狐狸精三个字被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了。他们合理怀疑孟子清突然出现并且精准点操湛火和李思明脱不了干系。 惊险撕逼完美戳中围观群众的g点,让人既刺激又紧张。 孙良不敢和孟子清正面交锋,垂着眼底气不足地道:“孟先生,我们有份很重要的文件要送,请您高抬贵手让我们先去办事,有什么事不如回来再谈?” 孟子清说:“送文件,ok,上车,我送他去。文游在柏籁的年会上,我知道地址。” 孙良想阻止,孟子清不耐烦地一摆手,“到底有完没完,你还想磨蹭什么?” 一句质问把孙良堵了回去,他咬咬牙妥协了,“好,他跟您走,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几个在后面跟车。” “你要怎样才游?” 湛火上车后,孟子清开门见山地问。湛火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毕竟选择权不在他手上,他没办法给孟子清一个说法,说了兑现不了,给人感官不好。孟子清 分卷阅读112 猛打了个方向盘,沉声道:“湛火,不要沉默,回答我!” 湛火偷偷瞥了眼孟子清秀致的侧脸,他面沉如水,情绪爆发的边缘。 孟子清闻声而来,五内俱焚,他不是不会审时度势的人,更不是瞎子,文游对这个小保镖的态度他看得分明,他有时候冷眼旁观,就像在看戏,文游故意撩他,故意碰他,惹他发怒,逗着他玩,每一个动作下蕴含的试探让人心惊胆战。 “我看你是个本分人不想找你的麻烦,你待在文游身边无非是为了钱,你要多少钱?”他暗暗退让一步,尖锐地问。 “孟先生,我没得选。”湛火说,“我有个朋友由文总出资留学,所以我担任他的保镖报恩。” 车子疯狂地加速,孟子清冷冷一一笑,宛如寒梅初绽,“你是说文游威胁你绑着你不让你走?” “如果您这样理解的话……” 如果你这样理解的话,文游也这样说。 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的话——文游也是这么居高临下傲慢至极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是他胡搅蛮缠,是他故意找茬,都是他的错,这些人都清清白白。 这两个人,这两个人真是可恨! 车越开越快,隐隐有失控的征兆,湛火有点担心地看了看身后,孙良他们早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车越开越偏,拐上小路。湛火真怀疑孟子清会不会一时发疯直接撞墙。转角处冲出一辆黑色吉普,眼看着辆车要撞在一起,湛火掌住方向盘,将孟子清护住。 剧烈的冲撞伴随着冲天巨响,惯性将孟子清掼向方向盘,安全气囊弹出。 让人头晕目眩的撞击结束后,湛火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的人,“手有没有事?” 孟子清闻言一愣,他焦躁地转开眼,“磨蹭什么?下车去看看。” 湛火下车,和他们相撞的那辆车上下来三个男人,气势汹汹的模样不像善茬。湛火下意识回车上,为首的男人掏出一把枪指着他,“识相点就站住。” 湛火顿住,蹙眉道:“你们想干什么?” 男人冷哼着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便走向车上孟子清,“回去告诉文游,想要他的小情人平安就不要报警。” 坐在车内的孟子清被人扯下来,他冷冷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绑我,知道上一个绑我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孟子清显然已经习惯这种威胁,除了眉间的狠厉,不见一丝害怕,反而转过头来威胁绑架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也是听话办事,钢琴家,得罪了。”说着,男人大手一挥,“请孟先生上车。”然后拿枪指了指湛火,“把你手上的东西交给我。” 湛火将包放到身后,“这不可能,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男人无端被湛火平淡的语气让人恼怒厌恶。 男人来了兴致,“哦,竟然还是块硬骨头,看来文游还是睡男人的嘛。”说着,又是一脚,他愈发过分且得意忘形,走向前攻击湛火,湛火连拿包的力气也没有,文件就这样掉在地上。男人却得寸进尺,不再管文件,而是疯狂地殴打着湛火,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男人因为兴奋拿枪的手也没那么稳了,他的同伴在一旁催促他离开。 男人嚣张地道:“我马上解决这个臭小子!” 电光火石之间,湛火抬起头露出清冷的眼,他挥拳狠狠击打在男人的腰眼,左手掐住他的脖子提起一拧,利用双手的力气将人扳倒,他膝盖沉沉击向男人的腹部,手上锁喉的动作标准规范。 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切就结束了。 男人因窒息而昏厥,湛火拿走他的枪,冷淡地看向另外两个人。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抬手打中吉普车的车胎,一连三枪,毁了他们离开的工具。 肆意的笑容凝固,两个男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手忙脚乱地将孟子清拉到身前,拿枪顶着孟子清的额头,“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别动!” “你们敢吗?伤了孟子清你老板怎么和文游做交易?走狗不懂听命行事只能死路一条。”说着,他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再过几个小时你们就是死狗本狗了。” 男人因恐惧而颤抖,他恼怒地用枪指向湛火,孟子清骤然睁大眼,“不能杀他!” 另一个则趁机开枪打中了湛火的腿。 剧痛袭来,湛火猛地一抖,他咬着牙上前,绑匪击中了他的肩膀。 等他倒地的时候,血已经流了遍地。两个男人打死了隔壁的那位仁兄,拽着孟子清上了孟子清的跑车。 只要这样就好,这辆车上有为了保障孟子清安全的定位系统,文游一定会找到人。 湛火这么想着。 而且,拖了这么久,孙良应该快到了,只要追得上,一切都不成问题。 凌乱的脚步从他身边踏过,他虚弱地睁着眼,看见两个慌乱的男人和匆匆走过的孟子清面无表情的脸。 湛蓝天空如镜,白云悠悠飘过,来不及南去过冬的鸟雀在青市干燥冰冷的空气啁啾。 快过年了吧,湛火想。 他虚张着嘴,费力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份。 ☆、第八十七章 湛火抢救十个小时才救回来。 孙良在绑匪一行人离开几分钟之后赶到,到时荒芜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套牌吉普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湛火。 孟子清不知所踪,湛火生死不明,当时的他血流的太多,生命体征已经很弱。孟良看着这一幕,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浑身发软。 他紧急通知了文游,一边派人去找孟子清一边送湛火去医院。 血流得跟水龙头似的,很快就染湿了车。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孙良跌了一跤,差点没摔死。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他心脏病快吓出来了,死死地盯着大门怕医生出来说没救了。 他腿上那枪靠近动脉,位置太险了。 湛火要是死了就完了。 这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这想法实在是奇怪,毕竟他就是个保镖,要真的以身殉职给点安葬费安顿好他家里人就行了。 可孙良潜意识里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怎么跟文游交代,怎么交代? 文游嘴上不说,可湛火算什么他们这几个跟在身边的门清。只有傻子才信文游那套说辞,就连孟子清都不信。 孟子清很快就被找到,他没出事,但是文件丢了。 于是,孙良的罪名又多了一项,他没看好人,还丢了东西。 按规矩,柏籁的年会一开,文游便跟着那群鬼佬转去公海的商船谈生意,但湛 分卷阅读113 火迟迟不到,随后又传来合同和让渡书没了的消息,双方发生冲突闹得很不愉快。金家战况胶着,金世恒虽然赶跑了继母和弟弟,可是家族里老一辈的叔伯又跳出来搞事,他正焦头烂额需要收回股权稳定大局,如今文游却来了这一出,先前已经怀疑文游设局害他,如今怎能罢休? 公文包里除了有不少各个公司的重要资料,如今各家夹逼文游,事情骤然变得棘手。 他正和那群老狐狸周璇,分身乏术。 手机狂震,是文游发来消息。 孙良点开手机的手都在发软。 ——他死了吗? 冰冷简洁的询问冲击着孙良脆弱的神经,他的心顿时沉下去。 文游是个饶舌的老板,他平日里云淡风轻,温言细语,总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性格里还有点虚伪,乃至于无论如何都是从容不迫的态度。 可如今躺在手术室里的湛火逼出了他骨子里的极致的冷漠无情和极端的悲观。 他不喜欢乞求命运,永远都做最坏的打算。 某种无形的恐惧撕开了他的面具,让他变得心硬而不知忌讳。正常人都会问,他怎么样,他还好吗,再不济,还带着一点奢求问,他还活着吗。可文游上来就问,他死了吗? 他不抱希望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样子。 如果死了,文游会怎么样? 孙良不敢想。 刚刚医院下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没有勇气回答文游这个问题。 他绞尽脑汁,最后选择如实禀告。 得到消息的文游迟迟没有回答,等到孙良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手机才一震。 ——孟子清人呢? ——孟先生没事,平安回来了,不过文件丢了。 ——派人看好他。 ——文总? ——就这样,去办。 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简讯传来,孙良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他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过了半晌,脸上的肌肉抽出了一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文游就算一时糊涂看不清,也不会一世都看不清。 孟子清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湛火做了一个梦,他躺在手术台上,觉得飘飘悠悠的灵魂要从身体里浮走,白晃晃的光照下来,让他仿佛回到那年夏天。 白晃晃的天,光从百褶窗的罅隙里挤进房间,温柔地扑在闵宁的背上,形成一团美丽的光雾。 他背着光对面着他坐在床上,白皙细长的手腕,干净的校服衬衣的袖子挽起来。他在啃一颗苹果,好像在说什么。大概是在批评他太顽皮,怎么打个篮球还能把腿给摔了。 闵宁个性很温柔胆子又很小,说话的时候嘴角翘起来,明亮的杏眼微微眯起来,仿佛所有的阳光都汇聚在眼底。声音清清淡淡的很好听,他很白,白得像要消失。 闵宁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胆子很小,可是面对湛火的时候胆子很大,他虽然是哥哥,却粘着湛火,小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做手工作业,隔壁的小朋友跑来叫湛火出去玩,闵宁就趴在窗台边巴巴地看着楼下湛火奔跑的身影,柔软雪白的小脸躲在窗户后面,他只要看见湛火的身影就能很开心地笑,虽然眼底总是有一点点忧郁。 那时的湛火像一只矫健而充满活力的小豹子,一回头,两个人目光对视,湛火就知道自己该回家了。 小朋友很喜欢湛火,总是拉着他一起玩呢,湛火就会告诉他自己要回去陪哥哥。 小朋友们送给他的小零食,他都要带回家。 他们总说湛火在说谎,因为众所周知湛火的爸爸妈妈只生了一个宝宝。 可是湛火知道,他们家里还藏着一个小孩子。 闵宁是湛火的童年玩伴,湛火则是闵宁生活里的欢声笑语,色彩和活力。 他们形影不离,是最好的朋友,虽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相信。 湛火足足昏迷了三天,才终于醒过来。 醒来时,文游就坐在床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手里捧着一本书,他看见湛火醒了,莞尔道:“没事了?” 白皙的脸上无法掩饰的疲倦神情让他耀眼的容貌显露出朦胧的脆弱感,漆黑柔软毛衣更衬出深沉而温柔的气质。 湛火怔住,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但是一瞬间之后,他又清醒了。他总清醒得很快。 这两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相似。 文游放下书,身体凑过来,爱怜地帮他将额前细碎的头发撩开,“你感觉怎么样?” 他虚弱地张了张嘴,有点气短,心跳飞快地加速。 文游叹了口气,说:“算了,你先不要开口了,等好了再说。” 湛火勉强挤了几个字,“孟……先生” “他没事,你不用管。” “文……” “怎么啦?”文游脸上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叫我做什么,我都让你少说话了。” “……件……”湛火轻吐出声。 文游挑了挑眉,莫名有点失落,但是看见湛火这副惨状,他绝不可能如此幼稚地表现出来,他说:“会回来的。” “那就是……没……” 文游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平淡地说:“没关系。” 湛火沉默下来。 “这次的事是日本那边做的,方优死啦,他的狗腿要为他报仇。” “不用、解释。” “我总得给你一个交代。” 湛火的眼睛眨了眨,黝黑的眸光沉静漂亮,他想了想,说:“没关系。” 文游莞尔,又开始动手动脚,把他微长的头发拨到一边,“你为什么这么大度?” 湛火有点发呆地看着他,事实上,他觉得这个问题很讽刺。 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不大度就能不大度,譬如此时他除了安静地接受文游的安排,还能做什么呢?难道要他从病床上跳起来,指着文游的鼻子破口大骂,指责孟子清算计自己吗?指责文游牵连自己吗? 他其实很想问问孟子清在车上时和那两个绑匪之间的对话算什么。 ——孟先生,你真的要留着他,他可害死了我们一个人。 ——不留他一命,难道要文游因他的死怨恨我吗?你们收钱办事,其他的废话少说。 孟子清冰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阴沉、冷漠、傲慢。 湛火沉默,再沉默,血液不断流出身体,力气消散,意识模糊,他费力地抬起手,将耳中的隐藏式耳机扒下来。 用最后一丝力气摁下保存键。 醒来时耳机早已不见,不知被人有意收走还是无意间被人当做垃圾处理了。湛火自然不会多此一举询问,他不能问出口,亲疏有别,他怎么能要求文游维护自己?就算他说了,也只会成为挑拨离间的跳梁小丑。 分卷阅读114 这么想着,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文游见他面无血色,紧张地看过来,“痛?” 湛火无声地摆了摆手。 文游放下手里的书,摁响床边的床铃,“我叫医生进来。” 病房门打开,几名医生鱼贯而入,小心谨慎地为湛火检查身体。 文游站在人群外面,借助着高大的身躯平静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 湛火无聊地睁着眼,不时和文游四目相对。两个人面色平静,身体里却藏着某种汹涌的情绪。 文游终于败下阵来,他转开脸,仓惶得像要落荒而逃。 湛火的眼神太清澈,让他觉得他也许早已洞悉一切。 这是,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护士把门打开。 门外出现了一队人,为首的是叶溯和他那个宝贝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 ☆、第八十八章 叶婷一进病房,飞也似地冲到湛火身边,见他躺在床上,臂膀和大腿处绑着绷带,鼻端挂着呼吸机,瞬时泪眼汪汪,难过得不得了。 关切心疼的表情让她一扫跋扈骄横的气质,变得可爱多了。 湛火许久未见她,一早忘记叶婷讨嫌的模样,遂笑了笑,“叶婷。” 声音小小,略哑,听得叶婷难过死了。她快哭出声,咬着嘴唇忍耐泣意,眼角下拉,像一只悲伤的动物。 “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不疼的。” “你别骗我啊湛火。” “我没骗你。” 叶婷谨慎地攥着他的病服袖口,圆圆的眼睛不肯放过每一寸角落,见他脸色苍白,前所未有地糟糕,小巧的鼻尖皱了皱,“你怎么这么倒霉……工作也太危险了。”说着,又偷偷转过脸瞄了眼身后的文游,目光仅是看见文游修长的腿和手,便害怕得缩回脑袋,记起叶溯来回前对自己的叮嘱,忍不住打怵。 “一点意外而已。” 她没大脑地说:“要不你回来吧,我以后不缠着你了。” 湛火面露讶异,温和地笑了笑,看来她想通了,明白他没什么好。 “别说胡话。” 叶婷纤细的脊背骤挺,像只发怒猫,大小姐脾气固态萌发,“我说真的!我和我哥谈过了……” 此话一出,病房里气压骤降。 叶婷警觉失语,怎能当着人家雇主的面说出这种话,她有点失落地垂下头。 房间里站着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冷淡地看着叶婷。 像是事不关己,完全忽略了这个女人的发言。 凉薄的目光让叶婷的肩膀有些瑟缩,她紧张地用指甲抵着湛火的手背。 “二位回避一下,我有话跟叶小姐说。” 文游有点警惕,淡漠地扫了眼竭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叶婷,纵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也知道她对湛火的居心,可是现在湛火是病人,他理当对他有求必应,成全他的对女人的风度。 文游走过来把床边的书拿走,专注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只有十分钟,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湛火巴不得他快走,敷衍地点点头。 门关上,叶婷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他好吓人……感觉有把刀抵在我背上。” 她说的自然是文游。 “别害怕,他人还可以。” 叶婷咬着唇,低声道:“湛火,要不我们走吧,我哥说是有人故意害你,那个孟子清很坏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求我哥出面把你要过来。” “叶婷,不用了。” 叶婷大声质问,“为什么,这里这么危险!” “别让你哥为难。” 她眼睛霎时红了,愤愤不平地道:“都不是东西,你干嘛帮他说话?那件事我都听说了,要不是他废物还要和老大斗,怎么会到这一步?” “叶婷……” “你干嘛为他说话,他是个坏人!”叶婷的声音细细尖尖不成调子,有点破碎。近来家中剧变颇多,她心里也是无力,半掩着着脸,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湛火温柔地说。 “爸爸中风了,都是叶溯气的,他搭上金家这艘大船,从外面做空公司。” 湛火有点唏嘘,他认真地说:“叶婷,他们的斗争,你不要管,你哥不会狠心欺负你。” “我当然知道,”叶婷勉强笑了笑,“算了,不说了,我们谈点开心的事,1da要生小宝宝了你知道吗?” 湛火有点惊喜。 “她和她男朋友下个月办婚礼,特地托我告诉你。” 说着,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封请帖交给湛火,“不过看你现在的状态也知道不去成了,真可惜。1da辞职了,准备婚礼后移民,以后也不知道几时能见。” 湛火接过请柬,打开来看,披着头纱的q版1da和新郎开心地依偎在一起,下面写着邀请的话和婚礼地点,是国内顶尖的五星酒店。 湛火定定地看着那个可爱的女生头像,目光停在她嘴角的黑痣上,他记得很清楚,1da嘴角是没有痣的。 ——湛火,当初买走东西的那个男人,上嘴唇右边有颗黑痣。 杜军曾这么说过。 “帮我转告1da,我会去的。” 叶婷惊讶地道:“真的吗,如果不方便的话不必勉强。” “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她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缺席。”湛火笑了笑,将请柬放在床边,“倒是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叶婷沉默下来,笑容略带苦涩,“顺其自然吧,看缘分。”她说完,灵动的地看了一眼湛火,一眼将他望进心底,又转开。 叶婷一向任性跋扈得像个熊孩子,可也许是预料到什么,她一瞬间成长,举止间尽是成熟女子的无奈和柔情。 探病时间很快就到了,文游推门而出。 叶婷蹭地站起来,对叶溯道:“哥,我们走吧。”她面对文游,总有点避之唯恐不及。 叶家兄妹很快告辞,文游坐回到床边,看了看钟,“快中午了,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湛火说了句随便,文游随手拿起请柬,“有人要办喜事吗?” “一个朋友要结婚,我想下个月去参加婚礼。” 文游蹙眉,断然拒绝道:“不行,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去?” “这就是重点了,看在我因公负伤的份上,文先生给我派两个护工吧。”湛火微笑地说。 文游有点恍惚,他觉得很奇怪,也许是湛火负伤之后过于脆弱的缘故,自他从鬼门关走上一趟,无论他做什么,哪怕只是平静地坐着,一言不发,都会让文游产生一种怜惜的情绪。如果他用低哑的嗓音提出请求,文游就完全不能拒绝。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是补偿心理,还是他终于意识到, 分卷阅读115 他无法拒绝湛火。 文游转到他床边,坐下,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道:“可是他们照顾不好你。” 湛火黝黑明净的眼睛看着他。 两人对视,文游的心脏蓦地一磕,他甚至等不到湛火发出邀请,便有点故作无意地道:“那我也要去。” 他以为他说得很缓慢,节奏极佳,掌控一切。 实际上却很急躁,害怕说慢了,就会错失良机。 一瞬间,像是什么东西尘埃落定,文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由内而外地改变了。 湛火防备地看着他,“他们只是普通人,像你这样的人去了不适合。” 文游略有些不满,“我是怎样的人?” 湛火失笑,“贵人,一尊大佛。” 文游看着他笑,他只是牵动唇角,脸上表情细微地变化,就像操控了他整个人,比股市曲线的变化更加动人心魄。文游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手指不受控制地动了动,掌心发潮。 他转开脸,嘴巴上安慰湛火,“你放心,我不会吓到你的朋友。” 湛火没听清,“你说什么?” 文游帮他把床头调高一点,“对你们而言我这种人像怪物。” 湛火淡淡地道:“别这么说。” 文游似乎真的有点难过了。 这下,莫名其妙地,湛火要反过来安慰他。 他觉得在文游身上体会到类似于惴惴不安和自卑的情绪,实在是太不合理。 事反则妖,为了防止出纰漏,他还得抽点时间安抚安抚文游。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份 ☆、第八十九章 湛火醒来后,孟子清就没有出现过,仿佛这个人彻底从生活里消失了,湛火纵然好奇绑架事件的后续,却也知情识趣地没有提及。对他来说,能保住命就是稳赚。 他的右臂和左腿大腿处中了枪,所幸没有伤到筋骨,在慢慢在复原。他躺在医院里百无聊赖,一边挂水一边看看书浏览一下网页,日子过得很悠闲。 文游每日都来,坐在桌边处理公司的文件,在隔壁留了一间房开会,在隔壁发完火就回来冷静冷静。 文游外表看起来温和有礼不拘小节,实际上脾气很坏,尤其是在公事上,严肃认真,雷厉风行,和平日里根本是两个人。有时候他发火,在走廊上踱来踱去,下属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活像一只严肃神气的大公鸡领着一群小鸡仔。 湛火偶尔一瞟,忍不住发笑。 文游脾气不好,不过湛火是病人,所以在面前还算克制,装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不时搭把手帮忙照顾。 不过他装得再好,也有露馅的时候。 这天,护士给湛火打针没打好,惹得他发了好大的火。 实际上,这就是件小事,起因是这段日子打针次数多了,湛火手背上满是针眼,肿了很大一片。这是常有的事,但凡家里有过病人的都知道这种情况没法避免。何况湛火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也没怎么在意。谁知道文游过来讨好他,第一眼就看见他手肿得不成样子,手背上满是青紫,脸顿时黑了。 他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许是语气过于严厉阴沉,把人小护士吓得直抖,手上一没留神,血珠子呲地冒出来。于是周围好几个人,同时听见文游极压抑极不满地道,“你能不能小心点!” 气氛变得压抑凝重。 护士跟被吓得连连点头,打完针缩手缩脚地绕开文游退出去,直把他衬得像个惊天大坏蛋。 本来也事也算完了,谁知道没过几分钟,血液突然倒流。 当时文游正和湛火聊天,好不容易露点笑意,一转眼便看见输液管里一管子鲜血,脸色顿时铁青,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又急又气地冲到外面叫医生。 湛火看得心塞死了,文游这人怎么没点常识?他轻轻拨了拨流速调节器,尽量调整手的位置,没一会儿血液已经慢慢回流。等文游带着医生回来,湛火听见对方语重心长地劝他,“文总,你不用特意来叫我,有事摁床铃,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影响病人恢复。” 文游冷哼,似乎想反驳,但是听见对方说影响恢复,又把要说的话咽回去,生生吃了个瘪。 “耽误病情你担待得起么?”他跟在背后小声抱怨。 王卓亚把钢笔放进白大褂口袋里,笑着问湛火,“小湛,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伤口没那么疼。” 王卓亚帮他检查一遍,“恢复的还行,要注意静养,不要想七想八,让文总给你多准备点好吃的补补。” “那怎么好意思。” 王卓亚笑了笑,若有所指地道:“有些人都没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文游冷冷地插嘴,“你仔细看看他的手。” 王卓亚弯下腰检查他的手背,“一直打针,难免会肿,下次我给你换个经验丰富点的护士。” “不用麻烦,林护士挺好。” 文游说:“我看她技术很不过关,最好换个经验老道的。” 湛火看了他一眼,文游闭上嘴,不开心地转开脸。 王卓亚乐呵呵地,“林护士可是我们系最好看的护士,年纪小,还没谈男朋友呢。” 文游面色铁青,凌厉的眼刀飞向他。王卓亚恍若未觉,继续和湛火拉家常,“小湛多大了?” “二十三。” “这么小?和林护士一般大呀,有女朋友了么?” 湛火摇了摇头,不过他也怕王卓亚热心做媒,所以特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不想这些。” “年轻人拼事业是好的,不过也该考虑婚姻大事。” 湛火点头应和了两声,文游黑脸。 王医生说,“你看林护士怎么样?名牌大学毕业,漂亮,温柔,而且我们科室不是很忙,不耽误谈恋爱。” 湛火吓了一跳,想编个理由拒绝,还没等他开口,站在一边的文游已经冷冷地下逐客令:“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检查完了吗?检查完了就出去让他休息。” 王卓亚有点无奈,文游接着说,“你给他换个经验丰富点的护士,之前那个不要了。” “你这也太霸道了。” “你给我少废话,你看看他的手,继续下去非得成猪蹄不可,就着这两天了,我们之后回家治。” “文总,不是我说,小湛现在不适合出院。” “我这里有更专业的医生,何况到时候不是有你么,你非得搞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他身边绕?” 文游越说火气越大,气氛越来越僵,湛火一怕两个人吵起来,二烦他制造噪音,帮腔劝了两句,谁知道文游转身就走,还真给气跑了,跑外面去抽了根烟又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得不行,活 分卷阅读116 像谁欠了他八百万。 王医生早早溜了,目测只有湛火一个人面对他的炮火。 他有点忐忑,本来最近都是仰人鼻息生活的,要真的把文游给惹了可怎么办?何况文件那件事一直没有着落,文游要是借题发挥让人把他扔大马路上怎么办?真是越混越惨了。 病房里无比安静,湛火身上好几处都固定着,只能平静地躺着。 越想越困,实在是撑不住了,手上突然一暖,原来是文游找护士拿了个热水袋。弯下身,仔细地帮他把手放到热水袋上。文游低着头,表情认真,又长又密的睫毛偶尔颤了颤。 他抬起头,发现湛火在看他,霎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闷闷地道:“弄醒你了?” 湛火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是有点感动的,人生病的时候都有点脆弱,文游这么纡尊降贵地照顾他,他不说点什么好像有点不合适。 “我刚刚去找过那位林小姐了,她帮我拿了热水袋。” 湛火看着他。 “……我道过歉了。” 那闷闷的略带求和意味的一句话宛如平地一声惊雷,生生把湛火砸醒了,他迷糊的眼神顿时清醒过来。 文游道歉? 文游道歉? 他还没好好消化这个事实,低低地哦了一声。 文游似乎有点急,“那你还生气吗?” 湛火睁大眼睛,“我本来也没生气。” “真的么?”这种殷切的眼神让湛火不好意思说谎,他点点头,“没生气。就是想嘲你来着。” 警报解除,文游表情也正常不少,他放松地说,“你还能怎么嘲,你刀子嘴豆腐心我又不是不知道。” 湛火说:“我就是想说,你要是不开公司了可以去医院工作。” “干嘛?”文游笑了笑,“我又不会治病。” “专职医闹。” 文游一听,气得想锤他,可是手刚一挥下去有赶紧缩回来,湛火现在有伤在身,打坏了药丸。 他有点傲娇地说:“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么?” 湛火给他台阶下,“一般情况下不是,偶尔是,不过特事特办,可以理解。” 文游被理解了,舒坦了,看着湛火的眼神又兴致勃勃了。他随手找了份要处理文件,念了几个方案给湛火让他选,就跟逗小孩玩似的。 湛火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需要经过严格计算和考察才能做出选择的案子,顿时觉得文游实在是胡闹。 窗帘半掩着,冬日的阳光倾泻进来,文游坐在床边,陪着湛火打发时间。 ☆、第九十章 由于恢复期感染引起并发症,湛火随后又进了两次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他发现文游对他的愧疚之情愈深,甚至在刚出来的两天里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他对他仔细周到,日常琐事亲力亲为,甚至连洗澡都是文游一手包办。可即便是这样,这种症状也完全没有缓解嘛。 有一次他出去好久,王医生进来看过又出去,正好碰见文游在门口逡巡,奇道:“怎么不进去?” 病房的门虚掩着,纵然文游声音压得极低,还是不可避免地传过来。 他别别扭扭,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湛火拣了重点听,大概是不敢,怕暴露,其他的没有说得太细,不过湛火大致揣测一番,感觉也差不了多少。 湛火感叹,文游这人也太有良心了吧。 其实他好着呢,在医院里由最知名的大夫医治,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被伺候得很好。即便偶尔半夜病重进了手术室,那种情况下他昏迷不醒,轮不到他难受担惊受怕。 反而是文游变得古怪极了。 其实文游不必如此,湛火不喜欢怨怼别人,就算被人算计了,一是他蠢防范不到位,二嘛,在其位谋其政,他作为一个保镖,本来就该有受伤的觉悟,拿钱办事,帮孟子清挡枪子儿是应该的。他这几天想得很明白,五年时光如白驹过隙,很快就能过去,看文游这人有点良心的份上,他也懒得为难他。 平白让人难受,没意思。 说到底,湛火这人面冷心热,不喜欢看别人因为他堵心,所以当文游又在他面前忙进忙出的时候,湛火忍不住说:“文总,要不你先回去吧。” 文游顿住,回过头露了一个极度茫然的表情。 湛火笑了笑,解释道:“天天麻烦你忙进忙出,我挺不好意思的。” 文游收回迈出门的腿,站得直直地,干巴巴地说:“不麻烦。” “你公司肯定很忙吧。” “不忙啊,文件我都批过,剩下的谢篮会看着办。” 湛火看了看他前几天搬进来的折叠床,文游陪了几天床,这张床简直成了湛火的眼中钉,“我这儿有护工就行了。” “你洗澡、翻身、按摩,吃饭怎么办?” “护工可以做。” 文游一想到陌生人靠近湛火,帮他洗澡换衣服甚至在深夜和他共处一室窥探他,浑身都炸开了,他幽怨地呆立着,“我是不是做得不好?” 湛火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理压力极大,“你做得太好了,我有点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诶,”湛火的指尖在床边叩了叩,“我觉得不用你这么歉疚,这都不像你了,王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你不用紧张。” 文游面色惨淡,“可你前几天才送进去抢救。” 湛火不耐地啧了一声,“这不是安全出来了吗?” 文游没有搭腔,一副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的模样。他想不通湛火为什么可以轻飘飘地说出这么没心没肺的话,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文游是疯子,他也不怕死,他也挨过枪,可这会儿他把那股疯劲儿抛到海里去了。 他看着湛火淡漠的样子,觉得心揪成一团。 湛火瞟了他一眼,“这不算什么,我以前打拳的时候,日子比现在窘迫得多,一天吃十块钱,吃不好睡不好还得攒钱,有一次被打成脑震荡,还有一次不知道什么缘故,直接就晕了,在地板上躺了一两天,醒了自己去小诊所拿了点药吃,反正后来没出事,我也没管。所以我说,文游你这样子太神经兮兮了。” 文游突然咳了一声,他面色哀戚,看得湛火一愣,他皱起眉,说:“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惹你哭的,你如果要哭,去洗手间哭完了洗把脸,别让我看见。说实在的,我不建议你感性。”他说着,沉重地叹了口气,“真让人吃不消。”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奇怪的事。湛火吃过苦生了病,他全不在乎,可是文游听着每一个字,都觉得有双手在他的五脏六腑里揉搓,又涨又疼,牵动每一根神经,而且他找不到病灶,他得像个办法抚慰一下,却无从下手。就好像有个人高考,考试 分卷阅读117 的人没有任何感觉,身边的人却紧张不已,为他提心吊胆。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越俎代庖,没人求他,他自己一厢情愿。 为什么呢?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文游有颗聪明的脑子,他早已考虑得很清楚。他硬生生把凝重的表情扭转过来,嗤了一声,“谁要哭?” “不哭就好,你什么时候搬走?” “医药费都是我出的,你怎么能赶我走?” 湛火半眯着眼,悠悠地叹了一声,“文游,你不要在我面前充大爷,我这个人报复心很重的,特别讨厌谁得罪我。” 文游可委屈了,“我没有啊……” “那你走不走啊?”湛火温柔地说。 文游怔住,少顷,他转开眼,低声道:“那……我走还不行么?” 湛火笑了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文游软弱的眼神总让他产生大事不妙的危机感,他再让文游待在这儿才是蠢呢。 日子过得飞快,没几天湛火便出院。不过他身上伤情将将稳定,进出需要轮椅,身边还要专人陪护。他回到文家,发现家里动了工程,文游拆了宅子右侧的房间,让人建了电梯。 这种举动夸张得惊掉了湛火的下巴。他有点无措地看向郑管家,郑管家微笑道:“家里有位表亲要来过年,行动不大方便,文总特意让人建了电梯。” 湛火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多想,他老实地上楼,然后发现文游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换了房间,从原来的二楼搬到了四楼文游的隔壁。 他搬来月余,一向被三令五申不许未经许可进入四楼,如今来到这里,不禁有点恍惚。 四楼不住外人,就连孟子清的客房都不在这里。 一阵慌乱,湛火撑着身体想起来,“是不是搞错了?我……” 郑管家温文有礼地笑道:“没有弄错,以后湛先生您以后住四楼。” 湛火说:“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湛就行。” 郑管家微笑着,无声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事情变得太快,越发棘手,他心里压力陡然增大,这个文游,搞什么鬼? 湛火右手死死握住轮椅的把手,“文总呢?” “公司有事,他回去处理了,您有什么吩咐,叫我就行。” 湛火一连说了几句您太客气了,终于心神不宁地被人推进了自己的新房间。 新的住宿环境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却让湛火如坐针毡。 新来的护工扶他回床上,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药水缓慢地注入湛火的身体,他专注地不断下坠的点滴,萌生了跑路的想法。 不过只是想一想,碍于张盼的原因又瞬间掐灭了。 文游这个人他算是摸清楚了,不是个好人,但是对他也不算坏,行事比较有分寸底线。 他摸得够清楚了,再继续下去怕是会出事。 想到这里,湛火心里有点忧郁。 他必须跟文游好好谈谈,顺便找个时机问一问他那件事。 他脑子在药物地作用下已经不太清醒,又问了一声,“文游呢?” 身边的护工有点为难,他哪里会知道文游的行踪,只好跑出去问郑管家。郑管家霎时为难,他倒是知道文游在哪儿,可文游办公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打搅,无缘无故打搅他是要出事的。但是听护工说湛先生睡梦中还叫文总,听得竟然有点心软,这也不算无缘无故吧?他看着文游长大,多少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对湛火的这种优待多么不可思议,要是文游知道湛火做梦都盼着他回来,说不定心里很开心。 郑管家脑内暴风过境,思忖半晌给文游办公室挂了电话。 谢篮接电话,“郑管家,什么?有人找文总?有事也不该这个点找吧,现在是上班时间。”过了一会儿,她脸色微变,露出牙都酸倒了的表情,“什么?做梦都在叫他?嗯嗯,我会如实禀告的。” 文游正在办公。 今天湛火出院,他没去,有点坐立不安。他一脸严肃地处理文件,处理完一波又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和座机,等待下一波文件送进来,如此往复。直到他的秘书推开门。 文游就算是个工作狂,喜欢工作,但是如此大负荷的工作量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施加在他身上,他难免有点不悦,他表情冷冷的看着来人。 谢篮被他冰冷的脸色刺了一下,谄媚地笑,“文总,郑管家说有个人做梦还在问你怎么不回来。” 文游目光闪了闪,表情有一丝松动,漂亮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谢篮试探道:“我们今天能不能提前下班?” ☆、第九十一章 湛火需要他,他倔强冷淡,就算死了都不求人,可他需要文游。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文游浑身就像涌入十万伏特,每一寸都不受控制。他匆忙赶回去,回去地时候湛火睡得很沉。 他坐在床边,呼吸很轻,生怕惊扰他。 文游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心绪古怪的老板。如此冒进,文游十成十要偿到恋爱的苦果。 文游对他的答复不甚满意,斜斜睨了一眼,“他做梦都叫我的名字啦。” 郑管家默然,后悔谎报敌情,人湛先生叫他,八成是为了换房间的事。文游这个态度,仿佛他的名字是块贞节牌坊,看一眼,就要强买强卖。 “湛先生说想换回之前的房间。” 文游脸色陡变,屏息顿了几秒,疾步向外走,“别告诉他我回来了。” 文游避着湛火,避了两个小时,自己不战而降,是故,湛火一睁眼就看见台灯下的身影,文游拿着笔在ipad上批文件,未料他醒了,表情慌张,连忙关了ipad,装作惊喜地起身道:“睡醒了?” 分卷阅读118 湛火声音低哑,表情迷糊,待看清了人,顿时提了一口气。 每天无论何时,一睁眼就看见文游不啻于一种惊吓。 文游温柔地道:“你刚才做梦,我听见你说梦话了。”他拨了拨湛火乌黑柔软的碎发,露出带着雾意的眼睛,亲昵的姿态让湛火本能地向后避了避。 “我……说什么了?”湛火迟疑地问,他知道自己从不说梦话,可是人生病的时候,防线总是脆弱些,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会惹麻烦。 “你说——文游、文游。”文游狡猾地说。 他做梦叫了文游的名字?这不可能,湛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悬起来,他困惑地皱着眉,在心底自我反省,抱着一丝希望试探着问,“你骗我?” 文游耸了耸肩,痞痞地笑,“这有什么好骗你的,话说你梦见什么了?郑管家听见呼喊,特地叫我回来,谁知道我回来……我都回来了,你还在叫。” 这番话在湛火心底是无疑一场巨大的地震,他的脸刷地红了,表情还算镇定,长而密的睫毛慌乱地颤了颤,纠结地沉默半晌,低声道:“那肯定是个噩梦。” 文游眉毛一撇,不置可否。他有心逗湛火,还逗得很开心,懵懂中带点无助的表情实在是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唇角上扬,大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下,去解湛火的睡衣扣子。 湛火大脑僵住,地拦住文游,他声音都变调了,“你干嘛!” 瞪着黑亮的眼睛,身体向后缩,枕头深深地凹下去险些顶到床头,活像个被非礼的少女。 文游止不住笑和怜惜,柔声道:“你出汗了,换件衣服吧。” 莫名其妙的温柔给人一种飘乎乎的感觉,湛火本能地排斥,顾不上所谓的风度礼仪,恼怒地拍开他的手,“你,出去!” “不用。” “该感冒了。” “叫护工来。”湛火退让一步。 “你忘了,他们伺候得没有我好,上次,帮你换衣服的时候,碰到伤口,让你疼了好久。”文游用一种对孩子的语气商量诱哄着,声音很低,很轻,无害又安全——说服他。 湛火抿着唇,静静看着他。 他的心脏有力而慌乱地跳动,震得全身都在发麻,大脑像是陷入的某种奇怪的漩涡,混沌迷蒙。 这太不寻常了。 文游的眸光状似不在意地掠过他颈项间细腻的肌肤,修长的指尖探向那里,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和修长结实的腰身。 微凉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冲向这具漂亮的躯体,细腻的皮肤像是打了柔光,霎时吸住人的眼球,薄薄附在身体上的光洁肌肉显得结实而有力。 明朗俊秀的眉眼和优秀的身体,无疑不诱惑人的心神。 湛火浅浅地舒了口气,无奈将文游的手按住。 文游愣住。 湛火的眼神宛如拨云见日般清醒,他主动撑着身体坐起来,垂着头闷声将衣物脱掉。 “这是做什么?怄什么气?”文游低声问他。 湛火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动作仔细流畅,也没管疼不疼,赤裸着上身坐着。 文游大着胆子说:“我问你呢。” 湛火微微抬头,他的表情告诉文游他洞悉一切,“不是要换衣服吗?拿来。” 文游没动,嚯,看着眼神的转变他在怨湛火没跟着他的步调走。 湛火心情郁卒。 文游在骗人,因为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他无聊。 有病。 病重人总会迷糊些,但湛火自知自己还没昏聩到这种地步,任人脱了衣服还无从察觉,文游对他做心理暗示实在是不厚道,至于他想掩盖什么—— “现在我能搬回二楼了吗?” 文游愤慨极了,“你就这么讨厌我这儿吗?” 听这语气是记恨上了。 “记得你丢失的文件吗?那文件还没找回来,我住你隔壁,再出点乱子我百口莫辩。” 文游眼睛发红,“我怪你了吗?你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湛火凉凉地看他一眼,现在是没怪,可他男人吹吹枕头风指不定就能把他大卸八块送去吃牢饭。 失踪的文件是湛火的心腹大患,一天没找到他一天不能安枕。 如今他病了,躺在床上,孱弱可怜,文游于心有愧,自然不会动他,可等他康复,活蹦乱跳,失踪文件带来的害处渐渐显露,两相对比,活生生的自己说不定就会变成他的肉中刺,万死难赎其罪。 人心易变,他不能不防。 倒不是他不信文游,是他太信人性。 他想的,自然是文游所知道的,所以湛火越沉默,文游越气愤。 湛火当他是什么? 而且他不是湛火肚中蛔虫,他甚至不认为是湛火想的太透彻,在他心底,一个念头炸开——湛火不信任他。 他才刚刚发现自己一个真心落到湛火身上了,就不得不面对这个惨烈的现实,文游被生生掴了一掌。 他蹭地站起来,高大的影子落到湛火身上。 怨怼之情无所遁形。 哪个少年不怀春? 怀春是不能避免的,含恨亦然。 湛火这副死样子可算激怒了他。 “你——” 湛火淡淡地抬头,“我现在能搬回去吗?” 文游挑眉,气得有点要发抖的意思。 湛火等着他发火。 “你早点休息,我先去忙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道负气的背影。 ☆、第九十二章 这天清晨,文游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了梦,梦里的湛火安静地躺在他身边,面容平静安详,标致的眉眼、挺拔的鼻梁,菱形的唇瓣成一张让人眷恋的脸。他双手捧着,低下头轻啜,小心的抱住他。 柔软瘦削的身体充满了怀抱,文游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的变化。 一觉醒来,文游还能感受到体内的躁动,他睁开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身下床单凌乱,他无奈地往薄被里蹭了两下,下床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自从那天看过湛火的上身,甜美的梦境便接踵而来,让人溺毙在其中,带给文游既甜蜜的困扰。温热的水流不断冲刷着身体,他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自己精神的下身。 洗完澡下楼吃饭,文游在湛火门口犹豫不决,既想跟他一起下去,又担心过于刻意惹他反感。他走来走去,门忽然打开。负责照顾湛火的护工惊讶地叫了一声,“文总……” 文游心里一阵慌乱,低下头正对上湛火的目光。他一连几晚在文游梦中捣乱,可此时平静得像个陌生人似的。 文游闷声道:“早啊。” 湛火的身体渐渐恢复,这几天遵从医嘱下床四处转转,原打 分卷阅读119 算去一楼的花厅里吃早餐,谁知会碰到文游。 平日这个点,文游理当去公司了,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向准时的文游竟然迟到。 “早上好,文总。”湛火说。 文游欲盖弥彰,“早啊小湛,你也去吃饭,真巧。” 湛火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文游的卧室靠近楼梯,无论如何也不该发生这种偶遇。 文游摆了摆手,护工识相地退到旁边。文游将湛火推到楼下去吃饭。 他看着湛火白皙的后颈和瘦削的肩膀,空荡荡的睡衣下面是不盈一握的结实腰肢,混乱的梦境冲撞着他的心神,文游情难自禁地脸红。他纵然脸皮厚,却也做不到刚肖想过对方就能神色如常地和他见面。 直到两人落座,文游仍在出神,那种类似沉迷的目光让人难以忽视。 湛火抬头,淡淡地道:“文总,吃饭吧。” 文游这才反应过来,他脸颊上泛起可疑的红晕,迅速拿过桌上的食物吃了两口掩饰自己的失态。 湛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身边的佣人尴尬地提醒道:“文总,那是湛先生的早餐。” 文游僵住,琉璃般的眼珠盯着面前的碗。 鲜肉菌菇面上盖着澄黄的煎蛋和葱花。 文游最不喜欢吃葱姜蒜。 他缓慢地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语气略窘,“不好意思,拿错了。” 冬日清晨阳光明媚,桌上摆着从新西兰空运来的鲜花,湛火将手边文游惯吃的点心递给他,“没关系。” 文游顿了一顿,接过,手指碰到湛火的指尖,像是触电,酥麻感从指间蹿到心脏,他屏住呼吸,艰难地看向湛火,直到确定他没有异色才说,“多谢。” “文总,你不用表现得这么紧张。”湛火在这碗面面前犯了难,他是有点嫌弃文游的,但是寄人篱下还这么多要求,未免太矫情了,他吃了口面,说,“这是你家,你这么战战兢兢的让我觉得我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文游莞尔,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湛火微湿的嘴唇上,在心底腹诽道,哪有这么秀气的土匪?要有他得去绑一个回来。 湛火再一次接触到他的目光,莫名觉得有点尴尬。他告诉自己,文游最近脑子坏掉啦。种种古怪的举动已经不是愧疚可以解释的了。他想了想,平淡地祭出杀手锏,“文总,孟先生最近怎么没来?” 他本想让文游知难而退,想想自己男朋友清醒清醒,却没想到他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我们分手了。” 湛火猛地看向他,文游面色坦然,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他蹙眉问道:“为什么?” 文游毫不避讳地直视湛火,专注的神情让湛火产生不好的联想。 “性格不合,不可调和的矛盾导致感情破裂。” 湛火听罢,暗自舒了口气,他在那一刹那害怕文游说是为了他,所幸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 文游看见他陡然松懈的眼神,挑了挑眉。 湛火低下头吃面,又喝了口奶昔,“十几年的感情得来不易,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商量。” “十几年一晃眼就过去了,”文游放了两颗方糖到咖啡里,拿着汤匙悠闲搅拌着,“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湛火诧异地看着他,文游面不改色地说着无情的话。他笑了笑,将迷迭香焗嫩牛肉递给湛火。 “小湛,你说的对,命运会告诉何时放手,不放手,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肯。但很多转变,都是一刹那的念头,一秒的权衡。” 湛火轻笑,“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 文游撇了撇眉。 在文游和孟子清分手这件事上,湛火感觉很微妙,他心知两人分手的原因绝不是简单的感情不合。 孟子清为了除掉他而算计文游,私自盗走重要的商业文件,想借文游的手毁了他,却没想到竟让文游陷入险境。 上次他阴差阳错被外人利用害得文游受到重创的事已经让两人产生芥蒂,如今重蹈覆辙,文游怎么能原谅他? 真是,笨呐。 不过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反倒有点同情他。文游惯得他骄纵至此,如今拍拍手不要他了,留孟子清一人演独角戏,不知该说文游果断还是冷血。 一场戏,任你冷淡造作,只要有人捧场,你就是高贵演员,但若无人捧场,就只是不识时务的丑角罢了。 在这场和文游的感情博弈里,孟子清输在看不清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天凉了,寒风四起。 湛火让护工把自己推回房间。碰见孙良在门口等自己。 他将文游公司的大量资料拿过来给湛火翻译,并且要将部分重要文件交给湛火保管。 湛火粗略扫了一眼公文包,回绝道:“孙助理,你拿回去吧。” “这是老板特意交代的。” 文游交代的。 湛火不知文游发了什么癔症,进来古怪透顶,自从上次湛火表明自己对他的防备,他无论做什么都要展现自己对他的信任。 这种信任让湛火不堪重负。 他摇摇头,“我一个高中肄业生,怎么看得懂?何况我现在行动不便,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手里,出了事我担待不起。”湛火自曝其短,孙良眸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虽然对湛火不甚了解,但能得文游另眼相待,必定是有过人之处,怎么会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他将情绪掩饰得极好,就连基本的困惑都没有流露出来,只能笑道:“湛先生,我职责所在,如果原封不动将东西带回去,不好和文总交代。不如这样吧,文件你先收着,如果实在不愿意保管,你自己和文总说,你说总比我说有效。” 孙良态度诚恳,他对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感到棘手。 湛火无奈点头,“行,你找郑管家要钥匙和密码,把文件放到房间的保险箱里,等文总回来我亲自跟他说。” 孙良调侃道:“这么谨慎?家里的安保措施十足完善。” 湛火淡笑道:“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那样的事,他绝不想经历第二遍,受伤不说,还要面临文游的怀疑,倘若他厌倦和孟子清之间的纠缠,湛火迟早要做两人感情的祭品。 他说得很明白,他不收,一是不想,二是不敢。 孙良是人精,半真半假地劝他,“你多虑了,文总自然是百分百信你。” 湛火只是笑笑,文游信他,是基于他对一切一无所知的事实上,什么都接触不到,怎么背叛他?孙良送来的这包文件,简直是份烫手山芋。 孙良看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心知湛火没有听进去,他笑了笑准备去找郑管家,转身之际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受伤那次,文总和孟先生发了好大的火。” 分卷阅读120 湛火闻言愣住。 文游发火,还是对一向宝贝的孟子清发火?他不应该无原则地袒护他,爱护他么 自他醒后,文游便对那件事避而不谈,反而挖空心思对他好,是因为终于知道自己的放纵有多么愚蠢了吗?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孙良。 孙良确定地笑了。 湛火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文游对孟子清发怒。孙良见他总算不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道: “文总在船上处理完问题,连夜赶去院看你,当时你还在昏迷,他转去见孟先生,我随行,在门口听墙角。你丢了文件,孟先生想让文总处置你——你也知道,船上的老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文总和他们斡旋良久,正在焦躁易怒的当口,我生怕他为此迁怒你……” “结果……” 孙良笑了笑,“结果两个人分手了,我就在门口,听着文总斩钉截铁说分开。” 湛火垂着眼睛,静静地听孙良描述当时的状况。 深冬将至,他因为手臂受伤,身上只披了件宽大的狐皮毯子,油亮漆黑的动物毛皮衬得他面色玉白。 “孟先生闹翻了天,病发了一次,闹得人仰马翻,出来的时候红着眼睛,被人押着去了国外,美其名曰疗养,谁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 湛火依旧沉默。 孙良笑问:“你就没点看法?这么一看文总还是倚重你。” 湛火想了想,问:“孙助,有个事儿你能客观回答我么?” “你说。” “你觉得文总和孟先生分手,和我有关系么?” 孙良微怔,湛火含笑,模样不如孟子清清艳,也是如玉一般润泽无害,“这……” 孙良觉得关系大着,可湛火陡然发问,他当然不好直说。 湛火淡淡道:“文总的家务事,和我这种小人物,肯定是没有关系。他和孟先生青梅竹马,缱绻情深,一时龃龉也妨害不了什么。别看今天断得痛快,谁知道哪天又和好了,睡一个被窝做一家人。” 孙良闻言,一阵心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在外做事的大忌,差点祸从口出!文游和孟子清什么情况,哪里是他们这种人能随便评说的?就连被文游事事迁就的湛火,都知道管好嘴巴,以免犯忌讳。 他说的好听点是文游的助理,说难听点只是个任人驱使的下人,竟然得意忘形,对文游的感情生活评头论足。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被投雷了,非常惊喜,多谢赤色鬼角同学的火箭炮,鞠躬~ ☆、第九十三章 湛火亲眼看着孙良将公文包放进保险箱,锁上,收好钥匙。他将钥匙放到抽屉里,让人把四周的窗帘放下,坐在足足占了一面墙的影幕前看歌剧。 影幕上序幕拉开,庄严的乐声响起,孪生的兄妹产生爱情,年轻的女武神布伦希尔德为了正义长眠于烈火中,等待另一个人的救赎。 高贵的绪不对,问:“怎么啦,不愿意就算了,我去叫人。”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湛火问他。他不是傻子,反而是个深知成人交往法则的聪明人,文游的很多行为都逾矩,他从前总是回避,可是孙良下午的那番话让他想了很久,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文游笑道:“我对你不够好。” “回答我。” “因为你值得,小湛。”文游说着,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温热柔软的肌肤触感让湛火指尖颤了颤。 湛火听见他喊小湛,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他说:“我不是你和孟先生之间较量的筹码。” “我知道啊,你是湛火。”文游微笑着说,他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湛火眸光闪烁,这种含情脉脉的姿态是怎么回事?文游难道真的喜欢他?这不可能,他深知文游对孟子清的感情,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是不可能的。 他心中一阵兵荒马乱,想了很久,终于问,“有件事我是不是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说。” 湛火将手从他手中抽回来,“我是不婚主义。” 文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男人之间,就算没有婚姻两个字的管束,我也——” “我没打算和任何人建立关系。”湛火冷静地打断文游。 文游怔住,这样不近人情的湛火反而更加让人惊心动魄。他眸光微暗,露出完美的笑容,脸颊抵在长椅侧边的扶手上,“小湛,你太武断了。” “我早就把我的一生想明白,我这种人没有爱人的本能,所以——” “骗子,”文游轻声道,仿佛湛火是个在说胡话的孩子,“小湛,你太小了,很多人没长大的时候都会说自己不婚,不想爱人,我知道你从前有段感情让你难以忘怀,可是那不是你一直将自己困在里面的理由。” 湛火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文总赏脸,乐意交我这个朋友,我当然开心,如果不信,就算了吧。” 算了?文游定定地看着他,觉得心脏突然不适,像是心脏被人剖开扔到地上践踏。 这张柔软漂亮的嘴毫不留情地说出伤人的话,湛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真的可以这么冷漠地对待每一个人,他脑海里闪现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歇斯底里的叶婷,总觉得自己说不定会比那个疯女人更加悲惨。 毕竟文游可不是女人,湛火对男人远比对女人决绝。 文游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希望能得到一点安全感,“小湛,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分卷阅读121 湛火没有避开文游亲昵的举动,他淡淡地说:“大概是因为我一直默认,你和孟先生是很好很好的一对,很好,所以不会分手,谁知道——”不仅分手了,还打着他的旗号。 湛火想了想,觉得毛骨悚然。 文游被他冷淡的语气彻底愿。 湛火就算对他好,也都是文游看见了他的好,强迫他施与自己的。就像一个乞丐在大马路上看见好心人施粥布菜,便上前作揖扮可怜,求来的。 他紧抿着唇,觉得心里高高的堡垒崩塌了。 即使面对孟子清的出轨和背叛,他都不曾如现在这般难受,他愤恨不甘,却发现始作俑者是自己,如果他对湛火没有感觉,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他现在痛苦不已,却没有个可以迁怒的对象。 都怪湛火太好了,是吗? 他难受得重喘,额角的青筋跳动着,眼睛发红,轻轻靠近湛火,低声道:“小湛,我不要求你回应我。” 愤怒到了极致却疯狂克制,委屈到了极致还拼命自我检讨的姿态让人动容不已,却宛如一道沉重的枷锁套到了湛火的颈项。 湛火平静的眼底有些许无奈,他不喜欢冥顽不灵的人,尤其是这种眼睛里写着——我有企图,却声称自己什么都不做的人。他们让湛火不安,觉得麻烦。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待在文游身边,一边拒绝,一边接受他的帮助。 那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没有自由也没有未来。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湛火冷静地想着他和文游之间的一切,转折点太多,细数起来,任何一步都无法改变,重来一次,叶溯必定会舍弃他,他还是会救文游,张强仍旧会阴魂不散,他和文游之间仿佛受到某种不可抵抗的命运之力的推动,莫名其妙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最错的,是他不该出席那个酒会。 因为一个不可能的猜测,而不断地走近文游。 湛火的神情一变再变,错了,一切都错了。 他吐了口气,低声道:“文总,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想是因为,你有权有势而我籍籍无名,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多一个您这样的朋友,我的未来会是条康庄大道。说庸俗点,我想抱大腿。” 文游难以置信地睁大眼,隐藏渴望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闪现一丝狞意。他猝然给了湛火一巴掌,如果不是因为扶手,湛火可能已经倒翻在地。 脸颊发麻,白皙的皮肤迅速充血肿起来。湛火的身体因为剧痛而伏下,他忍着痛意说,“所以,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文件都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了。” 文游失神地看着他脆弱瘦削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故意说这些话,“你做梦。” 第二天,湛火当然没能走。 他因为被文游甩了一巴掌,身体杵到扶手上撞裂伤口,伤上加伤,又没有吃晚饭,发了一晚上高烧。 他想着可能是报应,有个东西叫报应不爽。虽然湛火自问没有做什么,可是莫名伤了文游一颗少男心,他心底还是有点内疚的。 所以文游给他一耳光,他也认了。 不过文游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那是没有的。 他每天闭着眼睛睡觉也不吃饭,全靠营养针度日,而文游大概因为有些骨气,又在气头上,再没有踏进他的房间一步。两个人僵持了三天,湛火足足瘦了十斤,身边换了几波护工。然后他听说,孙助理被炒鱿鱼了。 湛火叹了句作孽,不知道是在说文游作孽还是在说自己作孽。 在他绝食的第四天,叶溯来了,美其名曰探病。文游还有点不高兴,破天荒地跑到门口来盯着叶溯,生怕他耍什么阴谋诡计。 毕竟叶婷上次还要叶溯将湛火要回去。 当时这句话已经惹恼了文游,只是碍于湛火面子不好发作,再加上人在他这里,他以为人心也在,本着小湛在手笑看疯狗想法没有理会。可如今,这句话显然已经成为了文游的眼中钉肉中刺。 叶溯笑道:“文总,让我和小湛单独待一会儿好吗?再这么闹下去,身体肯定是要出状况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给你同学的地雷 ☆、第九十四章 湛火睁开眼,只见叶溯单手背在身后站在床头,一脸狐狸笑。 他拔了营养针支撑起身体坐直,淡淡道:“叶总有何贵干呐。” “我来探病,”叶溯说,“听文游说你不肯吃饭,我不知道,你竟然也会使性子了。” 湛火吐了口气,“别来这套,有话直说吧,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没有窃听器也没有监控,文游没你那种癖好。”叶溯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平白无故来看他必定有所图谋,湛火饿的头晕眼花,不想和人废话。 叶溯笑了笑,“你知道了?” 当初正是他在湛火的家中安满了监控装置。 他看着湛火淡然的眼神,了悟道:“你早就猜到了。” 叶婷任性胡来,可她知道湛火不喜欢被人干涉私生活,所以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少女谈情说爱,最纯真不过,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眼睛按到的喜欢的男生的浴室? 当时事发突然,湛火来不及深想,但这件事过去,回过头一看,才发现漏洞百出。叶婷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叶溯查过她,自然会与她对质,然而事情暴露之后,她对湛火的态度却无比坦然,坦然得湛火不得不怀疑,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湛火无聊地收回目光,叶溯不是个好人,但是一直到他给自己下药之前,他都以为他是真心对他好。毕竟湛火身上无利可图。可现在看来,谁知道呢? 也许叶溯擅自做主将他送给文游,就是为了今天。 很多事情,只要一想,就能想通,只要你不惮于揣测。 分卷阅读122 果然,叶溯道:“我和文总在谈一宗买卖,希望你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替我美言两句。” 湛火沉静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就这么简单?” “还有一份资料……”叶溯淡笑道,“在文游的书房里,是一份巨型化工厂的设计流程图。” 湛火失笑,叶溯的厚脸皮真是无人能出其右,额角一阵阵抽痛,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声道:“叶溯,你和你的婊子妈真是一脉相承,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做商业间谍?” 他倘若答应了叶溯,就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文游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他的人。 难道连这样浅薄的道理,叶溯都不明白? 还是说在叶溯心里,他只是个利用完了就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湛火一想到自己曾经敬重他,就觉得泛呕。近乎虚脱的身体让他身上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用最尖锐的话刺伤叶溯。 叶溯听见婊子二字,面色微变,虽然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着,眼中如坚冰一般。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他出言不逊,更何况攻击他的身世,而且这个人是湛火,一个被他亲手捡回来的小混混! 湛火眼中充满讥诮,他最知道如何刺痛人最脆弱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只是他愿不愿意。 叶溯最讨厌的,便是旁人对他的出身说三道四,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只是个私生子可怜虫。 叶溯冷冷地道:“文游给了你胆量是吗?” “你是个懦夫,在你心里倘若没有男人为你撑腰,被欺负了就只能哭着回家找妈妈。”湛火反唇相讥。 叶溯沉声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文游护着你我就不会办你!” 看得出来他发怒了,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被挑衅后的狂躁。 湛火撇眉,不以为然,“我不可能答应你。” “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还是你只是欲擒故纵,单纯做做样子。” 湛火没想到有一天会从叶溯嘴里听到这样的质疑,叶溯这个人总是能打破他对他的认知。 他眉宇间有些焦躁,“难不成你真的爱上他了?你以为——” “我要走,就堂堂正正地走,”湛火打断他,认真地道,“我不想害人,文游就算是个混蛋,但还算得上是个有底线有原则的混蛋,我和他勉强算个朋友,不可能因为你这种人的胁迫去坑他,何况我也没有能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我这种人……”叶溯咬牙切齿地道。 湛火有点傲慢地说:“严格意义上说,你和他,的确是两种人。” 叶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是流氓;文游,以物置物,勉强算个商人。 叶溯阴郁的脸上露出冷笑,他低低地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湛火沉默着。 信任是相互的,文游如果不信他,他一定拿不到文件,如果文游如果信他,他更没有理由帮叶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为虎作伥。 湛火想的很明白,做人总得留点底线。 他垂下眼牵了牵被子,准备送客,“叶总,我恐怕要让你落兴而归了。” “湛火,经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还这么天真。”叶溯突然道。 湛火不在意地说,“天真才能被你骗,你该高兴才对。” 可叶溯此时看起来并不高兴。 “你不愿意背叛他的信任,可你以为你在文游心底算什么?”叶溯一向深不可测的眼睛此时变得通红,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他给了你什么?信任?爱情?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 湛火淡漠地看着他。 叶溯冷声道“你这伤是为了孟子清才受的吧,还有你的脸,肿得跟屁股似的,你就算救了他的心肝,他到头来还是甩你耳光,你以为你算什么,你在他这种人眼里一文不值!”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溯发泄般地冷哼,“他把孟子清送到新加坡保护起来,留你在这儿当替死鬼呢。” 湛火眯起眼,“你再说一遍。” “方优死了,他那个小情人发疯一样四处找人垫背,现在外面都在传,孟子清失宠,你湛火才是文游枕榻之侧的大红人,他的真爱!” 湛火的脸色陡然沉下去,像是周身防备得严丝合缝,只留一个后背给别人,却被人一拳打穿胸膛一般闷痛,只留下血淋淋的窟窿。他紧抿着唇,全身被千斤的枷锁压得不得动弹。 人心为什么总是这样的? 他不禁在心底问自己。 似乎他无论相信谁最后都没有好下场,很多东西早已不是他单方面地自认问心无愧就有用,无论嘴巴上说得多好听,变卦的终究会变卦,害你的还是会害你。 叶溯看他脸色骤变,快意之余感到莫名的隐痛,不过他极快地忽略掉这种感觉,用一种恶劣的语调道,“小湛,你坏就坏在刚愎自用,以为谁都对你以心换心。” 湛火没有血色的脸抬起,沉默中带着无助,不过他终究倔强,眼睫微闪,露出一点笑意,“叶溯,你走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答应你。” 叶溯看着他淡淡的笑容,莫名觉得心底极为焦躁,像是干涸的土地上不断地冒出暑气,蒸得人又绝望又愤恨,他勾起唇角,“小湛,你不要死鸭子嘴硬了,难受失望就告诉我。” 湛火微愣,笑容更大,带着不屑,“那你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两人僵持不下,湛火摁下床铃,守在外面的佣人打开门。 湛火面无表情地说,“请叶总回去。” 湛火小心地下床,慢慢地挪到床边,费力拉开窗帘,肩膀靠着高高的窗棂,下巴搁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的雪景。宽阔的庭院里铺满厚厚的积雪,远处是高大笔直的树木,叶子掉光了,只剩下被雪花覆盖的枯枝。 没来得及南去过冬地鸟雀不时在光洁的雪面上留下点点痕迹又迅速飞走,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他有点窒息,指尖勾着领口向下拉,鼻尖向外凑,仿佛这样就能闻到凉爽的清新空气。 文游个王八蛋,好不容易不是喜欢他,原来是把他竖起来当靶子,湛火想到这一点,不知道该喜还是悲,虽然被人欺骗利用真相让他难受,但心底如释重负。 他这几天一直很担心文游真的喜欢上他,如果不是,那就再好不过了,虽然现在的处境艰难,可总比面对他人情谊这种大麻烦来得好。 一定要想个办法活下去,他想,这一次扛过去,就求文游帮他查那件事。 其实某种意义上,湛火并不是对文游无所图谋。自从他和文游关系渐渐和睦,他不止一次曾经想过让文游帮他,可最后终归忍下来。 如今趁此机会,倘若能够帮他这一次,文游总不会拒绝吧。 湛火不是个挟 分卷阅读123 恩图报的人,可如今,他隐隐觉得这件事与叶溯有关,不然1da不会突然托叶婷给自己送那样一份请帖,现在两人已经撕破脸,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他只能向文游求助。 他撑在身体准备回房,便听见文游厉声道:“你干什么!” 湛火还没听过这么严厉的声音,简直比文游那天发火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转过身体,看见文游一脸紧张地向他疾步走来。 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还蛮吓人的。 ☆、第九十五章 叶溯在房间待了十几分钟,期间他和湛火两人聊了什么,文游一无所知。他在门口徘徊良久,想到湛火还是不肯吃饭,终于忍不住叫人把门打开。 他甫一进门,便看见高挑瘦削的人影靠在窗边,霎时吓得心脏骤停。他莫名就想到湛火之前在酒店的潇洒一跳,虽然窗户紧锁,却身体先于大脑紧张起来。 他猛地冲上去抓住他,瞪大了眼睛警惕道:“你怎么起来了。” 湛火回头瞥了眼亮洁的玻璃窗,“我想透气。” 文游原本是想发火的,可是突然意识到湛火在跟他说活,于是猜测他是不是消气了,紧绷着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下来。他扶着湛火往床边走,低声叮嘱道:“你小心一点。” 湛火认真审视着文游,发现他面对自己时莫名心虚,看来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的嘛。他哦了一声,目光转到宽大的床上。大约是太久没有吃东西,又生病,湛火感到阵阵头晕目眩,如果不是强撑着,差不多都快委顿到地上。 心脏骤快,他呼吸不大顺畅,顿时停下来。文游见他顿住,小心地问,“怎么了?” 湛火没有气力说话,只是挑了挑眉,放任文游专注地打量他。湛火遗传他母亲,乌发雪肤,虽然久经日晒,出门从来不涂防晒,皮肤呈现健康小麦色,可这些时间天天闷在家中,已经有白回来的趋势,英挺秀气的眉因为长时间没有打理,莫名带着凌乱的美感,五官都变得深刻。 文游一时出了神,他心想着为什么他从前没有发现湛火的美色。 湛火坐回床边,便又沉默起来。 文游问:“叶溯和你说什么了?” 湛火没有照实说,只说了简单的探病两个字。 文游又问,“你饿不饿?” 湛火饿得眼冒金星,但平静地摇了摇头。 他穿着白底蓝格子的宽大睡衣,沉默着绝食抗议的样子还保存着几分孩子的稚气,文游这么想,觉得湛火就算恃宠生娇抗议也很可爱,他嘴上说不饿,可是人这么久不吃饭,一定是饿的,所以他哄他,“你吃一点吧,厨子做了新的药膳,专门给你做的。” 湛火抵抗地摇了摇头,他特意把被文游扇肿的半边脸对着他让他闭嘴。 果然,他一看见微肿带着淤青的脸,眼瞳瞬间收缩,呼吸都急促起来,文游垂下眼,心里很懊悔当时如此冲动,指尖蜷了蜷,挣扎地道:“有乌鸡燕窝汤,味道很好,你真的不试试吗?我尝过一点,很鲜美爽口,肉质嫩滑柔软,你一定喜欢。” 湛火想,如果不是他抿着嘴,口水一定流出来了。 他太讨厌文游这样了。 妄文游自称聪明人,根本看不到湛火平静面容下的狰狞心境。 湛火冷淡地道:“你能不能出去,把门关上。”听完叶溯的一番话,湛火心底已经有了主意,他现在要么躲在文游的庇护之下躲避追杀,要么绪明显低落下来。不知道是装得骗湛火当替死鬼还是真的过于内疚,文游说话的声音竟然带着难以克制的颤抖。 “小湛,你不要这样……” 湛火正在神游天外,他已经顾不上文游,只想缩回被子里蜷缩起来抵抗胃部的抽搐,“你,出去。” 文游浑身一震,他红着眼睛盯着湛火。 湛火转开脸,然后下一秒,他的肚子发生了“咕嘟”一声。 湛火难以接受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他恼怒地抬起头看向文游,对方大喜过望,跑出去叫下人送饭来了。 他聪明地让人把食物送进来就立刻出去,刻意避开湛火狼狈的一面。 老祖宗说君子不是嗟来之食,可湛火如今连乞丐都不如,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他最终没有逃过美食的诱惑。 吃饱喝足之后湛火倒在床上,大彻大悟,他太蠢了,为什么要和文游矫情?文游是个混蛋,替他卖命,事后吃他一顿好的又怎么了? 佣人将收拾好的碗筷端出来,迎面碰上文游。 “文总。” “他吃完了?” “吃得干干净净,就剩了点骨头,”佣人压低声音,将雕花汤盅的盖子打开,里面只剩下零散的黑细骨头,盛米饭的碗光洁如新。 看得出湛火家教很好,当然也可能是饿狠了。 文游看完总算笑了笑,“行,你先下去吧。” 郑管家见他脸色终于放晴,笑问:“您怎么不告诉湛先生,汤是您亲手煲的?他知道了,说不定就心软不怄气了。”他看着文游微红的手侧,上面好几颗水泡,如果不是眼尖,肯定看不出来。 文游乜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喜悦的神情转淡。 照实说,湛火肯定是不吃的。 他生怕欠了他的,正把他往外推呢。 文游给谢篮拨了电话,让她将湛火的资料调出来。一分钟后,那些电子档案全部出现在文游的手机里。他点开,草草扫了两眼,和他脑海里的并无出入。他又问:“他读书的时候有没有交好的女性朋友?” 谢篮在电话那端额了两声,心道难怪突然要重查湛火,原来是有情敌出没。她又所搜索了几分钟,和经手的私家侦探反复确认,调侃道:“总裁大人,没有。小湛读书的时候纯得跟奶牛似的,从来不和女孩子玩耍,”她看着ipad上穿着白色校服的英俊的少年,情不自禁地啧啧两声,“长得真帅,从小就看出来了。” “谢篮。” 谢篮打了个激灵,尴尬噤声,她老板还真是不怒自威,连忙故作甜美的道:“老板,这些资料非常详细,我恨不得把小湛这种十八代都给你挖出来了,这边有两张私房照,你要不要啊?” 文游冷静而克制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你说一个父母双亡的小人物的资料,有可能这么全面吗?” “咦?”谢篮愣住。 “给我好好查,顺便给我查叶溯。” 分卷阅读124 “是!”谢篮立刻警惕。 “事情办好了给你加薪。” 文游挂了电话,手机一阵嗡鸣,两张图片传过来。文游勾起嘴角笑了笑,图片上的湛火穿着白色运动校服,站在篮球场上运球,矫捷的身姿像一只亟待成年的幼豹,年轻、活力、漂亮。谢篮搞怪地在他周围p了很多粉红色的爱心。 彼时的湛火家境优越,外貌出众,成绩优异,实乃天之骄子。 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第九十六章 和解是一种默契,只需要瞬间对视。一旦吃了第一口饭,就不再有装腔作势的必要。一周后,湛火的身体大好,护工推着湛火下楼走动。 冬日冷清,飒飒凉风吹来,纵然戴好围巾和口罩,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吹得鼻尖发红。他开始尝试缓慢地走动或者挪动手臂,偶尔在树林的长椅上里单独坐一会儿。文游养了几匹马,最近运过来说是给湛火解闷。高大的马匹在雪地上飞驰,溢于言表,“你不信我,我对外收费很贵的,免费你都不要?”每年去欧洲探亲,那些名媛淑女可是一个不落地凑上来让他教,怎么到了湛火面前,他倒贴还没人要。 湛火笑了笑,不置一词。 文游看得出他的回避,却不受挫,轻声道:“小湛,你喜不喜欢猫?” “还好。” 于是这天下午,文游让人抱了一只英短蓝白猫回来。 湛火不得不怀疑文游把他当女人在养,他想到这一点,心底泛上一丝焦躁。 “喵——”猫咪蜷缩在湛火左侧的沙发上,扬着圆圆的脑袋看着他,天真懵懂的样子非常可爱。 这只猫莫名地黏湛火,小心翼翼地伸出前爪想要拍他大腿,湛火低下头看它,它的前爪顿住,又慢慢缩回去,玻璃珠一样地眼睛呆呆注视着湛火,那种做贼心虚的样子格外惹人怜爱。 湛火看了它一眼,竟然有点害羞,忍不住露出笑容。猫咪聪明地扑腾前肢跳到湛火怀里,前肢搭着湛火的肩膀舔他的脸,湛火都已经做好被舔一脸血的准备,没想到只是有点痒,原来猫早已收好舌头上的倒刺。 反而是从门外进来的文游吓了一跳,“sapphire!” 猫咪听见主人叫自己的名字,迅速从湛火身上撤下来,屁颠屁颠跑到文游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文游家的猫竟然带着一股忠犬气质。 又粘人又甜,它跑向文游的时候,湛火下意识认为它会坐立起来吐舌头摇尾巴。 文游脸色有点差,“它没伤着你吧?” 湛火说;“它舔了我一口。” 文游松了口气,拍了拍猫的脑袋以示奖励,“那看来它很喜欢你,之前孟……”说到这里,文游突然顿住。估计是想说孟子清,他有点忐忑地看了湛火一眼,发现他没有介意,才说,“它脾气不好,喜欢挠人。” 湛火觉得莫名其妙,在他这儿,孟子清没什么不能提的。 “我看它挺乖的。” 文游说:“都是装的,看着乖。”说着,往骨瓷猫碗里放了点猫粮哄它去吃,抚摸猫咪的样子很温柔。湛火竟然会不自觉产生一种孟子清实在是不懂得珍惜的想法。 文游有千万个不好,但有一点好,他假装爱一个人时,常常足以乱真。 湛火换药洗漱的工作很多都由文游经手,但随着身体的康复外加上次的乌龙,湛火开始避嫌,一般都是偷偷换药或是趁着护工在,让他们帮忙搭把手。 晚上湛火戴上沐浴水套请护工帮他洗澡,对方却尴尬地迟疑了。 湛火不解,对方说:“我去叫文总。” 湛火愕然,连忙道:“不必了。” 护工讷讷道:“文总吩咐过,您洗漱的事不在我职责范围内,如有需要,要叫他。” 湛火陷入两难之境,他有点洁癖,实在不能接受不洗澡,但若让他向文游求助,那还不如不洗,湛火叹了口气让人出去,选择自己控制轮椅进浴室,谁知道门还没关上,文游已经来了。 他跃跃欲试,早已把这当成自己的工作,“小湛,要洗澡吗?” 湛火看了一眼护工,对方心虚地垂下头,默默退出去了。 湛火觉得很生气,文游有时真的很烦。 “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他拒绝道。 文游却挤了些洗发水打泡,“我照顾你比较顺手,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闭眼。”说着,他闭上眼睛,朝湛火露出一个略傻的微笑。 浴室里热气腾腾,熏得湛火脸颊微红,他眼神却很清澈,“你不用因为歉疚做这些。” “不是歉疚。” 湛火闭嘴,那可能就是为了演戏吧。 文游说:“你自己脱衣服还是我帮你?” 湛火衣着简单,迅速就能脱掉。文游一直闭着眼傻乐,带着泡沫的手探过来,湛火牵引着他放到他头上。 文游掌心压了压他的头发,低声道:“我不喜欢别人看你的身体。” 湛火脊背僵住,像一只被狮子盯上的动物,浑身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文游暧昧的话让人方寸大乱。最重要的是,湛火赤裸着身体,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绑在实验台上的青蛙,冰冷的手术刀滑过柔软的肚皮,血刺溜冒出来。 文游动作轻柔,手掌不 分卷阅读125 时擦过湛火的耳侧,带起一阵薄红。他耳侧非常敏感,最讨厌别人随便碰,湛火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左半身已经陷入麻痹,他窘迫地揉了揉脖颈,不耐烦地道:“能不能快点?” 文游凑过来在耳边低声说,“马上就好了。”他犯规睁开眼,满意地看着湛火脸侧的红晕复又闭上。 湛火时而老练,时而表现出出人意料的纯情。 文游的动作一向很规矩,帮湛火洗澡的浴花都带有手柄避免皮肤直接接触,可他的心并没有那么规矩。 他的手每使劲一分,感受极富弹性的肌肤的凹陷透过手柄传递到他掌心,心底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戏谑的攻击性,破坏感,他凑近湛火,会嗅到他的气息和热度。 非常的性感。 洗完澡,湛火满头大汗。他甚至感受到汗水一滴滴从皮肤上冒出来的过程。和文游带在浴室里二十分钟,比让他打一天拳还要累。‘ 所幸他不知道文游的所思所想,否则一定暴打狗头。 他坐在床边穿衣服,文游伸手帮忙,被湛火毫不犹豫地拍回去,文游愕然,湛火假装无事发生,“我自己来。” 文游转笑,戏谑道:“到底有什么好害羞的?我受伤的时候,你也帮过我。” 湛火对这种互帮互助并不买账,他甚至想告诉文游不必再装,他对他足够好,足够让人将视线从孟子清身上聚焦到他身上。 不过看见文游含笑的眼,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随他。 文游侧过脸看湛火正垂头系扣子,侧脸沉静标致,露出一截美好的脖颈。他还在为湛火的没有拒绝而欣喜,深觉两人关系大有进步,仿佛不就知道后湛火就能接受他。 湛火在为几天后的1da的婚礼做准备,无意惹事。实际上他已想好,帮孟子清挡过一劫,文游便不会再纠缠他,一旦理出头绪,就尽早离开文家。到时请文游将张盼接回来也未尝不可。张盼在英国念书,湛火曾试探过他的态度,他很想回来。 湛火将一切都想得极度美好,直到婚礼的前一天下午。 那天天气晴好,积雪已除,地面上干净整洁。他独自控制电动轮椅在外面遛弯,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捂住口鼻。轮椅还在前行,被迫掀翻,湛火倒在地上,竭力屏息却难以阻止□□的侵袭,逐渐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九十七章 湛火被绑架的半小时后,文家乱了套。 某个下人见户外起风想带件外套给湛火,却惊恐地发现轮椅翻倒在树林的小道上,湛火不知所踪,她匆忙跑回去通知郑管家,管家立刻派人调监控出来,又派人出去找,谁知竟然一无所获。 文宅外围是私人园林,以湛火的身体情况步行根本走不远,郑管家一开始还比较放心,以为他是迷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识事情的眼中性。 整个青市,不会有比文家更安全的地方,可现在,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丢了。倘若只是湛火自行离开事情还算好办,可若是出了意外,只怕他们在座的全都脱不了干系。 从发现湛火失踪到郑管家给文游打电话只隔了二十分钟,他接通文游办公室的电话,简短报告了这个消息。 文游届时正在开越洋会议,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关掉电脑的声音,将扩音器打开,“你再说一遍。” “湛先生丢了。” 文游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你确定?” “轮椅倒在路边,人没了,检查过,上面有□□的成分。” 文游喝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出门没有一个人跟着吗?” 郑管家直冒冷汗,颤抖道:“抱歉。” 文游径直结束会议,“三分钟之内让家里所有人集合,看谁不在,检查出入车辆,通知交警大队让他们协助排查,调出所有的监控,明里暗里的全部调出来,我给你权限,立刻去做,小楼也让派人去找,十分钟,我要看到结果。” 文游说完这些,对面立刻挂断。他焦躁地拉开领带,脸色阴沉得像要杀人。 文游在短短几十秒中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悔没有在湛火身上按上追踪器,令自己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如果他有任何闪失,该怎么办? 他心底有一头疯狂的狮子在怒吼,企图冲破躯体咆哮而出。 地上半躺着一个人,嘴上贴着胶带,眼睛遮着黑布,手脚被捆绑住。半晌,身体颤动着,倒在地上的人终于醒来。 湛火凭借腰腹的力量坐起身,仔细听了听,黑暗让感官变得敏锐,周围寂静得不同寻常。 他用脊背撞向墙壁制造声音,发现没有人进来。 脚踝并绑,双手向后反绑,他稍作判断,拧动手腕用皮肤感受绳索材质,发现歹徒用的是尼龙绳。他庆幸对方的捆绑技巧并不过关,如果运气不好遇见一个稍微懂行的把他绑在固定物上或是别出心裁来个绳艺,他就完了。 这种情况下需要找一个尖锐的东西将绳子割开就行,实在不行,还能试试别的办法。 湛火叹了口气。 手臂上和腿上的伤口在挣扎时裂开,传来阵阵剧痛。他用脊背拱了拱墙壁,屋外的人听见声音迅速进来。 有男人粗暴地说:“不想挨打就老实点!” 湛火蹙眉,是护工江远的声音,他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实在是失策,没想到会是他。 江远说:“湛先生,对不住了,我也是收钱办事。” 湛火仰起脖子,冷静地用后脑敲了几下:-------- ——1et'sta1k 江远困惑地盯着他看了几眼,还以为湛火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烦躁地道:“别撞了,撞了也没人救你!” 湛火紧闭双眼,吃力地呼气,有点生气地用后脑飞快地撞了撞:---------————-- ——fuckyou 这年头,做绑匪都这么不敬业。 他只是想知道个时间,确定自己到底被绑了多久。 文宅的安保措施不错,也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在眼皮子底下把人绑了,但是运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车辆进出记录就是很大的难题,唯一的可能就是江远把他关在了主宅附近的小别墅里。 文游含笑的脸出现在脑海里,“这是我曾祖父用来养姨太太的几栋房子。” 湛火不禁辱骂文游两遍,不是这厮他何至于被人绑成粽子? 现在的问题是,江远是准备把他杀了就地挖坑埋了还是想留着他和文游做交易或是好好虐待他以泄心头 分卷阅读126 之恨? 想到这一点,湛火心中产生了近乎冷酷的平静。 江远见他停下,直白地道:“湛先生,你人不错,就是跟错了人,要是自食其力不和那些有钱人鬼混,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江远像个正人君子般说。 湛火在心里呵了一声,这位自食其力的仁兄可真好笑。 他挺直脊背坐着,不置一词。 “要怪就怪你男人得罪人,老子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办事,人家对我有恩,我不能不帮。”这么说着,江远探出手捏住湛火的下巴,目光从湛火挺直的鼻梁和精致的下巴上滑过,他轻佻地道,“也不知道操男人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屁眼么。” 湛火厌恶地转开脸,江远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突然顿住,心里窜起一丝痒意。 个娘希匹,都是男人,这小白脸的脸蛋怎么滑得跟鸡蛋似的? 他仔细地打量湛火,粗糙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他一直知道对方是个男人,要体格有体格要腹肌有腹肌,也不娘们兮兮,可现在被绑住靠在墙边,那眉毛、那鼻子、那下巴,全都变得诱人起来,真论起来,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他好看的女人。 他微眯起眼,用力掰过湛火的下巴,“我说,那个姓文的都把你□□了吧。” 让人倍感屈辱的话语在房间内回荡着,江远的粗糙的手掌在他光洁的皮肤上揉搓着。 真嫩,他想,吸手,舍不得放开。 湛火身体僵住,危机意识使他用力地挣扎,但他四肢被绑住,看不见,摸不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得过这只处于明处的手,满是厚茧的手用力碾过湛火的脸,脖子,穿过毛衣领口一路向下,灼热污秽的气息与他的皮肤相贴,引起令人泛呕的湛火浑身都颤栗起来,深藏在记忆深处里的残忍画面如同钻出坟墓的尸体不断挣扎着破土而出,在空气中癫狂地颤抖。充满淤青的残破四肢、痛苦的神情,令人作呕的精斑,失真的闷热夏季,如同老旧影像般阴沉,带着让人绝望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湛火竭力躲避,那只手死死地贴着他,终于咚地一声他栽倒在地,额角撞得乌青,痛楚顺着眉骨蔓延到眼球,他费力粗喘着,一片黑暗中,他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闷热潮湿地夏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看不见任何东西,无法呼救,无法倾诉,无法逃脱。 他重重地闷哼了一声,难以克制地干呕,喉间在竭力嘶吼,空气消失,零星泪珠挤出来,带着难言的绝望。 江远一时呆住,他从没见过湛火有如此的脸上显得有些呆滞,那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疲倦。 闵宁当初,就是这么害怕吗? 就算他曾经无数次站在擂台上与人打得通破血流,无数次在生死间徘徊,无数次模拟濒死的恐惧渴望体会到哪怕一丝一毫他死前的心境,却从来没有想这一刻这样,真切地感受到闵宁的绝望。 他喘了一口气,心脏的闷痛让他难以自持地弯下了腰。 ☆、第九十八章 房间里寂静得可以听见心跳。 靠在墙边的人缓慢地倒在地上,他蜷起双腿,紧紧贴着胸膛,竭力向后伸展双臂,双肩拉伸,修长的手臂忍着剧痛一点点越过臀部向下。湛火紧闭双眼,虚张着唇,忍痛舒气,下身越过双臂间的空隙。直到反绑的双手回到身前,他力竭般的放松身体。 手指撕掉嘴上的胶带和眼前的带子,湛火起身,一边撕咬手上的尼龙绳,一边观察四周。 这是间装修老派的房子,看摆设是个卧室,很有可能就是主宅附近的几栋别墅之一。 湛火狠狠地咬断手上的绳子,粗粝的绳子划破了嘴角,血腥味霎时在口中蔓延。他擦了擦,将脚上的绳子解开。走到临窗的红木桌前挑了支顺手的花瓶,走到深棕的双开门后面站着。 站了好一会儿,等不到人,他拎了个椅子砸到地上,然后站回原地。 不到十秒,门外响起开门声。 江远心急火燎地推开门,那一刹那,一只手伸向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薅住头发将他向前一扯,矮胖的花瓶狠狠地掼在他的后脑上。铺天盖地的痛意传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坠,腹部却被膝头撞击,他呕了一下,肩膀被人掰住,整个人凌空举起掼在地上,他滚得老远,挣扎着想起身,却被湛火一再踹翻在地。 每一脚都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和力度,让人应接不暇地承受这机械的不带一丝人性的殴打。 江远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整天坐在轮椅上的人打得没有招架之力。他从闷不吭声到哀嚎再到最后只能低声哀求湛火放过自己。 殴打终于停下来,湛火踩着他的背,“谁让你来的。” 江远绝望地盯着地板,没有说句话。 湛火再一次踹向他柔软的腹部,他后悔自己不爱穿皮鞋,不然这家伙现在可能已经是个死人。 “我说!我说!” 江远哀叫了一声,有气进没气出,已经快受不了了。后脑的伤口在流血,他睁着青肿起的眼睛注视着湛火,哀哀地道:“是赵总……” “名字。” “我不知道……” 湛火再次踹他一脚,江远翻身滚到墙角,畏惧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他缩在角落里,仿佛看到了可怕怪物。 湛火的手臂和右腿上的枪伤裂开,手掌被碎瓷片割伤,身上都是血,却仿佛无知无觉,动作流畅坚定,那种无所畏惧的甚至可以和人同归于尽的 分卷阅读127 架势让人胆寒。 他刚才怎么会把他当成一个女人?实在太过愚蠢轻敌。 湛火弯下腰,看着缩在墙角的人,“你的同伙呢?” “我没有同伙。” “说实话。”严厉冷漠的目光向冰凿一样猛地刺向他。 江远一震,喃喃道:“我只是个收钱办事的小人物……他让我把你帮到这里,说晚上安排人来接应我出去。” 话音刚落,江远就被湛火一拳打晕。 湛火搜遍江远全身,没有找到任何有杀伤力的武器。他把床单撕成条状,将人绑好扔到衣柜里,将墙上的用蓝宝石装饰的短剑取下来防身。 湛火甚至没有走前门,他将窗户打开,动作利落地翻过向外伸展的阳台栏杆,攀着阳台旁的大树滑下来。 安稳落地后朝着有摄像头的安全区域快步跑去,终于在半路上遇见文家的人。 他已经力竭,伤口裂开,疼得冷汗直冒,天旋地转间看见文游,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英俊面容罕见地露出惊慌愤怒的神情。 他在他面前仪态尽失地嘶吼咆哮。 听说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做梦,相反,就会陷入光怪6离的梦境里。 湛火在某刻精神失守,他梦见自己回到家里,打开门走进玄关,入眼便是画着两条鱼的手工屏风,他心中惊喜,转头看见闵宁坐在书桌前写生。 那是一种久违的喜悦,他贪婪地注视着那个人。 为了备考做准备,闵宁已经不眠不休画了好几天,乌黑的头发长过耳朵,看起来像个女孩。 湛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带着难言的焦躁和恐惧,脸上却微笑着,“哥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闵宁的手腕快速挥动,专注于画作,没有理他。 湛火跑上前,焦虑地触碰他的肩膀。闵宁狐疑地回过头,他脸上布满青紫的伤痕,眼睛却无比纯真。 湛火愣住,他眨眼,眼泪疯狂地涌出来。 闵宁说:“小火,我等不了了。” 湛火心底涌起悲伤,急声道:“我很快就——”说着,他哑然,他有什么脸去见闵宁呢,他连害死他的凶手都没有找到。 闵宁安静地坐在凳子上仰望他,手里拿着铅笔,柔白的指尖上混着凝固的血液和灰土。 湛火看向那幅画,问:“你在画什么?” 闵宁说:“我在画地狱。” 那瞬间,周围的世界宛如沙城一般坍塌,闵宁坐在流泻的沙河里,安静地被沙子吞没。 湛火睁开眼,蓄积在眼角的泪珠迅速冒出来。 文游低头凝视他,伸手帮他把脸上的泪水擦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湛火露出脆弱悲伤的情绪,只能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眼泪。 他感到心痛,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湛火让他心底充满了痛苦,半跪着伏在床边,用脸颊不断蹭着湛火的脖颈,汲取微薄的温热安抚自己近乎疯狂的心。 他鲜少看见湛火狼狈的模样,衣服上都是血和泥土,唇角是粗粝的伤口,头发乱糟糟的,拖着半跛的腿奔跑。他看见文游,满脸防备和警惕,直到直挺挺地倒下去,手中还攥着防身的武器。 即使在睡梦中,眼皮下面的眼珠扔在不安地颤动。 文游抱住他,让医生给他诊治,湛火不会知道文游那几个小时是怎么度过的,文游疯了一样寻找他的下落,满心都是杀人的念头,当他找到湛火时,却发现他伤上加伤。 他还记得第一次听说湛火在抢救的情形,他在公海的船上和虎视眈眈的势力谈判,一边和鬼佬周旋一边疯狂压抑着毁灭一切的情绪,他明明不知道自己喜欢湛火,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在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被死神带走,他就觉得无数的利刃插进他的胸膛。 甚至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多事把他要到身边来。 那是文游第一次反省自己的行为。他坐在乌泱泱的会议室里,看着无数张陌生的脸,无论怎么寻找,也找不到湛火那样沉静秀致的面孔。 如果你喜欢一朵花,就应该把他放在温室里避免风吹雨打。 可是文游却为了一己私欲强迫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很喜欢湛火这个人,却没有给予足够的周到和爱护。他总是从湛火那里索取,现在连最基本的安全都给不了。 文游在湛火昏迷的那段时间里,经常告诉自己如果湛火醒了,就送他离开。 他不是不知道湛火待在他身边要经受怎样的危险,有来外内在的,而更多的是来自孟子清的。 孟子清经常耍手段折腾湛火,却没有什么比这种陷害更让文游厌恶。 他差点要了他的命。 绑架事件后,孟子清心情很好。 他坐在钢琴前弹一曲魔王,看见文游从屋外进来,便罢手,坦荡地坐在琴凳上,微笑着说:“文游,你看,湛火没什么不同,他一样会背叛你,明明知道你的文件很重要,还是吃里扒外将东西交给了别人。” 文游睇着他,看他得意洋洋。 “你什么时候让他走?”他轻蔑又得意地问,仿佛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湛火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虫子。 他一定以为文游很爱他,愿意百般纵然,遂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都不做。 文游兀地想起那个喝了酒变得话多的湛火,他被他打扰,从不得已从被窝里爬起来,光脚坐在地毯上,认真地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要作,要珍惜他爱护他,不然总有一天会后悔。” 湛火奉劝他的话,他深以为然,可湛火从未教过他,倘若爱着一个冥顽不灵的人,该怎么收场? 他看着自作聪明的孟子清,觉得他愚蠢透顶,那种愚蠢打破了他最后一丝保留。消退得一干二净,他终于说出口: “孟子清,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孟子清的暗自得意的脸僵住,他震惊地问:“文游,你说什么胡话!” “我不爱你了。” 他蹭地站起来,平静的面具破裂,嘶吼道:“你疯了!” “我没疯。” “为什么!” “没有原因。” 他顿住,“文游!你连敷衍我都不愿意吗,如果你移情别恋——” 文游露出了这几天的第一个笑,“没有理由,我不喜欢你了,如果这辈子再看不到你,我一点都不难过。” 孟子清眸光颤动,复又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文游,你是不是怪我,我错了。” 文游轻笑,“子清,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就像他过去不能勉强不爱他,现在也不能勉强爱他。 留着孟子清,他如芒刺在背。 孟子清这些年,从未见过文游这样释怀的笑,他浑身一震,恐惧漫上他全身,“你爱上别人了?” 文游有些莫名 分卷阅读128 其妙。 孟子清浑身飞席卷他全身。 躺在病床上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湛火看着文游古怪的举动,动了动肩膀,文游却不离开,闷闷地道: “对不起。” “没关系。” “对不起。”文游又说了一次。 湛火沉默了,其实他并不觉得没关系,这次的事比上次的还要糟糕。 他没有心力去安慰文游。 突然间,湛火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他下意识地起身,又因为疼痛而跌回床上。 文游吃惊地扶住他。 “现在什么时间了?”湛火急切地问。 “八点多。” 湛火松了口气。 然而等他抬眼,才发现窗外已经天黑了,文游说的八点是晚上八点。 ☆、第九十九章 屋外暖黄的路灯映在窗户上,明白地告诉湛火他错过了1da的婚礼。 他气得不顾伤口坐起来,愤懑地生闷气,又直挺挺地躺下。 身上的疼痛竟然在缓解心中的焦虑。 “你怎么了?”文游不放心地问。 湛火恶狠狠地瞪了文游一眼,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能这么倒霉么?不仅受伤,还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找了这么久,终于才有了一点苗头…… 放在床边桌子上的喜帖越发变得刺眼,湛火起床翻找抽屉,文游摁住他,“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湛火皱眉,“我手机呢?” 文游一时犯了难,“我问问管家。” 湛火满心焦虑地等了五分钟,文游回来,无奈地道,“上次你受伤时手机浸满了血,医生抢救的时候剪衣服,手机掉出来被护士不小心处理掉了。” 湛火露出懊恼的神情,心底对文游的责怪多了一层。 碰上文游,就没遇见过好事! 文游安慰他,“你别担心,我让人帮你买新的。” 湛火怒,“我不要你买。” 他紧抿着唇,眼圈迅速红了,文游先是一愣,然后彻底慌张起来,急忙道:“小湛,你别……” “出去,”湛火脱口而出,说完,他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现在太晚了,我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文游站在原地,惴惴地等他消气,却发现湛火此时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很快原谅他。 湛火生气是应该的,他刚刚才恢复的身体又受伤了。 湛火经常因为文游遭受各种各样的麻烦,他生气理所当然。 可文游从没见过湛火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地模样。 他伤心湛火对他态度大变,也担心他在失踪那段时间遇遭遇过什么。 一定出事了。 “我不放心你,”文游努力争取留下的机会,“能不能让我……” “我很好,你出去吧。”湛火打断他的话,坚定地拒绝了。 这直白的抗拒让文游不适,他不无法忍受湛火与他疏离,心底焦躁不已,渐渐撩起怒火,可一旦对上他黯淡的双眼,文游就怎么也无法强迫他,他柔声道:“我出去,有事记得叫我。” 房门关上,湛火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翻翻找找,也没找到1da的联系方式。他跟随叶溯三年,却从未私下与他的亲信联系,如今想找人,更是无从下手。 湛火感到颓丧,他呆呆地坐着,竭力不让自己露出软弱的神情,可身体和精神的痛苦让他喘不过气,他偶尔觉得自己像一个面目全非的鬼魂,和他相关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双肘支在桌面,他沉沉地叹气,非常难过,可如今他已成人,绝不再有流泪的资格,所以叹完气他决定另找办法。 起身时眼前一黑,湛火愣在当场,他眨眨眼,觉得眼前雾蒙蒙一片,过了一会儿挪动身体,边走边有些犹豫,身体向前走,思想还在原地,他知道自己视力慢慢变差了…… 他滴了滴眼药水,决定找文游借个情况,拖着伤腿跑去楼下,一开门边看见文游走过来。 他见湛火出来,惊喜地上前,“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这个。” 湛火将手机接过,“谢谢。” “我刚才找到了6依依的手机号,你可以打给她。” 6依依就是1da的华文名字。 湛火的拇指在屏幕上摩挲着,他又说了一遍,“多谢。” 文游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沉静苍白的湛火让他有点害怕,他忍不住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柔声道:“你不用跟我客气。” 湛火嘴角弯了弯,可文游看得出他并不想笑,那只是不想让人失望而勉强做出来的表情罢了。 湛火回房间,文游连忙上前扶住他,他有点意外,对文游的亲近感到不适应,却没有拒绝,默默地走回房间,坐在床边打电话。 甜美的音乐声突兀地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湛火才死心挂断。 “不顺利吗?” “可能她有事在忙,我明天再打给她,”这么说着,湛火又拨通了叶婷的电话,电话另一端的叶婷聒噪抱怨湛火爽约,抱怨完了又关心他的身体,湛火安静地听她唠叨,直到叶婷说够了,才问她1da婚礼的事,于是叶婷又长篇大论地描述婚礼的盛况。 “我没去,1da有什么反应吗?” “唔……她说有点可惜,不过你身体不好,大家都理解的。” “那她有什么东西托你给我吗?” “嗯?没有啊,”叶婷笑道,“怎么,你们之间有什么小秘密不能让我知道的?” 湛火微笑道:“我托她找一本绝版书,既然找不到就算了,你知道她在哪度蜜月吗?” “下午的航班飞法国,听说要去科尔马。” “看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嗯,她刚才还和我通电话,说那边好漂亮,像童话世界一样。” 湛火的目光垂下来,他说:“我有点事想找她,你能帮我把手机号给她么?就这个号码。” “当然,不过,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你说啊。”叶婷不甘心地说,“你想要书,我也可以帮你找。” “叶婷……” “好啦好啦,我知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只需要帮你传话就行了。” 湛火正欲解释,可叶婷正在吹头发,吹风机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似乎有什么 分卷阅读129 东西掉到地板上,她惊呼一声,有个隐约的男声传来,“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气喘声。 湛火愣了一愣,猜到那边有人,顿时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自己这个电话恐怕打得不是时候,连忙说,“这么晚了,就不打搅了。你把号码给她,之后她会联系我的,麻烦你了叶婷,再见。” 电话那端的叶婷哎哎呀呀地叫唤两声,手机便挂断了。 叶婷愤怒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手机还我!” 男人高高举起手机,仗着身高优势欺负她。 通话结束的画面出现,叶婷彻底怒了,“你有病吗,突然抢我手机!” 男人挑挑眉,“又在纠缠人家啊,叶小姐,你能不能自爱点?”他手机里的备注,面色发冷,嗤声道,“亲爱的阿湛,那个男人知道你在背后这么叫他么?” 叶婷怒得满脸通红,“关你屁事!” “女孩子倒贴掉价,我是提醒你。” 叶婷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脸色已经极其难看,劈手夺回手机,心疼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和湛火的谈话就这么从手中溜走。 男人见不得她这幅样子,仿佛他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湛火一个电话,冷着脸将人拦腰抱起扔到卧室的大床上,压上去。叶婷奋力挣扎,“你放开我,本小姐今天不想和你上床!” 男人冷笑,“怎么,上我的床委屈你了,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自己倒对别的男人上赶着倒贴,叶大小姐,你好啊你,你不看看人家是怎么利用你,没事儿躲着不见,有事儿一个电话就能打发你,你怎么这么便宜。” 叶婷愤恨地瞪着他,“姓郑的,你给我闭嘴!” 郑钧易冷冷地看着她。 叶婷牵了牵衣服,显然在气头上,“少给我叽叽歪歪,看不惯?看不惯滚。” 那厢情侣战争一触即发,这厢湛火还不知道自己一通电话导致了什么。他再次给1da拨了电话,这次那端已经关机。 他隐约知道1da后悔了,她特地让叶婷递了帖子,也许就是为了告诉湛火什么,可他爽约,时机已过,1da可能已经转变心意。 她将来有夫有子,不可能为湛火冒险。可这件事,湛火一定要查清楚。 杜军说过,买走东西的那个男人,上嘴唇右边有颗黑痣。 1da嘴唇上没有痣,她在自己婚礼请柬的画像上点了一颗痣,一定有原因。 湛火有时怀疑是自己迫切想要达到答案所以多虑了,可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确认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壹23童鞋的地雷。 上章做出了一些修改,埋了点伏笔,可以重新看一遍。 ☆、第一百章 再次打给1da时,她一直关机,又过了几天,这个号彻底变成的空号。 湛火心下一磕,立刻联系叶婷,试图从她口中得到1da的消息。 “叶婷,你这几天联系过1da么?” 叶婷从被窝里钻出来,无奈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瞬间黑下去的脸,低声道:“没有诶,对不起啊湛火,我最近有点忙,忘记了……” “没关系,你现在方便给联系她吗?” 叶婷舔舔唇,将郑钧易乱摸的手推开,批好睡衣到浴室去,“当然,我马上跟她说。”说着,叶婷赶紧给1da发语音,谁知1da一直没有回复她,不对啊,这个点人早就起来了,她干瞪眼几分钟,怕湛火等急了,又给1da打电话,谁知得到的结果与湛火一致。 她奇怪地道:“她怎么变空号了?” 湛火听到这话,心彻底沉下去,1da绝不会无缘无故注销号码。 叶婷道:“婚礼那天我还和她聊了好久,她说正坐船赏景,怎么会突然变空号,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可能有什么意外,不过应该没什么。” “哦……”叶婷的声音渐渐消沉下来,1da忽然离职、结婚、移民,一切来的猝不及防,从小生活在斗争里的她心里隐约察觉到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来不及深想。 “叶婷。”湛火语气严肃地叫了她一声。 叶婷立刻郑重起来,“嗯!” “这件事你不要管,听到了吗?” 叶婷浑身的汗毛竖起来,她连忙点头,“嗯嗯,我知道。” “以后乖一点,别总惹你哥生气。” 叶婷愣住,“湛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挂了,拜拜。” 手机一震,电话挂断,叶婷拿着手机呆看好久,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卧室。 郑钧易道:“和你的小情人打完电话了?” 叶婷蹙眉拍他一下,显然不喜欢这种玩笑,她想起什么似的,说:“我有个朋友,手机突然变空号了,你说怎么回事儿?” 郑钧易笑看她:“就你哥那个助理?” 叶婷连忙点头,手掌不自觉覆上他的手臂,“我有点担心,你能不能——” “这事儿你少管,”郑钧易翻了个身,“你哥要收拾他,我可不蹚浑水。” 叶婷心底一凉,她害怕地抱着肩膀沮丧了好久,又尝试一次,“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不会有事吧,你帮我查查呗。” “没事儿,就是让她长记性,少干吃里扒外的事儿。” 叶婷一听,就知道轮不到自己插嘴了,1da跟了叶溯这么多年,还能背叛她,让他大吃一惊,她重新缩回被子里,单细胞如她,没有想过这件事和湛火之间的关系。 “能不能帮我找个人?” “6依依?” 湛火点头。 文游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据我所知她刚结婚,现在应该在度蜜月,这种时候去打搅人家,不合适吧?” 湛火脸上一排黑线,“你在想什么呢?” 文游笑了笑,“你那天一反常态,我还以为我耽误了你抢亲的时间。” 湛火无奈地道:“这不好笑。” 文游凑过去,沉声问:“那你找她做什么?” “一桩小事,本来不算什么——可她手机变空号。” “你有没有想过,她销号就是因为不想面对你?” “我只需确定她安全。” 某种程度上来说,1da告不告诉他没关系,真相他可以自己去找,他只想确定她安全。 文游眼神变了变,将信将疑地收回探究的面孔,埋下头给谢篮发消息,自言自语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湛火没有理会,文游很快就想起别的事,他高兴地说:“这下你欠我一个人情,要怎么谢我?” 一想到还人情湛火就头大,文游的情可不好还,每次他都得充当挡灾的角色。 文游歪着脑袋,眉眼弯弯:“你夸 分卷阅读130 夸我吧。” “你好帅。”湛火不走心地说。 “能不能走点心?” “你真好。”湛火说。 文游笑得见牙不见眼,听见这句话,却像被什么击中一般,笑容慢慢收住,他有点被湛火撩到,忐忑地道:“你是认真的吗?” 湛火冷静地说:“文游,谢绝煽情。” 文游丧气地趴在桌前,泄愤似地朝湛火呲牙。 湛火被逗笑了,他半瘸着腿走到香槟色条状沙发上躺下,远处的猫扑地跳到他的肚子上,湛火吓了一跳,想赶它下去,可是朝胖屁股上推了两下,猫咪不动如山。 湛火束手无策地和它大眼瞪小眼,这猫最近吃多了长胖,压在湛火肚子上让人不舒服。 文游叫:“sapphire” “喵呜~”猫咪扬起胖乎乎的脖子朝文游娇软地嚎了一嗓子。 文游在看书,头都没抬,“过来。” 猫咪蹿下湛火的肚子,临走前还深深踩了一脚他的肚皮,湛火不适应地哼了一声,文游抬眼看他,湛火有点尴尬。文游笑了笑,伸手将跳到自己桌上的猫拢过来,大掌拍着它的额头,“不要欺负人。” 猫咪伸着脖子再次嗷呜一声。 文游轻笑出声,“先来后到,你是姐姐,要让着他。” 湛火半眯着眼躺在沙发上,被这两只戏精弄得无语。 谢篮的办事效率极高,仅十分钟就传来了1da夫妻二人的出入境信息,两人在各地的消费流水,信用卡账单以及下榻的酒店住址。湛火看了下,照片上的两个人脸上洋溢着快乐幸福的笑容,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湛火看得出神,指腹不断地摩挲着照片。 文游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像是在做什么艰难抉择。过于严肃的湛火往往给人一种冷漠又遥远的错觉,让人无法接近。他靠在桌边,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微抬,带倒桌上摆着的象牙雕刻。 “蹬。” 湛火猛地抬头,像草原上警觉的豹子。 文游审视着他,随即露出抱歉的微笑,将雕塑扶起来,“手滑了。” 湛火收回目光,表情淡淡的,透着几分忧思。 湛火会不会和那个女人有一腿? 这种想法划过大脑,文游眸光沉了沉,他装作不在意地问:“你还要找她吗?” 湛火将照片收起来,“算了吧。” 1da已经结婚远走异国,他没必要拖一个女人下水。 他嘴上说算了,可心里一点也没想说算了,他知道这事和叶溯脱不了干系,他隐隐觉得自己已经接触到什么,心境不复从前那么平静。 文游见湛火这么说,顿时开心起来,他不知道湛火心底的想法,愉快地拉着他到外面去散步。边走边说,“湛火,你快点好起来,我想吃你做的菜了,上次的臭鲑鱼,我没来得及吃,你得给我补上。” 湛火见文游越演越真,盘算着找个机会和文游摊牌,好好跟他聊一聊,然后找机会离开这个地方。 不过这个又是之后的事了,在这之前他得和叶溯谈。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问,“那个江远怎么样了?” 文游听见这个名字,停下来,脸上也不复之前那么愉悦,眼角微微耷拉着,眼眸暗淡下来,似乎比湛火还要难受。说起江远,他不能不服,直到现在他还能回忆起湛火失踪地那几个小时,令人战栗狂躁的恐惧如烈火一样灼烧他,让他既愤怒又内疚。他说:“我让人处理掉了。” 湛火有点诧异,他摸不准文游的意思,他倒不是大方到原谅一个绑架自己的人,只是文游这句话让他产生一种自危感。 文游感受到他直白的目光,将轮椅推到电梯里,“想什么呢你,我把他扭送警察局了。” 湛火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文游听笑了,伸手捏住他的后颈,“这么没大没小,能不能别这么高冷,表扬一下会掉块肉?” 湛火兀地一缩,像是被人抓住了死穴的小动物,“文游,你放开!” 文游凑到他耳侧,低声道:“我可还比你大几岁。” 他看着湛火沉静标致的侧脸,白皙的耳朵上是浅浅的绒毛,看起来格外纯真,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叫声哥哥我就放。” 湛火斜过眼睛看他,眸色莹莹,看得文游一窒。 他似笑非笑道:“文游,你少为老不尊。” 文游恼怒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湛火一手抱着脑袋一手迅速控制轮椅出电梯,火速逃离文游的魔掌。 他平静的心绪掀起一丝波澜。 文游这个小学鸡有时候挺招人喜欢的,有时候又让人头疼,冷不丁地来一下,鬼知道他想做什么。湛火全身的应和喜爱从细枝末节中延伸出柔软的触角,或是某个轻柔的动作,凝睇的眼神,或是一句笑言,几分逗弄。 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发亲近,湛火俨然成了文游面前的第一红人,在湛火面前,他从来都不生气,有时候板着脸训斥下属,转头就能对湛火笑得如沐春风。 一秒钟变脸的技能让人叹为观止,湛火在心底佩服文游的情绪掌控力。 湛火想不通文游为什么要这样,按理说孟子清的危险已经解除,他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此时难道不该将孟子清接回来,两人恩恩爱爱地和好么? 还是说敌人的报复远远没有结束,文游还需要他这个人肉靶子集火,文游没有这么过分吧? 湛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只好自行解释——文游这个戏精演得自己都信了。 倘若不是事先知道文游对孟子清的感情,倘若没有叶溯那番话和后来的事,湛火只怕会当真以为文游喜欢他,当真之余想尽办法甩脱文游这麻烦,找个委婉不失礼貌的理由拒绝他然后彻底从他面前消失。可湛火没有当真,甚至为了让文游高兴点而配合表演,就算文游之前举止稍有出格,湛火都将其解释为演戏。 文游待他百般好,他心中感绪。 湛火是个厚道的人,他不想伤害文游的感情,所以当他得知文游有点喜欢他时,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吓得想四处逃窜。 他不想害人,倘若有个人向他表达了万分之一的真挚感情,湛火也不想打碎这份美好。 同时,他本性里又很凉薄,这份凉薄源于他对一切事物的不在乎和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一旦得知文游只是 分卷阅读131 在利用他当炮灰,他对文游抱有的有些幼稚的好友情谊也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即便他不断告诉自己要活得积极点,可是骨子里是悲观的。 这份悲观和他对文游这个人现实得近乎冷酷的分析让他最终无视了文游的转变。 他始终对文游闭紧大门。 文游刚刚萌芽并且疯长的爱情,就这样被理所当然地曲解成另一层意思。 不过文游并不可怜,他是个安于享乐的人,满足于虚妄的幸福,所以当他一抬头就发现湛火正安静地躺在他书房的沙发上睡午觉时,他心里充满了满足和快乐。 他放下钢笔,小心地将文件阖上,走到湛火面前蹲下。 湛火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他枕得有点高,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条和颈项。右手搭在肚子上,左手垂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呼吸均匀,胸膛微微起伏,像一个纯真的孩子。 文游难以控制地露出快乐的笑容,仿佛这样看着湛火,就能傻乐一下午。 文游并不是喜欢摄影的人,却忍不住像每个陷入爱河的傻小子一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湛火的睡颜。 他逐一保存,目光转到战火身上,无论怎么看都不满意,这几张照片远没有活生生的湛火好。 真实的湛火看得见摸得着,更真实更可爱。 文游戴了爱的滤镜,百分制一百分的湛火变成了一万分。 他只是看着湛火,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能遇见他是一件奇妙的事。 有的人你看第一眼,就知道他与众不同,幸运的是文游每靠近湛火一步,都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好,于是新鲜的惊喜与日俱增,在某一个临界点变成强烈的慰藉和难以负荷的感。 文游懊悔了几秒,再度想起那一瞬间,短暂的接触让他的心脏绷到了极致,里面住着一只怪物想要破笼而出,一口吞掉书房里的人。 一片寂静的书房里,躺在沙发上的人默默地睁开眼。 湛火平静的目光中难掩惊愕,他清楚地知道半梦半醒间唇上柔软的触感不是梦,文游逃难一般凌乱的脚步声充分说明这一点。 文游偷亲他,这太玄幻了。 湛火这下没法再自欺欺人,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认真沉思:文游到底搞什么鬼,他不想活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湛火立刻躺回去,但时间太短了,湛火刚向后倒,门就打开了。 湛火还维持着后仰的动作,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间尴尬。 湛火躺下,把毛毯盖到身上。 文游咬了咬唇,“你什么时候醒的?” 湛火说:“刚刚,毛毯掉地上,冻醒了,一醒来没看见你,我还以为我睡糊涂了。” 文游盯着他,“是嘛。” 湛火紧了紧毛毯,“现在几点了?” “四点了。” 文游走到办公桌前,低头清文件,“我还有点事要做,你想睡就再睡会儿,到点了吃饭。” 湛火嗯了一声。 刚刚经过晴天霹雳的文游此时并不想讲话,他在开门那一刹那,彻底忘记呼吸了。 湛火是什么时候醒的,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偷亲他,他这是什么态度? 这几个问题一直在文游脑海里盘旋,再一次让他掉进了懊悔的深渊里。 ☆、第一百零二章 生活对湛火而言是一成不变的,这和他处于什么样的环境无关,贫寒困窘的生活和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湛火而言没有差别。 无欲则刚,这点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文游作为旁观者看得分明,心底患得患失,虽然他和湛火之间还只处于暧昧阶段,朦胧的情愫在疯长流窜。 当然,这份情愫也是文游一厢情愿的感情。 不知是不是文游太敏感,他觉得自从那天偷亲湛火之后,对方就开始疏远他。湛火疏远人的办法很巧妙,从不对人黑脸,可无论文游对他说什么,他都淡淡的,偶尔回应,也只有几个字罢了,如果不想回应,就沉默,笑一笑。 文游每次敏锐地察觉这一点,想挽救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湛火温柔沉静的模样给麻痹了,他只好跟着他傻乐。 色令智昏,这话一点不假。倘若你喜欢他,他就是世界上最纯真最善良最可爱的人。 当然,在文游心里,湛火本来就是纯真善良可爱的人。 每天睡前,他都要回忆白天和湛火的一点一滴,想明白了,开始懊悔之前的冲动,懊悔管不住自己让湛火生出戒备,隐隐怨怼湛火薄情,怨怼完了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总的来说,文游在这场单恋里表现得很克制。 起码他知道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当然,他也没有胆子在湛火身上找,湛火没错,唯一称得上错误的小瑕疵,大概只是不爱他。不爱,这两个字在舌尖兜兜转转,文游沉沉地略带焦躁的呼了口气。 文游站在二楼的阳台向下看,湛火蹲在花园的台阶上看蚂蚁搬家,文游叫他,湛火猛一回头,一屁股坐到地上。因为太丢脸,他表情有点蒙,文游噗嗤笑出声,“你在干嘛?” “闲得无聊,找点事做。”湛火从地上爬起来,仰头回答他。 湛火嗓音清朗,嘴角噙笑,文游看得心热,他想跑下楼去抱住湛火,把他抱到怀里不撒手,可又舍不得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撑住栏杆,翻身一越。 湛火面露错愕,“你为什么总不好好走路?” 我舍不得你嘛,文游在心底说。不过说出来,湛火肯定要翻脸。所以文游说:“走路太慢了,跳下来只要一秒。” 湛火哼笑了一声,觉得文游是个幼稚鬼,所谓成功人士的稳重都是装的。 文游手痒,伸手去揉湛火的头发,湛火不动声色地避开,文游僵住,表情甚为无辜。湛火似笑非笑睨他一眼,文游低下头抱怨道,“小气鬼,摸一下怎么了?” 湛火不答,慢悠悠地向屋内走,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在胸 分卷阅读132 前荡来荡去。文游见了,说:“你还不死心?” 湛火顿住,他垂眼看着胸前的手机。 “6依依既然销号,必定是不想再见你,你每天等也不是办法。” 湛火没说话,文游继续问:“小湛,你到底为什么非得找她?”他从身后绕到湛火面前,笑吟吟地问他,“难道有把柄在她手上,还是……”说到这里,他看见湛火脸色一变。 文游眯起眼,“真的有把柄?” 湛火淡淡道:“好大的把柄。” “是什么?” “我和叶溯的艳照。” 文游呼吸一滞,目眦欲裂,“你!” 湛火目光落到自己手臂上,文游正用力抓着他,疼痛从手臂上蔓延至大脑,他沉默两秒,慢慢说:“开玩笑的。” 文游还紧张地抓着他,仿佛只要湛火骗他,他就要跑出去把叶溯大卸八块,他笑容极为难看,“你这总不会是骗我的吧?” 湛火说:“文总,真的是玩笑,我和叶溯连手都没牵过。” 文游腹诽,真的牵过,我要剁他的手。 湛火假装没有看出文游的想法,他默默把自己从文游的爪子里摘出来,准备上楼。 文游穷追不舍,“那你为什么要找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忙。” 湛火顿住,“文游,这件事你不要管。” 文游皱眉,“我只想帮你,你每天魂不守舍,我看了很担心。” “不用担心,我很好。” “湛火!” 湛火转头看着他,表情还是淡淡的。 文游说:“等待是不会有结果的。” 湛火关上门,“谢谢你的忠告。” 他深呼吸,希图自己能镇定,文游的话一针见血,等待不会有结果。但现在的他,除了等没有别的办法。他既在等1da回心转意,也在等叶溯,还在等未知的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机会。 然而,就在湛火这么想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微怔,连忙接起,电话那端一片沉寂。 湛火紧张得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1da?” “……小湛。”1da的声音沙哑,像是哭过。 湛火的心提起来,“你还好吗?” “我在花翎银行总行开了保险箱托管服务,钥匙我没法给你,报上你的姓名和密码bc8927,有专人为你开箱。” “……多谢。” “你还在文家吗?” 湛火愣住,“是。” “离文游远一点。”话一说完,电话便直接挂断。 湛火再打过去,1da已经关机,她疲倦沙哑的声音却萦绕在耳际,湛火立刻出门,迎面撞上文游,“文总,有件事要麻烦你。” 文游刚刚挂断手机,脸色不太好,“6依依死了。” 湛火僵住,恍遭雷亟,“不可能,她五分钟前才和我通电话!” 文游将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 视频里,乡间别墅里传来阵阵爆炸声,迅速被火海吞没。 “有人说,爆炸之前有人听见枪击声,她昨天傍晚的确买过一把枪。” 湛火连声道:“这不可能。” “她丈夫在潜水时溺亡了……可能是殉情。” 湛火猛地看向他,目光里满是审视戒备。 文游被这尖锐的目光刺痛,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做。” 湛火咬牙盯着他,浑身都在发抖,显然他并不相信这番说词。他怒气冲冲地下楼,文游猛地抓住他,“小湛,你冷静点!” “你告诉我,她丈夫死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湛火咄咄质问。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正准备让人请她回来,我不想看到你这么消沉。” 湛火冷声讥诮,“凑巧?” 文游点头,“凑巧。” 湛火冷哼一声,向房间走。文游追在后面解释,眼看着他进屋,将藏在衣柜深处的行李箱拉出来,顿时黑了脸,劈手要将行李箱夺过来,不过湛火终究是男人,又在气头上,手臂力量不容小觑,一时没抢过来,两人僵持不下,文游阴沉着脸道:“你做什么?” 湛火咬牙道:“文总,多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我就不添麻烦了。” “你疯了,为了一个6依依离开我!”文游霎时红了眼睛。 湛火嘲道:“你发什么疯,我在这儿呆够了,想走还不行么?” 文游一把将人推到墙上,“我发什么疯,你不是很清楚?”说着,便凑上前去吻湛火。湛火躲闪不及,竟然真的被亲到。他甚为恼怒地将人推开,可文游就像吃了大力丸,力气完全不是平日里的量级,长腿插进湛火的双腿间,单手掐住湛火的腰将人抵住。 湛火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被人控制得不能动弹,他真是小瞧文游了,原来这家伙一直在跟他装。 狠狠啃了两口,文游的嘴唇掠过湛火的嘴巴,下巴,来到颈项,他像只饥饿依旧的肉食动物般噙着湛火的脖子,另一只手探进衣服下摆不规矩地乱动。湛火气得脑袋疼,拳头狠狠砸在文游身上,奈何对方浑然未觉,在他耳边低吼道:“我什么心意你不知道?我那天还偷亲你呢,你说你不知道?你天天跟我装傻,湛火,装傻很好玩?很刺,终于,他在文游沉迷不备时,蓄力将人掀翻,瞬息之间,两人的位置已经颠倒。 文游颈间血淋淋的,倒在床上笑得惬意,“小湛,这个体位我很喜欢。” 湛火冷哼,将雕刻扔掉,从他身上下去,低头道:“文游,你就是个疯子。” 文游不死心地抓住他的手,笑道:“不是我疯,是你太胆小的小湛,我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肯面对呢。” 湛火背对着他,没有一点触动,“你喜欢我,就不会拿 分卷阅读133 我给孟子清当挡箭牌。” ☆、第一百零三章 文游撑在身后的双臂僵住,带笑的眉眼变得肃然的,“你听谁胡说八道?” 湛火一边系扣子一边说,“这不是事实?” “谁告诉你是事实!”文游一把将人拉回来,强迫他面对自己,目光锐利地朗声道,“你这是用假想给我定罪!” “哦?”湛火单手将最后一颗扣子扣好,笑了笑,“你是说最近的事都是巧合,我命里带衰活该当靶子?” 文游抿着唇直直看着湛火,半晌,才哑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湛火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我只知道你喜欢孟子清,纵容他陷害我杀我,假惺惺对我好,却让我为他挡灾挡难。我知道在你们这种人眼里,人有亲情疏远近,命分高低贵贱,戏弄人拿人作秀再正常不过,但是文游,你也别把人当傻子。”湛火到底心中不忿,声线渐渐森寒,面露讥诮,“你和孟子清哪里的自信觉得人人要被你玩于鼓掌?孽作多了是有报应的!” “你这样想我?你以为我为了孟子清害你?”文游陡然发问。 湛火连点几下头,“我的确这么想。” 文游面色冷硬,一把抓住湛火的手,低头道:“如果我说我绝没有这样做过,我说我——”话未说完,湛火将手抽回来,用近乎冷酷的声音说:“你不用说,我不会听的。” 文游僵住,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你这是铁了心要冤死我。”脸上身上带着血,神色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他到这一刻在意识到湛火是个怎样冷血固执的人。 湛火不为所动,转身将地上散乱的行李清好,“我走了。” “你走出这个家一步,我就让人把张盼扔到海里喂鱼。” 湛火平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他怒道:“你敢!” 文游勾唇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我本来就不是好人。“他起身,一步步走到湛火面前,低声道:“试试吧,小湛,你看我敢不敢。”他细细盯着湛火,琉璃般的眼珠转了转,“我一点也不想我们之间变得不可收拾,但是你铁了心要走……我不可能让你走的,我——” 他看着湛火,亲昵地靠近他,缓慢地开口,“……我爱你啊。” 湛火心中一震,“你——” 文游耸了耸肩,“我没骗你。” 湛火向后退了一步,文游看见了,只是笑,他说:“也许你不信,但你对我而言,有种近乎本能的吸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隔着门板,只是听见你的闷哼声,我就射了。” 空气一瞬间寂静下来,湛火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出格话。 “那时你还是个路人,记得吗?我觉得你很可爱,很好看,很倔强,非常吸引人,那时候我有理智,只想和你玩玩,就像收藏一件精美藏品,你摆在我身边,看着也很好,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谁知道会发生后来那些事呢?” “……” “如果你要后悔,那么你就该后悔救了我,收留我。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感受到心灵的平静,看着你充满活力,感受到寂寞的不甘心。我想靠近你,久而久之,就想上你,从感情中滋生的欲望,不是我能控制的东西。” 文游越说越离谱,已经完全不像个正常人,湛火渐渐不安,他蹙眉斥道:“文游,你闭嘴!” “你要说我轻浮,说我不可理喻还是说我下半身动物?随你怎么想,小湛,我们的关系不可能斩断,如果只是性意味上的喜欢,你随时都可以走,但不是,你懂吗?”他将湛火逼到无路可退,再一次说:“我爱你,如果你离开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生活,我会疯,我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湛火无奈地看着他,文游因为一股脑的倾诉而颤抖着微笑,他俯下身轻轻含住湛火的唇,含糊地道:“我想随时这样吻你。”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无奈和软化,带着莫可名状的喜悦慢慢加深这个吻,抱住他,呼吸加速,身体里的作用,你该做的是和孟子清谈谈,两个人该干嘛干嘛。” “移情到每天想你想到发硬么?” 湛火猛地瞪住他,像一只炸毛的豹子,“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感情,身体,什么乱七八糟的通通没有!” “没关系,我给你就。 湛火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这么牛逼?好啊,脱衣服。”说着,将手边的行李箱一推,箱子砰地倒在地上。湛火指了指凌乱的大床,“上去。” 文游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是要给我么,别光嘴上说得好听,躺上去。” 文游抿着嘴,琉璃般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带着几分无辜可怜。 “你……” “我不给男人操,”湛火说,“你非要这么倒贴的话,我倒不介意硬一硬。” “小湛……” “磨蹭什么,你不是爱我吗?” “我们商量一下……”文游喃喃道,“这个太仓促……” 湛火冷笑,“如果这就是你口中的爱,恕我敬谢不敏。文游,你要是真硬了,自己找个洞去钻,别一天到晚把爱不爱的挂嘴边上,谁还没根屌似的,装你妈的情圣。”说着,越过文游向外走去。 文游见湛火不买账,慌忙追上去,两个人在床边拉拉扯扯,湛火一挥手把人打开,文游只好亦步亦趋跟着他。 湛火说:“你不是要杀人吗?你杀吧,张盼出点什么事我要你的命,没事儿,张盼也是贱命一条,我对不起他,欠他的下辈子还,我先把你弄死再说。” “没没没,我不敢。” 湛火怒气冲冲地问:“你刚才不是挺横的吗!” 文游被他吼得一抖。 湛火冷笑,“文游,你要是敢当畜生,我不介意了结了你。别跟我提爱不爱的,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你他妈爱我还要我躺平任操,美不死你。”湛火说完了,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刚走两步,就听见文游急忙叫住他,身后传来一阵闷响。 湛火回头,只见文游倒在床上,脸朝下,呈大字形,闷声道:“你不是要来吗?来吧。” 湛火惊愕得说不出话。 文游这种厚颜无耻破罐破摔的精神,实在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气得心脏跳得飞快,狠狠地踹了文游一脚。 文游躺 分卷阅读134 在床上,哀嚎了一声,似乎没明白湛火为什么要对自己做出暴行,他委屈地回头看了眼湛火,比sapphire还要可怜懵懂。 “你为什么踢我?” 湛火深呼吸,“文游,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你说只要我让你上你就不走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湛火怒极。 “‘我不给男人操,你非要倒贴的话,我倒不介意硬一硬。’你自己说的。” 湛火脑袋一昏,天知道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文游放弃,不过他也不准备讲道理,冷脸道:“少不要脸,你把自己扒光了我都懒得看你。”说完,觉得骂得不够,又补上一句,“文游,我不喜欢男人,你真烦。” “小湛,就不能给个机会吗?” “有你这么让人给机会的?” 文游眼角耷拉下来,“可我是真心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怎么做你才信?” 信不信有什么意义? 难道文游喜欢他,他就要回应? 滑天下之大稽。 湛火想了想说,“文总,真喜欢我?“ “喜欢。” “那帮我个忙吧。” 文游眼睛亮了亮,“你说。” “1da在花翎银行总行开了保险箱户头,密码bc8927,你帮我取过来。” 文游歪着脑袋看着他,“然后呢?” “东西拿到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第一百零四章 王医生突然被人叫到文家大宅去,说是文游受伤了。 他作为文游的家庭医生,这么多年来鲜少听说文游受伤,文游文家的命根子,素来被照顾得很好。从小到大,一点小伤都要闹得阖府不得安宁,前段时间出事,搞得青市地动山摇。 知道事情严重性的王医生心急火燎赶去,到了才发现伤口没想象中严重。 他问湛火出了什么事,湛火没脸说,只好沉默,一向和气的湛火不回答,他心里自然明白七八分。 原来是小两口打架了。 受伤的那个一脸幸福地让人包扎,打人的冷着脸一言不发。 王医生调侃道:“文总,您这伤忒奇怪了,怎么弄的?” “猫抓的。” 王医生嚯了一声以表惊叹,对面的湛火神色顿时有些不自在。 “那疼吗?” “不疼。” “这一下挠得够重的,真凶。” “不凶,等我抓回来好好养。”文游笑着道,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湛火。 湛火被看得心烦,文游还在火上浇油,“我喜欢,没办法。” 王医生的眼神立刻变得玩味起来。 湛火如坐针毡,等王卓亚走了,立刻想回房。 这也就算了,到了半夜,文游痴缠着湛火,很有点要得寸进尺的意思。湛火抵着门,一脸冷淡地问:“你想干嘛?” 文游笑盈盈的,“小湛,是你亲口说无论什么都随我的,我想先进来,咱们培养培养感情。” 湛火嗤笑,“东西呢,拿到了吗? “两个小时之内必到。” “这不结了,东西到了再来找我。”说完,不顾文游惊愕的表情,径直关门。 他和文游做了笔交易,只要他把1da留下的东西找到,就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湛火本打算自己离开,再找机会去花翎银行将东西取出来。可是刚刚挂断电话,1da就死了。 她竟然死了,甚至死因不明。 这让湛火清楚地意识到,他没有时间等下去,为防节外生枝,必须立刻得到保险箱里的东西,否则……否则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找到闵宁死亡的真相。 让文游去取着实是一招险棋,他本应谁都不相信,自己去取,可如今事态紧迫,他怕叶溯发现,唯有寄希望于文游,希望他真的对自己有一星半点的情谊,能将事情妥善办好。 湛火心里很清楚,即便是托付给文游,也并不安全。 他无论如何都记得1da死前的那句话——离文游远一点。 她为什么说这种话? 文游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的与文游有关,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湛火呼吸有点急促,痒意从肺里钻上来,他咳了两声,觉得眩晕袭来,眼前发黑,额角突突地跳。咬着牙翻身到床上,张着嘴喘了两口,天花板上璀璨的吊灯看起来雾蒙蒙的。他不咳了,面无表情地从床上坐起来。 手指摸到尖锐的硬物,他低头去看,是他之前用来让文游放手的象牙雕刻,上面染上了几道血痕。湛火把它拿起来,细细地看,脑袋里有个声音问他,如果是文游,他斗得过文游吗? 文游的人动作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东西放在保险箱里,由三名顶尖的保镖护送。湛火下楼,看见文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刚洗完澡,穿着缂丝睡袍和拖鞋,就连头发都是湿的。见湛火下来,开心地招呼他,“小湛,你要的东西到了。” 湛火一瞬间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浑身的血液倒流,像是要冲垮他的身体,他飞快地来到文游身边。文游拿出钥匙,握着湛火的手插进去拧开,在他耳边说,“密码是你生日。” 湛火愣住,克制指尖的颤意,一下一下按下去,最后听见咔的一声,保险箱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简单的盒子,湛火将盒子打开,赫然看见一张光盘。 一瞬间,两人脸色骤变。 文游笑容极为难看,“你不会真的和叶溯有什么吧?” 他想起湛火之前的玩笑,心情顿时阴沉下来。 湛火浑身血液凝滞,甚至没听清这句话,只说:“文游,借我台电脑!” 此时的他,已经听不进任何话。 文游心里吃味,却不想表现出来,只好让人拿电脑出来。他眼珠子盯着湛火,湛火却抱着电脑要上楼。 文游有点失落,起身要跟,却见湛火回眸,“在这待着,谁也不许上来。” 文游有一瞬间晃神,也许湛火自己都不知道,他真是愈急愈冷的性子,那一眼,冷到冰点。 文游越与他相处,越知道他藏得深,心中竟有点患得患失。还是不放心湛火,便一路亦步亦趋跟着,眼见着他平稳地走回房,将门关上。 文游只犹豫一秒,火速命人去查这张光盘的来历。 湛火回房,关好门,端着电脑上床,躲进被子里,开机,读碟。 黑暗里,电脑闪着莹莹的光,画面上是一张张照片。 指尖在键盘上按了按,他浏览完,最后一张是他和叶溯并肩而立的合照,潇洒的字体盘踞在照片一角——生日快乐,湛火。 他看了看时间,刚转点没多久。 生日快乐?真是讽刺。 分卷阅读135 湛火把东西都删了,力竭地躺下。 一切都清晰起来,的确是叶溯从杜军手中买走了第三张光盘。 这么说来,就连他和叶溯之间的相遇,也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五年,整整五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湛火一直没有出来,文游自然担心,他敲门,无人应,便命人把房门打开。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心中一紧,连忙开灯走到床边。 床上不见人影,只是隆起一块。文游脑子里闪现万千猜测,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他伸出手缓慢地揭开被角,只见湛火抱着笔记本蜷成一团,全身都汗湿了。 黑软潮湿的头发搭在脸侧,露出鼻尖和下巴,看起来显小,不过二十岁的模样。 不得不说,看得人生怜。 文游的心实实在在地软了一块,忍不住伸出手帮他把汗湿地碎发撩开。 他手还没收回来,湛火便睁开眼,用他黑亮直率的眼睛看着他。 文游目光柔和,像是怕惊扰了他,“怎么样?” 湛火静静看着他,忧郁的眼神让人心惊。他说,“文游,我有件事想求你,事成之后……” 文游俯下身体,有点不赞同地吻住他,“不用这样。” 湛火抿着嘴。 文游笑了笑,“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就拿这个当报酬吧。” 湛火其实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自从闵宁走后,他过得很苦,那种苦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过着压抑的,自我克制的苦行僧般的生活,从未有过要主动庆贺的想法。 以至于文游特地端了个蛋糕出来时,他有些诧异。 “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我第一次烤,你赏个光尝尝。”文游开心地说,“今天过后,你就24岁了,小湛。” 湛火看着摆满草莓的蛋糕,上面写着花体的拉丁祝福语。 湛火诧异道:“你信教的吗?” “并不,”文游笑了笑,“不过如果能实现,不妨一试。” “宗教这种东西,心诚才灵。” “我写的那一刻,心很诚,”文游切下一块蛋糕给他,笃定地道:“小湛,你会幸福的。” 湛火怔住,幸福吗? 他从未想过这种东西,他对幸福没有渴求,对未来没有期望,活下去的动力只不过是找到杀死闵宁的凶手。他不知道文游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还是说,这也只是他追人的把戏,可无论如何,这份心意倒是十分让人感动。 湛火笑道:“借你吉言了。” 文游眨眨眼,提议道:“小湛,要不要来一点酒?” 湛火摇头,“我不喝酒。” 起码现在不喝,意志薄弱的时候喝酒,是湛火不能接受的,他无法接受自己逃避现实。 “喝完会快乐很多。”文游故意引诱他。 “不是人人都需要让人迷醉的快乐。” 文游长臂一展,越过窄长的餐桌拍拍固执青年的脑袋,“那你吃完饭就给我去睡觉。” 湛火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别扭地转开脸,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个词叫久病成医,你现在的情绪很不对,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你看着我对我说话的时候,大脑里在想别的事情,闭上眼的时候,杂乱的记忆会想潮水一样涌出来,你无法睡着对吗?” “过两天就没事了。” “我知道,你的自愈力很强。不过,小湛你记住,6依依的死只是个意外,就算她昨天死,你今天生日,你都应该好好的过你自己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文游一字一句地说,“你要找的东西,我会帮你拿到手。” 湛火静静地看着他,吃下一颗草莓,“我待会儿去睡觉,你也不用让人在果汁里放安眠药了,一股味道。” 文游挑挑眉,“狗鼻子。” 湛火哼了一声,没理他。他起身回楼上,文游将人拉住,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生日快乐,做个好梦。” ☆、第一百零五章 “小火。”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湛火猛地抬头。 修长纤细的少年靠在窗边喝酒,一口口灌下去,像要咽下所有的苦涩。 他困惑地问:“为什么我无法幸福。” 十七岁的湛火全身僵直地站在昏暗简陋的平房门口,身后的铁门卷起一半,露进橙红的斜阳。他背着书包,洁白的校服因为劳作而沾满灰尘。他张张嘴,心里有太多话想说,却吐不出一个字。 闵宁勾起唇角,露出放弃的笑容。 湛火翻个身,从梦境中挣脱出来。 他有点头疼,撑起身体下床,刚站起身便看见坐在长桌边办公的文游,他说:“醒了?” 湛火愣住,“你怎么在这儿?” “你半夜发烧,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说着,文游将台灯关掉,看样子他守了一晚上。湛火忍不住蹙眉,文游却起身越过软椅要来吻他,湛火下意识避开。文游有点诧异,毕竟湛火最近已经习惯他的亲近,很少会如此明显地逃避。 “不舒服?”他小心地问。 湛火往浴室走,“没刷牙。” 文游听了,俊眉舒展,开心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浴室门口,大有要一起进来的意思。 湛火无奈提醒他:“我要洗漱。” 文游的利眼将湛火浑身扫了一遍,他穿着蓝白格的睡衣,头发蓬乱,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肯定是不愿意和他亲热的。 文游不情不愿地向后退,湛火径直将门关上。 文游对着门说:“小湛,我们待会儿出去吧。” 湛火刷牙的手一顿,他看着洗漱镜,镜子里的自己无精打采。 出去? 他漱了漱口,“去哪儿?” “有位重要的客人今天抵达青市,我出面接待,正好你很久没有出门,我在想你是不是想出去逛逛。”文游靠着门,像个征求意见的小媳妇。如果不是非要他亲自接待,他未必想放弃和湛火的周末时光,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湛火岂止是想出去逛逛那么简单,如果可以,他想找机会和文游说搬出去,不过现在说,肯定行不通,说不定还会惹恼文游。 他那天终究还是跟文游开口,说要找一张寄放在1da那里的光盘,文游满腹疑惑,但是湛火不说,他也只好尊重他不再深究,只答应将1da的所有物品全部收罗过来,并且和花翎银行协商,调看监控录像。 事情还没有着落…… 敲门声惊醒了湛火,门外的文游温声道:“你怎么想?” “既然是重要的客人,我去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人家带着伴呢,我孤 分卷阅读136 身前去也太吃亏了。”文游不遮掩自己的小心思,笑盈盈地说,传到湛火耳中,带着莫名的窃喜。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文游再次敲门。湛火打开门,门外的文游似乎有点不安,他笑道:“如果你不喜欢,就说是助理?反正吃完饭也是要谈生意。” 他何曾见过文游这样伏低做小?不知为么,湛火心里竟有点不适。 他摆摆手示意文游让开,钻进换衣间换衣服,文游见门再次关上,顿时失落不已。 谁知湛火又探出头来:“几点钟?” 文游眉开眼笑,“不急,等你收拾好。” 上午十点,嘉运酒店。 漆黑的玛莎拉蒂平稳停在门口,俊美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穿着红黑制服的门童机灵地上前问好,文游将钥匙和小费扔给他。他下车走到门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对车内的湛火莞尔。 两人对视,湛火避开他炽热的眼神,淡定下车。 嘉运作为一家顶尖的五星酒店,是许多商人谈生意的固定场所。两个外形优越的男人并肩走进来,自然吸引不少人的目光,有人认出文游,又看他身边的湛火,开始窃窃私语。无非是文大少竟然换伴了,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再不就是孟子清云云。 时隔多日,再听见孟子清的名字,湛火早已淡然。他是个爱恨都不太强烈的人,很多事都是过了就忘。文游在这里有包间,大堂经理看见他,立刻恭敬地迎上来。 两人一落座,湛火便起身。 文游眯起眼,“你去哪儿?” 湛火弯下腰细细打量文游,笑了笑,“洗手间。” 两人距离极近,湛火又露出这段日子以来极少见的笑容,文游一瞬间晃神,眼底的锐利锋芒尽敛,捏着他的手腕低声叮嘱道:“快去快回,别迷路。” 湛火一出门,文游眼神彻底变了,他认识湛火这么久,要是不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才真是白认识他。果不其然,没两分钟,保镖便传消息回来说湛火在四处转,看样子是在踩点熟悉环境,问要不要跟紧点。 言下之意是怕人丢了。 文游坐在奢华的包间里,愣是一个人气笑了。 湛火就不是安分的性子,这点他早知道,湛火要是敢跑,他就—— 他就怎么样?难不成真的把人抓回来打断腿? 阴暗沉郁的想法从大脑掠过,文游瞬间甩掉。他牵了牵衣领,叹了口气向外走。 “文总,湛先生在铭鲤池边上。” 文游绕过半人高的錾金镂空珊瑚丛,正好看见湛火靠在池边拿着鱼食喂鱼。服务员又急又怕地盯着他,仿佛湛火任何细微的举动能要了她们的命。 鱼食虽然放在这儿,却只是摆来好看,绝对不是用来给人喂食的。 偏偏湛火还一脸淡然,一点都没意识到。 文游从后面拿走他手中的鱼食,笑道:“鱼都是笨东西,给多少吃多少,再喂该死撑死了。” 湛火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吓得一跳,手微抖,差点就把所有的鱼食倒进池子里,还好文游手稳,及时接住了。他把鱼食递给服务员,在对方战战兢兢的眼神中笑了笑。 文游见他目光还流连在池子里,便问:“你喜欢?” “挺漂亮的。” 几尾鱼在碧波中游弋,飞快地摆着尾巴。雪白的皮肤上映着宝石般的深红色,即使湛火不识货,也知道这些鱼名贵。 “是日本货,应该是贺老板前两年买回来的。”文游对湛火说,却看了一眼经理。 经理立刻点头,“我们老板喜欢养这些东西,特地买的,取名叫楼兰。” “以前有一尾叫娄兰的铭鲤很有名,拿下过两次日本锦鲤大赛总合优胜,也是历史上最贵的,不过被人买走强行取卵死了。”湛火说。 经理说:“咱们这只可不比那只差,论品相和价钱,都是一等一的。” 湛火说:“这只总会好好爱护吧。” “这是当然。”经理连忙笑道。 在湛火没有看见的时候,文游和煦的脸色突然沉下来。 湛火说:“不是要等你朋友,人来了么?” 文游牵起他的手,笑道:“上去吧,应该到了。” 经理看见两人交握的手,一时吓了一跳,人人都知道文大少玩男人,可也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主动。当然,有个例外,琴王孟子清,可文游对孟子清的情谊人尽皆知,那不是玩啊。 经理一时犯了迷糊,可也没敢露出半分异色。 两人上楼,约好的客人已经到了。 两个人看上去不到四十,一个清冷倨傲,另一个温润赡雅,文游进门便道:“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 气质温和的男人笑了笑,起身给他们倒了杯茶,“没事,我们也是刚到。”说着,便将目光投向湛火。事实上,他们上楼的时候恰巧看见文游和青年站在池子边说话,一个眼中含情一个恍若未觉,气氛却惊奇地融洽,不是别人能融入的,他们便没有打招呼直接识趣地上楼。 文游介绍道:“这是湛火,来,湛火,这位是苏渭苏总,这位是谢静谢总。” 湛火闻言,心中已经有数,他早就听说驰捷和韵瑄的老板关系匪浅,看文游的语气,这二位只怕是一对。他坐在一边,听文游和苏渭,谢静谈公事,从华建在马来西亚的铁路建设到国商局最新对美贸易政策调整,不少的内部消息。主要是文游和谢静在谈,湛火和苏渭则坐在一边吃饭。 谈着谈着,文游察觉出不对,玩笑道:“怎么,谁得罪您了?这么冷着一张脸。” 谢静冷淡地哼了一声,他一哼,他身旁的苏渭脸色就变了,之前强撑出来的笑容渐渐消失,似乎也在生气。 他喝了口茶,对文游说:“潇潇托我给你问声好,不过我想也没什么必要了。”说完,又将目光转到湛火身上。 此话一出,文游也笑,他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宋潇潇对他有意,知道两人要见面,自然跑来缠着苏渭,顺带把她那个麻烦叔叔牵扯进来。 苏渭当年和宋祁燃那一段感情,一直是谢静心头的一个刺。 这些可好,算是捅马蜂窝了。 文游但笑不语。 苏谢二人的感情,不是他一个小辈能置喙的。谢静现在心有芥蒂算什么?他欠苏渭的多了,就算因此而难受死也是活该。这两个人,纯粹是谢静竭力维持才能走下去,他就算闹脾气也闹不了几天。 这么想着,文游愉快的心情便变得灰暗,他夹了筷鳕鱼给湛火:“多吃点。” 他和湛火不也是一样的? ☆、第一百零六章 “他要出去?”文游从办公桌前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道。 谢篮说:“郑管家说苏总打电话到家里, 分卷阅读137 邀小湛去打网球。” “他会打么?” 谢篮眼角抽了抽,“这,您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文游也不知在和谁置气,反正气是撒在谢篮头上了,他哼了一声,埋首继续手上的工作。直到谢篮双腿发麻,忍不住拿鞋尖在地板上点了点,文游才沉声道:“他身体不好,还是免了吧。” “这么说?” “就这么说。”文游冷淡地道。 苏渭有没有鬼,文游不知道,可那天如果不是湛火发现保镖跟着他,说不定人就跑了。他跑不掉,心里生闷气,转过头拿铭鲤的事讽刺文游从前爱孟子清,把人爱废了,转眼又装模作样爱他湛火。 湛火不稀罕他的感情,这点文游清楚,他表面上不在意,心底窝火。人有感情,是患得患失的动物,他不想伤湛火的心,只好百般忍耐,偏偏湛火冷静得出奇,脸上不显,心底算计怎么离开。 文游倾注太多感情在他身上,一眼就能看穿湛火的所思所想,倘若两情相悦,这种能力便如锦上添花,可湛火心里没有他,文游越清醒,越痛苦。 就像绵密的针扎在心口,让人难以呼吸。 文游情绪不对,难以控制心头的焦灼,一把将笔掷到桌上,笔尖刷地滑过桌角蹦到地板上,数百万的笔瞬间报废。他接通秘书室的内线,“请苏先生到家里来,让他们好好招待。” 文家备着网球场是苏渭没有想到的,他原打算做好人邀湛火出去,谁知文游连他都防。 这么看,也许是真的动情了也未可知。 自打到了青市,谢静就在和他冷战,一连几晚彻夜不归,也不知在忙什么,也许是故意不想见他。不过苏渭懒得管他,自己开车出门,抵达后正好在文家吃午饭。 “少爷吩咐了,您如果想运动,可以去体育馆,会有专人陪同。” 苏渭一听便笑了,文游这样防贼一般防得水泄不通,未免夸张了些。 对面的青年面色苍白,乌黑的眼睫颤了颤,大抵实在心里大呼失策。苏渭笑道:“老郑,我和小湛投缘,闲着没事约他打网球,你们没必要紧张,搞得这么郑重,我都不好意思打搅了。” “您这是哪里的话,您登门我们自然欢迎之至,只是湛先生身体不好,文总叮嘱我们多上点心。” 苏渭将目光转到湛火身上:“你身子骨弱?这么年轻身体垮了可不行。” 郑管家骤然警惕,接道:“这……” “之前出了点意外,以后养养就好。”湛火淡淡回道。 苏渭哦了一声,“我就说,看你的身量,体质应该不错才对。年轻人,多注意点,慢慢就好了。”他说完,目光转到斜右方的大鱼缸上,“这小东西挺别致的,没想到文游还有心思养鱼,他那只猫呢,还养着在吗,不怕鱼被叼了吃了?” 湛火不自觉看过去,鱼缸是开放式的,sapphire如果要吃,还真挺容易。 苏渭眼中闪着精明的光,仔细打量鱼缸,“这是从贺老板那儿拿来的吧,上次见面我看你在铭鲤池边上待了很久,看上去很喜欢这条鱼,他想讨你欢心,特地弄了过来?” 湛火一愣,鱼是文游前两天带回来的,是不是之前那条,他还没注意。苏渭说文游想讨他欢心,倒不如说是某种反击,两个爱的牺牲品困在同一间屋子里,不失为一种讽刺。 苏渭见他没说话,便笑笑,自然而然转移话题。两人用完餐,苏渭拖着他去打网球,几个佣人要贴身跟,苏渭一个眼刀扫过去,“怎么,不相信我,不会把你家宝贝疙瘩弄伤的,适当运动对身体有好处。”说完,便把门关上了,连球童都没要。 网球场在四楼,两个人爬楼梯,爬上去,倒是苏渭先累了,他撑着膝盖看湛火气都没喘一个,顿时有点怀疑谁到底才是病人。 两人挑好拍子来了几个回合,湛火很快就落败,坐在地板上发呆。苏渭递了瓶水给他,“你上次说有时间打网球,我还以为你是个高手呢,怎么比我还菜?亏我还辛辛苦苦跑过来讨教。” 湛火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发牢骚。 “你故意诳我的吧?原以为能出去一趟,没想到文游看得这么严。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一肚子鬼机灵。”苏渭狡黠地笑道,他已经年近四十,看起来却很年轻,加上性格宽厚有趣,很招小辈喜欢,这也是为什么湛火敢主动开口约他出去打网球。 苏渭自然是有点惊讶的,只是站在不远处的谢静和文游结束谈话过来,这才按捺住心中的疑问。回到酒店之后闲得无聊,又经常想起湛火,无论如何也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口提出邀约,遂主动打电话到文家约湛火出来。 “您倒茶时手指微微抽搐,手腕泛红,掌心还有几颗水泡,加上您说过您不打篮球,所以我猜测可能是在学打网球。” “就这样?”苏渭好奇地问。 湛火点点头。 苏渭钦佩地笑了,体察入微又满怀勇气与执行力的聪明人总会让人另眼相待,他已经明白文游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喝了口水,漂亮的桃花眼盯着湛火,不自觉有点失神,这个青年身上带着谢静年轻时的某种特质…… “苏总?” 苏渭回过神,有点自嘲地笑了。 他问湛火:“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 “嗯?” 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慢悠悠地说:“叶小姐是我小侄女的朋友,她听说我要来青市,拜托我跟你问声好,她最近联系不上你,很担心。” 湛火怔住。 苏渭将手机递给他,“不过我想还是你亲自和她聊聊比较好。” 视频里,叶婷一脸急切地看着他:“湛火!湛火!” 湛火身体前倾,清了清嗓子,“叶婷。” 叶婷一听见他的声音,瞬间泪崩,“你怎么不听我电话,我都快急死了!” 手机是文游的,1da死后他就没有碰过,一直放在文游哪儿,叶婷联系不上他再自然不过。 “不好意思,我最近……”湛火沉默了,他最近什么都没干,就是吃饭睡觉陪文游而已,他看见叶婷哭花的脸,微笑道,“你先别哭,控制一下情绪。” “不都是怪你!” “是我的错。” 看见湛火含笑说这句话,叶婷哭得更厉害了,她垂下头擦眼泪,小声说:“1da失踪好久,我怕你也出事……” 湛火哑然,他张张嘴,“叶婷……”看来她还不知道1da已经出事。 “嗯?” “这些事你以后都不要管。” “为什么?你怎么了,别吓我。是不是因为文游?我这就找我哥去,让他把你救出来!” “叶 分卷阅读138 婷!” 手机另一端的女孩被吓得一跳,呆呆地看着他。 “我没事,现在待在文家,过段时间就出来,你不用麻烦你哥,自己安心过日子知道吗?” “可是——” “对你男朋友好点,也别让他欺负你。” 说完这句话,空气突然凝滞。叶婷胸膛起伏,像是受了什么大刺太复杂了。” 湛火笑了笑,有点嘲讽。 “想出去吗?”苏渭突然问。 湛火:“……” “你也太高冷了吧,问两三句也不回一声。我看你对叶小姐也不是没有感情,好歹你还能多说几句劝劝她。” “我把她当妹妹。” 苏渭看着他沉静淡然的脸,心里有点感慨,忍不住好言相劝,“你要是不喜欢文游,还是早点和他断了为妙,不然有苦头吃。” “我还以为你要当说客。” 苏渭笑了笑,欲言又止,他看湛火,莫名怜爱,文□□事为人他清楚得很,不禁为湛火捏了把汗。 “你想出去,我可以带你出去逛逛。” “能行吗?” “这点面子,文游总要给我,我好歹是他叔叔。” 靠着苏渭和文游之间微末的血缘关系,湛火得以成功离开文家那个囚笼。临走之前和文游声打招呼,主要是苏渭与他交涉。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前的文游一边与苏渭对答,一边用锐利的双眼死死盯着湛火,活像要把他连皮带骨嚼碎吃了。 湛火目光垂落,权当没看见。 苏渭笑哈哈,直接无视了文游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双眼,“我肯定把人给你全须全羽带回来。” ☆、第一百零七章 漆黑的奔驰开出文家大宅,身后迅速跟上两辆车。 苏渭从后视镜里看到,叹了口气,“这孩子真是……”说着,猛踩油门,企图将他们甩掉。 “您,真的是文游的叔叔?” “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不过他小时候在我家里住过两个月,那时候他还小,四五岁。”苏渭潇洒一笑,“出来了,心情好点没?” 湛火看着窗外,路旁的桦树飞快掠过。 “实不相瞒,我以前也被关过。在宅子里一呆就是一年多,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整个人都抑郁了。” 湛火吃惊地看着他。 “叔叔也是有经历的男人,遇到那么多事儿也没怂。”苏渭打开音响,劲爆的黑人rap从音响中蹦出来,“年轻人,有点活力行不行?” “那,叔叔,我能不能走?”湛火问。 苏渭猛踩刹车,露出委婉的笑,“叔叔老年人了,禁不住吓,把你搞丢了,文游那小子准得跟我闹。” 湛火嗤笑,眼看着精神了许多。 “去哪儿啊?我看你蔫头耷脑的都被养萎了,找个地方放松放松。” “我想回家。” 苏渭将车停在窄小的楼道,湛火道完谢下车,苏渭手肘支在车窗边,问他:“不请叔叔上去坐坐?” 湛火回首微笑道:“不了,麻烦您等会儿,我上去拿个东西,很快下来。”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连跨几层台阶上楼。 湛火伸手从门框上沿的凹槽里摸出钥匙开门,房间还维持在离开时的模样,客厅里摆着沙发和电视,空气中多些灰尘霉味。他迅速将门反锁,回到卧室把证件都拿出来。 又翻出以前借给张盼的手机,他出国前湛火给他换了新手机,旧的一直放在湛火这。 他飞快拨通谙熟于心的号码。 “喂。” “叶溯,是我。” “我知道,你用的每一个手机号我的记得清清楚楚。”电话那端的叶溯轻笑道。 “1da死了。” “我知道。” “你干的?” “小湛,话不能乱说。” “光盘呢?” “你在说什么啊?” “我问你,1da存在花翎银行的光盘你拿哪儿去了?” 叶溯静默一瞬,发出叹息,“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告诉我!” “小湛,你想要,要拿等价的东西来交换。” “什么?” “我说过,手头有份文件需要文游签字。” “那不可能。” “你这样倔下去,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闵宁是怎么死的。” 湛火瞳孔猛地放大,胃里传来一阵呕意,“你!”他站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楼下,苏渭正坐在车里抽烟。 “你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叶溯慢悠悠地问他。 湛火的手死死捏着窗棂,关节处泛起青白,“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不想报仇,不想让杀死他的人付出代价吗?” “……”湛火深深的呼吸,却无法抵抗从灵魂深处冲出来的痛苦和颤栗。 “你想想,他死的时候,那副惨状,浑身都是淤伤,都是在他活着的时候留下的,四肢骨头都断了,浑身都是血,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他们都录下来了,放到黑市上去买卖供人取乐。湛火,你知道吧,他都是为了你,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活生生地……” 湛火死死咬着牙,眼前天昏地暗,一阵阵重影扑过来,他在耳鸣,假想中闵宁的惨叫宛如声浪,铺天盖地地袭来。夏日泛着腥臭的气息从骨骼血肉的罅隙钻进他的脑子,如跗骨之蛆一般纠缠在他身体的每一寸,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恐怖的,让人心碎的噩梦。 叶溯阴郁的声线传来,像是地狱来的审判者,一字一字道。 “……轮、暴、而、死。” 心脏像要在身体里剧烈炸开,湛火难以控制地蜷缩起身体,他的四肢不听使唤地发抖,袖珍的手机掉到地上。 叶溯饶有兴味地看着视频,耳朵里听着湛火痛苦的呼吸声,微笑道:“你现在想好了吗?”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湛火终于平静,他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不带一丝光亮,沉寂得令人心惊。 “你在哪?” 叶溯微笑道:“在你答应之前,我不会去见你。” “我来找你,告诉我地址。”湛火转身回卧室,将窗户推来,布局紧凑的楼房之间只剩下不足半米的空隙,他踏上窗棂,双臂撑墙,借力滑下去。 落 分卷阅读139 地时,叶溯问他:“你从文游那儿逃出来了?” “你在哪?” 叶溯轻笑道:“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那笑声让湛火浑身每一颗细胞都想暴动,“每次我看见你被逼到绝境还能死灰复燃,总会产生毁了你的冲动。” “少废话。” “我在家,湛火,你如果能来,就来吧,我等你一个小时,不过——” 湛火拿着手机一路狂奔,叶溯的声音借着风断断续续传进他耳中。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两辆宝马直接将湛火围起来。车上下来四五个人,是文家的保镖。他们看见湛火,总算松了一口气,“湛先生,咱们回去吧。” 湛火浑身僵直,像被猎人围攻的困,他勾唇笑了笑,“回哪儿?” “当然是回文家。” 他调头就走,保镖将人拦住,“您别让我们难做。”话还没说完,就被湛火一个过肩摔给抡地上。用膝盖将人摁住,拍了拍手,环顾一眼,低声道:“我求求诸位别让我难做。”他笑了笑,“真要打起来,磕着碰着,文游不也得找你们麻烦不是?不如先放我走,有事之后再说。” 保镖顿时一脸黑线,心说您知道在给我们添麻烦怎么不注意点? “您这可是说笑话,我们的职责就是守好您,还请行个方便。” “平时要方便我肯定帮忙,但现在不行,我有急事。”湛火说着,在地上的保镖身上搜刮一通,总算掏出把瑞士军刀来,照着几个保镖指了指,“麻烦让让。” 几个保镖脸色一变,素来平和宽厚的人突然发疯实在棘手,不过就算湛火要当街宰人,他们也是不能让的。 湛火看他们不动,冷寂的眼瞳终于出现闪现一丝火花,他衔着刀背将刀刃拉出来,照着手腕狠狠地划了一刀,血飙出来,虽然不是顺着血管切,只是横切做做样子也怪可怕的,几个保镖吓得面无人色,一时全被镇住了。 湛火甩了甩手,血珠四溅,“还不走,你们这是逼着我抹脖子啊。回去告诉文游,他不是想干男人嘛?非要这么逼我,我等着他来奸尸。” 他面色惨白地吼出这句话,最后两个字咬牙切齿。 几个保镖不敢动,湛火向后退了几步,钻进巷子向外走,他原想拦辆车去见叶溯,可现在太过狼狈,手上是划伤,衣服沾血和灰尘,正经司机看了连忙躲,车都不带停,湛火只好找了辆单车。快到时,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叶溯,心陡然沉下去。 “小湛,你快迟到了。” “给我五分钟,我快到了,我们见一面。” “你这是何必,现在不是你该回来的时候。湛火,你很清楚我要什么,你守着对文游的底线,将来不会后悔?就算你来了,我也要把你扔回去,在文家好好待着。” 湛火汗如雨下,咬着牙,只觉血气上涌,浑浊的甜腥味一阵阵袭来。 “你骗我。” 叶溯愉快地道:“文游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貌似是找你的,你说我要怎么回他?” 眩晕的感觉越发强烈,湛火缓慢地倒在地上,他舒了口气,让自己气喘匀,失笑道:“叶溯,我不会放过你的。” 叶溯微怔,转而笑道:“小湛,你开始仇恨了吗?” 湛火流了太多汗,严重脱水,他嗓子发哑,垂着头没有说话。 恨? 他恨这样将人玩弄于股掌的叶溯吗?为什么不恨呢?叶溯简直该死。 电话另一端的叶溯低低地笑道:“你也知道恨一个人的滋味了?湛火,真巧,我也恨你。” 湛火:“……” “恨不得你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我湛湛可能要作天作地 至于文游为什么乐意憋屈乐意忍, 那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我不背锅。 ☆、第一百零八章 虚脱的青年倒在蓊郁的树下,清秀沉静的脸上蹭上泥土,浑身脏乱不堪,白色卫衣的袖子上沾满了黑红的血渍,完好的那只掌心还死死握着手机。 高档空旷的小区四周无人,巡逻的保安被人拦在不远处无法靠近。 文游下车,正好看见裹在水蓝牛仔裤里笔直修长的双腿露在草丛外,共享单车倒在身边,扶手差点就砸到他的脸。湛火的侧脸埋在毛茸茸的草坪里,沉沉睡着,如果不是胸膛微弱的欺起伏,他会以为这是个死人。 他难以否认看到湛火时的心悸,那是愤怒疼惜爱慕的混合体,他清楚地知道只有这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能带给他这种难以克制的情绪。 再一次真切地意识到湛火的任性妄为,他一脸纯真无害地昏死过去,从未想过这副场景给别人心灵带来的震撼。 湛火不怕死,哪怕当街倒下也满不在乎,却没想过坐在家中等他的人会多么伤心。 文游缓步上前,将人抱起来。两人相贴极近时,文游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狼狈,带着汗水和灰尘,还有一点划伤,微长的眼角泛红,有可能是哭过。文游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像是重锤裹挟着难以抵抗的力量击向他的心脏,一下锤得稀巴烂。 远比听见湛火让他去奸尸要难受的多。 生病后的湛火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很自然地窝在他的怀里,文游把人抱回车上,小心地将湛火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膝前,又去查看他的手腕。漂亮匀称的手腕上横出一道血痂,所幸不深,没有伤到血管,伤口已经凝血,看起来却触目惊心。随行医生战战兢兢地为湛火处理伤口,低着头不敢妄动。 文游的手不自禁地探上湛火的脸。毫无疑问的,他生得好,眉眼英挺明朗,鼻梁笔直精致,无论怎么都是个慑人心魄的英俊青年。这样的湛火,是诸多人求之不得的对象,就连文游,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拥有他。何况这幅皮囊之下是桀骜不驯,清傲冷寂的灵魂,就算他平时伪装得再平和,一旦决定反击,就会像利刃出鞘般割伤你。 掌心贴着他温热的脸侧,仿佛这样就能把湛火的心攥在手中。他从未如此放纵地触碰过他,在宁静曼妙的时光中毫无芥蒂地触碰,因为一旦体验过那种滋味,文游就再也没有自我克制的能力。 得到半分,就想要一分,有了一分,便觊觎全部。 他叹了口气,在他耳畔低声询问,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湛火,告诉我,你的门为何紧闭。” 湛火固执地守着一扇门,门后是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像地狱一样可怕,像天堂一般美好,只属于他一个人,有人擅闯,便红牌警告。 回去后,文游没有问过湛火出逃的原因,两人默契地避而不谈,只是苏渭再来,文游必定在场。湛火得知苏渭会画画,也会与 分卷阅读140 他讨论一些绘画上的事,两人对上次的事心照不宣,总而言之,就是湛火想跑,苏渭放水,可还是没跑成。 苏渭一时有点后悔,疑心自己好心办坏事。 湛火肉眼可见地消沉许多,这不是一个心智坚毅的男人该有的表现。 他坐在窗边向外看,可以一个人待一下午,看着黄昏静美苍凉的画面不知在想什么。有时文游稍稍逾矩,他也会假装没看见,任由文游亲吻他。有一天,接吻接到一半,湛火突然说:“你还在和叶溯往来吗?” 情热之际,文游从他口中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顿时有些不悦,“你提他做什么?” 上次湛火逃跑去找叶溯,已让文游不满,只是他还没有胆量从湛火口中确认二人的关系,一直隐忍不发,谁料湛火会主动提及? 湛火说:“他不是好人,以后不要和他往来了。” 文游一愣,突然笑道:“小湛,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湛火调转目光,不肯与他对视,“我们是朋友,适当提醒不为过,他这个人阴郁深沉,心思很多,以后合作也要谨慎些。” 文游目光灼灼,微笑着紧逼:“只是朋友吗?”说完,迅速含住湛火的嘴唇,撩拨他,“我觉得可以再进一步……” 湛火贴着墙,承受文游温柔又不失霸道的亲吻,也许是憋气的缘故,心脏跳得略快,他脑袋里淌过很多想法,不自觉地问:“文游,你真的喜欢我么?” 两人鼻息相接,靠得极近,文游听见这句近乎喃喃自问的话,眸光莹亮,似乎嗅到一丝转机,他笑起来,声音有些低哑:“是啊,我喜欢你。” 湛火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明亮的眼眸,诚恳的笑容,柔和的情意绵绵的语调像要将人抛到云端。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难过。 他第一次意识到,文游也许是真的喜欢他。 不是惺惺作态的伪装或玩世不恭的戏言。 可是这种喜欢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他早已决定为闵宁殉葬,总有一天要沿着通向地狱的道路,去向闵宁赔罪。 戴罪之人,何以言欢? 湛火面对这诚挚的告白,报以十二万分的歉意,微微笑道:“可是文游,喜欢我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文游陡然愣住。 他从未见过湛火这种透彻得令人惶恐的眼神,宛如得到神谕,只需宣判即可。 他的心莫名抽痛,但还是带着笑容,狎昵地靠近他,脸颊贴着湛火的颈侧,细细吻着:“湛火,我不怕,我可以抱着你一起去地狱。”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湛火抱起,大步走向床边,将人好好放倒,覆上去。 有人说过,接吻只是交换津液,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然而在爱侣间,它便成为抵死缠绵的绝望,柔软有力的纠缠,内心的蠢动,欲望到了极致的纾解之法,一寸寸点燃神经,让爱欲之火沸腾。 一排河蟹爬过》》》》 文游含笑问:“舒服吗?” 湛火还没反应过来,整洁的衬衣凌乱不堪,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看起来好像不认识的文游,文游被他无辜的神情逗笑,躺到他身边亲吻他的眉眼。 湛火想,现在让他走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被打? 文游满怀怜爱地笑道:“每次你发倔、惹我生气,我都想这么教训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九章 文游把人抱住,指尖滑过他的耳廓,湛火正是敏感的时候,身体忍不住一颤。文游低沉华丽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小混蛋,我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帮我?” 湛火全身僵住,他能感受到文游下身的异样,抬眸,有点心虚,“你想怎么样?” 文游眯起眼,像只优雅的狮子般细细打量他,“你怕什么?” “我没怕。”说完,身体不自觉向外撤。 文游把人薅回来,低语道,“小湛,我想……” 湛火脸色微变,一时恼怒,但碍于刚才的“露水情缘”,不好意思翻脸。 文游一眼看穿他,仿佛受到蛊惑,亲昵地将脸埋进他的颈侧,“不过你不喊开始我是不会动的。” 略带沙哑的撒娇声让湛火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他耳朵微红,对这样软磨硬泡的文游无计可施。 他转过身,不想面对文游。对方却严丝合缝地抱着他。 他缓慢地念着情诗,一连串德语冒出来,让湛火这辈子也无法直视德语。 低沉的声音萦绕在耳际,宁死不消。 两人之间的关系靠着文游的坚持不懈稳步推进。 湛火就算偶尔烦他,可一旦对方摆出委屈无助的表情,也不好意思再抗拒。 两人之间更亲密的事也做过,更多时候是文游吃亏服务他,湛火占了便宜,总不好又当又立。大体来说,湛火是个厚道人,太厚道,以至于文游得寸进尺。 某天文游出席一场金融论坛晚宴,要携家眷出席。他让湛火陪他去,却没告知这一点,湛火到了现场,被一堆人围观,投注万千目光,渐渐琢磨出来,一时有些生气,他怪文游莽撞,这种莫名其妙的公开简直是在逼他就范。 回到家里,文游去书房处理公事,湛火左思右想决定找他谈谈。 门半掩着,醇香的酒味袭来,推开门只见桌上摆着几瓶伏特加,有支酒瓶已经空了一半,文游自斟自饮,看见他,登时愣住,嘴角泛起一点笑意:“还没睡吗?” 湛火不爱进他的书房,他以为躲在这儿喝没人发现。 湛火走近,准备好的话说不出口,他靠在宽大书桌边:“有喜事?一个人躲着喝酒。” 文游有点醉了,歪头看着他,一双眼晶亮,“小湛……” 湛火嗯了一声,他又叫,湛火问他是不是喝醉了。文游但笑不语,将人拉过书桌凑上前献吻,闭着眼的模样有点傻白甜。湛火撑着桌面,怔过一秒,叹了口气主动亲了他一下。 感受到唇边的柔软温热,文游惊讶得睁眼,纤长稠密的睫毛眨了眨,笑着凑上去,“你是假的吧。” 可是却不肯放开,越发主动热情起来。 甜的气息纠缠在两人之间,冰凉的酒味刺愫。湛火始终沉默,文游看出他眼中的迟疑,微笑道“不想做没关系,再不济先给我 分卷阅读141 一个名分吧。” 湛火却俯下身,一把捧起文游的脸,重重地吻下去。 文游瞪大眼睛,片刻失神,将湛火拉过来,两人蜷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靠近对方。文游的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亲吻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让他清醒地面对自己,每一下都在忐忑,然后放松。 就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什么这个人有这么大的魔力,让他生让他死,满怀爱的感绪。 他脱口而出:“湛火,我爱你。” 寂静的夜里传来喵的一声。 猫咪穿过夜色踏进来。 湛火已经力竭,心头却一惊,强撑着身体想要制止文游,文游却来吻他,不给湛火开口的机会。 “文……文游……” 文游温柔地凝睇着他,琉璃般眼瞳浮上水波,让他变得无比的美好。他微笑,手指攀上湛火的脸颊,唇角,“没关系的,小湛。” 湛火摇头,文游死死咬住他的颈侧。 sapphire跳上桌,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懵懂的圆眼睛让湛火心中涌上羞耻。他恼怒地呵斥,“文游!” 然而声音一出口,就变得沙哑。 文游凝视着他,目光越发柔和,手指一指,猫便飞快地跳下书桌,甚至带翻了桌角装饰,飞快地跑到门边,细细地叫着。 黑暗中,娇软细嫩的猫叫声让湛火既心烦气躁又感到别样的感觉。 文游笑道:“小湛,你听,春天到了。” 清晨,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两个不着一缕的男人紧贴着缩在黑色的沙发上。 书房中一片狼藉,地毯上都是昨晚被文游扫落在地的东西,还有两人纠缠时撞倒地家具。湛火从睡梦中醒来,头痛欲裂,他已经不记得昨晚那场疯狂的交媾中被文游逼着喝了多少酒,又被摁着做了几次。 无论怎么喝止文游,对方都不为所动,执迷地纠缠着他,让他在极致的快感中失去意识。 他身体微动,不自禁皱眉。 腰际已经麻木,但还是能感觉到下身的异样,明显的异物感和湿润感让他在心里暴躁地问候了文家一众祖宗。 始作俑者躺在他身边,嘴角上扬,不知在作什么美梦。 狂欢后的早晨并不美好,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小心谨慎地起身,跨过文游,落地的一瞬间险些失去平衡,四肢乏力头重脚轻,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湛火一瞬间怀疑人生。 他明明经历过比昨天还累的时候! sapphire仗着它的小肉垫飞快地从门外跑到湛火面前,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湛火一见它,昨晚的疯狂情热便涌入脑中,他心累地摇摇头,希望自己能快点忘记那一切。 书房里没有浴室,湛火只好将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捡起来穿上,刚一抖开便看见白衬衫上面的可疑斑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文游这畜生! 他叹气,把衣服穿好。走出书房,又回头看了看文游。 他一丝不挂地侧卧在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 为防佣人进来打扫时撞见尴尬的画面,湛火只好勉为其难地给他搭上一条毯子。 出门,走廊上静悄悄的,放眼望去四周没有一个人。 一想到昨晚书房的门就没关上过,湛火就想穿越回去敲爆自己的脑袋。 他不确定自己或文游有没有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一往深处想,便感到无地自容。 他回四楼,便见sapphire飞快地蹿进电梯。 蓝白猫一脸无辜地蹲在地上看着他。 “你想干嘛?” 湛火冷冷地问。 “喵~” “呵。” “喵~”sapphire把它的圆脑袋往湛火的裤脚凑,柔软的触感让湛火抖了一抖,他受不了地往电梯角落里退,猫咪像它的主人一样得寸进尺地粘着他。 事实上,湛火现在不想和任何活物有肢体接触。 他蹙眉道:“sapphire,让开。” 猫咪完全无视他抗拒的表情,听见湛火叫它的名字,还以为湛火喜欢它,于是更加亲昵地在湛火的腿边蹭动。 柔软的毛发撩过脚背,湛火苦恼地靠着墙。 电梯门早已经打开,湛火却迟迟未动,一是不想主动接触猫咪,二是他怕随意走动踩上他。 “湛先生?” 家里的佣人惊讶地看着他。 湛火舒了口气,露出得救的表情。 “sapphire好像有点问题,一直来在这儿不走。” “是吗?”佣人走进来弯下身仔细打量sapphire,才发现它身上挂着一条细长的白金链子,上面吊着一颗镂空郁金香的黄宝石吊坠,链子因为毛发太厚而箍在身上,让它行动不便,难怪它一直跟在湛火身后喵喵叫。 “它应该是在向您求助呢。”女佣微笑道。 湛火认出那是一直挂在文游办公桌前的吊坠,应该是它昨晚跳下桌时带翻支架,跑动时往身上越缠越紧,最后无法解开。 猫可怜兮兮地又喵了一声。 奈何湛火实在难以忍受这声音。 女佣觉得好玩,便说:“要不您帮帮它,把坠子解下来吧。” “你来吧。” 女佣为难地摆摆手,“我们一般不近它的身,sapphire性子比较傲,只黏少数几个人,一般都是专人照顾的,普通人碰它容易被挠,以前孟先生就……”说到这里,她猛然察觉出不妥,尴尬地停下来,“要不我去请照顾它的师傅来……” 湛火见她惴惴不安,便笑了笑,“算了,也不用找别人,我来就行。” 他弯下腰和蓝白猫对视一秒,伸出掌心朝它勾手指,一笑,猫便将下巴搁在他掌心。 湛火给它一点点解开,哐当一声,链子坠地。 猫咪一解脱,便飞快地跑开了。 湛火看了眼地上的项链,似乎摔坏了,成了两半,捡起来,才发现不是项链,而是只怀表。表面是镂空的黄宝石,雕刻精美细致。他有点担心表盘损坏,便打开看。 一打开,才看见里面拇指大的怀表盖子内侧的金属上刻着一个少年的小像。 少年嘴角含笑,纯洁如夏日的栀子。 那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让湛火浑身的血液都冻住。 ☆、第一百一十章 湛火猛地关上怀表,将其死死地将攥紧手中。 女佣见他脸色骤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担忧道:“湛先生,您怎么了?” 湛火说:“我不太舒服。”说着,便快步回到房间,关上门,输入指纹反锁房门,确保没有人能够进来。 分卷阅读142 他怔怔地站着,摊开硌得发白的掌心。 指尖轻触,怀盖弹开,他看着含笑的闵宁,荒唐的猜测疯狂涌入他的大脑。 闵宁、文游? 记忆深处无数次翻来覆去地咀嚼过的回忆渐渐浮现。 西餐厅里。 闵宁好像看见什么人,一怔,脸上绽放出释怀的笑容,起身要去追。 湛火好奇地回头,却被闵宁一把摁住肩膀,“你在这儿待着,我遇到点事要去解决。” 闵宁脸上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柔美,眼睛里发着光,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湛火有点担心,他想转头去看,却被按住肩膀,闵宁在阻止他。 湛火只好问道:“怎么了?” 闵宁对上他纯真的眼睛,有点哀伤,但还是咬咬牙坦诚道:“就是那个人……” 湛火的心一沉,顿时了然。 闵宁说的那个人,就是前不久不断在经济上支持他的男人,即便湛火强烈反对,也让闵宁不愿意回头的男人,闵宁喜欢过的人。 “别担心,我不走。我只是去跟他说清楚,把东西还回去而已。小火,你乖乖的,待会儿我就回来。”湛火猛地回头,看见一个人消失在转角,闵宁小跑着追上去,叫道:“……先生……” ……先生…… ……先生…… 他拼命地在记忆中搜刮,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是谁呢?他皱紧眉头,觉得心头的每一滴血都被熬尽,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门外传来骚动,有人在大力敲门,急切地呼唤湛火的名字,可是湛火听不见,他沉沦在充满疑窦困惑和懊恼的世界里,不停地拷问自己,是谁?究竟是谁? 敲门声越来越大,让人不禁以为整扇门都在颤动,可见敲门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然后,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文总!” 湛火猛地瞪大眼睛,仿佛醍醐灌顶。 他终于想起来,闵宁离开前叫的那个名字。 “文先生——” 文游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睡衣,面沉如水。听到佣人说湛火脸色身体不适,他便觉不妙,立刻赶来,却发现湛火将房门反锁,怎么叫也不开门。上次湛火中枪九死一生,伤了底子,随后大伤小伤不断,身体差了许多,他突然把自己关在房内,文游怕他出事。 吩咐郑管家把钥匙拿来,一边开门一边让他出来,门却纹丝不动。文游脸色一沉,用力锤了几下无果,便对佣人说:“拿枪来。” 他说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射击枪,而是装配破门弹的枪。 文家每一间房门都是钥匙高密指纹锁配置,一旦从门内利用指纹反锁,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顺利打开,断电只会锁死。湛火搬进来时为了尊重的个人隐私,文游并没有录入自己的信息。 想到这里,文游脸色更加难看。 郑管家见他面色冷峻,心中大骇,连忙吩咐人快去。枪来了,文游找准门锁位置,连护目镜都没有戴,直接取9o度准备射击。 佣人们吓了一跳。 可是就在文游准备扣动扳机时,锁上的指示灯却微闪,门打开了。 湛火打开门,文游脸色终于和缓,他安下心,好歹湛火没事。 他把枪丢给佣人,双目灼灼地盯着湛火,生怕他有闪失:“不舒服?” 湛火的眼神淡漠得像冰,对文游的关切无动于衷。 他摇了摇头,“没有,我没事。” 文游脸色陡变,“小湛,你……” 湛火张张唇,露出困惑的神情。 文游上前,一把擒住他的下巴,难以接受地问,“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湛火抿着唇。 文游凑近他,哄他:“告诉我。” 湛火后退,他看文游又看自己,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以为自己看人准,以为不会出错,却实打实应了叶溯那句刚愎自用。 这些话,他真想痛痛快快地告诉他。 文游被他潜意识的抗拒所刺痛,那双眼睛里的憎恶让文游痛极怒极,他怒吼道:“去请医生。” 医生到了,确诊,湛火失声了。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王卓亚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他脸色不太好,出来时对文游颇有微词。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心火亢奋,郁结于心。声音嘛,不是病理性的,功能性失声,照顾得好很快就能恢复,这点你是行家,比我懂,不过你把人家怎么了?” 文游沉默,他以为自己并未对湛火做过任何事,他以为一觉醒来,两个人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可是彻夜缠绵之后,湛火哑了,说不出一个字。 文游白皙俊美的脸上失去血色。 “我可是看到了啊,他身上,脖子那儿,”王卓亚啧了一声,“你别说跟你没关系。我说你也太心急,强扭的瓜不甜,上次又不是没受过教训。我说小湛这孩子挺好的,你……”他说着,对上文游愈见危险的眼神,终于收声。 王卓亚尴尬一笑,“我也是为了你好。” 文游有苦说不出,他不可能拿湛火现在这幅模样告诉对方,他们昨晚很快乐,体验很好,湛火甚至会回吻他,纵容他,会坦率地做出反应。 文游回房,碰见湛火从浴室出来,他擦头发的手一顿,张了张嘴招呼他,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意思到了就行。 他换了件清爽的短袖内衬,布料贴合着柔韧的皮肤,衬出优越的身体比例。 文游的目光接触到湛火锁骨上的红痕,他想到这些痕迹都是他留在这个人身上的,此时却靠近都不能靠近。 湛火看他呆呆的样子,咧嘴笑了笑,手指比划了一下:怎么,吓坏了? 他以前在福利院做义工,照顾过聋哑小朋友,顺便学了点手语,虽然知识储备不是很完善,但应付日常交际没有问题。可是比划完了才想起文游看不懂,只好趴到床边的桌子上写下来。 湛火笑着把纸条递到他面前,似乎有点看不上文游这样小惊大怪。 文游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和洒脱俊逸的字,心头一阵闷痛。 他的湛火很好,特别好,但总是很倒霉,碰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受伤。 文游问:“是不是……昨晚……” 湛火眨眨眼,在纸上写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就此阳痿? 文游一瞬间黑线,不过仔细想想他这辈子只和湛火做爱,可湛火这样惨状,他哪还下得了手?这样禁欲下去和阳痿也没什么两样。 湛火又问:文游,你真的喜欢我吗? 文游一愣:“你还不信我?” 湛火挑眉,在纸上写:那你到底有几位蓝颜知己。 文游噎住,按他的观念来说是一个都没有,可这么说,湛火只怕不信。 湛火嘲弄地笑了笑 分卷阅读143 ,将抽屉里的怀表拿出来,精致的怀表从掌心落下,停在文游眼前。 湛火问:这里面刻着的这位又是哪位? 文游眼神骤变,他正欲开口,湛火便将直接张嘴抢白道:文游,你简直欺人太甚!还是说那位随时可以送出国的孟先生也是替代品,你正儿八经的白月光挂在你的桌前,每天让你睹物思人! 说完,他咳了一声,自嘲地笑道:哦,难怪你连办事都要在那张桌子上! 他竭力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不断咳嗽,白皙的脸上泛起薄红。 文游愕然。 他看着湛火胸膛里从脸上褪去,变得十足冷淡。 文游却没有看见,他沉浸在满心的喜悦之中,轻轻说:“你不用在意,我只喜欢你,表上的人,不重要。”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此人不重要。 这是文游对闵宁的定义。 听到这句话,湛火最终咽下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想对文游问的话。 湛火一直想问问文游,认不认识一个叫闵宁的人。 从得到那张光盘开始,他费尽心思,利用手头一切的资源查找相关线索,所有积蓄不走银行流水,一律放在手头委托私家侦探查询当年的事情。 一个人住,简单生活,没有交际,没有朋友,不肯暴露一丝一毫。 唯一私下往来的,是帮他调查的那个人,值得湛火以性命相托,绝不会背叛。 直到去年,他们才将目标锁定在几个人身上。 文游是其中之一,也是他试图接近的第一个。 其实湛火并无把握,他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为了单纯的猜测出现在文游可能出现的场合。 他犹豫不决,活得小心谨慎,找机会接近文游。兜兜转转,在快放弃之际撞破文游与李思明的□□。 至此,一切以不可控的速度偏离轨道。 救起文游是意料之外的事,这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两人相处,他对文游心性品行有所了解,又知其与孟子清多年纠葛,本已经打消疑虑,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看走了眼。 偏偏是在和文游春风一度之后发现这他就是闵宁死前见过的那个人。 他回忆起昨晚因文游而起的种种感觉,便羞愤难当,恨不得当即刮下皮肤,铲除文游留下的痕迹。 文游是否无辜有待商榷,可他不会去问,当年之事牵涉命案,手段残忍低劣,他还要活着找到凶手。 湛火跟文游说他想见叶溯。 他双手将平板举到文游面前,宛如一个举着纸张乞讨的哑童,看得文游心里直抽。湛火几天之内瘦脱形,两颊内凹,眼窝变深,双目却前所未有地精亮。 文游无法理解这件事对湛火的打击,他拿起湛火挂在脖子上的怀表,低声道:“你这么在意么?” 湛火眼神玩味,在平板上写:文游,不要自恋。 文游哑然,指尖点上湛火的喉头,“你为什么还没好?”他极度失落,比湛火还在意这件事。 湛火:可能上火了吧,过两天就能恢复。 文游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挂着这表?喜欢的话我让人重新备一份,这个不要了。”他笑道。 湛火:为什么? “不吉利。” 湛火露出困惑的表情。 文游沉吟半晌,“他已经过世了。” 湛火眼眸一颤,屈指敲了敲胸口,微笑:哦?死了的白月光? 像是气极又拼命克制。 “不是。” “那是什么?” “是一个朋友,后来他过世,这份礼物没有送出去,一直留在我手中,”文游如是说,“也算是个纪念。” 湛火打量他,总算相信,释怀一笑,他握住文游的手腕,掌心贴着动脉感受脉搏,毫不避讳地问:文游,我再问一遍,你真的爱我? 文游失笑,低声道:“真的。” “那孟子清?” 文游说:“过去式。” 湛火嗤笑,信又不信,拿起平板开写,文游凑过去看,上书:暂且信你。 文游看着总算他弯起的唇角,温柔地笑了。 湛火要见叶溯,他不得不见。叶溯知道闵宁之死,手里有光盘,而湛火迫切地需要得到它。 他落魄自此,文游心有愧疚,湛火恳求,便不问缘由地答应。 第二日下午,湛火从体育馆打完球回来,郑管家便说:“叶总到了。” 心爱之人与疑似情敌见面,文游心如油煎,为显风度,早早避出去,这会儿正坐在茶楼喝茶,不过清茶难解心头急躁,指尖叩着桌面,看谢篮给他的资料。 许久不见的老友坐在对面,有些好笑:“我好不容易拨冗见你一面,你还这么大架子。” 文游挑眉看他:“既然这么忙,鹤城建设的案子我另找人做。” 汤英楠忙道:“诶诶诶,还说不得了,我知道文总你日理万机,见我是给我面子。”他一笑,殷勤道:“不过,我想你也没那么忙吧,听说你近来收心,还与子清一刀两断,不知哪位人才让你牺牲至此,什么时候带出来见一面?” 文游低头轻抿一口,“他不喜见人。” 汤英楠未料他会接话,默认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揶揄道:“我看不是人家不喜欢交际,是你金屋藏娇不肯放出来。” 原以为文游会否认,他却笑了:“我做得这么明显?” 汤英楠愕然,他还记得文游对的性伴侣的纵容态度,这些年孟子清风流浪荡,文游也不曾可以管束过,谁能想到如今会坦荡承认自己把一个人藏着掖着。 他吃惊道:“你真的和孟子清掰了?”说完,惊觉自己太过八卦,于是收回身体好好灌一口茶,“我的意思是……你是认真的?” 文游没有回答,反而问他:“我这么不可信?” “怎么说?” “他也不信。” 这句话信息量之大,让汤英楠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抖了抖,原来文游不禁另寻真爱,还在倒贴中,苦心孤诣想让对方信自己。 “这个嘛……你以前的混乱情史,也难怪人家有所保留,不过——”汤英楠徐徐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诚待人,对方会懂的。” “我说了我会改,但他总觉得我骗他,而且他说他不喜欢男人……”文游斟酌 分卷阅读144 一下,笑道,“我应该还在试用期……” 汤英楠一口茶差点喷出,他咳了两声,疑心面前的文游是个假的,他是把自己当□□了吗?还试用期。这无怨无悔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他弱弱笑了,“您的家事,我一个外人还是不插手了。” 偏巧文游像是没听懂,继续说:“他说暂且信我,不知道这个暂且要持续多久。” 汤英楠笑了笑,敢情文游今日见他,是为了数一数恋爱里的酸甜,秀恩爱来着。 湛火推开门,见叶溯负手站在书架前,他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云淡风轻地一笑。 “小湛。” 湛火将门关上,慢慢走近。叶溯看清,才说:“你瘦了很多。” 语气像是老友相见,透着淡淡关怀,仿佛之前在电话里说想要湛火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湛火将放在枕头上的ipad拿起来,敲了几个字:嗓子不好,就这样交流吧。 叶溯颇为意外:“生病了?” 湛火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敲:1da的死与你有关? “有关也无关。她的自杀我无关,但她背叛我,远走异国,她丈夫才会出意外导致她自杀,勉强与我有关。” 湛火:江远是你的人。 叶溯一愣,笑了:“小湛,你好聪明。” 湛火垂下眼,指尖在ipad上划了划。不是他聪明,而是一切太过凑巧。叶溯先挑拨他和文游之间的关系,再让江远绑架他,一来,让湛火以为文游当真用他当孟子清的替死鬼分,谈什么照不照顾?他顾忌我在身边,就连半夜咳嗽都竭力忍耐,我简单援手,又算得了什么?” 叶溯登时僵住,“你们!” 文游却未将他放在眼中,转身上楼。 他心中颇得意,若被湛火知道,大约会嘲他浅薄幼稚,不过文游却不在乎,对叶溯这迎头一击,实在大快人心。 湛火靠在沙发上看书,神情专注沉静,直到他走到跟前,才歪过头来,问:碰到叶溯了? 两人相处日久,靠着分辨唇形也能交流。 文游笑容渐大:“你怎么知道?” 湛火:他刚走。 一看文游得意的小表情,就知两人打过照面并且他占了上风。 湛火转过头继续看下去,文游问:“你不问我干什么去了吗?” 湛火觉得他无聊,没有回应。文游瞥他一眼,说:“凶手是西尔。” 湛火腰板挺直,警惕地将书盖在膝头:文游! 文游嬉皮笑脸,“不,准确地说她只是个恶作剧者,她的朋友玛格丽特死后,华特另寻所爱……” 湛火的忍不住皱眉,剧透是世界上最无耻的行径! 湛火:你以后吃泡面没调料包,□□没安全套! 说完,又意识到文游既不吃泡面又不是异性恋,这点诅咒半点用没有,还对他百害无一益,于是气呼呼地起身,走到阳台玻璃门边纱帘后面,那里设了长条软凳充当台阶,他面朝屋外坐下,继续看下去。 文游从后面抱住他,埋怨道:“谁让你不理我。” 幼稚鬼。 文游在他颈侧厮磨,像一只渴望回应的巨型犬,嘴唇碰到湛火耳后,让他抖了抖,身体兀地紧张。 文游闷笑,指尖撩开湛火盖住耳朵的碎发,白皙精致的耳廓泛起薄红。 “怎么这么敏感?”他嘲笑道。 湛火无奈地摁住他的手:能不能老实点? 文游:“我出去一天,想你了。” 轻描淡写的情话让湛火不自然地转开脸,他把书合上:好吧,你想我怎么理你? 两人离得极近,文游炽烈的眼神让湛火心一沉。 一切尽在不言中。 湛火脊骨生寒,咬牙强迫自己弯起唇角。 文游无与伦比的热情拥向他僵冷的躯干。 一切结束后,湛火从床 分卷阅读145 上爬起来,他这次有经验得多,不想之前那么难受,或者说,文游克制得多,没有疯了般折腾他。他坐在床边,光着上身抽根烟。 缭绕的烟雾里,沉静秀致的侧脸渗着寒意。 文游粗重的喘息回荡在耳边,他抚着湛火的喉头,诱哄他,“乖,小湛,叫一声,一声就好。”柔情似水的眼睛盯着他,要溺死他。 湛火呼吸有些不畅,他将烟头拧灭,到浴室去冲个澡,将文游遗留在他的身上的痕迹冲去。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独自下楼。 佣人看到他,有些意外,忙问他吃不吃饭。 两人的关系在文家早已不是秘密,今天文游一回来便腻在楼上,连晚饭都没有吃,佣人自然识趣地没有打扰。 湛火拿了块面包,坐在花园吊椅上慢慢吃,隐匿在昏暗夜色中,静静看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宅邸。吃完了,拍掉身上的碎屑,他慢慢张开嘴,克制未知的恐惧,试探性开口。 文游——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可能是和文游待得太久,竟然一不留神叫出他的名字。不过纵然开口,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声带仿佛不会震动,空气从肺里挤出来,倏地滑出喉咙,平滑无比,带不起任何响声。 他面色平静,再一次喊出声。 喂—— 文游—— 他一次比一次用力,却没有用,嗓子发不出声音,等到最后,只能凭空发出嘶嘶声。他有点气馁,长腿撑着地面用力,吊椅慢慢荡起来。百无聊赖的表情让他像个孩子。 在想起一切那刻,怒火和自厌涌上心头,湛火觉得有什么灼穿他的身体,热意涌上喉头,他就再也无法说话。 他不知道是不是恨意太过深沉,又长期无法诉说,堆积在一起,索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许这是某种惩罚,他默默地想。 他恨文游,他一直没有说。 湛火平静地弯下腰,胸膛贴着大腿,吊椅还在轻轻荡,他看着地面,眼泪凌空掉落。 只有一秒,他愕然,抬起头时,眼睫上只剩下微弱的潮意。 尝试过一次之后,湛火就不试了。没意思,他也不想为了文游可笑的愧疚委屈自己。与此同时,文游却开始刻意引导他,甚至提出过为湛火催眠。他大学主修心理学,有深厚专业知识,必定能事半功倍。 不过湛火不顾他殷勤的建议,很快就拒绝了。 催眠? 他怎么敢让文游催眠自己? 他一开始还有点看不开,可习惯了又觉得不说话也没什么,反而是文游一直放在心上。 在湛火失声这件事情上,文游明显表现得更为在意,知名医生换了一波又一波,检查做了一轮又一轮,最后结论不变:心理原因。 人家问他怎么会突然如此,湛火便老老实实写:做完爱发现文游保存着白月光的雕刻。 老专家和诸多青年精英听完后脸色微妙,文游脸色更是一次比一次阴沉。 有一天,湛火看不过去,劝他顺其自然就好,文游却生气了,咬着齿关,恨恨瞪着他。 让湛火恢复似乎成为他强烈的执念,无论怎么劝也没用。 也难为湛火配合他,还要张着嘴和他费劲沟通:这是我的事,你以后不要插手了! 文游脸色铁青,活像湛火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湛火甚为不解,明亮的眼眸里盛满困惑。文游对上这双眼睛,脸色阴沉,扑上来前狠狠咬他一口,”湛火,你能不能长点心!“ 湛火被咬得生疼,哼声憋在嗓子眼,难受死了。 他侧过脸,眸光冷冷的,看起来实在是凉薄。 文游心里难受,紧紧抱着他,哑声说:“小湛,我真后悔,我一开始还窃喜你因我伤心,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他看着湛火因他受害,觉得心口被人剜掉一块。 湛火眉心微动,轻拍文游的臂膀,文游放开他,眼睛里渗着血丝。 湛火安慰他:没关系,我不怪你。 文游却很委屈:“这只是个误会,我怎么能让误会毁了你!” 这不是误会,湛火默默地想,他已猜到十之**,唯独没有证据一锤定音。 他抱着审慎的态度和为人的底线,不想错杀无辜罢了。 可真相一定会到来。 他像个按捺已久的怪物,蓄势待发,待真相确定,必将疯狂摧毁一切。 湛火笑了笑:你不必在意,这没什么。好了,我们去练吧。 他牵着文游回到沙发旁坐下,张着嘴认真地练习发声。克服潜意识是极为痛苦的事,他额上很快便冒汗。文游心疼地为他擦汗,湛火感到一阵呕意,他脸色发白地弯下腰。文游比他还受不了他吃苦,连忙喊停,湛火点点头,去洗了把脸。 文游问他难不难受,湛火摇头。那一瞬间,文游的神情有些哀伤,他轻轻吻了湛火的脸颊,笑道:“小湛,我希望你知道,我永远在你身边,所以难受也要告诉我。” 湛火怔住,大约是文游这个笑容太过美好,才让他愣神。 人和人,有缘相处,就会生出感情,有分相知,便会生出爱意。 湛火不知道他对文游算不算爱情,不过两人相处日长,总有几分情谊。这个世界上他无牵无挂,文游算是他有感情的前几位。 文游把他拴在身边,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同处一室,已不像之前那样拘谨。 文游处理公务,他便躺在沙发上。sapphire蹲在枕头边,尾巴在湛火脸上扫来扫去。湛火懒懒打个呵欠,文游笑问:“无聊了?” 湛火懒散地歪过脑袋朝文游点头。 文游说:“要不来帮我整理文件吧?” 湛火做了个吓的表情。 文游失笑,拉他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了给湛火找点事做,文游将手头的文件交给他分类,面对他抗议的脸,也只是笑眯眯地耍赖。他不喜欢湛火与他生分,也不喜欢湛火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当一个旁观者。 文游可以出门上班,满世界跑,不过他已见过太多风光,只想待在文家古旧奢华的大宅子里一转眼就看见湛火。他的视线越过电脑,看着光脚坐在地毯上把文件分类的湛火,英俊的青年目光专注地将文件分门别类,sapphire安静地蜷缩在他的腿边。湛火黑色的长裤裤脚卷起,露出一霜白的脚踝,脚背隐匿在厚厚的毛毯里。 一再推拒之后,他接受了这个任务,明明一开始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会添乱,可是整理起来条理清晰,从容不迫,不时将文件递过来,道一声:“文总,签字。” 湛火的确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 这样的他像一块默默散发香味的 分卷阅读146 蛋糕,让人看见便无法转移视线,食指大动。 文游考虑过将他关起来,藏起来,他知道这种想法自私且不道德,人有享受自由地权利,何况是一颗清傲不羁的灵魂。不过这样的年头还是常常漂浮在脑海中,像一个无与伦比的诱惑。 湛火则如一头嗅到危机的豹子,蛰伏忍耐着,准备和文游打持久战。 蜷缩的sapphire摆动自己的尾巴,尖端刷地扫上湛火手中的文件。湛火的手顿住,看了它一眼。最近严重发福的蓝白睁开湛蓝的眼瞳懵逼地对上他,又心虚地转开脸。 湛火抬起头,捕捉住文游窥探的目光。 文游大方一笑,丝毫不感到尴尬。 长期被人肆无忌惮地打量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不过湛火对文游束手无策,谁知道目光对视超过五秒钟会发生什么?也许文游就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上的工作,走过来和他腻歪。 想到这里,湛火极为无情地垂下眼。 不过该来的躲不掉,文游仿佛患上多动症,无法长时间呆在座位上。他借着倒水的机会踱到湛火身边,讨好道:“小湛,累不累,我们出去逛逛吧?” 如果旁人看到文游今天的办公状态,一定会叹一句:倘若文游只有这样的自制力文家危矣。 不过对文游而言,这又有不一样的意义。湛火老老实实坐在他身边,他怎么忍心冷落他?所以文游自我感觉极好地,想办法讨湛火欢心。 讨好一词从前从未出现在文游的字典里,他出身名门,豪门巨子,年轻一辈鲜少有人比得过他,只有别人讨好他,揣测他的份儿,可他爱上了湛火,便忍不住让他开心。两人关系进展神速,再不由分说地绑着湛火,总不合适。 于是他提出,和湛火出去逛逛。 这个逛字饱含深意,湛火想出门来着,但是不想在文家大宅逛,不然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他有点不信地问:去哪里逛? 仿佛只要文游说错一个字,让人不满意,便会露出失望的神情。 文游内心天人交战,暗自咬咬牙,道:“路易·本涅特来开演唱会,你要去吗?” 路易·本涅特湛火以前很喜欢的歌手,听到这个消息,他有点意外:能吗? 文游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当然可以。” 湛火总算积极了点:我去换衣服。 文游靠在沙发背面,见湛火从楼上下来,愣住。为了难得一次的出门,湛火换了特地搭理自己,橙系t恤外加破洞牛仔,容光焕发,嘴角带笑。 他到眉眼精神的湛火,一瞬间感都做过了,这样简单的牵手却让文游紧张得掌心出汗。 两人单独出门,连保镖都没带,像普通的小两口一样约会。湛火未必这么想,文游却默认这就是约会。 体育馆内人山人海,塞满了歌迷,文游牵着湛火在人潮里钻来钻去。他们订的位子在极前面,落座时两人都出了点汗。周围是都是粉丝,声音嘈杂,广播里正在轮番播放安全守则。 湛火起身,文游连忙抓住他:“去哪儿?” 湛火张张嘴:洗手间。 此时灯光已经打暗,湛火只好弯下身凑近他,让文游看清自己的口型。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文游皱眉道:“快开始了。” 湛火说:我很快回来。 文游却死死握住他的手,脸色刷地雪白。 周围的几个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毕竟两个帅哥凑得极近,态度暧昧,实在是件惹人瞩目的事。 湛火看出他的心事,心底叹了一声,说:我肯定回来。 文游愣住,他侧过脸去,在闹脾气。湛火拉开他的手,匆忙下台阶穿过窄小的通道隐没在人堆里。 短短十分钟,文游目不转睛盯着腕表。指针每走一下,失去湛火的恐惧加深一分。不过他始终坐在原位,没有挪动。 直到演唱会开场前,熟悉的身影才出现。文游眼睛亮了,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场内气温高,湛火又是跑回来,脸上泛红,气息不太稳,他对文游勾唇笑了:我说了很快吧? 文游惊讶之余满心欢喜,偷偷将湛火的手握在手心里。 湛火瞥了他一眼,他嘴角藏不住笑,握着的手更用力了。 演唱会出奇的好,超前的舞台效果和绝佳的唱功煽动着场内气氛,音浪和欢呼一阵高过一阵。路易·本涅特是当今顶尖的摇滚先锋,湛火还是个热血少年时很喜欢他,这次能来,绝对赚了。 歌迷们很绪泄掉,心里感到憋闷。 湛火的嗓子毫无进展…… 场内灯光转暗,萨克斯的声音响起,路易本涅特唱了一首卡萨布兰卡,沙哑忧伤的歌声震撼着听众。在这样的动人的音乐里,文游柔软的目光注视着他。两人对视,文游轻声说:“我爱你。” 微小得难以察觉的耳语,像一声惊雷砸进湛火的躯体,他抖了一下,呆呆看着他。 舞台上低沉的嗓音还在唱: “ohakississti1kisca 噢!卡萨布兰卡的亲吻依旧 butakissisnotakiithoutyoursigh 但没有了你的叹息,那吻已不成吻 p1easeebca 请回来卡萨布兰卡找我吧 i1oveyouoreandoreeachdayastigoesby 随着时光流逝,我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绝不是湛火行事风格,可他的确这么做了。等走出剧场,夜风吹散情热,他再看见文游,竟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他快步走下阶梯,文游则在身后死死抓住他的手,因为和湛火的第一次约会,他心底流淌着满足与幸福。 街边不少小摊小贩,文游将人拉到首饰摊前,指着一对朴素的银指环问:“请问多少钱?” 摊主是个年轻女孩,愣了愣,目光在两人面前扫一遍,笑道:“一只五十,一对九十九 分卷阅读147 。” 从体育场出来的好几个歌迷都看见两人接吻,看着两个帅哥,都有点惊讶,小八卦地投来眼神。文游却视若无睹,他本就不是看人眼色行事的人。他付完钱,捧着两个小盒子看着湛火,“约会纪念。”湛火也不矫情,两人亲都亲了,这种时候打击文游,未免造作了。他拿了其中一个盒子,取出戒指自行戴上。 第二日报纸出来,硕大一个标题: “豪门情变,琴王被踹,文氏老总携同性友人看演唱会,现场热吻,互定终身。” 湛火刚喝进嘴的牛奶一口喷出,他匆忙拿着报纸擦了擦桌面,半天才抬起头看向文游。 对面的人还有点无辜,“我让他们打码了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湛火看了眼,还真是,画面上两个男人在人群里接吻,在体育馆外街道上购买戒指,文游长身玉立,好相貌暴露得彻底,自己的脸被马赛克了。 他挑眉:你安排的? 文游连忙摇头,“意外,我也不知道有狗仔。” 湛火淡淡道:你完全可以截住这篇稿子。 文氏在媒体这块经营多年,绝不可能连如此简单的稿件都公关不掉,能发出来,必定经过文游默许。 文游眼神闪烁,那意思是我知道错了,可是我想秀恩爱,谁都拦不住我秀。 全然一副小学生做派,老师我知道错了,但是诱惑太大,我不改。 湛火:…… 湛火懒得理他,下午出去练球,他最近无聊跟着发球机练网球,技术有质得提升,后来转战壁球,一个人玩的正开心,文游偏要跟上来,湛火不带他玩,文游便软磨硬泡,湛火被磨得没有办法,这才松口,谁知文游又提出斗牛,湛火一开始有点拒绝,但想到好久没有摸过篮球,有点心动,便同意了。两人玩了一下午,至于后面文游怎么故意撞他,故意耍赖,故意纠缠,两个人莫名其妙倒在地上,又莫名其妙打了一炮,就不赘述了。 湛火回来冲澡,好好地反锁了房门,他下次在给文游随地发情的机会他就是狗! 自从上次两人出门听了场演唱会,文游尝到甜头,忍不住再三要求约会,电影院,游乐园,杂耍团,话剧院纷纷提上日程。这样一来,湛火的日子也就好过很多,能出去,湛火也不管名义,虽然极有可能再次被拍,不过脸被打码,他也没那么在意。 趁着五月上旬天气晴朗,气温适中,文游拉着湛火去郊游。这片小岛内侧是私人景区,只有少数几名管家照顾起居,平时看不见人,所以无人打扰。外侧是岛屿的常驻居民,利用鳞次栉比的房屋开设店面招待岛内和其他开放式岛屿的客人以供生计。 青山巍巍,碧水幽幽,树木茂盛蓊郁,扶桑花开满山谷,低洼处有几片漂亮的湖泊,水色在阳光下闪着碎光,最外层是细白沙滩和纯净的海洋,对小情侣来说简直是世外桃源。 两人在湖泊中心的别墅里安顿好,便出去游玩。 湛火带着拍立得,看到优美的景色便拍下来,一不小心,文游入画。 照片出来,文游受宠若惊,目光柔且软,又饱含欲念。 湛火往前走,文游却突然叫他,湛火回头,被一把吻住,咔嚓一声,画面永远地保存下来。 湛火一时惊愕,皱起眉,拿过照片,在指尖翻转,若有所思地看着照片。他眸光沉沉,不喜的神情难以掩饰。 文游的心一沉。 那只是微妙的一瞬间,却像洞悉了惊天秘密。 文游不安地叫他,湛火说: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文游一意孤行维持的平衡险些崩溃,这个认知让文游觉得心脏像被人攥住,发疼。强大如文游,热脸贴冷屁股被人嫌弃的感觉也让他内心酸涩难忍,最让他难受的是,即使湛火表现得再配合,骨子里还是排斥他。他看着湛火的高挑背影,有种永远也追不上的错觉。 不一会儿,湛火已经过桥,他站在另一端,侧身回首寻找文游的身影,即使很沉默,一点也不主动,可文游见他回头,心底阴霾尽扫,顿时喜笑颜开,愉快地跟上来。 晶亮的眼睛盯着湛火,微笑道:“待会儿去钓鱼吧,到了晚上,可以去外围参加篝火晚会。现在是五月,等过三个月来,这里会有红花节,到时候我们再来玩。”仿佛刚才的不愉快不存在。 湛火笑了笑,牵起文游的手腕向前走,文游微怔,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你不生气了?”那副样子,活像犯了错的孩子,小心翼翼试探大人的态度。 湛火心下不忍,说:我没有生气。 文游这才真心实意地笑了。 两个人到带着渔具到小岛深处钓鱼。文游在山上挖了些虫子洗干净,喂上鱼钩甩出去。日光正盛,波光粼粼,他戴着鸭舌帽和护腕,英俊的侧脸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风华正茂,贵气逼人。有鱼上钩,便喊湛火过来取,湛火蹲在岩石上摆烤架,将木炭摆在石头搭建的小坑里点燃,拿着纸板扇风,然后将处理好的鱼片扔到烤盘上,撒上作料。 鱼香烟火味溢满山谷,湛火偿了一口,又送了一片给文游。文游没腾出手,湛火把鱼片送到他嘴边,文游一把含住,轻咬住湛火指端,舌尖扫过,泛起一阵甜蜜。 晶亮的眼神盯着他,细细打量湛火的表情,见他不反对,竟有些羞涩地转头看向湖面。 鱼线一沉,又有一条鱼上钩。 文游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 湛火处理完食材,便旁观文游钓鱼。文游让他试,他表示自己不会垂钓,文游便拉着他要教。前胸贴着后背,结实有力的手掌握住湛火的手,一把将鱼饵甩出去。谁知竟然失败了,鱼线晃晃荡荡,东飘西飘,文游甜蜜地怪他:“怎么这么笨?” 湛火清亮的眼眸斜他一眼,他便侧身吻上湛火的脸颊:“别生气,咱们继续。” 两人坐在岩石上吃饱喝足,将垃圾收拾好,躺在岩石上发呆。 满天星斗美得让人窒息,湛火看着无垠的天空仿佛入了迷。身边一暖,文游侧过身来抱住他。他打个呵欠,将下巴搁在湛火肩头,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颈侧。 困了吗? 湛火垂眸看着他,手掌碰了碰文游的脸,文游慢慢抓住摁在胸膛,嘟囔道:“不准跑。” 湛火心一磕,动了动夹在两人中间的左手,还没抽出来就被文游另一只手握住。 文游睁开眼,笑道:“你还睡不睡觉了?” 湛火张张唇:回去睡。 文游眸光陡深,他心跳得飞快,试探着吻上湛火的嘴唇,呼吸有点急促,白天那件事盘旋在心头,自始至终都无法安心。陷入爱情的人是脆弱的,细微的举动都会引发海啸。他痴缠着湛火,湛火扬起脖子躲避, 分卷阅读148 无奈地笑道:文游,我说的是睡——觉,不是做爱。 完蛋,做爱两个字从湛火口中吐出来,他都觉得性感极了。 文游下身已经有反应了,他幽怨地看着湛火。 湛火眨眨眼,无能为力。 文游沙哑着嗓子道:“小湛,我真的觉得野战是个不错的选择。” 湛火微红的嘴唇张合,似乎觉得他很不要脸:做梦。 文游眸光颤动,反应愈烈,难耐地蹭了他一下,额头抵在湛火的胸膛,控诉他:“你怎么能这么坏!” 湛火安静地等文游消肿,两人收拾好行李回别墅。山上有人工路,沿着路灯即可抵达。两人一前一后,文游走在湛火后面,不过这次是文游生气了。他很幽怨,郁结于心,难以抒发。恨恨地跟在湛火身后,发誓要讨回公道,大战三百回合。 他想着湛火得意的小表情,又觉得好笑,垂眼间浑身僵住,大叫一声:“小心!” 身体却快过声音,一把将湛火推开。湛火感觉到抱住自己的人身体瑟缩一瞬,他霎时知道不妙,立刻去看文游,文游却笑笑,问:“没事吧?” 湛火拉开他,从上到下打量,终于僵住,路灯下,一条半米长的蛇狠狠咬住文游,蛇身缠着他的小腿。湛火赶紧脱下背包,赶紧翻找锐物,文游叮嘱他站远点,没毒,但千万别过来。 湛火狠狠瞪他一眼,眼中的水光在路灯下极为明显。 文游说:“你别哭,我怕你哭,你别管,我自己解决,你站一边去。” “你闭嘴!”湛火一声怒喝,响彻黑夜,文游愣住,湛火一垂眼,眼泪稀稀拉拉掉下来。 他心如擂鼓,手上却很稳,蹲在文游腿边拿窄小尖刀的顶端狠狠刺向蛇的排泄孔,蛇猛地一抖,似要反扑,湛火一把将其斩断,血腥味蔓延。 他干呕了一声,将刀掷在地上。蹲了好久,才站起来,指挥文游站到安全的地方去,帮他把裤腿挽起来。灯光下,白皙光泽的皮肤上冒出两个牙印,湛火双手捏住脚腕,捶打伤口周围放血,拿盐水冲洗,最后实在忍不了,拿保鲜膜贴住伤口,俯下身,文游一惊,忙把他推开,怒道:“你疯了!” 湛火冷笑:“不是没毒么?你怕什么?” 文游脸色煞白,没有说话。 他摁住文游,固定好保鲜膜,探身下去含住伤口吸血,舌尖舔过伤口,即使隔着保鲜膜仍显灼热,文游咬着牙看着面无表情的湛火,那一刻心彻底沦陷。 湛火抬起头,文游看见他嘴角带血,眼瞳猛缩。 湛火把破损的保鲜膜扔掉,顶了顶舌尖,却没有吐出来,他耸了耸肩,“没事,无毒。” 文游怒气冲顶,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把人打醒,他把湛火拉到眼前,将矿泉水塞到他嘴里,恨不得直接灌下去。 湛火无动于衷。 文游眉峰直抽,咬着牙,强迫自己柔和些,哄道:“乖,喝一点。”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文游眉峰直抽,咬着牙,强迫自己柔和些,哄道:“乖,喝一点。” 湛火垂头,嘴唇乖巧地含住瓶口,乌黑的眼睛却上挑,一瞬不瞬盯着他,黑夜中,白皙的皮肤上染血,眼神冰冷、妖冶。文游呼吸微窒,心在发颤,这个人根本就在引诱他!湛火的手臂搭上他的肩头,倾身将嘴唇贴上文游,文游瞪大眼,任他强势地纠缠,过片刻,又被无情推开。 湛火哂笑,故意说:“走吧,再不下去,该毒发了,等肠穿肚烂,想哭都来不及。” 文游无奈,开始或结束,都由湛火说了算,明明刚才那么热情,转眼又变得冷漠。他语气轻蔑戏谑,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可爱。文游被他拉着走,湛火冷冷地道:“难道我不知道路边有条蛇,要你来多此一举?文游,你真是个蠢材!” 他言辞刻薄,狠狠地羞辱文游。文游有伤在身,心里发酸。湛火扭过头来,嘴巴像刀子:“呵,你还委屈了?” 文游委屈,却不知如何反击,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湛火站在阶下,越发来气,狠狠扫他一腿,正好踢在文游伤口上。文游痛得发懵,琉璃般的眼珠霎时定住,他咬着牙,很是伤心的模样。湛火却十足无情,夜色挡不住他讥诮的面孔,俊眉高挑,极尽刻薄:“倘若有下次,你就去死吧,到了阎罗殿上,别说为我。” 文游怔住。 湛火压抑到顶点,狂意疯长,他再不克制,疯了般怒喝: “如果你想死,别说是为了我!” 连关节都在颤抖,成年男性的身体竟承受不了这样的怒意。 他猛地转身,疾步离开。偏激极端的湛火像是黑暗里显形的厉鬼,倏忽间就要消失。文游心底发慌,顾不得腿伤和被责骂的委屈,飞快跟上去。他扯住湛火,才发现对方脸色霜白,白牙死咬,双目圆睁,屏息只有气出没有气进。 文游眼睛里透着不可置信,他捧着湛火的脸,指尖滑过紧绷眉目,嘴角血红,柔声道:“你别生气,那蛇不是没有毒么?何况岛上有医院,中毒了让他们调血清来,我心中有数,你怕成这个样子……”他很没皮没脸地笑,声音很轻,“我会以为你爱我。” 湛火猛地侧开脸。 文游抱住他,不许他挣扎,慢慢说:“湛火,你不要怕,就算有天我真的死了,也是我甘愿,与人无尤,你只要记得我就好。” 湛火耳边雷声阵阵,疯狂碾压脑神经,他咬牙切齿,仿佛对面这个人是八辈子的仇人。文游水红的唇微翘,一点也不在意,“走吧,我们先回去,洗个澡睡觉。” 回到别墅,有医生在等候,带着血清,如临大敌,检查过后帮文游消毒包扎,庆幸道并无大碍,这种本地土蛇没有杀伤力,只是失血外加蛇牙带着些许使人麻痹的毒素,晚上可能会有点不良反应。 文游靠在沙发上,对湛火笑:“无大碍。” 湛火已冷静,不似方才那么失态。他询问完注意事项,带文游回房睡觉,临睡前给他灌下牛奶,准备回房。文游从被子里探出头,“我今天受伤了,你却要走?湛火,你好狠的心啊。” 湛火闭眼沉默,过了几秒,这才选择抱着笔记本来到桌前。这几天都这样,总是在文游的各种理由之下留下。 文游百无聊赖,“你每天有空敲键盘,不如多陪陪我。” 湛火目不斜视,“你受伤了,早点休息吧。” 他指尖飞快跳跃,却突然停下,默默看着屏幕。少顷,又继续。 文游便在啪嗒啪嗒的键盘敲击声中入睡。 湛火的手指一直没有停下,如果文游凑近看一眼,就会发现他每天晚上敲的都是一样的内容。 时间指向凌晨两点,湛火终于停下。他冷淡的 分卷阅读149 目光投向大床上躺着的人,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说了一句:“文总,签字。” 宛如鬼魅喃喃自语。 听到这诡异荒诞的一句,平躺在床上的本应睡熟的文游竟有所反应,他就此坐起,宛如眼睛却是紧闭的。 湛火打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刺破寂静,他淡淡道:“过来。” 文游听到指令,动作僵直地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穿过宽大的卧室,来到湛火面前。 湛火将笔塞进文游手中,带着他的手到指定位置,又说一次:“文总,签字。” 文游不动,湛火平静地看着他,脊背却蒙上一层寒意,只要文游此时睁眼,他就完了。 然后,就在湛火将要放弃之时,失去意识的人缓慢地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流畅优雅,宛如每一次签字。 湛火将白纸抽来,文游两字潇洒端正,确实是他一向的字迹。 挂钟指针机械地走动着,一下下捶打湛火的心脏,他额角青筋直冒,冷汗频出,终于拿出合同,放到文游面前的桌上,冰凉指尖挑着他温热的手腕,放到纸面,漆黑的双眼沉沉盯着这个英俊的男人,语调却如平日一般平静淡漠: “文总,签字。”他说。 男人睫毛颤了颤,像是嗅到阴谋的味道。 湛火又一次说:“文总,签字。” 他曾无声强调过无数次,文游一遍遍看着他的唇加深印象,这两个字早已刻进他的大脑,湛火不信,他会不动。 紧闭双眼的男人对心爱之人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他缓慢将手放到指定位置上,落笔。 湛火将文件抽出,面无表情地收起。 他垂眸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段话,抬眼,对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微笑,给出最后一点温柔:“夜深了,回去睡吧。” 五月的夜晚,处于海上的小岛上依然寒凉。 别墅的门打开,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借由满岛璀璨的灯火,可以看清这是个英俊的青年。他关好门,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朴素戒指取下随手扔下,戒指落到沙堆里,闪烁着可怜的光泽。 他背着包,快步迈下台阶,向海岛边界跑去。 他这几日四处游荡,把地势摸得烂熟,很快就能凭着记忆来到和叶溯约定好的地方。想到这里,湛火心中燃起热意。 海风微咸,刮得迅猛,他逆风而行,却从未像此时这么快意,仿佛活到此刻,才不算白活。 很快,最高处的别墅突然大亮,湛火回头一望,面色森寒,他知道,文游发现了。 用此生最快的速度疯狂奔跑,只当身后有狂狮猛兽,一旦被捕,便要就此殒命。 终于,他嘴角勾起笑容,喘着气一步一步向前。 岸边停着一艘船,叶溯伫立在侧。 看见他到,叶溯的人连忙围上来,将快要虚脱的湛火扶起。叶溯就像当初在肮脏小巷中捡到他一般,施施然走来。 湛火朝他伸手,叶溯伸来要握住他的,却被一把打偏,叶溯愕然。 清脆的响声在冷风里愈显凉薄。 湛火冷笑,“叶总,东西呢?” 叶溯眼中多了几分赞赏,“先上船。” “好,动作要快,文游的人该来了。” “已经来了,如果不是带的人多,你来时见到的恐怕就不是我了,”他下巴点了点倒在暗处的几个人,然后牵着湛火上船,他笑道,“小湛,现在,我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湛火但笑不语,下一刻,笑容便将僵住。 “不准走!” 狂怒和仇恨的嘶吼声被风送进他的耳朵,疯狂嘶哑得不想是人发出来的。 那声音像要钻破人喉咙和胸膛。 竟然是文游亲自来了。 湛火嘴角轻扬,坚定不移地迈着步子,他可不要矫情兮兮地和文游告别,。 身后响起阵阵枪声,船身猛地一震。叶溯诧异回头,脸色陡变,失声道:“这个疯子!” 文游竟然动用装甲车来撞船! 用来守岛抵抗海上流寇的军用武器就这样被文游派出来,几辆巨大的装甲车疯狂地从不同方向碾挤着叶家的小型游轮,刚开始还撑得住,但是长久下去,只怕他们都得被碾得稀巴烂。 湛火脸色一沉,当机立断:“还不快通知人开船。” 文游坐在车里,仿若入魔,死死盯着船上的湛火消失的方向,双目赤红,里面翻涌着疯狂的恨意。一觉醒便发现湛火失踪,他看着笔记本里那封长长道谢信,结束语是:承蒙关照,再也不见。 何其讽刺! 好一个承蒙关照,再也不见! 他湛火早就打算好,待将他麻痹便一走了之,这段日子以来的欢欣快乐,亲近爱意都是虚妄,都是他摆脱他的手段!他祭出一丝希望,逗狗一般将文游耍得团团转,看他喜不自禁宛如跳梁小丑,哪怕掏出整颗心,也逃不开被肆意践踏的下场。 他终归还是要走! 阴霾中滋生的魑魅魍魉扭曲可怖,无情地嘲笑着文游愚蠢。 湛火说他是蠢材,竟是真心! 许久未犯的心病卷土重来,五脏六腑都在扭挤,极致的痛苦疯狂冲击文游,天昏地暗的剧痛捶打着他,湛火每一个冷情冷心的举动化为无数碎片,毫不留情地割碎他。 他惨白着脸,琉璃水色的眼却凶狠如恶鬼,满是哀厉。 有人说:“老板,船要开,怕是留不住。” 他轻笑,眼神幽微,语调浮散,飘飘欲飞:“留不住?怎么会留不住?把船都调出来。” 那人愣住,“这……” “多派几艘,他要玩我就陪他玩,撞沉之前,叶溯自会把人交出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海上漆黑的夜里,狂风下作,下起小雨,叶家的游轮在几方夹击之下艰难驶出海岸。浪涌船动,船上之人纷纷松了口气。叶溯还有时间调笑,“小湛,这次要被抓回去,可是要被沉尸的。” 湛火面色冷然,手背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水,摊开掌心:“光盘呢?”死不死是以后的事,他就是死也要在凉透之前找到害闵宁的凶手。 船震了一下,有人叫:“糟了,有几条船在围剿我们。”这句话迅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除了湛火和叶溯。 对面的几艘船在喊话,怀疑穿上有可以人群,请速速登岛检查,如有延迟,概不负责。 叶溯唇笑道,“合同。”说着,朝手下使个被送来,他悠悠地道,“小湛,我信得过你。” 湛火将合同递给他,叶溯来抽,他却不松手,“我不信你。”说着,又要了台电脑读碟。 保镖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游轮在打晃,不时传来隆隆巨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覆,海水涌进来,吞噬每一 分卷阅读150 条生灵。 狂涌的海水和疯狂的撞击像文游怒火的化身,不断地要至他们于死地。 湛火双手撑着桌子,专注地看着电脑,光圈转啊转,终于露出粗糙低劣的画质,他倾身,声音发哑,“你有备份吧?” 叶溯勾唇看着他半明半晦的脸,俊秀非凡的脸上显出凌厉的神气,纯色染上乌黑,幽深的深眸摄人心魄。 画面在跳动,拍摄很不专业。强光之下,高高的台子上躺着一个满身是伤的人。手脚戴着枷锁,嘴被堵住,浑身湿淋淋满是肮脏的液体,衣衫褴褛,渗着黑血。清秀苍白脸上变得脏兮兮,他快要失去意识,而那些戴着面罩的男人围剿在侧,像毫无人性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撕裂他。 肮脏的,粗野的,松弛的,恶心的裸体。 一切都很沉默。 叶溯默默地回想着,不看画面,单从湛火静止的表情上,就能嗅出剧情的发展。他勾着唇,咀嚼这份甜美的绝望。 一个夸张的画外音响起,嚣张的笑,刻毒到了极致像尖刀子。 “你们加把劲让他爽,吃了药还装贞洁烈妇,以为还有男人看你演吗?” 那嚣张的笑声,穿破呼啸的风和海浪,凿进湛火的神经。 镜头一转,癫狂的孟子清入镜,好一张嚣张得意的脸! 视频里,精致漂亮的孟子清尖声叫道:“贱人!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叶溯嘴角噙笑,凑到他耳边:“湛火,你该谢我为你留着它,孟子清当年嚣张至极,故意脸面入镜大肆发行,他和文游怄气唱反调,声唱得越高,越得意。” “……” “纵然文游一夜之间收回所有光盘,我还是帮你留着。” “砰——” 一声巨响,船身猛震,叶家保镖冲进来,急声道:“船舱进水了,船马上要沉!” 叶溯却不在意,转头对湛火说:“你说,要不要下去束手就擒?对文游温言软语两句,他说不定就此放过你。” 湛火猛地看向他,眸光胜火,直要把人燃尽,那不知对孟子清还是对文游,亦或是对叶溯的剧烈恨意让他浑涌起热意,他并不畏惧,幸灾乐祸地笑。湛火将光盘取出掰碎和笔记本一起抛进海里,海上乌云密布,狂风裹挟细雨让人看不清前路。几艘船斗牛一般撞上来,船身震荡,一阵倾斜。 他眯起眼,此处距离岸边已经很远,只有微弱的灯光而已,于是问叶溯:“好大的风好凶的浪,你说现在跳下去还能不能活?” 叶溯抿唇,不置可否,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湛火瘦削的身影,说着,这道影子噗通落进海里。 他的态度很清楚,向文游求饶,是死也不能的。 幽暗的书房里闪着光,文游在看湛火留下的告别信。言辞恳切,冷血无情。长篇大论之后,无非是再也不见。文游翻来覆去地看,想从大段文字里窥见湛火当时的心情,然而并不能。 出于信任,他们这次出发所带的证件只是单纯放在抽屉里,等文游再看时,里面空空如也。 湛火带着他的身家性命,跑了。 随行的医生检查过他的饮食之后,发现牛奶里有催眠药物,加上文游体内的蛇毒有麻痹致幻的功能,所以就连从小接受各种反思维控制训练的他也不慎中招。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医生揣测着文游阴沉狠厉的眉眼,小心地暗示他。 这当然是阴谋,文游想起和湛火的每一次约会,他总要找借口离开一会儿,那时他就在与叶溯接头,从他手中拿药。他亲手递出来的饮食,文游焉能不喝?只是谨慎聪明如湛火,是否曾迟疑过,如果这药有问题该如何?是毒药该如何?想杀文游的人千千万,万一呢? 他当然考虑过,只是一切都比不过离开的决心。 他们日日相伴,湛火态度逐渐软化,文游喜不自胜的时候,他是不是在心底忍耐着厌恶嘲讽他?他卸下所有防备,交出整颗心时,湛火必定觉得麻烦恶心,却不得不应付。 同样是心,一颗恬不知耻地热切,另一颗却始终自持冷淡。 还有那条看起来和本地蛇大同小异的蛇,带着致幻毒液的蛇,他看见却不做声,由着文游傻乎乎献身,最后却说“你这蠢材,倘若有下次,你就去死吧,到了阎罗殿上,别说为我。” 本以为是气急了口不择言,回头一想,原来处处真心,字字诛心。 你去死,别说为我! 指尖在ipad上滑动,可以看见,文游左手带着两枚戒指,一枚是他自己的,一枚被湛火扔掉又被文游找回来。因为尺寸偏小,狠狠套上指根时撩破皮肉,形成一圈红黑的血痕,指缝里都是血。 不过这种行为似乎幼稚可笑,人都丢了,他还在海岛上找戒指。不过文游有种感觉,依湛火的性子,他肯定把戒指扔了,至于扔在哪儿,要自己找。 事实证明,湛火果然急于摆脱束缚,一出门,便把戒指扔掉。 手指抽动一瞬,连带着心脏发痛,文游愣住,那种感觉就像冷不丁被针扎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他和湛火所有的温情缠绵,既不是在他的房间也不是在自己的房间,而是在这个冷冰冰的书房。 这个阴谋滋生的温床。 清晨,阳光明媚。 湛火睁眼时,已经是下午。凌晨他跳海保命,堕入海中那一秒还能看见大船上的高大身影,文游双手握紧横栏,紧随他跳下来。海水幽深深。” “说够了吗?你巴不得他这样,何必惺惺作态。” 叶溯轻哂,“小湛,做个样样聪明的人不会有好下场,你何苦来哉?” 文游癫狂自此,叶溯手中的合同变现的可能性变得更大,何况他对文游恨极,文游若疯狗一般乱咬,总有一天会惹众怒,被群起而攻。 “你就不担心?” “我为什么要担心?” “你就不愧疚?” “我愧疚?”湛火冷冷地道 分卷阅读151 ,“现在万事不由我,我只要孟子清。” “倘若我能帮你?” 湛火靠在床边,锐利的眼神毫不示弱,哂道:“你从跳下来拉着我起,不就等着这一刻,还是说我身上还有值得你觊觎的东西?” 叶溯唇角轻佻,阴郁苍白的脸上漾出笑意,他志在必得: “小湛,只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 “我就帮你,杀了孟子清。” ☆、第一百一十七章 “杀孟子清?轮得到你动手?”湛火嗤笑道,“叶溯,不要说你爱我。” 叶溯露出温和的笑,“也许你不信。” 湛火脸色骤沉,“你利用我和我亲人的血肉飞黄腾达,我当然不信!” 叶溯挑眉,轻声问:“只是亲人吗?你和闵宁,做过了吧?” “……” “兄弟相奸,不容于世,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不是亲生的,”叶溯问他,“那么,你爱上文游了吗?” 湛火漠然道:“如果我爱他,才是罪该万死,不配为人。” “这不就结?,一个已逝,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为了闵宁,接受我,又有何妨?” “叶溯,你恨我,你自己说的。” 叶溯捧起他的脸,低声道:“没错,我恨你,但我也爱你。” 也许一开始是恨,但是慢慢就爱了。 从看到的第一眼起,那双骄傲孤独的眼睛就印在心底。 美国洛杉矶的乡间别墅里,不可一世的琴王坐在琴房里狂躁地挥动手指,他满头大汗,面色狰狞,一曲毕,眯眼看着满墙报纸。 每一张,都是他搜集来贴在墙上的,一张一张又一张,直到填满整个房间。 “豪门情变,琴王被踹,文氏老总携同性友人看演唱会,现场热吻,互定终身!” “十年情断,琴王被弃!” “文游新男友,神秘男子究竟为谁?” “文氏总裁与俊美青年惊现绯闻,深夜街头拥吻!” “文游与男友低调现身狮子马戏团巡演,同返爱巢!” 无数张报纸,不同的标题,惊悚又嚣张地冲击孟子清的眼球,每一帧画面,文游都笑得甜蜜,他嫌他是累赘,把他扔在这个人鬼难见的破地方,却和湛火逍遥自在大出风头。全世界都在笑他孟子清被人抛弃,就连伺候的佣人都不如从前殷勤。 他疯了一样踢踹着墙壁,一脚一脚踹着打着马赛克的脸上。 纵然看不见脸,湛火的脸却刻在他的脑子,日夜不停地诅咒。 为什么文游要变心,为什么他不遵守诺言,不肯包容他,原谅他! 他哀哀地趴在钢琴上,痛苦难过地问为什么。 偏执刻毒的眼神中闪现一丝光彩,不会的,文游爱他,只是在生气而已,故意拿这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气他罢了,只要回去认个错,一切都能恢复原状。 他连忙下楼给文游打越洋电话,却怎么也拨不通,疯狂地按键,一把将电话扫在地上,才发现电话线早已被人剪断! 这都是阴谋!有人拦着他不让他见文游,文游得不到他的消息,又怎会知道他的痛苦,来安慰他? 他蹭地起身,匆忙下楼出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照顾他的佣人惊讶地看着他:“孟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备飞机,我要去见文游。” 杰克脸上有些为难,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活在一切任他差遣的时候?他微笑着婉拒:“可是文总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离开这里。” 孟子清怒上心头,冲上去甩他一耳光,“你好大的胆子,拿文游压我!” 高大的佣人眼中燃起怒火,他冷冷地说:“文总的吩咐,我不敢不听。” 孟子清脸上闪现无助,“文游不会这么对我,他爱我。” 杰克叹了口气,到厨房去拿药。孟子清瞪着他,抓过将架子上的木雕古玩扔到他背上,任性地说:“我要见文游!” 杰克转过身,凶狠地一甩手,露出蛮横的神情,“您发病了,快休息吧。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孟子清刚开始到这边时傲慢矜贵,不屑与他们计较,但随着被困的时间越长,无法社交也无法开音乐会享受众星捧月的快感,他变得焦躁不安。某天吃早饭时看到青市的报纸,整个人便疯一样吵着要见文游。只是文游哪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别墅的家具被打砸毁坏,几个人便将他关进二楼的房间里当做惩罚,连续一周不出来,人就老实多了。 如果安分一点,他的活动范围就是整个别墅,如果不,将只剩下二楼狭窄的房间。 孟子清听懂这句威胁,身体颤抖:“文游不会允许你们对我做这种事……” 杰克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事他们做了无数遍。 “您吃药吧,吃完了,您想怎么样都行。” 杰克收拾好水杯,打扫完地面便到二楼去,他拉开窗户走到阳台上,透过铁丝网看见对面街道树荫下有几个人在徘徊。他朝外面打个手势,几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便穿过马路跑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铃响了,杰克下楼开门,路过客厅时看见刚刚闹得不可开交的孟子清蜷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他摸了摸脸上被孟子清抓破的伤口,冷哼一声,大步穿过玄关将人放进来。 几个男人有白有黑,一看便是给点大麻便供人驱使的流浪汉,杰克指了指沙发,几个男人便上前将孟子清捆起来,一个人抬肩一个人抬双腿,放到车的后备箱里。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几个出门购物的佣人竟然提前回来,看见院子内停着越野车,两个陌生人正把孟子清往车里塞,立刻坐回车内拿枪出来。两方人马火拼,文家保镖训练有素又弹药充足,且因为很快就能判定为绑架,下手没有顾虑,迅速将敌人歼灭。 孟子清险遭绑架的消息在深夜传来,彼时文游正在研究湛火多年来的信息资料。 他眉间一凛:“孟子清?” 郑管家恭敬地站在桌边,据实相告。 文游身体静止数秒,宛如木雕,半晌才问:“家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郑管家诧异,不明白文游的意思。 文游闭上眼,喉结微动,他问:“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带走了怀表?” 郑管家仍旧疑惑,难道…… 他身体一僵,沉声道:“我立刻让人去找。” 微微佝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边,文游指尖摁着额角,他不断回忆着那天的可疑情景,明明已经接受他的湛火,竟在第二天将自己反锁在屋内,因怀表而失声。 湛火应付他时,轻佻刻意的笑容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文游垂下头,光可鉴人的桌面上映出他的脸,因彻夜难眠而苍白 分卷阅读152 消瘦的一张脸。 他想起他曾故作不在意地问过湛火的女友。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漂亮吗? “漂亮,温柔,”湛火歪着脑袋想了想,故意斜了他一眼,“和孟先生有点像。” 和孟先生有点像。 他从前也以为那个人和孟子清相像,但总归是不像的。 郑管家急匆匆进来,脸色有些不忍:“怀表被湛先生……”说完,他摊开手掌,球形的镂空怀表被一分为二,带雕刻的那一面消失了。 文游抬起头,空洞的眼眸泛起波澜,他嘴角微弯,问:“郑伯伯,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谁能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郑管家哑然,他看文游这幅似要癫狂的模样,不忍也不敢再看,仓皇垂下头。 杀伐决断狠厉残酷的文游,也有一天会信鬼神信报应?他一生做过无数决定,却从未会后悔。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原来一念之差,真的会毁了一切。 文游缓慢起身,高大精悍地身体竟站不稳,仿佛大厦将倾,他单手撑桌,垂眸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多看几眼,他还是冷酷无情让人胆寒的文游。 他还是可以拥抱湛火,抱着他去地狱。 他听见自己说:“让人把孟子清送回来。” 这天晚上的文游,终于睡了一觉。这是湛火失踪后,他第一次合眼。 闭上眼,湛火似乎回到他身边,两人窝在同一个被窝中,温柔的气息浸染着对方。 他很想问一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漫无目的的寻找,又处心积虑地接近。 他梦见少年时的湛火在不断地攀登,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光鲜的衣物变得褴褛,柔软的手足变得粗糙,澄净的双眸变得桀骜。 他爱极那双眼睛,漂亮而不屈,勇敢且骄傲。 他曾好奇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现在他知道了,皆是因为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时隔数月,孟子清回到文家大宅。他站在雕花大门前仰望这座庄严的建筑,嘴角泛起笑意。上次对湛火出手,惹恼的文游,他才对他避而不见,可这次他遭人绑架,文游一听便命人将他接回,可见文游在乎他。只是他上次举止莽撞出格,犯了文游的忌讳…… 文游爱他,爱到没有原则,他吸口气,嘴角扬起自信矜持的笑容,这次回来,他要夺回文游,不再惹他不悦,也不会拈花惹草让他难过。 至于湛火,他眸光渐沉,露出尖刻的妒意,但很快又被纤长的睫毛掩盖,无论如何,他要让他后悔把手伸向不属于他的东西! 几名保镖跟在孟子清身后将行李搬上高高的台阶,早就该候在门口迎接的佣人却不见人影,他的心因文家的轻忽而躁动,按捺住火气,冷着脸抬高下巴让人去按门铃。 倘若在从前,就算文家佣人三请四请,他也未必纡尊降贵,可如今他迫切需要回到文游身边稳固地位,内心敏感易怒,怠慢让他狂躁不安,默默记上一笔。 门打开,是不认识的女佣,躲在门后困惑地看着他们,“请问找谁?” 孟子清精致夺目的脸僵住,他看了看保镖,冷然的眸子越发显得他脾气不好。保镖清了清嗓子,语气颇郑重,“这位是孟先生。” 这种答非所问让女佣皱眉,她记得今天没有客人预约,“请问有拜帖吗?” 孟子清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文家怎么会有这种不懂规矩的下人,他几乎要呵斥对方睁大眼睛看清自己的脸,?然而这种和下人计较的举动未免粗俗浅薄,他生生忍住,尖锐的目光刺向保镖。 保镖得到示意,为难地说:“这位是文总的朋友。” 女佣警惕地打量他们,露出柔婉的笑容,低声道:“抱歉,请容我通传一声。” 厚重的雕花大门阖上,女佣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她连忙跑到花厅,郑管家靠窗的桌边核算数据,听见她说门外有个姓孟先生带着行李要进来,古板的面容显得更加严肃。 “告诉他他们走错地方了,你让阿华领他们去小洋楼。” 女佣听完,连忙跑到门边将这句话复述一遍,岂料刚说完,那位孟先生便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 孟子清近乎愤怒地狂吼,齿列间发出滋滋的摩擦声,他下意识踹了一脚琴盒,名贵的大提琴被踹翻在地。 文游怎么能这么对他,那个破地方怎么能住人?何况他在文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凭什么让他住在外面? 女佣猛地一抖,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生出几分不屑,徐缓而坚定地说: “郑管家说了,如果您不愿意住下,可以走。” 孟子清心一颤,走?走去哪里?他怎么能失去文游?不知为何,在旧金山毫无自由的画面回到他脑海中,心中的畏惧再次加深。 等他回过神时,对方已经毫不留情地将门关上。他站在文家空荡荡的大门前,第一次感到无助。 文游,文游怎么会这么绝情…… 这种摸不到抓不着的慌张感让他觉得心头悬着一块巨石。 阿华领了任务带孟子清去小洋楼,走在前面,能感觉孟子清的目光要在他脊骨上凿出一个洞。他装作没看见,笑嘻嘻地将人带上楼,把钥匙交给孟子清。 期间,孟子清始终沉默,看他嬉皮笑脸,脸上闪过厌恶,“湛火在哪儿?” 阿华说眨眨眼,“您是问他人在哪儿还是住哪儿?” 孟子清敏锐察觉他话里有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阿华两根眉毛搞笑地一挑,欢欣雀跃:“湛先生住少爷隔壁。” “你胡说八道!” 阿华耸耸肩,斜着眼睛将孟子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别人怕孟子清,他倒不怎么怕,他从小在文家长大,父母又为文家丢命,文游一直待他尚可,让他有底气不必像别人那样忌惮孟子清。不过也正是因为文游的厚待,又因为相貌不错,让他没少受孟子清排挤。 孟子清大概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想靠屁股上位吧,他想。 男人和男人那档子事,他没兴趣知道,文游对湛火,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个青年他远远见过几次,家里的佣人对其也赞不绝口,他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孟子清嘛…… 他敬重文游,却看不起孟子清。 今天郑伯让他接待,就是故意给他羞辱孟子清的机会,文家不喜欢孟子清的多得是,但是敢像他这样不规矩不懂事的却没几个,被人拿来当枪指哪儿打哪儿也挺无趣的,他打了个呵欠,轻飘飘地说:“孟先生,您先休息吧。” 孟子清抓住他,急声道:“湛火人呢?我要见他!” 见湛火?文游想见都见不着呢。 阿华懒懒垂下眼 分卷阅读153 皮,笑道:“孟先生,您还是歇着吧。”说完,推开他的手,甩着钥匙串哼着曲儿离开房间。 他穿过树林回主宅复命,郑管家核算完数据,把老花眼镜取下来。 “该说的都说了?” 阿华点点头,又问:“郑伯,这么做有用么?” “解铃换需系铃人,湛火要找孟子清,孟子清也想见湛火。盯紧他,总会找到人。” “咱们守株待兔就行。”阿华站没站相,歪着身子靠在酒柜边无聊得数钥匙。他一抬眼,见郑管家脸色严肃,撇撇嘴,“您老乐观点,成天板着个脸也没用啊。” 郑管家眼神无奈,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这事没完。” 阿华哼了一声,觉得他小题大做,“人又不是咱们杀的,有什么好没完的?大不了把孟子清交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说我心狠,他是救过少爷,不过这些年大大小小从咱们家拿了多少他心里没数?当初他能名声大噪,凭的是什么?还不是和少爷一箩筐一箩筐成堆的绯闻?哼,文家的公子,出趟门都被保镖铁桶似的围着,托他的福三天两头见报,热度居高不下。还真以为会弹个琴了不起了?这世上指头会动,会弹琴的多了,也没看谁像他似的命好。” 郑管家继续算账,“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得了,别让少爷听见。” 阿华咧嘴笑了,“我知道,怎么都是他乐意的,千金难买爷高兴,不过他如果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该活刮了孟子清这狗玩意儿。说起来好笑,有一次少爷吃早点,我在他旁边剥虾,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说文家公子为了天才琴王截机抢人,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阿华语气愈发不屑,“我算是看出来了,就这么个货色,” 他说得正起劲,情绪在义愤填膺的顶点,便见郑管家嘴角抽了抽,浑浊双目直直看着他身后。阿华愣了一愣,回头,只见文游站在花厅转角处,穿着居家服,面色凉薄淡漠,矜贵得不行。 阿华心尖一颤,尴尬地站起身,嚼舌根还被抓住,总归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文游在长桌对面坐下,琉璃般冷然的目光垂下,显得没那么慑人。 “交代你的事办完了?” 阿华讷讷的,全然不见适才侃侃而谈的得意劲儿。 “阿华。” 阿华抖了抖,偷偷抬起眼和他对视,文游漂亮得没有人味儿的眼睫撩起,“多做事少说话。” 阿华连忙抿住嘴,点头。 “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阿华一脸肃然:“您吩咐。” “行动出了纰漏。”吃完饭的时候,叶溯如是说,“保镖突然回来,把人拦下来了。” “我早说过,行不通,”湛火吃了口菜,安慰他,“别急,欲速则不达,我有的是时间。” 天崩地裂的情绪积压在心头,湛火却沉稳克制了许多,不断铺垫,等待最终的高氵朝。 他等了五年,不差这一时半刻。 “文游突然把孟子清接回去,他也许猜到了什么。” 湛火给自己舀了碗汤,“不是也许,是一定,只要他不是傻子,就必定能明白原因。” 叶溯目光落在湛火脖子上挂着的坠子上,上面刻着闵宁的肖像。他不解地问:“你这是何必,过早暴露身份,难道文游会承你的情,谢你给他时间准备?”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不欠他的。” 叶溯顿住,嗤道:“你还是这么幼稚。” 湛火喝汤,低头吐出一块姜片。叶溯知道他的习惯,不沾姜,嘲笑道:“这么大片姜也能舀到碗里吃进嘴里,你想文游想昏头了?” 湛火目光垂落,神情有些怔忪。 沉默半晌,他突然说:“叶溯,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我不只是要孟子清死,而是要他死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我要他为他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如果想单纯从生理上毁灭他,我大可不必求你,只需抱着炸弹冲进他的屋子即可。倘若不能击垮他,只是杀了他,又有什么意义?我缺他这条命吗?他的命够赔我的闵宁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孟子清回到梦寐以求的文家,却感受不到丝毫幸福。他见不到文游,在文家甚至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为了讨文游欢心,他忍辱待在见不到人的小洋楼里绝不外出,从早到晚不是练琴就是发呆。乏味的生活让他苦闷,一切和洛杉矶的乡间别墅没有任何区别。 久而久之,为了爱情甘心隐忍的心情开始腐烂变质,稳操胜券的心变得不安,他开始不断质问自己:为了文游这样委屈自己真的值得吗?文游为什么一点也不肯体谅他?他曾经的确莽撞了些,可出发点都是因为他爱他啊!文游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指责他,实在是虚伪可笑。 孟子清想到这里,心凉了半截,又生出炽烈的嫉妒。文游以前从不这样对他,即便他——即便他花心、风流、麻烦事不断,可是文游永远都会包容他,强大的身躯站在他身后支持他,他说过,从此以后绝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这一切都是湛火造成的,这个插足的第三者总是欲擒故纵,利用恶心的把戏蛊惑文游。 孟子清越想越义愤填膺。 一个攀附权贵的卑贱小人,一个蝼蚁般的存在,竟然就这样插入他和文游的生活!一想到曾经冷眼鄙夷过的人竟然无声地踩到他的头顶,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在逆流咆哮。 更让孟子清羞耻的是,他竟然因为湛火的存在而动怒,而畏惧。高傲如孟子清,绝不允许自己因为一个远远不如自己的人失控,他和文游在一起多年,见多了这种人,他从来都风轻云淡谈笑间摧毁敌人,因为他知道,文游看不上这种货色,也绝不会背叛自己。 可如今,他的自信在瓦解。 文游的态度让他惊惶。 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解决的这个麻烦,只要上次没有心软,一枪把他击毙,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白皙漂亮的手指抠着窗棂,他精亮的双眼盯着窗外的大树,仿佛那里正吊着他的死敌。 暮色沉沉,很快就吞没了最后一丝光线。 孟子清无聊躺在床上给狐朋狗友打电话,眸光散漫地看着古老奢华的水晶吊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对方聊天。 有个词叫积重难返,也许就是他此时的状态,他放浪形骸多年,让他为爱收心是不可能的。禁欲数月,身体和心灵早已达到崩溃的边缘,这样的艰难的时刻,文游还刻意冷落他,更是雪上结霜。 他太寂寞了,寂寞到抱点什么在怀里,或者被什么紧紧抱住。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赵曦霆诱哄他:“子清,出来玩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孟子清身体热起来,脑海里闪 分卷阅读154 过无数画面,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笑道:“现在出去,文游会打死我的。”这是一种调情的口吻,指尖在丝绸床单上勾了勾,仿佛是某个漂亮结实的胸肌,一边和别的男人挑逗,一边炫耀文游对自己的占有欲。 对方听出他语调异常,更加热情地发出邀请。孟子清看着窗外闪烁的星,目光飘散,还在自我挣扎,“可是文游……” 对方看出他的把戏,嗤笑道:“你少来了,谁不知道他和他那个小男友打得火热,你还念着他干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孟子清的脸顿时沉下来,语气颇为冷淡地道:“你胡说什么?” 寒凉而藏着怒气,像一支冰刀顺着电话刺过去。 赵曦霆见他发怒,心下大惊,连忙笑嘻嘻讨好道:“我这不是为你抱不平吗?他都另结新欢了,你还想为他守身如玉?这太不公道了!” 恰恰是这句话戳中了孟子清的心事,他沉默下来。 对方殷勤而满怀爱意地道:“子清,我想你了,咱们见见吧。” 孟子清深夜出门,让人备车,消息自然传到文游耳中。他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孟子清站在门口不肯进来。 孟子清也看见文游,他消瘦不少,穿着黑色衬衣,显得清癯而禁欲,像中世纪油画中的贵族。孟子清心旌摇动,内心混杂着难受和喜悦。 原来文游也不是满不在乎的嘛,两个人分开,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为情所苦。 只是两人之间尚有嫌隙,他执意站在门口不肯服输,倔强地等着文游来哄他。 “你要出门?” 低沉微哑的声音传来,孟子清的心颤了颤,文游性感得不像样,他开始后悔答应赵曦霆出门。不知为何,在文游面前,他再也拿不出从前的骄纵任性,他低声道:“我约了朋友,不过现在太晚了,他们说没有你的允许不能出车……不过如果麻烦的话,我可以——” 孟子清本想说可以不出去,就留在家里陪他,文游却说:“带两个保镖,注意安全。” 不温不火的态度地拉他下车。孟子清回头看,阿华挑着眉,懒散的目光里满是不屑。赵曦霆却很热情,他身后跟着两个英俊的模特,因为听说孟子清这个圈内风头无两的钢琴家要来,特地赶过看看能不能抱抱大腿。 一方冷漠不屑,一方殷勤崇拜,孟子清晃神间,已经踏出车门,他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窜出去,留下一阵啸声。 赵曦霆是孟子清的大学同学,他主修钢琴,对方主修小提琴,两人参加各项大赛,一来二去便认识了,相交多年,从朋友变为炮友。 赵曦霆属于傻乐款,知情识趣,该黏人的时候粘人,该放手的时候放手,长得高高大大,一张直男癌的脸,却因为个性好待人真而很受欢迎。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1,这点就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他拉着孟子清一路抒发自己几个月以来的思念,然后在打开包间门之前,神秘一笑,“待会儿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孟子清轻哂,对这种故作神秘的行为并不感兴趣。 然而,就在门打开的那一刹,他彻底愣住。 湛火坐在包间人群里,侧着脸和人说话,不时抿一口酒。见房门打开,转过脸,两人直直对视。 真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孟子清冷哼。 包间里喧闹不已,对于两人之间的异样,赵曦霆并未察觉。他高兴地拉着孟子清到人群中,郑重地介绍他的大名,引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孟子清足够骄矜,只是点点头。 琴王孟子清的大名如雷贯耳,优越的外貌在俊男靓女如此之多的娱乐圈也亮眼出众,更重要,他是文游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就算二人情断,也值得大家追捧。 气氛被炒得很热,赵曦霆充当喇叭帮孟子清吹牛,孟子清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湛火身上,湛火对他充满敌意的目光毫不在意,起身去洗手间。 刚出门,转个弯,孟子清便跟上来,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湛火转身,淡淡扫他一眼,笑了笑:“孟先生,这是个好问题。” 孟子清一愣,不悦地皱起眉,他盯着湛火的脸,心头猛地一跳。 他在那漆黑的眼瞳里看见,有个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电光火石间已经明白一切,他企图逃跑,还未行动便被人一把捂住口鼻,尖锐的针头扎进他的颈侧。 沉重的睡意袭来,孟子清彻底失去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多谢壹23童鞋的关心,现在还好,毕竟放假中,夜猫子还比较快落。 ☆、第一百二十章 在青市最好的夜店的高级套间走廊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场劫持。一切在瞬间发生,孟子清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失去意识。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的 分卷阅读155 环境里,被人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 他奋力挣扎两下,便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说:“还不到你死的时候,别动了。” 他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他没想到,在黑暗里,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他。 恐惧密密麻麻爬上皮肤,孟子清颤声道:“你想做什么?”说着,混乱的大脑里浮现昏迷前的一切,湛火眼瞳中宛如鬼魅的人影让他不受控制地害怕,又追问一句,“你想干什么!” 湛火不答,寂静的房子里只有钟表声和屋外的蛙声。 孟子清怒吼:“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猜,”湛火轻声道,“猜对了我可以晚点动手。”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说着,他听到一声嗤笑,似乎很看不起他,仿佛他是个小丑,说着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蹩脚谎话。 孟子清脸上火辣辣的,感到无比耻辱。他被卑鄙小人劫持,还要忍辱负重和颜乐色地劝告解释! 他咬着牙,让自己显得真诚些,“湛火……你在为上次那件事生气吗?那次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劫匪,我只想劝你离开文游罢了,你知道的,我和他十几年,我爱他……你记得吗?我还特地喝止绑匪对你动粗……你不能恩将仇报,丢了文件,文游也没有在责罚你是不是?那都是我在帮你——“ “再猜,”湛火用一种饶有兴趣的语调打断他,全然无视孟子清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孟子清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抽搐,他彻底不顾湛火的威胁,说:“你记恨我对你不好,任意使唤你?还是你喜欢文游,嫉恨文游爱我?还是说你们分手了,你恨我?” “蝇营狗苟,跳梁小丑,你以为我和你计较这些?孟子清,再好好想想。” “嗞——”地一声,椅子滑过地板,湛火起身,走到他面前,高挑地轮廓渐渐显现。湛火拍拍他的脸,冷淡而轻蔑地说:“孟子清,我杀你,必定是因为你做的孽。你做过什么,难道不记得了吗?” 孟子清咬着牙,偏执地睁大眼看着他,“文游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这些恶心下贱的东西。” 湛火勾起唇角,恶心下贱吗? “你是不是男人?为什么两个人的事,总要扯另一个出来?怎么,男人为你动手,让你很骄傲?付出虚情假意,就有恩客为你买单,”湛火好笑地问,“你是妓女吗?” 怒火席卷大脑,孟子清尖叫道:“你怎么敢!”然后这段尖叫的微端开始变形,孟子清被人一把推倒,椅子后仰,他猛地翻倒在地。“砰——”的一声巨响,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被人打了一拳,满脑空白,全身僵直,剧痛从手腕蔓延到全身,他想起来,却不能动,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全身的重量透过窄小的木头压在手腕上。 他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断了,他完了。 打开灯,孟子清像一只狼狈的青蛙般躺在地上。 他以为湛火不敢动他,他以为只有他把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他以为,他合该嚣张一世,永远不会受到惩罚。 湛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现在一定很痛,可以好好想了吗?” 颤抖的呜咽从孟子清的喉头发出,他像个孩子般失控地哭了。 湛火毫不动容,心底脸一丝愧疚也没有,因为孟子清让他遭受过无数次比轧断手更痛苦的时刻,每一次,他都不能哭。 湛火将椅子踢翻,孟子清得以侧过身体缓解手部的剧痛,他满脸是泪水,恐惧地看着湛火:“到底为什么?” 湛火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蹲下来,问:“你认识闵宁吗?” 孟子琪困惑地看着他。 湛火笑容越发温柔,“也对,只听名字你可能不知道。”说着,他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露出带有刻像的一面。 孟子清透过婆娑的泪水仔细辨认,目光由困惑转为震惊进而变得惊恐,他不受控制的惊声尖叫,仿佛看到恶鬼。湛火冷酷地给了他一耳光,孟子清的脸贴着地,浑身都在抖。 “看来你认识。” 孟子清一脸呆滞地盯着地面,然后抬起头,露出快意而扭曲的笑容,质问道:“你是那个贱人的谁?” 湛火英挺的眉毛一凛,溢出几分戾气。他在孟子清变态的笑容中出离了愤怒,他甩手给他一个耳光。 孟子清抬起头,嘴角挂着挑衅笑,“他死了。” “……” “啊,那个几天真是无比美妙,我想他也很享受吧,他喜欢男人,我就让那些男人没日没夜地满足他,呵呵,好一个纯洁善良的贱人,好一个美好无垢的荡妇!我要让全世界看看他在床上淫荡的样子!”说着,他兴趣盎然地道,“你看到了吧?嗯?他那副恶心的样子。” 湛火一字不漏地听完这段话,他起身,看着倒在地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孟子清。失去为人了的知觉,五感早已丧失,只剩下怒火在咆哮,他想,倘若孟子清不死,他要怎么去见闵宁? 这样一个人,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他已经不会问为什么他如此灭绝人性,只想知道凭什么他还能好好活在这世上? 他走到桌边,拿出一把匕首回到孟子清身边,孟子清还陷在扭曲的癫狂中。湛火说:“我要杀了你。” 孟子清得意地说:“你以为我怕死吗?” 刀刃划开孟子清的皮肤,血冒出来。孟子清嘴角带笑,认真地说:“我打败了你,你杀了我,也还是我赢了,还有那个贱人,你们是什么关系?情人?你不知道吧,他背叛过你。” “没有,”湛火淡淡地说。 孟子清愣住,怒道:“你少自欺欺人!” “他只和一个人在一起过,那就是我,”湛火说,“所以你该死。” 孟子清脸上还是不可一世的轻蔑笑容。 湛火歪着脑袋看他,心底已经平复下来。 “原来你真的不怕死,你那双傲慢的人眼睛,真的可恨。孟子清,你到底有什么可得意的?倘若我挖了你的眼,留下一对血窟窿,文游还会爱你吗?”他将刀尖抵在孟子清的眼周。 孟子清脸色一白。 “或者说,我斩断你的四肢,让你变得畸形,文游还会爱你吗?” 他开始发抖。 “到时候不要说爱,就算你靠近他,他也会厌恶你。”湛火轻声道,“何况,他真的爱你吗?如果他爱,就不会把你扔到美国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还说愿意为我去死。” 孟子清瞪大眼,满眼震惊,他开始疯狂挣扎,“你骗我!” 湛火摸着他的脸,低声道:“孟子清,你真可怜。一个‘妓女’的私生子,靠着不断对外编造和文游之间的绯闻来获得关注,靠着救命之恩让文游包容,靠着蛮横恶毒的手段横行于世,你这辈 分卷阅读156 子就是个笑话。” 孟子清面如死灰:“他告诉你的?” 湛火不置可否,而是笑道:“文游很痛苦,因为你的纠缠不休,他之所以不碰你,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毕竟你救过他,而文游是个守信的人。” “闭嘴!”孟子清心知肚明。他高傲淡漠却善于伪装,永远表现得彬彬有礼,赢得长辈的喜爱。总体而言,文游拥有他人难以企及的家境和绝无仅有的天资,一段优越的人生。 只是他不快乐,人,尤其是当他处于极度老成又渴望乐趣的时刻,便忍不住出格。他人生的干的第一件出格的事,便是在他母亲为他安排钢琴老师时,要求了一位玩伴。 每次出席宴会,他总会注意到孟子清。这种注意合乎常理,坐在琴凳上的少年美丽聪明,乖顺的外表下是一个炽烈有趣的灵魂。他微笑时,狐狸般的眼睛微微上挑,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力,两人对视时,又带着可爱的傲慢。文游不排斥傲慢,他自己就是傲慢的化身,可以包容一切的任性和自傲。他身边有太多谄媚的蠢东西,一个聪明的玩伴对他而言是很大的吸引。 这种感觉就像你从深山里抱来一只小狐狸,他牙尖嘴利,却聪明而善于把握时机。 两人一起练琴,他总是要压过文游一头,倘若不慎输了,便会生气,那时的孟子清,还知道不要迁怒,独自待在琴房疯狂练习,然后出关打败文游。文游其实不喜欢钢琴,但是觉得孟子清很好玩,便故意逗他,孟子清就会眼睛瞪大,像狐狸一样炸毛。不过久而久之,他觉得没意思,便在一次闲谈中让伊莎找时间打发掉这对师徒。 彼时正在迪拜度假的伊莎透过镜头看着风轻云淡的儿子,心中漫上无限的忧虑,炽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她心底的阴霾。她身处海外,自己快乐幸福,却无暇照顾文游,届时与文潜的战争愈演愈烈,看见文游微笑中略带冷淡的神态,顿时感到内疚而凄凉。她询问文游缘由,文游只说:我觉得很没意思。 孟子清离开那天,恋恋不舍地站在文家的大门前仰头注视正躺在阳台长椅上晒太阳的文游,他脸上盖着一本书,长腿一条平放一条曲起,雪白的脚踩在墨竹雕刻踏板上,手腕垂落到地面,被周围五颜六色名贵的花朵团簇着,像精美橱窗里的展品,像宫殿里的王子,很闲适惬意。 人人都要防晒,怕被晒黑,可是文游不怕,他随心所欲,永远都清贵得高不可攀。 外面狂风骤雨,也打扰不了他。 孟子清就是在那一刻,产生了极度的不甘。他仰得脖子都酸了,被太阳在照得眼睛都花了,文游却始终没有想过侧过头看他一眼。直到宋云松出来,牵着他的手离开。 再见面的时候,是在一场演唱会上。 路易·本涅特来华国演出,孟子清听说文游会去,不知中了什么魔,竟然巴巴地赶去。他托人弄到和文游相邻的位子,穿上最合衬的衣服,将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十五岁的孟子清忐忑万分,丝毫拿不出曾经的自信。 趁着中场休息,文游去洗手间,孟子清才抓住机会想制造一次偶遇。他匆忙跟在文游身后,想说点什么,然后洗手间里蹦蹦跳跳一个小男孩,拿着儿童手表对另一端说:“我觉得路易·本涅特太帅了,下次我们要一起来!” 他讲得太投入,一不小心撞到文游,大声说了一句:“对不起!”转头发现是个外国人,又微笑着说:“jesuisdé1é”发音十分纯正。文游有些惊讶,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法国人?” 小男孩表情有点得意,这是他昨天才学过的单词,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他原本想好好解答一下这个问题,但是又急于和电话另一端的伙伴分享快乐,所以并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很快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文游看着他的背影 分卷阅读157 笑了笑,他觉得这孩子很有活力,像一只可爱的幼豹。 看见孟子清,他淡淡地摆了摆手算是打招呼,孟子清这才上前忐忑地笑道:“好巧。” 两人相遇,闲谈两句,孟子清就发现文游心不在焉,他问:“还有在练琴吗?” “没有。” 两人一同回去,加上文游的朋友正好有事先走,孟子清便坐到文游身边。文游始终淡淡的,孟子清想起两人从前的时光,不禁有些难受。他原本打算问他是否愿意演唱会结束后出去玩,可是这样的邀约文游未必会答应。 散场后,两人慢慢地从体育场走出来,文游同他道别,孟子清才发现文家的司机早就候在场外了。 他觉得文游就像一个美妙的梦,缥缈无比,忍不住随便跟文游找话讲,文游似乎看穿他,只是说:“天晚了,快回去吧。” 路人已经散尽,他也没有理由留下文游,两人分别,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无论如何,文游都这么高不可攀! 却不知是不是老天帮他,孟子清快要绝望之时,变故陡生,几个人突然冲出来,一枪打死司机,向他们冲来。文游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有余力对孟子清说:“你先走。” 那个语气就像两个人要道别各回各家一样轻松。 孟子清心底涌起强烈的冲动,他一把抓住文游就跑。文游有些吃惊,但是还是随他跑。其实两人都知道逃跑无用功,毕竟深夜无人,对方人多势众又有武器。 很快,两人便被追上,孟子清有点委屈地说:“要死一起死。” 文游听见这话,嗤了一声,他倒不是讽刺,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孟子清怎么这么中二,谁要死啊?就凭他是文游,他就死不了。 两人被人五花大绑捆上车,被整整囚禁一周。 原本以为会轻松解决的绑票却悬而未决,绑匪愈见焦躁,团队里死了好几个人。直到对方冲进来要杀文游,他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谈判并不顺利,伊莎和文潜还在窝里斗,谁都不愿意出钱,甚至派人来追杀这群人,最后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因为虐待而受伤的文游狼狈不堪,他瞥了一眼孟子清,那意思是:看吧,让你走你不走。 孟子清缩在角落里,即使没有被绑住,还是害怕得直抖。可是当绑匪对文游开枪时,他却冲出来用自己的命救了他。 自此,两人的人生彻底捆绑在一起,难解难分。 文游在这一场内忧外患里看穿了人性,原来所谓父母亲情,真的不过如此,同时也看穿了孟子清,原来他真的喜欢他。 绑架案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朝夕相处,渐渐生出不一样的情愫。文游十七岁那年,和孟子清确定关系,并给他承诺,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这样的承诺,既是对孟子清的回报,也是一种安慰。他知道孟子清出身不好,亲情缺失,受人排挤,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这样的承诺,于文游而言,是一万分的诚意。既然和孟子清在一起,他便决定,永不会变。 他看过无数对怨偶,爱情像个居无定所的旅人,从这里走到那里,从不逗留。可文游有信心,他知道倘若他爱一个人,便会坚定。 可他忘记了,人心是贪婪的。 ☆、番外 渐渐的,文家公子与钢琴天才的绯闻甚嚣尘上,他吃早饭时经常看见自己和孟子清的各色绯闻。八卦小论文占满版面,无非是他巧取豪夺,为爱痴狂,孟子清抵死不从,两个小年轻的感情闹得满城风雨。对于这些,文游一笑置之,这样无伤大雅的绯闻于他没有什么妨害,孟子清要操人设,要博眼球,就随他去。 他知道孟子清对两人间的开始心怀芥蒂——一开始,是孟子清先动心,却被文游冷落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服,想扳回一城。 起先,孟子清尚有些心虚,不敢面对文游,但文游淡定得什么事都没有,这种默许让他渐渐大胆。 家庭的先天缺失,强烈的自尊心,对文游的患得患失以及渐渐萌生的物欲在这段关系中崭露头角。孟子清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怂恿,开始向八卦杂志披露两人的交往细节,真假混半,配合孟子清在国际钢琴大赛夺魁的消息席卷全国。 无数媒体蜂拥而至,孟子清一夜之间如日中天。 随后两人约会照片在互联网上爆出,文游真容彻底曝光在大众面前。 凭借文游这层背景,他在古典圈娱乐园横行无阻,名声日隆。文游却遭受不小挫败。那时他祖父尚在世,文潜协从主事,对他和男人的绯闻颇有微词,一向维护他的祖父开始默许文潜将外面的私生子带回来巩固势力。 文游笑吟吟地安抚完祖父,又去解决文潜的宝贝儿子。 老人做壁上观,父子相争,平日里文游与文潜斗得不可开交,却没有哪一次让文游如此介怀。他和文潜杀得昏天黑地,人家上阵父子兵,父慈子孝。 他回过头来,又接到伊莎的越洋视频。 视频里伊莎风采依旧,却面带忧色。她对自己的孩子十分了解,料定文游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莽撞,唯一可能就是问题出在另一个孩子身上,伊莎不在意对方是男是女,却在意人品,奈何鞭长莫及,只好旁敲侧击地安慰他。 无论是真是假,文游都值得被安慰。倘若是真,孩子正遭受人生的感情危机,如果是假,一个出卖文游获利的情人也够文游喝一壶的。 她以为文游必定焦头烂额,谁知只是淡淡一笑,“伊莎,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乐意包容。包容孟子清不算什么,这对父母才让他心累。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不如人意。 孟子清出轨那天,文游在美国处理公务,卢见宁发了几张照片给他,好一通调侃。文游初时有些发愣,问他是不是搞错了,语气直白得卢见宁这个挑事者都不好意思,畏畏缩缩地撤了。 照片上孟子清和某个外籍男模十分亲昵,手拖着手,在某知名时装周后台接吻。 文游涩然,才发现自己也不是对什么都漠然的。孟子清与人撩骚,他也会吃醋。其实他想知道什么。派人去查就好,只是心里终究留有余地,非得自己亲眼看见才行。于是特意在美国待到孟子清过生日那天,孟子清听说他无法及时回去,颇有些生气,文游淡淡哄了两声,他才罢休。 回国那晚,文游开车到孟子清家楼下,见灯是关着的,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孟子清从睡梦中醒来,说在家。等文游说来找他,他竟有些慌张,说自己去找他。文游抬眼看着孟子清的公寓,见灯亮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单元楼里走出两个人,在路上拉扯,一个抱着另一个亲,孟子清颇有点嫌恶,赶对方走,一转眼便看 分卷阅读158 见文游的车。 两人隔空相望,孟子清赫然惊醒,疯了一样跑过来,文游没理,开车走了。 那晚文游心中难受极了,一个人喝了很多酒。他想了很多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受。他和孟子清关系,本来只是恩情加多年的感情堆积起来的栅栏罢了,两人只是被圈养在一起的孤儿。却没想到,他发现孟子清的背叛时,竟然会痛苦。 孟子清来找他道歉,说着半真半假的谎话。无非是说他对文游患得患失,并不是真的想背叛他。他自从当年绑架案后,一直有点后遗症,何以堪,巨大的羞耻中渐渐对孟子清转淡。情到浓时情转薄,对文游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形容词,他本就寡情,知道什么是值得与不值得。孟子清却估计错误,以为文游是爱到愿意包容他的一切。 他肆意风流,在文游和花花世界中来回徜徉。文游已经转变,寻找新的生活。 不过这种新生活,也不过是会和朋友出门找乐子。倘若有人送上门,也不介意一试。 他第一次是和某个芭蕾舞演员。那是个金发碧眼宛如波斯猫的漂亮少年,两人在某次珠宝展相识,对方青涩却主动,很大胆地提出邀约,文游想了想,孟子清前夜出门参加party至今未归,两个日夜,自然发生过许多快乐的事,如此一想,再看看面前的少年,便欣然同意。 对方很有经验,倒是对文游是个经验全无的新手感到很讶异。心底打鼓地试了一夜,结果倒很令人满意。第二天清晨文游起床,冲完澡在床边穿衣服,波斯猫少年窝在床上露出骨骼匀停的雪白长腿,抚摸自己薄被下若隐若现的身体解决早晨的麻烦,湛蓝的眼瞳像是笼着迷雾,很沉默地看着晨光中的文游。 “你要走了吗?” 文游笑了笑,他彼时尚未发育完成,身体高挑而纤细,略带少年的青涩。深棕的微蜷头发,长而密的睫毛,高挺的精致的鼻子和线条优美的下巴笼上一层圣洁的光。文游在对方忧郁的目光中走过来,跟他来了一个贴面礼,“再见。” 那是混杂着欲望和纯真的一晚,文游堕落的开始。 文游破处了,这件事很快在他的朋友圈中传开,让人大跌眼镜,原来文游从前不肯跟他们一起玩,不是清高看不上庸脂俗粉,而是因为是个没经验的雏儿。一堆人拿这件事笑话他,孟子清则快要疯狂,他抛下自己的新欢跑来质问文游,文游却闭门不见。那种冷落让孟子清愤怒狂躁,又后悔至极。因为文游让人跟他传话——以后咱们看开些,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会认识闵宁是个意外,那时文游还不知道他叫闵宁。只是有一天去夜店,走在走廊上,然后听见有个人追着自己喊先生,小小声,很羞怯的样子。他好奇,回头,只见一个肖似孟子清的服务生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皮夹,“不好意思,您钱包掉了。” 看得出来,他不太习惯和人交流,说话的时候眼神在躲避。 文游挑了挑眉,怀疑对方是来搭讪的,毕竟他出门不带皮夹。 “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 对方有点尴尬,“可是……我看见它从你衣服里掉出的。” 文游笑了笑,“这不可能。” 对方倏地脸红,有点手足无措地说,“那对不起,打扰了。” 这件事,文游没怎么在意,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搭讪者。结果回包间就看见卢见宁一脸焦急地在哪儿找东西,文游喝了口水,问他怎么了。 “钱包掉了!” 文游呛了一下,仔细一看,卢见宁正拿着外套翻来覆去地找,正好和文游身上穿的一样,卢见宁是个py精,从小就爱模仿文游,大约是不小心穿混了。 文游随口道:“一个钱包而已,掉了就掉了吧。” 卢见宁脸色有些难看。 文游说:“可能被服务生捡到了,你找经理问问吧。” 很快,经理就一脸谄媚地把钱包送过来,还带了个格外漂亮的少年,说是他捡到的。卢见宁看了一眼,见人生得不错,就留下。 席间,那个少年热情主动,文游见包间里渐渐乌烟瘴气,便自行出来。然后又看见那个服务生,这次垂头耷耳地被一个女人训,帮边那个矮胖子一边抱着自己的女人一边色眯眯地盯着他。 文游走过去,那两个人见了他的衣着打扮,知道是惹不起的人,顿时灰溜溜地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服务生有点尴尬,“托尼。” 文游笑了一声,这到底是哪年出土的名字?竟然还有人在风月场所用?他一笑,服务生就更尴尬了,“您的钱包找到了吗?” “你为什么觉得那个皮夹是我的?” 对方愣住,呐呐地,“……” “你知道我是谁么?” 托尼点了点头。 文游见他人不错,便笑吟吟地问:“你看过里面的东西?” 托尼明显愣住了,“啊?” “你看见孟子清的照片,所以笃定钱包是我的?”文游说,“那不是我的。” 托尼呆滞的目光转而柔和,似乎有点同情他。文游惊讶地发现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竟然生得不错,明亮眼睛干净又充满悲悯,实在很难得。 后来的几次,文游去花枝招展,有时会看到那个叫托尼的男孩,有时不会。不过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顶多目光交汇两秒然后转开,不过大多时间他都低头垂眼,两人连目光交接的时候也不会有。 原本就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仿佛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交集。直到有一天,文游再去时,碰见几个大男人把他往包间里押,他被人灌过药,已经神志不清,却扒着门框不肯进去。 文游站在旁边围观,那几个男人顿时僵住,谄笑着道了一声文少爷。 文游认出来,是运民集团老板的几个贴身保镖。 “这位是我朋友。”他说。 氛围骤 分卷阅读159 然尴尬起来,卢见宁他们几个跟在他身后,吃惊地笑起来,谁能想到文游还有帮人出头的一天? 保镖连忙把人架好了,讨好道:“啊,原来是文总的朋友,真是大大水冲了龙王庙。”说完,又忐忑地看向包间内。谢立军走出来,脸色颇为难看,他公司近来与文氏有些龃龉,没想到抓个鸭子陪睡也能被文游这个小辈横插一杠,冷声道了一句,“文总年轻有为。”便拂袖而去。 文游将人接过来,对身后的几个保镖道:“把人送我房间去。”说着,就和卢见宁去玩了。 等玩累了,回房间,才发现出了大事。谢立军心中不忿,竟然中途折返,跑到文游的房间里猥亵托尼。文游眉间戾气陡增,一把将人踹下床。再看床上的人,衣服已经被剥光,身前红痕点点,虽没做到最后,却也好不到哪去。 他冷声道:“你不要命了。” 谢立军被人一脚踢下,正是悲愤交加之际,看见文游面色生冷,竟是一抖,几十年屹立商场,却被一个二十岁的小毛孩吓得心头发颤。 文游却不像平日里彬彬有礼,弯下腰,一双利眼狠狠地刺他一下,“你这老匹夫,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还这么胆大妄为,我看你不想活,也不要脏了我的地方。”此时工作人员听见动静,连忙赶来,文游双眼扫过,“谁放他进来的?” 有几个人在抖,文游哂笑,下巴点了点,几个保镖连忙将人拖下去。文游弯下身,面无表情看着谢立军,突然间,房间里冒出一阵腥臊,文游皱眉,向后退了一步。谢立军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满脸的羞愤绝望。文游只是冷笑了一声,让人将他带下去。 谢立军刚被拖下去,托尼就醒过来。他睁开眼,看着满屋的人,又看看自己的处境,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煞白着一张脸,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窗子里跳出去,“你……你们?” 文游说:“对不起,我会负责任。” 托尼呆住,咬着牙看着文游。 文游让呆掉的那群人离开,回头对托尼说:“你被别人灌过药,神志不清……我又喝了酒……糊里糊涂,也算你情我愿吧,不过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托尼浑身发抖,“你……” “说实在话,我没有强迫你,发现你不愿意,我也停下了,不过如果你介意……我可以补偿。” 文游当然是在说谎,猥亵他的人另有其人。不过文游是好心,此时告诉他他在昏迷时被五十岁的老男人猥亵倒不如让他以为是阴差阳错间出了点意外。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奇怪,被胁迫和阴差阳错之间有本质区别。 两个人的对话极度艰难,难堪得无以复加,文游却面不改色。 托尼仔细感受了一下,发觉身上没什么不妥。又看文游一副自己也吃了亏的模样,真是有苦难言。他记得自己被谢老板喂了药,那个男人有性虐倾向,动起真格是要死人的,如果不是文游阻拦,他的下场只会更惨。虽然现在吃了点亏,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么一想,便没那么难受了。 他埋头穿好衣服,爽快地下床,“不用了,就这样吧。” 文游点点头,问:“你以后还在这里做吗?” 托尼沉默。 “如果你还做的话,不如就陪我吧,不做别的,平时聊聊天,就当交个朋友。”文游如是说。 两人就这样认识,又莫名其妙成为朋友。 文游来时,托尼便陪他,两个人待在房间里,聊聊天,文游办公他就在旁边坐着看,文游不来,他就安心做侍应,消息传开,再没有人敢来骚扰闵宁。 文游会提出这个建议的理由很简单,他看出这个小服务员需要钱,即使冒着被侵犯的危险,也会一直待在花枝招展。而无人庇护的他,只会被人嚼的渣都不剩。文游提供保护,他陪文游解闷,各取所需。 渐渐的,两人关系突飞猛进,托尼知道文游喜欢大明星孟子清,但被频繁戴绿帽子,文游知道托尼暗恋某个青梅竹马,却一直不说。两人同病相怜,即使身份地位悬殊,也有不少话题。 后来文游和孟子清冷战,托尼为情所苦,两人的感情全都陷入僵局,文游问他愿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托尼急于摆脱苦恋,便答应了。 后来,文游回去与孟子清摊牌要求分手,孟子清勃然大怒,竟然闹自杀。从三楼跳下去,差点摔死。文游顾念情谊,分手之事就此作罢。他知道托尼家境不好,留了一张卡给他,送他离开。 托尼再三拒绝,文游只道:“我们相处这么久,算是朋友,这钱拿去救急,等将来不需要的时候,再还给我。” 后来,他竟真的不需要。 文游在楚南街的私房菜馆吃饭,远远听见有个人叫他先生,小小声,语调却明快许多。他回头,托尼着急地跑来,开心地说:“文先生,之前的卡还你。” 文游垂眼,看着他递出来的卡,笑道:“这么快就不需要了吗?” “嗯!不需要了,我们打算自己想办法,”托尼点点头,浅笑道:“文先生,谢谢你。”一如初见时诚恳。 他见他眉间舒展,又听他话中喜悦,便问:“你们现在怎么样?” 托尼嘴角扬起,双眸前所未有的明亮,他小心翼翼地说,“我和他在一起了。”一字一字,珍而重之。 文游听来竟有些感慨,微笑道:“可惜以后不会再见了,之前准备送给你的礼物快做好了。” 托尼有些惊喜,道:“没关系,那种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心意到就好。”他说完,便想告别,因为有人在等他,他迫不及待回到他身边。 文游体贴地道:“那么,再会?” 托尼朝他摆摆手,有点幼稚而真诚地说:“再见,文先生,祝你幸福快乐。”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小服务生,收获了一句真诚的祝福: 再见,文先生,祝你幸福快乐。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寂静的书房里,文游偏执的目光盯着地图上移动的光点。 突然,这个点倏地消失。 他脸色陡沉,前所未有地冷凝,“阿华?” 阿华慌张的声音传来,“少爷,人跟丢了,外面突然起雾……” 文游猛地起身,险些带翻椅子,高大的身体透出迫人心神的气势,“你!”目光转向窗外,不知为何,屋外起了浓雾,万物隐没在夜色雨雾中。 文游眼中出现浓郁的阴鸷,让他仿似厉鬼。他低下头,难耐地低喘两声,眼中盛满了难以置信。 难道真的是命?命中注定他和湛火没有可能,注定了他文游孤苦一生? 他轻哼一声,嘴角泛起讽刺的笑,指尖在键盘上疯狂跃动,伴随着一连串的指令输入,光点若隐若现地 分卷阅读160 出现在地图上,“现在跟上。” 天气不好,追踪器信号减弱,而湛火他们很有可能已经发现孟子清身上的追踪器,在想办法屏蔽信号。文游不断调整孟子清体内定位器发射和接收的频率,让光点得以显现,只要他们不将埋在孟子清身体里的定位器挖出来,就有希望。 文游目光灼灼地盯着荧幕,心脏的搏动伴随着光点的闪烁,直至最后一点光也消散。 他脸色煞白,宛如心脏病发,眸光沉沉,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没有时间拖延了,谁也不知道湛火何时动手。 孟子清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郑管家无言地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模样,文游咬牙,强撑着理智,无数数据汇聚在指尖,他们要去城北,信号断掉的地方在……文游目光一定,总算想通,他猛地抬头,“老郑,备车。” 文游越过书桌,衣袖带倒挂架,半枚怀表落在桌面锵然有声,文游微怔,将其握在手中,“我对不起你……可你说过,祝我幸福快乐。” 文游此生不把所谓祝福当真,只有这一次,他绝不放手。 夜里起大雾,车却开得飞快,等文游到时,阿华已经搜索完徐区仓库群大大小小的仓库,唯独剩下一间,门扉紧锁。 “怎么样?” 雨下得很大,文游从车上下来,阿华跟在身后撑伞,还是免不了落一肩雨。 “按您说的,每一间都搜过,就剩这间了。”仓库管理员来开门,铁门在轰隆推开,血腥味和药水味扑面而来。众人呼吸一滞,空旷的地面上有一团阴影。阿华将灯打开,正是孟子清躺在地上。 众人留在原地,文游走上前,只见孟子清被绑在椅子上歪倒在地上,地上扔着一把刀,他双腕绑着绷带,上面都是血渍。文游弯下腰帮他把眼罩和嘴巴里的布条取下,低声问:“你还好吗?” 孟子清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着他,他哑声道:“我的手……” 文游目光落在他手腕和十指上,湛火挑了他的肌腱,就算能够接上,也绝不可能恢复成以前的状态。他的沉默让孟子清浑身颤抖,喉头爆发一阵呜咽,“文游,帮我杀了他!”他扬起头,像是无助的幼兽,脑袋不断蹭着文游宽大的手掌寻求安慰。 文游眸光垂落,温柔地在他脸上蹭了蹭,“子清,我爱他。” 孟子清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扬起头,凄厉哀切的双眼怒睁,泪水飞快涌出,他疯了一样吼出声,拿脑袋撞着文游的身体,“你骗我!你骗我!”文游却只是温柔地抱着他的脸,默不作声。 孟子清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掌,像要彻底咬断文游的骨头,他呜咽着,泪水混杂着文游的血落到地上。不断抽泣,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 文游由着他,等他发泄完了,才将人松绑。孟子清像蛇一样滑进他的怀里,抬起血淋淋的手,搂着文游的脖子,喃喃道:“文游,你抱抱我吧,我很冷。” 文游将人抱起向外走,夜色如墨,大雨依旧,风刮过来,带着悲凉。他将人送进车里,孟子清狼狈地靠着,文游站在车外,说:“去医院吧。” 孟子清眼泪落下来,巴巴地看着文游,“文游,你陪我。” 文游沉默,孟子清竭力睁大眼,泪水却疯狂涌出来,他抽噎道:“我很痛,你陪陪我……”可他看文游的眼睛,那里面是一种略带怜悯的漠然,让孟子清呼吸急促起来,他大声道:“你不是承诺过,会一生一世陪我吗!你答应过我的!” 可是,诘问尚未结束,文游便将门关上,哐地一声划出两个世界。孟子清向前扑去,受伤的手疯狂击打在车窗上,血渍印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文游。孟子清嚎啕起来,大声道:“文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这样对我,求你!” 然后车却越开越远,将一切抛在身后。 孟子清趴在椅背,疯了一样叫着文游的名字。 阿华上前,将手帕递给文游,文游垂眸,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净,“你说他下次什么时候会出现?” 阿华看着他平静的脸,心里发堵,安慰道:“很快吧。” 文游抬起眼看他,阿华触上他的目光,心头一颤,这样冷静得异乎寻常的文游让人全身发冷,他低声道:“少爷,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文游看看浑浊的月亮,淡淡道,“他不消气,就不会让我好过。” 孟子清的检查报告出来,两条胳膊有轻微骨裂,双手肌腱断裂,文游让人帮他治,不过就算治好了,这辈子也碰不了钢琴了。 治疗完回到文家,他大吵大闹,非要见文游。因不肯配合治疗,表现得极为狂躁,他被束缚在病床上,隔着玻璃看见文游,眼珠才动了动,嘴角下撇,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文游走进房间,让人给他松绑,孟子清不顾打着石膏的手,死死地抱着文游。脑袋放在文游腿上,他痴迷地看着文游,低声道:“文游,以后我们好好的。” 两人安静地对视,竟是十几年来最和谐的时刻。 “孟子清。” 他睫毛颤了颤,专注地看着文游。 “好不了。” 他浑身一颤,微笑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文游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如果这句话是在十年前,哪怕是托尼死前,我都依你。” 孟子清忍不住颤抖,呜咽道:“你还在怪我……” “你总是记不住教训。” “我错了。” 文游觉得有点好笑,这样的孟子清乖顺可怜,可是他嘴上认错,却从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害怕时认错,不怕便固态萌发。而这极度的自私和单纯,正是文游赋予他的。 文游从房间出来,医生正唯唯诺诺地等他。 “文总。” “看好他,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医生犹豫地问,“那用药?” 文游回过头,孟子清正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爱慕,和十五岁的时候一样。他说:“如常吧。” 此时,郑管家匆忙赶来,“少爷,叶家的小儿子来了。” 文游下楼,叶溯正站在大厅赏画,见他下楼,微微一笑:“文总。” “他怎么样?” “不知您问的是谁?” “湛火。”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自然是好。” “他让你来做什么?” 叶溯笑了笑,“今天我来见您,不是为了小湛的事。” 文游喝了口茶,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我不认为我们之间除了湛火还能有什么见面的理由。” 叶溯露出狐狸般的笑,将一份文件递给文游。 文游拿起一看,眼神登时变了。 叶溯道:“这份授权书自然是复印件,原件另外保存。但文 分卷阅读161 总应该认得出,字迹是谁的。” 文游道:“这是我的字。” 叶溯笑道:“不知文总有何打算?” “我可以认下,”文游说,“不过我要湛火。” 叶溯脸色微变,笑道:“您这是说笑话,小湛只是借住在叶家,我无权——” “少废话,我要湛火。”文游将文件放在桌面,屈指一敲。 “难不成我不交人,您就要赖账?” 文游向后一靠,指尖抚上左手的戒指,“赖倒不至于,只是这笔交易,我要同令兄做,我给他文家子公司七十年海外代理权,要他叶家一条命总不吃亏。” 叶溯面色阴沉,冷笑道:“文总好大的口气!” 文游淡淡道:“口气大不如叶总胆子大,拿着一份假合同就敢登堂入室。” 叶溯登时僵住。 文游一双利眼直刺向他,笑道:“你仗着这份授权书一个月内为华盛拿下诸多合作,又以文家名义附赠多项让利条款,倘若我不认,华盛达不到合同标准被群起而攻,你要如何收场?” 叶溯冷汗直流,“文游,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不信我,你信湛火,”文游笑道:“也只有信他,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湛火不可能背叛我!” “你不知道小湛,最恨人逼他?” 叶溯想起那个倔强的青年,脸色愈发阴郁,“你没有证据,我做过笔迹鉴定,合同绝不可能有假!” “哦?是吗?”文游嗤笑。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叶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狂怒地飙车到家,脑海里尽是视频中的湛火——他将ipad摆好,对着镜头大笔一挥,签下文游两字,而后将合同工整地凑到镜头前。 谁能想到,湛火竟会将文游两个字写得分毫不差? 那分明是一张假合同! 他踹开门,屋内的湛火见他气急败坏,明白他已经发现合同是假,心情甚好地微微一笑。 “你骗我!”叶溯怒声诘问。 他岂止骗他,他还怂恿他拿着空头合同打着文家名义和其他公司签订契约,许下大量诺言,等到事发,打起官司,就算掏空叶家也抵不上窟窿。 湛火从容淡定,将他的手掰开,“是你太不禁骗,你不是笑我刚愎自用轻信他人么?我就让你尝尝这滋味。” 叶溯脸色铁青,“你为了文游,连闵宁的仇都忘了!他为了你牺牲学业,牺牲贞洁,牺牲性命,你却和他的仇人滚上床!一再心软,放过文游——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湛火眯起眼,嗤笑道:“你果然认识他。” 叶溯顿住,恨恨地瞪着他。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恨文游,文游出车祸那次有两拨人杀他,其中一拨是你的人?当然,你也恨我。为什么?你认识闵宁,你喜欢他。”他支着脸,眼睛上挑,透出几分凶光,“你知道闵宁辍学,你以为他和文游在一起过,你还知道他被孟子清害死,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连杜军都以为我们是兄弟。” 叶溯阴沉着脸,恨不得啖其血肉。 漆黑的眼珠转了转,湛火说:“你认识他,喜欢他,但被拒绝,因为他只喜欢——” “闭嘴!”叶溯低着头暴喝,“你不配!” 湛火点点头,微笑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说完,他又像想起什么来,“因为那次扫墓?我只有那一次不小心……” 担心被害死闵宁的人发现,他那么多年都不曾去扫墓,只有一次……那一次他没有办法,半夜偷偷去过。 “你发现我去扫墓,又查我的人际关系财务往来,顺藤摸瓜找到杜军,得到他手里的光盘,然后将我从地下拳场带出来,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就为了今天。可惜,你也并不很想报仇嘛,只是拿着闵宁的当幌子飞黄腾达罢了。” 真心被践踏,叶溯怒极,冲过来朝湛火挥出一拳。湛火闪过,一个绞锁将人放倒。叶溯瞬间窒息,痛苦地呻吟起来。湛火嘴角噙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语气里掺杂愉悦和轻蔑,“我当然要报仇,可闵宁是我的,轮不到伪君子越俎代庖,叶溯,我说过绝不放过你,快告诉我,现在你要怎么办,金家保得住你吗?” 叶溯脸色惨白,露出一丝绝望。他的摊子铺得太大,倘若不能迅速收回成本,又遭连番打击,就只有破产一条路可走。 他哑声道:“文游说,只要你肯回去,……” 湛火觉得好笑,“怎么,现在不想为闵宁报仇了吗?” 叶溯唇角绷紧。 “叶大公子,我教你,替人报仇,要拿出以命相搏的觉悟,倘若没有这样的觉悟,就不要自我感动徒增笑柄,”他说完,叹了口气,“按理说,我是该去见文游。可惜,我不能让你如意。” 湛火起身,拍了拍手,像要拍掉脏东西。叶溯却突然拽住他的裤腿,哑声道:“你不能这么做,他找到了闵宁的墓地,如果你不回去……。” 六月,艳阳天,湛火再一次见到文游。 仔细想想,和文游的第一次见面仿佛还在昨天。 他从叶家搬回自己的小房子,趁着太阳正好,将家里的床单搬上天台晾晒。下楼时看见文游站在他家门口,很沉默,模样好不可怜。 湛火拍拍手,走过去。文游抬起头,愣住。两个人相顾无言,湛火掏钥匙开门,文游的目光随着他移动。按理说应该见面大打出手,所幸湛火比较克制。 他还把人放进来了。 湛火在厨房洗米煮饭,文游拘谨地站在客厅,安静地看着厨房的门。湛火出来,下巴点了点沙发,“坐吧,别光站着。” 文游眸光闪了闪,很快湛火就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电视里在播新闻,青市十年来最大的经济案爆发,华盛破产,叶溯携款逃到海外,昨天呼风唤雨的商业精英,今天就上了失信人名单成为逃犯。 文游还站在客厅,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转过头来。 湛火倚门,脸上带着几分玩味,“文游,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文游嗓音清冽,像寒风里的冰淇淋,“我来吃饭。” 湛火点了点头,脸色很快就冷淡下来。他又回到厨房,面无表情地将青菜洗好,然后,一具温热的躯体贴上后背。他的手顿住,任水龙头里的水一直冲刷掌心。文游不敢造次,只是轻轻贴着他的身体,双手箍着他的腰,躬着身体,脸埋在他的颈窝谨慎地呼吸着,不断汲取湛火的温热和淡淡的香味。 那种感觉就像饱经折磨的病人得到了毒品,巨大的满足感和将被拒绝的恐惧的包裹着文游,让他无暇顾及他,只能放掉一切思绪沉湎其中,因为难耐而发出细微的喟叹, 分卷阅读162 就这样轻轻抱着湛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文游可以就这样抱着他睡着。 水已经快漫出水槽,湛火伸手关停,然后拉开文游的手,将人推开。 文游一瞬间无措,沉眸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染上阴鸷。 湛火对上他的眼睛,有点嘲讽地笑了,明明到了你是我活的境地,文游还偏要掩饰他心底的恨意,摆出隐忍又不舍的姿态,仿佛要刨闵宁坟的人不是他。 他抿唇,冷冷地道:“出去。” 文游猛地睁大眼,琉璃水色的眼眸变得脆弱,他真该谢谢他母亲为他留下的这双眼睛,冷情时像宝石般华贵冷漠,动情时热烈得要释放所有的光彩融化一切,就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人,也漂亮得让人心软窒息。 不过湛火却没那么好打发,他对上这双眼,心里冷笑三声,“你最好现在出去,别逼我动手。” 家里没开空调,闷热异常。湛火昨做完饭菜,满身大汗。他把两素一荤端出去,文游还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看电视。湛火没有理他,坐下吃饭,吃了几口,文游才安静地转过身看着他。 湛火看他一眼,眼皮垂下,什么也没说。文游这才慢慢走过来,在湛火面前坐下。他连碗筷也没有,只好到厨房去洗完碗筷,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回位子上。湛火心情很不好,饭菜做得难吃,唯一能吃的那盘菜里放了所有文游不吃的佐料。 他只好含着白饭,偷看湛火,太久不见,只要几眼,就觉得心里塞得满满当当,涨得发痛。文游心里难受,他没有资格在湛火面前委屈,可是其实很委屈,很想抱他,很想贴着他,很想吻他,很想进入他,很想听见他叫自己,发出温柔的声音,然而一旦他伸出手,湛火就会毫不犹豫地打开。 他对他满心的渴望,只能在湛火的冷视下缩回来。 房间里细微的咀嚼声,湛火吃完饭时,文游面前的碗里还剩大半碗白饭,他看了一眼,“吃饱了?” 文游殷勤而克制地点头。 “你是来吃饭的,吃完就走吧。”湛火冷漠地下逐客令。 文游脸色霜白,在明亮的阳光下变得模糊了轮廓,再晒一会儿似乎就要化成水消失。 湛火将碗筷收好,将文游用过的扔进垃圾桶,然后去了浴室。文游看着这一幕,听到哐当一声,心脏像被人攥住。他跑到垃圾桶旁边,看着属于自己的碗,沉默了许久,又弯腰捡起来洗好放进湛火家的橱柜。 湛火洗完澡出来,见他还在,有些不耐烦,“你赖着干嘛?” 文游哑然,紧抿着唇呼吸。 “你走吧,我也要出门了。” 他在门边撑着门换鞋,文游将另一只送到他脚边。湛火顿了顿,没怎么表现出嫌恶。文游小心翼翼地问:“你去哪?” “趁你还没把他夷为平地,我去拜拜闵宁。” 文游将他一推,把湛火缩在臂弯和门之间,两人贴得很近,鼻子贴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文游哑声道:“对不起,我不敢的,我只想让你回来。” “你敢。”湛火说。 文游疯起来,什么都敢做。 文游被看穿,心在打颤,凑过来,像耍赖的孩子要糖吃,一定要咬到湛火的嘴唇。急躁难过的眉眼让湛火转开脸。 湛火生冷的面容多了几分异色,他被文游弄得心烦气躁,咬着牙勾唇笑,“文游,你来我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偷情么?这样比较刺比哭还不如。 太久没见,久到湛火以为闵宁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他吸了口气,揉揉眼睛,双膝撑地,脸贴着墓碑,仔仔细细看着照片上的人。看久了,又揉揉眼,呆呆看着。其实没有什么好说,因为想说的话埋得太深,忍得太久,他已经忘记自己该说什么了。那些话被时间消磨,刻到骨头里,却难以宣之于口。 闵宁过世六年,他只来看过一次。那次他打拳被揍惨了,晕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眼前发黑,视力变差,又没钱去医院,琢磨了一晚上,想在瞎之前来看看他。 那段日子真难熬,可是一眨眼就过去了。湛火有时很怕一眨眼,一生这样过去,他找不到害死他的凶手,没脸去见他。 幸好老天有眼,他找到了。 湛火从墓园出来,已经快到黄昏。他不让文游跟过来,文游便靠在车边等他。等湛火稳稳当当站在他面前,才发现一地的烟头。文游下意识把烟拧灭,车门上烧出一圈黑疤。 湛火:“……” 文游又用那种干了坏事被捉住的无措表情看着他。 湛火舔了舔唇,哑声问:“有没有多的?” 文游点头,回身去车里拿,刚转身,又回过头看着湛火。 “我不打你。” 文游低着头,还不信他,单手探进车内,将散落在座椅上的烟取出来,点好了递到湛火唇边。 湛火看他一眼,他也看湛火,湛火低头将烟叼住,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下映出一道扇形阴影。 文游的心漏了几拍。 湛火歪头撞上他隐忍的眼神,嘴唇微掀,露出一点笑意,“文游,别装了,老虎装不成猫,你这个人骨子里什么样我心里清楚,难道装出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你就是好人了吗?” 湛火吞云吐雾,烟圈弥漫在两人中间。 “你这种人不知道干过多少坏事,手里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闵宁死了,我看你也没有多愧疚嘛,你还帮他收拾残局, 分卷阅读163 ”湛火眉间出人意料地柔和了几分,夹着烟的手覆上文游的脸颊,“你今天肯道歉,悔过,只不过是因为……我不让你称心如意。” 一直以来,文游不就是这样的吗?装出仁柔无辜的模样骗他心软,明亮的眼睛闪一闪,就是好人。 一个从十五岁开始就想弑父的男人,直到今天还摆出这番姿态不觉得可笑吗? 文游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吻住湛火,他来势汹汹,很快就撬开湛火的齿列,向更柔软的地方进攻,凶猛而难缠,像是要发泄掉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思恋。然而,湛火的手臂却圈上他的颈项,反客为主,渐渐站直身体,将文游抵在车上,主动、强势、用力地反击着。 两人间的气温升高,变得热辣灼人,双方都没有闭上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强势而热无影无踪。 “你还真是翻脸无情,”文游叹了口气,“不过,如果你让我满意,说不定我会帮你。” 搬回文家是意料之内的事,因为某种程度上而言,湛火有求于文游。 佣人将行李安置好,他独自进了浴室,洗漱完出来时,女佣说:文总在卧室等您。 她似乎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似乎有点害羞。看见湛火点头,便飞快地出去。 湛火无聊地坐在床上,坐累了便上床躺好,但因为很久没有睡好觉,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文游侧躺在他身边,枕着手臂看着他。看见他醒来,亲昵地将手臂压在他的肚子上,身体也凑过来,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仿佛真的是一对有情人。湛火还有点困,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又闭上。 文游看着他沉静冷淡的脸,怎么也看不够。 湛火被他灼人的目光的弄得皱起眉,“你不是在卧室等我?” “你不来,我有什么办法?”文游在他唇上轻啜一下,然后越发霸道地啃噬着,湛火痛得皱眉,他便温柔地用舌尖安抚。 总是这样,不停地霸道占有,然后温柔抚慰。他进去的时候,却一点不留情面,疯了一样在湛火身上发泄。 等射在湛火身体里,才轻轻在他背上落下一吻。 湛火皱眉起身,要去洗澡,却被人拦腰抱回来,他脸上总算露出表情,恼怒地看着文游。 文游声音很轻,抱着他下床,“去隔壁,再一次。” 魔怔了一般,整整折腾一夜。 第二天湛火起床,才发现自己腰上青了,两个对称的掐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扎眼。 虽然文游已经帮他处理过,他还是忍不住去浴室洗个澡。 出来时心浮气躁,很是不爽,忍不住干呕了两声,对文游的恨意莫名冒出头。 文游正巧听见,挑眉道:“你这是几个月了,害喜害得这么厉害。” 湛火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一点人味儿也没有。 文游却只是低眉浅笑,“放心吧,要真的怀了,我养。” 湛火反手将他递过来的牛奶推开,水杯落在地上摔得稀烂。 文游眉间也是冷冷的。 湛火不要,他就干脆扔了。 湛火心里冷笑,转身回房间,却被文游拉住,他叹口气,弯腰将拖鞋放到湛火脚边。 两个人莫名置气又和好,湛火一直没有好脸色,直到下午才说:“我要见孟子清。” 原以为文游会拒绝,没想到他只是摸摸湛火的脑袋,“好啊。” 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孟子清会变成这样? 他艰难地用双手捧起水杯,刚送到嘴边,水便泼了一身打湿床榻。高强度玻璃杯咕噜滚到地上,让他愤懑难堪地捶打被子。 房门打开,他抬眼望去,终于看到日思夜想的文游,将眼泪憋回去,嘴角的笑容刚扬起便僵住,高声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站在文游身后的湛火眨眨眼,笑了,明朗的笑让孟子清大受刺愿地看着他,柔软的脸颊蹭着文游的掌心,像猫一样,“文游,太苦了,我不想吃。” 文游沉默地看着他,孟子清吸了吸鼻子,乖巧地将药片咽下,歪着脑袋凝视文游,因为太久没见,思恋塞满了心脏,然后不顾手上的上环住文游的腰侧,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湛火轻咳一声,打破温馨的画面。 文游后退,孟子清怀中一空,险些被带下床,双肘磕到实木床沿,痛得他失声痛呼。他失落地看着空荡荡的双臂,又看向湛火,疯了一样跳下床向湛火冲去,可是还没到门边,就被冲进来的护工按回床上。他奋力挣扎着,无助地向文游呼救,文游充耳不闻。 “文游,救救我!” “我错了,我不敢了,我爱你!” “别喜欢他,我求你了,文游!” 尖叫一声高过一声,他开始大声诅咒湛火,辱骂闵宁,扬言要杀了他,疯狂地挣扎,直到护士将镇定剂推进血管。 从孟子清失控那一刻起,湛火的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他冷漠地看着他失去意识,然后退出房间。 文游追上他,两人并肩走着,湛火将两颗耳塞式耳机取下,喧闹的音乐在空气里咆哮,“你打算关他多久?” 文游爱怜地看着他,“这要看你的意思。” “你觉得惩罚一个疯子有什么意义?”湛火将嘴里的糖咬碎,“放他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孟子清穿着奶油色休闲服 分卷阅读164 坐着钢琴前,指尖搭在琴键上,然后脱力地将整个手掌按下去。微弱的琴声响起,让他心底的恐惧漫上来。尝试着让指头弹动,收效甚微。他的手腕颤抖,身体在空调房里,“我死也不会后悔,和我争文游的都得死,你也不列外!” 湛火弹舌,像是听见笑话,“谁跟你争?你把他打包送给我,倒贴邮费,我还不收呢。” 孟子清脸僵住,像是受到什么侮辱,冷声道:“你以为文游真的喜欢你?在他面前装一辈子清高,他兴许能多看你两眼。” 文游就是这种性子,傲慢至极,不是最好的他不要。今天看你合心意,可是日子久了,总有一天会厌弃。只有时时刻刻最好,抓住他的眼睛,他才会永远爱你。孟子清悲哀地想着,想到以前快乐的时光,说:“我和他十几年,你以为你现在骗骗他就有用吗?” 湛火轻哼一声,转身回楼上,碰见女佣端药下来,湛火拦住她,问:“这是给孟先生的吗?” 女佣点头。 药片放在瓷碟,湛火数了数,量很多,种类也很杂,他说:“以后不要再给他吃这种药了。” 女佣一愣,犹豫道:“可是文总吩咐过,必须按时服药。” 湛火笑了笑,将托盘强行接过来,“没关系,今天先停一天,我晚上和文总说。” 湛火无疑是英俊的青年,他不像文游那样深沉持重,女佣乍一见他的笑容,虽然知道不应该,还是忍不住脸红晃神。她脑子发懵本能想说两句延长两人相处的时间,湛火却一锤定音,“就这样,东西我拿走了。” 直到人影在转角处消失,她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下楼时,她看见坐在大厅里的孟子清,穿着名贵的礼服也很落魄,瘦得不成样子,眼珠子神经质地盯着一个地方,很可怕。 虽然他从前就很可怕…… 女佣想回身上楼,却被发现,孟子清阴沉地说:“给我倒杯水。”水倒过来,孟子清冰冷得像蛇一样的眼睛盯着她,“喂我。” 她小心地把水递到嘴边,孟子清抿了一口,愤怒地挥开她,目呲欲裂,“这么烫,你想烫死我吗!” 她吓得尖叫,害怕他发疯杀了自己。只敢远远站在一边,孟子清却摇晃着走过来,“怎么,你怕我,我这样子很吓人吗?” “没、没有。” “过来。” 她快要哭出来,一个劲儿往后退,“对不起……” “我、让、你、过、来!”孟子清狰狞着咆哮。 女佣彻底哭出来,她知道孟子清和文游的关系,不敢不听,只好颤抖着上前。 “等一下。” 清朗的声音传来,她红着眼睛看去,湛火从二楼下来。快步走过来,将她拉到身后,对孟子清正色道:“她是个女人。” 明明已经止住的眼泪疯了一样涌出来,她躲在湛火身后看仰望他高大的身躯。 孟子清气得胸膛起伏,“你少管闲事,我教训下人轮不到你管。” “护工呢?”湛火回头问,女佣摇了摇头,他被放出来,文游不在,这些人不敢管。 孟子清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你敢!” 湛火觉得他不识时务的样子可笑,故意推他,孟子清倒在地上被玻璃划伤,流了很多血。他气得发抖,湛火却冷漠地俯视他。孟子清血液逆流,眼神阴鸷得要吃人,然而下一秒,却变了,泪水涌上来,明亮的眼睛覆上水膜,变得我见犹怜。 湛火愕然。 “出了什么事?” 他回头,文游就站在大门口,几个助理不动声色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瞬间察觉到文游身上的低气压,谁能想到一进门就碰见地狱模式? 孟子清声音颤抖:“他为了一个下人对我动手。” 女佣惊恐地看向湛火想要为他辩白,湛火拍拍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安抚她,转过身正面迎接文游的疑问,“我推了孟先生。” 文游眼神彻底冷下来。 跟随文游多年的助理默默向后退了退。 此时,不知躲在哪里的几个佣人这才出来,文游说:“叫护士来。” 说完,便上楼,走了几步,才顿住对湛火道:“你回房间等我。” 湛火一瞬间冷漠,这他妈搞得像姨太太争宠,大老爷恩威并施调停后宅,他看着文游,等到心平气和,然后上楼。 文游会开到一半撂下助理跑来找湛火,发现房间没人,心脏猛缩,脸色白了几分,大力推开浴室的门,才松定下心。 湛火沉默地洗手,听见动静瞥他一眼,关了水向外走。文游拉住他的手,从背后抱住他,手掌按着湛火的心脏感受那里的搏动,“不要生气。” 湛火张张嘴,懒得和他废话。 文游从后面用脸蹭他,“我上班的时候很想你,开会时一直跑神。”说着,手臂收紧,勒得湛火肚子疼。 湛火觉得不自在,把文游推开,文游粘着他笑道:“你是不是长胖了?”他脸上露出不悦,文游便将人转过来,额头抵着他的头,试探性地捏他的脸,“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是,看他不爽,就推了一把。” “那一定是他惹你生气了。” 湛火吸了口气,没理他。文游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笑出声,湛火避开他的眼睛。 他知道湛火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主动欺负人,当然,教训人的时候也很理直气壮,绝不会只是动手推一把那么简单,会这样对带孟子清实在是稀奇。 但文游很聪明,很快明了。 湛火真的是个厚道人,厚道到极点,不愿意在此时对付孟子清。 文游突然心痛,呼吸困难,湛火面无表情的脸在他看来每一个角度都是委屈,让人心碎,他捧起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湛火先是一惊,然后十分恼怒,非常不爽地把人推开。他把掉落在眼前的刘海向后撩,语气很冲地说:“发什么神经!” 文游亲他的嘴都比亲脸好。 反复将脸颊上的口水擦掉,他难以忍受地去洗了把脸。 “你 分卷阅读165 这么不想留下我的痕迹吗?”文游好奇地问。 湛火的眼刀给了他回答。 “不要再给他吃药了。” 文游眨眨眼,“你在说什么?” 湛火挑眉,从瓷碟里抓了把药放到嘴里,下一秒就被拍开,他紧张的神情出卖了他。 湛火说:“除了帮我杀他,不要多管闲事。” 文游有点无奈,“你知道了?” “你以为搞坏他的神经,让他变成疯子,我就会放过他?在你心里逃脱罪责就这么简单?” 文游看着他倔强的脸,没有说话,他没有告诉湛火,当初孟子清就是靠着这一条脱罪。 精神病患者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 文游只是让假的变成真的。 定期给他注射药品,几年之后,孟子清的偏愿,然后又露出无奈的神色,搂着湛火翻过身。两个大男人在炽烈的阳光下接吻,互相脱掉的衣物,露出优美结实的身体。湛火比文游还要主动,孟子清看到心爱的文游与人缠绵,感到强烈的痛苦,这种痛苦超过嫉妒,让他无法迈出一步。 他在文游看到了爱意,浓烈的、深沉的、满含纵容的爱意,两个人如此契合,不是任何人可以插入的。 孟子清痛苦到蜷起身体,他死死地看着树下大胆放浪的两个人,然后,瞪大眼,细胞齐声尖叫,内心坚信不疑的东西霎时坍塌。 他看见湛火的手探入了文游的身体,文游皱着眉,闷哼了一声,却没有阻止,甚至用宽容的微笑面对着他。 他看到这一幕,猛地摔倒在地,从阶梯上滚下去,狼狈地看着那两个人。 湛火也看见了他,云淡风轻地扬起眉,一点也不因赤身裸体而羞耻,离开文游,将散落的衣物穿上,回过身目光扫过文游的模样,高傲极了。文游有些失落,罕见地狼狈。穿好衣服去追湛火,湛火如此冷淡,他还是乐在其中。 孟子清摔伤了腿,湛火交代护士来照顾他。当那个护士不自禁流露出对湛火的赞美却对孟子清的鄙夷时,他麻痹已久的自尊恢复,感到剧烈的耻辱。他和湛火之间的身份仿佛倒错,高高在上的孟子清沦为酒鬼,一文不值的湛火却踩在他的头上受人仰望。 一座堡垒轰塌,另一座又迅速建立。 他和湛火的仇恨已不仅仅是文游那么简单,还包括他的尊严。其实从来不止文游那么简单,只是他自己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始至终认为湛火只是个拿所谓仇恨当借口和他争夺文游的贱人。 孟子清昂扬起斗志,开始戒酒,他忍着对虚幻飘忽世界的瘾,命令自己清醒。 等两人再见面,已经可以清醒对视。 湛火支着脸,单手弹琴,弹得非常差,却比孟子清现在弹得要好得多。 孟子清说:“你很得意。” 这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跟湛火讲话,湛火转地点头。孟子清眼角直跳,咬牙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湛火愕然,孟子清问他为什么?这话让他火冒三丈,不禁冷笑。 孟子清脸负气地瞪着他。 湛火说:“等你忍受不了这世界想死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了。” “……” “你这辈子伤心难过都是为了自己吧?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懂了。” 他平静的语调让孟子清莫名打了个寒颤。 下午,琴王父母离异,熬了数年终于上位的小三母亲被貌美小四赶出家门的新闻送到各大版面。门户网站竞相推送,豪门旧事再一次 分卷阅读166 被人翻出来。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只需要几分钟,绯闻就满天飞。 舆论开始调转,众星捧月的琴王变得人人唾弃。 孟子清滥交成性的言论在各大论坛发酵,有人翻出他在外国巡演时□□的旧闻,翻译成华文四处传播,电视台为蹭热度找到当年的雏妓制定长期追踪计划,年轻的西班牙少年在镜头前畅谈孟子清赚足眼球。 几分钟后,又一记重磅□□投出。 孟子清父亲恒源集团董事长孟晋源发声明与孟子清母亲吴安琪离婚,并登报与孟子清断绝关系,表示不会为他留下一分遗产。 孟子清虽不算娱乐圈人,却有超高人气与热度,几番狂轰滥炸之下,所有丑闻都被挖出来。 半真半假,已经来不及考证,只需说一句:据传…… 群众开心地吃瓜。 “据传孟子清母亲当年介入孟晋源与发妻婚姻,携私生子上位。” “据传孟子清并非孟晋源亲子,惹孟晋源震怒,将其踢出继承人名单。” “据传孟子清当初华兹华斯钢琴大赛冠军有暗箱操作之嫌,评审与其老师宋云松过从甚密,有人看见他夺冠当晚与评审阿伯特·奥克莱特一同前往庆功宴。” “华兹华斯钢琴大赛组委会将对阿尔伯特·奥克莱特提出质询。” 孟子清失魂落魄地浏览网页,网上层出不穷的新闻让他浑身发抖。 短短几分钟,他就从天堂跌进地狱。 文游要毁了他。 毫不留情地摧毁他的爱情、亲情、事业,毁了他的形象,让他变成过街老鼠…… 他慌忙起身,想去求文游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他一马,却被人拦住,文家的下人说:“门口有位吴女士找您。” 孟子清一听,浑身僵住。 他忐忑不安地下楼,站在门口的果然是他母亲。 吴安琪脸色阴沉地站在文家大门口,她是个五十岁多岁的美妇人,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不到四十岁。身穿真丝长裙,撑着遮阳伞,身边只陪着一个司机。 孟晋源另寻新欢,将她扫地出门,她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来投奔孟子清。 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儿子在,她就能扳回一城。 “妈,您怎么来了?” 看见孟子清,她脸上露出笑容,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怎么,这么久不见我不能来见你?联系你也联系不上,我只好亲自登门了。” 孟子清沉默地看着她,吴安琪看他脸色惨白,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妈,你没看新闻吗?” “怎么啦?”吴安琪微笑着打开手机,然后笑容僵住,慌张地看着一条条要置他们母子于死地的新闻,“怎么会这样!”她攥紧孟子清的手,“子清,怎么回事!我和你爸说好了的,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你,他不可能发声明——” 说着,她猛地瞪大眼睛,惊讶地问:“你嫖娼?” 孟子清脸色一白,紧抿着嘴,当初他的确和那个少年一夜风流,可是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吴安琪掐住他的手臂,“你疯啦!怎么可以让这种新闻流出来!” 孟子清低着头。 吴安琪方寸大失,连忙稳住心神,“文游呢?他不帮你?” 孟子清闭上眼,没有回答。 吴安琪呆住,“你们吵架了?吵架也没关系,小两口吵架是常事。走,我们去找文游,妈妈是长辈,我出面劝两句,他不敢不听的。”可是她拉不动孟子清,孟子清始终低头,沉默以对。吴安琪总算察觉出异常,眼睛里露出精明的光,“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和文游……分手了。” “啪——” 响亮的耳光声在客厅里响起,吴安琪尖声道:“你疯啦!” 难怪丑闻会铺天盖地地涌出来,难怪孟晋源不仅偷吃,还敢带着那个贱女人登堂入室,难怪他要发声明和亲生儿子断绝关系,源头竟然在这里……是孟子清提分手惹恼了文游。 孟子清能进族谱,她能当上名正言顺的孟太太,都是仰仗文游,如今两人分手,他们母子俩当然要失去一切…… 她喘了口气,冷静地说:“去和文游道歉,说你糊涂了。” 孟子清摇头。 吴安琪恨铁不成钢,“你疯了?当初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和他在一起的吗?今天又分手,把局面弄得不可收拾,现在去道歉,一切还能挽回,子清,何必多生事端呢?” 孟子清缓缓抬起头,眼睛发红,当时他要和文游在一起,吴安琪却不知道文游的身份,只以为他喜欢上男人,怕他惹孟晋源不高兴罢了,谁知道文游是个大金矿,孟晋源这种小虾米巴结还来不急。 “没用的,是他甩了我。” 吴安琪抿着嘴,清丽的眼睛里露出凶光,“你怎么这么没用!” 孟子清一颤,哽咽道:“妈你为什么说我,你留得住我爸么?”说完,他就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吴安琪浑身颤抖,尖声道:“你还有脸说我!如果不是你这么没用,你爸爸怎么舍得扔下我们母子!” 多年不曾听见的话,再次出现在耳边,孟子清彻底哭出来。 他吊着两只手,浑身都在抖。 吴安琪总算看到他的手,惊恐地道:“你的手怎么了?” 原本修长漂亮的手,关节处全是细密的疤痕。 孟子清宛如十几岁的少年,哭得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嗯,孟子清先生下线倒计时开始,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的吴安琪看到孟子清丑陋残疾的双手,浑身发凉。 “这是文游让人干的?” 孟子清红圈发红,摇头。 吴安琪脸色稍霁,仔细打量儿子,他瘦了,两颊凹陷,目光浑浊,面色青白没有血色,嘴角长泡,精致的脸变得平庸憔悴。 她略有不满地说:“你这么糟蹋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么绑得住文游?听我的话,好好调理身体,等过段时间好了,再把他抢回来。” 孟子清心酸地叫了一声妈,他现在这幅样子,怎么可能好? 吴安琪忽略他语气里的无奈,欢喜地说:“过几天我们去购物,做个美容,再容光焕发地回来。” 两个人鸡同鸭讲,孟子清已经麻木,吴安琪却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不是文游让人下手,只要他还让孟子清待在文家留有一丝情分,他们母子就有翻盘的机会。 傍晚文游刚从北美飞回来,吴安琪让孟子清去请文游,准备端起长辈架子当和事佬。她做了十几年的孟太太,又有孟子清争光和文游撑腰,走出去人人给她薄面供着她,以至于被丈夫赶出家门寄人篱下还装腔作势。 孟子清从房间出来,脑 分卷阅读167 袋里浑浑噩噩,吴安琪还等着他去请文游,可是这段日子能和文游说上两句话已经是奢求,他怎么可能请得动文游?何况文家的下人向来看眼色行事,他母亲来了这么久,行李还摆在他房间,摆明不会留客。 如果他们赶人,该怎么办? 孟子清打了个色,然后是一阵急促的撞击声,湛火声音压得很低,只逸出一声鼻音,文游却逗他,故意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让他感受自己,撒娇一般说:“我这几天好想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孟子清麻木的心一阵刺痛,自惭形秽地躲到角落。 他和文游十几年,从未听过他用这种半是埋怨半是甜蜜的语气撒娇。文游永远优雅强大,笑的时候也隔着一层,哪里会这样暖心柔情? 从一开始的稳操胜券不可一世,到现在慢慢认清真相,每一个文游,都是他认知里绝不可能存在的一面。他喘不上气,抽筋的手指扶着墙,目光落到手上,只觉得像蜈蚣一样可怕恶心。 浓浓的自厌席卷全身,即使知道文游对他已经没有感情,还是无比地嫉妒怨恨。 为什么文游要变?凭什么要变?如果文游喜欢湛火,他孟子清又算什么? “吓——”从转角处走出来的阿华夸张地向后退了一步。 任谁看到转角处有个人一脸扭曲地像幽灵般扒在墙上,都会是这个反应。 他抚了抚胸,嘲笑道:“孟子清,你在这儿装鬼吓谁呢?” 孟子清恶狠狠地瞪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两下,他僵住,发现自己的异常。 从前段时间,每当他情绪波动时,脸上的肌肉就会抽搐,他慌张地低下头,浑身都在抖。 眼前这个头发乱糟糟,精神病患者一样的男人让阿华大吃一惊,他勾了勾唇,有点后悔刚才这么说,不过想到往日的恩怨以及文游,仅剩的同情心也消散了。 阿华刻意调侃道:“找少爷的?他现在估计没空理你哈哈哈。” 他这几天跟着文游到处飞,自然知道文游多么归心似箭。这个时候,估计正和湛火在房间里做些莫可名状的事情,哪里轮的到孟子清来打扰? 哼,真是不识相。 正准备讥讽两句,文游卧室的门却突然打开。 阿华一愣。 文游黑着脸看着两人,一看就很欲求不满。他披了件真丝睡袍,带子懒散地系在腰间,布料柔软亲肤,暴露了他蓄势待发的状态。 阿华心头一跳,连忙做哀求状。 文游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关门声震天响。 等他回到房间,绑在床头的领带已经解开,皱巴巴地蜷,湛火没了人影。 浴室的灯亮着,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文游焦躁地抓了把头发。 这种时候被抛弃让他想杀人。 孟子清一直站在文游门口,希望能见他一面。他站得腿都酸了,房门终于打开。 文游此时已经穿戴好,一点也不像刚刚经历□□的人。 “文游……”他颤声叫了一句。 “什么事?” 孟子清抬起头,用清亮哀软注视着他:“我妈来了,她……” “我会让人安排房间。” 孟子清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文游愿意收留他们母子已是意外之喜,可是…… “她想见见你。” 文游一愣,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他与孟子清在一起十年,实际上也没有见过吴安琪几面,那个女人出身原罪,让他不喜……何况现在跟孟子清去见他母亲,他以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想到刚才才把他从床上赶下来的人,就是借文游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见他笑了笑,孟子清心中一喜,“你——” “我会让郑伯好好招待她。” 孟子清笑容僵住,“文游……她是我妈。” 文游静静地看着他。 孟子清哀求道:“她是我妈妈,你不能这么做!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可是……” 文游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孟子清一顿,将丑陋的双手收回来,埋头哽咽道:“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文游温声道:“子清,十年情分,日夜透支,也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孟子清浑身一震,他看着文游淡淡的神情,产生无限的怨恨。 对湛火,对文游,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 他把怒吼咽回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孟子清刚到房门口,便听见吴安琪说:“文家的下人还懂不懂事?到这个点还不开饭吗?” 屋内的下人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孟子清说;“小张,帮我准备点吃的。” 小张面露犹疑。 孟子清脸色一寒,“文总说了,要好好招待孟夫人。” 小张见状,连忙去厨房。 他把吴安琪扶回床边,“您先休息一会儿吧,等下吃饭。” “文游呢?” “……” “他不肯来?” “……” 吴安琪脸色沉下来,“你好好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孟子清眸光微颤,终于开口。他隐瞒了自己杀闵宁的事,只说文游有了新欢,两个人正打得火热。 吴安琪蹙眉,埋怨道:“还不是你以前太贪玩了,文游在你身上占不到便宜,让那些狐狸精一勾就勾走了。”说着,她又看向孟子清的手,心疼道,“那个姓湛的这么狠毒,文游就算一时糊涂,也不可能长期纵容他的。子清,他这么爱你,只要努把力,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孟子清叹气,他不明白自己母亲经历过这么多背信弃义的男人,为什么还这么天真。 吴安琪看他一眼,微笑道:“不过你说文游从来没有和你发生过关系,吃不到的肯定是最好的,妈有个好主意……” 事情发生在下午,和湛火一起出门的文游独自从体育馆回来,他沉着脸,浑身散发冷气,连佣人们都识相地避免靠近他。 他回到房间,狠狠地摔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湛火拒绝他的脸,非常冷淡,冷淡得让文游发抖。 食髓知味之后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实在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明明已经不再抗拒他的湛火这几天开始拒绝文游的触碰,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含着冰渣。 明显的疏远让文游心浮气躁,他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前还能忍耐着笑吟吟地跟他开玩笑,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难以忍受。 就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掏走他的心脏,留下空洞的胸口。 湛火的每一个 分卷阅读168 表情都让文游不安到了极点。 两人拌了两句嘴,最后竟然不欢而散,在湛火“你要走就自己走,不用什么都跟我说”的刺似水的眼睛变得幽怨,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强行扑向文游。 “滚开!”文游无力地向后倒去,翻身避开他,因为药效而身体迟坠,动弹不了。孟子清执着地抱住他:“文游,我们和好吧,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文游暴躁地将人推开,“滚出去!” 他呼哧地喘着热气,在药效的刺。 可他知道,一旦和孟子清发生关系,他和湛火就完了。 湛火就有理由甩开他,跑得远远的,一辈子也看不见也抱不到。 孟子清亲吻他的颈侧,双手在他的皮带处摸索。 文游俊秀的眉毛紧紧地蹙起,他握住床头的栏杆,尖锐的部分刺穿掌心,血液顺着手腕淌下来,地掐着他的脖子,钝痛从喉间蔓延至大脑,况是有个人在门口拉着把手不许他打开门。他拉开门,对面同样传来一道力。拍打房门,却没有佣人上来,只好回到屋内打电话给楼下让人上来开门。 下人支支吾吾,“湛先生……不让我们上去……” 听到这句话的文游浑身的热度迅速流逝。 他有点耳鸣,危险地眯起眼:“什么?” “刚才湛先生回来,说你有事在忙,听到声音也不许上去。” 身体越来越热,文游近乎失去理智,他经过完整的抗药训练,没想到会马失前蹄,整个人被劈成两半,一半在欲火里煎熬,另一半却待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 喉头低沉地喘了两声,像狮子遇到危险时那样,弓着脊背,怒意在喉间翻滚。 他将电话砸到地上,失态地踹门,怒吼道:“湛火!”不断地踹门,让愤怒通过门板传递到另一端,直到失去力气,整个人倒在地毯上。即使浑身脱力,汹涌的怒火还在咆哮。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声。 文游潮湿的眼睫颤了颤,起身将门打开。 湛火就站在门口,虎口处因为太过用力地握着门把而勒出红痕。 文游呼哧喘了几口气,他狠狠地锤了一下墙,掐住他的后颈逼他看着自己,,像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玩偶。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我和孟子清上完床,你就可以走么!” “……” “你别做梦了!你这辈子死了也是我的!” 他狠狠吻上来,无力地将脸埋进湛火的颈侧,温热泪水很快沿着领口淌过湛火的身体。 湛火侧过脸,露出讶异的表情。 文游疯了一样勒着他,低声呜咽着。 他竟然哭了。 那天晚上,文游让人将孟子清母子扔出去。 夏夜里,月色昏黄,看不到星星。 这对母子在黑暗的环境里卑躬屈膝地捡自己的行李,文家的下人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丑态。 孟子清卑微地哀求文游原谅他,让他们母子在文家继续借住。 几小时前,他们接到消息,吴安琪往来十年的理财顾问李正卷钱跑到墨西哥,吴安琪名下所有的账户全部被冻结 分卷阅读169 ,准备投奔的新男友又提出分手,理由是得知她从前的所作所为,认为两人不适合深入发展。 一波又一波的打击接踵而来,因孟子清的丑闻而导致的天价违约金账单和起诉书也寄到文家。 这种时候失去文游的庇护,无异于让他去死。 可是孟子清怎么甘心黯然收场? 就这样去死,他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怕在最辉煌时死去,毕竟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带着文游的爱,带着名声,地位,财富,如传奇一样消失又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像落水狗一样被人唾弃而死,穷困潦倒而死,人人提起孟子清三个字,都带着讥笑和不屑。 孟子清顾不上脸面,呜呜地哭着,企图可以让文游多出一点怜悯心,让他不至于落魄。可是文游只是吩咐人盯着他们离开,就转身回去。 走进文家奢华古奥的宅院,从此,两人再没有关系。 文游没有回头,他本来也不是喜欢回头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改变。 孟子清的**不仅算计强迫了文游,还让他不得不直面湛火不爱他的事实。那个事实让他无法自欺欺人,让他肝肠寸断,却又无法回头。 说到底,他对孟子清是迁怒。 孟子清被赶走后,文游和湛火之间陷入冷战。 他不再装得满不在乎,也不再装得温柔包容,一旦湛火做出惹他生疑的事,便迅速投来质疑的目光,患得患失的心情丝毫不掩饰,尖锐敏感而强势的情感破笼而出。 倘若湛火冷暴力他,那就冷暴力回去。 家里的气氛一度变得冰冷无趣,从前的欢声笑语是再也听不见了。 佣人们眼观鼻鼻观心,谨小慎微地本分工作。 湛火看完孟子清的近况,下楼喝水。女佣站在窗边插花,用剪刀把多余的枝叶剪下来,便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对方发现湛火下楼还看自己插花,受宠若惊地问:“湛先生感兴趣啊?” 湛火赞美道:“很漂亮。” “啊,是吗?这是新鲜的马蹄莲,如果您喜欢,我以后每天早晨跟您房间送一份。” “不过不用麻烦。” “不麻烦的,反正每天都有多的,”她细心用剪刀修剪,歪头问,“您最近和文总吵架了吗?” 湛火露出困惑的表情。 “您最近都不怎么下来了,总一个人待在房间。吃饭也是单独吃,以前偶尔还会出来走走,现在整个人都沉闷下来,也不怎么爱笑了。” 被人点出自己苦大仇深,湛火有些不好意思,“是吗……” 那天的事让人记忆深刻,文游突然把孟子清赶出去,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虽然文游有了新的伴侣,但大家都以为孟子清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 女佣发现他刻意回避的眼神,柔声道:“其实文总人挺好的,就是偶尔有点凶。” 湛火面色有些僵硬。 “……我知道。” 女佣想了想,又说:“上次的事谢谢您了。” 看到女人被欺负,湛火不可能视而不见,而且某种程度上而言,她是被殃及的那个。 “不用客气。” 青年沐浴在阳光下,干净得像块玉。女佣一时晃了神,说:“我姓方,您以后叫我小方就行。” 湛火愣了一下,笑了笑,“行……” 自那以后,湛火有时碰见小方,便会和她聊上几句。 直到那天下午。 文家花园里的吊椅的绳子断了,湛火主动去修,他踩在梯子上把粗绳穿过铁环,又拿钉子固定,小方在下面递工具,叮嘱他小心。 湛火低头安慰她,抬眼便看见文游阴沉着脸站在不远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人拖行什么感觉? 身体不受控制,走起来没有章法,还要被人围观,接受诧异的目光洗礼。 被文游强硬地拖着回房扔到床上,一路上狼狈又尴尬,湛火本想反抗,但是接触到小方战战兢兢的眼神,就临时改变心意选择顺从。 文游恶狠狠地瞪着他。 “放开我。”无论湛火怎么说,文游都不肯松手,不断亲吻湛火,嘴里喃喃地说,“不可能的,我死都不放。” 他的力气出奇地大,高大的身体压下来费尽心机地痴缠,即使是湛火也没法迅速摆脱。他还在为文游莫名其妙的举动生气,下一秒脸色苍白。 湛火蹙着眉,露出恼怒的神色,他正准备好好警告一下文游,看到他的脸一瞬间又呆住了。 文游脸上强势又不安的表情像一个快四分五裂的面具,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松手……” 文游眸光渐沉,捏着他的下颚吻上来,“不!” 湛火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焦躁地皱眉,那张嘴想说什么?让他放开他?还是不爱他?讨厌他?想离开?唇色真漂亮,形状也很好看,可是一旦开口说话,一定又是那些让他难受的话。 文游近乎撒娇地哼了一声,脸上也带着笑,却莫名有些绝望。 “别说话,什么都别说。” 他低声说,坚定地贴着湛火,抱紧他。 然后一直问他,为什么? “既然不喜欢,一开始为什么和我做爱,为什么装出一副动心的样子骗我,如果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强迫你,明明你情我愿地上床了,到头来全都变成我一厢情愿……”文游沙哑柔软的声音在湛火耳边厮磨,“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那么讨厌我吗?” 可是他一边说着,手却捂着湛火的嘴不让他发声,自欺欺人一样微笑道:“不回答,就是喜欢啰?” 前额抵着湛火的额头,文游的眼泪滴到他的脸上,一连串砸下来,湛火整个人都懵了。 文游最近真的很喜欢哭…… 他突然后悔起上次的恶作剧,显然是那件事打开了文游的泪腺阀门,现在动不动就要掉眼泪了。 真麻烦。 乌黑的睫毛像一道打湿的帘子,在湛火眼前晃呀晃。 “我不放手,不可能放手……”他带着鼻音沙哑着嗓子说。 文游死死地搂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脖子里,眷恋不舍地贴着他。 对于这种糊里糊涂又开始做爱的情况,湛火无话可说。 他垂下头,看到文游交握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将手拿开想要下床,却被苏醒过来的文游发现,他额头抵在湛火脊骨上。 “嗯——” 湛火皱眉,狠狠地瞪他一眼。 文游眉眼舒展,眼皮微肿,眼角带红,在笑。 抱着湛火,焦躁不安的心也能得到安慰。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于是将紧锁的双手松开,只是专注地看着他。 湛火将文游推开,毫不留 分卷阅读170 情地离开他去洗澡。 文游失落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选择自助。 哗啦啦的水声都盖不住文游刻意的声音,湛火烦躁睁开眼,正好看见镜子里自己满身的痕迹。 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二天,湛火才知道小方被辞退了,反而增加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无一例外的,相貌不佳。 湛火痛苦地抽抽眼角,看着老实巴交的汉子清晨到房间来给他换花。 “你无不无聊?” 文游抬起头,微笑。他这个人其实很好打发的,和湛火关系缓和之后又开始笑吟吟。他可受不了一天到晚看不到摸不到亲不到湛火,虽然那件事的确很让他生气。 湛火到底把他当什么了?是觉得喂点药把他关在屋子里,他就要像牲口一样发情交配吗?顺便还能站在制高点上倒打一耙。 可是气完就算了。 反正湛火又不会因为他生气就来哄他主动让他上床睡觉。 文游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明明知道湛火在说什么,他还是假装困惑地问:“什么无聊?我又怎么惹你了,我改。” 湛火沉默地看着他。 文游挑眉,将目光从电脑前移回来,“老实说,我不想你和女人走得太近……尤其是和闵宁长得相识的女人。” “……” “你如果喜欢上她,带着她跑了结婚生子安度余生,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有什么灭门惨案发生。” “你是不是有病?我和人家就说了两句话而已。” “你那几天理都不理我,却和别人有说有笑,我怎么能不嫉妒。” “胡搅蛮缠。” “你就当是吧。” 文游歪过脑袋低声笑,“你就是不懂避嫌,她看你的眼神都要滴出水来,你还当人家是路人。” “你能不能不要疑神疑鬼?” “上次你和孟子清发生冲突,不也是因为她吗?小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理解你见义勇为,也乐意成全你的绅士风度。不过看到你把别的女人护在身后,我一点都不舒服。” “……” “每次看到你对我不及对旁人,我都在嫉妒,为什么湛火不能对我好一点呢?为什么他和别人说话却不理我,对别人笑却对我冷冰冰的,我经常因此而不平衡。对张盼也一样,直到我把他送走,你才会对我专心。” “……” “我永远都是被你放在次位的那个,你不知道你帮我吸毒血的时候我多么开心。虽然很生气你举止莽撞,可是又从心底感到高兴,你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你舔我的时候,我觉得心热得要化了。可那也是你骗我的把戏吧?给我一点温情,然后毫不犹豫地走掉。” 湛火从没想过这么多,文游的这些抱怨对他而言简直是欲加之罪。说的他好像真的厚此薄彼,费尽心机玩弄他一样。 他避开文游的眼睛,想要离开。 文游见状,低声笑了笑,“你这个人果然是多年如一日,完全没有长进。也许你真的没有爱情这根弦吧,就连对闵宁不也一样吗?” 湛火离开的脚步停下,诧异地看向他。 “他暗恋你很多年,你也一样没有发现。他比我幸运的是你把他放在首位,我比他幸运的是,我还活着,可以跟你耗。” 湛火听到后面这句话,脸色变了,“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不提就可以忽略你伤害他的事实吗,你拒绝他那天他醉得很厉害,蹲在我脚边哭得很伤心。” 湛火脸色变得惨白,像浑身的血都被抽掉一样。 他转身就走。 文游静坐一会儿,突然起身去追,将湛火抱住。 怀里的人奋力挣扎,文游看见他眼角的晶莹,心中一痛,“对不起,忘记我刚才的话,我骗你的,对不起。” 湛火停下来,没有说话。 他知道,文游没有骗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知道,文游没有说谎,这样强有力的反击武器,不是随口一说就能说出来的谎言。 和闵宁之间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冤孽。 不过对于湛火而言,也是一段绝不后悔的过去。 他浑身僵直地看着懊悔得抱住他的文游,兀地觉得他有点可怜。 他只是想伤害我发泄不满而已,可是做完之后又后悔。 湛火深知这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情绪,极少有人在肆意伤害他人之后感到悔恨——除非他在乎你。 想到这里,湛火的身体变得更冷了。 文游无疑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此时却隐忍脆弱,湛火的任何不愉都会让他陷入绝望。 湛火眨眨眼,睫毛上的泪珠彻底干了,听见闵宁名字时难以呼吸的痛苦撤回到身体深处,反而是眼前的文游更加奇怪。 文游还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不断道歉。富有如文游,手握权柄如文游,也不是无所畏惧,他此时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极度不安地安抚湛火,却暴露了自己的不安。 湛火垂下的眼眸终于抬起,他看见文游双目赤红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哀求和懊恼。湛火心底有点酸涩,他伸手搭在文游手臂上。文游陷入更大的绝望,眼里的痛苦更甚。 “你放开我。” “对不起。”他的手死死握住湛火,给湛火一种即便能够脱身,手臂的那截骨头也会被文游攥在手中的错觉。 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际,文游喉间发出沉沉的喘息声。 “我不走。”湛火低声说。 文游愣住,眼圈迅速红了,他更加过分地抱紧湛火,“你肯定在骗我。” 走出卧房,文游看见散落在茶几上的照片。 瘦得不成人形的孟子清穿着脏乱寒酸的t恤,徘徊在酒吧街的后巷。脸色青白,眼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头发油腻地搭在脑袋上,和不务正业的流浪汉一模一样。 他和矮胖的男人走进昏暗处,再出来时男人边提裤子边将钱塞到他的裤腰。画面一转,他伸出粗糙畸形的手,将钱递给黄毛,换来一小包东西,仓惶四顾,迅速消失在嘈杂的街头。 任谁也想不到这是曾经叱咤风云的琴王孟子清。 文游揉揉眉心,让人将煲好的汤送上来。 那天的冲突似乎打破僵局,湛火不再对他冷面相对,偶尔两人会坐下来看场电影,或是出去散个步,窝在沙发里聊天,说的都是些往事,譬如文游的父母关系,家庭秘辛,还有他中二期很冷淡,谁都看不上,谁都jt,譬如湛火小时候成绩很好,有很多朋友,胖的那个待他如何,瘦得那个待他如何,谁谁谁喜欢他,不过他没什么感觉。 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亲密起来。这种亲密 分卷阅读171 无关于情爱,反而更像是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生活,少了旖旎多了温情。 湛火的兴趣很广泛,闲时打球看书,兴致来了两人也会做爱,文游强烈的爱意偶尔让湛火想要回避,但更多时候,他都会默不作声地接受。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湛火的身体却在和两人作对,他不受控制地消瘦下来,吃多少都不管用,请医生到家里来,却检查不出毛病。 这种要在沉默中消亡的态度让文游不安。 “吃饭了。” 文游把食物端上进来,湛火去洗手,回来时文游已经摆好碗筷,他自然而然地将纸巾团了团塞到湛火掌心帮他擦手。 “我又不是小孩。” 文游端详他清俊沉静的脸,笑道:“你在我心里就是。” 湛火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他垂下头舀了碗鳕鱼汤,低声道:“那文叔叔今天可不可以让我出去玩?” 文游一阵脸热,然后苦笑,他年长湛火四五岁,被叫叔叔真是吃了大亏。 偏偏湛火一脸乖顺,无辜得要命,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他整颗心都软下来。 湛火眼皮抬起,笑了笑,“文叔叔对小孩子脸红什么?” 两人相处日久,这种无聊的反击湛火做得很顺手。 文游拿他没办法,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无奈道:“要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你不陪我吗?” 文游愣住,半晌才找回声音,“陪,当然陪。” 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摆着两排立形花篮,上面贴着红纸条,用毛笔写着祝福语。 这是致华的杜老师从业四十年的庆祝会。 杜老师接受返聘回校任教,到今天退休正好四十年整。 四十年的光阴,孕育无数学子。杜老师本来不想大操大办,但是在不少学生的积极筹备下,还是选择了接受。 湛火得知消息之后,就一直在犹豫。 杜老师对他有恩,当初他父母为躲避违章行人而翻车去世,那名行人也没有就下来,他不仅要面对高额的民事赔偿,还有亲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盘剥家产,留下一地鸡毛,是杜老师一直鼓励他读书,不时让他到家里吃饭,甚至借钱接济他。 只是后来闵宁出事,又遇上杜军勒索,他放弃高考选择去打拳,之后虽然有转钱给杜老师,却没有见过面。 虽然他并不后悔,却知道杜老师一直在怪他放弃前程,自甘堕落。高考结束后特地来家中找过他几次,不过当时他已经搬家。 上次见面,还是和文游一起在公交车上,他自己不知分寸,惹老师生气了。 他默默站着,手心一暖,诧异地看向文游,文游柔声道:“怎么不进去?” 湛火愣了一下,他的确有点犹豫。这种时候来扫兴,似乎有点不合适,可是他心里又很想见见老师。 文游将礼品塞到他手里,是名贵的人参燕窝,还有一个小礼品,湛火看了一眼,是支价值不菲的钢笔,“快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多谢,我回去还你。” 文游绝不想他如此见外,不过看到湛火略带紧张的表情,还是微微一笑,“好啊,到时候我让郑伯把账单给你。” 他帮湛火整了整领口,轻轻在他嘴角落下一吻,“乖,勇敢点,我等你回来。” 湛火吸了口气,下车向酒店走去。 致华的学生成绩优异,很多人非富即贵,出了不少社会知名人士。整座酒店被包下来,湛火一进门便有侍应带他去签字。他将礼物放好,浏览的一下宾客名单,不少同学都到了。 有人在登记礼品,湛火垂眸站在一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湛火?” 他转过头,宋轩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过来,看见他,眼睛一亮。他在湛火班上担任三年班长,人缘很好,两人从前并没有过多交集,只有参加各种竞赛时才会偶尔聊两句。 他一眼认出来湛火,高兴地说:“没想到你也来了,杜老师肯定高兴。”他身边围着不少人,这时候都好奇地望过来,有学弟学妹,还有杜老师带过的其他班的学生。 湛火浅浅笑了笑。宋轩民一边搂着他的肩一边热情地介绍:“给你们看看啊,我们班学霸,校草,相信大家都认识吧?” “哪能不认识啊,每次打篮球都被这小子抢风头,他一投篮那些女生就嗷嗷叫。”有个大一届的学长调侃道,他们在场的不少人都认识湛火,即使没见过,也都听说过。 致华的好学生很多,但是样样拔尖被从上到下地寄予厚望的却不多,被寄予厚望之后主动放弃高考的就只有一个,提起来人人唏嘘。 他当初考到首都大学第二年,还特地关注了一下湛火的成绩,却听说他放弃高考,根本没有出现在考场。学校老师当场急疯了,那一年致华丢掉了全国状元。十几年的洗脚婢十七中学洋洋得意,把状元的照片贴到致华的围墙外面,宛如穷人乍富,低俗得让人咬牙切齿。 一行人上楼,很快就看到杜老师。 杜老师坐在席上,被诸多学生簇拥着。湛火呆呆站在外围,宋轩民推了他一把,高声道:“杜老师,您看看谁来看您了。” 人群中的杜老师一愣,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过来让我看看。”湛火走上前,她抓着湛火的手,欣慰地道:“又长高了。” 也不是没有失望过,可是看见湛火如今好好的,还肯来见见她,之前的怨气和公交车上的也就消散了。 她那天回家想了想,心里知道湛火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十几岁家里没了大人,生活过得苦兮兮。明明坚定地告诉她会好好读书,却突然放弃高考,她虽然生气,也知道肯定有难言之隐。上次见面后托人打听湛火却一直没有回音,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 湛火感受着手背的温暖,微笑着说:“老师好。” 杜老师欣慰地道:“好,好。” 湛火从人群里出来,他没留下来吃饭,准备来看看老师就走。大厅里的其他人都对他这位当初突然消失的天之骄子感到好奇,不过见他表情淡淡的,便没有上前,只有间或几个人来加联系方式。 湛火下楼,见宋轩民倚在观景区的台子便抽烟,两人对视,湛火点了点头。 “不多留一会儿?好不容易来一趟,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湛火浅笑,“不了,我就是来看看老师。”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 宋轩民脸上笑容淡了淡,“看出来了。” 湛火通身的名牌,低调奢华,不说衣服腕表,一双袜子估计都能抵普通人几个月薪水。他原本是小康家庭,父母过世后能过到这个份上,算真的不错了。 “你呢?”湛火问。 宋 分卷阅读172 轩民调整了一下姿势,笑了笑,“我?我考上帝国大学,大三时留美,前几天刚回来,过段时间进家里的公司。” 湛火唇角微扬,“那很好,前途无量。” “笑话我吧你?” “我是认真的。” “最近在哪里高就?” 湛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靠文游养,实话实说的话,估计要招白眼。 宋轩民是个人精,“不方便说?” 湛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两人闲聊两句,不过都是宋轩民在说,他听。又过了半个小时,宋轩民把烟碾了,打个呵欠道:“好了,你既然忙就先走吧,我上去看看。” 两人道别,湛火往大堂走。宋轩民的脸色突然沉下来,他问:“你当时到底为什么没有高考?” 湛火讶异地回头。 宋轩民脸上松了松,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冒昧,摆了摆手,“算了,你快走吧。” ☆、第一百三十章 为什么放弃高考? 原因太复杂了,如果真的要讲,就避不开一连串辛酸血泪。和刚重逢的同学说这个,湛火脑子又没病。 他走出酒店,脑子里还在想这件事。 当初为什么不参加高考? 其实带着一点自己惩罚的意味,闵宁死了,他无法原谅自己过更好的生活,另一点就是他需钱而已。 说起来好像有点庸俗。 湛火走到转门那儿,听见宋轩民在背后叫他,微喘着气跑过来,神色有点匆忙,“这么就不见,下次找时间聚聚吧。” 湛火笑了笑,来自学生时代的善意让他冰凉的身体温暖起来,其实他和宋轩民从前关系一般,不过就算这样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对他的照顾,就在刚才,也多亏了他打圆场活络气氛。 “好啊,有时间再说。” “手机号给我,微信号也行。”宋轩民低头掏手机。 湛火把手机号报给他,裤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改了备注,抬头看宋轩民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 “你开车来的?” “嗯?” “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有朋友来接我。” 宋轩民有点失落,不过还是笑了笑,他拍了拍湛火的肩膀,“下次见面,一定得好好聊聊。” 湛火走出去,下台阶,一辆黑色的宾利从停车位开出来停在他面前,他弯腰从车窗向里面看,车窗正好打下来,有个俊美斯文、风度绝然的男人探出身体为他开门。 简短一瞥,宋轩民怔住。 车很快就开走了。 他记了车牌,给在交管局的朋友打电话,“喂,阿云,帮我查个车牌……” 湛火面带笑容地回到车上,文游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这么高兴?怎么不多留一会儿。”他难得湛火这么开心,身上的阴霾都消减。 “他们在吃饭,我不想吃,免得让你等。”湛火低头看手机,随口说道。 文游一愣,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装了好久的正人君子,终于在这句话地攻势下破功,他凑上去,激动地亲了湛火两下。 湛火眯着眼,习以为常地用手背在脸颊擦了擦。 文游懒散地靠在他肩头,“我们在外面逛逛吧,先不回去。” “去哪里?” 文游靠在他肩头,目光扫过线条漂亮的下颌和笔直的鼻梁,最后落在浅粉色的唇瓣上,“去个刺激的地方。” “嗯?” 文游慵懒的目光注视着他。 湛火侧过脸又问一次:“去哪里?” “动物园。” 湛火挑眉,刺激? 文游这才回神。 原本想带他去赛车找点刺激,可是瞬间又不想了,如果玩的太疯,湛火出点意外,磕着碰着,肯定是他自己难受。 在湛火诧异地目光下,文游一本正经地表示:“就去动物园。” 到动物园看滚滚,湛火没有意见,只是赖在□□摊子边打枪算什么? 下午正是热的时候,湛火戴着遮阳帽坐在小树林的石凳上眯着睡着。 远处砰砰两声,文游快乐地打掉了两个气球,老板黑着脸把最大的玩具熊取下来放在一边。一连十下,弹无虚发,他回过头寻找湛火的身影,湛火言不由衷地夸了两句:好刺激。 文游开心地交钱想要继续,结果被拒绝了。 他抱着几个巨大的玩具熊回来塞到湛火怀里,旁边被妈妈打扮成阿拉蕾的小萝莉羡慕地咬着手指看着湛火。 湛火哭笑不得。 两人随即又去驯兽场看了现场表演,在水族馆逛过一圈,看了场3d 鲨鱼片。太阳快落山时,有出生没多久的熊猫宝宝的见面会。黑白相间的小团子被巨型汤匙舀到展区里,隔着玻璃卖萌。 湛火蹲在玻璃前看着它们懵懂地打量世界,在草地上滚来滚去,攀高爬低,抱着工作人员的大腿不撒手。 他拿着相机拍照,一时竟然入了迷。 回过神才发现文游正看着他。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收起脸上的笑,低头调整相机的焦距。 文游凑过来,微笑着问:“喜欢吗?” “还可以吧。” 湛火嘴上说还可以,却一直待到见面会结束。等熊猫宝宝被带回去,还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拍了拍假山和竹子。 此时天色已晚,已经准备回去,动物园园方却突然带着湛火去见熊猫。 湛火愣了愣,看文游一脸无辜才知道肯定是他干的好事。 两人到了特定的房间,有两只团子正倒在垫子上你推我我推你,玩得不亦乐乎。湛火远远看着,嘴角不禁扬起。有工作人员将熊猫宝宝递到他伸手,湛火谨慎地接过,内心还有些不安,怕自己抱的动作不够标准。 柔软的一团,毛茸茸的触感,乌黑湿软的眼睛和短小无力的四肢都让湛火浑身戒备起来,他轻轻抱着怀里的小动物,摄影师帮他拍照。 亲密接触了半个多小时,饲养员将它们抱走。湛火还有点恍惚,文游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关系,下次想它们的时候可以再来。” 湛火笑了笑,“不用麻烦,我只是一时有点喜欢。” 湛火的一时喜欢对文游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他眼睛发亮地说: “不麻烦,反正已经认养了,有空过来看看也算是履行认养者的责任。” 短短一个小时,文游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切安排妥当。 离开动物园,又到新开的海鲜城吃晚饭,也许是因为今天很开心,被来自少年时代的善意所温暖,湛火的胃口好,吃了不少虾和扇贝,又喝了很多酒,有些醉了,面颊泛起熏红,目光 分卷阅读173 散乱却明亮地趴在桌上。 下巴搁在交叠地手背上,歪着脑袋看着文游。 文游把剥好的虾蘸料之后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拿纸巾擦着指尖,微笑道:“不吃了吗?” 湛火轻轻说:“吃。” 但是困倦涌上来,他又懒得动,脑袋一点一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颤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在澄黄的灯光下显得很乖顺。 文游心底蓦地涌起一腔柔情,轻笑着拿起小山堆一般的虾肉递到湛火的嘴边。 湛火垂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整洁修长的指尖,张张嘴吃掉了。 文游的眼眸深了深,脸上的笑容更甚。 回到家中,文游将湛火抱上楼。湛火乖巧地闭着眼睛,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因为他最近消瘦不少,文游并不觉得吃力。 若非失去意识,湛火是死也不肯给他抱的,这样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将人放上床,点起熏香,淡淡的芳香弥漫在静谧的房间里。 湛火的睡相很好,安静地陷在柔软的床榻里,就算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脑子里仍旧绷着一根弦,那是极致的自我克制。 他有点无奈,有点怜爱,更多是不可控制的心动,于是自然而然地躺到他身边。 有什么硬物硌在腰上,文游伸手去摸,原来是湛火的手机滑出口袋。屏幕亮着,上面有四条未读短信。 他挑了挑眉,微张着唇有点讶异,划开屏幕,点进短信的图标,备注是班长。 ——湛火,到家了吗? ——到了给我回个电话吧。 ——咱们约个时间聚聚,一起吃顿饭? ——下周六你有时间吗? 文游辗转反侧,将短信一条条删了,还把此人拉进了黑名单。他脑袋抵着湛火的胳膊,看着他搭在小腹上微微蜷起的手,又扬起头,看看他沉静的睡脸。 心里有点涩涩的。 他支起身体,仔细看了看湛火,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温热的触感顺着耳廓蔓延到脸颊,烧得他全身发烫。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他安静地躺在你身边,你都能感到莫大的满足和悸动。 文游在他身上蹭了蹭,脸贴着湛火的脸,他喝了酒,体温有些高,灼热柔软的触感烫得文游眼眶发热,他将自己埋进湛火的颈侧,呼吸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手指不受控制地滑进湛火的衣服下摆,在他滚烫富有弹性的皮肤上揉捏,然后看到湛火露出难耐的神情。 紧闭着眼,下巴轻轻扬起,喉结滚动。 文游轻轻笑了。 深夜,湛火突然醒过来,冲到浴室去大吐特吐。 他漱完口出来,文游从办公桌前转过头来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我让人送点醒酒汤上来。” 湛火摇了摇头,“没关系。”他看着文游的电脑还开着,好奇地问,“还在忙吗?” 文游揉了揉眼睛,“睡不着。” “早点休息吧。” 文游笑着起身,过来搂住他的腰,湛火下意识后撤,“臭。” “并没有。”说着便吻住湛火。 他身上只剩下清冽的漱口水的味道。 两个人缠到床边,自然而然地倒下去。文游看着他苍白的脸,问:“做噩梦了吗?” 湛火睁大眼。 “你刚刚一直在说胡话。” 湛火笑了笑,“我都忘记梦见什么了。” 文游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亲了一下,“别怕。” 湛火眯着眼,只是笑而已。 他翻过身,面对文游。 “我以前其实不太喜欢你。” “那现在喜欢了吗?” “……”湛火笑了笑,“文游,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比较好。” 文游扬扬眉,亲了他一下,“这算是你的仁慈吗?我不喜欢听这种劝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三十一章 湛火梦见闵宁。 内容不甚详细,只记得他穿着蓝白校服,满面淤痕地仰头望他。 伤口要多狰狞有多狰狞,眼神要多纯净有多纯净。 他翻身,差点掉到床下,迷迷糊糊地趴在床边,难受得要把胃呕出来,头脑发麻地在马桶上坐着,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洗脸。 浑身上下酸软无力,热烘烘的太阳透过薄纱窗照进来,湛火在太阳下站着,才觉得活过来。 文游看他脸色苍白,太阳底下轮廓透明得要消失,心没有来的一颤,“不舒服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正好起来吃饭。”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伸了个懒腰下楼。 下午的时候湛火背着包出门,文游的脑袋从缂丝屏风后面探出来问他去哪,湛火说去见同学,文游立刻紧张起来。 “同学,哪个同学?” “你不认识。” “我可以现在认识,”说完,惊觉语气太过强势,文游扭开脸,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 “是几个高中同学,他们约我出去打球……”湛火说,看着文游蹙起的眉毛,又说如果文游不高兴,自己可以留在家里陪他,反正也不是大事。 倘若平时听见这番话,文游肯定乐开花,可是见湛火恹恹无神的模样,他心里总有些不忍,他知道湛火多么渴望自由,也知道他对从前的那些人,怀着某种别样的情谊。 他笑了笑,“你去玩吧,让司机送你,晚上早点回来。” 湛火和黄志航约在市中心体育馆见面,谁知道等来的却是宋轩民。原来黄志航家里有事,临时来不了,其他几个要陪女朋友,派宋轩民来赔罪。 湛火才记起今天是七夕节,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实在不妥。 “其实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不用特地跑一趟。” 宋轩民笑了笑,说他正好想见见湛火。 “你手机换号了吗?” 湛火讶异地看着他。 “之前打过几个电话给你,你一直没回复,我还以为你换号了。” 湛火掏出手机看了看,确定没有接到过宋轩民的来电,他有点困惑,心思一动,果然在黑名单里找到对方。 文游那张小气的脸瞬间出现在脑海里,他支吾道:“貌似出了点问题。” 宋轩民给他拨号,见他的手机响起来,这才安心的笑了笑。 两人沿着塑胶跑道走两圈,看不远处篮球场上几个孩子在打球,青春盎然,湛火一时出神。 宋轩民凝神看着他:“最近过得不好吗?”对上湛火诧异的目光,这才解释道:“你瘦了不少。” 湛火不置可否地笑笑。 远处砸来一个球,湛火长臂一展截住,轻跃着将球投进篮筐,动作漂亮轻便,赢得一阵喝彩,有个孩子跑过来问他愿不愿意加入他们。 湛火 分卷阅读174 摸了球,有点手痒,便欣然接受邀请拿着包到更衣室去换上带来的球衣,出来时见宋轩民一脸无奈。 他今天出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打球,根本没有做准备。 湛火挑挑眉,“我可不会让你。” 宋轩民微怔,好像看到高中时的湛火,两人出去参加竞赛,他走在前面一脸臭屁地对他笑,班长,我可不会让你。 变声期独特的嗓音,清朗中掺着哑,非常好听。 其实湛火记错了,他并不是生来八面玲珑游刃有余。 曾经戴着厚厚的眼镜跟在他身后,宋轩民不止一次想让自己嘴巴变得灵巧一点不要那么笨拙。 他轻笑着反击,“赢了我记得请吃饭。” 两人分别加入不同的队伍和一群孩子打了个痛快,结束时大汗淋漓,湛火进了好几个三分球,被孩子们围着赞美。 湛火手背擦过前额,笑起来清亮的眼眸略弯,像是蕴了一池星光。 宋轩民死灰般的心噗地听见火苗的声音,他上前给他递了瓶水。湛火接过道谢,即使累得满头大汗,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他打得尽兴,开心地说:“待会儿请你吃饭。” 宋轩民撑着他的肩膀,感觉湛火的身体因费力的呼吸而颤动,后者接触到他的目光,嗤笑道:“你们这种担心的目光很欠揍。”说完他又感叹,“没想到你打球也这么厉害,有时间再来一局吧,我要赢回来。” 宋轩民的指腹隔着湿热的球衣感受湛火,湛火撇过头和小屁孩聊天。 考虑到宋轩民也是个金贵的大少爷,湛火总不好带他随便去个馆子。他在找了家条件适中西餐厅,准备和他一起去吃饭。 走出体育馆大门,湛火一眼看见停在门口的车,心惊胆战缩回脑袋,发短信请司机回去。 他倒是忘记这一茬了。 宋轩民瞧他的模样,含笑扫过路边的黑色腾辉,湛火蹙眉和那边斡旋,过了几分钟,终于展眉。 “我们走吧。” 宋轩民微笑道:“我今天没开车。” 湛火眼眸微微睁大,似乎有点弄巧成拙了,他下意识看向路边,那里已经空下来。宋轩民拉着他的手腕从穿过人行道,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春熙路。” 上了车,他还在笑。 “请你吃顿饭,这么高兴?” 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 宋轩民想说,可是看见湛火沉静的侧脸,这种亵渎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春熙路口的西餐厅开在老旧的西洋建筑里,环境优美很适合小情侣一起共进晚餐。 这一点也是湛火突然才意识到的。 毕竟今天是七夕。 他们到时只剩下一个桌。 侍应生递上菜单,微笑着推荐今天的情侣套餐,湛火顿时亚历山大。 “我们不用,单点就行——” “那就来情侣套餐吧——” 两个人同时发声,气氛古怪起来,美丽的侍应看着两人暧昧一笑。 湛火诧异地睁大眼,眼角绽开,在烛光下透出几分可爱。 宋轩民微笑道:“能省一点是一点,不如多点盘菜,也不在意这些虚的。” 他坦坦荡荡,湛火也不好意思矫情。 然而吃饭的时候总是心里不安稳,仔细想想原来是觉得对不起文游。 文游若是在场,必定当场翻脸。 犹记得他冷着脸抱怨: ——你就是不懂避嫌,她看你的眼神都要滴出水来,你还当人家是路人。 ——也许你真的没有爱情这根弦吧。 湛火摇摇头,怀疑自己魔怔了。 他为什么要在乎文游的心情?他和文游的关系只是将碎未碎之际的僵持罢了。 即便这么想,湛火还是如坐针毡。 不论闵宁的事,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都让他觉得对不起文游。 草草吃完饭,湛火去买单。他越过文游给他的卡,选择了自己的卡。里面原本有八十万,一大笔汇给张盼,近十万支付给杜老师的礼物,剩下的吃几顿饭是没问题的。 他回来时,才发现宋轩民一直注视着他。 于是心头的疑虑更深,更觉得不妥,心里悄然打消再见宋轩民的念头。 两人离开酒店,分手道别。 “我送你。”宋轩民说。 “不必了,你也没开车,早点回去吧。”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担心,我朋友待会儿来接我。”湛火说。 宋轩民一怔,微笑道:“是上次的朋友么?” 湛火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停留在宋轩民身后,一瞬间森寒。 一个窈窕的女人和挽着矮胖的男人走进餐厅。 “湛火?” 湛火目光转到他脸上:“啊?” “那,下次再出来打球?” 湛火想了想,只是一念之差: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太紧张了叭,我不写be文,我恨be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文宅寂静无声,宽阔的大厅里不见人影。湛火进门,松了口气,他莫名有些怕看到文游。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走到床边坐下,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然后感觉床上传来连绵细微的震动,这才发觉床上有人。 文游掀开薄被,露出光洁结实的身体,长臂环住他的腰,柔声道:“回来了?” “怎么不回房睡?” “等你啊。” “有什么好等的?” 文游没有回答。 台灯打开,文游如雕刻般俊美的脸露出来,混血儿的优势越发突现,深邃精致的脸像暗夜里的精灵。 “和朋友们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吧,打了场球。” 低低的絮语在昏暗的房间里飘动,湛火心不在焉地回应,听到这句话的文游脸色微变,过分俊美的脸上闪现一丝狰狞。 湛火没有发觉,他起身去浴室,文游握住他的手腕,灼热的掌心摩挲着腕骨,沉默地看着他。 湛火以为他要做爱,看了眼浴室,低声说: “我要去洗澡。”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极了敷衍。 文游定定地看着他,湛火已经将手抽回去。 浴室门关上,文游的脸沉下来。 湛火说去见同学们,实际上是去见宋轩民,两个人单独见完面还特地调开司机去吃饭,想到亲手做好却无人问津的饭菜,文游脸上阴霾更甚。 湛火这种坦荡的性格,竟然为了重逢没多久的同学对他撒谎。 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明明那么开心,面对他时却冷淡敷衍。 这段日子以来好不容易积攒的温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散。 如果文游提出做爱该怎么办? 虽然平时无所谓,此时却觉得无法接受。 分卷阅读175 湛火闭着眼,脑海里浮现出餐厅门口看到的一幕。 能够进出这种档次的餐厅吃饭,那个女人应该过得还不错,既然如此,孟子清呢? 当吴安琪攀上另一个男人,他又可以开始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去的一切变成过眼云烟,闵宁和他的痛苦都成了笑话。 湛火胸口憋闷难受,仇恨的充盈在身体,对得过且过的自己,也感到强烈的不齿。 他最近经常梦到闵宁,各式各样的梦充斥在他平静的皮囊下,拖了这么久,他是不是在怪他? 可文游看他看得太紧,进出都有保镖司机跟着,如果以前还可以一搏,那么现在的他…… 孟子清已经是个废人,可他要的远远不止如此,即使发生上次那件事,文游也不肯对他下手。 他胸口压着巨石,难受得张开嘴。热水冲刷着他的面颊,眼睛传来一阵刺痛,他迅速甩开头,将隐形眼镜取下来。 过了这么久他还没有适应这种东西,有时戴着就忘了取。 拿出纤薄的眼镜盒,将两片胶片放进去塞到洗手台下面的凹槽里,正好卡住。 刚刚放好,浴室的门便推开。 湛火一瞬间无措,忌惮地盯着文游,下意识远离洗手台。 文游嘴角轻微下撇,心口发冷。 “你要干嘛?” 文游披着睡袍走近他,不顾花洒还开着,一把将人推进水雾里。 湛火闭上双眼,感官一瞬间被放大。 文游笑吟吟地说:“惩罚你。”水流扑在湛火脸上,让他呼吸急促,纤长的睫毛上源源不断地挂上水珠,文游凑过去舔掉,“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记得吗?” 湛火竭力睁开眼,沉静的脸庞覆上水膜,水流过眼睛又流下来,像是眼泪,他喉头不知为什么有点发颤,“啊,是七夕啊。” 这莫名的脆弱让文游心头的薄怒消散。 “我让你早点回来,你偏偏回得这么晚,害我白白等了一晚上,”他抵住湛火的前额,轻声说,“怎么赔我?” 湛火闷哼了一声,眯起眼,眼角的水花淌得更厉害。 “陪你睡觉。” 文游愣住,这样的直白的诱惑让他把住不住。 他轻笑着去吻湛火,意犹未尽时被推开。 湛火抹掉眼睛的水,说:“去外面等我,我要洗澡。” 清晨,文游起床的时候湛火已经不见踪影。他想到湛火昨晚耍赖的模样简直无可奈何。 故意拖了好久才上床,趁着文游不注意把被子卷一卷一个人睡得很香。无论文游怎么提醒他都一副我很累不要打扰我的表情。文游想和他亲近,即便欢爱的心思淡了,也想和他睡一个被子。 湛火斜着眼睛警告他婚内强奸也算强奸的。 一瞬间噎住,竟然觉得这样的湛火很可爱。 文游意味深长地问,“那你什么时候给个机会跟我办手续?” 湛火呵呵两声,说看他表现。 这只是莫名其妙的嘴炮,可是文游却一晚上认真思考,要怎么样表现才能让湛火满意呢? 他在餐桌上一个人笑出声。 站在一旁伺候的郑伯表示:小少爷最近过得太滋润了吧,很久不对着饭菜挑三拣四了,不过…… 文游捕捉到他的视线。 郑伯有犹豫,但还是说了:“我知道您和湛先生最近恩爱,年轻人血气方刚需求大,不过还是要克制点。” 早上碰见湛火,他看见他眼角带点红,一看就是哭过的。 能让湛火这种倔性子哭的可很少,可以看他表情也不像心情不好的模样,老管家蓦地了悟了,忍不住出言提醒文游。 湛火毕竟不是放得开的孩子。 克制了一晚上的文游有点懵。 “他……跟你说了什么?” 郑伯:“那倒没有。” 全凭老管家猜测而已。 文游满心困惑,“他人呢?” “出门了。” “去哪儿?” “说是约了同学。” 文游:“……” 暑假快结束,市内几个读研的同学频繁聚在一起,吃饭唱k,再不就是有人结婚,请帖送上门。 湛火一大早便出门,找了家酒店开间房混过上午,然后让司机送自己去城北商圈的日式料理店。 黄志航是个胖子,家里有矿那种,高中总被人叫暴发户,有钱的看不上他,没钱的他看不上,最爱找湛火这种书香人家出来性格又开朗的孩子玩。那时候湛火人人都爱,俨然校园风云人物,他喜欢捧着湛火,还能给自己提身价。 时间长了,人人知道他热情仗义,便经常由他组局吃饭。高中时湛火和他玩得不错,前几年没往来,今年去了一趟谢师宴,两人又联系上了。 湛火一到,他就拿上次的事给他赔罪,湛火不过笑笑,转头看见宋轩民。一行人吃饭喝酒,快两点的时候在华唱开了两间大包唱歌,估计能闹一下午。 湛火中途撤出来,黄志航还留他,湛火说他临时有事,让他们晚上吃饭的时候把地址发给他他肯定赶回来。 湛火出门找出口,特意避开司机抄小路走,没走一会儿宋轩民的车就开到他旁边。 湛火有点意外。 宋轩民笑笑,“上车吧,这块儿不能久停。” 湛火也没拒绝,上车后宋轩民问他去哪儿,湛火报了个地址。 车在孟子清的出租屋附近停下。 湛火要下车,宋轩民把他拦住了,“别跑啊,待会儿还得我送回去呢。” 两个人坐车里看着巷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高挑极瘦的身影过马路来扔垃圾。他穿搭不错,阿玛尼的衬衫范思哲的牛仔裤,脸上戴个口罩也得大几百,还都不是a货,和这地段的经济水平格格不入。 宋轩民眼睛尖,看清楚是谁之后挑了挑眉。 孟子清回去又出来,身上又换了一身,打扮得清贵漂亮,比上一身还贵。 他拦了辆出租车离开,宋轩民看向湛火,湛火便示意他跟上。 两人在夜店门口等到八点,看见孟子清和几个男的出来去酒店。 跟到这儿就没跟了,两人一同回黄志航华唱,他们几个唱嗨了,还有喝多了的,所以直接点外卖在华唱吃。 回去的路上,宋轩民说: “下回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我当追星了。” 湛火挑眉,“这算什么好事?” “跟你待一块儿就挺好。” “宋轩民,我不喜欢男的。” “我知道,高中那会儿你还和陈莹莹约会呢,我跟在你俩屁股后面看得一清二楚。” 陈莹莹是校花,两人的确私下约会过,不过湛火家里出事,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其实没那个心思,就是人家请他看电影 分卷阅读176 ,以后多介绍她爸公司的员工光顾他打工的店里,提成记他头上。 高中的湛火又要学习又要打工,一个人累成狗,碰到这种好事也没假清高拒绝,事后陪人家看场电影勉强也算约会。 他要付电影票钱,人家还不要呢。 “说起来那时候,跟着你的还不止我一个,也不知道那兄弟现在怎么样了。” “也未必是跟着我。” “人家含痴带怨地盯着你呢。” 湛火听了,顿时明白了什么,他隐隐记得那段日子闵宁不知怎么回事一口咬定他交女朋友了,又让他遇到喜欢的就好好把握。 他气的要死,心想他才多大,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哪有时间谈恋爱,心里觉得委屈忍不住和闵宁争执,闵宁便用忧郁的眼神看着他。 “你记得他长什么样么?” 宋轩民愣住,轻笑,“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记得?湛火,你说你怎么尽招烂桃花,说不喜欢男的,结果一个二个全是男的。” “……” “你真和文游在一起了?”对上湛火诧异的目光,他笑,“谢师宴那天我看见他接你了,我以前陪我爸去文氏谈案子远远见过一次。” 湛火看见他含笑的表情,很感谢他没直白地说包养两个字。 “你要不要考虑离开他跟我在一起?文游虽然有权有势,不过不是什么好人,你也看见了,这孟子清和他这么多年,如今也落魄成这样,住这破地方自己出门扔垃圾。” 湛火说:“我和你在一起,你敢要吗?” 宋轩民噎住,忍不住一颤。 从文游手里抢人?他原本以为湛火只是和文游在一起,淡了就散了,可湛火说了,他不喜欢男的,那他为什么要和文游? 他有这个胆和文游抢吗? 文游碾死他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就算真成了,不被弄死,也只能做对野鸳鸯亡命天涯。 可是和湛火在一起…… 宋轩民张张唇,心里蠢蠢欲动:“如果我……” “班长,文游是条疯狗,我劝你少管闲事。” 车里诡异地沉默了,宋轩民突然有种多年美梦被敲醒的错觉,一切变得猥亵不堪,有时相见不如怀念这句话真不是假的。 不是湛火的错,他就是认清现实了。 他不敢和文游抢,他还想守着他的丰实家业潇洒一生。 他喉咙有点干,“做不了情人还是朋友,你有事记得找我帮忙。” 湛火没应承。 拖他下水,这不害人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文游的独占欲刻在骨子里,即使他被世俗的教条驯化,知道如何隐藏这种强势做一个低调优雅的人,可是一旦遇到在意的东西,霸道外露的情绪还是会钻出身体。 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与畜生无异,他从小被教育做事干净漂亮,可面对湛火时,强烈的不安能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湛火不喜欢□□束缚,却发了疯一样想镇压囚禁他。这种想法每天都会在脑子里转上几遍,让他安心亢奋,但他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这么做。 夜里的青市繁华靓丽,湛火再一次逗留在外面,一整天没有回家。 文宅对他来说,也许根本就不算家,即使两人睡在一个被窝,仍旧同床异梦,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苛责湛火,阴暗的情绪却只增不减。 一群人从ktv里出来,有车的开车出来,没车的到路边拦车。 有个醉汉喝多了,搂着湛火称兄道弟告诉他开朗点,下次再约,嚎了两嗓子xxx对不起老子找那么个穷酸货膈应人以后生儿子没□□,嚎完了又想吐,趴着湛火的肩膀在树边呕了半天。 敢情是失恋了。 宋轩民把车开出来,扫了眼醉汉,“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湛火还没回答,不远处车灯大亮,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白色阿斯顿马丁超跑嚣张地占据车道,车灯故意往他们那儿照,纯粹是挑衅。 组局者之一的阮倚其皱眉吆喝了两声让他关了,车里的人当没听见,他心烦气躁地上去理论,咚咚咚一阵敲,车窗半降,露出一张脸,让他脑子卡壳。 文游贵气的脸上泛着冷,“不好意思,我找人。” 混在青市,不知道车里这位坐着谁的眼力劲儿,也不用混了,阮倚其灌满酒的脑子一凉,清醒了不少。 他咽咽口水,差点说不清话,“你——您找哪位?” 包间里火热的气氛中渗着一丝的尬。 湛火坐中间,文游坐他旁边,他俩被一群人围着。 文游要和人交朋友喝酒,别人就是酒精中毒了洗完胃也要爬回来继续跟他喝。 准备散了的局又组起来,就是一句话的事。 一群人乱哄哄地唱歌,摇骰子的摇骰子,瓶酒的瓶酒,阮倚其动了歪心思,想叫几个水灵的小男孩进来招待。 文游十几岁就见过这阵仗,微笑着回绝,只说都是朋友,不必客气。 他一笑,阮倚其就跟吃了神丹妙药似的舒坦。 混在青市,他的土鳖爸说过,他们阮家要是癞□□,文家的种就是天鹅,高贵优雅,暴发户一生的追求,某天天不长眼,癞□□也能吃到天鹅肉。 这是阮姚知道阮倚其玩男人之后催他上进的金句,旨在告诉他别怕别人笑你暴发户,玩男人也要玩最好的。 初见文游时冷得动人心魄,这一笑,倒让阮倚其产生绮念。湛火这个朋友交得神了,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谁知道他会认识文游。 另一个暴发户黄志航却不大开心,他冷眼看着阮倚其和文游套近乎,就他跟个傻子似的看不出湛火和姓文的什么关系还可劲儿地巴结。 湛火身边坐着醉汉兄,他喝得有点多,趴在湛火身上哭,讲述一个我喜欢她,她却跟一个穷逼跑了的悲情故事。 湛火听得想笑,低声问:“你到底是谁啊你?” 兄弟朦胧中念出一个名字,湛火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没想到高中时清秀孱弱的英语课代表会变成这么个肌肉虬结的壮汉。他的肩膀被靠得有点累,于是动了动肩膀。 醉汉兄一下吐他身上了。 湛火眉心抽了抽,淡定地抖抖衬衫,秽物飞溅到文游裤子上。 文游脸一下僵了,火热的包间里气氛瞬间冷凝,阮倚其跳起来掏手帕给文游擦,文游侧过身格开他的手,脸色还是很难看。 他浑身都炸开了,脸黑成锅底。 湛火说:“要不先回去吧?或者找套衣服换上。” 他把醉汉推到旁边,起身牵了牵衣物,拉着文游出门。文游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往外走,每走一下秽物的恶心气味都在扩散,他气得回头狠狠地瞪他,看样子很想跺脚咆哮。 分卷阅读177 装逼如风,一秒破功,不外如是。 湛火哼笑一声,没跟他计较。 包间里都是人精,见那尊大佛走了纷纷松气,只有阮倚其有点可惜地握着手帕顾影自怜。 黄志航哼了一声告辞,赶着回家生二胎,走的走散的散,就连神志不清的醉汉兄都歪在皮沙发上露出眯出一道眼缝睨了阮倚其这傻缺一下。 没见过这么蠢的。 文游气炸了,夏□□物轻薄,黏糊糊的东西搭在腿上让他浑身都在疯了的边缘试探。 一想到腿上那东西是从一个人的胃部穿过肠道反复蠕动着飞到他身上,他浑身都要爆炸!每走一步不满的脚步声都充分展示存在感,怒气简直要隔山打牛把包间里那个混蛋打上天。 直到文游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裹着浴巾坐在沙发上等服务员拿衣服来,整个人还处于究极状态,黑着脸想爆炸。 湛火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文游用眼神质疑他:洗干净了吗? 那种嫌弃和暴躁湛火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 他很确定,文游近期是不会想和他做爱的。 文游抱着枕头发脾气,扭曲的面容散发着难以排解的焦虑,像是小孩子被抢了糖,别别扭扭想爆哭又不甘心,于是咬牙切齿地狂躁不安恨不得把始作俑者抓过来捅几刀。 湛火走近他,文游向后缩,微红的眼角都泛着可怜。 湛火有点嘚瑟,“开心吗?” 文游用行动回答他,他把枕头掼到湛火脚下,一瞬间,有点娇俏。 湛火哈哈笑了两声,捡起抱枕去对面沙发好好窝着。 文游把脸埋进枕头里。 湛火幽幽地说:“你说有没有人在枕头上吐过。” 文游僵住,脸色苍白,他抬起头,很想打湛火。 湛火哈哈又笑两声,“骗你的,肯定是干净的。” 文游放弃一般在沙发上躺平。 湛火走到他面前,低头揶揄道:“下次还要一起玩吗?” 文游一瞬间,感受到湛火深沉的报复心。 他气疯了,伸出手臂把湛火捞到怀里压倒身下,湛火有点吃惊,文游这种腹部中弹还要嚷着洗澡的洁癖精竟然要克服心理障碍碰他。 文游把脸埋在他怀里,嗷嗷惨声。 委屈,无辜。 湛火说:“我没好好洗澡,我身上很脏的,都是馊味。” 文游好气,可是没有办法,只好死死把人抱住。 湛火笑了笑,伸手抱住他的背,悠悠地说:“文游,你不要惹我生气,我最近心情不好。” 文游这种跑来示威的行为在他看来幼稚到极点。 门倏地打开又关上,阮倚其吓了一跳。 他看见文游坐在湛火腰上,画面有一点点刺激。 过几天湛火再出去玩的时候,会特地跑去问问文游要不要同行,一向沉稳大气上档次的文游抬起他的黑脸。 湛火了然,很愉快地出门了。 文游在背后无力地说:“记得带司机,带保镖。” 湛火会说:“文游,我不喜欢别人管我。” 于是文游更加无力。 上次的经历是噩梦,他最近没有脱敏,无法正常面对。更多的是,文游自己也隐隐懊悔,他这种跑到湛火朋友圈里宣示主权的行为一旦处理不好,必定又要和湛火产生矛盾。 他舍不得湛火生气,也舍不得两人之间的和睦。 某天下午,湛火准备再次偷跑时,黄志航问他:“你和那个姓文的到底怎么回事?” 湛火在换衣服,“太复杂了。” “简单点。” “他追我,我钓着他。” 黄志航:“你有种啊。” 湛火笑了笑,“我尽量早点回来,要是文游来了找我……就说你不知道。” “你非得去看那个孟子清啊?” “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我不天天看看他,怎么蓄力搞他?时间久了,我自己都麻木了,”湛火想了想,说:“大黄,就这几次了。” 孟子清心里很害怕,他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不知道是谁,却无处不在。走在路上,谁都像坏人,下一秒就凶相毕露兜头砍死他。 他胆战心惊,不得安寝。 日子久了,就更需要点东西来麻痹自己。 他原本喝酒抽□□,但随着恐惧的加深,这种东西已经维持不了心灵的平静,他就开始碰白粉。 吴安琪发现的时候,狠狠地抽了他几耳光,说要断绝关系,但是他知道她不敢,毕竟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如他所料,吴安琪经常会送点钱给他。 他倒在脏乱的床上,从前日子过得精细的时候,他是死也不肯睡这种地方,可现在却觉得躺着也挺舒服的。飘忽的眼神落到墙上,上面有张他从前巡演的海报,看起来像上辈子的故事。 时光一去不复返,现在连吴安琪都不肯给他钱了。 他定定神,从衣柜里挑套好看的衣服换上出门,准备找一个有钱的男人过一晚。 ☆、第一百三十四章 西餐厅内烛光摇曳。 湛火点了一份牛排,坐在靠近琉璃屏风的角落里进食。从他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斜对面的一对男女。 五十多岁却保养极好的女人不时掩嘴轻笑,探过身子状似天真地和面前的男人低声交谈,烛光柔化她的五官,颦笑带着美感。 这段日子,吴安琪频繁与这个男人约会,据说已经开始商量婚事。对方是小型建材公司的老板,中年丧偶,个性敦厚,对吴安琪来说是绝好的交往对象。 谈话进行到一半,吴安琪起身去洗手间。湛火离开座位跟上她,正好看见她把闪烁极久的手机从珍珠包里拿出来。 她脸色难看地接通电话,然后匆忙走到一楼的大厅。 天上下起小雨,孟子清撑着伞站在门口。 吴安琪脸上闪现紧张,“你来做什么?” 孟子清露出一个乖巧的笑,“下雨了,我来接你。” “我不用你接,你先回去,有事之后再讲。” 孟子清抿着唇,似乎有点伤心。 他笑了笑,看向二楼,“叔叔在上面么?” 吴安琪警惕地拦住他。 “我想见见他。” 吴安琪阴沉着脸,全然不似刚才温柔。 这个儿子现在除了拖累她,没有任何意义。 “你先回去,我晚上去找你。” “你会吗?我住的破烂地方你看都不想看见,我这几天都没吃饱饭。” “是我让你吃不饱的吗?我每个月给你多少钱你不记得了?”吴安琪压着声音咬牙道,她怕出来得太晚被人发现,从皮夹里抽出一沓钱塞到孟子清怀里,“你快走吧。” 孟子清笑了笑,“替我向叔叔问好。” 吴安琪颤抖着看着他 分卷阅读178 ,转身就走。 吴启刚不知道她有孩子,就算知道,她也不能让这样一个孩子出现在他面前。吸毒的人没有人性,为了钱什么不知廉耻的事都做,孟子清年轻漂亮,又喜欢男人,万一他动了歪心思,她哭也来不及。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可怕,逃一般地回到餐厅。 湛火看着孟子清卷了卷钱塞进外套口袋里妥善拉上拉链。他吸吸鼻子,脸部肌肉乱抽,一副瘾君子的模样。 哼着歌下台阶,然后听见冷冷的一声。 “孟子清。” 孟子清以为幻听,讶异地转过头,然后看见湛火。 他呆了一秒。 湛火微笑:“你妈妈正和吴先生在楼上吃饭呢,你不上去看看?” “你想干什么?”孟子清冷下脸,“你少惹我妈。”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看你是在意毒资。” 孟子清气极,要上前和他理论,却差点滑倒。 湛火轻笑。 孟子清垮下来脸,“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湛火轻蔑的眼神刺痛了他,让他浑身都狂躁起来。 他神经质地碎碎念,“你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不也一样被文游包养,做尽坏事,总有一天会有报应。” “你这么惨是我害的吗?”湛火轻声道,“我不会把一个疯子放在眼里。” “混蛋!”孟子清一震,废掉的手挥过来,却打偏了。 他愤懑不已,然后听见湛火说:“是文游这些年坚持不懈地对你下药。” 孟子清猛瞪大眼。 湛火笑着说:“要怪就怪文游吧。” 那张青白的脸彻底扭曲,直到湛火施施然回二楼,他还呆呆地站在细雨里。 “文游?” 破旧的出租屋里,孟子清吸嗨后陷入混沌麻痹的昏迷。。 朦胧中传来巨大的锤门声将他吵醒。 他软手软脚地恨不得爬到门边,不耐烦地将门打开。 剧烈的耳光扇醒了他,他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后脑发出咚的一声。 衣衫混乱的吴安琪骑到他身上不断殴打他,指甲抓开他脸上的皮肤。 她一边失控地哭一边责骂孟子清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 孟子清总算清醒,抓住她捶打的手。 “你发什么神经!” 吴安琪将包里的照片扔到他身上,怒声道:“是你在发疯!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吗?不能让你闭嘴安分一点,我生你就是为了让你这么害我?” 吴安琪一阵哽咽,眼泪簌簌落下。 孟子清看见那些照片,浑身发寒。画面里分别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吴安琪和吴启刚的约会照片,吴安琪被指小三的报道和孟子清吸的图片。 “我已经快和老吴结婚了,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寄到他公司?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 孟子清颤声道:“不是我……” “那是谁?”吴安琪崩溃大哭,狠狠地扇他耳光,很难想象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泄愤一样辱骂殴打孟子清,“他现在把我甩了,你就算想要钱也只能自己卖了你个冤孽!” 孟子清听到这句话,红肿的脸扭曲地笑了。 他将吴安琪推到地上,冷冷地说:“我卖?要不是我卖,你能享受这么多年?现在文游不要我了,我就成了冤孽。是我求你爬的孟晋源的床,是我求你生我?你这么多年到底爱没爱过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这段话让吴安琪既怒且耻,她冲上来,竟然和孟子清扭打在一块:“我不该生你!” 孟子清面目森寒,感到一种穷途末路的狂意,烧红了眼,他把人推摁在沙发上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捅进她的身体。 吴安琪徐徐倒下,血漫了一手,他才反应过来。 踉跄地后退,看着地上艰难呼吸的女人,他颤抖着擦干净手,向屋外跑去。 吴安琪没有想到,亲生儿子竟要杀自己,腹部的血液迅速流失,朦胧间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救我……救救我……” 孟子清跑出来之后,才想起吴安琪。 她死了吗? 他站在高楼间的暗巷里发抖,颤巍巍的看着泛着血色的掌心,无论擦了多少遍,都带着血的痕迹。 他杀了吴安琪。 他杀了那个女人。 他突然蹲下哭出声。 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就算回去,吴安琪也肯定死了。 擦干眼泪,孟子清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机只剩几格电,他拨通一串号码。 “喂,叶溯……” 不久前那个男人派人找到他,说如果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 今天文游下班时,湛火在家。 他跑湛火房间去顾影自怜顺便施个法,谁知裤子都脱了,却碰上湛火从别间出来。尴尬地抓被子遮挡,做好被嫌弃的准备,湛火却只是笑笑,“文游,你属禽兽的么?” 文游见他笑,不敢造次的心活络了些,被子一掀,露出大长腿跑到他身边来腻歪。 湛火抱着好大一盆花到阳台上去。 文游拿脸蹭他的脸。 他似乎很喜欢对湛火这样,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皮肤贴着皮肤待二十四小时。 湛火拦住他渐渐不规矩的手,“洗手吃饭了。” 文游有些失落,湛火最近兴致不高,他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每天看得见摸不着,真的很痛苦。 可是下一秒,那点痛苦便消散了。 文游看着桌上丰盛的晚餐,受宠若惊,偿了几口,开心地问:“你今天下厨?” “正好闲着没事。” 文游眨眨眼,上扬的嘴角都藏不住,“这么好的吗?” 湛火淡定吃菜,看文游傻乐,“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 毫无原则的尬夸灌进湛火的耳朵里,文游再一次感叹,“小湛,你真好。” 湛火听得耳朵长茧子,文游却还坚持不懈地表达自己的感动。 湛火说:“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要吃臭鳜鱼?” 文游愣住,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当时为了和张盼争宠,他一定要让湛火做给自己,可惜之后他回文家,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没想到他还记得。 湛火问:“你还要吃吗?” 文游眼睛发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要吃,你就做吗?”他说。 湛火放下筷子,跑到厨房去,把腌制好的鱼从冰箱里拿出来端到桌上。 文游靠着门框看着他高挑忙碌的背影,心里涌上阵阵热流。 湛火将保鲜膜撕掉,把鱼洗净,将葱姜蒜切好,备上各种辣椒,鱼下锅煎至金黄,煸葱蒜爆辣椒,然后加高汤熬制。热腾腾的麻辣香味弥漫在厨 分卷阅读179 房里,让他染上烟火气。 好像再次回到狭窄的小厨房中,为他准备食物。 那段日子很好,很美。 文游忍不住从后面抱住他。 湛火眉眼柔和了些,他拿着锅铲,另一只手避开文游,“这儿都是辣椒。” 文游轻吻他的耳廓,“没关系,我不怕。” 菜出锅时,文游翘首以待,他阖动鼻翼,还没吃就开始夸: “好香啊小湛,以后你给我当厨子吧。” “想得倒美,给我发工资么你?” “吃住全免,我工资卡上交,每晚还有增值服务。” “真的么?” 拿着筷子戳鱼的文游抬起头,没料到他会接腔,他舔舔嘴唇,竟有些紧张: “当然是真。” 湛火开了瓶酒,给他满上,“郑伯说过段时间是你生日?” “怎么,你要祝我生日快乐?” “这是当然,”湛火低头抿酒,“毕竟是生日,总得好好庆祝一下。” 文游眼眸渐亮,满心满眼的热切笑意,嗓音紧张得分岔: “那……你准备好出血,我得狠狠宰你一笔。” 湛火微笑,“行,我等着你。” 四目相接,两人莫名笑起来,酒酣耳热之际,文游早已动情,两个人上楼,也没多讲究,缠绵的时候多了几分情谊,文游便愿,委屈地搂着他的要不撒手,最后在湛火的柔情攻势下败下阵来。 他让步,嘟囔道:“记得带司机,保镖——” “你这么信不过我吗?”湛火问。 这样单刀直入的谈话方式,两人很久没有经历过。 甜蜜的气氛消散,文游难堪地转开脸,“当然不是。” 温热的掌心搭上文游肩头,湛火说:“我让你很不安吗?” 文游扭过头,捏住湛火的下颚将嘴唇印上去。他气息略显焦虑,微长的头发搭在前额,眼睛温柔地凝视湛火。 文游知道他今天有撒娇的特权,一点也没忌惮。 也许是日子特殊的缘故,两人吻得难解难分,结束的时湛火单手撑开他,长长吸了口气。 “我保证我很快回来,你也不要像盯犯人一样盯我,每次和他们见面我都很尴尬。” 文游沉默,显然他不乐意。 “好吧。” “好吧……” 湛火无奈的眼神亮起啦,“你——” 文游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只让他们送你过去,五点去接,早去早回。” 暴雨天,湛火撑伞下台阶,他开车门时,看见文游不舍地站在门口。 文游多潇洒多本事?竟然会露出大狗一样的表情。 他被那表情逗乐了,指了指天,示意他外面风大雨大,快回去。 然后头也不回地上车。 文宅距离约定好的地方有一段路,湛火靠在沙发上假寐。 车开得很平稳,他呼吸也很平稳,嘴角带着一点笑。 司机老李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笑脸,搭话道:“湛先生今天心情好?” 湛火回他,“心情确实不错。” 下车时,还说天气不好,叮嘱老李回去的路上开慢点,不必着急来接他。 黄志航最近迷上了古玩,约他在古玩城见面。其实这就是出来的借口,陪着他在玉石区逛一圈,给嫂子选了两条手钏,然后去黄志航在附近的公寓去桥牌。 湛火不会打,就坐旁边看。到了一点多钟,黑云翻涌,天色暗沉得吓人。湛火换了套衣服下楼,有辆车从绿化带附近开过来停在他面前。 他上车,掏手机出来。 看到一条来自孟子清的消息。 ——你知道闵宁死前留了什么给你吗?想要的话,明天下午两点之前一个人到蓬洲路243号来。 这不,湛火正赶过去。 蓬洲路243号是一个老旧的仓库,也是苦难的根源。 湛火下车,司机很快开走了,这种天气,郊区根本看不到几个人。 他徒步穿过蒿草丛里的小路,然后看见几个男人守在仓库门口。他们看见湛火,押着他进去。 孟子清高傲地坐在棕色的皮沙发上,看着湛火。 风水轮流转,今天是他做东。 孟子清得意地说:“好久不见啊,湛火。” “东西呢?” “没想到你真的敢一个人来。” “我问你东西在哪里。” 孟子清做作地摊开手,“没有,我骗你的,你实在太蠢了。”说着,孟子清按捺不住得意,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腿跺着脚,从生再不会有比这更痛快的时刻。 然后,他面上一肃,从鼻腔里发出冷哼。 “你斗不过我的!” 他抿了一口红酒,绝佳的口感在舌尖铺展,“你斗不过我,托尼那个贱人也斗不过我,我很快就送你下去陪他。” “这么自负吗?” 孟子清笑意狷狂,“自负的是你,一个人就敢来送死,我手上有叶溯派给我的人,就算文游来了,也救不了你。” 然后,他笑容顿住。 不知何时,原本以押解姿态站在湛火两侧的男人变换了站姿,只是轻微的变动,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恭敬顺从。 孟子清抿住嘴,鼻腔里的气息变得灼热。 他看见湛火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刹那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他猛地起身要跑,却被好几个壮汉截住,一把按到地上。 “叶溯的人,的确训练有素。” 湛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吩咐。 “把他捆起来送到顶楼去。” 孟子清被捆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对他而言不啻于人间地狱。毒瘾发了,血液分化成无数只蚂蚁在血管中爬行,蔓延着要撕裂身体钻出皮囊。缥缈的美梦破碎,他跌回现实,意识到自己早已失去一切。痛苦席卷全身,呼吸都带着绝望。 “给我!给我!” 嘶吼着疯狂挣扎,肿大的眼珠要钻出眼眶杀了湛火,青白的脸上浮现淤痕扭曲,他已经没有人样。 即使穷到这个地步,孟子清也没有让自己偿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随身携带的备用毒品被随便放在触手可及的 分卷阅读180 桌上,他却怎么也无法到达。 “给我!给我!” 惨叫在空荡荡的仓库回荡,这里远在郊外,下着暴雨,又做了极好的隔音措施,无论怎么叫,也不会有人来。 他呜呜哭起来,泪水鼻涕沾得满脸都是,一边咒骂湛火一边恳求他。 “你就是在这里杀死了闵宁。” 孟子清耳鸣地耳朵里听到这句话,浆糊一样的大脑找到了症结所在,他飞快道歉,向湛火和闵宁道歉,恳求他原谅禽兽不如的自己。 他不是真心的,湛火知道,却想抓住一个执念一般一定要从他口中听到道歉。 青白的脸上转红,毒瘾伴随的性瘾开始升腾,他流出口涎,身体抵抗不住双重折磨而不断抽搐。 更令人绝望的话从湛火口中说出。 “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会持续半天到一天。” 孟子清露出绝望的表情。 他疯狂地哀嚎求救,辱骂道歉,整个仓库宛如一个地狱。 直到孟子清昏迷又清醒,此时已经天黑。仓库里点着一盏煤油灯。 “闵宁的鬼魂也许还在这里看着你。” 孟子清抖动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湛火走到他面前,白皙的手指顶住他的脸颊左右看了看。八月的雷雨天,空气闷热压抑。湛火的手机已经响了无数次,可他没有接——这意味着文游已经发现异常了。 “我不喜欢杀人,但你非死不可。” 孟子清精疲力尽地看着他,对他而言,死亡已经变成一种解脱,深度依赖毒品的身体疯狂地想死。 这一阵的毒瘾过去了,可是下一波依然会到来。 “你真可怜,但我没有心情同情你。” 湛火打开灯,整座建筑亮起来。 他把孟子清身上的绳子和锁链解开来,将他拖下台子。 “今天文游生日,我多留你一天。” 孟子清颤栗着爬向不远处的桌子,拿起打火机和塑胶瓶里的东西吸食。 湛火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飘飘欲仙之后,孟子清抬头着他,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坐着的地方有一摊黄色的水渍。 海洛因会导致膀胱萎缩,积累了一下午的尿液漏了出来。 湛火笑了笑,“想活下去吗?” 孟子清呆滞的目光变亮,诚然,那波毒瘾过去,他又想活了。 湛火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想活就要快跑,还有一段时间,这里就要爆炸了。” 他早就想,疯了一样想炸了这个破地方。 孟子清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湛火冷冷地说:“快跑吧。” 仓库一共五层,他们位于顶层,每层有无数扇门,门把上挂着十枚钥匙,打开这扇门,才能通向下一扇。孟子清不断尝试,汗水、眼泪和鼻涕不断流下,双股战战地尝试,每一次挫败都让他有被炸死的错觉,直到打开。 跑跑跑,不断尝试,他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死神在身后追赶。 整个仓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湛火选择留下,还要拉着他陪葬! ——闵宁的鬼魂也许还在这里看着你。 这句话无端在耳边响起,孟子清看到,一张青紫的脸浮雕般挂在门上。 目光冷冷的,凶恶异常。 他哀嚎一声,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大叫。 “放过我!” “放过我!” 尖叫声冲破屋顶。 “砰——” 门被猛地撞开。 文游看着在地上抱头滚动的男人。 “湛火呢?” 孟子清翻着白眼哀嚎,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恢复意识。 “文游,救我!” “我问你湛火在哪里?” 孟子清呆住,笑道:“他走了,他早就走了。” 文游看向远处敞开的门,一道道的门,通向未知的地方。 他起身,向那些门走去。 孟子清抱住他的腿,“快跑,文游,要爆炸了!” 文游浑身一震,疯了一样向楼上跑去,孟子清拉着他不让他走,嘴里一直叫着快跑。 文游伸手拽着他的头发将人抓开,他双目赤红,声音里藏着切齿的恨意。 “你为什么不去死?” 孟子清呆住,他在文游冷酷的眼神中意识到一切都完了。 终于,崩溃地嚎啕起来。 文游一把将人挥开,向楼上跑去,孟子清在身后尖叫。 “文游——文游回来!” 剧烈的爆炸声和摇晃在仓库里炸开。 他眼睁睁看着永远不会看向别人的文游为了另一个人奔向炸药的中心点。 听到脚步声,湛火好奇地睁开眼。 空荡荡的安眠药瓶倒在身侧,他像献祭一样躺在高高台子上。 文游绝望地看着他四肢上的铁链。 “钥匙呢?” 湛火伸出舌头,宛如顽童。 “吞掉了,开膛破肚才能取出。” 文游找到他,但是带不走他。 又是一阵巨响和晃动。 湛火歪着脑袋欣赏他绝望的表情。 “文游,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 文游掏出枪,不断击打着锁链。 湛火忍不住提醒他,“你小心点,炸药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一不小心打中就完了。” “那就一起死好了。” 文游面无血色,他不断用枪打着铁链,用手拉扯湛火身上的锁链,企图带走他。 弹片飞溅擦伤他的脸颊,血流出来。 “你这么恨我吗?” 他哽咽着问。 湛火目光柔和飘忽,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 “我每次看到那段视频,都想把他从这里带走,可是我带不走。” 文游的泪水落在他的脸上。 “文游,我不能被你喜欢,我真的讨厌你。” 命运压迫得他连大吼大叫痛斥不公的机会都没有,让他满腔幽愤难以纾解,五脏俱焚。 而文游,就是这个所谓的命运中的一份子。 他没有直接作恶,却为虎作伥,袖手旁观。 倘若是路人,湛火自认倒霉就是。 可他却跑来告诉他,他爱他,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恨孟子清,也恨文游。 湛火意识已经模糊,“文游,你不要忘记,你也是凶手。” 文游状若癫狂,疯狂地扯动锁链,他的手掌划破,鲜血淌出来。 “是,我是凶手。” “我也是凶手……” 文游定住。 “不,湛火,醒醒!你醒过来!” 连串的爆炸响起,文游疯狂地抱住他,却怎么也带不走他。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轻拍 没有这一段,他们两个人就不可能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闻中正在插播一则消息,著 分卷阅读181 名钢琴家孟子清于八月3o日清晨跳下轻轨站台,因内脏破裂当场去世,享年27岁。 据悉他在候车时突然袭击一名青年男子,大叫救命并且指着对方叫鬼,请求对方饶过自己说不是故意杀他,嚎哭间不慎跌入地铁,被还未停稳的轻轨碾压致死。 被袭击的清秀男子一脸懵逼,网友都在求他的阴影面积。 这则新闻在国内引发强烈关注,推特排名空降第一。 黄志航关掉视频,下楼吃饭。 那天湛火没有按时回家,文游带人闯入他的公寓后又匆忙离去,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一切终于结束。 湛火筹谋五年,大仇得报。 文游死了。 这是湛火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睁大眼,看着站在床边哭泣的谢篮。 觉得有点耳鸣。 他脸色霜白,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文游死了? 他并不后悔,却感觉全身都被冻住。 在这场计划里,该死的只有孟子清和他两个人而已,即使他无法原谅文游,却也知道他罪不至死。 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当年甚至对闵宁有恩。 毕竟他也从闵宁口中听说过有个不错的老板在支援他,并且一度以为对方是闵宁的男朋友。 要死的明明是自己,最后却成了文游。 湛火的心脏停跳两秒。 他觉得有点可笑。 于是笑了。 谢篮站在一旁,惊讶得连眼泪都不流了。 湛火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他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黄志航却拖家带口来接他。 黄志航的大儿子黄宇豪今年6岁,在他爸爸大一那年出生,是个可爱又聪明的孩子。 嫂子因为怀着孕,就坐在车里等他。黄志航接过他的行李,还把小包递给自己儿子。湛火不好意思让小孩子受累,黄宇豪却双手抱着包不肯还给他,用稚嫩的声音说:“没关系叔叔,我有肌肉可以帮你提。” 湛火在一瞬间感觉到希望。 那是一种拨云见日的明朗。 他笑着揉了揉黄宇豪的脑袋,黄宇豪回头给他爸爸做个k。 回去的路上黄志航告诉他孟子清和他母亲的事,对方死了,并不是死于他之手,当然也不是死于文游之手,这一点再次不符合湛火的设想。 他原本想,如果孟子清运气不够好,就会和他一起被炸死,如果运气好,会活得久一点,然后被恼羞成怒的文游解决。 却没想到是这样。 死于神志不清时,对闵宁的恐惧。 至于吴安琪,她并没有大错,被亲生儿子捅了一刀,对方又死了,想来她的余生也不会快乐。 湛火听到这些消息,内心没有丝毫的触动,没有唏嘘也没有快意,像是听见一件无关紧要的寻常事件。他对这些人没有感情,仿佛回到少年时代,身上没有负累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只想着回家躺下,醒来看看书打打游戏。 可是他想了想,还是问,文游呢? 黄志航表情有点不自然,他开着车,嫂子坐在副驾驶,黄宇豪坐在他隔壁的儿童座椅上睡觉。 湛火问:“他,真的死了吗?” 略带犹疑和不确定。 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死,也许这个比喻不恰当,但是文游在他心里是打不死的小强。 黄志航支吾了一声:“嗯……” 湛火看向车外,外面车水马龙,非常繁华。 他回了一声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家,他搜索了一下关于文游的消息,网上铺天盖地地说文氏集团总裁身亡,配图是仓库外面的场景,天上下着大雨,熊熊烈火边,文游被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也许是画面过于惨烈,没有放详细的图片,只有一只灰扑扑的手,中指上有一圈不怎么好看的伤痕,他上次离开后又回去,在文游手上看到过。 唔,这就是文游。 湛火脑海里有个声音说。 他这时才有一种——原来文游真的死了的真切感。 湛火提出要祭拜文游,这让谢篮吃惊极了。 她原本是文游的助理,文游出事后伊莎掌管大局,便离开了文氏。 接到湛火的电话,是在一个周六的下午,她知道湛火和文游的关系,便说可以他问一问。十分钟后,她回复说,伊莎同意了。 四十分钟后,文家派了司机来接他。 湛火辨认了一下,不是从前的那几个司机。他被接文家墓园,穿过极大的一片树林,在山头看到文游的墓碑。 太阳有点大,蝉叫声绵延不绝。 湛火站在墓碑前,浑身都汗湿了。 因为汗水的缘故,眼前有点模糊,他凑近仔细看了看,终于确定,的确是文游。 文游真的死了。 英俊潇洒无所不能的文游真的死了。 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有点悲怆、有点茫然。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脆弱的人,看到墓碑上的文游却觉得难以呼吸,这和闵宁那时候不一样,他当时痛苦得想毁灭一切,现在却很平静,虽然平静中含着隐痛。 这是他亲手做的选择,他并不后悔。 但是他想不通为什么? 因为一切都安排得很好,结果却事与愿违。 回去之后湛火发了高烧,他情绪低落,视力下降得很快。黄志航见他一次,立刻警惕起来,一家三口齐出动要他搬过去。湛火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他们才罢休。 有一天,黄志航安慰他:“你不用太内疚。” 湛火困惑地看着他。 黄志航暴躁地说:“文游!你不用对他内疚,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你。” 湛火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文游是有几分内疚。 间接害死一个人,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就连对孟子清的报复,也是基于强烈的恨意,在那种情况下,他还愿意救下吴安琪。 可是一向对他好的文游却死了。 所以他内疚。 不过湛火也知道,自己对文游不单单是愧疚。有天晚上,他喝过一点酒,竟然梦见文游。两个人在梦里交缠欲死,醒来才发现是大梦一场。他看着隆起的下身,非常难堪。 说起性关系,除了和闵宁的那次,就只剩下文游,结合梦中对方的轮廓,湛火很快就明白自己梦见了谁。 去冲完澡,不可抑制地想起和文游的点点滴滴。 那些回忆打不上快乐或不快乐的标签,顶多是无奈而已。但再次回想,湛火才发现,如果只是无奈,他根本就不会允许自己和文游之间发生关系。 所以说到底,他其实对文游有几分喜欢。 几分愧疚加几分喜欢加几分信赖和怜悯,已经足够湛火交付出自己的感情。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 分卷阅读182 有用了,因为文游已经死了。 嗯,文游已经死了。 湛火躺在黑夜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不必再想,多思无益。 那天会出门,是因为黄宇豪小朋友过生日。 湛火知道他喜欢武侠,想给他买一套金庸先生签名的全集,在武侠小说吧找了很久,终于等到一名同城的吧友愿意出售,价格面议。 其实这个想法并不妥善,因为黄宇豪小朋友最怕看书,每次被逼迫看书,就跟他妈妈又软又嗲地撒娇,所以他给他准备这么一套大礼,极有可能迎接对方的娇嗲攻势,然后追悔莫及。 湛火和对方约在市中心的长岛咖啡馆,这是个地标性建筑,很容易就找到。 湛火比较闲,选择了乘坐公交车,结果遇到了咸猪手。 拥挤的人群中,有一只手频繁试探性地放在他臀后,某次车子急转,结结实实地印上来。 湛火没想到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也有被人猥亵的一天,还在好奇谁家的姑娘这么奔放,谁知道一回头,是个猥琐男。 个头比湛火小,但是肌肉饱满,很结实。 湛火扫了他一眼,听说吃况。 那个女生走过来,拿了瓶矿泉水给湛火,“你要不要洗一下。” 湛火道了声谢,女生把他扶到一边,用手捧着水帮他洗眼睛。 清凉的水缓解了火辣辣的感觉。 但因为视力的缘故,湛火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你眼睛没事吗?” “近视。” 对方安心地笑了。 “小姐你住附近吗?” “不是,出来玩而已。” “这段时间,不要再来玩了,”湛火说,“以后不要那么见义勇为,待会儿做笔录也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对方愣住,“你怕他报复我吗?没那么可怕吧……”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其实这不是正确的价值观,助人为乐是好事,但湛火不希望任何人因他而涉险,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做好事没问题,不过女孩子要先学会保护自己。” 对方天真地眨眨眼睛:“那……以后有危险你出来保护我就好了!” 湛火沉默,她便笑笑,“我开玩笑的哈哈哈。” 湛火把手机递给她,“你存一下号码。” 对方诡异地沉默,“不用了吧,路见不平而已……” 湛火抬眼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格外脆弱。 女孩母性大发,咬咬嘴唇,将手机接过。 作者有话要说: 文游:玩脱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rry,thenuberyou…” 周筱蝶的手机号是空号。 湛火转了转手机,轻呵一声。 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那天她帮他时,说的话有个致命的缺点。 ——好像还摸了那个帅哥屁股了。 湛火的确说过:屁股你没有么?摸你妈摸。 然而,他说这话时音量一般并且没有看到闲杂人等,而那条胡同很长,远距离绝不可能听到。 那么她是怎么知道湛火被性骚扰呢? 唯一的可能是她当时和湛火同乘一辆车,目睹了这些,并且一路尾随。 后来两人交换联系方式,她还欲盖弥彰地留了空号。 虽然,也有可能是女孩子不想暴露隐私把手机号给陌生人。 不过这对一个见义勇为毫无心机的女孩而言不成立。 湛火想了想,愉快地笑了。 他仔细回忆那天的情景,拨通了手上的电话。 第三次尝试后,有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喂?” “你好,周小姐。” 然后另一端,嘟的一声挂断。 湛火摸摸鼻子,觉得好笑。 他再次拨过去,那边手足无措地接起。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湛火说:“那天你存号码的时候,在第五个数字前迟疑了一会儿。” “……” 湛火尝试着在那个变幻第五位数,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打通。 当然,这只是湛火的猜测而已,也有可能她变换了好几位数。 只不过他凑巧运气比较好。 “你找我干什么?” “谢谢你那天帮我,我想请你吃顿饭。” “……” “可以吗?” 周筱蝶迟疑一瞬:“好吧。” 和上次的态度大相径庭,周筱蝶对湛火有点避之唯恐不及。 见面时她穿着墨绿色连衣裙,一头利落轻薄的短发。 身体骨骼非常漂亮,肌肉线条也一样,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么直白地打量女孩可不礼貌哦。”她随意地道。 湛火笑了笑,将菜单递给她。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觉得周小姐很眼熟。” 分卷阅读183 “嗯?” “我好像见过你几次。” “那可能是我太大众脸了吧。” “有一次穿白t恤,长发,有一次穿校服,戴眼镜,扎马尾,还有一次……” 周筱蝶吃惊地看着他。 湛火笑了笑,给她倒了杯果汁。 周筱蝶啧了一声:“真可怕。” 湛火谨慎地问:“你老板……” “你说黄总啊?他说你总魂不守舍,让我盯着你,其实也不止我一个,我们团队好几个人都盯过你,不过我比较菜,加上你遇到危险,我不得已站出来解围,被你发现了。” 湛火脸上的表情淡了淡,“黄志航?” 周筱蝶咬了咬吸管,“嗯嗯。” “是吗?” “嗯嗯。” 自那之后,两人不时约一波。 湛火无聊时,她陪饭,湛火无聊时,她陪笑,湛火无聊时,她陪聊,极好地履行保镖义务。 日子久了,周筱蝶开始臭脸,“人家也是有私生活的,要求女孩子二十四小时待命是不是太过分了!” 两人喝了酒,湛火竭力维持清明,“你老板到底是谁?” 周筱蝶脸上一抹酡红,眼睛发亮,嘟着嘴傻笑。 “黄老板啊!” 湛火深吸一口气,选择沉默。 他不好脸大说有人在监视他,但那种被人盯着的焦虑无时无刻地存在着,让他无法忽视。 他有时在想,这又是文游的手段吧?逼他就范的手段。然而这样想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众所周知文游死了,一个月两个月,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一年两年,直到他承认这个事实。 胃里一阵翻涌,他趴在吧台上觉得铺天盖地的倦意袭来。 他只想确定文游的生死,虽然现在看来是他在钻牛角尖不肯面对现实。 如何走出酒吧又是如何回家,湛火完全不记得,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家里。 最后一次见面,湛火请周筱蝶出去玩,两人点了杯奶茶在电玩城耗了一下午。 湛火提出不久后要开一家格斗馆,教小朋友防身术,以后可能就不常见面了,有时间欢迎她来玩。 周筱蝶吹了声口哨,“厉害了。” 傍晚,两人沿着江边走,一路上说笑。 “发什么呆?” 湛火看向石雕矮栏边的小朋友,有几个孩子攀上栏杆探过身子向下看,他面色紧张,刚想出言阻止,噗地一声孩子栽进水中。暮色里传来数声孩童尖叫,四周却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 周筱蝶立刻冲上前要跳下去,湛火把人拦住。 “生理期跳河救人,还要不要身体了?去找救生员。” 周筱蝶脸色惨白,眼看着湛火脱下外套越过围栏,飞快地打电话找人过来。 秋天的水温冰凉,湛火顺着孩子的哭喊把人找到抱住向岸边游,怀里的孩子不停发抖哭喊,湛火还得一直哄他。 有到一半,被湛火的腿却被水草缠住,他浑身发凉,迅速放平身体舒缓腿部节奏,换仰泳平踢腿,耗了几分钟才勉强脱身,他隐形眼镜掉了,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远处五颜六色的灯光让缺氧的身体头晕目眩,就在他快脱力时,有个人突然过来了,坚实的手臂将他搂住往岸边滑。 湛火看这样不是办法,一个人怎么带得动两个人? 很快就会没有力气的,他低声道:“朋友,你先把孩子送上去,我自己游过去。” 对方却闷不做声,手臂的力量反而更紧的,湛火去摸他的手,一时僵住? 他脑子炸开了,叫道:“文游?” 对方没回答。 湛火浑身颤抖,像是烧起来,他叫了两声,有点呛水,还是坚持地叫。 “文游?” 他吐了口水,终于恢复意识。 夜幕中熟悉的轮廓让湛火忍不住发抖,他抓住他的左手,在中指上细细地摸了一下。 他克制着道:“你回我一声会死吗?” “……湛火……” 湛火听见声音,整个人呆住,他不想哭,眼泪却不有自主地落下来。 他一直认为自己对文游的生死不抱任何感觉。 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 “你想看我崩溃吗?我不会崩溃的。”他睁大眼,喉头发颤。 文游微怔,眉眼柔和了些。 他从没在湛火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介于哭与笑之间表情。 文游松了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低头吻住他:“我知道,因为你是坚强又勇敢的湛火。” 惩罚太重 青市第一医院半个月前接收了两名伤患,一个背部烧伤,一个服用大量安眠药送医抢救。 城郊蓬洲路仓库彻底炸毁的那刻,文游抱着湛火走出了出来,因为护着怀里的人,背部受到余波冲击造成灼伤。他身上被砖石砸到的痕迹,失血过多,医院时两人已经昏迷不醒。 几名手下面色惶惶的等在医院门口,谢篮蹬着高跟鞋脸色青白地飞奔过来签字。 文游每天都在作死,这次彻底作了个大的。 逃命的时候让保镖先走,自己殿后,这是怎样的圣人情怀? 她战战兢兢地太后报告情况,伊莎还算镇定,冷静地在指挥现场,安排文氏大小事务。 文游在抢救后醒过来,睁眼看见一脸憔悴的伊莎。 “好久不见。”他哑声说。 伊莎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睡了很久。” “湛火呢?” “他还在昏迷。” “严重吗?” “度过危险期了。” 短短几句话,文游出了一身汗,他松了口气,撑起身体,“我去看看他。” 伊莎拦住他,“你有伤,去了无济于事。” 文游拉开她的手,将针头抽掉,下床。 “这不由你说了算。” “我是你妈妈!” 文游冷淡地说:“妈妈也不行。” 伊莎一怔,“我让护士准备轮椅。” 文游是个固执**的人,任何人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看清这一点的伊莎无可奈何,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和文游发生争执。 转弯时,护士因为控制不好轮椅而不小心撞到墙角,文游在颠簸中撞到后背。 伊莎大惊失色,忍不住低声斥责。 她转过眼,看见文游狐疑地触碰自己的后背。 那里有一大片烧伤。 伊莎怕他想不开,安慰他,“医生说虽然有灼伤,但不严重,通过修复手术还是可以恢复的。” “不严重?”文游靠到椅背上,伤口遭到挤压,迅速撕裂,伊莎惊恐地捂住嘴。 “不可以不严重。”他说。 不断的刻意碾压导致了极深的疤痕,文游却在一次次自我虐待中感到安心。 他并不是要忏悔,他只是想让湛火满意。 他 分卷阅读184 永远记得湛火昏迷前的那句话。 ——文游,你不要忘记。 ——你也是凶手。 倘若他不受到惩罚,湛火永远也放不下心结。 失去他的惩罚太重,那就换成别的。 戒指 某天,兴致正浓的湛火发现文游把一个银环套上了他的丁丁 湛火很难受,定睛一看,材质有点熟悉。 文游:我把那对戒指融在一起了。 湛火:变态 关于王宇豪小朋友 黄志航走到花园,大儿子正在刨坑把从厨房偷出来的整鸡埋进土里,点火。 “黄宇豪,你干嘛呢?” “我在做叫花鸡呢爸爸。”黄宇豪沾满泥土的白胖胖的手指戳了戳ipad,某个武侠电视剧的女主正在把鸡腿分给男主。 黄志航眼睛一瞥,看到一个深色的封面,心中的大觉不妙,快步走去,只见自己珍藏许久的约瑟芬铁伊全集被撕得七零八落拿来点火。 顿时眼前一黑。 “黄宇豪!”他捡起爱书,怒喝,“你烧了我的书?” 婴儿肥的小圆脸扬起来:“是的爸爸。” “你怎么能烧我的书!我放在柜子里的。” “我请张阿姨帮我拿的爸爸。” 张阿姨是他家的佣人。 “烧书是不对的你知不知道。” 儿子从善如流:“对不起爸爸。” “今天晚上没有巧克力吃。” 黄宇豪小朋友:“……” 不可以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