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快穿]不敢与君绝》 分卷阅读1 第1章 楔子 征和三年的秋天,一场大雨席卷了整个被笼罩在愁云惨雾里的长安城。 华阳街上丞相一家的血迹仿佛仍未散尽,从前线便传来了汉军大败的消息,由于李广利的冒进,遭到匈奴的突袭,七万汉军将士全部丧身塞外。 这是汉军和匈奴作战以来,折损最为严重的一次,长安城里每走几步,都能看到挂着白色布幡的人家,夜深人静时,总有那幽幽的哭泣声传来。 皇帝震怒,满朝大臣战战兢兢,将脑袋提在裤腰带上度日,偏生这些日子秋老虎总是徘徊不去,长安城里闷热无风,让人透不过气来。 好在这夜终于大雨倾盆,雷电照亮了建章宫的双凤阙,狂风呼啸着将重重深殿的大门吹开,将闷热吹得散无踪影。那悬挂在屋檐下的珍玉,在风中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着,伴着嘈杂的雨声,一时间竟然让人想起边疆的金戈铁马来。 在这电闪雷鸣的当口,一架马车从建章宫的东阙门出发,朝长安城里的北阙甲第行去。 这北阙甲第自汉初以来,就居住着大汉的各种达官显贵,但人有高峰也有低谷,很少有家族能绵延几代不衰。有些家族虽然已经衰退了,但仍然居住在这块象征着尊贵地位的豪宅区,靠着祖上的功劳维持着日常的体面。 白发苍苍的皇帝此行要拜访的正是一处曾经豪华宽敞,如今却已经人去楼空的府邸,长平侯府。 当初长平烈侯曾居住于此的时候,虽然出身行伍的将军为人简朴,但平阳公主却素来养尊处优,渐渐将宅院打理得精巧又奢华。 等到公主薨后,此处宅院就留给了继承长平侯爵位的长子卫伉,而随着卫伉被牵连入公孙父子的冤狱而被处死,紧接着的巫蛊之祸又让卫家一蹶不振,卫伉的家人也搬离了这个让他们感到悲伤的地方,再也没有在长安城出现过。 如今的长平侯府,一年多无人打理,庭院里野草蔓延上了台阶,草木在秋色中带着明显的萧瑟和破败。用来攀爬葡萄的架子被大风吹倒在地上,上面缠绕的葡萄藤也已发黄,俨然已经枯死许久,只有零星几片卷曲的黄叶在雨中摇摇欲坠。 刘彻在一名史姓的年轻小黄门的搀扶下,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去,几缕雨丝绕过宫人高举的华盖,打湿了他白色的鬓角,年迈的皇帝鼻翼微张,双目圆睁,看起来有些激动。 “陛下慢些走,小心脚下。”那个搀扶他的黄门一叠声地劝。 “不妨事,这个地方,朕以前熟得很。”刘彻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现在这个年岁,说话的速度明显慢悠悠的,但又自带这么多年做皇帝养成的强烈的帝王威严,让跟随他的人都心怀惧怕。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刘彻伸手朝右前方一点:“这块,原来有两排石桩,是练功用的,你们能看见吗?” 黄门抬头看去,只见草丛高及大腿,这个宅子又没有任何光亮,只觉得黑乎乎得可怖,仿佛里面随时能窜出一只噬人的猛兽来一般。 早有随从提着灯笼跑过去确认:“回禀陛下,确实有石桩,只是都被草没过了,所以从这里看不出来。”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彻继续坚定地向前走去,“陪朕去前面看看。” 前面有什么?黄门忧心忡忡地抬眼望去,只见大门紧闭的正厅。他不知道为什么刘彻在听了一个时辰雨声之后,突发奇想想要造访这座已经废弃多时的侯府,为了皇帝这趟临时出行,光禄勋早已派人将侯府前前后后检查了个妥当,生怕危及皇帝安危。 当刘彻踏上台阶的时候,随行的宫人早已上前将门推开,扶着刘彻走了进去。一道闪电在头顶跃动,瞬间照亮了房间内的一切,卫家人离开前搬空了侯府的所有家当,如今被惨白的电光照亮的,是空空如也的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 雷声隆隆从身后传来,刘彻的身影在无数灯笼和火把的照亮下,显得格外孤寂。 “他果然也不在这里。”刘彻猛地转身,“来人,把公孙卿叫来,让他在建章宫候着,朕要再招一次魂。” 建章宫里有象征九天的九室,常住道士、巫师百余人,而在建章宫似真似假的传闻里,在刘彻用“梁木至于天”来形容宫殿之高可通上天的天梁宫里,似乎摆放着一套用来招魂的衣服,曾经由九室的高人们做过那么几次法,至于要招什么人的魂——刘彻诗赋里怀念的佳人那么多,各个在宫里有过几段传说一般的故事,谁知道他想见哪一位? 御辇前脚急匆匆地进了废弃的侯府,后脚又飞快地转回了宫,喜怒无常的皇帝陛下的脸,就如同这时而炎热时而暴雨倾盆的九月的天气一般。 公孙卿是个鬓发斑白的道士,只是这白发无损于他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多底蕴。听说求仙问道之人在陛下面前能糊弄几年实属不易,之前那个什么翁,都说吃牛肝死的,还有那个挂了五个印的将军,最后也不是谎言戳破被杀,黄门暗自琢磨,这位能在陛下手下安然呆了那么多年的,想必是有几分真本事吧。 公孙卿已经设好了神坛,此时一袭道袍翩然而至:“陛下如若想要见他,也许要在不同的世间不停地换生,即便如此也要作法吗?” “做!”刘彻咬牙切齿道,“他想躲着朕不见,哪有那么容易,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也要给朕把人给逮回来。” 对于皇帝这番豪言,公孙卿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只是一脸平淡地点头称是,像是完全不奇怪皇帝的这些想法,重新回到坛上开始吟咏长长的祝告。 听说但凡要招魂,定要将那人身前之物供奉在案上,那位姓史的小黄门第一次进来这个宫殿,心里难掩好奇,跟在内者令身后踮起脚偷眼看去,只见银盘里整整齐齐叠着的那抹青色,仿佛是一件男子的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连载的接档新文: 《我在秦末送快递》 许钦穿越到了乱世将起的秦末,收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给扶苏送一封密信,制止他自杀,以为会把楚汉之战中神秘消失的三十万大军收入麾下,从此逐鹿中原与刘邦项羽三足鼎立,然而系统给他的任务竟然只是——开一家快递公司?! [鲲鹏快递,使命必达,选择鲲鹏,运送无忧] 将快递做得有声有色的许钦从许多闻名遐迩的大人物那里接到了不少奇葩的任务—— 刘邦:把我的儿子从乱军之中快递一下 韩信:寻找当年给我一口饭吃的善良老奶奶 项羽:接受活物快递吗?帮我送匹乌骓马过来 - 分卷阅读2 = cp陈买x许钦,神棍骗子vs快递小哥,1v1,he,欢迎观看 ======= 开篇的氛围大致如下↓ 刘彻:为你起宫殿高楼,为什么你不回来看朕一眼? 卫青:因为我死了啊 其实是为了先介绍一下为什么会引发快穿事件的缘起 正文不虐,大家放心,主要是一本正经偶尔带点欢脱地地写刘彻卫青快穿各个世界的氢气脑洞 总之因为陛下这么决定了,所以基础设定是他们每个世界只能呆一年,单元名以那个年份命名 新文终于开了,欢迎大家收藏点评,如有历史bug欢迎指正,我尽量贴近历史风貌 捉个虫,世界这词源自佛经,因此改了 第2章 建元元年o1 卫青去世了,灵魂却仍然存在。刘彻在旧宫的基础上重新扩建了建章宫,据说是为了求仙,但不知为何却将卫青的灵魂困在此处。 好在建章宫够大,宫殿林立,卫青这些年也算是自得其乐,还能知道一些长安城发生的事情。 但这一切的平和直到巫蛊之乱爆发的时候被打破,长安城血流入沟渠,看着一向仁善的太子手持长剑和丞相军进行势在刘彻从甘泉宫赶回未央宫坐镇之后发生了变化,卫青看着苍老而越发冷酷的皇帝一面勃然大怒,一面有条不紊地调动京畿各处兵力,心里越来越冷。 他很想上去揍上几拳,将那个被奸臣小人蒙蔽的皇帝打醒,告诉他你现在对付的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但活人是看不到灵魂的,卫青身为魂体除了愤怒地在宫殿外掀起一阵飞沙走石,也没有任何办法影响到刘彻。 事情无可避免地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后来建章宫的老宫人回忆起来时,还能心有余悸地对新来的宫女黄门们诉说征和二年那时而恶劣的天气、突然吹折树木的狂风还有先帝那比天气更为可怕的阴沉的面容。 在所有人都如履薄冰地避免触老皇帝的霉头的时候,建章宫迎来了一缕新的幽魂。 卫青皱着眉头看着在自己面前嘤嘤哭泣的卫子夫。卫青去世的时候鬓发已经染上霜雪,但还不显得老态,而眼前年近七十的卫子夫,那曾经风华无限的一头青丝已经全数雪白,看起来和卫媪去世前倒有几分相似。 只有当卫子夫仰起布满泪痕的脸时,卫青才能从上面捕捉到姐姐曾经的美貌,几十年的光阴就如白驹过隙,瞬间模糊了岁月的痕迹。 “他害死了我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卫子夫的脸上有着一如少女时的决绝,“我和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没想到他竟然是那样一个六亲不认的心冷之人,青弟你的魂被拘于此,一定也是他从中作怪,姐姐算是看透他了。” 卫青透明的手轻轻触碰卫子夫同样透明的魂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他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据儿的情景,那样香软可爱的小婴儿,他还记得当时刘彻欣喜如狂的神色。 现在这个刘彻当年期盼已久的孩子,也已经逝去了吗?如果自己还活着,断然不会让这样父子相残的人伦惨剧发生,卫青不由得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若是知道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定好好保养身体,就算到处求医问药也要苟延残喘下去。 看出了卫青的自责情绪,卫子夫拉起了卫青的手:“弟弟不要自责,你已经为我们卫家做了许多事情,姐姐就要离开了,我所求的唯有一件事,若有来生,我与刘彻不复相见。” 说完卫子夫的灵魂化作一道清风消失了,卫青急忙去追,却只接住了几片从树上飘落下来的花瓣。 卫子夫走后,卫青想通了许多事,比如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被谁困在这宫里的,只是心有挂念,所以借着刘彻找了一班巫师道士求仙的零散灵气在建章宫留了下来,想要陪刘彻走完余下的人生。 但卫子夫的一番话让他徒然惊醒,伉儿也死了,卫家已经彻底散了,刘彻现在并不需要他们卫家了,更不需要自己这毫无意义一厢情愿的陪伴。 再亲密的朋友,如果一年多没有互相说话,彼此间也生疏了许多,他和刘彻已经整整十五年没有说上话了。 卫青自嘲地笑了笑,飞上了建章宫最高的神明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阡陌交通,一如既往地繁华。 离开是如此地容易,卫青借着风,将灵魂和意识渐渐地消散了。 在意识混茫的状态,他似乎听见建章宫屋檐下悬挂的珍玉互相撞击,发出一种玄而又玄的声音,这个声音他曾经无数次在未央宫听过,小时候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特别稀罕地站在那里半天。 伴随着珍玉清越的声音,风中似乎有一种类似祝告的声音传来,仿佛还有什么人一直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阿青,阿青……” 卫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好几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不停焦急地重复喊自己的小名。 “我醒了。”卫青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声如蚊呐,而且是还未变声的稚嫩童音,吓得他马上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早已在记忆深处已经日趋模糊的几张亲人的脸庞,还是少女的卫家三位姐姐,刚刚成年的卫长君,还有一脸担忧的卫媪。 卫青惊觉自己竟然穿越回了自己刚刚回卫家不久之后的那个时间,那是建元元年的春天,再也不堪忍受在郑家受到的欺侮打骂,年仅十二岁的卫青从河东跑到了长安投奔母亲,因为长相俊秀被平阳公主选为童骑。 但那个时候卫青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身体很差,动不动就晕倒,让家里人很是心疼担心了一会。 “你总算醒了,阿母都要急着去请医生了。”卫子夫抹了抹眼泪,对于这个从小被送去郑家受苦的弟弟,她还是很怜爱的。 “我没事。”卫青借着卫长君的搀扶坐了起来,心里还有几分激动,卫长君在元光元年就去世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这位大哥了,扫视了一眼逼仄、狭小的房间,还有房间里寥寥无几的几件家具,卫青微笑着说,“不要让阿母请医师,我这个毛病很快就会好的。” 现在家里还这么穷,哪有闲钱去请医师?再说卫青自己清楚得很,他这个毛病就是早年在郑家放羊劳累加上没吃好导致的,平阳公主是个对下人比较宽和的脾气,平阳侯府的伙食还是很丰盛的,他当初吃了半年就把身体养得棒棒的了。 大家听卫青这么说,这才放心地各 - 分卷阅读3 你怎么来了? 第一个世界对他们的难度大概是殴打小学生吧,所以主要用来交流感情了,喜欢刺激的后面有群穿汉平帝时期殴打王莽的世界(⊙o⊙)… 感谢红药为谁生、瑟卡、铁三角、老f、萧剑、草珊瑚扔的地雷和七柒扔的地雷x2 修整了好久还能看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真开心啊,我会努力日更哒_ ps:申请了个新浪微博账号北徙君 之前连载《大汉首辅》时候说好要放的河西走廊照片会更新在那边,欢迎围观 第3章 建元元年o2 卫青一回到平阳侯府,就被守在门口的卫君孺一把拉了过去:“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卫青奇怪地问,他记得这个时间点没发生什么事啊。 “侯府来了贵客,公主正在吩咐所有人都在府里听候差遣,你这个时候跑出去是要挨骂吗?还好回来得及时。”卫君孺拍了拍胸口作惊吓状,“快去骑奴那边候着吧,你刚得了这个差使,这要紧关头可不能出错。” “多谢大姐提醒,只是不知道这位贵客是什么身份?”卫青心里涌上不详的预感,能让平阳公主都如此慌手慌脚准备的贵客,这朝野上下还能有几位? 卫君孺平时是在公主面前伺候的,因此信息比旁人灵通,她凑在卫青耳边低声说:“听说是未央宫里那位……” 刘彻不是建元二年春天才来平阳侯府看上卫子夫的吗?他提早一年来做什么?想到这里,卫青连忙问:“三姐现在哪呢?” 卫君孺奇道:“你问她做什么?她是公主府的歌姬,自然是和那些歌舞班子一起在后院排练晚上要表演的曲目。”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卫青再也站不住了,他对大姐说了一声:“我去去就回。”转头就风一般地朝街上跑去。 “哎,青弟,你去哪里啊?”卫君孺只好无奈地在他身后喊,“这种时候不可淘气,早些回来啊。” 卫青一口气跑到离平阳侯府最近的一家药铺子,对着店员喊:“给我开一帖泻药。” 那店员看他小小年纪一本正经来开药,这个药又是不能乱吃的,于是开玩笑说:“是你自己吃吗?这个可不能随便开,喊你父母过来。” “不是我吃,我家里人用,赶时间。”卫青瞪了他一给我开。” 毕竟是当过多年大将军的,虽然目前还是身量未长成的小少年,却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店员没来由觉得腿脚一软,连忙闭嘴给他称药去了。 卫青拎了药包,藏在袖子里,急匆匆跑回侯府,一打听,卫子夫她们果然还在后院。他悄悄溜回房间,将泻药煎好,装在陶壶里,拎着来到后院。 他也是后来听平阳公主闲聊的时候无意提起,当初公主训练一班歌姬的时候,遇到有贵客来侯府做客,都会给歌姬煎泡 - 分卷阅读4 利于开嗓润喉的中药汤汁,因为味道也是苦的,所以卫青偷偷将卫子夫那壶倒掉换成了事先准备好的泻药,卫子夫也浑若未觉。 卫青躲在屏风后面看卫子夫将那壶泻药都喝了下去,在心里默念,对不住了三姐,这也是你日后对弟弟我的嘱托,为了完成你的心愿,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卫青就看到卫子夫哭着跑了回来。 “三姐,你怎么了?”卫青连忙迎上去问。 卫子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我不知道中午吃什么吃坏了肚子,现在根本没法参加晚上的表演。” 那不是正好吗?卫青在心里说,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劝慰道:“姐姐若是身体不舒服,躺着休息便是了,府上这么多歌姬,难道还缺了你一个不成?” 卫子夫摇了摇头:“这个曲子是公主让我们排练很久的,主要都是由我演唱,现在我如果不去,公主定然会发怒的。” 卫青先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个层面,虽然上辈子平阳公主从来没对他发怒过,但他也是知道公主发怒是个什么情形的。也是他先前从来不关注这些唱歌跳舞的事情,竟然不知道卫子夫在上巳节的表演,是公主特地彩排的。 “那要不三姐找人代吧?”卫青提议。 卫子夫想了一下:“这倒是个好主意,灯光下离得比较远,公主也看不出换了人,只是要找和我比较相像的,可是大姐在公主旁边抽不开身,二姐又天生五音不全,不会唱歌……”说着说着,卫子夫朦胧的泪眼就落在了卫青身上。 “呃,我倒是会唱歌……”而且他和卫子夫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但因为长相都随了母亲,所以竟然是几个兄妹里眉眼最相似的。 眼前卫子夫流泪的画面和征和二年渐渐重合,卫青的心顿时软得不行,算了为了三姐去世后那唯一的恳求,赴汤蹈火又如何,不就是扮个女装吗? 卫青一撸袖子,满面豪气地对卫子夫说:“三姐你和我换身衣服,我替你去。” 卫子夫穿的是一件轻飘飘的白色纱裙,卫青换上之后,因为记得宫中传言刘彻最初看上卫子夫就是因为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为了以防万一便拜托捂着肚子的卫子夫坚持帮他将头发全部梳了上去,而且按照先前陈后的样子梳了两个对称的发鬟,这就叫做反其道而行之,坚决杜绝引起刘彻兴趣的因素。 不过卫青现在年纪尚小,只有十二岁,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这个对称发髻顶在头上却平添一股稚嫩可爱,再略施粉黛掩盖住脸上俊秀五官初具的棱角之后,看着竟然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弟弟,你现在出去说是我,没有人不信的。”卫子夫憔悴地一笑,又将注意事项细细叮嘱了。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卧床休息吧。”说完卫青就一脸慷慨豪迈地推开房门走去。 当风吹动发髻下垂下来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响声时,卫青还是谨慎地模仿女子走路的步伐,开始迈小了步子。 感受到一路上旁人投来或惊艳或轻薄的目光的时候,他很是体会了一把姐姐们平时在侯府的处境,真是世道不古啊……同时心里很想给自己唱一曲风萧萧易水寒,为了三姐的幸福,他可真是把两辈子的脸面都豁出去了。 刚到后院,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住了,卫青想了半天,才记起是以前在侯府里和卫子夫玩得好的一个叫做红蕖的小姐姐。 “你跑到哪里去了?”红蕖开口说道,“公主让我们去厨房吃点东西,今晚要在水榭表演,早点过去候着。” “好。”卫青点点头便跟她走了。 这帮歌姬吃的夕食很少,只有一碗掺杂着葵菜的粥,卫青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根本不管饱,所以当他在水榭外等候的时候,闻着从宴席上飘来的各种烧烤肉类的香味,顿时觉得更饿了。 他重生回来之后连一顿肉都没吃过,算起来已经是十五余年只闻肉味不曾进口了,这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无疑是非常残忍的。 所以当他随着队伍进入水上舞台,跪坐在地板上,透过一层薄纱看到那个坐在正中熟悉的少年天子的身影时,不由得在心里将他骂了好几遍。 你就不能等建元二年上巳节再来吗?卫青恨恨地想道,这样他完全有时间做一个妥善的安排让卫子夫避开刘彻,而不是自己亲自代替姐姐前来。 此时只有十七岁年轻英俊的刘彻正慵懒地斜靠在榻上,一边喝着美酒,一边听着从那水面上传来的歌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一向柔情的《上邪》竟然被唱成了个金戈铁马的效果——其实是卫青一边唱一边在腹谤天子呢。 平阳公主见弟弟听得高兴,几曲歌罢,酒至半酣的时候,便拍拍手将事先搜罗准备的一群美貌的良家子请了上来,顿时水榭内衣袂翩飞,香风阵阵。 和卫青一起的歌姬都好奇地抬起头打量着这些打扮入时的美貌姑娘,只有卫青目不斜视。 红蕖好奇地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好多美人,你不看一眼吗?” 卫青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上辈子见过的美女多了,这些还不算什么,反正年轻的刘彻一个都看不上。 红蕖看了一眼卫青的脸,突然脸色一红道:“也是,你长得比她们都好看。” 卫青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好在刘彻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他故作生气地说:“姐姐府上就只有这种容貌的女子吗?” “弟弟不喜欢的话,姐姐下次再去找些更美貌的来。”姐弟两人像是在讨论今天的菜色不合口味,下次再换一款风味那样自然随意。 卫青上辈子没见过卫子夫和刘彻初见的情形,想来也应该和今日差不多吧,他心里默默腹谤了一下刘家姐弟两个登徒子,却听到刘彻说:“姐姐也不用麻烦了,我听着府上的歌姬唱得甚合朕意,不如将那层轻纱揭去,让我看看其后的美人到底颜色如何。” 平阳公主也是留了后手的,到底是了解弟弟喜好,如果刘彻看不上她准备的良家子,那么接下来的舞姬歌姬也是精挑细选过容貌的,又有刘彻喜欢的才艺,能不能被看中就看这些女子自己的造化了。 纱幕被徐徐收拢,卫青记得自己要做的是不让卫子夫吸引刘彻的注意力,连忙将头低下了几分,很是低眉顺眼地看向地板,按照以往相处时的经验,尽量减少在刘彻面前的存在感。 “姐姐,就她吧。”刘彻的声音由远及近,卫青不敢抬头,心里正猜测着到底是哪个倒霉蛋被刘彻看上了,却感觉到一股不由分说的强硬力量自左臂传来,接着他整个人就被从地上拉了起来。 一抬头,便看到平阳公主朝自己送来暧昧的微笑:“还愣着干什 - 分卷阅读5 么?快去伺候陛下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我对你一见如故,咱们去小黑屋好好聊聊人生和哲学吧 平阳:恭喜你,首届刘彻杯选美大赛的冠军就是你了,只要你接受潜规则,美好的职业前景就在未来等着你 卫青:我是谁?我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感谢花栗鼠大仙扔了1个手榴弹,22279268、草珊瑚、替草防风扔了1个地雷,替草防风、花栗鼠大仙、萧剑、叶子灌溉营养液 第4章 建元元年o3 卫青突然被刘彻拉了起来,整个人都被这种意外冲击了,脸上难得露出一种呆萌的表情,一双眼睛注视着刘彻近在咫尺的脸,竟然忘记了回避视线。 刘彻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有些惊讶,“咦”了一声,之后很快露出充满兴味的表情,转头对平阳公主笑道:“姐姐把人送给我,以后可别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呢,姐姐这里的都随时可以献给弟弟。”虽然觉得年轻皇帝的话里有些古怪,不过平阳公主还是体贴地将其他人都遣散,让卫青带着刘彻去了尚衣轩。 平阳侯府的尚衣轩是个非常宽敞的套间,最往后的房间摆放着床榻和各种生活用品,和客间几乎无异。何况刘彻不是真的要来如厕,他一甩长袖,在榻侧随意地坐下,对卫青说:“朕口渴了,给我倒点水来。” “是。”卫青连忙躬身退了出去,问守在门口的刘彻内侍讨要蜜水,这种事他以前做侍中的时候无比熟练,因此很快就将一盏蜜水放在一个小托盘里端了进来。 刘彻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你倒是做得得体。” “是仆平时在公主府上,看别人做事学的。”卫青连忙回答,他将漆托放在小凭几上,低头对刘彻说,“请陛下饮用。” 刘彻对他勾了勾手指:“你来喂朕。” 卫青见惯了刘彻后来赖皮的样子,现在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天子的调戏,在他眼里就如同奶狗撒娇一样,他落落大方地将木盏端起,让刘彻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蜜水。 刘彻见调戏并没有起到预期效果,突然嘴角浮起一抹坏笑,故意一拂手将木盏打翻,剩下的水全部倒在了自己的衣襟上,然后做出发怒的样子:“你将朕的衣服弄湿了,该如何赔罪?” 卫青连忙跪下说道:“但听陛下吩咐。”其实他刚才眼角余光何尝没看到是刘彻故意打翻的,以他对刘彻的了解,怎么不知道对方心里在冒什么坏水,因此也并不慌忙。 刘彻看卫青始终不卑不亢,面上表情波澜不惊,忍不住磨了磨牙:“想不到平阳侯府上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奴仆,竟然也有八风不动的大将之才。” 卫青心里正盘算着如何从刘彻这里脱身,他重来一世,此时满心指望从建章营靠骑射功夫起步,不走刘彻的关系,因此并没有回答。 刘彻见对方没反应,心里不知如何涌上一股名为不爽的情绪,因此一把将其拉扯到怀里,问道:“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卫青端的是坐怀不乱,仰起严肃认真的小脸:“陛下方才未曾垂询,故仆并不敢言,仆姓郑名季。”表情看着完全不像撒谎。 他可不想这辈子给刘彻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身着女装,所以随便将他那个冷心无情的亲爹的名字拖出来当挡箭牌。 “郑季?真是好名字。”刘彻笑着捏了一下卫青的脸颊,动作带着奇特的纤惓亲昵,“那么郑卿为何还不为朕宽衣?” 卫青难得脸色微红,他也不好意思说是刘彻扯着自己跪坐在腿上的姿势不方便宽衣,一手支撑榻侧,灵活地从刘彻怀抱中钻了出来,开始帮刘彻将外衣脱了下来。 接着来到门口,问内侍要了一件全新的外衣,在对方八卦暧昧的眼神中轻咳一声解释:“打翻了水,需要更衣。”然后赶紧回去了。 那个跟着刘彻的小内侍他并没有印象,还是对着“老熟人”刘彻更加轻松自在一点,当然如果里面那位不要动不动摆出一副调戏人的样子就更好了。 其实以卫青的身手,要从尚衣轩溜走那是随时都可以办到的,但他这么一走了之,怕是要触怒刘彻,非但连累到公主,追查起来还有可能问罪到三姐,因此卫青要杜绝这种弄巧成拙的可能。 在抱着衣服从外往里走的短短一段路,卫青心里百转千回,最后想了一个应付刘彻的办法。 可是他一进入房间,就被等候已久的刘彻揽在怀里,转了一圈之后双双栽倒在榻上,刘彻近在咫尺的眼睛分外明亮。 “你总算回来了,若是你想逃走……”刘彻故意哼了两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朕也会把你追回来的。” 有这么夸张吗?感觉到刘彻的手在自己的脖颈上暧昧地摩挲,卫青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可不想出师未捷先献身,连忙抓住刘彻的手腕阻止:“陛下,仆并非女子,实乃仆的亲人身体有恙,无法为陛下献艺,所以仆才没有办法假扮女子,还请陛下帮忙隐瞒,否则让公主知情,仆全家都会被问罪的。” 说完还故意装得可怜无助又无辜。 “原来如此。”刘彻面上却露出兴味的表情,“男子也无妨,朕正好喜欢像卿这样的美人。” “…………”卫青心想,失策了,差点忘记这位对自己目前这种长相的小少年也是很有兴趣的。 眼看刘彻的手已经往下摸到了腰带就要扯开,实际年纪已经是知天命的卫青肯定不会让他轻易得手,于是伸手开始阻拦起来。 若是以卫青上辈子纵横沙场在血与火中锻炼出来的武力值,认真和刘彻打起来,刘彻是打不过他的。但是卫青低估了十二岁少年和十七岁青年的体力差,再加上刘彻还是热爱手搏熊罴经常锻炼的年纪,卫青发现自己此时根本不是刘彻的对手,很是被对方占了不少便宜。 “陛下,仆有北驱匈奴的良策,还望陛下以礼相待,定不会教陛下失望。”卫青一急,也顾不上循序渐进了,连忙将事先想好最后抛出的筹码喊了出来。 “哦,你?”刘彻嗤笑一声,但好歹将在衣服里作乱的手收了回来,撑起上身,略微眯起眼睛戏谑地看着卫青,“你这豆芽菜般的身材,朕一个指头就能把你按倒,拿什么去驱逐匈奴?” 卫青也不生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面色潮红,气喘吁吁,看起来毫无说服力,不过他连忙从榻上爬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在榻侧跪坐,还不忘将松开的衣襟收拢回来,一本正经地说:“陛下若不信,听仆慢慢道来便是了。” “你说说看。”刘彻一手拖着腮,一手勾了勾卫青的下巴,摆出一副风流的样子,但他眼里放射出的兴奋的光芒出卖了他的情绪。 卫青微微一 - 分卷阅读6 笑,他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的陛下说起打匈奴这件事,总是格外关注的。 卫青挑着几点讲,主要讲了培养骑兵和购买马匹的重要性,还说了要打击匈奴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守株待兔,既然重回一世,马邑之谋这样失败的决策就不要再重复一次了,只要刘彻这世继续重用他,他有信心在建元年间就把匈奴打得哭爹喊娘。 刘彻一边听卫青用那还未变声的稚嫩如清泉般的声音娓娓道来,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指在凭几上轻轻击打着,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 卫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如何作战的时候,神采飞扬的样子格外好看,窗外的月光温柔地照亮了他的脸庞,又将他的神情和当年的年少气盛之外,多了一层带着回忆久远过去的温柔。 君臣两人重生后的第一次相对而坐,气氛显得温馨而融洽,直到卫青肚子里发出煞风景的咕咕声。 少年的身体挨不得饿,晚饭吃得太少,又闻了许久平阳公主宴请刘彻的各种美食的香味,和刘彻周旋又花费了不少精力,卫青现在又饿了。 如果是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年,少不得要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但卫青现在只是轻咳一声,想要装作无事发生。 反倒是刘彻看不下去了,他笑着摸了一把卫青的肚子:“饿了吧?去外面叫些吃食过来。” 守在门外的内侍目瞪口呆,看着房间里那个漂亮的歌姬又重新走了出来,要了一份烩牛肉,一份烤羊腿还有一碗鱼羹之后开心地端了进去。 内侍的心里非常疑惑,难道陛下今日没有睡美人的兴致?不对啊,明明之前纱幕掀起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这位少年天子的眼睛瞬间就如同看着肥鸡的狐狸一般,分明是对这位小妹妹很有兴趣才对啊。 可是眼前这位全须全尾地走进走出好几次,还要了吃食,陛下如果想继续用膳为什么不在外面要来更衣?如果更衣为何又要点膳食?特地跑尚衣轩吃饭是图什么啊? 内侍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中…… 这边卫青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用丝绢沾水抹了抹嘴,做得非常优雅,倒不像一个公主府的奴仆,反倒是哪里来的贵公子——其实这多亏上辈子进宫后刘彻教育得好。 刘彻笑盈盈地看向他:“你愿意跟朕进宫吗?对外就将错就错,只说朕从姐姐这里要了一个歌姬,等进了宫朕再给你安排个侍中当当。” 卫青一愣,侍中虽然是个加官,在刘彻之前地位不高,但刘彻执政之后已经渐渐向给皇帝提意见的近臣转变,虽然没有内朝正式成型之后地位高,但很多有眼光的人也已经盯上了这个将来的肥差,像桑弘羊这样的商人之子,要花重金托关系才能走举荐的路子捐了这么一个加官,而卫青年少时也是因为被长公主绑架险些丢了一条性命才得的这个官职——现在刘彻竟然轻易地就给了他侍中之位? “让你做侍中当然是因为你服侍正得朕心,放在身边更舒适些,你也别指望朕做个柳下惠,现在朕不碰你不过是……”像是猜中了卫青心中所想,刘彻捏了捏卫青瘦弱的胳膊,故作夸张地啧啧了数声,“太瘦了,等养肥了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也是重生的,卫青不知道,并且刘彻也不知道这一世的卫青是重生的 所以目前的状态是陛下盲调戏正太卫 感谢瑟卡、花栗鼠大仙、铁三角、kaze、一块发糕、草珊瑚、1oser1ion、老f、明月扔的地雷,感谢萧剑、花栗鼠大仙灌溉营养液 第5章 建元元年o4 刘彻和卫青一拍即合,当下决定愉快地乘坐马车返回未央宫,在出尚衣轩的时候,刘彻状若无心地问了一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在侯府吗?朕可以帮你将他们的奴籍一起消了。” 这是还想打包带走姐姐的意思?卫青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臣家里姓郑,多谢陛下关心,只要和公主说一声,她便知道臣的家人是哪些了。” 刘彻见卫青一脸警惕的样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就交给皇姐去办吧。” 卫青这才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至于平阳侯府的歌姬找不到姓郑的家人这件事,他相信以平阳公主的聪慧和眼光,一定能给卫家一个妥善的安排的。 刘彻和平阳公主在门口话别,和上辈子一样赐给了姐姐千金。卫青被一干平阳侯府的下人围观,也不怯场,抓住一个机会走到红蕖身边,对她低语:“我走得匆忙,来不及辞别家人,你替我和他们说一下,我一切都好,过些日子便回来看望大家。” 红蕖点点头答应了,刘彻看卫青和一个妙龄少女说话,眉头皱了皱,上前就拽着卫青的胳膊,大踏步地往马车走去。 卫青穿着三姐的裙子,被刘彻拽着只能小碎步跑着跟上,刘彻注意到卫青的窘态,在马车边干脆把人拦腰抱了上去。 趁着转身的空隙,卫青看到人群外面自己的家人急匆匆地赶来,三姐捂着肚子跟在最后,他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在刘彻进入车厢之后主动将帘子放了下来。 “陛下,快些回宫吧。”卫青小声催促道。 刘彻对驾车的内侍一声令下,骏马立刻带着马车在驰道上飞奔起来,等到卫子夫他们赶到大门口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马车离开后扬起的尘土。 卫青掀起窗帘朝外偷看,只见平阳侯府的双阙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春天迷离的烟绿中,远处的天幕上星子闪烁。 希望三姐这辈子过得幸福开心,自由自在。卫青在心里默默地祝福。 平阳侯府位于长安城的北阙甲第,沿着华阳街没走多久,便来到了未央宫的北司马门。皇帝的车驾入宫后任可畅通无阻,按理刘彻从宫外带了女子回来,都要作为宫女送入永巷,交给皇后统一管理。 但卫青又不是真的女子,自然不需要走这个流程,刘彻直接把人带到了寝殿,让早已候着的春令送来一套男子的侍中服,卫青接过衣服,说了声“臣谢陛下赏赐”,就熟门熟路地转到屏风后面将衣服换好了。 侍中服腰部收紧,底部是个鱼尾裙摆,卫青许多年未曾正儿八经穿过这种标准的侍中服装了,刚开始走路很是小心翼翼,不过好在经验尚存,很快就能够熟练走动了。 刘彻也不问卫青是否习惯,直接让他服侍自己起居,从平阳侯府回来已经是深夜,星斗阑干,就连殿外草丛中的虫鸣声也仿佛有些倦意,皇帝也是时候就寝了。 卫青正在替刘彻宽衣准备服侍他睡下,就听见外面吵吵闹闹,还有器皿被砸在地上的声音。 他和刘彻双双转头,就看到春令顶着一张苦瓜脸走了进来。 “何人在殿外喧哗?”刘彻不悦地 - 分卷阅读7 问。 春令回禀:“是皇后听说陛下从外面带了个女子回宫,星夜前来验看。” “平时可没见她如此积极内宫事务。”刘彻嗤笑道,“怕是兴师问罪来了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从外面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进宫的小狐狸精呢?” 被点名的卫青眼观鼻口观心,在一旁站得笔直,安心等刘彻收拾烂摊子。 “大半夜的嚷嚷什么,作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呢?”刘彻上前说道,“明天传到太皇太后耳里,平白闹了笑话。” “什么笑话?”陈后不依不饶,“我看阳信才是要看我的笑话,送女人都送到未央宫里来了。” “叫什么阳信?那是朕的姐姐,你不应该也随着叫她一声姐姐?”刘彻淡定地驳斥。 卫青在一旁险些笑出声,原来刘彻同母所生的共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平阳公主虽然是大姐,但年龄却比陈后略小,在陈后成亲前,平阳公主见到她还要叫声堂姐,结果陈后嫁给刘彻之后,就只能跟着刘彻喊昔日的妹妹为姐姐,让她别扭了好一阵子。 这等皇家逸事还是上辈子在上林夜间野营的时候,刘彻偷偷告诉卫青的,毕竟长夜漫漫,还是需要一些八卦解闷。 陈后被刘彻堵住话头,正没处撒火,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周,发现有个面生的小少年站在刘彻身边不远,顿时快走几步来到卫青面前,指着卫青朝刘彻发作:“这个又是你从哪里弄来的,那个小狐狸精不会还有兄弟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相了……不过卫青上辈子见过陈后的高峰低谷,她最后在长门宫孤独逝去的时候,奏报也曾经过卫青之手,对于眼前这个女人,卫青只剩下了见证过世事沧桑的同情而已,根本不会对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生气。 但他也不能看着陈后在这里闹,明日还要上朝,刘彻早该歇下了。于是卫青低头回禀道:“中宫息怒,臣是陛下从建章营选调过来的侍中,家里并无姐妹在未央宫内,中宫应是认错人了。” 刘彻一脸兴味地看着卫青撒谎,发现他每次撒谎表情都特别一本正经,配合着这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显得格外可爱,要不是还有皇后在场,刘彻都想把人捞过来揉头发了。 陈后盯着卫青左看右看,觉得眼前这人年纪过小,而且长了一张十分俊俏的祸害脸,要说他有什么才能被刘彻看上了,陈后是一个字也不信的,她冲着刘彻哼了一声:“谁信你的鬼话?我这个皇后当得可真是憋屈,又要防女人又要防男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把他接进宫来鬼混的?” 该,谁让你男女不忌,卫青心里默默吐槽,并不想给刘彻解围,未央宫里久违的鸡飞狗跳的画风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其实当初被陈后气得向自己吐苦水的刘彻,比起后来建章宫里那个表情如古井微澜的老年帝王,更有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卫青觉得他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刘彻,因此坏心眼地想看他如何解决眼前的局面。 没想到刘彻这回并没有一点就燃,而是淡定地回答:“皇后怕是冤枉朕了,自朕登基以来,哪曾和什么人鬼混过?就算之前有个韩嫣,那也是朕早年的伴读,宫里传过流言蜚语,朕还不是将人打发出宫,为的何尝不是安皇后的心哪。”说完脸上还露出假惺惺的委屈神色。 这一世韩嫣居然出宫了?卫青听了心中疑惑,看向刘彻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惊讶,难道这个刘彻转性了?他还没来得及感叹一番,就听见陈后说:“韩嫣是出宫了,可我听到他出宫时你还问他打听他家的弟弟来着,谁知道是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卫青顿时觉得陈后说的也许属实。 刘彻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卫青,对陈后说道:“你胡说什么?总之朕现在每日忙于国事,根本没空去找什么花花草草,今晚也没有带什么美人回宫,哦从姐姐那回来是带了一个歌姬,只是朕单纯想要听歌,走到半路怕皇后误会,已经把人送回去了,不信你可以去平阳侯府亲自瞧瞧,今晚献艺的歌姬是不是全须全尾地呆着。”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陈后也犹豫是不是下人真的打听错了消息,她可以大半夜去找刘彻闹,但也不好意思闹出宫去平阳侯府真的查看,最多明日派个心腹去瞧瞧刘彻所说是否属实,于是今晚这件事就算揭过了。 刘彻又好言好语哄了几句,陈后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竟然非常自然地没有想过要留宿皇帝寝殿。 好容易送走了陈后,刘彻转过头看着卫青,又恢复了霸道的模样,哼道:“刚才你没少在旁边看朕的笑话吧?” 这天降一口黑锅,卫青自然是不能接下,他连忙躬身道:“臣岂敢,方才陛下和中宫言论,哪里轮得到臣这样的人说话,但臣心里一直是为陛下担忧的。” “滑头,骗子。”刘彻埋怨了几句,到底没有继续发作,“算了,还是睡吧。” “是。”卫青连忙将刘彻服侍睡下,替刘彻拢好锦被之后,卫青正欲往后退出寝殿,却被刘彻扯住了袖子不肯放手。 “陛下您这是……?” 刘彻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侧面朝向卫青,用含糊的鼻音嘟囔道:“你别走了,在这里陪朕一起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爱我~~~别走~~~~ 卫青:溜了溜了 感谢老f、22279268、草珊瑚扔的地雷 最近比较忙,一天只码一千字,眼看着存稿渐渐变少,好慌qaq 第6章 建元元年o5 “臣不敢逾矩,陛下若是无法入睡,臣可以在这里守到陛下睡着,再去外面侍中所居的单间听候圣命。”卫青想也不想就马上拒绝了,自己若是被刘彻从平阳侯府带回来第一天就同榻而眠,就算什么事情都没做,第二天佞幸之名就能插着翅膀飞遍未央宫和长乐宫。 刘彻看起来也只是随口一说:“侍中用的中空枕,睡着不舒服,我让春令给你另外安排了歇息之处,你且去吧。” 所谓的中空枕,是为了皇帝有什么事使唤的时候执勤的侍中能随时惊醒,用木头做成了中空的枕头,睡起来非常硬,让人睡不踏实,一条细绳从龙榻连着枕头,空心的部分系有一串铜铃,当皇帝在寝殿内扯动绳索的时候,铃铛便发出声响将侍中唤醒。 上辈子卫青也只在刚开始当侍中的第一天里睡过这种枕头,很快被过来看望的皇帝要求换了个舒适的房间。 卫青重生之后马上要面对刘彻突击平阳侯府这样的大事件,根本无暇他顾,现在好不容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挨着柔软的枕头,开始思考了起来。 五日后便是休沐日,他得先回家一趟,免得阿母和兄姐担 - 分卷阅读8 心,尚是稚童的霍去病也未曾去看望,还有陛下这边……有些事情似乎和上辈子不太一样了,他还是要去摸清这建元元年的情况。 年少的身体到底经不起劳累,卫青才想了一会,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在他入睡后,方才有人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推门走了进来,用手指描摹着少年稚嫩的五官,在榻侧合衣而睡,直到斗柄西沉才起身离开。 今天是早朝的日子,因此天色还黑着,太官令寅时便起来为皇帝的平旦食而忙碌。卫青睡醒的时候,刘彻已经在春令的陪同下开始用餐了。 “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卫青上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去世前他也是卯时准时在未央宫正殿外侯朝的,就算身体时好时坏的最后几年也从来没有迟到过,后来他在建章宫里莫名其妙当了十五年游魂,不知梦醒,不辨晨昏,自由散漫久了,一朝重生回过去,早上到了时辰竟然睡过头。 “你目前又无实职,无需早朝,不用起那么早。”刘彻倒没有怪罪,招手道,“既然来了,便坐下来陪朕一起吃。” 卫青也不拘束,在刘彻右手面的次席跪坐下来,等小黄门将和刘彻一样的各色早点都上了一份,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刘彻看他吃得香甜,面露微笑:“喜欢便多吃些,朕先去早朝了,你吃完可以自己回去再休息一会,等散朝后春令会前来领你去承明殿,见见其他的侍中们。” 卫青抬起头,刚刚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一丝光亮,将刘彻离去的身影笼上了耀眼的金边,看着那个影子越走越远,卫青竟然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他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刘彻初登基不久,早朝看来并没有什么要事,只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春令将卫青带到了承明殿,只见已经有一些年轻人在那里等候,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不断从外面走进来——都是些在侍中加官外有其他官职的。 卫青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意气风发的严助,此人在建元年间是刘彻侍中里最受重用的,也不过刚刚二十出头,一身素雅的儒生打扮,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 而和严助一路相谈甚欢的竟然是张骞,卫青记得他上辈子并没有加衔侍中,更是确定了重生后有不少事情和上一世并不相同。 况且这承明殿卫青虽然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熟悉得闭上眼都能描摹出里面的每一个细节,却也发现比起重生前,有了许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大殿两侧多了许多用屏风隔开的坐榻,上面都铺着柔软的蒲团,小几上摆着各色瓜果和酒水,那些等候的侍中都三三两两随意地坐在上面,并不是拘谨地等候皇帝驾临,而是高谈阔论,各抒己见,说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去墙壁上悬挂的小柜子里拿出笔墨,在竹简上将观点记叙下来。 卫青看得有趣,正欲上前询问,就感觉有人轻轻地在后面拍了一下自己的背,转头就看到一个长得和自己一般稚嫩的少年,手里抱着一卷竹简,正热情地招呼:“你就是新来的郑侍中?” “正是在下。”卫青好奇地打量对方,一时没认出是谁,“不知道侍中如何称呼?” “我叫桑弘羊,你来了之后,这儿年龄最小的就该从我让位给你啦。”桑弘羊打量着对方,“你是有什么才能被陛下看中的?” 原来来人正是十三岁的桑弘羊,上辈子为了打匈奴筹集军费,卫青和刘彻都没少找他薅羊毛,卫青熟悉桑弘羊后来瘦削而精明能干的脸,对着这么一张如刚剥壳的鸡蛋一样白嫩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一时没有认出来。 桑弘羊是个神童,靠心算被刘彻赏识,大概天才儿童总归是有些傲气的,他看到卫青便不自觉有了一丝比较的心思。 看着眼前少年瞪得圆滚滚的眼睛,卫青差点没忍住伸手摸头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体只有十二岁,因此面上露出点久违的天真来,笑着说:“我也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对打仗有些想法,刚好对了陛下的胃口吧。” 桑弘羊虽然出身商贾,却是一个积极的强权派和主战派,他听卫青这么说双眼一亮,连忙拉着卫青找了一处空着的坐榻,开始向他讨教起兵法来。 卫青和桑弘羊聊了一会兵法,桑弘羊对他一见如故,卫青趁机询问:“这承明殿的坐榻和吃食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桑弘羊面露出崇拜的神色,“是我们陛下想出来的英明决策,说是承明之庐,集聚群英,大雅宏达,启发篇章,所以让我们这些侍中在这里可以边休憩边议论,陛下每次早朝之后还会来这里询问我们对朝政大事的见解。” 卫青从桑弘羊的话里总结出,刘彻早在建元元年便有意将内朝搬上议程,并且和外朝同样形成了五日一朝的规矩,难道这辈子的刘彻竟然是更加聪慧? “那陛下登基迄今,有无推行新政?”卫青压低声音询问。 “什么新政?”桑弘羊听得一头雾水,“没有听说过啊,陛下只说现在还不是时机,让我们将议论所得都记在竹简上,留待日后使用。” 竟然连建元新政都没有推行,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一辈子都锐意进取,不折腾个翻天覆地不罢休的陛下吗?卫青越想越心惊,他先前只觉得自己重生回了过去,但现在看起来却并非如此。 突然所有人都匆忙跪在地板上,桑弘羊也扯着卫青一起行礼:“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在承明殿中无需拘礼。”刘彻洪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卫青低着头,听着刘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果刘彻也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那么他确实会提早来到平阳侯府,会为了保存实力暂且不提新政,会将内朝雏形做得比上辈子更加完善…… “还不起来陪朕走走。”刘彻的声音自卫青头顶传来,“郑侍中……” 卫青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失落。是啊,如果刘彻是重生的,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将自己唤作郑侍中呢? 刘彻不知为何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浑身散发着一股不高兴的情绪,明明早上分别之前还是开开心心地吃东西,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特别关照。 在进行完了侍中例会之后,刘彻对严助和张骞说:“这位新来的郑侍中,这几日就由你们多加照顾,熟悉一下宫里的各项事务。” 周围顿时传来艳羡的目光,大家都知道在承明殿里这么多人里,最受刘彻喜爱的除了为首的严张二人,就是有算术小神童之称的桑弘羊了,现在这位郑侍中一进门就和神童交上朋友,又搭上了严张二人的线,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即将飞黄腾达。 卫青宠辱不惊地上前和严助、张骞二人打招呼,上辈子他去世的时候博望侯早已故去 - 分卷阅读9 ,而严助坟头的树据说都已经高耸了,重生遇故人,他很想和两人多聊上几句,却被刘彻喊走了。 精力充沛的少年天子想要去长安城外骑马溜达一圈,也不问卫青骑术如何,直接让人给他牵来一匹毛色乌黑发亮的高大胡马。 卫青有些惊喜,上前亲昵地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不为别的,只因这匹马和他还颇有些渊源——上辈子他初任建章监的时候,刘彻送给他的第一匹好马便是这匹乌云踏雪。 马是好马,当时年少的卫青虽然识货,但却不识马价,高高兴兴地谢完恩后很是淳朴地说:“怎么好意思让陛下白送臣这么好一匹马?等臣攒够月钱就把购马的费用还给陛下。” 刘彻哈哈大笑:“这匹马价格可不止千金,把你卖了都不够抵一半的。” 建元年间的风仿佛穿过了几十个年头迎面拂来,带出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温情画面,只是此时的卫青再也不能像少年一般说出懵懂无知的话语了。 他和眼前这个同样被唤作陛下的刘彻,隔了整整一个甲子的岁月,很多事情并不能当做从未发生过,从他冒姓卫的那个时刻开始,他的人生就和卫家的荣辱兴衰维系在了一起。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承明殿的部分描写引用自班固《西都赋》:“又有承明金马,著作之庭,大雅宏达,于兹为群,元元本本,周见洽闻,启发篇章,校理秘文”。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相逢拌酩酊,何必备芳鲜。”出自宋代陈著的诗。 感谢铁三角、老f、草珊瑚扔了1个地雷 ps:评论区不清真啊233333 第7章 建元元年o6 许多年轻健壮的骑郎已经在未央宫的南阙宫门口等待,卫青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公孙贺和公孙敖。 刘彻骑在马上,凑过身对卫青低语:“你不是说要建一支骑兵吗?看看朕这期门军如何?” 没想到这一世刘彻连期门军也提早弄了出来,不过饶是谁看到上辈子被自己统领了许久的队伍,也无法非常惊喜地夸赞出来吧。 卫青只是微笑着恭维:“陛下真是英明神武。” 刘彻对这种标准答案并不满意,不过也没有说什么,而是一扬马鞭:“走,跟朕去在建的上林苑里逛逛。” 上林苑应是刚刚破土动工,山林里许多秦时旧宫还是一片断壁残垣,只是那水边桃红柳绿,山岗上梨花片片如白雪,还是一片绝好的春光。 许多从冬天苏生过来的动物幼崽,毛茸茸、圆滚滚地在草丛里爬行,刘彻也不射猎,只是从树洞里掏了两只熊崽子扔给卫青,然后去了建章营暂歇。 建章营驻扎在秦时旧宫建章宫内,说是宫但建筑范围很小,只够刘彻带着随从临时歇脚,而在行宫西侧则是大片用木头搭建出来的军营,人气比破败的宫殿倒是旺了许多。 刘彻一进入行宫,公孙敖就忙前忙后,张罗人将正殿收拾妥当,请刘彻入座,又亲自去提了一篮新鲜采摘的水果。 “这位是骑郎公孙敖,目前替朕管理建章营的事务。”刘彻对卫青介绍道。 “公孙大哥好。”卫青看到尚且年轻的旧友,语气里便带了一丝亲热。 公孙敖见刘彻带了一位面目俊秀的小少年,正摸不清底细,现在看对方亲切地和自己打招呼,也憨厚地回以笑容。 刘彻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倒是一见如故。” “哪里哪里。”公孙敖连忙摆手,“我只是见这位小兄弟面善。” 卫青一手抱着一只小熊,偏偏这小熊不怕生,在他怀里分外活泼,有一只都快蹬着腿爬上肩头了,他应接不暇,也懒得应付刘彻了,只是顺着公孙敖的话说:“我也是如此。” 刘彻正在吃着篮子里的甜枣,突然站起身来,将一个鸡蛋大小的枣子递到卫青面前:“这枣子尝着不错,要不要来一个?” 卫青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从刘彻手中取食,正处于尴尬两难的境地,趴在他右边臂弯里的那只小熊终于千辛万苦爬上了肩膀,看到散发着清香的枣子在不远处,就探头“啊呜”一口咬了进去。 “这小家伙倒是淘气。”卫青不由得笑出了声,转头打量刘彻,“不知道有没有惊着陛下?” 刘彻不服气地将那只小熊从卫青怀里抢了过来:“朕可是手格熊罴的,区区一只小熊,还能吓到朕?你莫不是说笑吧?” 所以接下来巡视建章军营的时候,刘彻和卫青全程一人抱着一只熊,画面一时间有些滑稽,以公孙敖为首的建章军人们跟在后面,憋笑憋得有些辛苦,又不敢笑出声。 比起上辈子卫青刚去时还是草台班子的建章营,这里倒是初具规模,刘彻还登上一座小型的点将台,让骑兵们分作两队绕着沙场跑了几圈,又在马上做对战训练。 一时间刀光剑影,旌旗飞扬,骑在马上的儿郎们各个精神抖擞,将骑术和武艺都尽情在皇帝面前展露出来,使人忘记了周围的春光,恍若置身于两兵相交战的广袤战场。 “郑侍中觉得如何?”刘彻出声询问。 但卫青已经许久没见过建章营训练的场景了,这里有些面容后来战死沙场,再也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如今故地重游又见故人,卫青有些恍惚。 再加上他对郑侍中这个称呼实在是不熟,刘彻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连忙低头请罪:“还请陛下恕罪,臣一时看得入迷了。” “怎么样?觉得这支骑兵的军威如何?”刘彻追问,“这里可是朕瞒着太皇太后私下搞的秘密基地。” 卫青点头赞道:“军威齐整,若多加训练,日后对战匈奴,定是精锐之师。” “你上次给朕说的那些训练骑兵的方法,朕十分感兴趣,能否运用在这支骑兵队伍上?” “肯定能。”卫青心情正,就找补道,“熊都跑了,还不看着点。” 公孙敖笑嘻嘻地将已经迅速爬到点将台边缘的小熊抱了回来。 这么正经的时候,陛下能不能少惦记着熊?卫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刘彻不光惦记着熊,还惦记着眼前的人,他有些忐忑地开口:“朕对郑卿也是一见如故,卿如此年少有为,日后必将为国之栋梁,今日卿为建 - 分卷阅读10 章监,替朕训练骑兵,来日可愿为朕之将帅,替朕统领三军?” 卫青心想陛下你这辈子现在就考虑这个想得有点远吧,谁知道就这片刻工夫,刘彻误会了他在犹疑,语气里竟然带出了三分委屈:“你竟然不愿意吗?” “能为陛下效劳,臣百死莫悔,怎么可能不愿意?”卫青连忙反驳,他可不想惹了刘彻生气,毕竟他现在身无寸功又无权无势,刘彻想发火都不会看他面子。 刘彻听他这么说,顿时非常高兴,将手上的熊一并塞给公孙敖,挽着卫青的手朝行宫方向走去:“既然卿答应了,便写个保证书吧,日后不准反悔。” 没想到这一世的陛下如此孩子气,卫青心里也有些无奈,不过以他的实际岁数,看十七岁的刘彻就和看自己儿子一般,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了哄的意思:“好,好,都听陛下的。” 行宫内早有人准备好竹简和笔墨,刘彻向卫青问道:“是朕念你写?还是你自己写?” 卫青心想要刘彻念这要写的指不定有多文绉绉一堆,所以他连忙答道:“臣自己写就好。” 刘彻笑盈盈地看着卫青在案前跪坐下来,用笔蘸取了墨,略微思索了片刻,就在青色的竹简上写下一行字:“臣愿为陛下之将,征伐四方。” “郑侍中原来会写字啊?”刘彻将竹简拿在手里,边看边啧啧赞道,“这字写得真是不错,你之前在平阳侯府做奴仆,也学识字书写?” 上辈子是真不识字……卫青心想,刚才竟然忘了掩饰自己会写字这件事,不过他马上面不改色地胡诌:“臣原先也是不会的,是臣跟着府上会识字的先生学习,因此才懂一些。” 刘彻听到他这番话,却皱起眉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总不至于会写字也能惹刘彻不悦吧?卫青心里没底,这辈子的刘彻和上辈子这个时候性格颇有些差异,他摸不准对方的情绪变化。 没想到刘彻板起脸不过片刻便重新舒展眉目笑道:“既然会写字,便在这竹简上署名吧,只是你既然已经在朝为官,以后同僚间互相称呼是要用到字的,郑卿可有取字?” 卫青本来想要说没有,但他也不想继续用郑季这个名字,而且说没有万一取个不习惯的字,反而不好,上辈子那个字用得习惯了,还是照旧罢。 “回禀陛下,臣字仲卿。” “仲卿,仲卿……”刘彻将这个字念了两遍,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起来,“是个好字,寓意好,发音也好听,是谁为你取的字?” 上辈子的刘彻取的。但这个答案是不可能回答出口的,卫青略微低头,避开刘彻热切的目光:“是臣自己取的。” 刘彻并没有追问下去,他看着卫青在那份保证书上签下“仲卿”两字,让春令好生收好了,又惋惜地说:“可惜你没有印章,回头朕着人给你做一个,再在这上头加印上去。” 原本刘彻是想逗留到晚上,干脆就住在建章宫不回去了,结果宫里急匆匆来了人,说太皇太后请陛下前去听道德经。刘彻虽然对此嗤之以鼻,但在老太太面前表面功夫还要做足,只好悻悻地准备回宫。 卫青不想去听经,这种场合一般窦太主和陈皇后都会在场,上辈子偶尔陪刘彻过去的时候,那两位的将他活剐了,难得重生了一回,卫青可不愿意再经受一回。 于是他便对刘彻说道:“臣新任建章监,想要留在这里和兄弟们多打打交道,陛下觉得如何?” 刘彻一眼就看穿他是不想去,再加上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核实,就准了卫青的请求:“准你在建章营呆上三日,记得准时回承明殿。” “臣知道了。”卫青嘴角上扬,想到马上就能和他那些久违的袍泽兄弟们交流了,显然心情很是愉快。 刘彻看到他这开心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鼻子:“那两头小熊也要妥善安置,若是有一头没养好,朕唯你是问。” “敬诺。”卫青心想,所以陛下其实还是很喜欢熊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熊朕惦记,仲卿朕更惦记,熊可爱,抱熊的那个更可爱,这没毛病 刘彻:签了保证书,以后仲卿就是我了的,要反悔都没门 卫青: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给卖了,失策…… 第8章 建元元年o7 卫青新官上任,趁着太阳还未下山,拜托公孙敖将建章营的所有骑兵都集合起来。 任谁被空降一个上级官员肯定是心里有不爽的,更何况卫青非常年轻,看起来除了长得好看之外没有任何长处,活脱脱将关系户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这建章营的骑兵大多都是从六郡良家子里挑选出来的年轻才俊,不少心高气傲,对着卫青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列队的时候也故意拖拖拉拉的,将方阵站成了一盘散沙。 卫青并不生气,看到这些在记忆中模糊的脸庞重新明晰,心中涌起的都是对自己最初那段青春岁月的怀念,看到建章营的兄弟们如此活力很是高兴。 “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服气。”卫青清了清嗓子,站在点将台上对众人朗声说道,“不过没关系,你们谁不服的可以向我挑战。” 其中一个年轻人站出来喊:“新来的建章监都会些什么?看你这小胳膊小腿,我们可不想担了欺负弱小的名声。” “骑马、射箭、剑法、刀法,都可以。”卫青面上笑得一团和气,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含糊,“谁不服管的,我都可以让他们服气。” 建章营骑兵都是热血青年,哪里经得起激,刚才带头起哄的年轻人顿时跳出来:“我要和你比试剑法。” “好。”卫青轻巧地从台上跃身下来,走到那人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萧让。陇西人。” “萧让,我记得……记住你的名字了。”卫青记得这个名字,在奇袭龙城一战中,被匈奴的弩-箭所伤,在返回边关的途上伤重不治而亡。 百姓只记得他一次次的胜利,却不记得每次出征被留在广袤草原的大好男儿的名字。 卫青上前踮起脚拍了拍萧让的肩,心想,这次如果再带兵出征,靠着两世的经验,他一定会努力让这些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的兄弟都能活着回来。 萧让有些疑惑,刚才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如同一个关爱后辈的长者。 “出招吧。”卫青长剑出鞘,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让在剑术上颇有造诣,他出剑如雷霆千钧,剑光寒芒点点,一时间周围的气氛都有些肃杀了起来。 他此时还是少年体型,接着这个优势动作灵巧如同林间猿猴,双臂舒展时如同仙鹤飞舞,旁人看时只觉得他的剑招轻灵优雅,但置身对局中的萧让却是一改最开始的轻视,额头甚至冒 - 分卷阅读11 出了细细的汗珠。 只因卫青是在战场上刀山火海里锻炼过来的,剑术摒弃了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而是剑剑直追萧让的要害,出招看似轻盈,实则凌厉,蕴含杀气。 卫青看萧让步伐开始凌乱,才将剑一收,跳出战圈,对他抱拳道:“承让。” “怎么没分出胜负就不打了?”公孙敖在一旁围观得正起劲,此时颇为遗憾地说。 卫青笑道:“兄弟间比试剑术,交流几招就差不多了。” 萧让走到卫青面前,轻声道:“多谢建章监手下留情。”在场的人只有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卫青及时退出,以他显露出狼狈的身形,很快就会因为来不及避开卫青出剑而被刺中,这次比试,他其实是输了的。 有了这个开头,建章营的骑兵们对卫青大有改观,真起了比试之心,一样样和卫青比了过来,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年轻的建章监才干绝人,陛下不愧是慧眼识英才。 “大家都饿了吧?”卫青伸手揽住萧让的肩膀,“麻烦公孙大哥让庖厨安排下去,我们今晚一起痛饮,不醉不归。” 建章营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有规定的,好在卫青有刘彻新赏赐的金子,大方地拿出来请客,让兄弟们去西市运了几车好酒回来。 那些建章营的骑兵都拿着大碗来敬卫青,虽然有公孙敖拦着,但卫青心里高兴,不觉也喝得多了。整个军营里洋溢着醉醺醺的空气,就连迎面刮来的晚风似乎也都是美酒的香气。 喝到畅快处,这些汉子们齐声唱起了高祖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尘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雄浑的歌声响遏云霄,熊熊的火把照亮了上林的黑夜。卫青觉得自己一定是喝醉了,他仿佛梦回吹角连营,看到所有人都披上了盔甲,在漆黑的草原上骑着骏马奔驰,远处是一轮如钩的银月,月下遥远的黑色是高耸的阴山。 一夜好梦,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幔照射到卫青脸上的时候,他一时间恍惚,还觉得自己躺在那个闲看落花的长平侯府里。 起身穿上利落的戎服,他已经听见了外面骑兵们早练的吆喝声。 卫青花了一天时间,在公孙敖的陪同下观看了建章营从早到晚的训练内容,虽然刘彻有意让他们习胡兵的骑射,但对七战七捷的卫青看来,早期的训练方案还有诸多缺陷。 他简单拟了一个改良过的训练方案,告诉公孙敖从明日起让建章营改习这套训练之法。 公孙敖听完大为惊奇:“你怎么懂得那么多?” “年幼时曾在汉匈边境牧羊,听守边的老兵说得比较多,才自己思考出这套方法。”卫青不好说实话,只能胡诌了一通,“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总之先试一段时间再看吧。” 公孙敖听完不疑有他,看向卫青的眼神里更多了份敬佩,拿着卫青手写的练兵简则,大踏步地出去办这件事了。 看着自己上辈子的挚友匆忙离去的背影,卫青露出微笑,上辈子公孙敖就对自己照顾有加,这辈子两人之前并无渊源,公孙敖对自己的态度也几乎没有变化。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刘彻不知何时出现在卫青身后。 卫青连忙起身拜见:“臣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心里想的却是,当初刘彻每次被拉去老太太那儿听经,可不得听上三天才算完吗? “朕在太皇太后那受折磨,你倒好,在这里逍遥自在。”刘彻斜了一眼堆积在墙角的空酒坛,半真半假地抱怨。 “陛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卫青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不耐烦听那些,想个法子就溜了出来。”刘彻突然凑近,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卫青,“你怎么知道我要在那呆多久?” 被刘彻近距离端详着,卫青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神:“臣不知,臣只是猜测的。” “那你可猜得真准。”刘彻伸手覆上卫青的脸,“还有你那套关于如何对付匈奴的想法,可真是令朕大为惊奇,公孙敖那句正巧是朕想问的……” 刘彻的手开始温柔地摩挲,卫青不敢移动分毫,但心里却警钟大鸣,原来从他对公孙敖开始讲解用兵之道的时候,刘彻就已经躲在后面听了,陛下到底听到了多少? 暮色四起,属于建章监的小小房间里顿时变得暗了起来,昏暗中刘彻漆黑的双眸仿佛深不见底,他用一种格外亲昵却透着一股危险的语气在卫青耳畔低语:“仲卿,你怎么就懂得那么多呢?” 卫青身躯微微震动,刘彻用这样的语调喊他“仲卿”他简直太熟悉了,他有一瞬间怀疑眼前这个刘彻也是重生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即使是没有重生的十七岁刘彻,对某个人产生怀疑的时候,也可能会使用这样的语气。 刘彻见卫青不回答,继续说道:“你对公孙敖说你年幼时在汉匈边境放羊,可是据朕所知,你三岁那年被生母卫媪送去的那个郑家,好像在河东平阳吧?朕倒是不知道,平阳侯家的封地,怎么就在汉匈边境了?” 果然,卫青心里一咯噔,刘彻竟然派人调查自己的来历。对于刘彻来说,他欣赏有才华的能人,但是也不喜欢那些有才却无法被自己掌控的人,欺瞒君主是一项非常严重的罪行。 卫青想要下跪讨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刘彻半箍在怀中,受到对方的钳制,根本无法做到屈膝这个动作。 刘彻的手从脸颊缓缓下滑,落到卫青纤细的脖颈上,手指贴近的地方,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只要再收紧手指,就能看到对方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是刘彻并没有要下手的意思,他只是想吓唬吓唬眼前的少年。 “怎么?哑巴了?”他催促道,“朕还知道你根本不叫郑季,那是你生父的名字,你应该叫做郑青,或者朕应该叫你卫青才对。” “陛下说得都对,罪臣并不敢为自己辩解。” “卫青,告诉朕,你为什么要骗朕?” 两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刘彻执拗地望着卫青,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卫青闭上了眼睛,将一切情绪都隔绝在眼帘内。他突然就不想求证了,眼前的陛下是重生的也好,不是重生的也好,他都不可能告诉刘彻自己这边的真相。 他还记得自己再次和刘彻牵扯不清,只是为了圆姐姐的一个心愿。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和刘彻之间难道还能当做无事发生吗?这辈子就当做普通的君臣,为他开疆辟土,为他护卫天下长安,如此便够了不是吗? 刘彻听到卫青用他那一贯令人如沐春风,清澈如泉水般的声音缓缓地回答道:“陛下……臣只是情非得已。” 作者有话要说: 给陛下和卫将军点播一首《情非得已》 难以忘记初次见 - 分卷阅读12 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以上适合这几章的陛下)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以上适合这几章的卫将军) 第9章 建元元年o8 这天君臣二人在建章营不欢而散,卫青只说自己当初以女装见到圣驾,怕惹皇帝生气连累家人才冒用了生父的名字。 对此刘彻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自己怒甩袖子走了。 知道这件事公孙敖还颇为担心地跑来问:“郑兄弟你不会得罪了陛下吧?这要是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不会的,陛下气过了就好了,应该不会追究。”以卫青对刘彻的了解,他没有当场惩处,过后想必也不会斤斤计较来追责。 只是陛下走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卫青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对于惹火刘彻这件事,他现在有点心虚。 果然刘彻走了之后,一切相安无事,除了未央宫里再没人来传唤卫侍中去御前听候差遣,像是将他故意遗忘了一般——现在建章营的人都知道卫青的真名了,既然谎言已经被刘彻拆穿,卫青也没必要再对手下这群人瞒着。 以公孙敖为首的这群汉子毫不在意卫青在刘彻面前有没有失宠,他们只知道按照卫青写的练兵简则训练了两日之后,他们骑马的速度也变快了,在演兵时的阵型也更加丰富。 萧让现在对卫青可佩服了:“这些手段可真是让兄弟们开眼了。建章监之前真的没有上过沙场吗?”那股杀伐果断可不是他的错觉,在卫青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显得有些反差萌。 上辈子上过……卫青自然不能这么回答,他谦逊一笑:“也许是在梦里上过沙场吧,咱们大汉的男儿哪个没做过在草原上与匈奴厮杀的梦呢?” 他这一番话,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起儿时的战场梦来。 卫青含笑看着他们,心想,你们总有一天都会是大汉的英雄。 “为什么是在草原上?”萧让突然回过味来,有汉以来对匈奴一直是以边关防守为主,他出生在陇西,对于守边的将军一直很是钦佩,但他们儿时做梦的时候,一般都是控守雄关,力拒匈奴于塞北啊,“难道我们要远离汉关去作战?” “不然呢?”卫青挥了挥手中用染成红色的牛尾做成的旄,“陛下让我们日常练习对胡兵作战,可不仅仅是为了守城的。” 萧让、公孙敖等人眼中都放射出了热切的光芒,汉匈和亲维系短暂的平和已经许多年了,谁都想要做最先出去的那支军队。 在建章营呆了几日,很快就迎来了休沐日,卫青想起离开平阳侯府时和红蕖交代的过些日子就回家看望的话,匆匆收拾了一些带回家的礼物,骑着乌云盖雪便进了城。 正巧这日在平阳侯府门口看守的赵伯是他平时相熟的,看到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停在大门前,从上面跳下来一个穿着天青色布袍的少年,一眼便认出来人是卫青。 “你可算回来了,卫媪还有你家兄姐不知道有多担心你。”赵伯迎上前来说。 “让大家担心了,我过得很好。”卫青礼貌地行礼,“还请赵伯帮忙通禀一下,就说建章营卫青前来拜见。” 卫青是刘彻花了千金从平阳侯府赎出去的,卫青这次回府,当然要先拜访侯府的女主人平阳公主。他特地从雍门进城,为的就是顺道路过西市,给家人和公主挑选礼物。 平阳公主接见了这位从自己府上刚出去没几日的客人,卫青来到平阳侯府的时间不久,公主对他除了脸长得好看和骑术不错之外,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太过年轻了,但一身布衣难掩他的雍容潇洒,对着公主举止得体又并不谄媚,平阳公主竟然觉得对方有着和自己的那些兄弟一样的气度,和他说话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卫青将拜见的礼物交给下人奉上,这是一支他从西市上挑选的带有西域式样的簪子,上辈子不短的共同居住时间让他对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妇对于装饰上的一些小喜好有所了解,因此这个礼物选得让公主觉得非常可心。 “听说陛下封你做了建章监?”平阳公主的消息很是灵通,她面带笑容,亲切地询问。 “托公主洪福,青现在可以为陛下效忠。” “我原以为陛下看中的是你这张脸……”公主看卫青脸上带着一丝局促,便将调笑的话收了回去,“现在看来是看中了你的才能,陛下是个惜才之人,你好好在建章营做事,我很好看你。” “多谢公主。” 平阳公主也只是抽空见一面,很快就挥挥袖子说道:“以后富贵了,可别忘记我这个引路人,你自去见家人吧。” 卫青一进小院,顿时被站在门口的卫子夫和卫少儿发现了,卫少儿抢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青弟你总算回来了,我们担心死你了。” 说完还转身冲着屋内大喊:“阿母,大兄,阿姊,快看看谁回来了!” 卫子夫握着卫青的手,眼圈泛红:“在宫里有没有受委屈?都是我不好,害你被强行带进宫。” “三姐你别哭啊,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那么聪明,有谁能给我委屈受?” 卫子夫破涕为笑:“什么时候了也不忘吹嘘一把自己。” 卫青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飞也似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头扎进卫青怀里,一叠声地喊:“舅舅,舅舅。” 卫青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迟疑着放在眼前这个三岁小娃的头顶上,在他柔软的童发上揉了揉。 “去病……”两个字说出口,竟然有些哽咽。自从元狩六年以来,他已经有二十六载没有见过这个少年英才到被上天妒忌的外甥了。 年幼的霍去病敏锐地觉察到了卫青的情绪变化,昂起小脸问道:“舅舅,你怎么了?” “没什么。”卫青将那些不属于这个年轻身体的情绪掩饰下去,将霍去病抱了起来,“舅舅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 霍去病将红扑扑的脸蛋在卫青侧脸蹭了蹭,用软糯的声音撒娇道:“去病这些天好想舅舅呀,你不在都没人陪去病玩了。” “等舅舅见了大家,得空再带你去外面逛逛。” 霍去病一声欢呼,被卫少儿从卫青怀里抱了过去:“你快别淘气了,没看到你舅舅手里还拿着东西吗?” 这个时候卫长君搀扶着卫媪走了出来,卫君孺 - 分卷阅读13 也恰好从院外赶来,卫青当着众人的面将礼物拆了开来。 基本都是一些吃的东西,还给几位姐姐裁了做衣裙的缎布,现在他手头有钱了,肯定想让大家都穿得光鲜亮丽些。 卫君孺高兴地将菜和肉拿进去了,说是要做一顿大餐。 一家人围绕着食案高高兴兴地边吃边聊,卫青将自己进宫的经历挑着简要说了,又说了陛下封他为建章监和侍中的事情,说同僚都非常好相处,让大家放心。 卫媪看着卫青气色很好,双颊红润,想来这几天吃睡都不错,悬了几天的心这才放下来。 “你这孩子,我从小没怎么照顾好你,害你在郑家受苦,现在就怕你在宫里受欺负,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咱们家这也算否极泰来。”卫长君高兴地说,原来因为卫青入宫,这世的平阳公主果然也卖了个顺水人情,将他们一家的奴籍全消了。 虽然卫家还是在侯府工作,但都变成了自由人,地位顿时高了不少。 “我想着过些日子可以给君孺说亲了。”卫媪说道,按照大汉的制度,女奴生子,后代也是奴隶,所以卫家大姐年纪不小了也没嫁出去,现在作为平民,靠着卫家祖传的美貌,寻一个踏实的人家总算有指望了。 “这件事却不急。”卫青摇头,他对公孙贺这个上辈子的大姐夫还是挺满意的,想着这辈子还能不能继续撮合大姐和大姐夫,“陛下现在想要重用我,我以后应该还能再升,不如再等等,到时候可以给大姐说个更好的亲事。” 吃完饭之后,霍去病缠着卫青要出去玩,卫青就牵着他的手出了侯府大门。 一看到门口停着的那匹高大的黑马,霍去病的眼睛就发亮,伸出小手揪着马鬃毛:“舅舅,去病要骑马。” “好,舅舅带你骑马逛逛长安大街。” 卫青将霍去病先放在马背上,再灵巧地翻身上马,一纵缰绳,一大一小就在长安城里溜达起来。 霍去病骑在马上,看到平时熟悉的街景都觉得新鲜了,一双眼睛不时东看看,西瞅瞅。 卫青想着上一世平阳侯世子曹襄比霍去病没大多少,正在学习练剑,把霍去病看得分外眼馋,卫青就给霍去病买了一把没有开锋的小铜剑。 所以他便先带霍去病到西市的一家武器铺,想让霍去病自己选一把。谁知道刚跨进店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哟,没空来找朕赔罪,反倒在宫外逍遥带着外甥来买东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朕生气了,要卫青哄才好 卫青:…………………… 霍去病:舅舅,不理他 第1o章 建元元年o9 霍去病朝刘彻挥舞了两下小拳头,那意思就是,敢惹舅舅,揍你。 刘彻二话没说上前将霍去病从地上捞了起来,直接上手捏脸:“看这小脸长得多可爱。” 霍去病在刘彻怀里瞪着小腿,嚷道:“你干什么?舅舅救我。” 卫青看着一大一小互相闹腾,也是哭笑不得,他看到刘彻穿着便服,知道他今天是微服出行,于是开口说道:“君侯,我家外甥年幼无状,还请君侯将他交还给我看管。” 刘彻抱了一会就累了,将霍去病递还给卫青:“怎么?我没有主动召唤你就不知道回宫……呃,府……请罪了?” “我记得已经向君侯告假几日,处理建章事务。”卫青压低声音,滴水不漏得回答。 所以朕还抓不到你的错处了是吗?刘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揽住卫青的肩膀:“你来这里做什么?” 卫青低头看了一眼霍去病,眼中有笑意盈动:“给去病买把练习用的小剑。” “哦,将军要从娃娃抓起。”刘彻顺手再揉了一把霍去病的头顶,惹得他哇哇直叫。 “君侯今日来这里是为何?”卫青问。 刘彻左右环顾:“闷得慌,出来随便逛逛。”他可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卫青几天没出现,特地命人查探好对方的行踪,专门来西市堵人的。 两人一起挑了一把比上辈子更加精致名贵的小剑送给霍去病,刘彻命侍从付的钱。 “多谢君侯馈赠去病礼物,我要将布料送到布庄给姐姐们裁衣,先行告辞了。”卫青开口道别。 没想到刘彻却一把拉住他:“刚好我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看看吧,我选得可比你要好。” 陛下您老人家不忙吗?要不要跟着一个小侍中满街跑?卫青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到底没有拒绝刘彻,一是刘彻决定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拒绝掉,二是卫青其实还是有些怀念他们年轻时那些放浪市井之间和普通百姓一样游乐的岁月的。 看了卫青拿出来的布料之后,刘彻不由得嗤之以鼻:“好歹封你一个六百石的官了吧,怎么还给你家姐姐们买这种布料?” 说完刘彻就飞快地让店家拿了好几样造价昂贵的布料,对店家说了几样时兴的款式:“这些都按我的要求加快做。” 刘彻选的款式花样果然都比卫青选的要精致美观很多,只是卫青略有犹豫:“家母兄长还有几位姐姐都住在平阳侯府,穿得太过奢华只怕并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们家也可以搬出侯府另外选家宅院住了,儿子都在朝为官了还挤在侯府才惹人非议。” “可是……”卫青心里也想快点让家人都搬出去有独立的宅院住,但上辈子卫家最开始那个院子是刘彻安排的,托了卫子夫升为夫人的福,刘彻在北阙甲第择了块好地段给他们,但那个地段的宅院以卫青现在手头的钱来说是根本买不起的。 卫青一面想要继续让家人住上辈子的好地段,一面又纠结要不要先在长安城内比较便宜的地段先买一处小的宅院,所以这次休沐日回家他还没把搬家的打算和家人提起。 “可是什么?支支吾吾的。”刘彻斜依着柱子说道。 卫青眨了眨眼睛:“可是我暂时还买不起啊。” “这有什么难的,回头朕给你找块地方不就好了?这么大一个长安城,难道还没你落脚之处不成?” “多谢君侯,等我日后拿了俸禄一定还钱。”卫青心中略动,如果刘彻给他的还是当初那处宅院,他是不是要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也是重生的? 只悄悄试探便好,反正自己也不会告诉刘彻真相,一切还和现在一样…… “我还缺你那点钱不成?”刘彻没好气地说。 刘彻本来还提出想跟卫青一起去平阳侯府看看他家人,卫青心里警铃大作,心想难道刘彻还惦记着自己的姐姐不成?他答应三姐的事情,肯定会做得稳妥,所以他也不打算回家了,对刘彻说:“我还有点事要回建章营,等下将去病送回去就离开,君侯若是去了侯 - 分卷阅读14 府我也无法招待。” 刘彻在要事上从不含糊,听说军营有事,就让卫青快走,并吩咐他明早准时换好侍中服来承明殿报到。 卫青在侯府门口将依依不舍的霍去病交还给卫少儿,并且承诺下次休沐日还回来,霍去病方才一手抱着小剑,一边朝卫青挥手:“舅舅下次早点来啊。” 卫青下午本来没什么事,出了长安城,看眼前一片生机勃勃的新绿,远山含黛,春柳笼烟,顿时起了顽心,扬起马鞭,让乌云踏雪在山林里飞快地奔跑起来。 上辈子去世之前最后几年他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去世后又是困在建章宫的一缕幽魂,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骑在马背上纵马飞奔的感觉了。 跑了一个时辰,卫青才掉转马头,朝建章营的方向奔去。身体微微出汗,喉咙也有些干渴,看到路边有一家糖水摊子,卫青就跳下马买了一碗甘蔗糖汁,就着店家临时搭的凉棚,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边喝边乘凉。 甘甜的甘蔗汁落肚不久,突然听得有人在头顶上发声问道:“你可是卫青?” 卫青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汉子站在面前,他觉得蹊跷,连忙站起身来,却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有些迷蒙起来。 卫青心道不好,刚才的甘蔗汁里怕是下了迷药,上一世这个时候上林苑还没有被围起来,他一时大意了,这才记起刘彻提过一嘴已经将上林提前圈好,哪里会有店家突兀在路边摆摊,怕是一早有人设计在此。 刚才那个问句不是询问,只是动手前的确认。 忆起上世唯一经历的那次绑架,卫青连忙将手朝腰间的剑柄伸去,但已经来不及了,脑后挨了一记闷棍,卫青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阴冷、逼仄、潮湿,这是卫青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感受,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错觉自己穿越到了上辈子的这一时刻——被窦太主派人绑架之后关在地牢,遍体鳞伤地等待着死亡的那个夜晚。 没错,他被关入的正是年少时曾经呆过的那个狭窄的地下囚室,只有头顶上一个小小的窗格将外面的月光投射进来,而这个窗格是小到以他少年的身形也无法钻过的。 好在卫青感受了下自己的四肢躯干,除了手脚被粗粝的麻绳绑着之外,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脑后被木棍击打过的地方还传递出来钝痛,不过这不要紧。 卫青开始迅速分析起来了目前的情况,虽然不清楚这辈子卫子夫都未曾进宫,窦太主还绑架他做什么,但卫青只知道,如果他不想办法逃走,那么他重生后的这条性命连同他北征匈奴的计划,都将消陨在这个阴暗的地方。 这辈子他和公孙敖相处才短短数日,并不是过命的朋友,也许对方根本不会来救自己。但卫青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出平阳侯府的青涩少年了,靠自己他也能逃离这个地方,只是需要花费一些功夫。 靠着听周围人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和腰间佩刀晃动发出的轻微声响,卫青判断目前牢里大概有四名带着兵器的侍卫。这和他上辈子的记忆吻合,如果按照上辈子的经验,那么外面的守卫也只有十余人,而且分布比较松散,这也是上辈子公孙敖带着几个建章营的兄弟就能从大长公主手上抢走卫青的原因之一。 卫青估算着以窦太主的性格,在杀他之前一定会过来蔑视一番,宣告他的生命就如同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蝼蚁一般,只要势所迫,下官并非故意……” “满口谎言!”馆陶公主打断了卫青的话,“你入宫当夜便在陛下寝宫当值,谁知道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陛下当时任命臣为侍中,臣当夜宿在侍中当值之所,此时不信您可以派人询问春令。” 馆陶公主认定了面前之人以美色惑主,哪里肯听他辩解,只恨恨道:“你一个男人,做什么不好,偏生要去以色事主,不知廉耻,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什么叫做臣子的本分。” “臣子的本分下官心里非常清楚,就不需要大长公主屈尊来教了。”卫青故意激怒馆陶公主,“想必您今日将我打晕劫来,并不只是为了教训吧?” 他原本看似恭谨下垂的眼睛突然睁大,冷冷地朝馆陶公主瞥去,眼神中蕴含的肃杀寒光,竟然令馆陶公主心惊地后退一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眼神,绝对一个普通公主府出身的奴仆所有。 卫青并不回答,只是望向馆陶公主,不发一言,却自带威压。 “是的,我就是要杀了你,现在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能奈我何?”被卫青平静的眼神注视着,馆陶公主突然就暴躁了起来。 眼前这个小少年并非池中之物,她想起了自己两个没用的儿子,仗着女儿当皇后,她曾多次向刘彻推荐皇后的兄弟,但都无功而返。 刘彻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太后弟刚刚封侯”,而馆陶公主的次子陈蟜在景帝中五年就以长公主子的身份 - 分卷阅读15 被封为隆虑侯,长子陈须是侯世子,早晚要继承陈午的堂邑侯爵位的。 刘彻这么说的意思是你的儿子已经在先帝那获得过优待了,现在太皇太后的两个弟弟等到朕登基才获得侯位,作为皇后的兄弟怎么好意思跳出来抢太皇太后的兄弟的风头呢?还得往后面排队,慢慢等去吧。把馆陶公主气了个够呛,又没有理由反对。 但刘彻一边不给陈家两个儿子官职,一边就给才进宫没几天的卫青加侍中衔,又送入建章营,眼看着就要重用起来了,看得馆陶公主很是眼热。 “你以为靠这张脸就能荣华富贵了?陛下身边的姣童美色应有尽有,今天你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有些日子谁还记得你?”馆陶公主面露狠厉之色,谁让你阻了我们陈家的路,长得再好看也没用,“我身边的董郎,长得比你更好看,我会好好训练他,到时候陛下重用的便是他不是你了。” 卫青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那个被馆陶公主一把从身后拽了过来,炫耀般地显摆着的有些瑟缩的美少年身上。 原来这就是董偃。他上辈子见到天下无人不夸的董君,已经是建元末到元光年初的事情了。那会卫青忙着河东买马,督造对战匈奴的环首刀等兵器,几乎很少在未央宫当值。 有次他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归来和刘彻汇报马匹购置情况的时候,就看到刘彻身边坐着一个巧笑嫣然的青年。 据说董君冰肌玉骨,刘彻怕他夏日受热,就命人专门给他打造了一座玳瑁床,这是其他人都不曾有的待遇。 谈话间刘彻不时用眼睛瞟向董偃,又看着卫青,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卫青只是从头到尾平静地汇报完了军务,然后起身告退,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馆陶公主有句话说得没错,刘彻身边的美人来来去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是几年过去后呢?谁还记得失宠后潦倒而逝的董君? 馆陶公主这招棋下得当时不能说不对,但过后却也是错了。 “你杀我,陛下会生气的。”卫青明白说什么更能进一步激怒馆陶公主,虽然这辈子的这个陛下他不了解,但如果是上辈子的陛下,肯定是会生气的。 果然,馆陶公主听完冷笑道:“如果我划花了你这张惹人怜惜的小脸,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资本引诱陛下吗?” 说完她命侍从将卫青从牢房里架出来,绑在刑架上。这些贵人有时候会用到这种私下刑囚的场所,卫青甚至可以闻到木架上传来的陈年的血腥气,当年卫青可没少吃苦头。 不过现在他可不是那个初次见识权贵家族黑暗的毛头小子了,馆陶公主的每一步动作,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为了将卫青两手分开捆上刑架,侍从解开了绑住卫青双手的麻绳,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只见卫青将双手迅速从还未绑紧的绳扣里抽了出来,接着整个人朝右侧方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侍从,在那人惊呼着朝后跌撞去的时候,卫青伸手从他的腰间拔出了佩刀。 “快抓住他!”馆陶公主后退一步,大声呵斥。 房间里剩下三名侍卫马上冲了过来,卫青双手虽然解开束缚,双脚的脚腕却仍被捆在一起,刚才一撞后就失去了重心,朝地面栽倒下去。 若是一般的人,这种时候肯定会摔倒然后被轻而易举地重新捕获,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已。但卫青是从刀山火海的战场上不败的将军,他也曾身先士卒冲杀入敌军,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人丢了性命,而夺取敌人的首级,往往也在一瞬之间。 所以在倒下的半途中卫青就瞅准时机,借势在地上滚了几圈,躲过了侍从们的第一扑,在坐起身的时候,迅速用手中的刀斩断了脚上的绳索。 现在卫青完全自由了,而区区四个侍从,完全不是卫青的对手,他轻而易举地放倒两个,在董偃的惊呼声中,一把将馆陶公主拉了过来,冰冷的刀锋抵在她金贵的喉咙上。 “得罪了。”虽然这么说,但卫青的语气里完全没有惶恐的意思,就好像问候天气那般随口一说,“请大长公主屈尊为下官引路吧。” 房间里的侍从面面相觑,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看起来好像待宰羔羊般蜷缩在牢里的柔弱少年,突然如同一只凶猛的小豹子一样,转眼就将他们的主人劫持了。 “还愣着干嘛,放下刀,让他出去!”董偃护主心切,生怕卫青伤了馆陶公主,连忙喊道。 走出牢房,被清凉的月辉笼罩,卫青脸色冷峻,仿佛一件开锋的凶器,院子里其余十几个侍从手里拿着武器敢过来,却迟疑着不敢接近。 地牢里的空气太过沉闷,直到出去之后,卫青才呼吸到了掺杂的甜甜花香的新鲜空气。想到上辈子公孙敖来劫狱的时候,他是一副凄惨无比的样子被背出来的,而重生一回,他却是从容信步走了出来。 不过此刻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卫青不是那种以一当十的猛将,刚才以少年的体力对抗四个成年侍从,已经耗费了他不少体力,而从他现在所站的位置通往这处私家宅院的大门,则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长则生变,卫青当然可以挟持馆陶公主出门,但在这段通往大门的路上,他随便一个破绽就会被这群瞪着他的侍从一拥而上制服。 卫青的眼角余光落在身后不远处那株梨树上,他带着馆陶公主缓缓后退,并且威胁地将刀往里面递进了半寸,冷道:“把你们手里的刀剑都扔在地上,再退后十丈,否则明早因为没有保护好大长公主,掉脑袋的可是在场的各位了。” 馆陶公主生怕他真的下刀,连忙喝道:“都按他说的做。” 十丈是这个庭院可以退的最远距离了,这样等下卫青翻墙的时候,这些侍从先要跑回来,再捡起武器,给卫青留下了脱身的足够时间。 卫青渐渐退到梨树旁边,突然将刀一抽,把馆陶公主猛得往前一推,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三两下攀爬上梨树,再沿着伸展的枝丫迅速跳到高耸的围墙顶上。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捉住他!”馆陶公主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此时愤恨地指着墙头那人下令。 等你们过来我早走了,卫青得意地转身欲跃下墙头,战场上培养出来的对危机的敏锐感觉却使得他停下脚步,迅速扭头朝右侧望去。 一支白羽箭堪堪从他脚尖擦过,如果不是卫青刚才有所预感,恐怕在跳下去的瞬间就被射穿了。 在卫青视线所看向的一株高大的树上,有个黑影若影若现,弓箭手!卫青忌惮地看着那个方向,警惕对方随时会射出的下一箭。 “还愣着做什么?直接用箭射死他!” - 分卷阅读16 馆陶公主再一次审视了眼前少年的才华,此人如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仿佛一个在心中盘亘很久的遥远声音重复说着,必须要趁他还没有出头的时候就扼杀他。 卫青瞳孔骤缩,敌在暗我在明,他现在站在墙头就如同一个活靶子,而院子里的侍卫也仿佛回过味来,纷纷去拿弓箭。若是被两面夹攻,就算卫青插翅也难逃了。 正在这个时候,从围墙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姑母是想要射什么?” 得得的马蹄声如风而至,火把簇拥下,刘彻端坐在最前面的一匹红马上,黑色的披风在身后飞扬,火光将他英俊的面容照得如同天神一般高贵,说出的话语如同寒冰一样令人畏缩。 看着墙上那个看起来毫发无损的人影,刘彻今晚攒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还好,这次总算及时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这次我要做第一个英雄救美的,公孙敖在建章营值班,不准过来 一头雾水的公孙敖:??? 第12章 建元元年11 馆陶公主听到墙外刘彻的声音,自然不敢让手下继续射箭,而是急匆匆从大门出来迎接圣驾。 刘彻并不理她,而是策马向前,朝着墙上的卫青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卫青感觉到无数焦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仇视的,有好奇的,他只好朝下面一跃,刚好被刘彻接住,侧坐在马背上,被双臂环绕中。 刘彻一扬缰绳,马儿发出长长的嘶鸣声,撒开蹄子飞奔了起来。 夜风扑面而来,卫青终于从刚才见到刘彻的混乱中清醒过来。 他这次被人绑架的时候在荒郊野地,周围都是馆陶公主事先安排的手下,被劫持到这处馆陶公主在城外的秘密宅院,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陛下怎么会来?”卫青转过头,疑惑地问。 “你说要回建章营,朕傍晚过去一看,你并不在那里,卫家的人却说你出了城,所以朕就怀疑你遇到了事情。”刘彻这会说得轻描淡写,但当他听公孙敖说了“卫青一个下午并未回来”之后,当时内心的动摇可谓惊涛骇浪。 上辈子的记忆终于纷至沓来,将一个个分隔开来的片段拼接成了完整的链条,刘彻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大怒这辈子居然还有不长眼的人胆敢绑架卫青。 不过仔细一分析就知道了,卫青这辈子刚刚崭露头角,卫子夫又并没有进宫,绑架他的缘由自然是因为他这几天受到刘彻的分外赏识,那么动手的人除了他那个三番两次想要推荐儿子的姑妈还有谁? “陛下为什么会知道臣在这里?”一个之前在卫青心中若隐若现的疑问呼之欲出。 当然是因为刘彻也是重生回来的,他迅速集结建章营的人马,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就朝馆陶公主城外那处别院杀了过去。 “你又如何能准确估算出姑妈身边的守卫?”刘彻反问道。 他赶到的时候卫青能够逃至墙头,当然是掌握了对手实力后采取的计策,唯一错算的,是上辈子公孙敖劫狱时并没有出现的那个弓箭手。 想到这里刘彻不由得有些后怕,如果他晚来一步……若是朕的将军有什么差池,他定会将那个弓箭手碎尸万段。 感觉到箍住自己的手臂略微收紧,卫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陛下,臣没事。” 这句话提醒了刘彻,他刚才怕姑妈犯糊涂继续伤人,带了卫青就纵马狂奔,这会才想起来还没有查看卫青身上有没有伤。一时间什么质问、疑惑都统统抛在脑后。 “吁————”刘彻一勒马鞭,胯-下的马匹在溪流边停了下来,刘彻翻身下马,又将马背上的卫青抱了下来,放在溪边一块平坦的大石上,也不顾后面跟着的建章营骑兵众目睽睽,伸手就要去解卫青的衣裳。 “陛下,臣真的没事。”卫青连忙握住刘彻的手臂重复了一遍,总算制止住了刘彻的动作,但月光下刘彻也注意到了卫青手腕上的擦伤。 原本用粗麻绳捆绑多时就已经勒出几道深深的红痕,再加上卫青从绳套脱身的时候强行快速抽出,手腕上的皮肤多处都被割破,有着一些不明显的血迹。 “这叫没事?”刘彻怒气冲冲地半推半拉卫青来到溪边蹲下,耐心地用清澈且冷冽的溪水为卫青清洗伤口里还沾着的绳屑和土灰。 看着月色下刘彻认真的神情,卫青心里一暖,嘴上却说:“这些皮外伤根本不是事……” 刘彻瞪了卫青一眼,他知道眼前这人上辈子每次出征,身上都会带回来一些伤痕,在沙场上这点伤也许并不算什么,但这是在长安城,在他刘彻眼皮底下! “朕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溪水折射着粼粼的月光,在刘彻黝黑的眼珠里投射出盈盈波光,刘彻握着卫青的手,说得分外真挚。 清理好伤口之后,就有建章营的军医过来,将卫青的两个手腕还有脚腕都涂上伤药,然后用白布将他手腕包扎了起来。 “朕和建章监有几句话要说,你让大家在这里等候。”刘彻对军医下令,然后转头朝向卫青,“跟我走几步吧,仲卿。” 上林苑之所以被刘彻看中变成皇家园囿,固然有帝王的战略考量,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风景是真的非常不错。 夜晚的山林非常安静,只有脚畔的溪水发出叮咚声,而溪边一丛丛的灌木开着淡黄色的花朵,不远处的树荫里还有一两株红玉般的桃花。 如此美景,卫青却无心欣赏,他跟在刘彻身后,直觉接下来刘彻要跟他说的话一定非常令人惊讶。 果然在确定身后再也看不到建章骑兵的身影的时候,刘彻在一片芳草地上停下了脚步,他的长袍拖曳在沾了夜间露水的绿草上,而草叶间沾着点点或粉红或洁白的花瓣。 刘彻目光深沉地看向卫青:“我先前一直奇怪,为什么如此年轻的你却懂得那么多,建章营一别,我马上派人调查了你的过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我去皇姐家拜访的前一天。” 那是卫青刚刚重生来的那一天。 卫青不发一言,但骤然看向刘彻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情绪,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想在他心中跃然欲出。 “其实在你取名仲卿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到了,你还记得是谁为你取字为仲卿吗?” 一阵风从山岗上吹来,卷起落英缤纷,卫青单膝跪在地上,神情恭敬:“是陛下。” 那一瞬间,再也无需言语,谜底已然揭开,重生在建元元年两具年轻的躯体里的,是名为刘彻和卫青的两个已近苍老的灵魂。 “那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刘彻将卫青扶了起来,“没想到真的奏效了。” 卫青不用问就知道他们两 - 分卷阅读17 人的重生是刘彻做了什么造成的,他低声询问:“是谁做的?” “公孙卿。”刘彻回答道,“那时候我已经不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仙和法术了,他提议的时候我也不过是想试试而已,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几分真本事。” 虽然不知道公孙卿到底是不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但刘彻确确实实重生了,刚恢复一点关于卫家的记忆,就急匆匆地往平阳侯府赶,想着要按照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先找到卫子夫,再通过她提拔卫青。 当那遥远记忆中的女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年少稚嫩的卫青的脸的时候,刘彻有一瞬间欣喜若狂。但卫青装得太好了,完全不像上辈子那个老滑头,刘彻以为只有自己是重生的,所以好好地调戏了几把少年卫青。 “还好你也在这里。”刘彻一把将卫青紧紧地抱进怀里,满足地叹息,失而复得的感觉将他的心都涨得满满的。 因为少年时体型的差异,卫青在刘彻怀里根本挣脱不得,只能任他揉圆搓扁——好在刘彻也只是安静地抱着而已。 自重生以来,两颗心第一次贴得如此之近,能听到彼此的心扑通扑通跳动。 夜风微凉,卫青衣着有些单薄,略微瑟缩了一下,这令他更加无意识地眷恋刘彻的体温,但他可以对着十七岁的刘彻放纵自己某些柔软的、被长期压抑在意识深处的情绪,却无法对着拥有完整上辈子记忆的刘彻做到这些。 也许是错觉吧,在周围带着一丝冰凉的露水气味的甜丝丝的花香中,卫青仿佛从刘彻华丽的天子服饰上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他们卫家的血,也是他曾经作为幽魂坐在建章宫的凤阙上,眺望到的长安城流入沟渠几天几夜都冲刷不干净的血腥味。 卫青悄无声息地从刘彻怀中挣脱出来,缓缓后退。他和刘彻,早已不复从前。 刘彻只来得及抓住一片青色的衣袖,他并没有采取强硬的态度制止,先前不知道卫青也是重生的,他行为之间便有一股亲昵和故意的戏弄,但如今面对着表情严肃的卫青,他顿时将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都抛到了一边。 近乡情怯大抵就是这么一股情绪。 他不敢去猜如今卫青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也怕不小心将人推得更远了些。 “之前是朕做错了。”从来都是傲然于世的君王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配合着他那张神似王太后的十七岁的俊脸,看起来分外让人心软。 卫青叹了一口气:“您从来没有对臣做错过什么,那些想要听陛下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在此处。” 刘彻沉默了,月色正好,那点点幽绿的萤火从腐草中飞出,环绕两人一周,又沿着溪水朝遥远的黑暗处飞去。便如那些死去的灵魂,已经消逝在时间里,并没有得到重头再来的机会。 卫青抬起头看着刘彻,终于将那句话说出了口:“在臣来到这里之前,曾经见过臣的姐姐……” 刘彻猛地睁大了眼睛。卫子夫?那个以决绝姿态离开的陪伴他多年的女子,她临去前对卫青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次的文刚开存稿的时候我的定位是欢脱搞笑画风的………… 换世界马上切换画风,是的马上就要离开建元副本了 第13章 建元元年12 “臣姐说,若有来生,与刘彻不复相见。”将卫子夫的话复述了一遍,卫青发现自己心中还能体会到那种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消失的沉痛。 刘彻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我对不起她,这一世她如若不想见我就不见吧,但是你卫青不行!” 为什么就是我?为什么我不行?卫青心中其实有不少疑问,但他深知在这事上不能和刘彻细究下去,否则一切都会偏离他预设的轨道。 所以卫青只是用温和如水般的目光沉静地打量着刘彻。 “你不能离开我。”刘彻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卫青几日前在建章营写下的保证书,“你自己亲笔写下的,还签了字,不能反悔。” 就知道当初为什么非得要自己签仲卿两个字,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卫青不由得想为刘彻某些时刻犹如孩童般幼稚的行为默默扶额。 “请陛下放心,臣会一直在陛下身边,训练骑兵,征讨匈奴。”卫青郑重地保证,他和刘彻各自的功业,上辈子就和这大汉江山连在一起,想要分割也无法割舍。重生之后卫青本来就没打算对刘彻避而不见。 刘彻听完卫青的这番效忠的话语,心里却很是失落,卫青的保证完全出自一个臣子的本分,但言下之意却明明白白,其他的陛下是不用想了。 刘彻知道让卫青接受重生之后的自己一时有些困难,只能徐徐图之,于是改变策略,开口幽幽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用什么方法让你我来到这里,以后又会遇到什么吗?” 果然这个问题引起了卫青的兴趣。他重生回到建元元年,一直有一种不安定感,不知道自己这从老天额外借来的性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收回。 卫青老实回答:“臣非常想要知道。” “仲卿,这是只有你我二人才知道的秘密。”刘彻握住卫青的手低语,“以后无论到了什么样的世界,都不能告诉别人。” 卫青敏锐地抓到了刘彻话语中蕴含的细节:“陛下是说我们还会去其他世界?” “公孙卿当时和我说,如果想要见到你,我们就会在不同的世间不停地换生,这个建元年间可能不是我们所停留的最终时间点。” “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死而复生,可能是得道成仙,谁知道是什么?”刘彻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他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公孙卿那半桶水说得也不清不楚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我们能在这个世间呆多久?” “大概一年吧。” “不行,这样根本来不及把骑兵训练到可以打败匈奴的程度。”卫青急道,“看来我得将练兵要则写成兵法才对。” 刘彻微笑着看向斗志满满的卫青,上辈子卫青忙得根本没空,整理兵书这样的事情均交给部将杨仆,现在居然要自己动手。 “陛下,臣想要回建章营……”卫青心想,只有一年的时间,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姐姐们的终身大事也可以安排起来,这兵书必须抓紧时间写出来。 多年的相处刘彻一眼就看出卫青在想什么:“你的伤还未好,明日还要去承明殿报到,这大半夜的就不用跑来跑去折腾了,随我回未央宫养伤。” 卫青无语地举起了手腕:“这就么点伤,比起上次根本不算什么……” 话说到一半卫青觉得不妥,连忙将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扯什么不好扯 - 分卷阅读18 那么久远前的绑架事件,那次卫青伤得委实有些严重,也是他和刘彻第一次见面。 刘彻想起当初那个遍体鳞伤的瘦弱少年,眼神里带上了怜惜之意,又闪烁着些发狠的光芒:“明天我会借此事同样将你封为太中大夫,姑母那里我也不会放过教训她们的。” 跟刘彻回到未央宫后,刘彻不放心卫青的伤势,又唤太医过来,很是大题小做地将卫青全身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有手腕有些擦伤,还有一些绳子的勒伤之后,让太医重新做了一遍伤口的清理和包扎,这才让春令将卫青带到了一处早已准备好的宫室。 未央宫的西北角,上一世便是这些皇帝近侍们集体居住的地方,在卫青还未成为车骑将军之前,在这里一直有一处相对独立的住处。 刘彻在怀疑卫青也是重生的之后,就让春令开始将房间收拾了起来,卫青看着屋内的摆设都和他上一世居住时一般无二,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意。 因为从小受到亲生父亲的虐待,卫青很珍惜别人对他的好意,公孙敖当初冒死救他出来,卫青能记一辈子他的好,只要有机会都不忘提拉一下自己这位好友。而刘彻对年少的卫青多有照顾,各种温情,卫青一直铭记于心。 看到自从互相揭露身份之后,和刘彻相处时一直有些紧绷着的卫青今晚第一次展露放松的笑容,刘彻知道自己这一步棋算是下对了。 “你们都下去吧。”刘彻屏退左右。 卫青转过头,迷惑地看到刘彻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夜深露重,陛下为何还不回寝宫休息?” “我不放心你的伤势,今晚在这里守着。”刘彻厚着脸皮一本正经地说。 所以这个伤势到底哪里严重到需要陛下屈万尊之体守着了?卫青无语地想要反驳,却在看到刘彻期盼的眼神之后败退。 “这世上只有你我两个死而复生之人了,仲卿不觉得我们要多多相处,卧谈一下交流感情才是吗?” 卫青也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默默又拿了一床锦被铺好,服侍刘彻睡下。 他也不指望刘彻能让他睡到外面,所以脱了外衣便也绕到另一侧上榻。 刘彻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却原来是卫青睡在了床榻的另外一头。 “仲卿为何不睡过来?” “陛下不是说要与臣卧谈吗?那么抵足而眠,正当宜也。”卫青声音里透着隐约的笑意。 年少的身体到底经不起折腾,从被绑架到脱身直到现在夜深,卫青早就觉得困倦,头一挨到枕头,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刘彻将被子扯了扯,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人清浅的呼吸,睡意很快也涌了上来。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刘彻便去早朝了,卫青起床之后去了承明殿。刘彻下朝后当着侍中近臣的面宣布为建章监卫青加官为太中大夫,命他暂时在宫中养伤,整理兵书。 这就是假整理兵书之名,让卫青在石渠阁潜心写自己的战术总结,刘彻则充满干劲地去和窦太后一派对着干去了。既然卫青也重生了,那刘彻自然是想要尽快收回兵权,这次绑架事件刚好是个突破口。 卫青写兵书很简单,他对着刘彻从公孙敖那里抢来的战术要则,先提纲挈领地做了个梗概,再一条条细化来写。正好石渠阁里有前人的兵法典籍,卫青长于实战,在涉及到理论的时候,这些前人总结的文字可以作为参考。 刘彻百忙之际还不忘嘱咐春令关照卫青,让庖厨给做了不少滋补身体的食物,用的是卫侍中之前受伤身体亏损需要休养的名义。 石渠阁离卫青所住的地方非常近,步行没几步拐个弯便到了。这几日卫青在石渠阁写到夜晚掌灯时分便走回小院,还没进门就闻到房间里传来的食物香气,而刘彻往往坐在房间里,看似随意地批阅奏折,其实是在等卫青回来。 这座因萧何建议用富丽宏大的宫殿来彰显天子威严的未央宫,此时点亮着灯火的一隅,竟然有了几分家的温暖。 灯光下刘彻的面容加重了几分传自太后的美貌,他有些期盼地说:“仲卿,我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是什么?”卫青非常配合地问,他总是知道如何哄刘彻开心。 刘彻将一个雕工精美的漆盒托了出来,揭开盒盖,里面躺着两方白玉小印。卫青记得这对玉印,还是他第一次出征前刘彻送给他的,上面刻着两人各自的名字,帝王那里留着一块,卫青身边留着一块,意为保佑卫青平安归来。 卫青去世前又将这块玉印转赠给了太子,辗转又从太子手中回到了刘彻那里。 而刘彻现在就命人将玉印雕琢了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彻将卫青的手掌摊开,把温润的玉印放在掌心:“你可要收好了,如若来到其他世界,这玉印是我们相认的一个重要方法。” 他不知道以后会去什么样的世界,两人的容貌会不会发生更改,只能许好印记。 灯光下两方印互相挨着,上面两条盘龙栩栩如生,仿佛鳞甲微动正欲腾飞。 玉印上串着天青色的丝绦,上面点缀着一个小巧的涡纹玉璧,卫青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那璧上的纹路仿佛真正的水涡一般旋转起来。 突然就觉得有些困,莫名其妙就和刘彻一起睡下的卫青昏茫中觉得—— 这玉璧有问题吧? 其实这个晚上卫青并没有睡好,昏昏沉沉做了许多和野兽搏击的噩梦,似醒非醒的时候还听到外面狂风不停地呼啸,卫青猛地睁开眼。 身体下方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提醒他并没有躺在未央宫华丽的雕花木榻上,而身上盖的也不是银丝绣云纹的柔软锦被,而是一张破破烂烂的野兽皮毛。 卫青一伸手往旁边探去,刘彻并不在旁边,他坐起身茫然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外面怒号的狂风中混杂着的,仿佛就是梦中出现的那些奇怪的野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如果刘彻还在身旁,恐怕此刻卫青要将他揪起来质问了:陛下,说好的一年时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比较特殊,只有十天,接下来才是常规的快穿世界 基础设定是他们每通关一个快穿世界,就可以获得重生回自己人生的某个时间点十天左右的机会,类似于积攒经验值就改变历史的某些走向,获得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更加圆满的结局 快穿各种世界后还会回到第一个世界的 大致构思是这样,至于最后一个世界是什么之类的其他就不剧透了,写到了再说,咳咳 第14章 bc398o(1) 卫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又冷又黑的山洞里,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也就十一二岁的年 - 分卷阅读19 纪,身上穿着非常粗糙的麻布衣服,这么冷了居然还连手肘和膝盖都无法遮盖住。 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在郑家放羊的岁月,因为山洞口也有一群白色的羊围绕着“咩咩”直叫,如果不是被它们温暖的身体挨着,恐怕卫青刚穿越过来就要在这寒冷的冬日被冻死了。 但是当卫青将山洞里的篝火升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是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山洞里悬挂着一些简单的采摘工具,还有一把石斧,地上有一个有凹槽的巨大石块,里面装着的水已经开始结了一层薄冰,角落里堆着一些看起来完全不新鲜的果子,还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吃剩下来的狰狞的兽头骨。 看起来他应该是居住在山洞里的,这个世界恐怕比他原来生活的大汉落后了不知道多少,卫青熟练地从地上抱起一只半大的羊,用那温热的肚子取暖,顺便借用长长的羊毛暂时挡住寒风,迈开两条光溜溜的小腿,朝山洞外面走去。 原来这个山洞位于半山腰,正对着一片向阳的斜坡上,是一些用兽皮和干草搭建的简陋帐篷,一条小河环绕村庄,对面是被灰色雾气包裹着仿佛永远望不到边际的森林。 村子里不时有手持石制长矛,身上裹着兽皮的壮汉走来走去,似在巡逻,从不远处的山上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 而在他眼前有另外一群穿着麻布的身材纤细的男子手里或端着木盆,或举着陶罐,在洁白的雪地上走动。其中一个看起来和他一样面有饥色,皮肤略为黝黑的少年看到他在洞口发愣,连忙热情地跑出来打了招呼:“青羊,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卫青借机请这个少年进山洞坐一坐,从他口中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大概情况。 原来这里叫做蛮荒大6,类似于史书上所说的上古时期,只是大6上并无女子,只有兽人和半兽之分,兽人负责狩猎,身强力壮,可以变成野兽,而半兽无法狩猎,只能像女子一样从事采摘、编织等手工活,无偿享用兽人猎回来的猎物,但是成年后必须和部落里的兽人结成伴侣,孕育后代。 而卫青先前睡梦中梦到的和野兽搏斗的情景,应该是流传于兽人血液中的对于捕猎本能的记忆吧。 眼前这少年叫做红果,而卫青穿越后的少年叫做青羊,都是部落里未成年的半兽。红和青应该是姓氏,而后面的名字则简单用他们在部落里的分工命名,红果负责采摘野果,而卫青则意外获得了和他小时候一样的活,那就是放羊。 “一般的半兽都是被细心呵护,住在暖烘烘的帐篷里。”红果不无羡慕地说,“只有我们这样的孤儿,因为无人照顾,由长老统一安排在山洞居住,条件比较差,经常会短缺衣服和食物,像今年雪季时间很长,有些人根本熬不过去。” 卫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照顾你的。”他从刚才出山洞到遇到红果之前已经站了有段时间,但来往的人都表情冷漠,连个眼神都懒得送给他,可见在这个部落里,只有红果才是青羊唯一的朋友,卫青自会投桃报李。 红果朝他羞涩一笑:“你其实长得挺好看的,等成年了再张开一些,肯定会有部落里的勇士愿意娶你的,到时候就衣食无忧了。” 卫青觉得手臂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嫁人?他宁愿去匈奴天天吃蘑菇放羊喝西北风去。 送走健谈的红果之后,卫青重新回到山洞,他知道自己现在身上穿的太少,便将地上的干草拢在一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用干草给自己编织一顶简易的斗篷。 这个手艺还是他小时候在郑家放羊的时候无师自通的,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再次发挥用途。卫青一边编草,一边心想,不知道养尊处优的陛下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该怎么适应这里的简陋条件。 不过这会不是思念故人的时候,卫青看着已经见底的石缸和连半点肉渣也没剩下的森白头骨,将斗篷披在身上裹紧,又将一个小巧的半片鹿头骨当做帽子绑在头顶,赶着一群羊出了山洞。 当下之急,还是要在这片看起来原始而莽荒的大6想办法活下去才是。只有活着,才有能力去寻找刘彻。 卫青从山洞里找出简陋的石针,将那块破烂的兽皮缝制成了一条短裙裹在身上,又披上了斗篷,这才慢悠悠地撵着羊出了山洞。他并不认识这里的路,不过羊群知道每天吃草的路线,卫青便让头羊在前面带路。 这个部落并不大,大约有两百人左右,卫青很快就来到了河边,只见河上有一座简易的木浮桥,连着通向森林的道路。这一群羊大概习惯了走浮桥,很快就排成一队通过。 “青羊,又去放羊了?”一个裹着兽皮裙的年轻人朝他打招呼,卫青不认识这个人,大概是部落里某个熟人吧。 “是啊。”卫青笑眯眯地回答,“最近森林里怎么样?” 年轻人爽朗地说:“村子周围有我们兽人巡逻,猛兽基本都被驱赶得差不多了,但是你也不要走得太远,现在下雪天,林子里那些饥饿的野兽可能会翻过壕沟跑过来。” “我知道了,多谢大哥提醒。”卫青暗自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小型石斧,这是他在山洞里找到的唯一一件可以使用的武器了。 山洞里没有粮食了,那些凶恶的兽头骨一看就不是这个身材纤弱的少年猎来的,而是从别家帐篷外面捡的吃剩下来的食物残渣,卫青自然不会再去捡剩饭。 按照红果所说,柔弱的半兽处于被保护的地位,一般都不会越过河去接触危机四伏的森林,只有卫青因为放羊所以要去河对岸寻找草。借着这个便利,卫青准备去林子里碰碰运气,顺便也了解一下这个部落周边的情况。 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厚厚的一层,羊群要刨开积雪,才能在地上找到一两株枯黄的植物。 这里的树木长得普遍比大汉要高大许多,在冬天落光了树叶,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树干,上面挂着冰棱,想来这个季节要从枝头采摘果子是完全不可能的,看来除了等待部落分配给他们少得可怜的储藏,最直接获得食物的方式就是去打猎。 卫青在林间空地里试着打了一套基础的拳法,发现这个叫做青羊的少年的身体除了有些营养不良之外,使用武器上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和卫青当年在郑家的情况差不多。 也不知道为什么部落不让半兽参与狩猎,难道是这个世界的野兽特别厉害?想起梦到的那些奇怪的兽,卫青决定还是谨慎行事。 离开羊群往林子深处走去,卫青很快就在地上发现了一处深深的壕沟,尽管被雪掩埋了一部分,但距离卫青站立的地面还有一人高,宽度约有五尺。 卫青向后退了几 - 分卷阅读20 步,助跑,然后轻快地跃过了壕沟。因为部落的人不会打理,所以外面的林子里的雪明显更厚一些。 好在这个世界的人穿着一种特殊的鞋子,再加上半兽的身体一向比较轻,所以可以在雪地上方走动,否则真是要举步维艰了。 洁白的雪地看起来非常宁静美好,但仔细看却能发现被新落上去的雪花半掩埋的一些野兽的足迹,最大的脚印是卫青脚印的三倍,同时也有小型动物的足迹。 卫青沿着一种长得非常像兔子留下的脚印寻去,在一丛灌木后面发现了那个灰色的毛团,看起来圆滚滚肥嘟嘟的,刚好炖满一锅,卫青看着都饿了。 将石斧拿在手里,悄悄向毛团接近,那只小兽非常敏锐地觉察到了有人接近,猛地转过身来,朝卫青愤怒地发出尖利的叫声。 那哪里是兔子,分明是长成兔子体型的老鼠,一张嘴露出一排锋利的尖牙,而且门牙长成了獠牙,眼睛发着通红的光,迅速地朝卫青冲来。 那老鼠速度非常快,卫青只看到一道灰影飞射而来,往旁边迅速闪开时,那老鼠的牙齿已经将他斗篷的一角齐刷刷咬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老鼠的图像飞快地在卫青脑海中成型,同时关于这种动物的信息也迅速被卫青了解。 灰鼠,一种小型的食肉兽,有獠牙和利爪,背上有骨刺,动作非常迅速,很难被捕捉,同时也很难躲过它的攻击,部落里狩猎小队遇到灰鼠群虽然不致命,但经常会浑身挂彩,非常狼狈。 原来是老鼠,卫青顿时没有了发现猎物的欣喜和……食欲。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需要换个世界才能冲淡一些巫蛊之祸带来的阴影,在原来的世界太容易想起过去了,就没法好好地谈感情……请大家记住这其实是一篇各个世界花式发糖文(捂脸) 原本第二个世界想写现代娱乐圈或者古穿今的,无奈我一写这个就暴风卡文,只能暂且搁置,第三个世界应该是群殴王莽 (1o号作话里的感谢好像app没显示出来,重发一遍)前几天我一直很忙,所以都是存稿出来自动向大家打招呼,看着渐渐阵亡的存稿君,有点慌qaq 感谢陈阿呆、花栗鼠大仙、七柒投了1个地雷,铁三角、kaze、碧海青天、seka、投了2个地雷,一块发糕投了3个地雷,老f投了4个地雷,草珊瑚投了5个地雷,oufano投了8个地雷 感谢七柒、花栗鼠大仙、替草防风灌溉营养液 第15章 bc398o(2) 灰鼠一击不中,在雪地上猛地转身,又弹跳着向卫青扑了过来。 根据头脑中出现的信息,卫青知道这种动物背部被骨刺覆盖的部分很难被利器扎入,而是应该选择比较柔软的腹部,问题是灰鼠的速度实在太快,在移动的时候很难看清它的身体所在。 不过卫青很快想到了解决的方法,在灰鼠扑到面前的时候,他迅速将斗篷扯上来往前一送。灰鼠锋利的爪子抓在草编的斗篷上,很快抓出两道裂痕,它沿着斗篷飞快地往上爬,想要去咬卫青的喉咙。 沿着斗篷爬的时候速度比灰鼠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要慢一些,可以看清它的行动轨迹,卫青抓住这个时机,把斗篷往外一抛,在灰鼠爬到斗篷边缘跳跃起来的时候,一记石斧横扫砍在灰鼠的肚子上,灰鼠发出“吱吱”的尖叫,肚子被划开,蓝色的血液溅落在雪地上。 卫青上前一步,给跌落在雪里尚在挣扎的灰鼠补了致命一击,然后提着尾巴将它拎了起来——虽然并不想吃老鼠,但信息显示部落人还挺喜欢吃这种很难捕捉到的“美味”的,卫青准备带回去交换其他能入口的食物。 这个时候在他身边发出好几声“吱吱”的叫声,卫青目光巡视四周,发现从灌木丛中爬出来四只体型差不多大的灰鼠。 “看来今天收获不少。”卫青笑着将手中的灰鼠尸体砸在最前面那只灰鼠上,在对方被砸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一斧头解决了。 剩下来的三只灰鼠从不同方向一拥而上,卫青用斧柄狠狠地撞击树干,在树枝上的积雪纷纷飘落的时候,迅速躲闪到一旁,借着飘飞的雪屑的掩护,将灰鼠各个击破。 五只大雪兔般的灰鼠尾巴被打结连成一串,卫青发现自己目前的身体拖不动,只好拴在斧柄上往回拖。 眼看壕沟近在眼前,就听到身后一声巨吼,觉察到危机的卫青连忙转身,就看到如同一只熊那么大的巨型老鼠从林子里追了过来。 原来刚才被他杀死的都是灰鼠的幼崽,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高的才是成年的灰鼠。 与此同时,部落在附近巡逻的兽人也听到了灰鼠的怒吼。 “怎么回事,好像是巨灰鼠被激怒了?”这队巡逻里的队长尤诧异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里好像是部落里放牧羊群的地方。” 先前和卫青打招呼的年轻人想起卫青还在附近,急忙说:“我之前看到青羊赶着羊群往那边去了,会不会是遇到危险了?” 对于部落的兽人来说,半兽相当于珍贵的财产,而那一大群羊平时提供羊奶和羊毛,老去之后还能吃肉,是部落重要的粮食来源,必须受到良好的保护。 想到这里,尤便对年轻兽人说:“勇,跟我去部落边境看看。” 被称为勇的年轻兽人一马当先跑来前面,他是真担心青羊的安全。在部落里,尤这样能变化成猛兽的都是兽人中的精锐,而勇变身的野兽不威猛,只是部落里普通的底层兽人,对于半兽资源稀缺的部落来说,像勇这样的兽人是很难娶到半兽的。 所以勇一直偷偷在意瘦弱不起眼的青羊很久了,这个少年的眼睛很纯净,勇有偷偷考虑过等他长大就去求娶。 他迈开长腿跨过壕沟,就看到不远处那个他记忆中的柔弱少年正在和一只体型比少年高大的巨灰鼠进行搏斗。 成年灰鼠虽然体型巨大,但行动速度一点都不亚于小灰鼠,部落里的人看到这种野兽都绕着走。此时勇却惊讶地看到卫青灵巧地在雪地上跳来跳去,将灰鼠溜得晕头转向。 注意到有人接近,卫青给来人一个凌厉的眼神,示意勇不要过来添乱。勇的脚步顿时停在当地,对于自己居然被一个半兽的眼神震慑到了感到迷惑。 搏斗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卫青确定部落里的人不再上前之后便放心地准备施展最后一击。刚才灰鼠被他带着在林子里绕来绕去,很是消耗了体力,此时正喘着粗气,用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盯住卫青。 卫青顺手从灌木上捞了一个雪球,朝灰鼠砸去,这彻底激怒了灰鼠,它不管不顾地一头朝卫青撞来。 看着那道灰影快速掠至面前,卫青快速后退几 - 分卷阅读21 步,借着后退的速度倒着走上树干,灰鼠电光火石间撞上了树干,而卫青双腿一蹬树干在空中跳了一个漂亮的转身,回头一斧头砍在灰鼠肚子上。 灰鼠疼得“吱吱”乱叫,但它的獠牙扎到了树干里,需要用力后退才能行动自如,在灰鼠后退的时候,卫青双手用力推动斧柄朝前,两股力量作用下,灰鼠的肚子被划拉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肠子流了一地,就这样轰然倒卧在雪地里死去了。 刚刚赶到的尤等巡逻队的兽人恰好看到这一幕,一个还未成年的半兽,竟然单枪匹马干掉了兽人遇到都会选择绕道的巨灰鼠。 部落人除了对于兽人、半兽这样的保护链的规则的遵守之外,流淌在血液中的争强斗勇的脾气让他们有着质朴的向强者低头的观念。 尤看向卫青的眼神丝毫不掩饰惊讶:“你是住在山洞里的青羊?这些都是你猎得的?” 卫青不清楚来人的身份,但看他除了围着兽皮裙之外,脖子上还带着一些干果和动物牙齿做成的项链,其余几人都站在他身后,推测来人应该是这个队伍中的小头领。 于是卫青对着尤做出一个恭顺的笑容:“是的,这些都是我猎到的。”但他的衣服上还溅上了一些灰鼠的蓝色血液,再加上刚才用石斧将其开膛破肚的气势,总觉得有些反差萌。 尤丝毫不敢怠慢:“你可知道半兽是不允许跨过壕沟私自捕猎的?”事实上也没有半兽敢这么做。 “我知道,但是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才想到来林子里找点吃的。”此时卫青脸上的表情显得可怜又无助,然而尤半点也不信,少年身边躺着的巨灰鼠尸体将此人的强悍昭然若揭。 “我们会帮你将猎物带回去,你跟我去族长那走一趟吧。”尤发话道。 卫青点头同意了,他一个人可搬不动这些猎物,而且他也想认识一下这个部落的领袖,方便了解更多情况,此外也不知道部落里是否允许私下交易,拿灰鼠直接和部落交换食物可能更合适些。 在部落中央有一个最大的帐篷,平时作为部落会议的场所,里面放着一个打磨光滑的石床,上面铺着类似于老虎皮一样的垫子,一位身材健壮、面向威严的中年男子端坐其上,他胸前带的项链看起来使用的装饰品更加豪华,头发编成无数小辫子,中间点缀着白色的鸟羽。 卫青不用问便知道这位就是部落的族长了。在族长右侧下手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麻布长袍的男子,披散着长发,头顶带着一个用常绿树枝编成的花环,手里拄着一根木杖,顶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猫眼石,从装扮上看起来有些像是卫青以前在刘彻身边见过的巫。 尤等人显然对这两位非常崇敬,一进帐篷就用右手贴在胸口,左手背后,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卫青也跟着一起做,以免自己被看出穿越的身份。 “尤,你带人来找我和长老有什么事?”坐在最上首的族长开口询问,在他说话之后,青羊关于此人的一些记忆就涌入卫青的脑海。 凤山部落的族长凤奇雄,是部落里唯一拥有三字姓名的人,以彰显他的地位,兽形是一只巨大的黑熊。 “我发现他一个人打死了巨灰鼠。”尤用手指了指卫青。 凤奇雄目光投向卫青:“这是居住在山洞里的半兽?” 他这句话一出口,便如石子投入水中,激起众人议论纷纷:“连我们兽人追灰鼠也吃力,半兽怎么有能力单独猎到?” “尤,你没看错吗?”凤奇雄再度询问。 “我来得比较晚,只看到他用斧头砍死灰鼠的那个瞬间。”尤回答道,“但是勇跑得最快,他应该看到了更多。” 勇就把卫青刚才和灰鼠搏斗的英姿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遍。 凤奇雄转过头去和坐在旁边的长老低声交谈着什么,过了一会,白乌长老开口说道:“其实在我们兽人大6,除了兽人和半兽之外,还有另外两种或神秘或禁忌的存在,一种叫做无,一种叫做荒兽。” 荒兽,兽人后代中无法变化成人形的一种极为稀少的存在,它们是完全兽性返祖的兽人,生来几乎没有人的意识,却拥有强大的力量,因此一旦发现有无法变化的小兽,便会被部落驱逐。它们在年幼的时候进入大森林,很快就会沦为其他野兽的猎物。 很少有荒兽能够活到成年,但如果活下去的一定是非常强大的存在,能对周围的生物造成威胁,很多兽人小时候晚上不睡觉,都会被大人用荒兽的故事吓唬过。 但对于凤山部落的其他人来说,荒兽对他们来说可谓大名鼎鼎,却不知道这个“无”是何方神圣。 白乌的眼睛一只是浅琥珀色,据说是长期窥视天机占卜凶吉导致的,此时他用那只浅色的眼珠盯着卫青:“无已多年未曾现世,只存在于传说和久远的歌谣之中,歌中唱道,无是无法变成野兽之人,有着半兽的样貌却比兽人更加强大,过去未来皆无法占卜。青羊,你会是给我们部落带来兴盛的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设定也参考原始部落(就是这个副本名的年代左右)和山海经记载,当做部落文看也行,会有一些私设 码这个副本的时候的伴奏bg是精灵守护人ost,我微博放了试听地址,大家也可以当做看文bg 猜猜刘彻在这个世界是什么身份? 感谢花栗鼠大仙扔了1个手榴弹,论文是心头一秤砣、一块发糕扔了2个地雷 感谢日月如梭、老f、鸿渐于木、草珊瑚、三古月水、七柒、铁三角、seka扔了1个地雷 感谢缪斯小猫、花栗鼠大仙灌溉营养液 第16章 bc398o(3) 卫青摇了摇头:“我只是用了一些搏斗技巧而已。” 白乌并没有过多纠缠这件事,但对于部落来说,一旦怀疑卫青的身份可能大有来头,肯定要好好培养起来,就算他不是“无”,那也是可以单人打死灰鼠的战斗力了。 于是白乌对族长说:“我希望能提高青羊在部落里的地位,允许他从山洞搬到平地搭建帐篷居住。” 卫青发现凤山部落里其实还是有明显的地位区分的,比如说他居住的山洞区是部落里地位最低的人居住的地方,而能够搬到平地住进帐篷,就说明他在部落里的地位至少和勇这样的普通兽人持平了。 凤奇熊点了点头:“我同意,但搭建帐篷需要的东西,青羊要自己换取。” “多谢族长和长老。”卫青指了指帐篷外巨灰鼠的尸体,“我能用猎物来交换吗?” “可以,等下让尤帮你送去分配东西的地方。”凤奇熊说。 “我还有一事相求。”卫青开口道。 “什么事?” “既然你们也看到我 - 分卷阅读22 的狩猎能力了,能否让我加入狩猎队?”卫青并不想呆在部落里,只有狩猎队才能经常离开部落,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打探到刘彻的下落。 凤奇熊有些惊讶于卫青的请求,但一想到长老关于他可能是“无”的猜测便了然了:“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加入尤的狩猎队,以后不用再为部落放羊了。” 尤带着卫青去了部落分配物资的仓库,卫青用巨灰鼠换了制作帐篷的材料,一袋粟米和一整块类似于牛的食草兽的肉,还有一筐晾干的野菜和水果;用两只小灰鼠换了一整匹素净的浅黄色麻布。 为了感谢尤等人帮忙搬运猎物,卫青将剩下的两只小灰鼠送给他们。 对于狩猎队的事情尤并没有多说,因为卫青到底强不强,能不能打,都要等到实际狩猎的时候才能见分晓。 尤和其他人离开前只说明天一早太阳光照亮中央广场上第一根石柱的时候,在广场集合,届时狩猎队会分发部落共用的武器。 勇留下来自告奋勇帮卫青搭建帐篷,卫青以前行军的时候也经常自己动手安营扎寨,和勇两个人没费多久就搭建好了一个小巧的帐篷。 帐篷虽然空间不大,但比起阴冷潮湿的山洞更适合居住,卫青还在帐篷中间挖了火炕,生了火之后整个帐篷很快温暖了起来。 卫青将石锅架在火堆上,将粟米和野菜一起煮粥,又用石刀将长毛牛的肉切成小片,串在树枝上烤着。 不一会儿烤肉和米粥的香味就弥漫了开来,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青羊,你做的食物闻起来真香。” “既然觉得香就留下来吃吧。”在卫青看来,不满二十岁的部落青年勇就好像他之前军队里那些憨厚的新兵蛋子一样,递过去烤肉的动手也不觉带了几分长辈的慈爱。 “明天的狩猎你不要紧吧?”勇不无担忧地看着卫青,他还没能从对方是个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半兽身份上转过弯来。 火光映照着卫青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苍白的脸上,卫青听到对方这么问,不由得笑了起来:“放心好了,今天你不是看到我怎么打灰鼠了吗?” 不过本着不打没准备的仗这一原则,他还是从好心的勇那边打听到了不少关于狩猎的具体信息,毕竟青羊的记忆里可没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基本全是羊羊羊。 送走勇之后,看着太阳已经西斜,考虑到部落夜晚的照明情况,卫青准备抓紧时间用麻布做出明天狩猎用的战袍。但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半兽,看着眼前简陋的石针等工具,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卫青回到山洞区,找到了红果,邀请他来自己的新家做客,帮忙缝制衣服。 红果坐在暖和的帐篷里,喝着卫青给他盛的粟米粥,既为卫青高兴又有些羡慕地说:“青羊你可出息了,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红果只是个和卫青目前这具身体同岁的瘦弱少年,卫青想起了很久以前在郑家的自己,顿起同病相怜之意:“你也可以住在我的帐篷里。” “不可以的。”红果连忙摆手,“不同姓的除非是结为伴侣,否则不能住在一个帐篷里,而且像我这样没有爹娘的孤儿是不允许住在平地的。” “我不就住下来了?” “你是因为可以和兽人一样狩猎……” 卫青捏了捏红果细瘦的胳膊,他第一次见面就发现这个少年身体素质其实不错,不然也不会在缺少粮食和挨冻的冬天还能在雪地上活蹦乱跳。 “你如果想要搬下来住,我以后有空就教你如何与野兽搏斗。” 红果的眼睛亮晶晶的,在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半兽也能参加狩猎,卫青无意中给半兽提出了一条自食其力的道路。 “那你以后一定要教我!”红果将石碗往地上一放,“先不说这个了,你叫我过来帮忙做什么样的衣服?” 卫青在地上简单画出了衣服的构造,他按照汉军戎服穿着在盔甲里的单衣的样子,为了节省布料,画的是一片式的,袖子省去了,前襟向右掩,下摆两片相交叠,中间用一条腰带系住。 “这衣服式样你是怎么想的,看起来比山下那些半兽身上穿的都好看。”凤山部落的兽人通常用兽皮简单围绕在身上,而半兽的麻布衣服就是两片简单缝制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布口袋套在身上,因此红果才有此感叹。 “梦中偶得。”卫青笑道,“你喜欢的话,还有多余的布料,给你自己也做一身。” 红果一声欢呼,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制作衣服中去。 在红果忙活的时候,卫青用石刀在之前巨灰鼠剩下的某根胸肋骨上钻了七个孔,做了一个简单的骨笛。 红果做完衣服也离开了帐篷,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了远山的边缘,四周的光线也变得昏茫起来,卫青拿着新衣服,朝离帐篷不远的河边走去。 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洁净身体,可以感觉到这个叫青羊的少年已经许久没有洗过澡了,白天卫青放羊的时候,发现这附近有一处温泉眼,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将帐篷搭建于此的原因——作为习惯了五日一休沐的汉人,他一定要找一个方便洗澡的地方。 河水在此处拐了个弯,形成了一处凹陷的石坑,外面有一圈天然的石头围着,从石头缝隙里冒出汩汩的温热地下水,接触到外面冰冷的空气,冒着白烟。 卫青趴在水边照了一下,他现在这个身体看起来和他上辈子在郑家放羊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同样的面黄肌瘦,头发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泛黄干枯,顶在头上乱糟糟如一团茅草。 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挂在灌木丛上,卫青进入温泉,刚好水边还长着一种冬天也没有褪去绿色的小草,卫青抓了一把放在手里,揉碎成汁之后流出来的绿液竟然可以和皂荚一般清洗身体。 温泉水有很好的安神舒筋作用,卫青将自己洗干净之后又把换下来的衣服也清洗了,然后就靠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休憩。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彻底下山,幽蓝的天上星群开始显现,而从凤山后升起的竟然是两个完全对称的月亮,这让卫青再一次认清楚自己身处异世。 伸手去够先前整齐叠在岸边的新衣,一根小巧的骨笛从里面掉了出来,浮在水面上。一个人处在陌生的环境里难免孤独,这是卫青先前为自己做来消遣用的乐器,此时却越发被它勾起了思乡的情绪。 自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笛子多为竖吹,而张骞凿空西域之后,将横笛也传入大汉,多用于军队的鼓吹乐。后来刘彻成立乐府,命李延年整理曲子,其中收录了多首翻新创作的横吹曲辞。 卫青回忆起在军营里听过的那些熟悉的曲调,将骨笛放在唇边,吹奏了一曲《关山月》。这曲子描写的是出征在外的将士思 - 分卷阅读23 念故乡之情,在两轮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月下,笛声悠长又带着一丝哀婉,从河水传向蛰伏于黑暗中的莽莽丛林,又从林间传向更遥远的山峦。 在远离凤山部落的一处茂密的森林里,一个黑影凶残地将双头狼的身体撕裂开来,挑衅一般地朝另外几头呲牙。那些狼夹着尾巴害怕地四散跑开了,结束完这一切的黑影原本意兴阑珊地重新朝密林深处走去,却在听到远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笛声后停下了脚步。 俯瞰着悬崖下面如浪般在夜风中起此彼伏的林海,那毛茸茸的耳朵竖起又放下,似乎在确认音乐传来的位置。 相思在万里,明月正孤悬。 作者有话要说: “相思在万里,明月正孤悬。”出自唐代卢照邻的《横吹曲辞·关山月》 “月出照关山,秋风人未还。”出自唐代戴叔伦的《横吹曲辞·关山月》 某人待机g…… 第17章 bc398o(4)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卫青已经来到部落的中央广场等候了,他发现这个广场是圆形的,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日晷,中间竖立着一根高耸的图腾石柱,周围有十二个石墩,代表着一天的十二个时辰。 很快太阳从东方玫瑰红色的云彩中冒头,将清晨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投射在石柱顶端的石凤上。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分别来了参加今天狩猎的兽人。 卫青从勇那里了解到,部落一共有五支狩猎队,每支狩猎队都由十几名兽人组成,按照狩猎的收获分为金木水火土,而尤是火队的小队长,也就是他们这支狩猎队实力排在倒数第二。 尤正指挥着几个人将一袋武器扔在地上,对众人说:“大家拿好武器,准备出发。” 卫青上前看了一下,武器都是用石头和兽骨做的,比较简陋,好在数量管够。卫青给自己挑了一把石匕系在腰间,又拿了一支石矛在手里,比较惊喜的是还有骨箭,卫青也背在背上。 兽人战士基本都是简单围着兽皮裙,最多上身加一件褐色麻布的内衬,显得一群人里穿着剪裁得当、款式新颖的浅黄色麻布袍服的卫青分外引人注目。 整个人清洗干净了的卫青颜值直线上升,他将头发在头顶束成发髻,用一根木笄固定住,显得干练清爽。 狩猎队里还是第一次出现身材纤细的半兽,周围的兽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卫青。勇则大方走到卫青身边,夸赞道:“你今天真好看。” 卫青笑着谢过,这个时候尤板着脸过来,将一件白色的兽皮扔在卫青脚边:“你穿得太单薄了,这件祺兽的皮先借给你,它的毛皮细密,可以稍微阻挡尖锐之物的攻击。” “多谢队长。”卫青知道尤是面冷心热,将兽皮裹在身上,在腰身上扎了腰带。 “我们狩猎队的战士都以单字称呼,既然你加入狩猎队,我们该称呼你为羊吗?”尤问道。 按理说青是姓氏,羊才是名,兽人们单字以名称呼,但卫青却摇了摇头说:“你们还是唤我为青吧。” “好,青,你第一次狩猎,走在队伍中间,如果和野兽搏斗的时候跟在大家后面作战就可以了,森林里那些猛兽不比部落周围的,非常危险,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拖狩猎队后退。” “我知道了。” 狩猎队在部落半兽的夹道欢送中踏上木桥,朝部落外的森林走去。卫青想起自己每次带领骑兵出征的时候,也是这样在无数期盼和祝福的目光中踏上渭桥远去的。 只是那时他手下是大汉的千军万马,而现在他则是一支十八人的部落狩猎队里的新人。曾经的荣耀不再,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 冬天的森林一片银装素裹,很多动物为了过冬都隐藏起来,寻找猎物的踪迹比平时更难一些,狩猎队一般要从部落出发,一直往森林深处进发,十天半个月才回到部落。 在雪地上行走的时候,卫青从其他兽人口中了解了凤山部落的地理位置。 凤山部落紧依高耸的凤山而建,坐北朝南,部落前那条河叫做白水河,可谓天然的防护,部落外面的森林叫做大森林,因为它非常广袤无边,一直延伸到与凤山遥相对望的龙山。而在两座大山中间横亘着一些小型的山丘,基本上每个山丘都有非常可怕的凶兽占山为王,所以部落狩猎一般绕道而行,尽管如此在大森林里也是危机四伏。 狩猎的第一天他们就遇到了一群出来在雪地里寻找食物的箭猪。这群箭猪每个都有小牛大,背上耸立着尖刺,而且还会朝猎物发射尖刺。 卫青观察了一下兽人们的狩猎方法,他们手持长矛,先寻找一头落单的猎物,追逐着箭猪在跑动中形成包围圈,然后一起发起攻击,将其击毙在地。 配合着兽人们的攻击,卫青也加入了狩猎,这一天他们收获丰富,一共猎得了十只箭猪,还有一些鸟雀等小动物。 夜幕降临后的森林是非常危险的,尤带着他们来到了兽人囤积猎物的树洞,这是一株六个强壮的兽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大树,不知道有多久的树龄了,主干已经枯死,由于天长日久的雨水冲蚀,中间烂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尤最先发现这个树洞的时候,就在上面用附近的枝叶搭建了棚子,作为储藏猎物用——他们狩猎通常要花费十几天的时间,很多猎物根本不能随身携带,而是暂存在沿途这些储藏点里,等回程再一起拖回部落——树干很高,只要将树洞口密封住,就不用担心其他野兽进来偷走食物。 他们用绳索将一头头猎物吊上树干,扔进深深的树洞里,只留了一头箭猪在树下,将它处理好之后放在火上烤熟,所有人分着吃作为今晚的食物。吃完之后夜色已经降临,尤命人将食物残渣和之前处理下来的箭猪皮毛都埋在土里,免得血腥味吸引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 紧接着所有人都爬到树上,勇留在棚子下守夜,其他人各自找了一块避风的树杈躺下了。卫青虽然不习惯这种过夜方法,但好在这棵老树的分枝也十分粗壮,完全够他平躺在上面了。 等周围完全黑下来之后,卫青才知道为什么尤要令大家上树了,黑暗的林子深处,野兽的怒吼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有眼睛放光的野兽来到树下,没有找到猎物的踪迹,就缓缓离开了,光一个时辰内就至少有四、五拨野兽在树下厮杀起来。 风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仿佛将卫青带回了边关的夜晚,这具身体第一天进行大量的狩猎活动,体力上稍微有些吃不消,卫青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浓浓的困倦,进入了梦乡。 没睡多久卫青就被摇醒了,勇焦急地喊:“快醒醒,恐猫来了!” 卫青张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树干上高高低低有好几对夜明珠一般琥 - 分卷阅读24 珀色的眼睛在黑暗的枝叶间发着光。 恐猫是一种类似豹子的野兽,长着锋利的爪子和剑齿,它是狩猎队在这片森林里最怕遇到的对手之一,因为恐猫和花豹一样,非常擅长于爬树——树上已经不再安全,被恐猫从四面八方包围了。 “滴滴答答”,口水滑落的声音在夜雾中响起,这种被对方当做盘中餐的感觉很不好。 “恐猫不是一般不来这一带吗?”尤郁闷地说。 “队长,我们应该怎么办?”勇握着长矛的手略微发抖。 “左边第二株树下面有空隙。”卫青突然开口,“可以从那里突围撤离。” “好。”尤当机立断,“等下我将手中长矛投中打头那只恐猫,你们就往那个方向跑,有多远跑多远。” 卫青从背后取下了弓,弯弓搭箭瞄准那株树附近的另外一只恐猫,准备等尤干掉左边那只之后,他顺便把右边这只也解决了,这样才能给大家多争取几息逃生时间。 尤将长矛狠狠抛掷了过去,在长矛扎进领头那只恐猫的脖子的时候大吼一声:“跑!” 所有人顿时从树上跳了下来,撒开腿就往那个方向跑去。在尤发声的同时,卫青的箭也射了出去,一箭穿喉。 卫青跟在队伍最后跑,听到身后传来“呼哧呼哧”的野兽呼吸声,腥臭的气息越来越近,应该是奔跑速度飞快的恐猫追了上来,同时两侧树上也有不少跳跃的声音,是还没有下地的恐猫从两侧半空中包抄了过来。 卫青从腰部拿起石斧,转身一斧头砍在一只堪堪追上来的恐猫头上,在它发出哀号的时候,一脚将其踢飞到不远处的树干上,让它再也爬不起来。 同时迅速转过身换回左手,连发两箭射中树上的两只。 有了尤和卫青等人英勇作战断后,一行人且战且退,打退一波紧跟上来的恐猫就撒腿狂奔,快被追上了又停下来打上一阵,就这样耗了大半夜,终于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跑到了这片森林的边缘。 眼前是一处风景秀丽的河谷,早晨的溪流和河对岸的森林沉浸在乳白色的雾气中,河岸开满了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但是狼狈了一个下半夜的众人无心欣赏——他们中间很多人都受了伤,看起来非常凄惨,就连卫青手臂上也有几处抓痕,不过并不严重。 “我们抓紧时间淌过溪水进入对面的森林吧。”卫青提议。 尤却犹豫着止步不前。 卫青很是奇怪:“快走,等它们再追上来我们队伍里的不少人可能就坚持不住了。”有几个伤得比较严重的简直是强弩之末,光站着都摇摇欲坠,如果再次和恐猫搏斗,他们里面也许会有人因此丧生。 “对面的这片森林,好像是……幽暗森林。”勇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恐惧。 “幽暗森林是传说中部落被驱逐的荒兽居住的地方。”尤开口解释,“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不敢踏入这片禁地一步的。” 卫青看向眼前这片森林,除了里面的树木密集了点,树干黑了点,形状古怪了点,在雾气中显得有些影影绰绰地吓人之外,好像没什么啊。 “比起眼前的猛兽,还不如去尝试未知的危险。”卫青说道,“我们也只是暂避一下,等恐猫走了就出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那大家就全部淌水过溪。”尤指挥着,“如果恐猫过来了,我们也只有进森林躲避一条路了。” 众人急忙越过溪水,站在幽暗森林边缘,期盼着恐猫畏惧潺潺流淌的。 狮子跑到卫青身边嗅了嗅,然后撒腿跑回了树林。 这是做什么?卫青一脸莫名,回过头看时,发现队伍中的伙伴都是长舒一口气的样子,便询问道:“这是是什么荒兽?你们为什么看起来很怕?” 勇支支吾吾地开口说:“这不是普通的荒兽,而是……” “而是什么?” 尤自从刚才和卫青联手断后对抗过恐猫之后,对卫青的战斗力很是欣赏,终于彻底接纳了卫青成为狩猎队的一员,此时他捶了一拳勇:“这件事半兽不清楚,但既然青羊都加入狩猎队了,就直接告诉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勇这才将大家为什么害怕这只黑色荒兽连同之前不敢踏入幽暗森林的秘密告诉了卫青。 原来这只黑色的荒兽是凤山部落族长的小儿子,从出生起就不会从兽形变化为人形,被长老占卜是可能改变部落命运的荒兽,凤奇熊害怕小儿子长大后失去神智伤人,就将他驱逐到了大森林之中。 没想到这头荒兽非但没有被弱肉强食的森林淘汰,反而成为了雄踞在幽暗森林一方的霸主。部落的狩猎队担心黑狮子记恨被部落驱逐而报复他们,都会绕道幽暗森林,绝不会贸然进入其中狩猎。 “可是我看他刚才的样子不像是会报复你们,反而将我们从恐猫的追击中救了出来。”卫青说道,毕竟那头野兽除了出于好奇嗅了嗅自己之外,根本没看部落里其他人一眼。多年沙场的经验使得卫青对于对手透露出的杀气非常敏锐,但这头荒兽对自己没有敌意。 - 分卷阅读25 “他不攻击我们就最好,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在溪水边清洗一下伤口就离开,原来那处储藏猎物的树洞不能再用,既然被恐猫群发现,那个地方就不再安全了。”尤下令道。 “可惜了我们第一天打的那些箭猪。”勇一边蹲在溪边处理伤口,一边哀嚎。 “没有损失队友已经是万幸,猎物什么时候不能再打回来?”尤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卫青将右手的袖子撸起来,就着清冽的溪水将三处恐猫爪子造成的抓伤清洗干净,尤等人熟练地在水边的草丛里找到一种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处可以加快痊愈速度。 卫青敷上了草药,又用布条绑住伤口,这才重新准备上路。可惜的是之前为了对付恐猫,他背后的箭囊已经射空了,又不能回去捡,只能等今天猎到野兽才能用兽骨打磨新的箭头了。 狩猎队按照传统的狩猎路线走,今天本来计划到达出凤山部落后遇到的第一座大型山丘——门丘,但因为下半夜狂奔躲避恐猫,他们已经偏离既定路线很远了,所以勇准备带领大家沿着幽暗密林的边缘地带一路往西绕行,大约耗费两天时间可以达到原目的地门丘,还可以提防恐猫继续追踪过来。 因为这一带是荒兽的地盘,所以沿途活动的野兽很少,狩猎队一个白天也就猎到了几只兔子和獐子。 卫青的观察力比队里其他人都敏锐,他觉察到清晨那只荒兽借着茂密的森林掩护,跟了他们一路,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他也没开口告诉大家这件事。因为他可以明显觉察到那只荒兽的善意,并且在好几次自己注意到对方的踪迹转头望过去时,迅速消失在森林深处隐藏起来。 夜幕降临后,狩猎队已经走到了幽暗森林的最西南边缘,这里是三种不同的树林交汇的边界,因为之前的疲累,尤让伤员先扎好营帐躺下休息,他和其他轻伤的兽人去周围觅食。 卫青因为是半兽的身份,多少还是受到了照顾,尤让他留在营地生火将兔子肉烤熟。卫青对于烧烤还是很在行的,他将串在树枝上的兔子烤得两面金黄,还将一些红果子的汁水挤在上面,顿时芳香四溢。 从他右侧的树林里明显传来了吞咽口水的声音,卫青目光瞥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撮还来不及躲进灌木丛中藏好的柔软黑毛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卫青笑了笑,也不知道那只荒兽这一路有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应该也是饿了吧。他将半只烤好的兔子叉了起来,走到灌木丛前面,将兔子用整幅蒲扇般的黄叶垫着放在草地上,然后走回去继续将勇率先带回来的像茎块一样的东西倒在石锅里煮。 锅子里的水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等卫青转头去看的时候,那只摆在灌木丛前的兔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吃完饭后,卫青跟随勇去营地周围巡逻,他们在营地附近的草地上撒一种黄褐色有着刺鼻味道的药粉,据说可以驱赶一些小型野兽。 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两轮满月从远处门丘依稀可见的黑色轮廓后方升了起来,将清辉洒满森林。 卫青发现脚边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什么折射着月光,趁着勇往前走出一段路,卫青故意落下脚步,迅速蹲下去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托在手心里,映照着月光发出温润的莹白色微光的,是一小块非常小巧但怎么看怎么眼熟的涡纹玉璧。 凤山部落也不是没有玉璧,卫青曾在族长和长老身上见过,作为一种祭祀用品,这里的玉璧由材质比较粗糙的玉石做成,只是打磨成圆环形,上面很少会有雕花纹路。 而手中这块白玉璧是用稀有的昆吾玉所制,这种玉采自昆仑山,张骞通西域之后才作为贡品传到刘彻手中,玉质触手细腻,色白如羊脂,东方朔曾赞其为“白玉之精”。在凤山部落,一辈子没有出过大森林的兽人们不可能拥有一块雕刻有同样涡纹的昆吾玉璧。 它分明就是刘彻用天青色丝绦连在玉印下方的装饰品,正是多看了它几眼,卫青才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原始部落,而掉落玉璧的地方正是傍晚时那头黑色荒兽曾经藏匿的灌木丛附近,卫青的心“呯呯”地跳动起来。 这头荒兽的身份难道竟然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刘彻? 碍于狩猎队里其他人看着,卫青只是将那块玉璧藏在腰间别着的麻布口袋里,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直到夜深人静,除了守夜的战士之外其他人都熟睡,整个营地鼾声一片的时候,卫青悄悄地溜出营帐,在守夜人背对着他的时候,迅速遁入树丛深处。 深夜的大森林显得分外危险,远近都有野兽的吼声不断响起,树下不远处的草丛里看见几具森白的骸骨,想必是被什么东西吃剩下来的。 卫青看也不看那堆骸骨一眼,径直沿着草丛倒伏的痕迹朝前走去,这是体型巨大的野兽路过留下的,而在发现玉璧的灌木丛后,无疑是荒兽的杰作。 有一只小型的灵猫出现在卫青前面的树枝上,朝他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嘶嘶”的示威声,卫青举起石斧向对方挥了挥,那只灵猫被卫青身上瞬间浮现的杀气给吓跑了。 再往前走,树林稍微有些稀疏,一个幽蓝色的结着冰的小湖泊出现在前方。因为这个湖很浅,所以在冬天上面盖着一层冰盖,但冰面上有着明显的裂痕,像是被什么重物踩踏所至。 应该就是这里了,卫青可以听见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 “我知道你在这里。”卫青对着湖泊对面喊道,“从白天起你就一直跟着我们,出来见个面吧。” “咔嚓——”黑暗深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但那头黑色的巨兽还是蛰伏在夜色里,不肯轻易现身。 “我是卫青。”卫青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是陛下,别躲了,我知道你在。” 话音刚落,就看到那头黑狮子如旋风一般地朝这边飞奔而来,一头扎进卫青怀里,用毛茸茸的大脑袋不断亲昵地蹭着。 作者有话要说: 黑狮子:亲人啊,我们终于见面了qaq 卫青:摸摸头,顺个毛 感谢草珊瑚、一块发糕扔了3个地雷,论文是心头一秤砣、oufano扔了2个地雷,老f、日月如梭、陈阿呆、花栗鼠大仙、铁三角、21392431、替草防风、节物扔了1个地雷 第19章 bc398o(6) 卫青被黑色狮子这么一扑,险些跌倒,他不可置信地抱住对方双手都无法环抱的巨大脑袋,问道:“你真的是陛下?” 刘彻在森林里呆了好几天,终于见到卫青,心情非常激动,但是他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发出“嗷哦——嗷嗷”的狮吼声。 “你说不了话?” 刘彻 - 分卷阅读26 心急,跑到一旁咬断了一根小树枝,在湖畔的雪地上写了两个标准的汉隶:“刘彻。” 卫青将玉璧拿出来,在刘彻面前晃了晃:“这个是你的?” 刘彻点了点头,用爪子将原先写的字抹平,继续写:“来到这里就在,刚才丢了,我在找。” 卫青从布袋里拿出一根窄窄的布条,从玉璧的孔中穿过,重新系在了刘彻的脖子上:“这样就不会丢了。” “你的玉璧?”刘彻继续写字。 “没看到……”卫青有些心虚地回想,“可能是丢在我刚醒过来那个山洞里了。”他那会饿得发慌,急着去打猎取得食物,根本没有仔细查看洞穴。 难怪自己穿越过来之后都没有感知到卫青的所在,原来他根本没把这东西带在身边,自然就失去了效果。刘彻忍不住磨牙:“回去记得找,这是在新的地方能找到对方的信物。” 卫青连忙答应了,又顺手揉了揉刘彻毛茸茸的耳朵。刘彻高兴地哼了哼,尾巴在身后愉快地甩动着。 “你……”刘彻在雪地上又写了一个字,树枝就断了,他嫌弃地踢了一脚断枝,又捡了一根枯枝继续写,“知道我为什么变成一只野兽吗?” 提起这个刘彻很是委屈,虽然这个兽形非常威猛,和传说中西域的狮子很像,但他并不想在森林里过天天茹毛饮血、风餐露宿的日子啊。 “我听部落的人说,有一种荒兽,是无法变成人形的……” 刘彻趴在湖畔,卫青就靠在他身上,对刘彻说起了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从卫青口中,刘彻也了解了这片兽人大6上的人分为兽人和半兽,半兽无法变成兽形,而荒兽则是无法从兽形变回人形。 刘彻虽然不知道关于兽人部落的事情,但他穿越过来之后,从荒兽体内的传承中得到了别的情报。 “三珠树,生赤水上,其为树如柏,叶皆为珠,荒兽食之化形。”刘彻原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荒兽,还很奇怪这个留在黑狮子脑海里重要的信息有什么用,现在就彻底明白过来了,想要变回人形,就要找到这三珠神树。 “可是我并没有听说过三珠树,也没有听说凤山部落附近有一条河叫做赤水。”卫青犯愁道,“你知道去哪里找吗?” 刘彻连忙摇头。 “那只能找部落里最见多识广的长老问一下了。”卫青拍了拍刘彻的背,“大晚上的带你去营地会吓唬到狩猎队的人,只有等明天了,陛下先前在哪里歇息,臣陪你去。” 刘彻从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来,又一屁股背对卫青坐下,显然在生气。 卫青不明白自己哪里惹恼刘彻了,只能问道:“陛下,你怎么了?” 刘彻保持背对卫青的姿势,用尾巴在雪地上甩出了一行字:“你我在异世,无需再拘泥君臣之礼。” 卫青嘴角微微上扬:“那我该叫你什么?” “叫我彻,我白天听部落那些野人都喊你青,喊得可亲热了。”刘彻哼了一声。 “我这是入乡随俗……”卫青狡辩道,“再说喊他们单字没什么,喊你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刘彻转过身来,用琥珀般的眼睛望向卫青,那里面的意思卫青竟然看懂了,明明白白示意着——之前又不是没有叫过。 叫是有叫过,但都是些私密的场合,眼看话题有渐渐跑偏的危险,卫青连忙答应下来:“那我就这么喊你吧,现在能带我去你的窝里看看了吗?” 刘彻将爪子跺得震天响。你才睡窝,我的可不是! 话虽这么说,刘彻到底还是将卫青带到了他暂时栖身的山洞,这里曾经住了一头冬眠的洞熊,被刘彻霸道地赶跑了。 地下有些被拖拽来的枯枝和干草,想必是刘彻为了抵挡石头的冰冷在下面垫着的。 卫青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说不叫窝,这分明是……” 他话还没说完,刘彻就不好意思地扑过来,一人一兽滚倒在草堆上,刘彻用暖和的身体将卫青环绕了起来,足以抵御夜晚的寒气。 “睡吧。”刘彻用眼神示意,他白天跟了卫青一路,知道他们狩猎队一个晚上没睡又赶了一天的路,沿途还要打猎、和一些凶猛的野兽搏斗,肯定是非常辛苦了。 “说来奇怪,咱们上次在一块的时候,还是睡在未央宫柔软的床被褥上。”卫青将身体蜷缩在黑毛里,含糊地嘟囔着。温暖的感觉让来到兽人大6之后一直保持紧绷状态的他终于放松了下来,很快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卫青和刘彻是被狩猎队营地方向的吵闹惊醒的。 “糟了,已经这个时辰了!”卫青看了一眼折射着金色阳光的山洞口悬挂下来的冰棱,迅速从干草堆上跳了起来,“他们发现我不在了一定会去找,我们赶紧过去吧。” 刘彻踱出洞外,目测了一下山洞和营地的距离,扭头示意卫青骑到他背上,这样可以跑过去更快一点。 “这不太好吧……”卫青心想,就算你现在是头狮子,但我怎么能骑到陛下身上呢? 刘彻冲他吼了几声,意思分明是我都屈尊让你坐上来了,你还不快点! 卫青只好揪着刘彻脖颈后面的毛,翻身趴在刘彻背上,刘彻带着卫青在树林里飞奔起来。 荒兽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他们就来到了营地附近,果然狩猎队的人正在寻找卫青,看到灌木丛后面突然跳出一只巨大的黑色狮子,顿时吓得四散开来,举起手中的弓箭和长矛戒备着。 刘彻冲他们大吼几声,惊得周边树上停落的鸟雀都扑棱着翅膀赶紧逃开。 识相的就赶紧把武器放下,刘彻心想。 “你可别吓他们了。”卫青揉了揉刘彻的后脑勺,从他背上坐了起来,对狩猎队朗声道,“大家放下武器,荒兽不会伤害你们的。” “青!”勇看到骑在刘彻背上的卫青,惊喜地大叫,“你跑哪里去了?让我们好找。” 卫青昨晚就和刘彻合计好了一套对部落的说辞,此时卫青跃身下地,走到众人面前,对大家胡扯道:“昨晚我听到了森林神的召唤,来到湖边就遇到了这头荒兽,他只是暂时无法化作人形,其他都和我们兽人一样,我想带他回归部落。” “这样真的好吗?”尤将信将疑地问,“从来没听说过拥有兽人神志的荒兽,无一例外都是残忍弑杀的完全兽化。” “真的,你看他都让我骑在背上了。”卫青一本正经地瞎说,“而且他身上有森林神赠予的信物,彻,将你身上那块玉璧给大家看看。” 刘彻低头将卫青给他挂在脖子上的玉璧衔了起来,走到尤面前,傲然地向他展示。 尤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块玉璧,玉质一看就非常珍贵,而且雕工很是华美,看起来比长老拥有的玉璧都珍 - 分卷阅读27 贵,这种人工打磨的技艺不可能是荒兽用爪子自己弄出来的,心下对卫青的说辞信了七八分。 卫青连忙趁热打铁:“他真的非常友好,不信你们看。” 刘彻配合着“友好”地低吼了几声,围绕卫青转了几圈,还不停冲他摇晃脑袋和尾巴,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尤惊讶地感叹,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一头荒兽会对半兽如此友好,难道眼前这个叫做青羊的少年真的是长老口中那神秘的“无”? “是啊,彻很喜欢我。”本着不调戏白不调戏的心理,卫青鬼使神差间就这么重复了一句尤的话。 要不是刘彻此时满脑袋黑色长毛,他的脸色肯定变红了,作为一头狮子他只能异常撒娇地用脑袋在卫青怀里蹭,蹭得卫青身上的淡黄色麻布都沾满了蓬松的卷毛。 “你掉毛了。”卫青举起了一撮黑色的软毛。 你才掉毛!刘彻恼羞成怒,一跃跳进灌木丛里,转眼间就不见了。 “诶,他怎么又跑了?”勇指着刘彻消失的方向长大嘴问道。 “不用担心,我们收拾收拾上路。”卫青笑道,“他会跟过来的。” 有了刘彻陪伴,狩猎队这一路都很顺利,收获颇丰,十天后回到部落,他们这支狩猎队竟然成为五支狩猎队里猎物排行第一的,正式从火队变成了金队。 从族长手里接过刻着火焰形状的骨牌的时候,尤别提有多自豪了,一整个狩猎队在部落里走动都是昂首挺胸,连受到的爱慕目光也多了起来——对于半兽来说,想要寻找最为强壮的兽人结为伴侣几乎是刻在他们体内的生存本能,这次狩猎回来之后,尤这支狩猎队里的所有兽人在部落求偶市场上的受欢迎程度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部落每次狩猎回来,都要在石板上记下每个战士的猎物总数,这支新晋的第一狩猎队里名列榜首的竟然是初次加入的半兽青羊,这无疑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半兽们想着如果嫁不了兽人,嫁给同为半兽但却能和兽人一样打猎的青羊,也是一件美事,而兽人虽然大众审美是柔弱需要保护的半兽,但也有那么几位特立独行的强悍兽人,想着强强联合也不错。 然而俨然成为部落话题人物的青羊,却再也没有在狩猎队出现,仿佛这个人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从凤山部落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你们别肖想了,已经和我私奔了 卫青:……………… 写快穿就是想让他们在不同设定的世界花式发糖,就问大家狮子版陛下这一波萌卖得如何? 第2o章 bc398o(7) 狩猎队回到凤山部落的前一天深夜,一个黑色的兽影穿过森林,越过壕沟,淌过河流,在一处隐蔽的灌木丛后停了下来。 一道人影从灌木里闪了出来,沿着斜坡朝山洞方向走去。 红果在自己的山洞里睡得正香便被推醒,看见卫青正蹲在他的石床前。 “怎么是你……”红果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问,突然反应过来,顿时从床上蹦了起来,“青羊你不是去狩猎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嘘——”卫青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他压低声音说,“我提早赶回来,找一件重要的东西,你后来有没有去过我的山洞,见没见过一块有着漩涡纹路的玉璧?” “什么啊,那个原来是你的,我还以为走了财运呢。”红果嘟囔着,将角落里一个破陶罐翻了出来,从里面拿出被两片树叶包裹着的玉璧,“喏,收好了,既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就别弄丢了。” “多谢你,明日我猎回来的猎物会分一半给你作为感谢。”卫青郑重许诺,红果只想继续睡,随便点了点头,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收到一份多么丰盛的礼物。 卫青将玉璧收好,重新回到灌木边,对等候在那里的刘彻点了点头,一人一兽蹑手蹑脚地朝长老白乌的帐篷走去。 “白乌长老,我是青羊,请恕我深夜打扰。”卫青在长老帐篷口悬挂的石板上敲了几下,“实在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秘密之事要向长老请教。” “我睡下了,没什么事明天早上去议事帐里找我吧。”白乌的声音自帐篷里传来。 “我带来了族长的少子,荒兽彻前来拜访。”卫青补充道。 刘彻配合着小声吼了几下。帐篷里传来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不一会儿白乌说:“你们稍等。” 卫青和刘彻便在外面等候,刘彻无聊地看着月亮,卫青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简易的自制梳子,给刘彻梳理鬓毛。 白乌掀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温馨的场景。 “青羊,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白乌语气凉凉地感叹着,径直朝前走去,“你们跟我直接来见族长吧,这件事他也应该知情。” 刘彻冲白乌的背影呲牙,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心想这个人在卫青面前这么臭屁,实在讨厌。 卫青连忙顺了顺毛,压低声音劝道:“现在部落里族长最大,长老排第二,我们都是小兵。” 刘彻不屑地“哼”了一声,区区弹丸之地,以后白送给我都不高兴要。 族长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多年不见的儿子,当初他做主将幼崽扔到森林里去的时候,对方还不过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现在已经长成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了。 卫青将狩猎时遇到刘彻的来历挑着要紧的和两位说了,然后说明来意:“我想询问一下无所不知的长老,三珠树到底长在什么地方? 白乌拿出一块龟甲在火堆上焚烧,口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些什么,然后突然将龟甲往火堆中央一扔,那块龟甲上竟然绽放出一层淡蓝色的火焰,将其全部包裹起来,过了数息方才熄灭。 刘彻饶有兴趣地看着白乌做法,觉得他可比自己以前请的那些道士靠谱多了。 过了一会白乌才将一罐清水浇在火堆上,从熄灭的火堆里挑出那块焦黑的龟甲,随着卜算,他的眉头也越皱越好看。 白乌放下龟甲,浅色的瞳仁望向刘彻卫青两位:“占卜的结果,三珠树在凤山部落北之上。”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部落的正北不就是高耸的凤山吗?而如果站在凤山上俯瞰部落,说部落是在其下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凤山方圆很广,长老能否能缩小找寻的范围?”卫青问。 “天机怎可随便泄露。”白乌摇头道,“我能算出一个大概方位已经不错了,不过你们也是走运,本来还以为要去很远的地方寻找能使荒兽化形之果,没想到近在眼前。” “你们说三珠树长在赤水上,但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去凤山上打猎,并没有见过红色的河,凤山的沙土也不是红色 - 分卷阅读28 =!!! 第21章 bc398o(8) 卫青和刘彻在凤山上呆了一个多月,直到雪季过去,露出了长着绿茵茵新草的土地,原本顶着冰雪绽放的黄色冰棱花也开得更盛了。 然而传说中的三珠树依然没有任何下落。刘彻穿越之前何曾受过在户外长期风餐露宿的苦,再加上一直不能变回人形,整头狮子就变得有些沮丧,平时连打猎都失去了兴趣。 对此卫青非常忧虑,眼看狮形刘彻闷闷不乐,他就想在这山上找到一些能让刘彻高兴起来的东西。 这不,今天竟然被他发现一处温泉。这处泉眼藏得很深,雪季的时候被厚厚的冰盖挡住了,现在随着天气变暖,冰盖融化后才露出了下面汩汩冒泡的温泉。 “陛下,你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从外面回到临时居住的山洞时,卫青摸了摸狮子的脑袋问。虽然刘彻让卫青喊他彻,但穿越前陛下叫习惯了,卫青觉得改口反而不亲近,因此两人相处时还是习惯喊他陛下。 刘彻摇了摇头。 “我在山上发现了一处天然的温泉。”卫青笑道,“这下可以好好泡个澡了。”自从离开部落之后,他们一般都是烧水洗澡,那点水根本洗不痛快,只能保持清洁罢了。 刘彻一听眼睛都亮了,站起身来用脑袋拱了拱卫青的腰,示意现在就要去。 这处温泉虽然不大,但容纳他们两个是绰绰有余,水面热气蒸腾,但探手入水的温度确实恰好令人感到舒适的。 刘彻整头狮子都钻进水里,那温泉的深度刚好他在水面上露出个脑袋,将两只湿漉漉的爪子搭在岸边,晃了晃脑袋示意卫青也下来。 卫青当然不能像他那样直接下水,而是将身上的淡黄色麻布衣服脱下来,在石头上叠好,方才裹着一条白色短裙准备下水。 原本也没多想什么, - 分卷阅读29 但一回头就看到刘彻保持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趴在池岸上,那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火辣辣地看了无数遍,看得卫青脸色一红,连忙绕道旁边下了水。 卫青一浸入温泉,刘彻就扑了过来,将两只前爪搭在卫青光裸的肩头,然后用舌头舔了起来…… 眼看对方有越舔越往下的趋势,卫青连忙伸手推拒:“陛下,别闹了。” 刘彻时隔多年再一次看到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青涩少年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展露,再加上温泉水的作用,内心涌起了一股躁动,哪里肯善罢甘休。 一人一兽便在温泉里打闹起来,从池边渐渐移动到了池子中央,卫青一个不防,被狮子扑到了水里,咦? 原来这个温泉竟然分成两层,池中心比周围水深了不少,而且两侧石壁是朱红色的,阳光从水面照射下来,透过池壁折射,看起来便仿佛温泉水也是淡淡的红色。 卫青顺势潜入,发现池底竟然长满了一种绿色的水藻,它们连在一起,叶子如同一颗颗绿珍珠一般挤在一起,而在水藻的中心地带,长着三颗朱红色的果子,每个都有李子大小。 传说中的三株树,竟然是一种长在水底的藻类?难怪先前几乎将凤山的地头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踪迹。 刘彻见卫青被自己按到水里半天没浮上来,也着了慌,一头扎入池底,却被卫青拽住爪子说道:“能让你变回人形的果子找到了。” 刘彻大喜,游到三珠树中心,几口就把三颗朱果全部吞落肚。 卫青担心刘彻吃出什么问题,连忙拉着他浮出水面:“怎么都吃了?万一全部吃了不对怎么办?” 刘彻不屑道:“还能吃死人不成?”说完两人俱都楞了楞。 片刻之后刘彻不可置信地开口:“我能说话了?” “可为什么还没变回人?”卫青捧着刘彻的脑袋,和他大眼对小眼,很是迷茫地说。 “可能还要等些时候吧。”刘彻有些心虚地说,他现在开始后悔一口吃完三个了,说不定正确的服用方法是要一个一个地吃呢? 两人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果子的功效,又过了一会,刘彻犹豫着开口:“仲卿,我……我难受。” “哪里难受?”卫青一脸关切地凑过来。 刘彻在水下蹭了蹭卫青的大腿。 卫青:…………………………… 原来是那里难受啊。 “说不定那什么之后,我就能变回来了呢?”刘彻小声地说。 哦,原来还是那么下流的果子啊。 卫青挑了挑眉,最后还是心软妥协了,谁让目前刘彻只有四个爪子,没法自己解决呢。 过了许久,刘彻终于舒爽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浑身越来越热,仿佛一团火从丹田中开始焚烧起来一样。 卫青就看到趴在他肩头的狮子浑身骨骼咯咯作响,然后从一头体型巨大的狮子缩成了一个体型健美的美青年,一头及肩黑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一双眼睛含笑望向自己——要命了,是还未满二十岁时候的刘彻的样子,成熟、优雅,既充满魅力又带着一股天然的危险。 刘彻刚变回人形,一时绪,将怀里的卫青就举起来然后亲了一下:“我终于变回来了,憋死我了!”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有歧义呢? 卫青被刘彻亲得都发呆了,刚刚一瞬仿佛时间倒流回十几岁,他仰视着年轻有为的天子,被对方吸引得无法移开目光。 好在失神只是片刻,卫青游刃有余地微笑起来:“真是恭喜陛下了。” 刘彻觉得眼前脸上仿佛写着老滑头三个字的卫青,还是刚才被亲完整个人呆呆愣愣的样子比较可爱,于是他趁机调戏:“不如我们把刚才的事情继续做完……” 说着,两片裸露的胸膛顿时紧密地贴合,卫青不安地扭动着,想要离开刘彻强健的怀抱,此时卫青胸口带着用布条串着的玉璧,刘彻变回人形后,他自己的那块玉璧也恰好挂在那里,两块玉璧贴合,碰撞,摩擦……然后突然发出明亮的白光。 刘彻、卫青:??!!!! 两人连忙分开,却看到那两块玉璧并没有随着两人的分开而分开,反而保持着一上一下悬浮的样子,在它们中心有一团白色的光球在剧烈旋转。 “这是怎么了?”卫青惊讶地问。 “我也不清楚。”刘彻不确定地说,“只记得公孙卿告诉我,这是我们在各个世间的信物,机缘巧合时会告诉我们在这里必须要做的事情。”只是公孙卿的这个法宝时灵时不灵的,这个时候才来播报任务太不靠谱了,没看到主人正在交流感情吗? “看来他没说错。”卫青听完胆子大了许多,凑到白光跟前仔细看,只见里面有两个大字渐渐清晰,“建——城——这便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吗?做了会怎么样?” “公孙卿说,在一年内做成这件事,方能离开这处世间,去别的地方。” “我不想呆在这里。”卫青如实吐露心迹,说实话没几个人愿意退回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时期的,“既然要建城,那我们就想办法做到。” “那就在这里建一座朔方城吧。”刘彻干劲满满地说。 卫青又是一愣,随即嘴角含笑,刘彻这句话里的情意也传到了他的心底。 “既然要建城,就不能单干。”刘彻提醒道,“没有部落的人力无法发展势力,我们要借助凤山部落起事。” “说得对,我们还是得回去部落。”卫青点了点头,“我会帮他们训练展示,改进武器,增加防护,只有部落强大了,才有建城的能力。” 两人也不顾赤身露体,在温泉里就开始筹划起来,过了不会儿,卫青突然吸了吸鼻子:“你有没有问到硫磺味越来越重了?” 刘彻也闻到了:“池水好像也变烫了不少。” 两人连忙潜到池底,只见被刘彻摘下仅有的三颗果子的三珠树已经迅速枯萎发黄,而原本被它遮盖的几处温泉眼露了出来,里面不断往外闹出带着浓厚硫磺味的滚水。 “原来是这株树在池中净化池水,将泉眼涌出的水降温。”刘彻恍然大悟,“现在树枯萎了,泉水就越来越热,我们赶快离开吧,这里很快就不能站人了。” 卫青起身离开,他身上仅有一条被温泉水浸泡得半透明的白色麻布短裙,此时湿透了缠绕在腰间,看起来和没穿也没有什么区别,珍珠般的水滴从白皙的肩头、腰腹、大腿滚落,在阳光下折射着闪烁的微光,这画面看起来简直取悦了刘彻的一双眼睛,他学着部落那些兽人吹了几声口哨,气得卫青心里直骂老不正经的。 在卫青慌乱地用干布擦拭身体,然后套上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干净外衣的时候,刘彻也大摇大摆地迈 - 分卷阅读30 着两条长腿走出了温泉。 卫青看得老脸一红,连忙把先前换下来的淡黄色麻衣团起来砸了过去:“陛下,不可裸奔!”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开童车,大家自行脑补吧 感谢草珊瑚、一块发糕扔了2个地雷,日月如梭、花栗鼠大仙、oufano扔了1个地雷 感谢木二、花栗鼠大仙灌溉营养液 第22章 bc398o(9) 刘彻当然不会真的裸奔回部落,但他们穿越到兽人大6之后,受到了兽人种族的影响,卫青身为半兽,身材比他十二三岁的时候更加纤细,而刘彻身为兽人身材比他最健壮的青年时期更往上窜了一个头,那么卫青的衣服给刘彻是没法穿了。 卫青只好将淡黄色的麻衣用匕首裁开来,给刘彻做了一件无袖上衣,又猎了几头野兽,给刘彻搭了一条豹皮短裙,一身貂皮上裘。 卫青自己穿着原先的白色麻衣,身上也裹着雪兔裘,两个人风风光光地回了凤山部落。 一看到卫青在桥头出现,负责巡逻的勇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青,你终于回来了。” “狩猎队的大家都还好吧?”卫青笑着问。 “大家都没出什么事。”勇警惕地看向站在卫青身边的陌生兽人,“这是谁?” “麻烦你替我们通传一下,就说族长的少子彻变成人形回来了。”卫青将出发前长老写在树叶上的信也一并递给勇。 凤山部落的人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荒兽变回人的,就是传说故事也不敢这么写,因此刘彻回来之后引起了整个部落的围观。 刘彻大摇大摆地带着卫青走向中央广场,族长正带着长老一行人在那里等候,路边挤满了看热闹的兽人和半兽。 “这个就是我们族长的小儿子啊?变成荒兽的那个?” “我听说他做荒兽的时候,整片森林方圆几里都没人敢靠近,有不长眼的野兽想要抢占地盘也都被咬死了,现在变回兽人一定战斗力很强大吧?” 这么讨论的是知道一些内幕消息的兽人。兽人之所以是部落的战斗力,除了长得天生比半兽强壮之外,还在于激烈的搏斗时可以化为兽形。 荒兽被人畏惧就是因为战斗力强大又没有兽人的理智,一旦荒兽可以化为人形,那么将成为部落最厉害的勇士。这也是为什么族长听说刘彻能变回人形马上答应让他回归部落的原因。 而另外一群半兽也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族长的小儿子长得好俊啊。” “那个跟在他旁边的是青羊吧?前阵子突然消失了,原来是陪族长儿子去找变回人形的方法了?” “那青羊可赚了,看起来对方很重视他,居然手挽手一起走,要是能嫁给族长儿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此时正被刘彻挽着手的卫青:………………………… 他有时候真的很想敲一敲这些半兽的脑壳,问下你们除了嫁人能不能惦记点别的? 族长见到刘彻还是板着面孔,看起来非常严肃,但在刘彻走上台阶来到他面前后还是说了一声:“欢迎回到部落。” 然后从长老手里接过一块骨牌递给刘彻:“这是你来自凤山部落的凭证,你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 刘彻双手接过骨牌,只见骨牌用牛骨打磨成扁平的长方形,背面上刻着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样的象形字,两头钻孔,由麻线系着,刘彻作为族长的儿子,骨牌上还串着几颗绿松石的珠子,下面有一个简陋的绿穗子。 卫青也好奇地凑过去看,小声地嘀咕:“这个有点像中央官署用的骨签……” 白乌奇怪地看了一眼卫青,心想他不是早就有骨牌了吗?怎么表现得好像从没见过的样子。 可惜自卫青搬到新帐篷后一直被压在杂物堆下面的骨牌不能说话,不然这个时候肯定要跳起来向长老诉苦了:这个人根本没看到我! 刘彻将骨牌悬挂在腰间,这个时候他才正眼打量凤奇雄,发现他长得竟然有些像孝景皇帝,但对于这个便宜爹,刘彻肯定是喊不出口的,所以他只是朝对方微微颔首,传达善意。 在凤奇雄的眼里,就是这个儿子并不十分待见自己,不过他从小被抛弃在大森林里,和自己不亲这件事凤奇雄也并不觉得奇怪,开口说道:“给你的帐篷还在搭建,这几日你暂且住在我这里吧。” 作为族长儿子,刘彻一回到部落就拥有仅次于长老和他大哥的地位,所以居住的帐篷也是特别的,用来彰显他的身份。和卫青居住的那种简陋帐篷不同,刘彻将要居住的是一座非常宽敞的三连大帐,四周还用山上砍伐下来的树干围成一圈,顶上还铺有防水的兽脂草顶,可以防风防雨,已然有了木房的雏形。 没想到刘彻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了:“既然帐篷还没搭好,那我先在青这边住几天。” 虽然卫青居住的帐篷又小又挤,但兽人追求半兽的时候住过去也不算什么,众人都一脸了然地看向卫青。卫青并不能及时反应过来部落的习俗,非常无辜地领着刘彻回了住处。 刘彻一到帐篷就将卫青的骨牌也找了出来,分别在上面用石笔写出“彻”和“青”两个字,再用黑曜石匕首刻了出来,笑嘻嘻地挂在卫青腰带上:“这样也算是一对了,你可不要弄丢了。” 回归部落三天之后,专属于刘彻的大帐篷终于搭建好了,刘彻直接带着卫青住了进去,新的居住条件总算比原先要过得去了,刘彻坐在用白色兽皮铺成的石床上,招待了前来新居拜访的族长和长老一行人。 刘彻和卫青先前合计过,要趁这个机会向族长他们提议将部落发展起来,卫青便说自己偶然在凤山的一处洞穴里得到了练兵和加强防御之法。 “部落到了春天的时候,不是经常遭到饿了一个冬天苏醒的猛兽越过壕沟的袭击吗?每年都会有人受伤,但如果加强防御,训练兽人联合作战的能力,就能减少人员伤亡,保护部落的安全。” 凤奇雄听到卫青的建议,非常心动,当下便同意将五支狩猎队都交给卫青训练,反正在他眼里,既然刘彻一直和卫青住在一起,那眼前这个半兽便是他将来的儿媳妇了,抬卫青在部落里的地位也是抬刘彻的地位,归根到底是加强他作为族长的绝对权威。 卫青和刘彻回到部落之后只休息了几日,就开始分头忙碌起来。 刘彻手里拿着卫青在兽皮上绘制的防御工事图,在指挥一半的兽人沿着原本的沟渠继续加深壕沟,并且在里面引入溪水,避免有野兽沿着干涸的沟底爬上来。 这只是原本的第一道防线,在壕沟之外,刘彻还命人挖了不少陷阱,每个陷阱上面都做有标记,这样部落里的人可以避开, - 分卷阅读31 而如果野兽冲向部落,就会被引入这些陷阱。 靠着这些陷阱,巡逻的兽人诱捕了不少野兽,极大减少了外出长期狩猎的次数,这样一来,卫青能训练兽人的时间也更充裕了。 每次刘彻带了一半兽人去挖壕沟设陷阱,卫青就把剩下的一半拉到河边的小树林里,进行训练。卫青早年在建章营就有丰富的训练士兵的经验,很快就把一帮兽人训得心服口服,出去狩猎的时候收获更丰富,连凤奇雄看了也很是满意。 卫青趁机提出要将部落里的半兽也训练一番。 对此凤奇雄感叹道:“你很有想法…………” 虽然觉得卫青的想法有些跳脱,但凤奇雄看到了训练兽人的成效,也好奇卫青会把那些柔软的兽人训练成什么样:“要是各个都能变成和你一样的打斗高手,那我们部落可就赚翻了。” “想得美,青是独一无二的。”刘彻在一旁反驳道,“不过把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娇滴滴半兽训练得有用一些那是毫无问题的,你就等着看青的训练成果吧。” 这可是能指挥大汉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朕的顶梁柱,给你训练几个兽人半兽,简直是杀鸡用上玉具剑,你就偷着乐吧!刘彻在心里暗自嘚瑟。 半兽被叫来在中央广场集合,很多人都忐忑地看着卫青,不知道眼前这个强悍得不像半兽的人会给他们出什么难题。还有一些半兽偷偷瞄站在卫青身边的刘彻,毕竟由荒兽变回人形的族长小儿子,在部落里可是非常受欢迎的。 刘彻在卫青耳边小声嘟囔道:“他们看我做什么?要来训练也不专心,这样的你也能训?” 卫青笑着说:“兵圣能将吴王妃子训练好,我还奈何不了这些半兽不成了?” “仲卿说得对。”刘彻点头,“不过能不能先让他们别盯着我看了。” “所有人,现在立刻绕部落跑三圈,不许偷懒。”卫青朗声下令。 许多半兽顿时叫苦连天,讨价还价:“青羊你也太狠了吧,看在大家都是半兽的面上,跑个半圈就差不多了。” “吵什么吵?”刘彻马上开口说,“青说了跑三圈就是三圈。” 红果听说卫青要训练他们,兴奋地半宿没睡好,这时候马上带着一帮有志于自食其力的半兽,带头跑了起来。他们基本都是住在山洞里的半兽,年纪轻,体力好,而且没有受过兽人的呵护,对于他们来说,要是能有几分青羊的能耐,才能早日住上帐篷。 但其他兽人平时都是被兽人娇生惯养的,哪里肯吃苦,而且脾性也有些傲,有几个部落里勇士的半兽伴侣竟然闹了起来,不服卫青的命令。 卫青也不意外,他早有准备,让刘彻帮忙从广场后面拖出一只木箱,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地撞击,发出“呯呯”的声音,还留在原地的半兽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如果被猛兽追逐,你们还会像现在一样赖在原地不跑吗?”卫青微笑着说完,将箱子的木门一拉,一只灵猫顿时从里面窜了出来。 灵猫虽然是中型肉食野兽,但对于几乎足不出户的半兽来说,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了,原先那些闹事的半兽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叫着被灵猫撵着跑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同居美滋滋,四舍五入就等于结婚了 半兽们:看在我们姐妹情深的面上,跑步就不要了吧 卫青:???(放灵猫,看你们跑不跑) 今天52o,大家给陛下和卫将军比个爱的小心心吧&1oo84; 第23章 bc398o(1o) 这只灵猫是被刘彻从部落外面抓回来的。部落目前只养着一些食草兽,还不会驯化食肉的野兽,正好刘彻在这片大6的身份是荒兽,对于其他野兽具有一定的命令能力,所以他和卫青一合计,就先试着驯化了一只中型野兽灵猫。 那只灵猫撵着一群半兽绕着部落飞快地跑了三圈,然后一改凶恶的面目,回到刘彻身边躺倒,在地上讨好似地翻滚,露出柔软的肚皮。 红果他们跑在前面,对于刚才那场野兽追捕半兽的实战训练受到的冲击并没有落在后面哭爹喊娘的半兽那么大,但也是心有余悸。 现在看到灵猫对着刘彻卖萌,不由得朝卫青说道:“这还是同一只灵猫吗?” 刘彻蹲下揉了揉灵猫的肚子,又从一旁拿出一块连皮带血的肉喂给它,灵猫马上又恢复凶残的样子开始大嚼特嚼起来。 “这只灵猫是彻驯化的,非常听话,以后每天早上太阳升到这个高度的时候……”卫青一边向众人解释,一边用手在广场中央的立柱上比了一个位置,“所有的半兽都要到这里集合,再绕部落跑三圈,这只灵猫会负责监督你们,如果你们有人偷懒的话……” 吃得正欢的灵猫抬起沾了血和肉沫的脸,朝半兽们呲了呲森白的獠牙,有几个胆小的半兽都捂住嘴小声尖叫起来。 因为有了灵猫的监督,接下来几天的晨跑训练进行得无比顺利,卫青也趁机观察了部落里半兽的体力差距。晨跑三圈只是为了加强半兽基本的体格进行的锻炼而已,他并不打算把所有的半兽都培养成战士,毕竟后勤和补给也是非常重要的。 卫青让红果在半兽里先拉一批想要和他一样学习战斗狩猎的,然后根据他判断的这名半兽体力是否适合训练进行筛选、增加,最后在部落的半兽里选了二十人加入兽人的训练——当然,强度只有兽人的一半,而且针对半兽身体轻盈、灵巧的特点,卫青主要传授给他们弓箭、设置陷阱等更适合半兽的技巧。 一个狩猎队里有一两个半兽加入,对于兽人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体验,他们不自觉地想要在半兽面前展现自己更加强大,所以每次打猎回来的收获都非常丰盛,很快部落里储存的山洞就不够用了。 “看来要开始给部落造房子了。”在自己帐篷里休息的时候,刘彻对卫青提起了这件事。 一个部落要发展,就不能一直住在帐篷里,何况玉璧给了建城的任务,凤山部落依山傍水,地理位置还是很不错的,可以从部落开始建造房子,然后在一年时间内逐渐扩大成城池的规模。 “我也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卫青皱着眉毛说道,“但昨日我向长老打听过,凤山上采石并不容易,以目前部落的人手,如果兽人都去采石了,那就没法进行狩猎。” “不能用石头垒房子,我们要不要试试用木头搭建?反正出门就是大森林。” “可是你我都不会木工啊。”卫青提醒道。 他们两个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大将军,哪里亲自见过如何用木头搭建房屋,自然是不会的。之前用夯土堆墙和挖壕沟也是卫青在派苏建加固增设朔方、五 - 分卷阅读32 原两郡的防御工事的时候获得的经验。 但现在他们总不能用土夯制四面墙的房子吧?这样非但不透风,采光性也差,而且上面空着,他们谁也不会上房梁。 “算了,去问问族长部落里有没有会造房子的吧?”刘彻破罐破摔地说。 “你们想要在部落里造房子?”凤奇雄听完之后非常惊讶,“这个是南边那些人会的,但他们离这里太远了,没办法请到我们凤山。” 刘彻和卫青对视一眼,心想原来南方的部落比这边更加强大,技术水平也更高。 “再过十天便是一年一度的满月祭了,你的大哥玄会从南方赶回来参加祭礼,到时候你可以向他打听此事。” 凤奇雄还有一个大儿子,是部落里的第一勇士,但卫青来到这里之后就没见过他,听说是带着一小队人马去遥远的南方交易去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每年春天的第二个满月当夜便是满月祭的时间,这几天部落里上上下下都在为这场盛大的庆典忙碌准备,到时候他们会一起聚集到部落东边的一处水塘,当两轮满月倒映在水塘正中的时候,部落里的所有兽人都将变回兽形,进行拜月之礼,而半兽们则会在长老的带领下,载歌载舞,咏唱祈求吉祥的歌谣,并且由长老占卜出接下来一年的预占词。 大汉本就流行相和歌、以舞相属,因此对于卫青来说学会原始部落的歌舞并不难。令他头疼的是那群半兽坐在一起就开始讨论满月祭那天穿什么衣服、如何打扮才最艳惊四座,吓得卫青学会了动作就顺势溜到兽人那边去了。 和排练歌舞的半兽不同,兽人的准备工作主要就是些体力活了,将当日要用的一些仪式用品提前搬运到湖边,用彩色的树叶装点从部落通往湖边的道路等等。 听到卫青溜到兽人这边的理由后,尤带头笑了起来:“青,你可真不像一个半兽。” 当然他们也不会真的让卫青和大家一起干活,这阵子卫青展示的能力让他们对他既觉得佩服又觉得神秘,再加上族长和长老对卫青的重视肉眼可见,尤他们没多久就找了个借口把卫青送到刘彻那边去了。 刘彻并不在自己的帐篷里,卫青正准备出门要找,就看到一个叫做雪的小半兽蹦蹦跳跳过来拽着他的袖子:“哥哥,你来得正好,彻哥哥在找你过去。” 卫青跟着雪走到族长的帐篷门口,就看到刘彻和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陌生兽人站在一块说个不停,那人身上华贵的兽皮和装饰彰显了他的身份。 “彻,是你的大哥回来了吗?”卫青开口询问。 刘彻和那个比他年长近十岁的兽人一起转过头来,卫青看得一愣…… 凤奇雄长得挺像孝景皇帝这事,刘彻时候和卫青偷偷交流过,他们还想象了一下那从未谋面的大哥长得像先帝的哪位皇子呢,现在答案出来了,凤玄长得极像江都王刘非。 “原来这位便是青羊。”凤玄笑着拍了拍卫青的肩膀,“我这次回来,父亲、长老还有弟弟都对你赞不绝口,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很高兴见到你。” “大哥好。”卫青乖巧地打了声招呼,随口问道,“你会不会跳七尺屏风?” 凤玄听得一头雾水,知道内情的刘彻却笑了起来,上前一把揽住卫青的肩将他捞了过来:“你别拿大哥打趣了,过来听他讲讲南方的事情。” 南方到底有什么?一直是这些天卫青最为关心的事情,于是他就正色看向凤玄。 凤玄将一个大包袱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铺着兽皮的石床上:“我拿兽皮玉石和南方交易回来的东西已经放在部落中,这些都是我给父亲和彻带回来的礼物。” 当然他在回部落之前是不知道有刘彻这号人存在的,但听说族长已经正式收了驱逐出部落多年的小儿子回归,凤玄马上把礼物的赠送对象变成了凤奇雄和刘彻,说明这位部落族长的长子非但早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而且很会做人。 卫青和刘彻将凤玄倒在床上的物品拿在手里观看,里面有琉璃和蜻蜓眼串在一起的项链,有带有花纹的三足陶水罐,有染着好几种颜色的团花麻布,还有打磨非常精细的象牙箭头。 仅仅从这些物品上就能看出来,南方部落的实力比居于一隅的凤山部落要强大了不少。 原来从凤山部落一直朝南走,越过高耸的龙山,前面便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从平原再往南便是南人居住的区域,和一直居住在凶险的森林里和野兽共存的北人不同,南方的部落基本以游牧、种植和手工业为生,有些比较先进的部落也会造房子和制造陶器,还有些部落掌握了矿山进行采矿,靠近海边的地方更是有一些非常繁华的大城邦。 凤玄之所以不辞辛苦要花费一两年的时间往返,就是因为在南方大海之滨有一个叫做云渚的部落盛产一种叫做灵兽原石的矿石,这是每年满月祭的重要道具,如果不拿凤山部落大量的兽皮和玉石来交换,那么部落就会失去大荒之神的庇护。 听了凤玄的话,卫青和刘彻才知道他们之前所知道的凤山部落确实只是这个大6上的弹丸之地,一个看似轻松的建城任务,也许并不像它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怎么能让你们简单通关,我不要面子啊? 常规快穿世界一个副本大概2o-3o章左右,这个世界大概2o章左右,会加快进度 江都王刘非会跳七尺屏风哦,爸爸和大哥长得都很熟悉,这样刘彻比较有家的感觉2333 感谢铁三角、一块发糕扔了2个地雷,草珊瑚、oufano、论文是心头一秤砣、老f、经典、seka扔了1个地雷 第24章 bc398o(11) 满月祭当晚,天色刚刚暗下来,每户兽人的帐篷门口就支起了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 部落没有纸,也舍不得把昂贵的麻布用来做灯笼,每个兽人都从吃完的果子里挑出个头最大的,将火种引到里面,再提着五颜六色的果灯,沿着两侧悬挂满彩色树叶的道路朝黑暗深处的湖泊走去。 此时月亮还没有升上凤山,四野一片漆黑,只有漫天星斗倒映在如同明镜般的湖面上。渐渐地,凤山部落的人也围绕湖泊站满了一圈,他们手中的彩色果灯微弱的火光也倒映在湖水里。 为了迎接祭典,每个人都装扮一新,因为兽人等下要变成野兽,所以都袒露着上身,头发披散着,只在腰间围着一条兽皮裙,刘彻也不例外。 此时他和凤玄一左一右站在凤奇雄身边,身上带着繁复的象征身份的串饰。 而半兽们的穿着就丰富多了,什么款式颜色的麻布衣裙都有,不过因为原始社会染色技术非常有限, - 分卷阅读33 所以也不觉得让人眼花。 卫青穿着白色及地长衫,将头发扎成马尾,和凤玄的伴侣一起站在盛装的长老身后,准备一会领唱。 白乌抬头看着星辰运转,过了一会后开口道:“今年的满月祭马上就要开始了。” 所有人顿时将手中的灯熄灭放在地上,非常虔诚地望向凤山山脊的方向。 白乌挥舞着手杖,对着凤山一阵手舞足蹈,其他半兽都跟着白乌一起边跳舞边唱了起来。 “凤山崔嵬,月出月出,朗月流光,凤翔于斯。”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调子,被半兽柔柔的嗓音合唱,神圣中带着一缕淡淡的忧伤。 在歌谣反复唱了几遍之后,那一点蓝色的光亮开始从凤山漆黑如屏风般的山脊上透了出来,接着便是第一个满月跃出了山头,不一会另外一轮满月也冉冉升起。 卫青抬起头,惊讶地看到两轮泛着淡蓝色光芒的明月在夜空中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皎洁的白色,他还以为这个地方的月亮一直是蓝色的。 凤奇雄带头锤击胸脯,发出大吼,然后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金色大狮子,凤玄也变成了一头白狮,刘彻自然是变回黑色的狮子。 一时间部落所有的兽人都以兽形朝着月亮跪伏下来,仰头发出兽吼长啸,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白乌也带着半兽跪了下来。他们来之前每个人都分发到了一颗灵兽原石,用绳子串起悬挂在胸口。 此时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那不起眼的黑色石头竟然发出莹莹的蓝光,接着有一团光点从每个人的胸口飞了出来,在湖泊上方旋转着凝聚成两团,兽人的光团和半兽的光团在半空中仿佛互相吸引一样旋转,发出璀璨的流光。 “礼成——”白乌清吟一声,“接下来大家尽情接受满月的祝福吧。” 盛大的篝火在池畔燃烧了起来,各种美味的肉类也在草地上摆了出来,兽人和半兽自由组合,开始进行露天烤肉活动。 卫青自然走到刘彻身边,和他一起烤肉吃。卫青几乎是敞开了肚子吃,正在他吃到心满意足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肩头有一丝凉意沁入。 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点幽幽的蓝光,不知什么时候飞上了他的肩头,很快又有好几道蓝光朝卫青飞去,都附着在他白色的衣衫和黝黑的长发上,使得他看起来好像水泽林间的仙子一样清丽飘逸——如果忽略他手中正举着的一只油光发亮的烤羊腿的话。 周围也有其他兽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景象,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下部落大半的目光都落在了卫青身上。 那蓝光仿佛萤火一般围绕着卫青和刘彻偏偏起舞,其他人身上也渐渐有一些蓝光停落,但都不能和他们两人这边的亮度相比。 “青羊果然是受到大荒之神垂青。”白乌对凤奇雄低声说道,“你也该考虑给彻安排一些部落里的重要事情了。” 凤奇雄看向刘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等到所有的蓝光都潜入兽人身体内消失不见后,满月祭才进入最后一个关键环节——长老占卜。 只见白乌念念有词,将一块小牛皮抛掷在篝火之上,说来奇怪,那牛皮竟然没有落下去,而是平铺开来漂浮在火焰上方,上面渐渐露出一行还在扭动的象形字。 “今年的占卜词开始出来了,比往年都要快,一定很吉利吧。”红果惊喜地说。 卫青闻言不由得探头望去,他认不全这片大6通用的象形字,却发现白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想开口询问,突然四周狂风大起,整片大森林的树木都在狂风中呼号着,紧接着周围也骤然变冷了起来。 他连忙和刘彻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见两轮原本皎洁的满月此时正在被黑色的阴影吞食,很快就失去了一半的光亮。 “不好,是月全食,大凶之兆。”有人大声喊了出来。 月食进行得很快,不一会两个月亮都被黑影完全遮住,而地上燃烧的篝火也被大风吹灭,整片山林里都传来野兽惊惶的吼声。 白乌的身形似乎有一瞬间脱离委顿,向后跌去,多亏卫青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坐到地上。 凤奇雄和其他兽人关切又忐忑地围了过来:“长老没事吧?占卜词是什么?” 白乌为了让象形字最后定型耗费了不少法力,最后出来的那个结果又令他大为惊讶,所以撑着手仗缓了好几口气才将占卜词娓娓道来:“赤水东来,天火焚林,万兽奔腾。此乃…………大凶。” 之前从来没有在满月祭上出现过月食,再加上长老占卜出大凶,一时间部落里人心惶惶。 “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切都是那个荒兽回归部落之后才发生的。” “他们还捣鼓些奇怪的东西,也许是破了祖宗规矩,引发大荒之神的震怒。” 一些原本就对刘彻他们不满的人这个时候纷纷出声指责。 “是啊,要我说荒兽自古就是不吉利的,怎么能收回部落?” “应该把他们赶出去!” 红果气鼓鼓地站出来说:“刚才接受神赐的时候,分明是青羊和彻身上附着的光最多,你们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有人不服气和红果争吵起来,眼看要发展成为双方的打架斗殴,凤奇雄生气地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吵架?现在先听长老解释。” 白乌将手杖往地上重重一拄,用威严的声音说:“占卜的凶吉和任何人无关,这是大荒之神给我们整个凤山部落的警示,今晚大家暂且回去歇息,我和族长会想办法找到预言所指的线索。” 刘彻和卫青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去了长老的帐篷。 “这个预言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卫青问道。 “天火指的是雷火,天火焚林应该是说雷火引发了森林火灾。水东来,可能是说洪灾吧?按你们之前所说赤水在凤山上,那就是凤山发山洪的意思?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白乌摇了摇头,“山洪和林火是相克的,洪水来了火自灭,这按理说不是什么大灾啊?” 凤奇雄在一旁说:“以前部落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林火和山洪,遇到林火只要将部落周围的树木砍伐掉就可以了,遇到山洪可以在山洞里暂避,部落目前的山洞还是容纳得下所有人的。” “那这个百兽奔腾又是何意?”刘彻也问。 “弟弟之前住在森林里可能不知道。”凤玄解释道,“这是兽潮的意思,成千上万的野兽受到惊吓在林子狂奔,如果我们兽人外出遇到兽潮,一定要及时躲避开,否则正面被冲撞到,非死即伤。” “如果是兽潮的话,加高防护墙,加深加宽壕沟应该能平安度过,提早准备足够的猎物,省吃俭用呆上几个月都不成问题。”卫青思索着说,“这样好像够不上 - 分卷阅读34 大凶这个说法吧?” “这也是我们必须要搞清楚的地方。”白乌说,“还有这个赤水用来指洪水,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确实不太对。”刘彻点了点头,“洪水又不是红色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卫青突然感觉有一丝半缕的想法浮上心头,但他来不及捕捉到答案,就感觉脚底下的土地仿佛被一头巨兽狠狠地从下面撞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如同坐船一般左右摇晃起来。 帐篷里面的东西都剧烈晃动,白乌摆在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都不断往下掉。 “是地动!”白乌一声大喊,抢先蹲下来抱住了头,要不是他动作快,几乎被乱飞的器皿砸到。 刘彻第一时间冲过去抱住了卫青,将还想挣扎着保护自己的少年紧紧箍在怀里,免得他在剧烈的震动中跌倒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日食我都见多了,还怕月食不成?毕竟我家卫青自带幸运buff 第25章 bc398o(12) 一阵兵荒马乱后,大地终于平静了下来。 众人急忙掀开帐篷帘子出去张望,部落里其他人也都手持火把慌张地跑了出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部落东边的山体滑落了大半,竟然将他们先前举行满月祭的湖泊填了三分之二。 如果不是因为占卜出大凶之兆,按照习俗部落的人会在湖畔彻夜狂欢,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发生了什么事?”凤玄的伴侣,一个叫做夏织的半兽抱着一个小婴儿跑了过来,惊惧地询问。 凤玄将伴侣抱在怀里,抚着后背,温柔地细声安抚:“没事了,刚才应该是凤山上发生地动了。” “地动会影响到部落吗?长老刚刚占卜了那样的词……” “没事的,你先带着咱们的儿子乖乖回去,如果有什么情况我马上会告诉你的。” 在凤玄的安慰下,夏织才放松下来,他刚才因为害怕,也不顾在外面,整个人依偎在凤玄怀里,此时不好意思地抬头朝刘彻他们笑笑。 刘彻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卫青,方才地动的瞬间虽然抱了个满怀,但地动一停下来,卫青马上飞快地窜出帐篷外面查看四周的情况了,当真是动如脱兔,完全没给刘彻留下像凤玄那样表现的机会。 感觉到刘彻在看自己,卫青忍不住瞪了一眼回去,小声嘀咕:“我才不用保护,陛下理应由我守护。” 他们这小小的互动在旁人看来就是之前遇到危险刘彻奋勇保护卫青,现在平安之后两人眉来眼去。凤玄摸了摸夏织的脑袋笑道:“别不好意思了,你看我弟弟他们比我们还歪腻。” 卫青:我不是我没有……………… 刘彻却得意地哼了一声,左手顺势就搭在了卫青纤细的腰上。 全程被两位儿子秀恩爱的老爹凤奇雄轻咳一声,打断这温馨时刻:“如此说来,满月祭上的大凶便是过去了吗?” 白乌却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长老说得有理,又是月食又是那么长一句凶兆,怎么会如此简单就了结呢?”刘彻说道,想他当皇帝那会,出现个彗星或者日食,太史令都不要太紧张,一副大汉药丸的脸色。 “预言说了‘赤水东来,天火焚林,万兽奔腾’,应该是三种灾害,但哪一个都不是指的地动。”卫青沉思道,“这地动和三者又有什么关联呢?” 在外游历经验丰富的大哥凤玄回答:“我听说有些野兽在地动发生之前会有所感知,然后出现狂奔的景象,会不会这个地动是和‘万兽奔腾’有关系?” “可是我们现在别说野兽了,连一撮兽毛都没看到。”刘彻摊手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凤山的黑暗中响起无数“扑棱棱”的扇动翅膀的声音,无数栖息在树林里的夜鸟飞了起来,黑压压的鸟群在部落上空盘旋几周等待同伴之后,结伴仓皇朝南方飞去,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弟弟你这张嘴,说完没把万兽招来,倒把万鸟给招来了。”凤玄逗趣道。 凤奇雄却眉头紧锁:“我们叫做凤山部落,以凤鸟为图腾,群鸟在春天往南飞太过反常,是否凤神继大荒之神后给我们的又一种警示?” “群鸟从凤山上而来,凤山……赤水……”卫青终于抓到了意识中那忽隐忽现的线索,转头问刘彻,“你还记得我们在凤山上泡的温泉吗?” “呃……记得。”大庭广众下突然被卫青提起那次温泉,某些旖旎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刘彻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还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正经的。”卫青咳了一声,“那温泉水不是越来越烫了吗?” 刘彻一过脑子就马上反应了过来:“水里有很重的硫磺味,是地底深处的热流,这凤山难道是一座火山?” “南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卫青背诵了东方朔撰写的《神异经》中的一段。 这本书里记载了许多怪诞不经的传说故事,卫青原本只当东方朔胡诌来给刘彻解闷的,现在来到了这个大6,却觉得里面有些故事可能真的曾经存在过。 “这么说起来,我们在凤山上找三珠树的时候,越接近山口,好像比山下要更暖和一些,如果赤水真的是藏在整座凤山山体里的红色河流的话……”刘彻面色一变,“这次地动,不会将赤水从地下引出来了吧?” 流动的红色岩浆从高高的凤山一路往下,将途径的草木全部焚烧殆尽,可不就是赤水东来,天火焚林? “如果这样,我们可能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卫青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和刘彻可以带领部落的兽人加固防备,加高堤坝抵御洪水和兽群,却无法抵抗能将一切焚毁的火山中流淌出来的地火。 凤奇雄一时有些为难,他从出生起就居住在这凤山脚下,部落的祖祖辈辈也都在此繁衍生息,可以说这里便是他们凤山部落的根脉所在,要做出像鸟群一样向南方迁徙的决定,何其不易。 “此事万万不可耽搁,若是地火下来包围部落,我们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卫青劝说道,“还请族长马上派人去凤山东麓查探,如果真有地动引起的地火,那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好。”风奇雄沉疼地点头,“维系整个部落的性命,不能掉以轻心,此时我派玄亲自去探。” 凤玄领命,马上点了尤这个目前部落排名第一的狩猎队,和他一起上山去了。 刘彻对凤奇雄说:“我们也不能闲着,要马上让所有族人将行装整理好,一旦大哥那传来不好的消息,我们要迅速离开,如果赶不上地火往下流淌的速度,那么部落危矣!” 凤奇雄点了点头,几个人立刻分头去 - 分卷阅读35 指挥所有族人提前做好准备了。 卫青习惯性发扬身先士卒的精神,等到所有人都被催促打包好行李,才回到帐篷里,收拾起他和刘彻的行李。好在他们来到这里不久,很多部落里的人看起来宝贝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非常简陋、随时可以丢弃再造的,所以最后只是一个人背了一个小包袱,武器全部别在腰上或者拿在手里。 卫青带的最多的是干粮,肉类是不方便携带了,好在部落里有一种用石锤捣制的米糕,干燥后虽然硬了点,但方便保存又扛饿。 刘彻非常注重整洁,所以多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身后还屁颠颠跟了一只已经被他和卫青喂得圆滚滚的灵猫。 来到广场,已经有很多兽人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身上都和卫青他们一样背着包袱,还有人把家里的整个帐篷都背了起来。 卫青连忙上去制止:“你这样等下如果要跑起来是跟不上大部队的。” 那个兽人平素有些蛮力,只是憨厚地笑笑:“包都包好了,俺先背着呗,大不了等跑不动了扔掉。” 这句话缓和了广场上先前比较凝固的气氛,有些兽人开始像准备出发狩猎前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起了笑话。 夏织背着一个小包袱,一手拉着他和凤玄的儿子定,另外一只手有些吃力地拖着一个大包往广场走来。 卫青看到连忙示意刘彻一起过去帮忙。 刘彻喊了一声“大嫂”,很自觉地帮夏织扛起了地上的大包,反正他现在是荒兽化身的兽人,力气本来就大。卫青见定刚刚学会走路,跟在夏织后面步履蹒跚,连忙将小娃抱了起来。 定似乎很喜欢卫青,被抱起来之后咯咯直笑,还用手去抓卫青垂在一侧肩头的头发。 夏织之前和卫青多有合作,已经有些熟悉,再加上凤玄私下和他八卦了卫青和刘彻的关系,夏织看到卫青就如同看到亲人一般,非常自然地和卫青聊了起来:“看到你和彻我就心安了不少,玄去凤山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放心好了,玄那么聪明,如果情况有什么不对,肯定会很快撤回来的。”卫青安慰道。 这个时候,定突然举起胖乎乎的小手,越过卫青的肩膀直指他身后的黑暗区域:“光,那里有光。” 卫青急忙转身过去,却看到凤山的东边山岗上,红色的火光冒了出来,先是微弱的星星点点,很快连成一片,带着滚滚浓烟和冲破天幕的红光,仿佛一条火龙从山岗那头翻滚了过来。 “山火居然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卫青皱眉,他对站在一旁的红果说道,“情况紧急,你赶快去通知族长和长老,我要先把队伍整起来了。” 红果撒腿就跑,夏织不安地抓住卫青的手臂:“玄、玄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卫青把定交还给夏织,“等下你带着孩子先跟着队伍离开,我会留下来等到玄他们回来的。” 卫青和刘彻分头将半兽与兽人列队,此时天色还未亮,在夜晚的森林里行走危机四伏,所以卫青打算把队伍整合成兽人守在外围,半兽和幼年兽人被保护在中间的菱形阵型,便于快速通过森林。 卫青做这事颇有经验,在红果带着族长等人赶来的时候,队伍已经排列整齐。 正在这个时候,一头白色的狮子身上沾着草木焚烧后飘落的灰,像一道闪电般飞快地从山上跑了下来,正是化身兽形的凤玄。 他来不及变回人形,就直接开口说道:“大家快走!凤山上果然有一座火山,已经爆发了,地火蔓延得整座山都是,我们看到的是满山都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山火已经朝这里追过来了,过去的几个兽人里面我兽形跑得最快,便先赶回来告诉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神异经·南荒经》:“南荒外有火山,其中生不尽之木,昼夜火燃,得暴风不猛,猛雨不灭。”旧本题汉东方朔撰,颜师古等人认同这个观点。 卫青:陛下你这张嘴啊,我听说民间有个词形容 刘彻:(感兴趣)叫什么来着 卫青:容臣想想啊,好像是叫做……乌鸦嘴来着 刘彻:=o=||||是朕刚才抱得你不尽兴还是今天的情诗写得不好听?非得皮这么一下才开心? 第26章 bc398o(13) 原来凤玄他们刚翻过凤山东边的第一座山岗不久,就看到了火山爆发后地火漫山遍野的恐怖场景,凤玄当机立断让其他兽人迅速清理出一条防火带——虽然无法阻止地火,但可以暂时减慢森林大火的蔓延——而他自己就飞快跑回部落里报信了。 “所有人必须马上离开!”凤玄焦急地催促。 “我和彻已经将队伍整合好了,马上就可以离开。”卫青说道,“只是需要有人领头。” “我要留下来等尤他们的狩猎队回来。”凤奇雄严肃地说,“他们为了给部落离开争取时间,正在和危险的山火搏斗,我不能舍弃我们勇敢的战士而离开。” “我带着他们一直往南走吧。”白乌手里还抱着一些珍贵的骨片和兽皮资料,“我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留下来可能还会成为你们的拖累,但认路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拜托你了。”凤奇雄用力地握住了白乌的手,“夜晚的森林危机四伏,长老也要当心,我会派我的一个儿子随行保护你。”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刘彻身上,相比留下来面对爆发的火山,他还是想这个没受过自己几天父爱的小儿子去相对不那么危险的地方。 刘彻本来想要答应下来,却听到一旁的卫青正小声地和凤玄打听什么。 “尤他们要多久回来?会不会遇到危险?” 而凤玄则压低声音和他说了些什么,想来那支狩猎队正在做的任务是非常危险的,为了避免部落里的人动摇,凤玄并不想声张。 果然听完凤玄的话,卫青走到族长面前说:“我决定在这里等狩猎队回来。” 凤奇雄神情复杂地看着卫青,他本意是让卫青和玄的伴侣一起先行离开的,但不可否认,留下卫青他们剩下的这些人里的战斗力和应变能力会增加不少。 凤玄万万没想到卫青找他问话打的是要留下来的主意,自觉卫青这么说是自己的错,连忙跑过来劝阻道:“怎么能让青羊一个半兽留下来,我看还是由彻和他一起护送队伍先行离开,狩猎队是我让他们先砍伐树木的,理应由我等到他们平安归来。” “你说得对。”卫青点了点头,正在凤玄以为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半兽改变了主意之后,卫青却说了句让大家都大为惊讶的话,“我也认为彻留下来太危险了,就让他先行互送长老和族人离开,我和大哥留下来断后。” 凤玄:???!!!!! - 分卷阅读36 刘彻在一边听得牙痒痒,连忙把卫青扯了过来:“你想要逞英雄,把我一个人甩开是什么意思?” “狩猎队帮过我不少忙,我不想看到他们出事。”卫青一本正经地回答,“但是留下来确实有危险,我也不想你遇到危险,这样安排不是很合理吗?” “合理个屁!”刘彻恨他在这方面不开窍,只好在卫青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你也不想想我会不会担心你遇到危险?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和你分头行动?” 卫青心虚地揉了揉额头:“那你要跟紧我,我会保护你的。” 刘彻忍不住举起手臂给卫青秀了秀兽人的肌肉和体格,不服气地说:“就你那小身板,谁保护谁啊?” 凤玄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弟弟和卫青那和其他兽人与伴侣截然不同的相处方式,但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们互相推让下去了:“那我马上护送长老带着大家离开,你们等狩猎队回来一定要尽快赶上队伍。” “放心吧。”卫青还抽空挥了挥手。 兽人们在白乌和凤玄的带领下,护送着有些依依不舍回望故居的半兽们,很快离开了凤山部落,消失在幽暗的森林里,远远看去只能看到火把的光亮在树影间闪烁,如同夜间大海上一行远去的点点渔火。 留下来的众人也没闲着,凤奇雄就把剩下的那些无法搬运的物资和财富都藏在山洞里,如果天灾过去还能回来取。 约摸过去两个时辰,部落紧挨着的山体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从那着火的森林里,慌乱地奔跑出一群群被地火驱赶的野兽,看也没看站在山下的众人一地朝前撒腿狂奔。 在这群野兽里,卫青很快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是狩猎队的十几个兽人变化成兽形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和周围的野兽一样狼狈,身上满是草木燃烧的飞灰,好几只身上带着伤,还有些毛被火焰烧焦烫卷了。 “尤,我们在这里。”卫青高喊。 尤他们跑过来变成了人形,但还有几只野兽也跟了过来,它们被山火吓破了胆,此时看到兽人,顿时发泄般地发起了攻击。 卫青从背后抽出弓箭,一箭一只把它们都射倒在地,其他野兽觉得这边袭击没有胜算,后面又火烧屁股,于是都绕开凤山部落的广场跑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卫青看着周围变得越来越多的野兽群问道。 “山火把整座凤山上的野兽都驱赶下来了,山上地火到处都是,它们受到惊吓,都在狂奔逃跑。”尤回答,“大家小心一点,兽潮已经开始形成了,大家尽快避开它们,发疯的野兽会攻击我们。” 凤奇雄带着剩下的兽人抓紧时间赶路,到了正午时分才追上大部队,正好看到一队族人被兽潮团团包围住,那些野兽狂奔了一个晚上和半个白天,已经变成疯狂而暴怒,而且各个饥肠辘辘,将眼前的兽人队伍当做了一顿美味大餐。 卫青先前将队伍整合成一个个菱形阵型,这一队里面老弱病残比较多,因此走得最慢,正好倒霉遇到了兽潮,护卫在队伍外缘的兽人都已经变成了兽形,朝向他们逼近的群兽怒吼,但势单力薄,起到的威慑作用很有限。 凤奇雄当然不能看到自己的族人遇害,马上就要冲过解救他们,却被卫青拦住:“族长,我们不如分头行动,你带人引开兽群,我和彻带那队人上树。” 凤奇雄变成金色大狮子,猛地冲到兽群边缘,带着尤狩猎队的大部分人开始发起进攻,兽群发起一阵骚乱,包围圈从外往内溃散。 在凤奇雄带人冲散兽群,将野兽引到另外一个方向的时候,卫青带着刘彻还有勇和几个健壮的兽人,从散开口子的松散兽群里快速冲了过去,将已经跑到半兽面前的几只野兽打翻在地,对那队族人大喊:“大家快爬到结实的树上去!” 众人慌忙各自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卫青也拉着刘彻爬上一棵大树,冲不远处的凤奇雄和尤他们吹响骨笛。 等那边也堪堪爬上树之后,原本在卫青他们身后不远的庞大兽群如潮水般地涌了过来,原先围攻的兽群很快就会兽潮冲散,有些加入了奔跑的大军,有些被冲撞到树干和岩石上,很快被践踏得奄奄一息。 “俺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让大家抓紧时间上树了。”一个憨厚的兽人从树枝中探头望向下方如奔涌的山洪一般密密麻麻的兽潮,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不然我们被正面撞上,哪还有活路。” 卫青转头一看,正是原先在凤山部落将帐篷整个都背在身上的高大兽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堪。”名为堪的兽人嘿嘿笑了起来。 “你的帐篷呢?” “早扔了,还是活命最重要。”堪满不在乎地说。 卫青这么一通拉家常,树上的气氛就轻松了些,那些原先瑟瑟发抖的半兽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通过向堪询问,卫青知道部落迁徙的大队伍连夜急行军,此时应该已经到了门山,白乌说会在沿途留下记号,告诉后面的人他们的行进方向,目的地应该是龙山,那里地势较高,就算凤山的山火再厉害也影响不到。 “也不知道这兽潮还有多久才完。”卫青从枝头倒挂上半身看去,就有几只经过的野兽跳起来想要咬他,他笑着躲了回去,对勇说,“你爬上最高的枝头,看看山火蔓延到何处了?” 勇攀爬上树顶,手搭凉棚眺望了一阵后回来说:“山火离这里还有两座山丘,暂时还没事。” “也不能久待,等兽潮过去我们马上赶路。” 这兽潮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过去,眼看树下的野兽渐渐稀疏下来,卫青和不远处的凤奇雄打了个招呼,两队人马合成一处,由身强力壮的兽人变成兽形护在外面,迅速离开了这片树林。 沿途的树木已经有不少被野兽冲撞倒折的,若是挑选了小树,恐怕无法轻松避过兽潮。 因为担心后面紧追的山火,每天晚上只休息两个时辰便星夜赶路,就这样走了好几天,队伍都疲惫不堪,他们终于来到了丹羽走廊,这里已经差不多出了大森林的范围,是丹江穿过重重山谷形成的一座狭长地带,如果说凤山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丹江就是它朝遥远南方伸展出的一根凤凰尾羽,在它的尽头已经可见巍峨高耸的龙山。 在这里,卫青他们遇到了同样因为赶路疲惫不堪正在河畔休息的白乌他们。 刘彻心疼地看向卫青这些天熬夜熬出的黑眼圈,因为带领队伍忙前忙后还要和兽人们一起和不长眼的野兽搏击,前阵子脸上养出来的肉都瘦没了,现在刘彻看到卫青就能马上想象到在郑家放羊受虐待时的样子。 “既然赶上大部队了,就休息一下吧。”说完刘彻变回兽形,让卫青趴 - 分卷阅读37 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卫青:我不怕危险,我怕陛下遇到危险 不想把快穿变成慢穿,砍了一些事先写好的打斗剧情,好消息是接下来会加感情戏,坏消息是我存稿用!完!了!!! 第27章 bc398o(14) 耳畔不时有风声传来,还有什么人用手温柔摩挲自己披散下来的头发的触感,从无数迷乱的梦境中而来。 “仲卿,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如今朕站在这泰山之巅,看到的是千秋万代的基业,仲卿,朕要你一直在朕的身边。”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在脸颊上,仿佛雨滴,又仿佛别的什么。 “你不能离开我,我会去祈求上苍,让你留下来。” 卫青使劲了浑身力气才睁开眼,身边是一片苍茫的黑暗,还有火光映照出的刘彻关切的眼神:“你终于醒了!” “我们还以为你病得很严重,都昏睡不起。”红果马上扑了过来,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哭诉道。 刘彻连忙将红果推开了一些,自己紧挨着卫青坐着,将他半抱在怀里。 “我昏睡了多久?这里是哪里?”卫青一脸迷茫,他只记得半兽的体力不比他之前行军作战那会的体力,他几个昼夜几乎没合眼,还不停和各种凶猛的野兽搏斗,在赶上大部队之前已是强撑着,刘彻让他休息一会,他趴在黑色狮子温暖的背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你睡过去就醒不过来,长老说半兽的体质撑不住这样的高强度作战和赶路,还说你什么时候能醒都说不定。”刘彻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哀怨和后怕,他驮着卫青走了一路,结果发现怎么也喊不醒卫青的那个时候,那种感受他不想再经历一遍。 白乌说了卫青昏睡的原因之后,刘彻几乎想以后就算把卫青捆身边也不让他去作战了。好在半兽的身体虽然娇弱,但里面此时暂居着一个非常强大的灵魂,卫青昏睡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刘彻喂卫青吃了一些米粥,卫青这才觉得手脚恢复了力气,急着站起来走动,他刚才半醒半睡的时候就感觉到周围刮动的大风,眼前的黑暗虽然深沉,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也处于高山之上。 “这里是哪里?”卫青问。 “部落已经来到了龙山山顶,山上野兽不比凤山少,不是很适合部落居住,按照长老的意思,我们得翻过龙山,去山对面落脚。”山风有些大,刘彻从自己身上解下兽皮轻裘,披在卫青肩上,“到达山顶的时候你还没醒,黄昏时我看到龙山南边是一大片广袤的草原,这会我们可以在这龙山下建城。” “希望这次能成功。”卫青微微一笑。 头顶的夜空,无数星星闪烁着悠久而神秘的光芒,银河将夜空一分为二,此时身边有卫青相伴,即使在陌生的地方,刘彻也觉得自己心中充满了豪情:“当然了,这可是我们要在这片大6上建造的朔方城。” 凤山部落在龙山顶上悬崖的树洞里过夜,这里非常安全,不会受到其他野兽的骚扰,只是风有些大,卫青依偎在刘彻怀里,听着风声和后半夜淅淅沥沥的雨声重新入睡。 第二天早上,卫青就被定在山洞外面兴奋的叫喊声吵醒了:“叔父,青羊,快来看啊,龙山这边好漂亮。” 卫青伸了个懒腰走出山洞,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在龙山山脚下一直朝遥远天边展开的,是一片广袤无比的绿色大草原。 因为下了半夜雨的缘故,天空被清洗过一样分外碧蓝,一条大河如同玉带蜿蜒曲折。 “这里地势开阔,背依高山,很适合建城。”卫青有些欣喜地对刘彻说。 “等安定下来就可以建造了。”刘彻显然也对这块地方很是满意。 凤山部落又花了三四天时间下山,在龙山山脚一处地势较为平缓的朝阳斜坡里住了下来,开始在山坡上搭建简易的帐篷。 最为便利的是,龙山上就有不少大块的石头,卫青和族长商量之后,决定先用石头绕着预计的城址先堆垒起一道城墙,这样既可以将草原上出没的野兽拦在外面,也可以阻挡可能回到来攻击的其他部落。 他和刘彻都想要用石头建造结实宽敞的房子,但苦于不知道办法,好在凤玄及时提议道:“在草原上散布着不少部落,从这里一路往南走,便能遇到会建造房舍的部落。” 卫青一听非常高兴,连忙和刘彻准备动身去草原寻找这个部落,为了旅行方便,卫青还和尤的狩猎队一起猎到了一群琪兽——这种长得像马又像鹿,浑身雪白顶着一对带有美丽花纹大角的食草动物非常温顺,但跑起来和一阵风一样快。 卫青挑了个头最高的两匹琪兽作为自己和刘彻的坐骑,其他就留给长老他们驯养着玩了。 临行前凤玄亲自将他们送到平地,还特别神神秘秘地说:“你们这趟出门玩得开心点,等回来给你们准备了惊喜大礼。” “到底是什么惊喜啊?能提前透露吗?”刘彻语气轻松地问道。 “现在就让你知道了不就没意外了?”凤玄眨了眨眼,“包管让弟弟你满意。” 和凤玄等人告辞后,卫青一纵马鞭,胯-下的琪兽一声长嘶,抢先在玉带河畔奔跑了起来,刘彻也不甘示弱,很快就跟了上来,两人并驾齐驱,在辽阔的草原上迎着风驱驰,好不快意。 他们是早上出发,跑了很远,直到将龙山都远远扔在身后,眼前的草原看起来还是毫无止境,并且没有看到部落存在的痕迹,看起来那些凤玄口中的草原部落离龙山还有一段距离。 距他们在龙山脚下正式落户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已经由春渐渐朝夏转变,接近正午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毒辣,刘彻好不容易看到一棵叶子稀稀拉拉的树木,连忙示意卫青在树荫里暂且躲避这毒日头。 好在玉带河水就在不远处平缓地流过,卫青从琪兽背上解下来一个皮水囊,拿去河边装满了河水,和刘彻两个人就着从凤山部落带来的干粮用了一餐。 压制成的饼毕竟太干了,吃完之后就想来点饭后的水果,但茫茫草原,放眼所及就只有这一棵树,刘彻仰头望去,还真被他在绿叶后面找到表面颗粒粗糙的紫红色果子。 “这看着像荔枝,不知道能不能吃?”刘彻心动道。 “陛下稍等,我摘几串下来看看。”说完卫青就灵活地攀爬上树,在树枝上轻快地走动,挑拣了几串看起来特别红艳的果子朝下扔,“接住了啊!” 刘彻手忙脚乱地张开短披风接果子,但还是有一两串被卫青不小心扔远了点,落在草丛里。 只听那只没到小腿肚的草丛里响起“哎呦”一声痛呼,接着跳出一个小矮人,叉着腰冲他 - 分卷阅读38 们破口大骂:“没长眼睛吗?没看到这里躺着人吗?” 因为对方身高太矮,刘彻和卫青之前还真没看到这里还藏着个人。 卫青连忙从树上跳下来:“抱歉,我没有看到,不如我把剩下的果子都送给你作为赔礼吧?” 矮人眼睛一亮,这可是草原上非常难得的朱红果啊,一口咬下去汁水非常甜美,但是这种树的树干笔直光滑不易攀爬,他们矮人一族想要摘到高高枝头的果子可不容易。 但矮人平白被砸了,还是很不高兴,他自己身上穿着精美的衣衫,看到刘彻和卫青身上都裹着兽皮,还有剪裁粗鄙的麻衣,一看就知道是从北方森林里来的土包子,因此就起了敲诈一笔的心思:“你们砸了我,这么几个破果子哪里够赔的?你们是森林里的兽人族吧,把你们身上的玉石宝贝多多拿出来赔给我,否则我要让我的部落去攻打你们!” “就凭你那小短腿?!”刘彻的脾气可不比卫青,看到卫青道歉了对方还不依不饶,他火气就上来了,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着矮人背后的衣服将他提溜起来,“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矮人挣扎不脱,破口大骂起来:“野蛮人,臭兽人,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 刘彻笑得一脸痞气:“你倒是叫啊。” 矮人被他凌厉的眼神一瞪,吓得不敢吭声了。 这个时候卫青却悄然绕到刘彻背后,对他低声说:“陛下,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有狼群包围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四周不远处草丛里响起簌簌的声音,是狼兽开始快速接近猎物的声音,两匹琪兽都瑟瑟发抖起来。 “你上马,我变成荒兽。”刘彻不慌不忙地说道。 卫青依言跳上琪兽的背,还把矮人也扔了上去,刘彻还不忘给他捎带上一包裹朱红果:“好歹是大将军辛苦爬树摘的,不要浪费了。” 矮人一脸莫名地听着他们对话里冒出的“陛下”、“大将军”这样听不懂的词,觉得这两个兽人神叨叨的。 刘彻摇身变成黑色狮子,冲着接近的狼兽一声大吼,那些狼兽被刘彻的荒兽造型威慑住了,一时不敢接近,卫青就趁这个机会一夹琪兽的肚子,又一鞭子撵在另一头琪兽的屁股上,两头原本吓到懵逼的坐骑顿时没命地撒腿飞奔起来。 刘彻狮子也紧跟其后,不断扭头朝不甘心追着他们的狼群呲牙发出威胁的吼声,那兽语翻成人话就是:不长眼的小狼崽子,敢动我护着的人,当心我咬断你的喉咙。 坐在琪兽上的矮人刚要扭动屁股挣扎,就被卫青一把铮亮的黑曜石匕首抵在咽喉:“你的部落在哪里?给我们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敢动我的人,打断你的腿 卫青:给我带路,不带路砍你 矮人:北方的兽人真是太社会了,连半兽都如此凶悍 感谢草珊瑚投了4个地雷,铁三角投了3个地雷,感谢花栗鼠大仙、老f、一块发糕、oufano投了2个地雷,感谢seka、七柒、陈阿呆投了1个地雷 没有存稿果奔的第一天,想它qaq 第28章 bc398o(15) 矮人居住的是一个叫做荇的草原部落,是离龙山较近的几个部落之一,部落里居住的无一例外都是矮人,和其他游牧部落不同,荇部落喜欢挑选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从玉带河里打捞鹅卵石,和泥沙草杆混合在一起砌墙,再用精湛的手艺建造房子。 他们在房子周围造羊圈,以养羊为生,平时出行也是骑羊——这个高度的草食兽刚好适合他们只有兽人不到一半的身高。 草原上有羊就有狼,狼兽是荇部落最大的敌人,而为了保护羊群经常和狼兽干架的矮人,自然也成了狼兽眼里的头号仇敌。 被卫青挟持的这个矮人叫做詹,是荇部落里的养羊大户,曾经带着一队人马捣毁了一处狼兽的窝,眼下这些狼兽便是寻仇来的,只是苦于刘彻化身的荒兽守护,只敢不远不近地跟着。 在草原上奔跑了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许多在卫青他们看来袖珍的房子,灰白色鹅卵石镶嵌在墙面上,用树枝环绕而成的圆形窗户,每户人家的三角形屋顶都涂成蓝色,看起来倒有些梦幻。 “虽然小了点,不过比起帐篷到底好多了。”刘彻评价道。 詹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跟在琪兽后面的黑色狮子,心想你们兽人不是茹毛饮血住山洞吗?还好意思挑剔我们草原工匠小能手矮人族的手艺。 狼兽看到自己穷追不舍的矮人回了部落,方才不甘愿地扭头四散跑开。 “带我们去见你们的族长。”卫青对詹说道。 詹本来进了部落,看到周围的同族心里底气足了些,正想跳起来嚷嚷,却被卫青的眼神吓得闭嘴,其他矮人也紧张地打量着两个不请自来的访客。 “妈妈,他们看起来好凶啊……”一个小姑娘嘟囔着,随即被自己的母亲一把拉进怀里,示意她噤声。 对此卫青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才真的只是故意冷下脸吓唬矮人,没想到大将军长期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杀气无意中释放出来太可怕,几个离得近的矮人都快成瑟瑟发抖的鹌鹑了。 不过这样的卫青在刘彻眼里自是非常可爱了,尤其看到在大汉朝廷上素来以温文尔雅著称的大将军,在不小心吓到别人之后那一脸懊恼的样子,更是别有风味。 詹老实地带卫青他们见到了荇部落的族长,当刘彻说明来意的时候,荇族长很明显地呆愣了片刻。 什么?那个大老粗的兽人部落要请他们帮忙造房子? “我们的人工费可是很贵的。”荇族长说,“而且我们不需要玉石这种东西,以我们的雕刻技艺,可以让任何一块石头都焕发出比玉石更引人注目的美貌。” 这样啊?那以后打造玉印就交给你们了。刘彻在心里暗暗盘算。 卫青知道荇部落比起玉石和兽皮,更需要一些能够打动他们的实际的东西,于是开口问道:“你们部落一直苦于受到狼兽的骚扰吧?” 荇族长点了点头:“你也看到了,我们族人单独外出就被狼兽围攻。” “这群狼兽很明显就是针对矮人族,而且行动很一致,它们应该有头狼吧?”卫青继续追问。 “确实有头狼,但头狼非常强大也非常狡猾,我们也派过一些勇士去打它,最后都负伤惨败而归。”想起那些人回来血糊满脸的凄惨样子,荇族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果说我们有办法收服头狼,帮你们彻底解除狼患,你们可以派人无偿帮我们修建房子吗?”刘彻开始讨价还价了,“当然,包吃包住,免费接送。”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 - 分卷阅读39 ) 第29章 bc398o(16) 卫青用青羊的记忆想了一遍,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但整个凤山部落却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虽然城墙内兽人们还是搭着简单的帐篷,但每顶帐篷周围都种植着从龙山上特地移栽下来的海棠树,此时正开着殷红的花朵,远远望去整个部落就如同被红色的云霞包围簇拥着一般。 原先的凤鸟图腾石柱自然无法从已经被火山岩浆摧毁的部落旧址带回来,长老便照着原来的样子重新做了一个木雕,安放在由龙山巨石垒起来的石柱上。 只是今天这凤鸟木雕也格外鲜亮,非但脑袋和爪子用其他颜色的沙石描上了色彩,身上披的一层彩色的羽衣,则是这些日子狩猎队从猎得的各种不同的禽鸟上身上拔下来的鸟羽织缀在一起的。 凤奇雄宴请了荇部落的客人,将他们安顿好之后,才高兴地拍了拍刘彻的肩膀:“真是好样的,出去没多久就带回来了会造房子的能手。”要知道这些矮人的脾气有多难哄,随便的钱财根本打动不了他们自诩艺术家的心。 刘彻美滋滋地说:“大部分都是青的 - 分卷阅读40 功劳,族长可要给奖赏啊。”他盘算着要给卫青在部落里讨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地位,这样等开始建造房子,就可以在自己的房子旁边给卫青建造一个差不多大的,在什么地方也不能亏待了仲卿。 “那是当然。”凤玄在一旁接过话茬,眼神却有些闪烁,“你们走的那阵子,我和爹爹已经想好怎么褒奖青羊了。” “大哥,我都回来了,现在能告诉我那个惊喜是什么吗?”刘彻突然想起了之前勇的语焉不详。 “现在还要保密,等到晚上就知道了。”凤玄却也卖起了关子。 “我们刚才一路过来,发现部落里打扮得非常热闹,是要再举办什么祭典吗?”卫青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口询问。 “咳咳咳。”凤奇雄原本正在喝水,闻言被呛到了,“并没有祭典,只是我们从火山和兽潮里平安来到这里,开展全新的生活,需要好好庆祝一番,而你和彻是安全撤离的大功臣,所以就等着你们回来办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卫青心中原本悄悄冒出来的诡异之感顿时消散,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也没做什么,全靠部落里的族人团结才渡过天灾,这个庆典你们其实不用专程等我和彻也没关系的。” “那可不行,没有你们这庆典可成不了。”凤玄果断摇头。 赶路沾了不少尘灰,卫青和刘彻先回到自己的帐篷好好地沐浴了一番。 刚用清洁的布将身体擦干,外面就响起夏织和红果的询问声:“我们现在可以进来吗?” 刘彻连忙从木架上扯过来一件浅蓝色的袍子给卫青,等红果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彻身上只裹着一条白色短裙,袒露出健美的胸腹亲自替卫青将腰带束好的情景。 饶是夏织已经为凤玄生育了一个孩子,此时也看得脸颊微微发红,红果更是夸张得用双手捂住了脸。 卫青大大方方地拿了条干布替刘彻将身上滚落的水滴擦干,还给他披了件上衣,嘴上说道:“怎么又不穿好衣服出来了?当心着凉。” 他以前侍中的时候和刘彻日常相对习惯了,丝毫没有觉察到这种美男双双出浴图对于外人看来是怎样一种视觉冲击。 红果咳嗽一声说道:“仪式上要穿的礼服已经为你们制作好了,快来试试吧。” “这次搞得如此隆重,还有专门的礼服?”刘彻好奇地转向卫青问道:“你知道这事吗?” “我大概知道,这次出发去草原前红果问我要了新衣服的样子图,但我不知道是什么用途。”卫青回答,他只记得当时红果反复表示要华丽要好看。 某种程度上来说,卫青也算是坑了自己。 他对衣服的试样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当红果提出要华丽的衣服时,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刘彻的帝王之服,当然这种有特殊含义的衣服,即使是在原始社会,卫青也不会随意拿来使用。 于是他便合理想象了一下,什么场合会需要华丽的着装?他参加的部落活动有限,唯一一个大型活动便是满月祭,在这上面衣着最华丽的便是需要主持仪式的长老了。 因此,卫青以为建立新城需要长老举行一个祝祷仪式,而长老的这种仪式行为,在卫青看来和刘彻身边那些巫是差不多的,于是便绘制了一套适合巫穿着的衣服,正面绣着凤鸟纹,又点缀着各式各样的鸟羽,看起来和部落的图腾凤凰倒有几分相似。 刘彻听说这礼服是由卫青亲自设计的,颇为感兴趣地问:“是什么样子的?快拿来给我穿。” 卫青却颇有些心虚地望着夏织手里木盘上叠着的两套红色衣服,小声说:“恐怕你不会太喜欢的……” 原本绘制在牛皮上的图案没有上色,但经过夏织带领好几个半兽亲手缝制的衣服,却被染上了朱红色,并且在上面沾上了同样火红的原始鸟的羽毛,前摆和肩膀上的凤鸟纹点缀着毛茸茸的白色兔毛,以部落的手工艺水平来说,可谓是一件耗费了不少工夫的精美礼物了。 为了不辜负这份惊喜大礼,卫青和刘彻还是穿上了这两身大红羽衣。今晚的典礼似乎不光要求华丽的着装,连发型都有特殊的要求。 夏织给刘彻脸上抹上象征兽人英勇的涂彩,在耳朵两侧悬挂着点缀着玛瑙、小圆玉环和绿松石珠子的璎珞。红果则为卫青束起高马尾,并将马尾分别编成无数根细细的辫子,红色的鸟羽点缀在其间。 收拾好一切之后,他们才说自己也要回去更换仪式的衣服,让刘彻和卫青在太阳升到天空最高处的时候准时来到广场。 刘彻和卫青来到广场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很不一样,原本他们以为族长、长老和凤玄他们都会穿上同样为仪式专门准备的红色羽衣,结果来迎接他们的夏织和红果都穿着白色长袍,披散的黑发上带着黄色的花环,除此之外打扮非常素净。 而今天穿得虽然也比较隆重的长老,也只是一身白色长袍,头上带着一圈黑色鸟羽围成的冠,额前垂下贝壳做的发带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和青羊穿得如此隆重?”刘彻奇怪地询问头发上扎着一簇白色鸟羽,正笑吟吟迎接他们踏上装饰满鲜花的木台的凤玄。 “这就是我和爹爹、长老给你和青羊准备的惊喜。”凤玄欢快地拍了拍刘彻的肩,“你们之前一直为部落忙前忙后,置个人大事于脑后,所以我们整个凤山部落的大家经常商议,决定在你们动身去草原时开始准备,给你们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刘彻:!!!!! 卫青:????? 事情的发展显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在卡壳了许久之后,刘彻和卫青才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是婚礼?” 看到自己的弟弟和青羊都是一脸惊吓大于惊喜的表情,凤玄不解地说:“你们不是早就住在一起了吗?只是缺了一个正式结为伴侣的仪式。” 卫青和刘彻赶紧搜了搜来自兽人的传承记忆,发现确实是这样没错,成年的兽人如果和半兽住在一起,便是默认结合成为伴侣,只不过他们都还按照大汉的习惯来,觉得住在一起比较方便而已,完全没意识到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形如一对有实无名的夫妻。 想起之前凤玄和夏织拿自己当弟弟的关爱,还有来自凤奇雄那慈爱的眼神,卫青顿时觉得不自在了起来。 刘彻先是吃惊,现在回过味来,确实有一股暗暗的欣喜自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慢慢升起,他有些忐忑地飞快地看了一眼卫青,不知道对方对这件事是要拿个什么主意。 看着两人都各怀心思沉默着,凤玄的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你们这是……不会不想结为伴侣吧?” 刘彻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并不是不 - 分卷阅读41 想,曾经他和卫青的关系是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从未在他人面前有过半点声张。 先前卫青打仗非常厉害,旁人也不过酸几句靠了姐姐的裙带才得了皇帝的青眼。再后来卫青不再亲自出征,常伴君王身边的时候,被人捕风捉影说了些媚上的闲话,刘彻生怕他的名声受损,连忙将自己的亲姐姐嫁给了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所有人面前公开他和卫青的关系,受到大家的祝福。现在他终于可以和卫青光明正大地成婚,但横亘在两人之前许多之前一直被回避不提的问题,它们并不曾消失,如今刘彻只能忐忑等待着卫青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整天都在坐车,回家已经很晚,抓紧时间补了这章剩下的部分 周一的更新请假一天,实在累得更不动了,周二凌晨恢复更新 婚礼肉眼可见的不是发糖,我也要酝酿一下下一章更新的感觉了 第3o章 bc398o(17) 刘彻看向卫青,这迟疑的表现却引发了凤玄的误解,他义正辞严地对刘彻说:“你不会是想睡了不认吧?” 来到这里之后并没有睡过!当然无论刘彻还是卫青都不会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解释,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刘彻终于开始开口:“我自然是愿意的,但只怕青羊他不愿意……” 这么丢脸的事情刘彻小声说出来,在场听到的其他三个人都一脸惊讶地看向卫青,刘彻年轻俊美,兽形又是强大的荒兽,在部落里还是族长的小儿子,这么理想的一个伴侣人选,居然还会有半兽不愿意? 被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卫青脸上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青并没有不愿意,多谢大哥还有各位族人费心了。” 有了卫青这句话,凤山部落耗费了不少精力准备的盛大婚礼终于得以继续举行,而不是变成一场闹剧。 “我就说嘛,青羊怎么可能不愿意。”夏织笑着挽住凤玄的胳膊,“你这个当大哥的就是爱瞎操心。” “就是就是。”红果也连连点头,“我看青羊平时都和彻形影不离,感情好得很。” 等到他们忙着在前面将这即将结为伴侣的两人引领上广场中心的木台,故意落后几步的卫青在刘彻耳畔低声道:“只是为了不拂他们的好意,陛下你不会当真的,对吗?” 早料到卫青会这么说的刘彻按下心底的一丝失落,无奈地点了点头。 白乌唱起的长长的祝祷,竟然真的引来了鸟群从龙山上飞来,绕着卫青和刘彻久久盘旋。 “这是凤凰显示的神迹。”白乌高兴地宣布,“一般的结成伴侣仪式还不会有鸟群过来,得是部落非常优秀的人才会如此,这是我们迁徙到龙山之后的第一个吉兆,也象征着今天结为伴侣的凤彻和青羊将会一直受到百鸟之神的眷顾,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会永不分离。” 那还真是谢谢这位鸟神了,刘彻在心里想道。 有好几只雀鸟干脆停落在卫青的肩膀上,扬起小脑袋就唱出一段悠扬的旋律,在卫青用手指轻轻触碰它的背部的时候,又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仪式进行到最高氵朝的时候,台下的人都起哄着:“亲一个!亲一个!” 能说不愧是原始部落吗?民风淳朴且奔放。卫青和刘彻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下了然,既然做戏就要在大家面前演足全套,反正在这里结为伴侣的是凤彻和青羊,并不是大汉朝的皇帝和将军。 就如同梦中难得片刻放纵,刘彻伸开双臂将卫青拥入怀里,两人交换了一个熟练、缠绵但久违的吻。 台下每个凤山部落的人都对他们说了一句祝福的话,然后从木台上拿下一个花环,将它们悬挂在刘彻的帐篷门口。 到了夜晚,族长还摆起了流水宴,每个参加过婚礼的人都可以在族长帐篷前免费吃到美味的兽肉和鲜果,而族长那边虽然人流络绎不绝,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开刘彻的帐篷,给这对刚刚结为伴侣的兽人和半兽留下了足够的二人独处的距离。 石床上此时悬挂下来长短不一的彩色布条,每一根布条下面都绘制着憨态可掬的雏鸟,这在凤山部落的习俗里象征着多子多福,希望结为伴侣的兽人半兽早日诞下小兽人。 但此时的画面并没有外面的人想象中的香艳,帐篷里的两人默默坐着,相视无言。 白天里他们扮演着一对新婚夫夫,跟着仪式的流程又是祝酒又是彼此许诺终身,但到了夜晚真正只剩下两人相对的时候,回忆起之前的种种,反而感到了一丝丝的尴尬。 “这兽人部落的仪式可也不比我们那儿简单多少。”刘彻首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是啊。”卫青随口接了下去,“上次我这么累,还是和公主……” 话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卫青沉默了片刻,这才有些闷闷地开口:“我们倒是在这儿了,可是其他人又在什么地方?” 之前重生回建元年间的时候,因为身边随时所见都是熟悉的亲人朋友,卫青并没有重新活了过来的实感,来到兽人部落之后,又忙着适合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卫青经常忽略了他和刘彻早就是已死之人。 虽然凤奇雄和凤玄长得极像刘启和刘非,但卫青又没有机会见着先帝,也鲜少有机会遇到入朝的江都王,因此这两个人的长相对他来说并没有刘彻见着时觉得那般亲切。 凤奇雄的伴侣早就病死了,这里并没有一个长得像卫青更加熟悉的对他很是和蔼的王太后的半兽,即使有是一个男人长得像太后总归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个世界没有女子,自然凤彻也没有一个长得像平阳公主的大姐,更别提他卫青自己的三个姐姐和阿母了。这么想着,卫青的表情就显得有些悲伤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人死后要去哪里,原本以为会羽化登仙,与金乌和蟾蜍玉兔同辉,但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至少我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刘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依稀公孙卿说过,人死后的去处是泰山一个叫做高里的地方。” 太初元年十一月乙酉,柏梁台被火灾焚毁。十二月甲午朔,刘彻亲禅高里,祠后土,临渤海,幻想通过遥望祭祀蓬莱,到达那传说中的蓬莱仙境,却失望而返。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踟蹰。” 回到甘泉宫后,听从公孙卿等方士的建议,在长安城西那处旧宫的基础上起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前殿度高未央,在宫北开凿太液池,在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等象征海外仙山的小岛。 原本想要通过宫殿将思念之人的魂魄从九天召唤回来的刘彻,没想到术法出了纰漏,竟然导致卫青的魂魄被困在建章 - 分卷阅读42 宫内无法离开,一想到这件事刘彻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和卫青提及此事。 好在对于方士术法本来就不甚了解的卫青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而是陷入了一种实用主义的思索:“那么我们如果在每次换生中完成需要做的事情,最后是否能来到这个叫做高里的地方,和亲人团聚?” “也许吧,公孙卿的法术时灵时不灵,可不去试又怎么会知道?”刘彻安慰道。 刚刚有些沮丧的卫青很快恢复了干劲:“那我们要抓紧时间把建城这件事做妥当才行。” 荇部落用了一整个夏天帮凤山部落建立城墙里的房子,终于在风里带了一丝金桂的甜香的时候,所有的建筑都搭建好了,兽人们喜洋洋地搬进了高大、结实又美观的石头房子。 而环绕整个部落的城墙也有两人高,上面可以并排走三个兽人,在城墙正中建造了一个城楼,从草原上一接近凤山部落,远远就能看到那气势恢宏的城楼,还有墙垛上竖立着的随风飘扬的凤凰图腾旗帜。 挑了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刘彻和卫青两人特地沐浴后,在自家的庭院里摆起香案,祷告求问玉璧是否认可建城的结果。 两块玉璧似乎吸收了一些皎洁的月光,显得更加莹润光泽,而随着三柱香焚完,除了玉璧表面上出现几个不甚明显发着幽光的字样之后,一切都没有改变,刘彻和卫青还是呆在凤山部落的原地,并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 两人对视了一眼,分别有默契地抓起属于自己的玉璧,朝着月亮变换角度,终于让那几个字明亮起来。 只见刘彻的玉璧上写着“霸主值不够”,卫青的玉璧上写着“信仰值不够”,在他们脑海中还有一股类似于未央宫屋檐下悬挂着的珍玉互相撞击发出的那种玄而又玄的声音重复道:“现在还不能回去,回不去,不能回去……” 其欠扁的程度让刘彻很有冲动将它直接给砸了,但碍于这玉璧是公孙卿先前叮嘱过的非常重要的工具,刘彻只能忍耐着皱了皱眉问卫青:“你知道这玩意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两个从未看过穿越金手指小说不知道系统为何物的古代人,对着并没有贴心得翻译成文言文来发布任务的玉璧思索了一会,才大概摸清了刘彻那块玉璧的意思——这是嫌弃他们这个城池规模还不大,大概要等到成为一方霸主才能算完成任务了。 想到风玄曾说过的南方那些强大的部落和城邦,卫青便拉着刘彻去找了他的大哥打听情况。 “看来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就要去南方的海边看看。”夜深人静的时候,刘彻和卫青开始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安排,眼看一年的期限越来越近,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再等几天吧。”卫青将之前一直在捣鼓的武器和盔甲的牛皮图拿了出来,“我想着要提升朔方城的实力,在军备上也要想办法加强才对。詹他们还在部落的时候,我让红果带着几个心灵手巧的半兽跟着一起,学到了不少东西,正好让他们趁我们这趟出行,造一批更好的武器出来。” “可是盔甲不用铜片能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吗?”刘彻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汉军里本来也就有皮甲,而且我发现龙山上有一种藤蔓非常硬,等雨季过去它晾干之后,便可以用来做藤甲,一般的石器根本无法穿透。”卫青胸有成熟地回答,“这几天有空你可以多向大哥打听关于南方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更新都从凌晨2:oo改成晚上8:oo了,通知一下 今天还考虑了下个副本的事情,因为两人之间还没好好把话说清楚,下个世界就群殴王莽感觉进度不太对,准备加塞一个灵异副本,大家觉得如何啊? 这章看的时候推荐听雷佳的《帛画魂》,写到汉代生死观的时候,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秦汉认为泰山是阴阳交替、沟通生死的地方,在刘彻后面才形成了具体的泰山府君主司鬼魂的传说 文里提到的高里山就是著名的蒿里,史料记载最早就是刘彻亲禅高里,可以说泰山蒿里这个汉代地府体系形成和刘彻还有一定关系,并且查看《封禅书》,刘彻太初禅高里等一系列求仙的行为后就回来起了建章宫,我这篇文就准备把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利用起来作为感情主线的关键剧情了,具体下个副本还会展开 《史记·封禅书》: 十一月乙酉,柏梁灾。十二月甲午朔,上亲禅高里,祠后土。临勃海,将以望祀蓬莱之属,冀至殊廷焉。 上还,以柏梁灾故,朝受计甘泉。公孙卿曰:“黄帝就青灵台,十二日烧,黄帝乃治明廷。明廷,甘泉也。”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其后天子又朝诸侯甘泉,甘泉作诸侯邸。勇之乃曰:“越俗有火灾,复起屋必以大,用胜报之。”於是作建章宫,度为千门万户。前殿度高未央。其东则凤阙,高二十馀丈。其西则唐中,数十里虎圈。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馀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其南有玉堂、壁门、大鸟之属。乃立神明台、井干楼,度五十丈,辇道相属焉。 第31章 bc398o(18) 在莽荒大6最南面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海边坐落着大6上最富裕的三个城邦,而海边市集则由三城邦之首的梦渚所开设,来自大6各个地方的人都能在这里交换特产和珠宝。 此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兽人披着玄色的及地披风,脖子上围着白狐裘,正挽着一个穿着浅青色长袍,交领、袖口和绣着云纹的腰带上都镶嵌着一圈灰色兔毛用来保暖的半兽纤细的手臂,在市集里闲逛,两人出众的外貌时不时引起擦肩而过的路人驻足围观。 “看看,这就是凤山部落这次派来的使者。” “听说他们一年会来两次南方,用兽皮和玉石交换一些需要的物品,不知道这次又会买些什么。” “不得不说,这次来的使者长得可真俊俏啊,尤其是那位青衣小少年,不是说兽人都非常野蛮,膀大腰圆吗?怎么这次的不长那样?” “你没见识了吧。”议论的人群中有人发出嗤笑声,“那个不是兽人,是半兽,不过凤山部落居然把娇贵无比的半兽都带出来长途跋涉,是遭了天灾年景不好短缺人手吗?” 某种程度上此人真相了,凤山部落非但遭了天灾,连居住地都换了一换。但刘彻和卫青此番出来却是因为正式结为伴侣后的兽人才在部落里被视为成年,可以派给他一些重要的任务了,所以才把以往都有凤玄负责的部落采购任务交给了刘彻去完成。 凤玄派了得力助手跟随他们同去,在抵达梦渚的前三天就将部落必需品全部采买停当,接下来 - 分卷阅读43 就是刘彻和卫青自己随便逛逛,看看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可以带回去了。 为了确保幼子首次出远门的安全,凤奇雄原本打算派遣一整支狩猎队来护卫,却被刘彻拒绝了。最后卫青只挑选了八名兽人跟随,由勇自告奋勇作为护卫队长。 对于这件事刘彻并不满意,在行动的时候让勇他们远远跟在后面,能让他和卫青可以单独相处,在海边的部落好好玩上一玩。 “陛下,你看远处的白色城池坐落于海边的黑石崖上,看起来很是气派,难怪玉璧还不让我们回去,应该是觉得我们的朔方城看起来不如这些南方部落。”卫青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建筑对刘彻说道。 以前封禅的时候,卫青骖乘陪着刘彻去过海边,但他们都没有见过南方的大海,那是一股别样的异国风情,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着棕榈树,海边的红色花朵如一丛丛热情的火焰怒放,和这里的建筑颜色一样,沙滩也是铺满了天然的白色细沙,时不时有彩色的珊瑚碎片和贝壳一起被海浪卷上沙滩。 而海边市集上各种珍奇异物琳琅满目,刘彻当皇帝时南越作为贡品献上来的南海珍珠,在这里像是不要钱似的摆在简陋的小摊上供顾客随意挑选。 上辈子制作玉具剑的浪漫想法冒了上来,刘彻高兴地带着卫青挑选了一大筐色泽素雅、表面圆润光滑的珍珠,准备给卫青做一件珍珠盔甲。 当然这件事卫青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肯定会为刘彻的异想天开哭笑不得。他是想着自己和刘彻怎么说也算是在这个地方正式结为伴侣了,那夏织可不就是自己的大嫂,他也想着挑一些颜色稀罕的珍珠回去,给夏织当做项链作为礼物。 两个人各怀小心思逛了半天,又买回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最后来到一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摊子前。 “两位客人要买珍珠吗?”店主抬起一金一碧的妖异眼眸,漫不经心地问道。 “珍珠我们已经买了很多了。”刘彻拍了拍自己背后的竹篓,笑着问,“我从凤山部落带来了足够多的兽皮和玉石,能不能让我们看看其他的宝贝?” 店主站起身来,先是慌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市集不起眼的一角,才压低声音对刘彻说:“请你们跟我来。” 原来在海边市集,珍珠和贝壳、珊瑚等饰品都不昂贵,最昂贵的是能给各个部落带来神秘力量的原石,很多部落派人长途跋涉来海边,不是专程为了一两件趁手的视频和摆件,而是为了获得能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店主带着几人七拐八弯,终于在和市集隔了几条街的一处房子前面停下,将他们引领了进去。 只见不大的房间里摆着许多木架,上面都摆放着大小各异的不起眼黑色石头——这也是刘彻这趟采购之行最重要的目的,灵兽原石。 “我在出发前听我的大哥说,云渚部落的店铺位于海边市集的东南角,是一家非常大的铺面,只要来到那里就能找到。”刘彻开口询问,“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铺子却非常不起眼,而且你们还要神神秘秘地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购买灵石呢?” 要不是凤玄还多说了一嘴云渚部落喜欢用一种特殊云纹的黑布垫着物品,刘彻这次搞不好还不能找到他们。 店主欲言又止。 卫青就劝说道:“店家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说,我们凤山部落从今往后越来越强大了,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原来凤玄动身返回部落之后,在南方发生了一件大事,南方三大城里有一位城主意外发现了灵兽原石里的能量不但能够激发兽人的力量,还能让普通人也在短时间里力量增倍,甚至有可能短暂地变化成兽形。 这对拥有奴隶的城主来说,简直就是能让他手下的战奴增加战斗力的**宝,消息传出去之后,灵兽原石顿时遭到了哄抢,而除了拥有原石之外其他力量都很薄弱的云渚部落怀璧其罪,俨然成为其他部落欺压掠夺的对象。 所以云渚部落的人即便在市集做生意,也变得非常隐蔽,生怕原石一摆出来就遭到抢夺。 “那我们岂不是也可以用抢不用付钱?”刘彻随口开了句玩笑,那店主的脸刷得一下就白了。 卫青连忙安慰他:“彻是和你说笑的。不过你们既然饱受欺凌,为什么不寻求海边三城这样强大的部落庇护?” 店主摇了摇头:“族长不是没有向三城请求过,但对方提出庇护我们的条件是把原石矿献出来,而且我们的族人都要沦为城主的奴隶,这种严苛的要求怎么可能答应?但城主见我们不从,就暗地里更加散发关于我们部落的谣言,导致我们受到了掠夺更加严重。” “看来这里的城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这是想逼迫你们屈服吧?”卫青转头对刘彻说道,“那我们能不能帮帮他们?” “帮,当然帮。”刘彻笑道,“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店家其实是你们部落里一位地位非常高的贵人吧?” 店主惊讶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观你的行为举止,并非池中之物。” “说来惭愧,我其实是云渚部落的长老。”那店主摇了摇头叹气道,“既然凤山部落有意施以援手,那么我就带你去我们部落见见族长吧。” 看到云渚部落的族长后,卫青第一句话便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部落的灵兽原石矿,其实不是真正的矿藏吧?” 族长本来看到来的是两个年轻人,心里没有报以希望,现在听卫青这么一问,整个人一激灵,顿时都坐得笔直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其实是猜测的,不过族长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卫青回答,“从刚才进入部落,我就发现你们的防备力量非常薄弱,如果只是一条普通的矿藏,那么以南方三城的实力早就抢夺过来据为己有,而不是想方设法逼迫你们屈服。如此,我便猜测,这个原石应该是需要你们族人用什么秘法才能制成的吧?” “你说得没错,如果没有我们族人祖传的方法夜夜让石头吸取月亮的精华,那么它只是一块普通的黑色石头而已。” 族长的回答证实了卫青的猜测,灵兽原石应该是某一种黑色的石头,在云渚部落的人的秘法下制成的力量之石。于是卫青从腰间悬挂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一块长得和灵兽原石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问道:“族长看看,这样的石头你们有办法制成灵兽原石吗?” “这……这是从哪来找来的?” 这块石头其实是卫青带着狩猎队在龙山寻找适合建造房子的结实石料的时候,从一处山谷里找出来的,当时他就觉得长得很像灵兽原石,但确实没有任何神奇效果的普通石头,于是这次出行 - 分卷阅读44 他就随身携带了几块,准备碰到云渚部落的人询问一番。 “在我们部落紧挨着的龙山上,这种石头满山遍谷都是。”刘彻故意夸大了一些,这果然吸引了云渚部落的族长。 卫青趁热打铁:“如果你们靠自己就能将这种石头变成灵兽原石,那么我们凤山部落欢迎你们将部落搬迁过去。” “我们会提供那个山谷给你们居住,并且我们也建造了高耸的城墙,可以保护你们不受到其他部落的侵扰,我们也不需要你们加入凤山部落,只需要和我们结盟即可,至于土地和石头原材料的费用,只要你们每年灵石交易分出三成给我们。”刘彻用蛊惑人心的语气说道,“如果这些条件还不够吸引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凤山部落也准备在龙山下开设草原市集,整片大6只有一个市集怎么够?等草原市集开了起来,你们可以在市集里挑最好的地段贩卖灵石,比起冒着被野兽攻击的生命危险长途跋涉去南方,相信北方的部落以后会更愿意来草原市集的。” 刘彻看到南方三城的繁荣之后就动了这个心思,不是霸主值不够吗?南方有的东西,他回北方也要建,还要比南方建得更好,区区市集还难不倒他。 看着族长和长老变得,刘彻和卫青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里知道这次合作游说应该是成功了。 卫青更是颇有些敬佩地看着刘彻,那南方三城的城主算什么,抢东西果然还是陛下手段高,把整个人家整个部落都搬去自己地盘了,还做得非常有部落之间的兄弟爱,真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作者有话要说: 框架拉得太大了,设定完全可以写一整篇文,放在快穿里就有点赶,我尽量在四章内结束这个副本 下个世界会是古代灵异 感谢一块发糕、seka扔了3个地雷,草珊瑚、老f扔了2个地雷,感谢论文是心头一秤砣、花栗鼠大仙、kaze、日月如梭、oufano、铁三角、freda、陈阿呆扔了1个地雷,花栗鼠大仙灌溉营养液 第32章 bc398o(19) 自从云渚部落搬到朔方城居住后,刘彻也很快将草原市集开设了起来,由荇部落牵头,在草原上拉拢了十几个部落,在龙山下展开了交易。 而在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发现刘彻的玉璧上发出的光更亮了些,两人自然知道发展城池、扩大认可和获得盟友是增加所谓霸主值的办法,刘彻和卫青四处奔波,想要拉拢更多零散的小型部落加入凤山部落,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十几天。 好在部落里的半兽现在已经都能自食其力,兽人负责狩猎和护卫朔方城与草原市集的安全,半兽则帮忙管理市集,维持它的正常周转。 这一天,卫青他们正带着一个叫做菟部落的居住在龙山西侧丘陵地带的小部落返回朔方城——这是一个只有三四十人的小型部落,体型娇小,拥有高超的打地洞技术——随着朔方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已经突破了千人大关,城里的排水和排便成了大问题,所以急需这个菟部落帮他们在城内挖排水管道。 在距离朔方城还有半天路程的地方,突然从山坡上滚下来一只满身是血的野兽,在卫青面前变回人形,却原来是身受重伤的勇。 “快……快去找其他部落求助,南……南方的部落打过来了,我们的城被、被围,眼看就要抵挡不住……”勇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尤让我们突围出来找……找你们帮忙,其他的兄……兄弟都死了,只剩下我,还好赶……赶上了。” 终于把话说完,勇“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卫青连忙上去把脉的时候,觉得他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勇是卫青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个对他报以善意的兽人,卫青跌坐在地面上,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变故,只下意识地拽紧了刘彻的袖子:“快去找找有什么止血的草药。”勇身上流下的血液把周围的土地哦度染红了,很难想象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跑这么远。 “不、不用了。”勇感觉意识渐渐涣散,用几乎麻痹的脸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我知道我快要死了,其实我一直不好意思说,青羊,之前我挺喜欢你的,但你已经有彻这样强大的荒兽了,我就默默在一旁祝福你们,我听长老说,你是能给部落带来吉祥的‘无’,因为有你在,部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希望也……也能挺过去。” 卫青握住勇沾满血的手,眼眶泛红地点了点头:“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凤山部落被外人所欺辱。” “那我就放心了。”勇长舒一口气,“我们部落刚刚开始强大,一定不能被南方那些混蛋给灭了,青羊,被困在城里的人都等着你去解救他们,一定……要……救、救…………” 勇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永远合上了眼睛,那只握着卫青右手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菟部落的长老壮着胆子走到面前探了探鼻息,摇头道:“天神也救不了他了。” “我们把勇兄弟埋了就赶去荇部落搬救兵吧。”刘彻说着就要拽卫青起来,却发现卫青如同双腿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木木地跪坐着,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对劲。 勇死前那抓住卫青说话的样子唤醒了封存在卫青记忆里那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和另外一张沾满鲜血,被火光照亮的祈求的脸重合了起来。 那是一个从少年时期就几次跟随卫青出征匈奴的年轻士兵,回到长安之后一直在北军任职。在巫蛊之祸爆发前,很多和卫氏有关的人被诬告牵连入狱,这个叫做如侯的中年人也因此被关押在了长安的监狱里。 长安大乱后,刘据伪造诏书将长安城监狱里的囚犯全部释放,让太傅石德和门客张光将他们都武装起来对付丞相率领的官军。 太子率众血战数日,昔日繁华的大街上躺满了尸体,血水流入沟渠。长安城的一切乱了套,卫青看着自己培养起来的汉军和自己去世前派去保护太子的人在自相残杀,无辜的人惨死街头,而作乱的小人却潜藏在暗处兴风作浪,搬弄是非更加激怒这对被设计兵戎相见的父子。 人一旦杀红了眼,也就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无止境的厮杀,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如侯的身上渐渐被鲜血染红,有来自同伴的血,也有被他杀死的人的血。站在如今已沦为尸山火海的华阳街上,如侯仰望着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未央宫前殿那高耸的飞檐,大汉最至高无上的象征此时犹如一头狰狞的巨兽,不断带走人命。 两边激烈的巷战中,如侯渐渐来到了长平侯府的门口,自从最后一任长平侯卫伉在巫蛊冤案中株连被杀,这里的大门已经紧闭多 - 分卷阅读45 日,如今只有发黄的灯笼上写着的卫字在风中滴溜溜打转。 想到长平侯,如侯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已经成为这个帝国神圣历史一部分的那个荣耀的名字,如今已经沉眠与茂陵东北侧那方青冢下多年的长平烈侯卫青。 别看如侯现在手里拿着长剑,一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样子,其实他当初刚参军的时候可是一个听到匈奴军队来袭都害怕得两股战战的胆小鬼。 但作为汉军统帅的卫青拥有让人安心的力量,不光是因为他之前五出匈奴从无败绩,更是因为他和士兵们说话的时候,那股温和却令人信服的气度。 那只长期握剑覆盖着薄茧的手安抚地摸了摸眼看就要哭鼻子的如侯的脑袋,卫青当时这么安慰他道:“不要害怕,匈奴人并不可怕,我们汉军现在马上作战比他们更强,大家跟在我后面冲过去打,我会尽量把你们都平安带回长安的。” 那一年卫青虽然没有再获得加封,只得了刘彻的千金赏赐,但他所率领的军队大有斩获,很多部下和普通士兵都获得了爵位和赏金。 如今大汉的将军已经长眠于黄土之下,而如侯看着长平侯府门口悬挂着的卫字,已经绝望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大将军保佑我们能够顺利帮助太子脱离险境吧。”如侯在心中反复默念着,仿佛不这样做,他也会被那头来自未央宫的可怖巨兽给吞食了一般。 卫青站在建章宫最高的神明台上,来自长安城的绝望和如侯的祝祷也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真的很想去帮助他们,或者去制止这一场可笑可悲到几近壮烈的人伦惨剧,但是他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轻飘飘地游荡在建章宫里,有时并不清醒连自己的意识都不存在。 这样一个无法离开建章宫的鬼魂,又如何去挽救在剧变中挣扎的长安城还有它无辜的百姓? 往昔的记忆如洪流般将卫青吞没,他沉浸在这曾经所见的流血景象中,一时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再处于那个时候,并且因为强烈的想要帮助如侯的心思,竟然产生了一种附身在如侯身上的幻觉。 卫青跟着如侯见到了如一把开锋的利剑那样穿着黑色深衣的刘据,这曾经软香可爱的小团子如今面容凌厉、肃穆,绝望而疯狂,五官更加肖似他的父皇。 如侯自告奋勇从刘据手中接过了象征太子的赤红色符节,那像血一样的颜色似乎预告了他接下来的悲厄。如侯征发了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而刘彻派来的侍郎马通和他前后脚来到军营。 “如侯带来的符节是假的,尔等不能听从他的调遣,我带来的才是来自陛下的真符节。”马通一声令下,胡骑纷纷反水,将如侯逮捕。 一把来自匈奴的钢刀斩断了如侯的脖颈,鲜血喷溅出来,他怒目而视的脑袋就这样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卫青感受到了来自如侯的恨意,那是对于马通的指使者,那个曾经如侯最为敬重、如今稳坐建章宫调兵遣将的无情帝王刘彻的无法消散的恨与怨。 “仲卿,仲卿,你怎么了?” 刘彻看到几下没有拉起卫青,而卫青双眼放空,似乎沉浸在什么噩梦之中,连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不由得担心地上前半抱住卫青,一边柔声喊着他的字,一边轻轻摇着对方,想要将他拉回现实。 卫青骤然回神后,看到刘彻近在咫尺的关切脸庞,心里顿时百味交织,来自如侯的强烈的情绪仍然在影响他。 试着调整自己的状态,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卫青开口说道:“我没事,我们这就动身去荇部落,我答应了勇,会把他的族人都救出来。我不会再让其他人再无辜死去了。” 刘彻担忧地看着卫青,毕竟对方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 “你这样能动身吗?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无需担心,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卫青推开了刘彻伸过来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醒,这章有点虐,(划掉)我写的时候比较放飞(划掉) 第33章 bc398o(2o) 那些刻意被卫青遗忘的,横亘在两人中间那些无法被遗忘的那些逝去的人们的一个个的姓名,开始在心中浮现。 刘彻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向卫青开口。 “当下要尽快解救凤山部落的围城之急。”卫青站了起来,越过刘彻走向菟部落的人,开口命令道,“现在就是你们归顺凤山部落表现的时刻,在我去荇部落搬救兵的时候,我要你们来到朔方城外,往围城的南方军营下面挖一条隐蔽的地道,事成之后,我给你们免除入住城内和在市集做买卖的所有费用,还免费提供龙山上最好的地段给你们建造房子。” 菟部落的人连忙点头同意了,不仅是条件太诱人,更多的则是卫青此时浑身气势凌然一变,就如同一件冰冷的兵器一样,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杀气和压迫力,这些身材娇小的菟族人就快和真正的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了。 沉默无声地安葬了勇之后,卫青翻身跃上琪兽,压低声音对刘彻说:“陛下跟我走吧,我不觉得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菟族人可以保护你。” 荇部落的人早就听说了凤山部落被南方城主派来的战士包围的事情,但南方三城是整片大6最强大的城邦,他们都不敢出头,只是平素和凤山部落关系不错的几个部落的首领都聚集在荇部落的族长那里,观望着事态发展。 看到卫青带着凤山部落的族长之子刘彻登门求援,这些草原部落的首领各个脸上都有羞愧的神色。 卫青倒不觉得他们之前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凤山部落刚搬来不久,和其他草原部落也仅仅是合作做生意的交情,连盟友都不是。 “说到底,就是你们不知道我们凤山作为一个新崛起的部落,是否能够对抗来自南方的强大力量。”卫青一脸平静地说,“你们里面的有些人也许还会问,我们只有两个人来请大家帮忙,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不过我可以告诉诸位,只有你们派出人手,我可以保证打赢他们,毕竟在我看来,南方来的那些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说到这里,语气在旁人耳里听来,就颇有些张狂了。 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刘彻心里清楚,卫青只是说了句大实话而已,对付这些原始部落,还要卫青亲自出面,简直是杀鸡焉用宰牛刀。 “南方的那些人看不起我们北方很久了,觉得这片大6的北方野蛮、荒凉,他们南方才是富庶之地,但真的如此吗?”比起卫青直接说明实力碾压不同,刘彻的话就更加蛊惑人心了,他故意挑起了南北方的矛盾,用来煽动这些草原部落首领的情绪, - 分卷阅读46 “现在我们只是和南方同样开通了市集,兴建城邦,那什么三城的城主就急不可耐地打上门来,这些南方佬就是看不得我们好,可是我们凭什么被他们踩在脚底?”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南方的城邦就会忌惮我们,我们可以变得比他们更强大。”卫青笑着说,“而我,可以让你们打赢他们。” 这对在场所有的草原部落首领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见证了北方后来居上到后面形成以朔方城为主的城邦霸主地位的重要时刻的众人只是斗志满满地表示要跟着卫青大干一场。 草原十八个部落一共清点了一千五百名战士,在卫青率领下只用了半天就来到了距离朔方城还有一段距离的开阔地带。 根据詹打听的情况,南方三城这次一共派了四千余名战士,其中有八百是是被城主用灵兽原石强化过的战奴,这也是为什么平时孔武有力的凤山部落兽人这次落败的一大原因。 南方军带头的是一名身高是普通兽人三倍的巨人族,还有一位手握双蛇的巫师随军,据说会做法导致飞沙走石,突然降落倾盆大雨,被传得神乎其神。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素来相信这些神奇力量的草原部落的人开始心生退意。 “什么呼风唤雨的巫师,不过是会观测天象,推演风起和雨落从而装样子糊弄人罢了。”卫青不屑地说,“大家只管听我的命令行事,好教你们见识一下在战场上到底是他的神明灵验,还是我的战术灵验。” 正好这个时候菟部落的人也挖好地道回来了,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卫青用石斧清理出一块草地,露出下面的沙土作为沙盘,用树枝给那些部落的首领说起来接下来攻打南方军的安排。 “擒贼先擒王,我会带一小队勇士从地道潜入,等到彻在敌人营地后方火攻,我们和朔方城内的凤山部落兽人一起,里应外合,将敌军一网打尽。” “我和你一起去。”刘彻不同意卫青的安排。 卫青摇了摇头:“你去太危险了,留在后方,等到火势起来,你得带领这些人按照阵型走,他们不懂这些……”在场懂兵法的只有刘彻和卫青两人,确实不能一起行动,刘彻只好勉强答应下来。 “南方那些人将城池围得和圆桶一般,你们怎么将消息传递到城内?”詹开口问。 卫青将手往不远处的草丛一指:“这儿就有位现成送信的。” 只见那之前跟了他们一路的灵猫从草里窜了出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刘彻手心磨蹭。 卫青将事先已经写好字的牛皮卷成细长的一条,藏在灵猫脖子下的长毛下面,刘彻又拍了拍灵猫的背,灵猫飞快地奔跑起来,悄无声息地穿过南方军营地的边缘地带,找凤玄他们送信去了。 等到灵猫将城里的消息带回来,夜色已经降临了草原,而雾霭正在一点点形成,这种天象是非常适合偷袭的。 卫青带着一伙身材矮小的草原部落的战士,从地道潜入——菟部落仓促挖的地道对于他们自己的身形来说行动自如,卫青这样的从里面走起来有时候都要匍匐通过最狭窄的地段,像刘彻这样身材高大的兽人根本就没法通过。 地道不长,一直挖到了敌军的巨人首领大帐附近,卫青将地道口的一些浮土弄开,从里面探出头,躲在粮食的布袋后面偷偷观察军营的情景。 这南方三城来的人马虽然看起来非常糊弄原始人,但在卫青眼里还真算不上什么,别说比他之前打过的任何一个匈奴营地都小,就连当初收复河套时候顺便讨伐的蒲泥、符离等游牧小部落都不如。 只不过卫青现在身边带的人手有限,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待刘彻那边先放弃火来。 果然,在和刘彻约好的时辰过后,从那军营后方果然传来慌乱的叫喊声:“后面起火了,有人正在攻击我们!” 之前正在帐篷里寻欢作乐的巨人打着赤膊就大踏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叽里呱啦对着手下的战士一通吼之后,急匆匆地朝冒着火焰的地方赶去。 卫青之前在布置作战的时候,故意挑了一处上风口让刘彻放火,最近几日草原一到夜晚就刮起了南风,风助火势,熊熊的大火很快就蔓延到了处于下风口的南方军营地。 而刘彻还从草原上召来了狼王,狼群驱赶着一大群食草兽在夜色中跑来跑去,扬起烟尘,给敌军一种被很多人马进攻的错觉。 刘彻也是真的过了一把亲自率兵打仗的瘾,带着草原部落的大部分精兵,以雁形阵突入敌方阵营,两边武器交接后,又命队伍形成左右合围之势。 等刘彻那儿闹得差不多了,将南方军的队伍彻底打乱成一盘散沙,卫青才从地道里轻巧地钻了出来,朝跟着他的其他人一挥手,示意他们悄无声息地跟上。 绕到主帐篷的另一侧,赫然看到地上躺着几具无头尸体,身上穿着的值钱的东西还有武器都被剥走了,只剩下浸满鲜血再也不能使用的几块破烂兽皮勉强遮蔽身体。 而在不远处,巨人和他的亲信身上都穿着从这几具尸体上脱下来的藤甲,这是红果他们赶制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为了确保这些勇士能够顺利冲破重重包围,部落里的人将新造出来的藤甲给了他们。 但藤甲只能护住身上几处要害,却不能护住所有要害,这些人还是战死了,只堪堪将伤重的勇护送着杀出一条血路。 那个手里拿着两条蛇的黑袍巫师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巨人,似乎是觉得这浴过血的藤甲不吉利,和他发生了一些争执。 巨人却不以为然:“我早听说这个兽人部落造出了一些新奇的玩意,这个之前他们被我们打退到城里闭门不出的时候,我并没见他们穿过,现在却穿在这几个送死的兽人身上,想来是非常宝贝的,所有好的东西都该归我们强大的城主和三城的贵族所有,这几件我看到了就是我的了。” 说完巨人和他的亲信放肆地大笑起来,卫青从腿上缠着的绑腿间抽出黑曜石匕首,像灵猫一样悄然无声地沿着木篱笆接近巨人,正好看到那巨人用鄙视和某种带着诡异满足的眼神看向被竹签子插着竖立在营地中央那几个兽人的头颅,其中有几张脸还曾经和卫青一起在大森林里狩猎过。 “我会替你们报仇的。”卫青在心里默默地说,“等到打完这场仗,我会把你们和勇一起埋在龙山最风景秀丽的地方。” 他朝着巨人的背影露出了带着杀意的冰冷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 这个世界完结之后卫青就可以告别目前的儿童身份了2333 话说卫青黑化一定很带感 第34章 bc398o(21) 巨人将藤甲当做了一 - 分卷阅读47 件值得炫耀的战利品,但他不知道藤甲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怕火。 卫青在快速朝巨人方向移动的时候,将披风扯下来,用地上蔓延的火将其点燃,然后一把投掷到了巨人身上,巨人被燃烧的披风劈头盖住,藤甲被点燃,他发出怒吼声,朝胆敢攻击他的弱小半兽扑去。 但那看着似乎他一只手便能将脑袋拧下来的半兽,却和林中的豹子一般行动敏捷,巨人好几次都扑了空,而卫青借着自己的移动,将着火的披风再扯了回来,一边和巨人游斗,一边将靠近他的巨人亲信身上的藤甲都点燃了。 将被火烧得哇哇乱叫的亲信交给草原部落的战士对付,卫青单足点地高高弹跳起来,挥出右臂,锋利的黑曜石匕首割开了这南方军首领粗壮的喉咙。 刘彻带着凶悍撕咬着敌人的狼群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巨人轰然倒地掀起的尘沙,还有浓浓烟雾和跃动的火舌作为背景,卫青一脸凶悍地将一个黑袍巫师踩倒在地,那巫师嘴里还在念着请神的咒语,就被卫青从脑后一手肘打晕了。 这是刘彻第一次看到战场上的卫青,很快就被这种危险的美丽吸引了。 卫青只是对刘彻点了点头示意,很快就有条不紊地下达各种战斗的命令,在草原部落的援军和从城里出来的凤山部落的兽人战士的两面夹击下,南方部落的士兵惨败而归,朔方城之围也顺利得解。 红果脸上挂着泪光就朝卫青扑了过来:“青羊你真是太厉害了,还以为这次要困死在城里了。” 卫青慈爱地摸了摸红果的脑袋:“不会让你死的。” 曾经他作为被困在建章宫的孤魂,无法帮助长安城那些在冤狱中在战火中死去的人们,现在在这片莽荒大6,至少还能尽量保护这些和他短暂相处的淳朴族人们性命无虞。 也许这便是为什么他还要和刘彻将要在各种不同的世间活下去,一定是为了挽回什么,或是弥补什么。 南方三城的城主听说派出的四千多战士大败而归之后非常震怒,短短秋冬几月,便派了无数批战士北上攻打朔方城。当然这些人都被卫青轻而易举地打了回去。 从此卫青不光在凤山部落里成为拯救整个部落的大英雄,在草原上也是名声大噪,还有人编歌谣赞美他不败的战绩和英勇的事迹。 白乌似乎又占卜出了什么东西,对族人宣布卫青便是能给凤山部落带来繁荣的神秘半兽“无”,还预言了卫青和刘彻在部落呆上一年,将部落带上通往在整片大6全盛的道路之后便是回到那被天神眷顾的所在。 对于白乌后半段神叨叨的预言,很多人都不信,但卫青和刘彻却觉得很神奇——他们在这里能呆的时间不就是一年吗?也不知道白乌是怎么算出来的。不过他预言十件里面只有四件是真的,和公孙卿一样半吊子,也说不好是瞎猫碰着死耗子还是真推演出来的。 倒是朔方城如同预言一般开始逐渐发展壮大起来,草原十八部落看到凤山部落的强大,都纷纷和凤山部落结为盟友,草原市集也越做越大,到了接近年底的时候,已经成了草原部落交换商品最大的场所,连草原外的远方部落也慕名而来——当然有一部分也是为了凤山部落许诺的好处,刘彻向凤奇雄建议,新来草原市集做生意的人,第一年所有费用全免,接下来需要交纳的场地费和保护费也比南方三城的海边市集便宜多了——如此一来,很多人趋利而至,海边市集终于不再是一家独大,甚至有边远地区的部落自己也仿效着开了小型市集。 现在卫青和刘彻的名字传遍了整个草原,说到他们就是歌谣里唱的战无不胜的战神青羊还有无所不知的智者凤彻,并且他们还是一对结为伴侣的半兽和兽人,这又丰富了草原各家饭点的八卦谈资。 尽管流传在玉带河边的歌谣把他们编成了一对天造地设的恩爱伴侣,但自从朔方城解围一战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始终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彼此间隔着点什么一般。 属于卫青的玉璧自第一次大败南方军之后就点亮了信仰值,随着战神之名远扬,这块玉璧上的光点就越来越亮。但这两块玉璧除了在夜晚可以发出夜明珠般将周围四五尺距离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并没有给出什么新的提示。 要来临了,在每年最后一个满月的夜晚,部落都会举行大型的祭典,今年因为朔方城在草原崛起的原因,这个盛典就扩大了规模,持续时间十天,期间在草原市集上有各种优惠活动——这自然也是出自刘彻的主意。 在庆典的最后一天晚上有个非常肃穆的送灵仪式,长老白乌会带领凤山部落的全体兽人祭拜先祖的灵魂,并且送过去一年中去世的族人灵魂渡过那幽冥之河,前往死者居住之地。 只见白乌将什么粉末倒入燃烧的火盆里,许多幽蓝色的光点就从火盆里飞了出来,按照白乌领唱的送灵祝词,这些光点便是勇等人的灵魂,他们像萤火一样环绕整座朔方城依依惜别,再向着夜空和森林深处飞去,最终消失不见。 一些死者的亲人和朋友,对着光点消失的方向,呜呜地哭泣了起来,似乎想要从黑暗中唤回死去的人。 白乌最后庄严地开口吟诵:“生生死死,周而复始,死者越过森林,越过原野,越过高山,最终渡过幽冥之河,又将在那黄泉之地苏生,重新回到我们身边,就像花谢花又开,野草重枯荣,每一个消失的生命都会变成全新的生命回来,去年死去的老鸟,多年后会变成毛茸茸的雏鸟,凤神会庇护我们一族的命火永不熄灭。” 这是属于原始部落的神圣信仰,听到这番话卫青不由得陷入了思索,既然刘彻说过“生属长安,死归高里”,那么那些从他身边离开的人,会有一天从高里重返长安吗? “仲卿,我们谈谈。”仪式结束后,刘彻拦住了卫青的去路。 这些天卫青虽然还住在刘彻的大房子里,但因为房子实在是有些宽敞,他每天想要回避和刘彻打交道还是非常容易的,再加上随着一年期限的临近和玉璧迟迟不给出反馈,两个人都有些着急,更加忙碌于朔方城的建设事业,算起来这些日子两人已经有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私事了。 “好。”卫青举着手中的火把,在前面带路,而刘彻默默跟在后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回了住处。 深黑色的木门吱呀一声关闭,将还沉浸在祭典余韵里有些热闹的部落动静都关在了门外。 “之前的事是我错的厉害了,自醒悟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责。”刘彻握住卫青的手,诚恳地说,“仲卿能原谅我吗?” 卫青苦笑道:“陛下,我早就说了,我并没有什么好怪你的,但是发生了那些事之 - 分卷阅读48 后,他们……会原谅自私地用公孙卿的术法活下去,和你维持原状的我吗?” 刘彻脸色一变:“让公孙卿做法都是我一人拿的主意,我只是不想再也见不到你,这件事和你无关,你无须……” “但是只有我和你以这种方式继续活着。”卫青难得有些焦躁地打断了刘彻的话,“你知道勇去世的那天晚上,我梦到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刘彻摇了摇头,那天夜袭南方军大营打得非常漂亮,等清理完战场已经接近破晓时分,他记得卫青累得眼皮都耷拉着,自己才强行拉他去躺下睡了一会,但卫青只歇息了一个时辰不到就起来继续处理战俘和缴获品了,还顺便给三城主发了一张极其嚣张的告知信。 “我梦到了一个老朋友,他坐在黑暗潮湿的大牢里,身上还有被拷打的痕迹,他就那样透过栅栏看向我,对我说,卫仲卿,我好想你,若是你还活着,我也不会落到那地步,只是不知道你那素来仁厚的外甥,能不能捱过这明枪暗箭。” “我又梦到了伉儿,他是我三个儿子里面最娇惯的了,他哭着对我说,阿翁,我好痛啊……然后我就醒了。” 终于把这些天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卫青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始终忘不了一身冷汗醒来时,那种四顾茫然的感觉。 刘彻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也不顾卫青的反对,上前便紧紧抱住了卫青:“仲卿,你不该自责,这都是我的错,不是你的。” “三姐在我面前消失的时候,我就在想,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我还留在这里?我还能再见到她吗?直到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出现在建元元年的平阳侯府,我觉得是不是上苍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没过多久我就和你来到了……这里,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是我们要经历的一些短暂的不同的世间,我突然就迷茫了,我在这里做的这些努力,到底又有什么用 ?” “原先我确实只是想要让你回来,但再次见到你之后,我也明白我们之间要向以前那样,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弥补。”刘彻说道,“之前我忘记了很多事,但最近我突然想起来了,公孙卿对我说过这样在不同的世间出现,不断更换成别人的身份,也会有一种神奇的效果。” “什么效果?” “最初,他告诉我,可以让死者复生,后来我又从他那些话语中得知,说不定是岁月回溯,说不定是改变以后会发生的一些什么事情,说不定通过这样的行为,可以弥补之前我所犯下的错。”刘彻郑重其事地看着卫青的眼睛,“我也深刻反省过了,如果不好好处理之前那些事情,那么你我永远不会回到之前的关系,所以我想要尽可能地去悔过,去弥补,去找到让你可以不那么自责呆在我身边的办法,你能相信我吗?” “好。”卫青点头答应了,他总是相信刘彻的,从他非常小的时候开始,虽然后来刘彻令他失望了,但他还是改不了相信刘彻的习惯。 本来还想再多费一番口舌的刘彻没想到卫青这么容易就心软松了口,内心不可谓不感动,一时冲动之下,就低头吻了下去。 淡蓝的月光下,从那两人紧挨着的身形中间,玉璧发出了耀眼的亮光,那亮光上升到半空,犹如两轮皎洁的圆月,一时间将整座朔方城都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而天空上真正的蓝色月亮反而显得光华黯淡了。 在卫青和刘彻胸前悬挂着的玉璧,此时已经显示信仰值和霸主值全满,一个穿着道袍的小童子从玉璧里蹦了出来,拍着手唱道:“凤兮,凤兮,何嗟叹之?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两人面面相觑,感情之前玉璧一直不显灵,是因为完成任务之后还要亲一下才能发挥作用。 这小童的歌声正好暗合了刘彻之前向卫青表的决心,两人被包裹在凉凉的月光中,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竟然自地面冉冉升起,凤山部落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的异象所吸引,纷纷跪倒在地上,嘴里说着:“凤彻和青羊果然是天神派来帮助我们的特殊的荒兽和无,现在朔方城发展起来了,天神就要接他们回去了。” 两人升到半空中两轮“圆月”中间,只见那两轮紧挨着的光团渐渐分开,周围风声大起,景物也渐渐变得扭曲,就知道是即将离开这里了。 小童先前的话还在他们耳边萦绕:“想要弥补遗憾,下个世界就要失去一件对你们来说重要的东西,快猜猜是什么呀,嘿嘿嘿嘿嘿。” 总觉得小童笑得别有深意,不知道去了下一个地方又将遇到什么幺蛾子的刘彻,在临别时将一个冰凉沁人的东西挂在卫青脖子上,又将那东西塞到卫青衣服里。 卫青在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用手指摩挲着确认了一下,是一方刘彻早就雕刻好,却因为两人闹别扭一时没来得及正儿八经送出去的刻着卫青两字的白玉小印。 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以后凤山部落发展成为大6霸主之后,历史遗址上的壁画显示两个月亮里面分别是卫青和刘彻就觉得……画面有一丝丝的喜感 小童的歌改自《论语·微子》:“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这个世界终于写完啦,下个世界是古代灵异 感谢oufano、一块发糕、草珊瑚扔了2个地雷,感谢铁三角、七柒、老f扔了1个地雷 第35章 开元十年o1 一辆牛车缓缓地走在官道上。 大路朝天,碧空如洗,时值季夏,却因为昨夜下了一夜雨的缘故,空气中透着一股舒爽和草木的清新气味。 赶车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约摸二十岁上下,一路沉默不发一言。 一个垂髫小童坐在车前面,仿佛怕自己掉下去似的,胖乎乎的小手拽着黑衣男子的腰带,整个人却挂出车外,探着脑袋东张西望。 这一路走过去都是绿色的麦田,无边无际。因此眼前出现的一片梨树马上吸引了小童的目光。 “舅舅,舅舅,快来看!有梨子!”小童兴奋地回头朝车厢里招手。 “嚷嚷什么?一路就你最不安生。”车厢里传来少年清亮的斥骂声,骂完却又笑了起来。 帘子掀起,一个十六七岁大小的少年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摸了摸小童不安分地左右转动着的脑袋。 梨树被主人养护得很好,长得郁郁葱葱,上面结满了青色的小小的梨子。 少年对小童说:“你看这梨子,现下还是青的,不若我们秋天来,摘了满满一车回去。” 小童笑道:“舅舅莫忘了去年带我去偷橘子,被隔壁大黄撵得满院子跑。” 少年怒:“那你还提!” 小童笑得捶得车壁咚咚响。 赶车人 - 分卷阅读49 这时插嘴:“郎君,别忘了我们是来寻古的,不是来偷梨的。” “我当然知道,谁要偷这没长成的梨子啊。”少年窝回车里,将一床锦被缠在身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郑六,前面遇到人家,问问看距五陵原还有多远。” 原来这少年姓尉,单名一个缇字,是洛阳尉家的小儿子,今年刚满十六,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 这尉缇生下来的时候不足月,小脸涨得紫红就是一声不哭,接生婆往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方才放声哭出来。因他先天带来的不足,比一般小孩儿更加多灾多病,家里宠得厉害,生怕有个闪失。尉家以武传家,所以尉缇平时在家看看书,弹弹琴之余,偶尔也练上几套拳脚权当强身健体,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可偏偏他五岁生日那年,有个牛鼻子老道路过尉府大门,看到当时老夫人手里抱着的小孙子,二话没说上来夺了就走。 尉府岂能容得有人上门抢孩子,连忙喊护院拦住,谁知道那道士却有些门道,刀剑无眼,他手里抱着个孩子,却不能叫人伤着分毫。 最后还是尉府老爷尉书行出面,对着道士又是作揖又是做小伏低,哄得那道士开口说了一句话:“这娃儿命中有劫数,留在凡俗人家养,怕活不过十七岁,不如让道士我抱了去。” 尉家怎么肯,和道士磨了半天,最后道士叹气道:“这怕是他的天命,等他十六岁我再送他一件礼物,破解这劫数的法子也落在这物上,到时候需他亲自去寻。” 说完将孩子放在地上,径自扬长而去,众人只见他转过壁角,等追过去时,大路上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也寻不着了。 一家人受了惊吓,可后来尉缇越长越健康,除了秋冬二季极易受寒,吃药往往拖上数月才好之外,并无异状,也渐渐将道士这件事当做个奇谈丢在脑后了。 两个月前,尉缇十六岁生日,正忙着在里屋拆哥哥姐姐还有长辈们送的礼物,突然九岁大的外甥应天赐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白晃晃冰凉凉的东西塞给尉缇。 “怎么,天赐也要送舅舅礼物?”尉缇笑着蹲下来问小外甥。 “不是不是。”应天赐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是有个穿得破破烂烂疯疯癫癫的道士,在门口央我将这个交给舅舅。” 尉缇摊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一方白玉印,玉质触手莹润细腻,上面雕刻着蟠龙,刀工质朴大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先搁置在书案上,对天赐说:“你玩去吧。” 夜里的时候,家主尉书行回府,听天赐说起这事,大惊失色,连忙和老夫人一起寻到尉缇屋里。 “天赐说白天里有个道士给了你一块玉,爹爹问你,可有此事?” 尉缇点头答道:“确有此事,是一方玉印,儿不知如何处置,现下还搁在书房里。” 尉书行脸色一沉,呆了一会,仿佛做足了心理斗争才开口:“你可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不知耶耶所言何事?” “那是在你五岁生辰时发生的…………” 尉书行絮絮叨叨,将当年道士如何闯府,说了什么话等都对尉缇复述了一遍。 “童稚时儿尚蒙昧无知,竟一直将此事忘记了。”尉缇努力在记忆中翻找,好像模模糊糊对那道士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现下听耶耶说起,倒仿佛有那么一点印象。” “我当时也曾想,那道士许是疯癫,谁曾想这么多年,他竟如约找上门来,这可如何是好?” “耶耶莫慌,妖邪之言,不可尽信。”尉缇见他爹心事重重在房间内踱来踱去,连忙上前扶住请尉书行坐下,软语宽慰。 “你取了那玉印让耶耶看看。” “是。”尉缇听得吩咐,忙一溜烟跑到书房,拿了那方玉印攥在手里,款款走了进来。 “孩儿将玉印取过来了。”说完双手奉上。 尉书行拿着玉印端详了半天,连连称奇,更着丫鬟将印传给老夫人把玩。 “这玉有些年代了,玉质润泽,那道士若是骗人,也没必要将这般贵重的物品相赠。”尉书行皱眉对旁边下人吩咐道,“唤缃儿过来。” “耶耶,这玉印这般有名堂,竟然要出动大兄来辨认不成?”尉缇原本对这事并未放在心上,听到大哥要来,登时好奇心大作。 不多时,尉缃从房门外踱进:“孩儿见过耶耶。” 尉书行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开口问道:“今日去哪了?可是刚回来?” “今天刚同洛兄、陈兄去了郊区寺庙取拓片,那里新出土了一个汉时的青铜鼎,上面有些铭文。” 这尉缃是尉家长子,六岁能诗十岁便写得一手好文章,如今已是名满洛阳的大才子,在鉴品古物上颇有造诣。 “快来看看你弟弟新得的这方玉印。” 尉缃才进门便听娘说十一年前那个道士又上门来了,送了小弟一块玉便走了。当年小弟险些被道士抢走,他是跟在爹身后一路看到底的,因此好看的眉峰先皱了起来。 偏生小弟还没心没肺地凑上前来问:“大兄,你快看这印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一边去,别挡着灯。” 尉缇吐了吐舌头,忙拎了一盏铜牛提链灯给大哥照明。 尉缃眯起眼睛将玉印对着灯光端详了半晌,缓缓道:“这玉印是用上好的和田白玉做的,一丝杂质都没有,怕是宫廷之物。印上雕刻的蟠螭,刀工精细,说不定是昆吾刀刻,但风格却粗犷,线条硬朗,看着像是汉物。” “那不是离现在有起码六百年了?” 尉缃点了点头,将玉印翻过来,用手指点着说:“你看这印上刻的是小篆,这纹路刻的是……” 尉缇凑过脑袋去盯着看:“左边一个青字,右边一个卫字,咦?” 说完和大哥两双眼睛盯着对方,面面相觑。 “汉朝叫卫青的还能有谁啊?”尉缇大叫。 尉缃拍了拍小弟的肩膀,下了结论:“长平烈侯卫青,说起来今天我去看的那个鼎,和这印的主人还有不少缘分呢。” 说完便从袖中取出一张拓片,尉缇于灯下摊开来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大字:“长平家宣春。” “长平家说明这鼎是长平侯府的所有物,可是这个鼎怎么会跑到洛阳的寺庙中来?这宣春二字又是什么意思?”尉缇迷糊了。 “可能是史书记载的宜春侯卫伉,长平侯卫青的长子。”尉缃回答道,“卫将军虽然位极人臣,一辈子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但孝武皇帝对他委以重任的同时也防他甚重,因此卫青生前一直居住在西京长安御赐的华美的长平侯府中,终其一生没有踏上长平侯国的土地。至于位于西京长安的卫府之物怎么会在东都洛阳出现,这个我 - 分卷阅读50 也不清楚。” “可是耶耶说,那臭道士非要说这玉印是我破劫的关键,总不会我和卫大将军也有什么缘分吧?”尉缇犯难地挠着脑袋,“我们可不可以不信那道士说的?” “我怎么能放心不去过问此事。”尉书行不同意,“那道士行事颇有些玄机,他将这么宝贵的一方玉印交到我们手里,应该绝无欺骗之心。就算你不信也好,万一他说的是真,等你十七岁那年真应了劫数,可叫我们如何是好。”说完便有些激动,和老夫人两人一起拭着眼泪。 慌得尉缇马上下跪:“孩儿不孝,孩儿马上按耶耶所言去寻查此事。” 尉老爷这才破涕而笑。 接下来尉缇的苦难生活开始了,跟着大哥寻访了洛阳不少鉴古能士之后,并无取得任何眉目。眼看着离十七岁生辰的大限又减少了一个月,尉夫人万般无奈下,只好去白马寺问一个大和尚求了签只说需向西去,那大和尚又说小郎君需要亲自前往,人越少心愈诚,成事的可能性才愈高。 所以尉书行千叮嘱万不舍,派了家丁中武艺最高的郑六陪伴小儿子,又准备了丰富的盘缠,雇了俩牛车,将尉缇送出门去。 随行的还有一个小外甥应天赐,因为他爹在京城任职,尉缇顺路就将他也带上了。 大和尚只说向西,到了长安城住进应府之后,尉缇顿时又不知道往何处去了。城内汉代的古迹倒是比比皆是,可是太多了反而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最后尉缇想起临行前大哥的提点:“不如先去汉皇陵看看。” 所以一行三人便向着玉印原主人墓所在地——茂陵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表示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失去的重要的东西就是记忆 可以理解成刘彻和卫青两个人穿越到他们后面的某一次转世上,在冥冥注定中解开当初的谜团的故事 这个故事最早成形是我做的一个有些诡异的梦,这次开快穿就是想把很多想写没写或者写了一点就放下的脑洞整合在一起,这次快穿副本时代背景算是架空的大唐吧,预计会由三则灵异小故事组成,每个故事都对应一个和他们有关的汉武朝人物,猜猜野狐城这个故事对应的是哪位? 尉缇就是卫青,刘彻还没出场,其他的角色不少也有可以对应的历史人物,大家可以联想一下 尉家大哥说的刘彻和卫青的关系是他看了当时的冰点论之类的,不代表历史上真实的君臣关系 第36章 开元十年o2 话说牛车路过一处小村庄时,烈日高悬,三人都已饥肠辘辘。 郑六寻了一处路边铺子,将牛车停在路边,把牛栓在桩子上,要店小二添把草料喂着。 三人围坐一桌,要了三碗凉面,两个小菜。尉缇和应天赐都饿了,一人端着一碗面狼吞虎咽。郑六却不急着吃,眼神先将周围扫了一圈,确定安全之后才施施然下筷。 “舅舅,那边有个人一直瞄你。”应天赐用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尉缇的腰,小声提醒。 “谁啊?”尉缇抬眼张望,看到有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书生模样青年坐在靠近一颗枣树下的桌旁,端着碗一边喝着凉水,一边将一双桃花眼不停地朝自己瞟来。 “手无缚鸡之力,小公子不必在意。”郑六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名行为不端的书生,早明白此人并无身负武功,想来也起不到什么威胁,所以仍是淡定往碗里捞着面条。 “那就不理他。”尉缇说完,伸出筷子想夹碟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却被应天赐抢先一步夹走,“哎,我的糕!” 应天赐早就将抢到手的绿豆糕塞进嘴里,此时嘴巴鼓鼓囊囊的便含糊不清地说:“谁先夹到就是谁的,好吃。” “一共六块糕,你已经吃了四块了,还抢我的?”说完作势要去捏外甥的小肉脸蛋。 郑六眼睛笑眯眯的,看着舅甥俩为了一块绿豆糕打闹个不休。 这时,突然一道黑影快速闪过,尉缇只觉得腰间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扯,马上跳将起来大喊:“我的玉佩!” 大伙都循声看来,只见刚才还缩在角落里喝水的落魄书生,手里还拽着兀自晃荡的玉佩,脚下抹油般地飞也似地往官道上跑去。 郑六早在郎君出声的时候如离弦箭般冲了出去,说也奇怪,那书生看着文文弱弱的,跑得却奇快。 “有小贼!抓贼啊!”应天赐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这下一伙人都跟着他和尉缇追了过去。 大约撵了一里地,方才看到郑六追到那个贼,将他按倒在黄泥地里。好在地面白天早被日头晒干了,那书生只蹭了满头满脸土尘。 尉缇怜他到底是个读书人,怕是有什么苦衷,这般按在地上到底失礼,便咳嗽了两声,道:“郑六,放他坐起来问话。” 郑六听言便放松了对生打个滚坐了起来,背靠着一株大树,也不管围观路人指指点点,还拍了拍身上的土,张大一双桃花眼等着尉缇问话。 “我问你,为何要抢我的玉佩?”尉缇好声好气地问。 “没钱付茶钱,所以抢了。”书生回答得理直气壮。 尉缇倒被他的无赖样子气笑了:“没钱也不能抢啊。你当我傻子不成?为一碗茶钱就抢我玉佩,抢走了直接逃跑,何曾见你有一丝付茶钱的打算?” “就是就是。”应天赐也附和道,“我们刚坐下来你就盯着舅舅看半天了,还说不是贪他这块玉佩。” “是,小生是看中这位郎君的玉佩了。”书生见被拆穿,也不羞愧,摸摸后脑勺直接承认了。 “我这玉佩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为何要朝我下手?”尉缇有些好奇地追问。在座还有一队商人,腰间佩戴的金镶玉什么的可比自己腰间挂的这个毫无雕饰平淡无奇的圆圆玉璧好多了。 “觉得眼熟,想要辨认……”书生语焉不详地嘟囔着。 尉缇见他那理所应当的无赖相,也懒得和他扯皮,于是便说:“我也懒与你计较,你的茶钱我也替你付了,希望你好自为之,日后不要再行这强抢偷窃这事。郑六,我们走。” 说完便一手牵着应天赐,带着郑六往路边摊铺折返了。 围上来的路人本也是看热闹的,见再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也就一哄而散。 人群散尽后,那书生方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黄土,又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对着尉缇远去的背影笑着自言自语起来:“这个小郎君……还真有趣。” 休整完毕,郑六问了店家此处离五陵原还有多远,得知摆渡过了渭河还有二里路,装了点酒水干粮便上路了。 牛车行得慢,到五陵原不成问题,但到了五陵原上往茂陵去还有一段路程,郑六不识路,怕天黑赶不到 - 分卷阅读51 = cp陈买x许钦,神棍骗子vs快递小哥,1v1,he 第37章 开元十年o3 说来奇怪,这五陵原上本来不少村落,等季子唱完《忆秦娥》后,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沿途却没途径一个村落。 郑六气得甩了那拉车的牛一鞭子,对季子说:“你可没带错路吧?” 季子缩了缩脑袋,连忙摇头。 “那这里是何处?”郑六极目四望,只见夜色苍茫,原野上只见黑黝黝一片,辨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路。 季子呆愣了半晌,回道:“我不知道。” 郑六抬鞭作势要打,季子忙抱头往车厢里钻:“尉郎君救我!” 尉缇笑着安抚他:“郑六只是吓唬你的,又不是真打。” - 分卷阅读52 说完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前方,用手一指:“看,今晚咱们总算有去处了。” 郑六顺着他手指望去,远处黝黑的小山丘剪影下,可不是有几点灯火跳跃在黑影中,看着隐隐约约是有户人家,不由心中大喜。 那牛也仿佛感染了他的喜悦,拉车的脚步竟然加快了起来。 看着两盏黄皮纸糊的灯笼越来越近,季子脸色却凝重了起来:“这荒郊野岭出现人家,可不是诡异之极?别是什么精怪化成的人家罢,我看我们还是绕道求平安。” “子不语怪力乱神。”尉缇向来胆大,不拘小节,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这里是汉皇陵附近,哪怕不比汉时繁华,也是有人家居住的,像方才那样走了几里路不出现人家才叫诡异,现在有了人家怎么能说诡异?” 季子坚持:“小生我心绪不宁,还是避开这家为妙。” “季兄莫不是怕鬼?没事,有郑六在,跟着我我保护你。”尉缇拍了拍胸脯,豪气冲天,看得季子恍惚了片刻,没等他留意,马车已经来到那户人家的大门面前。 那两盏灯笼是挂在大门面前的,虽不是什么高宅大院,但门口石雕华美精致,那朱红大门上面两个怪兽图案的铜铺首虽面目狰狞,倒也雕刻得另有趣味。 “看吧,这里住的主人怕是雅致得很,季兄快随我下车一访吧。”尉缇先是身形轻灵地跳下车,回过头,看到季子还是抱着木扶手坚决不肯下来。 “尉郎君,尉老弟,我们能不能不要去?” 尉缇见他一反常态孩子气的作态却笑了起来,故作老成地说:“季阿兄还不快下来?要说有鬼,这荒野上才是它的出没之所,季兄不进人气旺盛的宅子压压邪,怕是会在夜路上被鬼叼了去。” 说完拉住季子的手硬是把他拖了下来。 觉得对方的手指入手冰冷,尉缇只道是季子一路吹风冻得浑身冰冷,忍不住转头多打量了他两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季子原本英俊的一张脸竟如纸糊一般惨白。 尉缇连忙拉着季子的手去敲那朱红大门,应天赐在车上已经睡着了,此时郑六将他裹着一条锦被抱了出来,跟在尉缇身后。 “请问有人吗?” 尉缇敲了一会门,只见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细缝,一只大眼睛贴着细缝好奇地向外张望,先把众人吓了一跳。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从门里传了出来:“几位客人为何敲我主人家门?”推开门扉,原来是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这位娘子,我们路过贵庄,夜深无处去,想借宿一宿,万望行个方便。”尉缇颇有礼貌地行礼,然后将意图全盘托出。 那小姑娘眼睛眨了两眨,回道:“你等一等,我去询问主人。”话音刚落,大门又合上了。 尉缇等得无聊,便甩手跑去研究屋檐上的云气瓦当了。 “这图案和我兄长家中收藏的拓片倒十分相像,这家主人想必也和大兄有相同雅趣了……”他自言自语,只因大哥身边有不少喜欢做仿古砖瓦甚至家俱的朋友,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 树影下,季子眼神微黯,但他一路聒噪,此时难得安静片刻,只背着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许久,朱红大门终于再次打开,只见里面庭院深深,两排梳着垂髻的丫鬟手提着提链灯盏侍立两边,先前开门的小姑娘站在最前面,笑盈盈地说:“主人请几位客人进来。” 尉缇这才发现她和其他小丫鬟都是同样装束,穿着白底绿色暗花镶边的曲裾深衣。 待到进了前厅,房间里一应俱是汉式摆设,正中的团席上,一个身着玫红色薄纱禅衣的年轻男子正襟危坐,只见他大约二十岁左右年纪,一头乌发盘在头顶,用一枚白玉簪子固定住,没有戴冠。 团席两侧点燃着两盏枝状灯,底座是一个镂空的鹿形雕饰,那点点火光便在散开的鹿角顶着的铜盏上跃动。等到尉缇接着灯光看清主人的面容时,不由吃了一惊。 那男子深夜跪坐于古宅中,身着鲜艳的玫红纱衣,已是诡异万分的情形,偏偏这男子容貌生得明妍动人,便如芙蓉一般薄粉的脸蛋,红唇轻抿,嘴角带笑,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眉梢入鬓,却又给这张脸添了几分英气。 尉缇家里数位兄长也都是面容清秀的风雅人物,平时里在洛阳也见了不少俊秀公子,竟是从未见过美貌超过眼前之人,一时间不由得看呆在原地,心里默默想:眼前这位难道是传奇中所写的狐仙精魅? 那男主人见尉缇呆愣,不由得轻笑了起来:“这位小郎君怎么发呆了?” 尉缇被他一笑,脸上微微红了,忙辩解道:“只是觉得兄台长得像一位故人……” 这句话原本是用来套近乎的,唤作其他人说了可能会有轻浮之嫌,不过尉缇说得一派天真,一双眼睛清澄透亮,倒是不会惹人生厌。 “故人?”那位男佳人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将头略略偏低,半阖着眼又是一笑,“我初见郎君也很是亲切投缘,不知该如何称呼几位?” “我姓尉名缇,这位是我的仆从郑六,他抱着的是小弟的外甥应天赐,还未睡醒,不能行礼还望兄台见谅……” 尉缇还没介绍完,只见主人家将一双美目投向自己身后:“不知这位是?” 季子这才从尉缇背后闪出来,随便做了一个揖:“小生季子,得遇佳人,三生有幸。” 主人也眯起双眼笑了起来:“幸会幸会。” 尉缇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一个艳丽一个俊逸,好一对璧人,不过怎么觉得两个人都笑得别有深意。 “诸位赶路辛苦,我已让侍女安排下住处,先行歇息吧。” 那主人也奇怪,并无自报家门之意,转头就款款地绕到屏风后消失了。 尉缇和季子一人一间卧房,应天赐年纪还小,需要人照顾,就和郑六并作一间。 尉缇一个人在房间里,很快就有家丁送上热水,沐浴完毕他脱了外衣,躺在榻上。 房间里燃烧的香饼有股熟悉的味道,一缕轻烟从案几上摆放的博山炉里袅袅而上,博山炉上雕这海上的三座仙山,在汉代贵族中极为兴盛,汉武帝时龙脑香、苏合香从南海传入,贵族人家便将这些香料制成香饼,放在炉中焚烧,香味纯正又无烟火之气。 房间里灯火已尽数熄灭,只余窗外挂在廊下的一盏灯笼还透过素纱窗投进一些幽明。 尉缇仰望着浅紫色帷帐上绣着的升仙图,正昏昏欲睡间,突然一阵风呼啸而过,博山炉旁边摆放的一盏早已熄灭的小油灯突然窜亮了青蓝色的火焰,白纱屏风后面有人影若隐若现。 尉缇吓了一跳,赶紧将床边的短剑摸到怀里,眼见那人影从屏风后面转出,却是穿着玫红禅衣的主 - 分卷阅读53 人,只是一头黑发披散了下来,脸色在青绿色的灯光中略微有些可怕。 “原来是主人深夜来访啊。”尉缇长舒了一口气,用剑将油灯挑亮了一点,登时暖暖的黄光溢满房间。 “我来请尉郎君看一卷书。”主人却神情肃穆,眉头微蹙,全然不似刚才见客时含嗔带喜。 尉缇少年心性,虽然略觉奇怪,也不细想,便跟着主人往屋外走去。 主人手里拎着一盏莲花形鎏金银提链铜灯,带着尉缇绕过了九曲悠长的回廊,又穿过花园小径,来到一株棠棣前。 “就埋在这树下。” 尉缇犯愁到,难道还要我将土挖开?但他天性随和,也不介意,拔出短剑就开始挖了起来。 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主人默默看了一阵,突然一阵风吹过,主人早不知所踪,只有一盏鎏金银莲花灯端端正正摆放在地面上继续为尉缇照明。 这些变故尉缇恍若未闻,他只觉得土里埋着的东西对自己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将他的全部心神都聚集到这上面去了。 终于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尉缇拨开表面浮土将匣子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面存放着几卷竹简,均用绢袋包裹,还用丝绳束住袋口。 尉缇随手拣了一卷出来,将丝绳抽开,从里面取了竹简展开来。 这一看却不得了,里面竟是一卷汉朝时的引魂秘法,书下这个法子的人在密函里向皇帝禀告,如果使用得当,不管是什么夫人还是将军,只要陛下愿意,都可以召唤来到御前服侍,一如生前同样。 尉缇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处在窥探不可知的秘密的兴奋中,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只想快点将这秘密毁尸灭迹才好,不可让,不可让那个人知道。 不属于自己的战抖中尉缇默默将竹简凑近了提灯中跳跃的火焰……直到一声陌生男子的断喝叫醒自己: “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有些称呼忘记改了,捉了前几章到这里的虫 第38章 开元十年o4 尉缇猛地睁开眼,原来天色已经亮了,自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衣裤均被晨露打湿,风一吹就直打哆嗦。 在自己近处,一张放大的季子的脸正焦急地说:“你总算醒了,我们还以为你中了邪,怎么叫都不醒。” 尉缇站起身来,周围哪有什么宅子和庭院,身后只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墓冢,土上长满荒草,还散步着一些矮小的灌木丛,那灌木开着白色的花朵,花瓣上一圈淡淡的绿边,可不就像昨夜侍女所着的衣服搭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尉缇问。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睡下,便被主人唤去取一册书,根本不到一个时辰,醒来却早已旭日高升。 “我们是遭了狐狸了。”郑六悲痛得说。 原来郑六他们早上醒来,发现所睡的柔软被褥变成了几片树叶,自己睡在地上,夜里所见的房子竟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时应天赐一路小跑过来,对尉缇大喊:“舅舅你可醒了,我去问了名农夫,他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说完应天赐便拉着尉缇的手往田埂走去,只见一名老农扛着锄头站在田边,眼里看着他们,颇为惊讶。 “这位老伯可知这是何处?我们夜间投诉一户人家,早上醒来便在此处了。”尉缇上前询问。 “你说你们在这里住了一夜?”农夫听罢神色更惊,“你可知这里叫做什么?” “请老伯赐教。” 农夫嘴里答出三个字:“野狐城。” 却原来此处荒冢离茂陵不远,以前有人居住在附近,凿冢取土,战乱时人去窟空,野狐来居,因此当地人叫做野狐冢。 寻常人是不会在墓冢上睡了一夜的,农夫连连叹道:“原来此处居住的野狐也成了精。” “原来住户是何时弃居的?” “五百年前。” 郑六回忆起昨夜主人的容貌,越想越觉得不似凡人,他心系主人安危,谢别过了老农之后便要带大家往牛车上走:“幸好昨晚那些畜生没有害我们,郎君和小郎君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尉缇跟着他正要走,却顿了顿脚步。 郑六心急,忙喊:“郎君又怎么了?” 尉缇说:“你等我一等。”说完便抛下众人,绕着墓冢走动起来。 这尉家郎君从小就是不怕鬼的,小时候几个兄弟姐妹围在一起听大哥讲鬼故事,邢姨所出的一对兄妹尉绾尉翡胆子最小,吓得抱在一起哭。尉缇当时才六岁大,比老五尉翡还要小上三岁,粉雕玉琢似的一个娃娃,只眨巴眨巴一双乌黑溜圆的大眼睛,还故作老成拍了拍尉翡的肩膀以示安慰:“莫哭莫哭,大兄讲得可有趣了。” 因此这会虽然真的碰到了野狐成精变化之事,谅这青天白日头妖精也不会出来害人,便也全无惧意。 这被唤为野狐城的墓冢是一座小山包,附近也有几个高矮不同的小山包,想来都是有些地位的人的陪葬。 尉缇绕着墓走了半周多,终于看到一株棠棣,已经结了青中透红还未全熟的果子,可不就是昨夜见到的那株。 “郑六,将土挖开。”尉缇指了指树下。 郑六虽然一头雾水,不过既然郎君下令,少不得按照他的吩咐将土一点点地掘开。 挖了半天,并没有看到印象中那个木匣,尉缇皱眉道:“换个地方挖。” 郑六又在附近挖了起来,应天赐在一旁呆得无聊,舅舅一颗心全系在找东西上了,季子又坐在树荫下发呆不与他玩,他一抬眼看到一只碧绿色的蜻蜓,透明的翅膀上点缀着金色的斑点,忙追了过去。 那蜻蜓飞飞停停,栖息在靠近地面的一株草叶上,应天赐一个飞身扑上去,脚上却在石头上绊了一跤,“哎哟”一声朝着郑六松开的土坑摔去。 尉缇见小外甥要摔跤,连忙跑过去扶,可只够着一角衣袖,方才应天赐挖的浅浅的土坑受到撞击,突然开裂出一个洞口来,应天赐人小,整个掉了下去。 “天赐!天赐!”尉缇慌了,连忙趴在洞口喊。 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好在应天赐没有摔伤,在洞里回道:“舅舅,我没事,里面有个洞,挺宽的,你们把洞口再挖开一点接我出去。” 郑六见小郎君掉了下去,连忙抢了过来,三人一起手忙脚乱地将仅够儿童出入的洞口挖成一个大洞。 尉缇抢先跳了下去,洞内不深,只有两人高,他先借着射进洞口的日光检查了一下外甥的伤口,只有手肘摔下来时有些皮外擦伤而已,没有出血,这才放下心来。 “舅舅。”应天赐突然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看,这里有好多偶人。” 尉缇蓦地抬头,环视四周, - 分卷阅读54 只见长方形的坑道两边各有两个向内挖进的洞龛,里面或立或坐摆放着一些陶土烧制的偶人,有男有女,身上都穿了华丽的丝织品,神情栩栩如生。 偶人周围还摆放着一些其他生活用品和明器。 尉缇脸色变了变:“这里是墓主用来埋陪葬品的一处坑洞。” 陪葬品除了陶俑都埋在尘土里,灰蒙蒙一片,仔细看那些物品时,有些还是能够辨认出来是昨夜自己使用过的,想到自己大刺刺地将这些死人之物拿来用,饶是不信邪的尉郎君,心里也是疙瘩了一下。 “啊,蜻蜓也飞进来了!”应天赐的声音惊喜地响起,尉缇顺着他胖乎乎的小手指望去,瞬间有如雷击。 在昏暗的洞穴里,一只颜色异常鲜艳的碧绿色蜻蜓停落在一只檀木匣子上,翅膀上溢出点点金光,而那匣子,可不就是他昨晚亲手挖出来的那只。 尉缇走到那匣子前面,用手指轻轻抚摸上面的卷草纹镂空雕刻,一股无由的熟悉感侵上心头。鬼使神差般,他将那只匣子单手拿了,另一只手牵了应天赐:“让郑六带我们上去。” 郑六施展轻功,轻松将舅甥俩带了出来。尉缇将下面的情况和上面两人说了一遍,郑六看到尉缇手中的匣子,顿时有点结巴:“拿,拿人家的,不,不好吧?” “昨夜那狐妖指我去挖的,我拿了去也没什么干系吧。”尉缇不以为意。 “万一招了祸端……”郑六犹自不放心。 季子也劝道:“想来这物与尉贤弟有缘,便带了去也无妨。” 尉缇笑道:“正是,耶耶叫我这趟出来可不是寻访破解的法子么,这番奇遇说不定并非偶然,万一招了什么灾祸,我只一人扛着,不连累你们便是。” 郑六气道:“哪有郎君这么说话的?我郑六此行便是保护郎君的。” “我和贤弟,有难必同当。”季子也笑着说。 尉缇正要谢过两位美意,却被郑六这个乌鸦嘴说中了,飞来横“祸”,正应了那道士的预言,生生改了尉缇将来的命数。 只见田埂上烟尘滚滚,一队背着大刀的壮汉骑着膘肥的好马飞驰而来。领头的那个看起来和郑六差不多年纪,骑着一匹大黑马,一身胡服式样的玄色劲装,眉目却是地道的中原人,丰神俊朗,带着一股豪杰之气。 那头领带着马绕着站在墓边的几人圈了几圈,朗声吟咏道:“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声音洪亮,抑扬顿挫,很是动听。 尉缇被他念得莫名,自己这几人里的伊人嘛,尉缇不由得往四人中长相最接近这个词的季子瞄去。只见季子一双桃花眼也望着来人,脸上微微含笑,竟似个旧相识的光景。尉缇心想,定是这书生在哪里惹下的孽缘,现下对方寻过来了。 尉缇正胡思乱想间,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那头领竟弃了季子这样唇红齿白的美貌书生,一个腾身抓住自己的腰带拎将起来。 尉缇胡乱挣扎,双脚悬在空中乱蹬,却被头领一甩扔在马背上。 头领放声大笑:“朗朗青天,昭昭白日,这位小郎君衣冠楚楚,却要行那盗墓偷窃之事吗?” 尉缇胸口被马背垫着难受,开口骂道:“胡说!你血口喷人!” 头领一把夺了尉缇尚抓在手里的木匣,反问道:“你手里拿的这个东西可不是从那陪葬洞穴里盗出来的?你的同伙手里还抓着铁锹,那洞可不就是你们盗挖开的?” 尉缇一时语塞。郑六见郎君被劫,忙挥舞着铁锹就杀将上来:“快放开我家郎君!” “放人?”那骑在马上的玄衣男子笑道,“人既然到了我手上,放不放可由不得你们做主了。” 说完一提缰绳,那马双足腾空避开郑六迎面铲来的铁锹,竟然换了个方向朝东北绝尘而去。 “把舅舅还给我!”应天赐也急了,一路追了过去,但他两条小短腿怎么追得过骏马,倒是那行人中有位年轻骑士兜转了回来,扔给他一块令牌。 “想要人,来县衙找昭武校尉吧。” 作者有话要说: 野狐城是茂陵司马道南阳信长公主墓、和霍光墓、上官桀墓中间的三个无名冢之一(另外的两个叫做对门冢) 以前有人居住在附近,凿冢取土,战乱时人去窟空,野狐来居,因此当地人叫做野狐冢,这个也是当初我查茂陵资料时看到的当地民间传说 感谢草珊瑚扔了4个地雷,铁三角、一块发糕扔了3个地雷,老f、seka扔了2个地雷,日月如梭、节物、陈阿呆、oufano投掷地雷,七柒灌溉营养液 第39章 开元十年o5 却说这边尉缇趴在马背上被颠簸得难受,他素来机灵,也是个能不吃亏尽量不吃亏的,当下和这强盗头子打起了商量:“我并不是窃贼,你当以礼待之。” “哦~~~?”马上那人故意拖长了声音,玩味得问。 尉缇心里早对他破口大骂,嘴上却说:“这位校尉,能否让我坐于马上?趴着实在胸腹难受。” 那人笑了起来:“这倒是我唐突了。” 说完尉缇感觉自己腰带又被拎起,整个人在空中飞转了半圈,变成跨坐于马鞍前,被人双臂圈住的姿势。 “没有多余马鞍给你坐了。”那人顺势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你自己靠牢,摔下去我可不管。” “你……”尉缇真要给他气坏了,但马跑得飞快,他也不好发作,只能故意重重往后一靠,气鼓鼓得欣赏起了沿途风景。 洛丘县位于五陵原和长安城之间,和此地相距不远,这些人骑的都是边关的好马,脚程飞快,大约一盏茶功夫便倒了县衙。 “岑御使。”许是那人地位较高,刚一下马,县丞就忙不迭得迎了出来,“可是案子有进展?” 尉缇吃惊得转头看他。 “看什么?”那人霸道得扯着尉缇一路往中堂走去,“我还骗你不成?我奉旨来查最近五陵原的盗墓大案,你给我老老实实得交代清楚了。” 县丞这才发现他们带回了一个少年,忙呵斥道:“稚子无状,这是昭武校尉岑公,正六品,你怎么这般不识规矩,还不下跪禀来?” 尉缇眨了眨眼睛,他还以为这伙人是兵痞流氓呢,没想到是来办正事的? “我叫岑风。”只见那人随手拖了个凳子,把尉缇往上面一按,自己直接在太师椅上大刺刺得坐下了,毫不在意得挥手,“我们行伍出身的人没那么多规矩,谅你年纪尚小,就坐着说吧,先说你的名字。” “在下姓尉名缇,洛阳人士,来长安只是投奔亲戚顺路游玩,并非那鸡鸣狗盗之辈……” 岑风不耐烦得打断了:“你多大?” - 分卷阅读55 尉缇一楞,心想这和案件有关吗?但到底官大压死人,他老实回答:“十六。” “看不出啊,年方二八。”岑风啧道,“我以为你才十四,拎起来和小鸡仔似的。” 尉缇被他的不正经气结,到底少年心性,嘴上就说了出来:“草民是冤枉的,请岑公容我早点说清楚罢,家仆和外甥还在焦心盼归。” “胡说,我亲眼见你从那汉朝古墓的陪葬里顺了一个木盒,现在就放在那边案几上,人赃俱获,你说你哪一点冤枉?” “草民并非偷窃,实不相瞒,那木盒是墓主人要我带走的。” “啪————”尉缇话音刚落,那县丞一把惊堂木就拍在了案上,那老头须发半白,大概为人正直,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耻之人,“妖言惑众,那是汉孝武帝的陪葬墓,距今已有八百余年,墓主如何传话与你?” 岑风倒是见惯大世面的,反倒来了兴致:“别吓着他,挺有趣的,让他继续说。” “却要从我夜间投宿一户人家说起……”尉缇心里挂着外甥,三下五除二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所以那木盒是墓主人给我指的路要我去挖的,我拿到还没来得及看是否和梦中一致哩,就被你给当作盗墓贼带走了,如若我为了钱财,那坑中金银宝物无数,为何我只取了一个木盒?” 岑风颔首:“说得有理,那你可以走了。” 尉缇没想到对方并没有继续追问,楞了一下问:“那木盒呢?” 岑风笑道:“当然是留下。” 尉缇急忙道:“这箱子对草民是性命攸关之物,御使可否允许草民将其带走?” “你觉得可能吗?” “那至少请允许草民查看箱子内部的东西,这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这箱子涉及到我调查的一起大案,所有物证均为朝廷机密,恐怕不方便透露箱内之物。” 尉缇从小在家被娇宠长大的,向来只有别人捧着他,哪曾受过这般委屈,眼眶不争气得红了,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水汪汪得盯着岑风:“御使是故意为难草民吗?” 那眼神,就如同濡湿的小狗眼瞳,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故意逗着他玩的岑风不由升起了一股负罪感,放软语气说:“也不是不可以。” 尉缇眼睛一亮。 “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参与案件调查,这倒是可以随时让你查看物证,我们一行人都是边关来的武将,正好缺一个文书,还要对古代的东西有点了解,你会吗?” 尉缇点头道:“家兄长于此道,我平日里耳濡目染,也颇有了解,但要先行知会我的外甥和仆人,再托人给家里修书一封。” 岑风说:“这个没问题,适才我的部下已经通知你外甥此处地点,想必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多谢御使。” 岑风走到他身边,仗着身高笑着摸了一把脑袋:“既然入伙了大家就兄弟相称,以后你叫我阿兄。” 尉缇徒然被个才认识没一会的陌生人摸了脑袋,整个人都有些别扭,不过他一贯嘴甜,还是轻轻喊了一声:“阿兄。” “哎。”岑风出门一趟,拿了个物证又多了个长得水灵可爱的小弟,心情也甚为愉悦,当即对县丞说,“屏退左右,我们开箱验看。” 尉缇想起梦中所见的事情,自己留了一个心眼,凑到岑风低语数句,将那盒中暗藏引魂秘法的事情和他说了。 “还有这等奇事?”岑风将信将疑,但还是将县丞撵了出去,毕竟当今圣人也是个好求仙问道的,若真的有这么神奇的记录,献上去肯定是升官发财不用愁。 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 尉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岑风拿一把精巧的银质匕首将这木盒一侧的卷草纹镂空雕刻划开,露出里面光滑的第二层黑檀木表面,不知道在哪里寻找了一个暗扣,只一按,这盒子便打开了。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卷竹简,尉缇当下就喊了出来:“这和我梦到的一模……唔呃呃……” 话还没说完就被岑风一把捞在怀里,单手捂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我的小美人,你可轻点喊,把别人叫来了我们这个秘密就泄露了。”岑风邪邪地说,用空余的那只手就去拿存放在盒子里已经有数百年的竹简。 尉缇用力挣扎才得了空隙,急急说道:“不能用手直接拿!” 但已经晚了,岑风的手刚将那卷竹简带出木盒,那早已腐朽的简片就碎成了一捧沙状的粉末。 “都怪你非要捂住我的嘴。”尉缇气鼓鼓地说,“竹简刚出土会风化,你一动就全粉碎了,现在谁也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他还想看看是不是和梦中所见一样呢,毕竟梦里也是只看了几行就被一个陌生而威严的声音强行打断。 “都腐朽成这样了,便是神仙来也救不了,你怪我做什么?”岑风不服气地用手在盒底的一层粉末里划过,却意外触碰到一个薄薄软软的东西。 他将藏在盒底那物取了出来,却原来是一方兽皮做的皮影小人。因为年代久远,皮影上的颜色已经大多脱落,只看得出是一个浑身披挂铁甲的将军,头上却带着冠,五官看起来颇为俊秀斯文。 “武帝不会真的想要给什么将军招魂吧?”想起关于这位历史上精力充沛的伟大皇帝在某些方面的传闻,尉缇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岑风看到这个已经斑驳模糊的皮影,心里却被一股莫名的悲伤情绪所困扰,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小人的眉眼和他梦中所见之人有几分相似,想到这个从小就一直扰他睡眠的莫名其妙的梦,岑风不由得暴躁起来,他故意不屑地“啧”了一声:“招什么将军?自然是要为那倾城倾国的李夫人招魂了,你不知道这皮影戏的由来便是这位多情又无情的皇帝思念他去世的宠妃,一位叫做李少翁的方士就用布帛裁剪制成李夫人的画像,晚上在方帐中点起灯烛,让皇帝远远望去,夫人犹如生前那样顾盼生姿,惊得皇帝都上前问道,‘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尉缇自然是听过这个故事的,见岑风说得起劲,便随口捧场道:“那真是感人至深。” 没料到岑风却直接开口嘲讽道:“感人个屁!这种故事流传到后世,不知道经过几手改来改去,添油加醋,早就面如全非,不甚可信。就说这则故事里吧,那武帝又不傻,一个小小的皮影还能骗他真认成李夫人魂归来不成?定是假的。” “故事若是假的,可是为何那狐妖却引我去挖这个东西出来?”比起真假莫辨的爱情故事,尉缇还是对关系自己将来性命的线索更为关注。 “可能是那狐妖刚好是所居住的墓主人托身,想要给你传递什么消息吧。”岑风突发奇想,“你看 - 分卷阅读56 到的是个妖艳的男子,那肯定不会是李夫人,埋在茂陵附近的估计也是什么皇亲国戚,那李夫人的哥哥李延年,虽然《史记》、《汉书》对他身后之事皆无记载,但我先前翻阅地方县志的时候,好像看到一笔记录说他也葬在这一块,你说你昨晚遇到的,是不是变成了狐狸精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找呀找呀找彻彻~~~ 第4o章 开元十年o6 “我们在这里也猜不出什么。”尉缇摇了摇头说,“不如回去那荒冢看看,说不定墓主人会留下什么线索。” “死人可不会说话。”岑风嗤笑道,“那变成鬼魂的不知道是真主人还是鸠占雀巢,再说他不是忽悠了你一回吗?” “鬼魂也许会说谎,但古墓留下的遗迹不会骗人,家兄长于古物辨别,我小时候看的多了也学了几手。”尉缇嘴角微微上扬,“你和我再去一趟野狐城,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好啊。”岑风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我们收拾收拾便出发罢。”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岑风手下的通禀,原来应天赐带着郑六已经找上门来,正在喊打喊杀。 那应天赐虽然人小但气势十足,站在门口高声喊:“快放我舅舅出来!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你的好外甥和忠仆打上门来了。”岑风随手将皮影放回木盒内,又用披风裹了,站起身来调笑道,“我们赶紧出去看看,不然这县衙大门要被他们给拆了。” “阿兄也不想想这是拜谁所赐?”尉缇忍不住瞪了岑风一眼,他还怕岑风凶神恶煞般吓到外甥呢。 可惜尉缇此时自己还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少年,这一眼横得毫无威慑力,反而看得岑风心里痒痒的,又十分受用,抚掌大笑起来:“美人莫要气坏身体,我这些部下各个机灵得跟猴儿似的,定不会怠慢了你的家人。” 果然,等尉缇跟着岑风来到县衙待客的西厢花厅,便看到应天赐一副大爷样坐在月牙凳上,两条小腿一晃一晃,嘴里还磕着坚果。 岑风的部下果然如他所说,好吃好喝招待着这主仆两人,又说了尉缇是岑风请来的座上宾,才避免了应天赐真的就在县衙门口闹将起来,引人围观。 虽然应天赐对岑风这简单粗暴的“请”颇有疑问,但到底年纪太小,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暂时被美食给收买了。 看到尉缇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应天赐当下将松子往银盘里一扔,欢呼了一声“舅舅”,便欢快地朝尉缇冲了过来。 尉缇连忙将应天赐抱了起来,应天赐藕节般的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撒娇道:“舅舅没事吧?天赐担心死了。” “舅舅没事,这位岑校尉要调查的事件刚好和我此番要查的事情有些关系,接下来我会和他一起再去茂陵那里探个究竟。”尉缇摸了摸应天赐的小脑袋,“不过此趟涉及鬼怪,你年纪太小,怕是对你不好,舅舅让郑六先送你去耶耶那里可好?” “我才不要去!”应天赐将脑袋晃得如同拨浪鼓,“我要和舅舅一起,有事我保护舅舅。” “就你?”岑风不由得戳了戳小孩脸上的酒窝,“我听说狐狸精最爱吃嫩嫩的小孩肉,那五百年的老狐狸过来啊呜一口就把你给吞了,怕不怕?” “我才不怕!”应天赐瞪了岑风一眼,“你这种话只能骗骗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我可不会上当。” “天赐,你还太小,舅舅不需要你保护,舅舅会保护你。”尉缇哄道,“你听话,先跟郑六回去,回头舅舅给你买整个洛阳城做得最好看的将军骑马大泥人怎么样?” 没想到应天赐这会特别有原则,就算面对泥人的诱惑,也坚持不离开尉缇身边,尉缇没办法,只能同意了。 “对了,季子呢?”尉缇问。 “那家伙看到抢人,自己吓得跑了,可见是个怂蛋。”应天赐不悦地说。 担心自己的小外甥说话夸大,尉缇还特地看向郑六,用眼神询问。 “小郎君说得没错,一听说我们要来这边寻人,他就赶紧走了。”郑六回答,“嘴里还说着惹不起,惹不起,我看那就是个疯子,亏郎君还好心带他一程。” 尉缇并没有接话,心里却觉得季子的突然离开另有隐情,想起他和岑风见面的光景,就好奇地询问:“阿兄认识这个叫做季子的人吗?” “不认识,为何有此一问?” “我看你们两个相见,像是有些旧识的,却原来不认识吗?”尉缇奇道。 岑风本来早忘记了那人的长相,现在听尉缇提起,倒有些恍惚:“你这么说起来,我倒像是哪里依稀见过这个样貌的人,也许是梦中吧,说起来贤弟和我年轻时梦中的一个俊俏少年长得十分相像,可见你我相识也是非常有缘了……” 听得岑风越说越不正经,尉缇连忙打断对方的话:“别胡闹了,我们快些出发。” 岑风叫人牵了几匹快马,和尉缇抢先赶回茂陵,应天赐虽然嚷着要一起,但小孩骑不得快马,岑风派了两个部下陪伴郑六,慢慢在后面行路。 都说野狐城是一座无名的茂陵陪葬墓,五百年前被农民取土,封土已经有大半无存,后来遭遇战乱,那住在土堆前的人家也消失不见,只剩下野狐在封土中挖出的巨大坑洞里居住。 尉缇绕着封土又走了数圈,这处封土周围没有找到残存的瓦当碎片,不能从上面的字辨认墓主身份。 “可惜东汉时期才开始流行刻制碑文,西汉时有土无碑,也不知道这下面埋的是哪位仁兄。”尉缇颇为惋惜地说。 “埋在司马道旁的非富即贵,王公贵族千年来都化作了土,连个名字也没流行。”岑风对尉缇说,“先前你下去挖了那木盒的丛葬坑应该还在吧,我们去那边看看,也许能有什么关于墓主的铭文。” “好。”尉缇凭着记忆带岑风来到了那处被杂草掩盖的洞口,岑风将下袍扎在腰间,用弯刀把洞口再弄大了一些,就自己跳了下去。 下去之后岑风点燃了手中的松明火把,尉缇正要跟着钻下去,就听到岑风在下面惊叫一声:“哎呀,这里面遭了贼了。” “怎么回事?”尉缇连忙跳下去,就看到被火把照亮的地方,只剩下空荡荡的四面夯土墙壁,里面半埋着的明器早已不翼而飞,就连那些先前让尉缇看着有些心里发毛的栩栩如生的着衣陶俑也不见了。 “那先前跟你一路走的季子,恐怕就是我最近一直在寻找的盗墓贼了。”岑风表情凝重,“竟然大意让他跑了。” 从坑里出来,岑风询问了他先前离开前留在原地看守这处丛葬坑的两名士兵,都说一直守在野狐城附近,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接近,这批随葬品到底是怎么从 - 分卷阅读57 两人眼皮子底下飞走的,谁也说不清楚。 尉缇这才听岑风提起,原来岑风从驻守西受降城的朔方军里被调回长安,就是为了查最近长安郊区闹得各县府衙都人心惶惶的盗墓大案。很多古墓一夜之间被打开,里面的物品神秘失窃,而且不少都是发生在咸阳原的汉皇陵,对于曾经下令祭祀这些皇帝的官府来说,简直是挑衅。 因此官家震怒,秘密调了岑风回来负责查办此案,至于为什么是岑风?因为他从小就有一项奇特的能力,可以看见鬼魂,而且他出身边关的武将世家,一身杀伐刀兵之气,鬼怪看到他都十分惧怕,所以得了个鬼见愁的外号。 这野狐城定然有什么古怪之处,但白天看起来却是一处非常普通的荒冢,岑风和尉缇一合计,准备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探访。 尉缇特地叮嘱岑风将这件事替他瞒着家人,否则应天赐肯定又不睡觉吵着要跟过来。两人只说今日看不出什么,先在离此处数里外的村子里暂且歇息一夜,第二天再来看看。 等到月上柳梢头,应天赐已经熟睡,尉缇才偷偷溜了出来,轻轻扣响房门,岑风将他放了进来,两人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劲装,打开二楼的窗户,沿着柏树枝干爬到墙上,翻墙出去。 快到野狐城的时候,周围都是乱葬岗,马蹄一带,飘起许多幽蓝的鬼火。他们将马拴在一处石柱上,蹑手蹑脚地朝前走去。 夜晚的野狐城只是月下一座黝黑的土丘罢了,他们远远地转了半圈,就看到土丘另一侧挑起了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有一盏黄皮纸灯笼,发出昏茫的微光。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发出呜咽的声音,绕着灯笼打了几个旋之后,灯笼里的烛光一转眼变成了绿色,四周原野里的鬼火也朝着这边飘飘荡荡地飞了过来,又像是被什么困住一般,任凭风怎么吹,都只停在灯笼附近,无法再越过灯笼半步。 最为诡异的是,那灯笼在月光下竟然没有留下影子。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发出呜咽的声音,绕着灯笼打了几个旋之后,灯笼里的烛光一转眼变成了绿色,四周原野里的鬼火也朝着这边飘飘荡荡地飞了过来,又像是被什么困住一般,任凭风怎么吹,都只停在灯笼附近,无法再越过灯笼半步。 尉缇哪里见过这阵仗,紧张地抓紧了岑风的袖子,正要张口询问,就看见岑风伸出一根手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他马上就不敢说话了。 “无影灯,鬼打墙,冤魂茫茫四野聚,荒村古冢月下逢。”岑风贴在尉缇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非常轻地说。 随着这句话说完,只见一红一白两个人影出现在那盏灯下面,一个容貌妍丽,身披一件飘飘若仙的绛红色纱质襌衣,一个面容英俊,一身白色书生长衫,手上还吊儿郎当摇着一把折扇。 不是昨晚尉缇见过的野狐城主人和那在郑六口中很没骨气地跑了的季子又是谁? “你倒是不客气,将我的东西都给搬空了。”那红衣男子冷哼道。 季子笑嘻嘻地回答:“我也是为了你好,不帮你把那些挪掉,你的老底都要被扒光了,不过也许你就是盼着这样好久别重逢,毕竟是你心心念念的几百年的老情人哩!” 作者有话要说: 烂桃花,都是上辈子的烂桃花,猜出城主是谁了吗?提示,这个副本里的三个灵异小故事的相关鬼魂都是和巫蛊之祸有关系的 第41章 开元十年o7 红衣男子听到季子这句话,不由得幽幽一笑:“他早忘记我了。” “看不出君侯还是个痴情之人,哦不,现在已经是个痴情老鬼了。”季子将折扇在面前摇晃,摇晃着脑袋说,“可惜落花有情,那流水已经浩荡南征,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可叹可叹。” 他说的话状似疯癫,但红衣男子却听得分外认真,当即脸色一变,冷笑道:“先生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这些年重新出现,为了什么以为我没猜出来吗?” “那又怎么样?我只是为了帮助一位故友。” “你说若是陛下知道你对你这位故友抱有别样的心思,你会不会死得比较透一点?” “你别血口喷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季子原本依附吊儿郎当的样子,此时却一脸惶恐地夸张抱头半蹲下来,囔囔道,“这话可不能让陛下听到了,他要是将我的好意误解成你这番诽谤,这条小命是真的要完。” 两人互相拌嘴讥讽,在蓝绿色的灯光下,一个冷若冰霜,就如同那些穿着华丽服装的着衣陶俑,一个手舞足蹈,宛如在台子上逗笑,躲在一旁的尉缇和岑风被迫欣赏了一出活戏。 只是那对话掐头去尾,一时闹不明白说的什么,只是在这茂陵的区域,荒郊野地里听到两个不知道是鬼是妖的家伙一口一个陛下,想到了躺在不远处帝陵里的那位,不由得觉得夜风吹着露在外面的小臂都有些发凉。 偏生尉缇一边听着两人对话,一边觉得季子和那红衣男子都越来越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心里发毛,身形一个不稳就朝旁边栽去,虽然岑风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捞了回来,尉缇的手却按到了一个冰冰凉凉且软绵绵的东西,当下惊得轻呼出声。 “什么东西在那边?”两双视线同时朝他们藏身的角落扫射而来。 尉缇惊得大气不敢出,那方才按到的事物却“呱呱”叫了数声从草丛里蹦了出来,沿着田埂朝红衣男子那边跳去。却原来是一只蛤-蟆。 “原来是蛤-蟆。”红衣男子嫌弃地朝旁边挪了挪,给它让出通行的道路。 “你聋了吗?”季子却跳了起来,“那明明是有人躲在草丛后面,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 “既然如此,那就把人揪出来吧。”红衣男人素手一翻,一把闪着寒光的细长汉剑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提着剑,带着季子,一步步朝着尉缇和岑风藏身的暗处走来,那些鬼火都如流萤般飞了过来,织成一张大网挡住了退路。 “不要怕。”岑风附在尉缇耳畔低语,“等下你先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我出其不意发起攻击。” “好。”尉缇乖巧点头,就觉得一个冰冷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手里,借着月光一看,却原来是一把鎏银短匕,上面用错金镶嵌着一些符文样子的流线型文字。 “这把是我家祖传的除妖匕首,可以伤到妖怪鬼怪,先借给你用。” “谢谢阿兄。”接过武器,尉缇觉得心里都有了底气,勇敢地站起身来,跨出草丛站在田间小路上,举着匕首对红衣男子威胁道,“你们别过来!” “原来是你。”红衣男子看到尉缇,方才浑身泛起的冷漠杀意就消散了下去,“之前让你 - 分卷阅读58 去挖的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你看了吗?” 尉缇心生警惕,他当然不会傻到对方问什么就如实回答什么,小时候听的鬼故事也有妖怪问你看了什么,回答看了就被一口吃掉的。 因此他干脆地回答:“没看。” “你不用如此提防我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并无恶意。”红衣男子叹气道,“去看一看吧,那盒子里的东西,你应该知道的,毕竟……” 他话还未说完,岑风就抡起唐刀从草丛里跳了出来,直接朝着红衣男子的面门劈砍而来。 红衣男子像一阵轻烟原地消散,又在退后两步远的地方重新凝聚出实体,他惊讶地看向岑风:“原来是你。” 岑风懒得和他废话,横刀站在尉缇面前,将尉缇护在身后,怒目道:“何方魑魅魍魉,还不速速退去!” 原先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季子拍手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可怜茂陵金铜仙,月下空接承露盘。” 红衣男子一掌风拍了过去:“你找死!” 季子猫腰躲开,嘴里嚷着:“风紧扯呼,我溜了溜了。”竟然化作一只白鹤,在月下扑棱棱地飞走了。 红衣男子也在一阵轻烟后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狸,飞快地窜入草丛不见了,看那慌不择路的方向,竟然是丢弃野狐城这个老巢,往夜色中茫茫的原野撒腿狂奔而去。 原本还以为要和妖鬼们来一番殊死搏斗的尉缇不由得感叹:“你这个鬼见愁的外号原来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那是,为兄刚才跃出草丛的姿势可是英武非凡?”岑风得意洋洋地揽住尉缇的肩膀。 现在是关注你帅不帅的时候吗?尉缇登时便无语了,他想了想,还是双手递上那错金鎏银匕首:“还给你,毕竟是你祖传的宝物,可别弄丢了。” “哈哈哈哈,你还真信啊?”岑风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这就是我从西域淘来的大食手工短匕,上面那些看不懂的是那边的文字。我是为了给你壮胆,才故意给它编了个由头,其实根本没有驱邪除妖的功能。” 尉缇:“………………………………”他现在有一点生气,并且不想和岑风说话。 想到刚才自己傻乎乎地就信任了岑风,直接跑出去吸引妖怪,万一岑风要是把他丢下去逃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说来奇怪,虽然和岑风相识不过一日,刚才危机时分却莫名觉得这是个可以将安危托付之人,是该说对方长得太让人相信了?还是自己太相信眼前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今日短更 第42章 开元十年o8 虽然一狐一鹤都已经飞快地逃窜离开此处,但他们身上留下的强大妖力影响到了野狐城周围,天上的月亮被乌云所遮蔽,四野一片黑暗混沌,大风吹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 只见鬼灯消失之处,无数绿幽幽的眼珠子从田里冒了出来。 岑风连忙将事先背在身后的火折子引燃,火光照亮了他们周围的方寸土地,也看清了那些绿眼睛的主人——都是一群毛茸茸的小狐狸,有白色的,有灰色的,有黄色的,眼珠子都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们,看起来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这难道都是墓主的徒子徒孙不成?”尉缇不由得开口说道。 小狐狸纷纷仰起头来,冲他呲牙发出“嘶嘶”的叫声。 “这些恐怕不是寻常野狐。”岑风拽了尉缇的手臂就走,“怕是有些年头也成了精怪的,只是不能化为人形,现在受到周围的混沌之气影响,这块地方的精怪都骚动了起来,随时会攻击活人,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说完就带着人朝牵马的方向跑去。离马还有几十步远的时候,尉缇突然猛地环抱住岑风的腰不再往前,再拼命示意他往前看去。 只见马背上趴着一直斑斓吊睛大虎,正在一口口地吞食马头,另外一匹马已经被吃了一半,倒在染满鲜血的草地上,腹部上同样趴着一只吃相凶残的老虎。 岑风小心翼翼地带着尉缇往后退,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引起那两头猛兽的注意,谁知道后方的狐群赶了过来,冲着他们一齐尖叫起来。 那尖利的声音引起了老虎的注意,那骑在马背上的老虎率先转过头来,眼中放射出明亮的光芒,背后突地伸展开来了一双白色的巨大翅膀。 “是穷奇!”岑风拉着尉缇便往回跑,“搞不好是镇墓兽成精了,这可真要命。” 两人原本已经离开野狐城的墓园范围,又被妖兽们重新逼了回来,绕着墓冢跑了起来。 尉缇在奔跑中被地上突然伸出来的一条树根绊了一脚,跌倒在地,岑风回过头来扶他起来的时候,突然见到那个已经被砍得只剩下老树桩的枯木重新抽出枝干和新条,长出繁茂的绿叶,绽放出灼灼的桃花,如一朵红云般朝尉缇笼罩而来。 “该死,这里怎么会长有桃花瘴。”岑风咒骂着要抽刀去砍那花枝,却看到一阵红雾突然升腾起,接着尉缇凭空从他面前消失了。 尉缇只感觉一阵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接着周围的景色便随之一变,他不再置身被妖兽追杀的可怖深夜,而是处于一处花红柳绿的华美园囿里。 还没等他来得及担心岑风是否平安,就看到那两头穷奇的幼兽版在他脚畔不远的绿草地上打滚嬉闹,它们身上背着的白色大翅膀分明是用竹子扎出骨架,然后用丝绢做成的,着实令人无语。 清澈的湖水倒映出他的脸,那红衣男子一张少年时略有些雌雄莫辩的脸庞出现在水中,虽然身上穿着红色的战袍,外面披挂着玄色的轻甲,但这张脸和这身戎装还是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到了这个时候,尉缇自然是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跌入到了一段属于墓主人的记忆里了。 尉缇很快冷静了下来,并且想借着这个机会四处走动,多寻找一些关于这位神秘莫测的红衣男子的身份线索。他想起之前梦到自己偷窥到的密信,提到了招魂将军这件事,而红衣男子少年时便置身行伍,说不定和招魂一事有密切关系。 他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声从那些层层叠叠红云般的桃花树林里传来出来。 “你觉得这上林苑的虎圈如何?我特地命人养了两头‘穷奇’,你要不要看一看?” 两头小“穷奇”听到林中有人召唤,顿时屁颠屁颠地撒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尉缇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却觉得自己形单影只,一股名为酸涩的情感涌上心头。 “你记得吗?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他’。”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尉缇猛地转过身,却看到成年后的红衣男子站在一地桃花落英上,望着远处几个模糊的人影,用略带怀 - 分卷阅读59 念的语气接着说:“也是我第一次进入建章。” 尉缇心中一动,顿时产生了浓浓的怀念之感,他飞快地跑进桃林中,想看看那里面欢笑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来不及了。”红衣男子幽幽地说,“他已经不在了。” 果然桃林中空无一人,只剩下一片空寂中,花瓣簌簌下落的声音。 “他是谁?”尉缇高声问道,“你又是谁?为何要在这野狐城故弄玄虚?” “你问我也没有用,我只是墓主人的一段思念,被桃花的根须所吸收,几百年来不曾消散形成的一股瘴气。”红衣男子的身影渐渐变淡,“我来无影,去无踪,不知何时出现,又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散去。” 桃花开又谢,短短的时间里循环往复四季更迭,不知道过去几春秋,尉缇只觉得桃林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多,有高耸入云的凤阙,悬挂着珍玉的屋檐,迂回横跨宫殿相连的复道,如仙山般层层叠叠的湖石。 尉缇推门进入一座无人的宫殿,青色的罗帐,简单的陈列,比起外面的金玉装饰的雕栏画壁显得如此朴实无华,一座黑色的博山炉袅袅升腾着苏合香的轻烟,干净无尘的案头表示这里经常有人打扫,而那整齐叠放着的竹简上的墨迹还有下面的御印,说明这座宫殿经常迎来一位最为尊贵的访客,整个长安城的主人,坐在这里偶尔翻阅一些奏章,处理公事。 但这类似于起居卧室的摆设,看起来并不像属于天子的书房,过于干净整洁的室内也暗示这里只是天子偶尔歇脚之处,并不算常来。 只是这些摆设于尉缇来说有一种别样的熟悉感,令他不由得内心剧烈地鼓动起来,仿佛就要发现什么隐藏的秘密一般,慌乱中打翻了摆在案头的一面铜镜。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不再年轻的脸,那是一张和红衣男子相似却气质迥异的脸,看起来硬朗干练,毫无妍丽之态。 尉缇觉得这具借来的身体突然变得完全不受自己操控,而是对着铜镜自言自语了起来:“那一日陛下召我来议事,我左等右等不见他到来,问黄门一打听,却说陛下早上就进了天梁宫,和一群道士呆在一起求仙,我便自己去那里寻人,没想到却让我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陛下身边的佳丽来了又去,争奇斗艳,我以为陛下已经忘记了。” “没有什么人能让陛下一直挂念在心,就连留下了倾城倾国的传说,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尉缇急得在心中大喊,心想你对着镜子说话还欲言又止个什么劲?! 只见那带着武冠的男子叹了一口气:“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他。” 男子迈开腿离开了这处僻静的宫殿,尉缇却被留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变成了一阵清风,一缕轻烟,无法推开那紧闭的大门而被关在了里面。 等了许久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掌灯时分,从外面传来了小黄门由远及近的通禀声,原来是年迈的皇帝结束了白日里的议事,来到了这里。 皇帝穿着一身黄色的帝服,那是自太初改制之后重新修订的服色,比起原本的黑色更为明亮,却掩盖不住他身上年华流逝带来的衰老和疲惫。 很多打扮得仙风道骨的人走了进来,青色罗帐后面点燃了五十盏的连枝灯,皇帝心血来潮要在这里看一场皮影戏,两头长着翅膀的穷奇在帷幕里跑来跑去,非常枯燥乏味的表演,尉缇在一旁看得有些昏昏欲睡,而老皇帝却分外精神。 等到音乐暂歇,皇帝发出苍凉的大笑:“还是什么也没发生吗?” 一个宫殿的人都跪下来请罪,皇帝有些意兴阑珊地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下来,挥动长长的衣袖下令道:“还是因为你们做得太假了,给朕去弄两头真正的老虎来。” 于是整个建章宫的士兵都动了起来,一时间上林苑里火把攒动,大家都忙着寻找两头由皇帝指定要的白色的幼虎。 尉缇感觉自己的灵魂又回到了墓主人身体里,他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上林苑黑暗中蜿蜒的火龙,又将略微担忧的眼神落在此时精力十足想要自己亲自上马去猎虎的皇帝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坚持想要骑马的皇帝,尉缇心里突然浮上了强烈地想要帮他一把的念头,他跑到马前,一手牵着缰绳,想要看清适才一直被阴影笼罩看不真切的皇帝的脸。 结果就这么一仰头一对视,尉缇赫然看到眼前的人长着一张岑风老去的脸,吓得他将缰绳丢在一旁,迅速地向后退了一步。 老皇帝看到他,眼睛里的光突然明亮了起来,伸手就抓住了尉缇的胳膊:“你终于来找我了!” “陛下,臣一直在你的身边,从未离开。”鬼使神差间,尉缇回答了这么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岑岑扔了1个手榴弹,老f、一块发糕、草珊瑚、铁三角扔了2个地雷,kaze、seka、oufano、鸿渐于木扔地雷 没存稿没提纲写这种悬疑类剧情真是考验人啊qaq不过放飞的体验也很有趣就是了 大家猜得很热闹,广利大神也想有姓名…… 第43章 开元十年o9 刘彻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年迈的皇帝像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精力十足地拉着尉缇的手朝前走去:“我带你去看看上林苑里的‘穷奇’。” 早就知道了所谓的穷奇是由老虎背上绑着绸缎做的翅膀,尉缇虽然很想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到底不忍心让老人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光彩黯淡了下来,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这个季节的上林苑里没有盛开的桃花,刘彻带着尉缇来到了一处幽暗的树林,在树林的尽头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在月下泛着粼粼波光。 身着红袍黑甲,长得虎头虎脑的年轻骑郎一手拎着一头毛茸茸的小白虎走了过来,冲着刘彻笑道:“陛下要的白虎臣已经捉来了。” “好,将虎交给朕的黄门吧。”刘彻看向那个年轻人,“朕觉得你有些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跪下回禀:“臣叫李禹。” “朕听太子提过你,果然有家传的武勇,朕记住你了,下去领赏吧。” 尚不知自己今日的举动在日后得罪中贵人被扔到虎圈里时,让刘彻心回意转化险为夷的李禹一脸高兴地走开了。 黄门很快就将事先备好的翅膀给小白虎绑在了背上,小白虎不习惯有东西束缚,在草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还一直想要扭头去咬那对翅膀。 刘彻朝尉缇招手:“快过来看看,这些小家伙多有活力,你喜欢不喜欢?” 尉缇在家里被管教得颇为严格,从小没有养过什么猫狗,现在看着眼前的小白 - 分卷阅读60 虎,他意外觉得自己心里还是蛮喜欢这种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的。 但重点不是这个,他转过身来,把略带疑惑和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刘彻:“从刚才我就想问,在陛下眼里,我是谁?那个你想要带他来看这些白虎的人,长得和我很是相似吗?” “你在说些什么?”刘彻向前一步,“你不就是你吗?我又怎么会将你认错,虽然你穿着和汉地风格迥异的衣服,但昆仑在西方,想来总是习俗不如长安,我在高里没有找到你,你果然是去了昆仑仙山对吗?” 眼前的皇帝看起来就是在寻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那些僻静的宫室里的摆设,还有木盒里招魂的皮影,都在暗示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尉缇直觉再在这里呆下去就会发生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也不想抱着究根问底的心态和刘彻周旋了,直接向后退去,想要离开这个对他来说匪夷所思的梦境。 “陛下,臣告退了。” 尉缇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突然看起来力大无比的皇帝一个箭步赶上,直接抱在了怀里。 “你还想要去哪里?我已经找了你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你,你却又要弃我而去吗?”刘彻愤怒地控诉之后呢喃地低语,“这些年过去,我一直很想你,仲卿……” 最后那两个字落在尉缇耳中,就如同落雷一般响亮,在刘彻一朝能被他如此亲密呼唤为仲卿的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位赫赫有名,字仲卿的卫大将军了。 饶是尉缇再为淡定,也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可能就是卫青,并且和历史上非常著名的汉武帝有着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亲密纤惓关系。 所以一时情急之后,他所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尽快从这里逃离,于是在刘彻的怀里,看起来还是少年的灵魂变成星星点点的流萤,朝着天空飞去。 刘彻看着空空如也的双臂之间,一时间陷入了茫然。 而与此同时,尉缇的灵魂也遭到了许多看起来像是天地间神灵的卫士的追逐,他们紧紧缠着尉缇不放,在他身边大声说着:“你不能离开建章宫的范围,我们奉人君之命,将你看守在此处。” 所以刘彻到底对卫青的灵魂做了什么?尉缇简直要冲出去摇晃着刘彻问个究竟了,但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觉得自己被生拉硬拽往建章宫月下高耸的凤阙方向飞去。 “你们能不能拉着我飞慢点?!都快要撞到那对阙顶的金铜凤凰了!”尉缇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高大铜凤,欲哭无泪地说。 还好想象中的剧烈碰撞没有发生,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阵猛烈摇晃,紧接着就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是岑风一张充满担忧的脸。 “你总算醒了。”看到尉缇睁开眼,本来还想再摇晃几下的岑风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要是再醒不来我就要去请个道士施法了。” 尉缇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客栈内,窗外晨光熹微,院子里应天赐和郑六的说话声都传了过来。 “昨晚你中了桃花瘴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好在那之后那两头穷奇也神秘消失了,马也没有真的死,一切都是精怪施展的障眼法。”岑风说,“我担心再出事,就先将你带回来。” 尉缇看着岑风那张肖似刘彻的脸,一时有些迷茫,昨晚经历过的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岑风用手在尉缇面前晃了晃:“你没事吧?这个桃花瘴不会还有什么危害吧?” 尉缇摇了摇头:“我醒来就没事了,阿兄莫要担心。” “这样就好,不过等回到洛阳还是请个大和尚给你看看。”岑风这才放下心来,突然眉毛一挑邪笑道,“听说那桃花瘴会让人做春梦,你是不是梦到什么美艳的女妖了?快说说有什么不得了的艳遇。” 美丽的女妖没有,年迈的皇帝倒是有一位,不过想到梦中的情形,尉缇还是决心将自己和刘彻的纠葛这段隐下不说,只和岑风说了关于墓主人的事情。 “你说这个桃花瘴带你进入的是墓主的一段记忆,而这个记忆发生在汉武帝晚年,这个墓主还是个武官,年轻时在建章营当兵?而且是位列侯……”岑风思索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猜测到,“那个红衣妖男不会就是海西侯李广利吧?” 尉缇瞠目结舌:“这…………应该不像是他吧?” “怎么不是了?你不是说最开始的梦中见到皇帝要给什么将军招魂吗?那李夫人一家都是倡家出身,妹妹李夫人倾国倾城,弟弟李延年也因美貌甚得帝宠,那么作为他们家的大哥长得应该也挺好看的吧?”岑风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刘彻也给李夫人招魂过,顺便一家子一起招了不是很符合他的爱好吗?” “你快别瞎说了。”尉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越说越不像话。” 不过有句话他不敢和岑风提起,在桃花瘴中,当自己附身上墓主人身上的时候,可以感觉到那人的全部情感,那个人对刘彻想来也是怀着倾慕的心思的,如果是李广利……那可真是画美不看。 “管他是谁,就凭他昨夜将我们戏耍得团团转,这口气我一定要出。”岑风对尉缇说,“你白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经派人去喊帮手了,等到今天半夜,我带兵将那野狐城团团围住,把那一窝狐狸都逮了,不愁最大的狐狸头子不现身。” “嗯,你这可真是大手笔。” 送走了急着布置晚上猎狐行动的岑校尉,尉缇出去和外甥他们一起用了早饭,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岑风说他需要好好休息,其实他倒不觉得困倦,只是觉得心里千丝万缕,需要好好理一理。 坐在窗前的木榻上,看着窗外绿叶婆娑,尉缇将一直贴身收藏着的那方汉代玉印拿了出来,摩挲着温润的玉质,他不由得想起出发前父亲所说的自己小时候那个道士的事情。 都说这块玉印和他性命攸关,他只道自己可能和卫青有些渊源,但如果自己就是卫青,那这块玉会是开启他通往前世记忆的钥匙吗?而长得和刘彻十分相似,几乎是他在墓主人记忆中见到的老年刘彻的年轻模样的岑风到底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何恰巧在茂陵遇到他? 还有关于墓主人的身份,一个猜测渐渐浮上心头,尉缇将玉印重新收好,他想今晚和墓主当面对质,也许一切的真相便能迎刃而解了。 到了傍晚时分,岑风果然从其他地方借来了一百名兵士,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注意,他们各个穿着猎装,看起来就像是寻常五陵子弟出门游猎。 应天赐听说大晚上要去猎狐狸,当下闹着要去,岑风仗着人多,也将他带上了,只是另外派了几名力士骑着马跟在应天赐左右保护。 今晚月黑风高,野狐城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草虫的声音从旷野里传来。岑风带着一 - 分卷阅读61 队骑兵,骑着马举着火把绕着土丘跑了几圈,连根狐狸毛也没发现,昨晚那群诡异的狐狸仿佛跟着墓主人一起逃远了一般。 “你最好能把狐狸尾巴藏好了。”岑风对着土丘笑道,“我可是连狐狸味都闻到了,在场的兄弟们见者有份,一人一张狐狸皮带回去当护脖,这可是几百年的老皮子,特别耐用。” 躲在坟墓土洞里刚通了人性的杂毛狐狸们听到这话,吓得瑟瑟发抖,又大气不敢出,想要等外面喊打喊杀的人类离开。 没想到岑风今晚可是下了狠心要收拾它们,见没能逮到狐狸,直接对手下命令:“绕着这古墓堆起柴火,放火将狐狸都熏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岑风:我想大概是李广利吧 尉缇:贵圈真乱(捂脸) 下章揭露这个单元的真相,明天应该也会晚一点,大概这个时间前后更新 第44章 开元十年1o 火熊熊燃烧起来,躲在古墓里的狐狸毛团子忍受不了呛鼻的浓烟,纷纷从洞穴里跑了出来。 岑风命人张起罗网,将一窝大小狐狸一网打尽。 “好教墓主人赶紧现身,否则这些可都要成皮子了。”岑风对着古墓喊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阴风从众人身后呼啸而过,转眼间所有火把都变成了蓝莹莹的鬼火,那状若鬼魅的红衣男子在古墓顶上突然出现,用幽幽的声音说道:“请放过这些无辜的小狐。” “鬼呀!”岑风带来的人里有第一次来的,没想到真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尖叫了起来。 “啧,鬼叫什么。”岑风回过头来骂道,“鬼都被你这声给吓丢了魂。” 那红衣男子闻言反倒轻笑了起来:“我还不至如此胆小。”等于承认了自己便是鬼。 “你真是是这汉墓的主人的鬼魂吗?”尉缇问道,“到底是为什么滞留人间几百年不曾解脱?” “因为我死得冤啊。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只有冤死的鬼魂,才能凝结成一股气,久久不消失吗?” “你说你死得冤,可又和尉缇有什么关系?三番两次将他骗来这里。”岑风问道。 “你还是如此维护他……”红衣男子低声说道,“我早就说过,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你骗鬼呢,他今年还未及冠,如何和你这汉时鬼魂做个故人?”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红衣男子看了他们身后围观的众人,大袖一挥,在身后出现一处烟雾缭绕的古宅大门,门口悬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两位如果想要和我叙叙旧,就随我去府上小坐吧。” 应天赐在后面扯了扯尉缇的袖子:“舅舅,我怕他不安好心,你们别去了吧。” “天赐。”尉缇弯下腰摸了摸应天赐的脑袋,“这件事对舅舅非常重要,我一定要弄清楚,你和郑六在这里等我。” 应天赐听话地点了点头:“但是舅舅一定要小心啊,有什么事情就放信号。” “这么小就知道放信号了?”红衣男子看向应天赐,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天生的将星。” “你说什么?”虽然红衣男子用很轻的声音喃喃自语,但尉缇还是听到了几个词。 “我是说你们再不进来,‘门’就要消失了。”红衣男子微笑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先行转身走进门里。 尉缇和岑风见状,也抓紧时间跟了过去。 一踏进青石做的门槛,周围的景物随之一变,从幽暗荒凉的古墓变成了一处阳光明媚、草木葱郁的庭院,里面景物依稀可看出是尉缇之前夜晚进过的那处府邸。 “门是连接生与死的界线,都说汉时丧葬习俗世死如生,这里便是按照我生前所居住的宅院幻化而成。”红衣男子环顾四周,“只是总归少了点生气,我便将坟墓旁的花草点化为仆人,五百年前来了一窝狐狸,我就收养了它们在这里做个伴。” “你长期在这世间游荡,为孤魂野鬼又不肯重入轮回,哪怕有这些沾了点帝陵灵气的狐狸作伴,难道就不觉得寂寞吗,韩将军?”尉缇突然开口说道。 红衣男子脸色微变:“你什么时候猜出我的身份的?” “之前在桃花瘴里已经有不少线索,你适才又说你是冤死才化为鬼魂,直到刚才我进入这里,看到瓦当上的韩字,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测。”尉缇微笑道,“你不是说我是你的一位故人吗?桃花林中,白虎化为穷奇,那个时候我也在那里吧?” “韩将军?”岑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开口推测,“这汉武帝时期的韩将军,不就是在巫蛊之祸里被杀的案道侯韩说吗?这么说来给将军招魂的谜底也解开了?我听说他和他哥都是……” 尉缇连忙跳起来捂住岑风这张无遮拦的嘴:“你可别当着面乱说,我在桃花瘴里见着了,招魂的不是他。”他这边还在怀疑岑风是刘彻呢,怎么能当着韩说的面说他们两个有一腿?简直太二了好吗? “看他这么说也挺有趣的,其实你不拦着我也不会生气。”已经是鬼魂的韩说笑眯眯地说。 “不提这个。”尉缇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这令他接下来的质问少了些气势,“之前那桃花瘴是你特地设下的吧,我并不是无意窥破你记忆中的那些片段,而是你故意让我看的,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甚至一开始你夜晚来求宿,也是我和自称季子那个老疯子事先串通好的圈套。”韩说大方地承认,“至于为什么让你进入到那段记忆,大概是因为一直很想让你看到陛下为你做的事情吧。” 随着韩说的话音落下,他们所处的宅院突然消失,一阵带着香气的暖风吹来,许多粉色的花瓣在他们身边旋转,不知何时已经置身在韩说刚才所描述的那片桃林。 “我说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他其实并不是陛下。”韩说深深地望向尉缇,“而是……你啊。” 那是建元五年的春天,刚刚失去哥哥不久的韩说被调到了建章营任职,他当时还未完全成年的脸带着一丝雌雄难辨的明丽,又因为哥哥的缘故被传了许多不好的传闻,他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一步错便落到万劫不复。 在上林苑一处新造的桃林里,他看到心目中威严高大的天子穿着玄色的骑装,像寻常人家的哥哥一样献宝似地将一只绑着翅膀的白色小虎崽子往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但已经穿着军官服饰的少年怀里塞。 那少年似乎很是中意这愣头愣脑的小老虎,用手在毛茸茸的背上摸了摸,然后抬头对刘彻说了什么,刘彻顿时开怀大笑起来。 韩说有些羡慕地眼巴巴看着,想要再偷偷走近几步看清楚那从未曾谋面的少年的模样,他迫切地想知道什么人能在天 - 分卷阅读62 子面前如此轻松活泼,并且三两句话就能让看起来如天神般高不可攀的陛下露出和煦如春风一般的笑容。 那一定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特别能讨陛下欢心的妙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卫青:我不是,我没有 果然小故事的收尾难写,我又卡文了qaq 这几天白天都很忙,只有晚上回来才能码字,所以明天大概也是这个时间更新 第45章 开元十年11 “呱——!!!”正在小池塘边晒太阳的青蛙险些被路过的韩说踩到,发出响亮的抗议声,“扑通”一声跃入水中。 这边发出的声响也惊动了桃林里正和小老虎嬉戏的两人,那正和天子低声说话的少年转过身来,正好和韩说来了个四目相对。 透过灼灼其华的桃花,韩说发现眼前的少年五官俊朗,目若晨星,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善意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笑容:“这位……是新来的骑郎吗?臣怎么看着有几分面善?” 韩说惊慌失措地从桃树后走了出来,朝刘彻跪下:“见过陛下,和……”他不知道如何称呼旁边这位少年。 “这是弓高侯的庶孙韩说。”刘彻对身边的少年介绍完之后,看着韩说还呆愣在那里,不由得开口提醒道,“还不见过建章监卫将军。” 说到建章监,如今长安城里谁人不知,正是天子宠爱的卫夫人的弟弟,年纪轻轻便手握建章骑兵和期门军两支非正式军队,可谓被天子寄予厚望。这还是韩说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建章监卫青,没想到对方看起来还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年——这大概是卫青此时怀里抱着一只小白虎,笑得一脸无害给韩说造成的错觉,等到他在沙场上和其他一帮大老爷们一起被卫青训练得欲哭无泪,才算真正领教了这位卫将军的厉害。 “韩骑郎初来可否习惯?回头我让营里的兄弟们带你去熟悉熟悉。”卫青语气温和地说,说完见韩说表情还有些呆呆的,忍不住笑着问,“难道你也想玩一下这两只白虎?” 在刘彻突然爆发出来的大笑中,韩说闹了个大红脸,还是伸手接住了卫青递过来的一只有着暖乎乎肚子的毛茸茸的白虎崽子。 眼前的人和景渐渐消散,就如同桃花瓣被狂风吹乱,打着旋儿朝遥远的天际飞去。 落英缤纷中,年轻时期刘彻的脸赫然显现,那是一张和岑风一般无二的脸。 从韩说制造的幻境里回来,尉缇和岑风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这些东西,桃林中天子和年轻建章监和他们两个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告诉他们一个对他们来说有些惊悚的真相。 “所以我们其实是武帝和卫青的转世?”岑风不可思议地说,“难怪我一见尉缇便觉得可亲可爱,我还以为只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对我胃口呢。”说完他冲着尉缇咧嘴笑了起来。 尉缇忍不住上手拍打了他一下:“你能不能给我正经点?” “没办法啊。”岑风耸肩道,“这辈子我又不是皇帝,端不来架子,再说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你现在也不是那个打匈奴赫赫有名的将军,对着阿兄我就不能随性点吗?” “阿兄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尉缇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仿佛还有什么真相被淹没在黑暗的水下,但一时无法窥探分明。 岑风还真的收敛看起来不羁的神情,有些严肃地看向韩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已经不能再滞留在人间了,刚才的幻境持续时间很短也是因为你的力量经过了近千年的消耗,已经非常衰退了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消失的。” 尉缇听了也十分着急:“那么有什么办法超度亡魂吗?” “我又不是洛阳庙里的大和尚,什么超度?”岑风一口否定,“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试。” “什么法子?”尉缇好奇地询问。 “说起来和你找到的那个木盒子里的东西还有几分关系,叫做招魂引灵之法,用画像或者皮影,将亡灵收入画中,再埋入坟墓,这就叫做重新入土为安,灵魂会再次踏上去往幽冥的道路,投胎转世。” “那就赶快开始吧。” 岑风摇头道:“我不会画画,再说我们现在见到的并不是他真正的样子,只有你才在桃花瘴中见过他的真容。” 尉缇眨了眨眼睛,岑风说的每个字他都明白,连在一起却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一起见到的难道不是少年、成年和晚年的韩将军吗?” “陛下说得没错。”韩说开口说道,“我没有天子之气庇护,早在徘徊人间不愿离去的时候就耗尽了属于自身微弱的力量,虽然我知道这行为犹如萤火与月华争辉,我也想在等待下去,好在五百年前那户在我墓上取土建房的农户逃离后,一只修炼出灵气却遭遇雷劫必死无疑的狐狸蹒跚来到此处,我寄居在狐狸躯壳内,得以继续残存于世,但却受到了狐狸灵魂的影响,就连形象也变成了如此这般。” “我还以为那是你年少时的模样。” 韩说笑了起来:“我年少时倒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你知道,进了军营之后我就非常讨厌自己这副长相,努力变高变壮,后来跟着将军你得胜返朝,陛下还夸我作战勇猛。” “我知道将军的相貌了。”尉缇说,“我自幼就熟识书画,请你等我画好图。” 韩说将两人从“门”里重新送了出去,岑风命手下抓紧时间回去弄了一份笔墨纸砚,尉缇就以古墓前的天然大石为案,回忆起在天梁宫铜镜中见过的韩说的样子,并且很快就回忆起了前世韩说年轻时的模样。 于是一个俊俏又面带几分纯良的年轻武官跃然纸上,韩说双手接过这副画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哽咽:“没想到隔了数百年的时光,最先记起我本来样子的却是你。” 尉缇知道他心中对刘彻还有眷恋,便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宽慰:“岑风虽然是武帝陛下的转世,但到底不是一个人,他记不起你也没什么可伤感的,谁的日子还不是继续过,你早该放下挂念,去重新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了。” 韩说看向尉缇,欲言又止:“上辈子你去得早,你不知道陛下他……” 这个时候岑风踱了过来:“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招魂仪式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还要不要开始了?” 韩说看向岑风,笑道:“有劳陛下了。” 岑风被他一口一个陛下,叫得有些尴尬,他望天看了看无星无月的夜空,一时也憋不出什么转移的话题,随口说道:“这也算是我还上辈子欠下的债吧,你无需言谢。” 岑风命人摆起香案,祭上八样瓜果,又将酒水撒在墓边的荒草上,随着他祷告天地,摆放着案头的那卷人像小绘突然无风自立,悬浮着 - 分卷阅读63 展开。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 人死一去何时归。” 一曲《薤露》歌完,岑风用手在画像上韩说的额头一点:“生属长安,死归泰山,不如归去!” 只见韩说的鬼魂化作一群幽光,缓慢地朝画像漂浮聚拢过来,整个画中人栩栩如生,仿佛在纸上活过来一样。 岑风原本打算将画像重新卷起,再放入准备好的檀香木匣埋入封土里,却发现那画卷如同被什么人固定住一般,怎么也无法收拢。 半空中幽幽传来一声叹息,韩说重新出现在两人面前,只是此时已经换去了一身红衣,穿着和画像上一般无二的红色战袍和黑色轻甲。 “招魂之法居然失败了。”岑风不可置信地说,他这祖传秘法虽然不常展露,但之前还从未失手。 “将军可是还心有不甘?”尉缇想起韩说先前叙述自己变成鬼魂滞留人间的起因是死得冤枉,想到他在巫蛊之祸里的经历,很快反应了过来。 韩说苦笑道:“我以为见着了你和陛下,我也算了结了多年心愿,剩下的事情自然也有人操心,没想到最后关头,我却还被困在自己临死前的一点执念里。” “要如何做才能让你放下心结,安心离开?”毕竟也是自己前世的老部下,尉缇很有责任心地关爱起了对方。 “解铃还需系铃人。”韩说想了想说,“我无法离开咸阳原,还请你们去虢郡帮我取一把当年刺穿我心口的剑,我死前的部分灵魂可能附在剑身上,至今未归来,因此招魂之法才对我失效。” “虢郡距这里也不算远。”尉缇看着韩说已经有些透明的魂体,当即保证道,“我们会尽快帮你把那柄剑找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闪茶扔了1个手榴弹,老f、一块发糕扔了3个地雷,seka、论文是心头一秤砣、铁三角、becky、草珊瑚扔了1个地雷,一块发糕灌溉营养液 第一个灵异小故事结束了,韩说结局会在这个副本最后交代,大家可以猜猜第二个灵异小故事的人物是谁? 第46章 开元十年12 从长安一路往北,出潼关,过黄河古渡,越过重重关山,方才来到虢郡。 尉缇和岑风此去是为了帮助韩说寻找一柄汉剑,因此并没有带上其他人,而是两人各自骑了一匹快马。 虽然韩说并没有明确说那边剑埋在哪里,但只要懂典故的人,想想便知道了,韩说在巫蛊之祸时被太子的门客所杀,那他要寻找的那把染血之剑,十有**就会在和卫太子有关的地方。 于是两人没作他想,径直就往虢郡下属,群山环绕的湖邑赶去。 这天黄昏,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峡谷,这里有一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村庄,但这个村庄在汉代却大有来头,叫做泉鸠里,是卫太子刘据藏身和最后遇害的场所。 岑风到了这里,就用校尉身份喊了里正,带他们趁着天还未黑,先去太子墓附近踩踩点。 穿过村口的农田往东进入一处小山谷,三座大小依次递减的并排坟墓出现在暮色中,其中最高的一座看起来十分高大,就如同真正的小山一般,一条湍急的河水环绕着古墓流过,最小的坟茔已经有一部分封土被河水带走,最大的那座上面也有一个巨大的土洞,据说是早先放羊人避雨挖出来的。 毕竟几百年的岁月过去,即使处在湖邑的太子和两位皇孙的墓也饱经盗墓骚扰,两人绕着封土走了一圈,就在荒草丛中不时看到战乱时期被盗墓贼挖出来的盗洞。 而在封土的南面,有一座巨大的土台,据说是当初汉武帝为了思念太子,寄托自己的悔恨之情而建立的归来望思之台。 高台早已随着岁月逝去而崩塌、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个土台,上面长着许多绿色的野草。 在土台旁边还立着一块石碑,是前来此地寻访的当代文人所立,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汉台风雨”,和古墓周围或倒伏残缺、或独自伫立的石人石马一起,在夕阳血红的余晖中,带着一股萧瑟的悲壮之美。 也许是知道了自己前世的身份,到了这里,尉缇的整颗心就异常沉重,直到回到借宿的农家,还是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岑风虽然也被告知自己前世是刘彻,但他没有像尉缇一样经历过前世某些事件的实感,不过巫蛊之祸的前因后果,他以前翻阅史书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此时也有些微妙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沉闷。 像是看出了两位贵客之间的不睦,里正很是善解人意地开始给他们讲起了湖邑当地的风土人情,村野传说。 尉缇本来就对这些传奇故事感兴趣,一时间也放下筷子认真听了起来。 “说到那绕着太子墓的小河,也是有来头的,原本叫做泉鸠水,往北能一直流入黄河,据说得知太子蒙冤而死,汉武帝醒悟过来后非常悔恨,将这条河改成失儿河,一直沿用至今。” 里正说起来那都是历史上遥不可及的典故,帝王将相、王子王孙,均如走马灯上的图案,但尉缇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想起还有正事要办,开口问道:“老伯可知道这一带有什么神神怪怪的故事?” 里正一口气讲了好几个山精鬼怪的故事,尉缇这才点明他关心的部分:“那么有没有什么和戾太子有关的、匪夷所思的故事吗?” 他这倒是没白问,还真有一个故事,里正娓娓道来:“这失儿河近来据说还真有些古怪,每逢十五月圆的时候,河水就开始越来越湍急,到了晚上,据说还有农夫听到河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按照他们的话说,那是冤死的太子到现在还在哭哩。” 听到这里,尉缇和岑风对视一眼,彼此心里有了主意。 “明天好像就是十五?”回到里正给他们安排的卧室的时候,尉缇开口说道。 “我们下半夜就去河边看看吧。”岑风说,“白天虽然踩过点了,晚上也应该去看看。”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虽然想到他们前世的身份,尤其尉缇心里隐约还觉察到了什么之后,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还是有些尴尬的,但一想到后半夜还有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很快平复呼吸,进入了睡眠。 尉缇睡后,岑风却没有睡,他从床上支起身体,看到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温柔地撒在闭着眼睛沉睡后显得分外恬静的少年好看的脸庞上。 其实岑风心里还藏着一个秘密,他为什么对尉缇一见如故,乃至第一次见面就上手调戏,是因为他从晓事以来,就一直在做一个发生在某处宫殿里的梦。 在梦中他和一个长得俊秀的少年正在一张巨大的床榻上抵死缠绵,醒来之后,岑 - 分卷阅读64 风就发现自己对于家里给他准备着的丫鬟还有酒楼上妖艳的女人都失去了兴趣。 他也曾偷偷去过小倌馆,却吃不消那些热情扑上来的美少年,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扔下一袋酒钱逃离了。 梦中的少年面容清丽,毫无娇艳妩媚之态,甚至在迎合间也无比青涩,但他明亮的双眼,微微翘起的鼻子,都让岑风觉得分外可亲可爱,仿佛之前就相识一般。 比起梦中的少年,世间其他的男子在岑风面前就黯然失色。因此昭武校尉洁身自好,不近女色的美名,在军中也流传了好一阵子了。 而后,岑风遇到了尉缇,发现他竟然和梦中的少年长得十分相似。当然这种做春梦的事情,就算是岑风平时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在对方面前提起的。 可自从被告知了两人前世的身份之后,岑风心里那股被暗暗压抑住的欲望就有些蠢蠢欲动了。月色中,他还是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摸了几下尉缇那微微张开的嘴唇,不知道将自己的嘴唇附上去,吮吸里面的甘甜会不会和梦中一样美好。 岑风心中天人交战,终于想要趁着对方睡着偷偷亲下去,却看到尉缇羽睫微颤,竟然在梦中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似乎陷入某种痛苦之中。 看着对方好似深陷噩梦,岑风忙将偷偷起的色心抛至爪哇国,抱起尉缇上半身,开始轻轻摇晃:“尉缇,怎么了?快醒醒。” 尉缇的眼睛张了开来,目光却空茫地凝视着屋内的一处空地,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一般,直看得岑风都心里发毛,尉缇终于开口喊了一声:“据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比较忙因此更的较短,争取明天恢复日三千 for陛下,想随便亲到是不可能的,快起床干正事2333 第47章 开元十年13 尉缇刚睡下去,就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到自己处在一家农家小院里,眼前一个穿着粗布衣服却不掩华贵气质的男子正在撒谷子喂地上走来走去的几只鸡,两个小童在旁边的石槽里拨弄着水玩。 突然一个农夫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太子殿下,不好了,先前你写信求助的那个朋友将你的行踪卖给了县官,现在一群人正带着官军追了过来,已经到了村口。” “什么?!”刘据手中盛放稻谷的竹筐就这么跌到了地上。 “事不宜迟,我们快带着小皇孙往后山跑吧。” 刘据回屋取了长剑,农夫手里举着锄头,正一人牵着一个小皇孙想要翻越篱笆墙,却发现官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整座小屋团团围住。 “新安令史李寿,奉旨捉拿反贼,几位还是早些束手就缚,免得多受写苦楚。”为首之人笑得一脸狰狞。 刘据痛苦地攥紧了拳头,他听过眼前这个人的名字,此人曾经在海西侯的酒宴上出现过,看来此番来者不善,并不是冲着“捉拿”他归案来的,而是想要他的命。 农夫虽然长期住在乡下田间,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但也明显感到了对方的用意并非仅仅是捉人那么简单,觉察到了杀意的农夫奋勇挡在刘据面前。 “殿下,我挡住他们,你带着皇孙快走。” 刘据摇了摇头,他于湖县这位农夫,也不过是之前有过救助的恩情罢了,对方能收留走投无路的他已是难得,怎么可以丢下他自己逃跑,刘据只是不舍跟着自己一路担惊受怕来到湖县的两个尚未成年的儿子。 弯下腰,在皇孙耳边低语:“等下我一拔剑,你和弟弟就往不同方向跑。” “我做了三十一年太子,从来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刘据按住农夫的锄头,绕到他的面前,冲着官兵冷道,“想要捉拿我,先问过我手中的剑吧。” 说完长剑出鞘,寒光照人,尉缇站在人群外看去,只觉得这剑看起来分外熟悉,似乎是跟随自己上过战场杀过匈奴人的那把。 在刘据和农夫与官兵缠斗的时候,两个皇孙趁机分头朝后山撒腿狂奔起来,眼看就要逃出生天,尉缇却感到半空中传来一阵弩-箭射出的鸣响。 “有暗算,快往别的方向跑!”尉缇冲上前去,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支弩-箭正中跑在最前面的小皇孙的胸口,他嘴角流出一缕血丝,瞪大眼睛,就这么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作为从小受到万千宠爱娇惯养着的皇孙,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胆敢用一支普普通通的弩-箭结束自己的性命。 一个高大、瘦削、表情阴沉的男子从后山上的树丛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弩手,脸上带着猖獗的笑容:“吾乃山阳卒张富昌,想要从我手边逃走?没那么容易。” “弟弟!”年龄稍长的皇孙抱着小皇孙渐渐冰凉的尸体,对着张富昌怒目而视,“你可知道杀害皇家后裔是什么罪名?” “什么罪名?”张富昌笑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反正你的哥哥姐姐都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是太子宫哪个宫人生的,反正生你的人也早就死了,你还觉得自己是什么龙子龙孙吗?我告诉你,落难凤凰不如鸡,我杀了你,陛下还要封赏我你信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皇孙眼里噙满泪水,大喊起来。留在京城和太子有关的人的死亡讯息,刘据一直瞒着两个孩子,如今却被张富昌揭露开了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张富昌也不愿意再同一个半大孩子废话,他提起手中的钢刀,就要朝皇孙劈头砍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尉缇在一旁急得不行,偏偏他在梦里就如同一阵微风,一团幽魂,根本无法伤害到张富昌,也没法拎起一时被惊吓得呆住了的皇孙往回跑。 好在刘据很快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也不顾李寿率领的官兵围堵,飞快地朝这里奔了过来。 “阿翁。”皇孙这才如梦初醒,带着哭腔朝刘据滚来,躲开了张富昌劈来的第一刀。 刘据伸手将皇孙一把拉了过来,藏在自己身后:“躲好,不要让刀剑伤到你。” 这个时候农夫也冲了过来,发现躺在草丛里的另外一名皇孙的遗体,两只眼睛仿佛要瞪出血来:“你们胆敢残害皇嗣。” 李寿在他们身后冷冷地说:“是又如何?反正今天你们一个也逃不了,谁又知道皇孙是不是抗捕时自己撞到刀剑而死?” “哇啊啊啊——”农夫虽然嘴笨,但却有一身蛮力,他挥舞着锄头朝官兵砍来,想要为刘据杀出一条血路,但寡不敌众,只是身上添加了更多伤口,鲜血滴下来染红了地面。 刘据这边稍微好点,大家多少碍于他的太子身份不敢拿刀剑太过朝他身上招呼,但随着刘据一连砍倒数人,官兵们也逐渐杀红了眼。 刀剑无眼,刘据又带着一个孩子, - 分卷阅读65 渐渐落了下风。皇孙眼看父亲被自己所累,一咬牙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带走一队官兵跟着他跑,边跑边对刘据喊:“阿翁不要管我,日后记得为我报仇!” 小孩的脚步跑起来又怎么比得上大人?皇孙没跑多远就被追上,几把乱刀同时劈砍下来,平日里娇贵的皇孙登时成了刀下亡魂。 眼睁睁看着两个平素被自己疼爱,连打一下都不舍得的孩子接连惨死,刘据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之前曾经在长安城的街头和门客们一起对抗官军,虽然那时候也是血流成河,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令他感到绝望。 因为那些曾经和他并肩奋战的人都死了,有些死在战场上,有些则被他的父皇逮捕处死,现在终于轮到潜逃在外面的自己了吗? 刘据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父皇,他觉得父皇是不想自己死的,但他现在马上就要死了,又叫他如何再继续相信下去? 那些死去的家人在九泉之下,是不是像刚刚死去的孩子一样盼望着自己为他们报仇,为他们澄清冤屈?刘据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因此那篇身上穿着的浅褐色布衣沾满鲜血,他也没有停止挥动长剑。 那是他的舅舅去世前留给他的遗物之一,他还记得舅舅当时缠绵病榻,还慈爱地对自己说:“据儿,这把剑跟随我出征匈奴多年,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匈奴人的血,可以说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凶器。但我却觉得,这把剑既然能跟着我每次得胜归来,其实也是一把福剑。现在我将它赠与你,望它也能庇佑你平平安安,否极泰来。” “舅舅,也许我要令你失望了。”刘据仰头望着高邈的苍穹,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长于深宫,虽然练过还算精湛的剑术,但却没有太多实战的经验,更没有卫青那样刀山火海里锻炼出来的武艺,手里握着长剑,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保护。 有人从背后那长棍朝刘据的双腿一记扫荡,刘据站立不稳,不由得跌倒在地,他用双手撑着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觉浑身乏力,刚才的混战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体力。 拿着刀的人渐渐逼近,刘据不用抬头就能看到那些寒刃的光芒映照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眼角余光看到包围圈外的农夫正拼了命地想要冲过来救自己,却被一刀又一刀地砍趴在地上,刘据的拳头再次攥紧,指甲深陷在肉里,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土地。 刘据抬头看向走到他面前的李寿,双眼几近通红:“我死,若能化为厉鬼,定然不放过尔等!” 张富昌从刘据手里夺过长剑,正要一剑穿心而过,却被李寿拦住:“不要留下刀剑致命的痕迹。” 两人目光交流,那意思很明显,万一皇帝突发善心想起来要验尸呢?一顶谋反的罪名压在刘据的头上,刘彻还没有废掉他太子的名号,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一记闷棍敲在刘据脑后,他彻底失去了力气,跌倒在草地上,李寿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白绫,递到张富昌手中:“太子拒捕,自经而死,大家不要记错了。” 尉缇从方才开始就束手无策,只能看着那几个人粗暴地将白绫缠绕在刘据脖子上,然后使劲往两侧拉扯。 尉缇非常想要救下刘据,却无能为力,在这种从刚才就开始的煎熬中,无数像洪流般的记忆和情感迅速涌上心头。 “据儿!!!”尉缇对着前面大喊一声。 他瞬间回忆起了一切——那抱着还一身奶味的小刘据逗乐,和手把手教刘据练剑,到看着刘据成为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太子监国,到他去世之后的那些情形,包括和刘彻重生之后的事情,都全部回到了卫青的脑海中。 然而一切还是结束了,梦境中,刘据原本紧握着的双手终于软绵绵地垂落了下来。 于此同时,尉缇,现在应该说是卫青了,终于在岑风怀里狠厉地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巫蛊之祸太子自杀保留了一些自己的理解,这部分剧情在《大汉首辅》里也写过,因为这里没有张贺,所以剧情处理不同 第48章 开元十年14 “尉缇,你怎么了?”岑风担忧地问,尉缇自醒来之后周身的气势都为之一变,莫名令他感到了危险。 卫青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向岑风的眼神有一瞬间是冰冷的,又很快收敛了起来,岑风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本来正要伸过去揉揉少年那睡得有些乱翘的头发的手就悬在了半空。 “你到底梦到了什么啊?”岑风有些尴尬地笑,“怎么一觉醒来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一样,吓死我了。” 卫青倒确实是像从战场上过来一般,身上带着强烈的杀气,他想要杀死记忆中那些害死刘据的人,但梦醒后的空虚感也清晰地告诉他,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这一世因为没有记忆而显得没心没肺的刘彻——卫青恢复记忆之后很快也反应过来,他和刘彻这一次是来到了他们两个的某次转世,眼前的岑风自然也就是刘彻本人了。 虽然真的很想顺手揍对方一顿,但眼前这个叫做岑风的年轻人到底也算是无辜的,卫青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暂且继续扮演好尉缇这个小少年的身份。 “我梦到了据儿。”想到梦中所见的惨状,卫青低头凝视摊开的双手,努力压制住颤抖。在梦中他曾经想用这双手去解救刘据和那两个在他去世前还未出生的皇孙,但却什么也做不到,最后也只是用手在虚空中触到了那沾血的白绫罢了。 李寿命人将白绫悬挂在屋内,伪造成太子自尽的假象。那忠心的农夫为了不让这些人亵渎刘据的遗体,拼死流干了最后一滴血,倒在了门槛上。 “太子可曾在梦中给了你什么线索?”岑风在一旁追问。 卫青深深凝视着岑风,他想说,这墓里埋葬的是你的儿子,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但岑风作为一个唐代出生之人,又如何理解其中的爱恨情仇? 于是卫青只是叹了一口气,再也不看岑风免得给自己添堵,冷淡地回答:“据儿告诉我一些该死的人,不过这些人早就死了,到现在恐怕骨头都化作灰。” “你说的是当年在泉鸠里加刀兵与太子之人吗?”岑风问。 “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读《汉书·武五子传》的时候注意到的,‘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后族’,说明他们这个行为是不对的,武帝最后清算了。” “那你记得在围捕太子这一事件中记录下姓名的新安令史李寿和山阳卒张富昌的相关记载吗?” 岑风当然不可能记得那么细,不过他自从知道自己是刘彻转世之后,随身携带了《史记》和《 - 分卷阅读66 汉书》,此时正好掌灯翻阅:“找到了,在《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年表》里记载,‘邗侯李寿,以新安令史得卫太子,侯,一百五十户。九月封,三年,坐为卫尉居守,擅出长安界,送海西侯至高桥,又使吏谋杀方士,不道,诛。’这个李寿升官倒挺快,从秩百石不到的小小县令属官,三年时间就升为秩中二千石,九卿之一的卫尉,看来他在朝中的靠山不容小觑啊。” 卫青冷哼一声:“就连你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刘彻居然还能让他一路高升,我看也是老糊涂了。” 岑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是自己被骂了。 “题侯张富昌,以山阳卒与李寿共得卫太子,侯,八百五十八户。九月封,四年,后二年四月甲戌,为人所贼杀。”岑风继续往下读,“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这张富昌不过是个小卒,地位比李寿更低,获得的封户却比李寿足足多了七百户!” 卫青凑过来看了一下:“果真如此,等一下,山阳郡,我怎么听着有几分耳熟,之前曾经为诸侯王封国吧?我记得这个山阳国的国都便是昌邑。” “昌邑王刘髆,李夫人之子,李广利的外甥。”岑风也反应了过来,“这个张富昌说不定有问题?” 卫青一听,当即坐不住了:“今晚先不去太子墓,我们连夜赶往山阳县,我要查阅山阳县志。” 山阳县令一个大清早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了,看到岑风出事的御使令牌,他半句不敢抱怨被打扰美梦的事情,连忙带着两人来到了山阳县存放文献资料的地方。 根据《山阳县志》记载,汉景帝中元六年,梁王武薨,其封国梁国一分为五,景帝遂封梁王武之子刘定为山阳王,分梁国北部数县置山阳国,国都为昌邑。 汉武帝建元五年,山阳王刘定薨,山阳国除为郡。天汉四年,封皇子刘髆为昌邑王,以山阳郡置昌邑国。 也就是说,这个来自山阳的小兵张富昌,当时是属于昌邑王刘髆所在封国的军队。湖县和山阳郡相距两三百里,张富昌长途跋涉来到湖县,带着一群士兵逼死太子,这里面的问题说起来就多了。 想到刘据去世前遭遇了什么,卫青气得浑身发抖,他愤怒地对山阳县吏说:“给我好好查一下这个张富昌在你们山阳的家族谱系。” 结果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本张家族谱,这个张富昌并没有和李寿一样去长安,但回到山阳之后,他家里的财产田地便多了起来,再加上有几百户的侯国,在当地可谓过得非常富贵。 但他这一脉并没有留下后代,竟是绝后了。关于个中缘由,家谱上语焉不详,只说这张富贵是带着一队士兵出行的时候,卒于湖县。 两人将山阳县衙的文书处快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找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之后,重新快马赶回了湖县——这张富贵的死还是和湖县有关,更何况今晚便是十五月圆之夜,他们还惦记着要去查看当地村民口中那失儿河夜间的异状。 刚进山谷,便看到里正慌张地跑了过来:“大事不好了,有一伙盗墓贼极其嚣张,要去盗太子墓,被村民发现之后竟然将村民打伤,我们村里都是老弱,没几个壮丁,而那伙盗墓贼手中都有武器,穷凶极恶,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们。” 岑风掏出一些钱交给里正:“老伯莫慌,这些钱你拿去请个好大夫给受伤的村民看治,这伙不长眼的盗墓贼就交给我们来对付。”说完他看向卫青,征求意见。 “敢动据儿的墓?”卫青从昨晚开始憋着的火气正没地发泄,这会就有人送上门当靶子,“这些人确实是欠收拾了。” 夜色降临,泉鸠里的村落本来人烟不多,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黝黑的山谷里闪烁。 卫青和岑风早早来到了太子墓,在一株大树上埋伏好,就等着那伙贼人出现。 对于卫青来说这是一种非常难以言说的感受,对面是他外甥的墓,近在咫尺的是没有之前记忆的刘彻,他干脆就挪得离岑风远一点,并不想和他说话。 这对于平时就有些话说的岑风来说,无疑是种煎熬,他并不知道尉缇已经恢复成了卫青,只觉得原本天真烂漫的少年,最近两天看他都有些气鼓鼓的,现在看起来也仿佛是蹲在一旁生闷气。 于是他热情地挪过去挨着卫青坐着,伸手揽住对方的肩膀问道:“阿兄是什么地方惹到你生气了吗?你不高兴不要憋着,说出来阿兄给你倒个不是。” 卫青本来不想理他,被他纠缠不休闹得有些烦了,于是转过脸盯着岑风问:“刘彻,想想你的身份,来到湖县,你就不曾觉得一丝一毫的悔恨吗?” “可是我并没有前世的记忆啊。”岑风有些委屈地说。 “算了。”卫青不想和岑风说这些,他的目光明锐地注意到了远处山岗上的动静,“嘘——那些盗墓贼来了。” 岑风立刻顺着卫青的目光望去,果然有亮光由远而近,过了一会儿等这群人来到失儿河畔的时候,就看到大约有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中间有几个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 只见他们淌过一处较浅的河滩,来到刘据那高大如山的封土前,将一个竹竿插入河边湿润的土里,把一个灯笼挂在竹竿上。 今天虽然是十五月圆之夜,但天上云彩密布,月亮至今还未出现,所以四野昏暗无光,这些人只能借着灯笼的亮光,拿出铁锹和铲子,很快将一处陈年盗洞前面掩盖的浮土挖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土洞。 原来这伙盗墓贼来这里有些日子了,一直偷偷在晚上出来挖掘盗洞,刘据墓周围有不少历史上遗留下来的盗洞,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老盗洞开挖,一是为了掩饰,二是因为队伍里精通风水的人看过之后,觉得这里可以直接挖到主墓室。 “老大,里面怎么会有亮光?”正在最里头开挖的人突然惊呼出声,紧接着这群人吓得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卫青和岑风朝那敞开的盗洞往里看,果然里面透出的光亮比外面的灯笼亮多了,亭台楼榭依稀可见,穿着彩色深衣的陶俑僵硬而呆板地甩动长袖,仿佛在翩翩起舞,随着她们迟钝缓慢的动作,那丝竹琴萧的乐声也从墓穴里传了出来。 仔细听时,那些陶俑侍女似乎还在唱歌:“枯鱼过河泣,何时悔复及。作书与鲂鱮,相教慎出入。”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预收: 《我在秦末送快递》 许钦穿越到了乱世将起的秦末,收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给扶苏送一封密信,制止他自杀,以为会把楚汉之战中神秘消失的三十万大军收入麾下,从此逐鹿中 - 分卷阅读67 = cp陈买x许钦,神棍骗子vs快递小哥,1v1,he,喜欢请收藏 ======= 原来我只觉得围捕太子的李寿和李广利有私交,看起来很有问题,没想到这次一查山阳才发现,山阳在那个时候就是昌邑国,因为围捕太子封侯的两个人都和李家有关,再加上一个参与围捕没记下名字后来当了北地太守的在清算时被刘彻族了…………细思恐极啊 陶俑唱的是汉乐府《枯鱼过河泣》 第49章 开元十年15 诡异的歌谣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喊道:“墓里的太子活过来了!” 与此同时,从被挖开的盗洞里, 所有陶俑侍女的脑袋都齐齐拧转了过来, 会绘制出的无神的眼睛盯着那伙胆敢骚扰太子坟墓的人。 盗墓贼便是再胆大也畏惧鬼神之事, 吓得连铲子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卫青也从树上跳了出来, 喊着“据儿”朝那发出亮光的洞口跑去,他迫切地想要确认一下刘据的灵魂是否还在里面。 “你冷静一点!”岑风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两人一起滚落在草地上, “谁也说不准你外甥还能不能认出八百多年后的你, 小心点, 快看那些盗墓的要倒霉了。” 卫青顺着岑风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从四野响起了人声马嘶, 那些倒伏在地已经破旧不堪的石人石马仿佛活了过来, 朝着盗墓贼冲杀过去。 那伙盗墓贼此时已经吓破了胆, 被撵着往回跑, 就在这个时候《枯鱼过河泣》的歌谣又幽幽地响了起来,随着歌声, 原本清浅的河水突然暴涨, 宛如山洪暴发, 咆哮着奔腾的河水将所有盗墓贼都卷入湍急的水流中,夹带着泥沙石子往下游冲去。 这个时候,一轮泛红的圆月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露了出来, 在水中挣扎的人们惊骇地发现,在他们周围出现了许多同样在水里挣扎、惨呼的鬼魂, 手举着刀剑,穿着汉代兵卒的服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即将被淹死前的恐怖和扭曲。 “哇啊啊啊————鬼啊!!!!!”水里的那群盗墓贼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我记得这些鬼魂的脸。”看着一河的人和鬼互相推搡着远处,卫青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叶,一脸深沉地站了起来,“在那个梦里,他们是害死据儿的凶手。” “原来这才是失儿河每逢月圆之夜发出哭泣声的真相。”岑风也陷入了沉思,“并不是太子哭泣的声音,而是死在这条河里的那些加害者的鬼魂受到折磨发出的哭嚎声。” 随着河水上涨,带来的泥沙也将盗墓贼挖开的盗洞重新掩埋,亮光消失了,歌声也已消散不闻,草丛里的石人石马还是保持原样四处横躺着。一切都和先前一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田野里的虫子还在发出柔和的声响。 卫青有些悲伤地看着那在月色中无比荒凉的坟丘,心里想着,据儿,你是否还在那里?既然托梦给我,为何又不肯见我们? “快走吧。”岑风看卫青还在原地发呆,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就跑了起来,“你等在这里也等不来太子的鬼魂的,我们先去把那伙盗墓贼捉拿归案吧。” 这边河水引发的动静早就引来了村人,他们举着火把来到下游,将吓晕的盗墓贼全部捞了起来,困成一串,由里正带人送去官府报官。 听到卫青将盗墓贼落水的情形说了一遍,里正不由得叹息道:“原来一直是我们误解了这条河的故事。” “我在那些鬼魂里没有见到张富昌的脸。”卫青低声对岑风说,“梦中据儿说化为厉鬼也要向这些人复仇……” “你是怀疑张富昌一伙也和水里的那些士卒一样,是被太子的鬼魂索命而死的吗?”岑风问。 卫青点了点头:“不管如何张富昌确实记载死于湖县,如果他没死在那条河里,应该是死在湖县的别处。” 岑风开口向里正询问:“老伯再仔细想想,这泉鸠里还有其他什么地方有和太子相关的传说?” “其实我们这里很多地方都以太子命名,比如这山谷后的那座山,当地便唤作太子山,失儿河也有人叫做太子河的,还有一处平地叫做太子坪。不过这些多是后人附会命名,并没有什么故事……”里正苦苦思索,突然一拍大腿,“哎,我想起来了,在咱们村后面挨着后山的地方有一片竹林,其中一处的竹子和别处不同,是斑竹,听村里的老人说,这里是当年太子和两位皇孙遇害的地方,竹子上的都是他们留下的斑斑血泪。” 岑风和卫青对视一眼,继续追问:“那老伯能告诉我这片斑竹林的具体方位吗?” 两人连夜赶到后山附近,果然找到了一处竹林里面有几从斑竹,显得格外不同,但等了一个晚上,什么异象也没有发生。 接下来几天,他们在村中寻访,还真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根据村里有些年纪大的人回忆,这块竹林以前遇到打雷大下雨的时候,能听的里面传来刀兵声,走近去听,却只有竹子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发出的竹叶巨大的沙沙声了。” “这个地方一定有问题。”卫青说,“虽然时过境迁,周围的房屋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我还能觉察到,这一块就是当初太子潜藏的人家附近,只是不知道如何得知当初的情形了。” “不如试试追溯过去之法?”岑风提议。 “这又是个什么法子?” “是我家祖传道法中的一则,可以通过家谱中的文字再现昔日的情景,引发异象。”岑风解释道,“只不过我们要变成和张富昌当日路过这里相关之人,才能进入到其中。” “无妨,那就请岑校尉赶紧施法吧。” “得等到狂风暴雨的时候。” 恰好三日后,这天午后泉鸠里上空突然黑云压境,狂风大作,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岑风在竹林前摆起香案,将张氏族谱翻开到记载有张富昌那一页,对着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的天空焚香祈祷,过了一会,只见写着张富昌终于湖的那行字突然发出金光,紧接着周围景色一变。 卫青发现自己和岑风 - 分卷阅读68 变成两个长相普通的粗壮汉子,穿着普通士卒的衣服,跟着一队前往湖县服役的人后面。 此时正值初夏,天气炎热,走了很长一段路的人各个累得汗流浃背,此时领头的张富昌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原地散开,各自找到树荫坐下乘凉。 卫青注意到有一小撮人自发朝张富昌所在的方向走去,都围拢着张富昌坐在有些远离其他人的地方。在这些人中他认出了好几张梦中见过的脸,确认这些人都是当初跟着张富昌一起参与围捕太子的人,卫青悄悄拽了一下岑风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也坐了过去。 一个带着斗笠的人看到卫青挨着坐了下来,将脸一仰,粗声粗气地问道:“兄弟,你还有水吗?我的水喝完了,喉咙渴得发火。” 被他这么一说,卫青也发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仿佛真的和他们一起长途跋涉了许久一般,不过为了套话,他还是将自己腰侧携带的水囊拧开,递给那人。 那人喝了几大口,方才舒气道:“真是爽快,你说这老皇帝也是无聊,自己任儿子被弄死,现在又要来修什么劳什子思子宫和归来望思台,还要在湖县就地起高坟,早干嘛去了。” “我们不是山阳的兵卒吗?为什么要来这边?” “你傻了吗?当然是上面故意调咱们过来的,毕竟我们都知道当初太子是被李寿和头儿……” 话还没说完,这人脑门上就挨了一刀鞘,张富昌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面前,一脸阴森地说:“就你话多,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不知道吗?” 那人吐了吐舌头:“头儿我知错了,这不是想早点干完快点回去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把我们调来这里,就把嘴巴闭紧点。”也许是天气太热,也许是接近当初围捕的地点让张富昌有些莫名焦躁,他不悦地挠了几下头发,“当初那个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我们早早完事,就能回山阳吃香喝辣去了。” 等到张富昌离开后,最开始和卫青搭话的人才压低声音说:“别理他,他自上次那事之后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家里夫人也远离他,好像是说闹鬼。” “哦,那你就不怕吗?”卫青的目光冰冷得落在那人身上,吓得那人打了个抖索。 “大白天的别吓唬人。”那人一脸嫌弃地挪到其他地方坐了。 卫青来到岑风旁边低语交流了几句,果然张富昌带过来的这些人口风还是很紧的,一时间探不出什么。 “不管他这次来湖县鬼鬼祟祟要做什么,总之到了目的地就会暴露的。”岑风拍了拍卫青的背安慰道,“别急,等着吧。” 因为刘彻的命令,泉鸠里附近非常热闹,很多人都被派来服役。刘据当时和两名皇孙是被仓促埋下的,因此要在原址上重新开凿墓室,将遗骸从小棺移送到重新准备的三层漆棺里。 一般迁坟都有讲究,白日里请方士做了仪式之后,等到夜晚,由张富昌带着指认了当初掩埋的地点,搭起棚子,悬挂起白色的灯笼,就要开始掘土。 张富昌早早把自己带的人都集合到一旁吩咐:“待会挖坟的时候,记住千万不要让其他人接近,不能让他们窥视到太子遗容,否则我们先前共同犯下的事恐怕要败露。” 一群人心怀鬼胎地将棺木从地下挖了出来,一大两小的棺材齐排排地摆在棚子里,哪怕今晚满月光华明亮,也让张富昌等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开棺。”张富昌硬着头皮下令。 自太子下葬迄今已逾半载,又加上今年关内大旱,天气非常炎热,恐怕尸骨已近腐烂。 然而撬开棺盖的人一声惊呼,先吓软了腿跪坐在地上。 卫青连忙拉着岑风上前看视,只见棺材中刘据面目栩栩如生,毫发未损,只是在月下显得面色青白,就连脖颈上一道紫色的勒痕,也仿佛刚刚勒上去一般,并未消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铁三角、seka、一块发糕扔了2个地雷 感谢草珊瑚、论文是心头一秤砣、老f、节物扔了1个地雷 看到大家说最近剧情比较沉重,连续解谜看着其实也挺疲劳的 我在思考第三个灵异故事先放一放,换个轻松点的副本调节一下如何?大家有啥想看的轻松搞笑的副本可以在评论里提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写 第5o章 开元十年16 “平生不做亏心事 ,半夜不怕鬼敲门。” 一个叹息般的声音从众人耳畔响起, 张富昌更是慌了手脚, 四处张望, 气急败坏地问:“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卫青和岑风的身份都是为了进入异象之境,从家谱中幻化出来的, 此时卫青又用了不同的声音开口,说完后悄悄躲在岑风身后的阴影里,因此大家根本不知道是他说的。 这些人本就亏心, 此时先被吓到了。 张富昌到底是富贵险中求的人, 看到外围的那些工匠也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知道还不快点将太子遗体收敛入大棺,他们之前做的事情说不好就要败露。 于是他大喊一声:“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请太子贵体入棺。” 卫青并不想让这些害死刘据的人再次触碰到遗体, 于是他在后面推了一把岑风, 两个人自告奋勇上前, 将遗体抬到崭新的棺椁里。 刘据身上还穿着不符合他太子身份的农家粗布短揭, 现在这个时候也来不及给他做一套玉衣,张富昌拿来一套从长安和棺椁一起送来的太子礼服, 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一般地递给卫青, 自己就要往后退去。 谁知道衣带上的一个玉带钩竟然勾住了张富昌的盔甲缝隙, 张富昌挣了几下没挣脱出来,急得脸都绿了。 卫青替他将带钩拿下,幽幽得冲着张富昌说:“怕是太子殿下想要和题侯叙旧。” “你瞎说什么?!”张富昌就仿佛屁股着火的兔子一般, 飞快地躲远了。 卫青和岑风把其他人都支开,亲手完成了重新替刘据沐浴、更换上洁净衣服的过程。卫青身为长辈, 自然不必说,他看到刘据身上那些刀剑造成的创口的时候,心里几乎在滴血。 而岑风虽然并没有恢复记忆,但他和刘据有一种天然的亲近之感,而且随着看到刘据所受的伤,岑风也越来越觉得难受,就如同一股郁郁之气找不到出口,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整个人也对张富昌这些人产生了杀意。 岑风终于知道卫青刚醒来时,那冰冷的眼神是代表了什么。 将棺椁合上之后,岑风将手放在卫青扶着棺盖的手上:“放心吧,这些人等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是在幻象中,也要让他们再死一遍。 这一瞬间,岑风突然体会了巫蛊之祸后年迈的皇帝为什么要大肆清算的心态。 将刘据 - 分卷阅读69 和两位皇孙重新安葬在新挖出来的、宽敞的墓室里,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工匠们正在将墓室回填,从长安络绎运来的豪华的随葬品将6续填满主墓室周围的土坑,还会埋在外面的丛葬坑里。 曾经父慈子孝的馈赠赏赐,如今都将在这里长伴已经失去生命的太子,昔日的宠爱历历在目,如今却是阴阳两隔,刘彻连过来湖县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边正在营建的思子宫无一不在传达年迈的皇帝的自欺欺人,他精心养育了三十八年的儿子并没有去世,而是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日会在那高台归来。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满月躲进了云层里,而闪电如游龙般在头顶滚动,隆隆的雷声中,雨点密集地打了下来。 “怎么突然下雨了?”张富昌埋怨着钻进棚子里避雨。在动工前还特地请了人来看天象,说这几日都是晴天才开工的,没想到这雷雨说下就下。 “按说这几天并不会下雨。”一个工匠在一旁说,“会不会开棺之后触犯了太子,所以要用雷雨降罪啊。” 他本是无心一说,却说到了张富昌等人的心虚之处,当初逼死太子时,刘据那句“我死,若能化为厉鬼,定然不放过尔等”仿佛仍在耳畔响起,多少次午夜惊醒,就是梦到太子前来索命。 一个炸雷在头顶响起,闪电耀眼的白光照亮了突然出现在棚子里的刘据带血的脸,他的衣服上都是昔日的刀剑伤口,原本好好的衣服瞬间又被染红。 刘据的鬼魂将缠绕在脖子上的白绫一把扯下,朝着张富昌劈头劈脸盖来:“张富昌,纳命来。” 张富昌吓得一声尖叫冲出棚子,进入瓢泼的雨幕中。其余当初跟着张富昌犯下事的人也看到了鬼魂,吓得纷纷哭爹喊娘,朝外面冲去。 一道又一道闪电在山谷上空如鞭子般跃动,两个小皇孙也出现在了山谷两侧,一个胸口插着弩-箭,一个身上多处被鲜血染红,都面无表情地朝那群人走去。 卫青看到其他工匠都一脸诧异地看着突然发疯的张富昌等人,意识到在没有害过太子的人眼里,他们是看不到鬼魂的。于是卫青毫无迟疑,带着岑风一起追了过去。 有一部分人害怕地冲到河中,想淌水逃到对岸,但因为暴雨这条河突然水位暴涨,突然如马群奔腾的洪水将他们卷走,在惨号中冲往下游。 张富昌应变能力较强,在河边紧急停住,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朝村庄跑去。 在跑到接近后山那片竹林的时候,刘据的鬼魂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而两个小皇孙也听话地跟着父亲前来,将另外两个方向堵住了。 张富昌扭头准备退出竹林,却被紧随而至的卫青和岑风堵了个正着。 “你们做什么?快让开,太子的鬼魂要杀我们!”跑在前面的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尖叫道。 卫青一刀砍在那人手腕上,血液溅出,那人手中的刀飞了出去,人也躺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你疯了吗?”张富昌骂道,“没看到鬼魂要杀我们全部吗?” 卫青笑了起来:“这样不是刚好吗?” 站在一旁的小皇孙突然蹦蹦跳跳过来,低下头仔细看了看那个在地上打滚的人的脸,抬起头来一脸天真地问:“阿翁,这个人之前射了我一箭,好疼,我可以把箭还给他吗?” “当然可以。”刘据的声音自几人身后传来。 小皇孙发出清脆的笑声,然后直接将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支箭拔了下来,狠狠地扎进那人的天灵盖。 那个原先还在地上打滚的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渐渐没了声息,成为了一摊死肉。 另外一个皇孙也用手指了其中几个人:”阿翁阿翁,这几个人拿刀砍过我,我可以和弟弟一样报仇吗?” “去吧,不要放过他们。” 那几个人掉头就跑,被刘据悬浮着的鬼魂挡住,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腰间的佩刀突然自己飞了出来,直接朝他们脖颈砍了下去。 青翠的竹子上溅起一片片血迹。而刘据也大开杀戒,很快竹林里响起阵阵哀嚎,犹如人间地狱,最后只剩下张富昌一个人还活着,他看着渐渐朝自己逼近的一大两小,发出绝望的嘶吼。 “真该让你也尝尝被勒死的感觉。”随着刘据这句话说完,从竹子顶端飘落白色长绫,将张富昌的脖子勒紧,然后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张富昌就像一条落在干枯河道里的鱼一样拼命动弹挣扎起来,但竹子在狂风中四处猛烈晃动,半空中很快传来“咔嚓——”的脆响声,张富昌的脖子就这样被狂乱的竹子给折断了。 看到这里,卫青和岑风才知道,原来斑竹上留下的根本不是太子的血泪,而是当初太子一家鬼魂杀死张富昌等人时溅落的血迹。 为什么这片竹林到了雷雨天总能听到刀兵声,是刘据化为厉鬼索命的那个瞬间留存在了这里,到了雷雨之夜经常会过去重现。 此时竹林里还剩下了两个活人,刘据鬼魂歪了歪头,似乎在疑惑明明按照记忆中的人数进行了复仇,结果还有两条漏网之鱼。 但是化为厉鬼的魂魄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思想,脑子里萦绕的只有杀戮、复仇,数百年的时光里如此循环往复,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死胡同里。 杀了他们!杀了这里还在喘气的所有人! 一个声音不断在刘据脑海里回旋着,他朝着卫青他们飘了过来,浑身因为刚才的一番杀戮而染上了血气,看起来如同穿着一件艳丽的红衣。 “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了,太子的魂魄已经分不清敌我,这里的所有人都将被杀死。”岑风拽着卫青的手就要离开。 卫青却摇了摇头,挣开岑风的手,大踏步向前走去。 “我要唤醒据儿,否则他将一直重复这种痛苦。”卫青坚定地说,“我怎么能让这种事情继续下去。” 刘据的鬼魂化作一道红光,尖啸着飞快地朝卫青冲来。 “据儿,快醒醒!我是舅舅,我和陛下来接你回去了。”卫青站在原地不动,似乎不准备离开。 岑风在一旁急得要命,连忙从袖子里掏出几道黄符,飞快地朝卫青面前扔去。 黄符在空中燃烧,形成一道保护,将冲过来的刘据弹了开去。岑风趁机就拉着卫青往一边躲去,嘴里大喊着:“你不要命了吗?他已经不记得你了!!” 刘据一击不成,鬼魂更加狂暴,只见他手中变成一把长剑,正是卫青临终时送给他的那本,举着剑就朝卫青刺去。 岑风想也不想就挡在卫青面前,只听“刺啦”一声,长剑划破他的袖子,直接扎进了岑风的小臂。 属于岑风的鲜血溅了出来,和刘据刚才因为黄符而受伤流下口角的血混在一起,刘据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 分卷阅读70 ,睁大了原本无神的眼睛,看向岑风迟疑道:“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 张富昌在汉书里的下场是封侯四年后“被人贼杀”,我总觉得是被太子残余在民间的原手下派人暗杀掉的 这里就为了剧情需要擅自改成封侯半年就被刘据鬼魂干掉了,张家家谱那些也是我随便胡诌的 第51章 开元十年17 到底是血溶于水的骨肉亲情,在岑风中剑的那一刻起, 他和刘据同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据……儿……”岑风喃喃低语。 “阿翁。”刘据的鬼魂朝岑风飘来的同时, 耀眼的金光将三人全数淹没。 周围的景色变成了未央宫, 同样身上带着金光的小团子正蹒跚地朝岑风飞扑过来,小脸粉扑扑的:“阿翁, 我学会走路了。” 岑风在这个时候恢复了属于刘彻的所有记忆,那是元朔二年夏天发生过的时期了,带着浓浓的眷恋和悔恨, 刘彻将冲着他扑了个满怀的刘据抱了起来:“据儿真的很厉害。” 得到父亲的赞扬, 被刘彻抱在怀里的刘据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站在旁边的卫青心里百味交错,他走上前去, 从刘彻手里接过了亲热地喊着他“舅舅”的刘据, 温柔地用脸摩挲了一下小孩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脸蛋, 语带哽咽地问:“据儿等了我们多久。” 刘据抬起头来, 认真地回答:“据儿等了阿翁和舅舅,很久很久。” “那就回来吧。”卫青长叹道, “舅舅来迟了, 今天终于来接你离开。” 刘彻也在一旁将卫青连同刘据一起拥住:“是阿翁错得厉害了, 阿翁对不起你……我……先前不敢来见你,是阿翁这些年一直欠你的。” 刘据天真地摇了摇脑袋:“阿翁能把据儿的那些亲人变回来吗?” 卫青沉默了,他想起了在建章宫见了自己一面后就如轻烟般消散的三姐:“他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何日才能重逢。” 刘彻说道:“阿翁会一直想办法弥补的,但现在至少要将据儿从那没有尽头的折磨里带出来, 送你的灵魂去那遥远的仙山上休憩,据儿愿意再听一次阿翁的话吗?” 卫青怀抱着的刘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最后乖巧地点了点头:“据儿明白了。” 随着刘据的这声应诺,周围的幻象渐渐分崩离析,再也没有未央宫的楼台宫阙,也没有凄风苦雨的斑竹林,月下香案前,一袭白衣的刘据鬼魂牵着两个小皇孙出现在卫青和刘彻面前。 在高大的坟墓面前,曾经高高耸立的归来望思之台重现昔日风华,刘据直接带着两人来到高台之上,只见那最上面宫室里空空如也,只悬挂着一副刘据的画像,是刘彻当年希望爱子魂兮归来之意。 但高台建成时,刘据已经为了报仇迷失在竹林的幻境里,又怎会被刘彻招魂回来? 吸取了上次为韩说安魂失败的教训,刘彻这次提前询问儿子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免得招魂之法再次失败。 “我想再和阿翁、舅舅共度一段田舍翁的安宁时光。”刘据低头说道,“我在地下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我并没有生在皇家,是不是没有那些尔虞我诈,反而会像湖县那些普通的农户一样,开开心心地安度一生。” 作为儿子最后的心愿,刘彻自然是连连点头答应了。 为了能让刘据和两个皇孙能有实体依托,刘彻和卫青连夜赶制了三张皮影,在上面用彩色绘制,再由刘彻按照岑风家族祖传的道法加于其上,可以让鬼魂借此还阳七日,化出可以和常人无异的躯体。 高台暂时隐去,玫瑰色的朝霞开始自东方天际蒸腾,全新的一天来临了。 刘彻在泉鸠里一处靠近失儿河水的平地上临时租借了一处四合庭院,认认真真陪刘据过起了农夫的生活。 几个人将房间收拾好,又将院子里的地平整好种上花草和菜之后,第一天白天就很快过去了。 夜晚的时候,卫青带着刘据去邻里那里买了一只鸡还有一些果蔬,刘彻从河里钓上来几尾活鱼,两个小皇孙按照卫青的示范沿着田埂捡了不少野菜。在厨房里正式开了火做饭。 卫青从小就是苦日子过来的,刘彻在岑风时期也能自己做些简单的菜肴,再加上在原始大6时期学会的拔毛、刮鳞等各项技能,所以给卫青打下手也非常熟练。 倒是刘据活着的时候只在湖县农户家待过一阵,死后更是没机会学做饭菜,所以几乎是全程在旁边看着他的阿翁和舅舅两个人配合默契,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房间里比较闷热,不像未央宫有避暑设施,所以做好饭菜的卫青干脆把食案摆到了院子里,刘据跟着刘彻将吃的都端到外面,一家人在星空下一边吹着晚风,一边温馨地吃了这顿团圆饭。 吃完之后,刘据从井水里提出早已冰好的甜瓜,切开摆在案上。虽然只是泉鸠里附近的村民自种的甜瓜,从口味来说远比不上当初进贡到未央宫的来得好吃,但浸过井水之后的瓜肉冰冰凉,吃起来竟然觉得比记忆中的更加甜些。 一颗流星此时划过深蓝色的夜空,稍大一些的皇孙抬起头来,用手指着那里说道:“阿翁,快看,有流星。” 小皇孙此时正依偎在刘彻怀里,看着流星眼中流露出一丝感伤:“等到七日过后,我们就会像流星一样消失吗?” “舅公,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回到天上吗?”另外一个皇孙扯着卫青的袖子问,“那我们若是想你们了,到时候在天上往下望,还能看到你们吗?” 刘彻和卫青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是从那黄泉旅途上逃脱的人,陷入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轮回,谁也没见过死后真正的归处到底是怎样的情景。 倒是刘据摸了摸两个童言无忌的小子的脑袋:“就你们问题多,父皇和舅舅也没去过那里啊,怎么回答你们?” “那等我们知道了再告诉好不好啊?”小皇孙软糯的声音响起,却听得卫青分外心酸。 刘彻却抱着小皇孙站了起来,将他举起坐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带着他仰头眺望浩瀚的星空:“流星划过夜空虽然短暂,但却发出明亮的光让我们都看到了不是吗?而且就算它不再发光了也并没有消失,经常会有人发现陨石,它也许就在某处高山之巅,和我们的山川河流一起,见证着岁月变迁。” “原来流星真的不会消失啊,那真是太好了。”小皇孙拍掌笑起来。 “是的,它将和大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顺着刘彻的描述,小皇孙不由自主地展开了遐想,觉得自己短暂的生命也不会因为魂魄升天而消失。 “可惜这里没有葡萄架 - 分卷阅读71 。”刘据在一旁感叹道,“若是在这里再搭上葡萄架,再铺满绿色的藤蔓叶子还有串串垂落如珍珠般的葡萄,那就仿佛又回到我小时候来舅舅家侯府做客的情形了。” “据儿喜欢的话,明天我就给你再搭一个。”卫青也颇为怀念地说。 “可是葡萄秧非常珍贵,在这偏远山谷的农舍又如何……”刘据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他想起来自己所处的已经不是大汉,而是八百年后的大唐了,根据刘彻和卫青先前所说,大唐的丝绸之路更加繁华,什么西域奇珍都流入长安民间,区区几根葡萄藤早已不是稀罕事物,而是进入了寻常百姓家。 刘彻看出了刘据的停顿包含的意思,更加心疼愧疚,为了满足儿子这样小小的心愿,他自然马上站出来表现:“阿翁明日就让人去县城买上好的葡萄秧过来,我们一起搭架子将它种下去。” 第二天刘彻还真的花大价钱命人弄了几株葡萄秧,卫青带着他和刘据去竹林里砍了一些竹子拖回来,用刀分成几片,插入庭院中的泥地里,搭成了一个简易的葡萄架子。 在架子下挖出坑洞,将秧苗小心地种了下去,用绳子将藤蔓捆绑缠绕在竹片上,由两个小皇孙拎着木桶来浇完了水,这个活才告一段落。 几个人都躲在屋檐下避开日头,手里扇子摇个不停。 “我也不知道你和你父皇为什么对种东西如此有兴致。”卫青用湿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这些我小时候可没少干,就没你们那么新鲜。” 刘据微微一笑:“只要是和阿翁、舅舅一起做的,我就觉得很有意思。” “是啊是啊。”小皇孙在一旁蹦蹦跳跳地说,“我们之前从没有出过宫,都没种过葡萄。” 另外一个皇孙在旁边催促:“我们去喂鸡啦,说好的带我们去呢。” 刘彻一手一个牵走了:“跟我喂鸡去,别缠着据儿和仲卿说话。” “只要有鸡喂,我才不会缠着阿翁和舅公呢。” “是啊是啊,我看到隔壁邻居还有猪喂,好有趣啊。” “这有什么有趣的?小兔崽子少见多怪,不知道我们大汉以前的农舍都是上面拉屎下面喂猪的吗?臭死了。” “可是这边的猪舍不长这样啊。” “吵死了,明天带你们去山里打猎,绝对比喂鸡喂猪更有意思。” 看着一大两小渐渐走远的背影,刘据的目光落在那片看起来还是空荡荡的葡萄藤上,风吹过庭院周围环绕的树木,发出树叶沙沙的响声,他仿佛看到葡萄的藤蔓迅速生长,爬满了整个架子,郁郁葱葱,紫红色个大肉甜的葡萄点缀其中,就如记忆中一般无二。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只有七天时间,这葡萄秧子根本长不出他希望看到的样子,但是刘据还是希望,即使自己和孩子们消失了,还能留下些什么可以继续长在这片大地上证明他们曾经和亲人相处过的宝贵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写据儿这个小故事的时候,bg一直循环的犬夜叉那首著名的主题配乐“穿越时空的思念” 之前有人填词翻唱了《上邪》概念组曲,就用了下面这版变奏版填词了《巫蛊之祸》,记得歌词里有“雷雨不息 京畿干戈动”、“七街泣 九陌血染红”这样的词,我每次写巫蛊之祸惨状的时候都想起它 大家来听音乐虐一虐: 第52章 开元十年18 七天时间很快过去了,这期间在刘据的帮助下, 刘彻在墓边一个丛葬坑里找到了那把当年杀死韩说的剑——太子门客使用过的这把剑在混乱中被遗落在太子宫殿, 又在刘彻命人将太子遗物送去湖县陪葬的时候, 混入了太子日常用物之中,被埋在了失儿河畔。 在归来望思台的遗址土堆上, 重新形成了曾经耸立的高台的幻象,恢复了记忆的刘彻重新绘制了一副刘据和两个皇孙的图。 在画卷上两个穿着锦衣华服、粉雕玉琢般的小皇孙面带笑容,拽着刘据的衣带。而刘据穿着一身太子的浅色正装, 材质轻盈, 衣袋长袖带风, 仿佛随时就要飘然飞升入那高耸的苍穹。 在刘据的身后,远景绘制的是未央宫的楼阁, 近处却是碧绿的葡萄藤蔓, 缠绕在月桂树上, 洁白的桂花点缀着紫色的成串葡萄。 随着《薤露》悲凉的歌声, 刘据和两位皇孙的身影渐渐模糊,仿佛随时就要被高台上的狂风吹散。 “据儿, 愿终有一日在天上重逢。”卫青忍不住伸手去拉刘据, 却只扑了个空。 只见三道鬼影消失不见, 只有刘彻最开始制作的三张皮影落入燃烧的烛火中,瞬间焚为灰烬。 香烟缭绕中,那悬挂在高台上的画卷迎风展开, 画上的人像徐徐如生,仿佛随时就要乘风而归。 只见画像上的太子的嘴唇微微开合, 给卫青和刘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舅舅,阿翁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画像在半空中跌落,刘彻连忙双手将其接住,两人再四顾时,哪里还有什么高台、灯火,只有空荡荡的大土堆上,点燃着的香案和上面的三堆很快就被风刮走的灰烬而已。 卫青看着那神秘莫测的星空,发了好一会呆,才在刘彻的搀扶下,珍重地将那卷画像收藏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漆盒,将刘据的封土挖开一部分,把漆盒埋了进去。 刚将土重新回填,就听到山谷上方传来轰隆隆的水声,刘彻连忙拉着卫青朝远离河床的地方跑去,果然不一会儿,失儿河就被汹涌的波涛涨满了,河水将封土的边缘冲刷,掩埋了挖掘的痕迹,那送魂的埋葬之所,就永久地被藏在了河水下方。 离开湖县之前,刘彻花钱将河畔曾经居住过的农舍买了下来,并且雇了一个人专门在此照料葡萄生长,相信总有一天会绿叶成荫。 快马回到茂陵,刘彻和卫青再次来到了野狐城前,这次两人均已恢复记忆,看到韩说的时候,更是百味横呈。 韩说一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记忆都回来了,一脸端庄地行礼:“见过陛下和大将军。” 刘彻看向韩说:“这些年也委屈你了。” 韩说摇了摇头:“都过去了,请问陛下和大将军可曾找到了那把剑?” 卫青就把剑拿了出去,韩说双手捧起这边曾经夺去自己姓名的长剑,脸上却非常平静:“这么多年过去,原来我也早已忘记了怨恨的感觉了。” 灵魂重新恢复完整的韩说的身影也渐渐淡去,在他离开的时候,特地深深地看了卫青一眼:“我听说了你们要 - 分卷阅读72 经历不同世界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大将军能穿越到你离去后的那段岁月,看看陛下到底为你做了些什么?” 卫青心想,他并不知道我死后灵魂被困在建章宫里的事情,同时也在对方的再三提点下,对刘彻在自己去世后的作为产生了好奇。 刘彻却问韩说:“是谁告诉你我们在去世后的事情的?” “自然是先前被大将军带来我这边的那个人了。” “季子到底是谁?” “陛下到底做了些什么?” 对于刘彻和卫青的这两个问题,韩说只回答了一个:“天机不可泄露,关于季子我也只能透露一点,他是一个自称已经成为神仙的人,也是两位的故人。如此,我便与你们别过了,望陛下和将军安好,我这个已过世许久的人就不再掺和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时,韩说已经化作一阵卷着花瓣的清风,直上九霄而去了。 将卫青先前所绘制的韩说的画像埋入地底,两人骑马回到了长安城,和已经在爹爹那住了些时日的应天赐会合。 应天赐总觉得刘彻这次回来之后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经常用一种慈爱又带着点怀念的眼神盯着自己,还很好心地表示要带他逛街买糖。 非常警惕的应天赐一下子就跑开了,对着卫青告状:“那个岑风是不是准备干什么坏事,要提前收买我?” 对此卫青哭笑不得:“他应该是对你表示喜爱之意,莫要多想了。” 应天赐点点头,又拿起小木剑,和郑六在庭院里练起了剑法。看着虎虎生威的小童,刘彻偷偷对卫青说:“既然我们两个在唐代暂时的身份是自己的转世,你的这个外甥会不会是去病的转世?” “有可能是吧,也可能不是,毕竟他不会像我们一样恢复记忆,这也没办法确认啊?”卫青犯愁地对刘彻说。 自从回长安之后,刘彻已经在他面前念叨了几百遍卫青这世的外甥还是不是上一世的那个外甥了,卫青已经从一开始和刘彻认真探讨,到现在都有些不胜其烦了。 “你说我们现在临时在自己的转世身上,等我们完成任务离开之后,他们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转世的身份,照旧过着平凡的日子啊?”刘彻开始思索起了将来。 “应该吧。”卫青笑着看了一眼刘彻,“所以你就别再纠结天赐到底是不是去病了,如果他是去病转世,还不是和我们的转世一起高高兴兴地生活,而且我看天赐一看就是个长命百岁的福寿之相。” “不得了哎,我的仲卿转世之后,竟然连看相都会了。”刘彻趁机搂住卫青的腰,在他耳畔用气声说话。两个人自从送走了刘据之后,关于巫蛊之祸那段时期积压在心中互相的隔阂已经开始渐渐瓦解,刘彻面对卫青的时候,各种暧昧的小动作也多了起来。 “天赐还在旁边看着。”卫青脸色一红,连忙将刘彻快亲上自己耳垂的嘴唇往外一推。 “哎呀仲卿为何不配合?为了我们离开之后我们的转世还能开开心心地一起生活,我现在就要多替这位岑风岑校尉在你这里多博得好感才行。”刘彻笑得一脸赖皮。 应天赐听到这边的响动,回过头来,叉着小腰一脸威风地说:“岑校尉,我可警告你,不准欺负我舅舅,这里是我爹的地盘,信不信我找人揍你。” “我怎么会欺负你舅舅,疼他还来不及呢。”刘彻颇为厚颜无耻地说。 卫青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连忙扯了扯刘彻的袖子示意他跟自己走,对应天赐说:“我和岑阿兄先出去逛逛,回头给你带西市你最爱的那家糖炒栗子回来。” “舅舅太好了。”应天赐到底是小孩脾气,很快就被吃的转移了注意力,“我要两份!” 唐代的长安城和汉代的长安城选址有些不同,位于汉长安城外东南,也就是原来属于上林苑的地方。走在朱雀大街上,可以眺望到远处高耸的大明宫的城楼,还有卫青他们在汉代不曾见过的七层佛塔。 这片长安的土地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又见证过不少朝代的兴衰,和汉长安城风格迥异,却又一样宏大、壮观,拥有包容一切、四海宾服的繁华。 卫青和刘彻像两个阔别故乡多年的羁旅人一般,饶有兴致地逛起了这看起来陌生又熟悉的长安城。 “你说在这个世上是否还有像据儿和韩说那样因为巫蛊之祸产生的灵魂还在徘徊不曾离去?”正好今天是中元节,刘彻看着长安城的百姓聚集在护城河边,将一盏盏点着蜡烛的彩色河灯放在幽暗的河水上,突然感慨地问。 “也许吧。”卫青点了点头,“也许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便是将那些灵魂都找出来,引领他们重新踏上那条通往仙山的道路?” “说起来我们来这里这么久了,却不知道需要完成什么才能离开。”刘彻犯愁地说,“仲卿有什么线索吗?” 卫青将胸前悬挂着的那块玉印拎了出来:“这一世尉缇被说命中有劫数,可能活不过成年,而改变这个命数的关键,都在这方你当年送给我的玉印上,我们的任务是否也和这玉印有关?” 这块玉印卫青恢复记忆之后就确认过了,是当年的真品,只是这块玉印作为私印,在他去世后应该随他进入主棺内随身携带才对,为什么会在唐代流落在外,落在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道士手里。 想到尉缇儿时从大哥那里听到的关于汉墓被盗的各种惨状,尤其是茂陵被盗那么多次的记录,卫青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正在胡思乱想间,却看到刘彻的一个手下急匆匆地从桥上跑了下来:“昭武校尉委托我们找的那个季子在长安城门外往西北方向出现了,在一处原野上行为鬼祟,校尉和小郎君要不要随我们赶过去看看?” “你说的是在长安城外的什么地方?”刘彻追问道。 那士兵从袖子拿出一卷地图,就着茶水摊的桌案直接铺开了,在长安城西北一处高原的西边点了点:“正是这里。” 刘彻和卫青凑过去一看,发现那里正是汉代建章宫的旧址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思前想后,我还是把第三个小故事先写完吧,不然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不了啦 感谢oufano扔了2个地雷 感谢草珊瑚、老f、晗、铁三角、日月如梭、freda、一块发糕、seka扔了1个地雷 感谢七柒灌溉营养液 第53章 开元十年19 从热闹繁华的长安城往西北方向不远,有一处高于城内的平坦台地, 叫做龙首原。根据《水经注》记载, 早在秦朝的时候, 有一条黑龙从南边到北边的渭河饮水,途径的地方便形成了一座“长六十余里, 东北临渭水,西南到樊川”的土丘, - 分卷阅读73 在汉代的时候最高处有二十丈, 最低处也有五六丈, 而汉未央宫所处的位置正是龙头所在, 倚龙首山北坡而建,使得天子所居之处拥有天然的地势之高, 雄踞龙首。 这里据说是龙脉所在, 自古便是龙兴之地, 除去汉长安城外, 秦阿房宫、周丰京和镐京的遗址也位于龙尾,而唐大明宫则位于龙首山南侧。虽然因为历代农垦取土, 已经不复汉代高大, 但此时暮色中的土原, 仍然自带一股雄浑的天然气势。 曾经恢弘的宫殿如今全都变成了土,骑马经过荒草萋萋的巨大土台时,谁又曾想到它曾经是整个长安城最至高无上的未央宫前殿呢? 不过刘彻和卫青此行的目的并不在此, 因此只和前殿遗址擦肩而过,便往西继续疾行几里, 来到另外一处荒凉的大土台前——这里便是刘彻在太初元年兴建的“周二十余里,千门万户”的建章宫中的前殿遗址。 夕阳已经从遥远的地平线上渐渐沉落,金红色的余晖中只见一处处或高或矮的土台在原上,中间点缀着村庄和人家。 “我们便是在此处发现那名叫做季子的古怪书生的行踪。”一个在此处候着的士兵看到刘彻前来,马上跑过来汇报。 刘彻巡视左右,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影:“那他人现在何处?” 那个士兵一脸犯难地说:“我确实一直盯着他了,只是这人仿佛会妖法,在刚才我一眨眼,就发现他从这处土台上方消失了。” “那你刚才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这处土台上挑挑拣拣,似乎是在捡取瓦当?” 唐时跑去秦汉宫殿旧址捡瓦当也不是什么奇事,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值钱的瓦当早就被捡走了,剩下的都是些随处可见的碎片,并不值钱,洒落一地也没人想要。 “我们上去看看。”刘彻示意,一行人沿着已经被当地人时常上去嬉戏踏出的土路,攀爬到了前殿土台的上方。 虽然宫殿已经在战火中荡然无存,但土台结实的夯土仍然让它饱经风吹雨打依然高耸在这片龙首古原之上。 “快看,那边有个白色的人影。”部下突然用手指向某一处。 两人顺着看过去,只见此处土台西侧不远处还有一处规模只略小于前殿遗址的大土台,上面有个白色的人影在游逛。 “过去看看。” 马蹄声惊飞了几只停落在矮树上的雀鸟,扑棱棱的扇翅过后,那站在土台上的人转过身来,不是季子又是谁? “可算找到你了。”刘彻跳下马就带人往土台上赶来。 季子看到刘彻气势汹汹,当即就要变成白鹤飞走,却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扭住手臂押住了。 却原来是卫青悄悄从土台另一侧攀爬上来,趁季子不注意,将正准备开溜的人逮了个正着。 “小郎君,下手轻点。”季子哀嚎道。 卫青略微松了些力道,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他也没觉得自己用了多少力气啊,怎么眼前这个人叫得格外夸张。 刘彻看不过眼,忍不住说:“别装了,卫青根本没下重手。” 听到这个称呼,季子的神色顿时正经起来,他看看刘彻,又看看卫青:“你们恢复记忆了吗?” “真是。”卫青回答,“还请先生告知是哪位故友,我们也好叙叙旧不是吗?” “既然你们找上门来,那说明韩说那小子已经把我卖了吧?” “韩说已经离开了,他倒没卖你多少,只说了你是一位自称成了神仙的人。” 刘彻也在一旁说道:“我倒不知道求了一辈子的仙,身边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人?” “高人倒算不上,我只不过是区区地仙而已,死后关于我的传说多了,渐渐也受了民间的香火,自然就通晓了一些法术。” “你难道是曼倩先生?”卫青惊讶地问。 “哎呀,被你给猜中了,卫将军果然聪慧。”已经成为地仙的东方朔颇无形象地盘腿在地上一坐,大有反正暴露了身份装死拉倒的势头。 卫青笑了起来:“是韩说提示你是我们的一位故友,你方才有说民间关于你的传说甚多,我想来想去还真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原来如此,佩服佩服。” “好了,别套近乎了。”刘彻上前在东方朔面前蹲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说,“你之前对着我们装神弄鬼到底是为什么,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吗?” “都过去八百年了陛下还是这么凶。”东方朔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刘彻挑眉。 “没什么,小臣说和陛下阔别许久,见陛下还是这般龙姿凤表,英明神武。” “哼。”刘彻时隔多年重新听到了东方朔的油嘴滑舌,倒确实有几分怀念,“漂亮的话不用多说了,快回答吧。” “陛下和将军其实是冤枉我了,我一直为二位奔波,将你们引入种种事件,都是受了公孙卿那家伙临终前的嘱托。”东方朔痛心疾首地说,“他自己摆下的摊子,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管了,却将后续托付给我,说是掐指一算卫将军在这个时候有劫,要我来化解来着。” 卫青心中一动,想起了尉缇小时候关于那方玉印的离奇故事:“你难道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道人?” “正是我假扮的老道了。”东方朔点头道,“你们说我够不够义气?” 刘彻和卫青沉默片刻后,刘彻终于忍不住吐槽:“其实你完全可以用个仙风道骨的形象,而不是疯癫老道的形象去提醒尉家。” “哈哈哈这不是难得游戏人间,总要弄得有趣点吗?”东方朔笑道。 刘彻和卫青对视一眼,他们心里都不相信眼前这位看起来仿佛一条滑不留手的鱼一般的旧日相识,以东方朔的狡猾,一般他说得夸大其词的话里肯定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请问先生,我这一世活不过成年又是何故?为何与这方玉印有关?”卫青郑重询问。 “你们看了韩说引魂失败的事情之后,还不明白吗?” 韩说第一次引魂失败不正是因为灵魂的一部分附在刺死他的剑刃上,所以并不完整吗? 刘彻猛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卫青的灵魂也并不完整?” 卫青茫然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感觉不出来?” 东方朔叹了一口气:“卫将军好好回想一下自己去世后的事情,是不是觉得有什么时候是想不起来的?” 卫青脸色一白,他想起来了,他死后就失去了意识,等到重新恢复之后,已经成为了被困在建章宫无法离开的幽魂,这里面应该隔了一两年的时间。 “我以为人去世之后总有一段时间是什么都无知无觉的。”卫青有些不确定地说。 东方朔摇了摇头:“人新死后,会 - 分卷阅读74 在他生前最眷恋的地方徘徊,等到死去第七天晚上,所有刚去世的人都会返魂,悄悄回到摆着灵堂的家里,和亲人默默道别,了结此生的一切事情,然后被鬼伯催促着前往蒿里,从那里向泰山府君报到,有些人落入黄泉受苦,有些人前往西方昆仑,升入仙山到达天上。所有鬼魂都记得自己生前和死后的事情,只有孤魂野鬼才会无知无觉地在荒野上游荡直至最后消失。” “是陛下做了什么导致的吗?”卫青看向刘彻,他想起韩说一直暗示他刘彻在他死后做的事情了,虽然韩说是好意,但却无意中向卫青揭露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这一世尉缇很有可能活不过成年,他自己失去了一部分死后的记忆,这一切都是刘彻趁他死后偷偷搞事造成的。 刘彻有些慌张地拉住卫青的手解释:“仲卿,你听我说,我并不知道那些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如果知道我一定穿越回去把自己敲晕都不会那么做的。” 看着刘彻一脸可怜兮兮又异常紧张的表情,卫青心软了,反握住刘彻的手安慰道:“我知道陛下不会害我,一定是里面有什么地方出了错……” 突然就被塞了一嘴狗粮的东方朔无奈地说:“其实这件事情,还是公孙卿业务不精和陛下当时因为大将军去世过于悲痛有些事情做得比较超过了才导致的,好在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这种时候自然是轮到非常管用的我出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辑商量后决定本周日入v,倒v到第49章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 因为入v要万更,周四到周六我都要出差封闭干活,所以这段时间很难挤出码字的时间,接下来的更新安排如下: 周五的更新暂停一天,周六正常更新,周日不出意外的话中午便能掉落万更肥章 =====_===== 这章的各位—— 东方朔:辣鸡公孙卿,卖产品不管售后,还得我跑腿维修 刘彻:辣鸡公孙卿,朕要是见到他一定揍他一顿 卫青:……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东方朔: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骂 卫青:我总不能骂辣鸡刘彻,趁我死搞事结果搞砸了吧 刘彻:……………………………… 东方朔:风紧扯呼,我什么也没听到 卫青:陛下别伤心了,我不是真骂,只是给东方朔做个示范 刘彻:辣鸡东方朔害我挨骂! 东方朔:??? 本章关于龙首原的部分资料引用自: 第54章 开元十年2o 刘彻忍不住用手指在东方朔脑门上弹了一下:“别吹了,上辈子光听你吹了, 结果等到你去世后才成为地仙, 那么多年我和卫青愣是半点好处没捞到。” “这……由天不由臣啊。”东方朔用手指了指他屁股下的土堆, “你们知道这里是何处?” 两人摇了摇头,建章宫里宫室无数, 他们能认出个前殿的大致方位就不错了。 东方朔用手在地上划拉了几下,露出一块原本埋在土里的东西。 卫青和刘彻凑过去,合力将那物拉出土台, 却原来是一个长方形陶质建筑脊饰构件, 看起来像是原本摆在某处宫殿的屋顶上。 “这除了完整一些有什么特殊之处?这里遍地都是残砖断瓦。”刘彻奇道。 东方朔用袖子拂去上面的泥土, 露出十二个字的篆铭,卫青轻声念了出来:“延年益寿, 与天相待, 日月同光。” 刘彻神色微动, 被东方朔尽收眼底:“陛下知道我们脚下的是何处了吗?” 刘彻当然记得, 这是柏梁台被火焚毁之后,他命人在原来建章宫的旧址上扩建的宫室, 其中最高的地方便是全新的神明台。 “璧门之西有神明, 台高五十丈, 为祭金人处,有铜仙人舒掌捧铜盘玉杯,承接雨露。” 这是刘彻特地修建的连接天地, 祭祀仙人的地方,在台顶有十二座金铜仙人的神像, 每座都非常高大,宽袍大袖,朝天空手托铜盘,用来接取来自云表的露水。 “延年益寿,与天相待,日月同光”这十二个字被铭刻在台顶的飞檐上,寄寓着刘彻的愿望,他要祈求长生,还希望那据说已经升仙的人能够回来看看自己。 “这里是神明台的废墟?”卫青脸上又露出迷茫的神色,莫名他便觉得此处与自己分外有缘,仿佛想到便觉得亲切一般。 “正是。”东方朔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问道,“大将军仔细想想,你化为鬼魂后记得自己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这里?” 一阵清凉的晚风吹来,带来了荒凉的土原上不知名的黄色小花的淡香,卫青微微合上眼睛,似乎在感受这周围的一切。 是的,他最开始发现自己变成鬼魂之后,便是出现在这陌生的高台上,整个长安城俯瞰可观,他望着脚下繁华而从未见过的宫殿楼阁,开始迷茫地绕着铜人转了几圈。 这些铜人的形象他去世前在甘泉宫的高台上也曾见过,也知道这是刘彻求仙用的手笔,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解开一切的关键,便在这神明台之上。”东方朔这个时候才展示了他作为地仙的真正实力,已经仅剩下巨大台基的神明台一层层迅速增高,很快就恢复了它以往的样子。 “去!”东方朔突然往卫青背后一推,从高台上跌落的失坠之感过后,卫青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 “这里是哪里?陛下?刘彻——东方先生——” 没有任何人应答,但是随着他的声音,悬挂在穹顶上的几颗夜明珠应声点亮,柔和的绿光将周围的情形终于是照亮了一些。 卫青看了一下四面的摆设,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先前漆黑无光的地方,正是他的墓室。东方朔这一推,将他推到了自己遗失的那部分去世后的记忆里了。 尽管在去世前卫青已经再三向家人强调,丧事一切从简,但汉代视死如生,主墓室里还是极尽奢华,此时给灵魂幻化出来的空间,比起他生前居住的长平侯府甚至更为富丽堂皇。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好在灵魂不像在建章宫时受到束缚,卫青沿着长长的墓道,轻松地就来到了地面上。 这个时候茂陵已经是后半夜,一轮如钩的弯月高悬在夜空,将银色的光华洒满大地,看起来和大漠如雪的白色沙子倒有几分相似。 卫青先绕着霍去病的祁连山冢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霍去病的灵魂还呆在那里,应该是早已经离开了。 - 分卷阅读75 整个茂陵目前有主的陪葬墓都空空如也,也没有第二个鬼魂在此游荡。 卫青轻飘飘地朝长安城飞去,途径一处普通百姓的墓地的时候,发现有许多新死不久的鬼魂正摇摇晃晃地从各个小土包里爬了起来,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正一手举着白色引魂幡,一手摇晃出清脆的铃声,将这些鬼魂排成一排,朝着东面走去。 “你便是那歌谣中常唱的鬼伯了?”卫青飞到白衣人面前询问。 白衣人朝他行礼后说道:“原来是卫将军,将军今晚又要往何处去?” 卫青有些奇怪地觉察到这位鬼伯和他的打招呼中透着熟稔:“我们之前常见吗?” 那鬼伯看起来还是个年轻人,笑起来露出一对兔牙:“因为我负责管辖咸阳原一带的鬼魂,时常路过茂陵,因此常常遇到将军。” “我不用和他们一样去泰山府君处吗?” 鬼伯连连摆手:“将军也许不知道,我们这届府君还是人君和你前往泰山封禅的时候在高山里封的新神,此时资质尚浅,无法和人君的命令抗衡,你的陛下的愿望已经上达九天和黄泉,我们府君又如何不知道?自然是不敢再请将军魂魄去泰山做客的。” 没想到刘彻作为人间皇帝的话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量,竟然可以让卫青死后不用去泰山报到。卫青不可思议地想,如果让陛下知晓他有如此能耐,说不准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卫青又想起韩说反复提起让他去看看刘彻在自己死后的所作所为,于是他就向鬼伯道别,继续朝长安城方向飞去。 像只鸟儿那般俯瞰灯火辉煌的未央宫,别是一番感受,卫青乘着风无拘无束地飘荡着,想要寻找一下刘彻今晚到底在哪里歇息,毕竟已经是后半夜了,应该已经睡了吧? 卫青突然觉得其中一处亮着灯的高台对他格外有吸引力,再仔细看过去,那不就是柏梁台吗? 卫青的灵魂化作一道清风,推开半掩着的窗,飞入柏梁台最高处的房间,只见里面悬挂着层层叠叠雾气般的浅青色纱幔,而在纱幔正中才点燃着烛火,一些穿着方士和巫师服饰的人影投射在外面的纱幔上,显得影影绰绰。 像是有什么引着卫青强烈地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一般,他穿过一层又一层的纱幔,在来到最后三层纱幔外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刘彻竟然并没有去休息,而是精神抖擞地坐在榻上。 公孙卿正在他身边不停地解说着什么,而其他的方士都在昏暗的烛光下吹奏着舒缓的音乐,有一个巫师正手举着三柱清香,对着夜空仿佛祈求着什么。 卫青朝着众人包围的纱幔里头瞧去,却见纱幔上映出的哪里是什么美人折腰,翠袖云鬓,而是大漠戈壁上的金戈铁马,在一排又一排的汉兵从纱幔里骑着马走过之后,一个穿着天青色战袍,身后披着烈烈大红披风的将军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从那遥远的阴山朝这边渐渐驰骋而来。 刘彻大半夜神神秘秘在柏梁台上招的,竟然正是卫青的魂魄,难怪从刚才他就一直被吸引过来,能不吸引吗?这么大的阵仗都是冲着卫青自己来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ufano、草珊瑚、论文是心头一秤砣扔了2个地雷,kaze、一块发糕、阿闪茶扔了1个地雷 为庆祝入v,截止26日23:oo,在6月24日和26日更新的新章下面评论,会随机抽取幸运小天使并且掉落数额不等的红包哦,感谢各位的一路支持和鼓励,么么哒 第55章 开元十年21 在韩说梦境里看到的那个陈列莫名熟悉的宫室,那纱幔上演出的皮影, 白发苍苍却依然想要借着往昔回忆来寻找自己的陛下。 还有那神秘藏于木盒里的将军皮影。 作为当事人看到这一切, 如果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卫青忍不住有些心疼地上前,想要抱抱看起来面带忧伤的陛下, 告诉他自己真的回来了。 然而魂魄就如风一般透明无形,穿过刘彻的身体,无法和对方进行交流。 刘彻是看不到卫青的, 自然不知道自己命公孙卿进行的招魂其实已经成功了。 “为什么没有任何变化?难道他不愿意见我?”刘彻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既然他不愿意来见我, 那朕便去见他。” 说完刘彻看起来怒气冲冲地走了。 卫青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西沉的月亮,心想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谅刘彻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 魂魄长期飘荡在坟墓之外消耗了过多灵气, 卫青此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仿佛活着的时候饿极了时候便是这个感受。 摆在祭台上那些食物的香气吸引了卫青, 他开始坐下来,享用那些原本就是刘彻为他准备好的祭礼。 魂魄享用这些食物并不是真的吃掉, 而且感受它们散发出来的香气, 再将裹在香气里的受过祭祀香火的灵气吸收。 卫青对刘彻给他准备的东西很满意, 几乎都是他喜欢吃的。 等到吃饱了再去找陛下好了,卫青这样想着。 谁也料想不到,此时一队马车深夜悄然出了未央宫西门, 出了长安城,趁着夜色往茂陵方向而去。 他既然不愿意来见我, 那我就到他“家”门口把人叫出来不就行了? 坐在华丽而舒适的马车里的刘彻这般“气势汹汹”地想道。 夜色中的庐山冢笼罩着一层雾气,封土上种着青绿色的柏树,看起来仿佛一幅颜色凝滞的画。 这还是刘彻亲口制定的特殊墓葬形制,那两位最令他得意的将军,离开后留存人间的封土也应该如山般高大,令旁人仰望才对。 一只白色的大鸟似乎没想到这么深更半夜的还有人造访,被车马声吓得扑棱棱扇动翅膀飞上夜空。 “陛下,那是从白鹤馆里跑出来的孤鹤。”担心刘彻被这鸟儿吓到,黄门连忙解释了一下。 白鹤馆是建造在帝陵陵园东南的一处建筑,里面养着许多白鹤和松柏,当时还在主管茂陵建设的张汤说,这是松鹤延年的好寓意。 而现在张汤离世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刘彻觉得自己活得久了 ,就是看到这些人一个个都离自己而去。 刘彻才反应过来,在卫青去世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自己当年早就为他划好的帝陵陪葬墓最好的地盘。 起初定下这块地方的时候,卫青还是个没长高的小不点,刘彻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天子,他笑眯眯地哄劝当时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卫青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效命。 “卫青,你以后就跟着朕混,包你吃喝用度,连死后的墓地朕都会给你留一块最好的。”中心意思就是跟着老子有肉吃,卫青哪里听过这么多诱惑人的条件 - 分卷阅读76 ,之前也从没有人像显摆似地将这么多的好处摆在他面前,就差直说哥哥罩你了。 于是刚从乡下土包子小奴隶变身建章所有骑郎的老大没多久的卫青当下就点点头许诺了。 再后来,卫青一直记得刘彻最初对他的好,刘彻也记得当年看起来可爱到不行两眼眨巴眨巴就让他停不下赏赐的手的小少年。 总之两个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异常良好,这种好感在今后几十年的君臣相处中一直发挥着神奇的作用,以至于很多盼着他们两个闹翻好从中牟利的人,直等到卫青去世后也愣是没捞到一点好来。 想起以前日常相处的温馨点滴,刘彻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笑声在夜晚的坟墓面前总归显得有些惊悚,那些跟随刘彻的小黄门越发战战兢兢了起来,不知道陛下闹的是哪一出。 刘彻笑完之后满意地打量四周,卫青的坟墓已经安排得离帝陵非常近了,西边的墓园围墙几乎挨着帝陵的壕沟——这个距离已经近到帝陵内豢养着的白鹤,半夜溜个弯都能飞到卫青墓顶上栖息。 刘彻觉得自己对卫青真是太好了,就连死后他们两个都离得那么近,这已经是能够将外臣安排得最近的位置了。 这么想着刘彻突然又觉察出几分卫青的可恨起来,他都对这家伙那么好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连自己招魂都不肯屈尊前来,可见根本没将我放在心上。 风吹过封土上的松柏,发出沙沙的轻微声响,仿佛卫青生前低声细语安抚刘彻的话语一般,刘彻有些烦躁的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对公孙卿说:“就在这儿继续招魂吧。” 今天我非得见到卫青不可。刘彻这般赌气想道。 公孙卿有些犹豫,他可从没干过上人墓前招魂的事情,就算他是个大半时间都在骗人的半吊子神棍,这跑到对方墓前跳大神,总归是有些忌讳。 他欲言又止,正想找个托词搪塞天子,却看到刘彻脸色一沉:“你是不是想去和文成将军探讨一下马肝的几种吃法?” 吓得公孙卿差点将拂尘都扔了,急忙摇头道:“微臣一点都不想。” “那还在磨蹭什么?”刘彻对于公孙卿三番五次招魂不成已经产生了猜疑,毕竟当年那个被他最终识破骗局的李少翁一开始也是拿招魂忽悠他的,可刘彻虽然相信世上有鬼神,但却从一封藏在牛腹里伪造的帛书上识破了李少翁的笔迹,从此李少翁大概只能自己给自己招魂玩了。 公孙卿被刘彻的威胁吓得不轻,将自己的毕生绝学都使用了出来,刘彻明显觉得周围一直流动的风静止了,香案周围的一小部分地方似乎进入了一个与外面隔绝的空间。 尽管没有风,悬挂在墓前的招魂白幡还是无风自立,上面没有映照出任何影子。 “陛下,大将军的魂魄并不在此。”公孙卿战战兢兢地向刘彻汇报。 “朕不信,你这个骗子!”刘彻看起来马上就要发火。 公孙卿连忙跪下说:“臣可以请到证人。” “那你就请来,好让朕相信你说的是真话。” 只见公孙卿又绕着招魂白幡念叨了一堆词,这个时候白布上还真的隐隐约约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刘彻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来者何人?” 只见拄着手杖的鬼伯从布上款款走了下来,落地后变成了和寻常人一般的实体,对着刘彻行礼道:“在下此片土地的鬼伯,见过人君。” “你是真的鬼伯?公孙卿真能将你召唤过来?”刘彻好奇地询问。 鬼伯其实可以不理会公孙卿的召唤,他是看到刘彻,觉得不能不卖刘彻一个面子才现身的。 他朝着刘彻微微一笑,露出小小的兔牙:“人君可能不记得了,当初在泰山封禅,泰山所有生灵都受到了恩泽,我原本是山上的一只兔子精,如今被泰山府君安排到这里当接引鬼魂的鬼伯,也是托了人君的福泽。” “原来如此。”刘彻听得将信将疑,但看鬼伯站在月下,身后并没有影子,料想公孙卿玩骗局不至于手段高超如斯。 “人君召唤小使前来,有什么要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鬼伯大方地表示。 “公孙卿对我说,卫青的魂魄不在此处,是真是假?” “这位道长对人君说的是真的。”鬼伯点了点头,“我夜间还见到卫将军的魂魄往外面游荡去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鬼伯摇头道:“我只知道他魂魄往东边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并不知晓……” 他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只听不远处茂陵邑里晨鸡报晓,东方天际隐约开始透露出玫瑰红来。 鬼伯连忙对刘彻拱手道别:“我等鬼伯不能在白日里行走,眼见天色将明,就此别过人君了。”说完便化作一道轻烟消失,那招魂白幡完成了任务,也自己起火,很快就焚烧殆尽了。 很快清晨第一道阳光落在了墓顶的松柏枝叶上,刘彻听到鬼伯的回答,整个人都非常生气地自言自语:“好你个卫青,鬼魂出去到处闲逛也不肯见朕,我是把你惯得太好了!” 其他人连忙跪倒一片:“陛下息怒。” 刘彻自己把自己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不睡觉,此时又累又困,这怒气是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下去了。 “我们的大将军不是喜欢出去逛吗?那就别回来了!”刘彻愤愤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前留下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话,“着人马上将他的墓道上面都压上新土,我看他就不用回来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陛下:朕生气了,要卫青亲亲才好 脑洞比较氢奇,大家就当做本个单元小故事限定的狗血剧情吧 第56章 开元十年22 公孙卿一听,大惊失色, 也不顾得罪刘彻, 连忙膝行上前劝说:“陛下使不得啊, 墓道乃是灵魂出入的通道,断然没有封死的说法, 这样一来大将军就……” 刘彻回过头来,满脸写着高兴看向公孙卿,这不是很好吗jpg。 公孙卿秒怂, 不敢再废话半句。 等到他按照刘彻的吩咐将卫青墓北面的平台加宽之后, 回到未央宫内复命, 却被管事的黄门通知陛下回来之后就去了寝殿歇息,这会还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让他在外面候着。 刘彻回来之后心情不是很好, 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 自己闷头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之后已经是晌午,只让进了一碗清粥, 然后继续躺在卧榻上发呆。 皇帝食欲不振, 心情不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未央宫。 公孙卿站在廊下候了没多久, 就看到皇后派来的医官带着药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当然很快就被刘彻的 - 分卷阅读77 怒吼声赶了出来:“滚滚滚,朕没病,不需要看!” 皇后派来的人被撵走后不久, 就连年轻的太子殿下也亲自赶往了寝殿。 刘据今年二十三岁,长着一副肖似皇后的不甚威严的脸, 却待人温和有礼,让人瞧着非常想要亲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 所以刘据刚从外面走进来,已经有几个小宫女频频朝他看过来,盼望着自己成为那个被太子问话的幸运儿。 然而刘据却径直朝公孙卿走来,礼貌地询问:“公孙先生从哪儿来?可知道父皇这是怎么了?我听说他把自己关在寝殿,饭也不好好吃,母后派来的人都被他赶出去了,我真的非常担心。” 刘据说话温文尔雅,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带着点审视看向公孙卿,似乎是在怀疑这个平素刘彻一跳大神就带在身边的道士又搞出了什么事情。 说出来吓你一跳。公孙卿在心里想,可是他不能说,陛下关于大将军的这些事情都是秘密进行的,一旦谁胆敢透露半个字,这项上人头怕是见不着明早的太阳了。 “回禀殿下,小道刚从柏梁台上取了露水,陛下可能是因为连日来求仙无果,心情烦闷所致。”虽然不能告诉太子真相,但刘彻这几日在宫里唤了一班方士和巫师的动静,太子和皇后那儿怎么会不知道?公孙卿自觉这么说其实也和事实并没有差很多,因此并不回避太子询问的眼神,显得特理直气壮。 刘据一时竟看不出眼前这道士有任何心虚之处。 看来这个公孙卿虽然不如先前那些在父皇那坑蒙拐骗的神棍受到风头一时无两的礼遇,但他能破天荒在刘彻眼皮底下平安地活到现在,果然是比那些人更有些过人之处吧,比如……无论说真的假的看起来都一派仙风道骨,面上风光霁月? 公孙卿这种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精哪里看不出太子此时正在腹谤自己,他于是微微低头躬身,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我要去见父皇,先生既然是来送露水的,可以和我一起进去。”刘据笑了起来,瞥了一眼公孙卿身后小道童托盘上端着的玉瓶,“我听说这云表之气,落地久了就会失去灵气。” 公孙卿连忙称是。 太子求见的通传声在不远处响起,刘据等不及刘彻的回复,径直就推开了殿门,公孙卿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寝殿的窗户都遮着光,此时虽然已经白日,却如同夜间一般昏暗,纱幔低垂,只在地板上点燃着几盏雁足衔鱼灯。 “是据儿吗?”刘彻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是我。”刘据在榻侧跪坐了下来,“孩儿听说阿翁不吃东西,非常担心,所以就算阿翁责备也要前来看看。” “据儿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但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吃饱的吧。” “……没什么食欲……” “孩儿特地让人备了清爽可口的糕点和羹汤,阿翁多少用一点吧。” 公孙卿跪在纱幔外面等候,听着里面父子俩的低声絮语断断续续地传来。 不一会儿,两名太子带来的宫女拎着食盒款步进来,将纱幔一侧卷了起来,刘据亲自喂刘彻吃了下去。 吃完后,刘彻仿佛这才看到了跪在一旁的公孙卿:“公孙卿也在啊?有什么事上前禀来。” 公孙卿膝行上前,看到刘彻此时正非常懒散地歪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枚玉印。 当着太子的面,公孙卿自然不能讲得太细,只说:“陛下吩咐臣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公孙先生是在为阿翁做什么事情?有没有儿臣可以效力之处?”刘据喊公孙卿一起进来存的就是套话的心思,此时一边语气略带撒娇地对刘彻说,一边用眼神看向公孙卿。 刘彻回答道:“我想到了一个能让仙人降临的好办法,据儿如果想帮忙的话,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柏梁台坐坐吧,我想他见到你应该会高兴的。” 刘据听得一头雾水,公孙卿却很快领会了刘彻的意思:“臣现在就去准备。” “等一等。”刘彻示意公孙卿上前,将手中的玉印递给了他,“把这个也带过去,仔细点别磕碰到了。” 公孙卿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玉印,等到接到手中看到侧面露出隐约的“青”字时,吓得连忙用手攥紧了。 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让太子看到了。 却说昨夜卫青在柏梁台上享用了祭品之后在未央宫里转悠,却发现刘彻不知所踪。 高台上燃着不少安神香,卫青很快就睡着了,等到他重新醒来的时候,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坟墓那发生了什么。 于是也顾不上其他,赶紧从长安城回到了茂陵。到达茂陵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卫青在封土上飘了几圈,发现自己进不去墓室了。 一开始卫青还以为是没到夜晚,周围的阴气不足,所以无法变幻出属于死者的居所,但直等到月亮升起高悬在夜空中,他还是没想到回去的办法。 正好遇到昨晚那个鬼伯路过,卫青连忙喊住他询问。 鬼伯上前一看,眉头马上就皱了起来:“卫将军,你这灵魂出入的通道被人给封了。” 若是以前的卫青可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经过了韩说的再三提醒,卫青如何想不到这件事可能就和刘彻有关。 “陛下昨夜是不是来过这里?” 鬼伯点了点头:“正是,我还被人君招了过来,询问将军去了何方。”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不知道将军去了哪里,只回答将军往东边去了。” 送走鬼伯后,卫青坐在自己墓顶上的一株柏树枝头,将这些信息都串在一起陷入了思索,他很快理清了思路。 想来应该是刘彻屡次招魂,但自己都没有现身,结果一怒之下去了茂陵的陛下,却从鬼伯那里得知自己魂魄出游,有空出游却没空见上陛下一面,这不惹到陛下生气了吧? 卫青忍不住飘到墓道原本的出口上面,用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影响的脚踩了踩,可别说,这土夯得可结实了,他也没有传说中鬼魂拥有的法术能将土搬开,想要重新回到墓室休息是别想了。 鬼伯临别前的劝告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虽然将军福泽深厚,但任何鬼魂如果在外面游逛久了,都会变成无知无觉的孤魂野鬼,最终忘记了自己是谁,将军还是应该另择一处灵魂的休憩之所才好,最好是有人经常供奉的。” 无奈之下,卫青只好重新回到了未央宫,晚上的柏梁台灯火通明,刘彻还带着刘据过来。 卫青绕着他们转了几圈,发现无法和活人对话。而公孙卿的招魂之法只有在被刘彻威胁要砍头时爆发出毕生极限灵验了一次,便是那是召唤出了鬼伯,而平时在柏梁台捣鼓的那些招魂白幡上的法 - 分卷阅读78 力微乎其微,卫青每次想要附身上去,都没办法成功。 卫青只好先在柏梁台住了下来,至少目前为止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是完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东方朔所说的部分灵魂分离。他准备静观其变,同时在柏梁台上寻找其他的线索。 不得不说当他看到被郑重地收藏在琉璃水晶盒子里曾经属于自己的玉印时,卫青还是颇为惊讶的。 这枚玉印作为平时几乎罕有见人机会的私印,还是刘彻在封他为大将军之后,在大将军的紫绶金印之外,偷偷命人用昆吾玉打造的一枚玉印,上面仅仅刻了卫青两字。 将军的金印上面都是小巧的龟纽,哪怕诸侯王用龙作为印上的雕饰都是逾制,而卫青这枚私印不仅由非常昂贵的白玉所造,上面更雕刻了螭龙盘钮,更是非常作死的行为——但它偏偏是天子亲自赏赐的。 卫青还能怎么办啊?在试图还给刘彻未遂之后,他只能自己偷偷地藏了起来。 按说这样一枚严重不符合列侯规格的玉印,卫青是打算在自己去世后放入棺木中,成为永久的秘密埋于地下的,没想到却被刘彻从卫伉那里重新要了回来。 好在这枚玉印在唐代落入尉缇手里并不是被盗墓贼从自己墓室里摸出来的,想到这一层卫青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口气他并没能松得太久,很快卫青就闻到了风中传来的隐隐的焦味。 他急忙转到柏梁台顶层的最南方,看到一盏摆放在地上的长明灯被风吹倒,火焰随着灯油流了出来,很快就攀爬上低垂着的纱幔,整面纱幔都开始燃烧了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是大部分人都在沉沉睡着的深夜,柏梁台上并没有人,风助火势,整个柏梁台的顶层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那绘制着卫青画像的图也被火焰吞噬,很快燃烧成了一堆灰烬。 卫青的灵魂本来就靠寄宿在这副画像上每日获得供奉的香火和贡品,此时画像被毁,他的灵魂的状态就开始不稳定了起来。 “不好了,走水了!”台下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和跑动声,应该是值夜的宫人终于发现了火情。 但卫青已经等不及有人上来救火了,他能够感受到火焰的炙热包围着自己,时刻威胁着他灵魂的安全,危急时刻,卫青看到了那仍然安宁地躺在水晶盒子里的玉印。 必须要有个什么东西暂时装住他的灵魂,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卫青的鬼魂躲进玉印中,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八点还有一更 第57章 开元十年23 刘彻回到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柏梁台上的火焰冲天的骇人情形。 和卫青骤然被东方朔推了回去不同, 东方朔在推刘彻之前, 还抽空在他眼皮上抹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这是什么?”刘彻连忙问。 “回禀陛下, 这是传说中可以让人看见鬼的牛眼泪。”东方朔留下这句话后,刘彻就被呼啸而至的风声吞没了。 玉印, 玉印还在柏梁台上放着! 既然在唐代的时候那枚玉印是改变尉缇命数的关键,刘彻当然会重点看护它。于是刘彻马上命人冲入火场,将玉印抢救了出来。 刘彻还记得玉印原本在柏梁台受灾的时候被火焚烧过, 印上尤留有火炙的痕迹, 现在多亏他抢救及时, 玉印还安然无事。 至于柏梁台……刘彻回来的这个时间已经救不回了。 柏梁台的大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方才被冬日的细雨彻底浇灭。 尽管来之前被东方朔抹了牛眼泪, 刘彻却在未央宫到处都没有找到卫青的魂魄, 倒是被他发现了几个新死的鬼魂在宫墙外晃悠, 探头探脑却不敢进来。 为此刘彻特地唤了公孙卿前来询问, 公孙卿想了一下说:“大概未央宫依龙首山而建,宫内均有龙气为护, 寻常鬼魂根本不敢靠近。” “朕明白了。”刘彻点了点头就将公孙卿关起来了, “以后你就每天负责给大将军招魂, 招不来就闭门思过吧。” 公孙卿:“………………!!!!!” 刘彻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虽然公孙卿的法术时灵时不灵,但他到底是见证过公孙卿创造的奇迹才能回到这里的, 那么把公孙卿关起来强迫他每天作法,十次里面总该有一次能成功吧? 然而七七四十九天过去了, 公孙卿的招魂都没有任何进展。 刘彻急得不行,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那枚此时被他挂在胸口珍藏着的玉印。 将玉印举了起来,对着灯光左看右看,刘彻愣是没看出什么不同来,他将玉印托在手掌心上,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走到庭院里的时候,玉印在月下的某个角度,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刘彻凑过去仔细看,只见玉印上那条螭龙体内有隐隐的淡绿色光晕在闪动。 这难道是……?!! 刘彻整个人都震惊了。 已经被刘彻关禁闭了许久的公孙卿重见天月,此时整个人都还处在难以置信的懵逼感中,就被坐在榻上的皇帝抛过来的一句话重新听得楞了。 “朕觉得大将军的灵魂好像就藏在这方玉印里,公孙卿,你有办法能将他唤出来吗?” 接下来的十天里,公孙卿无非是从一个小黑屋换到了另外一个小黑屋,不过好在皇帝已经给他提点了努力的方向,公孙卿使出毕生绝学,竟然真的找到了解决办法。 他让刘彻布置了一个真正不透光的小黑屋,然后在里面点燃了七根蜡烛,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在斗柄所指的方向,摆放了一面篆刻着四方神兽图案的铜镜,而玉印就摆在铜镜前面的一个小巧的水晶托盘上。 仿照招魂法术进行改良后,公孙卿在蜡烛前方悬挂着一面白色纱幔,铜镜反射过来的蜡烛的亮光,透过玉印,正好投射在纱幔上,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斑。 而光斑中那玉印上盘踞的螭龙投影显得活灵活现,随着公孙卿的法术而渐渐站立了起来。 螭龙是一种无角的龙,脑袋上长着一对方圆的猫耳,此时映在纱幔上的耳朵抖了抖,显得憨态可掬。 在纱幔前还摆着一个大水缸,对此公孙卿解释道:“螭龙是水精,这也是玉印在柏梁台大火中很难被烧坏的原因,施法时放置水缸,才能让螭龙活起来。” 果然只见纱幔上的螭龙原地摇头摆尾走了两步,突然歪头朝着水缸的方向侧了侧,只见一道细细的水线从水缸中升起,一直没入纱幔中。 而随着缸中水位不断降低,螭龙甩动那被雕刻着卷云纹的尾巴上不断升腾出云雾,在上空盘旋成了一朵小巧的雨云。 在雨云中藏着一团幽幽的绿色光晕,随着螭龙的影子越来越活泼,那绿色的光团也 - 分卷阅读79 开始徐缓地转动起来。 “这是…………”刘彻,对之前为何进入玉印毫无印象。” “难道灵魂进入玉印后都会遗忘一段时间的事情?”卫青继续写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东方朔说你灵魂缺失了一小部分,莫非就落在这段遗失的记忆上?”刘彻思索片刻后说,“是不是你将这段记忆回想起来了,灵魂便完整了,尉缇也不会年少而夭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两人都不知道如何恢复记忆的办法,思前想后,准备一起去茂陵找那个鬼伯问问。 “卫将军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怎么会?”鬼伯听两人说完之后一脸惊讶,“虽然灵魂离开墓室长期游荡在外会变得薄弱,但如果找到了栖息之所能收到供奉就不会有事了,这就和你们人搬家一个道理。” “仲卿呆的那个地方,那座柏梁台失火焚毁了。”刘彻说道。 “那难怪,不过你们不是说卫将军临时换到玉印里了吗?按说这样只会导致暂时沉睡,并不会忘记什么啊。”鬼伯想了想之后说,“卫将军进入玉印之后是不是发生了别的什么变化?” “没有啊……”两人面面相觑。 鬼伯闻了闻,突然开口说道:“不对,你们两人中间还多了一股生气。” 卫青眨眨眼,没听明白鬼伯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刘彻从胸前将那枚玉印拿了出来,托到鬼伯面前:“你说的是这个吗?” 鬼伯伸出冰冷的手指在玉印上点了一下,只见那条螭龙摇晃了下脑袋,尾巴也懒洋洋地甩了甩,在月下发出细细的吟叫。 这玉印上的龙,竟然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拿去,你们点播的“男男生子”(并不是!) 感谢一块发糕扔了1个手榴弹,seka扔了2个地雷,草珊瑚、oufano扔了1个地雷,seka、一块发糕灌溉营养液 第58章 开元十年24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青和刘彻都非常惊奇地看着那条小小的螭龙。 鬼伯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应该是卫将军待在玉印里的时候,和玉印融为一体, 重新从印中出来后, 留了灵魂的一小部分碎片在玉印中, 因此失去了这些日子的记忆。” “原来如此。”刘彻点了点头。 “人君和将军想必是从其他时间点来的吧。”鬼伯这会终于看出了他们的特殊,“如果想要恢复, 只要将这条小龙带回你们所处的时间点即可。” “多谢鬼伯指点。”卫青道。 鬼伯朝他们行了一礼,往后遁入黑暗之中。 也许是因为终于找到了改变尉缇命数的办法,刘彻和卫青周围突然刮起了大风, 似乎是在催促他们回去。 风声中卫青一手抓住了那只尚在玉印上蹦跶的螭龙, 将它笼在袖子里, 一起带了回去。 东方朔笑吟吟站在神明台的大土堆上对他们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虽然在过去的幻境中呆了好几个月,但卫青抬头看了看月亮在天空上移动的方位, 在这里不过是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跟随两人的士兵不知道被东方朔灌了什么**药, 已经放心地将两人丢在这里, 自己回去了。 卫青将袖子里撞来撞去的小龙抓了出来, 问东方朔: - 分卷阅读80 “先生可知如何破解尉缇命中劫数?” “这倒是简单。”东方朔示意卫青将玉印拿出来,托在手心, 同时让他松开手指抓住的小龙。 那螭龙飞落到玉印上, 也不逃走, 而是亲昵地蹭了蹭玉雕的螭龙脑袋,尾巴欢快地甩动着。 “现在就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东方朔用手掌在虚空中一推,卫青顿时看到那只小龙化作一道青白色的流光, 径直朝自己胸口飞扑过来。 一阵清凉的感觉沁入,卫青浑身被白色的柔光包围了片刻之后, 那光才慢慢暗了下去。 “这就好了?”刘彻不敢置信地问,他们回去折腾了许久,结果到了东方朔手上就如此简单。 “是啊,只是其中一个细小的环节出了错而已,所以影响的只有尉缇这一世的寿命,现在他就可以长命百岁了。”东方朔看着犹自不放心的刘彻笑道,“陛下无需担忧,如果是什么大问题,公孙卿那厮绝对不敢当甩手掌柜的。” 这个时候,在上个世界最后从玉璧里蹦出来的道袍小童子又从卫青手中的玉印里变了出来。 他拍着手掌笑道:“劫数已解,该换下一个了,快来快来!”说完也不理众人,直接往黑暗里跑远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卫青疑惑地问。 东方朔皱着眉头说:“看来是为了补全尉缇的寿元,耗尽了本应该在这个世界待着的天数,今晚月亮落山之前,下个世界就会提前为你们展开。” “这么快?我还想在这大唐的疆域四处逛逛看和我大汉有什么不同呢。”刘彻惋惜地说,他原本和卫青一起旅游培养感情的计划也泡汤了。 “两位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抓紧去吧,我就此告辞了。”东方朔说完化作一只白鹤飞走了。 刘彻站在土台上极目四望,卫青原本来时的那匹坐骑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他自己的黑马还在不远处的河边悠闲地吃草。 刘彻吹了一声口哨,黑马顿时长嘶着奔跑了过来,刘彻和卫青下了土台,将黑马的缰绳抓住,示意卫青先坐上去,然后自己也翻身坐在了卫青身后。 “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带你去。”刘彻双手持缰绳,恰好将卫青锁在怀里,在他耳畔温柔地询问。 “我想回去和天赐告个别……”虽然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霍去病转世,但短时间的相处,卫青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处处维护自己的小外甥的。 “好。”刘彻点头答应,“在此之前,你先跟我去一趟茂陵。” “为什么?”卫青转头,疑惑地看向刘彻。 “因为这趟回到过去,我发现你我之间还有个谜题没有解决。”刘彻一纵缰绳,马儿飞快地在夜色中奔跑了起来。 卫青被刘彻带到了位于茂陵的自己的坟墓面前,毕竟现在两人都是“活着”的身份,看着眼前那横亘在黑暗中宛如一座山丘的自己的墓,总觉得有些奇怪。 “陛下……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卫青没来由得有些紧张。 刘彻先自己跳下了马,接着将准备自己从马背上跳下来的卫青往怀里接了个正着。 “陛下,放我下来。”卫青有些局促地说。 刘彻挑了挑眉:“你叫我什么?”显然他对卫青在这种时候还坚持使用陛下这个称呼不太满意。 卫青马上从善如流地说:“刘彻,放我下来。” 刘彻“哎”了一声,将卫青放回地上。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 “你猜。” “………………” 每到这个时候卫青总是会马上回答一个无趣的回答:“我猜不出。” 刘彻却仿佛乐此不疲:“不准说猜不出,你必须得猜。” “我是真的猜不出,你告诉我吧。” “不告诉你,自己想。” “我想……”卫青仔细思索了一会,“是和我们之前回到过去所见有关吗?” “想知道答案吗?”刘彻坏笑道,“你闭上眼睛,我就告诉你。” 卫青只好乖乖闭上眼睛,刘彻的呼吸仿佛近在咫尺,他的陛下用气声对自己说道:“我没让你睁开,你就不准睁开眼睛,否则我就不告诉你。” “好吧。”卫青无奈地说,不得不承认,刘彻难缠起来可真是磨人啊。 “磨人”的刘彻因为骑马被夜风吹得有些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了卫青了下巴,将其微微上抬之后,刘彻嘟囔道:“不准睁眼啊。” 然后低头缠绵地亲吻了上去。 在自己的墓前面被陛下亲了,这可真够刺地凝视着自己,他的双臂环抱在卫青身侧,就像对待一件异常珍贵的宝物。 “仲卿,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上哪里都找不到你,跑到你墓前的时候是怎样的感受吗?” 卫青摇了摇头。 “我在想,等我百年以后也葬入茂陵,而你却并不在这里。”刘彻苦笑道,“这一切和我们之前说好的并不一样。” 卫青伸出手回抱了刘彻:“我现在就在这里。” “是啊,你还在这里,这真是太好了。”刘彻亲昵地用下巴蹭了蹭卫青的头顶——没办法尉缇的身体实在比起岑风来过于娇小了,刘彻很是难得地重温了一把什么叫做体型差。 “仲卿,我有一件事要问你。”刘彻的表情转为严肃,“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做出压住你的墓道不让你灵魂安息这样蛮不讲理的事情的?” 卫青一头雾水地抬起头看向刘彻,心里想着,在过去你不就是那么做的吗? 刘彻一看卫青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委屈地说:“你误会我了,我很难过。” “陛下,墓道出口是真的被夯土封住了,我亲自确认过的。”卫青提醒道。 刘彻牵着卫青的手,沿着封土走了起来,他指着月下草丛里两个突起的小土包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卫青到底是有着尉缇的人生经历的,因此对古迹也是一点就通:“这是门的遗址。” 刘彻干脆带着卫青绕了一圈,将东南北其余三个门也一一指了出来。 “我让人把你的主墓道堵住只是为了赌气,并不是要为难你。”刘彻解释道,“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会在只给你留了一条墓道的情况下,做出那样的事情吗?” 卫青听刘彻这么一说,整个人都被震惊了:“列侯不是只能有一条墓道吗?” “按规矩来说是。”刘彻特地重读了“规矩”二字。 卫青想起刘彻私下送他的那个丝毫不讲规矩的玉印,刘彻从来便不是个循规蹈矩的皇帝。 “可是……那个时候我是 - 分卷阅读81 真的无法进入墓中,而且鬼伯也肯定了这一点。”卫青仍旧有些疑惑。 “那是因为你坚信只有一条墓道啊。”刘彻无奈地说,“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原来人死后在墓室的地下空间是按照墓主人的想象来的,你觉得是怎样,它呈现出来的便是怎样。” 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误会导致卫青被困在建章宫这么多年,还阴差阳错地将一部分灵魂遗失在了玉印上,刘彻心里又是后悔又是委屈。 “刘彻,不要自责了。”卫青踮起脚亲了亲刘彻的嘴唇,脸上带出了一个微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刘彻开心地抱着卫青原地转了几圈,直接将人抱上了马:“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和应天赐道别吧。” 黑马掉了个头,向着灯火繁华的唐长安城飞奔而去,将满天星斗阑干抛在了两人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卫青:刘彻,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x) 神明台这个故事所有的脑洞都是为了圆剧情,请当做平行时间发生的事情,出了这个小故事就不算啦,毕竟我胡扯得比较放飞233 【下个世界《二零一八》副本卡文卡到没有写完,先暂停……大家可以直接跳订到66章观看新副本】 第59章 永乐三年o1 卫青发现他这一次穿越过来,竟然不是人。 随风摆了摆最上面的两片犹如五根手指般展开的绿叶, 溪水中倒映出上面顶着的一簇火红的小圆珠, 这便是他现在的形象了。 卫青穿越成了一株快要成精的人参, 此时已经通了灵智,但却还不能变化做人形。 他试着感受自己深扎在土壤里的根须, 开始无师自通地吸收起了天地灵气。 卫青所生长的是一处洞天宝地,地脉里含有丰富的灵矿,这株人参就扎根在灵矿上方的土壤中, 经过了五百年的漫长修炼, 已经快要修炼成精了。 人参不光根须可以吸收地脉灵气, 他的叶子和参籽也能吸收日月灵气,这些灵气在卫青体内循环, 渐渐巩固到头顶的其中一粒参籽里, 那颗参籽在阳光下变得又通红透亮了几分。 这是卫青的本命灵珠。 到了这个时候卫青也弄明白了, 自己是穿越到了一个万物有灵皆可修炼的世界, 这个世界倒是很符合热爱修仙的刘彻的爱好。 只是不知道刘彻现在穿越到了哪里呢? 卫青着急也没用,他现在根本动不了, 只能加紧修炼, 按照这株人参的血脉传承记忆, 在修炼出人形之前,可以先将根须修炼成可以移动——这也是人参保命的方法——如果有挖参客找来,可以自断一部分根须, 撒腿就跑,免于熬汤之灾。 所以卫青现在的目标, 便是先让自己学会走路。 在卫青勤奋修炼的时候,刘彻穿越到了东北的一家猎户屋中,成为了独眼老刘的唯一一个儿子刘小彻。 独眼老刘是位于长白山二道白河附近蝲蛄屯里最传奇的猎户,据说他的眼睛就是和这片山林上最大的熊瞎子搏斗的时候,被一熊掌给扇瞎的。 但是那头巨大的黑熊也没落得好,被老刘一刀砍在背上,逃回山洞里挣扎了两天之后,还是死了。村民们欢天喜地将熊尸体搬回庄子,还放了几响鞭炮。 刘彻就是被这鞭炮吵醒的。 “噼里啪啦!”、“嗖————轰!”这是窜天的。 刘彻没见过鞭炮,被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还以为外面有人要炸房子。 匆匆拿了一把柴刀握在手里,推开门看时,就看到一群披着裘皮穿着厚袍子看起来和山贼没啥区别的壮汉分割熊尸的现场。 独眼老刘作为搞死这头熊的最大功臣,怀里抱着整整一条熊大腿,正对着刘彻“嘿嘿”直笑。 刘彻穿越过来的这个小刘有个毛病,就是长得不像他那五大三粗的猎户爹,而是像早已去世的娘,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平时爱看书,是个爱咬文爵字的小秀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看到杀生都要上去唐僧一样地念叨。 老刘今天有两喜,第一喜便是打倒了熊瞎子成为全庄最勇敢的人,第二喜便是他那个书呆子儿子竟然第一次拿起了刀!老刘家打猎后继有人了。 刘彻还来不及搞清状况,便被一脸激动的便宜爹拖去喝酒了。别说这长白山野果酿成的酒还真挺好喝的,刘彻喝了不少,然后因为这具身体实在太弱,直接就醉倒了。 刘彻醒来之后询问了一下屯里的村民,才大概知道了自己所处的时代背景。这个时候是明朝永乐三年,朝廷在哈勒珲河,也就是汉语的温水流域一带设置了哈勒珲卫,隶属于奴儿干都司。 总之天高皇帝远,这里汉人和少数民族混杂居住,风气倒有些像汉时丝绸之路周边的那些西域小国。 蝲蛄屯里的人主要以打猎、打乌拉草和下河摸蝲蛄为生。 刘彻不知道卫青在哪里,好在穿越时和他卫青的信物,那块玉印还挂在胸口,刘彻将玉印拿了出来,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走去。 玉印在刘彻向东走的时候,上面突然闪了一下白色的微光。刘彻一直相信玉印能互相呼应,那么东方应该就是卫青所在的方向。 所以刘彻找了个借口,跟着村里一支年轻人组成的打猎队,整装出发,朝东边的大山走去。 在深山老林里打猎,不比刘彻以前在原始社会狩猎容易多少,一行人带了七天的干粮,准备往老林子里多走点碰碰运气。 初夏的长白山天池上刚刚破冰,溪里流的都是凉飕飕的雪水,动物还没有开始活跃,要往林子深处找才能有理想的捕获。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猎户们的收获还是一般,再往前走干粮就耗完了,领队准备今晚在这片山谷住一晚上,第二天就找路返回屯上。 刘彻怀揣的玉印越来越亮,感觉卫青差不多就在附近了,但他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正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兔子出现在不远处,一蹦一跳地往灌木丛里窜。 刘彻福至心灵就追了过去,拨开灌木丛,发现下面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洞。刘彻正要查探个究竟,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刘小彻,你在这儿做什么?” 刘彻此时手里正拿着个会发光的玉印,一个慌张,玉印失手跌落,朝着深不可测的洞底飞快坠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有玉印,就等于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和卫青联系上的方法,刘彻脑子一热,也跟着玉印跳了下去。 后面喊他的猎户:!!!!!! 从背影看不出具体发生了什么,在这个年轻猎户看来,就是刘彻失足跌落,他扑到洞口一看,只见底下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 分卷阅读82 ,还有凉飕飕的风从底下冒出来。 年轻猎户赶快找来了领队,领队朝洞里喊了几声,并没有得到刘彻的回答,又往里面扔了个小石头,石头落下去听不到落地那声响,这个洞可以说非常深了。 洞的四壁都是滑溜溜的青苔,根本没办法下去,领队最后只好放弃,只是将一包干粮扔了下去,如果下面人活着,还能吃上三天。 洞顶的水滴到刘彻眼睑上,他终于醒了。这个洞下面有一半的土台,另外一半是深沟,所以刘彻跌落的地方其实离地面并不算太高,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松针,刘彻落下来只是晕过去了一会,并没有摔伤。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刘彻喊了几声,没听到有人回答,应该是整支猎户队都赶着回去向独眼老刘报信去了。 黑暗中只有生长在岩壁上的夜光菌菇发出淡淡的蓝色幽光。刘彻借着这幽光摸到了那包食物,简单吃了点,把玉印收好,剩下的食物背在肩上,沿着石洞往里面摸索起来。 赤手空拳是绝对爬不上苔藓滑溜溜的岩壁了,好在这个洞旁边还有一个侧洞,说不定能通到外面。 刘彻沿着洞走了一小段路,渐渐往高处走去,面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处洞天福地。 这里原来是一处死火山口,山顶凹陷下一个大洞,里面流淌着清澈的小溪,还有一汪深潭。 溪水边长着秀美的林木,很多美丽的仙草和花朵盛放,都是托了底下那灵矿的福。 刘彻手中的玉印闪光的频率越来越快了。与此同时,在卫青脚下的玉印又一次发出了亮光。 和刘彻不同,卫青此时还是个埋在土里的棒槌,那颗玉印也只是被埋在浅土里,由根须缠绕着。 白天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当夜幕降临后,那玉印发出的亮光透过土层也能看得见。 此时红色参籽的部位便相当于卫青的脑袋,他可以通过这个“看”周围的事物,人参的参籽微微歪了一下,就看到月色下一个熟人朝这边飞扑过来。 刘小彻长得和刘彻十六岁的时候几乎一样,只是眉眼和身材要秀气一些,即便他现在身上穿着臃肿的猎人服装,但是卫青还是能认出这人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中带着一丝嚣张霸道的气质。 是陛下来了吗?卫青想开口问,但却发现自己还不能发出声音。 刘彻来到人参面前,三两下就扒开土看到了埋在里面的“卫青”玉印。但玉印找到了,人呢? 他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在玉印旁边最有存在感的这株人参上,难道……?刘彻脑海中冒出了许多从屯上农妇口中听到的人参成精的传说故事。 “你是卫青吗?你变成了人参?”月色下,俊朗的少年对着一株人参深情款款地询问,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些喜感。 卫青虽然不能说话,但能指挥茎叶行动,于是他将沉甸甸的红色参籽猛得点了好几下。 刘彻愣住了,难道真的是卫青人参? 为了确定那人参不是被风吹得直点头的,刘彻又问:“我们换一种暗号,如果你是仲卿的话,就摇头摇三下好吗?” 卫青控制参籽摇了三下。 “仲卿,真的是你……”刘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参籽,这是人参精的敏感地带,卫青忍不住茎和叶子一起抖动了起来。 “这样可如何是好?”一人一参相对无言。 刘彻有很多话要对卫青说,但卫青只能用点头或者摇头表示,根本限制了交流沟通。 而且每次控制身体做出动作,卫青都要耗费不少灵力,感觉身体被掏空。 刘彻很快就发现眼前这株人参显得有些蔫蔫的,连叶子都耷拉了下来。 “你这样和我说话是不是损耗很大?”刘彻心疼地问。 卫青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刘彻决定暂时不和他说话了,他关心卫青的身体,起身去溪水里装了一袋水,给卫青浇水后说:“那我就先不和你说话了,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就守在你旁边睡。” 卫青的参籽也垂了下来,仿佛准备入睡,只有叶子还在努力吸收月光里的灵气。 刘彻深深地看了这株人参一眼,在旁边铺开睡袋,睡了下去。 这一晚上刘彻翻来覆去醒了好几次,做了好多人参啊萝卜啊这类块茎上长出卫青的脸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小甜文 这是卫青萝卜【划去】卫青人参的故事 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9:oo替换一章为新故事,大家不要错过哦 第6o章 永乐三年o2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小心把正文贴了两遍,v章要修改字数只能多不能少,只好把今天的更新也合并入这章了 刘彻一觉睡醒,发现卫青还是保持人参模样, 没有变成人形。 他有些失望地问:“仲卿啊仲卿,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 卫青感受体内聚集的灵气, 也许是昨晚刘彻睡在他附近,也许是两块玉石靠近发生的作用, 之前一直吸收了在体内停滞的灵气突然顺着脉络畅通了起来。 随着灵气之路的打通,那些灵矿源源不断的灵气向他体内涌来,卫青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但吸收灵矿还没有停止下来。 “你能听见吗?”卫青小声地问, 他目前只能发出这种比草丛鸣声稍微响一点的说话声了。 但一直关注卫青的刘彻马上听到了, 他惊喜地托住卫青的叶子:“是仲卿在对我说话吗?” 火红的参籽在刘彻面前猛地点了两下。 要不是不能将人参□□,刘彻几乎激动地就要将其□□举着转上三圈了。 “怎么突然就能说话了?”刘彻关切地问, “对你的身体不会有什么伤害吧?” “没事, 就是觉得我正在快速吸收这块灵矿的所有灵气。”卫青回答, “你等我一会, 也许等吸收完了我就能变成人形了。” 刘彻还是听过修仙故事的,知道一般这是突破的关键时刻, 是不能打扰的。于是他便盘腿坐在旁边, 当起了卫青的护法。 绝对不能让任何东西打扰卫青修炼, 那些挨近的昆虫也都被刘彻撵走了。 卫青花了半天时间,将整条灵矿都吸收得干干净净,感觉再也没有多余灵气剩下了, 而他头顶最红那颗参籽里面已经有个小婴孩的形状凝成,这应该就是即将化为人形的前兆。 人参提升修为之后, 身上发出的药材的芳香猛涨,头顶上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原来是一大群蜜蜂飞了过来,还有许多叽叽喳喳的山雀要来啄食参籽。 “不好。”卫青马上产生了危机感,人参的血脉传承提醒他这些东西对他都是非常危险的,于是他抓紧对刘彻说,“我已经把这处洞 - 分卷阅读83 府的灵气都吸收完了,你赶快把我带离开这里吧,不能被这些东西碰到。” “可是这个土要怎么松开啊?”刘彻着急了,他不敢直接拔人参,怕弄断根须。 卫青试着运用了一下灵气,只见根部发出金光,那些土壤都自己松开,卫青直接从土里走了出来,一整支大胖人参站在地面上。 刘彻干劲将人参揣在怀里,用衣服包好,然后拉着藤蔓怕上了火山口,从山顶往山下走。 虽然刘彻不认识回蝲蛄屯的路,但卫青已经修炼出了一些本事,可以和山里的花草树木对话,从而指出一条正确的回村之路。 刘彻回到村口的时候,正赶上独眼老刘心急火燎地要去看儿子,这时候看到刘彻整个大活人平安回来,高兴得又哭又笑,回家就给刘彻炖了一大锅肉补身体。 刘彻虽然喜欢吃肉,但这也太多了。 因为心疼儿子跌落山洞,猎户老刘表示接下来七天刘彻都不用去打猎了,在家好好养着,爱看。 于是刘彻过上了几天悠闲的日子,老刘出门打猎了,七天之后才回来。刘彻从外面的园子里弄了一个陶盆,将卫青穿成的人参种在了陶盆里,天天浇水养护。 三天之后的深夜,刘彻半醒半睡间突然看到自己摆在桌子上的人参突然发出红色的光芒。他连忙点燃油灯起来看,就听到卫青对自己说:“我可能马上就要变成人形了。” 刘彻期待地看着,浪漫的想象中,灯下出现一个美人,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那株人参在被红光包裹后,猛地抖动了几下,突然变成一个穿着红肚兜的白白胖胖大娃娃从陶盆上蹦了下来,手脚都和藕节一般,看起来就手感很好,小脸粉扑扑的,眉心还有一颗红点。 卫青一变成人形就知道大事不妙,风吹屁屁蛋蛋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他从桌上跳到炕上,捞起一面铜镜照了照,可爱的小脸就垮了下来。 “我怎么变成小娃娃了?”卫青嘟囔道。 刘彻上前一把就抱住了卫青娃娃,向上抛举了几下:“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可爱,比去病都好玩多了。” 在卫青的强烈抗议下,刘彻才从家里翻出花布,给卫青做了一条小短裤。不过这样红肚兜陪着绿底花布小裤子,就算卫青将头顶上的冲天辫放了下来,参籽变成额饰悬挂着,看起来也和年画娃娃没啥区别。 “我应该再修炼才能变成大人。”卫青奶声奶气地说。 “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刘彻捏了捏卫青的小胳膊,“你小时候肯定没这么胖,我一定把你养得不掉肉。” 卫青:“……………………”不,他并不想过这种猪一样的生活。 “我们在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啊?”刘彻和卫青小娃娃玩了一会,无聊地躺在炕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正事。 “我也不知道。”卫青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能感到有股力量促使我不断修炼,可能这就是任务吧?就是不清楚你的任务是什么?” “总不能让我成为蝲蛄屯新的猎人勇者吧?”刘彻说。 不过反正时间管够,他们在七天内很是得过且过了一阵子。 每天刘彻做的就是出去屯子周围的小树林里打猎得几只兔子或者山雀,然后串成一串拿去卖东西,然后问邻居大妈换珍贵的家养鸡蛋。 卫青现在的人形还是小娃娃,吃不了粗糙的食物,刘彻就墩蛋喂给他吃。 第七天的时候,独眼老刘的打猎小队还没回来,蝲蛄屯倒是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从门缝里偷看出去,这些人各个衣冠楚楚,峨冠博带,穿得仿佛先前在刘彻手下卖艺的神棍,拿鼻子看着蝲蛄屯那些质朴的村民,显然是非常高傲了。 这群高傲的“神棍”领头的一个对着村民问:“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一个火山口?” 卫青和刘彻对视了一眼,这群人找的地方和卫青生长的地方有关,不知道是不是有麻烦。 村民说了半天没说明白,领头的神棍眼神就有些不耐烦了。 刘彻小声对卫青说:“我出去探探他们的口风,你现在身份特殊,躲在屋子里,千万不要出去。” 卫青点了点头:“我看他们非常不好惹的样子,我现在的样子还保护不了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刘彻被卫青关心,心里美滋滋地推门出去,对那个领头的说:“你们说的火山口我好想见过。” 那人顿时非常景。 刘彻随时带了一把匕首,还把打猎用的弓箭背着,来到那群人面前:“去那处火山口有好几天的脚程,几位要不要先在屯里买些干粮?” “不用了。”那人说完祭出一把长剑,竟然驾云漂浮在离开地面略高的地方,“我有代步飞剑,去那里半日便可来回。” 这行人一共十七个人,除了带头这人,其余还有三人也拿出了飞剑,大家一起站在飞剑上,很快就往高空飞了起来。 感受到凉丝丝的云朵扑面而来,刘彻不由感叹道:“这难道就是飞升的感觉?” 卫青不由得无声地笑了起来,想刘彻之前跳了一辈子大神,这回总算体会了一把在天上当神仙的感受。 不过卫青也因此更加提高了警惕,这些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刚上天的新奇突然一变:“这里的灵矿竟然全部枯竭了?!” “大师兄,那我们怎么办?”另外一把飞剑的主人凑过来问。 “我们下去看看。” 那四个能祭出飞剑的马上轻身飞了下去,在这处火山口的地面上敲敲打打,不知道研究些什么。 趁着这个时机 - 分卷阅读84 ,刘彻开始和站在火山口边缘那些一看就是小跟班的道士们搭讪了起来。那些小道士平时都在深山闭关,哪里是刘彻的对手,很快就被套出了话。 原来这一伙人是来自琅琊山的一个修真门派,叫做清玄派,为首的大师兄是心动起,剩下三个是融合期,小道士全是开光期。 这是一个人可以修真的世界,同样动植物也可以修妖。 这个清玄派这次来到长白山,是为了寻找一处遗落在关外的洞天福地。但灵矿已经被卫青全部吸收完了,他们现在过来,只能挑拣到一些沾了灵气的仙草灵花而已。 “这里的灵矿不知道为什么全部没了灵气,已经是废矿了。”大师兄只将那些植物收了几筐,所得远远低于预期,旁边这个凡人的酬劳他就不太想付了。 杀心顿起。几个人在火山口下小声商量,准备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就将刘彻从飞剑上推下。 一只棒槌雀刚好停在附近,这种鸟是人参的天然好朋友,马上飞到刘彻肩上,叽叽喳喳地和卫青打起了小报告。 卫青听到了,就将参籽发热提醒刘彻。 刘彻心知有异,就趁众人不背,偷偷溜到旁边的一处灌木丛中。 卫青变回人参娃娃,附在刘彻耳边说:“他们想要偷偷把你干掉。” 刘彻乐了:“朕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卫青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一副想要去干架的样子问:“我们打得过吗?” “我只是个普通人,他们里面有四个人修为应该都比你高。”刘彻遗憾地表示,“我们应该打不过。” “那我们就跑吧。”卫青拉起刘彻的手,使用了缩土之法,瞬间就来到了蝲蛄屯。 刘彻害怕这群修真者打击报复无辜的村民,就和独眼老刘简单说明了情况,表示自己要偷偷离开这个地方,让老刘告诉其他村民不要声张,就当他跟着修真者出去之后再没回来。 交代完了之后,刘彻背着老刘塞给他的一袋巨重无比的干粮,骑了一匹快马,往山下跑去。 长白山很大,刘彻骑马跑了四天才来到山下的城镇。卫青已经变成人形坐在马上了,刘彻在路过的村子给他买了合身的衣服,总算告别了人参娃娃的上红下绿搭配。 这几天为了能够尽快修炼出能保护刘彻的能力,卫青日夜不忘吸收天地灵气进行修炼,眼瞅着从四岁小童长大成了六岁小童,不过还是小小的一团坐在刘彻怀里,看起来很是可爱。 刘彻觉得自己这样不行,在一个修□□,为了自保,必须自己也成为修真者才行。所以他在城镇里打听了一下,最近的一处修真者窝点,不是——修真者群居的地方在燕山,刘彻赶紧带着孩子就往那边赶去。 燕山坐落在皇城北边,巍峨高耸的山脊上绵延着雄伟壮观的明长城。和汉长城基本都是用黄土夯制不同,明长城是用一块块方砖垒城的,经过的时候卫青和刘彻还饶有兴致地探讨了一番边防建设问题。 他们来到了长城脚下的八达岭镇,据说每年七月七日,燕山上的修真门派就会来到镇上,挑选根骨适合修炼的青少年上山修炼。 测试那天,卫青因为是人参精的身份,害怕被拆穿就没有参加,刘彻独自参加了测试。 刘彻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根骨极佳,竟然是金土双灵根,很快就被一个剑修门派燕子门看中,将他带上了山。 刘彻拜了一名叫做刘基的金丹修士为师,原因是大家都姓刘,平时处着熟悉亲切。 有了多年跳大神的经历,还有和各路神棍打交道的经验,刘彻在修真上天赋很高,几乎是无师自通。他本来就对修仙有兴趣,把刘基给他的那些玉符上的功法都研究得透彻。 上山才一个月,刘彻便筑基了。为此燕子门上下都很高兴,觉得刘基修士招了个天才徒弟。 刘基被自己的师父、师父的师父甚至门派老祖都好好地表扬了一番,很是高兴,就送给刘彻一处风水极好的洞府,让他可以继续闭关修炼。 刘彻平时去听师父讲道,空闲时间几乎都呆在自己的洞府里,因为这里他可以设置禁止,卫青可以随意变回人形,在刘彻的洞府里走动。 一个月的时候,卫青的人形也从六岁小童成长为十岁的小少年。 “你在郑家放羊的时候大概就长这样吧。”刘彻淘气地拽了拽卫青的马尾。有时候他真的很感谢这个穿越系统,能让他看到他之前从未经历过的卫青的童年。 为了能让卫青尽快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刘彻在自己的洞府旁边开辟了一处小小的园囿,在里面种起了仙花灵草,卫青的真身也藏在灵草的隐蔽中,可以晒太阳,吸收雨露。 这天刘彻修炼完毕,觉得浑身灵气充溢,简直能下海捞个月亮——可惜燕山没有海——他哼着小曲正在给卫青的本体浇水、除虫,突然收到了刘基的传音入密:“速来议事大厅,有要事召集。” 燕子门的要事如下:十年一度的小洞天考验马上要开始了,这一次的洞天开在琅琊山附近,那里有一个清玄派的祖传洞府,据说是上古真仙留下的,里面灵兽法宝无数,危险系数也不高。 原本只有开光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参加,但燕子门已经一百多年没招到好苗子了,后续青黄不接,往上的大佬不屑去这种新手级别的副本,开光期以上的年轻修士竟然没有凑够人数。 刘基是这次进洞府的唯一一个金丹级别的修士,起到带队老师的作用。他爱徒心切,想着自己反正可以全程护着徒弟,不如将刘彻也带进洞天,也许能寻得机缘,更快突破。 刘彻也很愿意,他和卫青在这个世界只有一年的时间,不抓紧时间修炼,根本来不及!而且进入洞天有一个好处,洞天里面的时间流逝,系统是完全不计算在内的,因此刘彻可以在洞天里不断刷怪升级,而且没有计算时间,这简直太划算了。 于是刘彻和刘基一拍即合。 洞天开启那天,卫青照例躲在刘彻身边准备一起进去,为了躲避检查,他直接进入了刘基送给刘彻的储物空间里。 各大修真派别的人都在即将开启的洞府门口列队等候,上次去长白山的那个清玄派的大师兄赵景明也站在门口,他这次负责接待其他门派的客人,一个个核实门派带队递上来的参与弟子人数和名字。 “燕子门,刘彻……”读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景明心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刘彻正在围观各个门派的服装,在心里默默按照审美给他们打分,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一场冤家路窄。 第61章 永乐三年o3 到了时间,钟声敲响, 清玄门那处洞天的大门徐徐打开, 是一处位于云海之 - 分卷阅读85 上的光拱门。 刘基抛出一个酒葫芦, 那葫芦迎风见长,很快如同一艘大船, 燕子门的全体修士都站了上去,刘基方才捏指决做法,让几朵云彩托着葫芦, 带着他们往那光门中心飞去。 进入那处洞天之后, 刘彻顿时觉得周围清气都比外面富含灵气很多, 洞天内是一处山谷的外形,林壑秀美, 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湖泊。 到了里面燕子门的弟子就不能排队跟着老师了, 刘基反复叮嘱之后解散了队伍, 让他们各自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当然这种新人历练的场合, 也有人三三两两组合搭档的,这样胜算更高, 刘彻因为带着卫青, 决意不和其他人一组, 单独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 发现周围再无其他人了,卫青这才变回人形,他嗅了嗅草木的芳香, 深吸一口气道:“这里灵气比外面充沛多了,这趟洞天修行为期四十天, 四十天后洞天的门将会关闭,我们可以趁这些日子好好提升自己的修为,也许能触发系统的任务提示。” 正说话间,却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簌簌”作响。刘彻转身拔剑:“什么东西呆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声野兽的咆哮,一头体型巨大的黑熊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卫青因为是妖修,所以能听懂所有开了灵智的动植物的话,眼前的黑熊一看就是这处洞府里豢养的灵兽,卫青上前一步问道:“你这熊先别骂人了,你是什么来路?我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拦住我们的去路?” 黑熊明显地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修士里,竟然有能和自己对话的。 它乌溜溜的小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卫青,这才恍然大悟地用熊语对话:“原来是株成精的小人参啊,我们妖修本是一家,你怎么跑到人修那边去了?” 卫青笑了笑:“我不管妖修和人修有什么恩怨,这个修士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你如果想要伤害他,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人参精就不要喊打喊杀了,和你们的形象不符啊。”黑熊叹完气,开始口吐人言,“还是我在这洞府里呆的时间久了,现在的小人参都带杀气了……” 卫青是将军,不管他穿越到什么人身上,对于精怪来说,能很敏锐地感觉到他身上附带的杀伐之气。 刘彻看卫青和那头熊聊了起来,颇有些惋惜,毕竟他年轻时的最大爱好就是去上林苑和熊玩摔跤,好久没有打过熊了,本来还想试试师父送的灵剑好不好用…… 黑熊没来由得觉得后颈一凉,它知道眼前两位都不太好惹,立刻摆出友好的架势自我介绍:“我是这处洞府诞生的时候就被养在这里的守山灵熊的后代,我的前十一代都已经成仙飞升了,现在轮到我履行职责,我看护着这一片的灵花灵草,如果有人要采摘,我会制造一些麻烦。” “原来如此。”卫青这才注意到他和刘彻脚下有一片绿油油的小草其实是一种疗伤效果极佳的仙草,刚才他们沉迷聊天,竟然无视了。 黑熊看到卫青打量仙草,更是递上橄榄枝:“当然小人参和你的朋友例外,这片草你们喜欢都可以带走。” 卫青自己本身就是天材地宝级别的灵植,对于这些仙草的品相就不太看得上了。 “我们只带一小把,当做药物备用,其他不需要了。” 刘彻听完就用灵剑割下一小片,全部收到了储物空间里:“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去。” 卫青从刚进入洞天就表现出一副对这里的环境和灵气很满意的样子,刘彻心里盘算着,说不定这处洞天对卫青修炼很有好处,不如找个地方先修炼得更加年长一些,也免得自己当爹又当哥。师父给的功法玉符上可是有一部双修功法的,刘彻有些跃跃欲试。 卫青不知道刘彻此时满脑子黄色废料,他倒是感觉到山巅上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说不定对完成任务大有好处,他用手指往前某个云雾缭绕的峰头一指:“我们到那处山上去。” “你们要去朱雀峰?”黑熊脸色一变,“那里确实有对小人参很有补益的东西,但是也有很多厉害的灵兽守护,可不是我这样非常好脾气的小黑熊。” “没事。”刘彻知道卫青起了兴头就不会反悔,他马上旗帜鲜明地支持,“卫青看起来很好说话,但他打起来脾气也不怎么样,你应该庆幸刚刚没和他交手。” 很好脾气的小黑熊不由得瑟瑟发抖,这年头的人参精果然不得了,都能威胁熊了。 洞天里面其实非常宽广,那处山峰可以望见,走过去却需要好几天。刘彻和卫青也不着急,毕竟刘基再三强调了,机缘是要去偶遇的,他们也不用飞行术,而是徒步在林地间行走。 渴了,就喝灵泉里的水;饿了,就去打猎小兽,采摘野果;困了,便找一处山洞——里面有野兽的撵出去,自己在此设下禁制安睡一晚上。 一路吃的都是富含灵气的食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卫青的人形又长大了两岁,变成了十二岁的少年,正是他在平阳侯府时候的样子,而且觉得体内灵气不断涌动,似乎是有要突破的前兆。 他把这件事和刘彻一合计,刘彻当即拍板,先在半山腰处落脚,找一处光照好的山崖平台,先让卫青提高了境界再去山顶寻找那处大机缘。 反正天材地宝生长的地方总是危机重重,那些修士里没几个金丹期的,想要接近卫青相中的宝贝,哪里有那么容易。 刘彻让灵剑作为座驾,带着自己和卫青在半空飞了一圈,最初找到了一处位于断崖上的天然岩洞。这个山洞不深,入口敞开,如同一个侧放的铜盆。 山洞口有一处略微突出如同鹰嘴的岩石平台,卫青在这里变回本体修炼,正好可以充分享受光照,吸收日月和天地间的灵气。 刘彻一个人呆在山洞里无聊,也盘腿在人参旁边坐了下来,开始打坐。 他想到了自己和卫青在每个世界里的经历,突然心有所动,一点灵窍开启,也进入了虚空忘我之境界。 等到两个人修炼得都升了一级之后,已经过去了七天,卫青变成了十四岁在平阳侯府初见刘彻的样子,只不过他上辈子是做奴仆的,平时风吹日晒,皮肤略微带着些健康的麦色,而在这个修□□里,他本身就是根须白白胖胖的人参精,变化为人形肤色也偏向白皙。再加上根据修炼功法进阶后排出体内的污秽,更是肌肤如玉,看得刘彻更加心动。 正要重温那年建章宫里的花前月下,却听到半空中传来一声老鹰的叫声,不知道是谁家的灵鹰发出的尖啸。 “对面山岗上出事了?”卫青顿时跳了起来,“我们过去看看。” 刘彻心里已经把那个坏人 - 分卷阅读86 好事的灵鹰主人骂了无数遍,不过到底是正式要紧,他将山洞里的其他生活用品一股脑全收进储物空间,驾起飞剑就带着卫青朝那鹰飞去的方向赶过去。 刚接近山岗就闻到了风中传来的浓重血腥味,只见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修士的尸体,其中一个身上创口非常可怖,想来是被什么灵兽所伤。 召唤灵鹰求助的灵鹰主人浑身道袍都被血染红了一半,非常凄惨地强撑着拄剑站立,他的其他同伴都已经被杀,而围着他的是一群穿着深紫色薄纱外袍,看起来非常骚包的修士们。 “刘洋,还不快快叫出你的法宝袋,否则我下一个斩杀的便是你。”为首的那人恶狠狠地威胁。 “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交出五色莲台的!”刘洋视死如归。 “原来是杀人夺宝现场啊?”刘彻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看在他同是姓刘的份上帮上一把?” 卫青点头道:“他们以多欺少,看地上打斗的痕迹,恐怕是在这里设下埋伏偷袭的,而且养的灵宠也丑,我们去收拾他们吧?” “地上那个姓刘的修士是融合期,对方除了领头的是融合期,其他几个都只是开光期。”刘彻先估量了一下对方的实力,“我进阶之后已经是开光期了,你现在是什么实力?” “我已经是锻体期了,相当于人修的融合期。”卫青说道,“等下我收拾领头的,剩下几个跟班的就交给你了。” 他们站在飞剑上嘀嘀咕咕,下面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刘洋看到来人的服侍,脸上大喜:“是燕子门的道友吗?我是你们的结盟门派素华派,这几个是清……” 话音未落,对方领头之人就放出一只黄花貂朝他的喉咙飞扑过去,竟然想要杀人灭口。 “找死。”刘彻轻哼一声,从腰间拔出灵剑,一道凌厉的剑光直接将那只行凶的恶貂劈成了两半。 “既然这位道友来了,那就留下来一起别走了。”那人脸上表情逐渐狰狞。 刘彻带着卫青降落在地上,朝对方冷笑数声:“就凭你?回去喝奶吧。” 对方被刘彻嘲讽,正要勃然大怒,却在看清刘彻面容的时候惊道:“是你?” 第62章 永乐三年o4 “当然是我啊。”刘彻一脸莫名,“你哪位?” 那人指着刘彻说:“你就是蝲蛄屯给我们带路后神秘消失的刘小彻, 原来你没死, 而是躲起来修真了。”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刘彻, 之前见面的时候对方还是普通的凡人,此时竟然已经连升两级, 是开光期了。 到底是对方之前接触自己这边就是隐蔽实力,别有用心?还是修道特别有天赋,进步神速?无论如何都让对方不再轻敌。 被这么一提醒, 刘彻想了起来:“你们就是那时候来的野道士?” 什么野道士?清玄派的人向来自视甚高, 被刘彻用这三个字形容, 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 刘洋这个时候喘着气说道:“就是这些清玄派的人,他们开启洞天, 却仗着自己门派对此处洞天地势熟悉, 设下埋伏, 杀人夺宝。” “这就是你们不厚道了。”听完刘洋所说, 卫青转过头来看向这些清玄派的人,“你们清玄派开启洞天, 将其他门派的人都邀请过来, 结果却在这里对他们暗下杀手, 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 “你没机会说出口了。”清玄派的人说,“因为,事情泄露之后, 我会将你们全部杀死。” “你说要把谁杀死?”刘彻顿时炸了,“你居然敢对仲卿说这样的话, 是不是活腻了?” 那人怒目而视,觉得对方修为看起来明明比自己低,却如此嚣张,于是他将手中的剑祭了出来,捏了个剑诀,朝两人冲来:“少废话,受死吧!” 刘洋虽然奄奄一息,但也不能看到赶来搭救自己的道友因此陨落,所以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走到刘彻身边说道:“我们合力,也许能抵住他这一剑。” “不用了,这里交给我。”卫青说道,“你帮他把剩下的人收拾掉就可以了。” 卫青没有五次,但他升级之后,可以将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幻化成零件,于是他挑选了其中一片叶子,将其化成一根浑身青碧色的玉剑。 在这个世界里,剑不是靠锐利的锋刃杀人的,而是利用道法淬炼出来的精纯剑气杀人。 刘洋之前没有注意到卫青,因为他看起来年纪非常小,站在刘彻身边,还以为是修士带的侍童。没想到此时卫青已经浑身发出凌厉的气势,刘洋感受了一下修为,竟然和自己同一级别,是融合期的修士了。 而且,卫青浑身浓郁的灵气,并不是这个级别的修士能有的。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刘洋瞪大了眼睛。 卫青和对方交手,对方虽然和他是同一等级的,然而并没有像卫青在两军对峙的刀山血海中锻炼过实战,并不是卫青的对手。 而且卫青作为七战七捷的将军,其浑身释放出来的杀气,凝聚在剑中,跟剑气混合在一起,温润的碧玉色剑光到处,端是销铁如泥。 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的剑竟然被齐齐削断了。与此同时,刘彻和刘洋已经顺利的将剩下的人都解决的差不多了,这人见情况不妙,扭头就跑。 “不能让他跑了。”刘洋急忙喊道,“他们带进幻境的人不止这些,如果不能将他杀死,接下来这些天里面,我们将面对无穷无尽的暗杀队伍。” 卫青听完,毫不犹豫地将剑往对方扔了过去。那柄玉具剑在靠近对方身体的时候,幻化成一道剑光,整个穿入对方的胸口,将他扎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然后变成一片碧绿的叶子,轻飘飘地回卫青手上。 那人躺在其他被他杀死了道士的尸体之上,犹自瞪着双眼,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就折在了这里。 解决了这些恶人之后,卫青好奇的看向刘洋手中的锦囊:“他们不惜杀害你的同伴,想要的五色莲台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洋下意识的捂住了袋口,但想到自己这条命是他们救的,所以只能忍痛割爱,咬咬牙将袋子打开来,露出里面发出光亮的一朵手掌大小的莲花。 “这是我在之前那个湖里面找到的,长在湖底的五色莲花。”这个莲花的花瓣有五种颜色,每一次发出闪光都是其中一种颜色,如此交替,色彩缤纷。 “这种莲花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药物,可以拿来锻造上品灵器,也可以用来制作极品灵药。这些清玄派的人应该是在洞天里搜寻此类高品相的灵药,见我们门派的人拿了这个东西,就不惜杀人夺宝。现在我的命是被你们救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株莲花你们想要就拿去吧。” - 分卷阅读87 “你想要吗?”刘彻回头问卫青,如果卫青想要的话,他就把这朵莲花要过来。 卫青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号子看一看而已。”他看到莲花之后就感受到了,这个药物的品相在普通人看来可能是不错的,但对于他这个本体是千年人参的灵体来说,区区三百年在湖里长成的五色莲花,还不怎么样,对他完全没有吸引力。 “我们就不要了。”卫青看向刘洋,“他不过你伤得很重,将其中那片颜色较深的花瓣摘下来,嚼服下去,就能将你的伤口治好。” 刘洋没想到对方如此好心,连连感谢。 “我们还有事,就此别过了。”刘彻说道,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一些时间,他驾驶飞剑,拉着卫青上了飞剑,一起向山上飞去。 原本他们是想一路上山,慢慢摸索的,也可以顺便游山玩水,采摘一些有意思的灵药之类的,但是既然得知消息,清玄派的人鬼鬼祟祟在此处小洞天里,可能他们在游玩的时候,旁边就有人默默地围观,只等着他们拿到宝物,就从暗地里杀出来抢宝。 这样背后有人偷窥的感觉十分不爽,刘彻也不想在在这处看起来非常美丽的地方呆了。干脆直接飞放出飞剑,大摇大摆地在上空飞行,往卫青所指的那处山顶上而去。这样就可以尽快的拿到那株天材地宝,然后找个秘密的洞府,关门起来修炼直到洞天关闭那一天。 飞了半天,终于接近那处灵峰。这里海拔较高,山顶上已经有些积雪了。 到了雪山地段,刘彻就将飞剑放下来,这个时候就不能再乘坐飞剑了,不然简直是活靶子,他们到哪里就会被人盯着的,所以他们改为在地上行走。 卫青利用土地做了一个障眼法,他们在土地上走动的时候,别人看不到他们,相当于隐形了。 卫青只能感觉到召唤他的那处天材地宝位于某座山峰,但是在山峰的具体哪个位置,就很难觉察到了。 因为此处本身灵气浓郁,所以才能长出这种珍贵的宝物。宝物本身的充沛灵气又都散发开来,和山峰本身的灵气混合在一起,两者又是同源,难分彼此。 刘彻就在山峰下找了一处岩洞,从雪里挖出来,白天就在外面转悠,晚上就住在这个雪洞里面,还非常保暖。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处被太阳晒得消融的积雪下方,发现了宝物。 那是一片如同羊脂白玉般的晶莹剔透的花瓣。一看到这个,卫青就知道这便是一直在召唤他的东西,他心里微动,招呼刘彻过来,两个人一起用手中的短剑将周围的积雪刨开,露出了这朵硕大的雪莲的完整样貌。 同时,自从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装死的系统,终于发出了第一声声响:“恭喜两位找到了天材地宝——七彩雪莲。完成了任务的第一个环节,让我们继续朝着顺利完成任务而努力吧。” 根据系统提示,这株雪莲叫做七彩珍品雪莲,是一种非常珍贵的天材地宝。但它的造型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雪莲的花瓣上毛茸茸的,而且每一瓣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在发出光亮的时候,每次发出一种光,七种光亮轮流发过一遍,刚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就好像元宵节的灯笼一般异彩纷呈,看起来热闹又土气。 不过虽然它长得有些不对两位的胃口,但毕竟是劳动系统出来说明的任务。刘彻就将这朵雪莲连根采摘了下来,让卫青收到自己的储物空间里。 当雪莲被收走的时候,整座山峰的灵气仿佛为之一空,不光雪莲本身灵气因为被装入储物袋而隔绝了,而且它生长之处山峰的灵气此时也分别涌入卫青和刘彻两人的体内。 这么巨大的灵气变化,很快引起来四周埋伏的清玄门的道士,还有其他的修士的注意,周围渐渐响起了灵宝或者是灵禽情破空的声音。 “有很多人往这边赶来。”卫青说道。 “我们得赶快溜了。”刘彻提议。 不是他们不想打,实在是对方太人多势众,而且两个人因为吸收了山里的灵气之后,体内灵气暴涨,必须要找一个地方安静地坐下来,打坐将其灵气炼化为自己所用。 刘彻想了想,还是回到他们原先居住的那个山洞。 那个地方他们住习惯了,倒是有几分亲切。而且清玄门的人也不会想到,杀了他们手下的人,还会回到现场附近躲藏起来。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想要清修,必须要保证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被打扰才行。 第63章 永乐三年o5 刘彻和卫青一回到自己的山洞,便在洞口设下了禁制。刘彻用灵石在洞口设了一个防御阵法, 一旦有人靠近山洞, 便会发起警报并且攻击对方。 而卫青利用自己的木系灵力, 召唤悬崖上的藤蔓攀爬下来,做了一个隐匿法阵。这样外面的人就很难发觉这里有一个山洞, 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在里面修炼了。 一切准备完毕,两个人就相邻而坐,相继进入了忘我境界。 整整三十七天, 那株七彩雪莲就在他们面前绽放, 而其中充沛的灵气, 大部分都被卫青吸收了。剩下来的小部分灵气对于刘彻这样的人修来说,也是非常足够的。 两人分别将灵气吸入体内, 进行一个炼化之后, 又双双达到了突破境界, 晋升了一个等级。如果这个修□□的人知道他们的晋级速度如此之快, 一定会非常震惊的。 不过既然系统安排他们进来这个世界做任务,自然也会给他们开一些金手指。否则短短一年时间, 如何完成需求的任务?他们又不可能在这个世界里待上几百甚至上千年。 而且他们本身身上就带着帝王和将军的运势和福泽, 这些东西是这个修□□的其他修士所没有的, 可以更加加速他们的修炼速度。 两者相加,他们就会以逆天的速度不断的晋级。 卫青醒来之后,打坐感受自己的识海之内, 发现那朵雪莲已经被他完全炼化了,在他的识海里形成一个小小的莲坐, 悬在半空中旋转,而且当他的意识一接近这个莲坐的时候,就觉得非常舒服。 仿佛浑身的疾病、疼痛都一扫而空的感觉,身体感到无比地轻灵。 卫青把这件事情和刘彻一说,刘彻也惊讶的说:“原来你也这么觉得?我也是!修炼完之后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了,再也不像一个活了许久又没有死去的灵魂,简直要回归我精力最旺盛的年纪了。” “还有这种效果?”卫青笑道,“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这个雪莲直接分一半给你。” 刘彻连忙摆手:“你是木系妖修,灵气跟它互相吸引,我的话,和它并没有那么相合,而且这种好东西,你吸收了和我吸收 - 分卷阅读88 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对你好的话,我也觉得非常开心。” 卫青听得很是窝心,两人相视一笑,不由得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个时候,他们腰间佩戴的玉印,突然又发出了光亮,系统就在这个时候蹦哒出来了。 “你们是不知道这个五色莲花的作用。”系统说道,为了配合修□□,它又变成了一个小道童的样子,就如两人最开始在原始社会世界见到的那样,“这个莲花可以修复身体里的一切伤痛,像卫将军这样上辈子打仗落下来的旧疾,这次通过莲花锻体之后,以后就不会再受到这种伤痛疾病的折磨了。” 刘彻听了,脸上顿时露出心疼的表情,难怪卫青吸收了大半朵莲花,因为他身上受到的伤比较多吗? 看到刘彻的表情,卫青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这不都过去了吗?现在这朵莲花都把我的病痛治好了,不过这莲花这么好,早知道我就应该留几片给去病的。” 系统嘴角抽了抽说:“你们如果想要,那些雪峰上应该还有,你们出关之后可以自己再找一找。我也可以帮你们保存,等你们以后有机会遇到霍去病,就亲手交给他。”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卫青非常开心,准备马上就跟刘彻出去再挖几株雪莲,大有将这一片雪峰上的所有天材地宝、治病灵药都一扫而尽的干劲。 反正底下等着疗伤的亲人和老朋友都有点多。 “这个雪莲只能治愈肉体上的伤痛,你们来到这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系统提醒道,“经过了多次穿越各种世界,你们的灵魂已经不堪重负,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内里却有了许多细如蛛网的裂痕,如果不加修补,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有这种事?”刘彻的脸顿时就黑了,“公孙卿那家伙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那个时候没法告诉你,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负责售后。”系统摆着一张面瘫脸说,“这也是为什么将你们安排穿越到这个修□□的原因。在这里有一件神级法宝——玉净瓶。这是一件可以荡涤一切灵魂伤痛的魂器。只要找到那个玉净瓶,就能医治你们的灵魂所受到的任何创伤。” 卫青听出了系统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我们一旦找到这个玉净瓶,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离开这个世界了?” “正是如此没错。”系统说,“此外我不能给你们更多的提示,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对于这点,刘彻和卫青倒是都没有什么意义,反正他们穿越了几次,对于完成任务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没有什么任务能难得倒我。刘彻如此自信地想。 他们出了洞府之后,发现这处山上的灵气比之前稀薄了许多,想来在他们闭关的这些日子里,那些进入洞天的修士们,该抢的抢,该拿的拿,也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吧。 不过这些长在山上的花花草草,对于已经吸收了一整株天材地宝的卫青和刘彻来说,已经完全看不上眼了。 刘彻驾起飞剑,带着卫青来到雪峰上,明目张胆地挖走了几株七彩雪莲的子株。 这些都是被深埋在冰雪层下,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盛放开的。要不是卫青将一整个雪莲的莲台都吸收入自己的识海里面,可以和它们建立联系,就算他现在的身份是株千年灵参也是找不到的。 卫青和刘彻迅速地将这些雪莲的子株一窝端,连同自己路上顺便收的一些疗伤的仙草一起打包交给了系统。在清玄派埋伏在附近的人反应过来追了上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乘坐飞剑来到洞府门口,直接出去了。 可把那些追兵气了个半死。 刘彻一出洞府就看到了门口等待的他的师傅刘基,一打听,原来燕子门的剑修已有两位中了暗中埋伏,还好刘基抢救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只是其中一位伤得比较重,灵府破碎,刘基马上带着他出去疗伤了。 经过这件事,刘基也敏感地发现了洞府世外仙境的外皮下并不是如此宁静,干脆把一道传音入密符打入洞府中,让所有燕子门的人都出来。 除了在洞府里闭关修炼的刘彻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出来,并且已经平安返回燕子门了。 刘基见徒弟没有出来,很是心焦,闯回洞府,四处找了找,并没有发现尸体之类的,心想徒弟应该是在哪里得了机缘,便重新回到门口,日日等待,这次终于把刘彻盼了出来。 一看刘彻出来竟然连升了两个境界,已经成为了一名融合期修士,刘基大喜过望,迎上前来说:“徒弟你真棒,为师恭喜你进阶。” “这还得多谢师傅送我的灵剑好用,才能帮我一路对付恶人。”刘彻看到旁边渐渐靠拢过来的清玄门修士,意有所指地说。 徒弟这么说,难道也是受到了袭击?但是碍于其他人在场,刘基不好马上拉着刘彻询问,恨不得立刻带徒儿回去,在燕子门内好好问上一番。 这个时候,清玄门负责带队守门的大师兄赵景明走了过来。 “按照规矩,从洞府里面带出来的东西都要拿过来交由我们检查。普通的仙花仙草都是三七开的,而珍贵的宝物可以由修士自行带走,但必须要记录在我们清玄门的簿册上。” 像清玄门这种行为本来就是不符合规矩,原本自家开放洞府就何必小气?大家进去取得宝物,都是各凭机缘和本事出来,也不用拿给主人家过目,找到了便是自己的。 刘基正待上前,去谴责清玄门的这种行为,却听见他的徒弟非常爽朗地说道:“好啊,那我就给你们看看。” 说完刘彻将储物玉符里的东西倒了出来,无非是一些仙草琼花还有一些灵兽的皮毛而已,虽然是比较不错的炼器材料,但却不是清玄门的人所期待看到的重宝。 赵景明眼睛滴溜溜了一下盯着刘彻打转:“这位小友进去的时候似乎只有筑基境界吧?竟然连升了两级,肯定在洞天里遇到过大机缘,怎么会只找到这些东西呢?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私藏了起来?” 刘彻脸上的笑意有些冰冷,他冷哼道:“你们倒是好笑,我把储物玉符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不信你可以检查,凭什么说我私藏东西。” 这个时候洞天里追赶刘彻的一伙人终于也出来了,他们一看到刘彻,就指他说:“大师兄,你不要听他说谎,我们亲眼所见,他将雪峰上的七彩雪莲全部打包带走了。” 第64章 永乐三年o6 “你们说我把雪莲都带走了,可有证据?我记得修真的一种符箓是可以将画面记录下来的, 请问你们拍了吗?没有为何要血口喷人?” 那几个人看到刘彻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禁目瞪口呆。 实在是刘彻和卫青 - 分卷阅读89 收割雪莲的动作太快了, 等那群人感受到整座山的灵气都瞬间消失,并且追赶出来的时候, 只来得及看到他们驾驶的灵剑的云尾气,哪里有留下什么录像? “我们也是感觉到灵气的变动,才急匆匆地赶过来的。”为首一人有些心虚地说。 刘基也是十分护短的, 他立刻不爽了:“你们连证据都没有。上来就说我徒弟, 偷藏了宝物, 这就是你们清玄门的待客之道吗?” 赵景明向来高傲,哪里曾被这么讽刺过, 正想开口说什么, 却听到刘彻抢先说道:“没错, 他们清玄门就是没有待客之道。” 赵景明一口气噎在胸口里, 非常不爽,他就不信刘彻找不出问题来了。 这么想着, 赵景明从法宝袋里拿出一枚灵珠, 将它抛在空中, 珠子一接近刘彻身边,绕了两圈之后,就发出强烈的绿色光芒, 这是代表木系灵气的天材地宝藏在刘彻身上。 “这下我看你还怎么狡辩,你分明就偷藏了七色雪莲。”赵景明怒吼。 “我身上真没有七色雪莲。”刘彻一脸坚决的说, 他也不用心虚,反正雪莲已经被他和卫青两个已经完全炼化了,连渣也不是,剩下的那些被打包送入系统,也早已经运出了这个世界。 “你说你没藏,那灵珠探测出你身上的木系天材地宝是什么?”赵景明咄咄逼人地追问。 卫青这个时候不能再藏着了,否则刘彻就会被他们诬陷,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原地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俊秀少年。 少年头上扎着高高的马尾,用红色的头绳束着,额头前面垂下一颗通红的珠子,正是他的参籽。这么一看,所有旁观的人也就知道了,刘彻身边携带着的的确不是七色雪莲,而是一株成了精的人参。 而这人参精的修为竟然已经是融合期,比在场大多数人都要高,简直令人艳羡不已。 围观的其他门派的人,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原来燕子门的这位小友并没有说谎,他身上带的真的不是七色雪莲。” “看青玄门咄咄逼人的,还以为他们多正义呢,结果真的是诬陷别人。” 赵景明脸上的表情都挂不住了,事到如今他必须一口咬定这株人参也是刘彻从洞天带出来的,否则清玄门的声誉将会扫地。 “大家看好了,我们请玄门的洞天里面灵气非常充沛,既然会有天材地宝级别的七色雪莲,那为什么不能生长出天材地宝级别的人参?这株人参分明也是此人从洞天里带出来的,刚刚却私自隐藏起来,不想给我们看到。” “你可真够无耻的。”刘彻淡定的评价道,“睁亮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在长白山遇到过的。这位人参仙子是我的朋友,从长白山就跟我一路作伴了,和你那个狗屁洞天有什么关系?” 赵景明细细看去,这才反应过来,可能卫青便是他们之前寻找的那一处灵气枯竭的洞天里生长出来的人参精,那洞天的灵气为何枯竭,现在一想也就知道了,肯定是被这人参全部吸收走了。 对方屡次坏自己的好事,赵景明此时气急败坏,用剑指着刘彻说:“你来跟我打一场。” “打就打。”刘彻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他当皇帝的时候,心里虽然非常有热血沸腾上战场的冲动,但基本上都是在朝堂上等着卫青和霍去病传来的胜利战报。这次终于来到修仙世界,通过提升自己的法力,就能拥有强大的武力值,而且还是一名剑修,刘彻可得意了。 眼前这个倒霉蛋找上门来,刘彻就想在卫青面前显露一手,让大家看看他晋级后的水平。 刘彻一剑扫过去,夹着雷霆万钧,他又本身带着天子之威,剑气的尖端竟然呈现出一条张嘴咆哮的金龙。 对方的法剑根本不是刘彻的对手,一击便被其削断,赵景明向后退去,吐出一口血来,跌落在几个同门师弟的怀里,这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刘彻见收拾到了多事之人,便拉着卫青的手来到刘基面前,几人一同乘上飞剑,飞回来燕子门。 回到燕子门内,刘彻将洞天里所见的清玄门杀害别人的事情,了一遍。这件事是事关整个修真界的秩序公平,燕子门的长老们非常重视,决定和其他门派联络,共商此事。 刘彻对此并不关心,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去继续闭关修炼。反正怀疑的种子已经埋在大家心中了,那清玄门本身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到各大修真派别查明真相,便是围殴清玄门之时。 在这之前,刘彻和卫青需要做的便是巩固修为,尽快提升自己的等级。这样在和清玄门的对战中,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地夺取到他们的镇派法宝——玉净瓶。 至于卫青的身份就很好解决了。刘彻说那是自己在长白山结交到的好友,燕子门一帮单纯的剑修,就非常热情地招待了他。 毕竟在现在的修真界,成了精的人参就非常罕见,更何况还是修为和他们差不多的。 刘彻开始闭关,卫青也在刘彻洞府前面的灵囿里面幻化成原形,两人都开始默默地修炼,吸收燕子门所处的燕山上充足的灵气。 等到两人重新出关的时候,竟然都已经结丹了,刘彻是人修中的金丹修为,而卫青也已经结成了妖丹。 刘基见他们两人出关,非常惊喜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说:“你们出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这些门派已经决定,三日之后出发去清玄门,替那些门派被害死在洞天里的弟子讨个公道。” “好啊,我也去助大家一臂之力。”刘彻欣然前往。 清玄门这些年来一直靠开放洞天来暗中掠夺那些修士,一旦有修士从洞天中取得品质高的宝物,他们就从暗处出来杀人夺宝。 修士进入洞天里面历练,本来就是生死自负,而且危机重重,所以每次有一些各大门派的人死去,也没有引起注意。因为清玄门总是将人全部灭口,所以并不会有什么风声透露出来。 只是这一次,他们遇到了刘彻和卫青,并且将正在被他们杀人夺宝的修士救了下来。这一回,人证物证俱全,各大门派全部回过味来,等他们仔细去调查,这还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道理。 于是师傅想要为徒弟报仇的,师兄想为师弟报仇的,各种目地的人都聚集在清玄门的山门之下。 那清玄门也是狠角色,看到众门派前来围殴自己,竟然发狠将护山大阵彻底掉转,变成吸灵大阵。第一波冲锋陷阵的修士一个没注意,便陷入吸灵大阵中,身上的灵力被吸收殆尽,就连生机也断绝,竟然变成了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如此惨象,更让众人相信清玄门绝非善类,于是他们各显法宝和神通,一路从山底打到山顶,将清玄门端了 - 分卷阅读90 个底朝天。 刘彻和卫青趁机闯入清玄门的法宝守护重地,破了这里的阵法和禁制,将那个玉净瓶顺利拿到手。 这个世界的任务关键到手,两人再不犹豫,驾起灵剑就飞回来燕子门,立刻闭关进行修炼。 其他人以为他们是在围殴清玄门的战役中受了伤,要调理身体,也并没有在意。 一将洞府全部封闭,刘彻就迫不及待的从玉符储物法宝里将那个玉净瓶放了出来。玉净瓶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瓶身修长,略微透明。 利用它进行修炼的时候,纤细的瓶身中仿佛有源源不竭的灵气不断地满溢出来。这些灵气和普通灵气还不一样,当它们接触到身上的时候就会把所有的创伤全部修复掉。 等到玉净瓶的灵气全部被两人用完之后,他们就觉得格外神清气爽,耳聪目明,灵魂中那些穿越过几个世界的重负仿佛瞬间消失了,轻灵得如同云中的燕子一般。 “恭喜两位顺利完成这个修□□的任务。”系统幻化的道童从玉净瓶中跳了出来,“鉴于你们提早完成了修炼任务,我可以将两位送到七色雪莲的幻境中,度过几日闲暇的度假时光,再前往下一个世界。” “还有此等好事?”刘彻将信将疑,系统不会留着什么圈套在那边等着他们吧? 卫青却说:“反正总归不会害我们,不如去看看那七色雪莲的幻境到底如何。” 刘彻本来就好奇心重,听卫青一说,立刻点头道:“那我们就去幻境里好好度假休息吧。” 卫青感觉到自己识海中的那株小小的莲台越变越大,最后雪莲将两人都包裹在内,七色花瓣渐渐收拢,散发出无比美妙的香气。在这个香气中,两人都昏昏地睡了过去。 道童将手一招,那株雪莲顿时缩小飞到他手上,然后连人带花一起从密闭的洞府里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阿闪茶、一块发糕扔了3个地雷 感谢飘雪的清秋、seka、oufano、老f扔了1个地雷 感谢蓝诺、明月、叶子、萧剑、一叶叶、seka灌溉营养液 第65章 二零一八o7 自从开了店面之后,刘彻的肉夹馍店改成了一日三餐加夜宵供应, 过了早上的饭点后, 在中午之前一般是没什么客人来的。 因此, 刘彻将店门暂且关闭,先回了一趟家里。正准备推门进去, 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卫青不是去上班了吗?房间里怎么有人?刘彻警惕地打开房门,却看到卫青和两个年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这都是谁啊?”刘彻惊讶了。 “你终于回来了。”卫青招呼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不疑来找我了, 这位是他的朋友张隽, 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总。” 卫不疑乖巧地站起来说:“不疑见过陛下。” 刘彻原本紧绷的脸瞬间就放松了,他拍了拍卫不疑的肩膀:“现代社会就不用拘礼了, 不疑你坐, 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 这本来就是他爹的家啊, 卫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张隽看到传说中的汉武大帝也颇为吓了一跳。 不过刘彻到底是见过一堆大世面的, 很快淡定而矜持地说:“是吗?那可真是幸会。” “我的这个汉武娱乐公司也是因为崇拜您老人家才命名的,结果让我遇到了不疑,可见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能荣幸地将汉武一朝的英雄们都在娱乐圈推出道,我觉得做的事业简直太梦幻了。”张隽星星眼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钢笔, “请陛下给我签个名吧,我要放大做成图装裱在办公室的墙上。” 刘彻:………………………… 好在张隽做正事还是非常靠谱的,在郑重其事地将装有刘彻和卫青签名的小本子重新收好之后,他正色道:“想必陛下也收到了系统发送的新任务了?” 刘彻点了点头:“这个系统不做到让我出卖色相不罢休啊。” “可见不是个正经系统。”卫不疑飞快地接了下去。 张隽:“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吗?” 卫不疑:“是啊看到我爹我太开心了,觉得我的整个人生都充满了意义啦啦啦。” “张隽说他们这个娱乐公司可以帮助我们出道。”卫青开口道,“按照不疑所说,据儿在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还成为了新晋明星。” “据儿也在?”刘彻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起来,“没想到他说的还会再见是真的。” “陛下,阿翁。”卫不疑热情地说,“我们今晚就飞北京,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太小了,我让阿隽给你们安排豪华大别墅。” 刘彻听得很是心动,但他卖了一个多月的肉夹馍,对这份事业也有点不舍:“那我这家肉夹馍店面怎么办?” “毕竟是陛下从走街串巷到独立店面经营做大的,就这么关闭了好像也有些可惜。”被刘彻这么一说,卫青也如此觉得。 张隽思索片刻,笑道:“店铺不用关闭,我在西安有朋友,在你们去北京后可以代为经营,不过我现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咱们先不急着去北京了。” “你想到什么了?”卫不疑毕竟也是穿越过来在娱乐圈呆出经验的了,很快理会了张隽的意思,“你不会是要从肉夹馍和网红咖啡店入手吧?” “那当然,推新人最需要的就是网络话题度,现在放着这么现成的两个话题不用,岂不可惜?”张隽说着站起身来,“我给你哥打个电话,让太子结束工作后直飞西安,我要给陛下和大将军做个人物记录短片。” 刘据听说父亲和舅舅都在西安早就坐不住了,以超高效率加班加点拍完广告,就通知张贺分头抵达了咸阳国际机场。 见面之后,张隽马上联系西安当地的摄影团队进行了拍摄,仿照《舌尖上的中国》的制作手法,这则十分钟的《西安肉夹馍》的视频由刘据担任采访记者,带着观众一起寻访了刘彻经营的肉夹馍小店。 而另外一则八分钟的《探秘网红咖啡店》则由张贺进行店铺介绍。 拍完视频之后,张隽和张贺提前赶回北京,开始策划刘彻和卫青的出道事宜。 刘据则和卫伉、卫不疑一起,带着父皇和舅舅,一家人久违得开开心心逛了西安各处还能寻访到汉代遗迹的景点。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短暂的家族旅行之后,北京那边打来了电 - 分卷阅读91 话,原来经过汉武娱乐公司的紧急会议,已经为两人打造好了量身定做的出道方案:等后期做好之后马上在网上发布两则人物短片,然后在网络议论热度高的时候,一举推出新人,并且宣布他们要出演刘据和张贺参演的影视剧,利用他们的人气再带动一波热度。 所以,现在就需要他们回北京好好挑一下剧本了。 刘彻将肉夹馍店铺托付给了张隽在西安的朋友打理,就乘坐的士去了机场。 这是刘彻和卫青第一次乘坐飞机,当银色铁鸟飞翔上蓝天,地上的建筑越来越小的时候,他们都感受到了震撼。 毕竟在古代,就算你是皇帝,也不可能“上天”的。 刘彻非常开心地享受了一番云上的风光,最后降落在了北京。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我和娱乐圈文八字不合,这篇文前面都写得很有的人吓得连忙用手抚了几下胸口, 方才将提起的一口气顺了下去,快走几步上了台阶, 将袋里的东西全部泼洒在朱红色的大门上。 野猫闻到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的散发着腥臭的血的味道, 全身毛都炸了起来, 背部弓起发出凄厉的嚎叫。 “什么人?”原本在门房假寐的家奴迅速醒了过来,待打开门一看时,早已不见人影, 只有灯笼惨白的光下,一只瘦小的黑猫被无比拉长的影子投射在一滩黑糊糊的东西上。 其中一个家奴正欲提着灯笼上前查看, 就感到手在门扉上抹到了什么冰凉、黏稠的东西,缩回来一看,顿时尖叫起来:“血啊!好多血!” 原来除了他一手鲜红之外,整个安国公府的大门、台阶上全部都是血,就连写着“王”字的灯笼上也溅了不少血迹,看起来犹如凶案现场。 “嚷什么?”一个王家的幕僚从门里走了出来,蹲在地上将血挑了一点放在鼻下嗅了嗅,“这应该是狗血,一定是有人故意泼上去的,你们刚才出门的时候没看着人影?” 几个家奴绞尽脑汁,其中一人说道:“刚才好像看到有一道人影往华阳街北边跑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追!”幕僚怒吼。 那个家奴在追出去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刚才那个遁逃的侧脸,似乎有些眼熟…… 在王家正在满长安城搜寻泼狗血的嫌疑犯的时候,在尚冠里一个整洁、雅致的院子里,一个面容英俊的青年正揉了揉额头,从榻上坐了起来。 卫青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又穿越了,他在房间里四处走动了一下,发现这个房间虽然不大,但里面的摆设少而不俗,甚至有一两件御赐的佳品,窗外还有几竿修竹,显然这户人家虽然现在过得一般,但还有一股大家的气质。 其中一件鎏金银的博山炉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卫青顺手从案头捞过来把玩,底座上的一圈铭文就恰好落入眼中:“内者未央尚卧鎏金银熏炉一具并重六斤五年寺工造六年二月输第初三。” 卫青差点没把这熏炉给砸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小炉子觉得有几分亲切了,这不正是他和平阳公主成亲的时候,刘彻赏赐的一批御用品里的吗?他还记得当时配套有好几个小炉子,他就顺手送了家里的三个小子一人一件。 他连忙翻出一面铜镜,只见镜中映照出来的脸竟然像极了成年后的三子卫登,卫青心中已隐隐猜测出了,将婢女叫醒问了几句,证实了他的猜想——这次竟然穿越到了自己的玄孙卫赏身上。 宣帝元康四年,诏赐青孙钱五十万,复家。成帝永始元年,青曾孙玄以长安公乘为侍郎。这卫玄便是卫赏的父亲了,在卫赏成年后分开居住,但都在尚冠里,相距不远。 “今年是几年?”卫青问道。 婢女虽然奇怪自家主人为何问一个这么众所皆知的问题,但也老实回答:“今年是元始三年。” 元始三年是汉哀帝去世后,王莽立汉元帝刘奭之孙,中山孝王刘兴之子刘箕子为帝的第三年,这位登基时仅九岁的小皇帝是王莽为了弄权立的一个幌子,朝政全部由王莽一手把持,奇葩的是,这王莽在朝廷和民间声望很高,大家都赞颂他有周公的美德,大臣共同推荐皇帝封他为安汉公,褒奖他有济世安汉之功。 但对于当过朝廷二把手多年的卫青来说,仅仅是丫鬟寥寥数语的描述就让他看出了王莽暗藏的野心,这王莽怕不是来安汉而是来篡汉的。也不知道刘彻是不是也一起穿越了过来,毕竟这汉家天下眼看着就要改姓王了,最着急的应该是他才对。 卫青并不是不想管他们老刘家的事情,毕竟他已经知道最终还是有卫家血脉的那一支做了皇帝,虽然这么多代下来要算沾亲带故也已经是很远的关系了,否则他卫家也不会就在尚冠里做个富贵闲人,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卫青作为穿越人士还是乐意帮扶一下老刘家的,只是…… 现在卫玄在长安城只是一介庶民,亲爹也只不过是个秩比六百石的议郎而已,要衣食无忧肯定是毫无问题的,但要说力挽大汉倾覆的颓势,卫青手头没权没兵,只能在这长安城暂且观望一阵。 王莽压根没想到有个小小的议郎之子将对自己称帝的完美计划产生巨大的影响,他这会正怒气冲冲地坐在诏狱,审问自己的“逆子”王宇。 王宇是王莽的嫡长子,由宣春侯王咸的女儿王氏所出,王氏曾祖做过昭帝时期的丞相,家风向来清廉正直,王宇也受到了母亲那边的影响。 王莽在汉哀帝时期就吃过皇帝母族的亏,哀帝继位后亲近自己的亲妈丁姬和亲奶奶傅太后,重用丁、 - 分卷阅读92 傅两家外戚,令王莽黯然下野,直到哀帝去世,王政君为了撵走董贤才令王莽得了机会东山再起。 对于其父长期不让小皇帝和小皇帝的母族卫姬一族见面一事,王宇一方面同情年幼的平帝,同时还担心此举会在平帝长大后令王家遭到报复,一直坚决反对,但王莽大权在握,根本不听长子的劝告。 王宇建议卫家给皇帝写信求见,几次被王莽驳回之后,他找自己的老师吴章一合计,这吴章是个厚道人,出的却是歪点子,觉得王莽迷信鬼神,建议王宇用怪事吓唬王莽,借机请求王家不要再为难卫姬一家。 王宇的内兄吕宽自告奋勇,半夜携带狗血洒在王莽府邸门口,这便是著名的狗血门事件。 谁料事情败露,吕宽急匆匆逃走,王宇和夫人吕焉却在府上被堵了个正着,逮捕入狱。 都说虎毒不食子,王莽已经被即将到手的皇权迷晕了头脑,诏狱里那些狠毒的刑讯手段直接往自己亲生儿子身上招呼,王宇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嫡长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很快就把自己和老师的计划和盘托出,还招认了之前和卫姬的弟弟卫宝通信的事情。 王莽大怒,下令手下士兵立刻逮捕吴章,并且下令全国通缉吕宽。从诏狱出来,王莽直接让车驾前往未央宫。 平帝今年十一岁,居未央宫正殿,王莽在他身边安排了很多人看着,乃是王莽挟天子以令群臣的一个道具罢了。 王莽对他并无半点尊重,但却仍旧惺惺作态,以君臣礼仪相待,只是行礼的时候从骨子里透出的那股轻慢和蔑视,平帝年幼早慧,但苦于没有半点势力,只能乖巧地忍受。 “见过陛下。”王莽将今天的事情改头换面说了一遍,在他的巧舌如簧下,王宇、吕宽等人变成了不忠不孝的逆臣,而王莽大义灭亲,愿意为汉室将嫡长子以国法处置。 此言一出,周围的皇帝近臣都习惯性地恭维王莽大仁大义,有周公之风。王莽正准备假意推脱一番,就收下对这些赞扬的话,再让手下幕僚加工一番传扬出去给自己贴金,就听到平素在自己面前乖得和蟋蟀似的只会点头的小皇帝冷哼一声:“公真是比周公还真,朕还没开口说话,左右就赞不绝口了。” 王莽意外地抬头,看到穿着玄黑色帝王服饰的皇帝从层层叠叠的帷幕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殿外的阳光投射在他稚嫩的脸庞上,一双阳光下琥珀色的眼睛如同鹰一般盯住自己,竟然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霸气。 人还是同样的人,周身的气势却完全不同了。 这是……谁?王莽被震慑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刘彻刚穿越过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少年,再向周围一打听,原来还是个被权臣把控朝政的傀儡皇帝,这个权臣作威作福,连皇帝想要见自己的母族都不允许,小少年平时只能躲起来暗自垂泪。 大汉随便哪位励精图治的皇帝穿越过来面临这种王朝即将覆灭的标准剧情线都不会高兴的,这不刘彻浑身的黑气都快实体化了,来见自己的这个王莽还在刘彻这个影帝面前表演起了影帝技能,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假,真是太假了。刘彻默默给被当时民众好评无数的王莽打了差评。 作者有话要说: 几个通知,一并在开头说了吧: 1、【重要的请假条】 我7月4日-7月1o日出国旅游,没带电脑码字估计诸多不便,所以在这七日内我无法保证日更,只能做到缘更了,特地向大家请个假 2、【关于群殴王莽副本提前】 正如上一章所说,我和娱乐圈题材似乎有些八字不合,自觉写得很对不起读者,因此娱乐圈副本暂停 其实这本快穿大部分都是古代的世界,觉得现代欢脱风有些格格不入了,虽然群殴王莽副本很难写,但写这种挑战性的副本才能让我重新鸡血起来 本来外出旅游期间正好傻白甜娱乐圈副本多写个几章,但我觉得这个行为不太好,所以我宁愿先请假,然后专心把王莽这个副本写好,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的任性,娱乐圈这个副本等后面找到有趣的点再继续写吧 3、【日更《龙骑士和汗血宝马号》作为弥补】 在请假缘更的一周内,为了弥补我最近的更新不稳定,特地提前将《龙骑士和汗血宝马号》的存稿放出,这篇文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以刘卫为原型、世界观独立,可以当做本篇快穿文的西幻副本,七天内每天都会更新,希望大家看得愉快(观看地址:), 第67章 元始三年o2 王莽被眼前这少年皇帝的目光起这位被他暂借身体的后后后…辈了,恐怕他不是不想继承老刘家励精图治当个好皇帝的传统,而是他身边根本没有愿意教导他和可以提供帮助的人,仅仅是被困在深宫这牢笼中求生已 - 分卷阅读93 经用尽了这少年的全部聪明才智吧。 刘彻心里已然把王莽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半点不显,像个真正的少年一样带点慌乱和委屈说道:“安汉公误会朕了,我当然知道公是我大汉百年难得一遇匡扶社稷的忠臣,可以说是很有周公的风范。” 是个人都喜欢听褒奖自己的话,更何况王莽这样惯于惺惺作态收买人心的。果然听到刘彻这么说,王莽的脸色和煦了些:“臣下哪敢妄自揣摩陛下的心思。” 这话说得毕恭毕敬,言下之意却是暗指我不敢猜你怎么想的,那么就劳烦陛下亲自解释一下为什么说出刚才那带刺的话了。 刘彻心里早已盘算好了对策,此时不慌不忙来了一出祸水东引:“只是朕前些日子在朝野听到有人议论,说我荒于政事,国事全部交给安汉公辛劳,实在丢了列祖列宗的脸面,因此有所疑惑。公教我,治国难道不该是能者多劳吗?还是朕应该多加勤勉?” 王莽果然被刘彻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他眉头一皱:“是谁在对陛下说这样大不敬的话?”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刘彻心想,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他见多了,在朝堂上少不得互相倾轧,结党营私,毕竟像卫青这样一心为他从不结党营私的可不多。饶是你王莽权倾朝野又如何?还不是担心有人在背后说坏话。 刘彻马上摆出一副无辜又迷茫的表情;“朕也是听到有人转了几手偷偷告诉我的,我还没认全大臣们,并不知道是谁。” 你自己回去慢慢查去吧,忙死你最好。刘彻恶劣地想道。 王莽转了转眼珠,心里暗自看不起这小皇帝的无能,想着靠这小儿的微薄能力,查不到也是正常,还不如自己回去查。 若是找到那胆敢背后嚼舌根的,呵呵……王莽心中冷笑数声,已经给那人预定了几种死法。 “陛下如果在意别人的言论,不妨在学业上多加勤勉。”王莽对刘彻放下戒心,还抽空眉飞色舞地给他讲解了一番儒家的大道理。 “朕年幼驽钝,多亏安汉公帮我,定当好好学书。”刘彻点头微笑。 王莽少不得又是一番假意叮嘱他好好读圣贤书,方才告辞离去。 这时候那些安排在皇宫里的眼线早已重新隐入人群之中,看起来默默无闻,和一般太监、宫女无二。但刘彻早已将这几张脸记在心里,决定今后想些法子将人都6续差遣开。 王莽一走,刘彻就对旁边一个并非王莽眼线的小黄门说:“把朕的老师请入宫来,这可是安汉公叮嘱我好生学习的。” 据刘彻所知,他的老师是个当世大儒,曾经也是重臣,官至丞相,在刘箕子登基后还被尊为太师。不过这位大概是年纪大了,又被王莽排除异己的手段吓破了胆,三番五次向太后王政君请辞,如今相当于挂名太傅,皇帝几个月都见不着他一面,更别提从他那里学到什么治国的道理了。 刘彻现在身边没人可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傅好歹是当初推荐过刘箕子之父继承大统的,刘彻正好把人约过来看看能不能用。既然他穿过来了,这大汉就轮不到王莽一手遮天,大不了把天重新翻回来嘛。 王莽被刘彻转移注意力后匆匆回到了府第,反正深宫里的小皇帝连书都没读完,暂时翻不出什么风浪,让他再多活几年好了,还是朝里的刺头比较烦人。 “安汉公回来了?”一个名唤延庆的心腹家奴赶紧迎了上来,“宫中那位没给公添麻烦吧?” “无妨,闹了点小脾气,哄哄就好。”王莽坐在雕着精美凤鸟纹的檀木榻上,喝着美妾递上来的甘美的琼浆,漫不经心地询问,“倒是吕宽抓到了吗?” “已经查得行踪,仆派人前去搜捕,不出三日定能捉拿回来任公处置。”延庆凑上前,压低声音追问,“只是侯世子的事情……” “我已决心处死王宇……”王莽这话一出口,窗外突然传来花盆倒地碎裂成无数片的声音。 “谁?!”延庆推门出去查看,却见花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皮毛油光发亮的黄鼬站在碎片不远处,冲着他发出“嘶嘶”的声音。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一只黄大仙闯入了院子。”延庆回禀王莽,继续刚才的话题,“侯世子毕竟是公的长子,若是依法论处,只怕夫人会不依。”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王莽没有这么冥顽不灵和老子对着干的儿子!”说到王宇,王莽还有些控制不住的怒气,此时不在人前需要装样,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可怖的阴沉。 他对这个嫡长子本是寄予厚望,因此请了当时最为著名的大儒吴章为老师,其儒学上的造诣和声望都超过了那位装病不出的天子师。 王莽本是正儿八紧把王宇当太子培养的,没想到王宇这个死脑筋根本没领会他的一番苦心,反而真把书上的仁义道德学到了肚子里,竟然帮着外人打自己老子。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让他为我去死吧。”王莽冷笑道,“正好借着他这件事闹大,把朝中不服我的一口气清算了,也不算亏。” 延庆马上心领神会地点头。 “毕竟还是我的儿子,赐他一杯毒酒,让他体面地上路吧。” “其夫人吕氏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是留还是……” “给王宇留个后吧,将吕氏关起来,等生了再杀。” 等王莽和其他人离开后,从窗外的紫藤架后,一个看起来才八岁的小女娃才悄悄钻了出来,她的小脸苍白,两颊上布满了冰冷的泪水。 回头看了一眼王莽离开的方向,女娃毅然用袖子擦干地向府外跑去。 从安汉公府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宇的幼妹王嬿。 王氏年纪很大了才生了这个小女儿,平时很是宠爱,她上面的几个哥哥平时都很疼爱这个妹妹,王宇上课的时候经常带妹妹一起。 正好吴章的两个孙子吴成和吴国也到了学龄,平时跟着王宇一起听课,一来二去,王嬿就和两个年纪和自己其他兄长差不多的吴家兄弟相熟了。 吴章作为狗血门出主意的人,当然早就被王莽第一时间关押了起来,要从严处理,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但好歹王莽记得自己是经学大家,最开始就是以尊儒包装自己起家的,不好得罪此时已经颇有话语权的儒生,因此并没有将吴章全家一起下狱。 饶是如此,吴家全家都被严密监视了起来,被看守在吴宅不得外出,比起坐牢也不过是好了居住环境而已。 王嬿来到被围得连一只雀鸟都飞不出去的吴宅,自然是被拦在了大门口不得入内。 王嬿跺了跺脚,故意横眉怒目地骂道:“你们这些下人长胆子了吗?连我也敢拦!” 王府家奴站在门口唯唯诺诺:“小 - 分卷阅读94 主人,不是我们不让你进去,实在是安汉公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吴家大门。更何况这吴章乃是朝廷重犯,他家里人也脱不了干系要被发落,小主人还是……” “我就是来看看吴家哥哥们怎么样了,难道连这个我阿翁都不准?”王嬿没等那人说完就怒道,“开春的时候,陛下派遣长乐少府、宗正、少府宗伯、尚书令到王府下聘礼,我又岂会做出对朝廷和陛下不利的事情。”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王莽想依照霍光以女配帝的旧例,将女儿嫁给汉平帝为皇后,在场的各位均不敢得罪这位权臣贵女、未来的皇后,只好放行。 王嬿一进到吴府之内,就在一丛翠竹背后找到一位正仰头看着高墙若有所思的俊秀蓝衣少年,顿时丢了方才强装出来的镇定和蛮横,眼泪汪汪地扑到少年怀里:“吴国哥哥,我爹要杀我哥和嫂嫂。” 那少年低头看向哭得抽抽噎噎的女童,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脑袋,眼睛微微发亮:“你是说王莽要杀子?” 虽然觉得少年的反应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而且竟然胆敢直呼自己人人心底惧怕的阿翁的名讳,王嬿有些警惕地抬起头,但很快被对方温柔的眼神安抚了。 “不要急,慢慢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少年拍了拍王嬿的背,“也许我们吴家甚至陛下全家的生机,就系在你的身上。” 王嬿一惊,难道自己的阿翁不仅要杀死亲子,对付吴家吕家,竟然还要对宫里那位总是温文尔雅和自己细声细气说话的陛下出手吗?那明明是,多么温柔又悲伤的哥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出国第一天当地电话卡就神秘失踪了,这几天都没法上网真是抱歉 刚下飞机,马上更新了飞机上码的一章,接下来恢复正常日更 这是个群穿副本,猜猜第三个上线的是谁?提示看文案上的配角栏 第68章 元始三年o3 卫玄这日下朝之后急匆匆来到了卫青此时居住的宅院,对他千叮万嘱最近朝野恐起风云, 要他平时在家尽量深居简出, 避免遭遇祸端。 作为卫登的孙子, 卫玄这份在朝野中恬然自得、明哲保身自然是随了祖上天赋,卫青看着他就仿佛看到那个平时安安静静、话不多的小儿子, 眼神里不由得带出几分慈爱。 卫玄被看得有些奇怪,但他到底是爱子心切,并没有多想, 而是反复叮嘱道:“阿翁和你说的话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卫青乖巧地点头。 卫玄前脚刚离开, 卫青就对一直跟随自己的婢女吩咐:“快, 跟我去街上转一圈。” 婢女听得一头雾水,刚才你不是答应了亲爹尽量不出门吗? 卫青当然不可能不出门, 从卫玄的话里他敏锐地嗅出一丝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 这大汉朝廷怕是要出什么大事。 他还没找到刘彻穿越后的身份, 要是危及陛下的安危可怎么办?越是要出事, 卫青越是坐不住要去探个究竟。 来到东市,却发现这里比平日里更加人头攒动, 而且虽然围得人山人海, 水泄不通, 却没有嘈杂之感,仿佛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在等待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卫青抓住正在外围踮脚拼命伸长脖子想往里望去的小哥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围着这么多人?” 那人回头瞅了一眼卫青,看他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 嗤笑道:“你怕是平时不问世事吧,最近发生的那么大一件狗血门事件都不知道?” 卫青虚心请教, 那人三言两语将事件经过说了个梗概,复又说道:“今天听说这位胆敢在安汉公门口破狗血的吕宽已经被抓到了,要在东市砍头,他的三族都被诛杀,还有出了这个馊主意的大儒吴章也要被腰斩于市。” 卫青看实在挤不进人群,便吩咐婢女先行回去,自己绕到一处临街楼房的后面,三两下攀上墙面,又顺着树干跃到二楼的屋檐上。 从这个角度能将整个刑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一个粗壮汉子被捆着跪在最前面,后面66续续捆了几百人,一声令下,所有人俱都头颅落地,一时间东市砖石地面上血流成河,风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紧接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推了出来,他看向眼前6续被拖走的尸体,眼中无悲无喜,似乎接受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 监督行刑的是王莽的心腹官员,他冷漠地宣判了这位老人的刑罚:“腰斩于东市,磔之。” 被人推着朝那面高悬的斧钺踉跄而去,吴章最后正了正衣冠,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声说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说完颇具深意地往华阳街方向回望了一眼,慷慨赴死。 腰斩之刑极其残忍,身体被斧钺从腰部斩成两段之后,不会一时便死,官员命令马上进行磔刑,其实就是要趁着吴章还有知觉,将他的身体活活分割成无数块。 这等酷刑自然是王莽想要杀鸡儆猴,震慑朝野,在场的百姓此时各个大气也不敢喘,还有不少人不忍地离开,不愿再看,更有胆小的甚至吓得低声啜泣起来。 卫青本来心中就有一股侠义之气,此时在屋檐上看得出离愤怒,他一边心里暗骂王莽这个奸臣恶毒心肠,一边又不忍看到老人再遭受磨难。 所幸他随身携带了一个小巧的弩机,卫青瞄准吴章因为极端痛苦昂起来的头颈,发射了一支弩-箭,正好一箭穿喉,可以帮忙快速结束这位老人受到的折磨。 吴章在快速流逝的生命中似乎意识到了有人出手相助,他现在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是隐约朝着卫青所站立的方向轻启嘴唇,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壮士,救我家人。” 卫青郑重地点了点头,就在这个瞬间,在刑场上突然响起一片:“什么人施放暗箭?” “犯人死了?” “快把那个打扰行刑的贼人抓起来!” “还呆着干嘛?不会去找箭从哪个方向射来的吗?” 卫青当然不会等他们来抓,在官兵拨开人群冲向房子的时候,他已经沿着墙飞快地跑到一旁,又翻越了几座楼阁,最后消失在一条窄巷里。 此时被严密看管起来的吴府里面已经哭成了一团,吴章今日行刑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家人耳中,算算时辰已经过了。想到平时德高望重的吴章最后竟然遭遇如此酷刑,家人心中都充满了浓重的悲哀,还有一丝对于是否还有明日的迷茫。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王莽连自己的长子都能痛下杀手,现在吴章已经被杀了,吕宽全家被族,剩下他们吴家还能幸免吗? 家里的男人在庭院里唉声叹气,女眷 - 分卷阅读95 们抱在一起垂泪,而孩子们则如关在笼里的鹌鹑一样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吴国这个时候站出来安慰大家:“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从这里逃出来,不能坐以待毙。\” “你说得倒容易。”他的哥哥吴成骂道,“如今王贼将家里围成那样,根本出不去。” “大兄难道忘记了王嬿妹妹前些天来访之事?”吴国反问。 “她一个女娃娃,能有多大能量?她大兄都被鸩杀了……”说到王宇,吴成的眼圈越发红了。 他和王宇颇有些同窗情谊,王宇生前非常尊重师长,对于吴章的两个孙儿也如同兄长般多有照拂。 没想到物是人非,现在王宇和吴章都没了,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大兄难道忘记我们的阿翁尚在外面未归?”吴国提醒道,“我们虽然出不去,但我那日写了一封手书,外加阿母的玉佩,交给王嬿妹妹偷偷带了出去,她虽然年纪尚小,但胆识过人,派个把奴仆快马加鞭把信送给阿翁总是可以做到吧?” 吴成听完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生死关头,我骗大兄做什么?” “阿翁真的会赶回来救我们吗?” “但愿吧。”吴国心里也没底,但此外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吴国其实也不是吴国,而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张贺,他有着现代人的历史知识,当然对于王莽和平帝这段历史很是了解。 张贺穿越过来就和刘据分散了,并且发现自己穿越到了狗血门世界倒霉的当事人之一吴章的家中,史书上只记载了吴章被酷刑杀害,并没有记载家人被如何处置,张贺初来乍到,当然是想要积极求生。 刚好他一穿越过来就遇到了找上门的王嬿,王莽家的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彻彻底底的汉室忠臣,尤其是王嬿在平帝死后一直不愿再嫁,在新朝覆灭之后这位忠肝义胆的女子更是叹息“何面目以见汉家!”,毅然走入燃烧着熊熊大火的未央宫**而死。 所以王莽的头颅变成了东汉王室的收藏品,而为东汉官方赞为“为人婉约,有义举之节,堪称女中英烈”,仍然保有孝平皇后的封号,在平帝康陵东南五百米处建有衣冠冢,接受刘氏皇族后人的香火供奉。 张贺拜托这位未来的皇后做事,心里也是很信任她的节操的。他打听到吴国的父亲叫做吴汉,吃了一惊,这不就是东汉云台二十八将中排名第二的开国功臣吗? 吴汉归顺刘秀之后,曾经斩杀苗曾、谢躬,平定铜马、青犊农民军,在刘秀称帝后,任大司马、广平侯,又率领军队扫灭刘永、董宪、公孙述、卢芳等割据势力,可谓战功赫赫。 如果这位吴汉的父亲便是被王莽杀害的吴章,那么他为何如此积极辅助刘秀推翻新朝也是很可以理解了,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张贺赌的就是这位未来的开国将军的手腕和胆识,这一次有了王嬿通风报信,他能否将吴家从王莽手下救走? 当然,在吴汉赶来之前,张贺还得先在吴府做一番布置,毕竟不能打没准备的仗不是吗?经历过汉武一朝边疆战火洗礼的张贺此时显得分外冷静。 于是卫青溜达到吴府周围,找了一处高楼坐着喝酒顺便观察府内情况的时候,发现一个年轻的小少年正带着一大群吴家人在府里热火朝天地挖着地。 卫青粗略地看了一圈,发现假山底下挖的可能是个准备通往外面的地道,而靠近大门的怎么看怎么像战场上营地前的壕沟,这个手法……怎么有几分熟悉啊? 好心地帮府里的人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发现只有自己目前所在的这处三楼可以看到里面的动静,卫青很是大方地拿出金子,将整层楼都包了下来:“这里我要一个人清静地喝酒,你们把好酒都端到楼梯口,接下来不用上来打扰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吴汉是吴章的儿子这是根据戏文里吴汉和王莽有深仇大恨,还有一些地方讲史文章编的,增加戏剧性,不代表历史上就是这样 群像戏里配角栏三位都会出场,大家可以猜猜我给还未出场的两位安排了什么身份,嘿嘿 吴汉部分介绍引用百科 第69章 元始三年o4 华灯初上时,一支羽箭从墙头越过, 直接扎在了挂在正堂的“吴”字灯笼上。 张贺命人将那盏灯笼摘下来, 果然箭尾的白色羽毛下面扎着一份不起眼的书信。张贺将那卷书信展开。 “是阿翁的来信。”张贺将吴家几位主事之人都叫了过来, 一起围看这封书信。 原来吴汉在外游历,收到王嬿的来信之后, 方才知道京城发生了此等大事,连忙快马加鞭赶回长安。 等他回到长安时,父亲已经遇害, 只能强忍心中的悲痛, 想要先把家人救出来。 吴汉此时虽然无权无势, 但却有一身好武艺,在长安也颇为结交了几位游侠。信中说, 等到子时过后, 他会带着一帮朋友前来劫人。 张贺对婢女说:“将我的弓箭拿来。” 婢女不明所以, 但还是乖巧地跑去拿弓箭。 张贺向其他人解释道:“阿翁此举甚为凶险, 我要把我们在府内做的准备告诉他,这样里应外合才好。” 说完他在一块素帛上写下自己在府内的布置:在后院假山处挖了一条地道, 等到吴汉那边开始行动, 可以让府里女眷和孩子们先从地道离开, 只需派几名壮士护住墙外地道的出口。而大门口的壕沟里还被张贺埋了很多削尖的竹签,上面盖的草色偏黄,可以抵御一阵届时从大门涌入的官军, 不过还请吴汉带来的人细心辨别,不要也误踩了陷阱就好。 简短写完后, 张贺对吴成说:“还请大兄攀上墙,偷偷朝外张望,等巡逻士兵走远了告诉我。” 接过婢女递来的弓箭,张贺估算了一下对方射来羽箭的方向,对着一个位置瞄准,等到吴成小声说“走了”之后,张贺将弓拉开如满月,朝着那户人家的阙楼射出一箭,正端端正正扎在柱子上。 只见一个黑影迅速闪出,将那柄箭拿了进去,料想便是吴汉了。 不一会儿,吴汉从屋内拿出一盏灯笼,朝张贺这边晃动了几下,挂在屋檐下,又将其熄灭,再晃动了几下,最后重新点燃。 张贺猜测这一系列的动作,便是约好子时以灯灭为信号,开始行动。他朝阙楼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将吴汉送信的羽箭和那盏摘下的灯笼一起焚为灰烬——官兵每天都会进府巡视,不能被他们发现这些。 深夜的时候,外面守卫的士兵已经开始打起了哈欠,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换班了,这是他们最为松懈的时候,而且夜晚的守备力量也比 - 分卷阅读96 较薄弱,毕竟吴章诗书传家,一群老弱妇孺,几天看守下来,这些官兵也渐渐松懈了起来。 张贺早在庭院里等待,只见那盏高悬的灯笼在风中转了几圈之后,突然熄灭了,这是吴汉准备动手的信号。 张贺推了推吴成,吴成顿时捂住肚子,按照事先说好的样子装病来到门口,一边大声“哎哟”叫唤着,一边捶打着门喊道:“救命啊,要病死人了,我要去看大夫。” 这动静很快吸引了门口附近官兵的注意力,大门被粗暴地踢开,一个面色黑如锅底,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头领站在门口,冲着吴成骂道:“大半夜的嚎什么丧!” 吴成的婢女也戏很足,马上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求道:“校尉行行好,我家主人突然发作急病,还请允许我们带他去看病。” 那名校尉不屑地看了一眼吴成:“这不还没死吗?急什么?大晚上的到哪看病去。” 吴成扯住他的衣袖:“行行好,我认识一家医者,他可以救我。” 校尉一脚将吴成踹开,嘴里骂骂咧咧道:“你们本来也就没几天好活了,早点下去和你们那个死鬼吴章一起做个伴不好吗?他现在碎成无数块的尸体还抛在东市,连一个人都不敢去收尸,真是可怜。” 吴成本来还是在演,被校尉这么一说,眼睛顿时气得发红,上前扯住对方扭打起来:“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恶人!” 丫鬟见校尉想要拔出腰间佩刀,生怕主人吃亏,也上前拦腰抱住校尉,几个人扯成一团。 趁着吴成这边闹出动静,张贺连忙让女眷和孩子们通过地道离开。 这时,墙外传来几声闷哼,应该是巡逻士兵被打晕了,几道黑影从墙头翻越过来,落在草地上。 为首的青年冲着张贺说:“阿翁来救你们了。”正是吴汉本人。 跟着他的几个壮士连忙在墙上搭上梯子,帮着吴家其他人越墙而出。还有一个蹲在墙顶上放风,对下面喊:“快点,下一波巡逻马上就要来了。” 吴汉皱眉对张贺说:“我们很快就会被发现的,这个速度根本来不及把吴家所有人都带出去。” “我们去正门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张贺说。 果然正门因为吴成的胡搅蛮缠,已经围拢了不少官兵,张贺看吴成要吃亏,连忙大喊一声:“大兄,往回跑。” 吴成很是机灵地松开校尉的衣服,一个打滚从地上跃起,扭头就往张贺战立的方向狂奔而来。 “闹完事就想跑?”那些官兵也很恼火,本来半夜就缺觉,还要处理这种事情,都骂骂咧咧地挥着刀向吴成追来。 “救命啊啊啊啊——”吴成一边大喊一边跑得飞快。 张贺弯弓搭箭,几箭制止住追兵的脚步,吴成趁机越过陷阱,躲到了吴汉背后。 “你们去后面,会有人接应你们离开长安的。”吴汉慈爱地看向两位尚未成年的儿子,“这里我会先替你们顶着。” “不,我也留下来断后。”张贺摇了摇头,他还不能离开长安,他得在这个诡谲的时局中尽快找到刘据才行。 父子两人各持一把弓箭,竟然也有当关拒敌的气势,可是他们人到底少了些,只能抵挡一阵官军,然后且战且退。 不少官军被引入张贺事先挖好的陷阱里,壕沟中尖锐的竹签扎穿了他们的小腿,让他们中的好些人受伤一时无法追上来。 这个时候后院墙外也传来厮杀声,显然是吴家人的逃离被发现了。吴汉心里着急,带着张贺就翻墙而过,刚好看到一位脸上蒙着黑布的年轻人正在帮着吴汉带来的那几个壮士迎敌。 也不知道那人用的是什么剑招,只觉得飘逸轻灵,却迅疾如电,转眼间就放倒了好几个人,因此战局还是有利于吴家。 “这位大侠是什么来路?”吴汉抱拳询问。 蒙面的年轻人听声音和吴国年龄相近,清亮中透着一丝稚嫩:“受吴章先生临终所托,护一下他的家人罢了。” “多谢。”时间紧急,吴汉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话语。 “大伙已经基本被安全转移了。”一个壮士对吴汉说。 张贺放眼四周,果然看到吴家人基本都离开,只剩下他们几个,被官兵团团围住,那边墙里的也不断翻越过来,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他们身后能退的,唯有两条狭长的暗巷。 吴汉的弟弟竟然也还留在这里,身上已经多处负伤,看起来亟待医治。 “我们分头跑,明天在长安城北郭村外的大柳树下等。”吴汉提议后,背起弟弟就往一条巷子里钻去。 张贺也朝另一条小巷跑去。他并不想和吴汉会合,但当务之急是如何甩开身边紧追不舍的官兵。 慌乱中有人拉住了张贺的手:“跟我来。” 随即张贺就被人拉着朝某个方向跑去,在追兵赶上来之前,翻过一户人家的围墙,在里面躲了起来。 墙外脚步声纷杂响起,张贺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到有人高声呼喝:“人呢?” “好像到这附近就跟丢了。” “要不要进去搜查一下?” 听到这句,张贺原本有些放宽的心又揪了起来。 带头的校尉朝这家的大门上看了一眼,只见朱红大门中间的雕花非常特殊,这是宣帝元康四年给一大批开国功臣后代复家之后在门上特殊的嘉奖纹路。 这些家族虽然到了此时已经大多势微,但毕竟代表着祖上的荣耀和地位,而且彼此之间有一种互相庇护的联系,因此一般也不会有人特地找上门去得罪,现下带着一伙官兵的校尉这样的低级官员自然不会故意给自己树敌。 “算了算了,朝前面再找找。” 等到脚步声和人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蒙面的年轻人才带着张贺转出花架,用温柔的语调安慰他道:“现在应该没事了,不过长安城今晚一定会戒严,你晚上出不去,暂且在我家住着吧,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张贺眨了眨眼,他怎么觉得眼前人这副关爱后辈的眼神和语气有些莫名熟悉,总像之前在哪见过的一般。 “你是谁?”他直接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那人顺手揭开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令张贺险些惊叫出声的面容,微笑着回答:“我叫卫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块发糕扔了3个地雷,seka、oufano、草珊瑚、铁三角扔了1个地雷 第7o章 元始三年o5 原来这个蒙面大侠是卫赏,结合之前追捕的校尉所说的内容, 张贺很容易就猜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在汉宣帝元康四年那批功臣复家名单里, 唯一一位不属于开国功臣的特殊功臣便是长平侯卫青, 诏赐其孙,也就是卫登的儿子钱五十万, 以复其家。 - 分卷阅读97 难怪卫赏长得和卫青有几分相似,原来他是卫青的后人。 张贺顿感亲切,和卫青说话也放松了很多:“原来是长平侯后人, 多谢搭救。” “只不过举手之劳, 很抱歉不能搭救吴章。”对着眼前这个遭逢变故还能保持冷静的少年, 卫青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今晚你先在我家歇息, 等到明天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城和吴汉会面。” “我不想出城。”张贺说道, “可否请兄长托人代为传信给家父, 就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必须呆在长安,让他带着家人尽快转移到平安的地方吧。” “你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卫青听得好奇, “现在王莽到处在抓捕你们, 长安城对你异常凶险, 还有什么事能牵绊住你的脚步?” 对着那张和卫青颇为相似的脸,张贺不想撒谎,只是回答:“我想要找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只能先从长安城找起了。” “真巧。”卫青微笑道, “我也要找一个人,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在未央宫这边,刘彻也有了一些进展。他昨日找了太傅孔光谈话,这位老臣哪里是刘彻的对手,被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孔光痛哭零涕,为自己的消极避祸而惭愧不已,发誓今后一定要帮助年少的皇帝。 这不,今天一早来给刘彻讲书的时候,孔光就偷偷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说起来这刘衎还真是倒霉,在王莽的有意看视下,外面的消息很难传递到宫里,因此若不是孔光私下告诉他,刘彻还真不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那样波澜起伏的大事。 说来讽刺,吴章、吕宽、王宇等人都是以谋逆重罪论处的,但他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谋划在王莽门口泼上一桶狗血,以神灵震怒为名逼迫王莽让权给刘衎的母家而已。 狗血门说到底动摇的根本不是刘家的江山,而是想要撼动王莽的权力罢了。 作为呆在深宫的小皇帝,刘衎竟然是等到这些人都被杀了之后才得到了消息。 孔光是孔子的十四世孙,作为当时的经学大家,和吴章这样的大儒平时也有过交情,如今看到吴章杀身成仁,总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因此他悲愤地将吴章死后零乱的尸体一直摆在东市路口,他的千名学生惧怕被王莽一起清算,都纷纷划清界限,声明自己已经转投他人为师,不再是吴章的弟子。 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儒,惨死后竟然无人敢收尸。 听到这里,刘彻不由得想起自己初当皇帝时受到太皇太后压制,推行建元新政失败后,不得不被逼下狱之后在狱中自杀的赵绾、王臧。 于是他对孔光说道:“吴章这样的仁义之人,你想个办法将他尸体收葬吧,如果王莽问起来就说是朕的意思……如果有人出面,那就保此人平安。” 孔光去了半日之后复返,原来吴章的弟子里有个叫做云倾的,不惧王莽强权,直接来到东市哭着收葬了老师的尸体。 只是孔光还带回来了一件坏消息:“王莽要下令尽诛陛下的母家卫家,诏书已经出了京城。” “什么?尽诛卫家?”刘彻一听到这两个字就颇有些神经过敏,他是再也不想看到和姓卫的有关的在他面前被灭了,再说卫青还没找到呢,万一他穿越到这个卫家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彻愤怒地一拍案头:“这个王莽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屠戮天子母族?” “陛下不可冲动。”孔光见刘彻表情震怒,唯恐他少年意气,直接和王莽对上,“此时我们不能硬碰硬。” 刘彻冷静了下来,他自然知道自己目前拥有的力量很有限,他对孔光说:“你帮我给卫家送一封信,务必快马加鞭,赶在宣旨的使臣到达之前。” 孔光匆忙退下,要在王莽的眼皮底下将天子信件送出长安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作为几朝老臣,他在朝中和市井还有些人脉,此时全力去办这件事,必须要万无一失才行。 因为一旦消息走漏,连这未央宫内的少年天子也会遭殃。孔光活得够老了,他不想再看惨剧发生。 这边送走孔光,刘彻倒颇为气定神闲地说:“摆酒清凉殿,我要宴请安汉公。” 王莽这几日忙着利用狗血门事件对付政敌,已经连坐了不知道多少人,突然接到未央宫的传唤,自己也有些莫名。 这个小皇帝平时很怕见到自己,如今居然主动设宴邀请自己,也不知道唱的哪一出。或许是要处置卫家的事情传到了宫中? 王莽准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入夜,沧池边凉风阵阵,灯火通明的清凉殿还是如往日般辉煌繁华,只是里面来来去去的人全都不是刘彻认识的了。 他饮着杯中残酒,有些意兴阑珊。 “安汉公来了。”殿外有人传唤。 原本只是随意瘫坐着的刘彻连忙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 “陛下宴请臣到底是为何事?”王莽进殿行礼后直截了当地询问。他当然不怕刘衎有那个搞出鸿门宴的胆子,但对于百忙之中小皇帝的添乱还是有几分不悦的。 以往他这么板起脸来询问,刘衎总是会觉得害怕然后告诉王莽想知道的答案,但刘彻可不怕他,笑呵呵地举起酒杯:“朕闻安汉公近日为我大汉社稷操劳,特地设下酒宴,慰劳慰劳。” 说完也不说为什么邀请王莽,只是让早已安排好的歌舞表演进来。酒至半酣,刘彻才举杯说道:“安汉公,朕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可否如愿?” “陛下有事不妨直说,但凡臣力所能及的,定当为陛下解忧。”王莽也没有直接回答,担心对方给自己设置圈套。 刘彻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朕这几日梦到阿母在封地哭泣思念,很是想念,不知安汉公可否将她和朕的几位舅舅接到京城来和我见面?” 早在元始元年刘衎登基的时候,王莽为了大权独揽,不再像哀帝时期受到傅氏、丁氏两家外戚的排挤,害怕卫氏重又夺去他的权力,便禀告太皇太后道:“前哀帝立,背恩义,自贵外家丁、傅,桡乱国家,几危社稷。今帝以幼年复奉大宗为成帝后,宜明一统之义,以戒前事,为后代法。” 用这个理由令刘衎的母亲卫姬和她的家族不得进入长安,又以宗室桃乡侯之子刘成都继任中山王,派遣少傅、左将军甄丰,赐给卫姬玺印、绶带,册封为中山孝王后。 封卫姬的兄弟卫宝、卫玄为关内侯,赐封刘衎的三个妹妹刘谒臣为修义君,刘哉皮为承礼君,刘鬲子为尊德君,食邑各二千户,当然这恩赐背后便是要求他们全部留居中山国,不准出封国半步。 王宇先前曾和卫姬的弟弟卫宝有过书信往来,在王 - 分卷阅读98 宇的建议之下,卫姬上书谢恩,陈述丁氏、傅氏旧日的罪行表明态度,希望能进入长安。 但王莽疑心甚重,根本不相信卫姬这封保证书,在他看来,一旦卫姬和其家人进入长安,形势自然会变得对自己不利。因此他以太皇太后的名义下诏,褒奖中山孝王后深明大义,加封七千户封邑,加赐王后和中山王黄金各一百斤。 卫姬思念儿子,日夜哭泣,屡次按照王宇的提议恳求上京和皇帝见面,都得不到允许。恰好王宇和其老师策划狗血门一事败露,王宇和卫宝、卫姬的几封书信也被查出。 王莽知道自己的亲儿子竟然为了卫家来对付亲老子,非常震怒,又觉得卫家不除始终是心腹大患,于是干脆不做不休,将卫家和狗血门事件牵连在一起,下令要将卫氏全部诛杀。 这个时候小皇帝突然提出要见卫姬,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王莽脸上挂起虚伪的微笑,从坐席上起身,长跪请罪:“望陛下恕罪,臣近日追查逆子王宇一案,竟然发现卫家也和逆子多有书信往来,私相授予,有谋逆和危害社稷之实,陛下终究是天下人的陛下,想必一定会深明大义,和臣一样大义灭亲,方才为众人之表率。” 刘彻冷笑,他早听说了王莽将自己杀子一事包装得冠冕堂皇,在外面散布舆论人人赞扬,没想到他还真不要脸到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了。 这番话的意思不就是“我都已经杀了自己的儿子,陛下识相的就让我把你的母族全部杀了吧”。 如果此时呆在刘衎身体里的灵魂不是刘彻而是本人,这年少的皇帝怕是心里疼恨无比都不敢顶撞分毫了吧。这王莽实在太嚣张,对着皇帝说要杀他母家,不也是威胁了要杀皇帝本人都轻而易举吗? 刘彻忍不住磨了磨牙,对王莽咧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安汉公说得有理,朕的母家牵扯其中,罪孽深重,朕甚愧之,可是据朕所知,这件事的主谋不正是吴章和王宇吗?” 不就是比不要脸和强词夺理吗?谁怕谁啊……刘彻心里不屑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卫姬的部分介绍引用百科,这部分是给卫家众人关系做个介绍,方便穿越的亮相xd 第71章 元始三年o6 听到刘彻这句话,王莽脸上表情不由得一僵, 他拿自己大义灭亲子做宣传, 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圣人, 没想到眼前这个小皇帝竟然胆敢用这件事做文章。 刘彻的想法很简单,虽然王宇他们也是一派好心为皇帝考虑, 但毕竟已经去世了,暂且借他们让王莽吃瘪也不无不可。 “陛下的意思是……”王莽还拿不准刘彻打的什么主意,只能试探性地询问。 哪料到刘彻在睁眼说瞎话这件事上可是炉火纯青已臻化境, 他轻拂长袖,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三两步走到跪在地上的王莽面前,将自己一张俊脸凑得极近, 痛心疾首地说道:“朕和安汉公家里都出了这样的事情, 朕也是非常疼心的, 朕听说公已经忍疼处置了爱子还有其妻族一家, 安汉公对我大汉的这份忠心真是——感天动地。” 王莽抬起头来看向刘彻近在咫尺漆黑如深夜般的眼睛,话说到这份上王莽要是还不明白刘彻是什么意思, 他也是愧对三朝老臣滴水不漏的人精身份了。 刘彻特地强调了主犯和从犯, 还说了王宇的妻族,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大家,这件事主犯都只牵连了妻族,从犯难道还要追究天子的母族不成? 为了救卫家, 竟然把王宇当做一根刺接连刺向自己……王莽心中冷笑道,看来这皇帝虽然年纪小, 在宫中三年后,胆子倒见长。 王莽生气但面上半点不显,犹如一口沉静的古井,反而谦逊地回禀:“臣愧对陛下的褒奖,只是卫姬一家和臣子的通信似乎并没有陛下听说的那样简单,他们在京城联系我那逆子,所谋甚大,臣虑及卫姬到底是陛下的生母,所以压下了一些事实。” 刘彻心里默默朝王莽翻了个白眼,他哪里看不出王莽这番应对直接颠倒黑白,将卫姬一家变成了主犯,仿佛王宇只是他们在京城里找的助手之一,这些日子听说王莽也没少借机连坐反对自己的政敌……而卫家和王宇的书信都捏在王莽心腹手里,想要捏造什么谋逆罪证,简直要多少有多少。 这个王莽做事如此嚣张,看来离彻底撕破脸也不远了,根本就没把皇帝当回事嘛。 不过刘彻想的也并不是制止王莽对付卫家,毕竟也小皇帝目前在朝中孤立无援的境况,和王莽闹得太僵,搞不好这厮狗急跳墙直接对自己下杀手。刘彻还没找到卫青呢,可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深宫之中。 刘彻这一番做戏,所图的不过是为卫家拖延一些足以逃生的时间罢了,毕竟对方姓卫,刘彻也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家族在他眼皮底下被王莽给全灭了。 “朕不相信朕的阿母会做出这样的事……”刘彻挤出几滴眼泪,一脸悲戚和不可置信地说,“还请安汉公彻查此事,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请陛下放心,臣必定给陛下一个妥善的交代。”王莽心想,我回去就给卫家编造几条大罪来,看你还如何维护。 “在此之前,还要有劳安汉公替朕拟一道诏令,让朕的母亲和卫家全体在中山国闭门思过,静候发落吧。”刘彻说完狡猾地一笑,他得用个新诏令将王莽的屠杀令追回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一来,无论是调查还是伪造罪证都是需要一些时间的,哪怕只有区区三日,也足够孔光派人快马加鞭将自己的信件送到中山国,接下来能否逃脱大厄,则要看这姓卫的一家自己有几分能耐了。 西市的酒楼里,卫青正和张贺坐在二楼一处临街的雅座,一边喝着酒水,一边听着一楼的长安城居民闲扯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吴章一家的通缉画像已经张贴在长安城的街头巷尾,竟然连吴国这样尚未成年的少年都有画像,可见王莽手下的人真是心细如发。 不过张贺在现代的时候便是一名演员,非常擅长乔装打扮,他出门时粘了一脸络腮胡,将皮肤抹黑,身上也换了一身粗布衣服,衣服里塞了不少布团使得身材看起来更为壮实,说话走路都可以模仿西北大汉的样子,此时坐在卫青面前喝酒,俨然一个行走关市多年的西北行商。 “张兄倒是好扮相。”卫青对张贺赞扬道,为了避免被怀疑,张贺告诉卫青在外面喊他张某即可。 “卫兄谬赞了。”张贺不好意思地笑笑。 他们今天出来便是为了找人,在长安城民间哪里消息最多最杂,自然便是三教九流云集的两市酒楼了。 东市最近由于王莽杀人如麻的血腥阴影犹 - 分卷阅读99 在,很多人不敢去那边,而是选择了相比较更为风光霁月的西市。而卫青带着少年避开东市,也是怕他触景伤情。 到了酒楼,两个人就颇有默契地分头打听消息,不过都已经好几天了,还是没有打听到哪里有符合他们要找的人的特征的。 想来长安城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可能为了符合身份刻意伪装的熟人,何其之难! 不过他们在酒楼里还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这几日酒楼里很多人都在议论那个叫做云倾的儒生的义举。 虽然狗血门涉及的很多人、事都成了大家避而不谈的禁忌,但还有几件事是能被老百姓津津乐道也不会被问罪的,那就是——忠、孝、义。 大汉以孝治国,皇帝带头以身作则,连过世后谥号都带了一个“孝”字。 “人有三尊,君、父、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了西汉末年,随着儒家经学大行其道,对于老师的尊重成为了一种人人赞扬的美德。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市井中总是有人在赞美传颂云倾不畏强权,冒死为恩师收敛遗骸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简单,不涉及具体事件,相关人物只提到了云倾和吴章。老百姓对于这种故事总是立场鲜明地站在主角一边,云倾是正义、善良和道义的象征,那么害得他恩师惨死,让其他弟子都不敢牵扯师生关系的强权就是被听故事的人憎恶的对象了。 仔细一想,这个强权是谁?不就是被万民敬仰的安汉公王莽吗?可见在民间大肆宣传云倾事迹制造舆论的人便是利用了老百姓这种非黑即白的心理。 想清楚这其中关节,卫青脸上露出笑容:“这倒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好主意,看来这安汉公的好名声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嘛。”其实他还怀疑这件事是刘彻的手笔,不过这个就不用对眼前的少年提起了。 张贺脑子也动得很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王莽靠着百姓里积攒的声望一步步走到现在,也该是他高楼坍塌的时候了,越是受到万民敬仰的,当百姓发现他和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不符时,跌下来就摔得越惨。” 按照历史的轨迹,王莽正式上位成皇帝之后,很快就把国家治理得一团糟,天灾、瘟疫、起义四起,到最后被杀时,愤怒的长安百姓甚至分掉了他尸体上的肉,可见对他有多恨之入骨。 “不管是谁在背后散布云倾的事迹,我想我们可以再给他添把柴火了。”卫青将手中酒杯一放,微笑着开始算计了起来。 对于在民间制造舆论这种事,张贺上辈子也算做得顺手,他马上毛遂自荐:“我可以做这件事。” 卫青一想,自己是穿越来的,吴国是当地人,想来人脉比自己充足,就放心地拍了拍张贺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张兄寻人之事可以暂且交给我,我一并打听。” “如此正好。”张贺心想,一会把刘据的主要特征写在绢帛上交给卫赏。 深夜,中山王宫里灯火通明,一匹快马带着从京城来的使者飞驰进宫门,带来了刘彻写给他们的警示信件。 “这可如何是好。”卫姬读完儿子的来信,眼里已经噙满泪水,“王莽老贼要杀我们全家。” 卫姬的兄弟卫玄安抚道:“还好陛下及时来信告知我们,要不我们收拾细软赶快逃跑吧?” “可是天下之大,又能逃到何处去?”卫姬哀叹道,她怀里还抱着最小的女儿刘鬲子,今年只有五岁,一脸懵懂无知。 “要不我们等陛下成年掌权之后,才寻机回来,让陛下给我们出头?”卫玄问道。 这个时候坐在一侧开始都没有发声的刘成都突然开口道:“大母,舅舅,儿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刘成都是新任的中山王,因为前任中山王和卫姬只得一个儿子,因此在刘衎入京为帝之后,王莽从刘姓宗室里选了东平王刘宇的孙子刘成都继任中山王位,封卫姬为中山孝王后,等于是替卫姬再过继了一个儿子。 刘成都看起来和刘衎差不多大小,仪表堂堂,小小年纪已经颇有主见,他见卫姬点头应允,方才大胆地说:“舅舅若是想要等待陛下亲政,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身体均是一震,目瞪口呆地看向刘成都。 被房间里这么多视线注视着,刘成都仍不慌不忙,继续语出惊人:“如今这天下,与其说是我刘家的天下,不如说大半已经变成了王家天下,像太后这样陛下的生母,王莽甚至不需要经过有司就可以诏令杀掉太后的家人,我怕陛下小小年纪,斗不过王莽这样的奸臣。” “那我们该怎么办?箕子在长安是不是十分危险?”卫姬瘫坐在地,一边想着自己全家的命运,一边挂念儿子的安危,不由得垂下泪来,“天下之大,难道竟然没有我卫家的容身之处?” “怎么没有?”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披挂着一身银色盔甲的卫宝从殿外大踏步走了进来,夜风带起了他的黑色披风,发出烈烈的响声。 “弟弟。”卫姬唤了一声。 那卫宝走到灯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的脸,嘴角带上了一丝不屑的笑意:“中山王说得没错,躲起来早晚会被王莽逮住,还不如我们真的如他所愿,‘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一神:集齐五位英雄就可以殴打王莽,开心吗? 王莽: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第72章 元始三年o7 卫宝这句话一说出口,卫玄马上跑去将殿门关闭, 还好他们深夜在此议事到场的人不多。 “弟弟慎言, 当心隔墙有耳。”卫玄吓得拍了拍胸脯。 卫宝却看不上他这一副怕事的样子, 冷哼道:“反正我们就算乖乖呆在这中山国,王莽手中估计也已经捏造了一堆卫家谋反的伪证了, 再不起兵等着受死吗?” “起……起兵?!”卫玄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弟弟你莫要吓唬大兄。” “大兄,我平白吓你做什么?”卫宝咧嘴笑道, “造反不起兵, 等着送人头吗?” 卫姬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平时都是自己这个弟弟和京城里的官员还有诸侯王国的宗室互相通信联络,没想到几日不见, 卫宝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个程度, 而且说话的口气仿佛手头上有数万雄兵一般。 “弟弟, 我们区区一个王国和长安城的官军作战, 无疑以卵击石。”她劝道,“不如用中山国仅有的兵力, 护送大家逃亡关外草原……” 卫宝摇头道:“这样等于把卫家里通外国的罪名生生送到了王莽手上, 我看他要乐开花了, 而且我逃走倒是无所谓,姐姐不担心王莽一怒之下对留在未央宫里的那位下毒手?” - 分卷阅读100 “箕子……”卫姬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不由得也犹豫起来。 这个时候刘成都开口道:“目前中山国拥有的兵力不过三千……” 卫宝看向刘成都:“你不反对发兵?” “我不反对, 只是告诉你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反不起。” “别说是三千, 就算只有八百,有了这城池为固,我也能保中山国一方平安。”卫宝极其嚣张地说。 刘成都眼神微震,似乎通过卫宝看向遥远记忆中的某人影像,接着他轻笑着摇头:“可是仅仅三千王**队,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打到长安。” “你的大侄子刘匡不是新任东平王吗?如果你作为中山王牵头反了,你觉得刘匡可以不被牵连吗?他王国的士兵,也可以为我们所用,何况……”卫宝卖了个关子,将之前在自己卧室找到的几封书信递给众人,“他王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刘成都接过其中几封信件一看,眼前一亮:“原来不止王宇,红阳侯王立、平阿侯王仁之前也都和你有过书信往来?” “正是。”卫宝回道,“王立是太皇太后王政君和成帝朝大将军王凤的六弟,而王莽只是王政君的侄子,亲疏有别,现在王莽朝纲独断,难免王家其他人会生出别的想法。” “而王仁是王凤的三弟谭之子,据说以为人刚直为莽所惮,哀帝时曾和王莽一起被征诏还京师,侍太后,今上登基时被王莽以皇帝的名义遣送就国。”刘成都和卫宝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此人和王莽有仇怨。” “还有梁王刘立,素来不喜外戚,现在对王莽更是颇多恶言。”卫宝说,“一旦我们起兵,此人亦可结盟。” 卫玄听弟弟这么一说,顿时信心大增:“那我马上去拜访梁王,我们何时正式发兵?” 刘成都却摇了摇头道:“我观舅舅的意思,并非要挥兵南下,进军长安。” “啊?”卫玄愣住了,“那是何意?” 卫宝目光落在刘成都身上,留下赞许之意:“我的打算是,斩来使,讨王莽,联合周边诸侯王,将中山国形成独立王国之势和中央对峙,至于进军朝廷,我们还缺天下大势。” “弟弟说的大势指的是……?”卫姬心中微动,隐约有一个她之前想也不敢想的想法浮上心头。 “当然是煽动百姓一起讨伐王莽的大势了。”卫宝的目光投向窗外的黑暗,“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宫里那位并非池中之物,我们先派人去长安和今上联络上,方才能想办法弄出个可以让我们牵头清君侧的幌子来。” “那派谁去?”卫姬拿不定主意。 “我要率兵先坐镇中山国,一时抽不开身。”卫宝说道。 “就让孩儿秘密动身前往长安吧。”刘成都主动开口请缨。 “你还太小……”卫姬看向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诸侯王,心里也不放心他只身前往。 “阿母放心,今上比我还小的时候便在长安独自面对王莽了,我只不过是去偷偷联系兄长,不会有什么事的。”刘成都连忙保证。 卫宝看了他一眼,说:“既然中山王坚持,就让他去吧,只是此去颇有些我在长安的私下联络眼线,我需要对他单独交代。” 于是其他人都暂且离开,只留刘成都和卫宝二人单独相对。 这个时候,卫宝开口询问:“你不是刘成都吧?” 刘成都面上一惊,很快又恢复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舅舅开什么玩笑。” “刘成都在宗室里资质平庸,胆小怕事,若非如此王莽也不会选他来继任中山王,他哪能那么好心给卫姬送个得力助手来?”卫宝锐利的目光盯着刘成都不放,“你到底是谁?” 被卫宝逼问,刘成都面上却带出了笑容:“据我所知,卫宝并没有带兵打仗的天分,如果只给他八百士兵,怕是要吓哭他,你刚才那口气,和卫宝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倒是很像故骠骑将军。” 西汉从开国到此时,只有一位骠骑将军。 卫宝看向刘成都的眼神从置疑、警惕转向柔和,他看着眼前还是个半大少年却穿着诸侯王盛装的刘成都,心里浮现了一个阔别已久的人。 那年未央宫夏天荷花正好,总角幼童从白玉栏杆旁衣袖带风地跑了过来,一头扑进了盔甲少年的怀里,手里举着的荷叶上还有圆滚滚的露珠,沾湿了红色的战袍。 “别叫我舅舅了。那位骠骑将军,你管他叫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认亲现场 今天身体不适,少更一点,明晚照旧 第73章 元始三年o8 刘成都冲着卫宝笑了起来:“表哥,好久不见。” 卫宝, 不, 现在应该说是霍去病走过去摸了摸刘据的脑袋, 带着几分思念唤道:“据儿……” 他上辈子去世的时候,刘据也只有十一岁, 而卫宝的年纪只比他去世的年纪略大,如今两人虽然置身在不同的躯体里面,对着陌生的面容, 却仿佛昨日光景。 “没想到我们还有能再见面的时候。”霍去病感叹道。 比起霍去病, 刘据明显经历得更多一些, 他回答道:“我想这大概是公孙卿的手笔吧。” “公孙卿是谁?” 刘据反应过来,霍去病还没见过公孙卿此人:“一个自称能见到神仙的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我们都来到这个时代,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霍去病将刘衎的信递了过来, “你急着前往长安, 应该也是认出了这上面的字迹吧?” 刘据点了点头:“现在这个皇帝虽然我素未谋面,但这字迹却和我父皇一模一样, 因此我想去长安见见那个人, 如果他真是父皇, 应该可以想探出来。” “你一个人去长安太危险了。”霍去病说,“等我将中山国的防卫布置好,就马上赶过去和你一起。” “我不是小孩子了。”刘据不好意思地笑笑, “表哥你就放心好了,后来我都是当爷爷的人了, 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霍去病突然沉默了片刻,他想到了自己穿到卫宝身上之后所翻阅的关于汉武帝晚年的史书记载,自然也知道刘据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 他挥了挥拳头:“如果刘衎真是陛下,那找到他之后我先揍一顿替你出气如何?” 刘据连忙摆手:“一切都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好出气的,反正这大汉的天下还是回到了我的孙子手里。” “你这乖孙的曾孙眼看就要把天下葬送给王莽了。”霍去病叹气道,“反正我们来也来了,不如帮他一把?” 王莽自然也在中山国留了监视的眼线,为了不被发觉,刘据在霍去病的护送下连夜出了王宫,霍去病给他拨了二十名精 - 分卷阅读101 锐作为护卫,本来还要再塞给他一百名士兵在长安城外候着,被刘据拒绝了。 “也不知道王莽会不会发兵攻打中山,这兵力你先留着,我潜入长安有孔光打掩护,人少反而不容易引人注目。” 霍去病这才颇不放心地送刘据乘坐的马车离开了。 未央宫内,刘彻正坐在亭子里,一边逗弄着莲池里的鲤鱼,一边听他新重用的心腹小黄门给他汇报宫外的消息。 “听说安汉公已经搜罗了陛下母家谋逆的罪证,要在明天的朝会上公之于众,到时候诏令一出,陛下恐怕也无法挽回。” “我本来就挽回不了。”刘彻冷笑道,“孔光那边有消息了吗?信件已经送到中山国了?” “从太傅府上传来消息,中山那边已经知道了,据说中山王偷偷进京来面圣,不出意外也是这几日抵达长安。” “哦?他来做什么?”刘彻奇道,他还以为中山国卫家那边得了消息,正准备收拾包袱跑路,没想到还有人专程上京城来了。 “臣也不知道。”小黄门只是个通风报信的,哪里想得通其中的关节。 “倒是有意思。”刘彻将一颗石子扔到不远处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这长安城的死水,也该动一动了。” “陛下英明。”小黄门连忙夸赞道。 “你就惯会讨我欢心。”刘彻的视线落向远处绿荫中若隐若现的屋檐,“曾经有个人年轻时,比你更会哄我开心,后来他长大了,对着我就没小时候那么嘴甜了……” 小黄门听得一头雾水,心想眼前这小皇帝比自己还小上几岁,怎么说的话好生老气横秋,什么“小时候”、“长大了”都出来了,这陛下见过的小孩儿,现在离长大还远吧? 刘彻看他一脸迷茫,放声大笑了起来:“他那会发起呆来,你现在这模样倒也有三分相似,不知道他在哪里,朕真是好想见到他。” “陛下想要见谁,臣出宫去找。”小黄门最近频繁出宫给刘彻打探消息,顿时表示愿意为皇帝排忧解难。 “人海茫茫,不弄出点动静来,又到哪里去找他。”刘彻询问道,“朕让你在东西市几家客人最多的酒楼上按着朕新写的笔迹写秋风辞的事情办妥了吗?” 原来刘彻在给卫家寄出信件之后,就在绢帛上写了秋风辞,让小黄门找人按着这个笔迹,在酒楼白墙上照样写下。小黄门自然忠心耿耿地去办了,对外就说是天子偶尔习孝武皇帝之作,与民同乐。 “回禀陛下,均已办妥。” “好。”刘彻将一个竹筒交给小黄门,“这里面是朕新写的真迹,如果有人来问,把这个拿出来给对方看。” 对于久居深宫,除了朝会一概不露面的皇帝突然办的这件事,朝野一时议论纷纷。 有的猜测皇帝借孝武皇帝来向王莽示威的,有的觉得皇帝是感慨自己深宫无法作为的,有些觉得皇帝是最近跟着孔光学书后的无聊之举,其实并没有任何深意。 包括王莽都对刘彻这个行为有所警惕,昼食的时候话里话外说了几句,却被刘彻拦了回去:“朕最近在学历代皇帝的作品,安汉公觉得朕写得如何?过几天我再写一副黄鹄歌送给安汉公。” 《黄鹄歌》是汉昭帝所八岁时候写的一首歌,刘彻也是借此示弱,打消王莽的疑虑。 对此王莽回到府上对心腹感叹:“这小皇帝可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以后翅膀硬了恐怕不好对付。”并没有采取其他的措施,毕竟明天廷议时他就要剪除刘衎的羽翼了,对于皇帝,还是得留着供自己作秀。 果然第二天在众位大臣面前罗列中山卫家的几条罪状的时候,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只是表情悲戚,并没有阻止王莽。 经过王莽手下几个心腹大臣的象征性商议,很快就定了下卫家满门诛杀,只留卫姬一人流放合浦的决议。然后王莽假惺惺地垂泪,请求刘彻定夺。 “朕不忍心处置……”刘彻发挥了精湛的演技,似是哀求地看向王莽,“请教安汉公,此时可有转圜余地?” “陛下~~~~”王莽故意拖长声音假惺惺地说道,“臣也非常为陛下哀痛,但祖宗自有法度,此事关系到陛下亲母,莽不敢妄言,如若陛下无法决断,臣等愿白太后。” 因为天子年幼,偶有大事,太皇太后王政君也一同临朝,可以通过太后发出诏令。 王政君已经非常年迈昏庸了,王莽平时很懂得讨好她,所以她对于王莽的行为几乎都是默许,对于卫姬,因为之前有过哀帝重用自己生母一系的丁、傅,这件事上王政君和王莽是一个立场,都不希望现在的皇帝再次重用卫姬一家。 因此听到大臣诬告卫姬一家谋逆,欲危害社稷,王政君心里也是除之以后快,但她不方便直接表现出来,而是询问了一个问题:“安汉公的长子王宇,先前是怎么处理的?” “回禀太后,王宇被吕宽等人所牵累,误入歧途,散布流言迷惑众人,犯下与管叔、蔡叔同等的罪行,臣不敢隐瞒,已经按照汉律将其诛杀。” 甄邯趁机上前奏报:“唐尧有个儿子丹朱,周文王有儿子管叔、蔡叔,这都是德才智慧高超的人对最笨的儿子无可奈何的例子,因为他们本性难移。安汉公居于周公的地位,辅佐像成王那样的幼主,实行像周公对管叔、蔡叔那样的处罚,不因为爱儿子而妨害尊重朝廷,这是仿效周公,以警示世人不敢触犯刑法,我大汉的法令不会因为私情而废止的最好示范。” 王莽早就派一批言官还有儒生,在朝野和民间进行最大化宣传,以“大义灭亲、奉公忘私”为主旨,洋洋洒洒写了八篇“诫书”赞扬此事,并且将其提高到《孝经》的高度,分发到各地,要求官员和百姓进行背诵。 如此一来,朝廷上就有几个素来爱拍王莽马屁的官员,将八篇“诫书”里的内容,抑扬顿挫地背诵了大半,听得所有人都为王莽大义灭亲的精神所感动。 孔光在人群中朝刘彻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再和王莽作对。王莽都这么夸张地包装自己了,作为天子若是反对,非但那些王莽的狂热信徒会对天子有非议,觉得天子因私废公,更加衬托了王莽的“美德”,而且还会触怒志在必得的王莽,招来杀身之祸。 刘彻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所以朝议就在一种诡异的打了鸡血般的洗脑式宣传中以太后下达诏令落下了帷幕: “……朕很赞赏安汉公的做法,以往周公诛减三监及淮夷四国的后代,完成了深远的教化,达到了无人犯法刑罚搁置不用的程度,公应当专心辅佐朝政,希望实现太平,卫姬等人,罪孽深重,难辞其咎,请有司按照法律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汉书·王莽传》记载: - 分卷阅读102 大司马护军褒奏言:“安汉公遭子宇陷于管、蔡之辜,子受至重,为帝室故不敢顾私。惟宇遭罪,喟然愤发作书八篇,以戒子孙。宜班郡国,令学官以教授。”事下群公,请令天下吏能诵公戒者,以著官簿,比《孝经》。 王莽的封圣运动真的很浮夸 第74章 元始三年o9 “卫兄,你猜我在酒肆上发现了什么?”张贺从外面走进庭院, 手里拿着一份帛书。 “什么?”卫青好奇地询问。 “最近长安东西市各处热闹的酒肆墙上都出现了这样的字迹。”张贺将帛书摊在案上, 铺开, “据说是今上亲笔所写的《秋风辞》,我发现和卫兄家中收藏的那副字画很是相似, 所以着人对着墙临摹了一遍。” 卫青看向帛书,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愣,这活脱脱就是陛下的字迹啊。 张贺还没反应过来, 犹自问道:“你看是不是很像?说起来卫兄收藏的那副字画是何人所作?我倒觉得有几分眼熟。” 卫赏家里那副……是从卫青手上流传下来的, 刘彻亲笔题写的《秋风辞》真迹。元封二年, 卫青偶尔说起喜欢这首诗的时候,刘彻写下来赠送给他的。 “那是孝武皇帝的真迹。”卫青回答。 “啊?我听说今上就是最近在学习诸位先帝的诗作, 临摹所得, 没想到模仿得如此相似啊。” “不。”卫青摇了摇头, “真迹《秋风辞》这世上仅有一副, 并没有留存在汉宫之中。” 难道现在未央宫中的那位竟然是刘彻不成?卫青和张贺同时这样想道。 卫青俨然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说:“张兄, 你是在哪儿找人临摹的?带我过去看看。” 有人特地跑来询问《秋风辞》壁题一事, 很快传到了未央宫中的刘彻耳中。 刘彻对视,仿佛下一刻就要上前拥抱相认,却顾忌身边还有一个张贺。 刘彻有些尴尬地缩回就要抱住卫青的手,看了一眼张贺:“要不,你先退下吧?朕和卫赏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张贺便是傻的,到了这个地步也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猫腻了,难怪他觉得那《秋风辞》的字迹如此眼熟,先前光觉得是在卫赏家中见过了,这会才反应过来——上辈子他虽然没有见过刘彻亲笔写就的《秋风辞》,但作为侍中,他可是见过刘彻不少手写的公文的——只是他之前一时没想到刘彻竟然穿越成了汉平帝而已。 这个时候他连忙开口说道:“你们便是陛下和大将军吧?臣也是穿越来的,臣是张贺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没错,就是心上人啊(美滋滋) 张贺:我不想当电灯泡(捂脸) 这个张贺是从《大汉首辅》那个世界线里穿越过来的,和历史上不同 - 分卷阅读103 ,所以是五个穿越者里唯一知道未来历史剧情的 第75章 元始三年1o “你是张贺?张汤的儿子?”刘彻问道。 “正是微臣。” 刘彻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朕在据儿身边见过你, 样貌倒是清秀, 怎么穿越过来却长了大胡子?” 陛下你的重点不对啊。卫青瞪了刘彻一眼, 替张贺解释道:“他穿越成了吴章的孙子,被王莽通缉, 臣替他乔装打扮了一番。” “原来如此。”刘彻说道,“那他跟在仲卿身边也不太安全,还容易暴露, 不如朕想个更好的法子。” “还请陛下赐教。” 刘彻用尚且稚嫩的嗓音唱了起来:“桃生露井上, 李树生桃旁。虫来啮桃根, 李树代桃僵。” 这是一首楚歌《鸡鸣》。张贺可是看过《三十六计》的,马上反应了过来:“陛下可是想来一出李代桃僵?” “正是。”刘彻说, “朕等会让身边的心腹小黄门扮作你的样子离开, 他在宫外更方便为我做事, 免得进出宫门过于频繁遭到王莽猜疑, 你就留在宫中替代他的位置,王莽肯定想不到吴家的人胆敢留在宫里。” “陛下英明。”张贺连忙道谢。 “仲卿来了也别走了。”刘彻扯着卫青的袖子, “给你封个侍中, 今后就留在我身边吧。” 卫青就是侍中, 自己就是小太监,陛下这区别待遇可真明显……张贺默默吐槽。 卫青自然同意了,知道刘彻穿越成皇帝之后, 卫青更加担心他的安全,王莽明摆着不安好心, 卫青觉得肯定是自己时刻跟着刘彻比较好。 “张贺为什么也会穿越过来?”刘彻好奇地询问,之前都是他和卫青两个人穿越到其他世界,这还是第一次出现了同时期的人物。 “我也不知道,死后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就出现在这里了。” 张贺描述的穿越情形和刘彻第一次穿越非常像,他沉吟道:“难道是公孙卿的术法有连带效果?” “我也不知道,我都不清楚公孙卿搞了这么一个术法。”张贺看刘彻和卫青提到穿越都毫不惊讶的样子,不由得问,“陛下和大将军是穿越了好几个世界了吗?” 刘彻和卫青一齐点头。 还真是快穿?真神奇。张贺不知不觉将话说出了口:“不知道我们这几个穿越到平帝时期是要做什么……” “平帝?是我现在穿越的这个皇帝的谥号吗?”刘彻问。 呃,说漏嘴了……张贺只好回答:“是的,刘衎的谥号便是孝平皇帝。” “你怎么知道的?”卫青颇为好奇。 “该怎么说呢?只能说臣能知道一些将来发生的事情吧。”张贺不好把事情讲得太细,只能含糊回答。 看着刘彻和卫青两双眼睛看神棍一般地看向自己,张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臣只是能提前知道一些事情,并没有任何神通。” “不,你看起来比公孙卿那家伙靠谱多了。”刘彻诚恳地夸赞。 张贺连连摆手:“臣并没有公孙先生那样能让人穿越时空的本事。” “反正公孙卿时灵时不灵……”刘彻嘟囔道,他突然想起一事,开口询问张贺,“我穿越的这具身体活到多大?” “元始五年十二月,刘衎病逝,终年十四……”其实还有王莽毒死平帝的说法,只是没有证据,张贺选择了不提。 刘彻一时有些沉默,这倒霉孩子应该是他老刘家最短命的皇帝了吧,就算是他的幼子刘弗陵,不也在霍光手下活到二十多岁。 不过刘衎的生活环境之恶劣可想而知,他登基三年后,母家便将被王莽以一个狗血门的借口全部屠戮,刘衎在汉宫的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这明摆着就是折损寿命啊。 “刘衎死后,王莽肯定会有所行动。”刘彻继续问,“他都做了些什么?” “为了便于把持朝政,王莽立宣帝玄孙——年仅两岁的刘婴为皇太子,王莽代天子朝政,自称假皇帝,三年后逼王政君交出传国玉玺,让刘婴禅让后称帝,改国号为新,西汉自此灭亡。” “那个可怜的孩子最后怎么样了?”卫青问。 “刘婴从小就被囚禁在四面墙壁的狭小房间里,王莽禁止任何人和他说话,后来被救出来虽已成年,神智却和幼儿无疑,六畜不识,连话都说不清楚。” 不管是哪个皇帝,听到自己后辈的皇帝在王朝覆灭时候的悲惨遭遇,总会觉得疼心。何况刘彻是开创盛世的皇帝,这些故事听在他耳里,简直犹如讽刺。 沉默了许久之后,刘彻狠狠地捶了墙面一下,切齿道:“我之前还奇怪为什么我这次穿越过来并没有接收到任务的提示,现在我明白了,系统是想让我自由发挥啊。” 卫青很快会意:“虽然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但为大汉解决掉王莽之患,倒是绰绰有余。” 张贺也热血沸腾,碰到这种能改变历史大事的,如果仅仅以他个人的力量,可能不会轻易尝试,但提议的是眼前两位,他的胆子一下就大了起来。 若是他们的话,也许真的可以为大汉再续好多年…… “陛下,大将军,臣觉得太子殿下也穿越了过来,先前我和大将军提起要寻找的正是太子。” “你是说据儿也来了?”刘彻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很快陷入慈父模式,“他一个人来这里也太危险了,得尽快找到他才好。” “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跟随大将军进宫,想要借助陛下的力量。” “张贺之前对我说,他猜测据儿是不是在长安城,现在我看却未必了。”卫青说,“陛下在长安各家酒肆都着人写下了《秋风辞》的字迹,据儿虽然没看过那副真迹,但他对陛下的字迹很是熟悉,如果他在长安见过了,又为什么会不和我一样上门询问呢?” “仲卿说得有理,可若是据儿不在长安,以这天下之大,只能下令各处都传发我的笔迹才能提醒他了。” 这件事对于大汉的皇帝来说,本是轻而易举,但讽刺的是,现在王莽可以将宣扬他“大义灭亲”的八篇诫书发得全国都是,刘彻这个当皇帝的如果这么做,必然会引起王莽的猜忌。 虽然目前王莽还没有称帝,但他的权势早已超过了皇帝。 “你先别急。”卫青劝道,“我们再想个万全的主意。” 这个时候小黄门突然在门口说道:“陛下,宗正前来拜访,说有要事禀报。” “如果是关于卫家的事情,就让他不要来见朕了,就按安汉公说的办。”刘彻不耐烦地说,反正这些消息到达他这里之前,肯定已经被王莽知道了,又何必再假惺惺地求见自己,说得好像这个小皇帝有什么决定权一样。 小黄门去而 - 分卷阅读104 复返:“回禀陛下,宗正说这件事要说和卫家,也算无关,也算有些关系,是中山王刘成都进京面圣,已经见过太后了,现在要求见陛下当面谢罪。” “刘成都,这不是刘衎进京后王莽从宗室里找的继续中山王爵位的刘姓子孙吗?他来做什么?”刘彻皱起了眉头,觉得里面有些蹊跷。 刘成都,也就是刘据进入长安后并没有选择偷偷靠孔光的关系联络到皇帝,而是光明正大地到宗正递帖子求见。 偷偷摸摸地见,还有被王莽暗中干掉的危险,刘据干脆直接走官方流程,仗着刘姓宗室的身份,谅王莽也不敢无端对他下手。 他先见了太皇太后,疼斥了一番卫家的作为是不忠不义,又说自己在中山国的事务被卫姬两个兄弟把持,如今安汉公要彻查卫家,那边慌乱,自己才趁乱逃了出来。 哄得王政君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你们刘家子孙总是一条心的,这些年苦了你了。” 刘据心里暗自冷笑,你那位姓王的侄子和刘家可不是一条心,可怜你为权力地位所惑,看不透他想要做的可不止是周公。 “宣中山王刘成都觐见。” 听到侍中的宣唱,刘据整理了一下衣冠,风度翩翩地走进了宣室。 “臣中山王见过陛下,祝陛下长寿无极。” 张贺在刘据走进来的时候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说来奇怪,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和皇帝差不多大,脸上表情却自带一股从容不迫,一举一动间无不给张贺带来熟悉的感觉。 难道……张贺忍不住上前一步,却记起自己还在扮演刘彻身边的贴身随侍小黄门,默默垂下脑袋,只是眼角余光还观察着刘据。 刘据从刚才一进门就觉察到了这个看起来面嫩的小黄门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也不由得好奇地多打量了对方几眼。 不过他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认爹,看着此时坐在宣室正中一脸孩子气的小皇帝,刘据觉得有点难以将他和自己那个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父皇联系在一起。 但字迹总不会骗人的。 此时周围还站着不少人,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王莽的眼线,刘据自然不会就这样贸然相认。于是他恭敬地托出一个檀木盒,对刘彻说道:“臣从国中带来了一件礼物,献给陛下。” 刘彻在接见他之前就听说这位中山王带了好些珠宝、金帛还有中山国的特产来讨王政君欢心,到自己这边,献上的却是一个小小的盒子,不由得对里面装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张贺上前接过盒子,递给刘彻,刘彻接到手里,觉得轻飘飘的,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躺着一张写满字的绢帛,摊开一看,竟然是一篇《皇太子赋》。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就要心有灵犀,认亲的手段都一样 感谢草珊瑚扔了3个地雷,一块发糕、王铁桶、oufano扔了2个地雷,seka、老f扔了1个地雷,陵柏灌溉营养液 第76章 元始三年11 刘彻一见绢帛上的字,哪里认不出这是他儿子的字?于是随机应变说:“中山王进献的礼物甚得朕心, 你是第一次进京吧?朕在宫里摆了家宴, 邀请中山王随朕同游。” 这么一番安排下去, 总算将闲杂人等都清场,刘彻顿时地说:“阿翁,孩儿也很思念你。” 卫青看着两个面容有几分相似的少年抱在一起, 这画面完全不像父子相认啊, 温馨中带着一丝滑稽, 不由得轻笑出声。 刘彻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刘据的手向他介绍:“你父皇不是一个人穿越过来的, 这是你的舅舅卫青, 他穿成了自家后人卫赏, 这是你儿时的玩伴张贺, 穿成了吴章的儿子吴国。” “舅舅。”刘据大为惊喜,开心地走了过去, 比起喊和自己一般大的人父皇, 喊眼前这个年纪可以做自己哥哥的人舅舅就没压力多了, 还可以体会一会表哥当年的感受,刘据在心里默默地想。 张贺也走近轻声唤道:“太子殿下……”他有些谨慎,不能确定这个穿越来的刘据是不是他遇到的那位。 “子珩这么客气做什么?”刘据看到张贺脸上的表情就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连忙上前抱了抱他说,“我穿越过来之前可是和你刚分别啊。” 张贺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在刘彻卫青面前被刘据抱住,他脸上略微带上了一丝红晕:“你怎么穿到中山国去了?” 刘彻和卫青也同时看过来,这也是他们想要询问刘据的事情。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中山卫家和如今这位小皇帝的亲缘关系吧。”刘据笑道,“我大概猜测,让我们穿过来总是要做些事情的,这身份更合适些吧。” “没错,不愧是我的儿子。”刘彻拍了拍刘据的肩膀,“我们刚刚决定把王莽赶下台。” 如此杀气腾腾的一件大事,被刘彻说起来仿佛今晚吃什么菜一样随意。好在此时在场几位都已经习惯了刘彻这般。 “父皇,舅舅,子珩,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来长安是准备和父皇联络的,中山卫家不会引颈就戮,准备反了,得靠父皇这边弄出个清君侧的名义来才好。” “中山国居然敢反?”张贺颇有些意外,他记得按照历史记载这个家族很是干脆地扑街了啊。 “那当然是多亏父皇的亲笔信送得及时,才能有所防备,而且……”刘据故意暂停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我并不是独自一人穿到中山国的,你们猜猜那边还有谁?” “难道是去病?”卫青问。 “诶,舅舅怎么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刘据嘟囔道,他关子都没卖完呢。 “你小时候每次要显摆去病给你做的小木剑、小竹篮之前都是这表情。”刘彻忍不住用手指弹了弹刘据的额头,这个年龄的少年很容易让他想起年少时的儿子,“一脸快来猜啊我不告诉你的表情,你舅舅能不了解你吗?早把你看透了。” “原来是这样啊。”刘据揉了揉额头,“那你们猜猜看表哥穿成了谁?” 刘彻和卫青互相看看,这个就不好猜了。 “反正总不至于穿成卫姬吧。”刘彻说。 刘据笑道:“也差得不远了,表哥现在的身份是卫姬的弟弟卫宝,父皇见到他还得叫声舅舅呢。” 刘彻:……………………………… 谁能想到那个臭小子居然穿成自己的舅舅了呢?感觉并不是很想管去病叫舅舅。 卫青忍不住笑出了声。刘彻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去病穿越过来都姓卫了,你这会开心了吧?卫宝卫宝,还真是你们卫家的宝宝。” 决定了,如果见面的时候那 - 分卷阅读105 个臭小子胆敢用舅舅的身份嘲笑自己,就要狠狠地嘲笑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名字。刘彻心里暗暗打算。 “我觉得卫宝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卫青含笑道。 “那是,如果你能和我…………嗯……那个啥……”刘彻站在榻上勾住卫青的脖子,在他耳畔调笑道,“宝宝就可以叫做卫宝,朕很大方的,都不需要他姓刘,一定会是像去病小时候那样活蹦乱跳的……” “当着孩子们的面瞎说什么?”卫青脸色一红,连忙拍了一下刘彻。 刘彻看着吃瘪的卫青,哈哈大笑。 “咳咳。”刘据忍不住出声提醒,“父皇现在的身高,这样仿佛树袋熊挂在树上……” 大汉是没有树袋熊的,这还是张贺和刘据开玩笑的时候科普的,为此张贺还画了一张栩栩如生的树袋熊工笔画,此时倒是正适合形容眼前的情形: 身材娇小的少年一脸放浪的样子半勾半挂在身材挺拔的青年身上,虽然努力想要做出调戏的效果,不过起来和撒娇没什么两样。 刘彻虽然不知道树袋熊是什么样子,不过光听名字就够他想象出样子了。他自觉很美面子,“哼”了一声:“朕只是暂时比卫青矮。” 轻松片刻后,四人开始聊起了“如何打倒王莽”的正事。 “去病准备什么时候起兵?”卫青问。 刘据回答:“就在这几日了,等到王莽的使者来到中山国,将斩杀来使,然后揭竿而起。” “兵力足够吗?” “只有三千,不过之前商议过,卫宝此人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暗地里联络过一些刘姓宗室甚至还有王家和王莽不对付的外戚,这些人都能利用。” “不过这样也只能坚守在中山国内,成不了大气候。”卫青叹道,“当初七国之乱还不是三个月就被平息,现在去病那边联盟的诸侯国根本没那么多。” “所以就需要一个‘讨王莽,清君侧’的幌子了,这样才能一呼百应,发动百姓和其他宗室加入。” “可惜这个皇帝手里没有兵权,否则让仲卿出马,十个王莽都不在话下。”刘彻感叹。 “朝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张贺开口道,“吴章出事前我就穿到了吴府,也见过一些朝臣偷偷过来和吴章见面,其实如今小皇帝完全被王莽把持,许多忠义之士并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他们表面上不敢声张罢了。” “王莽也并非不怕,他那么严酷地处置大儒吴章,其实是给自己招来了一些非议的,那么注重名声的人,还是要腰斩吴章于东市,不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吗?”刘彻冷笑道,“说明他还是害怕有人会站出来反对他。” “现在朝堂上万马齐喑,归根到底是他们不信任只有十一岁的小皇帝。”卫青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此时坐在帝位上的是一位成年皇帝,又有强大的母家支持,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这些人都畏惧王莽的权势,当起了缩头乌龟。”刘据说道,“得想办法将他们敲打出来。” “臣知道将来之事,其实王莽一路上位,靠的无非是洗脑二字,将自己包装成道德楷模,洗脑太后洗脑大臣洗脑百姓。”张贺提议道,“如果想要对付他,可以从反洗脑做起。” 卫青将酒肆上关于云倾收葬吴章尸体的义举的赞美之词简单陈诉了一遍。 刘彻得意地说:“是我派人去散布的。” “那时我们和陛下是想到一块去了,张贺也找人添油加醋编了一些感人肺腑的故事。”卫青拍了拍张贺的肩膀,表示赞许。 张贺连连点头,他那会可是把狗血连续剧和知音小说的精髓都用上去了,包管听完故事的人泪流满面,心里充满了对吴章的同情和对王莽恶势力的不满。 “这样的故事可以多来点。”卫青向刘彻提议,“把王莽圣人的金塑一层层剥下来。” “去病要的幌子我也想到了。”刘彻脸上露出算计的笑容,“你们觉得这个小皇帝如果听到王莽要去杀自己全家,会有什么表现。” 张贺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历史并没有记载,不过想来当时的人也很难接触到刘衎,更别提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痛不欲生,茶饭不思,可以说是正常人的反应了吧?”刘据很快反应过来,“父皇是想装病?” “正是。”刘彻说道,“王莽现在还无法越过皇权直接操纵朝政,所以要把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一旦我久病不起,民间会出现什么样的舆论?” “会有人觉得皇帝的病是王莽害的。”卫青说,“就算大家不怀疑,我们在市井间散布言论,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怀疑,这样去病起兵的名头就响亮多了。” “为了让小皇帝病得更真实一点,我觉得还得加一剂猛药。”刘彻显然是在场的所有人里最精于此道的,“你们觉得让其生母卫姬‘**而亡’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比算计?我坑死你 卫青:陛下英明 刘据:父皇最棒 张贺:佩服佩服 第77章 元始三年12 深夜,中山国的城墙外面, 有人重重地擂起了大门。 “开门!天子使者前来, 尔等中山国的子民是想抗旨不遵吗?” 使者旁边站着王莽的心腹家奴延庆, 要杀卫家满门之事必须做得隐蔽,而且要斩草除根, 必须来一个妥协的人去办事,王莽才不会疑心。 虽然延庆只是一个家奴,身份远低于旁边有官职在身的使者, 但使者对他却是一脸谄媚——这京城的权力和地位已经不再依附于皇权, 而是看谁离安汉公更近一些。 “这卫家不开门, 怎么办?”使者迟疑地对延庆说,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闭门不见来使的, 听说今上母族一直胆小甚微, 这是突然转性了? 好在延庆这次前来留了后手, 随行从京城抽调了八百精骑, 又从中山国周边的郡国临时征召了士兵,加在一起约有五千。准备的就是如果卫家抵抗, 直接带兵上去屠杀。 延庆脸上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我们也无需客气了……”什么宣读圣旨之类的程序也不需要走一遍, 直接杀就是了,反正月黑风高夜,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是。”使者连连点头, 正欲发动身后军队,却看到那扇关闭许久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进门的道路两旁点满火把, 在火把尽头,身披银色盔甲,裹着一件大红披风的卫宝坐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冲着来人咧嘴笑道:“不好意思,盛装接待使者,因此耽误了些时间。” 使者看到他那一副嚣张模样,连忙呵斥道:“关内侯为何不下马接旨?” - 分卷阅读106 “臣姐已经在王宫正殿等候使者,难道使者打算在这荒郊野地就宣读圣旨不成?” 中山国的城门口白天还是比较热闹的,此时被卫宝直接说成荒郊野地,使者却慑于他的气势不敢反驳,只好缩了缩脖子说:“自然不是。” 卫宝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就请使者随我前来吧。” 看到对方略带着蔑视的神情,使者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但他仗着带来的人手众多,大踏步走了进去。 延庆冲左右点了点头,那八百骑兵随他进来王城,剩下的士兵自然驻扎在城外小树林中,将偌大的王城团团围住,以免打草惊蛇,又可以防着他们逃走。 正殿的门窗全部打开,好让清凉的晚风吹进来。使者进入殿内,发现殿内灯火通明,格外敞亮,而柱子和廊下都或缠绕或悬挂着许多织物,看起来仿佛过节一般。 但最近没有什么节日好过啊……使者疑惑地想。 还没等他细想,卫宝就开口道:“姐姐,使者我带到了。” 延庆顺着使者的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卫姬果然盛装打扮跪坐在地板上等候多时,只是今日的卫姬一身红衣,脸上的妆容也颇为艳丽,看起来和平时凄凄切切的哀愁表情完全是两个人。 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身后跟着护卫,延庆觉得自己还是安全的,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发呆的使者,不管如何,现在马上宣读圣旨然后开杀。 使者将王莽起早的诏书读了一遍,不愧是被儒生润色过的,洋洋洒洒一大篇怒斥了卫姬和卫家其他人的罪过,最后宣布要将卫姬流放,卫家其他人全部诛杀。 跃动的火光中,卫姬抬起妍丽的脸庞,她的儿子只有十一岁,她还是个非常美丽的少妇,此时就如同一朵娇艳的玫瑰,目光炯炯地看向使者。 “敢问使者,这份诏书确实是陛下的旨意吗?” 这话就问得有些诛心了,如今天下谁不知道皇帝年幼,朝政都由王莽一手把持,诏书自然也是王莽所发。 使者还没想好如何回答,站在一旁的延庆马上呵斥道:“大胆罪妇,圣旨岂容你质疑?” 卫姬在卫玄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她朝延庆笑了起来,笑得他心里有些发毛之后才开口道:“妾并不敢质疑圣旨,妾质疑的是那些假传圣意之人,如今天下谁不知道我儿幼弱,诸事全由安汉公的意思,安汉公想要杀我全家,只要一道诏书,就可以让我卫家这么多人沦为刀下冤魂,这天下到底是刘家天下?还是你王家天下?!” 说到最后,卫姬的声音变得凄厉而高亢,连王宫外的人都能听到她的控诉:“延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条王莽手下的得力走狗做过多少坏事,手上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我卫家自陛下登基以来,一直呆在中山安分守己,我连这王宫都不敢迈出一步,想要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只能写信哀求,可是王莽这无耻匹夫做了什么?他一次次驳回我作为一个母亲想要见陛下的合理请求,现在还要他的忠心走狗来杀我全家。” 使者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连忙喝止:“卫姬,你疯了吗?还不快快住嘴!” “是啊,我是疯了。”卫姬放肆地大笑起来,“请使者记住,我卫姬是被王莽这个小人逼疯的,想要堵住我的嘴,他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吗?我倒要看看他这副道貌岸然的皮囊还能披多久,在这之前……想要杀掉我的家人,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吧!” “姐姐!”在卫玄惊惶的呼叫声中,卫姬一把挣脱他的拉扯,将宽大的长袖甩在一座辉煌的烛台上。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烛台倒在地上,沿着纱幔被风一吹,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卫姬飞快地转入燃烧的纱幔后,将几处灯火全部扑倒在地板上,,因为殿内原本就绑了不少浇油的织物,非常助燃,熊熊的火焰很快四处蔓延起来,不一会儿就将她整个包围住了。 “王莽你会有报应的!王莽你会有报应的!” 随着熊熊的火光,半个正殿都燃烧了起来,卫姬的身影很快就会炙热的火舌淹没,只留下她的诅咒声仿佛还在宫殿上方久久回荡。 “你们逼死了我的姐姐!”卫玄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吼着,拔剑朝使者砍来。 “你们要造反不成?”延庆连忙呼唤身后的八百骑兵,“来人哪,快将这些反贼全部诛杀!” “你家主人编造的罪名里我们不是早就反了吗?”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延庆本能地感觉到危机,迅速转头,却只来得及听到后半句,“那我们就是反了啊。” 延庆那颗睁大着双眼的头颅就这么滴溜溜地落在地板上打转,似乎还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般送了命。 距离他较近的几个士兵想冲上来救,但谁也比不上卫宝的动作快如闪电。 使者看着火焰背景前犹如恶鬼的卫宝,不由得吓破了胆,他记得自己还认识眼前这人,当初小皇帝还未登基的时候,他还托人给王莽送礼,希望能够善待自己的外甥,正好找到了投靠王莽的使者。 当时使者看着来人,心里满是嫌弃,又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巴佬,第一次进长安,看起来胆子不大,脸上同时带着警惕和讨好两种神情,虽然是未来皇帝的舅舅,却不得不压下身段求自己办事,让使者很是趾高气扬了一段时间。 而如今,看着中山国的士兵在卫宝的带领下,很快就将延庆从京城带来的八百精兵制服,使者心里充满了恐惧:“你……你是谁?你和我认识的卫宝完全不一样!” “哦,你认识卫宝?”霍去病见有人认识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份,看向使者的眼神犹如看向一个死人,“反正你也活不了啦,临死之前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还真不是卫宝。” 使者猛烈地颤抖起来:“你是鬼!鬼!” “也许是吧。”霍去病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怎么回事,不过根据卫宝的记忆,你也帮王莽作恶不少吧,你可以和那些被你害死的鬼,到地下好好交流去吧。” 求生意志让使者在最后关头找回了一丝神志:“两军作战尚且不斩来使,我是天子使者,你不能杀我!” “杀的就是你,有意见?”霍去病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一剑穿心而过。 嫌弃地将剑刃上沾到的鲜血在死者衣服上擦拭了一下,霍去病对手下的士兵说:“跟我出城,我们把城外那些不听话的也解决一下。” 延庆从郡国临时招来的士兵有些原本就是私下敲定了要和中山卫氏结盟的,自然很是爽快地临阵倒戈了,剩下的那些自然不是原骠骑将军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投降了。 是夜,中山国的王宫里火光冲天,中山国外的山林里喊打喊杀声一直持续了 - 分卷阅读107 挺久,在附近的人都为中山卫氏哀叹的时候,在第二天天亮后,一个意外的消息传遍了周边的郡县。 皇帝的生母卫姬不堪王莽的污蔑和迫害,悲愤地一把火**而死,而她的两个弟弟目睹姐姐自杀,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直接斩杀使者,将前来诛杀他们的官兵全部俘虏,中山国不再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本轻微强迫症思前想后,娱乐圈是写不成了(确定和我八字不合tat),准备在群殴王莽副本结束后,把那几章替换成一个古代短副本小甜点(预计是精怪世界),这样这篇文就是全部古代背景的快穿了,看起来多统一诶,完美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打算,先提前和大家说一下哦 喜欢娱乐圈副本的在替换前可以自己保存一下,等我全部替换完了也发微博存一下这部分废稿 第78章 元始三年13 消息传到长安城已是两日之后,待未央宫里那位听说, 已经是三日后的朝会了。 刘彻此时面容呆滞地坐在未央宫正殿的御座之上, 扮演着一个疼失母亲难掩悲伤的少年。 王莽还在下面絮絮叨叨地汇报:“……卫姬一事是臣意料之外, 臣顾虑不周,罪该万死, 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陛下的两位舅舅起兵谋反,斩杀来使, 掳我官兵, 实乃十恶不赦, 陛下应下令官军讨伐卫玄、卫宝。” 要不是卫青此时没有官职,不好上殿, 刘彻肯定要和他吐槽了。你看看, 这王莽到了这个时候, 还逼着小皇帝表态处置他的亲舅舅, 这真是把人往死里逼啊。 王莽见刘彻不回答,不悦地轻咳几声, 顿时有几名大臣上前催促。 “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陛下?陛下?” 刘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开始表演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体弱多病”的小皇帝直接哭晕过去了。 顿时朝堂上一片大乱,卫青在殿后安排的几个亲信小黄门顿时在张贺的带领下, 飞快地冲过去,在刘彻被王莽的亲信控制之前, 先将人抢了回去。 “陛下怎么了?”卫青一脸担忧地迎过去,“还不快请太医。” 刘彻本来就是装晕,此时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用手指悄悄勾了下卫青的手心,示意自己一切发挥正常,不要担心。 卫青也偷偷地给刘彻比了个大拇指,按照张贺介绍,这是为刘彻点赞的意思。 要不是要装晕,刘彻嘴角翘起的弧度就快要掩不住了。借着众人抬他的力量,刘彻的头歪到一边,用眼神示意另外一侧的张贺,该你上场了。 这都是他们事先套好的戏路,对于科班出身的张贺来说,演点戏根本不在话下。只见他往地上跌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陛下原本知道要处置母族,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身体本来就不好了,早上听说卫姬的噩耗,已经晕了一会,还要被大家逼着处置亲舅,陛下小小年纪如何承受得住,这会气急攻心,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事。陛下可真是可怜啊,要是陛下有事,我们这些伺候的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卫青:………………………… 难怪这事陛下说我不行,得张贺来才行,卫青看着张贺哭得声情并茂,语气动作无一不逼真,心想这事臣是真心做不到啊,多谢陛下体谅了。 张贺故意放大嗓门喊话,为的就是让外面正殿里站着的大臣们听到,至于里面能有几个忠臣心里内疚,就的效果了。 他嚎完一嗓子就跑——废话,要是嚎久了一准被王莽拖出去砍了——只见张贺随着太医的队伍,一溜烟就跑进了皇帝寝殿,王莽作为外臣,自然是不会贸然入内。 刘彻这一“晕”到了第二天方才醒来,接下来就开始卧床生病不起了。 本来刘衎九岁入京,身体就不是特别好,小皇帝偶尔早朝因病缺席,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有安汉公还有太后就好了,原本有没有小皇帝这个吉祥物差别也不是很大。 可是等到刘衎连续好几次不上朝之后,俨然有一病不起的架势,众人这才慌了起来。 皇帝虽然有和没有区别不大,但没有皇帝却万万不能。至少有了皇帝,很多大臣就能过心里这一关,把王莽吹成继霍光之后的大汉周公第二——你看孝昭皇帝从不亲政,宣成侯还不是把朝廷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四夷照样宾服,对于普通大臣来说,这有什么不好啊?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没有了小皇帝,他们不就变成了给安汉公干活了吗?这就变成倒行逆施,不忠不孝了,要不得,要不得。 所以无数询问皇帝身体安康的折子不断朝宫里递,自然都送到了王莽面前。 王莽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他派了长安城最好的医者给刘衎看病。但不知道是不是卫姬的死和中山国的叛乱对小皇帝打击太大,无数药剂喝下去,他竟然还没有半点好转。 “药石罔效”的刘彻此时正在对着银盆“呸呸呸”。 “这药也太苦了。”刘彻抱怨道,“等下我没被医好,反而被药苦死了!该死,太医都在里面放了什么鬼东西,怎么熬出来这么苦?简直不是人喝的。” “陛下,你要是不喝点下去,王莽的人来看的时候咱们就露陷了。”卫青在背后给刘彻顺着气,柔声安慰道。 “真的苦,我不骗人……”刘彻转过头,对着卫青露出一副委屈脸,配合着他那张少年人的脸,看起来犹如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包子,“仲卿,我要饴糖。” 卫青连忙从一旁的琉璃小盏上取下一小块用竹叶包裹的饴糖,递给刘彻。 “啊————”刘彻直接张开嘴,卫青把糖塞到嘴里。 又来了……在不远处磨墨的张贺连忙扭转头,和跪坐在地板上正在研究一堆皮影人像的刘据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想想他们两个小年轻都没这样呢,陛下和大将军/父皇和舅舅真是,啧啧!! 刘彻装病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他在闭关创作一部通俗的文学作品——皮影戏剧本《郑姬怨》。 名字还是张贺提议的,来源自《窦娥冤》,这个他就没给几位提起了。不过一开始刘彻非常不满意,觉得《郑姬怨》这个名字太土,不够凄美悱恻。 对此张贺是理解的,想想刘彻创作的文学作品的名字,《落叶哀蝉曲》,一听就特别有逼格,连美国象征主义诗人庞德都爱不释手,将其改编翻译成更加朦胧意象的英文诗句。 “陛下,《郑姬怨》虽然听起来直白,但我觉得朗朗上口,非常好记,我们不正是想要让这个故事在百姓之间口口相传吗?这样的名字反而更适合他们。”卫青上来一劝,刘彻就乖乖同意了。 卫姬 - 分卷阅读108 假装**而死,当晚便被霍去病秘密转移离开了中山国,如今估计正乔装打扮去西域欣赏大漠风光。 刘彻自然不会放过卫姬之“死”,几个人在未央宫内一合计,准备借这件事做文章,编写一部影射她的故事的皮影戏,在长安城的酒肆里演出,用来削弱王莽的民心。 将这个人物的名字取为郑姬也是刘彻特地敲定的,取的就是“郑卫之音”,能让人从郑字联想到卫字。 刘彻编写的故事模糊了具体背景,将故事构建在一个类似春秋战国的时代,郑姬是其中一个小国离国的王后,丈夫早逝,孤儿寡母维持着国家。而他们王国的附近就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叫做君子国,这个国家是礼仪之邦,有很多大儒开讲,百姓都喜欢坐在街上论经,国君也是谦谦君子。 但在那样一个群雄并起兼并天下的时代,并没有哪个国王是真正的君子。君子国强大,就想要吞并周围的小国,君子国的国王叫做邙,他打起了“义战”的幌子,开始了覆灭其他国家的行为,他的手段血腥,完全不像他口中时常倡导的“义”那样光明正大。 邙先是用阴谋诡计灭了南边一个同样提倡儒学的小国,将那国的君主全家全部坑杀。邙之前就欺负离国孤儿寡母,强迫离国将年仅八岁的小公子送过去当质子。现在他想要吞并离国,就假造了一个盟约,说离国背弃了这个盟约,勾结南边那个小国一起要攻打自己。 用这个借口,邙对离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还好郑姬的兄长是当时威名赫赫的猛将,邙几次列兵布阵,都被这位将军打败。邙心有不甘,再起用起了诡计,他用郑姬的儿子威胁她,说郑姬如果不开城门投降,就杀了她的儿子。 郑姬爱子心切,在邙派来的使者的蛊惑下打开城门,将君子国的士兵放了进来,结果害自己的哥哥腹背受敌,死于暗箭。离国城破之际,郑姬一把火点燃了鹿台,**而死。 郑姬死后,离国王宫化为一片焦土,似乎还有人看到红衣的女子在废墟上徘徊,唱着离国悲伤的歌谣。而君子国的人一旦踏入这片废墟,就会染上怪病,连君主邙也大病一场,许诺不再杀害郑姬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才好转。 故事的最后,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公子一个人在废墟上走动,郑姬几次想在他身后触碰他、拥抱他都扑了个空,只能哀伤地说:“孩子,阿母没有办法保护家人,也没有办法保护你,只能祝愿你早日逃离氓的控制,来到一个自由自在地方。” 这出《郑姬怨》上演后,立刻吸引了许多百姓前来酒肆观看,刘彻精湛的剧情和催人泪下的台词,深深吸引了他们,百姓们不知不觉就代入到这个故事里,和郑姬共情,同情小小年纪就被邙控制的小公子,甚至酒席之间还有人控诉邙的虚伪和狡诈,堪称是君子国里的伪君子。 不过有些读书人回到家一想,很快从这个故事里回过味来,这不就是写的那个谁和谁吗?不可说,不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噜,我不想被查水表,闭嘴了 庞德的英译真的很美,赞美一下文青陛下: the rt1gthe si1kdisntued, dt drifts over the urt-yard, therenndfoot-fa11, and the 1eaves d 1ie sti11, and she the rejoeathe: et 1eaf that c1gsthe thresho1d 第79章 元始三年14 深宫中皇帝已经病了三个月了,借着皮影戏《郑姬怨》的热度, 卫青趁机在民间散布言论, 很快就有私下传闻皇帝不是真的生病, 而是被王莽软禁起来了,更有甚者说皇帝生病是因为王莽下了一种慢-性-毒-药。 消息传到安汉公府里, 王莽气得几乎要暴跳如雷了。 “这一定是什么人在背后传播谣言中伤于我,快去查!” 但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却神出鬼没,明明前一天还在酒肆表演皮影戏, 第二天王莽的人前来抓捕的时候就不知所踪。还有甚者, 在官兵围在楼下的时候, 从窗台上就那么往下一跃,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些皮影的道具, 被百姓传得更加神乎其神起来。 那都是卫青从长安还有近郊找来的一些游侠, 手段自然不用说, 各个像是滑不溜秋的泥鳅,哪里是寻常官兵轻易逮得到的。 至于游侠的赏金, 除了刘彻从宫里偷偷拿出去的私房钱之外, 张贺还想了一个筹钱的点子——卖周边。 郑姬的皮影, 小公子的皮影,两个一套买还便宜些,每次皮影戏演完, 都有不少人排队购买的,收入全部归入当天游侠的口袋里。有了这笔提成, 游侠们干活更卖力了。 刘据碍于中山王的身份,不能像卫青和张贺那样在宫外四处走动,就呆在未央宫,时刻警惕王莽真的派人来暗害刘彻,空闲时就往王政君面前跑刷刷好感。 王莽的人手在长安城转了半个月,除了缴获一箱箱皮影道具之外,根本抓不到传播他给皇帝下毒此类谣言的源头。迫于形象,王莽又不好杀传播谣言的普通百姓立威,只能借京兆尹之口让大家都闭嘴,不得传播此事,否则重罚。 但老百姓的心理其实很有趣,你一旦禁止他们讨论一件事,他们往往会觉得,看,那一定是真的,肯定是当事人心虚才来封口的。 只要小皇帝还一日病着,王莽堵不住悠悠众口。 “你说陛下是真病呢?还是假病?”王莽有一天对自己的心腹问道。 心腹回答:“从宫里的眼线传来的消息,说并无异常,皇帝是真病了,每天汤药都是喝下去的,一天到晚睡着的时间还比醒着多些。” 这些当然是刘彻故意让这些眼线看到,好向王莽汇报的。事实上刘彻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察觉了一批王莽的人,暗地里将他们换到不重要的岗位。 接着刘彻又故意放了几个假消息,等那些人通风报信的时候,又6续暴露了剩下的眼线。 这也多亏王莽刚在宫里埋下或者收买这些棋子的时候,刘衎只有九岁。对于一个尚且懵懂童稚的孩子,王莽在防备的时候没太上心,这批眼线主要是负责监视皇帝的日常起居,并没有什么太过聪明的,根本不是刘彻的对手。 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 - 分卷阅读109 已经被刘彻编排在专门的队伍里,排班的时候和刘彻收拢的心腹错开,那些人进来服侍刘彻的时候,便是他装病的时候。 不过比起眼线们,王莽并不是那么好骗的。生性多疑的他总是觉得皇帝这次生病事出反常,只是前些日子中山国的造反让他忙得分不开身。 说来也奇怪,这中山卫家是他在宗室里特地挑选比较弱的,那卫姬生性软弱,死了夫君之后无所依靠,成日里只会哭哭啼啼求见皇帝,临到头居然刚烈了一把**而死。 而卫姬两个兄弟,王莽之前自然派人详细得调查过,都是平庸之辈,因此封了两个关内侯就打发了,没想到这卫宝突然像是如有神助,守着小小的中山国,竟然打败了朝廷派来的一波波讨伐的兵力,和周围的几个诸侯国联合起来,非但没被平乱,反而扩大了领地,隐隐有星火燎原之势。 那中山国盘踞在燕赵之间,一旦卫宝往西渡过黄河,便能南下直取长安。 好不容易安排好下一轮讨伐的兵力布置,王莽揉了揉酸痛的穴位,站起来说:“小皇帝到底有没有耍花招,我前去看看就知道了,也应该做些样子平息民间对我的置疑了。” “公欲何为?”心腹连忙上前询问。 “接下来每天我都会去探望今上。”王莽冷笑道,“你替我传出去,就说王莽忧心陛下的病情,每日百忙之中抽空入宫,亲自为陛下奉药伺疾。” “可是有人在传公在给今上的药中下毒……”心腹犹豫道,“这样算不算更加落人口实?” “你傻吗?”王莽忍不住骂道,“就是这样才能表示之前皇帝吃的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毕竟我是今日……才得空去的,把中山那边的兵情写得更严重些,找些人写封讨伐卫宝的檄文张贴在东西两市和长安城的各个入口,我倒要看看比笔杆子谁比得过我。” 王莽探望皇帝病情回来,心腹连忙迎上前问:“那小皇帝有什么异常?” 回忆起寝殿里那浓郁的药味和天子苍白消瘦的脸庞,王莽回答:“看起来是真病了,更多的我也看不出来。” “原先安插在宫里的多是一些小黄门和宫女,地位很低,不能随时盯住皇帝的一言一行,我怕的就是百密一疏……”心腹提醒道。 王莽沉思了片刻后说:“让嬿儿提早进宫吧。” 王嬿和天子成亲的吉日原本定在明年二月,但王莽担心刘衎撑不到那个时候,如果将女儿提前送入宫,那么等皇帝驾崩,女儿便是太后,方便王莽继续弄权。 而且王莽作为一个外臣虽然把持朝廷做得非常顺手,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去干涉皇帝的后宫,这个时候在后宫有一个能做主的王家的女儿,就显得非常管用了。 至于王嬿还不满八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童这件事,并不在王莽的考虑之中。 “听说陛下要有皇后了。”打听到消息的小黄门急匆匆地跑进殿内通风报信,一面忐忑地看着刘彻的脸色。 刘彻倒不以为意,反正被逼着娶媳妇的是刘衎又不是他:“王莽这是要事事向子孟学习吗?” 刘据在一旁接茬:“画虎不成反类犬耳。” “子孟这样谨慎的人,过世后尚且家族覆灭,王莽以为他这样嚣张,真的能做皇帝不成了?”刘彻冷笑道。 “历史上没有陛下阻拦,他真做成了,虽然比较短吧。”张贺说道。 “朕听张贺说,在大秦那边有位智者说过,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王莽曾经成功一次,但这一次他不可能了。” 王嬿进宫后,作为未来的皇后,暂时居住在昭阳殿内,每天按时来问候天子的病情。 她是个非常温柔且富有同情心的女孩,每次对着刘衎的态度都十分关切。被一个不满八岁的女童这样对待,刘彻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等到王嬿离开之后,张贺便将历史上王嬿的事迹告诉了几位。 “还真是位忠烈女子,和王莽一点都不像。”刘彻感叹道,他在刘衎身体只呆一年时间,因此在王嬿面前也尽量保持温文尔雅的形象,免得破坏了王嬿心中刘衎的形象,拆散了未来相互扶持的一对有情人。 在宫里这些人里,王嬿和张贺最为相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摇身一变成为了天子身边的小黄门,但从小在王家长大的王嬿知道,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活下去的法子,她要做的就是装作毫不知情,不要让吴国哥哥暴露了身份。 宫里这四位上辈子都活了足够长的岁月,对于眼前这位货真价实的女童,各个都表现得非常慈爱,王嬿也渐渐和大家混得熟悉起来,不复刚进宫那般拘谨。 一天见过天子之后,王嬿在廊下扯住张贺的袖子:“吴国哥哥,你跟我来。” 张贺点了点头,跟着她来到一处假山下,蹲下来说:“有什么事情要偷偷告诉我呢?” 王嬿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别人,才附在张贺耳边压低声音说:“他们要杀我的嫂嫂……” 张贺马上反应过来,王宇的夫人吕氏还关押着,算起来应该快临盆了。 “吕夫人,她生了吗?” “还没有,就在这两日了。”王嬿语气中带了一丝焦急,“我在府上留的婢女今日传来消息,说已经定了,等大兄的孩子一生下来,就用白绫勒死嫂嫂。” “唔,这么毒辣,倒真像是那位能做出来的事情。”张贺不由得吐槽,说完又记起王莽毕竟是王嬿的亲爹,一时有些尴尬。 王嬿善解人意地摇头:“我爹就是这样的人,自从他杀了大兄之后我就知道,日暮途远,他走的已经不是曾经的阿翁要走的那条道路了。” 张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以示安慰。 “吴国哥哥,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本事,可以躲到这宫里来不被我爹找到,我也知道你们瞒着阿翁偷偷做一些事情,我都替你们保守秘密不说。”王嬿的眼睛闪亮亮地问,“你们有没有办法救出我的嫂嫂?如果能救她出来,我以后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群像剧每个人平摊下来的剧情就比较少了 不过这个副本已经在收尾了,想看刘卫两人发糖甜甜的也快了 第8o章 元始三年15 张贺将王嬿的请求告诉大家,刘彻、卫青和刘据在弥漫着浓郁药香的寝殿里简单商议了一下。 “要不要帮忙解救吕氏?”刘彻首先发问。 “以臣联络的某几位游侠的武功, 只要死牢里有人接应, 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吕氏换出来。”对于刘彻的要求, 卫青总是首先提出解决方案。 “那吕氏刚刚诞下亲子就要被杀死,未免也太可怜了些。”刘据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顺便能救她的话,就当多做件好事吧 - 分卷阅读110 。” “顺手救吕氏不难。”刘彻说道,“就是救完人便要打草惊蛇了。” “王莽这条大蛇也该惊动一下了。”卫青颇有默契地对刘彻笑笑, 两人同时想到了坏点子。 “是啊, 最近王莽也过于安静了点, 连抓捕皮影戏团的人手都少了不少。”张贺提起,“我担心他暗地里想憋个大的阴招。” “与其等他准备完全, 不如逼他贸然出手, 我们才可以从里面找到漏洞加以利用嘛。”刘据也想到了什么, 脸上露出算计的笑容。 “去病在中山起兵已有数月, 但进展却不够快。” “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完成任务。” “去病需要幌子,现在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作为幌子还是太小了。” “得让王莽送我们顶大幌子来才行。” “他要是再不动作, 我才是要着急了。” “那就引蛇出洞, 等着他吐出蛇信子来好了。” 四个人在小黑屋里两两对视,嘿嘿一笑,很快就“如何坑王莽行动”达成了共识。 此时正坐在马车里的王莽, 突然打了个冷战。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王莽心想,然后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嫌疑人的头像, 他又充满。 “不苦。”王莽竟然也配合着哄劝道,“陛下不怪罪的话,臣愿意先为陛下尝酒。” “嗯,朕从未喝过艾叶泡的酒。”刘彻点了点头,“还请安汉公代劳。” 王莽倒是爽快地将酒一饮而尽,目光炯炯地盯着刘彻,就要去倒第二杯。 卫青连忙上前拿起酒壶:“安汉公少歇,倒酒这种事还是让我们侍中来吧。” 说完卫青把两个空杯子里都倒满了酒,亲自拖着盘子上前,跪在刘彻面前,故意用半个身子挡住王莽的视线:“陛下,请用酒。” 刘彻明白卫青的意思,将王莽喝过的那个杯子偷偷换了个位置,才拿起来喝下。 “朕不胜酒力,想要歇息,多谢安汉公,你也回去吧。” 王莽退了出去,刘彻对卫青说:“这个酒里有没有毒?” “臣看多半有毒。”卫青脸色平静地说,“不过既然王莽也喝了,估计是慢性毒-药,只喝这一杯还没什么问题。” “那就让人把这坛酒送去验一下毒性吧。” 第81章 元始三年16 王莽进献的艾酒里面真还下了一种慢性的毒,但这种毒-药成分非常特殊, 无色无味, 也查不到用的是什么原料, 如果小皇帝没有想到,每日服用, 那么一个月后就会去世——因为他本来就在生病,大臣们根本不会想到他是毒发身亡。 单从这酒上,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它是毒酒, 唯一办法是皇帝真的服用, 让太医作证。不过等到证明它有毒的时候, 这小皇帝怕是要真被毒死了。 刘彻不知道在穿越到的身体里死亡会怎么样?是灵魂的消亡,还是身体主人去世?两种结果他都不能冒险。 所以只能去找人证, 经过卫青一番追查, 还真查出了酿造这艾酒的人, 王莽大惊失色, 连夜要求彻查毒酒一案。 这是王莽自断其臂撇清的手段,因为证据不足, 完全影响不到他。不过刘彻趁机将卫青抬了起来, 他喊来王莽, 语重心长地说:“朕自登基以来已有三载,一直看到安汉公为我大汉社稷辛劳,现在竟然有此等奸诈小人, 想要毒杀我,又要离间我和公 - 分卷阅读111 的感情, 这类人就算被称呼为国贼也不为过。” 王莽此时唯恐惹上嫌疑,只是连连称是。 刘彻故意咬牙切齿地说:“朕痛恨要害我的人,因此想从我的侍中立派一人,协助办案,一定要彻查此事。” 所以卫青就过了王莽的明路,直接参与查案,他虽然身份只是个小小的侍中,但代表了天子的权威——虽然小皇帝之前着实没多少权威,但自刘彻穿过来之后便做了一番经营,先是拉拢孔光,和孔光走的近的一批大臣就站到了刘彻一边,此外吴章门下以云倾为代表的学生也继承了老师的遗志,偷偷给小皇帝提供帮助——所以现在天子的权威多少有一些立了起来。 卫青借着毒酒一事清理了一批宫廷里王莽的手下,王莽看到他恨得牙痒痒,面上还要装出慈爱的长辈的样子。 在毒酒案告一段落后,王莽已经意识到了小皇帝成长起来,不再是那个任他揉圆搓扁的傀儡了。但好在皇帝的势力还很式微,王莽自信还能掌握他一段时间,现在中山国那边霍去病正扯着“清君侧”的大旗,纠集了一大批人马,势力已经扩展到了黄河边,王莽此时就拿出各种狠厉手腕对付刘彻,怕是中山那边更加压不住了。 得尽快平复中山叛乱,再想办法对付小皇帝,王莽心里暗自盘算。 为了安抚王莽,刘彻主动提出给王莽加九锡,就是以天子的名义给他九件特赐,分别是车马、衣服、衣器、朱户、纳陛、虎贲百人、鈇钺、弓矢、秬鬯,这是对大臣有功者的最高的礼遇。 这很好地满足了王莽,能让他暂时不要再来对付皇帝,再加上王嬿在中间调和,两人之间又起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这样短暂的平和中,王莽集合了一支五万人的军队,由轻车将军孙建和他的堂弟卫将军王林一人带领一半的士兵,北上讨伐位于中山的卫氏叛党。 这对于刘彻来说,正是出手的良机。在毒酒事件之后,刘彻就以协助查案有功为理由,给卫青封了一个关内侯,等于向大家宣布,这是天子心腹,然后他将卫青举荐到了这次平叛大军里。 王莽这人的心思其实不难捉摸,如果刘彻不大张旗鼓宣告卫青是他的手下,那王莽肯定随便找个理由就拒绝卫青参军。 但现在刘彻封关内侯,等于让朝臣都明确知道了卫青是天子这边的人,那王莽就不会拒绝,搞得好像他和天子作对一样,而是不情不愿给了卫青一个校尉的名头,把他安排在自己堂弟军中,方便随时监视。 平叛军在长安城郊集结了三日,便动身启程。此时,在滔滔的黄河之畔,霍去病对着手下士兵命令:“浮桥可搭好了?我要在官军到来之前,带领你们全部渡过黄河。” “启禀将军,今夜便可搭好。” “那就好,等后半夜就渡河。” “将军——”一艘快舟从河上划到岸边,从上面跳上一个哨兵,“对岸来了一个长安来的信使,送来了中山王的手书,还说若是将军不信,就说他的名字叫张贺。” “张贺?”霍去病接过绢帛一看,的确是刘据的字迹,“那小子也来了?” 哨兵疑惑道:“将军认识此人?是我们自己人?” “没错,自己人。”霍去病说,“将他接过河,来我的大帐。” 张贺此行除了向霍去病交代刘彻的打算之外,顺便还带了他这身份的父亲吴汉前来投奔霍去病。 原来吴汉自将吴家人全部平安接出之后,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在老家纠集了一班人马蛰伏着,听到中山国率先起兵反对王莽之后,他也响应了,一路上也合并了东郡太守翟义等一些讨伐王莽的力量。 霍去病此时身边正缺能领兵打仗的人手,听得张贺推荐吴汉会是一员猛将,自然是笑纳了。 “舅舅在平叛军中?”霍去病最关心的还是这一点,“他要夺取平叛军的兵权,和我会合一起讨伐长安,此举是否有些冒险?” “大将军早料到你会这么说。”张贺回道,“故此让我传话给将军,冠军侯当年八百骑深入匈奴尚且不觉得冒险,这次就不要担心他了,等着和他见面吧。” “说得也是,舅舅当年奇袭龙城没消息的那段时间,家里人不知道被他吓成什么样。”霍去病回忆起当初卫府的慌乱,不由得嘴角带起一丝微笑,是啊他总应该相信舅舅是无所不能的,“我也有许久没见过舅舅了……” 卫青跟在卫将军王林军中,比孙建部行军速度更快。 此时中军大帐内,王林正在分析军情。 “没想到卫宝率领的叛军进展如此迅速,已经度过黄河,就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山林驻扎。”王林用手指敲了敲地图某处,“明天便能和他们遭遇上了。” 王林这一路上也遇到了小股农民起义叛军,都被他以残忍的手段镇压了,此时颇有些飘飘然:“到时候就让他们见识我的厉害。” 卫青站在一旁,心里冷笑道,遇上我那外甥,该是你见识他的厉害才对。 王林打仗根本不是霍去病的对手,连连败退,那孙建存了争功的心思,竟然不和王林合军,而是绕道准备从后方截断叛军。 卫青估算着时机差不多了,准备开始动手。 这一日王林的先锋部队和霍去病手下骑兵队在一处狭窄的山路遇到,从山上落下滚石和原木。王林在后方一见不妙,连忙带着大军往后退。 刚退出山谷不远,就被霍去病带着军队围住了。 霍去病骑在马上,对王林率领的官军说:“王莽弄权,欺压天子,屠戮天子母家,实乃不忠不义,你们都是大汉的子民,为何要为一逆贼和我义军对战,如若放下武器投降,义军随时欢迎你们加入。” 跟着王林的官军大部分也是普通人,一路上看到王林的残暴和镇压手段,心里已经动摇,卫青又偷偷在军队里散布言论,因此霍去病这番话一出,有些人已经动了念头。 张贺在两军对阵的空地前,朗读了一篇讨伐王莽的檄文,将他的罪状一一罗列。 王林见军心动摇,当场暴怒:“尔等如何能被反贼言论动摇?胆敢投靠敌军者,我必让你乱箭穿心而死。” “民众的怒火,靠压是压不下去的。”站在一旁的卫青突然开口说道,“将军若是对安汉公有信心,难道不应该不加任何拘束,看士兵们如何选择吗?” “卫校尉,你在说什么?”王林怒道,“不要仗着你是皇帝派来的人,我就不敢动你,我告诉你,不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你那小皇帝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放在眼里。” “王林,王莽堂弟,靠着这层关系当上了卫将军,竟然就敢公然藐视天子。”卫青直视王林,不慌不忙地说,“大家听听,对面那位 - 分卷阅读112 卫宝将军说的不忠不孝,看来是没有说错的。” 士兵受到卫青的鼓动,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躁动起来。 “是啊,我们都很敬重天子,哪有这么说话的。” “不就是仗着他堂兄官大。” “狗仗人势!” 王林听着越了越不像话,弯弓搭箭就朝其中一个骂得最响的士兵射去。 只听“乒”地一声,一把钢刀将箭矢隔开,救了那人一命。人群朝两边散开,露出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他朝着王林冷笑一声:“哎哟,狗咬人了。” 被救的人眼前一亮,他认识这个少年,就是卫校尉带在身边的一个小兄弟,好像自称是姓刘,不过以前见到刘小兄弟的时候脸上有烫伤,今天看一张脸却是光洁如新,看起来俊俏白嫩,倒像是哪家送来锻炼的富家子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隐姓埋名跟着卫青一块从军的刘彻。军队里的中级将领平时几乎见不到皇帝,自然认不出他的身份。但王林是王家人,多少参加过几次宫廷宴会,此时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刘彻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讨伐叛贼啊。”刘彻笑眯眯地看着王林,犹如看向一个死人。 王林猛然觉得不对,急忙侧身时,却感到一阵刀风从后颈劈砍而来,是卫青朝他发起了攻击。 王林猛地从马上翻下来,拔剑朝卫青砍去,嘴上喝道:“校尉反了,快将他拿下。” “我看你们哪个敢动他。”刘彻冷道,他话音未落,从军队里就有不少人站了出来,将他和卫青围了起来,和那些冲上来缠斗的王林手下打了起来。 这些都是刘彻从宫廷近卫还有那些暗地里向他表过忠心的武将家族里挑选的勇士,这次混入讨伐叛军的队伍,就是为了保护他和卫青的安全。 卫青那边动作更为迅速,他身手灵活,王林应接不暇,落出一个空档,就会卫青飞快地探身过去,用一把匕首扎进了他的心脏。 “王将军不是喜欢乱箭穿心吗?放心我只用一把匕首。”说完卫青便一脚将还圆睁着眼睛的王林的尸体踢翻在地,对着他还在抵抗的手下喊,“王林已经死了!” 第82章 元始三年17 卫青临阵先杀主将,王林一死, 他剩下的心腹就再也兴不起波澜, 被刘彻带到军中的那些良家子弟们擒获的擒获, 自己投降的投降。 刘彻向大家袒露了自己皇帝的身份,那些士兵从没见过皇帝, 一开始还将信将疑。 于是刘彻便将他从未央宫偷偷带出来的天子玉玺给大家看,虽然士兵们依旧不识货,但还是多信了几分。 那些跟着刘彻来的有些世代当兵的年轻人, 本来就在军队里有根基, 他们出来证明刘彻便是天子, 还有投降后的王林的心腹也有一些见过皇帝的出来证明,终于是让大家都信了皇帝真的是从长安城逃出来了。 刘彻再简单说了一下王莽专权的事情, 他说话非常富有技巧, 虽然言简意赅, 但很有煽动性, 重点讲了王莽进献毒酒一事。 士兵们心想,这皇帝都被逼得弃宫出逃了, 看来王莽果然横行霸道, 卫宝是皇帝的亲舅舅, 起兵一定是为了将皇帝从权臣的威胁里拯救出来。 在场的不少人在长安酒肆里都听过《郑姬怨》,很快就将整个故事串联了起来,并且产生了强烈的共情。 于是平叛军和义军也不打了, 两边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举办了个篝火晚会交流感情, 养精蓄锐准备攻打孙建的军队。 卫青和霍去病各带一支军队,这可是当年匈奴单于得过的最高待遇,孙建本来就没有多少带兵才能,很快就败得一塌糊地,自己被俘,队伍大部分并入义军。 消息传回长安城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王莽万万没想到小皇帝突然玩这么一出大的,慌忙召集所有心腹商议。 “报——十万火急的军情,叛军已经占领了朔方、五原两郡,攻下了河西郡北部,现在正朝上郡进军。” “一旦上郡、北地郡被攻下,叛军就等于将整个朔方刺史部收入囊中,上郡历来是长安城的屏障,如果上郡不保,那京畿地区危矣!” 王莽是文人上位,非常擅长蛊惑人心,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哪里经历过这般武力打击。他身边就没几个可堪大用的将军,现在派出去抵抗的是将军孔仁和从弟王邑。 “王邑和孔仁在搞什么?除了护卫长安的军队之外,其他附近能调动的军队都给了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对付不了叛军?”王莽怒道。 “安汉公息怒。”王莽的军师平晏这个时候上前说道,“听说叛军现在由卫宝和卫赏带领,两人作战神出鬼没,尤擅以少胜多,在叛军里很有威望,民间都说他们是卫霍再世来拯救大汉的。” 被当作反派的王莽心里非常不爽:“不过是会吹罢了,恐怕是小皇帝跑到叛军中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帮手和信心。” 说到这个王莽一众人心里更不是滋味,这种被活活耍了一道的感觉真不好。 在知道小皇帝在叛军中出现的时候,王莽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皇帝不是好好地呆在宫中吗?每天监视都看到病怏怏的小皇帝喝药啊…… 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既然小皇帝有手段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出未央宫,那自然有办法收买身边的随从,给王莽看“他想要王莽看的”假象,宫中那个皇帝怕是个假的。 王莽马上派人闯入寝宫捉拿假冒皇帝之人,却发现人早已经开溜了。这一溜也终于暴露了假冒的人便是中山王刘成都。 可刘成都自己跑了也就跑了,还带走了太后王政君,一起消失的还有王莽窥测许久的传国玉玺,可把王莽给气了个半死。 一不做二不休,王莽干脆自己找了个人假冒皇帝,出来见长安百姓,宣称叛军里自称皇帝的才是假冒的,是趁自己病重要污蔑王莽从而谋朝篡位。 一时间议论纷纭,说什么的信什么的都有,王莽借此喘息,全部手腕都用来对付叛军,可恨叛军就是打不败,反而是官军节节败退。 比起乱成一团的王莽众人,此时的中山义军大营里充满了欢乐的空气。 沙盘面前,霍去病用长棍点了点一处城池:“给我十日,便可攻下此城。” “既然去病都这么说了……”卫青指向不远处的另外一座城池,“我试试用八日拿下这块地。” 上辈子卫青霍去病两人都没机会打攻城战,原本淮南王如果造反,刘彻是准备派卫青带兵镇压的,但淮南王书生造反没啥行动力,一个张汤就足以对付他了,根本没有卫青出场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两人难得可以打攻城战,舅舅外甥谁也不让谁,竟然让刘彻做裁判,比起了谁 - 分卷阅读113 攻下的城池多,谁攻城花费的时间短。 可怜了那些带兵来抵抗的官军,在有了胜负心的卫霍两位将军面前,简直势如被破之竹,毫无还手能力。 到了十月的时候,义军攻破了上郡,开始正式进攻司隶部。 十一月,吴汉部攻破河东郡,霍去病部攻占右扶风,卫青部占领左冯翊,刘彻坐镇甘泉宫,将云阳当作临时都城,放话在甘泉接受诸侯王还有从京城弃暗投明的大臣朝见,共同围剿逆贼王莽。 百姓也许还被王莽瞒在鼓里,但诸侯王和大臣们各个人精,谁看不明白王莽推的是假皇帝,甘泉宫里那位才是真皇帝。 很多原本不满王莽的人纷纷离开长安城,去甘泉宫投奔刘彻,那些观望中的诸侯王也趁机到皇帝面前表现,以期获得更多好处。 十一月末,之前消失许久的太后王政君突然出现在甘泉宫,将传国玉玺交给了刘彻,跟随在她身边的是中山王刘成都。 原来刘据之前一直想要获得太后的信任,之所以能说服太后也是他告诉了太后两件事: 其一,王莽要杀皇帝,端午进献的艾酒里面有慢性剧毒,皇帝害怕被杀已经逃出宫去了; 其二,他有一位朋友能通晓将来之事,如果太后放任王莽专权,在不久的将来王莽就会正式篡位,逼迫太后交出传国玉玺,那个时候太后想要不交也没有任何办法了,西汉自此灭亡。 太后是想当谋害皇帝的帮凶,西汉灭亡的罪人被后世骂上千百年吗? 王政君当然不想,虽然她希望王家的权力越大越好,但不代表她想看刘家的天下就此改姓,有些罪名她是不想担的。 最重要的是,刘据告诉她,王莽篡位后不得人心,很快就把这天下搞得一团糟,开始了乱世。而乱世结束后,这天下还是回到了刘家手中。 如果王莽篡位能有个长久也就算了,明摆着短命王朝,何必要陪他一起挨骂?王政君很快做出了选择。 但比起亲侄子王莽,太后和刘衎不亲近,她选择了躲起来,看到王莽大势已去,才相信刘据告诉她的预言,现身表面支持皇帝的立场。 王莽下令长安城门紧闭,严禁官员和百姓外出投靠刘彻。这更加不报。” “我真的不能说。”霍去病连忙摇头,“说了陛下和舅舅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失效的。” “我大概能猜到。”在这几人里有过两次次穿越经历的张贺将自己去世后来到现代又穿越回汉武朝的事情说了一下,“穿越等于是有无数的时间线,我回到过去改变了巫蛊之祸的世界线,那么陛下和大将军这一次应该也能修改过去的世界线吧。” 这个时候白光从五人中间亮起,系统化身的小童再次跳了出来:“这话说的也没错,经过快穿已经攒够了能修改过去的经验值,接下来就看两位怎么做了。” “这就是下个世界的任务吗?” “如果这次完成了,我们和其他人会不会在现代重逢?” 呼啸的风声中,系统这一次传来了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庄严的声音:“正是如此。” 第83章 元鼎六年o1 刘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斜倚在一个华贵的床榻上, 四周紫红色的纱幔低垂, 上面悬挂着细小的玉珩和贝片, 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房间内博山炉里燃着混合入花果气息甜香的烟雾,刘彻觉得身体有些乏力, 起身想要推开窗户让外面爽利的风涌进来。 起身的时候被风带起的红色衣袖让他有些生疑,这袖子上用银线绣着葡萄松鼠的花纹,并不是他平时爱穿的风格, 而且这身体的主人在衣袖里熏了香, 拂动便带出一些花朵的香气来。 我这是穿到别的什么人身上了?以系统的一贯爱搞幺蛾子, 让他穿越回过去身份变成其 - 分卷阅读114 他人也不奇怪…… 刘彻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朝铜镜走去。只看了一眼, 便惊呆在当地。 铜镜中的人面容乍一看和自己无异, 只是无论头上的金步摇还是唇上的嫣红, 还有挽起的如墨云般的青丝都让刘彻觉得不对劲。 自己应该没有男扮女装的习惯吧? “公主醒了吗?”外面婢女的询问让刘彻如遭雷击。 再次看向镜中那肖似自己却更显柔和的五官, 刘彻确定了一个事实——他是穿越到自己的大姐平阳公主身上了! 刘彻暗自按下心中的震惊,朝屋外唤道:“我醒了, 你且进来吧。” 看着前面端庄跪着长相温柔喜人的小婢女, 刘彻放缓了语调问:“今年是几年了?” 婢女疑惑地看向刘彻, 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么一个人尽皆知的问题,不过主人垂询不可不答,她恭恭敬敬地回答:“已经是元鼎六年了, 明年应该又要改元了。” 刘彻眨了眨眼睛,卫青这会应该已经尚主了, 他穿成了平阳公主,不知道卫青会不会穿成别人,总之先见到人再说。 “卫青呢?” “今天不是休沐日,大将军在宫中办公。”婢女一边回答一边心里想,公主今天的问题怎么都挺奇怪的。 原来自己总是变着花样留仲卿在宫里,刘彻难得有些心虚,随即又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平阳公主,那宫里那个“刘彻”又是谁? 千万不能让不知道什么人占了仲卿的便宜! 这么想着,刘彻“嚯”地站了起来,对婢女说:“快准备车马,我要进宫。” 听到刘彻这么说,婢女又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可是,公主叫我们在府上备下宴来,今夜便要请陛下前来赴宴。” 还有这种事?刘彻心想,好吧,让我就见见那个现在以我身份出现在这里的人吧。 “那就等先办了宴会再说。” “好。”婢女回答道,“那公主是否要来看一下宴会准备的如何?” 平阳公主有这般雅兴,但刘彻是从来不关心这些琐碎事物的,于是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他摇摇头,婢女说:“宴会你们好好准备就是了。,我就不亲自过问。” 在刘彻穿过来之前,平阳公主已经对这次的宴会做过一番布置,所以婢女也觉得正常。,和她告退之后,就躬身离开了。 刘彻看了看天色,离夜色降临还有好几个时辰。,他准备趁这段时间好好逛一逛长平侯府。 想当年卫青还只有那么一点大,刚从豆芽菜体型恢复到正常水准,还是一个懵懂可爱的小侍中的时候。在刘彻为他亲自择选地址、派人督造的卫府上,有什么地方是他刘彻没有逛过的,反正图纸都是交给他过目的。 回想起在卫府的院子里留下的那些美好回忆,刘彻脸上露出了微笑。 但自从卫青的官职越做越大,卫府的门槛也就难进了,到了尚主之后,刘彻很难有机会好好逛一逛这卫青居住生活的地方。 朕的未央宫都随便他逛了,小小的长平侯府还对我藏着掖着,刘彻委屈地想。正好趁现在这个身份,把之前没逛过的都好好逛一下,也好检查一下卫青有没有对自己瞒着什么? 原本的长平侯府,按照主人的吩咐,看起来朴素、大气,并没有多少奢华之物。但自从平阳公主嫁进来之后,就在许多细节处做了设置。,显得精巧而用心。 比如原本普通的葡萄架下。,还种了一丛丛的兰草,在兰草中间点缀着。雕琢可爱的石熊,仔细看时,石熊的腹部还有一个小小的圆孔,到了夜晚的时候,这里怕是要点灯的。 还有一处人工湖,中间婷婷立着荷花。,水里还有红色的鲤鱼嬉戏游曳。原本按照卫青的个性,里面恐怕只会养一群肥鹅吧。不过公主多少照顾到了卫青的爱好,水上有各色游禽,养的都挺肥的。 不过刘彻最喜欢的还是长平侯府的马厩。卫青从小就喜欢马,后来自己买的、别人送的加在一起。,也有了不少好马。 在侯府后方,专门辟了一处马园,中间种植着苜蓿草,还有其他一些牧草,此时,正盛放着一些黄色的、紫色的小花。 一条小溪从人工湖中引出,在草地上蜿蜒流着。许多毛皮被打理得油光锃亮的膘肥马儿,就在溪水边或喝水,或嬉戏,悠然自得。 马园中居然还用竹子建造了一座两层的小楼。第一层悬空,可以坐在上层喝水、赏马,一看就是专为卫青所建。 刘彻在这里又逗留了一阵子,想象卫青坐u在窗前,温柔凝视着下面的马儿的样子,突然就非常想见到他了。 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刘彻准备往回走。 还有一个时辰,宴会应该就要开始了。按照自己平时的风格,卫青应该也会跟在自己身边回来。那个刘彻现在到底是谁?卫青的身体里到底还是不是本人?等到相见的时候,答案应该很快就能揭晓了。 夜色降临之后,侯府的灯一盏盏点亮起来,将即将举办宴会的大厅装点得灯火辉煌。 随着一声通传,天子的车驾来到侯府门口,刘彻连忙带着众人到门口迎接。 看到“自己”一脸沉静地从马车上下来,刘彻暂时看不出虚实,准备等下宴会上再探。他的目光很快落在后面穿着青色常服的人身上,卫青果然陪着“自己”前来了。 刘彻着急想要确认卫青的身份,灵机一动,上前挽住卫青的胳膊亲昵地说:“夫君你可回来了。” 卫青转头看向刘彻,刘彻趁机在他耳边低语:“不知道那枚刻着卫青字样的玉印,夫君还有好好收着吗?这可是我们之间重要的信物呢。” 第84章 元鼎六年o2 卫青猛然抬眼,看向对他笑得一脸诡异的妻子。玉印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 自然只是他和刘彻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更何况眼前这位平阳公主提到了重要的信物, 暗指穿越中的道具一事,更是不可能被其他人知晓。 话说到这里, 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但是碍于此时人员众多,卫青只是用嘴唇无声地发出了陛下两个字。 成功对上暗号, 刘彻朝自己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意思就是问那个人是谁?卫青正要开口说话, 却看见那个“刘彻”朝这边走了过来,微笑着问道:“皇姐和仲卿在说些什么?今晚的宴会要开始了吗?” 为了不引起怀疑, 刘彻只好扮演起了平阳公主的身份回答道:“弟弟快请入内, 我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 晚宴正要开始, 只等着陛下前来呢。” 平阳公主平时和刘彻一样注重享受,所以在府上的饮食都准备得非常的精细, 一样一样的美味佳肴端上食案, 琳琅满目, 让之前在各种世界里 - 分卷阅读115 奔波吃苦的刘彻觉得十分受用。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大姐的身份。,因此只是小份小份地取食食物,不想让姐姐的形象受损。 酒至半酣, 宾主尽欢,从纱帐外面传来了丝竹的声音, 刘彻抬起头来,只见院子里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只剩下几盏在帷幕前照明。 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手抱瑶琴走了出来,长发微垂,开始抚琴,正是新封的协律都尉,李延年。 只见李延年用优美的歌喉唱道: “一顾倾人国, 二顾倾人城。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 佳人难再得。” 伴着李延年的歌声,在白色的纱幕后面一个腰若细柳,身姿曼妙的女子,正轻舒长袖,踏歌起舞。 随着琴声和歌声越发高亢,女子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脚尖随着鼓点欢快的跳跃,正如凌波微步,倒映着荷塘的荷花的影子,便如那水中的洛神一般。 还未见到佳人的脸庞,就已经可以想见那顾盼自如的风华。 “刘彻”坐了主座,现在身份是平阳公主的刘彻本人和卫青分别陪坐在两旁。 在场的人都被那曼妙的舞姿还有佳人的出场方式吸引了目光,只有坐于上首的三人,各自岿然不动。 刘彻心中不由得扶额,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穿越回元鼎六年了。想要彻底消除巫蛊之祸,必须从此根源上进行,而李广利和这场祸端着实脱不了关系,如果一开始他并不重用李广利,那么那些昌邑王的支持者也不会在暗中蠢蠢欲动。 或者他可以更彻底一点,就从眼前这位李夫人开始入手,如果刘彻从一开始便不宠幸李夫人,那么,只是一个负责乐府的李延年,是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李夫人的入宫,就如同一只柔弱的蝴蝶,扇了扇翅膀,后续又引起了一连串强烈的反应。如今刘彻看着翩翩起舞的蝴蝶,想到的不再是难再寻觅的佳人,而是那个由她无意中带来的腥风血雨。 长安城一片血海,如果不是当时刘彻及时清醒过来,如果不是刘聚据坚持对抗那些奸佞小人,那么说不定等着的还真的是倾国和倾城了。 此时再度面对着李夫人,刘彻心中已经没有了那些柔软的感情,所想到的唯有一句话,要不起,不敢要。 一曲佳人曲唱毕,那纱帐后的女子也躬身下跪,等待上首的人发话。 刘彻回顾自己记忆中的情形,应该是自己先询问了一句,这世上真的有如此能够倾国倾城的美人吗? 而后平阳公主回答。,陛下有所不知,这协律都尉的妹妹便是这样一个绝色佳人。 然后李延年引荐了自己的妹妹,刘彻一见果然颜色喜人,于是遂收入后宫。 刘彻立刻转头看向坐在中间的“自己”,好奇他是否会说出同样的话,可是那人却出乎意料的沉默着,并没有发出任何言语。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在短暂的沉寂之后,李延年微微抬头看向平阳公主的方向,见公主并没有先前答应他的那样为自己的妹妹举荐,心里有些着急。 他之前求见公主,就是为了公主能送他个人情,将自己的妹妹引荐给刘彻。 对于平阳公主这样尊贵的女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美人罢了,后宫中卫子夫的位置非常牢固,只要卫青还在,便是刘彻的后宫多几个这样的美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当李延年求上门来的时候,平阳公主没有多想,爽快地答应了。反正有她引荐,承了她的情,这里夫人进宫也会安分一些,并不会和卫家作对。 这本是最简单不过的盘算,可平阳公主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卫青竟然比她还要早离开,而自己的弟弟竟然能活那么久,久到了疾病和年迈都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和智慧,从而产生一些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沉寂并不会持续太久,除了李延年外,其他的乐师,还有未来的李夫人,都忐忑地等待着这至高无上的天子的评价,并不知晓这宁静背后是否是圣意不悦? 一班乐师和舞姬跪在地上谢恩不是,谢罪又不是,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好在这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刘彻开口说道:“舞跳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这就完了?李延年有些惊讶的想,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排练这精彩绝艳的佳人曲一舞,曲词都是特地谱写的,为的就是将自己的妹妹推出去。 明明他以为自己揣摩透了刘彻的胃口,但是为什么刘彻今晚却并不上钩呢? 李延年仗着自己受宠,平时有些娇恨纵,因此便略微歪了歪头,风情万种地主动开口说:“陛下,不好奇这位跳舞的佳人吗?” 不,我不好奇,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的身份,刘彻在心里说着,不过这是问坐在上首的他“自己”的,现在却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刘彻这么想着,转头看去,却看见那个“刘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沉思什么似的,紧接着“刘彻”终于开口对李延年说道:“协律都尉,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85章 元鼎六年o3 李延年有些惊讶,在他和刘彻的接触过程中, 明显感觉到天子是一个非常有好奇心的人, 一般当他抛出一个话题介绍那位跳舞的女子时, 刘彻总会具有探究精神地问一问。 而现在,刘彻看起来对他所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李延年家都是出自于倡寮, 平时就颇善于察言观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觉得“刘彻”这句话对他有些试探之意。 不过他自觉平时服侍刘彻的时候, 并无不妥之处, 也不觉得刘彻这样尊贵的皇帝, 会对t他这一个小小的阉人有敌意。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李延年这样想着。到底是对权力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看着卫家的权倾朝野, 多的是眼红艳羡之人, 而李延年想要的, 并不仅仅是做一个取悦于皇帝的弄臣, 如果想要得到更多的权利,光靠他自己是不够的, 得将妹妹打造成刘彻的宠妃才行。 毕竟自王夫人早逝之后, 后宫之中已经许久未有受宠的妃子了。李延年自以为看到了机会。 “方才为陛下献舞的这位女子, 其实和微臣颇有渊源。”李延年微微低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以他那如空谷黄莺般清越的声音说道。 “哦, 那他是你的什么人?”那个内里并非是刘彻本人的“刘彻”问道。 终于等到这个问题,李延年的语速也快了几分:“回禀陛下, 他便是臣的妹妹。” “原来是延年的妹妹,难怪如此知音性。练舞不易,那就请她出来见见吧。” 李延年回头轻唤,只见那纱幔徐徐升起,一位穿着浅粉色纱衣的女子,在纱幔后面的空地里出 - 分卷阅读116 现,她如同初夏新雨后的一支新荷,低着头,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妾李蕙见过陛下。” “抬起头来吧。”那个“刘彻”说道。 未来在很多诗歌和传说故事中留下不少故事的李夫人抬起头来,艳惊四座,坐在上首的人也夸赞道:“果然不愧是延年的妹妹,真是一脉相承的过人容貌。” 李延年听到这句话,心中欣喜,越发柔顺地说:“如若陛下喜欢,臣愿将妹妹献给陛下。只是妹妹目前是公主府上的舞女,还要请公主定夺才行。” 其实是李延年托上门来,平阳公主才将他的妹妹买入府中,这才没过去几天,无非是为了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只是,这时候内里是刘彻的平阳公主,却不想做这个人情了。 “陛下不能收。” “不我不想要。” 两道声音同时出口,刘彻和“自己”两相对望,彼此神情里都有些惊异的表情。 当然这些在座的人中,最为惊讶的便是李延年了。他脸上的笑容仿佛瞬间凝固了,完全没有料想到事情为何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 然而天子的话说出口便再无转圜的余地,李延年一脸失落地离开了,辛苦培养的妹子,最后只得那来自刘彻的一双玉璧的赏赐,虽然价格不菲。但却不是李延年想要的。 送走李延年之后,“刘彻”环视左右说道:“今日既然是家宴,那姐姐就不妨将众人遣散,你我二人与仲卿独自去月下庭院把酒言欢如何?” 刘彻心中正在疑问眼前这人是谁,因此求之不得地点头,对下人吩咐道:“你们去那院中备下瓜果酒店后便各自散去吧。” 等其他人都离开之后。三人在月下相对,周围是草虫轻柔的声音。长平侯府的后院,此时分外幽静,却又暗涌波澜。 “你不是天子,你到底是谁?”刘彻先行几步走到卫青身边,面带警惕地询问。现在只有他们三人,他并不怕那个“刘彻”闹出什么风浪来,他和仲卿联手便可将其捕获。 到时候万一对付不了,便是关押起来也无不可,反正朝廷里的事情没了自己,由仲卿坐镇也是可以的。 那“刘彻”却也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挽起卫青的手臂,将他朝自己这边拉了几分。,侧头说道:“才要问问你到底是谁呢,快从我夫君身边离开。” 这个称呼一出,刘彻恍然大悟。说来也是,他这会儿穿越成了姐姐,那么姐姐应该也是替换了他的原来的肉身,他们两个应该是互相换了身份。 不过看到自己的脸近在咫尺,对着卫青说出夫君两字,有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怎么不是卫青和他的姐姐互穿,然后喊我夫君呢,刘彻心里有些不满地想到。 “公主莫急,他便是你的弟弟。”卫青的声音此时打断了刘彻的遐思。 刘彻于是上前对着自己的身体唤道:“姐姐。” 平阳公主这才细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唤我的惹人是陛下吗?” 两人又互相对了一些卫青不知道的儿时的糗事,终于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姐弟相认之后,刘彻这才疑惑地问道:“姐姐方才为何出言拒绝进献李夫人?” 上辈子明明是平阳公主进献的李夫人呀。 被这么问,平阳公主的眼里浮现出一些冷意;“早知道当初随手进献的一个美人,竟会引出这么多的麻烦,我就不该为那恩将仇报的李家当登天的梯子。” “姐姐你也是………?”刘彻有些惊讶地问。 还没等刘彻说完,卫青连忙开口道:“公主是去世之后,重新回到这个时候的。” 在这个世界里,卫青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出现在熟悉的未央宫,眼前的刘彻却和平时的习性颇有些不同,细究起来,倒和自己上辈子的妻子有些相似。 卫青细心观察,旁敲侧击,最终知道了那便是平阳公主。 但平阳公主是重生,卫青和刘彻是在不同的世界快穿,情况颇有不同。他和刘彻是为了修改世界线,而平阳的重生也应该有自己的任务,为了不彼此干扰,卫青决定隐去他和刘彻多次穿越的一劫节,只做也是和平常一般的重回过去。 平阳公主的目的和他们其实是一致的,既然有幸重回过去,那么这一次,一定要避免巫蛊之祸的发生。 虽然上辈子在巫蛊之祸之前便已去世,来不及阻止弟弟的糊涂,但平阳公主在死后一段时间里,灵魂还是有知有觉的。 在茂陵得知了巫蛊之祸的情况,可把这位性情刚烈的公主气得暴跳如雷。可是鬼魂只是感知而已,并不能影响活人的世界,而卫青又被刘彻困在了建章宫。 等到平阳公主好不容易研究出从墓穴脱身的法子,却只来得及看到卫子夫的灵魂和卫青告别后消失在风中。 如果一切能从头来过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卫子夫再这样含恨消失了。 第86章 元鼎六年o4 平阳公主本以为不让李夫人进宫便能轻松防止巫蛊之祸发生,刘彻和卫青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系统那边并没有传来任何任务完成的提示。 所以光是拒绝李夫人其实是不行的? 长平侯和他的夫人, 此时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色深衣的“平阳公主”刘彻此时正秉烛相对, 趁着夜色二人絮语讨论此事。 如果单单李夫人不行,那问题难道出现在她的大哥李广利身上? 虽然刘彻觉得没有李夫人, 李广利就没有机会蹦哒到他眼前,但考虑到广利大神毕竟是能给匈奴带来风雪灾难而在死后被匈奴人立祠祭祀的,说不定他身上真的有玄学呢? 毕竟当年刘彻重用李广利的时候李夫人早已去世, 他算命算出的李广利非常吉祥, 可堪为大将, 才因此启用。 这随后惨痛的打脸教训就不用再提了。 “要不去看看这李广利元鼎六年在做什么?”刘彻提议道。 上辈子这个时间段刘彻对李家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李夫人得宠后一段时间, 李家才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难怪李延年那么急切地想把妹妹引荐入宫, 只靠他一人富贵, 到底无法和能诞生皇子的天子宠妃相比,是带不动全家的荣华富贵的。 以平阳公主在长安城的人脉和手段, 要调查一个李家, 易如反掌。很快就得知, 除了获罪进宫的李延年和被公主赎卖的李夫人之外,这李家其余人竟然仍在倡寮。 要去拜访这种地方,卫青肯定是不能携夫人前往的, 因此刘彻便换了身男装,两人都是便装, 自称是长安城的富商。 平阳公主和刘彻到底是姐弟,换了男装之后,再加上里子是刘彻,神态、表情都是本人,看起来便 - 分卷阅读117 是个活脱脱的刘彻,看得卫青有一瞬间恍惚。 倡寮里都是一些歌舞艺人,那些酒客来了,通常是男的捧场女的,女的捧场男的。不过大汉朝从皇帝开始就搅基,难免上行下效。 当卫青和刘彻两个男的进来点名另外一个男的,大家虽然并不觉得奇怪,但看向两人的目光不由得带上了些打量,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狗血故事。 卫青咳嗽一声:“快让那李广利上来。” 等到李广利真的穿了一身鲜亮的衣服上来唱歌跳舞的时候,刘彻还是非常不适应。 卫青倒还好,他上辈子就没见过李广利这号人物。但刘彻上辈子可是和身为将军的李广利打了不少交到的,李夫人进宫之后李家就存了复制卫家路线的心思,把家里唯一有点武术底子的大哥李广利送进了军营。 所以上辈子刘彻第一次见到李广利的时候还是个小兵,此时看到唱歌跳舞的李广利,刘彻瞬间有种“你是谁?”的错乱感,这种反差甚至压倒了上辈子刘彻恨不得马上把李家全灭的仇恨。 要不要干脆把李广利带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或者干脆和他弟一样阉了,免得他日后有机会当上将军。刘彻这么恶劣地想道。 不过到底顾忌到自己在卫青眼里的形象,刘彻转头对卫青耳语:“仲卿,你看要怎么处置他?我都依你。” 卫青也挺纠结,如果遇上的是上辈子的李广利,他肯定不客气上前便杀了。 但眼前这个李广利还是个生活在底层的可怜人,他眼里或许有野心,但这份野心尚未害到任何人。 “要不把他赶出长安吧。”卫青说道,“李延年为你也做了不少事,没必要赶尽杀绝,在我的封地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自己好好过日子吧。” 卫青的封地有自己的官员,李家去了那边生活无忧,但想要再离开就难了。 刘彻一想,这样也不错,就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刘彻进宫和平阳公主说了这个提议,公主也觉得不错,只是贴心得把长平侯的封地改成了自己的公主汤沐邑,卫青毕竟是皇后的亲弟弟,由公主出面还能少些闲话。 李广利连同李夫人一家都被搬迁到了阳信邑,自此再无回长安的希望。李延年也只好绝了带家人共富贵的野心,专心做起了协律都尉的本职工作。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完成任务的提示。 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没做到位?三个人在未央宫里再次密谈的时候,刘彻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说道:“难道是因为赵婕妤还没安排好?” 这个赵婕妤卫青和平阳公主都没有机会见,但他们是鬼魂状态的时候倒是知道这么个人。 问题是——元鼎六年这个赵婕妤根本还没出生吧?到哪找她去…… “那就去把她爹找出来。”刘彻志在必得说道。 河间在战国时属于赵国,到了西汉初年置河间郡,元帝二年,封赵王遂之弟刘辟疆为河间王,分赵国之河间郡置河间国。 刘辟疆并没有后代,他死后河间国除为郡。到了刘彻的父亲景帝的时候,才重新将刘荣的弟弟封在此间。 刘彻和卫青来到河间国,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赵婕妤的父亲,此人这个时候还未犯罪,因此是未曾进入长安当一个宦官。 有了李广利的例子,在如何处理赵婕妤父亲上就快捷多了,刘彻直接把人向河间王那打了关照,此人一旦犯罪,不要往长安城送,而是直接留在河间王宫里。 这个时候系统好歹响了一下:“恭喜两位,时间线的修改已经完成一半了。” “居然还有一半?”卫青有些惊讶地说,他还以为这次可以完成任务了呢,“在元鼎六年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做?” 这件事情上卫青可以顺口抱怨一句系统,刘彻可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毕竟巫蛊之祸这件事他是有错在先。 卫青思考了一下,顿时想到了关照两个熟人:“我的大姐夫一家被诬陷是巫蛊之祸的起端,而之前公孙敖……” 说到这里他瞪了一眼刘彻,并没有把话说全,这位救命恩人和老朋友,在刘彻手下死得……有些惨。 刘彻连忙说:“这些我都可以弥补,咱们先在河间休息一宿,第二天便返回长安,看看在公孙贺和公孙敖两位身上有什么可以改变的地方。” 因为赵婕妤的事情,河间给刘彻留下的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两人便没怎么在街上闲逛,只是找了家好吃的酒馆吃了点当地的小吃便回去休息了。 因为记挂着完成任务,刘彻拒绝了河间王的邀宴,第二天一早就备好车马上路了。 刘彻心里对自己冤死的大姐夫还是有愧疚的,路上便盘算起了如何弥补他,他的儿子公孙敬声还是有才的,只是这回贪污的毛病不能再犯了,要不是贪污入狱,也不会让公孙贺得罪了那个江洋大盗,使得有心人有可乘之机下手。 这一次必须要杜绝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把一切在苗头就掐灭。 第87章 元鼎六年o5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刘彻仗着现在的身材比较娇小, 直接窝到了卫青怀里:“说起来上辈子仲卿去后你家里那些个小辈确实没有人能挑得起大梁, 我朝中无将可用, 才病急乱投医启用了李广利。” 卫青回答道:“伉儿确实没有什么带兵打仗的大才,也不能要求我们卫家个个都有去病那样的能力吧。” 刘彻笑了起来, 反握住卫青的手:“我不是说你们卫家不好,你们已经足够好了,能遇见是我的幸运……你那个弟弟卫步不也将中郎将当的挺好。你去后, 我也想让韩说带带卫伉, 就像你当初带他一样, 不过我又怕打仗凶险,折损了人, 让大姐伤心……” 说到这里刘彻沉默了片刻, 上辈子对于继承了长平侯位的卫伉, 他还是非常宽容的, 甚至在对方犯法后还恢复了长平侯的爵位。然而正是这样卫伉更加树大招风,惹人嫉恨, 他又没有卫青这样能抵得住风雨岿然不动的本事, 刘彻对他也没有对卫青那样从小就养成的信任, 所以巫蛊之祸时还是把这个卫家的长子也折了进去。 卫青看到刘彻不说话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地方去,虽然当初知道伉儿的事情卫青真的不想理刘彻了,但都过去这么久了, 刘彻也在努力弥补过去的错误,卫青也不会抓着这点不放。 “陛下, 都过去了……你还是说说当时伉儿的表现如何吧?” “我还记得韩说回来说,你家伉儿带兵打仗还是不错的,打仗虽然没机会见着,屯边时治军倒是严明,也算有乃父之风。仲卿还记得我们穿越到平帝时期看过的史籍记载吗?” 像刘彻这样好学的人,当他穿到自己将来的 - 分卷阅读118 时期时,总会迫切的想要知道在自己去世后发生了些什么。 于是在和王莽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刘彻还抽空带着卫青去了石渠阁,翻阅相关的内部史料。 不过卫青不知道刘彻为什么突然将话题转到这里?低头问道:“陛下怎么突然把话说到这里去了?” “你还记得据儿的孙子那朝的记载吗?霍光曾经羡慕张安世的儿子比自己的儿子中用。我看了看他羡慕的那些点,比起来伉儿在打仗上也不虚,就因为他有个打仗特别厉害的父亲,后世就说他不行,这样会不会挺冤枉的?” 被刘彻这么夸赞自己的儿子,卫青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之前一直疏于教导几个孩子,因此伉儿带兵打仗的能力只是平平。如果在他身上也有改变将来的关键,那么在这一年里我就尽心尽力地好好教他吧,伉儿的性子也是比较跳脱的,还要好好磨砺才是。” 卫青没有说的是上辈子没有好好教育卫伉,除了实在是太忙之外,多少还是存了些自保的心思,也希望卫伉能够做个富贵闲人。 卫家一门五侯已经风头太盛,反正卫伉作为侯世子迟早要继承自己的万户侯爵位,让他和曹襄一样平安快乐并没有什么不好。 没想到,卫家的不争,并没有阻止他们遭受灭顶之灾,早知如此还不如学王家权倾朝野呢…… 刘彻和卫青多年相处下来,又一起经历了好几个世界,此时由焉能不知卫青心中所想。 他伸出手勾住了卫青的脖子,仰头交换了一个柔情蜜意的吻:“我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仲卿只管放手去教,不要有顾虑。” “能不能打还得拉出来练练才知道。”卫青笑起来说,“如果伉儿难担大任,陛下也不用勉强启用,那个赵充国和去病差不多大,陛下可以先将他找出来。” “我知道了。”刘彻心里美滋滋地想,培养卫伉和挖掘赵充国两不误,这辈子再也不要用那糟心的李广利了。 马车一路向南,他们有一年的时间,因此路上也不赶时间,倒是回忆起了当初封禅时同车出巡的点滴温馨。 刘彻倒是有心想重温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但碍于身体是女的,只能嘴上和手头上占占便宜,就如同一块美味的糕点放在嘴边,闻得着香味却吃不着,恨得刘彻巴不得早点完成任务换回自己的身体。 马车进入长安城之后,刘彻自然走的驰道,然而马车在城内没飞奔多久便被人拦下了。 刘彻怒气冲冲地掀帘子问:“是哪个不长眼的挡道?” 骑从连忙回禀道:“长公主息怒,是有官吏路过此处,质问长公主的车驾如何能在天子专用的驰道上行驶。” 刘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使用的是公主的车驾,不过他从来气势压人,当即说道:“我有天子的诏书,特许我从驰道进宫。” 骑从过去说了一阵,也带了火气回来:“那个官吏说诏书是给长公主一个人的,公主府的其他人不许入内,要没收我们的马车,请长公主步行进宫。” 这可真是欺人太甚,刘彻正准备撸起袖子上前亲自理论,突然反应过来,这发展为何如此熟悉? 原本刘彻为了避免卫青在朝廷上惹来非议,一定要让他呆在车里不准出来。但现在卫青隔着帘子听着外面都快要打起来了,以刘彻的脾气肯定按耐不住,于是便下车准备帮忙。 不过意料中的暴力事件并没有发生,卫青看到刘彻呆楞在原地,上前便扯刘彻的袖子。 刘彻蓦然转身,虽然表情看起来比刚才气鼓鼓的样子平静了许多,但眼底却泛着冰冷的杀意。他拽住卫青的胳膊,语气里竟然有些兴奋。 “仲卿,我遇到了一个仇人,我好好教训他替你出气好不好?” 这人是谁?怎么刘彻一副上前杀之而后快的表情? 卫青有些迷茫地用眼神询问刘彻。 刘彻突然想起来,上辈子卫青去世前江充还是个默默无闻之辈,卫青不认识他。 于是刘彻对骑从说:“可问得那个不长眼的官吏的名字,告诉长平侯。” 骑从马上跑去询问,很快回来说:“那人说他姓江名充。” 江充!这个名字卫青一听就明白了,顿时和刘彻一块露出了准备杀人放火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骑从莫名觉得后背一凉,感觉这个江充要倒大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在坐各种长途车 今晚到酒店已经快十点了,坐车久了头晕,少更点,忘见谅 八月四号开始恢复正常日更了 ———— 更新了后半部分 关于江充的处理前文改了一处,我总觉得收馆陶长公主车马那次时间不对,文里改成平阳长公主了,然后在这次时间线里提早了 第88章 元鼎六年o6 刘彻记得上辈子江充做下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事不关己地夸赞江充执法严明, 不畏权贵, 是个能培养起来为自己做事的好苗子。 再加上当时江充整治了一批骄奢的贵家子弟, 他们的车马全部充入军中,还要交罚金, 很是给刘彻打匈奴筹集了不少军费。因此刘彻当时很看重他,差点就把他当成张汤第二了。 但现在回过味来,刘彻就觉得江充和张汤之间差了大概一百个减宣吧。 张汤当初为了筹集军费想出来的白鹿币之类的法子, 都是制定一套可供执行的政策, 他处理的大案虽然手法严苛, 但都是严格按照法律。 而江充却是专门找权贵下手,连长公主和太子都没放过, 除了在刘彻面前树立起执法严明的形象好作为晋身之道, 也是为了通过打击这些人给自己立威。 可叹刘彻当时并没有细想到这一层, 把这条会咬人的狗当成了看家护院的忠犬。 不知道为什么重来一次, 江充找上平阳公主的时间也提前了。这次刘彻以平阳公主的身份,倒是好好体会了一下皇姐当年的憋屈。 江充办事看起来非常铁面无私, 但细想起来却有明显针对平阳公主的意思。比如说公主明明说了“有诏”, 为何不能让她的车马使用驰道? 皇帝的有诏也不会让人自己走着进宫啊, 真是强词夺理,欺人太甚!难为自己素来娇宠的皇姐竟然没有发脾气声张。 刘彻此时看江充又更加不顺眼了几分。 那江充身材高大,长相极为出众, 傲然站立在公主车驾不远处,倒有几分名士的风范。只可惜他浑然不知, 自己要倒大霉了。 “仲卿你等着,这件事由我来出头。”刘彻不由分说将卫青又塞回了马车里,“你就等着看戏吧。” “听说你要扣我的车?” 江充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贵妇人,虽然对方比自己矮,但江 - 分卷阅读119 充平白觉得自己气势上短了一截。 “正是,这驰道只能天子使用,长公主说天子有诏,那么请问诏书在哪里?可否让微臣验看?”江充按照实现准备好的话,义正词严地说。 刘彻自然是随口说的,并没有诏书,他不慌不忙地回答:“是陛下的口头诏令,并没有诏书,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向陛下询问。”反正刘彻自己说的,确实是口头诏令。 江充当时还没混出头,日理万机的天子他自然是不能轻易见到的,他呵呵一笑:“就算长公主有诏令,但公主手下的这些人却没有,公主的车马属于擅入驰道,这罪名可大可小,还要等陛下定夺,但这车马微臣要先扣押下来。” “你扣下我的车马又有何用?” “陛下对匈奴用兵正缺马匹,想来需要公主家的好马充入北军,支持天子为北御匈奴做好完全准备。” “我自然是非常愿意支持天子攻打匈奴的,不过看来你江充不是识货之人,只能看出马是好马,却看不出它们到底好在哪里?”刘彻说完,笑着看向江充,一脸鄙视的表情。 江充:??? 他此时一头雾水,不明白公主为何要问这些,只能说道:“微臣和公主说驰道车马之事,不明白公主为何问我这些。” “不明白就对了。”刘彻冷傲地说,“就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敢对打仗指手画脚,你家里有人上过战场杀过敌吗?” 江充想了想,家里真的没有,他顿时慌了阵脚,正想接着为自己辩解一番,还没开口就被刘彻打断。 “你不用说了,你的脸色已经告诉我,你没有!而我却有,我的儿子本该富贵王爷,在和匈奴对决中他也主动请缨带兵上前线,我现在夫君的世子小小年纪便已经在军营中历练,为的是能够早日追上他阿翁和表哥的脚步。而你呢?在长安城做着沽名钓誉之事,却扯着为打仗好的大旗到处为自己牟利。”刘彻冷哼一声,“你这样的人,不配再提为了打匈奴好这句话。” 江充目瞪口呆,他之前也针对京城的贵人办过几件事,对方高贵优雅息事宁人的有之,飞扬跋扈骄横怒骂的有之,就是没碰到平阳公主这样演得比自己还要正直光明的。 “公主你怎么能这样说微臣……”江充想要提醒对方作为公主的体面。 然而刘彻就不需要体面两个字,作为天子,他的一言一行就是体面本身。 “我当然可以这么说你。”刘彻冰冷的目光似要将江充刺穿,“就凭你刚才不知道这几匹马好在哪里,我便可以这样说你。” 怎么又绕回到马上了? 江充无奈地说:“这几匹马有什么特殊之处,微臣确实不知,还请长公主赐教。”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说到这里刘彻突然停顿了下来,一边卖了个关子急死江充,一边侧着耳朵听车里卫青的动静。 卫青很是捧场地笑出了声,他当然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这几匹良马到底是什么来头,之前在宫里无聊和刘彻闲聊的时候也提起过,没想到刘彻都记到了心里。 知道了卫青正在听,刘彻几乎是显摆般地介绍了起来:“这匹红色的是匈奴马和汉地马混种第三代,它的祖父是最开始改良汉军军马的功臣。” “这匹黑色的是西极马,是西域流沙盛产的品种,这匹金色的是张骞手下使臣从大宛重金购来的汗血马,旁边那匹毛色泛银的是汉血马和汉马混种。” “所有这些马匹都是这些年军马一步步改良的见证人,今天天子诏我从驰道入未央宫,就是要看看由我夫君养着的这些马过得好不好。它们各个都是大汉的功臣,岂是你江充可以随便评判该不该上驰道的。你在想要没收它们入北军为自己谋求好处的时候,有没有摸着良心想想,你到底配吗?” 除了马匹介绍部分,其他自然是刘彻胡诌的,但他在文学上的造诣令他将这件事编得就和真的一样。江充这下子是真的回不出话来了。 刘彻见将江充整治得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势。 “这几匹马我是确实是要重新还给汉军的,不过就不劳你这号人物出面了,我自己进宫献给陛下。”刘彻一副这儿没你什么事的表情说道,“但是方才我也听说了,你对朝廷攻打匈奴之事的热切支持之心,我这边将自己的车马经由陛下归入汉军,而你呢?是不是也应该为汉军做些贡献,也对得起你这阵子口头上的惦念。” 长公主是诸侯王待遇,天子驾六,诸侯王则可以乘坐四匹马的马车,加上两边的骑兵从,一共有六匹马。 刘彻将每匹马都编了个名头,顿时让它们从低调的侯府坐骑变成了绝世神马。 他这样的郑重其事,江充反而找不出反对的话来了,只能是自认倒霉,诺诺道:“长公主教训的是,微臣回头便将自家的车马献上。” 刘彻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色,点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要得陛下的欢心,你可要记得献上最好的马匹,一般的马匹陛下可是看不上眼。还有那车马最好鎏金镶玉,拉出来也气派些,好让陛下拿来做个大臣主动献车马的例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光荣机会,本公主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可要好好把握。” 江充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再也不想和刘彻多说了,低头行礼道:“请公主慢行。” 刘彻哈哈大笑,对车夫说:“快走,快走,别让我们姐弟相见的时间耽搁久了。” 掀开车帘,实在车里的卫青便夸赞道:“陛下真是好手段,这下江充要大出血了。” 刘彻被卫青夸,心里美滋滋的,说话语气都柔和了几分,不过他说出来的意思却是刀光剑影:“这次只是让他破点财,下次可得要他真的大出血一回。” “上辈子江充是被据儿一剑杀死的吧?” “是啊,要我说这死法真是便宜他了,就该让他和那些胡巫、苏文一样尝尝被火烧死的感觉。” 在来到未央宫宫门口前,刘彻已经兴致勃勃地和卫青聊完了江充的七十二种死法,方才意犹未尽地爬下了车。 等到刘彻和卫青进宫把这件事告诉平阳公主之后,平阳公主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重来一世,这江充行事还是如此令人厌憎。” 刘彻想想了想问道:“上辈子的时候,皇姐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和朕说?” 平阳公主深深地看了卫青一眼:“上辈子的时候,卫青已经不在了……” 也许是卫青去世之后卫家少了一株遮风避雨的大树,而卫伉先前有犯法失侯的经历却在公主的请求下依然继承了长平侯的爵位,多少眼睛盯着,平阳公主为了卫伉还是选择了少在朝廷树敌,免得这个不省心的混小子又在哪里栽了跟头。 - 分卷阅读120 那个时候,不少人都和平阳公主一样试探着卫青去世之后刘彻所起的变化。 平阳公主看向卫青,她和卫青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原先是他的主人,后来是恩人和友人兼有之,她知道卫青和自己弟弟之间的纠葛,却还是选择了嫁给卫青,到了人生的最后阶段,便是互相扶持的亲情关系了。 “你和弟弟的感情现在更好了。”平阳公主一眼看出了端倪,“倒不像是和我一般重生,而是共同经历过了更长的时间一般。” “公主……”卫青在平阳公主面前不好意思撒谎,险些交待出真相。 还好刘彻反应得快,一把将卫青捞了过来,在姐姐面前亲昵地挽起胳膊:“姐姐可不准再和我抢了。” 平阳笑了起来:“你们这样更好,我反倒放心了,不然卫青跟着你,我怕他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江充:你这是人参攻击 刘彻:就攻击你了怎么着?不服憋着 第89章 元鼎六年o7 刘彻瞬间就不服气了,挽着卫青的胳膊就说:“仲卿跟着我哪里吃亏了?” 平阳公主用那张刘彻的脸注视着他, 刘彻竟然从里面看出些世事无常来。 想起上辈子卫家那可以说是惨烈的结局, 刘彻心里难免发虚, 是他辜负了仲卿临终前挂念在心的嘱托。 至少重来一回,一切都可以变得更好。 刘彻和平阳公主在未央宫里嘀咕了半天, 全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把那些需要清算的名单全过了一遍,还落实了分工。 “姐姐, 我现在人不在宫里不方便, 那苏文你可得帮我揪出来。” “你放心。”平阳公主将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不上台面的东西,也就趁着她和卫青都不在了, 竟然敢在后宫兴风作浪陷害皇后和太子。 在平阳公主在宫中下手整治那些上辈子构陷太子的小人试图从一条条的杂鱼里牵出一根线来一网打尽的时候, 卫青和刘彻在长平侯府办了一场家宴, 邀请了大姐卫君孺一家。 在卫家三姐妹中, 卫君孺应该是在史册中留下笔墨最少的一位了,不同于以霍去病的母亲被万千少女恨不得喊阿母的年少风流的卫少儿, 还是写下从歌女到皇后传奇的卫子夫, 卫君孺拥有一个普通的丈夫和一个普通的儿子, 然后他们在巫蛊之祸中遭遇覆巢之灾,再没有血脉延续下来。 卫青上辈子的时候忙于朝事,和大姐夫打交道的时间远远多于大姐, 此时再见面,发现记忆中温婉的女子已经两鬓斑白, 看起来比三姐要显老许多。 卫君孺在三姐妹中最早扛起了生活的重担,熬到很大年纪才嫁给了公孙贺,因此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公孙敬声。 公孙贺为人老实,在三个姐夫里是唯一一个忠贞不渝的好男人,自从娶了卫君孺之后从不纳妾,夫妻二人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因此也没有添丁。 这公孙家的独苗打小颇受父母宠爱,给惯出了一声坏毛病,卫君孺的白发有不少就是为自己这个热爱折腾的儿子操心的。 最后恰恰是为了保住这株独苗,公孙贺才惹上全家被族的灭顶大祸,可谓非常好人没好报了。 卫青看着此时一副标准官宦子弟,穿着精美的锦袍坐在大姐夫一侧的公孙敬声,心里有些复杂。 他上辈子对这个外甥留下的印象也只剩下淘气了,公孙贺托卫青照看他,卫青便将他调入了北军历练,没想到这小子在北军倒是历练出来了一帮狐朋狗友,当了太仆还能把手伸到北军去贪钱,真是…… 卫青一时不知道如何评价。虽然他不奢望卫家小辈里再出一个霍去病这样的天纵奇才,卫步的儿子之前还和桑弘羊的儿子混到一块干了点真正纨绔的坏事被通缉过——剩下这些人里,论才华公孙敬声应该是最好的,不然也不会只有他一人在后来做到九卿——但这株还不错的好苗子他长歪了啊。 重来一次,想要改正时间线彻底杜绝巫蛊之祸发生的可能,就要让卫家的小辈在朝堂上也能独当一面,不至于卫青去世后由刘彻强行提拔公孙贺当丞相苦撑十一年丞相。 刘彻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朝中没有大司马,没人能越过丞相,御史大夫也是太子的人便不会出事。 但他没有料到,“霸天下”的卫家已经承受了多年的红眼和嫉恨,一旦卫青也离世,偌大一个卫家变成了由公孙贺一根柱子撑着的空中楼阁,敌人只要对准公孙贺将其打倒,这巍峨的重楼就会倒塌下来。 “子叔,最近事务忙不忙?辛苦不辛苦?”刘彻看向公孙贺,心里浮上一丝愧疚。在刘彻的心腹大臣里,算起来公孙贺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一位了。 公孙贺是北地郡义渠人,祖先是西戎人,他的父亲公孙昆邪在景帝朝归义,在平定七国之乱时以陇西太守为将军,立功封为平曲侯,著有书十几卷。 公孙贺年轻时就随父多次从军有功,到了景帝中元四年,公孙昆邪坐法失侯。也许是作为补偿,景帝将其子公孙贺选为太子舍人,刘彻可以说十岁刚出头就认识了公孙贺,少而相知,若不是有巫蛊之祸这样的变故,说不定公孙贺到死都会陪伴在刘彻身边。 “陛下,臣这样驽钝的人,能够在太仆位置上为国家效力,已经非常荣幸了,哪里敢说辛苦二字。”公孙贺乍得刘彻和颜悦色的关心,简直受宠若惊,他从刘彻登基后就开始从太子舍人转为太仆,简直将这个职位当做了终身事业来说,可谓非常轻车熟路了,此时不知道刘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恐说错了话,连忙摆着手回答出一个最为安全的答案。 刘彻看公孙贺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酸,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公孙贺在卫青没去世的时候,就有些怕自己。 不用闭上眼睛,就仿佛能听到征和二年刑场上公孙家的冤魂在哀号,公孙贺其实是冤死在了刘彻对他的不信任上,死得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眼前那张面容仿佛和那个白发苍苍的人重合了起来,那个时候公孙贺大声陈诉自己的冤屈,但刘彻不愿去听,偏信江充不知道从哪来“审讯”来的罪证。 “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我怎么可能会用巫蛊诅咒陛下!这一定是朱安世在诬陷我!”公孙贺的喊声仿佛还在幽暗的监狱里回荡,但这声声泣血的声音却没有半点传到甘泉宫病中的皇帝耳中。 这仿佛是一个开始,象征了盘踞朝堂多年的卫家开始垮台,无数冤狱的开始,从那个时候开始,刘彻便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错误道路。 想到这些,刘彻真诚地握住公孙贺的手,深深地望向他迷茫的双眼,真情实感地说道:“子叔,委屈你了。” - 分卷阅读121 公孙贺这一吓非同小可,瞬间跪倒在了地上。 从始至终,非常紧张的公孙贺甚至没有发现,眼前这个刘彻身材缩水了很多,也并没有疑惑为什么在长平侯府的家宴会有天子出席却少了一位女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公孙贺后面努力救儿子的形象,他在我这儿的人设就变成好爸爸了 他和刘彻最后这个结局,也挺惋惜的 【友情提醒:下一章是番外】 第9o章 番外一 卫青第一次见到犀牛是他还是个身量未长成的小少年的时候。 意气风发的年轻建章监穿戴整齐,盔甲在阳光下铮亮, 他骑着属于自己的马儿, 在巡视所管辖的区域。 第一次见到犀牛的地点是在上林苑中, 离建章宫并不远。 当时附近有虎圈,半夜还能听到猛虎的咆哮。 有一天刘彻突然神秘兮兮地过来说:“卫青跟朕去一个地方, 朕带你去看件稀罕的东西。” 刚进宫做侍中那会,卫青是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富丽堂皇的未央宫里无一不令他感到惊奇。 刘彻喜欢看他因为吃惊略微张开嘴的样子, 像打猎时看到的从草丛中惊起的兔子, 毛茸茸的非常想抱在怀里揉圆搓扁了。 但卫侍中闹了几回笑话之后便学会了控制脸上的表情, 免得被其他人嘲笑。 刘彻只好拿出各种珍藏的稀罕东西去逗卫青,只为看到他的脸上露出那极为可爱的懵懂而又有些害羞的表情。 那些东西最后都变成了给卫青的赏赐, 全部堆在他的房间里。 刘彻将卫青带到了一处林地间, 吩咐他呆在原地不许动, 自己去带那个东西过来。 卫青乖乖地呆在原地, 身板站得挺直,如同他在军队中一般, 身上穿着的浅青色箭衣更将他衬托得唇红齿白, 纤细的身材犹如一株尚未长成的松柏。 风从山谷中吹来, 将草花的香气带了过来,小小的少年的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长长的睫毛微微眨着。 少年在等待, 并不知道他的陛下正躲在不远处的灌木后面观察他。 右边的草丛沙沙作响,卫青猛得转过头, 却发现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朝这边走来。 卫青吓得朝后面小跳了一步,又想起陛下临行前吩咐的站在原地不许动,他又缓缓地退了回来,只是右手警惕地按在剑把上。 那是一头苏门答腊犀牛,源自南越王向汉王朝献上的礼物。 刘彻一收到礼物就忍不住要去卫青面前显摆。 卫青之前从没见过犀牛,自然不知道这一身皮肤皱巴巴却坚硬如盔甲的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那身皮在带刺的荆棘上划过,竟然没有留下半点割伤。 这样的巨兽无疑会对刘彻产生威胁,而陛下刚刚说暂且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回来。 担忧刘彻回来会遇到这只巨兽,卫青也不顾对方底细,直接拔出了腰间长剑。 苏门答腊犀是犀牛里体型最小的,肩高比少年卫青矮上不少,但尽管如此它的身材仍然如一头大体型的耕牛。 刘彻看到卫青马上要挥剑斩犀牛了,担心卫青和犀牛冲撞中受到伤害,毕竟它头上顶着两个尖角,以它的体重撞过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刘彻不再躲在灌木后面偷窥,而是从先前隐蔽的地方走了出来,冲卫青喊道:“卫青,过来。” 卫青看到刘彻走了出来,顿时慌了手脚,原本气定神闲的姿势也变成了担忧和不安:“这里危险,陛下先别出来,等臣将这异兽收拾了。” 刘彻看卫青如用漆食盘上所绘的炸了毛似的小狸猫一般,奶凶奶凶的,顿时觉得他更可爱了。 好在刘彻动作飞快,在卫青即将和犀牛展开殊死决斗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将卫青捞在了怀里。 “陛下!”卫青一声惊呼,连忙回头去看刘彻。 刘彻从背后用两只手将卫青紧紧抱在怀里,用武力强行制止了他仍想要忠心护主的挣扎。 “嘘,噤声。”刘彻在卫青耳边轻轻吹起,调笑道,“别惊了犀牛,它没有受到攻击的时候是很乖的。” 刘彻一边说着犀牛很乖,右手却暧昧地抚摸着此时乖巧呆在原地不动的卫青。 感觉怀里的少年脸颊渐渐红了起来,炸毛的小狸猫瞬间安静了下来。 卫青感觉身后贴着刘彻温热的胸膛,而刘彻熟悉的气息就在他颈畔,惹得他心跳都乱了拍子。害羞的同时理智重回了卫青的头脑,他开始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开口问道:“这个叫做犀牛的异兽就是陛下说要给我看的稀罕东西吗?” “答对了,回去朕要奖励你。”刘彻重新庄重起来,毕竟这是他也还是个有几分孩子气的少年天子罢了,此时用格外欢快的语气向卫青显摆,“这是南越王献上来的礼物,整个长安城就只有我这儿有一头,你看它长得多么憨态可掬。” 卫青反复打量着眼前的小怪物,愣是没看出来它哪里可爱了,反而不解风情地问道:“这个能骑着打仗吗?” “噗嗤——”刘彻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带卫青来看犀牛,卫青心里却还惦记着打仗,这份敬岗爱业让刘彻心里很是受用。 卫青却以为刘彻在笑话他,急得连忙为自己辩解:“陛下不是说它头上有两个犄角吗?说不定可以用来冲锋陷阵,而且它身上的皮很厚,可以抵挡刀枪,相当于披了铠甲,用来对敌既能防御,杀伤力又大。” “你知道它杀伤力大,刚才为什么那么不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要拔剑冲上去?” 卫青小声说:“臣是担心陛下……” “卫青如此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不过这犀牛走路很慢,不能用来打仗,只能豢养起来欣赏。”刘彻挽着卫青的手走到犀牛旁边,和他一起观赏起了犀牛。 苏门答腊犀有圆滚滚的屁股,小尾巴在后面一甩一甩的,看到有人前来,还歪了歪脑袋,乌黑的眼珠盯着卫青好奇地打量。 刘彻以一个文学家的语言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犀牛,卫青觉得自己被陛下说服了,这犀牛细看还是蛮可爱的嘛。 说好要赏给卫青的礼物却在工匠精打细造后,过了很久才送了出去。 是以那头苏门答腊犀为原型做的铜酒尊,工匠认真观察犀牛,将它的形态铸造得惟妙惟肖,连身上的褶皱都非常逼真。 作为一件皇家工艺设计的精品,犀尊身上布满精美错金银云纹,显得大气奢华。而眼睛由黑色料珠打造,看起来仿佛真的在看人一般,脸上带着一股淘气的表情。 犀尊的腹中是空的,里面装满了香醇的美酒,刘彻送出去的时候说:“这犀尊和里面的酒是一块赏赐给建章监的,收到赏 - 分卷阅读122 赐必须要喝完。” 不胜酒力的建章监当晚就喝醉了,至于喝醉后发生的事情,则只有这尊后来摆放在建章宫的建章监居室里的犀尊见证了。 后来小侍中成长为了大将军,这犀尊就随着他办公地点的转移换到了未央宫里。再后来大将军的许多随身东西都进了茂陵旁那座山形的高大封土里,犀尊却被天子留了下来。 后来的后来,霍光在主持先帝葬仪的时候发现了这座犀尊,它便和刘彻其他豪华的陪葬品一起进了茂陵,当两千年的时光过去,它重见天日的时候,人们已经不知道它身上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谁也不知道,有那么一小段温情的画面,留存在了它乌黑的眼眸里。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假如国宝会说话之后诞生的胡诌脑洞 算是小甜饼吧 第91章 元鼎六年o8 公孙贺被刘彻这穿越时空的道歉吓得一头雾水,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却被刘彻地扶住了。 “子叔。”刘彻情真意切地说道, “我们本是一家人, 你不用这么害怕。” 公孙贺还想再说什么,卫青走过来安慰道:“陛下是真心这么说的, 这些年辛苦你了,大姐夫,三姐夫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看着刘彻和卫青交换目光短暂对视, 公孙贺莫名被发了狗粮, 但好歹在卫青的一声“姐夫”下放轻松了不少。 也对, 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是卫青的姐夫。 “今天请子叔来仲卿这儿赴宴,为的也是讨论一下家里小辈的培育。”刘彻自然地将话题拉扯到这。 作为平时就特别关爱孩子的好爸爸, 公孙贺此时便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滔滔不绝起来。 卫青也借机附和道:“我家的卫伉也颇为让人不省心, 小小年纪居然坐法失侯, 虽然陛下开恩,保留了他的部分封户, 但家里这些孩子也不能这么惯下去了。” “说的是。”公孙贺简直被卫青说到了心坎上, “所以君孺常央我送敬声去北军历练, 仲卿你看这是不是合适……” 正好刘彻也在这儿,公孙贺就大胆开了这个口。 “光送北军哪行啊。”卫青笑着拍了拍公孙贺的肩膀,“正好我的老部下苏建在代郡做太守, 我把敬声和伉儿都送去边关历练几年吧,回来做事情也成熟些。” 正在吃瓜看热闹的公孙敬声差点噎着,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跟着长辈来舅舅家吃个饭而已,转眼怎么就被安排上了? 公孙贺一听非常高兴:“仲卿有心了,就按你说的办,他们表兄弟在一起也可以互相照顾。” “卫伉,公孙敬声,你们两个小子过来。”刘彻坐在主席唤道。 卫伉和公孙敬声明白刘彻有话要吩咐,连忙上前跪在那里。 “仲卿说的话你们别不当一回事,你们的表哥去病像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将军了。”刘彻语重心长地说,“只可惜去病去得早,他的嗣子尚且年幼,仲卿现在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好,你们自己要多努力,早点扛起家族的责任才行。” 一番话说得卫伉热血沸腾:“臣一定铭记陛下的教诲,争取早日为阿翁分忧。” “伉儿懂事了。”卫青欣慰地看着卫伉,上辈子他死后没有能够护住这个儿子,这一次要保他平安。 “朕可是对你们寄寓厚望,不过你们到底能不能成器,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朕手下不养废物,有多大本事,给你们多大场地。”刘彻吩咐道,“此去边关,要多多提升自己,等到年底的时候记得滚回来给你们的父亲还有朕汇报。” 公孙敬声心里还是有野心的,此时也斗志满满:“臣定不负陛下和舅父的期望。” 送走了老怀欣慰的公孙贺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刘彻这才站起来说:“刚才为了不在子叔面前露出破绽,我都不敢站起来。” 卫青笑了起来:“我看他非常紧张,根本没空发现陛下有什么地方不对。” “如此这般,这两个小的总该让我们省心了吧?”刘彻伸了个懒腰,他扮演了一个时辰的心灵导师,此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散发着圣光。 “我已经特地写信告诉苏建了,他为人正直,教导出来的三个儿子都品行端正,相信伉儿和敬声在他麾下能受益良多。” 从渭水边送走卫伉和公孙敬声没几日后,从未央宫里传来了好消息。平阳公主找到了上辈子构陷过太子的几个小人,这些人本就是隐隐苟且之辈,被平阳公主随手设置了几个陷阱,全都犯了错被处理了。 公主更是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串躲在背后的人,更是沿着线索找到了此时尚在宫外穿着开裆裤的苏文——鉴于他还太小,无过错就被杀掉违反了系统对重生者的限制,平阳公主只好告诉刘彻和卫青,她派了人随时盯住苏文,如果看到他落水之类的意外绝对见死不救,若是他再有一星半点的异动,直接恁死没商量。 刘彻更是给姐姐列了个清单,平阳公主在宫内和朝堂上,刘彻带着卫青到处跑封国和民间,将大小隐患都各个击破,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江充还未处理了。 江充上次被刘彻坑了一回车马,很是捐了不少财物到北军。刘彻还记得自己放狠话要让江充真的大出血,于是给平阳公主递了话,让她派江充出使匈奴。 使团在长安城准备出发,没发现里面混了两个陌生的面孔——正是乔装打扮的刘彻和卫青。 卫青参考了上个世界张贺的变装,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常年行走西域经商的络腮胡汉子,而刘彻则扮成了一个和他形影不离的胡姬。 两人加入使团的理由非常充分,汉使需要会讲匈奴语的翻译,而长期混迹西域的商人和本就出自沙漠地区的胡人女人,便成了极好的借口。 刘彻这次亲自走一趟,还是因为在意当初巫蛊之祸在长安城出现的胡巫,这些胡巫跟着江充没少跳大神,基本上是江充想诬陷谁就让胡巫先出来装神弄鬼,在太子宫发现的巫蛊偶人也是这些人事先带进去诬陷的。 那么这个江充,在当初极其复杂的事件中,到底有没有和匈奴势力想勾结,将他们引入长安,这是刘彻想要搞清楚的一件事。 卫青当然不会放心刘彻一个人深入匈奴腹地,于是跟着刘彻,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使团。 江充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进入匈奴境内之后随意行动。也许是元鼎六年实在太早了,刘彻他们并没有发现江充有通敌的行为,但是在离开前的一个晚上,卫青半夜被刘彻拉出帐篷看月亮,却意外看到一条黑影鬼鬼祟祟闪进了江充居住的帐篷。 “过去看看。”刘彻连忙示意卫青。 第92章 元鼎六年o9 - 分卷阅读123 来的是一位匈奴人,带了不少礼物, 和江充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这江充装得人模狗样, 背地里竟然会讲基本的匈奴语会话。 不过那会江充到底年轻,他也是左右逢源, 给自己留下不少线而已,他收了匈奴人的好意,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牵上线。 但江充收取匈奴财物已经是事实, 有了这个, 还怕不好整治他? 于是那个来送礼的匈奴人离开帐篷后在草地上没走多远就会一个长相美艳的胡姬拦住了。 “你有什么事?”那人好声好气地询问。 刘彻一手拿着鞭子, 一手握着匈奴的短刀,冲着来人挑眉一笑:“打劫的。” 在返回边境的路上, 卫青故意引来了一小群不成气候的草原狼, 将使团吓得大晚上狂奔, 天明就换了路线, 取道代郡。 卫青在匈奴境内打仗从不迷路,除了天生方向感强之外, 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群众工作做得好, 在匈奴境内游牧的牧民里, 有不少他安插着的汉军的桩子。 这些人平时勘绘草原地形图,也能替汉军快速传达消息,到了打仗的时候, 就变成从当地征集来的向导。 汉使团在一处牧民暂居地歇息,要些吃食补给的时候, 卫青熟门熟路地带着刘彻绕道一处不起眼的帐篷前面,在门上扣了三下。 一位年迈的老妪推门出来,她脸上有些明显的汉人特征,向卫青问道:“这位客商要些什么?” “有没有新鲜的羊奶,给我们挤些,我夫人吃不惯这里的乳酪。”卫青挽着刘彻的手臂,颇为自然地说道。 “两位进帐篷坐吧。”老妪自己出来,将卫青和刘彻让了进去,自己拿着一个陶罐,出去羊圈挤奶去了。 帐篷不大,里面堆满了东西显得逼仄,刘彻环视四周,发现墙上挂着一把已经有点生锈了的汉剑,木架子上也摆着几件从汉地来的鎏金动物铜摆件,看工艺并不像是普通牧民用得起的。 老妪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羊奶走了进来,刘彻接过喝了一口,看似不经心地问道:“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这些东西是你的?” “我丈夫早死了,家里还有个儿子,便我把接出关居住,这些都是他放在我这儿的,他平时带着妻子在这一带草原游牧,铜器有些重都不带在身边。” “这把剑看起来是统一浇铸的吧?上面还有个标记,我好像看到大汉的军队里也有这个……”刘彻继续试探。 被一个胡姬询问,老妪有些警惕地看向他,眼睛转向别处:“许是我儿从外面的商人那买的吧,我一个老太婆能懂些什么呢。” “夫人莫要惊慌。”卫青笑着揭开了脸上的假胡子,“太阳从阴山上升起来,其所照之地尽是汉土。” 这是一句暗号,老妪看着卫青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突然记起这是儿子给自己看过的画册上的第一页:“你是……车骑将军?” “我还记得夫人的儿子李强,在龙城一战里和匈奴人力战,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一条腿。”卫青语气柔和地问道,“他现在还好吗?” 从卫青还是卫侍中的时候,他就开始往草原上埋钉子了,到了他正式出征时,这件事就做得更加熟练。每次打仗都有些人永远得留在了关外广袤的草原上,还有些人受了严重的伤,无法再呆在军队里。 很多人拿了丰厚的赏赐回家种田,还有一些对大汉忠心耿耿的老兵仍然想要发挥余热——他们的兄弟、战友牺牲在战争中,他们的爱恨、血泪已经永远地撒在了戈壁荒漠,就算断了腿、残了疾,也要继续再为汉匈战争做些什么。 卫青将这些人召集起来,编了号,安排在塞外,混入牧民之中,成为了大汉扎在匈奴和边境土地上的钉子。每个人临行之前都在卫将军这里报过到,卫青也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脚下坚守的土地。 每到过年的时候,卫青还会让长史从自己俸禄中拨出一批钱款,给他们购买礼物,老妪帐篷里摆放着的鎏金铜器便是出自其中。 李强是军队里出去得比较早的一批了,因此他的母亲还只知道卫青是车骑将军,不知道这位车骑将军已经当上大将军好些年了。 老妪有些激动地站起来说:“将军,我的儿子很好,他每天傍晚都会回来看我,给我带一些草原上的吃食。” “那就好。”卫青将一个小巧的锦囊塞到老妪手里,“这个麻烦你到时候交给他。” 老妪点点头,熟练地将锦囊藏在了袖子的夹缝里。 卫青带着刘彻起身离开,临走时将一块金饼放在桌上:“这是那两碗羊奶的费用,夫人收好。” 在汉使团的车马缓慢地朝上郡边关前行时,李强已经连夜快马加鞭来到了汉地,还通知了自己另外一名老战友赶到关押那个匈奴人的地方把人也捆了过来。 苏建收到了藏在锦囊里的这封密信,天还没亮就带着卫伉和公孙敬声埋伏在靠近边关的山口。 “汉使止步。”汉军在路上临时设了哨卡,拦下了江充的车驾。 江充有些意外地走下马车:“怎么回事?我是汉使,手持节仗如同天子亲临,你们这些莽撞军汉怎敢冲撞使团?” “这是大将军的意思。”苏建一脸严肃地上前,“我们收到密报,说有人借职务之便,收取匈奴人的贿赂,所以要开箱验看。” “你敢?!”江充心里一惊,面上却半点不显,“这箱里放的都是献给陛下的礼物,便是太守也不能轻易开启吧。” 卫青和刘彻交换了一个眼神,刘彻上前一步,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我是陛下御封的直指绣衣使者,奉命跟随使团出行,查看官员是否有失职,我亲眼所见,对江充的指控属实,太守还不将他速速拿下!” 这绣衣使者还是上辈子给江充的官职,这会被刘彻便宜行事拿出来扯大旗。 江充本来还想着糊弄过去,这一直跟在使团里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绣衣使者彻底让他慌了神,便想着要朝山上逃窜。 卫伉和公孙敬声看到表现的机会来了,争前恐后策马上前,将江充逮了过来。 苏建命人将那名被卫青刘彻他们绑架的匈奴人带了过来,按照他的指认在使团的货箱里找到了所说的礼物,人赃俱获,自然是捆了由两个年轻校尉押送往长安城下廷尉处理不提。 平阳公主自然不会轻易绕了此人,和刘彻一合计,将京城排的上号的酷吏都拉到廷尉来了个走马观花,江充受到了自己上辈子整治别人的那些个酷刑,最后不得不将罪证全部招认。 挑了个长安城放晴的好日子,江充被拉出去斩首了,他的家人全部流放边远地区,终其一生都不能踏入长安,比起上辈子全灭的结局倒是好了 - 分卷阅读124 一些。 至此,修改时间线的任务已经接近全部完成,还差最后一点就落在卫青倒霉的朋友公孙敖身上了。 卫青知道自己顾念公孙敖在他未发达时的救命之恩,平时对他多有照拂,但照拂得了一时,照拂不了一世。公孙敖打仗能力不行,出征没有卫青带着容易掉链子,到了天汉四年,刘彻终于忍不了他,在和匈奴左贤王交战的时候战损过多,回朝之后被刘彻判处死刑,太始元年,因为卷入其妻子的巫蛊案中,被腰斩而死。 想要拯救公孙敖将来的命运,就不能让刘彻再赶鸭子上阵了。所以卫青约公孙敖去以前年轻时常去的酒肆饮酒,喝到半酣的时候吐露心声,说自己将来也没几年好活了,自己活着能拉一把便是一把,但自己死后呢?天子连他卫家的旧情都不一定会顾念,还会顾念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的朋友吗? “一旦你犯下大错,就是大难临头的日子。”卫青不无忧虑地说。 公孙敖听完,借着酒意,抱着卫青嚎啕大哭,搞得卫青自己原本还有几分卖惨的表演成分,现在却真情实意地伤心了起来。 “那我该如何是好?”公孙敖知道卫青是为他好,但以他耿直的头脑却想不清楚要怎么对付这个难题。 卫青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旧友的肩膀:“有一天我离开人世,兄长还是及早脱身吧,苏建在代郡做太守做得不错,这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公孙敖觉得有理,但对于卫青对自己的寿元预估很不同意:“我比你年长很多,要离开也是我走在前面。” 卫青有些忧郁地看着他:“世事难料,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离别。”他想起如果公孙敖这里是修改世界线的最后一个部分,那么他应该很快就和好友分别了。 公孙敖受不得卫青这样恳求的眼神,连忙点头答应:“不过兄长答应你,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按照我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的吩咐做。” 卫青这才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苏建:停车,临检查酒驾 江充:p 下章就要完结了,感谢大家这三个多月的陪伴,么么哒[心] 第93章 元鼎六年1o 公孙敖喝得烂醉,卫青让自家等候在外面的马车先送他回去, 自己准备在夜色微凉的长安大街步行回家, 一抬头却看到一辆公主府华贵的马车停在路边。 刘彻照例穿着一身男装从马上跳了下来, 拉起卫青的手:“我来接你回家。” 是啊,回家……卫青有一瞬间恍惚, 任务完成了,也是到底他和刘彻要回去的时候了。可是会回去哪里呢?他的心里却没底。 坐在马车里,刘彻忍不住握着卫青的手抱怨:“怎么?见公孙敖难过了?你们两个大男子, 喝酒就能有这么多话讲?” 这话里的醋味怎么那么大呢? 夜晚的马车里只悬挂着一盏小巧的提链铜犀牛灯, 里面的灯光透过犀牛圆滚滚的肚子上的镂空照射出来,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昏黄而暧昧难明。 看着灯光下刘彻顶着公主的脸醋意弥漫,同样也喝高了的卫青顿时胆大了几分, 伸出手摸了摸刘彻的脸, 笑道:“你这话说得, 怎么好像盘问夫君老相好一般……” 刘彻眼睛一瞪, 喝多了造反了不是?他虽然现在处在女子体内,但该有的气势半点不输, 立刻扑上前去身体力行地让卫青好好感受一下谁才是夫君。 然而……喝醉酒好的卫青心里根本没有“让着点陛下”这个念头, 他是武将, 本来力气就比刘彻本体要大,此时更是轻而易举地反客为主,将刘彻亲得气喘吁吁。 刘彻心里一半觉得不服气, 一半觉得这样的卫青更加令人心动神摇,两个半边互相打仗了一会, 最后还是决定顺应感官的享受,搂着卫青“再来一次”。 这么一来,车厢里的热度顿时有些上升,等到了长平侯府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按奈不住了,只好狼狈地分开。 “等换回来,我一定要好好……”刘彻不悦地嘀咕着。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幻化的小人突然浮现在两人面前:“恭喜两位,修改时间线任务已经圆满完成,请问你们是选择马上回去,还是逗留一夜才回去?友情提醒,马上回去可以继续刚才的事情哦。” 刘彻就算色令智昏也不会选择马上回去,他皱着眉头对系统说:“当然是逗留一夜再回去。” “好了,如你所愿,希望你们在这个时间的最后一个晚上玩得开心,我会在天亮后的第一个时辰来接两位的。”说完系统飞快地消失了。 被系统这么一闹,卫青的酒也醒了大半,他昏昏沉沉地想,要回去了吗?又有些难过得想,要离开这里了吗? 刘彻看懂了他的神情,用手在卫青背上安抚了几下,正想说上几句,却觉得眼前一阵扭曲,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椒房殿内,和卫子夫四目对望。 “陛下,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灯下的卫子夫一如记忆中一般柔情似水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刘彻吓得弄翻了手中的酒盏。 最后的几个时辰,他竟然和姐姐换回来了! 这边真正的平阳公主对着卫青幽幽得开口:“夫君,这些天和我的弟弟玩得开心吗?” 卫青:“………………”剩下的一半酒也吓醒了,他马上反应过来情况,开口问道:“公主,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吗?” “是的,我还有一夜时光就要离开这里了。” “真巧,我们也是。”卫青有些局促。 “我感觉到任务完成后,正要找你三姐话别,结果就和弟弟换回来了。”平阳公主镇定地说,“反正都回来了,不如先去见见孩子们。” 刚好卫伉这天回了长安城,卫家三个小子都在长平侯府歇息,曹襄去世之后独子曹宗也由平阳公主养在府上。 卫青和平阳公主把孩子们都召集起来,细细叮嘱,把以后的注意事项都交代了一遍。 不久后,宫里便来人传召:“陛下有诏,请长公主和大将军带着家人进宫一同团聚,已经在柏梁台上设了夜宴,共度这美好时光。” 平阳公主笑了起来:“看来我这弟弟很是黏人,一刻也和将军分不开。” 卫青在公主面前不好意思,又不好反驳,只好找个借口去看车马准备的情况了。 柏梁台此时灯火通明,远远看去犹如天上仙人的空中楼阁。虽然这座高台以后会毁于火灾,但刘彻顺手加强了此处的防火,又特别强调了火灾那几日加强巡逻,有人值夜,想来这一世不一定会成为灰土。 卫青坐在刘彻旁边的酒席上,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灯光下带着笑容,彼此交谈、敬酒,在这个 - 分卷阅读125 全新的时间的河流中,他们将不再遭遇一遍曾经的苦难,每个人都会获得幸福的结局。 宴会最后,刘彻举起酒杯向大家祝酒:“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今后我们会在这流逝的河水中彼此分开,但总有一天会再相聚于远方,让我们共同举杯,为了即将到来的分明和以后的再会。” 在座的人里,只有卫青和平阳公主听懂了刘彻的意思。 将这些人送走之后,平阳公主准备走过去和卫子夫说话,卫青和刘彻先走过来话别。 “子夫,以前朕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拿这杯酒向你赔罪。” 卫子夫听到刘彻的话,有些惶恐,正要伏身请罪,却被卫青拦住:“三姐就让陛下喝了这一杯吧,不然他心里过意不去。” 卫子夫有些疑惑地看向卫青,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在刘彻面前更加放松和随意了,并且不明白卫青这句话和刘彻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卫青朝刘彻使了一个眼色,刘彻连忙说道:“你们姐弟慢慢聊。”然后赶快躲去找自己的姐姐去了。 平阳公主看到逃也似过来的弟弟,嘴上说道:“以前做了对不起人家娘俩的事情,现在话也不敢多说了。” 刘彻摇了摇头,他其实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些他应该说道歉的辜负的、冤屈的人们都死在了过去了,而这个世界里的人们又是全新的,从未经历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卫青和卫子夫走到了柏梁台的栏杆前,从这里可以俯瞰未央宫华美的夜景,而西边的大部分土地,此时还是黑色的——建章宫并没有后世“度比未央”的规模,只是隐匿在上林苑树林里稀疏的几点灯火罢了。 卫青又想起了他还是一个困在建章宫的幽魂的时候,卫子夫的灵魂向他告别的情景,此时正对着灯光下卫子夫那张鲜活的脸,时空的界限仿佛突然模糊起来。 “弟弟,陛下到底怎么了?”卫子夫还在疑惑刘彻方才的行为,扯着卫青的袖子追问。 “姐姐不用当一回事,只是我和陛下同时都做了一个他辜负了你的噩梦罢了。”卫青说道,“梦里我看到姐姐对我说,和陛下不复相见,我不知道现在还让你见到他是不是做得不好,不过既然梦里的事情还没发生,这个应该也不作数吧?”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不明白了。”卫子夫看到卫青的表情,总觉得那是个令人非常忧伤的梦,于是体贴地不再追问,“今晚难得全家团聚,不说这些不高兴的。” “说得对,扯这些干嘛呢。”卫青也笑了起来,“姐姐要是烦陛下,不理他便是了,只管看好据儿。” 说到刘据,卫子夫脸上的表情温柔了起来,深宫岁月,刘彻身边的美人来了又去,早已消磨平了年少时那份夫妻情谊,如今卫子夫最为挂念的便是她的孩子和家族。 “据儿……”卫子夫目光投向不远处,刘彻正拉着刘据在说些什么,一副父慈子孝的图景,看得她的笑容也进入心底了许多。 “公主好像还有话要和你说。”卫青看到平阳公主朝他这边频频颔首示意,识趣地挪开,“我也去找据儿说说话。” 刘据今年才十七岁,尚未成年,在刘彻和卫青这两个转了好几个世界的老人眼里还十分童稚。 “舅舅。”刘据看到卫青走过来便亲热地喊。 “陛下在和你说什么呢?”卫青随口问道。 “父皇在问我读书的情况,还教给我一些治国的诀窍。 卫青和刘彻交换了一下眼神,掩下眼底的那丝幽深,既然在将来不会发生巫蛊之祸,刘据应该会顺利继承皇位,无论这个世界里的“刘彻”在将来会教给他什么,但对于刘彻来说,这就是他对这个心爱的长子最后的叮嘱了。 想到这里,卫青忍不住拍了拍刘据尚且稚嫩的肩膀:“陛下难得亲自教你,你一定要好好听。” 刘据对着自己的父亲向来很是崇拜,此时星星眼地回答:“我都有好好记在心里。” 刘彻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絮叨,像个即将远行的老父亲一样扯着刘据说了一大堆,直到星斗西沉才停下来。 平阳公主送走了卫子夫回椒房殿休息,重新走到刘彻和卫青面前道别:“我先回去了,最后我还想再看看曹宗那孩子。” “我们应该还会再相见的……”卫青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也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该归去何处,不过总归都是一个地方吧?”平阳公主洒脱地笑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完便转身走了,夜风鼓着她红色的衣袖,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丹凤。 偌大的柏梁台上,如今只剩下三人。 刘据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他的姑母,他的舅舅和父皇,似乎都要向自己告别,去非常遥远的地方。 从灵魂深处升起的预感让他扯住刘彻的袖子,依赖又不舍地说:“你们要离开我们远行吗?” 刘彻忍不住摸了摸刘据的头:“据儿长大了,也该独当一面了,这次我和你舅舅出巡,监国的事务就交给你了。” “你和舅舅要去哪里?” “去泰山啊。”刘彻半真半假地哄道。他们这些已死之人,归去之所也应该是泰山府君之处吧? 卫青安慰道:“哪次封禅出巡不是回来的?只不过是短暂分别而已,我们不……不在的时候,据儿要照顾好自己和皇后知道吗?” 刘据懂事地点点头:“我会的,舅舅放心。” “你姑母说得对啊。”刘彻看向已经渐渐泛白的东方喟叹道,“离别只是为了日后的重逢,我们会再相见的。” 下了柏梁台,派人送太子回去歇息之后,卫青走到旁边一处侧殿,拍了拍窝在一张小榻上睡得人事不省的卫伉:“把你两个弟弟唤起来,走了,我们回家了。” 卫伉迷迷糊糊地起来,迷迷糊糊地把弟弟们拽上了马车,卫青站在车旁对自己三个小子叮嘱道:“你们日后要多多努力,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家里,迟早都要担起当家人的责任的。” 卫伉忙不迭地点头:“阿翁你放心,苏太守在边关一直夸我呢,你不信回头我让他写信告诉你。” “我信。”卫青笑道,只是这封信他是收不到了。 放下了车帘,也就算是最后的告别了。 在未央宫的宫门即将关闭之前,卫青和刘彻回头再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仿佛要将这些画面烙印在心底。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投射在北阙顶上的金色凤鸟装饰上,整个长安城仿佛从夜幕下苏醒,大街小巷都充满了活气,人声、车马声、狗吠声、鸡鸣声,此起彼伏。 浑身被白色的光芒包裹着,卫青和刘彻携手走向了那片未知的光明世界。 - 分卷阅读126 __= cp陈买x许钦,神棍骗子vs快递小哥,1v1,he,喜欢请收藏 第94章 番外二 雪白的房间,雪白的被子和修建得过高的床榻。 卫青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看起来质地不怎么好的蓝白横条单衣, 脑后枕着云朵般舒适的软枕, 看着头顶上一个巨大的白玉盘正在放出神秘的冷光。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充满了极穷和极富的矛盾结合, 卫青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不小心按到了一个小方盒子。 “叮咚——”清脆的响声从脑后响起, 卫青警惕地左右张望, 想要看清楚这个地方有没有安装暗器。 “卫将军醒了?”一个柔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紧接着走进一位看起来十分面熟的青年,青年头上理着短发, 穿着款式明显和大汉风格迥异的短袖上衣和用一种不知道什么布料做成的看起来质地硬挺的浅蓝色长裤。 “你是谁?”卫青问道。他和刘彻被一道白光从元鼎六年的“过去”带走后, 就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而刘彻又是不在身边。 想到离开时刘彻与他双手交握的热度, 卫青脸上一热,心里抱怨道, 说好的再也不分开, 怎么一睁眼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 刘彻就不见了呢? 此时和自己打招呼的人明显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对方俊秀的脸庞看起来似曾相识,但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 卫青忍不住揉了揉隐隐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怀疑是多次穿越带来的后遗症。 “将军不记得我了?”来人笑道,给卫青倒了一杯菊花枸杞茶塞到他手里, “这也不奇怪,毕竟我在现代有26岁了,将军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很正常。” 被对方这么一提示,卫青把他的脸往年轻再想了想,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张贺?” “是啊。”张贺点了点头。 “你和据儿在一起吗?这里是什么世界?”卫青追问。 “这里是我曾经居住的世界,我把它叫做现代,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未来世界吧。刘据和我在一块,不过他要照顾他父亲,所以委托我在这边。” “刘彻……呃,陛下也在吗?他再哪里,带我去见他。”卫青听到张贺这么说,脸上表情一时有些急切,他现在真的想尽快见到刘彻。 “可能是系统在传送的时候坐标有些问题,将军和陛下没有穿到一个地方,也是因为时空乱流的影响,所以你们会有短暂的昏迷,还好将军身体素质好,才三天就醒过来了。现在将军在山东济南的医院里,而陛下在首都北京。” 卫青从张贺话里的意思听出来,刘彻应该暂时还没醒:“我们现在动身去……北京?” “好的。” 卫青是和张贺一起坐高铁回北京的,从山东到北京只需要花费一个半小时。 看着窗外飞速向后面倒退的绿色田野,卫青这才反应过来,他和刘彻已经来到了一个比大汉发达得多的时代,根据张贺说,过去已经有两千多年了。 千年时光仿佛转瞬而过,周围的河山也不复旧日光景,好在还有张贺陪伴,让卫青不至于觉得特别不适应。 到了北京南站后,刘据派了个卫青意想不到的熟人来接。 看着带着墨镜,一副时髦模样开着雪佛兰的公孙卿,卫青不由得招呼:“公孙先生,看来你已经很好地融入这个现代世界了。” “大将军好久不见,还是这般精神。”公孙卿请卫青坐在副驾驶座上,“之前的穿越系统我研究得不太熟练,让将军和陛下受苦了。” “没什么,能和陛下经历不同的世界,也挺有意思的,这也多亏了公孙先生法术是真才实学,不知道先生现在哪里高就?” “他啊,现在香山上开了一家道观,平时有空就研究些法术,还加入了中国道教协会,快被协会里的一群人捧成专家了。”张贺笑着说,对于现代人来说,公孙卿这样的古典派道士无疑是很吃香的,他还能为协会还原汉代一些失传的占卜、占星、望气等绝活,在协会里的地位俨然是国宝大熊猫一般。 这车有四个轮子,外壳看起来是用精钢做的,跑起来偶尔还会发出轰鸣声,只要公孙卿转动一个圆盘就可以移动,而且还非常稳,一点都不颠簸。 公孙卿带着两人行驶出接客区,开上了一条架设在半空的道路,张贺向卫青介绍这个叫做高架。 卫青颇为稀罕地开车看去,满高架都是这种公孙卿所开的长得差不多的车子,偶尔还有和一个房子那么大的,下面两排轮子移动。 很快跃入视线的便都是林立的高楼,好多看起来比长安城最高的建筑柏梁台要高多了。 “这个是什么建筑?为什么这么高?” “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写字楼,在北京根本不算高。”张贺说道,“回头我带将军去看看北京的大裤衩。” “你们这里光写个字都要造这么高的楼吗?”卫青颇为惊讶,要是让陛下知道自己求仙建的高台完全被比下去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写字楼不是字面意思写字用的,而是给人们办公商务,当然也有人在楼顶住塔尖豪宅,不过有钱人一般不太流行住得太高。” 卫青:“???” 他看到张贺和自己说话 - 分卷阅读127 的时候摆弄了一下手里的长方形小盒子,盒子表面突然发出白色的亮光。 “这个不会是系统吧?”在之前的世界里被白光折腾过好几回,卫青心有余悸地问。 “不是。”张贺摇头,“这个是手机,通过这个可以和远处的人联络,我刚才联了一下网,和刘据微信上聊了一会,告诉他已经将您接过来了,他也及时告知了一个好消息。” “可是陛下醒了?” “您猜得真对,现在陛下正在医院做出院前的系统检查,京城的医院手续总是比地方的要复杂些,我先让公孙卿带将军去以后居住的地方,也好早些休息。” 原来张贺和刘据在解决完王莽之后,就从那个世界直接回到了现代,张贺回到了他穿越时的那一年,他的身份刚好是个开始走红的小明星,很快和刘据一起经营起了一家演艺工作室。 一年多的时候,靠着刘据曾经当过皇帝的经营管理手段,还有来到现代之后无与伦比的好运气,张贺这一年光片酬就进账四千万,再加上广告代言和综艺商演等零零碎碎的活,加在一起共计六千万。 刘据拿着这笔钱去投资,很快就让钱翻了三倍。这样等一年后刘彻和卫青穿越过来的时候,刘据和张贺手上就有了足够招待他们的资金。 张贺简单告诉了卫青关于刘据的成果,隐去了其中辛苦的部分,对卫青说:“不过现在北京房子可不便宜,我们这点钱也就够三环外给您和陛下买个小四合院,和未央宫比起来是挤了点,这儿就算明清皇帝居住的故宫也只是未央宫的六分之一,只能让陛下将就一下了。” “我们之前穿越的时候连山洞都住过,这个不算什么。”卫青说道。 张贺带卫青前往的四合院位于三环靠近四环的地方,周围绿化很好,绿树掩映下露出两进青瓦灰墙的双层小楼房,车子要统一停在外面的停车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进去,相对独立的一户就是了,门口还有两对石狮子。 公孙卿将他们放下车之后就开去医院接刘彻和刘据父子俩了,只剩下张贺带着卫青从正门开锁进去。 四合院里面有一个小天井,花圃里种着一些玫瑰花,东侧有一口水井,上面搭着竹架子,可以看到下面爬出一些细嫩的幼苗,是刚种下去不久的葡萄秧子。 卫青想起了之前在穿越到唐代那一世的时候,化为鬼魂的刘据就想要看到院子里的葡萄长成,现在他应该能达成心愿了。 “西厢我和刘据留了房间,不过我们平时为了上班方便都住在市中心,我现在的身份偶尔也有狗仔偷拍,所以你们还是住在这里,免得被闲杂人等骚扰到。”张贺介绍道,“房间外面看起来和大汉区别还是蛮大的,但里面的装修都是汉式风格,这是刘据特地设计的,希望你们能住得习惯。” 主卧是一张红黑色调的檀木大榻,张贺一进门便按了墙壁上的一个东西,那头顶玉璧一样的圆盘发出了柔和的白光。 “这个是日光灯,现代不常点灯了,不过刘据觉得两位如果想要怀旧……”张贺用手一指摆在博物架上的几件青铜器,“他从潘家园那边淘了几件仿古的铜灯、铜香炉之类的,都可以使用,真品现在都价值连城摆在博物馆里了,我们可买不起,不过将军和陛下如果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周六陪你们去首都博物馆参观,那里还有从陛下陵墓出土的精美铜犀尊。” 床头摆着一本日历,卫青伸手够过来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公历二零一八年·农历戊戌年,八月八日,农历六月二十七”。 “你看的这个是我特地买的陕博日历。”张贺惋惜地笑了笑“可惜他们只做了唐代,没有做汉代的,不然还能看到您家的金香炉。” 在陌生和新奇中,卫青的现代幸福生活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对追完这篇文的小天使们的回馈,这个现代番外将在二零一八副本替换完之后免费周更,更新直接发在作者有话说里,不会产生新的买v费用,大家到时候记得观看(ps:更新到第几章会在内容提要里显示) 新文《我在秦朝送快递》已经开始连载了,麻烦大家收藏关注一下哦,谢谢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