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当自强 卷三》 第1章 【注: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客服。】 【正文开始】 早上是被街上的爆竹声吵醒的,想起今儿是大年初一,自己如今有了徒弟,两个小徒弟势必要来磕头拜年,这是规矩,忙一咕噜爬了起来。 打开门就看见梅大,正提着热水往浴房里送,想来知道安然的习惯,昨儿晚上没来得及,今儿早上必然要沐浴。 安然忽然觉得,身边有这么个男人真好,见他身上仍穿着以往的旧衣裳,不禁摇摇头,想着回头自己是不是跟狗子娘学学针线,也给他做身衣裳。 即便昨儿晚上没怎么睡,泡了热水澡之后,安然也觉得格外有精神,知道狗子跟顺子会来,便没穿昨儿那身嫩粉的衣裳,而是换了身素青布的。 却不想,梅大看见自己换了衣裳,却摇头在自己手上写:"不如昨儿的衣裳好看。" "今儿狗子顺子要来磕头呢,我穿成那样,哪像个师傅的样儿。" 梅大点点头,在她手上写:"以后穿给我看。" 安然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这家伙经了昨儿,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即便仍然不怎么说话,可说出一句来就忍不住叫人脸红。 忽瞥见狗子顺子在月洞门外探头探脑的,不禁道:"来了不进来,在外头做什么?"两个小子这才走了进来,刚要跪下给安然磕头,却被安然止住:"你们俩跟我进来。"说着自己先进屋了。 两个小家伙互相看了一眼,忙跟了进去,梅大也在后头跟着进了屋,两个小家伙一进来就发现堂屋正中的桌子上,摆着师傅的刀盒。 安然看了看桌上的刀盒,目光颇为复杂,直到如今她也想不出为什么安家祖传的厨刀,会在师傅手里,并且师傅还传给了自己,若说冥冥中自有注定,那么自己到底是谁,安家的老祖宗还是后世的安然? 即便所有事情都想不清楚,这把厨刀是她安家世代相传的宝贝,却错不了,爷爷说过,这把厨刀就相当于安家的列祖列宗,所以始终供在安家的祠堂里,接受安家子孙徒弟一代一代人的叩拜,这是安家的传承。 安然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站起来看着俩个小家伙:"既拜了我为师,就得给咱们祖师爷磕头,跪下。" 两人忙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 安然方坐在正中的椅子上,两人又给安然磕了头,敬了茶。 安然吃了茶放到一边:"既拜了我为师,就要教你们成材,你们需紧记,做厨子,先得学会做人,立身正,才能学好手艺,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厨。" 两人垂首听着,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激动,虽说之前就是师傅的徒弟,却没有今天这种切身的认同感,桌子上那把厨刀,俩小家伙都知道代表着什么,那是天下第一厨郑春阳的厨刀,也是他们的师祖,今儿拜了这把刀,就相当于正式入了师门,也正式成了厨行里的人。 两个小家伙一个想给憋屈死的爹争气,一个想继承爷爷的遗志,成为一名御厨,以前只是想,今儿方才感觉,只要好好跟着师傅学手艺,终有一天能做到。 安然话音刚落就听外头梅先生的声音:"倒要恭喜郑老头儿得了两个小徒孙。" 安然忙起身迎了出去,扶着梅先生进来上座:"刚安然还跟梅大哥说,一会儿去先生哪儿拜年呢,怎么先生倒先过来了。" 梅先生扫了梅大一眼,目光闪了闪:"不瞒你这丫头,今儿我放了厨子的假,让他家去陪老婆孩子过年去了,来你这儿不为别的,就为了蹭口好吃的,丫头今儿可是过年,你那手艺也该拿出来让我这个老头子好好见识见识才是,咱们也别南菜北菜,就捡着你拿手的做几样,让老夫开开斋。" 高炳义不禁笑了:"先生您这话说的,安姑娘的厨艺,做什么不是拿手菜啊。" 梅先生也笑了起来:"这倒是,得了,你瞧着掂量吧,总之,这个年老夫就在富春居过了。"说着看向梅大:"你这小子如今人大心大,回来了怎也不去老夫哪儿点个卯,却直接跑来了富春居,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合着,你这小子也留不住了。" 老先生一句话,梅大倒是没什么,安然却满脸通红:"我去收拾菜。"莫头跑了,狗子顺子忙跟去打下手,高炳义也去了,一时屋里就剩下梅先生主仆。 梅先生看了梅大一眼:"想好了?" 梅大点点头,梅先生看了外头一眼:"先头只道就是个小丫头,不想是这么个人,倒叫老夫不得不佩服了,你们都说这丫头心大,她是心大,可她应该心大,她的心大才能容下整个厨行,才能压下南北厨子之争,让他们和平共处,老夫如今方才知道,郑老头为什么收了这么个小丫头,也只有这丫头才能继承郑老头的衣钵,只有她才能把郑老头想了一辈子却始终未能做成的事,做成了,你如果要她,就需知她不是寻常女子,她的心大是因为眼界宽,若不能包容,倒不如放她自在。" 安然并不知道梅先生跟梅大说什么,她正沉浸在刚恋爱的小心思里做年菜呢。 安然发现,自己做菜的心境跟过去不大一样了,过去只是想着怎么把这道菜做好,如何搭配?如何调味?才让食客满意,只要用心做就行了。 但今天不太一样了,就好像昨天包饺子的心情,一想到这些菜梅大会吃,心里就忍不住冒小泡泡,这种心情让她更为用心,并且,不自觉的斟酌着梅大的口味,做菜竟然做出了一种甜蜜幸福的感觉。 沉浸在甜蜜里的安然,连两个小徒弟跟高炳义都顾不上了,根本忘了自己每次做菜都要讲解,只是闷着头做。 第2章 高炳义这才知道,原来安然每次做菜都是刻意放慢了速度,这才是人家的正常水准,而且,安然这次做的菜,看似眼熟,却又不像自己熟悉的那些。 见安然闷着头做,也不好问,只一边儿打下手一边儿暗暗把做法记在心里,等菜做得了,也差不多晌午了。 临近晌午,开始落雪,雪不大,也没有风,便不觉得冷,安然便叫狗子顺子把桌子摆在了中庭的穿堂内,前后打开,颇为敞亮,多放了几个炭盆子,也不觉得冷,可以一边儿赏雪一边儿吃饭。 桌子刚放好,就听外头一阵热闹,以钱弘冯继为首的兖州府八大馆子的东家,除了燕和堂的刘成都来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年礼儿,有点心,有水果,有酒……还有提留两个大肘子的。 之前安然把梅大写出的菜谱,叫狗子顺子挨个给他们送了过去,转过天这几位东家就叫伙计抬着大礼来了,说要谢安然。 安然坚决不收,自己这么做又不是为了这些好处,只这些东家却不干,非说安然帮了他们大忙,这点儿礼实在不算什么。 白等安然说若是送礼就把菜谱拿回来,这些东家才不得不回去了,知着安然这份情,大年初一就都跑了过来,大礼不收,伴手礼总要收吧。 安然没辙,见都是小东西,便让顺子狗子接了过来,正赶上,自然要让到桌子上吃饭。 这几位东家本来还想客气客气,却一见桌上的菜,客气话就咽了下去,这菜瞧着当真热闹,一瞧就带着几分年味儿,比自家的不知强了多少,琢摸着回头找安然要个菜谱回去,放到馆子里一定好卖。 钱弘笑道:"今儿本说来给姑娘拜年的,倒便宜了我们几个这张嘴。" 梅先生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几个倒跟商量好的一般,怎都赶今儿过来了?" 冯继嘿嘿一笑:"可没商量,这不上回送礼姑娘不收,逢着过年,怎么也得来给姑娘拜拜年,倒不想,都是这么打算的,在门外头正好碰上。" 安然忙道:"诸位都是安然的前辈,本该着安然登门给各位前辈拜年的,倒先劳动诸位前辈过来,实在不该。" 冯继摆摆手:"姑娘就别客气了,姑娘是郑老爷子的亲传弟子,若论辈分,不说姑娘,就是姑娘这俩小徒弟都是我们的前辈呢。" 冯继这倒是实话,郑老爷子是厨行里顶尖的存在,论资排辈,高出冯继等人好几辈呢,安然作为郑老爷子的弟子,辈分自然也不一样了。 钱弘:"可不是,咱们厨行里不论辈分就论手艺,可不管论辈分还是手艺,姑娘都是当之无愧的前辈。" 安然脸有些红,:"前辈们取笑了。" 梅先生见她一张小脸粉中带红,竟比院子开的正盛的那株梅花还要娇艳几分,不禁瞧了梅大一眼,也难怪他如此,这丫头的确生了个招人的模样儿,只这性子软中待硬,却不好消受,瞧上这丫头,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却也不忍见小丫头困窘,笑了一声替她解围:"你们几个老东家合在一起好几百岁的人了,她一个小丫头哪儿禁得住你们夸,得了,大过年的,既来了老夫这富春居,就都坐吧,丫头这菜今儿做的热闹,倒要听听有什么讲头没有?" 狗子跟顺子俩人忙抢着道:"还是先生有学问,师傅做的这几个菜,不光好看好吃,名儿更吉祥呢。" 狗子指着第一道上来的鲢鱼头炖豆腐:"这是鸿运当头。" 钱弘笑了起来:"果真是鸿运当头,好彩头。"指着旁边一道栗子鸡:"这叫什么?" 顺子嘿嘿一笑:"这是大吉大利。"然后利落的挨个指给大家:"这个冬瓜盅里有冬笋,香菇,蘑菇,叫欢聚一堂,这道菜里有螃蟹,草虾,鱿鱼,香菇,蛤蜊,大白菜,冻豆腐,粉丝叫全家福。这个虾仁,鸡蛋,青豆做的是金玉满堂,这个里头有莴笋,竹荪,猴头菇是竹报平安,还有这个面,是师傅特意做给梅先生的,用虾仁,海参,豌豆苗,腊肉打的卤,这卤还罢了,这面却不一般,看着是一碗面却只一根呢,故此叫寿长百岁。" 梅先生叫梅大挑起来给他瞧,果真只有一根,老人们莫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这满桌的菜,数这碗面最和老先生的心思,捋着胡子连着说了几个好。 狗子指着旁边的一道:"这个是黄豆,五花肉,花生做的,师傅说叫金银满仓,这一道……" 狗子还没说名字呢,钱弘接过去道:"这道我认识,是我们北菜的经典,糖醋鲤鱼。" 狗子眨眨眼:"师傅说平常叫糖醋鲤鱼,今儿便叫年年有余。" "哈哈哈……好一个年年有余,加上最后这道团圆饺子,还真是团团圆圆大吉大利。"钱弘一句话,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些东家虽是厨行里的人,却也都是买卖精,安然这一桌子年菜,也相当于给他们上了一课,这菜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适当改一改,试想,若是年节的时候,馆子里来了客人,伙计一报菜名都是金玉满堂,年年有余,不说菜如何,光听名字心里就痛快啊,这么热热闹闹的上一桌子,才叫过年呢。 一顿饭吃的格外热闹,等散的时候,几位老东家差不多都喝高了,好几个都是让伙计搀着回去的。 梅先生也醉的狠了,席一撤,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安然跟高炳义都笑了起来,梅大叫伺候的人把老先生扶到他屋里,自己却正好借机跑到安然屋里来。 第3章 高炳义只当没瞧见,狗子顺着俩小家伙偷笑着跑了,一时就剩下安然一张大红脸的站在自己的屋子里,瞪着炕上的男人。 梅大却拖着她的手,在她手上写:"你刚怎么不吃酒?" 安然摇摇头:"我不能吃酒的,吃了酒会出大事。" 梅大低头瞧了她一会儿:"什么大事?" 安然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跟他说的好,含糊的道:"就是酒量差,吃一点儿就醉。"听见梅大低笑了一声,不禁道:"刚你吃了那么多酒,过会儿该头疼了,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说着,要起来,却被他揽住腰抱进怀里,在她手上写:"没吃多少,不妨事,别走,陪我说说话儿。" 之前真想不出不言不语的梅大,竟如此粘人,仿佛一时一刻都不想放开自己一般,让安然羞涩之余,心里越发甜蜜,便伸手倒了一盏茶递给他。 他没接过去,就着安然的手吃了半盏,方拿了过去,放到桌子上,安然一愣的功夫,已被他噙住唇…… 大概吃了酒的缘故,这个吻带着淡淡的酒气,还有几缕茶香,侵入安然的唇间,让她不觉有些沉醉…… 梅大放开她很久,安然才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一个,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脸色变了变,略推开他:"梅大哥可娶妻了?" 梅大的沉默对于安然来说,无疑是晴空霹雳,几乎迅速站了起来,离他老远:"梅大哥,想来是安然没说清楚,我是喜欢你,但那是不知道你已娶妻,如果早知道,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梅大想拉她的手,却被她飞快闪开,不禁叹了口气,用嘶哑难听的嗓音说了句:"她,早已不在了。" 安然愣了愣:"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忽然想起梅大家里失火,才把他的脸烧成这样,不禁道:"是已经不再世上了吗。"见梅大点头,安然不觉愧疚起来,提起人家的伤心事,等于戳了人家的伤疤,可有些不厚道。 见梅大又来拉她的手,这次安然并未避开,感觉梅大在自己手上写:"怎么提起这个来?" 安然脸一红,不好意思说,觉得他的吻技太过高超,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毫无招架之力,有这样高超吻技的男人会没有女人吗? 可这样的话怎好说出口,只得含糊道:"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见他盯着自己看,一副不信的样子,安然索性也不藏着了:"就是觉得你应该有过妻子……"这说的够直白了吧,可这男人偏偏还在自己手上写:"怎会如此觉得?" 如果不是这男人太过一本正经,安然都怀疑他是故意的,脸色更红:"那个,反正就是感觉。"却也郑重看着他道:"梅大哥,如果你喜欢别人,或者有别人了,那安然就要走了,不管别人怎么想,安然有安然的原则,既然彼此喜欢就绝不能有第三个人,梅大哥要是喜欢别人,也没关系,只要告诉安然,咱们不做恋人也可以做朋友。" 安然话音刚落就被他堵住了唇舌,这个吻来势汹汹,极有侵略性,等他放开她的时候,安然觉得自己舌根儿都发麻,脑袋里的空气都仿佛被他吸空了,呈现一种空白迷蒙的状态,却听见他难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一遍一遍的响起:"不是朋友,不是,不是……" 这一瞬的梅大,竟让安然觉的很是霸道,或许男人身体里都有潜在的霸道基因,在受了某种刺激的情况下,会迸发出来。 安然想试着跟他说清楚,可这男人根本不容她说,这男人对付她的方法简单而粗暴,只她一提就会堵住她的小嘴,亲的她不知今夕何夕,哪还有心思说这些。 即便他不让自己提,安然也觉得自己表达的足够清楚了,而且,这种事儿也实在没必要总是提起来,提多了反而伤感情。 梅大是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安然刻意忽略安嘉慕,她始终觉得,之前喜欢的安子和完全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根本就没那么个人,所以,安嘉慕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梅大才是。 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后,两人的感情简直一日千里,这个年过去之后,等富春居重新开张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变得颇未亲密,比起过去的若即若离,如今俨然一对打的火热的恋。 而这里是古代,男女之间只可能有两种状态,陌生或者夫妻,恋人是不被礼教允许的,所以,安然还没意识到,嫁人这个问题就出现在了自己的人生中。梅大第一次跟自己提这件事的时候,是正月十五的灯节儿。 齐州的灯节儿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都会扎几盏花灯挂在门外,尤其沿着河的人家更是,久而久之,沿着河的两条街越来越热闹。 也是老百姓的日子好过,才有过节的心思,从正月十四一直到十六,河两边俨然成了夜市,卖灯笼的,卖吃食的,卖爆竹的,画糖画的,捏面人的……大人孩子,青年男女,也都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逛。 安然是个喜欢热闹的,自然不会错过,赶在十五这天正日子,拖着梅大出了富春居,沿着河一路逛了下去…… 民间有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的说法,早上还是个难得晴天,落晚却下起雪来。安然很喜欢齐州的雪,不会很大,细细的落下来像飞盐。 想起这个,安然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是厨子,什么都能想到吃上去,总之,齐州的雪很美,落在河里瞬间便融成了水。 第4章 齐州是泉城,河水下涌动的清泉,使得河水终年都不结冰,却因为寒冷,萦起淡淡的雾气,在灯光下犹如九天的仙境一般。 这里却不是仙境,是红尘,有叫卖的小贩,有拖家带口出来的汉子,还有年轻的小夫妻,一前一后,刻意保持着一些距离,却偶一对视间,那种甜蜜默契,让人不觉在心里说一句,年轻真好。 像安然跟梅大这样大摇大摆牵着手的还真没有,安然的意识里,根本没有太多规矩礼教,恋人走在一起不牵手,这么多人走丢了怎么办。 更何况,梅大的手比较暖,还有,他们俩的交流也要通过手,所以,两人一路牵着逛了过去。 安然发现有不少人年轻妇人偷着瞄过自己之后,羞答答去牵丈夫的手,却被丈夫慌忙避开,妇人颇为失望的低下头。 安然不禁侧头看了眼梅大,他好像跟那些男人不一样。 感觉她的目光,梅大侧头看了她一眼,正瞧见旁边有个卖提灯的摊子,以为她想要,便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在她手上写:"喜欢就买一个。" 安然愣了愣,不禁笑了起来,刚一路过来看见不少小孩子手里提着灯笼,倒不想他把自己也当成小孩子了。 却也不拂逆他的好意,看了看卖灯的是一对老夫妻,瞧着有六七十了,就在两颗树中间栓了根绳子,灯笼就挂在绳子上,有小动物的,诸如狮子,老虎,兔子,狐狸等等,也有做成水果样儿的,诸如橘子,南瓜,苹果,梨子……还有小人的,荷花的,胖娃娃的…… 别看就是纸糊的灯笼,却做得颇为精巧,老汉在后头收拾箱子里没有摆出来的灯笼,老妇人在前头招呼买卖,瞧见安然跟梅大过来,忙招呼:"这小娘子模样儿生的俊,娶这么个俊媳妇儿,可真是福气,若是提着俺家的荷花灯就更好看了。"说着,从绳上摘了一盏荷花灯下来,递给梅大。 梅大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听见老妇那句小娘子的时候,脸就红了,虽说跟梅大已经确定了关系,可她的定位仍然是女友,这忽悠一下成了小娘子,也有些太快了。 见梅大用眼神询问自己,忙不迭的点点头,看都没看,把灯接过来就跑了。 梅大楞了一下,忍不住轻笑出声,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老妇人忙道:"这位爷,俺们这买卖小,可没银子找给您,要不,你瞧瞧有没有零钱,要实在没有,明儿俺们老两口还在这儿摆摊子,明儿您给俺们送来也一样。" 梅大却把银子放在她跟前的钱盒子里,嘶哑着声说了句:"不用找了。"老妇人一愣的功夫,再瞧,人已经走了,拿着那块银子跟自己老伴面面相觑,喃喃的道:"别看这汉子的脸瞧着怕人,真是贵人啊,一盏灯就给了一块银子。" 不说老两口在这这儿感叹,却说安然,提着手里的莲花灯跑到前头的桥上,等着梅大过来两人才过了河往回走。 夜深了,逛灯市的行人渐渐少了,买卖家也都收了摊子,挑着担子家去了,刚还闹热无比的灯市,转眼间便清静起来,各家的灯熄了,街上暗了下来。 安然没说话,还在想刚才老妇人那声小娘子,却给梅大拉着手写:"饿不饿?" 安然回神见前头不远有个卖元宵的摊子还没收,不禁点点头。 梅大牵着她坐到小桌前,要了两碗元宵,一碗四个,四种馅料,虽做到不够精致,安然却觉比自己以往吃过的任何一种元宵都好吃,吃的浑身暖融融的,即便这样的大雪天都不觉得冷了。 一路回到富春居,一直进了安然的小院,站在门外,安然跟梅大挥挥手,要进去的时候,忽给梅大拉住手。 安然愣了一下,以为他不想回去呢,顿时满脸通红,低声道:"别闹,很晚了。"刚要缩回来,他却忽然开口:"我们成亲吧。" 安然愕然,她的反应让梅大颇为不满,一用力把她拽进怀里,在她手上写:"你不愿意嫁我?" 安然忙摇头:"不,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早……" 梅大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良久,嘶哑的声音道:"你若嫌弃我的脸,此事就算了。"撂下话推开她大步而去。 安然不禁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嫌弃他的脸了,这男人有时真不可理喻,哪有刚认识几个月就成亲的,难道他不知道闪婚的夫妻,大多都会闪离,而且,她才十七好不好,十七在现代还算未成年的少女呢,结婚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更何况,现在两人的情况也不适合成亲吧,安然想着明天找梅大好好沟通,却不想,转天一起来顺子就告诉她,梅大走了,说是帮着梅先生办什么事儿去了。 安然才不信呢,这几乎成了梅大的万能借口,每次都如此,再说,两人昨天才不欢而散,今天他就有事出去了,哪能这么巧。 如果不是深知梅大是个老实人,安然都不禁怀疑这是他的手段了,用来逼迫自己就范的手段,他就这么想娶自己吗? 安然本以为梅大只是一时生气,过两天就回来了,却不想这一走就二十多天都不见回来,安然一开始还想跟他好好沟通,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安然也真气起来。 恋人之间吵架拌嘴不新鲜,沟通不就好了,哪有他这样的,一个不顺心就消失,由此安然不禁想到以后,如果两人真成了亲,一旦吵架他又走了,自己怎么办,这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第5章 自己当初是不是太想当然了,或许他们俩根本不适合,那么分开好了,一想到分开,安然下意识排斥。 安然感情方面不顺利,可富春居的买卖却越发红火起来,从过了年,三个月之内的席面都订满了,这还是因为富春居规定只能定三个月之内的,不然,估计这一年的席都能订出去。 人的消费观念有时就这么奇怪,专爱扎堆,越是订不上,越非要吃不可,没过几天就听说有人出高价买富春居订出去的席,一旦开了口子,价格屡屡翻高,本来富春居一桌顶级上席,也不过几十两银子罢了,如今外头竟炒到了几百两,甚至上千两之多,这是有钱的。 有门路的更是变着法儿的拖人找梅先生的路子,都知道梅先生是富春居的东家,有两桌是专门给他老人家留的人情席,这席面可就更值钱了。 也不知谁传的,梅先生这两桌人情席掌灶的是安然,如今在兖州府一提安然的名儿,哪怕安然只做一道菜,这席面也是有市无价。 本来先头因为韩子章的缘故,梁子生牵头挤兑兖州府的南派厨子,才致使富春居关了张,不想,被梅先生盘在手里之后,出了个安然,不禁把兖州府北派厨子比赢了,韩子章的亲传弟子全须全影儿来了齐州,走的时候却成了秃子。 富春居前后两场比试,早就传了出去,不说厨行,就是整个兖州府的老百姓都津津乐道,当评书故事一样听,更是把安然的厨艺传的神乎其神,以至于越来越多的食客老饕,奔着齐州的富春居而来。 安然两场比试中所做的菜肴,更成了富春居的招牌,客人可不管什么南菜北菜,冲着什么来的就点什么。 以至于,后来不管什么菜只要沾了安然的边儿,必然是最卖的,齐州八大馆子的东家可不傻,抓住这个机会,推出创新菜,把安然教给他们的创新菜,单独立了个菜牌,统称安家食单。 安然头一次看到安家食单的时候,真吓了一跳,这难道也是巧合,她很确定这些东家并不知道安家食单的事,却把自己教给他们的菜,自发的归类到安记食单之中。 的确有很多菜都是自家的私房菜,也就是食单上记录的菜,如今被几位东家归纳起来,安然自己都迷糊了。 后来想想,又觉其实不用计较这些,是不是安家食单有什么关系,目的达到就好了,只要这些老字号能好好的传承下去,不是比什么都有意义吗。 因为富春居声名远播,慕名而来的食客不知凡几,偏偏富春居每天只订十六桌席,还得提前三个月订,就算如此,也不一定能订的上。 那些远道来的食客,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尝尝齐州当地的特色,如此一来,托富春居的福,齐州府各大馆子的生意史无前例的红火起来,齐州府也更是繁华,一派生机勃勃。 厨行里都知道都是因为安然,想起安然的手艺,言行,胸襟,气度,南北厨子渐渐和谐了起来,不会再你死我活的互相挤兑,正如安然说的,都是一个行里刨食儿的,应该守望相助才对,至少在齐州府,南派的厨子能混口饭吃了,要是手艺好的,还能混的更好。 齐州府的厨行一派和乐,却坏了某些人的事,明的来了几回不成,就开始琢磨阴损的招数了,安然跟富春居就成了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急于拔之而后快,最快最损的法子就是放火。 二月二龙抬头这天晚上,齐州城的富春居一把火烧了起来,火光冲天,放火的人阴损到了极致。 当年富春居盖的时候,因完全是照着南边院子盖的,也就外头围墙是青砖的,里头都是木质结构,最怕火,一旦起火,很难扑灭。 安然是半夜被烟气呛醒的,睁开眼第一个反应就是着火了,跳下炕把水盆端进来,泼到棉被上,摸出帕子,用桌上的茶水侵湿捂住口鼻,披着棉被跑到外屋,想打开门。 却发现打不开,门从外头锁上了,安然一惊,自己的屋子,怎么可能从外头上锁,却也来不及细想,折回去,抄起个板凳对着窗户砸了起来,砸了几下都砸不开,火已经烧了起来。 安然几乎绝望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落个烧死的下场,她不想死,她还没活够呢,即便当初刚穿过来的时候,那般艰难的境地,安然都没想过死,如今就更想活了。 她还要把安家的食单补充完整,她还要替师傅打败韩子章,她还要走遍大燕,去寻找体会各地的民俗,食材,味道,菜肴……寻访那些成名或不成名的大厨们,见识他们的拿手绝活,她还想开烹饪学校,把厨子这个行当,在这个世界发扬光大,把那些濒临失传的手艺完整的传承下去,还有梅大…… 她想通了,她不能没有这个男人,她要嫁给他,可到了这会儿却没机会了,想到此,她不禁大声喊了句:"梅大,你在哪儿?" 安然话音刚落就听哐一声,窗户整个从外头破了窟窿,进来一个男人,火光中,安然看到他狰狞纠结的脸,不禁愣了。 不知是着急还是被也烟熏的,他的眼睛通红啊,根本不管火势大了起来,用嘶哑难听的声音焦急的喊着:" 安然,安然……" 安然方才醒过来,把头上猛地湿被子扯开一些:"梅大哥,我在这儿。" 梅大也看见了她,安然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他怎么过来的,已被他抱在怀里,从窗户一跃而出。 死里逃生的安然,只来得及跟梅大说了一句:"我答应你。"就晕了过去。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2章节】。 网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网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网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 第6章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梅先生的梅园,炕边儿有个四十多的仆妇守着,见她醒了,递过来一杯温水:"姑娘可算醒了,再不醒有人可要急死了。" 话音刚落,梅大已快步走了进来,那仆妇一见梅大进来,便退了出去,留他们两人在屋里。 安然这会儿倒是想起之前的事,不禁有些委屈:"你去哪儿了,若……" 话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搂在怀里,低头堵住她出口的埋怨……劫后余生让这个吻几乎失控,安然相信,如果梅大没有停下,或许今天自己就成了他的。 即便如此,也过了良久,安然才找回理智,低头见自己散乱的衣裳,小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整理好,抬头见梅大眼里促狭的笑意,不禁白了他一眼,却瞧见他手臂上裹着厚厚的棉布,想起昨儿晚上的大火,忙伸手去拉过他的手,去解他手上的棉布。 解开,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大片燎泡虽已用针挑开,看着去依然触目惊心,见上面抹了一层淡绿色接近透明的药膏,没什么药味,不禁道:"这是什么药?管不管用?会不会留疤?" 想起刚才他抱着自己的时候,有些别扭,便开始上下摸了摸:"别处,别处还有没有哪儿烧伤了……"却给他一把抓住手,合在掌心,在她手心写:"虽还有几伤,却并不怎样厉害,只是让你这丫头吓坏了,远远瞧见富春居这边有火光……" 顿了顿,低头亲了她一下:"好在你没事。" 安然想起什么,忙道:"富春居怎样了?" 话音刚落就听梅先生的声音从窗外头传来:"你这丫头小命都差点儿丢了,还惦记着富春居,倒没瞧出来你还是个舍命不舍财的。" 听见梅先生的话,安然忙从梅大怀里跳了出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还算整齐,忙出去迎了梅先生进来。 等仆妇上了茶,安然才道:"不是不舍财,富春居若没了,之于先生不过损失了一些馆子,之于安然也没什么,之于富春居的厨子伙计,却是糊口的生计。" 梅先生点点头:"这倒是,也亏了你这丫头广结善缘,又守着河,起火的时候,左邻右舍,只听见信儿的莫不跑了来,提水的提水,救火的救火,虽说火势大,到底扑灭了,虽烧了大半富春居,好在没牵连左右的邻居,也无人伤亡,倒是你那个小徒弟顺子,非要跟着梅大冲进去救你,让掉下来的木头砸折了腿,好在接的及时,只要养好了,将来也成不了瘸子。" 安然这才松了口气,却听梅先生道:"别人都好着呢,倒是你,起火的时候,睡迷了不成,怎竟不知往外跑?" 安然摇了摇头:"起火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反应过来自然要往外跑,却不想门从外头锁住了。" 梅先生脸色一变:"什么?从外头锁住了?如此说来,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了。"说着,看向梅大。 梅大点点头,从旁边拿出一把已然烧黑的铜锁放到桌上。 安然拿起来看了看:"高炳义是个极稳妥的人,因我提醒过他要注意防火,每天关门之后,都会里外巡视几遍,前后门也有专人看门,夜里还会留伙计守夜,若有人从外头进来纵火,很难不被发现。" 梅先生:"你的意思莫非是富春居里的人?" 安然摇摇头:"目前我还不能断定,即便不是富春居里的人纵火,也必有内应,不然,我住的小院在富春居后面,外人怎会进的来,既从外头上锁,又未被我发现,定是半夜行动,半夜能进我住的小院,若不是富春居的人,实在无法解释。" 说着,看向梅先生:"梅先生您说这事咱们是不是报官?" 梅先生摇摇头:"此事明显是冲着你这丫头来的,这背后之人也不难猜,若报官抓住纵火之人容易,想抓住背后指使之人却难,更何况,梁子生在兖州府这几年跟韩子章颇有些联系,虽说如今不再一味讨好韩子章,也断然不会轻易得罪,如果报官,抓个顶罪的稀里糊涂结案的面儿大,需的想一个万全之策。" "此事交给梅大去办,你就在我的梅园住些日子。"说着眼睛一亮:"正好也给我做几顿好吃的打打牙祭,省的老夫成天往富春居跑了,说起来,这可都晌午了,老夫这儿还没吃饭呢,你这丫头若好了,能不能先给老夫做顿饭吃,先生我可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安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梅大一眼,才跟着仆妇去灶房。 等安然出去,梅先生难得正经的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果真是韩子章指使的,此事怕只是个开头,这一回没得手,后头不定还有多少阴损的招数。"叹了口气:"安然这丫头一心为了厨行,却不想竟遭此横祸,若不是你及时赶回来,这丫头的小命可就交代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梅大眼里厉光一闪,开口道:"请先生择日为我二人主婚。" 梅先生愕然看着他:"你疯了,真把自己当梅大了,咱爷俩这丑话可说在前头,若不是当初欠了你小子一个人情,老夫也不会掺和你们这小儿女之间的事儿,却,这丫头怎么说也是郑老头的亲传弟子,是要继承郑老头衣钵的,更何况,这丫头的手艺,气度,胸襟,还有这股子聪明劲儿,厨行里出了这么一位,可不禁是厨行的造化,也是全天下食客的造化,老夫万不能害了他。" "我是梅大,或者说,我愿意永远做她的梅大。" 第7章 梅先生愣了愣,捏了捏自己抽痛的额头:"你叫老夫再琢磨琢磨,怎么想都觉这么干,有点儿不厚道,等将来这丫头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不恨死老夫啊。" 梅大看了他一眼,肯定吐出两个字:"不会。" 梅先生心说,不会什么啊,若知道真相,这丫头抄起她那把厨刀,把自己宰了都可能,不过想想,今时今日,大概也只有梅大能护的住这丫头,换二一个人都不成。 韩子章这厮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一个御厨罢了,竟然连杀人越货的事都干了,这是上赶着找死呢,还是后头有什么人戳着。 安然却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照着两人平常爱吃的做了几个菜。 吃了晌午饭,梅先生有访客,去了书斋,安然跟梅大靠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觉得困倦上来,昨儿晚上连惊带吓的,这一松了心,便撑不住了,在梅大怀里就睡着了。 梅大把她抱起来放到里屋床上,在床边坐下,看了她一会儿,如今他方才知道,这丫头怕是他此生的劫数呢,从相遇开始就注定了这个结果,自己放不开她,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放开。 如果说之前自己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如此狠心绝情,那么经过齐州府这些日子,他才算明白,她不是矫情,不是欲擒故纵,更不是狠心绝情,她只是有她自己的原则与坚持,她跟自己以往所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富春居里,她跟北派的厨子第一次比试的时候,那种自信,那种光芒,至今想起来,他都觉得震撼,那时的她是所有人的焦点,那些厨子,不管是南派还是北派都被她的厨艺震慑,还有她的胸襟。 正如先生所言,她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她的心大,因为装着天下厨行,她的眼高,因为看的比谁都远。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当他笼子里圈养的金丝雀,她该是自由自在的,也只有自由才是她要的,而这样的她,显然也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她。 他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独独对她放不开,如今才知道,他稀罕的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她可以继续当她的厨子,做她想做的事儿,但前提必须有自己陪着,换句话说,不管走到哪儿,做什么,她都得是自己的人,别人,休想。 仿佛想到什么,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如果安然此时睁开眼,大概会吓一跳。 而且,他也想过了,想抓住这丫头并不容易,前头的教训摆在那儿,这丫头别看娇娇弱弱的,心却极硬,决定了的事儿八匹马也拽不回来,软硬不吃,所以,除了骗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逮住这丫头。 一开始,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丫头会喜欢梅大,有时自己都忍不住吃味儿,合着,自己费了那么多劲儿掏心掏肺的,竟然还比不上一个梅大,既然她喜欢梅大,哪自己就当她的梅大好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想到此,摸了摸她的脸,目光往下眸光一暗,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让他忍不住低头,亲在了上面…… 或许有些痒,小丫头哼唧了一声,梅大急忙放开她,见她没醒,才算放心,不禁失笑,遇上这丫头,自己倒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好在这柳下惠终于当到头了,若不是怕露馅儿,哪还会等到现在,早把这丫头吞下去了。 目光略移看见她手腕上的红肿,脸色一阴,虽说被自己紧紧护在怀里,也伤了,轻手轻脚的把小丫头的手拖过来,仔细看了看,已经好了许多,好在没留疤,不然自己得心疼死,又拿出药膏给她抹了一些,用帕子垫着放好。 想到还有正事儿,站起来放下床帐,交代仆妇好生守着,出梅园直奔富春居。 富春居虽烧了大半,格局还在,梅大已经叫人去备办木料,等木料备齐,几个月就能把富春居盖起来。这个不着急,当前是把内鬼揪出来。 富春居仅剩的一个囫囵院子里,站了满满一院子人,伙计看,厨子,小工……只要是富春居的人一个都不少。 高炳义自从接着信儿,一张脸就都是青的,虽说还没揪出内鬼,可出了这样的事,自己也实在难辞其咎,这是安姑娘命大,梅大赶回来把姑娘救了出来,若不然,昨儿这一场火,烧了富春居不算什么,若是安姑娘有个好歹,他可就成了天下厨行的罪人。 兖州府南北的厨子虽说和睦了,可别的地儿,却仍然争的你死我活,之所以变成如今这种局面,究其原因就是五年前郑老爷子跟韩子章那场御厨比试。 郑老爷子大度,可韩子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要想整个厨行和睦,就得把韩子章斗下去,而能把韩子章斗下去的人,非安姑娘莫属。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发生纵火之事,从富春居起火的时候,高炳义就怀疑有人故意纵火,因安姑娘提醒过他多次,富春居的房子是木质结构,须注意防火,所以,在这方面他颇为小心,每天都亲自巡视几遍才放心。 如此小心谨慎下,还出现失火之事,也才会怀疑有人纵火,而且这人能纵火,不是内鬼也必然有内应,这是高炳义最不能接受的事。 越想越生气,开口道:"叫大伙来是有件事要弄清楚,昨的火到底是谁放的,火烧起来的时候,安姑娘想逃出来,却发现门从外头上了锁,这说明什么?不用我说,大家伙也明白,昨儿富春居这把火就是冲着安姑娘来的,就是为了要安姑娘的命。安姑娘的院子在富春居后头,寻常人是绝不可能进的去,况且,外人如何会摸清富春居的状况,怎会知道哪里是姑娘的屋子,这必然是富春居的人才能如此熟悉,并且,趁着半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门从外头锁上。" 第8章 大家伙一听都傻了,半天方有人:"高大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屎盆子可不能往俺们脑袋上扣,当初北派的厨子挤兑咱们,富春居的老东家干不下去了,眼瞅着咱这糊口的饭碗就没了,要不是安姑娘,哪有如今的富春居,哪有这碗安稳饭,就算再混账,再没心,也该知道知恩图报,哪有害安姑娘性命的道理,谁要是怎么干了,那还是人吗,连禽兽都不如了。" "是谁干的很快就能知道了。"嘶哑难听的声音传来,听在大家耳朵里,阴沉的刺耳。 梅大表面上是梅先生的家仆,可自从梅先生盘下富春居,富春居的一切事情说是交给安姑娘,大家伙却都知道,其实是梅大掌着。 且,在梅大手下这几个月,对梅大的做事风格早已门清,别看梅大在安姑娘面前脾气好的什么似的,离了姑娘,那可是最难缠的主儿,赏罚分明,干得好赏钱绝不会少,若是犯了错,该罚的一样罚的狠,轻则罚工钱,重了就卷铺盖卷滚蛋,所以,这些人见了梅大没有不怕的 。 而梅大跟安然的事儿,在富春居也早不是什么新闻了,都知道安姑娘是梅大的心尖子,天天都恨不能腻在一起,这心尖子的命差点儿没了,这事儿怎可能善了。 狗子搬了把太师椅过来放到正中,梅大坐在上面,扫过众人,把手里的铜锁丢到地上,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站出来,我不能保证他的命,至少能保证他家里会好好的,若等我把人揪出来,那就对不住了,别说家里的老子娘,兄弟姐妹,就是他的祖宗八代,我也会从祖坟里掏出来挫骨扬灰。" 梅大几句话让院子里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虽知道这位不好惹,可也没想到这么狠,把八代祖宗都掏出来挫骨扬灰,这听着都叫人瘆的慌。 狗子却暗暗点头,敢动他们师傅,把祖宗挫骨扬灰也活该,却也瞄了梅大一眼,这位平常瞧着可没这么狠,这时候,看上去真有些怕人,就是不知道师傅如果看见这样的梅大,会不会害怕。 却不禁摇头,师傅不可能看见,梅大在师傅面前那个温柔体贴劲儿,就别提了,之前跟个长工似的,不是劈柴就是提水,后来地位上升,在师傅跟前也是言听计从,所以,师傅绝不会知道梅大背着她是什么样儿。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梅大,才能揪出纵火的内鬼来。 梅大站了起来,围着院子里的人转了两圈,开口道:"现在我数十下,如果数到十,还不站出来,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着,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六……"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小院里不紧不慢的响起来,钻进耳朵里仿佛催命符:"七,八,九,十。" 当梅大十字一出口,就见第二排有人往前迈了一步。 高炳义上前一步把人揪了出来,看清楚人,气的差点儿厥过去:"罗胜,竟然是你,你做下这样的事,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吗。" 罗胜是富春居的三火,算富春居老人,高炳义没来的时候,他就在,是有名的老实头,平常不言不语的,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罗胜这会儿垂着头不知想什么,对于指着他大声责骂的声音,仿佛没听见一般,老半天才开口:"让俺干什么都行,就是别为难俺娘,俺娘病着禁不得事。" 梅大点点头:"还算是条汉子。" "罗胜你他娘还是人吗,安姑娘是咱们的再生父母,你竟要害姑娘的命,真他娘不是东西,禽兽,没人心……" 众人七嘴八舌,骂什么的都有,罗胜只是沉默不语。 梅大看了他一会儿,跟高炳义挥挥手。 高炳义会意:"大家伙都散了吧,东家说了,富春居过几日便开始整修,等整修好了,就重新开张,开张之前这段日子,工钱照发,都回去吧。" 高炳义一句话,大家伙都高兴了起来,富春居烧了,虽说立马就开始整修,也正担心这几个月的日子怎么过呢,如今东家发了话,都松了口气,赶紧家去给老婆报信儿去了,也省的婆娘在家瞎担心。 梅大让高炳义狗子也下去,一时间院里就剩下了罗胜跟梅大。 梅大看了他一会儿:"你兄弟罗刚欠下刘成的赌债跑了,你怕刘成到你家里要债,惊动你病重的老娘,逼不得已答应了他,我说的可是?" 罗胜愣愣看着他:"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却忽然明白过来:"你是想通过俺杀鸡儆猴。" 梅大点点头:"倒不是个蠢人,这么着,我给你一条活路,你家里的老娘,我会找人帮你照顾着,只说你出了远门,只需你帮我做一件事……" "东家,东家,不好了,府衙的差爷把咱们燕和堂封了门。"燕和堂的管事刘三儿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脸惊慌。 刘成脸色一变,心说,府衙的差爷?梁子生的人,?自从梁子生来兖州府,自己可没少给他送好处银子,还帮他引荐了御厨韩子章的门路,兖州府的买卖哪家封了,也轮不上燕和堂啊。 不禁看了眼旁边的顾永成,顾永成拱拱手:"刘东家还是先去瞧瞧,不定有什么误会呢,若有误会,东家去解释清楚也就是了,梁大人乃一方父母,断不会无故封门。" 刘成目光一闪,暗道莫非是因富春居着火之事,刚要跟顾永成细说此事,就听外头一阵吵嚷,转眼的功夫,知府衙役的头王大虎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第9章 刘成蹭的站了起来:"王大虎你这是做什么?晴天白日没有王法了不成。" 王大虎暗道,这老混账,平常就知道在知府大人跟前讨好送礼,他们这些下头的人,可是鸟都不鸟,连他燕和堂的丁点儿好处都摸不着,以前他跟知府大人穿一条裤子,他们惹不起,如今可两说了。 想到此,呵呵冷笑了两声:"俺就是跟刘东家讲王法来的,富春居纵火一案,如今有人自首了,是富春居灶上的三火罗胜,据罗胜交代,正是你燕和堂的东家指使他纵火,我说刘东家,你这心也太黑了,齐州府这么大,只要价格公道,厨子的手艺好,还愁没食客上门吗,看人家富春居买卖红火,就心生歹念,指使人纵火,您这事儿做的太缺德了点儿吧,前些日子,人安姑娘派人给齐州府各大老字号送菜谱,可没少了你燕和堂,你这知着人家的情儿,反过来却指使人去放火,良心给狗吃了不成。" "你,你血口喷人,谁指使人放火了,它富春居自己的厨子放的火,碍着我什么事儿,这屎盆子想扣我刘成脑袋上,没门儿。" 王大虎阴沉沉一笑:"是不是屎盆子,您到我们大老爷堂上说吧,如今罗胜自首,交代的就是你燕和堂的刘成,说他兄弟欠了你的赌债,你威逼他干下的缺德事儿,刘东家跟小的走吧。" "你,你敢……"说着一指旁边的顾永成:"你可知他是谁?" 周大虎愣了愣,打量顾永成两眼,哼了一声:"莫非这是你的同党,那就一起带走。" 顾永成忙道:"且慢,且慢,在下只是来燕和堂当厨子的,跟刘东家并无干系,更谈不上同党之说,在下顾永成,是京里来的厨子。" 京城?厨子?周大虎一琢磨心里就明白了,刘成这两年攀上了御厨韩子章,燕和堂在兖州府才算了一号,之前谁他娘知道燕和堂啊,虽说也是老字号,跟人聚丰楼汇泉阁可没法儿比。 前头富春居那两场比试,说穿了,都是刘成这老小子撺掇的,第一回不说,第二回来的可是韩子章的亲传弟子崔庆,怎么着了,不一样成了秃子吗,御厨怎么了,这脸也着着实实的丢在了齐州府。 眼前这个也是京城来的大厨,瞧打扮气势,八成跟韩子章脱不开干系,周大虎虽说想收拾刘成,可也知道韩子章的人,不是他一个小衙役能动的了的,眉头一皱:"燕和堂的东家不地道,指使人纵火这案子怎么也得审一阵子了,没审明白之前,燕和堂开不了张,你既是厨子,齐州府有的是馆子,另外谋个去处吧。" 刘成一听就急了:"顾永成,你他娘的这时候装什么蒜,想把老子一个人推出去抗事儿不成。" 周大虎生怕他再嚷嚷出什么来,喝了一声:"还不给我锁了拿下,干了这么缺德的事,还有脸瞎吵吵呢,带走。"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永成一眼,带着人走了。 周大虎一走,刘三儿腿都软了,撑着爬到顾永成跟前:"我说顾爷,您可得救救我们东家啊,这件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韩御厨吗。" 顾永成脸色一沉,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我劝你说话前还是先过过脑子的好,刚你没听见差爷的话怎么着,明明是你们东家瞧人富春居的买卖红火,起了歹心,指使富春居的厨子纵火行凶,跟我师傅什么干系,我师傅堂堂的御厨,怎会干此等下三滥之事。"撂下话丢开他大步出了刘府。 本来他就不乐意掺和兖州府的事儿,这些事说白了都是师兄崔庆鼓捣出来的,瞧上了人富春居,想弄在手里,跟燕和堂的刘成合在一起憋的坏。 当初自己拜韩子章为师,也是迫不得已,他一个蜀地的厨子,若没有个厉害的师傅,在京城根本站不住脚儿,更何况,他也想跟着韩子章好好学学厨艺,师傅的厨艺不差,可就是人品……顾永成不禁叹了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倒是对富春居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安姑娘颇为好奇,崔庆是自己的师兄,虽说人不咋地,可手艺他是知道的,一手南菜做的出神入化,极为地道,有几个拿手绝活,便是师傅都不如他。 也之所以,刘成叫人送信进京,师傅才让崔庆来齐州,那个安姑娘三道北菜赢了北派的厨子,师傅就想让二师兄用三道南菜赢回来,也算找回了体面,却不想输了,叫人剃了秃子不说,回京的半道儿还让人抢了身上的财物,丢进了田边儿挖的沤肥的粪池子里,不是叫人发现,救了上来,死了都没人知道,如今还躺炕上起不来呢,那个腌攒劲儿就别提了。 师傅气的不行,就让自己过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丫头,厨艺真这么厉害?却不想又遇上富春居着火的事。 之前还真没想到是刘成干的,虽说结下了梁子,也不过是厨行之争,这纵火害人性命,着实太过了,且,上回梁子生进京,还曾特意拜会了师傅,言谈之间颇有讨好攀附之意,这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着实耐人寻味。 听说富春居如今的东家是曾为帝师的梅先生,这位哪是好惹的,且,富春居纵火一案可是前儿的事,当时并未报官,却等到把放火的找出来,再报官,这就是想揪出后头的指使之人,,此等纵火之事若把师傅牵扯进去,却大大不妙,还是先回京再做计较,都没敢在齐州停留,直接出城回京了,。 狗子瞧着他出了城,莫转头回梅园送信儿。 富春居正在紧锣密鼓的整修,安然也只能暂时在梅园住下,倒难得清闲了下来,每天除了给先生做些吃食,就是跟梅大腻在一起。 第10章 先生的梅园颇为别致,因进园的时候那两株老梅而得名,可惜如今开了春,梅花就别想了,光秃秃的树干上抽出了嫩嫩的绿芽,映着潺潺流经的一弯清泉,也别有一番景致,让人一进梅园就觉春意盎然。 梅园之美,美在精致上,比起富春居更得南边园林的精髓,也难怪先生会选在这里隐居了,不过,这满园春色落在安然眼里,却有些说不出的伤情。 一想到罗胜竟然就是纵火之人,安然就觉倍受打击,在她眼里,富春居的人都是难得的好人,从厨子到伙计,各司其职,在富春居最难的时候,都没想过离开,却又怎会纵火 ? 梅大一进小院就见这丫头坐在水边儿,拖着下巴发呆,脸上颇有些郁郁之色,梅大目光闪了闪,这丫头什么都好,就一样儿心太善,太容易轻信于人。 有时,梅大都觉或许在这丫头心里,除了安府的大老爷是个不可救药的大坏蛋,其他都是好人,殊不知,人的心有多阴暗复杂,为了名利,可以泯灭人性,什么事干不出来。 便是罗胜,即便有苦衷也不可饶恕,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她……梅大如今都不敢想那天的事儿,从没有一刻,让他觉得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哪怕他的势力再大,财产再多,若是没有这个心坎里的丫头,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不觉中这丫头早已入心入肺,只要有他一天,就不会让这丫头有丝毫闪失,他会用自己的一切能力紧紧护着她。 可自己这番心意,却不敢跟她说明,他怕,他竟然怕,便他自己都觉可笑,这么多年,什么事没遇上过,哪怕再难的时候,何曾怕过?可遇上这丫头,他真怕了,怕她爱钻牛角尖的小脑袋,死也不接受自己,怕她一走了之,让自己找不着人,怕她被那些躲在阴暗之处的小人谋算,吃亏受罪,甚至丢了小命。 他怕的太多,所以,他才这么瞒着她,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成亲,用一纸婚书拴住她,这份苦心,不知她将来知道会如何,以她的性子,真难说。 见她抱了抱胳膊,不禁皱了皱眉,把身上的斗篷卸下来走过去,披在她肩上,从后头抱住她,揽在自己怀里:"刚开春风凉,自己一个人在水边儿想什么呢?看着了寒气。" 安然摇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罗胜为什么会纵火,他那么一个老实人,怎会做这样的事儿?" 梅大抓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凉,不禁皱了皱眉,揽着她进了屋,才在她手上写:"越是老实人越会做出人意料的事儿,更何况,若有人威逼利诱,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安然愣了愣:"指使?你是说有人指使罗胜放火?" 梅大点了点头。 安然想了想:"是韩子章吗?" 梅大摇头:"即便韩子章想挑起南北厨子之争,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想对付你,有的是招儿,放火不是等于把小辫子送到咱们手上吗,只要韩子章不傻,断不会干这样的蠢事,是燕和堂的刘成。" 安然叹了口气:"我是不想眼看着厨行争的你死我活才出手帮忙,都是同行,何必自己难为自己,便燕和堂,当日也叫狗子送了菜谱过去,不想,他竟如此恨我。" 梅大:"刘成本就是个小人,最见不得别人好,当初之所以撺掇梁子生挤兑富春居,就是因为看上了富春居这块风水宝地,想谋在手里,若不是先生出头,还有你这个厉害的大厨,富春居早成了刘成的囊中之物,你坏了他的事儿,他能不恨你吗?" 安然:"原来如此,我还说自己没怎么得罪过他,做什么要烧死我……"话未说完就被梅大捂住了嘴:"不许说这个字。" 安然愣了愣,他是怕了吗?在她眼里,梅大一直是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怎会怕?想仰头看他的眼睛,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感觉他温热的气息贴近自己的耳畔,用嘶哑难听的声音道:"我已经请先生择吉日为我们主婚。" 感觉安然身体一僵,梅大放开她,却捏住她的下巴,让安然不得不跟他对视,端详她良久,不瞒的道:"你答应我了。" 是答应了,可也没想到这么快啊,见他又要急,忙道:"你别乱想,我只是觉得有些太快了,还有,就我们两个怎么成亲?" 梅大目光闪了闪,拉过她的手写:"你想让谁来吗?你师傅?" 安然没说话,虽说她并不注重形式,到底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儿,至少,她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在场,这是最基本的吧,可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师傅师兄还好说,干爹干娘两个干哥哥都是安府的人,让他们大老远来齐州,怎么可能? 而且,安然心里也总说不上有种莫名的感觉,这难道是婚前恐惧症,又觉自己实在矫情,既然答应了,再这么推三阻四,算什么、 想到此,下定决心的点点头:"我听你的。" 梅大顿时欢喜上来,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低声说了句:"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嘶哑难听的声音,听在安然耳朵里却觉比天籁都动听,果然,自己也是个俗气的女人,喜欢听男人的甜言蜜语。 感觉他要亲自己,安然脸红的闭上眼,即便都亲了好多次,她依然忍不住脸红心跳,真是挺没用的。 梅大刚亲上,就听外头狗子的声音:"师公,师公……" 安然猛然惊醒,急忙推开梅大跳下炕,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头发,狗子已经窜了进来,眼睛溜了一圈,感觉梅大身上散发出格外阴沉的气息,再瞧自家师傅,脸色通红,浑身不自在,暗暗叫糟,一定是坏了梅大的好事,以后真的小心些,这位马上就是他们的师公了,师公这手段,他可是亲眼见了的,真要是想收拾谁,想死都不易。 第11章 见梅大瞪他,忙道:"那个,我是来跟师公说,那个从京里来的白脸汉子刚出城了,瞧方向是回京城去了。" 梅大点点头,安然都没来得及问他什么,这小子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开玩笑,再待下去,回头师公记了仇,有自己的好儿吗,狗子如今算是知道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梅大,这位可不是善茬儿。 安然不禁道:"这小子长了一岁倒越发毛躁起来,怎么也不说清楚就跑了。"说着,看向梅大:"狗子说的白脸汉子是谁?" 梅大在她手上写:"如果没猜错的话,是韩子章的三徒弟顾永成。" 安然愣了愣:"你是说那个蜀地的厨子?" 梅大点点头:"你别小看他,他的手艺比崔庆不差,却因一直低调,故此在韩子章三个徒弟里,不大出名,且,此人颇为精明,从他跟刘成撇清就可见一斑。" "那你可知他擅长什么菜?" 梅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把她的小手在掌心揉了揉:"我也不是厨子,哪知道这些?"说着笑了一声:"以我们家小宝贝的厨艺,还怕他不成?" 小宝贝?感觉他写出这个三个字,安然脸腾一下红了起来,捏了他的手背一下:"瞎叫什么?" 梅大却低低笑了起来,在她手上写:"不叫宝贝那叫娘子如何?" 安然脸更红,怎么都没想到,一向老实的梅大,也会这些,真有些不适应,猛然想起刚才狗子叫他师公,小脸更红,心说,回头真的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哪儿跟哪儿啊,就乱叫。 梅大却爱极小丫头此时的样子,有些羞涩,还有些小心思,一双明眸忽闪忽闪的,仿佛一双翅膀在他心里不停的扇,把他心里压制已久的那把火,越扇越旺。 火起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把她揽在怀里就亲了起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这把火烧起来,今儿就把她变成自己的了,不过,到了这会儿梅大反而不着急了,人就在怀里,肉就在嘴边儿,还怕小丫头再跑了吗,倒是该想想怎么收拾两人的新房了? 这丫头稀罕水边的房子,至于布置,想起她在冀州府的小院,梅大不禁暗暗点头,小丫头喜欢自己收拾呢,自己只要找好了房子就不用管了,也给小丫头找点儿事干,省的她成天想罗胜的事儿。 罗胜纵火行凶,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了,如果命好赶上朝廷特赦,或许能提前放出来,这已经是自己手下留情,若不是小丫头没事儿,他罗家的祖宗八代都别想消停。 至于刘成,不用自己出手,自会有人收拾他,这厮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落到这种境地,眼看回天乏术,肯定就变成了疯狗,逮谁咬谁,咬别人还罢了,他若说咬梁子生,就是活到头了,梁子生这人聪明着呢,断不会让这么个小人捏住把柄,到了这份上,不把刘成弄死,有他的好儿吗。 果然,没几天就传来刘成病死在大牢里的信儿,刘成没儿子,就一个丫头也早嫁了人,燕和堂一封,刘成那几房小妾,一见势头不好,卷着金银跑了,丢下刘成原配的婆娘,一气之下,投了井,前些日子还风光非常的刘家,不过几天就家破人亡,整个兖州府没一个可怜刘家的,可见刘成此人干了多少坏事。 知府大人念在燕和堂也是百年的老字号,并未充公,发还本家,落到了刘成一个远方侄儿手里,这个远房的侄儿倒是个有心路的,知道借着富春居的东风,南菜受欢迎,特意从南边请了两位大厨来掌灶。 一来二去,倒是把燕和堂经营了起来,最后堪堪跟聚丰楼汇泉阁齐名,后来在齐州府,一提南菜馆子,除了富春居,就数燕和堂了,想来刘成泉下有知也该闭眼了,至少他老刘家的字号还挂在齐州府,且越来越红火。 此是后话不提,却说安然,这几天没怎么见梅大,心里难免胡思乱想,这男人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大早就出去,老晚才回来,自己想见他一面都难,问他吱吱呜呜也不说,不止他,连狗子都跟着他来回跑,安然如今都怀疑狗子不是自己的小徒弟,是梅大的跟班了。 心里有事儿连整理菜谱的心思都没有,写了几个字就放下了,看了看窗外,日头落下去了,看来今儿梅大又不回来了。 眼看到了晚饭的时辰,安然便去了灶房给先生做菜,梅先生晚上吃的不多,且喜欢清淡,却极挑嘴。 安然本来还不知道给他做什么,却一眼瞥见旁边小筐里有半筐苜蓿芽,一时倒勾起些许旧事来,这一晃自己离开冀州都大半年了,不知师傅师兄怎么样了,干娘一家子过得如何? 想着不禁叹了口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他们,自己都要嫁人了呢。 先生的家厨是个极老实的汉子,也算个南派厨子,手艺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差,颇有几个拿手菜,尤其最善做小食,点心做的尤其精致,只不过人有些执拗,不知变通。 见安然竟要拿喂牲口的苜蓿芽给先生做菜,吓的脸都变了,忙拦她:"姑娘,这是喂牲口的,哪能做菜。" 安然笑了:"我师傅常说万物皆可入药,也皆可入菜,尤其,这些天生地长的东西,更是老天给我们的馈赠,大叔是南边人,你们那儿到春天不是有许多野菜时鲜吗,比如水边的蒲菜,还有荠菜,马兰头,茨菇,水芹……挑回来,做菜做汤都是最新鲜美味的。" 那厨子听了不禁笑了起来:"姑娘说的是,我们那儿暖和,一开春不光野菜时鲜,水里的鱼也最是肥美。" 第12章 安然点点头:"这苜蓿就是北边的时鲜,挑了最嫩的芽,兑上肥肥的五花肉做馅儿最香,不过,我还是喜欢跟面搅合在一起烙成饼。 " 厨子吃了一块,摇摇头:"先生自来挑嘴,怕不会喜欢。" 安然笑了:"大叔就放心吧,先生一定喜欢。" 厨子半信半疑,所以,安然才说他不知变通,对于梅先生的性子了解的也不够透彻,梅先生虽挑嘴,本质上还是个文人,文人吃东西大都讲究个出处,这苜蓿盘的出处可大大有名,哪怕味道并不至美,想着当年清苦的前人,也不免自比,这就是文人风骨。 果然,梅先生一看盘里的苜蓿饼,眼睛就是一亮,摇头晃脑的念了两句:"朝旭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难为你这丫头倒知道这个。"就着粥吃了好几块,看的一边儿的厨子大叔一脸迷茫,安然不禁好笑。 陪先生吃了饭,安然回了自己的小院,刚进屋就见梅大坐在炕上,安然愣了一下,不免有些怨气:"今儿回来的倒是早。" 梅大低笑了一声,拉她的手坐在跟前,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想我了?" 安然脸一红:"谁想你了?"见他要凑过来亲自己,忙闪身避开:"别闹,你可吃了?"见梅大摇摇头,安然出去灶房里端了几块苜蓿饼过来跟小米粥过来:"今儿我跟先生都吃的这个,还剩下几块,给你吃正好。" 这几天不见他的影儿,安然故意如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却见梅大看着盘子里的苜蓿饼发呆,以为他没吃过呢,不禁笑了起来:"一看你就是个没挨过饿的,连这个都不认识,这是苜蓿饼,先生喜欢呢,吃了好几块。" 梅大抬头看了她良久,才拿起吃了起来,见他不吭声的吃了,安然心里反而有些过不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苜蓿饼:"你等等,我给你下碗面去。"却被他拉住,在她手里写:"我喜欢吃。" 安然愣了愣,仔细瞧他不像装的,才放了心。 等他吃完收拾下去,安然刚要问他这几日忙什么,却被他拖着出了梅园,两人共乘一骑,眼看前面就是富春居,却停了下来。 等梅大把她抱下马,安然不禁疑惑:"富春居还在前面呢。" 梅大笑了一声,摇摇头:"不是去富春居。"却轻轻扣响旁边一个院门。 安然吓了一跳,忙拉住他:"大晚上的,你做什么?" 门开了,从里头出来一对五十多的老夫妻,看见梅大跟安然,两人恭敬的行礼:"老奴王贵跟俺婆娘给老爷夫人请安。" 安然脸一下就红了,紧紧捏了梅大的手一下,却也不好反驳。 梅大点了点头,拉着安然进了小院。 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前院有颗大槐树,瞧着有些年头了,浓密的树枝撑开,几乎遮住了大半的前院,想来天热一定凉快。 梅大却并未停留,拖着安然一直进了后院,天还没黑透,能看出来,正中一明两暗的屋子,跟侧面的厢房都颇为齐整。 院子不大,却因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空旷。 梅大始终侧头看着她,见她皱眉,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不喜欢?" 安然摇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空。" 梅大松了口气,在她手上写:"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在齐州的家。" 虽隐约已经猜到,如今他说出来,安然仍觉有些意外,拉着梅大坐到一边儿廊凳上,认真的看了他半晌儿:"这个院子是你买的?" 见梅大点头,安然不禁叹了口气:"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或者说,你跟梅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安然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原先她以为梅大是梅先生的家仆,后来瞧着又不像,搬进梅园之后,梅园里的下人对梅大的态度也过于恭敬,说是管家更不像,哪有管家天天跟主人一起吃饭的。 安然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梅大目光闪了闪:"家父在世的时候,曾跟梅先生相交,后家中失火遭逢巨变,蒙先生出手搭救,就跟着先生了。"他这次并没有在安然手上写,而是说了出来,嗓音沙哑难听,听在安然耳朵里,却觉异常心疼。 从他的见识学问能力,能看出他的出身必然不差,若不是遭此不幸,定是天之骄子。 安然抓住他的手,歉然的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梅大却摇摇头:"你我就要成亲了,这些事也应该告诉你,虽家里失火,烧了大半家产,却仍有几处买卖铺子在外。" 安然点点头:"所以,你以前说帮梅先生送什么东西,其实都是去料理你家的买卖了。" 梅大没应她,攥着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不用为银子担心,我养得起你。" 安然不禁失笑:"可咱们在齐州待不了多少日子了,买这么院子闲放着,岂不可惜。" 梅大看了她许久,低声道:"傻丫头,我们要成亲了,哪能没有新房呢,我不想太委屈你,而且,便咱们要走,也得等富春居重新开张之后,富春居重新开张,怎么也要端午前后了,如今可才二月底,算着还有两个多月呢,难道我们成了亲,还住在先生的梅园?" 说着,凑到她耳边,吐出三个字:"不方便。"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十分暧昧,安然脸都红了,忙侧头看过去,生怕王贵两口子瞧见。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2章节】。 网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网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网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网,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