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侠世界做甲方》 1、祭品 连云山,新月道场。 高台上七位宗师面色凝重,高台下数百名弟子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又是献祭日。 必须从未满十七岁且已纵阶的弟子里边,选出一对童男童女,献祭给魔兽,确保来年焦土大6的安宁。 怎么选? 可以作弊吗? 不!此刻所有符合条件的弟子名牌都装在瓷瓶内,很快天空将有闪电劈下,劈到谁就是谁。假若中途出现任何作弊行为,就会让焦土大6再次陷入浩劫。 ——时间差不多了。 新月道场七位宗师并排举起双手,仿佛他们正集体向命运投降。积蓄灵源后,七位宗师咬紧牙关,朝前方瓷瓶狠狠甩出手臂。 “轰!” 天雷顺着指引决然落下,不偏不倚砸中青花瓷瓶。瓷瓶破碎的瞬间,有几个弟子紧张得差点晕厥。 “哗啦啦~” 所有写着名字的小木牌散落。 放眼看去,名牌似乎和装进瓷瓶前并无两样,但在场每个人都知道,其中有两块名牌已经被天雷劈成黝黑颜色。 大宗师冷玄霄用脚拨弄着,第一块名牌轻松找到。 谁? 空气凝固,弟子们的心提到嗓子眼。 冷玄霄捡起名牌,看了看,然后如释重负般宣告:“大吉大利,男童许砚。” 许砚! 听到这个名字,剩余六位宗师也像冷玄霄那样松了一口气。其中有两名宗师,脸上还露出难以掩藏的窃笑。 许砚嘛…… 献祭就献祭了呗,反正这批弟子中天赋最差就是许砚,而且性格懦弱冇前途。说起来,牺牲许砚最不心疼,选中他比选中谁都更让宗师宽慰。 人群喧哗,所有目光朝许砚投去,冷漠、怜悯、嘲讽、幸灾乐祸比比皆是。 反倒许砚面无表情,好像整件事情跟他没有任何牵连一样。 吓傻呢? 错! 真正原因,是现在的许砚非原来的许砚。大约十分钟前,这具身躯换了主人。原主许砚灵魂飞散,穿越者许砚正努力融合自身记忆和原主记忆,处于懵逼状态。 …… 冷玄霄继续拨弄名牌,大家注意力回到高台。同门弟子许砚嘛,就算献祭,也顶多值得大家关注几秒钟而已。 “哗啦啦~” 翻来翻去总算找到第二块被闪电劈成黝黑的名牌。 是谁? 女弟子几乎站不稳,男弟子则比较轻松。 凭大宗师冷玄霄的修为,第一眼便看清木牌上的名字。但冷玄霄不愿相信,硬要将名牌拿起,凑在眼前看了又看。 糟糕。 其余几位宗师蹙起眉头,隐隐察觉不妙。很可能,名牌上是个得意弟子。 “重来啊!” 冷玄霄瞠目呲牙仰面朝天暴戾呼号。可身为新月道场的大宗师,此刻最极端的抗争也仅是无能狂怒罢了。 怎么? 大宗师的反常举动让弟子们更加诚惶诚恐。 只见冷玄霄两手颤抖,嘴巴连续动了好几次之后,方才报出:“大吉大利,女童苏晴。” 鸦雀无声…… 山风和虫鸣鸟叫全都停止。 良久,一个身材窈窕,双眸似水,皮肤白嫩如霜,乌黑长光彩夺目,美到让人心醉的女孩,捂着脸庞跑向旁边大树。 她就是被闪电选中的苏晴,新月道场数百年来屈一指的天才。她敢作敢当,魄力非凡,是焦土大6所有贱民的希望,也是人类族群重新崛起的明灯。 如果说选中许砚最不会让人心疼,那选中苏晴恰恰相反。 顷刻,所有宗师和弟子都朝苏晴聚拢,想安慰她。 可是谁也未曾留意,许砚也站在一棵大树下,表面茫然内心澎湃,努力融合自身与原主的记忆。 …… 新月道场末席弟子许砚,十六岁,长得还行但没什么存在感。两天前才纵阶,凑巧今天便倒血霉被选中献祭魔兽——这即为目前情况。 穿越后的世界,依然为原来的蓝色星球,天空没变6地却完全不同。此外,人类并不在食物链的顶端。或者说,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不止人类。 穿越前呢? 许砚的印象已经比较模糊。 反正前世的他属于有点资产的猛男,喜欢看网络小说。根据网络小说的套路,现在应该系统登场了。 许砚垂着脑袋压低声音:“系统系统系统,金手指金手指金手指……” “你这家伙,絮絮叨叨地念什么呢?有时间啰嗦,不如我们一起谋划出路。”耳畔的声音虽然锐利,却也很好听。 苏晴! 许砚当然还认识苏晴,更深层次来讲,原主许砚暗恋苏晴。只不过原主暗恋,跟现在的穿越者许砚并没有太大干系。 “正在想办法。”许砚单手挠挠头敷衍着。 “都这个时候了还漫不经心!你究竟想到办法没有?” 苏晴语气很焦急。平日里她可不太瞧得上许砚,如今要和许砚一起被献祭,落到此番田地的苏晴肯定憋屈。 “嘿嘿,办法或许存在,就看系统能否……”许砚支支吾吾尬笑回答。 身为穿越者,还是应该有所保留才好。 “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你是资质最烂、韧性最差,毫无执行力的怂货吗?” 苏晴美丽脸庞微微抽动,忽然压低声音继续道, “许砚!如果你实在想不到解决办法,就按我的方案去做。魔兽不是要童男童女当祭品?咱们如果不想死的话,干脆改变魔兽祭品,找个空子嘿嘿嘿。” “你刚才都说不准笑了,为什么自己又莫名其妙笑?”许砚一愣。但很快许砚便有所察觉,苏晴的嘿嘿嘿绝非代表笑。 见许砚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苏晴唰地脸红了。她下意识瞥向周围,确定宗师和其余弟子,距两人所在的位置比较远。 穿越者许砚可不像原主那般木讷,反应过来,便满口附和苏晴: “这个计划非常好!魔兽需要童男童女,咱们嘿嘿嘿过后便不是童男童女。如此一来魔兽必定瞧不上我们两个,所以就能逃过此劫。” 逃过此劫? 哎~ 苏晴冷不丁叹了口气,接着望向被她支开的宗师和弟子。 沉默片刻,苏晴道:“改变祭品应该算作弊吧,假如惹毛魔界,焦土大6必被血洗。就算咱们逃过此劫,但接下来焦土大6百姓怎么逃?” “管他了!我们俩被选为祭品,外人又何曾顾及?”许砚在苏晴肩上一拍。 这一拍对许砚来讲很平常,可苏晴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她变得更犹豫,翘起红唇嘟囔: “可那样做会破功,所有修为全废,再也无法抵挡焦土大6三重灾害。” 呃…… 许砚耸耸肩膀,苏晴讲的倒也符合原主记忆。正准备劝导苏晴,后者却双眼泛着泪花说:“当我之前冲动,差点误入歧途。于公于私,都不能改变祭品。” 说完便转身朝旁走去。 “喂喂喂!那不是歧途……是正道啊!”许砚语太快以致有些结巴。 他百分之百想让苏晴坚定信念,执行预定的计划,可又不晓得应该如何开口。 “叮!” 就在这个时候,脑海忽然出现传说中的声音,紧跟着眼前浮起透明字幕。 【宿主外形检测中……基因检测中……虹膜检测中……符合标准……系统正在绑定……当前加载数据1%……】 系统爸爸终于来了! 他果然来了! 许砚从最开始就晓得,自己绝非一个扑街穿越者,别人有的外挂,许砚也有! “叮~” 两分钟以后,悦耳声音再次于脑海中响起,透明字幕一行接一行浮现。 【所有模块1oo%加载成功!】 【您好,宿主,恭喜您绑定甲方系统,本系统将竭尽全力为您开挂做服务,您可通过脑电波与系统进行交流。】 【通过甲方系统,您将在任何谈判、磋商中占据甲方主导地位,只要乙方存在任何有利于宿主的细微念头,系统都会将其成倍放大,为宿主争取先机。】 【本系统额外附赠地图功能。】 哈? 系统加系统,不就是挂中挂吗? 许砚喜出九霄云外。 2、系统锁定乙方 偌大广场,宗师和弟子们又纷纷安慰童女祭品苏晴,但无人顾及童男许砚。不过许砚也没空搭理他们,一边在脑海与系统交流一边看着眼前字幕。 【拥有甲方系统,别人潜意识皆为值得挖掘的金矿。】 甲方谈判系统…… 看上去好像也蛮不错,但照这样说,今后岂非变成嘴炮王者呢?可我又不是穿越到火影村。 许砚在脑海中问:“系统只对人类有效吗?只对言语间的协商有效吗?” 【本系统可随宿主而升级,宿主越强系统也越强。甲方就代表着优势一方,后续开何种功能,都靠宿主自身的努力。】 嘻嘻~ 难不成还可以做甲方号召群兽? 做甲方主导山川河流? 做甲方命令日月星辰按时打卡? 许砚轻笑,幻想着升级后的种种场景,同时双眼仍然盯着透明字幕。 【为避免载,主系统每星期可使用一次。但附赠的地图系统,随时能用。】 一次太少! 这样都没办法练手!许砚提出抗议。 【宿主莫急,新人测试期内,甲方主系统无条件赠送三次。】 好~ 三次应该够用了。 …… 许砚风风火火走向苏晴。此刻苏晴正被宗师与弟子们簇拥,大家花式安慰天才少女苏晴,可苏晴当前需要的绝非什么安慰。 “嗨。”许砚在身旁用最小声音道,“他们只会送你上路,而我陪你上路。” 音量虽小但每个字都重重敲在苏晴心坎。 这还是以前的许砚吗?为何能从许砚身上察觉到从未有过的男人气概?苏晴勉强挤出笑容,抬腿走到某个角落。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面前浮起透明字幕。 现在角落处只有许砚和苏晴,不曾犹豫,许砚柔声道:“思来想去,还是你提出的方案最妥当。” 苏晴脸红。从她眼神中,许砚已经知道,系统放大了苏晴潜意识里那个念头。只见美少女苏晴嘟囔:“但我不晓得,这种方法会不会有用。” “有用!”许砚斩钉截铁。 “你确定吗?”苏晴用企盼的语气问。 “确定。”许砚脱口而出。 “但如果改变祭品,咱们修为尽失,而且可能引起大祸,连累很多很多人。”苏晴犹豫。 “先我俩必须活下来再考虑其他。你认真想想看,被选为祭品,新月道场的宗师和弟子们除去表面功夫外,又帮你做过什么?” 许砚咬着嘴唇道,心里充满愤懑。毕竟,苏晴那还有表面功夫,许砚这却连表面功夫都没有。 “好吧。我赞同之前的方案,修改祭品先活下来,咱们随机应变。”苏晴说这话时非常不好意思,目光不晓得该放哪,唯有垂向地面。 大功告成! 许砚暗暗握紧拳头。 叮~ 脑海立刻传来无比悦耳的声音,眼前也很快浮起字幕。 【甲方协议生效,生效后不可二次谈判磋商,协议内容未达成前不可更改。】 没问题! 就希望苏晴不再更改,许砚坦然接纳系统设定。 正当他沉浸喜悦之中的时候,耳畔响起大宗师冷玄霄的呼喊:“大吉大利,请童男童女入轿!” 糟糕~ 这是真的要上路了。许砚和苏晴看看对方,又看看大红颜色的花轿。那花轿很豪华很宽敞,仿佛要办红事,只可惜办的却为白事。 更可惜的是大红花轿竟然有两顶! 两顶还怎么嘿嘿嘿? 眨眼功夫,两顶花轿就到面前。抬轿之人皆为新月道场的弟子,此外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宗师压阵,看这情景肯定要防止祭品中途逃跑了。 “大吉大利,请童男童女上轿!”冷玄霄高喊。 “催死啊催催催!”许砚恨不得一拳将花轿砸个稀巴烂。 “就是催着我们俩去死呗。”苏晴眼含泪花。 风萧瑟。 新月道场的宗师和弟子们远远围观,像看戏一样看着即将献给魔兽的祭品。 苏晴声音颤抖:“哼!表面都与我恋恋不舍,实则巴不得我赶紧上轿,让魔兽赶快吞掉我以保平安。” 讲完,苏晴愤然跨进大红花轿,全程目不斜视。 但许砚却绕过花轿,径直走向冷玄霄。虽然没有任何人对许砚表现出惋惜,可他觉得有必要,找冷玄霄谈谈。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沉声道:“新月道场在魔族面前就那么卑微吗?必须每年献祭?” “对!”冷玄霄干脆利落地回答。 “让我一人献祭,留下苏晴可以吗?”许砚又问。 “不!”冷玄霄断然拒绝。 【乙方潜意识里并没有任何利于宿主的念头,本次协商失败。】 眼前浮起的字幕,让许砚倍感心寒。关于自己那部分,许砚其实已经猜到,可关于苏晴的那部分却始料未及。 这便说明,大宗师心里不存在丝毫为两人而违忤逆魔界的意愿,一点都没有。 悲剧! 许砚阔步走向花轿,踹了一脚,再钻入其中。 “大吉大利,童男童女起轿!”冷玄霄拖着长腔。 …… 连云山最深处有座庙宇,雄浑壮阔,魔兽居住其中。传说魔兽平常都在酣睡,唯独到了每年这个日子,方才从梦里骤然醒来,享用新月道场进贡的祭品。 未满十七岁且已纵阶的童男童女…… 对魔族而言,这可是级补品,既能补修为又能补气血。 许砚双手抱胸端坐花轿,思忖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此刻花轿平稳不曾颠簸,充分说明抬轿的那些弟子修为绝非寻常。 ——更别说压阵的两个宗师。 许砚揣测,抬轿弟子比他和苏晴要大了好几岁,如果选择逃跑,凭苏晴本事,或许能从弟子围堵中溜走,可许砚自己就很难。 如果再算上宗师,逃遁的可能性为零。 哼~ 什么新月道场什么名门正派,什么言辞凿凿,什么守护焦土大6,可他们的守护之道就是献祭弟子吗? “呸呸呸!” 许砚挑起花轿侧面的布帘,朝外吐出口水。他看到,侧旁景物飞快向后移动,感觉仿若前世乘坐汽车正在跑高。 ——抬轿八名弟子,修为不容小觑啊。 倘若大家合力对付魔兽,有打赢的可能性吗? 许砚觉得有,但新月道场不想尝试,焦土大6的百姓也不想让他们尝试。 …… 约莫两个小时之后,花轿悄然停在连云山最深处。魔兽所在的庙宇,到了。 “大吉大利,请童男童女出轿。”某个宗师提高音量。 一句话还没讲完,许砚和苏晴已经站在台阶。 台阶用宽大青石板铺就,往上直通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苏晴板着脸孔:“我们自己进去,无需宗师与师兄师姐相送。” 她已彻底心冷,知道目前能仰仗的唯有自己与许砚。 “请。”刚才说话的宗师客气地做了个手势。 然而苏晴根本没有理他,径直朝魔兽所在庙宇阔步而行。许砚与苏晴并肩,另有两名弟子,相隔几级台阶跟随。 “对咱虎视眈眈,生怕童男童女逃跑,毁掉今年献祭。”苏晴算是看透了世态炎凉。 “还别说,我真想过中途直接开溜。”许砚毫不讳言。 “担心我们逃跑就绑起来啊!”苏晴双臂一振,神情傲然气场十足。 许砚微微扭头,现苏晴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下意识抬起手背,朝苏晴眼角拭去。苏晴先是条件反射般退避,尔后便朝许砚笑了笑。 “记住这个时刻,我们俩人,被新月道场抛弃的时刻。”许砚轻轻地在苏晴鼻头一点,接着抬起右脚,凶狠踹向庙宇厚重的大门。 咣~ 灰尘簌簌掉落,许砚与苏晴同时走向未知的命运。 身后,大门悄然紧闭。 这座庙宇有足够的内部空间,光线也挺好,许砚偷眼瞧了瞧苏晴,苏晴则低着柔美面庞,不动也不说话。 但许砚知道,苏晴此刻所想的事情跟他一样。 “祭品已经到了啊。” 忽然,宛若来自地狱的可怕声音,摧毁两人的嘿嘿嘿计划。 3、凭什么告诉你 魔兽现身! 许砚和苏晴头皮阵阵麻。虽然他们知晓很多关于魔兽的传说,但从未亲见。听到那沉闷的的声音后,两人均是胆战心惊。 先躲~ 在这紧张关头,许砚推了把苏晴,示意她藏在右侧佛像背后。自己则钻进大殿桌子下,蹲身屏住呼吸,倾听魔兽的动向。 就算祭品,也不能坐以待毙…… “啪嗒!” “啪嗒!” 听上去魔兽正从大殿后边的院子走来,它脚步沉重,压迫许砚和苏晴的神经。那单调节奏,汇成催命乐章。 来时路上许砚已想出好几个方法对付魔兽,但方法能否奏效,具体哪个奏效,许砚根本没有底。平心而论,目前情况大约九死一生。 “祭品在哪里呢?想逃跑吗?嚯嚯嚯,别挣扎啦,我能闻到你们的气味。”魔兽咧开大嘴。 沉重脚步已非常接近。似乎正如刚才说的那样,它鼻子很灵,所以径直朝祭品走来。 恐怖…… 许砚曾经以为能在庙宇中保持冷静,可真正到了节骨眼上,脑海却嗡嗡鸣响,仿佛涂满浆糊难以思考。 好在,魔兽此刻更靠近桌子底下的许砚,而非佛像后边的苏晴。 拼命咬牙绷着神经,许砚用意念叮嘱甲方谈判系统:“不要轻易锁定乙方,先得探探魔兽虚实,再考虑从哪方面进行突破。” 【听从宿主安排。】 眼前很快浮起一溜透明字幕。 “嚯嚯嚯,已经找到你们两个小家伙。闻起来又香又甜,应该先吃谁呢?”魔兽故意抽了抽鼻子,出哞哞闷响。 “我!”许砚沉声回答,同时从桌子底下钻出。 佛像后的苏晴听了心中一颤,原本她怀疑许砚让两人分开躲藏,是想让苏晴做诱饵,却没料到真正的诱饵是许砚自己。 怂货许砚,今日叫人刮目相看! “这次的祭品真不错,细皮嫩肉长得也标志,难怪闻上去又香又甜。”魔兽张开五指,猖狂朝许砚脸上盖去。 它身高两米八,腰围比许砚粗两圈,浑身肌肉非常达,有着类似人的体型。它脑袋像蛮牛,顶着朝天鼻孔,还有两个角,生在左右太阳穴上边。 那张开的五指比许砚脸庞更大,仿若蒲扇扑面而来。许砚侧身躲过,故意加快语:“看你长成人样,为何要用人做祭品?牲畜难道不香吗?” “对我来说你们就是牲畜!”魔兽大巴掌一扇,瞪着双眼拍向许砚天灵盖。 攻势凶残迅猛,携带阵阵凌厉劲气。许砚却没有退缩,他燃烧灵源双手交叉,扎稳脚跟硬扛魔兽攻击。 “嘭!” 蒲扇般的大巴掌轰下,许砚瞬间被打矮,差点跪倒在地。此刻双臂火辣辣疼,骨头几乎碎裂,空中交叉的手被打散,痛得眼冒金星。 “马上就是我腹中的肉了,到底被我打碎还是被我嚼碎,你自己选。”魔兽摇头戏谑。 它说话的时候,许砚碎步退走。尽管手臂和腕骨疼痛欲裂,但许砚已确认,大抵该用何种办法逃出生天。 先,许砚用最快度质问魔兽为何拿人做祭品,魔兽旋即回答人乃牲畜,那便说明魔兽潜意识里没有放过许砚的可能。 其次,魔兽很强。但许砚与它硬碰硬时察觉,这种强并非无法企及,至少不该让整个新月道场望而生畏。 许砚加上苏晴诚然打不过魔兽,可再加外边的宗师与弟子,或许还有机会。 “沉睡一年,正好先玩玩再享用童男童女。”魔兽转身轰出摆拳。 呼啸拳头仿佛有千斤之力,被砸中可不是闹着玩。这回许砚没有选择硬顶,他撒开脚步沿右侧佛像奔逃。 “不错,在我面前竟然没有脚软。”魔兽拔腿阔步追赶。 当它经过右侧第三个佛像时,躲在背后的苏晴冷不丁地杀出,冰冷长剑刺向魔兽凸起的脊椎。 听到凛冽破风之声,魔兽反掌护在背后。它的腕关节比人类更灵活,手长比例也过人类,当长剑将要刺破脊柱,却被魔兽两指生生夹住。 嚯嚯嚯嚯嚯~ 魔兽忽然放声大笑:“这么多年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祭品,要么哭哭啼啼要么东躲西藏,像你们妄图干掉我的,还是头一回碰见。” “恭喜你猜对了,今天杀你给大家报仇。”许砚从空间法器中抽出弯刀。 “有意思。难道你认为自己能赢?我不要求新月道场绑住祭品,也不担心祭品带武器,归根到底,是因为我完全可以碾压你们啊!” 魔兽身体微蹲手臂用力一甩,苏晴连带长剑旋即被甩飞,她朝许砚的方向,颓然跌了过去。 许砚急忙伸出双掌,顺势在苏晴后背轻托,苏晴深吸一口气,借力稳住身形。 “在我面前你们只是蝼蚁罢了。”魔兽步步紧逼。 “哼,别太得意,现在整座庙宇都已经被新月道场包围。”许砚扬起弯刀。 “嚯嚯嚯,新月道场竟敢忤逆魔界?他们忘了,如果我死在焦土大6,魔界那边立刻会收到消息吗?”魔兽盛气凌人地道。 机会! 许砚灵光一闪,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刚才这句话就是关键所在!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现在走出庙门看看,是不是已经被包围。”许砚冷笑。与此同时,眼前浮起透明字幕。 【系统锁定乙方。】 …… 庙宇之外。 两名宗师和抬轿的八名弟子都没离开,他们不仅负责将童男童女送给魔兽,还得确保献祭顺利完成。 “有连续响动。”台阶上某个弟子皱了皱眉头。 “无碍,面对魔兽弄出些响动很正常。”并排站着的另一位弟子道。 “可惜了苏晴师妹。” “她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能为新月道场及焦土大6而亡,也算死得其所。” “对!” 两名弟子背负双手,站在台阶小声嘀咕。 忽然身后一道长鞭灵蛇般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两名弟子肩膀。紧跟着女宗师蔚琳嗔道:“做好你们的事情,不可麻痹大意。” 被长鞭抽打的弟子旋即站直,但两人心中一万个不服气。都已经将许砚和苏晴送入大庙,进了魔兽嘴里,难道还能蹦跶出来? …… 魔兽愣了五秒钟。 回过神之后方才不屑地道:“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新月道场那些笨蛋也没种来与我作对。哄我出去?是你自己想逃跑吧!” “他没骗你!”苏晴帮腔。 “嚯,反正不管怎样先吃掉你们两个祭品再说!”魔兽微微腾空甩出鞭腿,恍若横扫而至的粗壮树干。 “剁了它!”苏晴一声娇喝,长剑与弯刀同出。 魔兽毫无惧色,攻击力度分外凌厉。它脚上皮肤好似铠甲,硬怼长剑弯刀,刹那激起一溜闪烁的火花。 不好! 许砚和苏晴同时被鞭腿打飞,倏地撞向大殿右侧的墙壁。即将碰撞的瞬间,苏晴伸脚墙上轻点,接着空中侧旋落于地面。 “嘭!” 然而许砚的修为可比不上苏晴,他就像沙袋,从墙壁缓缓跌落。此刻许砚五脏六腑皆在翻腾,喉咙里有股又腥又咸的味道差点喷涌而出。 尽管浑身都很难受,但许砚竭力忍住,并且用鄙夷的口吻道:“你在吹牛,今日杀了你,魔界如何会得到消息?莫非新月道场有卧底?” “嚯嚯嚯嚯,凭新月道场那帮混蛋的本事,还不配给魔界当卧底。实际上,魔界自有办法传递消息,但我凭什么,要将魔界的秘密告诉你?” 魔兽怒道。 ——凭我有甲方系统辅助! 许砚燃烧全身灵源,双眸紧紧盯着魔兽:“你马上会把秘密说出来。” 此刻已拼尽全力将系统开到最大,究竟能不能奏效,许砚并没有十足把握。 “嚯嚯!”魔兽咧嘴怪笑,“反正下一分钟你就是我腹中碎肉,那便告诉你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秘密就在我体内的魂晶,魂晶跳动,魔界圣墙自有记载。” 原来传递消息的方法如此简单! 许砚心中一颤,手上弯刀流星赶月般投掷。 偷袭! 魔兽冷冷地伸掌,准备打落弯刀。 与此同时,许砚从旁奔出。这是他预定好的计划,弯刀偷袭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要冲出大殿! “砰!” 许砚将身体当作武器,重锤般砸向木质窗户。 然而窗户纹丝不动,许砚则被若隐若现的力量弹了回来。 结界? 刚刚看到希望的许砚如坠谷底。 4、九宫连环+红莲无妄 “嚯嚯嚯!进来了,可就别想再出去。”魔兽仰天大笑。但见它足底一踩,泰山压顶般扑向门后的许砚。 许砚没功夫纠缠,用最快度朝旁躲避。魔兽此时已经怒火攻心,这一招,打正就是绝杀。 “瞧不起我啊!”苏晴一脚蹬向墙壁,身体腾空与地面平行。她在半空旋转,手中长剑闪耀片片剑花。 传说魔界生物有两个弱点,心脏处的魂晶,以及后背凸起的脊椎。苏晴身为天才少女,就是照着魔兽的弱点去打! “小小祭品能奈我何?”魔兽咬牙切齿地暴吼,好像完全没有将苏晴放眼里。 不过话虽这样讲,但它的节奏明显被苏晴攻击打乱,许砚趁势逃到角落,扬起的梢恰好被魔兽利爪扫过。 刹那,青丝掉落,许砚低头喘气,庆幸没有被利爪拍个正着。 魔兽准备继续逼向角落,却被苏晴牵制。许砚见状急忙催动灵源,用最快度与甲方系统对话。 他晓得苏晴顶多牵制魔兽几秒钟,因此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想到办法并驰援苏晴。 “地图!”许砚给甲方系统出指令。 转瞬眼前浮起画面,同时甲方系统柔声问: 【宿主想要在地图上查寻什么?】 “找出庙宇结界中的破绽。”许砚旋即出第二个指令。 如今这平行宇宙,修为高深的人都能设置结界。但大多数结界都有一个阵眼,利用阵眼便能相对轻松地穿透结界,因此,阵眼又被戏称为破绽。 叮! 眼前地图有个光点闪烁,许砚瞪大眼睛一看,嘴角很快泛起笑容。 ——屋顶正中,即为结界的破绽。 “新月道场已经忍你很久,今日就是你这怪物的死期。”许砚低沉肩膀,猎豹一样撞向魔兽腰腹。 “你们两个祭品还挺会配合嘛。但,祭品终究只是祭品而已。”魔兽单拳将苏晴逼退,接着回身出掌。 “这么多年你见过像她那样强的祭品吗?说白了,今日新月道场要围剿你。”许砚煽风点火。 出招时许砚就做好躲避的准备,因此魔兽刚刚开始转身,许砚便脚腕急旋,闪到另外一条线路。 同时他朝苏晴使了个眼色。尽管苏晴不知许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短短并肩作战的过程,证明许砚值得信任。 “两个小混蛋!我要一手一个抓住你们,将你们按在墙壁上面挤成肉泥。”魔兽张开十指逼向童男童女的咽喉。 “来啊!” 许砚和苏晴同时脚踩桌子,纵身蹿向大殿屋顶。 “嚯嚯嚯嚯,自寻死路,将你们撞到天花板挤成肉泥也行!”魔兽拔腿而起。 大殿屋顶同样由木头打造而成,看上去并没那么坚固。 此刻许砚已经把全身灵源汇聚肩膀和头颅,他在空中拉住苏晴的手,两人好似火箭,决然顶上前去。 “粘在天花板的肉泥不知是什么味道了。”魔兽也使出最大力量,狠狠撞向属于它的两个祭品。 许砚双目紧盯天花板,足底与后背已经不设防。千钧一,他就是要不设防,让下边冲来的魔兽来给自己加把力气。 究竟是冲破结界阵眼逃出? 还是被挤成肉泥? 生与死就在这一线之间。 “啊!” 许砚出震耳欲聋的狂吼。他和苏晴,灵源如烈火沸腾燃烧,多年的修为,全部集中于肩膀及天灵盖。 …… 由于结界存在,外面宗师与弟子听见的响动已经锐减,可他们仍然预感到,这回新月道场的童男童女献祭,可能出问题了。 “轰!”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守在外边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抬头,但见许砚撞破庙宇屋顶的木头与瓦片,决然跃到空中。 “我把它引出来,大家按计划干掉它!”许砚声嘶力竭。 这混蛋搞什么鬼名堂? 宗师与弟子听见许砚的呼喊后,一个个云里雾里,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嘭!” 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句话,许砚骤然栽倒。显而易见,他是用脑袋撞开屋脊,强大冲击力,几乎让许砚头顶开瓢。 黏糊糊的血水,肆无忌惮疯狂流淌,迷茫了许砚视线,也迷茫了他的意识。 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许砚仿若木桩倒在屋顶。那屋顶乃斜坡形状,身不由已的许砚,呲溜溜朝下方滚去。 “危险啊!”第二个冲出屋顶的苏晴,身体迅猛掠出。在许砚即将无保护从檐角摔到地面的瞬间,拉住了他。 两人逃跑时,苏晴同样受到冲击,不过许砚突前苏晴稍后,所以最危险最难搞的事情由许砚给扛下来。 “嘿嘿!”挂在屋檐的许砚朝苏晴笑了笑。 “不要再逞强了。”苏晴双臂用力,将许砚扯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守在庙宇外的宗师与弟子更加如坠云端。正当宗师蔚琳提醒大家要当心时,身高两米八的魔兽已从空中跳下。 “忘恩负义的混蛋,谁给你们勇气来围剿我?”魔兽双拳齐出,轰向台阶最前端的两名弟子。 “砰!” 魔兽重拳快如闪电疾如风,可怜两名弟子刚刚搞清状况,负在背后的双手尚未拿出来,就让凶残魔兽打了个正着。 他俩如断线风筝,吐着血,身体飞出十米远,摔在地上七荤八素,难以动弹。 “魔仙!魔仙请听我来给你解释……”宗师蔚琳还想和两米八的魔兽谈一谈,拍拍马屁解决争端。 “新月道场忘恩负义的混蛋,别再讲什么啰嗦,今时今日,就让你们全部成为祭品!”魔兽足底轻踏,腾空甩出鞭腿。 “布阵——九宫连环!”另一名宗师鲁丘平,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后,旋即出号令。 顷刻两名宗师与剩下的六名弟子,将魔兽团团围在中间。 “九宫连环阵……得有九人才能挥最大威力。”屋檐上苏晴拍了拍许砚,“你自己现在还扛得住吗?” “没问题。”许砚当机立断。 “行。”苏晴颔,缓缓将许砚放平。接着她足底在檐角一点,落于地面。 新月道场宗师鲁丘平、蔚琳,再加苏晴等七名弟子,组成九宫连环阵将魔兽包围在中心。反观那魔兽却毫无惧色,有条不紊地展开周旋。 “看来和我预估差不多嘛。”许砚躺在屋顶,紧张观望战局。 催动灵源,许砚慢慢给自己疗伤。伤势集中在头顶,且为撞击造成的硬伤,这种伤看起来鲜血淋漓比较恐怖,但危险性远远比不过内伤。 “锵!” 底下魔兽与新月道场酣战,双方有来有往。 正如许砚推测那样,他与苏晴加起来打不过魔兽,但如果再加负责护送祭品的宗师及弟子,可能就有机会。 倘若新月道场所有宗师与弟子参战,那魔兽只剩挨打的份了。 抬起手腕,许砚擦拭着尚未干涸的血痕。目前头顶伤口都已经止血,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锵!” “锵!” “锵!” 新月道场与魔兽的战斗仍然在持续。许砚知道底下每个人修为都比他高,所以也不着急参战,等恢复状态再说。 约莫半小时后,又有四名新月道场弟子被打翻,无力再攻。而鲁丘平、蔚琳、苏晴等等也已经不同程度负伤。 至于魔兽,看上去好像到了强弩之末。今日它没来得及吃掉童男童女祭品,实力方面严重受损。 参战! 许砚心中一声断喝,傲然站起身体。底下魔兽杀红眼睛,完全未曾考虑到,屋顶上还有个满血复活的少年。 “红莲无妄!” 许砚捡起屋顶一块破碎瓦片,身体在空中连续翻旋。凭借腾空俯冲的加度,风驰电掣杀向魔兽。 他瞄准魔兽脖颈与脊柱相连的薄弱之处,灵源瞬间爆裂,瓦片狠狠刺下。 “噗!” 已到极限的魔兽始料未及,瓦片毫不留情刺入皮肉。殷红鲜血喷涌而出,溅起一朵颤栗的血花。 5、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嗷~” 身高两米八的魔兽仰天惨叫,颓然跪倒。许砚踩在魔兽肩膀,恍若死神降临。 魔兽跪了…… 五百年来新月道场年年进贡的魔兽就这样跪了。 鲁丘平、蔚琳、苏晴全都瞪大眼睛,感觉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魔兽真的可以被打败吗? 人族真的可以对抗魔界吗? 焦土大6无数贱民,内心深处都曾经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虽然他们常常幻想,但从来不敢行动。当事实摆在眼前,却也免不了慌张。 “赶快杀它取出魂晶!”许砚爆吼。 闻言,宗师鲁丘平及蔚琳心有戚戚没敢动弹,唯独苏晴呼啸而起,手中长剑直逼魔兽胸膛。 “不可以杀它!”蔚琳高声阻止。 “哎,事到如今杀与不杀都已酿成大祸。”鲁丘平哀叹。 魔兽双眼布满血丝,瞳孔中苏晴的影子越变越大。它何尝不想反抗,何尝不想将肩膀上蝼蚁般的许砚甩下来。然而,此刻它什么也办不到。 “唰~” 寒光一闪,长剑笔直刺入魔兽左边胸膛。紧跟着苏晴手腕翻转,片片剑花将魔兽胸膛切割得支离破碎。 “逆贼!无耻!竟敢谋害你们的主子!都给我听好了,我死以后,焦土大6必将一片血海万劫不复。”魔兽用出最后的力气,恶狠狠道。 “以后归以后,可惜不归你。”许砚单掌在魔兽脖颈上一按,将它头颅按低。 此刻魔兽仍旧双膝跪地,再加脑袋低垂,看上去就像正在向谁忏悔。然而面前的那几个人,除了苏晴坦然接受之外,其余都默默闪开。 或许他们打心里觉得,今天应该忏悔的并非魔兽而是人类。 “唰~” 苏晴长剑轻挑,将赤红色魂晶挑出胸膛。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同颜色代表着从低到高不同魔兽等级,连云山这只,属于最低那一等。 “想办法维持魂晶跳动。”许砚沉声道。 苏晴点头,正欲催动体内灵源,忽然察觉几道寒光朝自己逼来。苏晴急忙穿花绕柳般朝许砚闪去,却现同样有几道寒光正逼向许砚。 “为何敌我不分自相残杀?”许砚怒喝。 “不许动!”蔚琳口气比许砚更甚。 “连云山魔兽已死,还想把我们弄成祭品献给其他魔兽吗?”许砚瞪眉。 “你这混蛋,将整个新月道场置于不义之地,还凭什么跟新月道场谈条件?”蔚琳呼啦啦甩出手中那记长鞭。 “哈!”许砚冷笑,“堂堂宗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居然连何为义何为不义都搞不清楚。” “今日魔兽被你们斩杀,明日魔界必将大军压境踏平焦土大6。五百年啊,新月道场所有努力都在今日付诸东流。新月道场的名声与前途,都被你毁了。” 蔚琳面颊颤抖,强忍满腔怒火。 “五百年,新月道场献祭了多少童男童女,就这,还敢自称名门正派?” 许砚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刚才你叫我不要动,回过来我劝你们别动。再这样刀光剑影,魔兽已灭的消息就会传入魔界了。” 这句话隐藏意思呼之欲出,但正在气头上的蔚琳根本没有听明白。她暴跳如雷地甩起长鞭,却被鲁丘平从旁拦住。尔后,鲁丘平问许砚: “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什么办法阻止消息传播?” 许砚郑重其事地颔:“先我们在场每个人守口如瓶,其次保证魂晶……” “切!别以为你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做的恶就是你的恶,休想绑架我们!”蔚琳没等许砚讲完,便讥讽道。 “我呸,才不稀罕跟新月道场同流合污。”许砚嘟囔,接着道,“那只死掉的魔兽亲口说过,倘若保持魂晶跳动,魔界圣墙就会留下它仍然存活的记录。” 哦? 听见此言鲁丘平、蔚琳及弟子们纷纷傻眼。魔界圣墙这玩意,大家都有听说,但圣墙连接魂晶并记录信息,这方面倒闻所未闻了。 难道,连云山魔兽驻扎焦土大6前,体内魂晶有过比较特殊的处理吗?它经年累月的沉睡也跟特殊处理有关? 真相无法判断,目前情况下唯有按许砚说的去做。但见鲁丘平从苏晴手里接过魔兽魂晶,然后催动灵源使出新月道场法术,顷刻拳头般大小的魂晶跳动起来。 “砰砰砰~” 节奏感很强且有条不紊,仿佛仍然在魔兽体内运转一样。 “这样即可吗?”鲁丘平企盼地看着许砚。 “对。”许砚旋即回答。 他晓得以宗师鲁丘平的修为,保证魂晶长期正常跳动大抵没啥难度。接下来只需掩埋魔兽修缮庙宇,再让鲁丘平等人若无其事返回,便可做到瞒天过海。 然而另一位宗师蔚琳仍然怒气冲冲,她很不满鲁丘平刚才放低姿态垂询许砚的模样,用力咽下一口口水,蔚琳板着面孔道: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今日犯下的错终会昭告天下。连云山这只魔兽,仅为级别最低的小喽啰,倘若魔界大军入侵,我们都等着给它陪葬吧。” 孬种! 许砚正面硬怼:“新月道场被魔界小喽啰吓破胆,还谈什么守护焦土大6?” “说得倒是很轻松,你能怎样?”蔚琳恨不得掐死许砚。 “统一人族,击溃魔界。”许砚字字铿锵。 啊…… 大家瞬间都愣住了。紧跟着,新月道场宗师及弟子纷纷冷笑,唯独只有苏晴,悄悄在背后搭着许砚肩膀,以示鼓励。 “上一个像你这样吹牛的弟子,坟头草已经三尺高。”蔚琳嘲讽。 “任何梦想,最初听上去都是在吹牛。”许砚不卑不亢。 “切,你那资质,跟猪差不多。区区一个末席弟子,都不配使用道场的仙丹。”蔚琳竟然不顾宗师的身份,撒起泼来。 “那些狗皮膏药全都留给你们自己吧。”许砚说完径直离开。他要告别此处,不再与新月道场产生任何瓜葛。 “哼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蔚琳撇嘴。忽然脸上表情凝固,因为,她看到苏晴正从自己身旁穿过。 ——天才少女苏晴就这样跟随许砚走了。 或多或少,新月道场的宗师及弟子感觉到了失落。他们如木偶般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 与此同时许砚身前浮起字幕: 【宿主威望值+1oo 总值2oo。】 6、明媒正娶 威望值…… 许砚旋即在脑海中问:威望值是什么?有什么用? 【简单来讲,威望值即宿主江湖地位,威望值越高甲方系统越强。提前说明,该数值可能增加也可能下降。】 挺好!许砚看着眼前字幕缓缓点头。 “咱们如今要去哪?”苏晴快步追上许砚问。 “还没想清楚。”许砚实话实说,“总之新月道场绝对不能留,安全角度考虑,肯定要让大家以为我俩都被魔兽吃掉才好。” “对新月道场而言,咱们自行离开是个比较好的结果。”苏晴略显悲凉。 “舍不得吧。”许砚压低声音。 “哎!”苏晴扭头回望新月道场的方向,“曾经以为那儿是我家……算了吧,所有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往后,必须找个远离新月道场的地方,你认为呢?” 许砚轻轻耸了耸肩膀:“我赞成。反正与我而言没什么值得留恋,不像你,至少在今天以前,新月道场总是对你呵护有加。” 呃呃~ 听见此话苏晴都有些尴尬。过去她与许砚的确被区别对待,譬如新月道场研制的那些灵丹妙药,苏晴不仅能吃还能随意挑选,但许砚却连碰都不能碰。 想到这苏晴便安慰许砚:“老实讲新月道场的仙丹有一点点用处,弟子们趋之若鹜很正常。可蔚琳宗师损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换我也会狠狠地怼回去。” “然而我真没稀罕那些狗皮膏药……”许砚面无表情。 “嘻嘻嘻。”苏晴抿嘴偷笑,心想许砚嘴巴上还真是不服输。 她温柔看着许砚,默默地看了两分钟。忽然许砚朝天打了个响指,然后弯腰钻进某个枝叶掩映的地方。 “去哪?想好落脚之处了吗?要离新月道场越远越好。”苏晴拔腿跟上。 “先在连云山晃一晃。”许砚回答。 “为什么?”苏晴诧异地问。 “跟我来你就知道。”许砚语气平和。 连云山气势宏伟莽莽苍苍,有很多人迹罕至或者渺无人踪的地方。苏晴跟在许砚身后,越往连云山深处走就越感觉心中毛。 这究竟要搞啥…… 苏晴忍不住正准备开口询问,恰在这时,许砚停下脚步。 有情况? 苏晴摆开防御架势。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撞见蟒蛇虎狼等等不足为奇。 和紧张的天才少女比起来,许砚就显得淡定从容。他在脑海中问:系统,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吧。 【没错,你已经到了。】 系统一边回答一边展开透明地图。 许砚瞄了眼金光闪烁之处,接着伸出右臂,按地图详细指引拨开荆棘。 “小心割手!”苏晴关切地递过长剑。 “谢谢。”许砚拿起长剑,沸腾灵源侧身来了招橫劈。 刹那风声激荡,扬起苏晴乌黑秀。 嗖~ 剑气纵横,所过之处荆棘纷纷被斩断。在斩断的荆棘根部,有朵娇艳的花。那花底座与荆棘相连,花瓣为乳白颜色,上边点缀几滴轻柔的蓝。 “问心蓝!”苏晴失声尖叫。她瞪着双眸,惊愕的模样也那般好看。 “这朵藏在荆棘中的花,送给你。”许砚轻描淡写。 “不不……世间罕有的问心蓝就这样送给我?不行不行……此花千载成长,吃一朵便能夯实基础,再增三年修为,比新月道场精心调配的仙丹好得多……” 苏晴太过激动所以语无伦次。 嗖~ 话音未落长剑再起。凛冽冷风中,剑气掠过右侧另一片荆棘。 “如果苏美女不喜欢的话,那就换成这朵吧。”许砚淡定自若地收回长剑。 苏晴赫然扭头,右侧另一片荆棘从,隐现乳白色花瓣。 天啊…… 这里竟然有两枝问心蓝!苏晴嘴唇颤抖道:“早听说连云山是大自然宝库,却从未得到验证。” “只怪新月道场那些人没本事,守着破丹药当宝,却寻不出真正的好东西。”许砚轻笑。 “有问心蓝,谁还稀罕新月道场的狗皮膏药?”苏晴提高音量。 “现在你还以为,我之前硬怼宗师蔚琳的那些话,仅仅是在吹牛吗?”许砚捧起第二朵问心蓝递到苏晴面前。 “俗话讲事实胜于雄辩,你当然没吹牛。”苏晴微笑接过许砚的问心蓝,“但你之前还说过,要统一人族击溃魔界,又该如何?” “让我小声地告诉你……”许砚故作深沉,“同样,也不是吹牛。” “哈哈,我信!”苏晴温柔点头。 两人各自吃了枝问心蓝,顷刻有股暖流在体内荡漾。传说中焦土大6的宝贝,果然能夯实基础,同时体内灵源也变得更为浑厚。 “如此轻松便提升三年修为,实在有种作弊的畅快感觉。不知道,连云山还有其他稀世珍宝没?”苏晴意犹未尽地问。 “继续找!跟我走不会错。”许砚单手轻抚苏晴秀。 “你确定还能翻出其他东西吗?要晓得,新月道场组织的寻宝队,多少次深入连云山全都翻无功而返。”苏晴表面质疑内心却充满企盼。 “放心。既然连云山乃大自然宝库,那我们这几天就搜遍连云山。完了以后,再另寻远离新月道场的安身之处。” 许砚铿锵回应。同时脑海里边下达指令,打开系统地图。 …… 黄昏。 夕阳穿透枝叶,洒在连云山深处的某块大石头上。许砚和苏晴又寻了些宝贝,这其中任何一件都能让新月道场垂涎欲滴。 由于空间法器只能存装备,所以那些无法当场吃掉的宝贝,许砚找到个麻袋,笼统塞入其中。 假设此刻有外人经过,肯定想不到粗鄙的麻袋内,竟然藏着各种好东西。 “咱们这样,也算报仇了吧。新月道场,呸,叫你拿我当祭品!”苏晴嗔道。 话刚讲完她又摇头:“不,不算报仇,因为新月道场那些家伙虽然守着宝库,但并没那个本事将宝物给找出来!” 她背靠巨石自言自语,许砚偏偏一言不。良久,许砚沉声道:“说起献祭,你应该还记得,咱们当初约定的那件事吧。” 嗯~ 神神秘秘到底哪件事呢? 低眉一想,苏晴的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她嘴巴动了动,用最小音量道:“我肯定还记得那件事情,但我有个要求。” “说!”许砚兴奋道。 “明媒正娶。”苏晴声音像蚊子般嗡嗡嗡。 “可我们俩都是捡来的孤儿,让我去哪里提亲?”许砚调侃。 苏晴认真想了想:“据说当初他们在某块石头边捡到我……干脆这样吧,原来的石头肯定已经寻不到,干脆我认此处巨石为父母,提亲就找它!” 说着苏晴转身,朝连云山巨石叩。 “好!待我们纵阶三星天元,便回到连云山,我在巨石旁,提亲,明媒正娶!”许砚激动地握着两个拳头。 7、卑微的铜像 许砚如今所处的蓝色星球,天空跟穿越前的世界差不多,地面却很不一样。这里共有九块6地,人族、仙灵、妖族、魔界划疆而治。 五百年前,偏居黑暗大6的妖族动战争,妄图血洗整个星球。当其冲,就是距黑暗大6最近的焦土大6。 在妖王军队攻击下,居住于此的人类很快投降,并有部分人类受妖族胁迫,成为雇佣军,奔赴战争前线,助纣为虐。 妖族强大而危险,眼看所有地盘都将沦陷,人类只好求助魔界。他们与魔界组成联合部队,反击凶狠残暴的妖族。 经历旷日持久的战争,联合部队终于取得胜利。可惜人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现这回犯了引狼入室的严重错误,不得不面临被魔界压榨的命运。 割地、赔款、进贡…… 所有这些屈辱条件都只能默默承受。 从此人类文明被割裂,分成低等人族和高等仙灵。而焦土大6,更是被厌恶,魔界与仙灵联手,将焦土大6封印,并且降下地火、瘟疫、幽冥三重灾难。 同时,焦土大6的所有人族更被贬为贱民,终生被剥削被压榨。作为贱民若想走出焦土大6,就必须努力争取积分,积分达标才能慢慢跨入高层次社会。 如果你问焦土大6贱民,最希望祖宗留下什么?那他们的回答,肯定是积分。唯有累积积分,方能改变家族命运。 …… 天空阴郁。 焦土大6新平郡,广场上那座跪了五百年的烂铜像,依然卑微地跪着。 “呸,就是这遗臭万年的混蛋,害苦焦土大6世世代代百姓。”广场走过的妇人朝雕像吐了口唾沫。 与此同时,路旁小女孩指着雕像问父亲:“他是谁?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骂他,还要朝他铜像丢烂菜叶和臭鸡蛋,有些男孩子甚至瞄准铜像撒尿。” “因为五百年前就是他率部投降妖族。如果没有那段屈辱黑暗的投降历史,我们才不会成为贱民,焦土大6也不会有三重灾难。” 父亲一边说一边抚摸小女孩脑袋,“对了,我考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这片土地被称为焦土大6吗?” “知道!”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因为地火时常侵袭,所以土地被烤焦,从而改名为焦土大6。焦土很难种出吃的东西,所以我们都要珍惜粮食。” “对。”父亲脸上泛起欣慰表情,跟着又被惆怅取代。 许砚听见他们的谈话,目光飘向跪地铜像。 不知何故,看见那座铜像,许砚心底腾起非常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但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焦土大6共分五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皇权与道场。这五个国家组成联邦,联邦内部实行连坐制度,譬如新月道场惹出祸端,其余道场也跟着遭殃。 联邦总督府乃焦土大6最高权力机构,然后就是各国皇权。新平郡隶属焦土大6东岸的未央国,守护这块土地的最强力量叫无极道场。 许砚和苏晴选择新平郡,主要有三方面原因。 一、新平郡距未央国府泰川郡不远,两者之间恰恰为无极道场。 二、长期以来,无极道场和新月道场关系冷淡冇交流,利于许砚苏晴展。 三、最关键的一点,未央国皇权乃土生土长的焦土大6人族所传承,并非像联邦总督府及其他四国那样,统治权归属仙灵指派的其他人员。 或许,未央国皇权更能同情、帮助焦土大6贱民吧。 许砚抿了抿嘴唇,径直穿过广场。广场对面有片较为热闹的商肆,许砚想找个当铺,换些钱安顿下来。 焦土大6的货币称为吉贝,有硬币也有纸币,换算方法跟穿越前世界差不多,购买力大约相当于9o年代初期的水平,如此倒也省去很多麻烦。 前些日子在系统地图指引下,许砚与苏晴一道将连云山完完整整搜寻一遍。连云山不愧为大自然的宝库,两人翻出了很多好东西。 其中那些短期内吃不完又用不掉的宝物,便带至新平郡。如今两人初来乍到,又刚租了房,手头紧缺的情况下,许砚想出当掉某个宝物的办法,解决现实问题。 临行前苏晴叮嘱:“选个最不起眼的,以免引起注意。” “我知道。”许砚呢喃,“在尚未了解周边环境前,咱们必须保持低调。” 话虽然这样讲,可翻来覆去都没找到什么不起眼的东西。没办法,人家矮子里拔将军许砚却从将军里找矮子,再三思量,总算挑出最不值钱最不适用的东西。 …… 天空仍然很阴郁,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下雨。 许砚不疾不徐走在街道,寻找当铺的同时也感受新平郡风土人情。 路两旁,各种各样的商铺鳞次栉比,有染料铺,有药铺,有卖伞卖家具的,也有卖刀卖铁环的。 虽然谈不上特别繁华,但是在饱受磨难的焦土大6也算难得。 “哗~” 忽然远处吹起一阵呼啸冷风,许砚抬头,看见前方某座房屋斜插的旗帜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当”字。 当铺! 终于找到了。许砚加快脚底度,迎着冷风前行。 那是间两层楼的木板房子,大门敞开,跨进去看见四四方方的厅堂。厅堂内有个圈起来的圆形柜台,柜台后一老一小负责接待客人。 老的是掌柜小的是伙计。 “想卖什么?只要值钱的东西本店都能收,七日内可赎回,过七日东西即归本店所有。”伙计面无表情。 在他眼里许砚虽然长得挺帅,但看年龄与穿着,应该没啥好生意。 许砚慢慢走,边走边瞧厅堂里的物品。那些皆为以前客人来这儿当掉的,后续如果有人相中的话,当铺就会卖出赚取差价。 讲真,厅堂内所有玩意都不行。 “喂喂喂,你这个小子到底想干吗?本店有长期稳定的货品收购商,那些东西你全都买不起的,别看啦!”伙计没好气地道。 许砚皱眉。 不过当铺伙计还能跟许砚说说话,旁边掌柜老头却连眼皮子都没有翻一下,仿佛许砚完全不存在一样。 哎! 初来新平郡的许砚也没别的办法,他从怀里一掏,拿出个小布包放在柜台。 布包有点旧,伙计嗤之以鼻。待到布包打开,伙计双眼放光,嘴巴张开却喊不出声音。 8、普通石头 那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极品绿松石,约莫一个拇指大小,鲜艳的色彩仿佛在石头表面轻轻流淌。放在柜台上边,隐隐约约出淡绿色的荧光。 当铺伙计太激动,所以根本喊不出声音。他右手借着柜台掩护,连番拉扯旁边的掌柜老头。 尽管动作非常隐蔽,但这些都逃不过许砚眼睛。 “怎么?有你无法鉴别的东西呢?”故作高深的掌柜老头终于撇撇嘴唇。 “嗯嗯嗯嗯。”伙计含混回答,仍然没法组织语言。 掌柜这才轻蔑地朝许砚和绿松石瞟了眼,瞬间,眸子闪过不易察觉的震惊。 以前掌柜收过几颗绿松石,但如此鲜艳欲滴的极品可从未亲见。就算将厅堂里所有东西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这块世间罕有的绿松石。 错! 即便再加当铺仓库内的那些玩意,顶多也就持平。 “石头而已,捡到的吧,你想卖多少钱呢?”掌柜稳住情绪,傲慢地问。 “二爷爷临终前给我的传家宝。”许砚早就想好要怎样回答类似问题。 掌柜慢条斯理走来,两指捏起绿松石,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愈看心中愈加啧啧赞叹,然而表面却是绷着脸庞,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极品绿松石。”许砚小声提醒。虽然在连云山掘的所有宝物里,这枚石头或许算排名最末的那一个,但最末宝物仍然是宝物,折价卖也能卖很多钱。 “错,你二爷爷给你的仅为普通石头,颜色比较特别而已,并非真正绿松石,更谈不上什么极品。”掌柜摇着脑袋,拿起来的绿松石却不肯放下。 “那你认为能换多少钱?”许砚试探着问。 “如此剔透的普通石头也算比较罕见,1ooo吉贝,当铺收。”掌柜开价。 1ooo吉贝? 你干脆明抢得了。许砚单掌伸出,准备将绿松石拿回来。可掌柜早有预谋,他身体猛地朝后边一闪,笑问:“你并非新平郡人氏吧。” 靠~ 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换点钱用,却不料最低端的宝物都惹出了麻烦。许砚黑着眼睛旋即回答:“我来新平郡投奔当差的舅舅,那块石头,我昨晚给他看过。” 当差? 掌柜一听脸色微变。他用藏在柜台后边的脚腕给伙计打暗号,年轻伙计秒懂,转身从厅堂后面的甬道匆匆离开。 糟糕了…… 刚来新平郡就要碰上麻烦?这可不符合许砚与苏晴商量的低调原则。正盘算该如何应对之时,掌柜老头突然压低声音:“15oo吉贝,我私下买,交个朋友。” 我才不跟强盗交朋友! 许砚压制心中怒火勉强微笑道:“听你的意思,按当铺的规矩只能卖1ooo,但偷偷卖给你是15oo?” “对,咱们当铺有规定,这块石头顶多只值1ooo吉贝。不过,我本人愿意再多出5oo收购。”掌柜声音更小了。 “你不怕老板知道?”许砚蹙着眉头问。 “切,你跟我之间的事情,做老板的如何晓得?回头如果老板问起,我就说客人突然不想卖,又将石头给拿回去。”掌柜朝许砚挤眉弄眼。 “行啦!把绿松石还给我吧,你没有讲错,我现在真决定不卖了。”许砚咬着嘴唇道。说实话,他可看不起这掌柜,不仅为虎作伥而且还吃里扒外。 “15oo吉贝挺好啦,等会老板亲自出面可卖不到这个价钱。再考虑考虑?”掌柜慢节奏讲话,慢动作垂下拿着绿松石的手臂,仿佛在拖延时间。 这他妈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许砚暗暗催动灵源,双目紧盯掌柜指尖的绿松石。他估量着距离,一旦绿松石进入攻击范围,许砚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连云山寻到的宝物。 “15oo吉贝我再说一遍,倒数三秒,3、2、1……” 掌柜面目狰狞,摆明威胁许砚。 许砚想要强行夺回绿松石,然而当铺半圆形柜台做了安保护栏,强抢必须打破那排护栏,如此可就完全违背低调原则。 忽然厅堂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掌柜盛气凌人道:“哼,老板他们已经来了,15oo吉贝你都不卖,往后再没机会反悔。” 哦? 许砚听了直起胸膛,倒要看看这当铺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又会用什么手段,强买绿松石。 眨眼便有几人气势汹汹走进厅堂。为那人身穿锦衣,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干干净净,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狡诈。 身旁那些皆为随从,个个牛高马大,从里到外仿佛透着“你不敢惹也惹不起”的嚣张。 许砚轻轻挑了挑眉头:“新平郡离未央国府泰川没多远,且紧邻无极道场,在皇权与道场面前,也敢如此猖狂?” “嘘!”掌柜立刻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我们老板胡辰天跟皇族能搭上线,而站他旁边那个黄头胡凯,就是无极道场修炼归来的二星天元。” 原来如此…… 仗着有点背景便飞扬跋扈作威作福,刚来就碰见这种货色,也算许砚倒霉。 “什么东西给我瞧瞧?”胡辰天故意走到许砚身旁。 “客人想卖这块比较特别的小东西。”掌柜将绿松石递给胡辰天。 有破绽! 掌柜手指伸出护栏的刹那,许砚完全可以瞬间夺过绿松石。但许砚忍住了,内心反复告诫自己:低调低调再低调。 胡辰天拿起绿松石端详,和掌柜老头不同,他并没有说什么绿松石不够好,而是直接换了个角度:“我出1ooo吉贝,如果能成交,今后你就归我罩了。” 啥…… 当铺老板胡辰天自以为豪气干云,可是在许砚看来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其实许砚初来乍到,新平郡有大佬照顾定为好事,但这胡辰天,靠谱吗? “以后新平郡谁敢欺负你,报我名字!”胡辰天像黑道教父般拍着胸脯。 他讲话时,掌柜已经拿出1ooo吉贝放在柜台上边,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老板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呢?”黄头的胡凯突然飙高音量。身为无极道场淬炼出来的二星天元,胡凯修为肯定高过许砚。 “好吧,谢谢老板。” 在这紧张时刻,许砚做了个出人意料的选择。他拿起柜台上1ooo吉贝,冲着胡辰天和胡凯笑了笑,接着阔步走出厅堂。 认怂呢? 不。 真正原因,是许砚已经想到低调且管用的办法。 9、偷点钱瞒天过海 许砚离开,当铺厅堂陷入短暂沉寂。 但很快胡辰天率先笑出声来,紧跟着掌柜老头、胡凯及其他随从,全都趋炎附势笑成一团。 “你说刚才那小子会不会有点傻?”胡凯双手抱胸。 “哪里傻呢?用这样一颗石头买来我的庇护,新平郡有多少人求之不得。”胡辰天掂量掌心的绿松石。 “对,比起老板帮助庇护,区区一颗石头又能算什么?换做新平郡其他人,如果有好东西肯定也愿意孝敬老板。”胡凯非常认真地拍马屁。 “说起来,这颗绿松石可是难得的宝贝。”胡辰天盯着手心两眼放光,“不晓得刚才那小子从何处弄到。” “要查一查吗?”胡凯顺着胡辰天的语气继续问。 “嗯……”胡辰天不置可否。 “我现在跟踪他,应该还没走远。”掌柜老头不想让胡凯单方面独拍马屁,他自告奋勇,“听说那小子是到新平郡投奔某个当差的舅舅,还是查一查为妙。” 胡辰天闻言若有所想地点头:“你赶快去跟踪,如果那小子真有当差的舅舅,确认到底为何人,以免惹来不必要麻烦。如果只是个山野村夫,杀了也无所谓。” “好!我猜他离开后很可能立刻去找当差的舅舅,如果没找说明他吹牛。那样的话我就顺便弄清他的家在哪,说不定还有其他稀世珍宝。” 掌柜老头一边讲,一边阔步走出厅堂。似乎因为接了这个跟踪任务,就抢占了先机,比胡凯等人更受老板胡辰天器重一样。 …… 新平郡天空仍然阴郁,间或有丝丝点点的雨滴掉落。因为只是零星的小雨,所以路上无人打伞也无人撒腿狂奔,大家都按原来的节奏步行。 许砚兜里揣着1ooo吉贝,这些钱够他和苏晴用几个月。但1ooo块总会花完,有了今天当铺的教训,未来八成也不能再拿连云山宝物去换钱,该怎么办呢? 打工! 在新平郡找个差事,既能赚钱又能熟悉环境,等到时机成熟,另谋其他。 可是做些什么工作才好呢? 衙役、捕快、伙计、小摊贩……这些都在考虑范围内。 许砚心有所想低头慢慢地走在广场上边,忽然他后背一抽,潜意识作用下,许砚猛地回头。 ——跟踪而来的掌柜匆忙闪躲。 然而广场空旷,即便掌柜度再快也逃不过许砚眼睛。 可恶! 许砚用力咬了咬牙齿,他在脑海问:之前那颗极品绿松石值多少钱? 系统回答: 【在这个平行宇宙,市场价为3oooo吉贝。】 3oooo吉贝对比1ooo吉贝!就算卖给当铺的东西本身要打个折扣,可算起来胡辰天那混蛋也已经占了个级大便宜。 如此都不够吗? 莫非还要跟踪找到我家,把家里所有宝物翻出来?翻出宝物倒也罢,关键,家里还有个貌若天仙的级美少女…… 欺人太甚! 许砚暗暗握紧拳头,穿过广场后,旋即拐入某条小巷。 其实他已想到低调且管用的办法来对付胡辰天,那办法就与掌柜老头有关。如今掌柜老头送上门,恰好可以将计就计反客为主地搞定他。 哼~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我是蝉,其实我还可以是黄雀。 许砚放慢脚步,估摸着掌柜跟踪追来的距离,感觉差不多,许砚便身形一闪躲在路旁人家的屋檐下。 “啪嗒!” “啪嗒!” 没多久便听见仓促脚步声,掌柜正火急火燎地追来。他帮胡辰天做事,已经养成嚣张跋扈的习惯,所以并没太多戒备意识,反正在新平郡差不多可以横着走。 刚刚卖绿松石的小子去哪呢? 掌柜没看见许砚,连忙踮起脚尖朝巷子深处追去。 “喂,老家伙找我吗?”忽然,身后传来许砚冷冰冰的声音。 神出鬼没啊! 掌柜屁股一紧吓了一大跳。瑟瑟扭头,掌柜咧嘴尬笑,笑着笑着想到借口,连忙搪塞道:“老板让我追来问问公子,可有其他东西准备变卖?” “我乃焦土大6贱民,并非什么公子哥。”许砚丝毫没跟他讲客气。 “贱民,本人同样是贱民。那我再冒昧问一句,不知还有东西要变卖吗?”掌柜表情更尴尬了。 “如果我说没有的话,你是不是立马回去不再跟踪我呢?”许砚反问。 这…… 掌柜又怒又尬。倘若身在当铺,掌柜肯定狠狠咒骂许砚,可离开熟悉环境,身边还没胡辰天或胡凯撑腰,掌柜明显怂了。 毕竟,一把老骨头可打不赢许砚。 “你耗子尾汁吧!” 迫于无奈,掌柜只能丢句狠话,扭头朝来时路上走。 “慢!”许砚忽然叫住掌柜。 “你想干什么?”掌柜顿时有些毛。说到底,他只是个狐假虎威的老头,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战斗力。 许砚一笑,然后拍了拍掌柜的肩膀:“你掌管的当铺,平日估计放了很多钱,此外肯定还有些藏起来的好东西。” “关你屁事。”掌柜梗着脖子道。 叮~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假装谨慎地朝周围看看,然后压低声音:“我猜你肯定想过,偷偷摸摸从当铺拿点东西吧。” “你说我监守自盗吗?绝对不可能!”掌柜面红耳赤。 “咦,难道年纪越大就越怂?老实讲吧,你肯定很多次动过这样的念头。” 许砚双眼瞄着掌柜。他有相当把握,至少从掌柜想加5oo吉贝,悄悄交易绿松石的案例来判断,后者绝对是一个吃里扒外的贪婪家伙。 掌柜突然感觉到极致压迫。 无法掌控,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双腿也微微颤。自我博弈了半分钟后,掌柜嘴角歪曲地嘟囔:“我确实想从当铺偷东西,以我的身份完全可以办到。” “好,说到做到才叫英雄好汉,那你今天晚上就去偷吧。”许砚低沉着声音,听上去威慑感十足。 掌柜老头又如何扛得住甲方系统,他瑟瑟地道:“偷东西很容易就被现,但当铺的钱和账都归我管,所以偷钱的话,或许还能瞒天过海。” “原来,你已经早有计划只是未曾实施罢了。行,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许砚朝天打了个响指。 10、贱民积分 新平郡规模不小,分为内城和外城。许砚租住的民居在外城,离城墙大约只有八百米远,城墙外还散布着几个零星村落。 “你回来啦。”听见开门声音,苏晴在厨房里呼唤。 “这又香又臭的味道,搅和一起着实让人酸爽。”许砚快扇动手掌。 “切,如果嫌弃就别吃啊。”苏晴微笑调侃。 香味源于苏晴亲自烹饪的晚餐,臭味源于苏晴亲自熬煮的人参中药大补汤,其中混合了连云山的千年人参、冬虫夏草、何乌、灵芝等等名贵药材。 这些药材放在一起小火慢慢熬,虽然熬久了闻上去味道不怎么好,但其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就算比不过问心蓝,却也足够碾压新月道场的狗皮膏药。 “哼哼~” 许砚轻抽鼻子,随意坐在凳子上。他和苏晴租住这套民居,为两层木质结构,一层有客厅和三间房屋,外加可以用作修炼的院落。 客厅里边的光线还不错,正中摆放餐桌,靠墙的地方有个竹床,竹床边是放杂物的柜子,简简单单倒也还算实用。 不过租金挺昂贵。没办法,新平郡也算未央国大城市,又紧邻无极道场,所以光凭地段就决定了价值。 “来来来,先把人参灵芝什么的吃掉。”苏晴端着汤碗走到客厅。 “多吃多补大吃大补,争取早日纵阶三星天元。”许砚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人参灵芝何乌快被你吃完了,到现在却连一星都没达成,我看如果要纵阶三星的话,得将整个焦土大6的药材都弄来。”苏晴慢慢将汤碗放在餐桌。 哎~ 纵使苏晴并无恶意,但许砚听了后仍然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新月道场那帮混蛋并没看错,许砚资质确实差,如今苏晴已差不多纵阶为二星天元,许砚偏偏还在一星的门槛徘徊。 或许真得靠灵丹妙药来弥补吧…… 许砚摇摇头,端起汤碗喝了个底朝天。 在这个蓝色星球,人类修炼共有三个大阶段,分别叫做天元、空隐、仙灵。每个阶段又有九个小级别,从一星到九星简简单单清清楚楚。 最开始的纵阶,指学会灵源的积蓄、提取及运用。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抵御焦土大6头号杀手——瘟疫灾害的侵袭。 用现代社会的概念来讲,就是体质更好所以能抗毒。 只可惜,焦土大6多数人族都无法提取灵源,从而完成最初纵阶。 在那之后就是一星天元的级别,接着是二星天元。新月道场大部分弟子都停留在这两个阶段,如果年满三十五岁且无力往上纵阶的话,就必须离开道场。 参照新月道场的规矩,当铺打手胡凯,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 再往上三星天元,在新月道场可跻身高等弟子的层次,只要修者达到三星,便不会因为嘿嘿嘿的事情而破功。 总之按蓝色星球的修炼标准,道场修者要么达到三星天元,要么年满二十五,满足其中一个条件,便能正常婚嫁嘿嘿嘿,而不用破功导致半途而废。 至于道场的宗师们,大抵在六星天元及七星天元之间,也有少数能纵阶为八星天元。八星,在焦土大6属于绝对的佼佼者。 而由于五百年前被封印的缘故,所以焦土大6从未产生空隐,更别说仙灵。 “今天极品绿松石卖了多少钱?”苏晴坐下来柔声问。 “1oooo吉贝。当铺先给我1ooo吉贝,其余9ooo明早再给我。”许砚回答。 “感觉好像有点少哦,不过也够生活开支了。”苏晴讷讷。 “安定下来再说。”许砚颔附和。他肯定不能直白地告诉苏晴,剩下9ooo吉贝还得靠掌柜帮忙偷出来。 “辛苦你了。”苏晴看着许砚温暖微笑。接着苏晴缓缓抬起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处一抹,立刻左手手腕处浮起数字——2o。 那代表着苏晴目前获取的积分,积分出处,是因为她已经纵阶一星天元。 在许砚看来,积分体系就像早就设计好的电脑程序,准确反应在大家手腕。 当然,许砚确定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电脑程序。所谓积分,大抵跟魔界墙反馈魔兽魂晶跳动情况差不多,都有迹可循,也都有方法能够进行干预。 或许只要解除焦土大6的封印,就能毁坏积分体系。如此便打碎铐在焦土大6百姓手腕上的枷锁,让贱民这个卑微的称呼,消失在历史长河。 不过,光从显示在手腕的积分来看,五百年前笼罩焦土大6的封印很强大,其背后所代表的级势力,也绝非许砚苏晴目前能够企及。 “我可不想一辈子做贱民。”苏晴看着手腕处的数字讪笑。 “跟你一样。但,我们必须先了解它,再灭了它。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努力赚取积分。”许砚单指伸出,缓缓在苏晴手腕的数字上搓揉。 “过往五百年,不知道有几个人,凭着积分达标从而摆脱贱民身份?”苏晴挑了挑眉头。 “如果祖上五百年不间断地做牛做马,或许可以办到。”许砚沉声回答。 焦土大6贱民积分制度,有着非常严苛的规则。贱民积分由两个模块组成,称作固定积分和变量积分。 其中固定积分可当成遗产世代相传,变量积分单单归属获取积分的本人。 一、种植、放牧、摊贩等工作每满1年获得1个积分,为皇族服务每满1年获得2个积分,道场修炼无积分。 二、每年的进贡时节,向仙灵与魔界每进贡等值5ooo吉贝获得1个积分。 三、为皇权稳固或仙灵魔界统治稳固做出功绩,分次依功绩大小奖励积分。譬如抓捕反叛者,提供抓捕线索等。该项积分无法自动生成,需皇权人工添加。 四、修者纵阶一星天元获得2o积分,二星天元获5o积分…… 五、为焦土大6稳定、或焦土大6贱民做出功绩者,依功绩大小奖励积分,譬如抓捕杀人犯等等。该项积分无法自动生成,需皇权每季度人工添加。 六、上述1、2、3条为固定积分,4、5条为变量积分。如果有反叛皇权或反叛仙灵魔界统治的行为,那么所有固定积分与变量积分全部清零。 七、积分达到2ooo标准,即脱离贱民身份。 出租屋内,许砚和苏晴盘点焦土大6的积分方式,忽然苏晴撇撇嘴:“按第六条标准来核算的话,我们诛杀连云山魔兽,这辈子都将跟积分无缘。” 11、幽冥 许砚耸耸肩膀:“反正皆为遗弃的孤儿,手腕本就没有祖辈留下的任何积分。无所谓啦,更何况魔兽的事情,应该还能再隐瞒很长一段时间。” 苏晴点头:“上次你干预魔界墙,相信以后你也能干预积分甚至打破封印。我们就照你说的去做,先了解它再灭了它。不过,你得赶快纵阶,实力乃基础。” “好。”许砚有些低落。苏晴一捧一踩的讲话语气,重点还在踩啊。 “早知当初两朵问心蓝都给你。”苏晴沉吟。 她是真心这样想,也真心为许砚好。然而许砚堂堂男子汉,脸面往哪搁…… “我去厨房端饭菜过来,明天再用小火熬煮千年人参、冬虫夏草、何乌、灵芝等等等,助你早日纵阶一星天元。”苏晴边说边朝厨房走去。 呃~ 许砚瘫在凳子上,心说穿越时没考察身体的修炼资质,光侧重颜值了。 苏晴做菜手艺非常不错,但许砚没什么胃口。吃完后两人来到院子里修炼,夜深便分房睡觉。 许砚盘腿坐在床沿继续刻苦的修炼。俗话说吃灵丹妙药可以补拙,勤奋同样也可以补拙。 约莫到了凌晨一点,许砚悄悄溜出房间,他在夜色中狂奔,奔向白天的当铺。 …… 掌柜已经开始行动了。 说起偷,掌柜具备近水楼台得天独厚之条件。因为他没有任何妻妾子嗣,所以平日生活起居都在当铺,而胡辰天也乐得将事情全盘交付。 “咣!” “咣!” 抽屉钥匙、柜子钥匙、库房钥匙,掌柜反反复复掂量,内心也反反复复纠结。此刻他纠结的不是偷或者不偷,而是应该怎么偷,以及偷多少。 其实掌柜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真的会来临。 干吧! 一不做二不休,要干就干到底。 与其战战兢兢地偷一点,每日活在胡辰天的阴影下;还不如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了就远走高飞,永远告别新平郡。 “咔~” 钥匙悄悄插进锁孔,掌柜偷走抽屉里全部大面额的吉贝,接着又偷走柜子中的吉贝,至于库房里的储藏物品,先该偷的就是那颗极品绿松石。 其余部分,要么体积太大带不动,要么不值钱,就将它们留给胡辰天吧。 由于掌柜曾经完完整整幻想过偷窃过程,因此操作起来轻车熟路,现在该放身上的已经放身上,该装袋的已经装袋,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开溜。 开溜路线其实以前也谋划过,总共有三个方向可供选择,每个方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新平郡。 但今晚有个难以预测的x因素,那就是许砚。 许砚会出现吗? 概率至少达到百分之五十。掌柜站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街道,心中盘算要如何才能避开那个英俊少年。 从白天跟踪的线路来分析的话,许砚住在广场那头,城西的方向。如果往城西逃遁就可能遇见他,思来想去考虑再三,掌柜决定选择最远最绕的线路。 虽然那条路线相对更麻烦,但只要能避开许砚,就是今夜最为稳妥的选择。 …… 许砚赶到当铺附近。 刚刚好,窗户里的煤油灯噗地熄灭。许砚凝神静气等着掌柜出来,然而却始终未见那个鄙陋身影。 看来是故意躲着我啊! 许砚捋捋衣袖,在脑海中呼唤:地图。 【听从宿主吩咐,打开附近地图。】 瞬间甲方系统展开画面,许砚想要查找夜色中在外潜行之人。 心思一动,地图上便有微光闪烁,从微光移动线路来看,恰是反方向出城。相对来说反方向可要远了好几倍,掌柜为躲开许砚,也是煞费苦心。 哼~ 许砚冷漠撇嘴,依照地图指引拔腿狂追。 焦土大6很多城市实行宵禁政策,出点当然为的安全。毕竟除了通常意义上的月黑风高好杀人之外,还有三灾之一的幽冥出没。 幽冥是什么? 这个问题谁也没法讲清楚。大抵是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吧,可能与死亡、魂魄相关,总之非常危险,并且喜欢在漆黑夜色中行动。 “嗒嗒嗒~” 许砚弯腰在无人马路上奔跑,夜风掠过耳畔,出呼啸的声音。没有月光,再加度快,因此许砚很大程度凭感觉,踩在凹凸不平石板路面。 地图上的微光也在前行,许砚与微光距离越来越近。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催动着体内灵源。 “大吉大利幽冥勿近……”掌柜絮絮叨叨,朝着城门前行。此刻双腿颤,太阳穴怦怦直跳,心脏几乎要挣脱胸腔束缚蹦了出来。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感觉事情越会生。掌柜下意识地拢了拢衣服,身体紧贴路旁百姓的墙壁前行。 忽然,背后蹿起一道凶猛劲气,掌柜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压住后脖颈,硬生生按倒在地。 “偷了东家的钱财准备跑哪儿去?”许砚冷漠道。 听见许砚声音,掌柜先是颤栗继而又感庆幸。还好追来的是许砚,并非什么恐怖幽冥。 毕竟可以跟许砚谈谈条件,幽冥则不行。 “今夜出城,我想离开新平郡。”掌柜晓得不能跟许砚隐瞒,隐瞒也没用。 “看来这次准备一劳永逸。”许砚猜透掌柜的心思。 “你想分走多少钱?如果太离谱,大不了鱼死网破。”掌柜耍狠。 啾~ 话音刚落,突然天空传来长响。声音比较轻微,如果此刻在室内肯定听不见,但许砚和掌柜都在街道,轻微声音也传入耳畔。 是谁?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但见夜色中一道阴影掠过。它比秃鹫要大好几倍,看体型绝非什么普通能飞的动物。 幽冥…… 心底腾起的第一个答案,就是焦土大6三灾之恐怖幽冥。 差点被幽冥带走,好在运气还不错。 如果掌柜没有沿着墙壁前行,如果许砚没有俯身将掌柜按倒,说不定刚才他们已经被幽冥现了。 传说中,那东西会像老鹰拎小鸡一样,将贱民抓走,然后渺无音讯死不见尸。 啾~ 直到低空幽冥飞远,许砚和掌柜才敢放开了连喘几口粗气。 12、许砚做的局   万籁俱寂。   确定再不会有幽冥飞过,许砚方才压低声音道:“你打算今夜离开新平郡,从此消失到无影无踪?”   “对,离开新平郡离开未央国,奢靡地过完人生最后时光。”掌柜点头。   “分给我2oooo吉贝,我助你出城墙。权且当作,刚才你已被幽冥叼走。”许砚小声道。   在他看来这个价钱应该差不多,毕竟卖给当铺的东西需要打个折。   “没问题,成交!”掌柜脱口而出,言语间透着丝丝兴奋。他正愁一把老骨头该如何翻越城墙,现在有许砚相助又何乐而不为。   “此外极品绿松石你应该带在身上吧。现在拿出来扔掉,这样胡辰天才相信,你真的已经被幽冥抓走。”许砚蹲在石板路上缓缓道。   啊……   夜色中看不清许砚表情,但掌柜晓得许砚此刻肯定很认真。   “一定要绿松石吗?换个东西行不行。”掌柜央求。   “不行!因为胡辰天只会惦记绿松石而不会惦记其他那些玩意,如果现绿松石掉在马路上,他就真以为你已经被幽冥叼走,从而放弃追捕你的念头。”   许砚耐心解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道理并没有错,但……”掌柜仍然迟疑。讲真,极品绿松石加2oooo吉贝,总值大约占了掌柜身上所有钱物的一半,感觉实在有些不舍。   “很简单的选择题。”许砚在黑暗中晃动手指,“截然相反两种后果,要么带着绿松石逃跑却被胡辰天满世界追杀;要么丢掉绿松石逃跑从此乐得安逸逍遥。”   “或许如你所说。”掌柜垂头丧气地低下眼睛。   其实他不仅偷了绿松石,还偷了方便携带的金银珠宝,但正像许砚刚才推断,金银珠宝无法排他性地证明什么,唯有那颗极品绿松石才叫独一无二。   更关键的是,胡辰天最在意的即为绿松石。   思忖片刻后掌柜不得不掏出绿松石,还有2oooo吉贝。他鼓起勇气怯怯问:“你会不会悄悄拿走这宝贝?”   许砚摇头:“我可能是坏人但绝非无耻小人,放心我不会玩阴的。”   “好!”掌柜交给许砚2oooo吉贝,再将绿松石随手一丢。   刹那黑暗里闪起微光,绿松石骨碌碌翻滚,最后卡在石板路基的夹缝。许砚见状抬脚轻轻一踩,将石头踩进夹缝中。   “走吧,趁着夜色跑远一点。”许砚回头道。   “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一文不名,总是被人呼来唤去。如今也该过过自由自在的奢侈生活了。”掌柜轻轻拍掉身上灰尘,迈开大步朝新平郡城墙奔跑。   夜色中城墙巍峨矗立,仿佛巨型牢笼禁锢新平郡的贱民。许砚唤出系统地图,现某段城墙靠近一棵参天大树。   于是上树。   掌柜平日里极度缺乏锻炼,但到了节骨眼还是爆出强烈求生本能。两人爬上树冠,许砚跳到城墙,再凭借臂力,将掌柜拉过来。   接着是出城。   许砚用系统地图故技重施,自己先跳到墙外大树树冠,再催动体内灵源,接住差点掉落下去的掌柜。折腾一番后,总算抵达新平郡城外的空地。   暗夜中有风吹起,掌柜迎风感慨:“几十年来,终于闻到属于自我的气息。”   “恭喜。”许砚语气平缓。   “咱们并非什么朋友,但我告诉你一个对付胡辰天的办法。在新平郡官场其实有两股主要势力,太守汪欣和通判董杰各为一派,其中董杰看不惯胡辰天。”   掌柜神秘兮兮地压着喉咙道。   按焦土大6规矩,太守乃地方郡府最高行政长官,通判比太守低了半级,但通判拥有监察地方行政官员的权力,因此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互相制衡。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许砚缓缓点头。   “再见。”掌柜兴奋挥手告别。   “再也不见。”许砚丝毫没有跟他讲客套。   ……   第二天苏晴认真做好丰盛早餐,端上来时不忘说一句:“没钱买菜了。”   许砚立刻拿出沉甸甸的布包:“这里有1oooo吉贝,应该够用蛮长时间。”   苏晴嫣然一笑:“典当绿松石的钱全部给我?”   “肯定,不然还能给谁呢?”许砚煞有介事地用力点头。他心里边在盘算,剩余11ooo吉贝先收起来,姑且当做私房钱吧。   苏晴顿时脸红:“那我吃完早餐就去市场买菜,回来再给你熬煮参汤。”   许砚朝嘴里塞一块肉:“行啊,等会咱们一起出,你去买菜我去找活干。”   苏晴嘟嘴:“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最好可以争取积分的那种。反正按照你的办法去做,先了解它再灭了它!”   ……   今天凌晨四点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待到早上雨已停歇。但路面仍旧湿滑,而且看上去很脏,比较泥泞,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菜市场在新平郡繁华地段,相对其他路段更显得脏乎乎。这个时间点菜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买卖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当然,除去卖菜之外,市场周边地带还有些卖面具、蓑衣等物件的商贩。   “买点酒,今晚争取喝两杯,咱们庆祝下。”许砚朝苏晴的背影呼喊,接着又在附近忙活了一会,再拔腿走向新平郡府衙。   他反复考虑过,终究觉得做政府公务员比较妥当,这样更能接触并了解事实真相。但,可否混进衙门找到活干,还得随机应变配合自己布下的局。   许砚边走边思考,沿途好像听见路人窸窸窣窣地讨论什么。而且越接近府衙,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越频繁。   莫非,衙门内有值得大家关注的事情,从而引这种集体议论现象?   什么案件什么背景,足够达到这种效果呢?   许砚心中涌起不详预感,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果然,听见了胡辰天、当铺掌柜等等关键词。   没气质啊……   胡辰天居然大清早就报官了!还以为凭胡辰天那嚣张的品性,最起码得先安排手下追查之后再说吧。   糟糕,继续往前走的话,万一碰见胡辰天可就麻烦。想到这点,许砚即刻准备转身。然而前方十步之远就是衙门,好巧不巧,从衙门里走出很多人。   他们正站在台阶上互相告别。其中有师爷,有身穿差服的捕快和衙役,有体型富态一脸官相的中年男,还有胡辰天与他的跟班。   晕~   这就不能再转身往回走了,如果往回岂不代表,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砚没办法,硬着头皮径直向前,权当过路的平民百姓。同时许砚也瞧见,打手胡凯准备上前截住他。   怎料,却被胡辰天眼神阻止。   难道胡辰天准备就这样轻松地放过许砚?   不,绝无可能。   就算他认为许砚跟盗窃之事毫无关联,那也会逮着许砚出气。如果没有猜错,胡辰天只是不想许砚被官府扣押,而是要动私刑,折磨许砚。   如此一来衙门反而成了庇护所!   这就与许砚进衙门当差的思路不谋而合。   先冷静……   于是许砚漫不经心走过官府大门,官差们送胡辰天走下台阶,又纷纷返回府内继续干活。   约莫三分钟,许砚察觉身后传来破风之声,他朝旁一闪,躲开偷袭的拳头。 13、搞不定的出气筒   刚刚转过身体,又有鞭腿呼啸而来。攻击者并非胡凯,却是另外一个打手。许砚单肘轻松挡住鞭腿,接着轻描淡写朝前推,打手立足不稳骤然跌倒。   “抓住他!”胡辰天嘴角一抽,身旁打手纷纷蹿起。   离衙门没多远就抓人,太急了吧!许砚假装大惊失色地问:“老板承诺罩我,为何这么快就忘却那颗便宜卖掉的极品绿松石?”   话还没有讲完,打手们已蹿到身旁。他们有的出掌有的轰拳,不由分说打向中间的许砚。许砚朝后疾退,并不与打手进行纠缠。   胡辰天牙齿咯咯作响:“晦气!你不讲什么石头倒还好,一讲更让我心烦!倘若那石头没出现,或许当铺今日还在正常运营。”   “哦?难怪路上好像听说什么掌柜偷了东家的钱财,没曾想,竟然是你。”许砚浮光掠影般闪躲,时不时出两招,逼退来势凶猛却外强中干的打手。   这些打手都未曾纵阶,无法提取运用灵源,战斗时更多凭借蛮力和人数优势。与之周旋起来,倒也绰绰有余。   许砚双手同出,与贴近的打手缠斗。忽然前方一道影子掠起,飚向许砚。   “嘭!”   飞脚直踹正中许砚胸口,许砚趔趔趄趄退走几步,撞在某个商铺的柱子上,方才勉强稳住身体。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许砚怒瞪刚才攻击自己的胡凯。   胡凯乃无极道场二星天元,仅仅一招便展现出实力。他嘴角轻撇走向许砚,脸上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掌柜偷了当铺的东西就去找掌柜,都围着我有意思吗?”许砚怒喝。   “因为,官府不出面可能就抓不到藏起来的掌柜。但,抓你却是轻轻松松。说不定你晓得那混蛋躲在哪。”胡辰天嚣张走来。   “我跟掌柜不熟。”许砚双臂一振。看样子是要告诉胡辰天,抓他也不容易。   “讲道理确实跟你没啥关联,可我为什么要讲道理?倘若找不出掌柜,拿你当出气筒也行啊!”胡辰天好似斗鸡盯着许砚。   说完,旁边胡凯掌刀迅猛横劈。   许砚见状脖颈一缩,掌刀劈在柱子上。顷刻柱子剧烈抖动,许砚隔空,也能察觉到那股凶悍力量。   紧接着胡凯攻势又起,许砚看准了提拳迎击。   “嘭!”   两拳空中正面相撞,层层劲气以碰撞点为圆心,一圈圈扩散开来,仿若涟漪。   “再来啊!”胡凯拳头暴雨般轰出。   刚才那次对撞许砚处于下风,他没有继续选择蛮干,脚底后撤迅猛退开。可几个打手不知何时绕到背面,这下无疑守了个正着。   瞬间,拳头纷纷凶狠砸向许砚。面对这前狼后虎的情况,许砚唯有避重就轻,他闪过胡凯的攻击,任由其余打手轰捶背部。   “认命吧!”   胡凯足底一踏原地腾空,膝盖朝前撞向许砚。许砚退无可退,只能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眨眼膝盖撞到臂腕,反弹在许砚胸口,巨大冲击力,撞得许砚身体颓然一掀。守在后边的打手,见状纷纷扑来,恍若恶狼,挂在许砚身上。   眼看就要被压倒,许砚连忙下沉灵源朝地面猛蹲。他故意向后翻转重心,这招收到奇效,打手们全被带偏,原本应该朝前压,反倒纷纷朝后仰起。   许砚顺势用力,很快大家摔作一团。只不过,并非正方向将许砚摔在最底下,却是反方向让许砚摔在最表层。   因为,大家皆为朝天仰面倒地的状态。   今日马路很邋遢,一摔就是脏兮兮黏糊糊。可那些打手根本不管这些,也不管摔得疼痛,总之箍住许砚,向胡辰天邀功才算要任务。   “别挣扎了。”胡凯居高临下看着许砚。   “带回去按家法处置。”胡辰天阴恻恻地笑。   家法?   你的家法关我屁事!   许砚催动灵源,想要挣脱束缚。谁料胡凯抬起右脚,慢动作朝许砚脸上踩去。   我靠!   有句俗话叫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意思为正常情况下,总得留些颜面,可胡凯已经不是打脸,而是踩脸了。   许砚堂堂英武俊俏的少年,又如何能受如此辱没!在这千钧一的时刻,体内灵源爆炸燃烧,浑身经脉撕裂重组,整个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纵阶!   伴随滚滚灵源沸腾,许砚成为一星天元。他来不及多想,仅凭本能骤然振臂。   刹那挂在身上的打手全都振开,许砚顺势一闪,胡凯肮脏的足底,踩在下方某个打手的脸庞。   “呸!”   “呸!”   那足底沾满雨后泥浆,渗入打手嘴唇。打手慌忙吐口水,简直苦不堪言。相反许砚躲开,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找死啊你,看你能跑到哪去!”胡辰天怒不可遏。本来掌柜吃里扒外就让他心烦意乱,没料到现在想拿许砚做出气筒,竟然也是如此艰难。   “我已经不打算跑,你亲自来抓我吧。”许砚挑起眉头。他故意强调了亲自这个词语,倒看胡辰天够不够种。   要晓得许砚此刻已经纵阶一星天元,底气十足。更何况逃跑什么的,还不如就地对峙等待转机。   “混蛋!”胡辰天咆哮怒骂,却踌躇不前。   突然衙门方向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众人扭头看去,但见捕快骑着高头大马,隔着老远就放声呼喊:“当铺失窃案有进展了。”   哦?   官差飞奔到场,打手们再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群殴许砚。而胡辰天迎向赶来的那名捕快,劈头盖脑问:“有什么进展,抓到人呢?”   他情绪激动,未曾注意许砚脸上露出了不经意的微笑。对许砚来说,官差赶来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   捕快飞身下马,喘着粗气道:   “有人报官,说昨夜起床嘘嘘时,现夜色中幽冥飞过,它好像叼着什么,看体型应该是个成年人。而从昨夜到目前为止,仅仅生一起失踪案件。”   “难道掌柜那老混蛋被幽冥叼走呢?你如何确定!”胡辰天质问。   “幽冥之事不敢确定,但我确定另外一件事情。刚刚通判董大人交代,让我请他回府。”捕快语调铿锵有力,同时单手指向对面的许砚。 14、天大的玩笑   捕快一指,周围空气瞬间凝固。胡凯和打手们战战兢兢,身体下意识向后缩。刚才大家集体群殴许砚,倘若通判大人起飙来,断手断脚都有可能。   我呸!   胡辰天此刻正在气头上,纵使心中颤栗,但嘴巴仍然不服地嘟囔着:“你,为什么要这样?”   许砚若无其事摊开双掌:“胡老板说了罩我结果又反悔,没办法,只好换人。”   这……   胡辰天噎住了。突然胡凯凑到胡辰天耳畔小声提醒:“这小子昨天说他来新平郡投奔舅舅,难不成舅舅即为通判董杰?”   轰!   仿佛惊雷在脑海炸响,胡辰天吓得后背一抽。虽然胡辰天和太守汪欣为伍,足够抗衡董杰,但今日情况不同,董杰可抓住了胡辰天私自逮人的把柄。   要晓得通判拥有监察地方的权力,这种情况下,太守汪欣可不敢轻易出面,保证胡辰天的安全。   更何况胡辰天所逮之人还是董杰的外甥……   “叭!叭!”   许砚整理衣装,阔步迎向赶来的捕快。捕快不知许砚到底是啥背景,斟酌片刻做了个请许砚上马的手势。   忽然,许砚眼前浮起透明字幕,耳畔也响起系统温和声音。   【宿主威望值+1oo 总值3oo。】   许砚愣了愣,随后傲然挺起了胸膛。   明明只有一匹马!   可新平郡捕快竟然将唯一的那匹马让给许砚!   看着足底轻踏,纵身翻上马背的少年,胡辰天和胡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而之前与许砚缠斗的那些打手,更恨不得立刻跪在马蹄前,向许砚赔罪。   因为打手们很清楚,如果胡辰天要找替罪羊,当其冲就是他们几个。   ……   “这次谢谢兄台。”许砚在马背上朝捕快双手作揖。   “客气,在下姓尹名云彪,新平郡府衙带班巡捕。董大人派我来迎接兄弟,实为本人之荣幸。”捕快跟随骏马边跑边说。   他穿着新平郡官服,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面色微黑。看上去应该比较憨厚,只不过由于身在官场,沾染了溜须拍马的习性。   “董大人可好?”许砚试探着问。既然通判董杰交代尹云彪追出来办事,那便说明尹云彪跟董杰关系不错,找他应该能窥探一二。   “董大人身体好,但最近心情比较糟糕。安排卑职出来公干,也是板着脸孔。”尹云彪毫无城府地回答。   “哦、哦。”许砚低头讷讷。   尽管捕快忽然出现也算预期中的事情,但许砚保不准董杰会拿出什么态度,现在听尹云彪一说,心中更加茫然。严格来讲,这就是赌。   此处离新平郡府衙不远,没多久许砚便在尹云彪的指引下,跨过高高门槛,前往后院通判办公地。   “嘭!嘭!”   许砚听得见自己心脏加跳动。他下意识咬了咬嘴唇,暗中给自己勇气。   早晨送苏晴到菜市场后,许砚便忙活起来。他买了面具和蓑衣,先改变形象,再花钱雇佣某路人,让路人去衙门报官,就说半夜嘘嘘时看到幽冥飞过。   跟着又找到街角算卦先生,雇佣其运用易学理论,装神弄鬼告诉通判董杰:   假若今日有谁被胡辰天及打手们围殴,那就应该帮他脱困。因为被围殴之人才华横溢天赋满格,能有很大用处,绝对值得栽培。   以上两招,也算许砚给自己预留的后手。   目前情况分析,后手已经起到效果。而且由于许砚当时身穿蓑衣头戴面具,还拿出足够吉贝雇佣路人及算卦先生,所以不细查肯定查不出什么。   但是否细查,关键就看通判董杰的态度。只要董杰认可,自然没啥好查。   “砰砰砰~”   许砚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董杰的房间,那儿大门半掩,不晓得里边是什么情况。   通判侧重文职,按说董杰应该不会很凶吧。许砚在心中宽慰自己,然后轻叩房门,强装镇定站在门口。   “客人到。”尹云彪并不准备进去,他在外边拖着长腔,算是向董杰汇报。   “小伙子你是谁?找我又有何贵干?”董杰接连抛出两个问题。   这……   为防露馅,许砚连忙闪入屋内。但见,通判董杰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偏瘦留着山羊胡须,外表儒雅,双目炯炯像是要看透许砚内心。   “好像说反了,应该是通判大人叫尹云彪来找我才对。”许砚压低声音回答。   “哈哈!”   董杰摇着头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早上那个算卦先生装神弄鬼也就罢了,现在咱们已经面对面你就别装了。雕虫小技,这都看不明白我还做什么通判。”   “……”许砚杵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他脑细胞急打转,思忖着董杰刚才那样说的目的。究竟想测试,抑或已经心知肚明?此刻屋子里只有许砚和董杰两人,该襟怀坦白还是该继续强撑?   “小子别唬啦。”董杰蹙起眉头,“今早算卦先生说完,我就知道这是圈套,或者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但,能把玩笑开到如此程度的人估计不简单。”   “所以,才安排尹云彪出来寻我?”许砚小声问。   “我已经讲得非常清楚了,现在到你坦白,为什么要找我来开玩笑?当然,最终这件事情,当做玩笑或当做一个圈套,就看你的能耐。”董杰面无表情。   刹那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更紧张。   许砚心中咯噔一下,这件事情弄得好会怎样暂未可知,但弄不好的话,恐怕要完蛋。   没时间想,许砚决定就照事实去讲。他不卑不亢地站直:“本人心怀天下,又听说董大人与某些官僚不一样,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啪!”   谁料话音刚落,董杰却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道:“小小贱民,竟敢觊觎天下?休要妄念,套路我董杰!”   “误会误会!”   许砚听了忙不迭地摆手。忽然他转念一想,董杰如此敏感,如此上纲上线,莫非他真的有心……   看来被奴役五百年的焦土大6,已经暗潮涌动。   电光火石之间,许砚恰恰抬眼看到,桌面摆放的宣纸。纸上写着两行诗句,许砚灵机一动:“董大人莫慌,今日当可证明,算卦先生绝非随便瞎掰。” 15、光捧皇妃还不够 “行啊,让我瞧瞧什么叫做才华横溢天赋满格。”董杰语气冷淡。 许砚走到桌子旁:“董大人在写诗?” 董杰面带难色地点点头: “三年前京都为官不小心得罪程皇妃,而下星期就是程皇妃二十周岁生日。当今圣上为董某着想,特许董某进京向程皇妃道贺,但前提得写诗应景。” “明白。”许砚皱起两道剑眉。 程皇妃叫做程美兮,名满焦土大6。世人知她出身显赫才貌双全,她的要求肯定不低。而且许砚私下揣测,董杰得罪的恐怕不止程美兮,还有背后强大势力。 哎~ 董杰叹口气:“三年前我降半级赴新平郡任职,如今圣上有意再次提拔重用,奈何程皇妃这道关不好过。身为读书人,如果诗作不入法眼,那可无地自容。” “嗯嗯。” 许砚颔,看着写在宣纸上的两行诗句。 平心而论的话,董杰这两句诗绝对在水准之上。但届时程美兮及其背后势力,估计早就做好刁难的准备,考虑此因素,董杰两句诗还不够完美。 八成,董杰自己也想到即将面临的困难,所以心情才会比较糟糕。要晓得,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的劫数,倘若搞砸,未来几年内都别想重回权力核心。 “此诗很关键,说难却也不难。”许砚沉吟。 “哼,那你便写写看。倘若真乃佳作,董某必带到宴会之上,帮你扬名立万。”董杰挑起眉头,言语间透着鄙夷。 “此诗当以董大人之名送给程皇妃,与本人毫无干系。”许砚连忙摆手。身为连云山叛逃的祭品,许砚深知当前还不能出风头。 “不!我是个正直的人,尤其文章方面,绝不沽名钓誉。”董杰挺起胸膛。看他讲话的态度,确像言行合一。 怎么办? 许砚脑细胞快打转。对很多穿越者来说,抄诗乃必备技能,前些日子许砚回忆起很多关于前世的种种过往,因此抄诗并不难。 可现在难的是,如何说服通判董杰! 很快许砚就想到折中方案,他故作愁容:“刚才言语间,倒也悟起诗作一,但总觉存在些许瑕疵,还望董大人斧正。” “好!”董杰脱口而出,有点企盼又有点轻视。 “如果没猜错,程皇妃一定格外受宠?”许砚边说边拿起毛笔。 “当然,不仅受宠更权势非凡。除去当今圣上就是她,皇后徒有虚名而已。”董杰倒也不隐瞒什么。 “那么这诗送给程皇妃,真就算应景了。”许砚深吸一口气,奋笔疾书。 ——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许砚写出的字不好看,但也不难看。董杰默默盯着,画面感油然而生。这两句直白且容易理解,就说东方有位美丽的姑娘,脱世俗之外。 从诗意来看马屁拍得不错。但,董杰嘴角仍然紧绷着,毕竟这两句虽好,却难逃程美兮及其背后势力的刁难。 许砚轻笑,接着豪放挥笔写出下面两句。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沉默。 董杰面颊抽动,沉默过后,猛地连拍大腿:“妙啊!妙啊!” 这两句同样很直白,董杰情不自禁幻想: ——皇妃程美兮朝守城将士看一眼,将士们纷纷放下武器为之倾倒;跟着程美兮又朝帝王看一眼,帝王迷醉于她的容颜情愿放弃一国江山。 此诗,送给美貌绝伦权倾朝野的程皇妃,再好不过! 许砚松了口气。 几分钟前他还没法确定,前世脍炙人口的诗句到这平行宇宙可否立竿见影,但董杰的反应告诉许砚,经典就是经典,无论在哪都能引起共鸣。 “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董杰缓缓踱步,反复念叨许砚写就的诗作。 “成否?”许砚明知故问。 “成!”董杰再次用力拍着大腿。好好的肥嫩白肉,被他拍成深红颜色。 “可我总感觉有些瑕疵,必须改一改才行。”许砚低头做思考状。 “已经很棒了,非常契合程皇妃美貌以及地位。”董杰激动到声音都在颤抖。 “对对对!一语惊醒梦中人!”许砚学董杰样子拍着大腿,“听你刚才所说,我终于现瑕疵在哪。难怪老是感觉不对劲,原来是犯了一个错误。” “啊……”董杰眨眼讷讷,接着态度诚恳道,“请说。” “程美兮权倾朝野。可单凭她皇妃身份,应该很难办到……”许砚顿了顿,“所以诗作不光要吹捧程美兮,还得吹捧相关的势力。” “有理。”董杰瞬间陷入思考之中。 “短短四行字,每个字吹的都是程美兮。可是却漏了,捧她的幕后势力。”许砚右手托着腮帮子。 “老弟年纪轻轻却考虑得非常周全,董某佩服。”董杰认真道。 “我看,要不从程美兮的出处想一点办法,将与之相关的势力纳进来,一并将马屁全拍到位,如此他们就不好意思继续刁难了。”许砚循循善诱。 他写下的这诗,源于汉代音乐家李延年的《佳人曲》,对比原词本身就有小小变动,而此刻许砚想让董杰修改的,同样为已经改过的地方。 但见董杰提笔站在桌子旁,手腕动几下,却始终没有下笔。再三思忖,董杰在原诗开头,轻轻写下两个楷体小字——春风。 “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董杰沉吟。 “好!好!”许砚鼓掌。他隐约知晓,长期以来,未央国政坛有股级势力叫春风学派,想必程美兮就是春风学派当前的一位代言人。 “下周程皇妃生日,董某当用此诗应景。既修饰程皇妃绝美容颜,又说明程皇妃出自春风学派,给那帮混蛋长脸。”董杰眉头舒展开来。 “董大人这提笔一改正可谓画龙点睛,佩服董大人。”许砚双手作揖。 “宴会上我会言明此诗乃董某与另一人合作,倘若有人问起,该如何说?”董杰拍着许砚肩膀。 “李太白。本人笔名叫李太白。”许砚随口道。他很确定,平行世界并无李白这个名流。 “我记住了。”董杰用力颔。 “提前恭喜董大人,下周进京赴宴必获赏识。不过新平郡这边……”许砚忽然压低声音。 16、许师爷 “哈哈哈哈!”董杰豪爽大笑。“没有问题,府衙正好空出一个师爷的职位,倘若小兄弟不嫌弃的话,现在即可上岗。” 通判董杰果然是个聪明人! 许砚语气转换,他便能猜到**不离十。可关于师爷,许砚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一张张助纣为虐的面孔。 譬如《九品芝麻官》方唐镜,《审死官》宋世杰,还有《让子弹飞》汤师爷。 都是坏蛋! 都是衰仔! 恐怕也就包青天身旁的公孙策算正派形象。 许砚抿抿嘴唇,忽然转念一想:这个平行宇宙的师爷可看作幕僚或者状师,大抵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参谋、顾问或者律师,如此定位,比较契合甲方系统。 而且师爷乃文官,并不用常常暴露自身修为…… 短暂权衡,许砚答应:“谢董大人抬举。” “你带我手谕去府衙内堂入职。不过昨晚新平郡生两起恶性案件,很多办案人员外出寻找线索,容后再介绍你与诸位同僚相识。” 董杰边说边拿起桌上毛笔。 “行。”许砚点头。 他当然明白,昨晚新平郡生的两起恶性案件皆由自己策划。一是当铺掌柜监守自盗,二是幽冥出没叼走百姓,而最终如何结案,仍然在许砚掌控之中。 手谕很快写好,许砚拿起那张红折页,阔步走向府衙内堂。望着许砚背影,董杰嘴角露出赞赏的笑容。尔后董杰低头看向桌面,志足意满地吟诵: “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入职手续比较简单,从今天开始,许砚成为新平郡衙门工作人员。他与另外三位师爷共享府衙东侧办公房,办公房连接藏书阁,可以随时调阅过往卷宗。 如董杰所说,很多捕快都去外边查案子,留在衙门的没几个,其中就包括刚刚和许砚认识的尹云彪。 是时候,让关键证物极品绿松石浮出水面了。 “尹捕头今日没有参与查案吗?”许砚叫住走到府衙门口的尹云彪。 “这不刚准备……”尹云彪尬笑着回答,模样有些憨。 他原本想说正要出去寻找线索,怎料话未讲完许砚便迅打断: “昨夜两起突案件,究竟独立开来抑或并案进行调查,这是个问题。尹捕头能够静下心思考,比那些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的同僚要高明得多。” “嗯嗯!”尹云彪连忙颔,煞有介事做出深奥模样。 其实他之所以到目前还在新平郡府衙,完全因为董杰要他带回许砚,跟什么静下心思考毫无干系。 “那么尹捕头认为两起案件应该并案吗?又应该,从何寻找相关线索呢?”许砚小声问。 “第一起案件以当铺为重点,第二起案件以目击者住宅为重点,是否并案还得根据找到的线索来判断。”尹云彪旋即回答。 “没错,但之前出去的那些同僚,恐怕早就查过当铺和目击者住宅周边区域。所以尹捕头如果想后制人,还得另辟蹊径。” 许砚压低声音。作为衙门里的师爷,他有义务对案件进行分析。 “哦?愿闻其详。”尹云彪听了立刻弯腰,同时双手作揖。种种迹象表明,面前这位英俊少年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两起案件,突破口在于低空飞翔的幽冥。咱们以幽冥目击者住宅为原点,然后朝周围出条条射线,其中更接近当铺的射线就更值得追踪。” 许砚双手比划。 对! 尹云彪用力点头:“昨夜掌柜偷了东西后逃跑,假设他跑出来就被幽冥逮到。而幽冥八成在低空直线飞行,途中恰恰经过目击者住宅,于是可能留下痕迹……” “据说,掌柜偷窃很多吉贝与金银珠宝,或许沿途掉了什么。”许砚提示。 他隐约晓得,昨夜丢弃极品绿松石的那条街道,恰恰在当铺与幽灵目击者住宅之间,因此故意往那方面引导,缩小新平郡捕快搜寻范围。 尹云彪握着拳头:“兄弟这一分析,尹某醍醐灌顶。比起早早出的同僚,尹某本次查案必然事半功倍。” 说话间,便已胸有成竹踏出府衙大门。 与此同时新平郡的某条街道,掌柜丢弃的极品绿松石依然嵌在路面夹缝中。由于凌晨暴雨肆虐,泥浆裹住那枚稀世珍宝,不带着目标仔细找肯定很难找出来。 而路过的百姓想不到,匆忙踏过的脚印下,还藏着一件宝贝。 …… 胡辰天慌了,在自家院子来回踱步。院子里边有棵大树,胡辰天冲上前去,泄般地抬脚踹向树干。 “是否要提前知会汪欣太守?”胡凯语气谨小慎微。 “你觉得呢?”胡辰天瞪眼没好气地反问。 其实胡辰天脑海像塞进一团乱麻,拿不出主意。他真心想与胡凯商量办法,可在胡凯听来,又完全变了味。 于是胡凯转换话题:“我已经找人打听过,许砚的确私下与董杰长时间交流,万一他在董杰面前煽风点火,事情可就越闹越大。” 哼~ 胡辰天撇撇嘴:“做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也怪这次运气不好,被当场抓住了把柄,否则还真要跟许砚董杰杠到底,看看到底谁怕谁。” “忍一时风平浪静,咱们以守为攻。”胡凯附和,这下他弄懂胡辰天的意图。如果双方对等胡辰天不会怕,但目前胡辰天明显为理亏方,退让才是最好选择。 “找几样东西,由你出面送给许砚赔罪吧。”胡辰天酸涩道。 “好!但是究竟该送些什么玩意,还请老板明示。”胡凯怎敢自己做主。 “那枚极品绿松石为上佳选择,毕竟原本就是属于许砚的东西。只可惜,石头已经被掌柜老混蛋偷走。”胡辰天皱起双眉。 “恐怕,绿松石和掌柜都已在幽冥肚里。”胡凯顺着老板的意思往下说。 “如果掌柜老混蛋被幽冥吃掉,也算便宜他了。但,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胡辰天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话还没有讲完,突然某个家丁急匆匆跑来。嘴上高喊:“被偷走的绿松石,找到了!” 17、从三灾之瘟疫开始 这小子…… 忘了府内严禁下人乱吼乱叫的规矩吗?胡凯冲上去,准备执行家法。谁料胡辰天在背后断喝:“放肆!好消息就应该大声说出来!” 闻言,家丁吓成死灰的脸立马恢复血色,他谄媚跑到胡辰天身旁:“老板,现在将极品绿松石取回来?继续藏在当铺仓库还是换个地方?” 胡辰天摇头,既庆幸又酸涩。沉默半分钟,胡辰天仰面缓缓道:“今生今世不想再看见那枚绿松石,你们拿个漂亮盒子兜着它,找机会还给许砚吧。” …… 夜幕降临的时候,许砚回到出租屋。恰好苏晴正将饭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此外桌子中央还添了个小酒壶,乳白颜色壶身细长。 许砚凑近,用鼻子轻轻闻了闻,接着给自己倒杯酒又给苏晴倒一杯。 “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大声说出来嘛。”苏晴柔声道。今早许砚叮嘱她买酒,因此整个白天苏晴都充满期待。 “不!”许砚板着脸。 “没有好消息?”苏晴两道柳眉缓缓拧紧,“那你还说吃晚餐时喝两杯庆祝。” 许砚慢节奏地端起酒杯:“想歪啦。我的意思是,不就几个普通好消息,无需少见多怪地大声宣传,我偷偷小声告诉你就行。” “嘻嘻~”苏晴听了抿嘴笑道:“原来还有几个好消息,说吧,洗耳恭听。” “先第一个好消息,新平郡通判董杰引荐,我已成为府衙里的师爷,今后就是光荣的打工人。”许砚边说边与苏晴碰杯。 “好!”苏晴心中欢喜一饮而尽。 说起来这还是苏晴大美女头一回喝酒,浓烈的味道,刺激喉咙、舌头与鼻腔。缓了缓,苏晴红着面颊道: “府衙人才济济,你得赶快提高自身修为。可惜连云山带来的千年人参、冬虫夏草、何乌、灵芝等等马上用完,今天的大补汤已经是最后一碗。” 咳咳咳~ 话音刚落许砚猛咳几声,然后摊开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处一抹,瞬间左手手腕处浮起数字——2o。 “你忽然有积分呢?积分怎么来的?”苏晴瞪着眼睛兴奋道。 “咱俩一样。”许砚挑眉。 “纵阶!难道你又吃了一株问心蓝,涨了三年修为?”苏晴半开玩笑地道。 许砚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摇:“这什么话,我就不能凭天赋和努力,逆袭吗?” “有点难。”苏晴捂着嘴巴轻笑,“来来来,咱们喝酒,为好消息干杯。” “干!”许砚仰起脖子,一骨碌将米酒吞进肚里。 关于修炼的问题,许砚认真想过好几回。既然先天资质比较差的话,就唯有靠后天来弥补。 勤学苦练是一个关键要素,然后还得用各种灵丹妙药来堆,就像考试作弊那样将自身修为给堆上去。 想到这,许砚再次打开系统地图。 【宿主还想寻找宝贝吗?】 系统直白问。 “嗯,现什么好东西全部标出来。”许砚在脑海中道。 【然而并无你想要的那些。】 系统迅回应。 很明显,新平郡绝非连云山那样的大自然宝库,没啥能够提升修为的东西。尽管药店里边有部分人参、何乌等名贵药材,但不值得许砚大动干戈。 而其余什么夜明珠翡翠黄金之类财物,暂且未在考虑范围。 吃完晚餐,微醺的许砚喝下连云山最后一碗参汤,接着开启例行修炼。刚刚纵阶一星天元的许砚向苏晴起挑战,不过最终挑战失败。 …… 翌日,许砚和清晨阳光一道跨过府衙大门。在通判董杰安排下,新师爷许砚与诸位同僚见面,人数比较多,许砚并未将他们全部熟记。 太守汪欣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圆脸,粗眉,体型富态一脸官相。见到许砚只是漫不经心瞟了眼,却没有任何言语。 看来,因为许砚是通判董杰亲自招来的师爷,所以太守汪欣自然站到对立面,往后他不把许砚当眼中钉就算好了。 与汪欣不同,捕头尹云彪对许砚可就相当热情,许砚偷偷朝他竖起大拇指,尹云彪则朝许砚颔微笑,那样子仿佛在说: 昨天我立功找出极品绿松石,连破当铺失窃及幽冥叼走百姓两起案件,其中至少一半功劳,得归于英俊潇洒的许师爷。 “新平郡共多少捕快?”许砚扭头问董杰。 “我们这里有六十九个捕快,周边下辖的两个县分别还有十几个,加起来共有上百人。”董杰沉声道。 新平郡乃未央国排名第三的大城市,百人规模也在意料中。由于通判偏文职,因此大半捕快隶属汪欣阵营,譬如总捕头袁戈,就是汪欣得意门生。 可以说,同僚次见面氛围有点糟糕,但许砚没管这些,他的心思,早就飞到府衙里的藏书阁。 依据未央国传统规矩,府衙藏书阁不仅收纳当地案件卷宗,还有其他书籍,有点像图书馆,只是通常为官方所用,未曾向民间开放。 许砚身为师爷,具备随时查阅的权限,他在琳琅满目的书架前穿行,看到很多涉及焦土大6三灾的资料。 但是,明显还缺了一种东西。 原地吸口气,许砚在脑海中问:“系统,藏书阁内可有与积分相关的记载?如果有请在地图中标注。” 【无。】 系统回答言简意赅。 许砚又问:“所有地火、瘟疫、幽冥三灾资料,哪些具备参考价值?” 【问题过于深奥,且牵涉重大机密,无法判断无从回答。】 这次系统的话多了起来,然而并没卵用。 许砚耸耸肩,随意从书架上抽取几本关于瘟疫的资料。用穿越前术语来讲,瘟疫即为病毒蔓延传播,或许用前世经验,能帮焦土大6贱民消除这个灾难。 那么就从三灾之瘟疫开始,逐步解决问题。 捧着书,许砚来到桌子前坐下。翻开线装封面,先映入眼帘就是一幅画,画面白骨森森让人触目惊心。 还没有坐稳,旁边就有声音嘲讽道:“许师爷,你闲着可以翻翻案件卷宗嘛,为什么要操心没意义的事情呢?” 18、傻子才去干   说话的是个矮胖子,名叫梁文清。只比许砚大五岁,却已成为官场老油条。他文章还行,字写得又快又好,年纪轻轻深得赏识,号称未央国文坛天才。   “为什么没意义呢?梁师爷何出此言?”许砚诧异问。   “瘟疫乃五百年前降下的责罚,隔段时间便会在焦土大6肆虐一次。身为贱民只能默默承受默默祈祷,想要对抗无异痴人说梦。更何况……”   梁文清说着说着卖起关子。   “何况什么?”许砚用升调追问。   “对焦土大6贱民而言,瘟疫就是罪有应得。研究瘟疫无从获取积分,相反可能惹怒仙灵与魔界,这种事情,唯独傻子才会去干。”梁文清摇头晃脑地道。   切~   被奴役还用罪有应得来麻痹自己,这种行为不更傻吗?   许砚没好气地翻书:“倘若真如梁师爷说的那样,傻子才会去干,那藏书阁关于瘟疫的资料,又从何而来?”   “五百年岁月悠悠,总会有几个傻逼白痴吧。”梁文清嘴角露出丝丝鄙夷。   “你也知道,五百年时间足够长。就算仙灵与魔界惩罚焦土大6,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要晓得当初孙猴子大闹天宫被压五行山,刑期同样不过五百年。”   许砚挺起胸膛争辩。   “孙猴子是啥?大闹天宫是啥?”梁文清蹙紧眉头,他饱读诗书,可许砚刚才那句话无疑触到知识盲点。   许砚一激动说漏嘴,想了想干脆继续装逼:“刚才所言皆为仙灵的故事,你不懂不怪你。”   呃……   梁文清瞠目结舌。原本想摆谱,怎料反被许砚教做人。此刻心里隐约觉得很憋闷,偏偏又没法怼回去。   难不成,许砚这新来的师爷真能跟仙灵扯上什么关系?可他执着研究瘟疫,绝非仙灵该有的作风……   梁文清内心纠结之时,许砚仍然在翻书。书中详细记录瘟疫横行种种惨状,偶尔还附带几张配图。   “哼!”许砚用力咬着嘴唇,“我不信焦土大6三灾没有破解之法!”   “还三灾了,只怕血花谷的瘟疫就能弄死你。劝你明哲保身,否则整个衙门,谁都不会跟你做朋友。”梁文清嗔道。   “梁师爷担心引火烧身,不如将藏书阁内所有相关资料全部销毁。你敢吗?”许砚拖着长音。   “强词夺理口吐芬芳,出去别说你认识我。”梁文清袖子一甩,转身要走。   恰在此时,胡凯在衙门总捕头袁戈引领下走来。他拿着个外观精美的小盒子,见到许砚满脸堆笑地道:“许爷,别来无恙。”   这一声,可让袁戈及梁文清都愣住了。尤其梁文清,心中连连叫苦,恨不得立刻收回刚才与许砚绝交那番话。   胡凯,无极道场培养的二星纹时,胡辰天家中头号干将。能让胡凯称爷的,其背景绝对不简单,与他交朋友等于傍上一棵大树!   然而梁文清已经把树砍了。   “有何贵干?”许砚板着脸孔问。   “还请许爷借一步说话。”胡凯指向房间角落。   许砚看到精美小盒子的第一眼,就猜出里边装着什么。果不其然,盒子打开,极品绿松石绽放微光。   “奇怪,我好像没说过要将石头赎回来。”许砚装傻调侃。   胡凯侧身挡住其他人视线:“许爷这可就见外了,今日我将绿松石赠与许爷,还请许爷多担待,别计较之前的事情。”   “之前有些什么事情啊……”许砚压着嗓子。   “怪我,都怪我。”胡凯忙不迭赔罪。   “你带极品绿松石来府衙,胡辰天知道吗?”许砚明知故问。   “老板知道,他还吩咐我一定要将石头亲自交给许爷。”胡凯心中怒火燃烧,表面却只能忍气吞声。   “好吧,你回去告诉胡辰天,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许砚两指一夹,收起精美盒子中的绿松石。   “许爷豪爽多谢许爷。”胡凯低着头,毕恭毕敬退出房间。   与此同时,胡辰天正手握柴刀,狠狠劈向自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每一刀,都咬牙切齿用足十成力气。   “老板消消气,别伤着自己身体。”旁边家丁劝道。   “啊!”胡辰天仰面狂吼,“我要报仇!终有一天我要报仇!报仇!”   ……   “许兄弟您好。”梁文清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许砚头也不抬,回到座位继续查阅瘟疫资料。   从目前所看到的资料来分析,焦土大6瘟疫的确为病毒所致,其传染性很强,致死率不低,大约每五年集中爆一次。   无论未央国或其他国家,都将遭遇轮回浩劫。   而剩余时间里,瘟疫仍然存在,只是传播范围较小,破坏性相对较弱而已。   并且,瘟疫往往侵袭焦土大6贱民,却常常漏过达官显贵。此外皇族有能力制作少量解药,以此巩固统治。   原来有办法破解。   只要从皇族手里拿到解药配方,便可拯救亿万贱民。许砚抿抿嘴唇,眼角余光不屑地瞄了瞄梁文清。   然而,这个论断很快被推翻,因为书籍中明确列出解药配方,但焦土大6缺少某种制药关键元素,只能由仙灵提供。诚然,仙灵只会将其交给皇族。   云霖草……   制药关键元素叫云霖草,书籍上画着云霖草的样子,茎部笔直,顶端分叉,像个缩小的三叉戟。   “附近能找到治疗瘟疫的云霖草吗?”许砚在脑海中问。   【地图中没有,焦土大6应该也不存在这种植物。】   系统浇灭许砚的希望。   既然如此,解药配方便毫无用处。要想消除瘟疫灾害,还得另辟蹊径。   许砚沮丧摇头。忽然想到之前争论中,梁文清提到一个名为血花谷的地方。   听上去,血花谷非常恐怖,至少在常人眼中是这样。或许里边弥漫病毒,然而要想对付瘟疫灾害,恐怕还得亲自去血花谷探一探。   不忙。   先将藏书阁的相关资料看完再说。   许砚在心中明确做出计划,同时翻阅书籍的度在加快。此刻许砚全然不知,几天后他将翻到某条隐藏的线索。   而那条线索,会把许砚带到命运悬崖,身后还有道阴影,想将他一脚踹下去。 19、书中秘密 经历最初的风波,许砚苏晴在新平郡安顿下来。周围街坊渐渐知晓,邻居中有个少年师爷,他与未婚妻郎才女貌,堪称现实版金童玉女。 “大家说我俩金童玉女?”苏晴嘟起红唇,“怎么听上去就有祭品的幻觉。” “别瞎想,越想越有心理阴影。”许砚在苏晴额头温柔一点。 “但愿风平浪静,魔界以为连云山魔兽还活着,新月道场以为我俩早被献祭,成为连云山魔兽腹中之物。”苏晴小声道。 “放心,他们全都蒙在鼓里。”许砚轻抚苏晴秀。 “希望那鼓足够厚实。”苏晴嫣然一笑。 这几天苏晴坚持在家中修炼,强度比以往在新月道场更高;许砚则按部就班去新平郡府衙打卡,工作之余也熟悉了周边环境。 …… 阳光甚好时间尚早,许砚享受日光浴,故意选了另一条去往府衙的路。经过人头攒动的广场,恰恰看见不经事的男孩朝着跪地铜像撒尿。 由于铜像曾经被尿淋湿好多回,所以阳光下散出刺鼻的骚味。然而谁也不会为铜像清洗,倘若闻到臭避开不就行呢? 反正广场与铜像露天而建,总有雨水会起到冲刷作用。 哎! 许砚在心中长叹。五百年前黑暗大6妖族入侵,假设焦土大6不曾投降,坚持抵抗下去会是怎样一种结果呢? 至少,不会换来绵延五百年的三灾惩罚吧。 假设他晓得投降会导致如此后果,当初又该做怎样的选择? 许砚望着铜像,莫名腾起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冲击着神经。 …… 清晨府衙门口停着一台马车,停了很长时间。普通马车可不敢摆在正门口,新平郡能这样做并且不会被捕快赶跑之人,屈指可数。 那么,今日谁将出行? 答案是董杰。 身为新平郡通判,董杰为人比较低调。此刻这般张扬,究其原因,是他马上要奔赴京都参加程皇妃二十岁生日宴。 董杰胜券在握,坚信凭那倾国倾城的诗,本次赴京将再获皇帝赏识,重返京都为官,进入权力核心。 当年降半级到新平郡任职有多难堪,今日就该有多张扬。 低调? 不需要了! 谨慎? 不需要了! 以董杰文学上的造诣,他明白《倾国倾城》那诗的分量,倘若春风学派和程皇妃刁难,那就是自己打脸,证明他们没欣赏水平,引得天下人耻笑。 “吉时快到了,现在立刻出吗?”尹云彪低着脖子问。本次京都赴宴,董杰指定尹云彪为随行人员,路上压车确保安全。 尽管随行人员不能加入主宴席,但能进皇宫吃顿偏席也算见世面,尹云彪内心对董杰充满感激。 “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平常他可不会踩点上班。”董杰嘟囔。 “谁?” 尹云彪惊问。没曾想董杰迟迟不走,竟然是在等人,等的还是府衙中人。 “似乎已经来了。”董杰微笑迈开步伐,迎向阳光照耀的大门。 许砚! 通判董杰等的居然是许砚!他让马车在外边长时间摆着,居然是要跟许砚打声招呼再走。 此刻诸位同僚皆在厅堂,与尹云彪差不多,同僚们全都怔住了。 “此去京都,董大人或许高升。即将高升的董大人,也要对许砚如此客气?”梁文清双唇颤抖着道。他,还真是砍掉一棵足以仰仗的大树。 “三年前董杰降半级任职,以为政治生涯完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翻身。”总捕头袁戈沉吟,言语间好像有些懊恼。 总捕头都这样讲,众多倾向太守汪欣的捕快更是纷纷议论。汪欣坐在高处,握着惊堂木的右手剧烈颤抖。他几乎要把惊堂木拍下去——肃静!肃静! 哼~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董杰偏偏搞得像板上钉钉一样。汪欣双目好似利箭,刺向董杰与许砚,心说悠着点,我就在这高堂,等着看你们的笑话。 “祝董大人一路顺风前程似锦。”许砚双手作揖。 “客气、客气。”董杰拍拍许砚肩膀,算是更亲切的回礼。阳光下乘上马车,董杰与诸位同僚挥手告别,同僚们虽然各怀心思,但表面皆是驻足相送。 哒哒哒哒~ 马车迅跑远,众人缓缓散开。今天以前很多人都不晓得,董杰将要参加程皇妃生日宴,倘若提前知晓,就该趁着这段同僚时光与董杰搞好关系。 反倒便宜尹云彪,还有新来的许砚! 然而许砚就像什么都没生,继续来到师爷办公房,翻看瘟疫相关的资料。 “闲暇翻翻案件卷宗,碰到大案时用得着。”梁文清凑过来说。 “再大,能大得过三重灾难吗?”许砚字字铿锵。 上班这些天,许砚以师爷身份参与过案件会审,不过乃鸡毛蒜皮的纠纷,师爷工作仅仅为记录罢了,没有任何挥空间。 与之相比,地火瘟疫幽冥三灾,才算拯救苍生的大案!级大案! “呸,好心当成驴肝肺。”梁文清回到自己座位,喉咙里蹦出微小声音。 许砚伸了个懒腰,藏书阁内关于瘟疫的典籍只剩最后一本还没看,预计今天就能全部查阅,然后展开行动。 不得不说资料里存在互相矛盾、或者明显错误的地方,但总体来看,许砚掌握了很多,心中大致有数。 而上次梁文清提到的血花谷,即新平郡与周边城市流放瘟疫病人的山谷,贱民只要染上瘟疫,就会被扔进山谷自生自灭。 焦土大6幅员辽阔,类似这种流放地还有好几处。可以想象,每一处流放地,皆为人间炼狱。 许砚缓缓翻书。 突然他下意识低垂肩膀,仿佛要侧身阻拦后边视线。尽管后边并没有任何人,却兀自感觉紧张。 空气刹那凝固起来,许砚手心渗出汗水。 最后一本书,并无任何特殊记载。但书的某页,竟然有封蝇头小字的求救信。因为类似书籍很少被翻查,所以这一页到现在都保存完好。 是谁,将秘密藏在记录瘟疫的书里呢? 20、科举舞弊案 办公房里共有四名师爷,许砚用眼角余光,确定梁文清等人并未注意这边。他松了一口气,偷偷看着求救信。 那封信仿若读书笔记,嵌在空白地方。字体方正,墨痕却略有散开。或许,写信人落笔时,有几滴眼泪也跟着掉在书页吧。 他应该是个少年,和许砚一样可以自由进出藏书阁,并且关心民间疾苦。同时他认为,能够翻阅这本书的人必定心存善念,所以才会悄悄托付于此。 ——科举舞弊案父母蒙冤。处斩当日,本人将公开真相。若真相未见于天下,则本人已遭不测。如有壮士愿为相助,定赠祖传天下至宝。龙历1833年7月。 以上为求救信全部内容。 龙历乃这个平行世界纪年方法,如今为龙历1835年,也就是说,冤案生在三年前,涉及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子。 许砚从小在新月道场长大,属于武夫不属读书人。他未曾听闻科举舞弊案,不过许砚仍然知道,未央国科举分几个档次,其中最关键的殿试每四年一轮回。 悄悄抬眼,现梁文清等人仍旧没有注意这边。许砚松了松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写有求救信的书页撕下,防止意外状况生。 写信人是谁? 他的祖传宝物是什么? 人都挂了,又如何将祖传宝物相赠? 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天下至宝,吹牛吹到天上去了…… 带着种种疑问,许砚将记载瘟疫的资料放回藏书阁。接着站到另一侧书架,寻找1833年的案件卷宗。 听说,新平郡以往治安还不错,但储存起来的案件卷宗也不少。翻了良久,总算找到《科举殿试舞弊案》。 许砚左臂端着卷宗,右手迅翻阅。之所以没有将卷宗拿到办公房,为的避免惹人耳目。 通常来讲科举舞弊生在规格较低的乡试及省试,最高规格的殿试格外严谨漏洞极少,很难有投机取巧者挥的空间。 而且舞弊案后果虽然严重,但充军流放之类已属顶格处罚。像这样直接砍头,也算衰神附体了。 依照案件卷宗记载,龙历1833年殿试,来自新平郡的考生挥常。后经人举报查实,原来殿试题目泄露,牵扯三位考生及两位官员。 从姓名判断,两位官员一男一女很可能乃求救信中提到的父母。至于写信者,或许不在舞弊考生中,因为考生的姓氏与涉案官员不同。 凝神静气,许砚很快记住案件要素,接着合上卷宗小心放回书架。 谁料走出藏书阁的时候,偏偏碰见从外走进的梁文清,后者谄媚道:“嘻嘻,这次不拿资料呢?” “看太久感觉枯燥,准备去院子里逛逛。”许砚说话略显迟疑。 “是吗?”梁文清小声嘟囔。 许砚没有管他,阔步行出办公房。办公房外边有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栽着树与花,风一吹传来淡淡清香。 翻案吗? 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如果没有猜错,这案子定有冤屈,更何况写信人,或许有着跟许砚差不多的年纪与追求。 他同样研究瘟疫,同样想让焦土大6贱民免于三灾侵袭。 相似的情怀,更容易激起共鸣。 但,他牵涉殿试舞弊案,到了那个层级,天知道将要面临什么。而许砚帮忙,承担风险的同时又能获取什么利益呢? “确定,在新平郡找不到能够提升修为的宝物?”许砚在脑海中问。 【已经与你划片区逐个搜寻,确实没有。】 系统迅回答。 照这样看写信人的祖传宝贝在许砚这儿不一定能派上用场,除非那件宝贝,已经早早离开新平郡,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啪嗒~” 许砚抬脚踢开前方小石子。心说都已经将人家的求救信撕下来,其效力等同于揭榜应征,到这份上就捋起袖子干呗。 想明白许砚便走向马路,随便找了个商贩,买些东西再打听当年的舞弊案。 他假装不经意,商贩也是随口应付。 ——据说在新平郡,舞弊案曾经闹得满城风雨,涉案两名官员为府衙前任通判及妻子,他们育有一对子女,可惜最后哥哥失踪妹妹变得疯癫。 前任通判…… 原来董杰被贬后替了舞弊案蒙冤者的岗位。 许砚内心泛起波澜,但表面不动声色。弄清写信人身份,又继续回去工作。 他没有跟任何同僚提起科举殿试舞弊案件,不过晚上吃饭时,许砚从头到尾告诉了苏晴。苏晴半开玩笑:“非亲非故,为此惹祸上身,划得来吗?” 许砚耸耸肩膀:“咱们迟早要清除焦土大6的封印和三灾,也迟早要与仙灵魔界硬扛。如果凡事唯唯诺诺,还不如销声匿迹,干等连云山魔兽事件败露。” “那不就是等死吗?”苏晴摇头,“肯定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求救信好巧不巧被你碰到,咱们便顺着目前掌握的线索理下去,看看究竟会找出些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先查,随机应变。”许砚慢动作点头。 …… 晚上八点,新平郡开启宵禁。许砚与苏晴换上黑色夜行服,在月光下潜行。 周围万籁俱寂,除了许砚苏晴再无其他路人。许砚沸腾体内灵源,跟上苏晴的脚步。今夜月色比较明亮,间或有灯火从街道两旁闪过,总体视线不算太差。 “前边路口往哪?”苏晴压低声音问。 “左拐,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许砚轻咬嘴唇。 此行目的地叫做千岁庵,是新平郡城内非常罕见的尼姑庵。前任通判砍头后,女儿邢红霞就被亲戚送入千岁庵,从此再无消息。 “找个疯子有用吗?”苏晴持怀疑态度。 “试试看,你辅助我就行。”许砚沉声回答。 叮~ 系统地图显示,千岁庵已经到了。 抬眼,模模糊糊看到庵堂轮廓。挡在面前的围墙大约三米高,许砚足底一踏,和苏晴同时蹦上围墙。 凝神静气,地图显示出十几个亮点,但不知道,哪个亮点属于邢红霞。 “我一间间房找过去吧。”苏晴自告奋勇。此为尼姑庵,她来找肯定更合适。 正准备跳下去,忽然不远处传来狗吠,紧跟着一声刺耳尖叫,划破夜空。 21、反向抉择   被狗现了……   许砚苏晴屏住呼吸,蜷缩着身体动也不动。很明显,狗吠声来自围墙外部,当属邻家所养,但那尖叫却来自围墙以内。   庵堂清净之地,且尼姑需要吃素,因此围墙里面应该不会养狗。可伴随狗吠而起的尖叫,该如何解释?尼姑不要清净了吗?   ——疯女人邢红霞!   刚才出尖叫的很可能为妹妹邢红霞,她被突然响起的狗吠声刺激,惊慌下喊出了声音。   许砚朝尖叫传来之处轻轻一指,苏晴马上心领神会。   没多久狗吠平息,似乎邻家主人将它唤住了。许砚趁机朝前一蹦,与苏晴同时落在地面。   脚底踩到松软泥土,好像是菜地,往前迈步响动声音较小。许砚猫腰前行,瞄着刚才尖叫传来的那个厢房。   厢房点着油灯,远远看到一个影子投射在窗户上。那影子呈坐姿,头上顶着高高髻。许砚与苏晴加快脚步,忽然,影子猛地站了起来。   并非那种随意起身,却像碰到某种突事件。   “怎么搞的?邢红霞察觉异常呢?”苏晴低头呢喃。   “或许跟我们无关。”许砚轻拍苏晴后背。   两人依旧踩着泥土弯腰前进,这时窗户上的投影又多出一道。   刚刚进来的这个尼姑,身材比邢红霞宽一倍,只见她抬起硕大巴掌,狠狠抽在邢红霞脸颊。   “啪!”   从率来分析,这巴掌抽得特别凶,许砚与苏晴同时脑补出清脆的耳光声。   紧跟着,新来那尼姑揪住邢红霞高高髻,手脚齐出,毫不留情抽打面庞,也毫不留情爆踹腰腹及肚皮。   但奇怪的是,无论打得多狠,邢红霞再没有尖叫了。   “这样居然都能忍,不出声不反抗。”许砚怜悯看着窗户上邢红霞的投影。   “因为害怕,害怕被打得更重。”苏晴用力咬着嘴唇。同为女人,苏晴更能理解邢红霞当下的处境。   可怜。   堂堂新平郡通判之女,落了个疯疯癫癫,任凭欺辱的下场。   许砚摇摇头,夜色中弯腰疾行。抵达厢房之时,恰好殴打邢红霞的尼姑走出,出门后仍不忘朝邢红霞房间里吐了口唾沫,趾高气扬骂道:   “呸!今日暂且饶你,若不是看在你家亲戚长期给千岁庵化缘的面上,我早就把你丢去荒郊野岭,随你自生自灭。”   讲完那尼姑拖着肥胖身躯走向别的房间。趁门还未上锁,苏晴一个箭步跨出,悄悄闪了进去。   邢红霞年方二八,正长身体的年纪家中却遭遇大祸。   她看上去非常单薄,脸庞瘦削眼眶深陷,头枯黄肤色暗淡,可五官与脸型其实还不错。假设营养能跟上,大抵也是美人胚子。   刚刚经历暴打,邢红霞委屈缩在墙角。冷不丁苏晴进来,更吓得浑身冷。   谁?   进来的女孩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般走向邢红霞。她双眸似水,肌肤吹弹可破,浑身透着一股英气,却又感觉和善可亲。   “嘘!”苏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来千岁庵做什么?也准备像她们那样打我吗?”邢红霞差点跪倒,“别,要打就打那条该死的狗,是它乱叫我才跟着叫,真的不怪我。”   “对对对,肯定不能怪你。”苏晴缓缓挪动脚步,“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   “千万别再打我了。”邢红霞啜泣。   “嗯嗯嗯。”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疯女孩,苏晴都有些语无伦次。   “千万千万别再打我了。”邢红霞双目无神地重复。   “好,绝对不打你,给你吃糖。”苏晴顺手从兜里一掏,掏出事先准备的糖。   “有糖吃啊!”邢红霞像孩子般拍手蹦起来,尔后又耷拉脑袋,“可我是尼姑,不晓得能不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心,肯定能吃,你每天跪拜的神仙都喜欢吃。”苏晴拉过邢红霞的手,塞给她果脯和软糖。   邢红霞望着手里东西乐开花。她拿起果脯正要塞进嘴里,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天真道:“谢谢你。”   ——虽然已经变成疯子,但自小养成的礼貌习惯还一直保留。   看她美滋滋吃了两分钟时间,苏晴压低声音道:“我有个朋友在外边,如果让他进来的话,我再给你几颗糖吃好不好?”   “好!”邢红霞傻笑。   听见这声回复,许砚闪现。   男人!   邢红霞顿时瞪大双眼,嘴巴猛地张开。苏晴见状急忙单手捂住邢红霞嘴唇,在她耳畔道:“我们明明说好的啊,你不想吃糖了吗?”   几秒钟僵持,邢红霞用力点了点头。   千岁庵里全都是尼姑,这个时间点肯定不能让男人进来,不过相比于那些清规戒律,邢红霞更在乎有没有糖吃。   外界传言不假,妹妹邢红霞的确已经疯了。许砚与苏晴耗费很多口舌,带来的果脯和软糖几乎用完,却仍然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   “再想想,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报仇?”苏晴拉着邢红霞的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然而邢红霞眨巴眼睛,只顾吃糖却没有说话。   “哎,或许她真的一无所知。”苏晴苦涩抿了抿嘴唇。   “她应该知道某些事情,可惜因为疯癫,很难自行表达出来。”许砚嗫嚅。   “疯子之言不可信。”苏晴摇头。   “错,只要她讲出来就值得我们相信。”许砚挺身端坐,灵源滚滚沸腾。   【系统锁定乙方。】   虽然邢红霞变成了疯女人,但只要她潜意识还有某些记忆存在,许砚就能凭借甲方系统,获取最为关键的线索。   不过许砚必须确定,这次需要了解啥。因为甲方系统,可不能无止境使用。   诚然,问清来龙去脉肯定最好,可三年前邢红霞还是个小孩,恐怕无法参透舞弊案的真相。   那么三年前的邢红霞大抵知道些什么呢?   祖传宝物藏哪?   失踪的哥哥去了哪?   按道理,应该问她祖传宝物放在什么地方,毕竟那可是天下至宝,即便吹牛估计也不会差到哪。   而邢红霞早已失踪的哥哥,也就是留下求救信的少年,大概已经挂了。   许砚认真权衡利弊,内心十分认可刚才分析。   就这样吧!   许砚微微一笑柔声问:“哥哥在哪?” 22、竟然是中毒?   哥哥!   邢红霞面庞一抽,干瘪薄唇微微张开,塞进嘴里的软糖都忘了咀嚼。   “再想想?”苏晴给她鼓励。   在此之前许砚苏晴问过类似问题,但邢红霞没有任何反应。苏晴肯定不晓得,当下变化是因为系统锁定,而非邢红霞突然好转,想起疯以前的事情。   “哥哥……”邢红霞嘴角一瘪,顿时呜呜咽咽哭出来。   “告诉我哥哥在哪,我收到他的求援信号,必将努力去拯救。”许砚诚恳道。   “哥哥……”疯子邢红霞又哭又笑。   “他为什么突然失踪?他究竟生了什么事情?”许砚迫切追问。   用甲方系统锁定邢红霞之后,许砚本可打听天下至宝的踪迹,偏偏他反向抉择问起哥哥邢凤杰,这时千万不要告诉许砚,妹妹邢红霞潜意识里没有相关记忆!   呼~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钻过门缝摇曳灯火。邢红霞身体蜷缩,忧伤道:   “哥哥对我很好,可爸爸妈妈进了监狱后他就变了人,经常叫我藏在地下室,而且没过多久,哥哥也突然离我而去。”   说话间泪水已磅礴奔涌,苏晴见状急忙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问:“他有没有说因为什么才突然离开你呢?”   “瘟疫!不知哥哥在哪染上瘟疫,都还没有找医生便被官差带走。”   邢红霞苦笑,“那些官差看上去凶神恶煞,他们抓住哥哥说要丢进血花谷。回想起来,哥哥叫我藏进地下室,或许担心将瘟疫传染给我吧。”   血花谷!   又是这个地方。许砚警惕问:“都未曾看医生,如何确定哥哥感染瘟疫?”   “皆为那些官差所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邢红霞摇头,疯癫如初。   轰!   仿若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   许砚登时明白过来,也深深到体会某种恶趣味,还有世间最极致的凉薄。   他推测:   三年前科举舞弊案父母蒙冤,邢凤杰决定豁出去揭真相。但出于未知原因,官差收到消息,抢在邢凤杰揭前行动了。   那些恶趣味官差,并没有直接杀掉邢凤杰,却用变态的方式,摧毁邢凤杰心底信念,让他在绝望中感受人世间最极致的凉薄。   你不是要揭真相吗?   你不是喜欢研究焦土大6瘟疫吗?   行啊,满足你。官差将好好的邢凤杰当作瘟疫患者,不由分说逮住他,扔到瘟疫患者集中流放地血花谷。   能够想象,当时官差们肯定会这样羞辱邢凤杰:   “现在你可以更方便研究瘟疫了。”   “也可以肆无忌惮,揭你知道的所谓真相。”   “如何,我们对你不错吧,一举两得,哈哈哈哈!”   “将你想说的,全都说给血花谷病人听啊,看他们要不要听,又在不在意?”   “哇咔咔,现在知道什么叫讽刺了吧。”   许砚脑海浮起一张张丑恶嘴脸,还有孤苦无助万念俱灰的邢凤杰。难以控制,许砚狠狠握紧两个拳头。   “喂,你们如果有糖再给我啊。”恢复疯癫状态的邢红霞,歪着脖子道。   苏晴将剩余果脯掏出,接着与许砚出了千岁庵。   回去路上苏晴忍不住问:“看刚才情况,难道你有计划,潜入瘟疫流放地血花谷?”   “你认为不妥吗?”许砚反问。   “先那儿绝对非常危险,其次所有瘟疫流放场所只准进不准出,若有违反,格杀勿论。”苏晴解释缘由。   “只准进不准出,照这样看的话,咱们如果躲进血花谷,便再也无需顾虑新月道场会突然找上门了。”许砚悠哉悠哉。   “我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苏晴突然严肃起来。   “嗯。”许砚微微颔,没有立刻回应。直到两人归家,许砚方才叫住苏晴,并且给她倒了杯凉茶。   “谈谈吧,为何执意要去血花谷?”天才少女苏晴口气缓和。她相信许砚,但这件事许砚必须拿出足够理由。   “你先说凭什么血花谷,只能进不能出?”许砚将茶杯递给苏晴,故意问。   “防止瘟疫扩散。即便已经纵阶很难感染瘟疫的强者,也可能将瘟疫从血花谷带出来引起大规模传染。所以焦土大6有此规定,虽残酷却是没办法的办法。”   苏晴面色凝重,端庄地抿了口凉茶。   “没错。”许砚点头赞成。   尽管这平行宇宙的医学不算达,却也懂得隔离传染源的道理。顿了顿,许砚话锋急转:“但,焦土大6的瘟疫并非人群中扩散。”   啊……   苏晴圆瞪一双杏眼:“瘟疫不在人群扩散,难道通过其他方式传播?”   许砚凑近:“地火瘟疫幽冥三灾,皆为仙灵魔界降下的惩罚。可以看做人为,而不是自然界产生的天谴。否则又如何做到,每五年惯性肆虐一次?”   苏晴皱了皱眉:“似乎有道理,可过往那么长时间,难道唯独你这样推测?”   许砚摇头:“绝对不止我一人怀疑。最近我翻阅藏书阁所有瘟疫资料,字里行间能感觉出编写者的无奈,看明白却不敢说明白,更不敢深入调查。而且……”   “而且什么呢?”苏晴单手搭在许砚膝盖。   “从资料上边记载的案例分析,现瘟疫爆表面集中人群,可深层次来讲,或许并不存在人传人现象,而是通过其他与人密切相关之物,迅蔓延传播。”   许砚将声音减小到最低的流量。尽管身在家中,但说这些依然不免谨慎。   “莫非,仙灵掌控那种密切相关之物,才有五年轮回的瘟疫!”苏晴咬牙。   “只是推测,并无证据。但现在有个阴差阳错的机会……”许砚轻轻抿茶。   “他!”未等许砚把话说完,苏晴旋即道,“邢红霞的哥哥邢凤杰,他未患瘟疫却被强行丢入血花谷,假设瘟疫无法人传人的话,那邢凤杰也许还活着。”   “聪明!”许砚在苏晴臂膀轻轻一拍。   “表面是瘟疫,其实更像中毒。”苏晴无愧天才少女,瞬间看破本质。   “此言不可随便道出,只能暗中进行调查。”许砚沉稳道。   “对,暗中调查。计划何时动身前往血花谷?”苏晴屁股情不自禁地抬起来,像是要和许砚一起出。   “暂且按兵不动,你也知道擅闯血花谷的严重性,所以必须有人打掩护,才好离开新平郡前往血花谷。”   许砚微微颔,像是在说服苏晴,同时也像在说服自己。 23、好消息与坏消息 夜已深。 苏晴绕到许砚身后,温柔捶背。她是许砚未婚妻,当然不用避嫌。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苏晴嘀咕着:“放眼天下,谁能给我们打掩护呢?” 许砚毫不避讳:“单单只有一人,新平郡通判董杰。只需他安排我外地公干,再留些时间差,便可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去一趟血花谷。” “你跟他认识才多久,靠得住吗?”苏晴缓缓捶击许砚肩胛骨。 “应该没问题,但血花谷之行你就别参合了。”许砚反掌搭在苏晴手背。 “不,那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放心。”苏晴蹙起眉头。 “咱们同时离开新平郡,八成会引起怀疑;再说血花谷很可能为人间炼狱,不适合女孩参观。”许砚表情很认真。 “然而过往很多女孩,因为患病只能在血花谷自生自灭。”苏晴目光暗淡。 “嗯,所以我必须进血花谷探寻真相,力求让瘟疫灾害消失在焦土大6。”许砚慢动作转过脑袋,“你支持我对吧。” “当然支持。”苏晴嫣然一笑,“从咱俩成为祭品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此生唯有不断向前披荆斩棘,才可能给自己赢得希望。而你,是我这辈子的希望。” 言到深处,苏晴抹抹眼角,竟是泪水不经意泛出。 “怎么突然……”许砚连忙转身,用力将苏晴揽在怀中。 “焦土大6苦难深重,我支持你相信你,未来必将改变现状扭转乾坤。可,所有一切仅为信念,需要证实,更需要勇气面对磨难,别忘了,我始终在你身后。” 苏晴温柔抱着许砚。 “我也始终愿意为你乘风破浪。”许砚颔,下巴紧贴苏晴秀。 …… 翌日许砚照常点卯。 上午,轮到师爷许砚参与案件审理。那几个案子比较简单,许砚也不用费神提出任何参考建议,反正按部就班,完成本职工作。 午饭后许砚钻进藏书阁,继续死脑筋地研究起资料。但这回跟往常不同,许砚要找医学方面的典籍,尤其牵涉云霖草那些。 云霖草乃对付瘟疫的关键要素,虽然焦土大6从未现云霖草,但药学家医学家仍然可以研究它。 有了! 角落处找到一本医学典籍,专门介绍各种稀罕植物,许砚抱着厚厚的书,坐在办公桌前。 昨夜入睡时,许砚反反复复考量,越来越怀疑,三灾之瘟疫只是表面现象,实际应该称为中毒更妥当。 既如此,那问题关键就在毒药和解药了。 毒药应该与生活息息相关,就目前各类案例来看,毒药很少波及达官显贵,患病的通常为贱民。 而且这种毒每五年爆一次,其余时间点偶有生却很难散播开来。也正因为其余时间点很难散播,更说明焦土大6瘟疫其实不会人传人。 总之,所谓毒药贱民用得多权贵用得少。 柴米油盐酱醋茶? 哪样东西才是罪魁祸? 许砚摇摇头,毒药的问题还是去血花谷寻访患者,更能找到蛛丝马迹。 但解药的情况与毒药不同,大抵可以明确,云霖草就是解药,或者将某种能跟云霖草产生反应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即为最终解药。 许砚低头默默翻书。 不知不觉太阳慢慢掉落西山,许砚出府衙后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摆着酒壶与两只酒杯,杯子中已经盛上美酒。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苏晴背负双手,俏皮道。 “必须得好消息。”许砚挑了挑眉头。 “好消息是我已纵阶二星天元。”苏晴面含微笑。 “哇,这么说,很快就要成为三星天元,可以明媒正娶了!”许砚脱口而出。 苏晴闻言俏脸唰地一红,看上去更为娇艳动人。她用极低声音道:“前提你也得赶上进度啊。” “放心,身为猛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许砚兴奋做了个亮肌肉的动作。 “还有个坏消息。”苏晴红着脸庞转换话题。再照刚才说下去,她可羞死了。 “坏消息本人没兴趣听。”许砚摇摇头,一脸淡漠。 苏晴等半分钟,见许砚真没啥反应,于是只好无精打采道:“白天去看过,邢红霞以前的家已经住着其他人,不方便进去查探。” “哦,意料之中,算不上多坏的消息。”许砚耸耸肩膀。 昨夜听说,邢凤杰出事前总让邢红霞躲进地下室,因此许砚猜测,地下室或许会藏着某些秘密,但那都三年之前了,其间产生变故实属正常。 “行吧,坏消息放一边,咱们为好消息干杯。”苏晴拿起酒杯递给许砚。 “接下来会有更多更多的好消息。”许砚咧嘴憨笑。 …… 同一时间,未央国京城泰川郡。 筹备多日的程皇妃生日宴,在丝竹声声中拉开大幕。 宴会厅内张灯结彩,未央国皇帝周通位居席,左侧是皇后南宫雅琳,右侧是今天过生日,二十周岁的皇妃程美兮。 但见三人身着华服,远看上去金灿灿有些晃眼。那皇帝周通正值盛年,脸宽肩阔,即便坐着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 皇后南宫雅琳三十二岁,年纪比周通稍大,长得还算漂亮但面容清冷没有任何笑容。 与之相比,程美兮更显分外灵动,她长着一张瓜子脸,身材偏瘦小,瀑布般秀未挽未系披着。 两只大眼无辜而可爱,下巴有个轻轻向上的弧度,牙齿洁白小嘴红润,面似冠玉肤如凝脂。不仅美,还让人产生一种楚楚可怜的保护欲。 丝竹声中美女翩翩起舞,突然皇帝周通拍拍手:“这酒也喝了舞也看了,之前还有两位将军耍剑,朕与爱妃乐在其中。但总觉得缺少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陛下,不会这么早就醉了吧。”程美兮撒娇,“缺的不就吟诗助兴!” 周通用力拍手:“好好好,爱妃生日宴当然要有风雅的节目,谁愿起个头,为寡人爱妃赋诗一呢?” 话音刚落,席位远端的董杰赫然站起。 24、宿主威望值暴增   这个平行宇宙,诗文备受推崇。谁都知道,能在今日场合下写出一爆款,必将名利双收。   可,董杰他行不行?   偌大宴会厅,一道道目光刺向董杰。有人笑他出风头,有人笑他不自量力,有人笑他被贬后破罐子破摔。就连邀请董杰的皇帝,此刻也愣住了。   诗作常有,但拿来打头的诗必不简单。更何况程美兮生日宴这样的大场面,未央国名儒齐聚一堂,轮得到董杰班门弄斧吗?   原本周通想让董杰做个附庸,众人献诗他跟着献上一就行,只要水平不差,再趁皇妃高兴讲几句好话,就能化解恩怨,再次重用董杰。   谁料董杰偏偏……   “哼!”程美兮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的生日宴,堂中端坐几位文坛大咖,董杰又何来勇气献上第一诗?   “爱妃不急,先品品董杰的诗作再说。”皇帝周通劝慰。讲真,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现在只盼董杰别出丑就行。   “但愿没扫我兴致。”程美兮左手轻轻一抬,告诉董杰可以开始了。   忽然安静。   推杯换盏的皇族、外戚、臣子们全都将注意力聚焦,他们无不充满期待,无不侧耳倾听。反正不管接下来事情怎样展,必将成为日后的谈资。   在座有几名大臣与董杰私交不错,他们默默捏了一把汗。按说以董杰个性,绝非哗众取宠之辈……   为何今天一反常态呢?   “嘭!嘭!”   身旁沉寂加重了董杰的压力,此刻心脏迅猛跳动,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董杰挺起胸膛,走到靠近上之处双手作揖:“微臣抛砖引玉,献丑了。”   程美兮板着靓丽面孔,暗道若敢毁我生日宴会,定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尴尬。   董杰克服心理障碍,字字铿锵地吟诵:“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此言一出,厅堂顿时窸窸窣窣。谁都晓得这句诗的春风二字代表春风学派,而绝世独立的程皇妃,恰好乃春风学派优雅美好之象征。   “不错。”   “不错。”   隐约有赞赏声音回荡,程美兮板着的面孔,瞬间舒展开来。堂中那些准备打压董杰的春风学派,亦被诗句堵住嘴,这样如果还打,不等于在打自己吗?   董杰察觉到宴会厅的变化,眼神自信地朝皇帝周通看过去。周通颔微笑,刚才这句诗,足够未央国再次启用董杰了。   得到皇帝肯,董杰单掌摊开,字字铿锵地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哇!”   宴会厅内刹那哗然。世人皆知程皇妃绝美,却无法用更好的言语来进行表达。如今董杰诗作一出,上述问题迎刃而解。   倾国倾城!   今后这就是属于程美兮的标签。闪闪光的标签。   堂中有位胸襟宽广的大儒,率先摇头晃脑吟诵起董杰之诗,跟着大家端杯,齐声以董杰之诗祝贺过生日的皇妃程美兮:   “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嘻嘻~”程皇妃坐在上乐不可支。从小到大,夸她的人不计其数,可夸得这么妙,这么风雅还绝无仅有。   “大家祝你生日快乐你得喝酒啊。”皇帝周通在旁提醒。   “对对对。”程美兮闻言,方才从倾国倾城的夸赞中回过神来。她举起玉杯,含笑先朝董杰迅一撩,然后从左到右画了个圆弧,算是给宾客的答谢。   搞定!   董杰如释重负。此番进京目标完成,回归权力核心指日可待。   宴会气氛霎时调动起来,周通缓缓站起身子:“刚才董爱卿赋诗一,绝佳,美轮美奂开了个好头,各位若想比试,都可以秀一秀。”   呃……   在场很多人都有准备诗作,但《倾国倾城》珠玉在前,谁还敢厚脸皮亮出?纵使那几位大儒,也纷纷低头避开皇帝目光。   “等会拿宣纸进来,让他们把准备的诗作写纸上。倘若当众宣读,只怕谁都没勇气了。”程美兮巧笑嫣然。   “行啊!”皇帝周通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不然多浪费。”   “与千古名篇《倾国倾城》相比的话,今日其他那些诗怎么着都是浪费了。”程皇妃毫不吝惜地夸赞。   女人嘛,就是要这样去哄,哄得越飘飘欲仙越好。   董杰双手作揖,准备回到自己席位。这时旁边有个名儒道:“三年不见,真正刮目相看。董大人作品必将传遍整个焦土大6,流芳百世千秋万古。”   “过奖过奖,此诗并非董某一人功劳。”董杰坦荡道。   哦?   所有宾客的目光又被董杰吸引。由于此诗明确为送给程美兮,所以她非常感兴趣地抢先问:“莫非还有第二个作者?该怎么称呼?”   “他叫李太白,新平郡人。严格来讲,李太白才是《倾国倾城》第一个作者,我只算第二个。”董杰丝毫没有贪功,正如他自己所说,文章方面绝不沽名钓誉。   呲~   宴会厅内传来嘲笑,但很快就被淹没。因为大家更震慑于董杰的胸襟,更更震慑于董杰刚才说出的那个名字。   李太白?   李太白是谁?   焦土大6从未听说此人,但莫名有种高大上的感觉如潮水般奔涌袭来。比起形容程美兮的倾国倾城,亦不遑多让。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场?   停顿三十秒,程美兮用尊崇的语气问:“李太白是何人,方便相见吗?”   “恕微臣不能回答。李太白才华横溢天赋满格,少年郎却淡泊名利,只怕,得看缘分。”董杰慢悠悠说着,体态与语气皆四平八稳。   他不属春风学派,仅仅照许砚的意思重复。不过此言说出,整个宴会厅沸腾。李太白的逼格,无形中再提高一挡。   ……   【宿主威望值+7oo,总值1ooo。】   许砚耳畔响起系统温柔的声音。   他以为醉了,但放下酒杯时赫然反应过来——明显没醉,如果喝醉此刻就应该朝苏晴怀里边扑过去了。   那,凭什么突然威望值暴增呢?   难道因为苏晴为我倾心?可她早就如此了……   许砚拍拍脑袋,很快想到正确答案。 25、此去探望女性朋友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时间点董杰正在泰川郡参加程皇妃的生日宴。莫非因为他献上那《倾国倾城》的诗,所以我这边威望值暴增? 八成如此…… 即便一从之前世界抄来的作品,即便使用了李太白这个假名,却也无形中提高了许砚的江湖地位。 意外之喜! 看来今后可以在诗文方面多下点功夫了。 牛掰! 许砚晓得威望值的重要性,那不仅代表许砚在这平行宇宙的江湖地位,更牵涉甲方系统的强度。 目前还只能通过系统做些简单事情,未来江湖地位达到顶点,号令日月星辰为我轮班又何尝不可呢? “啧啧,咱们喝酒还胡思乱想些什么了!”苏晴揶揄许砚,同时抛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许砚听见大笑,“应该让日月星辰为你流转才对啊。” “切,说什么胡话呢?看来从今天起不能再给你喝酒。”苏晴高高翘起红唇。 许砚夹块肉轻轻塞进嘴里,然后顺着苏晴的意思摇头晃脑:“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听着像个遁入空门的和尚在讲话。”苏晴调侃。 “照你这意思,肯定不准夫君我遁入空门。既然如此,那便接着喝酒吧!”许砚操起酒壶朝自己杯中瞄准倒去。 “快喝,喝完赶紧修炼。”苏晴刚刚纵阶二星天元,正想拿许砚做参照物,试试纵阶二星天元后修为到底涨到哪个层次。 看来等会要挨揍…… 许砚从苏晴语气中查出端倪。不过他也乐得给苏晴陪练,于是很快把酒喝干,朝院子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 接下来五天,许砚有条不紊地忙活。工作没耽误,修炼没耽误,查案与寻找毒药解药的事情也悄悄铺开。 只不过,除了原本就掌握的那些情况以外,再无其他进展。 云霖草一定是解药吗? 焦土大6,有没有能够代替云霖草的东西? 许砚翻遍藏书阁的典籍,都没找到相关问题的答案。说来这也正常,毕竟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到对付瘟疫肯定没那么简单。 “许兄弟您好!” “许兄弟今天辛苦了!” “许兄弟有空一起吃晚餐吗?” 今日走在衙门,总有同僚热情地与许砚打招呼。原因很简单,董杰回来了,他意气风,预计三个月后将得到提拔,前往京城泰川任职。 而衙门中大家都晓得,许砚与董杰关系好,所以才会对他格外上心。 有点烦! 许砚本着礼貌原则,对每个打招呼的人笑脸相迎。他穿过院子,径直走向通判董杰的办公房。 刚好明天有单独外出公干的任务,许砚准备接下来,顺便去一趟血花谷。 和平常差不多,董杰办公房的大门虚掩着,抬手正准备敲门,忽然系统道: 【宿主威望值+25oo,总值75oo。】 这些天该项数字不断上涨,许砚当然清楚,肯定是《倾国倾城》及李太白之名广泛传播,从而提升许砚的江湖地位。 ——尽管除了董杰,谁也不知道许砚即为李太白。 “自现在开始,调整到每天睡觉那会再播报威望值相关内容吧。”许砚在脑海中对甲方系统出命令。 【收到,一切听从宿主安排。】 系统立马进行回复。 之前许砚嘱咐系统别在威望变动时立刻播报,而是改为如有变动每天一报,今日又修改成入睡时集中播报,如此搞来搞去系统都很配合,又乖又温顺。 是个好外挂…… 许砚赞叹的同时也叩响房门。 “请进,没关。”董杰此话不带任何感情。 自从打泰川郡回来后,董杰就要应付各种各样的谄媚及拍马屁行为,而他又算个比较死板之人。所以保持淡漠,无疑为最佳处理办法。 不过看见英俊潇洒的许砚,董杰旋即满脸堆笑:“正想哪天请你好好吃一顿,这下多妙,咱们刚巧碰上,就定今日的午餐吧。” “可以啊。”许砚根本不见外。 “找我有事情吗?”董杰惯性问。 “嗯。”许砚用力地点点头。 “你说吧。”董杰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要晓得他回到新平郡后,拍马屁提要求的人实在多如牛毛,原本以为许砚可能不一样,怎料最终许砚也没能免俗。 大抵,许砚要拜托董杰,有机会便将他调到未央国府泰川…… 哎~ 许砚啊许砚,就算你不讲我也肯定帮忙,可你讲出来就有损逼格。 在这短短半分钟时间,董杰上演了一出精彩内心戏。但真正等到许砚开口,董杰却愣住了。 他良久没有说话,弄得许砚心中慌。顿了顿,许砚试探着问:“不行吗?难道已经安排同僚前往六丰郡呢?” “哪里……”回过神来的董杰忙道,“并未确定出差人选,你去也并非不行。但身为师爷为何要干这种活?” 他本是情急之下随口那么一问,但给许砚的感觉就是事情有些勉强。所以现在轮到许砚急了,他赶紧解释:“因为六丰郡有个老朋友,所以主动申请出差。” 董杰又是随口一问:“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 “女。”节骨眼上许砚只能这样回答。 “我明白啦,这次六丰郡公干就拜托许师爷。”董杰答应。 “但时间上可能得再加几天。”许砚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他提前估算过路线,从新平郡去六丰郡,原定时间只够公干,想绕道去血花谷肯定来不及。 加几天? 董杰眉头用力皱了皱,但很快拍了拍许砚肩膀:“女性朋友嘛,我自然懂。你想加就加,尽量早些赶回来就行。可加的几天,肯定不能给你算出差补助。” “没问题!”许砚双腿并拢恨不得给董杰敬个礼。 …… 今天剩余那些时间,许砚上起班来格外有劲。 而下班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即告诉苏晴自己明天将前往六丰郡公干,叮嘱她这段日子一个人在新平郡务必要小心。 “知道,我乃二星天元绝非什么菜鸟。”苏晴敷衍。 然而他们不晓得,此时此刻已经有人暗中谋划着什么了。 26、后院失火?   新平郡某当铺。   许砚曾经在此贱卖极品绿松石,当铺从上到下都将许砚看作一个傻逼,但后来现,真正的傻逼并非许砚。   不过事情还没完,当铺老板胡辰天在等机会,某个反攻许砚的机会。   如今,机会似乎已经出现。   胡辰天乃新平郡名副其实的地头蛇,根基相当深厚,府衙之内亦眼线众多。确定许砚将远赴六丰郡公干,立刻有人快马加鞭告知胡辰天。   哼~   忍耐这么长日子,终于可以报骑脸之仇!胡辰天瞪眉,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我看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途中杀掉他。”胡凯眼露凶光。   “非也非也。”胡辰天伸出食指来回摇。   “老板计划怎么处理?只要老板吩咐属下愿效犬马之劳。”胡凯压低声音。   “许砚乃新平郡衙门师爷,再小的官员也叫官,杀他只怕惹祸上身。更何况许砚跟董杰关系匪浅,咱们不能贸然行动。我考虑过很久,可以从侧面击垮许砚。”   胡辰天看上去好像成竹在胸。   “有理!原来老板已经谋划过很长时间了。”胡凯媚态地竖起大拇指,“不过侧面指的哪个方面呢?”   “我要让许砚身败名裂无地自容。轻则灰溜溜离开新平郡,重则上吊自杀。”胡辰天故作神秘。   “高!老板实在是高!”胡凯大拇指连连甩动。此刻他连计划是啥都不晓得,反正先把马屁给拍到位再说。   “哈哈哈哈!”胡辰天仰面荡笑。   “具体要属下怎么做?”胡凯忍不住问。   “切~”胡辰天瞟了胡凯一眼,“这事情你没法去做,必须我亲自出面才行。我想你应该打听到,许砚有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吧。”   “哦~~~~”胡凯闻言拖着长腔,**道,   “属下已经懂啦!老板没有说错,这事得老板自己处理才行。我想那许砚未婚妻见到老板,肯定春心荡漾,xx泛滥不可收拾啊!”   胡辰天自以为潇洒地甩了甩枯黄长:   “不晓得许砚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有个绝色未婚妻。大家都说皇宫内的程美兮倾国倾城,我看许砚家那个才担得起如此赞美。”   “很快就是老板家的了。这次,老板趁许砚外出名正言顺挖他墙角,想必许砚回来以后,肯定惭愧到再无脸面见人。正如老板说的那样,轻则离开重则自裁。”   胡凯仿若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地讲着故事。   “那姑娘,我可馋她很久啦。”胡辰天一边讲一边伸出舌头,上下舔着嘴唇。   “老板英明神武,而且有机会摆脱贱民身份,比混蛋许砚不知强到哪里去。想必只要老板稍稍表明心意,那姑娘必定会抛下许砚,屁颠屁颠地从了老板。”   胡凯拍马屁,身体越来越靠近胡辰天,倘若他是个女人,估计早就抱着胡辰天的臭脚,每天帮忙暖被窝去了。   胡辰天煞有介事地抬起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处一抹,瞬间左手手腕处浮起代表积分的数字。而那数字竟然为——1978!   要知道,拿满2ooo积分便能脱离贱民身份,区区22个积分差距很快能填平。对胡辰天来说就是在下个进贡时节,花血本捐钱就行了。   “哼,许砚啊许砚,你肯定想不到自家后院会失火吧。话撩在这,面对跳出贱民层次之诱惑,你家未婚妻肯定会搭上我的顺风车!”   胡辰天双手叉腰豪迈道。   ……   第二天许砚早早起来。刚弄出点响动,苏晴也披着衣服揉着眼睛晃到厅堂。   “办完事,我立马赶回家。”许砚温柔道。   “路上务必小心,进入血花谷之后更不能逞强。”苏晴叮嘱。   “嗯!”许砚重重颔,“你在新平郡,也得谨慎为上,尽量减少抛头露面。”   “听你的,我之前已经很少出去,就连原本准备找份工作都放弃了。改为专职修炼,专职做好后勤工作。”苏晴说话时勉强一笑。   显然,因为许砚即将外出公干,此刻苏晴感觉比较糟糕。   “咱们说好的,先了解它再灭了它。加油吧,我们都加油!”许砚走上前,轻轻在苏晴额头上一吻。   “嘻嘻,但愿你这次也能弄些提升修为的好宝贝回来。我帮忙熬汤,你喝,多喝就是多加油。”苏晴眨着眼睛道。   ……   此刻太阳尚未出来,街道上没几个人影。许砚拔腿小跑,抵达府衙的时候,朱红色大门紧闭。   许砚要从府衙里边牵马,因此抬手敲了敲门。几分钟后大门敞开,见是许砚,打着哈欠的轮值捕快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我得找匹马。”许砚微笑。   “好啊,去马厩那边随便挑就行。”轮值捕快殷勤道。   “麻烦你啦!”   许砚很快选了匹枣红骏马,潇洒跳到马背,哒哒哒出了新平郡城门。   怀中有张纸质地图,明确标明六丰郡具体位置。但跟甲方系统地图比起来,那张纸质地图就显得过于简陋了。   许砚走官道,两天后抵达六丰郡。和大城市新平郡比起来,六丰郡只算二线,但城内商铺和民居鳞次栉比,许砚找了家餐馆,点了好酒好菜大快朵颐。   他很饿,途中为赶时间只顾得上那匹枣红色骏马,自己则经常瘪着肚子。现在到了陌生的六丰郡,许砚当然要放肆花钱,反正没人认识,无需因为钱而低调。   吃完,许砚将城内冬虫夏草、龙涎香之类能提升修为的药材买空。打包好,然后带着公文,用最快度将官方事情办妥。   接下来并无什么女性朋友,许砚赶在日落之前,骑着枣红马离开六丰郡。   “去血花谷,找一条最快线路。”许砚在脑海中下指令。   叮~   系统地图旋即标注亮闪闪的羊肠小道。   可以嘛……   之前走官道未曾现任何宝贝,现在走小路说不定有收获。许砚拍马,朝传说中的瘟疫流放地前进。   初始还算顺利,许砚在某个不知名树林中睡了一觉。   次日枣红马迎着朝霞狂奔,忽然,前方路面横生一条绊马索。   “yu~”   许砚连忙拉住缰绳,受惊的枣红马半身腾空,恰恰在距离绊马索五公分之处,停了下来。 27、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我靠!   差点就要摔得七荤八素。许砚单手摩挲枣红马的脖子,一边安慰骏马,一边黑着眼睛观察周围。   果然,路旁大树后很快钻出四个山贼,他们全都穿兽皮,手持武器蓬头垢面,看上去像刚刚开启进化的原始人。   “我就说嘛,在血花谷这条路上蹲守肯定不会错。”拿利斧的山贼喜道。   “都已经蹲了好几天,才蹲到这家伙。”拿长矛的山贼摇头。   “策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今后也必须早点起床。”握刀的山贼凶神恶煞。   “反正该抢的抢该炒的炒该煮的煮,就算一分钱或一根手指都不能浪费。”举粪叉的山贼咽了咽口水。   啊?   许砚低头看看胯下枣红马,又看看自己的双掌,突然不寒而栗。   “乖乖投降吧,这样能让你死得痛快些。”粪叉山贼凶神恶煞地走上前。   “周围荒郊野岭的,叫咱们撞上也算够倒霉了。”许砚纵身,潇洒落在地面。   “对,是你自己倒霉怪不得别人。”长矛山贼挪动脚步,堵住许砚逃跑线路。   许砚双掌一摊:“只怕结局并非如你们所想。”   听见这话利斧山贼慌了,他瑟瑟问:“莫非你乃瘟疫患者,吃掉你就会患上瘟疫?”   “傻逼,那就别吃他,只吃枣红马。”握刀山贼出主意。   “可传闻马匹也会沾染瘟疫。”长矛山贼有点虚。   “胡说八道!想当年地火及瘟疫双双肆虐,我爷爷迫不得已吃过瘟疫病人,结果什么糟糕事情都没有生。”粪叉山贼梗着脖子。   这他妈,还真是几个原始部落吃人族……   不过倘若粪叉山贼没有说谎,那更能证明,瘟疫其实很难人传人。因为,毒素会在流转中减弱或消失,但病毒不会,它能自我复制,像旋涡一样扩散。   许砚思忖着。   “喂,你这个小混蛋,死到临头还心不在焉吗?”长矛山贼狠狠指向许砚。   “不好意思啊,没兴趣跟你们几个打。但偏偏又必须,杀掉你们为民除害。倘若拿着你们的人头去报官,不晓得算不算积分。”许砚看向右手手腕。   “吹牛!”长矛山贼仰天爆吼,从侧方位起突袭。   甫一出招,另几个山贼旋即跟上节奏。许砚扫了眼他们的步伐,只在刹那,便已做到心中有数。   转眼长矛利斧砍刀粪叉,从不同方向汹涌打来。许砚瞅准某个空子,浮光掠影般闪避,但听兵器碰撞出清脆声音,而许砚毫无损。   “你撞我干吗?”利斧山贼质问粪叉山贼。   “明明是你先撞的我!”粪叉山贼瞠目呲牙地回怼。   许砚凝神静气,灵源奔腾涌向双掌。他足底一踩,绕到利斧山贼的背后,接着右手掌刀不偏不倚,朝利斧山贼天灵盖劈去。   “啊!”利斧山贼一声惨叫,登时双目翻白朝前倒下。   他失去知觉,五指松开,利斧掉落。许砚足尖轻轻一抬,趁利斧尚未落地,反向踢在木质把柄上。   瞬间,利斧调了个头,在空中快打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许砚手臂轻撩,眨眼握住斧柄,再一撩,斧头砍向刚才那山贼的脖颈。   唰~   血水飞溅,山贼人头跌落。他,死于自己的斧头。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剩余山贼瑟瑟抖,刚才许砚出招,像是看清了,又像是没看清,反正拿利斧的山贼,就这样被反杀了。   许砚没杀过人,记忆中原主也没有。眼见那山贼脑袋骨碌碌滚动,有些惊悚,有些错愕。   “兄弟们我要将他剥皮放血!”粪叉山贼弓着身体,饿狼般扑向许砚。   许砚仍然沉浸在初次杀人的惊悸之中,察觉旁边传来的破风声,脚步一挪,粪叉沿着胸口掠了过去。   紧跟着,砍刀与长矛袭来,许砚催动灵源,利斧劈出。他眼睛根本没有看,利斧凭感觉砸在两个山贼的武器上。   “啊!”   “啊!”   接连两声哀嚎,攻击的山贼虎口震裂,砍刀与长矛,已然摸不稳了。   “今日为那些被你们残害之人,主持公道!”许砚侧身橫劈,利斧在空中划出美妙弧度。   那两个山贼仓惶阻挡,可斧头足足有千钧之力,砍刀与长矛就是螳臂当车。   “锵!”   劲气飞旋,斧头撞过砍刀与长矛,在两个山贼胸口留下又深又长的血沟。   “兄弟我好痛啊!”长矛山贼绝望拉着砍刀山贼。   “我也一样!”砍刀山贼也拉着长矛山贼。   言毕,两人双双倒下,四只脚四只手苟延残喘地剧烈抖动。许砚拔腿跨过,顺便用足底提前帮他们合上眼睛。   “你是什么人?”粪叉山贼双膝并拢,几乎跪倒。   “注定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猛男。”许砚右手朝旁横举,利斧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寒光,以及血水的红光。   “痴心妄想。”粪叉山贼挺起长长武器,想要隔开前方的杀神。   “至少我还有得想啊!”许砚身体急侧旋,顺着粪叉转到山贼身前。然后高高扬起利斧,从上到下劈落。   咔~   斧头恰恰劈在粪叉山贼的眉心,将他上半个脑袋劈成两边。粪叉山贼抬眼,尚未看清杀死自己的斧头,潺潺血水便将视线淹没。   ——血,粪叉山贼自己的血。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谁叫你们倒霉?”许砚顺手轻轻一推,粪叉山贼落地。   那把利斧,仍然插在额头。   在这个平行宇宙,修者的空间法器只能放装备,而且为锻造过程中灌输本人灵源的装备。   因此修者必须在装备锻造时参与进去,与锻刀师或锻甲师协作,否则那些装备便无法收纳空间法器之中。   所以,山贼们留下的利斧粪叉许砚肯定瞧不上;而自从弯刀遗落在连云山,许砚便没有了适合武器,下次得找机会,弄把称手的才行。   “驾!”   许砚纵身上马,继续朝血花谷方向狂奔。   枣红马每行出一段距离,许砚便用系统地图搜索周边。尽管背包里的冬虫夏草龙涎香也能提升修为,但提升幅度有限,真正管用必须问心蓝等至宝才行。   否则,待到苏晴纵阶三星天元,许砚却拖后腿不能明媒正娶,那可烦恼了。 28、人呢?   上午八点半,新平郡已经变得热闹。某个出早摊的小贩,东西卖完准备收工。正要将扁担放在肩膀上,赫然现三头狮子,耀武扬威阔步行来。   嗯?   小贩倒也不慌,蹲下挑担的身体又慢慢直了起来。   那狮子并非真正的草原之王,却为耍狮人披上特质的“狮子皮”假扮而成,前方还有高举绣球的壮汉,指挥三头狮子起舞。   有活动?   有喜事?   小贩兴致勃勃地带着他的箩筐退避,把空间留给舞狮队。   “喂,其余人不知道滚开吗?”壮汉扯着嗓子道。   他凶神恶煞,另几个摊贩唯有乖乖退避。他们与之前那个小贩不同,因为东西还没卖完。   可惜起早贪黑出门抢到的位置,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相让。   毕竟能请舞狮队的人,绝非路边摊贩惹得起。   “快点走啊!一个个没吃饭吗?”壮汉举起舞狮用的绣球,作势要打人。   这句话才刚刚讲完,突然从舞狮队里扔出一挂鞭炮,鞭炮引线点燃闪烁火花,落地时恰好猛地炸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炸在尚未收拾妥当的摊贩中间,炸得他们上蹿下跳却敢怒不敢言。   “看,那些人像不像猴子?”走在舞狮队后边的胡凯,扯开嗓门大声说。   “谁叫他们度慢,这下便好了,度飙升,东西收拾得快,走也走得快。”胡辰天双手抱胸,像欣赏马戏一样地观摩。   紧跟着胡辰天单手举起,在空中自以为洒脱地打了个响指。收到指令后,壮汉立刻舞起了绣球,与此同时锣鼓敲响,三头狮子欢快地摇头扭屁股。   周围刹那锣鼓喧天,舞狮队使尽浑身解数,务必要搞得最喧嚣最热闹。眨眼附近的老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里三圈外三圈地看起了热闹。   而胡辰天与胡凯,却盯着许砚苏晴租住的房屋。   自打许砚离开新平郡,胡辰天便时不时过来晃悠晃悠,不仅他,还有他的手下日夜站岗,可从来没看见苏晴踏出家门半步。   然而胡辰天没有轻易放弃,脑瓜子一转想出办法。于是今天早上八点半,出租屋附近敲锣打鼓,舞狮队掀起波澜。   “哼,我偏不相信,外面如此沸沸扬扬,许砚未婚妻就不出来看一看呢?”胡辰天眉飞色舞好像胜券在握。   “老板此招甚妙!”胡凯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先借他人名义雇佣舞狮队,然后假装与凑热闹的大美女偶遇,妙啊,实在妙到天衣无缝。”   轰隆隆!   轰隆隆!   屋外锣鼓震天,震得出租房的窗户都在微微颤抖。苏晴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哪个街坊邻居在扰民呢?   近几天,苏晴的生活以修炼为主,外边纷扰与她无关。不过,许砚离开那个清晨买的菜已经吃完,今天得去逛一逛菜市场了。   ……   轰隆隆!   轰隆隆!   锣鼓声声之中,三头狮子滚绣球。围观百姓越来越多,喝彩声越来越烈。但,许砚的未婚妻怎么还不出来呢?   胡辰天踮起脚尖,视线掠过数不清的人头。   “干脆我跳到她家院子去看看?”胡凯主动请命。   “切,提什么馊主意了!”胡辰天大义凛然,“那样做肯定会吓着美人。别管,我要靠自身气魄征服她。”   “对对对!她只要远远看一眼,就会为老板倾心。”胡凯赶紧拍马屁。   “好像已经出来,嘘,不要打扰我。”胡辰天握了握拳头,瞬间两眼直。   他没有看错,苏晴拎着菜篮,款款走出房间。   今天苏晴穿粗布衣服,头随意盘成团,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光彩照人。但天生丽质,又如何掩藏得住呢?   胡辰天不再踮脚,让自己淹没人群。他有模有样朝前走,假装因为看热闹与苏晴偶遇。就连偶遇瞬间的台词胡辰天也已经想好,届时他会这样讲:   ——真巧姑娘,你长得好像我以前的朋友。   “咯咯咯~”   胡辰天幻想偶遇的场景,一路上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可走着走着察觉不对了,为何这么久,还没有碰到许砚未婚妻呢?   她从家中往这边走,胡辰天从这边往那边走,按说应该恰好在舞狮的地方偶遇才对啊……   莫不是阴差阳错漏过呢?   胡辰天原地转圈,搜寻苏晴踪迹,可哪里找得到向往中的窈窕身影?   “她可能并没有往这边走……”胡凯反应过来。   “你看着她啊!连这点事情都要我教你?”胡辰天勃然大怒。   “这里人太多不踮脚实在看不到。”胡凯急忙解释。   “那你就踮着脚啊!你这混蛋没事干吗学我,我要跟她来偶遇,肯定不能走几步再踮脚看,但你装什么逼,你得做你该做的活啊!”胡辰天火冒三丈。   “老板对不起。”胡凯连连道歉,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凑近身体道:“我瞧见苏晴好像提着篮子,或许她是去菜场买菜。”   “白痴,看清楚了为何不早说呢?”胡辰天皱眉嗔骂。   其实讲道理,胡辰天同样也现苏晴出门时手上提着个篮子,然而,他并没有往菜市场方面去联想,单纯以为,谁都会来观舞狮,凑热闹。   “那,咱们现在去菜场?”胡凯谨小慎微。   “赶快走啊!”胡辰天突然爆喝。   新平郡有好几个大型菜场,离此处最近的约莫二十分钟就能走到。时间和距离方面都不成问题,但问题是原有的计划,报废了。   本来准备趁着舞狮热闹,来一次美妙邂逅,如果背景换成菜市场的话,那可很难美妙起来。   ……   菜市场人头攒动,苏晴心不在焉。她有些消沉,非常缓慢地走动,看哪顾客少就在哪儿买。   同时根本连挑都不挑,就拿离自己最近的。   随便买点食物,应付完这几天就行。   前方有个卖肉档位没人,苏晴心想再称斤肉就回家。肉贩子切好正在算钱,忽然苏晴背后传来声音:“这些肉我全都要了,今天要犒赏下人们。”   “啊……”卖肉的瞪大眼睛,刚刚算好的数字又忘了。   “他要就全部给他。”苏晴表情冷淡。 29、许砚八辈子都挣不到   胡辰天身穿锦服,腰缠九环玉带,胸挂檀珠大链,一看就是富贵公子。而刚才那话讲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除了美女苏晴。   但见苏晴面带愁容,款款朝下一个档位走去。她才懒得与人争辩,就算有谁将整个菜市场的菜悉数买走,那也不值得苏晴去关注。   “你看那人……”胡辰天狗急跳墙,“你看那人长得像不像泰川的那个谁?”   一边说一边拼命挤眉弄眼。   胡凯懵逼几秒钟,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手舞足蹈,跟胡辰天打起了配合:“对对对,你说那个女孩吧,实在很像。”   话音刚落,胡辰天便趁机拔腿蹿上前去,一脸谄媚地问苏晴:“好啊,美女看着真面熟,你跟泰川的那个谁谁谁肯定是姐妹吧。”   “我这辈子从没去过泰川,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在泰川。”苏晴闻言扭头。她诧异端详胡辰天,这家伙年纪不大却满脸油腻,衣裳华贵偏偏气质猥琐。   “难道我认错人呢?”胡辰天尴尬地原地驻足。这节奏明显有问题,按说苏晴看见胡辰天应该两眼放光才对,怎么会毫无表情冷飕飕呢?   “嗯。”苏晴嘀咕,继续朝前迈开脚步。   怎么回事……   精心打扮的胡辰天没有吸引力吗?   胡凯连忙放出暗号,瞬间七八个家丁聚拢,有意无意地围住苏晴和胡辰天。   只听那些家丁吵吵嚷嚷:   “老板,今后如果走出焦土大6千万别忘记我们。”   “为老板服务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是啊,再过三个月,老板就将积分达标脱离贱民身份。”   “我家有个侄女模样还算俊俏,老板收了她,带她一起去享福吧。”   积分达标!   不得不说此番议论勾起了苏晴好奇心,无论她或者许砚,都想过焦土大6到底有没有完成2ooo积分之人,而那2ooo个积分,又是如何聚满?   了解它再灭了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苏晴可不想错过。   ……   有效果!   胡辰天肾上腺激素飙升,每个细胞每根寒毛都处于兴奋状态。就说嘛,焦土大6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抵挡胡辰天的魅力!   他傻傻看着苏晴转过精致脸庞,尔后冲着自己笑了笑。   完美!   没曾想世间还有如此让人陶醉的笑容。仿若天女下凡,又仿若莲花仙子。   胡辰天春心荡漾,不失时机地伸出右手腕,接着左手手指一抹,右手手腕现出数字——1978!   厉害了……   只差22个积分就达标,这些人七嘴八舌倒没讲假话。   这个瞬间,苏晴对油腻的胡辰天刮目相看。   要晓得苏晴已纵阶为二星天元,可目前也只有区区7o个积分,而且这7o分还是可变积分,无法传承,无法留给子孙后代。   如果要像胡辰天那样聚集1978个积分,该经过祖上多少辈的努力。并且这途中不能有任何大的变故,假设某一代出了败家子,可就前功尽弃。   苏晴抿了抿嘴唇,笑着问:“佩服。这么多积分怎么弄来的?可否告知一二。”   果然!   果然这貌若天仙的苏晴也无法抵挡诱惑!   胡辰天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美女有需要,当然愿效犬马之劳。”   “客气。”苏晴微微颔。   “但我有个条件,如果愿意嫁给我,我就从头到尾和盘托出。”胡辰天一边说一边抖动着双腿。   “不可能!”苏晴嗔道。   “你或许不懂焦土大6的规矩吧。”胡辰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说。”苏晴闷道,其实她还真不晓得条条框框的限制。   “三个月后就是进贡时节,我必然进贡足够吉贝,达成2ooo积分。按规定,我可以带一妻一妾,再加子女脱离贱民身份,现在嫁给我,还完全来得及。”   胡辰天右手手腕在苏晴眼前晃动,他吃定那就是苏晴的弱点。   啊……   刚才苏晴还以为胡辰天开玩笑,现在才现,胡辰天还真要娶她为妻。   这人估计有什么毛病吧?   然而即便如此,苏晴仍然礼貌地微微摇头:   “不用麻烦带上我,谢谢。我只是想了解积分到底如何传承,又如何年复一年累积等等问题。倘若你不想透露的话,那也唯有作罢。”   说完苏晴转身要走。胡辰天见状立刻道:“我肯定愿意透露啊,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只是我有前提条件。”   “恕难从命。”苏晴皱了皱眉头。现在她后悔自己听说积分达标后有些兴奋,最初就不该停下来跟这莫名其妙的家伙搭上话。   “焦土大6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真要拒绝?或者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考虑。”胡辰天改口道。   “无需考虑。”苏晴不耐烦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那些家丁们便有些茫然。这时胡凯又打个暗号,示意家丁们继续围拢,营造压迫感。   “光天化日之下,准备绑架我吗?”苏晴怒瞪围上来的家丁。   “哪敢……”胡辰天讪笑,“莫非你真要死心塌地,跟着许砚那个没前途的?为了他,你情愿放弃脱出贱民身份的机会吗?”   “当然啦,你没他帅。”苏晴冷言。   “确定不会后悔?”胡辰天预感此事终将失败败,但依然不服地问了一句。   “确定。”苏晴脱口而出。   “我可有2ooo积分,就算给许砚八辈子也不可能挣到。”胡辰天强压怒火。   “你那些积分不也是祖上传下来?祖上传下的积分应该好好珍惜,别显摆,到处显摆说不定全都要作废。而且你就别跟许砚比了,你没他帅。”   苏晴说着,抬手以菜篮子开道,走出家丁们的包围圈。   没有胡辰天明确授意,家丁们不敢乱来,就这样目瞪口呆,看着苏晴远离。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胡辰天心里碎碎念,都已经祭出了2ooo积分的杀手锏,这样还比不过许砚?这样还没法打动许砚的未婚妻?   如果换做别的人,跪舔都还来不及啊!   沉默。   沉默片刻胡凯压低声音问:“那些肉全都买下吧,说好犒劳下人们。” 30、漆黑的甬道 烈日当空,许砚有些心塞。 枣红马度明显减慢,许砚自己也昏昏沉沉。恰好路旁有片小树林,一条溪流从树林中穿过,于是许砚下马,他和马都需要休息。 “咴!” “咴!” 枣红马喘着粗气,马嘴埋在溪流中。许砚则半躺树底下,慢慢悠悠,拿起水壶朝咽喉轻轻灌。 此地离血花谷已经不远,因为害怕瘟疫,所以周围荒无人烟。不过由于缺乏人类活动,所以这儿野生动物繁多,充满不确定因素。 “咴咴咴~” 正在喝水的枣红马突然暴躁起来,它慌乱抬起四只脚,像是躲避什么,又像要踩踏什么。 糟糕! 许砚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去。赫然看见一条湛绿颜色的小蛇,匍匐在枣红马前足下边。它身体细长,仰起脑袋随时准备攻击面前的庞然大物。 通常来讲,蛇的皮肤越艳丽毒性就越强,别看这条蛇体积小,可体内毒素足够让枣红马一命呜呼。 “滚!”许砚俯身疾冲,半途顺便捡起一颗大石头。近了,许砚举起石头狠狠朝绿蛇砸去。 那条小绿蛇只顾盯着枣红马,全然没料到许砚会从后边冲出。待它反应过来,度却又比不上许砚,所以连尾巴都来不及调转,便被石头轰了个正着。 “嘭!” 三角形脑袋与细长身体,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绿蛇,变成模糊一团。 “咴咴咴咴~” 虽然小绿蛇的警报已经解除,但枣红马仍然上蹿下跳,似乎非常痛苦。 许砚低眉看去,猛然瞧见枣红马左前足有道伤口,那伤口贴近马蹄的位置,及其细小,此刻正从里边渗出点点鲜血。 它被咬了…… 而且蛇毒可能侵袭神经,也难怪枣红马痛到难以自持。 怎么办? 前些日子许砚翻过很多本医书,知道有种叫水针草的植物能暂时缓解蛇毒,那水针草伴水而生,说不定这条小溪就能找到。 许砚连忙沿河岸搜索,果不其然,很快就寻获枝叶坚如针刺的水针草。 “咴咴咴!” 这时枣红马喘得更为急促,连续蹦跶好几下后,竟然直接跪倒。 挺住啊! 许砚心中爆吼,两手并用扯断几株水针草。草断瞬间,许砚猛然看到,一朵红艳艳宛若涂满鲜血的花。 ——血花! 那就是传说中瘟疫病人血液浇灌而成的罪恶之花。它在河岸出现,也许因为曾经有一群瘟疫病人命丧于此,也许因为上游血水顺着小溪,流到这个地方。 悲惨…… 许砚没时间多想,拿起水针草便塞进嘴里。要为枣红马治疗蛇毒,就得将水针草敷在伤口,当前这种环境,也唯有迅嚼一嚼效率最高。 枣红马趴下了,浑身剧烈抖个不停。它眼神悲怆,已无力出咴咴咴的嘶吼。 “忍忍。”许砚蹲身,将水针草敷在伤口,同时催动灵源,给枣红马疗伤。 修者灵源有很好的治疗作用,但治疗效果依修者本人、其他修者、普通人、其他生物而逐次减弱,至于枣红马,当然属于疗效最差的其他生物。 伴随醇厚灵源滚滚汇聚,再加敷在伤口处的水针草开始浸透,趴着的枣红马已不再颤抖,许砚顺着它呼吸的起伏,手掌轻轻地摩挲。 “咴!” 枣红马一声长鸣,终于顽强地站起。它扭头看着许砚,眸子中竟然充满感激。 这个平行世界医疗水平不高,对抗蛇毒主要靠运气及自身体魄。目前枣红马体内毒素短暂被压制而已,后续会不会爆,很难讲。 “咴~” 重生的枣红马仿佛有灵性,它不愿成为累赘,竟主动朝血花谷方向走。 是条好汉! 此时此刻许砚颇为动容。假设这趟人和马能顺利回到新平郡,那他肯定拍钱,将枣红马买下来。 …… 很久以前血花谷并不叫这个名字,随着瘟疫患者到来,谷内常常血流成河。那些被鲜血灌溉的花朵,慢慢变成血一样颜色。于是,血花成为这里的象征。 天黑。 许砚带着枣红马准备进谷。自从枣红马被小绿蛇咬了后,许砚便徒步行走,接近血花谷时,许砚叮嘱枣红马别叫唤,而后者真的再没出声音。 作为瘟疫流放地,偌大血花谷也设置了结界,同时在结界旁做了个小堡垒,小堡垒附近有三条倾斜深邃的甬道,流放的瘟疫病人,就是从甬道丢进血花谷。 ——只进不出,即便看守堡垒的卫兵,也从未踏足血花谷一步。 那么应该从甬道穿过,享受长滑梯的刺激吗? 许砚指着靠左侧的那条甬道,在微暗夜色中拍拍枣红马。枣红马好像能懂,它抬起前足,点了点头。 “但愿那条甬道足够宽吧。”许砚弓着身子,在夜色中潜行。 依系统地图,血花谷结界很严密,除了甬道再无其他路线可进入。许砚牵着枣红马,躲过堡垒中卫兵的眼线,悄悄来到甬道前。 甬道漆黑,隐隐约约有风从底下倒灌,如果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是过往瘟疫患者所留吗? 许砚轻咬嘴唇,制止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他伸手探了探甬道宽度,接着将枣红马斜躺送入其中。或许因为某些时候要流放大量瘟疫患者,所以血花谷甬道足够宽敞,可以完全容纳那匹枣红马。 去吧~ 许砚双手轻轻一推,枣红马在甬道滑落。紧跟着许砚乘上长的滑梯,他双手抱胸,任由身体在黑暗中下坠。 “谁?” 忽然堡垒塔尖有个卫兵探出头来。不过很快就有另一个卫兵道:“别瞎操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血花谷这种鬼见愁的地方,不会出问题。” 许砚在黑暗中加度滑落,身体左摇右晃。模糊中能看到枣红马的身影,像一面移动的墙。 “砰!” “砰!” 接连两声脆响,许砚和枣红马掉落在血花谷的草地上。草地非常松软,像是特意堆积了厚厚的泥土,防止有人摔伤。 “咴~” 抵达血花谷,压抑许久的枣红马终于亮起嗓门,用最大力气,仰天长鸣。 31、月光下闪现 血花谷是片辽阔山谷,植被茂盛果物繁多。但由于结界的原因,大型动物早就销声匿迹,湮没于数百年的历史长河。 今夜枣红马一声吼,仿佛在枯槁的土地降下甘露,又仿佛在长年密闭的房间,射进明媚的光亮。 “咴~~~~” 血花谷就像个巨型海碗,将枣红马的嘶吼成倍放大。山谷中,无论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无论万念俱灰的大多数还是心存希望的极少数,都听见了。 所有人议论纷纷。 “刚才那是来自天国的声音吗?” “不,肯定是地狱的声音。” “别瞎猜,听上去就是普通马叫而已。” “对血花谷来讲这可不普通。” “好像是一匹真马?真真正正活着的骏马?” “一派胡言!血花谷无论马还是狼,早就被抓来吃掉,已经灭绝数百年。” “但刚才明明就是马叫,我患病以前做过马夫,我可以保证。” “哎。可能临死前产生幻听吧,也许明天太阳出来,大家都将魂归九泉。” “你这混蛋别瞎说,就算注定很快要死,但绝对不是明天!” “难道有个骑白马的王子,从天而降拯救我吗?” “切,你这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死到临头就别做梦了。” …… 许砚起身,拍掉满身泥土,看看周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这时,旁边枣红马又高高扬起脖颈,准备再次长鸣。 许砚抬手本要制止它,但略加思考又把手缩回去。 也好,干脆就让枣红马向血花谷大声宣告——我们来了! “咴咴咴!” 枣红马迎着清冷的月光,傲然举起前足,它宛若古希腊雕刻家最得意的作品,轮廓分明强健有力,散震撼的美感。 这下血花谷所有人都确定,原本普普通通的夜晚,不再普通。大家都晓得,一匹马从外边进来了…… 炖着吃煮着吃还是弄成烧烤串着吃? 抑或临死前再享受一次,纵马驰骋的畅快? 也可能,骏马出现象征某种希望? 带着种种目的,血花谷居民三五成群,朝嘶吼传来的方向走去。而许砚在等,等待大家在夜色中朝自己聚拢。 他让枣红马尽情嘶吼,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正从理论上讲,血花谷不会对许砚产生任何威胁,尽快聚拢众人,尽快了解真相,如此方为最佳策略。 月色轻柔。 许砚暗暗握了握双拳,安静坐在离甬道不远的平坦草坪。他深吸一口气,心想现在如果有根烟,或者有支啤酒,该多好。 “开地图给我看看。”许砚在脑海中下指令。 【明白,听从宿主吩咐。】 甲方系统回应,紧跟着微光闪烁的地图悄然展开。许砚默默看去,现大约有三十个左右的光点正朝自己走来。 光点代表活人,在血花谷就代表瘟疫患者。 焦土大6瘟疫每五年规模化流行一次,如今并非瘟疫肆虐的年头。即便如此,但只算新平郡及周边城市,就在短期内放逐这么多瘟疫患者吗? 要晓得,依据藏书阁资料记载,罹患瘟疫后,最长生存记录也仅为1oo天。 而正朝许砚走来这些人中,是否包括藏书阁留下求救信的邢凤杰? 许砚缓缓抬头,朝监管血花谷的堡垒看去。瞬间许砚决定,假扮瘟疫患者,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生。 “快看!马,真的是匹马!”夜色中传来稚气的孩童声音。 “等会帮我抓住它,死之前最后再打打牙祭。”说话者是个虚弱老头。 “不!”孩童天真拒绝,“听他们说血花谷几百年没见大型动物,今夜有马,也许是吉利的象征。绝对不能吃掉它,要让它在血花谷的草地纵横驰骋。” “瞎说,还什么马到成功了!”老头嗔骂,“如果我们早来的不吃掉这匹马,那么他们后来的也同样会杀它大快朵颐。” 两人说话间,又有十来个患者拖着病恹恹身体靠近。借着月光,他们呈扇形靠近枣红马,看样子要将枣红马包围,来一场狩猎。 切~ 许砚慢动作摇头。抑制了蛇毒的枣红马,病入膏肓的一群瘟疫患者,假设互相追逐,怎么看都是枣红马更占优势。 “此马从哪来?” “不晓得。” “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能吃啊。” “管它,都成这样了,就算现在来只鬼我也会将它啃掉。” 走上前的瘟疫患者彼此小声嘀咕,声音随风,飘进许砚耳朵里。许砚起身,冷不丁道:“今夜月如银盘高挂,月下忽然闪现一匹骏马,实在为吉祥之兆。” “忽然闪现?” 同时有几个瘟疫患者张口问。 “对啊,嗖地一下,就出现在我眼前。照我看,这就是一匹神马。”许砚夸张地描述枣红马闪现之场景。 “可你是谁?你也是突然出现吗?”先来的那个虚弱老头问。 “我被人丢进血花谷。”许砚指向漆黑甬道。 言毕,周围那些人笑作一团。 “原来大家皆为瘟疫患者,失敬失敬。” “听刚才讲话口气,还以为他是什么救世主了。” “嗖~突然月光下闪现的救世主!” 刹那嘲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虽然要死,但拉上许砚垫背就痛快的感觉。唯独最初那个孩童,跺着脚帮许砚争辩:“不要笑啦,不要笑啦,他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护着那匹马的就叫好人吗?”虚弱老头骂道。 话音刚落,老头猛地捂住胸口,佝偻腰肢,浑身抽动剧烈咳嗽。那咳嗽声音特别恐怖,层峦叠嶂,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部都咳出来一样。 许砚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咳嗽场面,他想上前问问老头究竟怎么了,可周围其他患者都不由自主朝后退,瞬间,许砚好像明白了。 “哇!” 微微月光下,老头嘴巴张大到极致,殷红鲜血如瀑布般涌出,即便身处暗夜,仍然能感觉那触目惊心的红。 血还在涌。 许砚看过记载瘟疫的典籍,晓得到了最后,瘟疫患者通常暴血死亡。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倒灌,穿过咽喉喷涌而出。 那,是人体所有的血。 正因如此磅礴,所以山谷里的血花才会开得那般娇艳。 32、血花谷最后的希望 “哗~” 老头张开的嘴巴像根水管,潺潺鲜血从水管中涌出,直至将老头彻底掏空。 清冷夜色中,老头仿若泄气的皮球,身体渐渐瘪了下去。那殷红鲜血,落在平整草坪上面啪啪作响。随着鲜血渗入泥土,艳丽血花又得到滋养。 恐怖…… 所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却。 眼前画面如此诡谲,许砚不寒而栗。忽然周遭几个瘟疫患者哭出声来,因为他们晓得,临到最后自己也将是这样一副惨状。 “啪嗒!” 不知过去多久,老头终于将体内血液悉数吐出。他只剩一具干涸躯壳,仿若枯死的树木那样颓然栽倒。 太可怕了…… 接下来足足五分钟时间里,先来的后到的瘟疫患者都没有说话,只是间或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老头刚才那遭遇,他们感同身受。 “哇!” 有个女人突然精神崩溃。原本她走过来寻找骏马,可现在虽然见到枣红马,却又转过身,朝无边无际的黑暗跑去。 她彻底崩溃了,实际上血花谷很多人时时刻刻处于崩溃边缘。 …… 暴毙的老头倒在血泊中。之前与他共行的孩童,蹲下来折断周围几朵血花。然后孩童将血花铺在老头放空的躯壳,接着双手合十念叨起什么。 刹那,周围所有瘟疫患者同样双手合十,同样呢喃跟孩童一样的符咒言语。 看上去他们正在进行某种仪式,祈祷亡灵度的那种仪式。许砚虽然不懂,却也默默低垂脑袋,也算对死去老头的尊重。 “愿你来生平平安安,长在一个富贵人家。”孩童缓缓放下手臂,仪式结束。 度完死亡老头,大家注意力又集中在枣红马那儿。或许因为老头身死,他们想要宰掉枣红马打牙祭的念头愈加强烈。 “见者有份,我们悄悄包围,扑过去逮住它。” “看着好大好厚一坨肉,叫人垂涎欲滴。” “真乃天赐美食矣。” “对,它的确从天而降忽然闪现在血花谷。” “不可能吧!你亲眼看到的?” “新来那人亲眼看到。” 议论中,所有目光转而投向许砚。许砚正愁该如何说服这帮人放过枣红马,这下机会出现定要好好把握。 他再一次描绘起枣红马现身之场景,同时夸张地讲到:“我刚从甬道落地,头顶月亮突然刺下一道白光,紧跟着现这匹骏马,浑身泛着金灿灿光芒。” “啊……”最初的孩童张大嘴,眼神里边充满向往。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某个中年男人问。 “非常确定,当时我还吓了一大跳,但骏马身披祥瑞之光,我就不再害怕。”许砚绘声绘色地编织谎言。 讲完,那些吵着要吃马肉的瘟疫患者陷入沉思。如今他们穷途末路,倘若真有天降骏马这种吉兆,说不定,末路成坦途,将来还有希望? “为什么我没看到月亮刺下白光?”某个妇人高声质疑。 “你没看到,人家看到,这不是很正常吗?”另外一个中年男人针锋相对。 显然,血花谷的瘟疫患者已经分成两派。一派要在死亡前最后享受一次美味;另一派却护着枣红马,保留心底最后的那份幻想。 许砚见状趁机提出个方案:“反正此马身处血花谷之中,大家都晓得,血花谷只能进不能出,所以干脆等几天再下决定,倒看此马是否真乃血花谷的救星。” 哦? 聚拢的瘟疫患者再次陷入沉思,必须得说,许砚这个方案恰到好处。 “我赞成。”孩童脱口而出。 “但谁能保证这个新来的家伙不会偷偷吃独食呢?”妇人持怀疑态度。 她这话可谓正中下怀。许砚即刻道:“倘若谁敢偷偷背着大伙处死这匹神马,那么大伙就一人抡一脚踢死他。因为偷偷处死神马,就是断绝我们最后的希望。” 闻言,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讲的好像有点道理,如果今夜天降骏马拯救我们大家,数日内定可看到某些成效;如果没有成效再杀掉它也不迟。” “数日究竟为几日呢?咱们总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无限期看着这匹马在血花谷吃草吧。”妇人吃了哑巴亏,当前也唯有认可许砚提出的方案。 “至少观察一个礼拜。”孩童脱口而出。 荒谬! 他的话顿时引来阵阵反对声音。最后还是中年男提议两日为限,总算勉强化解了这次危机。 ——就让枣红马在血花谷徜徉两天吧,总之看当前情况,这些瘟疫患者应该不会杀它了。 许砚抿抿嘴唇,忽然问:“你们有谁认识一个叫邢凤杰的年轻人?” 邢凤杰? 月光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茫然。茫然过后,大家纷纷散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关于枣红马的小插曲,也算告一段落了。 “喂!喂!”许砚见没人搭理,急忙提高音量:“邢凤杰,来自新平郡的患者,难道谁都不曾认识他,或者听说过他吗?” “在血花谷这种地方,姓名之类的根本不重要。”中年男人缓缓摇着脑袋。 许砚皱眉,正思考该如何处理时,最初的孩童用稚嫩童音道:“那个邢凤杰,什么时候来的血花谷?” “应该在三年之前吧。”许砚旋即回答。 哈哈! 话音刚落,四散开来的瘟疫患者纷纷大笑。妇人更阴恻恻地说:“三年前?你怕是不明白自己还能活多久。想找三年前流放血花谷之人,去翻尸体吧。” 她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没啥问题,许砚低头,不再说些什么。 周围慢慢沉寂,许砚今日赶路很是疲惫,因此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他好像做了很多的梦,梦见焦土大6无数贱民感染瘟疫,大限到来的那天,贱民们纷纷像之前死去的老头那样,鲜血如泉涌。 …… 许砚睡醒时,天边已经晨曦微露。周围是绵延的绿草,掺和着鲜艳的血花。忽然他看到昨夜那个孩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说: “邢凤杰,我可能知道他在哪。” 33、自杀的那个人 孩童约莫十岁左右的年纪,以前应该是张圆脸,但由于患病,使得面颊深陷,下巴与额头耸起,一双大眼格外突兀。 此刻他眼中充满希望,对昨晚许砚说的那些话深信不疑。在孩童心中,枣红马必为神物,而维护枣红马的许砚就是知音。 “先谢谢你,请你带我去找他。”许砚轻抚孩童头。 “不晓得我认识那人是否你要找的邢凤杰,总之他看上去很怪,躲着大家。昨夜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很多人都不清楚他的存在,我担心给他添麻烦。” 孩童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说。 “好啊,我们走。”许砚伸了个懒腰。 “见到他千万不要大喊大叫,我这么相信你,你可别害了人家。”孩童道。 “明白啦,放心就好。”许砚重重颔。 此刻许砚很疑惑,从刚才对话分析,孩童说的这个人比其他瘟疫患者还脆弱。他离群索居,只跟像孩童这种没什么威胁的瘟疫患者打交道。 难不成他真是留下求救信的邢凤杰? 或许因为经历太多事情,所以当初那个充满信念,敢于抗争的邢凤杰变了吧。 …… 孩童带路,两人走向血花谷腹地。沿途血花灿烂绽放,与时不时出现的白骨、腐尸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臭!”经过堆叠起来的几具腐尸时,许砚用力捏住鼻子。 “你才来不习惯,过段日子就见怪不怪了。”孩童面无表情声音淡漠。 “就这样任凭身体暴露在外,没人帮他们入土为安吗?”许砚瓮声瓮气地道。 “偶尔有,但并非什么普遍现象。如果你想埋葬以前那些人,我可以帮忙。”孩童声音忽然变得悲怆。大约,他想到未来的自己。 许砚能察觉,孩童身体正在颤抖。许砚按住他的肩膀:“我没时间埋葬亡者,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带着哭腔道:“血花谷里谁的名字都不重要。” 许砚按住孩童肩膀的那个手掌轻轻使力,并且格外认真地说: “不要太害怕,昨夜天降骏马,我按指引努力为你为大家寻找希望,但你一定保守秘密。” 嗯! 孩童一边点头一边伸出小拇指。许砚见状用小拇指勾住他,两人同时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突然起风。 腐臭的味道传入鼻腔,许砚却不再捏住鼻子,算是对过往死于血花谷那些人,以及如今身在血花谷那些人的尊重。 但,尊重还不够,许砚暗暗握紧拳头,他誓要弄清楚瘟疫的秘密,消除这个肆虐焦土大6五百年的灾难。 许砚祈祷,祈祷即将见到那个人就是邢凤杰,因为邢凤杰曾经研究瘟疫资料,再加血花谷生活的历练,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所谓的瘟疫灾害。 毫不夸张地说,血花谷这么多患者,凑起来都比不过邢凤杰。 “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趟过小溪,孩童双手叉腰喘着气。许砚很清楚,刚才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就是枣红马曾经饮水的地方。 两人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血花谷木屋子并不罕见,但破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应该在里边。”孩童加快脚步。 许砚顿时兴奋起来,他忽然有种预感,将要见到的人就是邢凤杰。 突然,屋子里传来怒吼:“冤枉!苍天待我不公,我要弑天,怨鬼助我弑天!” 紧跟着就是一声轻微异响,好像什么东西倒在地板上。 糟糕了! 许砚拔腿冲出,用最快度破门而入。果然,屋内那人已经身挂房梁,脖颈卡在裤子做成的圈圈里边,双腿条件反射般剧烈抖动。 自杀! 电光火石,许砚疾风般掠过,双臂搂住自杀者,看准了朝上一抬,将他的脖颈从圈圈里面摘出来。 “咳!” “咳!” 那人被救后止不住乱咳,许砚眉头紧皱,生怕他像昨夜死去的老头,忽然咳出瀑布般鲜血。 ——还好并未如此。 猛咳过后,上吊自杀者慢慢恢复平静。他眼神呆滞,头蓬乱,胡子像杂草,整个人瘦成黄皮包着骨头。 “你……你谁……为什么要救我?”自杀者断断续续地问。 “邢凤杰?”许砚不想浪费时间东拉西扯,他反问一句直奔重点。 听见这话自杀者眼里闪烁光芒,双手扶着许砚臂弯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他!果然是他! 许砚抑制内心深处的狂喜,压低声音说:“新平郡府衙藏书阁,求救信。” “你找到那封信了!我日夜盼望,终于有人找到!”邢凤杰用力起身,可起至一半他又摇头,“但找到又如何,你不也进了这人间炼狱之中。” “我自己进来的,我也有办法再出去。”许砚诚恳道。 “哈!哈!”邢凤杰讪笑拍打额头,看样子像担心眼前这幕仅为临死的幻觉。 “你没有做梦,今天我来,就是为了探寻焦土大6瘟疫之秘密,寻求解决问题之终极办法。”许砚字字铿锵地道。 邢凤杰诧异扭头:“莫非你跟我一样,没有患病?” “对!”许砚兴奋握拳。 他的推测无误!邢凤杰在血花谷里待三年却未曾感染瘟疫,要么因为有抗体,要么因为所谓瘟疫根本不会人传人。而很明显,后者可能性更大。 “即便如此又如何!”邢凤杰摇摇头,“算了吧,还是让我继续去死,没意义,什么都没意义。” “呸!当初那个志向远大,勇于抗争的邢凤杰哪去呢?”许砚质问。 “我曾经也想振作,曾经也想在血花谷重建秩序,带领大家挑战该死的命运。但后来现,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你,也会在时间流逝中,察觉这一点。” 邢凤杰苦涩道。 “我问你,你还记得那些将你推入血花谷的人吗?”许砚提高音量。 “怎么会不记得呢?他们耻笑我,耻笑我在血花谷肆无忌惮揭冤案真相;耻笑我可以在血花谷更深入地研究瘟疫灾害!” 邢凤杰越说,情绪越激动。 34、脑海中装满线索   许砚沉声道:“那么,就做给这些混蛋看看,你真的可以让冤案真相大白,也真的可以消灭焦土大6的瘟疫。”   “凭啥?”邢凤杰用执拗的口气问。但呆滞眼神中,已经泛起希望。   “如果没把握,像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又怎么会主动闯入血花谷,找到万念俱灰正在自杀的人呢?”许砚嗔道。   “你不是我,不要质疑我的选择。”邢凤杰火冒三丈,差点跳起来。   他气得牙齿都在颤,然而许砚偏偏抿嘴偷笑。看许砚这模样,邢凤杰更加怒火攻心,正准备挥舞拳头赶客走,却忽然明白对方的用意。   ——就是如此,激邢凤杰潜藏的血性吗?   于是拳头在空中停滞,邢凤杰嘴角连续抽动几下,接着像个傻子般笑起来。   什么情况……   引路的孩童感觉仿佛看了一场戏。这场戏只有许砚和邢凤杰两个演员,却演得非常逼真,情节跌宕起伏,格外质朴感人。   孩童懵懵懂懂,内心波澜壮阔。看来骏马现身果然是吉兆,而血花谷里也早就藏龙卧虎,说不定罹患瘟疫的自己真的还有救!   许砚轻拍孩童肩膀:“今天谢谢你,我向你承诺,假设事情取得进展,定会想方设法,帮你度过鬼门关。”   “我知道了,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保守秘密,对吧。”孩童微笑。   “对!”许砚点点头,示意孩童先回去。   孩童也不含糊,立刻转身走出邢凤杰的破屋。他全程都在笑,自内心的笑,他愈加坚信昨夜的天降吉兆,也坚信许砚就是救世主。   这个救世主,绝非其他瘟疫患者,嘲弄时说出来的风凉话!   ……   破烂屋子面积很小,除了泥土和杂草铺成的床以外,再无第二件家具。许砚一屁股塌在床上,迅切入主题:“焦土大6瘟疫,你怎么看?”   邢凤杰仍然心存戒备:“你又怎么看?”   许砚回答:“来血花谷之前,我研究过新平郡府衙藏书阁所有瘟疫相关典籍,心中大致有个推断。虽然不同的人看资料会有不同的理解,但我感觉……”   “瘟疫可能没那么简单。”邢凤杰抢先道。   “对,至少焦土大6瘟疫无法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刚开始这纯属一种推测,可你在血花谷待了三年,如果会感染的话,早就已经感染上了。”许砚回应。   “照你这样说人证物证都是我。”邢凤杰讪笑,“所以我也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为怎样一回事。”   嘿嘿~   许砚不晓得邢凤杰是在套自己的话,还是真的没想明白。可既然到了这一步,隐瞒与试探都已经多余。   他透过木条窗户看了一眼,接着压低声音:“或许只有一种可能性,通过某种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进行传播,那东西贱民用得多贵族用得少。”   “所以贵族很少患病。而且能够通过控制那种东西,达到每五年规模化流行一次的目的。照你刚才分析的话,瘟疫并非瘟疫,更确切来说,应该叫——”   邢凤杰说到这里时故意有个长长的停顿。   许砚点点头,鼓励邢凤杰讲出来。而邢凤杰也不管了,一字一句地道:“恐怕仙灵与魔界降下的并非瘟疫,却为某种毒药。”   “中毒者百日内必会身亡且死状极惨的毒药。”许砚补充。   “可恶!”邢凤杰咬着嘴唇。   “柴米油盐酱醋茶,究竟什么东西,引起大规模中毒,使得从表面看,更像瘟疫在人群散播?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过调查。”许砚单刀直入。   他希望邢凤杰尽快透露自己掌握的信息,而邢凤杰也不再藏着掖着,缓缓道:“我在血花谷,常常消沉偶尔振作,每当振作,的确有过探求真相的努力。”   “找到什么线索吗?”许砚急忙追问。   “线索很繁杂,最开始我用石头雕刻在干枯树木,但没多久便被别人毁掉。后来我全都记在脑海里边,有些小细节,现在可能已经忘了。”邢凤杰实话道。   许砚鼓励:“我们要找的肯定是某种共性,小细节之类无需过于在意。”   邢凤杰点了点头:“三年来,流放血花谷的瘟疫患者一茬又一茬,我不厌其烦地询问,现这些人并没有相同爱好,生活轨迹也不同。”   “然后呢?肯定存在某种共性。”许砚期待着。   “大家都要喝水吃饭,应该算共性吧。”邢凤杰皱了皱眉头。   “别开玩笑。”许砚一脸严肃,“但喝水吃饭等方面,如果存在与统治者相关的部分,值得特别注意。”   邢凤杰听了单手扶着额头,陷入沉思之中。他脑海里的确装着不少东西,需要认真理一理。片刻,邢凤杰缓缓道:“当其冲肯定为盐,官盐。”   古代盐属于重要战略物资,在这平行世界亦如此。许砚一边推测一边探讨:“盐归官方掌控,也可以介入流通渠道,区别分配给权贵与贱民的食盐。”   “不。”邢凤杰自我否定,“去年有一个瘟疫患者,为来自大山脚下的猎人,他平素从来不吃盐。”   “这就排除了用盐搞名堂的可能性。别急,用心再想想,肯定还有其他。”许砚平和道。   “总不至于是水吧。但水资源,如何做到区分贱民与权贵?”邢凤杰讷讷。   “猪肉、稻谷、玉米……或者田鼠……”许砚帮邢凤杰拓宽思路。   “焦土大6很多贱民吃田鼠,但某些贵族也会吃,小部分贱民又很少捕到,所以应该排除。哎,曾经我做过详细统计,当初坚持记下来就好。”   邢凤杰有些自责地道。   “我相信你,记在脑海中也一样。”许砚给他加油。   “以前正因我喜欢问东问西,让他们产生我能治疗瘟疫的错觉。所以后来当他们现我无能为力,就恨不得把我剁碎。不瞒你说,最近我躲起来不问了。”   邢凤杰自嘲。   “理解,给人希望却绝望,我理解病患的感受。但你无需灰心,当初你搜集的信息,现在必有用处。”许砚继续鼓舞。   话音刚落,邢凤杰猛地一拍大腿:“想到了!” 35、纠结的因果关系   这一声音量不算太高,却将许砚从杂草床上震起来。他直勾勾盯着邢凤杰,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邢凤杰也没有让许砚等太久,停顿数秒后便压低声音道:“焦土大6有种叫青麻荨的野菜,味道略苦,菜叶可以煮汤熬粥,菜根菜茎可以当做主食。”   青麻荨……   许砚记忆深处存在这样一个名词。印象中青麻荨繁殖能力很强,焦土大6每个角落都能找到,用于充饥,的确再好不过。   “权贵们应该很少吃青麻荨。”许砚若有所思。   “当然,贱民又怎么能与权贵相比。而且如果没有记错,三年内我询问的所有血花谷瘟疫患者,都在患病那段时间吃过青麻荨,就像喝水吃饭一样普遍。”   邢凤杰补充自己的说法。   许砚呢喃:“遍布焦土大6的野菜青麻荨,权贵们几乎不碰,但贱民里边,食物越短缺者吃得越多,这,符合瘟疫的相关记载。”   呸!   邢凤杰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原来仙灵与魔界,就是通过青麻荨,从而降下瘟疫灾害,世世代代不断诅咒折磨焦土大6。”   “他们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曰惩罚。”许砚愤然。   “可那些家伙如何利用青麻荨让大家中毒?”邢凤杰单手撑着下巴。   “这个问题必须得认真思考。”许砚讲话声音渐小,慢慢进入了斟酌模式。   十五分钟过后,许砚方才用探讨的口吻说:“或许青麻荨在自然状态下会产生某种变异,变异激毒素。而仙灵魔界又找到方法,能够增强扩散这种变异。”   “自然状态变异……”邢凤杰颔,“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这样便能解释,为何在瘟疫流行季节大规模患病,但其余年份也偶尔会冒出瘟疫患者。”   “或许,正因仙灵魔界外部因素的干扰,导致青麻荨之毒伤害性成倍加重。”许砚眉头锁紧。   “恨我没有天生神力,不能斩尽世间妖魔。”邢凤杰念起自己写的诗。他紧紧握着拳头,干枯面皮上泛起鲜红颜色。   许砚拍了拍邢凤杰的肩膀:“别让愤怒冲昏头脑,我们要冷静,唯独在冷静状态下才能找出应对之策。”   “听你的,我愿尽我所能全力配合。”邢凤杰语气真挚。他承认尽管自己和许砚都研究过瘟疫,但他的才干肯定比不过许砚。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我想我们之前都走入了误区。”许砚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以前我执着于云霖草这个现成的解药,总想通过结论来推导并解决起因,但我始终找不出云霖草替代品。如今确定了青麻荨为起因,便可以换种思路。”   邢凤杰一边考量一边用力点头:“没错,换个方向或许海阔天空。但,目前还无法完全证明,青麻荨就是罪魁祸。”   “可能要做实验,人体实验。”许砚反反复复碎碎念。   人体实验?   邢凤杰从未听说这个名词,但光从字面就能弄明白意思。他用极小声音问:“就是要找个人,特地食用变异有毒的青麻荨,如果患病就证明病因吧。”   “对。与此同时,以青麻荨为起点寻找瘟疫解药。”许砚补充。   “倘若从病到痊愈完整地试验一次,咱们就可以宣布,此事大功告成。”邢凤杰眼中透出光芒。   “话这样讲肯定没错。但,谁来做实验用小白鼠?九死一生的活,谁来干?”许砚边说边摇头。   小白鼠?   又一个邢凤杰听不懂的词汇出现了,但无论听懂没听懂,邢凤杰毅然道:“人体实验的事情交给我,我愿意来当这个小白鼠。”   “你……”许砚震惊。   邢凤杰闭上眼,良久没有说话。半晌,他冷不丁道:“是不是在你看来,与焦土大6的瘟疫灾害相比,我家所受的那些冤屈,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许砚赶紧回答。可言语间的停顿,暴露内心的想法。其实这也怪不得许砚,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讲,邢凤杰之冤屈肯定比不得瘟疫之灾。   “我本为新平郡通判之子,却因科举舞弊案家破人亡。父母被砍头,妹妹成了疯癫尼姑,若你愿意帮我报此深仇,别说什么小白鼠,大白鼠我也愿意去做。”   邢凤杰语气悲怆。   “好!我就在此地誓,彻查科举舞弊案件。而你,也将走出这瘟疫流放地,与我一起为家族正名!”许砚此话铿锵有力。   ……   半个小时后。   邢凤杰抹掉眼角泪痕:“走吧,血花谷也有很多青麻荨,我们先去找找看。”   “嗯。只是先找,暂且别吃下去。有些事情,不能急只能等机会。”许砚这句话一语双关。   刚才邢凤杰情绪非常激动,已经将科举舞弊案内幕和盘托出。这件案子涉及皇族成员,凭许砚加邢凤杰现在的江湖地位,想翻案无疑为天方夜谭。   “我知道,放心,都听你的。”邢凤杰挤出一丝笑容。   他满怀希望拉开房门,正准备踏出,忽然又猛地将门关上。嘴里瑟瑟念叨:“来了好多瘟疫患者,凶神恶煞。”   “不怕。”   许砚用胳膊轻轻将邢凤杰架开,接着拉门。   但见前方冲出十来个患病的男男女女,每一个都用敌视目光紧盯许砚。   “他果然在这里,果然来找那个问东问西的傻子!”   “神棍!我们又被神棍骗了!”   “先杀掉他,再杀那匹枣红马吃肉!”   恶狠狠声音传入许砚耳朵。   许砚站稳,厉声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为你们寻找生路,你们却恩将仇报。”   话未讲完,某个瘟疫患者高声咆哮:“屁话,你跟那混蛋小子一样,就是来消遣我们这些可怜人。”   可怜!   像你这样愚昧才叫可怜!   许砚振臂:“看来今日要做个了断。”   那瘟疫患者怒喝:“对,就要弄死你们俩,死之前,我也要找人垫背。”   “来啊,有本事就挡住我!”   许砚怒气上涨,瞪着瘟疫患者爆喝。 36、忘记昨夜约法三章吗? 对许砚来说,纵横血花谷就像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那般简单。区区几个病入膏肓的瘟疫患者根本不足为虑,就算翻两番也绝非许砚对手。 “啾~” 忽然前方飞来一颗石子,直奔许砚眉心。 它度并不快,力度也不强,但精准度很高,不偏不倚,飞向许砚双眉之间。许砚却也没有任何躲闪,他原地站定,凶狠瞪着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干吗? 外边的瘟疫患者和屋里的邢凤杰都傻了,后者想要呼喊许砚快躲,可长期萎靡的生活使他反射弧受损,话到咽喉却不出声音。 “哼!” 石子接近的瞬间,许砚一声闷吼。他非但没躲反而挺起额头,用凌厉姿态,霸气十足迎接袭击的那枚石子。 在他眼里,空中飞驰的“暗器”由小到大,最后大到几乎占满整个眼眶。然而许砚仍旧纹丝不动,用顽强意志,对抗意图闪避的身体本能。 “嘣!” 石子撞在许砚眉心,出清脆的声响。但见,石子轻轻一弹颓然落地,相反许砚身形挺拔,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就仿佛许砚主动攻击石子,而非石子主动攻击许砚。 怪物…… 冲上前来的数名瘟疫患者面面相觑,无不被刚才那幕震慑。停下脚步的同时,也叽叽喳喳议论着: “他为什么这样凶?” “石子偷袭,竟动也不动,需要多强的意志力和判断力?” “好像刚才那颗石子,连一点印痕都没打出来。” “难道他脑袋和眉心太硬?比石头还硬!” 许砚撇了撇嘴,伸出右手两指轻轻在空中划了划。这是叫邢凤杰出来,后者刚刚见识到许砚的威猛,当下不再犹豫,碎步来到许砚身旁。 “让开,我要在血花谷逛逛。”许砚径直向前。 可瘟疫患者仗着人多,居然组成屏障,挡在许砚邢凤杰前进线路。许砚冷眼瞟了一圈:“我不想把你们打到吐血。” “信口雌黄,先吐血的那个人肯定是你!”侧方传来怒吼,紧跟着拳头轰出。 许砚轻描淡写朝后一闪,拳头落空。这时又有木棍、石锤从各个方向打来,突然而起的合围攻击,吓得邢凤杰紧紧缩着脖颈,想躲却不晓得怎么去躲。 “乌合之众不自量力!” 许砚沉吟,浮光掠影挪动脚步。那些瘟疫患者知道许砚动了,然而谁都没法真正看清许砚的动作。待到反应过来时,许砚已经出招。 “咔!” “咔!” “咔!” 刹那掌刀翻飞,定睛看去,组成屏障的瘟疫患者全都已经倒下。许砚右手握拳举在低空: “刚才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倘若还想打,我就用拳头轰。你们大可放心,这一轰定叫所有人吐血,提前病浇灌血花谷的土地。” 他讲完,在场任何瘟疫患者都未敢答话。倒是邢凤杰谨小慎微提醒:“咱们现在彻底得罪血花谷瘟疫患者,好像也不太好吧。” 许砚不屑道:“马上就要离开此处,你还怕什么?” “今天可以离开吗?”邢凤杰喜形于色。 “争取。”许砚丢下两个字,阔步朝前方走去。那些嚣张跋扈,口口声声要杀掉许砚的瘟疫患者,此刻全都躺在地上,谁也不敢起身阻拦。 慢! 本来一切还好端端的,为什么他们突然又要取我性命? 想到这点,许砚回头厉声问:“昨夜才约法三章,怎么今天就变卦!” 问题如此犀利,躺着的那些瘟疫患者躺得更加平整。 装死? 许砚板着脸孔道:“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如果谁也不回答,那现在便叫你们全都下地狱,去阎王爷面前报道!” “可怪不得我们啊!”地上躺着的某瘟疫患者哭哭啼啼, “因为您说月光刺下枣红马忽然闪现,大家把它当成神物,所以昨夜才能够约法三章,可今天枣红马就不行了,浑身颤站都站不稳,哪里像神物?” 原来如此! 许砚心中一紧,旋即拔腿朝来时方向狂奔。由于枣红马被蛇咬伤,因此许砚将它留在原处修养以防蛇毒复,怎料可怕的蛇毒,仍然再次侵袭枣红马。 “喂,慢点跑啊。”邢凤杰急追,却远远被许砚甩开。好在血花谷视野开阔,就算被甩开依然不需要担心,反正顺着许砚背影追过去就行。 …… 围绕枣红马,瘟疫患者分为两派。一派由昨夜妇人牵头,要撕毁协议立刻宰杀枣红马;另一派由昨夜中年男人牵头,主张等到两日期限再说。 但即便中年男人,也已经对许砚产生怀疑。 宽广草甸,许砚狂奔,远远看到吃力的枣红马和聚拢的瘟疫患者。他边跑边悄悄问:“现在共有多少威望值?” 【宿主威望值,187oo。】 系统回答。 “可以同时锁定前方那些瘟疫患者吗?”许砚继续问。 【不行,威望值还差了很多,系统强度远远不够。但,那些瘟疫患者神经比较脆弱,或许可以同时将其中某两人锁定为乙方。】 “我明白啦,找带头的两个就行。”许砚深吸一口气,奔向枣红马。 此刻无论妇人或者中年男人,眼睛都盯着许砚,他们需要理由,否则将会彻底撕破脸。 【系统锁定乙方。】 不出意外,许砚以甲方无形之压迫,同时搞定妇人以及中年男人。而他俩又影响到其他那些瘟疫患者,待到邢凤杰气喘吁吁赶来,枣红马已经安全了。 “怎么回事?”邢凤杰按住胸口问。 “那匹马被小绿蛇竹叶青咬了,必须想办法清除蛇毒,救它。”许砚省去做甲方压迫乙方的环节,单单只提枣红马的伤势。 邢凤杰走到枣红马面前,轻抚枣红马颤抖的身子。很快他叹了一口气:“哎,竹叶青之毒,恐怕谁也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突然枣红马脖子一扭,张开马嘴朝邢凤杰手上咬去。 邢凤杰吓得弹起,幸好枣红马并没有咬他,只是抢去邢凤杰手中的东西。 “你拿着什么?”许砚诧异。 “青麻荨,刚刚找到的一株青麻荨。”邢凤杰惊魂未定地道。 37、嗅觉非常灵敏 野菜青麻荨,焦土大6随处可见,纵使不能与野草相比,但其数量远远过其他自然生长的植物。 “刚才那株是变异青麻荨?”许砚边说,边查看枣红马的情况。 “不清楚,但看上去跟普通青麻荨有些许差别。”邢凤杰喘着粗气道,“你跑太快我一下子追不上,中途歇息好几回,恰巧现那株青麻荨,所以摘下来。” “是什么地方有差别呢?”许砚沉声问。 “茎叶稍宽,通俗讲就是有些浮肿,如果不仔细看肯定看不出来。我也是因为下决心要找变异青麻荨,所以才特别关注到。”邢凤杰毫不讳言。 “其他譬如颜色、斑纹等方面,都与普通青麻荨一样?”许砚继续追问。 “对,很容易将它当成长得稍大的普通青麻荨。只不过它的大偏浮肿,略微有一点点区别而已。”邢凤杰解释,“当然,或许真的仅为稍大些的普通青麻荨。” 许砚扭头笑了笑:“无论它究竟属于什么,至少思考方向没错。幸亏你对这方面有研究,干起活来肯定事半功倍。” “多谢夸奖。”邢凤杰腼腆挠了挠头,“个人爱好,喜欢到处找书看,看着看着就对瘟疫灾害产生浓厚兴趣。” “我和你不同,我一开始就专找瘟疫相关典籍。”许砚蹲下,继续关注枣红马的情况。 枣红马流了很多汗,被竹叶青咬过的前足微微颤抖。但整个身体未曾抖动,好像正在恢复中。 “刚才吃掉的那株野菜产生效果呢?”蹲在草坪的许砚抬头问。 啊…… 看到这一幕,邢凤杰傻眼。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许砚还有功夫开什么玩笑。然而他不晓得,待到甲方系统成熟起来,许砚或许真能锁定万物。 “咴~” 枣红马忽然低鸣,尝试抬起受伤的前足。尽管它未曾点头也未曾摇头,可明显看得出,它自己也想确定,那株变异青麻荨是否管用。 许砚腾地站起身来,轻轻牵着缰绳。枣红马一步一步朝前迈腿,有点困难,但还算走得动。 “要不咱们干脆就这样慢慢前进,边走边找青麻荨。”邢凤杰提出建议。 “好,反正如果要出去,也必须等到天黑。”许砚沉声回应。 他打开系统地图,很快确定血花谷结界的法门。通常法门得有一个附着物,而血花谷法门就附着在某棵大树。那棵树,与许砚进来的甬道为相反方向。 “搜索变异有毒青麻荨。”许砚在脑海中出指令。 【宿主,某些事情臣妾办不到啊。】 系统委婉拒绝。 许砚无奈耸了耸肩膀:“让你搜索变异青麻荨你拒绝,之前让你在血花谷寻找宝贝也找不到。” 【可血花谷真没有什么宝贝,总不至于,任何地方都像连云山,那样连云山也不配称为大自然宝库。】 系统回怼。 慢! 说起宝贝的话,许砚联想到邢凤杰在求救信中提到那件,祖传天下至宝! 许砚用眼角余光瞥向邢凤杰,后者很快察觉。 有点尴尬…… 接下来两人都低头,默默搜索不一样的青麻荨。然而青麻荨虽多,却很难再现一株茎叶稍稍浮肿的变异款。 反倒沿途那些裸露在外的尸身白骨,还有点缀周围的血花,让人无法直视。 半晌,邢凤杰主动道:“当年我清楚自己可能有危险,因此将祖传宝贝掩埋在新平郡某处,而且分为两地掩埋,倘若未曾碰到你,或许宝贝从此消失匿迹。” “无功不受禄。”许砚忙说。 看来邢凤杰留在书里的话绝非随便写写。他已经将祖传宝贝掩埋,分成两处,也难怪系统地图找不出来。 但,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分成两处呢? “虽然是传家宝,可我拿着并没有什么用处。何况家在哪……”邢凤杰茫然,“总之如果你能带我逃出血花谷,并承诺追查舞弊案,我就将宝物送给你。” “尽力而为。即便没有什么天下至宝,也同样尽力而为。”许砚字字铿锵道。他绝非说什么光面话,毕竟光面话就不是尽力而为了。 …… 血花谷隐匿山峦之间,但并不安宁。时不时能听到瘟疫患者高声哭喊、嘶吼,以及争吵。所有声音被山谷放大,震颤心灵。 就这样慢慢走,走了三个钟头都未曾现变异青麻荨。许砚扭头问:“你还记得那一株青麻荨的位置吗?” “记得,不过当时那附近我都找了一遍,没有现同款第二株。”邢凤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看来这变异东西实在罕见,除非仙灵魔界从中干预。 “休息下吧,不能累着枣红马。”许砚膝盖弯曲准备席地而坐。 谁知话还没有讲完,他担心的枣红马偏偏加快脚步,朝着某个白骨森森的地方小跑。 奇怪…… 许砚碎步跟在枣红马身旁,不一会就抵达白骨森森之处。但见枣红马低头,拱开肮脏白骨,咧嘴朝地面啃过去。 “慢!” 许砚掌心用力,扯住枣红马的缰绳。枣红马朝后一掀,马嘴离地。 “别急,等会就可以吃了。”许砚轻怕马背,接着蹲在森森白骨之中。 他看到一株青麻荨,茎叶葱翠,跟其他青麻荨相比,好像宽一点又好像没宽。于是回头找邢凤杰寻求答案。 “对,略有差别。”邢凤杰在血花谷生活三年,却仍然不敢与白骨太接近。 许砚皱眉,摘下那株青麻荨,走到别处与其余青麻荨对比。比来比去,好像看出二者间的细微差异,又好像没有。 他拿起来凑在鼻头闻了闻,气息方面,也很相似。 罢了! 许砚将青麻荨递到枣红马嘴里。传言马的嗅觉非常灵敏,感知能力很强,姑且相信它与邢凤杰的判断。 吃完以后,枣红马的状态明显好很多,它彷如撒欢的野兔,在草地蹦来蹦去,那被蛇咬过的前腿,似乎痊愈了。 神奇! 难道以前看武侠小说,其中提出的以毒攻毒理论,竟然是真的? 青麻荨之毒与蛇毒能够彼此克制? 许砚与邢凤杰互看一眼,心中腾起相同的答案。 38、撕开那层结界 夜深,许砚准备离开血花谷。他百般考虑,只能选择一条路,即为结界法门,也就是结界的弱点。 这个平行宇宙的结界分成几种类型,血花谷结界与连云山魔兽庙宇差不多,从外面可以通过某些渠道进来,但从里面出去却难比登天。 所以进来时那条甬道不作考虑,许砚必须走到相反方向,从结界法门附着的大树悄悄离开。 今夜月明星稀,偶有山风拂过面颊。 许砚朝血花谷深处看一眼:“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带那个孩童离开。” 嗯! 邢凤杰重重颔:“假若没有他,我应该已经成为吊死鬼了。” “很难得,在血花谷还能保持淳朴之心。但愿某天,真能降下吉兆救他性命。”许砚抬头看着空中月亮,“遗憾,这次都不能跟他说再见。” 邢凤杰深吸一口血花谷的空气:“咱们走吧,要是折回去说再见,肯定会被其余瘟疫患者察觉。”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许砚沉声问。 “好像叫尤曦。最开始他还说名字,后来再也不曾提起。”邢凤杰缓缓摇头。 “他来血花谷多久?”许砚又问。 “不记得,但如果按瘟疫病人1oo天极限时间来算,应该还剩2o几天。”邢凤杰努力回忆过往,“他自己告诉我的,应该没错。” 最多只有2o几天的寿命了! “好,必须抓紧时间,争取挽救尤曦性命。”许砚咬牙阔步朝前迈出。 按照地图指引,很快抵达结界法门。法门附着的大树,从外表看稀疏平常,谁都不知笼罩整个血花谷的结界,维系于此。 两个办法。 要么撞破结界法门,要么挖地道或者从空中绕过结界最薄弱处。毕竟,这里是血花谷而非封闭的连云山魔兽庙宇。 但,枣红马很难绕开,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唯有硬闯! 许砚把枣红马的缰绳递给邢凤杰:“你与马先守在大树旁边,等会我会拼尽全力撞树,如果周围空气密度产生剧烈变化,就立刻带着枣红马钻出结界。” “空气密度变化?”邢凤杰讷讷地看着许砚。 “总之,就是一种感觉,不需要弄懂。只要你感觉树旁结界跟平常不一样,便马上展开行动,明白吗?”许砚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大致好像明白。”邢凤杰糊里糊涂回答,然后牵着枣红马,停在大树右侧。 三年前邢凤杰也冲击过结界,可惜每次都毫无悬念被结界弹回。如今许砚还要故技重施,虽然内心深处有所怀疑,但邢凤杰还是选择照做。 …… 结界强度与布下结界的修者相关,修者越强结界就越强。许砚默默低头祈祷,祈祷血花谷结果没那么稳固。 “啊!” 许砚心中爆吼,全身灵源沸腾燃烧。他将所有灵源集中在右肩,灵源滚滚,蓄势待。 瞄准那棵附着结界法门的大树,许砚咬紧牙关,迅猛冲出。 他仿若下山猛虎,肩膀狠狠撞了上去。 “嘭!” 刹那劲气激荡,刮在脸庞隐隐生疼。 行动! 邢凤杰牢牢记住许砚说的话,立刻拉着枣红马奋力向前走。这次虚空仍然有无形阻挡之力,但邢凤杰勉强还走得动,并未被弹回。 似乎那儿有层巨膜,笼罩着整个血花谷,当前许砚将巨膜拉开一个口子,让邢凤杰和枣红马先行逃出人间炼狱。 邢凤杰朝外挤,感觉很快将要挤出去。然而就在此时,巨膜仿佛迅收紧。 完了,又要被弹回血花谷…… 邢凤杰焦急大喊:“我撑不住了,结界正在复原!” “啊!” 许砚心中再一次爆喝。其实邢凤杰现巨膜收紧之前,许砚已经回撤原位,灵源燃烧准备冲出。 他俯身,右边肩膀微微下沉,以最大率,砸向前方的大树。 “嘭!” 以相撞点位圆心,劲气一圈圈散,仿若看不见的涟漪。那面收紧的巨膜,在涟漪冲击下,瞬间松动了。 外边就是自由,就是三年来日夜企盼的天地。邢凤杰咬牙抓住机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带着身旁枣红马,努力向外挪动。 他心急如焚,他脉搏加跳动,他紧张得不敢呼吸。曾经绝望的邢凤杰,在绝望中看见了道道曙光。 身后,许砚低头狂奔冲出,决然撞向大树。 一次有一次…… 终于邢凤杰和枣红马走到结界之外,而许砚也几乎累瘫,他单手撑着树干,呼吸混乱眼前黑。 “谢谢!”邢凤杰在外边挥手,“你感觉还好吗?” 许砚抬头笑了笑:“放心,休息片刻,就能出来与你们会合。” “真的吗?”邢凤杰有点慌。倘若许砚留在血花谷,邢凤杰可不知何去何从。 许砚举手朝他示意,接着背靠大树躺下。刚才撞树是真的到了极限,因为害怕邢凤杰与枣红马被弹回来前功尽弃,所以唯有咬牙坚持。 闭眼,许砚慢慢调整气息,此刻右肩很疼,他决定自己出去时改用左肩。 约莫五分钟后,许砚傲然站起。现在气息已经平稳,体内灵源再次潺潺涌动。他摩拳擦掌,灵源瞬间沸腾。 侧身瞄着那棵大树,许砚疾冲刺。全部灵源汇聚左边肩膀,铆足力气,将自己迅猛丢出。 “嘭!” 劲气八面飞溅,许砚瞅准空隙朝左前方一蹦,趁着薄膜般结界松动,顺势来了个前滚翻,身形稳住之时,已到结界之外。 邢凤杰愣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表演。他暗自庆幸,庆幸写于书中的文字被许砚找到…… “走吧。”许砚拍拍邢凤杰肩膀。 邢凤杰回过神来,信心百倍地点了点头。 结界法门周围也有一个小堡垒,但这完全不是问题,许砚领着邢凤杰绕过去,跟着来到某个荒废的村落。 虽然荒废,但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房屋。许砚找了家稍微像样的,住进去。 今天在血花谷四处寻找变异青麻荨,无论许砚或邢凤杰都很累。然而,许砚很快就进入梦乡,邢凤杰却怎么搞都睡不着。 他实在过于兴奋,就这样双手抱胸缩在墙角,慢慢熬到太阳升起。 39、不起眼的英雄 清晨太阳仿佛充满朝气,一蹦一蹦从天边露出脸来。邢凤杰走到户外,高举双手享受着日光浴。 他用尽力气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他将身体各个部位展开到极致,他迎着朝霞微微闭上眼睛,他要让每一个细胞重获新生。 半个小时后许砚睡醒,两人吃了些野果当早餐,接着赶路。 中午抵达某城,许砚找家饭馆,点了满桌好酒好肉,招待三年没开荤的朋友。 趁邢凤杰在饭馆大饱口福,许砚快去往城内最繁华的商业街。他卖掉那枚极品绿松石,将城内药店中所有的冬虫夏草、人参当归、龙涎香等等一扫而空。 然后租了台马车,以免路上耽搁时间。 …… 头顶太阳落下又升起,重复两次,便远远看到新平郡的轮廓。许砚骑枣红马,邢凤杰坐在车厢中,哒哒哒哒。 忽然,邢凤杰掀起布帘大喊:“停!停!” “yu~” 车夫连忙拽紧缰绳,马车刚刚停稳,邢凤杰便匆忙跳下,惊慌失措地道:“你赶快回去吧,这台车我不租了。” “大约还剩四里就到新平郡城门,确定不租呢?”车夫手搭凉棚举目远眺。 “说了不租就不租。”邢凤杰赌气般嗔言。 “行吧,但大老远跑一趟,车费可不能少。”车夫面无表情。 “尾款我现在付给你吧。”许砚拍了拍枣红马,后者默契地踱到车夫旁边。 许砚腰包鼓胀,掏出吉贝结掉尾款。待到车夫驾着马车跑远,许砚扭头问:“怎么?害怕回到新平郡呢?” “让你见笑。” 邢凤杰倒没隐瞒,“刚才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进城门时就被守城卫兵从车厢拽下,然后一刀砍断了脖子。临死前,我扭头最后所见,就是租来的马车。” 呃…… 许砚微微颔:“设身处地,换成任何人同样会紧张。但你必须克制情绪,露出破绽的话就有可能被守城卫兵察觉。” 邢凤杰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圈:“我现在的模样,确定别人认不出来?” “确定,别小看化妆师。”许砚旋即道,“何况你自己也说,血花谷待三年,就算不化妆也无人再识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的邢凤杰。” “说是那么说……”邢凤杰仍然害怕得紧。 “总之别随意抛头露面,避免前往自己过去经常出现的地方。咱们快走吧,有些事情,越想越怕,别想就行了。”许砚双腿轻轻一夹,枣红马朝前迈开脚步。 “听你的。” 邢凤杰用力咬紧嘴唇,此刻心中百感交集。 …… 新平郡如往日那般热闹繁华,守城卫兵心不在焉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许砚与邢凤杰装作陌生,一前一后进入城中。 接着许砚纵马归家,邢凤杰则步行前往。 “我回来了!”推开房门,许砚高呼。 “好啊!”正在院子中修炼的苏晴立马收起长剑,狂奔冲向厅堂。 她穿着干练衣服,更显玲珑有致的身段。出于激动,白嫩脸上泛起红晕,额头流淌几滴汗珠,格外惹人疼爱。 “想我没有?”许砚一把抱住她。 “嗯。”苏晴娇俏低头。 许砚拿手掌轻轻抹去苏晴额头上的汗水:“有没有什么事情生?” “没有呀。”苏晴很快回答。 或许在别人看来,胡辰天以2ooo积分为诱惑,挥舞锄头想挖墙角是件大事,然而苏晴眼中,根本就未曾瞧起他。讲白了,没当一回事。 “不过我这边有些状况。”许砚忽然压低声音。 “啊!啥状况?”苏晴紧张急问。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许砚轻挑眉头。 苏晴巧笑嫣然:“当然先听好消息,跟你学的。” 许砚故作深沉地道:“关于焦土大6瘟疫,大抵厘清来龙去脉。” “太好了!”苏晴挥起粉拳,轻轻捶在许砚胸口,“就晓得你可以办到。” 接着短暂沉默。 许砚提醒:“剩下一个坏消息。” 苏晴咧嘴俏皮地笑:“还是学你的,对坏消息不感兴趣,不要听。” 许砚皱眉:“但这个坏消息仍然得说出来。因为,虽然大抵厘清来龙去脉,但需要案例来进行辅证。最直观办法,就是做一次人体实验。” 这…… 苏晴愣住了。她如此聪明,当然明白人体实验代表着什么。顿了顿,苏晴问:“有没有安全保障?不,就算有保障,也……” 许砚点头:“风险非常大,弄不好性命就交代了。所以,此人定为英雄。” 英雄! 的确为顶天立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英雄。尽管,他表面孱弱,但内心所爆之能量,绝非常人可比。 “他应该来了。”许砚转身拉开房门,恰好邢凤杰站在外边。 …… 邢凤杰身子骨弱,沿途车马劳顿需要休息。趁他走进客房睡觉,许砚向苏晴道出缘由,苏晴十分坦然,无论如何,支持许砚的决定。 接着两人分散,许砚去新平郡衙门复命,苏晴则前往千岁庵。邢凤杰归城,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妹妹邢红霞,能与她见面,方才心安。 衙门平静,但隐隐透着有种压迫感。说不出是什么,但感觉有事情会生。许砚揉了揉两边太阳穴,稳住心神。 董杰翻了翻许砚从六丰郡带回来的回函,抬头缓缓说道:“出差辛苦,今日放假半天。” “谢谢通判大人。”许砚双手作揖,“另有一事,这趟陪同属下出差的枣红马,属下想按市场价购买以作私用。” “问题不大,但现阶段府衙内马匹好像不太足够。” 董杰低头想了想,“或者干脆这样,先别说买的事情,反正枣红马优先供你使用。待到补充更多马匹之后,再按市场价卖给你。” “行啊!” 许砚立刻答应。 府衙出来,许砚在城内租了一台马车。然后回家叫醒邢凤杰,两人同乘马车,去往邢红霞所在的千岁庵。 苏晴已经提前在那里踩点,兄妹两人见个面,在想象中并非难事。 但,总有些事情偏偏在意料之外。 40、凭何妄自尊天 焦土大6苦难深重,很多人把希望寄托给信仰。而千岁庵供奉的一尊尊菩萨,即为信仰的凝合物。 别看千岁庵占地面积不算大,可也养活周边店铺及小摊小贩。 刚下马车,立刻有摊贩迎上来推销,许砚随便掏点吉贝买了香烛纸钱,混在善男信女的人流中踏入千岁庵。 ——生意真好! 放眼看到处都是黑压压人头,想拜菩萨必须得排队。许砚擦亮眼睛,到处寻找苏晴身影,可周围善男信女如过江之鲫,要找人可没那么容易。 忽然耳畔传来聒噪声音:“喂,小伙子你干嘛,不烧香也别挡路啊。” 呃…… 许砚这才现,懵懵懂懂,已经顺着人潮来到大殿正中的佛像下。刚才讲话,就是帮忙念经许愿的尼姑,而这肥胖尼姑,恰为上次夜间殴打邢红霞那个。 “怎么?不是买了香烛纸钱吗?”邢凤杰提醒。 “那就顺便拜一拜菩萨。”许砚微微点头。此刻他在想,假设告诉邢凤杰面前尼姑殴打妹妹的事情,不知邢凤杰会不会直接拿燃烧的纸钱丢她脸上。 “快点啊,后边排着长队了。”胖尼姑翻白眼。 许砚双手合十:“高高在上的菩萨,你每天忙着倾听各种愿望,实在很辛苦。我有心放慢节奏让你休息打个盹,奈何人家不想你轻松。” “说什么乱七八糟,小心回去受天谴。”尼姑一张肥脸顿时变成猪肝色。 “我好心好意让菩萨休息,是你非要人家加班。该受天谴那个,恐怕不是我。”许砚一本正经。 他知道庙宇中这些高高在上的菩萨是什么,严格来讲,菩萨的原型即为仙灵,那些古老而强大的仙灵。 但仙灵可瞧不上焦土大6,弃若敝屣。 焦土大6百姓为什么要跪拜仙灵?甚至单说天谴,焦土大6五百年所受磨难,还够不上天谴吗? 更何况,仙灵凭何妄自尊天! “不烧香就滚出去!”胖尼姑强压怒火,处在爆边缘。 “谁说我不烧?”许砚拿出香烛纸钱晃了晃。 “你这些是从外边小贩处买来,不可以在正殿大菩萨面前烧,只能去殿外。”胖尼姑怒瞪双眼。 “啊……”许砚故作惊讶,“是因为没找你们花钱买,所以你们瞧不上;还是因为大菩萨眼中的钱分为三六九等,所以瞧不上?” “放肆!放肆!”胖尼姑气得双唇抖。要晓得在善男信女眼中,菩萨可不会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虽然已经分了);真正会分的,就只有千岁庵了。 许砚继续双手合十:“大菩萨高高在上,倘若大菩萨不喜欢外边的香烛纸钱,今日就显个灵,让这些香烛纸钱,一件都点不燃!” 言毕,许砚将纸钱递给身旁邢凤杰,自己则左右各拿一根香烛,凑向火焰。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胖尼姑伸手想阻止。 许砚扭头,眼神里迸裂杀气。胖尼姑吓得脊柱凉,条件反射将手缩回。 香烛很快点燃,邢凤杰那边的纸钱也很快点燃。许砚把香烛插在菩萨脚下的巨型香炉,接着暗暗催动灵源,单手在旁边空气不经意地一抹。 刹那聚宝盆内几张烧着的纸钱翻了身,火星点点,竟朝胖尼姑飘飞。 胖尼姑离得很近,眨眼便有几点火星落在脸上,疼得她一边叫一边跳。 活该~ 许砚耸耸肩,迈步从后门离开。 方才走出几步之远,排队的善男信女便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人嘛,竟然亵渎菩萨。” “幸亏他溜得快,不然我就一拳打过去了。” “哼,看着还人模狗样。” “如此嚣张,将来必遭天谴。” “还是让他得瘟疫吧,吐尽体内鲜血。” 这些人表面皆乃善男信女,可说出的话却句句狠毒。邢凤杰听了如芒刺在背。但许砚不同,身形提拔,每一步都气宇轩昂。 他还记得邢红霞所在的房间,决定直接去那附近找找看。反正现在为白天,应该没人把他当流氓。 快走几步,邢凤杰追上许砚问:“你说,殿内排队的善男信女,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供奉的菩萨,就是压榨焦土大6的仙灵?” “内心深处肯定知道,但也许大多时候他们不愿细想吧。”许砚推测。 “刚才,是你让火星飞溅,溅到那胖尼姑脸上?”邢凤杰饶有兴致地问。 许砚没再隐瞒:“毕竟让我看到,她不留情面地殴打你妹妹邢红霞。而我猜如果事情被你知晓的话,可能会用点着的纸钱烧她。” “啊!” 邢凤杰嘴巴张开,停滞十秒后问:“红霞在千岁庵被打!你怎么没早说?” “怕你急……”事到如今许砚也不隐瞒了,他用微小的音量道:“看上去,可能时不时地会被打一顿吧。” “靠!我恨自己!恨自己!”邢凤杰狂怒攥着拳头。紧跟着抬起右手,狠狠给脸颊来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下手够狠。 这一幕看得许砚目瞪口呆,他甚至懊恼,不该将邢红霞被打之事说出。然而,马上他就更懊恼了。 只见邢凤杰面色悲怆:“我可以做人体实验品,我可以舍弃自己,但我必须,把红霞带走,离开这个狗屁千岁庵。” “但之前不说好,见个面确定还活着就行吗?”许砚试探问。可,他晓得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就当我违背之前的承诺,我不在乎。但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承诺。”邢凤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先带她走有难度;其次带她走会牵扯到你和科举舞弊案。”许砚提醒。 “说了,我不在乎!”邢凤杰大喝。眼神,竟有几分凶残。 事已至此许砚唯有答应。而恰恰也是这个时候,苏晴找到了他们俩。 “红霞在哪?”邢凤杰劈头盖脸地问。 “在玩,我带你们过去。”苏晴惊讶于邢凤杰的态度。 穿过善男信女组成的涌动人潮,很快来到墙角。只见邢红霞蹲在那,傻傻看着搬家的蚂蚁。 邢凤杰三步并作两步,而邢红霞似有感应,在邢凤杰呼唤前,兀地转身站起。 41、前方城门已关闭 整整三年。 哥哥邢凤杰受困血花谷,模样大改,并且今日还化了妆;妹妹邢红霞被刺激,变成了一个疯女人。 但,就算这样也无法切断彼此的血脉亲情。 “你是……哥哥……”邢红霞断断续续迸出几个字。 邢凤杰没说话,两行热泪淌在脸颊。他用最大力气抱紧邢红霞,生怕有什么,让兄妹二人再次孤苦伶仃。 许砚挑眉:“看上去邢红霞并没有完全变得疯癫。” 苏晴颔附和:“或许还有好起来的可能。” 作为新平郡内非常罕见的尼姑庵,这里香火格外旺盛,到处人来人往。为此许砚不得不提醒邢凤杰,想走的话必须抓紧时间,谨防节外生枝。 “走?哥哥你要去哪里呢?”邢红霞拧巴着脸庞。 “去大江,去大河,去深山老林,去天涯海角,总之哥哥带你离开这鬼地方。”邢凤杰拉起妹妹的手。 “好呀!”邢红霞像小孩,乐得连连跳脚。 按原本计划,许砚准备给邢凤杰就近再租一套房,这样方便及时沟通情况,利于人体实验顺利开展。 可现在还要加上邢红霞,那原本计划肯定已经行不通了。 “别担心,我和妹妹去西城外的竹林搭个茅屋。”邢凤杰嘴角挤出笑容。 “西城外竹林好像是乱坟岗?”苏晴惊问。 “正因乱坟岗,所以安全系数更高。” 邢凤杰假装若无其事,“放心,我在血花谷抑郁三年,相比尸横遍野血花谷,西城外乱坟岗起码还有坟土盖着尸体;至于妹妹嘛,她应该也不会害怕。” 许砚边走边说:“西城城门距我家不远,相对更能保持联系。但倘若患病,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妹妹吗?” “没问题!”邢凤杰拍胸脯,“血花谷瘟疫患者皆能自理,何况单论瘟疫病情,我应该比你了解更多。” “嗯。”许砚表示赞同。邢凤杰长期接触瘟疫患者,肯定强过许砚纸上谈兵。而西城外乱坟岗,恐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 千岁庵实在香火旺盛,尼姑们忙前忙后接待善男信女,以致邢红霞走出大门都无人察觉。或者,即便察觉也没当回事。 午后阳光有些晃眼,许砚用最快度找到两台马车,苏晴则用最快度买了身衣服。 邢红霞虽然疯疯癫癫,但哥哥一讲,她立刻脱掉尼姑庵素服,换上新衣。 “哒哒哒哒~” 马车朝西城疾驰,沿途无惊无险。车中邢凤杰像小时候那样给妹妹说起故事,邢红霞认真听,仿佛不疯了。 “一定要让他们住在城外吗?”苏晴有些愧疚地问。 “否则还能怎样……邢红霞突然失踪,牵涉科举舞弊案那些人肯定会警觉,说不定将邢凤杰给找了出来。如此岂非前功尽弃?” 许砚无奈。 “那就赶紧去竹林,我们帮忙搭茅屋,争取搭好一点。”苏晴轻咬嘴唇。 马车飞奔,离城门大约二里路时,度忽然减缓。许砚掀起帘子问:“怎么?” “我也搞不清楚,但这儿好多人往回走,阻塞了道路。”车夫实话实说。 往回! 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全身。果然再跑一段,往回的路人越来也多,本就不够宽敞的石板道路,几乎完全被堵塞。 “到底生什么呢?”许砚问车夫。 车夫站起来手搭凉棚看了看,然后摇着脑袋道:“城门关了。” 不会吧…… 许砚急忙跳下马车,拉着某个往回走的路人:“你今天不出城吗?” 哎~ 路人叹气:“我有急事要出城办理,可偏偏突然封城,你说郁闷不郁闷?” “因为什么原因封城?”许砚急忙追问。 “我哪里会晓得,我又不是新平郡衙门当差的。”路人甩手离开。 许砚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他当差,此刻却也云里雾里。 少顷,众人聚拢。邢凤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邢红霞咧嘴傻笑,以为好玩。 许砚压低声音对苏晴说:“你带他们到旁边小巷等我,我跑到城门看一看,然后再做决断。” “快去快回别惹麻烦。”苏晴叮咛。 许砚脚步急促,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穿行。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揣测,今日封城应该和邢凤杰两兄妹无关…… 先衙门效率没那么高,其次说句不好听的,邢凤杰两兄妹还没那么重要。 当然,这是建立在外界不知邢凤杰将要做人体实验,攻克瘟疫的前提下。 前方就到西城门,想要出去的百姓,全都在这里吃了闭门羹。许砚抬头看去,后背猛地一紧。 因为不光城门牢牢关闭,而且守备力量猛增,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墙下,许砚都现自己的同僚。 ——抽调新平郡捕快镇守城门,足够说明事情严重性。同时也代表,若要像上次当铺掌柜那样跳出城墙,几乎为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究竟生什么? 许砚问城墙下某个认识的捕快。捕快旋即道:“严重事件,不便细说。因为汪太守下令暂时保守秘密,恕我无从透露。” 呃…… 话讲到这份上许砚自然不能多问。他立刻转身小跑,跑到约定的小巷。 “怎么样?”邢凤杰抢在苏晴前边问。 “情况似乎比较严重,今日咱们别想出城了。但,封城大概跟你们无关。”许砚毫不讳言。 “那现在怎么办?找地方躲起来?”邢凤杰六神无主。 “对,先躲在我家吧。然后你修书一封,我找机会交给你家亲戚,这样妹妹从千岁庵失踪之事,就不会很快酵。不过须得确认,那位亲戚值得托付。” 许砚很快在乱局中做出判断。 “亲戚肯定没问题,另外我将在信中提醒他阅后即焚。”邢凤杰留了个心思。 就这样,许砚领着两兄妹回家。然而他不晓得,路上有猥琐眼睛看到,陌生人进了许砚和苏晴的出租屋。 到家后不久,突然响起嘭嘭敲门声。许砚拉开房门一看,来者竟是新平郡带班巡捕尹云彪。 “赶快跟我去衙门,急事……很急。”尹云彪说太快,变得有些结巴。 42、横空出世连阡陌 没有任何迟疑,许砚抬脚踏出,并反手关上房门,生怕尹云彪走进屋子里,现邢凤杰与邢红霞的存在。 “啪!” 动作很快,差点就把衣服后襟卡在门缝中。尹云彪见状连忙道:“许兄弟,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本人职责所在定当兢兢业业,走,咱们去府衙。”许砚将错就错,顺着尹云彪的意思往下说。 “对,必须兢兢业业。”尹云彪被许砚感染,瞬间更为振奋。 …… 新平郡府衙,太守汪欣办公房。 此刻房间里共有九人,除了太守汪欣外,还有通判董杰、总捕头袁戈、带班捕头尹云彪、王征,以及许砚、梁文清等四名师爷。 可以说新平郡衙门骨干和智囊团,都已经在这里了。 气氛有点怪,许砚下意识朝后面躲了躲,他家中藏着邢凤杰与邢红霞两兄妹,遇事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咳~ 太守汪欣喝杯茶,清了清嗓子。目光扫一圈,然后威严道:“情况很紧急,在座所有人都得加班加点。反正事情来了,想躲也躲不开,诸位做好准备。” “明白!”许砚等人齐声回答。 汪欣大手一挥:“袁捕头将情况跟大家讲讲吧。” 收到指令的袁戈旋即道:“泰川来消息,耀夜组织重要成员抵达新平郡,收到线索后,新平郡立刻关闭城门,抓捕耀夜逆贼。” 耀夜…… 萤火虫的别名,焦土大6最强反抗力量。传说耀夜组织始创于龙历164o,距今已有两百年抗争历史。 “耀夜老巢不是在北陵国吗?怎么忽然跑到咱们这了。”梁文清做思考状,一幅嫌弃表情。于他而言,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戈提高音量:“此乃未央国府泰川来的线索,不容置疑。但目前尚未明确核实,抵达新平郡的耀夜重要成员是谁。” “连阡陌!” 带班捕头尹云彪和王征同时高呼。他俩皆乃修炼的武夫,想立功勋不怕事,这点与梁文清完全不同。 “呵呵,你们几个就省省吧。”董杰善意微笑,“倘若来者真为连阡陌,只怕新平郡所有守备力量加一起,都不够打。” “咱们可以向无极道场求援。”王征嘟囔。他属于带班捕头,相较总捕头袁戈要低半级,长相很彪悍,性格暴躁。 “不可胡言乱语!新平郡的事情就由新平郡解决,求助无极道场算什么?”太守汪欣怒骂。身为地方长官,即便王征刚才仅仅提出建议,却也让他丢面子。 ——连阡陌,耀夜组织现任龙头老大。曾经耀夜式微,差点被焦土大6五大国联合剿灭,直到连阡陌横空出世,耀夜不仅不灭,反而空前强大。 那家伙是个人才了…… 许砚默念。 刚才太守汪欣忽然飙,董杰借机缓和道:“咱们不知道耀夜来者为何人,也不知道来了几人,现在大家都在这,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 “在座的师爷提点建议呗,反正师爷又不用出去逮人。”王征话中有话。 “错,情况特殊,师爷跟捕头一样干活。”汪欣立刻下了命令。他责任重大,能调动的力量肯定都得调动。 “我认为可以榜让百姓来举报,举报者有奖,这样耀夜逆贼便无处遁形。”梁文清提出建议,这是他的风格。 “那就由你起草告示,反正你字写得好。”汪欣赞同。 “卑职听令。”梁文清心中一喜。起草告示这种活他喜欢干,如此一来,就不用跟随捕快亲自出街逮人了。 “应该双管齐下。动员百姓与地毯式搜查相结合,尤其日落之后,挨家挨户仔仔细细地搜。”总捕头袁戈攥紧拳头。 “挨家挨户包括你家吗?”尹云彪怼道。 “可以,没有问题,随时欢迎尹捕头带队去我家搜一搜。”袁戈挺起胸膛。 “那我可不敢大张旗鼓去袁捕头家。”尹云彪讪笑,“其实我也没问题,但汪太守和董通判家中……” 闻言,汪欣振振有词地表态:“事情不简单,挨家挨户一视同仁。三位捕头,就由你们分三组带队搜查,白天在街上搜,重点是宵禁以后,地毯式排查。” “卑职明白!”捕头袁戈尹云彪王征异口同声。 …… 对许砚来说接下来时间格外难熬。 连阡陌、耀夜组织,你说你们待在北陵国不香吗?忽然跑到新平郡干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又选中了今天! 但愿来者就是连阡陌,他的实力足够在新平郡掀起惊涛骇浪,如此许砚或许能够趁着乱局,悄悄送走邢凤杰兄妹。 “你想什么呢?”王征的话打断许砚思绪。 “假设我是耀夜组织那人,此刻又应该躲在哪里……”许砚很快找到理由。这次他被编到王征一组,按区域划分,自己家位于本组搜索范围。 ——或许,这就叫不幸中的万幸。 “我猜他当为惊弓之鸟,现封城就吓得尿裤子吧。说不定此刻躲进茅房,说不定此刻掉入茅坑却不敢喊救命。”王征哈哈大笑。 “对对对!”许砚唯有赔笑。 梁文清草拟的告示已经贴出来几张,胆小的百姓回家躲藏,胆大的上街找人以求赏金。许砚敬佩耀夜抗争精神,但如果嫌疑人白天就被找出来,对许砚有利。 呸! 想什么了! 许砚在心中提醒自己:如果从终极目标来分析,耀夜与自己称得上队友,不可能因为潜藏风险,盼着队友出事吧。 他与王征沿街排查询问,不知不觉太阳落山。匆匆吃了晚饭,王征这组以西城门为起点,挨家挨户展开地毯式搜索。 许砚的出租房离西城门较近,没过多久,已经抵达。 “我家。”许砚抬头假装随口一说。 “原来许师爷住这,那就随便进去看看得了。”王征右手轻轻一挥,命令两个捕快进去搜查。 开门的当然为绝代佳人苏晴,两个捕快震慑于苏晴之美。不过他们服从命令,进屋瞟两眼就折返回来。 许砚松了口气。 然而身后传出阴恻恻声音:“这家,必须得仔仔细细搜一搜。” 43、不敢下注 我靠! 许砚额头青筋一梗,怒气冲冲循声看去。来者竟是无极道场二星天元胡凯,胡辰天家中豢养的头号打手。 “你……”许砚以衙门差人的口吻居高临下道,“你不按规定好好待在屋里,跑外边瞎晃荡干什么?赶快回去吧,否则就将你逮起来投入监牢。” “笑话!”胡凯目露凶光,“今夜获汪太守亲传口信,命我帮助众差人查案,难道许师爷嫌弃我胡某能力不够,帮不上忙吗?” 言毕胡凯捋捋袖子,一幅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太守汪欣…… 胡凯搬出这么大的挡箭牌,许砚和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许砚晓得,汪欣与胡辰天交情不浅,从胡辰天那边抽调资源,也在情理中。 “刚才我们查过这间屋子了。”王征想要糊弄糊弄,缓和紧张气氛。 “没错,王捕头已查过。但我接到线报,白天有奇怪的人进了这扇房门。”胡凯嚣张从许砚和王征身旁走过,看上去志在必得。 听见这句话,带班捕头王征瞬间变脸。原本他想卖许砚一个面子,毕竟许砚看上去可能会有某些背景;但现在,王征暴脾气上来了。 “胡统领,不能开玩笑啊。”王征压着嗓子道。 “线报千真万确,本人敢做担保。”胡凯用力拍打胸膛。 “切,你拿什么做担保?”许砚怒喝。当前情况,也唯有虚张声势。 “许师爷急呢?”胡凯气势汹汹,“干脆王捕头做个见证,咱们俩当场打赌,倘若进屋后找到耀夜逆贼,你敢拿什么来做赌注?” “项上人头!”许砚不假思索。 这…… 胡凯瞬间懵了。 刚才逞口舌之快放狠话,没料到许砚竟直接以人头做赌。怎么样,跟还不跟?胡凯迟疑,不拿人头做赌似乎配不上许砚的筹码。 “你怕了吗?”许砚逼问。他不慌,因为胡凯打赌说的是找到耀夜逆贼如何,但显然邢凤杰兄妹绝非耀夜成员。 “怕才怪!我堂堂二星天元如何会怕!”胡凯狗急跳墙,单掌直接拍门。 区区贱民强闯差人宅邸?某个感同身受的捕快跨步准备阻止,但王征横臂,挡住了他。 “砰砰砰砰!” 胡凯加快拍门节奏,不一会门打开,苏晴面带愠色。 “你?”苏晴很是诧异。 “美女别怪我,太守大人有令,今夜必须挨家挨户仔细搜查。”胡凯说着,凶神恶煞走进了出租屋。 随后,许砚、王征和另几个捕快也跟上。 出租屋为两层木质结构,一层有客厅和三间房屋,后边有个小院落,第二层则是整块板楼。 屋子里点着煤油灯,几个捕快手持火把,将周围照得透亮。 客厅正中摆放一面餐桌,靠墙的地方有个竹床,竹床边是放杂物的柜子,简简家具尽收眼底。 “仔细去里边看看。”王征表情严肃。 先他想立功,揪出进入新平郡的耀夜成员;其次他害怕担责,万一许砚家中真藏着耀夜成员却没找到,那他可就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第一间房仔细寻过,第二间房寻过,轮到第三间房的时候,苏晴忽然道:“我住的地方,臭男人不可随意踏入。” “我偏要进去。”胡凯隐约察觉到什么,拔腿便闯。 “前些日子菜场耍流氓还不算,今夜硬要到我房间耍流氓吗?”苏晴怒问。 “什么!他前些日子在菜场对你耍流氓!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许砚顿时急了。 天…… 苏晴乃许砚未婚妻,胡凯竟然对她耍流氓!这问题可就严重了。王征和另几个捕快砸了咂嘴,看着双方剑拨弩张。 “前些日子你到六丰郡公干,他和另几人在菜场截住我。号称有2ooo积分,以脱离贱民身份为诱惑,要我跟着他主子。”苏晴实话实话。 按道理,这破事本不想讲出来,但今夜情况特殊,爆猛料就能转移注意力,降低邢凤杰兄妹被现的风险。 “混蛋!”许砚凶残眼神狠狠逼向胡凯,此刻真正生气了。 “胡统领啊,这可是你不对啦。”性格暴躁的王征也有些动怒。 “王捕头千万别乱想,一码归一码,我在菜场堵她,跟今夜闯入她的房间,没有任何关联。”胡凯匆忙解释。然而很明显,这样解释不仅苍白,还越描越黑。 “无耻小人用心险恶!”许砚火上浇油。 “我……”此刻胡凯被众人蔑视,自知理亏,就连讲话都变得困难。 “许兄弟与我去房间搜查,你们去院子和二楼看看。”王征选了个折中方案。 “好吧。”许砚唯有表示赞同。 苏晴房间有个柜子,柜子旁边有个梳妆台,柜子和梳妆台似乎放了好多东西,王征略显随意地到处瞄一眼,很快走出来。 显然,刚才争吵的插曲起到作用,王征已经偏向许砚这边。 十分钟后,胡凯与另两个捕快同时回来,只听两个捕快一前一后道: “院子里面没有。” “二楼也未现可疑人员。” 王征点了点头,单手指向胡凯:“你的线报从哪来的?” 胡凯嘴唇连连颤抖:“明明家丁亲眼看见,有奇怪之人跟许砚回家。” “家丁?前些日子菜场堵我未婚妻的家丁吗?”许砚怒怼。 “……”胡凯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这里冇问题,再去其余地方搜。”王征大手一挥,命令撤队。 许砚走在队伍最末,出去时他与苏晴眼神交流,虽然不知邢凤杰兄妹如何躲过今夜搜寻,但苏晴眼神笃定,许砚很是心安。 街道吵吵嚷嚷,归于王征这组的另外几支搜查小队,正从附近人家出来。 不消说,他们也没找到什么。 而胡凯自知没趣,准备另换一个小队。 突然,许砚拦住胡凯,凶道:“还记得进门前的那个赌约吗?” “什么意思?” 胡凯用更凶的语气反问。他当然记得赌约,两人打赌究竟能不能从许砚家中找出耀夜组织成员。至于赌注嘛,许砚出的可是项上人头。 结果,是胡凯赌输。 许砚听了冷笑:“仅仅提醒你一下,胡统领,你脖子上那颗脑袋,归我了。” 44、那一抹黑影 兹~ 仿佛电流穿身而过,胡凯吓得冷汗涔涔。刚才许砚暴戾凶残的模样,真像从地狱冒出的死神。 那一瞬间胡凯想要怼回去,却最终选择认怂。 “你应该,懂的吧。”许砚杀气直冒,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说完他快走几步赶上王征等人,只留胡凯杵在原地,像只吓傻的鸵鸟。 半晌,胡凯才挪动双腿,他瞠目呲牙双拳紧握,每个毛孔都透着腾腾杀气。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要破体而出。 呸! 我乃堂堂无极道场二星天元,怎么会被许砚吓到?有种就找个地方决斗啊,倒要看看,最终是谁取了谁的项上人头! 胡凯碎碎念,好似吵架吵输后不甘心,想要做足准备,重新吵一次的小孩。 …… 今晚新平郡不同以往,就连空气也透着紧张气氛。城中百姓无不提心吊胆,生怕出现什么状况,连累到自己。 耀夜! 那可是传奇的耀夜! 有人说他们为焦土大6赴汤蹈火;有人说他们烧杀抢掠十恶不赦。无论如何,总之那群家伙不简单,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掀起巨浪。 如今耀夜偏偏抵达新平郡,城内很多普通百姓可不想被波及。 夜黑。 燃烧的火把并未给人带来希望,相反,还让人惴惴不安。 为加快搜查效率,王征已经与许砚分成两路,一路王征带队一路许砚带队。 许砚没有计数,只晓得已经搜查过很多百姓之家。那些百姓面对许砚等官差,眼神惶恐,像极待宰羔羊。 “梆梆梆!” 某个捕快用足力气敲门,气势宛若强盗。许砚想叫他下手轻一点客气一点,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毕竟同为差人,那样讲不合适。 门开。 风烛残年的老头老太捂着心脏,差点背过气。 “官爷深夜有什么事情?”老头颤颤巍巍地问。他一把年纪还叫年轻人为爷,听上去就感觉别扭。 “了告示的,你没看到吗?”敲门捕快凶巴巴地道。 “我和老太婆不识字,平常也很少出门。”老头慢腾腾解释。 “好啦,别东拉西扯阻拦公务。”捕快单掌一推,从老头身旁挤过去。 许砚随后走进屋子,这家几乎没什么家具,举目家徒四壁。捕快们扬起火把这里瞧瞧那儿看看,一个不小心,竟然将挂在墙上的斗笠给点着了。 眼见家中为数不多能用的东西起火,老头急得浑身颤抖,手指愤懑抬起,想要与捕快理论,然而话未讲出,就被老太扯住,劝他不能指责官差,千万不能。 ——民不与官斗啊! 许砚看得清楚,他眼疾手快将斗笠从墙上挑落,防止火势蔓延。接着在斗笠上连踩几脚,很快将火焰踩灭。 而那些捕快见这里搜不到可疑人员,纷纷出去了。 “哼!” 纵使老太拦着,但老头还是忍不住在许砚面前哼口气,表达自己的不满。 “例行公事打扰二位了。”许砚和气微笑,尔后掏出5o吉贝,赔偿老头老太。 官差送钱,老头老太虽然很心动,但没敢伸手接过。要晓得这5o吉贝,能买好多好多被烧毁的那种斗笠。 直到许砚再一次提出掏钱赔偿二老且并无别的意思,他俩方才壮着胆子,接过那些钱财。 …… 搜捕仍在持续,挨家挨户,没有任何遗漏。伴随时间缓缓流逝,太守汪欣愈加焦急,他来来回回踱步,睡也睡不着,坐也坐不安稳。 董杰也很急。 身为新平郡通判,董杰有责任抓捕耀夜组织成员。可董杰内心深处对那些舍生忘死的仁人志士充满钦佩,即便耀夜成员注定朝不保夕,但至少别死于新平郡。 “哒哒哒哒~” 骏马在夜色中奔腾,传递各抓捕小队的口信。可惜无论袁戈组、尹云彪组还是王征组,口信都只有一条:没进展。 泰川来的情报,难道是假的? 所有人心中都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谁也没有说出来。 “冤枉!” “冤枉!” “冤枉!” 大约四十分钟之前,许砚耳畔常常传来喊冤声音。由于尚未找到耀夜成员,所以捕头们决定采取另外一种策略,也是大规模抓捕时很常见的策略: ——宁抓错勿放过。 但凡某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或者比较紧张的家伙,或者过往有前科的小贼,甚至纯粹因为看不顺眼,以上全都抓起来,投入监牢慢慢审问。 “冤枉!” 许砚正准备走进某户百姓家中,恰恰有名十一二岁的孩子被逮着,他泪流满面祈求放过,他说自己仅仅到新平郡走亲戚罢了,实在冤枉。 “有什么话去牢房里说吧。”押解他的捕快厉声道。 哎! 照这种抓捕原则,偌大新平郡要带走多少无辜之人。许砚摇了摇头,走进前方的人家。 看上去,这套房子的结构与许砚出租屋差不多,两层楼,后边带一个院落。 许砚下令捕快们分别搜查一层和二层,自己则举起火把走进院落。 其实用火把照明,自己能看到的范围有限,别人却能清清楚楚看见举火之人。而此时此刻,许砚就碰到这种情况。 “嗖~” 屋顶上掠过一道黑影,黑影蹲在许砚身后的檐角,斜线望着他。 好像,有情况…… 正朝院落正中走去的许砚,忽然察觉谁在盯着自己,那感觉就像是——见鬼! 女鬼艳鬼小倩鬼? 鼓起勇气,许砚手持火把猛回头。他隐隐约约现什么,准备呼唤其他同僚。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檐角那抹黑影,竟然俯身朝许砚疾掠而来。 大胆! 这家伙非但不逃,反而袭击官差!这不自投罗网吗? 许砚根本没时间多想,他条件反射催动灵源,手中火把猛地朝黑影撩去。 “身手不错。” 单单只是第一招,黑影便看出许砚修为。他侧身闪过火焰,小声道:“慢!” “怎么?”许砚警惕问。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耀夜成员。”黑影不卑不亢,“我只是想挑个合适时机,让你们逮住我罢了。” 45、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如果没听错,这家伙还真是自投罗网。但许砚不敢掉以轻心,火把一晃,映着那人面颊。   与想象中完全不同,这位耀夜组织重要成员,看上去竟然是个文弱的书生。他长得很白净,二十出头的年纪,体型偏瘦,眼神中透着坚韧。   “你要我抓住你?”许砚用不太确定的口气问。   “对,我已经像刚才那样蹲了几个屋檐,也像刚才那样盯了几个官差,但唯独你现了我。所以该你立功,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书生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许砚压低声音。毕竟,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谁都应该留个心眼。   “新平郡已经封城,挨家挨户搜捕。照你们查案的办法,我迟早会被找出来。反正终究无处可逃,还不如投案,让那些因为我而被逮捕的人早点解脱。”   文弱书生道出自己的理由。   这……   听他刚才讲话的口吻,透着浓浓书生意气。许砚眉头一皱,竟鬼使神差地说:“趁大家尚未察觉,你还可以选择其他。”   “啊!”书生张大了嘴巴。   谁又能想到,在这黑暗的院子里,应该逃跑的想投案,应该抓捕的想放人。足足停顿十秒钟之后,书生态度坚决地道:“我懂,好意我心领,但,抓我吧。”   话音刚落,又有几柱火把出现。许砚知道局面无法逆转,于是单掌压住书生的肩膀,高声呼喊赶来的同僚:   “我逮住他了,耀夜组织的逆贼!”   ……   后半夜生的事情证明,书生意气某些时候并没卵用。总之挨家挨户的搜捕仍然在持续,因为汪太守做了这样的决定:   既然已经起头,那就趁此机会,打着搜捕逆贼的旗号来一次大扫荡吧。   ——宁抓错不放过。   原本已经抓捕的那些先投入监牢再说;后半夜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或者比较紧张的家伙,或者有前科的家伙,全都带走,集中肃清。   相信这次整顿过后,新平郡社会风貌会得到改善。   太守汪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志足意满地进入梦乡。   ……   朝霞微露,遍及全城之搜查终于结束。府衙的捕快们耷拉着眼皮,佝偻着背,恨不得直接倒在地上,睡个够。   昨夜,不晓得究竟逮捕多少人,接下来肯定还要盘问,所以休息时间很有限。   “你准备回家吗?”   “不回,只在府衙眯一会,马上还得忙。”   “回家很快又要来,才懒得折腾。”   “行,我也直接去府衙。”   捕快们讨论着,声音低沉好像背负千斤重担。   而许砚同样收到指令,三个小时后就要继续加班加点。但许砚必须回家,再累再困也得回去。   府衙内那些连轴转的马匹也很累,于是许砚到别处租了台马车,哒哒哒哒,飞驰在清晨无人的街道。   很快,许砚抵达出租屋,推开门,房里静静悄悄。   估计苏晴在睡觉吧。   正想着,突然传来苏晴警惕的疑问:“是谁在外边?”   许砚连忙柔声道:“我。”   “就猜是你。”苏晴放松后的声音格外好听。   她挽着头走出房门,凑近许砚问:“外边怎么样,风声过了吗?”   许砚皱眉:“耀夜成员已被抓,但同时也逮捕很多平民百姓,如果没有猜错,汪欣可能想趁此来个大扫荡,邢凤杰两兄妹昨夜躲过去,实属万幸。”   苏晴闻言追问:“接下来可能会怎样?”   许砚摇头:“目前尚不清楚,但局面估计还会紧张一段时间。如果有机会,要立刻将邢凤杰两兄妹送去西城外的竹林。对了,昨夜他们究竟藏在哪?”   “下边。”苏晴微笑指向地面。   “我们家可没有地下室。”许砚将信将疑。   “院子里,不曾经挖了个坑放宝箱吗?”苏晴给出提示。   “宝箱里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但翻开新土的话,容易被人察觉。”许砚推测。   “所以转移焦点,将矛头引向那个流氓。”苏晴嫣然一笑。   原来如此……   最初许砚苏晴租了这套房屋后,便在院子里挖坑,用来掩藏连云山宝贝。而许砚预计后续还能找到宝贝,所以坑挖得不小,收敛的宝箱也不小。   昨夜事突然,苏晴紧急将土挖开,再将宝箱里的宝贝拿出收进自己房间,如此宝箱便能勉强容纳两兄妹。   尽管挖土的痕迹还在,但捕快们并没有注意。   话说回来,当时的确情况紧急,成败就在毫厘之间。正因许砚不晓得出差时,胡凯曾经与胡辰天拦截苏晴,所以才表现得那般惊讶与愤怒。   而在场所有人被许砚的愤怒吸引,胡凯本人也心虚,因此暗夜之中,无人现泥土被翻动的痕迹。   一切,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侥幸。   “那么前些天我到六丰郡公干的时候,菜场到底生什么?”许砚沉声问。   “鸡毛蒜皮的家伙,无所谓。”苏晴笑了笑,轻描淡写说起胡辰天和他的积分。   ……   哒哒哒~   许砚没耽搁,乘马车飞奔府衙。他迅来到师爷办公房,趴在桌子上睡着。   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很快周围变得喧嚣,睁看眼,第一批审讯的卷宗已经搬进来了。   按未央国惯例,师爷不参与审讯,但审讯之后的笔录卷宗一定要师爷过目,师爷从字里行间推断蛛丝马迹,提出见解。   许砚站起,想找关于那个文弱书生的卷宗,但找来找去,并没有。   梁文清看出许砚心思,缓缓道:“他乃头等要案,审讯非常严格,笔录卷宗不会很快出来,而且他的卷宗至少誊抄四份,咱们每人都得仔细研究。”   “我明白了。”于是许砚随手拿起几套卷宗,回到自己座位。   先翻开的卷宗内容比较稀少,主要就是嫌疑人的某些基本信息。看上去,这肯定是个被殃及的无辜者。   他非新平郡人氏,仅仅因为昨天封城前进来了,所以要逮住审一审。   ——倒霉!   许砚抿抿嘴唇,在卷宗下画个勾,表示已阅并且无意见。   他继续漫不经心地翻着,大约两个小时,桌子上的卷宗审阅完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文弱书生的卷宗送来了。 46、第X次审讯 “唰~” 办公房里四名师爷,全都腾身站起。大家无一例外,关注着那个文弱书生。 梁文清没说错,此刻送来四份誊写的卷宗,分别放在四名师爷的办公桌。不用争不用抢,每个人都有权利及义务,对文弱书生的案件进行分析。 ——类似这种重大案件,就不能简简单单在卷宗上打个勾,随便应付了。 紧张…… 虽然那文弱书生与自己素不相识,但许砚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翻开卷宗,许砚将会看到什么呢? 是那种大义凛然的视死如归,还是恨铁不成钢的破口大骂?抑或捱不住审讯,将耀夜的秘密和盘托出? 嗡嗡嗡~ 许砚脑海塞进一团乱麻,聒噪的鸣响萦绕耳畔。他抬手连番拍打额头,制止无边无际的瞎猜与幻想。 定了定神,许砚挺直腰板,翻开文弱书生的审讯卷宗。 …… 案犯薛银河,男,二十二岁,北陵国宝芩郡人氏,龙历1835年5月4日晚,未央国新平郡被捕。 情报显示,薛银河乃耀夜组织成员,为组织重要参谋人员,或许掌握机密。 5月4日凌晨三点五十分,第一次审讯。 问:薛银河,你来新平郡做什么? 答:路过此处而已。 问:同行是否还有其他人? 答:没有。 问: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其他耀夜组织成员吗? 答: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倒霉,不带其他人。 问: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某个地方。老实交代吧,你在新平郡约了什么人,只要说出此人名字,就能让你少受一些痛苦。 答:我喜欢随遇而安,还真是无缘无故来的新平郡。 ——因案犯薛银河态度傲慢,上老虎凳、搓衣板、泼冰水等惩罚。 5月4日凌晨五点十五分,第二次审讯。 问:痛不痛?觉得痛可以喊出来。 答:也就给我挠痒痒,比这厉害十倍百倍的爷都见过。 问:听说你乃耀夜组织骨干,现在耀夜有多少人? 答:不记得了。 问:年纪轻轻记性这么差,我不信。或者这样,给你纸和笔,想起谁写下谁。 答:我只记得连阡陌,其他那些一概不知。 问:连阡陌如今在什么地方? 答:他啊,可是出了名的神龙见不见尾,今日在北陵国,明日在未央国。 问:能不能说个准确地点? 答:能。连阡陌,恰恰在你背后,随时可以给你一刀。 问:死到临头还敢胡扯? 答:生活在焦土大6如此辛苦,不胡扯几下,日子可怎么熬。 ——因嫌犯薛银河嘴硬,上倒吊、鞭挞、蹲猪笼等惩罚。 5月4日早上七点四十分,第三次审讯。 问:你乃耀夜组织骨干参谋人员,接下来耀夜准备做些什么? 答: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问:打酱油的不会被砍头,但你肯定会掉脑袋,明白吧? 答:明白。被你们抓住那一刻,我就做好赴死准备。 问:既然说到抓捕,当时你躲藏的那户人家,应该跟你很熟吧。 答:完全无关,不要伤及平民百姓。还有昨夜你们一次性抓了很多平民百姓,现在太阳早就已经出来,该放他们回家吃早餐。 问:难道昨夜抓了你的同党,你害怕同党招供,所以急着叫我们放入? 答:呸,思想龌龊,焦土大6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官差太多,所以生灵涂炭! ——因嫌犯薛银河口吐芬芳,上十字签、金鸡独立、砸下身惩罚。 5月4日上午九点八分,第四次审讯。 …… 许砚手抖。 这个平行宇宙,有着将审讯过程记录的惯例。通过事实记录,能够抽丝剥茧。 身为新平郡府衙的师爷,许砚不仅要详细阅读重大案件的审讯卷宗,还要经常性地做一些批注,提出自己的见解,以及卷宗里可能蕴含的线索、破绽。 哎! 拿着桌案上的毛笔,许砚不晓得写什么好。事实上,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写。 抬起眼睛,许砚看到梁文清和其他两位师爷聚精会神,特别认真地进行查阅。对他们来说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假若从卷宗里现某个突破口,就能击溃薛银河。 悲哀! 许砚差点豁出去,在卷宗封面写下悲哀两个字。 无法想象,狱中薛银河受过多少折磨。看上去他身子骨比较弱,即便有修为,也应该跟许砚这一星天元不相上下,肯定捱不住严刑拷打。 但愿他能熬过来。 许砚回头将卷宗翻到第一页,稳定情绪,提出某些比较肤浅的见解。总之,他不可能深入挖掘,让捕快们找到对付薛银河的方法。 ——虽然无论什么方法,或许都是徒劳。 下午两点,负责传递卷宗的工作人员走进师爷办公房,将薛银河的卷宗收走。许砚等师爷写在卷宗内的建议,将成为接下来审讯之重要参考方向。 “倒看他能撑到几时。”梁文清不屑地撇撇嘴。 “或许,本次案件将成为持久战。”师爷殷广进捋着胡子道。他乃资深师爷,已经快到退休年纪,蓄起来的山羊胡都变成花白颜色。 “殷师爷提出何种建议,说来参考参考?”第四位师爷屈亚笑问。他长着方脸鹰钩鼻子,人到中年却依然有些浮躁。 “按规矩现在不能说,更何况我的建议估计比不上许师爷。再怎么讲,薛银河那个耀夜逆贼,可是许师爷亲自逮到的。”殷广进将包袱丢给了许砚。 “我的建议都写在卷宗里,其他没什么好讲。”许砚随口接茬。总不能明言,其实他心底更想建议,将薛银河给放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砚心猿意马丢出来的话,传入梁文清、屈亚、殷广进耳中却像摆谱。他们三个都认为,许砚飘了,因为逮住薛银河所以他飘了。 但,唯独许砚晓得,自己不仅没有飘,反而感觉很内疚。如果重来一次,许砚绝不会踏进那个漆黑的院落,也绝不会逮捕薛银河,将他投入监牢。 这件事情,真是作孽! 许砚咬了咬牙齿,在心中长吁短叹。 47、草本千纲 照未央国不成文的规矩,重大案件需要所有师爷参考。通常情况下,师爷翻阅卷宗提出建议,彼此不做交流,以免影响判断。 而太守或其他官员,将选择性借鉴师爷们对案件的推测,指导今后的审讯。倘若案情比较复杂,或者审讯没有进展,后续也将以开会的方法集中进行讨论。 哼~ 新平郡府衙共有四位师爷,恐怕除了许砚之外,其他三位师爷都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折磨薛银河…… 那家伙,文文弱弱的一介书生,骨子里还真是个硬茬。 许砚皱了皱眉,继续翻阅其他卷宗。但,心绪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 夜晚九点,所有送过来的卷宗全都审阅完毕。可以说,这是许砚上班以后,最忙最辛苦的一天。 他拖着疲惫身躯回家,满脑子皆为自己亲手逮捕的耀夜骨干成员,薛银河。 造化弄人~ 薛银河投案为什么偏偏选中许砚?倘若,将薛银河丢进监牢的是其余官差而不是许砚,那许砚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焦虑和感伤。 “你回来啦。”苏晴温柔一笑,“给你熬了参汤,吃完早点上床休息。忙太久,肯定已经很累很累了。” “累,但绝对睡不着。”许砚揉揉惺忪睡眼,颓然倒在客厅竹床。 “有事情?”苏晴将参汤端过来时,压着嗓门问。 “你应该听说过耀夜组织,听说过连阡陌吧。”许砚一边喝汤一边嘀咕道。参汤里边那些补品全为许砚从别的城市买来,用于提升修为。 “当然听说过,焦土大6最强最悠久的反抗力量,怎能不知道?” 苏晴讲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们想打破封印,未来就必须联合耀夜连阡陌,但绝非现在。” 许砚听了这话颓然摇头:“今后别说什么联合,耀夜不跟我们为敌就算好。” “啊……”苏晴瞪大两只眼睛,隐隐约约猜到什么。 “这次新平郡封城,挨家挨户地毯式搜查,最终逮住耀夜骨干成员薛银河。然后你猜怎么着?逮住他的,竟然是我!”许砚苦笑。 “啊……”苏晴眼睛瞪得更大。 许砚咬牙切齿将参汤里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苏晴听了也连连苦笑,惟叹世间事,无巧不成书。 “所以你明白,为何我很累很累却肯定睡不着。”许砚起身,想要找酒喝。 “别,现在喝酒消磨意志。先冷静,捋一捋目前面临的繁杂事件。”苏晴按住许砚的肩膀,劝道。 沉默。 许砚坐在竹床,两指轻点太阳穴。苏晴没说错,意志消沉时喝酒会愈加消沉,只有静下心来好好思量,方能择出最优方案。 当前有很多麻烦事情交织,除了身陷囹圄的薛银河,还有藏在自己家中的邢凤杰兄妹,以及将要进行的人体实验、或许可以攻克的瘟疫灾害。 该怎样处理? 许砚凝神静气地思考,苏晴秋波盈盈看着他。贵为天之娇女,能让苏晴信任倚靠的臂膀,也只有曾经卑微的许砚了。 忽然许砚目光一振,浓浓杀气从眼眶中冒了出来。苏晴见状忙道:“不会吧,莫非你想劫狱?” 哈~ 许砚嘴角微微一抖:“原来,你也想到同样的办法了。” 苏晴止不住摇头:“但那肯定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下策。我们逃出连云山,难得找到安身之处,而劫狱就代表着,必须再次逃跑。” 许砚低眉:“上次逃跑新月道场以为我们已经死亡,但这次逃跑很可能变成未央国甚至焦土大6通缉犯,因此必须慎重,咱们先缓缓看情况再说吧。” “嗯。”苏晴颔。 “至于邢凤杰兄妹和人体实验,恐怕得拜托你了。”许砚压低声音。 “可有消息,新平郡什么时候解除封城?”苏晴微笑。她一笑,许砚便踏实。 “在衙门里好像听到传言,明天应该就会解除。”许砚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道。 苏晴若有所思,然后起身朝里屋走去。自从胡凯进房大闹,邢凤杰就变得像惊弓之鸟,除非许砚或苏晴叫他,否则绝不出现。 邢红霞正在吃糖,只要有糖就很乖。 想必千岁庵已经现邢红霞失踪,但苏晴白天将邢凤杰手写纸条交与亲戚,有亲戚兜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问题。 “外边怎么样呢?”邢凤杰声音颤抖问。他父亲做过通判,他晓得新平郡捕快们的手段,倘若自己被逮住,那么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形势不乐观。”许砚缓缓道,“除了耀夜骨干成员薛银河之外,还抓了很多不相干的人。审讯过后,放出来的人并不多。” “怎会如此。”邢凤杰倒吸一口凉气。 “明天或许就将解除封城,苏晴会把你们送到城外竹林。近期可能风声紧,我不便走动,有什么情况苏晴会通知。”许砚谨慎道。 “这当然没问题。” 邢凤杰咬了咬嘴唇,“另外如果你空闲下来,翻翻藏书阁那套名叫《草木千纲》的医书,其中第三本或者第四本,有关于青麻荨的详细记载,包括相关病理。” “相关病理?”许砚喜道。 “对,记载着某些因青麻荨引起的病症,虽然那些病症绝不等同瘟疫,但可以做非常重要的参考。”邢凤杰快道。 “真棒,不愧是你!”许砚兴奋拍打邢凤杰肩膀,“你的研究,比我透彻多了。” “毕竟父亲在新平郡为官多年,我又是出名的书呆子。”邢凤杰腼腆地挑眉,忽然他表情格外严肃,“人体实验能不能成功,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许砚信誓旦旦。 “好!定是父母保佑,让我有你这样的朋友。”邢凤杰眼中闪过光芒。 “世间有你,焦土大6之幸。”许砚朝邢凤杰竖起大拇指,“认识你这个朋友,亦为吾之幸矣。” 说完许砚忽然低头。因为他莫名想到: ——新平郡监狱中的薛银河,称得上朋友吗? 48、源头确定   夜深,许砚躺床上翻来覆去。   明明已经很累,脑海却仍然十分清醒,间或,还会浮起薛银河的面容,以及审讯薛银河的那本卷宗。   此时此刻,只怕审讯还在持续中,捕快们采取车轮战术,准备击溃薛银河。   他到底来新平郡做什么?   许砚摇了摇头,恐怕这个秘密,只会烂在薛银河肚子里面。   “喔喔喔~”   不知什么时候公鸡开始唱歌,许砚朝窗外看一看,然后眯起眼睛打了个盹。   眼睛再睁开时,疲累身心舒缓得多。   今天的早餐比较丰盛,苏晴用几个好菜当成送别邢凤杰兄妹的礼物。邢凤杰吃得很香,吃完后还开起了玩笑:“接下来出城,出城以后该吃那株青麻荨了。”   “你希望,吃完后产生某些变化吗?”苏晴好奇问。   “我肯定希望!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咱们探索的方向错误,或许前功尽弃。”邢凤杰旋即回答眼神坚毅。   他说的青麻荨就是变异青麻荨,并非出自血花谷,却是回来路上,枣红马从田间野地翻到。   变异青麻荨乃人体实验的关键要素,邢凤杰吃进去如果产生瘟疫症状,就几乎可以确定,祸害焦土大6五百年的三灾之瘟疫,源头即为它。   而接下来治疗瘟疫,重点就是“以毒攻毒”的蛇毒,还有邢文杰昨夜提到《草本千纲》中的记载。   至于权贵专用解药云霖草,已经不在重点考虑范围。   但愿,一切能够顺利。   时间差不多了,许砚起身朝邢凤杰双手作揖:“后会有期,保重。”   邢凤杰后撤半步颇为隆重地还礼:“大恩不言谢。出城后许某必将传家之宝的下落说与苏晴,后会有期,愿许兄弟得志,焦土大6未来靠你了。”   话音刚落邢红霞也煞有介事地道:“愿许兄弟得志,焦土大6未来靠你了。”   哈哈~   看邢红霞那模样,大家都开心笑起来。至少从这两天的情况分析,邢红霞状态似乎在变好,能够痊愈也说不定。   ……   新平郡府衙,气氛沉闷。   师爷办公房里堆着厚厚的卷宗,它们比许砚到得还早。   “哎,又有这么多。”老师爷殷广进伸着懒腰道。   “换个角度,就当咱们在翻看小说,从中找点乐子出来。”屈亚没心没肺。   “大部分卷宗千篇一律,只是换个姓名而已,根本就没有乐趣可言。除非,薛银河的卷宗又来了。”梁文清皱着眉头。   冷漠!   麻木!   许砚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只是闷头抱着一摞卷宗,放在自己办公桌。路上许砚已经想好,尽快完成分给自己的工作,抽时间研究医药典籍《草本千纲》。   正如屈亚所说,很多卷宗的内容都差不了太多,这回抓了好些个无辜百姓,卷宗里全是这里喊冤那里喊冤。   ——放了吧。   许砚在心里念叨,但最终,也只有部分比较明晰的案件,才敢写出来。   午餐后,薛银河的卷宗再次送到。同样誊写四份,每个师爷都有。殷广进还悄悄问传递卷宗的衙役:“我昨天提出那些建议,采纳没?”   衙役点了点头:“应该用过,但薛银河就像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对他无效。”   “我的,我的建议呢?”梁文清急问。   “都差不多,你们提出的建议,所有能用的办法,捕快们审讯时都有参照,只可惜暂时没什么进展,你们仔细看卷宗吧,说不定卷宗里薛银河露出破绽。”   衙役一边说一边分卷宗。   “对,如此没日没夜地进行审讯,薛银河不一定能做到滴水不漏。或许在他逐字逐句的回答里面,有什么值得追踪的漏洞。”屈亚接过卷宗,迅翻开。   薛银河~   跟他们不同,许砚不忍心去翻。目光停在卷宗封面,许砚呆良久。最后在衙役提醒下,方才看着卷宗里那些残忍的字。   反正简单总结,就是薛银河很惨,同时也很硬。许砚很自责,却无能为力。   ……   接下来几天,许砚还是过着加班加点的生活。上次新平郡封城逮住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监牢,极少数因为害怕交代了某些事情,所以继续待着。   当然,他们都与薛银河无关。   许砚一有时间,便捧着《草本千纲》第三卷,他仔细研究医书里关于青麻荨的记载,记载内容比较详细,那些可能由青麻荨引的病症及解药,也有记载。   这些病症,其中哪一样与瘟疫相似?   许砚自己在思考,也给邢凤杰带去信息。如果能分析出哪种病症与瘟疫相似,那么就参照《草本千纲》记录的解药,如此肯定事半功倍。   听苏晴讲,邢凤杰吃了那株变异青麻荨后,不久便出现某些症状,虽不明显,但邢凤杰确定那就是瘟疫。   ——凭他饱览瘟疫相关资料,凭他在血花谷待三年的经验,确定就是瘟疫。之所以不够明显,或许因为体内毒性有个酵的过程。   毕竟倘若立刻病情凸显,或许焦土大6贱民早已察觉,罪魁祸即青麻荨。   参照以毒攻毒,邢凤杰也做好使用蛇毒之准备,但不到最后关头不会用,毕竟弄不好就死于蛇毒之下。   祈祷,为焦土大6以身犯险的邢凤杰,能度过这次难关吧。   许砚踏着早晨阳光,进入府衙。没走几步路,便察觉今日府衙跟平常不同。他隐隐约约,感受到某种压迫感。   原地转圈,许砚很快现压迫感的来源。那是因为府衙公堂额外做了布置,显得更加肃穆更加庄严。   糟糕~   恐怕今日要审判薛银河了。   许砚晓得,这些天薛银河一遍又一遍接受审讯,一遍又一遍被酷刑折磨,但从始至终都未曾透露任何有用信息。   而太守汪欣为此连续开了两次会,期间许砚也可以入监牢面探薛银河,但他并没有去,担心节外生枝。   恐怕正因薛银河什么都不说,汪欣就只能,囫囵吞枣地审判了。   至于审判结果,谁都可以猜出来。 49、此生无悔 该来的总会来。 许砚朝公堂上端的桌椅瞄了眼,接着慢动作走到薛银河可能受审的地方。他放低眼睛,朝汪欣位置,也就是上端的桌椅看去。 ——正大光明。 不知哪位书法家题写的牌匾,笔墨端正,雄浑有力,但此刻,却显得讽刺。 “许师爷,准备准备,今天将要开堂审理大案。”负责打扫的衙役走来说。 “所有人都必须参加吗?”许砚扭头。其实他想问自己能不能请假,可那样又显得过于刻意了。 “当然,都必须参加。新平郡多少年以来,何曾办过如此意义重大的案件。至少我从来不知,而且也从来没听说过。”衙役铿锵道。看得出,他非常自豪。 许砚礼貌地朝衙役笑了笑,然后绕过衙役,心怀忐忑走进师爷房。 就这样待着,直到梁文清呼唤他,方才稍加整理,来到精心布置的公堂。 新平郡捕快六十九人,全部着正式差服,整整齐齐站成四排,旁边还有同样站成排的衙役,再加许砚四名师爷,以及太守汪欣、通判董杰,端的好生威武。 有时候公堂审案会打开门,平民百姓聚集门外围观,但这次公堂大门紧闭,防止意外事件爆。 “升堂!” 太守汪欣扯着喉咙道。两侧衙役纷纷敲响木棍,那棍子声音整齐雄浑有力,同时衙役们沉声低吼——“威武~” 这局面,胆子小的犯人都要吓出尿来。 这时侧旁通道传来响声,许砚和其他师爷循声看去。师爷不需要整齐排队,但也没有座位,公堂内能坐的只有汪欣与董杰。 多日不见的薛银河,出现了。 他披头散,后边跟着两名衙役。衙役耀武扬威,薛银河抬头挺胸不卑不亢。看得出他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精神状态也欠佳,但那股气势,依然还在。 很快,薛银河走到受审的位置,抬起头,恰好看见正大光明的牌匾。 “跪下跪下!”两名衙役催促。 “膝盖伤得比较重,跪起来很麻烦。”薛银河轻描淡写道。 “跪下!”身后衙役爆喝,一脚踹在薛银河膝盖后面的腘窝。 薛银河双手被缚,双脚也绑着厚重铁链,这一踹,身体便朝下倒去。他的膝盖骨确实伤重,将要倒下时,出难以控制的惨叫。 “啊!” 声音极度刺耳,钻进许砚鼓膜。 薛银河以奇怪姿势,在地面上扭曲,他膝盖那儿渗出血水,染红半条裤管。 “算了算了,不用跪了。”汪欣厌烦地甩手。 两个衙役同时用力,将薛银河扶起来,薛银河撇嘴一笑,像是不在乎。 “堂下可是北陵国宝芩郡人氏,姓薛名银河?”汪欣按惯例问。 “对,我已经知道结局,就将本次审判的过程略掉吧,麻烦大人喊声退堂。”薛银河直视汪欣。 “你就那么想死?不,我偏要继续审,让你痛恨时间为何过得如此之慢!”汪欣单手左右一扫,示意堂上衙役打嘴。 如今已不能再对薛银河动大刑,再动他就死了。而汪欣还要正常审判,将薛银河当众斩,以儆效尤。 “啪啪啪~” 掌嘴用的木板毫不留情打在薛银河嘴巴,瞬间,嘴巴就肿了。 汪欣得意道:“嘴巴肿成那样,你不会继续再撒谎吧。那么我问你,到新平郡有何目的,到底要找谁?” “我自己瞎晃,不小心晃到了新平郡。”薛银河瓮声瓮气道。 这个问题实在问过太多遍,汪欣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但此刻仍然不肯死心,他选择继续盘问。 但薛银河的回答,跟以前没有区别。他很冷静,连番交锋过后,仿佛痛恨时间过得太慢那个,不是他却是汪欣。 最后汪欣主动放弃了,尽管在他意料之中。 “叭!” 惊堂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汪太守高声道:“薛银河,加入耀夜,你可知罪?” “耀夜以苍生为己任,以复兴焦土大6为己任,何罪之有?”薛银河反问。 言毕,公堂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许砚手指头抖了抖,脸上没有表情。 幸好今日关门审案…… 汪太守在心底暗暗佩服自己做出的英明决策。他停顿片刻,忽然高举惊堂木,惊堂木落下的同时,汪欣怒道:“你在北陵国抢劫库银,杀害县令,你可知罪?” 闻言,薛银河字字铿锵:“那算什么库银,那全是县令搜刮的民脂民膏。他准备进贡给仙灵魔界,给自己换取积分。杀他叫做罪有应得。” “你这混蛋还真是不知悔改。倘若照你所说,那些被抢走的全是些民脂民膏,可最终民脂民膏,岂非全都落于你手?”汪欣质问。 薛银河冷冷笑道:“错,那些钱我都分给县城的百姓。在你眼中那是罪,但在我眼中,此为薛某二十二年,最值得骄傲之事。倘若重来,我一样杀人分钱。” 这…… 他的话好像钢针,深深刺向在场每个人的心坎。许砚低下眼睛,此刻甚至不敢看向薛银河。 说来说去终究又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偏偏许砚亲手逮住了薛银河?假若换做其他人,许砚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 然而更加让他羞愧的事情生了,只见汪欣抬手一指,指向人群中的许砚。尔后阴恻恻道:“你认识他吗?” 薛银河轻蔑地瞟一眼:“抓我之人当然认识。” 咔~ 这一眼,仿佛世上最锋利的剑,刺入许砚心坎。他忽然感觉到灵魂上的卑微,可卑微不该用来形容许砚啊! “薛银河,你自以为做得正确,可又得到什么?看看他,新平郡府衙不起眼的师爷,在你看来或许只算地上的小蝼蚁。” 汪欣讥笑着讽刺,“可好巧不巧他抓住你了,过后肯定会奖赏钱财,而且还会获取积分,数目非常可观的固定积分。哈哈,两人命运级大反转,你后悔吗?” 薛银河挑眉:“薛某此生无怨无悔,那带血的龌龊的积分,谁愿意要,谁就尽管拿走。” 他与汪欣争锋相对,可受打击的却是许砚,堂堂许砚,今日却被如此奚落,偌大的公堂,对许砚来说就像火炉,没有容身之处。 50、意料之外的客人 “叭!” 惊堂木重重砸下,太守汪欣喝道:“薛银河,你加入耀夜为死罪;杀害北陵国县令亦为死罪,两罪并罚,本官判你广场上公开处刑,三日后即为你的死期。” 薛银河闻言嘴角轻轻朝上一挑:“嗯,知道了。” 几个字,云淡风轻,仿佛他仅仅是与汪欣唠嗑家长里短。 而汪欣那张脸变成猪肝色,他嘴唇止不住颤抖,握着惊堂木的手越捏越紧,足足憋了十秒钟:方才爆出例行短语:“退堂!” 众人唏嘘着散去。 这段时间大家普遍加班加点,所以薛银河重案告一段落后,汪欣董杰决定,府衙放假半天,差人们想睡觉就睡觉想去哪就去哪。 但许砚不想睡觉,也不想去哪。 他在衙门里吃了午餐,回家时心情低落。推开房门,便察觉院子中气流涌动,不消说,那是二星天元苏晴正修炼。 “今天回得早嘛,来来来,我们过几招看看。”苏晴正练得起劲,如果许砚能做一次陪练,那便更好。 谁知道许砚并没有回答,他双手抱胸,倚在外墙,默默无言看着苏晴。 “你怎么呢?”苏晴停下来问。 许砚仍然没有讲话,反而转身朝客厅走去。 这家伙,出什么状况…… 苏晴旋即跟过去,但见许砚表情落寞,双眼无神地坐在竹床。嘟了嘟红唇,苏晴蹲下柔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衙门正式审理,耀夜组织薛银河的案件。”许砚终于开口。 “淡定,这一天终究会来。”苏晴温柔搭着许砚手掌,她根本不用问结果,因为结果谁都知道。 哎~ 许砚垂头低声叹口气:“今日公堂之上,被审的是薛银河,可他豪情万丈,到头来我却变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谁敢……”苏晴听见这话立刻怒了,“谁敢说,你是跳梁小丑?” 许砚无奈耸耸肩膀:“倒也没人直接那样讲。但汪太守为刺激薛银河服软,把我给搬出来,以我将来可能的加官进爵衬托他的死罪,反差太大无地自容。” “因你亲手逮捕薛银河,所以形成对比。”苏晴若有所思点点头。 “薛银河当真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然而他越光彩夺目,我就越低到尘埃。汪太守说我立功将获得很多积分,薛银河则当场鄙视——那带血的龌龊的积分。” 许砚缓缓道,每个字仿佛都咬牙切齿。 苏晴起身坐在许砚身旁:“这起悲剧不怪你,别想太多。你绝非跳梁小丑,也绝对不会低到尘埃。纵使薛银河、耀夜组织豪气干云,但也远不及你。” “……”许砚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你当前为焦土大6做的那些事,以及未来可能做的那些事,随便拎一件,都能让万众敬仰膜拜。所以,不要计较今日公堂,你与薛银河之间的反差。” 苏晴安慰道。 许砚目光中透着淡淡哀愁:“看来你也觉得我今天丢脸。其实,我有个想法,从进门开始就想说与你听。” 糟糕! 苏晴用力咬着嘴唇。她大抵猜得出,许砚的想法是什么。不过到了这份上,也只有小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 两人心有灵犀。 许砚所想,即为苏晴所想。这个问题曾经探讨,简单说来就是两字——劫狱。 尽管家里并无外人,但周围的空气突然就紧张起来。 苏晴低语:“目前并无其他更好办法,倘若你决定去做我便支持去做。不过,劫狱之后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许砚坦然微笑:“恐怕只剩最后一条出路……” 故意停顿几秒钟之后,许砚与苏晴异口同声地道:“最后出路,加入耀夜。” 哈哈~ 嘻嘻~ 说完两人面对面笑了起来。 他们喝杯茶,接着静下心谋划相关事宜。劫狱这种活,通常只能在晚上干,而新平郡夜间封城是一个大问题,同时薛银河伤痕累累也是个大问题。 “梆梆梆~” 突然响起敲门声。那声音好似鼓点,锤得许砚心慌。他心怀忐忑拉开房门,看到的竟然是新平郡通判董杰。 “董大人!”许砚语气中透着惊讶。 “正好在附近散步,所以到你家来坐坐。”董杰背负双手走进客厅。 苏晴倒杯茶放在餐桌上边,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董杰找许砚恐怕有重要事情,先行回避更为妥当。 “听说许家娘子绝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那倾国倾城程皇妃,顶多也就如此。”董杰赞道。 虽然他开口就拿许砚作品套近乎,但许砚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道声谢谢,许砚假装随口一问:“董大人连续加班加点后,也不用休息吗?” “别看我人到中年,精力还旺盛着。”董杰颔微笑,很快话锋一转,“许师爷如何看待,今日薛银河在公堂之上的那些言辞?” “倒也没什么。”许砚不置可否。 “然而许师爷在公堂上的表现绝非代表——没什么。”董杰单刀直入。 表现? 按说我应该没有任何表现……就算有,肯定也是些比较细微的动作或神情。董杰能看到,说明他一开始就盯着我。 许砚脑细胞急打转,旋即找到好的说辞。他皱眉:“汪太守将我比作蝼蚁,薛银河蔑视我的积分,我不高兴。” 董杰摇头:“公堂上的事情先放一边。但薛银河审讯卷宗那么多本,你却从来未曾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别人只当你才疏学浅,可我晓得,你绝非如此。” “属下一时糊涂,属下同情薛银河,望大人明察。”许砚急忙双手作揖,心脏瞬间加跳动。 “以你之才却不肯帮助查案,再加公堂上似有躲避的表现,我有理由怀疑,你绝非同情薛银河那般简单。”董杰声色俱厉。 “可属下的的确确亲手抓捕薛银河。”许砚解释。 “如果我说,那仅为薛银河掩护你的幌子,你能怎么办?”董杰质问。 这…… 许砚稍加思考自知百口莫辩。他索性挺起腰板:“属下不知怎么办。但董大人未曾下令缉拿我,还亲自赶来我家商讨,让我相信董大人,不会是非不分。” 51、地牢 许砚在赌,别无选择。他到今天还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面,董杰对“天下”这个词语表现得非常非常敏感,或许,那代表董杰内心深处的某种倾向。 此刻,许砚赌的,就是董杰潜藏着近似许砚的立场…… “这么说你刚才已经承认呢?”董杰警惕道。 许砚缓缓摇头:“不,在薛银河之前,我从未与耀夜打过交道。抓住薛银河,仅仅只是偶然,绝对没有互相配合,牺牲薛银河一个,掩护我的打算。” “那你直说不就行了吗?还扯什么是非不分,难道你怕我不相信你说的?”董杰板着一张脸,但私底下已经松了一口气。 “让通判大人多虑,深感抱歉。”许砚拎起茶壶给董杰添茶。 “抱歉?你越是这样讲我越感觉心神不宁。许砚,你小子莫非有什么企图?”董杰瞪着两只眼睛,想要看穿许砚的想法。 完了…… 身为通判的董杰这样一问,许砚立刻陷入两难境地。倘若说没有企图,那董杰八成不会相信;倘若直接爆出劫狱,那董杰岂非成了同党? 而更为关键的是,董杰恐怕回去就下令,加强新平郡监牢的防备。 与其让他模棱两可瞎猜,还不如趁此刻面对面,再赌一把。赌中万事大吉,没赌中也仅为企图,凭通判董杰的风格,至少不会逮住许砚砍头问罪。 “怎么?”董杰隐隐察觉不妙。 “耀夜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薛银河又乃耀夜重要成员……”许砚说着,中途故意来了一次停顿。 董杰则没有任何表情,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赞同。长年浸淫官场,他早就练成这样的本领,外人想看出董杰态度,绝非易事。 但许砚已经猜到,当前情况下没反对,就几乎代表了认同。轻轻嘬口茶,许砚快说:“耀夜实力非常强悍,杀掉薛银河恐引起报复。还不如由我……” “臭小子住嘴!”董杰何其聪明,听明白后,立刻咆哮怒吼。 许砚没有再讲些什么,只是端起茶壶恭敬给董杰添茶。假若董杰忽然暴起打翻茶壶,那便说明许砚赌错了。 但董杰并没有。 沉默。 长时间令人窒息的沉默。就连房中的苏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很明显,许砚说什么耀夜报复只是个借口罢了,真正要搞事情的人,是他。 突然董杰站起。 许砚两边太阳穴猛跳,假如董杰要拿许砚问罪,那许砚立刻要对董杰动手? 不…… 许砚不会做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他只是抬起眼睛望着董杰。其实他有预感,董杰将做出利于自己的选择。 而这种预感,建立在许砚熟悉董杰的基础上。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周围空气仿佛也停止流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董杰低语:“案件重大,监狱防卫力量有所增强,今晚尹云彪带队,明晚是袁戈。” 说完这句话,董杰冲出,仿佛不想再看见许砚。 他脚步异常急促,走到拐角地方,忽然提起拳头砸在墙壁。他眼神悲怆,内心纠结狂嚎:“毁我前程,你这个臭小子!” …… 入夜。 许砚提前租来马车,由苏晴看管,隐蔽在监牢附近某个角落。今晚尹云彪带队守卫监牢,与他打交道肯定比袁戈要方便得多。 天空明月高悬,新平郡城内,不少人家还亮着灯光。此刻为夜间九点钟,许砚计划先去监牢会会薛银河。一来了解敌情,二来通知薛银河做好准备。 在未央国,关押罪犯的监牢往往与府衙隔得不远,将要走到监牢大门的时候,许砚原地深吸一口气,舒缓紧张情绪。 倘若狱卒问,就说自己刚刚找到线索,要与薛银河对质。作为新平郡师爷,许砚有这权力。 “嘭!嘭!” 许砚心脏加跳动,无法控制地紧张起来。 薛银河所处监牢位于地面之下,属于焦土大6常见的地牢。但即便是地牢,也会在地面建一个小屋子,狱卒通常就在那个屋子里。 许砚靠近,想着如何与同僚套近乎。然而就在此刻,斜刺里掠出一道黑影,不由分说,袭向许砚。 夜色下闪起阴冷寒光,那是对方手中的武器。许砚身形疾掠,轻巧躲过攻击,紧跟着对方拳头袭来,直轰许砚胸膛。 “嘭!” 许砚催动灵源迎拳直上,刹那两拳对轰,扬起强烈劲气。 借着月光,许砚看清攻击自己的人,他诧异道:“尹捕头此乃何意?” 尹云彪收起重拳:“本以为许师爷不懂武功,但刚才一试,便知许师爷绝非泛泛之辈。若要进狱中做点什么,倒也有成事的机会。” 许砚笑了笑:“你我同为新平郡差人,夜晚九点临时来监牢,符合规矩吧。” “十点之前都符合,并且不受宵禁限制。但,董大人提前知会,如果你来,就预示着……”尹云彪没把话讲完,同时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想要瓮中捉鳖? 许砚不信,从容走向地牢。只听尹云彪在耳畔用最小音量道:“唯独我懂,其他人你必须小心注意,倘若打起来,连我一起打。” “明白。”许砚微微颌。此刻信心更足,因为最强的尹云彪不是敌人了。 …… 监牢里臭气熏天,时不时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作为最重量级的案犯,薛银河自然要关在最里边的牢笼。 “哐当~” 狱卒打开牢门,接着把油灯摆在过道。许砚轻轻抬手,狱卒先行离开。 角落处的薛银河眯起眼睛:“还以为是谁了……你来这儿干啥?” 嘘~ 许砚做了个噤声手势。 薛银河冷笑,虽然不知许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闭嘴停止废话。 许砚不想节外生枝,靠近薛银河,许砚开门见山地说:“等会夜深我来救你,你的伤势,能坚持自己走多远?” 啊…… 薛银河惊呆。尔后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晃动:“你这是圈套吧,耍一个花招,假装救我,实际是想骗我说出此行目的,还有耀夜的秘密。” 52、刀刀刀刀刀 我呸! 哪来这么多套路。许砚此刻恨不得一拳将薛银河砸晕,再像拖尸体一样将他给拖出去。反正薛银河伤痕累累,凭他自己基本上是跑不动的。 “小小师爷,可笑可笑。”薛银河竟然嘲讽许砚。或许他以为,自己猜对了。 “难道你不想逃跑不想活命吗?”许砚搭着薛银河臂膀。 “不想,事到如今我只求踏上未央国刑场,让冰冷屠刀砍在我的后脖颈。”薛银河目光看向前方的黑暗。 神经病啊…… 许砚越来越有砸晕薛银河的冲动。 情况紧急,倘若连当事人都不愿配合,那劫狱便无从谈起。许砚催动灵源,他懒得再听薛银河胡言乱语,直接祭出杀手锏。 【系统锁定乙方。】 有甲方系统,就不怕薛银河装了,但凡薛银河潜意识中有一点逃跑的想法,系统就会将念头成倍放大,主宰薛银河接下来的行动。 “跟我走,我带你逃出地牢。”许砚沉声道。 薛银河摇摇头:“不,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早就下定决心,从容赴死。” 混蛋! 系统面前竟然还要跟我装! 许砚恨得牙痒痒。但同时也现,至少薛银河口气松动,不再将许砚当坏人,也不再纠结假帮忙暗中却谋取情报的那个问题。 顿了顿,许砚继续问:“我可以带你远离新平郡,然后随你去哪。你难道,就不想好好活下去,好好完成耀夜理想?” 薛银河仰天背负双手,态度极其坚定地说:“耀夜人才无数,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但如今我决心去做的事情,恐怕绝无仅有,唯独我能办到。” 切~ 许砚不屑地撇嘴:“到底何事,非你不可?” 薛银河傲然踮了踮脚尖,此刻仿若顶天立地的巨汉。他慷慨激昂,豪迈道:“我要以我之血,唤醒焦土大6麻木的贱民。” 用自己的死亡激励其他人? 想法很傻很天真。 许砚知道,穿越前世界有个名叫谭嗣同的青年,因戊戌变法被砍掉了脑袋。而行刑前谭嗣同完全可以逃跑,但他选择留下,以死证道,唤醒麻木不仁的百姓。 曾经以为上边的故事仅为传说,却万万没想到,世间真有这种傻逼…… 错~ 是真有这种英雄。 只不过理想常常很丰满,现实偏偏很骨感。 “迂腐!”许砚颇为怜悯地看着薛银河:“实话告诉你吧,谁也不会被你激励,大家只会吃你的人血馒头。” 薛银河又一次伸出手指来回晃动:“你说我迂腐,我还说如果人人像你这样,那咱们世界没救了,焦土大6必将世代沉沦。” “然而你用死亡能改变什么?”许砚在做最后的努力。 “以死亡昭告天下,以死亡激励战友,以死亡唤醒亿万贱民。最终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历史说了才算!”薛银河攥着拳头,革命的浪漫洋洋洒洒。 【乙方潜意识里并没有任何逃跑念头,本次支配失败。】 系统认栽了。 许砚清清楚楚看到,系统使用了【支配】两个字,而非以前使用的【协商】。这代表随着宿主威望值增加,甲方系统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 或许今后,升级版甲方系统能支配没有情感的石头,却也无法在逃跑问题上,支配信念无比坚定的薛银河。 迂腐! 许砚缓缓摇头:“后天广场公开处刑,你准备用什么方式,唤醒贱民?” 薛银河掏心掏肺地说:“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天我也反复寻求最佳方案。” “寻到没?”许砚很认真地问。同时脑海浮起Bgm,还有壮阔声音: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就给你,去找吧!我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放在那里,放在伟大航路,放在新世界! 串场了~ 那是《海贼王》的开篇:财富、名声、力量,曾经拥有世上一切的男人,海贼王罗杰,他在临刑前的这句话,让男子汉们纷纷奔赴大海,开启了大航海时代。 但薛银河并非罗杰,焦土大6也没有男人的浪漫。 “砍头诗,我要在刑场留下一砍头诗,振奋焦土大6所有贱民!”薛银河眼睛里泛起激动光芒,仿佛他已经骄傲站在刑场,周围全是山呼海啸的百姓。 “有用吗?”许砚怀疑地讷讷,“就算我靠甲方系统加持,都不敢说,同时在广场鼓舞那么多平民百姓。” “你不行我行!你不敢我敢!这就是我的独一无二,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薛银河豪情万丈。他没听懂许砚嘴里的系统,但听得懂许砚嘴里的不敢。 “什么诗念来我听听?”许砚饶有兴致地问。倒要看看,薛银河能拿出什么,来实现杀身成仁青史留名的理想。 哎~ 薛银河忽然叹口气:“这次来新平郡,本想拜会一位诗坛级大咖,只可惜前脚刚到,后脚就被你给逮住。别说拜会大咖,就连公事都尚未来得及处理。” “那位大咖叫……”许砚好奇问。 “李太白!你应该听过,《倾国倾城》李太白!吾自幼爱好诗文,第一次接触那诗整个人都懵了,实在令人神往。然而世事难料,终究没机会请他指点了。” 薛银河说到情深连连摇头。 “别急,虽然你时日无多但希望终究存在。”许砚安慰。 “不可能啦,我晓得李太白在新平郡,但后天我就将踏上刑场,不可能用他指点后的诗来唤醒贱民,彪炳千秋了。”薛银河黯然神伤。 “你被逮也有好些时日,想必已存腹稿,用于公开处刑。要不现在念来听听,让我开开眼界。”许砚压低声音。 “腹稿肯定存在,而且是一格外上乘的作品。但为何念给你听?你又不能帮忙做指点。”薛银河嫌弃道。 “就念一念吧,我保证不会提前泄露。”许砚郑重其事。 “行,那我说与你听。但你保证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因为我必须在刑场震慑所有围观百姓,提前泄露就没那么震撼了。”薛银河谨小慎微地道。 “嗯!”许砚用力点头。 但见薛银河摆出个潇洒pose,煞有介事地念:“刀刀刀刀刀,一把割肉刀。” 53、帮他换个选择 这…… 这个不更应该唱出来吗?许砚记得,前世的他还蛮喜欢炒股,如果没有弄错,穿越前好像刚刚割了肉。 那,可是一个叫人悲伤的故事。 薛银河见许砚若有所想,以为自己的诗直达心灵引起共鸣。于是继续摇头晃脑地念出第二句:“刀刀刀刀刀,一把砍头刀。” 呃…… 此诗果然卓尔不群,令人刮目相看。许砚抿了抿嘴,停顿片刻再谨慎地问:“后边还有吗?” 薛银河得意洋洋地傻笑:“暂且只有这两句,如果想到更好的我就换。没有更好的,我便在行刑时傲然吼出来。” 如果用吼,倒也蛮适合刚才那两句。只不过若论效果,恐怕很难达到目标,壮士薛银河的既定目标。 好吧~ 为了不让耀夜英雄白白牺牲,为了不让壮士薛银河的热血白白挥洒,许砚低头深吸一口气,接着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道: “刚才那诗浩气磅礴,令我忍不住想要吟诵……吟诵之余我也诗兴大。” 哈哈~ 薛银河笑道:“你想吟诵就吟诵吧,但只能在这间牢笼,出去必须保密。” 他完全没搞懂许砚话里重点,许砚唯有重复:“此刻我也诗兴大,愿当场吟诵几赠与耀夜壮士。” “好啊!从我念出第一个刀字开始,就晓得你被深深吸引,完全沉迷其中。如今受启再跟风写诗,只要写得不算很差,我便认同!”薛银河豪迈道。 许砚点点头,开始搜肠刮肚。 或许真被薛银河的豪迈与大义感染,许砚瞬间文思泉涌,一下子想起好多。与此同时也不自觉嘟囔:“慷慨赴死的作品有不少了。” “啊……”听见这句话,薛银河怎会服气。他颇为傲慢地道:“既有不少,那便全部甩出来给我品一品读一读。” “皆为拙作,须得仔细想想,该把哪送给你。”许砚继续思量。 “你……你……你!”薛银河看着面前凡尔赛的许砚,竟然有几分生气。 许砚此刻并没有留意他的状态,而是在选择比较恰当的诗作。要晓得很多东西冥冥中注定,特别涉及到刑场砍头这种大事,务必谨慎一些来处理。 说不定原作诗人的命运,映照着薛银河的将来呢? 先为文天祥《过零丁洋》,诗人为宋代宰相,但最终被害且大业未成; 其次为谭嗣同《狱中题壁》,诗人写诗后上了刑场,钝刀连砍几十下惨死; 再次为王精卫《被逮口占》,诗人年纪更接近现在的薛银河,写诗后逃过砍头的命运,追求的大业亦得以完成,只不过后来位高权重却被万夫所指…… “喂喂喂喂,你赶紧念诗啊,选比较适合我形象,比较适合我年纪的诗就行。”薛银河不耐烦地催促。 糟糕~ 尽管薛银河肯定听不到许砚心理活动,但刚才他的那句话,明明指定了王精卫的《被逮口占》! 难不成薛银河要重复原作者轨迹,逃出必死局,联合有志之士完成大业,却在最后背弃了自己的初衷,走到大业的另一面? 错! 那只是你的猜想! 许砚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就算薛银河自己选择《被逮口占》,但今时今日在这牢笼中,你还有机会将局面扭转过来! 许砚打定主意,决心替换薛银河想要的“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旋即,许砚字字铿锵道: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焦土大6望焦土,新平郡里无新平。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唰~ 仿佛一道光划过眼前,无比绚烂。薛银河的微表情就像一出精彩的大戏,从默然到激动到震惊。 许砚此诗取自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并稍加改动。如今这平行宇宙对诗的工整性并没有特别看重,因此许砚作品毫不违和。 “绝了!绝了!” 薛银河像傻子般碎碎念,“第一句哀叹自己在乱世如风中柳絮,雨中漂萍;第二句情感放大,哀叹焦土大6到处都很凄凉,新平郡更标明事之地。” “第三句慷慨激昂视死如归,同时升华整诗的主题。契合本人傲然赴死,用一片丹心唤醒千千万万麻木贱民的宏大背景。从今以后烈火自新平郡燃烧,沸腾整个焦土大6!” 薛银河眼前浮起浩荡画面,完完全全被许砚之诗折服。 “你可以考虑一下,将割肉刀换成这诗。”许砚心平气和地道。 “嗯……”薛银河不好意思,“虽然割肉刀也不错,但你写的这要好一点。鉴于后天我就将奔赴刑场,人头落地之前,这算我遗作可行?”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送给你。”许砚微笑。他想薛银河铮铮傲骨顶天立地,但诗文方面却没有董杰的肚量。 “谢谢,哈哈哈!”薛银河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给刚才这诗取个名字,就叫做《热血丹心》。” “好!”许砚竖起大拇指。 “谢谢阁下赠诗,有此诗相伴,不枉我客死异乡,人头落地。”薛银河昂,将悲惨之事说得及其浪漫,“但吾还有一个请求,敢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我想你肯定猜得到的。”许砚挑眉。 “莫非……你就是李太白!”薛银河恍然大悟。 “后天广场公开处刑,我会来送你。”许砚轻拍薛银河肩膀。 “谢谢太白大师,相信那天我会在人群中看到你。假若薛某泉下有知,定会再次找到大师,当面谢谢你来相送。” “别别别别别,如果泉下有知还是别来找我。”许砚紧张,导致有些结巴, 为免可能来自薛银河死后的惊吓,许砚还特意在空中挥舞双手,给薛银河明明白白指出,死后走哪条小道更方便离开。 而离开新平郡那条小道,恰为前不久许砚用系统地图探察,能够带薛银河逃脱的最佳路线。 “我全部记住了,如果泉下有知,就选这条路。”薛银河重重点头。 “好,直接离开新平郡,别来找我。”说完许砚走出牢笼,拿起昏暗油灯。 54、两边都有突发情况 夜深,原本亮着烛火的人家,很多都沉沉睡去。许砚通知尹云彪已经没事了,然后在角落处,找到苏晴。 苏晴看见许砚,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她责备道:“监牢那边始终没动静,我都计划好再等三分钟,倘若三分钟依然没动静,我就直接冲上去。” “辛苦,但我只不过在牢笼,与薛银河讨论诗词罢了。”许砚扶苏晴进车厢,原原本本地解释。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讨论诗词?”苏晴颇为诧异。 “对啊,所谓砍头诗。”许砚面带惆怅地道。接着他用最快度,言简意赅说明生的一切。 “没曾想他是这样的薛银河!”苏晴听完后连连感叹,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 第二天风和日丽。吃完早餐许砚去点卯,苏晴则按例行约定,前往西城外的乱坟岗,与邢凤杰兄妹碰面。 “我会将薛银河慷慨赴死的故事告诉他们。”苏晴随口说。 “可以啊,这样邢凤杰就晓得,焦土大6上还有很多热血青年在舍命付出,如此他便没那么孤独了。”许砚走向房门。 “上次与邢凤杰碰面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谈起孤独。比起过去的三年,如今妹妹邢红霞相伴左右,苦和累肯定都有,但,孤独感不再强烈。”苏晴低眉回忆。 “血浓于水兄妹情深。”许砚为邢凤杰而高兴,“既然说起邢红霞,那她的疯病好一点了吗?前些日子就有好转迹象,按说应该会越来越棒。” “比在千岁庵时强多了。邢凤杰甚至告诉我,妹妹的疯病会比他患上的瘟疫好得更快。”苏晴嫣然一笑。 说完便拉开出租屋的大门,俊男靓女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去往不同方向。 …… 昨天放假半天,但很多捕快和衙役都没休息够,他们打着哈欠,精神萎靡地在府衙里边走来又走去。 忽然,袁戈大步流星朝这边冲来。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许师爷,听说昨晚你去地牢找过耀夜叛贼薛银河。” 许砚旋即回答:“刚好想起某条隐藏线索,于是去地牢与薛银河确认。然而,那家伙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不管什么线索到他那里都断了。” 袁戈讪笑:“这都已证明好多遍,有证据的没证据的线索拿到薛银河那儿,就好像聚宝盆里的纸钱,全部被烧成灰烬。” “嗯,所以我也做了无用功。”许砚赞同袁戈观点。 “知道便好。但有一点我得提醒许师爷,明日薛银河就将公开处斩,临刑前最后的夜晚我来带队值守,希望许师爷不会给我添什么麻烦。”袁戈面色一沉。 “放心,我已经吃过亏了,就算再有新线索,也不会自讨无趣。”许砚答应。 “那便谢谢许师爷,袁某也必将站好这最后一班岗。”袁戈双手作揖。 “客气客气。”许砚回礼。 薛银河案乃新平郡历史上罕见的大案,袁戈紧张实属正常。许砚没有多想,径直走入府衙藏书阁。 他经常泡在藏书阁的典籍中,同僚们已经见怪不怪。 这些日子虽然公务繁忙,但只要一有空闲许砚便翻阅医学典籍,寻找与青麻荨相关的蛛丝马迹。 大抵,已经将所有能翻的东西翻过一遍了,如今已经是第二遍。 许砚不辞辛劳,不觉得苦,也不无聊。 毕竟这关系到焦土大6亿万贱民,关系到血花谷翘以盼的孩童尤曦,也关系到正在做人体实验的邢凤杰。 总不能,让邢凤杰孤注一掷用枣红马的经验来以毒攻毒吧。要晓得那可是天下至毒的竹叶青,更何况人与马差别很大,邢凤杰的体质也无法跟枣红马相比。 努力! 加油! 许砚在心中给自己鼓劲,然后从书架抽出《草本千纲》第三卷。 他看得很认真,不知不觉就到中午,正准备吃午餐,突然董杰风风火火走来,叫上许砚就往府衙外边走。 “怎么?”许砚压低声音问。 “我请你吃午餐。”董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许砚缓缓点头,两边太阳穴像战鼓一样剧烈跳动。他心里很清楚,董杰忽然找他肯定有什么意外情况。 好在走出衙门不远,董杰便道出实情:“中午我有饭局,但刚出府衙,就碰见你那位貌若天仙的未婚妻,她让我帮忙叫你出来,所以我又折返。” “原来如此,有劳董大人掩护,请董大人去忙自己事情吧。”许砚双手作揖。与此同时,他已看到站在街角焦急等候的苏晴。 “无论你们想干什么,都必须谨小慎微。私下告诉你一个秘密,耀夜薛银河的案子已惊动圣上,中午我宴请的朋友便来自泰川,估计,他会谈到此事。” 董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啊~ 未央国皇帝要插手! 许砚忙道:“请董大人放心,我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一定不会节外生枝,苏晴大中午跑来找我,绝非为了薛银河的案件。” “好,相信你有分寸,也不枉我以朋友身份提醒你。”董杰听了如释重负,接着迈开步伐,朝预定的酒楼走去。 …… 许砚没想到皇帝也会派使者,来新平郡与董杰探讨薛银河案件,更没想到,董杰会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 大概,我正在不知不觉靠拢权力核心吧。 许砚胡乱想着,来到苏晴身边。 苏晴看上去很焦急,但并没有直接把话说出。而是与许砚走到某偏僻角落,方才小声道:“邢凤杰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到了濒危状态。” 许砚瞪大眼睛:“这么快……” 苏晴低眉:“他说凭他在血花谷生活三年的经验,一定不会弄错。” 许砚有些艰难地推测:“大概因为邢凤杰体质太差过于虚弱的缘故吧。” 苏晴点头:“邢凤杰本人也是这样想。他还哽咽着跟我说,倘若随便就死了,至少证明青麻荨即为瘟疫源头,也算为焦土大6世代贱民做出贡献。” 呸! 许砚吐了口唾沫:“怎能如此轻易就放弃生命?不行,我们必须得帮他!” 55、最后时刻崩溃 苏晴用力点头:“我来找你,就为了这件事。当前情况紧急,或许有两个办法帮助邢凤杰,其一为预想中的以毒攻毒,我可以去野外寻找小蛇竹叶青。” “濒危状态的瘟疫患者,恐怕很难承受竹叶青的剧毒……”许砚很不放心,“那么第二种办法,又是什么呢?” “邢凤杰根据《草本千纲》中的相关记录,再结合瘟疫病毒某些共性特征,已经试用过很多种药方,现在只剩一种还没有用到。”苏晴语很快。 “啊……他怎么可以胡乱吃药了,难怪瘟疫病情突然加重。他的药从哪里来,都是你帮忙买的吗?”许砚又急又恼地问。 “邢凤杰在做人体实验,当然得尝试各种方案。你没有猜错,药都是我从药铺买过去,或者辛辛苦苦野外寻找,因为你这段时间太忙,所以没叫你参与。” 苏晴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个平行宇宙还不太流行“是药三分毒”的理念,因此苏晴并没有觉得不妥。许砚无奈耸耸肩膀,当前情况下,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他问:“那么最后一种未曾用到的药方是啥?” 苏晴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布料,布料上有邢凤杰写下的小字。苏晴认真道: “此为《草本千纲》最后未曾用到的那种药方,再结合邢凤杰长期研究、探索瘟疫的经验,综合修改而成。其中有一样非常关键的东西,平民百姓买不到。” 许砚急忙拿过布料,歪歪扭扭小字中,赫然看见“砒霜五克”几个字。 砒霜! 这不又回到以毒攻毒套路上呢? 只不过,少量砒霜的毒性远远不及竹叶青蛇毒,再加药方中其他东西的辅助,或许能抑制伤害提高药用功能。 按照未央国律法,砒霜这玩意属于禁品,除非官方许可,否则无法自由流通。而许砚恰乃新平郡官方人士,尽管职位还比较低,但买一点点还是可以的。 “但愿,能行吧。”许砚轻咬嘴唇。 “所有看上去靠谱的药方,邢凤杰逐个拿来做人体实验,剩下最后这一个,说不定奇迹会生。我觉得如果可行的话,咱们买三副药送过去。”苏晴建议。 哎~ 越来越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味道了。 “茯苓、甘草、白芍、黄苓、黄柏、连翘、砒霜。”许砚一边朝药铺方向走,一边念着布料上边的歪曲小字。 基本都是些比较常见的中药材,除了砒霜外随便可以买到。 “官爷好。”药铺伙计看出许砚穿的是差服。 许砚并没有直接按药方来,他与苏晴做好分工,每人去不同药铺各买几样,凑在一块变成三副药。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降低风险,避免后患。 三副药很快就抓好,苏晴带在身上,准备送往城外乱坟岗。许砚回去上班,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生一样。 …… 黄昏降临,许砚到家时并没看到苏晴。直到他在厨房烧好饭菜,苏晴才怏怏不乐地回到出租屋。此刻,夕阳刚好褪去最后一抹光亮,大地陷入黑暗。 情况,不容乐观。 许砚将饭菜端到桌子上边,虽然猜得出,但还是柔声问:“没有效果吗?” 苏晴神色忧伤:“我不懂医术,吃完第一副药之后,我感觉邢凤杰有所好转。但他跟我讲那只是回光返照,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变成原来模样。” “结果呢?”许砚焦急追问。 “过了大约半小时,邢凤杰说他没有猜错,果然回到吃药前的状态。我说看上去应该有好转,可他很执拗,脾气说到底我懂还是他懂?” 苏晴委屈地蹙着眉头。 许砚伸手,温柔轻抚苏晴秀:“邢凤杰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死,所以脾气,这些当然不能怪你。此外,我猜他说什么回光返照,肯定有心理因素作祟。” “嗯,邢凤杰面对死亡的时候崩溃了,我也这样想。”苏晴颔。 “当初他主动揽下人体实验,的确有种生死看淡的豪迈,无论如何他都是顶天立地大英雄。其实,既然吃了第一副药有用,接着还得吃第二副第三副才行。” 许砚并未放弃邢文杰。 “对,我临走前也是这样劝说他。邢凤杰面对死亡虽然痛苦,但理智还在。他依然会按原定方案,今夜吃第二副药明天上午吃第三副。”苏晴面带欣慰。 “臭小子,还知道给自己保留希望嘛。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连夜赶去乱坟岗,逼着他重新振作起来了。”许砚情不自禁攥着拳头。 …… 翌日阳光明媚。 两个甘愿为焦土大6赴汤蹈火的青年,都将遭遇此生最凶的劫难。一大早,苏晴就赶去西城外乱坟岗,而更多人反方向前往广场,围观今日公开处刑。 许砚祈祷,祈祷会有奇迹生。 同时许砚也在想,耀夜成员薛银河,大概不会像邢凤杰那样,在最后关头突然崩溃吧。 阳光洒下,笼罩广场上那一座跪地铜像。它已经无声无息地跪了五百年,任凭路过的百姓拳打脚踢,任凭口水唾骂,甚至任凭淋尿,都从来没有任何辩解。 今日,薛银河将死在广场,或许脑袋骨碌碌,滚到他的身前。 “许师爷讲信用,真没给我添麻烦。”通宵未睡的袁戈,大摇大摆走来。 “袁捕头值班辛苦了,得吃点好东西犒劳自己。”许砚调侃。 “对,听说刚刚砍头的瞬间,第一道飚出来的鲜血特别特别有营养,我已经跟刽子手打好招呼,让他给我做个人血馒头。”袁戈讪笑。 这时另一捕头王征插话:“估计拜托刽子手要人血馒头的还不少。薛银河脖子口喷出的鲜血,大抵只能染红几个馒头,所以你得赶紧抢,抢到赶紧趁热吃。” 袁戈听了挺直胸膛:“那当然,我肯定会抢,耀夜逆贼的人血馒头,必为天下至补的极品。” 王征翘起大拇指:“相信袁捕头能抢到,从此花满楼的姑娘们就有福了。” 这两家伙…… 许砚感觉已经听不下去了,他阔步走出衙门,遵守诺言,去广场送薛银河最后一程。 56、浪漫主义 虽然时辰还没到,但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老百姓将薛银河这次公开处刑,当做节日,大家丢下手头的活,来到广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按未央国律法,多数死囚留待秋后问斩,少数罪孽深重者宣判后马上处斩,耀夜成员薛银河即为罪孽深重者。 又按未央国律法,死刑犯通常都在午间处斩,因为午间阳气重,被斩的犯人变成鬼魂后,就没有力气纠缠抓他的捕快、判他的官员和斩他的刽子手。 但极少数十恶不赦的犯人,须得趁午时三刻问斩,如果恰好赶在这个时间点,世间阳气最为旺盛。犯人脑袋落地,魂魄立刻烟消云散,就连做鬼机会都没有。 而耀夜成员薛银河,亦为十恶不赦者。 当然,以上属于未央国封建传统,个人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 …… 头顶太阳慢慢爬到半空,衙役们在广场划出圆圈地块,刽子手已提前就位,他穿着火红褂子,露出臂膀和肚腩。在他脚下,还放着一袋馒头。 等到薛银河脑袋落地,热血从碗口大的脖颈迸出时,刽子手就会捡起馒头,沾上喷洒热血,然后卖给袁戈等有需要的人。 “来啦来啦来啦!”嘈杂间,忽然某个妇女踮脚兴奋叫喊。 刹那,所有人都朝同一个地方看去,只见薛银河被绳子五花大绑,脖颈后插着长长的木牌,上边写着五个大字:耀夜逆贼斩。 围观群众开始讨论: “想不到他还这么年轻。” “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贼,还是罪大恶极的贼。” “像他这种人要全部杀光,斩草除根才行。” “妈妈,为什么大家都希望他去死,为什么必须杀了他?” “因为他干了坏事,你以后千万别学这种人,要安安分分过日子,懂吗?” “懂,我一定听妈妈的话。” 各种各样的辱骂、嘲笑和讥讽,传进许砚耳朵里。尽管都在许砚意料之中,尽管他们指代对象是薛银河,但许砚听来,依然刺耳依然愤慨。 阳光狠辣,伤痕累累的薛银河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他双手反绑身后,臂膀也被两边的衙役按住,几乎是在衙役带动下,踉踉跄跄朝前走。 现在,薛银河口干舌燥精神恍惚。 他仰面望了望空中太阳,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尝试着用口水润润嗓子,想要念出那《热血丹心》的诗,却虚弱到连嘴唇都张不开。 可悲啊…… 薛银河心中长叹。忽然他看见许砚,人群中特立独行的许砚。许砚朝薛银河投来赞赏目光,与身旁那些围观群众截然相反。 瞬间薛银河似乎有了力气,他重重咽下一口口水,挺起胸膛傲然高声吟诵:“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唰~ 仿佛过电,周围顿时变得安静。就连某些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夫,也惊愕于薛银河刚才念出的那一句诗。 大家,好像都听懂了,听懂薛银河的心声。他悲惨活在被奴役的焦土大6,宛若风中柳絮,又宛如雨中漂萍。 而在场诸位,有几个不是这样呢?骤然,很多人的心境变了。 薛银河继续高声吟诵:“焦土大6望焦土,新平郡里无新平。” 放眼6地,到处都是一片焦土,而大家所在的城市,虽然取名叫做新平,可也远远谈不上太平。 此刻,偌大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带到《热血丹心》的诗句里。 刚才还嘲讽辱骂的那些围观群众,无不垂下眉头,就连左右两边看管薛银河的衙役,也在不知不觉中放轻手上力度。 有你的! 最后关头还如此勇猛,许砚心底暗暗叹服,给薛银河点了个大大的赞。 此时此刻,薛银河即将走出人群,走向面无表情的刽子手。他看一眼刽子手,又看一眼广场中央的跪地铜像,仰天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嗖~ 仿佛有阵疾风,豪迈从广场吹过。无一例外,大家都感觉到了。 “咣!” 这边薛银河念完千古名作《热血丹心》,那边刽子手的刀竟然掉在广场。它在太阳底下泛起光芒,迷晃众人眼睛。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薛银河站到刽子手面前。 刽子手立马俯身捡起砍头刀,耀武扬威在薛银河面前甩了甩。但薛银河不怕,动也不动看着嚣张的杀神。 而短短几分钟,围观人群态度急转,他们不再讥讽薛银河,反而朝刽子手出阵阵嘘声,嘘得刽子手情不自禁朝后撤开半步,握刀的臂膀也在微微颤抖。 薛银河理想主义的目标,竟然取得成效! 许砚默默点头,现在他终于相信,焦土大6需要更多像薛银河这样的义士,来唤醒麻木不仁的百姓! 肃穆、庄严,新平郡广场的公开处刑,有了另一种调调。 …… 午时三刻将至,太守汪欣亲自监斩。通判董杰、总捕头袁戈、带班捕头王征、尹云彪全都威风凛凛站在刑场,防止意外情况影响行刑。 哎~ 许砚在人群中叹气。从最开始他就到处看,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强悍身影,那些强悍身影会在紧急时刻突然暴起,救下薛银河,劫了法场。 然而,并没有。 周遭大多为平民百姓,看上去不曾具备劫法场的实力。 “时辰到,斩!”汪欣丢出令牌。 蠢蠢欲动的刽子手得令,一把拽起薛银河脖子后边的长长木条,木条落地,刽子手也高举砍头刀。 阳光恍惚,许砚眼皮止不住跳到。他好像察觉,不远处铜像也抖了抖。 刽子手作势要砍,就在千钧一之际,突然有人爆喝:“圣旨到,刀下留人!” 啊…… 这么狗血! 许砚还在惊讶之中,身旁百姓已纷纷跪倒,连同汪欣和刽子手,也一并伏身趴在广场。 慢! 许砚转念一想,昨天董杰提到皇帝,今日皇帝来圣旨,也算不得突兀。 于是半跪,看到某个老太监急匆匆跑向刑场中央,拉开圣旨,拖着长腔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案犯薛银河,进京候审。” 57、正好合适 皇帝要见薛银河,要亲自审问他?在场百姓面面相觑,心中除去惶恐,还有一点庆幸。庆幸念出《热血丹心》那诗的薛银河,现在不用死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太监读完圣旨,太守汪欣、吓得面如土色的刽子手,还有众多平民百姓齐声呼喊万岁。 “平身。”老太监煞有介事收起圣旨,高举袖管准备扶起薛银河。 突然汪欣喝道:“慢!” 老太监闻言诧异地看着汪欣:“你有何事?” 汪欣小碎步走来:“还请公公将圣旨拿给下官看一看。” 哼~ 老太监翘起兰花指:“怎么,你担心我是假的,还是担心皇帝圣旨是假的?” “下官不敢。”汪欣声音都在颤抖,“但,还请公公将圣旨拿给下官看一看。” “你……”老太监锐利的眼神狠狠盯着汪欣,眼角余光,现捕头袁戈和王征都凶巴巴看着这边,犹豫片刻,还是将圣旨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不过在汪欣接过圣旨的那一刹那,老太监阴恻恻道:“假若你无理取闹的话,我回去可得告诉当今圣上,治你欺君罔上之罪!” 这话汪欣可听得清清楚楚,本就胆战心惊的他更为懵。但事到如今,唯有硬着头皮仔细查一查,看看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究竟是真还是假。 阳光仍旧狠辣,汪欣从头到脚趾都在颤抖。 就这样过去三分钟,新平郡太守汪欣,躬身将圣旨还给老太监。他并未看出圣旨有什么问题,唯有可怜巴巴地道:“恕下官不敬。” “你,实在大胆!好自为之吧。”老太监怒瞪太守汪欣。接着扶起薛银河,与京城来的几名官员一起,阔步走出新平郡广场。 人群哗然,汪欣的脸红一块白一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 真好! 许砚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吹响胜利号角。而逐渐散开的围观群众,竟然有人悄悄为耀夜叛贼薛银河鼓掌。 这一局,他赢了。 许砚望着薛银河背影,转身朝府衙走去。他已经提前报告,需用到枣红马,到府衙后,便直接从马厩将枣红马牵出。 今天很特殊,除了薛银河,还有邢凤杰也在生死关口。许砚与苏晴约定,中午在自家出租屋里碰个面,假设邢凤杰未曾好转,许砚就纵马赶往西城外乱坟岗。 无论如何,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劝邢凤杰不要放弃希望。 哒哒~ 枣红马飞驰,许砚祈祷,薛银河死里逃生,邢凤杰也能一样。 转过前方的岔路口,便是出租屋所在的那条街。恰在枣红马准备拐弯之时,斜刺里忽然奔出另一匹骏马,抬眼瞧去,竟为带班捕头王征。 王征汗流浃背,那马也是低头喘着粗气,一看就知路上跑得很急很急。未有任何停顿,王征慌张地道:“大事,出大事了!赶快出城追赶,不得耽搁。” “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明白。”许砚云里雾里地问。 “汪太守担心是对的!之前那帮家伙,全都为耀夜逆贼啊!”王征喘道。 “啊……”许砚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喜悦。接着假装忧心忡忡地道:“咱们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薛银河被带走,感觉好像特别魔幻,应该假的吧。” “是真的!千真万确!现在汪太守董通判下令,所有人立刻追捕耀夜逆贼,由我来通知大家,而袁戈和尹云彪已经追出去了!” “应该没这么夸张吧……”许砚抿着嘴唇:“汪太守不检查过圣旨吗?” “哎,汪太守检查圣旨没问题,董通判也在皇宫见过那宣读圣旨的老太监,可就是莫名其妙,那帮人出城后并未前往泰川方向,而是去了别处!” 王征急得火烧眉毛。 “奇怪了。”许砚讷讷。 “现在别管什么怪还是不怪,反正先追出去抓贼,你赶紧,我去通知其他人!” 王征勒住缰绳调转方向,嘴里嘟囔,“真的是烦躁,恰好赶在中午大家分散的时候,出问题。” …… 奇迹! 耀夜真的劫法场,只不过,他们用了巧妙计谋,冒充皇帝假传圣旨,而非像梁山好汉那样,闯进法场之中硬抢。 薛银河居然在最后关头被同伴救走,绝处逢生的剧情,就连许砚都不敢想! ——最强反抗组织耀夜,果然不容小觑。 许砚轻轻在枣红马脖子一拍,飞奔前往出租屋。今日薛银河这边生奇迹,但愿邢凤杰那边,同样如此。 苏晴已经在等了,许砚刚刚开门,苏晴便扑上来兴奋道:“好消息,搞定!” “搞定?人体实验成功呢?”许砚喜上眉梢。 “最后三副药,药方含少量砒霜那种,邢凤杰吃完,上午就已经痊愈。”苏晴非常激动。 “肆虐焦土大6五百年的瘟疫灾害,被我们几个联手攻克!”许砚眉飞色舞。 “对,攻克了!”苏晴嫣然一笑。 “我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告诉焦土大6所有贱民,从今以后,他们不再受瘟疫的折磨,焦土大6三灾之瘟疫,将消失殆尽。”许砚用力握着拳头。 “你不能这样……”正高兴的时候,苏晴突然泼冷水。 “为何?”许砚疑惑道。 “你仔细想想,焦土大6五百年以来,难道就没有任何人怀疑过瘟疫为中毒,怀疑过瘟疫源头为变异青麻荨?难道没有任何人,依《草本千纲》寻到解药?” 苏晴按着许砚肩膀。 对啊~ 漫漫五百年,焦土大6出过多少神医,出过多少仁人志士?假设他们有心,便完全存在一定的可能,像今天这样,攻克、消除瘟疫病毒。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晴担忧地看着许砚。 “明白,你怕我因为散播瘟疫真相,引来杀身之祸。”许砚点点头。 “我想过往五百年,曾经有人研究瘟疫,研究到某个阶段,却最终销声匿迹。”苏晴压低声音,劝解身前的许砚。 “但不管怎样,我们也要将瘟疫的真相公开,至于怎么公开……”许砚说着,脸上忽然泛起兴奋的表情。 叭! 只见他一拍大腿,转身准备出门。 “有办法?”苏晴欣喜道。 “对!”许砚朝苏晴抛出一个飞吻,“耀夜!我去找耀夜,他们,正好合适!” 58、深藏不露 枣红马安静地站在门口,许砚单手一撑,潇洒落在马背。苏晴追出来叮嘱:“接近耀夜肯定很危险,万事小心,别伤了自己,注意提防新平郡官差。” 许砚点头:“当真苍天有眼,邢凤杰人体实验恰好此刻完成,我必追上耀夜,告诉他们解决瘟疫之法,耀夜定然惊喜,再把真相传遍整个焦土大6。” “没错!”苏晴挑着眉头,“对耀夜来说,这可是他们凝聚民心的好机会。” 驾~ 许砚挥手告别苏晴,骑着枣红马,狂奔在阳光挥洒的街道。 …… 毫无疑问,此刻一定有很多人追赶薛银河,追赶耀夜。除了新平郡官差外,估计辖区内两个县衙的捕快也将收到消息,全军出击围追堵截。 那么,耀夜会走哪条路? 许砚心中有答案。 因为前天晚上准备劫狱的时候,薛银河明确表态不跑,只说脑袋落地以后,魂魄会悠悠荡荡找到许砚,向许砚道一声谢谢。 但,许砚可不想好端端见鬼,于是给薛银河指明一条偏僻道路,叫他的魂魄直接沿偏僻道路遁走,远远离开新平郡。 而那条指给薛银河的路,恰为许砚通过甲方系统,精挑细选用于逃亡之路! 虽然,许砚并没有亲自带着薛银河逃亡,可耀夜那帮人,却有极大可能,选择许砚谋划的路线。 “哒哒哒~” 许砚和枣红马飞奔经过处刑的广场,飞奔经过新平郡府衙,飞奔出了新平郡城门。接着,许砚打开系统地图。 地图上有很多闪光点,分布在周边各条道路。而许砚指给薛银河的那一条,闪光点并不多,且离新平郡距离相对较远。 如果未曾猜错,那几个闪光点就是薛银河及其他耀夜成员。许砚提前规划出来的线路,果然比较冷门,就连追兵,一时半会也漏掉了这条羊肠小道。 “往左边!”许砚轻扯缰绳,枣红马埋头冲出。 前方道路崎岖,枣红马度有所下降,但它颇具灵性,晓得许砚此刻很急,因此一旦有提的可能,枣红马肯定全力以赴。 快,快~ 许砚心中不停地催促。他必须把握好时间和节奏,既要追上薛银河一行人,又不能因此而耽误薛银河逃跑的时机。 “哒哒哒~” 枣红马加快脚步,系统地图中的光点越来越近。 没多久,许砚看到前方人影,他由坐改蹲,体内灵源瞬间沸腾。枣红马察觉到背上许砚的变化,奔跑同时也放低头颅。 前方人影渐渐清晰,许砚单脚在马背轻轻一踩,身体如离弦之箭,嗖地飞出。 谁? 前方几道人影纷纷转身,如临大敌。 啪嗒~ 许砚轻巧落下,还没站稳,便有长剑呼啸劈来。许砚急忙朝旁一闪,长剑擦着肩膀掠过。 “我是薛银河的朋友。”许砚忙道。 然而话未讲完,又有一人驱赶骏马,狠狠朝许砚胸口撞去。 “我真是薛银河的朋友!”许砚燃烧全身灵源,没有选择躲闪,而是出右掌,挡住轰来的骏马。 “咴~” 骏马出低鸣,拼尽全力朝前冲。许砚则顺势向后撤步,并没有蛮干。 “等等……等等……”坐在另一匹马马背上虚弱的薛银河,气若游丝地道。 “你认得这个新平郡的官差?”之前在广场宣读圣旨的老太监询问。 “嗯……”薛银河点头。他浑身是伤,再加马背颠簸,几乎已经没了力气。 听懂薛银河态度,攻击许砚的耀夜成员急忙用力勒住缰绳,同时双手作揖:“看你穿着差服,所以把你当成追兵了。” “无碍无碍!”许砚不想浪费口舌耽误时间,他站在薛银河身旁,环视一圈后正色道:“我解开了瘟疫的秘密,从今往后要让三灾之瘟疫,从焦土大6消失!” “不可能吧……” 老太监与其他几个耀夜成员根本不信。唯独薛银河趴在马背问:“怎么解?” “答案就在我手中!”许砚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料,布料上边有邢凤杰写下的药方,含有少量砒霜的那种药方。 “为什么,你解开瘟疫的秘密,却要冒如此风险来告诉我们?”老太监问。 “因为耀夜最强大最勇猛,可以把瘟疫的真相,传遍整个焦土大6。” 许砚将皱巴巴布料递给马背上的薛银河。接着用简单清晰的语言,说明瘟疫其实是中毒,还有变异青麻荨等关键要素。 听完,老太监和耀夜成员面面相觑,唯有薛银河道:“你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我明白你的顾虑,耀夜会做你现在还无法做的事情,消灭瘟疫灾害!” “我就晓得找你们不会错。”许砚微笑。 “深藏不露……耀夜替焦土大6亿万贱民谢谢你!”薛银河马背上艰难作揖。从他的口气完全能听出,他在耀夜,地位相当高。 许砚后撤半步,躬身低眉算是还礼。然后他非常认真地道: “此外,我得拜托一件事情。你们应该听说过瘟疫流放地血花谷吧,那儿有个名叫尤曦的小孩,请你们尽快找到他治好他,他的时间不多了。” “没问题,我答应你。”薛银河点头。 “那么就这样,咱们后会有期。”许砚与耀夜众人告别。 突然许砚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附在薛银河耳畔道:“你这些兄弟演戏真厉害,尤其那老太监,连皇帝圣旨都弄得有模有样。” “这你搞错啦,他们拿出的圣旨,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家伙。”薛银河微笑。 说完,便与耀夜众人,继续赶路逃亡。 不会吧…… 圣旨居然是真的!难怪新平郡太守汪欣都没看出来,而且还被老太监一番话给唬住了。莫非未央国皇帝…… 哈哈哈! 本以为是什么狗血,却没料到皇帝与耀夜竟然玩出这样一场好戏! 许砚露出笑容。 哼~ 时代的帷幕已经拉开,许砚,绝不做没有舞台的看客。 与此同时,老太监大惑不解地问薛银河:“为什么那么相信刚才的年轻人?” 薛银河微微一笑:“此人非同小可,倘若耀夜能得此人,定能完成百年宏愿。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李太白。” 59、壮举和偷袭 枣红马不疾不徐返回,现在已经不赶时间了。许砚在想,既然圣旨为真,宣读圣旨的老太监也为真,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一、耀夜多年前便安插卧底,潜藏未央国皇宫。待到关键时刻,卧底老太监游说皇帝亲自提审薛银河,却在半路伙同耀夜劫走死刑犯。 二、皇帝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至少,也算默许这件事情生。 有意思…… 许砚眉头朝上一挑,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要晓得,焦土大6五大国,只有未央国皇室乃土生土长的焦土大6人族,其余四国皆为仙灵指派。 所以,未央国皇室或许更能同情、帮助焦土大6贱民,而当今圣上有意联合最强反叛组织耀夜,共同谋划什么翻天覆地的壮举,恐怕也并非无稽之谈。 只不过,皇族内部可能存在阻力,朝廷派系斗争同样比较严重,迫于局势,皇帝目前还只能隐忍低调。 时机尚未成熟…… 许砚在马背上左摇右晃,一下子想了很多很多。 他忽然有些担忧,担忧薛银河那家伙。 表面分析,薛银河的命运,越来越像他选中那诗的原作者王精卫。当初王精卫同样板上钉钉的死罪却最终被皇族赦免,从那以后,他在意志上产生松动。 正因这种松动,曾经写下《被逮口占》绝命诗的青年,走向信仰的对立面。 而薛银河如今在耀夜之身份,与王精卫在同仁中的身份相似,这么多巧合,让许砚不得不隐隐产生幻觉。 但愿,薛银河不会走到那一步吧。许砚垂下眉头,兀自呆。 突然前方传来凛冽破风声,视线范围内,点点寒光闪烁。 暗器? 有人偷袭! 许砚脸色大变,腰部爆力量,反身向后倒去。 空中,寒光擦着鼻头掠过。紧跟着是一道平行飞来的人影,那人影竟然在半空还能调整姿势,他手腕隐蔽翻转,顶在前面的长剑宛若灵蛇吐信,咬向许砚。 才刚刚躲过暗器,没想到第二波攻击顷刻杀到。许砚没有过多调整余地,只能顺势朝枣红马左侧迅猛倾斜。 他的脚还绊着马鞍,因此躲起来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缓。 “唰~” 劲气激荡,偷袭者连人带剑飞到许砚相反方向。 阳光下点点鲜血飚出,那把长剑虽然没有刺中许砚要害,却也在肩膀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许砚左侧肩膀垂落,剧烈疼痛瞬间涌上心头。 谁? 来者不善,出手即为杀招。而且实力恐怕过许砚,甫一交手便能察觉。 荒山野岭的地方,许砚怎敢掉以轻心。他旋即下马转过身体,看一眼,偷袭自己的那个人,竟为无极道场二星天元胡凯。 “啊!” 胡凯右手持剑,冷冷寒光绽放,毫无疑问,他是来杀许砚的。 “看来你已经活腻了。”许砚冷笑,“这样也好,反正上回咱们打赌,你的项上人头已输给我,怪我太仁慈又将人头在你脖子上存了好久,如今也该取走了。” 胡凯挺起手中长剑:“刚动手就鲜血直冒,我看你别嘴硬,赶快跪地求饶吧。” “什么时候,偷袭也算本事呢?”许砚嘴角轻蔑一撇。现在左肩疼痛难忍,血水止不住潺潺流淌。尽管已经用灵源开始治疗,但情况难言乐观。 刚打,就几乎废掉一只手,此刻许砚处境非常不妙。 “臭小子,倘若你不是新平郡官差,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不怕告诉你,我每天做梦都要杀你一次,今日你居然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终于让我逮着机会。” 胡凯脸上露出狰狞的窃笑。 许砚蹙眉:“我来此地追捕耀夜逆贼,你却跟踪我,妄图杀害官差。” 胡凯阔步逼向许砚:“没错,恭喜你猜对了。但这条路已经荒芜好几十年,除非事前有线索,否则怎会直接往这边追?” “恭喜你猜对了。”许砚用刚才胡凯的口气硬扛,“但,你没机会泄露秘密。” 许砚深知现在这种局面下,他跟胡凯肯定只有一个能活着回去,所以气势上一定不能输,唯有像老太监唬住汪欣那样唬住胡凯,才能提高获胜的概率。 “吾乃二星天元,没机会的是你。”胡凯目露凶光咄咄逼人。 言罢,胡凯凌空跃起,长剑在阳光下划出一溜白光,凶狠刺向许砚。 许砚身为师爷,并没常备武器,他连忙闪开,避过长剑锋芒。 “上次我就现了,你小子身手不错。老实交代,你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胡凯顺势再攻,长剑看也不看撩向许砚。 许砚猛地一蹲,单拳握紧朝胡凯腋下砸去。胡凯手臂呈延展状态,再加许砚攻势迅猛,想躲恐怕已经晚了。于是他干脆抬起右脚,踹向许砚靠近的膝盖。 “嘭!” “嘭!” 接连两声闷响,胡凯被重拳打退,而许砚膝盖受到冲击,身体不由自主前倾。 胡凯抓住这个机会,直起长剑朝前一顶,想要刺入许砚胸膛。许砚则奋力燃烧体内灵源,在将要触及剑锋时,停住了前倾态势。 与此同时胡凯手臂也已经伸展到极致,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两人刹那静止,凝固成一幅画。 紧跟着,许砚足底轻点,朝旁连续横移三步,脱出胡凯攻击范围。 “你都已经半残,还拿什么跟我打!”胡凯俯身疾冲,长剑闪耀片片剑花。 许砚拖着受伤肩膀且战且退,然而身后的道路崎岖不平,才退几步远,脚跟便磕到一块石头,原本还算有条不紊的步伐,乱了! “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胡凯怎能错过如此良机,长剑在空中迅猛挥舞,毫不留情笼罩许砚。 许砚一着不慎引起连锁反应,他脚步趔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倘若再退半步,就将撞到突兀的岩壁。 “上次咱们打赌的时候,你家中肯定藏着什么人,所以应该是你输。现在,把你人头交出来!”胡凯低眉爆吼,长剑瞄准许砚的脖颈,狠狠劈出。 60、奔雷闪 长剑近在咫尺,留给许砚的时间以微秒计算。此刻他的后背已经撞到岩壁,再没有继续后撤闪躲的可能。 电光火石,胡凯看上去志在必得。 幸好许砚提前做好准备,胡凯手肘横向抬起的瞬间,许砚便看准时机,灵源下沉足底,身体贴住石壁连续几个三百六十度翻转。 “披风乘云!”这是许砚自创的招术,能在极短时间内爆出惊人度。 刹那许砚仿若一条泥鳅,贴住石壁眼花缭乱地连续翻转。而胡凯那柄长剑,生猛砍在坚硬岩壁,顷刻火星四溅。 “逃跑不过浪费力气,劝你还是省一省。这样我会将你脖颈切得平整,让你死得好看些。”胡凯单手提着长剑,凶神恶煞逼向许砚。 刚才翻转过程中,许砚受伤的肩膀磕到岩壁,他低眉看了看,原本将要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冒。就连左侧肩膀触到的那截岩壁,也染成鲜红色彩。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而除去闪躲以外,许砚尚未想到任何应对之法。 “臭小子,让你见识见识二星天元的真正实力!”胡凯神色凝重,高举长剑,准备使出无极道场看家本领。 他体内灵源燃烧,滚滚涌向手指,再通过手指涌向长剑。那长剑在锻造时本就已经注入胡凯自身灵源,所以没有任何排斥,其他灵源迅猛涌入。 “奔雷闪!”胡凯长剑劈下,白色剑气闪耀光华。 唰~ 长剑周围十公分全都被剑气笼罩,只要一碰就会被割伤。许砚尚在惊愕之中,胡凯却已挺起长剑杀来。 剑气缤纷,恰有雷霆万钧之势,无极道场的奔雷闪,果然非同小可。 许砚足尖朝地底一钻,挑起颗石头踢出,石头与剑花碰撞,眨眼便被打回,进而在空中,四分五裂地掉落。 “铛铛铛铛~” 许砚连续挑起石头,却没有任何一颗能撞破环绕胡凯周身的剑气。反而所有石头全被打碎,如漫天星火纷纷扬扬。 忽然一粒石头碎屑奔向许砚,许砚急忙侧脸避过,而胡凯手中长剑,恰恰抓住机会,刺向许砚腰腹。 许砚屁股扭动,胡凯连带长剑擦身而过。待他过去半个身位时,许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出右手掌刀,劈向胡凯的肩胛骨。 “咔~” 胡凯暴戾,只想攻击却漏了防守。掌刀不偏不倚打中,胡凯右手手臂一抖,长剑似乎有松脱征兆。 机会! 许砚拔地而起,两脚迅猛甩出,从下往上踢在胡凯右手手肘。 倒挂金钩! 此刻许砚完全将身体延展,所有力量汇聚脚尖。胡凯以为自己凭实力碾压,却万万没有想到,许砚竟然连续起两次攻击。 “叭!” 足尖踢在手肘关节,刚才已经出现松脱迹象的那把长剑,颓然掉落在地。而笼罩剑身的白色剑气尚未完全隐没,只听一阵咣咣乱响,地面石子撞得四散开来。 “胡统领,看来你被胡辰天圈养之后,修为退步很多。”许砚嘲讽。 “你这个混蛋,凭何贬低二星天元的实力?”胡凯蹲下捡剑。 可许砚早就预判他的动作,脚尖一捅,把长剑远远踢开。 要晓得,许砚未婚妻苏晴即为如假包换的二星天元。只要许砚愿意,天天都可以跟苏晴切磋几招,所谓二星天元真正实力,许砚早已见识。 不过,相对于苏晴,同级别的胡凯好像弱了那么点。 “没有那把剑,照样可以打死你!”胡凯突然高举膝盖撞向许砚。 许砚急忙朝后收起小腹,同时左手朝前一拍,打在胡凯膝盖髌骨之上。可胡凯度丝毫未减,反倒许砚掌心火辣辣疼。 紧跟着胡凯重拳摆出,横向轰击许砚左侧太阳穴。许砚蹲身躲过,然而恰恰着了胡凯的道,只见后者另一只手打出勾拳,直奔许砚下颚。 “嘭!” 许砚始料未及,下巴被打个正着。他身体朝后一掀,踉踉跄跄连番后退。退出几步后终究无法站稳,仰面朝天颓然跌倒。 顷刻丝丝血水渗出嘴角,许砚正要拿手背去抹,前方胡凯再次逼近。 “去死!”但见胡凯足底用力一踏,身体跃到半空之中,他右膝顶在前头,狠狠朝许砚胸口砸下。 此招正可谓泰山压顶,凭自身力量辅以重力加度,誓要直接砸断许砚肋骨。 许砚想躲闪,但刚刚受到冲击的躯体,反应能力大打折扣。眼看胡凯将至,许砚只好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嘭!” 胡凯膝盖凌空撞在许砚交叉手腕,继而压住许砚胸口。尽管中途有双手阻挡,但许砚还是被撞得不轻,他脖子条件反射般抬起,嘴巴张开眼睛圆瞪,极为难受。 “第一拳,教你下辈子好好做人!”胡凯沸腾灵源压制许砚,同时右拳紧握砸向许砚面门。 许砚双手都被胡凯压住,他用力往回抽,在这个瞬间却没有抽出来。 瞳孔里胡凯的拳头越变越大,许砚只好脖子往左偏移,避免被拳头打个正着。 然而,全躲过去,肯定已经不可能。 一声脆响,许砚右边脸颊瞬间被胡凯打伤,不过好在他躲了躲,拳头的力量只有小半落在脸颊之上,剩余那一大半擦着脸颊滑过。 “第二拳,送给你家中守寡的美人!”胡凯露出淫荡笑容,同时五指紧握。 呸! 许砚怒火熊熊燃烧,瞬间爆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他拼命将两手从胡凯膝盖抽离,接着手腕骤然翻转,恰似排山倒海,推向胡凯胸膛。 胡凯意欲轰拳,身体压得很低。许砚这一推用出十成的修为,向上之推力,与向下之压力,形成及其强烈的对撞冲击。 “唰!” 又是劲气层层旋转,在空中奔涌。 这番对抗,竟是胡凯吃瘪。他身体不由自主朝后,压制许砚的膝盖微微抬起。许砚趁机挣脱束缚,朝右边一个侧滚翻,接着单手轻轻撑地,傲然站直。 “混蛋!”胡凯红着眼,像斗鸡般盯着许砚。 “该我反攻了。”许砚嘴里蹦出几个字,灵源爆裂。 61、小刀无情 新平郡城外,荒芜好几十年的羊肠小道。 薛银河与耀夜越走越远,追击的捕快们也终于想起这条线路,准备派一队人马进来搜索。 而此时的许砚,已到最后生死关头。 “杀!”胡凯原地腾身而起,在空中使出两连踢。 “来得好!”许砚双手手肘横档,正面硬怼胡凯的攻击。趁胡凯踢完落地时,许砚足尖悄悄插入地面,突然掀起一颗石头。 啪~ 石头非常隐蔽,恰好在胡凯立足未稳时飞向小腹。匆忙间,胡凯拿手去拍,这一拍自然将飞来的石头打落,但强大冲击,亦叫胡凯疼得龇牙咧嘴。 “流星破!” 许砚足底轻踏高高跃起,握紧拳头砸向胡凯天灵盖。那坚硬拳头已汇聚滚滚灵源的力量,当真好比一记钢铁重锤。 胡凯惊魂未定,看着猛虎般扑来的许砚竟然心中慌。他没有选择正面迎敌,而是朝左边侧开身体闪躲,可终究慢了半拍,重拳轰在右侧臂膀。 “嘭!” 气势磅礴,打得胡凯手臂麻木,差点筋骨寸裂。 “你到底是什么人?”胡凯咬着牙齿问。 “我乃即将纵阶三星的二星天元!”许砚小小吹了个牛,接着原地甩出鞭腿,凶狠扫向胡凯腰腹。 靠! 怪不得这小子实力如此凶悍…… 胡凯心里打了个突,横肘去挡许砚攻击。此刻他已经怵,单单想着许砚怎会如此之强,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养尊处优忘了修炼,导致差距被许砚缩小。 “嘭!” 突然的怯弱反应在身体上,胡凯这一挡竟未完全挡住。许砚鞭腿的劲气穿透胡凯强壮手肘,继而扫在他的腰腹。 再来! 许砚乘胜追击:“流星破!” 他的连招及其迅猛,胡凯瞬间很难反应。轰出去的重拳,结结实实打在胡凯胸膛,刹那打得他体内翻江倒海,一口闷气淤积,想喘却喘不过来。 “你破防了!”许砚怒目圆瞪张嘴爆吼,同时双拳齐出。 肾上腺激素作用明显,还在淌血的左肩也不觉得疼。许砚两个拳头疾风骤雨,不留空隙砸向胡凯。 胡凯已经后悔跟踪许砚来到这荒郊野岭,他仓惶退避仓惶抵抗,有些攻击躲开也有些攻击拦下,却仍然被许砚打得狼狈不堪。 “谁叫你当初那样嚣张!”阳光下,杨砚足底轻踏,在空中二百七十度转身,飞旋的鞭腿,生生扫在胡凯脖颈。 再打! 许砚在气势方面牢牢占据了上风,必须要趁这段时间彻底击溃胡凯,否则待到气势下沉,胡凯缓过劲来,许砚就很难翻转局面。 因为许砚此刻虽然霸气刚猛,但差不多快到灵源枯竭状态。能打得如此彪悍,主要还靠意志强撑。 “嘭!” 鞭腿不偏不倚抽在胡凯侧方脖颈,抽得他脑袋以难以置信的角度朝旁歪去,脖颈也仿佛产生位移,整个人七荤八素几乎栽倒。 完蛋了…… 逃吧…… 惊恐占据胡凯心脏,他反身一个踉跄,双腿还未站稳,便斜线狂奔。他奔向自己骑来的马匹,嘴里碎碎念:“我回去揭许砚,他私通耀夜,罪该万死。” “呼~” “呼~” 许砚一旦静下来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这关键时刻又如何能停。燃烧灵源,许砚在脑海中一声爆吼,然后膝盖弯曲仿若箭矢般冲出。 叮~ 忽然系统给出清脆的提示声音,紧接着眼角闪过一丝寒光。许砚心领神会,冲出的身体微微偏转。 暗器!出寒光的物体,是胡凯用来偷袭许砚的暗器。暗器乃匕状的小刀,落在石头中间,隐约泛起寒光。 “以退为进以守待攻……只要回到新平郡揭他,就能定他死罪借刀杀人。”胡凯碎碎念,继续奔向自己的马匹。 到了到了到了! 胡凯激动纵身而起,由于处在惊惶边际,这一纵居然没坐稳,慌乱调整两下,方才落于马背正中。 “驾!”胡凯用力抽打座下马匹,仿佛要将情绪泄在马匹身上。 然而这时许砚已杀到,他空中踢出飞腿,正中胡凯后背。 “啊~” 匆忙状态胡凯根本没设防,一下就被许砚硬生生从马背踢落。他像毫无自主的木桩,摔在羊肠小道。 咔~ 而许砚后脚在马背上一点,借力腾到半空。他手上握着小刀,身体在空中连续翻旋。那刀尖阴冷,瞄准落地的胡凯。 “红莲无妄!” 许砚凭借腾空选择的加度,风驰电掣扑向胡凯。所有灵源爆裂燃烧,手中小刀绽放凛冽杀气! “嗤!” 小刀无情,凶狠扎透胡凯的脖子。刹那鲜血如喷泉涌出,在空气里面一飚,竟然冲起半米高的血浪。 “说了,你项上人头归我,我什么时候想取,就该由我取走。”许砚瞪眉,单脚轻轻在胡凯身上一踹。 “你……”胡凯手指颤抖指着许砚,想说什么却再也无法出声音。 三秒过后胡凯倒地,那把匕还插在他的脖颈。 许砚虚脱,连连朝后退走。极度绷紧的身体和神经,一旦松开便难以自持。 哒哒~ 枣红马似有感应,撒腿朝这边走来。许砚拽住缰绳翻身上马,他伏在马背,枣红马则不疾不徐地慢跑。 前方有岔路,一条通往新平郡,一条反向倾斜,不知道通往哪里。许砚右手扯住缰绳,枣红马乖乖转身,去往反向倾斜的那条线路。 这样大抵可以了…… 许砚伏在马背上微微点头。 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目前行走路线,无需跟追赶而来的新平郡捕快照面,同时也可以给自己找到借口——纵马追出来以后,面对岔道选了这个方向。 而选了另外那个方向的胡凯,则撞上耀夜凶残逆贼,他寡不敌众被耀夜杀害。 完美! 许砚看了看天空太阳,眼前一黑,竟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多久,醒来时天边泛起晚霞。许砚勒住缰绳,缓缓下马。这里还是羊肠小道,一边为山体一边为河流。 许砚将染血衣服脱下掩埋,接着洗个澡,纵身上马返回新平郡。 “哒哒哒~” 枣红马脚步欢快,许砚低头看看左肩处的伤口,差不多已经复原。 62、进京说明情况 夜黑,新平郡大门紧闭。许砚扯开嗓子喊了喊,守城卫兵一边开门一边问:“追上耀夜逆贼吗?” “没看到。”许砚情绪低落地摇摇头,“其他人回来没?” 守城卫兵忧心忡忡:“大部分还在外边追捕,倘若这次真让耀夜逆贼跑掉,恐怕整个新平郡的差人都要被连累,至少得扣几个月的粮饷。” “哎,防不胜防。”许砚长叹一声。 他从守城卫兵的话语中,听出了责备与哀怨。不过,许砚能理解他的想法。站在卫兵角度,肯定更希望许砚坚持追捕,而非回到新平郡。 所以许砚道出一句防不胜防,希望守城卫兵能够理解大家的苦衷。 “哒哒哒~” 枣红马小跑起来,它今天疾驰很长的距离,实在也比较累了。 虽然现在还没到宵禁时间,但道路上几乎没人,空空荡荡,老百姓全都躲进自己家中。 薛银河案一波三折,反复折腾,到了这份上,谁都不想莫名其妙受牵连。 周围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生恐慌。许砚知道薛银河被劫走的秘密,并且在返程途中还诛杀了胡凯。 尽管用现代法律术语来说,许砚杀胡凯叫正当防卫,可是在焦土大6新平郡,不存在这个概念,假设事情败露的话,许砚八成会遭牢狱之灾。 所以许砚慌实属正常。 “哒哒哒~” 枣红马继续前进,许砚谨小慎微地伏在马背。终于到了自家出租屋,许砚将马栓在门外树桩,进屋时现,苏晴眉头紧皱坐立难安。 “事情办得怎样呢?”见到许砚,苏晴急问。 “搞定,一切都在向好展,甚至比预期中要更好一点。”许砚实话实说。 “难道有惊喜?”苏晴登时眉飞色舞。 “对!”许砚微笑点头,“最强反抗力量耀夜组织,其战力和背景乎想象,他们前赴后继,焦土大6的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 两天后。 所有追赶薛银河的官差都返回新平郡,结果不用说,肯定是毫无收获。除了,在某条羊肠小道,现死去的胡凯。 胡凯并非官差却自愿帮忙追捕耀夜逆贼,按理应该重赏加厚葬。只不过当前特殊环境下,没有人操心这件事情。当然,以后可能也没有。 新平郡府衙。 每个人今天都在岗,但极少响起说话的声音,就连走动也很少,整个府衙死气沉沉,给人一种极度阴郁的压迫感。 耀夜劫法场案件,到现在基本弄清楚来龙去脉,过程是这样: 薛银河被逮捕投入地牢后,有大臣向未央国皇帝上奏,说明相关情况。皇帝深入思考后,决定将薛银河押送泰川,当面提审。 于是写了道圣旨,命令老太监即刻启程前往新平郡。与老太监共同前往的,还有一队御林军。 怎料那老太监早就与耀夜勾结,他泄露消息,通知耀夜成员埋伏必经之路。 “锵!” 当老太监和御林军路过时,耀夜成员如猛兽般奔袭冲出,他们击溃御林军,剥下他们的衣服,并且用事先准备的麻绳五花大绑,将他们丢进某个山洞。 接着耀夜成员换上御林军装束,装模作样来到新平郡。老太监赶在行刑之前大喊刀下留人,并且宣读圣旨。 由于事及其突然,且耀夜成员准备充分,当时谁都没有察觉破绽。唯有眼睁睁看着薛银河被同伙带走,等到耀夜露出马脚,想追却也晚了。 ——以上,即为各方认同的事情经过。 虽然许砚知道些内幕,但肯定要烂在肚子里,他和大家一样,认同上述说法。 “梆梆~” 这时外边响起清脆敲门声,紧跟着某个衙役小声道:“许师爷,汪大人请你去他的办公房。” “我马上过去。”许砚一边答应一边开门。 他猜不出汪欣为何要找自己,短短路程走得心神不宁。所幸去了太守办公房,现董杰也在,于是悬着的心放下来。 太守汪欣状态很萎靡,身为新平郡最高长官,他肯定是劫法场案第一责任人。当前他不仅担忧自己的政治前途,还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搞什么封城,不将薛银河那个逆贼抓起来。 “许师爷到了啊。”董杰抿口茶。和汪欣相比,董杰状态无疑要好得多,毕竟他提前知晓某些隐藏内幕,劫法场的事情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用过于惊惶。 “两位大人找属下有何吩咐?”许砚客气地问。 汪欣挺挺腰杆,稳定情绪后认真道: “耀夜逆贼劫法场的消息传开,当今圣上压力很大很是恼火,他准备亲自问询督办这起案件。你、我,董大人得去一趟泰川,详细说明案件整个过程。” 闻言,许砚略显忐忑地问:“皇帝要见汪大人董大人合情合理,可为什么要带上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小师爷呢?” “因为封城那天,是你亲手逮捕薛银河。所以我们三个,近期启程赴京。”董杰的话给许砚吃了颗定心丸。 “属下明白。”许砚慢动作点头。 刚才他还误以为,自己夜探地牢与薛银河见面;还有独自追击羊肠小道的事,引来了某些怀疑。 “无论过去如何,本次案件咱们皆属同一根绳子上的蚱蜢……”汪欣沉声道,“所以我们回去后都想一想,如何避重就轻,如何相互掩盖某些失误。” “明白。”董杰附和。 “总之能不讲的就不要讲出来,记住,言多必失。”汪欣脸上表情很严肃。作为官差老油条,能混到这个位置肯定懂分寸。 “好。”许砚颔。他晓得自己和汪欣、董杰在一条船上,假设自己这个环节出现某些问题,汪欣董杰必然受到极大的牵连。 “反正赴京以后谨言慎行。”这时董杰慢条斯理地补充:“耀夜在新平郡大摇大摆劫了法场,皇帝面子上肯定也过不去,说不定,还会惊动联邦太皇府。” 哎! 汪欣忽然叹口气:“太皇府素来瞧不起未央国,前任太皇曾经还想废掉未央国皇室。咱们几个提前将案件要素串一串,就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63、幕后英雄 串供! 太守汪欣刚才那句话,通俗点说即为串供。虽然本次进京只是问询,虽然在座谁也不是案犯,但总体来讲,隐隐约约有那个味道了。 “我同意咱们三个先把情况理一理,避免被人落下口实。这样做不光为我,也为新平郡所有当差的。”董杰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要晓得新平郡官场分为两派,汪欣与董杰各成一派,现在他俩达成同盟,正应了那句俗话: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那么就由许师爷起头,从封城那天晚上逮捕薛银河开始,每个环节每个环节地逐一理顺吧。”汪欣表情严肃。 “好。”许砚答应,开启接下来两小时的理顺环节。 …… 翌日清晨,许砚苏晴早早来到乱坟岗。其实这儿离新平郡西城门只有二里路,远看是个普普通通杂草丛生的斜坡,走近却感觉阴森森,青石墓碑常常冒出头来。 当然,更多还是那些没有碑文的野墓,偶尔还能看见裸露的白骨。 “以前你一个人来这不怕吗?”许砚扭头问苏晴。 “都白天来的,最开始肯定感觉毛骨悚然,可多走几遍也就适应了。反正每次基本都走同样路线,哪儿有坟,哪儿不能踩全部清清楚楚。”苏晴解释。 “哎,亏得他们两兄妹窝在这种地方。”许砚情不自禁叹口气。 “都过去了,马上就会好起来。”苏晴莞尔一笑。 她朝前跨出半步领路,五分钟后就到邢凤杰邢红霞住的地方。那是个茅草屋,极其简陋,随便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屋子吹倒。 “我们的大英雄,起来没有?”苏晴站在外边小声呼唤。 “起来啦!”回答苏晴的竟然是邢红霞。听上去,她口齿清晰思维敏捷,困扰三年的疯病有了极大好转。 不一会邢凤杰伸着懒腰走出茅屋:“看来今后要换个地方睡了。” 邢红霞也探出头:“早就不想待在这个破房子,这里比千岁庵都差得远。” 邢凤杰听见连忙安慰:“乖,哥哥现在身体已恢复差不多,等会就离开这。” 许砚上前,单手搭在邢凤杰的肩膀:“去个好地方,找个好房子,红霞的疯病似乎有痊愈的可能,如果环境安稳合适的话,她定能恢复如初。” 邢凤杰扭头怜惜地看着妹妹:“这些年我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苦,苦到自杀;现在回头看,妹妹也同样受了天大的苦,倘若我自杀,妹妹再无任何希望。” 许砚点点头:“恭喜,苦尽甘来。” 邢凤杰眼中忽然泛起泪花:“还是要谢谢你,与我而言,你即为救世主。” 许砚挑眉:“我救你一个,你救焦土大6亿万贱民。” “你功劳更大!”邢凤杰此言自内心,“此外,你准备如何,将瘟疫源头及治疗瘟疫的药方散出去?这,肯定也是个危险的事情。” “交给耀夜,已经顽强抗争两百年的耀夜。让他们出面消灭瘟疫,我们几个,现在都只是幕后英雄。”许砚微笑。 忽然邢红霞跳起来插话:“你刚才说,我也是幕后英雄吗?” “当然,你也是,苏晴也是。”许砚用力颔。 苏晴调侃道:“你和邢凤杰乃幕后英雄,我和邢红霞属于幕后的幕后。对了,接下来两兄妹准备去哪里呢?提前说一个地方,以后也好相见。” 邢凤杰挠着头:“有几个方案,具体采用哪一个,得根据实际情况来。” 这…… 明显的话外音! 苏晴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块深绿色,晶莹剔透的翡翠。那是当初她与许砚在连云山中寻得,现在送给邢凤杰,当做盘缠。 “这块翡翠可算难得的宝贝,应该值不少钱。”邢凤杰眨眼。身为通判之子,他也算见过世面,但苏晴拿出的深绿翡翠,依然值得赞叹。 而许砚也掏出个小布包:“这里共有一万吉贝,你和妹妹拿去找地方安身。” 话音未落,邢凤杰还没来得及感谢,反而苏晴抢先问:“钱哪来的?” “我逮住薛银河,府衙给奖励。”许砚搪塞。他总不能直接讲,这是从当铺掌柜手中取得,而自己留存下来做私房钱。 “可薛银河被耀夜救走,府衙奖励恐怕得收回去吧。”苏晴担心道。 “无妨,一码归一码的事情,绝对不会收回。”许砚振振有词。 这边小夫妻拌嘴,那边邢凤杰已经感动得无法自持,他抱着邢红霞默默流泪,此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所以,你现在决定去哪安家吗?”苏晴柔声问。 邢凤杰想了想:“先,新平郡和其他曾经与我相关的地方肯定排除;其次,排除泰川郡等等人多眼杂的大城市。综合考虑,还是去淮阳湖吧,我喜欢那儿。” “淮阳湖,好像是个风景优美之处。红霞住在那边,更利于治疗疯病。”苏晴一边说一边慢慢点头。 许砚则郑重其事走到邢凤杰身前:“淮阳湖,我记住了。你在那边等我消息,我这次去泰川,就会想办法打听科举舞弊案的事情。” 邢凤杰惊喜道:“先行谢过,但,泰川复杂,还请小心为妙。” 许砚耸了耸肩膀:“嗯。本来就是未央国皇帝问询薛银河的案子,所以我肯定谨言慎行,避免一切惹火烧身的可能。” 邢凤杰严肃道:“那么就拜托许砚兄弟了。此外,我家那件祖传稀世珍宝,但愿你们能将它找出并重新组合,家传宝物交给你们两位,也算一件幸事。” “好!”许砚颔。 就这样告别邢凤杰兄妹,许砚急匆匆赶去府衙点卯,苏晴则继续回家修炼。 练到疲累,苏晴取出邢凤杰祖传的半件宝物,她用水清洗,接着放在阳光下,看着半件宝物绽放微光。 对,邢凤杰的家传宝物能够拆分,拆开便毫无作用。三年前邢凤杰就是将半件宝物埋在城外,另外半件埋在家中地下室,所以许砚用系统地图,未能搜出。 而这件宝物的属性,倘若真如邢凤杰之前描述,那它就绝对能够配得上,天下至宝的威名。 64、带我走 与此同时,瘟疫流放地血花谷。 善良的孩子尤曦,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吃下薛银河调配的解药,尤曦很快恢复活力,瘟疫症状全部消失。 迎着头顶太阳,尤曦激动双手叉腰:“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 “他是谁?”老太监问。 “他,就是曾经来过血花谷的那个潇洒大哥哥!”尤曦眼中闪烁光芒:“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坚信不疑,他代表希望代表阳光。” “没错!”薛银河慢节奏抚摸尤曦头:“你的信念赢来了回报,从今往后,三灾之瘟疫将从焦土大6消失!” “是因为你们找到很多云霖草吗?之前给我们吃下的,属于云霖草解药?”某个中年男子疑惑问。他,就是当初支持许砚,支持枣红马天降吉兆的那个人。 “不!” 薛银河高高扬起那块写着药方的布料,“我们并未在焦土大6找到云霖草,但我们查明了瘟疫的起因,还掌握了消灭瘟疫的方法,现在,我便告诉所有人。”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薛银河字字铿锵,道出变异青麻荨的秘密。并且将邢凤杰写在布料的药方,原原本本地通报给血花谷所有瘟疫患者。 他格外骄傲,为今日如此丰功伟绩而骄傲。同时薛银河也晓得,耀夜威名,还有薛银河本人的威名,也将随着瘟疫真相的传播,而飞遍焦土大6每一个角落。 “万岁!” “万岁!” 血花谷瘟疫患者更是情绪高昂感慨万千,在今天以前,他们能做的只有等死,但今天以后,他们宛若重生,等待他们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薛银河得意洋洋地高高抬起头颅,享受着皇帝才能享受的欢呼。此刻,真的有种君临天下的畅快感觉。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血花谷里,欢笑声和痛哭声此起彼伏,前者多后者少,互相交织,久久回荡。瘟疫患者彼此拥抱着,议论着: “原来罪魁祸是用来充饥的青麻荨。” “仔细想的确如此,咱们患病前谁没吃过青麻荨呢?” “对,只不过谁也没有现,青麻荨产生变异。”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再活一次的机会。” “胡言乱语,我们应该感谢耀夜,感谢那个闯入血花谷的少年。” “是那个少年带来了希望,我承认我错了,不该冤枉他。” “哎,曾经某些不知好歹的家伙,还差点在血花谷里杀了他。” 议论纷纷中,忽然有瘟疫患者向薛银河问起许砚名字。薛银河帮许砚保密,只说记住耀夜记住薛银河就行。 “万岁!” “万岁!” 旁边的几个老年患者率先向薛银河跪谢感恩,薛银河急忙将他们扶起,同时铿锵道:“我们很快就打破血花谷结界,等会所有人都回家吧!” 薛银河说干就干,并且耀夜做事不需要遮遮掩掩。他们没有执着结界法门,而是集中在场所有耀夜成员的力量,直接摧毁整个血花谷结界。 “咱们先走!”薛银河纵身翻上马背。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尤曦风风火火跑来。 “不,所有患者停留半个小时,与耀夜错开行进路线。否则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周边守备力量警觉。”薛银河道出缘由。 “我没有家!”尤曦执拗地迎上,“请允许我加入耀夜,我想跟你们并肩做战。我想有朝一日再站在那个大哥哥的面前,告诉他,我是个顶天立地的战士!” “好,有志气。”薛银河点头,代表耀夜接纳了面前的小孩。 …… 许砚已经收到通知,明天就将启程,前往未央国府新平郡。餐桌上苏晴忧心忡忡问:“这趟不会出问题吧?” “我认为只是走过场,皇帝要做个样子给皇族成员、文武百官看一看。同时,也应付来自联邦太皇府那边的压力。”许砚微笑。 “但愿如此……”苏晴低下头小声讷讷,“可我总觉得眼皮直跳,心里很慌。” “不要胡思乱想,我之前不私下跟你透露,劫法场案件的幕后主使,或许就是未央国皇帝。而且即便必须要找替罪羊,那也轮不到我。”许砚宽慰道。 苏晴皱皱眉头:“好像有道理,你一个小小师爷肯定还不够格。要找替罪羊,最起码也得汪欣董杰那个级别。” “对。”许砚附和。尔后他压低声音问,“邢凤杰家,始终有人吗?” “邢凤杰落难血花谷,邢红霞去了千岁庵之后,他们家就被改成窑子,几乎没有一天停歇。埋藏半边宝贝的地下室,更成为龟公宿舍,找不到下手机会。” 苏晴面带厌恶。 哼~ 那些人对邢凤杰一家确实也蛮狠。先处死牵涉科举舞弊案的父母,再将寻求真相的儿子丢进血花谷,并且把女儿逼到疯癫。 接下来抄家什么的必不可少,抄完还要把他家祖宅改装成豪华窑子,这既是恶趣味,又是极大的侮辱。 许砚其实有机会去往邢家祖宅,毕竟那个地方现在叫花满楼,新平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总捕头袁戈虽然力不从心,但最喜欢去逛;带班捕头尹云彪和王征有时也去,只是没那么频繁。 偶尔他们邀请许砚,毕竟许砚看上去好像有前途,搞好关系总没错。但许砚每次都拒绝,久而久之便没人邀请了。 “比较难办,从长计议吧。”许砚靠在椅背。 “迟早得取出来,照邢凤杰的说法,那件宝贝对修炼大有裨益。”苏晴挑眉。 “嗯,邢凤杰父亲乃通判大人。但我估计,他家祖上肯定远比通判更有来头。否则,也不会存着如此珍贵的传家宝。”许砚推测。 关于祖上这些事,许砚与苏晴都可以私下询问邢凤杰,但出于尊重,最终都没有问出来。 毕竟邢凤杰家道衰落,连祖传宝贝都要送人,贸然询问,岂非伤口撒盐? 所以,还是不要特意去打听,专注于传家宝物就行。 许砚缓缓起身,饭吃完,可以修炼了。 65、无极道场来挡路 早上许砚喝了碗参汤,又打包煮熟的干货。此去未央国府泰川,还不晓得要花几天时间,所以剩余那些能提高修为的东西全带上,重要事情不能耽误。 “碰到皇帝别多嘴,天塌下来,有汪欣和董杰两个人顶着。”苏晴认真嘱咐。 “明白,这次我安安静静,把自己当做随从。”许砚满口答应。 说完就挥手告别,前往新平郡府衙。 府衙门外停靠三台马车,其中前两台规格比较高,第三台无论外观或者拉车骏马都稍显低端,很明显这第三台马车就是给许砚预备的。 级别不同待遇不同,倒也合情合理。 阳光挥洒,府衙气氛依然凝重。谁也猜不出,劫法场案件的惩戒是啥又何时会降临。每个人都心怀忐忑,盼望许砚等人在泰川郡,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以说新平郡府衙上上下下,还从来未曾像现在这般团结。 昨天汪欣找城内最著名的算卦先生卜过一卦,后者说今日上午十点零八分出最为吉利,所以许砚得等,等到十点零八分踏上马车。 于是趁着空闲,许砚习惯性去往藏书阁。怎料刚刚来到藏书阁门口,同为师爷的梁文清走来阴阳怪气地道:“别找那些瘟疫相关书籍啦,已经再没意义了。” “为何?”许砚嘴角不经意撇了撇。他当然不会告诉梁文清,自己现在要找的是地火相关书籍。 “因为瘟疫已经被研究透彻,耀夜那帮家伙干的。你啊,白费功夫啦。”梁文清语气上扬,隐隐透着鄙夷的味道。 “梁师爷消息灵通。”许砚顺其自然地恭维。 一听这话梁文清便来劲了,他拉着许砚压低声音说:“其实焦土大6瘟疫并不会人传人,而且瘟疫其实并非疫病,而是中毒。” 许砚装成小白瞪大两只眼睛:“啊~” “悄悄告诉你,引瘟疫的其实是某种变异青麻荨;能够治疗瘟疫的药方,也与以前某种治疗青麻荨相关病症的药方类似。” 梁文清挺着胸膛,仿佛攻克瘟疫病症头号功臣就是他。 许砚微笑:“看来三灾之瘟疫即将在焦土大6消失,整整五百年啊,焦土大6贱民终于盼到了福音。” “没错,但你高兴什么呢?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不更应该想想到了泰川该怎办才好?如果换做我是你,肯定非常失落,那么多努力全都白费。” 梁文清奚落许砚。说起来某段时间梁文清还挺想拍拍许砚马屁,但现在不同,许砚很可能因为薛银河案件被皇帝问责,与梁文清而言,即为仕途上少了个对手。 许砚不解:“我凭什么失落,我替焦土大6亿万贱民高兴,难道有错吗?” 梁文清摇了摇头:“你就别再强装洒脱。辛辛苦苦研究瘟疫灾害,最后却被耀夜捷足先登。这感觉好似倾家荡产包场整座花满楼,结果花魁陪别人去了。” “倾家荡产……没那么严重吧。”许砚微笑。 “也只是打个比喻,反正身为同僚,我替你感到不值,可你自己没心没肺,那便无可救药。” 梁文清语气尖刻,好像他今天一定要看到许砚痛苦的样子,才会罢休。 但许砚偏偏就不想痛苦,焦土大6瘟疫灾害清除,此刻没有痛苦的理由。他耸了耸肩膀,转身在藏书阁里寻找书籍。 而梁文清又待了会,现许砚根本不为所动,也只好悻悻离开。 …… 离上午十点零八分还有二十分钟,汪欣便吩咐某衙役,叫许砚董杰做准备。而刚好在那个时刻,门外三台马车同时启程,前往未央国府泰川。 许砚坐在最后的马车里,随着马车颠簸摇摇晃晃。 他知道,新平郡往北走是无极道场,无极道场再往北走就是未央国府泰川。 无极道场实力强悍,劫法场案件中耀夜避开无极道场,新平郡也没有向无极道场求援,倘若深究起来的话,没有求援,也算汪欣董杰的工作失误。 “哒哒哒哒~” 马车在道路飞驰,沿途如果经过驿站,汪欣便命令换马,换马后继续飞驰,基本很少耽搁,也不敢耽搁。 车厢内许砚没闲着,他有时进行灵源方面的修炼,有时用系统地图搜索周边,假设这一路上藏着什么提升修为的宝贝,许砚可不想错过。 “yu~” 忽然车夫吹了声口哨,紧紧勒住缰绳。许砚掀开帘子朝外看,只见汪欣董杰的马车也已经停下。 “怎么?”许砚看不到最前边情况,于是问车夫。 “这附近乃无极道场地盘,好像无极道场的人在前边挡路。”车夫举目望去。 无极道场挡路,他们不该干搞抢劫那种事吧? 许砚旋即跳下马车,走向前方。 车夫没看错,有四个头上绑着高高髻,身穿相同服饰的无极道场弟子,站在路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他们并没有讲话,只是以身挡车,气焰嚣张。许砚疾走,此刻汪欣和董杰都还未曾下车,想必他们存在顾虑,不晓得应该怎样面对无极道场。 “哼哼哼,不知车里坐着哪位大人?何不下车让咱们瞧一瞧看一看,究竟长着什么样的三头六臂,所以在耀夜逆贼出现的时候,偏偏不通知无极道场?” 为那个弟子扯着嗓门喊。他名叫张春,二十六岁,身材偏矮,鼻孔朝天。 许砚回怼:“车里坐着新平郡太守通判,凭什么要见你们几个拦路小贼?” 这句话说出来,正犹豫是否该下车的汪欣董杰,便正襟危坐,不再彷徨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小贼呢?”张春爆喝。 “光天化日,官道上拦路的不是贼还能是些什么东西?”许砚质问。 “呸!你们新平郡办事不利,放走耀夜一帮人,连累咱们无极道场的名声。江湖上边传出去的话,只说耀夜逆贼,在无极道场眼皮子底下溜走。” 张春朝前跨出半步。 “原来你们是无极道场的,失敬失敬。”许砚双手作揖,“不过今天以后,倘若江湖上又传,某些无极道场弟子堕落为拦路小贼,那无极道场颜面往哪搁?” 66、去旁边待着吧 “我呸!你敢!”张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根本无法组织语言来反驳许砚。他只好用力使了几个眼色,与共同挡路的无极道场弟子一起,包围许砚。 总共四人,修为应该都比较平庸,年纪最大是张春,其余几个或许是被煽动,看上去挑衅的意志并不坚定。 许砚原地转圈,动作缓慢仿佛在过家家。张春有种被轻视的感觉,他暴怒:“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无极道场吗?” 错~ 许砚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摇:“并非看不起无极道场,单单看不起你罢了。” “凭什么?”张春已经怒不可遏。 “我也不晓得凭什么,总之就是一种心理状态,也不晓得这状态从何而来。但无极道场也完全不用纠结,因为我个人方面看不起你,不影响无极道场威名。” 许砚郑重其事,那模样仿佛在读报告,非常重要的报告。 他故意将矛头指向张春,从而分化四个弟子。事实证明许砚的办法很有效,其他三个无极道场弟子,正在慢慢朝后撤开,张春的煽动逐渐失去了效用。 诚然,新平郡劫法场案件,的确有损无极道场声誉。毕竟两地相距不算远,耀夜在新平郡劫法场,无极道场作为最强守护力量没有去阻止,就是被打脸。 但事情既然已经生,再与新平郡爆冲突,或许纯属无理取闹。即便无极道场要质疑新平郡,那也得宗师们出面,轮不到几个弟子。 “劝你们赶紧离开官道,就当什么事情都没生。”许砚趁热打铁,“否则太守与通判大人面见皇上,恐怕就会说漏嘴,说起诸位恣意官道撒混的事情。” 这…… 几名弟子听了后面面相觑。原本他们拦路,准备羞辱新平郡官员,却没料到反过来被人家羞辱。 更关键的是人家好像并没有说错…… 许砚看得出,无极道场四名弟子已经产生严重分化。他转身对第一台马车的车夫说:“直接撞过去吧,那些人不敢拦你。” 说完就阔步走向自己的马车,膝盖一抬跨上去。 半分钟后,骏马再次撒腿跑起来,经过刚才无极道场地址拦路之处,许砚故意掀起帘子看了看,他只看到迅闪过的竹林,再无其他。 切~ 装腔作势的乌合之众!许砚摇摇头,开始呼吸吐纳的修炼。 …… 泰川乃未央国最繁华的城市,在焦土大6也能排第二。这跟未央国长期以来的治国策略有关,相对而言比较注重民生,税务方面也比其他四国要少一些。 许砚迷迷糊糊中,车夫告诉他泰川快到了。 掀开帘子,许砚探出头去,第一眼便看到高高耸立的尖塔。那是声名远播的泰川地标建筑通天塔,据说通天塔高度过四十米,每时每刻都有星官观测天象。 “哒哒~” 骏马拔腿飞驰,许砚整了整衣服,做好进入泰川的准备。 这里的城墙比新平郡要高,守城卫兵也更多。领头卫兵做了个手势,叫许砚等人出来,按照规定,外地马车除非持有临时通关文书,否则不能进入泰川郡。 由于在车厢里坐太久,许砚双腿麻。他机械地往前迈开步子,同时抬眼看了看汪欣董杰。这两位在新平郡呼风唤雨的人物,到了泰川可变得格外低调。 走进泰川城,脚底马路足足比新平郡主干道宽了一倍。路旁商店鳞次栉比,每个店的生意好像都不错。 “去哪?”许砚试探着问。 “直接前往皇宫,不要心存幻想,肯定不会有人来接咱们。”汪欣沮丧道。 其实许砚并没有幻想什么,曾经幻想的是汪欣自己,他做过美梦,八抬大轿在泰川郡招摇过市的美梦,只可惜今日前来,身份却为有罪在身的渎职官员。 “放轻松,咱们过来说明情况,正常程序而已,并非打入天牢。”董杰安慰。 “记住咱们商量好的证词,千万别说漏嘴。”汪欣压低声音。 刚讲完,突然头顶掠过一片阴影。 是乌云吗? 难道很快要下雨? 可进来时还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许砚诧异抬头,同一时间路上行人纷纷惊呼,好像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仙鹤! 刚才那片黑影竟然是只巨型仙鹤!仙鹤背上有人盘腿而坐,看背影坐姿端正气度非凡,虽在空中,却有阵阵压迫感笼罩大地。 “联邦太皇府也来人了。”董杰感叹。 “事情闹大,但愿这次咱们几个兜得住。”汪欣垂头丧气。 仙鹤唰一下飞远。 许砚知道,在这个平行宇宙,仙灵通常自己会飞,很少使用飞翔的坐骑,高等级空隐大抵也能飞,所用需要坐骑飞翔的,主要为高等天元和低等空隐。 考虑到此地为焦土大6,所以联邦太皇府派来的那个人,应该属于高等天元。 无论如何,总之事情可能比想象中更难收场。 泰川城很繁华,董杰又比较熟悉,所以很快找到租马的地方,三人赶到皇宫的时候,倒也没比仙鹤慢多久。 “我等来自新平郡。”董杰向门口御林军统领说明来意。统领甫一听见新平郡这几个字,脸上表情顿时不友好了。 要知道劫法场案件,就有一队御林军被五花大绑,丢进山洞之中。 “去那边待着,皇上有吩咐,你们不得进皇宫。”御林军统领手指右侧方向。 右侧也是个宫殿,为太子居住的东宫,三人走过去时,总算有侍卫引领着,进入某个房间。 “你们先在这等一等,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侍卫说完把门关上。 “谢谢。”汪欣毕恭毕敬地道,然而此刻门已关,也不晓得侍卫听见没有。 接下来即为等待。 尽管侍卫说过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但房间里并没有能吃能喝的东西,待到黄昏太阳落山,待到天黑,也没看见有人送晚餐来。 饶是如此,三人也不敢有怨言。甚至还在心里边边说,倘若仅为这样的惩罚,该多好…… 夜黑。 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外边终于响起太监的长腔:“皇上驾到~” 67、原基础上翻一番 到了! 房间里顿时紧张起来,汪欣董杰纷纷跪地。许砚迟疑片刻,只能跟着照做。现在三人心有戚戚,即便董杰,也不晓得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展。 “嘎吱~” 拖长的推门声音仿若银针在心坎划过。 许砚知道有人进屋,可随之而来的威压笼罩整个房间。汪欣董杰没敢抬头,许砚则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皇帝,尚未看清楚,又赶紧将眼皮耷下来。 足足五分钟,房间里没有任何讲话声音。 新平郡来客尴尬地跪着,直到皇帝在他们身边绕过走几圈,然后与另外一人有模有样坐在凳子上,那随行太监方才阴恻恻地道:“平身。” 汪欣董杰许砚同时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面朝皇帝坐着的方向。 总共三人。 太监站在皇帝后边,板着死灰白脸,身体干枯掌如鹰爪,应该是个大内高手。乘鹤而来的那人坐在皇帝右侧,他已经上了年纪,长须飘飘带着点仙气。 皇帝周通穿龙袍,接近四十岁,脸宽肩阔目光炯炯,虽然坐着没有出声,但仍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 许砚这边则是三人并排站着,弯腰哈背,就像做错事情准备挨批斗的小孩。太守汪欣在中间,许砚董杰分立两旁。 太监手上端着茶盏,皇帝拿过来轻轻地抿一口,扭头客气着道:“姜大人,这几个就是新平郡来的奴才,你要亲自过问吗?” “无妨,我听一听瞧一瞧就可以。”姜重阳皮笑肉不笑。他乃仙灵特遣官,出生成长在另外的大6。联邦太皇府工作还不错,但他对焦土大6并无感情。 听到这话,皇帝手指抬了抬,后边太监立刻心领神会,板着脸孔道:“光天化日竟被耀夜劫法场,这可是百年未见的丑闻。说,从逮捕耀夜叛贼开始说起。” 闻言,汪欣连忙接过话茬:“当初收到耀夜逆贼进入新平郡的消息,下官马上责令新平郡封城,并挨家挨户搜查,最终在某户人家,逮捕逆贼薛银河。” 这时皇帝冷不丁道:“谁逮捕了薛银河,具体为什么情况?” 汪欣听了朝许砚瞄一眼,许砚躬身双手作揖:“新平郡师爷许砚觐见皇上。那天全城围捕……” 依据当晚情况及来之前的私下商议,许砚将情况说与皇帝周通。皇帝正襟危坐听得非常认真,但许砚猜测,他,在下一盘大棋。 至于周通有没有掌控全盘的实力和魄力,许砚猜不出来,恐怕连皇帝自己也猜不出来。 焦土大6被仙灵魔界压榨五百年,的确到了变革关口。至于命运走向何方,谁也无法讲清楚,许砚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 “事实情况就这样吗?”许砚讲完以后,皇帝眯着眼睛问。 “对!”汪欣董杰许砚同时回答。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同乘一条船,不管哪个环节出状况都将影响其他人。唯有按之前商定那样,才能避免更深的责罚。 接下来继续问询。 汪欣与董杰按部就班地描述当时情况,尽管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但绝对不能流露出任何懈怠与不满。 相对来说,许砚只是个小角色,讲话机会不多。而许砚也乐得如此,他现在对面前的皇帝更为感兴趣,试图从脸部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推测皇帝真正意图。 作为焦土大6唯一的本土皇族,周通会孤注一掷地爆吗?倘若未央国皇族态度鲜明地举起旗帜,许砚到底跟不跟呢? 跟! 未央国再加耀夜的力量,大事可期! 许砚咬咬牙,脑海中浮起波澜壮阔金戈铁马的画面。 就这样反反复复询问与回答,直到夜间零点,太守汪欣双腿软眼冒金星,皇帝方才慢条斯理道:“好像差不多了,姜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理?” 姜重阳傲慢地撇撇嘴唇:“如何处理这几个奴才,是你未央国自己的事情,无需我来操心。” 这个装逼的家伙…… 听他口气,他不管新平郡,他要处理的不就是未央国皇族,不就是周通这个皇帝? 呸! 周通隐忍的怒火差点迸裂,你说倘若联邦太皇本人亲临,周通或许还低一头,可这鸡毛当令箭的姜重阳,凭什么嚣张? 片刻冷场后,周通咬着嘴唇道:“姜大人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我准备,也让这些个奴才听一听,听听他们的工作失误,会给未央国带来什么严重后果!” 周通故意强调了严重两字,倒看看,联邦太皇府要给出何种责罚。 姜重阳双手抱胸: “劫法场案件可大可小,关键看后续是否会带来严重影响。但我听说,现在很多地方有传言,耀夜正散播关于瘟疫的假消息,薛银河即始作俑者。” 话音未落周通便铿锵回怼:“假消息吗?为何我看到奏折,某些人的瘟疫已经被治好。” 吾皇牛掰! 听到上边那句话,许砚不禁对周通刮目相看。 “哼~” 姜重阳轻蔑地抽了抽鼻子,威胁道:“薛银河与耀夜持续散播瘟疫的假消息,真要牵扯起来的话,未央国皇族可脱不了干系。毕竟,是未央国放跑薛银河。” 周通一字一顿地道:“所以我说,姜大人有何建议直接讲就行。” 姜重阳挑眉: “区区耀夜掀不起风浪。焦土大6内部怎样放肆折腾,暂时也懒得去理会。对仙灵魔界而言,别损失利益就可以,该进贡的进贡该献祭的献祭,明白吧。” 献祭! 听到这两个字,许砚后背一凛。很明显,耀夜再怎么闹也没有威胁到仙灵魔界真正利益,而许砚苏晴,却直接干掉了一个连云山魔兽。 所以前者或许可以不去理会,但许砚苏晴这边,倘若败露,必生祸端。 周通抿口茶:“道理讲了这么久,姜大人难道还不肯明言吗?” 姜重阳轻飘飘地说:“其实也没什么,这不很快就要到进贡时节了嘛,未央国今年的常规贡品,在原基础上翻一番就行。” 呸! 坐凳子上装逼装那么久,最终还不是要钱。 ——要钱! 周通悄悄翻了个白眼,许砚也翻了个。 68、拿谁开刀 焦土大6的贡品分为两类,一类叫常规贡品,没有任何折扣必须足额完成;另一类叫附加贡品,附加贡品按等值钱币换取贱民积分,多与少没有硬性要求。 前者可以理解为集中上缴的税收或管理费;后者可以理解为分散捐赠,只不过捐赠带有明确目的性——就是获得积分,从而摆脱贱民身份。 现在姜重阳要把未央国今年的常规贡品翻一番,这个数字可就相当大了。 “也就是跑了个耀夜逆贼而已,没有抓又何来的跑?如果太皇府这样办事,今后再有耀夜逆贼跑来,干脆不管不问听之任之。”周通面带愠色。 “错即为错,任何理由都无法掩盖。这是太皇府决议,我仅仅过来带个话。怎么未央国有其他想法吗?要不要我回去后,跟大家说明这边的情况?” 姜重阳声音尖锐,这可是赤裸裸威胁。在汪欣董杰许砚面前,在未央国地盘,威胁九五至尊的未央国皇帝。 “轰!” 仿佛平地惊雷,周通被炸得外焦里嫩。他竭力咬住牙齿,告诉自己忍忍忍,丢脸能算什么,进贡能算什么,所有这一切挫折,都只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踢开就行了;或者当做不存在,跨过去也行。 想到上一任联邦太皇差点废掉未央国皇室,周通便将心中怒火强压了下去。他面无表情问:“单单今年的贡品翻倍吧?” 姜重阳阴险笑道:“对,往后怎么样须得看未央国表现,别再犯错就好。” “知道了!”周通猛地起身,拂袖而去。 房间很快只剩新平郡来的三个人,这里没有床榻没有食物没有水,许砚准备出去找点能吃能喝的,却被董杰从后边拉住:“算了,熬吧,熬到明天早上。” “行。”许砚微微点头。深更半夜在东宫晃荡的话,确有节外生枝的风险。 他们找了三张椅子摆在桌子旁,然后从不同方向趴在桌面。此刻又困又累又饥又渴,想入眠却没那么容易。 汪欣哀叹:“今年常规贡品整体翻一番,摊到新平郡头上肯定更多。” 董杰若有所思:“咱们想办法,但不能过多增加百姓负担。按时间推算的话,十个月后地火将要侵袭,贡品捐太多的话,只怕到时大家都活不下去。” 汪欣苦道:“能怎么办?将原本当做附加贡品的那部分改成常规贡品?” 董杰旋即附和:“我没有问题。不就几个积分,可以重新再挣。而且那玩意,绝非一代两代能搞定。” 汪欣想了想支支吾吾:“我这边的话……也没有问题。但除了我们以外,还得有其他附加贡品的大户支持才行。” 董杰皱眉:“听上去不错,但应该拿谁开刀呢?” 汪欣脱口而出:“就选胡辰天吧,我知道胡辰天有钱,而且这次准备捐大的。” 同一时间,新平郡某豪宅。 “咳!咳!咳!” 胡辰天靠在床头猛咳。五分钟后有人在门外问:“老板,你感冒了吗?” …… 翌日早晨七点,终于出现个东宫宫女,她端来三碗又解渴又填肚的白米粥,接着温婉道:“吃完早餐后,还有王爷和刑部官员要见你们,分开见一见。” 靠! 就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许砚耸耸肩膀,埋头喝粥。 一碗粥肯定不够,但也只能这样。许砚很快被带到东宫左侧的某个房间,有两个刑部官员在那等着。 只有刑部,并没有王爷。显然在他们看来,许砚不重要,关键是汪欣董杰。 当前这种环境下,不重要肯定更好。 一来二去又折腾半天时间,日当正午的时候,两个刑部官员告诉许砚,没你的事了,如果想在泰川郡玩就好好玩玩吧。 正合我意! 许砚轻松踏出房门。他看了看汪欣董杰分别所在之处,那里暂且没什么动静,估计相关审查问询,还在进行当中。 先逛逛,顺便找机会打听三年前的科举舞弊案。 许砚整了整身上衣物,离开东宫。 泰川不愧为焦土大6排第二的大城市,许砚想找个地方吃午餐,竟然挑花眼。最后还是肚子咕咕叫着提出抗议,许砚方才走进一家特色餐馆。 这儿主要吃鱼,而且招牌上有宫廷御厨几个字,许砚隐隐有预感,说不定,宫廷御厨知道些科举舞弊案的信息。 “客官想吃什么呢?”店小二迎上前问。 “你说说看。”许砚无所谓。 店小二轻车熟路地报出几个菜名,他每报一个许砚就点一个,弄得店小二忍不住问:“客官这边一位吗?” “就我一个。”许砚旋即回答。 “那刚才点的足够了。”店小二笑脸盈盈。 许砚走向二楼,随便找到个靠窗位置。他假装不经意问:“你们这家特色店,凭何号称宫廷御厨呢?” “因为老板以前乃御膳房大厨,离开后才开了这家店。”小二边倒茶边解释。 “我有个朋友,过去也曾经到御膳房帮工,倘若老板方便的话,我想跟他打听打听。”许砚小声道。 “没问题,老板没别的爱好,平常就喜欢交朋友。”小二忙不迭点头。 许砚将凳子挪了挪,更方便欣赏楼下街景。路上行人摩肩擦踵,一派繁华。 据说五百年前,焦土大6屈从于妖族,但仍然有只军队顽强进行着抵抗。这支军队的领袖后来成了未央国皇帝,大家称为始皇,也就是周通的先祖。 ——皇帝周通! 许砚对他抱有厚望。不过从本次许砚进京的情况来看,未央国局势比较复杂,皇帝很多时候必须顾及到亲戚、臣子们的意见。 由于未央国皇族属于特殊存在,所以联邦太皇府从最开始就心存芥蒂,他们常常提防着,甚至想要废掉未央国皇族。 譬如昨夜见过的姜重阳,明显就逼得很紧,欺人太甚。 这样当然有好有坏,许砚推测,如果真被逼得太紧,说不定未央国皇帝就豁出去了…… 皇帝豁出去,对想要改变焦土大6的许砚来说,无疑为天赐良机。 正想着,饭菜上桌。 69、除了烧钱没其他坏处 这家店的老板不愧为御膳房大厨,光看菜品的色泽与摆盘,就让人食指大动。许砚风卷残云,没多久便把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店小二远远看着,连连咋舌。他哪知道许砚在东宫,饿了很多个小时。 放下筷子,许砚悠哉悠哉地品茶。这家店价格定位比较高,所以客人相对少,不追求翻台来谋取利润。 许砚端起茶杯,一边欣赏街景一边等待老板。 其实关于科举舞弊案,邢凤杰已经将内幕说了个七七八八。从已知条件分析,想翻案绝非易事,必须得关键人物支持才行。 ——譬如皇帝周通。 但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皆为邢凤杰一面之词,虽然许砚相信邢凤杰的人品,却难保某些事情原本就是以讹传讹。 因此必须找到佐证,至少得有旁观者倾向邢凤杰这边,否则贸然翻案的话,恐怕会陷入自讨苦吃的境地。而且,也会丧失关键人物的信任。 抿口茶,突然许砚现空中有个高耸的尖角。从这个位置望过去,尖角位于餐馆的东南方向,傲然挺拔鹤立鸡群。 “那个即为通天塔,泰川郡标志性建筑。通天塔共有九层,每次殿试以后,未央国所有上榜者都将在通天塔聚餐,其中前三名,席位设在最高的第九层。” 冷不丁,身旁响起说话声。 许砚扭头看去,原来是这家店的老板。老板果然喜欢交朋友,一开口就能讲出这么多,并且好巧不巧,他提到了未央国殿试。 “味道很不错。”许砚先套近乎。 “菜品这东西其实很简单,把握两个原则,先多学习多练习,其次要舍得。舍得放调料,口感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老板咧嘴一笑。 这个热情的老板,听上去似乎毫无城府。幸亏他以前工作的地方是御膳房,倘若换做未央国皇宫别的岗位,恐怕干不了多久就会被撸掉。 许砚略加思索随口问:“以前宫廷御膳房里,有个叫许欣的年轻人吗?” 老板摇头:“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他什么时候进入御膳房,如今还在吗?” 许砚旋即搪塞:“大概五年前去御膳房帮工,后来怎么样就不清楚。” 他急着完结这话题,所以语很快。但老板很热情,认真道: “原来是打下手的帮工,难怪我没印象。御膳房很多帮工都习惯使用绰号,比如铁牛、阿笑等等,你要找的那个人有绰号吗?” “没有!”许砚斩钉截铁。心说那只是我找你的借口而已,咱们讲别的吧。 然而老板继续热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有多高,有什么外形特征?” 嗡~ 许砚脑子忽然炸了一下。他定定神:“其实也就隔壁村的远房亲戚,如果找不到就算啦。刚才你说殿试上榜者将在通天塔聚餐,想必,你也那里忙活过?” 老板拍着胸腹:“作为宫廷御厨,像那种盛大场合肯定少不了我。不瞒你讲,通天塔进士宴我参加好几次,每次第九层的状元餐,都由我来操盘负责。” 强! 许砚竖起大拇指:“那么三年前那场宴会,又如何呢?” 闻言,老板脸色顿时暗淡。他哀叹:“原本也应该是场盛大开心的宴席啊。” 许砚趁热打铁追问:“莫非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老板点头:“山珍海味丝竹和鸣,怎料有人突然闯入呈上奏折。皇帝看了奏折以后勃然大怒,当场中止宴会,命御林军逮捕状元、探花,及楼下某进士。” “怎么?”许砚急问。 “因为科举舞弊。后来查明,那三位考生皆出自新平郡,当地官员提前泄题,所以那三位新平郡考生在殿试中挥特别好,状元、探花、另一个也在二甲名单。” 老板面带苦楚地回忆着。 许砚忙道:“那科举舞弊案,最终如何处理?” 老板压低声音:“考生功名全部取消,打入天牢,并且以后都不能再考。涉嫌泄题的新平郡官员问斩,但……” “但是什么?”许砚赶紧问,由于问得急,屁股都已经从凳子上轻轻抬起。 “具体我可不能讲。总之存在争议,部分官员认为此案有冤情。更多内幕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只是个厨师,而且那之后不久便离开皇宫,经营这家店。” 老板颓然道。 “看来科举有风险,答题得谨慎。”许砚皱着眉。他知道宫廷御厨间或换人,老板从御膳房离职并不奇怪,但老板提到科举舞弊案存在争议,那可是重要佐证。 “年轻人,不能因噎废食嘛,三年前殿试出现问题,不代表今年也会出。有条件当然可以试一试,否则,最近通天塔就不会那么热闹了。”老板劝慰。 “嗯?”许砚表示不明白老板在说什么。 老板缓缓道:“作为地标建筑,通天塔1、2、3层长期开放,百姓可以去玩。今年恰为科举殿试年,某些获得殿试资格的考生,已提前来到泰川郡,以文会友。” “通天塔即考生集聚场所。”许砚很快便猜到了。 老板说的这种现象,完全符合情理。家庭条件允许的考生,的确可以早来,第一熟悉环境;第二博取名声赢得考官注意;第三可以认识同僚以备后用。 ——除了烧钱之外没有别的坏处。 “小伙子很聪明,建议你也可以考虑科举之路。如果没有记错,今天又到半个月一次的考生集体斗诗会,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有收获。”老板笑着道。 斗诗会…… 许砚立刻想到因《倾国倾城》之诗而飙涨的系统威望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通天塔又有提升威望值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许砚旋即支付中餐费用,拔腿朝通天塔方向走去。 塔尖时隐时现,但许砚有系统地图肯定不会迷路。他抄小路来到通天塔,抬眼便被巍峨壮阔的景象震慑。 塔基很宽,塔身全为木质结构,每一层都是飞檐翘角,阳光下,琉璃瓦绽放片片光芒。 许砚正准备进入,忽然有两个考生抢在前头。其中一个考生急匆匆道:“快,快去抢位置,听说倾国倾城的那位皇妃,今天也来了。” 70、除非真材实料 这么巧! 倾国倾城的皇妃,不就是传说中的程美兮吗?她不好好待在未央国皇宫,却心血来潮跑到通天塔凑热闹。 莫名奇妙地,许砚心中腾起一丝紧张。不知不觉,度略有放缓。 “快!”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名考生脚步匆匆从许砚身旁穿过。由于走得太急,那考生的肩膀和许砚撞在一起。他条件反射般扭头,现是张陌生面孔。 泰川贵为焦土大6排第二的城市,出现陌生面孔很正常。但那考生撇撇嘴,眉飞色舞地问:“你今年也要参加殿试吗?从哪来?” 此人身高体胖,二十七岁,泰川郡土著。出身在某个官宦世家,外公乃当朝工部尚书。正因这种背景,他自诩为今年考生中的领袖,格外喜欢出风头。 问题来得很突然,许砚并没有多想,他毫无城府地回答:“对啊,参加科举。我今天才到,是新平郡的考生。” ——新平郡! 许砚随口讲出的几个字,讲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旁边那考生,却像现新大6一样,高举膝盖,猛地蹿进通天塔。 “刘衡大才子,今天去哪潇洒,差点就迟到了。”甫一现身,塔内便有个歪嘴考生热情地打起招呼。 原来刚才跟我相撞的考生名叫刘衡。许砚抬脚跨过门槛,忽然现刘衡胸口起伏正在酝酿着什么。 他想干嘛…… 许砚顿时察觉到问题。可现在来都来了,就算有问题也迎上去呗。 “咳~”刘衡用力咳一声清嗓子,同时站在原处挺起胸膛,好像威武的将军,有重要事情宣布。 也许他在这批考生中确实有点地位,很快,大家都被刘衡吸引,所有目光朝这个方向射来。 刘衡伸腿摆了个自认潇洒的动作,字正腔圆道:“弟兄们猜猜我碰到谁了,我竟然碰到新平郡的考生,哈哈!” 说着,他单手指向侧后方行走的许砚。 许砚一愣,没想到刘衡竟然会拿考生出处来做文章。他正要回怼,耳畔却骤然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 “作弊的爬虫又来参加殿试了。” “说不定啊,这回又靠作弊拿到状元。” “只怕状元位置还没捂热,就马上被撸掉了。” “哈哈,有道理!” “新平郡不应该全体禁考吗?” “禁考干嘛,如果禁考咱还去哪看笑话?” 污言秽语传入耳中,纵使许砚并非真正的科举考生,此刻却也生气。他瞪眉怒斥:“大家皆乃焦土大6贱民,皆乃尚未进士及第的考生,谁也没资格嘲笑谁。” 话讲完,通天塔第一层陷入短暂沉静。八秒过后,还是刘衡带头道: “并非我们大家嘲笑新平郡,而是新平郡嘲笑我们大家,对读书人而言,靠作弊上位不就是嘲笑吗?” 登时周围一片哗然。刘衡嘴角泛起得意笑容,许砚则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前将刘衡掀翻。 这时某位瘦弱考生走到许砚身旁道:“小心别成为众矢之的,其实我也一样,来自新平郡。但我从来不提这茬,等到考完以后再说。” 许砚听了和气道:“谢谢兄台提醒,但本人素来不怕。” 通天塔一层纷纷扰扰,竟然有个五短身材的考生吼着要把许砚赶出去。许砚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向那考生:“若有能耐,用你的小短手将我推走。” “什么能耐不能耐……”五短身材的考生翘嘴嘟囔,却始终没敢抬起手臂。 “啪!啪!” 自诩领袖的刘衡突然用力拍着手掌。待大家注意力聚焦他身上以后,刘衡像断案官员那样故作公允地道: “并非我们必须歧视新平郡考生,可不学无术光靠作弊这种事情,不得不让我们歧视。除非啊,新平郡考生能拿出真材实料。” “对对对!”话音刚落,通天塔一层响起阵阵附和。 “行,悉听尊便。”许砚微微颔。 “但如果拿不出来的话,就别怪我们投票将你赶出去了。”刘衡斜着眼睛。 “没有问题。”许砚单掌平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 经历刚才的插曲,半月一次的斗诗会按部就班举行。同样来自新平郡的那个瘦弱考生,名字叫做吕延亮,他忧心忡忡道:“你可有把握?” 许砚挑眉:“肯定不给新平郡丢脸。” 吕延亮半信半疑:“但愿如此。” 许砚站在原地转了圈:“听说皇妃程美兮来了,为什么没有看到?” “嘿嘿~” 吕延亮略显猥琐地拉着许砚袖管:“这就是早点到场的好处。程皇妃真来了,不过只是从这儿经过,她,肯定得去第九层。不瞒你说啊,倾国倾城,绝美!” “这么说的确有些遗憾。”许砚顺着吕延亮意思道。 “有些遗憾!你也太淡定了吧!换我,肯定觉得非常非常遗憾。不过,她反正要下楼,你就在这等,终归有机会一睹芳容。”吕延亮此刻比许砚激动得多。 “先看斗诗斗得如何再说。”许砚胡乱说一句搪塞。 “放心,佳作必定送上通天塔第九层,程皇妃绝对亲自过目。”吕延亮握拳。 两人说话的间隙,诗会也在有条不紊进行。但凡斗诗必须确定一个主题,激烈讨论后,本次主题定为——望月。 通天塔望月,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未央国读书人的想象中。并且,通天塔只有下边三层对所有人开放,因此能够夜间登上第九层,必然具备尊贵的身份。 与本次参加殿试的考生而言,不就象征着金榜题名吗? 好! 考生们摩拳擦掌,那些事先有准备的,更体会到作弊那种畅快。尤其刘衡,他腹中已经有一上乘之作,今天若能拔得头筹,就将得到程皇妃的赏识。 要晓得,就是刘衡面红耳赤去争,才争来望月这个题目! 通天塔一楼摆放好几张桌子,桌子上边早就备齐了笔墨纸砚。有作品的考生就上前写出来,写完一张宣纸再换一张,事先谁都不会去看别人作品。 “你不上去吗?”吕延亮问许砚。 “不急。”许砚拿根凳子,随意地坐着。 71、天空之异兆 许砚不急,但吕延亮急啊。作为新平郡考生,虽然吕延亮表面不讲,但心中也盼望许砚能够扬眉吐气。 他扬眉吐气,就是给新平郡正名;他灰溜溜离开,新平郡无疑雪上加霜。 可如今许砚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吕延亮真恨不得去外边买把刀,架在许砚脖子上面,逼他写,写一关于望月的诗。 …… 通天塔第九层。 程美兮迎着阳光凭栏远眺。她漫不经心地吃着果脯,樱桃小嘴时不时抿一抿。看上去很优雅,也很靓。 今日轮班的星官弯腰哈背站在程美兮侧后方,想要仔细欣赏程美兮的侧颜,却偏偏有心无胆。 “最近皇宫内流言四起,说什么天空隐隐现出异兆,未央国恐生大变。说,可有此事?”程美兮声音抑扬顿挫。 “任何变化,全都原原本本记录在册子里。”星官毕恭毕敬回答。 “我又不懂星相学,普天之下也有很多人不信这一套。反正按你们的理论,直接跟我明说就行。”程美兮面容清冷。 “……”星官嘴皮颤抖,想讲什么却没出声音。 “又紧张呢?”程美兮转过头,“未央国这么多年难道就养了一帮饭桶吗?有任何事情直接讲出来,略过星相学推理过程,讲结论就行。说,不怪你。” “当真?”星官仍旧心有戚戚。 “这属于你们的职责,倘若藏着掖着,我便启奏皇上,治你们欺君之罪。”程美兮蹙起眉头。 叭~ 星官闻言立刻跪倒:“此乃天象,绝非我等妄言。近日星空之异兆,过往五百年从未出现。或许预示着未央国将有改变,甚至预示着,焦土大6将有改变。” “听上去似乎很糟糕。”程美兮皱着柳叶般双眉。 她深受春风学派思想的熏陶,而春风学派主张维持现状。如今星官从星相学上推理出来的结论,对春风学派肯定不是好消息。 “吾等必将继续轮值,观测天空。”星官仍然跪地。 “起来吧。”程美兮抬手,“刚才所谓改变,究竟向好还向坏?” “目前无法判断。但所有异兆似乎都隐含一条线索,那就是未来将有某人,深切影响着焦土大6格局,向好向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星官沉声道。 哦? 程美兮低头俯瞰芸芸众生。未来将有某人……是指耀夜连阡陌,还是指未央国皇帝周通? 她随手拿起一颗蜜饯,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顿了顿,程美兮手扶栏杆:“今日楼下那些考生,不是正操办斗诗大会?有没有脱颖而出的诗,拿来给我瞧瞧。” 星官连忙双手作揖:“皇妃文学素养颇高,此事早已天下闻名。放心,一楼所有考生,无不盼望自己的诗披荆斩棘,送到皇妃面前。” 程美兮巧笑嫣然:“行吧,叫他们快一点,我在上边等着了。” …… 通天塔底层如菜市场般热闹。反正嘤嘤嗡嗡的声音,讨论诗词和砍价还价,听上去还真差不多。 摆在桌上的宣纸,已经换了好多张。部分事先有准备的考生,早就将自己的诗贡献出来,这其中就包括刘衡。 今日主持诗会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学究。他并非官员,不过常年在泰川办私塾,因此桃李满天下,人脉极广。 望月这个题材适用性非常广泛,挥空间很大。所以不断有考生走上前去,在宣纸写出得意之作,有些还想写第二。弄得老学究以公平为由,连连制止。 “喂,你还没有考虑好?”吕延亮记不清是第几次催促了。 “你帮我写吧。”许砚咧嘴一笑。 “不可能!”吕延亮义正辞严地挺起腰板。“明明是你小子赌上新平郡的声誉,凭何要我去承担这个风险。” “误会……”许砚解释道,“我将我心中的诗说给你,你上前写出来。” “为什么你不写?”吕延亮诧异。 “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许砚诚恳道。他讲的无疑为大实话,某些时候雾里看花猜一猜,总比板上钉钉失去神秘感要更好。 “切,你以为你是谁……”吕延亮鄙夷。 许砚笑笑,然后在吕延亮耳边低语。吕延亮听了后,双眼放光。 “落款写上去就行,别跟任何人道出我的身份。”许砚风轻云淡地说。 “明白了,请,赐诗!”吕延亮郑重其事。他能隐瞒自己新平郡考生的事情,当然也能隐瞒许砚身份的秘密。 …… 今天诗会的作品很多。几乎在场每位考生,都在宣纸上留下笔墨,除了许砚。 考虑到时间,老学究已经迅看过一小半的作品,感觉还不错的就念出来,也有那么几张精心收在旁边,或许,老学究日后将给这些作品进行推荐。 但,尚未有任何一送往通天塔第九层。 “写诗环节到此为止,我们抓紧时间来评选。”老学究中气十足地宣布。 话音刚落,刘衡便面朝许砚:“之前说好要给新平郡拿诗,你怎么怂呢?” 甫一带头周围议论纷纷。 “他根本就没写!” “怂了,没想到竟然怂成这般狗熊模样!” “还以为他至少得动笔了。” “新平郡,真是笑话,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将他赶出去吧。” 七嘴八舌很聒噪。许砚五指张开挡在身前:“一个个读书人,何必如此狷狂,好歹也等诗会比完后再说。” “行啊!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刘衡瞠目呲牙。 老学究继续挑诗,身旁还有很多双眼睛。大家帮忙挑选,不漏过任何佳作。大约二十分钟后,轮到刘衡那,不出意外他的作品被挑中放在一旁。 但,老学究并没表现出直接送往第九层的意愿。 刘衡正想争辩,突然某个考生惊叫:“大家快看啊,这……这诗的作者,竟然是……” “李太白!” “传说中的李太白出现了!” “哪里哪里,赶紧给我瞧一瞧。” “落款处李太白,很清楚。” “李太白,不就为新平郡人氏吗?” 72、不准再嘲讽舞弊案 一语道破天机。 瞬间,所有目光朝许砚看去。然而许砚坐在凳子上毫无反应,仿佛与之无关。 新平郡…… 李太白…… 难怪他之前舌战群雄时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信心,莫非早知道李太白来呢? 不! 莫非他就是李太白? 可谁也没看见他走到书桌前写诗…… 此时此刻,每个人脑海里都有好多个问号,每个问号都跟许砚相关。惊愕中,还是刘衡率先提出质疑: “李太白又如何,别被他的名声唬住。传来传去不就那《倾国倾城》吗?说不定他只是忽然间灵光一闪,其余时候什么水准,还很难讲。” 对! 刘衡此言在理。总之无论如何,先读完这诗再说。 很快所有人注意力转移,大家全都睁着眼,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咳~” 老学究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回感觉到紧张。就像,年少时情窦初开的模样。 哼哼~ 老学究尚未开口,吕延亮嘴角便浮起一抹轻笑。因为他晓得,马上新平郡学子将扬眉吐气,科举舞弊案的阴霾,将随着这《望月》一扫而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老学究带着尊崇之心,摇头晃脑吟诵。 单单第一句,便让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 这句采用了疑问的语气,春天的花和秋天的月皆为人间美景,可美景什么时候隐匿无踪呢?那些过去的往事如烟云消散,到现在又能记起多少呢? 强烈的代入感,令人浮想联翩。大家仿佛登上通天塔第九层,如梦如幻。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月明中。”老学究声音颤抖念出了第二句。 诗里将通天塔描述为小楼,有着夸张的浪漫主义色彩。昨天夜里东风再次撩拨着通天塔,望向天上近在咫尺的明月,却愁绪万千想到离别的老朋友。 美哉妙哉! 所有人像是喝醉酒,沉浸在伤感的氛围中。有几个经历了某些变故的学生,悄悄侧过脸,拿衣袖擦拭流淌的眼泪。 老学究激动了,治学五十年,今天能作为主持人评判这诗,实为三生有幸。他提高音量举起手中宣纸:“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 ——物是人非! 那些精心雕刻精心修砌的建筑依然耸立在原处,可与建筑相关的那些美人,早已换成其他的面孔。 沧桑~ 竟然能用如此优雅的诗句来表现沧桑,不得不说,每个考生都已心悦诚服。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老学究浑身颤栗,用极快度念出最后一句。 他实在太激动太兴奋,他迫不及待要与大家分享,分享这千古绝唱。 ——画龙点睛! 最后一句升华全诗主题。如果说前边的铺垫将自然永恒与人间沧桑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最后一句就将人的感情毫无保留倾泻而出。 就像诗中说的那样,究竟会有多少哀愁呢?原来就像那滚滚东流的江水,无边无尽奔涌不息。 完美! 只能用完美来形容李太白这《望月》。就连自诩考生领袖,不服输的刘衡,现在也走到旁边垂下头颅,不出声了。 毕竟,身为读书人还是拥有基本的欣赏水平。他那早就预备好的上乘之作,在李太白这《望月》面前,被爆得体无完肤渣渣都不剩。 已经不用再选。 旁边早就急不可待的书童竟然放开胆,伸手去拿老学究举着的宣纸。老学究也没计较,迅将宣纸递给他。书童旋即转过身体,笑着,奔向通天塔第九层。 李太白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这个震慑文坛的李太白竟为新平郡人氏,在场已知来自新平郡的考生,唯有坐在凳子上不动声色的许砚。 他就是挥笔写下千古绝唱《望月》的李太白吗? 错! 他绝对没有挥笔,在场这么多双眼睛,不可能每个人都看错。 许砚没动,仍然云淡风轻。他给吕延亮的诗,取自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原诗主要缅怀不再属于自己的江山与美人,充满悲情与忧伤。 但人类情感是相通的,经典文学从其他方面去解读也依然能够成为经典。 许砚起身,准备离开通天塔。 “喂!”突然刘衡高声叫住了许砚,“你,到底是不是李太白?” 许砚尚未回答,其他考生已经窸窸窣窣地议论。 “我猜他并非李太白。” “对啊,明明就没见他上前写诗。” “他还这么年轻,肯定写不出如此好诗。” “倘若真为李太白的话,早就认了。” “可,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听着考生七嘴八舌,许砚铿锵道:“我是不是李太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太白来自新平郡。从今往后,谁再嘲讽新平郡舞弊案,就等于打自己脸。” 说完,许砚迈开步伐傲然离开。 …… 通天塔第九层。 侍卫将宣纸递到程美兮手中的时候,后者正坐在房间里,悠哉悠哉地品茶。宣纸甫一展开,程美兮脸上表情立刻就变了。 她起身走向栏杆,如此佳作,当在温暖阳光配合下,仔细欣赏。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月明中。” “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绝妙! 程美兮惊呆。她像楼下所有考生那样,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内心最深处,突然涌起如烟如雾的哀愁。 是谁,能写出这样的佳作? 本届殿试考生,竟有如此凡绝伦的存在! 程美兮低头,寻找作者的姓名。很快在落款处,看见李太白三个字。 他,原来又是他! 程美兮猛地收起宣纸,脸上表情纠结。如果她不是皇妃,现在肯定冲下楼,面见这位李太白;即便她贵为皇妃,现在也想抛弃身份,冲到通天塔最底层。 冷静! 程美兮单手捏着大腿,告诫自己要冷静。 忽然,她看见一道背影从通天塔里走了出来。从高高的第九层望去,那道背影仍然显得英俊挺拔。 不知为什么,程美兮心中泛起涟漪,她望着那道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73、找哪一只练手 时间尚早,许砚准备逛一圈再回东宫。像泰川这样的级大城市,既然来了,就得感受感受当地风土人情。 叮~ 突然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紧跟着眼前浮起字幕: 【宿主威望值+2ooo,总值3o2oo。】 很显然,是因为之前那《望月》征服众多考生,所以威望值飙涨。但许砚早就给系统出指令,只在每晚睡觉前播报威望值变动数据,难道系统忘记呢? ——又或者系统突然短路。 许砚缓缓摇头,在脑海中沉吟:“之前定下的规矩,应该还记得吧。” 【规矩肯定不会忘,可是现在情况特殊。】 系统回复。 许砚则饶有兴致地问:“快说,到底有什么特殊情况?跟我,还藏着掖着?” 叮~ 耳畔再次传来脆响。眼前浮起烟花般五彩字幕,同时系统柔声道: 【恭喜宿主威望值突破3oooo大关,学会震慑技能。】 震慑! 甲方系统升级了! 不经意间,忽然就升级。许砚笑逐颜开,差点在泰川郡的马路上跳起舞来。过往行人诧异看着许砚,心说这小伙子长得倒还挺帅,可为何有些疯癫呢? 当然,许砚此刻才顾不上这些。他继续问:“如果没猜错,震慑技能就是用气势和逼格唬住对手呗?” 【理论如此,但自主思维能力越强者越难被震慑。】 系统沉稳地提醒许砚。 许砚轻舒眉头:“言下之意,就是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震慑高等级生物,只能震慑某些小鱼小虾。” 【高等级生物和没有思维的那些东西,暂且不在考虑范围中。宿主循序渐进,先找几只蚂蚁试试看。】 系统依据实际情况给出建议。 “好吧。”许砚略显无奈地挠挠头。高等级生物,肯定指食物链顶端的族群,譬如仙灵魔兽妖族人类等等;而没有思维的东西,流水岩石日月星辰,多了去。 也不知最终要累积达到多少威望值,才能以甲方名义,支配上边提到的那些。 还是循序渐进吧…… 就算甲方系统刚才没有提醒,许砚也会那样去做。他立刻收起溜一圈的闲心,寻找不起眼之处,试一试最初级的震慑能力。 然而泰川郡何等热闹,几乎每个角落都常常有路人经过,想私下找个不起眼地方有点难。 许砚循着地图,七绕八绕地,终于在巷子深处,找到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这里有一个小院落,还有几株恣意生长的并排马尾松。通常来说,几棵树就是个生态系统,能够在附近找到各种小生命。 譬如蜘蛛蝴蝶蚯蚓青虫等等,当然还有成群结队的蚂蚁。 许砚蹲下身子,像贪玩的孩童那样慢动作搜寻。没多久果然找到一只蚂蚁,它扭动小小屁股顽强朝前方爬。 去哪呢? 许砚跟随蚂蚁朝前走。才走几步远,便看到更多的黑色小生命。它们像是有组织那样排成队,正搬运着某只奄奄一息的飞蛾。 看上去飞蛾还没死透,翅膀仍旧苟延残喘地抖动着。许砚不熟悉生物学,但如果没猜错,蚂蚁应该要将飞蛾搬回巢穴,当做这几天的美味佳肴。 ——尽管可怜的飞蛾尚存知觉,可它无法摆脱命运,只能任凭小小蚂蚁蹂躏。这即为自然界规律,不存在谁对谁错的问题。 许砚蹲身朝前挪脚,仿若被新鲜事物吸引的小孩。但见那些蚂蚁有条不紊地协同合作,目标明确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是个大家庭了! 许砚推测,蚂蚁大家庭这次集体行动,就是要搜集、储存未来日子的食物。他隐隐约约看出一些门道,似乎,出巢的蚂蚁按以下模式分工: 先,大部分蚂蚁负责来来回回搬运这种粗活,一旦现能吃的东西,就由这些蚂蚁搬运回家。 其次,小部分相对机敏的蚂蚁,负责食物寻找的工作,它们常常脱离队伍,去到比较远的地方搜查。 再次,还有少量负责传递消息的蚂蚁,这其中有那么几只长着透明小翅膀,能短距离飞行,更快度往返,传递各种信息,布各种命令。 该找哪只蚂蚁练手呢? 许砚左顾右盼,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震慑属于甲方系统常规技能,无需遵循七天一次的使用原则。但许砚目前仅为初级使用者,每次使用必将消耗巨量灵源,所以还得想清楚再动技能。 锁定搬食物的蚂蚁? 不,它们数量太多行动相对机械化,而且处于最底层,难以通过外力介入,来确定震慑技能是否生效。 锁定寻找食物的那些蚂蚁? 感觉应该可行,它们有时候会单独行动,行动目标相对明晰,可以比较清楚地判断震慑技能是否影响到个体行为。 但,最恰当应该还是少数那几只会飞的蚂蚁。 它们负责号施令传递信息,假设许砚能硬生生植入某条信息给飞蚁,再由飞蚁散播给其他蚂蚁,那便清清楚楚表明,震慑技能生效。 有谱! 许砚迅起身,低头仔细搜寻。他决定顺着蚂蚁的行为来进行修炼,他要帮蚂蚁找食物,再将信息源交给长翅膀的飞蚁,由飞蚁来安排工作。 相对于蚂蚁族群来说,许砚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很快他就找到散落的米粒,已经煮熟,白白嫩嫩。可能今天或者昨天,从某人饭碗里边掉出来。 米粒粘在一起数不清楚,不过大约有十来颗的样子,足够蚂蚁们吃了。 许砚催动灵源,走向某只长着翅膀的飞蚁。那飞蚁距米粒大约只有两米远,人类用脚随便就可以走到,但小小蚂蚁要走那么远,却有着不低的难度。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蹲下,双目炯炯直视飞蚁。他隔空传递信息:现在跟我走,带你找吃的。 然而飞蚁毫无反应。 哼~ 许砚并不气馁,他将灵源提升至更高强度,然后绕到飞蚁面前。 震慑技能的秘诀在哪呢? 许砚能想到,就是用眼睛去瞪。毕竟,映象中就应该这样。然而飞蚁继续本来的节奏,完全无视身边的庞然大物。 74、建立沟通渠道 许砚稳住情绪,仍旧用眼睛盯着它,同时提升灵源的强度。 “兹~” 感觉好像一道射线从许砚眸子里迸出,直刺被选为乙方的蚂蚁。然而那不识好歹的蚂蚁仍然无动于衷,仿佛跟许砚没有任何关联。 它按部就班地朝寻找食物的蚂蚁飞,像是要传递某条唯独蚁群才懂的信息。同时其他蚂蚁也照常忙碌着,并未因许砚产生改变。 不会吧…… 明明已经用系统锁定那只飞蚁,按说我就是它的甲方,它应该听我的才对。 难道系统级别不够,所以震慑技能无效? 可导致技能无效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飞蚁自主意识太强,或者因为飞蚁这种生物根本就没有意识? 不,许砚摇头。 先蚂蚁的思维能力肯定不会很强,其次自然界林林总总的生物里边,蚂蚁虽然算很低端的那一种,但肯定具有自主思维能力。 毕竟它属于进化后的6地生物,比水生的小鱼小虾要聪明。 继续! 许砚并不气馁,追上去继续盯着飞蚁。 飞蚁仍旧是原来路线,许砚恨不得吹口气,将飞蚁吹到另一个方向。 就在这一刻,那飞蚁忽然扇动翅膀,擦着许砚脚面飞过。期间还有个停顿,恰恰停靠许砚脚面正中间位置,三秒后又足底轻点,振翅飞到前方。 仿佛把许砚当做空中加油的停靠站点,隐隐约约带着戏谑嘲讽的味道。 我呸! 许砚旋即嘴巴鼓气,胀成圆滚滚的金鱼嘴,然后瞄准飞蚁,吹了一口气。 “呼~” 短短时间,许砚将吹口气的想法转换为现实。它要让飞蚁感受到甲方的压迫,用来辅助摸不着边际的震慑能力。 这一吹效果明显,耀武扬威的飞蚁立刻被吹到空中。它扇动翅膀,拼命抵御许砚那口热气搅动的气流,可事实证明,所谓抵抗仅仅只是徒劳。 瞬间,飞蚁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接着颓然落地。 它好像有点慌,转身飞往蚁巢的方向。可惜它那小翅膀怎样飞都无济于事,许砚不费吹灰之力便绕到前边,截住它的去路。 蚂蚁个头实在微渺,平日许砚行走时根本未曾关注。不过现在,许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死哪只蚂蚁,造成误会。 由于系统锁定,因此许砚能轻易分辨震慑能力的实验目标。他沸腾全身灵源,眼神如利剑狠狠扎向飞蚁。 灵源滚滚,朝眸子和双眼奔涌。感觉就像正在进行一场大战,容不得松懈。 被锁定的飞蚁开始乱窜,看上去惊慌失措。但惊慌失措来源于许砚忽然吹出来的那口气,而非所谓的甲方震慑技能。 靠! 这只可恶的飞蚁难道要造反? 许砚开始急了,有种理不清头绪的挫败感觉。但许砚晓得系统肯定不会撒谎,一定是自己某个环节弄错,从而导致甲方该有的压迫感,无法体现出来。 别慌! 许砚握紧双拳,告诫自己。同时他慢慢蹲身,凝神静气。体内灵源迅猛燃烧,沸腾到顶点。此时此刻许砚使出毕生修为,如临大敌般地面对一只小蚂蚁。 泰川郡不知名角落,少年正与微不足道的蚂蚁较劲,假设有路人从旁经过,肯定觉得许砚是一个神经病。 奇怪~ 明明系统清清楚楚地锁定乙方,为何偏偏搞不定小小蚂蚁?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方法错了吗? 许砚收起凶悍眼神,开始用心去沟通连接。他努力保持平和的呼吸,虽然灵源沸腾燃烧,但整个人依然凝神静气。 脑海中开始浮现画面,画面中其余蚂蚁全部消失,唯独系统锁定的那只蚂蚁在飞,慢慢飞,有些笨拙有些固执。 许砚收起戾气,尝试着和飞蚁沟通,他依然是甲方的身份,可不再盛气凌人。 忽然许砚后背轻轻一颤,他,瞬间产生异样感觉。 那,是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状态,就好像自己身上某个细胞变成了小飞蚁,又好像小飞蚁变成了人类,双方之间模模糊糊,却又那般真实地,连接起来。 真神奇! 许砚保持冷静,慢慢释放威压。果然和他预想中一样,先沉稳地建立联系,再用甲方身份震慑对方。 地上的飞蚁此刻不再动弹,静静地等待许砚,等他出指令。 这,才是乙方面对甲方时该有的态度! 许砚咧嘴轻笑,他仿佛能听懂蚂蚁的语言,又仿佛蚂蚁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阳光下,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后背也早就大汗涔涔。说起来,比平日常规修炼要累很多很多。 许砚在心中缓缓沉吟:“我现可以吃的东西,现在带你去找。” 说着,许砚手指米粒的方向。而飞蚁,竟然同时转过身体!五秒钟过后,飞蚁展开翅膀飞出去。 它就好像蜻蜓点水,用最快度奔向食物所在处。许砚慢慢跟着,尽量与飞蚁保持平行。 很快飞蚁就找到许砚说的食物,它立刻折返,通知负责搬运的工蚁。得到消息后工蚁排成长龙,浩浩荡荡朝米粒进。 成功! 许砚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向不远处那棵马尾松,松懈后竟然感觉步履沉重。这看似简单的震慑能力使用过程,竟累得许砚差点虚脱。 扶着马尾松树干,许砚慢动作半躺着倚靠下去。 擦擦汗,许砚开始闭目养神。 大约休息半个小时,许砚返回东宫。路上他买了一壶水,咕咚咕咚全部倒进喉咙。 今晚东宫给新平郡三人预备了晚餐,只不过三人在不同房间吃,未曾照面。而下榻也采取这种方式,有安排,但全部分开。 第二天上午,许砚终于收到通知,皇帝已经决定,让汪欣董杰许砚回去了。 出城后继续乘坐原来马车,行出一段距离后马车全都停下。三人围成圈,评判本次泰川郡之行。 ——应该没有大问题,惩罚归惩罚,至少没有牢狱之灾,也没摘下乌纱帽。 于是带着还算轻松的心情,三人回到马车里,哒哒哒哒朝新平郡方向疾驰。 75、这个好像有点损 晚霞满天的黄昏,三台马车回到新平郡。这几日太守与通判都不在,但并不影响新平郡官场正常运营,也不影响新平郡百姓的正常生活。 慢慢地,几匹骏马同时放缓节奏,依次停靠在新平郡府衙门外。 之所以没选择立刻回家,是为了向城内所有人宣告,太守通判安然无恙,大家不要慌同时也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走出车厢后,汪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双手作揖:“今日咱们先行告别,明天开启正常点卯上班的生活。” “嗯!”董杰和许砚拱手回礼。 “接下来最主要事情,必然为常规贡品的筹集工作。如果没有猜错,肯定会碰到很多困难与阻碍,咱们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汪欣压低声音。 这次耀夜劫法场重大案件,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他与董杰之间的关系,身为官场老油条,他们自然掂得清孰轻孰重。反正先熬过危机,其他那些今后再说。 “如果胡辰天愿意带头,相信困难会少很多。”董杰微微一笑,话里有话。 “我会想办法。”汪欣硬着头皮道。 讲真,此刻汪欣有些懊恼,懊恼当初就不该放出话来。现在到了这份上,可就有些骑虎难下。毕竟谁都晓得他跟胡辰天关系好,这件事情就该由他亲自出面。 怪只怪当时太急躁,情绪激动下,先就想起拿胡辰天开刀。 …… 苏晴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索然无味地吃晚餐。她的时间主要用来刻苦修炼,间或去邢凤杰宅邸,也就是如今的花满楼附近转一转。 但,花满楼每天都宾客盈门,没有任何放假歇业的迹象。那半边藏在花满楼中的天下至宝,想要取出来谈何容易? 偏偏天下至宝,对修者修炼大有裨益,早点取出,就能达成事半功倍的效果。 “哎!”苏晴低头叹口气,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门打开,苏晴惊喜朝门口看去。果然,正是许砚回来了。 “好像没什么变化嘛!”苏晴眉飞色舞迎上前去,“还以为你会受折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就算要折磨也得折磨两位大人,像我这种小角色无关紧要。对泰川郡那帮官僚来说,盯着我可是浪费时间。”许砚自我解嘲。 “然而……”苏晴俏皮在许砚耳垂一弹,“你才是真正的关键人物。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话啥意思,说得我好像长得很丑一样。”许砚轻挑眉头。 他走到餐桌前拿起苏晴的筷子,夹片肉就放在嘴里。苏晴温柔地问:“饿?那我赶紧再去煮点米饭。” “不用,路上吃了干粮,现在根本不觉得饿。只是好多天没吃你做的饭菜,看一眼就垂涎欲滴。”许砚又夹起肉片。 “泰川郡那么繁华,不可能没有好厨师没有好饭店。”苏晴调侃。 “有是有,却比不上你的手艺。”许砚轻笑,接着将筷子递还给苏晴。 苏晴并没有接:“那双筷子你拿着吃吧,我再到厨房拿新的,不然你傻坐,单单看着我一个人吃也不好。” 说完就转身,朝里边的厨房走去。 …… 两人边吃边聊。许砚说起泰川郡的经历,苏晴莞尔:“看来皇帝为人不错。” “对。咱们离开新月道场后选择未央国,这步棋肯定没错。”许砚点点头。 “可惜身为皇帝,既不能得罪联邦太皇府那些家伙,又要应付来自皇族和各派大臣的压力,说起来还是有点难。”苏晴皱眉。 “然而与我们两个而言,皇帝的处境,既有好处也有坏处……”许砚小声道。 “为何?”苏晴顿时来了兴趣。 “皇帝绝非孬种,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笨。正因上下皆有重压,他处于中间,所以按他的风格肯定会谋划什么,既然谋划就必须有人帮衬。”许砚分析。 “有道理。而且他敢跟耀夜打交道,说明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平心而论,局势越乱对我们两个越有利,否则连云山魔兽事件暴露,咱们顷刻玩完。” 苏晴咂了咂嘴唇。 “没错。假设未央国皇帝爆,大战开启。好处就是连云山魔兽事件将淡化,我们也更有机会完成大业;至于坏处嘛,肯定无法继续躲着了。”许砚耸耸肩。 哈! 苏晴爽朗笑起来:“我敢打包票,你绝对常常在想,不要继续躲下去才好。” “哈哈哈!”许砚还以三声夸张大笑:“我也敢打包票,你,跟我想的一样!” 说完两人各自捂着肚皮,笑得合不拢嘴。 五分钟过后,许砚苏晴坐直身体。他们同时想到了某个问题,那就是,假设突然爆一场大规模战争,那么凭两人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够去打。 ——修炼! 先当然要继续坚持修炼,其次还得有外力辅助加持。而所谓的外力,除了许砚偶尔能寻到的问心蓝等物品之外,就数邢文杰的家传宝贝最关键。 此时此刻,许砚出租屋藏着宝贝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掩埋在花满楼地下室。 究竟该如何取走呢? 这个问题苏晴不知道想过多少遍。突然她抬起眼睛,盯着许砚。 “怎么了,难道要我假装客人混进花满楼?”许砚隐隐察觉到不对。 “如果你不混进去,难道要我假装应聘混进去吗?”苏晴板着脸。 噗嗤~ 说完两人再次忍不住笑。 但,玩归玩,闹归闹,终究还是得想个办法。否则就这样干等下去的话,八成等到明年还是在等。 思忖片刻,许砚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他略显为难地道:“我有个办法,不过必须得府衙高层配合,而且比较损。” “说说看?”苏晴将凳子搬到离许砚更近的地方。 “花满楼生意特别好,肯定赚了很多钱。最近府衙又为贡品的事情愁,所以找个借口,去花满楼搞次募捐。而我在主持募捐的队伍中,顺便再将宝贝拿出。” 许砚声音低沉。 “这个办法果然比较损。”苏晴嘟囔。 76、背锅侠 汪欣董杰回到新平郡以后,并未立刻宣告此去泰川的情况。他们越是这样,新平郡的捕快、师爷、衙役们就越人心惶惶。藏着掖着,说不定有大麻烦…… 这不许砚才刚到办公房,便有好些个同僚进来打听消息。毕竟,直接找汪欣董杰打听,感觉好像不那么合适。 “没有太多麻烦,大家不要太紧张。”面对纷至沓来的同僚,许砚也不能明明白白说些什么,唯有这样模模糊糊地推脱,以免惹出事端。 或许将同僚换成老百姓,许砚如果还这样讲的话,那就是打官腔了。 “谢谢。”又一个同僚走出师爷办公房。 许砚看向他的背影,心说汪欣董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直至现在,都没有跟大家通报事情进展情况呢? 带着疑惑,许砚心存忐忑地翻阅手上卷宗。直到吃完午餐后,许砚才知道,汪欣董杰没跟大家明说的理由。 原来,他们已通知新平郡下辖两个县衙的县令来开会,开会拿出方案之后,再向诸位同僚公开。 按说许砚没资格参加领导间会议,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许砚为亲身经历者,所以汪太守身边,也给许砚留了一个座位。 新平郡下辖安庆和洛交两县,其中安庆县县令名字叫做徐浩,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细皮嫩肉,性格比较文静,估计通过科举获得县令之职。 洛交县的县令名字叫做倪连辉,腰大膀圆粗脖,年届四十。他声音很沙哑,皮肤黝黑肌肉健硕,与读书人徐浩对比明显。 哼~ 这家伙就是倪连辉。许砚心中登时浮起一丝丝厌恶,同时眼角余光,不留痕迹地看了看他。 许砚以前听说过倪连辉三个字,邢凤杰咬牙切齿告诉他的。当初科举舞弊案爆之后,将邢凤杰父母投入监牢的即为倪连辉。 那时候倪连辉的身份为新平郡总捕头,如今袁戈的那个岗位。按说以他的级别无权干涉新平郡通判,可倪连辉就是那样做了,声称得到刑部尚书的口谕。 接下来逮捕邢凤杰本人,依然由倪连辉亲自出马。他凶神恶煞,领着一班捕快将羞辱邢凤杰,并将他残忍丢入血花谷。 要知道血花谷乃瘟疫流放地,丢进去就是让邢凤杰罹患瘟疫而亡。这种可耻可怕的罪恶,比直接斩了邢凤杰还要阴险。 邢凤杰说过,倪连辉以为杀掉邢凤杰父亲以后,他便可以调入泰川郡任职,升官财。岂料后来偏偏把他弄去洛交县,那地方比较穷,可谓明升暗降。 看来皇宫里边还有人,在给邢凤杰一家鸣不平了。 许砚端起茶杯,若无其事抿一口。 …… 安庆县令徐浩诚恳地问:“汪大人叫我们来,应该为了劫法场的事情吧。” 汪欣没隐瞒,单刀直入地说:“皇上并未给我们任何处罚,大家不用担心降职也不用担心扣除俸禄。” “就这样?”徐浩跟倪连辉异口同声问。 “但今年的常规贡品得翻个倍。”汪欣忽然换了个语调。 “啊……”徐浩嘴巴张开哑口无言。 “说起来好听,不扣俸禄,实际上比直接扣除俸禄要严重得多。干脆直白点,大家往后几个月俸禄直接上缴转换为贡品。”倪连辉有些生气。 “别急。”董杰缓缓道,“其实不光新平郡,是整个未央国常规贡品翻倍。” “这么一说心里又舒服些了。”倪连辉抽抽鼻子。 “凭何突然叫未央国常规贡品翻倍?难道就因为耀夜劫法场,跑了逆贼?”徐浩赶紧追问,他比粗汉子倪连辉可聪明得多。 “导火索的确为劫法场案件。”汪欣也没有隐瞒,“可这仅仅是个借口,估计联邦太皇府早想惩罚未央国,只不过用劫法场案件来做个幌子。” “对,皇帝本人肯定心如明镜。否则,就不会按均数给新平郡做分配了。”董杰认真地补充。 “表面的确如你所说。但皇帝能一碗水端平,不代表皇族和大臣也能端平,更何况其他郡县肯定对我们产生反感,留下恶名必不可少。”徐浩颓然摇头。 “就是!”倪连辉猛拍大腿,“今后咱们老老实实窝在新平郡吧,别想跑到其他地方去做官了,去了肯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咳!”忽然汪欣用力咳一声,听见后倪连辉和徐浩立马闭嘴。抱怨归抱怨,但面对上级肯定不能太唐突。 房间里五个人尴尬地沉默几秒钟,跟着汪欣道:“其他事情暂且丢开,今日叫你们来开会,就是商量如何凑齐常规贡品。二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这…… 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要求自己县里的常规贡品不翻倍吧。倪连辉和徐浩你看我我看你,都鼓励对方先开口。 “两位但讲无妨。”董杰语气平缓,想要缓解倪连辉和徐浩的压力。 “随便,太守大人通判大人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倪连辉瓮声瓮气地道。 “下官愿意追随大人的脚步。”徐浩双手作揖。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言行举止明显更为得体。 汪欣慢条斯理地道: “双管齐下。第一扣除官差三成俸禄充作常规贡品,税收也按一定比例扣除;第二将部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两位觉得,这个方案如何?” “行……吧……”倪连辉断断续续道。 “方案说来容易做来难。附加贡品直接关系到贱民积分,就算可以根据往年情况进行部分分摊,但谁能保证人家愿意继续上贡?”徐浩蹙起眉头。 “只能采取某些强硬措施。没办法,其他郡县也会这样做。”汪欣认真道。 “可,就算措施强硬,也得有人带头上缴,并且必须是个富豪,每年附加贡品都比较多的那种。不知新平郡城内,已经敲定人选吗?”徐浩接着问。 他这话朝着汪欣讲,怎料汪欣假装不经意扭头:“我们家许师爷素来聪慧,徐县令的问题,许师爷肯定有答案。” 77、尚未公开的并行举措 啊…… 许砚有点懵。今天这个会议,许砚始终没讲话,诸位大人也不需要听他讲话。可偏偏到了节骨眼上的时候,太守汪欣忽然又想起许砚了。 拿谁开刀之问题,不已经定好胡辰天吗? 你们确认的重大事项,却要我一个小小师爷来宣布? 感情,就是叫我来背锅的! 现在怎么办…… 许砚陷入两难境地。 倘若缄口不言,或者随便讲几句套话敷衍,那么必将得罪太守汪欣,甚至还要得罪董杰。此两人皆为顶头上司,得罪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倘若依照汪欣的安排,替他说出胡辰天姓名,指定拿胡辰天开刀。那许砚讲出来的话,必将传到胡辰天耳中,得罪胡辰天同样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两方面权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更何况胡辰天与许砚大概已经为水火不容的关系,就算彼此仇怨再深一层,却也无所谓! 短短时间许砚经历严肃的思想斗争,很快便拿定主意。他用试探的语气道:“放眼新平郡地界,富商胡辰天应为最恰当人选,大人们怎么想呢?” 胡辰天! 徐浩与倪连辉互相看了眼,讲真,内心是认可许砚说法。 大约停顿五秒钟,倪连辉先表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往年胡辰天捐赠附加贡品的数额,在整个新平郡绝对名列前茅,倘若胡老板能带头,必有示范效应。” 徐浩很快也接着表态:“抵扣俸禄我们做示范,附加贡品转常规贡品胡辰天做示范,如此操作,至少表面足以服众,其他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 “那咱们就这样定了吧,采纳许师爷的建议。”汪欣铿锵道。 呃…… 许砚眨眨眼睛,暗道自己在新平郡没那么重要吧。太守汪欣还真是个老狐狸,竟然将一口大锅直接给许砚安排上。 也罢! 待徐浩与倪连辉两位县令走了后,许砚就将找机会提出花满楼的事情。毕竟,去花满楼玩的客人都有闲钱,组织他们募捐,肯定还算合理。 而许砚刚才又替汪欣董杰背锅,看在这份情面上也该赞同许砚提出的方案,顺便再由许砚主持募捐事项,一切水到渠成不在话下。 …… 吃完午餐后,扣除三成俸禄充作常规贡品的消息终于传开。不出许砚所料,府衙里面一片凄惨哀嚎,甚至有人当场脱下差服,以实际行动表示抗议。 但,没过多久又将差服套回去,毕竟这一身老虎皮,在新平郡乃至整个未央国还是有用的。 许砚整个下午都没敢做声,常常察觉周围仿佛有利箭般目光刺向自己。可许砚也没办法解释,总不能私下打汪太守的小报告。 让我背锅就背锅吧,反正新平郡同僚又没几个傻子。如果硬要说,许砚当初就不该逮捕耀夜逆贼,那许砚即便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日暮。 许砚走在下班回家的途中,抬眼望了望即将隐去的斜阳,莫名有几分感伤。其实克扣的那些俸禄许砚根本不在意,说感伤,还是因为此刻的无能为力。 想想看,整个未央国常规贡品翻个倍,其他郡县的办法估计和新平郡差不多,如此必然激化社会矛盾,弄出某些恶性案件也不奇怪。 哎! 只恨自己能力小。许砚摇摇头,加快步伐。 …… 同一时间,胡辰天正在自家院子里散步。头号打手胡凯死可后,胡辰天又另外找个无极道场出来的二星天元,但信任程度,明显比不上忠心耿耿的胡凯。 那么胡凯究竟因何而亡? 听某个家丁说,那天胡凯说要帮官府捉拿耀夜逆贼,没想到一去不回。而官府推断的结论同样为耀夜逆贼所杀,可,胡辰天总觉得另有隐情。 按道理,劫法场的耀夜逆贼与胡凯关系不大,就算胡凯鬼迷心窍想要立功,八成也会跟随大部队前进,不至于鲁莽到一个人追往早就荒废的小路。 因此胡凯有可能向家丁撒谎,他的死恐怕也是因谋。 而嫌疑最大,即同样从小路回来的许砚。虽然许砚在岔道去往另外的方向,但难保他用了什么方法掩饰,蒙蔽太守汪欣和其他捕快。 哎~ 胡凯兄弟,也怪你死得不是时候。这段时间大家注意力都在劫法场案件,又有谁为你喊冤鸣不平呢? 胡辰天一边怀念胡凯一边想着今晚吃什么菜,这时门口家丁风风火火跑来,气喘吁吁地说:“洛交县令倪连辉突然来了。” 闻言,胡辰天急忙迎上前去。大约走出十来步便看见倪连辉,他双臂张开:“倪县令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临时拜访。原本没计划今日到新平郡,谁料汪太守有急事,因此匆匆赶来。”倪连辉满脸堆笑地说。 “正好家里准备吃晚餐,倪大人若不嫌弃,一起吃吧。”胡辰天盛情邀请。 “行啊,我就是踩着点来的。”倪连辉倒也没客气。 “吃完后再请倪大人去花满楼玩玩。”胡辰天嘴角露出淫荡笑容。 “花满楼,下午才光顾……”倪县令挺起胸膛,“不过晚上再去一次也无妨。而且我必须要入住花满楼一号包厢,那可是前任通判大人睡觉的地方。” “错!”胡辰天挑眉,“应该讲是前任通判夫人睡觉的房间,也是睡觉的床。” “哈哈哈,胡老板说得在理!”倪连辉仰天大笑。 两人猥琐走进厅堂,很快饭菜上桌,胡辰天又嘱咐厨房再加两个好菜。喝杯酒,胡辰天小声问:“倪大人光临寒舍可有什么指教?” “的确有事。而且看胡老板的样子,应该还没收到风声。”倪连辉微垂脑袋。 “胡某愿闻其详。”胡辰天边说边给倪连辉倒酒。 “我今日临时来新平郡,只为商谈劫法场案件善后事宜。”倪连辉神秘道。 “这个嘛……”胡辰天嘴角撇了撇,“我倒有听说,新平郡官差的三成俸禄将充作今年的常规贡品。” “灵,胡老板消息实在灵通!”倪连辉竖起大拇指,“但,还有个并行举措,或许明天才会公开。” 78、同道中人 闻言,胡辰天正在倒酒的手骤然一抖。倪连辉察觉到胡辰天的变化,身体故意向后微微倾斜,无形之间,营造出紧张压抑的气氛。 “到底为什么样的并行举措?还望倪大人私下告知胡某。”胡辰天压低声音。 “太守和通判已确定,将今年部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倪连辉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 “啊……”胡辰天单手拍在桌子上,“异想天开!大不了今年不捐了,拿不到贱民积分的话我还捐个屁。” “但过去几年都有你捐出常规贡品的记录,而且数额比较庞大。”倪连辉面无表情地提醒。 “倪大人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我参照前几年的数额捐献常规贡品吗?”胡辰天强压心中怒火,警惕道。 “胡老板刚才讲的这句话一半对一半错,对的为后边那半句。同时我认为胡老板也猜得出,这些并非我的意思。”倪连辉嘴角泛起阴笑。 “想得倒美……”胡辰天双手紧紧握着拳头,“过往那么人捐献附加贡品,估计他们也会抗拒这件事情。我要联合大家众志成城,倒看谁会第一个做傻帽。” “如果没有猜错,第一个做傻帽的,八成就是胡老板。”倪连辉皱皱眉。 “切~”胡辰天不屑地摇头,“倪大人开玩笑吧,我胡辰天堂堂汉子,又怎么会做那样的傻帽?即便所有人都成为傻帽,我也会清醒,怎可能成为第一个?” “可惜当其冲却为胡老板。”倪连辉声音渐小,“不过胡老板肯定也晓得,这绝非本人提出的建议,否则也不会在消息传开前通知胡老板。” “莫非新平郡准备拿我胡某开刀,杀鸡儆猴?”胡辰天总算反应过来。 “没错,树大招风,讲白了就是这样。”倪连辉边说边喝完杯中酒。 “他娘的,当我好欺负!”胡辰天单掌重重拍打桌面,恨得吹胡子瞪眼睛。倘若此刻倪连辉没有在家中吃饭的话,恐怕胡辰天已经掀桌子了。 嘿~ 倪连辉心底讪笑,却也没有说些什么。他在等,等胡辰天自己将那个必然关心的问题问出来。 果然,两分钟后暴怒的胡辰天稍稍有些缓和。顿了顿,胡辰天咬牙切齿问:“究竟是哪个混蛋,居心叵测,提出拿我胡辰天开刀?” 倪连辉双手抱胸:“胡老板猜猜看。” 呸! 这节骨眼上还卖关子! 胡辰天张开手掌,差点要将倪连辉摁进面前汤水中。但人家好歹为洛交县的县令大人,而且此番前来通风报信,所以胡辰天只能选择忍耐。 “莫非提出这个馊主意的,是通判董杰?”胡辰天凭本能进行推测。 “错,胡老板再猜。”倪连辉继续有模有样地装逼。 并非董杰…… 胡辰天太阳穴急鼓胀,他猜董杰是因为后者长期以来就与胡辰天不对付,可排除董杰的话,难道是太守汪欣? 完蛋。 这不四面楚歌必须捐献常规贡品了吗? 胡辰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心渗出滴滴汗珠。虽然他在泰川有朋友,在皇族内部有朋友,然而常规贡品翻倍之事由皇帝亲自起,找人估计无甚作用。 怪只怪新平郡为何要下这个决定,抓胡辰天当典型! 突然倪连辉阴恻恻道:“并非通判也并非太守,而是府衙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提出要胡老板带头。” “哪个混蛋?”胡辰天脱口而出。 “衙门里的一个师爷。我到现在还很奇怪,为何他能参加今天的会议?”倪连辉贵为洛交县县令,屈尊来胡辰天宅邸通风报信,装装逼实属正常。 ——许砚! 这下胡辰天清清楚楚知道了。猜来猜去,始作俑者,竟然为许砚那个混蛋!仔细想想看,从许砚来到新平郡以后,倒霉事情接二连三生…… 偷东西的当铺掌柜,死于废弃马路的胡凯,他们称得上胡辰天左膀右臂,却在许砚来了后,双双离胡辰天而去。 如今还有最为关键的积分,今年能让胡辰天摆脱贱民身份的积分,也要因为许砚使坏,从而化为乌有? 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胡辰天抬起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一抹。他看着手腕处浮起的数字,浑身止不住颤抖。 “换我肯定要找许砚报仇,就像当年我找邢通判报仇一样。更何况,我的仇人乃新平郡通判,他一个小小师爷,算什么东西!”倪连辉不嫌事大火上浇油。 “倪大人所言极是,胡某定当如倪大人那般报仇雪恨,诛杀许砚,再折磨许砚家中美娘子。”胡辰天咬着嘴唇。 “同道中人嘛……”倪连辉嘴角浪笑一波接一波:“当初科举舞弊案我有个终生遗憾,就是没来及折磨邢通判的美妇,如今想来捶足顿胸。” …… 与此同时,吃完晚餐的许砚苏晴正准备开启修炼。 许砚抬头看了眼天上月亮:“我想应该用不了多久时间,便能进入花满楼,取出另外半件传世之宝。” 苏晴点点头:“从邢凤杰道出宝贝踪迹后,的确也拖了蛮久。但不能心急,防止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白。”许砚认真附和。 “相公明白就好……”苏晴调侃一声,紧接着掌刀劈向许砚肩膀。 许砚听见相公二字忽然愣了愣,待到掌刀劈至,想躲肯定已经来不及。他连忙横肘去挡,挡住苏晴攻击。 “你这一星天元,可得继续加油!”苏晴说话间抬起膝盖,撞向许砚小腹。 “前不久才干掉无极道场二星天元了。”许砚出拳正面迎击。 嘘~ 苏晴连忙做出个噤声手势:“此话可不能随便乱讲。” 许砚耸耸肩:“我在家中跟你讲,又不是什么随便乱讲。” 苏晴压低声音说:“事情我晓得就行了,讲太多恐怕被别人给听去。” “好,看招!”许砚旋即回答,同时半转身甩起鞭腿。 苏晴立刻催动灵源,双掌齐出迎上前去。 79、深层次原因 第二天阴云密布,新平郡府衙死气沉沉。显然,因为俸禄充作常规贡品之事,大家干活的积极性都不高。 忽然,几匹骏马从府衙呼啸奔出,马背上衙役拿着一张张公文,师爷梁文清缓缓走出办公房,摇头呢喃:“但愿大家认不出我的字迹。” 他的声音低沉却还是被旁边同僚听见。老师爷殷广进站起来调侃:“哈哈哈,敢问这位兄台的书法作品怎么卖?新平郡百姓都能认出字迹,想必不便宜吧。” 唰~ 梁文清那张胖脸顿时变得通红。他尴尬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若公文写着其他内容我肯定不慌,可是号召全城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的话,恐会引火烧身得罪大家。” 话音刚落,屈亚单掌拍在梁文清肩膀: “咱们同在新平郡府衙当差,最初我还以为梁师爷心宽所以体胖。却没想到梁师爷如此杞人忧天还能有个肉嘟嘟的好身材,敢问秘诀何在?” “……”梁文清接连被损,又气又恼连话都讲不出。 忽然前方走来一名年纪轻轻的衙役,他专门负责在各个办公房之间跑腿,看见他梁文清变得更为紧张,生怕又有公文需要拟定并誊抄。 ——这节骨眼上,可没啥好事情。 但见那衙役跑到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对三位师爷,他越看梁文清就越加紧张,想问衙役有何贵干偏偏又问不出来。 还是殷广进蹙起双眉道:“莫非太守大人想出新方案呢?常规贡品要翻倍,估计得多管齐下。” 衙役慢动作摇摇头:“并没有新方案,而且即便弄出什么异想天开的花样,咱们该扣的俸禄照样会被扣走,任何侥幸心理都没用。” “那可很难讲,说不定未来有什么转机,咱们的俸禄不用继续扣除。”殷广进捋着山羊胡。 他跟衙役讨论俸禄之事,梁文清则想到别处。手掌轻轻搭着衙役,梁文清压低声音:“刚才那些话可不能随便讲,倘若传到太守通判耳中,就不大好了。” 衙役黑着眼睛:“切,莫名其妙扣除三成俸禄,牢骚总行吧。” “行!”屈亚双手交叉抱胸,“不过咱们别傻站门口,有什么事情进里边说。” “我找许砚……怎么没有看见他?他因为被扣俸禄所以拒绝当差吗?”衙役这才从愤懑不满的情绪中抽离,想起自己来师爷办公房要干啥。 “许砚状态好着了,仿佛扣除俸禄跟他无关一样。”殷广进撇了撇嘴唇。 “在哪?董通判让我找许砚,说前段时间有个案子想要听听许砚的建议。”衙役一边说一边惦起脚尖。 “许砚在藏书阁,那小子经常泡里面。”梁文清耸耸肩膀。 …… 通判办公房虚掩着房门,这是董杰的习惯,只要人在办公房便如此操作。但今天许砚进去后,董杰下意识抬手,紧紧卡住门栓。 “董大人有什么事?”许砚随口一问。他晓得董杰找自己绝非因为什么案件,那仅为叫衙役办事的幌子而已。 “坐。”董杰朝旁边方凳指了指。 许砚坐下,等董杰开口。 董杰则将自己的太师椅朝许砚所在方位挪了挪,然后压低声音:“考虑再三,还是想跟许师爷商量商量。” “没问题,通判大人但说无妨。”许砚缓缓颔,突然变得紧张。 “本次联邦太皇府要求将常规贡品翻倍,你怎么看?”董杰顺手端起茶杯。 “劫法场案件仅为导火索,长期对未央国不满才是深层次原因。”许砚分析。 “联邦太皇府明确常规贡品翻倍,那么在贡品总量上,区别又有多大呢?”董杰提示道。 听见这话许砚顿了顿,十秒过后方才回答:“单单常规贡品翻倍,却没有对附加贡品提要求。从总量来分析的话,或许跟以前差不了太多。” “对!”董杰轻轻喝口茶,“要完成翻倍指标,就必须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可仙灵魔界获取的贡品总量并未巨幅增加,那么联邦太皇府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许砚嘴巴抿了抿,陷入思忖之中。 “此处只有我们两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董杰鼓励。 “莫非,太皇府准备挑起矛盾,未央国内部矛盾!”许砚惊道。说完以后,又感觉可能不妥,于是抬起眼睛看着董杰。 董杰忽然面色严峻:“对,你这么想我这么想,还有最上头也这么想。” 言语间,董杰抬手指了指天空。许砚很快就明白过来,所谓最上头那个人,不就是未央国皇帝周通吗? 迟疑片刻许砚用最小声音道:“当今圣上,与董大人曾有协商?” 董杰慢慢点头: “如果太皇府要求贡品总量翻倍,那矛头就会指向太皇府;但仅仅要求常规贡品翻倍,而未央国又不得不采取附加贡品转换手段,那矛头必然指向……”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许砚抿嘴:“借此激化权贵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归根到底,就是想颠覆未央国皇权,进而委派可以完全掌控之人。” 董杰叹了口气:“恐怕深层因素如你所说。其实我们在泰川郡那几天,皇上便已经私下与我详细谈过,他希望我能想到办法缓解矛盾,而我又想到了你。” 许砚点头:“谢谢通判大人信任。不知皇上和通判大人说的办法,指哪方面?” 董杰凑近身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央国很快将有诗歌、童谣传出,这些诗歌童谣必定诋毁皇上,用以激化未央国社会矛盾。以前就生过类似事件。” 许砚沉眉:“估计指向皇帝的诗歌童谣,皆为太皇府所创。散播开来,势必对未央国统治皇权产生极大负面影响。” 董杰目光黯淡:“可惜皇族内部有些人不懂,也跟着唱衰皇上。他们不晓得,仙灵魔界要对付的不止皇上一人,而是要废除皇权根基。” “明白,咱们得想办法缓解冲突,并且将矛头指向联邦太皇府。”许砚握拳。 80、时间好地点好 董杰端杯嘬口茶:“别太张扬,不要说矛头这种锋芒毕露的词语,局势还没到不可缓和的地步,咱们隐晦些比较好。” “嗯。”许砚慢慢点头,“那么董大人是否想到可行办法?” 董杰小声道:“按皇上的意思准备见招拆招,倘若有诗歌童谣在未央国流传,就用诗歌童谣进行反击;倘若是其他,就用其他手段反击。” “其他?主要指哪些方面?”许砚旋即问。 “目前无法预测,但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譬如叛乱,就得用强力措施镇压。”董杰一边说一边继续喝茶。 听上去董杰此言好像云淡风轻,但光叛乱两字,便已说明事情不容乐观。 隐患重重啊…… 许砚单掌撑着下巴:“既然局势未到不可缓和的地步,那么就该以稳为主。联邦太皇府的条件,短时间里咱们必须扛住,无论常规贡品翻倍或别的条件。” “对!”董杰给许砚点赞,“你果然有大局观,刚才所说,也是皇上的交代。” “但无论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还是用诗歌童谣反击,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相关问题。”许砚低垂眉头。 “那还有什么办法?就算天上掉馅饼都无济于事。除非,未央国境内突然现一个大金矿,而且要非常容易开采的那种。”董杰语很快地嘟囔。 金矿! 正可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董杰随口的牢骚,许砚立刻记在心里。 没错,假设能找到一座大金矿,那常规贡品的问题便迎刃而解。根本不用扣除官差三成俸禄,也无需担心矛盾被激化。 只是虽然有系统加持,但寻找金矿也宛如大海捞针。 短短时间,许砚迅回顾过往,印象中从来未曾现裸露在外的野生金块,即使现也不曾留意。 毕竟对许砚来说金块算不上什么稀罕宝贝,何况以当时条件,许砚也不可能组织大规模开采。 但现在情况非比寻常,一座大金矿能解未央国燃眉之急,同时还可以当做送给皇帝周通的礼物。 或许从找到金矿的那一刻开始,许砚就将成为未央国皇权的重要倚靠,并且获得空前强大的支持。 对,就按自己想法去做! 许砚咬了咬嘴唇,暗暗下定决心。 “怎么,难道你有不同见解?”董杰奇怪地问。 “我只是在想,如何从根本上解决常规贡品翻倍的难题。但,所有想法目前还仅仅停留于想的阶段。”许砚实话实说。 “敢想愿意去想皆为好事。你我虽然身处泰川之外,同样也能给皇上分忧。记住两点,先必须以天下大局为重,其次不要将我们的谈话透露出去。” 董杰语重心长。 许砚颔:“如果有进展,第一时间告知通判大人。” 董杰表情非常认真:“我相信你能想出办法。不过参照往年情况,我们得提前准备诗歌童谣,或许用不了多久,诋毁皇上的风言风语将在未央国传开。” “好。”许砚满口答应。对他来讲,用诗歌童谣抗衡太皇府相对比较简单。难的是如何利用系统,在短时间里找到能迅开采的金矿。 …… 从通判办公房出来,许砚再次走进藏书阁。那些关于地火的典籍,许砚已经完完整整翻阅十本,心中大抵有了消除地火灾害的初步计划。 很巧,这个计划非常契合目前局势。 地火与瘟疫灾害不同,靠几个仁人志士无法搞定,必须动用非常强大的力量。更准确来讲,就是需要国家力量参与。 因此许砚计划,在本次常规贡品翻倍事件中赢取皇帝周通的信任,接着通过科举名正言顺进入泰川郡为官,如此一来,皇族及朝廷内部就不会存在争议。 之后,许砚再动用国家力量修建对抗对火的工程,消灭未央国境内地火灾害。至于焦土大6其他几个国家,恐怕也会迫于民意,采取许砚的方案。 “呵~” 许砚打了个哈欠,抱着一本典籍走进师爷办公房。 梁文清凑近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晓得已经劝过你多少次,别老做些无用功,到时又像瘟疫灾害那样,最终被别人搞定了。” 许砚挑眉:“别人能搞定,同样也是焦土大6亿万贱民的福分。” 梁文清把头摇得像破浪鼓一样:“福祸难测,耀夜那帮家伙搞清瘟疫的秘密,还不落了个被追杀的下场。” 许砚笑了笑:“他们本就属于反抗组织,早已习惯被追杀。能够攻克瘟疫,焦土大6贱民心中都会点燃星火,有朝一日所有星火集体熊熊燃烧。” “切~”梁文清撇嘴,“表面倒也消除瘟疫灾害,拯救焦土大6亿万贱民。但,只希望仙灵魔界不要因为耀夜的愚蠢而动怒,倘若大军压境,咱们全都玩完。” “都五百年了,还这么怕。”许砚有些鄙夷地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你怎么想,总之别去试探仙灵魔界的底线。”梁文清黑着眼睛。 “他们不同样在试探未央国的底线吗?”许砚嗫嚅着,没再搭理梁文清。 今天这本地火典籍记载很详细,临近放衙下班时还没有翻完。许砚正准备合上书页,突然外边喧哗起来。 “噼里啪啦!”——这是有人放鞭炮。 “咚咚咚咚!”——这是有人在敲鼓。 霎时,鞭炮声混合鼓乐声,震荡许砚耳膜。抬头,他看到办公房其他几位师爷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但鞭炮和鼓声太大,掩盖讲话的声音。 许砚站起来,和另外三位师爷一起朝外边走。耳畔鞭炮和鼓声愈演愈烈,听上去并非在庆祝某件喜事,反而更像宣泄某种压抑情绪。 “谁啊?”殷广进扯着嗓子抱怨。 “这家伙地方挑得好,时间也挑得好,哼,恐怕冲着官府来的。”屈亚皱眉。 “有道理。”许砚缓缓点头。 刚好选在新平郡府衙下班时间又敲鼓又放鞭炮,说挑衅也不为过。 许砚脚步很快,走到大门探出身子。第一眼,便瞧见趾高气扬的胡辰天。 81、给他一个台阶 “噼里啪啦!” “咚咚咚咚!” 锣鼓与鞭炮齐鸣,响彻云霄。但见胡辰天两脚呈三十度岔开,下巴微微抬起,双手抱胸,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此时此刻,新平郡太守汪欣、通判董杰,以及众多官差全都挤在门口,马路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群众。大家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可声音被锣鼓和鞭炮掩盖。 如此大的阵仗,到底要干嘛…… 许砚踮脚朝马路看去,看到黑压压人头,还有笼罩周围的烟雾。今日胡辰天不知要放多少鞭炮,总之耳畔依然噼里啪啦炸响,带起的烟雾愈来愈浓。 挑衅? 新平郡历史上生过很多大事,但无论好或者坏,府衙门口从未像现在这样鞭炮持续炸响,锣鼓持续轰鸣。就算有,那也仅仅点到为止。 “你要干什么?”太守汪欣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已经卯足力气问,然而声音还是被鞭炮锣鼓湮没,除了周围几个官差,其余全都听不见。 新平郡捕头袁戈、王征、尹云彪,此刻蠢蠢欲动,他们竭力压抑心中怒火,内心正在做强烈思想斗争。 谁都晓得,胡辰天乃新平郡数一数二的富豪,并且与皇族成员有关联,而且这次常规贡品事件需要胡辰天做表率,如果对他采取强硬措施,影响肯定很坏。 可,胡辰天如此大张旗鼓地挑衅府衙,实在很难忍。 “你到底要干嘛?”太守汪欣的脸已经挂不住,猛地一声爆吼。 虽然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胡辰天决定给汪欣面子,没必要彻底闹翻。滚滚烟尘中,胡辰天单手朝空中一举,顷刻,喧嚣的锣鼓声停下。 半分钟之后,点燃的鞭炮也悉数耗尽。 “胡老板有何贵干?”太守汪欣的口气总算有所缓和。 “响应新平郡衙门号召,胡某送贡品来了,而且全都是常规贡品!”胡辰天仍然两脚叉开双手抱胸。 “这么快?”汪欣挑着眉头。 “对,今日收到通知,看见满大街告示,我胡某岂敢怠慢?所以立刻回家,收齐贡品送往府衙。”胡辰天铿锵道。 话音刚落,身旁家丁伸出双手朝天用力拍手,连拍三下,紧跟着,数十家丁们高喊:“胡老板响应衙门号召,以身作则,今日送贡品来啦!” 他们仿佛练过,声音整齐划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气势雄浑,就如同将要上战场的部队。 太守汪欣和通判董杰全都站在原处,想飙却不好做声。毕竟从表面来看,胡辰天就是率先送个贡品,明明白白的大善事,怎么可以骂他呢? “啪!” “啪!” “啪!” 感觉被打脸,却只能忍着,假设这一秒钟不忍,恐怕全局都要受影响。 “胡老板响应衙门号召,以身作则,今日送贡品来啦!”数十个家丁还在整齐呼喊,尽管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看着很客气,但隐隐约约,恍如示威。 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纷纷指指点点,像看笑话般看着眼前一幕。他们期待,事情接下来会怎样展。 袁戈招手,示意胡辰天将贡品抬进府衙之内。可胡辰天仍旧无动于衷,双手叉腰如巨型圆规般站在那儿。 看样子,非得要汪欣董杰亲自去请,否则胡辰天还要闹。 话说人家带头捐献常规贡品,大张旗鼓可以理解,偏偏胡辰天这样去做了,给人的感觉恰恰相反呢? 该怎么处理…… 站在府衙门口的官差有些绞尽脑汁,有些束手无策,有些认为事不关己,跟马路上看热闹的百姓一样,希望胡辰天继续闹下去。 而汪欣和董杰也各怀心思,董杰因为与胡辰天关系不太好,担心将事情搞大;汪欣则又羞又愧,倘若飙就意味着翻脸。 这时许砚跨出人群,高声道:“谢胡老板慷慨捐赠今年贡品,胡老板做表率,相信分给新平郡的任务很快就能达成。” “常规贡品,许师爷!”胡辰天大喊着纠正。他故意强调师爷两字,以彰显许砚身份的微不足道。 “请胡老板将常规贡品送进府衙,府衙里边已略备薄酒,感谢胡老板以身作则的慷慨。”许砚双手作揖,表面给足胡辰天面子。 胡辰天听了右脚朝前迈了迈,但最终又将身体停住。 “谢胡老板,胡老板的示范和表率,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许砚说话有个向上语调,明显带着一种压迫感。 事不过三…… 许砚已经连续道出三次感谢,胡辰天再杵于原地的话,就显得有些过了。反正今天他在府衙门口撒了气,府衙也默许他来撒气,双方心照不宣,就这样吧。 “走!”胡辰天单手朝前一挥,几十个家丁抬着贡品向前。 汪欣董杰转身,刚才许砚说略备薄酒,倒提醒了新平郡两位大人。今夜的确应该宴请送来贡品的胡辰天,两人也应该出席喝几杯。 可,许砚没有往回,宴请胡辰天跟他无关。这个时间点,更应该回到出租房,跟苏晴吃晚餐。 于是许砚抬脚朝马路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胡辰天阴恻恻地道:“喂,你小子干的好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干的那些好事,我同样心知肚明。”许砚针锋相对。 “是你怂恿衙门抓我做典型。”胡辰天双眼喷火。 “嗯嗯嗯。至少,明年你又能拿左腕不足2ooo的积分耀武扬威。”许砚冷道。 “比起摆脱贱民身份,弄死你好像更重要。”胡辰天咬牙切齿地盯着许砚。 终于,胡辰天再也忍不住,就这样与许砚彻底摊牌。 “那便试试看吧。”许砚嘴角轻笑。 …… 回到家,苏晴已经听说胡辰天带头捐献常规贡品之事。她略显担心地问:“那小子真乖乖捐献了贡品吗?” 许砚摇摇头:“倒也谈不上乖。大抵,丢了里子挣了面子吧。但,胡辰天率先捐出贡品,去花满楼募捐之事也能很快提上日程。” “邢凤杰家的天下至宝,总算要现出庐山真面目了。”苏晴微微颔。 82、好贵的茶水费 两天后。 许砚踏着月光,走向新平郡城东某个院落。那是邢凤杰以前的宅邸,也是现在新平郡最负盛名的窑子——花满楼。 印象中,窑子所处的地方就该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耳畔时不时传来唱曲声,间或还有娇嗔呼唤:“大爷,进来玩嘛。” 大爷? 对许砚来讲,这个称呼总感觉有些奇怪。但,许砚今晚带着募捐任务,或许老鸨和姑娘们不会对许砚使用尊称吧。 据说未央国最出色的窑子,当属泰川郡教坊司。教坊司可不一般,它并非单独宅院,却为一片成规模的建筑群。 不仅成规模,而且有规划。 那里是条繁华胡同,路两旁全都是两层结构的建筑,外观设计很精巧,第二层要么有宽敞的走廊要么有空旷的窗户。 许砚听人讲,教坊司内所有单独楼栋皆为独立的经营单位,屋檐下边挂着红灯笼,红灯笼映照各式各样的牌匾。 ——花好月圆、浮香阁、丽春院、醉清楼、天上人间。若是一处一处看过去,定叫人目不暇接。 每到营业时间点,佳人便三五成群地站在宽敞走廊,或者坐在空旷窗前,偶尔含情脉脉,偶尔犹抱琵琶半遮面。 嘿~ 许砚嘴角一撇,眼前浮起各种香艳。 别问他为何知道这么多,毕竟身处新平郡官场,总不能充耳不闻吧。 …… 走着走着,许砚来到平缓小河,月光下看见一座拱桥,站在桥这头,就能听见桥那头传来的靡靡之音。 抬眼,灯火将对面的院子照得透亮。院子附近全是些染坊、胭脂坊等商铺,花满楼生意好,带动周边产业。 到了这个时间点,附近商铺早就已经歇业,唯独正中的院子,依然灯火通明。 “怎么安排?进去就强制募捐吗?”尹云彪扭头问。今夜只有他和许砚,执行太守通判给的任务。当然,两人都穿着便装,并未套上新平郡差服。 “肯定不能用强制这种手段,咱们先以客人身份进去。至于具体募捐多少,还是随缘吧。”许砚沉声道。 “你想得太简单,随缘怎能募到预期的数额。我估计不狠点肯定不行,但,花满楼那些客人什么秉性我清楚,我一个人也能搞定。”尹云彪轻拍怀中的公文。 “辛苦尹捕头。我看要不干脆这样,你出面号召大家募捐,我混在客人中,与你配合。”许砚心生一计。 “没问题!你安心看我表演吧,就算花满楼所有龟公打手一起上,我也不会放眼里。”尹云彪吹牛。他今晚忽然这样兴奋,可能因为花满楼性质比较特殊。 哈哈~ 这可正中许砚下怀,顿了顿,许砚轻拍尹云彪肩膀:“那便麻烦尹捕头了,过后我请尹捕头喝酒吃大餐。” 尹云彪挑眉笑道:“咱们两兄弟,谁跟谁。干吗跟我这样客气呢?” “必须的。”许砚用力点头。 “哦。许兄弟放心吧,董大人交代过,让我凡事配合许兄弟。所以,我这边肯定帮许兄弟顶着。”尹云彪意味深长地说道,他隐,隐约约已经察觉了什么。 “谢谢。”许砚双手作揖。说着便和尹云彪并肩踏上拱桥。 ——花满楼! 望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许砚快走几步。可尚未垮入花满楼门,便被一个壮汉闪身挡住,只听那壮汉冷冰冰地道:“今日已经客满。” 啊…… 许砚抿抿嘴唇。心说难怪花满楼这窑子跟教坊司不同,没有老鸨拉客,也没有美女在走廊或窗户撑场,人家就是有足够自信,反正顾客盈门,何必多此一举。 然而,许砚今日任务在身,不管里边有没有位置,终归得完成任务。 他满脸堆笑:“让我进去看两眼行吗?说不定还有空位。”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壮汉单手朝天空一挥,做了个赶客的姿态。 许砚挑眉:“打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哪有像你这样把客人轰走的道理。你这么横,老板知道吗?” “不瞒二位,就是老板定下的规矩。”壮汉板着面孔。 “你老板能定花满楼的规矩,我们却能定花满楼以外的规矩。”尹云彪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话。 “啊……”壮汉抬眼偷瞄身前的尹云彪。好像,此人乃花满楼的常客,而且为新平郡衙门的带班巡捕。 尽管花满楼老板也算个人物,可毕竟从事的服务行业。通常而言,服务态度乃行业第一要义。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得罪带班巡捕。 “怎么,不肯卖我面子还是不肯卖衙门的面子?”尹云彪质问。 “我刚才想起来了,今夜有预定客人未到,过时间就无需给他留座。所以请二位进去吧。”壮汉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尹云彪没含糊,迈开大步走进去,许砚抬腿跟在旁边。 站在院子里四下观望,可以瞧见三座房屋,其中左边乃宿舍及杂屋;中间最大那栋人气最旺,里边美女多客人也多;而右侧最小最精致的,则为花魁房屋。 这三座房屋皆有过道相连。按花满楼的规矩,花魁偶尔会到中间那栋客串,中间那栋也会挑几个美女到花魁这边客串,双方常常互动,营造氛围。 两人还没走多远,她轻扬手中丝帕,满脸堆笑地给两人引路。老鸨年纪大了,一笑就笑出褶子,但尹云彪喜欢,一把揽住老鸨肩膀。 老鸨左右扭动着身体,满脸堆笑:“咱们花满楼,入场茶水费每人两百吉贝,中间那座屋子的茶水费还得再加一百吉贝。” 啧啧~ 这价钱可贵得让人咂舌。要晓得,两百吉贝可供普通老百姓家庭一星期的生活开支,可是在花满楼,却单单为茶水费,相当于第一道门票钱。 许砚掏衣兜,支付六百吉贝。来花满楼募捐,当然要找最有钱的客人,而这些客人通常都在最中间花魁所处的屋子。 “请。” 老鸨笑着推开房门,也许因为此处光线明亮的缘故,脸上褶子显得更深了。 83、非常时期特殊手段 许砚抬起头,迎面就是不大不小的厅堂,厅堂内零散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按单人桌来设计,倘若客人有要求,只需进行拼桌即可。 现在,厅堂内几乎已经坐满。老鸨吩咐龟公,将剩余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许砚和尹云彪落座时,茶水与果脯瓜子之类,全都端了上来。 许砚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一扫,现厅堂内所有人都身着锦衣,从他们的表情及装束来判断,不外乎秀才、贵公子、商贾等等。 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其中好像没有许砚认识的。 此刻大家正在行酒令,一米高的台子上美女翩翩起舞。灯光映照柔和的身段,有种若隐若现的妖娆。 讲真,这些姑娘都挺不错,身上笼罩薄薄轻纱,朦朦胧胧叫人心神荡漾。 尹云彪一边磕瓜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几位美女载歌载舞。此刻花魁姑娘正在旁边敬酒,微微低头又娇羞又美艳。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许砚压低声音道。 “不急,咱兄弟先玩玩再说。”尹云彪轻轻挑着眉头,“你,看上哪个?” “当然是花魁。”许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那兄弟必须在今晚拔得头筹,否则花魁就去陪别人了。”尹云彪讪笑。 “随便吧,任务要紧。”许砚实话实说。 “不要找借口,你就是没办法在短时间里击败竞争者。要知道,能够在花满楼行酒令拔得头筹之人,全都学富五车。”尹云彪一边喝酒一边盯着美女。 “哦,那准备什么时候办正事?”许砚提醒,语气加重。 “真扫兴啊……兄弟。等听完这支曲,等花魁给我敬酒后再说吧。”尹云彪砸吧嘴唇道。他虽然非常好色,进了花满楼便云里雾里,但好歹,还能听劝。 “那咱们就说好了。”许砚背靠座椅,双眼迷离地看着台上的舞蹈。 与焦土大6普通青楼比起来,花满楼并不是特别热闹。就算偶尔行酒令,通常也就轮流写一写诗词、做一做对联,很少使用划拳等粗鄙却格外热闹的形式。 毕竟大家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上层人士嘛,素质很重要。 …… 许砚默默地等,这种有吃有喝有音乐有美女的场合,倒也不觉得无聊。而俏丽花魁也没让许砚等太久,她眉目含情,款款走来。 “公子。”花魁双手端杯,向许砚敬酒。 这花魁挺不错,懂得叫许砚公子,而非尊称为什么大爷。许砚缓缓站起身体,礼节性与花魁碰杯再一饮而尽,接着朝尹云彪抬起下巴,示意后者赶快。 “大爷。”识趣的花魁立刻转向尹云彪那侧。 “美人怎么称呼,上个月来花满楼,可没见过美人。”尹云彪右手举起酒杯,同时左手在花魁手背摸来摸去。 “上个月,灵萱还没有正式在花满楼出道了。”花魁嫣然一笑。 “原来是灵萱姑娘,幸会幸会。”尹云彪拿起桌上果脯,塞在花魁嘴里。 切~ 许砚黑着眼睛瞪了瞪尹云彪。但很明显,后者并没有看见。许砚只好继续靠在椅背上听曲,反正这曲子还没完,按照约定,还不能执行募捐任务。 尹云彪和灵萱继续喝,突然旁边有个酒槽鼻的男人嗔道:“喂!腻在那干吗,不管其他人吗?” “才喝第三杯,你吼什么吼?”尹云彪提高音量。 “如果今夜行酒令你拔得头筹,我自然没话说。可看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没道理霸占灵萱姑娘啊。”酒槽鼻讥讽道。 这…… 花满楼有花满楼的规矩,既然今夜行酒令,就得分出个高低。倘若换做无需行酒令的时日,便可以靠其他方法赢得灵萱姑娘欢心。 尹云彪不懂诗文,只好拉住灵萱,硬要与她再喝一杯。 “哼,他那里喝几杯,我这儿同样要喝几杯。”酒槽鼻男人嘟囔道。 “大爷别急嘛。”灵萱见状赶忙撇开身旁的尹云彪,笑脸盈盈朝酒槽鼻走去。 “扫兴~”尹云彪用力咬了咬嘴唇,径直冲向美女们跳舞的高台。 他带着怒气,忘了之前跟许砚的约定。此刻也不管那曲子未完,尹云彪直接跳上高台从掏出公文:“鉴于今年未央国常规贡品翻倍,所以号召大家募捐。” 啥~ 顷刻花满楼的美女和客人全都愣住,所有眼睛盯着尹云彪,就仿佛,最让人心动的花魁不是灵萱,却为尹云彪。 “凭什么要我们募捐?” “对啊,凶神恶煞有什么了不起。” “没钱没钱没钱!” “就算有钱,也只会花在喜欢的姑娘身上。” 厅堂内沉默半分钟之后,宾客们纷纷开始抱怨,其中抱怨最凶的那个,即为刚才和尹云彪抢花魁的酒槽鼻男人。 “唰~” 尹云彪也不啰嗦,他高高举起公文:“今夜找诸位募捐,是因为逛得起窑子的人有闲钱,如果大家能配合,往后不再来花满楼募捐。” 这话显然没有说服力,宾客们又抱怨起来。 “募捐找胡辰天那些大佬啊,找我们小角色干嘛?” “胡辰天上回好像已经带头捐过了。” “他那不叫捐,是将附加贡品转换常规贡品。” “切,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就一纸公文,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是嘛,凭何咄咄逼人?” 听着宾客们的议论,尹云彪瞪大眼睛怒吼:“就凭我乃新平郡带班巡捕,凭未央国皇帝指令,凭联邦太皇府指令!” 他作势准备拔出腰刀,唬得最靠近的客人连忙掏口袋。其实这几天时间里,新平郡各种关于贡品的消息沸沸扬扬,你说大家完全没有准备嘛,也不尽然。 “只一次,今后再不来花满楼募捐呢?”旁边客人见有人起了个头,于是边拿钱边问。 “诸位配合就行,非常时期,特殊手段。”尹云彪回答。 话音刚落,房间里宾客纷纷照办,唯独那酒糟鼻像斗鸡一样盯着尹云彪。 今夜成败就靠他了…… 许砚催动灵源,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系统锁定乙方。】 84、碎碎念 酒槽鼻仇视高台上的尹云彪,忽然机械般扭头看了看许砚,跟着又转回去,继续盯向尹云彪。 许砚表面不动声色,其实灵源已经沸腾燃烧。他坐在凳子上凝神静气,暗暗使出毕生修为。 他努力保持平和的呼吸,尝试用意念,与邻桌的酒槽鼻建立沟通。就像当初在泰川郡与飞蚁建立沟通时那样,不骄不躁不疾不徐。 很显然,酒槽鼻此刻有着爆的强烈愿望,可他选择忍,压抑心中怒火。 而许砚要用甲方系统,放大酒槽鼻敌对尹云彪的念头,从而引起一场骚乱,吸引花满楼龟公打手们聚拢此处,再趁乱拿走邢凤杰祖传的天下至宝。 按说,酒槽鼻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支配他爆应该很简单。但周围有诸多花满楼美女及宾客,许砚用言语沟通就容易暴露目标。 因此许砚尝试意念沟通,锁定酒槽鼻,激酒槽鼻内心深处的熊熊怒火。 十秒过后,许砚脑海浮现画面。依然是花满楼这间屋子,可美女和其他宾客全部消失,唯独系统锁定的酒槽鼻仍然坐在侧旁,双眼睁大盯着高台。 许砚收起戾气,尝试和酒槽鼻沟通,他仍然是甲方的身份,可不再盛气凌人。 忽然许砚后背轻轻一颤,他,瞬间产生异样感觉。 那,是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状态,脑海画面中的酒槽鼻,又一次扭过头来,麻木机械地看了看许砚。 “你很讨厌台上那个捕快吧,如果实在很讨厌,为什么不去跟他摊牌呢?”许砚用极小声音碎碎念。同时保持冷静,慢慢释放甲方的威压。 咔~ 酒槽鼻手指抖了抖,显然受到许砚影响。 “今夜来花满楼寻开心,偏偏他要跑来添堵,是可忍孰不可忍。”许砚继续蠕动嘴唇。 上回许砚在通天塔用《望月》一诗给新平郡正名,系统威望值也迅飙升,如今未央国但凡读了些书的老百姓,都能随口吟诵那优美词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佳作传世,系统很快升级,许砚当时就学会震慑技能。此刻他便用震慑技能与邻桌酒槽鼻沟通,虽然还需要不断碎碎念来辅助,但已经非常隐蔽。 咔~ 酒槽鼻狠狠捏着握于掌心的果脯,似乎到了临界点。他内心深处恨不得冲出去暴揍尹云彪,却因实力相差悬殊而竭力克制。 “凭什么要我捐款?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就该花在我喜欢的事情上。那混蛋又有何资格,叫我捐款?”许砚念叨,体内灵源燃烧到最高烈度。 他心平气和看着邻桌的酒槽鼻,保持沟通状态的同时,又携带强大威压。 “啪!” 酒槽鼻终于爆,单掌狠狠拍向桌面。 听见声音,包括尹云彪在内的所有人纷纷转身,望着酒槽鼻。很快,正在捐款的那些客人们停下来,企盼酒槽鼻带头飙。 而酒槽鼻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火冒三丈地站起:“新平郡官差了不起吗?老子今天就是不捐。” 说完,周围花满楼宾客纷纷起哄。酒槽鼻头脑一热,居然直接冲上高台。 他涨红面庞,似乎要和尹云彪大打一场,尹云彪倒也不含糊,抬脚向前一踹,生生把那酒槽鼻踹翻。 “扑通!” 酒槽鼻凌空向后一滚,颓然落地。这一摔可摔得七荤八素,众目睽睽之下,酒槽鼻迅猛爬起,仿若一条恶狗,扑向尹云彪。 此人乃居住城北的屠夫,好不容易攒够钱来花满楼见见世面,怎料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不但霸占花魁灵萱姑娘,还拿着一纸破公文叫大家捐款? 我才不管什么公文不公文,什么捕快不捕快,总之你让老子今夜玩得不开心,我就卸掉斯文人的伪装,跟你斗到底! “嗖~” 说干便干,酒槽鼻脱掉刚买的绸缎衣服,露出反光的肥肉。他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有些懵逼的尹云彪。 按说尹云彪也并非特别暴戾之人,可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有选择反击,维护新平郡衙门的权威。 “嘭!” 酒糟鼻再次被打翻,与此同时却有更多宾客暴起,冲上高台。 不妙~ 两个老鸨看事情越闹越大,急忙大喊跑出去找龟公帮忙,龟公们纷纷跑过来,房间里乱作一团。 而许砚则趁乱溜出,前往地下室。 他清楚尹云彪的身份和实力,房间里那些宾客加一起也不是对手。龟公们肯定是劝架,就算帮忙也只会帮尹云彪。 至于募捐任务,许砚也不担心,因为此刻早就到了宵禁时间,宾客们如果跑出花满楼在街上乱窜的话,可是要被官府抓起来。 …… 月色尚明,许砚加快脚底频率。他清楚地下室在哪,未曾半点耽搁。 耳畔喧嚣声渐行渐远,许砚来到左侧楼房。刚刚推开房门,便有美女拽着许砚小声问:“花魁那边生什么事情呢?” “我也不晓得,你自己去看看。”许砚应付回答。 美女没有离开岗位,只是踮脚朝那个方向看。许砚连忙绕过美女和其他人,闪身走进前往地下室的通道。 由于大家注意力都在花魁房间,谁都没有怀疑反向而行的许砚。许砚扶着墙壁拾级而下,放眼看,倾斜的阶梯仿佛通往地底。 没多久便闻到腥臭气味,改装为龟公宿舍的地下室,果然好不到哪去。 许砚捏着鼻子,用最快度穿行。没多久便看见一扇木门,里边腥臭气味简直叫人窒息。 那帮花满楼的龟公,住宿条件实在差得离谱。 许砚用左袖盖住鼻子嘴巴,蹑手蹑脚在地下室穿行。邢凤杰说过半件天下至宝具体所在,因此许砚目标非常明确,很快在墙角某个地方停住脚步。 他提前备好小刀,催动灵源开始挖土。邢凤杰说当初形势紧张埋得不深,如果找准地方的话,不久便能挖到。 果然,许砚的小刀很快触到不一样的坚硬物体,他屏住呼吸,手更快了。 85、绝无仅有 黑暗中,许砚凭直觉猛挖。 他瞪大双眼,试图看破黑暗。邢凤杰祖传的天下至宝可以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掩埋新平郡城外,早早就被苏晴挖了出来。 第二部分掩埋地下室,两者合并,即为修者艳羡的天下至宝。 “嘭!” “嘭!” 许砚心脏剧烈跳动,就连呼吸也短暂停滞。 差不多了。 许砚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掌,很快他摸到一个木盒子,那盒子四四方方,不大也不沉,手感比较粗糙。 就是这玩意! 许砚克制住心底的慌乱和紧张,迅拿起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接着用最快度将翻开的土重新埋回去,抬脚在上面踏几下,然后转身走向来时阶梯。 黑暗中,许砚不晓得将土埋回等扫尾工作处理怎样,反正如果仔细看的话,肯定能察觉挖开和掩埋的痕迹。 但,地下室住着花满楼的一票龟公,这些人才不会仔细观察墙角,就算碰巧现墙角处的变化,大抵也会熟视无睹当做什么都没有生。 毕竟以他们的地位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砚抿抿嘴唇,踏上来时阶梯。 这儿仍然弥漫着腐臭气味,只是许砚待久了感觉没之前那么刺鼻。他将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揣着怀中,三步并作两步朝前走。 几分钟后,许砚便走出龟公宿舍,若无其事大摇大摆来到花满楼的庭院。 作为新平郡著名青楼,到此刻花满楼很多地方还点着灯,许砚假装随地嘘嘘,找到个阴暗处,悄悄打开木盒子。 盒子里是九根半截筷子长的铜针,每根铜针里面又嵌着细小银针,许砚知道,真正的奥秘就在银针里。 弯着腰,许砚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他将九根铜针藏在怀里,然后把木盒子朝旁边一丢,也算是大功告成。 回到花魁房间,恰恰争端平息。最终花满楼老板亲自出面,捐赠大额吉贝,再加宾客们各自凑点小额吉贝,完成预定目标。 “不错。”许砚朝尹云彪竖起大拇指。 “你这家伙跑哪去了,还好我英勇彪悍全都扛住。”尹云彪喘着粗气道。 “咱们到花满楼进行募捐,根本就没有爆大冲突的可能性。”许砚微笑。 “原来,你早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尹云彪皱着眉头。 “辛苦尹捕头。”许砚轻轻拍着尹云彪肩膀。 他事前当然能预测,花满楼老板肯定是个人精,否则不可能把事业做这样大。既然叫人精,那肯定懂得处理关系和危机,面对官府募捐,老板就认栽呗。 可以说从最开始,许砚就晓得老板会出大头,在花满楼玩耍的客人出小头。如此一来,无论官府老板或宾客,面子与里子上都还算过得去。 “时间不早,兄弟喜欢就挑个姑娘。但花魁灵萱,今晚归我。”尹云彪浪笑。 “行酒令你赢呢?”许砚惊问。 “才怪!但花满楼老板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就将灵萱姑娘交给我了。嘿嘿,兄弟是不是很嫉妒。说起来啊,还得谢谢那个酒糟鼻。”尹云彪得意挑起眉头。 “所以不逮他呢?”许砚笑着问。 “肯定,他阴差阳错帮我一个大忙,了我心愿,我请他喝酒还来不及,倘若逮他不是恩将仇报?”尹云彪眼珠子骨碌碌转。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请尹捕头与灵萱姑娘早入洞房。”许砚说完转身就走。 “你干嘛?你不喜欢这儿的姑娘吗?”尹云彪一把扯住许砚。 “喜欢倒还蛮喜欢的……”许砚皱着眉头,“但,我想还是算了吧。” “无趣!”尹云彪摇了摇脑袋,搂着灵萱姑娘走向暗处。 许砚并未过多停留,拔腿小跑着出了花满楼。此刻夜深人静,许砚催动灵源,在街道上飞奔,路旁黑灯瞎火的房子,几乎一闪而过。 …… 苏晴没有休息,来来回回在客厅踱步。她的未婚夫去了窑子花满楼,又是去寻找盼望已久的天下至宝,这种情况,换成未央国任何一个少女恐怕都睡不着。 这家伙,不会在花满楼睡下不回来了吧! 苏晴缓缓拉开房门,偷偷朝空旷黑暗的马路望去,但眼前一片漆黑,莫名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笼罩全身。 “啪!” 苏晴赶紧关上房门,连续朝后退几步,然后在餐桌前坐下。尽管她已经修炼为二星天元,可人类天生对黑暗的恐惧仍然难以克服。 快点回来啊,再不回来就叫你跪搓衣板了! 苏晴单手撑着下巴,双目无神看着刚刚关闭的房门。 “嘎吱~” 忽然门缝中响起拖长且轻微的声音,由于夜静,所以瞬间被放大。苏晴一惊,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握紧两个拳头,做好攻击准备。 “是我。”许砚模糊察觉到什么,立刻压低声音说。 “早知道是你。”苏晴小小吹了个牛,旋即起身迎上前去。 “东西我已经拿到了,还算有惊无险比较轻松。”许砚闪身走进出租屋。 “切,还以为你在花满楼不回来。”苏晴压着声音嗔怪。这时候,邢凤杰祖传那件天下至宝,忽然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尹云彪想留我,但我还是用最快度跑回来。”许砚实话实说。 “那些姑娘们没有留你吗?”苏晴撇嘴问。 “没有,今夜代表新平郡衙门募捐,中途甚至起了冲突,花满楼的姑娘们,当时应该都被吓到了。”许砚微笑着耸耸肩膀。 “哦。”苏晴嘴里蹦出一个字,也不晓得此时此刻她心中怎么想。 许砚走向餐桌,煞有介事从怀里掏出九根铜针。烛火下,铜针熠熠生辉,看上去仿佛金子做的一样。 不过,许砚和苏晴都清楚,铜针其实为好些金属材料的混合物,铜只是表象。 倘若邢凤杰没有瞎说,那么眼前制作铜针的材料比金子要罕见得多,它已经不能用昂贵形容,而是绝无仅有。 “里边的银针应该可以取出来吧。”苏晴拿起根铜针,仔细端详。 86、变色 “试试看,邢凤杰说可以,但我还没有取出来过。”许砚同样拿起一根铜针。 这件天下至宝,名称叫做风雷日月壶,此壶可以拆为两个部分,主体壶身,以及可以拆卸的九根铜针。 如果分开,壶身即为普普通通。九根铜针虽然还很特别,但也没有用处,唯独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才能成为天下至宝风雷日月壶。 “好像取出来有些难度。”苏晴催动灵源,将灵源集中在手指处。 “刚才银针模模糊糊动了一点点,不具修为之人好搞不定。”许砚单掌覆盖铜针尖端,想要形成吸力。 “可以了!先释放部分灵源,再顺其自然将银针弄出,别使蛮劲,蛮劲在这几根小玩意面前没任何作用。”苏晴尝试着,努力着。 许砚照苏晴说的那样缓缓加力,眸子中银针的倒影的确开始微微颤抖,大约半分钟后,银针尖端露出。许砚心急拿手去拔,可露出尖端的银针纹丝不动。 “看来必须得用灵源引导,强制的话肯定不行。”苏晴皱着眉头。 两人继续,不晓得尝试了多少遍,终于将银针取了出来。那些银针和普通的缝衣针差不多长短,可看上去比缝衣针还细。它通体透明,绽放微光。 “好美。”苏晴赞叹。 有了取出第一根银针的经验,接下来就显得轻车熟路。许砚苏晴沸腾灵源,接着将其余银针悉数取出,他们将之排成排,现每根针都一模一样。 “真不晓得当初是如何制出这个风雷日月壶。”许砚连番拨弄眼前银针,惊叹于当时的工艺。 “九根铜针几根银针全都别无二致,这样便省去很多麻烦,不怕弄错什么。”苏晴好奇将银针凑在烛火前。 “等会把风雷日月壶壶身拿出来试一试,倒看有没有邢凤杰说的那样神奇。”许砚嘟囔。 “我现在就去拿。”苏晴放下银针,走向自己房间。 很快,风雷日月壶壶身摆在出租屋院子里,悠悠月光洒下,表面看跟普通金属壶子没什么却别。 “你以前有没有怀疑邢凤杰在吹牛?”苏晴笑着问。 “倒也曾经想过这问题,特别当我看见这壶身平平无奇的时候。”许砚蹙眉,并开始给风雷日月壶插上花满楼翻出的铜针。 咔~ 只听一声低微脆响,低到耳朵差点无法捕捉。抬眼看时,第一根铜针已插入,在月色下绽放若隐若现的光芒。 咔~ 第二根铜针插入,仍然有微光闪现。许砚和苏晴蹲在壶身周围,6续将剩余的铜针放进去。 由于两人早就仔仔细细观察过风雷日月壶,再加曾经有邢凤杰指导,所以用于插入铜针的九个空隙清清楚楚,只在三分钟时间内,风雷日月壶便组装完毕。 “龙!” 许砚苏晴异口同声道。 原来铜针插入,其散的微光组成图案,而那图案,竟然是只张牙舞爪的龙。只见那条龙盘踞风雷日月壶壶身,有几分灵动又有几分威武。 现在可以完全确定,风雷日月壶,绝对是好东西。 据说,九根银针能够吸收风、雷、日、月中蕴含的精华,即便将普普通通的食材放进风雷日月壶,九根银针也能将食材化为仙药,提升修者修为。 如果置于其中的食材本就为宝物,那仙药的效果更为明显。 “先取根人参试试?”许砚扭头问苏晴。 “没问题。”苏晴转身走向厨房。 很快她便拿着一根粗壮人参走进后院,许砚将人参放入风雷日月壶之中,接着瞬间沸腾全身灵源,按下风雷日月壶上端的启动装置。 邢凤杰之前说得清清楚楚,传家宝风雷日月壶并非谁都可以使用,必须通过外放灵源才能启动。 启动后九根银针会将风雷日月精华导入壶中之物,当物品吸收精华到极限,壶身之龙将变换一种颜色,提醒取出。 而成为仙药的那种食材物品,也是外放灵源按下启动装置的修者,吃下去后更能凸显效果。 现在许砚苏晴拥有了天下至宝风雷日月壶,两人中,明显许砚更需要仙药。 “我们轮着来吧,一人一次。”许砚轻轻压着风雷日月壶启动按键。 “不,你六次我一次这样轮着来。”苏晴掩嘴偷笑。 “这么小瞧我?我也可以通过努力及天赋来修炼纵阶的。”许砚耸耸肩膀。 “努力可能没啥问题,但天赋,暂时没现。”苏晴半开玩笑。 “切,那就我三次你一次这样轮着来。”许砚皱眉。 “行吧行吧,其实我在想,倘若还有问心蓝,那么将问心蓝置于壶中会怎样。”苏晴手指沿壶身上的蛟龙缓缓移动。 “问心蓝本身能增加修者三年修为,再有风雷日月壶辅助,岂不能加十年?”许砚瞪大眼。 “可问心蓝是种花,离开成长环境的话,说不定会在壶中枯死。”苏晴讷讷。 “现在壶里边的人参不也是生物,不也是长出来的?”许砚提醒道。 “也对,壶身里边的人参却也离开了生长环境。”苏晴点头。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 接下来许砚苏晴分别回房睡觉,许砚躺床上翻来覆去,过好久才沉沉睡着。 由于今夜安排了花满楼募捐的任务,所以次日许砚不用去衙门点卯,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方才打着哈欠起床。 正在洗漱的时候,忽然听见苏晴在院子里大喊:“快来,快点过来看啊。” 闻言,许砚火急火燎冲去。但见苏晴弯腰站在刺目的阳光下,双眼目不转睛盯着风雷日月壶。 “生什么呢?”许砚走过去问。 “变色了,那条龙变色了。”苏晴声音微微颤抖。 “这么快就变色,难道风雷日月壶埋太久,出问题呢?”许砚蹲下。 “不知道。”苏晴摇摇头。 “可我看这变色也变得不明显嘛。”许砚嗫嚅。 “那是因为阳光太盛,我们换个地方就能看出来了。”苏晴说完,抱着那三十厘米高的壶子,走到阳光照不进的角落。 ps:书友圈正搞活动,大家可以参与 87、有效果 到了阴暗角落,便能清清楚楚看见,昨夜泛着白色微光的蛟龙,此刻变成金黄的色彩。 难道仅仅才过去一晚,壶中的人参就将风雷日月精华吸收到饱和程度? 许砚怀疑,苏晴也持怀疑态度。 但,无论怀疑或者相信,只需要吃下吸收精华的那颗人参,就能得到验证。 许砚打开壶盖,取出昨晚放进的食材。从外观看人参跟之前并没什么两样,还是原来的大小和颜色,就连根须似乎也跟之前完全相同。 “所谓风雷日月精华在哪呢?”苏晴皱着眉头。 “我想,银针吸纳的风雷日月精华,应该全部汇入这根人参之中。或许外表上什么都看不出,但内里实际已经脱胎换骨。”许砚推测。 “也只能这样解释。”苏晴微笑。 人参乃比较名贵的中药材,尤其生长多年个头比较大的那些。此刻许砚手上,即为大家伙。 从医学原理来讲,人参可以生吃,只要体质扛得住就行。而昨夜许砚用灵源开启风雷日月壶,所以这根人参由他来吃最合适。 想到这,许砚也没含糊,低头,用力咬了一大口。 “吃快点啦,反正昨夜已经洗过的。”苏晴兴致勃勃催促。此时此刻,苏晴也想尽快看看风雷日月壶的效果。 “已经吃得很快了。”许砚含混着回答。 几秒钟,许砚体内腾起一股热气,但普通人参也能起到这种作用,因此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许砚三下五除二地继续吃,转眼功夫整条人参便吞进肚里。 “感觉如何?”苏晴急切地问。 “感觉浑身热,比之前吃过的人参确实好点。”许砚慢吞吞回答。 “就这?光浑身热的话,会不会仅仅是你的错觉?”苏晴顿时有点失望。 “再等等看。”许砚皱了皱眉头。他扎稳双脚,原地呼吸吐纳,以便让风雷日月壶【开光】后的人参效用遍及五脏六腑。 苏晴瞪大眼睛默默等待,并未继续问些什么。 “有了!” 许砚忽然攥紧拳头,空中用力挥舞。 看他现在兴高采烈的模样,估计吃下去的人参真有效果。苏晴连忙拉着许砚的手问:“修为增加了吗?增加了几成功力?” 许砚耸耸肩:“你想太多吧,区区一根人参而已,怎么能增加几成功力?不过我百分之百能确定,刚才那根人参与众不同,的确有助修为。” “风雷日月的精华都感觉到呢?”苏晴打破砂锅问到底。 “应该吧。什么感觉我没法跟你形容,但接下来你用风雷日月壶试试,大抵就能体会我此刻的轻松愉悦,还有滚滚燃烧更为浓郁的灵源。”许砚态度诚恳。 “行,我再去厨房找根人参。”苏晴旋即迈开脚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昨夜跟许砚约定的,他三次苏晴一次轮着来的规则。 将第二根人参丢进壶中,苏晴同时催动灵源开启天下至宝。小心翼翼地,苏晴将风雷日月壶摆到太阳底下,这样便能吸收跟多精华。 “咱们等着,看看那条龙大约多久变色。”许砚走过来说。 “我想应该跟壶中物品有关,物品能吸收的多,蛟龙自然需要更长时间变色。”苏晴若有所思。 “对,基数很重要。”许砚点了点头。 “你现在感觉又怎么样呢?”苏晴再次问。 “挺不错,人参原本的功效可能放大了一倍,再加风雷日月精华,修为肯定有某种程度上的提升。”许砚说着,忽然出掌刀打向苏晴。 这一打度并不算太快,给苏晴留足反应时间。掌刀将至时,苏晴朝后退半步避开攻击。跟着,苏晴单拳轰出:“用十成修为打打看。” “正有此意!”许砚没含糊,单拳迎上。 嘭! 空中劲气迅猛飞旋,仿若涟漪一圈圈散开。对拳过后,许砚苏晴均是吃惊。 约莫五秒,苏晴面带微笑:“就刚才这一拳来看,人参功效不止放大一倍。” 许砚挠挠头:“所以我说还要再加上银针吸收的风雷日月精华。” 苏晴侧身抚摸身旁的宝贝壶子:“如此看来,这果然为修者梦寐以求的天下至宝,有它,咱们便能用最快度纵阶,修炼到足够抗衡仙灵魔界的实力。” 许砚咧嘴一笑:“对,不过当前小目标,还是尽快纵阶三星天元。” 唰~ 听见这话苏晴俏脸瞬间红了。她用微小声音道:“三星天元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天赋不错的修者,也得很多年才能达成。” “所以,邢凤杰家传的天下至宝,来得可真是时候。”许砚挑起眉头。 修炼能够延年益寿,此乃世人皆知的道理。可惜焦土大6被封印,所有修者都只能停留在最初的天元界限,无法纵阶成为空隐,或者更高级别的仙灵。 这,也是焦土大6修者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忤逆仙灵魔界的最重要因素。 而且随时间推移,差距越来越大。因为仙灵可以长生不老,他们的修为将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越来越高,但焦土大6的修者,却无法突破生命极限。 和仙灵相比,焦土大6的高手恐怕连尾灯都看不见。许砚苏晴如果想赶上,拼时间拼刻苦肯定不行,必须靠机缘。 而阳光下的风雷日月壶,就是许砚苏晴的机缘。 …… 这段日子,常规贡品翻倍事件,很快在未央国各地酵。由于事情导火索乃新平郡耀夜劫法场案件,所以新平郡变成众矢之的,时时刻刻被人诅咒。 当然,完成指标翻倍的任务其实有办法,未央国各地情况都与新平郡差不多,最关键最主要的,皆是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 这种模式很多富豪都难以接受,可他们大抵只能将怨恨藏在心中,暂时没有出现与官府敌对的现象。 或许,也跟截止时间未到有关系。现阶段,能拖就拖着呗。 像新平郡,除去胡辰天之外,目前还没有第二人,主动将摊派指标完成。正因如此,就有嘲笑胡辰天傻蛋的风言风语传出,当事人听见,自然会火冒三丈。 88、添油加醋 新平郡城中百姓都知道,胡辰天绝非善茬,更直接讲,胡辰天不仅不是善茬,而且是个恶人,得罪胡辰天很可能惹麻烦。 但,即便大家都清楚这个前提,却仍然在茶余饭后嘲笑胡辰天,笑他仅仅算一个纸老虎,官府一压就泄气,乖乖把附加贡品转换常规贡品。 要晓得按往年规矩,附加贡品都能兑换贱民积分。胡辰天祖辈都是这样做,累积很多固定积分,谁知到胡辰天这一代,偏偏断了祖辈的传承。 丢脸~ 新平郡很多百姓如此评价。 他们一个个都认为,假设换成自己,肯定不会轻易屈从官府意志,更不会率先将常规贡品送进新平郡府衙,辱没先祖名声。 “啪!” 阳光灿烂的午后,胡辰天坐在凉亭石凳上看书。忽然有只蚊子嗡嗡嗡鸣叫,尽管并没有与胡辰天亲密接触,却也因为聒噪惹来杀身之祸。 摊开手掌,赫然看见掌心一点红,还有蚊子那具被压扁的尸体。旁边替代胡凯的家丁连忙递出手帕,胡辰天拿起手帕擦擦脸,接着对抹掉掌心的污秽。 同时他朝已经死去的蚊子道:“外边那些该死的贱民嘲笑我,连你这区区蚊子也嗡嗡嗡嘲笑我,真当我胡辰天好欺负吗?” 说完,胡辰天又将手帕递回去。 “他们不识好歹,总有一天会遭报应。”替代胡凯的家丁躬身接过手帕。此人名叫赵阳,同样为无极道场出来的二星天元。今年三十七岁,生得瘦骨嶙峋。 “你刚才讲谁会遭报应?新平郡太守汪欣通判董杰,还是外边污蔑我那些又穷又傻的贱民?”胡辰天慢条斯理问。 “我指代那些贱民。”赵阳身体压得更低了。作为胡凯的替代者,赵阳以前从未跟胡辰天及其身边人有过来往,所以他还没摸清胡辰天秉性,凡事都很小心。 “哼,报应迟早会到。无论那帮贱民,或监守自盗的当铺掌柜,以及新平郡太守汪欣通判董杰。”胡辰天愤然。 “老板别太着急,今年贡品捐出去就捐出去吧,反正老板产业众多,明年又能用附加贡品名义换得足够积分。”赵阳劝道。 他与胡凯不同,身为家丁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胡辰天刚才提到汪欣和董杰,显然心有怨恨,但赵阳肯定不希望,胡辰天去惹麻烦。 “你说的话倒也没什么错,但很久之前我便做好今年脱离贱民身份的准备,岂料临到头来,却遭遇如此当头棒喝。换成任何人,恐怕都会愤懑。” 胡辰天咬着牙齿。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赵阳压低声音。 “呸,当初胡凯也是这样说,可我选择退让,许砚那小子却咄咄逼人。若论遭什么报应的话,我希望,许砚最先去死。而且最好,由我亲自动手宰了他。” 胡辰天双眼喷火。 “老板肯定能找到机会。”赵阳唯有附和。 “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啊,倘若找到一个机会,定叫许砚死无葬生之地。”胡辰天握紧拳头,狠狠打在凉亭柱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家丁风风火火从远处跑来。刚到凉亭,老板胡辰天便斜着眼睛问:“什么事情这么急?” 家丁喘着粗气道:“听说前两天夜里许砚去过花满楼。” 胡辰天皱眉:“去过又怎样,不稀奇。” 家丁压着声音道:“可那儿之前为上一任通判邢大人宅邸,而且好巧不巧,邢大人疯掉的女儿邢红霞也失踪了。” 胡辰天眉头皱得更紧:“她女儿失踪又怎样,难道跟许砚能扯上关联?” 家丁继续道:“许砚在新平郡衙门,时常进藏书阁翻阅与焦土大6三灾有关的典籍,我听说邢大人的儿子以前也喜欢翻这又翻那。” 胡辰天双手抱胸:“如果说这几件事情牵涉到什么阴谋的话,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可老板上次才交代,有许砚的任何消息,都应该向老板禀报。说不定,就能从这些消息中抓住什么把柄。”家丁表情很委屈。 “哈哈!”胡辰天莫名大笑起来。“你讲的这些没有错,今日你带来的消息,还真可以编出些许内容,只要我能添油加醋,便能找到盟友弄死许砚。” 哦? 刚来的家丁和赵阳都看着胡辰天,心中有疑惑,却没敢问出。 胡辰天神秘一笑,然后得意地抬起下巴:“准备马车,送我去洛交县。” 洛交县? 那是归属新平郡管理的县域,整体来说是个比较穷的地方,胡辰天忽然想着去洛交,也不知是为何。 带着疑惑,刚来的家丁匆忙准备马车去了。 …… 洛交县距新平郡主城有三十里路程,胡辰天车厢颠簸,赵阳则手握缰绳,承担起车夫的工作。 抵达洛交县府衙时,县令倪连辉正升堂查案,知道胡辰天来了,倪连辉匆忙拍下惊堂木,结束这场审理。 “大人大人大人!我还没讲完,我还有其他证据,别急着下判断啊。”原告哭着嗓子呐喊。 “先这样吧,证据不足,把被告放了。”倪连辉摆摆手,头也不回走向后堂。 胡辰天正在后堂等,倪连辉老远就展开臂膀:“胡兄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客气。”胡辰天从座位上站起。 “既然来了,晚上我请胡兄弟玩一玩,只不过咱洛交穷,可比不上新平郡名声在外的花满楼啊。”倪连辉荡笑。 “倪大人应该记得花满楼之前是什么地方吧?”胡辰天压低声音问。 “知道。”看胡辰天的表情,倪连辉顿时紧张起来。 “前任通判的案子,新平郡很多人都已淡忘,也淡忘与案子有关的倪大人。可我今天得到线报,邢红霞突然消失了。”胡辰天眼珠子骨碌转。 “消失!怎么消失的?”倪连辉紧张兮兮地问。 “已经有段时间,可收留邢红霞的千岁庵粗心大意,直到现在才察觉不对。”胡辰天缓缓道。 89、想抓抓想放放 “为何那么久才引起重视?”倪连辉急着问。 “千岁庵尼姑联系了邢红霞的亲戚,亲戚说不用担心。既然亲戚都懒得去管,尼姑们就更加不想管,直到时间拖长才想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辰天抑扬顿挫地道。 “奇怪!”倪连辉慢慢摇头,“邢红霞一个疯子,绝对没有独自遁逃的可能。如果她自己跑出去的话,死亡即为最终归宿。” “我同意,所以刚刚收到消息,就察觉其中可能存在问题。”胡辰天拍马屁。 “难道有谁想翻案?”倪连辉顿时变得紧张。 哈! 果然找对人。胡辰天皱着眉头,假装纠结地说:“我倒是还听见一些风声,细想起来恐怕不简单。” 倪连辉板着面孔道:“胡老板但说无妨。上次我有消息就立刻通知胡老板,今日胡老板通知我,也算礼尚往来。” 没错~ 胡辰天神秘地眨着眼睛:“你我二人的事情,幕后皆为同一个混蛋。” “谁?”倪连辉惊问。 “你肯定猜得出来。”胡辰天故意卖关子。 “许砚!新平郡那个小小师爷!”倪连辉脱口而出。 “就是他,提出拿我做典型杀鸡儆猴。”胡辰天话中有话。 “莫非也是他,一个小小师爷,却要给前任通判翻案?”倪连辉果然代入节奏。 “他在新平郡衙门,做着与邢通判儿子一样的事情,而且前不久他还去了邢家老宅。”胡辰天压着声音。 “邢家老宅不就是花满楼,这不能说明什么吧。”倪连辉疑惑。 “可他去了花满楼并没有找姑娘……”胡辰天阴恻恻说。 “在花满楼偏偏不找姑娘,事出反常必有妖。”倪连辉拖着嗓子。 “所有这些事情,恐怕并非巧合,而且我听人讲起,倪红霞消失的事情或许与许砚有关。”胡辰天故意让声音在喉咙里打转。 “哼,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不信他还能翻案!”倪连辉咬着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翻案什么都不担心,可也架不住他乱七八糟地折腾啊。”胡辰天煽风点火。 “那你说应该怎么处理?毕竟他也是新平郡官差,没点证据可不行。”倪连辉轻咬嘴唇。 “我有一计,定能除掉你我心腹大患。”胡辰天用最小声音道。 “好,愿闻其详。”倪连辉将耳朵凑近胡辰天身旁。 胡辰天像谄媚个小人,在倪连辉耳畔嘀咕了三分钟。倪连辉听了后面露难色:“真相未明,就这样置他于死地,或许不太好。” 他这么说倒也不是因为同情许砚,而是担心事情败露惹出什么麻烦。 只见胡辰天冷笑,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摇:“若要弄清楚真相,前提就是得抓住许砚那小子。” 倪连辉皱了皱眉头:“假若邢红霞失踪,并非许砚所为呢?贸然抓他的话,只怕因此惹出不必要的祸端。” “倪大人怕呢?”胡辰天眯着眼睛。 “我怕他一个小小师爷?”倪连辉撇嘴冷笑。 “那就是倪大人老了,没以前的魄力。”胡辰天故意刺激道。 “呸!”倪连辉闻言顿时暴怒:“想当初新平郡通判都被我牢牢摁住,现在他一个小小的师爷,我想抓就抓想放就放。” “还有,想杀就杀……”胡辰天压低声音补充。 “我堂堂洛交县的父母官,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和王法,这种话,我说不出来。”倪连辉摇着脑袋。 “当然无需倪大人出面,我处理就行。”胡辰天阴森森道。 …… 新平郡衙门。 许砚正在埋头看书,全然不知胡辰天和倪连辉的阴谋。那本书与地火有关,记录了二十年前绵延整个未央国的灾难。 目前来看,地火不同于平日里用来煮饭烧菜的火焰,它能够顺着土壤蔓延,将土地与农作物燃烧殆尽。 它并非神话故事中的三昧真火,因为只要水量足够也可以浇灭。但,浇灭地火的水量与浇灭普通火焰的水量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鉴于此,过去五百年很少有人为扑灭的地火,只有痛苦等待,等到地火自行燃烧殆尽才算结束。 一想到焦土大6贱民可怜巴巴,看着地火肆虐庄稼的场景,许砚心中便腾起悠悠感伤,每次地火灾害,不晓得要饿死多少贱民。 仙灵魔界够狠毒! 如今通过耀夜组织传播扩散,瘟疫灾害大抵已经解决,那第二重灾害地火,又要如何处理呢? 答案许砚已经想到,但凭他自己肯定不行,必须获得强大力量支撑。这个力量绝非躲躲藏藏的反抗组织耀夜,而是摆在台面的皇族势力。 那么,要如何赢取皇族势力的支持? 许砚目标明确,通过科举殿试入朝为官,而许砚当前尚未具备参加科举殿试的资格,所以他必须采取某种方法,获得皇帝特许,从而参加考试。 所谓特许,大抵相当于现代赛事中的外卡。 ——显而易见,如果能解决常规贡品翻倍这个难题,许砚必将获得皇帝信任。区区一个参加科举殿试的请求,肯定没问题。 任重道远啊。 许砚缓缓合上书页,背靠座椅闭目养神。他知道科举考试不同于写诗,重点要写出一篇观点鲜明的花样文章。 大概,研究完这本地火相关书籍后,就得学习科举文章的模板了。 90、梦中异象 回到家,苏晴给许砚熬了碗参汤。 这汤里的人参、冬虫夏草等佐料,全部在风雷日月壶中熏陶过,对许砚的修炼大有裨益。 咕嘟~ 许砚大口大口将参汤吞进肚里。 “感觉怎么样?”苏晴漫不经心地问。 “感觉将要纵阶二星天元。”许砚嘴角朝上轻撇。 “切,我才不相信。如果你明天醒来就能纵阶二星天元的话,我就……”苏晴话讲到一半没有继续讲下去。 “你就怎样?就做我老婆吗?可你已经是了。”许砚调侃。 “总之我不相信。”苏晴提高说话音量。 “好吧。如果我明天醒来纵阶成为二星天元的话,你便炖碗猪脚给我吃,如果我未能纵阶二星天元,我来下厨,好好炖碗猪脚给你吃。”许砚挑眉。 “可以啊,也该你来展示展示厨艺了。”苏晴莞尔。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晚餐,休息片刻又在后院刻苦进行修炼。到了午夜时分,许砚拖着疲惫身体,走进房间睡觉。 苏晴单手朝许砚背影一指:逗趣道:“哼哼哼,看你这般模样,明天早上醒来又如何纵阶二星天元?” …… 此刻许砚心中好像有团火,熊熊燃烧。可他实在太累太困,眼皮子像在打架。仰面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许砚脑海中出现一座城市,城市里随处可见高楼大厦,就仿佛又来到穿越前的那个世界。 回来呢? 许砚扭头四顾,突然天空落下巨型炸弹,掉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轰!” 前方腾起一片蘑菇云,高楼大厦用难以置信的度倾塌。强大冲击波撞来,许砚猛地栽倒。 他好像模模糊糊地失去意识,在自己梦里晕倒。 不知又过去多久,许砚睁开眼睛。 醒来呢? 错,他看到的并非出租屋的天花板,却为炸弹爆炸后的城市。这里空气中充满沸沸扬扬的灰尘,地上好像铺满皑皑白雪。 仔细看,那并非白雪,竟是爆炸后堆积的粉尘。 怎么会梦见这样的场景呢? 许砚没有多想,抬脚朝左侧方向走去。 忽然从不知名地方刮起一阵大风,凛冽冷气袭向许砚身躯。他打了个哆嗦,同时燃烧灵源,用来抵御梦境寒冷的侵袭。 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许砚看着周围损毁的建筑,莫名涌起感伤。 “有人吗?”许砚扯开嗓子喊。 然而并未听到任何回答,许砚不死心,用更大声音喊:“喂,有人吗?” 这一嗓子过后,人没有喊出来,却听见窸窸窣窣非常怪异的声音。许砚瞪着眼睛看去,居然现前方瓦砾中探出个老鼠头。 那老鼠头比猫头还大,两只眼睛贼溜溜地乱转,它似乎根本不感觉害怕,迎着许砚的目光,大摇大摆钻出瓦砾堆。 找打! 许砚快走几步,准备一脚踏上。但他赫然现,硕大老鼠背后,还跟着其他的同类。那些同类也很大,每一只都像猫,耀武扬威招摇过市。 老鼠在铺满粉尘的马路上排成排,它们翘起长长胡须,就像不可一世的贵族。它们一只接着一只,明火执仗,尤其领头那个,仿佛街上最靓的仔。 “横扫千军!”许砚一声吼,冲上去甩出扫堂腿。 霎时,扫堂腿带起粉尘,老鼠纷纷逃窜。它们有的逃脱许砚的攻击,有的被许砚扫堂腿打个正着,瞬间飞到空中,失去知觉颓然跌落。 此处究竟生什么? 许砚拔腿便跑,可刚动脚,鼻子中立马漫进无数粉尘。他的面部顿时变得奇痒难耐,忍不住就要打几个喷嚏。 憋着!憋着! 如果打喷嚏的话,只会吸入更多粉尘。许砚强行捂住口鼻,朝左侧方向走。他还记得上次浓雾中的经历,反正先认准一个方向,走到底再说。 “嘭咚!” 许砚跑着跑着,忽然脚底踩空,周围所有刹那消失,他掉进了一片黑暗。 “啊~” 失去重心的许砚大吼,他瞪着眼睛到处看,可目所能及全是黑暗。 周围忽然寂静,粉尘都没了,许砚耳畔没有任何声音,就连风声都没有。用力揉揉双眼,许砚下意识朝头顶看去,他好像看见苍穹中的月亮,离他越来越远。 不知为何许许砚看得入神,很快朦胧月色变得模糊,就仿佛有人在许砚面前蒙上了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薄纱。 这种虚幻感觉,是将要纵阶的前奏吗? 许砚命令自己放空身体,他脑海中鸿蒙一片。好像挣脱了身体的束缚,达到灵魂出窍的效果。 周围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空气流动。许砚以固有节奏下坠,不知道要坠落何方。 “别玩我啊!”许砚一声吼。紧跟着忽然来了个侧旋,倏地一下落地。 地面好像是个大广场,周围格外空旷。 脚底又有粉尘,周围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但耳畔却没有任何声音。强烈的反差让许砚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仿佛无法操控自身命运。 此时此刻,许砚是这个梦境唯一的存在吗? 不! 因为他看到足迹,除他以外,人类的足迹。 许砚咬紧牙关,顺着足迹走下去。他相信一定有什么人,在某处等待着自己。 奇怪~ 越往前走眼前光线越暗,可耳畔声音却渐渐响起,形成让人毛骨悚然的反差。 “嚯嚯嚯~” 身后忽然传来了让人胆战心惊的笑。 谁? 许砚身体猛地一弹,跟着鼓足勇气转过头。 反正这里是许砚自己的梦,就算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那也大不了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罢了。 91、千年干尸木乃伊 人脸! 许砚看见人脸,虽然格外丑陋,但的确是张人脸,而非想象中的恶鬼。 谁? 许砚从未见过他,根本谈不上认识。他身材干瘪留短,个头只有一米五,却还佝偻身体,像背扛一座大山。 说他是个丑恶老头嘛,但他实在太老太丑,脸上看不见血色,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一滴水分。或许说他是具千年木乃伊更为恰当。 噩梦…… 许砚用力抿抿嘴唇,倒看噩梦怎样展。 “嚯嚯嚯~” 干瘪老头忽然出诡谲声音,他好像在笑,可嘴里没有牙齿,所以声音才变得如此奇怪,如此恐怖。 找我有何贵干? 许砚鼓起内心最大勇气,慢慢地走到木乃伊老头面前。待许砚接近的时候,他那不停蠕动的嘴唇突然闭上了。 “你是谁?”许砚问。 嚯嚯嚯~ 木乃伊老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出诡谲声音,好像在笑,可笑得比哭难看,笑得许砚全身直麻。他那满脸的褶子全都挤到一堆,像世界上最丑陋的画。 装神弄鬼! 许砚握紧拳头想要砸下去。但最终却又鬼使神差地将拳头收回,继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许砚总感觉两道阴冷的目光直射后背。忍不住,许砚再次回头,木乃伊老头仍然停在原地,这让许砚冷若寒蝉。 “嚯嚯嚯~” 诡谲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木乃伊老头竟然朝许砚招手。许砚心中嘀咕着,倒要看看这老头壶子里卖的是什么药。 走近,木乃伊老头似乎比刚才更加干瘪,更加像个干枯的鬼。他很老很老,比许砚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老,他穿着红颜色七分裤,上半身赤裸瘦骨嶙峋。 看他那眼神,麻木而且空洞,凹瘪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像在念叨什么咒语。 “嚯嚯嚯~” 诡异的笑声再次漂荡,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将许砚整个笼罩。 “你究竟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许砚出两连问。 “此乃你自己的梦,既如此,我肯定就是你本人创造出来的。”木乃伊老头空洞眼睛一挑。 “那我现在就将你轰碎,让你消失!”许砚抬起拳头。 “恐怕没那么简单。”木乃伊老头阴恻恻道。 轰! 话音刚落,许砚一拳迅猛砸下。恰好砸在木乃伊老头胸膛,看上去结结实实。但砸出的拳头没有任何感觉,木乃伊老头纹丝不动。 逗我啊…… 许砚催动灵源,拳头又一次轰出。 嘭! 岂料拳头违背规律,竟朝着地面落下。霎时粉尘沸沸扬扬,弥漫周围空间。 单单一拳,应该不至于让这么多粉尘飞起! 许砚惊愕地抬起脑袋,半身赤裸的木乃伊老头正黑着眼睛看向许砚。 “你干的?你刚才吹了一口气?”许砚大声质疑。 “不,是你干的。而我,仅为你梦中创造的独特生物。”木乃伊老头回答。 你这神神叨叨的家伙算什么生物…… 许砚摇摇脑袋,拍打额头想让自己从梦中清醒。 “嚯嚯嚯~这样偶千万别后悔哦。”木乃伊老头出诡谲声音。他那两瓣黑乎乎的嘴唇一张一合,似笑非笑地,让人胆战心惊。 “为什么这样讲呢?”许砚诧异地问。 “我可帮你。”木乃伊老头缓缓道。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许砚头一偏,回避木乃伊老头空荡荡的眼神 “直接点跟你讲,我能助你纵阶。”木乃伊老头加快语。 哦? 梦中许砚立刻想到吃晚餐时,与苏晴打赌纵阶的事情。但纵阶通常水到渠成,还要这老头子帮什么忙? 难道因为吃了风雷日月壶里边的东西,所以梦中横生这样一个怪物? 管他了,反正是在梦里,又不会影响到现实。许砚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可以啊,你要如何帮我?” “只要转过去让我在你背上按一按就行。”木乃伊老头神秘道。 哦?这是要帮忙打通任督二脉? 许砚也没多想,照他说的那样转身,并且放松后背,任凭木乃伊老头操作。 木乃伊老头根本也不含糊,扬起枯枝般的双掌,在空气中慢节奏盘旋一圈,接着有模有样,按在许砚毫无防备的肩胛骨。 顿时灵源沸腾,许砚感觉体内沉睡之力量突然被唤醒。 “嚯嚯嚯~” 木乃伊老头诡谲的笑在耳畔炸响。可现在,许砚现他的声音并不算难听,甚至还有一点点亲切。 很快,许砚身体轻飘飘,体内灵源用不可思议的度涌动翻滚,就像掀起难以控制的惊涛骇浪。 同时所有血液在倒流,却没有任何呼吸急促的违和,反而觉得分外畅快。 纵阶了! 许砚嘴角露出笑容。他在自己梦里纵阶,从这一刻开始,许砚成为二星天元。 “你,究竟为何而生?今后还会在梦中出现吗?” 许砚正准备敞开心扉刨根问底,忽然脚下土地摇晃起来。紧跟着许砚意识渐渐飞起,苍穹之上好像有一股无形力量,拽着许砚腾飞。 “你说话啊,你会不会再次出现在我梦中?”许砚急躁地问。 “嚯嚯嚯~看缘分吧,你这家伙,未来大有可期!”木乃伊老头放声大笑,挤满褶子的脸就像朵绽放的菊花。 许砚往上飘啊飘,就像断线的风筝。很快,木乃伊老头便消失在视线范围。 “啊!” 忽然许砚出一声低吼,从莫名其妙的梦中惊醒。此刻后背满是虚汗,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力气,整个人好似瘫痪。 92、请求支援 “阿嚏!” 许砚张嘴打了个好大的喷嚏。他双目无神看着眼前黑暗,尽可能放松身心。大约半分钟过后,总算从巨大惊愕中抽离。 刚才的确身在梦境,梦里的确有个木乃伊老头……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唯有许砚已经纵阶二星天元。 他缓缓站起,走向月光挥洒的后院。此刻所有疲累全都消失无踪,体内有股温和暖流,遍及四肢百骸。 月光下许砚看见风雷日月壶,壶中照例存放着食材,许砚有理由相信,正因吸纳风雷日月精华,所以他肯定比其他刚刚纵阶的二星天元更强。 那么梦里的木乃伊老头,也与此相关吗? 许砚耸耸肩膀,慢动作在风雷日月壶前方蹲下。此刻壶身盘龙绽放白色微光,很柔和不刺眼,宛若一件艺术品。 风雷日月精华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晓得它们真真切切地存在,能够被九根特质银针吸收,也能由银针注入壶中物品。 凝神静气,许砚默默催动灵源,霎时便有种心境空明的感觉。他伸出手指,触摸壶身那条蛟龙,蛟龙有着冰冷的触感,而且有别于风雷日月壶其他部位。 总之,就是非常神奇。 许砚腾身跃起,潇洒跳到半空。他独自在月光下修炼,一招一式,已经体现出二星天元该有的实力。 …… 翌日苏晴醒来就有早餐吃了,许砚做的。昨夜许砚从噩梦中惊醒后,便一直修炼到天明,索性他又做好两人的早餐,吃完再去新平郡府衙。 “喂喂喂喂,咱俩昨天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我要吃肥美的猪脚,别想用这些早餐就随随便便将我打。”苏晴嫣然一笑。 “呃~”许砚假装健忘地挠挠头,“昨天赌的是什么?我记不清楚了。” “别跟我扯皮。”苏晴扬起粉拳朝许砚胸口捶去。 “真的已经记不清楚了。昨夜做了怪梦,醒来后始终迷迷糊糊,好像很多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许砚无辜地眨眼。 “切,那你有没有忘记自己叫做什么名字呢?”苏晴嗔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名字如何会忘?只是昨天我们究竟赌的什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就好。反正无论你怎样说,我都相信。”许砚挑着眉头。 “不要开玩笑啦……我和你用亲自下厨做炖猪脚做赌注,赌你究竟会不会纵阶二星天元。”苏晴把脸撇向一边。 “原来如此。好吧,你去菜场买猪脚……”许砚说到这故意停顿,接着用夸张语气道:“回来后你再把猪脚洗干净放到锅里面,用大火好好炖上一个小时。” “你说什么呢?”苏晴瞪眼,“难道你突然就纵阶?可昨晚你睡觉前,明明还是个不曾纵阶的一星天元。” “对啊。”许砚轻轻耸了耸肩膀。“我也奇怪,莫名其妙纵阶了。” “你这个家伙!纵阶就纵阶,还绕一圈卖个关子!”苏晴扬起粉拳,再次轻轻砸向许砚胸口。 “哎呦~”许砚捂着胸口蹲下去。 “都已经二星天元,不可能这么不经打。”苏晴噗嗤一笑。 许砚起身:“好啦好啦,玩笑到此为止。我得赶快吃点东西,去衙门点卯。不过有一件重要事情,我没有开玩笑。” “哦?”苏晴竖起耳朵听。 “昨夜我确实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许砚认真道。 “堂堂大英雄,会把噩梦当回事?”苏晴诧异。 “因为噩梦非常真实,而且梦里有个奇怪的干瘪老头助我纵阶。”许砚颔。 “梦里纵阶!”苏晴眼睛瞪得更大了。 “对,我怀疑这一切或许与风雷日月壶有关。不过,既然他能助我纵阶,想必就并非什么坏事情,只是提醒你,假设也梦到奇怪干瘪老头,别怕,也别慌。” 许砚单手按着苏晴肩膀。 苏晴点头:“你这样说我自然有心理准备。但愿,我也能早点做个相关噩梦,噩梦也有人告诉我,他能助我纵阶。” …… 许砚赶到衙门的时候,太守汪欣正打算升堂审理案件。不过今日轮值的师爷并非许砚,所以他没有管闲事,径直走向藏书阁。 关于地火,许砚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同时也有相应解决方案。目前情况下,重点在学会考试之道,通过科举赢得皇族及大臣的支持。 捧着书,许砚安安静静坐在办公桌。 大约两小时后,汪欣结束今日案件审理,完成工作的梁文清回到办公房。看见许砚在啃科举考试方面的书籍,梁文清摇摇头,心中不屑道: 哼,连秀才都没中,根本不具备参加科举殿试资格,偏偏还要看高深的典籍,真够不自量力。我也懒得劝你,等你碰壁之后,便晓得从基础开始,方为正道。 许砚肯定听不到梁文清心中的话,他认认真真地看书。临近中午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衙门外那面大鼓。 93、六月飞雪 很多电影电视剧中,衙门外都有一面大鼓,新平郡亦如此。通常来说,老百姓有案情才敲鼓,而这样的案情,主要指蒙受冤屈。 但是,迫于官威,很少有百姓选择敲鼓,即便真有冤屈,也不敢大肆张扬。所以自从许砚在新平郡当差以来,很少听见敲鼓的声音。 ——尤其像今天这样敲得砰砰震天响,印象中还从未生过。 “轮到你了,去看看呗。”梁文清朝许砚挑挑眉。 “今天不应该梁师爷当值吗?”许砚想也没想随口一问。 “确实我当值,可原定今日审理的案件,上午已经全部审理完毕。后续再碰到新案件,就该接下来当值的许师爷,去掺和了。”梁文清慢条斯理地道。 “还这样吗?”许砚边说边站起身子。 “许师爷来这么久都没搞懂?”梁文清缓缓反问。 “随便吧……”许砚耸了耸肩膀,阔步朝府衙公堂走去。身为新平郡师爷,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他当然懂,小案留到往后几日,重案今天立刻审查。 因此今日这起案件后续由许砚接手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从原则上来讲,至少目前得由梁文清受理,他之所以推脱,归根到底还是缘于一个懒字。 或者他饿了急着赶去吃午餐。 哼~ 许砚没有和梁文清争执,反正看书看太久,也该活动活动。他向前迈开步子,径直走向府衙公堂。 “咚!咚!咚!”敲鼓声还在持续,好似战鼓擂,又好似催命符。 什么受了什么样的冤屈,才会爆出如此强烈的愤懑?带着满脑子疑惑,许砚来到府衙公堂。此刻公堂空空荡荡,就连负责日常事务的衙役都没看见。 也急着去吃午餐吗? 许砚摇头,快步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越靠近越感觉震耳欲聋,就好像敲鼓人要将那面大鼓杂碎一样。许砚抬眼,看到个披头散的中年妇女,穿着不算差,家庭条件应该还行。 “怎么?有什么事情进来说。”许砚高声道,毕竟声音小了恐怕听不到。 “你是谁啊?我必须要见汪太守。”中年妇女反而加快手上频率。 “已经知道你要报案,汪大人可能等会就过来,不要再敲鼓了。”许砚抬手,在空中截住鼓槌。 其实这面大鼓代表新平郡衙门的形象,鼓声震天的话,衙门形象必受影响。更何况,常规贡品翻倍之事已经得罪了富豪阶级。 当然得罪的仅限富豪,因为自古以来不患寡混不均,穷人见衙门收刮富人,一个个高兴着了,恨不得富人立刻一穷二白,变得跟他们一样甚至更差。 “叫汪太守出来,汪太守认识我的!”中年妇女使出全身力气,想要砸下鼓槌。可鼓槌偏偏停在空中纹丝不动。 “不管汪大人以前是否认识你,只要你报官,新平郡衙门自然会受理。”许砚手腕朝上一抬,将鼓槌从中年妇女手中拔出。 中年妇女还没来得及反应,鼓槌便不再握于自己手心。愣了几秒钟,中年妇女忽然双膝跪倒:“冤枉啊,实在没天理啊,冤枉!” 看她模样好像真有冤屈,许砚急忙将她扶起,同时回头朝后看了眼,希望中年妇女想见的汪欣快点出现。 不过尽管没有看到太守汪欣,但还是有几个捕快衙役走来,他们可不像许砚这般客气,直接架着中年妇女,绑到公堂正中。 而中年妇女依然歇斯底里地咆哮:“冤枉啊冤枉,没天理啊没天理。” “你有什么冤枉?”某个衙役怒喝。 “冤枉啊冤枉,没天理啊没天理。我要亲口说给汪太守,说给你们这些人,根本没用。”中年妇女哭丧着脸。 “呸呸呸!”刚才的衙役抬掌,扫在中年妇女后脑勺。 只听一声沉闷声响,中年妇女差点摔倒,她扭头看了眼打她的衙役,眼神中充满怨恨和哀愁。 莫非真有什么六月飞雪的冤屈? 许砚心中一梗。 “呸!”打人衙役怒瞪双眼,“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丢进监牢任凭折磨。” “我要见汪太守,我要见汪太守,汪太守肯定识得我,只要他来,丢进监牢的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混蛋!”中年妇女狂吼。 “切,认识又怎样?汪太守认识的贱民多了去。”衙役不屑。 “我乃前任通判邢大人亲戚,邢大人之事,汪太守肯定会予以关注。”中年妇女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前任通判邢大人! 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公堂里那些捕快和衙役瞬间都愣住了,而许砚更是后背一抽,仿若突然电击。面前这中年妇女是邢通判亲属,她给邢通判喊冤吗? 因为科举舞弊案? 不可能,事情都已经过去三年,除去邢凤杰和许砚外,谁会继续追究? 既然不存在这种可能,那中年妇女忽然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良久,某个捕快推了推刚才打人的衙役:“我以前好像见过这女人,她一讲,倒还真的有些印象,邢通判的亲戚,应该没有错。” “邢通判亲戚又怎样?”打人衙役早就习惯欺压原告报告。 “反正小心,万一有什么大事你可麻烦。”捕快好心好意地提醒。 也对~ 打人衙役瞬间察觉,关于邢通判的事情可大可小。他脸皮刹那变得湛白,犹豫片刻后,再用最快度转身,去找汪太守。 “哼哼哼~”这下轮到中年妇女讪笑了。 94、演戏 毫无疑问,她笑之前打她的衙役,可除了衙役外,公堂内还有人莫名紧张。而这个人,就是许砚。 中年妇女越是大张旗鼓,许砚越是心慌。 猜不透,究竟中年妇女自身经历过重大冤情;还是要替死去的邢通判喊冤;或者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许砚抿嘴,脑海冒出好多个想法。模模糊糊之中,无形压迫遍及全身。 大约十分钟过后,面带愠色的太守汪欣,出现在公堂。 “汪太守您终于来啦,请太守大人替我伸冤,替我邢家主持公道!”中年妇女嘭咚跪倒在地。 邢家~ 许砚听见这两个字心中又猛地扑腾。有种不祥预感,自内心深处慢慢腾起。 “我应该认得你,你是前任通判邢大人的,某个远房亲戚吧。”汪欣翻眼皮。 “对,但不算远房亲戚。我爷爷和邢通判爷爷为亲兄弟,关系还算比较近。”中年妇女抬头道。 “有什么冤屈说吧。”汪欣不耐烦道。正因这中年妇女莫名其妙敲鼓鸣冤,所以汪欣连饭都没有吃安稳,匆匆便来到公堂。 “禀大人,我家侄女邢红霞,已经失踪好些日子了,请大人明察!”中年妇女带着哭腔哀求。 晕~ 没曾想还真因为这档子破事。许砚盯着中年妇女,心想你就是一个远房亲戚,忽然关心起新凤霞下落,到底收了多少钱呢? “邢红霞不是已经疯癫?我听说,邢夫人亲哥哥将邢红霞送入千岁庵了吧。”汪欣慢慢道。 “这三年红霞的确安顿在千岁庵。我经常去庵里看望她,生活虽苦却勉强还能过下去。”中年妇女说着抹起眼泪。 “倘若你经常去看望的话,为何失踪好些日子才现?”汪欣平缓地质问。 “大人啊,就是因为我今天去看望红霞,所以察觉她已经失踪。”中年妇女语气里带着悲惨凄凉。不得不表扬她,演戏演得真好。 “按未央国相关律法,失踪人口应该报官,千岁庵那些尼姑,为什么不报?”汪欣不置可否。 “因为尼姑平日很少参与外界事情,不太懂未央国律法。红霞最初失踪后,她们找过邢夫人亲哥哥,后者说没什么大问题,千岁庵听了后就没放在心上。” 中年妇女有板有眼地道。 “邢夫人亲哥哥,也是邢红霞的亲舅舅都说没问题,你作为一个远房亲戚,又上纲上线疑神疑鬼干什么呢?”汪欣冷言。 “他嫌弃红霞,所以才会把红霞送去千岁庵。所以红霞失踪,他不仅不追究,反而像是丢掉了一个累赘。”中年妇女唾沫飞溅振振有词。 “所以你不当邢红霞为累赘?”汪欣提高音量。 “才没有!否则我也不会经常去千岁庵看望红霞,也不会匆忙跑来报官!”中年妇女好像义愤填膺。 其实,她才没有管过邢红霞,只不过突然有人找到她,还给笔大钱让她报官,所以竭尽全力演场戏。 她根本不晓得给钱乃胡辰天的安排,也不晓得所有这些指向许砚。 “邢红霞真的失踪呢?”汪欣面无表情问。对他来讲,通判总是个麻烦东西,制约他的权力,因此从汪欣角度出,任何一个通判都不值得同情。 甚至还想踩一脚落井下石。 可,按未央国律法,有人失踪官府必须得查。虽然官府常常可以打马虎眼,虽然民不告官不究,但邢红霞的亲戚不是已经来告了吗? “她已经失踪好多天了,我现在担心,红霞早就死于非命。”中年妇女哭诉。 “然而新平郡内从来没有现邢红霞的尸体,以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不可能躲藏好多天吧。”汪欣皱着眉头。 “会不会半夜瞎跑被幽冥叼走?”身旁衙役插嘴。 “不!”中年妇女大吼,“她从小胆子小,疯了后也绝不会乱跑。” “照你这样说,邢红霞一个疯子,自己躲起来呢?”汪欣皱着眉头道。 “她自己一个人的话,疯疯癫癫绝对藏不住,所以肯定有人带她藏了起来。”中年妇女诱导性推测。 “查案乃新平郡府衙的差事,你提供思路也不是不行,但别用确定的口吻。”汪欣模棱两可道。 他刚说完旁边捕快推测:“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说舅舅,偷偷藏着邢红霞?” “不至于,舅舅把邢红霞丢在千岁庵,难不成良心现,又把她接回去?”中年妇女立马否定,“更何况,舅舅用不着偷偷摸摸。” “难道是以前科举舞弊案的漏网之鱼?”捕快又猜测。 啪~ 这时汪欣重重砸下惊堂木,告诉大家谁才是案件的主审官员。顿了顿,汪欣抬头纹许砚:“许师爷又如何看呢?” 从开始到现在,原本应该参与审案的许砚没说话,反倒其他人纷纷做推断。而此刻太守汪欣主动问起,许砚只好回应:“被幽冥叼走的可能性更大吧。” “嗯,像那个偷东西的当铺掌柜。”汪欣赞同许砚说法。 “红霞真的不会随便乱跑。”中年妇女争辩。 “你一个远房亲戚,关心关心倒没不存在什么问题。”许砚缓缓走向前方,“可你歇斯底里拼命锤鼓拼命喊冤,恐怕有些过了。” “我同情红霞,我跟红霞素来如胶似漆。”中年妇女嘴唇哆嗦。 如胶似漆这成语可用错了…… 霎时,许砚便察觉出其中的猫腻,如果没有意外,中年妇女肯定受谁指使,而幕后指使者还很难猜到。 啪~ 汪欣砸下惊堂木:“邢红霞无故失踪,事情本官已经知晓。从现在开始,将安排捕快去千岁庵及城内各处搜寻,并查找线索。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不!”中年妇女眼睛中放出凶光,“凤霞失踪案,可能跟耀夜有关。毕竟,她失踪那几天,正是耀夜逆贼被捕的那些时日。” “就算时间差不多,但你说失踪案牵涉科举舞弊案或许还要靠谱一些。”汪欣皱着眉头。 “舞弊案都过去那么久了,耀夜才是重点嫌疑。”中年妇**恻恻道。 95、她她她她她 “空口无凭。”汪欣摇头,“耀夜那帮逆贼,凭何带走疯疯癫癫的邢红霞?带上她这样一个累赘的话,可很难逃出新平郡地界范围。” “但耀夜终归还是逃掉了。”中年妇女冷不丁地蹦出这句话。 “切~”汪欣和在场的捕快衙役纷纷翻白眼。 “从时间节点来说,绝对不能排除耀夜作案的可能性。反正他们要劫走法场上的那个混蛋,顺便带走邢红霞,也算顺理成章。”中年妇女快道。 “可耀夜劫法场自有他们的动机,带走邢红霞却难以理解。除非前任邢通判,跟耀夜存在某种关联。你好歹也算邢通判亲戚,过往可曾察觉异常?”汪欣皱眉。 “没有。”中年妇女斩钉截铁回答。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案件新平郡府衙肯定会查下去。”汪欣不耐烦了。 “等一等,我可能有相关证据!”中年妇女高声道。 “有证据为什么不早说?”汪欣板着面孔。 此时此刻,公堂内所有人侧耳倾听。许砚心脏加砰砰砰直跳,未曾想,邢红霞的事情竟然节外生枝。 咳~ 中年妇女神神秘秘地捂着半边嘴,“因为不太确定,所以刚才没说。我担心,说错了太守大人会怪罪。” 汪欣瞪眼:“只管明明白白讲出来就行,说错了不予惩罚。” “有太守这句话我便放心。”中年妇女压低声音道,“千岁庵里有个跟我相识的尼姑,偷偷说她看见带走红霞的人。据她所说,是从未来过千岁庵的生面孔。” 啪~ 汪欣砸下惊堂木:“既然看见,为何不去阻拦,为何不早点报官!” 中年妇女假装诚惶诚恐:“出家之人,讲究与世无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今天悄悄告诉我,还特意嘱咐我千万别说出去。” “可是你已经说了!”汪欣厉声道,“既然千岁庵有个尼姑看见,那邢红霞失踪案便有迹可循。” “千岁庵乃修行之地,求大人别去惊扰尼姑。”中年妇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事到如今,肯定得找她识别案犯。”汪欣态度坚决。 “都已经过去好多天时间,当时她也只是不经意轻轻一瞥,更何况带走红霞的人以前从未去过千岁庵,我猜很可能为耀夜逆贼,已经带着红霞溜出新平郡。” 中年妇女声音颤抖似乎有点慌。 汪欣摇头:“总之先找到那个尼姑,再把新平郡百姓分片区集中,让她一个个地仔细进行辨认,认出来最好,认不出也没什么损失。” 中年妇女听了忙道:“求大人千万别……” 话没讲完,汪欣高声喝道:“如果能通过邢红霞失踪案的线索,翻出隐藏在新平郡的耀夜联络人,或者翻出其他耀夜相关线索,那也能洗刷新平郡的污名。” 说着汪欣就准备下令,立刻去往千岁庵,先围起来再说。 糟糕! 许砚头皮麻。当初他和苏晴、邢凤杰去千岁庵寻找邢红霞,本意只是让两兄妹在千岁庵里见一面,岂料邢凤杰忽然坚持,要将邢红霞带出去。 所以,当时并未做足准备,没有任何化妆或掩护措施,就那样走出千岁庵。也难保哪个尼姑,看见自己或者苏晴…… 假若真如汪欣说的那样,将城内所有百姓集中,尼姑一个一个找,那许砚苏晴可就麻烦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逃跑,还是赶鸭子上架硬撑? 许砚脑海一下子闪过好多念头,最终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赌! 毕竟时间已久,赌千岁庵的尼姑记性没那么好。而且也不能排除,中年妇女与千岁庵尼姑串通的可能性。选择逃跑,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一,千岁庵尼姑真的指认,也还可以硬撑,骂她空口无凭同样为一种方法。 想到这点,许砚便直起胸膛装作若无其事。 由于事情可能牵扯耀夜,所以新平郡衙门行动度很快。大约下午三点半,就已浩浩荡荡将千岁庵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新平郡只进不出,城内也临时设立哨岗,将城区切割成小片。 依照汪欣的安排,许砚等师爷并未去往千岁庵,他们辅助哨岗工作,并且要在天黑后,回到自己家中,等待尼姑认人。 …… “消息可靠吗?”抬脚走进千岁庵的时候,董杰扭头问汪欣。 “目前还谈不上可靠与否。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认真去查。毕竟事关耀夜,马虎不得。”汪欣眼神坚毅。 “这次我同样太守大人的意见。”董杰附和。 千岁庵生意仍然很好,就算已经察觉某些状况,他们却还在烧香,毕恭毕敬。 总捕头袁戈和带班巡捕王征,一左一右将中年妇女夹中间。中年妇女瑟瑟抖地哀求:“别这样,我答应人家不说出去的。” 袁戈冷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假若你不配合,立刻押你进监牢。” “不!”中年妇女歇斯底里地叫唤。 “那个尼姑是谁,现在找出来对你好对她好,否则的话,就把整个千岁庵的尼姑全部打入新平郡地牢!”王征威胁道。 嘤嘤嘤~ 中年妇女竟然有模有样地哭。 周围善男信女看着她,又看看汪欣董杰,以及官差,一个个纷纷后退,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 “给你十秒钟好好考虑,再这样遮遮掩掩,就只能丢入监牢。”袁戈沉声道。 “她……她……”中年妇女抬手指向中间的殿堂,“她平常都在那。” 话刚讲完后脑勺就被重重推一下。中年妇女踉踉跄跄进去,看几眼后摇头:“她不在这里。” 闻言王征立刻不耐烦了,他晃着大拳头:“看清楚了,我不会手下留情。” “可她以前都在这儿烧香拜佛的。”中年妇女几近哀嚎。 嚎着嚎着,忽然眼前一亮。只见某个胖尼姑,正笨拙地跨过门槛。 此人,不就是当初殴打邢红霞,并且曾经被许砚当众羞辱的那个尼姑吗? “她她她她她……”中年妇女手指颤抖,指着肥胖尼姑。 96、冤家路窄 “干!”胖尼姑现形势不对,立马转身想要溜走。 但袁戈与王征都在场,又怎么会让这种事情生? 电光火石,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可怜胖尼姑已被两位捕头按住。 “这是尼姑庵,佛门清净之地,你们想干什么?”胖尼姑扭动身躯大喊。其实她早已收了胡辰天的钱,所有这些只是配合来一场表演。 “别怕,仅仅有些事情找你。”董杰和气道。 “你们这个样子,叫我如何不怕?”胖尼姑重重喘着粗气。 “知情不报也属于犯罪!”汪欣瞪大双眼。 “什么知情不报……”胖尼姑假装人畜无害地嘟囔,同时斜眼看着中年妇女。 “对不起,因为红霞失踪我忍不住……”中年妇女压低声音。 “只要你配合就没问题。”董杰平心静气地说。 忽然生的一幕,吓坏周遭善男信女。他们有的傻傻看着眼前生的一切,有的更加诚惶诚恐地跪拜着菩萨。 要知道,胖尼姑平素就主持这间大殿的香火,如今她被新平郡官差逮住,每个人善男信女都七上八下的,心中不是滋味。 “走!”汪欣迈开步子跨出大殿。 找到胖尼姑,就抓住邢红霞失踪案最关键的线索。接下来只要威胁这胖尼姑,让她分片区仔细认人,就有机会,牵出邢红霞失踪案的真相。 甚至,还能牵出耀夜那帮逆贼的秘密。说不定常规贡品翻倍之事,联邦太皇府也能网开一面。 带着美好的憧憬,汪欣在脑海中规划后续工作。 …… 夜幕降临,新平郡片区划分及人口统计业已完成。如果现在有架飞机从空中俯瞰,就能看到偌大新平郡,被切割成片,仿若硕大的棋牌。 每个片区用栅栏隔开,捕快与衙役负责值守,其他无关人等回家,等候盘查。 而许砚就属于无关人等这一类,他将消息告诉苏晴,苏晴当然免不了紧张。 顾不上吃晚餐,两人先将风雷日月壶及其他宝贝掩埋在后院,接着心有戚戚听着外边动静。 与此同时胖尼姑已经走出新平郡衙门。最开始她假装耍赖说自己根本没看见,结果公堂上稍微一用刑,她便呜呼哀哉叫苦连天。 “配合!我愿意配合你们,找出那天带走邢红霞之人。”胖尼姑祈求。 她收了很多钱,只是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究竟要她诬陷谁。反正先按部就班,演场戏唬住太守汪欣再说。 至于等会挨个挨个片区指认时,胖尼姑还会得到提醒,届时她只要根据提醒,一口咬定带走邢红霞的家伙,那便完成任务,心安理得地收钱。 “好好看,给我仔细辨别清楚,别漏过案犯。”总捕头袁戈沉声道。 “我明白我明白。”胖尼姑唯唯诺诺。她听得懂袁戈的意思,不就在提醒她,但凡看着像的全部都给指出来,宁愿抓错绝不放过。 为保证度,府衙还给胖尼姑配备马车,一行浩浩荡荡,前往里新平郡府衙最近的片区。 到了。 胖尼姑正准备下车,有个捕快走过来搀扶,同时用极小声音道:“不要慌,看我提示就行。” …… 城西出租屋,许砚苏晴随便吃点晚餐。接下来,两人坐在餐桌前,良久无话。 不远的地方突然变得热闹,想必捕快已经来到相邻片区,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该轮到许砚这一片了。 “假设千岁庵的尼姑真能认出咱们,该如何处理?”苏晴嘴唇微微颤抖。 “看情况,我不动手你不动手。如果真正陷入绝境的话,我们一起逃,逃出新平郡逃到天涯海角。”许砚态度坚决地说。 “只可惜刚刚拿到的风雷日月壶,还有连云山那么多宝贝。”苏晴低着眉头。 “所以咱们尽量不跑。”许砚嘴角露出笑容。 “听你讲话却是非常轻松。可,凭我俩二星天元的修为,能不能逃出新平郡还是个大问题,总不能抓个百姓当人质吧。”苏晴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变得越来越嘈杂,脚步声说话声不绝于耳。许砚和苏晴互看一眼,知道该来的马上就回来。 果然,很快响起敲门声音,许砚起身迅把门拉开,但见某城门守卫低头看着手中白纸念:“出租屋,登记常住人口两名,许砚、苏晴。” 念到许砚名字,守卫猛地抬头:“实在对不起,按规矩办事,许师爷。” 许砚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没问题。兄台今夜无需守城,换岗呢?” 守卫赔笑:“原本轮到我休息,但临时通知,帮忙缉拿罪犯。” 说着守卫做了个请的手势,再朝隔壁房屋快步走过去。 许砚抬起眼睛,看到很多街坊集中在空地。根据太守汪欣的方案与要求,每当巡查到前一个片区时,下一个片区就该做好准备。 所有人集中在指定地方,核验无误,再由胖尼姑进行辨认。 许砚混进人群,和街坊邻居们站在一起。渐渐队伍越来越壮大,整个片区所有住户全都汇聚月光之下。 负责这个片区的捕快开始清点,刚刚清点完毕,胖尼姑的马车哒哒哒跑来。 “都齐了吗?”袁戈问负责此片的捕快。 “嗯。”捕快恭敬回答。 “那便抓紧时间,你们也到队伍里去。”袁戈举起右手,夜色中一挥。 话音刚落,那些属于此片的捕快、衙役纷纷走进平民百姓队伍,他们也一样,必须接受胖尼姑的辨认。 是谁? 许砚下意识朝马车车厢看去。此刻周围点燃很多火把,附近看得清楚,稍远则显得比较模糊。 千岁庵的那些尼姑,应该很难认出我和苏晴吧。 许砚在心里边自我安慰。他强装笑意,可车厢帘子掀开时,许砚笑容凝固。 虽然看不太清,但从车厢里笨拙下来的肥胖身材,许砚记忆犹新。这个尼姑,不就是曾经殴打邢红霞,并严禁许砚在庙堂中烧纸的那个吗? 危险…… 许砚下意识捏了捏苏晴的手,而苏晴,也捏了捏许砚。 97、就是他 他们都认出了那个胖尼姑,瞬间,两人愈加紧张。 “第一组,出列。”袁戈缓缓走到队伍前。为方便胖尼姑辨认,每个片区的居民集中后又被编成好几组,以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呵~ 胖尼姑打了个哈欠,偷眼看看之前说要给予提示的捕快。她又困又恼,盼望捕快赶紧指引,随便抓只替罪羊丢入监牢,也好早点回千岁庵休息。 然而那捕快随意地站着,就好像事不关己。火把下,也看不见捕快的表情,胖尼姑紧咬嘴唇,恨不得冲上前去,揪住捕快衣领仔细问清楚。 但,此刻毕竟做贼心虚,胖尼姑忍住,按部就班地走向第一组平民百姓。 对她来讲,最关键即为演戏。胖尼姑装模作样仔细辨认,捕快走在侧前方,表面给胖尼姑引路,实则只为最终打出暗号那一刻。 不是~ 不是~ 不是~ 胖尼姑煞有介事摇头,内心万匹草泥马奔腾。如果可能的话,她肯定随手从人群中揪出一个,应付交差了再说。 “这里面没人长得像吗?”袁戈也已经有些不耐烦。 话刚讲完,胖尼姑便凑到某人面前。看仔细,又摇了摇头。再往前走出几步,胖尼姑扭头对袁戈道:“事情过去有好多天,记忆模糊,有像的但没法确定。” “如果没法确定就全部指出来。”袁戈瞪着眼睛。目前这种情况,先把有嫌疑的家伙抓起来,绝对没错。 反正,这个平行世界也不讲究什么人权。 …… 许砚此刻想躲,但众目睽睽之下,躲的话就是做贼心虚,而且百分之百,会被周围的捕快衙役或百姓察觉。 “嘭、嘭、嘭。” 许砚心脏加跳动,身旁苏晴也紧张起来。但见胖尼姑像领导那样,趾高气扬在第一组人员面前晃了晃,她眼神锐利,仿佛傲视群雄。 切~ 鸡毛当令箭,不就千岁庵一个尼姑,弄得比太守通判还要嚣张。在场百姓纷纷在心中唾弃这胖尼姑,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她狐假虎威。 不是~ 不是~ 不是~ 胖尼姑一路走一路摇头。没多久前三组百姓已辨认完毕,接下来第四组,就轮到许砚和苏晴了。 “咱们等会不要站得过于靠近,避免勾起那胖尼姑的记忆。”许砚压低声音。 “好。”苏晴立马答应。 许砚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当初在千岁庵,他们俩再加邢凤杰,就是一起带走邢红霞,倘若此刻还如胶似漆站一块,难保胖尼姑不会因此记起两人面孔。 当然,这是建立在,胖尼姑之前的确看到许砚苏晴的前提下。 …… 今夜星光暗淡,月亮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熊熊燃烧的火把,沸腾周围空气。许砚随波逐流挪动脚步,没办法,已经轮到第四组了。 火焰光芒照得并不远,胖尼姑并非修者,视线范围较窄。她飞扬跋扈从众人身前走过,突然间,看到个英俊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即便在这黑暗的夜里,也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人…… 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但模模糊糊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按道理生得如此俊俏的少年,应该喜欢才对。 没错~ 虽然胖尼姑乃佛门中人,但她依然喜欢美少年,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胖尼姑这样六根未尽者,更是如此。 想起来了! 胖尼姑一张肥脸顿时变成猪肝颜色。她想起在哪见过许砚,不就是那天她按照千岁庵的规矩,阻止美少年在大殿里边烧外来香,却反被一顿糗吗? 原来是那个混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正可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次胖尼姑被许砚弄得颜面全失,六根未尽的她始终想着找回来,没料到这想啊想啊,竟然真逮着机会了! 刹那,胖尼姑眉毛眼睛全都拧巴在一起。现在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指认许砚为带走邢红霞的罪犯。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骚动,胖尼姑的叫被谁绊了下。踉跄中,胖尼姑听到有人悄悄附于耳畔快道:“就是前边那个少年,最帅的那个,旁边站着美女那个。” 唰~ 听到捕快的指引,胖尼姑眼前仿佛亮起一道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仇家,也是别人想栽桩嫁祸的那个。 如此,岂非误打误撞皆大欢喜? “哈哈哈哈哈!” 胖尼姑在心里边狂笑,她伸出右手食指,对准许砚:“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就是这小子,来千岁庵带走邢红霞。” 啊…… 话才刚刚讲完,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愣住了。只有事先串通的几个捕快和衙役,凶神恶煞走上前将许砚按住。 “慢!”总捕头袁戈大手一举,“确定许师爷带走邢红霞?” 他和许砚关系不算好,但许砚乃新平郡差人,抓捕必须慎之又慎。 “我确定,百分之百确定!”胖尼姑得意洋洋双手叉腰。 事情的展在许砚预料之中,但忽然间被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扣押,许砚不免又羞又愧,但此刻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忍,忍住! 臭小子~ 叫你当初我的地盘羞辱我!胖尼姑眉头上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许砚。所谓佛门清规戒律,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 “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邢红霞。”许砚怒道。 “切,我明明看见你进千岁庵,带走那个又疯又傻的婆子。”胖尼姑回怼。 “佛门中人,到底眼睛瞎了还是心中瞎呢?”许砚咬着牙齿质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明明看见,你跑到千岁庵,野蛮将邢红霞拖走。佛祖仙灵在上,但有半句虚言本人愿受天打雷劈。”胖尼姑信誓旦旦。 然而她哪里知道,这句话便暴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野蛮? 拖走? 许砚顿时听出了破绽。身体左右一甩,许砚压着嗓子问:“你把话将清楚,我到底跟谁一起,拖走邢红霞?” “就你这个小子,连哄带骗加暴力弄走我们千岁庵,最漂亮也是最年轻的那个小尼姑!如今她失踪多日下落不明,说,是不是已经被你先x后杀?” 98、心瞎 胖尼姑激动得手舞足蹈。 话音刚落,周围群众纷纷哗然。最年轻最漂亮的小尼姑,倘若真被许砚带走,倘若真的失踪多日下落不明,那后续生的事情,大抵也可以想象。 不会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 认识许砚的个个感觉不可思议,不认识的则恨不得拿起手指,戳他脊梁骨。但事情展到现在,许砚苏晴都已经恍然大悟,胖尼姑,背后绝对有人操纵。 显然,这作死的胖尼姑,当天绝对不曾现邢红霞被带走。因为除许砚之外,她看到的肯定还包括苏晴与邢凤杰。 而且退一步来讲,邢红霞离开千岁庵出于自愿,跟野蛮、强制没有任何关联。 先x后杀? 那纯粹属于含血喷人了。 大抵,白天来府衙敲鼓的中年女人,动机跟胖尼姑差不多,她们早就串通,要以邢红霞失踪之事,陷许砚于万劫不复之地。 只不过,她们和幕后操纵者,想不到邢红霞失踪还真乃许砚所为。可惜,她们没那个能力调查清楚了。 正因如此,许砚轻松便识破阴谋。而且他猜得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胖尼姑和敲鼓的中年女人。 ——胡辰天! 不是这混蛋还能是谁呢?许砚紧咬嘴唇,虽然他和胡辰天已算誓不两立,但胡辰天耍出这阴招,却也全然未曾料到。 “你这尼姑六根未尽,肯定收人钱财才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造谣生非,唯恐天下不乱。我都不认识邢红霞,又怎么会,想到去你千岁庵里绑人?” 许砚字字铿锵。 胖尼姑挺起肥硕胸膛:“那天你到千岁庵烧香,见邢红霞又漂亮又年轻,所以心生歹意,将她掳出千岁庵。” 许砚狠狠盯着胖尼姑:“身在佛门,你肯定很清楚,这样诬陷本人,绝对会遭报应。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即便你害我下监牢,最终事情也将水落石出。” 此言掷地有声,既说给胖尼姑,也说给周围街坊邻居,更说给焦虑的苏晴。许砚要让苏晴保持冷静,在这节骨眼上,别动,静观其变方为最佳选择。 “确定许砚带走邢红霞?还有没有其他同犯呢?”袁戈板着脸问胖尼姑。 “是他,那天是他连哄带骗再加暴力,从千岁庵绑走邢红霞。除了他以外,好像没有其余案犯了。”胖尼姑毫不犹豫地回答,看上去仿佛早就准备好一样。 的确在胖尼姑收钱之时,对方便交代相关要素如何处理。此刻面对总捕头袁戈的提问,自然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许师爷,跟我回衙门。”袁戈压低声音道。 “把他丢监狱,干脆今晚就杀了他!”胖尼姑凶狠道。从她的角度,当然希望许砚越早死掉就越好。许砚一死,所有阴谋便深深掩埋地底,很难被掀出来。 “杀!”“杀!” 胖尼姑带头说要斩了许砚,周围群众纷纷起哄。此刻大家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将许砚碎尸万段。 “走吧。”许砚晓得局势对自己不利,他若无其事迈开脚,走向新平郡衙门。 望着许砚走远的背影,大家忽然议论纷纷。 “那个混蛋,竟然觊觎尼姑!” “他哪里是觊觎,明明已经行动了。” “呸,看上去倒人模狗样,背地里竟如此龌龊。” “没想到啊,街坊里竟然有这样一个混蛋。” “幸好我家女儿,早就离开新平郡。” “哎……”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苏晴气得火冒三丈。原本还想忍,却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他是我老公,你们不要听信谎言,也不要再说这些污言秽语!” 苏晴一声吼,周围刹那安静下来。其实,在场每个人都认得苏晴,如此出类拔萃天香国色的级大美女,名声早就已经传开。 也对…… 许砚有苏晴为妻,按道理也不会看上千岁庵的尼姑。即便看得上应该也不会冒险将之掳走,如果许砚真那么干了,苏晴肯定会因此大雷霆。 可现在苏晴明显站许砚这边,她愤怒,只源于新平郡捕快们带走她的老公,还有附近街坊邻居莫名其妙的指责。 “谁再敢乱讲话,我就立刻撕烂他舌头!”苏晴怒瞪双眉。 啊…… 好端端温柔贤良的级大美女,忽然变成一个泼妇。是什么原因,导致苏晴产生这种变化呢? 在场百姓纷纷扪心自问,很多人开始懊恼,有些甚至低下头暗暗叹气。 讲真,倘若此刻飙的并非苏晴,而是某个相貌平平的女人,那街坊邻居肯定不会产生愧疚感,反而觉得这两口子沆瀣一气,皆为杀千刀下地狱的混蛋。 然而苏晴暴怒的样子也如此好看了…… 周围街坊都不做声,似乎默认苏晴刚才讲的那些话。而苏晴愤然转身,朝出租屋走去。 她心乱如麻,猜不到接下来事情会怎样展。她想今夜就去监牢探一探消息,但又怕捅出什么篓子。 哎~ 谁曾想会出现这档子麻烦。况且,还是在完全没有蛛丝马迹的情况下,被随随便便地冤枉。 什么连哄带骗暴力掳走,什么先x后杀,那胖尼姑乃出家人,又怎么能这样冤枉许砚呢? 苏晴双手握拳,捏得咔咔作响。她心中暗暗誓,要找胖尼姑报仇,还有躲藏在胖尼姑背后的指使者。 …… 新平郡安静下来。由于邢红霞失踪案的嫌犯已经逮住,所以后边那几个片区,袁戈等捕快也不会继续去查了。 对后边几个片区的老百姓而言,也就虚惊一场。 夜色如墨,火把光亮映照有限范围,许砚压低声音说:“大家皆为同僚,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不用再押着我吧。” 说完,许砚抖了抖肩膀。 他动作幅度不大,仅仅表示抗议。左右按住许砚肩膀的两名捕快,在火把光亮中看一眼对方,彼此在这个瞬间都拿不定主意。 “你应该不会逃跑吧。”袁戈警惕地问。虽然他不清楚许砚的实力,但此刻肯定不能掉以轻心。 99、推断 “刚才那混蛋胖尼姑陷害我,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汪大人和董大人,不可能因为这一面之词,便要将我定罪吧。所以,我为什么要逃跑?”许砚铿锵道。 “况且你也逃不掉啊。”袁戈一边说一边微笑。 “对,凭总捕头袁大人的本领,我又如何敢逃呢?”许砚声调上扬。 “行啦行啦,你们俩放开,让许师爷自己走。”袁戈左手一挥,示意两名捕快不要太紧张。 话刚讲完许砚便感觉肩上轻松多了。他扭扭腰身和脖子,忽然抬起膝盖。 “喂喂喂……”袁戈见状慌得连话都讲不利索。 “我并没有要逃跑,只是活动筋骨而已。”许砚调侃。 暗夜。 许砚和捕快们在新平郡马路上行走,某些百姓躲在窗户后边悄悄朝外窥探。他们能看到火把和一队人,其中有个少年在前头,器宇轩昂不像被逮的囚犯。 …… 走了不知多久,许砚等人来到地牢前。地牢在焦土大6很常见,通常牢笼都在地面之下,地面之上则有个灰头土脸四四方方的小屋子,狱卒就在屋子里。 由于提到得到通知,今夜可能有案犯将至,所以负责值守的狱卒打起精神,连平常爱喝的酒都未曾拿出来。 “砰砰~” 忽然传来敲门声音,狱卒急忙站起,紧张问:“谁?” “开门就是了。”袁戈在门外压着嗓子道。 按新平郡官差的习俗,捕快比狱卒级别更高一些,收入等各方面也各可观,所以捕快在狱卒面前常常可以称大爷。 更何况,袁戈还是新平郡大名鼎鼎的总捕头。 “马上就来。”听见袁戈的声音,狱卒忙不迭上前开门。 嘎吱~ 伴随一声长响,狱卒傻傻地怔在门口。此刻让他愣神的并非袁戈等捕快,而是捕快们团团围住的许砚。 “许师爷……”三秒钟过后,狱卒诧异道。 “带进去好生看管。”某捕快在许砚背上一推,表面上没使力,却也让许砚朝前来了个趔趄。 混蛋! 许砚用眼角余光轻轻一瞥,认准刚才推他的嚣张捕快。突然许砚心中一颤,侧后方趾高气扬的捕快,不就是给胖尼姑带路那个吗? 莫非…… 许砚隐约记起,就是他,给胖尼姑做出暗示,后者才一口咬定,当初带走邢红霞之人,即为许砚。 说起来,这名捕快许砚有印象,但记不清名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从捕快到中年女人到胖尼姑,陷害许砚真是环环相扣。 “实在对不起,许师爷。”狱卒在许砚袖口上轻轻一拉。 “没关系,所有这些跟你无关。”许砚咬着牙齿道,这句话表面说给狱卒,更是说给陷害许砚的捕快。 前往地牢,是条向下阶梯。阶梯墙壁挂着一盏油灯,光线很微弱。低头看,阶梯在黑暗中蔓延,仿佛通向未知的地狱。 哎~ 许砚心里默默叹口气,拔腿走向眼前黑暗。还记得上次来,是想劫走身陷囹囵的耀夜薛银河,没料到这才过去多久,自己也成为地牢中的囚犯。 “许师爷小心点。”狱卒缓缓走着许砚身后。 “谢谢。”许砚脱口而出。如今自己成了绑架杀人嫌犯,能捞到狱卒客气话,也算稍稍有些安慰。 这儿空气非常浑浊,夹杂令人作呕的臭味。臭味异常浓烈,不仅刺激嗅觉,甚至扑向双眼。 哎~ 许砚再次在心里边叹口气,他慢慢垂下眼睑,同时慢节奏放平呼吸,努力适应监牢恶劣环境。 “啊!”耳畔忽然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听着彷如孤狼垂死前最后的哀嚎。 紧跟着惨叫响成一片,间或还有囚犯用力拍打牢笼,仿佛在迎接许砚到来,又仿佛要给许砚来一个下马威。 “看得到吗,是谁要来陪我们?” “我什么也看不见,你那个角度应该更好吧。” “好像,是一个年轻帅哥。” “管他怎么帅,不出三天就变得跟我们一样。” 其余囚犯的声音纷纷扰扰,渗入耳膜。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新平郡地牢好像比刚才更臭了。 作为有身份的案犯,狱卒将许砚安排在靠前端,并相对大一些的牢笼。此外,他给许砚戴上枷锁,防止许砚逃离。 “例行公事请勿怪罪。”狱卒压低声音。 “嗯,我懂。”许砚点头。 他脚步沉重走进十平米左右的牢笼,背后传来哐当一声响,那是刚才狱卒,完成任务准备回到地面那个房间。 许砚抬头,看见墙壁上四四方方的孔洞。白天日光将从孔洞射进牢笼,而夜晚则是模模糊糊的黑暗,只不过和周边其他黑暗相比,显得颜色稍浅。 今日,成为真正的阶下囚呢? 许砚揉揉眼睛,颓然靠在冰冷墙壁。此刻脑海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 当狱卒离开地底监牢,周围顷刻变得沸腾。原来的囚犯将许砚当成调剂品,纷纷取笑和嘲弄。 “喂,你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进来啊?” “进来这里就别想出去哦。” “哭吧哭吧,不哭对不住我们的期待啊。” “或者你先喊个冤,喊了后再哭。” “冤枉啊~” “冤枉啊~” “冤枉啊~” 霎时监牢里的犯人扯开嗓子,呼喊声此起彼伏。由于许砚在单独的牢笼,而且左右两间并没有邻居,所以先来的囚犯只能隔空喊话,嘲讽许砚。 许砚才没心思搭理他们,最初捂着耳朵,后来觉得听一听或许也很好玩,所以又将双手放下,任凭先来的囚犯将自己当成枯燥日子的调味品。 “怎么没有声音呢?” “可能正在哭吧。” “但哭起来肯定也有声音啊。” “难不成刚才进来的小家伙已经自杀?” “不可能吧,他拿什么东西自杀?难道撞墙,还是用铁链掐死自己?” “喂,自杀说一声啊!” “嗡嗡嗡……” 乱七八糟的鼓噪侵扰耳膜。许砚两指轻轻搭在太阳穴,努力保持平和心态。他想尽快弄明白事情缘由,并想出应对之策。 100、总有那一天 黑暗中,许砚将自己深深隐藏,如果可能的话,他愿长时间隐藏下去。 听不到声音,也没法察觉任何走动,那些取乐子的囚犯们,渐渐归于平息。 …… 静谧。 新平郡地牢仿佛从世界消失,无声无息,也没有光亮。 许砚戴着枷锁,颓然靠在冰冷墙壁。现在感觉仍旧很不是滋味,但,已经可以缓下来,努力进行思考了。 必须先忍,小忍是修养大忍是一种难得的智慧。 许砚闭上眼睛,努力回溯事情生经过。从新平郡府衙门外敲鼓的中年女人,到千岁庵那个讨厌的胖尼姑,再到与胖尼姑狼狈为奸的捕快。 有什么,能让这些不相干的家伙联合起来,共同陷害许砚呢? 事情生很突然,但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操纵。 那人不晓得邢红霞失踪真和许砚相关,他只是逮着这个案件借题挥,想要置许砚于死地。 能干出这样事情的,要么和许砚有着深仇大恨,要么牵涉三年前科举舞弊案。 如果没猜错,胡辰天肯定为幕后黑手,至于胡辰天是否有同党,暂且还很难进行判断。 许砚心中其实很清楚,自己与胡辰天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只是未曾料到,胡辰天先行下手,将许砚投入监牢之中。 这次被胡辰天抢了先手,还有机会扳回来吗?许砚闭着眼睛,黯然神伤。 夜深。 新平郡地牢仍旧是一片死寂,阵阵让人恶心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许砚全身无力靠在墙壁,任凭各种各样的坏情绪侵袭自己的全身,他似乎想要振作起来,但体内并没有多余能量。 假设胡辰天还串通其他人,譬如太守汪欣,那局面可就非常不利了。 哎~ 许砚忽然有种错觉,他像个提现木偶,任人宰割,任人戏弄。 就在白天,他还是那般意气风的少年郎。他是声名远播的李太白;是皇帝周通可能仰仗的重要人物;是清除瘟疫灾害的功之人…… 但,短短十个小时,所有一切都化为泡影。他现在被关押在新平郡的地牢中,他沦为了阶下囚,而且是个可能被处以极刑的阶下囚。 混蛋! 没料到胡辰天竟然如此狡诈,好巧不巧选择邢红霞失踪案为导火索。要晓得邢红霞背后为科举舞弊案,如果未曾猜错的话,胡辰天恐怕已绑定相关人员。 那些人可以将前任通判送上断头台,就说明他们能量不容小觑。如今再联合起来对付许砚这小小师爷,恐怕新平郡无人能够阻止。 或许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用不了细细审判,那断头铡刀就会砍向许砚。 完了! 许砚单掌捂着自己的额头,脑袋后仰,身体微微抽搐着。 之前因为时间匆忙,还有神经紧绷的缘故,许砚并没有想太多。但现在不同,周围安静下来,自己也安静下来,使许砚不得不面对当下面临的艰难困境。 有时候崩溃就是来得像这样突然。 痛苦、悲哀、难过、愧疚、愤怒、无奈,数不尽的负面情绪,如奔泻的洪水,放肆冲击着许砚思想,他感觉自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啊!” 许砚朝天出无声嘶吼,戴着脚镣的双腿,在牢笼地板上胡乱地狂踢。 基于保暖的考虑,牢笼地板上铺着好多干稻草。现在,身下的这些稻草成了许砚的出气筒,它们全都被许砚踢开,远远踢开。 此刻外面世界万籁俱静,漆黑的夜幕中星光点点。地牢中很臭,但许砚慢慢有些适应了。 周围间或传来其他囚犯的鼾声,看上去,大家都已入眠。 许砚很累很累,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很快,眼前黑暗变得格外模糊,牢笼中的少年,低下头睡着了。 ……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许砚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的身体在急往下掉落。他陷入了一片空洞,非常彻底的空洞,感受不到自身存在,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 “啊!” 许砚想喊,却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掉了好久好久,空洞终于消失,四周突然阳光大盛。 在那短暂瞬间,眼睛甚至无法接受如此茂盛的阳光,许砚将双手挡在面前,眼睑不由自主地闭合,但光线还是透过他的眼缝,塞了进来。 “啪!” 许砚掉进了一片大海里。无尽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许砚涌来。他屏住呼吸,拼命往岸上游,游到精疲力竭,游到双手抽筋,好在,许砚最终游上了沙滩。 这是在哪里呢? 放眼看去,偌大沙滩上没有第二个人,许砚坐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水中扬起一道百米高的水帘。 许砚身体一缩,双手撑地,不断地往后退去。只见那百米高的水帘中,有个巨大的身影赫然出现。 那巨大身影,足足有几十米长,水桶粗的身体,在大海中激起阵阵波浪。 它抬起粗壮的脖子,仰天出长长的嘶吼,它全身布满鳞片,所有的鳞片,皆闪耀光芒。 尽管这玩意体型扩大很多倍,但梦里许砚很快认出了它。它就是最初许砚被献祭的,连云山魔兽。 “是你!” 魔兽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许砚扎来,许砚知道身在梦境,于是拍拍屁股,淡定地起身。连云山魔兽先说话了,它嗡嗡地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许砚皱了皱眉头:“这才过去多久,我当然认得你这个手下败将。” 连云山魔兽重重地哈出一口腐臭的腥气,许砚急忙捂住口鼻,因为,连云山魔兽嘴里的这股气味,实在太难闻。 “我的魂晶,是不是在你手上?”连云山魔兽凶巴巴地问道。 “没,我将它留在连云山。”许砚不卑不亢地回答。 “连云山的道士……你让道士用法术,维持魂晶的跳动,对吧。” 连云山魔兽粗重的声音,似乎具有实质性的力量,打在许砚的身上,好像有东西砸过。 “没错,谢谢你告诉我魔界圣墙的秘密。”许砚如实回答。 “不要得意忘形,迟早会有找你清算的那一天。”连云山魔兽大声道。 “哈哈!”许砚笑起来,“我站在这,等着。” 听到这话,连云山魔兽生气了,巨大的巴掌高高抬起,然后重重拍在海面上,激起几十米的水花,像是在和许砚示威。 许砚泰然自若地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以为我还会怕你?” 话音刚落,连云山魔兽忽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向许砚。 101、隔壁的罪犯 兀地,许砚从梦中惊醒。 似乎已是清晨,光明从头顶方格状的空洞刺入。腐臭气味不曾消散,间或,还能听到其他囚犯打鼾的声音,许砚揉揉眼,慢慢恢复平静。 想必精神压力太大,所以会梦见那只连云山魔兽。而且梦中魔兽体型巨大,映照许砚如今面临的无形压力。 迟早有一天,魔界会找许砚清算。连云山魔兽说的这句话,反复在脑海回荡。许砚用右手撑着额头,整个人感觉毫无力气。 原本许砚已经杀了连云山魔兽,怎料却在梦中被连云山魔兽恐吓;原本许砚在和胡辰天较量中占据上风,怎料却被胡辰天甩阴招,成为阶下囚。 怎么办? 许砚在黑暗中抬起双手,此刻手腕处绑着铁链,想挣脱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即便许砚用灵源挣脱,也很难逃出新平郡。 更何况,这一逃必将成为重犯,绑架杀害邢红霞的罪名坐实,还得加上从新平郡地牢越狱之罪,说不定,整个焦土大6都会通缉许砚。 如此衡量,当前唯有待在监牢里,想办法通过正常的程序来翻案洗刷罪名。 至于翻案的仰仗,就是新平郡通判董杰,还有远在泰川的皇帝周通。 就不信,胡辰天那家伙,真能一手遮天将白的描成黑。许砚捶了捶额头,在狱室泥土上写下几个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勇敢是勇敢者的墓志铭。 想到这点,许砚似乎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突然,身旁传来说话的声音:“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勇敢是勇敢者的墓志铭。你把这话写在泥土上,是什么意思?” 谁? 许砚骤然扭头,看见个瘦弱男人。瘦弱男人在许砚左侧的牢笼,昨夜进来时许砚并没有现他的存在。或许,那时候他已经睡着。 “嘿,我叫钱向彤。”瘦弱男人平静道。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个钱向彤?莫非也是胡辰天安插之人? 许砚心中奇怪,但仍然客气地回答:“没什么,用来表达志向而已。” 闻言,刚才说话的钱向彤突然间变得兴奋: “你是许师爷,新平郡的官差!你怎么成这样子呢?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认真看了好久,我才能真正确定你的身份。” 哦? 你认识我? 许砚扭头看过去,隔壁牢笼名叫钱向彤的囚犯,那面目、身材、衣着、气质,包括说话声音,的确似曾相识。 很快许砚便想起来,前段时间断案时,曾经在公堂见过钱向彤。如果没记错,许砚还建议给钱向彤从轻量刑。 顿了顿,许砚无奈道:“原来是你,没曾想,我们竟然在此处相见。” 钱向彤双手抱胸:“按说此刻我应该嘲笑许师爷才对。” “笑吧。”许砚倒也没含糊。 钱向彤嘴角一挑: “不瞒你说,我被逮住审判第一次与你见面。我当时就觉得,这位少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质修为皆不俗,将来必成大器。可不曾想过,你却到地牢来了。” 许砚低垂着脑袋:“说起来惭愧。” 钱向彤走到牢笼的竖梁前:“喂,你是怎么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许砚略显尴尬:“咱们两个彼此彼此,你不也成这样呢?” 钱向彤忽地摊开双掌:“我一个做贼的,搞成这样很正常啊。” 许砚瞪了他一眼,可钱向彤刚才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无法反驳。停顿片刻,许砚喃喃低语:“别将我跟你扯一块,我是被冤枉的。” 钱向彤哈哈大笑: “少年人,你还太嫩了,江湖经验不足。真说起来,我钱向彤他妈也是被冤枉的,而且你大可以问问,牢狱里关着的这些人,他们谁不是被冤枉的?” 都是被冤枉的?许砚很是疑惑。见许砚这难以置信的表情,钱向彤忽然大声喊道:“喂,这里所有被关着的朋友们,你们是不是被冤枉的?” “是啊!是啊!我是被冤枉的!” “我也是被冤枉的,快点放我出去!” “对啊,赶紧放我出去!我已经被冤枉了好多年啦!” 一时间,牢狱里喊冤声响成一片,伴随喊冤声的,还有疯疯癫癫的笑声,声音传进许砚的耳朵,就好像无数只苍蝇在乱飞。 钱向彤扬了扬眉毛:“听到了吗,我没有骗你吧。” 许砚将头靠在墙壁上,嗫嚅道:“听见了,大家都是被冤枉的。” 钱向彤拍了拍许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 许砚双眼一片模糊:“是的,你说得对。” 钱向彤在许砚的身边坐下,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才会被弄进地牢?” 许砚摇摇头:“并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是栽赃陷害。” 钱向彤脑袋往后一仰:“你看,又来了。许砚,你都已经进了新平郡地牢,认清现实吧。” 许砚苦笑:“我说的就是现实情况,我被人栽赃陷害,结果关进了监狱。” 钱向彤突然加重语气:“错,现实就是你身陷囹圄,无法自拔。于你而言,再多的抱怨再多的仇恨再多的委屈,都得等你有机会出了这监牢再说。” 许砚缓缓点头,钱向彤说的这些,其实他心中都明白。在监狱里边喊冤,于事无补。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心想这新平郡地牢,靠自己的力量,出得去吗? ——不,即便能出去,我现在也不能出去。 这点属于原则,绝对不能改变。 许砚目光坚毅地道:“那些人并无真凭实据,谁也没法定我绑架杀人之罪。” 是吗? 钱向彤认真观察许砚的表情,看上去许砚好像并未在说谎。他心中起了疑惑,难道许砚真的是蒙冤入狱? 正所谓相由心生,照道理说,以许砚这样的面相,以他这样的为人,应当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也不对,焦土大6上,懂装模作样的少年人多了去。也许这个许砚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无辜,说不定他内心阴暗着了。 沉默片刻,钱向彤决定激一激许砚,他问道:“假设判你有罪,你如何应对?” 102、此处归我掌控 啊? 听见这问题,许砚明显一愣。 他担心被钱向彤套话,所以敷衍道:“开玩笑,无凭无据又如何判我有罪。” 钱向彤摇摇头:“你太低估未央国官场,说到底是太年轻。”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不远处传来嘎吱一声响,仿若异物划在玻璃,惊得许砚后背凉。 如果没有猜错,地牢之门刚才被打开,谁进来呢? 许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隔壁钱向彤双手叉腰:“八成可能,狱卒进来送饭;还有两种可能,狱卒押你去受审。” 呃…… 钱向彤讲的并没错,但这节骨眼上爆出,再有道理再心平气和的话,听上去也让许砚有些胆寒。 他走到牢笼前边斜起眼睛看,果然看见三个狱卒,其中为的身穿红衣,其余两个都是紫色的衣服。 不出意外,监牢的狱卒们已经换班,所以送饭的三个狱卒并非昨夜那批人。他们是依照前后顺序分饭菜,就像给圈中猪猡投食一样。 “喂,吃饭了。”其中一个紫衣狱卒敲着牢笼上的铁链锁,凶巴巴瞪眼。 许砚看见朝后退几步,他可不想表现得像只饿死鬼。 “凭我推断,今日早餐应该吃烤红薯。”钱向彤煞有介事地道。 “听上去似乎还算不错。”许砚说句话来缓和之前的紧张。 狱卒缓缓走近,给每个关着犯人的牢笼递上食物。不久便来到许砚这儿,但见刚才那紫衣狱卒将饭碗放在栏杆前,接着毫无感情地道:“吃吧。” 许砚颔,看见铁栏杆外的走道上放着一只大碗一双筷子,碗里有些米粥,米粥很淡就像洗碗水。不用说,这就是许砚的早餐。 将早餐收进,为那个红衣狱卒说:“还以为是谁了,原来是许师爷吧。” 许砚自嘲地苦笑:“正乃本人。” 哈哈~ 红衣狱卒可不像昨夜值班的那样客气,他皮笑肉不笑: “师爷在府衙上班,干干净净,比我们监狱里闻臭味好太多。岂知造化弄人,今日见到你时,倒成了这番落魄模样。” 许砚没闲心惹是生非,他板着脸小声道:“的确,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红衣狱卒挑眉:“你家那娘子,实为倾国倾城大美女,许师爷守着大美女,却还惦记千岁庵的小尼姑?” 呸! 这混蛋狱卒,恐怕想故意惹我生气吧! 许砚心中登时火冒三丈。正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许砚此刻的处境,恰恰印证了这句俗语。 停顿片刻,许砚摇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很快我就能离开地牢。” 红衣狱卒挑眉:“许师爷可别吹牛,倘若你在监牢待上几年……不,只需待上十天半个月,恐怕家中的美娇娘就跟别人跑掉了。” 许砚面无表情地说:“鄙人家事,无需狱卒大人关心。” 切~ 红衣狱卒撇嘴:“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服气。直说吧,虽然许师爷有点名声,可进了这监牢,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实不相瞒,这个地方归我管。” 说完,红衣狱卒带着两个紫衣狱卒,耀武扬威朝前走去。 现官不如现管…… 许砚低头看了看手中米粥,那饭粒带着微黄颜色,上面浮着的几点菜叶子,似有被虫咬过的痕迹。 哎,人都还没吃,倒是被这虫子捷足先登了。 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但这碗米粥,着实感觉很难下口。而且,许砚现在思维溃乱,确实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旁边钱向彤问:“怎么呢?不肯吃饭啊,不肯吃就拿给我吃吧。” 许砚随手端着那碗米粥,递到钱向彤面前:“送给你啦。” 钱向彤坦然笑道:“到了这种地方,就别像大家闺秀那样挑三拣四。” 说着,钱向彤便接过米粥。 许砚耸耸肩,双目无神看着侧旁的钱向彤。 钱向彤先是端着自己那碗米粥猛地扒拉了几口,然后抬着眼睛问:“你确定不吃吗?” 许砚点头:“对,不想吃。” 钱向彤喜上眉梢:“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完,他的筷子就伸到许砚给他的碗里,连续搅合几下,然后边吃边说: “许砚啊,并非我寒碜你,你都已经是关在新平郡监狱的人,就别那么矫情。今后有什么吃什么,总比饿着肚子好。” 许砚摇头:“谢谢前辈,不过我今天确实不想吃。苏前辈,听你的口气,你好像经常会到关到监狱里来?” 呸! 听到这话钱向彤便瞪着两只眼睛:“小伙子别瞎猜啊……虽然,你没有猜错。” 言毕他便哈哈大笑,而许砚也在旁边陪着笑。 待钱向彤吃完,许砚试探着问:“我觉得前辈可能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为何?”钱向彤皱眉。 “直觉而已。”许砚实话实说。 钱向彤拿筷子敲打饭碗边沿,不紧不慢地道:“我一个四处流窜的小偷,被你们这些官差逮着后就必然要丢进监狱,不过对我来说,身在何处都差不多。” “是吗?”许砚不置可否地问。 “对,无论在哪,我反正还是一样地待着。现在天还未黑,于我而言,无论在监狱里边,或者在大街上、在驿站里、在王宫里,其实都差不多。” 钱向彤旋即答道。 切~ 这家伙肯定在吹牛。王宫里和监狱里怎么可能差不多?许砚暗自摇摇头,也许钱向彤孤身飘零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导致他现在养成胡话连篇的生活习惯。 …… 同一时间,苏晴在出租屋内坐立难安。她低垂眉头,想救许砚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更让她难受的是,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没有吃东西,昨晚也仅仅睡了半个小时。可就在这半个小时,苏晴梦见许砚被人殴打,新平郡那些狱卒,使出好多酷刑折磨许砚。 纵使许砚乃二星天元,却也受不住那般折磨啊! 苏晴揉揉眼睛,心中暗暗誓:无论如何也要将许砚救出。与其在家中等,还不如去往新平郡衙门,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