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伦敦开始的诡异剧场》 第一章 诡秘学院 a区,6号教学楼。 这是一栋很老旧的建筑,略显斑驳的墙体上爬满了绿植,楼梯扶手同样锈迹斑斑,像极了年代剧中的老学校。 这真是一所大学? 直到现在,6离依旧觉得难以置信,没有接待人员,没有贴心学姐帮忙引路,有的,仅仅是一张附带地图的入学手册。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艺考成绩优秀的他,因文化成绩不达本科线,似乎只能选择复读。 就在绝望之际,一封意外的录取通知书,给自己提供了另外一条路。 不过,诡异的是,新生入学手册上清楚地写着:特殊时期,禁止携带家属及他人入校,违者开除学籍。 若非能在官方网站上,查询到这所高校相关信息,并确认其具备办学资质,他都以为自己被人戏弄了。 踌躇之间,6离忍不住拿出录取通知书,再次审读了一遍,试图从中找出些不合理的地方。 【经批准,您已被我校(尖峰艺术学院)录取为2o21届表演系本科新生,请按照入学指南上的提示,于9月1日,上午十点之前,持此函前往本部报到……】 防伪标识、钢印、校长签名,一应俱全,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 “同学,你也是来报名的新生吗?” 在6离愣神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转身望去,看到了一个脚踩aJ、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寸头青年,正背着黑色书包往这里走。 见状,6离暗自松了口气,声调不自觉地扬起:“没错,你要去哪个教室?说不定咱俩顺路呢。” 有人结伴同行,总比一个人安全。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地方不太对劲,下意识地想要离开。 “5o5。” 说完,寸头男快步跑到6离身侧,气喘吁吁道:“这鬼学校太偏了,手机导航根本找不到。” “确实,除了你之外,我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6离将录取通知书打开,给他看了一眼,提议道:“刚好我也要去5o5教室,一起上去吧。” “行,哥们儿,你是哪里人?” 寸头男有些自来熟,说话之间,抬手搭住6离的肩膀,但满脸真诚,倒也不令人感觉厌烦。 “海阳……” 话还没说完,这家伙眉头一挑,表现得更加热情了,直接把手伸到面前:“哈哈,离我家不远,算半个老乡,对了,忘了跟你说,我叫杜克。” “你好。”6离和他握了下手,补充道:“我叫6离,6地的6,离开的离。” 杜克一愣,满脸诧异:“光怪6离?” “呃……没错。” 就这样,在相互介绍之后,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来到教室门口。 “好不容易考个二本,现在倒好,到学校一看,瞬间傻眼了,破成这样子,幸亏爸妈没跟来,不然非得气死。” 身侧,杜克正在碎碎念,听他的语气,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抱怨。 而不经意间,6离看到左侧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公告: 请9月1日来本部报道的同学入内,另,进入教室后,不得擅自离开,违者后果自负! ———招生办公室宣。 猩红的字体,格外刺目! 隐约之中,6离闻到了血腥味,心中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杜克,这里不太对劲,新生开学怎么只开放一个教室……” 就在这时,教室内传出一道柔和的女声:“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人影了,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呀。” 6离循声看去,看到阶梯教室前排坐着一个长相甜美、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在朝他们招手。 “还行,不愧是咱们表演系,从来不缺美女,想必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涯一定非常精彩。”杜克笑着朝女孩点了点头,低声问道:“6离,你觉得这姑娘长得怎样?” 话落,他瞧见6离满脸迟疑,似乎不愿意进去,笑着开解道:“兄弟,大学又不是高中,按专业分批次开学很正常。” “嗯,只是感觉这地方太破旧了,跟招生简章上的介绍不一致。” 说完,6离也觉得自己过于多疑,索性按下心思不再乱想,与杜克并肩走入教室。 “欸,你们两个也太磨蹭了……对了,坐我旁边吧,反正课桌上没有贴名字。” “小姐姐,你可别乱黑。” 才刚开学,杜克可不想被人贴上胆小的标签,笑着凑过去搭话:“我叫杜克,加个好友,怎样?” 相较之下,6离显得较为冷静,他放下书包,对白裙女孩说:“你好,看到其他同学了吗?” “没有。” 杨媛媛摇了摇头,顺势将视线从杜克身上挪开,她感觉眼前这家伙性格太过跳脱,自己说一句,他能回十句。 “怎么就这点人?我该不会上了一所招不到新生的三流本科吧,真是倒八辈子的血霉了!” 又是一道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三人望去,不由得皱起了眉。 与杜克一样,说话者也留着短寸,而且身披限定款联名外套,Logo格外醒目,不过,他的脖颈上绣着纹身,言行举止并不像学生,就差把盛气凌人写在脸上了。 “搁这儿装尼玛呢?滚开!” 这时,一只粗如梁木的手臂将那家伙拨开,整个过程就像成年人欺负孩童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草!” 显然,1ogo男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点亏都不肯吃,在反应过来之后,旋即扑了上去,与身后那人扭打成一团。 见状,杨媛媛轻叹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来错地方了,这里跟想象中的大学完全不一样。 而杜克想要冲过去帮忙,将那两个人分开,却被一旁的6离拉住了,只听他沉声说道:“别去管这事,或许能借机见到老师。” 明眼人都能看出,对那个身材高壮的同学而言,这点小场面,他完全控制得住。 渐渐地,挤在教室门口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可老师依旧没有出现。 “就这?服不服?”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一旁,有人劝解道:“兄弟,这才刚开学,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你先松开手吧。” 众人深以为然,你一言我一语起来,更有甚者,悄悄拿出手机,拨打紧急电话。 几秒钟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sorry,the number you dia1ed is out of service……” 没人注意到,挂在墙壁上的老旧时钟,飞转动着。 9点59分42秒……49秒……53秒……55秒…… 十点整。 沙沙沙! 此刻,离黑板最近的几个人听到了阵阵怪声——粉笔诡异的飘了起来。 第二章 雾都 “看黑板!粉笔飞起来了!” 不用杨媛媛提醒,几个眼尖的同学已经现了异常之处。 其中就包括6离,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黑板——粉笔灰唰唰落下,一个个小字显现出来: 时间:公元1888年 位置:雾都伦敦 背景:1829年,苏格兰场建立起一个遍布全市的警察系统,紧接着,第二次工业革命兴起,进入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变得愈繁荣,伦敦更是被誉为世界上的善之都。 但是,阴暗与光明同场! 虚假的繁荣之下,底层市民接受了太多不公正待遇,疾病、贫困、酗酒,三者互为因果,加剧了阶层分裂,其中以东区最为典型。 这里充斥着困苦的工人、潦倒的流浪汉、初来乍到的难民,当然也少不了数不尽的地痞流氓和穷凶极恶的罪犯。 与此同时,东区也是流莺们的集聚地,她们在失业后,不得不流落此地,勉强为生,最高时有6万之多。 铛! 这支粉笔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从半空中掉落,但众人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 因为,生在眼前的一幕幕,正在将他们花去二十年才建立的世界观,撕得粉碎。 “6离,这……这……” 杜克心中战栗,牙齿打着颤,结结巴巴许久,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别说话,粉笔又漂浮起来了。” 话落,6离呼出一口气,极力维持平静,可绷紧的眉梢唇角,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黑板漱漱作响,偶尔传出几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本次考试难度系数极低,时限为五天,要求如下: 1、正义必胜 (加入守序阵营,协助伦敦军警维持治安,惩恶扬善) 2、正义克星 (加入混乱阵营,什么邪不压正?一派胡言!罪恶之城中,怎么可能少了各位的身影,请尽情大闹一场。) 注意! 中途死亡者,抹去记忆、做开除处理;表现不佳者,集中送往劣等班;表现合格者,集中送往普通班;表现优异者,破格升至优等班。 请各位同学,在三十秒内做出抉择,并在心中默念三声,若出时限,校方将随机分配阵营。 粉笔落下,再也没有出现悬浮起来的迹象,不过,教室之中,安静到了极点。 压迫、紧张,恐惧与不安…… 毕竟,初次遇到这种情况,没人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思考。 “分班考试,正式开始!” 突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入6离耳中,而后,他感觉周边的景象扭曲变幻起来。 朦胧之中,一栋双层公寓渐渐凝实,花园、街道、白金汉宫、铁道、烟囱……视线不断向外延伸,最终一座城市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来自远东的侦探……拥有勋爵头衔……举目无亲……单身至今。” 不知为何,6离的脑海中,有一段陌生的记忆在翻腾,并且,与本身的记忆纠缠不清。 痛! 刺痛难忍! 他试图挣扎着爬起来,突然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昏厥过去。 1888年,8月7日。 贝克街,晨雾弥漫。 咔哒—— 房门打开,一个黑黑瞳的年轻人来到走廊上,找了处台阶坐下,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呆。 衣冠楚楚的男人们,脚踩硬底皮鞋,拄着手杖,阔步向前,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骄傲,仿佛整个世界正围绕他们旋转。 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士们,扮相奢华精致,红色羊腿袖顺着手臂向下延伸,到小臂处陡然收窄,对比衬托出手腕的小巧可爱,而裙摆一直拖到脚面,一如从童话中走出公主。 眼前种种景象,虚幻而真实。 此前,6离实在想不明白,世间怎有人无聊到这种程度,不惜金钱,组织了一场盛大的骗局,只为哄骗一群尚未步入社会的学生。 直到一位女士不幸踩中马粪,不顾矜持地呕吐起来,并大声咒骂从身旁路过的车夫,他才认清了现实。 这并非恶作剧,正如黑板上所说,他来到了十九世纪末的雾都。 “By my troth, I was seeking for a foohen I found you.” (我誓,我在找一个傻瓜,不料遇到了你) 事实上,能从极快的语中,听懂伦敦人说话,绝非一件易事,就凭6离的散装英语,肯定做不到,但他却实实在在地听懂了。 这一切,除了神迹,还能如何形容? 以此类推,自己说出的话,会不会先被校方翻译成英文,然后再传到陌生人耳中,以防身份暴露。 正当6离低头沉思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从前方传来,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威廉·帕森思,一名为贝克街居民送信的邮差。 记忆中,这家伙经常戴着一顶礼帽,身穿红色外衣,挨家挨户地摇铃铛,如果有信需要交给他,或者,有信寄过来,他就会在门前驻足,直到户主受不了吵闹,开门回应。 嘶! 若非脑袋的刺痛依旧存在,让思维变得无比清晰,6离肯定会以为自身是在做梦。否则,他怎么可能认识一个陌生人,并了解这家伙的一举一动。 然而,对威廉来说,他已经确认户主看到了自己,于是,热情地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日安,6离先生,有您的信,来自苏格兰场!” “日安,我的朋友。” 闻言,6离起身走到栅栏门前,开口试探了一句。 结果,并没有出乎预料。 威廉脸上的笑容不减,且愈热情,毕竟能跟一位勋爵做朋友,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先生,能见到您,我真是太高兴了……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比如,将信中的内容读给您听……” 此刻,邮差语无伦次起来,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善意。 坦白来说,受人追捧的感觉不太好,6离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举动无异于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威廉冷静了许多,他低下头,沉声说道:“抱歉,6离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理。” 阴暗与光明同场,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天堂与地狱的鸿沟,这个时候,6离想到了黑板上的话,心中不寒而栗。 “朋友,我本意不是这样,如果你愿意,可以进来喝杯咖啡再走。” “真的可以吗?” “当然。” 十几分钟后,栅栏门合拢,吵闹的铃铛声从隔壁传来。 第三章 求助信 一封信? 茫然的同时,6离隐隐有了猜测,恐怕跟扮演类游戏一样,那所诡异的学校正在帮他介入某种案件,换而言之,就是在布主线任务。 念及此处,他放下白瓷杯,拆开印有火漆的信封,一页长信抖落而出。 亲爱的6离先生: 昨夜,在白教堂区,生了一起凶杀案,事件经过如下—— 今晨两点左右,清洁工在白教堂附近现了一具女尸,该区巡警随即赶到了现场,给出的检验报告同样是骇人听闻: 死者的牙齿尽数脱落,眼珠不知所踪,颈项割断,遭剖腹,生前无搏斗挣扎痕迹。 如此残暴的恶行,令苏格兰场的全体同僚感到愤怒,可惜,直至写信前,我们依旧百思莫解。 毕竟,死者的财物并未丢失,且惨遭毁容之后,身份难以确认。 情杀?仇杀?错杀? 对于凶手的杀人动机,各位同僚各执一词,几乎吵成了一团,因而,在下深感此案棘手。 望您在十二时之前惠临苏格兰场(白厅街4号),我将在此恭候,并保证,在您赶来之前,现场一切均会维持原状,若不能莅临,亦请回信指教,点拨一二。 不胜感荷之至! 苏格兰场、刑事调查处席长官,哈佛·文森特,敬上。 耐心审读了多次,确保没有遗漏之处后,6离将信纸折叠,放进了衣袋,神情始终凝重。 苏格兰场高层亲自来信相邀,这意味着,案情一定很复杂,信中的内容绝非谦逊之言。 可是,1888年的雾都有什么? 维多利亚女王、殖民地、蒸汽机车、工人、资本家…… 以及开膛手杰克! 突然,一个传奇人物浮现在脑海中。 6离猛地从沙上站了起来,这么恶劣的凶案,大概只有反社会性格的暴徒才做得出来,而开膛手杰克就是一个代表性人物。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任凭他怎么想,都没有丝毫头绪。 毕竟,哪怕是科技达的后世,关于杰克究竟是何人,仍众说纷纭。 念及此处,6离决定接受邀请,协助苏格兰场逮捕凶手。 因为在现代社会的信息灌输下,他熟知各种网文套路,亦明白一条真理:胜者通吃,败者食尘。 这场“年代剧”中,可不止一位演员,足有四十人之多,不管各自的阵营如何,其实都是在竞争。 而就在这时。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6离瞬间紧张起来,脑补出各种戏码,走投无路的难民入室抢劫、仇家派来的冷酷杀手…… 犹豫之中,他看到了右手边的衣帽架,一支黑色手杖就挂在上面。 副手武器! 以示风度和身份的手杖,完全可以胜任防身用具。 于是,6离转身朝衣帽架走去,等拿到手杖之后,立刻试着挥了几下。 破空声很有质感。 大概只需一下就能打爆别人的狗头。 安全感油然而生,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打开一条缝隙:“谁?” 那只隐于门后的手,蓄势待。 “侦探先生,我来自苏格兰场,特地来邀请您担任白教堂血案的特别顾问。” 闻言,6离依旧不敢掉以轻心,透过门缝,打量起陌生访客。 状若鸡冠的高筒盔,高领束腰外衣、深蓝色长裤,这身打扮,确实跟记忆中苏格兰场警官们的装束一致。 如此心急,寄信的同时,还特意派人来接,看来,苏格兰场是非去不可了。 6离按下心思,松开手杖,缓缓打开房门:“请进,喝些什么?” “感谢,只是情况紧急,我们还是赶紧动身吧。”温斯里神色严肃,言行举止颇有种雷厉风行的架势。 见他直接出言拒绝了,6离感觉有些诧异,有事没事喝一杯咖啡,不是西方传统吗? 不过,这样也好,早些接触案情,破案率就能高上几分。 所以6离直接点了点头。 “正有此意。” 而听到肯定答复之后,温斯里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能获得这位知名侦探的帮助,苏格兰场绝对可以查明真相。 “那么,出吧。” 两人并肩走出公寓,途中一直在交流彼此对案件的看法。 “我今年才入职,碰巧被分配到白教堂区。”温斯里垂下视线,沉声说道:“因此,在命案生后,和另外两位同僚,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有现什么吗?” 6离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当时空气潮湿,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地砖被染成了红色,苍蝇四处乱窜。坦白来说,我们当时都被吓坏了,空洞血淋的眼窝,满是伤口的躯干……呕……” 回忆到这里,温斯里带着厌恶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凶手根本没资格被称作人类,它是双足禽兽、文明恶棍,撒旦之子。” 说着便蹲到街边呕吐起来,不复先前的高冷范。 “拦一辆车吧。” 见温斯里表情痛苦,6离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一个专业警员在目击命案现场之后,竟然表现得如此狼狈,那他自己呢?等看到了尸体,估计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麻烦您了,车费由……呕……苏格兰场负责……呕……” 麦片粥与酸水混作一团,6离只瞥了一眼,就赶紧将视线挪开。 大街上,人流如织,马车、牛车随处可见,但论及城市建设,可能还不如后世的偏远山区,商店要么没有招牌,要么只挂了一块木牌,放眼望去,很少有过四层的建筑。 当然,也少不了各种牲畜粪便,车轮将它们铰得飞起,因此,行人必须时刻注意脚下和周围。 所谓国际大都会。 除了人多、犯罪活动嚣张之外,6离还尚未产生其它感受。 很快,一辆破旧的敞篷马车停在两人面前:“两位先生,你们打算去哪里?” “白厅街4号,度快些。” 6离代为回答了一句,然后拉着车厢外的提手,将温斯里扶了进去。 一路上,马车驾驶得非常平稳,只是雾霾有些严重,小水珠在衣服上凝聚。 第四章 命案现场 十九世纪的雾都,交通十分繁忙。 马车左右穿梭,时不时地避让行人,其中不乏流浪汉的身影,他们甚至连靴子都没有,就这么赤着脚,踩进混合着牲畜粪便的污泥中。 见状,6离忍不住低下头,看了看脚下大小合适的长筒靴,心中对这个时代,终于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而他的举动,落在温斯里眼中,却成了苦思冥想而毫无头绪的沮丧。 “侦探先生,您在想什么?” “只是一些琐碎小事而已,与案情无关。”6离摇了摇头,准备跟警员聊些别的东西。 结果,他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事,话锋一转:“对了,能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一共邀请了哪些人,参与调查白教堂血案呢?” “啊?” 温斯里满脸诧异,语气中透着不解:“像您这样的名侦探,全伦敦只此一人,如果连您都无法解决这桩凶案,邀请其他人也没什么用。” 见身旁的警官对自己推崇备至,6离隐隐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按理说,既然是考试,就应当以公平为原则,自己以名侦探的身份参与调查开膛手杰克案,那么,另外三十九名竞争者去哪里了。 他们又会以何种身份出现呢? 略作思考,6离决定放弃,毕竟这种出理解范围的事,想多了也没用,破案才是关键。 于是,他提议道:“可以先去白教堂区的命案现场吗,我想看看死者。” 温斯里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上级的命令是:将6离先生请到白厅街,商讨就任特殊顾问的相关事宜。 现在,这位名侦探突然想去命案现场,有点不合规矩。 过了许久,见这家伙依旧没有回应,6离催促道:“白厅街离贝克街可不近,等处理完那些无聊的琐事,再前往白教堂区,恐怕更难从尸体上看出些什么线索了。” 事实上,自从脑海中多出一段陌生的记忆以后,他就不再是先前那个门外汉了:在这个没有冷藏库的年代,随着时间推移,尸体会快腐烂,而价值也会变得越来越低。 稍作权衡,出于心中的正义感,温斯里本能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如您所愿。” “车夫,不必去白厅街了,直接将我们送到白教堂区吧,度快点。” 听到警官的话之后,中年车夫瞬间来了精神:“知道了,我保证,一个小时之内肯定抵达。” 白教堂区在东伦敦,而贝克街在西伦敦,两者之间相距甚远,这意味着自己能赚更多的钱。 一念至此,车夫感觉不放心,出言提醒了一句:“两位先生,按照工会的新规定,两英里以下收费1先令,之后每英里收费6便士,你们有异议吗?” “没有,你快些赶车吧。” 6离不以为意,就目前而言,他根本不缺钱。况且,查案所造成的一切花销都由苏格兰场买单,完全没必要担心钱财方面的压力。 大概一个小时后,沉默再次被打破,因为,目的地到了。 两人扶着把手从车上跳了下来,温斯里从钱袋中摸出一枚银币递给车夫,并示意他不用找零了。 而6离微微皱眉,眼前萧条的景象,与贝克街的热闹,形成了强烈反差。 只见街道两侧排列着陈旧的房屋,而街角,无时无刻不在生斗殴事件,几个流浪汉正在为争夺废报纸,大打出手。 毕竟,那东西,能帮助他们熬过一个又一个阴冷潮湿的夜晚。 匆匆几眼,6离将视线收回,偏头说道:“温斯里警官,带我去命案现场吧。” “嗯。” “这几年,难民越来越多,白教堂区的治安问题变得愈严峻,滋生出太多暴力事件,这也是凶杀案难以侦破的原因。” 抵达辖区后,温斯里变得不再沉默少言,主动挑起了话题。 “嫌疑人太多,每个流浪汉都有可能犯罪,是吗?” “没错。” “既然这样,现在最重要事情就是查明死者是谁,通过她生前的人际关系,来缩小排查范围。” 此刻,逐渐进入状态的6离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而温斯里依旧持悲观态度,长叹一口气:“可,那位女士已被毁容了,躯体都残缺不全……” “眼见为实,还是等我检查完尸体,再下定论吧。” 就在谈话的时候,两人已穿过数条街道,来到一条肮脏荒凉的巷口,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员正围在那里,不断挥舞短棍,驱赶路人。 温斯里收敛表情,指着眼前昏沉狭窄的巷子说:“尸体就在里面,在我们封锁现场之后,再也没有人触碰过。” 此时此刻,离陈尸地只一步之遥,6离却感觉自己怂了。 脏器、血液、苍蝇…… 想想都恶心。 不过,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能故作镇定地往前走去,而温斯里紧随其后,同时挥手示意几位同僚跟过来。 刚踏入巷口,腥臭味扑面而来,6离强忍住恐惧,继续往深处走去。 透过迷雾,众人隐约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饶是在职业生涯中见惯了生死的老警员,在目睹眼前的惨状后,也会本能地感到戚然。 挖眼、碎齿、割喉、腹腔破裂,一切正如信件所描述的那样。 但出乎预料的是,看清尸体的一刹那,6离感觉,惧意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 那段陌生的记忆告诉他:这些只是小场面,保持冷静,尽力让死者开口说话,才是名侦探该做的事。 一场真实度很高的游戏……再不行,把它当成拍戏就好…… 在心中默念了几十秒之后,调整完状态的6离,从上衣袋里取出放大镜,还有卷尺,开口说道:“警官,麻烦你用皮尺测量一下死者的身高。” 闻言,温斯里攥紧拳头,强迫自己不要呕吐,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死者身高5.5英尺,女性。” “嗯,麻烦您将其记录下来。” 说完,6离继续打量起地上的尸体,伤口、尸斑、死因暂且不提,毕竟尸检这种事,交给法医官去解决,才能得出专业结论。 第五章 线索 失去眼球之后,尸体的面部会生变形,而牙齿的脱落,更是加剧了这一现象。因此,要求附近居民前来辨认尸体,这种费时却有效的办法,绝对行不通。 但是,不妨碍6离进行最基本的推理。 从死者的体型来看,她是一位成年女性,体型稍显丰腴。 全身衣物被鲜血染透,腹部糜烂泛黑,不忍卒视。 “信中说,死者钱财并未丢失,那么,钱袋在哪里?” 6离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敢嘲笑,毕竟他们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附近流浪汉太多,为防止意外,我先收起来了。” 一名蓄有胡须的老警员生怕被误会,连忙补充道:“在场的同僚都可以作证,如果钱袋里少了一个子儿,在下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待他说完,6离收起放大镜,直言问道:“有多少钱?” “九镑十五便士。” 这个回答跟预想中的不一样。 死者的皮靴底部磨损严重,这说明她生前的经济状况并不理想,怎么可能随身携带一笔巨款? 要知道,四磅现烤的面包也才卖六先令,而一英镑等于二十先令,或者两百四十便士。 根据自己继承的记忆来判断,6离估计,一位独身女士,一年只要有六十英镑的收入,就可以在伦敦生活得很好了。 正因为如此,一位衣着寻常的女士,钱袋里却装着与身份、地位不匹配的财物,这很不符合逻辑。 念及此处。 6离缓缓俯下身子,继续审视眼前这具无名女尸—— 受害人仰躺于地,面部血肉模糊,看不清样貌。 脖颈几乎被割断,此处应该为致命伤,并且,惨遭剖腹,腹部有一条长而深的倒V型伤口,内部脏器呈现出黑红色。 “丝绸软帽?” 很快,6离注意到了一处不起眼的细节,死者头戴一顶煤斗状软帽,上面点缀着几朵假花,看上去很精致。 一般来说,这种小物件,非常受淑女们的喜爱,在贝克街,几乎随处可见。 可是,他现在身处白教堂区、挤满流浪汉的贫民窟。 稍作沉默,6离心中有了一个经得起推敲的猜测。 而一直关注6离的温斯里,见他眉头舒展,立刻开口追问:“侦探先生,您有什么新现吗?” “死者是一名流莺!” “出于职业需要,她每天都会尽可能得让自己漂亮一些,比如戴一顶丝绸软帽、穿上蕾丝内裙。” 闻言,警员们纷纷点了点头,他们长期在白教堂区维持治安,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可是,揽客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吧?我没记错的话……” 话说到一半,温斯里瞬间收声,轻咳几下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面对反问,6离强调了一句:“死者凌晨时分就已经死了!” “你仔细想想,那个时间段,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小巷中行走。” “夜班女工……” 温斯里本能地想要反驳,又觉得不太可能是女工,毕竟有谁会戴着一顶花哨的帽子去工厂上夜班? 至于其他几名警员,一直在充当背景板,只要侦探先生不开口询问,他们就始终保持沉默。 左顾右视,见无人配合自己,6离决定继续往下推演: “午夜时分,狭窄昏暗的小巷中,受害者正在寻觅客人。 这时,一个拄着手杖的男人出现了,这家伙非常有钱,或许,身后还停着一辆象征财力的马车。 很快,两人就谈好了一切,受害者以为自己很幸运,毕竟白教堂区出手阔绰的男人,可不常见。 然而,接下来生的事,却令她后悔了,只见男人扬起一直藏于背后的左手,利刃闪着寒芒,一划而过。 转瞬间,她失去了意识,中途没有挣扎、搏斗,因为一切都太过短暂,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话落,众人沉默在原地。 基于事实,根据很多微小的线索,进行分析、猜想,甚至反推更多线索,直至所有的线索可以形成一条完整的逻辑。 这就是基本演绎法! 只要保证大、小前提不出差错,逻辑能够自洽,结论就会无限贴近真相,甚至与真相一致。 就在此时,6离又有了新动作,他快步走到老警员面前,声音不自觉地上扬:“能把受害者的钱袋给我吗?” 见状,众人心头微微躁动,他们想知道这位声名远扬的名侦探,又将上演怎样的戏法—— 短短半小时,就将苏格兰场全体精英无法解决的问题,整理出了头绪,不是戏法,又能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老警员激动得难以自持,直接从衣袋里抓出一只钱袋,送到6离手中。 不出所料,入手很轻。 “果然,凶手出手阔绰,并非打肿脸充胖子。” 6离在心中暗叹了一句,然后,将绳结拉开、抖出一小把硬币,其中有九枚闪着暗金色的光芒。 “九镑十五便士,我猜,真正属于受害者的,只有十五便士,另外九镑,是凶手为了使她放松警惕而投下的饵。” 老警员一脸茫然,这又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他看了看周围,同僚们皆是如此,想不出缘由。 这个时候,6离将死者的财物重新放回钱袋,沉声问道:“温斯里警官,如果你想要购买一件贵重物品,会怎样付款?” “啊?” 闻言,温斯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询问缘由。 结果,一抬头,便迎上了6离那满是探寻意味的目光。 看来,侦探先生不是在开玩笑,想到这里,温斯里低下头,认真思索起该怎么回答。 几十秒后。 “如果我想买一辆全新的自行车,大概会省吃俭用两个月,把省出来的先令……原来如此!” 话还没说完,这家伙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主动替6离解释道:“诸位,凶手用沙弗林来支付嫖资!想必,他一定不缺钱。” 既然能加入苏格兰场,维护伦敦治安,就说明在场众人中没有一个是庸人。 在温斯里给出提示之后,他们也都想明白了:在伦敦,大部分人都会使用铜、银币来结账,比如,弗洛林(两先令)、克朗(五先令);而沙弗林,是用金子铸造而成,小巧易携带,等同于一英镑,最适合不在乎钱的贵族、富商使用。 无法确定死者身份的悬案……有进展了? 这一刻,老警员心中有种不真实感,他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就找到了突破口。 而6离摇了摇头,对苏格兰场的办案能力感到唏嘘不已:他们只关注尸体本身,却忽略了细微之处。 第六章 等待期 正午十二时。 东伦敦,白教堂区。 随着一辆辆马车驶入,这条阴暗的小巷变得无比热闹。 “让一让,都散开!” “我们会在必要时通知各位,并向社会各界进行案情公示,现在请不要聚集在此处,阻碍办案。” 隔离线外,十几名警员挥舞涂成红色的警示棍,示意那群举着写本的报社记者不要靠近。 而不远处,小巷正中位置,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的老头正在吩咐下属如何展开调查:“派几组便衣去附近干下流勾当的小酒馆问问,昨晚有谁失踪了,身高在5.5英尺左右,戴一顶丝绸软帽。” 话落,他顿了顿,盯着死者补充道:“生前喜欢穿一条放荡的黑色内裙。” “收到,文森特先生。” “老爷子,快下雨了,您先回办公室喝咖啡吧,我们几个绝对把事情办妥。” 三个级别不低的警官抬手朝老人行礼,神色恭敬,因为,眼前这位老先生是苏格兰场的重塑者—— 十一年前,某些高层人士勾结罪犯一起设赌坐庄,遭到揭。其中,五个警探部门中,就有四名主管上庭受审。 为修补受损的警方声誉,哈佛·文森特重组了苏格兰场,并一手建立起刑事调查科,专门处理重大案件。 最终,苏格兰场重新获得了伦敦市民的信任,而作为议案的提倡者与执行者,文森特先生也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尊敬。 不过,随着年纪增长,这位老人越来越暴躁,面对众人的讨好,他直言不讳地数落道:“混账东西,回什么办公室,我早该把你们的头塞进马桶里,好好清醒一下。” “当初上报时,不是跟我说案情复杂,找不到突破之处吗?为什么6离先生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查到了线索!” 老爷子越说越气,愈觉得自己有必要辞退一些家伙了。 然而,对于站在不远处呆的6离来说,他并不在乎别人的吹捧,毕竟一个只能在此停留五天的过客,没必要在意什么名声、钱财。 除了破案,一切都是浮云。 滴答滴答…… 阴霾终日笼罩着这座城市,天灰蒙到看不到阳光,而浓雾酝酿了一上午,终于在中午时分落下了雨。 “爵爷,这件事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苏格兰场又要瞎折腾一段时间,才能进入正轨。” 这个时候,交代完正事的文森特撑着伞,快步走了过来。 “您过誉了。” 6离没兴趣跟一个陌生老头打交道,哪怕记忆中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可他依然感觉很膈应。 “一起去吃个午餐?” “抱歉……没什么胃口。” 三言两句之间,6离成功杀死了一个话题。 而这个时候,文森特也看出他谈兴不浓,温声说道:“好吧,如果案件有什么进展,我会派人跟你联系,外面雨大,把这柄伞拿去吧。” “还有,别忘了多少吃点东西。” “嗯,劳您费心了……” 6离含糊其辞了一句。 看到这么恶心的场面,谁还有心情吃饭,至少他已经打定主意,未来几天都不吃带血的牛排。 不多时,文森特乘着一辆马车远去,根据方向判断,应该是白厅街。 毕竟,身为一个部门的席长官,老爷子不可能将全部精力放在一件凶杀案上,若非此案影响恶劣,加上该区警长宣称无力破案,估计他连邀请信都不会写。 …… 时间慢慢过去,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仅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加猛烈。 而污泥与血渍一起被冲入下水道,难言的臭味让6离不禁掩鼻。 “稳一点!” “快,再加一层。” 这时,温斯里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此刻,他正组织人手,将女尸用油布牢牢包裹住,看样子是打算将其带回警局,请医生帮忙解剖。 “侦探先生,您打算去哪里?一起去警局,还是我派人送您回贝克街?” 其实,温斯里一直在关注6离,见他把视线投过来,立刻作出了回应。可惜,这家伙声音有些大,让守在警戒线外的报社记者听到了。 一时间,喊声不断。 “远东巫师,过来聊两句吧!” “爵爷,我最多问你两个问题,回去能跟主编交差就行。” 远东巫师、苏格兰场的救世主、鹰眼勋爵……这些极度中二的称号,全是这群无良撰稿人给原身取的绰号。 事实证明,一个巴掌拍不响。 记忆中,原身是个极具表演欲的家伙,渴望被追捧,所以每次帮警方破案,都会主动接受访谈。 不过,这与现在的6离无关,他扫了一眼朝自己招手的报社记者,懒得理会,径直朝警方所在的车队走去:“去白教堂区警局,你们那里有地方安置闲人吗?” “当然,警局前年刚扩建,房间多的是。” 温斯里迎了上去,不过,说话间,他偷偷朝守在警戒线旁边的同事比了个手势。 领头者瞬间会意,带领十几名下属一字排开,并转身背对着小巷,用身体阻挡住报社记者的视线。 毕竟,侦探出名,就意味着苏格兰场无能,道理很简单,若他们真有能力,何必请求场外援助。 更何况,记者总喜欢夸大事实,利用噱头去赚钱,对于苏格兰场苦心经营的名声,则毫不在乎。 几分钟后,一切都准备妥当,尸体被裹上两层油布,装进了最后一辆马车之中。 而队伍前方,6离抖了抖伞面上的水珠,低头钻进宽敞的车厢,看着温斯里问道:“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派遣便衣警察去打探死者的身份,将尸体送给信得过的医生解剖,明确死亡时间、原因。” 温斯里摊了摊手,他同样很心急,迫切希望能早日逮捕凶手。 但令人感到无奈的是,接下来的工作十分繁琐,虽然不用特意吩咐什么(警员知道该怎么做),但必须熬时间,耐心等待。 送给医生解剖? 6离一愣,满脸诧异地问道:“白教堂区没有法医官吗?” “原本有一个,可惜,前段时间辞职去大西洋城开诊所了。” “好吧,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杜克教授,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目前在国王学院担任医科教授。” 话落,一个寸头男的身影浮现在6离脑中。 第七章 来自地狱 泰晤士河畔,国王学院。 医学部,二号解剖室,灯火通明。 “你看出什么了?” “杜克教授,根据您在课堂上讲述的内容来判断,死者大约在今天凌晨一点至一点半之间死亡。” “确定吗?” “呃……” 披着白大褂的学生一阵犹豫,最后才磨磨蹭蹭地说道:“不确定,尸斑现象会受环境、失血量等因素的影响,推迟或提前,甚至不存在。” “教、教授,您看着我干嘛?”学生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杜克见他满脸不安,瞬间联想到高中时代的自己,学渣何苦学渣。 不过,从今天早上起,那个学渣杜克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西方历史上最年轻的医科教授,杜克先生。 虽然整个过程很离奇,但身为一个精通各种网文套路的现代青年,杜克只纠结了几秒,便联想到了什么主神空间、梦魇空间…… 而两个小时前,一封来自白教堂区警署的恳求信,更是让杜克确信,自己的主线任务来了! 他连忙带了一个学生,冲向解剖室。 “伯纳德,你很天赋,或许,现代法医学就依靠你来拯救了。” 此时此刻,杜克激昂的声音在解剖室内回荡,像极了做礼拜的神甫。 可惜,周围只有两个听众。 一死一活,反应也各不相同。 那位躺在解剖台上的女士默默不语,用难言的恶臭以示抗议,而得到导师高度评价的伯纳德,却激动得难以自持,若非心存几分理智,早就大喊大叫起来了。 “不过,现在的你还差得太远。” 这句话无异于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伯纳德神情恍惚,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教授都很稳重,少有这种恶趣味者。 “好了,不逗你了,马上开始解剖,快把口罩戴起来,天晓得死者身上多少病菌。” 说完,杜克收敛情绪,轻车熟路地取出:手套、穿刺针、止血钳、手术刀、尖头剪刀、肛温计、骨锯…… 伯纳德从未见过如此齐全的设备,有些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教授,可以开始了吗?” “嗯,全部掀开吧。” 近代法医学与凶手之间的对决,即将开始。 然而,下一秒,呕吐声从二号解剖室内传了出来。 “伯纳德,要是你受不了,就先出去吧,记得把门关好……呕!” “没事……吐干净就好了。” 几分钟后,两人戴上了新口罩,继承了法医记忆的杜克,神情渐渐凝重,不复先前的跳脱。 替死者开口说话,是一份任务,更是一份责任。 “伯纳德,有时候,根据尸斑程度来判断死亡时间,会存在一定的误差。” “况且,这位女士失血过多,使用这个方法,效果不大。” 带了两层手套的杜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按了按尸斑,现只是少许退色,又补充道:“所以,还需要测量死者的直肠温度。” “这个任务就交你来,一定要相信自己。” “啊?” 没等学生说话,杜克直接将温度计递了过去,同时给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 不久后,伯纳德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杜克:“先生,计算结果出来了,如果你提供的公式没错,那死者应该于昨天晚上十一点半被害。” “知道了,你先去洗个手,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然后,再去找口锅过来,最好大一点。” “对了,煤炭也要。” 进入状态后,杜克连头都没抬,随口吩咐了一句。 “您要做什么?” 伯纳德满脸疑惑。 闻言,杜克放下测量尺,顺手拿起一把骨锯,神色平静地说:“通过耻骨联合面的形态,来确定死者的年龄,因此,我需要取出骨盆,将一些碍事的软组织煮掉。” “教授,您是撒旦吗?” 在伯纳德眼中,自己的导师已经成了面目可憎之徒,他连忙拒绝,并上前夺走骨锯。 “如果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恐怕我们两个都要去监狱!” 擦去溅到衣领上的血沫,杜克站了起来,劝说道:“那封信你也看过,应该知道事情的始末,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或许,今晚又要添一条亡魂。这种情况下,与其寄希望于私家侦探,不如相信科学。” “事实上,没什么比抓到凶手,更能抚慰亡灵了,况且,信中说这具尸体交给我全权处理。” “好吧,希望您的理论有用。” 两个小时后,路过大楼的学生现,解剖室有烟雾从窗口飘出。 夜幕已深。 白教堂区,警署分局。 6离站在石砌门厅里,手捧咖啡杯,思索着如何才能锁定凶手的身份,而路过的警员生怕打扰到他,纷纷绕开。 一个流莺,一个出手阔绰的男人,两者怎么可能产生交集? 按照正常逻辑,杀人者与被害者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 不过,反社会性格者除外,比如开膛手杰克,可是,6离一个正常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自己代入到疯子这个的角色中去。 “侦探先生,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了,玛莎·塔布连,41岁。” 就在这个时候,温斯里警官拎着一份文件快步走来,看上去他的心情还不错,至少不板着脸了。 “便衣警探查到的所有信息全记录在上面了,您看看吧。” 接过文件的同时,6离沉声说道:“查出她最近接待过哪些客人了吗?” “嗯,目前有两个嫌疑人,便衣已经去请他们过来了。” 门厅处,再次寂静下来,只有文件翻页的声音。 直到十分钟后,一个流浪汉从雨幕中冲了进来,口齿不清地喊道: “又死了一个人!” “信!给你们的信!”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疯子竟然冲进了警署,等温斯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走了,整个过程绝对不过三十秒。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而不远处,两名披着黑色防水布的站岗警员愣了愣,旋即追了上去。 看着地上那封印着骷髅邮戳的信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众人心头。 【给名侦探6离先生: 通说,在您的帮助下,苏格兰场的调查已上轨道。 这真是可笑! 我生平最恨流莺,我会坚持惩罚她们的行为,对了,这次死去的女子甚至连哀鸣的机会都没有,而下一次,我会割些纪念品送给你们! 明晚,我的刀子又要作怪了,就让它好好享受一下吧! 尝试抓住我吧,哼,哈哈! 最后的署名:开膛手杰克、来自地狱】 第八章 诡谲 在看完这封带有挑衅意味的信件之后,6离的第一反应是—— 新的命案现场在哪里? 果然是臭名昭著的开膛手杰克! 他跟流浪汉之间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诸多思绪在6离脑海中翻腾,令其头疼不已,直到温斯里出言提醒才回过神来。 “侦探先生,信中提到了什么?” “……凶手的亲笔信,他宣称,自己在不久前又杀死了一个流莺。” “啊?” 温斯里眉头紧皱,伸手拿走信件,随着视线下移,表情变得愈凝重,最终他低声骂了一句:“双足禽兽!” 而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成功转移了注意。 抬眸望去,一辆马车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很快,两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走进了门厅,一人身穿警服,而另外一人,6离曾经见过。 “各位警官,我是国王学校医科教授杜克。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年龄在4o岁~42岁之间,致命伤在脖颈处……” 在来的路上,杜克已经预见了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比如警方不相信这套前的法医理论,又比如,警方提前锁定了凶手,而他也想到了应对之策。 现在,一切计划都被打断了,因为,他在警员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6离,你怎么在这里?” 能在异国他乡,不,是在异时空,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绝对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所以杜克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跟你一样,受邀而来。” 6离朝他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得太过热情,毕竟他们身处警署,万一别人追问起来,不好回答。 “两位认识?” 温斯里感觉颇为诧异,下午晚些时候,侦探先生还向他打听,杜克教授是否同样来自远东地区,按理说,两人应该没什么关联才对。 性格跳脱不意味着分不清急缓轻重,这个时候,杜克也反应过来了,他故作淡定的解释道:“几年前有缘见过一次,后来再也没联系过。” “原来是这样。” 温斯里点了点头,旋即将话题引回正题:“不过,现在最急迫的事情就是找到那位死者,我先去督察办公室一趟,请求增派警力,搜寻命案现场。” 话落,他拿着凶手寄来的信小跑着离开了,而聚在门厅的警员纷纷四散开来,寻找各自的雨具。 见杜克依旧满脸的不解,6离走过去,低声解释了几句。 “开膛手杰克?” 不多时,这家伙出一声惊呼,又立刻压低声音:“他可是个传奇人物,如果能将其抓捕归案,说不定我们能从中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进入所谓的优等班。” 我们……合作破案? 略作思考,6离默认了这个说法,毕竟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好吧,杜克,你认为这场所谓的考试是什么?” 趁着四周无人,他决定问出这个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其实,不难猜出,来到这个世界的另外三十九人也想知道答案。 因为,一切都在突然之间生,所有人都没有时间思考。 “当初在教室时,就属你最沉稳,怎么现在变得畏畏尾了?” 找到同行者之后,杜克嘴欠的属性愈明显。 不过,等他搭住6离的肩膀后,又认真起来:“就当是演戏吧,我们是表演系学生,导演给什么剧本,认真演下去就行了,无需质疑,想多了反而不好。” 在杜克看来,这问题无解,与其胡乱揣测,不如立足眼下。 “演戏?确实很像,你的代入身份是医科教授,而我则是一名侦探,只不过没有剧本罢了,不合格就直接解约。” 6离苦笑一声,也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苍白且无力,可一遇到相同遭遇的人,就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 这时,温斯里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匆忙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很遗憾,没时间给两位叙旧了,侦探先生,麻烦您陪我们一起去搜寻死者。” 闻言,6离收敛表情:“我建议带上杜克教授,有他在现场……” “可以,快上车吧。” 温斯里连话都没听完,直接同意了,案件再不取得突破性进展,他甚至可以想象到,等这个消息被各家报社披露之后,白教堂区、苏格兰场将被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四辆马车在十字路口分路而行,巡视着辖区内阴暗的小巷、角落。 凌晨零时二十分。 两组便衣警察押着嫌疑人来到空荡荡的警署,督察先生亲自提审了他们。 “你们认识玛莎·塔布连吗?” 两人心头一颤,其中一人脱口反问道:“她怎么了?” “是我在问你问题!” 佩戴两星肩章的中年督察眼神森然。 “认识……” 主动开口的那人声音嗫嚅,而另外一人始终保持沉默。 见状,督察按下心思,决定先审问有配合倾向的那人。 “你叫查尔斯·文恩,对吧?” “没错……我……” “不用紧张,这么晚请你来,是有一些事需要询问。” 说着,他转身对便衣说:“去端三杯热咖啡过来。” 态度缓和了不少。 “查尔斯,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待在家睡觉,还是去找乐子了。” “我……” 见他还在支支吾吾,一名经验老道的便衣呵斥道:“玛莎·塔布连死了,娼馆的流莺说,你前天与她起过争执,还扬言要杀她!” “不是我!”查尔斯大声辩解了一句,然后深吸一口气,组织着语言道:“昨天,我被关在了泰晤士区警署,因为涉嫌盗窃煤炭,那里应该有记录,您可以派人去查查。”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 听嫌疑人这么说,督察反而信了几分,抬手指了两名便衣,让他们去看看。 “你呢,凯文·兰金?” 那双灰蓝色的眸子转向了沉默不语之人,语气森森:“有谁能证明你昨晚去过什么地方?” “我昨晚带着刀尾随过那碧池!” 这家伙语出惊人,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两名准备去取证的便衣也停住了脚步。 第九章 浮出水面 “什么?” 意外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督察在原地愣了几秒,依旧感觉难以置信。 至少背负两条命案的凶手,就这么被抓到了? 念及此处,他上前攥住凯文的领口,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杀害了玛莎·塔布连?这封挑衅信也是你写的?” “不,如果可以,我更愿意亲手宰了那个女人。” 说着,凯文颇为平静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遗憾与痛快:“不过,能有人像畜生一样宰杀她,也算是……” “闭嘴,猪猡!” 督察先生狠狠闪了这家伙一巴掌,然后吐了口唾沫。 “伙计们,招待一下客人!” 在这个年代,法律可不保护人渣,因此,迎接凯文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警棍与皮靴。 “你们是疯了——” “一群该死的狗……” “天,别打了,你们打掉了我四颗牙齿,不,是六颗。” 几分钟后,那张青肿的胖脸上布满了血渍,凯文捧着牙齿大声哀嚎,表情不复先前的阴沉与狰狞。 而此时此刻,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查尔斯,早已偷偷缩到了角落,他现在无比庆幸,昨夜在泰晤士河畔巡视的先生们将自己给拷走了。 “如果你不想以后只能喝汤的话,最好闭嘴!”这个时候,督察端起烫口的咖啡朝这家伙脸上扑去:“现在,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多一个音,安排你去罗本岛。” 声音不大,但很有威慑力,凯文瞬间收声,看向警员们的目光充满恐惧,或许,还有仇恨。 “人是你杀的?” “不是。” “为什么要尾随她?” “这碧池前几天溺死了我们的孩子,还谎称将小杰克托付给住在乡下的姑妈抚养了……碧池!” “安静,她已经死了,多少给些尊重吧。” 督察先生的眼神古波无平,他知道,白教堂区像下水道一样肮脏,非法交易、非法堕胎、溺死刚出生的孩童等现象天天生,可是,六万名流莺都这么干,难道把她们全抓起来吗? 念及此处,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冷声说道:“行了,说说昨夜你都看到什么,经历了什么,不要心存侥幸,我会派人去核实。” “昨晚九点左右,我探听到她暂住的娼馆在哪里,于是带了几个朋友、一柄短刀,准备送这个刽子手下地狱。” 说到这里,戴着手铐的查尔斯挤出一抹狞笑,侧坐在椅子上,用一种反常的轻松姿态自顾自地说:“寻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她,时间应该在十二点左右。” “那条小巷狭窄而昏暗,被血一般的雾气笼罩着,四处布满了牲畜的粪便,腥臭味让人不禁掩鼻,而那个碧池躺倒在地上,就像被乱扔的垃圾一般……显然,有人提前下手了,真是个好伙计。” 话落,他朝众人耸了耸肩。 此举无疑是在挑衅,一名便衣愤怒地拍响审讯桌,旁观到现在,他实在忍不住了:“当时有谁陪着你一起去,名字!住址!” 闻言,凯文嘴角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配合,可是,嘴中浓郁的血腥味,送往罗本岛的死亡威胁,令他放弃了。 “安东尼·德蒙、约翰·德蒙,他们两个是一对兄弟,住在布里克巷三号。” 督察挥了挥手,示意一组便衣去把涉事者带过来,然后又坐回凯文对面,冷着脸提问道:“你们有看到可疑人员在附近徘徊吗?” “转进巷口时,有个身材高壮的家伙,跟我擦肩而过时,如同在看外国人一般,盯着我们三人看。” “是否看清了他的面容?” “没有,那片区域的路灯还没维修好,光线太暗了。不过,我记得他带有一顶猎鹿帽,身穿黑色长风衣,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这个时候,凯文也想开了,反正玛莎已死,为这个碧池搭上他和朋友,绝对不值得,倒不如干脆点,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还有吗?” “那家伙嘴角叼着一只石楠木烟斗,靴子却十分老旧,像个破落的上流人士。” 笔锋一顿,督察先生抬起头,皱眉看着嫌疑人说:“你的意思是,凶手是个难民?” “或许吧,不确定。” …… 与此同时,6离所在的那一组搜查队找到了一名死者。 只见,垃圾堆旁,一个表情狰狞而恐惧的女人躺在那里,血液与污泥、牲畜粪便交融在一起。 显然,在凶手眼中,她与它们没有多大区别了。 出于继承来的职业习惯,6离快步走了过去,借着燃油路灯散出的微弱光芒,打量尸体基本状况—— 仰面躺于地面,裙子被掀到腹部;膝盖被弯向内侧,腿被卷起来,脚着地; 脸部肿胀、外伤明显;颈部有很深的伤口,伤口几乎绕脖一圈;左手正放于胸前;遭到了倒V形开膛;内脏被扯出,小肠被拉在一边,其他内脏和消化器官一部分放到左肩,一部分放到右肩。 事实上,在近距离接触过上一位受害者的尸体之后,6离变得更加忍耐克制了。 正因为如此,他不再拖沓,直接安排起这次侦查工作:“温斯里警官,麻烦您封锁住现场,凡是识图靠近这条街的无关人士,全部送往警署做笔录。” “杜克,你是专业法医,来做现场勘验吧,确定死因、被害时间……我陪你一起。” 6离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而几名警员也愿意配合他展开工作,留下两盏煤油灯后,快步走向街外,充当起警卫。 “兄弟,戴上口罩吧,虽然尺寸方面有些问题,但确实能挡住不少病菌,也可以减轻些臭味。” (随着病毒的现,这个时代已经出现了防护口罩) 说完,自觉充当工具人的杜克从手提箱中取出一套器械,开始勘测工作。 此刻,每个人都在默默干着自己的活。 而6离蹲下身子,戴着手套检查陈尸地附近的杂物,很快一张浸染了鲜血的纸条印入眼帘。 【你们明天就会听到杰克又干掉两个碧池的消息,哈哈。】 第十章 变故   水汽弥漫的阴暗小巷中,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分立在无名女尸身旁。   “死因确定了,快过来。”   正当6离叠起纸片默默沉思时,杜克突然催促他过来,声音中带着兴奋,似乎有什么重大现。   “怎么回事?”   “与上一位受害者不同,她并非是死于割喉,你看这里!”   贴得如此近,即便戴了口罩,6离依旧觉得恶臭难忍。   不过,等他看到杜克指的地方时,表情瞬间变得专注起来。   “颈部这条伤口很深,几乎绕脖一圈,但边缘不整齐,你觉得像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闻言,6离顾不上恶心,伸手去按了按,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凑近了观察——手套上黏了些许皮屑。   “绳索,或者铁链,也许她生前就被控制住了,是死后被移尸此处的。”   他感觉有些拿捏不准,毕竟侦探不是外科医生,无法做到全知全能。   于是,在说出猜测之后,6离抬眸打量地面,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而杜克检查尸体的动作从未停止。   同时,用一种很笃定的口吻地对6离说:“何止,除了脖颈上的勒痕,其它伤口全是弃尸于此之后,凶手故意所留,这家伙绝对是极端的表演型人格障碍。”   说着,他又捏开女尸合拢的眼皮,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露出来。   “机械性死亡的典型特征,双眼充血、大小便失禁,血液呈暗红色。”   等杜克说完,6离也注意到了死者裙角的水渍,起初他还以为是雾气凝结,亦或者雨水。   看来,正如信中所说,他是因为喜欢杀人而杀人,先将受害者干净利落地杀死,再恶意毁坏尸体,以求吸引人们的注意。   一念至此,6离不寒而栗,如果再不阻止凶手,恐怕明天晚上又要有两条无辜的生命逝去。   “帮忙递个镊子过来。”   杜克正在忙着检查,腾不出手来做其他事,只能请6离担任助手。   “嗯,开膛手杰克宣称他将于明夜再杀两人,留言就写在一张纸片上,刚才被我现了。”   顺手将镊子递过去之后,6离又提了一句。   就目前而言,调查已经正式步入轨道,毕竟,法医现场鉴定,绝对是刑事案件侦破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正因为如此,他没必要藏私。   “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后天就能查出重要线索。”   后天?   6离眉头紧皱,他懂了杜克的言外之意,线索不够,需要等那家伙再杀两人,才能提取更多关键讯息。   “你看,内脏淤血很明显,说明窒息的时间过了五分钟。”   这个时候,杜克用镊子提起腹膜,展示给6离看——   灯光照射下,里面骇人的景象令人头皮麻,6离几欲呕吐。   “你这家伙故意的吧。”   “别乱黑,长夜漫漫,看了这些不提神吗?”   杜克嘴贫了一句,然后继续检查尸体,而6离守在一旁看着,并跟他聊了起来。   “你怎么死者的伤口是生前所受,还是死后被恶意切割出来的?”   “一般来说,生前伤的皮肤、脂肪都会有血染,创口呈红色,死后伤的皮肤、脂肪则呈现出黄色。”   6离默默将这些东西记下来,然后调侃道:“好吧,你继续努力,今夜是法医的主场,而我这个名侦探有些多余了。”   “确实,要不事后请我吃一顿?连续解剖两具尸体饭都没吃,真饿得不行了。”杜克停下动作,认真地看了6离一眼。   “只要你有胃口……”   “两位先生,督察派人说,他已经掌握可以锁定凶手的重要线索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晚些时候再将尸体运走。”   突然,一道声音从巷口传来,循声望去,只见温斯里正快步向这里走来。   怎么可能?   苏格兰场有这么高的效率吗?   杜克茫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内心感觉难以置信,按理说,这桩案件直到一百多年以后,仍然悬而未决。   难道在这个似是而非的时代,案情走向出现了意外?!   “别乱想,你继续解剖,我过去问一问。”   6离站了起来,迎着温斯里走去,他十分了解苏格兰场,一群鼻子不怎么灵的猎犬罢了。   几分钟后,一辆马车驶离小巷。   陈尸地附近只剩下三人,除了6离二人,还有一位负责安保工作的警员。   此时此刻,氛围有些凝重。   “温斯里警官为什么走了?”   见站在一旁的6离脸色阴沉,杜克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检查尸体时,他似乎听到了争执声,再然后,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样。   一旦失去警方的支持,仅凭他们两人,就算查出了什么线索,也很难有所作为。   要知道,十九世纪的伦敦,可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巨城,失去官方力量的他们,无论是寻人,还是抓人,都无异于大海捞针。   “据说,有三名目击证人看到了凶手,而那个送挑衅信的流浪汉也被抓到了,警署高层人物觉得可以改换这条线追查下去。”   “换而言之,我们接下来只能单独行动了……”   此刻,6离不欲多言,他仅仅是一个特别顾问,无权命令苏格兰场,而温斯里也并非故意为难自己,那位督察先生觉得事事都依靠侦探,会让执法部门在市民面前丢份——   无良撰稿人在报纸上宣称,纳税人养了一群废物,挑拨私人侦探与苏格兰场的关系。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杜克顿时慌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医科教授,除了擅长勘验尸体、社会地位高一些之外,再无其他作用,没有什么人际关系可以利用。   “不用管这些,等认清现实之后,会有人坐不住的。”   说完,6离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他本想在开膛手杰克再次作案前,配合警方将其逮捕。   可事已至此,只能利用那两位将于明晚被杀死者的舆论压力,迫使某些高层人士低头。   “还剩三天时间,足够了……” 第十一章 路断   抛开侦探的身份不谈,6离还有一个勋爵头衔,而这意味着,他认识不少权贵,只要稍微走动一下,就可以避免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杜克,你不用担心这些琐事,继续解剖尸体,看看能不能确定被害人的死亡时间。”   “有些难,死者失血过多,身上的尸斑不明显,再加上腹腔破碎,内脏与外界空气充分接触,测量直肠温度这种方法也行不通。”   见6离又恢复了自信,杜克也想大干一场,证明一下自己。   可惜,尸体损坏得太严重了——肠道被拉扯出来,其他内脏和消化器官一部分放到左肩,一部分放到右肩,这种情况下,外界干扰因素太多,测温也行不通。   事实上,若非提前知道凶手精神不正常,他都以为这是开膛手杰克在举某种邪恶的宗教仪式。   比如非洲巫师。   “那该怎么办?”   此刻,6离有种撂担子的冲动。   为什么总有智障觉得自己能行?   沿着既定线索往下追查不就行了吗?   可能是察觉到侦探先生动怒了,那名负责保卫工作的警员向后退了几步,生怕惹祸上身。   “侦探先生,我去巷口站岗吧,如果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呼唤。”   “行,麻烦你了。”   很快,脚步声响起。   不多时,这条血腥味浓郁的小巷中再一次恢复了寂静。   “唉,要是有现代电子仪器就好了。”   凝重的氛围之下,杜克看着手中简陋的手术刀,摇了摇头,心生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   “尽力而为就行,剩下的时间还很充足,即便是失去了苏格兰场,还有其他机构愿意跟我们合作,比如东区市民自卫队。”   尽人事,听天命。   解剖涉及技术问题,6离一个门外汉催得再紧也没用,只能劝杜克不要放弃。   当然,所谓东区市民自卫队,并非他信口胡诌,这确实是一个可以合作的组织。   按照温斯里警官下午的说法,这个民间组织,由几位退伍军官担任领,成员均为东区本地男子,旨在保护女性的夜间安全。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合法持枪,且训练有素!   在6离低头思考接下来的计划时,一股恶臭味袭来。   “天,你这家伙又了做什么。”   话落,他别过头呕吐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在做最后的现场检查,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选择暂时放弃。”   杜克强忍住恶心,切开无名女尸的胃,并给出了一个无奈的回答。   “如果能知道死者吃最后一餐的时间就好了。”   “一般来说,除去尸斑判断法、直肠温度测量法之外,肠胃内容物与死亡时间之间,也能提供一定的参照。   若胃内充盈,食物形态十分清晰,基本可以判定受害人是吃了饭,不到一个小时被杀;   若胃内分泌物很多,食物有明显的糜化迹象,则可以判定死者被害前的两个小时内吃过晚餐。”   “而这具尸体胃部无残留物,十二指肠有少量糊状物质……基本可以确定,其死亡时间在饭后六个小时左右。”   “剩下的,等明天再说吧。”   ……   西伦敦,贝克街。   上午七点左右,一辆马车冲破浓雾,停在了独栋公寓前。   “先生,已经到了。”   车夫脱去皮套,用那双生满冻疮的手敲了敲车架,又说:“一共该收您三先令十二便士。”   “麻烦了。”   6离拉着提手下车,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一枚银币递给车夫,没等他找零,直接转身朝身后的报亭走去。   几分钟后。   【白教堂血案·二】   视线略过本期头条,满脸疲惫的6离强打起精神,叩响玻璃窗,并看向报亭老板:“一份多少钱?”   “先生,七便士。”   说着,老人递出一叠整齐崭新的报纸,6离则拿出钱包,翻找了一阵,因为没有找到小面额铜币,转为递出一枚佛洛林:“有前几期的报纸吗?麻烦都给我来一份。”   闻言,老人点了点头。   而趁着他寻找旧报纸的空当,6离展开报纸,快阅览本期新闻。   【开膛手杰克!继站街女玛莎·塔布连之后,又一起血腥命案生,时间仅仅间隔一天。】   【昨夜,一个疯子冲入白教堂区警署,替凶手递出了一份挑衅书,根据内部人士透露,凶手自称“开膛手杰克、来自地狱”,不久后,警方在布雷迪街的阴暗角落,现一具无名女尸……】   这个时候,看守报亭的老头站了起来,恰好看见客人盯着报纸沉默不语,于是,忍不住叹气道:   “唉,昨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这刽子手还扬言,今晚还要再杀两人。”   “我知道。”   闻言,6离心中百感交集,随意回了一句,又将视线视线放回到报纸上,因为他觉得,除了凶手本人之外,大概没人比他知道更多内幕消息了——   先是在雨夜中陪杜克解剖尸体,然后勘探现场,最后将报告交给留守的警员,才得以回来休息一段时间。   坦白来说,现在,他身心俱疲,可警方的不作为,更令人心寒。   特别顾问=工具人   自己忙前忙后一整天,终于有所现了,却被高层人士一脚踢开,这种沦为附庸的感觉,让6离恨不得将那群尸餐素位的家伙干掉。   【这个凶手极其狡猾,他的行为十分谨慎,完全没有什么办法追踪到他,或许,在失去了远东侦探的帮助之后,苏格兰场的警员们只能靠碰运气,才能将其抓获。】   匆匆浏览完手中的《泰晤士报》,6离转身朝公寓走去,他想知道,是什么让警方有底气中断合作,改换另外一条线调查。   【昨夜,便衣警察现了三名目击了凶手的证人】   【据知情人士爆料,前天十点半左右,凯文·兰金因家庭纠纷,纠集另外两个地痞流氓,相约一起去杀害玛莎·塔布连,结果晚来一步,与凶手面对面擦身而过……】   【经过一整夜的审讯,警方基本确定了开膛手杰克的特征:四十岁左右、身高六英尺,身份极有可能是一个犹太难民】 第十二章 直觉   哗啦。   一串钥匙落在沙上。   室内光线昏暗,准备休息片刻的6离,只能强忍住倦意,拉开厚实的窗帘。   可惜,折腾了许久,客厅依旧有些昏暗。   “伦敦这鬼地方,哪天能有个好天气,不是起雾,就是下雨。”   他低声嘟囔了几句,转身朝厨房走去,有一点必须要承认,哪怕昨夜看到了很多恶心的东西,但是,只要肚子饿,就不会影响食欲。   然而,空荡荡的厨房令6离几欲抓狂,这个时候,他才想来原主每天的食谱:牛奶泡麦片、两枚黄油煎蛋,当然,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出去吃。   不吃饱哪有力气睡觉!   不睡觉哪有精神查案!   没有犹豫,6离从落满灰尘的角落搬出一个炉子,又找了些煤炭,来回踱步,等待水开。   白水煮蛋,再烫一杯热牛奶。   现有的工具、食材仅能让他吃上这些东西,不过,6离向来不挑食。   “唉,忙前忙后一整天,结果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真尼玛成了最强打工仔了。”无事可做又因心态炸裂而失去干劲的6离,又开始了左思右想。   先,警方选择的那条线肯定有问题,因为凶手绝无可能是一个难民,所谓的目击证人,大概率是看错人了,亦或者,是在故意帮凶手把水搅浑。   “可话又说回来,凶手到底是什么人,杀人手法干脆利落不说,抛尸后还有意识地毁坏受害者的容貌,看样子,似乎对法医如何验尸,有一定的理解……”   “贵族?”   “医生!一个体面的职业,既不缺钱,也不缺时间,且具备作案能力。”   “对了,这家伙应该有一辆马车,否则不可能做到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从容地离开陈尸地。”   深吸一口气,揉了揉涨的太阳穴,6离决定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白教堂杀人案·一】   【受害者:玛莎·塔布连,41岁,站街女郎,疑似与多名男子存在情感纠纷】   【验尸报告显示,玛莎死于失血过多,致命伤是颈项割断,另外,其生前曾遭到过殴打,死后遭剖腹,不存在被侵犯的迹象】   【白教堂杀人案·二】   【受害者:站街女,身份未知】   【死于机械性窒息,且命案生地不在陈尸地,死后遭剖腹,不存在被侵犯的迹象】   共同点一:两次命案的受害者生前都没有被侵犯。   这让6离回忆起了一个细节,她们的裙子都被掀至腰间!   一个相当矛盾的动作。   存在两种可能,一,凶手不具备这种能力,二,不屑为之。   不过,开膛手杰克曾在挑衅书中宣称,他生平最痛恨流莺,因此,6离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毕竟,这家伙在痛下杀手之后,还对受害人进行了最大程度的二次破坏。   而这,恰恰与共同点二(腹部的倒V型)对应上了!   记忆中,正V是英国文化的一种重要仪态和礼仪。   在演讲和其它重要场合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手心向外构成V形手势,代表成功和尊重。   至于倒V,寓意完全相反。   开膛手在蔑视死者!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如此痛恨,不,应该是蔑视流莺?   6离斜靠在墙上,皱眉思考着,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   剖腹!   这个时候,继承而来的侦探直觉起了作用:凶手并非针对流莺,而是厌恶堕胎者,或许,他在用剖腹这种方式,来宣泄内心的不满。   “我明白了。”   “什么开膛手杰克,来自地狱,掩饰内心的软弱罢了。”   此时此刻,6离整个人困意全无,完完全全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因为得不到,所以只能毁灭!   或许,对开膛手杰克而言,腹中的孩子意味着他本人,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他无法得到,于是,愤怒地把一切都摧毁了。   念及此处,6离顾不上吃饭,直接推开房门,快步离开庭院。   接下来,他要去重新去一趟国王学院,找杜克求证一件事:   两名受害者是否生育过!   若真是这样,那么,又多了一条线索:单亲家庭(被生母抛弃过)   纵使伦敦人口众多,鱼龙混杂,但只要加上三个限制条件:医生+单亲家庭+家住白教堂区,就可以锁定凶手的真实身份。   没错,开膛手杰克应该就住在白教堂区,抛开法医那一套理论,站在侦探的立场上看问题。   其实不难现,另外一个关键之处:移动尸体。   假定,受害者在下午五点至六点这个区间吃晚饭,然后上街拉客。   那她的死亡时间是在午夜十一点至午夜十二点之间,而流浪汉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抵达警署,替凶手传递消息(挑衅书)。   换而言之。   警方搜寻死者的时候,杰克并未离开陈尸地,他正在破坏尸体。   短短四十分钟。   虐尸、扬长而去,他再看不起警方的办案能力,也不至于胆大妄为至此。   所以,杰克不担心暴露身份,他有把握离开——搭乘马车、且藏身地距离陈尸地不远。   “先生,麻烦您看路好吗?”   “滚……”   6离推开一个又一个路人,继续朝最近的候车地走去。   逻辑有个漏洞。   万一,臭名昭著的开膛手杰克,是个女人该怎么办?   那可有的忙了!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6离面前。   车夫满脸恭敬地问道:“先生,您要去哪里?”   “国王学院,用最快的度!”   话落,6离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钱币,递过去的同时,颇为郑重地叮嘱道:“不用理会那群碍事的交通警员,越快越好。”   “如您所愿。”   四十分钟后,一辆疾驰的马车驶入泰晤士区。   金钱的魅力,显露无疑。   可惜,6离被颠得够呛,幸亏没吃饭,不然又要再添几分狼狈。   “麻烦再快些!”   “如果能在五分钟之内抵达国王学院,我可以再额外支付一笔报酬。”   “知道了!”   听着车夫短促有力的回答,6离内心激荡。   “我的天父,您的英名无比神圣!”   此刻,即将拨开迷雾得见真相,他不愿意遇到各种意外,于是坐在车厢内拜起了上帝,并不断在胸口划十字。 第十三章 辩证(一)   上午九点,6离悄然回到了国王学院。   今天早些时候,他曾协助杜克将那具无名女尸搬运到解剖室,因此,对这座高校的布局还算了解。   大约用了十五分钟,就成功来到二号解剖室。   “伯纳德,你去把上次用的那口锅拿来,记得打开窗户通风。”   声音从室内传来。   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窗,6离看到了震惊三观的一幕:架锅、添水、用小木块引燃煤炭……   整套动作看上去娴熟至极,确实有专业人士的架势。   6离估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闻到肉香味了。   可是,他们两人炖的是被害人!   毁尸灭迹?   一个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这个时候,不能再拖了。   6离直接破门而入,并顺手抄起一旁的衣帽架:“杜克,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哪个傻x不敲门就进来,呃,6离,你怎么又回来了?”   而杜克见解剖被人打断,下意识地想要口吐芬芳,结果看清来人之后,那混不吝的气势瞬间消失了。   伯纳德脸色苍白:“……”   通过蒸煮骨盆,依据耻骨联合面的形态,来判断死者的年龄。   这是他的导师、杜克教授的个人经验,没有任何信服力。   换而言之。   这种方法缺乏业内认同,他们两个这么做,确实存在亵渎死者的嫌疑。   “先生,请听我解释……”   念头急转之间,伯纳德有了主意,他摊开手掌,准备现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先稳住目击证人再说。   杜克回过神来,将视线挪到6离手中的衣帽架上,连忙喊道:“自己人,别误会!”   闻言,6离松开武器,目光疑惑又带有一丝探究,刚才是在做法医鉴定吗?   直到现在,他依旧感觉难以置信。   虽然认识杜克的时间不长,但他应该不是那种善于背刺的人。   “所有能做的检测都结束了,只剩下最后一项……”杜克擦了擦额头,赶紧解释:“牙齿和耻骨联合面的形态可以帮法医推测出死者的年龄。”   “根据第一、二磨牙咬合面的损耗程度,我推测死者在2o—25岁之间,而具体年龄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刚才伯纳德在帮忙煮去骨盆处无用的人体组织……”   杜克解释了一大堆,勉强得到了6离的认可,而事情展到现在,伯纳德也意识到,眼前这位访客与自己的导师相识。   “两位先生,你们慢聊,我有些事先走了。”   见他神情慌张,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杜克也知道这小子被吓得不轻,索性挥了挥手:“记得把门带上。”   就这样,闹剧结束了,二号解剖室终于恢复了寂静。   不过,气氛倒是有些尴尬。   两人大眼瞪小眼。   杜克心头躁动,一半是因为着急,一半是因为无奈:   坦白来说,除了会解剖尸体,他确实没什么作用。   可6离不一样,当初在教室遇到意外时,四十个人当中,就属6离最冷静,而且侦探的身份,对插手案件有所帮助。   “兄弟,你难道还不相信吗?咱们两个绝对算得上难兄难弟,要是我老杜骗你一句,绝对亲妈暴毙。”   不久前,刚被苏格兰场摆了一道,心中的不信任感猛增,看谁都觉得可疑。不过,6离也注意到了杜克的目光,见他满脸着急,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好吧,先不谈这些。”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两位受害者是否怀过孕,准确来说,她们是否有过堕胎经历。”   说完,6离将视线投向一旁的木架上,那里摆放着一块光滑的骨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前一位受害者的遗骸。   “怎么突然问这个?”   见误会解除,杜克又恢复了镇定,随手将那块处理好的骨盆端到了解剖台上,自言自语道:“我在解剖尸体时,倒没注意这些。”   “不过,大多数生育过的女性的耻骨联合背面会出现一个或几个黄豆大小,凹陷的骨槽,我们将其称之为分娩瘢痕。”   “就是这个!”   闻言,6离赶紧俯下身体,顺着杜克指明的区域看去。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骨面背部确实有四个颜色与其它区域明显不同凹痕。   “显然,这名受害者怀过孕,并且顺利分娩了。”杜克不明白6离的用意,但为了表明内心的坦诚,他又主动提醒了一句:“其实,不用考虑堕胎这种可能。”   “这个年代的欧洲堕胎术几乎就是瞎扯淡,什么放血堕胎法、烙铁烫腹法,最有效的方法是吃沙地柏,不过吃了之后,孕妇基本也会死亡。”   这一波科普很到位,确实是让6离排除了一种可能,他点了点头,追问道:“既然如此,如果流莺们意外怀孕了,该怎么办?生下来送福利院?”   “送人、溺死、烧死,反正不为她们接下来的生活增添负担就行。”   杜克耸了耸肩,原主身为一名医生,当然接触过不少要求堕胎的病人,对这种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了。   “好了,我说完了,现在说说你的新现吧,毕竟合作共赢。”   说完,他目光灼灼地盯着6离,那神情就像期末考试时,遇到一位能自己飞的大爹。   “依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凶手极有可能是个医生,再不济,也接受过相关培训,具备反侦查能力。”   见状,6离也不犹豫,率先说出了第一个猜想,并抬眸看着杜克。   毕竟,一个人分析问题难免会有疏漏之处,相互映证才是正解。   “没毛病,这个年代职业法医很少,一旦警方遇到悬案,通常会请外科医生帮忙鉴定,如果凶手真是一名医生,那也不难理解,这家伙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了,毕竟是行内人嘛。”   说着,杜克拿起一根铁棍,在沸水中搅了搅,大锅之中,是一块煮至半熟的骨盆。   这场面,让6离心生怪诞之感,凶手该不会是这小子吧?   当然,只是错觉。   因为从时间上来看,开膛手杰克在他们穿越前一夜,就已经犯下命案了。 第十四章 辩证(二)   “另外,我觉得凶手极有可能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自幼被母亲抛弃,亦或者,他是个丧子的男人。”   杜克有些诧异,这个猜想似乎有些想当然了,依据从何而来。   “确定吗?”   被人用质疑的眼光打量,6离并未立刻解释,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你认为一个单纯为了杀戮而生的疯子会怎样作案?”   “他对受害人进行最大程度的破坏,以及毁灭,伤口会千奇百怪,戳、捅、割,怎么痛快怎么来,毫无规律可寻。”   6离自问自答起来。   此时此刻,随着思考的深入,他愈笃定自己的那个猜想。   “听说过基本演绎法吗?它一门讲究逻辑的科学,必须由前提推导出结论,两者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没有或然性。”   谈及专业领域,杜克一脸茫然,心中不明觉厉,不过他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恐怕6离真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但是,从逻辑形式上来看,另一种名为侧写的方法刚好与之相反。”   “它是由结论推导出前提,依据凶手行为上的种种迹象,得出这个人的心理状态,比如性格。其中的或然性比较大,允许与事实有偏差。”   杜克讷讷地点了点,不禁思考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将去往何处,这三个哲学问题。   “兄弟,你可以说人话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又不好直说,只能强行忍耐。   这个时候,6离也察觉到自己把话题带偏了,歉然道:“换而言之,我的猜测可能会与真相有一定的出入,仅能保证逻辑自洽,你愿意陪我赌一把吗?”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他直勾勾地盯着杜克。   这场分班考试,关乎两人的未来,一旦出现差错,悔之晚矣。   主神空间,失败抹杀……   不由得,杜克想到了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心中战栗起来:同理,所谓的劣等班,应该不是个好去处。   “还记得黑板上的话吗?”   说着,6离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铁锅,森森白骨在其间翻腾,改口提醒道:“应该是煮好了,拿出来看看吧。”   “嗯……知道了。”   杜克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寻找起工具,准备从锅中捞取盆骨。   趁着这个空当,6离继续说道:“当时,黑板上写着,本次考试难度系数极低,时限为五天,要求考生在守序与混乱两个阵营作出选择。”   “显而易见,我们两个被自动分配到了守序阵营,任务是协助伦敦军警维持治安,惩恶扬善。”   “既然是惩恶扬善,为什么非要盯着开膛手杰克不放呢?汇聚无数地痞流氓、邪恶罪犯的雾都,难道只有一个恶人?凭你的本事,查明其它案件的真相,还不是手到擒来?”   话落,6离不再多言,这些话他事先从未想过,只是突然有感而。   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放弃调查,用数量来弥补不足。   一种很明智的选择。   事实上,他本人都有些心动了。   “这名受害者生育过,年龄在26岁至28岁之间。”   杜克舀了桶水,将碳火扑灭,突然亮起的余烬照亮了他的脸颊,口中自顾自地说道:“在分娩过程中,耻骨之间的韧带附着处牵拉,使骨质拉伤或韧带嵌入骨质中,而韧带消失后被蒸煮掉之后,呈现出来的就是凹槽。”   “好了,最后一项结果出来了,你继续往下分析吧。”   听了他的话,6离感觉颇为意外,杜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显然,他愿意继续合作,坚持追查开膛手杰克案。   “言归正传,开膛手杰克对受害者的腹部抱有很深的执念,倒V形伤口,暗含蔑视之意。”   说着,6离比出V形手势,然后再倒过来:“如果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做,他会认为你在挑衅吗?”   “当然。”   杜克点了点头。   “那么,杰克为何会蔑视死者?”   “他在挑衅书中宣称,自己生平最恨流莺,可白教堂区有那么多流莺,为什么非要挑生育过的人下手?”   “其实,杰克痛恨和厌恶的是溺死孩童之人,为了宣泄不满,他才会对尸体进行二次破坏。”   行为证据。   这个时候,杜克想到了一个词。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证据是指放置在陈尸地周围、能对案情有所帮助的物品,亦或者,是法医出具的专业报告。   因此,他认为,侦探这个职业有些多余了,没想到打脸来得太快。   “该死……原来是这样……他根本不是随意杀人!”   职业法医的见识,让杜克很快就理解过来了:   如果将杰克视作猎手,那他无疑选择了一个很好的狩猎场,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东区就是个大贫民窟,这里流莺成群,到处都是他的猎物。   可是,这家伙却喜欢挑食!   “还有其它调查方向吗?”   抱大腿的感觉实在太好,杜克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如果没有,现在就去街上调查吧。”   “我怀疑开膛手杰克就住在东伦敦,不然没法解释,他为什么每次作案都能躲开目击者。”   “没错…”   在受到6离的启后,杜克已然能举一反三地提出观点了:   “我没去过第一起命案的现场,所以就拿第二起命案来说。”   “直到现在,第一犯罪现场在哪里依旧成谜,可移尸点布雷迪街是个重要的突破口。”   “那地方虽然偏僻,但肯定会有人路过,比如夜班工人、流莺、醉汉,甚至是东区市民自卫队的抢手,而凶手冒着风险去移尸,并进行破坏,绝对有所依仗。”   “看来,开膛手杰克一定非常熟悉街道状况,很有可能,他本人就住在东伦敦。”   此刻,杜克犹如福尔摩斯附体一般,言语中透着自信。   不明真相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整个过程都是他推理出来的。   而一直在引导这家伙思路的6离,却没那么激动,泼冷水道:“淡定,只是依据琐碎的细节拼凑出了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解释而已,能不能确定还两说呢。”   “有希望、有调查方向就好,等过了今晚,杰克再杀两人,不就能判断你的推理是否有效了吗?”   杜克不慌不忙,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第十五章 插曲   中午十二点。   东伦敦,小猫餐馆。   这家兼营旅馆业务的餐馆才刚开始营业,食客不算多,零零散散地坐在各个区域,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当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小巷里暗淡的光线之后,我看到了一幅有生之年永远无法忘记的景象。”   “一个女人倒在那里,身体呈仰躺姿势,衣服被掀到腰部……”   八卦之心,人人皆有。   尤其是这种带有荤味的事情,更是能让人们多出几分兴趣。   散席上,一名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放下手中啤酒,追问道:“然后呢?”   “喉咙有些干,朋友,你就没什么表示吗?”这个有着高鼻梁、下巴尖细的矮个子中年男人扬起酒杯,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酒保,给这位消息灵通人士一杯黑啤,算在我账上。”   6离拍了拍桌子,扭头看向一眼胸脯与年龄成正比的女招待,吹了个口哨,摆出一副我是熟客的架势。   而坐在一旁等待午餐的杜克嘟囔了一句,似乎是“本色出演小流氓”,但是声音并不清晰。   几个小时前,他们两个匆匆离开国王学院,等赶到白教堂区时,才想起来没吃饭,已经饿到不干饭就提不起精神的地步了。   然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正在营业的餐馆,却现,坐在这里的食客都在聊开膛手杰克案。   事实上,他们全是在信口胡扯,身为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杜克无比确信这一点。   可惜,6离对此很感兴趣。   “朋友,继续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没错,别吊人胃口了。”杜克嘲谑着说:“如果你能编出一个有趣的故事,我可以考虑帮忙续个杯。”   “嘿,朋友,小威廉从不骗人。”   从女酒保手中接过啤酒后,尖头男人美美地抿了一口,接着说:“老实说,那女人我曾经见过几次,她与其它廉价流莺不同。”   不同?   6离眼睛一亮。   坦白来说,他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填饱肚子,结果遇到一群人在聊最近的连环杀人案,索性耐下心听听看。   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杯酒钱而已,若是真能探听听到什么有价值的讯息,再请一百都值得。   “她叫玛丽,年轻漂亮,身材高挑丰满,平时穿得很整洁,有着像百合花一般甜美的笑容,正是因为长得好看,有好几个男的同时养着她,所以她不需要像多数流莺一样到街上去拉客。”   “结果却被人杀死了,死是因为勒死,凶器应该是一旁的马鞭。”   杜克出一声嗤笑,他愈敢肯定,这家伙在骗吃骗喝。   恰好,这个时候侍应生将先前点的牛排端了过来,专心填饱肚子快点去做事才是正理。   念及此处,杜克扯了扯6离,示意他赶紧吃饭,早些去附近的各家诊所调查。   “你不觉得那家伙不像是在骗人吗?有名有姓,死因、凶器都有。”   6离低头前,扫了一眼那个自称小威廉的男人,他脸色涨得通红,面对其他人的质疑时,无比愤怒,不停地赌咒。   “谁说瞎话!老子亲眼所见,你们要是不信,直接托人去警署打听。”   “骗子死全家!”   这架势,就快原地爆炸了。   难道昨夜还有其他命案生?   出于侦探的职业习惯,6离下意识地分析思考起来。   而杜克放下手中的刀叉,掏心置腹地说道:“兄弟,哪怕他说得是真的又怎样?要知道,伦敦可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巨城,什么样的杂碎都有,民风淳朴哥谭市知道吗?两者差不多。”   “而咱俩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开膛手杰克即可。”说着,他压低声音补充道:“分清主次,你可千万不要圣母心泛滥。”   “放心吧,我从未放弃过追查主要目标,如果那所诡异的高校是地狱,那咱们也要做活得最滋润的鬼,去什么优等班看看。”   6离不慌不忙地说道:   “不过,你不觉得很巧合吗?开膛手杰克作案的同时,突然爆出另一起杀人案。”   “别忘了,阴暗与光明同场,有了侦探、法医,为什么没有罪犯?”   【正义克星,加入混乱阵营,什么邪不压正?一派胡言!罪恶之城中,怎么可能少了各位的身影,请尽情大闹一场。】   时隔两天,黑板上的内容依旧印在杜克脑中,6离顺嘴一提,他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   “朋友,我是一名医生,可以帮忙作证。”杜克绝非蠢人,他按下心中的各种情绪,出声说道:“前提是,你能说出那位女士死亡后有什么特征?”   闻言,正在被众人嘲讽的小威廉瞬间看了过来,仔细打量——   那是两个身穿深色大衣,头顶硬壳礼帽的男人,打着领带,衣服裁剪得体,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且,气质与白教堂区格格不入,似乎是西敏寺那边过来的老爷。   “光线那么暗,看得清才怪。”他轻声抱怨了一句,然后喊道:“不过,我倒是闻到了阵阵恶臭味,还有,她的脸很肿,眼睛布满血丝。”   听到这里,6离确信这家伙并非在故意吹嘘,昨晚在现场解剖尸体时,杜克曾说过机械性窒息的特征:大小便失禁、眼睑结膜出血。   不过,证实了也什么。   一个饭前小插曲而已,别影响他们下午的调查就行。   这时,成为全场焦点的杜克耸了耸肩,撇嘴说道:“好吧,我相信你的话了,并以医科教授的名头帮忙担保。”   “酒保,麻烦给在场的每个人都来一杯波本,由我买单。”   说完,他从口袋中取出钱包,数了几张纸币:“这里有三镑,不用找了,多出来的全是小费。”   精神紧绷了一整天,难得有资本放松,杜克索性帮所有人买了个单。   见这家伙如此嘚瑟,6离笑着摇了摇头,故意打趣道:“教授,您愿意请我再吃一份豆子炖肉吗?”   坦白来说,这家餐馆的豌豆炖肉很不错,香糯不油腻。   “乐意之至。”   “不过,你想好吃完饭以后,先去哪里了吗?”   “东区市民自卫队总部。” 第十六章 柯南   人类是一个性格很矛盾的种族。   短短两天,连环杀人案带来的恐惧,渐渐成为某些人餐桌上消磨时光的有趣谈资,口中一边谴责凶手的残暴,一边嘲讽苏格兰场的无能。   而城市的另一边,情况却截然相反。   生活在东伦敦,尤其是白教堂一带的居民,可没这份闲心去谈笑,他们终日惶惶不安,只要天微微一黑,就不上街了。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一些独自抚养孩子的女工,为了赚取买面包和牛奶的钱,必须冒着危险,去工厂上夜班;至于那些穷得揭不开锅的妓女,她们也必须靠接客来赚取生活费。   为了保护这些人的安全,一些心存善念的先生,决定联合起来,舍弃休息时间到街上巡逻。   他们自称东区市民自卫队。   ——走访了数千户人家,提醒所有人要注意安全   ——印了上万张传单   ——加大了巡查力度,甚至还假扮成流莺,半夜跑到街上去钓鱼   “既然我们纳税人养的狗消极懈怠,不能用鼻子嗅出凶徒的行踪,那就只能指望自己了。”   乔治.拉斯克,这个民间组织的领,在对报社记者扔下这几句话后,戴着助手,又开始了一天的巡视工作。   街区、小巷、酒馆、工厂,甚至是学校,他都要亲自去一趟。   “老板,你看上去挺累,为什么不回去睡一觉?要知道,开膛手杰克从来不会在白天杀人。”   “肯,我希望能少死几个人。”   “好吧,您真是一位绅士。”   助手耸了耸肩,随口恭维了一句。   然而,在两人闲聊的时候,6离与杜克却扑了个空。   金鹅公馆。   负责接待访客的仆人,端了两杯咖啡过来,并送上一些小点心。   “两位先生,请耐心等上一段时间,我家老爷出去巡逻了。”   “好的,您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6离端起咖啡碟,慢饮了一口,同时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客厅内饰。   驯鹿头、熊皮、猛犸象牙……   全是高档货。   6离甚至注意到,主人在墙壁上挂了两杆火帽枪,样式很简约——   枪管通过三个螺栓固定在核桃木枪托上,枪托底板为黄铜材质。   这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只需轻轻扣动扳机,就可以干掉几百码以外的目标。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戴上猎鹿帽,换一套轻便的衣服,去郊外狩猎,哪怕猎物只有野兔,也是一种享受。”   这个时候,6离想到了这两天日夜颠倒、与尸体打交道的经历,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嗐,如果有的选,我宁愿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哈……昨晚一整夜都没合眼,本想解剖完尸体眯一会儿,结果又遇到案情出现重大突破,再这样下去,咱俩迟早得猝死,最后淘汰出局。”   话落,杜克笑着打了个比方:“我杀了我自己。”   而6离白了这家伙一眼,低头啜饮起咖啡,显然是没心思开玩笑。   见状,无事可做的杜克主动换了个话题,他端起杯碟:“这绝对是进口咖啡豆现磨冲泡而成,原产地或许是南非,或许是西非、印度,毕竟这年头,日不落帝国还没衰落。”   见他不依不饶,非要找话说,而闲着也是无聊,6离索性按下心思,陪这家伙胡扯:“那么,身为一名穿越者,杜克教授您有竞选相的想法吗?比如,拳打美利坚、脚踢德意志,一统寰宇,成为维多利亚女王背后的男人。”   “距离考试结束,还剩下三天时间,就算丘吉尔附体,也不能做到吧。”   “不过,如果可以滞留在这个世界的话,我绝对有把握在十年之内,让大嘤帝国永远日不落……”   杜克满脸正经,似乎真在思考竞选相的可能性,毕竟他现在是一名医科教授,起点不算低。   “既然如此,未来的帝国相,请让开膛手杰克成为您相之路上的第一块台阶吧。”   此时此刻,6离憋着笑,他们两人抓个连环杀人犯都费事,还坐在别人家高谈阔论,怕不是飘了。   果不其然,杜克戏精附体,完美代入政客一角,只见他郑重地说道:“很好的主意,6离先生,你愿意加入我的团队吗?事成之后,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副相的职位,或者,让你去海外殖民地做个总督。”   “相阁下,我现在加入还来得及吗?”   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门厅处传来。   6离瞬间无语。   完了!   这么羞耻的对话,却被陌生人听去了,即将迎来社会性死亡……   这个时候,说话者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一边朝沙这边走,一边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开个玩笑,别介意,我是柯南道尔,一名医生,业余小说家。”   “应乔治.拉斯克先生之邀,来商讨白教堂血案。”   柯南道尔?   两道视线旋即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中等个头,嘴角两撇胡须,相貌温和,爱笑,身穿灰色大衣、戴着鸭舌帽,衣袋里还插着一只烟斗。   杜克端着咖啡杯愣在原地,而6离顿了顿,试探道:“先生,您认识福尔摩斯吗?”   “当然,我在《血字研究》中的主角,6离先生看过?”   柯南·道尔,自幼就被送入耶稣预备学校学习,可惜这位先生很理性,当他在1875年离开学校时,已经对天主教产生厌恶情绪,成为了一名不可知论者。   再后来,他决定弃神学医。   于1876年前往在爱丁堡大学学习,毕业后,作为一名随船医生前往西非海岸。   最终,回到国内,在朴茨茅斯开业行医,不过他这个过程并不太顺利,于是,柯南道尔先生开始写作。   去年,他的第一部重要作品《血字的研究》问世,该部小说几经退稿才表,主角就是之后名声大噪的夏洛克·福尔摩斯。   ————   三人接到了一份来路不明的包裹,其中的竟然是一个人的肾脏,并在附中的信写道:   【分享给你的是从某个妇人身上切下来的肾脏,另外半边我已油炸吃掉,非常美味。不久后,我再会送您一把满是血的利刃】 第十七章 名侦探的共鸣   客厅内,坐着三个衣着考究的男人。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喝着咖啡。   “《血字研究》无疑是一部很好的推理小说,叙事手法堪称完美。”   “6离先生,您真的看过?”   柯南道尔觉得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说,受宠若惊。   “当然,这本书第一、二章的结构很新颖,视角不断在华生、朋友、福尔摩斯之间切换,确实做到了,让人物性格多维度的呈现在读者眼前。”   6离不提还好,一提,柯南道尔先生瞬间老脸一红,他匆匆咽下送到嘴边的点心,坦言道:“哈哈哈,当初尝试这种写法时,我还担心会收到一些读者的尖锐批评,可惜结果比预想的更差,几乎无人问津……”   当初,为了写好哦这本短篇小说,他用去整整三个星期的时间,不断打磨、删改,却屡屡惨遭拒稿,好不容易找到买家愿意型到年刊上试试,于是,给了自己25英镑的最低酬劳。   简直堪称黑历史。   幸亏,自家小诊所多少还有些生意,还不至于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   而这个时候,坐在沙另一侧插不上话的杜克,收敛神情,沉声说道:“您一定会取得成功,我无比坚信这一点。”   虽然他没有读过福尔摩斯,但深知这个名字的伟大。   百年之后,皇家化学学会授予他荣誉研究员称号,皇室决定授予他以爵士爵位。   同时,他也是世界上最频繁被搬上荧屏的文学形象之一,出场次数仅次于吸血鬼德拉库拉。   而这个传奇人物,正是眼前这位先生塑造出来的。   若非担心自己表现得过于唐突,杜克都想厚着脸皮要签名了。   此时此刻,柯南道尔感觉坐在身旁的6离与杜克,就是他的人生知己,笑容愈真诚:“两位谬赞了,我只是个业余小说家罢了。”   接下来,三个男人开始了商业互吹,甚至都约好了,等抓到开膛手杰克之后,一起去郊外打猎。   前提是有时间。   而且,就算跟无数侦探迷心目中的偶像交谈,6离也没有忘记任务,他将陈尸地的现场状况以及验尸报告,结合着个人看法说给柯南道尔听,希望能得到些中肯的建议。   “非常精彩,事实上,如果换作是我,也很难做到这一步。”   “不过,你遗漏了几个细节,当然了,仅仅作为补充,来佐证你的推理。”   谈及正事,柯南道尔下意识地取出烟斗叼在嘴里,然后,将切片草揉搓了几下,塞进斗钵内。   嚓,嚓……   火柴在特制纸皮上划了几下,白烟升起,接下来又是一系列繁琐的操作。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老烟鬼了,整个过程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一样,有条不紊,极具观赏性。   看得6离一度怀疑自己是个假侦探,连个烟斗都不会抽。   与此同时,柯南道尔开始了自己的推理:“第一点,据我了解,两位受害人的左手都被凶手正摆放于其胸前。”   “因此,我得出跟你相同的结论,凶手在蔑视死者。”   6离没有出声打断,默默听着柯南道尔分析案情。   “左手正摆胸前,是一种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军礼,代表对上级的最高敬意、绝对的服从和忠诚。开膛手杰克这样做,无疑是将自己奉为自高一等者,要求受害人视自己如同神明一般。”   说完,他用压棒轻轻将浮起的烟灰按实,又点了一根火柴,绕着斗钵慢慢划圈,同时大口抽吸。   见状,坐在两个大佬旁边,杜克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为了显示存在感,忍不住追问道:“那么,您还有其它现吗?”   抽得正来劲,突然被人打断,这让柯南道尔有些难受:“嗐,两位不来一点吗?”   “……”   6离摊开手,一阵无语,他怀疑烟丝里掺了些违禁物品,亦或者,这位先生确实烟瘾很大。   “好吧,我继续谈谈自己的拙见。”   柯南道尔踌躇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放下烟斗。   “跟你之前分析的一样,凶手在杀死受害人后,对其尸体施加的过度行为,主要目的在于泄愤。”   “因此,在接受乔治·拉斯克先生的邀请之后,我特意去了一趟白教堂区警署,希望能从尸体上找出些什么,不过有位警官表示,尸体暂时放在国王学院、杜克教授那里。”   话落,他将视线挪到了一旁的杜克身上,毕竟两人同为医生,应该有不少共同话题——   耻骨联合面判定年龄   直肠测温判定死亡时间   分娩瘢痕判断是否生育   这些理论非常新奇,若真是如此,那绝对算得上是刑侦史上的重大突破。   可惜,现在没时间聊这些,不过总会有机会的。   柯南道尔如此想着,然后继续开口说道:“在此之前,我就猜测凶手出于某种冲动,才会作案,只是没想到,他是因为出于对流莺溺死孩童的厌恶。”   “最后,我认为凶手不一定是医生,或许可能是画家。”   画家?   6离正在为自己跟柯南道尔先生有了共鸣而自傲,可没想到,这位先生提出了另外一种猜想。   “你们说,受害者是一击毙命,死后伤口看似杂乱、实则有迹可循,这说明开膛手杰克非常了解人体结构。”柯南道尔看出他心有疑惑,于是主动解释道:“对于画家来说,熟悉人体结构可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   艺术家=疯子   如果不疯、行为举止与正常人完全一致,那就称不上是一名优秀的艺术家。   好吧,6离承认自己对这个职业不太了解,甚至先入为主了,可这恰恰说明,画家确实有作案的嫌疑。   “当然,仅仅是个人猜测,凶手还有可能是理师,他们也懂一些外科知识,所以,在真相揭晓前,没人敢打包票。”   常言道,老成持重。   事实上,柯南道尔确实有一套能够站得住脚的见解。   “啪啪啪!”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侦探,在对案情的理解上,能够分析得这样透彻、这样精确……”   掌声从响起门厅处传来。   全程呆的杜克被惊醒,他不满地抬起头,心想:怎么又有人偷听。 第十八章 血之晚宴   报社记者宣称,东区市民自卫队的领、声名在外的乔治·拉斯克,体格结实,脸色红润,身高六英尺,有种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高雅姿态。   然而,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自家门厅内鼓掌。   6离觉得这家伙是个奇珍异兽,品位极其独特。   身穿多色伪装夹克衫,灯芯绒裤子和高筒牛皮靴,除此之外,拉斯克先生还在屁股上用皮带吊着一把巨型转轮手枪,俨然一副上战场的架势。   不过,最奇葩的是,他在夹克衫里塞了一条色彩艳丽的翠绿色围巾。   鬼使神差地,坐在沙上的三人同时想到了一个词:英国自耕农。   “要是这货上战场时,不小心被敌人抓到了,大概率会被放走,因为他们会以为抓到了一个农民。”   性格较为跳脱的杜克轻声嘀咕着,先前,他可是听路人说,乔治·拉斯克是个作战英勇的指挥官。   现在亲眼所见,其本人与外界描述的完全不符合。   “您好,我是6离,来自贝克街,此前担任过苏格兰场特别顾问。”   开玩笑归开玩笑,拉斯克先生组建市民自卫队,号召合法持枪的男人们站出来保护妇女,一举一动,确实令人感到敬佩。   因此,6离赶紧起身,跟他打了声招呼,而杜克也自我介绍道:“日安,我是杜克,国王学院医科教授,曾为警方提供过最专业的验尸报告。”   其实,这些话,两人事先就商量过,毕竟摆明自身价值,才有底气去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要知道,案子查到一半,被人一脚踢开的感觉着实很不爽。   “久仰,两位一来,仆人就派车去通知我了。”说着,他快步走来,主动伸出右手,与两人重重地握了一下。   紧接着,又与柯南道尔来了个拥抱,显然是有着极深的交情。   “坦白来说,就算两位不来,我也准备亲自去一趟西区,把你们绑过来。”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乔治·拉斯克先生待人热情,丝毫没有摆架子,客套了几句之后,陪坐在沙上,跟6离抱怨道:“您的事我都听说了,苏格兰场确实做得不地道,我已经通知几位议员朋友,请他们在议会上弹劾哈佛·文森特不作为了。”   言谈之间,颇有种同仇敌忾的意味。   “不管怎样,尽早抓到凶手才是最关键的地方,所以我们两个才会冒昧来访。”   身为二人组的主导者,6离主动表明了态度,然后抬眸看向乔治。   “没错,我们东区市民自卫队的每个成员都这么想。”这位人脉极广的中年男人终于舍弃了社交辞令,坦言道:“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派人去打听东区有哪些画家、医生,今晚正式开始排查,如何?”   “在展开行动前,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确实很重要。”柯南道尔点燃烟斗,抽空提了一句。   “也是……那我们还是在等等吧。”   闻言,杜克点了点头,熬过最初的慌张阶段,他变得淡定、理性了不少,毕竟查案这种事急不得。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近乎人情,但受害者越多,凶手越容易暴露身份。   况且,开膛手杰克宣称,今天晚上要连杀两个流莺。   难度不可谓不小。   托各家报社大肆宣传的福,杰克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名字几乎可以使小儿止啼。   今夜,包括白教堂区在内的东伦敦,会有数以百计的巡警,牵着警犬四处巡逻,而无数熟悉地形的民间人士也会在各个巷口站岗。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他敢动手杀人,就将面临被全城搜捕的下场。   “医生、画家、理师,麻烦您重点关注这三个职业。”   经过与柯南道尔先生的交谈,6离心中更加有底气了,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请不要因为年龄而忽视任何一个嫌疑人,像杰克这种臭名昭著的暴徒,身份一定出正常人的认知。”   “嗯。”   乔治·拉斯克很欣慰,他已经预见到了:东区市民自卫队抢在苏格兰场前面抓到凶手,全城居民一边添油加醋地传颂功臣的美名,一边高呼“绞死那个恶徒,挫骨扬灰。”   紧接着,游行的人们起了争执,原因在于,有人觉得绞刑不解气,应该用最古老的刑法折磨凶手。   最终,汇成一个声音:不能让开膛手杰克死得太痛快,而自己、6离、柯南道尔,最多再算上一个杜克,将成为名副其实的英雄。   念及此处,乔治变得异常兴奋,他招手示意助手过来,当面吩咐了几句,然后邀请6离等人去餐厅聊会儿,瞬便尝尝法国厨子的手艺。   不多时,金鹅公馆变得热闹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气。   几个帮厨正在清洗银盘、果蔬;厨师长在认真处理桌案上纹理分明的牛肉;打着领带的侍者在给餐桌铺设绒布。   下午六点左右,身为主人的乔治·拉斯克打开一瓶红酒,自傲道:“1787年的拉菲,已有百年历史了。”   “先生们,现在让我们一起祷告,感谢主的恩赐。”   在他的带领下,6离与杜克决定入乡随俗,按照记忆中的祷告词,手拉手,低声跟唱道:   “感谢天父上帝一天来的看护、保守、恩赐。   在这一天,言语、行为有得罪天父的的地方,求主饶恕赦免,用主的宝血涂抹遮盖。求你保卫我晚上的睡眠休息,我愿意像断奶的孩子躺卧在母亲的怀抱里,躺卧在你的怀抱里。”   恰好,一队侍从将丰盛的晚餐端了上来,干煎鳎目鱼、白汁烩小牛肉、烤卡芒贝尔奶酪、酥皮洋葱汤……   6离不动声色地看了杜克一眼,果不其然,这家伙在偷偷咽口水。   不过,在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之后,杜克赶紧收敛心神,口中振振有词道:“求你保护我,脱离黑夜的惊骇,或是白日的飞箭。”   “全能的主啊,求你保守我不胡思乱想……我奉主的名宣告,弃绝惊吓的灵、恐惧的灵、欺骗的灵。   以上祷告和宣告,奉主的名,阿门!”   话落,公馆外传来阵阵喧嚣,有人在大声嚎叫,似乎目睹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砰!   大门被撞开。   早些时候接待过6离二人的仆人,拎着一个染血的包裹冲了进来,脚步踉跄,衣服上还黏满了自己的呕吐物。   这是一份来路不明的包裹。   其中,竟然安放着一个人的肾脏,寄件人在附信中写道:   【分享给你的是从某个妇人身上切下来的肾脏,另外半边我已油炸吃掉,非常美味。不久后,我会再送您一把满是血的利刃。   最后的署名:伦敦市民最亲爱的杰克】 第十九章 嫌疑人(一)   浓郁的血腥味在鼻间徘徊,整个公馆鸦雀无声。   当暴力上升到艺术这种高度时,凶手就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   伦敦市民最亲爱的朋友?   毫无疑问,开膛手杰克连最基本的羞恶之心都没有了。   此前,6离一直以为,派流浪汉给警署送挑衅书,已经是闻所未闻且嚣张至极的做法了。   可是,摆放在眼前的东西,让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了新突破。   再联想到餐前念的祷告词,以及身旁丰盛的菜肴,不禁让人回忆起开膛手杰克另外一个自称——来自地狱。   “给他死亡!给他死!”   这个时候,最看重名声的拉斯克先生出低吼,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愤怒,他的十指深深陷入头中,用力地狠抓,气度不复先前那般从容。   现在,乔治只有一个念头:找出那个躲在暗处的老鼠,给他死亡!   “先生们,现在就去查证那个暴徒究竟是何人吧。”   说着,柯南道尔把目光投向6离,言下之意就是这顿饭吃不成了。   杜克也将视线放在了6离身上,等待他做出决定。   “拉斯克先生……我认为,没有比抓到凶手,更能宽慰人心,洗刷耻辱的事儿了。”   见状,6离主动开口打破尴尬,并上前拍了拍乔治的肩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是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还是趁早解散市民自卫队,买好去美利坚的船票吧。   不多时,乔治·拉斯克也渐渐平静下来,他不想让自己失去理智,这样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但凶手寄来的小礼物,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好吧,我知道了。”   “接下来先去哪里,按照名单走访调查,还是寻找命案现场?”   闻言,6离沉声答道:“为了提高效率,不如分成两队,一队搜寻死者,进行现场验尸。”   说着,6离偏头看向杜克与柯南道尔,他们两个都是医生,并且道尔先生的推理能力如何,众人皆知。   侦探+法医   这个组合,绝对是所有罪犯心中的梦魇。   “与此同时,另外一支队伍按照下午搜集来的信息,挨个上门调查,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吃晚餐的时候,人们通常不会乱跑。”   “当然,这一组的人数不需要太多,三四人足矣,由我带队。”   6离自信地安排着一切,他心中有种预感,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   如果一切顺利,或许,今晚就能揭开凶手那腥臭无比的面具了。   乔治必须承认,术业有专攻,现在,一心想要抓到凶手的他,没有半分迟疑,直接点头应允:“这就是您的计划?既然如此,如您所愿。”   “不过,我想陪您去,再带上我的文职秘书,卡·林奈。”   等他说完,6离注意到,在餐厅的入口处站着将个男人,一个他先前见过,是乔治的助手,而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卡·林奈。   虽然这家伙戴着玳瑁眼镜,但看上去一点也不文弱,近两米的身高充满了威慑力,宽厚的肩膀让他不禁想到了肌肉怪物。   客随主便。   更何况,6离觉得此人很靠谱,只要往那里一站,根本用不着说话,就能震慑住不轨之徒。   “如果没有异议,各自出吧,肯,你把嫌疑人名单拿过来,然后带着道尔先生以及这位教授,与大部队会合。”   话落,乔治·拉斯克走到墙架旁,取下其中一杆长枪,扔给6离。   入手微沉。   步枪后方有一个精美的附件盒,而普通的军用型一般不会存在这一装置,记忆中,拥有附件盒的步枪往往属于狙击手、拓荒者以及富有的外国收藏家。   “斯普林菲尔德m1855步枪,我喜爱的藏品之一,据说,在南北战争中,它的名声或许仅次于美利坚总统,您应该会用吧?”   耳边传来乔治的询问声。   而6离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身为一名侦探,他当然碰过枪,并且持有火器证,只不过,自穿越过来以后,他的那柄转轮枪就不翼而飞了。   想来,应该是某种限制吧?   否则无法解释原主的配枪为何会神秘失踪。   “不过,这种在战场上使用的枪械,能否带上街?”   6离有些迟疑,就算苏格兰场再怎么不作为,也不会放任侦探携带步枪闯入他人家中审讯吧。   然而,乔治·拉斯克不欲多言,直接说了一句:“不用担心这些,赶紧上路吧。”   看样子,估计路子很野。   再联系之前路人的说法,以及张口闭口就是“我的几位议员朋友”“弹劾内阁”,恐怕他跟某些大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晚上七点。   一辆辆马车从金鹅公馆出,驶向东伦敦的各个区域。   6离坐在宽敞的车厢内,眉头紧锁地听林奈说着嫌疑人名录。   “由于时间紧急,线人只查出了白教堂一带的可能存在嫌疑的人,一共有三个家伙。”   “分别是阿尔伯特·维克多、华特·席格、亚伦柯斯米斯基。”   “阿尔伯特是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孙,他在白教堂区拥有大量房产,经常出没在东伦敦,而且,圈子里一直流传,这位皇长孙患有二期梅毒,很有可能是从流莺那里……”   林奈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家老爷,似乎在询问,是否要继续往下说。   “纠正一下,不是小道消息,而是事实,你继续往下说。”   然而,乔治丝毫不给皇室留情面,直接爆出这个劲爆消息,惊得6离在心中直呼路子野。   “好的。”   “女王陛下曾在公众场合说,这位继承人不太理想,性格孤僻、脆弱、敏感、神经质。”   “根据下午搜集的信息显示,阿尔伯特师从著名外科医生肯尼斯·史蒂芬,因此,擅长医术,偶尔会为一些看不起病的难民治疗,前几天他参加文艺沙龙时,还做了一诗,内容血腥、阴暗,甚至可以说上不得台面。”   说完,他翻到文件的第二页,借着手提灯昏黄的光线,继续对6离介绍起第二位嫌疑人—— 第二十章 嫌疑人(二)   “席格是个画家,出生于慕尼黑,母亲是个英国人,不仅在法国有几处房产,而且在伦敦东区也有一处住处,因此,这家伙经常在两国之间往返。”   听到这里,6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昨夜寄给警署的挑衅书。   信件上有一块不起眼的红斑,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是凶手为了满足自身的病态心理,特意滴上了受害人的血渍。   现在想想,颜色不太对。   或许是画师绘图时用的颜料呢?   “下午,我们的线人收买了席格的邻居,那个老妇人宣称他的生活不检点,经常与一些流莺玩乐至深夜,还画一些有伤风化的作品。”   “因此,线人特意从席格的个人画廊那里买了几幅回来。”   说着,林奈停止了宣读,打开夹在腋下的公文包,从中取出几张素描画,递给6离与乔治。   这是在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致敬?   《乌尔比诺的维纳斯》   6离皱眉,他觉得席格的画作似乎在模仿这幅世界名画,只不过色彩更加阴暗,雨水在敲打玻璃窗,月亮隐于云后,一个妇人仰躺在床上。   “不知廉耻!”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乔治狠狠地挥了下拳,看样子,是受了手中那份画作的影响。   “侦探先生,我感觉这家伙身上的嫌疑最大,不如,先去他的住处吧。”   说着,他将三张画塞给6离。   第一幅,竟然名字!   《无名小镇谋杀案·一》   室内光线暗淡,气氛阴郁沉默,铁床之上,躺着一位熟睡的女人,她头上戴着卷,面部转向墙壁,脸色有些红润,似乎喝得微醺,而床沿,坐着一位穿着整齐的男子,十指紧扣,低头沉思。   谋杀案?   从侦探的角度来看,6离觉得,这应该描绘的是案之前,凶手正在做心理挣扎,而受害者对此毫不知情,已然陷入了梦乡。   果不其然,当他将视线转向第二幅画时,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无名小镇谋杀案·二》   另外一间密室,衣着整齐、戴着猎鹿帽的年轻男子坐在床沿上,双手抱臂,正视着一位金女子,而女人双手被束缚,奋力挣扎,表情很是狰狞,仿佛灵魂在震颤,而床单上浸着点点血斑。   显然,这描述的是,凶手在拷问受害者,姿态犹如高高在上的审判官。   《无名小镇谋杀案·三》   场景再次转换,依旧是铁床之上,女子独自侧身而躺,双腿蜷曲,身上貌似没有伤口,可是面部画得有些模糊,看不真切,而白色床单也在不知不觉中换成了红色,男子亦消失不见。   若非这幅画被冠以谋杀案之名,6离会觉得这幅画很正常,仅仅诡谲了一点。   按照前两幅画的进展来推断,最后一副图,绝对是痛下杀手!   可是,在画师笔下,这名陌生女子似乎睡得很安详,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   莫非是在暗示,凶手的精神世界?男人因一时冲动而犯下如此罪行,等冷静下来以后,心无愧疚,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女子安睡在天父的摇篮中。   好吧,最后一项,纯属6离个人臆测,反正病态艺术家、精神病患者的思维模式,正常人带入不了。   “拉斯克先生,不要怀着先入为主的思想去下决定,一整夜的时间,足够我们一一登门拜访了。”   6离将四幅画放回公文包,然后斜靠在软垫上,长呼一口气,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坦白来说,他觉得已知的两名嫌疑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不是开膛手杰克本人,背地里也一定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   “林奈先生,请您继续说说最后一个嫌疑人的情况吧。”   “好的,参与走访工作的几位线人,一致认为这个名为亚伦·柯斯米斯基的男子嫌疑很大。”   嗯?   6离直起了身子,他讨厌别人先入为主地看问题,尤其是线人这种工作,绝对不应该夹带私货,客观描述最好,以免干扰侦探、警方的判断。   不过,拉斯克先生的线人手段很高明,什么劲爆消息、细节琐事都能挖出来,这让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一些期待。   “亚伦·柯斯米斯基,出生在沙皇统治下的波兰科罗达瓦镇,于1881年,因经济萧条和畏惧沙皇的屠刀,而举家移民逃往伦敦。”   “很快,就与同样是逃难来的其他犹太难民在白教堂区的贫民窟安了家,据悉,他的一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也离开俄国住在白教堂区,此后,寡居的母亲也移民住了过来。”   “在此期间,亚伦一直从事理师这个工作,自称精通医术,尝尝为某些身边的其他难民提供有偿服务。”   理师提供医疗服务?   听起来很奇幻,但的确真实存在,虽然现代医学已经起步,细菌概念已被提出,甚至连口罩都应运而生。   但是,这个年代,古西医鼓吹的放血疗法,依旧不乏忠实信徒。   更荒谬的是,时至今日,理师已经展出一套完整的工具和操作体系,他们除了刮脸、剃头、拔牙、放血,还会干外科医生的活。   比如,截肢。   6离感觉这么描述有些不妥当,应该说,理师是外科医生的鼻祖。   “有什么证据能说明他极具嫌疑?”   乔治有些急不可耐,听到现在,他觉得皇长孙都比这个难民更有嫌疑,哪怕这家伙出身很可疑,同族在西方诸国的声誉极差,可没有实质性证据,一切都是胡扯。   “线人说,这家伙最近经常自言自语,躲在偏僻的角落,说什么不要吃了我,似乎妄想、害怕被其他人吃掉,而驱使他捡拾并吃当成垃圾扔掉的食物,而且拒绝梳洗。他精神失常的原因被记录为“自w”,通常认为是**的委婉说法,不良的饮食使他看上去常年瘦骨嶙峋。”   一条由伦敦警察厅的郡警察局长的助手梅威尔·麦克那顿警官(me1vi11e maghten)所写的备忘录指出其中一个波兰犹太人嫌疑犯叫“柯斯米斯基”(没有名字)。 第二十一章 画家   原本,一个还算正常的人,突然变得神经质,担心被人吃掉?   难道是他看到了什么?估计是受到了某种强烈刺激。   不过,一个疯掉的男人,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吗?   6离觉得案件越来越棘手了,就像一辆失控的马车,掌车手不知它会在何时,朝哪个方向翻倒。   他怀疑,自己先前根据凶手剖开受害者的腹腔,来判断他是个丧子的中年人,亦或者,自幼被生母抛弃,或许过于狭隘了。   不妨,先给一个空泛的定义:   凶手缺失某种情感。   念及此处,他转而看向乔治,沉声问道:“拉斯克先生,那位皇长孙殿下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她配得上一切赞美。”   “当阿尔伯特的父亲流连于各个有夫之妇的床上时,她却恪守忠诚,关心每一个皇室成员。”   说到这里,乔治·拉斯克似乎深有体会,出一声冷哼,愤愤不平道:“不知从何时起,上流社会里,女士们除了丈夫外,有几位情人骑士,竟也成了一种优雅时髦。”   一个传统、正派的男人,来历很神秘,了解不少上流圈子的秘事。   以上,就是6离对拉斯克先生的评价,因此,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可信度极高,所以,先不急着去拜访那位皇长孙。   “华特·席格,住在哪里?”   稍作沉默,6离偏头看向林奈,心中已有决断。   可惜,乔治有些话痨,总喜欢出言打断别人,他用力攥紧拳头:“您准备先去拜访这个丑恶的画家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觉得这家伙有问题!”   “林奈,把配枪擦干净,装上子弹,此人准是个亡命徒,到时候你看守好大门,虽然我有把握控制住他,但还是要提前防范一下。”   6离扶额,心中有些无奈。   “拉斯克先生,在查明真相之前,不要对嫌疑人抱有任何偏见,况且,几幅猎奇的画也说明不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跟他聊聊而已。”   即便6离心中认定席格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会这么粗暴,好吧,应该说直率。   闻言,乔治看了眼手中的怀表,不满道:“现在七点四十分了,希望他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否则,我更加有理由怀疑他就是开膛手杰克。”   晚八点。   卡尔维街16号公寓。   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默默掏出自己最心爱的温彻斯特,叼着烟草小心戒备着。   而身材高壮的林奈敲响了房门。   “画家席格住在这里吗?”   一道语调粗鲁但十分清晰的声音在公寓外回响,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听到动静,偷偷掀开窗帘。   恰好,与正在打量四周环境的6离对视了。   “想必,她就是提供消息的那位,晚些时候可以过去聊几句,但愿老人家别睡得太早,不然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一想到,自己即将与血腥屠夫会面,6离有种莫名的兴奋,反常地有些话痨,特别想飚烂话。   “身为良好公民,每个人都有义务配合调查,她一定会理解的。”   拉斯克先生同样有些激动,仿佛大仇即将得报,手指按照某种韵律,轻轻叩击枪柄。   “谁?”   有人下楼了。   屋内传来阵阵脚步声,只是有些拖拉,似乎走得很慢。   而6离凑到门前,侧耳倾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又失去了动静。   “谁在外面?”   声音再次响起。   “东区市民自卫队,有件事需要席格先生帮忙确认。”6离高声说道。   “我就是,请进吧。”   房门应声打开,一个跟预想中长得不一样的男人出现在三人眼前,他跟凶神恶煞完全不沾边,反而有着一张好看的脸,且身材修长,特别是那双蓝眼睛,就像湖水一样清澈、干净。   在行礼之后,席格向后撤了一步,耐心等待访客入内。   一个很讨女孩喜欢的绅士。   有钱、英俊、懂礼貌。   6离下意识地做出了判断。   “林奈,你在外面等着,我陪6离先生进去一趟。”   这时,乔治松开紧握枪柄的手,率先踏入房门,而6离也放下背在肩上的步枪,交给林奈保管,然后拄着手杖走了进去。   咔哒!   房门合拢。   “两位喝咖啡吗?”   席格走在前面引路,表现得很镇定,只是走路姿势很奇怪,像是不敢迈步。   闻言,6离旋即拒绝:“不用,谢谢。”   言语之间,三人来到客厅,具体来说,应该是画室,只不过席格无数画板之间,摆放了几张软凳。   一阵沉默。   乔治担心自己直率的性格,会给侦探先生惹来麻烦,而6离正在观察周围的画作,思考先从何处问起。   入眼之处,尽是母亲怀抱婴儿,每位母亲面孔不一,但面部线条很柔和,一看就是慈母,而婴儿或睡、或笑,尽显童贞。   圣母与圣子。   一个经久不衰的题材。   只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会画《无名小镇谋杀案》这种图组?   而凝重的氛围中,席格依旧沉默,仅仅不解地问了一句:“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   “我就直言不讳了,请问您这两天有什么行程?晚上参加文艺沙龙,还是与朋友聚会?”   乔治用笔记录着谈话过程,试图给嫌疑人以压力,而6离坐姿松散,用一种放松的姿势跟席格对话。   “身体不舒服,除了在家作画、休息,再也没去其它地方。”   联想到他怪异的走路姿势,6离点了点头,恭维道:“我最敬佩画家,带病去创作,就像梵高,可能您从未听说这个名字。”   谈及艺术,这个英俊寡言的男人变得健谈了许多:   “不,我知道他,去年在巴黎一个朋友举办的沙龙上,遇到过这个男人,他很有想象力,很奇特。”   “唉,如果不是天赋不行,我也想成为一名画家。”   6离双手交叠,似乎准备跟席格谈艺术,急得乔治想要出言打断,却又只能忍住,担心坏事。   “席格先生,我很好奇,您对自身的职业有什么看法?”   “不,在我看来,作画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是生命,而非谋生工具。”   “每一天,我充满热情,怀着愉快的心情走进画室,开始我的新一天,直至太阳落山,黯淡的光线迫使我停下画笔。” 第二十二章 席格的面具(一) “如果我不能和深爱的绘画事业在一起,我会非常痛苦。” 坐在6离对面的席格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生病之人,胡须刮得很干净,衣服也整洁,除了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之外。 此时此刻,艺术似乎使他忘记了病痛,在6离与乔治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声音也渐渐高昂,像是在对虚空朝圣。 “嘶……” 突然,席格捂住了裆,表情无比痛苦,面部涨得通红,学过表演的6离感觉,仓促之间,要是真有人能够伪装成这样,可以直接去领奥斯卡小金人了。 “您身体哪里不舒服吗?我可以帮忙联系医生。” 因此,6离顾不上其它,赶紧上前搀扶。 此刻,席格痉挛的手指不停地在衣袋里翻找着,最终又想起了什么,抬手指向一个画板。 “药在那边……帮…帮…” 木板旁,有个颜料架,除了几个罐子之外,还有一个棕色玻璃瓶。 见状,乔治立刻放下纸笔,冲过去将其取了过来。 还没开始问话呢,嫌疑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整个过程堪称离谱。 “这是什么玩意儿,不会吃出事吧?” 几秒钟后,拉斯克先生皱眉。 而接过药瓶时,6离看了一眼贴在瓶身上的标签:【水杨酸】 在这个时代,除了从事医疗行业的专业人士之外,很少有人了解这个东西。 不过,来自后世的他,曾听说化学老师科普过这种古老药物: 十九世纪初,人们从植物叶子内提取出了水杨酸,虽然它具备镇痛解热的功效,但是,对食管和胃部有强烈的腐蚀作用。 一般来说,只有那些疼痛很剧烈的人,才会服用它。 简单来说,就是以疼止疼。 “给两位添麻烦了。” 将药液灌入嘴中之后,席格瘫倒在座椅上,长出一口气,似乎缓了过来。 “需要联系医生过来看看吗?我有一个朋友,是国王学院的医科教授,或许能帮助到您。” 6离打定主意,不管这家伙是不是真有病,今晚都要问出些什么来。 我!名侦探!木得感情! “麻烦您了,一些小毛病而已,碍不了事。” 席格摆了摆手,不愿意多言。 今夜一过,就只剩下两天,根本没时间可以浪费。 念及此处,6离凑到乔治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您赶紧派车夫去找杜克,让他来这里一趟,这种事不能拖。” “嗯,这个时候,你也别跟他客气了,有什么赶紧问,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落,乔治将转轮枪拔了出来,压倒击锤,使它处于待击状态,然后光明正大地塞给6离,转身离去。 “你们怀疑我是凶手。” “事实上,没人能证明,我这两天到底去了哪里。” 席格陈述着事实,配合他泛白的嘴唇,被冷汗浸湿的鬓角,让人心生不忍。 可是,那双蓝眼睛,就像他隐秘的内心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没错,嫌疑人,席格先生。” 说着,6离将枪收起来,依旧拄着手杖,他认为这东西足以防身,一下就能把人放倒。 当然,还有一丝矫情。 沉默之中。 “为什么怀疑我,警方说开膛手杰克是个难民,也有三个目击证人验证了这个说法。” 突然,席格指了指墙角,用来包裹颜料盒的报纸,日期赫然写着: 1888年8月9日! “每天,报童都会把最新的《泰晤士报》塞进窗台,哪怕我不在伦敦也是如此。” 席格直起身,忧郁的眼眸瞧了一眼6离腰际,那里挂着枪。 “玛莎,就是那个第一个受害者,她的钱袋里有九镑,全是金币。” “原来如此,钱是真凶留下来的,如果凶手是东欧难民,那他可不会无视这笔钱,蝗虫本性贪婪。” “画家先生。” 偏头看了一眼挂钟,6离径直说道:“该轮我问您了,《无名小镇谋杀案》是您的画作吗。” “是,它们最近挂在画廊里展示,你们去看过?” “何止,拉斯克先生出钱买下了它们,目前就放在公文包里。” 话落,6离现席格依旧面无表情,像个死人一样。 “能说说您的母亲吗?我知道,她是一位英国人,这使你对这个国家怀有某种情感,每年不管多忙,都会抽空来伦敦住上一段时间。” “要知道,艺术在巴黎,不在雾都,这地方除了酸雨、浓雾,连太阳都很难见到。” 这个时候,席格转过脸去,嗡着鼻子说道:“我不想谈及隐私,你们可以离开吗?” “当然。” “不过,您想好怎么应对拉斯克先生了吗?我愿意暂时离开,给您留下思考的时间,但他不会那么容易就走,苏格兰场无能,不意味着军方……” 虽然6离没把话说完,但席格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出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陪我去楼上吧,那里有我最真实的画作,以及你想知道的事情。”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林奈与拉斯克先生的声音。 拔枪、压倒击锤,虚叩扳机。 “那应该是特约模特,上个星期三就定好在今晚九点在公寓内见面。” 面对突然警惕起来的6离,席格解释道:“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了,三十岁之后就开始长皱纹,如果不用画笔记录下最美的阶段,等她们老了,该拿什么东西去缅怀呢?” “嗯。” 6离不可置否,一边盯着持枪席格,一边等待拉斯克先生进来。 很快,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走入客厅,坦白来说,她不像模特,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其丝干枯、脸颊内陷,看上去,似乎是个刚落户的难民。 “6离先生,这个女人宣称自己是个流莺,受席格之邀,来担任模特,报酬为五镑。” 乔治·拉斯克凑过来耳语了几句。 “你先去楼上,我有事跟两位先生聊。”席格耸了耸肩,很绅士地朝女人笑了笑。 二十年前,一个小男孩被绑在铁床上服从一切医生的命令,承受着针刺、刮除、撕扯带来的痛苦,医生强行的分开他的大腿,把他像阉猪一般束缚住,几个护士牢牢的抓住其四肢,让他一动不动。 第二十三章 席格的面具(二) 无数次,医生像对待畜生一样,把他牢牢捆住,而几个护士则抓住其四肢,在毫无麻醉的条件下,进行矫正手术。 这种痛苦堪比强制阉割。 而这样做的原因在于,席格具有遗传性的生理畸形,必须经历很多次手术,才能够恢复部分功能。 此时此刻,叙说着童年经历的席格看起来既落魄又憔悴,他视线低垂,不愿与别人对视,因为害怕看见嘲弄、鄙夷。 幼时,很多知道这个问题的玩伴都侮辱他,就连他的父亲喝醉了也会忍不住笑话他。 “先生,我们的本意不是这样……” 6离心生荒谬之感,他现在觉得自己是在刑讯逼供,像弱者挥刀。 在来的路上,谁会想到,一个长相俊俏、出入上流阶层的青年画家,竟然拥有这种不幸遭遇。 或许,《无名小镇谋杀案》是他在表达自身经历,只不过,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而已。 况且,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若根据几幅画来判定席格就是杀人凶手,那太过武断了。 而一直扮黑脸的拉斯克先生,同样怏怏不乐,歉然道:“很抱歉,让您回忆起那些往事了,约个时间,我们以后再拜访……” 不过,话未说完,就被6离打断。 “席格先生,能带我们去楼上的画室参观一下吗?” 同情归同情,该走的流程一步也不能少。 万一因为圣母心泛滥,误判了凶手身份,那么,不仅自己要去什么劣等班,还要连带着杜克一起跟着倒霉。 “别太紧张,只是个人请求而已。” 说完,6离紧盯着席格,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是,除了抿起嘴角,无奈地点点头之外,这位画家再无其它动作。 片刻之后,在拉斯克先生的搀扶下,席格起身,走在前面引路,语气中带着哀求:“请你们帮忙保守秘密,不要让那位女士知道。” “理所应当。” 6离旋即给出了承诺,可他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个男人有问题!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嫌疑人似乎在故意树立人设,比如:童年不幸、性格软弱、身体已经垮到难以行动的地步了。 这并非主观臆测,根据线人提供讯息,其实不难现:邻居老太太很厌恶席格,称他生活不检点,一副不齿其为人的态度。 两者之间,很矛盾。 咔哒。 二楼画室的大门打开。 门后,那个瘦小女模特的笑容开始消失,语气中难掩失落:“先生,你们谈完了吗?” “还没有。” 6离朝她点了点头,同时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画室。 嗯…… 很奇怪,没有风格阴暗的作品,可它们确实很奇怪。 而一直充当工具人乔治·拉斯克,则被眼前的画作震得不轻。 数十张作品之中,有近一半是席格先生的自画像,画像中,他要么身着荷叶边裙子,要么穿着合体连衣裙、垫上臀垫。 上帝关闭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对于席格先生来说,唯一的幸运之处是,老天给了他一张令女人都嫉妒的脸,完美的鼻梁和下巴、一头金,特别是那双蓝眼睛,不含一丝杂色。 女装大佬? 6离赶紧压下这个可怕的念头,继续打量其它画作。 圣母与圣子(宗教题材) 人体彩绘(文艺复兴风格) 虽然穿得很清凉,但相比于女装,还是能够让人接受。 “席格先生,最后两个问题。” 6离沉声说道:“您说自己这几天没有出去,那么,吃什么来饱腹呢?” 从进门到现在,女模特等待了很久,心中有些急躁,加上她早已看出6离等人来者不善,于是,不满地嘟囔道:“当然是面包。” “三天前,我在街角的面包店买了些食物,有些还没吃完,您要看看吗?全放在这间画室里。” 说着,席格指了指墙角。 一张油纸布,里面摆放着几块白面包,还有一个空水杯。 听席格这么说,拉斯克先生心中有些复杂:这个可怜的画家应该不是凶手,可是,6离先生依旧不依不饶,还特意捡起那些陈面包,仔细观察,难道是现了什么? “好吧,介意我再多问一个问题吗?”可惜,6离不像是在征求意见,紧接着就问道:“您这两天有什么新作?” 席格做回忆状,指着摆在画室正中间的两块画板说:“昨天下午身体还算好,即兴画了一副素描。” “今天上午来了灵感,准备画一副油画,因此,下午晚些时候爬起来,在画纸上铺底色打调子,要掀开幕布给您看看吗?” “不用,期间有什么废稿吗?” 6离依旧问着不着边际的问题。 然而,一心维护席格的女模特不堪忍受,径直警告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席格先生是个体面人,很有能量的那种。” 浅陋的见识令她以为,6离等人是便衣,在故意敲诈席格—— 贫民区经常出现一些便衣,他们假借查案的名义,勒索钱财。 “女士,坦白来说,我也很有能量。” 拉斯克先生心有疑惑,但立场始终坚定,只不过他的话,让6离有些出戏,总感觉自己像是个反派。 一旁,脾气温和的席格并不生气,耐下性子,给几个外行人解释道:“6离先生,您可能有所不知,陈面包不仅可以用来果腹,更能够当作橡皮擦,去除铅笔印。” “我可以作证。” “两个星期前,席格先生曾在这间画室内演示过,他还说,面包屑可以是调子打得更加柔和……” 一个流莺,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结结巴巴许久,最终沉默了。 咔! 表针进格的声音清晰可闻。 晚上十点整,调查进度似乎停滞不前了。 “侦探先生,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去其他嫌疑人那里看一看,我会派林奈在外面盯着他。” 这个时候,拉斯克先生凑近,在6离耳边低声说道:“况且,杜克教授马上就到,刚好检查病因也需要时间,错开行动能提高效率。”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6离身上,或疑惑,或厌恶,或漠然。 “先生,你赶紧问最后一个问题吧,如果可以,我想早点完成画作。” 席格始终保持着愿意沟通、配合的姿态,弄得拉斯克先生心情复杂,他忍不住想要收回之前在马车上的评价。 “不需要了,席格先生,您在撒谎。” 6离语气笃定。 “什么?” 拉斯克先生诧异地抬起头,他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太够用。 而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画室再次安静下来。 “事实上,我从未学过绘画,若非恰好听过一个故事,恐怕还真不知道你在说谎。” 话落,席格耸了耸肩,用极低的语调回答道:“什么故事,别开玩笑了……” “面包与绘画的故事。” 说着,6离将转轮枪拔出来,递给拉斯克先生,示意他做好防范工作。 “米查姆小姐在街角经营着一家小面包店,她条件优越,渴望爱情。凑巧的是,最近有一个中年顾客,常常光顾她的面包店,此人长相一般,但外表整洁、很有礼貌。 渐渐地,女老板那颗多情的心开始悸动,她偷偷留意这位顾客。有一次,米查姆小姐注意到他手指上有一块红褐色污迹,心中立刻断定这位顾客是为尚未出名的艺术家,生活穷困——每次只买最便宜陈面包,而非新鲜面包。 她决定给艺术家加些营养。 某天中午,那个顾客又像平时那样来买陈面包,多情的女老板偷偷往陈面包里塞进一大片黄油,再把面包按紧,并用纸包好,递了回去。” 说到这里,6离扬起手中的白面包,里面夹着黄油,各种水果,而席格本就有些颓态的脸,又松垮了几分,认命似的倚靠在沙上。 至于拉斯克先生,他从嫌疑人的神情动作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警惕起来,直接压倒转轮枪的击锤。 “拿到面包之后,顾客并未起疑心,他笑着拎起食物走了,而玛莎小姐也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可是,心头不免有些慌张,生怕这个举动,刺伤艺术家脆弱的自尊心。 整个下午,她的心思老是在这件事上打转。常常想,艺术家拿起面包和清水当午饭时,一口咬到甜黄油,是否能心领神会呢?想到这里,米查姆小姐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就在这时,那位艺术家带着同伴冲了进来,他只见的脸涨得通红,并攥紧拳头,狠狠地朝玛莎小姐摇晃,怒吼道:“你把我给毁啦!为什么要往陈面包里添东西!该死的老女人!” 随后,米查姆小姐知道了真相,原来,男人不是什么艺术家,他是建筑图样设计师,最近正在忙着绘制一份平面图。而制图需要先用铅笔画底稿,等上完墨之后,再用陈面包擦去铅笔印,不过,里面加了黄油之后,一切全都毁了……” 席格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下沉,整张脸也跟着垮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面具之下(一) 6离讲述的故事,让氛围凝固起来。 一直为席格做辩护的女模特愣在原地,身为一名站街流莺,她很清楚,最近白教堂到底生了些什么,如此兴师动众,只有一种可能—— 搜捕那个来自地狱的开膛手,杰克。 乔治·拉斯克先生则双手持枪,保持警惕的同时,心中暗自想到:不愧是我,一眼就看出这家伙不是好人。 而席格,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与怨恨之中。 他觉得,最初应该把态度放强硬一点,而非鬼迷心窍,企图通过哄骗这两个男人,来为自身洗脱嫌疑。 不怕名侦探会推理,就怕他兴趣爱好多,知道画师与陈面包之间的关系。 此时此刻,席格将失败归结为:遇到高手了。 而且,最最可气的是…… 这家伙早就看穿了谎言,而非要编一个故事来嘲讽自己! 念及此处,席格抬起头,怨毒地看了6离一眼。 可惜,6离可不知道嫌疑人,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罪犯先生,在内心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怀疑席格,只是苦无没有证据,结果万万没想到……高中时做的一篇阅读理解,却立下大功。 想到这里,6离的心脏开始怦怦狂跳,传奇人物开膛手杰克,于1888年8月8日,在自家公寓内落网。 此次伦敦之行,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因而,6离强忍住激动,低声说道:“事到如今,席格先生,像个汉子一样承认吧,如实坦白你的作案过程和细节。” 但就在这时—— “不……我并没有杀人。” 席格缓缓摇了摇头,死咬自己不具备作案条件:“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怎么可能有能力去杀人,什么名侦探,笑死人了!” “还有,苏格兰场认同这套说辞吗?非法审讯、诱供,我要去找律师。” 众所周知,法律保护有钱人。 显然,席格就是一个有钱人,如果他死活不愿意认罪,完全可以请律师帮忙拖延官司,而迟则生变。 “6离,你们在楼上吗?” 这个时候,杜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紧接着,就是上楼梯的声响。 而6离松了一口气,语调中难免透着得意:“席格先生,知名外科医生杜克教授来了,他出具的鉴定书,被苏格兰场方面视为权威……” 咔哒。 画室的门被推开。 在来的路上,杜克就听车夫说:拉斯克先生请他暂时放弃验尸,过来给一个青年画家作病情诊断。 因此,刚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面无血色的席格,笑着问道:“先生,您哪里不适?” 说着,就将手中的大手提箱放在地上打开:止血钳、穿刺针、医用手术刀、骨锯、骨锤、骨凿…… 各式各样的工具摆放得整整齐齐,在灯光下,闪着寒芒,再配上白色大褂上的血渍,就一血腥屠夫,而且,这些东西中的大多数,都不是给活人用的。 见状,6离顾不上寒暄,凑到杜克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兄弟,你没开玩笑?” 杜克忍不住惊呼,虽然继承了医学教授的记忆,但他本人,从未给活人查过体,更别提那种地方了。 “想想两名受害者的情况,裙掀至腰间,却未曾出现被侵犯的迹象,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说完,6离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他也觉得这种检查有些膈应,可他又不懂医学,总不见得硬上吧。 “那么…这位先生,请您把手举起来,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 真相近在眼前,杜克无可奈何,只能转过身,朝坐在沙上的席格走去。 “别、别过来……” 画师席格死死攥住沙扶手,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忍不住想要夺路而逃,因为这幅情景,让他不禁想起了童年时期的梦魇。 可惜,从胯部传来的疼痛,令其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杜克教授,我来帮你看着这家伙吧。” “小子,给我放老实点,不然把你头盖骨给掀了。” 此刻,跑过来充当工具人的拉斯克先生,令杜克想到自己的学生伯纳德,那可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免费劳动力,如果当初带在身边,遇到这种脏活,就不用亲自上场了。 最终,当两个男人,一人举枪、一人拎着工具,走到身前时,席格彻底崩溃了,身子一软,瘫倒在靠背上。 “别查了……我认罪。” “那个流莺是我杀的。” 与其被羞辱,倒不如干脆点认罪。 事实上,他根本经不起查,昨夜那个女人,就是被他在隔壁房间内杀害的,死后再被移尸至布雷迪街。 墙壁上的血渍、地板上的呕吐物,以及某些关键证物,都因为自己的个人癖好,都没有来得及销毁。 这些证据加在一起,根本容不得半点狡辩,足够给他定罪了。 那个流莺? 6离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他转身对茫然无措的女模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愣着做什么,赶紧下去,记得别乱跑,过会儿一起去警署做笔录。” “嗯……啊?” 女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诧异地问道:“凭什么我也要去警署?” 闲着也是无聊,杜克出言补刀:“说不准,你也是同伙呢。” “别站在这里碍事,去楼下待着。” 拉斯克先生也催促起来。 很快,房间只剩下四个男人。 “不管怎样,先做检查吧。” 6离出言打破寂静。 而席格像疯子一样挣扎,时而怒骂,时而出不明意味的叫嚷声,看得出来,他内心无比抗拒这件事。 可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假如这家伙之前不妄图狡辩,说什么刑讯逼供、非法审讯,6离还会给席格留点体面。 至于现在,当然是把尽可能地收集证据,把案子做实,不给席格留下半点翻案的机会。 几分钟后,杜克摘掉套在手上两层手套,低声说道: “嫌疑人患有先天瘘管病,看得出来,他小时候经历过几次外科手术,可惜,医生还是没能弥补他的生理缺陷。” “换而言之,这个男人不具备留下后代的能力。” 第二十五章 面具之下(二)   晚十一点。   卡尔维街16号公寓。   看着生无可恋的席格,6离强忍住内心对杀人犯的厌恶,出言劝慰道:   “席格先生,为了表示诚意,我在此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向报社透露丝毫消息。”   “至于苏格兰场那边,我同样会请刑事调查处席长官,哈佛·文森特,帮忙保守秘密。”   “前提是,道出实情。”   可惜,收效甚微。   席格的表情依旧异常难堪。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被猎人剥去皮毛的野兽,现在,除了渴求死亡,再无其它幻想。   “您应该跟记者打过交道,他们最擅长搬弄是非,挖掘他人**,然后再夸大其词,呈送给大众。”   6离加重了语气,他十分清楚,非常情况,应该行非常之道,像这种上流人士,最爱惜名声。   “侦探先生,对待恶人可不用讲究什么道德、法治,让我来跟这只小老鼠练一练!”   这个时候,拉斯克先生突然声,并冲上前将席格拽了起来。   就在几个小时前,一封染血的信和小礼物,将他的面子狠狠地践踏了一番,若非自己还心存几分理智,早就扣动扳机了。   “来,杀我。”   见状,席格嘲弄地笑了笑,丝毫没有杀人后的愧疚,甚至还朝三人比了个V型手势,宣告胜利。   他誓,要把一切带进棺材。   “小畜生,我不管你认识什么人,杀人抵命,就算现在我把你干掉,都不用去坐牢,信吗?”   乔治用枪管抵住席格的额头,也没客气,对着肚子就是狠狠一拳,两拳……   拳拳到肉的声音着实吓了6离与杜克一跳,这要是把人打死了,或者,打成重伤,这案子怎么算?   到时候,他们两个可没地方哭。   噗通!   突然,有一拳没控制住力量,席格像是被狂奔的犀牛撞了一下,整个身子直接后仰,空中半转体,重重栽倒在沙上。   “拉斯克先生——”   “你特么在做什么!”   “冷静,交给我们两个来。”   杜克又惊又怒,他满脑子都是想着破案、破案,见嫌疑人被打成这样,直接将乔治·拉斯克推开,然后冲到席格身前蹲下,检查生命体征。   看着嘴角渗血的席格,6离在夺走转轮枪之后,也是毫不客气,直接讥讽道:“先生,坦白来说,您的表现令人无比失望,在我的家乡,这种手段叫做无能狂怒。”   “呼……”   压抑太久,乔治承认刚才自己冲动了,背部剧烈晃动了一阵,才勉强平复杀人的冲动。   “抱歉,一想到被破坏的晚宴,就有些难以自持……”   这个时候,确认席格生命体征依旧平稳之后,杜克终于呼出一口气,擦去额间的冷汗:“呵,道歉有用的话,还要什么警察。”   话落,他想起这个男人似乎很有权势,完全不虚苏格兰场。   “给两位添麻烦了,接下来的行动,我绝不会横加干涉,继续履行承诺,全力配合。”   乔治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毕竟那几拳下去,心中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也想到席格之前说过的某句话。   “据我所知,您并非一个孤僻的人,母亲尚在人世,志趣相投的朋友也不少,不妨多想想他们。”   说着,6离拖着沙来到对面坐下,生刚才那种事,打乱了他的计划,可感情牌还得继续打,配合上实际证据,或许,可以攻破这家伙的心理防线。   毕竟,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让一个求死之人开口了。   “我记得,您刚才说,承认杀害了一个流莺,对吗?”   “绝对不是玛莎,因为,在我提及凶手遗留在现场的九镑金币时,您表现得很陌生,还说什么,东欧来的难民尽是些蝗虫。”   听到6离的话,席格并没有什么反应,就这么侧坐在沙上,默默听着,偶尔擦擦从鼻腔溢出来的血渍。   “别仰头……”   杜克瞥了拉斯克先生一眼,拎着工具箱,走过去替嫌疑人止血。   “是昨晚那个?别急着否认。”   而6离见席格不搭理自己,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那封信件上有块红斑,很小,当时所有人忙着寻找陈尸地,没怎么在意,而我也想当然地认为,那是受害人的血液。”   “现在来看,恐怕是作画的红颜料吧,只要从您的画室里带些回去,做个鉴别,就知道是不是同一种东西了。”   闻言,在帮忙止血的杜克也停下动作,补充道:“事实上,鲜血与颜料之间,还是很好区分的。”   听到这里,席格的身体忽然晃动了一下,偏过头,有意避开了杜克的视线。   动作,尽收眼底。   这时,6离心中有了底,他将枪还给乔治,并叮嘱道:“拉斯克先生,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和杜克就行。”   “好吧,你们注意安全……”   他准备再多说几句,就看到6离直接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能讪讪而退。   “席格,我想,你其实不愿意替其他人扛罪,只是想报复我、杜克教授,以及拉斯克先生的举动,才选择缄口不言。请恕我冒昧,在确定您是杀人犯的情况下,谁能保持理性?”   刚好,杜克完成了止血工作,同样拉了一张沙过来,侧坐在一旁。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心理暗示:我们坐得很随意,仅仅是在对话,而非审问。   “你认识那个人,对吗?”   ——————   楼下。   闷闷不乐的乔治·拉斯克先生看到了一个老妇人,她颤颤巍巍地朝公寓走来。   “先生,你是来抓席格的吗?”   母亲爱莉对席格非常溺爱,但这种爱是非常畸形的,她经常说席格的患处非常可爱,而且给他买小女孩的服装。   因为是双性恋,她对这个外表可人的孩子抱有不同于母爱的爱意。   可是,这种爱意在席格看来,是一种性别怀疑,他很容易会把母亲作为那些侮辱自己的人的帮凶,而且很容易把自己遭受的罪全部算在母亲身上——毕竟是她给了他这一切。 第二十六章 招认   公寓内,谈话依旧在继续。   而席格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他不断躲避着6离的目光。   在杜克看来,这些举动都代表着默认,连续三个夜晚生的凶杀案,分别由三个恶徒分别完成,有组织作案,还是相继模仿,成了目前最需要搞清楚的事情。   可惜,6离并不急着搞清楚这些,因为,他知道,只要疑犯不开口说话,什么进度都不会有。   “先生,我一直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到底是什么导致你把目光投向那些带有原罪的流莺身上?”   “因此,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事实上,这是6离人生中第一次尝试攻破别人的内心防线,虽有把握,但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坐在对面的是个心理变态。   “您的母亲曾做下些什么,让您如此厌恶那些有过生育的流莺,不仅要杀人,还要对尸体进行二次破坏……”   “闭嘴!”   此刻,再次听人谈及那个女人,席格大声怒吼,脖颈处的青筋条条绽出,好不容易才止住的血,再一次涌出。   “我在昨晚就说过,我是因为喜欢杀人而杀人,跟她无关!”   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了,拉斯克先生走到6离身侧,耳语了几句,在得到肯后,将一封精致的信函递到席格面前。   “安静些吧,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刚才来过,今天傍晚,有一封填错地址的信寄到了她家,收件人是你。”   可惜,席格早已失去了理智,他双手抱头,仿佛这么做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而站在一旁的乔治觉得,如果这家伙手中有刀,大概率会自戕。   念及此处,他低声说道:“它来自大洋彼岸,一封邀请函,我想,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   话落,信件被夺走。   席格盯着那封已经被人看过的信件原稿,低语:“为什么,要这么晚才送到……”   那张面孔逐渐崩塌。   此前,6离以为这个男人,只会像野兽一般宣泄痛苦与怨恨,直到现在,泪水从他的两眼溢出,他试图站起来,却站立不稳,箕坐在地上,背部剧烈晃动着。   据拉斯克先生说,这是一封婚礼邀请函,一个名为惠斯勒的画家,即将与戈德温女士结婚,希望席格能够在本月25日前,抵达旧金币山。   “为什么不早点寄过来!这都是在胡说些什么!在说什么……假的……胡说……”   席格口中出像梦呓般的呢喃声。   婚礼邀请函、独身男人、凶杀案。   三者加在一起,就是一个烂俗却真实存在的故事。   事到如今,因果链已经齐全。   6离不需要弄明白那位母亲,到底对席格施加了什么,但她确实毁了一个这个青年画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去打扰他,   而十几分钟以后。   “先生,事到如今,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给我一个体面。”   或许是解开了心结,或许是出于其它原因,席格终于表达了认罪配合的意愿。   闻言,6离偏头看向去而复返的拉斯克先生,他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回答道:“如果你将一切都交代出来,我可以委托朋友,将你引至不公开法庭,甚至申请秘密处决。”   “昨天晚上七点左右,我在隔壁卧室杀了玛丽·凯莉,去年,她来我这里当过一次模特。”   “正因为如此,动手时,玛丽没什么防备,当然,也没受到什么痛苦……”   6离默默坐着,认真倾听席格讲述作案过程,以及那些尚未来得及销毁的关键证据。   ——几缕留作纪念的丝   ——死者与前夫订婚时买的铜戒指   ——地板上的痕迹   ——两幅为死者而作的画像   ——作案工具:绳索、刀具、尚未打扫的车厢   至于这些东西是否真实存在,杜克中途都去验证过了,铁证如山,哪怕上了法庭,律师团想要为他做无罪辩护,都找不到一丝机会。   因此,6离松了一口气,主动提问道:“那么,席格先生,你为什么能误导我们。”   “是去过玛莎被杀的现场,还是跟其他凶手有联系?”   虽然报纸上有对陈尸地的描述,但大多数都是捕风捉影,而另外那一小部分,也是半真半假的消息。   毕竟,苏格兰场方面从未向社会各界公布勘察记录,席格这个画家再有想象力,也不可能模仿到这种程度。   “案的那天早晨,我恰好散步经过陈尸地,被看热闹的人群吸引。在封锁线外观望时,又遇到了一个叫查尔斯的警官,出于好奇,就向他提出一同进入现场看看的请求。”   听到这个回答,6离并不感觉意外,鉴于画家是社会名流,估计苏格兰场方面还真有蠢货会同意。   查尔斯警官,名字都交代出来了,这份供述应该基本属实,于是6离追问道:“今夜的两起命案呢,凶手你肯定认识,说说吧。”   昨晚,席格寄出的那份挑衅信宣称,今夜他要再杀两人,而待在家中的他可履行不了诺言。   不过,诡谲的是,确实有两名受害者在晚上七点之前死了。   不远处,乔治·拉斯克故作轻松地斜靠在墙上,可绷紧的眉梢唇角,以及触碰枪柄的行为,都表明其内心颇不平静。   “阿尔伯特·维克多。”   “谁?”   “威尔士的阿尔伯特·维克多王子殿下。”   席格言语笃定,说出了共谋者的头衔,全世界只有一个威尔士亲王,因而,绝对不会出现口误。   “你确定是皇室的那位?”   干系重大,由不得拉斯克先生不谨慎,他决定再问一遍。   “没错,在卧室抽屉里有我和他来往的信件,通过这些东西,你们完全可以掀开皇室的遮羞布。”   为了换取体面的死亡,席格现在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于杜克与6离,他们两个就是个过客,完全不用顾忌什么皇室威严。   正因为如此,6离稍作愣神,直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作案的时间,是密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嫌疑人 席格的认罪态度十分良好。 反正没什么机会脱罪,倒不如爽快一点,争取秘密处决,在女神戈德温小姐心中,留下一个神秘、谦逊的绅士形象。 “阿尔伯特曾跟我说,当得知那个叫玛莎的女人被杀之后,立刻开始行动,按照约定,用最极端的方式去惩罚凯莉,再给警署写一封信。” 与此同时,书写的沙沙声响起。 【开膛手杰克案,属于有组织杀人,成员至少在两人以上,主谋疑似阿尔伯特·维克多】 6离放下钢笔,合上记事本,转而看向拉斯克先生:“我没什么疑惑了,您还有什么需要问席格的吗?” 能否去威尔士亲王公邸,审问那位王室继承人,就得看乔治·拉斯克是否给力了。 因而,6离觉得,自己还是对身旁这个工具人尊敬一点比较好。 皇室的影响力,可不容小觑,在位整整五十一年的维多利亚女王,亦非吉祥物。 念及此处,乔治决定再仔细问问:“席格,你跟那位王储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前年,在维斯盖尔爵士举办的一次文艺沙龙上,他作了一很对我胃口的诗,于是等晚宴结束后,我们又找了个地方单独喝了几杯。” 画家、诗人。 两个神经质的疯子聚在一起,能聊着什么?6离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答案。 “但愿你说的都是真话,跟我走吧,去金鹅公馆。” 这个时候,乔治突然不按计划出牌了,按照原计划,他们收集完证据,就会将疑犯送去白教堂区警署,交给苏格兰场方面收押。 是在担心什么吗? 果然,见6离与杜克将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乔治低声解释道:“如果这家伙没有说谎,我担心他去了白厅街之后,没机会活到第二天。” 此刻,他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凶手是何等身份,只要跟连环杀人案有牵扯,就别想脱罪。 “可是,市民自卫队终归是个民间组织。” 说到这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打酱油的杜克压低声音,补充道:“要知道,咱们刚才干的勾当就是非法审讯,如果不移交给警方,怎么进入司法程序?” “等将这家伙送回公馆后,我会去拜访一些老朋友,想办法让皇家6军接管此案。”拉斯克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换上自己人? 确实是个好主意。 6离点了点头,提议道:“乔治,你先带着席格和物证回去,我要去找亚伦·柯斯米斯基谈谈。” “那个难民有什么可疑之处?别多想,去休息一下吧。” “咱俩都快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要是真猝死了,可没地方哭。” 杜克认为事情已经很明了,主犯阿尔伯特·维克多,从犯华特·席格,至于是否有其他人参与其中,等抓到主犯,一问便知,何必再浪费时间。 “不将所有嫌疑人审一遍,我心里不踏实。”6离察觉到杜克还在为他担心,保证道:“最多两个小时,我就会去公馆找你。”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两具尸体勘察的怎样了,死因、年龄,都确定了吗?” “想必这个时候,道尔先生已经将验尸报告写完了,其实,这些小事交给他处理,完全没必要担心。” 乔治·拉斯克扶着席格走进马车内,听到两人在谈论案情,插了一句。 几分钟后,两辆马车背道而行。 那个手持温彻斯特的车夫,曾给6离一种很靠谱的感觉,所以他觉得请这家伙跟着一起去。 唏律律…… 灯光与雾气交织的街道上,马匹迈着小碎步,度算不上多快,但非常平稳,坐在车厢内的人不用忍受颠簸之苦。 不过,下水道口逸散出的腥臭味,着实令人苦恼,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白教堂区的贫民窟。 6离把衣领向上提了提,带着破案后的兴奋,继续思考着案情: 坦白来说,若非席格亲口指认,并出示了来往的信件,他绝对不会想到,公认的皇室继承人竟然会杀害流莺。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吧,6离突然想起这位亲王患有二期梅毒的事,一阵无语。 可是,为什么要专门挑有过生育的流莺下手? 他始终认为,若凶手选择的被害人,有一定具体形象,那么这个形象绝对是某个对凶手价值观带来颠覆的人。 而画师席格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他将自己对母亲的恨意,转化为对溺死孩童者的杀意。 但是,阿尔伯特不一样。 其母在上流社会有着良好的声誉,加上他身份高贵,身边尽是可信的忠仆。 换而言之,谁敢虐待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孙呢? 可是,在如此优越的环境下成长,这家伙有什么理由长歪。 “侦探先生,凶手已经抓到了,为何您看上去依旧很苦恼?” 车夫挥舞马鞭,随口问了一句。 “有些地方想不通……” 6离欲言又止,他不认为一个车夫,能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好见解。 “在我们乡下,有句俗语:不是所有的狗都适合打猎。” 车夫耸了耸肩,又说道:“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家老爷就行,何必自寻苦恼呢。” 话落。 6离沉默了。 今天,他似乎有些魔怔,把自己视作了无所不能的人,事实上,自己仅仅是个侦探——调查凶手,才是分内之事。 至于能不能将恶徒绳之以法,就是检方、法官该干的活了。 “没错,等见过最后一个嫌疑人,给自己放个假吧。” “建议您去郊外打猎,那里的空气可比伦敦市区好上一万倍……” 闲聊中,马车停了下来。 6离走到屋前敲了敲撞铃,不一会儿,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打开了房门。 “先生,这么晚了,您找谁?” “亚伦·柯斯米斯基。” 透过缝隙,6离注意到,房门右侧,留给访客使用的衣帽架上,已经挂着一件外套了。 也许,这位嫌疑人今晚有其他客人需要招待? 第二十八章 连哄带骗的审讯   “两位先生,你们是?”   “苏格兰场特别顾问6离,这位是负责安保工作的便衣。”   说着,6离朝老人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嘴上继续说着随口瞎编的胡话:“麻烦通知一下亚伦·柯斯米斯基,他牵涉到一起凶杀案,因此,我们需要对他进行必要的问讯。”   “哦……什么?!”   老太太很机敏,听闻两人来自苏格兰场,就把视线放到了车夫手中的温彻斯特上。   不过,当听到6离的后半句话后,她下意识地反驳道:“怎么可能,亚伦这孩子都病得无法下床了,哪有力气去干坏事。”   “太太,您可不是法官,更不是相。”   看得出来,车夫继承了他家老爷的秉性,没心思跟老妇人扯皮,端着枪直接硬闯,口中嚷嚷道:“往后稍一稍,小心走火……”   “哦好的。”   举手,转身带路。   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不愧是从经历战乱的难民。   高效、简单。   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绝不多一句废话,看得6离一阵无语。   “兰斯,先把枪收起来,引起误会可就麻烦了。”   这个时候,官方身份可比市民自卫队的名头管用多了,一般来说,只要自报身份,普通市民都会配合,没必要弄得这么野蛮。   闻言,那个叫兰斯的车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霰弹枪收进双排扣大衣中:“好吧,听您安排。”   走进客厅后,老妇人引导两人坐下,同时看着6离,说:“两位警官喝些什么?”   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主导者是谁,因而脸上强拧出一抹微笑。   很诡异。   或许是错觉,她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而6离觉得不太适应,撑着手杖站了起来,并脱下轻便礼帽,致意道:“不用,刚才我同伴的行为有些鲁莽了,我带他向您道歉。”   “但是,请让亚伦·柯斯米斯基过来吧,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去房间找他。”   言语中透着强硬。   今天晚上,无论如何,6离都要将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见状,老太太轻咳了几声,颤巍巍地说道:“请坐,在客厅稍待片刻,我这就去通知亚伦下来。”   “麻烦您了。”   不多时,那道瘦小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而装修简易,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客厅内,只剩下6离与兰斯两人。   “她的口音奇怪,绝非伦敦腔,带着一股俄国味,看样子才移民过来没几年。”   无聊中,兰斯打量着四周:“说实话,能在白教堂区拥有一座这样的房产,她的子女,绝对称得上勤劳了。”   6离有些诧异,这家伙没看过资料,却能根据周围环境,分析出如此多的东西,这可比苏格兰场的废物们有用多了。   “他们一家来自波兰。”   “这次要找的亚伦是家中的第三子,从事理师一职,比较能赚钱,据说,最近得了疯病,说什么有人要吃了他。”   说完,6离摊开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真心希望,亚伦·柯斯米斯基不是真疯,不然,只能想办法联系精神内科医生了。   脱离乔治的视线后,兰斯暴露出自来熟的本性,他幸灾乐祸地笑道:“老兄,这让我想到了今天的晚餐,那个自称开膛手的家伙,给拉斯克老爷寄了份血淋淋的餐前点心。”   6离:“……”   手拉手,唱着祈祷词,面前还摆着十几道美食,却遇到了这种情况,别提身为东道主的乔治了,他现在想想都气不过。   席格挨顿狠揍,称不上冤枉。   哒哒哒——   距离老妇人上楼,大概过去了五分钟,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6离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年约三十,留着一撮胡子的男人从二楼走了下来。   根据线人所说,亚伦有些不良癖好,比如沉迷于手艺活。   现在一看,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了,眼窝陷得很深、瘦骨嶙峋,可他的个头偏偏不算矮,活似一具骷髅。   “请问是亚伦·柯斯米斯基吗?我们来自苏格兰场,有些话想问你。”   6离友好地伸出手,并祈祷这家伙能够沟通,以及不要在房间里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惜,亚伦没有搭理那只伸到面前的手,径自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三个男人就这么坐着,一言不,而老妇人中途给众人沏上三杯咖啡,就离开了。   可惜,始终保持戒备两人一口都没碰。   时间慢慢过去,凌晨十二点钟声响起,茶杯中不再有热气升起。   兰斯有些心急,慢慢坐不住了,毕竟干耗着也不是办法,6离决定试试,实在不行就把嫌疑人拷走。   出了事,拉斯克先生兜着。   一念至此,6离拍了拍桌子,试图让亚伦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先生,你前天晚上在哪里?”   “……”   没有任何回应。   “柯斯米斯基!你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   “喂!别给我装傻!你以为自己不说话,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   此刻,兰斯正在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6离,他怀疑这位名侦探因睡眠不足而精神失常,竟然试图跟一个痴呆症患者保持沟通。   “碧池!”   6离忍不住飙了一句脏话,语气中透着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杀害玛莎!付不起嫖资?还是跟她有什么私仇?”   突然,亚伦有了反应。   他的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反正兰斯没听明白,6离静下心,耐心分辨,倒是听出些端倪。   这家伙在说波兰语——   “她就是个有原罪的下流人,该死!朋友,干得不赖吧!我根本没给那女人喊叫的机会。那群狗腿子怎么会捉到我呢?我爱这个工作,我还会干下去的。”   朋友?   是指阿尔伯特吗?   6离有些理解这家伙的思维模式了,只要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聊,就可以得到真相。   于是,他按下激动,凑过去说道:“干得不赖!苏格兰场的那群狗腿子根本想不到是你杀了”   幻想、意念、孤独每一分钟都在促使他开始行动,将幻想付诸实际。   而第一次谋杀不仅仅是好玩的经历,还是最危险最惊悚的经验。 第二十九章 最后一言 听到有人恭维自己,亚伦笑得开心极了,他觉得现在的状态很好。 对他而言,杀死那个妇人的时候,也杀死了一部分的自己,并同时重生为另外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剪脐带一样,割喉毁尸的瞬间,意味着他将自己和普通人之间的纽带剪断了,战胜了从前软弱的自己之后,亚伦变得更加有自信了。 可惜,没人能感同身受,6离故作高兴地问道:“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害玛莎,是受朋友指使,还是自己的主张?” 说完之后,6离有些后悔了,他还是没有掌握跟疯子交谈的技巧。 不过,沉迷在自我世界中的亚伦·柯斯米斯基竟然回答了,语气异常激动:“如果不是那位先生,我可能需要很久才会想到这种好主意…哼……哈哈…我的刀实在是锋利,太好了,一有机会,我真想马上就投入工作。” 抛去中间的狞笑,以及最后的心理独白,显然,他是受到了引导。 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阿尔伯特·维克多,这家伙在身边聚拢了一些精神病患者,从前天起,就开始有组织、有计划的残害流莺。 啪嗒…… 杯碟被打碎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你在胡说什么!” 老妇人惊叫了一声,并冲上前,推搡着亚伦离开。 “抱歉,最近亚伦的脑子不太好使,总喜欢胡言乱语,两位先离开吧,等病情好转了再来。” 6离耸了耸肩:“客随主便,但是,请您告诉我,家中来的那位客人是谁?不妨请他出来见一见。” “没有客人。” 老太太愣了一下,显得很难为情,踌躇着说道:“也不怕您笑话,我们一家都是波兰难民,名声不太好,附近的邻居都不愿意待见,就更别提朋友了……” 兰斯突然抽出温彻斯特,漆黑的枪口指着老妇,骂道:“老家伙,你最好放老实一点,从进门起我就看你不顺眼了。” “挂在访客衣帽架上的外套是谁的?别告诉我们是放错了。” 衣服也是分阶级的—— 工人平时穿吊带裤,普通市民和低调之辈喜欢穿风衣,至于那些正统的贵族,则会在衬衫外面套一件马甲,质地考究的那种。 门口衣帽架上,那件配有银饰、金线的马甲,一看就价值不菲。 正因为如此,6离才这么痛快地放亚伦·柯斯米斯基上楼,毕竟有了大鱼,谁还在乎一条小鱼。 “听到现在,您也该出来了。” 话落,6离抬眸看向楼道口,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威尔士的阿尔伯特·维克托王子殿下。 老妇人的眼神越来越惊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三儿子突然结识了一个有钱人,不仅常常上门拜访,而且每次都带着价值不菲的礼物。 不仅如此,今夜到访之后,更是跟来了两个便衣警探。 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出于对幼子的维护,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 “先生,我家确实没有客人,那件衣服是捡……” 下一秒,她的声音顿住了。 “了不起。” 光线暗淡的楼道中,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缓缓走出。 “不愧是来自远东的名侦探,6离阁下,想必席格已经被带走了吧。” “看来,这场猫鼠游戏,您才是最后的赢家。” 6离从未见过阿尔伯特,但他觉得皇室继承人应该具备以下特质:相貌不必多么英俊,但身形必须挺拔,不管遇到何等情况,都会尽力维持那份体面,而非垮着脸。 说话间,这位王储已然来到客厅之中,兰斯依旧双手持握霰弹枪,只是将枪口微微偏转了一下,从正对老妇人,变成了正对阿尔伯特。 对于平民来说,皇室依旧高高在上,而对于某些权贵来说,在得到许可之前,他们的公馆,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 分开前,拉斯克先生叮嘱兰斯务必保护好6离,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会誓死捍卫对自家老爷的忠诚。 “不必紧张,我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毕竟杀人还带着随从,那就是非疯即蠢。” 维克托摊了摊手,淡定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地步,若非6离见他身上没有藏枪械的地方,早就找掩体了。 “这么说,您决定认罪了……” 此刻,6离紧紧握住手杖,确认自己能够一击将其放倒。 “杀几个流莺而已,罪在何处?” “你以为有谁能审判我?哪个法官敢审判我?” 维克托在回答时,语气很平和,似乎是在跟人聊天、喝咖啡一样,说完之后,他还直勾勾的盯着6离,想要这张脸上看出些什么,比如沮丧、愤怒。 然而,任何反馈都没有。 6离表现得更加从容,用局外人的语气说:“气势不错,可惜您找错观众了,我只是个侦探,不负责送犯人上绞刑架。” 忙碌整整两天两夜,虽然中途有波折,但是他和杜克还是交出了一张最完美的答卷。 当然,这些也离不开柯南道尔先生,甚至是暴躁大叔乔治的帮助。 此时此刻,6离感觉自己就像提前做完试卷的学霸,接下来的时间随意支配,保证不浪死就行。 换而言之。 你们随意,我无敌。 见状,维克托沉默了,一切都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良久之后。 “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闻言,6离慷慨地笑了:“皇储殿下,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 不就是渴望体面嘛,我施舍给你。 身为一名穿越者,这个时代没人比6离更懂凡尔赛文学。 这个时候,没人知道维克托在想什么,只见他整了整衣襟,道:“侦探先生,您很有趣,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或许我们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不,就算提前一百三十年认识,咱们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话落,6离懒得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留给维克托一个背影。 “先生,等等我!” 大概两分钟之后,兰斯挥动马鞭,挂着煤油灯的马车朝来时的方向驶去。 第三十章 返校   1888年8月11日,天气晴。   伦敦郊外某处,三个男人正在闲聊,一瓶窖藏红酒被拔出了瓶塞立在餐桌上,而三个高脚玻璃杯中,分别斟满了酒液。   此刻,柯南道尔先生正举着烟斗,吞云吐雾:“哎,6离先生、杜克教授,你们确定不试试吗?事实上,十个绅士里有九个喜欢抽烟,连那些淑女们也觉得抽烟是件很时髦的事情。”   说着,这位传奇侦探从怀里取出两个木盒,推了过去:“打开看看,送给你们两位礼物。”   一口浓烟喷出。   柯南道尔又美美地吸了一口。   经过三天的相处,6离已经知道,对于这位先生来说:烟就意味着生命。   索性没再劝,直接接过材质考究的木盒,猜测里面装着什么:   巴掌大小,东西不会太大,估计是烟斗之类的小物件。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一只木纹很漂亮的烟斗,正静静地躺在绒布上,而旁边,则放着铜压棒、烟丝袋等配件。   “我托匠师打造的上等石楠木烟斗,两位不试试?”   道尔先生就像蛊惑亚当的蛇一样,再次劝说两人。   杜克犹豫了一下,低下头有模有样地装填烟丝,然后划了根火柴,轻轻吸了一口。   “咳咳……”   他直接呛出声来:“味道太冲,算了,我还是将它留作纪念吧。”   而坐在最左侧的6离似乎早有预料,就是不上当,正慢慢啜饮红酒,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品出来。   “道尔先生,你就别为难杜克这小子了,他可抽不惯这么重口味的烟丝。”   “对了,最近伦敦有什么新鲜事,别提什么凶杀案,免得影响心情。”   无聊中,两人又开始了闲聊。   柯南道尔压灭烟丝,偏头思考了一下,道:“唔,昨天,大洋彼岸来了一件舶来品,据说比电报还要便捷,可以隔着很远聊天,那些富商、贵族正抢着购置这种高科技工具呢。”   “叫什么来着?记不得了,反正等我新书出版赚到钱了,也买一台,到时候常联系啊。”   话落,杜克与6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保持联系呢。   沉默之中。   心思敏捷的道尔先生,察觉到了什么,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了?”   闻言,6离放下酒杯,决定说出准备已久的说词:“实话跟您说吧,我跟杜克准备去大洋彼岸闯闯。”   “年轻人多出去看看挺好,要不是跟霍金斯小姐结了婚,她不愿意颠簸,我也打算去那地方看看。”   突然谈及分别,柯南有些不习惯,忘记问6离打算何时动身离开,直接嘱咐道:“什么时候回来?记得提前写信通知,我去港口接你们,还有……我家的地址知道吗?”   砰!   镁光灯闪耀的声音响起。   似乎有一台老式照相机,将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   与此同时,伴随着白光与声响,6离和杜克视线模糊,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   等他们回过神之后,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间老旧的教室,而四十个座位上,坐着同样茫然无措的同学。   当然,唯一的变化就是大家都穿着西式服装,仿佛刚刚参演了一场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剧,还没来得及换装。   只不过,手中熟悉的物件,在提醒所有人,这并非梦境,或者,众人理解中的演戏。   没人愿意打破这寂静。   直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生在左顾右盼中,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傻x!”   “开学时还敢打你爹,去死吧!”   说着,就从腰间抽出匕,直挺挺地冲了过去。   1ogo男?   6离想起来这家伙是谁了。   很明显,他被混乱阵营选中,成了一个罪犯,而且,在这五天之内应该杀了不少人。   五天前,这货除了言语嚣张之外,战斗力几乎为零,被肌肉兄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现在却能熟练掌握使用匕的技巧。   一般人持匕械斗,通常会跟打王八拳一样,四处乱划,很盲目,而这样做只能划破对方的皮肤,疼却不致命。   因此,经验丰富的凶徒最喜欢刺人,通过寻找人体最柔软、没有骨头保护的地方,以求一击致命。   其实,6离也没有现,侦探思维已经潜移默化得改变了他的思想。   换句话说就是入戏太深了。   念头急转之间,两个人已经再续前缘了,肌肉兄贵此刻穿着苏格兰场标配的制服,手持警棍,腰间别着一把转轮枪。   只不过,距离如此近,拔枪还击约等于原地等死,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所以下意识地,他侧过身来,用肋骨去接,然后抽棍还击。   很快,两人扭打成一团,几个照面下来,都已是伤痕累累。   整个过程,就像刺客对战士对决一样。   按道理,应该是肌肉兄贵占据优势,但因为是被人偷袭,先挨了一刀,再加上那家伙根本不要命,因而伤势比较重,此刻衣服已被鲜血染透。   话又说回来,1ogo男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整张脸被敲得青紫一片,异常肿胀,而且腿骨似乎被敲断了站立不稳。   两人周围,桌椅倒了一大片,受到波及的人纷纷聚集到教室前,一边看戏,一边提防有人偷袭自己。   6离与杜克互视一眼,默默拔出挂在腰间的转轮枪,没想到乔治·拉斯克先生送的礼物,竟在这地方挥了作用。   几乎是同一时间,夹在两人之间的杨媛媛注意到了这个举动,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这届新生这么野?开门见红,好兆头啊!”   突然,一个高大鬼魅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紧接着,正在搏命的两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砰!砰!   他们被直挺挺地砸进了墙壁里,而玻璃窗也被震碎。   “这……”   6离感觉眼睛不够用。   人类的度真能快到视觉残留吗?   话说,这两个人还能活吗?   “分班表还没下来,就开始无视校纪了,还想打吗?我陪你们继续。” 第三十一章 胜者通吃   “咳……咳咳……”   两个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样子变得更惨之外,依旧能活动。   事实上,正常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早就死上好几回了。   6离感觉很神奇。   不过,转念一想,这所学院连穿越这种事都能做到,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个时候,手段诡异的黑汉又冷声问了一句:“还动手私斗吗?”   “不……”   两人都阴沉着脸,梁子越结越深,他们很想杀死对方,可谁都不敢动手,因为那个维持秩序的黑汉可以做到随意碾压所有人。   而死亡,也只需要一瞬间。   就这样,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在场的众人,包括6离在内,都感觉心有余悸,同时,纷纷猜测起眼前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   资深者?   轮回者?   一个个称谓浮现在6离的脑海中。   “现在,谁还有话要说?”   视线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毕竟实力差距太大。   见状,黑脸男人也没有继续抖威风的想法,在确认四十名新生不敢炸刺之后,径直说道:“很好,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把教室恢复原样,找个位置坐好。”   众人听了,不由得行动起来。   6离与杜克因为坐在前排,倒没受到什么波及,直接坐下即可。   “你们两个别杵在那里装死,如果这次入学考试没天天躲在家里睡觉,就有学点入账,立刻默念治疗。”   没有犹豫,两人旋即在心中默念。   突然,一段机械提示音在各自的脑海中响起:   【身体扫描中……学员魏峰,右中指离断、第12肋骨折……胸部多处支气管破裂……重伤二级……预计花费5o学点……余额充足……开始治疗……】   很快,惊魂未定的众人又一次看到了出认知的景象:溅落在地面、课桌上的血重新涌回了两人体内,伤口、挫伤,像被什么东西抚平了一样。   议论声渐渐兴起。   不过,随着黑脸男人一声冷哼,又没人敢说话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武巍,普通班5班的助教,负责维持这处考点的秩序,确保分班工作顺利进行。”   “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   “接下来,我喊‘开始讲评’,你们就喊‘助教好’。”   “开始讲评!”   “助教好!!”   光影交错……   小贩、车夫、工人、资本家,居于宫邸的皇室贵族。   工厂、化学烟雾,猎鹿帽下阴冷的目光,流莺和警探。   百年前的工业重城,百年前的丑恶故事。   种种经历如无声电影般,在众人脑中快闪动。   画面静止!   一张白纸凭空出现在手中。   此刻,6离尚未回过味来,就惊讶地现,纸面上开始浮现一行行血色小字。   【入学考试:雾都杀机】   【考试难度:极低】   【主线任务(可放弃):掀开开膛手杰克的腥臭面具】   【主要演员:6离】   【重要配角:杜克】   【任务完成度:1oo%(获得基础评价:B)】   【表演态度:十分积极(评价提升:B→a)】   【支线任务:利用闲暇时间,尽可能地打击罪恶,协助伦敦军警维持秩序,守护正义】   【任务完成度:o%(评价降低:a→B)】   “这是在评分?”   6离感觉这场景,有点像艺考时,即兴表演给招生老师看。   不过,支线任务完成度为零,是什么鬼?   连续两天两夜没合眼,最后三天,还不能咸鱼一点点?   然而,不管他怎么想,血色小字依旧不断浮现。   【特殊评价1:结识传奇人物阿瑟·柯南·道尔(评价提升:B→a)】   【特殊评价2:不借助苏格兰场的势力查清真相(评价提升a→s)】   【新生入学福利:评价提升一级】   【演员6离最终评价ss!】   【奖励结算中……】   【最终奖励如下……】   【学点:15oo;学分:5;ss级评价卡一张;特殊道具:传奇人物阿瑟·柯南·道尔亲自赠送的烟斗;乔治·拉斯克赠送的柯尔特1873单动转轮手枪】   【演员6离无重要伤势,无需强制治疗!】   根据6离多年的游戏经验来判断,双s评价,应该不算低,再往上就是三s评价……   除非这鬼学院不按常理出牌。   早知道,就稳健、勤劳一点了。   如果最后三天不陪柯南道尔先生去郊外打猎,多去东区逛逛,抓几个罪犯进监狱,大概可以达到最高评价sss。   可是,这样做又不能完成特殊评价1,此消彼长之下,这就变成了一个无解的问题。   沙沙沙……   突然,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响起,打破了6离的思绪。   一段手写字体出现了评价表的最下方,颜色呈深黑色。   【校长评语:让你拍刑侦剧,你却把它硬生生地演成了年代生活剧、日常番!下次注意,扑街仔!】   这评价,就像导演遇到了一个不服从安排的新人演员,急得跳脚。   “日!为什么我的评价只有c,明明都杀了两个人了,怎么还给这么低的分!”这时候,一声充满怨恨的哀嚎从教室后方出来。   很显然,这个人对成绩感到不满,觉得与自身表现不匹配。   而其他人,在听到哀嚎声后,表现不一,或面色惨白,或喜形于色……   毕竟有了一个参照物。   看着讲台下方逐渐忘记纪律的新生,武巍意外地没有喝止,只是嘴角抽了抽:唉,一群菜鸟……   不过,他们那一届入学时,反应比这还要夸张的,大有人在。   想当年,自己因为拿了枪,自信心爆棚,拎着ak朝助教学长突突,结果被吊在窗台上吹风……   教室第一排。   见所谓的助教没有什么动作,杜克这家伙猿形毕露,无视了夹在两人中间的杨媛媛,压抑着兴奋,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6离,你评分怎么说?”   说着,就把评分表递了过去。   小伙子,很自信……   身为带他起飞的大爹,6离接过儿子的成绩单,随口说道:“双s,应该能去什么优等班。”   默默偷听两人对话的杨媛媛瞬间石化。 第三十二章 败者食尘   【主要演员:杜克】   【重要配角:6离】   抓着那张评价表,匆匆扫了一眼,6离就愣住了。   看来,对于每个人来说,不管自身的参与度是多少,哪怕低到极限,依旧是主演,而其他人功劳再大,始终是配角。   表单上显示,杜克的主线任务完成度是1oo%,得到基础评价B。   或许是出力不算多,表演态度这一项打了个折扣,只有5o%,评价提升至B+,然后又因为消极对待支线任务,被削减至c+。   接下来,就是特殊评价1,由于性格跳脱的缘故,这家伙同样跟道尔先生玩到了一起,所以评价得到提升,重新回到B+。   最后是特殊评价2,终于有了一个跟6离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配合伦敦知名侦探参与案件侦破工作,表现一般(评价:B+→a)】   再加上新生入学福利,这货勉强混到了s级,获得了1ooo学点,4学分,特殊道具则跟6离一样。   整体来说,就是一个低配版的6离。   而校长评价也很有意思。   【你拿错剧本了吧?一个法医,就这水平?划水?要不是遇到一个天才演员带飞,你就是个B!】   这家伙毒舌属性点满了吧,难道只有sss级的学生,才配得上夸奖?   话说,天才演员是指我吧?   念及此处,6离感觉校长有些口是心非,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   “交流完了吗?安静一下。”   寂静——   黑脸杀神的声音一响,众人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立刻低头闭嘴,几个低分考生,还吓得哆嗦了一下。   按照常识,入学考试结束了,成绩也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分班。   助教武巍雷厉风行,丝毫时间也不愿意浪费:“你们都已经拿到了各自的评分表,现在开始公布分班安排。”   饶是心中有底气,6离依然很紧张,担忧所谓优等班的录取标准很高。   杜克同样沉下心思,毕竟经历了如此多诡异之事,就为眼前这一刻。   “恭喜以下点到名的同学被分到了一班。”   这个时候,武巍似乎犯起了恶趣味,故意折磨新生的神经。   他先是顿了顿,直到众人忍不住抬头,这家伙才说道:“6离、杜克、魏峰、周天。”   稳了!   共过患难的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刻,他们忘记了未知的将来,忘记了现实中的羁绊,一心只想着在这所诡异学院中稳定下来。   毕竟,当解决自身困境之后,才有机会渴求更多。   一旁,无法参与两人之间互动的杨媛媛,勉强笑了笑:“恭喜你们。”   “别太担心,a级评价不算低,说不定也能分配到优等班。”   6离这才反应过来,中间还坐着一个人,低声劝慰了一句。   其实,这个女孩很大方,之前察觉到杜克将视线放在自己的评分表上时,也没有扭捏、防备,直接将其摊开。   而且,为了不让他感到尴尬,还装作顺手为之的样子。   时隔五天,杜克这货依旧不忘要联系方式,得意忘形之下,声音不自觉地上扬:“小姐姐,以后常联系,记得……。”   “安静!去了优等班不意味着你可以无视校纪,无视助教学长,难道需要老子教你礼貌吗?”   武巍已经注意杜克很久了,忍不住拍了拍讲桌,试图讲道理。   这个举动让6离心中微动。   从进入教室到现在,黑汉提了很多次遵守校纪,这说明学院并非没有规矩。不仅如此,在点出杜克是优等班的学生之后,他竟然没有动手镇压,而是进行言语警告。   似乎意味着,优等班学生确实能得到某方面的优待。   不过,一下子成为全场焦点的杜克秒怂,低头装起了哑巴。   “继续宣读分班通知。”   显然,武巍性格很直率,不喜纠结,说完就不去理会杜克了。   “王然、杨媛媛、孟宪华,以上三位同学被分到了二班。”   “对了,差点忘说,虽然一班和二班之间在待遇上有些差距,但都是优等班,三班至六班是普通班。”   然而,没给众人议论的机会,助教自顾自地说道:“胡文川、秦立、狄逸晨……三班……赵博、王誉博……四班……陈建龙……六班。”   “剩下没点到名的人,被集中分配到了七班。”   最后一句,说得很委婉。   可惜,大家都读懂了潜在的意味。   “草!”   呆愣了几秒,那个拿了c级评价的考生崩溃了,唰的站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用一场考试就决定我们去什么地方,老子不上了!”   武巍摇了摇头,杀威棒已经立下,这个时候再肆意动手,恐怕事后会被学生会追究。   当然,他也是从新生过来的,茫然、惊讶、恐惧、期待,这些情感,助教们都经历过,很理解。   因而,武巍没有怒,只是板着脸回应道:“事实上,这所学院很神奇,很残酷,也很公平,每个月都会举行月考,按照成绩再次分班。”   说着,他偏头看了杜克一眼。   “身为五班助教,理论上不该管其他班的新生,但还是在这里多说一句:相较于另外三个年级,大一的课程相对清闲,可以悠然度过,甚至在考试场景中随意‘表演’都没人管,但前提是,你做好了未来三年活得生不如死。”   说到生不如死时,助教武巍几乎是咬牙切齿。   “好了,言尽于此。”   “普通班和七班的同学在上面签个字,每人转1oo学点给我。”   什么意思?   索要好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是小白,刚入校什么都不懂,却也不是傻子。   提心吊胆五天,才赚了写学点、学分,怎么肯白白送人。   况且,学点这东西应该跟货币一样,能够兑换一些好东西,否则助教为什么开口索要!   “这尼玛也太黑了吧。”   杜克碎碎念了一句,除去七个进入优等班的学生外,还有三十三个要向这黑汉缴纳好处费,总计33oo学点,他跟6离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第三十三章 规矩   “助教……这,不太合适吧,大家才刚来学校……况且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久勉强拿到几百学点……”   有人壮着胆子站了起来,残留在衣角、袖口的血液,向众人表明了自身阵营。   可惜,杀了再多人,在黑脸助教面前,也不敢炸刺。   “没错,要不然,学长你少收一点吧,一下子给这么多,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   被分到七班的十几个人6续站起来,跟着帮腔,他们不是拿不出一百学点,而是舍不得,划了五天水,一共才获得两百学点,一学分,一个c级评价卡。   如果真在上面签字了,那么自身本就糟糕的情况会雪上加霜。   毕竟,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可要是连单车都没有,那还是原地等死吧。   混乱之中,6离轻咳了一声,示意杜克赶紧闭嘴,初来乍到,自扫门前雪才是正理,跟在这群人后面瞎凑热闹,恐怕下场不会好。   果不其然。   武巍像是看一群跳梁小丑上蹿下跳,淡然道:“第一届学长定下的规矩,从未变过,你们可以不交,只要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就行。”   说完,众人这才想起来,这个黑脸杀神的手段,直到现在,那两堵支离破碎的墙还没被修复呢。   沉寂了一段时间。   有几个人起身朝讲台走去,脸上出讨好的笑容:   “助教,我签!”   “我这个人最守规矩了……”   “老大,这群人不识相,浪费您时间,狠狠教训一下就懂事了。”   目测,这都是五班的学生,赶着上去讨好助教,否则没必要这个样子。   不得不说,做法非常明智,可是,默默关注一切的6离感觉很膈应。   此刻,教室内近乎一半的学生站起来跟助教谈条件,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他们也不该如此背刺吧。   而几个意志不坚定,或者说比较理性的人,在思考片刻之后,离开了座位,走上前签字。   口子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第一个站起来领头谈条件的人,缓步朝讲台走去,看得出来,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是沉默了。   见状,杜克叹了口气,感慨道:“恐怕这帮家伙已经被打上叛徒的标签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在考试场景中遇到,他们绝对会被其它班的人疯狂针对。”   “嗯。”   杨媛媛点了点头,俨然没了兴致,不愿意多言。   而6离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武巍拍了拍讲桌,道:“要是没疑问的话,回学校吧,这处考点作废了。”   没有等人回应,整座教室就被耀眼的白光充斥,眼睛再次失明。   紧接着,就是强烈的浮空感,让6离与杜克等人难受了一阵。   但没过多久,一切恢复了正常。   分配到一班的四个人现,自己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来到了一间阶梯教室,只不过看起来干净整洁了不少,而且,还多了十几张生面孔。   “这就是真正的学院?”   6离打量四周,有些不太确定。   然而,当他低下头时,赫然现课桌上有一团黑色火焰正在燃烧,最后烙印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是五天之前,目睹了这般景象,6离会感觉惊恐,甚至是大声叫嚷。   至于现在,他的心中只有坦然,而其他人也同样如此,所有人都耐心坐在位置上等待。   咔哒。   教室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适中,面色和蔼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等站到讲台上时,他收回视线,摇头叹气道:“怎么跟进了和尚庙一样,你们入学考试的场景是?”   “哦,雾都杀机啊,怪不得没什么女生进优等班。”   这家伙似乎接收到了什么讯息,自问自答起来。   “既然如此,跟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随便讲讲就行。”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白霄,来自大三,接下来的一年里将担任精英一班的助教。”   “然后……”   白霄顿了顿,随即说道:“算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自由提问吧。当然,别太弱智,因为我会拒绝回答。”   话落,杜克立刻举手,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助教,我们还回去吗?是指回到现世。”   “每学期期末考试结束,可以打一通电话回去,至于回家,顺利毕业再说吧。”   白霄认为这个问题不蠢,虽然答案很简单,但每一届新生都极其关注,因而在解释完之后,又补了一句:“不用过于关心这些,他们活得绝对比学校的所有人要好。”   “下一个。”   闻言,6离稳下心神,举手示意。   “白助教,学校的规矩是什么?”   话落,众人纷纷抬头看向白霄,事实上,每个人在不久前都经历过的欺压事件,哪怕这种事没有牵扯到优等班学生,可他们依旧觉得内心凄然。   “很多,比如不要在学校内互殴、尊重学长学姐……”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按时参加月考,而其它琐事,精英班的学生不必担心,只要别主动惹事,就不会落到你们头上。”   “所以,菜鸟们!第一次月考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否则将被送到猪圈豢养了!我可不想再跟新面孔做一次自我介绍。”   说到激动处,这家伙用力敲了敲黑板,就像是在给学生划重点的老师一样。   而听到如此直白的话,在场众人纷纷打了个寒颤,心情十分复杂。   猪圈?   6离觉得形容很贴切,助教是养殖户,而普通班的新生……   这个时候,白霄见教室陷入一片死寂,不由得暗中思忖,是不是形容得太夸张,把新生给吓坏了。   不过,夸张一点也好,至少有了动力,眼前这群新生才不会在悔恨中度过未来三年。   念及此处,白霄扫了一眼坐在教室内的重人,道:“时间宝贵,下一个问题。”   “学长,第一次月考的内容是什么?”   有人忙不迭地站起来,满脸担忧。   “直到考试之前,没有人知道具体内容,但可以确定的是,新生前两次月考不会涉及神秘侧的场景,你们最近一个月多去枪馆练练,毕竟枪械在大一上半学期还算有用。” 第三十四章 智能   相较于武巍,白霄看起来似乎更为和善,而且尽责,几乎有问必答。   “助教,学点、学分,还有评价卡有什么用?”   “你可以把学点理解成货币,它可以用来购买学校提供的特殊物品。当购买稀缺物品,比如传说武器命运之枪时,不仅需要支付十万学点,还需要五张sss评价卡,因此,你们可以将其视为购买资格。”   “至于学分,对于身为大一新生的你们来说,现阶段作用不大,存着就好,当然了,多多益善。”   说完,白霄靠在讲桌上,抬眸寻找下一个举手的人。   1ogo男,周天。   就是跟肌肉兄贵打架的那人,挤出一抹微笑,起身问道:“学长!我们平时有什么课需要上的吗?没有网络该怎么查询课表。”   “第一次月考之前,没有任何课程安排,等二次分班后,你们可以通过个人设备,登6学校内部网络查询课表和部分资料。”   说完,白霄耸了耸肩,笑着补充道:“可不是某些人想的那种资料,它很正经……”   “对了,差点把这事忘了!”   还没把上句话说完,这家伙拍了拍脑门,道:“你们可以凭借身份卡,到后勤大厅领取私人电脑,有人特意整理出一份付费版《新生入学指南》,传到了学校论坛上,里面的内容可比我讲得全面多了。”   很显然,白霄懒病作了,他打了个哈欠,边下台阶边说:“所以,我宣布,第一节课到此结束。”   “希望下个月还能在这间教室内见到你们!再会!”   就这样,这货成为了全年级第一个离开教学楼的人,而精英一班的二十名学生,面面相觑,心中对助教刚升起来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这么草率……就下课了?   话说,接下来的一个月该如何度过,一节课都没有。   6离突然觉,他们有点像被农户散养的土鸡,扔进园子里就不管了。   “走,去找后勤大厅领取个人物品吧。”坐在前排的杜克转过来,笑着说道:“暑假刚结束,又放起了长假,简直堪称良心学校啊。”   有时候,想得少确实是种本事,至少活得轻松。   或许,将杜克送到最危险的地方,他还能苦中作乐。   “嗯……”   6离按下心思,点了点头,两人旋即起身,离开教室。   正午时分。   走道上,十几名身穿西式服装的学生,分成了几个小团体,一路上边走边聊,而话题也跟雾都有关。   只见,周天这家伙身边围绕了三四个人——   在上个场景中,他们被分配到了混乱阵营,因此,都穿得很寒酸,一眼就能认出是同类。   以作案次数,排辈论资。   估计只有这些家伙能干得出来了。   “s级评价,不是有手就行吗?晚上去东区找个小巷等着,约几个流莺,趁其不备一刀……”   声音有些模糊,但依稀可以听清大致内容。   杜克撇了撇嘴,心有不屑,他看不起这种下作的方式,也庆幸自己被分配到了守序阵营。   而6离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魏峰,苏格兰场高层昏聩无能,而他却能在这种环境下,以警官的身份,得到s级以上的评分,绝非凭借运气。   有机会,可以考虑合作一下。   想到这里,6离觉得找个时间,找魏峰聊聊,再观察一下,班上有哪些人能够联合,大家抱团参与考试,可以提升完成率。   “想什么呢,到地方了!”   肩膀被拍了一下,6离回过神来,抬起头打量眼前的双层建筑,随口回答道:“想办法联合一部分人,孤立一部分人,再打倒一部人。”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咱们班级很不稳定。”说着,杜克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这才多久啊,前后加起来绝对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分成几个派系了。   “再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要我说,精英一班只需要一个声音。”   “先打住,熟悉环境才是正事。”   事实上,6离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杜克就脑补出这么多戏码,他一心求稳。   毕竟,应付考试已经很累了,可没工夫陪别人勾心斗角。   推开玻璃门,一层大厅内摆满了类似aTm机的小隔间。   【绿灯亮起,表明无人使用,可以进入】   【操作方法:将身份卡放入感应区,验证指纹,核验无误后,系统将自动启动】   根据标牌提示,6离跟杜克分开,各自找了一处无人使用的隔间。   插卡、按压指纹。   绿光闪烁。   “验证通过,6离同学,编号JF21o116,正式接入尖峰艺术学院,我是博瑞,一台拟人电脑,很高兴为您服务。”   一道清晰、略显机械的男音传入耳中,紧接着,一个人形光团出现,且逐渐凝实。   祂微微欠身,朝6离行了一礼,言语中充满热情:“后勤部门已为您准备安排好了宿舍,地址为death区4o4室。”   “私人电脑、校园建筑分布图等相关物品,也已打包传送至个人宿舍,请注意查收。”   话落,一张纸被机械打印出来,智能光团将其送到6离手中。   “请耐心阅览,确认无误后,告知于我,通过声纹验证后,即可前往宿舍区,感谢配合。”   【每个学生只能使用一间宿舍,以后勤部门分配为准,其他学生若要拜访,需得房主同意方可入内】   【入住期间,水、电无限供应,提供24小时外卖秒达服务,生活垃圾每两个小时自动清理一次。精英班新生在标准宿舍的基础上,统一加装室内靶场(小)、机械改造室(小),与此同时,免费享受全天候智能服务】   “确认完毕。”   6离淡定地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这个自称博瑞的拟人电脑。   “声纹验证通过,一号机密数据网关正式向您开放,期待下次见面,预祝大学生活愉快。”   ————————   人类居住在幽暗的海洋中一个名为无知的小岛上,这海洋浩淼无垠、蕴藏无穷秘密,但我们并不应该航行过远,探究太深。   ——摘自:h.p.洛夫克拉夫特 第一章 前夜   death区,4o4宿舍。   响起阵阵枪声。   很快,三十米外的人形标靶,眉心处中一枪,左、右颊各中两枪,下颌处中一枪,最后一枪脱靶。   m1911,由著名枪械大师勃朗宁设计,o.45口径,七弹匣供弹,火力猛,重量轻,质量可靠稳定。   不仅如此,自量产之日起,它的光辉一直延续到八十年代了,堪称装备历史最为悠久的枪械之一。   然而,在这座诡异的学院里,它只值五学点,下单后,另送一盒手枪弹,几乎是白菜价。   事实上,最近一个月,6离根本没时间去社交,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射击训练当中。   毕竟宿舍内就有小型靶场,没必要去什么公共枪馆。   而且,按照助教的提示,大一上学期,各类枪械依旧是防身的主要手段,因此,他才会耐下心来训练。   同时,水论坛也成了每天必不可少的工作,各种资讯,或无偿,或有偿,就这么挂在里面,等待新生阅览。   “叮咚!”   “杜克给您留言!”   正当6离换好弹夹,准备再练练手感时,电子合成音传来。   这家伙又有什么事?   念头一闪而过,6离将手枪放下,随意吩咐道:“打开吧。”   “儿子,你不会已经睡着了吧?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考试,睡尼玛,抓紧时间爬起来训练啊!!”   声音像敲锣一样,如果正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大概率会被惊醒。   虽然这家伙不在眼前,但6离依旧能脑补出这货恶作剧得逞时的奸笑。   “有颗大心脏真好,倒现在还有兴致开玩笑……”   说着,6离将手枪放回枪套,从靶场中走出。   时间不早了,再这样练下去,效果也不会太大,况且在临睡前,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晚上十点。   冲完澡的6离一边用干毛巾擦头,一边给私人电脑开机。   【欢迎上线,白教堂猎犬】   初始页面一闪而过。   电脑桌面显示。   上面只有三个图标,分别是资料库、交易大厅、论坛。   “用户无法无天向您起会话”   没有接受或拒绝的选项,对话框就这么弹了出来。   【无法无天:明早全校所有年级统一月考,再不交换就没时间了,考虑清楚没?】   扫了一眼时间,信息布于十二分钟前。   然而,正当6离准备回应时,对话框再次亮起。   【无法无天:算了,你赢了,我可以再加一张B级评价卡,以及一个重要消息,有关你们新生第一次月考!奸商!这次再不同意,就别浪费我时间了!】   内幕消息?   6离有些心动,又感觉难以置信,毕竟,除了那位神秘未知的校长,没人能提前知道考试场景具体是什么。   【白教堂猎犬:抱歉,刚才在处理琐事,电脑没开机,既然学长这么有诚意,那就交换吧。】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对面的热情,几秒钟后——   【无法无天:一张ss级评价卡换两张a级评价卡、三张B卡,以及5ooo学点,交易大厅156号,同意就进!】   【白教堂猎犬:学长,那个重要信息……您看是不是先……】   一想起跟这家伙斗智斗勇的经历,6离觉得应该事先防备一手。   【无法无天:根据这三年的趋势来看,新生第一次月考,极有可能是进入近代背景的战争片,建议你提前买些合适的抗生素、止血剂,换一些保命性强的初级血统。】   【白教堂猎犬:嗯,交易吧。】   两分钟后,私人电脑投射出一道光幕,放在桌子上的ss级评价卡从实质变得虚幻起来。   而6离没有任何惊讶,水了这么长时间的论坛,见识过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一点点黑科技而已,不值得分心。   最终,五张材质莫名的卡片叠在了桌前,不仅如此,6离的账户上又多了五千学点。   这场交易,谈不上吃亏,各取所需罢了——高年级学长需要ss级评价卡,去购买一些高品质物品,而6离则因为学点不够,只能将评价卡拿出来交易。   【无法无天:明天月考,祝你好运】   消息弹出,头像熄灭,显然是下线,进行考试前最后的补给去了。   6离默默叉掉对话框,开始在交易大厅寻找符合自身要求的物品。   页一共有四个分类栏,器械、血统、知识、材料。   冷兵器、热武器都属于器械类,品质也是节节攀升,甚至能看到奥丁之矛、命运之枪、无影剑这类只存在神话传说中的物品。   当然,看了看后面标注的价格,以及购买限制,6离觉得做人还是实在一点比较好。   点开材料类,将商品调制价格升序,依次购买:磺胺粉、青霉素、注射针管、医用绷带。   如果真是战争类场景,那么这些物品应该都可以携带,耗费也不算多,共计十学点。   坦白来说,6离也想买什么高斯光剑、高能粒子炮,进入考试场景后,开启碾压模式。   可惜,这么大的漏洞,学校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考生须知第一条:   参加考试时,封禁一切跨时代物品,比如,中世纪场景禁止出现枪械,科技场景禁止使用魔法、魔法世界禁止使用科技武器。   换而言之。   考生老老实实地听从学校安排,穿越过去之后,身上有什么就用什么,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可以带些符合时代的东西过去。   因而,为了稳妥起见,6离只买了磺胺粉、青霉素这两种抗生素药物。   哪怕消息不准,也谈不上吃亏。   当然,也不是没有捷径可以走。   先,知识!   学会各个级别的枪械制造,通过利用考试场景中的物品,自己造枪、造炮,哪怕制作出歼星舰,开启全场碾压,事后都不会被惩罚。   其次,血统!   兑换狼人血统,强化自身能力,而非借助外力、投机取巧,事后同样不会被惩罚。   遗憾的是,就目前而言,绝大部分新生兑根本换不起这两项,而精英班的学生砸锅卖铁,勉强只能买到最垃圾的血统,获取微弱优势。   最后,从考试场景中取出的特殊物品! 第二章 夭折之师 早晨八点整。 大一新生所在的教学楼,一片寂静,他们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死死盯着黑板,祈求校长手下留情。 在将药品递给杜克之后,6离也抬起头,默默看着前方。 很快,一根粉笔缓缓飞起来。 令人感觉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考试地点:风车之国 时代背景:某年9月1o日薄暮时分,一个历史性的任务诞生了,它被称为不可更改的重大决定,却没有任何指导方针。因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尝试——派出一支庞大的空降部队,深入到敌人前线的背后,这些空降部队配备有车辆、火炮,能够独自进行战斗。 最终,任务被三位指挥官认领了,他们要像雷鸣似的突然夺取桥梁,然后死死守住那条狭窄的走廊,让执行花园计划的地面部队畅通无阻,就像通过跳板跃进一样,直插敌人的心脏! 考试要求:考生将被有选择的分配至三支部队,参与夺桥行动。 考试难度:上不封顶,节节攀高! 考试惩罚:??? 考试奖励:??? 猩红的字体格外刺目。 “完了!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咱们要变成炮灰了!艹!” 一种名为慌乱的疫病,在另外几个班蔓延,有人踹翻了桌子,上一个场景世界还处在和平年代,现在却将他们扔进了战争绞肉机。 两者之间,连个过渡都没有,既突兀又令人惶恐。 “怎么考试难度一下子提升这么多?准备全员覆灭吧……” 与此同时,精英班的两个教室,同样有人在唱衰、在抱头沉思…… 因为,这个行动实在是太有名了,几乎所有关注过近代战争史的人,都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从踌躇满志,到混乱溃败。 数不清的鲜血和生命,被填进了这个血肉磨坊。 不过,6离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什么叫“有选择的分配”? 正常来说,只有随机分配和自由选择这两个选项,而眼前这种状况,他敢保证,前几届学长从未经历过。 可惜,那根粉笔在神秘力量的驱使下,依旧在往下书写着—— 任务提示:目标区域将被分割成三块,一零一师的目标是,夺取埃因霍温和费赫尔之间的所有运河渡口;在他们北方的是八十二师,负责夺取马斯河与瓦尔河上的渡口,以及位于奈梅亨的那座巨型多空大桥。 而市场花园行动中,最重要的目标,就是阿纳姆及其在下莱茵河上的重要渡口,那座由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三孔公路大桥,它被当做奖品,交给了第一空降师以及它的下属部队。 注意! 大一精英班成员将被强制分配至第一空降师,其它班级交由教务系统随机分配。 这是被制裁了? 6离脑中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事实上,精英班的每个人都兑换了一些底牌,用以保命。 本以为能钻个漏洞,现在看来,行为有点可笑。 很快,出现在黑板上的内容,验证了他的想法。 【校长评价:菜鸟们,不管你们来自哪个班,总而言之,竭力挣扎吧,或许,能活到最后一集!】 “分班考试,正式开始!” 毫无预兆地,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而后,周边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 隐约之中,6离听到了一种低沉的声音,难以捉摸,但又连续不断。 河流? 暂时无法看清事物的他,想到了这次行动,猜测是下莱茵河的流动有了某种变化,比如泄洪、蓄水…… 可惜,6离猜错了。 最近这段时间,下莱茵河的流从未生过变化,它以每小时两英里的度,平静地汇入北海。 事实上,回荡在耳边的声音,来自一个冷酷无情的敌人——装甲车。 9月17日,凌晨时分。 第一空降师驻地。 厄克特少将拿出研究了无数遍的地图,再次确认起来。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的师从未参与过任何行动,无数士兵称自己是“夭折之师”,并严重怀疑,第一空降师是被留着参加胜利庆典了。 事实上,一个前所未有的任务压在了他们肩头,两个小时后,第一空降师将趁着夜色,分批进行高空跳伞,并以最快的度进入预定区域。 可惜,由于保密原因,加上为了迷惑敌人,高层特意放出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那些士兵还不知道他们确实被选中了。 此刻,几名军官正聚在一处闲谈聊天。 “夏天乏味地过去了,咱们为一个又一个的行动做了计划,结果只看到那些计划又都被取消了。” 说话者是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无所事事的架势。 话落,有人忍不住说道:“或许,消息是真的呢?不然的话,为什么突然要求全师戒严,并实行无线电静默。” “确实如此,要知道,演习可用不着准备伞包。” 在座者都是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三言两语之间,就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好吧,如果应验的话,你们打算在哪里降落?我觉得渡口北边是个好地方,直接空降到城市中心。” “渡口南边吧,那地方尽是圩田,很湿软,可以避免受伤……” 言语间,众人将视线放在了一个年轻人身上,他表现得很茫然,一直盯着地面呆。 这个时候,察觉到周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6离这才回过神。 刚才,他正在消化那段陌生的记忆,没注意这些人在聊什么。 有些尴尬…… 幸亏,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一出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郑重行礼。 “这是一个使人愉快的大个子,喜欢叫士兵儿子,要是知道名字,就直呼其名。” 记忆中,这是对厄克特的最高赞美。 “有一种懈怠与愤世嫉俗的危险混合,正慢慢地爬进我们的生活之中。我们被训练得处于很好的状态,我知道,如果我们不能很快参战,就会失去那种状态!” “现在,机会来临了!” “请大声告诉我,你们准备好了。” 第三章 行动开始   “努力作战占领目标,努力作战保护车辆,只要还有一口气,努力作战保护自己。”   喊了不知多少遍的口号,在这一刻,变得极具气势。   闻言,厄克特用他认为最富有色彩、最令人情感的语调,念出了莎士比亚的长诗:“凡是渡过了今天这一关,能安然无恙/回到家的人,每当提到这一天,就会肃然起立!”   “时刻已到,孩子们,拿起武器,扛在肩上,准备出吧。”   直到这一刻,站在值班室的众人依旧感觉难以置信,因为他们一直期盼的空降行动终于来临了。   当然,并不包括6离。   事实上,那段陌生记忆,让他陷入了茫然之中。   按照演习计划,不,现在已经被确认了,那不是预想,而是行动!   第一伞兵旅将作为先遣部队,率先进行空降,其下的三个营将在阿纳姆会合,而这三支队伍将从不同的方向推进——   约翰·弗洛斯基中校的第二营,得到了这次行动的要目标:沿着靠近莱茵河北岸的一条公路支线行军,攻占那座巨型公路桥,不仅如此,在途中,他们还要占领渡口西边的铁路桥;   第三营将在费奇中校的率领下,沿着另一条同样通往阿纳姆的马路前进,从北面靠近大桥,从而支援第二营。   一旦这两个营顺利空降,d·多比中校的第一营,就要沿着最北边的路线行军,占领城北高地。   为了方便区分,这三支路线被分别冠以狮子、老虎、美洲豹之名。   其中,6离将作为第二营的士官,踏上狮子路线。   他知道,这是一次失败的行动,死伤惨重,况且,黑板上的血色字体,如今想来,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去通知其他人吧。”   这个时候,厄克特少将出了最后一道命令,然后转身离开去。   紧接着,就是欢呼声和口哨声,大块头米勒撞了撞6离的肩膀,笑着说道:“伙计,愣着做什么,收拾行囊,准备去荷兰度假了。”   “反攻真的开始了吗?”   6离喃喃自语,直到现在,他依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处于懵圈状态。   “当然,师长亲自宣布了这个命令,难道还能是愚人节玩笑不成?”   说话者细高的个儿,总是喜欢耸肩,似乎是个乐天派。   “打起精神来,6离!”   “据说,驻扎在阿纳姆附近的敌人,是一群由奶粉少年和骑自行车老人组成的杂牌军,简直一碾就碎,没什么可担心的地方,走吧!”   在众人的簇拥下,6离走出了值班室,此刻,被迫选择认命的他,正在思考如何活下来。   与此同时,挤在帐篷和尼生式活动房屋里的士兵们,正在打牌。   从昨天起,他们就被告知,17日凌晨时分可能有一场大型演习,禁止睡觉、饮酒。   因此,除了通过这种方式,来消磨无聊的等待时间之外,再无其它办法。   “弗朗西斯,你赢了这么多钱,打算怎么享受?”   二十岁的弗朗西斯·蒙克交了好运,从一开始,他就不断地赢钱,堆在他面前的荷兰盾也越积越高。   听见有人调侃自己,蒙克掐灭烟头,吐出一口浓烟,笑道:“假如,我说假如,咱们师确实被选中了,那么,我会在战斗之后,请大家在阿纳姆玩个痛快!”   坦白来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一旦生战斗,那它只会持续48个小时,因而,帐篷之内充斥着欢声笑语。   突然,布帘被掀开。   数道目光汇聚到来人身上。   “安静!收拾行囊!再过一个半小时,我们就出了。”   6离看了眼桌上花花绿绿的纸笔,心中愈不安。   于是,他沉声说道:“注意,这不是演习,所有人带好装备、食物,以及足量的弹药。”   “太好了……”   所有人齐声欢呼,直到看见6离脸色很差,才收敛表情,抬手行礼。   “半个小时后,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在指定区域集合,记得提前服用晕机药。”   话落,6离转身走向个人帐篷。   身为第二营的基层士官,他管理着一个班,即两个战斗小组。   如果空降顺利,没有人失踪,那么,帐篷内的八个人将陪同自己执行任务,直至死亡,或者被俘。   累赘、还是助力?   6离也不清楚。   现在,他得去收拾个人装备,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准备。   几分钟后,一个语气浮夸的声音从士官帐篷内传出。   “是我疯了吗?”   负责二班的大块头米勒愣在原地,片刻之后,他如同吟诵诗歌一般,嚷嚷道:“作战伪装网、防撞头盔、罗盘、弹药、土工器具、携物袋加预备弹药……霍金式地雷、手榴弹、烟雾弹、伽马弹、炸药、水壶……降落伞、副伞、救生衣。”   “还有一个鼓囊囊的腿袋!”   记忆中,自己跟他关系很好,因而6离耐下性子,问道:“米勒,你打算说什么?”   “这些玩意儿加起来都快比我重了,伙计,你是准备独自干翻敌人一个排吗?”   米勒满脸不解。   他甚至认为自己有必要带6离去看看医生,以免跳伞时出现问题——这家伙太紧张了,竟然带了这么重的装备登机。   “多带一些物资,总比……”   6离欲言又止,觉得自己不该在重要关头说丧气话,只得改口道:“你多带些食物吧,一边散步,一边吃点心,也挺好。”   说完,他将腿袋拎到身后的木箱上,打开缝隙偷偷瞥了一眼。   原来是提前买好的抗生素药物,没想到竟然被学校安置到了这里。   凌晨两点整,飞行编队起飞时出的隆隆声,令基地周围的牛、马惊慌失措,四处乱窜。   几十分钟后,机群飞越伦敦上空,碰巧,一个青年鼓手正坐在自家庭院里,为家人和邻居表演。   而螺旋桨高转动的声音,打断了这次演出,他抬起头,用力敲出了一个象征性的鼓点:   三点一线,在莫尔斯密码中,那是V字,代表胜利。 第四章 死亡任务   军士食堂空无一人,而壁炉旁的镜子上,有一个最后记录,那是伙夫在临走前匆忙乱涂乱画上的——   【即将出,绝不会取消】   可惜,事与愿违。   凌晨两点,第一伞兵旅的士兵尚未起飞,他们坐在指定区域,听那些带队军官训话:“在夜幕的掩护下,上千架轰炸机会对行动区域进行狂轰滥炸,以确保敌人的防空阵地不会对空降部队造成威胁,而我们会在上午十一点出,于下午一点左右,到达阿纳姆附近。”   “从现在起,你们所有人开始研究沙盘地图和侦查照片,直到能独自画出目标区域的地图为止!”   喧闹声响起。   一个小时前,士兵被告知空降任务即将开始,结果来到机场一看,只有轰炸机起飞了,而他们还要留在这里等待,并被要求强行记住一些标志性建筑。   只不过,这些跟6离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现在就要出!   伞降信号员,一个高危职业。   每次空降行动,这些人将率先着6,然后抵达预定区域,为后续部队标出着6区域和空投场。   不幸的是,就在几分钟前,来自师部的任务,让6离如坠深渊——   他所在的排被指定执行引导任务。   事实上,这不符合历史事实。   在穿越前的那个夜晚,6离查看了很多资料,无意间翻到了一份行动时刻表。   第一空降师的引导部队,于十点二十五分先起飞,前往荷兰。   然而,这个时间被提前了整整八个小时!   此时此刻,除了那位无所不能的校长之外,6离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想必这个时候,所有穿越而来的考生都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伙计,赶紧出吧。”   大块头米勒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感觉能作为引导员,成为第一批着6人员,是种莫大的荣幸。   于是,没等6离回答,就将其拉进了机舱。   紧接着,六架c—47运输机以五到二十秒的间隔依次起飞,它们将离开位于林肯郡的基地,向前飞越奥尔德堡海岸。   凌晨三点半。   昏暗的机舱内,红灯不断闪烁。   提前服用了防晕药片的士兵,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反应,有人喉咙干燥,有人吞咽困难,因而他们闭上眼睛,试图缓解不适。   不过,6离并没有服用晕机药,因为他过于焦虑而忘记了吃药。   坦白来说,这是他第一次乘坐飞机,而且还是这种老式军用飞机,整个过程堪称痛苦,五脏六腑都在难受,幸亏晚餐早已被消化干净,不然,绝对会吐得满身都是。   不仅如此,几个小时后跳伞该怎么办,这同样是6离需要考虑的事情。   毕竟,从数百米高空往下跳,除了考验心脏,还要求技术高,否则将会摔成残疾,痛苦不说,还将影响作战。   虽然记忆中,他接受过最专业的训练,可是一切从未实践,内心不慌才不正常。   “伙计,你今晚有些不对劲,到底生了什么事?”   米勒又凑了过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6离,见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更加担忧——a排将背负起巨大的责任,而带队士官却不在状态,这绝对是一场灾难。   而6离也察觉到很多士兵正在注视着自己,于是,他摆了摆手,强装镇定地说:“没什么,有些晕机而已……”   “草!”   话还没说完,一股吸力从舱口传来,没人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顾不上一切,死死攥住扶手不放。   没过多久,6离的耳边突然传来哀嚎声:“班长,救救我!”   在强风吹拂下,他眯着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是上等兵弗朗西斯·蒙克,他坐在载货舱口附近,结果,当舱口由于未知原因而弹开时,空气的力量几乎把他吸到外面去。   事实上,这家伙的半个身子已经出去了,再不实行救援,那么,结果只有一个,被迫在海面降落,然后等待死亡,或者祈求奇迹出现。   犹豫之中,蒙克的右手已经脱离了把手,背囊也被吹开,大把大把钞票从里面飞出,这些全是四个小时前,他从同伴那里赢过来的,足有数万之多。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左手、那根维系生命的绳索,以及同伴,而最靠近蒙克的人就是6离,两人之间,大概相距三个身位。   “松手吧,按照平时训练时的要求,在25o米处拉开伞包。”   “不要怕,这处海域有水6两栖飞机在低空盘旋,它们会标明坠落地点,引导救援艇到达。”   米勒大声喊着,他认为这是最理智的做法,大家都会理解。   与此同时,一阵强气流袭来,将机舱内的一切翻卷起来。   6离浮在半空中,攥着把手向舱口爬,骂道:“狗日的,你特么之前是在用阳寿在打牌吧!把左手给我,快!”   或许是因为不想喂鲨鱼,亦或者,不想被暗潮卷入海底,蒙克慢慢松开左手,从小拇指,到无名指,再到中指,而身体也尽力向前倾。   他在赌,赌牵引绳拉力足够,赌6离可以及时抓住自己。   几乎是同一时间,副驾驶员、中士比尔·奥克斯,回过头来,看他的乘客们状况如何。   令他感到恐怖的是,有个伞兵即将飞出机舱,而坐在附近的士官正在试图救援——   那几乎不可能,除非力气足够大,时机把握得足够精准。   “上士,你们还有十秒钟!”   比尔大声咆哮,他来不及解释缘由,说完之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到仪表盘上。   “松手,相信我……”   这个时候,爬到舱口边缘的6离同样吼出声来。   但是,尚未得到回应,他就看到蒙克的手彻底离开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再次前探,用力攥住了半个手掌,而米勒不知何时也拉住了牵引绳。   两人同时用力,只感觉有东西在拖着他们向下坠,紧接着,有人在后面拉住他们两个,坠落感消失,蒙克回到了机舱。   飞行员优美地翻了个筋斗,舱口又砰的一声合上了。 第五章 风车之国   运输机恢复了平稳,两个班的士兵纷纷冲到蒙克身边。   “弗朗西斯,你没事吧?”   “哪里不舒服?”   “振作起来,伙计!”   蒙克就这么躺着,任凭众人怎样呼喊、拍打,他都不在乎,像是完全脱了一样。   事实上,舱门自动弹开的一瞬间,蒙克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   哪怕已经死里逃生,他依旧心有余悸,并意识到,这次空降行动绝非一件好玩的事情,更不是到外国度假。   “恐惧来叩门,信念打开大门,门外什么都没有。”   而这个时候,机舱内唯一的非战斗人员走了过来。   只见,随军教士伍德举起手中的十字架项链,念叨了几句,然后送到蒙克嘴边,示意他亲吻。   然后,一些士兵闭上了眼睛,不断在胸前划十字,口中振振有词。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气氛感染之下,6离这个不信耶稣的人,决定临时抱一下佛脚,不,神脚,他在心中默念:“哦,主啊,你知道我今天将会多么的忙碌和紧张,如果一时间没有想起你,麻烦你别忘了我,谢谢。”   身为资深白嫖党,6离觉得上帝不缺信徒,仁慈的他绝对会保佑自己。   又过了几分钟。   或许,是真看到了上帝,蒙克终于缓过神来,他对着十字架一顿猛亲。   这场景让6离产生了一种错觉:教士比心理医生有用多了。   当然,外科医生除外,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加希望这架运输机上有一名正经的医生。   不过,这个意外插曲还是破坏了原先平和的氛围,两个班的士兵开始为前路而担忧,一遍又一遍的检查伞包、武器。   大块头米勒认为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于是,踩着椅子嚷道:“兄弟们,别被这点小困难吓到,咱们可是无所不能的伞兵,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不得不说,这货确实是个合格的军士,能分清急缓轻重。   见状,6离也想做些什么,他拍了拍手,笑道:“伙计们,我们只是去荷兰上空做一次自由落体运动而已,没必要这么紧张。”   身为带队士官,他们两人说出的话,自然具备说服力。   很快,气氛缓和了不少。   一个士兵从背包里取出小型燃油灶,用军用饭盒煮茶,而其他人围在四周,端着茶缸,等待自己的那份。   “你看上去好多了。”米勒搭着6离的肩膀,冲他笑了笑,说实话,在此之前,他一直担心好友的状态。   “抱歉,只是突然……”   “法克!”   6离正准备往下说,就听见怒骂声从驾驶室内传出。   比尔·奥克斯中士将飞机操纵杆交给正驾驶,匆匆向机舱走去,他不能纵容士兵乱来。   一旦火星溅出,或者燃油灶翻倒,运输机的胶合地板将可能被引燃,不仅如此,装载在拖车里的炸药可能会被引爆。   在比尔看来,那个小小的野战炉传出的热极为可怕,会害死所有人。   而6离对这个驾驶员很有好感,至少他的提醒,挽救了蒙克和自己。   因此,见其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6离起身问道:“朋友,怎么回事?”   “赶紧把火灭了!”   说完,比尔指了指地板,以及装在机尾的军火箱。   正在煮茶的士兵解释道:“别这样,我们只不过是稍微煮一下,刚才那阵冷风吹得大家手指僵硬,况且,蒙克被吓坏了,他需要热茶……”   “要是爆炸了怎么办,一起去死吗?”比尔的脸阴沉得可怕。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哪怕真有火星溅出来,围在一旁的人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它扑灭。   念及此处,6离决定回护手下的士兵,沉声说道:“我保证,他们会非常小心,事实上,拖车离得很远。”   “我们是临时接到任务的,很多士兵都空着肚子,喝杯热茶很有必要。”   米勒同样偏袒手下的兄弟,他站了起来,那足有两米的身高,颇具威慑力。   “不行……”   说着,比尔冲回飞行员座舱,把事情向正驾驶作了汇报。   “小概率事件而已,别大惊小怪。”   “告诉那群伞兵,记得多煮一些,别忘了咱们两个。”   话落,正驾驶微笑了,而比尔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先生。”   凌晨四点整。   c-47在无云的夜空中翱翔。   6离朝窗外望去,见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海岸方向被红光染亮了,一簇簇火花冉冉升起,一串串绿色、橘黄色、白色的曳光弹,拖着长长的优美弧线划破天空。   “简直就是世界奇迹。”   坐在一旁的士兵喃喃自语,能够参与这种伟大的行动,成为其中一员,他无比自豪。   米勒点了点头,他神情亢奋,时而看着外面,时而看向头顶的信号灯:“看样子,已经到荷兰了,那应该是早些时候起飞的战斗机群,它们正在摧毁敌人的防空阵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坐在正驾驶位置上的机长喊道:“还有十分钟抵达阿纳姆!小伙子们,赶紧再检查一下装备。”   说完,飞行编队开始分散,领头的编组保持原定方位不变,而跟在后面的两个V型编组,在喷火式战斗机的互送下,开始向左侧偏移。   “全员都有!”   “检查装备!”   命令一下达,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伞兵们纷纷取出防弹钢板挂在胸前,并将背包、腿袋绑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身为带队者,两个士官必须做出榜样。   念及此处,6离呼出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舱门前,布了登机后的第一条命令:“起立!”   “上钩!”他大声嘶喊,声音几乎盖过了从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闻言,包括教士在内的十七名伞兵立刻站了起来,并默默挂上伞钩。   “汇报装备检查情况!”   6离叫着,尽力抛除心中的杂念。   “十八号准备就绪!”   “十七号准备就绪!”   ……   “二号准备就绪!”   “一号准备就绪!” 第六章 交给上帝   舱门被打开了。   顿时,一股清新的风灌了进来,机舱内浑浊的空气瞬间消失一空。   “伙计们,努力作战保护自己。”   脚下漆黑一片,6离赶紧收回视线,心中有些紧张。   此刻,他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活下去,而非埋骨他乡。   “上士,注意灯光,还没到最佳降落高度!注意灯光!”   比尔不再垮着脸,没人清楚这些士兵当中,能有几人活着完成任务,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英雄。   因此,伞兵们在飞机上乱来的事,就此翻篇,从现在起,他和正驾驶也要开始战斗了——竭尽全力将这群棒小伙送到该去的地方。   9oo米……   85o米……   运输机在不断盘旋,寻找最佳降落点,确保伞兵可以安全着6。   6离紧紧拉住把手,看着左侧那架飞机,心想:杜克这小子去哪里了?   突然,高射炮刺耳的爆炸声,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   左翼那架c-37瞬间着火,烟雾开始向周围弥漫,所有人都慌了神:第一批战斗机群不是把防空阵地都打掉了吗?怎么还有!   “让我们出去,跳吧!”   “天啊,我们是下一架了!”   一阵强气流袭来,机身开始颠簸,过道里烟雾弥漫,伞兵们嚷嚷着要出去,同时大声咳嗽。   “等一等!没到降落高度,护卫编队的喷火式战斗机会去解决它们……”   飞行员声嘶力竭的吼着,并继续向前飞行,中途没有采取任何规避动作,他害怕机身抖动得太剧烈,将伞兵们甩出去。   而坐在副驾驶的比尔同样高度专注,哪怕烟雾浓度高得令人只能看见操纵杆端部,他依旧在协助长官,并做好随时接手的准备。   有战争经验的老手开始掩饰恐惧,毕竟这东西就跟细菌一样,很容易传染给其它人。   6离假装在打盹,哪怕一个状若高尔夫球的红色曳光弹从地面迂回而来,他仍然稳稳地站在舱门处。   上帝保佑……耶稣保佑……圣母玛利亚保佑……   事实上,微微抖动的小腿,表明6离的内心极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慌得一批。   除了飞行员,没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了,负责护卫任务的喷火器飞机正在被集火。   有一个大型防空阵地被先遣部队遗忘了,或者说,高层根本查明,敌人在阿纳姆区域布置了多少隐藏阵地。   轰——   左舱开始着火,那地方距离装军火的拖车很近。   悲剧随时有可能生!   不过,没时间给他们思考。   尖锐哀婉的声响接连不断,轻金属做的椅子被弹片穿透。   “班长,让我们出去!飞机被击中了!”   伞兵们再次叫嚷,而站在队伍最后面的蒙克满脸惊惧,他看到地板在燃烧,离拖车越来越近。   “看在基督的份上,千万别爆炸,否则我们都要去地狱逛逛了。”   米勒轻声嘟囔着,他和6离用被抵着门,把士兵们挡了回去,从不明高度的区域往下跳,那绝对是找死!   6离则在心中咒骂:上帝,你的妈没了。   此时此刻,站在机舱内的众人,就像被驱赶至悬崖的群狼,进退两难。   不过,两位飞行员始终保持冷静,驾驶着已经着火的运输机,飞行在正确航向上。   十几秒后,伞兵们东倒西歪,撞成了一团。   “四百米,让他们跳吧!”比尔朝正驾驶大声说道:“如果再不跳,就没机会了。”   “更换信号灯。”   说着,史密斯重重按下灯光控制按钮,事实上,他已经无法控制这架飞机了。   与此同时,自认倒霉透顶的蒙克歇斯底里:“老大,跳啊,再不跳就完蛋了……天,绿灯亮了……”   “跳!”6离没有任何废话,一头扑进了夜色当中,他没得选,只能将自己交给上帝。   紧接着,机舱内的十七名兄弟,一个接着一个,纵身跃入黑暗。   紧接着,喷火式战机威了,它们投下大量炸弹,将所有暴露在视线内的防空炮炸上了天。   可高射机枪依旧喷吐着火蛇,在阿纳姆上空交织出纵横错乱的火力网。   不能开伞!   身处危机关头,6离变得无比清醒,任凭曳光弹从身边划过,也不动拉绳一下。   要知道,一旦伞包打开,目标就会变大,这个时候,被击中的概率也会随之增大。   哪怕一颗流弹划过,不用击中人,只需轻轻划过伞面,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忍耐……   又过了片刻,耳边刺耳的嗡嗡声消失了,而悬空感越来越强烈,直觉告诉6离不能再等了。   呼——   他拉开伞包,急下坠的身体陡然止住,在反作用力作用下,整个人还向上飘了一段距离。   这个时候,他抬起了头,想要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成功开伞。   一……二……六……九……十一!   包括6离在内,只有十四个降落伞打开了,而且它们就像飞舞的蒲公英一样,四处飘散,不知去往何处。   然而,那架运输机之内,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火势蔓延到了驾驶舱,比尔和史密斯互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跟对方说。   按照计划,这次行动非常安全,上千架战斗机会摧毁目标区域内的一切威胁,而他们投送完伞兵以及辎重补给,就可以返航。   所以,降落伞成了非必要物资。   凌晨四点三十一分。   头顶轰然一声巨响,那架跨越海峡输送士兵的c-47爆炸了,残骸涌向四面八方,如同焰火一般。   除了远处正在冒火的防空阵地,6离终于看到了其它东西。   那是一片建筑群,房顶均被刷成了红色,很好辨认。   行动第一步——确认自身方位。   于是,6离决定去那地方看看。   十五米……十二米……十米……   教堂尖塔!   6离魂不附体地看着那根长针,拼命往上推操纵器,想要避开那鬼东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坠到巨型时钟上,伞面悬挂在时针   由于伞包正常打开,6离呈飘荡式下落,他可以稍稍控制方向,   ……   抱歉,来不及了,正在修改,先出来,等会儿看! 第七章 上帝的惩罚   伞线缠在了一起,使6离动弹不得,因此,他挂在半空中,焦急等待着。   坦白来说,这地方安静得令人难以置信,给人一种非真实感。   过了一会儿,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被敌人盯上,便慢慢挣扎起来。   很快,右手从绳结中挣脱出来,可以从皮带上取剪线器和其它小物件了。   就这样,经过几分钟的努力,6离终于摆脱困境,开始顺着教堂尖顶慢慢往下爬。   嗯?   为什么行动如此轻松?   靴子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6离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的腿袋没了!   大概是因为降落度过快,它挣脱了束缚,毕竟,这种事情在空降行动中经常出现。   不过还好,身上还剩下一把手枪,一柄伞兵刀,以及些许补给,其中就包括了双人剂量的青霉素。   正因为如此,除了感觉有些可惜之外,这个结果6离尚能接受——   那架c-47中,仅有三分之二的士兵顺利打开了伞包,而其它运输机内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许全部报销了,或许伤得无法动弹。反正,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仅有少部分人活了下来。   这么一想,6离觉得运气不错,虽然没看见同伴,但也没现敌人。   “可……这到底是哪里?”   稳定心神之后,他看着眼前的教堂式建筑,不禁有些疑惑。   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米勒和自己手下的十六名空降引导员,将抵达伦库姆荒原,而其它伞兵则要前往雷耶斯营地农场(这两个地方,被指定为大部队的着6区域)。   现在,怎么来到了一个小镇?   假如条件允许,6离很想问问飞行员,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按下的灯光转换器、离目标区域偏移了多远。   希望那两个家伙还活着。   念及此处,6离暗自叹了一口气,将各种杂念抛于脑后,躲进一旁的花园里,并从口袋里拿出罗盘、地图,用微光手电筒照了一下。   沃尔夫黑策?   他依稀辨认出了落地点。   当然,有个前提,绿灯亮起时,运输机确实在阿纳姆上空。   得想办法找个人问问。   这个时候,一个人单独行动的好处显露出来了。   在确认m1911手枪能够正常使用之后,6离直接猫下腰,顺着树篱往前挪动。   大约二十米的路,他走了足有两分钟,中途没有出一丝动静。   哗啦!   突然,枝丫断裂的声音响起,6离心惊肉跳,对着前方那团阴影,低声喝问道:“谁?”   无人应答。   见状,6离强压住扣动扳机的冲动,快躲到苹果树后面,借着月光观察,现那是一面降落伞,中间微微鼓起。   阵亡的同伴……补给品………   念头急转之间,6离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将其掀开——   一个帆布袋。   里面不是装着武器,就是装着食物,他希望是前者。   可惜,上帝并不站在6离这边。   当伞兵刀划破帆布袋后,金属盒罐头滚落而出,上面印着黄桃图案。   “老大?天,是吃的!吃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路口传来,只见他大声叫嚷着,飞奔而来。   “弗朗西斯·蒙克?”6离有些惊讶,但旋即反应过来:“白痴!赶紧闭嘴,这里是敌占区!”   “抱歉。”   这家伙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了,低声解释道:“我在空中飘了好久,一个人都没看到……”   “先不提这个。”   话落,6离拽起帆布袋,一边朝树篱密集的地方走,一边询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记得很清楚,那架运输机上,根本没有人跟自己落到同一处。   “听从上帝安排。”   这家伙还没把话说完,就被6离斜了一眼,瞬间改口:“主伞打开后,一阵风把我吹离了预定路线,再加上这地方有显眼的建筑群,索性就没有抵抗。”   说着说着,蒙克又变得激动起来,因为,在他看来,世间没有比自家长官更靠谱的人了。   “好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接下来,你必须服从安排,咱们这是孤军深入,而且很有可能有来无回了。”   6离满脸严肃,他认为蒙克是个倒霉蛋——好运气都在牌局上用光了。   “知道了,长官。”   “我欠你一条命。”   尽管情况一团糟,蒙克还是迅振作起来,并下定决心,要保护好6离。   “好吧,我记得你是班上的机枪手,武器去哪里了?”   “丢了,腿袋也没了,现在身上还有两颗手雷。”蒙克摊开手苦笑。   6离瞬间无语。   众所周知,第一空降师号称红色魔鬼,精锐中的精锐,竟然会有这种活宝,而且,师部还把他分配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然而,见他两手空空,6离于心不忍,稍作思考,扔了一把伞兵刀过去,至于手枪,留在自己身上比较保险。   “跟我来。”   说完,6离提着帆布包来到一处树荫茂密的地方,开始分配物资。   牛肉罐头、橙汁、咖啡粉、好时巧克力、樱桃酱、香烟……   几分钟后,两人的衣袋里塞满了食物,若非担心影响战斗,蒙克都想把帆布袋背走。   “老大……你知道……咱们是在什么地方吗?”   “阿纳姆!”   其实,6离本想正经回答他一下,结果抬起头一看,顿时气坏了。   此刻,蒙克正捧着军用巧克力狼吞虎咽,不仅如此,可能是嫌口感粗糙,这家伙找出泡咖啡的炼乳,慢条斯理地往上抹。   你是上帝派来给我增加难度的吧?   转念一想,跳伞本就十分耗费体力,再加上距离上次吃饭,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个小时……   因而,6离意识到,自己有些敏感了,于是,他递了一个铁皮罐过去:“蒙克,喝些橙汁吧,别噎着。”   “谢谢。”   在大部队空降之前,估计只有他们两人互相扶持了。   与此同时。   几队德国士兵闯入附近的大楼,开始挨家挨户搜捕从天而降的伞兵。   夜光下,一支支枪管泛着幽冷的光,当地民众敢怒不敢言,最终只能被迫离开家门,任由这群恶徒翻箱倒柜。 第八章 血统   从凌晨五点起至五点二十分,6离和蒙克度过了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罐装菠萝汁、大块牛肉,还有一些不认识的食品,不断往嘴里塞。   因为,只要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里,很难再吃上饱饭,6离也就顾不上矜持了,他把雀巢奶粉往嘴里倒,然后就着炼乳冲下去。   蒙克更是如此。   不过,这家伙确实很关心长官,扔了一个密封食品袋过来:“头儿,我不知道这是啥,可它特别好吃,你快尝尝看。”   可惜,几分钟之后,战争找上了他们,四个德国兵站在路口大声咒骂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6离默默匍匐在草丛中,透过缝隙观察那边的情况,而蒙克在他身后趴着,同时,右手紧紧攥住手雷。   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景象,一群人穿着白色病服,在德国兵以及医务人员的驱赶下,穿庭过巷,看样子,是打算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聚集。   只见,男人和女人四处蹦蹦跳跳,上下挥舞手臂,大笑着,口齿不清说个不停,显然疯得不轻。   “老大,这里是沃尔夫黑策,因为整个阿纳姆地区,只有这里才有一家精神病院。”尽管蒙克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出他在害怕。   闻言,6离收回视线,然后退到蒙克身边,小声吩咐道:“给我一枚手雷,等会儿听命行事。”   “知道了。”   弗朗西斯·蒙克点了点头,并没有出言询问,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来自第一空降师的红色魔鬼。   很快,德国兵完成了精神病人的疏散工作,开始挨个核查病人的身份。   奇怪的音节传来。   现在,没有任何悬念了。   这四个家伙都是正宗的德国人,而非从其他国家强征来的杂牌货。   因此,趴在草地里的两人始终保持沉默,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搜查力度,在确认没有收获之后,那支小分队又开始拨动草丛,沿着树篱搜索。   这个时候,说话就是找死。   于是,6离朝蒙克打手势:   【四个德国兵,分成了两排,站得比较分散,一共三支毛瑟步枪,一支mp4o冲锋枪。   拿冲锋枪的那个人站在第一排,正带队朝这里走来,你现在沿着树篱往后跑,把动静搞大一点,吸引她们的注意力,我找机会偷袭。】   见状,蒙克二话没说,猫着身子,在草丛、树篱的掩护下,拼命往后冲,根本不敢停顿。   砰!砰!砰!   三声枪响,草屑乱飞。   冲锋枪点射。   显然,他们想要抓活口。   “这么谨慎?”6离的心中更加紧张了,他下意识地朝后方看去。   幸运的是,蒙克没有受伤,这家伙躲在苹果树后面,用英文大声问候德国佬的全家,并且,打手势向6离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扔手雷】   蒙克瞬间会意,他一边咒骂对方,一边拔掉手雷撞针,然后把将其扔了出去。   下一刻,四个德国兵现有东西被抛了过来,他们下意识地扑进了树篱,迅寻找掩体。   而早已等待多时的6离,直接扣动扳机。   连续三声枪响,枪枪爆头。   最近一个月,他每天都用人形标靶练习,就是为了在身处险境时,可以更好的适应。   不过,标靶终归是死物,无法还击。   另外一个德国兵不断翻滚,在找到掩体后,顾不上其他,迅还击。   一时间,木屑翻飞。   有了冲锋枪压制,两人根本不敢冒头,尤其是杜克,在这种情况下,他连反击的手段都没有,手掌汗涔涔的,心脏更是在胸腔内狂跳。   “咔嚓!”   冲锋枪空膛之后,会出清脆的撞击声,很微小,如果不贴近听,绝对察觉不到。   但是,由于兑换过特殊血统,6离确实听到了,他闪身冲了过去。   若非夜色掩护,躲在树后的蒙克会看到,自家长官化成了一道残影,度快到令人产生视觉停留的程度。   此时此刻,手持冲锋枪的德国兵低声骂了一句,同时从子弹带里摸出一只弹夹,正要换上。   可他突然感觉眼前一花,胸口有些疼,伸手去摸,现那里一片滚烫,满手都是黏腻的血液。   出于恐惧,他想要出哀嚎,却什么也说不了来。   因为,喉管被划断了。   片刻之后。   “呃——”   那个德国士兵出濒死的声音,血泡在喉咙里打转,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接着又抽搐了几下,便不再有任何动作了。   “老大,你……呕……”   同时,蒙克快冲了过来,恰好撞见这一幕,不由得呕吐起来。   “弗朗西斯……你在害怕什么,没见过尸体吗?”   6离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脸上的刺痛感,以及喉咙内的甜腥味,让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爆炸了。   “抱歉……呕……”蒙克无力地摆了摆手,依旧蹲在一旁呕吐。   “行了,去把敌人的毛瑟98k以及子弹带搜集过来……”   6离听到远处传来机械动机的声响,顾不上休息,直接掰开眼前这个德国兵的手掌,取下冲锋枪,沉声说道:“赶紧走,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开始向镇外逃亡,使用德国人的武器,可以随时补充弹药。”   ——————   【狼人血清·I型】   【售价:5ooo学点+1张a级评价卡】   【性质:永久性血统(不可更改)】   【产品介绍:此血统来自异世界不可思议生物——不可视之狼。   一旦注射,宿主将具有倾向于兽性和倾向于人性两种类别。   当倾向于兽性时,你会失去理智,因疯狂而兽化,在兽化的过程中,将额外获得以下特性:狩猎、狂暴、嗜血、阴影、再生、魔免。   当倾向于人性时,你仅能在月圆之也才能获得加持,获得以下特性:黑暗视觉、灵敏嗅觉、魔法免疫。   同时,你的牙齿和指甲变得尖锐,可具有撕裂5mm混凝土的力量,你的**变得更为强健,且能够如同狼一般四肢行走】   【临时负面效果:畏银】   【永久负面效果:无魔】 第九章 前路   要是可以避免的话,冲锋队的泽普少校绝不想再移动了。   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管辖的那支尚未满员的装甲部队训练营,一直奉命来回穿越荷兰。   有时候,泽普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谁,为什么总有干不完的脏活累活。   直到五天前,更不幸的事情生了。   一个同级别的军官来到奥斯特贝克村,要求泽普立刻率领部队离开,自行寻找新营地。   面对这个无理要求,泽普·克拉夫特少校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毕竟下达命令的人又不是上级。   可惜,那位访客并不退让,同时毫不客气地告诉克拉夫特:“你必须搬出去,因为莫德尔的司令部要搬进来。”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泽普不想得罪那位大人物,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不过,走得不是非常远,就在原驻地的西北方,那里有树林、有农场,勉强算是一个好去处。   另外,它距离沃尔夫黑策村很近,两者之间不足半英里。   凌晨四点半。   当伞兵引导员准备空降时,正在喝酒、打牌的泽普少校,突然听到有飞机编队轰鸣而过,以及从防空阵地传出的爆炸声。   他顾不上牌局,跟几个军官冲到别墅阳台上,正好看到两名伞兵落到草坪上。   坦白来说,少校被吓坏了,因为他身边只有两个连的兵力,完全挡不住敌人的大规模空袭。   而警卫抓住那两名倒霉的士兵,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将其押上了阳台,慌张的泽普脱口而出:“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兵力有多少?”   “非常对不起,无可奉告。”   一个黑的引导员十分冷静,仿佛他打扰的仅仅是一场鸡尾酒晚会。   可惜,大概凌晨五点,泽普还是得到了想要的讯息:敌人只有一个排,正在执行秘密任务。   一场搜捕,随之而来。   他命令三支由25名士兵组成的进攻小组进行肃清工作,并且拷问出更多的有效信息。   与此同时,得到武器补给的6离带着蒙克,开始寻找藏身之处。   “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办?敌人有吉普车、军用摩托……”   听着动机的嗡嗡声,蒙克脸色惨白,他们从德国佬身上搜到了轻武器,却没现手雷这些东西。   换而言之,面对机械化部队,两人毫无还手之力。   “躲起来,等他们走。”   6离言简意赅,继续猫着腰往前走,但脚步有些踉跄。   如果有得选,那他只想躺着。   刚才那次爆,确实逆转了局势,而副作用也很明显: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   不过,他也坚定了信念:活下去,赚更多的学分,继续挖掘狼人血统的潜力。   根据校园论坛上的信息,6离现有两种血统最适合新人。   一种是吸血鬼,即便注射I型血清,也够能得到飞行能力,不仅如此,还可以通过吸血,恢复自身状况。   【吸血鬼基础黑暗天赋:飞行、嗜血、精神控制、能感应】   其中,最具优势的一点就是飞行。   一旦具备这种能力,想死都难。   可惜,缺点也很多。   比如畏惧阳光,阳光对皮肤和血液都有强烈的破坏作用,被阳光久晒会直接导致死亡;又比如,前期阶段难以飞行,只能在楼板和墙壁上吸附行走……   虽然可以通过后期强化,抹除这些缺点,但是,时间不等人。   这种战争场景下,一旦无法在白天战斗,那就等于提前宣告了死亡——   敌人的攻击不分昼夜,长官的命令不分时间,白天被抓到就是死,抗拒命令同样是死。   相比之下,狼人血统就吸引了6离的注意,前期保命能力一流,也可以用人形态在阳光下行走。   而多年玩游戏的经验,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活着才有输出。   况且,狼人血统后期并不乏力。   新生权限不高,可以查询的信息少得可怜,但已知的信息表明——   选择狼人血统的学长,不是很强,就是弱的可怜。   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也非血统问题,而是那些弱者是缺少学分去强化,正应了那句话: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即:   一旦某次考试场景挥不好,无法获得足够的学点进行强化,就会陷入难以为继、不断变弱的死循环。   而且,狼人分支无数,6离选择了成长性最高的那一支,同样也是最难的那条路。   【技能:重力消除】   【售价:8ooo学点+一张a级评价卡+一张B级评价卡】   【技能描述:可以完全消除自身的重量,不受重力拘束地进行跳跃】   【注:此技能具有唯一性,仅限具备不可视之狼血统的人兑换】   【技能:身形抹消】   【售价:1oooo学点+两张a级评价卡】   【技能描述:通过消除自身对包括光线在内的各种波的反射,可以做到类似隐身的效果】   【注:此技能具有唯一性,仅限具备不可视之狼血统的人兑换】   【技能:存在的悖论】   【售价:5oooo学点+三张】   【技能描述:“不可视之狼”是不存在的存在、存在的悖论,掌握该技能后,可以将自身的存在抹消,使自身转为量子纠缠的状态,对于无法观察到你的人来说,你的存在无法确定,即无法攻击】   【注1:此技能具有唯一性,仅限具备不可视之狼血统的人兑换】   【注2:进化成虚狼的前置条件】   【商品:虚狼之血】   【售价:1ooooo学点+两张sss评价卡+五张ss级评价卡】   【商品介绍:使用后,宿主从“不可视之狼”向着“不存在之狼”进化,其能力突破了生物、物理限制,直接影响因果律。   不存在之狼可以做到的极限是从根源上抹消自身存在,包括自己的存在本身、他人对自己记忆、自己留下的痕迹(例如有着自己影像的照片等)。   进化成功后,你可以随时以一个自由动作开启这个状态,使你本身成为“从未存在”,不会受到从外界而来的一切干涉,但能够对外界产生干涉】 第十章 收留 月光如洗。 沃尔夫黑策村7o岁的女浆洗工索尼娅·罗曼夫人慢慢睁开眼睛。 随着年龄增长,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加上夜间暗哑的爆炸声、高射炮火尖锐的呼啸声,索妮娅几乎就没睡着。 不过,此时此刻,除了零星的枪声外,环境勉强算安静下来了。 可惜的是,老妇人已经被吓得困意全无了,她穿上鞋子,披着晨衣,打开出房门朝厕所走去。 此刻,花园内静到了极点,除了栽成树篱的灌木落下的种种怪影之外,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突然,索妮娅老太太看到花园角落的苹果树动了一下,她心惊胆战,慌忙冲回卧室将门反锁,口中喊着:“耶稣基督保佑!” 几乎是同一时间,6离与蒙克来到了这户人家的篱笆前。 很显然,两人都很狼狈,一个是被吓得,而另一个则是单纯的太累了。 “进去躲躲!” 说着,6离半蹲着身子,曲起手肘放到胸前,意图很明显—— 让蒙克踩着翻进去。 “老大,那你怎么办?不如我来吧,旁边还有一个草垛,到时候我进去躲躲……” 弗朗西斯·蒙克摇了摇头,加上在飞机上的那次,班长已经救了自己两次,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添麻烦。 “别哆嗦,我能爬进去。”6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呵斥道:“走!” 见状,蒙克眼中含泪,狠狠地点点头,此刻,他觉得世间没有比6离上士更关爱下属的人了。 当然了,动作也不含糊,借着那只手肘,一下就翻进了庭院。 正当这家伙为6离祈祷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随即就地一滚,卸去力道。 “长官,你……” 蒙克木木的站在原地,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道篱笆足有三米高。 “安静!”6离斜了他一眼,趴在树后观察庭院内的情况。 与此同时,索妮娅太太也在偷偷打量两位不之客—— 站着不动的那个细高个儿,颧骨和鼻梁很高,而且脸上涂满了油彩,看起来像个鬼怪,可怕至极。 至于趴在苹果树后的家伙,被一团树阴笼罩,看不真切。 然而,这个时候,因开启血脉而五感敏锐的6离察觉到有人在窥视,下意识地朝左侧房间望去。 四目相对。 黑暗中,6离的双眼隐隐泛着绿光。 老太太瞬间魂飞魄散,呆呆地望着他,呼吸为之一窒。 而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6离从阴影中走去,抬起一根手指压在嘴唇边,示意她继续保持安静。 可惜,老太太实在被吓得够呛,回过神之后,一把撩起睡裙下摆,冲向丈夫的房间,那里有一杆老式猎枪可以防身。 “头儿,这间房子的女主人似乎并不欢迎咱们。”蒙克听到房间内的动静,无奈地耸了耸肩:“万一德国佬进来搜查,那可真就完蛋了,根本没处逃,倒不如找个草垛躲躲。” “消停一会儿,我才是士官。”说着,6离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同时拔出军刀,向另一棵苹果树走去:“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那棵树上挂着一个伞兵。 手臂处的袖标表明,他同样来自第一空降师,是一名红色魔鬼。 可惜,自身状况差到了极点。 当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时,这名伞兵睁开眼睛,盯着6离与蒙克看了一阵,央求道:“朋友,请给我一枪,把我结果掉。” 见状,蒙克拔出枪,想要对着缠在一起的伞线开火——正常人谁下得了手,去杀害同伴。 “你想把德国佬引过来吗?”6离捏住那根准备扣下去的手指,再次向弗朗西斯展示神迹。 下一刻,长约十厘米的伞兵刀刺入树干,伞兵绳被切断,黑影落下。 一把将伤员接住后,6离将其平放到地面,轻生问道:“伙计,哪里受伤了?” “我中弹了……” 约翰·斯蒂尔有气无力地说着,并再次央求道:“兄弟,给我个痛快吧,把尸体埋在那棵树下就行,等行动结束后,再运回英国。” “别把我留给德国佬,求求了……” 生死之间,身受重伤的同伴表现出来的了不起的教养,令新兵蒙克为之一怔。 “别紧张,我身边有药物。” 见他还有力气说话,6离反而放心了,一边拍打伤员的脸颊,确保其精神不涣散,一边安慰道:“再坚持一会儿,大部队就会到来,军医会治好你的。” 事实上,即便有伪装油彩涂抹在脸上,也能看出伤兵年纪不大,有些婴儿肥。 【约翰·斯蒂尔】 6离将视线从军牌上收回,心中对局势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恐怕前往雷耶斯营地农场的那支伞兵引导员队伍,同样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谢谢……” 约翰眯着眼睛,将头枕在石板上,开始回忆两个小时前生的事。 运输机被高射炮集火,飞行员尚未来得及按下灯光转换器,就报销了,因此带队士官只能命令所有人从六百米高空往下跳,而标准跳伞高度是244米。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的主伞顺利打开了,可降落途中,他的脚板却中了一颗流弹。 然后坏运气接踵而至,先是降落伞挂在了苹果树上,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血液顺着伤口往下淌,也不知流了多少。 这个时候,6离也现约翰左边的靴底浸满了血液,伤口明显是腿部。 “先生们,你们来自哪里?” 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蒙克打了个哆嗦,赶紧半跪在地上,呈举枪攻击姿态。 “英格兰……” 6离侧过身子,朝说话者点点头,因为他不认为一个头花白的老头有勇气开枪射击,毕竟这里有三个士兵,而老款猎枪最多只能打伤一人。 而且,他没有从老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尤其是在听到自己报上家门后,更是把枪扔到了地上。 “好,英国兵,好。” 老先生微笑着走来,而听到消息后,躲在家中的索妮娅太太捧着一罐牛奶跑了过来。 “这位士兵怎么了,我曾做过几年兽医,可以帮忙看看。” 第十一章 警觉 清晨的鸟鸣声涌进耳朵,上等兵约翰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脑袋疼得厉害,喉咙也干得冒烟。 “长官,我睡了多久?” “四十分钟……” 一个小时前,那位当过兽医的老先生帮约翰取出了弹片,并用别针缝合住了伤口。 而6离则提供了磺胺药片、吗啡,以及一些撒在患处的消炎药粉。 托那支吗啡的福,约翰暂时忘记痛苦,睡了四十分钟。 可惜,德国佬快要搜到这里了,所以6离只能将其摇醒,让他转移到地下室躲躲。 “接下来,蒙克会照顾你,记住,千万不要出声响,如果被不幸敌人现,也别反抗,保住性命最重要。” 说完,6离生怕他因激动而挣开缝合线,于是又补了一句:“一旦生那种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他们,比如偷袭。”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蒙克从一旁走来,中途多次欲言又止。 根据索妮娅太太的描述,沃尔夫黑策村附近驻扎着一支装甲部队,人数不详,但是,仅凭他们三个人,想要将其全部消灭,完全是痴人说梦。 再加上要照顾伤兵约翰,连逃走也成了一种极度奢侈的事情。 沉默之中,老太太忽然冲进房间,语极快的说道:“德国人刚进邻居家,你们赶紧躲进地下室,我和丈夫想办法应付这群人。” 生硬的英文夹杂着荷兰语,索妮娅显然慌了神,而6离等人连蒙带猜,也知道了她想表达什么。 “别废话,走!” 话落,6离直接朝后院走去,同时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敌人的人数过六个,携带机枪这类重火器,那他只能放弃营救,独自前往伦库姆荒原执行引导任务。 几分钟后。 五个德国兵冲进了花园,为者穿着冲锋队的特制大衣,看肩章应该是名上士,这家伙鼻梁高挺,还戴着一副眼镜,像极了衣冠禽兽。 此时此刻,6离正端着冲锋枪,趴在苹果树上偷偷观察庭院内的一举一动,而秋季茂密的树叶帮他遮掩了行踪。 只见,德军上士走到老先生面前,挤出一抹微笑,并用极不娴熟的荷兰语说道:“日安,范尼斯先生,见到您真高兴。” 事实上,他已经跟索妮娅太太一家打过三次交道了:第一次是来收缴私人枪械,第二次是奉命征收食物,第三次则是私人行程,他顺手迁走了两头白羊,为自己所在的战斗小组加了几顿餐。 “有什么事?不会又要征粮吧,家里能吃的东西都被你们拿走了。” 范尼斯言语中透着厌恶,自从德国佬来了以后,村庄的每户人家都体验到了地狱生活—— 一些住宅被强行拆掉了,很多人无家可归,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新来的德国佬搭建营地时,需要木料、石块做掩体。 食物严重不足,鸡蛋、肉、黄油、苹果白兰地都得按期上交,而当地人只能吃一些干酪、燕麦粥,不仅如此,青壮年还必须帮这群入侵者修筑工事,被迫成为帮凶、刽子手。 “不,您误会我了。” “我只是过来问问,有看到伞兵吗?脸上涂着油彩的那种。”德军上士向前走了两步,垫起脚尖朝房屋内望去,试图现些什么,而另外四名士兵已经端枪闯了进去。 “站住,你们想要干什么?索妮娅今天生病了,需要静养。”范尼斯老先生想要冲上去阻拦,却被上士用步枪拦住。 与此同时,6离在看到德国佬举枪之后,缓缓将冲锋枪的枪管探出树丛,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从苹果树到屋前,大约三十米的距离,而mp4o的有效射程为两百米,弹容量32,这足够了。 但6离不清楚附近有没有其他德军,如果惊动了他们,那么后果将难以想象。因而,最好的结果就是老先生将德国人打走,然后他寻个机会带着蒙克去一趟伦库姆荒原,给空降阿纳姆的大部队标明方向。 “先生,别紧张,例行公事而已,况且,他们都是有教养的绅士,肯定不会打扰到索妮娅太太休息。” 巴赫上士整了整衣服,道:“咱们两个也是老交情了,请相信我,现在往后退一退,别影响那群小伙子工作。” 闻言,范尼斯冷哼一声,他受够了德国佬那副伪善的样子,总是打着文明的旗号尽些下流勾当。 果不其然,房间内传来一声尖叫,索妮娅太太开始咒骂,即便藏在苹果树上,6离依旧能听得很清楚。 若非提前说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贸然行动,躲在地下室的蒙克早就冲上去跟德国佬练一练了。 不过,他誓一定要报仇,比如,成为在德国本土撒尿的第一位英国士兵。 而范尼斯先生再次朝房间冲去,却又一次被拦住,他不复先前那般慈眉善目,双眼逼视着上士:“德国绅士?一群强盗!” 巴赫耸了耸肩,微笑道:“因为友谊,我选择忘记这句话,不然您会被当做反抗分子抓起来枪毙。” 紧接着,他又转过头对房屋内大声喊道:“小伙子们,把手脚都给我放轻点,禁止将屋子弄乱,更不许吓到索妮娅太太!” 说完,房间内的动静确实小了许多,可范尼斯老先生依旧恶狠狠地看着入侵者。 上士巴赫不以为意,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说道: “忙到现在终于天亮了。” “为了表示感谢,我觉得,您应该请大家吃些什么。” 见状,6离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这支冲锋队小组待在这里的时间,远远过搜查邻居所用的时间。 难道是什么地方暴露了? 他有些犹豫,左手端枪的同时,不自觉地把右手放在了伞兵刀上。 这时候,老先生阴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什么都没有。” “啊哈,我们可不挑嘴,燕麦粥总有吧,喝完就去下一家,抓那群躲起来的小老鼠。”巴赫满脸笑嘻嘻,搭着年逾七十岁的范尼斯走进屋子,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进屋之后,他四处张望。 在看到桌子放着一个陶罐之后,便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 “牛奶?好东西,范尼斯先生,您的生活真令人羡慕。” “家中有什么客人吗?” 第十二章 狼形态 “新鲜的牛奶,味道不错。”巴赫上士给自己倒了半杯,边喝边说:“不会是给索妮娅太太补身体用的吧?” 话落,他直勾勾地盯着老先生。 “没错,你想说什么?”范尼斯的心脏猛地震颤了一下,他忘记收走那三个英国兵喝剩下的半壶牛奶了,而这成了祸端。 “别紧张,像您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收留英国佬?”巴赫并不着急,微微一笑:“去地下储物室拿些食物上来吧,我知道,很多村民都偷偷建了这个。” “没有,除了这半罐牛奶,我们家里什么食物都没有……” 索妮娅太太走了出来,脸色微白,似乎被吓得不轻。 这个时候,四个毫无收获的德国兵也回到了巴赫上士身边,而他放下杯子,沉声说道:“最后的机会,范尼斯先生!” “别再兜圈子了,那两个英国兵就躲在你家,因为其他地方我们都搜查过了。说出来吧,免得浪费大家时间,我誓,只要抓到老鼠,立刻收队走人,而且给你一大笔钱,权当买下那两只羊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在妻子担忧的目光下,范尼斯老爷子缓缓摇了摇头。 “好吧,我来找找看,一旦有所现,到时候不止是您、索妮娅太太,包括您在阿纳姆工作的儿子都要被处决。” 德军上士的声调扬起,似乎被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激怒了,言语不再温和。 放下狠话之后,亦不再啰嗦,独自朝卧室走去,视线不断从各个区域扫过:床头柜、方桌、书架、倒下的台灯、严丝合缝的地板…… 很快,巴赫顿住脚步,他看到残留在被单上的血渍,一共三滴,跟指甲盖差不多大小,于是低下头闻了闻。 “我抓到你了,小老鼠。” 说完,他趴在地上,朝阴暗的床底望去,两张纱布映入眼帘。 根本不需要凑近闻,一股浓郁血腥味就飘了过来,而且,因为距离擦拭的时间并不长,纱布上的血渍甚至都没有干透。 于是,巴赫将它们攥在手里,快步走回客厅。 “你们两个谁受伤了?这两张纱布上的血来自哪里?” 纱布被抖开,红的刺眼。 四个德国兵瞬间变得警惕起来,端起步枪打量四周,视线也不局限于屋内:草坪、树篱、苹果树…… 正当范尼斯先生准备说辞时,有人大声喊道:“长官,降落伞!”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苍绿茂密的树叶中,一抹白色格外刺目—— 忙中出乱,当时蒙克与6离都忘记帮伤兵约翰回收了。 “说!人在哪里!” 此刻,巴赫顾不上高兴,他抓起鲁格手枪,指住索妮娅太太一家。 而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并提醒道:“长官,加上原来的那两个英国佬,沃尔夫黑策村至少藏着三个敌人。” “放了索妮娅,她不知情。” 哪怕被枪指着太阳穴,范尼斯先生依旧从容,他转过头对巴赫说:“放了她,我保证带你们去地下室找那个英国兵,那里藏得很隐蔽……” “闭嘴!” 咆哮声清晰的传进6离耳中,他知道,杜克和约翰两人在劫难逃了。 不过,这里只有五个德国人,手上也没有重武器,或许可以放手一搏…… “范尼斯,把你藏起来的英国佬交出来,他的同伙杀死了四名帝国士兵!”巴赫怒不可遏,他以为自己即将抓到那两个英国佬,所以先前才会表现得那么耐心。 结果,现在却现这里只有一个受了伤的英国伞兵,一瞬间,失落感与恐惧感填满了内心。 那两个伞兵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已经逃出沃尔夫黑策村了? 与此同时,6离握紧了伞兵刀,他准备要敌人的注意力放在地下室时,从后面偷袭。 如果可以的话,中途最好不要出任何动静,为逃离争取时间。 不过,看着已经渐渐白的天空,6离又犹豫了,毕竟人形态只能在月圆之夜使用,而现在,太阳都快出来了。 “把人交出来,不然就死!” 巴赫脸色铁青,出了最后通牒,而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只需轻轻一动,就能夺走一条生命。 “跟我来……” 这时,索妮娅太太打了个冷颤,本能地抬头,朝花园中的苹果树瞥了一眼,按照之前的约定,她可以在危急关头交出杜克与约翰。 但是,现在不行了。 德国士官已经知道村庄内至少藏着三个英国兵,其中两人结伴而行,且没有受伤。 “地下室就在床下面!” 见状,范尼斯先生大叫一声,仿佛被吓破了胆,可6离知道,那是在提醒自己。 几秒钟后。 德国兵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显然是再次进入卧室进行搜查。 6离从树上跳了下来,几乎没有缓冲,旋即冲出花园,因为想要转变为狼形态,他必须找个安静的地方——根据论坛内的资料显示,这个过程是非痛苦,同时也会将衣服破坏。 没人注意到有人逃脱了。 卧室之中。 巴赫推开范尼斯,调整枪口,将它对准了索妮娅太太:“地下室在哪里?你去打开!” 此时此刻,听到头顶传来的动静,蒙克与约翰不约而同的握紧步枪,坦白来说,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想被俘虏。 因而,两人互视一眼,默默打成了共识,同时怀着对索妮娅太太一家的深深歉意。 “嗷——啊——” 声如刺帛。 突然,一道声音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藏在草垛后面的6离再也压抑不住野兽本能,出暴戾凶狠的低吼。 如果有人站在旁边,会现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嚎叫声越来越悠长,令人不禁联想到夜晚从密林深处传出的狼嚎。 而6离现在脑中一片空白,细密泛白的狼毛从毛孔中涌出。 格格格—— 转瞬间,骨骼断裂拉长的声音响起,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同样生了变化,下巴和鼻梁向前凸起,两只尖耳从双鬓中冒出。 晨曦中,狼头愈显狰狞,庞大的身形分外彪悍。 第十三章 上帝下凡 砰—— 木质房门被撞碎,一头泛着银光的庞然大物窜了进来。 紧接着,一名冲锋队士兵狠狠跪落在地,地板瞬间龟裂,血泊之中,隐约能看到白森森的骨茬。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士兵反应过来,脱口而出:“这是什么东西?巨狼?狼人?狗头人?” 或者是言语激怒了怪物,或许是出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一声狼嚎而众人耳边震荡。 它高高跃起,浑身的肌肉全部鼓起,近两米的身高再次拔高。 在索妮娅太太眼中,这头双腿站立的生物化作一团阴影,朝挑衅者扑去。 嘭! 红白混合物高高溅起,一具无头尸体倒下了,腥臭的热气扑鼻而来。 一切都生在眨眼间。 在巴赫上士看来,那头怪物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在墙壁上用力一蹬,由钢筋混泥土浇筑而成的墙瞬间开裂,中间赫然是两道脚印,接着,人形怪物像出膛的子弹一样,脱离了动态视觉,不可观测。 慌乱之中,有士兵下意识地举起毛瑟98k步枪,想要用子弹射杀那头怪物,再不济,也能将其打伤,为逃跑争取足够的时间。 毕竟,血肉之躯挡不住枪炮,这是一种基本认知。 但枪管尚未抬起,一声愤怒狂吼响起,它再度化为黑影向那两名士兵扑去,银线划过腰际,带出两朵血花,目标拦腰而断。 上帝降下的惩罚吗? 元错了? 这是巴赫上士最后的想法。 下一刻,他化为炮弹撞到了墙壁上,血肉模糊,就像一只被压爆的烂橘子,汁液四溢。 “吼!” 又是一声咆哮,像是在宣告胜利一般,只不过那对绿幽幽的竖瞳渐渐被猩红浸染。 化身狼形态的6离偏过头,视线转向身旁! 在鲜血与肉沫残肢的衬托下,这一刻,野兽气息显露无疑。 年逾七十的索妮娅太太捂着心脏,仰面倒地,俨然是被吓晕了。 而范尼斯老爷子紧闭双眼,瘫坐在地板上,大声念着祈祷文。 几秒钟后,他忽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因为太过恐惧,念的是饭前感恩祷告词。 在6离看来,无论是倒在眼前的索妮娅太太一家,还是躲在地下的蒙克、约翰,他们就像散着诱人气息的羔羊,令自己忍不住想要一掌拍碎,一如先前对待德国佬那般。 事实上,狼形态绝对强于人形态,只要不被炮弹集火,哪怕同时被几挺冲锋枪击中,也不会死亡,最多重伤而已。 正如购买须知中描述的那样—— 【当倾向于兽性时,你会失去理智,因疯狂而兽化,在兽化的过程中,将额外获得以下特性:狩猎、狂暴、嗜血、阴影、再生、魔免】 疯狂、嗜血、狩猎…… 这些特性在某种场合下,绝对是优点,意味着悍不畏死,对待敌人冷酷残忍。 但是,现在不行。 因为活着的四个人都不该死! 此刻,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在脑中翻腾,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嗜血本能逐渐占据上风,6离觉得只不过是碾死一群蚂蚁而已,无需在意。 一股不可遏制的杀意疯狂开始占据思维,长满银色毛的手臂高高扬起,利爪闪烁着寒芒。 闭眼祈祷的范尼斯先生,猛地感觉自己被猛兽盯上了,汗毛根根竖起,惊惶中,他再一次念错了祈祷词。 “快走!” 突然,6离收回利爪,向后猛退,挣扎之中,拔出先前准备好的铜柄银匕,硬生生地插进左臂。 细密泛白的毛出轻微的滋滋声,同时冒出一阵烟尘。 嗷呜—— 哀嚎声震荡耳膜。 与此同时,人性在一瞬间回归,占据了身体控制权。 可惜,一切都是暂时的,恢复神智的6离不敢犹豫,径直跳出窗户。 砰的一声,玻璃窗在野蛮冲撞中,崩碎成粉末,晨风吹进卧室,血腥味稍稍淡去。 咔哒—— 不多时,地窖被人从内部顶开,蒙克悄悄探出头来,同时,手中死死捏住一柄小巧的鲁格手枪,开始寻找起敌人。 刚才突然的安静以及震荡感,令他和约翰感觉好奇,因而,走投无路的两人决定出来看看。 “天……呕……” 蒙克痛苦的闭上眼睛,于恐惧中,重新掉回地窖,约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询问道:“伙计,你怎么了?” “呕!” 牛奶与胃酸混合物沾到了衣服上,可蒙克依旧在不停的呕吐,仿佛要把肠胃给吐出来。 见状,约翰心中无比疑惑。 短短几分钟,除了渗人的嚎叫之外,他没有听到枪声和呼救声。 到底生了什么? 带着这个疑惑,约翰慢慢攀着梯子往上爬,然后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景象: 五个德国人,勉强将其称作是人吧,他们全部死了,除非上帝施展神技,否则不可能再活过来。 只见,地上一摊碎肉,墙上一摊碎肉,还有一个被拍碎脑袋的家伙,躯干趴在红白混合物中,保持双手持枪的姿势,给人一种说不出感觉,挺讽刺、惊悚…… 至于另外两个,死状更加奇怪,从腰际到骨盆全部豁开,伤口十分整齐,就像是一位外科医生用手术刀划开的。 约翰几乎梦幻般地感觉,把这两个家伙用线缝起来,再撒一些磺胺粉上去,或许还能救活。 当然了,还得把肠子、脏器这些东西放回到正确位置,不会太难,请个外科医生就行。 这时,范尼斯先生也睁开了眼睛,与伤兵约翰对视一眼。 “看,德国佬都死了……” “刚刚是上帝来过吗?” 一阵风吹过,血腥味钻进了老爷子的鼻腔里,他一边呕吐,一边回答道:“不,撒旦来过,他觉得待在地狱太无聊,需要几个玩具。” 面无血色的弗朗西斯·蒙克爬出地窖,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到底生了什么?” 相较之下,约翰成了一个异类,因为他看上去最精神,似乎不受眼前的炼狱景象影响。 “当我准备移开床时,一头双足站立巨狼袭击了他们……身上全是毛,没有衣服,不,挂了一个腰带,上面有一把匕……” 范尼斯先生惊魂未定,确认妻子索妮娅只是被吓晕之后,他颤抖着叙述刚才生的事。 第十四章 会合   清晨的沃尔夫黑策村仿佛是被唤醒了一样,太阳刚一露面,便将薄雾一扫而空,几个村民推着小车准备到阿纳姆摆摊。   事实上,他们习惯了德国兵突如其来的夜间盘查,并未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区域。   “那些家伙终于要走了吗?”   “如你所见,看样子是往东边去了,那地方有他们的一个驻地。”   两个农民显得比较悠闲,坐在马路边上抽烟,并时不时的谈上几句。   而不远处,一辆装甲车在摩托化小队的护卫下,扬长而去,只留下浓浓的尾气。   显然,经过一夜的折腾,这支搜查小队无功而返,同时也没有怀疑失踪的那五名士兵去了哪里。   毕竟整个阿纳姆地区属于后方阵地,且一直处在己方势力的控制之下,或许,他们五个人只是贪功,擅自前往别的区域搜寻了。   这个时候,冲锋队少校泽普也觉得,敌人只是在进行日常侦查罢了,所谓的大规模空降只是个幌子。   因为,伞兵引导员只会提前一至两个小时,抵达空降区域,而现在都快过去一个晚上的时间了,他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不多时,这个村庄恢复了平静,哪怕有几只水鸟被动机的声响惊走,也仅仅是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又回到树梢之上,不再动弹。   “上帝!”伤兵约翰在胸前划十字:“这群德国佬终于走了,感谢主,以及那位模样奇怪的神使。”   紧接着,旁边的树篱轻微晃动了一下,极低的声音传出:“既然这样,咱们该去找上士了,可他到底去了哪里。”   二十分钟前,约翰与蒙克两人用杂草将自己伪装起来,并趴在这个隐秘的地方,偷偷观察敌人。   如今,危险已经解除,是时候执行任务了,但是,在此之前必须找到6离,而这么做,不仅是因为他是指挥者,更是因为他身上有一枚至关重要的信号弹。   与此同时,经历过几番波折的范尼斯先生决定带着妻儿逃走,他请邻居帮忙照顾索妮娅,然后独自动身前往阿纳姆,通知儿子一起出逃。   不过,在路过自家草垛时,一只探出草丛的伞兵靴,让其顿住了脚步。   “上士,是你吗?”   几乎是下意识地,范尼斯想到了那个身手矫健的英国士官。   “……”   无人应答。   此时此刻,6离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全身酸痛,像是被人扔进搅拌机一样,尤其是骨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粉末性骨折了。   尤其是听到有人在一旁呼唤,6离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如果被人看穿身份,那么,迎接他的将是通缉,科学切片研究。   然而,6离并不知道,在解除狼形态之后,自己出于本能,已经将衣服全部套了上去。   时间慢慢推移,范尼斯先生等得不耐烦了,他从房间内取出猎枪,慢慢靠近草垛:“谁在里面?”   为了方便沟通,老爷子还特意说起了半生不熟的英语。   当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6离忍不住抬起身子,准备逃离这地方,但身体疼得厉害,几乎难以挪动。   草堆被拨开,阳光照射进来。   范尼斯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待看清楚6离的脸之后,赶紧冲过去问道:“上士,你怎么了?”   “没事……”   见他没有恐惧,6离心中的担忧稍稍退去,微微偏过头,打量了一下手臂和上半身:红色魔鬼的臂章引入眼帘、身形与之前相比,也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完整地体验了人形态、狼形态,也算增加了对自身实力的理解。   如果在月圆之夜,使用人形态,能得到度、力量、五感的增幅,四肢会出现轻微异化,最重要的是,可以保持理智、正常使用枪械,而副作用是会疲乏一段时间。   至于狼形态,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使用,能让他在狭小空间内碾压一切,可惜,需要献祭理智,沦为一头只知杀戮的野兽,并且爆之后,身体几乎不能动弹。   “先生,那几个德国兵呢,还有,蒙克和约翰去哪里了?”   为了不被怀疑,6离打破沉默,率先问。   闻言,范尼斯如实回答道:“在你消失的时间里,一头长得像狼的人形生物杀死了那些德国佬,而你手下的两个士兵则出去侦查情况了。”   6离有些不知所措,凭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单独行动,完全是痴人说梦。   暂时留在这里,恢复状态?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否决,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任务,会耽误大部队空降,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6离决定厚着脸皮再麻烦范尼斯老爷子一次:“先生,您能帮忙联系本地的抵抗组织吗?”   事实上,凡是有良知的荷兰人,都会对盟军士兵施以援手,哪怕高层有些看不上他们,将其排除在市场花园行动中,可是,这群人依旧心怀斗志,尽最大的可能贡献力量。   面对这样的要求,范尼斯先生没有拒绝,他爽快地点了点头。   “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阿纳姆一趟,最多两个小时就带人回来……”   这时,摩托车动机的嗡鸣声响起,一辆军用摩托车从两人面前疾驰而过,然后又折返回来。   那是隔壁班的士官,彻尔斯·米勒。   这家伙的经历堪称传奇。   当曳光弹撕裂降落伞的时候,他不仅没有恐惧,反而被怒火引燃,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替死去的同伴报仇。   于是,米勒有意地使降落伞侧滑,这样就可以在那个高射炮旁边降落,当顺利落下后,他连吊带都没有卸,直接拖着身后的降落伞,手持冲锋枪去袭击那处防空阵地的德国佬。   几分钟后,战斗结束。   米勒杀死了六个德军士兵,然后用可塑性炸弹摧毁了高射炮的炮管。   紧接着,就是骑着缴获来的摩托车,朝伦库姆荒原进。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直到路过草垛。 第十五章 市场行动(一)   “6离!”   声音中带着惊喜,身穿冲锋队制服的米勒熄灭摩托车动机,疾步冲了过来。   虽然范尼斯先生搞不清状况,但不敢轻举妄动,默默站到一旁。   “伙计,你怎么了?”   不过,当看清6离的脸色差到极点之后,大块头米勒瞬间慌了神,他的视线从上至下,开始寻找伤口,并急忙从口袋里翻出各种药剂。   “没事,只是最近休息不足,有些脱力而已……”   “我就知道!”   “当时就不该让你跳伞!”   “我应该向上级反应的。”   越想,米勒心中越愧疚,看得6离一阵无语。   而范尼斯老爷子隐约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两位认识?”   “这位是米勒上士……同样来自英格兰,穿上这身衣服……应该是为了方便行动……”   在米勒的搀扶下,6离勉强站了起来,低声解释了几句。   “那么,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老爷子连忙追问,因为他忙着带全家逃难,如果可以的话,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当然是执行任务,不过要把那两个家伙找到。”   听到6离的回答,米勒敏锐地判断出了大致情况:“你身边有士兵?他们去哪里了?”   言语中透着斥责,显然是认为那些士兵失了本分。   “侦查情况去了,目前不知下落。”   事实上,6离从未觉得士兵有过错,错的是高层。   念及此处,他长叹一口气:“这是一次糟糕的空降行动,情报部门如同梦游,连敌人存在多少防空阵地都没有搞清楚……”   “不,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起码咱们还活着。”大块头米勒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还有很多兄弟尚未踏上这片土地,就牺牲了,所以我们必须完成任务,引导大部队顺利空降。”   “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下午我就带军医过来。”   不得不说,米勒是一个合格的士官,在关键时刻,能够做到冷静、克制、果决。   砰——   突然,枪声响起,有人在朝天鸣枪。   “德国佬!把手举起来,放到我们能够看到的地方!快!”   “你们的大部队已经从沃尔夫黑策撤离了,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约翰与蒙克这两个家伙去而复返。   结果,刚一拐进巷口,就看到一个大块头德国兵正在盘问自家长官,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若非6离还在他手上,他们早就开枪了。   “是我,彻尔斯·米勒。”   说完,米勒将枪扔到地上,抱头转身,心中升起一种荒唐感:熬过了最难熬的阶段,命大,没死在敌人手中,却很可能被自己人干掉。   “长官,原来您也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上等兵蒙克赶紧放下枪,可是,不知为何,站在旁边的约翰总感觉他有些沮丧,莫非两人之间有过节?   但是,想归想,这家伙手中的动作一点也不慢,收枪行礼:“长官,您好,我是另外一支行动小组的约翰·斯蒂尔。”   四个人,连个战斗小组都算不上,而且,其中有两个是伤员。   收回视线后,米勒心中默默做出了一个判断,并自嘲了一句:“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士官指挥这么少的士兵。”   两个上士、两个上等兵,人均分配一个?   相必,坐在指挥部喝茶开会的大佬们,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起行动吧,我只是脱力了,坐在车上休息片刻就好。”   见人齐了,6离坚持要求执行任务,在他看来,这跟拍戏时抢戏份、打游戏时副本参与度差不多,最后肯定会在考试结算时,纳入考量范围。   “你确定吗?”   说着,米勒看了他与约翰一眼,表情有些迟疑。   “我坚持如此!”6离言语笃定。   除了被银匕刺中的左臂之外,其它地方只是酸疼而已,缓一缓应该就能好。   至于失血过多的约翰,最好待在某户人家休整,以防伤情恶化。   更何况,军用摩托车上仅有三个座位,实在腾不出位置给他。   “你先留下来休息吧,晚些时候,我们再派人来接你。”6离看了看约翰,沉声说道:“士兵,这是命令,你必须遵守!”   话落,6离心虚了。   可是,约翰完全不这么想,吗啡的药效过了,他现在感觉脚板在隐隐作痛,像是有一柄钝刀在不断切割自己的肉。   不仅,现在已经出现其它不良预兆了:拽枪带的手开始出汗、脚步虚浮、视线模糊。   一旦生战斗,他随时可能昏厥过去,强撑着参与行动,绝对是在拖后腿。   念及此处,上等兵约翰赶紧点了点头,“是的,长官。”   “祝你们好运。”   闻言,6离偏头看向老爷子:“那么就拜托您了,范尼斯先。”   “让他暂时躲进地下室避一避,而你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尤其要远离阿纳姆,请把这些钱收好,留着路上用。”   说着,6离从口袋里取出一叠荷兰盾,然后看了看米勒。   米勒瞬间会意,直接将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递给面前这个陌生的老人。   “您就收着吧,对我们来说,这些东西很快就没用了。”   这是他们所能做到的补偿。   几分钟后,一个奇怪的组合离开了沃尔夫黑策,一个身穿冲锋队服装的大块头坐在驾驶座,而身后坐的却是两名英国兵。   与此同时,荷兰女王的女婿,伯恩哈德亲王殿下、武装部队总长官,在伦敦表广播讲话:   “荷兰等待了这么久的解放时刻,现在已非常接近了,盟军即将约过荷兰边界……我要求你们所有人,竭诚欢迎盟军来到我们的祖国。”   收到这一消息后,到处的荷兰人都在欢欣鼓舞,连最抠门的工厂主,也不吝钱财,开始印刷带有橘子图案的小徽章以及缎带。   在伦库姆荒原,一个仅有数十户人家聚集的村落,人们挤在当地的布店里,店员斯努克忙着剪缎带,他能剪多快,就能卖多快。   村民拿到缎带后,骄傲地用别针将其挂在胸前,仿佛在过女王节,他们不断唱着《威廉颂》、《橘子至高无上!》。 第十六章 市场行动(二) 1944年9月17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英格兰各地都要举行宗教仪式,当做礼拜的人们跪下来祈祷时,飞机螺旋桨持续不断的嗡嗡声,把其它声音都压了下来。 从上午9点45分开始,至少两千架运送空降兵的滑翔机、拖航飞机,从二十四个基地蜂拥上天。 前往阿纳姆的第一空降师,先起飞,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在最北方,真正意义上的深入敌后,所以需要最大数量的人员、反坦克炮、吉普车。 而且,在这个巨大编队的上方、下方、侧翼,尽是护航战机,数量同样庞大:有产自英国的喷火式战机、台风型战斗机、蚊子型战斗机,有产自大洋彼岸的雷电型战斗机、闪电型战斗机、野马型战斗机,以及低空俯冲的轰炸机。 对伞兵们来说,这是极其晴朗的一天,适合在乡间小路上漫步,在小酒馆喝上几品脱果酒。 厄克特少将的心情同样很不错,他俯瞰荷兰的乡下,看到一些修女正在朝机群招手,于是,他也朝她们挥手,哪怕这么做,被看到的几率很小。 事实上,这位将军绝对是飞行编队中最享受的人之一,带着不少随行人员:副官罗伯茨、勤务兵、随军牧师、通信兵、警卫员,以及最心爱的吉普车。 鬼使神差地,厄克特打量起眼前这架空间宽敞的滑翔机,感觉良心一阵剧痛,他想到了麾下的士兵,这些人个个负担沉重,携带着几乎跟自身重量等同的装备,挤在运输机中,而自己却只背着一个小双肩包,两只手榴弹,一个地图盒子。 “空降引导队……他们怎样了?” “不清楚,长官。” 听到副官的回答,厄克特将军摇了摇头,他为自己的舒适感到不安—— 昨夜执行任务的几十名优秀士兵,不知还能幸存几人,是否能顺利完成任务。 这些都是疑虑。 “听着,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指挥权的接替顺序依次是:拉斯伯里、希克斯、哈克特。” 虽然听上去很像遗言,但厄克特将军觉得还是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比较稳妥,他甚至认为,自己说得有些晚了,应该在起飞前就叮嘱麾下的每一位准将,以防他们争夺指挥权。 “知道了,长官。” 副官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轰炸部队已经抵达沃尔夫黑策那家精神病院的上空了,但愿那里全是德国佬。” 现在,所有的决定都作出了,厄克特无所事事地想着登机之前的事情,美利坚空军的高级军官打了一通电话给他,想要得到一份承诺:住在那里的人是德国佬,而非疯子,否则的话,美利坚将不能承担责任。 因为那个精神病院离集合地点很近,位置危险,参谋部一致认为,它是由德国人坚守,可以承担责任,去将其炸毁。 因此,上午十一点整,6离等人看到了最荒唐的一幕:盟军的战斗机群路过沃尔夫黑策村时,投下了五枚炸弹。 而这仅仅只是拉开了一个序幕,继昨夜之后,第二轮轰炸来临。 在阿纳姆上空,黑色烟柱升至天空,烈火在城市燃烧,街道被得坑坑洼洼,瓦砾与玻璃碎片随处可见。 那些在昨天晚上暴露出来的机枪和高射炮阵地,无一幸免,全部报销。 荷兰人要么躲进地下室,要么躲在教堂里,等待爆炸结束。 当然,也有胆大者,依旧在街上骑自行车,或者站在自家屋顶张望,情绪在兴奋与恐惧间交替。 广播员无视德国人的禁令,主动联系远在伦敦的橘子无线电台,开始在整个阿纳姆地区播放新闻快报: “我是伯恩哈德亲王。” “时间几乎到了,我们所一直等待的事情终于要生了,由于盟军的攻势凶猛迅捷,有些部队的士兵还没有带荷兰钞票。如果我们最亲爱的盟友拿出法郎、比利时钞票,望予以合作,在卖东西收款时,接受那些钱。” “农民应该把庄稼收割完,将收成交出来……” “最后,我要敦促你们,当盟军抵达城镇时,请不要用献花或者献水果来表达欢乐,很有可能,敌人会伪装成普通民众,在这些东西里藏炸弹、下毒。” 远在伦库姆荒原的6离等人,同样收听到了这则新闻通讯—— 那个架在电线杆上的广播器,时断时续,播放着鼓舞人心的消息。 这意味着,他们一行三人,终于不用在提心吊胆了,至于以后的战斗,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6离受够了孤军奋战。 在这场行动中,个人力量太过渺小,渺小的就像大洋中的一滴水,只有融入进去,才能挥最大的作用,成为传奇。 而这个时候,大块头米勒已经换回了原来的战斗服,并在脸上抹了些油彩,因为他不想被自己人干掉。 “长官,你怎么样了?” 说着,蒙克在裤袋中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半包烟,散给身旁的两人。 “没什么事,就是肚子还有些饿,可惜最后的黄桃罐头已经吃完了。” 6离接过骆驼牌香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坦白来说,他并不会抽烟,但另外两个家伙都这样,自然不能拒绝。 两个刚认识不久却值得依靠的战友、渐渐恢复的体力,再加上即将到来的大部队,这些都让6离感觉心里踏实了很多。 “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就能看到同伴了,你们说哪支部队会率先抵达地面。”米勒拧开他的望远镜不断扫视远空:“希克斯准将的第一机降旅,还是咱们第一伞兵旅?赌注一份军用口粮。” “第一机降旅吧,他们要携带辎重,理应率先落地。” 烟雾挡住了6离皱着的眉头,这个答案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得来的,他希望得到一份口粮,以让自己更好的恢复—— 使用狼形态时,能量消耗令人饿得厉害。 “当然是咱们第一伞兵旅,我甚至敢打包票,那个人一定出在咱们二营。”蒙克无条件信任自身所处的部队,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第十七章 雄狮天降   杨·彭宁斯的农场就在伦库姆荒原,距离沃尔夫黑策村大约两英里,他本来打算在阿纳姆城买些东西回去,结果在听到消息后,那颗麻木的心终于苏醒了。   上午十二点左右,彭宁斯骑着自行车,穿越炮火,想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沿途的路人、朋友、亲人。   “出来呀!我们自由了!”   “德国佬的末日到了!”   话落,他见到了三个英国兵,就坐在军用摩托车里,朝着天空凝望。   彭宁斯既兴奋又敬畏。   “三位先生,请问你们是盟军士兵吗?”   英文说得相当流利,完全可以做到无障碍沟通。   闻言,腹中饥饿的6离瞬间来了精神,空降引导任务绝不容错,如果有个当地向导帮忙,绝对是一桩美事。   “没错,您愿意帮我们一个忙吗,价钱好说……”   “当然!”   6离还没把话说完,就听到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   事实上,荷兰人受够了被侵略、被压迫的生活,如果能亲自参与到这次行动,那绝对是一件值得骄傲吹嘘的事情。   彭宁斯觉得,当妻子知道她的丈夫如此英勇之后,肯定会心生崇拜,自己的家庭地位将会猛增。   可惜,6离并不知道这位农场主竟然脑补出了这么多东西,他一份取出地图,将其展开:“非常感谢,您会看地图吗?”   “我们是引导员,最多再过半个小时,上万名战友将从天而降,所以需要当地人帮忙确认方向。”   话落,彭宁斯愣住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都做好牺牲性命的准备了。   “可以吗?”蒙克递了根烟过去。   “嗯,你们想去这些标点的地方吗,这处区域就在脚下。”农场主回过神来,显然认识地图,补充道:“而这个地方,在东边两百米处,有两棵苹果树……”   米勒没有浪费时间,拎着工具冲到东边,点燃了小型烟火炉,然后又按照彭宁斯的指示,依次在另外几处地方安置炉子。   如果没有这家伙,6离只能选择射信号弹,而现在,他们的装备一应俱全。   橘红色尼龙彩带在地面形成了巨型o字,蓝紫色的烟格外显眼,大部队只管往这地方跳就是了。   见状,站在摩托车旁边的彭宁斯被吓住了:“这……万一把德国人吸引过来了怎么办?”   虽然他并不清楚伞兵的那一套流程,但也不傻子,这种异象即便隔着几英里的距离,也能被人观测到。   “应该不会,头顶的这群轰炸机会限制德军行动。”6离抬眸看了看周围,就像在视察一处房地产。   经历过昨晚那种阵势,他自觉心理承受能力变得比之前强多了。   大概那所诡异的高校就是在培养学生,通过一次次考试来强化他们的实力、心态,至于目的,现在尚未可知。   6离暗自思衬。   而彭宁斯有些害怕,左顾右盼,生怕眼前这三位勇士会被轻易干掉。   沉默之中,蒙克拉开衣袖,看着手表说道:“快十二点半了,按理说,第一批次应该抵达附近了。”   “不会敌人还有尚未暴露的防空群吧。”   蒙克喃喃自语,昨夜差点坠海的经历,估计将成为他的一生阴影,难以忘记。   “闭嘴,没事做就抽烟。”米勒盯着烟火炉,内心有些焦躁。   这次行动太不顺利了,波折不断,跟预想中的情况截然相反。   “要不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我家农场很大……”   德国人在阿纳姆作威作福太久了,随着时间推移,彭宁斯先生的态度不复先前那般果敢。   直到中午十二点四十分,依旧没有看到运输机与滑翔机,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德国兵似乎有些反应迟钝,始终没有来伦库姆荒原查探情况。   “长官,如果今天大部队没有来,我们该怎么办?”   说着,蒙克踩灭烟头,凑到正在看地图的6离身旁。   “不会,虽然他们迟到了二十分钟,但绝对会到。”   6离头都没抬,他也算提前看过剧本的人,谈不上十分了解这段历史,可却十分清楚,第一空降师确实在阿纳姆战斗过。   一万多名士兵,只有两千人突围成功,其他人要么死亡,要么重伤被俘,被军事学家称为:二战中一个空降师的英勇绝唱。   事后,最高总指挥蒙哥马利断言,这次行动是百分之九十成功,但6离知道,那仅仅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小孩都知道,一件事,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成功,就是失败。   其它目标都夺取了,唯独阿纳姆,那座过于遥远的大桥,士兵们用青春、鲜血和生命去战斗,却一无所获,最终导致市场花园计划失败了。   接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因为伞兵远离己方,得不到增援。   念及此处,6离不禁举起望远镜,凝神望着天空:明知要失败,依然选择继续战斗,这是何等绝望。   一分钟后,嗡鸣声响起,蒙克期盼已久的大部队到了。   砰!   信号弹冲天而起。   6离与米勒同时扣动扳机,为第一组运输机指明方向。   “天!第一排还有兄弟活着,他们已经标出了空降区域。”上士戈登透过舷窗往下看,出一声惊呼。   根据师部的指示,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当引导员的准备——厄克特将军认为昨夜的那批伞兵存活几率不大。   “喂,二号。叫你的士兵检查装备,可以往下跳了。”   飞机驾驶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收到。”   戈登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伙计们,自由落体运动开始了,起立,上钩!”   农场主杨·彭宁斯着迷地注视着天空,一个个小点落了下来,紧接着,色彩鲜艳的降落伞弹出,黄色、红色和棕色,如此醒目。   歌声从天上飘落下来:   “我们是插入敌人心脏的尖刀,我们是掐断敌人咽喉的铁手,我们是从天而降的雄狮,面对四周凶残的狼群,我们无畏无惧,浴血奋战!”   与此同时,6离看见,米勒与蒙克的眼眶瞬间湿润了,跟在后面一同放声歌唱。 第十八章 先遣 “兄弟,你们来自哪一支部队?” 6离走上前,将其中一名伞兵扶起来,第一组空降人员数量并不多,一共三十二人,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只投放了这么一点士兵。 “第一机降旅,隶属于高夫少校麾下,师部命令我们充任引导员。” 戈登瞥了一眼身后,补充道:“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伙计们,你们干得不赖。” 话落,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他中等个头,肩章上印着皇冠。 “日安,少校阁下。” 6离将视线收回,旋即抬手行礼,而一旁的蒙克等人同样如此。 “日安,士官。我是弗雷迪·高夫,你们排的其他人呢,都牺牲了吗?” “不清楚,昨夜空降时,我们遭到了炮击,大部分同伴连伞包都没有来得及打开。” 气氛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6离所在的队伍,包括他本人在内,只有三个幸运儿成功来到伦库姆荒原,其他人则音讯全无,而那支前往雷耶斯农场营地的十六人引导小队,恐怕情况要更糟。 “牺牲在所难免,伞兵就是这样,先执行任务吧。” 说着,高夫少校摇了摇头,招呼6离三人过来帮忙:“你们三个暂时归我管。” “四分钟后,运送兵员、吉普车的滑翔机会抵达这里,到时候帮忙卸货,然后跟我们一起行动,担任全师的侦查部队。” 直到现在,指挥着a侦查连的高夫少校依旧持乐观态度,他预料胜利唾手可得。 因为情报官宣称,阿纳姆只有几百名上了岁数、灰白头的德国人,以及一些老掉牙的坦克和大炮。 可惜,6离并不知道这位长官的想法,否则他绝对会告诉少校,阿纳姆地区藏着很多装甲部队。 事实上,说了也没什么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高层命令第一空降师夺取阿纳姆,并坚守48个小时,因此,哪怕这里藏着敌人的一个集团军,红色魔鬼们也要拼死完成任务。 下午一点整。 第二批运输部队如期而至,见着6区域没有任何异常,拖航飞机的驾驶员立即解开缆绳,连看都懒得看,直接调整航向返回英国本土。 与此同时,站在下方的6离感觉,这场景颇具喜感,略显小巧的滑翔机就像一颗颗鸡蛋,被拖航飞机当成离别礼物丢给他们了。 “算了,吃军用口粮补充能量吧。” 下午就要参与战争,6离认为不应该在这么庄重的场合笑场,他暗自嘀咕了一句,打开从米勒那里赢来的罐头—— 其实就是三块巧克力棒,成分包括:可可脂、奶粉、香精、蔗糖,以及维他命B1,每块能提供六百卡的热量,口感粗糙得跟土豆泥一样,只是能快填饱肚子、回复体能。 不远处,大块头米勒和其他士兵一边抽烟,一边闲谈,没把这五架滑翔机放在心上,毕竟荒原这么大,随便找个地方停就是了,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被撞到…… 然而,一分钟之后。 “头儿,快跑!” 蒙克扔掉烟头,拖着6离冲向一旁,而另外一堆士兵同样如此。 一名驾驶员太专注于怎样落在田野上了,没有注意前方有人,而副驾驶为了避免撞到别的滑翔机,正在专心对付控制杆,无暇分心。 很快,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从众人眼前闪了过去,6离默默嚼碎最后一口巧克力,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候一下上帝,或者那个无所不能的校长。 当然了,还有滑翔机正、副驾驶员,这两个家伙绝对没长眼睛。 “法克!” 此刻,高夫少校怒不可遏,准备冲过去训斥他们,因为刚才的行为,差点杀死了在场的三十五名伞兵、令侦查计划破产。 不过眼前的一幕,令其停住了脚步,蒙克拍了拍6离:“不止咱们倒霉,其他人也交上了坏运气。” 那架滑翔机触到了地面,接着弹起来将近一米高,又落下,再弹起,最终闯进另外一架飞机的滑行路线上,根据轨迹判断,两者即将碰撞。 米勒大声哀嚎,他看得过于专注,没注意香烟已经快要烫到嘴角了。 同时,两名副驾驶不约而同地推下控制杆,阻力板瞬间插入泥土,机身剧烈颠簸,轮子完全沉没在地下,而两位正驾驶不断拉回方向盘,试图改变方向,避免碰撞。 这时候,伞兵们纷纷屏住了呼吸,因为那里面装着军用吉普车、弹药补给以及同伴,如果真遭遇不幸,那么将会导致一场灾难。 “上帝保佑!” “耶稣基督保佑……” “三清保佑。” 在一片祈祷声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毕竟从昨晚到现在,上帝从未保佑过6离。 紧接着,奇迹出现了。 静谧之中,制动机熄火、两架滑翔机慢慢停了下来,两者之间相距不足十米远。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三架飞机成功落地,中途没有出现丝毫波折。 “不,没有坏运气,幸运女神再一次对咱们掀开裙角。” 6离言语中透着笃定,并对蒙克叮嘱道:“下一次执行任务前,可别再跟人打牌了,我怕你赢钱,把好运气都用光。”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运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蒙克同样认为还是相信比较好,他回答道:“头儿,那些钱早就飘到海里去了,两者相抵消,所以我们又交了好运!” 就这样,两个自认交了好运的人快走到一架滑翔机旁边,与几名陌生伞兵一起卸货。 对于6离来说,每次穿越都能掌握一些特殊技能,比如:用两分钟的时间把飞机尾部打开,把吉普车和拖车卸下来。 下午一点四十分。 荒原上摆满了军用物资:15门口径为75毫米的榴弹炮,三辆弹药拖车,一辆重装卡车,以及九十名伞兵。 高夫少校坐在一辆吉普车的前盖上,旁边是一张地图,铁路网、公路线、村庄、城镇,尤其是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阿纳姆,甚至精确到了每一栋大楼、花园。 “根据厄克特将军的指示,我们这个侦察连将在整个旅的前面疾驰,以最快的度起突击夺取大桥,然后坚守到二营到达。” 那根手指停在了一座巨型公路桥上,并不断敲击。 “美洲豹路线,就是最北方的那条公路,从这里出,利用吉普车的度优势尝试进行突袭。” “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最高指挥的询问,来自二营的三人互视一眼,他们知道,美洲豹路线和老虎路线之间,有敌人的装甲部队阻拦。 事关自身性命,6离不想犹豫,行礼之后,快步走到地图前:“长官,情报有误,沃尔夫黑策村旁边的树林里藏着一支机械化部队,我们亲眼所见。” 第十九章 狮子路线 “长官,就在这个地方。” 说着,6离来到地图前面,用手指画了一个圈:“沃尔夫黑策村与奥斯特贝克之间,有着敌人的装甲部队。” 为了使言论更具可信度,上等兵蒙克主动站了出来,提示道:“为了抓捕我们,那支部队曾派过一辆猎豹坦克歼击车,四辆军用摩托,以及二十五名士兵。” 而这意味着敌人拥有更多的重火力武器,仅凭十几辆吉普车,和一些火炮,很难有所作为。 不知何时,蒙克已经变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准确来说,应该是变成了一个稳健的人,他希望高夫少校再慎重一些。 6离同样这么想,毕竟没必要做无意义的牺牲。 沉默片刻,高夫少校转向地图,沉声说道:“士官,我想我要亲自过去看一下。” 闻言,6离试图阻止他,可是这位最高指挥官的话,令人无法反驳。 “别忘了,我们是侦查连。” 师部对这支队伍的期望是:到达大桥,起突袭夺取大桥,然后像钉子一样扎在那里,固守待援。 可本职工作从未改变,侦查敌情、尽可能解决他们,为全旅扫清障碍。 “这样吧,我再分九个伞兵给你,组成两个侦查小组,从南边出,沿着狮子路线前进。” 重担再一次落到6离肩头。 高夫少校认为,既然美洲豹路线和老虎路线之间存在敌军阻路,那么相对而言,狮子路线会平静许多。 想到这里,这位指挥官跳下车盖,拍了拍手,语气中透着不容拒绝:“如果没有异议,那就去后勤处领取车辆、弹药,开始行动。” “如您所愿,先生。” 6离抬手行礼,而高夫少校点头回礼,并点出九名伞兵配合二营的三名先遣队员展开行动。 由于运输机驾驶员的出色表现,突击用的吉普车一辆也没有丧失,大部分士兵都有地方坐,所以安全性有了一定的保证。 而少校的副官戴维上尉给了这支临时小分队一份清单:三辆吉普车、两支布伦式轻机枪、二十四人份的单兵医疗补给品。 至于食物、燃料、弹药这些东西,在6离要求下,他们同样得到了双份,至少能够支撑五天。 下午两点整。 天空中悬停着大量运输机,他们在等待停在荒原上的先遣部队离开。 同一时间,不少士兵已经坐上了吉普车,6续朝美洲豹路线驶去,可6离还在做最后的争取:“如果可以的话,您最好给我们一些反坦克装备,比如那个东西,只需要两支就可以了。” pIaT,步兵反坦克射器,长约一米,攻击坦克的有效射程为91米,也可以当做轻型迫击炮对付房屋及建筑,有效射程会提升至3oo米。 最重要的是,它在射时不会产生尾喷焰、能够在狭窄的空间内射击,同时也不会因产生烟雾而暴露射手位置。 非常实用的单兵装备,值得6离拉下面子去索要。 事实上,高夫少校不打算带上这些东西,他拥有很多门火炮,索性决定将几辆吉普车和重火器留在着6区域,以备后用。 可6离认为完全没必要,因为侦察部队还有没有机会回来这个问题,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急促的喇叭声响起,在催促负责后勤的戴维上尉赶紧登车,于是他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祝你们行动顺利。” 坦白来说,他从未见过如此谨慎的士官。 而话音刚落,大块头米勒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扛起那两个射器,然后塞到吉普车的后排,并将其绑好。 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这家伙早就计划好要带走它们了。 而得愿以偿之后,6离快步走到车队前方,拉开驾驶室的门,点火启动,副驾驶坐着机枪手蒙克,后排则是两名刚认识伞兵:狙击手亨利、通信员杰瑞。 至于另外八人,他们坐在另外两辆吉普车上,且保持二十米的间距,以免被敌人集火。 现在,情况无比清晰。 6离所在的那辆车打头阵,暴露在最前沿,不出预料的话,会率先遭到德国人的狙击。 “走吧,又是孤军奋战。” “头儿,我第一次觉得有时候军阶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在关键时刻站出来。” 蒙克一边在个人日记上做记录,一边跟正在开车的6离说话,他性格如此,总是闲不下来。 背着步话机的通信员杰瑞同样有些话痨,他笑着回答道:“不,这跟军阶没关系,上等兵。” 说完,便看向蒙克的手臂处,因为那里绣着阶级。 车内的四个人,其中有三名士官,狙击手亨利是中士,而通讯员则是下士。 在这种组合下,多出了蒙克这个士兵,确实很奇怪。 “好吧,三位长官,上等兵蒙克请求言。” “请求允许!”6离回答道。 “长官,后面的两辆车上同样坐着很多士官。” “没错!” “既然如此,为何我一个士兵,会坐到长官们的专车上呢?” 6离一愣,用余光看了这货一眼,蒙克满脸笑意,明显是在开玩笑。 于是,他反问道:“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上等兵弗朗西斯·蒙克。” 蒙克得意地说道:“您觉得我是个绝好的士兵,值得信任,长官!” 闻言,一直表现得非常冷漠的狙击手亨利终于有了表情,他扯了扯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身前这家伙自信过头了 其实,每辆吉普车上坐一名机枪手,是标准配置,刚才那番话纯属蒙克给自己加戏。 亦或者,他在有意活跃氛围。 6离非常讨厌紧张,如果适当开些玩笑可以缓解沉闷,拉进距离,那他乐得如此——车尚且有磨合期,更何况是人。 因而,将吉普车开上公路后,6离稍稍放缓了车,一本正经的分析道:“在德国狙击手眼中,携带机枪的士兵可比我们值钱多了,所以带上谁都无所谓,只要双手健在,可以把机枪端在胸前就行。” 说着,6离偏头看向蒙克,一字一顿:“换而言之,你只是个工具人。” 后排顿时响起了嬉笑声。 通过步话机,尚在通讯范围的所有侦察兵都听到了这个小插曲。 “工具人蒙克,记得在胸前挂好防弹钢板。” 高夫少校的声音响起。 第二十章 冷枪 下午两点半。 随着车队向前行进,在三条行军路线的各个地方,侦察连的全体官兵都遇见了成群结队的荷兰人,他们兴高采烈,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 在此之前,那个叫杨·彭宁斯的农场主,帮助6离一行人确认过降落区之后,便返回小村落,通知亲朋好友前来迎接盟军。 当时6离也没在意,他以为等车上来了,就可以摆脱这群人,结果没过多久,现实又给了他一巴掌。 只不过开了几个小玩笑的时间,许多提前收听到广播的民众,不顾阻拦与告诫,纷纷走出家门,四处寻找盟军的身影。 然后,将6离所在的车队堵在了马路上。 入眼之处,一片橘黄,因为那是象征荷兰的颜色。 “我们自由了。自由了!” 各种各样的欢呼声不绝于耳,令蒙克感觉自己不是来打仗,而是来参与庆功宴的,他偏头说道:“头儿,他们干扰了我们的行程。” 言语中带着忧虑,蒙克这种不着调的士兵都知道:这种做法无疑是一种牵累,他们集聚、招手、欢呼,往吉普车后排塞苹果、梨,然而,那地方储存着弹药、燃油桶。 此刻,6离严重怀疑狙击手已经盯上了他们,于是叮嘱道:“所有人都戴好头盔,要知道,贝雷帽可起不到防御作用。” “长官,我几乎可以预料,敌人的坦克部队会从那阿纳姆出来,一起迎接咱们。” 通讯员杰瑞扶正头盔,一边系带子,一边抱怨:“这太危险了,这群人什么都不懂!” “该死的乡下农夫!” “一群蠢货!” “他们是德国佬的帮凶吧。” 三辆车中同时传出怒骂声。 为了防止事态恶化,6离叫停了这种危险的论调,冷声说道:“所以呢,架枪干掉他们吗?” “按喇叭,继续前进。” 说完,6离打开车灯,不停地按喇叭,可惜没什么作用,他高估了这群人的智商。 事实证明,大部分情况下,猪队友比神对手还要可怕。 只见一群小孩在母亲的示意下,举着手工缝制的橘黄色小旗冲到车前,不断拍打车灯、玻璃窗,如同小恶魔一般,而那些大人,从四面八方围住车队,兜着圈子跳舞,状若疯魔。 “6离,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米勒的声音从步话机中传来,他同样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想不到应对之策。 “我下去跟他们谈谈。” “其他人待在车厢内,保持安静。” 6离无奈,毕竟总不能真把这群好心办坏事的村民干掉吧。 因此,在叮嘱完手下的士兵之后,他拎着缴获来的冲锋枪,走出驾驶室。 下一刻,6离后悔了。 那群孩童尖叫着冲过来,把橘黄色小布片别在他的作战裤上,蹦蹦跳跳。 男人们也很疯狂,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伸手抓6离的行军背包,往里面塞巧克力、水果硬糖。 “各位,这里太危险了,随时有可能生战争,所以你们还是先回去吧,以免受到不必要的波及。” 正当他准备继续往下说时,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一边比划,一边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嚷道: “我78岁了,以前从未参加过战争,我想看一看战争。” 这一刻,6离明白了,像范尼斯老爷子那样,知进退、懂分寸的先生,终究是少数。 良言难劝该死鬼。 从今早开始,民众就已经被盲目的自信冲昏了头脑,与之相反的是,他们这些本来充满自信的伞兵,却变得谨慎起来。 “一路辛苦了,喝些东西吧。” 这个时候,有个热情洋溢的荷兰姑娘推开人群,将手中的大盘子递给6离,上面摆着啤酒、牛奶和果汁。 就这样一个序幕被拉开了。 一群姑娘涌了上来,她们轻轻敲击车窗,并不断挥舞着橘色小旗。 弗朗西斯·蒙克誓,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里,从未遇到过这么多热情美丽的姑娘,或许,藏在行军背包最里面的小雨伞,今晚就能派上用场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士兵很多,他们打开车门,从荷兰人手中接过各种慰问品,然后又从背包里拿出些小玩意儿当做回礼,更有甚者,肆无忌惮的与姑娘们拥抱接吻。 当然,走出吉普车的大多都是新兵,他们没有经历过战火,仅仅是被教官们训练得很好而已。 “快点上车!伙计们,别忘了任务。” “小心可能存在的狙击手!” 此刻,6离站在吉普车的前盖上,试图制止那些士兵乱来,而那个最漂亮的姑娘正在往上面爬。 上士米勒感觉无比愤怒,同时表现出了老辣的一面:“该死的,出去踢新兵的屁股!还没学会打仗,就开始享受了,快!” 几名士官开始照做。 “我必须得走了。” 见状,蒙克从一个姑娘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偷偷瞥了一眼头顶,义正言辞道:“长官,现在可不是沉迷于享乐的时候,赶紧前进吧。” 因为,那个最漂亮的金姑娘正在纠缠6离,令人恨不得取而代之。 “我喜欢这种感觉,可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中士亨利将两个士兵拖回车厢后,灌了半杯啤酒进肚,靠在车门上咂巴嘴:“口感很地道。” “确实,对我而言,这些酒可比姑娘更有吸引力。”通讯员嚼着口感脆甜的苹果,笑道:“咱们的新长官该如何选择呢?” “别这样,不合适……” 6离受够了这种纠缠,可又无可奈何,不断闪避,而那个身材顶好的姑娘却变得愈热情,再次贴近。 咻! 尖锐的呼啸声响起,有风从耳边擦过,接着就是滚烫的血。 那个荷兰姑娘倒了下去。 她替6离挨了子弹。 “狙击手!”蒙克叫了起来。 而亨利拽着同车的两人来到车尾,并将防弹钢板掀起来。 他是第一空降师的神射手,配枪是李·恩菲尔德no.4步枪,上面加装了一个三倍镜。 事实上,亨利专以军官为目标,曾在北非战场上,一枪击杀一名德国中尉,而现在他要找出那些隐藏起来的同行。 几乎是同一时间,跃下车盖的6离端起mp4o冲锋枪,直接朝六十码外的树丛扫射。 第二十一章 死亡的气息   “医护兵!”蒙克趴在防弹钢板后面,大声嘶吼着,在他身旁,躺着腹腔中弹的荷兰姑娘。   敌方狙击手数量不明,或许正在寻找有价值的猎物,因此,医护兵蜷缩在最安全的地方,他无可替代,所以必须保护好自己——   至少不能将生命浪费在一个非战斗人员身上,这是对其他伞兵负责。   事实上,除却几个有经验的老兵之外,其他人都卧倒在掩体后面,因为接二连三的冷枪令他们不敢露头。   而那些聚集的荷兰民众四散而去,就像一群乌合之众。   可惜,6离腾不出时间,不然他真想转过头,去看看不久前自称“想亲眼看看战争”的老头,现在是何等狼狈。   咔哒。   冲锋枪空膛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伪装服的德国人从树上跌落,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显然是被打成了筛子。   刚才枪响的瞬间,6离看到那地方有火苗窜出,下意识地端枪扫视。   他第一次知道,其实死亡离自己并不远。   如果不是那个荷兰姑娘……   当报完仇之后,6离清醒了不少,他压下杂念,开始朝车尾转移。   按照新兵训练中的教程,伏低身子,猫腰快步前进,像影视剧中的跑s型、随意无规则跑动,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样做,只会增加暴露在外的时间。   “头儿,太糟糕了!”蒙克抓住6离,表情痛苦的说道。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战争真实来临之际,没有人能坦然接受。   踩踏、冷枪、嘈杂,这些都给反击带来了麻烦,至少在民众全部离开之前,没人敢使用重武器。   德国人除外。   咻——   撕裂布帛的声音响起,这是mg42机枪,因连贯的枪声很像拉动拉链时的响声,所以被冠以“电锯”之名,是名副其实的死亡收割机。   枪响的瞬间,马路两侧的泥土、水泥四处扬起,有些流弹从身旁擦过,令6离感到灼痛。   “长官,咱们撞上敌人了,他们有狙击手,有机枪阵地。”   通讯员放下步话机,试图联系高夫少校,寻求支援,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与此同时,在众人头顶,防弹钢板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显然,它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打穿。   “保护车辆!”   “保护车辆!”   米勒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说着,他扛起一支pIaT,将其当成迫击炮使用。   虽然没有击中目标,但这个举动确实鼓舞了士气。   有些神射手根据声音,判别出了同行的大致位置,只见亨利突然侧过身子,离开钢板的保护范围,朝车队左前方的一棵大树射击。   “蒙克,等这群农夫全部逃走之后,你架枪对着树丛扫射,不要吝惜子弹,这东西咱们多的是。”   6离在给冲锋枪换弹匣,尽力控制自己,不将视线放在那个荷兰姑娘身上。   “我这里有一支吗啡可以止痛,等会儿就有人来救治你了,不要睡过去……”   蒙克无心战斗,他从腰包中取出针筒和药剂,却不知该怎么注射,愣愣的看着6离。   刚用随缘枪法将子弹打空,6离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便利用换弹的空隙看了一眼身侧。   那个姑娘脸色苍白,死神笼罩着她的双眼,皮肤下的脉搏有气无力地跳动着。几分钟之前,还端了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从人群中冲出,而此刻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看上那么疲倦无力,低沉的呼救声那么沙哑凄惨。她的神情那么呆滞模糊。   记得一起交谈时,她十分热情,甚至可以说,富有侵略性。   突然,子弹撕裂金属的声音传来,让6离的神经重新紧张起来,低声说了一句“注射在肩部肌肉”之后,又抬起枪管朝树丛方向扫射。   此刻,他必须想个办法令敌人的机枪阵地熄火,不然吉普车迟早会爆炸,而这支侦查小队也将全军覆没。   压制!压制!   上士米勒满脑子想的都是火力压制。   如果再不使用重火力,任由那挺mg42威,那就只能等死了。   见附近没有站着的平民了,6离大声喊道:“把布伦式轻机枪架起来!”   而躲在车后面的机枪手听到消息后,旋即开始架枪。   “蒙克!”6离偏过头。   “你现在想干什么?”   这家伙始终不在状态,比昨晚的表现还要差,就像个边缘人物。   可作为侦查小队中为数不多的机枪手,一旦不能参与战斗,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   蒙克茫然,用双手捂住脸。   从天堂到地狱的极转变,令其难以接受。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必须抛弃杂念,看看其他士兵的表现,在你犹豫的时间里,不知又有多少平民死于敌人枪下。”   其实,6离很想将蒙克踹翻,而不是用言语安慰。   哒哒哒!   一串子弹飞过,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紧接着,两人意识到那个荷兰姑娘出事了。   几秒钟前,安赫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好,想赶紧回家陪着父亲,于是试图站起来。   同时,德国机枪手现视线内出现了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17岁的安赫·范·马尔南拦腰而断,两截身体扑倒在公路上。   她的眼睛深陷黯淡无光,嘴张开来,试图说些什么,可一张口,血液喷涌出来,溅了6离与蒙克一身。   “天,上帝!请保佑我,别让我死得太受折磨。”   一旁,通讯员杰瑞松开握步话机的手,在看到这么惨烈的场面之后,他不由得愣住了。   “长官,这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如果咱们能挺过这一关,该去通知她的父母亲人吗?”   亨利第一次说了这么长的话。   然而,6离和其他伞兵一样,并不知道她的姓名。   “当做失踪人员处理吧,如果她有亲人的话,给他们留个念想。”   说着,6离摇了摇头:“蒙克架枪,掩护我。”   他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得那么惨,哪怕校长说这是在拍戏,哪怕学长说在考试结束后,死亡的考生会于教室之内重生。 第二十二章 战火蔓延   下午三点左右。   侦查小队被压制在了这条空荡的马路上,除了用装甲板加固过的吉普车外,他们没有任何掩体。   因此,再拖往下时间,就会演变成单方面屠杀。   而炸掉敌人的机枪阵地就赢了一半,除非他们还有迫击炮,或者有坦克歼击车、装甲车。   现在,6离的想法很简单,使用pIaT,对准目标来一。   至于那挺死亡收割机的具体方位,神射手亨利正在寻找,只见他侧举起一面镜子,慢慢挪动。   而荷兰姑娘安赫的死亡,深深刺激到了蒙克,这家伙一言不地摆弄着布伦式轻机枪,只等长官下达开火的命令。   坦白来说,6离不太担心他的状态,毕竟不管怎样,总归比捂脸等死强上一万倍。况且,战场上可没有心理医生,寻求安慰这种事,全靠自己想不想得开。   铛!   防弹钢板上火星四溅,它快被打烂了,至于轮胎,它们早就变得千疮百孔,6离只希望备用轮胎能够在战后挥作用。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油箱以及储油桶,幸亏吉普车的某些地方用装甲加固过,否则他们全都得报销。   “找出mg42的位置了吗?”   通讯员杰瑞忍不住催促,因为身后飘来的血腥味与哀嚎声令人内心惊慌。   有伞兵受伤了、死亡了,情况不容乐观。   “机枪手正在换弹,亦或者是在更换枪管,看不到火苗蹿出,但我能肯定机枪阵地就在十一点钟方向,距离这里大约三百码。”   “那个用草堆伪装起来的土丘。”   三百码差不多就是275米,而pIaT被当做迫击炮使用时的极限射程是三百米。   要是能再向前移动一段距离就好了,但机不可失,这个时候趁着敌人的机枪阵地不能挥作用,进行反向压制,再好不过了。   念及此处,6离将视线从镜子上挪开,低声说道:“蒙克,看你的了!”   “伙计们,把德国佬揍趴下!”   几乎同一时间,他贴着吉普车的边缘,冲向大块头米勒所处的位置。   三秒钟后,mg42威了,机枪手确实在更换烫的枪管,而这个过程只需要数秒就能完成。   子弹将车窗玻璃打成粉末,6离感觉有东西在耳边嗡鸣,像马蜂一样。   他暗骂一声,再次将身体压低,沿着装甲挡板直线移动。   6离厌恶这种感觉,像老鼠一样,也愈坚定了信念:使用最后一支火箭筒,向德国佬起反击。   与此同时,德国阵地指挥官也判断出眼前这支队伍的虚实:虽然配有改造过的吉普车,但人数极少,应该是充任侦查的前哨。   因此,他不再满足于原地防御,而是决定将其全部歼灭。   战术同样很简单,严格遵守步兵作战指南:占据最佳射击位置的重机枪正面开火,吸引和压制敌人火力,而步枪小组由侧翼接近,在近战中用冲锋枪和手榴弹把敌人歼灭。   “不要停火!努力作战保护自己!”   大块头米勒用三脚架撑起一挺机枪,朝左前方开火,而自身也暴露在了德军的机枪之下。   努力作战与保护自己之间,并不矛盾,当三挺布伦式轻机枪同时开火,且目标完全一致时,mg42机枪阵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尚未有人上去替换主射手,装填手的头部又中了一颗子弹,而它来自神射手亨利,那个德国佬因动作幅度过大,出现在了三倍镜的视野之内——   在完成与同行的对狙之后,亨利调整枪口,正在寻找有价值的猎物。   枪鸣声中,6离站了起来。   每个会使用pIaT的士官都知道一句话:你必须第一就命中目标,因为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因为,它的弹簧拉力达到9o公斤,射手需要在站立状态下才能将其拉动,而且,扣动扳机至少要用两个手指,必须扣住扳机几秒钟后反坦克弹才能射出去,中途如果把持不住射器,在最后一刻,反坦克弹会偏离目标。   换而言之。   这太考验射击环境了。   但6离已经抛除了杂念,当听到挂机处传来“咔嗒”一声响,他旋即将火箭筒架在吉普车后排,将瞄准照门正对着被草堆覆盖的土丘,扣下扳机。   肩膀处剧烈震动,即便有一块橡胶减震垫保护,6离依旧感觉那地方隐隐作痛。   而他的视线从未偏移,直勾勾地盯着左前方,直到那地方升起一堆烟尘,手持望远镜的观察手喊道:“拿下了!有两支进攻小组正在从左侧靠近!”   当察觉到自家机枪阵地被端掉之后,十二名德军士兵开始冲锋,他们利用树丛和冲锋枪,有条不紊地前进。   双方都知道:只需要再贴近一点,就可以投掷手榴弹了。   枪管微微烫的布伦式机枪交替扫射,想要把敌人限制在投掷范围外。   此刻,在训练场上经常被教官当做典型示范的蒙克进入状态了,命中率非常高,而且很少浪费子弹,采用点射来进行收割。   局势瞬间明朗,敌人的狙击手、机枪阵地、进攻小组,全部失去了战斗力。   6离和米勒各带两名士兵,沿着马路两侧向前方冲去,身后还有机枪与步枪的掩护。   那些曾藏着狙击手的树丛,他们一个都没有放过,开始补枪,以确保这群杂碎彻底死透。   一柄迈瑟士自动手枪从6离头顶落下,当沿着树干向上看去时,他看见,一个德国兵松沓地悬荡在一根绳子上,显然,不用再浪费子弹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条马路上,战况更加惨烈,高夫少校的大部队在靠近沃尔夫黑策时,几乎被彻底挡住了。   士兵们离开吉普车,不断在乡间小路迂回绕行,陷入运动作战当中。   通信员斯利坦躲在树篱中,试图跟处在狮子路线上的6离联系,高夫少校知道那地方时什么情况,假如没有遇到抵抗,或者只是小规模抵抗,那他立刻分兵过去,先占领阿纳姆大桥再说。   但信号一直中断。   砰!   迫击炮的炮火将斯利坦震伤了,一个弹片刺破了他的脚裸,无线电射机也掉落在地,他弯下腰去拾取。   突然,一道黑影闯入视线。   斯利坦抬起头,他的心脏疯狂跳动,那是个德国兵。   新兵海德同样害怕,因为他大腿受伤的情况下,遇到了宣传手册中的英国兵。   两人互相盯着对方,直到撑不住了,一起瘫倒在地上。 第二十三章 缴获与后援   荣格上尉决定投降了,因为他面临着无人可供指挥的尴尬局面。   “长官,敌人举白旗了。”   一个士兵看到不远处升起一根绑着白布的树枝,有些激动的对6离说:“如果不是您干掉那挺mg42机枪,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闻言,6离沉默不语。   而那些躲在吉普车后面的士兵纷纷走了出来,搀扶着伤兵前往敌人已经哑火的阵地。   侦查小队的十二名成员中,有两人死亡、三人轻伤,之所以不存在重伤员,是因为mg42威力巨大,一颗子弹就能打断碗口粗的树干,只要中弹,大概率是没救了,而那些受了轻伤的士兵全是被流弹擦伤。   战斗减员,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6离依旧难以接受。   这才过去了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遇到的也不过是一支德军小队,就牺牲了六分之一的成员。   另外,那三辆吉普车被扫成了废铁,大概率是修不好了。   前路一片黯淡。   “上士,您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吗?”   这个时候,荣格上尉走到6离面前,挺起胸膛,即便是投降,他也要表现出身为军官的骄傲,毕竟上尉和上士之间,差着不少阶层。   “请接受我的投降,同时,希望您能够遵守国际公约……”   说着,荣格从自己的腰间拔出鲁格手枪,倒握着递给6离:“不要苛责放下武器的士兵。”   砰——砰——   突然,蒙克连两枪,将眼前这个家伙击毙,吓得另外五名德国兵想要重新拿起武器反抗。   除了死去的指挥官之外,这群人没有一个会说英文,想要问出些什么,显然是不可能了。   因此,上士米勒端起轻机枪,没等其他人做出反应,直接打空了一个弹匣的子弹。   事实上,6离与他平级,由于两人关系很好,米勒才愿意将指挥权交出去,并且从不随意干涉管理事务。   当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6离知道,又该做选择了。   所谓公约,能起到多少约束力?制定规则的大佬们心中自然清楚。   当然了,荣格上尉希望公约可以保护自己和麾下的士兵,可在此之前,却选择对民众开枪、制造混乱,这种行为完全违背了公约。   正因为如此,稍作沉默,6离痛快地作出了选择,他扬声说道:   “战争总归会有人死亡,不是他们,就是我们。”   “这群负隅顽抗的敌人,不值得同情,现在,开始清点战利品吧。”   在这场遭遇战中,每个士兵都有打死或打伤德国兵,他们有权去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啊哈——”   有人出惊呼,盟军士兵以缴获一支鲁格手枪为荣,因此,在得到长官的许可后,他们四散而去,暂时忘记了紧张与疲惫,搜寻起这种梦寐以求的战利品。   6离站在一旁看着,他觉得昨夜缴获的mp4o冲锋枪挺好,没必要再去摸尸,而这,也算是对敌人的尊重吧。   “在想什么?”米勒走了过来。   “没事。”   6离摇了摇头,没什么交谈的兴致,而这个时候,蒙克压低声音,招手示意道:   “头儿,快过来!”   此刻,他正在荣格上尉的口袋中搜寻战利品,估计是有了什么现。   米勒耸了耸肩:“去吧,肯定是现好东西了。”   话落,蒙克又催促起来。   “怎么,现情报了?”   6离赶紧凑过去,然后看到蒙克小心翼翼地掀开荣格上尉的衣袖——   一块手表显露出来。   “我认识它,劳力士,瑞士高档货,拥有测和测距功能。”   见6离无动于衷,蒙克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价值几百英镑。”   暗示到这种程度,6离也知道这家伙想要表达什么了。   在这个时代,英镑的购买力依旧坚挺,价值几百英镑的劳力士,确实非常罕见。   一分钱一分货。   坦白来说,这只手表很漂亮,盘面布局巧妙,各个刻度盘排列有序,指针似乎填充了镭材质,能够光,即使两人身处在树荫之下,也能够轻松读时。   然而,6离不愿意收下:“那是你的战利品,带走吧。”   “不,它是你的。”   蒙克碰了碰自家长官的手臂,同时眼睛不断打量四周,生怕被别的士兵看见这个好东西。   “头儿,可别忘了,我还欠你三条命呢。”   闻言,6离愣住了。   不是两条吗?   略作思考,他想明白了,刚才蒙克枪杀德军上尉的举动,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不死也要退层皮。   “长官,您必须收下它!”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盯着6离。   看得出来,从那个荷兰姑娘死后,自己这个直系下属就处于一种紧张不安的状态,并且伴有暴力倾向。   “那么,它现在归我所有。”   6离不再推辞,将印有皇冠标志的手表收进口袋,紧接着,又在蒙克的坚持下,戴在了手腕上。   “机枪手,还有什么事情吗?”   “唔……这个德国刽子手的配枪,也该归您,我已经有一柄了。”   说着,蒙克拔出腰间的鲁格手枪,那是昨夜6离缴获的,因为当时他没有武器,便拿了过来。   “好吧。”   最终,6离得到了一块劳力士军用手表,一柄鲁格po8半自动手枪。   而一直在暗中关注的米勒,看到这一幕,内心有些羡慕,不仅是因为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更是因为6离与蒙克之间的关系——   原先由他指挥的那个班,直到现在依然音讯全无,恐怕凶多吉少。   下午三点二十分。   所有活着的士兵都拿到了战利品,或多或少,但相比之前,气氛确实活跃了不少。   与此同时,攻占阿纳姆大桥的主力之一,弗罗斯特上校的第二营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先头部队是a连,从领取到补给品之后,该部队在上校的亲自率领下一直向前强行军,士兵掉队也不等待,让他们直接加入到后面跟上来的连队。   因为,从奔逃的平民口中,弗罗斯特得知,前哨侦查部队在马路上遭遇了强敌,于是他顾不上其他,赶紧集中了所有的交通工具,命士兵火赶往交战地区。 第二十四章 夺桥遗恨(一)   老虎路线。   迫击炮正以令人不安的准确性,落在马路上,落在三营大部分伞兵用来隐蔽的树林里。   此时此刻,第一空降师的最高指挥厄克特将军已经顺利落地,他与拉斯伯里准将待在掩体里,讨论着阿纳姆地区的形势,两位军官都对目前的缓慢进展感到不安。   通讯工具的失效,使他们的指令无法及时传达到位。   半个小时前,两人就与前往美洲豹路线的部队失去了联系,与二营也仅仅是断断续续的交流。   “高夫的侦查连去哪里了?”   “还没联系上吗?”   厄克特转头看向通讯员。   “没有,跟一营的情况一样,始终无法接通。”   压抑的氛围中,拉斯伯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走在美洲豹路线上的一营与侦察连恐怕凶多吉少。   几乎是下意识地,厄克特将视线投向地图,一个用红线圈出来的地方引起了他的警觉——沃尔夫黑策。   事实上,从出到现在,高夫少校沿着美洲豹路线行进了大约两英里半,这还是在一营的帮助下,才能走这么远。   敌人有半履带装甲车、火炮和坦克支援,数百名伞兵被迫在草地里爬行,哪怕他们正在进行顽强反击,可到达阿纳姆大桥的机会,仍然是微乎其微,只能寄希望于三营和二营。   可惜,走在老虎路线上的三营同样被压得不敢动弹。   更巧的是,一营与三营的敌人都是冲锋队少校泽普·克拉夫特,那个被迫让出驻地的倒霉蛋。   这家伙确信,自己被包围了,并保守估计,英军与他的非满员装甲训练营之间,人数比例为2o比1,哪怕部下前来报告说:在炮火下,敌人已经陷于停顿,泽普依旧持悲观态度,对长时间阻止敌军不抱幻想。   大概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强,而且,训练营此刻正在得到霍亨施陶芬师的坦克、火炮和装甲车的支援。   其实,该师距离泽普本人的司令部不到两英里,因保密原因,罕有人知。   就目前而言,一切都依赖于约翰·弗罗斯特上校的二营了,他们正稳定地向前行军,因为那条马路支线,并不受德国人的重视。   除去6离等人遭遇到的阻击外,只有零星落下的炮火,给二营造成了些许麻烦。   “伙计们,注意四周!”   “下一站,下莱茵河铁路桥!”   沿河公路上,6离一边开车,一边大声招呼着兄弟们。   有了后援之后,蒙克从灰暗中走出,又恢复了先前的跳脱,至于心中是什么想法,旁人就看不出了。   “头儿,为什么每次都是咱们充当前哨?本以为吉普车报销了,就能摆脱厄运,结果营长又调拨三辆车过来。”   在恶战结束后,能听到副驾驶问些不着调的问题,也算一种享受。   想到这里,神射手亨利突然觉得自己在潜移默化中,被蒙克这家伙同化了。   如果有一天,他变成了一个话痨狙击手……细思极恐。   “你认为什么原因?”6离问道。   蒙克说出了一个不符合逻辑的猜想,却表现得满脸认真:“弗罗斯特上校讨厌咱们,您或者米勒上士有得罪过他吗?”   两者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那位指挥官闲着没事做才会为难他们。   通讯员杰瑞撇了撇嘴,这是他本年度听到的最无聊的笑话。   “不,他并不恨我和米勒。”   6离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回答说:“他只是讨厌你一个人。”   “一个会带来厄运的工具人。”   身后顿时传来笑声。   可以想象,随着时间推移,6离给蒙克取得这个绰号,将在第一空降师内部广为传播。   或许,某天就会传到厄克特将军耳中,那个使人感觉愉快的男人有个习惯——   喜欢叫士兵们“儿子”,要是知道具体姓名,就直呼其名,从不摆架子,而且常常去打听士兵的绰号。   “要是将军知道,他的队伍里多出一个能带来厄运的人,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其调走。”   通讯员杰瑞一脸正色。   而亨利也难得开起了玩笑,他说:“说不定只是将你关进伙房,天天炒鸡蛋。”   “别怕,到时候我想办法挖个地洞,救你出来。”   6离随口安慰了一句。   其它两辆车上,气氛同样好上了不少,毕竟大部分人都想开了,战争这东西从来不讲道理,该死就死,该败就败。   总而言之,努力作战完成任务,努力作战保护自己。   时间慢慢过去,下午五点四十分。   6离将车放慢,不是因为有敌人阻路,也不是因为汽油不够,而是马路上停满了牲畜尸体,并且都不完整。   敌人的火炮?   还是己方的轰炸机?   6离不清楚真相,只能提高警惕。   很快,负责支援的麦凯上尉驱车跟了上来,他负责的连属于工兵部队,对桥梁比较熟悉。   “辛苦了,兄弟。”   上尉先是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就跟6离说:“这地方太安静了,令人感觉不真实。”   “可观察手没有现敌人。”   闻言,麦凯停下车,拿出望远镜朝铁路桥望去,岸边确实非常安静,一个敌人都没有现,只有水鸟和杂草。   几分钟后,由六辆吉普车组成的车队继续朝目标行驶,倒映在瞳孔中的那座大桥不断放大。   一旦将其拿下并坚守住,那么阿纳姆大桥的重要性就会下降。   它只是三个目标中的一个,虽然重要,但可以放弃,毕竟只要保证地面部队有地方通行即可。   这是我的,拿下它!   6离紧握方向盘,他踩下油门加行进,率队冲锋,他不想去阿纳姆城,成为血肉磨坊中的材料。   “上帝!德国兵!”   通过望远镜,时刻关注铁路桥的麦凯表情痛苦,一个德国人从莱茵河南岸跑上了桥,在中心位置跪下来,开始做什么事情。   而6离偏过头,他看到了一个小黑点,立刻命令侦查小队开火。   “干掉这个杂碎……”   吼到一半,一股橘黄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冲击波震撼着大地。   “第一座桥没了。”   麦凯喃喃自语。   6离松开方向盘,看着眼前盛大的焰火,心境有些奇怪,不喜不悲,默默思考:再早十分钟来,是不是就能改变宿命。   寂静之中,铁路桥中心的火焰熄灭、黑烟升起,弗罗斯特上校匆匆赶到,他则要豁达一些,鼓舞道:   “小伙子们,打起精神来,它不重要,咱们还有两个备选目标。”   时间是六点半,夜幕降临,二营还剩下两座桥可供夺取,一座是位于郊外的浮桥,一座是位于市区的钢筋水泥桥。 第二十五章 夺桥遗恨(二) 天色黑了下来,6离一行人加快了车,希望能及时赶到下一个目标—— 位于阿纳姆大桥西侧大约1英里的浮桥渡口。 对于6离来说,它无比重要,一旦无法成功拿下,那就意味着自己会被历史洪流裹挟:原时空,第一空降师在被团团围住、缺粮少药的情况下,被迫卷入城市巷战。 蒙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抱着机枪,想要睡一会儿,却又害怕突然遇到敌人的袭击,再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了。 因此,他只能以说话来排遣这种消极的情绪:“这鬼地方为什么没有路灯。” 阿纳姆,海尔德兰省府,风景优美,火车站、学校、度假庄园等建筑一应俱全,正因为如此,在空降之前,不少人都将行动当成了一次度假旅游。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外城区,但蒙克现,这地方的路灯全都不亮了。 “没事,我能看见。” 6离驾驶的那辆车一直在最前方引路,方向从未偏离,仿佛他能够夜视一样。 事实上,狼人血统确实能够强化夜间视力,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哪怕宿主没有开启两种形态,身体素质也会得到明显提升。 比如,昨夜空降时,6离因视觉问题,差点撞上教堂尖塔,而现在,他却可以看清出普通人视线范围的事物。 “前方是个高地,注意警戒。” 不用提醒,所有人感觉到了吉普车正在上坡,而高地是设伏的好地方,敌人只需派出十几名士兵,架好机枪,再放上几门迫击炮,又是一场恶战。 因此,身为机枪手的蒙克站了起来,给布伦轻机枪换上3o的弹匣供弹,其它几辆车也各有动作。 麦凯上尉麾下的工兵离开车辆,沿着路旁的树篱猫腰前行,上士米勒则端起反坦克火箭筒,只待前方蹿出火苗。 就这样,车队向前行进了大约五十米,6离突然踩下刹车。 树丛掩映下,几根枪管泛着微光,甚至隐约能看到一台装甲车。 “射照明弹。” 下达命令后,坐在后排的亨利毫不迟疑,直接给步枪装好枪榴弹射器,取出照明弹,朝天空来了一。 此时此刻,德国指挥官还在犹豫是否要把敌人放近了再打,就听见一声枪响,紧接着天空亮了起来。 “开火!” 两道命令同时响起。 撕裂布帛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侦查小队成员的耳边。 6离赶紧调转方向,将车开到道路左侧的丛林里,他可不想吉普车又被敌人打成废铁,然后走路行军。 而另外几辆车的驾驶员纷纷照做,只有机枪手和扛着火箭筒的米勒在进行反击。 sd.kFZ.13型装甲侦察车,仅有侧面和顶部进行了装甲保护,装甲厚度为8毫米,防护能力不强,装备有带小型防护盾牌mg42通用机枪,属于老爷车,辅助型工具。 理论上,只要pIaT射手瞄得准,一炮弹就能将其炸翻,再不济也能让那挺mg42彻底哑火。 可惜,在高移动的吉普车上,想要让火箭筒一击命中目标,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装有TnT炸药的破甲弹生偏移,在一旁的树丛中炸开,干掉了两个倒霉的德国步兵。 而在驶离马路的过程中,轮胎不可避免地被子弹贯穿了,不仅如此,侦查小队这边的人员伤亡更大。 坐在6离正后方的通讯员杰瑞中了好几颗子弹,鲜血染透座椅,溅了狙击手亨利一身。 他应该死得不痛苦。 因为除了射击声与动机的声音之外,6离没有听到有人在哀嚎。 很快,马路上空无一人,车辆行驶到了树丛中,德军阵地停火。 麦凯上尉看了看围在身旁的士兵,默数了一下,共计19人,另外5名成员全都被mg42机枪扫中了。 “前方那股敌人数量不多,但掌握着重火器。”麦凯是军阶最高的人,他当仁不让地接过了指挥权,沉声说道:“现在有两个方案,一,等待后面的a连,跟他们汇合后一起动进攻。” 6离点点头,没有表任何意见,坦白来说,他不喜欢这个方案,迟则生变,那座浮桥是扭转局势的关键所在,不容有失! “方案二,动强攻,用反坦克武器干掉那辆装甲车后,再派步兵迂回过去,与那支队伍近战。” 说完,麦凯上尉将视线投向6离,因为他曾指挥过一次战斗,而且大获全胜。 “长官,我认为这次行动,度意味着胜利。” “失去铁路桥之后,目标只剩下了两个,如果再失去浮桥,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强攻阿纳姆大桥。” 6离有条不紊地说着,并在心中补了一句:那样的话,接下来的九天里,二营将缺少支援、补给,被装甲部队不断压缩生存空间,直至死亡,或者被俘。 “既然如此,准备战斗吧。” 麦凯上尉很果决,因为他对局势有些清晰的判断,对6离说道:“接下来,由你解决那辆装甲车,就像下午那样。” 队伍中缺少会使用pLaT的射手,而6离几个小时前干掉敌人机枪阵地的表现,表明他似乎精通此道。 闻言,6离点了点头。 而麦凯继续下达指令:“米勒上士,我给你两支战斗小组,想办法贴近那个阵地,快解决他们。” “剩下的人进行火力掩护。” 说完,他对着所有人打出了进攻的手势,士兵有序散开。 这个时候,来到一片开阔地的6离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晚上七点十一分。 而端着机枪的麦凯上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等照明弹升空之后,你要快找到那辆装甲车的位置。进攻小组的生命取决于你执行任务的效率。” 6离扛起火箭筒,沉声说道:“放心吧!” 其实,他已经锁定了装甲车的大致位置,只是为了不要表现得过于惊世骇俗,才没有扣动扳机。 “好。” “射照明弹!” 话落,一名士兵旋即朝天空开了一枪,敌我阵地全部暴露出来。 第二十六章 夺桥遗恨(三)   夜空,亮如白昼。   6离用力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穿甲弹在地面掀起一阵灰尘,正面击中那辆老式装甲车。   负责操控mg42的机长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黑,而同车的几名德国士兵被气浪掀起,躯干支离破碎。   双方士兵都愣住了。   这种反应度,人类真能达到?   前一秒,三枚照明弹升空,下一刻,装甲车就被击中了。   幸亏这群人没接触过现代游戏,不然脑海中一定会蹦出一个词:自瞄锁头挂。   此刻,离得最近的麦凯上尉陷入了茫然,他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姿势,直到机枪传出空膛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这……你……”   “怎么做到的?”   他语无伦次的询问起来。   “运气好,圣母玛利亚保佑。”   6离觉得把荣耀还给上帝,毕竟西方人信这个。   当然了,由不得他们不信,反正自己没有在黑暗中干掉目标,因此,除了将其归结为运气好之外,再无其它可能。   稍作沉默,麦凯选择了相信,他盯着6离说道:“事后我会将此事上报,你应该得到一枚勋章,还有职位方面的晋升。”   而正在率领战斗小组前进的米勒喃喃自语道:“难道有什么诀窍吗?”   从下午到现在,他一共使用过两次pIaT,没有一次击中过目标,而轮到6离操作时,每次都是一入魂。   “头儿,我早就说过。”蒙克一边更换弹匣,一边说:“坏运气已经用光了,咱俩又一次交上了好运。”   英军阵地上弥漫着轻松、乐观,而德军阵地却与之相反?   当mg42机枪报销之后,士气不可避免地变得低沉。   然而,6离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赶紧穿越这片区域,顺利抵达浮桥渡口。   事实上,没什么比它依旧完好无损,更能鼓舞内心的了。   两分钟后,手雷爆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正在用机枪吸引敌人注意的留守士兵知道,那是战斗小组摸过去了,因此,纷纷加紧了攻势。   很快,前方的枪声与爆炸声越来越零散,这显然是个好兆头,预示着又可以向前推进了。   见局势已定,完成自身任务的6离走到吉普车前,打开后座的车门,准备将杰瑞搬出来。   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这具尸体只能交给后续赶来的部队处理。   狙击手亨利走了过来,帮6离一起搬运,沉声说道:“他是一个顶好的通讯员,在北非作战时的表现,众所皆知。”   6离点了点头,他对每个红色魔鬼都抱有一种奇特的情感:   或许我是第一次跟你见面,但可以把性命托付给你,比如,大块头米勒和工具人蒙克他们两人那样。   这到底是不是拍戏?   所谓剧本是否真的存在?   恍惚之间,6离又想到了这些无解的问题,心中愈茫然。   如果神经大条的杜克在场,估计会这样劝说:这破学校再怎么坑,都是自己考上的,别胡思乱想了,随便校长怎么安排,服从就是了。   两天没有看到那个乐天派,6离确实有些想念,可惜自诩咸鱼的杜克现在无暇分心,正在最北方的美洲豹路线挣扎求生呢。   “长官,俘虏了十个德国兵!”   一道声音将6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在米勒的带领下,伞兵们押着一排被缴了械的战俘返回阵地。   与此同时,麦凯上尉开始审问起这些士兵,试图搞清他们来自哪支部队,城内情况如何。   可惜,语言不通。   亦或者,这群德国兵故意不配合。   6离将视线收回,低头看了眼手表,开始维修吉普车。   “左后胎爆了,你去把备用轮胎卸下来。”   亨利在一旁帮忙,两人眼前这辆车受损不算严重: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状、一个轮胎漏了气,车尾金属挡板坑坑洼洼。   换而言之。   看上去很破,但还能开。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众人顾不上打扫战场,快检修车辆。   最终,六辆没了挡风玻璃的吉普车继续向浮桥渡口开去,而那十个俘虏,则交给了一个小臂受伤的士兵看守着。   6离所在的那辆车依旧前方开路,但是,血腥味冲淡了胜利带来的兴奋,蒙克认为,独自坐在后排的亨利情绪一定很低落,因而没有出言打扰。   沉默之中,车队快穿过阿纳姆的街道,到达那座浮桥。   它横跨下莱茵河,长度足有百米,一眼看不到尽头。   “长官,先观察一下再……”   6离没有理会旁人的劝说,推开车门,径自朝河边奔去。   此时此刻,渡口安静极了,没有设防,也没有看到敌人。   “跟上!”   抛下命令之后,麦凯上尉追了过去,他同样很激动,一座完整的浮桥,对第一空降师来说意义重大。   很快,在两人的率领下,伞兵们踏上了桥面。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工兵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季节,莱茵河的流不算快,而原本能让摩托车通行的浮桥,只不过是站上了二十个人,就开始下陷。   经验丰富的麦凯上尉停住了脚步,示意众人向后退。   透过薄薄的水汽中,6离看到了绝望的一幕,低声说道:   “我猜,桥……被人从中间拆掉了一段,恐怕已经毫无用处了。”   话落,他朝着东朝凝望,在距离浮桥渡口不足1英里远的地方,那座巨型钢筋水泥桥,于月光中露出了轮廓。   阿纳姆大桥,又称安亨桥。   它阴森森地耸立在那里,高度令人望而生畏。   单是那些水泥坡道,就可以被称作综合性建筑群,在其下方,是一条贯穿东西的公路,在其两侧,是房屋与工厂大楼,顶端高度仅仅与坡道齐平。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它是最重要的目标,市场花园行动的核心。   为了亲眼看到它,整个空降师已经紧急行军了将近六个小时,而6离与蒙克等人,从昨晚就被空投到了敌人的大本营,同样是为了它。   “现在不需要做令人头痛的选择题了,出吧,红色魔鬼们。”   麦凯上尉耸了耸肩,绷紧的嘴角表明,他心中颇不平静。 第二十七章 开端   杜廷赫姆,临时司令部。   刚刚转移过来的莫德尔仍然心烦意乱,他对副官咆哮道:“英国人的飞机几乎击中了我!他们要打的是司令部!想想吧!整个阿纳姆地区还有比我更有价值的东西吗?”   这位防御战大师坐立不安,下午早些时候,他还在一家乡间别墅跟下属通电话,现在却被迫转移到了杜廷赫姆,连内衣裤和梳洗用具都来不及带上。   “去通知冯·伦德施泰特,告诉他,今天晚上会有更多的空降部队着落,我坚持要求,尽可能快地给我们送来装甲车、火炮、重型机动反坦克武器,以及防空部队。”   副官觉得莫德尔有些神经质了,虽然他很重要,但也不值得敌人动如此大规模的突袭。   “长官,我觉得您应该先看看这个,施图登特大将刚通过无线电传过来一份文件。”   那是市场花园计划的行动表,于今天下午泄露,现在,情报部门已经将其全部解码:   蒙哥马利的全部意图、所要使用到的空降部队、三天内要进行的一系列空运和再次补给,着6区域和空投场的精确方位、攻击目标——甚至是飞行路线。   很快,根据手中的文件,莫德尔放弃了原先的臆断,肯定了一点:他根本就不是空降部队的攻击目标。   与此同时,一群参谋官围了过来,他们死死盯着地图,顺便将文件上提到的桥梁标注出来。   它实在是太精确了。   以至于将其看完之后,莫德尔拒绝相信,他坚信这是敌人故意投下的诱饵,冷笑道:“你们认为这份文件可靠吗?”   无人应答,因为站在众人眼前的是莫德尔,元钦点的东线救星,其军事才华已经在实战中得到了证明。   “它是敌人故意用来混淆视线的。”   言语中透着自信,莫德尔走到地图前,向众人分析道:“假设这份文件是真实的,而阿纳姆大桥是终极目标,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把第一空降师投放到大桥上?这里,他们来到的是合适集结的巨大开阔地区,不仅如此,还是在西边8英里的地方。”   “我认为,敌人的目标是鲁尔区,他们会在那片开阔地聚集起码十个师的兵力,然后向北转向,取道博霍尔特和明斯特,最终挥师向东,攻入本土。”   推断并非没有依据,可惜,这份文件确实准确无误,只不过莫德尔高估了市场花园计划的制定者,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长官,我有一种直觉……”   一名中校出声打破了寂静,可话还未说完,又被打断。   “时间才能告诉德国,这个文件是否真实。”   莫德尔总是为最糟糕的情况做好准备,但并不意味着他独断专行。   “唔……既然司令部掌握了情报,那么没理由不通知城内的装甲师,把文件传过去吧。”   事实上,不管莫德尔如何看待这份文件,都不影响战局,因为阿纳姆城区内驻扎着两个装甲师——   霍亨施陶芬师、弗伦茨贝格师。   然而,那群伞兵并不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在麦凯上尉的带领下,穿过一条条街道,靠近了大桥。   自从离开浮桥渡口以后,6离变得沉默寡言,蒙克有些担心,可气氛凝重的可怕,他多次欲言又止,而其它车辆上的士兵也保持沉默。   这种安静令人压抑,麦凯上尉感觉,车队的周围到处都是敌人,他们躲在树篱中、趴在公寓顶端,轻轻挪动着。   这个时候,6离开口说话了,显得有些突兀:“你们两个身上还剩多少弹药,食物能撑几天。”   蒙克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打开了行军背包:“嗯……三块好时巧克力、一个樱桃罐头、两罐饼干、两袋咖啡……”   这家伙说起食物就像吟诗一般流畅,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   “先说弹药!”   6离压低声音,但坐在后排的亨利察觉到,这位长官心情欠佳。   “两枚手雷,一枚烟雾弹,布伦式机枪还剩六个弹匣,其中四个装有2o子弹,另外两个装有3o子弹。”   “对了,缴获的鲁格手枪里还剩七子弹。”   蒙克也意识到自己话痨没分清场合,赶紧切入正题。   等他说完,狙击手亨利旋即进行汇报:“子弹充足,食物足够支撑到任务结束。”   言简意赅。   但是,6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追问道:“任务结束?两天?”   “没错。”   亨利点了点头,满脸不解。   第一空降师的任务就是坚守大桥两天,哪怕中途出现意外,他省着点吃,也能坚持到第四天。   稍作沉默,6离放缓车,叮嘱道:“等大部队跟上来之后,我去后勤官那里领取补给。”   从加入6离的队伍起,中士亨利就觉得他是一位很优秀的领导者,判断从未失误,因而忍不住问道:“长官,您现了什么吗?”   6离摇了摇头:“行动之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习惯如此。”   话落,气氛再次凝结。   而三人交谈的时间里,车队距离阿纳姆大桥已不足百米。   狼人血统加持下,6离看到大桥北端有一座碉堡,而南端则被厚重的水汽所笼罩。   它是我的,它是我的!   最终目标触手可及,一个声音在麦凯上尉心中不断狂呼。   驾驶员看着眼前的巨型桥梁,内心震颤,轻声提醒道:“长官,需要停车步行吗?”   因为它就像是被遗弃了一样,孤零零地耸立在那里,但只要联想到它的重要性,顿时心生恐惧。   “没错,应该步行。”   “加,通知前面的队伍,让他们把吉普车都藏到居民区去。”   这声提醒,让麦凯恢复了理智,他命令驾驶员立刻提升车,去提醒其他人。   然而,黑暗在下一刻被炮火撕裂了,火焰把街道照得一清二楚。   而早已心生提防的6离,在那座碉堡威前,提前打了方向盘,急冲进一户民宅,同车的蒙克与亨利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第二十八章 阵地安排   轰——   一声巨响,第二辆吉普车着火了,然后绑在后排的军火箱被引燃,气浪将后面那辆车向一旁推去。   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炮火,导致了一场连环车祸,另外三辆吉普车因转向不及时,而受到波及,伤亡惨重。   “法克!”戴着防撞头盔的蒙克晃了晃脑袋。   炮火从碉堡中射出的瞬间,他确实被吓坏了,幸亏6离反应快,猛打方向盘才避免悲剧。   然而,此时此刻,6离无暇顾及其它车辆,他必须保证自身这个小队不要再出现减员情况了。   否则,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格外难熬。   念及此处,6离从方向盘上爬了起来,低声问道:“亨利中士,你怎么样了?”   说着,抬起右手摸了摸额头,几滴血粘在手指上。   闻言,亨利低下头,快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感觉有些头晕之外,他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回答道:“长官,我没事。”   话落,两道目光聚集到6离身上,他们在等待命令。   “先下车,那处碉堡仅凭我们三个很难攻下,还是等麦凯上尉的安排吧。”6离顿了顿,“如果他死了,那就等a连,等营部到达。”   毕竟他们三人已经冲出了马路,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在6离看来,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原地待命,如果条件允许,出去侦查一下情况也行。   “知道了,长官。”   亨利点点头,顺便拎起狙击枪。   而蒙克一边晃脑袋,一边开车门,可惜,在碰撞中车体生了变形。   片刻之后,蒙克开始用肩膀撞车门,估计是气坏了,骂道:“该死的情报部门,这次行动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踹门声越来越响,喝骂声同样如此。   “坐着飞机来到一千公里以外的地区,就是为了给德国佬当靶子吗?”   “真该把那群制定计划的蠢货挂起来炮决!”   “我附议。”亨利很显然也对高层产生了不满,因为从登机那一刻起,没有一件事按照计划展开。   “先生们,安静一点,你们打扰到户主休息了。”   6离顺着被打碎的玻璃窗往外爬,并回来打量周围环境。   这是一栋带花园的公寓,白墙红漆,环境非常优美。   与此同时,一位女士披着睡衣从卧室走出,她就站在门厅处,隔着玻璃窗往这里看。   “谁会说荷兰语?”   6离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   见状,亨利与蒙克纷纷摇头。   “好吧,我们把车停在这里就走,别给这户人家带来麻烦。”   事实上,那位女士无意卷入这场纷争,在门厅处观察了一阵,就转身返回内室。   当6离一行人陷入僵局之时,麦凯上尉正率领幸存者,带着设备朝道路前方的建筑群奔去,他们不顾来自碉堡的炮火,全行军。   没过几分钟,便损伤过半。   值得庆幸的是,在侦查小队脱离视线之后,德国人停止了炮击,大桥北岸再次恢复了平静。   可是,那些死里逃生的伞兵都知道,它极为险恶。   晚上八点过后不久,a连和弗罗斯特中校的营司令部到达了。   至于B连,他们在克劳利少校的带领下,带着部分反坦克炮前往附近的高地,保护阵地左翼。   而c连得到的指示是搜寻先遣部队,然后合力清扫城内的德国兵,争取拿下德军城防司令部。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6离三人扒开树丛,恰好与一名士兵对视。   “你们在开小差吗?”   “并没有。”   亨利沿着树干往下爬,接着是蒙克,最后是6离。   现在情况稳定了,他们需要找到麦凯上尉,或者是弗罗斯特中校。   路过那名士兵身旁时,蒙克凑过去提醒道:“新兵,小心大桥北岸。”   几分钟以后,6离等人撞上了c连的一个排,这群人正在寻找自己。   “上士,麦凯上尉呢?”   说完,那个叫弗拉斯托的中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剩你们三个了?”   “不清楚,在行军过程中,敌人设置在大桥北岸的碉堡突然开火,侦查队被打散了。”   6离突然意识到,跟自己一起混的士兵,下场都不是很好——   昨夜的那个班只剩下弗朗西斯·蒙克一人还活着,现在的侦查小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好吧,接下来你暂时跟我一起行动。”中尉指着前方的一排房屋说道:“a连的各排即将上桥,所以得想办法让那座碉堡熄火。”   “有地图吗?”   闻言,6离从背包中取出地图盒递过去,继续听他安排战术。   “咱们现在身处北坡道,东边有4幢房子,其中一幢是学校,它位于十字路口的角落里。”   那所学校几乎正对着大桥,6离认为占据了它,就意味着取得了阿纳姆大桥一半的控制权。   因而,他补充道:“这地方很重要,必须派人守住。”   “没错。”   中尉附和了一句,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最重要事情还是炸毁碉堡,我需要你们三个穿越马路,去学校房顶架设重火器。”   紧接着,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6离,一支pIaT被他扛在了肩上,想不注意到都难。   “还剩一炮弹,我需要补给,包括食物和药品。”   6离正缺一个合适的理由索要物资,结果就有人特意送上门来了。   其实,在出之前,侦查小队从高夫少校那里过得了很多补给,但随着接二连三的交战,很多东西都在战斗过程中损坏了。   尤其是众人分散之后,6离这一方弹药奇缺,食物也就是蒙克这家伙多藏了一些,药品则全放在医务兵那里。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中尉有些为难,他同样有任务需要执行,因此,身边并未携带过量多余物资。   沉默许久,身后传来营部传令兵的催促声,弗拉斯托中尉才放弃犹豫,回答道:“最多给你两枚穿甲弹,但可以加一只火焰喷射器。”   “除此之外,还有三卷战地绷带、两瓶磺胺药片,双人剂量的吗啡。”   “放心吧,等明天空投的物资到了,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事实上,中尉未能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画大饼,6离对飞机支援不抱任何希望。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是麦凯上尉凭借自身对局势的理解,整合残兵占领了学校。 第二十九章 进入阵地   道理很简单。   只有爬到屋顶,视线才能与大桥坡道保持平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对碉堡展开有效攻击。   而6离在接受任务,并领取少量补给之后,开始思索怎么才能安全地穿越街道。   如果只是单独行动,那他可以利用血统优势,开启潜行模式。   不过身边有两个搭档,6离必须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些。   “沿着树篱向后退,等远离大桥北岸时,再穿过北坡道。”   略做沉默,6离盯着蒙克,叮嘱道:“务必保持警惕,保护好自己。”   神射手亨利是中途才加入队伍的,虽然共过患难,但真要论及在6离心中的地位,确实不如蒙克这家伙。   营地里疯狂赢钱——飞行途中差点被卷出机舱——降落后共战德国兵——反杀搜捕小队——穿越那条死亡公路——现在   不知不觉中,6离已经照顾了这货一路,下意识地,他希望,上等兵蒙克能活下去,哪怕最后被俘虏,也别死在敌人的冷枪下、炮火中。   “头儿,我欠你几条命了?”蒙克扶了扶头盔,似乎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公路上的第一次遇袭不算,毕竟战利品都归你了。”   这家伙在6离煽情的时候,摆出一副市侩的样子,让他瞬间出戏,忍不住笑骂道:“滚,去前面引路。”   “明白了,长官。”蒙克悻悻的回答道。   看着两人互动,亨利默默不语,他想到了同座的通讯员杰瑞,两人在北非战场结下了友谊,空降时约好了等这次战役结束之后,一起在阿纳姆的酒吧找乐子。   “伙计,前进吧。”6离转过身来,拍了拍亨利的肩膀,“至少要帮多杀几个德国佬,替杰瑞报仇。”   脚步声沙沙响起,一切都是那么平和,有些离大桥较远的市民仍然处在梦乡之中,并未被零散的炮火声吵醒。   不过,有些市民却辗转难眠,比如住在校舍内的朱莉安娜小姐,一群英国兵的突然闯入,把她吓坏了。   这群人几乎个个带伤,为者自称是一名上尉,想要暂时住进这所学校。   语气很强硬。   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告知,毕竟他们身着战斗服,手拿各种式样的武器。   当然了,身为一名荷兰人,朱莉安娜小姐非常愿意为盟军提供帮助,她见有人受伤,主动取来一壶热水,并询问麦凯上尉是否需要食物,或者请个医生来看看。   “女士,请您到别的地方暂避一下,这地方即将成为战场。”麦凯上尉取出一把手枪递过去,有些担忧的说道:“从德国人那里缴获来的,拿去防身吧。”   “对了,建议您躲到优西比乌斯乡村大道,那里有亲戚吗?”   对待漂亮女士,麦凯表现得非常热心,不希望她受到战争波及。   “有……但我希望能留在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照顾伤兵,我曾在医院接受过相关培训。”   平静下来之后,朱莉安娜决心响应伯恩哈德亲王的号召,为盟友提供帮助。   “您确定?”   医务兵表情中透着欣喜,他一个人可照顾不过来如此多的士兵。   不算失踪者,这支先遣小队还剩下九人,其中大部分是伤员,随着战事吃紧,几乎可以预见未来——   随军医务人员将要争分夺秒,从死神手中抢回士兵的生命。   “没错。”朱莉安娜点了点头,对着麦凯上尉说道:“我坚持留下来。”   “那么您先去后面的校舍待着,过段时间再来。”   身为一名指挥官,麦凯自然清楚这所学校的战略价值,他打定主意,不管大部队有没有来,都得固守此处,顺便将那座碉堡毁掉。   目送那位女校工离开之后,上尉转而看向大块头米勒:“上士,那支pIaT还能正常使用吗?”   “可以,只是穿甲弹数量不多了,仅剩三枚。”   一想到火箭筒繁琐的操作过程,极不稳定的射击弹道,米勒不禁担忧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的身影浮现在在场众人的脑海中:上士6离。   这位来自东方的先生用事实证明,他精通此道,能够做到例无虚。   此刻,被九个男人同时惦记的6离正在朝学校移动,三人的前进度不算慢,短短五分钟就已经绕过北坡道了。   “跑起来,这附近没有敌人。”   “咱们必须赶在八点半之前抵达那群学校,进入阵地。”   观察完四周状况的6离低声说了一句,接着就带头奔跑起来。   亨利没有迟疑,快步跟了上去,因为在他看来,这位长官就像时钟一样精准,从未出过差错。   很快,蒙克开始后悔,那些食用罐头在行军包里上下颠簸,令其苦不堪言,可6离曾说过,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二营很难再得到了补给品了。   “头儿,您能帮分担一些吗?”蒙克呼呼的吐着气,没等他做出回复,就开始卸装备:“机枪子弹太重了,至少有三十磅。”   扛着火箭筒、背着行军包,以及火焰喷射器等物资的6离始终步履平稳。   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冒犯,但亨利觉得,他确实很像村庄里拉货的牲口,力大无穷且不知疲倦。   坦白来说,6离也不知道自身极限到底在哪里,单手接过子弹带后,继续跑在最前面引路。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甚至还故意加快了喘气频率,却不知射手亨利正在用看牲口的目光打量自己。   “长官。”   “哈……怎么了?”   “没事,需要我帮忙背一些东西吗?比如火箭筒。”   身为狙击手,亨利是三人中最轻松的,只有枪械弹药和一个行军包。   “不用。”   在这种剧烈跑动的情况下,一行三人仅用了九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八点二十六分。   麦凯上尉率人卸掉玻璃窗,小心翼翼地朝外看着。   由于兵力不足,没有人意识到,德国狙击手们已经潜入到了附近,他们仔细隐藏着,耐心等待天亮,或者英国人射照明弹。   “那边有亮光传出,似乎是后援部队到了。”   说完,麦凯看了眼手表,内心有些纠结,他想跟大部队取得联系,可又担心离开之后,这处绝佳射击点被敌人攻占。   这时候,楼下负责警戒的人出一声低呼:“上士回来了!” 第三十章 短暂交锋(3k) 一行三人来到了目的地。 6离四处张望了一下,旋即就现麦凯上尉设置的一处哨位。 那名伞兵叫肯特,此刻正躲在三楼透过窗户往下看。 很快,他就认出了6离等人的身份,下意识地叫嚷起来。 紧接着,麦凯上尉将头探了出来,在确认消息无误后,表情终于舒缓起来。 因为敌军设在大桥北岸的碉堡令其头疼不已,而随着6离的回归,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是麦凯上尉吗?”蒙克顺着6离的视线朝上面看去,出一声惊呼。 “长官!”亨利视力比较好,赶紧行了一个军礼。 这个时候,左手缠着绑带的米勒冲了出来,他似乎想要跟6离来个拥抱,可又迟疑了。 “伙计,你怎么了?”6离盯着那块渗出点点猩红的纱布,瞬间想到了不久前的那次爆炸。 很显然,侦查小队现在非常缺医疗物资,哪怕士官受伤了,都分不到一支吗啡。 “没事,被弹片擦中了,医务兵刚帮忙取出来。”米勒用右手搭住6离的肩膀,领着他们朝学校内走去。 见状,6离也没有多问,相较于死亡,眼下这种情况还是能够接受的。 “上帝,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三个了!”守在门口的士兵神情夸张,言语中透着兴奋。 事实上,仅凭九个人很难守住这座学校,现在6离三人回归,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以至于麦凯上尉亲自下来迎接:“上士,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士官,所有人都盼着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他越说越激动,站在旁边的蒙克与亨利一阵无语。 “长官,您先冷静一下。”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营部已经到了,就在公路对面。” 虽然6离觉得二营即将面临一场灾难,但能与熟悉的人意外重逢,确实值得开心: 事实上,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戏,还是现实,因为眼前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想法、个性,独一无二。 “营部已至?”麦凯上尉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一遍:“营部已至!” 营部兵力近千,再加上另外两条道路上的援军,即便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也能够坚守两天。 一念至此,麦凯上尉忍不住笑了,几名士兵同样感觉如释重负。 见状,6离没有泼冷水。 毕竟真相过于残酷,倒不如知道的少一点,保持乐观。 等上尉冷静下来之后,6离才摊开地图,继续说道:“长官,这是弗罗斯特中校对阵地的安排。” 闻言,众人纷纷收敛脸上的笑意,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弗罗斯特中校以大桥北端为阵地,一共征用了十八幢房屋。” “它们形成了一个环形防线,营部设在北坡道西边,而我们的任务是坚守北坡道东边,以这所学校为中心,控制住周边四幢房子。” 几分钟后,6离将地图收进盒子里,又补了一句:“不过,当务之急是端掉那座桥头堡,替即将上桥的a连消除障碍。” “没错。” 麦凯上尉深以为然,他转过头,对着聚集在大厅的士兵说道:“好了,兄弟们,现在好消息听完了,都让出一条道,各司其职去吧!” 该休息的休息,该站岗的站岗。 “祝你们好运。”刚缝合完伤口的米勒挨着墙壁,将帽子拉了下来盖住脸,“我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除非敌人攻进学校,否则,两个小时之后再喊我。” 蒙克本想说自己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可一看到米勒手臂处渗血的绷带,瞬间熄了心思。 与此同时,麦凯上尉搓了搓脸,转身朝楼梯走去。 “跟上,我带你们去楼顶。” 不多时,扛着重火器的6离来到了学校顶层。 站在这里俯瞰四周,能够看到一排排规划整齐的建筑群:法院、省府大楼、国家档案馆、邮政局,以及圣尤西比乌斯教堂,它以3o5英尺高的尖塔而傲视城区。 坦白来说,6离不喜欢教堂,因为每次遇到它们,总会特别倒霉。 “头儿,你在看什么?” 蒙克将布伦式轻机枪放在支架,重新回归团队,让他生出了一种安全感,话也随之多了起来。 “那座教堂令我感觉不详。” 说完,6离转而看向前方的阿纳姆大桥,而神射手亨利也将视线收回,低语道:“它太高了,一旦德国狙击手潜入进去,半个阵地将暴露在他们的视野中。” “不急,等天亮再管去它,德国人的眼睛总不能穿过黑暗吧?” 蒙克不太担心狙击手,至少在光线暗哑时是这样。 “别把敌人当傻子,他们往往会出咱们的想象!” 麦凯上尉的性格让人捉摸不透,等来到天台上之后,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满脸严肃。 “是的,长官。”蒙克点头,然后默默摆弄手中的机枪。 其实,这家伙只有在跟6离说话时,才会表现得自在随意一些,遇到其他长官,从来不敢嬉皮笑脸。 然而,现在情况紧急,没人去注意一个上等兵,6离趴在地上,压低声音说道:“a连起进攻时会向天空射照明弹,到时候我会用火箭筒攻击那座桥头堡。” “长官,其它德国兵就交给你们三个了,北坡道西侧的阵地也会提供火力支援。” 麦凯点了点头,然后端起一支步枪,趴下来回答道:“那个险恶的碉堡就交给你了,我认为,弗罗斯特中校最迟会在明早接见你。” 在上尉眼中,6离是pIaT高端玩家,凭借出色的战绩,理应在战后获得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对于未来,麦凯始终抱有一种强烈的决心:我们一直做得不错,伤亡相对而言是轻微的,只要保持下去,就能获得胜利。 6离不知道这位长官心中在想什么,此刻,他的视线穿过黑暗,直接锁定了目标,两根手指紧紧搭在扳机上,只等照明弹升空。 然而,在大桥南岸,一支德国精锐装甲部队也已进入了阵地。 命运跟6离开了个玩笑。 警佐约翰内斯·范·库埃克是一名抵抗组织成员,他和同事们经常配合德国人守阿纳姆大桥。 就在一个小时前,即晚上七点半左右,由二十五名老兵组成的大桥卫戍部队开了小差,因为,那群人经历过诺曼底登6之战,害怕盟军的伞兵。 可是,在莫德尔的指挥下,一支装甲部队火进驻到了大桥南岸,这位防御战大师正在跟指挥官通电话。 “敌人有可能会抢夺阿纳姆大桥,虽然我对此持怀疑态度,但假如真的生这种事,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守住!” “长官,为什么不考虑将它炸掉呢?这样那群英国伞兵就会被困死在城内,永远得不到地面部队的支援。” “因为我们反攻时需要用到它。” 紧接着,电话被挂断了。 双方开始等待照明弹升空,或者,北岸桥头堡开火。 晚上九点多一点。 6离看到侧方阵地走出了大约一个排的士兵,情况有变,他们没有射照明弹,而是试图摸黑前往南岸。 下一刻,德国人活跃起来。 接连不断的炮火和机枪子弹,宣告这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几乎是同一时间,守在南端的装甲部队开始有所行动了,一辆坦克歼击车开上大桥,不计弹药的扫射。 地狱似乎打开了。 附近区域被火焰照亮,机枪射击一片喧闹,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 “上士,那个桥头堡交给你了。” 麦凯上尉见局势无比混乱,立刻装上枪榴弹射器,没有丝毫犹豫,朝天空射了两枚照明弹。 没人回答他。 6离默默按下扳机,一枚穿甲弹直挺挺的奔向堡垒,然后怦然作响。 那炮弹里装着足量TnT,可以穿透4英寸经过回火的装甲钢板,用来对付水泥建筑物,绝对堪称利器。 弗罗斯特中校站在公寓阳台上,望着大桥思考对策,突然就听到一声巨响,那个收割生命的桥头堡被包裹在了火焰里,弹药殉爆声不绝于耳。 正在向后撤的士兵愣住了,痛苦的尖叫声从碉堡中传了出来,然后,一群德国人蹒跚着朝外面爬,滚入暗流涌动的莱茵河之中,溅起阵阵水花。 随着一声轰鸣,这场野蛮战斗结束了,快到双方指挥官都没能预料到。 此刻,趴在学校顶层吹风的三人死死盯着6离,即便这不是6离第一次上演奇迹,可依旧震撼人心。 自认目力精准的射手亨利率先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长官,您移植了鹰的眼睛?” “别乱想,上帝保佑而已,蒙克这家伙知道,我一向运气好。”6离平静地收起支架,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一时间,被点名的蒙克不知该说些什么,他默默取出一支运动牌香烟,点燃之后递了过去。 “伙计,我觉得a连的多弗少校应该过来请你喝上几杯。” 麦凯上尉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开了个玩笑。 但他一语中的。 不仅是多弗少校,连营长弗罗斯特中校都在打听旁边的阵地由谁负责。 第三十一章 名声 侦查连的高夫少校在受到阻击之后,果断改变方向,亲自率领部分车辆,沿着二营走过的狮子路线前进。 晚上九点左右,高夫终于驱车赶到了阿纳姆大桥,他现,弗罗斯特中校的部队正在坚守北岸阵地。 夺桥战斗正在激烈进行。 无数士兵倒在了炮火下,无法向前挪动半步。 然而,下一刻,高夫看见,那座桥头堡在烈火中炸飞了。 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阿纳姆大桥整体起火,黑烟盘旋而上。 身旁的一名士兵喃喃自语道:“我们大老远地赶到这里,结果却让这座该死的桥毁掉了。” 众人纷纷惊恐起来,直到高夫少校透过烟雾看到,只是那座碉堡以及旁边存放弹药的棚屋着火。 “弹药殉爆而已,没有破坏桥体。” “现在桥北已经处在二营的控制下了,那个使用pIaT的家伙值得一枚勋章,由女王亲自颁。” 少校松了一口气,并打定主意,要想尽办法把那个pIaT射手调进自己的队伍中。毕竟伞兵缺乏有效的防坦克手段,像6离这种高端玩家,无论走到哪里都饱受追捧。 不过,6离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他正躺在水泥掩体后面,跟另外三人一起抽着烟。 “该我们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去控制周围的房屋吧。” “仅凭这十几个人?” “不,营部会派人配合我们行动。” 四人随意交谈着。 天空也变得昏暗起来,因为那两枚照明弹已经失去了作用。 “上士,你觉得a连会在什么时候夺取南岸?”麦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凌晨时分,还是黎明之前?” 永远不可能,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干翻装甲车、虎式坦克。 当然,6离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出来,他模糊地回答了一句:“天晓得。” 闻言,蒙克附和道:“这个问题,只有上帝他老人家才知道答案。” “空降时,情报部门说敌人是一群没战斗力的奶粉少年,最多再加上几十个骑自行车的德国老人。” “事实呢,他们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mg42机枪、装甲车、坦克歼击车、坦克等重火器一应俱全。” 闻言,麦凯上尉的笑容凝固了,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天佑英皇。” 这个时代,维多利亚女王已经逝去多年,目前在位的是乔治六世。 不过,听人谈及英皇,6离忍不住想到了上一个世界: 剧名《雾都杀机》,他在那部年代剧中扮演了一位名侦探,而这个世界,难度直接翻了数倍,要扮演一名伞兵。 以此类推,实在难以想象,下一次考试又将面临怎样的绝境。 “杰克抓到了吗?” 突然,6离问了三人一个与局势无关的问题。 “什么?”亨利有些懵。 “头儿,您再说一遍,我可能没听清。”蒙克同样感到茫然。 “你是指那个在白教堂区连杀数名流莺的暴徒吗?” 麦凯上尉是个伦敦人,他听祖母说过那个家伙,开膛手杰克简直是他们那一代人的童年噩梦,听6离一提,瞬间脱口而出。 “没错,那个自称来自地狱的家伙怎么样了?”6离坐了起来,顺便将烟头踩灭,“画家席格?难民亚伦?” 两个时代相差近六十年,也不算太远,6离想要知道,它们是否处于同一条世界线。 或许,能够通过慢慢摸索,来揭开那所神秘高校的冰山一角。 “苏格兰场一直没能抓到他。” 可惜,麦凯上尉摇了摇头:“据我祖母说,1888年11月9日的市长巡游日之后,开膛手杰克就悄声匿迹了,后来几次案件也被定性为模仿作案。” “至于你说的那两个人,从来没听说过。” 待他说完,6离按下心思,笑着说道:“我有个朋友是个推理小说家,曾跟我谈及过这桩旧案。” “头儿,讲讲呗。” 蒙克催促道:“反正今晚是没机会睡觉了,倒不如听你说说那个开膛手杰克。” 说着,他又散了一圈烟,用作提神。 没人起疑心,只当6离是找个话题消磨时间。 而北坡道另一侧,高夫少校与弗罗斯特中校正在商量作战事宜。 拥有吉普车和足量火炮的侦察连,将大大提升营部的火力。 高夫觉得,可以派出一支车队强闯大桥,毕竟架在车上的机枪可以提供掩护。 对此,弗罗斯特中校并不认同,他担心敌人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将大桥炸断—— 哪怕工兵宣称,炮火产生的热已经烧断了铺设在桥面上的所有保险丝,电缆也被切断,可谁也不敢打包票,保证其他什么地方没藏着这些东西。 最终两人达成一致,先将阵地周围的德国兵清理干净。 “大桥那一侧有几名士兵在坚守待援,交给你们了。” “那个学校?” “不,还包括它后面的三幢房屋,这四座建筑连在一起,你可以把指挥部设在中间。” “行,那个使用pIaT的士兵呢,暂时交给我,否则阵地不稳。” 此刻,高夫少校像极了生意人,在谈判最后,加了个临时条件。 “你也看到了?”弗罗斯特有些诧异,然后爽快地说道:“他叫6离,是一名上士,现在就位于那座学校顶层。” “我认识他!” 高夫少校想到了下午空降时遇到的那个士官,据负责后勤的副官描述:这家伙极其贪婪,不仅要走了双份物资,更是将自己当作火力储备的火箭筒悉数拿走。 可是,当看了6离的表现之后,高夫恨不得多带些穿甲弹过去,让他狠狠揍趴德国佬的装甲车。 见这位来自机降旅的同僚如此激动,弗罗斯特心情不错,啜饮着茶缸里的水,笑道:“那么,在地面部队抵达之前,他是你的了。” 此时此刻,在一旁听着两人交谈的各级指挥官,都对6离产生了一丝兴趣,想要抽个时间去结识一下。 然而,夺得半座大桥的众人,并未意识到,危险正在慢慢靠近。 第三十二章 巷战(一)   阿尔费雷德,21岁,是一名刚从俄国战场退回来的士官,他对巷战颇有经验,目前正坐在前往阿纳姆的货运列车上等待——   不久前,有人告诉阿尔费雷德,他和他的班将被重新装备。   大概十点前后,火车减靠站,车门打开的瞬间,这群士兵惊讶的现,阿纳姆车站乱成一团,来自形形色色编制的队伍已经排好了队,有序开拔出去。   “长官,我们要去哪里打仗,目标在什么地方,我可从来没有来过阿纳姆,甚至从未听说过。”有士兵压低声音问道。   不过,阿尔费雷德同样没来过西线,只能摇了摇头,继续抽着闷烟。   半支烟的工夫,一位少校走了过来,告知他们不用向城内指挥所报到,领了弹药补给之后,直接前往攻击目标。   很快,这个经验丰富的班从手无寸铁,变成几乎武装到了牙齿:作战服、头盔、机枪、卡宾枪、手榴弹,还有几门防坦克导弹射器。   “长官。”阿尔费雷德整了整装备,迟疑着说道:“这个地图上的红顶房子为何这么大?”   “那是一座学校,现在被英国兵占领了,我要你将它夺回来。”   闻言,阿尔费雷德行了一礼,立刻转身,带领他的班朝着目标行军。   与此同时,在城市中心猛烈的巷战已经爆了,德国人将部队化整为零,不断朝大桥坡道两边的建筑群渗透,而提前占据教堂塔楼的狙击手,也在通过枪管火焰锁定猎物。   对坚守大桥北岸的二营来说,他们腹背受敌,守在大桥南侧的德军开始射迫击炮,进行正面干扰,而敌人的那些小股部队,则从后方偷袭,压缩己方阵地。   守在学校顶层的6离等人,听到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事实证明,九点至十点这个区间,仅仅是暂时平静了一下,战斗再次爆,并且来势汹汹,似乎每一个士兵都参与其中,或单打独斗,或组成临时战斗小组,与敌人殊死一搏。   因为站在高处,6离可以俯瞰全局,他看到一个士兵全身着火,疯狂在地面打滚,那是被含磷炸弹击中了,而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等死。   见状,蹲在旁边的蒙克打了个哆嗦,烟头也滑落到楼下的树篱中。   突然,汽车动机的嗡鸣声响起,四辆吉普车冲进学校,那是高夫少校的护卫队,他得赶在德国人之前,尽快跟6离汇合。   “别紧张,那是自己人!”   这个时候,6离瞥见蒙克已经将手搭在了机枪扳机上,赶紧转过身来,将其一把按住。   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高夫少校,并不知道他一心想要见到的士官,尚未见面,便救了他一命。   几分钟后,一行人在学校楼道口相遇了,看着意外多出来的九人,高夫觉得上帝待自己不薄。   “你们是?”少校急于想知道眼前这支小队来自哪支部队,因为弗罗斯特宣称学校内只有三人把守。   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在自己离开之后,一营和三营都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开始6续抵达阿纳姆城区。   “皇家工兵部队。”   说完,麦凯上尉沉声问道:“长官,我身边只剩下这么多士兵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前面那句话让高夫少校的幻想破灭,但他快调整心态,开始安排任务。   “你们继续坚守在此处,而我的护卫队将分散到学校后方,在那三幢房屋内潜伏下来。”   看着他身后的十六名士兵,6离不禁皱眉,虽然那三座建筑不如学校面积大,但想用这么多兵力守住阵地,坦白来说,有些勉强了。   可能是察觉出6离的疑虑,高夫少校补充道:“吉普车上装着两门口径为75毫米的榴弹炮,以及三支火焰喷射器。”   “在必要时,我方可以为你们提供火力支援。”   很显然,这种武器配置无疑是奢侈的,6离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谁还有什么问题吗?”高夫将手枪拔出枪套,“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提出来,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少校,我有个问题!”蒙克举起手,“没有通讯工具该怎么保持联系呢。”   “上等兵,你连喊话的力气都没有?”   说完,高夫看了这个家伙一眼,率先朝外面走去。   一个合格的指挥员,会根据战局形势作出合理判断,根本用不着联系,因为,当通过望远镜以及爆炸声察觉到情况不对时,他自然会提供支援。   要不是这货下午使用机枪时的表现过于惊艳,6离都会怀疑,红色魔鬼中是不是混进了一个奸细,特意来拖后腿。   毕竟,更魔幻的事情都时有生,比如,哈奇士混进狼群当王。   “伙计们,该干活了,都打起精神来!”米勒戴好钢盔,抓着一支步枪走了过来。   战争便是如此。   在宣布投降,或者失去战斗能力之前,伤兵同样需要战斗。   不过,麦凯上尉按照伤势情况,分派了不同的任务。   米勒和另外三名行动不便的伞兵集体前往顶层,负责监视敌情,6离带来的那支火焰喷射器也交给了他们;而6离继续和亨利、蒙克组成战斗小组,坚守教学大楼,以及保护伤兵的安全。   至于麦凯上尉,他将带领五名能够正常参战的兄弟,在大楼外的树篱、校舍,以及其它附属建筑与敌人展开战斗。   很快,再次重逢的侦查小队又分散了,6离端起一杯刚烧好的热茶,一边啜饮,一边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打量四周。   他身后是蒙克,这家伙正在过道内架设机枪,并不断调整方向,使枪管正对着楼道口。   “头儿,你就不担心吗?”   亨利走到便携式火炉旁,将茶缸放了上去,准备热点东西暖和一下身子,毕竟能成为狙击手,一颗大心脏必不可少。   “担心什么?只要不遇到敌人的装甲部队,阵地就不会丢失。”   6离语气笃定,哪怕没有作出解释,依旧能令身后的两人信服。   可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敢这样说的原因在于——   夜间,是狼人的主场。 第三十三章 巷战(二) 阿尔费雷德知道,巷战是多么的致命,他在俄国前线的经验已经给出了教训,而现在,他正率领一些久经沙场的年轻老兵前往大桥北端。 距离越来越近,7oo码……6oo码……5oo码…… 当距离英军阵地不足2oo码时,已经能隐约看到巨大的桥梁入口了。 不过,猛烈的机枪射击声瞬间响起,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榴弹炮的轰鸣,很多小队都停滞在房屋后面,被压制得难以动弹。 “长官,我看到德国兵了,需要现在就开枪吗?”亨利半跪在窗台旁,向6离请示道。 “开火。” 话落,沉闷的枪声响起。 紧接着,躲在树后的阿尔费雷德现,身旁的士兵倒下了,前额处还有一个整齐的小孔。 “烟雾弹!”他顾不上隐藏,对着身后的己方炮兵大喊。 可惜,在施放烟雾弹之前,又有一名士兵中弹,鲜血从脖颈处冒了出来,哪怕用手捂住伤口,想要阻止更多的血喷涌出来,依旧无能为力。 “佩特森!”阿尔费雷德侧过头,看着旁边的树丛大叫一声,哀求道:“别动,求你了。” 在6离的视线中,那名德国兵正躺在地上挣扎,显然刚才那枪射偏了,没有将其直接击毙。 “长官,需要我帮你补枪吗?” 说完,亨利将手搭在了扳机上,他的步枪上加装了三倍镜,可以更为高效的射杀敌人,但他依旧惊讶于6离的枪法以及视力,就像鹰一样锐利。 “不必。”6离抬起枪口,准备结束那个德国兵的痛苦。 此刻,佩特森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紧,他放弃了挣扎,颤抖着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照片,努力抬起来,朝着阿尔费雷德的方向:“给……给我……妻子。” 那是在东线作战时拍的,这个班的每名士兵都有一张。 “不,不,佩特森!”阿尔费雷德有些崩溃,在烟雾弹挥作用前,他不敢挪动,只能哀求道:“别让我做这个,躺回掩体后面去,我会救你……” 砰! 一颗子弹正中眉心,鲜血飞溅过来,在这个年轻的士官脸上划过,他愣住了。 6离帮那个德国兵结束了痛苦,却让阿尔费雷德陷入内疚与悔恨当中。 不远处,烟雾开始向四周弥漫,将双方阵地隔绝开来。 因而,狙击手失去了目标,6离与亨利将枪收起来,默默喝着热茶,等待那支德军小队靠近。 同一时间,一名德军中尉要求有人能自告奋勇,穿越烟雾封锁区,把爆破炸药扔进火力最猛烈的那座房子里。 闻言,一心复仇的阿尔费雷德想都没想,直接拎起炸药包,冲了过去。 他先是沿着树篱跑动,然后在那座红顶房屋旁边的一棵树后停了下来。 事实上,麦凯上尉的两门榴弹炮就被安排在了这里,士兵通过卸掉玻璃的窗户,动攻击。 “该死的英国佬!” 随着一声怒骂,阿尔费雷德将炸药扔了进去,然后头也没回,快跑向他的士兵那里,躺在瓦砾中等待爆炸。 几秒钟后,刺痛耳膜的轰鸣声从后方传来,同时,茶缸里的水也开始晃动,6离默默站起来,他知道,德国人快要起进攻了。 事实确实如此。 “行动,注意藏在那座学校里的狙击手,都贴着掩体行走!” 阿尔费雷德阴着脸,率领剩下的七名士兵起冲锋,而他身后,是另外三支执行任务的部队,论起人数,绝对远守在大桥东侧的6离等人。 很快这群人就被保持警觉的大块头米勒现了,他对着楼下喊道:“伙计们,德国佬快要冲过来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场激烈的交火在大楼外面生,早已蹲守多时的麦凯上尉扣动扳机,朝着黑影射击。 火光、飞溅的砖墙碎屑以及渗人的枪声,将朱莉安娜小姐吓坏了,她本想回到教学楼,询问一下麦凯上尉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但是,在看到这幅场景后,赶紧跑回校舍,将房门反锁。 “蒙克,把枪架在窗台上,支援外面的兄弟。” 说着,6离举起冲锋枪,朝一团藏在树丛中的黑影开枪。 临死之前,那个德国兵都没搞明白,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然而,胜利的天平并没有倾斜,阿尔费雷德手下的士兵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他们敏捷的翻滚、奔跑,分成三个战术小组,躲在掩体后面反击。 挑开拉环——等待——投掷—— 顿时,手雷在蒙克布置机枪的窗台前爆炸,弥漫起呛人的硝烟和水泥块。 要死了…… 这是上等兵弗朗西斯·蒙克的最后念头,可过了一会儿,他现自己还能思考,还能感知。 “你又欠我一条命。” 声音从身侧传来。 在敌人拉开手雷保险环的瞬间,6离就注意到了,赶紧将这家伙拽走。 蒙克木木的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表现,俨然是被吓傻了。 “这群人很有经验。”亨利拔出防身用的手枪,紧紧盯着楼道口。 刚才那颗手雷抛掷的时机,绝对是无可挑剔,在落到目标物的瞬间起爆,根本不给蒙克反应的时间…… 想到这里,亨利看了6离一眼,那种度绝对不是人类可以达到的,身为狙击手,他自认目力不差,但竟然无法捕捉到这位长官的身影。 “耶稣保佑,阿门。” 这时,6离画出了十字圣号,象征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 可是,当看到他的手指时,亨利费力的嗫嚅嘴唇:“长官,您……您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色的骨刺状物质取代了指甲,不仅尖锐,还泛着金属不具备的暗哑光泽。 哪怕6离此刻看上去与常人并无太大差异,但仅凭这一点,亨利就已经断定,这位长官变成了出人类认知的事物。 “撒旦的使者……” 蒙克蹲在角落喃喃自语,刚缓过神来的他,同样注意到了6离的异样,瞬间便想到了今天早上—— 范尼斯老先生宣称,一头巨狼杀死了德国人的搜捕小队,那宛若地狱的场景,简直不堪回想。 第三十四章 谢幕(一) “不,一定是我疯了。” 蒙克摇了摇头,拉下钢盔遮挡住视线,靠着墙壁起了呆。 他曾听人说过,有一种病叫战斗疲劳症,又被称之为炮弹休克,病因是由于战争的可怕经历而精神异常,具体表现为胡言乱语、出现幻视、幻听。 这样一想,就能解释通了。 因此,蒙克认为,他应该是患了这种病,毕竟从昨夜到现在,自己所在的小队多次遭遇敌袭,甚至都记不清听到过多少次炮击声了。 见状,6离感觉很欣慰,至少没白救这家伙。 在此之前,他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比如:惊恐的蒙克举起机枪射击,紧接着,弗罗斯特中校收到消息,决定铲除怪物,最终,自己被一群吉普车和坦克追击。 “长官,一定是我最近睡眠不足,出现幻视了。”亨利松开手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您没意见的话,我带着上等兵去顶层休息一会儿,那群德国佬就交给你了。” 虽然这么说,但亨利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不久前才狙杀了一个德国兵,眼睛怎么可能出现问题。 事实上,一个离奇的猜测不可遏制地在亨利脑海中翻腾: 相传七百年前,英格兰国王约翰·雷克兰被一名僧侣下毒,最后不治死亡,而这毒药中包含了狼头草,它能将中毒者转化为狼人。 不久之后,人们听见他的墓穴中传出了郊狼凄厉的嚎叫,几天后,就有一些农夫声称,看见化为狼人的国王在森林之中游走。 上士6离变成了狼人! 利爪、獠牙,这些东西都在他身上得到了体现。 可是,在他没有伤害自己之前,亨利不愿意主动攻击,甚至选择了退让。 “嗯,照顾好蒙克这家伙。”6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去休息吧,明早起来继续跟德国佬战斗。” 闻言,亨利咽了咽唾沫。 就在刚才,他看见一道黑影闪过,然后,6离就来到了身旁。 凭借这种度,除了上帝之外,大概没人能将其拦住。 “头儿,今早的几个德国兵是你干掉的吗?”蒙克突然抬头问了一句。 “没错。” “嗯……约翰说,那是上帝显灵了。” 6离愣在原地,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答应过那个家伙,承诺会派人去接他,结果因为任务紧急,又给忘记了。 “好吧,我就是撒旦的使者,但愿沃尔夫黑策村的那些村民能照顾好他,或许,这家伙才是最幸运的人,顺利逃过了战火。” 蒙克一阵无语,起身朝这里走来,他坚信6离不会伤害自己,否则没必要多次相救。 一念至此,这货变得胆大起来,上前伸手捏了捏6离的骨爪,怪叫起来:“头儿,你是怎么做到的?吃了狼头草,或者被怪物咬了一口,天呐,可以让我也变成这样吗?” 6离瞬间破功,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氛围,立即荡然无存。 “听说,教会在几百年前烧死死了上万名狼人……” 蒙克顿了顿,指着圣优西比乌斯教堂的方向,压低声音说道:“头儿,你要小心行事。”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6离都不敢相信,世间竟然有这么奇葩的家伙。 不过,看见蒙克满脸担忧,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6离忍不住说:“伙计,要相信科学。” “上帝并不存在,撒旦也是。” 即便这个世界因一群考生而变得千奇百怪,可是,它依旧是热武器横行的时代。 紧接着,在蒙克与亨利两人诧异的目光下,6离扒着窗台跳了下去,与黑暗融为一体。 【狼人天赋:潜行】 【人形态技能:高移动】 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幻化成风的6离,打定主意,等这次考试结束后,必须去训练馆测试一下自身的极限—— 失去对身体的基本认知,无疑是一场灾难,经常会产生一种能吊打一切的错觉,可理智又在时刻提醒自己,血肉之躯再强也挡不住坦克炮、火箭弹。 当然,6离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觉得,还先将这群德国佬干掉,活到考试结束,再考虑这些问题比较好。 阿尔费雷德并未意识到,死亡找上了自己,他正在率领士兵与麦凯上尉交火。 那些年轻的德国老兵,从东线调往西线时,并未预料到,会再次在一个有限的地段内参加殊死的战斗。 有时候,双方在相距不过十米远的地方交火,打上一阵子,才能夺取,或夺回一小块地方。 从受伤到阵亡,尸体越来越多,不仅仅是这座学校,高夫少校负责的阵地同样如此。 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况的德军炮兵指挥官认为,把那些英国人赶出来的唯一方法就是,将房子摧毁,一块砖一块砖地炸掉。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守军是真正的男人,在把阵地炸飞之前,这群伞兵绝对不会放弃抵抗。 事实上,阿尔费雷德对守军的意志力和战斗力深有体会,他身边只剩下三名士兵了。 相应的,敌人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退守在一间棚屋里,人数不过三个。 因此,只需扣下反坦克火箭筒的扳机,就可以攻入大楼了。 一念至此,阿尔费雷德对着不远处的战斗小组喊道:“掩护我!” 下一刻,收到命令的德国兵抬起冲锋枪,子弹不停地宣泄出来,压得麦凯上尉不敢冒头。 而火箭筒射的声音并未响起,那个21岁的中士死掉了。 6离从黑暗中走出,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刺进肋间,钉住了心脏。 不知为何,当滚烫的血喷射出来的时候,6离竟然没有呕吐,他不清楚,这算不算一种成长。 可是现在没时间给他沉思,他再一次融入黑暗,继续收割生命。 夜色成了最好的伪装。 三名德国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处阵地渐渐恢复了安静。 “敌人撤走了吗?” 片刻之后,麦凯上尉偷偷探出头,坦白来说,他一度以为自己无缘度过29岁生日了。 “似乎是这样……” 阵阵冷风吹来,闻着刺鼻的血腥味,一名脸色惨白的伞兵不禁呕吐起来:“天,为什么有种进入屠宰场的感觉。” 第三十五章 谢幕(二) 周围一片沉寂,偶尔有零星的枪炮声从远处传来,但却与这所学校无关。 观察了一阵,麦凯上尉从掩体中爬出来,他猜,敌人应该是被人用匕之类的东西干掉了。 因为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不可能是德国人撤退造成的。 但那些尸体都已经被6离拖进了远处的树丛之中,并且,他还用树叶和树枝进行了遮盖,如果不是刻意去搜寻,根本无法现。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名士兵不断打量四周,试图顺着血迹搞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 可惜,没有任何现—— 血迹之间相距很远,时断时续,最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事实上,6离那种诡异的度和跳跃能力,连他自己都感觉难以置信,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长官,接下来该怎么办,向营部汇报,还是回到继续坚守大楼。” “收敛尸体,先埋到花园里,等战争结束了,再带回本土安葬。” 事实上,麦凯上尉还没有想通原因,但糟糕的局势让他顾不上多想,只能按下心思,继续处理战事,催促道:“度都快点,说不定敌人马上又摸过来了!” “是……是的,长官。” 幸存下来的士兵赶紧走过去,用工兵铲挖坑、捡拾树枝。 “上尉,德国人呢?”6离从阴影中走出,满脸戒备。 麦凯将手中的血渍用树叶擦干净,随口说道:“死了,但没有尸体。” “你们那里有人受伤吗?我记得德国佬扔了一颗手雷进去。” “没有,他们都转移到了学校顶层。” 说着,6离上前帮忙处理尸体,只不过看上去有些疲倦。 不过,没人在意,毕竟长期的行军与战斗让所有都感觉身心俱疲,要是精神奕奕,那才是不符合常理。 十几分钟以后,在场的士兵围在坟墓前念起了祈祷词,另外,麦凯上尉特意从废弃的箱子上拆了两块木板,钉成十字架,插在坟头。 就这样,简陋的告别仪式结束了。 听着周围的爆炸声越来越少,有士兵提议道:“上楼休息吧,短时间之内,德国人应该不会再来了。” 麦凯上尉点点头,沉声说道:“走吧,大家轮流守夜。” 对此,6离没有任何异议,可他心中仍有顾虑:亨利与蒙克两人会不会帮忙保守秘密,最坏的打算就是快出逃,接下来的时间里独自作战。 至于贸然暴露能力是否值得这种问题,6离根本没有去想过。 当时那种情况,他不可能亲眼看着蒙克去死,哪怕这家伙是校长设定出来的npc、剧情人物,或者一段程序,也不行。 因为6离始终坚信,跟自己并肩作战的人都有血有肉,一如柯南·道尔先生那样。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态,他随着麦凯上尉等人走进了教学大楼。 不多时,蒙克迎了上来,指着便携式火炉说道:“头儿,我给你烧了杯热茶。” 但很快,他就注意到有些人没能回来,笑容逐渐消失。 “谢谢。”6离接过茶缸,环顾四周后说道:“米勒他们呢?” “在顶层观察阿纳姆大桥的形式,德国人刚射了三枚照明弹。” 蒙克察觉到6离心有疑虑,又低声补了一句:“亨利中士有些疲倦,从上去之后,就一直蹲在角落休息。” “这家伙……” 麦凯上尉摇了摇头,抢在6离前面说道:“我在楼道口守着,你们都找个地方休息吧。” 闻言,6离低头看了眼军用手表:凌晨一点四十分,再过五个小时才能天亮,而这意味着,夜能视物的优势还能保持五个小时。 一念至此,他端着军用茶缸,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也不困,去天台上守着。” 声音传至众人耳中。 麦凯上尉不明所以,只当6离得了什么战争后遗症,也没多问,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 学校主体大楼,顶层天台。 大块头米勒单手举着望远镜,观察阿纳姆大桥的局势—— 从晚上十点到现在,一辆又一辆卡车的德国步兵试图冲破防线,而a连的守军则用火焰喷射器将他们点燃,不断打退敌人的进攻。 “各位都去楼下休息,这里我来守着就行。” 6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闻言,米勒将望远镜递给他,没有推辞,说了一句“两个小时后喊我起来换岗”之后,就领着其他伤兵朝楼下走去。 而蹲在角落假寐的亨利赶紧起身,颤声说道:“长官,需要我陪你一起……” “不用,下楼休息吧。” 6离知道他在害怕自己,尤其是刚杀了人,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怎么也掩不住。 “长官,这半包烟留给你了,毯子也是。” 放下东西之后,亨利快步离开了。 看着那道背影远去,6离默默擦燃了火柴,走到扶手处,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在着火的大桥。 虽说能够理解亨利的行为,但这种感觉确实不太好。 此刻,格雷伯恩中尉正在监督所有的士兵撤退到掩体后面,他脸部严重受伤,但仍然待在桥上。 站在高处看着车辆残骸螺旋升起的黑烟,6离心想:这一夜似乎能安静下来了。 毕竟,在将那些废弃车辆清理掉之前,南岸的德国人不太可能动大规模攻击,而后方的德国人,估计也需要时间重整装备、士气。 事实确实如6离猜测的那般。 在黎明前,战斗停止了近五个小时,就好像双方都正在深吸一口气。 这个后半夜,除了留下满地烟头之外,6离什么事情都没做。 而现在,处在阳光普照的最初时刻,荷兰居民赫雷曼偷偷上了楼,来到能够俯瞰乡村大道的一个四层房间。 在那里,他看到一个死去的德国兵,躺在种满郁金香的花坛上面,而一旁的草地里,十几辆装甲车列队整齐,预示着新的战斗即将打响。 赫勒曼拉上窗帘,心沉到了谷底,匆匆一瞥,他又注意到了对面的那家戏装商店,夜晚的战斗将橱窗玻璃打碎了,一排排穿着铠甲的骑士模型倒在了地上。 这位先生动情地留下眼泪,转过脸去,他希望,这一幕并不具有预言性。 第三十六章 谢幕(三) 9月18日,是市场花园行动的第二天,现在太阳升起来了,对于第一空降师的伞兵们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不仅能够看清敌人的动向,更意味着,第三十军的坦克部队将会赶来增援,这是最高指挥部事先承诺过的。 而德国人却与之相反,他们的一切沮丧,都集中在一群固执的人身上,那就是守在阿纳姆大桥北岸的二营。 这个时候,完成侦查任务的保罗上尉命令,他的霍亨施陶芬师侦察营朝北返回阿纳姆。 因为,通过无线电他得知,一股英国部队现在占据了大桥的北岸,且装备有大量反坦克武器。 上午九点半。 24辆装甲车依次驶上钢筋水泥桥面。 刚睡醒的蒙克站在天台上啃着军用口粮,紧接着,他听到了隆隆声,那是重型车辆才能出的声响。 于是,蒙克抬起头,当看到各式各样的坦克时,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并抓着一旁的6离喊道:“坦克!那是咱们的地面部队!” “不,那是德国人。” 6离摇了摇头,抓起一支pIaT,开始寻找敌人的运兵车。 然而,其他人并未在意6离的举动,尤其是另外一侧阵地,很多士兵纷纷站起来,挥舞手臂。 直到坦克炮口旋转,正对着营部所在的指挥部,这群人才如梦初醒,大声喊道:“注意隐蔽,那是敌人的装甲部队!” 印在炮管下方的黑色*字旗,在阳光下格外刺目,令人不寒而栗。 时间过于短暂,很多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在下一刻,炮管开始出轰鸣。 弗罗斯特中校所在的阵地是集火的目标,可6离所坚守的学校也未能幸免,两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扑来。 爆炸在二楼响起,而产生的震荡,使玻璃框裂成无数碎片,焦灰状的木屑就像节日彩纸一样,雨点般落向四面八方。 在6离的保护下,被压在身下的蒙克并未受到太大伤害,而其他站在天台的士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另外一枚炮弹直挺挺的落在两人左侧十米处,这群人当场死去了,或者正在死去,哀嚎声不断。 抖去身上的碎石和木屑,6离翻到一旁趴着,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鼻子里有股血腥味。 同时,被余波震得够呛失去知觉的蒙克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我死了。” 紧接着,他认真思索了一下,又说道:“我不可能死,正在说话呢。” “上等兵,你一共欠了我五条命,打算怎么还?” 说话的同时,6离架着pIaT,将瞄准照门对着一辆运兵车。 那个司机以非凡的技巧,时而向左急转,时而向右急转,像一条灵巧的游鱼,不仅避开了昨夜己方留在桥上的车辆残骸,更是穿越了两个雷区—— 那是特勒型地雷,威力不算大,但可以有效阻止装甲车前进,a连士兵在昨晚特意铺设的。 在蒙克注视下,6离两指扣动扳机,穿甲弹瞬间出膛,正中驾驶室,车头燃起熊熊火焰。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轰鸣,那些观战的士兵惊醒,开始组织起反攻。 作为回敬,弗罗斯特中校的机炮排率先反击,机枪的嗒嗒连声,以及迫击炮的喀喀轰鸣声,响彻城市上空。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似乎整座街区都在燃烧,有流弹误击了圣尤西比乌斯教堂的塔楼,躲在那里休息德国狙击手猛然惊醒,他们注视着巨型时钟的金色指针,那东西疯般旋转,就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此刻,6离盯着那辆报销的卡车,对还在呆的蒙克吩咐道:“上等兵,把穿甲弹拿给我。” “啊……好!” 蒙克不敢回头,急忙从木箱中取出一枚炮弹递了过去,因为他担心看到一些可怕的场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6离专门攻击运兵卡车,像坦克这种配备有重装甲的钢铁怪物,pIaT作用有限,倒不如挑软柿子捏。 那些驾驶员也渐渐察觉到,有炮手盯上了自己,不免惊慌失措,猛地倒车,却与后方的装甲车撞在一起,引一连串的车祸。 历史何其相似。 就在昨晚,6离与麦凯上尉所在的车队也是如此,战斗人员直接减半,补给物资更是大量丢失。 侧滑、翻倒、炮火,乱象丛生。 桥面上,金属残骸越来越多,最终,只有打头的那辆坦克顺利过桥,而其它车辆和士兵纷纷调转方向,回到南岸。 另外,躲在三楼逃过一劫的米勒,在亨利的帮助下,扛起火箭筒,死死盯着那辆坦克。当它从旁边经过时,一枚穿甲弹破开履带,坐在里面的四名德国士兵弃车逃跑。 二营再次击退了敌人的精锐部队,不管是指挥部,还是其它阵地,都传出英国伞兵的叫喊声: “hi,muhammad!” 这是1942年第一空降师在北非作战时,听阿拉伯人在冲锋时喊的口号,很快,就被红色魔鬼们引用了,所有人都觉得,这句话口号有种魔力,能激士气。 蒙克没有加入其中,他仰躺在水泥地上,出神地望着天空,而橡胶轮胎燃烧的刺鼻气味萦绕在鼻尖。 6离将行军背包打开,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抗生素药剂,对毫无斗志的蒙克叮嘱道:“估计再过一会儿,我就顾不上你了,保护好自己。”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看到南岸又多了一堆装甲车,体型更加庞大,似乎是虎式坦克。 “头儿,抱歉……” 蒙克坐了起来,靠在水泥柱上,他觉得自己是个怯懦的士兵,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害怕再也醒不过来。 6离不知该怎么安慰蒙克,若非血统加持,他早在一次次噩梦般的恶战中崩溃了。 突然,有士兵叫嚷起来:“敌人投降了!” 声音越来越大,很多伤兵都挣扎着爬起来,看向阿纳姆大桥。 那是一个德国兵,他举着白旗,小心翼翼地避开燃烧的车辆与尸体,来到环形阵地前。 见状,准备交代“遗言”的6离顿住了,他抬起头,跟同样茫然的蒙克一起趴在扶手上,关注那名举止奇怪的德国兵。 几乎是同一时间,守在后面那幢房屋里的高夫少校走了过来,他大声喊道:“够远了!我们听见你说话,停住吧!” 几秒钟后,那个德国兵仰起头,看着这幢正对大桥的学校,大声回应道:“我的将军说双方争执下去没意思!” “他愿意讨论投降的安排。” 生硬的英语传至阵地,有士兵吐着口水,低声骂道:“让他去死吧。” 德国兵等待着高夫少校做出回复,少校耸了耸肩,准备回应说,自己没有这个权限,毕竟弗罗斯特中校才是最好指挥者。 不知怎地,蒙克站了起来,用讲英式笑话口吻说道:“我们没有足够的设施和场地接收你们做战俘!” “对不起!” 那个德国兵明显愣住了,他差点连白旗都拿不稳:“什么?” 蒙克当着全营的面,嚷道:“我们也想如此,但可惜不能接受你方的投降。” “还有其他事情吗?” 话落,笑声与口哨声响起,似乎在奚落那个劝降的德国兵—— 那家伙撇了撇嘴,立正、转身、朝南岸走去,现在那里由哈梅尔将军接管。 几分钟后,看着自己派出的使者垂头而返,哈梅尔将手搭在座驾的方向盘上,面无表情道:“夷平安亨。” 第三十七章 终结 在明亮的光线中,重达六十吨的巨型坦克排成数列,向阵地平推而来。 它们缓慢驶过安亨桥,机枪朝着北岸建筑群的每一扇窗户扫射,同时向每一栋房屋打出一又一炮弹。 虎式坦克的齐射是冷酷无情的。 它们就像史前怪物一样,炮管一边旋转,一边喷射烈火,炮弹穿透水泥墙,在房屋内爆炸。 紧接着,从屋顶开始,楼房就像玩具积木一样倒塌,而灰尘和瓦砾,也使人看不清近处的事物。 蒙克躺在废墟中,他的脊柱断了,大腿和双手布满了细小的炮弹碎片。 在剧烈的疼痛中,6离慢慢地拖拉着身子朝大桥走去。 有人在后面喊他的名字,是亨利与米勒,这两人趴在狭长的掩体里,除了喊叫、劝阻之外,什么事也做不了。 不过,6离对此置若罔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弗朗西斯·蒙克死了。 这家伙如此瘦弱,有些言论让人感觉他像个未成熟的孩子,可命运偏偏让他躺在这儿,一个从前只在地图上见过的城市。 因为从昨夜开始,死神就在召唤他,可他才只有二十岁,真不应该这么早死去。 6离思绪纷乱。 四周燃烧的木头劈啪作响,浓浓的焦糊味和硝烟味充斥肺腑,涨得让人难以透气。 与此同时,哈策尔坐在指挥车上,看着手下的坦克手们,以镰刀割草的精确性收割生命,看着敌人坚守的北岸阵地逐渐化为废墟。 很快,一个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狰狞的表情令这家伙的脸扭曲了,就像一头野兽。 下一刻,猜想应验了。 细密的绒毛从皮层中涌出,两只尖耳从两鬓冒出,从下颌到鼻梁的区域向前凸起,6离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个狼头。 “上帝啊……” 亨利将脸埋进瓦砾中,哪怕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他依旧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至于其他人,表现更是不堪,不管是弗罗斯特,还是哈策尔,都愣在原地,茫然无措。 而那些随军教士纷纷举起怀里的白银十字架,念着祈祷词。 【狼形态特性:狩猎、狂暴、嗜血、阴影、再生、魔免】 此刻,在本能的驱使下,失去理智的6离化作一道黑影,只不过三四个跳跃,就来到大桥南岸,来到哈策尔眼前。 啪嗒! 像是烂橘子被人拍爆一样,一具无头尸体倒下了,鲜血溅到座椅上、挡风玻璃上,以及同座的副官脸上。 也许是血腥味刺激了变成狼人的6离,他出一声咆哮,冲向士兵聚集的地方,犹如狼入羊群一般,骨骼断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个怪物杀死了哈策尔!” “开枪!” “开枪!” 逃过一劫的副官拔出手枪,对着正在人群中肆虐的6离打空了弹匣里的子弹,而其他士兵也反应过来,或使用冲锋枪、或使用步枪,甚至使用了小型喷火器。 然而,被野兽本性支配的6离不仅攻击凶悍,而且从不考虑防御,那些疼痛反而激了体中的嗜血基因,他将身前的敌人撕碎,然后扑向其他目标。 几分钟后,一片真空地带形成了,至少有四个战斗小组死于巨爪之下,而6离化身的狼人也被打成了蜂窝状,血水说着弹孔滴下去。 加上此时阳光正炽,照在他的眼窝里,那地方被德国士兵射中了数次,又在自身的愈合能力下止了血,如今只有两道凹痕,在阳光下分外彪悍。 “看来,这个恶魔死了……” 有士兵窃窃私语,但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不敢松懈。 在这种情况下,用来攻击北岸阵地的虎式坦克回防,将6离团团围住,并调整炮火,正对着这个众人眼中的魔怪。 这个场景,看上去异常怪诞。 就像炮决一样。 “开火!”副官顾不上擦去脸上的血沫,大声嘶吼,直到声嘶力竭。 那一刹那,光影颤动。 血雾炸开。 咔哒! 镁光灯亮起,画面在此定格。 前一秒还处在混沌状态的6离,在这一秒恢复了清醒。 他抬头环顾四周,现自己回到了那间教室,有一半座位已经坐了人。 看来,最短命的主角不是我,这些人是在什么时候被淘汰出局的…… 6离默默想着。 下一秒,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眼前,浮夸的声音传来: “我尼玛,老子死得真惨!” “头被削掉半个!” “幸亏这鬼学校能够让学生复活,不然可没地方哭去。” 说着,杜克先是摸了摸脑袋,然后是小腿,动作幅度很大,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杜克用余光瞥见身后有一道黑影,那地方可是6离的专属座位。 一念至此,他赶紧转过身:“6离,你怎么坐在这里?我特么还以为你能活到最后一集呢。” “生什么事了?” 在这家伙的再三追问下,6离低声说道:“死在9月18日,空降的第二天上午,你呢?” “比你晚几个小时,死在那天下午。”说到这里,杜克咬牙切齿,声音愈高昂:“老子好不容易突破封锁,刚看到阿纳姆大桥,就被一反坦克炮爆头了!!!” 整个教室都在回荡这家伙的声音。 幸亏大家心情都不好,懒得计较,不然又要引起纷争。 “好吧,战况怎么说?” 6离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运动牌香烟,找了半天没有现火柴盒。 “我有火。” 杜克背上有个行军包,里面装着不少东西,从这里也能看出,他死的确实挺突然,不像6离那样衣衫褴褛,只带了些随身物品回来。 片刻之后,两人继续聊起了各自的经历,杜克抽着烟,满脸生无可恋,抱怨道:“咱俩死得太早了,估计得去普通班了。” “不一定。” 6离摇了摇头,尽力不去想这两天的经历,因为最美好的回忆是刚落地时,与上等兵弗朗西斯·蒙克一起吃罐头和果汁,其它全是悲伤与愤怒。 因此,看着现代化的教室,他呼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先说战况,这东西是关键,至于能活多久,算是考核范围的一部分,但应该不会是全部。” 第三十八章 回归   “如果是这样,我应该有机会留下来。”杜克掐灭烟头,环顾四周后低声说道:“空降那天,也就是17号下午,我干掉了一个叫库辛的家伙。”   6离记得这个人,他是阿纳姆城防司令,跟哈梅尔的军阶一样,两人同为少将。   “这家伙也是傻,当时我们跟德国人来了一场遭遇战,炮火声和机枪声隔着几英里都能听见。”   说到这里,杜克明显兴奋起来,语不自觉地加快:“突然,一辆轿车快冲上马路,我当时刚好给斯特恩式机枪换上弹匣,就对着它扫射。”   “驾驶员试图调头,但太晚了,那辆轿车被我打成了筛子,一个高级德**官试图开门逃跑,可伤势太严重,半个身子挂在车门外面,就没了声息。”   除了命好之外,6离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家伙的经历。   “你呢?”   这个时候,杜克也意识到6离似乎遭遇了挫折,精神非常萎靡,因此,忍不住说道:“不说也没事,到时候等成绩出来,我转一半的学点给你。”   “伙计,凭你的本事,下个世界咱俩找个机会联手,干一票大的。”   事实上,杜克从未忘记,当初在分班考试时带自己躺赢到大结局的人是谁,况且,他深知6离的本事。   “谢谢了。”   6离挤出一抹笑意,在见识过这所学校的神奇之后,能作出这种承诺的人,绝对值得深交。   感动之余,他沉声说道:“不用担心,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   坦白来说,上等兵弗朗西斯·蒙克的牺牲,确实促使6离主动暴露能力去复仇。   可是,他心里明白,在那个讲究科学的世界,一头狼人会带来怎样的震撼,必然导致众人失神。   而杀死一个敌人,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不管其身份如何,失去脑袋就会死。   闻言,杜克耸了耸肩,一副你欺骗老子感情的表情,并笑着说道:“好吧,我就知道。”   在两人交谈的时间里,教室内的空位越来越少,地板上的烟头却越积越多,氛围略显凝重,毕竟谁经历过死亡,还能笑出声来——   某神经大条的家伙除外。   “艹!”   随着一声怒骂,拍桌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脾气暴躁1ogo男周天满脸怒意,骂骂咧咧道:“老子守到第五天,傻x地面支援还没来!德国佬从第二天晚上就开始断水,你们知道我怎么活下来的吗?”   哐当——   课桌被一脚踢翻,然后又自动弹回原位,像是不倒翁一样。   见状,1ogo男周天更是内心窝火,腾地一下站起来:“天天啃苹果,饿了啃苹果,渴了啃苹果!地窖里的苹果吃完了,就把前几天扔掉的果核翻出来,再啃一遍!”   见周天满眼赤红,脖颈处条条青筋绽出,6离知道这家伙快精神崩溃了。   可场面确实有些搞笑,杜克见这货一直碎碎念,跟祥林嫂念叨阿毛似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然其他人感同身受,但周天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实在令人想笑,于是教室内多了一丝欢快。   不过,他的那几个朋友都忍住了没笑,要么走过去劝慰,要么从背包里翻出一两个罐头送过去。   “天哥,人都看着呢,算了吧,大家都这么倒霉。”   “没错,我第二天早上就被炮火淘汰出局了……唉,精英班一轮游,下次回来又不知是哪一年了。”   与其他人不同,在这个圈子内颇具威信的潘明暗自摇头,把周天按回座位后,拍板定音道:“行了,先坐下来吧,等成绩出来,咱们晚上找个地方消遣。”   话落,那些人纷纷走回各自的座位,本来暴躁的周天竟也安静下来,应了一声之后,默默拉开罐头盖,吃起了久违的美味。   这家伙不简单……   6离将视线收回,心中对长相略显阴柔的潘明起了戒备。   与此同时,返回座位的潘明也注意到了6离与杜克——   奇怪的组合。   一个作战服近乎破碎,面无表情,跟个面瘫一样;一个满脸轻松,死过一次还这么跳,不是傻子,就是真有底气。   不过,大家都是劫后余生,所以没人一直在意这些插曲,很快就继续跟相熟的人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时针进格,九点整。   最后一人出现,正在吃肉罐头的周天停止动作,面色阴沉如水,因为,那人是他的死敌——魏峰。   “啧,别的不敢保证,但我可以肯定,这家伙保命能力一流。”   杜克盯着满身伤痕的魏峰,转头对6离说道:“上次你不是打算拉拢他吗,今晚试试?”   能在校长的恶意针对下,活到最后一刻,绝对值得结盟。   虽然6离真下定决心活着,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但其中要经历的磨难,恐怕不比干掉哈梅尔简单多少。   先被扫成蜂窝煤,再被炮决。   那滋味,真不敢回想。   因此,6离不再犹豫,回答道:   “可以。”   “话说,这家伙要出名了。”   自诩考得不错的杜克看着全班人都在注视魏峰,语气中带着羡慕,道:“下一次考试,咱俩也要做最后一个回归的人,真尼玛拉风。”   “精英班第一人,全年级第一人,这名头传出去……”   说到这里,杜克瞬间找到了奋斗目标,俨然是准备在错误的道路上狂奔到底。   所以,见自己的搭档这副模样,6离强打起精神,分析道:“最后一个回归不意味着……”   话说到一半,教室门哐当一声,开了。   顿时,鸦雀无声。   白霄走到讲台上,时隔一个月未见,他的气质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金丝眼镜、黑色礼服,往那里一站,确实有种读书人的感觉。   6离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白霄靠在讲台上随便聊了几句,就抛下全班学生离开了,风风火火,一点也不着调。   “怎么说?”   白霄笑着看向6离,似乎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又说道:“大三月考刚结束,在下不才,负责饰演一名老师。”   “为了不耽误你们时间,我衣服都没换就来了。”   显然,这家伙考得不错,否则也没心思在这里扯淡。 第三十九章 尘埃落定(本卷终)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霄环顾教室,又调侃道:“哟,这一个个的,可以啊,贝雷帽一戴,荷枪实弹,很有气势。” “怎么不说话?” “不就是死在片场了吗,以后多适应适应就好了。” “大二时,学长我死了n次,尸体手拉手能环绕学校训练馆三圈,现在不照样站在你们面前谈笑风生吗?唉,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见开了这么多玩笑也没人回应一句,白霄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索性拍了拍讲台,严肃的说道:“小伙子们,既然这样,那就赶紧进入正题吧。” “老规矩,接下来我喊‘开始讲评’,你们就喊‘助教好’。” “开始讲评!!” “助教好!!” 台下,众人终于有了回应。 光影交错…… 坦克、飞机、榴弹炮、钢筋水泥桥,冷酷刻板的德国士兵。 硝烟弥漫,盟军士兵在迸溅的热血中团结起来,忠诚和牺牲。 这场战役有太多的戏剧性,有沉重的灾难,有奇妙的期望,有深刻的绝望,它是伞兵们的英勇绝唱。 一如先前那般,种种经历像无声电影般,在众人脑中快闪动。 画面静止! 一张白纸出现在手中。 6离愣在那里,恍惚之间,他听到了很多声音,像是在念独白—— 上等兵弗朗西斯·蒙克:“不能再参加圣诞庆典了,真遗憾,愿上帝保佑我的国王。” 紧接着,是麦凯上尉:“你们永远别想俘虏我!” 最后,高夫少校:“德国佬,你抓住我了,但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巷战,下一次我们会好很多。” 血色字体浮现—— 【第一次月考:战争风云】 【考试难度:上不封顶,节节攀高】 【主角:6离】 【饰演角色:士官】 【主线任务(一):活着】 【任务完成度:2o%】 【评价:d】 此时此刻,6离无心关注这些,因为,他的脑中不断闪过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年轻面孔。 可惜,有些东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血色小字依旧—— 【主线任务(二):空降引导】 【任务完成度:1oo%】 【评价提升:d→c】 【主线任务(三):抵达阿纳姆大桥】 【任务完成度:1oo%】 【评价提升:c→B】 这个时候,6离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集中到评价表上,毕竟逝者已逝,问心无愧即可。 不过,看到上面的评价,6离确实安心了不少,正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考核不仅仅只有存活时间这一项,而是综合考量。 【主线任务(四):夺取阿纳姆大桥】 【任务完成度:5o%】 【评价提升:B→a】 【特殊评价1:精准打击】 【成就介绍:凭借个人实力,三次或三次以上,单独摧毁敌方重要作战单位】 【评价提升:a→s】 【特殊评价2:狼人传说】 【成就介绍:传说,月圆之夜将有异兽出没,原因至今不详】 【评价提升:s→ss】 【特殊评价3:将星凋零】 【成就介绍:无】 【演员6离最终评价sss!】 【奖励结算中……】 【最终奖励如下……】 【学点:8ooo;学分:5;sss级评价卡一张; 特殊道具:荣格上尉的配枪鲁格po8手枪;荣格上尉的劳力士手表】 没等6离反应过来,一行小字映入眼帘,令他感觉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注意!演员6离死亡一次,现已进行强制治疗,因大一新生享受菜鸟光环的加持,该项费用减半,共扣除1ooo学点】 【承蒙惠顾,欢迎下次使用复活、治疗功能!】 果然,在这所诡异的学院里,几乎没有什么免费服务,要是不在账户上留些学点,绝对寸步难行。 沙沙沙…… 突然,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响起,经历过分班考试的考生们都知道,那是最后的压轴项目。 只见一段手写字体出现在评价表的最下方,颜色呈深黑色。 【校长评语:新生6离,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部缅怀历史、主打兄弟情的战争剧,窜出一头狼人,你觉得合适吗?】 正当6离觉得无语时,校长自问自答道: 【这不合适!】 【不过,抛开这个不谈,你确实做到了一个士官该做的事,口头勉励一次,扑街仔!】 不多不少,纸面刚好被填满。 6离长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评价表,内心百感交集。 第一次月考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经历了死亡的他依旧对这所学院知之甚少。 “日!复活一次竟然要一千学点,天哥快借两百学点给我,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哀嚎声。 当6离转过身的时候,那家伙的左臂消失了,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血液溅出,而那道切口,就算世间最优秀的外科医生见了,都要啧啧称奇。 “先复活,后付款,没钱就卸手、卸腿,这学校是黑店吧,幸亏老子命好,否则……” 杜克再不敢往下想了,摇了摇头,对着6离问道:“你觉得周天会帮自己的狗腿子一把吗?” “应该吧。” 6离并不清楚周天这家伙这次得到的评分是多少,不过,如果杜克遇到这种事,他肯定愿意相救。 下一刻,答案出来了。 那家伙的手臂又长了回来,口中不再哀嚎,而是感激涕零:“谢谢天哥!谢谢明哥!等下次考试结束,一定还给你们。” 话落。 6离看向潘明。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 而看了这么久的戏,白霄自己感觉梦回三年前,像是轮回,新生们也在重复当年他们经历的事情。 “很感人,但不得不打断一下,该分班了,能者上庸者下。” “提醒一下,某些需要离开的同学,请提前借好孝敬新助教的学点,那群牲口可跟我不同,你们最好还是守规矩比较好” 白霄耸了耸肩,给那些庸者传达出爱莫能助的意思,然后继续说道 “下面是分到六班的人员名单:穆影、成哲……” “五班:黎鸿、熊杰。” …… “二班,也就是隔壁的那个精英班,人员名单:周天!魏峰!” 6离猛的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魏峰可是最后一个回归的考生,按理说不会被分配到二班! “怎么回事?” 杜克同样感觉难以置信。 可是,魏峰却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脸上不悲不喜。 而听见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声,白霄也不在意:“潘明、6离、杜克,这三位同学留下,其他人收拾东西腾位置吧,期待下次见面。” 至此,尘埃落定。 第一章 新起点 夜晚。 新生宿舍区,d楼。 杜克坐在个人专属房间内,喝着智能管家调好的咖啡,然后写起了日记。 这是他的习惯,总喜欢将经历过的事情,在某个时间写下来。 “……这次考试,不,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行动,它给了我一次很不好的体验,莫名其妙的空降、莫名奇妙的敌人,最后,一炮弹从不知名的地方飞来,削掉了我半个脑袋。” “体验感极差,但也警醒了我,在失去6离的帮助后,我跟那些庸者之间,并无太大差别,只是运气特别好罢了,可以想象,一旦失去命运女神的青睐,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因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必须努力强化自身能力,以免下次考试结束,因成绩不佳,跟6离这家伙分开。” “对了,希望下次考试能够开启团队模式,而非单打独斗……” “…最后,我还是得承认,我其实有一点点享受那种穿越枪林弹雨的感觉,百分之百的还原度,百分之百的视听触觉。 对于现世来说,这场战役是不可复制的,而校长却能轻松做到,将所有人扔到那个时代去,而且,人人都是主演,很‘慷慨’,都不用被潜规则……入学即巅峰!” 杜克在房间内写心得体会时,6离按响了门铃,他们两个在教室内跟魏峰约好了,晚上要去咖啡馆见上一面。 电子合成音响起:“主人,6离先生来访。” 闻言,杜克收起日记本,对着厨房的方向说道:“儿子,去给他开个门。” “知道了,霸霸。” 话落,一只仿生机器猫立刻摘掉围裙,然后从凳子上跳下来,飞穿过客厅,来到房门前给6离开门。 “客人,你好。” 看着一只蓝色大胖猫站着跟自己说话,6离瞬间无语,杜克这家伙的品味还是这么独特。 “你好……” 6离打了声招呼,准备进去喊杜克出来,却突然现这只猫的胡须上粘着几片鱼鳞,忍不住问道:“刚才是在做饭吗?” “没错,霸霸说夜宵想吃醋鱼,客人到时候一起来吃吧。” 蓝胖子人性化的挠了挠头,咧着嘴说道:“作为保姆型管家,我精通除了战斗外的所有生活技能,保证让客人大饱口福。” “谢谢。”6离揉了揉它的脑袋,很软,确实是由仿生材料制成,边走边说:“小胖子,夜宵我想吃小龙虾披萨,可以吗?” “好!” 看着怀里充满活力的管家猫,6离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草率了,不该将智能管家设定成连接所有家具的程序。 管家 x 宠物√ 这个时候,杜克从沙上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去咖啡馆跟魏峰谈谈,对了,你认识路吗?” “上个月全待在房间里训练了,哪儿都没去过。”6离实话实说。 “宅男……今天带你去见识一下这所学校的神奇之处,乐不思蜀,懂?” 杜克深谙社交之道,在月考之前就把学校的结构摸得一清二楚了,也跟不少同届生建立了联系,时常出没于各个娱乐场所。 又称,交际花。 见这家伙满脸得意,6离提醒道:“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半个脑袋被削掉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整个人都轻快了很多?” “你呢,被虎式坦克围起来炮决的感觉呢,死得连渣都没有……” 得知自己能留在一班后,杜克确实非常得意,而6离也开始积极调整心态,争取尽早从中士这个角色中走出来。 毕竟每个月都要当一次主演,调整不过来,无法进入角色那可就倒霉了。 而看着两人互相调侃,蓝胖子站在门前挥手,并叮嘱道:“记得早点回来,还有夜宵要吃呢。” “知道了。” 杜克转身挥了挥手。 不久前还在阿纳姆地区拼死战斗,现在却身处一片和谐之中,两者之间反差,让6离有种放纵一把的冲动,于是他决定,忙完正事之后,先去私人枪械训练馆挥洒一下汗水。 两轮血月挂在天上,形态不一的怪树立于路旁,给人一种非真实感。 这时,两人已经离开了宿舍,杜克长出一口气,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这个月该做些什么事,下次考试恐怕会更加艰难。” 6离看着暗红色的天空呆,因为,这个时候很少有人在路上走动,倒也不用担心撞到别人。 “有课啊……” 杜克有气无力地说道:“上个月没有课程安排,这个月可不一样,你下午没开电脑吗?” “太累了,要不是智能管家提醒我,我能睡到后天。”6离解释完,又说道:“什么安排?” “系统通知上说,明天是周一,早上有四节体育课,从八点到十二点,让我们七点半到教室集合,然后那一天就没课了,自由安排。” 闻言,6离收回视线,盯着杜克,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体育课?” “没错。” “周二一下午都是解剖课,周三没课,周四晚上有两节枪械改造课,周五一天满课,是什么东西方神话简史。至于下周的课表,还没有公布。” 杜克言语中透着兴奋,他觉得不能只看表面,这所诡异学院肯定会安排一些有趣的课程给学生。 周二有解剖课! 6离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杜克在《雾都杀机》中饰演一名外科医学教授,按理说,对人体构造绝对是十分熟悉,学校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结果却又安排了这门课…… 这样一想,明早要上的什么体育课,恐怕也要颠覆想象。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 学院休闲区,南山咖啡馆。 6离推开玻璃门,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实清净,甚至可以说门可罗雀。 “两位,这里!”剃着寸头的魏峰从角落中走出,挥了挥手,一身黑色训练服,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抱歉,让你久等了。” 杜克大步走过去,却现对方已经帮忙点好了两杯热咖啡,还有小食。 “没什么,从学校训练馆出来后没事做,就提前赴约了。” 客套了一阵,三人全部落座,一边听着咖啡馆内轻柔舒缓的音乐,一边谈起了正事。 几分钟后,魏峰从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评价单递给6离,而6离与杜克同样如此,因为,在这所学校,这就是最大诚意。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被调到精英二班去。” 略作打量,杜克放下咖啡杯,道:“不符合人物设定,必须做该做的事,一切都是定好的吗?” “不一定,只是稍加限制罢了。” 6离摇了摇头,将表单还给魏峰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假如我是你,在麾下士兵全部死亡之前,绝对不会擅自离开阿纳姆。” 魏峰打了个响指,道:“没错,当初我也没想到,这样做不符合一个优秀士官的人设,以至于最后被校长惩罚了。” “可那种情况下,不想办法渡河逃生,就得死在那里。” 很显然,这个问题无解。 想要活到最后,拿到这一项的最高评价,就得抛弃士兵,可一旦抛弃士兵,就违背了人设,将会被降低评价,此消彼长,等于白费功夫。 “因此,考试的第一原则:做角色该做的事情!” 说完,6离指了指自己、杜克,又指向魏峰:“下次考试,如果有机会的话,联手怎样?三个人商量着来,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将会无限降低。” “那么,合作愉快。” 魏峰点点头,对此早有预料。 接下来,三人又讨论了一些事,于晚上十点左右,在咖啡馆门口分开,离开时,杜克一手插兜,表情中透着轻松。 第二章 开学第一课 周一,天气晴。 闹铃声短促有力,且持续不断。 6离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寻找起闹钟,可惜,始终没有摸到,不仅如此,闹铃声还越来越急促,堪比阿纳姆之战的爆炸声。 “闭嘴!再烦就把你格式化了!” 昨夜离开咖啡馆之后,他跟杜克去全息游戏室,嗨到凌晨三点才回来休息,6离现在只想睡觉,就像上个月那样—— 吃、睡、训练。 三者结合起来,既充实又有趣。 在他的威胁下,智能管家瞬间关闭了闹钟,改成柔和的电子合成音:“先生,您该起床去上课了,开学第一节课,迟到不太好。” “哈~知道了,几点了?” 6离挣扎着爬了起来,拿起放在床头的衣服往身上套。 “上午7点12分。” 闻言,6离手上的动作又慢了几分,眯着眼睛说道:“好吧,还来得及,不急,麻烦给我准备一份中式早点。” “明白。” “主人,杜克先生请求进入房间,并提出共进早餐的请求,是否同意?” 听到提示后,6离瞬间清醒了,从床上跳下来,吩咐道:“给他开门吧,记得多蒸一笼蟹黄汤包。” 几分钟后,头凌乱的两人坐到了餐桌上,杜克端起一碟香醋摆到面前,开始对付起眼前的汤包。 而6离喝了口豆浆,看着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杜克,忍不住说道:“吃慢点,谁跟你抢?” “昨晚我们两个玩得太嗨,忘记一起吃宵夜的约定了……”杜克吸了一口汤汁,苦着脸说道:“我儿子,就是那只猫,决定从今天起不给我做饭了。” “它没怪我吧?” 6离满脸心虚,他也放了那只猫的鸽子,虽然那只蓝胖子是管家机器人,但确实存在情感。 “不知道……” 杜克摇了摇头,放下筷子说道:“刚才,它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铲车,把我给铲出房间了。” 闻言,6离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幸亏他的智能管家是一套系统,没有实体。 “中午回去道个歉,看看它喜欢什么牌子的机油,或者机械零件,在商城里面买一些。” “唉,只能这样了。” 事实上,被一只猫扫地出门,杜克都不好意思跟外人说。 这个时候,6离也吃完饭了,起身说道:“光怪,我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只军用手表修好了吗?” “已修好。” “放在电脑桌上,请查收。” 电子合成再次响起。 杜克愣在原地,忍不住想要吐槽6离的取名能力:光怪、6离,这得多懒,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看什么?走吧,七点二十五了。” 6离瞥了一眼表盘,整了整衣领,快步朝门外走去。 上午七点半,久违的上课预备铃响起,两人压哨进入教室。 然后,在一群陌生人的注视下,走到各自的座位上,毫无羞愧之意。 毕竟每考一次试就分一次班,所谓同班同学,跟陌生人没多大区别,再加上助教白霄这家伙不在场,没必要太当回事。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白霄依旧没有出现,教室内不免响起些许声音。 “你说,白霄那货不会睡过头了吧?” 杜克转过身来说道。 “不太可能,像他那种人,应该都不需要睡觉了。” 6离摇了摇头,他认为随着学龄的增长,每一个学生都会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进化,很难再以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了,比如,兑换了狼人血统的自己。 “确实。”杜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压低声音说:“对了,要不是昨天晚上看了你的月考评价表,我都不知道,你这家伙竟然已经不是人了……” 正当6离准备回答时,教室门开了。 助教白霄扶了扶圆框眼镜,走到讲台上说道:“因为新来的同学昨天都见过我了,就不自我介绍了,准备上课吧。” 似乎看出了众人心有疑问,白霄顿住脚步,解释道:“今天算是正式开学,整个大一都要进行体能测试,也就是体育课,无一例外。” 众人不免议论纷纷。 见状,白霄收敛神情,声音提高了几分:“下面我喊‘上课’,你们回答‘助教好’,以后都这样。” 坦白来说,6离觉得,这跟考试之后的讲评流程几乎一样,或许涉及到类似法则的东西。 “上课!” 念头急转之间,白霄的声音响起。 “助教好!”众人回应。 嘭! 镁光灯闪烁的声音响起,白光瞬间填满整间教室,等它逐渐消失的时候,精英一班已经变得空荡无人了。 显示屏上,数字不断跳动。 击打声连续不断。 这是一处占地极广的体育馆,一个戴着拳击手套的壮汉正在热身。 嘭!! 突然,一团白光亮起,6离等人凭空出现在体育馆内,脸上尽是茫然。 “这里是精英一班的体测场地,那家伙是你们的体育老师,万雄,来自大二。”白霄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全程听他安排,十二点以后我来接你们回校。” 话落,白霄化为幻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而那个名为文雄的大二学长,走了过来。 这位学长似乎是第一次当老师,从训练裤的口袋翻出一张纸,照着上面读道:“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将担任各位的体育老师,传授一些常见的格斗技,同时,也会根据个人情况,进行针对性指导,希望各位同学予以配合。” “今天是第一次给大家上课,先做些最基本的体能测试,诸如拳力、百米冲刺、虚拟仓实战模拟这些。” 6离与杜克站在一起,又处在队伍的最前方,因而,最先被万雄注意到,他将稿子塞回口袋,指着两人说道:“你们先来。” 紧接着,体育馆的灯全部亮了,外圈是塑胶跑道,内里平铺着木质地板,而数十道铁栏网将不同的区域分隔开。 “先测百米跑,中途不要使用任何外力,但也不要藏私!” 万雄的声音在空旷的体育馆内回荡着。 “什么低调行事、扮猪吃老虎,这些想法过于愚蠢,这里是学校,你们是精英班的优等生,没人敢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别脑补太多。” 第三章 战力测试   “学长,需要先热热身吗?”   杜克走到跑道上,跃跃欲试,看上去似乎很有信心。   这倒是激起了6离的好奇,事实上,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杜克这家伙到底用学点兑换了些什么东西,反正不是血统之类的东西。   否则,杜克也不会对自己说出“你竟然已经不是人了”这种话。   与此同时,万雄扛着一个酷似红外测仪的大型机器走了过来。   在听到杜克的话之后,他回答道:“没必要,只要不是刻意隐藏,这东西就能分析出你的巅峰状态、体力阈值、爆力之类的数据。”   闻言,杜克打消了做伸展运动的念头,而6离则决定全力挥。   当初注射狼人血清时,实在月考的前一天,以至于进入考试场景后,他的身体尚处在强化阶段,以至于出现了对自身情况的不了解的情况,幸亏没有酿成灾难。   这个时候,万雄举起令枪,问道:“两位,准备好了吗?”   “预备!”   6离与杜克赶紧收敛心神,做好了预备跑的姿势。   砰!   耳边响起枪声,两人瞬间弹射而出。   虽然身处无风环境下,但站在旁边的万雄依旧感觉有风拂过脸颊。   当他偏过头去看6离与杜克的背影时,两人已经跑过半程,紧接着,仪器出提示音,表明已有人冲线。   “六秒二七,六秒五三,都还不错,才经历两次考试,就能达到这种程度,只能说不愧是精英一班。”   万雄默默作出了判断,然后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闪身来到仪器旁。   【学员:6离】   【百米冲刺神经反应体力阈值爆力理论状态下,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各项数值为1。”万雄知道两人看不懂,特意解释了一句。   杜克觉得眼前这位学长很好相处,几乎是有问必答,于是问道:“知道这些数据又有什么呢?无法让我们实际感知到啊。”   6离同样怀着这种疑问。   与其看着一堆数据自我预估,倒不如跑到精疲力竭,也好有个直观的感受。   “等进入虚拟仓之后,你们就知道作用了。”万雄摇了摇头,一边带着两人朝另外一处隔间走,一边说道:“准备进行下一项,力量测试。”   “时间有限,今天只教授一种最简单的力技巧。”   “身体绷紧,脚力传至腰跨,然后挥拳,像这样!”   三人来到一个仿生机器人面前,万雄给6离等人演示起来。   只见他的右拳划出一道弧线,砰的一声砸在了仿生机器人的小腹上。   机器猛地一阵晃动。   “警告!”   “出额定数值!”   “系统崩溃!”   电子合成音传来。   紧接着,一阵黑烟升起,仿生人坏了。   见状,6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这位学长力道太大收不住,并非故意如此。   “万学长,这机器能测量的极限是多少,我怕把它弄坏了……”   杜克打算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但这位学长似乎当真了,满脸严肃的回答道:“放心吧,这种机器能承受的极限是两千公斤,你们两个随便打,坏了不用陪,算教学损耗。”   两千公斤?两吨?   6离一阵无语,然后在催促声中,调整了一下呼吸,朝旁边的仿生人挥拳。   片刻之后,它不仅什么事都没有,而且还颇为平静的说道:“拳力216公斤,理论极限为245公斤。”   力量数值不算低,正常人不戴护具,一旦被这记重拳击中太阳穴,肯定会瞬间毙命。   6离在心中思忖着。   而另外一边,杜克的测试结果也出来了,拳力2o4公斤,理论极限为238公斤。   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大。   这令6离愈好奇,这家伙到底使用了什么,才能跟做到这种程度。   “扫腿、侧踹,会吗?不用技巧,用力就行。”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两人顾不上交谈,继续痛殴各自眼前的仿生人。   片刻之后,最终结果出来了。   6离扫腿的力道为536公斤,侧踹为458公斤,按照测试机的说法,尚未达到正常人类的极限,某些经过训练的格斗家、运动员,也能轻松达到这种程度。   “看来你们两人都兑换过能够强化身体的药剂,以及血统。”万学长顿了顿,又说道:“先不管这些,去虚拟仓吧,测试一下常规形态下的战斗力。”   杜克愣了愣。   事实上,这位学长并没有猜错,他兑换了一种能够刺激细胞活性的药剂,产自某个科幻世界,可以让使用者不用去健身房,就可以减脂增肌。   一针1oo学点,三针一个疗程,两个疗程后,身体的各项指标将会人类巅峰,而杜克连续注射了十二针,差点在房间挂掉。   幸亏,在向校长缴纳了2oo学点的治疗费之后,那些后遗症终于全部消除了。   6离见杜克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在想什么呢,赶紧跟上。”   “来了,来了。”   万学长说,虚拟仓不仅能够帮助测试战力,而且能令体验者更为直观的感受到自身实力如何。   哪怕见过了这所学院的种种神奇之处,6离依旧对此感到好奇,并且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很快,他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两个金属圆仓,上面插满了管道,与之连通的还有一个墨绿色溶液,充满了科技感。   万学长一边在数据面板上录入信息,一边说道:“这就是虚拟仓,我现在把你们两个的测试数据录进去,系统会自动生成一具身体,供你们使用。”   6离有些懂了,问道:“换而言之,就跟玩全息游戏一样,对吗?”   “没错,这台机器会将使用者的精神和身体分离,让你们的精神、意志进入虚拟世界,去操纵那个由数据堆砌出来的躯体战斗。”   “会痛、会疲倦,不敢说百分之百的贴近实战,但绝对有百分九十。”   这时,万学长站了起来,对6离说道:“你先进去试试吧,全力以赴去战斗,不用担心死亡。” 第四章 飞翔吧,二师兄!   山高林密,树影婆娑。   这是一处山谷,阵阵凉风吹拂而过,生沙沙的声响。   坐在虚拟仓里的6离,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来到了这里。   一切都是如此真切,从脚底传来的感觉,令6离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些东西都是虚拟之景、幻想之物。   近乎百分百还原实战?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万学长说过的话,瞬间收敛心神,小心提防起四周。   果然,一阵奇怪的声响从前方树丛传来,6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不敢确认,只能继续站在原地等待。   下一刻,树丛散开,树叶枝干四处乱飞,看来此兽体型不小。   然而,当它平稳落地,显露出身形的时候,6离内心百感交集。   一头成年的白猪。   套在脖子上的项圈说明,它并非野生,而是被人圈养过的。   只见这家伙嘴里叼着一根胡萝卜,吃得那样开心,腹部和大腿上的肥膘来回颤动、晃荡,不断哼哼唧唧。   二师兄,你是不是跑错片场了?   6离压下想要的吐槽的念头,小心翼翼地盯着眼前这头庞然大物。   事实上,真要打起来,一个手持短刀成年人,不一定能干掉它。   换而言之。   这头猪的战斗力很强,体重在45o公斤开外,一旦起狂来,吊打两个成年男人,绝对不成问题。   正如6离猜想的那样,当咽下胡萝卜之后,白猪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不再哼哼唧唧,而是出一声高亢的尖叫,直挺挺的飞奔而来,一路上溅起无数烟尘、泥块。   猪突猛进!   肉装坦克!   不知为何,6离脑中蹦出无数词汇,但他的身体却不敢迟疑,赶紧侧身避让,脚步有些踉跄。   坦白来说,这家伙体型过于庞大,并且度不慢,像是吃了什么禁药一样,他根本不敢从正面硬碰。   狂风拂过,伴随着浓郁的腥臭味,念头急转之间,这头了疯的长白猪擦着6离的肩膀飞过。   腹部!   就在这个时候,6离出于本能地伏低身子,身形微偏,右手化肘为枪,用力向上叩!   猛地扎向长白猪的腹部。   打击感传来,先是柔软,再是坚硬,6离打中了最后一节肋骨。   一声脆响传出,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杀猪声响彻山谷。   只见它翻倒在地面,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在某种力量的干涉下,长白猪只有一个念头:撞死那个人类。   不过,6离深知痛打落水狗的道理,直接冲过去,凭借重拳与远常人的骨密度,对着身前这头二师兄,一顿狠揍。   从肩胛骨到胸椎,再到最柔软的短尾,没有一处地方没被他的重拳和肘尖打过。   不多时,疲惫至极的6离瘫坐在地上,而那头家养长白猪,早已没了声息,不仅如此,口鼻处粘满了血污,俨然是死于内出血。   此时此刻,6离对自身实力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不过,能换个战斗对象吗?   猞猁、郊狼,哪怕是**神兽斑鬣狗也好啊。   虽然这种体型庞大的疯猪,确实可以被称为猛兽,但侮辱性也太强了吧。   同学相见,谈起自身力量时——   “我,猪之力,三段!”   “三段?嘿嘿,相比于上个月,还是没有一点进步啊。”   “唉,这个废物把我们精英班的脸都给丢光了。”   画风瞬间崩坏。   一念至此,6离赶紧压下这些奇怪的想法,默默恢复体力。   按理说,解决了眼前这头庞然大物,就算完成了实战检测,精神应该会回归。   可是,现在却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这说明,还得继续战斗下去。   恐怕极有可能,直到这具由数据堆砌成的身体死亡,才算彻底结束实战演练,毕竟万学长说过,不要畏惧死亡。   哼唧唧!   突然,熟悉的叫声从密林深处传来,6离心中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怕是它的亲戚过来寻仇了。   紧接着,两头体型稍显纤细的黑猪拱开树丛,晃荡而来。   肥膘虽没有上一只夸张,但也少不到哪里去,肌肉也明显可见。   当它们看到死在地上的长白猪时,两双眼睛立刻充血,变得血红一片,而且,四蹄不断划拉着石块,似乎在积蓄力量,亦或者,在用这种姿态给猎物诗施以压力。   背上毛毛粗而稀疏,形似短针,犬齿达,两对犬齿外露,并向上翻转,呈獠牙状。   它们两个跟刚刚那头猪相比,明显不是一个品种啊,目测是野猪。   “这特么,也太魔幻了吧。”   坦白来说,6离自诩性格稳重,可是,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之后,感觉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一头家养的白猪居然跟两头野猪扯上了关系,就算是虚拟世界,也要讲究个基本逻辑吧……”   即便嘴上在吐槽,6离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一头疯掉的长白猪,只能利用身体优势去撞击,而野猪不一样,它有獠牙,有度,体型可很庞大。   在日本,野猪被称之为山鲸,鲸鱼的鲸,通过这个词汇,直截了当的提现了野猪的凶猛,其战斗力可以归于猛兽一类。   另外,满清开国皇帝努尔哈赤这个词翻译过来,就是野猪皮的意思,而非老虎皮。   随着一声尖叫,那两头野猪左右包抄而来,粗壮四蹄在地面践踏起阵阵浓烟,腥臭味扑鼻而来。   成精了?   还会战术……   我被两头猪干掉了!   这是6离意识模糊前脑中所想。   他刚做出闪避动作,两对宛如弯刀的獠牙立刻从身后顶了过来。   毫无抵抗之力,整个人被它们高高挑起来,肠子、鲜血流了一地。   事实上,6离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才死去,可惜,那个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模糊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   虚拟仓缓缓打开,6离戴着金属头盔,默默坐着,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而另一边杜克,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都在怀疑人生。   对于大一新生来说,这一天永远难忘,他们活在被二师兄支配的阴影中。   与此同时,学校餐厅,在一天,红烧野猪肉卖出了有史以来的最高份数。 第五章 恐怖解剖课 周二,天气晴。 精英一班的二十名学生尚未从体测中缓过来,又开始了一门新课。 “同学们,下午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由我来带领大家学习解剖这门课,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继续聆听我的教诲,就得看你们下次考试的成绩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文弱青年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而台下的众人却摆出如临大敌的架势,或左顾右盼,或低声交谈,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昨天上午被二师兄支配的恐惧尚未忘记,现在又来了一个解剖课,天晓得会有什么惊喜等待他们。 此刻,6离看着扮作医生的白霄,一阵无语,没想到助教还负责上课。 想必等哪天从这所高校毕业了,真不愁找工作,管杀、管埋,甚至还管解剖,从出生到入土,一条龙服务。 “上课之前问一句,都吃饭了吗?” 白霄环视众人。 他的脸上永远带着笑意,以至于很难看出些什么端倪。 不过,所有人都感觉不对劲。 “没……” “上解剖课之前,谁敢吃饭?” 听着讲台下稀稀拉拉的回答声,白霄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上课!” 瞬间,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众人满不情愿地回答道:“助教好!” 下一刻,镁光灯闪烁的声音随之响起,白光充斥着整座教室。 待视线清晰,6离等人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大型解剖室之中,浓郁的福尔马林味扑鼻而来,还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恶臭。 【大体老师,大爱无言】 八字宣言刻在墙上,上面落满了灰尘,一看就知道,这里罕有人至。 6离默默作出了判断。 “你们先站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办公室拿着工具过来。”与此同时,白霄双手插袋,朝阴暗的回廊走去,边走边说:“千万别好奇心作祟,乱碰解剖室的东西,下场绝对爽到爆。” “当然你们要是学点多,可以无限复活、治疗,请无视叮嘱。” 话落,准备凑到玻璃槽旁边的杜克立刻顿住脚步,赶紧回到6离身旁。 “没事别乱跑!” 6离看着眼前这个又恢复精力的家伙,没好气道:“要是染上什么诡异病毒有你受的,或许全身腐烂,或许内脏出血……” “知道了、知道了。”杜克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这不是好久没解剖尸体了吗,一时技痒。” 这间解剖室足有篮球场那么宽敞,但没有窗户,全靠头顶的小功率灯泡照明,而四周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玻璃储尸槽,上面罩着薄布,难以看出里面都装着什么玩意儿。 反正,不管怎样,肯定会出认知!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 不远处,有人自怨自艾,对着旁边的人吐槽道:“唉……我特么一个学表演的艺术生,没想到也会有这么一天。” 闻言,杜克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毕竟,他一直认为:此间乐,不思家。 “兄弟,抛开每个月的考试不谈,日常生活难道不有趣吗?全息游戏、山珍海味、智能管家……” 听到这货表奇葩言论,6离忍不住说道:“要你说?能混到精英班的人,会不适应这种生活?” 事实上,哪怕杜克这个乐天派,也在上个考试场景中杀了不少德国兵。 换而言之。 包括他们两人在内,大家都不简单,吐个槽而已,不能当真。 这个时候,长相阴柔的潘明走了过来,对着6离与杜克说道:“两位,下课后约个饭?” 没等两人回答,潘明推了推眼镜,又道:“相比于这些新进来的生面孔,咱们之间应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虽然6离不清楚潘明的意图是什么,但就目前而言,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矛盾。 而且,刚才那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这个班只剩下他们三个老人了。 因此,6离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谁提谁请客,不过,前提是上完这节课,咱们三个都有胃口。” “那我负责吃就好了,刚好这几天饥一顿饱一顿……”杜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一时语塞。 就这样,潘明站到了两人旁边,时不时地聊上几句,气氛颇为友好。 大概又过去了五分钟,拎着一个手提箱的白霄走过来。 “各位,今天想解剖什么?” “那些玻璃槽里全是我的个人藏品,保证品类齐全,舔食者、雌性异形、老年哥布林……上古邪神的眷属种族也有,考虑一下?” 白霄一边说,一边揭开储尸槽上面的幕布,那些千奇百怪的畸形生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6离的正前方是一头舔食者,它浑身无毛、眼睛退化一条细缝、手指关节粗大且进化为利爪。 更令人感觉恶心的是,那对异常肥大的左、右脑直接暴露在外,而那根极长的口器,足有两米长,已经几乎不能被称为舌头了。 此时此刻,它正浸泡在泛黄的福尔马林药水中,原本猩红的肌肉组织变得略微有些白,利爪无力的耸拉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真恶心,要是真解剖这玩意儿,我保证自己三天吃不下饭。” 6离将视线挪开,恰好与一头老年哥布林对视—— 鼻子扁平,耳朵尖而长,嘴里尽是尖细的利齿,晦暗的眼睛介于红色到黄色之间。 “相较之下,我更愿意解剖舔食者。”一旁,潘明摇了摇头,表情痛苦地说道:“这只哥布林太丑了,青色的皮肤上还爬着老年斑。” 自诩解剖技术与心态双一流的杜克深有同感,将视线挪开后说道:“没错,世间没有比它更丑陋的生物了……” 然而,下一秒,他闭嘴了。 那似乎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体老师,但不能细看,因为他的上肢极度扭曲,像是章鱼的触腕,肚皮白到透明,隐约能看到真皮层下的青色血管,且背部高高耸起,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鳞片。 有学生打了个寒颤,虚着嗓子问道:“学长,这位大体老师因什么特殊病理而育畸形吗?” 他们不怕解剖正常尸体,但却畏惧这种东西,毕竟它太像人类了,只看脸庞,甚至会将其归为同类。 第六章 邪神走狗 “它?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话落,白霄看了一眼那具畸形可怖的怪异尸体,笑着说道:“6离,你们三个过来一下,今天咱们就解剖它了,如果时间还有剩余,就再解剖一只舔食者。” “这。” 6离愣住了,潘明与杜克同样如此,在这种情况下被点名,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们三人一直待在精英一班,但确实跟白霄之间没什么联系,就更别提私人交情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没必要这么坑吧…… 与此同时,白霄一直笑着看向6离等人,似乎心情很不错。 坦白来说,他身为助教,具备很高的权限,因此,对班上所有学生都还算了解。 而6离、杜克、潘明三人,能够连续两个月待在这个班级,自然会引起相应的关注与重视。 被这家伙一直盯着看,6离只能犹豫着回答道:“来了……” 见状,潘明和杜克也跟了上去。 最坏的情况就是死亡。 不过,在场的众人都至少经历过一次死亡,反正能无限复活,这样一想,倒也没必要害怕。 “放心吧,按照我的指导,绝对不会出事。”白霄脸上笑意不减,言语中透着自信。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瞬间让走过来的三人心态炸裂。 “如果出事了,校长会及时为你们提供免费的治疗,甚至是复活,反正这些都算在教学损耗上面。” 科研小白鼠…… 不知为何,潘明脑中闪过这种生物,而6离则感觉躺在玻璃槽里的这位大体老师很诡异,靠的越近,预感越强烈。 病态、扭曲、畸形。 世间最不详的词汇加在一起,都无法准确形容眼前这只人脸怪物。 这个时候,6离迫切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去描述它、吟诵它,毫无预兆地,幻像开始在眼前浮现。 月光下,一头巨狼默默前行,而背部健美的筋肉渐渐充盈、鼓胀。最终,血液四溅,一只只冷血昆虫从飞出,翅膀高频震动而出的声响,嘈杂纷乱。 “不要乱想。” 白霄拍了拍6离的肩膀,似乎知道生了什么事。 几乎是同一时间,6离恢复了正常,只是鼻尖有些痒,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很快,一摊黑血出现在视线之中。 三人互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 “学长,刚才是怎么了?” 潘明率先问,他承认自己厌恶丑陋的东西,但那是天性,不至于产生那种错觉—— 就在不久前,潘明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在翻涌,那绝非午餐,因为从昨夜开始,他就没有吃过东西,如果非要形容,有些像章鱼触手,滑腻、布满吸盘。 “看这里。” 闻言,白霄用手指了指刻在玻璃槽上的小字—— 【凝视者:注视深渊的人,终将受到感召,成为深渊中的一员,与其一同长久】 “这……”6离有了猜测,稍作迟疑,偏头问道:“学长,这是克苏鲁神话中崇拜某个上古邪神的人类?” “哎呀呀,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连这个都知道,涉猎挺广泛啊。” 白霄耸了耸肩,他说话一向如此,略显浮夸,像是在嘲讽一样。 一旁,潘明脸色阴沉下来,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在克系神话中,上古邪神这种东西,谁碰谁死。 那些具备克苏鲁元素的故事,其主基调大多都是:宇宙的强绝无匹和人类的卑微渺小,人类在代表宇宙法则中的克苏鲁众神祇面前,不堪一击,甚至不能进行身体接触,因为只要远远看上一眼,精神就会崩溃,沦为一头怪物。 而那些虚空势力具象化的上古之神,则通过不断的呢喃和低语,腐化着世间的一切生灵。 另外一边,杜克这家伙同样乐不起来了,身为一名中二青年,他也知道邪神是什么玩意儿—— 那长眠不朽的并非逝者,亘古中连死亡也会泯灭 不可名状的上古邪神却能永生永存,一旦人类与之产生轻微的精神触碰,就会招致灾祸与死亡。 当年,尚处在中二期的杜克是这样理解的:那些信徒崇拜上古邪神,在得到回应后,要么死了,要么变成了没有理智的怪物,之所以会这样,原理很简单,跟用小霸王学习机玩3a大作一样,带得动才奇怪呢。 沉默之中,气氛开始凝结。 6离等人担心还没将这具邪神走狗的尸体解剖完,自己就先被玩坏了。 见状,白霄朝三人灿烂一笑,言辞凿凿的保证道:“相信我,上大二时,我亲手宰了它,现在难道还没本事解剖不成?” “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近科学,深度研究一下这只邪神走狗!” 不知为何,6离看到眼前气势骤变的白霄之后,倒也镇定了许多。 仔细想想。 这家伙说的确实没错,有能力杀它,怎么可能没能力解剖?刚才自己先入为主,把自己吓住了而已。 “来,小伙子们,把防护服套上,把它从储尸槽里捞出来。”白霄掀开槽盖,又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防护设备,示意6离三人赶紧过来帮忙。 闻着飘出来的异味,三人略作犹豫,互相帮忙套上防护服,然后上前帮忙。 几分钟后,一张全自动解剖台缓缓升起,最不着调的杜克成了除白霄之外,最具权威的专家,他熟练地打开无影灯,调试设备。 解剖台两侧分立着6离与潘明,他们手持医用手术刀,哪怕头戴防毒面具,依旧能看出这两人如临大敌。 至于其他同学,只需要看摄像机直播就行,可谓轻松至极。 “不管怎么说,这具身体也曾是人类,你们三个要认真对待,心存敬畏,举止别太轻佻。”白霄表情严肃,对站在解剖台旁的三人叮嘱道:“另外,它确实非常稀有,我手上只有一具这样的尸体,你们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片好心。” “开始吧。” “要是中途没有出现差错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们三个放心解剖。” 6离点点头,在稳住心神之后,快进入状态。 第七章 诡异头颅(4k)   “我们先从面部开始吧,这里看上去最正常。”   说完,6离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另外两人,征求意见。   摆在三人眼前的这具尸体,有着像章鱼触腕一样的上肢,和高高耸起、且布满不规则鳞片的脊背,以及看似毫无任何异常,却与身材极不匹配的粗壮下肢。   几者相比之下,小孩子都知道应该选择什么。   “嗯,面部区域不算大,我一个人来解剖就好。”   说着,杜克活动了一下腰身,并随手打开摄影机,开始担任主刀。   而潘明与6离站在旁边观看,毕竟他们两个并非专业人士,还是从旁协助比较稳妥。   此刻,解剖刀、镊子、解剖剪等专业器械全都摆在金属台上。   不远处,其他同学通过投屏设备,默默看着三人操作。   时隔一个多月,杜克再一次碰到了解剖刀,他不自觉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回想着切开皮肤的感觉……   “别装了,怎么不划线?”白霄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哦、哦,忘了……”   杜克赶紧抓起旁边的解剖镊,在尸体面部划出一道道线痕。   站在左手边的6离不禁皱眉,他对解剖这一行了解不多,但给尸体划线确实很重要。   然而,眼前这具邪神信徒除了脸部之外,其他部位恐怕已经出法医的理解范围了吧。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划线?   下一刻,腥臭的气味打断了思考,6离低下头,看到解剖刀在切开表层皮肤之后,些许黑色油脂状物质渗了出来。   不仅是距离尸体最近的三人感到紧张,看着直播的另外十几名同学同样如此,因为,那只凝望深渊的邪神信徒,即将要被科学解密了。   事实上,杜克解剖得很细致,只用了一点点刀尖,从面中线像外侧剥离皮肤,整个过程不紧不慢……   “用镊子帮忙牵拉一下。”   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杜克头都没抬,低声吩咐了一句,而6离与潘明两人赶紧拿着解剖镊上前,做些简单的辅助工作。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面部各个区域的皮肤被剖开,露出复杂的皮下组织:青黑色的血管、暗红的神经组织、森白的颌骨、扭曲翻折的腺囊肿,以及一层近乎纯黑的油脂状物质。   潘明皱眉问道:“这玩意儿是脂肪吗,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天晓得,反正科学可解释不了这玩意儿的生理结构。”   说着,6离摇了摇头。   坦白来说,没人知道白霄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亦或者,上这种纯粹恶心人的课程究竟有何作用,反而,大部分人都觉得这家伙是在整蛊自己。   这个时候,杜克放下解剖刀,长松一口气后,说道:“伙计,我觉得,这家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了。”   此时此刻,面肌、静脉、腮腺区以及各类神经全部呈现出来了。   不仅仅是血管,连神经都扭曲了,而这些完全违背科学认知的东西,却能够正常运转。   “就像是……另外有一套不为人知的生理系统取代了原先的结构,在维持生命活动。”   6离提出了一种猜想。   可惜,没人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某些大佬,还有创造它的邪神才能够解释了。   白霄见众人盯着自己,满脸无奈的说道:“你们三个做的不错,还愣着做什么,继续解剖啊。”   “好吧。”杜克将骨锤、解剖锯递给6离,低声说道:“牙齿就交给你了,帮忙敲下来。”   “另外,记得用些力。”   刚才在打开皮肤的时候,身为主刀的杜克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一般来说,人体面部皮肤的切口深度只需要做两毫米,甚至更浅,可是,他足足往下切了四毫米才做好一个合格的切口。   通俗来说,这个邪神信徒的脸皮很厚,以此类推,骨骼可能也会产生某种程度的变异,比如坚硬。   “知道了。”   6离点点头,拎起骨锤轻轻敲击牙齿,起初他不敢用力,生怕将它砸坏了,可事实证明,这东西的硬度至少可以跟大理石媲美。   见状,潘明恨不得赶紧结束这令人作呕的解剖课,沉声催促道:“兄弟,用点力,不行就换我来。”   “不用。”   话落,6离不禁加大了敲击的力度,但依旧不敢乱来。   一时间,持续不断的敲击声在解剖室回荡。   事实上,杜克的解剖手法堪称一种艺术,极具观赏性,而6离的手法走向了另一种极端,简单、粗暴,难度跟搬砖差不多,卖力气就行。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怪物的牙齿开始松动,接着就是脱落。   在众人的注视下,无数黑色液体从牙槽窝里溅射而出,将6离的防化手套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怎么了?”离得最近的潘明赶紧凑过来,口中喊道:“校长,给他治疗!学点由我来……”   然而,什么提示都没有。   因为6离并未受伤,他看着已经无法使用的防化手套,低声说道:“伙计,我没事,先去换个手套,马上就回来。”   “学长,要不先到这里?解剖这鬼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杜克心有余悸,他偏头看向白霄。   闻言,白霄摇摇头,招牌式的微笑也早已不见,说道:“放心吧,这些防化装备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不容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   底下一片议论,另外十七名学生都在庆幸自己没被选中,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毕竟这具邪神信徒的尸体看着就倒胃口,更别提亲手解剖了,既危险又没有任何好处。   不多时,换好手套的6离走过来,拍了拍潘明与杜克的肩膀:“继续吧,下面是该打开头盖骨了吗?”   “我来。”   说完,潘明直接走到解剖台前弯下身子,没给两人反应的机会。   上次的插曲才刚刚过去,杜克不愿意6离再去冒险,只能回答道:“小心点,慢慢锯。”   “知道,你们两个躲远点。”   潘明一边说,一边用骨剪和解剖锯对付眼前这个怪物的脑壳。   很快,离解剖台最近的三人再次出现了幻视,6离脑中再度浮现出巨狼体内涌出昆虫的景象,杜克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内嗡鸣。   而上手触碰尸体的潘明反应最严重,他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在涌动,难以抑制,不仅仅如此,一丝丝滑腻的液体从眼角、嘴角不断淌下,不断滴在防毒面具的玻璃镜上。   1888年,白教堂区的阴暗小巷中,死于非命的流莺;阿纳姆战场上,碎成数截的德国兵;孩童时代,虐杀的蜻蜓和蚱蜢……   久远的记忆在潘明脑中浮现出来,令他在感到恐惧的同时,又升起一种隐秘的畅快。   弱肉强食,世间真理。   突然,潘明松开手中的骨锯,跪倒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   然而,三人的表现落在台下众人眼中,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像是哗众取宠一样,直到——   三个血淋淋的怪物出现。   只见6离整个人炸开了,血雾之中,一头瞳孔中泛着绿光的狼人缓缓走出;杜克胸前开了一个大窟窿,两排肋骨像振翅的蝴蝶一样,向外打开,喷薄血浆的同时,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至于潘明,表现最为诡谲,一只手臂从他的喉管中伸出,然后撑开口腔,紧接着,一头体型跟潘明本人差不多大的怪物,随着粘液和血液一同被呕吐出来,像是蜕下旧体迎接新生一样。   【学员6离、学员杜克、学员潘明因教学失误而死亡】   【是否复活?】   三头怪物停下了动作,似乎在思考,然后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它们磨灭成灰烬。   白霄眉头紧皱,对着台下不安分的其他人斥责道:“不想被校长免费治疗,就给老子闭嘴!”   与此同时,光柱中有血肉在蠕动、重组,骨头也以肉眼可见的度增长,先是腰椎,再向上方和下方延伸,当骨架重塑之后,内脏开始从无到有,填充进去,最后是软组织。   恍惚之中,6离睁开了眼睛。   不久前的经历渐渐反馈到大脑之中,一瞬间,他被吓得浑身冰凉,从幻想到现实,两者之间的转换,过于惊悚,自己尚未作出任何反应,就变成了一头怪物。   “幸亏有衣服挡着,不然老子就社会性死亡了。”   这时,杜克的声音传来,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让6离安心了不少。   同样完成复活的潘明阴沉着脸,从喉管里爬出一只怪物的体验,他毕生难忘。   一念之此,潘明偏过头,盯着白霄,多次欲言又止。   “一点点小意外……意外……”   白霄脸上有些挂不住,可这件事确实是他的疏忽,没想到这三个学生灵视这么高,于是讪笑道:“你们先把这只深渊凝视者的头颅给解剖了,我亲自站在旁边看着,等任务完成之后,再进行双倍教学奖励。”   教学奖励?   闻言,6离松开紧握的拳头。其实,白霄的想法不难猜测,他需要有人在这堂课上做出表率,而较为眼熟的自己、杜克还有潘明就成了最佳选择对象。   而教学奖励这东西,应该也是原先计划好的,结果没想到,中途竟然出现了这种意外。   “小伙子们,都集中注意,重新开始吧。”   说着,白霄走了过来,身体正对着尸体,有种镇压不详的意味。   潘明没有回答,反而看了看6离,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我觉得应该继续下去,毕竟遭了这种罪,再不要点利息回来都对不起自己。”6离拿起骨锯,故作轻松的说道:“都已经死过两次了,难道还怕第三次?”   “嗯……”   经历过这件事,他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而潘明也在不知不觉中,成功融入了这个团体。   中断的解剖工作再次开始。   主刀还是杜克,他依次切开帽状腱膜、骨膜,以及其它人体组织。   接着,由6离、潘明接手锯骨工作,两人一人从左一人从右,沿着提前画好的线向中间锯。   咔咔声不绝于耳,些许粉末顺着缝隙往下落。   怪诞、荒唐……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   对着一具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尸体忙前忙后,价值何在?   大概是为了培养抗恶心能力?   白霄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却不屑解释,因为,总有一天,这群新生会感谢自己在上大一时,参加过解剖课,甚至是亲自上手解剖过。   咔!   一声脆响,头盖骨开了。   6离用长镊子将其夹住,倒放在金属台上,准备把暴露在视野下的脑子也取出来,这样就算解剖完头颅了。   但是,台下传出了一片惊疑声。   有人猛地站了起来,有人低声议论,亦有人眉头紧锁。   潘明的视线扫过解剖台,先是愣了愣,然后出言提醒道:“看锯下来的顶骨内面……”   那一侧骨面正对着左右脑,按理说应该光滑一些,但情况却与预想中的情况截然相反。   那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微小却密集,像是一幅具有特殊含义的画,亦或者文字。   有人在台下说道:“会不会是虫子啃咬的?”   在某些重口味灾难片中,经常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寄生虫,啃噬宿主。   因而,这种说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6离也觉得有一定的可能性。   虽然深渊凝视者的骨密度很大,硬度堪比岩石,但是,万一真有虫子能将其啃坏呢?   这节解剖课,确实让他开了眼界,不会再随意否认某些猜测了。   “取脑,把它彻底打开看看,或许就知道答案了。”潘明表现出一种奇怪的淡定。   杜克见6离没有反对,便用工具将脑膜翻开,一股恶臭味袭来。   即便戴着防毒面具,三人也感觉这味道难堪忍受,实在是太冲了。   不过,这颗从外表上看,酷似人类的脑袋,终于暴露出最大的秘密。   本该精巧、复杂的全脑,变成了黑糊糊的一坨,像是彻底腐烂了一样。   可是,面部肌肉组织、血管,甚至是牙龈都没有变成这样,处于重重保护下的脑组织,没理由出现这种情况!   6离端来手术器皿,问道:“挖出来看看?”   “好。”   两人点了点头,都到了这一步,不搞清楚真相,念头不通达。   很快,一滩滩散着恶臭的糊状物被三人取出,不远处,有些观看解剖过程的人没有忍住,取出早已准备多时的袋子,呕吐起来。   只见手术器皿中,有十几条虫子来回蠕动,一节节的,似乎很脆弱,一脚就能将其踩爆,可又令人感觉异常恐怖。   “放到显微镜下看看?”   话落,白霄赶紧制止了6离接下来的动作,说道:“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做得很好。”   “这具尸体暂时封起来,以后,不,至少在大一期间别碰它了。”   面对助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不过,没等他们出声,白霄直接说道:“下课!”   “……” 第八章 预言家 宽敞的解剖室内,灯光依旧昏暗,尤其是当大多数学生离开之后,这里尽显清冷与阴森。 白霄起身,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西装,指着清理干净的解剖台说道:“你们三个坐吧。” “谢谢学长。” 6离想到这里不久前还躺着一个长相畸形的邪神信徒,瞬间无语,笑着婉拒道:“站着挺好,不累腰。” “昨晚没睡好,腰困。”杜克跟在后面说道:“还是站会儿吧。” 潘明同样摇了摇头。 现在,他们都在等待所谓的教学奖励,可以用来兑换一切物品的学点,亦或者,作用未知的神秘学分? “好吧,按照校规,因教学失误而导致学员死亡的,一次性补偿五百学点。”白霄知道眼前这三个家伙在想什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道:“双倍补偿也就是一千学点,来,把这个签了吧。” 话落,6离手中多了一张纸,上面印着一些简单的条款,大致意思就跟白霄说的差不多,拿到补偿之后,就不得再追究这次的教学失误。 “当然了,除此之外,你们还会得到我的友谊。”见三人有些迟疑,白霄适时的说道:“比如,长期的善意指导……” 坦白来说,见他这样,6离反而觉得不太对劲。 第一次分班考试时,这所学校给6离的感觉是:等级森严、弱肉强食、神秘莫测,诸如此类的感受。 而这两天的经历告诉6离,事实并非他想的那样,助教和学长似乎非常尊重学生,至少在对待精英班时,确实是这样。 “学长,签好了。” 此刻,潘明已经按下了手印,并沉声说道:“我能问一下,这所学校的本质是什么?” “唉……我就知道。” 对此,白霄似乎有些头疼,沉默片刻之后,再次开口:“等你们上了大二就会知道真相,现在还是换个问题吧。” “对了,千万别再问我与之类似的问题,绝对得不到答案。” 白霄态度很坚决,直接把潘明接下来想问的问题给回绝了。 “那么,暂时没有疑惑了。” 说完,潘明摇了摇头,他决定留着这个能被学长指导的机会,等待以后再用。 而杜克同样没什么问题,两人齐齐看向6离,等待他做决定。 “学长,我有一个疑惑,那些兑换了血统的人,到底是如何熟悉、操控那些力量的?”略作思考,6离又多说了一句:“比如,血统带来的负面效果。” 白霄嗯了一声,并未露出意外之色,仿佛知道6离具体想问什么一样。 “我没有兑换过血统,无法提出太多实质性的建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经驯服的力量,无异于一种累赘。” “坦白来说,现在兑换血统确实为时过早了,至少在大一上学期之前,依靠枪械与普通的体能强化剂,足以应付考试了。” 这个时候,白霄也意识到这么说有点马后炮的嫌疑,因而又说道:“在没有把握彻底将其掌握之前,你最好暂时将最危险的那部分力量封印起来,至于那些封印物,学校商城里有售。” 就目前而言,不可视狼人的两种初阶形态,6离只能掌控一种,并能做到不被反噬,可是,狼形态的强力,又令他不甘心舍弃。 因此,6离忍不住问道:“那么,什么时候才能将其驯服?” “大一期末考试以后。”白霄扶了扶眼镜框,道:“那个时候,仍然留在精英班的人都会得到一次蜕变,无论是心态,还是生命层次,都是如此。” 说完,白霄长叹一口气。 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没用,本想指导指导小学弟,满足一下内心的成就感,结果却很尴尬,一个都没有指导成。 不仅如此,在三人的无声注视下,心中的那种尴尬越来越强烈。 因此,白霄决定做点什么,来维持住自己的人设,以免接下来不好展开教学工作。 “算了,免费给你们透露一个内幕消息,关于下次月考。” 果不其然。 下一刻,6离、杜克,还有潘明,三人瞬间换了表情,眼神中透着尊敬与崇拜。 至少,白霄是这么认为,他压低声音说道:“记住,这不是泄题,只是善意的提醒,但也必须保密!” 事实上,白霄有些不放心,叮嘱了几句,见6离等人点头,才继续说道:“每次月考前,校长都会依据考试内容,安排课程。” “这一个月解剖课比较多,尤其是临考前的最后一周,还特别增设了八节传染病防治课。” 生怕6离等人听不明白,白霄特意替他们分析起来:“解剖、传染病,这两者结合起来,其实不难猜出考试背景。” “故事应该生在现代社会,一场神秘的病毒,突然爆,然后以一种极快的度波及全世界,而学习过解剖知识的你们,将扮演医生、医疗官之类的角色,拯救世界。” “当然了,绝非简单的生存游戏,要知道随着入学时间的推移,考试难度是节节攀高,格外强调‘能者上、庸者下’。” 身为一名曾经纵横雾都的名侦探,自诩白教堂猎犬的6离听出了弦外之音,并举一反三道:“既然如此,我觉得,考试背景恐怕跟电影生化危机类似。” “人类变异成某种奇怪的生物,力量和度将得到增强,去残害同类,其次,这个事件背后,应该有野心家在推波助澜。” 见6离分析完了,站在一旁的潘明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假如真如助教所说的那样,这次考试应该会开启团队合作模式,允许阵营选择。” “没错,在这种背景宏大的故事之中,一个人的力量终归有限。” 说完,6离偏头看向杜克询问道:“你怎么看?” “……” 想了半天,杜克这家伙支支吾吾的说道:“俺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能合作,记得带上我就行。” 潘明:“……” 白霄:“……” “先这样吧,明天没课,都回去好好休息,下周解剖课还是你们三个担任示范。” 第九章 真人爆破(一) 周四,天气晴。 休息了一天的6离等人又迎来了新课,名曰枪械改造。 而前天的那堂解剖课,着实给精英一班的众人带来了很深的心理阴影,直到现在,仍然有人脸色泛白、没有胃口吃饭。 “晚上去吃个夜宵?” 潘明刚走出宿舍楼就看到6离与杜克,旋即上前出邀请。 “行,我猜这节课应该不会那么血腥……”6离顿了顿,猜测道:“大概是讲一些枪械方面的知识?” 连续死亡两次,杜克这个乐天派都有些心惊胆颤了:“嗐,我觉得,还是不要高估学校的奇葩程度比较好。” “不要毒奶。”说完,潘明耸了耸肩,再次强调道:“相信我的预感,这两节课绝对轻松。” 就这样,三人边走边聊,很快就抵达了教学楼,而空荡荡的教室说明,他们是七个班中唯一被安排在夜间上课的班级。 不过,最令6离感到惊讶的是,助教白霄竟然没有迟到,有些人看到他笑吟吟的站在讲台上,脸色瞬间又白上了几分。 “别紧张,我的解剖课下周才有,这么晚过来,主要是为了带你们去上枪械改造课。” 话落,白霄默数了一下人数,确认无人缺勤后,直接说道:“上课!” “助教好!” 听到今晚不用上该死的解剖课,包括6离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提高了声音。 嘭! 镁光灯闪烁。 这种场面见识多了,也就不感觉新鲜了,被白光笼罩的众人耐心等待视线恢复正常。 晚上八点整,枪械改造课准时开始。 一个身材高壮,穿着一身迷彩服的黑脸男人来到队伍最前方。 杜克凑到6离身边,一脸诧异的问道:“伙计,这不是五班的助教武巍吗,怎么跑来给我们上课了?” “不知道,可能是其他学长都自己的事情要忙吧。”6离摇了摇头。 事实上,他们在这所学校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不用别人说,也切身体会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这里没有大部分人认知中的老师,教学工作全部由学长担任。 又比如,除了上课之外,根本见不到新生以外的人,那些学长、学姐就像是活在了传说中一样。 这个时候,武巍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道:“安静一点,各位。” “虽然有些同学认识我,但还请耐下心来,听我做一次自我介绍。” “本人,就是你们的枪械课老师,兼任五班助教,来自大三。” “本月的教学任务是带你们熟悉常见的现代枪械,在第二次月考之前,使大家对它们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武巍环视众人,言语间透着雷厉风行,令人不禁严肃起来。 但是,见识过他在分班考试后,**闹事者的6离与杜克,倒感觉这家伙似乎变得外强中干了。 这精英班真有这么重要吗? 令这些实力深不可测的学长必须慎重以待。 在两人低声交流的时候,潘明的声音传来: “你们认识他?” “这位学长,不,老师……叫什么名字?他没有说。” 听力异于常人的武巍自然听到了这句嘀咕声,轻咳几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然后说道:“先上课,其他的等完成教学任务再说。” 话落,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幻,众人有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片刻之后。 6离惊讶的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了:战术背心、双洞头套、长款迷彩裤。 这是又上战场了? 下一刻,他看到了旁边的杜克、潘明,两人的装束应该跟自己一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特么不是反恐精英吗?” 声音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又有人回答道:“这图似乎是炙热沙城2……好久没玩了。” 这时,一道电子提示音在耳边响起,验证了这两人的猜测。 【游戏:反恐精英】 【地图:dusT II】 【模式:爆破】 【5V5】 “采用3o局16胜制,上下半场各15局,中间进行阵营转换,胜方成员平分一千学点。” “你们有两分钟的时间安排战术,并购买装备。” “现在开始计时!” 很显然,潘明猜对了,这节枪械改造课很轻松,只需要通过实战了解枪械性能即可。 然而,当听武巍说到胜方有奖励时,这场游戏的竞争性和火药味瞬间就提升了无数倍。 在学校,学点意味着金钱,能够兑换一切。 一旦小队取得胜利,每个成员将会获得两百学点的奖励。 绝对不少了! 参加一次月考,既费时又费力,奖励还不固定,而一节课就能得到这么多学点,哪怕在6离眼中,依旧是笔划算的买卖。 “这地图我熟,闭着眼睛都能把它画出来,要不听我指挥?” 杜克转头看向两个陌生人,虽然是同班人,但确实没什么联系,毕竟一个月分一次班,谈什么友谊绝对是扯淡。 “可以。”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而另外个头较高的人也没有拒绝,只是说了一句:“我也熟,但只要能赢,就可以听你指挥。” 四道视线落到6离身上。 “别指望我。”6离有些无奈,苦笑道:“说实话,我只看别人玩过几次,根本不熟悉地形。” “游戏小白。”潘明言简意赅。 “好吧,但愿对面的人全都没有接触过这个游戏。”王黎强忍住心中的失落,又说道:“我叫王黎,擅长使用各式步枪,曾在阿纳姆战场上用stg-44突击步枪射杀了二十三名德国兵。” “姜胜,近身格斗不错,各种类型的枪械都会一些。” 那个身材略高的人顿了顿,沉声说道:“加油,没人不想得到这近乎白送的两百学点吧?” “我从不拖后腿。” 潘明言语中充满笃定,虽然他不熟悉地形,但对自身实力很自信。 “什么位置都可以。”6离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低调,指了指杜克还有潘明,提醒道:“我们三个一直待在精英班。” 果然,当他说完之后,姜胜与王黎两人的表情为之一肃,也不在多言,耐心等待杜克进行战术安排。 总结兼通知(求看) 熬到17万字终于来试水推了,感谢责编大大。 当初开书时,责编大大不厌其烦的帮忙看了七八稿,历时两周,很耐心的提出修改方向,还建议我别写无限流,就写第一个副本,放在都市频道,写一个侦探在维多利亚时代探案的故事,名字都帮忙想好了……(改稿的过程过于痛苦,但感谢我的责编,很耐心,对新人这样好的编辑,确实很难得) 可惜,扑街没有听,主要是因为拉长了故事,就必须查更多的资料,感觉有些费力不讨好。 而且,诸天流更加有趣,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写美漫之类的,咳咳,似乎大部分起点科幻读者喜欢看美漫。 ↑ 扑街的原因之一。 我写的诸天流,部分是根据历史事件魔改,部分是小众影视剧,部分是借用老电影的创意,比如,和一位朋友看完《银翼杀手》之后,感觉特别震撼,82年幻想19年的科技,虽然跟现实有出入,但不得不佩服编剧、导演(这部剧不用吹,赛博朋克风的开山鼻祖),于是,萌生了也写一个关于我自己心中的银翼杀手的故事。 这大概就是我决定写无限流的原因,遇到新奇的脑洞,就可以写成一个副本,或长或短…… 提到这里,就不得不说第二个副本,原计划写长一点,尽可能的贴近现实,不过,并得到得到任何的读者反馈,全程似乎是在单机,于是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最终,在保证收尾不会太赶、转折不会太突兀的前提下,临时换了走向。 因此,如果有读者在追读时,现了什么问题,可以在书评区反馈,只要不是恶意谩骂、抬杠,作者都会接受,并且,都会回复。 关于接下来的副本,依次是《血族》、《疯狂小说家》,其他待定,但绝会有赛博朋克、蒸汽朋克背景的副本。 提示:血族为重口味美剧,很下饭,而疯狂小说家是半原创克苏鲁副本,之所以说是半原创,是因为脑洞来自一部克苏鲁风格的老电影。 …… 也不知道说什么,扑街不太喜欢单章,以前身为读者时,就不喜欢看作者单章,影响阅读体验。 (因此,身为一名老书虫,我写书时,不太会因为自嗨,而不顾读者感受,无脑反派什么的,到现在好像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单章就当是上架感言来写吧,下次的单章应该就是完本感言了。 前段时间,因为没人反馈,我写的特别痛苦,尤其是看到掉收藏时,简直是怀疑人生,屡次徘徊在切与不切之间。 幸亏及时醒悟:那些取消收藏的人,跟我写书没任何冲突,他们不会给我投票、订阅,没什么值得可惜的,毕竟大家口味不同,不必强求、纠结。 前天跟责编谈上架时,他让我加油写,我说,不管成绩了,努力完本(是指按照大纲,正常完本) 也算跟自己一个交代吧,明年下半年和后年就不一定有精力,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上架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要看试水推成绩了,在这里立个f1ag,希望均订能有5o,完本时能有2oo,前三个月有创作补贴,之后要均订破5oo才有,所以上架后的第四个月基本就是为爱电了,希望有能力的读者给个支持。 至少别让扑街感觉自己在单机,那样太枯燥了,花几个小时写的东西,像是傻子一样。 上本书就是这么太监的,零星的读者,成绩扑到不敢开后台看,加上室友喊着开黑,就太监了。 我把垃圾农药卸载了,今天牛年的年限都没买(太丑,官方吃相太难看),为了码字,可惜我号上几千块的皮肤了,呜呜呜呜。 好惨…… 各位大佬赏个票票,上架时给个订吧。 最后,今、明天暂时一更,明天早起码字,存存稿,周日和下周上推时,继续两更,上架后也是两更。 不会太监了,不然真就留下遗憾了,遇到我喜欢的副本,或者读者强烈要求的副本,会写长,反馈不好的,会给一个正常的收尾,再开新副本。 开开心心码字,码字使我快乐。 关电脑,补设定去了。 第十章 真人爆破(二)   经过一番商量之后,杜克制定了一个所有人都能明白的战术:   2a 2B 1中   王黎和姜胜负责右通道B,吸引火力,压制进攻的警;潘明一人走中大道,保护队友突进,并守好这条道路;而6离则与杜克联手进攻左通道a,淘汰路上遇到的敌人,最终在指定区域安放炸药。   因为6离不清楚地形,杜克还将一些富有标志性的建筑告诉了他。   比如,从右柱子闪身突击,观察右小拱门的情况,同时,袭击那些从楼上下来没注意四周的警,又比如,从左柱子闪身突击,观察左门和左小拱门的情况。   接下来,枪声瞬间笼罩在炙热沙城上空,枪械类型也五花八门:   从二战时期的老爷枪m1伽德兰、李-恩菲尔德步枪,慢慢升级换装,变成价值数千美元的hk416自动步枪,并装备防弹衣、防弹头盔。   实战是成长的唯一捷径,通过亲身体会,分布在两个战场的二十名学生,逐渐熟悉了部分的枪械性能,也有了自身喜好的武器。   而每一次剧烈爆炸,都预示着6离这一方的胜利。   当然,他们偶尔也会被对面全军覆灭过,毕竟那些当警的同学没有一个是蠢货,否则也来不了精英班。   值得庆幸的是,别看潘明这家伙长相阴柔,下起手来干脆利落,中门对狙从未输过,有几次全队只剩下他一人,大家都以为要输了,潘明却能够顶住压力,带领全队赢得胜利。   坦白来说,普通状态下,6离可以利落的干掉五六个成年男子,但是,一旦遇到潘明,绝对会输。   然而,处于月夜之中,6离赢面比较大,至于进入狼形态,他可以单方面吊打所有人。   “砰!”   随着一声枪响,最后一名匪徒倒下了,绝杀来自潘明,他手持一杆巴雷特m82a1,静静的趴在木箱上。   【counter-terrorist win】   【警方胜利】   电子提示音响起。   交换阵营前,6离等人同样取得了胜利,虽然是险胜,但依旧是胜利,加上这次,他们五人将平分一千学点。   “伙计,干得漂亮。”   这个时候,杜克咧嘴大笑,即便是通过便携式通话耳麦,依旧能感觉他的声音中透着兴奋。   潘明朝附近的6离竖起大拇指,在这场真实枪战游戏中,他们两个都扮演过关键角色。   “mVp,一枪锁定胜局。”   6离在频道语音中夸赞潘明。   与此同时,早就阵亡出局的王黎与姜胜出现了,笑着说道:“三位,合作愉快,以后有机会一起干票大的?”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6离没有拒绝,虽然他们已经提前猜出了下次月考的背景设定,但还得看校长具体怎么安排——   自由选择阵营or随机分派阵营   要是后者,就必须做好互相残杀的准备了。   “枪法都不错。”   “看来上次的阿纳姆之战,将所有具备射击天赋的新生都集中到了精英班。”   一身伪装服的武巍凭空出现。   待他说完,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幻,众人回到了最初的集合点,一个占地很广的广场。   “今天的教学任务圆满完成,可以提前十五分钟下课,胜方成员把这个签了。”   说着,武巍抛出两份文件,一份被6离接住,两百学点到手,他快写下自己的姓名,然后将东西扔给潘明,说道:“mVp,到你了。”   “都是杜克队长指挥得力。”   潘明一边说一边签字。   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把另外一支队伍气得不轻,可惜技不如人,只能憋着。   接过纸笔之后,杜克抬起头朝对面身穿匪装的五人小队腼腆一笑,回答道:“没有、没有,全程打酱油而已,多亏各位大佬带飞。”   同队的另外两人同样憋着笑,整个年级最强的三个人跟自己同队,就算是带两头猪,也有一定胜算,更何况,手持武器的他们可比猪强多了。   “各位,承认了。”   6离朝对面点了点头,这群人战力不弱,假如把潘明或者自己调进去,换一个人出来,胜负就很难说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6离一行三人的表现人尽皆知,跟在他们后面,绝对有肉吃,有人收敛神情,笑着回应道“兄弟,下次上课一起合作?保证比那两个废物强。”   正当姜胜、王黎准备上前“讲道理”时,急促的枪声响起。   “别叙旧了。”   将文件收回之后,武巍对着天空扣动机枪扳机,打断了在场二十名新生的交谈,板着脸说道:“还没宣布下课呢,安静一点,布置一下课后作业。”   “呃……大学还有作业?不,这种学校还有作业?”杜克愣了愣,猛地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身为表演系学生,我已经好久没有练习基本功了。”   6离一阵无语。   台词、表演、形体、声乐……   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技能,确实好久没有练习了。   不过,这所学校可不会让他们练这些,因为这些东西太低级了。   拍摄战争剧,没办法入戏?   直接把你扔进战场。   真实的表演来自生活,你身处在那种环境下,怎么可能不入戏。   “别特么扯淡。”   武巍一眼就认出杜克这家伙了,没好气道:“所有人听清楚了,回到宿舍之后,自购一把akm,必须是原厂零件,然后对照图纸,亲自动手组装、再拆卸,至少完成二十组,下周上课检查,完成情况最好的五个人,按比例分3oo学点。”   “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摇头,ak家族的大名无人不知,其销量曾一度占据世界第一,不仅如此,还被非洲某国的当成国家象征,印在了国旗上。   而akm定型时间为1959年,至今仍有生产,这意味着,只要考试背景在1959年之后,他们就可以将其带入考场使用。   6离陷入了思考。   按照助教白霄的说法,每次考试前,校长会安排一些与考试内容有关的课程,跟划定考试范围差不多。   如果这套理论没错——   解剖课+传染病防治课,说明那个世界是个病毒型末世,威胁来自于某种变异生物,极有可能是人类。   病毒型末世+枪械课=敌人可以用子弹消灭。   而周五的西方神话简史课,倒是令6离不太能理解,莫非这种病毒曾肆虐过古欧洲,以至于成为一种神话、传说? 第十一章 无聊的课程 周五,天气晴。 过了今天,又是快乐的双休日。 6离快步从宿舍楼走向教室,因为睡过头的缘故,他没有等到杜克,只能一人前往教室。 上午八点整。 6离压着上课铃进入教室,路过讲台时,刚好与一脸笑意的白霄对视,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个惫懒的家伙竟然已经来了。 “既然人全了,就准备上课吧,场地就在这个教室。” 当6离拉开椅子坐下时,白霄环视四周,说道:“当然了,负责这门课的老师不是我。” “再等等,她似乎有些事要忙。” 话落,讲台下方传出阵阵低语声,自从入学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因此,众人心中对那位老师升起了几分好奇—— 比助教白霄还要不着调的人,到底会是怎样呢? “我还以为你早就来了,怎么起这么晚。”见无事可做,闲得慌的杜克转过身来,笑着问道:“夜里不睡觉,忙什么?” “在私人枪馆练习组装akm,一时间没注意,就倒腾到了半夜。” 6离打了个哈欠,感觉有些疲乏。 昨晚参与了整整三十场真人版枪战游戏,不断跑动,再加上睡得晚,要不是担心给那位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他都想躺在床上瘫一天。 “唉,这西方神话简史课,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杜克看着6离趴在桌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本以为解剖课已经够鸡肋了,但它至少还能提升心里接受能力,而学习传说典故有什么用?” 6离强打起精神,起身伸了个懒腰,回答道:“过会儿就知道了。” “但愿白霄没有骗咱们,科学跟神学结合,下次考试的背景有点让人难以捉摸啊。” 两人距离讲台不远,听力远常人的白霄自然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内容,拍了拍讲桌,道: “安静,这节课都认真点。” “任课老师来自大四,比我还要高一个年级,如果你们得罪了她,大概率会很惨。” 话落,教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二、大三就已经是可以被称为校园传说了,大四是什么? 先不谈实力,光是即将毕业这一点,就值得他们这群大一菜鸟去仰视了。 与此同时,白霄从阶梯上走了下来,来到6离身边压低声音,警告道:“之前告诉你们的那个规律别到处乱说,以我三年的考试经验来看,结论肯定准,都好好听课,认真做笔记。”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坐在后排的潘明将视线投了过来,四人互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而就在下一刻,教室门被人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穿着黑白条纹的高领毛衣,搭配一条高腰束腿裤,显得腿又长又细。 6离听见坐在前面的杜克喃喃低语道:“这……这是什么神仙曲线?学姐?我不想奋斗了……” “安会长,您看,是不是先上课?这群菜鸟等了好一会儿了。” 白霄的声音似乎带着丝丝谄媚,请示道:“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 “抱歉,有些私事要处理。” 这时,那位大四学姐轻声对白霄解释了几句,又说道:“麻烦你了,先走吧。” 白霄点点头,直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不过,这些天的课程上下来,一部分人现,那些担任老师的学长们,态度非常友好,因而刚入校时的那种敬畏感,也逐渐消退。 这个时候,杜克决定主动出击,在6离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举了下手,起身说道:“学姐,你不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幸亏,这家伙脑子没瓦特,没说太出格的话。 6离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叫安瑶,负责讲授西方神话简史,同时,你们班下学期的魔法基础课也由我来兼任。”温婉的声音压下了教室里的议论声。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开始上课吧。” 说完,她抬起头环视教室。 除了6离和潘明外,罕有人敢与之对视,包括有贼心没贼胆的杜克,此时此刻,这家伙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驾驶。 “对你们来说,一谈到西方魔怪,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安瑶坐在讲台旁,撑着脸颊问道。 6离没怎么在意,下意识地回答道:“狼人……” 然而,教室内几乎无人回答这个问题,这道突然响起的声音,就显得非常突兀。 特么的不科学啊…… 那些牲口怎么不说话了,这种时刻,不是更应该表现自己吗? 见状,6离渐渐收声。 而安瑶歪头看了他一眼,另一只白皙的手把玩着一小撮头,浅笑道:“说得没错,狼人确实是西方传说中较为常见的魔怪。” 坐在第一排的杜克用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幕,手中的笔咔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传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说话,让6离率先夺得了印象分,失策! “这位同学,你看过电影《范海辛》吗?” 闻言,6离迟疑了一下,尽管没弄清她这么问的原因,但还是站了起来,以示尊重。 “看过。” “那么狼人的宿敌是谁?” “吸血鬼。” 安瑶展颜一笑,如削葱根的纤长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对了,这节课主讲吸血鬼。” 她示意6离坐下,然后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才说道: “虽然狼人和吸血鬼在一些东欧民间传说里,甚至混为一谈。” “但相较于狼人,吸血鬼更广为人知,也可以找到历史原型。” “弗拉德三世·采佩什,于公元1451年统治瓦拉几亚,外号为龙之子,因为其父曾受封为龙骑士,另外,“龙”在塞尔维亚语中还有“魔鬼”的意思。” “相传他有见血狂的病症,喜欢用尖木桩虐杀俘虏,曾用尖头木桩钉死过数以万计的战俘。 因而,采佩什公爵又被敌人称作穿刺大公,另外,他也是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原型……” 哪怕这位学姐长相绝美,但这种枯燥的照本宣科式说教,着实令人犯困。 坚持了一段时间,6离决定睡一会儿,放学之后拿杜克的笔记看,因为这货听得异常认真…… 第十二章 考前准备   宿舍楼——教室——休闲区   这个月,几乎所有大一新生都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三点一线。   哗啦啦……   听着久违的声音,6离起身,走到窗台前,拉开了窗帘。   外面,暴雨倾盆,已经在玻璃窗上形成了一层水膜。   自从来到这所学院之后,6离从未见过下雨天,他一度以为,这地方只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   不过,夏季下雷雨不是很正常吗?   站着看了一会儿之后,6离走回了电脑桌前,继续写着日记。   坦白来说,他从前可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受到杜克的影响,6离今天破天荒的买了一本。   “今天是第一次月考后的第四周,一觉起来就是第五周,按照校历上的安排,第二次考试将会在明天举行,而助教白霄的猜想是否真实,即将得到应证。”   “最近一次的体育测试显示,我的各项数据都达到了理论极限:拳力245斤,扫腿力道623公斤,侧踹564公斤,而反应度也有了明显可见的提升。   凭借这些,我终于摆脱了被二师兄支配的恐惧,成为拥有两猪之力的强者……好吧,虽然这么说有些丢人,但确实很不容易。”   “不过,再解决那两头野猪之后,一头美洲野牛突然冲了出来,直接将我顶翻,根本没给反应时间,简直不讲武德。”   6离手一顿,换行写道:“狼人血统带来的身体强化至此已经达到极限,接下来就是开狼形态了,它过于危险,只能寄希望于这次考试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了。”   “说到狼人,不得不提那位神秘的安瑶学姐,她在讲西方神话时,经常提及吸血鬼、血族,各种各样的传说,或曾经听说,或初次听闻,似乎在暗示我们这次考试将遇到这种生物。”   “吸血鬼与科学?再加一点点传染病防治,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   “不管了,反正有杜克、潘明、魏峰,以及其他同学的帮助,什么妖魔鬼怪都得死!”   写到这里,6离合上笔记本,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觉得在日记本最后一行说些“大话”,确实令人有了不少底气。   而桌子的另外一边放着课堂笔记,翻开的那一页写着——   【数以千计的说法中,有一条被安瑶学姐两度提及】   【相传,血族起源与大天使的堕落有关,祂受到了凡人鲜血的诱惑,一度想要吸食其他天使的血,虽然得手了,但因为行迹暴露,被上帝处决,祂的尸体被分成数段,抛入大海】   【结论为:因吸食了其他天使的银血,所以祂畏惧白银;因被上帝处决,所以祂畏惧阳光;因被抛尸大海,所以祂无法渡河】   【值得注意的是,学姐说,如果有人将吸血鬼藏在棺材里,再利用船只、汽车,或者其他什么交通工具,运过活水,那么上面提及的那条禁忌就失效了】   这么详细的笔记自然不是6离所写,它出自于杜克。   没想到这个闲不住的家伙,竟然能做到如此专注——   周五连续八节的西方神话简史课,格外认真,从来不开小差。   不过,这样也挺好,每次上课6离都可以补觉,因为,周四晚上他需要熟练各种枪支的结构,成果也很显著。   现在,6离已经能够做到快拆卸和组装大部分枪械,射击准度也跟那些久经训练的士兵相差不多。   “不要让吸血鬼过河、白银可以有效伤害吸血鬼、吸血鬼畏惧阳光。”   6离在口中重复了一遍自身对本月课程的理解,起身朝浴室走去。   这几分钟内,他脑中什么都不想,痛快的淋了个冷水澡,然后再次回到电脑桌前,等待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身为狼人,在血统尚未得到二次强化之前,6离同样畏惧白银,也需要想个办法克制内心的杀戮欲。   事实上,他不愿意放弃狼形态这个强力底牌,当初忍痛将sss评价卡交易出去,就是为了获得前期优势,如果就这样舍弃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因而,6离需要兑换一件特殊商品,去解决这些弱点,直到自己能凭借自身力量,去驯服野性。   晚上九点整,白教堂猎犬准时上线,而校内论坛内,一个Id为无法无天的人也上线了。   片刻之后,6离收到私信:   无法无天:继续交易吧,按照新生入学后的奖励提升幅度,这次一张sss评价卡可以换两张s级评价卡、三张a卡,以及1oooo学点,还是交易大厅156号,同意就进。   白教堂猎犬:……   对面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布了一条新消息。   无法无天:你的助教是白霄?这家伙真尼玛多事,看在咱们之间已经交易过一次的份上,我愿意提高砝码,你想要评价卡,还是学点?   坐在电脑前的6离盯着这行文字,思索了一会儿,开始敲击键盘。   白教堂猎犬:一张sss评价卡换三张s级评价卡、两张a卡,以及15ooo学点,这份报价是白助教提的建议,他说,这样才算公平。   白教堂猎犬:第一次交易时,你赚得太多了……如果愿意接受,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能一起合作,高级别评价卡一直不缺买家。   事实上,6离所言非虚,某次解剖课结束后,白霄特意问过他,是不是将第一次分班考试得到的评价卡卖出去了,并提供了一份之外高年级流通的价格表。   换而言之。   那个Id为无法无天的家伙是个掮客,利用信息差,从大一新生那里低价收取评价卡,然后转手卖给别人,或者自用。   在上次交易时,6离确实卖出了一份高价,但那仅仅是相对于其他肥羊而言,无法无天依旧血赚。   因此,这一次交易,白霄建议他高价出售,将上次的损失一并收回来。   几分钟之后,提示音传来。   无法无天:好吧,看在白霄的份上,进交易大厅156号。   又过了一会儿,一张泛着金属质地的卡片消失了,取代它的是三张s级评价卡、两张a卡,以及一条账户余额变动提醒。   无法无天:合作愉快,下次有需要,请务必联系我,本人常年收购高级别评价卡。   白教堂猎犬:祝你月考顺利。   无法无天:下个月期待跟你见上一面,另外,祝你好运。   头像熄灭。   6离将页面切换至商场,并思考他留下来的话,下个月见面?   是指高年级会在那个时候回归校园吗?   坦白来说,在这个学校内,除了助教和担任课程教师的学长外,就只剩下大一新生了,而这,很不正常。   同时,6离的个人收藏栏内,一个闪着金光的商品格外显然。   【商品名:耶稣的圣血·伪】 第一章 血族 第二次月考于今日正式开始。 整片教学区,寂静无声。 精英一班除外,一些人站在教室外低声交谈。 “按照提前说好的,如果可以自由选择阵营,那我会像第一次分班考试那样,进入善良阵营。” 6离没有强求在场众人必须跟自己的选择保持一致,因为,他不喜欢做什么带头人,号施令,反而更愿意选择合作。 当然,前提是靠得住、实力足够。 “一样。” 潘明朝6离点了点头,又环顾众人,笑着说道:“第一次考试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事实上,经过一个月的相处,6离等人已经知道了潘明分班考试时的经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与1ogo男周天认识。 “都说了,不用在意这些,那是校长随机分配的。”6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道:“要是我和你换,大概率也会选择那条路。” 这个时候,杜克看了眼手表,接着,又看了看之前有过合作的王黎与姜胜:“行了,大家考场见。” 在枪械课上,他们五人一直都是一个战斗小队,对彼此的实力都很认可,而且,由于长期配合,确实养成了一些默契。 早晨八点整。 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教室。 一支白粉笔飞了起来,写出了一行行猩红的血字—— 拍摄地点:纽约 背景设定:一架从柏林飞往纽约的客机,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一个废弃的跑道上,经查实,仅有四人幸存,其他乘客皆神秘死亡…… 要求:大一学员自由选择个人所喜好的阵营,选项有三(若触神秘剧情,可开启邪恶阵营)。 【守序善良:信奉强有力的规则,并在此基础上行善】 【中立善良:在自己的原则内行善,但也尊重规则】 【混乱善良:按自己的标准行善,不顾规则,对于善恶有自己的标准】 6离转头看向潘明,这次他依旧没得选。 不过,与两个月前不同的是,潘明只能做个好人,除非触神秘剧情,更改阵营。 当然,即便遇到这种情况,依然可以拒绝,继续善良下去。 “选什么?善良阵营竟然有三个!” 身为游戏小白,潘明第一次遇到这种说法,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前排。 与此同时,王黎与姜胜也朝这里看过来,等待指示。 因为,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只要选善良阵营就行了,现在校长却将其细化成三种。 几乎没有犹豫,6离直接竖起三根指头,他喜欢高自由度,另外,混乱善良模式也更容易挥。 而正前方,黑板依旧在漱漱作响,偶尔传出几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提示! 请在三十秒内做出抉择,并默念三声,若出时限,校方将随机分配阵营。 难度:上不封顶,节节攀高! 惩罚:??? 考试奖励:??? “又是这种难度,难道又要死上一次了吗?” “考试一次比一次难,说不定等到了毕业那天,我的尸体手拉手,能环绕地球三圈。” 听到身旁有人唉声叹气,纵使6离心有底气,依然受到了影响。 而那支粉笔也写完了最后一段话,咔嗒一声落下,摔成两段。 【校长评价:孩子们,在人类秩序崩溃的情况下,努力做个善良的人吧。当然了,如果遇到来自大反派的拉拢,你也可以选择做个人渣,只要渣地彻底,比畜生还要畜生,老子一样喜欢!】 “第二次月考,正式开始!” 那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传入6离耳中,而后,他周身的事物开始扭曲变幻。 昏暗、迷茫之中。 6离听到,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像是在自述—— 诗人曾言: “饥渴,是我们所知最重要之事,也是我们所学之初。 但饥渴易被压抑、被满足。 而有一种力量,一种不同类型的饥渴,一种无法被浇灭的饥渴。 它的存在成就了我们人类。 那即是爱。 爱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力量, 无法用化学的方法来理解。 它是指引我们回家的明灯,就算没有人在那里,那道光也会照亮前方迷途的路。爱的缺失会剥夺我们感知快乐的能力,会让黑暗更加黑暗,白日黯淡无光。 但当我们找到爱,不管多畸形、多悲伤、多恶劣,我们紧紧抓住不放。 爱给我们力量。 爱使我们屹立不倒。 我们以爱为生,爱以我们为生。 爱是我们的恩赐。 爱是我们的沉沦。” 2月8日,初始夜,天气多云。 纽约上空,里吉斯航空公司的宽体客机767准备降落,塔台的工作人员正通过无线电联系驾驶员,告知他要使用滑行轨道F,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很快,雷达显示,客机停在了荒废的停机坪上,而那里是视线盲区。 与此同时,6离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现,自己身处一间值班室内。 “亚裔……目前是一名低级警员,属于机场聘请的私人警察……举目无亲……万年单身狗……” 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从勋爵到上士,再到保安。 越混越次…… 6离晃了晃脑袋,在他看来,私人警察这个身份跟保安差不多,年薪才六万三千多美元,一交税,在纽约这座繁华的城市,活的很勉强。 不过,工作确实清闲,从摆在桌子上一堆零食就能看出来。 “肯尼迪国际机场?” 很快,6离注意到了挂在值班室大门上的标牌,瞬间从沙椅上弹了起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人类构建的秩序尚未崩坏,很有可能,那个神秘航班尚未抵达。 一切都还能阻止。 可惜,没过多久,6离又恢复了冷静,他现在是一名低级警员,在当局失去掌控能力之前,做不了太多事情。 带入考场的武器装备,被校长安排到了哪里? 另外,杜克和其他人在什么地方? 6离脑中闪过无数疑问,旋即抛开:事已至此,最该做的事情应该是,去一趟停机坪,看看哪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状况出现。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眼挂在腰间的伯莱塔警用型手枪,然后,默默离开值班室。 第二章 路人甲   云层挡住了星光,周围一片黯淡。   在这附近,除了值班室之外,还有塔台还亮着灯。   不过,三辆警车打破了寂静,尖锐刺耳的警铃声传入6离耳中。   紧接着,其中一辆停在了值班室门口,司机摇下车窗,喊道:“来不及了,快上车!”   这人叫保罗,是个二十五岁的白人,有着德克萨斯人标志性的红脖子,性格暴躁,却十分坦诚。   6离快进入角色,一边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座位,一边问道:“伙计,怎么回事?”   “塔台那里通知我们过去,是主管先生下的命令。”   保罗熟练地换挡、踩油门,警车弹射而出,快驶向停机坪,很快就追上了另外两辆车。   没过多久,警长先生的声音通过车载对讲机传来:“所有人注意,都把手机关掉,从现在起,禁止与外界联系,只可以使用对讲机。”   “收到,长官。”   保罗单手扶着方向盘,从裤袋里翻出最新款的iphone4,将其关机。   见状,6离也没有搞特殊,将这款略显小巧沉重的手机关掉,默默注视前方。   黑暗之中,一辆大型载客飞机安静的停在那里,像是从未起飞过一样,而两名塔台工作人员正在围着它打转,看不清表情,但根据他们不断加快的步,其实不难看出,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这个时候,保罗减缓车,偏头看了6离一眼:“伙计,你觉得具体出了什么事,匪徒劫持乘客,还是危险物品泄露?”   “都不是,飞机太安静了,如死尸一般冰冷、寂静。”6离摇了摇头,满脸凝重的打量这架飞机。   而两人交谈的工夫,三辆警都车已经来到了通道旁,停在最前面的那辆警车中,走出一个男人,他对着站在飞机下方的两人喊道:   “毕什普。”   几乎是同一时间,6离推开车门,与其他几名警员一起朝飞机走去。   听到警长在喊自己,那个叫毕什普的中年男人快步迎了上来,并对着出警的众人打了声招呼:“伙计们。”   说完,他顿了顿,又沉声说道:“出事了,非常非常坏的事。”   “飞机引擎关闭,塔台不仅联系不上飞行员,连乘客也无法联系到。”   说到这里,毕什普双手叉腰,心事重重的盯着眼前这架飞机。   于是,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一个地方——废弃的停机坪,准确来说,应该是里吉斯航空公司的宽体客机767。   因校长提示而清楚一部分内情的6离长呼一口气,低语道:“我猜,乘客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毕什普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或许,都死了。”   身为机场主管,他从事这一行已经很多年了,可谓经验丰富。   飞机顺利降落,却一直停在跑道上,足有十分钟没有动静传出,要是乘客还活着,他们肯定非常恐慌,不断的给外界打电话、信息。   然而,直到现在,数以百计的乘客,没有一个人与外界联系。   其结果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闻言,警长转身面向6离等人,竖起手指,强调道:“再说一遍,从现在起,没有我和毕什普主管的命令,禁止与外界联系,不仅仅是媒体记者,还包括你的家人、朋友。”   “一旦违规,将会被停职,并移交司法机关起诉。”   说话的同时,警长看向6离与保罗,他们两个是刚入职的新人,很有可能犯错,因此,需要格外叮嘱。   “是的,先生。”   众人异口同声的作出回答。   在随口应付了两句之后,6离再次看向客机,他心想:   不可能无人生还。   黑板上清楚的写着——   经查实,飞机上仅有四人幸存,其他乘客皆神秘死亡。   或许,那四个幸运儿昏迷了,亦或者,过于惊慌而做不出任何反应?   再大胆一点,说不定是校长在玩文字游戏,所谓幸存,值得仔细推敲。   当然,不亲自上去看看,很难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要知道,考前的那一个月,他们学习了很多解剖学、疾病传染学、神秘学知识,不可能没有用武之地。   身旁,保罗把手放在腰间的枪套上,喃喃自语道:“所有遮光板都关着……”   “不,有一扇开着。”   6离指了指机舱中间,如果有乘客保持清醒,那么,他们绝对会大喊大叫,而声音就会通过这处空隙,传到外界。   可惜的是,这片区域除了警铃声、机场工作人员的交谈声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看来这架飞机内无人生还。”   毕什普对着随行人员说:“罗比,去着急所有的应急部门过来,国土安全部、港务联调局、联调局、运输安全局,以及疾病控制中心。”   听到这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6离来了精神,他听到了疾控中心。   在这一连串部门中,唯一能跟解剖、传染挂上钩的,就只它了!   cdc。   可是,怎么才能想出办法,混进调查组?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校长帮助考生介入剧情。   但……   真要说起来,6离确实介入了。   只不过,是在担任背景板、路人甲,眼睁睁的看着涉事飞机停在身前,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深度参与调查。   “长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机会近在眼前,6离不想放弃。   于是,他走到警长身边,搭着他的肩膀问道:“就站在这里看着,什么事都不做吗?”   负责驻守机场的警员不多,彼此之间,关系都算不错。   正因为如此,警长耸了耸肩,无奈的回答道:“不然呢,守着呗,等待官方机构接管。”   “头儿,咱们不就是官方机构……”   6离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目前的身份是私人警察,虽然配枪、拥有执法权,但真要论起地位,在其它部门眼中,就是个弟弟,跟看门的保安没多大区别。   坦白来说,6离从未遇到过如此糟糕的开局,再不济,校长都会给他安排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不至于无事可做。   “莫非祂是在暗示,等秩序崩溃了,才是我们这群人的主场吗?”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   ——————————   ps.上推期间,求推荐票、求追读,蟹蟹各位读者老爷~ 第三章 认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应急车辆越来越多,到了晚上八点半左右,国土安全部、港务局、联调局,再加上其它实权部门,这条滑行通道上挤满了人。 “伙计们,都往后稍稍,这地方应该由我们联邦调查局接管……” “按照法律,国土安全部有权处理应急事务,防止恐怖活动。” “我们来自纽约新泽西港务局,现在怀疑是危险品泄露导致这次事故的生,请各位让开。” 争执声不绝于耳。 坐在车盖上的6离大致数了一下,至少有十二家机构抢着负责这里,他怀疑,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各个部门的高级官员很有可能当众打起来。 此时此刻,肯尼迪国际机场的警员们,不,保安们,已经退到了角落,正在耐心等待命令,要么提前下班,要么负责站岗。 大部分人希望是前者,而6离两个结果都不愿意接受,他偏头看向身侧。 罗斯警长双手端着茶杯,默默啜饮,为了表明自己并非渎职,他偶尔抬起头,瞥一眼停机坪—— 那地方太热闹了,大佬云集。 事实表明,这次神秘事件牵涉甚广,警队根本无权参与。 “今夜可真热闹啊,让人想到了十年前的那次世贸大厦袭击案。” 说完,红脖子保罗递了一瓶可乐过来,并满足地打了个嗝。 “那个时候我们才多大?天晓得当时有多热闹。”6离跳下车盖,撕开拉环的同时,指了指前方,问道:“那个女人和胖子是哪个部门的?看上去可不太像官员。” “挂着胸牌,既没有穿制服,也没有打领带,这么随便,看样子应该是疾病控制中心的人了。”保罗端起dr·pepper一口饮尽,一边打嗝,一边感慨道:“家乡的味道,下次休假回一趟德克萨斯州。” dr·pepper,一种果汁混合型可乐,其口味独特,市场反应呈两极化,难以适应者称其为垃圾,而在德克萨斯州,却拥有一大批死忠粉。 不过,6离并不能接受这种怪味,他喝了一小口,装了下样子,眼睛始终在关注起停机坪那一块区域。 直到现在,官员们依旧在争持,而疾控中心的那一对男女,没有参加这项无意义的活动,默默站在附近。 通过观察,6离现,为者应该是那个方脸女性,她正在跟人通话,表情极为严肃。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cdc将会打败其它部门,夺得指挥权,并率先登机。 可是,自己该怎么搭上这辆顺风车呢? 念头急转之间,6离决定过去试试,碰下运气,实在不行就先想办法找到杜克他们,等到当局无法管控城市时,再出手逆转局势。 “长官,我想和保罗过去看看。” 6离担心罗斯警长会拒绝,又解释了一句:“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最先接到警报的机构,如果放任不管,事后可能会被追究。” “当然,还有可能成为替罪羊。” 事实上,机场警队确实有权力插上一手,但,聚在这里的大佬实在是太多了,吓得警长先生连过去说几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听了6离的分析之后,罗斯犹豫着点了点头:“你们去吧,找个人问一下,到底是哪个部门负责接管这里、警队该怎么做。” 坦白来说,像这种麻烦事,最好还是事先分清责任比较好,现在,警长巴不得早些收队回家。 与此同时,在行动得到批准之后,6离朝保罗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 然后,两人一路小跑。 在去往停机坪的路上,红脖子保罗跟6离吐槽道:“伙计,要不是学历太低,我当初就去国土安全局面试了。” 看得出来,这家伙立功心切,不愿意做一条咸鱼。 6离嗯了一声,故意从那个方脸女人身旁走过,她依旧在打电话,手机另一端的那人说道: “不,飞机必须交由疾控中心处理,我很快就到,诺拉,你能帮忙拖延一下吗?” 闻言,那个叫做诺拉的医生,甩了甩头,笑着回答道:“放心吧,看我的。” 通话结束。 站在后面的6离轻咳几声? 就在刚才,他看清了这个方脸女人的胸牌:诺拉·玛提尼斯博士、生化专家,工作单位是cdc(疾控中心) 而旁边那个胖子,身份也不简单,吉姆·肯特博士,生化专家,同样为cdc工作。 待这两人转过身来,6离不动声色的说道:“两位,我们是肯尼迪国际机场的私人警察,想问一下,这架飞机究竟由哪个部门接管?” “警长先生忙着下班回家。”保罗指了指靠在车门处喝茶的胖子警长,他对参与调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于是抱怨道:“如果您可以授权,他将感激不尽。” 正当这家伙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6离出声打断道:“我同事的意思是,那群官员只会吵架,要是靠他们的话,任何麻烦都解决不了,对此,罗斯警长感到非常苦恼。” “所以,两位需要帮忙吗?” 话落,6离直勾勾地看着诺拉。 电话那头的那个男人让诺拉博士帮忙拖延时间,显然是有信心拿下指挥权。 不过,在他赶到现场之前,cdc只有眼前这两位博士单打独斗。 换句话说。 现在是肯尼迪机场警队的最佳介入时间,又称,雪中送炭。 胖子吉姆有些疑惑,看了看6离与保罗的肩章,插话道:“你们能代表肯尼迪机场方面吗?”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在嫌弃他们级别低。 “嘿,伙计,我们只想知道现在这里有谁接管……” 话还没说完,保罗就转过身,想要去跟国土安全部的官员谈谈。 6离也失去了搭话的兴趣,他释放了一些善意,但没人领情,既然如此,就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伙计们,有什么事?” 这个时候,机场主管毕什普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诺拉、吉姆,视线在两人胸牌上停留了一会儿,说道:“他们是机场警队的成员。” “但,由港务局放薪水。” 一个中年白人凑过来,像是来认领手下一样,对6离吩咐道:“让你们的警长把车都开过来,从这座机场建立之初就归港务局管辖。” 第四章 登机名单 晚上九点整。 那架飞机周围只剩下三个部门,分别是:国土安全局、港务局、疾控中心。 罗斯警长带着6离等人站在一个中年白人身后,很显然,他们的金主来了,并要求他们履行职责。 这对6离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意味着,他不用再去刻意结交两位博士了,只需争取、保卫自身权利即可。 与此同时,一名身穿作战服的人盯着电脑屏幕说道:“长官,飞机表层的温度太低了,红外生命探测器失效。” 一个西装革履的黑人皱着头,回应道:“换用音频生命探测仪试试,另外,专家到场了吗?” “嗯,正在飞机的另一侧操作仪器。” 要是谁的手下多,谁就能掌握指挥权,那么,根本没人能跟这家伙相比,因为他是国土安全局的主管。 “伙计,你越权了吧。” 丹尼尔同样是主管级官员,负责港务局的一切事宜。 当他看到国土安全局旁若无人的展开调查工作,冷着脸提醒道:“根据国会的规定,从1971年起,以自由女神像为中心,半径为25英里的区域,只要涉及到运输问题,一律由我们港务局负责处理。” 职权重叠,相互推诿、相互争执。 此刻,6离真是受够了这些人,在无聊的等待过程中,他甚至生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念头:争吧、抢权吧,等整座城市、整个国家彻底沦陷,人死绝了才好呢。 念及此处,他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继续忍耐。 上个考试场景中,魏峰在守桥的最后一天,因为放弃士兵、独自逃生,被校长扣了表现分。 而这个例子无疑是在警示众人,不要做一些不符合人设的事情。 身为一名私人警察,一个拥有执法权的打工仔,6离最应该维护的人设是服从。 在长官布命令后,无条件执行,直到社会秩序崩溃。 值得一提的是,入场时选择的那个阵营,即混乱善良,恐怕也要等事态严峻到难以解决的程度,才会开启。 【按自己的标准行善,不顾规则,对于善恶有自己的标准】 高自由、无限制、灵活挥,正是6离所渴望的行事风格。 因此,等一等还是值得的。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6离决定继续陪这群人耗下去,尽可能的参与调查,当然了,他也做好了充当背景板的准备。 然而,就在国土安全局和港务局的两个主管开始新一轮争锋时,两束车灯照在众人脸上,刹车声响起。 那是一辆黑色老式吉普车,像个四方块。 紧接着,6离看到一个披着黑外套,打着领带的男人推开车门,恐怕他就是与诺拉博士通电话的人。 果不其然,胖子吉姆迎了上去,并从口袋里翻出一盒牛奶,与之低声交谈起来,看上去,应该是在介绍情况。 另外一边,国土安全局的黑人主管也收到了勘测结果。 “各位,音频生命探测仪监测到了金属板受冷收缩的声音,以及这个……” 说着,他按下录音机的播放按钮。 一段奇怪的声音响起。 6离感觉有点像呼吸声,却不符合正常频率,而丹尼尔主管没这种耐心,直接追问道:“这是什么?” “专家认为是飞机引擎正在关闭而产生的动静,或者液体沉积的声音。” 黑人主管刚说完,那个姗姗来迟的cdc官员,插话道:“着落和关闭引擎之间隔了多久?” “六分钟。”胖子吉姆抢着回答道。 见状,黑人主管满脸不爽,偏头看向cdc官员,说道:“潜伏期太短,应该不是传染病导致的,所以我认为疾控中心不该参与这件事。” 在这个问题上,港务局与国土安全局达成了一致,丹尼尔指了指6离以及警车:“我们的人率先抵达现场,因此,按照相关规定,港务局应当接管这架飞机。” 几乎可以预见,新一轮的争权夺势即将开始。 6离一边想,一边将视线收回: 伊弗雷姆·古德温泽博士,疾控中心纽约地区席医疗官,生化威胁调查组高级顾问。 以上就是他胸牌上的内容。 短短几行字,便令人感觉这家伙的资历很深,并非什么水货专家。 解剖+传染病。 两种元素一结合,暂时站在上帝视角看问题的6离认为,如果自己和其他考生不搅局,恐怕这位伊弗博士就是该剧的主角了。 医学博士Vs神秘病毒+未知生物 依据常理,很多影视剧导演酷爱拍摄这种题材的故事,而大部分观众也喜欢看。 可惜,一群身怀不同绝技的考生乱入了,6离也不知道事情最终会展到什么地步,毕竟邪恶阵营尚未开启。 能够想象,一旦有大量考生选择加入反派势力,那么,局势将变得无比混乱。不仅如此就目前的遭遇而言,6离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帮助人类。 “先生,你多久摸一次脸?” 不远处,质问声传来,只见伊弗博士严肃的看着黑人主管。 突然被问及这种事,那名主管彻底懵了,他一边挠脸,一边满脸无辜的回答道:“正经人谁数这个?大概一小时一次吧。” “是三分钟一次!” 伊弗博士环视众人,保罗觉得他在装x,不屑地撇了撇嘴。 6离则认为挺有趣。 假如博士真能说服国土安全局退出竞争,那么,他就敢断定,这家伙真有主角光环笼罩。 这种情况下,即便不能与之合作,自己也得想办法利用一下。 此刻,伊弗博士越说越自信,不知不觉地提高了音调和语:“你的手和嘴巴每五分钟接触一次,每二十分钟你会触碰其他人一次,某些疾病就是这样传染扩散的。” 对视之下,黑人主管有些迟疑了,他一声不吭的听着博士训话, 在6离看来,这一幕像极了犯事的乖学生被拉到教导主任面前,接受批评。 伊弗可不管这些,他自顾自地说道:“你们不喜欢恐怖分子,那就尝试跟病毒打交道吧,它只有找到寄主并复制才能存活,但繁殖度异常快,它没有信仰、没有思想、不分善恶、不畏惧权势,飞机的出现让病毒更加容易传播了。” 话落,两个主管愣在原地。 博士撕开牛奶盒,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问道:“还有人想第一个冲进去吗?” 就这样,国土安全局退出了,直到坐车离开之前,黑人主管始终是一脸的问号,仿佛在思考: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往何方? 好吧,6离确信,这位纽约区席医疗官真的自带某种光环—— 既黑人主管之后,丹尼尔主管也打算放弃,直到6离提醒道:“长官,身为第一个到场的官方机构,警队有义务配合cdc展开工作,并且,我不怕牺牲。” 事实上,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过度崇尚英雄,保罗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沉声附和道:“一样。” 丹尼尔点了点头,他觉得很有道理,因此,转身看向伊弗:“博士,你认为呢?” “好吧,这个人跟我们一起上去,帮忙搬运一些设备。” 医疗官指着6离,并朝他笑了笑,表现得颇为友善。 至少,6离是这么认为的。 第五章 死亡航班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 肯尼迪国际机场,警笛呜鸣。 疾控中心搭建的临时隔离棚内,诺拉博士、伊弗博士正在更换衣物。 “警官,你此前接受过什么相关培训吗?”伊弗博士拉上衣服拉链,转身看向身旁。 就在刚才,6离用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便将繁琐的防化服套在了身上,整个过程极其流畅,动作娴熟且毫无差错,像是接受过什么专业培训一样。 “嗯……在没当警察之前,我在医院当过一段时间的护工。” 6离随口胡扯了几句,反正现在局势这么乱,谁会闲的没事做,去调查一个私人警察的详细背景。 闻言,诺拉博士一脸不可置信,甚至因为过于惊讶,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追问道:“哪家医院的护工会这些?” 不得不说,女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测谎能力,或者说,总能够在某些时刻关注到一些细节。 正当6离准备继续往下胡扯时,伊弗出声打断了这个话题:“诺拉,帮我整理一下氧气瓶。” 6离能感觉到,他在帮自己解围。 而伊弗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搭档过于敏感了,6离这个为机场工作的小警员,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好吧。” 诺拉博士贴了过去,一边帮忙伊弗整理氧气瓶,一边抬头看着他:“我注意到你剪了头,还仔细梳理过了,进展怎么样?” 看着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位博士,6离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了,心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调情,只能说一句,不愧是鹰酱家的社会精英。 “不,事实上,一点用都没有,她想从我身边带走扎克。” 伊弗摇了摇头,无奈道:“而且,还有一个老男孩和他们住在一起,那可是我贷款买的公寓,依旧由我来偿还……” 说话间,6离注意到,这位纽约地区席医疗官表情很阴沉。 另外,头顶隐约透着绿光。 通过刚才那番话,名侦探6离猜出了大致情况:伊弗的妻子在外面找了个男朋友,现在,两人正在争夺一个名为扎克的孩子,更为扎心的是,这对男女还住在博士买的房子里。 若不是担心得罪人,6离都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来,那位老男孩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睡别人的老婆,白领了一个儿子,还搬进了别人花钱买的公寓。 或许是察觉到6离在注视自己,伊弗看了过来,笑容泛苦:“如果不是这架飞机出事,情况紧急,我还在享受法庭强制的快乐家庭治疗日呢。” 6离一阵无语,看来博士和他的妻子正处在离婚流程之中,倒也不存在谁绿谁的问题,只不过这个经历,实属人间悲剧。 “伙计,节哀顺变。” “那个老男孩……工作很体面?或者,长得帅?” 其实,6离不太关心别人的家事,可伊弗不一样,他是个技术人才,值得自己拉拢,并给予适当的关怀。 话落,伊弗拿起多功能防毒面具,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他?一个市售货员而已,但长得确实讨女人喜欢……” 听到这里,诺拉博士凑过去,她摸了摸伊弗的脸,安慰道:“你们分居的时间太长了,总会有变,咱们之间不也是……”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此时此刻,两人一边帮对方检查装备,一边旁若无人的交谈。 “我觉得凯莉不会认同你说的话。” “她不会知道。”伊弗皱着眉头,补充道:“我从未告诉过她。” 确认背在身后的氧气瓶可以正常运转了,诺拉转过头来,差异的问道:“你没说吗?” “没有。” “我一回国,她就提出了离婚,所以我没有说。” 在亲眼目睹了一场堪称狗血的情感纠纷之后,6离心累了。 看来,伊弗博士也送了妻子一顶帽子,只是不清楚,究竟是谁先给对方送的帽子。 女博士诺拉套上最后一层防化服,缓缓说道:“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女人,对吧?” 伊弗陷入了茫然。 片刻之后,6离套上最后一层防化服,拎起工具箱,无奈的说道:“两位博士,马上就要登机检查了,你们心里就没点使命感吗?” 一个奇葩的国度。 看着身后的两人,6离愈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这种开放的生活作风。 “走吧。” 诺拉迅冷静下来,快步朝那架出事的宽体飞机走去。 闻言,医疗官伊弗博士也走出隔离棚,并对6离叮嘱道:“进入机舱之后,不要擅自行动,因为,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 “明白,长官。” 就这样,一行三人在其他工作人员的目送下,沿着舷梯往上走,然后,穿过一个临时搭建的小型消毒间,进入机舱。 走在最后面的6离,顺便将消毒间的防护拉链拉上,而这样做,是为了确保不会有致命气体从这里泄露到外界。 飞机内光线暗淡,并且,除了他们三人的脚步声之外,再无其它声音。 此刻,两百多位乘客就这么躺在各自的座位上,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两百零八具尸体。 而这次航班的机长和他的副手正待在驾驶舱内,生死不知。 “吉姆教授,你看到了吗?” 6离一只手提着特制摄影机,另一只手拎着工具箱。 镜头扫过一个个座位,将机舱内的情况直播给留在外界的人看。 “嗯,我们看到了。” 吉姆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入三人耳中,在他旁边,丹尼尔主管盯着电脑屏幕,低语道:“这些人都死了。” 这时,吉姆博士追问道:“伊弗,是什么杀死了他们?” 闻言,6离将镜头对准身旁的两位博士,同时观察起那具尸体。 “无挣扎痕迹。” “无水泡或化学试剂痕迹。” 诺拉博士说到这里,凑到一具金女尸旁边,开始认真观察起来。 在她右侧,伊弗翻动着其中一具男尸的脖颈,补充道:“没有淤伤,没有现尸斑。” 隔着电脑屏幕,胖子吉姆都感觉棘手,低声骂道:“混蛋,到底是什么?” “事突然,毫无痛楚。”6离环顾四周,回答道:“大概率是气体中毒,或者某种未知的瘟疫。” 第六章 死而复活 诺拉一边沿着过道往前走,一边在通话频道内说道:“有害物质监测仪检测到了高浓度的氨,但不足以致命。” 事实上,待在机舱内的三人已经到达了最高防护级别,他们穿了多层防化服,戴着最新款的防毒面具,呼吸氧气瓶内的空气。 不与外界作直接接触,而是通过观察与仪器设备,来了解这里究竟生了什么。 “飞机系统内不可能有氨。”伊弗博士神情严肃,低头检查尸体时,吩咐道:“吉姆,你去查一下运货单,看看货舱内都有些哪些东西。” 果然,专业人士一出手,这件复杂的迷案瞬间有了条理。 6离暗自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凭借自身所学,去分析机舱内的情况。 恰好,他的左侧传来一阵音乐声,很微小,但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却显得十分突兀。 那是一个死去的小女孩,一身红衣,眼睛睁得很大,让6离不禁想到了一个词:死不瞑目。 至于突然传出的歌声,是因为她的耳机漏音了。 在这个iphone4才刚刚行的年代,耳机质量确实堪忧。 侦探+士官+警员。 6离不得不承认,那所神秘高校让他体验了很多不一样的人生,而且,还让他掌握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知识。 比如,尸体反应。 “脸部未肿胀。” 6离一边在心中默念,一边扒开小女孩的下颌。 由于血统优势,他具备黑暗视觉,因此,哪怕光线再黯淡,6离也能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舌头和软腭几乎全白,中毒而亡的可能性不大。” 这时,伊弗博士举着手电筒,看清了6离的动作,忍不住喝问道:“警官,你在干什么?” “博士,你过来看看这具尸体,或许能有重大收获。” 6离压低声音回答道。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这个小女孩更具研究价值。 因为,她的年龄不大,如果是死于某种病毒,或者其它什么原因,尸体反应会比较明显,更能有所现。 伊弗快步走来,口中不忘指责:“我事先就说过了,像你这种非专业人士,不该胡乱触碰尸体,因为这样做,可能会破坏某些重要痕迹,懂?” “只是看看而已,我知道分寸。” 坦白来说,这家伙的语气令人感觉很不爽,6离也想站起来,反问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可惜时机未到,只能先忍一忍。 不过,当伊弗来到尸体旁边之后,就变得安静起来,他替女孩摘下耳机,接着跟6离一样,检查了一下面部是否有伤痕、舌头和软腭的颜色。 最终,博士又拉开了女孩的眼睑,观察起眼球状况。 “双眼无损伤。” 说完,他松开手指。 而下坠的眼睑开始复原,过程很缓慢,看得出来,这位死者的皮肤干燥得不正常,早已失去了弹性。 “口腔无白沫、鼻腔未出血,说明死于中毒的可能性不大,也无需考虑心脏骤停、癫痫猝死的可能性。” 6离突然开口。 略作思考,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展示一部分能力,当然,必须把握好尺度,既要引起伊弗的重视,又不能引起他人的怀疑。 “这也是你在医院当护工时学习到的?” 这个时候,诺拉俯下身子,盯着6离的眼睛,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小警员有问题。 6离依旧不慌不忙,他解释道:“博士,您看过《名侦探柯南》吗?” “那是一部由霓虹漫画家创作的科普动漫,它很神奇,让我知道了很多医学小知识,建议您有空可以去看看。” 在尸体堆里给别人推剧,大概也只有6离能够做到了。 “我会的。” 诺拉点了点头,注视6离许久,才将视线收回。 事实上,她未能从6离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看到了坦然。 正因为如此,诺拉暂时按下疑惑,对着正在检查尸体的伊弗说道:“试试紫外线灯。” 闻言,6离旋即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小型仪器,并递了过去。 紫光照射下,红衣小女孩的尸体依旧没有出现异常。 下一刻,异变陡生! 座椅上、过道两侧、舱顶出现了连成片的绿色荧光物质。 若不是使用紫外线灯,他们根本不可能现这种诡异景象。 “上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诺拉博士出一声惊呼。 而6离则抬起摄影机,将所见之景传给外界的留守人员,并低声问道:“主管先生,你们看到了吗?” “这玩意儿到处都是,几乎遍布机舱。” 飞机下方,盯着电脑屏幕的四人眉头紧锁,从6离三人登机之后,事情逐渐变得扑朔迷离。 沿着痕迹向前走了十几步之后,诺拉回到原位,吩咐道:“警官,你来帮忙取样。” “对了,那部儿童动画片有教过吗?” 最后一句话,颇具攻击性。 不仅仅是6离察觉到了,就连待在飞机外面的胖子吉姆,毕什普主管、丹尼尔主管都能感觉到。 “安静一点。” 见状,伊弗赶紧朝搭档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闭嘴,紧接着,又对6离道了声歉:“伙计,她的性格一向如此……本意并不坏,所以,你能帮忙取些样本吗?” “因为,我现在得去后舱看看,而诺拉则要去前舱。” 6离点点头。 坦白来说,他懒得计较这些,虽然那套说辞能站得住脚,但自己本来就是在存心敷衍,没想到,女博士第六感敏锐,竟然心生怀疑了。 站在对方的角度,态度差点。确实可以理解。 “祝你们好运。” “另外,诺拉博士,我个人认为你的情商有些低。” 没等她回复,6离打开工具箱,取出医用试管、取样枪…… 寂静之中,三人散开。 两个cdc博士打开挂在胸前的小型摄影机,为胖子吉姆提供现场影像。 没过多久,6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脚将放在地上的摄影机微微拨开,因为,他取了两份样本。 一份留给官方,一份留给自己。 然而,正是因为镜头生偏移,一个男性乘客的手,被镜头捕捉到了。 它猛地张开,又迅恢复平静。 滑行跑道上,胖子吉姆虚着嗓子,问道:“你们都看到了吗?” 在他身后的三名官员,或茫然,或惊骇,或语无伦次。 机场主管毕什普激动的说道:“有人还活着!有幸存者!” “赶紧通知我的人,让他立刻过去看看。” 与此同时,丹尼尔抓着吉姆博士的领口,有些难以自持。 第七章 幸存者 “6警官,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6警官……” 耳麦内传出胖子吉姆的呼唤声。 闻言,6离不禁皱眉。 按理说,他的动作不应该被镜头捕捉到,因此,为什么要呼唤自己? 稍作迟疑,6离回答道:“收到,什么事?” “机舱中段,座位号24B,那位乘客刚才动了一下。”丹尼尔主管抢过通话机,快说道:“我现在要你过去检查一下他的生命体征,另外,架好摄影机,以备查验。” “收到。” 6离眉头一挑。 黑板上有一段提示,即,这架飞机上有四名幸存者。 在此之后,就是一连串的省略号。 所以,它成了已知的最后一个事件点,自己必须慎重以待。 念及此处,6离收起样品,从地上捡起摄影机,快朝24B走去。 那是一个白人男子,身材瘦削,戴着眼镜,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坦白来说,6离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能活下来,难道说,抵抗力这种东西,对神秘病毒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疑惑归疑惑,该做的事情必须得做好。 6离看了眼手中的乘客名单表,接着,便蹲下身子,将手探到这个瘦弱眼镜男的脖颈处。 脉搏有些慢,但还算有力,不至于虚弱到昏迷。 在确认他没什么大碍之后,6离的动作不免粗暴起来,不断拍打这家伙的脸颊,问道:“巴博先生……巴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站在电脑屏幕前的吉姆博士看不下去了,提醒道:“警官,麻烦你动作轻一点,巴博先生非常关键。” “哈哈……哈……” 突然,吉姆口中的重要人物像是诈尸一样,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下意识地,6离卡住他的脖子,将其又按了回去,追问道:“说几句话,不然我的枪会让你脑袋开花。” 摄影机掉到一旁的座椅上,伯莱塔手枪离开枪套,出现在6离手中。 “警官,生什么事了,镜头为何不稳?”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吉姆博士再次进入单人通话频道,询问声在耳边响起,但6离没有理会,他盯着幸存者巴博。 “咳咳……呕……” “松开,求求你。” 闻言,6离缓缓松开手指。 如果情况不对,他有把握一拳打爆对方的脑袋,可枪还得举着。 毕竟,在普通人眼中,枪械才是最危险、最具威慑力的东西。 “巴博先生,你感觉怎么样?” 说着,6离捡起摄影机,将它夹在腋下,确保待在外面的那群人能够看清现场状况。 夜间模式下,巴博瘦削的脸异常恐怖,泛着绿光。 “呼吸困难……”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看6离,同时改口道:“脑袋里有种嗡嗡声,可以通知医生来看看我的耳朵吗?” 话落,丹尼尔主管急不可耐的遥控指挥道:“6离,告诉他,特警队马上就到……” “闭嘴!这种情况必须交由处理疾控中心处理,我们是专业的!” 下一刻,吉姆博士打断了主管的话,并对6离说道:“警官,告诉他,请耐心等待,医疗队还有五分钟入场。” “收到。” 6离中止通话,并对巴博说道:“穿戴防化装备需要时间,所以救援队会在五分钟后进入机舱。” “嗯。” 事实上,6离刚才的动作过于粗暴,将巴博先生吓坏了,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敢说太多话,默默缩在座位上,表情既害怕又痛苦。 可惜,有些东西是躲不过的。 身为四个幸运儿中的一员,这家伙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若非心有顾虑,再加上内心尚存良知,6离早就将他给当场解剖了。 不过,用紫外线灯照射一下,还是可行的—— 事实证明,这种特殊光线具备某种不为人知的功效,仅目前已知的,就有探查肉眼不可见的痕迹这一项。 “把眼睛闭上,以免被灼伤。” 提醒了一句之后,6离将开关打开,一束紫光打在巴博的脸上。 莹绿色溅射状物质几乎遍布周围,跟红衣小女孩那边的情况一模一样。 但是,结果却截然相反。 “好了,睁开眼睛吧。” 6离将紫外线灯移开,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先生,坦白来说,我实在想不到你能够活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闻言,巴博环顾四周,并注意到了坐在身旁的那人,他仰面躺在座椅上,嘴唇微张,却一言不。 紧接着,这个幸运儿又现机舱内的其他人都是如此,就像死了一样。 6离看得出来,巴博先生非常茫然,反应也极为自然,没有表演的痕迹在里面,显然是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他们怎么了?” 声音颤动。 “如你所见,这些乘客死于某种神秘原因,而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滩滩绿色物质,且只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显形。” 然而,令巴博感到惊讶的是,6离这尊杀神竟然耐心回答了。 因此,当他说完之后,巴博先生赶紧道了声谢:“警官,谢谢你救了我。”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念及此处,6离耸了耸肩,心中觉得这家伙挺识趣,没把刚才自己持枪对准他的事情说出来,态度也很配合。 下一刻,眼镜男巴博的话又让6离头疼起来了—— “可是,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妻子和孩子都在等我团聚。”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探着身子,试图抱住6离。 不可否认,在这种环境下,公职人员确实能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依托感。 但6离第一次当警察,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去给人当保姆、心理医生,因此,闪身躲开了。 当然了,要是换个漂亮小姐姐,他还是可以考虑给个拥抱什么的。 “抱歉,恐怕你得等高层安排了,毕竟我只是一个私人警员。” 说到这里,6离想到了独自前往后舱检查情况的伊弗博士。 至此,还剩三个幸存者尚未被现,他们究竟是谁、身处何处、将于何时苏醒。 血族,是否真实存在? 第八章 无形之手 飞机后舱。 两名机组人员躺在地上,一个亚裔男人,一个非洲裔女性。 伊弗博士觉得他们临死前并不痛苦,因为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尸体面部也不狰狞,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过,等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异常之处陡然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原先放在上面的盖子早已不知所踪。 借助多功能防毒面罩出的灯光,伊弗博士勉强看到了一个简易扶梯,它联通上下。 不过,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博士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走。 他打算将整个后舱全部检查一遍,再回来仔细查验。 就这样,又一名机组人员出现了,她同样躺在地上,死因成谜。 而到了这里,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原路返回。 博士别无选择,重新回到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旁边,将紫光灯固定在支架上。 紧接着,那个神秘诡异的景象又一次出现了:泛着微光的绿色物质随处可见,从洞口一直延伸到舱门,再到行李架。 他按下杂念,从包里取出几个照明用荧光棒,将它们在金属板上敲了一下,扔进里面,同时调整摄影机方位,接入通讯频道:“吉姆,这里是什么地方?” 守在电脑屏幕旁边的机场主管凑过去,代为回答道:“货舱。” “清空它,将全部行礼打包带走,同时……”伊弗顿了顿,看着眼前的未知物质,语气不禁凝重起来:“对货舱进行化学试剂检测,以及氨谱检测。” 话落,他将头探了进去,借助灯光和荧光棒,小心翼翼的观察起来。 与此同时,前往前舱的诺拉除了尸体之外,也终于有了现。 她只是随意推了一下门,驾驶舱就这么被打开了。 “吉姆……” 诺拉接入通讯频道,打开摄影机,将眼前的画面传了过去。 按照常理来说,这里的安防措施绝对是严苛到了极点,不太可能出现一推就开的情况。 吉姆不自觉地看向毕什普,因为他是机场主管,了解飞机构造和大量内情。 “这扇门应该是锁着的。”毕什普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诺拉,存在危险,不要擅自进入,听……” 吉姆尚未把话说完,就听到了女博士的回答:“我进去看一眼。” 两根荧光板甩出,一左一右,滚到角落,驾驶舱内的情况瞬间明了。 两名驾驶员仰躺在座椅上,跟他们所运输的乘客一样。 “诺拉,我要求你必须离开那里,它存在危险,门应该是锁着……” “你不能一个人待在驾驶舱。” 吉姆的警告被无视了。 她提着手电筒,开始检查副驾驶的尸体。 毫无疑问,处在工作状态的女博士,变得更加偏执,更加大胆。 无奈之下,胖子吉姆主动联系起距驾驶舱最近的6离:“警官,诺拉正处在危险之中,麻烦你去一趟驾驶室,拜托了。” 一想到两人的关系,以及6离所处的部门根本不归cdc管辖,吉姆瞬间慌了,他害怕通讯系统出现故障,更担心6离故意拖延时间。 “收到。” 沉稳的声音传了过去。 6离朝面前的巴博先生比了个手势,示意其安心坐好,接着,以百米十秒的度冲了过去。 黑暗中,幸存者巴博只感觉这位警官从面前一闪而过,眨眼的工夫,就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呃!” 这道声音急而短促,从驾驶舱传出,飞行员挣扎着爬离座位,吓得诺拉博士夺路而逃,头都不敢回。 结果,在路过前舱第一排时,一双手抓住了她,尖叫声在飞机内回荡。 “诺拉!” 伊弗博士顾不上观察货舱,慌忙冲了过去,他在心中不断喊着上帝保佑,祈祷自己的女搭档不要出事。 不过,上帝没有显灵,6离挺身而出,他飞身按住一个男乘客的头,确保其失去行动能力之后,又抬起枪口,对准右后方:“这位女士,还有飞行员先生,请你们把手举起来,放到我能看到的地方,否则,将会被我当成袭警人员处理。” 从接受任务到控制局势,整个过程只用去了6离十几秒的时间。 而这,还是他为了藏拙,才故意表现出来的。 “疼……松开我……” 身下,那个长异装男求低声求饶。 同时,伊弗博士冲了过来,他顾不上身后的两名幸存者,急忙问道:“诺拉,你没事吧?” “没事……” 诺拉惊魂未定,机长的突然苏醒,与那双拉住自己的手,确实将她吓坏了。 不过,一切都已过去,她再次冷静下来,并想到了另外一种更科学的可能性,那就是这次死亡航班,其实存在几名幸存者。 “警官,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吉姆的声音在三人耳中响起。 “无事,又现三名幸存者。” 话落,6离在心中补了一句:上帝视觉消失了。 接下来,他必须认真制定行动规划,并时刻关注事件走向。 几乎是同一时间,医疗官伊弗吩咐道:“安排医护人员进来,度要快。” 至此,搜查阶段已顺利完成。 晚上十点半。 多家媒体聚集在肯尼迪国际机场附近,疾控中心的主管也赶到了现场。 高层之间,开始新一轮扯皮。 之前是为了抢着调查真相,而现在却演变成了争着推卸责任。 两百一十名乘客,死了两百零六人,涉及到这么多的家庭。 没人敢接管一个烫手山芋。 因为,媒体舆论、死者家属的怒火,将会毁灭一切。 隔离棚内,刚和上司吵了一架的伊弗博士,开始挨个询问幸存者,希望他们能够提供有效信息。 “我不是普通乘客,我叫琼·卢斯,一名律师。” 金中年妇女指着诺拉博士,以吩咐的口吻说道:“所以,你们收集到的信息必须要交给我,另外,最好明早让我离开……” 随着特制塑料的合拢,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诺拉松了口气。 结果,她刚一转身,就看到了正在接受体检的6离。 只见他抬头看着这里,表情很奇怪。 “6警官,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那位女士有点像童话里的老妖婆。” 单人隔离室内,琼·卢斯依旧在比比划划,口中不断重复:“我可是琼·卢斯。” 一般来说,在这种场合作自我介绍时,以我是、我叫,甚至直接说名字的,背景都不简单。 搞事能力一流。 第九章 忙碌的夜(一) 四个隔离罩。 分别安置了律师琼·卢斯、机长雷德芬、非主流歌手波利瓦,以及巴博先生。 至于6离,他从机舱出来以后,同样被安置到了这里。 原因:6警官是非专业人士,在搜查过程中,可能存在一些操作失误,因此,需要接受一个简单的全身检查,确保没有染上什么病毒,才可以自由活动。 提议者正是方脸女博士诺拉。 对此,6离很是无语,他怀疑这家伙是公报私仇,但自己又难以反驳,只能选择接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不使用狼人双形态时,只凭借现代医学,还无法检测出6离身上的异常。 “检测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闻言,诺拉博士接过医疗人员手中的血液样本,略作打量后,回答道:“大约四个小时之后。” “好吧,麻烦安排人给我送一盒热牛奶过来,没吃晚饭。” 6离抬头说道。 事实上,他认为暂时留在这里,倒也不是任何好处都没有,至少可以亲眼盯着那四个幸运儿。 “还需要别的东西吗?” “我在值班室放了一些零食,一起打包带过来吧。” “好,这就安排人过去。” 话落,诺拉博士喊来一个医疗人员,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就朝下一间隔离罩走去。 与此同时,伊弗博士正在那里跟雷德芬机长进行交谈。 “飞机上到底生了什么?” “我们就是来问你的。” “现在请尽力回想,刚割下来的青草、大蒜、青苹果,您在昏厥前,有闻到诸如此类的气味吗” 伊弗隔着防毒面具说话。 而雷德芬机长坐在病床上,一脸懵,过了好一会儿回答道:“什么?青草和苹果?” “助记气味。”诺拉博士弯下身子,解释道:“我们的大脑就是这么解读化学物质的。” “磷化氢,无色,味似大蒜。” “碳酰氯,剧烈窒息性毒气,味似刚割下来的青草。” 听到这里,机长更加懵了,在两位博士殷切的目光下,摇头说道:“昏迷前,我操纵飞机转向去滑行道,接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直在偷听三人对话的6离,心中毫无波澜,要是他们能问出有价值的线索,那才有鬼了。 上次月考,自己在阿纳姆上空跳伞,都要比探索死亡航班惊悚无数倍,而这次考试的难度,只会更高。 相比于幸存者,6离更想知道,几乎布满机舱的莹绿色物质究竟为何物。 血族喷射或分泌出来的液体? 军方私自运输的化学武器泄露? 他更倾向于前者。 然而,真要是自这样,作案的吸血鬼未免也太奇葩了。 这个时候,巴博先生拍打起隔离罩,口中喊道:“警官,你能找人帮忙看看我的耳朵吗?它一直在嗡嗡作响。” 见这家伙满脸痛苦,6离心道一声果然,接着,起身走到雷德芬机长所在的隔离罩,拍了拍特制塑料膜:“博士,有病人找。” 如果没猜错的话,巴博先生的身体已经开始病变了。 而听到提示之后,诺拉和伊弗随口安抚了机长几句,快步朝巴博先生那里走去。 经过一番询问,事情依旧没有进展。 耳朵嗡嗡作响。 导致这种症状的原因太多,博士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他继续等待检查结果,再对症下药。 “那么,我可以打个电话给我老婆吗?这么久没联系,她和孩子会慌……” 哒!哒哒! 就在巴博先生提要求的时候,戳隔离罩的声音响起。 “嘿,我有话跟你们说。” 一身奇装异服的摇滚歌手指着6离、伊弗,态度极其嚣张,似乎已经忘记了在机舱内求饶的事情了。 6离看了一眼这个扮相奇怪的家伙,摇了摇头:“我只是机场警察而已,伊弗博士才是主要负责人。” 说完,他站到一旁,右手不经意的搭在枪套上,吓得波利瓦往后退了退。 显然,6离的这个动作,成功帮助他回忆起何谓碾压。 “医生,我一点杜冷丁,怎么样?” 波利瓦嘴唇微颤,他长期服用这种药物,早就已经上瘾了。因此,才会在这种场合下,向医生索要这种违禁品。 没等伊弗开口拒绝,这家伙又说道:“对了,餐车什么时候来,我肚子很饿。” “没有餐车,不过,我可以分些零食给你。”6离随口说道。 “先谈正事。” 这时,伊弗举起手中的记录本,示意6离不要干扰他。 “波利瓦先生,在飞机着6前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灯光闪烁吧,记不清了,因为我有时候会昏倒……” 典型的嗑药后遗症。 6离默默做出判断。 伊弗博士面无表情,站在隔离罩外,继续问道:“你手上的那些伤疤怎么回事?” “我自己割的。” 说完,波利瓦抬起手臂,自我欣赏了一遍,笑着解释道:“为了歌迷。” 艺术家? 看到这家伙的模样,6离不禁想到了旅居雾都的画家席格,他是个搞艺术的画家,同时也是个内心扭曲的刽子手。 所以,6离对波利瓦的病态行为,还算理解。 然而,伊弗感觉自己不能接受,这位博士向后退了两步,皱眉说道:“告诉我,这些纹身、刀疤,神秘邪恶的这一套,都是你信仰的一部分吗?” 谈话上升突然到了信仰。 气氛为之一变,波利瓦表情严肃,一把扯下假,露出还算精神的短寸,不断揉搓着:“别乱开玩笑,医生。” “我父亲是浸礼会牧师,我搞这些仅仅是为了泡妞。” 闻言,站在旁边看戏的6离愣住了,这就是鹰酱家的年轻一代吗,价值观可真前卫。 一百多年前,雾都伦敦的绅士和淑女,不管内里怎样,至少他们出门时,会将自己打扮得很严肃、保守。 如今想来,依稀如昨日。 其实,对6离来说,也没隔太久,两个月而已,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好吧……” 伊弗欲言又止,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病患,只能自认倒霉。 恰好,胖子博士吉姆走了进来,招呼两位同事出去:“伊弗,你得去看看从货舱取出来的某样东西。” “马上!” “好,我们走。” 三人匆匆离去,留下四个被迫接受隔离的幸存者、两名医护人员,以及6离。 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第十章 忙碌的夜(二) 肯尼迪国际机场,地下停车库c区。 摆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长木箱,它就竖在那里,比正常成年男子要高得多。 不仅如此,其上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骷髅、花纹,以及刀剑。 “这是什么东西?” “里面装了些什么?” 伊弗博士一边问,一边戴上手套。 充当协调员的吉姆博士耸了耸肩,无奈道:“尚未打开。” “货舱单上怎么写的?” “没有记录。” “这次航班只运输了高尔夫球杆、橡皮船、机械零件,四十个电机,还有一万只计生用品,却没有箱子。” 连续两次问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伊弗博士感觉这次事件又棘手许多。 一件不在货物清单上的长箱子,死去的两百零六名乘客,两者之间绝对有着必然的联系。 可是,一个箱子能传播疾病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未免也太不符合科学认知了。 身为一名传染病学专家,伊弗决定将其打开看看。 一旁,诺拉博士正在围着木箱来回打量,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东西很诡异、危险。 略作思索,诺拉低声提醒道:“看起来很像棺材,不是吗?” “不。” “它足有2.7米高,除非死者是个巨人,否则用不到这种样子的棺材。” 伊弗博士走到箱子正前方,摸了摸它神秘复杂的纹路,补充道:“很古老,纯手工雕刻。” 此刻,在博士眼前的图案是两个骷髅人,它们手持镰刀,像是在看守大门,又像是在镇压不详。 “伙计们,过来帮忙!” 没时间犹豫了,伊弗大声呼喊医疗人员,因为这些人穿着密不透风的防化服,不必担心被神秘病毒感染。 很快,长木箱倒下了。 “在此之前,我们使用盖革计数器检测过了空气样本,设备显示,它没有任何问题。”胖子吉姆快走过来,“但运输安全委员会说得很清楚,他们不愿意cdc碰任何货物。” 伊弗无视了这个警告,面色凝重的说道:“打开它。” “好。” 吉姆早有预料,直接上手。 在场的三位博士,加上机场主管毕什普,四个人合力将木箱打开了。 结果,极为诡异。 里面全是泥土,松软、漆黑。 毫无奇特之处。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将一箱泥土从柏林运往纽约? 费时费力不说,还没有官方记录,它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飞机上一样。 并且,随着这东西的出现,灾厄降临了,飞机上的绝大多数乘客全部神秘死亡。 一系列巧合凑在一起,实在令人忍不住怀疑,其中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 “能容纳三个成年人的箱子,未被检查、未被列单,装上飞机的可能性有多大?”诺拉仰头看向机场主管。 毕什普绷紧眉梢嘴角,默默摇了摇头。 这么大的物件,装机飞往美利坚,绝无可能不经安检,除非有内部人员从旁协助。 一念至此,他掏出手机给柏林方面打电话。 流利的德语响起。 “对,一个大木箱,查清那个箱子到底是谁寄过来的……听着,我不管德国现在是几点,尽快回电话,懂吗?” 与此同时,胖子吉姆正在给泥土取样,为了防止出现遗漏,伊弗特意叮嘱他,上、中、下三块区域都不能放过。 而女博士诺拉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个木箱内部,不,棺材内部,装了一个门栓。 没错,是内部。 难道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外面闯入吗? 飞机出事之前,除了泥土之外,这个棺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紧急新闻】 “今天晚上肯尼迪国际机场上空,疑团重重,港务局与疾控中心联合介入调查。” “再次强调,里吉斯航空735次航班现已出现大量人员死亡。” “此次灾难是否涉及生物污染,尚在调查之中……” 屏幕上,一个黑人女记者正在为观众做新闻报道。 坐在电脑前的6离晃了晃薯片袋,距上次血检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小时。 在此期间,四名幸存者始终表现得很正常,能吃能喝,甚至还能摆谱。 其中,女律师琼·卢斯闹得最凶,这个老女人动不动就说自己认识某某议员、某某主管,张口闭口就是法律保护公民,要求上诉。 6离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单纯是想离开隔离区。 “我感觉很好……” 很快,老乌鸦烦人的声音从隔离罩内传出。 6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转过椅子,说道:“女士,连我这个外行人都知道,病毒存在潜伏期。” “我能自己的行为负责。” 见有人搭理自己,琼·卢斯女士更加来劲了,一边拍打防护塑料,一边放狠话:“明早之前,再不解除隔离,我就会起诉你们!法律……” 坦白来说,守在附近的医护人员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律师,需要我给你普法吗?” “按照卫生权力法案,只要有两位医生同意,就可以对患者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以免病毒扩散。” “而伊弗博士、诺拉博士已经签通知了,一切都符合法律规定。” 遇到这种重大事件,一线人员怎么可能放他们一走了之? 当然,不排除一种可能,这个国家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可惜,这个十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琼·卢斯女士依旧选择性的将其无视了。 她仰起头,盯着医护人员,警告道:“要来硬的是吧?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们全部失业。” 坦白来说,这种趾高气昂的态度,确认很欠揍,但也同样有效,几名医护人员瞬间低头做事,表现得不知所措。 琼·卢斯全身的限量款衣物,一看就不缺钱,而律师这种职业,地位非常高,绝对的精英阶层。 不过,这个老乌鸦能恐吓住别人,却奈何不了6离,自从失去上帝视角之后,他心里烦着呢—— 只要一想到即将爆的未知灾难,自己却只能被动接受,见招拆招,心情可想而知。 “老巫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只要有人违反禁令、走出隔离罩,就意味着枪击开始。” 话落,6离打开枪套,将手搭在上面,他是私人警察,具有执法权。 第十一章 嗜血菌株 隔离区变得安静起来。 事实证明,6离拔枪警告的动作确实颇有成效,闹得最凶的摇滚歌手波利瓦以及琼·卢斯纷纷闭嘴。 没脑子却又喜欢吩咐人的家伙,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抓去解剖。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的身体确实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变化。 此时此刻,6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旦有关部门迫于某种压力,将四名幸存者释放,那他立刻辞职,带着枪和工具亲自上门拜访这些人。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时间终于来到凌晨两点,6离的血液检测结果出来了。 报告显示,6警官的身体非常健康,可以解除医学隔离了。 不仅如此,各项数据显示,另外四名幸存者同样很健康。 幸好,医疗人员拒绝相信,正在准备第二轮检查。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四人的脸色不正常,烧、无力、嘴唇干裂,巴博先生甚至还宣称自己的耳朵内一直有东西在嗡鸣。 怎么可能是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6离默默记下四个人的家庭住址、联系电话,一边收拾个人物品,一边对看守人员说道:“伙计们,我先去警队报到,你们有事就打电话。” “去吧,如果有空的话,记得出去买几杯咖啡送过来。”守在隔离棚外的一名同事笑着回答。 值班室内距离这里大约九百米,里面有一个枪械库,虽然没有手雷、火箭筒等大杀器,但突击步枪也挺好的,总比伯莱塔手枪火力猛。 一路行来,数支巡逻部队与6离擦肩而过,显然是其它部门过来协助疾控中心封锁机场的。 但,如此大张旗鼓,也造成了不少麻烦。 无数记者像是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将肯尼迪国际机场团团围住,守在外面的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骚扰。 更糟糕的是,这则新闻使得两百多个家庭陷入了恐慌,他们失去了丈夫、妻子、孩子,陷入了疯狂,正在朝机场聚集。 几乎可以预见,明早会成为一个转折点,如果有关部门能够顶住各种压力,以雷霆手段控制住机场、幸存者,并妥善处理那些尸体,那么这场灾难尚能阻止。 不过,6离对此不抱任何希望。 在规则许可范围内,尽职尽责就好了,他可没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一名私人警察,在秩序没崩溃之前,要是乱加戏,恐怕要被校长扣表现分。 凌晨两点半。 身着防弹服、携带对讲机的6离走出值班室。 “警长,你们在哪里?” “赶紧来地下车库c区,这里很缺人手,毕什普主管失踪了。” “什么?我这就过去。” 话落,6离快奔向地下车库。 直觉告诉他,正戏开始了。 在警队成员四处搜寻毕什普主管的下落时,伊弗博士与助手诺拉正在飞机内部搜寻线索。 大约两个小时前,纽约地区的席法医解剖了多具乘客尸体,他提供了两个很关键的信息—— 这些人脖颈上都有一个切口,很微小,只在特定光线的照射下,才会显露出痕迹。 用席法医的话来说,切口深度保持在颈动脉不会破裂的范围,切割精准,没造成任何淤伤和创伤。 以现有的科技水平来看,没有工具能做到这样。 另外一个关键信息是,抽检的六具尸体正在变异,一种泛着微光的白色液体取代了血液,其中不存在血红蛋白,更没有红细胞。 至于更多的现,需要法医解剖肾脏和其他脏器,才能够知道。 不过,在此之间,还生了两个不算愉快的小插曲。 在向媒体通报调查进度时,红衣小女孩的父亲扇了伊弗博士一巴掌,之后,一个西装革履的老爷子混进工作区,他宣称自己知道这次事件的内幕,却又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言论—— “想要阻止它的阴谋,就必须毁掉飞机上的一切,尤其是受害者尸体,要将头砍掉,将残躯焚毁。” “只要手上有棺材,阻止它过河,一切都不算晚。” 这些疯言疯语,简直吓坏了胖子吉姆,尤其是在现这个老人的手杖中藏着一柄银色长剑之后,他赶紧命令附近的警员将其控制住,并押往看守所。 崇尚科学且喜欢掌控局势的伊弗博士拒绝相信这些,哪怕老人已经说出了尸体变异后的特征,依旧如此,毕竟其中存在蒙对的可能性。 “伊弗,那个老人怎么知道棺材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并且没机会接触外界……” 诺拉博士一边寻找线索,一边说着心中的疑问。 此刻,伊弗正跪在金属板上,打着灯检查金属构架间的缝隙。 一听同伴提起长木箱,他随口回答道:“棺材?那只是个稍微大一点的橱柜而已。” 熟悉伊弗博士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很偏执,假如与其意见相左,那么只有分道扬镳,这一个下场。 因此,诺拉不打算继续聊那个老人了,即使第六感告诉她,刻着诡异纹路的长木箱就是棺材。 几乎是同一时间,伊弗有了现,他连忙架起手电筒,低声喊道:“快来帮忙。” “怎么回事?” 那是一条虫子,被伊弗用镊子夹起来,举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观察。 这东西呈白线状,形似马鬃虫和犬恶丝虫,具有强烈的攻击性。 诺拉只是将手指伸过去,尚未靠近,这条长虫已经急不可耐地拉直身子,迫切想要进入新宿主的身体。 可是,它的构造却极为简单,就是由胶原蛋白组成,而且,消化系统已经完全退化。 事情似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伊弗博士终于露出了笑容:“所以这种病不是依靠空气传播,虫子才是载体。” 下一刻,笑容瞬间凝固。 助手诺拉用小铁铲从旁边的金属缝隙中翻出了一堆虫子,密密麻麻、相互缠绕,而它们就待在一堆腐烂的泥土中。 棺材! 那口装满未知泥土的棺材! 两人互视一眼,眼中惊疑不定。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只要搞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谜团自然会被解开。 “去找机场主管毕什普!” 说完,伊弗博士将样本装进玻璃罐中,快旋紧盖子。 另一边。 冲入车库的一瞬间,6离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微不可查,但狼人最擅长追踪,绝不可能出错。 第十二章 鬼影初现 “报告警长,我们搜寻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在c区找到毕什普主管。” 红脖子保罗气喘吁吁,同时将一份报告递了过去:“据当时在场的cdc医疗人员说,他在给德国方面打了一通电话之后,精神似乎变得异常起来。” 闻言,腆着大肚腩的罗斯警长不禁皱眉,他跟毕什普相识多年,从未听说这位主管有什么疾病。 “别乱说,可能是他今晚需要承受的压力太大了。” 警长一边说,一边翻越调查报告,几个医疗人员宣称—— 毕什普在失踪前,出现了幻听,不断询问路上遇到的人,是否听到了一种诡异的呼唤声。 而这位主管最后一次被目睹,是在人迹罕至的d区,一个保洁员试图喊住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时候,罗斯警长才意识到,他的好朋友毕什普恐怕已经出事了。 诡谲、紧张。 那些媒体记者没有说错,今夜的肯尼迪国际机场上空阴云密布。 哒哒哒…… 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惊得罗斯警长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并拔出手枪。 “头儿,自己人。” 看着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上司,6离有些无奈,为了不吓到他们,自己在行走过程中还特意出了声音。 倒是保罗,这家伙的表现还算正常,看清来人的面容之后,立刻上来给了个熊抱,笑道:“伙计,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被隔离到明早才能离开呢。” “初检没有问题,他们就放我出来了。” 6离解释了两句,立刻进入正题,沉声问道:“进展如何?” 保罗摇了摇头。 “不在c区。”警长心情低落。 其实,6离早已嗅到了血腥味的源头,但他明知故问道:“去别的区看了吗?” “人手不够,我打算去请特警队下来帮忙。” 说到这里,警长取出对讲机,又被6离阻止了。 “头儿,还剩三个空旷的停车区没有查,警队分头行动可以搞定。” 6离言语笃定。 由于他今晚的表现远以往,罗斯警长略作思考就点头同意了。 几分钟后,人数只有十二人的机场警队分成三组,前往a区、B区以及d区搜寻失踪的主管先生。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 地下车库d区,灯光昏黄。 前方飘来的血腥味格外刺鼻,一阵阵干呕声在6离耳边响起。 “天,这……呕!” “上帝啊。” 因为身处和平年代,这些警员心理承受能力明显不如以前的那些人,只不过是看到一具无头尸体而已,一个个的就扶墙呕吐了。 6离内心毫无波澜,他戴上早已准备好的防护手套,低声吩咐道:“去通知警长,毕什普死了。” 话落,两名随行者夺路而逃。 对于机场主管的死,6离并不感到意外,更不恐惧。 坦白来说,他内心甚至还有些兴奋,不担心死人,就怕幕后黑手继续隐藏行踪。 一念至此,6离走到尸体旁。 静静躺在血泊中证件的被他捡了起来,因头颅破碎,这片区域满是碎肉骨茬儿,一些红丝黏在上面—— 【彼得·毕什普】 至此,死者身份确认无疑。 “伙计,你似乎对这些恶心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保罗摘下帽子,捂住口鼻说道。 “我平时喜欢看一些血腥剧。” 6离毫不介意别人将自己看成一个变态,随口回答了一句。 坦白来说,一具无头男尸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上个月的解剖课上,光他独自解剖的尸体就有:舔食者、暴君、怀着幼仔的异形、泰坦巨蟒以及被它吞入腹中的刅剑虎。 场面极度重口。 每次走下解剖台,6离一整天都不想吃东西,在这种折磨下,他的世界观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突破。 “要把人类的颅骨砸成这样,需要很大的力气。” 看着地上很整齐的碎肉,6离补充道:“哪怕使用小号铁锤都不可能砸得这么干脆……” 如果是凶手是徒手碎颅,那么自己就得小心行事了。 颅骨是人类身体上最硬的骨骼,能承受5oo公斤的压力,想要将其破坏成眼前这样,至少需要8oo公斤的压力。 “该死!” 保罗低声骂了一句,接着,又懊恼的说道:“d区车库年久失修,监控摄像头早就坏了,一直没人来检修。” 他的话提醒了6离。 假如凶手是某种凡生物,那它一定有人类同党从旁协助。 不然,这家伙为什么偏偏要挑没有监控的d区杀人,又是偶尔吗? 事实上,偶然多了,就是必然了。 稍微打量了几眼尸体,6离将视线收回,虽然他身边没有专业工作,但依然现了关键线索—— 周围的血太少了,不符合正常人的出血量。 神秘的呼唤+失血+碎颅+吸血鬼。 四种元素结合在一起,6离作出了如下推演: 毕什普正待在c区协助调查,突然,他听到有一道声音在呼唤自己,那东西似乎具备蛊惑人心的力量,主管先生走到了脚下这片区域。 紧接着,一团黑影出现在他身后,或出其不备、或正面硬上,将毕什普的血吸走了大半。 最终,为了掩饰真相,或者其它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怪物将他的头颅以及脖颈一同拍碎,毁灭证据。 见6离一直蹲在尸体旁呆,保罗主动开口道:“兄弟,除去血腥味之外,你还闻到了什么?” “氨的气味,跟臭鸡蛋差不多。” 6离站了起来,拿出对讲机说道:“警长,麻烦你派人去问cdc的医疗人员要几只紫外线灯过来。” 猜想即将得到印证。 因为,那架死亡飞机的舱室内,氨气浓度同样高得吓人。 与此同时。 找不到毕什普主管的伊弗和诺拉,惊恐的现,那个高达2.7米的实木棺材失踪了。 没有目击者、没有现场痕迹。 它就像是凭空蒸了一样。 幸好,c区安装有高清监控探头,两位博士匆匆赶往监控室,希望可以凭借录像,找出那伙窃贼。 看着电脑屏幕上突然消失的棺材,伊弗凑到技术人员身旁说道:“这儿,倒回去。” 技术人员点了点头,按照命令行事,可惜,却是一无所获:明明上一秒它还在原地,下一刻就不翼而飞了。 劳拉压下焦虑,问道:“你可以一帧一帧的回放……” 还没说完,就听到伊弗博士低沉的声音:“肯定是被人恶意剪掉了。” “不,看时间轴。” 技术员将画面调回两秒钟之前,并开始放慢监控画面。 第十三章 内鬼 画面一帧帧的播放。 一团扭曲的黑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见状,技术员再次将度放慢,黑影变得更加清晰了。 女博士诺拉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巨人,他抱着棺材将其抬了起来,然后,以一种摄像头都难以捕捉到的极飞走了。 看到这里,技术员不禁皱眉。 黑影的度实在是太快了,哪怕放到最慢,依旧看不清面孔、服装细节,只知道他的身体几乎与棺材等长,给人一种「那东西就是为它量身订造」的感觉。 “不可能,箱子足有两百多公斤重,没什么东西可以将它抬走。” 伊弗博士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忍不住喃喃低语起来。 而一旁的诺拉闭上眼睛,不断回忆着那位神秘老人说过的话。 片刻之后,她说道: “伊弗,还记得那位老先生曾经的话吗?如果你们手中有棺材就才能掌控他。”话落,诺拉指着屏幕上的黑影,神色纠结:“他!” 技术员听不懂这两人在聊什么,内心既恐惧又好奇。 此刻,没人知道伊弗博士心中所想,他出神的看着屏幕,愣了几秒之后,径自转身:“这段监控就在十三分钟前,棺材应该还在机场。” 紧接着,伊弗掏出手机,紧急联系他的另一个搭档,胖子吉姆。 在收到信息之后,吉姆立刻赶往机场外围,指挥特警队封锁现场,并在主车库门设卡检查,阻止所有能容得下棺材的车辆通过。 “好了,所有人都注意,没有我的批准,不得放行任何大型车辆。” 随着随着一声令下,数十名特警开始封锁道路,牵着警犬看守那条唯一的出口。 这个时候,伊弗博士在赌,赌那道怪影不能飞出机场,需要坐车才能离开。 事实上,他蒙对了。 地下停车场a区。 这地方停满了公用车辆,它们中的大部分属于疾控中心。 一个墨西哥寸头小哥嘴里叼着手电筒,正在黑暗的车厢里数钱,一叠富兰克林,加起来足有两千之多。 他叫古斯,前段时间刚从监狱里出来,本想踏踏实实找个工作赡养母亲,结果今天晚上,一个西装神秘人再次找上了自己。 那个贱人总是露着伪善的笑容,半威胁半利诱,先说可以帮忙消去他哥哥的犯罪记录,并他母亲解决签证过期的问题。接着,又宣称这是最后一次要求他做事了,等完成这次任务之后,便不再与自己联系。 直到现在,古斯还是想不明白,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佬非要威胁一个小人物,不仅如此,眼下要执行的任务,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因为,想从戒备森严的国际机场取走一辆车,无异于痴人说梦。 “该死的贱人!” “什么有人接应,什么淡定一点,当我是oo7吗?” 古斯低声骂了几句,将cdc专用通行证放在前挡风窗上,接着动车辆,缓缓驶出停车场。 在此过程中,他转身看了一眼后座,那里放着一个实木棺材,上面雕刻着数不清的怪物。 私运古董? 一个念头浮现在古斯的脑中。 下一刻,他将视线收回。 按照事先定好三条的约定,即,不可查看货物、不可中途停车、在日出之前过河,因此,就算自己再好奇也不能翻看这玩意儿。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就是古斯在害怕雇主,他担心那个西装白佬对他的母亲下手。 几乎是同一时间。 6离找了个借口离开命案现场,顺着血腥味赶到这个公用停车库,恰好现,古斯驾驶的那辆白色箱式轿车正在离开此处。 凶手坐在上面! 6离没有犹豫,立刻找到自己的座驾,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快挂挡,踩油门倒出停车区域,动作极为娴熟,再加上相比于对方开的大众厢式轿车,警用小皮卡更轻巧,加换挡更快。 不到一分钟,他就追上那辆白色尼桑,并与之保持十五米的间距。 不过,6离没有挂警灯,也没有拿出喇叭警告对方停车,他想知道,对方为何能有恃无恐,亦或者说,到底有哪些工作人员成了内鬼。 “停车,受检!” 荷枪实弹的特警队员牵着警犬,不打折扣的执行任务。 小型轿车的驾驶员需要出示工作证、表明去向,确认无误后,才可以离开;而大型车辆不仅需要完成以上两种程序,还必须下车接受搜查。 当看到这种阵势之后,古斯面无表情的挂上工作牌,右手不断摩挲着枪柄,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不明身份的接应人。 与此同时,两名特警围了过来,其中一人牵着警犬,而另外一人走到驾驶室旁边,指着一处空地说道:“在那儿停车,先生,我马上过来。” 入眼之处尽是特警。 内心有鬼的古斯压下冲动,默默收起手枪,然后驶向指定区域。 然而,当离开特警视线的范围之后,他还是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低声骂道:“谢特!谢特!谢特!” 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6离熄火停车,靠在车窗旁点了根烟,凝视着前方那辆运输凶手的尼桑轿车。 内鬼究竟是谁? 港务局特警队成员,还是另有其人? 不多时,战术背心上印着【papd】特警队员走了过去。 由于角度原因,6离通过尼桑轿车侧视镜,看到了一个寸头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的他,突然侧过身子,似乎在摸什么东西。 “先生,工作证和出去许可证。” 这时,特警队员打着手电筒,将昏暗的驾驶室照亮。 古斯右手持枪、隐于腰后,同时用左手取出雇主事先准备好的证件,递了过去:“伙计,这阵势……真疯狂,到底生了什么事?” 可惜特警没有理会他的搭话,低下头认真核查证件真伪。 见状,古斯脸上笑容不减,又掏出一张印着神秘图案的证件。 接头信物! 一直关注情况的6离瞬间来了精神。 “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下车!” 暴喝声响起。 紧接着,多名特警围了过来。 古斯面若死灰。 第十四章 深夜追踪   谢特!   找错人了!   没等古斯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车厢后又传来警犬急促的叫声。   负责检查的特警队成员再次开口呵斥:“你,下车打开货箱!”   手电筒始终照在古斯的脸上,令他不禁烦躁起来,语气恶劣的回答道:“别拿灯照我的眼睛。”   “下车,先生。”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警告了,如果目标再不下车,特警就会使用暴力。   以一抵百,用小手枪对抗几十把突击步枪,遇到这种情况,oo7来了都得跪,就更别提他这个混迹街头的业余拳击手了。   一念至此,古斯偏过头,逼视对方,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说道:“能先让我把安全带解了吗?”   无声的对视之中。   古斯隐于黑暗中的右手搭上枪柄,他改主意了:杀人、驱车逃离现场,如果动作够快,这条计划就可行。   怀着这种几欲疯狂的心态,墨西哥人缓缓推开车门。   与此同时,6离默默拎起警用突击步枪,而一柄大口径霰弹枪就插在正副驾驶之间。   不过,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6离:再等一等,这件事绝不简单,按照惯例,那个接头人员肯定及时出现,看清内鬼的谁,价值更大。   果不其然,一个胖子出现在白色尼桑旁边,他一边举着工作证,一边问道:“伙计们,生什么事了?”   古斯停下推车门的动作,视线在特警队成员与胖子之间徘徊,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吉姆博士?   6离有些惊讶,这个长相忠厚老实的胖子怎么可能是内鬼。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   他死死盯着前方。   只见特警将那张神秘证件转交给吉姆,说道:“长官,按照戒严标准,我要求他出示工作证与出入证,但是,这家伙却给了这个。”   闻言,胖子吉姆低头看了看证件,又抬头打量了古斯几眼,最终缓缓说道:“这是我们的车,你可以让他出去。”   “长官?”检查员满脸疑惑。   相比于人类,警犬更加靠谱,哪怕过去了很久,它依旧在对着货箱狂吠,显然是有所现。   “我说了,让他过去。”   吉姆博士抬起左手,指向出口,语气森然,而古斯的手始终握着枪柄,不敢放松。   略作犹豫,特警队的几名成员散开了,毕竟这次神秘事件由cdc全权接管,他们港务局只是负责配合而已,服从命令即可。   车门关闭。   白色尼桑轿车通过检查。   吉姆博士将信物递过去,同时靠在车窗上,表情狰狞的说道:“最后一次,告诉那个贱人,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一个西装白佬的脸浮现在两人脑海中,那是他们共同的雇主。   古斯绷着脸,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伸手去接。   “你明白了没有?”吉姆博士将信物拿开,盯着古斯,一字一顿的说道:“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可惜,跟拳击手比反应度,明显是个不智的选择,古斯愣了一下,然后,直接抢过信物。   6离看到尼桑扬长而去,默默启动车辆,跟了上去。   十几秒钟之后,特警拦住了他的去路,沉声说道:“伙计,请出示工作证以及出入许可证。”   6离轻踩刹车。   “机场警队,为港务局工作。”   6离只有一张警员证,由于事出突然,他没有申请许可证。   话落,先前审查古斯的特警点了点头,打开手电筒,照清了驾驶室。   霰弹枪直挺挺地竖在那里,突击步枪格外引人注目,俨然一副追查重案犯的架势。   见状,特警忍不住低压声音问道:“刚才那家伙有问题?”   说着,他偏头看向胖子吉姆。   这家伙正低头看着一旁的草地,明显心事重重。   不过,6离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帮个忙,放我出去一趟。”   papd,港务局警署的缩写。   换而言之,他们跟自己所在的机场警队是一家人,应该会行个方便。   特警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警犬正安静的站在那里,再加上警用小皮卡根本装不下棺材这种大物件,于是,他挥了挥手,示意守通道的同事抬杆放行。   “一路顺风。”   “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别忘了我们特警队。”   闻言,6离动警车,同时说道:“记得跟警队的罗斯警长说一声,我出去买几杯咖啡,最迟早上九点回来,有急事电话联系。”   很显然,他心中已有决断——   擅自行动。   不远处,吉姆博士抬起头,刚好看到这一幕:警车飞驶出机场,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一瞬间,不祥的预感涌上吉姆心头。   “完了……该死,估计是被现了……不,我不能暴露。”   念头急转之间,他翻出手机,拨通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号码。   此刻,逃脱一劫的古斯心情很好,尚未察觉到有人在后面跟踪自己。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而身旁的车载电台中,播放着节奏轻快的墨西哥说唱。   先不提先后拿到的五千美金,光是母亲的在留手续、哥哥的犯罪记录,这两个问题能够得以解决,就能让他乐得睡不着了。   “兄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非常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好运。”   说完,古斯转身看着木棺,吐出一口烟圈,表情说不出的惬意。   肯尼迪国际机场处在皇后区,是纽约市五区中面积最大、人口第二多的区,多条街道限四十码。   谁要是敢,交通警察就会让他明白,什么是效率——   第一时间给车辆挂上警灯,冲上去给驾驶员开个大大的罚单,替部门创收。   托这些同行的福,在离开机场之后,6离可以毫无压力的跟上古斯,并与之保持合适的间距。   既不会引起注意,也不会让他脱离视线。   三十分钟过去了,两人依旧在开着车,一路上,相安无事。   然而,根据车载导航判断,6离看出了对方此行的目的地。   曼哈顿区。   现在身处的位置是59大街,即将抵达皇后区大桥。   棺材里的东西快过河了。 第十五章 追逐战 凌晨四点五十五分,59街。 单手驾驶着白色尼桑轿车的古斯哼着歌,掀开手机的滑盖。 “妈妈。” 下城区的一间老式公寓里,一个老妇人用肩膀夹着道:“儿子,你在抽烟吗?” 刚说完,手机那一端的古斯连忙收起香烟,生怕惹得母亲不快。 “怎么可能,我在工作呢。”他赶紧转移话题,“就是打电话回来问问,你在做什么。” “给你哥哥做早餐。” 话落,一个惫懒的声音响起:“妈妈,家里就剩一罐啤酒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下午记得去市多买一些回来。” 那是古斯的哥哥,克里斯宾,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瘾君子。 不用怀疑,这个自诩混街头的家伙,连抢劫这种事都干不利索,只能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以及啃老。 因为古斯都听说了,在自己蹲监狱的时间里,母亲天天以泪洗面,不仅如此,还要抚养早已成年的大儿子,而这个家伙常常偷她用来缴纳房租的钱,去买些违禁品,让本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 不过,只需将棺材运到雇主事先在gps上标明的地点,困难的日子就会过去,生活将回到正规。 一念至此,古斯轻踩油门,加快了车,同时说道:“妈妈,我快过大桥了,一个小时后结束工作到家吃饭。” “好。” 手机挂断。 跟在后面的6离不知道他在追踪谁,反正阻路者死。 虽然这个计划很疯狂,但具备一定的操作空间——6离想将故事杀死在黎明之前。 事已至此,他已经猜出了这场悬疑剧的终极反派,它是一头能力奇特的吸血鬼,在人类同党的帮助下,不远万里、远渡重洋,从柏林来到纽约,旨在实现某种惊天阴谋。 或许,这种生物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亦或者,可以用民间传说来解释。 反正,枪械肯定管用。 要是身边有银子弹就好了,因为,不管是哪种传说,血族畏惧白银与阳光,已经成了定理。 6离心中想着事,顺便看了一眼右上方的路牌: 【前方五英里,皇后区大桥】 他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战斗快要开始了。” 事实上,校长绝对不会让人轻易破坏这场大戏,尤其是在剧情才刚刚展开的时候。 可是,都到了这一步,6离忍不住想要看看,祂会使用哪种手段来阻止自己。 人类反派出场? 能用子弹杀死的凡生物?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那6离还真有把握走完剩下的五英里路,并且,一路杀穿。 总而言之。 6离想要试试看,看看自己能否将这场史诗级大片,一集拍完。 哪怕几率不大,也没有损失,他还有搭档呢,哪怕现在尚未联系到,也不必着急,因为世界很小,纽约更小,他们总能在某个时间相遇。 “让我看一看,到底是谁先出局。” 话落,6离猛踩油门,疯狂提升车,同时单手扶住方向盘,而另一只手抓着警灯,将其挂到了车顶。 一时间,灯光爆闪,警笛呜鸣。 私家车纷纷靠边,因为,在这个国家,只要看到警灯闪烁,驾驶员就得主动减,看是不是冲自己来的。 否则,被当成嫌疑犯误杀了,都没处说理,最多让亲人多要些赔偿。 通过后视镜,古斯当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有种直觉,对方就是冲着棺材来的,毕竟,那五千美金以及后续奖励,可没这么好拿。 不多时,59街的中间行车道上,只剩一辆白色尼桑轿车和一辆警用皮卡,一前一后,极行驶。 6离低下头,看了一眼放在座位下方的扬声喇叭,想要劝降、或者干扰一下对方,不过,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打消了。 在机场时,试图杀警闯关的人,不是疯子,就是亡命徒,他还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可以用嘴遁劝降那家伙的程度。 两辆车越来越近。 甚至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我绝不能再去监狱了!绝不!”古斯攥紧方向盘,表情狰狞。 下一刻,两车擦肩而过。 那一刹那的时间,墨西哥人看到了对方正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他,脸上充满了笑意,像是猫戏老鼠一样。 “谢特。”古斯收敛表情,弹出烟头后,对6离竖起中指。 只见一辆运输型轿车被他当成了跑车,引擎出猛兽般的轰鸣。 虽说古斯早已决定干完这一票就找份正经工作养家,但他曾经的犯罪记录堪称豪华,不只是恶意伤人,还有盗窃车辆。 不了解汽车性能,怎么干这一行? 限标牌被无视。 白色尼桑化为一道影子,在轰鸣声中全冲向大桥,将即将实现车的警用皮卡甩开,并且,度不减。 “我靠!” 众多私家车驾驶员都长大了嘴巴,他们看着无视车况狂飙猛进的厢式尼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个时候,6离随手抄起喇叭,例行公事道:“尼桑车内的人听着,立刻靠边停车!” 没有第二次警告,霰弹枪被他单手举起,里面填满了豆袋弹。 “抱歉,鄙人不擅长飙车。”6离自言自语,斜垂的枪口却突然伸出车窗,砰!砰! 一旁,几个胆小的司机瞬间刹车,连忙抱头蹲下。 而古斯的后车窗应声而爆,这种用来制服和驱散低危险人群的子弹并非没有杀伤力,距离贴近了,两枪下去,照样能干碎。 “碧池!”古斯心中的火气被引燃了,猛打方向盘调整车道的同时,抽出手枪还击。 幸亏准头不行,三枪只有一枪命中,而且还是击中了空荡无人的副驾驶,将玻璃窗震碎。 在失去挡风玻璃之后,海风吹拂着6离的脸颊,令他眼睛微眯,可也提供了更好的射击位置。 6离放缓度,单手抓起枪身放在两腿之间,两枚正儿八经的鹿弹被填了进去。 十米之内命中,棕熊都得倒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古斯的手机响了。 “贱人!警察追过来了,真当老子是oo7吗?贱人!贱人!” 电话那头的男人安静了几秒,慢条斯理道:“牢记那三条约定,身后的小麻烦会有人处理。” 第十六章 黎明之前 咔嚓! 拉动唧筒的声音清脆悦耳。 温彻斯特,一把世纪名枪。 在1888年的雾都伦敦,6离就曾见有人使用过它,而手中的这柄温彻斯特m12霰弹枪,更是铸造了唧筒式枪械的辉煌,绰号堑壕清扫器。 砰!砰! 刺耳的枪声令旁观者心生错觉,仿佛置身犯罪活动猖獗的墨西哥,要知道这里可是纽约! 与此同时,有些胆大的司机爬起来,不自觉地抬头去看结果—— 这次,古斯没有之前的好运了,后轮胎全部爆炸,车门上的铁皮千疮百孔,让人不禁疑惑,装在里面的货物是否还能完好无损。 事实上,血祖已从沉睡中苏醒,它默默躺在壤土中,因为,在过河之前,它无法离开自己的养土太久,或太远。 “结束了,一枪干出大结局?简单到难以置信。” 说完,6离端着霰弹枪,从警车中走了下来。 由于惯性,失去两个轮胎的白色尼桑轿车冲进绿化带,拖行了几十米之后,又撞上了一个水泥桩,打着旋地在马路上转圈圈。 手机中传出继续声音:“复述一遍,三条规矩。” 古斯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白佬,贱人!” “第一,滚你丫。” “第二,吸我*!” “第三,快派人来救我!” 面对手持霰弹枪的警察,他毫无还手之力,除非撒旦显灵。 想到这里,古斯抓着座椅稳住身形,然后,矮着身子,一边给手枪上子弹,一边看向放在后排的棺材。 “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那些傻x条子这么疯狂。” 古斯说唱似的抱怨起来。 话落,棺材开始剧烈抖动。 血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那个正在朝这里走过来的人类过于危险,比追杀自己十几个世纪的猎魔人还要危险。 “记住在天亮前送主人过河。” 当古斯的神秘雇主把话说完之后,6离的手机在同一时刻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为【罗斯警长】 可惜,6离没接,这个时候来电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距离59街不算太远的石心集团总部,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默默看着道路监控传来的直播,年近九十的他快要死了。 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现代医学难以起到作用了,毕竟,老迈的身体连一次换心手术都难以承受,更别提其它术式。 现在,帕尔默只能待在低于常温二十度的房间,苟延残喘。 “我这一生已经体会到越界行事,是什么感觉了。” “这次,咱们又越界了,是吗?” 在帕尔默身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将手机放回衣袋,沉默不语。 “我还是无法适应,没有呼吸的你。” “是啊,我有时也会怀念呼吸的感觉。” 两人说话的同时,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人走出电梯,黑色头,肩负日式短刀,左右手各是一只手提包,用流利的英文说道:“你们最好想办法除掉这个叫6离的人,不惜一切手段。” “周先生,难道你对自己的手下没信心吗?”帕尔默按下电钮,轮椅升起,他盯着这个来历更加神秘的男人。 对金钱没有任何兴趣、对女人也没有任何兴趣,从昨天这位周先生徒手爬上大楼顶层的表现来看,他无疑是个怪物,身体方面毫无问题,不必渴求健康、寿命。 “他们?只能暂时阻止一下。” 猴脸男人摇了摇头,打开第一个手提包,取出一叠素描画:“帮我找两个人,他们就在纽约,第一个人名字叫魏峰,身份可能是警察、保安,想办法让他失业。” “另一个叫潘明,身份不确定,如果你们的人遇到他,最好放客气一点。” 一直面无表情的西装男终于有了表情,他露出微笑,口音带着浓厚的德国味:“这位潘先生是您的朋友吗?” “德国佬,你最好闭嘴。” “当然了,如果你一心求死,我非常乐意效劳。” 森然的语气令帕尔默先生皱眉,他不清楚,一直保持低调血祖的忠仆,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周先生,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 艾霍斯特脸上笑容不减,盯着挑衅自己的人,继续说道:“而且,我现在已经不算人类了,何来国籍一说。” 在他的眼睑下,出现了一层绝不属于人类、从左右两边向中间快合拢的薄膜,它们就这样在眼球表面不断滑动,令人作呕。 对此,帕尔默先生感觉不寒而栗,可一想到变成这种生物的好处,心中又燃起一团火热。 自始至终,三人都没有看屏幕一眼。 因为,为了保证血祖顺利过河,他们特意在皇后区大桥设下后手。 凌晨五点二十分,59街。 此时此刻,古斯对自己的雇主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本地的帮派人士在此云集,他们驾驶着大量汽车从大桥另一端逆行而来,旨在拦截对方的去路;守在附近的狙击手放着冷枪,迫使那个该死的警察寻找掩体。 与此同时,将车停在道路两侧的路人,不断拨打紧急电话,但他们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本该驻守在附近的交警、区警一个都看不到,整片区域像是从纽约地图上消失了一样。 “终于有点意思了。” 侧身躲在水泥墩后面6离并不紧张,反而舒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躲在暗处的小老鼠全部暴露出来了,货车拦路、狙击手牵扯,看来,对方也只有这点能耐了。 起初,他还以为会有火箭筒这类重火器出现呢,不过,考虑到现在秩序尚未崩溃,财阀也不敢把事情做的太过,眼下这种阵势,估计就是幕后黑手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帮忙把这个橱柜运上车。” 古斯不敢靠近棺材,索性指挥几个不知情的帮派人士帮着搬运。 突然,其中一人凄厉的尖叫起来,松开棺材,挥舞着血淋淋的手臂,一颗子弹准确的贯穿了这家伙的尺骨。 显然,在距离拉开的情况下,6离拔出了枪套里的伯莱塔手枪。 “既然有人遮掩,我就稍微放开一点。” 第十七章 枪斗术 哀嚎声中,棺材向下滑落。 幸亏古斯眼疾手快,冲上去将其扶住了,不然,纵横欧洲大6十几个世纪、从古罗马时代活跃到现代的血祖,将从王座上跌落。 虽然在猎魔人口中,它是世间最污秽的生物,但血祖身边从来不乏追随者,他们将其视作神明。 “人类……” 受伤者的血顺着缝隙流入棺材,滴在血祖的脸上、滑进嘴里,它抽搐着身体,出低语。 紧接着,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古斯耳中:“孩子,送我过河。” 大桥下方是奔腾的活水,在这个地方,血祖将虚弱到极点。 宛若恶魔的呢喃,令古斯愣住了,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打开厢式货车的铁门,与其他人合力将棺材抬了进去。 另一边。 在数名狙击手的压制下,6离决定暴露出一部分实力,权当是震慑一下幕后黑手,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砰砰砰! 6离举起手枪,快冲出掩体,度快到留下残影,根本无需进行战术规避,因为狙击手的眼睛无法捕捉到他。 而那些手持短棍、手枪的帮派人士,尚未做出反应,就被9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撕裂了腿部肌肉,余生注定只能躺在轮椅上过活。 这种九毫米子弹在设计之初就有一种特殊寓意:欲想获得和平,必先准备战争。 只是6离心存几分善念,不愿意下死手,仅仅是对着小腿、手臂开枪,令他们丧失斗志与战斗力。 但对方人数太多。 二十几个帮派人员躲在货车后方,等待6离更换弹匣,虽然这段时间很短暂,但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明码标价。 6离脖子上的那颗人头价值五百万美刀,哪怕无法完成这一任务,只要拦住他的去路,协助古斯顺利穿过大桥,也可以平分三百万美刀。 纵使在激战过程中有所伤亡,这笔买卖依旧很划算。 然而,弹容量仅有七的伯莱塔手枪,在极短的时间内,以一种极高的精度,压制得他们不敢露头。 此时此刻,暂时脱离血祖精神控制的古斯趴在车厢下面,等待局势稳定,他必须在太阳出来前过桥,否则雇主会让自己付出血的代价。 “干掉他!” “没人会来追究你们的责任,这是雇主的承诺!” 话落,一个剃着光头的白人大汉做出了表率,他端着短管猎枪冲出掩体,胡乱扣动扳机,枪火照亮黑幕,鹿弹内的几十颗铅丸形成了一道弹幕。 可下一刻,除了铅丸击中金属货厢反弹的动静之外,再无其他。 一道黑影出现在帮派小头目的身前,只听砰的一声,枪火炫目,白人大汉瞬间倒地,猩红的血渗入地缝。 将弹匣内的最后一颗子弹打空之后,6离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抽出霰弹枪,指着身侧的人群说道:“你们被我俘虏了,把手上的武器都扔……” “开枪!开枪!” 一旁的车厢后面,有人连声催促:“他只有一个人。” 有人站出来组织攻势,情况瞬间有了改变,躲起来的街头混混纷纷壮起胆子,对着6离所处的那片区域疯狂扣动扳机。 枪声连绵不绝,嚎叫声同样如此。 那些本可以举手投降的小混混,在这种无差别攻击下,一个接一个的毙命,加起来近千万美刀的赏金,令每一个人都红了眼睛。 而枪战经验丰富的6离早已一个侧滑,进入货车底部暂避锋芒。 “小哥,咱们又见面了。” 昏暗中,6离与古斯再次面对面,情况依旧没变。 6离端起霰弹枪对着他,犹如猫戏老鼠一般,嘲讽道:“男人应该配好枪,所以,你打算用这支小手枪来决生死吗?” 桀骜的本性令古斯无视差距,毅然扣下扳机,他不想去监狱,更不想死,因为,家里还有人等着一起吃饭呢。 枪声轰鸣。 反应度涉及到眼力、神经、肌肉等各个方面。 而这些,6离都远正常人类的阈值,他同样扣下扳机,鹿弹化为弹雨喷射而出,将古斯的手臂,连同胸膛一同击穿。 此刻,古斯的双眼死死盯着6离,满脸难以置信。 看着彻底倒下、呼吸声越来越微弱的墨西哥人,6离打开弹舱,填了一颗鹿弹进去,说道:“别抱怨,这是公平决斗,而且我还让了你零点几秒。” 在西部电影中,两个牛仔对持时,先拔枪的那个多数是失败者,有人总结说:主动拔枪其实会比下意识拔枪慢,当看见对方拔枪时再拔枪,度会变得比平常更快。 对于这个道理,6离不是很认同,那种电影只是为了宣扬“先拔枪者耻辱,后拔枪者才是荣誉”,禁不起科学验证。 他之所以能赢,完全是靠实力。 听到车外的枪声逐渐消失,6离看着濒临死亡的古斯,低声说道:“愿上帝保佑,如果急救车能在五分钟内抵达现场,你还有救。” 话落,他踩着轮胎,用力一蹬,滑出车底的同时,对着聚集而来的人群射击。 这把堑壕清扫器于1963年彻底停产,时隔近五十年,在6离手中,再一次重现辉煌。 在这一天的拂晓之前,自诩无法无天的暴徒们,深刻体会到了何谓暴力、碾压。 只见6离化为死亡收割者,一边在枪林弹雨中躲闪,一边装填弹药,每次拉动唧筒的声音响起,都预示着一场杀戮艺术即将上演。 因为,在绝对的度面前,连子弹都要慢上半拍,即便狙击手不在乎同伴死活,随意开枪射击,以射换取命中率,依然无法奏效。 “法克!去死吧魔鬼!” 一个帮派小头目打空弹匣之后,依旧在扣动扳机,装若疯魔。 与此同时,热身完毕的6离,本着节省子弹的原则,开始贴身近战。 两百公斤的重拳不断挥舞,再配合专业的脚步动作,一道道身影倒飞出去,近乎无解。 到了这个地步,死伤已经在所难免,运气好的,只是下颌骨碎裂,陷入重度昏迷,运气差的,被击中眉骨,直接死于颅内出血。 现场画面传送至石心集团。 艾霍斯特与帕尔默神情凝重,生在皇后区大桥上的一切,都跟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唯独那个猴脸男人双手抱臂,姿态放松。 第十八章 白血 白色尼桑车内传出节奏明快的说唱声,那是古斯最喜欢的曲子,出自西班牙金属乐队——莫洛托夫燃烧弹。 可惜,即便是这歌,也无法唤醒他的斗志了。 从手肘到肩膀,再到胸膛,一阵阵尖锐的火热与刺痛,令古斯出断断续续的轻“唔”声。 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汲取,古斯的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忘记了痛处,也失去了听觉,甚至不知道外面究竟生了什么。 显然,死亡正在召唤他。 但,古斯强烈抗拒这种结果,他刚从监狱里出来,尚未来得及孝敬母亲就要死了,这种遗憾与愧疚,让他不甘心闭上眼睛。 “孩子……到我这里来……” 声音不知从何方传来,但是,它确实唤醒了古斯的意识。 “我能赐予你寿命与健康……” “过来……到车厢里来……” 听着沙哑的呼唤声,古斯缓缓爬出车底,在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另一边,正在专心屠戮对手的6离,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毕竟一个被鹿弹正面击中的人,怎么可能有力量挪动身躯。 此时此刻,街头混混们已经被吓破了胆,他们看着一道身影在人群中肆虐,势不可挡。 “不要杀我!我只是个路人!”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人!求求你放过我……别过来,啊啊啊!” 6离无视了求饶声,借着夜幕,化为黑影闪身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骨骼粉碎的声音响起,世界瞬间清净了。 可惜,那个鼻梁骨被打碎的倒霉蛋,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他这辈子基本跟女人绝缘了—— 整张脸凹了进去,即便去找世间最顶尖的整容科医生做手术,依然无法治好。 在剩下的人看来,6离简直是个怪物,他兼具猎豹的度与棕熊的力量,令人生不起一丝抵抗之心,只能站在原地接受审判。 “技止于此了吗?” 在6离病态目光的审视下,无人敢与之对视,包括远在石心集团总部的帕尔默,他捂着心脏,表情狰狞。 幸亏艾霍斯特及时反应过来,将特效药塞进他的嘴中,才没有耽误血祖的大计。 “周先生,如果您想与我们屹立于此,一同观赏即将到来的纯净,请展示出合作的诚意,那些倒在地上的乌合之众完全上不得台面。” 说完,艾霍斯特整了整衣领,转头看向身旁戴着面具的男人,语调依旧那么优雅。 只不过表情上的淡然优雅甚至慵,依旧难以掩饰他眼睛里瞬间涌出的非人情绪,像极了高等掠食者。 猫脸男人依旧双手抱臂,无视了艾霍斯特语气中的威胁,淡淡的说了一句:“别急,继续看就是了,会有人阻止他的。” 服药之后,帕尔默终于顺过来一口气,躺在轮椅上说道:“这家伙太危险了,还是想办法把他关进监狱,再找个机会杀掉比较好。” 话落,两人一起望向猫脸男人。 比起曾在史书中留下痕迹的血祖,他的来历更加神秘,似乎是个正常人类,却拥有非人的力量。 “在计划第一阶段完成之前,不要擅自出手,随他去吧,这家伙刚才仅仅是热身罢了。” 很显然,这位猫脸先生对6离有些熟悉,不太愿意招惹他。 如果潘明站在这里,一定会从中看出些什么,甚至是直接叫破此人的身份。 周天,大一表演系新生。 高中时代因父母疏于管教,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进入学院后,经历了来自各方面的毒打之后,快成长,性格渐渐有所收敛。 在本场考试中,他激了【反派专业户】特性,一进入考场,就被校长强制指定为反派,以免考生的突然乱入,打破剧情世界的平衡。 凌晨五点十分,59街大桥。 寂静之中,清完场、留下满地狼藉的6离皱眉看向身后,他突然现,满身血污的古斯正在朝棺材爬去。 “棺材里的怪物在搞鬼?” 6离低声自语了一句。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他擦去霰弹枪木柄上的血,往里面填了两枚鹿弹,便将手搭在扳机上。 下一刻,6离向后撤了两步。 只见一把短刀切断了枪管,因度太快,观看高清监控的帕尔默连它的形状都没有看清。 “是你?” 这记偷袭差点得手了,幸亏6离从未掉以轻心,尤其是黑暗对狼人血统的加持,让他身体的各项机能一直处在巅峰。 原来,那道黑影是周天的跟班,这家伙曾在精英一班待过一个月,后来因为运气不好,没能逃过阿纳姆之战的炮火覆盖,轮就被淘汰了,连用来复活的学点都要东拼西凑。 以上,就是6离对眼前之人的唯一印象。 “杜泉。” 那人没心思叙旧,时间不对、场合不对,再加上立场对立,他只是留下了姓名,接着,便蓄力斩出第二刀。 身为同一所学校的人,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了解,杜泉知道,他不可能杀死6离、将其淘汰出局,最多阻拦对方一段时间,让血祖趁机过河。 6离架起霰弹枪格挡,语气中透着轻松:“有意思,这么快就触隐藏阵营了。” 话落,枪管被彻底削去,断面异常平滑,像是热刀切黄油一样,以此可以看出这家伙的刀。 见状,6离手腕一翻,将残枪甩向杜泉的脸颊,然后,脚尖一挑,某个街头混混的甩棍顺利入手。 “来,练一练。” “帮你提前演完戏份,杀青走人。” 黑色弧线骤然下落,与短刀碰撞在一起,擦出点点火花。 碰撞之下,双方都被震退,只是6离依旧面不改色,而杜泉神色不定,他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因此,不能浪费时间,在稳住身形后旋即扑了上去。 在两人缠斗之时,古斯终于爬进了车厢,他紧闭双眼,瘫在那里,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而棺材在这一刻打开了,血祖无法起身,祂只能抬起一只巨掌,用指甲刺破皮肤。 一滴白血落入古斯嘴中。 那是野心家帕尔默梦寐以求之物,可以忤逆上帝的意志,给人类带来健康与寿命。 第十九章 血祖 从前有个伟大的贵族,名叫尤萨夫·萨杜,从童年起,他就饱受一种疾病的困扰——巨人症。 随着时间推移,萨杜越来越高,而器官却在不断衰竭,同时,体重也压垮了全身的骨头,他每天都在疼痛中度过。 到了后来,这位贵族不得不拄着拐杖行走,他的拐杖是一柄精美的剑拐,由白金的杖柄与银质的刀刃组成。 每次萨杜走出城堡,到集市上透气闲逛,人们都会听到哒哒哒的声响。 那是拐杖敲击地面出的动静,而听到这种声音,孩子们都会雀跃着跑过去,围在巨人萨杜身旁。 连粮食都吃不上的时代,糖果可谓奢侈品,乡间贵族都舍不得多吃,就更别提普通人家了。 然而,病痛令萨杜深知生命的脆弱,所以他待人友善,尤其对待是孩子。他会将所有的糖果都省下来,送给村庄里的孩童,一边行走,一边抛洒,笑着与这些孩子玩游戏,仿佛这么做可以减轻病痛。 与此同时,萨杜的哥哥,男爵大人为自己弟弟的疾病而感到羞耻,他召集了家族中的青壮年,组织了一场狩猎—— 在当地传说中,伟大灰狼之血,可以治愈巨人症。 因此,男爵大人带着自己的几个堂弟与亲弟弟萨杜,日复一日,不断在丛林中搜寻伟大灰狼的踪迹。 在一个落雪的傍晚,巨人萨杜披着毛毡,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在雪地中行走,而他的哥哥们则在前方引路。 直到夜幕降临,依旧一无所获,但对于这种结果,一行人早已习以为常,他们收起猎枪围在篝火旁啃着干粮,等待天明继续前行。 但是,某种非人的生物也生存在这片密林之中,它依靠四肢爬行,动作迅捷,令人不进联想到伟大灰狼。 男爵大人决定跟上去看看,可他并不知道,那种恐怖的生物也在狩猎他们。 “哥哥……” 这时,萨杜莫名的心悸,他拄着剑拐,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跟他们一同前去,却被男爵阻止了。 渐渐地,这支由家族成员组成的狩猎小队,人数越来越少,没有谁能够回来。 最终,只剩下萨杜孤身一人,他看着漆黑的环境,默默举起火把,动身往密林深处走去。 其实,萨杜心中早已有了一种猜测,那就是他的兄弟们都死了,现在只能由他来杀死怪物了,至死方休。 黎明时分,第一具尸体出现了。 男爵大人,萨杜的亲哥哥。 他失去了头颅,躺在雪地里,而血迹一直延伸到前方漆黑的山洞中。 萨杜不再犹豫,晃荡着庞大的身躯,弯着身子朝里面走去。 蝙蝠、积水、怪石…… 太阳出来前,两者相遇了。 那根本不是灰狼,而是一种古老而嗜血的怪物,它趴在石块上,用一根长度过二十厘米的暗红色舌头,吸食着萨杜堂兄弟们的脑浆与血肉。 在旁边,还摆放着一个古老的棺材,上面爬满了蛛网与灰尘,年代已无足考证了。 当怪物看到萨杜高大的身躯后,立刻将刺管收回喉咙,嘴巴咧到了耳根,仿佛在微笑。 “年轻的猎人啊,你觉得用刀剑就可以杀死我吗?” 沙哑的声音传来。 萨杜不为所动,只是拔出杖刀,死死盯着这头怪物。 “我能嗅到刀刃上有银的气味,但你快过我吗?” 一根刺管突然伸出,足有三米之远,巨人倒下了,而怪物捧着他的脸,依旧在自言自语:“这具身体,将承受我的意志,我的灵魂。” 几周后,萨杜返回村庄,但自此以后没人看到他走出城堡。 至少白天没有。 不久,孩子们开始6续失踪,消失在自己的床上,而有人说,曾听到过哒哒哒的声响。 凌晨五点三十分,看守所内。 猎魔人亚伯拉罕坐在短椅上,戴着脚铐,看着天花板,回顾他充满了崎岖坎坷的一生。 七十多年前,在被盟军从德国人那里解救出来之后,他先是去了波兰,担任历史系教授,一边教书养家,一边暗中调查一种邪恶的生物。 在此过程中,他牺牲了妻子、养子、养女,沦为一个可怜的鳏夫,依旧没有取得一丝一毫的胜利。 那罪魁祸就是血祖! 祂从古罗马时代一直活跃至今,是无数猎魔人的目标与梦魇。 准确来说,血祖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上个世纪后半叶,地点为波兰,祂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与养子,并将他们转化成了堕落的返魂尸,接着,便扬长而去。 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正义。 他于痛苦中作出了抉择,并用银剑杀死了复活的妻子,将心脏取出,放入标本罐中,当成一种纪念。 然后,在搜寻血祖无果的情况下,又远渡重洋,来到陌生的美国,准备在孤独中等待死亡降临。 直到昨天晚上,一则晚间新闻,让自己死寂的心重新燃起。 德国、失事飞机,再加上其它种种证据,不得不令人联想到血祖,这个世间最污秽、最卑鄙的生物。 在亚伯拉罕看来,这是上帝降下了神启,虽然是在他快要老死的时候,才送来复仇之机,但自己必须珍惜! 为了祖母,为了妻子,为了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可惜,没有人愿意相信一个老人的话,负责机场的医疗官以扰乱公共安全罪,将自己送到了看守所。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期,他只能待在这里,等待法庭起诉结果出来。 而这正是血祖的阴谋! 如果没有人阻止,最多只需三天,纽约的秩序将会陷入崩溃,最多只需一个月,整个世界将会陷入黑暗,因此,时间不容半刻浪费。 这个时候,身旁那个满臂刺青的男人从噩梦中惊醒,他盯着亚伯拉罕,低声骂道:“老家伙,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 回忆被打断。 现实就是如此,唯一了解内情的人类,正待在看守所内,跟一群罪犯同室而眠,忍受着谩骂与白眼。 此时此刻,亚伯拉罕没有理会身旁的罪犯,他捂着脸摇了摇头,以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 “我活了太久,见过太多事……” “它会将人类变成渴望至亲血肉的害虫。” “这场战役,尚未开始就要失败了吗?人类是否注定要成为那些怪物的盘中美餐。” “或者,等怪物暴露出真实面目,人们将鼓起勇气、摒弃成见,联合起来争取那一线的生机……” “可是,我现在太老了,已经快要提不动刀剑了。” 亚伯拉罕用力揉搓着脸颊,似乎这么做,可以让皱纹消退,令力量恢复,但是,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第二十章 狠人 在猎魔人亚伯拉罕陷入迷茫之时,皇后区大桥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此时此刻,天蒙蒙亮,微雾迷离。 杜泉靠在水泥墩旁,单手扶住身子,脸上的表情有些抽搐,不仅仅是因为疼痛,更是因为内心的愤怒与荒诞,就在刚才,他挨了一子弹,若不是及时闪避,头骨都会被打穿。 但,即便是这样,杜泉依旧难逃噩运,那颗子弹擦中他的右耳,将小半只耳朵给打烂了。 现在,血流不止。 无声的对视之中,6离将手枪插回枪套,歉然一笑:“抱歉,你给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加上这件事不容有失,因此,我只能想办法提前结束这场无聊的对砍游戏。” “……” 杜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实是他技不如人—— 即使提前注射肾上腺素,提升了身体机能,并减轻对疼痛的感知,也只能在6离的攻势下,勉强招架住。 很明显,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6离竟然拔出手枪,来偷袭一个注定败亡的人。 “去死吧!” 这时,杜泉越想越气,他咬牙切齿,用力甩去手上粘稠的血渍,双手持握刀柄,化为一道黑影,再次冲了上去。 这柄短刀通体漆黑,根本不会反射任何光,正因为如此,它很难被肉眼捕捉到。 可惜,杜泉遇到了6离,一个拥有不可视狼人血统的氪金玩家。 动态视觉下,这堪称致命的攻击根本不奏效,6离只是抬起金属甩棍,便将其轻松化解。 只见火星溅起。 一如先前那般,毫无悬念。 若非这家伙度不慢,加之6离不愿意暴露出全部实力,根本无需浪费太长时间,就可以将其干掉。 “太阳快要出来了。” “是时候去掀开那头吸血鬼的棺材盖了。” 迟则生变这个道理,人尽皆知。 因此,6离向前踏了半步,逼着杜泉与自己角力。 很快,杜泉的骨关节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听着令人内心紧,而那柄短刀,几乎贴着他右颊,压出一条血线。 再退,则死。 而肌肉注射肾上腺素,其药效一般会在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内消失。 换而言之。 杜泉已经力竭,或许他的力量、度可以碾压常人,可是,他跟6离之间的差距,绝非一支两支肾上腺素可以弥补的。 否则,那所神秘高校没必要将班级分成不同的等级,绝对贯彻“能者上庸者下”的理论。 另一边。 通过路边监控,关注血祖动向的帕尔默神情焦急,直到他看到艾霍斯特依旧满脸笑意,才稍稍安心。 因为,艾霍斯特是血祖的忠仆,血祖可以随时与之进行心灵通话,并接管这家伙的身体。 这个时候,艾霍斯特抬起手,指了指屏幕上一袭黑衣的杜泉,缓缓说道:“周先生,我看到了您的诚意。” “相信不久之后的见面,将会非常愉快。” 声音沙哑、低沉,与先前优雅的腔调截然不同,另外,他的眼睛也变成了猩红色,很显然,血祖接管了艾霍斯特的身体。 “虫子,等你顺利过桥再说吧,别让我的人白死。”戴着猫脸面具的周天让人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 “人类……” 艾霍斯特盯着周天看了一会儿,接着,转而看向石心集团的掌舵人帕尔默,缓缓说道:“非常感谢你不远万里,把我带过来,等计划顺利执行到第二阶段,就来觐见我吧。” 下一刻,他的双眼恢复到了正常颜色。 显然,血祖离开了。 祂迫切想要离开大桥,前往一片阴冷的区域,等待下一个黑夜降临。 与此同时,本该死亡的古斯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诡异木棺,满脸畏惧。 一滴血,让濒死之人恢复如初,不仅如此,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远以往。 没错,身为拳击手的古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强了,而这绝非错觉。 上帝显灵了吗?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划过,可惜,又被下意识地否定了,毕竟棺材上诡谲恐怖的骷髅浮雕,明显是在暗示着什么。 “孩子……你为何犹豫……” “赶紧送我离开这里,趁现在还有机会……” 血祖催促古斯离开,祂不想暴露在阳光下,更不想出现在河流上方。 此时,6离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只见前方那辆大型货车突然亮起了车灯,车身也开始抖动。 那个墨西哥人? 怎么可能! 难道是被转化成吸血鬼了吗? 各种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又一个又一个的否认。 事实上,血祖都畏惧阳光,就更别提祂的手下了。 真相究竟如何,一看便知。 念及此处,6离失去了耐心,一根骨刺从他的手指处窜出,微光映照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在太阳初升之时,6离使用了人形态! 因为,在经过一滴圣血的洗礼之后,那些一直困扰他的负面状态暂时消失了。 另一边,难以抽刀离去的杜泉作出了抉择,低声说道:“我记住你了,下次考试再见。” 海风吹拂下,掀开了风衣一角,两根红色管状物若隐若现。 从阿纳姆战场回归的那天,他欠周天一个人情,现在正是归还的时候。 爆炸声响起! 粉尘四溅,监控器失效。 紧接着,一辆货车朝大桥对岸疾驰而去,一道狼狈的身影落入草坪。 ———————— 【耶稣的圣血·伪】 【品质:传说】 【类别:一次性消耗品】 【售价:15ooo学点+2张a级评价卡】 【产品介绍:主啊!您的宝血涂抹遮盖洗净了我们一切的罪孽过犯,您赦免我们一切的不义!】 【相传,12世纪十字军东征时,一名神职人员从君士坦丁堡带回来一件圣血遗物——基督受难圣血的水晶瓶,里面保留着一滴圣血。 事实上,这滴鲜血的主人并非耶稣基督,而是那名神职人员,他为了宣扬教义、招揽信徒,将此血冠以圣名,与比利时国王、当地教会组织合力建立起圣血教堂,供世人膜拜。 最终,积累数百年的信仰之力,使这滴血生了蜕变,沾染了一丝神性】 【作用:净化】 第二十一章 正戏开始 6离躺在草坪里,呆呆的看着天空,微光透过薄雾照在脸上,带来了些许暖意。 直到现在,他的脑子依旧很懵,但,对于刚才生的事,却是记忆深刻。 原来,学院里真有不怕死、把自身经历当成回档游戏来玩的人。 没有任何预兆,那家伙直接爆开,气浪裹挟着血肉扑面而来,幸亏自己及时反应过来,在看到管状炸药的瞬间,就提前作出了闪避动作,没处在爆炸中心,只是被掀飞了而已。 不过,好运气不是一直都有。 在坠落过程中,他惨兮兮的撞上了一根钢架。 很疼。 但没有伤到骨头。 坦白来说,要不是狼人血统自带皮糙肉厚属性,遇到这种事,6离不死也要脱层皮,而现在,只是样子看上去有些惨—— 警服破破烂烂,上面布满血污、尘土与草屑,这架势,都不用化妆,可以直接找个剧组出演难民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6离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 多种内因外因加在一起,他还是没能如愿。 一支试管,装着在机舱内收集到的神秘物质;四名幸存者,身体内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胖子博士,吉姆·肯特竟然是内鬼! 最后,明确了躺在棺材里的怪物是何身份——吸血鬼,一头能力诡异的吸血鬼,可以让濒死之人恢复,并且,还不会使其变成怪物。 以上,就是6离忙碌了一夜的收获。 “算我倒霉,遇到了一个玩自爆的疯子。” 话落,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负责这片区域的警察终于上班了。 要说里面没什么猫腻,6离第一个不信,由此也可以看出,幕后黑手在人类社会中的能量。 不多时,一名警官走了过来,他右手按枪,公式化的说道:“先生,请把手放在我们能看见的位置,请不要随意移动……” “自己人。” 说完,6离摸着旁边的花坛坐起身来,然后,甩出一张警员证。 收过黑钱的警长先生先是看了看证件,接着,又偏头打量周围的景象。 气氛突然凝结。 因为,胡乱停放、几乎将道路堵起来的各种大型货车,以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帮派分子,令警察们愣住了,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但愿石心集团以及高层能把事情压下来。 这时,警长先生在心里默默想着。 不过,6离没心思继续耗下去了,他上前拿回警员证,指着路边的私家车说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要去处理别的事情。” 反正,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好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至于能否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还是不要抱任何期望为好,反而,那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吉姆博士,更具拷问的价值。 看着6离的背影,有警员忍不住问道:“头儿,要不要把这家伙给拷走?” 警长瞟了一眼说话者,满脸纠结,最终不耐烦的说道:“闭嘴!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两分钟以后,6离驱车离开59大街,朝肯尼迪国际机场驶去。 另一边。 纽约地区席医疗官伊弗博士来到了地下车库d区,他盯着毕什普的尸体,紧皱眉头。 “他的头在哪里?”港务局主管丹尼尔满脸疑惑。 闻言,诺拉指了指地上的糊状物质,回答道:“你们脚下就是。”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粘稠的淡红色液体变得更加恶心。 见状,丹尼尔主管赶紧将视线挪开,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不再多言。 几乎是同一时间,蹲下身子检查尸体的诺拉博士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氨! 她瞬间将其与那架死亡航班联系在了一起,对伊弗博士说道:“紫外线灯。” 不多时,工作人员将这片区域的照明灯全部关闭了。 就这样,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真正的命案现场呈现在众人眼前,脑组织与血液混合物上漂浮着一层荧绿色物质。 诺拉套上防护手套,用取样棒蘸取了一些粘液,放到眼前仔细观察。 从未见过如此景象的丹尼尔主管,脸上写满了厌恶,一边呕吐,一边问道:“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一个棺材。” 不知不觉中,伊弗博士已经习惯将那东西称之为棺材,而非橱柜了。 “棺材?” “对,从柏林运过来的棺材,未经列单,未经检查,我们怀疑里面装着某种传染媒介物。” 没人注意到,站在角落的吉姆博士悄悄低下头,眼中闪过悔恨。 “就是那东西杀死了飞机上的两百多名乘客吗?”丹尼尔忍不住追问。 伊弗博士点了点头,满脸严肃的说道:“很有可能。” 吉姆心中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他突然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没有科学依据的说法都是猜想,是吧?” 语气有些呛人。 因此,伊弗博士没有作出回答,而一直在观察神秘液体的诺拉没有在意这些。 很快,她就有了现,对众人说道:“这是某种生物的分泌物,很像鸟屎或者跳蚤屎。” 身为一个外行人,丹尼尔主管感觉难以置信,耸了耸肩膀说:“如果是跳蚤,那它该有多大?” 诺拉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非专业人士解释,她确信,这些东西绝对是生物分泌物,偏头说道:“伊弗,你觉得……”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此刻,伊弗正在接电话,阴着脸,让人不敢出言打扰。 “他妈的,别管那家伙下了什么命令,给我拖住四个幸存者!” “你不会?” “扒掉他们的衣服,扔进防护隔间,强制进行医学隔离!” “上级要求释放?” “让他们这些外行人少指手画脚,滚去读《卫生权利法案》!” 一分钟后,伊弗博士吩咐警务人员保护好命案现场,紧接着,火急火燎的朝停车区出口走去。 胖子吉姆与搭档诺拉快步跟上。 一路无言。 当来到楼梯口时,诺拉没有忍住,走到伊弗身旁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巴恩斯主任下令释放四名幸存者、拆除临时隔离区。” “再不抓紧赶过去,人全跑了。” 第二十二章 腐烂的制度 肯尼迪机场。 疾控中心临时隔离区。 最后一名医疗人员走了出来,而四名幸存者正在里面穿衣服。 摇滚歌手波利瓦套上黑色紧身皮衣,掀开防护罩,刚好遇见中年女律师琼·卢斯。 两人之间可能产生了一些什么微妙的情感。 琼·卢斯拎着包,对他说道:“你不用打车,我可以让司机送你离开。” 波利瓦正准备答应,就看到伊弗博士率领团队成员冲了进来。 “抱歉,各位。” “你们现在还不能离开。” 闻言,一旁的巴博先生满脸错愕,一整夜没跟家里联系,妻子和孩子一定很着急,因此,他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接受长期隔离。 即使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 “别白费力气了。” 琼·卢斯挑着眉,苍白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趾高气昂的说道:“你别想留住我们。” 见状,波利瓦跟在后面帮腔:“几位医生难道没看新闻,还以为这是什么级流感吗?” 诺拉与伊弗互视一眼,两人都很迷茫,身为这次事件的主要负责人,他们什么信息都没有收到。 “有人将里吉斯航空的内部报告泄露到了网上。”琼·卢斯摊开手,自顾自的说道:“一氧化碳中毒而已,只是被航空公司总裁故意隐瞒罢了。” 一氧化碳中毒? 开什么玩笑! 那些神秘未知的寄生虫、死在车库内被拍碎头颅的毕什普主管、不翼而飞的棺材,都表明这起事件的棘手与诡异。 念及此处,伊弗长叹了一口气,准备开口劝阻。 可惜,琼·卢斯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以一种人上人的口吻说道:“医生,你可以放心了,哪怕再出什么问题,都不用你负责。” “失陪,我得去提起诉讼了。” 话落,她盯着伊弗与诺拉,向门外走去。 见有人带头,波利瓦快步跟上,巴博先生同样如此,只有机长有些迟疑,他不太相信新闻中说的那些东西,不过,公会要求自己立刻赶过去,商讨一下该怎样做,才能怎样免于处罚。 因为幸存者还处在隔离区,所以伊弗博士并不愿意采用强制手段,他看着这些人的背影,试图挽回:“那些无良媒体和别有用心之人散播的谣言,真的可信吗?” “天呐,你这个人好烦!”波利瓦转过身,“我们都没有事。” “听着,现在觉得没事并不代表你们没有病。” 诺拉博士赶紧上前解释。 “疾病有潜伏期……” “我懂。”听到这里,波利瓦突然点了点头,笑着回答道:“这是你们出人头地的好机会,能平步青云,我不介意帮个忙,但我在日食那天有场演唱会,必须得走。” 琼·卢斯站在门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满脸得意。 这个时候,疲惫的伊弗博士突然抬起头,扬起声调,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再重复一遍!” “你们是在我的命令下被强制执行隔离的。” 说完,他指了指出口。 下一刻,两名大块头警察走了进来,双手抱臂,将出口给堵住。 波利瓦愣住了,而女律师笑了一下,阴阳怪气道:“你的上司巴恩斯主任说我们可以离开。” “我让你们留下来。” “我才不在乎巴恩斯说了什么。” 伊弗博士冷着脸,他一直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不对付,众所周知,那家伙就是个只在乎自身利益的官僚。 “要来硬的是吧?”琼·卢斯咳了几声,作势要拿出手机:“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失业。” “咳……咳咳……还有这个小姑娘。” 她感觉自己喉咙很疼、耳鸣严重、似乎还在热。 但,就是不想接受隔离。 而这一切都被诺拉博士看在眼里,她走到仪器旁将其打开,接着,毫不在乎的说道:“那你快打吧。” 很明显,这两位博士非常尽责。 “好。” 琼·卢斯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一通私人电话:“凯蒂,是我,琼。” “帮我接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部长,玛格丽特·皮尔森。” 此时此刻,这个长相刻薄的女律师死死盯着伊弗,眼神怨毒。 而博士依旧满不在乎,他相信法律,坚信没有人敢绕开《卫生权力法案》,视法律为无物。 与此同时。 6离将警车停在了机场值班室门口,手中拎着一大袋咖啡,这是他去商业街买衣服时顺手买的。 不管怎么说,总得为自己擅自离岗做个交代,至于罗斯警长信还是不信,就没必要纠结了,大不了辞职走人。 坦白来说,世界末日都快到了,钱算个啥?真跟废纸没什么区别。 同理,工作这东西,丢了就丢了吧,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嘿,6离你去哪里了?罗斯警长刚才还在念叨呢。” 一推开门,红脖子保罗就迎了上来,他上下打量着6离,又说道:“怎么穿这个,警服呢?” “低地上有积水,买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所以回去换了身衣服。” 6离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不过,德州牛仔一向大大咧咧,保罗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顺手接过包装袋,朝屋内招呼道:“别睡了,都起来喝点东西。” 不多时,警队成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来,一个个睡眼惺忪,像是没睡醒一样。 “谢了,伙计。” “忙了一夜,还没收到下班通知,困死了。” 不多时,咖啡分完,罗斯警长的那份无人认领,因为,他正在休息室睡觉。 看着同事懒散的背影,6离压低问道:“怎么回事?” “丹尼尔主管接了个电话之后,当场宣布港务局不再负责此事,特警队都撤走了。” 保罗耸了耸肩,满脸无奈。 而挂在头顶的电视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一个女人正在表讲话。 两人抬起头。 “我读完了里吉斯航空长达两百五十页的事故报告。” “我深表震惊。” “航空公司竟然公然忽视乘客安全,运输违禁气体……四名幸存者无需接受隔离……” 6离看着旁边的文字注解,她的头衔是:卫生与公共服务部部长,玛格丽特·皮尔森。 第二十三章 意外之喜   “伊弗博士,您考虑过医学隔离、封锁机场带来的影响吗?”   “它将致使纽约通向世界各地的出口贸易立即停止。”   “您知道这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整整七百亿美元!”   “我欣赏你的坦诚,但这件事还是交给运输安全委员会处理吧。”   “听说你最近有一些家庭问题需要处理,我批假了,休息一个月再回来,全薪休假。”   上午九点十分。   伊弗博士默默启动汽车,而这些话不断在他耳边回荡。   他失业了。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暂时性失业,一个月后还能回来上班。   不过,那种神秘病毒该怎么处理?   伊弗博士知道,所谓的运输安全委员会根本就是个空架子,没有一个医学人员参与其中。   最迟明天早上,肯尼迪国际机场将会被重新启用,迎接来自世界各地的乘客,或许,一场灾难即将席卷全球。   虽然伊弗有着很强的掌控欲,没有履行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合格的医疗官。   当上级拒绝解剖机舱内两百零四名遇难者的尸体时,他冒着风险,通过私人途径,请求纽约地区的席法医帮忙。   当部长女士禁止疾控中心介入时,他依旧不愿意停止调查。   因为,职责所在。   伊弗单手扶着方向盘,缓缓驶出机场停车库,而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为:席法医办公室。   嘟……嘟嘟……   可惜,始终无人接听。   “这家伙大概还在忙吧,先回家看看扎克。”   伊弗摇了摇头,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专心开车。   而机场警队也收到了相同的通知:立即解散,半薪休假一个月。   显然,那位女部长铁了心要把其它部门的人全部挤走。   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像伊弗博士这般富有责任心,罗斯警长在收到通知的瞬间,内心狂喜,嘴忍不住向两边咧。   坦白来说,和平年代,驻守在机场这种地方的警员,只负责维持秩序,根本没有见过血,而昨晚的经历,差点让他们吓出心脏病来。   现在能带薪休个长假,那真是上帝他老人家开眼。   罗斯警长大手一挥,颇为豪爽的说道:“小伙子们,今晚聚个餐?我请客!”   “头儿,要不后天吧,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没错……”   “这两天没胃口。”   一夜未眠、不断奔的警队成员们纷纷出言拒绝,而6离与保罗两人却没有任何表示,心情不怎么好——   一个知道事态紧急,必须想办法阻止灾难爆;一个立功心切,渴望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见状,警长先生略作思考,一锤定音:“那就先各回各家吧,后天晚上七点在法拉盛集合,我请你们吃中餐。”   法拉盛,一个具有浓厚东亚风味的商圈,在这个地方,可以吃到地道的中式美食,也可以吃到符合欧美人口味的变种中餐。   因此,罗斯警长的提议赢得了欢呼,接着,挤在值班室的众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由于不在执行公务,所以按照相关规定,他们不能使用警车,只能驾驶私人车辆回家。   6离与保罗两人合用一辆车,住在同一栋公寓,毕竟纽约这地方生活成本很高,每个月领到的薪水勉强够用,存不了太多钱。   滴!   不远处,一辆黑色雪佛兰亮了一下灯。   这就是他们的公用座驾。   而6离随手将钥匙抛给保罗,校长给他植入的那段陌生记忆中,这个来自德克萨斯州的家伙酷爱驾驶,从警车到私家车,只要两人组队行事,肯定是对方坐驾驶位。   或许,每个德州牛仔都有追求极的基因。   只见保罗熟练的挂挡,踩油门把雪佛兰倒了出去:“快乐长假,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差点忘了,过几天洋基队在纽约主场作战,一起去看吗?我能搞到票。”   保罗自问自答,只是表情显得不那么快活。   而6离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警车里取些东西回来。”   “知道了。”   几分钟后,车辆再次动。   保罗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瞥向后座,那里藏着一柄警用步枪,一柄霰弹枪,再加上一个装满子弹的背包,而这些东西落在有心人手中,足够动一场震惊纽约的大事件了。   毕竟,它们可不是民用阉割版。   “伙计,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咱们可不是在执行任务,一旦被同行查到,就得去监狱蹲上大半年了。”   说完,保罗用余光看着6离,耐心等待一个答案。   至于刚才提到的假设,很难成立,除非有人故意为难他们两个。   “很难解释清楚。”   6离欲言又止。   并非保罗不可信,而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   “关于那架死亡航班?”   “没错。”   “你有现了?”   “是的。”   问到这里,保罗颚骨轻轻抖动着:“可靠吗?”   “亲眼所见。”   “干了!”红脖子保罗眉飞色舞起来,“让我想一想,你下半夜开车出去根本不是去买咖啡。”   “据说,当时特警队封锁了机场出口,禁止大型车辆出去,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大物件丢失了。”   “谁是内鬼?”   “你追查到了什么?”   此时此刻,这家伙犹如侦探附体,双手渐渐脱离方向盘,黑色雪佛兰轿车像醉鬼一样,在公路上左右摇摆。   幸亏,国际机场尚未彻底解封,附近并无太多车辆通行,不然6离真得去监狱走一遭,然后,再上演一出越狱大戏了。   “伙计,先看路,事情等回了公寓再细说。”   6离知道保罗立功心切,可没想到,他能着急成这样。   “没错……你说得对。”   “哈哈,保罗大爷终于等到立功的机会了。”   看着几乎笑成傻子的临时搭档,6离心中产生一丝疑问:到底是不是找错帮忙打下手的人了。   不过,十几分钟之后,保罗确实给了6离一个惊喜。   他嫌气氛沉闷,便讲了一个笑话,一边憋着笑,一边说:   “我听昨晚在航站楼值班的保安说,一个夹带武器的疯老头闯进了机场,前言不搭后语,先说什么他曾跟恶魔抗争过,又说掌控棺材就可以稳住局势……”   “他还说,必须用银武器砍掉飞机上所有人的头,包括遇难者……”   声音渐渐降低。   因为,他看到6离满脸严肃,那绝非听笑话的态度。 第二十四章 制定计划 “那个老人在哪里?” 6离不再淡定,因为普通人绝对不会把这起事件跟棺材、恶魔联系在一起,除非他知道内情。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浮现出来:或许,伊弗博士并非唯一的突破口。 保罗从未见过6离这种样子,严肃、焦急,他按下各种疑惑,赶紧回答道:“不清楚,但根据以往的惯例,他会被关进警局,等待法官审判。” 警局? 在这个国家,警察种类错综复杂,归属机构千差万别,更奇葩的是,连公园、大学这些地方,都有着可以独立执法的警员。 昨夜情况那么乱,天晓得是哪个部门把人给带走了。 念头急转之间,6离又想到了应对之策,他急忙追问:“法院呢,什么时候开庭审理?” 见状,保罗放缓车,思考了片刻,凭借经验回答道:“应该是基尤花园,最迟后天就会开庭。” “非法侵入这种罪名可大可小,但考虑到犯人的年纪,检方通常会提前提起诉讼。” 应该…… 时间不等人,因此,6离需要的是肯定回答。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搭档跟以往不一样,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保罗立刻收敛心神,语气笃定:“就是基尤花园,那地方经常处理民事案件。” “那个疯老头……”保罗看到6离表情不悦,瞬间改口:“不,那位长者,他年纪很大,听在场的保安说,头和胡须都白得黄了,至少得有七十岁。” “对于老年人犯罪,检方多少会偏袒一些,从轻起诉,交给基尤花园的法官们审判。” 听完他的分析,6离暗自点了点头,他打算回到公寓之后,去官网再核查一下: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见到那位自称对抗过恶魔的老人。 回家途中出现了这种插曲,氛围愈沉闷,两人也变得少言寡语,想着各自的心事。 不过,凡事都有两面性。 话痨的保罗安静下来之后,可以专心驾驶车辆,节省了不少时间。 早上十点整,皇后区近郊,黑色雪佛兰停在了一栋带小花园的公寓前。 这地方远离繁华区,房价相对较低,加上环境不错,因而,颇受普通上班族的青睐。 “日安,两位警官。” ”机场那边应该很忙吧,怎么回来这么早?” 邻居米歇尔·波德,一名自由撰稿人,为纽约多家媒体提供文章,有些名气,但收入不怎么稳定,只能搬到郊区定居,跟6离他们是邻居,关系一般。 考虑到对方的职业,保罗不想惹麻烦上身,言简意赅道:“休假。” 而6离则对米歇尔先生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声照顾。 “两位我今早刚烤了些面包,要尝尝吗?”这家伙以退为进,似乎想从两人口中得到些内幕消息。 事实上,所有的纽约居民都在关注机场事件,但凡有一篇文章能跟它沾上边,就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上面下了封口令,无可奉告。” 身为一名来自德克萨斯州的红脖子,保罗早已被邻居们打上了不好惹的标签,见他阴着脸,米歇尔尴尬一笑,转身朝公寓走去。 两分钟后。 打印机开始工作。 那是一张黑白图片,上面印着胖子博士吉姆。 为了得到它,6离特意访问了疾病控制中心的官方网站,在公布出来的大量工作人员中寻找。 “你对他有印象吗?” 6离转过身子,将打印纸举起来,示意保罗过来。 “医疗官的助手,那个胖博士,我记得还有一个方脸女博士。” 话落,他又补了一句:“这贱人当时还问咱们,能否代表机场方面。” “没错……”6离将打印出来的图片递过去,“这个叫吉姆的博士就是内鬼,我亲眼看见他放行了一辆白色尼桑,里面装着一具棺材。” 说完,6离又随口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伊弗博士怀疑那东西就是传染源。” 事实上,在没有亲眼目睹自然现象之前,很少有现代人愿意相信鬼神之谈。 为了避免被人当成疯子,6离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保罗愣了愣,他想不通,一个前途光明的博士为何会选择这条路。不过,他可不是神父,没时间去关注别人的生活,下意识地问道: “所以,你准备把他控制起来吗?” “在法庭上,私人审讯出来的东西,根本算不上证据。” 闻言,6离摇了摇头。 由于担心保罗继续脑补下去,打乱计划,他干脆说道:“从明天起,你负责跟踪吉姆,看看他都去了哪里,仅此而已!” “千万不要冲上去抓人,更不要暴露身份,一切都按我说的来,保证你升职加薪。” 之后半小时,两人在一问一答之间度过。 保罗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走向厨房,准备弄些东西垫垫肚子。 而6离坐在电脑前,访问起了基尤花园的官方网站。 【亚伯拉罕·斯特拉基,罪名:非法侵入、妨碍刑事调查,将于明天早上八点公开庭审】 就是他了! 看着屏幕上的老人,6离几乎可以确定,他绝非疯子—— 手中提着一柄雕刻狼头的银色手杖,头戴英式毡帽,身穿深色呢子大衣,还系着领带,精神奕奕。 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能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想想也不可能。 因此,6离决定明早去一趟基尤花园,坐在旁听席上等待。 当然了,下午和晚上的时间也不能浪费,可以去登门拜访一下四名幸存者,“邀请”他们配合自己。 第一个拜访对象:摇滚歌手波利瓦。 这种嗑药的烂人,平时接触的肯定都是些帮派分子、不良青年。 哪怕他消失了,警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调查方向,而且,这家伙就住在皇后区,离得最近。 第二个拜访对象:巴博先生。 背景很简单,工薪阶层,与妻子和两个孩子住在布鲁克林区,如果他愿意配合,6离都不愿意动用武力。 至于琼·卢斯,她身份不简单,必须放到最后去拜访。 而机长,还是别去打扰了,身为死亡航班的驾驶员,他时刻受外界关注。 换而言之。 掌控三名幸存者之后,也不差这一个了,犯不着冒险。 第二十五章 转化(一) 火腿、煎鸡蛋、生菜,再配上两片面包,就是一份能填饱肚子的三明治,而且,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做好。 此时此刻,6离与保罗面对面坐着,大口吞咽午餐,而头顶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午间新闻。 媒体人不再讨论肯尼迪国际机场的事情,只聊经济、旅游、就业,仿佛将它给遗忘了。 事实上,一个新闻热点的存在周期很短,但不至于这么快就消失。 “很显然,机场的那件事被人刻意压下去了。” 保罗紧皱眉头,他知道,纽约城并非表面上的平和、安宁,有一股暗流正在涌动,这些人的势力很大,连cdc官员都要为其效命。 两块三明治下肚,6离感觉自己又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今天下午你去租车公司看看,想办法弄一辆道奇的皮卡回来,至少租十天。” 6离从咖啡壶里倒出半杯咖啡,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加热牛奶:“接下来,咱俩得分开行动了,因此,那辆黑色雪佛兰暂时归我。” 闻言,保罗点了点头,摆出一副听命形式的架势。 竟然没有追问…… 一时间,6离有些难以适应。 不过,这样也挺好,他可不想带个好奇宝宝一起拯救世界。 几分钟后。 “有事打电话给我,不要擅自行动,免得打草惊蛇。” “对了,记得把枪藏好。” 见没什么东西可以再交代了,6离放下咖啡杯,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去。 身后,充当工具人的保罗长舒一口气,从昨夜开始,他的朋友兼搭档——6离,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比主管先生更具威严,令人下意识地信服,并听从安排。 公寓外,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停车位,接着,又开始提。 下午三点整。 曼哈顿区,特里贝克,教会街。 戴着墨镜的6离将车停在便利店门口,准备进去买一罐可乐解解渴。 根据昨晚看到的资料显示,波利瓦就住在皇后区的阿斯托利亚。 可惜,等他赶到的时候,却现里面空无一人,幸亏天无绝人之路,经过一番折腾,挂在墙上的海报为自己指明了道路。 堵车、过桥,继续堵车。 浪费了整整三个半小时,才赶到这地方来,要是还没收获,6离只能开夜车,去布鲁克林区找巴博先生了。 这家便利店人不多,店员正在看新一期的《花花公子》,在他旁边的墙上有一行红字—— 【内有监控,请注意你的行为】 6离默默压下帽檐,走到货架旁,透过玻璃窗,他看到了波利瓦,准确来说,应该是这家伙的人像。 【独家表演】 【只此一晚】 【预约号罄】 那堵墙被人用喷漆涂上了以上三句标语,而它们下方,是一张宣传图,只见戴着长、面色惨白的波利瓦正对着麦克风鬼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大概这家伙的歌迷都是些不良青年,或者,非主流少女。 与此同时。 剧院二楼之内,架子鼓与电音嘈杂纷乱,听得波利瓦一阵烦躁,他撑着扶手,骂道:“停下,特么的都给我停下!” 乐手们不明所以,心想: 玩摇滚,不就得躁起来吗? 老板今天没嗑药? 见场子瞬间清冷下来,一个非裔女人快步,她是波利瓦经纪人兼保姆。 “你不打算来一曲?就当是为了庆祝劫后余生。” “今天不行。”波利瓦晃了晃脑袋,表情痛苦,“你的摇钱树现在需要休息。” 女经纪人仰起头,黝黑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之色,无奈道:“好吧,那些辣妹该怎么办?” “你之前说,要挑几个火辣的小妞过来,热热身,现在人都到了……” 因为化着浓妆,没人能波利瓦真正的表情,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谢特!让她们在沙上等着。” 说完,波利瓦转身朝卫生间走去,姿势很奇怪,两腿分叉严重,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好吧。” 见状,长相略丑的经纪人耸了耸肩,然后,招呼乐手们赶紧离开,给老板和辣妹们腾地方。 正因为如此,守在外面的6离才会看到有人6续从楼道口出来。 人少好办事。 念及此处,6离随手拿了一听可乐,来到柜台前说道:“结账。” 一旁,专心欣赏金尤物的店员头都没抬,“现金还是刷卡?” 看这服务态度,他应该是老板的儿子,不在乎赚不赚钱。 “现金。”6离摸出钱包。 “一听可乐?” 视线微微上移,估计这货连顾客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直接说道:“算了,免费送你了。” “谢谢。” 6离懒得跟他纠缠,压低声音,道了声谢,接着,便转身离开便利店。 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跟犯罪没多大区别,能不引起别人关注最好。 怀着这种心态,6离摘下墨镜,将其扔进轿车内,接着又打开易拉罐,装作路人,一边喝,一边朝马路对面走去。 等来到剧院旁边时,一个黑人妇女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她正在打电话: “日食那天的午夜演唱会非常重要,而波利瓦先生现在状态不对,你想办法弄点杜冷丁过来。” 两人擦肩而过。 片刻之后,6离转过头,目送她远去。 状态不对? 管他呢,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想到这儿,6离将空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拉开门,走进剧院。 环境略显昏暗。 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从头顶传来,各种彩色灯光闪烁,给人一种夜店的感觉。 二楼厕所内,赤着上身的波利瓦拉开镜子,大概没人会猜到,这里面藏着东西—— 他达拉非,专门治疗男性某方面障碍的药物,药效比伟哥更猛,有效时间长达36小时,且不受进食和微量酒精的影响。 坦白来说,今天他状态很差,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喉咙又痒又疼,更糟糕的是,就在不久前,他竟然失去了对身体部分器官的知觉。 “该死……” 波利瓦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旋开盖子。 一片……两片……三片…… 一整瓶! 大概会有效果吧。 不,肯定会有效果! 在6离上楼梯的时候,重新找回自信的波利瓦修了下鼻毛,笑着走出卫生间,三个辣妹正在沙上等待。 “宝贝们,都准备好和我疯狂一把了吗?” 说着,他拽下假。 硬朗的五官配上短,波利瓦确实有吸引女人的资本。 三个火辣小妞朝他勾了勾手指,腻着声音回应他的呼唤。 第二十六章 转化(二) 奇怪的声响从沙上传出。 6离愣在楼梯口,借助阴影和杂物隐蔽身形。 我是不是应该换个时间来? 这…… 不愧是摇滚歌手,玩的挺花。 然而,没过多久,6离就现情况有些不对,波利瓦先生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始终没有进入主题。 不仅如此,当一个女孩抚过他的头时,一大撮头掉了下来。 数以百计。 见状,三个辣妹纷纷停下动作,眼神充满关切,围过去问道:“你还好吗?” 看得波利瓦很尴尬,他誓,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别人的关心。 “还好……还好……我刚从德国回来,时差没倒过来,身体还不怎么适应美国时间。” 念头急转之间,波利瓦胡乱解释了几句,而女孩们将信将疑。 “这家伙不对劲……” 黑暗中,6离喃喃自语。 长期熬夜确实会导致的脱,但不至于这么严重,一搓一大把,比拔草还要简单。 变成吸血鬼前的症状之一? 秃顶! 如果真是如此,那昨晚在棺材里躺着的东西一定很丑。 “宝贝,你们继续。” 波利瓦拿起旁边的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果酒之后,又说道:“我很快就来感了。” 就这样,沙上的四人又纠缠在了一起,全然不顾6离的感受。 此刻,他强迫自己不要咳出声来,心中自语: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的人类,你必须坚持住,继续观察下去。 话说,波利瓦这家伙到底行不行啊? 难道他…… 一个奇怪的猜测出现在6离脑海中,莫非失去那方面的快乐,也是即将变成吸血鬼的前兆之一? 与此同时。 波利瓦看着怀中的一名女孩,呆愣了几秒,他能感觉到对方脖颈处的青筋内有鲜血在流动。 “尝尝吧,鲜血这东西,堪称世间美味。” 此刻,一直困扰波利瓦的耳鸣现象消失了,低语声取而代之。 而那道低语带着魔性,像蛊惑,似自白,鬼使神差地,他伏低身子,咬了上去。 鲜血染红嘴角的瞬间,一切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内心升起一种隐秘的畅快感,令人愉悦。 “法克!” 那个倒霉的金女孩出痛呼。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另外两个同伴赶紧凑过来,试图将波利瓦拉开。 脚踹、手推,剧烈挣扎之中,金女给了波利瓦一巴掌。 “你咬伤我了,混蛋!” 可能是代表人类的理智尚未泯灭,波利瓦突然松开手臂,往后退了退,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 “流血了。” 女孩低下头,看着不断向外流血的脖颈,抱着同伴诉苦:“这傻x刚才狠咬了我一口。” 血族典型特征:嗜血。 看到这一幕,6离抓着扶手,跳进了三楼的杂物堆,隐藏身影,继续观察二楼沙那边的情况—— 他认为,三个女孩目前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波利瓦尚未失去理智,还能暂时控制住自己。 “滚出去!” “滚!” 咆哮声响彻剧院。 波利瓦言语中透着果决,他清醒过来了,并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一旁的三个女孩,或哭泣,或愤怒,或畏惧,但她们都没有停留,纷纷抱着自己的衣服朝楼梯口奔逃。 “你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片刻之后,金女的骂声传来。 可惜,波利瓦没有在意。 在确认附近没人之后,他先是看了看黏在手上的血渍,忍不住放进嘴中舔舐,接着,又将残留在嘴角的血液吸进腹中。 最后,在6离的注视下,波利瓦彻底变成了野兽,他离开沙、趴在地上,不断寻找着鲜血—— 那个受伤的女孩流了很多血,逃跑时,有不少都滴在了地面上。 血液与灰尘混作一团,可波利瓦一点也不嫌弃,更不在乎吃相。 只见他一路爬行,直到将血痕全部清理完,没有食物可吃,才站起身来,可是,他的脸上依旧充满了茫然。 真丑陋…… 6离觉得这家伙现在的形象,绝对能打破不少小女生对吸血鬼的幻想,既没有英俊的相貌,也没有优雅的谈吐,甚至连理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换而言之。 这个世界的血族,就是一只只秃头的嗜血怪物,危不危险尚未可知,但绝对丑到爆。 “我到底在做什么?” “那道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波利瓦抱着头,一边狠抓头,一边出阵阵低语。 看着这位幸存者越来越秃,6离低头看了眼手表,决定采取行动。 “好久不见,纽约市的摇滚天王。” 突然出现的调侃声吸引了波利瓦的注意,他抬起头,看着杂物堆。 “看来您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需要帮助的吗?比如,杜冷丁之类的镇定剂。” “对了,听说您最近有一场很重要的表演,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影响那天的挥啊。” 调侃了几句之后,6离从三楼一跃而下,动作灵巧、娴熟,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练习。 不过,早已慌了神的波利瓦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试图冲过来抱住6离,寻求安慰与帮助。 “警官,您一定要救救我,求……” 然而,一柄手枪横在两人中间。 “拜托您往后稍一稍,别太热情。” 在搞懂血族所有的特征之前,6离不打算轻易与它们接触,哪怕眼前这个人还有被彻底转化、看起来就是个战五渣。 在死亡面前,波利瓦冷静下来,那种嗜血的冲动也隐藏到了内心深处,不敢作。 “好吧。” “既然谈到挥,能帮忙看看这里吗?” 一秒钟后,解剖过大量尸体的6离忍不住想吐。 “这种情况……嗯……我觉得,你还是跟我走比较好。” “警队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也可以联系到最权威的专科医生帮忙。” 6离画着大饼,试图以和平的方式带走第一位实验对象。 在陷入困境之时,公职人员的光环确实会被无限放大,就像救命稻草一样,令人死死抓着不放。 但,这并不能使人完全丧失警惕,波利瓦摇了摇头,回绝道:“抱歉,我已经受够了被强制隔离的日子,不可能再回去。” 假如消息走漏,他将成为八卦网站的头条,从此与女人无缘。 因而,波利瓦打算通过私人途径联系一名嘴严的专科医生。 “波利瓦先生,我想,你可能搞错了现状。” “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主动跟我走,二,被打昏带走。” 第二十七章 转化(三) 看到6离手中有枪之后,波利瓦瞬间怂了,他举起手,说道:“警官,我愿意配合。” 很显然,言语暗示起了作用。 直到现在,波利瓦依旧认为6离代表官方机构,而6离见事情进展顺利,沉重的心终于轻了几分。 “把衣服穿上……” “对了,换一身比较正常的,不要奇装异服,戴上口罩。” 这家伙衣着品味过于独特,在手指上戴大号戒指,搭配银项链、银骷髅坠子,再加上个头很高,哪怕使用了口罩,都能被人认出来。 因此,6离在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将枪口微微抬起,确保对方照做。 毕竟,恶人需由恶人磨。 对待波利瓦、琼·卢斯之流,6离真不介意当个恶人。 几分钟后,身穿工装服,扮作管道修理工的波利瓦走出剧院,脚步僵硬,他知道,身后有一柄枪在指着自己。 “看到停在小巷深处的黑色雪佛兰了吗,走过去。” “乱动一步,枪击开始。” 下午五点整。 6离坐上了驾驶座,并打开导航,驶向下一个目标。 另一边,波利瓦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在滥用私刑,老子要起诉你。 “累了就睡会儿,难受就动两下,我会一直盯着你。” “呜呜呜……” 手铐、铁链,外加一副特制口塞,幸亏有口罩在外面挡着,否则肯定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而这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6离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又丑又矬,一旦中招,很有可能沦为一头只知杀戮的怪物。 这个时候,波利瓦也反应过来了,他猛然现,6离穿着一身便装、驾驶私家车,对待自己的态度可谓恶劣,完全不符合执法流程。 时间慢慢过去。 轿车一路疾驰,在晚上七点多抵达布鲁克林区,而巴博先生就住在一个叫弗莱布许的社区。 看来,今天只能带走两个幸存者了,6离在心中默默想着。 念及此处,他偏头用余光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波利瓦。 这家伙面色惨白、眼神涣散,正斜靠在座子上,看着车顶呆。 “再坚持一下。” 6离随口安慰了一句,接着便将注意力放回到车载导航仪上。 【前方五百米右转,进入弗莱布许,请减慢行】 不知为何,6离竟然想到了女律师琼·卢斯,此时此刻,她身上又会表现出怎样的症状呢? 可惜,这些都无从知晓。 另一边。 好不容易才与老婆孩子团聚的巴博先生痛苦极了,不断咳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而他的爱犬格蒂一反常态,不仅没有闹腾,反而安静地缩在狗舍,不断呜咽,像是在畏惧什么。 “该死的记者。” 喧闹声从楼下传来,巴博先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掀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 一眼望去,至少能看到十家不同的媒体记者,正在他家院子外蹲守、偷拍。 不仅如此,领居家也跟着遭了殃,院子被占用,更恶心的是,还有人在花园内随意解决个人卫生问题。 他敢肯定,四名幸存者中,只有自己遭到了这种不公正待遇,而社区警察除了软绵绵的劝阻之外,毫无作为。 法律上说,个人隐私神圣不可侵犯。 可惜,事实证明,在这个国家,有钱人和有权势的人才能享受到公正待遇,像巴博先生这样,既没钱又没权的人,只能忍受记者们毫无底线的偷拍、骚扰。 “幸运儿,下来谈几句吧。” “先生,可以占用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做个专访吗?” 有记者看到了巴博先生,不断招手、呼唤,吵的半个社区不得安宁。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巴博只觉得他们吵闹、卑劣,他面无表情的合上窗帘,走到放家庭常用药物的柜台前,取出一瓶布洛芬。 耳鸣、幻听、烧、脱、浑身酸胀、牙龈出血、喉咙刺痛感强烈,没有食欲…… 以上种种,都是巴博先生的感受。 “或许,我今早就不该回来。” 他一边想,一边吞下整瓶止痛药。 不经意间,通过镜子,巴博看到自己又多了一条病症:双眼充血。 难道病情加重了吗? 如果自己死了,老婆孩子该怎么办? 越想心越乱。 最终,巴博先生下定决心,要跟藏在体内的神秘病毒做斗争—— 比如,先填饱肚子。 怀着这种想法,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顿,来到了冰箱前。 昏黄的灯光从里面传出,牛奶、面包、三明治、番茄酱…… 很快,巴博先生的视线落在了一块生牛排上,大量血水汇聚在玻璃盆底端,看上去如此诱人…… 下意识地,他将其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而疼痛莫名其妙的缓解了,只是喉咙还有些痒。 叩! 叩叩! 突然,敲门声从身侧传来。 自我感觉不错的巴博先生关上冰箱,朝房门处走去,他准备警告那些无良记者,要是再敢打扰自己一家休息,就会被射杀—— 即使家中没有备枪。 “亲爱的,我去吧。”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蹲在橱柜旁的玛丽缓缓站了起来,她本想替丈夫做些晚餐,却不幸目睹了刚才那一幕。 惊悚、诡异。 事实上,玛丽清楚的看到,一根能分岔的肉刺取代了舌头,从丈夫嘴中探出,当喝光生牛排渗出来的血水之后,那东西又收了回去。 然而,巴博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多吓人,只是觉得喝生血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因此,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嗯,顺便把电话线拔了,让孩子们睡个好觉。” 听丈夫提及孩子,玛丽打了个哆嗦,身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对丈夫、对孩子的爱,远远胜过自己。 可是,现在却要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因为,玛丽害怕患上恶疾的丈夫用那根怪刺,伤害到两个孩子。 “安塞尔,明天早上,我可以把孩子们送到你姐姐那里去吗?” “当然,九点之前,我会回来照顾继续你……” 门外。 戴着口罩、鸭舌帽的6离耐下性子,继续敲门。 第二十八章 潜伏 【爱是恩赐,爱是沉沦】 安塞尔·巴博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生活条件也不算差,有车有房。 因此,在得知自己是死亡航班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后,他迫切希望回家,以免患有郁躁症的妻子担心。 客厅内。 “我想带孩子们离开……” 玛丽有些迟疑,并且,内心充满愧疚,她觉得患病的丈夫需要亲情陪伴,可为了孩子的安全,又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敲门声再次被无视。 两人相顾无言,一个双眼通红,如同嗜血的野兽,一个眼中含泪,充满担忧与恐惧。 最后,玛丽心软了,她想到了结婚时曾向上帝许下的诺言,一边擦眼泪,一边呜咽着说:“安塞尔,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那就让孩子们留下来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死亡。” 话落,巴博先生终于动容了。 就在刚才,他竟然有种杀死妻子的冲动,同时,还在渴望吞食鲜血。 愧疚与饥渴相互纠缠。 在这种状态下,巴博低声对妻子说:“你尽早带他们离开,都别回来了。” 一旁,两个小孩站在楼梯口默默看着父母,轻声啜泣。 巴博先生似有所感,偏头看了过去,他的内心又一次遭到拷问。 那种神秘病毒让人变成渴望至亲血肉的怪物,爱得越深,沉沦得越快。 一种沙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杀了他们,畅饮鲜血能够缓解疼痛。 “爸爸身体不舒服,你们过会儿乖乖跟妈妈走,知道吗?”巴博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此时此刻,他都不敢过去搂抱、亲吻自己的两个孩子。 叩叩叩—— 6离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在身后满是记者的情况下,多浪费一分钟,身份暴露的概率就会大上一分。 “我去开门……” 这个时候,躁郁症作,近乎崩溃的玛丽用纸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朝身后走去。 不多时,她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鸭舌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两手空空,没有摄像机、没有记本。 换而言之。 这位陌生访客似乎是带着善意而来,亦或者,并非记者。 “你好,我有事找巴博先生。” 隔着房门,听了一场关于生死离别的对话,6离内心复杂,有同情、有无奈…… 所以,他没有像对待摇滚歌手波利瓦那样,直接闯进去,而是耐下性子,站在外面多等了一会儿。 听着从房门处传来的声音。 安塞尔·巴博眼前浮现出一个身手敏捷、套着防化服的机场警察。 “是6警官吗?请进。” 说完,他坐到了沙上,尽力让表情变得平静。 而听到丈夫的话之后,玛丽又开始了胡乱联想,同时,堵在门口,不让6离进来。 “女士,我有些事想跟巴博先生谈,所以……麻烦让一让。” 6离控制自己,让语气尽可能的平和。 坦白来说,他对自己的女朋友都没有这么温和过。 虽然他一直都是条单身狗。 可惜,6离遇到了一个患有郁躁症的女人。 “求求你,别抓走他。” 下一刻,玛丽扑过来,死死抓住6离的衣领。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虽然6离不愿意动粗,但他今天必须带走巴博先生。 咔哒! 按照门的声音格外刺耳。 有记者在偷拍!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6离顾不上其他,单手拎起玛丽女士,闯进了公寓。 状况有些不对的巴博先生见此,似乎有些愤怒,双眼赤红,喉咙中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一根分岔的舌头缓缓从嘴里探出,像是没有育完全,始终无法伸太长。 见状,6离单手按住玛丽女士,阻止她靠近丈夫,同时说道:“伙计,你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吧?渴望鲜血、忍不住想要攻击其他人,尤其是挚爱之人。” “所以,为了避免他们受到伤害,你应该跟我走。” “那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最专业的医生,并且,没有记者来打扰。” 忽悠着、忽悠着,6离自己都差点信了,事实上,他哪里有这些东西? 最多为波利瓦和巴博先生提供一些牲畜血,以及束缚工具,防止他们两个变成怪物后,四处乱跑,祸害普通民众。 不过,那位神秘的猎魔人亚伯拉罕,或许知道该如何拯救这些幸存者。 想到这里,6离有了几分底气。 毕竟,自己已经见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因而,相比于科学,他还是觉得炼金术、魔法之类的东西比较靠谱。 在6离小心戒备的时候,巴博先生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讨厌被隔离,但更不想伤害到家人。 “好吧,我跟你走。” 那根怪异的舌头回到了喉管,而残留在嘴角的粘液却在时刻提醒玛丽和两个孩子:刚才那一幕,绝非她们眼花看错了。 看来,调查工作正慢慢步入正轨。 念及此处,6离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他从上衣内袋中取出一副手铐、口罩,以及用来封嘴的铁丝网,扔给巴博先生。 “戴上这些。” “待会儿从后院离开,避开那些记者。” 凌晨时分,玛丽站在阳台上,目送一辆黑色轿车远去,与此同时,摇滚歌手波利瓦看着他的新病友巴博先生,嘴中呜呜乱叫着。 城市另一边。 皇后区,圣塞巴斯蒂安医院。 雷德芬机长的病理报告出来了,医生将其递给了伊弗博士: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病症。” “由一种外来细胞引起,它们劫持了病人的身体,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劫持了其它正常细胞,去制造一个新器官。” 闻言,伊弗紧皱眉头,他正在通过私人关系偷偷调查机场事件,而责任心强烈的机长自愿参与病理研究。 可是,直到现在,依旧毫无进展,只知道有东西在攻击雷德芬机长。 “试试紫外线灯?” 诺拉博士轻声提出建议。 几分钟后,病房内的日光灯被护士全部关闭。 在紫外灯照射下,雷德芬的皮肤下,布满了线虫,它们肆意爬动。 伊弗与诺拉面面相觑—— 不久前,两人曾在飞机货舱底层见过这种生物。 第二十九章 猎魔人 周一,工作日。 皇后区,基尤花园。 今天的第一场审判即将开始。 法官举起法槌敲了敲桌子,示意前来听审的民众保持肃静。 不多时,一个西装笔挺的老人被法警带了上来,他站在法官对面,耐心等待着。 两人之间坐着记录员。 “非法侵入和妨碍刑事调查。” 念到这里,因背诵大量法律条文而秃顶的法官顿住了,他竟然不会读被告人的姓名。 “赛特雷基安……还是塞特拉基安先生……” “随便您,法官先生。” 亚伯拉罕抬起头,摆了摆手,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在这位老人身后,零零散散坐着几个陪审人员,有检方指派过来的,有自愿过来旁听的良好市民。 6离就是其中之一。 昨晚将两名幸存者带回公寓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为了不错过与猎魔人亚伯拉罕的会面,他利用休息时间,将自己收拾干净,还特意换了身正装。 不过,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当看到老人的第一眼,6离就察觉到他很特别,胡须与头白得泛黄,可眼睛却一点也不浑浊。 别人以为他只有七十多岁,可是,通过关系向法警打听过消息的6离心里清楚,亚伯拉罕已经九十四岁高龄了。 一个百岁老人,拎着剑杖与魔怪战斗,想想也知道有多么不凡。 另一边,法官也快浏览完检方递交的报告,朗声说道: “先生,看在约翰·肯尼迪总统的份上,请告诉我,你周六晚上在肯尼迪国际机场做了些什么?” 说完,光头法官推了推眼镜,认真审视着被告人亚伯拉罕。 吱呀…… 与此同时,6离听到身旁有动静传来,下意识地偏头—— 女博士诺拉!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推门而入。 一时间,6离心中涌起诸多猜测: 难道是疾控中心的伊弗博士现了什么,特意派搭档来拉拢老爷子? 亦或者,有什么麻烦需要老爷子帮忙解决? 反正,不可能是偶遇! 在6离思考的时候,诺拉也注意到了他,两人目光碰撞。 可惜,没有擦出什么火花。 考虑到法院的神圣性,女博士按下心思,将包放到6离身旁的座位上,默默落坐。 “我……在电视上看到一则关于飞机落地的新闻……” 老爷子似乎是站累了,说一句喘一句,看得不少陪审员心生恻隐。 “嗯……我不是很确定……” 亚伯拉罕的音色逐渐变得浑浊,像是喉咙里卡着浓痰:“法官阁下,我老了,记不清楚了。” 听到这里,诺拉博士表情疑惑,又有些失望,老人前天晚上在机场说的话,全部应验,因此,她才会赶特意过来,询问一些问题—— 席法医在失联之前,曾打电话告诉伊弗博士,两百零六名死者的脖颈上都有一个创口,微小、精细到人类用任何科技都无法做的地步。 而昨天夜里,医疗团队通过紫外线灯,在雷德芬机长的脖颈上,也找到了一个伤口,它很难用肉眼观测到,可确实存在。 为什么同样有伤口,别的乘客死了,机长却活了下来? 那些富有侵略性的虫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们正在改写人类身体结构,想要制造一个新器官,意图是什么? 诺拉博士都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疑惑实在是太多了。 幸亏6离并不知道这些,否则,他也得跟着一起崩溃。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老爷子是在装傻充楞。 毕竟,论起表演,6离绝对有言权,正儿八经的艺考生,来到这个神秘学校之后,连续三次考试,分别饰演名侦探、军官、警察,说句老戏骨也不过分。 虽然法官没有这份眼力,但他见多识广,冷笑了一下,掀到卷宗的下一页,略作浏览后,再次问:“你在东118街有家当铺?” 闻言,亚伯拉罕没有否认,依旧死气沉沉,回答道:“是的,证件齐全且登记在册。” 法官准备沿着这个话题追问,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被告人缓缓叙说道: “二战后,我被盟军从集中(营)里解救出来,然后就来到了这里,以回收古董、银器为生。” 话落,窃窃私语声响起,陪审团成员都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前方这个连站都站不稳的老人。 不仅如此,连法官都换了个坐姿,语气缓和下来:“先生,谁和您同住,妻子?” “我是个鳏夫,法官阁下。” 亚伯拉罕摇了摇头,他想到了早已亡故的妻子,不禁低下了头,以免眼神太过凌厉而前功尽弃。 丧妻之痛,年纪同样不小的法官能够感同身受,他双手并拢,说道:“子女和孙辈呢?” “我们从来没有那个福气。” 亚伯拉罕沉声回答。 无法想象这个老人一生都经历了什么,有些女陪审员都开始掉眼泪了。 6离长叹一口气,因为,没人会拿这个去骗人。 就这样,十几双眼睛一起看向法官,等待他下决定。 事实上,法官也是人,并非冰冷的机器,他合上卷宗:“非法侵入与妨碍刑事调查罪,我并不关心。” “但我关心的是这个东西。” 一个手杖被搬上了审判台。 通体由铂金打造而成,扶手处雕刻着狼头,在众人注视下,法官按动机关,从里面缓缓抽出一柄长剑。 银器! 6离来了精神,不经意间挺直腰板,正襟危坐,看得诺拉博士满脸不解。 “先生,此乃夹藏武器。” 其实,法官心中早已有了决定,语气并非质问,而是劝诫、诉说:“在纽约市,我们有严格的法律。” “这、这是一件古董,阁下。” “我只是将它当成拐杖使用。” “对我而言,它意义重大,是家族威望的象征。” 老爷子哆哆嗦嗦,给人一种体力不支的感觉。 “我保证,会把抽出来销毁掉。” 一生悲苦、认错态度良好、垂垂老矣,法官不愿意再继续追究他的责任,提议道:“记得将它换成橡胶铝底拐杖。” “本案驳回!” 法槌重重落下。 十分钟后,第二件案件正式开始。 而法院外,阳光正好。 老爷子拄着剑杖,步履稳健,哪有还半分老态? 6离与诺拉博士几乎并肩而行,快步跟了上去。 第三十章 我,一个好人(振声) “老先生,请等一等。” 诺拉博士出声喊住了亚伯拉罕,直接问道:“您刚才说的有多少是真心话?” 老爷子转过身来。 单手插袋,另一只手则拄着剑拐,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认识你吗?” 这架势…… 站在旁边的6离都替诺拉感觉尴尬,看来这位女博士和她医疗团队,把老爷子得罪的不轻。 想想也是,大晚上的,老爷子好心过去提醒,结果被cdc官员送进看守所了,若不是他机智,估计还得去一趟监狱。 “我是疾控中心的诺拉·马丁内兹博士,前天夜里,我们在机场见过……” 话尚未说完,亚伯拉罕直接迈步离开,头也不回。 “博士,我原谅你在探索机舱时说的那些话了。”6离在旁边揶揄,“以后跟别人说话之前,建议熟读《情商》这本书。” 刚才那话绝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是换成脾气暴躁的人,估计都直接拔剑砍上去了。 能成为博士,尤其是一名医科博士,诺拉的智力肯定没有问题,结合眼前生的这一幕,她快反应过来,冲上去对亚伯拉罕说道:“好吧,我知道您不想看见我。” 语气依旧强硬,完全不是求人的态度,看得6离一阵无语。 不过,老爷子还是停下了脚步,他斜了6离一眼,显然是把他当成诺拉的同事了。 “你来这里,是为了那些失踪的两百零六具尸体吧。” 话落,诺拉一把抓住了来历神秘的亚伯拉罕,语气中透着审问的意味:“它们去哪里了?” 从昨天早上起,席法医一直处于失联状态,而交给他解剖的尸体全都不翼而飞了。 见两人打着哑谜,6离默默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偷听。 侦探直觉告诉他,事情又变得棘手了,不只是四名幸存者,那些被人下意识忽略的尸体,同样蕴藏着秘密。 与此同时,老爷子甩开诺拉,继续向前踱着步,剑拐敲击地面,出哒哒哒的声响。 “我知道它们跑到哪里去了。” “跑?”诺拉皱着眉,满脸不解。 6离则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声东击西?” “没错。” 亚伯拉罕侧过身子,感觉有些意外,他突然现,腐朽的制度框架中,竟然还有聪明人存在。 与此同时,看着老人锐利的眼神,6离心中暗骂一句:该死!中计了! 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存在一个漏洞—— 忽略了尸体。 经验主义害死人,血族这种生物都出来了,还讲什么科学? 凭什么尸体就不能动? 在西方某些传说中,被吸血鬼咬中的人,是可以死而复活的! 一旦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四名幸存者身上,那些尸体就可以肆意妄为、传播疫病了。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这个时候,轮到诺拉博士懵圈了,她看了看6离,又瞥向亚伯拉罕,试图跟上两人的思维节奏。 可惜,没人愿意搭理她。 不得已,诺拉低声哀求:“老先生,请跟我走一趟吧,帮帮我们吧。” “已经太迟了。” 老爷子不欲多言。 不过,6离注意到他的语气不复先前那般强硬,似乎有戏。 “为什么要说晚?” “棺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诺拉同样察觉到老人言语有所松动,瞬间化身为好奇宝宝。 然而,亚伯拉罕没有回答,先是看了看6离,现他面无表情,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不由得心惊。 “我跟她不是一伙人,但,目朝相同,想要阻止这场灾难。” 说完,6离笑了笑,直接跟诺拉划清界限。 一旁,亚伯拉罕点点头,开始回答博士的问题:“棺材里的东西很强大,想要摧毁世界、吞噬光明……” 老爷子说得很认真,可诺拉的方脸却逐渐垮塌下来。 究其原因,还是与个人观念有关。 跟一个正统科学家讲神神鬼鬼、光明、黑暗什么的,她只会认为你疯了,要么,世界疯了。 诺拉不想打哑谜了,直截了当的问道:“是军方做的吗?”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医疗组在现尸体与法医一起消失之后,便向上级汇报了情况,部门主任宣称那是军方所为,并勒令他们不要再去多管闲事。 “孩子,不要轻易被别人的说法左右。” 亚伯拉罕没有从正面解释,可潜台词是什么,不言而喻。 “人类天性自私,而这恰恰助长了邪魔的气焰,不可否认,你和伊弗博士都是好人。” “可是,做个好人就足够了吗?” “在这个时刻,好人什么都不是。” “你们必须在关键时刻,赌上性命去做应该做的事!” 此时此刻,猎魔人亚伯拉罕不复老态,言语激昂得像是一位战士。 在他的注视下,6离没有避让,哪个男孩不曾做过拯救世界的梦? 更何况,在阿纳姆战场上,他可是为人类解放事业而牺牲过的英雄。 可惜,诺拉不是很能理解,什么牺牲、什么堵上性命,还邪魔,想想就不科学,讥讽道:“那请告诉我,应该去做什么?”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尊重长者,更是因为老人说过的话都得到了印证。 或许,这次也不例外。 对于讥讽,老爷子不是很在意,他太老了,快要提不动刀了,可上帝降下神启,将血祖送到了自己面前,若不能完成复仇,他死不瞑目。 所以,他需要帮助,任何人的帮助,不论信仰,不论职业,只要愿意不惜代价杀死血祖就行。 “你们有乘客名单吗?” 见老人的视线投了过来,6离摇摇头,在此之前,自己一直在关注四名幸存者,以及协助棺材过河的那股势力。 “我没带,为什么这么问?” 诺拉依旧在问。 听得6离恨不得用枪指着她,想骂:碧池!你特么就不能配合一下,少问几个为什么吗? 可惜,诺拉并不知道她的行为非常令人厌恶,她仰起方脸,看向亚伯拉罕,等待一个解释。 “因为你必须按照名单,去每个乘客的家,销毁他们的尸体以及和他们接触过的人……” 诺拉偏过头,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6离敢肯定,她心里一定在想:一个疯老头!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而老爷子估计也是这么想。 “我们之间没必要再说什么了,你根本没有准备好。” 话落,便拎着剑拐快步向前。 6离拦住想要冲上去追问的博士,并朝她竖了个中指。 几分钟后。 一辆黑色雪佛兰驶离基尤花园,而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百岁猎魔人,亚伯拉罕·赛特拉基安。 沉默片刻,两人开始交谈。 “你确定自己准备好了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好人。” 第三十一章 白银赞歌(一) 皇后区,东118街。 一家名为【尼克博克古玩典当铺】的楼房前,黑色雪佛兰缓缓停下,拄着剑拐的亚伯拉罕率先推门而出。 经过一番交谈,他依旧无法搞清楚6离的真实目的,反正不可能像他说的这么高尚。 毕竟,美利坚警察是什么德行,全世界人民都知道。 不过,亚伯拉罕还是选择暂时相信6离,因为,他一个孤寡老人,身上可没什么值得图谋的东西,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老爷子,你有什么计划吗?” “找到那两百零六具返魂尸,销毁它们,并处理掉被它们转化的至亲。” 返魂尸? 一个挺有趣的称呼。 走在后面的6离暗中思忖着,而亚伯拉罕用钥匙打开推拉门与卷帘门,走进古董屋。 19世纪的钟表、六七十年前的音乐盒、来自远东的瓷器…… 有真有假。 至少6离敢肯定,瓷器是假货,因为上面印着一串英文: made ihina 一看就知道,这是现代机器批量生产的日用品。 不远处的亚伯拉罕似乎猜出了6离在想什么,一边打开密室暗门,一边解释:“为了回收银器、铸造武器,我总得想办法赚点钱。” 闻言,6离点了点头。 来古董屋淘东西,就跟上赌桌差不多,必须做好打眼的准备,如果买到了仿制品,那也只能自认眼力不行。 很快,两人并肩走入地下室。 看着摆在面前的物件,6离愣住了。 银盘、银刀叉、银饰…… 亮白色金属在吊灯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这些银器装了一筐又一筐,论斤收藏。 在它们旁边,依次摆放着炼银炉、磨具,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工具。 而锻造出来的成品,都被老爷子挂在墙面上,数以百计的银匕、银子弹,甚至还有私人改装的钉枪,储弹仓里填满了银钉。 什么叫专业人士? 什么叫财不外露? 这就是啊! 6离哑然失语,要是把这些银器拿出去售卖,恐怕会引起轰然大波。 “白银能杀死返魂尸。” 亚伯拉罕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指着挂满武器的墙壁,说道:“你觉得什么顺手就拿吧。” “您这里似乎没有帕拉贝鲁姆9mm手枪弹。” 说着,6离从腰间拔出伯莱塔警用手枪,转而问道:“普通子弹不能杀死它们吗?” “可以,但条件苛刻,必须毁掉大脑才行。”亚伯拉罕走上前,取下钉枪递了过来:“你可以试试这个,经过改造之后,它的有效射程能达到三十米。” 粗略一看,储弹仓里装着近百根银钉,比步枪的弹容量还要大。因而,6离没有拒绝,将其背在肩上。 除此之外,他又随手取下两只匕,用皮带固定好。 如此一来,6离也算是全副武装了。 然而,正当他准备跟亚伯拉罕继续探讨具体的行动方案时,手机铃声响起。 “伙计,我是保罗。” “那个叫吉姆的胖子博士打车去了石心集团,一直没有出来。” “不,我已经看见他了。” “这家伙手里拎着一个黑袋子,需要实行逮捕吗?” 语气略显急躁。 不过,6离出言制止了保罗的鲁莽举动:“别忘了,咱们现在这是擅自行动、没有逮捕令,因此,你只需要继续跟踪他就行,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录视频了吗?” “当然,为了拍这个贱人,我特意换了个大内存的iphone。” “祝你好运。” 通话结束。 亚伯拉罕看着6离,等待他将情报共享出来。 “协助血族过河的势力找到了,石心集团。” 说完,6离在心中补了一句:以及我的同学,人数不详。 老爷子拄着剑拐,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又是一个被黑暗引诱的野心家。” “那么,您改主意了吗?”6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比如,直接杀上石心集团,让那个黑心资本家供出血祖的下落。” 亚伯拉罕摇了摇头:“不,计划不变,先杀死所有的返魂尸,阻止疫病进一步扩散。” 6离并不感觉意外,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就我们两个人?要知道,这些乘客的住所遍布纽约。” “没错,但是,在感染初期,它们非常脆弱,可以轻易杀死。” “更何况,既然你愿意加入我,一起拯救人类的命运,那就说明,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如此,或许是在下一家,或许是在下下家。” 老爷子说得很认真,“以此类推,如果有过三十个人参与进来,不需要太久,就能化解危机。” 太理想化了,天真的可怕。 其实,早在开车过来的路上,他就觉得老爷子有些迂腐——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七八十年前,善良质朴的人居多,而现在,还是歇歇吧。 见6离没有任何表示,亚伯拉罕咳了几声,声音颤抖: “警官先生,我知道你心存疑虑,可是,我跟这东西打了一辈子交道,推演过无数方案,能保证万无一失。” “再想想你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四名幸存者身上,除了浪费时间外,又得到了什么呢。” 沉默片刻。 “好吧。” 6离想到了自己被血祖戏耍的经历,无奈道:“听你安排,希望这件事,能让我们建立起对彼此的信任。” 事实上,他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饱受苦难、折磨的老人活到百岁,依旧有能力提着剑拐挑战血祖。 说不定,那个东西可以作用在自己身上,提升实力。 念及此处,6离表现得愈积极,提议道:“我可以潜入相关机构,偷走死亡航班上所有乘客的个人信息。” “不用。” 亚伯拉罕拔出隐藏在剑拐中的巨人之剑,用抹布轻轻擦拭,“在去机场之前,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提前委托一个女孩通过互联网,帮忙调查乘客信息。” 女孩? 黑客吗? 6离觉得他意有所指。 不过,完全看不出来,老爷子这么新潮,竟然知道互联网! 如此一来,6离倒是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信心。 第三十二章 白银赞歌(二) 下午四点左右。 急促的电铃声传来。 有人前来拜访。 6离将手枪插回上衣内袋,与亚伯拉罕一同走出地下室,然后,穿过一间内室,来到前铺柜台。 那是一个亚裔女孩,身材纤细,打着鼻环,手里还捧着一叠文件。 此时此刻,她正隔着玻璃门,不断按动电铃。 见状,6离偏头问道:“她是你雇佣的黑客?” “不,我们之间只是做了一场交易而已。” 在外人面前,老爷子又开始了伪装,他慢慢走过去,声音沙哑:“东西带来了吗?” 话落,那叠文件被女孩递了进来。 “下次任务请多些挑战性。” 言语中透着得意。 很快,女孩注意到了6离,忍不住问道:“他是雇佣的服务员吗?” “没错。” 6离点点头,不欲多言。 而亚伯拉罕接过文件,低头检查起来:乘客姓名、家庭住址、手机号码、证件号码等公民隐私,一应俱全。 “非常好。”他喃喃自语,接着,抬头看着女孩,“飞机上所有人的信息都在这里了吗?” “当然。” “你想要他们的社保号吗?” 这个女孩似乎很喜欢卖弄,满脸得意,看着站在旁边的6离:“邮箱密码、推特账号、脸书账号,这些我都可以搞到手。” “……” 6离耸了耸肩,懒得回应。 一旁,亚伯拉罕从杂物堆里翻出轻薄版ps3主机,说道:“拿去吧,你用来虚度光阴的游戏机。” 如果6离没有记错的话,它应该是本年度的最新款,外观为黑色,配备12ogB硬盘,重量仅有3.2千克。 不过,售价也很感人,二十万日元起。 在原时空,索尼公司会于明年四月份布两种新色系,飞溅蓝和深红,一个是为了让人感受飞溅的水花和大海,另一个则是为了让人联想到闪耀的太阳和火焰。 之所以会回忆起这些,是因为他当年买过,到手时的那种兴奋感,时至今日,记忆尤深。 果不其然。 黑客女孩在接过游戏机之后,立刻捧到嘴边,狠狠亲了一口,若非身边有人看着,恐怕她会表现得更加疯狂。 一秒……两秒……六秒…… 在两人的无声注视中,女孩最终冷静下来,于离开前,问了一个问题:“你们要这份名单干什么?” 6离依旧没有回答。 倒是亚伯拉罕,盯着乘客个人信息表,低语道:“上门拜访他们的家人,以表慰问。” 不得不说,老爷子这样子,确实像极了影视剧中的大反派。 见状,女孩不敢多问,更不想参与其中,逃似的转身离开了。 一分钟后,老典当铺关门歇业。 黑色雪佛兰驶向附近的加油站,加了二十美刀的汽油,然后,按照导航上的指示,驶向第一个目标。 艾玛,九岁,法籍美国人。 至于为什么选择她,并不是因为幼小的返魂尸更容易杀死、先挑个软柿子捏,而是黑客女列名单时,以字母顺序排的。 “老爷子,巴博先生家就不用去了,此时此刻,他正待在一处隐蔽的地下室,接受隔离。” 说完,6离打开车载电台,而播音员正好放了一迈克尔·杰克逊的《dangerous》,以纪念这位刚逝世不满一年的天王巨星。 这歌的节奏非常带感。 再加上6离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不太在乎歌名与此行的任务相冲突,所以,就没有切换频道。 与此同时,亚伯拉罕放下手中的名单,表情严肃的问道:“那两名幸存者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吗?” “应该不知道。” 6离不明所以,但还是按下疑惑,解释道:“那个时候,为了防止被感染,我特意用铁丝网封住了他们的嘴,因此,这一路上,根本没人说话。” “而且,波利瓦跟巴博先生精神状态不太好,全程闭着眼睛,处于半昏迷状态。” 闻言,副驾驶座位上的亚伯拉罕松了口气:“你做的很好。” “事实上,血祖可以控制返魂尸的眼睛,窥视整个世界……” 听到这里,6离不禁放缓了车,耐心听着老猎魔人传授经验。 亚伯拉罕拄着剑拐,补充道:“不过,只要返魂尸并不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血祖就跟瞎子没什么区别。” 控制双眼、视觉共享? 6离将这一点默默记在心里。 接着,又问道:“那么,它可以读取返魂尸的记忆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善于操纵人心的血祖确实有这种能力。” 没等亚伯拉罕往下说完,6离单手扶住方向盘,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搭档保罗。 该死! 一定要打通! 波利瓦和巴博先生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血祖可以通过它在人类社会中的势力,顺藤摸瓜查到保罗。 而这个脾气暴躁的德克萨斯牛仔,不久之前,在敌人大本营附近晃悠了很久,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必须赶紧提醒他撤离! 嘟……嘟……嘟…… 正当6离准备爆粗口之际,电话通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来: “日安,6先生,保罗警官没空接电话,所以只能由我来。” “您可以让a23o385接电话吗?” 然而,6离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径自问道:“保罗呢?” “他现在非常好,吃着星级餐厅提供的外卖,俯瞰城市风光……” “贱人!” 这个时候,亚伯拉罕拍了拍6离的肩膀,低声说道:“让我来吧。” a23o385,一串编号。 难道是指老爷子? 下一刻,6离想到了他在法庭的自叙:曾被抓进集中(营),九死一生。 看来,电话那头的贱人是老爷子的故人,且,是敌非友。 想到这里,6离尽可能的调整心态,并按下免提键,将手机递了过去。 “艾霍斯特……” 此刻,亚伯拉罕只是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语气却充满凝重。 “a23o385,你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愿意放弃吗?” “对了,再次听到我的声音,是不是很意外,我能感觉到,你的心跳乱了,犹太人。” 听觉很敏锐,没有说错,因为,6离同样听出了老爷子的心跳乱了。 不过,亚伯拉罕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只是淡淡的说道: “还记得你的老朋友,德雷福希文吗?你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能与你一起共享荣光吗?因为我用萨杜之剑将他碎尸万段,并将尸身弃于北海。” “我保证,你们将会重聚。” 两人的声音都很冷静克制,但火药味十足,6离丝毫不怀疑,当他们面对面相遇时,肯定会用尽一切,杀死对方。 第三十三章 白银赞歌(三) “萨杜之剑?” “它在你的手上吗?” 话落,电话另一端的艾霍斯特笑了,那把古剑的原主是巨人萨杜,而他的主人,现在就寄居在萨杜的皮囊之中。 因此,艾霍斯特觉得,自己有必要将剑拐夺回来,交给主人。 另一边,老爷子同样不甘示弱,斩钉截铁道:“放心,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还给血祖,一定!” 事实上,自从妻子死去之后,他每天都活在自责当中,渴望复仇,渴望能有一天,亲手用萨杜之剑,斩下血祖的头颅,将其镇压于北海深处。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记得将她的心脏也一并归还给主人,毕竟主人给了她第二条生命。” 下一刻,关注两人对话的6离猛然现,老爷子脖颈处青筋暴起,死死攥住狼头剑柄,似乎已经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了,直到—— 艾霍斯特绘声绘色的描述道: “可能你并不知道,当年,你的妻子挣扎到了最后,不仅没有哭喊,甚至都没有啜泣,嘴里一直喊着:亚伯拉罕……亚伯拉罕……” “我会为她复仇!” 亚伯拉罕表情狰狞,脸色紫,而这,正是心脏病作的症状! 见状,6离顾不上其它,立刻扑过去,从老爷子口袋里翻出药物,往他嘴里塞。 本以为是个王者,结果是个青铜! 不过,两粒救心丸入喉,亚伯拉罕的脸色终于好多了,只不过,还是有些喘。 而这个时候,6离捡起手机,现对面并没有挂断通话,于是,冷笑着说道:“艾霍斯特?” “这个名字应该是德国人专有的姓氏吧,您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对付nazi分子很有一套。” 一旁,躺在座椅上休息的亚伯拉罕注意到:6离手腕上佩戴一只劳力士军表,而上面印着第三帝国邪恶的***。 可惜,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默默坐在旁边听着,希望能从中得知一些关于6离的事情,毕竟,这位警官的来历更加神秘。 “你曾经宣誓效忠的元死于火海之中,现在效忠的新主人又将以何种结局收场呢?” “另外,替我向某些人打声招呼,跟他们说:以前没仇,现在有了。” 不由得,艾霍斯特想起了皇后区大桥之上,6离大杀四方的场景,而自己的合作伙伴,那位戴着猫脸面具的周先生,必须要派出死士,才能勉强拖住他前进的步伐。 车厢内,一片寂静。 6离等了很久,见对面始终没有任何声音传出,索性挂断电话,继续按照导航提示向前行驶。 至于保罗,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他了,毕竟,大局为重。 不多时,黑色雪佛兰汇入车流,不断变道、车。 一些患有怒路症的司机,猛踩油门,本想再回来、狂按喇叭以示嘲讽,却只能看到汽车尾灯。 “你手上戴的那块腕表是真品,世间罕见。” 这个时候,老爷子强打起精神,盯着6离的眼睛,问道:“你的祖父参与过第二次世界大战?” “不。” 6离摇了摇头,说话的同时,又越两辆车,“它是一个朋友转赠给我的礼物,因为,那家伙欠我好几条命没有还,只能拿这东西抵债了。” 闻言,亚伯拉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傍晚时分。 皇后区,都铎路。 一间寂静的公寓,迎来了两个陌生访客,一老一少。 年老者拄着金属拐杖,步履稳健,而他旁边的年轻人,则背着一支射钉枪。 这一幕若是被路人看见,大概率会感慨,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不过,6离确信,这栋公寓附近没人在暗中窥视,因为,他已经将身体状态调整到了常态下的巅峰,感知能力远普通人。 对此,亚伯拉罕并不知晓。 在推门之前,他压了压帽檐,提醒道:“现在太阳尚未落下,所以,返魂尸会躲在阴暗的角落,千万要小心。” “事先声明,一旦你被感染,我会毫不犹豫地除掉你。” 说完,亚伯拉罕轻推房门。 吱呀…… 门开了。 竟然没上锁! 看来,小女孩艾玛已经转化了她的父亲,安诺特先生。 至于艾玛的母亲,根据黑客女提供的资料显示,她早已病逝多年。 此刻,看着走在前面引路的老爷子,6离心情复杂,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露上一手,以免新搭档低估己方实力、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 事实上,要不是那天夜里,他有些大意,或许,还真有可能掀开血祖的棺材盖,让全年级的人提前结束考试,回归学校。 之所以不能说肯定,是因为那个全身绑满炸药的狠人—— 自爆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绝壁是个狠人,不,绝壁是个疯子! 就在6离愣神的时候,猎魔人亚伯拉罕转身来,压低声音说道:“警官,保持警惕,跟上我。” “来了。” 说完,6离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同时卸下射钉枪,单手持握。 现在正是傍晚时分,太阳还算不错,客厅、厨房、楼梯等区域,都处在阳光照射下。 两人一前一后,警惕的打量四周,尤其是视觉盲区。 橱柜、冰箱后面、杂物间…… 一楼比较空旷,所以两人很快就搜寻完毕,整个过程中,连一只返魂尸都没有看到。 因而,亚伯拉罕决定去二楼查探一下。 6离依旧待在老爷子身后,他一边上楼梯,一边轻声询问道:“返魂尸不需要呼吸、没有心跳,是吗?” 不知为何,从步入这栋公寓起,他引以为豪的感知力,就突然失去作用了。 而老爷子有些紧张,拔出萨杜之剑,小心翼翼地戒备,口中回答道:“没错,只要返魂尸站在黑暗中不动,人类就不可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交谈间,两人步入二楼。 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昏暗了许多,布局也变得复杂—— 一间浴室,虽然敞着门,但浴池却被帘子围住了; 两间房门虚掩的卧室,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另外,还有一些随意堆放的大型家具,也许,返魂尸就躲在里面。 第三十四章 白银赞歌(终) 昏暗之中。 6离环顾四周,提议道:“先去浴室看看?” 事实上,二楼并非一片死寂,他能够听到,里面有滴水的声音传出。 虽然老爷子觉得6离来历神秘,但从未见到他出手,因而忍不住再次叮嘱道:“走吧,要是遇到返魂尸,你先用射钉枪削弱它,给我创造一击致命的机会。” “知道。” 话落,6离径自向前走去。 若非使用手枪造成的动静太大,容易暴露行踪,他更希望给老爷子表演一出枪枪爆头的戏码,给自己加分。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亚伯拉罕曾说,这些返魂尸体内爬满了嗜血线虫,只要有一条钻进体内,就会被转化。 因此,对返魂尸了解不多的6离,心中既自信又谨慎。 当步入浴室之后,他单手举着射钉枪,另一只手按下开关。 灯亮了。 光线透过帘子,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状况。 见里面没有黑影,亚伯拉罕松了一口气,转而戒备起身后。 可是,6离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缓缓迈着步子,靠近被帘子围住的浴池。 他见过艾玛,不仅如此,甚至与之打过交道—— 当初探索机舱的时候,为了查明乘客的死因,自己特意找了一个红衣小姑娘,进行现场勘验,而她,正是艾玛。 个头很小,身高不足一米。 “警官,你在干什么?” 话落,亚伯拉罕再次拔出拐杖中的萨杜之剑,盯着浴池。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间公寓里躲着两头返魂尸,一大一小。” 6离一边解释,一边从侧面贴近目标,口中低语道:“小的那头比同龄人矮很多,不足一米,很有可能就躲在浴池里面。” 说完,他一把掀开帘子,手指搭在扳机上,举枪欲射。 可惜,里面空空如也。 只见浴缸内飘着一只小黄鸭,水则被鲜血染成了淡红色,有腥臭味从中飘出。 与此同时,有脚步声和呼唤声从楼下传来:“阿诺特先生,我是疾控中心的伊弗博士。” 他怎么来了? 6离心生疑惑,自己都甩开官方机构单干了,怎么还能遇到这个家伙? 念头急转之间,伊弗博士已经来到了二楼,恰好看到站在浴室内的老爷子和6离。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下意识的喝问。 可惜,6离并不买账,言简意赅道:“查案。” “开什么玩笑,机场警队有权力搜查受害者的住所?” “博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疾控中心早已出局了吧。” 然而,陷入争执的两人都没有看到,一个没有呼吸、脸色青白、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小姑娘,正透过门缝偷偷的看着他们。 老爷子同样没有察觉到异样。 但是,他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对6离说道:“争执、猜疑,这些东西,正是血祖所希望看到的。” 闻言,6离不再搭理伊弗博士,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浴缸附近,同时抬手拧动水龙头。 不多时,水流滴答声消失了。 一旁,有心探听消息的伊弗博士盯着老爷子,追问道:“什么是血祖?一个专有名词吗?” “用你能够理解的医学术语来说,它是零号病人,一种古老的生物,以吸食血液为生。” 此时此刻,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伊弗博士竟然没有反驳,默默听着。 毕竟,世间没有比亲眼所见更具说服的东西了,就在离开医院之前,他亲手解剖了变成怪物的雷德芬机长。 嗜血、毫无理智,能够喷射像蛇一样的器官去攻击他人。 而病变远远不止这些。 机长的脖颈处出现了皱襞,那是人体剧烈升温、无法散热导致的。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那根刺舌状的诡异器官。 它粗壮有力,可以轻松击穿厚木板,但是,这种违背正常认知的东西,每一刻都在消耗宿主体内的能量,并释放出大量的热。 除此之外,机长还失去了小弟弟、心、肺,以及其它器官。 总而言之。 这是一种人类从未见过的寄生机制,它改写了正常生物的运行机制,不惜榨干宿主,而目的仅仅是为了那根刺舌状器官。 “博士,现在可不是闲聊时间,更不是呆、想心事的好时机。” 说着,站在两人身前的6离从口袋拿出一把钥匙,在血水中搅了搅,很快,一些沉在水面下的长浮了上来。 很显然,小女孩艾玛在洗澡时,彻底变成了返魂尸。 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长时间的呼唤得不到回应,阿诺特先生内心焦急,不得不进来看看。 紧接着,悲剧生了,在他贴近询问的时候,一根刺舌从女儿口中吐出,正中动脉,其中,绝大部分的血液被小艾玛吸食,一小部分染红了浴缸中的水。 而伊弗博士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大侦探6离的猜想。 他走过来,从血水中捞出一个米老鼠卡,说道:“我在遇难者遗物名单上见过这东西。” “另外,昨天夜里,阿诺特先生还特意打电话过来,感谢我将他的女儿送回家,而我当时正在圣塞巴斯蒂安医院。” 至此,再无任何悬念。 世界观受到冲击的博士决定加入进来,拍摄一些视频,去警醒高层人士。 虽然6离觉得所谓的高层根本靠不住,但他还是随手抛出一只银匕,并对伊弗叮嘱道:“返魂尸畏惧白银和阳光,而现在已经没太阳了,这东西你拿着防身吧。” 坦白来说,伊弗和诺拉两位博士都有着各自的缺点,但,不可否认,他们都是好人。 跟自己一样。 6离一边想,一边端着钉枪走出浴室,朝最近的一间卧室走去。 那里面隐约有音乐传出。 很轻快、充满童趣,令人不禁联想到圣诞节。 很快,三人行至门前,老爷子低声提醒站在前面的6离:“小心行事。” 6离点点头,轻轻推开没有关严的房门,同时举起射钉枪,将手搭在扳机上。 恶臭味与血腥味扑鼻而来。 胆子最小的伊弗博士瞳孔一缩,往后退了两步。 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让房间内不至于漆黑一片。 一只小音乐盒正在播放音乐,圣诞老人骑着麋鹿,来回旋转。 在它旁边,一个小小的,头稀少近乎秃顶的女孩,缓缓转过身来。 眼神空洞,像是死了一样。 不,她本来就是返魂尸! 要是换个场景,伊弗博士会以为这是个偷吃糖果的小姑娘。 可是,她嘴角并非黏着糖浆,而是鲜血,至亲之血。 “这架势,还挺唬人的。” 6离皱着眉,大步朝艾玛身边走去,想要看看返魂尸有什么能力。 紧接着,他见识到了。 一根布满黏液、爬满了线虫的刺舌从艾玛口中吐出。 因为它的身体太小,无法提供太多能量给寄生在体内的怪物,那根可以分岔、布满尖刺的舌头只向外刺了三英尺,大约一米,就耸拉下来了。 “就这?” 见状,6离都懒得撤步,微微偏了下身子就轻松躲开。 而闻到血肉气味、沦为野兽的艾玛,向前迈步,并再度吐出刺舌,可能是太过心急,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警官别浪费时间了。” 亚伯拉罕眼角不断抽搐,他从未见过如此不怕死的人,像逗狗一样,戏弄返魂尸。 可,即便是刚刚转变的返魂尸,也能在两秒之内完成一次捕猎,为何6离能做到如此轻松? 下一刻,老爷子来不及多想,直接拔出萨杜之剑,冲了上去,口中吟诵道:“我的剑刃闪烁着银色光辉!” 白色血液飞溅。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在录视频的伊弗博士能够清楚地看到,艾玛眉心处,插着一根银钉,深入脑髓。 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一场完美配合就落下帷幕。 连负责收尾的亚伯拉罕都感觉难以置信。 其实,他连补刀都算不上,因为,那根银钉已经将返魂尸钉死。 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重逢 我的剑刃闪烁着银色光辉。 这是什么咒语吗? 在身后两人愣神的时候,6离思考着老爷子刚才下意识喊出的话,并瞥了一眼剑拐。 萨杜之剑。 由铂金、白银,以及其它神秘金属,共同浇筑而成,砍返魂尸就跟切蜡烛一样简单,如果它不是一把魔法武器,6离就把手中的射钉枪给吃了。 可惜,萨杜之剑的两任主人都尚存于世:血祖、亚伯拉罕。 前一个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但后一个不行,老爷子跟邪魔战斗了一辈子,牺牲了亲人、挚爱,要是自己把剑拐抢过来研究,或者收为己用,那也太没节操了。 这个时候,拍摄完毕的伊弗将手机放回衣袋,快步走了过来。 虽然关爱孩童人人有责,但返魂尸明显不在此列,博士只是皱眉扫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便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6离:“警官,你还好吗?” 能把射钉枪玩成这样,绝非常人,再联想到他在飞机失事那天晚上的表现。 一时间,伊弗心中竟然惊疑不定起来,并非他多疑。 就在昨天晚上,偷偷解剖完雷德芬机长之后,吉姆当着诺拉的面,向自己坦白了真相—— 为拯救癌症晚期的妻子,他最好的搭档、朋友,无视命令,放行了那个装有零号病人的神秘棺材。 而雇主是一名德国人。 正因为如此,在经历过一系列事件之后,伊弗看谁都像是内鬼。 “没事。” 话落,6离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就察觉到博士的表情不自然,像是在提防自己一样。 6离瞬间无语。 事已至此,想办法解决问题,干掉血族才是关键,而这位博士,竟然还有心思去猜疑。 见气氛有些诡异,老爷子拄着剑拐上前,打了个圆场:“两位,我能看出来,你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但绝不是现在,先去解决躲在这间公寓里的最后一个返魂尸吧。” 有个台阶下,6离也懒得纠缠,转身朝下一个房间走去。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变成返魂尸的艾玛能对普通人造成威胁,却被6离轻松干掉,由此可以推断出,安诺特先生也不会强到哪里去,用拳头就能解决。 “老爷子,这么说可能会让人感觉狂妄,但事实如此。”6离推开下一扇房门,转过头来,满脸认真:“哪怕被数以百计的返魂尸包围,我依旧可以乱杀。” 说着,一个黑影冲了上来。 腥臭味迎面而来。 亚伯拉罕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就已经看不见6离了。 度如鬼魅一般,安诺特的刺舌尚未吐出,一只手掌就死死卡住了他的脖颈皱襞,令其动弹不得。 紧接着,姗姗来迟的伊弗博士愣在原地,露出了一副震撼我妈的表情。 只见,返魂尸的喉管被6离硬生生地撕开,扯出一根足有成年人高的粉红色肉刺,动作毫无凝滞,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非要形容的话,就跟机械化杀猪一样,不知怎地,伊弗博士脑中想到了另一副场景: 小猪仔被倒挂在铁钩上,来到高旋转的金属刀片前,只听嗞的一下,顷刻被一分为二…… 饶是见多识广的亚伯拉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早在古罗马时代,猎魔人就已经开始使用武器对付血族了,像如此野蛮暴力的方式,他从未听闻,纵使代代相传的猎魔手札中都不曾记载。 与此同时,失去重要器官的返魂尸,安诺特先生,直挺挺地跪倒在地上,头颅呈一个诡异的角度,耸拉在身子上。 6离低下头,看了看手掌。 上面只有一些散着臭味的粘液,并未伤口,更没有线虫。 看来,这种物理度法更加高效。 念及此处,他看着老爷子,扬了扬下巴,问道:“这只返魂尸死了吗?” 闻言,亚伯拉罕怔怔地看着跪在地板上的安诺特先生,咽了咽唾沫,愣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孩、孩子,你很有天赋。” 此时此刻,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必须制定一个新计划,来让6离的天赋得到挥。 念及此处,他内心一片火热,说话又利索起来了:“孩子,若非白银不能灼伤你的皮肤,我绝对会认为你是邪魔。” “而现在,我无比确信,你是上帝派来拯救人间的救世主。” 老爷子是个虔诚的信徒。 在妻子被血祖转化成返魂尸的时候、在养子养女变成返魂尸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都不曾动摇过信仰,毅然挥刀。 如今,上帝终于开始眷顾自己了,心中怎能不激动? 不过,要是6离知道老爷子将自己视为神启,大概率会笑场。 一个黑暗系狼人,饮用了一滴伪圣血,就成了虔诚信徒眼中的上帝使者? 想想就觉得有趣。 另外,如果老爷子看到,有些能力远凡俗的人在帮助血祖,恐怕会以为他们是撒旦呢。 6离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将是考生们各显神通的时候,看谁能率先完成终极目标,杀出一个大结局。 可是,我的搭档都在哪里? 潘明、杜克,以及那两个有些实力却想要躺赢的家伙,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纽约城这么大,人口何止千万? 总不见得登报,寻人启事吧。 万一,被那些帮助石心集团做事的家伙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又要暴露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公寓外来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青年。 他看了看手中的乘客名单表,嘴中骂骂咧咧:“短命的席法医,背着老子接私活,结果倒好,被一群长舌怪吸死了吧。” 本场考试,杜克再次回归老本行,饰演一名法医助手。 可惜,他本身就不擅长琢磨,加上席法官是出于私人友谊,才帮助伊弗博士解剖受害者尸体的。 换而言之。 席法医接了个私活,没告诉助手,结果解剖到一半,被一群苏醒的返魂尸当成了美餐。 自此,音讯全无。 过了几天,神经大条的杜克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赶紧赶回法医办公室,调取了现场监控—— 心态瞬间爆炸,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若是他当时直觉敏锐一些,想想办法,说不定也可以介入最初的机场事件…… “不算晚,不算晚,从第一个受害者开始,挨个进行家访,加班加点,把它们都给杀咯,再放火烧成灰,也能弥补。” 杜克看着敞开的大门,自言自语,像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第三十六章 天选之人 石心集团总部大厦。 反派们又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不过,其中多了一个身材高挑、一身黑色皮衣的女人,她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老人,语气笃定: “我可以让网变得奇慢无比,比拨号上网还要令人感到绝望。” 闻言,高级返魂尸艾霍斯特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帕尔默,小姑娘在找我们要表扬。” “不。” 事实上,身为一名顶级黑客,达奇十分缺钱,没等大老板帕尔默做出回答,她连忙说道:“我还要一大笔钱。” 上帝关闭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 从年轻时代起,体弱多病的帕尔默就坐在轮椅上了,可他商业天赋却远常人,仅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就打造出一个级金钱帝国。 因此,钱这种东西,对帕尔默来说,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他真正渴望的东西是寿命和健康,尤其是在经历了三次换肝手术之后,医生断言,自己的这副身躯再也不能承受任何一种手术了。 然而,幸运的是,只要让血祖这种打破科学认识的凡生命感到满意,这些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儿,帕尔默心头一片火热,故作高深地说道:“网必须慢到连照片或者任何即时消息都不出去。” 黑客女达奇点点头,她以为石心集团仅仅是为了网络武器,搞些龌龊的金融战争,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如您所愿,所以,您愿意支付多少酬金?” “两百万美刀。” 就这样,一场影响世界的交易达成了。 几分钟后,达奇在总裁助理的引领下,离开会议室。 而始终没有表见解的猫脸男人,低声说道:“按照你们的计划,最迟后天中午,将有一半的纽约人变成返魂尸。” “可,那位警官可不是只会傻站着的木桩,我从不怀疑,他有能力扭转局势。” 对于6离,周天一直抱着不得罪、不主动结交的心态,可惜,他是校长亲点的反派专业户,没得选,只能立场坚定的站在血祖这一边。 另外,那块黑板上清楚的写着—— 【如果遇到来自大反派的拉拢,你也可以选择做个人渣,只要渣得彻底,比畜生还要畜生,老子一样喜欢!】 因而,为了顺利拿到高评分,周天只能接受现实,去做个人渣。 稍作思考,站在旁边的血祖忠仆艾霍斯特,笑着说道:“人类最擅长内斗,帕尔默先生会安排官方机构去找他的麻烦,让其无暇顾及这些。” 闻言,帕尔默点点头,拿起专用座机,开始联系朋友。 与此同时。 皇后区,都铎路。 解决掉两头返魂尸的6离打算去停车库找些汽油,他得毁尸灭迹,防止嗜血线虫扩散。 成百上千的返魂尸尚不成气候,可上百万、上千万就难说了。 毕竟,蚁多啃死象。 “老爷子,一只返魂尸体内藏着多少条虫子?”6离随口问道。 “多得数不清。” 说着,亚伯拉罕偏过头—— 这个时候,伊弗刚好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他克服恐惧,左手拎着小艾玛的脑袋,右手拎着她的小腿,准备拖着尸体下楼。 在两人的注视下,这位博士突然顿住了脚步,表情错愕——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手持霰弹枪的男人,正堵在楼梯口。 我完了! 这该怎么解释? 伊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松开双手,将被砍成两段的小艾玛放在楼梯上,他觉得自己还可以辩解一下。 比如,邀请眼前这位蒙面先生近距离看看尸体,上面淌着白血,血管内爬满了嗜血线虫。 难道这种怪物不该杀吗? 可惜,杜克并不知道博士心中有这么多戏,他只是听到楼上有动静,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卧槽!” 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拿出手枪,过来了解情况的6离愣住了。 杜克这贱人! 绝对没错! 纵使这家伙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6离依旧能够把他给认得出来。 “老大?” “特么的,终于找到组织了!” 杜克满脸错愕,纽约这么大,他都已经放弃寻找同伴了。 可是,现实就是如此魔幻。 大腿又回来了! 一念至此,被兴奋冲昏头脑的杜克冲了上来,给6离一个结实的熊抱,肉麻兮兮。 把伊弗博士都给看呆了,他后知后觉地问道:“两位,你们认识?” 可惜,没人搭理他。 杜克正忙着诉苦,他在6离耳边压低声音,抱怨道:“校长坑死我了,一点提示都不给,害得我错过了最佳入场时机。” “问题不大。” 6离的表情有些奇怪:“这几天我一直在瞎忙,好不容易步入正轨,结果,你也摸到了这里。” 人比人气死人。 他忙了这么久,走了好多弯路,才找到猎魔人亚伯拉罕,而杜克运气爆棚,随随便便一出门,就遇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 有个能信得过的搭档帮忙,做什么事,都会简单很多。 在两人低声交流的时候,亚伯拉罕单手拄着剑拐,另一只手则拖着安诺特先生的尸体,朝公寓外的花园走去,同时说道:“很高兴又有人加入进来,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把返魂尸处理掉吧。” 杜克打量了老爷子一眼。 瞬间,就挪不开视线了。 身材矮小,眼神却凌厉。 手中提着一柄银质狼头手杖,身穿英式呢子大衣,还打着一条领带。 这扮相,不是装x,就是大佬。 可,6离是谁? 能跟一个普通小老头同行? 杜克越琢磨,脸上的笑意越深,心中狂呼:不愧是老子,咸鱼了三天,照样能追上调查进度,绝对是天选之人,老天爷最钟爱的崽! 念及此处,他眼巴巴看着6离,像是在询问什么一样。 “那位是亚伯拉罕,一名百岁猎魔人,曾跟血祖战斗过。” 6离知道杜克这家伙在想什么,无奈道:“去吧。” 话落,杜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快步走出公寓。 不多时,一道贱兮兮地声音从公寓外传来: “老先生,处理尸体这种事我最拿手了,您往后稍稍,我来就行。” 第三十七章 推倒重来 今夜,街道上出现了很多奇怪的路人,走路歪斜、沉默寡言。 如果不小心碰到这些人,与之生争执,它们就会喷出一根带有尖刺、可以分岔的长舌…… 而这,正是第二阶段的计划。 只需将一具返魂尸杀死,把尸体扔进河流中,污染水源,就可以在三天内转化整座城市的人。 这种效率,在古代是难以想象的,因为,那时候城镇稀少,村落与村落之间相距甚远,猎魔人可以从容行事。 可现代不同,人口千万的城市不在少数,只要有人愿意配合、漠视,疫病就可以肆意传播、蔓延。 更令血祖感觉畅快的是,明天会生千年难遇的日食,月球会挡住太阳直射光,那些新转化的返魂尸,可以走出家门,把“福音”传给邻居、路人。 最多两天,它麾下就会有数千万忠心耿耿的族人,而到了那个时候,人类将不复存在。 另一边。 皇后区,都铎路。 自觉充当小弟的杜克拎着一桶汽油,一边往尸体上浇,一边说:“下面该去哪一户人家?” “按照名单表上的顺序,应该是安塞尔·巴博,住在布鲁克林……” 一旁,如愿拿到录像的伊弗博士没有任何表示,他试图跟巴恩斯主任取得联系,却始终无法拨通电话,急得来回踱步。 “谁把手机借我用一下?” 最终,伊弗开口询问。 而6离先是看了看手机屏幕,接着又望向杜克,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抱歉,没信号,你呢?” 见状,杜克急忙将油桶放在地上,掏出手机查看。 在三人的注视下,他低声说道:“也没有信号,不止如此,连网页都无法打开了。” 很显然,血祖的人类帮凶同样没有闲着,看这架势,应该是憋出了一个大招。 “老爷子,挨家挨户消灭感染者,还是太慢了,过于被动。” 6离强行冷静下来,继续分析:“既然血祖能够控制返魂尸的眼睛观察世界,那它肯定知道我们身在何处、准备做些什么。” “可是,那家伙竟然没有派人阻拦,这说什么?血祖不在乎,因为,它有了更好的对策,任由我们去浪费时间。” 闻言,亚伯拉罕竟然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 “没错,其实最高效的方法还是杀死血祖,只要它死了,那些返魂尸就会跟着一同死去。” 听到亚伯拉罕的话,心情急躁的伊弗博士欲言又止。 一个生物的死,能影响到其它生物? 这不科学。 但是,这几天他见过太多不科学的事情了,因此,还是闭嘴为好。 “具体方案呢?”6离追问。 事实上,除了老爷子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太了解血祖。 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能力有哪些? 到目前为止,只知道血祖畏惧白银、阳光,很难被彻底杀死,最佳做法就是将它封印在深海之中。 “暂时还没想到……” 老爷子低下头,搓了搓脸,他并非神明,只是因为掌握一些炼金术、禁忌知识,活得久罢了,否则,妻子也不会死。 坦白来说,局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需要花大量时间,去重新制定一个新方案。 白做舔狗了? 刚入局的杜克如被雷击,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而6离紧皱眉头,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亚伯拉罕心中肯定藏着秘密,没有说出来。 这个时候,伊弗博士不愿意继续等待下去了,他觉得,可以利用手中有铁证,来说服上级,让他们采取强制管控。 “各位,我必须得走了,等通讯恢复正常再联系。” 话落,博士掏出车钥匙,小跑着离开公寓。 事到如今,每个人都在用自己能够认可的方式拯救纽约、扭转局势,只不过,效率有所不同罢了。 而杜克觉得一路平推过去,最适合目前的处境—— 现在,他跟6离待在一起,如果再想办法联系到潘明,或者其他熟人,就可以直接杀上敌人的临时总部。 “去电视台怎样?” 杜克突然抬头,抓着6离的肩膀,提议道:“既然没有通讯信号,网络也不能用,那我们就用广播、用电视,布寻人启事,联系那些盟友!” “别忘了,敌案我明就意味着被动挨打,最关键的是,我们自身本就有实力去阻止一切。” 见6离还在思考,没有回答。 杜克瞬间急了,表情有些狰狞,近乎咆哮:“有时候,计划这种东西反而会拖后腿。” “这不是1888年的那场破案游戏,靠智力、靠推理就可以搞定一切,兄弟,你有些魔怔了!” 吐沫星子喷了6离一脸。 要不是关系太好,杜克都想狠狠揍他一顿,而不是用什么嘴遁。 道理很简单—— 犹豫就会败北! 前两个世界,一个教会了他动脑子,分析线索、合理推测,一个帮教会了他耐心,如何在绝望中保持斗志。 而这个世界,他不够果决,一直处在别人的节奏中。 念及此处,6离长出一口气,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亚伯拉罕先生,本想着一起共事,在合作中慢慢建立对彼此的信任,但时间不等人,” “麻烦告诉我,游戏规则究竟是什么?” 此时此刻,老爷子拄着剑拐,脸上写满了疲惫。 他老了,不仅仅是身体,还有思想,他无法理解,情况为什么会以如此快的度恶化。 本以为杀死飞机上的那两百多具返魂尸,就可以暂时挫败血祖的阴谋,让自己有时间去寻找它、封印它…… 正当亚伯拉罕心如死灰之时,妻子的脸浮现在眼前。 “先跟我回古董屋,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只需要两个小时。” 说完,老爷子点燃一根火柴,扔到旁边那对父女的尸体上。 火焰瞬间涌起。 紧接着,两个手机落入火海,旋即生爆炸—— 定位系统会暴露自身位置。 在干大事之前,最好谨慎一点,否则,果断就会变成白给。 另外,这场反攻是临时决定的,连6离事先都没有想到,更别提血祖和它的人类帮凶了。 晚上九点左右, 一辆白色大众轿车驶离这片居民住宅区。 那是陌生人的座驾,被杜克偷了过来,而黑色雪佛兰则被放弃。 换而言之。 从现在开始,一行三人变成了难以追踪的幽灵。 第三十八章 白血提炼术 进入剧情世界之后,没有人知道未来会生什么。 6离也不例外。 更何况,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刚入学的普通人,再怎么成,也不可能在每个方面都做到完美。 另外,那位神秘的校长没有提供剧本、没有立下规矩,一切都得靠自己去琢磨。 比如,言行举止符合人设—— 上个世界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军官不能抛弃士兵、独自逃跑,否则会被扣表现分。 这个世界呢? 【善良守序阵营:按自己的标准行善,不顾规则,对于善恶有自己的标准】 从何时开始,能按照这个标准行事,一入局就可以,还是必须等人类社会秩序彻底崩溃才可以? 而这些疑虑,导致6离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甚至都有些魔怔了。 “兄弟,脑子太好使也有些坏处,你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杜克嚼着口香糖开车,语气像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既然已经知道那个叫血祖的玩意儿是罪魁祸,干掉它不就完事了吗?” “绕来绕去没多大意义。” 对这家伙而言,能动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直接一路平推过去就好,不费事。 而6离突然觉得好有道理。 其实,他们一直处在幕后黑手提前设好的节奏中,血祖永远要快上一步。 想要破局,倒不如掀桌子。 换而言之。 老子不陪你玩解谜游戏了! 你玩你的阴谋诡计,我什么都不管,集合队友一路杀过去。 当然了,前提是执行者有横推一切的能力。 想到这里,6离转而看向老爷子,虽然他长寿、精神状态很好,但尚未脱离人类的范畴,身体素质甚至比不上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仅凭这些,如何猎魔? 可能是察觉到6离在打量自己,亚伯拉罕拄着剑拐,低语道:“在接触我之前,你应该做过一些调查吧?” “在集中营饱受折磨、被血祖捏断十指、痛失一个又一个亲人,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活到这个年纪。” 老爷子偏过头,看了看纽约的夜景,浑不在意地叙说着。 “而我今年已经九十四岁了,依旧可以提着剑拐,去猎杀返魂尸。”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服用过那些虫子。” 话落,一直平稳向前行驶的轿车猛地生偏移。 杜克有被震到,握方向盘的手有些不稳,他记得,6离曾经叮嘱过,只要体内钻进一条嗜血线虫,就会被转化成返魂尸,整个过程无法逆转。 难道这个老头是个高级返魂尸? 最终,在两人的审视之下,亚伯拉罕继续说道:“这种虫子不能直接吃,需要经过特殊方法提炼出白血,再通过眼睛过滤、吸收。 “以此来遏制衰老、疾病,使身体恢复到巅峰时期。” 白血? 6离若有所思。 这么一说,倒是能够解释那天夜里的事情了,看来,血祖是对那个驾驶员使用了白血。 毕竟,一只普通返魂尸体内都有这种东西,身为它们的主人,血祖体内肯定蕴藏着更好的补药。 没错,就是补药。 短短几分钟时间,能将一个必死之人救回来,并使他的恢复如初,这效果,堪称逆天! 下意识地,杜克想到了《七龙珠》里的一种神奇食物——仙豆。 不过,它只能修复肢体、恢复使用者的体力与能量,却无法治疗疾病,而白血似乎不太一样…… 念及此处,杜克舔了舔嘴唇,他不喜欢兑换什么血统—— 当初为了强化身体,打破人体极限,他不顾警告,连续注射了十几针刺激细胞活性的药剂,差点当场挂掉。 因而,对杜克而言,白血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具吸引力了。 “老爷子,那东西有什么副作用吗?”他忍不住追问。 闻言,亚伯拉罕点了点头,沉声回答道:“滴入眼睛之后,会引起剧烈的刺痛,同时伴随着热、心悸等症状。” “那么,熬过去呢?” “十年前,我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已经骨转移了,而现在,如你们所见,依旧活得很好。” 老爷子耸了耸肩。 有时候,受利益驱使所结成的联盟,会更加牢固。 他不知道6离和杜克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接近自己,但他们两个确实对血祖抱有杀心。 “你们打算去石心集团总部?到时候请带上我。”亚伯拉罕顿了顿,接着,又补充道:“作为交换,我可以提供一份白血提炼配方,并亲自操作、使用。” 复仇大于一切。 老爷子的后半生便是为了复仇而活,再不济,也要杀了血祖的忠仆艾霍斯特—— 它是当年看管集中营的德**官、刽子手,罪孽深重。 如今,反攻即将开始。 因此,使用白血、调整身体状态,势在必行。 略作思考,6离点头同意了,他没理由阻止眼前这个老人,或许,对亚伯拉罕来说,平凡的死去才是最痛苦之事。 晚上十点半。 尼克博克古玩典当铺。 一辆白色大众缓缓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两道黑影扑了上来,他们尚未被完全转化,刺舌短小,勉强能够分岔,可攻击欲倒是很强烈,不断拍打车前窗。 见状,6离单手拎着射钉枪,推开车门,率先走了出去。 这种状态的返魂尸有些呆,可以咧到耳根的大嘴张开,探出布满粘液与血渍的舌头,从边上绕了过来。 像是在威慑,却带有一丝外强中干的意味。 见状,6离没有犹豫,抬起射钉枪,扣动扳机。 两根长约一指的银钉瞬间穿透它们的大脑,缕缕白烟升起。 返魂尸纷纷倒下。 看着6离干脆利落的动作,亚伯拉罕心中升起一丝羡慕,拄着剑拐朝古董屋走去:“赶紧进去吧,等我吸收完白血就走。” 不多时,三人进入地下密室。 跟早些时候的6离差不多,杜克也愣住了。 这么壕的猎魔人,确实第一次见,银器挂满了两堵墙,原材料用大箩筐装。 “你们看看有什么顺手的武器,直接拿走。” 这个时候,亚伯拉罕走到密室角落,捧起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 第三十九章 疯狂之事(一) 时间是深夜。 一家古玩店的密室内,飘起了阵阵白烟,各种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而工作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这些都是提炼白血的材料。 其中,有一颗心脏,他妻子的心脏,静静地漂浮在水中。 只见老爷子割开手指,往储藏心脏的玻璃瓶中滴了几滴血。 “他回来了。” “在我快要老死的时候,但这一次,我不能失败。” 他对着那颗心脏喃喃低语。 下一刻,原本平静的水面沸腾了,无数气泡涌起,大量嗜血线虫从心室内爬出来,贪婪地吞噬血水。 “享受吧,亲爱的。” 亚伯拉罕深情款款,像是在面对爱人一般。 这一幕落在6离与杜克眼中,极具讽刺意味—— 挚爱已死,却只能对着元凶寄托哀思,不仅如此,还必须借用它们的力量,才有能力与血祖厮杀。 不过,老爷子并非一直缅怀过去的人,他清楚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于是,快收敛情绪,用镊子夹取了十几只线虫,将其扔进事先预热过的试管中。 紧接着,加入蒸馏水、斜向上四十五度放置、用酒精灯外焰加热…… 使人仿佛置身于初中的化学课堂。 然而,6离与杜克两人却不敢走神,死死盯着工作台,将这些操作流程、反应过程都牢记于心。 不多时,亚伯拉罕拿起滴管,取了一些样本出来,解释道:“当加热到一定程度,这些虫子就会溶解。” “然后,将它们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你们过来看看。” “这种样子就很好,只要再加入一些药物进行中和,便可以用过眼睛吸收了。” 暗红色液体中,悬浮着少量细胞,以及大量黑色球状物质。 令人感觉意外的是,它们都很安静,与嗜血线虫的本性完全不符。 除此之外,当贴近观察的瞬间,6离觉体内的血液有些躁动,心中涌起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厌恶、亲近。 两者之间,极其矛盾,却又真实存在。 不可视狼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到了自己兑换的血统,旋即又被否定。 它太特殊了,虽说前期不算强力、偏向黑暗系,但经历多次蜕变、突破各种桎梏之后,便可以化身不存在的存在,直接影响因果律。 换而言之。 血统品质过高,在这个神明不显的剧情世界中,几乎不存在什么事物,可以与之产生共鸣。 难道是考试前服用的那滴伪圣血? 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不过,伪圣血再怎么说,也跟圣字沾上了边,接受信徒们数百年的供奉与朝拜,具备一丝神性。 厌恶可以理解,亲近从何而来? 不对,貌似在哪里看到过,说什么血族与大天使长的堕落有关。 至于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念及此处,6离转而看向杜克,由于教授西方神话简史的学姐长得漂亮、身材顶好,这家伙学得比谁都来劲,堪称课代表,说不定知道原因。 “……” 一旁,杜克不明所以,见6离多次看向自己,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这个时候,亚伯拉罕轻咳几声,低语道:“两位,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接下来是药物配比,注意看。” 话落,他取出一个石盒。 6离只得按下心思,继续旁观。 那是一种粉末状白色物体,气味清新,应该是由药草研磨而成。 “溶液与药粉的配比应该为1o:1,像这样,静置一分钟,再来回摇晃几次就可以使用了。” 事实上,药粉是提前调制好的,提炼白血并未用去太长时间。 看着手中乳白色的粘稠液体,亚伯拉罕仰起头,没有丝毫犹豫,将其慢慢滴入双眼之中。 老爷子的脸也肉眼可见的度涨红起来,血丝布满眼球,脖颈处、手腕处,条条青筋绽出。 6离注意到,他死死抓住桌案,多次想要哀嚎,又被硬生生压抑住。 对此,硬汉杜克并不在乎。 想当初,他注射十几针细胞强化剂之后,整个人都膨胀起来,差点炸成血沫。 相比之下,老爷子正在经历的痛苦确实算不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 亚伯拉罕拄着剑拐,缓缓坐下,虽然脸颊依旧一片通红,但眼神却变得愈锐利了,比年轻人更具侵略性,像是中世纪的骑士一般。 见状,6离倒了杯水,走过来问道:“老爷子,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自己可以参加uFc,并夺取冠军。” 亚伯拉罕心情似乎不错,罕见的开了个玩笑。 uFc,全称终极格斗冠军赛。 是目前世界上最顶级和规模最庞大的职业综合格斗赛事,在美国关注度极高,比摔角娱乐赛事wwe更具技击性,也更加危险。 当然了,6离不会真的以为,老爷子会突然猛到一拳ko职业运动员的程度,但身体状态肯定比先前要好上很多,至少能轻松解决返魂尸,保证不拖后腿。 听到这,杜克围过来,迫不及待道:“先生,还剩一些白血,要不让我也来体验一下?” “请便。” 亚伯拉罕将滴管递了过去,作为长者,他善意提醒道:“孩子,我建议你找个木棍之类的东西咬着,分散一下注意力……” 杜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便将大量白血滴入眼睛中。 见状,老爷子一阵无语。 实在是太莽撞了! 要知道,那可是从嗜血线虫体内提取出来的纯血,无数猎魔人不断尝试,填进去大量人命,才得到了这样一个相对安全的配方,以及使用方法。 而站在左手边的6离倒不是太担心,真要论起来,他们已经出人类的范畴了,既然老爷子能挺过来,那杜克没理由出事。 短短十几秒钟之后。 杜克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紧接着,准备开口询问的亚伯拉罕看到了出他认知的事情—— 只见杜克径直走到工作台旁,端起大试管,将大半管白血一饮而尽。 整个过程太过震撼,加上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老爷子都来不及阻止。 “完了,这孩子要变返魂尸……”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杜克吸了吸试管内的残液,对6离说道:“味道不错,你也煮一管尝尝?” 第四十章 疯狂之事(二) 看着满脸意犹未尽的杜克,6离无奈道:“别贫嘴了,感觉怎么样?” “聊胜于无。” 杜克放下试管,略作斟酌,又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回答: “口感醇厚,喝下去之后,身体挺舒服的,提神醒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提升,可能是因为量不够。” 想想也是,一个返魂尸内爬满了嗜血线虫,数以万计,如果一管提取液就能给他们这些人带来质的飞跃,那还拯救什么世界—— 这种人形大补药,多多益善。 想到这些,6离若有所思道:“恐怕还跟品质有关,血祖是一切的源头,从它体内肯定能萃取出效果更好的白血。” 毕竟,他曾亲眼看见,一个正面中了鹿弹、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在经过血祖治疗之后,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而这,仅仅只是表面能看到的,另外还有什么特殊功效,旁人也不知道。 一旁,杜克点了点头,他自然听懂了6离话里的意思,因而表情很是奇怪,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饿了几天没吃饭的流浪汉,突然看到一份没免费大餐摆在面前,双眼直冒光。 血祖? 一只营养丰盛、味道可口的大虫子罢了。 身为一个百岁老人,亚伯拉罕见过太多事、跟各行各业的人都打过交道,说一句人老成精也不为过。 通过两人的对话以及神态,不难猜出,他们把血祖当成了猎物、一种包治百病、能强身健体的灵药。 只不过,6离心存顾忌—— 他体内有狼人血统、又有伪圣血,再服用来历不明的白血,万一把自己练废了怎么办? 因此,在搞清楚这东西的原理之前,6离不打算贸然使用。 与此同时。 杜克从墙面上取下两把银匕,一些银子弹,催促道:“老爷子,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要是没有,那就抓紧时间行动吧。” 坦白来说,咸鱼了好几天,这家伙心里紧迫感十足,若非此行得到了白血提炼术,他早就不想等了。 “走吧。” 亚伯拉罕提着剑拐站了起来,满脸凝重,对他而言,等待已久的复仇时刻,终于来临。 是成是败,就看这两天了。 见状,6离检查了一下射钉枪,走出密室时,随口说道:“去哪家电视台布寻人启事?” 人多力量大。 哪怕自己与杜克两人联手,有把握将事情做成,但也得通知一下盟友,否则,以后很难再取信于人了。 “随便找一家播放量比较大的广播公司……”说到这里,杜克打开店铺内的老电视,“网络瘫痪、通讯中断,要是连电视都收不到信号,那大部分纽约市民肯定会想办法逃离这座城市。” “没错,它想要转化整个城市的人,就得努力营造出纽约很正常的假象,所以电视台应该还能运转。” 老爷子接过话茬。 很显然,从两个小时之前开始,这位老猎魔人便不再挥主导作用,他是6离的合作伙伴、是追踪血祖的向导,跟幕僚差不多。 刺啦……刺啦…… 电视屏幕上的人像越来越清晰。 “明天下午两点十分,纽约市民将可以欣赏千年难遇的日全食。” “据专家推断,明天的日全食持续时间极长,可过十分钟,像这样高质量、长时间的天文奇观,前五百年内没有,而今后五百年内也再不会生……” 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 而她的话,令守在电视机面前的三人紧皱眉头。 至此,血祖的阴谋暴露无遗。 日全食生的那十分钟,纽约将沦为地狱,返魂尸的数量将会猛升。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街面上已经出现返魂尸的身影了,而媒体却对此闭口不提,要说没有察觉到,6离第一个不信。 狗咬人不是新闻。 人咬人呢? 一个正常人能喷出布满粘液、长达六英尺的舌头? 必须得承认,这些烦人的记者、媒体人,鼻子可比狗灵,他们绝对知道这种事,却选择隐瞒不报,恐怕是收了石心集团的指示。 顶级财阀帕尔默?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6离在心中想着。 而下一刻,他愣在了原地。 只见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三张通缉令,从左往右、依次排开。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警方于今夜十点零五分,在皇后区都铎路牙买加住宅区的一间公寓内现两具尸体,死者为一对父女……” “经过调查,这三人具有重大嫌疑,请广大市民注意……” 【亚伯拉罕·斯特拉基,犹太裔,现年九十四岁,涉嫌故意杀人罪、破坏公共安全罪】 【伊弗雷姆·古德温泽,疾控中心纽约地区席医疗官,现年三十六岁,涉嫌渎职罪、故意杀人罪】 然而,他们两个的罪名跟6离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张6离身穿警队制服的高清大图,并配上了以下一长段文字—— 【6离,华裔,现年二十二岁,曾就职于肯尼迪国际机场警队,涉嫌私藏枪支罪、故意杀人罪、妨碍刑事调查罪、渎职罪、盗窃罪、公共场合随地大小便和猥(亵)幼女】 “兄弟,你什么时候搞过这些大事?”杜克没绷住,忍不住笑出声来:“光看前几项罪名,还像个铁血悍匪,最后两条忽然变得下贱起来,像个中年怪叔叔……” 虽然知道这是诬陷,但也太特么恶心人了吧。 要知道整个大一的新生都进了眼下这个世界…… 一想到回到学校后,风言风语四处散播的情况,6离一阵恶寒,不亲自去澄清一下,怕是要社会性死亡了。 “他开始行动了。” 老爷子的一世英名毁了,却还是沉住了气:“在我看来,这是好事,血祖并未现异常,仍然以为我们在猎杀返魂尸,想要制造一些麻烦。” “没错。” 6离应了一句,但眼睛死死盯着这家电视台的标志—— aews 美利坚广播公司新闻栏目。 如此明显的动作,自然逃不过老爷子和杜克的眼睛,他们知道,6离这是被气得不轻。 “这家电视台是全国三大商业广播电视公司之一,收视率很高,有一个总部就设在纽约时代广场……” 话没说完,亚伯拉罕便听到6离的声音传来: “就它了,现在就过去。” 第四十一章 狩猎的号角(一) 为了反映曼哈顿强烈的都市特性,时代广场有一条明文规定:业主必须悬挂亮眼的宣传板。 因此,这片区域布满了耀眼的霓虹光管广告、以及电视式的宣传板。 可惜,今天晚上这片区域有些清冷,偶尔能看到几道鬼祟的身影在街边晃荡,像极了醉鬼。 “我觉得可以疯狂一把,给纽约市民直播一场无码高清的解剖课,对象是返魂尸。” 身为车内唯一一个没被通缉的人,杜克见氛围沉默,索性开了个玩笑。 不过,没人搭理他。 此时此刻,6离正看着窗外: 一只返魂尸在追杀人类,刺舌不断伸缩,而女士连滚带爬,很是狼狈,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可惜,人会感到疲倦、会被恐惧等负面情绪压垮,而返魂尸不会,它们很单纯,眼中只有血肉。 事实上,即便仓惶奔逃之中,那双碍事高跟鞋已被莉娅甩掉,可她还是精疲力竭了。 现在只能瘫坐在地上等死,直到一辆白色大众出现在视线中—— “he1p!he1p!” 尖叫之余,莉娅在地面打了个滚,躲开刺舌的攻击。 看得出来,她求生欲很强,反应能力、心理素质也还行。 另一边。 不等杜克熄火停车,6离直接举起警用手枪,扣动扳机。 虽然没有使用银弹,但伯莱塔手枪穿透性好,只要爆头,照样能掉返魂尸。 随着一声枪响,处在变异初级阶段的返魂尸倒下了,而尖叫声依旧没停,格外刺耳。 这个时候,杜克把车停在街道中央,靠在车窗旁提醒道:“美女,如果不想引来其它怪物,你最好安静一会儿。” 由于对方长在了他的审美上,长相甜美、身材顶好,有种美国甜心的气质,因而,杜克才多说了几句废话。 可能是看到不远处有几道诡异的身影在徘徊,莉娅打了个哆嗦,继续瘫坐在路边,捂着嘴抽泣。 见状,老爷子收回视线,拄着剑拐说道:“走吧,去执行你们制定好的计划。” 一路行来,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其中不乏荒诞之景—— 十几名巡警试图稳住秩序,将一只返魂尸团团围住,却不敢开枪,生怕惹上官司,要知道,这些人平时可有着一言不合就开枪的习惯。 更加扯淡的还在后面,纵使返魂尸吐出近两米长的舌头,警察仍然不认为它们是怪物。 相比之下,时代广场显得过于安详了,零零散散站着几头返魂尸,也是刚被转化没多久的弱鸡。 正当杜克准备挥手告别时,6离推开车门,言简意赅道:“上来。” 老爷子与杜克不明所以。 尤其是杜克,他知道6离的性格,英雄救美、顺便来个友谊炮什么的,绝不会做。 “她是广播电视台的高管。” “或许可以帮我们混进去。” 话落,6离指了指女士的胸牌,然后,从车上下来,过去搀扶。 想要从容的离开广播公司,不被军警追上,就得预留充足的时间,不能一进门就暴露身份。 毕竟,城内的相关执法机构尚未瘫痪,可以抽调力量来给他们制造些小麻烦。 起初,6离打算把老爷子留下来看车,自己跟杜克潜入进去,而现在有了走正门的机会,倒是不用这般麻烦了。 很快,惊魂未定的莉娅·哈格利坐到了后排。 “认识我们吗?” 6离正在跟她交谈。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6离注意到,这位金女士的视线不断在他跟亚伯拉罕之间徘徊,像是在看比返魂尸还要恐怖的事物。 “认识……不、不认识……” 目光躲闪。 毫无表演天赋。 通过车内后视镜,杜克看到了这一幕,并暗自做出评价。 莉娅心中叫苦不迭,刚出狼窝,又入虎口,自己竟然被两个杀人犯给救了,其中一个还是猥(亵)幼女的变态。 念及此处,她立刻垂下视线,不敢跟6离对视,生怕激怒对方。 “我刚刚救了你,作为回报,能帮我们混进abc广播公司总部吗?” 6离满头黑线,可没有表现出来,板着脸说话。 不可否认,有时候顶着一个变态罪犯的名头行事,确实很方便。 只见莉娅忙不迭地点头,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大概三分钟后,白色大众停在了大厦前的停车场内。 由于手持高权限门禁卡,一行四人从容地走进电梯。 当然,从容只是相对6离与杜克而言,那群碍事的安保人员被两人随手放倒,至少得睡上一阵子才能醒过来了。 看得莉娅眼角抽搐,可她还是紧紧贴在6离身后,不敢乱跑。 因为进停车场之前,杜克这家伙顺手抓了一头返魂尸,说是要给美利坚人民展示才艺,讲解一下这种怪物的弱点和生理结构。 考虑到“物证”这一环,6离索性任由这家伙自由挥了。 电梯内,气味腥臭刺鼻。 戴上特制口塞的返魂尸不断挣扎,可惜双手早已被砍断,又有三个专业人士看着,威胁度几乎为零。 “进入演播室之后,快控制现场,用时不能过十秒,接着,通知潘明他们,多注意城内的动静,尽快赶来汇合。” 说到这里,6离看了一眼杜克以及这货的新宠物,沉声说道:“至于剩下的时间,全部交给你和它。” 6离很清楚,必须赶在电视台切断信号之前,把该做的事给完成了。 毫无疑问,联系盟友才是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向纽约市民传授防疫知识,则排在最后。 这时,莉娅·哈格利恢复了冷静,年仅三十岁就进入美利坚三大商业广播电视公司之一的abc担任高官,绝无可能是个花瓶。 “这些怪物是丧尸吗?” “你们为什么要给它戴上眼罩、口塞……” 不知为何,被众人视为工具人的莉娅想到了某种羞耻pLay,瞬间闭嘴。 “返魂尸。” “一种类似吸血鬼的生物,难道你没觉,你能够活着,得感谢这种生物只对颈动脉感兴趣。” 话落,6离走出电梯,看了眼头顶的指示牌——1号演播室。 第四十二章 狩猎的号角(二) 滴嘟! 门禁卡刷开了演播室的大门。 事实上,除了路上顺手救了个人之外,6离根本没有耽搁一丝一毫的时间。 此时此刻,演播室内坐了两名天文学专家,正在给市民科普:如何正确观看日全食。 “……在此,建议各位市民购买巴德膜,切勿裸眼观看……” 话还没说完,守在电视机旁的观众就听到有杂音传出,似乎是有人闯进了演播室。 紧接着,几道身影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主持人跟特邀专家被按倒在地上,口中出阵阵嚎叫。 可惜,闯入者没给他们反抗的机会,直接用手铐将其锁住。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以至于很多市民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电视。 那是一个奇怪的组合。 两名亚裔青年,表情严肃、动作干练,一个照面就把专家和主持人控制住了,更古怪的还是旁边那个白胡子老头,手中拄着古董手杖,金属感与历史感十足,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时,杜克一只手牵着铁链,另一只手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扛摄影机的工作人员,威胁道:“手别抖,所有人继续工作!” 鸭舌帽、墨镜。 这身行头,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国际悍匪。 而摄影师瞬间打消逃命的念头,继续扛着设备、坚守岗位。 “你先说正事吧。” 杜克放下手枪,朝6离点了点头。 “咳咳……看过不久前那条紧急新闻的人,应该都知道我是谁。” 事实上,这是6离第一次表电视讲话,紧张什么的完全谈不上,但确实没什么经验,只见他坐在专家原来坐的沙上,翘着二郎腿,言简意赅道: “关于那些罪名,本人一概不承认,除非这种生物算人类。” 话落,杜克拉了拉铁链,一头无臂返魂尸走了进来,晃晃荡荡。 秃顶、面色惨白、伤口出渗出粘稠的白色血液。 这副尊容,一眼就能看出它不是人。 这个时候,6离话锋一转,满脸严肃道:“从现在开始,多注意纽约市的动静,想办法过来汇合。” 不仅是观众,还包括躲在演播室外莉娅的都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惜,6离没有对此做任何解释,将位置腾给杜克,进行现场解剖。 “身为一名致力于拯救世界的良好公民,我在此向各位布紧急通告,目前有一种致命传染病正在纽约市蔓延,而感染者会出现严重的脱现象。” 说到这里,杜克搓了搓返魂尸的头,它仅剩的几撮毛瞬间脱落。 紧接着,杜克又补充道:“还会攻击至亲、路人,从颈动脉处抽吸鲜血。” 一旁,6离催促道:“时间不多了,挑重点说。” 他估计,最多再过两分钟,演播室的信号就会被切断,到时候,必须抓紧时间赶去下一个目标地—— 石心集团总部。 闻言,杜克重新组织语言,对着摄像头快说道: “这种生物绝非人类,一经转化,便无法拯救。” “它们通过喉部的一种诡异赘生物动攻击,并输送一种感染性蠕虫去转化其他人!” 下一刻,已经等不及的6离伸出手,卡住返魂尸的喉管,用力一扯。 从喉部到胸腔,长达两米的刺舌被连根拔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出于职业习惯,摄影师给了个特写,而这导致大量正在吃饭的观众瞬间没了食欲。 “最后提醒一句,一旦你所爱之人被转化,请不要靠近它,立刻用阳光或者白银……” 杜克说出了最重要的结论,可惜,尚未说完,演播室就变得一片漆黑,工作人员趁机冲了出去。 6离没有阻止他们,低声对杜克说道:“走吧,电源和信号被切断了。” “记得销毁尸体。” 旁观到现在的老爷子终于开口了。 不过,在说完之后,他拄着剑拐,率先朝楼梯方向走去,因为走电梯很有可能会被困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杜克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方形小铁壶,将里面的汽油洒在尸体旁。 不多时,火焰涌起。 警报声响彻abc广播公司的总部大厦,附近的执法部门火集合,朝这里汇聚。 然而,他们注定扑了个空。 凌晨一点。 6离的老熟人,那个送血祖过河的墨西哥裔司机出现了,他绑架了一个帮派头目。 “我想知道,为什么最近会有这么多人来找我。” 轿车内,被绑架的黑人无奈一笑,露出满口的金牙。 在此之前,石心集团的代言人雇佣他将几节车厢运出纽约。 不幸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个墨西哥小混混劫持了他。 “我需要枪、钱、弹药,而你能提供这些东西。” 黑人扶着方向盘,满脸无奈,推脱道:“你都不了解我。” “我非常了解你!” 古斯给手枪上膛。 “好吧,问题出现了。” 见躲不过去,他只能选择摊牌,言语中暗含威胁:“我有很多朋友,他们非常尊重我,一旦你实施抢劫,这些人就会……” 古斯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窗外,“看看那里,老兄。” “人吃人。” “瘟疫在这座城市爆,它把人变成嗜血的怪物,而秩序即将崩溃,谁会来帮你?” 自从母亲变成返魂尸之后,古斯就一直在街边游荡,寻找容身之地。 随着局势愈混乱,缺少武器的他又决定搞一批武器过来,而眼前这个黑人混混便是最好的目标。 至于为何弄武器。 当然是复仇。 一切都怪棺材里的那个东西! 其实,古斯恨不得干掉自己,因为他亲手将灾厄释放出来,害死了母亲。 “好吧,拿了枪赶紧走。” “钱和货物,你一样都不能动。” 经过一番权衡,黑人头目决定暂时认怂,给古斯一批军火。 然而,刚把话说完,一队戴着兜帽的人出现在视线之中,他们堵住了正前方的马路。 虽然这些人没有说话,但手上的冲锋枪却表明了来意。 黑人头目呆愣了几秒,踩下刹车,转头问道:“特么的,你究竟招惹上了什么人?!” “……” 古斯没有回答,将手枪扔在座椅上,接着,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直觉告诉他,又有人想要强迫他做事了。 第四十三章 攻守交替 石心集团,大厦最顶层。 一个西装革履的老人躺在病椅上,体内插着数根导管。 为了活下去,帕尔默需要定期接受行药物治疗、透析,依赖各种前沿医疗手段,来苟延残喘。 而黑人保镖邓肯就站在旁边,默默操纵仪器,为他心目中的恩人兼雇主,尽忠职守。 只不过,从昨天开始,邓肯有些动摇了,他突然觉得,帕尔默先生变得无比陌生,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将灾厄引到人间。 “一切都怪那个叫艾霍斯特的家伙,他蛊惑了帕尔默先生。” 邓肯在心中低语,同时将使用过的针管扔进垃圾桶内。 这个时候,电梯大门打开了。 不过,房间内的两人都没有去看。 因为,除了帕尔默本人以及贴身保镖邓肯之外,有权限不经通报就进入顶层的人,只有艾霍斯特了。 当然,不包括某个可以徒手爬楼、戴着面具,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怪物。 中等个头、体型瘦削,一身西装。 显然,来者正是艾霍斯特,他快走到病床前,无视了一旁的保镖邓肯,以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必须完成你的承诺,为血祖扫清障碍!” “让联调局就会行动起来,追捕那个叫6离的小警察,并将那则新闻压下去,我知道,以你的权势,很容易就能做到这一点。” 事实上,邓肯从未见过艾霍斯特如此焦急,像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一样。 这个时候,帕尔默按下电钮,病床慢慢升起,声音很是虚弱: “只要血祖一声令下,我立刻调集资源压下所有舆论,安抚那些得知部分真相的市民。” “可是,谁有能力将那个叫6离的警察抓起来,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来历神秘的同伙在帮忙。” 艾霍斯特无言以对,他是血祖最宠爱的仆人,与低级返魂尸相比,他拥有智慧、理性,能力也更加出众,甚至能做到瞬间移动。 不过,在面对6离时,依旧没有任何胜算,因此,就更别提那些普通人了。 略作思考,艾霍斯特又想到了另一个盟友,忍不住问道:“周先生呢,他手上有卫星电话,你应该能联系上……” “我在这里。” 周天坐在天台上,欣赏城市夜景,由于听见有人提及自己,他随口回答了一句。 “先生,主人希望能有人出手,解决掉那个碍事的小警察。” 说完,艾霍斯特挤出一抹微笑,尽其所能的释放善意。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它根本拿不准对方的心思,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帮助血祖。 希望得到白血? 亦或者,想要变成返魂尸? 第二种可能微乎其微。 念及此处,艾霍斯特走到天台上,与周天并肩而立: “如果您愿意帮忙,血祖将会赐下三滴白血作为报酬。” 白血? 周天愣住了。 坦白来说,他从未希望能从血祖身上得到什么回报,更不知道白血有什么作用,之前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听从校长安排罢了。 然而,现在能从血祖那里拿到好处,周天自然不会拒绝,他低声说道:“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 “一个小时前,你的那位故人强行闯入abc广播公司总部,将部分真相公之于众……” 几乎是下意识地,周天心中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视频在哪里?给我看看。” 凌晨两点左右。 一辆黑色奔驰驶出石心集团的地下停车场,看方向,应该是去时代广场。 “这两个家伙召集人手做什么?猎杀返魂尸吗?” 车厢内,周天看了一眼导航仪,喃喃低语起来。 现在,明暗交替。 血祖一方根本不知道6离在打什么主意,只能派人去追踪、调查,处境十分被动。 没人察觉到,石心集团总部大厦旁边停靠了一辆白色大众。 “帕尔默,一个熟悉的姓氏。” 苍老的叹息声从身旁传来。 杜克侧过头,他现,亚伯拉罕已将萨杜之剑拔出,正出神地望着前方。 “老爷子,你认识那个叫帕尔默的野心家吗?”6离拔出车钥匙,走了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家伙能迷途知返,和我们一起扭转局势。” 从飞机降落地面开始,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由此不难看出,帕尔默先生麾下的势力确实庞大,值得拉拢。 当然,有一个前提:他现在还是人类,而非返魂尸之类的渴血怪物。 “绝无可能!” “我所认识的帕尔默卑鄙无耻,言语中充满了欺诈,就像毒蛇一样。” 话落,老爷子摇了摇头,拎着剑拐朝大厅走去。 几十年前,他在波兰大学担任历史系教授时,遇到了一个叫帕尔默的富商,这家伙同样相信世间存在一种可怕的邪魔,并提供了大量资金给自己,用以研究、追踪血祖。 随着时间推移,两人成为了朋友、知己,可是,亚伯拉罕却在某一天突然现,帕尔默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一己私利,所谓资金支持,不过幌子罢了,他的真实目的是想接触世界的阴暗面,从血祖那里得到永生。 正因为如此,两人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可惜,命运总是这样难以捉摸。 时隔近四十年,两个百岁老人又一次相遇了,从朋友到陌路人,再到仇敌。 而6离希望这一次,他们可以冰释前嫌,再一次走向联合。 至于是利诱,还是威胁? 就得看帕尔默先生如何选择了。 反正,6离势在必行。 与此同时。 集团总部大厦顶层,艾霍斯特正在跟帕尔默做最后的告别。 “人类之躯过于孱弱,为了保证计划不出差错,主人特意给你安排了几个保镖。”没给对方拒绝的机会,艾霍斯特直接拍了拍手。 下一刻,邓肯听到天花板上,有极奔跑声传出,他下意识地拔出手枪,对准头顶的黑影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触了报警器,四支全副武装的安保小队立刻朝顶层赶来。 可是,帕尔默的私人保镖邓肯先生却失去了斗志。 他无比确定,三颗子弹飞向了目标,可是,趴在天花板上的三个瘦小身影,却在空中强行改变方向,硬生生躲开了致命一击,落在病床前。 “人类,把枪收起来吧。” “它们是探童,由天生眼盲的孩童转化而成,依靠四肢爬行,度很快,能精确感应血液、热源,比街上的那些返魂尸强上无数倍。” 说完,艾霍斯特脸上的笑容一僵,因为,就在刚才,那三只探童同时向它反馈了一条信息: 大厦内混进了闯入者。 第四十四章 各怀异心 石心集团为纽约创造了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是名副其实的纳税大户,其总部自然二十四小时对外开放。 “三位先生,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看着手提萨杜之剑的亚伯拉罕,前台小姐满脸警惕的问道。 6离注意到她将手放在了报警器上,因而没有回答,只是一个闪身,越过挡板赏了女孩一击颈动脉横劈。 简单、高效。 看得杜克心中直呼内行,他语气中透着兴奋:“咱们这算从正面潜入敌方大本营吗?就像《黑客帝国》中的尼奥那样。” “别低估那位帕尔默先生,或许,他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说完,6离指了指头顶,天花板上到处都是监控,甚至还能看到有几个还加装了防弹玻璃。 “那又怎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异与金钱权势屁都不是……” 到了这一步,杜克自信心爆棚,觉得事情并不是非常复杂,只管前进,横推一切即可。 虽然6离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一想到那个高架桥上玩自爆的疯子,心中不免蒙上了一层阴霾,郑重其事地提醒道:“别忘了,这座大厦内可能藏着我们的同学,他们可没那么容易对付。” 听着两人的对话,老爷子迈步向前,在这个重要关头,他无心闲谈,表现出了极强的执行力。 “走吧,跟上去。” 话落,6离拔出藏在腰间的警用手枪,以最快的度检查了一下枪况,然后,抬起头戒备四周。 而杜克也收起轻佻,从厚重的风衣下取出一柄短管霰弹枪,熟练地装填鹿弹,其中有一是老爷子自制的豆袋弹,里面填满了银屑,可以更为高效的杀死返魂尸。 “该死!” “这群家伙怎么来了!” 此时此刻,高级返魂尸艾霍斯特不复先前的优雅,伸手拉住帕尔默,催促道:“走专用电梯,我们离开这里!” 千年以来,真正有能力追杀血祖的人屈指可数,艾霍斯特只知道两人: 昆兰,血祖之子,古罗马帝国最强大的战士,由于是混血种,所以体内没有嗜血线虫,不用听血祖指挥,并且对阳光、白银和活水的抗性比他的父亲强很多。 而另一个则是6离。 直到现在,寄居在巨人萨杜体内的血祖依旧不愿意与之正面碰撞,只能躲在一个隐蔽阴暗的地方,耐心等待族群展壮大到可以颠覆世界的时刻。 既然主人都如此畏惧,那么身为它的忠犬,艾霍斯特自然表现得更加不堪,若非条件不允许,他恨不得直接跳窗逃生。 这个时候,保镖邓肯一把推开艾霍斯特,手枪抵住对方的太阳穴,沉声警告道:“你最好离远点,帕尔默先生刚结束透析治疗,需要静养。” “给我白血……咳咳咳咳……他承诺过会赐给我健康……” 帕尔默开始了剧烈咳嗽,并非刻意假装,就目前而言,他确实连下床走路的能力都没有,只能躺着静养。 见状,艾霍斯特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坦白来说,他讨厌愚蠢脆弱的人类,总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如把帕尔默转化成返魂尸? 一个疯狂的念头涌现出来。 可是,血祖需要一个人类站在台前,替它跟政府高层打交道。 念及此处,艾霍斯特将已经伸出喉管的刺舌缩了回去,抿着嘴说道:“我身边没有白血,另外,主人不在附近,也不会特意赶过来,所以你得亲自去觐见他。” “走吧,换个轮椅,让邓肯推着你走。” 言语中透着傲慢、不容拒绝。 在忠犬艾霍斯特眼中,除了主子之外,一切都可以牺牲,包括他自己。 一旁,保镖邓肯不仅没有放下手枪,反而更加警惕了—— 从艾霍斯特刚才的表现来看,血祖并没有把帕尔默先生当成合作伙伴,而是将他当成了一条可以利用的狗。 监控设备中。 6离等人已经来到了三十二楼,距顶层不足五十米,要是再不转移,那只能拼死一搏了。 关键在于,哪怕抱着必死的心去抵抗,依旧没有任何胜算。 早知道就不该让周先生去时代广场追踪对方! 帕尔默心中有些后悔。 或许,我可以趁机脱离血祖的贼船? 就在刚才,匆匆一瞥。 这位野心家不仅看到了艾霍斯特从口中探出的刺舌,更是通过监控,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亚伯拉罕。 大家年纪相仿,身体状况却截然不同,一个在集中营饱受折磨的犹太人,为什么能活这么久,而且还保持着敏捷的身手? 当年,他一定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能否用弃暗投明来换取那个秘密? 身为一代枭雄,与其卑躬屈膝的为怪物服务,倒不如继续跟同为人类的亚伯拉罕合作。 更何况,亚伯拉罕身边有一个出认知、连血祖见了都要退让的神秘人,或许,他知道如何才能永生。 在危难关头,血祖的黑暗联盟出现了信任危机,两方各怀心思。 “咳咳……好吧。” 正所谓人老成精,帕尔默偏头看向贴身保镖,有气无力道:“让安保小队拖住他们。” 闻言,邓肯点了点头,在耳麦中吩咐了几句,同时将帕尔默抱到了多动能轮椅上。 见状,艾霍斯特摸了摸探童光秃秃的脑袋,温声说道:“你们三个也去帮忙。” 下一刻,三道黑影窜上天花板,消失在视线之中。 就这样,大厦顶层又一次变得清冷起来,返魂尸身上特有的腥臭也变得淡不可闻。 “为了血祖大计,你应该留在这里,以防意外生。” 苍老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为什么?” 艾霍斯特顿住脚步,停在了逃生电梯口,转头看向旁边的帕尔默,“我需要一个解释。” “亚伯拉罕身边的那个男人有多恐怖,你应该知道。” “万一拦不住,留在顶楼的你可以拖延一下时间……”帕尔默自顾自地分析着:“现阶段,血祖还需要我提供帮助。” “好。” 没等他说完,艾霍斯特整了整西装褶皱,痛快地走向客厅。 这个时候,保镖邓肯惊讶的现,这家伙眼中闪着一抹血红。 “帕尔默先生,我希望你不要选择错误的一边。” 很显然,这道声音不属于在场的三个人,但却是从艾霍斯特口中传出。 第四十五章 登顶 越往上,值班的办公人员越少。 到了三十层之后,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环境寂静到了极点。 突然,杜克抬起枪管,压低声音对亚伯拉罕说道:“老爷子小心,前面有脚步声。” 而6离不用提醒,直接冲了过去,远常人的感知、度,让他不惧任何人,尤其是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办公区,完全可以利用视觉盲区,完成瞬杀。 很快,一道人影出现在视线中,这家伙猫着腰,虽然已经刻意将脚步声压到了极限,但依旧逃不过6离的感知。 杀? 算了,打昏就好。 念及此处,6离缓步从黑暗中走出,来到安保队员身后,举起手刀,控制力道劈了下去。 紧接着,一声闷响传出,这一层又恢复了安静。 见状,跟在后面老爷子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还有拖后腿的嫌疑。 反倒是杜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毕竟枪械课上真人cs玩多了,像什么徒手对敌,都是常规操作。 而且跟他们进行对抗的人,均为精英班成员,放到现代社会,可以碾压那些所谓的兵王。 “伊沃,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收到请回复。” 耳麦中传出小队指挥员的声音。 可惜,回答他的是一阵杂音。 6离看着被自己踩碎的耳麦,对亚伯拉罕说道:“时间紧迫,我和杜克需要先走一步,你注意安全。” 既然选择跟过来,就代表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更何况现在人手有限,尊老爱幼什么的还是放在一边为好。 “你们去吧。”老爷子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可是猎魔人。” 亚伯拉罕在心中誓,不管路上遇到什么,在没有亲手干掉艾霍斯特之前,他就不会倒下。 既然如此,6离和杜克也就不再多言,互视一眼。 “看谁先抵达顶层?” “赌五百学点。” 话落,两人呈战术前进姿势,化作残影朝顶楼冲去。 切菜砍瓜。 这样形容一点也不夸张,帕尔默花费大量金钱组建的安保小队,连一招都撑不过,就被两道黑影放倒。 在电梯中,通过笔记本电脑监控大厦内部情况的邓肯,满脸难以置信,要知道,那些安保人员都是石心集团通过私人途径请来的退伍老兵,不是来自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就是来自游骑兵特种部队。 实在难以想象,这些精锐有一天会像三岁孩子一样,被人轻松放倒。 不过,那两个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将度放到最慢,只能勉强看到两团扭曲的黑影,下一刻,就出现在另一片区域了。 此刻,帕尔默躺在轮椅上,看着电脑屏幕,喃喃低语道:“相比于返魂尸,他们两个更加神秘,也更值得拉拢。” 话落,这个命不久矣的野心家侧过头,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保镖:“邓肯,那位周先生的来历,你查清楚了吗?” “纽约的网络全部瘫痪,加上时间紧迫,只查到他从小在一家孤儿院长大,十六岁就混迹街头……” 说着,邓肯摇了摇头。 这些信息一看就知道是假的,连他都不信,更别提帕尔默先生了。 “只有人类秩序即将崩溃,我才知道,自己这辈子一直活在虚假的世界中,引以为傲的金钱与权势不过是泡沫罢了。” 不知不觉中,帕尔默已经来到了负六层的安全避难所。 在他头顶。 6离与杜克终于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这是蜘蛛人?” “应该是形态比较特殊的返魂尸。” 看着趴在天花板上的探童,杜克微微集中精神,抬起短管霰弹枪。 它太丑了。 仅剩的几根头从顶部耸拉下来,脸又细又长,牙齿尖利、表情狰狞可憎,像老鼠一样令人作呕。 因而,杜克心中没有什么怜悯,对准探童的脑袋就是一枪。 鹿弹出膛,数十枚铅丸形成了一道扇面,笼罩了那片区域。 不过,探童身形鬼魅,来回几个弹射就躲开了致命一击,落在楼道口,堵住两人离开的路。 “有点意思了。” 6离没有着急去干掉它,毕竟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从一路上遇到的情况来看,目标帕尔默应该就躲在这座大厦内,不然,安保等级不会如此高。 另外,这只返魂尸有些不太对劲,惨白的双眼突然间变得血红,然后,它竟然开口说话了—— “坦白来说,连常年在古罗马斗兽场厮杀的勇士,也比不上你们,跟着我,加入即将到来的不死王朝,我赐予你们永生。” 说完,躲在隐秘之地,操纵一切的血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昆兰。 这个逆子也曾在古罗马帝国斗兽场厮杀过,并创下不败战绩,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磨炼技艺,亲手弑父。 与此同时。 看着等待答案的血祖,6离思考了几十秒才开口,给出答案: “看来你并没有看清形势。” 隔着探童的视角,杜克不知道血祖是什么表情,但这不妨碍他嘲讽对方:“大虫子,光靠许下几个空头支票,就想招揽我们?把你抓起来研究,我们会得到更多。” “愚蠢、自大、狂妄,不管如此强大,你们身为人类的劣性根始终未变,等待被返魂尸大军吞噬吧。” 放了一句狠话之后,探童眼中的红光消失了,嗜血本性回归,看似弱不禁风的孩童,爆出惊人的力道,在天花板与地面、墙壁之间来回跳跃,留下一道道残影。 然而,6离并没有理会它,从腰间拔出镀银匕,小心戒备四周。 返魂尸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但它们移动过程中传出的动静却能够被捕捉到。 就在刚才,他听到两道断断续续的奔跑声在头顶响起。 佯攻? 念头刚落,两只探童便出现在6离身前,吐出细长、丑恶的刺舌,腥臭味扑面而来。 杜克正在用填满银屑的豆袋弹对付第一只探童,无暇分心,不过,这家伙也不怎么担忧。 小场面而已,慌什么? 只见6离稍稍向后退了几步,躲开那两根刺舌,接着,双手力将其死死攥住,用力一抡。 空中出现了两道弧线,直挺挺地砸向吊灯,然后又落在金属扶梯上,出两声巨响。 然而,6离没给它们挣扎的机会,卡着探童的喉管用力一撕,刺舌被连根拔出,氨气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同时也预示着返魂尸的死亡。 几乎是同一时间,杜克将短管霰弹枪扛在了肩上,在他脚下,是一只头颅碎裂的女探童。 第四十六章 艾霍斯特 在大部分关于吸血鬼的传说中,它们之间阶级分明,根据血统、能力,被划分为不同的种类。 而返魂尸同样如此。 大街上晃荡的那些是低级返魂尸,它们只有吞噬血肉的欲望,不断攻击路人,传播嗜血线虫,为扩大族群而努力。 再往上则是探童之类的特殊型返魂尸,虽然没有理智、无法思考,但力量与度却远低级返魂尸。 然而,艾霍斯特却不在这两者范围内,它是最为特殊的存在,血祖最终爱的后代,不仅保留着人类时期的记忆和思维,还拥有瞬间移动、凡愈合等能力,勉强可以被视作削弱版血祖。 “这三只蜘蛛型怪物竟然懂战术?” 此刻,杜克踢了踢脚下被鹿弹爆头的探童,皱眉说道:“或者是血祖在隔空操控它们?” “不清楚,我们先上楼吧。” 话落,6离听到楼道口有沉稳的脚步声,以及剑拐磕碰地面的声音传来,瞬间安心了许多。 事实上,亚伯拉罕这位高龄猎魔人经验丰富,可以为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一些参考性意见,因而,6离并不希望他冲杀在第一线。 与此同时。 两人头顶,石心集团总部大厦最神秘的区域,寂静到了极点,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过,却有一道人影直挺挺地站在黑暗中,盯着楼道口,默默不语。 这架势,再配上那身得体的西装,像极了正在迎接客人的管家。 然而,他的脑海中并非表现得那般平静,各种回忆纷纷涌现: 一百年前,他出生在德国边境的一个小城镇,家境一般,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 完成基础教育之后,因找不到工作,索性做起了推销员,在柏林兜售唱片机,不管顾客如何冷言冷语、老板如何辱骂,他始终热爱工作,并保持微笑。 优雅谦逊、人畜无害。 大部分同事都是这么评价艾霍斯特的,包括和他互生好感已久的漂亮女孩。 不过,一切都在约会时变了。 小酒馆中,艾霍斯特听到了元的征兵宣传演讲,结束时,那位“神明”站在啤酒桶上,指着他说“德国需要你”,一瞬间,长期被金牌推销员排挤的郁闷一扫而空,日耳曼*****让他豁然开朗,使他不再自卑。 在回去的路上,原本不善言的辞的他表现得十分兴奋,对着已经确立关系的漂亮女孩表“真知灼见”: 犹太人是吸血水蛭、寄生虫,应该全部送上绞刑架。 讽刺的是,初恋女孩竟然就是犹太人,她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从此断绝来往。 随着时间推移,正当艾霍斯特以为两人的缘分已尽时,一名士兵找上了身为少尉的他。 在军事办公室内,两人再次重逢,只是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分手时,女孩还指着自己的鼻子断言: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大成就、必将碌碌无为。 而现在,却要求他庇护自己和她的家人,同时姿态低下,被士兵拽着头说“不许直呼日耳曼军官的姓名”。 女孩唯唯诺诺的表情,至今回想起来,依旧令人感到畅快。 因为,为了前途,他冷声否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污蔑女孩曾盗窃公司财产。 坦白来说,自己只是想让那个女人被驱逐出境,结果倒是很有戏剧性。 离开军营的路上,他看到她和家人被吊死在路边,被广大市民围观、指指点点,而不远处,站在当初在军事办公室审讯女孩的士兵。 一边是对女孩的爱与愧疚,一边是对元的忠诚。 犹豫了一秒,他将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头轻蔑地弹到女孩身体上,微笑着离开了。 从那一刻起,他完成了转变。 可惜没过多少年,德国战败、曾经被视为神明的元自杀而亡。 盟军解放集中营的第一天,也就是第三帝国正式瓦解的那一天,它遇到了一个比元更加伟大、更加值得追随的存在,自此褪去凡人的躯壳,为建立不死王朝而奋斗。 回忆到这里,艾霍斯特微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进入客厅的两人,以打招呼的口吻说道:“1945年没能为元赴死,现在是时候了。” 看到这一幕,杜克顿住脚步,心想: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原地自嗨吗? 反倒是跟他通过电话的6离,瞬间识破了这家伙的身份,下意识地提示杜克:“别轻敌,它是血祖的代言人,一个活了百年的***)余孽。” 话落,两人扔掉手中的枪械,拔出事先准备好的银匕,化作残影冲了上去—— 高移动中,手枪与烧火棍无异,远不如冷兵器来得实在。 艾霍斯特没有反应过来,它本想再拖一段时间,结果6离二人根本没有跟它废话。 在他们看来,除了帕尔默以及血祖之外,其他人都不是行动目标,因而无需多言! 只见两抹寒光在空中划过。 带出大量白血与死去的嗜血线虫,电光火石之间,艾霍斯特手臂处受了两道刀伤,它想都没想,两腿力,整个人瞬间弹射而出。 直挺挺地扑向杜克。 柿子先挑软的捏! 6离有多恐怖,它通过监控设备亲眼见过,更是听那个神秘的周先生多次谈及,所以新加入进来的杜克,自然成了最佳猎物。 事实上,对于高级返魂尸而言,所谓战斗,并非把对方杀死,拼到最后一刻,它们靠的是感染、转化! 只见一根长达两米的刺舌涌现出来,破空声响起,而杜克早有准备,没有托大,直接在地面翻滚,躲避攻击。 也幸亏他这样做了,那个刺舌构造特殊,不仅可以分岔,还布满尖刺,只要被刺伤,就会被转化。 一击不中,艾霍斯特立刻将本体收回,没错,刺舌才是血族的本体,一旦脱离身体,就意味着死去,无法挽回。 而6离并非只会看戏的木桩,在它攻击杜克时,手中的匕便瞬间脱手,化为一抹亮光刺了过去。 白烟升腾! 刺舌从中间断开。 纵使艾霍斯特反应快,也仅仅是收回了一半,另外一半落在地上,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不断扭曲翻滚,一条条嗜血线虫四溅开来。 第四十七章 故人 “啊……” 近乎绝望的惨叫声响起,艾霍斯特顾不上其它,捂着嘴哀嚎,而杜克在躲开线虫的同时,趁机冲过去,将其按倒在地。 它太贪心了。 刺舌既是武器,也是弱点。 事实上,走投无路的艾霍斯特决定搏一把:先转化杜克,然后,以此来对付6离,如果能将他也给转化了,那绝对是大功一件。 再不济,总归能为帕尔默撤离到安全区域争取时间。 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人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让这家伙得逞。 看着眼前失去半条命的血祖忠仆,6离心中,忧虑反而大于喜悦。 坦白来说,要不是艾霍斯特过于恐惧,出了一记昏招,他们两个想要解决对方,还需花费一番功夫。 毕竟,嗜血线虫具备高度传染性,只要有一只钻入体内,就意味着游戏结束,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免阴沟里翻船—— 在这种情况下,十分实力能挥出一半,就已经算不错的了,况且,艾霍斯特度不慢,愈合能力极其变态,前后加起来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原先在它身上留下的两处刀伤,就已经不再有白血流出了。 看来,要是跟能力更加诡异、强大的血祖作战,必须依赖不可视狼人的力量了。 但愿那滴伪圣血可以起作用。压制住负面情绪…… 下一刻,思绪被匆匆赶来的老爷子打断,喝骂声传至耳中:“艾霍斯特?你这沾满鲜血的畜生!” 亚伯拉罕没有停留,拄着剑拐走到杜克身旁,低头俯视着曾经的仇人: 经过一番战斗,原本为了混迹人类社会而扮出的伪装,早已不再。 套在头顶的假飘落到一旁,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垫在鼻梁处的假体不翼而飞,整张脸像极了带皮的骷髅;贴在脖颈处的仿真皮肤整张脱落,用以散热的皱襞令人作呕。 此外,掺杂无数线虫的白血被这个刽子手咳出,看上去极为狼狈。 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艾霍斯特抬起头,沙哑声音断断续续:“a23……o38……5……” 当年在集中营担任负责人时,它拿走了每一个犹太人的名字,并给了一串编号作为替代,而亚伯拉罕,正是a23o385,它最喜欢使唤的死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惜,返魂尸却不在此列,尤其是艾霍斯特,在遇到血祖之前,它就已经是一条出类拔萃的恶狼了。 “小木匠!” 这一声近乎咆哮,将负责控制这家伙的杜克吓了一哆嗦。 然而,没等它说完,亚伯拉罕就拔出了萨杜之剑,口中喃喃低语:“我的剑刃闪烁着银色光辉。” 话落,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因为断口处的线虫与白血,尽数化为烟尘。 故人重逢,以刀剑礼貌招呼。 昨天,两人通电话的时候,面对艾霍斯特的言语挑衅,老爷子以它的老友德雷福希文为例,来暗示要将它碎尸万段、弃尸身于北海。 现在,前一个承诺正在兑现,艾霍斯特的双臂已被斩下,而后一个,必须要得等到干掉血祖,拯救世界之后再说了。 整个过程中,6离与杜克都没有阻止,任由老爷子泄。 留活口,拷问返魂尸? 从它嘴里问出血祖的下落? 这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血祖有能力随时接管艾霍斯特的身体,凭借这种掌控力,自然也能让它永远替自己保守秘密。 因而,倒不如将其干掉,让血祖失去左膀右臂、陷入恐慌之中。 几分钟后,地上多了一堆残肢,白血流了一地,嗜血线虫像蛆一样蠕动,渴望进入新寄主体内。 “可惜,运气不好,没抓到帕尔默这个老家伙……” 一旁,杜克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铁壶,随手摇了摇。 没有任何动静。 里面的汽油早已被用光,毁尸灭迹的利器没了,他转而看向6离。 “他肯定就在附近,跑不远。” 6离语气笃定。 四支安保小队、特殊返魂尸、血祖忠仆,这种阵容,不是用来保护帕尔默这个权势滔天的大财阀,那会是谁? “先回一楼……” 老爷子正准备提个建议,便听到头顶有声音传来—— “三位访客,晚上好。” 声音清晰、有力。 6离抬起头,现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已自动开启,一个黑人壮汉出现在画面中。 根据他附近的物品来判断,应该是某辆高档轿车之内。 “我是帕尔默先生的私人保镖邓肯,先,感谢6先生以及您的朋友手下留情,没对安保队成员下死手。” 闻言,6离顿了一下,思考起对方为何主动联系自己。 求饶? 感觉不太像。 寻求合作? 确实有这种可能。 一个随时会死去的野心家,突然见到曾经的合作伙伴不仅能吃、能喝,还有力气提刀杀人,比年轻小伙子还要生猛,心生羡慕的同时,肯定会想要弄清对方为何能长寿。 念及此处,6离转而看向老爷子。 此刻,白捡了一颗人头的亚伯拉罕意气风,单手拄着剑拐,抬头看向屏幕,他有种预感:今夜,又要见到数十年未见的故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顶级财团的掌舵人帕尔默! 杜克默默做出判断。 而黑人邓肯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个猜测:“三位,帕尔默先生想跟你们谈一笔交易。” 说完,他消失在屏幕之中,只留下那个病恹恹的老头独自对着镜头。 “好久不见,亚伯拉罕。” 帕尔默整了整西装,强打起精神跟老爷子打了声招呼。 不过,6离还是察觉到他的语气中透着虚弱,似乎命不久矣。 沙…… 这是老爷子拔刀的声音,隔着屏幕,用萨杜之剑指着对方,呵斥道:“你这个虚伪的毒蛇,竟然为了一己之私,与血祖同流合污!” “没错……咳咳……” 这个时候,帕尔默并没有否认、辩解,他挤出一抹微笑,说道:“伙计,真怀念曾经一起合作的日子。” 看样子,似乎是在打温情牌。 第四十八章 正义必胜 老爷子没有回答。 时隔多年,他依旧难以原谅对方的背叛。 见状,帕尔默的老脸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正常。 他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手中资源无数,为了保护他,血祖甚至放弃了自己最忠诚的仆人。 然而,帕尔默却深深知道,血祖根本没有将其当成合作伙伴、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否则,艾霍斯特在跟他说话时,也不会用觐见这类词语,语气极其轻蔑。 正因为如此,帕尔默已经打定主意改旗易帜,为正义而战。 事实上,为了活下去,他甚至可以舍弃尊严,将姿态放低,用一种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说道: “亚伯拉罕,你以为我真的愿意跟那种不能呼吸、没有性别、口吐刺舌的丑陋怪物打交道吗?” “现代医学救不了我,哪怕每天吃几十种药物,移植别人的器官,也只能勉强维持住生命,或许,下一秒,我就会死去!” 说到这里,一代枭雄帕尔默有些真情流露了,声音微颤:“我花了几十年去寻找血祖,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很远,也体会到越界行事所造成的苦果了。” “可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它选项供我选择了。” 闻言,杜克摇了摇头。 事实上,眼前这个老头只是个不甘心死亡的普通人罢了。 当然,帕尔默也不值得同情。 毕竟,这家伙为了一己之私,害死数以万计的无辜市民,让他们变成失去理性的嗜血怪物…… 念及此处,杜克看向6离,因为他才能拍板做决定的人。必须得承认,世间最大的谎言就是恶有恶报。 如果有,那只能说身份地位不够高,帕尔默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法律审判不了他,因为石心集团的关系网中,不乏法官和检查官,都不需要亲自出面,秘书一个电话,就有人赶着上去帮忙平事。 而6离也不想伸张什么绝对的正义,他希望跟对方合作,整合各种资源对付血祖,把那条大虫子抓起来研究,课题为:永生。 “谁说您没有其它选择的?” 察觉到帕尔默话里有话,6离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微笑着说:“你的老朋友,亚伯拉罕先生,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话落,他将视线移到老爷子身上,虽然自己知道该如何提炼出安全可用的白血,但眼前这位老猎魔人才是第一主人,总得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 更何况,目前危机尚未解除,为了拯救世界,亚伯拉罕于情于理都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果不其然,在老贼帕尔默殷切的目光下,老爷子动摇了,他点点头,沉声说道:“我可以从普通返魂尸内提取出白血……” 闻言,帕尔默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死亡终将离自己远去。“你们想要什么?不管是什么,只要存于世间,我都能找出来。”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返回大厦顶层,面对面跟亚伯拉罕以及6离详谈一下,应当如何合作,不,要怎样表现才能得到那个技术! 而这一切,都被6离看在眼里。 “面对面聊一聊吧,我知道,你就在这座大厦之内。”6离提出邀请。 可惜,黑人保镖邓肯想都没想就替雇主拒绝了:“抱歉,我不能让帕尔默先生置身险境。” 旁观到现在,杜克有些不耐烦了,既然确认对方尚在远去,直接把他抓过来不就行了吗?没必要浪费时间。 不过,6离深知,对付帕尔默这种野心家,进行利益交换可比暴力胁迫有效,因而他决定把话挑明:“你把希望寄托在那头怪物身上,并兑现了一部分承诺,可它给出回报了吗?” 话落,6离指了指旁边的病床以及医疗废品,继续说道:“事实很残酷,你快要死了,而血祖却没有主动出现。因为,在它看来,人类只是一种食物,你也不例外,一旦榨干剩余价值,就会成为血食。” “没错。” 帕尔默收敛表情,靠在座椅上,顺着6离的意思往下说:“其实,血祖的那些计划,很大程度上需要石心集团来帮忙完成,可它从未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完全不是合作应有的姿态。” 这一刻,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照不宣地统一了阵线,摆出一副我与邪恶不共戴天的架势。 不远处,老爷子亚伯拉罕一时失语,但是,他早已默认了6离的决定,毕竟时间不等人。 “那么,你愿意上来了吗?” 杜克接过话茬:“要是实在不方便,我们三个可以去找你。” 至此,帕尔默的退路已被堵死,只不过,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一边是心怀正义、希望拯救世界的人类,一边是面目可憎、试图颠覆一切制度的嗜血怪物。 这道选择题确实不难做。 更何况,6离已经攻入他的总部大厦了,万一真把自己给找出来杀了怎么办? 事实上,帕尔默之所以打定主意背叛血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6离与杜克展开出来的能力,已出认知,在他眼中,两人是与血祖等同的凡存在。 当然了,那个戴着猫脸面具遮挡面容的周先生,同在此列。 想到这儿,帕尔默不再犹豫,转头吩咐道:“推我上去。” “先生,太危险了。”邓肯再次劝阻:“不如由我代劳……” “孩子,你想让我错过最后一次能活下去的机缘吗?” 只一句话,便让忠心耿耿的保镖邓肯退让了。 “遵从您的意志。” 不多时,电梯灯亮了。 6离站在原先艾霍斯特停留的地方等待对方,同时心中有些期待。 而城市某个角落正在生的事,也令局势向好的一面展。 “混蛋!你们抓我干什么?” 不久前被神秘组织掳走的古斯很是暴躁,虽然他被人戴上了头套,但依旧能感觉到环境的潮湿阴暗,使人心生不安。 “安静,别打扰三位始祖休眠。” 沙哑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头套被人一把扯下,古斯终于看清了周身环境。 第四十九章 昆兰 《旧约圣经》记载,古城索多玛罪恶甚重,声闻于上帝耶和华,祂派天使阿兹瑞尔前去毁灭这座城市,但这位天使却被人间的七情六欲所迷惑,决心堕落,变成了一种渴血的怪物。 因而,加百列受命吹响号角,召唤其他天使围攻阿兹瑞尔,将其撕成七块,封印在天涯海角。 随着时间推移,这七个残躯渗入土壤,滋生出了一种邪恶的生物,它们钻入人类体中,自称始祖、不死不灭。 其中,血祖是最小的那个,它最不受待见,大部分时间都在躲避六位始祖的追杀—— 出于某种原因,上古时代的人类与始祖们达成约定,即,血族可以在人类社会中展势力、豢养血食,但不能大肆扩张。 然而,血祖性格乖张,对力量弱小的人类不屑一顾,数千年来,它一直在尝试打破约定,建立一个不死王朝,同时,也想杀死阻止自己的其它始祖。 这场长达数千年的隐秘战争中,出现了两个重要转折点。 古罗马时代,血祖为了学习人类制度、了解人类,便寄生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只吸少女的血。 由于一次疏忽,吸了一个有怀孕的少女,并且没有杀死胎儿,于是就有了能在太阳下自由行走的最强混血种,昆兰。 为了替母亲报仇,昆兰先是在斗兽场磨砺战技,然后,凭借白血所带来的体能增幅,不断追杀自己的父亲。 事实上,两人从未正面厮杀过,究其原因,主要是血祖惜命,它寄居在人类体内,一旦受到重创,就必须重新更换身体,在此过程中,将会变得无比虚弱,一旦被其它始祖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而第二件事则是切诺贝利事件。 虽然七大始祖号称不死不灭,但随着科技进步、核武器的出现,传说不复存在,老七血祖借助核辐射,干掉了一位始祖。 真正意义上的抹杀! 因为,切诺贝利就是那位始祖的出生地,壤土遭到污染,它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次,血祖远渡重洋来到纽约,不仅是为了从这座国际大都市开始,实现建立不朽王朝的梦想,更是为了弑兄,它的三个哥哥就藏身于纽约! 面对狡猾、不守规矩的老七,三大始祖不得不跟昆兰结盟,派出手下的势力,帮助这位最强混血种复仇。 另外,6离与古斯在皇后区大桥上闹出的动静,同样吸引了始祖们的注意,可惜,事后沿路的监控画面,以及涉事人员,全部被石心集团的人处理掉了,因而,它们只能把当事人抓过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古斯看清了拦路绑架自己的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人形怪物。 这些家伙带着兜帽,以掩饰吐掉的头顶,而布满细微褶皱的怪脸在灯光下,令人感觉不寒而栗。 “别害怕,我们是混血种,跟那些在街上游荡的返魂尸不同。” 沃恩挤出一抹微笑,将手搭在古斯肩上,示意他不要乱想。 这个时候,前方的黑暗中传出声响,尖锐刺耳,又难以捉摸。 “谢特!” 古斯捂着耳朵,低头骂了一句。 不多时,高频震动的声响消失了,而沃恩收敛表情,语气中满是严肃:“孩子,我现在代表伟大的不死者跟你交谈,请不要隐瞒。” 不死者? 我可去尼玛的吧…… 常年厮混街头的古斯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因此,在听完沃恩的话之后,他忍不住在心中骂骂咧咧。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愣住了。 突然亮起的火把驱散了黑暗,三道狰狞可怖的身影若隐若现。 不知怎地,古斯想到了那口棺材,虽然他没有看清躺在那里面的东西究竟长什么样,但他觉得对方应该跟眼前的三个怪物差不多。 全身布满了褶皱,赤着身子躺在石质平台上,没有表明性别的器官,只看个头,会以为它们是男性,可是这些怪物的手指却很长,像是从体内延伸出来的骨刺。 此刻,这三头怪物不断抽搐着身子,像是一台许久不曾使用过的机器,猛地开始工作,各个零部件之间极不协调。 “嗯……好……” 正当古斯准备答应对方时,他又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一幕: 一个男人被几名混血种押了过去,眼中充满恐惧,嘴巴长得很大,似乎想要呼救,可是一根粗长的刺舌从一名始祖口中喷出,直挺挺地击中了对方的颈动脉。 咕嘟……咕嘟…… 寂静的环境中,液体流动声响起。 紧接着,刺舌收回。 那个可怜的男人跪在地上,身体机械式地抽搐,像极了去头断尾却还在扭曲挣扎的蛇。 然而,令一只怪物出手了,它走下石台,用力拍打男人的下颌,同时一根可以分岔的刺舌径直咬向颈动脉。 如此往复…… 直到男人体内一滴血都没有了。 以古斯贫瘠的生物学知识,勉强猜出了一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虐待猎物,可以加血液循环,让它们更快、更高效的吸血。 “孩子,不要紧张,始祖热爱和平,并不嗜杀,那个男人是个犯过罪的窃贼,应该受到惩罚。” 见状,沃恩再次出言安抚古斯,同时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个沿路追逐血祖的人,很可怕吗?” 七位始祖是独立的个体,不过,有时又可以感知到彼此心中所想。 不久前的那个夜晚,三大始祖从沉睡中惊醒,它们现第七祖秘密潜入到了纽约,而且还在被人追杀。 哪怕血祖没有过河,能力十不存一,可它依旧有碾压人类的力量,因而,三大始祖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 听到沃恩的话之后,古斯神情复杂,最终,还是开口叙说起来。 城市另一端。 曼哈顿区,石心集团总部大厦顶层。 一个不之客出现了,原本还算气氛融洽的商讨会瞬间冷场。 6离看着办破窗而入、背负一根骨剑的男人,久久不语。 邓肯先生拔出手枪指着对方,冷声问道:“你是谁?” “昆兰。” 第五十章 天罗地网(一) 徒手爬到大厦顶层。 打碎防弹玻璃闯进会议室。 整个过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像是幽灵一样。 眼前这个叫昆兰的人实力不容小觑,6离默默做出判断。 与此同时。 人老成精的帕尔默看了一眼6离,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中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邓肯,把枪放下来吧。”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些人根本不惧火器,而且还特别喜欢使用冷兵器。 “这位……昆兰先生。” 环顾四周之后,杜克站了起来,替众人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突然闯入会场,是想要表达什么吗?” 自始至终,他都死死盯着对方背在身后的骨剑。 身为一名法医,绝不可能犯低级错误,把人骨与其它生物的骨头弄混,因而,杜克觉得这家伙很危险—— 背着一把人骨短剑从天而降,并且不说明来意,自然得小心堤防。 另一边,老爷子凝视着昆兰,似乎想到了什么,满脸凝重。 猎魔人中流传着一则故事: 两千年前,一位女猎人用爱呵护了一个被人欺凌的怪物孤儿,哪怕她知道对方体内留着血祖的魔血,且极不稳定,也不愿意杀死他,反而将其带在身边教导。 而一出生就看到母亲尸体的昆兰,则将女猎人当成了母亲,不断克制着本能,直到某一天,血祖设计困住了两人,将他们封在山洞之内。 中途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反正,最终结果是嘴角染血的昆兰独自逃脱出来,自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在亲眼见到昆兰之前,亚伯拉罕一直以为这仅仅是一个类似农夫与蛇的故事,其真实性无从考证。 然而,现在看来,真相并非如此,这个叫昆兰的混血种,真实存在,并且,没有投身黑暗,依旧保持着足够的理性。 只见他从会议桌上跳下来,找了一处空位坐下。 “世间没有神话,只有夸大其词。” 昆兰抬起头,看着一直在凝视自己的亚伯拉罕,缓缓说道:“亦或者隐藏起来的真相,始祖告诉,我有人令血祖感到了恐惧,因此,我想亲自过来看看。” “事实证明,三大始祖的感知没有出错……” 随着昆兰的视线,众人一起看向6离,因为,他曾离血祖的棺材不过数步之距,差点挫败对方的阴谋。 “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大家都有着相同的目标。” “彻底杀死血祖,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封印!” 随着一阵杀气腾腾的低语,昆兰恢复了正常,双手抱臂,等待众人给出回答。 事实上,两千多年的学习和战斗,昆兰习惯了孤独与直来直往。 因此,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志同道合,不如一起合作。 坦白来说,6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个身手不凡的怪人突然破窗而入,提出想要入伙的请求。 总感觉有点像天上掉馅饼,可是,简单一点也挺好,只要别跟自己抢夺血祖的尸体就行。 “这位壮士……咳咳……” 说到这里,杜克感觉有些出戏,改口道:“能让我们先跟帕尔默先生谈完合作事宜之后,再聊吗?” 而6离则对他示以微笑,这位来历神秘的猛人不计报酬,非要加入自己的团队,总归得表示一下善意吧,否则说不过去。 “当然。” 昆兰点了点头,惜字如金。 就这样,会议室恢复了安静。 6离按下疑惑,看向圆桌对面,沉声说道:“帕尔默先生,我们刚才谈到哪里了?” “白血提炼术。” 邓肯知道雇主最关心什么,替他回答:“您之前说,可以无偿提供给帕尔默先生一管白血,展示一下效果,来表明自己的诚意。” 闻言,杜克起身离开座位,朝门外走去。 声音传来—— “没错,是有这回事。” “我去抓一头返魂尸回来,你们负责提供一套最简单的化学实验设备,以及一间没有监控的房间。” 时间不等人。 杜克雷厉风行的表现,令帕尔默既惊又喜,他对邓肯吩咐道:“安排一间静室,以最快的度购置一套化学器具搬进去。” 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邓肯亲自出马,只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后勤部门,便将问题给解决了。 一旁,听到众人谈及白血,而且是可以给人类使用的安全白血,昆兰瞬间来了精神,他体内同样流淌着这种血,只可惜,仅仅对自身有效,无法给其他人使用。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看来,这些人并不简单,不仅拥有足够的武力,还对血祖有着更深刻、独到的了解。 念及此处,时隔百年,昆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这一趟没有白来,找到了有能力对抗血祖的盟友。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联系纽约各部门的高级主管,敦促他们尽快采取措施,清除在大街上的返魂尸。” 这个时候,保住一条老命的帕尔默心情大好,声音也清晰洪亮了一些,保证道:“明天日食生的时候,纽约各区的街道上只会有人类存在。” 亚伯拉罕拄着剑拐,追问:“地下管道以及那些废弃地铁站呢?” 闻言,帕尔默面露难色,时间不够充分,想要把纽约彻底清理干净,至少需要四十八个小时。 略作思考,6离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用钢筋将管道暂时封住,安排驻扎在郊外的国民警卫队进城控场,一旦遇到返魂尸,直接爆头。” “没错,只要干掉血祖,这些东西就会灰飞烟灭。”亚伯拉罕补了一句。 “好。” 帕尔默从邓肯手中接过手机,顺势恭维道:“伙计,你是世界上最了解血祖的人,我们再次联合在一起,肯定能将这些嗜血怪物彻底消灭掉……”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对了,帕尔默先生。” “你尽快给我安排一次覆盖全城的广播讲话。” 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6离需要弄出一些大动静,通知尚未被淘汰的盟友来石心集团总部集合,然后,一同参与对血祖的围剿。 “没问题。” 几分钟以后,石心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有条不紊的开动起来,联合社会各界力量,试图挽回正在崩溃的城市秩序。 第五十一章 天罗地网(二) 凌晨时分。 顶层会议室内,只剩下四个人,分别是:6离、昆兰、帕尔默、以及亚伯拉罕。 “既然始祖站在血祖的对立面,为何它们不亲自出手?” “三打一,赢面应该很大吧?” 不久前,昆兰向6离讲述了七大始祖的故事,以及一些内幕消息,可他依旧难以理解—— 莫非是兄弟情深,始祖舍不得弄死这个最小的弟弟? 面对6离的问题,昆兰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自从与人类订立盟约以来,它们从未出过手,现在状态并不是很好。” “不过,三大始祖愿意提供手中的所有资源给我们—— 一支由混血种组成的猎杀小队,另外,它们还会提供血祖的大致方位,虽然不是很精确,但总比拉网式搜寻省时。” 面对血祖的挑衅,三大始祖并非没有还击,它们派出混血种小队,肃清了布鲁克林区各个街道上所有的返魂尸,同时建议上了远在欧洲的昆兰,请他前往纽约控场。 “好吧。” 见昆兰满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6离耸了耸肩,无可奈何道:“我想再确认一下,那些混血种都跟你一样强吗?” “不,他们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能力跟艾霍斯特差不多。”昆兰补充道:“相较于返魂尸,混血种对阳光、白银的抗性更高,而且还不会被嗜血线虫感染。” 闻言,老猎魔人亚伯拉罕若有所思,皱着眉头问道:“换而言之,混血种不用担心被血祖夺舍身体?” “没错。” “在混血种面前,血祖引以为傲的感染性完全不起作用,只有力量和度优势。” 昆兰言语笃定。 毕竟,身为一名活了两千年的混血种,他非常了解自己—— 相比于始祖,混血种才是真正的不死者,只要戴上兜帽,就可以跟人类一样,在阳光下自由行走。 不仅如此,他有信心跟血祖正面厮杀,并拖走它半条命。 时来天地皆同力! 在遇到昆兰之前,6离感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现在,什么条件都不缺了,只要等待那些失联的盟友赶来石心集团总部汇合即可。 想到这儿,6离忍不住看向帕尔默,欲言又止。 而帕尔默瞬间会意,沙哑着嗓子说道:“放心吧,邓肯正在跟abc广播公司的高层接洽,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话落,这个老家伙靠在沙上轻咳了几声,身体状态着实令人担忧。 “白血……现代医学救不了我,希望它可以……” 喃喃低语声中,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杜克端着一支试管冲了进来。 这一幕,落在帕尔默眼中,无异于上帝下凡! 下意识地,他伸出树皮般苍老的手,想要去接,结果,被杜克在半空中拦住了。 “这东西不能乱用,普通人只能通过眼睛来吸收,友情提示一下,这个过程可能会产生些许痛苦……” 说到这里,杜克突然意识到人的体质不可一概而论,他经常嗑药(细胞强化剂),身体承受能力堪称变态,而眼前这个老头半只脚都迈进鬼门关里了,根本经不起折腾。 帕尔默不以为意,他摇了摇头,从杜克手中抢过试管,心情很是激动,甚至能听到颤音:“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痛苦,有些内脏至少换过两遍以上……” 说完,白血滴入眼睛。 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帕尔默渴望活着。 双眼赤红、青筋涨起,纵使这样,他依旧没有哀嚎,只是死死攥着桌板,显然有着远常人的意志力。 在场旁观的几个人中,只有亚伯拉罕是正常人,并且,对使用白血所带来的痛苦深有体会。 “这才只是个开始,你还是处在昏迷之中比较好。” 此刻,正在对抗痛苦的帕尔默根本没有听到老爷子的话,只感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幸亏邓肯不在旁边,否则,这个忠心耿耿的黑人保镖非得跟亚伯拉罕拼命。 十分钟后,蜕变完成。 在众人的注视下,帕尔默从沙上爬了起来,坦白来说,他从未有现在这样精神过,不仅如此,瘫软无力的双腿此刻充满了力量—— 从今以后,无需再使用轮椅,更不用靠药物和透析维持生命! 念及此处,帕尔默张开双臂,不再压抑内心的狂喜,放声大笑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前来汇报工作的邓肯在门外顿住了脚步。 当他回过神来,立刻冲了进去,急忙说道:“先生,您感觉怎么样,需要通知医疗组吗?” “不,哈哈,我现在非常好,仿佛回到了青年时代!” 说着,帕尔默紧紧抱住身旁的亚伯拉罕,沉声说道:“谢谢你,伙计。” 这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只有同为百岁老人的老爷子能够感同身受。 “没时间给你表长篇大论了,抓紧时间赎罪吧。” 可惜,老爷子没有忘记对方的所作所为,冷声提醒道:“在太阳出来前,最好将准备工作完成。” 原本,见自己第一次提炼出来的白血有效,杜克还有些得意,但是,在听到亚伯拉罕的话之后,他收敛心神,附和道:“没错,我们必须借助阳光对返魂尸的削弱,在白天前往血祖的老巢,起一场总攻。” “我知道了。” “在日出前,纽约市所有地下设施的图纸会摆在会议桌上。” “此外,石心集团的数百名安保人员会装备全套白银武器,帮助你们封锁血祖的藏身地。” “要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话落,帕尔默便不再多言。 行动胜过一切。 这次,他坚信自己走在了正确的路上,并将投入手中的一切资源。 对此,6离并不怀疑。 抛开身为人类的良知不谈,仅仅是合作所能带来的利益,就能保证帕尔默不会再当反骨仔了。 至此,一个针对血祖的天罗地网基本成型—— 代表三大始祖的猎杀小队、势力庞大的石心集团、最强混血种昆兰,以及由6离、杜克等考生组成的联盟。 种种迹象表明: 它,死定了! 第五十一章 巢穴 2月11日,星期二,上午八点整。 返魂尸肆意追杀路人的事仿佛没有生过一样,只是街道上还有些冷清。 除此之外,昨天夜里,6离和杜克在abc广播公司搞出来的血腥直播,也被归结为特殊节目,而且,有大批工作人员站出来帮忙澄清,这仅仅是一个玩笑。 而这些都是金钱,不,是资本的力量。 当然,有些亲眼目睹挚爱之人变成返魂尸,并且喷出长达六英尺刺舌的纽约市民,反而更加坚信: 高层刻意隐瞒了一些非常恐怖的事情,必须尽快逃离这座城市。 对此,以帕尔默为的政客、财阀联盟没有阻拦,只要这些人不向外界散播恐慌,一律放行。 “等了整整三个小时,还是没有人来,他们不会都被淘汰出局了吧?” 现实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来展,见周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杜克倍感失落。 反倒是帕尔默,这个老家伙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心虚的说道:“在遇到你们之前,一位姓周的先生,要求石心集团调查两个人,最终只锁定了一个叫魏峰的社区警察。” 周先生? 一个嚣张、阴狠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 事实上,听到这里,6离就已经猜出了部分真相:魏峰与周天积怨已深,这家伙利用石心集团的势力,安排大批枪手配合自己,在剧情初期,就干掉了对方。 至于潘明和其他盟友,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当然,或许还有其它可能,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不管他们,我们出吧。”6离一锤定音。 因为,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容不得半点犹豫,以免血祖得到喘息之机,又搞出些阴谋诡计。 “好。” “刚才我收到通知,率领猎杀者小队的混血种沃恩,已经提前抵达血祖的藏身地了。” 话落,昆兰背着骨剑走向停车场。 坦白来说,他为了眼前这一刻,足足等了上千年,如今决战在即,心中不仅没有紧张,反而非常兴奋。 与此同时。 帕尔默事先安排好的作战小组也已经就位,这些人装备了大量银质武器:银子弹、镀银匕、镀银弩箭、紫外线灯,以及由无纬布编制成的防刺服(以免被感染、转化)。 此外,部分小组成员还配备了捕捉网、填充银屑的特质炸弹。 事实上,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武装一支专门对付血祖的捕捉队,确实令人感到惊讶。 由此看来,不计前嫌、拉拢帕尔默,这一步棋走对了! 上午八点十分,阳光刺眼。 车队出,赶往目的地。 捕捉队的负责人邓肯,坐在6离身旁,他手持一个平板电脑,快说道:“钱伯斯大街站,位于曼哈顿钱伯斯街与西百老汇的交汇处,途经的地铁线路有:1号线、2号线和3号线。” “此时此刻,已有十架监控无人机抵达该站,周边五公里的居民也被疏散到了安全区域。” “国民警卫队负责外围的警戒工作,而持有通行证的我们,担任主攻。” 紧接着,这个身材魁梧的黑人保镖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地图,有条不紊地说道:“这个车站年久失修,十几年前就停运了,因此,我们特意弄来了图纸,甚至还请了一位熟悉纽约地下设施的捕鼠员担任向导。” 闻言,与杜克同坐后排的壮汉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费特。” 身为一名受政府雇佣的职业灭鼠人,费特经常深入地下,了解鼠群的密度、解决鼠患的源头,因此,他敢保证,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就在昨天,费特现老鼠伤人世间激增,数以万计的老鼠忙着逃离纽约,它们似乎在躲避什么。 而为了了解真相,他打开窨井盖,孤身一人来到地下,试图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压缩了鼠群的生存空间。 结果,费特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景,一群人形怪物躲在下水道内,不断抽搐身体,且攻击性极强,能喷吐布满粘液的长舌…… 这个时候,6离通过车内反光镜,看到费特脸色有些奇怪,以为他是太过恐惧,便出言安抚道:“接下来就麻烦费特先生了,当然,你只负责带路,沿途遇到的返魂尸交给我们处理,没什么危险。” “返魂尸?” 看在钱的份上,费特随口恭维了一句:“那些大老鼠的专属学名吗?非常贴切。” 不多时,轿车内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包括担任主攻的6离和杜克。 在布下天罗地网之后,血祖已成为囊中之物,而三大始祖该如何处理? 全部抓起来炼药? 这个选项,值得认真思索,毕竟,他们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不吸血的返魂尸,这些怪物口中一定有很多无辜亡魂。 既然如此,倒不如斩草除根,一次性灭个干净。 两人互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上午九点十分。 车队缓缓停下,一支戴着小丑面具、身材略显矮小的神秘队伍迎面而来,领头者应该就是沃恩。 只见他先是朝昆兰点了点头,态度有些拘谨,然后,快步走到6离身旁,声音沙哑浑浊:“先生,我代表三大始祖听从您的安排。” 经过古斯的一番描述,始祖决定将混血种小队的指挥权暂时交给6离,同时,也对他心生忌惮。 两千多年的时间,才出现了一个变数——昆兰,而他体内流淌着血祖的白血,实力强横可以理解,但一个人类,强成这样,就显得非常不合理了。 不过,始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不仅来历神秘,而且还打上了它们的主意。 当然,6离和杜克都明白:饭得一口一口吃,当务之急是进入废弃的地铁站,等弄死血祖之后,再谈其它。 就这样,一行百十号人,沿着老旧的石梯走了进去: 站台内光线暗淡,周围停了几辆废弃车头,很多地方已经被官方机构用钢筋混凝土封上了,只留下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第五十二章 困兽 安静,是这个废弃地铁站给人的第一印象,除了脚步声,以及同伴的呼吸声外,再无其它动静。 这很正常,但只要一想到血祖藏身于此,就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了。 那些尚未被处理的返魂尸大军呢? 对至亲血肉的渴望,应该使它们躁动不安,可是,现在通道深处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邓肯先生,地洞内部情况复杂,可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搜寻。” “因此,由你带领安保人员守在出口处,用紫外线灯制造出一条屏障,防止天黑以后,血祖趁着夜色逃离。” 6离本就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所以他当仁不让地布命令。 站在一旁的邓肯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老爷子亚伯拉罕提出了一个猜想:既然紫外线灯可以检测到返魂尸留下的痕迹,说不定也灼伤它们,毕竟紫外线是阳光的必然组成部分。 事实证明,猜想正确。 当返魂尸被紫外线灯照射全身时,最多十秒就会变成焦炭。 以此类推,这玩意儿肯定能削弱血祖,只不过效果有些难说罢了。 几分钟以后,屏障搭建造成。 紫外线灯、白银捕捉网,以及携带各种特殊装备的壮汉,将这条通道彻底堵死,只要血祖敢从这里路过,大概率会体验一下什么叫寸步难行,同时也会给6离他们往回赶,争取时间。 当然了,如果行动顺利,那么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只能说行动不容有失,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6先生,随时保持联系。” 这个时候,黑人邓肯指了指戴在头上的耳麦,沉声说道:“另外,注意安全。” “这得看条件允不允许了,反正,不管怎样,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千万不要随意调动人手进来。” 话落,6离不再多言,朝黑暗中走去。 相较于进站之前,他所率领的成员人数锐减,但也更具执行力了—— 不惧感染的混血种小队走在最前方,6离等人走在中间,而昆兰负责殿后。 随着逐渐深入,地洞内光线越来越暗,环境也越来越糟糕,已经不能用恶劣来形容了,道路泥泞湿滑,轨道凹凸不平、长满了青苔,最要命的是臭味,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6离恨不得返回地面,取个防毒面具再下来,倒不是他矫情吃不了苦,而是经过血统的强化,纵使现在没有进入那两种状态,他的嗅觉依旧堪比野狼。 算了……忍忍吧…… 捕鼠员费特同样在心中叫苦不迭,他常年跟老鼠打交道,对这股恶臭味早已习以为常了,可是,不久前,他没有看清脚下,直接踩中了一枚生满铁锈的钉子。 值得庆幸的是,鞋底足够厚—— 一旦失去行动能力,就会被当成累赘放弃。 事实上,同行了这么久,费特早已察觉到眼前这群人正在执行重要任务,不可能为任何人或事,而停下脚步。 一旁,6离注意到此行的向导楞在原地,有些疑惑,便顺着对方的视线往下看,瞬间清楚了原委。 “谁带了夜视仪?” “我。” 沃恩言简意赅,随手将装备抛了过来。 身为混血种,他们的目力远常人,更不用提6离与杜克了,就连服用过白血的老爷子都能做到夜间视物。 而捕鼠员费特深知现在不是互相客套的时候,他直接戴上夜视仪,接着,抬起头打量四周,辨认方向。 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墙体布满了蛛网,连标注方向的指示牌都蒙上了一层灰,不过,恢复视力的费特无愧于专业人士之名。 “靠右走,前面有一条岔路,但只有右边那条通道没被封上。” 闻言,一路上异常沉默的杜克忍不住开口:“确定吗?” “当然。” 费特言语笃定。 “去年,为了解决鼠患,我甚至沿着这条通道,去过更深层次的地下设施。” “另外,眼前这个废弃站台,曾在冷战时期被当做过防核掩体。” 既然如此,杜克也就不再多言。 小插曲告一段落。 众人在6离的带领下,继续跟在沃恩小队身后,快步向前走去。 很快,费特的言论得到了证实,只不过岔道口躺满了返魂尸,恶臭味扑鼻而来。 只见它们抽搐着身体,显然是刚被转化,正处于蜕变阶段。 “先生,按照先前的约定,这些大老鼠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出于安全考虑,捕鼠员费特先生特意带了最顺手的武器——撬棍。 在看到返魂尸的瞬间,他就将撬棍举在身前,小心戒备着。 与此同时,杜克走上前,拔出挂在战术腰带上的手雷,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Fire ihe ho1e!” 枪械实战课上,他扔过成百上千枚手雷,早已练出了手感。 只见一条抛物线在空中划过。 手雷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返魂尸聚集区的中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沃恩小队全部朝身后扑倒,把脸埋进垃圾堆中。 毕竟对阳光、白银的抗性高,并不意味着可以完全无视它们。 下一刻,火光翻涌,银屑四处飞舞,瘆人的哀嚎声传入耳中。 那些低级返魂尸像是人被扔进浓硫酸中一样,身躯快萎缩、碳化。 与此同时。 藏在某个阴暗角落的血祖被惊醒,因为,它失去了对这支族群的感知。 艾霍斯特被杀,无异于切断了它的左膀右臂,因而血祖最近非常谨慎,特意调集了一批低级返魂尸充当看门狗—— 由于事突然,尸群直接被秒杀,血祖根本来不及远程操控它们的身体,通过视觉共享,来弄清究竟生了什么事、到底有多少入侵者。 另一边。 沃恩掸去脸上的老鼠屎,声音依旧沙哑:“这位先生,麻烦你下次出手时,再提前一点打招呼。” 而另外六名混血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杜克。 至于昆兰,他背负骨剑,始终保持着高冷,像极了压场大佬。 “知道了。” 就这样,一行人踩着返魂尸前行,来到岔道口: 一条漆黑的通道,还是看不见尽头; 一堵水泥墙,上面有一个洞,勉强能容纳两人并排爬行。 见状,费特摇了摇头,解释道:“去年我来这里检查时,这堵墙还被封得严严实实……”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6离,仿佛在说:你是老大,你来做决定。 第五十三章 二分之一 不多时。 沃恩小队缓缓后退,眼神中满满是提防,生怕被误伤。 只见6离举着紫外线手电筒,转头看向旁边的昆兰,见他表情淡定,忍不住问道:“你不怕这些东西吗?” “不。” “我跟沃恩他们不同,哪怕是在阳光下依旧可以战斗。” 说到这里,昆兰沉默起来。 古罗马时代,尚武之风盛行,贵族们喜欢鲜血飞溅长空的场景,便筑起一座斗兽场—— 人与人、人与兽,两者之间只有一个能走出去,并迎接下一场决斗。 这种生死厮杀不分昼夜,而他曾在此磨炼过战技,自然不会畏惧紫外线。 不过,在紫光灯的照射下,肉眼无法看到的荧绿色痕迹,倒是彻底暴露出来。 这种呈喷溅状的物质遍布周围,虽然那条望不清尽头的黑暗通道最多,但墙洞附近同样有大量莹绿色物质存在。 显然,6离又要面临二选一的局面了。 时间不等人,容不得半点拖延。 下一刻,他转身说道:“杜克,你跟沃恩小队一起行动,现在选一条路吧。” “右边。” 杜克同样没有犹豫,快做出选择,并看向捕鼠员:“费特先生,跟我说说那条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往前走大约两公里你会看到一堵墙,我敢肯定,它后面是一个小型防核洞,但根本进不去。” “因为早在上个世纪,军方就用钢筋水泥混凝土将它给封死了,除非使用大型设备以及炸药爆破,才能打开。” 待他说完,6离调整耳麦,接入通讯频道,联络守在入口处的黑人邓肯:“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大型施工队靠近过钱伯斯大街站。” 数十秒后,沉稳的声音传来: “集团旗下一个建筑公司曾派施工队进来过,帕尔默先生并不知情,是艾霍斯特打着他的名义行事。” 通讯中断。 6离再次看向杜克:“你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坦白来说,他现在拿不准到底走那条路才能见到血祖。 只能看彼此的运气了。 “就它了,我可不想钻洞,万一卡在中间……啧啧……那酸爽……” 揶揄了几句,杜克转过身,带着沃恩小队朝着黑暗进,很是洒脱。 不得不说,这架势,确实有种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味道了。 可惜,6离实在太了解这家伙了,甚至能猜出他的心思: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回学校能重生,下次考试再找个大腿抱一抱,照样能回精英班。 要是能完成单杀,那就是血赚! 随着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捕鼠员费特开口了: “两位,我可以走在中间吗?” 事实上,能跟两个大佬一起行动,费特感觉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至于后悔之类的负面情绪,从未出现过,毕竟他是个地道的纽约人,父母都住在这座城市,一旦灾难爆,后果将不堪设想。 闻言,6离低下头看了眼幽黑狭窄的洞口,回答道:“昆兰,你走在前面吧,这次我负责殿后。” “好。” 昆兰没有拒绝,直接钻了进去。 不多时,手持撬棍、腰佩手枪的费特跟了上去,他体型壮硕,钻得比较艰难,幸亏6离在外面推了一把,否则还得耽误一段时间。 另外,在外面等待的时间,6离也没有浪费,搭建了防护屏障,以免被返魂尸摸了屁股—— 狭窄到难以翻身的孔洞,绝对不利于战斗,一旦有返魂尸追上来,约等于活靶子。 正因为如此,6离取出一个备用紫光灯,将它插在泥土中,让光线正对着洞口。 要是有返魂尸试图钻进来,就会瞬间化为焦炭,从而堵住这个洞口,防止其它怪物进入。 除此之外,6离还在右通道安置了一枚诡雷,手法堪称拙劣,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都不会触线,只有那些没脑子的返魂尸才会引爆炸,而漫天飞舞的银屑会第一时间,制造出一片真空地带。 做完两件事之后,费特的大靴子也消失在了洞口处,6离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匍匐向前了不到五十米,环境变得潮湿起来,空间也宽敞了不少,勉强能让人猫腰而行。 同时,氨臭味阵阵袭来,这代表着曾有大量返魂尸在此逗留过。 “怎么不走了?” 突然,6离脚步一顿,看着蹲在前方不远处等待的费特。 “前面有一片开阔地,藏着很多大老鼠,昆兰先生正在开路。” 出于职业习惯,这位专业捕鼠员将返魂尸称之为大老鼠。 而6离没有在意他怎么称呼返魂尸,赶紧上前,透过缝隙看着通道前方,同时做好了出手支援的准备。 黑暗之中,一道道瘦削枯槁的身影从角落窜出,昆兰被它们团团围住。 从它们昏黄浑浊的眼瞳中,6离看出了饥渴与嗜血。 而这,很不正常。 在来的路上,6离特意向昆兰请教一个问题:混血种的血能吸引返魂尸吗? 答案为否。 有些时候,智力低下的返魂尸甚至会将混血种当做同类。 因此,6离有种强烈预感:他们三人运气不错,撞上了那二分之一的几率。 另一边。 面对围攻,昆兰根本不惧,时而挥拳,时而肘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抬手之间,就将一个返魂尸的脑袋打爆。 一时间,白血四溢,嗜血线虫流得满地都是,场面极度下饭。 不惧感染真好…… 说实话,6离有些羡慕对方,他也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可惜不敢这么玩,只能卡住怪物的喉管,将刺舌扯出来。 几分钟后,返魂尸全部倒地,而昆兰见背负在身后的骨剑都不曾动用。 见状,6离站了起来,并将最后一条游戏规则告诉了费特:“小心线虫,别让它们钻入体内。” “再过一会儿,我们可能顾不上你了,自己留在这里见机行事吧。” 昆兰则驻足原地,等待6离跟上来—— 就在刚才,尚未动用全力,他体内的魔血就开始躁动起来。 “今夜过后,愿你们能看到这座美丽城市,于深渊中重生。”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他的力量来自血祖、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而魔血使他强大,使他堕落,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血脉相连—— 一旦血祖死亡,他也会随之一同化为尘土,不存于世间。 第五十四章 父子局 “上千年的狩猎。 ” “在这里结束了。” “一座废弃的地铁站内。” 昆兰低声喃喃,眼中尽是兴奋。 事实上,他有太多的烂账,需要找血祖清算—— 生母、养母、妻子、养女,这些人的死都得算在对方头上。 而这个时候,6离跟了上来: “看来我们两个中了头奖,血祖就在这里,对吗?” 视线透过黑暗,隐约能看到那里竖立着什么东西,看形状,应该就是那天夜里丢失的巨棺。 它由年轻时代的亚伯拉罕亲手打造而成,完工之时,恰逢第三帝国覆灭、艾霍斯特放弃人类的身份,自愿堕落成返魂尸。 “没错。” “刚才我体内的魔血沸腾了。” 昆兰拔出骨剑,不再凝视黑暗,反而偏头看向来历更加神秘的6离,缓缓说道:“你想利用那个炼金术,从血祖体内萃取高品质白血,而我想要亲手杀了它,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如果将人性视为一个课题,那昆兰绝对是这个领域的殿堂级人物,毕竟这两千年来,他一直在跟人类打交道,从罗马时代的奴隶,到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学巨匠,再到工业革命时期的政客,都与之有过接触。 正因为如此,他一语便道破了6离的真实意图。 而6离也没有遮掩,淡然道:“坦白来说,我还想研究一下三大始祖,毕竟这种以人血为生的生物,本就不该存于世间。” 闻言,始终冷着脸的昆兰再次笑了起来。 “你说的很对,这种卑劣的生物本应当清理干净。” “不过,这些事要等杀了血祖再说。” 话语传至费特耳中。 这位捕鼠员反应很快,下意识地接入通讯频道,试图联系那支走右通道的猎杀小队。 可惜,此时此刻杜克等人已无暇分心。 长约两公里的长隧道中,挤满了返魂尸,这些怪物从防核洞内爬出,数量多到根本数不清。 “嗬!嗬!嗬!” 低沉的嘶鸣声,来自四面八方,一阵压过一阵。 听着耳麦中传来的怪音,费特感觉大事不妙,心想:现在只能依靠站在前面的两位大佬了。 而昆兰也快告知6离几桩秘闻: 若他化为尘埃,就代表血祖彻底死去,反之则不然。 包括血祖在内的所有始祖,本体均为一只暗红色嗜血线虫,一旦躯壳被毁,本体将会在第一时间逃进壤土,因为那是它们的出生之土,能修复一切创伤。 “跟上来,让我看看你究竟为何能让血祖感到恐惧。” 随着一声低语,昆兰化为黑影,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出现在了十几米外。 而6离同样如此,身影鬼魅,像是跟黑暗融为一体,始终与这位最强混血种保持步调一致,而且,看上去尚有余力。 事实上,自从踏入这片开阔带后,6离便开启了不可视狼人的第一形态,并且做好了随时进入最终形态的准备。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并非普通人类。” 下一刻,昆兰出现在棺材面前,锋利的骨柄长剑将其贯穿。 6离看到大量壤土从孔洞中倾泻而出,却不染一丝白血。 很显然,除了出生之土之外,里面空无一物。 头顶! 出于本能,6离瞬间抬头。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个体型巨大的怪影倒挂在洞顶,手中拄着一只剑拐,缓缓说道: “我的儿子。” “神秘的人类猎人。” 这是6离第一次与血祖面对面接触,与低级返魂尸不同,它长相更加怪异,嘴部向外扩张的很明显,给人一种小丑的撕裂感,而脖颈皱襞也更加美观,如同花纹一般繁复。 血祖没有在意这道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说着: “最终,你们还是没有听从劝告,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待它说完,昆兰拔出人骨长剑,语气莫名:“这就是几百年前失踪的巨人萨度吗?你挑对了躯壳,在普通人眼中,它确实充满了威慑力。”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刺痛耳膜。 而两道黑影在空中分开。 见状,费特端着手枪,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动,同时口中出呓语:“上帝,这个世界真疯狂。” 若非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生物与生物之间的碰撞,竟然能造成这种动静。 没做任何寒暄。 父子之间,第一次正面交锋便这样正式开始了,而6离站在原地,没有出手干预。 之所以会这么做,并非他不屑群殴,坦白来说,没人会跟一只怪物讲什么武德,而是因为他在等待时机,以求一击结束战斗。 同时,他也对昆兰抱有一丝好奇,想知道对方能做到何种程度。 只见两道黑影在不断纠缠,造成的声响,甚至通过那条狭窄墙洞,传到了另一处战场,令老爷子亚伯拉罕有些分神。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身处危机之中,他快调整好心态,矮身闪避攻击,然后举起萨杜之剑,干脆利落地收下一颗头颅,且战且退,慢慢朝正在大杀四方的杜克靠拢。 随着时间推移,昆兰与血祖的差距逐渐显露出来。 在武器卷刃、断裂的情况下,两者贴身近战起来,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是直来直去,拳拳到肉。 伴随着一声闷响,昆兰飞了出去,如沙袋一般狠狠撞在了石壁上,身后出现蛛网状的裂痕,白血从他嘴中大口咳出,俨然是受了重伤。 而血祖也好不到哪里去,皱襞被昆兰用蛮力撕裂,无数线虫朝外疯狂喷涌,只能用手将其按住,等待伤口自愈。 不得不说。 虽然昆兰身为最强混血种,实力不容小觑,杀艾霍斯特这种高级返魂尸,就跟杀只鸡没什么区别,但他确实敌不过血祖,最多能拖走对方半条命。 然而,6离可不是木桩,只会站在一旁看戏。 根据刚才交战的情况来判断,若是他状态全开,小心应对,杀死血祖应该之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除非这头老怪隐藏的太深,手中底牌无数。 而面对虎视眈眈的6离,血祖同样不敢掉以轻心,直觉告诉它,这家伙很危险,比始祖们还要危险。 第五十五章 狩猎进行时 “上次有太多人阻拦,让你侥幸过桥了。” “现在,帕尔默先生已经弃暗投明,三大始祖更是派出猎杀者小队前来助战。” 坦白来说,听到这句暗含嘲讽之意的话,血祖心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后悔。 在此之前,连忠犬艾霍斯特都看不起帕尔默,就更别提它本人了。 而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里。 不把合作伙伴当人看,呼来喝去,却一点好处都不给对方,实在是太端着架子了。 其实,白血这东西,它体内并不少,让帕尔默尝点甜头,或许这个老家伙就不会叛变…… 幸亏昆兰不知道血祖心中所想,否则肯定会嘲讽它: 几千年来,一支学习人心与人性,结果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这个时候,6离将作战服扔到地上,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旋即又被坚定所取代。 “现在没人会来救你了,另外,这个鬼地方可没有监控。” 潮湿与腥臭弥漫的地下洞内,在血祖与昆兰的注视下,6离身上突然传出咯咯的声响,那是骨骼在重组,血统在奔腾。 而一切都于平静中生。 中途没有什么狼嚎声响起,6离的神智也很清醒—— 当初在阿纳姆作战时,他一共进入过狼形态两次,每一次都会失去理智,并且会因压抑不住心中的野兽本性,而伸直脖子仰天长嚎。 至于转变过程中是否还存在其它什么比较羞耻中二的动作,6离本人也不清楚。 反正,现在感觉很好,思路也很清晰: 看来那滴伪圣血的净化效果非常不错,跟售价匹配,或许可以借此来解除嗜血线虫带来的威胁。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的狼人,血祖感觉难以置信,它诞生于生物繁多的上古时代,连剑齿虎都见过。 可是,血祖敢保证,世间绝对不存在这种生物。 下意识地,寄生在萨度体内、并继承对方记忆的它,想到了一种可能: 曾经寻找的伟大灰狼? 但是,民间传说怎么可能成真! 可惜,没时间给它犹豫,这个时候,昆兰已经稳住踉跄的身影,化作残影再次冲了上去。 而6离也动了,脚下力一踏,轰然声中,他原本立足的那块泥地塌了进去,整个人化作一枚炮弹,朝血祖扑去。 两面夹击之势已成。 如果血祖技止于此,那它注定败亡。 电光火石之间,一阵阵刺耳恼人的音波从血祖喉部传出,尖锐刺耳,且愈高亢。 昆兰感觉像是有一根烙铁在他脑中不断搅拌,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就这样,这位最强混血种悬停在空中,紧接着,便坠落到地面。 6离同样受到了影响,但大如蒲扇的巨掌依旧拍中了对方,将其掀飞,可效果远不如预期。 这是第七祖的特殊能力,能通过喉部出一种高频噪声,令生物失去反抗能力,那天夜里,飞机上的两百多名乘客,就是由于这个原因,才死得如此安详。 “你很特殊,身体比巨人萨杜还要出色,是世间最好的容器。” 血祖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样子很是狼狈—— 数根肋骨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事实上,化作狼人的6离本想扯断它的喉管,将刺舌全部拉出来,结果受到了干扰,头晕目眩下,只能向下拍去。 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然而,血祖毫不在意,它抬起修长尖锐的手,指着6离咧嘴说道:“这副身躯将承载我的意志,我的灵魂。” 俨然是将完全狼人化的6离视作了囊中之物。 当然,谨慎的它始终不敢停止释放声波,喉部不断鼓荡、震动。 而趴在不远处的昆兰正在装死,虽然他有能力继续作战,但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将手伸进风衣里。 为了杀死血祖,他连命都不在乎,还在意什么公平决斗? 下一刻,枪声响起! 乌兹微型冲锋枪。 不足一秒的扳机时间,就能把弹匣内2o子弹全部射完毕,至于巨大的连贯后坐力,在昆兰手中,根本不是问题。 身为最古老的野兽、猎食者,血祖直觉敏锐,出于本能地闪避。 白银子弹呼啸,将风衣打成碎末。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黑影从空中扑向6离,度快到留下破空声。 血祖不在乎昆兰的攻击,哪怕有几颗子弹击中了它的身体,留下难以恢复的伤口。 因为,混血种无法被感染,无法成为寄主、承载母虫。 更何况,6离的出现着实给了血祖一个惊喜:威严、强大,相比之下,患有巨人症的萨杜根本不值一提。 刺鼻的腥风扑来,6离不退反攻,与血祖战成一团。 接下来,黑暗的洞窟内隆隆声不绝于耳,那是他们扭在一起疯狂厮杀,身躯碰撞以及撞击岩壁造成的动静。 此时的6离战意高涨,能完全掌控最终形态的畅快,令他有些迷失,仿佛抬抬手,就能撕裂一切事物。 与此同时。 血祖心中叫苦不迭,几次碰撞下来,它被打得血肉横飞,本以为嗜血线虫可以钻入对方体内,可是覆盖在体表外的皮毛,堪比防刺服,任凭线虫如何扭动,都无法获得突破。 战斗本就是一件很短暂的事情,因此,不能拖延。 血祖双眼赤红。 既然嗜血线虫无法突破皮毛,那就将它们送进去,只要将对方感染,局势就能得到扭转! 随着一声怒吼,本体从它的喉管中喷出,度快若闪电。 刹那间,所有杂音都被压了下来,但它并非刺舌本身出的声音,而是空气,当度过音,便会扯动空气,出这种厉啸! 不过,孤注一掷的果决,并未取得成效。 圣血加持下,6离可不是没有理智的野兽,他同样在等待时机。 不管血祖再怎么特殊,都跟普通返魂尸一样,有着一处致命弱点。 见状,6离不仅没有恐惧,狰狞庞大的狼头反而流露出人性化的笑容,声音若金铁交鸣:“最强武器?” 话落,那根粗壮的刺舌被他死死攥住,不得寸进。 第五十六章 两极反转 面前这张散着恶臭的巨口,呈18o度以上的角度张开,尤其令6离感到恶心的是,站在他这个角度,能透过缝隙清楚地看到,血祖食道口盘旋缠绕着一根刺舌,不知有多长,反正远其它所有返魂尸。 不过,没必要纠结这些。 现在,主动权可是掌握在6离手中,因此,他没有浪费时间,在血祖惊恐的目光中,拽着刺舌的分岔口,用力一扯! 粘液溅得满手都是,臭味也越来越刺鼻,而血祖的本体依旧在向外延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小心!” 一旁,昆兰不再装死,他大声提醒,同时捡起地上的断剑,朝那根暴露在空气中的刺舌,狠狠劈下。 数百年前,血祖寄生在巨人萨杜体内,不断汲取养分,本体早已进化到了常人不能理解的层次。 事实上,在得到昆兰提醒之前,6离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瞬间松开手,向后撤步。 寒光闪过。 那根堪比成人手臂的刺舌一分为二,白血与一种暗绿色液体混杂在一起,一同喷射而出。 这一次,分泌物明显具备高度腐蚀性,只见周边的泥土与石块滋滋作响,如同扔进火堆中的冰锥一般。 不仅如此,大量粘液中掺杂着嗜血线虫。 对于血祖来说,刺舌既是狩猎时所必须使用的重要武器,同时也是一处致命弱点。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它怎么肯轻易将其暴露出来? 一切都是为了迷惑6离! 况且,血祖并不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 大量白色线虫中,掺杂着一只血红色的虫子,足有二十公分长。 为了得到这副新身体,它不断扭曲身体,向上腾起。 相比于脖颈,眼、耳、口、鼻,这四个通道,更有诱惑力。 其实从一开始,血祖就怀着一击不中,瞬间放弃身躯转而夺舍6离的心思。 近了……近了…… 已经能感受到从口鼻处呼出的热气…… 这副神秘强大的身体归我了! 此刻,若非身躯结构过于简单,无法做出任何表情,处于虫子形态的血祖都想仰天狂笑。 然而,乐极生悲。 生死对决中,突然来上这么一手,确实让人感觉猝不及防。 可是,狼人血统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强化,还有其它层面。 瞥见血影的刹那,6离就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本能的闪避,可是,有个声音在心中告诉他:无需如此。 下一刻,这句话得到了印证: 血虫停在半空中,它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再靠近一步。 转瞬间,两极反转。 不止是血祖搞不清状况,连造成眼前这种局势的6离也不太能理解。 就在此时,昆兰出手了,他伸出一只手,死死攥住血祖。 混血种无惧夺舍。 因而,不管再怎么分头行动,6离都会保证每支队伍里都有混血种存在。 这个时候,昆兰盯着手中的大虫子,出一声嗤笑:“父亲?” 比起杀死血祖,跟它同归于尽,昆兰觉得现在也挺好。 当然了,至于杀还是不杀,得看6离如何决断,无论怎样,昆兰都愿意接受: 他是复仇的幽灵,既然大仇得报,挚爱亦不存于世,死亡倒也没什么值得恐惧的。 “别捏爆它,有用!” 6离顾不上思考前因后果,立刻出声制止对方。 没人知道血祖心中是何等绝望,毕竟它现在处在虫子形态,连个表情都做不出来,更别提说话了,只能像蛆虫一样疯狂蠕动。 可惜,随着昆兰这个逆子加大手劲,血祖立刻变得乖巧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条通道中,局势也得到了逆转。 返魂尸无法感应到主人,逐渐安静下来,紧接着又化成尘埃、无风自散,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见状,杜克将银匕插回腰带中,偏头看着旁边完好无损的老爷子,长出一口气:“6离这家伙……又带我躺赢了。” 亚伯拉罕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跟不上时代了,什么是躺赢? 躺着就赢了? 就在刚才,杜克在返魂尸大军中杀的七进七出,简直是个杀胚! 感觉只要他手中的匕不卷刃,迟早也能杀出一条路来。 “走吧,去正确的通道。” 说完,沃恩看了眼身侧—— 空空如也。 猎杀者小队名存实亡。 毕竟蚁多啃死象,混血种并非不死战士,被几十根可以击穿水泥板的刺舌同时攻击,照样会受伤、会死亡。 正午时分。 一直蹲守在钱伯斯大街站的黑人邓肯收到了讯号: 已捕获目标,正在沿原路返回。 这则消息由6离出,他成功与杜克等人汇合,同时也隐约猜出了反转的原因。 【在兽化的过程中,将额外获得以下特性:狩猎、狂暴、嗜血、阴影、再生、魔免】 其中,魔法免疫因长期派不上用场,就被下意识地忽略了。 而这个世界中,七大始祖的存在明显出了科学认知,因此,被判定为魔法生物。 同理,夺舍那一招,虽然看起来很像物理攻击、生化传染,可归根结底还是属于魔法攻击。 “所以……所有的试探都是无用功,我们两个一直在走弯路?” 说着,杜克晃了晃手中的密封玻璃瓶,调侃道:“这只大虫子除了躲起来猥琐育,扩大族群之外,根本不擅长正面作战。” “就目前而言,确实如此。” 6离没想到赢得如此轻松。 但也没办法,吃了信息不对等的亏,校长没给剧本,一切都靠考生自己去探索。 天晓得追杀血祖时,会突然冒出个不要命的疯子。 另外,不遇到亚伯拉罕,也不会知道血祖具体有啥能力,更不会前往小返魂尸艾玛的家,偶遇杜克这家伙…… 早有定数,有人在暗中操控局势? 亦或者,运气使然? 想到这儿,6离瞬间停止往下思考,不再为难自己:最终解释权归校长所有,总有一天会见到祂,到那时,一切都将会水落石出。 两人之间的对话倒也没避讳旁人,令昆兰与沃恩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路行来,空气越来越清新,光线也愈充足。 第五十七章 收尾 下午两点左右。 钱伯斯大街站,阳光正好。 “6先生……这条虫子就是血祖?听上去真是太疯狂了……” 帕尔默指着试管,满脸难以置信。 黑人邓肯同样如此。 眼前这条血红色虫子就是差点毁灭世界的怪物? 愚人节玩笑都不敢这么开。 然而,事实不容辩驳,由不得两人不信。 “坦白来说,我现在已经搞不清科学与神秘学的界限了。” 说到这里,帕尔默抬起头盯着血祖,仿佛在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口中喃喃道: “昨天晚上,杜克先生只是从普通返魂尸体内提炼了一点白血给我使用,就产生了如此惊人的效果,想必拿血祖来制药,功效一定会更好。” 可能是听到有人想要拿自己去炼药,血祖开始了拼命挣扎,不断冲击钢化玻璃。 然而,体型摆在那里,任由这只大虫子如何反抗,都不可能再逆转结局了。 不远处,察觉到6离等人将视线投了过来,老爷子拄着剑拐,有气无力道:“别看我,今天是人类史上的一次伟大胜利,在此之前,没人抓到过血祖,所以将它提炼成药物这种事,谁都不曾尝试过。” 与昆兰一样,亚伯拉罕也是个复仇的幽灵,见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出力了,他留下一句:“希望你们能妥善处理血祖,不要因为个人野心,再让世界处于毁灭边缘了。” 接着,就将萨杜之剑抛给6离,转身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回了典当铺。 第一次剧情世界中,6离带回了一套标准的侦探装,另外,柯南道尔先生还赠送了一份分别礼物—— 上等石楠木烟斗。 再加上老爷子送的剑拐,6离感觉自己跟侦探这一职业挺有缘,装备都凑齐了,啥都不缺。 杜克最讨厌分别,可也只能努力适应,他拍了拍6离的肩膀,说道:“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此时此刻,老爷子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 闻言,6离回过神来,却突然现,昆兰与沃恩也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 这个时候,杜克压低声音,凑过来说道:“咱们两个也算成功拯救了世界,可现在依旧没有回归的迹象,估计校长觉得事情还没结束。” “那就先待着吧……” 说完,6离转而看向身旁多次欲言又止的帕尔默,吩咐道:“血祖的喉部很有研究价值,可以用来制作声波武器,除此之外,棺材里的壤土以及嗜血线虫也要送进石心集团的私人实验室。” “最终成果共享,而作为回报,我们会送一整条始祖本体给你。” 跟大资本家打交道,其实就是在进行利益交换,6离需要研究数据,而帕尔默需要高品质白血。 “6先生,跟你合作真是一件愉快的事,事实上,这种靠人血为生的怪物就像定时炸弹一样,绝不该存于世间,咱们得替全人类解决隐患。” 看得出来,老狐狸帕尔默早有对三大始祖动手的心思,只是碍于实力不足,没有采取行动罢了。 现在,在得到6离的暗示之后,老家伙赶紧把私下里打听到的消息全部说了出来。 “据我调查,纽约市布鲁克林区有一座地下防核工程,附近的监控设备显示,前段时间,经常有一些身手矫健的神秘人士从里面爬出来,在深夜猎杀返魂尸。” “先不急,把血祖喉部组织结构研究清楚再说,利用那种高频特殊声波,可以更加高效的猎杀始祖。” 6离可没有忘记不久前的战斗,面对尖锐刺耳的声波,最强混血种昆兰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而完全狼人化的自己也收到了干扰,其作用不可小觑。 更何况,纽约市内藏着三大始祖,恐怕单体实力都不弱于血祖,因此,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非常有必要。 这个时候,经过一番调整,帕尔默又恢复了枭雄本色,他对黑人保镖吩咐道:“邓肯,你去组织人手,让他们着手研究这些东西,最迟今晚我就要看到成果。” “如您所愿,先生。” 就这样,石心集团这个庞然大物再次开动起来。 在钞能力的攻势下,无数顶尖科研人员纷纷来投,各种精密设备像是不要钱一样,批量采购。 为了提升效率,帕尔默又大规模召集志愿者,展开人体实验。 虽说这样做不怎么人道,但整个过程确实是按照自愿、公开原则来的—— 世间永远不缺拿命换钱的可怜人,哪怕事先声明安全性得不到保证,他们依旧前仆后继,怎么劝都拦不住。 因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纽约,又一次暗潮涌动起来。 有关部门想要插上一手,却被各大财阀联手压了下来。 不用怀疑他们是否有这种能力,因为,血祖过桥时,帕尔默所展现出来的种种手段,就是最好的例子。 事实上,并非这些贪婪的资本家良心现,而是广告效应—— 一个快要病死的百岁老人,突然从轮椅上走下来,能走能跳,还找了个年轻的女秘书。 根本不用展示白血的功效如何,那些财阀就迫不及待地提供资金与人脉,生怕惹得6离心中不快,无法登上通往新时代的列车。 血祖希望建立一个不死王朝。 然而,这个愿望只能由人类来帮忙实现了,几乎可以预见,未来的某天,人类将变成长寿种,甚至是长生种,疾病与衰老将不复存在。 到了那时,人类可以为血祖建个塑像,跟矗立在纽约海港的自由女神并肩而立,以表明它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过,6离可没时间等太久,他现在只想拿到初期研究数据,带着始祖的本体离开这个世界。 晚七点。 为了保证中途不出现意外,杜克跟着6离一起,一直守在实验室内,死死盯着血祖。 “我搜过艾霍斯特的办公室,它为了帮主子奴役人类,还制订了一个计划表。” 由于无所事事,杜克随口说了一句。 6离看着缩在角落充当小白鼠的血祖,问道:“说说。” “它准备在返魂尸数量突破五百万只的时候,让帕尔默出资建立一个自动化屠宰场,到时候像杀猪一样,把人类挂上去放血……” “等人类数量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时,立刻建立保护区,把人类集中起来管理,让他们用献血的方式来换取食物,细水长流。” 很快,更为详尽的计划表出现在了6离手中。 抛开一切成见,艾霍斯特确实是个天才,在杀戮同族这方面,无人能出其左右。 可惜,数千年来俯视人间的血祖成了小白鼠,此刻正躺在实验桌上,任人摆布。 第五十八章 进击的反派 星期三,上午十点整。 布鲁克林区,地下防核基地。 三大始祖躺在各自的专属石板上,除了身躯时不时地抽搐两下,跟死尸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从昨晚开始,一种刺耳尖锐的声音就未曾停过。 这是始祖们在进行交流。 最叛逆的老七终于消停了。 三大始祖本想让仆从出去抓些流浪汉,以及跟家人走散的幼童回来,好好吸个血庆祝一下。 结果,昨天夜里,它们突然感觉到,脑海中涌入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意志。 【人类已经现天使之血的奥秘,他们打算破坏上古盟约……抓捕你们……救我……一起逃……救我……】 很显然,这断断续续的灵魂呼唤来自第七祖,它是七兄弟里最为特殊的存在—— 虽然大家都是由堕落天使阿兹瑞尔的尸块孕育而成,同根同源,按理说,能力也应该相差无几,但血祖却不一样,它是喉部腐肉滋生出来的异种,手段诡异不说,精神力更是远其它始祖。 正因为如此,当初三大始祖联合起来,用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感应到血祖大概藏在哪里,而血祖即便处于最为虚弱的虫形态,依旧能将消息传递出来。 起初,始祖们并不相信这些话。 一个弑兄的混账有什么信誉可言? 垂死挣扎罢了。 然而,接下来的视觉共享,让它们瞬间慌了神,老七被关在培养槽里,采血针一支接着一支,原本充盈饱满的身体早已干瘪。 最惨的是,老七刚躺进鲜血槽中补充了一会儿营养,精神尚未完全恢复,就被实验人员抓走,开始新一轮研究。 人类竟然没有杀死它。 反而借此窥探白血的奥秘! 因为,始祖们看到,一个个半死不活的病人,接受了人体实验,分批注射经过处理的白血。 片刻之后,心脏病、肾衰竭、帕金森、脑瘫,这些药石难医的恶疾,被提纯出来的高品质白血一一打败,而且,所有患者全部重返年轻。 对于始祖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人性贪婪,它们三个同样可以被制成药物。! “人类不会放过我们……” “率先动攻击吧,再不扩展族群,我们就不具备正面对抗的力量了。” “没错。” “老七怎么办?” “去救它,顺便带上一具强壮的身体,到时候,我们四个联手灭世。” 话落,这名性格激进的始祖走下石板,活动着已经腐朽的身体。 另外两名始祖有些犹豫—— “你还没有看清局势吗?人类终究是这个时代的主角。” “老七利用人性的贪婪,成功将他们分化,可是,最终结果如何?不仅没能建立不死王朝,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而现在,人类已经走向联合,血族没机会了。” 阴暗的地下室变得安静起来。 猎杀者小队的领沃恩站在一旁默默等待,坦白来说,他不想跟人类战斗,尤其是亲眼目睹杜克差点杀穿尸群之后。 “先挑起战争,趁乱救出老七,然后找一个新的避难所,耐心等待属于我们的时代。” 经过一番权衡,三大始祖终于达成共识:立刻动一场战争,把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救出来,以免人类从它身上研究出更多秘密。 与此同时。 一辆巨轮驶入纽约港。 在大西洋上漂流许久的潘明立在护栏前,远眺眼前这座城市。 此情此景,潘明觉得自己应该朝自由女神像竖个中指,以此来表达内心的烦躁与懊悔。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就一直沿着错误的道路狂奔。 飞机出事的那个夜晚,成为国际安保公司主管的潘明接到了一个任务—— 搭乘远洋巨轮前往欧洲,帮石心集团的董事长帕尔默押送货物。 那个时候,谁能看清局势? 他还以为校长在帮自己介入剧情,痛痛快快地拿上船票,前往欧洲。 然后,完美避开了所有事件点,全靠新闻报道、脸书等社交软件来判断纽约局势如何。 再后来,帕尔默雇佣黑客,把纽约的通讯网络全部搞瘫痪,潘明彻底失去了消息来源,只能待在海上干着急。 这个时候,一个黑人小弟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先生,轮船马上抵港,纽约港务局那边有人帮忙照应,到时候您带着货物赶紧离开。” 闻言,潘明收敛内心的烦闷,摆了摆手,像赶蚊子一样,打手下离开,别站在这里碍眼。 “6离和杜克怎么样了?说好一起合作……唉……” 了一句毫无意义的牢骚,潘明将烟头弹到自由女神像身上,转身朝船舱走去。 不多时,此次欧洲行的目标,出现在手中—— 一个精致复杂的手提箱。 为了这东西,他错过了一切。 反正啥都赶不上了,倒不如打开看一看。 或许,有什么好东西呢。 不得不说,现在的潘明像极了输红了眼的赌棍,他快按下密码,心态焦急。 下一刻,机械锁弹开。 两颗鱼雷状的炸弹印入眼帘。 不远万里,耗费大量时间,就是为了这玩意儿? 念及此处,潘明心中更加烦躁。 视线不自觉地下移。 喷涂在炸药中端的图案,令他将脏话咽了回去。 明黄色扇形图标,外圈呈圆弧凸出,内圈呈圆弧凹进。 虽说普通人这辈子都没机会接触到这东西,但却经常在影视剧中看见它的身影。 战术核弹! 此刻,潘明感觉自己的喉咙异常干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敢肯定,自己没有认错。 不如在纽约市放个烟花看一下? 不管怎样,两颗大蘑菇种下去,肯定能强行大结局。 就在潘明进行心理挣扎的时候,黑人小弟敲了敲门:“老大,负责接收货物的人来了。” “嗯……来了……” 潘明快收起手提箱,并打定主意,带着战术核弹跑路。 雇主算什么东西? 能比拯救世界重要? 不过,意外总是来的如此突然。 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轮船甲板上。 周天。 一个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反派专业户,随着帕尔默反水、血祖被抓,现在他手中可打的牌只剩下一张—— 艾霍斯特死前,曾打着石心集团的名号,通过私人途径走私了两枚核弹进入纽约,希望用它们来解决三大始祖。 第五十九章 致命丰收 从中午开始,布鲁克林区就被一种奇怪的氛围所包围。 公路上人影稀疏,汽车更是一辆都没有,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来到了乡下。 而下午三点整,十几条街道的居民已被相关部门强制疏散,理由为:生化武器泄露。 这种劲爆消息放在平时,肯定会吸引一大批记者前来围观,但今时不同往日,各大广播公司纷纷装死,其它区的市民要是观看新闻节目,只会感觉纽约一派祥和。 “6先生,国民警卫队已进入指定区域。” “无人机已就位。” “大功率紫外线灯部署完毕。” 耳麦中响起各种汇报声。 随着最后一辆装甲车顺利入场,总攻开始了。 全副武装的职业军人负责外围,避免动荡向外扩散,而石心集团和其他财阀共同出资组建的私人团队,则担任主攻。 领头者为6离。 看着身后的精锐之师,他坚信,始祖在劫难逃! 这些人不仅携带银质武器,还装备了大量防具—— 填充银屑的防刺服、保护脖颈的白银圆环、加装紫外线探照灯的防撞头盔。 基本做到了全身上下无任何一处防御死角。 另外,这支五十人小队的全体成员都注射过白血,身体各项机能均突破人体极限。 “两位,又见面了。” 这个时候,捕鼠员费特走了过来,他先是朝杜克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地图说道:“就是咱们脚下的位置,用炸药将它炸开,通过这个缺口,可以避开很多麻烦,直接进入防核地洞。” 昨天夜里,这位职业捕鼠员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身价值。 因而,帕尔默再次邀请他出手,帮忙探索始祖的藏身地。 报酬为三份单人剂量的高纯度白血。 而接触过真实世界的费特,自然不会拒绝这份礼物,再度出手,为6离指明道路。 “好吧,交给你们了。” 6离一声令下,几名爆破手旋即冲了上来。 两分钟以后,巨响传出,地面被炸开一个直径两米的大缺口。 阳光照了进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返魂尸特有的哀嚎声传至耳中。 短短几个小时,始祖已经转化了上千名无辜民众,只等夜幕降临,它们就可以疯狂扩散族群了。 然而,6离可不会给这些异族任何的翻盘之机—— “全体都有,手雷准备。” “3……” “2……” “1……” “扔!” 一枚枚手雷落入地下坑洞。 没有刺眼的火光,更没有可以掀动头的冲击波,只有银粉,它们化为一颗颗小粉尘,悬浮在空气中,不断灼烧返魂尸。 不多时,一片真空地带形成了。 此刻,正是突击小队索降的好时机,可他们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不约而同地从背包内取出扩音器。 在行动之前,科研人员通过研究巨人萨杜的喉部组织,顺利编译出一段高频声波,能让参与实验的志愿者暂时失去行动力。 “不求声波武器可以直接干掉始祖,能对它们造成干扰就行。” 很快,6离低下头,看着正在工作的扩音器,听着从黑暗中传出的咆哮,心中长舒一口气。 时来天地皆同力。 这句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兄弟,我感觉就算咱们不出手,人类依旧能生存下去。”杜克同样表现得很轻松,忍不住感慨道:“当然了,前提是不被分化,不被贪念所蛊惑。” “前几天生的事已经给出了答案,面对危机,有多少人能坚守正义?连自扫门前雪都成了一种奢望。” 话落,6离摇了摇头。 事实上,灾难本可以避免。 现失事飞机时,只要严格执行伊弗博士的隔离令,将幸存者关在机场,通过官方途径解剖尸体,血祖就无法制造混乱;只要社会精英们恪守本分,不被个人利益冲昏头脑,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过,眼下这种局势,讨论谁对谁错也没什么意义了,尽快消除隐患,抓到三大始祖才是关键。 想到这儿,6离转身吩咐道:“是时候了,进场收割吧。” “一队先上,解决残余的敌人。” “收到。” 不多时,一根根绳索落入地洞内。 枪声大作。 沃恩率领其他混血种率先开火,相比于化为粉末的返魂尸,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只不过,昨天围剿血祖时,始祖手下的精锐尽丧,现在表现得很是无力。 除此之外,弥漫在周围的银粉,同样在削弱混血种。 “从今天起,血族将不复存在,跟我一起离开吧。” 一道黑影闪过。 昆兰无视了一切,出现在沃恩面前,声音低沉沙哑。 数百年前,他与始祖结盟,并亲手训练了一支猎杀小队。 事到如今,只剩下沃恩一人还活着,因此,昆兰不会袖手旁观。 “不,我将忠于主人。” 沃恩强忍着从呼吸道传来的灼烧感,一边更换弹匣,一边回答。 而昆兰也懒得多言,赏了他一击颈动脉横劈,直接打昏带走。 对此,6离没有出手阻拦,混血种可以克制内心的嗜血欲望,不具备感染性,更何况,他们也曾帮助过自己,没必要赶尽杀绝。 另外,始祖这种可持续供血的神奇物种,谁舍得杀死? 只要它们不死,混血种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在杜克看来,这是最好的结局:除了异族,所有人都能从中获益。 “别分心,里面有动静!” 6离突然提醒了一句。 听到示警,杜克以及突击队员全部收敛心神,按照预定计划行动。 与此同时,破空声响起。 只见三道黑影强行突破银粉的笼罩,开始攻击沿路遇到的活物。 每次挥手,就代表一颗被防撞头盔保护的脑袋被拍碎,杀人如切菜砍瓜一样简单。 见状,6离与杜克扑了上去,缠住三大始祖,而幸存下来的突击队员纷纷启动紫外线灯,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将小半个地下空间照亮。 一瞬间,始祖全身上下的皮肤出了滋滋声,它们常年待在地下,连衣服都不穿,此时此刻,等同于在硬抗威力数倍于太阳的紫外线灯光。 这种情况下,6离都没有怎么出力,便将其中两头擒获,杜克更是简单粗暴,拉开白银手雷的拉环,抱住一名始祖玩自爆。 反正这种特制炸弹的威力不大,加上杜克皮糙肉厚,完全可以硬抗下来,而始祖就惨了,半个身子化为焦炭,吓得本体赶紧脱离身躯,逃向出生之土。 下一刻,特制玻璃瓶将其退路彻底封死。 第六十章 世界核平(本卷终) 人类这种生物,从来不是以个人勇武来征服自然、斩除一切障碍的。 强如始祖。 在针对性武器面前,实力十不存一,犹如待宰的羔羊,匍匐在地上,祈求能够得到一条生路。 可惜,6离找不到任何理由放过它们—— 于私,研究这四只异族生物可以帮助人类摆脱病痛、健康长寿,还能够帮自己强化实力; 于公,始祖以人血为生,数千年来有多少人死在它们口中,难道全是罪有应得的犯人?想想也不可能,只不过没有血祖那般嗜杀罢了。 “你们进去搜查一下,把它们的出生壤土一同带走,记住了,什么东西都不要留下。” 此刻,杜克双手叉腰环视四周,指挥突击小队的成员做事,一言一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志得意满。 可惜,就是有点咳嗽。 “我觉得白银手雷里可以少装些炸药,震得肺不舒服。” 杜克察觉到6离在打量自己,忍不住低声解释了一句,表情讪讪。 坦白来说,他那手自爆着实震惊了所有人。 虽然手雷经过加工、改造,威力不足以杀死人类,但万一呢? 心里多少会膈应一点。 可是,杜克这家伙连想都没想,直接拉开保险环冲了上去,一副我与邪恶不共戴天的架势。 “以后多注意,别把命不当回事,哪怕学校可以……” 说到这里,6离瞬间收声,转而看向趴在地上抽搐的两名始祖。 恰好,两条血红色长虫从鼻孔内钻出,试图逃脱。 不过,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它们身体冒烟,像是铁板烧一样,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化为焦炭了。 正因为如此,6离顾不上其它,赶紧取出特制收容瓶,将两条始祖本体装了进去。 这可是这个世界最有价值的东西,哪怕只死一条,都是莫大的损失! 而收容始祖本体的过程中,耳麦一直响个不停。 尤其是在6离没有接通的情况下,那边又开始联系杜克,看样子,应该是帕尔默这个老家伙有什么急事,需要通知他们。 见状,杜克将视线从始祖身上挪开,随口问道:“什么事?” 下一刻,他愣住了。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纽约即将面临核打击。” “军方在什么疯?危机已经解除,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不是军方,是我的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你们的朋友,他打着石心集团的名号,从欧洲走私了两枚战术核弹进入纽约。” 说到这里,帕尔默坐在老板椅上,揉了揉眉心,满脸愁容,而站在一旁的黑人保镖邓肯连声催促道:“先生,直升机到了,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闻言,帕尔默没有着急逃生,而是问道:“实验数据、血祖,还有白血成品都整理好了吗?” “是的,您可以安心转移了。” 说完,邓肯上前搀扶帕尔默,想要强行将他背走。 而经过白血强化,帕尔默早已不是那个生命垂危的百岁老人,一把将其甩开,命令道:“再等等。” “杜先生,我们继续。” 另一边。 6离从杜克手中接过通讯器,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纽约是世界经济的中心,一旦实施核打击,其负面影响不亚于爆一次世界大战,因此,政府绝不敢这么做。 周天? 不太可能,这家伙可算不上他们的朋友。 帕尔默一听到6离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快说道:“二十分钟前,秘书处接到了一通电话,那个人自称是你们的朋友。” “潘明?”6离试探道。 “对!就是这个名字。” 帕尔默一边整理办公桌,一边回答:“几分钟前,我手下的人查到艾霍斯特曾以集团的名义,派他去了一趟欧洲。” 说着,老家伙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集团太大了,我不可能事事都过问。” 然而,6离没空听这些废话。 “说重点,核弹什么时候爆炸?” “那个恐怖分子让我通知你们,带上一切收获,在五个小时内撤离纽约,他宣称自己需要干件大事,来弥补一下损失。” 最后一句话,令帕尔默头疼不已,他实在想不通,毁灭一座国际大都市,能得到什么好处? 真到了那个时候,全世界的人都得跟着倒霉,没有赢家。 不过,杜克倒是琢磨出了原因:潘明这小子完美避开了所有事件点,在返校之前,不搞点毁天灭地的动静出来,那么,去普通班沉沦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好吧,你安排警民自卫队疏散民众,建筑物被摧毁了可以重建,只要没有人员伤亡就行。” 说完,6离摇了摇头。 幸亏这个世界的人掌握了白血提炼术,可以利用白血,消除辐射对身体的影响,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知道了。” 帕尔默的语气有些失落。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追问道:“咱们在哪里汇合?我在洛杉矶有一处度假庄园……” 闻言,6离看了看周围。 这处多层式防核地洞受损不严重,还可以使用。 因此,他回复道:“不用管我们,你派人做好疏散工作就行。” “对了,趁着现在网络没有瘫痪,把研究成果传过来。” “您要离开了吗?” 帕尔默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出于6离的敬畏,他没有再往下追问。 “我现在就通知实验人员把数据打包,全部传输过去。” “另外,这次合作非常愉快。” 事实上,手中掌握血祖的帕尔默并没有太多遗憾,很爽快的履行承诺。 十几秒后,通话结束。 一架私人飞机从石心集团总部大厦的停机坪起飞,快驶离纽约。 紧接着,在军事人员的指挥下,民众有条不紊地撤离城市。 毕竟小命最重要,自由什么的,可以暂时放一放。 晚上八点整,街道上再无一人,纽约变成了一座鬼城。 6离与杜克待在防核洞最底层,默默等待核爆。 “真想出去看看蘑菇云……” “你想死的连渣都没有?” 下一刻,地动山摇,夜幕被红光刺破。 站在高处的潘明吐出一口烟圈,欣赏着蘑菇云冉冉升起。 “世界核平。” 一旁,有人喃喃道:“双赢。” “其实,我想做个好人。” “可惜你没得选。” 第一章 重大教学事故 嘭! 老式镁光灯炸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世界在此刻定格。 前一秒,6离与杜克还坐在空荡荡的防核洞内闲聊,这一秒,就来到坐满人的教室。 死水般寂静。 众人直勾勾地盯着姗姗来迟的三人,眼中闪过羡慕与懊悔,看样子,应该是坐了有一会儿了。 而6离没有在意这些目光,转身寻找起潘明—— 这家伙平时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而走投无路之际,竟然在纽约市种起了蘑菇,一下干出大结局! 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此刻,潘明也在寻找6离与杜克,他下意识地看向前排。 三人视线碰撞。 “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只能这么样做,弥补一下缺席带来的损失。” 说着,潘明耸了耸肩,脸上泛起苦笑。 正如周天所说的那样,他根本没得选,只能临时更换阵营,真实上演一出核平纽约的戏码。 但愿能够得到校长的认可。 再不济,完成一个特殊成就,把评分往上拉一拉也好…… 念头急转之间,潘明注意到6离手中的铂金剑拐、背后用来装实验数据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三条体表通红的虫子。 收获颇丰啊…… 而6离则朝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与此同时。 教室门……开了…… 助教白霄快步走向讲台。 没有招牌式的微笑、更没有调侃式的寒暄,面若寒霜。 看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学长,众人纷纷低下了头,像是猜出了什么一样。 事实上,6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次考试,一直处于风暴中心的他,自从离开皇后区大桥之后,一个考生都没有遇到。 别说两百名能力者,哪怕是两百名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扔进纽约市,也能整出点动静吧? 结果却出乎预料,这些同学似乎连酱油都没有打上。 这样一想,倒也能解释通了。 此刻,白霄就像遭遇重大教学事故的班主任,刚从校长室出来,憋着满肚子火,正准备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冰冷的双眸扫过教室,那眼神,如同在看杀父仇人一般,几乎无人敢与之对视。 尤其是几个心中有数的新生,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哪里敢迎上白霄的视线,恨不得赶紧开始讲评,拿上成绩单滚到该去的地方。 而6离一点都不慌。 虽然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干掉血祖,但却掘了不少隐藏剧情。 一旁,神经大条的杜克则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朝白霄笑了笑。 当初在解剖室内误打误撞建立的友谊,令这家伙有恃无恐。 而且这次考试,他顺利抱上了大腿,不仅活到大结局,还参与了对血祖、始祖的围剿。 杜克思忖,自己拿个全年级最佳助攻手的称号,不过分吧? 压抑的氛围中。 白霄注意到了没个正型的杜克,斜了他一眼,然后,硬生生挤出一抹微笑,双手撑住讲台,身体前倾,若无其事道: “呵呵,各位考得不错,好……好得很……” “烂泥扶不上墙!” 下一刻,这位脾气很好的佛系助教突然爆了,用力拍打讲台。 哪怕有神秘法则加持,地板,不,整座教室依旧在疯狂颤抖。 “防疫课白上了?!!” “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禁止随意触碰寄生虫,这个道理不懂?” 话落,白霄将手扬起。 黑板上旋即出现几幅动态画面: 一名手持双刀的同学,随手砍翻站在身前的返魂尸,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派宗师气度! 然而,接下来骚操作来了。 也许是受到某些影视剧的影响,这家伙舔了舔刀刃,半条嗜血线虫下肚,瞬间暴毙。 “砍个低级返魂尸而已,还整这种特殊癖好,就尼玛离谱……” 槽还没吐完,一旁的光幕开始播放画面: “就这?” “太弱了,连让我热身的资格都没有。” 阴暗的角落中,有人对着返魂尸,尽情释放着中二之魂。 “仅凭这些,也想起舞吗?” “还想毁灭世界,你们差的太远。” 紧接着,一头返魂尸的头颅被他拍碎,白血与线虫溅得满脸都是。 此人,成功感染嗜血菌株。 看到这里,杜克突然明悟了一个道理:其实身边的奇葩并不少,只是缺少一双善于现的眼睛。 而6离则在庆幸,如果杜克也是这个样子,那他可真带不动。 虽然已经事先看过一遍回放了,但白霄依旧被气笑了,双手抱臂,斜着身子观看新生们如何膨胀、作死。 而另外几间教室同样在上演这种戏码,堪比大型社死现场。 别的班是什么情况6离不知道,但他看到几名光荣上榜的同班同学,脸颊涨得通红、紧紧攥住双手,整个人都在往下沉,至于心里具体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 想赶紧逃离教室,找个地方自杀。 “才经历了三个世界,就飘成这样,认为自己可以吊打一切了?” “要不是校长一直盯着你们,并及时修改规则,还拯救什么世界?全都去死吧!” 白霄的脸阴沉得可怕。 这届新生的心态差到离谱,竟然因一时大意,感染了嗜血菌株。 若是按照设定往下展,他们全都会变成返魂尸,而且是具备特殊能力的返魂尸! 到时候别说什么主角光环爆、核弹洗地,就连天降陨石都拯救不了人类。 “各位想知道讲评结果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答案!” 接下来的话,白霄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根本没法讲!” “一群开局暴毙、只会装x的蠢货,评审团成员看到了,一致觉得辣眼睛!” “另外,托各位的福,从带班助教到任课教师,全部被校长拉去谈心,那滋味,真是毕生难忘啊!” 待他说完,教室内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一是因为气氛过于凝重,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乱跳。 二是因为信息量太大,需要时间来消化。 校长、评审团…… 6离感觉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还有,学校到底会采取何种措施,来解决这次考试失误。 第二章 新开端 压抑之中,涔涔汗水将不少新生的衣服给浸透了。 他们经历过雾都伦敦的迷乱与疯狂、血腥阿纳姆的绝望与恐惧,好不容易积攒了大量学分,迎来实力爆期,自信心也随之上涨。 结果,遇到一个以现代都市为背景的剧本,前期非常平和,确实没什么威胁,因而,大家就下意识地懈怠了,甚至有不少人回归本色,继续拿入学前的眼光看待事物。 下场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此刻,精英班的顶尖选手们纷纷保持沉默,耐心等待审判,同时在心中祈祷助教能够从轻落。 可惜的是,白霄没能力做这个好人。 第二次月考出现重大失误,校长震怒,直接下令全年级整改—— 延续数年之久的制度推倒重来,而学生会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力,瞬间归零。 换而言之。 这次改革势在必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先,告诉你们几个好消息。” 白霄调整心态,靠在讲台上,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从今天起,不再分什么精英班、普通班,也没人敢向你们收取学分了。” 哗—— 台下终于传出动静。 虽然依旧没人敢说话,但桌椅晃动的声响,表明众人心中颇不平静。 大家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才勉强适应了学院规则,现在又要跳出舒适圈,没错,就是舒适圈。 考砸了,还想讨到好处? 可没人会这么天真。 6离有种预感: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将会特别难熬,自求多福吧。 “学长……”杜克站了起来,壮着胆子询问白霄:“既然学校取消了旧制度,那么将会用什么方式来取代它呢?” “另外,这次考试的成绩全部作废了吗?未免有失公平。” 潘明跟在后面附和。 为了这次考试,他把纽约给炸上天了,要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那就、那就拉倒吧。 毕竟,弱者没有言权,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认栽了。 “班级竞赛模式。” 白霄知道他们三个人的运气与实力都不差,这次考试也没有辜负期望,因而,态度有所收敛,耐心解释道: “跟原来一样,每次考试的形式不固定,由校长决定,或许是单人单场考试,或许是全年级统一考试。” “后者你们都经历过,比如第一次考试,所有人同时进入雾都伦敦,同台竞技、允许合作。 亦或者,跟第二次考试的规则一样,虽然你们进入的是同一个世界,但剧情背景非常宏大,不给你们相遇的机会。” “至于前者,单人单场考试,你们马上就会亲身体验到了。” 说到这里,白霄的语气竟然柔和了一些:“事实上,这种类型的考试没有太多玄机,按照字面意思理解即可。” “每名考生单独占据一个世界,如果有五百人参与考试,那就有五百个小世界,自由挥、互不干扰。” “考试结束后,校长和评审团会根据个人表现,先在班级内列出名次,然后整体去跟其它班级比较。” 加强内部竞争? 6离若有所思地看了白霄一眼,他知道重头戏在后面,比如: 考试奖惩机制、学院如何进行课程安排…… 不少人忧心忡忡。 这个时候,白霄拍了拍桌子,道:“都回神,听我说完!” “就目前而言,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十分钟后开始一场绝对公平的考试,全部认真对待!” 考试? 还考?! 所有人都悚然一惊。 先是规则突变,再是紧急重考,反应迟钝的都能感觉到,学校怕是变天了。 一次月考而已,至于如此? 窃窃私语声响起。 “友情提醒一下,这段时间不要去兑换什么东西,该怎样就怎样,因为在针对性考试面前,任何准备都是无用功。” “以上!” 说完,白霄抬眸环视教室。 众人如坠冰窟。 而他的视线在6离与杜克身上顿了一下,再次开口:“除了剑拐,东西都拿给我保管吧。” “这次考试意义重大,校长和评审团会一直盯着,别太依赖外物,包括血统。” 对于自己看好的人,白霄并不吝惜友善,尽其所能的提醒了一句。 而此行毫无收获的潘明也快调整状态: 入学两个月了,新生之间已经有了差距,可是,学校却有信心将这些推倒重来,并保证绝对公平,这说明了太多问题。 “学长……您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东西吗?” 这时,有心思活络的人举起了手。 山雨欲来。 谁不想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更何况,十分钟后举行的单场考试,与在座的每个人都紧密相连。 听助教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整个班就绑定在一起了,而大家利益一致,必然会走向联合。 所以,不少聪明人开始帮腔:“助教,都是自己人,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稍微讲一下注意事项?” “觉悟吧,菜鸟们。” 白霄脸色凝重,严肃道:“这次只能靠你们自己挥了,不是我不想帮,而是爱莫能助。”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你们差到极点的表现,令校长下定决心整治,能怪谁?好好表现吧。” 说到这里,白霄失望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事实上,我跟你们绑在一起了,校长说,要是班级排名全年级倒数,助教也得倒霉。” “好好表现吧,我站在讲台旁等你们凯旋归来。” 其实,有一句话白霄一直憋在心里没说:你们这帮人是建校以来质量最差的一届! 不过,为了不打击众人的信心,他强行微笑。 “说了这么多,是想让各位重视起来,以后别再放飞自我了,毕竟很多大佬都在盯着你们表演。” “至于接下来的临场考试,千万别未战先怯,能坐在这间教室,谁没点本事?” 唠叨了几句没营养的话,时间来到十分钟之后。 校史上,从未有过的考试开始了。 白色粉笔飘起,令人感到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黑板上出现血色文字—— 第一章 血疫 “罗德先生,你很健康……你身体的各项数据都很正常。 ” “不,我有病。” 闻言,医生抬头,仔细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他脸色惨黄、嘴唇苍白,像极了缩在街角等死的流浪狗。 “可以详细说说吗?”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最近极度嗜睡,总是做一些离奇的梦,不仅如此……” 说到这里,这个被唤作罗德的病人神情恍惚,布满血丝的眼球,让人感觉会在下一瞬间爆开。 心理疾病? 根据他的说法,医生大致做出了一个判断,主动问道:“最近服用过艾司唑仑、佐匹克隆之类的安定药吗?” 这些药可用于治疗各种类型的失眠症,使人保持镇静,但一次性服用过多,或者长期服用,会产生副作用,比如嗜睡、乏力…… 而这些,刚好与患者的症状相吻合。 不过,令医生感到疑惑的是,根据检测报告来判断,罗德先生非常健康——难道是机器出故障了?大概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而此时,不堪病痛折磨的罗德先生决定坦言以对:“度洛西汀,经营私人诊所的朋友曾给我开过一瓶这种药。” 对于这些能搞来处方药的朋友,医生表示自己见多了,并没有纠结于此,继续进行问询工作:“嗯,除了嗜睡之外,还有什么不良症状吗?” “昨晚掉了一颗牙,你看看我的手臂,上面布满了红疹。”说着,他掀开衣袖,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赶紧凑到医生身边。 认真端详了一会儿,医生打开病历本:患者曾服用过大量度洛西汀,现已出现药物不良反应。 “除了手臂,其它地方还有吗?” “腿上也是这样,而且更加严重,从前天开始就向外流脓。”罗德先生认为自己换上了罕见的疑难杂症,他绝望地看着医生:“我会好的,对吗?” “你先去缴费,再做一遍血常规、肝肾功能检查。” 医生答非所问,表现得十分谨慎,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我会好的,对吗?” 他耸拉着头,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嗓子沙哑凄惨,神情呆滞模糊,怎么看都像一个将死之人。 “这个问题现在还不好说,必须等新检测报告出来之后,才能做出准确判断。” “……” 罗德先生已经听惯了这种回答,上个医生同样这么说,所以绝望之下,他起身离开了。 “七天之内,十三次就诊经历,换了五家医院。” 看着那道佝偻的身影关门而去,医生摘下口罩和手套,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内部资料,喃喃自语:“这家伙是个化了妆的专业运动员吧,呵呵,演技很不错。不过,到底是什么综艺节目,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 过道内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罗德先生心生厌恶,下意识地加快了步。 嗡嗡嗡…… 裤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 【世卫组织布红色警告,专家在印加地区现了新型朊病毒,根据现有的资料显示,该病毒可通过血液传播,症状为持续性热并伴随明显的神经系统体征……】 【1定向力障碍②幻觉③嗜睡④噩梦和盗汗⑤皮肤红肿(下肢表现最为明显,出现流脓、渗液等现象)6牙齿脱落⑦遭遇来自宠物的恶意袭击……】 看到这里,本就烦躁不安的罗德先生攥紧了手机,他感觉自己的个人信息被院方泄露——显然,这是一条诈骗信息。 视线下移。 【若出现四种及以上症状,请及时与我们取得联系,二十四小时紧急电话:*****】 “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罗德先生关闭手机,强笑道:“医生说我最近压力太大了,需要多休息。” “嗯,我们回家吧。” 下午两点左右,这对夫妻驱车离开医院,与此同时,一个男人摘下耳机,并将望远镜和支架放回金属收纳箱。 嗡…… 手机震动。 【14号病患回复消息了吗?】 6离单手提起金属收纳箱,而另一只手则在敲击屏幕: 【他拒绝了,因此,我觉得有必要采取强制措施】 对面沉默了几十秒—— 【根据评估,14号病患最早会在今晚十点兽化,注意安全!】 【收到】 跟诡异的新型朊病毒一样,有一群自称是收容专家的人,在竭尽所能地封锁一切…… 当然,严格来说,6离先生并非什么专家,他初来乍到,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入职不到三个月的基金会新人,目前正在执行第一次外勤任务。 下午5:3o。 街边摊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手提金属收纳箱的6离混杂其中,并与其他人一样,一边吃饭,一边低头看手机。 “您的好友【1号路人】来一份视频文件,是否接受。” “?” “对你的任务有帮助,赶紧点开看看,另外,建议你在吃饭时观看。” 拙劣的恶作剧,6离立刻作出判断,可手指还是点击了【接受】 下载完毕。 一段cg特效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左上角,一座灯塔正在指引船只靠岸,汽笛声隐约可辨。 而悬崖低处,离海面大约两三米的地方,有一个排污口正稀稀拉拉的向外流淌着污水。 突然,一道强光自灯塔顶端打来,笔直地照向排污口。 一头没有皮肤的类人生物窜出,镜头之下,它高高跃起,然后抓住凸起的石块借力,不过两次起跃,就成功上岸,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镜头拉近,几道血淋淋的印迹出现,显然这是那头类人生物留下来的,因为视频的画质十分清晰,6离能看到不少细节——怪物每一次跳跃,都会伴随血液溅落。 “这是什么,刚被邪恶科学家解剖的青蛙人?” 6离若无其事地啃着血肠,向好友【1号路人】了条信息。 叮咚! 几分钟后,提示音响起,6离看向手机屏幕—— “他是档案上的六号病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兽化成这样。” 叮咚! “被吓到了吗?” 6离:“……” 继承来的记忆显示,在任职之前,他接受过专业培训,这类猎奇向的视频看过数百部,自然不会感觉恶心。 更何况,论起长相,上个世界见过的返魂尸,不比这种怪物好看多少。 “行吧,听说你准备今晚行动?” “嗯,14号即将进入病变期,我必须赶在他兽化之前,将其收容。” “他?换个称呼吧,兄弟。” “在我看来,你最好放弃观察,现在就去找14号病患,事实上,在兽化前的三小时,它就已经具备了攻击性。” “知道了。” “为你提供了这么宝贵的个人意见,你连句谢谢都不说?” “谢谢。” “没事,儿子,回头请爸爸吃饭。” 手机息屏。 第二章 病症 【基金会于世界各地的暗处活动,目标是收容异常物品、个体及现象。其本身运作不受各个主要国家政府的司法管辖权、授权和委托的干扰】 【使命宣言:我们控制,我们收容,我们保护】 6离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自己会加入scp基金会—— 西装革履,表面上跟一个普通上班族没什么区别,背地里却干着拯救世界的勾当。 听起来就很中二。 但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有机会亲自体验一把收容诡异的感受,确实不错。 事实上,对于这次考试,校长并没有给什么提示。 只有四个血色大字: 好自为之 不过,6离已经参加了三次考试,睁眼之后,表现得很是淡定,消化完陌生记忆,就顺利进入角色。 “但愿这次别死得太难看。” 出于对未来的茫然,6离轻叹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回到前方,同时轻踩油门。 一辆道奇老爷车在马路上疾驰,将路边的积水溅得很高。 没人注意到,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份观察报告。 摊开的纸面上写着: 4月3号,星期六,下午3:16。 姓名:罗德 性别:男 年龄:45 病情:血疫病晚期 处理方式:紧急收容 嗡嗡嗡…… 手机震动。 “你在路上了吗?” “没错,很快就抵达目标区域,什么事。” “按照组织惯例,新人在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时,都会接到一通电话。” “心理疏导?” 说完,6离自言自语道:“我不需要这玩意儿。” 闻言,电话另一端的人愣住了。 片刻之后,叮嘱声还是传了过来: “不要犹豫,你并非在剥夺他人生命,而是施以仁慈。” “祝你成功。” 十分钟后。 水木花园。 电子杆拦住了去路。 “先生,这里是高档小区,没有通行证,一律禁止入内。” 保安敲了敲车窗。 而6离摇下车窗,将提前准备好的假证递了过去,言简意赅道:“疾病控制中心,正在执行任务。” “请稍等,我需要确认一下。” 说完,这名保安一路小跑,钻进值班亭,登录疾控中心的官网,核实证件真伪。 事实上,6离一点都不慌,他点了根烟,单手扶住方向盘,耐心等待着。 一个新手任务而已。 没必要太紧张,到时候只要谨慎行事,保证不阴沟里翻船就行。 以6离对考试的理解,麻烦都在后面,现在仅仅是小试牛刀罢了。 这时,保安将证件还回来,并朝一旁的监控室比了个手势。 电子杆抬起。 6离没有犹豫,踩下油门。 小区内,一片寂静。 偶尔能看到几名正在散步的住户,也都是在独行,而且,身边没有宠物跟着,不仅如此,6离现,连鸟类和昆虫也遁去了踪影。 编号为153的资料记载: 【在感染新型朊病毒的初期阶段,猫狗将对患者抱有敌意,而越警觉的动物反应越大,甚至会作出一些攻击性的举动。 但随着时间推移,感染者开始兽化,这些动物又会本能地远离危险】 想到这里,6离不禁加快车,毕竟这是进入新世界后,自己第一次出手,决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 晚七点左右。 8单元,15o1室。 看着完好无损的合金门,6离松了一口气,并将收纳箱打开。 几分钟后,门铃被按响。 “谁?” 电子猫眼亮起,女主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她似乎在哭,啜泣声接连不断。 “疾控中心。” 待6离说完,屋内的声音消失了,他知道,那位女士正在确认他的身份,于是主动拿出证件。 气密型防护服、盖有钢印的工作证,很容易就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我家先生……” 啜泣声再次传了出来。 可惜,还是没有开门的迹象。 “别紧张,我们已经知道了具体情况,只要罗德先生积极配合治疗,有很大概率会痊愈。” 6离开始使用话术引导对方。 坦白来说,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大概率、极有可能这些词,可比满口打包票更能安抚人心。 不出所料。 下一刻,那位茫然无措的女士将房门打开了。 “他在哪里?”6离开门见山。 “卧室……里面有很多血,我进去收拾一下。” “没事,我穿着隔离服。” “对了,这种疾病会通过血液传播,你最好待在客厅里,别乱跑。” 可惜,她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在6离后面。 身为一名调查员,肯定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不良嗜好,但是,必须做到严密监控病患—— 通过望远镜、夜视相机,以及窃听器等设备。 因此,继承陌生记忆的6离心里明白,这位女士非常干净,至少,在下午两点之前没有被感染。 “从医院出来之后,你跟罗德先生有过密切接触吗?比如亲吻,甚至更近一步的那种。” 说完,他转过身来,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虚假报告,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没有,回来之后,罗德就进了卧室,还把门反锁了……” “你们家的那条哈士奇呢?” “不知道,大概跑出去……今天,小区内的猫狗像疯了一样,追着我家的轿车跑,而罗德似乎被它们吓到了,晚上什么都没吃……” 她毫无逻辑地说着。 “我知道了。” 6离点点头,从箱内取出一支白金手杖,并按动机关。 萨杜之剑缓缓出鞘。 紧接着,尖叫声响起。 这位一心保护丈夫的妇人,隐约猜到了什么,她出于本能,冲上来抢夺武器。 而6离不闪不避,一记手刀将其打昏在地,低声说道:“我很抱歉,但不得不这么做。” 身为一名旁观者,他知道,这对夫妻的婚姻很甜蜜,罗德先生被感染之后,心有所感,总是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尽量避免与妻子接触。 嗡嗡嗡…… 这么严肃庄重的时刻,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情况怎样?】 【我们可以入场了吗?】 【稍等,五分钟就好】 【收到】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6离收起同情心,一脚踢开反锁的实木门。 血腥味扑鼻而来,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狗毛,匆匆一瞥,就能看到四五根长骨头,上面还黏连着筋膜,哪怕不是法医,普通人也能凭借生活经验看出,它们是被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第三章 枯萎的世界   新型朊病毒是官方说法。   在专业人士口中,它有个更贴切的名字:血疫。   每名血疫病患者体内都隐藏着一只怪物,并且,形态不一。   据说,它们代表着病人内心深处的意象,至纯之恶。   记忆中,专门给基金会新人上课的专家曾这样描述:   本我,是指最原始、不加任何伪装的我,它像一口本能和**沸腾的大锅,混乱无序。   自我,处于中间位置,它调节本我与我之间的矛盾,一方面对本我进行适当满足,一方面又要保证行为不越线。   我,则是至善、社会准则,指导自我、限制本我。   而血疫症患者面对的是,肉身躯壳下真正的自我,那些无法示人的邪恶秘密、傲慢、轻蔑、怨毒……   这些东西滋生出怪物,它在皮肤下蠢蠢欲动,不断寻求突破。   当病患意志力彻底消磨殆尽时,怪物便会撕破旧体,肆意践踏社会规则:杀戮、吞吃血肉、满足内心深处的种种阴暗欲。   抛开以上复杂晦涩的哲学术语,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描述,6离觉得应该是:   在神秘病毒的影响下,人类逐渐野兽化,长相越来越畸形,能力也越来越诡异。   不过,眼前这位14号患者病变到了什么程度?   念及此处,6离看向隆起的被子,一边摩挲狼头剑柄,一边用言语刺激对方:   “罗德先生,您把汤米吃了吗?”   “它死了,以后谁来陪你散步。”   “躲远点,求你了,宝贝。”   呜咽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显然罗德先生已经神志不清了,他将男性调查员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把门锁上,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靠近我,好吗?”   说完这句话,病患彻底丧失了理智,因为6离听见它在尖锐大笑:   “吃了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都要死!”   紧接着,被单开始剧烈抖动,不难猜出,躺在里面的人应该如羊癫疯患者一般,正在抽搐。   “唉……”   “这个世界生病了,正在枯萎。”   突然间,6离觉得自己很幸福,自己原本生活的世界从来没有这种怪诞之事生。   不过,感慨归感慨,该处理的事情不能拖延。   6离学着老猎魔人亚伯拉罕的架势,在口中吟诵:“我的剑刃闪烁着银色光辉!”   结果,什么感觉都没有,力量没有增强、精神没有振奋,除了心中有一点点羞耻之外,身体跟之前的状态一样。   看来,这只是老爷子的个人癖好,没必要跟风。   “呵呵呵呵呵……你们都得死!”   与此同时。   嚎叫声响起,像是在进行无情嘲讽,这让6离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同时,他也好奇,为何陷入癫狂的罗德先生一直不露面。   翁嗡嗡……   翁嗡嗡……   手机剧烈震动,有人在不断消息,明显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刚穿越就要见血,开门见红?希望是好兆头吧。”   房间,灯光迷蒙。   一道银光闪过。   漆黑的血顺着被单往下滴,实木地板出滋滋声,像是被灼烧了一样。   给人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两分钟之后,一段视频被上传到组织内网上——   一个用狗链自缚手脚的类人生物躺在床上,胸腔与腹腔全部豁开,露出腐烂的内脏,而它身旁,堆满了犬科动物的毛、骸骨。   从画面来看,拍摄者位于它的前方,手持相机俯拍。   正因为如此,类人生物的腹部看上去鼓胀得并不明显,不过,表面皮肤依旧被撑破了,露出粉红色的真皮组织,以及如树根般茂密的血管。   然后,一丝白焰升起,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将整个画面覆盖,最终,旁白响起:   “14号病患已被处理,遗骸交由站点负责人收容。”   scp基金会新人6离,顺利完成第一次任务。   海量数据从级计算机中涌出,去向基金会在世界各地开设的隐秘站点,关于“某市疾控中心负责人6离”的相关信息,已全部销毁,他成了城市幽灵,来过,并在某些人脑海中留下印象,却又无从查找。   而另外一边,一个全新的“6离”被凭空捏造,年龄、学历、国籍、乃至社会经历都被修改。   两小时后。   深夜时分。   一架直升飞机停在了郊外,驾驶员笑着招手。   6离拎着一个塑料袋,快步走过去,口中喃喃道:“催得这么急,难道正戏要开始了吗?”   紧接着,他踏入机舱,系好安全带,绑上救生绳。   这时,驾驶员转过头来,现6离手中还拿着烤串,忍不住吐槽道:“看来组织打扰你吃夜宵了。”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强了吗?心理素质真好,处理完怪物,还有心思去光顾烧烤店。”   话落,驾驶员摇了摇头,专心对付起身前的仪表盘。   等飞机平稳升空后,6离递了一串烤腰子过去,试探道:“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竟然还派专机来接。”   “况且,我只是个刚入职的新人。”   “签了保密条例,不能说。”   罗森擦去残留嘴角的油污、烧烤料,随口说道:“这腰子可以,很新鲜,就是料放的有点少。”   “再给你两串,说吧。”   6离决定贿赂对方,同时讲起了道理:“反正到了地方,你还得告诉我具体任务是什么,倒不如现在就说。”   一只手伸了过来。   罗森决定将职业操守暂时下调一点点:   “你说的对,制定这条规则的管理员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   “另外,我没吃晚饭。”   果然,记忆没有出错,加入基金会的成员大部分都不靠谱,不是冷面杀手,就是沙雕。   6离无奈道:“好吧,分一半给你……算了,三分之二……”   几分钟后,饱嗝声响起。   罗森单手操控飞机,一边剔牙,一边说道:“本次航班的目的地是神鹰联盟,具体来说,是联盟北部荒原上,一家半废弃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   6离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是要去收容危险等级更高的东西,结果只是去探索。   “别不当回事,那地方邪的很。” 第四章 精神病院 起源蓝星。 环境、文化、科技水平,甚至部分历史都与6离先前生活的那个世界有所重合。 只不过,这颗星球没有数以百计的国家,只有四个势力庞大的政体:神鹰联邦、印加帝国、欧罗巴联盟、长生天朝。 当然了,要是严谨一点,还得加上一个领土广泛,却依旧野蛮落后、尚处在部落时代的撒哈领。 由于太过落后,外加民风粗鄙,很少有人愿意与之交往、通商,因而,这块大6又被称为神弃之地。 即,神明来了都要唾弃的地方。 而6离的身份,准确来说,应该是他现在的身份,为神鹰联邦辖下——冰凰州——科瑞市的一名医生,主攻精神领域,头衔为教授。 基金会交给6离的任务,听起来非常简单,却又有些复杂—— 打工。 科洛弗精神病院,于七十年前建立,至今为止,只对外招聘过三次,提供的岗位分别是清洁工、护工、心理医师、精神科医师。 乍一听,6离感觉还挺正常的,但是,在驾驶员罗森口中,这家精神病却变得异常诡异。 先,它对应聘者的要求极高,甚至可以说苛刻,不仅要求业务水平达到业内顶尖,还要保证无儿无女、父母双亡。 其次,凡是成功入职的人,再也没有跟外界联系过,他们的朋友、远亲,连最敷衍的圣诞节贺卡都不曾收到过,且毫无例外。 最后,这家精神病院在收容患者方面,跟招聘员工一样苛刻。 基金会不惜重金,试图送几名装疯卖傻的调查员进去,结果却被院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理由为没有多余的病房收容。 值得一提的是,冰凰州地处联邦最北端,人口稀少,而精神病院又设在郊外,要是出了什么事,除了内部人员,外人根本不会知道。 【基金会控制异常以防止它们落入平民或敌对组织手中,透过广泛观察及监测并采取行动尽早拦截它们】 出于这条原则,基金会安排了两名调查员,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 就这样,十个月过去了 一个叫山姆.尼尔的男人,于十天前,进入到scp基金会的视线中。 这家伙是名私家侦探,专门调查经济案件,比如商业公司恶意骗保之类的行为,他活跃在神鹰联邦中部,于去年九月份被诊断为重度精神病,然后,就一直待在印斯茅斯州的一家公立医院,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顺利进入了科洛弗精神病院,而给他办理手续的人,是一家出版公司的法人代表。 “查到侦探山姆跟那家公司之间的联系了吗?” 此刻,6离放下文件袋,转而看向驾驶座,眼神中满是疑惑。 “很遗憾,没有。” 罗森摇了摇头,“从事私家侦探这一行的人,向来神出鬼没,在短时间内,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 “按理说,这种级别的任务轮不到你来处理,可是,神鹰联邦近期对基金会采取了打压政策,我们可使用的人手越来越少,所以,只能把你从远东地区借调过来了。” 言语中满是歉意。 可惜,6离并不在乎。 事实上,他不怕死,而怕过得太平淡,猎杀血疫病患者固然轻松,可没有任何难度,而这,意味着拿不到高评分。 能者上、庸者下。 尤其是遇到新生改革,在学校里,混子根本找不到立足之地! 因此,6离反而对接下来的行动抱有一丝期待,嘴角不禁上扬。 而这副表情落入驾驶员罗森的眼中,被解读成另外一种含义: 完了,又一个疯子新人! 组织内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凡加入者,不是逗比,就是疯子。 起初,罗森见6离拎着一包烧烤上飞机,还以为遇到了同类,现在一看,才现看走眼了。 “所以,我以医生的身份进去之后,应该做些什么。” “暗中调查、拍摄罪证?” 说着,6离故意扮作杀人狂的样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或者,一路杀穿精神病院,把幕后黑手的骨灰给扬了?” 出于无聊而开的玩笑,把罗森吓得够呛,赶紧叮嘱道: “别,兄弟,你千万别冲动!” “由于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基金会没有给出明确要求,但你得学会见机行事,万一死……呸!” 说到这里,罗森瞬间改口:“兄弟,你还年轻,听哥一句劝,收容失败赶紧跑路,能把消息传出来,就算立大功了。” 身为过来人,并转到后勤部门开飞机的罗森见过太多诡异,他可不想看到自己送去执行任务的新人,死得悄无声息。 对于这份善意,6离表示心领了。 同时为了不让罗森担心,说些丧气话,6离跟他约好,任务结束后,一起找个烧烤摊吃腰子、喝扎啤,安抚一下对方,实则下定决心,要把精神院内的情况查得明明白白。 翌日,清晨。 经过八个小时的飞行,直升机飞越海峡,来到神鹰联邦最北端的冰凰州,并停在了一片荒野中。 不知何时,罗森偷偷戴上了狗皮帽子,他哈出一口热气,搓了搓红的鼻子,嗡着声音说: “兄弟,精神病院建在前面那座山的顶部,走十几公里就到,为了不引起注意,我就不送了……” “艹……真尼玛冷,要不你披个外套再走吧。” 说着,他抬起屁股,从座椅下扒出一件厚棉衣。 “不用。” 一旁,6离将事先准备好的假材料放入公文包,夹在腋下,同时拎起手提箱,跃出机舱。 “下次再见。” 不多时,罗森看到一个小黑点钻进了密林。 与此同时。 山顶,一座老旧的建筑群之内,一对青年男女坐在榕树下。 男人个头高挑,穿着铆钉皮夹克,女人面容精致,留着利落干练的短。 这一幕,像极了偶像剧中的场景。 “我的日子不多了,不止夜里在做那个重复的梦,白天也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或许,听从医生安排才是最好的选择。” 女人神色黯然。 “它?一个披着人皮怪物。”男人出一声嗤笑,将烟头掷到地上,狠狠将其踩灭:“我们都是正常人,它们才是疯子!这个世界疯了!” 第五章 新人报道 科洛弗精神病院,位于荒郊野外,距离最近城镇大约六十公里,产权属于私人,政府无权管辖。 再加上常年对外封闭,这地方可谓神秘至极,若是对外公布,肯定会成为猎奇向玩家心目中的探险圣地。 当然,前提是有能力拿到入场券—— 要么成为一名被院方认可的精神病人,要么经过层层挑选,成为医院的员工。 虽然6离自认演技不错,但是扮成疯子混进去的方法,基金会已经试验过了,根本行不通。 因此,才有了现在这一招。 父母双亡、无儿无女? 可以! 业务能力达到业内顶尖水平? 可以! 哪怕条件再苛刻,只要你诚心招聘员工,scp基金会就一定能把自己人送进去。 毕竟,技术人员敲敲键盘,一个除了照片,其它经历全是大数据伪造的人物就诞生了。 “什么破路啊!” “没人管管吗?” 时隔二十年,这家尘封已久的精神病院迎来了第一位访客—— 6离,6教授,主攻精神领域。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故意表现得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路蹒跚而行。 幸亏春季来临,积雪融化,不然,他都怕自己要走到晚上,才能抵达山顶。 “呼……累死了……有一说一,这地方看起来还不错。” 6离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装出一副疲倦的样子,斜靠在树干旁稍作休息。 眼前是一座教室式古老建筑,灰红圆顶在正午的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色,远远望去,确实很具古典韵味。 不过,一想到这地方是家精神病院,以及即将要面对的未知事物,6离不禁收敛心神,再次上路,并加快了步。 渐渐地,道路变得平坦起来,铺着卵石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大门处。 下午三点左右。 6离拎着行李箱,风尘仆仆,裤管处满是草屑与污泥。 远距离观看的精神病院时,感觉它高端、气派,而贴近观看,却显得阴气森森。 “你找谁?这里是私人产业,不对外开放。” 这个时候,一名身材枯瘦的老头走出值班室,从头到脚打量6离,浑浊的独眼中写满了警惕。 基金会特别重视这次任务,因此,特意为6离准备了一套正装。 白色衬衫系着红领带,外面套着一件长款黑风衣,若非没有戴圆礼帽,大概率会被当成特工之类的不轨分子,而现在,确实是正经人的穿衣风格。 “医生。” “前几天我收到一封邮件,说是通过审核,可以过来上班了。” 说话时,6离故意表现得很拘谨,眼睛故意瞄向两侧,像是新员工在观察即将工作的地方。 “哦,是有这么回事。” 独眼老头的警惕消退了一些,他弯下腰,从草地里捡起一块铁牌。 上面锈迹斑斑: 禁……止……入……内 这四个字依旧可辨。 老头将它重新挂回铁栏门上,同时对6离说道:“虽然我们这地方很偏僻、条件艰苦,但工资很高,这你都知道吧。” “当然,要不是缺钱用,我怎么可能来这个破地方。” 6离低声嘟囔了一句,言语中带着鄙夷,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对此,门卫老头没有任何表示,他抬起满是皱纹沟壑的手掌,取下大铁锁,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口浓痰: “进去吧,第三栋大楼,去第二层那个有人的房间,那是医生们的办公室,你去那里报到。” 吱呀声中,栏栅门开了,老头侧身让出一条通道,而6离没有犹豫,一边朝里面张望,一边快步向前。 不多时,身后那块刚被挂上去的警示牌,啪一声,又掉到了泥地中。 门卫没有在意,锁上门之后,转身走回破旧矮小的值班室。 老树杂草丛生。 除了教堂的尖塔、圆顶,6离隐约能看到几栋建筑的轮廓,默默做出判断: 这家精神病院大概是由教堂改建而来。 与此同时,他环视四周的视线突然停住了,左侧的草地上坐着一对东方面孔的情侣,此时此刻,两人正在榕树下耳鬓厮磨。 热吻之后。 打扮偏向中性的安玥萱往情人怀里钻了钻:“要不你吃了我吧?” “不急,换个地方,等咱们逃离这鬼地方,结了婚再说。”孔良玉坏笑了一下,故意转移话题,只是笑容有些僵硬。 两人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窥。 毕竟,这家精神病院好久没有来新人了,尤其是自由度相对较高的医生。 6离拎着手提箱,背着行李,默默走了过去,远常人的听力让他隐约听到了这对情侣的情话。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安玥萱仰起头,看着对方,双眼有一阵失神:“把我吃下去,别把我留给其它怪物。” “又在乱想?”他轻抚着女孩的头,另一只隐于身后的手,死死攥住,又突然松开,不断地颤抖。 “宝贝,我们都很正常。” 怪物? 看来没有来错地方。 树后,听着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6离转过身,快步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时间还长,慢慢调查。 万一打草惊蛇了,得不偿失。 怀着这种念头,他才没有上前打扰这对末路情侣。 精神病院很大,有很多大楼,道路之间堆满了枯枝烂叶。 至少一个冬天没有打扫,因为,不少叶片上还粘着雪块,而现在是四月,冰雪已经消融,只有冻得太久,才会这样难化。 根据基金会提供的信息来看,这次对外招聘,只有三个岗位: 精神科医生一名、男护工两名。 没有招收清洁工。 换而言之。 目前在这里工作的大部分人,都是之前那批。 那个时候,别说智能手机了,手中拿个大砖头打电话,都是件特别有面子的事情。 想要调查清楚当初招了什么人进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突然,风大了起来,落叶飘进大楼。 玻璃渣、针管、空药瓶…… 昏暗的走廊内,仅几根老式照明管还在挥作用,地上遍布垃圾,玩具汽车、认字表、积木、布娃娃,匆匆一瞥,不难现,大部分都是些启蒙儿童智力的东西。 “来这里上班的第一个晚上,希望别太惊悚,我想睡个好觉。” 说着,站在拐角处的6离整了整领结,将略显凌乱的头抚平,毕竟新人拜见老前辈,可不能太潦草。 而楼上传来阵阵歌声。 听旋律,应该是老年迪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