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娱之王》 序幕:一气之下就穿越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已经七点过二十分了,根据多次相亲的经验,等的时间越久,出现女神的几率越大。严政独坐在“丘比特”咖啡屋靠窗的卡座,手托下巴,双目观天,龇牙歪嘴的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啊!要钱不要脸的婆子王姐已经说了,这次属于友情安排,再被女方拒绝,就要破了牵手红娘会十三连败的红灯记录,比非爱勿扰全灭灯还惨,要么再交9800块升级为白金vip,要么退回1490块滚去真爱红线团报名。 自己有哪点儿不好?要求高么?活的、女的! 自己长得丑吗?既不像宋大宝那么黑挫,又不像小沈洋那么娘炮,只不过略偏胖,颇具小岳岳的神韵罢了。 自己也不算穷的叮当响啊?虽然是个九流小演员,但一向注重自我修养,凭着一身本色演技,有望出演名著巨制《新水浒传》里的高衙内,正处于演艺事业的上升期,要知道在乌烟瘴气的影视圈,这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说不定明年就能片酬翻番上综艺,疯狂代言耍大牌! 至于之前那些装呆卖萌的无知妇女投诉自己“骚浪贱”,纯粹是为了反衬她们故作高冷雅的庸俗气质而已,正所谓:世人笑我太淫荡,我笑他人不够黄。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骚者留其名。唉,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正在仰天自怜,一个披肩发黑丝女出现在三米外,还没等严政从中往下再往上看个仔细,黑丝女惊叫道:“5417?又是你?” 严政猛然一看,奶奶的,真是尴尬了:“5438?你,你还玩小号呢?7447也是你?” 这黑丝女叫靳华,是严政第一个相亲对象,也是目前为止颜值最高的美女,还是个女警花,别看貌美如花,动起手来那是辣手摧花,属于一言不合就比划,能动手绝对不吵吵的女汉子。 严政慌忙起立:“靳警官,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次安排纯属巧合、纯属意外” 靳警花嫌弃的觑了他一眼:“行行行,今晚就当减肥了,瞧你那猪头小眼儿发面脸儿,还叫炎症,有空先去韩国装修一下成么!浪费我一个半小时化的妆,高跟鞋好几次差点崴脚就你这充话费送的模样先把分辨率调低点好么?你说你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掏了多少钱人家才能让你报名?城管咋就不把你那脸当违章建筑给拆了呢?你咋不去动物园上班呢?我也不想打击你了,直接让王姐给你找个古人类研究所的女朋友多省事?唉哟!今天穿的不适合动手,天哪!我整个人都要不好啦!” 俺的婶呐!太伤自尊了!长相没脾气,基因不给力啊!严政气的眼睛都大了几分,正想分辨几句,靳警花又叨逼叨:“我要不是个警察,今儿个非得为民除害!你长得对得起国家吗?对得起党吗?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这店里的人都瞎了吗?也不怕你进来影响生意,或许他们应该给你照张相挂店里辟邪用,别,别把镜头憋死” 实际上严政同志长得不算很丑,只不过当初的举止略微猥琐了那么一点点,没想到竟然招致如此恶毒的语言攻击,饶是城墙般厚实的脸皮也无法抵御这上万点的心灵伤害,只见他一个心肌梗塞没缓过劲来,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着倒在地上,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怨愤,就这么憋屈的一命呜呼了! 惊呼声渐不可闻,严政只觉得耳畔生风,似乎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彩色漩涡之中,天哪,头好晕这货竟然可耻的穿越了! 第一章 魂穿大宋为书童 学士离京赠荐书 明月当空,八角亭中,石桌上,瓜果丰,精致小菜无人动,竹箸净如初,壶中酒已空,风随人意撒弄花香,气死风灯摇曳光影。 一个落寞的背影长衫飘逸,身后十几个垂首男女默然不语,唯独一个形貌气弱、形体轻飘、气色昏暗,双目紧闭的青年仰卧于地,容貌尚算清秀,可惜一双眼睛细小狭长,虽未睁开,仍显阴薄之气。 “某乃闲人,正欲外调中山府,恐不复回来。你等皆东京人氏,背井离乡甚是清苦,只留两个看守宅院,其余明日领些银钱还家罢。”那人转过身来又是低声吟道:“寂寂东坡一病翁,白须消散满霜风。小儿误喜朱颜在,一笑哪知是酒红。” 一布衣老者垂泪道:“主人莫撵,老汉等人省得。”说完,挥挥手,众皆掩面而散。 那人遥望星汉,神游太空,衣衫随风摆动,宛若一尊神明,又似在思念何人。 此时,那仰卧青年醒转,呻吟道:“不是吧?怎么把我扔回片场啦?导演!我不演高衙内行不行?我完全可以驾驭好西门庆这个角色啊!” 这货正是严政,看着眼前装逼的“演员”,不禁坐起身来,只见那人年过半百,峨冠博带长衫飘,宽额阔鼻眉目遥,面皮白皙美须髯,八尺雄躯大肚腰。 严政轻轻击掌啧啧赞道:“这是第几场啊?嘿!这演员哪找的?我看能火!演的谁呀?” 那主人还未言语,一旁的老者斥道:“你这厮又去哪里赊酒吃的烂醉,这般胡言乱语!” 那主人微微一笑,双眸有些迷离,潇洒道:“无妨。小严伴我以来,虽有些轻佻,然草札颇工,做事乖巧,又时常吹弹歌舞,刺枪使棒,相扑顽耍,寻些开心,今日在外微饮而醉,也是谓我心忧,不枉主从一场,来来来,笔墨伺候,我与你书信一封,免得你再四处飘零,或有一番际遇也未可知。” 布衣老者急忙清理石桌,取出文房四宝、印章镇纸,还不忘瞪严政一眼:“还不叩谢恩相公大人。” 严政迷惘,不记得自己有这一出戏啊? 须臾墨好,那人笔走龙蛇,已是一挥而就,撇下信笺,自顾去也:“我有一瓢酒,独饮良不仁” 布衣老者仿若捧着圣旨一般,静静地等待笔墨风干,而后小心的用印,折好装入信封,面色肃然的递给严政,叮嘱道:“他日富贵,莫忘了大苏相公提携之恩,小心保管,早歇去罢。”说完,一边唤人收拾一边追随而去。 严政惊疑不定,揉揉发麻的双腿,勉强起身,拍拍身上的浮灰,借着烛光抽出信笺一看,这书法堪称游云惊龙、臻微入妙,虽然看不甚懂,却端的是难得一见的佳作,颇有王右军之神韵,连连赞道:“导演!这道具真是一流水准,制片人又追加投资了?这是要金鸡百花通吃的节奏啊!” 他看到落款处有一方鲜红的印鉴:眉阳苏轼。可这货如今成了半个睁眼瞎,竟然颠倒着念作:苏什么什么阳。戏里哪有这个人物?算了,反正是道具,观众又看不到,不过现场写字倒跟真的似的,现在拍戏也这么讲究细节了,嗯,好,有希望了! “导演?怎么不拍了?这时难道不应该喊cut或ok吗?人呢?”严政环顾四周,只见两个下人装扮的姑娘在收拾石桌,走过去搭讪:“这妆化的真好,跟去过宋朝似的。导演呢?去哪儿领盒饭?我都快饿死了。” 两个婢女莫名其妙,相视一眼,手上加快了动作,却听一人说:“莫要理他,许是失心疯了。” 这时,一团乌云遮住了明月,四下霎时昏暗下来,只有两只气死风灯无力的对抗着黑暗。 “卧槽!”严政心里一沉,该死的灯光呢?根本就没有嘛!场务呢?布景呢?摄像呢?导演呢?监制死哪儿去了? 严政习惯性的摸手机,这什么衣服?连内衣都是古装的。他发疯似的跑了一圈,园子虽小,却也十分精巧,亭台楼榭、假山、荷塘一应俱全。远处的天际看不到一丝光亮,即使片场位于市郊的宋城,也应该看到市区亮化的铁塔或者百米高的银行大厦啊! 他定定神试着问两个婢女:“今夕何年?敢问当今皇上是?” 一个年纪略大的婢女噗嗤笑了:“还真是中邪了。亏你严大书童每日跟随大苏相公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竟然连年号都记不得了。如今是元祐八年,癸酉年,赵官家名讳我们妇道人家如何知晓。” 另一个婢女奇怪道:“你前日还说太皇太后恐要驾鹤升天,势必大赦天下,谋划接你那不成事的叔伯一家来汴梁营生,怎的就忘了?” “嘘——禁声!”年长婢女赶紧打断:“不要命了你?嚼什么舌头!” 严政痴了,就算不懂历史,一听这官家二字怎的还不知道?自己来到了大宋!特么的咋就穿越了呢?没有遭雷劈啊?没有出车祸啊?没有有,想起来了! 该死的母夜叉!我这是传说中的魂穿吗?严政揉揉太阳穴,苏大相公是哪位大神?自己就知道苏轼苏东坡,字什么忘了,号东坡居士,一门三学士,“唐宋八大家”这一个户口本出了仨,自己最爱的东坡肉便是此人原创。难道,刚才那人是他?那我是谁?路人甲?完全没听说有姓严的人物啊?唯一有印象的严嵩好像是明朝的大奸臣,完蛋!难道我穿越近千年还是一个死龙套? 他哆嗦着展开信笺,凑近灯笼仔细一看,果然对上了苏轼二字!严政仰天悲叹:老天爷,卧槽不对!应该是:母之,诚彼娘之非悦或者直娘贼!鸟老天!呜呼你娘个哀哉! 别了!我的白金vip会员!再见!我的99级法师!告辞!我的猪队友们!后会无期!我的爹娘! 一番伤感过后,严政既高兴又纠结,高兴的是初来乍到的竟然有幸抱上了苏东坡的大腿,纠结的是苏大学士好像一生颠沛流离,都没过上几年好日子。总体来说,大宋应该是最幸福的朝代,即使是南宋,只要不在战火燃烧的土地上,无不过着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那般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此时还是北宋,自己应该庆幸才是!大不了跟着朝廷走,最后一路南下,到那什么吕宋还是爪哇当个华侨也是一条活路! 两个婢女收拾妥当,飞也似的逃离了这个失心疯的破落户,临走还议论:“你说这人好好的咋就疯癫了呢?” “兴许是不能打着大苏相公的旗号赊酒喝了吧?” “相公甚是怜惜这厮,刚才还给他写了荐书,不知又去何人府上厮混?” “无非是常来的那几个官人,相公也无几个好相知了,听说“同年”那章惇屡次暗算,定要大苏相公身败” 脚步远去声不可闻,严政默默的记住了章惇之名,他朝若有出头日,必报苏轼今日情。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还要抓紧学习,没文化不识字怎么混?就连这封荐书都看不懂,明日记得好生问问,这是写给哪位大人物的。 这时月光复明,严政踅摸着回到前院,恰好遇到一巡夜小厮,胡乱言语一番,总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老苏待自己倒是不薄,未曾想一个书童的宿舍竟然这般干净雅致,颇有文化气息,墙上还有苏大学士的一幅字,飞龙舞凤大气磅礴,更胜刚才的书笺,可了个惜的不认识,反正肯定很值钱。 糟糕!没有打火机怎么点灯?总不能天天蹭月光吧?翻箱倒柜一无所获,严政不好意思烦人,只得怏怏上床,却是辗转难眠,索性披着大褂来到后园纳凉。 此时应是晚秋时节,天阶夜色凉如水,连蛤蟆和蟋蟀都调成了静音,黑漆漆的园子,只有严政的叹息和草木窸窣之音,然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阵婉转惆怅的歌声飘荡开来: 今夜微风轻送,把我的心吹动,多少尘封的往日情,重回到我心中。往事随风飘送,把我的心刺痛,你是那美梦难忘记,深藏在记忆中。总是要历尽百转和千回,才知情深意浓,总是要走遍千山和万水,才知何去何从。为何等到错过多年以后,才明白自己最真的梦。是否还记得我,还是已忘了我,今夜的微风轻轻送,吹散了我的梦 其实整个苏府并无半个人入眠,全都各怀心事,卧榻忧思。 苏轼天性豪迈洒脱,但空腹饮酒,本就难受,初时不悦,正欲唤人,却听得严政的歌声饱含深情,似是由心而发,顿时感同身受,虽然词句太白,然旋律如行云般流转,嗓音似朝露般通透,一股淡淡的忧桑直透心灵,不禁倚窗望月,叹道:“人皆生子盼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复又叹道:“未曾想这小严竟有如此之才,开曲乐之先河,不枉我另眼相看。却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呵呵,自己都觉得过于夸张,连忙摇头抚须,倒也即刻释怀,高枕而眠去也。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听到歌声,都有不同的感触,相同的是:这个小严没缘由的突然变了个人,如此倒也算个性情才子。 第二章 严政一曲惊四座 苏轼感伤吾老矣 次日,严政还在与周公下棋,忽被砸门声惊醒,一小厮门外叫道:“如何还在挺尸!贵客来访,相公唤你待客,速速盥洗停当,莫要失了礼数。” 严政急忙爬起开门,见小厮已打好水来,抱怨不止:“也不看日上三竿了,恁的好吃懒做,却要我打水与你。” 严政懒得理他,笨手笨脚的洗脸梳头,还故意骚包的在左侧垂下几缕发丝,又换了身净衣鞋袜,找见块精美铜镜端详自己相貌,虽有些昏黄黯淡,倒也分毫毕现,宋人智慧不逊前世,只是缺少积累罢了。 只见这副皮囊皓齿朱唇,微有髭须,肤白发乌,眉分八字,炯炯有神,器宇也算轩昂,稍有不足的是这双眼睛略显狭小,有失阳刚之美,反添阴柔之气,不过这是他自己美化过的,别人未必认可。 嗯哼!甩开前世小岳岳那车祸脸十几条街!严政惊喜,骨头瞬间轻了几分,有些不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的感觉,手舞足蹈的随着小厮奔正堂而去。 入得正堂,见数人围坐酒桌,严政不知礼仪,忙学电视上的样子弯腰作揖告罪,苏轼佯怒:“半夜狼嚎,如今方起,姗姗来迟,定要重罚!” 几人笑意盈盈,一倜傥俊美的老生甚是不拘小节,只包个红色头巾,捻须晃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苏贤弟夸你作一朵奇葩,如今一见,不如闻名,罚酒三杯便算。” 严政眼见在座之人仪表非凡,皆非庸碌之辈,面皮不比前生,臊得耳根通红,正欲谢过,苏轼把酒碗一放,瞪眼道:“若论丹青,某自愧不如,要说识人,便当仁不让。小严,你且放开拘束,教晋卿心服口服。若不叫我满足,便罚你睡到柴房。”说完,几人朗声大笑。 严政迷惑不解,苏轼意会,点到:“昨夜之狼嚎,可出自你口?今日晌午,换个助兴曲艺罢。” 原来如此,严政脑筋一转,想到张歌神的一首《祝福》,再次施礼,口称献丑,清清嗓子,眉目含情的清唱起来: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偎着酒桌让我们热烈地度过。莫挥手,莫回头,当我唱起这首歌,怕只怕,泪水轻轻地滑落。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几许愁,几许忧,人生难免苦与痛,失去过,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情难舍,人难留,他朝一别各西东,冷和热,点点滴滴在心头。 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伴你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伤离别,离别就算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严政稍微用了些许烟嗓,朴实中沧桑尽显,呢喃中真情流露,哀离别而不伤人心,沁肺腑而不刺耳膜,可谓是功力毕现,卖力之尤,余音绕梁、感心动耳。 一曲终了,满堂寂静。 严政临时改动几句,有稍许跑调,以为白费苦心,对牛弹琴。哪知音乐不止没有国界,也可穿越时空,加起来好几百岁的一群老生,眼角隐隐闪亮。 “好!此曲正合我意,真真直入我心,当浮一大白,来,同举。”苏轼豪迈至极,一言不合就要干杯,哪里是杯?分明是酒碗。 “小严快快坐下!”红头巾老生热情似火,形同基佬,连忙拉他坐到自己身边。 严政如释重负,甚是谦卑,连连告罪,一时间众皆开怀,觥筹交错无论尊卑。 严政自知身份卑微,想起当初请导演吃饭的场景,趁机又告个罪,从红头巾老生起逐一敬酒,斗胆结识。一圈下来,吓得满头大汗,好在历史课还未都还给老师,这几个大人物如雷贯耳,均是泰山北斗般仰望的存在。 他记性不甚好,听说过的自然记得,未曾听说的也记不住几日,比如这个章楶,字质夫的,闻所未闻,这个不喜言语,叫程正辅又是何人?但这个黄庭坚,字鲁直,号山谷道人,记得书上说是个大文学家、书法家,与苏轼并称“苏黄”,历史地位可见一斑。这个米芾,字元章,号襄阳漫士的颓废流老头也是个大书法家、画家,外号“米颠”,据传还是丝逆袭的典范。 问题是这个红头巾骚包老帅哥王诜,字晋卿的似乎在剧本里见过,好像是什么小王都尉,对,没错!驸马都尉王诜,大宋顶级花心渣男,当着蜀国公主和小妾调情,生生的把长公主给气的香消玉殒,驸马都尉被撸了,后来不知怎的又弄回来的大牛,也是个爆的画家和文学家,记得高俅那厮就是跟着这位老不修发迹的。 前辈啊!偶像啊!严政满怀崇敬、发自内心的多敬了两杯,看的苏轼老怀大慰,拈须微笑,心里直夸严政会来事。 不知不觉酒过多巡,碗碗见底,严政今日见到许多大神,得意忘形,直呼不虚此生。众人心里舒坦,暗赞此人善于拍马,搔到痒处。 不料颓废流老头米芾乃是清高之人,最见不得这等趋炎附势之徒,数碗酒下肚,话也多了,指着严政问道:“你既说这一桌个个是旷世奇才,这个堪比王右军,那个胜过阎立本,左一个不逊李杜白,右一个比肩韩柳欧。前朝之人不说,在座几位词为谁雄?书为谁最?画哪家绝?” 我了个槽!米老头你喝多了吧?此问题之难度已经上升到复杂的国际外交专业技术层面了,是挑衅?挑事?还是挑拨离间?还能不能愉快的喝酒了?还让不让开心的溜须拍马了? 几人见怪不怪,或朦胧或迷离的浊眼都盯着严政,一时间空气都凝固了。 尼玛!都是老狐狸啊!面醉心不醉,看我出洋相,就连苏轼都捻须而笑的期待着。 严政被激得冷汗淋漓,刹那间脑海里闪过几个短语:五岳争雄、日月争辉、小儿辩日、仓颉造字、神农尝草,牛顿名言。 没办法,自己见识短浅,只能搏个输阵不输人而已。他肃然起身,甩甩长袖,正色道:“小子才疏学浅,适才洋洋洒洒虽有放浪形骸之愧,然句句真言,发自肺腑,五岳雄奇各有风景,何须分个高低?日月轮转昼夜交替,岂可厚此薄彼?小儿辩日孔圣尚不能一言决断,何况小子乎?若论起来,仓颉造字即可,何来诸般书法?神农尝百草,扁鹊华佗置于何地?小子家乡有个卷发老叟名曰牛顿,人皆称其智,其尝言:某之智,盖因擅拾人牙慧,观之远,乃立前人肩膀之上也。小子惶恐不安,想起晏婴二桃杀三士,敢问米老相公,何为桃?谁为晏婴?谁为刀斧?谁为三士?小子莽撞,若有失言,万乞恕罪。” 说完,严政低头不语,心脏在膀胱和嗓子眼之间来回跳动,这般直抒胸臆,爽是爽,最怕对方一言不合就翻脸。 米芾一愣,众人旋即大笑,到底是当世高人,不受凡俗羁绊,米芾笑的眼泪直流,指着严政直呼:“纵使张仪苏秦,亦未必有你这般口吐莲花,半斤八两,咱俩半斤八两!” 就连黄庭坚都笑的胡子乱颤,拍着米芾的肩膀道:“哈哈,乌鸦笑猪黑,两个一般黑!” 严政也被感染了,跟着憨笑起来。 苏轼笑完,突然感伤道:“吾已老矣。” 众皆失笑,唯王诜道:“吁!心若不老,岁月无痕。” 严政赶紧接道:“夕阳无限好,磅礴又从容,虽是近黄昏,天地无限金。” 就连一直闭口不言的章质夫和程正辅也点头称是,劝道:“天道如此,概莫能外,青史留名,不负平生,又有何憾?难道如你那广寒宫之嫦娥?高处不胜寒,何似在人间?” 苏轼闻言笑道:“着相了,不如一后生。” 严政猜得到他为毕生的政治抱负不能施展而抱憾,搜肚刮肠一番后嗟叹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譬如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不朽之丰碑,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千古流芳,死而后已。” 苏轼若有所悟,兴致又起,众人便开始谈论这个大宋第一的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和文学家,一世之师范仲淹的施政与得失,严政插不上嘴,在一旁殷勤伺候。 这场酒是越喝越嗨,王诜醉的直呼“胜过洞房花烛夜,赛过青楼倚翠阁”,苏轼非要带兵戍边去平辽灭夏,章楶为他排兵布阵做狗头军师,米芾拿着筷子沾酒画十万天兵天将助阵,黄庭坚要重写《兰亭集序》,就连那个毫无存在感的程正辅,也喊着要苏轼带他一起去打仗,还要做先锋大将。 严政也醉的有九分半,不过宋代的酒对他来说也就一般米酒的度数,加上超常发挥,倒是最清醒的一个,看着几个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大牛丑态百出,感到豪情万丈,心潮澎湃的唱了一首刘天王的《中国人》,不知何故,大家纷纷呕吐而眠了,真让他有明珠暗投之感,自己模仿的腔正派足,真不懂欣赏! 呸!废话,你走路那拽样!被鲁智深看到保管三拳打死! 第三章 一代骄雄离奇殁 十里长亭辞东坡 日落时分严政醒来,有些头痛欲裂,好在没有断片,不过脑海中似乎多了一团事物,其状如冰,缓缓消融。 苏轼还在酣睡,毕竟将奔六十的老人了,狂饮一顿抵过去五顿,几位大牛的管家倒是早就抬着轿子把各自主人好生接回了府宅。 晚膳毕,头痛缓解许多,那团冰块也消融出个结果,原来是被夺舍之人的记忆。 此人也姓严名政,并无表字,祖籍山东,自小离家,也曾是个热血儿郎,走南闯北拜师求学,可谓遍常酸楚,历尽艰辛,惜时运不济,无人提携,至今仍旧寄人篱下。 两个重要信息惊呆了严政: 一是苏轼同甘共苦的的夫人月余前刚刚离世,仕途不顺便罢了,痛失挚爱的打击令他意志消沉,郁郁寡欢,怪不得动辄黯然神伤,缘是思念成疾。 其二更是吓人: 这是一个平行世界,开国皇帝赵匡胤并非依靠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登基为帝,而是亲率谋臣猛将百战定江山,英武君天下。故而并未右文抑武,而是全面发展,大致的历史方向不变,诸多历史人物悉数登场,只是命运发生变化。 赵匡胤一统中原后,出台了轻徭薄赋,赋税专收,以法治国,兴修水利,发展经济,革新吏治,劝奖农桑,移风易俗、大兴教育、完善科举、重视匠造等一系列英明决策,不仅尽快医治了两百年的战争创伤,而且迅速把大宋朝推向空前繁荣的局面,史称“建隆之治”。 国力强盛后,赵匡胤又喊出了“富民强军平天下、开疆扩土日不落”的豪言壮语,誓要超越强汉盛唐,实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前所未有的江山大一统。 可惜他在五十寿宴上,众目之下离奇化作虚影消失,只留下半句话:盗号可耻此事震惊朝野,天下皆知,举国上下不知如何是好。 朝堂争论撕扯月余后终未举丧建陵,于汴梁北郊兴建一片宫殿园林,规模远在陵寝之上,名曰“大宋圣仙太祖祠”以为大宋宗祠供奉,又不伦不类的谥号“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至明大孝圣仙皇帝”,史称“圣仙太祖”。随后其弟赵匡义以“金匮之盟”为由,改名赵光义继承大统,大宋又回归了正常的发展轨迹。 由于太祖白日飞升留下圣训,朝野上下对鸡鸣狗盗之徒零容忍,轻则刺配三千里,重则铡刀伺候,皇旗飘扬之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倒是共襄出一个文煌武烈的繁华盛世,唯一遗憾是圣仙太祖未竟收复幽燕之壮志。中原骄雄的刀锋终于归鞘,四方夷族举国欢呼,仿佛逃过天劫一般。 最大不同应属十国之一的南唐,国主李煜并未向大宋投降,在明降暗抗失败后,认为实无胜算,精心筹备后,率十万残兵败将裹挟无数百姓逃至吕宋岛,摧枯拉朽一般,半年平定全岛,后建都南安,仍号大唐,直打的八方来朝,四夷宾服。 李唐数代举国用命,不断征伐南洋诸岛,屠灭部族无数,如今傲然雄踞海外,号称:“千岛帝国”。表面上与大宋相安无事,不断贸易往来,实则处心积虑、励精图治,暗地里掳掠大宋人口。不过大宋如今边患连连,朝廷美名其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千岛帝国笑待渔翁之利。 如今江南地区时有小股游击势力打着南洋李唐旗号神出鬼没,彰显存在,大宋连年征伐,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今也是顾不得了。这些记忆简短模糊,并不详实。 严政险些跪下,这哥们不用说也是穿越者,不过人家是游戏穿越,自己却苦逼的连个打火机都没带,更别提金手指了,依旧丝一枚,吃了上顿没下顿。好在这个严政一身所学正被自己逐步融合,不至于重新啃书练字,虽说慢了点,总强过十年寒窗苦读。 他怀疑这是某个高级文明开发的时空游戏,可能就叫“十国争霸”,赵匡胤或被李煜盗号,或者故意放走南唐军马延长任务时间,那李煜的行事风格也酷似玩家。会不会有别的玩家依然存在或者陆续登录呢?难道金国的完颜阿骨打也是个玩家?大宋这里还有别的玩家吗?到时候要不要抱个大腿?胡思乱想中,不觉沉沉睡去。 一连数日,苏轼都在忙着交游朋友圈,听说外调之事已定,果然出任中山府知军州事。中山府为今石家庄定州一带,此处乃兵家必争之地,大宋边防重镇,听说那里军政糜烂不堪,边防驰废,辽军在北持弩虎视,随时可能纵马南下,一旦发生战事,必然不攻自破一败涂地,那日的醉话竟然应验如斯,真叫人揪心不已。 苏轼俨然换了个人,每日兴致勃发,仿佛青春再现,外出必带回各色礼物,其中竟有兵甲刀枪,还不时身着戎装夜读兵书,五十八岁的一代文豪,竟然想要投笔从戎,看的府里上下心惊肉跳。 严政几次要求随行北上赴任,均被苏轼一口拒绝。今日又说,苏轼愠道:“苏某纵然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你之忠义,不应为我,既已荐书与你,难道让我食言而肥?此事休要再提!” 严政无奈,转想苏轼好像是从海南岛返程路上病死的,此去北疆无恙,心中大定。 朝廷催促苏轼即刻赴任,此去不得携家带口,只有一名王朝云的小妾随行。严政听说此女乃是苏夫人当初在杭州买下的歌女,聪慧伶俐,善解人意,无论人间天堂,还是荒蛮之地,十余年来始终如一的追随着苏轼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从不言苦。 如今夫人已去,王朝云大有希望扶正,且为苏轼产下一子,是最为贴心的红颜知己,苏轼写给她的诗歌最多,称其为“天女维摩”。 苏东坡为她感叹作诗:“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元;阿奴络秀不同老,无女维摩总解禅。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板旧姻缘;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山云雨仙。”其序云:“予家有数妾,四五年间相继辞去,独朝云随予南迁,因读乐天诗,戏作此赠之。” 真是个好女子,苏轼艳福不浅呐!严政艳羡不已,果然是一代天王偶像巨星,老牛吃嫩草就像喝杯水那么容易,据说女人崇拜男人的爱情饮水比蜜甜。 九月十九,离别之期,旭日初升,车马出行。苏轼劲装骑马,腰挎宝剑,布衣老者及其子御一辆双骡太平车载着王朝云轻装赴任。 送行者多达百人,除兄弟苏辙、三个儿子及家仆外,另有至交好友和大群同僚相送。苏轼笑道出行当趁早,莫等日头低。众人含泪惜别,队伍逐渐化作一条长龙,那些走不动的,依然驻足摆手,到城外十里长亭处,还剩二十余人。 此时已是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断鸿零雁悲声鸣,残叶飘入枯草丛。苏轼下马苦笑道:“诸君留步罢!如此这般仿若生离死别,难道皆以为苏某魂断边疆?” 众人色变,正欲告罪,远处传来一声大喊:“如何来的恁慢!酒菜早已凉了!” 严政抬手齐眉眺望,竟是那个不拘小节的王诜早早带了几个家仆在此摆酒等候,怪不得刚才没见他,原想此人重色轻友,却是错怪了好人。 苏轼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牵马阔步而去。 王诜今天极为讲究,不仅身着礼服,而且桌凳、炉火、酒菜、文房四宝一应齐备,就连酒具都是专门准备的铜爵。严政感觉跟这个装逼惯犯又学到了些东西,尤其是看到几个家仆送到车上的锦袍、程仪和数十个酒葫芦后。 众人眼见搞了这么一出堪比汪伦送李白的佳话,纷纷围拢过来刷脸。 王诜却不像众人这般一副苦瓜脸,他两眼放光、兴奋之至:“兄长此去执掌数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吹角连营,屠灭契丹如狗,运筹帷幄,纵横沙场无敌,侵掠如火,贼寇片甲不留!恨不能为兄擂响鼓,振我大宋军威来!痛饮这樽出征酒,祝兄长旗开得胜!” 苏轼等了半天,这骚包总算说完了,一仰脖子,二两半的酒咕咚下肚。 众人嗔目结舌,严政却是暗自点头,这老帅哥至情至性,果然与众不同,渣男驸马真不是一般人敢当能当得了的! 王诜还要再敬,苏轼笑着拦住了他,拱手对着众人道:“蒙诸君不弃,厚爱至此,苏某铭记于心。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去北疆赴任,乃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诸君应替某高兴才是。想当年曾为团练副使,庸庸碌碌,无寸尺之功,如今恨不能两肋生翅,飞到定州。此番若无功而返,便如这桌角一般。” 说完,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唰的削掉方桌一角,精准无比,力道十足,那剑锋仍然微微颤动,有若龙吟一般。接着挽个剑花,锵的一声,收剑入鞘,端的是潇洒无比,仿佛练过千百万遍。 第四章 精忠报国从戎去 花天酒地青楼来 我了个去!老苏还会耍贱?不,耍剑!这不科学啊?严政觉得这逼装的可以给九十九分,少一分是怕苏大学士骄傲。 众人见状,纷纷拊掌喝彩,苏轼笑道:“君子六艺,不敢荒废。” 一言不合就装逼,严政觉得自己准备的歌曲张不开嘴了。 果然,苏轼拍拍严政的肩膀笑道:“你我名为主从,实则莫逆,此番别过,愿你出人头地,青云直上。此时正当为某献歌一曲,莫要那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 严政本想用朴树的风格唱一首李叔同的《送别》,这首歌语言精练,感情真挚,韵味深长,意境深邃,十分符合苏轼这等文豪学士的胃口,哪知学士变猛将,口味不一样!急切中想到了《沧海一声笑》,不行,太过江湖,《男儿当自强》?有点教化的意味,太过狂妄。这个措手不及打得极好,严政慌了,孰料越慌越是想不出来。 苏轼愣了一下,暗道失算,替他找了个台阶:“某知你心意,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严政面皮发烫,不敢抬头看人。其实少人在意,只有王诜略微失望。 苏轼又和兄弟儿子交代几句,而后牵马步行,频频回头招手,众人呆呆望着,不知多少热泪夺眶而出。 五十步外,苏轼正欲翻身上马,突然连声吼叫传来,他闭目倾听,原来是严政在用力歌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多少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严政其实不太会唱这首歌,但苏轼牵马挎剑的形象令他如同醍醐灌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调子虽不太准,好在歌词经典反而记得很牢。 他声嘶力竭的唱腔掩盖了走调的旋律,而且连唱两遍,众人顿时被震撼人心的旋律,悲戚雄壮的气氛,壮丽恢弘的气势,悲愤苍凉的基调所感染,此情此景,国仇家恨,都不知不觉的将自己代入进来,生出一种追随苏轼而去,杀敌报国的冲动来。 歌声戛然而止,余音耳畔回荡,秋风猛然卷起落叶,众人衣衫呼呼作响。 远处,苏轼泪流满面,大声念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说完,翻身上马,大喝一声疾驰而去,布衣老者急忙挥鞭催动骡车。 不一会儿,两个黑点消失于天际。 严政也哭了,他开始担心苏轼了,蝴蝶扇动翅膀,历史已被改变,这个老匹夫难道真要自比廉颇,知难而上? 众人皆欲返程,苏辙携三侄来谢王诜、严政。王诜邀其入座,苏辙无心饮酒,婉拒,再次施礼后步行离去。 王诜不以为意,又邀严政共饮,严政不敢拒绝,一时无语,连饮三杯。 这时有两人过来,严政慌忙起身。其中一人正是章楶章质夫,曾酒后许诺要做苏轼狗头军师,不想世界真奇怪,考验来得快。 章楶这几日事务无比繁杂,他即将担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兼知庆州,因此与苏轼少唔,今日送别,自己高官得做,苏轼却是贬官。两相对比,略显尴尬。 苏轼胸怀寰宇,并不以为耻,反为国家高兴,为朋友拊掌。严政也当做是酒后玩笑而已。未曾想此人不忘酒后之言,乃是丘壑极深,饮而不醉。 今日送苏轼,后日章楶也要到甘肃赴任,正好与身边这位同行。 此人乃西北边军大将折可适,刚在洪德川大败西夏国母梁氏,先是六千人深入敌境,突袭成功,斩首万计,后又设伏以八千人破敌数万,缴获辎重无数,乃历年来对西夏作战最大之胜利。此次奉诏回京述职顺便升职领赏,刚被提拔为环庆路兵马都监兼任宁州知州,恰好受章楶节制。 折可适随章楶送别苏轼,原本有些不太情愿,毕竟往返一趟耗时月余,担心西夏报复前线有失,然章楶恐成永别,硬是拉他这个凯旋之将过来图个吉利,不想被严政的歌声所震撼,按捺不住,想要带回西军,教边卒传唱,以振军威。 严政慨然应允,恰好王诜带着文房四宝,又请他执笔,将歌词记下。四个人边饮酒便学唱,喝到严政五六分醉,曲调也学了五六分会。 章折二人浅尝辄止,王严二人却如牛饮一般。不久,章折先行离开,只剩下王严一少一老两个骚包在萧瑟秋风中你来我往喝的不亦乐乎。 严政觉得干喝无趣,想起一个段子,便讲给王诜听:“一富家千金年方十六,突发奇想乔装男子入学。先生识破,故意为难,令其当场作词,查验文章及书法功底。此女不疑有它,很快挥毫而成。先生看后笑曰:上半部较丰满、两点突出,可惜下半部有些毛草,且有一个漏洞,水份太大,还是回家再自修两年罢。女不解,着急问:先生何意?先生答:日后再说!” 严政讲完,王诜不解其意,几个仆从却哈哈大笑。 严政以手沾酒在桌上涂鸦,王诜顿悟,笑的前仰后合,咳嗽不止。 王诜不觉解渴,要求再讲,几个仆从也是满脸期待。严政要求他满饮一樽方可,王诜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严政问:“可知前朝李太白妻女之姓名?” 王诜苦思不得其解,严政说饮一樽便说一个,王诜无奈再饮一樽。 严政摇头晃脑吟道:“其妻姓照名香炉,诗中有言:日照香炉生紫烟。” 王诜笑的腹痛,严政又催第四樽,不料王诜聪明至极,大笑道:“其女姓李名紫烟!” 严政佩服,自罚一樽。 如此几番,竟把王诜灌的烂醉,兀自闭目垂涎道:“再,讲一个!”几个仆从也不过瘾,纷纷央求。严政佯怒:“还不送都尉回府!” 他虽有智商碾压的快感,却怅然若失,苏轼一去,自己在这花花世界孑然一身,孤独至此,竟要靠醉酒和荤段子此等庸俗之趣来麻醉自己。 苏轼孤独吗?他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如今他家乡无数,遍地故交。 李太白孤独吗?他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却有杜甫、孟浩然、汪伦等好友无数。 我呢?就像苏轼说的,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活该。 王诜和苏轼,还有那章楶等,俱是截然不同之人,却不影响彼此相知,个个名震天下,我却如那迷途羔羊,梦里焉知身是客,梦醒何堪为路人?呵呵,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呵呵却道天凉好个秋! 呵呵严政醉了,他嘟囔着:“大宋,我来也。”咣当一声溜到桌下去了。 几个仆从这才赶紧将王诜搀扶到轿中盖好锦袍,又把严政抬到拉货的骡车安置好,收拾一番,速速回府去也。 这一醉直到次日午后,严政是被饿醒的。恰好王诜过来看他,又唤管事提供了新衣鞋袜,因其无官职,只能穿着白色布衣,纵然如此,也比寻常百姓奢华许多。 原来王诜不仅好酒,更喜风月场所,三日不去,便浑身难受。美酒佳人从来是一对孪生姊妹,缺一不可。王诜这般生活放纵气死公主的花心渣男,宁死也离不开醇酒与美女,汴梁城别的不说,歌楼酒肆茶坊勾栏林立,而且是合法经营,达官贵人自诩风流,端的是灯红酒绿争卖笑,纸醉金迷销金窟。 王诜叮嘱他养精蓄锐便走了,严政一番沐浴后舒爽许多。 好容易熬到日薄西山,晚饭也不吃,带了两个随从,四人兴致勃勃的前往倚翠阁而去。一路上见严政有些紧张,王诜鄙夷道:“不去青楼寻欢乐,不如入宫做阉货。”吓得严政裤裆一紧,路都走不好了。 王诜又道:“苏学士常来此间,若他在,何苦叫你?” 严政目瞪口呆,两个随从掩口嘻笑。 还未到倚翠阁,一阵厮打声传来,王诜喜道:“哈哈!许久不来,难道今日进了新人?又是何人争风呷醋?” 围观者甚多,四人挤进来一看,原来倚翠阁每逢秋高气爽,就要举行花魁比赛,之前就已经层层选拔,今晚正巧是决赛,二十名色艺双绝的姑娘要为花榜排名一决高下,可谓是一项传统盛事。可惜宾客名额已满,只剩最后一个,两个年轻士子互不相让,竟然扭打起来。 围观者不嫌事大,纷纷鼓噪呐喊,还有一人开盘聚赌,竟有数人抢着下注。王诜心痒,便问严政何人可胜?惊得严政三观破碎,节操落地,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时,几个黑衣壮汉赶来,不由分说就把两个士子拎起来丢到路边,一个穿金戴银搔首弄姿的鸨婆拿着把扇子指指点点、说长道短的,似乎是在让二人竞价。开盘者赶紧根据二人穿戴调整赔率,下注者又是一阵哄乱。 严政问道:“既无名额,不如换个场所?” 王诜笑道:“此间乐,无处可比。” 第五章 花魁赛藏龙卧虎 玉麒麟土豪任性 这时,一阵鼓乐之声传来,王诜喜道:“就要开始了,走,却不知可有个好座席?”又对一随从耳语几句,后者飞一般走了。 王诜背负双手,昂首阔步,当先进门,两边的壮汉被气势震慑,既不敢拦,又不敢放,只是堵着半扇院门。 他老脸一沉,剩下那随从立即跳到壮汉身前,吹胡子瞪眼道:“我呸!瞎了你们狗眼!新来的吗?不识得我家都尉相公吗?麻婆呢?赶紧安排个好雅间来!哼哼!去呀!” 此随从变脸如翻书,肢体语言极为夸张,精准的诠释了一个资深狗腿子的必备素质,唯一不足就是舌头略微肥短,说话太过用力,唾沫星子不要钱的乱喷,下了严政一脸毛毛雨。 那鸨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时身轻如燕、如蛆附骨般飞到王诜侧畔,扭动着水桶般的腰肢,挥舞着绢丝手帕,浓郁的脂粉香风弥漫开来:“哎呀哎呀!我的王大相公——!您老可算来了!姑娘们都思念得紧啊!” 严政心说:不愧当朝第一渣男,竟然直接刷脸,看来没少糟蹋钱财祸害姑娘。 王诜面色铁青,冷哼一声,那随从秒知其意,狐假虎威道:“我说你个死麻婆,见到我家相公也不过来迎接,还敢叫人阻拦?这些什么东西,还不赶紧滚开!这深秋夜凉的,堵在穿堂风口不得而入?我家相公要是吹出个头疼脑热的,你便是送来十个姑娘也赔不起!你信不信我明天叫韩大人派兵拆了你的破门?摘了你的匾牌?” 王诜正好轻咳几声,那麻婆吓得赶紧用袖袍挡住气流,觉得不妥,又连道数个万福,转身喝骂几个壮汉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 严政摇头不语,只觉这麻婆演技太差,应该猛然哆嗦几下,说话磕磕绊绊的不能太流利。 王诜烦躁,随从叉腰道:“莫说许多废话,速速安排雅间,没看到贵人们脚都站麻了吗?” 麻婆欲哭无泪,做自?双颊状:“哎嗨!便是借十个熊心豹子胆,老身也不敢轻慢王相公。”说完,左右看看,凑到王诜耳畔小声道:“老身实言相告,本来预留了蝶恋花这厢房,谁料今日贵人毕至,老身不敢不给,如今大堂也已无立锥之地了。老身何苦来哉?哪个也惹不起啊!” 王诜哦了一声,低声问:“都有何人?” 麻婆掰着肥胖的手指数道:“忆江南是章相爷、菩萨蛮是蔡尚书、风入松是御拳馆周教师、浪淘沙是辽国使者萧兀纳念奴娇最奇怪,老身猜测是宫里人,有一位小官人甚是不凡。” 十余个厢房都是颇有身份之人,虽不敢说都比王诜地位高,可总不能赶人将出去坏了名声,那样与这两个厮打的年轻士子又有何异? 王诜脸色不悦,随从又道:“你去问下,谁愿出让的,一百贯可好?” 不待麻婆说话,王诜道:“你懂什么?如此,在大堂安排个上佳雅席便是。”见麻婆面有难色,一瞪眼:“少不了你的好处。” 麻婆敢不从命,低眉臊脸而去。 穿过前院,入得大堂,这倚翠楼果然是一处好勾栏!严政顿觉说不出的富丽堂皇,莫说二楼三楼还未上去,便是这一楼便有千平以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视之:红灯紫纱金琉璃,灯如明月熠熠辉。珍珠帘幕银线花,风起绡动云海幻。那北面偌大一个舞台,数十名歌女正在表演《惊鸿舞》,舞姿轻盈、飘逸、柔美,令人沉醉。 嗅之:花香淡雅、酒香馥郁、胭脂香味层层叠叠,浑不觉的刺鼻,确是天然良方,又有催情奇效。严政只觉得血脉偾张,燥热不已,并不察觉到口舌唾液渐干,瞳中烈焰熊熊。 闻之:古筝清雅缠绵,鼓点震魂摄魄,编钟声势宏大,笛声清远悠扬,更有琵琶、胡琴等数重和声,活脱脱羞死十二乐坊,夹杂着或粗犷、或尖利的喝彩,更不时有银钱抛洒之声。 严政沉醉于这靡靡之音、酒池肉林,直到王诜拉他就座,这才重回人间。 麻婆使尽手段总算安排了桌稍微靠中前的席面,也不敢露头,来陪酒的两个歌女一个唤作窈窕,一个自称玲珑,还算中上之姿。 王诜略感满意,倒不为歌女席面,乃是麻婆已然尽心尽力。 决赛还未开始,王诜又给严政讲了苏轼在杭州的青楼轶事:名妓琴操,隶杭州乐籍,和苏东坡、秦观等著名词人时有酬唱。一日游西湖,苏轼戏语琴作长老,汝试参禅。”琴操敬诺。苏轼问:“何谓湖中景?”对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何谓景中人?”对曰:“裙拖六幅萧湘水,鬓锁巫山一段云。”“何谓人中意?”对曰:“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琴操问:“如此究竟如何?”苏轼曰:“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琴操受了苏东坡的点拨,彻悟禅机,遂削发为尼。 严政叹道:“学士若在东京,恐无心取乐,乃磨刀霍霍也。” 王诜不悦:“既来之,勿谈愁事。” 窈窕、玲珑二人甚有颜色,急忙斟酒服侍化解尴尬。 玲珑声音恬美,温柔似水,为二人讲解这花魁决赛比法。严政听得甚是佩服,原来这花魁比赛很是复杂,宾客参与度极高:之前由各大青楼推选的初赛阶段已过,杀入决赛的二十位二八妙龄姑娘皆是整个大宋朝色艺双绝的清倌人,这一晚,将要决定她们至少未来一年的命运及业界的地位和名誉。 第一轮比弹琴,当场淘汰四人,称其为落红袖。 第二轮比歌舞,再次淘汰八人,称其为媚佳人。 第三轮比吟诵,继续淘汰四人,称其为尤娇娘。 最后四强比妖艳,各自创意发挥,但皆为花魁。第四名称颜如玉,然后往前依次是倾城、倾国、倾天,倾天也称魁中魁。 前三轮被淘汰者现场拍卖,而四强则可以自己决定,尤其是魁中魁,历年来很少有为了金银出卖自己的,皆怀鸳鸯蝴蝶梦,想找个钟意的青年才俊献上贞洁,倒也博得了许多虚名喝彩,极大的刺激了风流才子的参与度,并不是有钱就能决定一切的。门外厮打的两名士子虽无万贯家财,却自诩博学多才,也想一亲芳泽撞大运,万一花魁眼瞎呢?这事又不是没有过。 王诜很是兴奋,他拍着严政肩膀道:“小子好好表现,说不得老夫独自回府呢。” 这时跑腿的随从回来,原来是回府拿钱去了,这厮捧着一个包金木箱,看样子还挺沉,老渣男莫非棺材本儿都不要了?可是转念想到王诜的独子三岁夭折,公主三十岁病逝,倍觉唏嘘,害怕刺激他,只当没看见。 一名司仪击罄三声,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二十名清倌人白纱掩面,依次在台上坐好。 窈窕递来红纸狼毫,王诜摆摆手不感兴趣。 严政奇怪,玲珑解释道:“此曰赐曲,大官人们写下曲名及赏钱,清倌人便同奏价高者所写琴乐。” 严政哦了一声,却想:若有人写了《双节棍》,给的钱又最多怎么办? 不久,司仪朗声道:“躬谢大名府卢俊义卢员外千贯赐曲《十面埋伏》,倚翠阁赠珍果四碟——!”清倌人们起身施礼致谢,台下议论纷纷。 司仪喊:“第一回!起!”说完,击罄一声,台上同时拨弦三下,压弦三秒后,琴声齐奏。 严政感觉置身沙场,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俄而无声,忽又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王诜把酒杯一顿,不满的说:“原是这个武夫!这琵琶曲也就罢了!选什么《十面埋伏》!如此不晓音律不通情调、扫兴至极!” 严政却是大惊:如何有个卢俊义?莫不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 原来风入松是御拳馆天字号教师,人称“陕西大侠铁臂膀”周侗所订。此人号称“天下第一武术大师”,以善射闻名。相传为三国姜维的传人,后拜少林派武师谭正芳为师,得少林武术真传,在政治上不得意,因此专心武学,其实箭术、枪术、拳脚均已独步天下,并自创几套功夫,出名的弟子有四个:一个是玉麒麟卢俊义,一个是豹子头林冲,第三个是曾头市的史文恭,最后的闭门徒弟乃是岳飞岳鹏举。 赐曲者甚有财名,乃是河北大名府首富,大地主富商员外郎卢俊义。此人曾军中效力,后受了暗伤退役,此番前来孝敬师傅,也想设法治疗自己的暗疾。 风入松还有一个王诜熟悉的人,姓宗名泽,刚直豪爽,沉毅知兵,正在大名府馆陶县任县尉兼摄县令职事,因此结识卢俊义,又与周侗是好友,故而三个武夫凑一起,听不得靡靡之音,又不差钱,卢俊义便有钱任性,点了一首《十面埋伏》。 第六章 抛绣球无意自来 乱开口惹祸上身 一曲终了,玲珑问王诜:“相公以为如何?” 王诜只顾生气,未曾细听,略一思索道:“我等便弃权罢。” 严政奇怪:“弃权何意?” 玲珑解释道:“决赛并无评审,全由贵客投珠而定,珠少者淘汰。” 原来每桌有四颗特制银珠,每轮可投一次,二十位清倌人面前各有玉盘一个,以银珠总数分高下,如要弃权,须将银珠交与跑堂的,并言明弃权。 没想到首轮弃权者十之三四,都是卢俊义的功劳。司仪数毕,留下四个姑娘,其余十六名暂且退下。 王诜喜道:“这番搅得好,不妨出手。哈哈!” 四个倒霉姑娘解下白纱,台下惊呼声四起,果然姿色绝佳,一时有些沸腾。 王诜探身眯眼细看:“小子目明,快快帮我选个肤白胸大腰细的。”窈窕玲珑满脸不悦。 两随从一个指西一个指东,王诜看不清楚,连连催促,严政看花了眼,便称各有千秋。 司仪依次介绍四位姑娘,喊价声此起彼伏。 严政劝他何必着急,后面还有许多。王诜嘿嘿笑答,又不是娶妻纳妾,美貌足矣,有些面皮薄者羞于喊价,到后面又无人可选,只有更贵,没有更好。 严政哑口无言,拱手连叹佩服。 王诜让随从打开木箱,闪电般粗点一番后,果断的喊了一千两百贯,成功拍下第一个清倌人,正是倚翠阁推举的清倌人叫做赛飞燕的。 仿佛定了个标准一般,第四个叫彩蝶的姑娘拍出了一千八百贯的高价。严政此时看的真切,四人之中,赛飞燕当属第一。 老渣男果然有一套!严政立刻将马屁流水般送上,乐的王诜满脸红光。 第二轮,风入松的卢俊义又豪掷两千五百贯赐舞《剑器》,乃是前唐公孙大娘的武舞。气的满堂皆拍桌子,斥其愚鲁匹夫、不懂风月。 奇怪的是他们有钱不拍人,净是瞎捣乱,坏了行情,搅得麻婆心乱如麻。 第三轮,许是杠上了,许是麻婆快刀斩乱麻,一个前排的杭州富商以三千六百贯力压卢俊义的三千贯,成功的将比赛画风带回正轨,八名清倌人依次朗诵了《诗经·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声音犹如天籁一般美妙悦耳,严政赞道:干得漂亮!王诜更是称其“义士”,台上台下都赢得了满堂喝彩,那富商得意洋洋,仿佛为民除害一般,站起身连连施礼。 麻婆甚是欣慰,临时出了个主意烘托气氛:四名花魁同时抛绣球,抢到者可上台作为特邀嘉宾分别点评最后的妖艳展示。 这下气氛果然爆棚,许多厢房的高官豪绅纷纷带着护卫高手来到大堂一展身手,台下挤作一团,人人高呼,个个争前。 王严二人相视苦笑,只好站到桌子上看热闹。 最后四名花魁背对着汹涌的人潮,优雅的抛出了紫、橙、粉、红四个藤条为骨,外包彩绸流苏的绣球。 那绣球极具弹性,若接不好便弹手而出,若护不住,瞬间便被人夺去。 那粉色绣球抛的最高,众人仰首以待时,一个雄壮大汉拔地而起,迅猛而不失敏捷,如灵猿展臂,闪电般一把抓住,待他落地时,身边已经有四五壮汉团团护住,此人高举绣球,几步飞身上台,这个算是板上钉钉了。 其余三个犹如长了翅膀,在无数条胳膊中飞来飞去。 一个十来岁的清秀少年骑在一个魁梧大汉脖子上,登时高出众人一截,瞅准机会抓住了紫色绣球,紧紧抱在怀里,哈哈大笑。 王诜惊得差点跌落在地,严政赶紧扶他从桌上下去。 那橙色绣球被一人擎住,不料还未抓牢,另一人猛然一拍,竟笔直的向严政身旁冲来,他背对绣球,看王诜脸色惊诧,不知怎地竟脑后长眼般,身不由己的使出蹴鞠技法,先是长腿一伸凌空停球,未等球落,另一只脚往上一勾,就在桌子上辗转腾挪,躲过无数偷袭,那绣球如同长在身上一般,头顶、肩膀、膝盖、胸口来回跳跃,抢夺者皆甘心认输,纷纷退却,这绣球是唯一数个回合实力服人的,并无人再来争夺。 趁着众人围观严政,红色绣球被一瘦高者轻松得到,不过却递给了一个英俊中年,看样子颇有官威,因此也无人争抢。 总算尘埃落定,哄乱场面为之一静,不少人各自回位整理衣衫,更有甚者在寻找靴子。麻婆如释重负,赶紧让歌女们帮忙整理,又送瓜果慰问。 四名花魁摘下面纱,仅看相貌还算实至名归,不过王诜真的赚到了,赛飞燕身材玲珑,凹凸有致,容貌婉丽,气质优雅,比之任何花魁不遑多让。 这四个清倌人分别是怡红楼的白仙儿,丽春院的凤小菲,群芳楼的玉兰花和倚翠阁的慕霓裳。而四名嘉宾分别是辽国特使萧兀纳、东京学子赵仁吉、户部尚书蔡京和布衣百姓严政。 那萧兀纳粗犷彪悍,头饰发型颇为可笑,不过尚算知书达理,和蔡京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自称不喜虚礼,一口大宋官话却说的十分流利,毫不客气的指着玉兰花,便要她展示妖艳。 玉兰花吓得花容失色,扭扭捏捏完全不知在扭动什么,好像浑身瘙痒一般。萧兀纳似乎知道惊吓了美人,也不点评,扭头走了。麻婆瞪了玉兰花一眼,命人扶走,硬着头皮赶去赔罪。 白仙儿比较主动,走到蔡京面前表演了一段天竺舞,身姿柔若无骨,眉目含情脉脉,节奏欢乐明快,动作大胆豪放。蔡京捻须赞道:“异域风韵,令人心动,艳如妖魅,骚到好处,不输于狐精矣。”此点评换来一阵热烈的掌声,许多人深以为然,大有同道知己之感。蔡京挥手致意,缓步回房。 赵仁吉看来看去,台下有人起哄:“你这娃娃毛长齐否?”弄得他十分尴尬,面皮通红。 凤小菲见他幼稚俊秀,十分喜爱,便过来贴面贴身的扭动起舞,又是呵气又是轻抚,时不时的用敏感之处挑逗与他,赢得了更多的喝彩,气氛重新高涨起来。 最后一位倚翠阁的慕霓裳似乎并不愿如何展示,但只有严政知道她才是真正的高手。此女只是两眼一对,便把严政的魂儿给勾走了,整个过程仅耗时数秒,外人却毫不知情。 回过神来的严政思索道:此女似乎无心夺魁,若对着君王,便是祸国殃民的存在,只当我是平民百姓,故而小试牛刀,其中必有缘由,我当小心从事。 他故意垂首捏着衣角,一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样子,虽然脸不够红,却果真换来了台下不明真相者的轰然爆笑。他结结巴巴的说:“真、真好看!” 可惜演过头了,慕霓裳杀了个回马枪,再次来勾他,被他成功躲过,都道他面皮薄,笑的更加大声。 严政无形中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就连王诜都被他的演技骗过了,可是,他总觉得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始终等着和他对视。 花魁择婿是今夜的重头戏,可惜被卢俊义和萧兀纳搞的气氛全无。麻婆不敢生事,竟让玉兰花服侍赔罪,那姑娘泪水滴答着被扶回后台,只剩三人等待票选最后的魁中魁。 台下许多人大为不满,王诜火上添油道:“仗打不过,就将女子送人?若去圣仙太祖宗祠,小心被天雷劈作两半!” 此言一出,台下民族情绪立时爆发,就连弱冠小儿赵仁吉也气势汹汹的要麻婆给出合理解释,严政也附和道:“如何不送与我?真无骨气,你们怕这鸟人,我却是不怕!” “呔!”一声炸雷响起,原来那萧兀纳感觉受了鄙视侮辱,竟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立在台上。这一手震得四下无声,台上的三位姑娘挤作一团,赵仁吉也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严政身前,后者连忙扶住。 萧兀纳扯开上衣,露出护胸毛里隐隐可见的狼头刺青,霸气道:“我大辽豪杰视宋人如两脚羊耳,若论财势,我皇若愿意,这花花江山随时便可拿走,若非当初澶渊之盟结为兄弟之国,哼——!天下皆知宋人奸诈,诡计多端,其实不过区区弱鸡罢了,再有多言者,看我砂钵大的拳头是软是硬!” 偌大的厅堂鸦雀无声,那蔡京却是走的早,不然无地自容,弱冠少年赵仁吉紧攥拳头,四五个矫健仆从迅捷赶来,架起护走,一个公鸭嗓的青年谢过严政而去。 台上只剩萧兀纳和严政二人。萧兀纳侧目朗声道:“这位兄弟刚才所言我未曾听清,烦请复述一遍。” 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严政,犹如无数只枪口瞄准了他,王诜也不找人帮忙,严政两腿发软,竟迈不开步伐。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的热血青年,虽然害怕,但骨子里无产阶级接班人的傲娇还是占了上风,他脑子一抽,嘴硬道:“你这蛮夷,只懂弯弓射大雕,我大宋卧虎藏龙,英雄无数,岂容你在天子脚下撒野?你别动,再过来我就打妖妖零了,你干什么?我擦!” 第七章 强中强一招退敌 魁中魁四美择婿 萧兀纳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拽住严政的衣领,轻松一提使他两脚离地,狞笑道:“英雄?看我如何让你做狗熊!不对,你连狗熊都不配” 严政只觉得脖颈勒紧,喘不过气,两手用力想要掰开对方的铁钳,竟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他闭目后仰,咬紧牙关等待挨揍,却听台下齐声惊呼,噗的一声后什么东西落地毯上,自己的脖颈一松,跟着跌坐在地。 他睁眼一看,萧兀纳又惊又怒的捂着自己的手腕,地毯上有一个酒盅还在滴溜溜的打转儿。 “何方卑鄙宵小暗箭伤人?可敢现身一较高下?”萧兀纳对着二楼叫嚷。 咚咚咚,从木制楼梯下来三人。当先一人五十余岁,身长九尺,髯长半尺,目光炯炯,正气凛然,只是须发有些花白。 身后两人三旬左右,皆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右侧之人略矮,短须怒目,衣着朴素,有些风霜之色。左侧之人也是身长九尺,美髯飘逸,三人之中,最为英俊轩昂,衣着简约,华丽低调。 台下有人叫道:“是周教师!”“周大侠!”“这下好了!” 当先那人正是周侗,他缓缓开口道:“倚强凌弱非英雄,豪取强夺盗寇也!”声线独特,自带混响,令人不由的心生景仰。 萧兀纳好歹一国之使,知道行事越界,有些心虚,连忙拱手道:“不知周大侠在此,有失礼数,我还有事,先行告辞。”说完跳下舞台,带着随从匆匆离去。 堂中一阵欢呼,忽又有人叫道:“那人便是卢俊义!” 众人瞬间忘记了萧兀纳之事,议论纷纷道:“就是此人乱点歌舞?”“大煞风景的便是那高富俊者!” 略矮者似乎不愿多事,轻声说了些什么,周侗点头,对着众人一拱手,三人阔步而出。 严政呆呆的望着这三个大胡子的背影,摸摸自己稀疏的几根短髯,心生一阵无力感,今天实在太丢人了,也错失了结交英雄的机会,怎么就没过去打个招呼感谢一番呢?操! 那慕霓裳俏步踱来,细声笑道:“公子可好?” 严政忿忿:“日后我誓杀此人!” 麻婆几乎崩溃,今日一波三折,揪心不已,虽有强大后台,但处置不当,首先受罚的便是她。好在事端都已平息,台下多为常客,很快又催促花魁献艺,一决高下,大堂又重新恢复了喧闹。 说的是花魁献艺,其实就是投珠排名,刚才混乱,俱不过瘾,现在两个作俑者均已离开,大家兴高采烈,故态复萌。 麻婆连忙安排四位姑娘重新表演,并亲自将严政扶回席位,连连告罪,自罚三杯。 严政这时才觉浑身湿透,魂魄归位,哪知王诜毫不在意的说:“我早知你平安无事,你自饮几杯压压惊。” “这又是为何?”严政连忙问道。 “进门时麻婆告诉我周教师在,你也未必无恙,他一贯不喜多事。”王诜故作高深,颇为得意:“后知卢俊义也在此处,二人乃是师徒,岂有师傅带徒弟公然喝花酒之事?” 周边听到的几个人都笑了,邻桌一人饶有兴趣的插道:“听说这卢俊义继祖富豪,甚是忠义,慷慨疏财,远近闻名,不想今日见到,果然人中俊杰,可惜粗陋武夫,不懂风月之乐。” 又有人道:“能以酒盅做暗器,十几丈远分毫不差,果然武艺高绝,不知何人出手?” 王诜微微一笑,显摆道:“此种手法,其三人皆不在话下。” 哦?那人又问:“周教师自不必说,卢俊义也许可以,那另一人何方大侠?”王诜轻呷小酒,闭口不答,众人无趣,各复其位。 严政心知必有隐情,愈发心痒,小声恳求:“此三人于我有恩,请告知也。” 王诜低声道:“此乃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附耳过来。”严政连忙凑了过去。 “此三人出门,竟无随从,你可察觉?”王诜观察细微,不愧是大画家:“适才有数人簇拥一老者离去,恰巧我却认识。” 不错,此三人之地位,出入闹市,若无几个随从,不提身份地位,行事亦颇多不便。 原来那卢俊义年轻时景仰名将“面涅将军”狄青狄汉辰,便效仿其从军,参与了数次对夏作战,屡屡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积功至河东路宁化府马军副营指挥使。 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却被上司所忌,后在一次战斗中被当做诱敌之饵,后无援军,身中数箭杀出重围,心灰意冷又被定临阵脱逃死罪,花费无数钱财方才脱罪还乡,更加悲催的是伤愈后留下暗疾,至今尚无子嗣。 严政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水浒传》里他娘子与管家刚才也不曾拍得一个清倌人,原来如此啊!偌大的家产无人继承,还要戴绿帽,最后无奈落草为寇,真是悲情啊!他不禁想起了宝宝,不过这和自己化险为夷又何关系? 王诜抿了一口酒润润喉,继续述说。这略矮之人他也认识,姓宗名泽,字汝霖,为国忘家,文武双全,乃主战一派,可惜官职低微。此人最见不得狄夷张狂,且又与周侗交好,那武艺能差到哪去?最不抵也只比卢俊义差些。他能眼看你当众被契丹人殴打?周侗或可忍,他必不可忍。 宗泽?此人也被拍成电视剧,依稀记得是个文将,守卫东京,刚烈死战,竟也是个武林高手?严政大为感慨,自己还是福泽深厚,竟得如此名臣侠客相助。他心怀感恩,担心地问:“方才之事,可会引起宋辽之战?” 噗嗤一声,王诜刚入口的酒便喷了出来,玲珑反应极快,连忙用香帕擦拭。王诜满意,赏了她一锭银子,笑道:“那辽主仰慕我中原文化,澶渊之盟后已多年无战事,苏兄此去中山府,我并不忧心,你等儿女姿态,好生可笑。” 严政心想果然如此,大辽灭国在前,大宋亡于金在后。看来这王诜好歹是皇家亲戚,并非只懂风月,自己纵然穿越而来,见识胆略比之王诜差了许多。 “那老者何人?”他赶紧转移话题。 “这”王诜面有尴尬,似乎勾起往事,他又饮一杯,感伤道:“那人乃是刚刚致仕的太医院从四品内医正,字勃峰,人送外号送子圣手,曾赠我良药,可惜夫人早逝,如今我也是不孝之子啊!” 严政无语,原来是男科专家啊,官职倒是很高,估计专门研究那种药物的,可惜这名字着实起错了。咦?王诜怎么哭了?哦,说道人家伤心处了,对不住啊。 “哎,怎么表演完了?”周围喝彩声四起,严政赶紧岔开话题。 “小子你说,老夫这把骨头,可否再纳一妾生个儿子?”王诜还是被刺激到了:“明日去寻那诊断一番。” 严政不知如何接话,倒是玲珑和窈窕突然精神大振替他分忧了。 此时投珠结束,受刚才事件影响,排名如下:群芳楼的玉兰花排名最末,称颜如玉。倚翠阁的慕霓裳第三,称倾城。丽春院的凤小菲排次名,称倾国。怡红楼的白仙儿力压群芳,夺得魁中魁。 接下来便是花魁择婿,乃是最为刺激精彩的时刻。王诜顿时神采飞扬,他经验丰富,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竟有数人来到他身后屏息聆听。 四人依次出场,若是挂出刺绣金龟的绸袋,便是听天由命,价高者得,若是出题便是自荐枕席,才高者得。后者也分文招武选,就是看文采或武艺,据说至今武选仅有一次,被一武将夺得,可惜王诜并未言明何许人也。 王诜拍拍严政肩膀,突然问:“你那蹴鞠之术出神入化,何时习得?师从何人?说不得有人以此招你,倒时可别紧张。” 严政脑中浮现一段记忆:圣仙太祖曾以蹴鞠练兵,后开始盛行,经他亲自改良蹴鞠,取消了百人大赛,重新分为大蹴和小蹴,大蹴和现代足球几乎无二,小蹴还是原本的“白打”,也就是个人表演秀球技。如今小蹴在街头流传颇广,大蹴深受上层人士欢迎,民间不太普及,汴梁如今就有一座“圣仙太祖球场”,逢重大节日还有皇家蹴鞠队比赛表演,百姓可提前报名,免费观看。 严政叹息,这是不是也能说明,圣仙太祖所在的时代,国足依旧低迷?从科技水平来看,国足专注落后两百年也是极有可能的。 第一个择婿的是颜如玉:玉兰花。王诜拿出一叠纸钞放在严政面前:“助你三千贯,不够便罢。” 严政愕然,推辞不要。老渣男眼光独到,这姑娘名字撞的真好!他看了王诜一眼,后者若无其事,闭目养神。 结果玉兰花行情看涨,一番激烈竞价后被一行商以三千三百贯收入床笫,老渣男笑呵呵的又把钞票拿了回去,还笑他有心无胆。严政暗自吐槽:尼玛,幸好没参与,否则一场空不说,还要丢人,老渣男算得真准。 第八章 慕霓裳情定严政 赵仁吉富贵压人 出乎意料的是倚翠阁的慕霓裳,她请麻婆代为择婿,条件竟然是:一、身着白衣;二、坐于大堂;三、善于蹴鞠;四、不过三旬;五、不得共枕双飞。 大堂嘘声四起,如果眼光能杀人,严政已被千刀万剐。 王诜惊讶的看着他,戏谑道:“老夫倒是看走眼了,刚在台上用何手段勾搭上的?” 看着严政也是万分惊诧、不可思议的样子,王诜奇道:“岂有此理,这个慕霓裳如何对你这你无名小辈一见钟情?难道果真因你蹴鞠非凡?我所说有人招你,并非此女,乃是天龙蹴鞠队也。” 严政心生警惕,并未追问,却想此女紧追不舍,不惜择婿相逼,代价也太大了吧!不过是精擅媚术而已,难道要杀我灭口? 他紧张的问:“如何拒绝?” 王诜更加奇怪:“奇哉怪也!此等好事,为何拒绝?小子莫非不举?不如明日和我去见杨医正?”旋即,他又坐远几分,失声道:“难道你有龙阳之好?” 尼玛,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不过日后还能出门吗?别再引出真的兔爷纠缠! 严政连忙摆手否认,窈窕和玲珑掩口胡卢,同声道:“万万不可拒绝!” 王诜笑道:“众目睽睽,还能吃了你不成?你若拒绝,恐其羞于见人便要上吊。小子果然有趣,老夫一生未曾见过如此雄伏于雌,难不成你便是陈季常?她便是柳月娥?我听苏轼说河东狮吼不曾相信,今日终信也。” 说完又洋洋得意的自吹自擂:“史上驸马无数,唯我一人风流!” 这时麻婆施施然走了过来,带着两个歌女托着新郎倌服,满脸笑容的施礼:“哎呀!恭喜恭喜!贺喜贺喜!老身找了好大一圈,原来竟是王相公的伴当!不知这位官人尊姓大名?何方人氏?一会洞房花烛,不可失了礼数嗬!” 严政目瞪口呆傻坐不动,王诜哈哈大笑,替他发了赏钱,答道:“此乃大苏学士莫逆之交,也是老夫座上嘉宾,姓严名政,字青出,嗯,东京人氏,拿纸笔来,我亲自写喜联。” “哎呀,谢过严大官人赏赐!”麻婆笑靥如花,又是施礼又是吹捧:“严大官人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还是少喝些酒,稍后吹吹打打送入洞房,春宵一刻值千金呐!霓裳这姑娘真是有福之人,老身先去宣布佳音,大官人稍候。” 王诜望着麻婆肥胖的身躯远去,不满的说:“上次老夫入洞房时,也未曾见她如此热衷,权且记下,下次算账!” 严政苦笑不已,连表字都给起好了,叫什么青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谁是蓝?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大苏学士? 却听王诜摇头晃脑得意道:“青云直上,出人头地。我起的表字可合你心意?” 我晕,比我想的还俗气。不过好像很耳熟,这不是苏轼说过的吗?这两人还真是有心呐! 麻婆在台上喜气洋洋的宣布:“慕霓裳姑娘情定严青出大官人,等候吉时,送入洞房!” 台下无人喝彩,可笑的是有几个只穿内衣的年轻士子丢掉手中皮球,喋喋不休的开始穿着外套。 接着丽春院的凤小菲挂出了金龟绸袋,这下引爆了全场,极可能是斗富的最后机会了,因此喊价声无比激烈,往往是上一个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超过。 价格一路飙升,突破五千贯后终于无人再跟,一肥胖商人挺胸突肚,洋洋自得。台下有人小声说:“此人乃是徽州府首富祝百万,人称祝半城,比卢俊义身家十倍不止。” 麻婆正欲落定,一个声音喊道:“六千贯!” 一下子就加了千贯!真是有钱啊!众人望去,一个微胖身短的青年边举手边往台前走,严政一看,这不是那个公鸭嗓随从吗?没错,他是赵仁吉的随从,还跟自己道谢来着。 严政笑道:“似乎是刚才那个赵仁吉的随从,真是有钱,不知是谁家衙内?对了,姓赵?这可是国姓,说不得是龙子龙孙呢!你可认识?” 王诜捂脸不语,众人都看着那祝半城。他也有些羞怒,有些底气不足道:“六千五百贯!” 那公鸭嗓笑道:“八千贯!”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麻婆惊得手帕落地也浑然不觉。 那祝半城不知吓的还是气的,面皮哆嗦几下,想了想没敢再跟,觉得失了颜面,带人拂袖而去。 那公鸭嗓径直上台,抛出厚厚一叠交钞(剧情需要提前问世),小声耳语几句。麻婆不敢多问,便让人送凤小菲跟他离开。 麻婆反应过来,略过此事不提,强颜欢笑道:“请诸位贵宾少歇片刻,马上是仙儿姑娘择婿,请先欣赏歌舞表演《凤求凰》。” 王诜似乎有些身体不适,严政关心道:“不如先行回府?”窈窕和玲珑一个剥水果一个叫酸汤醒酒,倒是两个随从相视苦笑,站着不动。 王诜强笑道:“无妨,今夜你我二人就在此处安歇,我有言在先,要为你写喜联,你记得收好,不许丢失,更不得拿去卖钱。” 伴随着美妙的琴声响起,一男一女在台上翩然起舞,琴声音节流亮,感情深挚缠绵,舞姿热烈奔放而又旖旎绵邈。 王诜如同吃了灵丹妙药,顿时恢复了正常,骚包的和着吟诵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不说别的,这老不修还真是满腹诗书,怪不得能让公主倒追与他。严政见他瞬间满血复活,终于放下心来,只剩下无比的敬佩。 很快歌舞结束,大厅被布置的喜气洋洋,桌桌重新上菜上酒,鼓乐齐备,就等怡红楼的白仙儿择婿后集体婚礼就要开始,虽然只是一夜夫妻,但搞得无比隆重,比大户人家娶亲还要声势浩大。 不出所料,白仙儿一番准备之后选择了比文择婿,在场之人,无论年幼、是否婚娶,只要先积够十分,便可携美而眠,一宿风流。 严政心思一动,悄声问王诜:“我若获胜,便不符慕霓裳之约,恳请先生助我!” 王诜奇道:“你这小子好生奇怪,我看那慕霓裳强胜这白仙儿。是何缘故让你畏之如虎?你若不说,我便不帮。” 严政无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编造:“我自小算命,那慕霓裳名字笔划太多,于我大凶,求避之。” 王诜点头:“笔划确实繁复,不如白仙儿简洁。我若知晓,便告于你。” 糊弄过去后,那司仪正好开始出题,第一轮是猜灯谜,一共只有两道题,每题一分。本朝尤其热衷于此项活动,很可能有人之前猜过或知道谜底,瞎猫碰到死耗子可就没处说理了。 第一题,司仪宣布:猜一句诗。台上有人竖起巨大的纸板,扯掉红布后,上面有一个字:旧。 王诜低声道:“孤帆一片日边来。” 啊?严政准备不足,结果后边有一个士子大声喊了出来。 “恭喜这位公子回答正确,请到台上写下名讳。”司仪把此人请上台,众人一看,倒是个十分精神帅气的平民士子,顿时掌声四起。 王诜拍他脑袋一下:“啊什么啊?如此简单之题,我都懒得思考。” 严政无比沮丧,简直是送分题,估计设计思想就是选年轻力壮者,文化高未必反应快,这堂中恐怕除了自己,至少八成能答出来。 他强辩道:“不如你也猜吧?你我一同参加,好歹有个照应。” 王诜瞪眼道:“笑话!我若是赢了,理所当然,若是输了,丢人现眼,赔本生意,何苦去哉!” 老渣男算无遗策,严政无言以对。 第二题,司仪宣布:还是猜一句诗。台上有人竖起巨大的纸板,扯掉红布后,上面有一个字:滩。 王诜又是很快:“曾经沧海难为水。” 严政一听大喜,笑的合不拢嘴,结果又被身后另一士子抢先了。 王诜怒道:“你若快些,两分在手矣。”严政反击:“你若抢答,亦是如此。” 第一轮结束,大家都没想到题目如此简单,那两个士子兴奋异常,均感觉胜券在握。 第二轮比对联,一共只有三道题,每题三分,故意不设偶数,尽量防止出现平分。答题者需书写下联,递给司仪方算完成。 严政精神大振,赶紧让窈窕拿来笔墨纸砚准备妥当。本朝对联并不兴盛,而且自己看过不少历史穿越小说,记得几副绝对,差不多能搞定,不太难的就让王诜帮忙,一定要抓住机会。 司仪朗读,台上有人竖起巨大的纸板拼出上联: 第一题是三字对联题,上联是:弓虽强。 严政傻脸了,很肯定自己没有看过这个对子。 这时已经有数个字条递了过去。 司仪开始朗读:“张奇公子对:日月明。王旦公子对:女子好。林峰公子对:少女妙” 第九章 才高八斗小章郎 碧血丹心大英雄 王诜思索片刻,小声的对严政说:“石更硬。” 严政没听懂,啥?气的王诜又说了一遍:“难道要我来写?” 严政疑惑:“不是已经对出了吗?” 王诜气极反笑:“再逗老夫,不管你了。” 严政恍然大悟,飞快的写好让随从递了过去。 司仪终于念到:“严政公子对:石更硬。” 此言一出,台下掌声响起,许多人议论纷纷,确实比之前的都要贴切,竟无人在意此人已经和慕霓裳有约在先。 司仪结束了本题,宣布严政获得三分! 第二题是一个五言上联,严政很是兴奋,因为这题他之前见过:烟锁池塘柳。 顿时大堂鸦雀无声,许多人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王诜也满脸无奈:“此乃前唐绝对,字字嵌五行为偏旁,且意境极妙,老夫不是对不好意境,便是对不上平仄,怎生出此难题?难道已有人对上?否则断不可能拿来出题。” 王诜过于兴奋,答对就是六分了,可是下联是什么了?尼玛一高兴到嘴边竟然给忘了。 王诜看无人递纸条,便小声说道:“此题太难,我对炮镇海城楼,权且一试罢。” 哦,谢谢提醒!严政激动的提笔写道:桃燃锦江堤。 王诜一愣,此对无论格律、意境、平仄都强胜自己,“炮镇海城楼”虽是工整有序,但只是字对,不仅平仄欠合,且以专有名词“海城楼”对随处可见的“池塘柳”也是犯对联之忌的。 这时竟有人送纸条上台,司仪激动的念到:“章援公子对:灯深村寺钟。” 台下有窃窃私语之声,似在讨论。王诜怒道:“此乃章惇之子,不知是此子才学还是其父捉刀!苏兄当此人为挚友,却因党争遭其无情迫害,每每想起,怒火中烧。苏兄在定州受苦,此贼却在忆江南吃酒,气煞我也!” 他不说自己也在此处,倒咬牙切齿怪罪他人,可见怨恨至深。 严政同仇敌忾,忙叫随从递过纸条。 司仪又是一番激动:“严政公子对:桃燃锦江堤。” 台下顿时炸窝一般,有说章援对得好,意境清幽,有说严政对得妙,气势取胜。没多久就分作两派互相指摘,几乎动起手来。 司仪也是傻脸,请示后作出评判:白仙儿姑娘认为平分秋色,两位公子各得三分。 这才稍稍平息了骂战,但仍有人兀自不休,王诜就怀疑父替子做,不停的宣传。严政劝他不住,只好说:“我们不也是如此吗?反正六分在手,胜算颇大,赢一题不如赢一局。”王诜这才悻悻缄口。 第二题是一个七言上联:寂寞寒窗空守寡。 王诜一边怒骂:“难且不说,不祥之兆啊!”一边苦苦思索。 司仪又念到:“章援公子对:苍茫荒草苦茹荼。” 台下一片赞誉之声,王诜这次学乖了,问道:“老贼厉害,你待如何?” 严政看他不说,只好凭记忆写道:“沙漠泪海渐涨潮。”王诜一看,庆幸自己没说,他想到的“江海汹涌泛波涛”论起来意境明显不如,一个苦字、一个泪字都比自己的出色。不过他还是很谨慎的说:“都不算绝对,你再想想。” 严政明明记得还有一句更加工整的:梧桐什么枉相栖,想不起来了,急的抓耳挠腮。 时间快到了,不得已将纸条递了过去。 这次司仪学乖了,直接念完后请后台评判,结果又是平分秋色。台下如痴如醉,都已昏头涨脑,反而无人争吵。 如今下来,严政九分遥遥领先,章援六分紧追不舍,两名士子每人一分,基本无望。唯一的看点就是严政一局定乾坤还是章援后来居上。 第三轮比的是作词,满分五分,很可能一局分输赢,大堂里空气热辣,简直比看歌舞还刺激,许多士子儒生官员都觉得不虚此行,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又有人开始开盘聚赌,严政一赔二,章援一赔三。 王诜信心不足,但还是让随从跑去买了五百贯支持严政。 那司仪终于等台下安静了许多后,照着一张纸念了起来:“请以理想抱负为题,作词一首,限时一炷香完成。” 台上青烟袅袅,台下无数士子骚动不已,五分呐!若得四五分,便可加入竞争,增加试题延续比赛,或可拨云见日实现惊天大逆转。 这莺莺燕燕灯红酒绿之所竟如贡院考试一般,台下之人或摇头晃脑冥思苦想,或垂首咬笔绞尽脑汁,更有甚者交头接耳讨论一番,砚墨声、书写声、咏叹声、嘬酒声此起彼伏。 严政心里一咯噔,却是无比挣扎,到底是对不起辛弃疾还是对不住岳鹏举呢?王诜见状,以为他胸无点墨,嗟叹道:“老夫这般无能为力,词抒胸臆,性格不同,风格各异,老夫一把年纪,却是再无热血肝肠!若苏轼在,天下无出其右。” 唉,岳武穆啊岳武穆,你还是好好打仗罢,少一首词,你还可以做民族英雄,一代武圣,穿越者也不容易啊!反正人都爱找借口,如果你想,便可找出九百九十九个理由,如果不愿,更可找出一千零一个原因。 严政猛一抬头,起身双手捏拳,关节咔擦作响,下摆一扎,马步蹲裆,做慷慨激昂状,吓了周围人一跳,这货提笔便写。亏得记忆融合,此身书法相当不错,和苏黄米蔡不可同日而语,但写出些气势问题不大,又兼岳飞乃是武将,银钩铁画、笔法硬朗,看上去倒也贴切。 须臾写好,只改两字,拿在手中,轻吹墨干,在王诜震惊不可名状的呆滞脸前,折好让随从送去。 此时并无一人交卷,那柱香已燃三分之一,大堂只闻沙沙之声。 司仪打开,略微一扫,登时双臂颤抖,浑身哆嗦,两腿发软,几乎跪下。他之前乃是落第秀才,屡试不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生活潦倒只得在此烟花场所谋个差事,但文学修养确实不差的,只能怪大宋文化昌荣、文豪辈出。 全词凌云壮志,气盖山河,丹心碧血,倾出肺腑。细读之,只有胸怀大志,思想高尚的人,才能写出此等感人的千古佳句!词里句中无不透出英雄豪迈之气,展现出忧国报国的壮志胸怀。 只见这司仪恭敬的放下卷纸,肃穆的整理衣衫,深吸口气微微平复激荡的心情,用比平常更大的声音,略带颤音道:“严政严青出公子作词:满江红怒发冲冠!” 这么快?等会再念行不行?那炷香还未燃到一半,别影响我思路。许多人都持如此想法,刚张开口便这样定型了,嗓子里抗议的声音完全无法发出。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檀渊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大堂原本就寂寂无声、落针可闻,司仪慷慨激昂的朗诵铿锵有力、冲破云霄。纵然苏轼、欧阳修、司马光等人在场,也要站起来狠狠的拍一下大腿,怒赞三十二个好! 那司仪用尽洪荒之力,仿佛身体被掏空一般半跪在台上,捧着卷纸老泪纵横,脑海不断闪现大宋将士金戈铁马、浴血厮杀的场景,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阵,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同敌寇杀个你死我活! 正在奋笔疾书的士子们无不肃然停笔,更有甚者胸膛起伏、呼吸急促。不知是谁突然大喝一声:“杀——!” 顿时应者如云,喊杀声震天动地,就连窈窕和玲珑等许多歌女也抛掉手帕酒杯,紧握粉拳,有力的挥动起来。 “杀——!杀——!杀——!”人人战意如火须发炸起,个个血液沸腾面目狰狞。若那萧兀纳在,也要吓得屁滚尿流肝胆俱裂,若是皇帝听见,定以为此间揭竿而起聚众谋反! 突然,那司仪手指门口大喊:“严公子休走!” 喊杀声戛然而止,众人呼啦一声涌了过去,七嘴八舌的或想结交或述崇拜,严政和王诜想溜走被发现,尴尬无比,进退两难。 这时两个随从才挤到身边,一个问:“相公,咱赢了吗?这赌票还没兑呢!”另一个说:“相公,还好我记得拿宝箱,这要是丢了咱们怎生吃喝?” 面对着里三层外八层的汹涌人潮,严政无力的说:“这样真的好吗?我尿急。” 王诜到底是见惯风浪,他挺身而出:“各位员外、诸位士子、列位同僚!请静一下,老夫王诜王晋卿,此乃我异姓兄弟严政严青出,大家听我一言,我们一同回桌,免得拥挤踩踏误伤,我二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请慢慢回去,老夫多谢了!” “好!严公子别走!” “小王都太尉说的是啊!我靴子何处去也?” “别走啊!严公子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 人潮总算平复了,幸亏王诜及时出言,不然很可能被挤出个意外惊喜,都怪那司仪,两个随从小心的扶着王诜和严政回到席面,一路上无数面孔散发着老鼠爱大米、饿狼见羔羊的狂热目光。 第十章 严青出双小登科 蔡尚书冒险献策 那司仪意气风发的大喊:“可还有人一较高下?”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二楼雅间,片刻无人回应,台下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司仪喊道:“严青出公子一枝独秀实至名归!恭喜严公子共计一十四分夺魁!那么,今晚白仙儿姑娘的夫婿就是——?” 众人齐声附和:“严青出!严青出!严青出!” 严政满面羞赧,起身向四方鞠躬,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料有人飞快的从二楼递下来一个纸条,那司仪一看,顿时傻脸,手足无措,道声:“请稍等,此乌龙也!”连忙找麻婆请示去了。 原来有人递书抗议:严政已经被慕霓裳选为夫婿,此前有言不可共枕双飞,难道言而无信? 王诜何许人也?他闻琴而知雅意,起身道:“诸位!”待众人鸦雀无声,笑吟吟的说:“想必我兄弟的才学大家也亲眼目睹了,当今天下,唯大苏学士可略胜一筹,自古红颜爱才子,英雄配美人,可惜我兄弟已经被慕霓裳姑娘招为今晚入幕之宾,不想又文招夺魁,实乃情不自禁,如果诸位觉得不妥,我兄弟愿就此离去,并非贪图美色。” 严政赶紧起身施礼:“晚生一时兴起,愧不敢当,并非有意冒犯,万望海涵。”心里想:突然多了个比我大三十多岁的大哥,倒也不吃亏,知我者老渣男也。 附近有人敬重道:“适才在台上,严公子力抗辽狗毫不畏惧,铁骨铮铮可昭日月,实乃我辈之楷模,古今豪杰莫不风流,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又有人调笑道:“哈哈!严公子想必家教甚严吧?方才那般扭捏,莫非还是童子之身?” 哈哈哈哈!众人一想果然如此,莫不发出会心的欢笑,气氛顿时轻松不已。严政满脸通红,无语坐下,结果众人笑的更厉害了。 有人提议道:“严公子才学卓绝,便是双炮齐鸣也未尝不可。” 哈哈哈哈!“严公子可需要老夫教你一二?”一个老者为老不尊。 “羞煞人也,严公子你别钻到桌下啊!在下柳炎,人称一夜七次郎,可否交个朋友?” “万万不可!”严政狼狈不堪,用眼神向王诜求救,岂料他捻须含笑,毫不理会。 这时那司仪喜出望外的回到台上,大声宣布:“鉴于慕霓裳姑娘有言在先,不可共枕双飞,而白仙儿姑娘认为严公子才学无双,赛前并无人提出异议,经双方协商,达成一致意见——” 台下众人如同露头乌龟般伸长了脖子。 那司仪卖弄够了,满意的喊道:“以丑时为界,慕霓裳姑娘在前,白仙儿姑娘在后!恭喜严公子今朝双小登科,他日连中三元!” 哇——!掌声雷动中,严政傻脸了!怎么会这样?这还是男权社会吗?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一想到慕霓裳那勾魂摄魄的眼睛,他就没来由的心里哆嗦,美色再好,也怕无福消受。 他这般惊骇完全不是作伪,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暗赞君子好色而不淫,此人果然真挚单纯,并非做作。 王诜也当如此,安慰道:“许多相士装神弄鬼以此得利,左右逢源,皆为骗钱。偶有所中,以讹传讹,子不语怪力乱神,天机莫测岂可轻窥?自圣仙太祖起屡屡降诏禁卜,藏匿者弃市,揭发者赏钱三十万,你休要以身试法。” 什么?算卦的要被弃市?这玩家真是个狠角色,难道是为了禁止出现《水浒传》里面的局面? 文招选婿已经结束,大堂众人饮酒猜拳热闹非凡,等会儿拜完天地,花魁比赛就算正式结束,要想再玩,需等明年。 二楼的几个雅间此时却压抑异常。 忆江南里,章惇父子脸色一青一白,走也不好,留也不是,好生后悔今日来此,原本把苏轼章楶等人统统撵出东京的兴奋喜悦半点也无。 菩萨蛮的蔡尚书刚刚被提拔上来,如今还挂着代理二字,最近广交朋友,今晚几个下僚请他玩乐,正享受极力巴结,刚才自己大出风头,又发现章相父子也在,却失了面子,去也不好,不去失礼,左右尴尬,难受至极。 这时,楼下传来喜乐之声,蔡京灵机一动,章惇也是初为宰相,急需爪牙,此人反复无常只为权柄,所谓既当又立牌坊,这何尝不是个巴结上官的好机会呢? 蔡京决定冒险一试,他遣退众下属,独自一人敲响了忆江南的门扉。 舞台上,十几位新郎倌儿正披红挂彩行拜堂之礼。先拜天地,后拜青楼祖师爷齐国宰相管仲,然后夫妻对拜。严政一手牵一个丝质喜帕,两边分别是慕霓裳和白仙儿,获得了最多的欢呼和掌声。 王诜替他花了不少钱,光是置办定情物就近千贯,算上各种打赏,刚好把赌赢的钱款花个精光。 为使许多宾客找到年轻时的激情,青楼不光图个热烈喜气,仍然遵循时下的礼仪。 夫妻对拜完,有歌女充作伴娘来打散台上诸位新郎倌的发髻,而后把夫妇二人的头发系在一起,梳成一个顶髻——这是举行“结发”仪式。 严政毫无经验,被一人结二女,彷徨无措、发型凌乱,台下轰然爆笑! 伴娘一边结发一边吟唱着诗句,系好后又递给每人一个紫金钵,钵底用红、绿丝线打着“同心结”——这是新人行“合卺”礼,亦即双双喝酒。 饮罢,新郎和新娘一齐丢掉酒具。新娘地用力掷下,新郎则轻轻一抛——果然,新娘的酒杯落地后跳起,新郎的落地后寂然不动。观礼的众人见到这种现象,齐声赞礼:“好兆头”。酒杯一个跳,一个不动,意味着会生很多男孩。 等欢呼声平息。一名歌女端上“定情物”。伴娘首先从第一个盘子上取下第一定情物——手镯,边向新娘手上套,边吟唱:“何以致契阔?绕腕双玉镯。” 伴娘从盘中取下第二件定情物——臂钏,给新娘套上,吟唱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 轮到第三件定情物:戒指,她接着吟唱:“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歌女合唱:“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戒指需要新郎给新娘带上,因为戒指最重要,所以要在场的女性合唱,以示叮咛与祝福。 第四件定情物是耳环,伴娘吟唱:“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而后从盘子里取下耳环给新娘带上。 第五件定情物香囊,吟唱地诗句是“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第六件定情物玉佩,吟唱的是“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第七件定情物正是同心结,伴娘接着吟唱:“何以结同心?素缕连双针。 第八件定情物金簪时伴娘吟唱:“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第九件定情物钗吟唱:“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最后是新裙,吟唱:“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 总算到了尾声,新郎从新娘的花冠上摘下一朵花,伴娘吟唱着诗句,新娘解开新郎花冠上的绳结,众人边唱边送往婚房…… 那司仪大叫:“礼成!送入洞房!”这也意味着今晚的比赛正式结束,大家也不用闹洞房了,毕竟不是真的婚礼,各位大爷差不多也该回府歇息了,如果不打算跟着沾个喜气的话。 严政被折腾的气短胸闷,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如此这般费劲,应该不会轻易杀掉我吧? 王诜没有凑热闹,他乃是特权之人,早已带着赛飞燕上了三楼,因此并未看到严政窘样,寻欢心急,喜联也忘记书写。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前世为相亲所困,现在又为洞房心惊,严政恐怕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红烛摇曳,满室生香。窗外喧哗尽去,灯火阑珊,新娘静坐床沿,新郎呆立一旁,气氛甚是诡异。 良久,那慕霓裳终于开口了:“官人还在等什么?如何不为奴家掀掉盖头?” 严政把心一横,鼓起勇气道:“你究竟何人?为何招我为婿?” 慕霓裳索性自己去掉了红盖头,自斟一杯酒,冷冷的反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能避过我天魔媚瞳?” 什么?天魔媚瞳?便是刚才那魅惑之术?完了,果然掉入了一个莫大的阴谋漩涡之中,严政有点恐惧,哆嗦几下才给自己倒好酒,连饮两杯,故作镇定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府了,今夜有雾,我的衣服还在院子里晒着呢!” 说完起身想溜,那慕霓裳早已堵在门口,眼中精光四射,好在严政早有准备,并未受其影响。 “果然邪门!”慕霓裳轻笑到:“要走也可以,把命留下。” 完了!慕霓裳步步紧逼,严政步步后退,直到跌坐在床上,已经退无可退。 慕霓裳半压在严政身上,一只手撑着身体,一只手伸出玉指托着严政的下巴,笑的无比邪恶:“你与那赵元朗是何渊源?” 一股奇香扑鼻,严政心跳加速,感受着若有若无的软肉摩挲,下意识的回答:“赵元朗是何人?” “从实招来!莫再兜圈子了。”慕霓裳有些恼怒:“便是那圣仙太祖赵匡胤!” 第十一章 风流皇帝香艳事 万花门主伤心结 什么?赵匡胤?他都死,不,被盗号一百二十年了好不好?和我有甚关系?严政一时转不过弯来,嘴唇动动不知说些什么才是。 慕霓裳往前一凑,唇唇相对,严政被压的躺在床上。 “当年那负心汉薄情寡义,为了称帝不念旧情,始乱终弃,令我师祖一夜白首。她老人家郁郁寡欢,年仅三十便投湖自尽”慕霓裳沉浸在悲痛之中:“是了,这等龌蹉之事,想必他也不敢诉之他人。” 慕霓裳起身,吟诵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严政连忙站起,一头雾水:“你师祖何人?” “我师祖姓赵名讳京娘,十七岁时烧香还愿遭劫,遇赵匡胤拔刀相救,二人缠绵千里,被他花言巧语哄瞒,苦等十三载不见爱郎归来,最终了断残生。”慕霓裳悲愤难以名状,沉浸在无尽的回忆之中:“师祖为避讳世俗改姓慕名讳思君,那时竟已珠胎暗结,为家族所不容,凄苦悲惨,饱受欺凌,幸机缘所至,遇恒山神尼收为弟子,后产下一女,起名赵芊芊。” 严政似乎看过一出京剧,可戏里不是这么演的啊?《千里送京娘》,对,不是结拜为兄妹了么?对,那赵京娘最后确实是投湖自尽的,赵匡胤还去祭拜,追封她为“贞义夫人”,果然是风流皇帝套路多啊! 严政讷讷的问:“你也是她的后人吗?怎么不姓赵?” 慕霓裳缓缓摇头:“赵芊芊长大成人,习得神功,天魔媚瞳便是那赵匡胤所留天山秘笈所载之术,她改名为慕无玺,立志要为母雪恨,一手创立万花门,历代门主苦心经营百余年,如今产业遍天下,门下数万人,可惜” 严政咽口唾液,估计该扯到自己了:“故事很精彩,可惜与我无关,我可以走了么?” 慕霓裳左手一翻,嗖嗖两声,不知何物没入床栏中,冷笑道:“听了许久还想走?此乃绝情针,沾血丝毫便可发作,中针者浑身奇痒难耐,狂笑三天三夜爆体而亡,你可想尝尝滋味?” 严政不寒而栗,强颜笑道:“我开玩笑呢?看你那小暴脾气,你说你说。” 慕霓裳浅笑吟吟,贴身过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这朝中之事,我万花门知道一半,这江湖之事,我万花门无所不知。你休要自恃才高,欺我妇人无知。”说完一推他,媚眼翻飞:“门主若毁掉那赵家王朝易如反掌,只可怜大宋百姓,不忍生灵涂炭,隐忍至今。” 严政知道她话留余地,连忙接道:“要我如何?先说好了,违背天地良心之事宁死不做!” “我不要你死,还要帮你平步青云,你可愿意?”慕霓裳把他推到在床。“我万花门财资无数,高手如云,可惜皆是女辈,你若入我门下,定当助你北灭契丹,横扫西夏,平定吐蕃,收复千岛,到时候你权倾天下,只要让宋皇将真相公知天下,告天罪己,迎我祖师牌位入圣仙宗祠,了她生前夙愿,万花门任凭驱使,百死无悔!” “我行吗?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严政胆子大了起来,难不成这才是穿越者的福利? “你之前不过一刀笔小吏,寄人篱下,穷困潦倒,却突然得苏轼四处为你张目,又得驸马都尉王诜刻意结交,章楶米芾等人亦赞不绝口,便是西军折家也高看与你。我百花门唯独军中无人,苦心孤诣二十载而不得心腹大将。大宋自太祖后多以文官为主将,尤重才名,我看你词不输大苏学士,才不下范文正公,今日大放异彩,若得我万花门襄助,培植军中势力,日后即便不得封王拜相,也可主宰一方,可堪一赌。”慕霓裳的小手不断的在严政身上游走,搞得他心猿意马,小腹火热。 原来当我是潜力股啊!早说嘛,差点把我吓尿。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不算怕死投降吧?严政暗喜,眼前似乎出现一条金光大道:“既如此,我便应诺。” “好!你若变节,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慕霓裳大喜,不知从哪掏出一颗药丸,迅疾的塞入严政口中,嘴对嘴一吹,竟囫囵咽下了。 严政差点噎死,正欲开口询问,却被粗暴的按在床上,那慕霓裳滋啦一声撕开他的衣袍,露出光溜溜的胸膛。 这么强悍?温柔点行吗?可惜他想错了。 慕霓裳端来一个凳子,上面放着一堆工具,低声道:“乖乖不动,我用秘法为你刺本门涅纹,免得你死在自家人手中。” 严政只觉得胸口、脖颈等处一阵清凉,不知抹了什么,然后擦拭掉,又抹了什么,如此反复七次,终于开始感到剧痛,那慕霓裳运针如飞,边刺边擦,痛的严政啊啊呻吟不止。 此时夜深人静,再小的声音也清晰可闻。王诜正在享受,听出是严政的声音,半是羡慕半是鄙视道:“小子不行,半柱香乃止。”接着奋力纵马。 果然,没多久声音变停止了。 慕霓裳满头大汗,无力的趴在严政胸脯,娇喘连连:“三日内不得沾水,千万谨记,否则有性命之忧。” 严政低头一看,并无任何花样,只是胸膛到耳后有阵阵麻痹,奇怪道:“此乃何术?为何并无任何图案?” 慕霓裳轻轻抱住他,闭目答道:“此乃用七彩之石研磨,配以凤癸精血调制,平时无状,但若中毒、饮酒、行房中之术时方可隐现,是你身份象征和护身之符,此乃绝密,非本门死忠不知。” “何为凤癸精血?刺何图案?为何麻痹不已?”严政感觉半边身子毫无知觉。 “凤癸精血乃是,你还是不知为妙,总之乃是宝物,珍稀异常,普通门人,只得刺青也,似你这种七彩涅纹,本门中只有门主方有资格,我也只是五彩而已。”慕霓裳有些气若游丝,似乎卸下了万斤重担。 “你既五彩,又如何做得了主?” “此乃门主之意,明日你自然分晓。些许麻痹,吸收完自然如常。” “哦,你给我吃的何药?”严政忘记询问图案之事:“我怎么觉得胸口有些疼痛?是不是中毒了?” 唉哟,啊!他心脏一缩,突然昏厥过去。 慕霓裳如释重负,自言自语道:“不先中毒,如何解毒?这种羞事,若非门主之命,哼!” 她慢慢的解开衣衫,吹灭红烛,一时间满屋旖旎,巫山云雨,严政却如南柯一梦,兀自不知。 醒来时,严政感觉精力充沛,生龙活虎,而且一丝不挂,身边一人抱着他,缠绵道:“官人,我还要!” 他愤然提枪上马,冲锋陷阵,竟然威风凛凛,那滋味,真是飘飘欲仙、死去活来。 这一夜不知梅开几度,终于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方被叫醒,原来是服侍他更衣。 “严公子,王相公今日入朝,先自回府了,奴家伺候您。”白仙儿温柔似水媚眼含春,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严公子莫要忘记奴家,若是有情,奴家愿结草衔环,常伴左右。” “怎么是你?”严政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昨夜之事。 “怎么不是奴家?”白仙儿掩口而笑:“官人昨夜真是威武,奴家险些起不得床,不知官人可曾娶妻纳妾?” 严政赶紧起床穿衣,一拍脑袋叫道:“是了!今日要陪大哥去找杨太、呃,杨太郎,不可迟误,哎呀,险些忘记。” 白仙儿垂泪道:“呜呜!官人昨夜还叫奴家小甜甜、什么北鼻哈内的,还说要为我赎身,现在却弃之如敝履,果真是逢场作戏、下床无情!” 严政愕然,尼玛,我怎么不记得什么北鼻哈内的?看样子也不是编的,这可怎生是好? 白仙儿破涕为笑:“好啦!奴家自知卑贱,不过一烟花女子,草鸡如何配鸾凤?官人请随我来。” 还好,都说失恋的男人比女人还受伤,看来有道理,这白姑娘瞬间满血复活,将来一定大有钱途,若在后世,必定大火特火成一线明星!严政暗自佩服。 “去哪儿?”他跟在白仙儿身后。 “便是这倚翠阁主人想要邀您共进午餐,奴家马上要回怡红楼,顺便代为引见。” 严政想起慕霓裳昨天说过的,难道这就要见万花门主了?不禁有些心虚,赶紧揉揉太阳穴定神。 大堂并无一人,四下静谧。两人穿过长廊,直到后园,这里山石秀美,曲径通幽,佳木茏葱,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 循着蜿蜒小道,来到一座富丽楼前,白仙儿施礼道:“官人自行入内即可,奴家告退。” 严政估摸走了三百来米,看来这万花门果然财力雄厚,前面的倚翠阁只是冰山一角,后面如此之大的建筑群落堪比皇宫后园,心下有些忐忑,不禁一脸肃然。 抬头望去,这座楼有三层,红砖金瓦、雕梁画栋,尤其是各处雕刻的牡丹花纹,栩栩如生,竟似活色生香,堪称巧夺天工,门口挂着一幅对联: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横幅是:牡丹堂。 第十二章 倚翠阁里通幽处 牡丹堂上论忠奸 严政推门而入,竟然不见一人。嗯,门主自有门主之范,等一会便是。他拾级而上,二楼也是并无一人。 到了三楼,中厅有一桌酒席,严政不以为意,他凭窗远眺,汴梁美景尽收眼底,比之清明上坟,不,清明上河图一般无二。古人还是很严谨的嘛!张择端并没有刻意夸张。 欣赏了一会,他有些疲倦,便坐到桌边倒杯茶喝。桌上有几个精致小菜和酒壶茶壶,看杯筷数量,只是两副。 手边有一个枣红色木盒,严政打开一看,尼玛!这是什么!他揉揉眼,哆嗦着从中拿起一个金属物品,不可思议啊!此物赫然是一个打火机!正是前世经典无比的zippo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十分贵重,风格复古,外壳质如黄金,通体镂雕云纹,一面有一个激光镂雕的红色盾牌,盾牌上有cfr三个字母,下面两个简体字:中国,再下是五星龙凤图案。更惊悚的是,另一面上面刻着一个奖杯,下面刻着一行字:纪念龙之队勇夺世界杯!2200928,no0019。 严政惊的站了起来!难道国足两百年后终于夺冠了?难道这是赵匡胤那个玩家的遗物? 盒中还有一个小银匣,像是手工打制,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几根手工卷制,没有过滤嘴的香烟!他按耐住内心的激动,叼到嘴里一根,用颤抖的手锵啷一甩打火机盖,在美妙的颤音中,用力一按滑轮,打火机顽强的冒出了蓝色的火苗。 严政点燃香烟,闭目吞吐,奇香馥郁,不知是何种烟丝,细细品味,略有回甜。虽然好久未曾吸烟,却并不感觉头晕,他前世乃是烟民,经常因为应酬圈内编剧导演这些烟鬼而遍尝名烟,但可以肯定,绝对没有任何烟叶能与此烟媲美! 真是神仙一般的享受!难道这香烟是那玩家百年前卷制?没有发霉不说,反而体现了极高的制作水准,吸起来腾云驾雾,浑身无比舒爽。 严政睁开眼,却吓的一跳一米多高,烟都掉在手腕上,烫的他龇牙咧嘴却发不出声。 一个蒙着紫色面纱的女子站在面前,衣着朴实无华,却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富贵之气。 “你果然与那负心郎颇有渊源!”此女眼神威严肃穆,说话却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清澈,另有一种磁性之美,听声音大概三旬以上。 “我便是第五代万花门主,慕凌烟,你叫我门主便是。”此女坐下,自斟自饮道:“这是我亲手卷制,滋味可好?” 严政结巴着说不出话,尼玛,吓死老子了,你是人是鬼?走路都不带出声的? “这引火神器你如何会使?此乃那赵元朗当年给祖师的定情之物,到如今已有一百五十余年了。这仙草卷乃是祖师所传,只有门主方有资格享用,你如何无师自通?”慕凌烟点燃一根烟,犀利的眼神似乎将严政看个透穿:“我很想知道你的秘密,请说吧?” “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信,我其实不认识那赵元朗。”严政如实说道。 “我相信。”慕凌烟微微一笑:“没有人敢在我跟前说谎,除非是死人。” 她非常熟练而优雅的吁了一口青烟:“这引火神器是从何来?” “这叫打火机,我们那都这样叫的。”严政瞬间决定不能把秘密完全道出,但又不能都是假话:“此物乃是美利坚人所造,美利坚乃是彼岸之国,在很远很远的大洋对岸,国力强盛,天下无双。” “哦?比之大宋如何?”慕凌烟美目盼兮,兴致盎然。 “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他们的祖先来自欧罗巴洲,如今正是黑暗时代,蛮族入侵,战火连绵,王权崩溃,天下大乱。”严政仔细回忆道。 “那么说,我们去不了了?”慕凌烟突然质问道:“果真如此,那赵元朗如何来到中原?” 难道我告诉你他是开挂的,你会信吗?严政垂头丧气道:“委实不知。” “那你呢?你不是山东人氏吗?如何知道万里之外的秘闻?”慕凌烟知道他没有撒谎,却难以理解这个因果关系。 “这你是否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严政无奈,这种未解之谜,自己都不一定信。 “姑且信你。”慕凌烟出奇的好说话:“我万花门分内门外门,我且收你为徒,霓裳乃是花堂之主,原本另有打算,日后再告诉你,你且纳她为妾,也好襄助与你,你暂为尊使,可号令我门下万人,自我之下,以你为尊。记住,你是我万花门内门唯一男丁,这些绝密,不可泄露半分。” 说完,递过来一枚戒指,似金非金,上有一朵牡丹,惟妙惟肖。 看严政半痴半傻,慕凌烟满意至极:“事已至此,莫说你有些才华,便是蠢猪,也高官做得,我初见你便觉不凡,解铃还须系铃人,那赵元朗的孽债,便由你,和他最有渊源之人亲手终结罢。” “对了,你莫要有退缩之意,若敢背叛,死无葬身之地。”慕凌烟叹息:“非是逼迫你,我练功走火入魔,恐命不久矣,霓裳年轻,难掌大局,如今竟只能靠你了。对了!你有一叔伯兄弟名曰严廉?” 严政脑海中搜索一番,还真是有一个,不过此人比他前身还二,从小就离家去修道了。 “已是离散多年,见面未必相识。”他如实答道。 “如此甚好,他如今是我外门刺堂七刺,我已飞书传他来助你,几日内便到,到时你内有霓裳,外有堂弟,可护得周全。”慕凌烟十分欣慰:“此人早年游历江湖,一手幻影剑法颇为不凡,江湖罕有敌手,再过两年,或可为堂主。” 什么七刺八次?难道是个刺客?严政胡思乱想到。 “江湖险恶,朝堂更是吃人不吐骨头。”慕凌烟满脸辛酸:“今日在忆江南,那章惇与蔡京密谋取你性命,真是不惜本钱。蔡京为谋私利,巴结章惇,后者与苏轼有仇,加之你今日坏其美事,竟要以国事害你!” 什么?堂堂宰相和户部尚书要弄我这无名之辈?还是因为争风吃醋?和苏轼有牵连? “现今官家无子嗣,那蔡京献计再选秀女,赵煦与刘氏一往情深,一直抗拒选妃,但无嗣何以传宗?那蔡京掌管户部,举荐你出仕专管此事,章惇一国之相,为国祚计而力挺,想必太后必然答应。倘若安排刺客入选行刺,故意失败,这刺驾之罪,何人承担?”慕凌烟悠悠道来,云淡风轻。 宋哲宗虽才十九,十岁便登基,十六岁已成婚,至今无子,只有一女为刘婕妤所出,且后宫人少,太皇太后高太后已逝,向太后和皇后孟氏甚是不满。 这蔡京打的一手好算盘!一来向太后念其好,二来户部权柄抓的更紧,三来勾搭上章相狼狈为奸,四来趁机结交各路大臣,五来严政也想不得许多,揽功诿过还算轻的,捧杀这套路任谁也无话可说,阴谋易破,阳谋难躲! 严政大骂不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慕凌烟见他血气方刚,十分幼稚,笑问:“如今蔡京并不知晓事已泄露,你待如何出手?” “待我思索一番。”严政瞬间哪能想到办法?这章蔡皆是高官,自己不过一介布衣,实力悬殊,天壤之别。 慕凌烟起身离去,留言道:“我门中有秘书一本,名曰《昏君奸臣录》,我命人为你新买了宅子,这两哪也别去,好好,大有裨益。自古忠臣最难做,唯有更奸以制奸。” 以奸治奸?太猥琐了吧?不过很有道理的样子,忠臣都没有好下场,奸臣?嘿嘿,我喜欢。 严政看着桌上的戒指,有些眼熟,好像自己前世也有这么一个哦!差别就是这牡丹花纹,款式造型几乎无二,可却想不起来了。 这戒指适合女人戴吧?严政反复套上又取下,最后只得戴在左手小指,这不是独身的意思吗?我一个七尺男子汉,小指戴着一枚牡丹花戒,嘶——!骚包的不要不要的! 那《昏君奸臣录》在何处?保命要紧,还是赶紧学习一番罢。严政腹中饥饿,吃喝一番,想要抽烟,却发现仙草卷和打火机被那抠门的慕凌烟给带走了! 出了牡丹堂,慕霓裳和两个婢女在远处亭中说笑,见他出来,两忙迎着,三人施礼道:“官人万福。”两个婢女又各自施礼,一个叫柳絮,一个叫绿萝,相貌不逊于窈窕和玲珑,只是万花门美女如云,二人级别不高,连花名都没混上。 严政有些受宠若惊:“呵呵,大家有福,呵呵,别客气了。听门主说给我买了宅子,不如我们回家去吧?在这里不太自在。” 三人轻笑,柳絮去叫人,很快过来两顶轿子,严政在前,慕霓裳在后,两个婢女和四个轿夫一行人从后门而出。 此时已是午后,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端的是热闹非凡。走了一会,前面传来阵阵喝彩之声,柳絮来报:“官人,前方有人耍枪棒,十分热闹,连路都堵上了,此处离别院只有半里,您看是绕行还是步行前往?” 第十三章 王家父子祸上身 太监兄弟恶下手 严政也觉得十分有趣,来大宋这些日子还真没有看过街头卖艺的,十分高兴的说:“既如此,我们边走边看看。” 柳絮遣回轿夫,一左一右伴着严政和慕霓裳,四人悠哉的奔热闹处围观。 到得人多处,已然是摩肩接踵。进不去倒罢,反而被挤出一身臭汗,严政大叫道:“谁的钱包掉地上了?” 周边的人纷纷低头寻找,严政趁机拉着慕霓裳从闪开的缝隙中穿过,人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跟前。原来是一个江湖老汉在耍枪棒,身后一辆双轮推车上躺着一个老妇,一个青年在一旁光着上身做准备。 那老汉年近五旬,似乎十分眼熟,这会人多,严政顾不上思索,只顾看他表演。 呼!呼!哈!嘿!一条长枪在此人手中犹如飞龙一般上下翻飞,招式精妙,飘逸洒脱。 “此人枪法如何?”严政问霓裳。 “像是三十六路梅花枪法,若去掉那些花哨,可以一挡百,此人功力精深,暗藏杀气,应是行伍之人。”慕容很肯定的说。 这时一套枪法耍完,那赤膊青年拿着一个铜锣讨要赏钱,有些白看的便转身离去,从青年去过的地方悄悄再挤进来。 老汉擦擦汗,拱手抱拳:“老夫王升,陕西延安府人氏,来京为妻诊病,如今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不得已在此献丑,赚些饭食药费,各位老爷公子,姑娘大婶们,给一文不嫌少,赏一两不嫌多,就算给个掌声,王某也是感激不尽!” 许多人大发善心,铜钱如雨般落入场中。虽印象不深,但总觉得是熟人,严政让霓裳赏了一锭银子,因并无碎银,这锭银子足有五两,但价值要高于五贯钱。 那老汉大喜,一看是严政,惊得满腹感激之言说不出口,只是默默的作个揖,便退了回去。 慕霓裳问:“你可识得此人?他看你既惊又惑,想来必有恩怨。” 严政也是觉得奇怪,看样子对方确实认识自己,为何欲言又止?他挠挠头,解释道:“甚是眼熟,却不记得了。多年前似乎有过交集,想来不是好事。” 那赤膊青年捡起银两,深鞠一躬道:“在下王进,代母亲谢过这位公子和姑娘。” 王进?水浒里有个禁军教头也叫王进。严政仔细打量,此人比自己年纪略长,身长八尺,肌肉健硕,尤其那六块腹肌如钢铁般凸起,想来身手也是不亚于乃父,相貌却是平平,目光诚挚热切,下颌微有胡髯,果然一个朴实敦厚之人。 “我乃严政,江湖救急嘛,不必挂怀。”严政还礼。 王进回到圈中,对着围观百姓道:“今日得遇诸位好人,王进十分感恩,尤其严公子急公好义、慷慨疏财,在下便不再藏拙,为大家表演本人绝技,以表心意。”说完对那老汉点头示意。 那老汉王升无奈,只得站在一侧,手里拿着盛满铜板的铜锣。 王进用一块红布蒙住双眼,提了一根枪头细长的尖枪在手,耍了几个枪花,王升开始往空中抛钱。 王进闪转腾挪,手中枪出如电,迅捷无比,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待他停止,却见那枪头上串了一串铜钱,并无一个失手。 顿时掌声雷动,喝彩声不绝于耳,这下收获了更多的铜钱,父子二人高兴的作揖不止。 严政赞叹道:如此喧哗,全凭耳力判断位置,他怎知高低快慢?莫说蒙着眼,便是放在眼前我也扎不进去。这不是熟能生巧,乃是真功夫啊! 霓裳附和道:“要说扎准不难,难的便是每个铜钱穿过后并不甩出,此人若在江湖中武艺未必靠前,但用来战场杀敌,可为先锋大将,如能结交,将来或许可建奇功。” 严政深以为然,正在琢磨此事,旁边传来阵阵叫骂之声:“滚开!”“闪一边去!”“娘的!还不让开!” 围观者被拳打脚踢,立刻闪开一条道,却见几个大汉簇拥着一个精瘦汉子来到场中。那人身长七尺,衣衫华丽,眼神阴鹜,面如豺狼,手里摇着一柄银扇,上书四个大字:日进斗金。 “你这厮鸟贼汉!敢在此处坑蒙拐骗!坏了我家二爷的风水!”一个打手一脚踩住王进蹲在地上捡钱的铜锣:“又是什么大力丸、跌打膏!也不打听打听谁是这里的地头蛇!” 围观者有人悄声道:“此乃银钩赌坊的东家,杨钺杨二爷,这父子要倒大霉!” 有人悄声问道:“怎么说?” “你没看见这赌坊离此不远吗?必定是卖艺堵路,堵人财路,来寻晦气了!” “哦,这杨二爷是何人物?” “走,我们那边说去。” 声音不大,却传遍诸人之耳。那王升赶紧跑到杨钺面前赔笑:“不知这里是杨二爷的码头,失了礼数,小人刚得几个赏钱,想请二爷喝杯水酒,二爷大人大量,就饶过我父子二人,实在是初到贵地,午饭还没得吃” 那王进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有些起伏。 杨钺看也不看,呸了一口:“爷不缺你那几个铜板!省的叫人看了笑话!” 王升一听,更加殷勤笑道:“二爷果然大度” 呸!杨钺又吐了一口浓痰:“看你也是识趣之人,我便从轻发落。你便是再可怜,也不能坏了爷定下的规矩!” 王升笑的脸都酸了,自己一生勇武,何曾如此低三下四?他看看手推车上的妻子,顿时豪气全无:“二爷您说,小人一定照办。” 一群打手不怀好意的奸笑起来。杨钺指着地上的浓痰道:“既然未吃午饭,那二爷便赏你这琼浆玉露吃个痛快!” 那王升老脸挂不住,脸色数变,勉强挤出一句话:“二爷山一般的雄伟人物,何必与小人一般见识?还是莫开玩笑了,我父子即刻边走。” 说完,便去拉地上的王进。待王进起身,众人看到一张青筋暴起憋得通红的脸,强咬牙根随着父亲去收拾物品。 哟呵!一个打手瞪着眼睛,一脚踹在王进的后腰,狂妄至极:“你这鸟父子!不舔干净休想离开!” 王进身形一晃,王升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忍无可忍也要忍,你娘尚且病重,且容他猖狂。” 那杨钺顿觉面上无光,手指王进后脑怒骂:“狗娘养的!都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打手如狼似虎一般猛扑过来,哪知这王进年轻气盛,侍母至孝,唯独容不得辱骂母亲,此时再也无法控制胸中怒火,挣脱了父亲的手,转身便是一脚,竟把一个打手踹飞三五丈远。 这是何其愤怒的一脚!众人只听咔擦声响,那打手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凌空喷出一道血箭,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王升知道坏事,也不阻拦,赶紧收拾碎银财物,等待机会推车便走。 杨钺不知深浅,此时已是疯狂无状:“竟敢还手!给爷剁了他的爪子!爷要用他的脑袋喂狗!” 王进赤手空拳,面对五六个打手游刃有余,拳拳到肉,一招制敌,只见兔起鹘落,不几下,几个打手满地呻吟,个个骨断筋折半死不活。杨钺吓得步步后退,哭喊着逃之夭夭。 周围掌声一片,有好心人叫道:“老汉速走!那杨钺乃是太监杨戬之弟,横行不法仗势欺人,在此间为恶多时,豢养许多打手,赶紧逃命去吧!” 那老汉王升急的直跳脚,又是感谢又是恳求,一脚踹翻王进,怒喝到:“要被这逆子气死!还不速速推车随我出城!” 王进这才醒悟,知道闯下大祸,也不顾的许多枪棒,只提了一口朴刀放在车上,推着小车跟在父亲身后狼狈逃去。 严政叹息道:“光天化日,一个太监的兄弟便如此目无王法,这大宋糜烂腐朽,改朝换代之日不远矣!” 慕霓裳摇头道:“何至于此?大宋人才济济,我门积蓄百年人财物力,至今不得其径。” 严政笑道:“非是我轻看你等,你且记住,女人做事,男人做主,千古女皇,唯有则天。” 慕霓裳气的闭口不言,这时,百余人手持利刃奔涌而来,围观者立即做鸟兽散,免受无妄之灾,那杨钺竟然大喊:“砍死一人,赏银五十!抓住一个,赏银百两!” 严政带着三人躲在一家茶肆之中,充耳都是阵阵叹息,他问霓裳:“如何帮那父子躲过此劫?” 霓裳轻笑:“躲一时躲得了一世?” 严政惊疑:“如何躲得了一世?你是说?” 霓裳不语,只是在桌上用茶水画了一个圆圈。 四人叫了一壶茶,喝了许久,那杨钺方才派人把伤者抬走,一队捕快悠悠的过来,为首一个五大三粗的捕头还提着酒壶,边喝边坐在街旁的栏杆上吆五喝六,一时间街道上连狗都不敢通过。 严政一拍桌子:“这可是天子脚下?包龙图包大人才死了多少年?便这般明目张胆、官匪勾结,王家父子如何逃出城去?” 慕霓裳知他心意,唤绿萝过来低语几句,有些得意的对他说:“今日便让官人见识一下我万花门的厉害,省的轻看我等。” 绿萝走到柜台处,掏出个盒子打开让掌柜看了一眼,又低声说了些什么,那掌柜当即点头哈腰的回了后院。 第十四章 丹若别院把家安 东京街头戏婵娟 绿萝回来,对着霓裳点头一笑,严政问道:“神秘兮兮,说来听听?” 霓裳做疲乏状:“官人,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严政知她故意显摆吊胃口,兴致缺缺:“也好,休息一下,晚上去小王都太尉府上喝酒。” 四人回家,却见此处叫做:丹若别院,是一座两进四合院,虽无后园,但前后两院各种着许多万年青和石榴树,各种盆栽修饰的倒也十分雅致,还有一方小池和葡萄架,可惜天气渐冷,并无绿意盎然的生气,倒是个清幽读书的好地方。 霓裳把婢女仆从都叫过来认主,另有两男两女共四人,一个守夜老汉和小厮分别叫做刘槐、张桐,一个厨娘和杂役唤作茯苓、菖蒲,几人都住在前院,柳絮和绿萝陪着住在后院,大家对严政执礼问安。 “这些都是门中之人,绝对可靠,茯苓和刘槐是夫妻,四人都有些武功,你大可放心,日常出门,可带上张桐,等你那兄弟严廉回来,由他做你护卫。”霓裳拿出打开橱柜,里面有两个匣子,打开一看,一个放满银两,一个都是交钞:“使钱时自己拿便是,记得写在这本册子上。” 严政顿时开心不已,刚想吐槽被监视的话也忘掉了:“如此甚好,快给我些银两钞票购置礼物好去做客。” 慕霓裳有些不悦:“头一天便不在家吃饭,似乎不吉。” “我早些回来便是。”严政只想和老渣男一诉衷肠,哪里顾得了许多:“亥时不回,便让刘槐接我。” 有钱的感觉真好!趁着日头未落,严政带着张桐到街上逛了起来。这小厮不过十五岁,却有几分机灵,对周边街道甚是熟悉,若在前世,做个出租车师傅或是导游绰绰有余。 “好叫官人知晓。”张桐讨好道:“这开封府最有名的便是樊楼酒、京三酥、回鹘烤全羊和红烧金鲤鱼,最为流行的乃是那拨霞供,亦煮亦涮,如今天冷,正是时节。”说完,不住的咽口水。 “哦?你且说来听听,若是真好,便定些送到都尉府同享。”严政也是个吃货。 “为防止奸商垄断粮食,通常所饮之酒皆是官营,贩出后又多兑水,酸涩难咽。那樊楼为东京第一酒楼,乃是百年老字号,相传圣仙太祖独创瓜果佳酿,避免浪费粮食,此酒分红白二种,男女老少皆可上口,初觉酸涩,回味甘甜馥郁,我也只是听说,未曾饮过。”张桐不过十五而已,又是从小养在万花门中,如何有这机会? 啊!不是葡萄酒吧?严政有些泄气,这个玩家,怎么把这东西都搞出来了?我还怎么玩?似乎也没有搞的很成功嘛! 张桐见他不感兴趣,接着道:“那京三酥不提也罢,不过几种皇宫小吃。但回鹘烤全羊可不得了!色、香、味、形俱全,别有风味。若是请人到都尉府边烤边喝,真是赛过可汗一般的享受!圣仙太祖最为喜爱!”说着口水流了下来。 嗯!这个可以有!严政也馋了:“前头带路!”张桐大喜:“官人放心!这西州回鹘与我大宋相交甚好,他们可汗称官家为汉家阿舅大官家,往来通婚,真是亲戚!” 呵呵!严政甚觉有趣,到了一看,笑不可支,原来一座不大的门店,牌匾两种文字上写着:高昌畏兀儿买买提烤全羊! 严政想起前世与基友撸串的爽快,不觉有些伤感,如今肉串竟然还在,基友却相隔千年。 定了一只大羊送到王诜都尉府现烤,那店家乐不可支,还送了一壶青稞酒,果然是个维族大叔娶了汉家娘子。 张桐趁机提议:“再选些鲜羊肉细细切来,用那拨霞供涮吃,鲜美无比,官人可喜欢?” “哦?你说的可是火锅?莫非又是圣仙太祖所创?”严政顿悟。 “正是当年太祖去天山学艺时所创,如今大户人家逢年过节之时,家家欢聚必备必吃的美食!”张桐口水三千丈。 尼玛!两百年后还流行吃火锅啊!严政想想也是,火锅配烧烤,美酒随便喝,爽! 消费了十两雪花银,严政又问那金鲤鱼:“是否也是太祖首倡?” “官人果然聪慧!”张桐一脸沉醉:“此鱼肉质细嫩鲜美,金鳞赤尾、体型梭长。太祖称其为龙鱼,盛赞:黄河金色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如今酒席之上若无一尾金色鲤鱼,便是满桌牛羊山珍也是落了下乘。因此越发稀少,每日不得十七八条,现天色已晚,早已哄抢一空,须得提前三日下定方才可吃到。” 那你说来何用?严政咽咽口水,忽想起水浒传里那浪里白条等渔家为哄抬物价惜售不卖,想必也是如此,如今不差钱,何不过去看看? 二人又掉头去那鱼市街,到了一看,竟然还未关张,张桐便上前讨问金色鲤鱼。 一个精壮汉子嘿嘿一笑:“既知好吃如何不懂规矩,今日便没了,若先下一吊定钱,三日后方可来取。” 张桐耳尖目明,听见那大瓦缸内有游水之声,探头一看,果然有一尾活鱼在游弋,浑身金黄,两尺来长。 “官人,果然有鱼不卖。”张桐连忙喊叫。 精壮汉子笑道:“此鱼已有买主,只是未曾来取,我便是在此等候。” “价钱好说,莫玩些惜售待沽的路数。”严政早已听得,翩然而至。 那精壮汉子见他虽是布衣,却器宇不凡,看看日头,踌躇道:“非是有钱不赚,我这里的鱼只养一天,如今黄河鲤鱼虽多,金色鲤鱼却百中无一,若是死了,一文不值,委实已有人定下了。” “天色已晚,我不可在此等候,你若卖时,尽管开价,若不卖时,无须找些借口。”严政心说古人也懂饥饿营销,说不得待会走了,鱼缸里又变出一尾。 那汉子看看日头终于坠落西山,松口气道:“实不相瞒,如今一尾金鲤一吊钱,这尾将近两尺,五七斤重,两吊钱可好?” 严政会了钞,便让张桐提着,二人直奔王诜家去。 那金色鲤鱼被柳枝穿了腮帮,不住的甩动,乐的张桐连声叫好。 “前方买鱼之人休走!”一个银铃般的叫声传来,二人不禁止步转身。 原来是一个妙龄少女,快步而来,步法飘逸莫测,几步便到跟前,身后还有几个随从亦步亦趋。 但见她双眉弯弯,双目湛湛有神,鼻梁挺拔,肤色晶莹,柔美如玉,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尤其是一身劲装英姿勃勃,俨如江湖儿女,却是不可多见的绝色佳人,与慕霓裳难分伯仲。 “此鱼为我所有,如何强买了去?”少女一脸怒意,质问两人:“速速还我,不然一脚踹你到河里喂鳖。”身后随从满面怒容,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化作饿狼。 尼玛,怎么如此野蛮?生得再美也不能这般霸道!严政立时来气,此乃前世之毛病,每见女明星耍大牌,他便没来由的意淫一番,脑海里将其脱光扒净肆意摆弄,如今有钱,胆子便肥了好多:“笑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买卖,天经地义,我如何抢了你的鱼?” 那少女语塞,好生后悔自己贪玩误事,不由气势一泄:“你转卖与我可好?此鱼却是我三日前所定,因事耽搁了时辰,那渔家不知,竟又出售与你。” 嘿嘿!果然如此,严政鼻孔朝天,牛逼哄哄:“误了时辰?你方才若是这般说法,给你也罢,偏生一副索命无常的模样,吓坏我的肝胆,正要吃些好的补补,如今嘛,小娘子可去那渔家处问问,想必还有藏私。” 这少女闻言大怒,二话不说伸手便抢,张桐早有防备,向后一跳便躲了过去。这下便如捅了马蜂窝,这少女性格极强,也颇有武艺,见那张桐亦有武功在身,便不再客气,娇喝一声,身上如有真气鼓动一般,衣襟翻飞,长发飘起,闪电般用两指夹住了那柳枝,可是碍于鱼身腥腻,不好下手。 张桐情知不敌,趁机反方向一折,柳枝断作两截,那少女手中只剩一根短枝。他年方十五,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赶紧用衣襟裹起金鲤,抱在身前,不肯让步。 严政暗赞一声给力,连忙伸手拦在二人中央,他生平最厌恶两种人,一是为富不仁和为官不廉者,二是自以为白富美或高富帅,玩弄吊丝者。 那少女武功远胜张桐,可惜自己女儿之身,难不成伸到他怀中去掏?竟然忘记身后数个随从皆武艺高强,气的面皮涨红,说不出话。 严政见这少女羞愤欲哭,有些不忍,又觉得她刁蛮任性不可理喻,自己偌大个男儿,叫人看见笑话,顿时心生一计,轻咳一声:“你二人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动手,你这小厮便罢了,回去打你一顿板子,你这姑娘家家的,如何也这般轻佻?习武之人,乃为行侠仗义,如何这般街头厮打?成何体统!” 第十五章 冤家路窄尴尬事 三喜临门好盼头 “那金鲤原本就是我的!”少女急怒。 “那你叫一声,它可会答应?我们可是付过钱的。”张桐一副你奈我何的贱相。 少女语塞,便要暴走。 “好,即便各有道理,那也不能当街打斗,若伤了人,如何是好?”严政露出大灰狼的微笑:“我出一道题,你若答出,便把鱼送与你,若是不会,乖乖回去,可好?” 那少女不知是计,略一迟疑,爽快道:“莫出些腐文臭词,省的牙酸。” 严政嘿嘿一笑:“可也,此题极为简单,你且听好: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少女嗤笑:“自然是先有蛋,然后孵化成鸡。” 严政追问:“那蛋从何来?” 少女一愣,顿时石化,说不出来,身后几个随从亦是满脸呆滞。 严政得意至极,带着张桐转身便走,在夕阳的霞光中留下两个猥琐的背影。 未行几步,那少女竟又凶神恶煞的拦住去路,咬牙切齿道:“此题确实不会,便请问答案是何?” 严政暗叫不好,那少女冷笑道:“你若是欺我年少,今番便是不要金鲤,也要教训与你。你如何不问我这满天星辰几何?” 严政苦恼,心说如何给你解释这科学道理?只好光棍的说:“此中道理,讲了你也不懂,不如算是平局,我再出一题,如何?” 少女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背手而立:“你若不知答案,我便说到做到,让你满脸开花!” 严政后退半步,想到一题:“有一无知少女,花七个钱买了一条红头绳,八个钱卖出,后觉不值,便九个钱买回,又十个钱卖出,问你:此无知少女赚了几个钱?” 少女瞪他一眼,却不计较,暗自盘算:七个变八个乃赚一个,九个买回又赔了去,后卖十个,只赚一个,反复两次,果然是无知少女!再三确定后,答道:“仍赚一个!速速将金鲤拿来。” 严政大笑:“此番可曾为难与你?” 少女摇头:“此题明了,不曾为难。” 严政收起笑容:“恭喜你,回答错误!如此便敬谢不敏了!” 少女不理他的暗讽,急道:“若是错了,我认账便是,到底是几个?” 严政问张桐:“可有铜钱?”后者点头,严政又问少女:“可有红头绳?”少女从头上解下一条递给严政。 严政给了少女十个钱,呵呵道:“便来交易一番。” 少女七个钱买来红头绳,还剩三个钱,少女又卖与严政,得钱八个,还剩十一个钱,再次买回还剩二个,再次卖出得钱十个,手中尚有十二个钱。 严政二人悄然离去,只留下少女独自在风中凌乱,耳边还传来几个随从的叫唤声。 他细嗅着红头绳的幽香,高兴的对张桐说:“害你亏了十二个钱,回头我加倍赏你。” 张桐迷糊道:“为何赚了二个钱?直接赚三个不好?” 来到王诜府上,门房已在门口等候,殷勤道:“相公正在后园,请二爷小心台阶。” 尼玛?我这就成二爷了?没走几步便香气扑鼻,原来那回鹘店家已经在烧烤了。 严政腹中一阵饥饿,连忙让张桐将金鲤递给门房,吩咐厨房宰杀,红烧了吃。 那王诜见到严政大笑:“贤弟恁的客气,如何知道我喜爱这烤全羊?” 严政拱手微笑,还未回答,王诜又道:“你久不归来,我遣人接你,说是认了大姐,家资巨万,还纳了妾,贤弟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还好记得我这个大哥!” 严政苦笑,连连摆手,心中对慕凌烟一番吐糟,只得顺着话说:“许是缘分所至。小弟搞了一条黄河大金鲤,已送到厨房去红烧了,今晚大哥便把珍藏的美酒拿出来,你我兄弟喝个痛快!” 王诜更是拊掌大笑:“相请不如偶遇,贤弟与我果真有缘!今日另有贵客上门,不想竟有两条金鲤吃!” 哦?严政没想到竟然撞车了,不解的问:“大哥请的何人?” 王诜遣退左右,严政也让张桐自去吃喝。 “第一个便是人称大王都太尉,娶徐国公主为妻,姓王名师约,授驸马都尉、左卫将军,喜射尚武,与我交好,得知你在我府上暂居,便要讨那《满江红》手稿,还想结交与你,却不知何人走漏风声,恁的快也。贤弟如今名声赫赫,据说官家都连声夸赞。” 王诜眉飞色舞:“贤弟果真有大福泽,我听人言,那户部尚书蔡京上疏选秀,因见你才学,要举你出仕专司此事,如今官家正在与太后商榷,此事若定,贤弟当好生办差,一飞冲天之日不远矣!” 尼玛!奸臣下手真快,如何搅黄此事?这王师约和王诜是什么关系?真特么复杂! 王诜又低声道:“其二便是太医正,我与你说过,今番我邀他为赛飞燕诊察,看是否可怀男丁。” 什么?你这老流氓!竟然来真的?还收了赛飞燕为妾?不怕皇帝摘了你的驸马都尉?严政心说大哥你有种! 王诜叹口气道:“大哥年已五十有九,但尽人事,且听天命!” 严政不由得又是同情起来,转身对那回鹘店家喊:“把那羊宝羊腰留好,给我大哥滋补身体。” 王诜哭笑不得:“纵有鹿鞭虎鞭,也要听杨医正之言。” 严政呵呵无语,王诜又欲说话,那门房匆匆赶来请示:“相公,杨医正已到中堂。” “先上好茶,我随后便到。”王诜整理衣冠,忐忑的说:“贤弟稍候,为兄去去便来。” “何不请来一同吃酒?” 王诜只是摆手,快步离去。 “真抠门!又不是你花钱!”王诜看着遍体金黄的全羊滋滋冒油,垂涎欲滴,本来兄弟俩喝酒可以肆意狂放,结果又遇到什么大王都太尉!真是晦气! 等了许久,已是弯月挂树梢,王诜还不曾回来,那鹘人又往篝火中添了好几根柴,小心问道:“公子,肉已烤好,若再不吃,恐焦老难嚼,显得小人手艺不佳。” “既如此,先给我来个羊腿!”他实在饿得前心贴着后脊梁,也顾不得许多礼节。 此时亭中已有婢女在摆设碗筷酒杯,往壶中倒酒,王诜细嗅,大喜:“可是那竹叶青酒?”婢女笑赞道:“公子好灵的鼻尖!” 王诜吩咐送来一碗,入口果然清醇甜美略带药材之气,高兴的手持羊腿大口撕扯起来,还口齿不清的说:“嗯!真是美味!好男儿就应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那鹘人递来一柄细长的银色小刀和数碟香料粉末,看到他如此豪放,十分喜悦:“公子若觉得好吃,还请多多关照小人生意。” 严政正待伸出大拇指夸赞,却听得一声娇斥:“你这无赖如何在此?举止无状!好生无礼!真是卑鄙!” 严政愕然,举目一望,一个高瘦老者带着一对少女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女赫然便是红头绳的主人妙龄少女,此时身着淡绿华衫,宛若仙女下凡。 真是冤家路窄啊!刚欺负了她,立刻便带人找上门来! 那老者闻言,不觉一怔,低声喝到:“初次见面便出言不逊便是你之有礼?还不给人赔罪?”话虽如此,并不等那少女答话,施礼道:“老夫来迟了!呵呵,公子可是严政严青出?” 严政赶紧放下羊腿,擦擦油腻腻的手,拱手道:“小子失礼,大人可是名震中原、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一朵梨花压海棠的驸马都尉、左卫将军王大人?” 他没有擦嘴,篝火映照下,两片油光发亮,那少女又是冷哼道:“吃了几口膻肉,果然油嘴滑舌!” 另一个少年捧腹大笑,严政定睛一看!乖乖!原来是那晚富贵逼人的赵仁吉!果然是王诜的亲戚!晚了!惹了个女魔头!还是皇亲国戚! 这时,王诜携着赛飞燕喜气洋洋的过来了,连声招呼:“今日三喜临门,待会都要多喝几杯!” 几人到亭中就坐,这里灯烛辉煌,严政坐在下首,仔细打量诸人相貌。只见那王师约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丰采高雅、英武不凡,既有儒雅之气,又有刚毅之色。 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古今概莫能外,尤其是这些驸马之流,简直颜值爆棚,虽已天命之年却保养极好,秒杀前世各种小鲜肉!那么这少女何人?这赵仁吉并不姓王,想来身份不简单啊! 王师约笑道:“如何三喜临门?” 王诜举杯:“这第一喜自然是小弟我填房之喜!” 赛飞燕连忙起身向王师约施礼,声音如黄莺啼鸣般婉转清亮:“贱妾凝香,见过王相公。”说完又向几人点头,当看到严政左手的戒指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唉哟?改名字了?用改户口本吗?严政好笑的想。 那赵仁吉大笑:“原来那日竟被你拔得头筹,果然是一喜!来,恭喜姑、呃姑娘、早生贵子!” 王师约微微一笑,并不以为然。 几人干了,严政问道:“敢问大哥,这第二喜是?” 几人见他称王诜大哥,略觉意外。王诜得意道:“杨医正仔细把脉,又为我金针固元,开下一价值千金之方,可保我半年之内令凝香有喜,我这残生,算是有了盼头,若能老树开花,莫说千金,万金也是值得!” 第十六章 布衣变作闲散官 难题扯出生财道 众皆动容,王师约笑道:“果然喜上加喜!” 王诜一饮而尽,愁眉苦脸道:“杨医正要我戒酒,将养身体,我该如何挨过这半年?” 众皆大笑,严政险些憋不住笑声,道:“大哥莫愁,小弟为你解闷。” 王诜一拍桌子:“这便是那第三喜!” 众人不解,王诜要严政自饮三杯,他无奈从之:“独罚我一人却是何道理?” 王诜环顾几人,捻须道:“杨医正从宫中回来对我讲道,那选妃之事已成定局!” 严政紧张不言,赵仁吉深感兴趣:“如何要选妃?不是停了好几年了么?” 王诜抿口酒道:“是呀!原本年年选秀,但当今官家独爱刘娘娘,以扰民为由屡屡推脱,不料这蔡京上疏得章惇等人支持,太后也态度强硬,说如今尚无一皇子可继承大统,难不成要兄终弟及?说的官家无言以对。” 众人皆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王诜志得意满,竭力说的曲折动听:“据说吵的天翻地覆,太后饭也不吃,把心爱的如意挠也给摔作粉碎。官家无奈应允,但不喜那蔡京行事,便要另选贤能。谁料太后竟然点名要贤弟你专司此事!” 啊!严政只觉一张大网罩住了自己,有些天旋地转。这如何是好?完全不合规矩啊! 王师约终于问道:“这却是为何?” 王诜也是奇怪:“这如何得知?太后还把那首《满江红》念来,说这作者正气凛然,朝中又无派别纠缠,出身清白、才学不输三苏,必能尽心办差,官家无奈,就此拍板。” 尼玛,这背后绕了几个圈儿啊!奸臣的势力不可小觑啊!严政只觉得头皮发麻,命不久矣。 王师约叹道:“如此大事,过于草率!”忽又觉得歉意,对严政道:“公子勿怪,当今官家春秋鼎盛,正欲大展宏图,突然大炒冷饭,老夫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严政苦笑道:“小子也是如此感觉,如被玩弄于股掌也。” 王诜不以为然:“此乃喜事,贤弟终于出仕,若办得好,将来诞下龙子,便是天大之功!官家必视你为肱骨,圣眷之隆,不可想象!” 赵仁吉深以为然:“此言甚是,处身置地,莫不如此!” 王师约瞪他一眼,赵仁吉低头道:“失言失言,吃酒吃酒。” 严政摇头不止,众皆不解,赵仁吉戏谑道:“如此泼天喜事,莫非笑傻了?” “非也!非也!”严政有苦说不出,连忙举杯掩饰。 王诜可惜道:“可惜官职太低,皆是闲职散官,只封你为户部七品员外郎并六品飞骑尉,那管理御花园的太监杨戬也被封为花鸟使,以贤弟为正,杨戬为副,合力办差,贤弟千万好好表现,莫辜负这大好机缘!” 杨戬?上次听说那杨钺之兄便是叫做杨戬!你这死太监不好好的做你的二郎神,下凡来做个阉货凑什么热闹?杨钺仗势欺人,杨戬这死变态也必定邪恶无比!真是郁闷啊!我好人一个,如何斗得过这许多奸臣? 赵仁吉嘻嘻一笑道:“我却与此人相熟,明日且去打探一番”不知为何,后面闭口不言了。 王诜突然想起一事:“贤弟如何来得许多钱财?又是烤羊又是金鲤?若做了这选妃差事,少不得许多贿赂,千万不可贪墨,小心被抓到权柄,刑罚事小,丟官去职毁去锦绣前程事大啊!”旋即又拍了下脑袋:“是了!想必是你那干姐姐所给!吓死我也!” 说起这金鲤,正好婢女端了过来,香气扑鼻,众人食指大动。 王诜喜道:“今日有鱼有羊谓之鲜也,羊是全羊,羊大为美,故好事临门,鱼是金鲤,且是两条,哈哈!吉兆也!吃酒!干了!” 那少女一甩筷子,气的胸脯起伏不已:“两条?便只这一条!” 王师约恍然大悟,笑道:“哈哈!原来如此啊!” 王诜奇怪,那少女便把如何偷跑出家门,如何贪玩忘记让随从取鱼,自己如何斗智斗勇却被严政连续两次奸计骗走金鲤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是说他如何奸邪,自己如何天真,总体上并未扭曲事实,说完还把十二个大钱摆在石桌上,一副眼神能吃人的模样。 王诜笑得胡子乱颤,赵仁吉拊掌:“有趣!有趣!姐姐这般聪慧也有上当之时!” 严政郁闷道:“我却并未耍奸,何曾欺诈与你?” 少女一愣,王诜连赞:“妙也!妙也!青出之才!鬼神莫测也!” 那赵仁吉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向严政问计:“有一题甚难,请解之。” 严政摇手:“若说曲艺之道,尚可献丑,便是蹴鞠,勉强过眼,学问之事,当真不敢班门弄斧。” 王师约摇头不语,王诜奇道:“以你之才,竟有难事?” 赵仁吉苦脸:“诗书绘画弹琴作赋并无甚难,却是要我讲一故事给向、呃、母亲,要求有趣且令人深思,又不得是前人所作,须是史书未载之事,我便翻烂《山海经》寻些鬼怪精灵之事,皆被拆穿,十分苦恼。” 严政想想,憋着笑,讲道:“且听这个如何?” 众人竖起耳朵。 “说有一书生赶考,夜晚投宿,见一客栈,宿之需一贯钱。书生嫌贵欲先看房,掌柜要其押一贯钱,书生允之,上楼而去。” “说些什么!毫无趣味!”那少女插嘴道。 严政无奈,这说话绕口的,他也十分不习惯。喝了口酒,赵仁吉连声催促。 “却见掌柜拿起钱,飞快的给了对面张屠户,原来是赊欠一贯肉钱。那张屠户又赶紧给了邻居王饲户,原来是赊欠的生猪钱,王饲户接着给了刘农夫,原来是赊欠的草料钱,刘农夫马上给了娼妓小红,原来是赊欠的嫖资,小红又还给了掌柜,原来是赊欠的房钱。” 众人哈哈大笑,女少女低声啐道:“无耻!” “结果那书生感觉房间太冷,便索回定钱走了。”严政呷了口酒,回味悠长的问:“皆大欢喜啊!问题是:书生带走了那贯钱,为何所有人都还清了赊欠?到底谁亏了一贯钱?” 此言一出,无人再笑。 王师约皱眉凝神,王诜若有所思,赵仁吉大叫奇怪,那少女也目瞪口呆! 严政觉得身心舒畅,连连叫大家趁热吃鱼,王师约不动声色,意味深长的笑了。 王诜突然大笑:“原来是他亏了!哈哈!我却不说!吃鱼!哈哈!” 赵仁吉急得满头大汗,却想不明白,连道:“请公子教我!” 严政想了想,清清嗓子道:“我再讲一个不太雅的笑话,看你是否理解其意,有洁癖者可能不喜,但如非如此,恐不能讲明道理。” 赵仁吉扭头道:“姐姐先去烤火吃羊肉,待会讲完我叫你。” 那少女不动,仰脸不语,胸脯起伏的更加剧烈。 赵仁吉急不可耐:“快讲快讲!急煞我也。” “两富翁一同散步,路遇一泡牛粪,王富翁对李富翁道,你若食之,我便给你一百两银子。”严政观察四人,赵仁吉津津有味,仿佛讲的不是牛粪,而是鲍鱼。那少女嫌恶的扭过头去。 “李富翁当真吃了一口,王富翁便给他一百两银子。不久,前边又见一泡牛粪,李富翁险些呕吐,心想同为富翁,为何我吃了牛粪你却未吃?便提议李富翁若食之,也给一百两。李富翁正心疼损失了一百两,当即吃了一口赢回了银子。结果两富翁大哭:一文未赚,却各吃了一口牛粪。” 几个人都笑喷了,王诜的鼻子都喷出酒来,凝香赶紧为他捶背擦拭。那正在切肉的鹘人也笑道:“如让我吃,定吃到这富翁变做乞丐。” 此言一出,就连严政也笑的坐不住了,险些摔倒。那少女故作严肃状,斥道:“恶心至极!你若愿意,我家银两可撑死你!” 吓得那鹘人赶紧闭口,赵仁吉搂着柱子大呼可笑!就连王师约也装不住了,胡子呵呵乱颤。 好容易各自恢复,王诜却又吃不下菜,埋怨严政口味太重。 严政津津有味的吃着金鲤,问道:“我今日买了鲜羊肉,正好让这鹘人片来涮吃,我们吃那拨霞供如何?我却从未吃过。” 众人大声叫好,便将这烤肉金鲤赏给张桐等随从,婢女们张罗着准备涮锅。 赵仁吉恳求道:“先生讲的甚是有趣,其中道理却是不明,还望赐教!” 严政连忙起身:“赵家公子却是客气了,你方才十岁出头富贵高雅,不懂这些世俗段子理所当然。” 那少女也甚是好奇,不觉的把耳朵靠近听他讲解。 “这终归讲的是钱财的道理,财如流水,流水不腐。生财之道在于周转,在于流通,在于增值,那亏欠之人乃是掌柜,亏掉了小红长久以来赊欠的房费,小红又允许他人赊欠,若是不允,恐无人无法流通,自然无法拉动消费。我大宋经济昌隆,举世第一,就如这交钞,以信誉担保,区区纸张便可易物,此便是虚数实物,便是一钱多用,那钱庄便可周转放贷,以钱生钱,若周转不顺,或被挤兑,便只有破产,信誉不再” 严政洋洋洒洒,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直到拨霞供备好上来严政方才停止长篇大论。 第十七章 郑大夫医者仁心 张贞娘迷路遇险 却说那王家父子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哀哀如过街之鼠,穿街过巷一刻不停。王升恐儿子打死了人,推车和许多累赘尽都弃了,让王进独自带着银两逃走,自己背着妻子找间客栈住下。 王进不肯,王升怒道:“我家只你这一支香火,难道便赔给那阉货走狗?你且潜伏下来,带我明日打探一番,如无人命官司,我再找军中老将斡旋一二。” 王进无奈,垂泪叩首而去。 出门不久,王进便不知东南西北,此时天色昏沉,残阳似血,他满腹悲凉,绝望的走在不知名的小路上。 客栈里,王升看着昏迷的妻子,想起自己戎马一生,为国征战杀敌无数,今日这番受辱,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突然,妻子一声咳嗽,竟咳出些血块。他赶紧唤小二打些水来。那小二初时还算殷勤,但见这妇孺口角黑血,惊的捂住口鼻,慌乱的说:“莫非是那瘰疠?此疾传染!速速退房,也不要你一文钱!” 王升苦苦哀求,小二怒道:“如何只顾自己!快些寻个大夫或还有救,莫殃及他人!我不收你分文,还要烧掉这床褥被枕,已是仁至义尽。你若不走,我便去告官!” 王升理亏,牙齿颤栗的背着妻子默默离开,想要寻找儿子,却不知何处去也,他思索一番后,再次返回客栈,对小二深鞠一躬:“若犬子来找,烦请告诉他前往大相国寺找我。” 小二应诺,王升谢别。 小二关上门,跑到柜台:“掌柜!那老汉要去大相国寺,说他儿子来了要我们传话。” 掌柜一听,皱眉道:“这老汉倒是不傻,如此你赶紧速去回春堂找郑大夫。” 他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拿出个戒指给小二当做信物。 王升虽有武功,奈何年岁已高,一日未进水米,又饿又累,几欲昏厥,几次差点将妻子滑落在地。天黑路远,竟不知这大相国寺在何方向,只得放下妻子,靠在路边喘息。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黑暗中一盏灯笼晃悠着,一个小厮牵着一头青驴走来,上坐一名大夫模样的老者。那小厮道:“师傅,你看那人。” 两人走近,那大夫也不说话,将手搭在妇孺脉上,沉声道:“许是瘰疠,沉疴已久,若再不救治,恐命不久矣。” 王升苦笑:“正是此症,已耗尽家资,如今只好等死。” 那大夫笑道:“老朽专攻此道,最近自蜀中得一秘方,颇为奇效,可愿一试?” 王升叹道:“饭钱也无,如何付得起诊费药资?只等那儿子归来再见一面,便回老家入土为安。” 郎中略一思索,摆手道:“医者父母心,岂能见死不救?老朽郑椿,世代行医,医堂就在附近。我不要你一文,还管你吃住,只是为了试药,若治得好,也是善事一件,将来活人无数,若治不好,你也莫要怪我,此乃命数天定。” 王升心想,这倒是个活路,不妨一试,权作替儿积福罢。当下拱手谢道:“在下王升,延安府人氏,谢过郑大夫收治之恩,来日自当报答。” 那大夫当即让王升抱妻子上驴,两边扶好,四人一驴歪歪扭扭的回医堂去。 王进走了许久,有些疲劳,便坐在一棵槐树下的青石板上休息,考虑找个差事挣些钱财,思来想去竟然困倦起来,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 突然一阵哭泣声把他吵醒,他骇然跃起,伸手就要抄刀,却发现摸了个空,那朴刀早被丢弃。仔细一看,不远处几个泼皮无赖正缠着一个小娘子调戏,那小娘子无力反抗,衣衫已被扯烂。 王进秉性敦厚,自小习武,有些暴躁脾气,此时并无许多城府,二话不说,大喝一声便冲了过去。 几个泼皮哪里是他的对手,还未看清长相,已被轻易放翻,为首一个先逃,余者皆屁滚尿流无影无踪。 王进冷静下来,担心暴露行踪,叮嘱那小娘子速速回家,天色已晚,不可在外逗留。 小娘子惊魂未定,哀求道:“小女子张贞娘,方才与父亲走失,多谢好汉见义勇为,恳请好汉送小女子回家,父亲必当厚报。” 王进不善言语,眼见天色已深,又担心泼皮们去而复返,满口应允,一路护送。两人慌着赶路,竟未发现身后有一小厮暗中跟随。 这张贞娘住的地方有些繁华,王进不敢前往,正在踌躇,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壮汉提着哨棒迎面赶来,看到张贞娘,激动道:“你去了哪里?为父回家一看无人,慌忙四处找寻,不想你却在路上,这是何人?” 张贞娘呜呜的投入父亲怀抱,痛哭道:“女儿遇到了几个泼皮,若不是这位大哥,恐怕无颜见人。” 老汉这才发现女儿的衣衫破烂,情知发生了什么,连忙丢掉棒子,紧紧的握着王进的手:“恩公救我女儿名节,便是救我全家一命,请受张屾一拜!”说完便要单膝下跪。 王进慌忙扶住,那张屾本就功夫在身,谁料竟被一双铁掌托住,他为人实诚,加力要拜,竟然被轻松托起,不由惊叹道:“恩公神力!可否回家一叙?大恩不言谢,先饮一杯水酒如何?” 王进推托不去,谁料腹中咕咕作响,张屾爽朗的一笑,拉着他便走边说:“我似乎长你二十来岁,小女又小你五七岁,我便托一声大,你叫我张叔可好?” 王进点头:“理当如此。” 张屾叹道:“恩公不知,我妻早亡,膝下只这一个女子,刚许给我那同僚林冲,二人青梅竹马,不日成亲,若出了这等丑事,后果不堪设想!上天有眼,幸得恩公相助,今后就当这里是家,先住下来,日后再做打算。” 王进仔细一看,那张贞娘貌美如花,甚是淑女,此时已经平复下来,只是低头行走。 张屾家境尚可,独门独院,门口还有一个老翁正在焦急的张望,见到三人回来,连忙迎入院里。 张屾豪爽对老翁道:“速去请姑爷过来,就说介绍一个英雄好汉结识!”又对张贞娘道:“快去把为父珍藏的女儿红抱一坛来,再去炒四五个好菜!” 那张贞娘甚是体贴,先是送来一碟绿豆糕和一壶茶水,这才换了衣衫下厨。 张屾请他吃茶,呵呵笑着介绍自己。原来这张屾人称张三枪,乃是东京殿前司的禁军枪棒教头,那林冲和他是同僚,经其父亲林提辖推荐进了禁军,也是一名枪棒教头,家传“林家枪法”出神入化,喜爱结交豪杰,人品武功甚是得他喜爱,两家已然定亲。 方才便是去谢媒,回程时张屾去了茅厕,出来找不见女儿,以为其先自回家了,谁料那张贞娘极少出门,竟走错了路,回家才发现走丢,便请林冲往另一条路去寻。 王进心下大惊,难道自投罗网?要不要赶紧脱身?自古官官相护,若那林冲来了,自己以一敌二,未必走的爽利。 张屾满意道:“不是我自夸,我选的这个女婿,乃是sx大侠铁臂膀周侗的亲传弟子,侠肝义胆,对朋友忠贞不二,外冷内热,对小女铁血柔肠。虽有些懦弱隐忍做不得大官,却正好远离那官场险恶,你大他几岁,可别往心里去。” 王进当然听说过周侗的大名,心里松了口气,想来这周大侠的弟子必不是那势利小人。 正说着,那林冲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急切的说:“岳父,贞娘如何遇险了?” 张屾哈哈一笑,拉着两人的手介绍相识。 那林冲丢掉手里的腰刀,推金山倒玉柱低头便拜:“恩公大德,请受林冲一拜!” 王进无奈只得再托,不想林冲更是耿直忠厚,猛然一叩,王进因饥饿无力,竟被林冲单膝跪了下去。 王进扶起林冲,却见此人十八九的年纪,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无须,眼瞳尤其黑亮,竟似两颗流星闪烁,显然不是常人。 林冲也是十分吃惊:“兄长果然不凡,小弟林冲甚是敬佩!” 王进见他眼神真挚,知道自己过于小心,竟然十分动情:“今日连遇两位豪杰,王进心好不开心!” 这时,贞娘端来一个小炒,一只烧鸡,林冲慌忙打开酒坛,用碗盛了,先给岳父,再给王进,三人吃喝起来。 初时谈些武艺和江湖轶事倒也快活,那张屾问起王进作何打算,偌大个汉子双目通红,潸然泪下:“我那老父老母却不知是冷是暖,可有饭吃!” 张屾追问,王进便把今日之事说了,气的他一拍桌子,痛骂不已。 林冲沉稳:“兄长莫急,此事我已听说了,原来如此情形,那杨钺虽有些势力,全靠使些钱财,如此说来,还是兄长出手太重,小弟明日查探一番,若并无人命,再徐图后计。” 张屾有些不满:“你莫去托那陆谦,我自有办法。” 王进见两人争执,闭口不语,只是喝酒。 张屾过意不去,安慰道:“贤侄莫要担心,此事简单。明日我亲自出马,人若死了,便送恩公出京,若是未死,总能保恩公一家平安无事,明日先寻找父母,接来此处安歇。” 林冲连忙应诺,明日陪同去接,三人继续喝酒,却已不再热烈。 第十八章 后花园融资要债 都教头惜才解忧 这边愁云惨淡,王诜府上却是笑语欢声。几人围炉涮菜,觥筹交错,吃的是不亦乐乎。严政酒后灵感不断,一连讲了许多笑话,还夹杂着几个荤段子,把众人逗的前仰后合。 赵仁吉从未见过如此有趣之人,心底大是喜欢。那少女初时嫌恶,后来忍不住坐在王师约身后偷笑,既想劈开此人脑袋看看到底是啥,又有些舍不得。 那刘槐上门来接严政,王诜道:“这几日便有旨意下来,你在我府上,无需备许多事物,正好详谈一番,我便教导与你。” 赵仁吉拍手称是:“明日讲完故事,如再有刁难,我便来此处寻你。” 刘槐无奈告退,只说让严政记得回家一趟,那叔伯兄弟严廉前来投亲。 王师约想起一事:“老夫有些闲钱,被几个下人放贷出去,如今要不回来,你帮个忙,回来多少我分你三成,若用来做些生意,便给你一半股份,赚了平分,亏了算我的,如何?” 竟有这等好事?若能经济独立,在家说话也硬气些。严政忙问多少。 王师约回忆片刻,犹豫道:“却是不太记得,十万贯总是有的。” 尼玛!十万贯!大概折合三四百万软妹币!严政脑子一转,爽快道:“赔是难些,不过小子有一条件!” 王师约面色不佳:“一半股份已是不少了!” “呵呵!小子并非为钱。”他怕王诜阻止,靠近王师约道:“若是朝议小子为官之事,还请大人极力反对即可,小子先帮大人把欠债讨回来。” 就要我一句话便帮我要债?王师约不傻,也不问缘由,两人击掌为约。 赵仁吉心中更痒,可惜自己钱少,便偷偷问那少女借钱,那少女也想看看严政手段,便答应筹措三万贯钱,两人各一万五千贯,投资给严政,送他一半股份。 结果王诜又不乐意了,他扯着严政的肩膀,强硬的说:“为兄要给你这侄子留些财产,就给你一万贯,待他出世后,你还我十万贯便可!” 几个人尽皆喷酒,严政苦着脸道:“既如此,不如住到我家吃喝,满十万贯再走!”几人哈哈大笑,却没想到一语成谶,竟成为他终生痛悔不已的一句话。 严政问王师约:“那十万贯可是不少,如何放贷出去?都给何人?如何约定?作何买卖?如何讨要?” 王师约一问五不知,只说派人送账本借据来,无论成败,不得逼人太甚,坏了自己清誉。 严政暗骂当裱子还立牌坊,赔死你活该,却做出为难的样子。那赵仁吉捂嘴偷笑,王诜摇头叹息。 王师约似乎下定决心,狠心道:“不死人便可。” 那少女见不再有笑话,哈欠连天,王师约连忙讨要《满江红》书稿:“听的不甚完整,可否写来一观?” 小事一桩!须臾写好,三人便告辞而去,王诜却搂着凝香卿卿我我,严政送到门外,王师约也毫不介意。 三人也不坐轿子,步行溜达,赵仁吉问:“姑父,此人甚是有趣,又有才学,可称栋梁?”那少女竖起耳朵偷听。 王师约迟疑道:“确有些鬼才,不可妄揣。不妨提携之,徐徐察之,共富贵易,共患难难。” 赵仁吉点头称是,那少女却骂道:“满口胡说八道,不是伪君子,便是真小人。哼!不知好在哪里!”心里却想:此人奇思怪谋,果然与众不同,若不出了这口恶气,誓不罢休! 回到后园,王诜连忙坐好,埋怨道:“如何答应要债?都是他家下人贪墨和夫人私藏,子虚乌有骗钱罢了,还有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烂账,恐怕欠账的都已忘了。” 严政心说:这算什么?我前世见过要账的多了,哪个演艺公司不是一屁股债拐着一屁股债?不会要账就别做生意,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我就不信古人更不要脸!嘴上却岔开话题:“大哥,那少女确是何人?为何一直针对与我?” 王诜犹豫,严政不悦,他又小声说:“此乃绝密,不可声张。”香凝连忙点头,捂住嘴巴,其实周遭并无一人,那鹘人早已回去,婢女们都去偷懒了,显得三人有些神经过敏。 原来这少女乃是神宗皇帝的一笔风流账,他十四个儿子前后有八个早殇,女儿十有七个早薨,怀疑宫斗所致,便设法在宫外留下血脉,派人严加看护,不想运气太差,只得一女便是此人,其母难产而死,接回宫后为高太后所恶,大骂神宗不孝,竟然怀疑后宫龌蹉。 神宗欲封其鲁国公主,被高太后所阻,降为无忧郡主,并无封邑,对外称王师约之女,姓王名若男,从小在天山习武,擅长白虹掌和云踪步,小时身处荒蛮之地又少人管教,任性刁蛮、率真可爱,太皇太后去世后才接了回来,如今无父无母,当今官家很是疼爱,王师约也视同己出,宫里和王师约家来回住,和赵仁吉感情最好,芳龄十六,一直未曾许配,尝言宁可孤独终老,非真英雄豪杰不嫁。 什么?是当今圣上的妹妹,赵仁吉的姐姐?那赵仁吉是何人?严政反问王诜。 王诜张大嘴巴,直拍脑袋:“唉哟!确实不能再喝了,酒后失言!” 严政佯怒,王诜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实言相告:“此乃遂宁王赵佶,年方十一岁,乃当今官家之弟。” 尼玛!我说怎么怪怪的!十一岁就学人家逛青楼!花钱大手大脚,原来是这个王八蛋!北宋的江山就是毁在此人手里!我一定要设法阻止他登基!最好诱拐于他,让他无心政事,甘心做个艺术家拉倒!严政心里恶狠狠的想到。 王诜困倦,带着凝香回房去了。严政傻傻的坐在一桌残羹剩饭面前,心里却是苦恼如何推掉这职务,依靠王师约想必不太现实,就算他和官家关系再好,也很难搞定太后。 说来倒霉,一只乌鸦飞到凉亭,迅速的叼起一片羊肉飞走,还嘲笑般的拉了一泡粪便在火锅里。 卧槽!严政晦气不已,可惜不会暗器和轻功,拿这扁毛畜生无可奈何。恶心! 呃?有了!严政哈哈大笑,原本想要装病的,可那是欺君之罪,有些不敢,尤其是知道赵佶的身份后。现在可以了,可以自污!做个贪财好色的流氓不就行了?记得王师约说太后认为自己人品好!谬矣!你们不了解!哥是个恶棍! 方向已定,方法那就太多了,一定要赶在降旨前,把自己搞臭!古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正好严廉那混小子来了,就这么干! 严政连夜赶回了丹若别院,这事必须要慕霓裳的支持,因为需要很多人收集情报。 慕霓裳已经睡下了,严政看到严廉正在院子里练剑。这厮武艺果然不凡,清凉的月光下只看到十几道白光银影翻飞,如同十几个分身一般,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身。 这厮见严政回来,又惊又喜,噗通单腿跪地:“哥哥!还记得小弟我吗?”顿时白光消散,这厮突兀的出现在身前。 严政满面欣喜道:“啊!廉弟!这么多年你过得可好?”心里却一阵干呕。此人披头散发,形容削瘦,眼睛比自己还小,满面桀骜阴冷之气,和脑海中的记忆判若两人。 兄弟叙了些长短,严廉喜道:“如今哥哥发迹了,可莫要忘记自家兄弟。” 严政呵呵:“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明日先要劳顿兄弟一番,晚上为兄弟接风洗尘。” 两人客气一番不提,严政好容易甩了他,去敲正堂房门,哪知慕霓裳已然醒来,正恼怒的在门口等待:“又和佳人吟诗作对去了?” 严政暗骂刘槐大嘴,施展泡妞神功,把她抱上床去,卖力一番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谁知慕霓裳那夜尝过滋味,并不解渴,嗔道:“一次不够,你如我意,我如你意。” 严政无奈,八步床吱吱呀呀响了一夜。 却说次日天亮,张屾叮嘱王进在家等候消息,画卯后便去四处打探,终于得知那杨钺后来竟然压下此事,一是丢人,二是打算自行解决,每日放出几十个泼皮寻找王家父子。那些走狗折了手脚,给些钱了事,只头一个断了五根肋骨,因是心腹,出钱养着。 张屾松了口气,又买了些礼物,厚着老脸去找略熟的都教头丘椽求助。 丘椽字拙梁,家传一身好武艺,弓马娴熟,善使一把偃月三停刀,为人谦逊,古道热肠,甚有贤名,在西军时累建奇功,却因为人低调不爱争功,因而无赫赫之名,曾调任殿前司与张屾有过短暂交集,后升任侍卫马军司任都教头一职,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深得司都指挥使姚鸣看重。 那丘椽详细问了来龙去脉,张屾不敢隐瞒,便将这人的恩情说了。丘椽听说此人武艺奇高,大感兴趣:“此事不难,一句话便可。” 张屾大喜,不料丘椽又道:“若平此事,却有个变通方可。” 张屾不明,丘椽讲解一番。原来禁军不好干涉地方,除非此人乃是禁军中人,可是如今编制臃肿,不好破例。 第十九章 张老丈奔走报恩 仙草卷横空出世 张屾一听,顿悟其意,慨然道:“此人武功远胜于我,便是小婿林冲也败多胜少,小人敢以命担保,还望大人恩准试武!” 丘椽大喜:“若服得了众,果真高手,也无不可,此事易耳。” 张屾拜谢:“这就回家准备,明日带来可好?” 丘椽欣然允诺。 张屾回家,粗略说了,王进大喜过望,急忙出门寻找父母,张屾代他做些试武准备。 慕霓裳按照严政交待,吩咐了门人收集情报,许多三教九流开始行动起来。 严政带了严廉,到王诜家等候那王师约的家仆来送账本借据,到天黑也未见一人。倒是那赵佶和王若男来了,带了五千贯交钞要做买卖,并问他生财之道。 严政问:“欲赚快钱还是慢钱?” 王诺男抢道:“仓促之间,只得这些钱,先亮亮本事,便快钱罢。” 赵佶只知花钱,何曾知道挣钱之难:“敢问这快慢之别?” 严政皱眉:“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慢钱周转缓慢,但获利胜快钱千万倍,快钱易为人所知,皆可模仿,用过便不灵也。此非长久之道,所谓战胜不复也。” 王诺男噘嘴,心说这谁都知道,莫不是胆怯了:“便是这五千贯,快慢如何,你做主罢!我二人只看收益。” 严政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拍着胸脯说:“七天之后,包你满意!” 那赵佶盲目信任,见他信誓旦旦,也不再多言,拿出一皮球,要和严政对战。于是两人竞技起来,严政使出浑身解数,竟令那赵佶挨不着球。 赵佶五体投地,央求学艺,并言:“我那天龙蹴鞠队原本百战百胜,赢了许多银子,谁知四哥几个狐朋狗友为他买来几个昆仑奴,技艺了得,害我输了不少钱,不然今日也不止五千贯,求哥哥加入我天龙队,一雪前耻!” 严政愣了他一眼:“如何乱了辈分!你应叫我叔叔才是!” 赵佶耍赖,说了半天,心生一计:“若是赢了,我便给你介绍一绝世美女如何?只是看一眼,便觉得这世间粉黛皆无颜色。” 尼玛!小小年纪真是好色!不过他也是好奇:“吹得好大牛皮!比之杨玉环如何?” 赵佶想想,摇头道:“那祸国红颜我并未见过,但她却真如天仙一般,当初在豫园里,无数蝴蝶追舞,更羞得孔雀不敢开屏,那般情景至今难忘,若非至亲,我誓娶之为妻!” 什么?难道是公主?你拉皮条也就算了,你们老赵家就这么缺驸马?严政自诩配不上,也不愿做那驸马都尉,连忙摆手:“无须介绍,我自当助你,但你不得强拉我入队,若是在外人之前,你便叫我先生,无人之时,便叫大哥,如何?” 赵佶大喜,自己并无损失,只要能赢便可,当下称心如意,哈哈大笑。 今日不知为何,那王师约未来,王诜也迟迟不归,三人眼看晌午已到,无人管饭,相约明日再来,各自回府。 他自然不知,此时两王正在宫中接受当今官家赵煦的问话。原来那王师约拿了手书,便呈给了赵煦,事关选妃大事,官家便召二人了解严政其人并赐宴详谈,自然不得而来。 王师约得了便宜,自然反对此事,王诜为了兄弟的仕途,极力争取,二人争吵起来,赵煦只好说:“明日若无事,我便微服去看,自然心中有数,你二人切勿伤了和气,不可走漏消息。” 两王见状,齐称圣上英明。 严政出了王府,去了倚翠阁,他不为喝酒享乐,乃为仙草卷也。上次抽过后,极为舒爽,谁知那慕凌烟抠门,竟收了回去,饱暖思正是此番道理。 慕凌烟闻言,一口拒绝,理由是:赵元朗当初费尽心思制造此物,并未流传,且有言:此物虽已改良,但上瘾难戒,有害体质,其中暴利,令人疯狂,国家初立,创业艰难,不可沉迷享乐,因而只是自己和祖师几人专有,且其中的烟丝需要远渡重洋,从南唐贩来,现在成本巨高,如何抽的起? 严政嘻嘻一笑,早有对策:“此物乃未有之流毒,极易上瘾,何不用做武器?” 慕凌烟一怔:“何意?” 严政越想越是得意:“大宋外战,败多胜少,何不以此物输出外国?四夷苦寒之地,喜爱烈酒,若再配以仙草卷,令其举国成瘾,既可获取暴利,又可损其战力。嘿嘿,对阵之时,我军即便差些,敌寇却烟瘾发作,哈欠连连,涕泪长流,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思之。嘿嘿!” 慕凌烟大喜:“若是解除外敌威胁,我门不再投鼠忌器,大事可成!” 严政自以为这卷烟可以摧毁敌人战力,却无法控制后来的流通,卷烟因他推广于世,提前六七百年诞生于大宋,仍然只是敛财的手段罢了,他也因此被某些人士骂为烟鬼始祖。不过烟草提取的物质后来作为止痛药物,倒是功德一件,此乃后话。 慕凌烟测算了一下成本和供应,决定对外国只供应凡品,既可降低成本,又可增强成瘾性和毒害。两个人密谋一番,最后决定由万花门组织生产加工,严政负责销售,慕凌烟得生产五倍之利,销售之利皆归严政。 严政发财大计已成,要慕凌烟赶制一批,好引那辽国使者上钩,并提前引入品牌概念:最低廉者为零散烟丝,用烟斗抽,叫做:好汉牌仙草,中档者针对有钱人,为卷烟,叫做豪杰牌仙草,高档者为雪茄,针对上层官员将领和宗亲等,叫做英雄牌仙草,另行定制一批用来送礼打通关节。 一番解释后,慕凌烟非常满意,马上安排心腹试制,成功后立即送到丹若别院,并令门人大量进口南唐烟叶。 二人谈笑间制造了这世界上最缺德的事物,谁也未曾想到,因此引发的利益纠葛,竟然将大宋推向了无尽的战争漩涡。 出了倚翠阁,严政自回丹若别院,听取慕霓裳的汇报,安排自污行动。 万花门人效率很高,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沿街门市、仆人家丁都有外门坐探,据慕霓裳吹嘘,外门共计四五万人,仅汴梁就有近万人,遍及七十二行,甚至包括监牢和衙门,禁军中也打入一些,可惜级别较低,总体来讲算是无产阶级为主。废话!有钱人才不来做别人的工具呢! 自污行动分三个部分,第一是敛财,由严廉负责执行,第二是惹事,由张桐负责执行,第三是丑闻,由绿萝和柳絮分别进行。慕霓裳负责来往指导,必要时出面解决突发事件。 敛财是落下贪财的恶名,惹事是留下无赖的臭名,丑闻是散布好色的艳名,计划已经交代清楚,对象已经分派到位,一声令下,几天之内,严政就要成为人人皆知的骗子恶棍加流氓! 慕霓裳担心玩过火了:“人皆视名声胜过性命,你却毫不爱惜羽毛,真要如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等圣旨下来,自己以卵击石,必死无疑!连苏轼如此的名声都败于章惇之手,好名声有个毛用!我还是算了吧,不是我无能,是敌人太凶残! 严政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说:“出奇制胜,便在今朝!卧薪尝胆,未为晚也!”是啊!给点时间再说吧,奸臣势大,暂避锋芒不对吗? 要说这严廉长相有些凶虐,不太适合第一项行动,可惜手边无人,张桐年纪太小,刘槐太老,只好让绿萝给他收拾一番,穿的富贵华丽些,总算像个好人了。这厮长得就属于“仁义礼智,信行忠良,却是不会”的模样,高强的武艺也只适合助纣为虐、欺压良善。 吃过午饭,宏大的自污行动轰轰烈烈的开始了,严政在家等候消息,几个门人流星般通报消息。 第一项行动有些风险,经情报汇总,严政先是瞄准了大相国寺。寺外有一个偌大的放生池,里面有许多号称灵龟的乌龟和王八,还有不少锦鲤,皆是善男信女买来投入池中,据传可以积功德、佑平安。 之所以瞄准这里,正是因为此寺深得皇家尊崇,许多达官贵人的家眷常来常往,很容易招人骂,而方丈必然是有道高僧,断不会悍然驱赶,即便驱赶,自污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损失些钱财罢了。 那严廉披头散发,像个行者,却穿的人模狗样,一副暴发户的嘴脸,不伦不类,带着一个门人拉着许多木桶来到放生池附近,那门人逢人便说严廉是严政的兄弟,为祈求兄长升官发财,高价收购这寺庙里的灵龟和锦鲤,灵龟每只一贯钱,锦鲤每条500文,倒也不怕作弊,因为这池中的灵龟都刻着放生人的姓名,新的不收,只要有功德的。 只一下午,便收了五十只灵龟,八十条锦鲤。有些信徒禁不住诱惑,跳入池中用各种方法捞取换钱。严廉一一兑现,放入木桶养好,还说明日再来。 有僧人禀报了主持方丈,方丈闻言却说:“善恶一念之间,真假莫看眼前。”便置之不理,僧人无奈,眼睁睁的看着放生池遭受无妄之灾。 第二十章 时来运转皆命数 贪心不足总被诓 到了第二日,严廉继续带人收购,并且涨价为灵龟两贯钱,锦鲤一贯钱,许多人疯一般的跳入池中捞鱼,严廉言而有信,再次一一兑现。 那王进昨日下午便去了客栈,见父母不在,险些打人,掌柜只得说其父母去了大相国寺,因那里经常施药,并且救治一些急病穷人,确实没有逼迫他们。王进略觉放心,等自己过了面试,再去寺庙接回二老。 张屾先去画了卯,告个假,便带着王进到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衙门拜见丘椽,丘椽已经报给了都指挥使姚鸣,后者饶有兴趣,便传王进到演武场一展身手。 这事其实要感谢苏轼,自到中山府后,他大力整饬军政,开革了原来的兵马总管,并要枢密院派得力人员补充。差事落到了都指挥使姚鸣头上,各级下属无一人愿去,纷纷送礼于他。姚鸣收了许多好处,却无人可派,眼见时日不多,这王进正好出现,此人若能胜任,便封个官职,派遣到苏轼治下。 禁军是北宋的正规军,是“天子之卫兵,以守京师,备征戍”,数目非常大,所养兵员为历朝之冠,此时已增至八十余万人。 下设殿前都指挥使司(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侍卫步军司),总称三衙。各设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共计九员,作为三衙统兵官。三衙管辖全国的禁军,侍卫马、步军司还在名义上管辖各地的厢军。 姚鸣为显公平,便叫了下属六军三十营在衙主官人等到校场试武,若可,便当场定下,若不可,便趁着人多当场决定外派人选,没办法,大家都送了礼,只能看谁倒霉了。 王进被领到校场,却见旌旗招展、鼓角齐鸣,无数的军马整兵列阵,戟枪森立如林,铠甲雪亮闪耀,骑兵的征袍领巾如秋色中的枫林,火红火红,传令兵骑马飞奔,各色旗帜到处飞舞,充耳尽是各级军官的指挥呼喝。虽然大宋军队战力稍弱,但军容阵列毫不含糊! 果然威武雄壮之师!王进不禁有些忐忑,张屾却是得了丘椽传授机宜,信心大增,只要他表现不是太差,可以算是内定了。 试武共分七项,分别是:射艺、马枪、刀剑、负重、马术、策论和相貌,如果有绝技的话还可以增加一项叫做“绝伦科”,若被相中,可降低前面的标准。 姚鸣请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做评判,加上自己一共三人组成了面试官,一番宣讲后便宣布试武开始。 第一项射艺包括开弓、靶射、步射、骑射。 开弓考核的是远射力量,为将者能拉开一石弓(约50-70kg)便算合格,二石弓为优秀,三石弓几乎没有(相传岳飞可以)。 王进轻松的拉开了一石弓,二石弓有些吃力,便没有再试三石弓。姚鸣几人相视点头,这一项在军中已算高手了。 后面的靶射为优秀,其余为合格,王进并不擅长弓箭,尽管如此,姚鸣三人已经非常满意,大宋不比契丹西夏蒙古这些游牧民族,如此已经算是良将了。 第二项是刀枪,乃是指长柄武器,各种马上作战的武器均可。姚鸣叫了一个都头上前比试,两人换了无头抢,那都头只一合便被王进刺下马来。姚鸣惊喜,又叫两名都头来战,王进以一敌三,半盏茶的时间便轻松取胜。 姚鸣甚是满意:“似是三十六路梅花枪法,或与杨家有些渊源。”他宣布挑战王进获胜者,赏银十两,或许钱太少,或许大家不在状态,竟无人挑战。姚鸣知道众人是怕丢人,只得作罢。 第三项刀剑只能算是合格,许多将官算是松了口气。 第四项负重是提着一百八十斤的大刀行五十步。王进不仅一路小跑,还舞了几下,校场内掌声如雷,姚鸣更是连赞神力可以举鼎。 第五项马术又是合格,送来的马有些瘦弱,不堪发挥,大宋缺马,世人皆知,许多骑兵因缺马而极少训练,都是样子货,只能搂着马脖子骑行,王进也不算上佳,只得如此。 第六项策论,姚鸣便出了个简单的:对阵辽军,兵马相等,你当如何取胜? 王进答:辽人兵民合一,壮者皆兵,有事则以攻战为务,闲暇则以畋渔为生,个人勇武,弓马娴熟,我大宋不如,但辽人军纪驰废,战术简单,轮番冲杀待敌疲惫,然后或骚扰或诱敌,最后聚集主力乘势歼敌。若是野战,我军应步骑配合保持枪盾防御阵型,发挥兵械和装甲优势,万箭齐发,火器齐射,给予敌迎头痛击,破其冲锋战术。 其二,巩固阵寨,守备不出,利用弓弩破其骚扰,绝不中计轻易出战。 其三,多派斥候,搜集情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辽人后勤粮草均为牛羊,必据水扎营,可投毒、纵火骚扰敌军,方法灵活,出其不意。 其四、辽军利在速决,我军当稳扎稳打,积小胜为大胜,其久战不下不胜自退。 辽军若攻城,必然势大,不可轻出,当坚守求援,内外夹击,其必然退却。 总体下来还算中规中矩,符合时下的防御战略,姚鸣以为中上,众皆称是,好歹父亲王升从军多年,王进耳濡目染,又研读《武经总要》等兵书,大致不错。若问严政自是另一番观点,自古兵贵精不贵多,大宋徒有数量,质量太差,但凡能打胜仗的军队,莫不叫做某家军,军法森严、将士用命,训练有素、战法得当方保一方平安,算是精锐之师。 姚鸣命他上前,端详一番,王进身长体健,孔武有力,容貌虽是平平,但自有一股威武之气,当场便任命为骁胜军第一营枪骑教头,上报枢密院后再确定差遣,另赏给王进朱漆山字甲一副、雁翎刀一把,白银五十两,命他回家听传。 王进大喜过望,叩谢一番后这轰轰烈烈的试武便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张屾如愿以偿,前去感谢丘椽,晚上要设宴请王进一家,要他早些回去。王进拜谢,独自提着刀甲兴冲冲的往大相国寺寻找父母。 一路打听着到了大相国寺,只见寺外人山人海,许多人在出卖灵龟和锦鲤,两个人守着数十个木桶,一个收鱼龟另一个给钱,寺庙的和尚气的干着急,虽然劝阻却无济于事,许多人拿了银钱便再去捞鱼。 王进叹口气,找到知客僧询问可曾收治一对老夫妻。知客僧摇头否认,他并不相信,里外转了两遍,果然所言非虚。 王进打算去客栈再问,一个老僧对他说:“遇张而起,遇郑而安,遇姚而北,遇苏而名,见高则贵,见火则胜,双擒龙凤,旷世奇功。” 王进不解,老僧又道:“你父母安好,确实不在此处,你当牢记偈语,速速从军去吧!” 王进惊诧,赶紧默记,再看时,却不见那老僧身影,找来找去,亦无所获,只得怏怏回家。 严廉看看收的已是不少,便借故回家取钱,并大声宣布:灵龟每只五贯,锦鲤三贯,最后一下午,明日便换去别的寺庙。 许多人十分着急,眼看如此的发财良机就要离去,放生池中却只剩浑浊的泥水。这时,守摊的门人小声的对几个穿戴不错的人道:“这财主有些蠢笨,我们合伙挣些钱财如何?” 几人急道:“如何挣钱?” 门人说:“你看他只顾发钱,并未计数,我便把这些灵龟作价四贯、锦鲤作价两贯卖与你们,等他回来再卖与他,半天不到便可发一笔财,如何?” 有人不信:“若是露馅了如何是好?” 门人笑道:“他自是痴迷,你不见他为了兄长升官,竟做这等傻事?还不如给上官送礼来的快。我之前便是如此,从未被发现,你若做便做,反正就这些鱼龟,没了时莫怪我不给你机会。” 几人一想那严廉虽然衣装华丽,却披头散发,果然是个呆傻,当下便掏出钱财,要买鱼龟,这门人为方便跑路,只收银两和交钞,不要铜钱。 有人便去周围找熟人借钱,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人尽皆知。那门人忙的手脚并用,没多久就把鱼龟倒卖一空,他借口还未吃午饭溜之大吉。一个时辰之后,众人才明白上当受骗。 大相国寺门口顿时一片混乱,怒骂声、哭喊声连绵不绝,僧人们目瞪口呆,看着许多人又把鱼龟丢回了放生池,也有部分被人带走,更有甚者摔死鱼龟泄愤。 僧人们怒了,当初苦劝不听,如今竟敢在佛祖面前杀生?唤来武僧,把这些人打的屁滚尿流,又把上当者统统赶走,还佛门圣地一片清净。方丈闻禀,仍是波澜不惊,只是可怜那些鱼龟,通知知客僧让那些相熟的施主给菩萨上悔过香,多收些香油钱,并开道场超度那些灵龟锦鲤,结果竟然发了一笔小财。 第二十一章 论蹴鞠热火朝天 议朝政花样作死 此事严政暂且不知,他正在王诜府上传授球技,并讲解大蹴的阵法战术,将现代足球理念灌输给赵佶。没想到赵佶惊讶的说:“宫中有圣仙太祖的所著遗书,名曰《冠军是怎样炼成的》,其中提到龙之队夺冠的战术就是防守反击,这全攻全守虽然赏心悦目,但很难捧杯,请大哥解惑。” 什么?一个皇帝能抽时间写足球书籍,这是一种什么精神?一个游戏的皇帝玩家,不远千年,穿越到大宋,不仅成功的玩好了宋太祖的角色,还把足球事业当成统治的成就之一!这是一种空间主义精神,是一种毫不利己,为国为民的奉献精神!这是一个高尚的球迷,一个纯粹的球迷,一个有理想的球迷,一个推倒再来的球迷,一个对国足恨铁不成钢的球迷! 严政激动的说:“可否借来一观?” 赵佶挠挠头:“相传书中有一秘密,非宗嗣不得,我也未曾读过,若能获得一次皇家邀请赛冠军,便可借阅一日,到时便让你开开眼。” 严政奇怪道:“何为皇家邀请赛冠军?” 赵佶顿时脸长了:“便是宋辽夏唐四国的皇家蹴鞠队比赛,每两年一届,即便战争也从未停止,如有弃权者,便由大理或高丽两国顶替出赛。我大宋去年一时大意,决赛中竟输给了那临时顶替的高丽。倒是奇怪,我大宋自太祖之后从来都是亚军,而各国轮番夺冠,因此被叫做千年老二,宗亲和高官子弟组建了几支蹴鞠队选拔参赛,力争明年夺冠,扬眉吐气。而且官家打算把赛事扩大,加入大理、吐蕃、高丽和东瀛,总要创别国未有之第一。” 尼玛!这时候就已经有“恐韩症”了?接着严政又了解了更多相关信息。原来这皇家四国赛是圣仙太祖首创,必须是四国皇室中人才能参加,有的国家皇室人少凑不齐比赛阵容,偶尔会出现弃权的情况,后来干脆作弊,招些民间高手,以驸马或干亲的名义出赛。 下一届的主办国正是大宋,圣仙太祖蹴鞠场年后将翻修一新,打算七夕前后举行第六十八届皇家邀请赛,也是第一届八国赛,目前大多数国家都已同意参赛,只有南唐和东瀛因为路途太远还未回复,想来也是愿意的。 冠军奖金为黄金万两,由大宋出一半,各国根据强弱补足,夺冠者奖五千两黄金,亚军两千五百两,季军一千两,殿军五百两,其余球队平分剩下的一千两,不仅是一次国际赌局,荣誉也堪比战场决胜,乃是皇家宗室的尊严,若东瀛不参加,便由安南或回鹘顶替。 严政惊得呆傻,这圣仙太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届届赔两千五百两黄金过瘾? 俩人正聊的热火朝天,王诜总算回来了,还带着一个人,据说是王师约府上的,其自称“皇官家”,要见严政。 “黄管家可是来送账簿借据的?”严政精神一振,总算这老头还记得合伙发财的买卖。 严政见这个管家颜值颇高,剑眉星目,面如傅粉,刚成型的八字小胡俊秀而不失英气,虽有些清瘦却贵气逼人。好一个神采飞扬的鲜肉帅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成了大王都尉府上的管家,想来这王师约当真是个看脸的家伙! 不知为何,王诜拉起赵佶就走,连个理由都不说。 黄管家谈吐不凡,却不提要账之事,倒像是个记者来采访严政的,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什么平常都和那些人往来啊?家里都是干些什么的啊?有什么爱好啊?崇拜哪些人物啊? 严政笑了:“是不是忘记拿账簿了?行!陪你聊一会等等也行,不过这些都是隐私,我也没什么好友,也就王诜和苏轼二人比较熟悉罢了。你要是给我说媒,等我钱挣够了再说吧,现在当以事业为重。”还牛逼哄哄的吟诗一首:“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黄管家又问诗词歌赋,说那首《满江红》写的不错,据闻当今官家很是欣赏,因此可能赐官。 严政那脸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十分难看:“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我作词一首何事?何必告诉官家?他国事繁重,日理万机,岂能因这些小事儿分心?” 黄管家很奇怪:“以一首词而出仕,已经堪比李太白了,常人一生科考而中举者甚少,你为何并不情愿?” 严政作忧国忧民状:“居庙堂之高不忧其民,如今许多高官不为民谋福,武将怕死、文官爱财,就拿那个什么选妃来说吧!每逢选妃,许多人家或贿赂什么花鸟使、狗屁太监,或慌忙嫁女,唯恐入选,一入皇宫深似海,终老宫中的、攻讦而死的、株连家人的,许多成为宫女的,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君王,还有因犯些小错被责打而死的,简直过着娼妓不如的生活!” 黄管家怒火中烧,强忍着说:“当今圣上自继位以来从未选妃,哪里有你说的如此不堪?” 严政笑笑:“又不是说你,急什么?我说的乃是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为君消得几多愁,不胜凡夫一青衫!嘿嘿,这不是也要选了吗?不知道多少母女离散的悲剧即将上演?又不知多少情投意合的鸳鸯要被拆散?” 黄管家默然:“自古皆是如此,当今诸位娘娘无出,官家并无子嗣,事关国祚绵延,难道不该如此?” 严政又嘿嘿:“自然是大事!趁着年轻多生几个,省的老了有枪无弹空流泪!” 黄管家无语,有些不悦,心想此人言谈粗鄙,和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 严政嘚瑟道:“岂不闻: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官家这么玩,早晚失去民心,唐太宗不是说过吗?水可载舟,亦可赛艇,呃不,亦可覆舟。今上学识渊博,也懂得尧、舜好,夏桀和殷纣王不好,也算勤政不辍,可惜有些听信谗言,呃,这话就当我没说。” 黄管家脸色刚刚转晴,又阴沉下来:“难不成你还有些高见?比那章惇蔡京还有见地?” 严政看四下无人,只有赵佶在远处闷闷不乐的蹴鞠,胆子一肥,大言不惭:“那两个是什么东西?一个溜须拍马,只会写一手好字,一个以己度人,只会玩弄权术。若让我来,既让官家得偿所愿,又让百姓喜闻乐见,既不劳民伤财,还能大赚一笔充实国库,这普天之下,除我之外,皆只拿着鸡毛当令箭,借机敛财、收受贿赂,败坏皇家声誉罢了!” 黄管家奇道:“呵呵,你当如何做到?” 严政得意的说:“民生懂吗?经济懂吗?” 黄管家摇头连道不知。严政浪笑:“哈哈!这养牛养羊便是第一产业,杀牛宰羊贩卖出售便是第二产业,这吹牛皮、出羊相便是第三产业,前两者没啥搞头,但这第三产业若是玩好了,所获之利可超前两者。而我便是这个专家!” 黄管家一脸茫然。严政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过过嘴瘾:“若让我来负责选妃,我便改革一番,首先无须推举,让女子自己报名。” 黄管家奇道:“不推举如何知道品行道德?” 严政反驳:“狗屁!那祸起萧墙之事可曾少了?此无关道德,全赖制度。那周朝则天,原本单纯善良,如何做的女皇?” 黄管家无言以对,严政继续说:“入宫者少有自愿,多为父母之命,家族荣华富贵系于一身,莫不斗个你死我活,此言可对?” 黄管家不服:“或许是有,但当今皇妃刘氏,贤良淑德,有口皆碑,并非为了权财。” 严政哼了一声:“彼时相爱于未登大宝之时,环境单纯,如今必然不同,自古皆是如此。” 黄管家想起刘氏和皇后孟氏相互攻讦,有些相信:“似如此该当如何?” 严政骨子里是现代人,毫无非议朝政的觉悟:“故自古妇人与宦官不得干政!最好给她们找些事做,省的每日锦衣玉食无事生非,无数精力都用来勾心斗角,便是做些慈善也是极好,既给皇室增辉,又解万民于倒悬,岂不两全其美!” 黄管家默默记在心里,心说这个办法不错,又问道:“那如何选妃才不扰民还能发财呢?” 严政说的口干舌燥,不悦道:“嘴里淡出鸟来!你速速催取账簿,我去找大哥饮酒去也,好时叫我!”竟撇下此人,大喊起来:“大哥,我想吃那回鹘烤全羊了!” 黄管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人呐!行事如此放荡不羁,不是大才便是疯子! 王诜叫苦不迭,如何撇下官家要酒肉吃?当即奔来请了黄管家到凉亭中一起吃酒。 严政爽了许多,黄管家旧事重提,严政要他多喝几杯才肯说,黄管家心想灌醉此人才可听到真心话,欣然同意,两人觥筹交错,惊得王诜一脸懵逼。 第二十二章 千古骂名缘毬起 撷芳楼里又逢君 严政酒后话多,畅谈一番,吓得王诜面如纸色,却让黄管家大呼有趣。 原来他的想法是改革选妃,搞一个选秀节目,名字就叫《我是皇贵妃》,最后的胜出者不仅入宫为妃,还可以担任皇家亲善大使,以赈灾慈善为主要工作,深入了解民间疾苦,除正常的享受嫔妃待遇外,接受有司的考核,不干涉政事,自谋资金做慈善,做得好,逐步升级,直到成为贵妃。 黄管家听的津津有味,王诜哭笑不得却又不敢说破。 严政把构思大致说了,黄管家问:“好是好,如何生财?” 严政嘿嘿一笑:“首先可以炒房,先建一个大的选秀场,周边留些店铺可以出售出租,还可以卖票,根据人数定几天一场,百姓晚上左右无事,不是喝花酒就是造小人,我们安排许多精彩节目,百姓自然欢迎,还可以请些名人做嘉宾,这些人自然趋之若鹜,又是皇家盛事,百姓哪个不想争睹天颜?我看当今官家若是有你一半的相貌气质,百姓便觉得值回票价。哪怕看看美女也是极为养眼的,总比那些残花败柳强过百倍!” 两人极为震惊,这不有失体统么? 严政喝了一口酒:“这酒不错,我觉得还可以收冠名费做些广告,比如这樊楼,拿些钱来,再让他们出些酒做奖品,还有这青楼可以出些歌舞表演,不给钱不说还要他们倒贴些钱,嗯,价高者得。东京城乃至全大宋有些名气的商家都可以花钱来做广告,那个什么祝半城、卢俊义都有些小钱,随便封个虚衔美不死他们!嗯,卖棺材寿衣的不可,不吉利。” 王诜惊呼:“这事避之不及,何苦倒贴你钱?” 严政笑道:“商家精明,自然明白。还可以搞些义卖做慈善,什么官家字画,皇宫用具,所得钱财给贵妃做慈善基金,济贫扶困专用,岂非一举两得名利双收?” 黄管家听得痴了:“建选秀场需要许多钱财,这钱如何得来?朝廷用度极大,恐难以筹措,军费开支一直捉襟见肘。” 严政哼道:“那选妃难道不花钱?却被贪官中饱私囊,若要不花一文也可,可众筹、可入股,也可分期付款。这军费更是小菜一碟,发行些军票国债,打胜仗了便给些利息,即便败仗也按面值兑换交钞,那百姓如何知道真相?就算知道了最多影响信誉,又没有损失!还愁什么军费?连犒赏三军的钱都有了,还能促进消费,一举多得!嗯?好像并无皇家银行,算了,国债不可托付钱庄。” 看着二人呆滞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不懂,严政解释道:“所谓众筹,便当是国债,由皇家钱庄发行特殊交钞,建好选秀场后可凭钞观看,朝廷一文钱不掏,相当于提前卖票。所谓入股,更为简单,找几个有钱的王公大臣合伙经营,定期分红,谁敢不入股?分期付款便是向十六家大型钱庄借贷,以房屋地皮抵押,许以利息,借来巨款,以经营收入分期偿还。或许还有钱庄入股的,那样更是资金无忧。” 黄管家心乱如麻,脑袋里昏昏胀胀无法消化,最后问道:“如此形同儿戏,恐太后和大臣们反对。” 严政叹息道:“祖制!祖制!岂不闻秦国商鞅变法便是打破成规而后自强?当今天下,游牧民族纷纷建成国家,那契丹原本不过逐水草而居的牧民,现今建国称帝,一统北方。那蒙古各部落也在逐步合并。我大宋天下第一的经济文化,却因周边环境复杂被动挨打,国力日益消耗,疲于防御而不得开疆扩土,幽云十六州至今沦丧敌手,皆因遵循祖制。” 他想想又说:“圣仙太祖一代天骄,开创无数先河方百战定江山,然自他之后,不能与时俱进,真是令人扼腕叹息!若太祖复生,必以雷霆万钧之势,解放思想,积极改革,为君者不能金口玉言,反被无能之辈所制,真乃帝王最大之憾事” 他滔滔不绝,从春秋讲到战国,从汉武帝讲到李世民,黄管家念着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几个字,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恨不得引为知己,委以重任,自己有些懦弱,虽励精图治,却总是缺少战略眼光,今日之行,果然值得! 正说着,那赵佶恐严政失言,一直在偷听,方才踢毬就多次踢偏,想要警示严政,这下见他们在亭中叙话,严政眉飞色舞唾液横飞,自己的官家哥哥神情不对,干脆一脚把皮毬踢来,直接破坏酒局,免得严政祸从口出,引来牢狱之灾。 严政甚是兴奋,见到皮毬又快又准,很可能踢中黄管家,立即站在石凳上奋力一跃从亭中出来,停毬用力有些过猛,那皮毬高高的飞起来,离地竟有二三十米。 黄管家也是蹴鞠好手,看那皮毬飞的奇高,不禁惊呼道:“好个高毬!” 严政又是卖弄一番,赵佶借机跑来,故作轻松的说:“哥哥如何来到此处?又如何认识严先生?” 什么?哥哥?这人是赵佶的哥哥?那他岂不是?皇帝?当今圣上赵煦?我了个擦!坑死爹了!我这下算是完蛋了! 赵煦见他呆傻一般,知道装不下去了,连忙过来握着严政的手,十分诚恳的说:“朕求贤似渴,今日听先生之言,就如迷途见灯塔,似久旱逢甘霖,还请先生出山助朕,你我君臣同心,共创大业!” 严政已然懵圈,下意识的摇摇手。 赵煦知道自古圣贤皆有怪癖,或许应仿刘备三顾茅庐请卧龙,也不生气,开心的说:“能入朕心者,朕待以肱骨。先生不妨考虑一番,先生大才,可以为帝师,这样,朕便称先生为高毬大师,朕以平民身份拜先生为老师,如何?” 啥?你说啥?你说叫我高毬大师?我了个擦啊!严政突然想起严廉、王诜、苏轼和高俅的关系,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自己竟然穿越到了那高俅的肉身,这货为何姓严?天哪!这奸臣之路竟然这样开始了?只不过换了个皇帝,提前了几年?额滴神呐!这玩笑开的一点都不好玩! 还没等他说话,王诜笑了:“这毬字不好,不如改为人字旁的俅,君子好逑的逑也不错。官家拜师,你还不谢恩,在哪发愣干嘛?”说完轻轻的踢了严政一脚。 赵煦笑了,这时皮毬正好落下,他轻轻的用脚背接住,耍了几下,甚是潇洒,高兴的说:“今日赵佶踢得也好,这高毬停的也妙,便如神来之笔,乃是天赐奇才,朕甚是欢喜,先生?先生莫不是不愿意为帝师?” 王诜赶紧手掐严政,大声喝道:“还不赶紧谢恩?官家赐这步步高升、不再求人的好姓名,可比你那严政的贱名好上许多!” 要知道这封建社会得皇帝赐名就如赐尚方宝剑一般,甚至可以豁免罪责,乃是天大的荣耀,王诜竭力为他争取,乃是一番好意。 严政昏昏沉沉的跪下谢恩,只是有些言不由衷,赵煦见他貌似不喜,更加高看一眼,此人并未忘乎得以,果然高风亮节! 赵煦想起去世的老师程颢对自己的教诲,不禁有些伤感,又想起曾经的老师苏轼对自己的严厉,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这高俅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也罢,朕明日便亲自手书诏谕,赐严政高姓,赐名俅,高俅,嗯,赏金百两,绢二十匹,御酒一壶,嗯,钦授资政殿学士,无需归院供职,出入侍从备顾问,以示尊宠。” 啥?我成了资政殿学士?那是干嘛的?俸禄多吗?几品官啊?原来是个顾问的虚衔啊!哪有户部七品员外郎并六品飞骑尉授资政殿学士的!我记得高俅乃是二品的太尉!还有个很拉风的称呼叫做殿帅! 可惜一切并不以他的想法为转移,那赵煦虽然欣赏严政,也是金口玉言,但并未下诏,若太后极力反对,或许酒醒来也就忘记了。要知道这资政殿学士一般都是退位的宰相专有,以示荣宠的,赵煦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心意罢了! 严政,不,应该是高俅浑浑噩噩的送走了赵煦和赵佶哥俩,王诜乐的不要不要的:“恭喜高学士青云直上,出人头地!哈哈哈哈!说不得明日诏谕就下来,到时候不得自由,不如今晚请哥哥去潇洒一番?” 高俅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一直各种维护争取,只得答应下来,正好借酒浇愁,思索一下这奸臣如何玩法,自己还竭力自污,想不到天意莫测、造化弄人! 高俅觉得去倚翠阁不太合适,王诜便另选了一处唤作撷芳楼,据说乃是最近新建,奢华不在倚翠阁之下,里面多为南人,也有少许异域歌女,名声鹊起,朝中大臣多有光顾,正好开阔眼界。 日落西山后,二人来到此处,不想又遇到了熟人,乃是那大名府富豪卢俊义。此人为治疗暗疾,遍访名医,不惜重金问药求子,又四处请客,也想找个清倌人纳为填房,以续香火。 第二十三章 学士斗法黄半仙 极西之地胡姬来 却说这次卢俊义请的是个仙风道骨的雅士,年约六旬,打扮十分怪异,高俅感觉像是一个神棍,只见这雅士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莺莺燕燕的人群中,气质非凡,似鹤立鸡群,想不发现都难。 高俅笑道:“这卢俊义素有侠名,想不到也是如此风流,只是所请的那雅士似乎有些邪门。” 王诜有些不悦,并未接茬。 高俅追问,他无奈答道:“那人我却认识,之前叫做黄鹤,两浙路庆元府人,少时贩卖皮革发了财,后携小姨卷款来到东京。此人胯下之物雄伟异常,曾以房中之术名声远播,数年前曾诓骗我二百两银子,此事羞于启齿,我竟无颜追究。未曾想此人摇身一变,而后又以方士之名贩卖天竺神油,招摇撞骗,已是名流坐上之宾。” 尼玛!这货竟然是江南皮革厂的王八蛋黄鹤?现在直销印度神油?卢俊义病急乱投医,竟然已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若用了那印度神油,可谓是雪上加霜,后半生可以入宫混了! 此间顾客皆是富商权贵,黄鹤有心卖弄本事,对卢俊义道:“此处有一条蛇精,专吸阳气肾精,作恶多端,看我抓来与你看。” 卢俊义半信半疑,黄鹤便让歌女送来几样事物。他念念有词,在堂中左顾右盼,忽然辗转几下,对着空气虚抓了一个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根灯草,双手一合才回到座位。 许多人瞠目结舌,不知此人为何如此这般作态。 那黄鹤笑道:“是条青蛇,已被我用捆妖草束缚,你自然看不到,可想一观?” 卢俊义连连点头,许多歌女和客人围观起来,黄鹤令众人坐下,不得出声,亦不得走动,把灯草放入歌女拿来的油灯中点燃。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灯烟升起,一条烟蛇摇摇摆摆,腾空借烟逃走。 卢俊义大惊:“蛇精逃走了!”周围男女纷纷后退,唯恐青蛇上身。一个鸨婆慌慌张张的赶来:“哎呀道爷,请速速诛灭此蛇精,老身愿意多出银两助道爷修行!” 黄鹤哈哈大笑:“人称老夫黄半仙,自有妙法,你们肉眼凡胎虽看不到,于我却是无所遁匿。” 众人皆拜,求半仙施法,黄鹤颇为卖力,对着空气一番搏杀,初时不利,蛇精竟然将其缠住,黄鹤双臂动弹不得,满面通红,青筋凸起,大喝:“太上老君助我降妖除魔!急急如律令!”立时眼珠暴凸,双臂一挣即刻脱身,怒喊道:“青蛇哪里逃!” 黄鹤身形飘忽,来回追着蛇精,后来竟不知跑去了哪里。 满堂议论纷纷,有人担心不敌蛇精,颤栗欲走,有人焦急万分,祈祷获胜。 王诜表情复杂,悄声问:“你猜结果如何?” 高俅笑道:“此乃骗术,我在论坛、呃、听人谈论过。” 王诜恨道:“你若戳穿此人骗术,今晚大哥请你!” 高俅本就如此想法,正好救那卢俊义,这下更是满口应允。 这时那黄鹤竟端着一盆水回来了,高俅大喜,果然是这般骗术,小儿科也,看我戳破你的牛皮! 众人纷纷围拢而来,窃窃私语不明其意。高俅挤入人群,大声宣布:“半仙法术高强,大家放心,肯定已经擒住了那蛇妖。”说完殷勤的接过木盆,轻轻的放在桌上,还帮黄鹤拍拍身上的浮灰,捋捋袖口的粉尘。 黄鹤十分高兴,举起双手让大家禁声,做辛苦状道:“蛇精厉害,不得已请老君相助,如今已然成擒,大家不必担心。” 众人纷纷喝彩拊掌,一胖员外问:“蛇精何在?” 黄鹤一指水盆:“已被我镇在水中,你等后退几步,看我诛杀此蛇!” 众人不由得后退,那黄鹤口中念念有词,袖袍在盆上覆盖旋转,大叫:“三味真火来也!” 然后收起袖袍,可惜那水面波澜不惊,黄鹤脸色大变,连忙用手去袖中摸索一番,额头显出汗珠:“方才法力用尽,却请不得这三味真火了!” 胖员外道:“半仙辛苦,无这三味真火如何诛杀蛇精?” 黄鹤想扳回劣势,兀自镇定:“无妨,看我虚空斩也是可以,大家细看水面。”他手舞足蹈转移众人注意力,趁机往身上一摸,坏了,此物如何也不在了? 黄鹤满头大汗,竟似虚脱一般,看众人等的焦急,急忙思索如何脱身。 只听一个人哈哈大笑:“想必半仙法力已经用尽,还是由我代劳吧。” 众人看去,一个青年抓住黄鹤不放,指着水盆喝道:“着!” 忽然,水中噗嗤起火,一团火球围绕着盆旋转,烧过了一会儿终于熄灭。这青年正是高俅,他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在水中又滴入几滴水,水中竟现出一片鲜血。 众人惊呼不已,胖员外肥肉乱颤的问:“可是烧死了那蛇精?这是何鲜血?” 那黄鹤见已被戳穿,转身欲走,无奈被高俅拽得甚紧,竟然连长袍都不要了,唰唰两下脱了,只穿着内衣落荒而逃。 高俅哈哈大笑,也不追赶:“这老头乃是骗子!大家莫要上当!” 胖员外尤未醒悟,那鸨婆却勃然大怒:“这老龟孙!竟然到我撷芳楼装神弄鬼,险些坏了我的名声!若再敢来,打断三条狗腿!” 众人好奇,齐声道:“此人如何行骗?”那卢俊义十分尴尬,连忙竖起耳朵倾听。 高俅略一思索,叫人再端来一盆水道:“我便演示一番,但其中奥秘不可泄露。”众人表示理解,防止有人学了再去骗人。 结果众人看到高俅往水里投了一块东西,此物遇水便燃烧起来,瓶中的水放入盆中并未出现血色,高俅又叫人放入些碱面,果然再次出现血色。 “果然是骗术!” “原来是这些把戏!” 高俅拱手道:“此老贼叫做黄鹤,四处招摇撞骗,还贩卖所谓的天竺神油诓骗钱财,大家小心,损失些钱财不打紧,亏了身体永无复原可能!” 一时间赞声四起,大家都对高俅感恩不已,卢俊义十分后怕,碍于人多不好说话。 忽然有人叫道:“可是倚翠阁招婿夺魁的严青出严公子?严公子!那天我也在啊!你可记得?我便是柳炎啊!人称一夜七次郎的便是小弟啊!” 哦!这下更是惊呼声一片,风月场中的乐事之一便是谈诗论词,原来这便是那千古绝词《满江红怒发冲冠》的作者严政严青出!果然古道热肠,侠肝义胆! 高俅被围的水泄不通,他无奈承认,谦虚亲和,更是赢得了无数掌声。大家纷纷要求同饮一杯,那鸨婆十分豪爽:“原来是世人传颂:生平不识严青出,便称英雄也枉然的风流才子、豪侠词人严公子。今日仗义出手,挽回我撷芳楼声誉,老身十分感恩,今日随意玩耍,都算老身的账上,每桌并送好酒一壶,果盘一个,大家尽兴而归!” 高俅心说你这鸨婆倒是会做生意,将来必然是倚翠阁的竞争强敌,却也不好弗了颜面,拱手称谢,又与众人一番客气,正打算回桌,那王诜竟跳上桌子叫道:“老夫王晋卿!乃严政的异姓兄长!今后诸位莫在叫他严公子了!” 众人惊疑:“啊?我们为何不能与严公子结交一番?” 王诜摇头晃脑哈哈大笑:“我这贤弟已被当今官家赐名高俅,授资政殿大学士衔,你等理应称作高大学士!” 尼玛!高俅羞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洞躲起来,却听得欢呼声四起,热烈非凡:“高学士!”“高学士!”“高学士!” 胖员外小声问:“这老者何人?此言是真是假?” 柳炎鄙夷道:“再去青楼勾栏莫说认识我,竟连鼎鼎大名的小王都太尉王晋卿王大官人都不认识?我去耍乐,十次有八次遇见过他。” 那人心服口服,十分惭愧。 王诜得意洋洋的跳下桌子,挤到人群中,挥舞双手道:“好了,大家来此也是为了取乐,今日我这贤弟十分劳累,且散了罢!” 众人依言散开,只剩下那鸨婆和卢俊义留在此地。 那鸨婆千恩万谢,高俅摆手:“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鸨婆恳切的说:“恩公不知,实不相瞒,老身叫做金香玉,前几日从海外高价购入两个胡姬,十分妩媚,金发碧眼,深目高鼻,肤白如雪,我大宋极少见过此等模样之人,都称其鬼妞。今次被这黄半仙造谣有蛇精,吓得老身魂不附体,若非高学士相助,我这撷芳楼如何撇清谣言?对高学士而言不过区区小事,对我撷芳楼乃是生死存亡之大恩。” 什么?胡姬?鬼妞?你说的是欧洲白人吧!高俅十分吃惊:“哦?我却曾听说过在那极西之地的欧罗巴洲遍是白人,不想你这里竟有,可否一见?” 那鸨婆更是吃惊:“果然是大学士!果真学识渊博!据说乃是英吉利人氏,老身不懂,这就唤来请大学士看看是人是鬼!”说完匆匆而去。 第二十四章 两个胡姬如羔羊 一窝贼寇似豺狼 卢俊义这才抱拳道:“今日险些被奸人所骗,谢过高学士与王相公。” 高俅有心结交,十分真诚道:“那日在倚翠阁,正是卢员外与令师出手救了在下,可记得那辽使萧兀纳?” 卢俊义这才想起,爽朗一笑:“还真是有缘,既如此,可否一同吃几杯酒?” 王诜哼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之事,我已知晓,莫再闹得满城皆知,落下人痴钱多的名声,须知苍蝇不叮无缝之蛋。” 卢俊义羞怒,却不敢发作,高俅连忙解围:“我这哥哥心直口快,端的是刀子嘴豆腐心,切莫在意,小弟代他赔罪,请员外吃酒。” 卢俊义面色稍霁,拱手道:“好说好说。” 王诜见他如此重视这个武夫,十分意外,也不好说什么。三人重新入座,高俅这才发现那黄半仙的长袍仍然攥在手里,抖搂一番,掉出许多事物。有钱袋、画符、钥匙、瓷瓶和一本小册子。打开钱袋一看,哎呦,这老骗子倒是有钱,除了几十两银锭外,还有数百两交钞,算是发了一笔小财。 王诜直言此乃赃物,明日便送到开封府为证。高俅心说为难知府大人干嘛?自己分了不好?当下并未多言,三人叫人上酒菜。 高俅只顾与卢俊义闲聊,王诜无趣,便翻阅小册子,突然大叫:“这黄鹤竟然骗了如此多人!” 卢俊义脸又一红,便把自己的窘境实言以告,他如今无法行房事,故不得令妻子受孕。那杨医正并无良策,只开了许多将养身体的药方。 高俅感觉慕凌烟或许有些办法,便安慰他帮助再寻良医,莫信这巫道方士鬼话。 好在金香玉这时带着两个鬼妞来了:“高学士请看,这便是那两个西方胡姬!” 三人看去,两个穿白衣粉裙的金发少女半蹲在面前,就在那一瞬间,高俅呆了!那洁白完美得不用化一丝妆的天使脸蛋,一头纯净的金色长发微微摆动,就像刚从天堂那里来,是落入凡间的精灵,长而微翘的睫毛是那样的动人,海水一样湛蓝眸子如同蓝宝石一般晶莹闪亮。 高俅还在发呆,王诜却骇然道:“哇!面如鬼、眼如靛、发如草、唇如血,面有斑,果然是女鬼!赶紧带走,莫吓坏我家兄弟!” 高俅仔细一看,两人约莫十五六岁,都十分美丽,其中一个脸颊上果然点缀着几颗调皮的斑点,他不禁笑了,问金香玉道:“可会说我大宋官话?” 金香玉为难道:“也曾教练过半年,确实说不太好,唱曲、跳舞倒还可以,尤其是他们的本国语言,唱起歌来别有风情。” 卢俊义也是十分惊奇:“且唱来听。” 高俅心痒,试着问:“howareyou?what'syourname” 两个鬼妞抬起头,面露惊奇之色,互相看看,一个摇摇头,另一个回答了一句,可惜高球听不懂,这不是英语吧?我外语学的差,最多再加几句台词,唱几首英文歌,你们要是说的法语拉丁语什么的,还真是麻烦了。 王诜不满,嚷道:“什么好啊油?要唱就唱,不唱赶紧拉走,省的吓人!” 高俅笑笑对金香玉道:“便唱个异域风情的歌曲吧!” 两个鬼妞似乎听懂了,合唱了一首听不懂的歌谣,声音清澈婉转,优美动听。王诜却浑身哆嗦,一脸的惊恐:“这、这便是鬼话?” 卢俊义也无法欣赏,直言不如汉语字正腔圆的韵味要好。 高俅觉得十分惋惜,多好的为国争光的机会!可惜语言不通,他想了想,伸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酝酿了一番感情,唱了一首枪炮玫瑰的“don'tcry不要哭泣”。 “talktomesoftlydon'tucry!tonight!” 所有的人都傻了!都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高学士果然高啊!连鬼话都会说! 一个鬼妞沉默不语,另一个鬼妞眼圈红了,肩膀耸动着哭诉:“helpme!buyme!” 高俅却是听懂了,看来两人在这少不得打骂受苦,便问那金香玉:“此二人何处购来?花费多少?” 金香玉叹口气道:“老身实话实说吧,之前委实不知,半年前两个胡僧沿丝路而来要拜见官家,倒是会说前唐雅言,说是什么传教士,后来无人理会,相继病死,只剩下这两个鬼妞孤苦无依,老身便收留下来教唱小曲,如今学成一些便出来挣些银两,可惜竟无人欣赏” 高俅沉吟一番:“如此我便想买下此二人,你开个价吧!” 金香玉表情复杂,终于说:“本来学士喜欢,便送与学士也无不可,但恐开了头” 高俅点头:“无妨,本学士也有些钱财。”卢俊义怒道:“呱噪什么,只说价钱便是!” 金香玉伸出两个指头。王诜大叫:“我本为西域胡姬而来,如何是极西之地的良家妇女!你这贼婆娘拐卖人口,可知道我是何人?还敢要二百两!” 金香玉本来想要两千两,给他一吓这才想起对面的可是朝廷命官,自己竟吃了熊心豹子胆被钱财迷了心窍,赶紧又伸出三根指头乞求道:“好教大人得知,这二人还是黄花闺女,年方二八,半年来吃穿住用老身没少花钱,既如此,便只收五十两可好?” 高俅大喜,便拿出黄半仙的钱袋数了二百两交钞,又推却了卢俊义的好意:“便给你双倍价格,把二人的行礼物品给我送到,嗯,待我租个宅院,先送到” 卢俊义自然明白,赶紧说:“我在那聚宾楼包了几间上房,十分舒适,学士先拿来用。” 金香玉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止,还好高学士讲究,虽然没有大赚,算下来倒也不亏。 王诜兀自气愤:“先把身契拿来!再换几个胡姬弹曲助兴,可有那回族少女?” 两个鬼妞相拥而泣,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担心。高俅收了身契,命她们在身边坐下,轻声细语的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可能听懂我的话?” 一个点头,蹩脚的说:“我叫黛安娜,她叫赛琳娜,我是盎格鲁人,她是罗马人。我会一点汉话,也会英吉利话,她会拉丁语,我也会,她不会英吉利话。” 王诜听的头晕,不耐烦的说:“好了!今晚这许多破事!酒也未喝!曲也未听,当真无趣!” 高俅笑道:“莫忘你前日之言。” 王诜垂头丧气,斥退了刚来的胡姬,闷闷不乐,刚想喝酒,杯子也被高俅拿走,只好喝茶吃菜,一点心情都没了,犹自嘟囔不如回家找凝香。 不过总体来讲今晚还是十分愉快的,高俅为王诜报了一箭之仇,还把二百两银子还给了他,他也不说什么赃物、报官了,吃酒也没有花钱。老渣男看高俅和卢俊义两人聊的火热,忍耐不住自己先回府找凝香去了。 他一走,高俅便告辞,卢俊义又把马车叫来,载着高俅三人回聚宾楼安歇。 黛安娜和赛琳娜如同两只羔羊一样的惴惴不安,虽然脱离了那个每日苦练弹曲跳舞、被许多歌女所欺负的苦海,但眼前这个会说几句近似母语的男子又会给她们带来怎样的生活呢?黛安娜不停的安慰赛琳娜,圣主的光辉不会熄灭,即使在万里之外的大宋,父亲们也会在天堂保佑她们,否则不会降下一个这样神奇的男人,这一定是圣主的安排,他不是唱歌告诉我们不要哭泣吗? 高俅一时冲动,买了两个金丝雀,这才想起金屋藏娇很是麻烦,尤其是语言不通,两人发育的很好,完全可以享用,可就这么张嘴去吃?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要不送到倚翠阁调教一番?不好,让慕凌烟知道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和撷芳楼那样都算好的。若买个宅院倒是省事,可自己哪有时间去照料两人? 他一时左右为难,带回丹若别院也不好,慕霓裳肯定会吃醋,那严廉,呃,要改名高廉了,也不是什么好鸟!真伤脑筋啊! 正苦恼着贵宾楼到了,高俅只好拜托卢俊义先帮忙照顾一两天,自己随后便来接走。 卢俊义有些意外,但仍是拍着胸脯请他放心。 高俅对两女交待了一番,告诉她们不要担心,自己不会抛弃、也不会贩卖她们,再等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临走时还说了句“iwillmissyou!goodluck!”这才骚包的走了! 一路上高俅想了很多,不能受制于人,万花门毕竟不是自己的势力,就连高廉也是人家的外门弟子,必须设法培植亲信,包括应对蔡京和章惇的威胁,应该抓紧时间多挣钱呐!没钱玩个鸟毛?还有人才,总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吧?去哪找信得过的人呢?那黑宋江也是靠砸钱博了个仗义疏财及时雨美名,但还不是靠断人后路才啸聚山林? 回到丹若别院,那严廉正在和张桐及一个门人喝酒,两人都胜利完成任务,细细一算,严廉他们竟然挣了足足三千五百贯钱!张桐也把自己干的坏事讲了一遍,几人捧腹大笑,直言过瘾,并询问下一步去哪里发财。 第二十五章 风流才子龌蹉事 新旧党争帝王心 高俅把慕霓裳和绿萝她们也叫了过来,宣布自污行动已经取得了理想的效果,明日起可以停止了,并狠狠的夸赞了几人,拿出二百贯给慕霓裳,要她负责论功行赏,剩余的钱留下一半,另一半给王若男和赵佶分红。 严廉几人正合心意,行骗虽然来钱快,并不过瘾,也不能算是一番事业,还是打打杀杀的有前途。慕霓裳整日在家无所事事,高俅又整天不见人,感觉像是坐牢一般,正好今日门主派人送来了仙草卷的样品,央求寻个事情做。 惊得高俅一身冷汗,或许这附近就有隔壁老王,还有那西门大官人也是不少,看来真得预防一下,他最担心这严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正好都去赚钱,今晚好好构思一番。 高俅带霓裳回了屋,看那三种样品。好汉牌按他的要求制成了烟丝,大约二两的分量装了一个硬纸匣,附送一个铜制烟斗,豪杰牌六十根装了一个手工打制小铁匣,英雄牌雪茄又黑又粗,十二支装了一个小木匣,包装也算十分高档,打开便能闻到淡淡的烟草香味。 高俅笑了,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好,竟然知道包装,匣面贴着红色方签,分别写着各自品牌以便识别,那英雄牌还垫着丝绸,做工美观,很是符合自己的审美。 他拿出一支豪杰牌凑着烛火点着,香味比之前的更加浓郁,脑袋微微有些眩晕,腾云驾雾的感觉十分明显,再尝尝好汉牌烟丝,嗯!口味有些重,不过劲更大,定位对路! 哈哈!明日去给那辽使萧兀纳送礼去!待他上瘾后再谈生意岂不妙哉? 高俅告诉慕霓裳,自己十分满意,请门主抓紧时间生产,赶紧把价格定下,好汉烟丝按两包装,豪杰牌仙草卷按照每二十根一盒包装,英雄牌先不要生产,看看销路再说,以后包装最好都使硬纸盒粘制,轻便易运输,还可以印刷图案,又快又省事。 慕霓裳笑吟吟的递过来一张单子,上面写着:好汉牌每两五十文,豪杰牌每匣六十支五百文,英雄牌每匣十二支一贯钱,以此价格结算。 高俅一拍桌子,怒道:“如此价格,要杀鸡取卵吗?先推广再说!告诉门主,此乃销售价格之极限,请她降低一半给我,待辽人上瘾后,慢慢涨价不迟!” 高俅恐其不以为然,威胁道:“还有,不得对内销售,所有货物必须专供与我,否则一拍两散,我自行筹建烟厂!” 慕霓裳很有兴趣,高俅给她讲了为何要化整为零包装,为何要逐步涨价,为何要先出价廉者后出价高者,为何要专供专销,听的慕霓裳十分钦佩,最后缠绕在高俅身上把灯给吹了。 高俅想起卢俊义的暗疾,问慕霓裳门中可有妙方,慕霓裳神魂颠倒,竟然说我便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气的高俅狠狠的教训起她,直到慕霓裳求饶,答应代为传话。 高俅在这边骑马纵横,大宋皇帝赵煦的早朝却被搅得鸡飞狗跳,令他只感觉怀疑人生。 赵煦既非长子,又非嫡出。只因父皇弃世之时,他的五个哥哥早夭,在神宗皇帝其他几个健在的儿子当中年龄最长,因此得以继位为帝,尤其是宣仁太皇太后高氏成全了他的天子之梦。 哲宗登基的第一天,朝中文武叩拜起身后就发现了一个值得深思的事情——作为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合身的小龙袍?众人一番思索之后,猜知此事太皇太后早有预谋。而高踞龙椅之上的赵煦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见之际,听了下面山呼万岁的声音,心中对祖母的感激之情真是如滔滔江水。岂知这种感激之情,并不长久。 新帝登基,作为臣子如何自处?众臣子心照不宣达成了惊人的一致:让太皇太后与小皇帝同时听政。太皇太后虽表面上宣扬自己心性好静,无意听政,但绝不会把手中的权力之杖轻易丢开。军国大事尽由她会同几位大臣处置,年少的哲宗只有知情权和沉默权,除个别老成持重的大臣尚心存敬重持礼甚恭之外,其他人可以用“目无君上”四字来形容。 也不知道是哪位心胸促狭之辈出的主意,让赵煦的座位与太皇太后座位相对。只要是上朝,赵煦所见到的只能是臣子的背与臀。大臣们从来都是向太皇太后奏事而背向他,更不会向赵煦早请示晚汇报。 赵煦也只有隐忍不发。日子一久,他就可以从那班大臣的背臀之丰腴,大小形状分辨出是哪一人!时过不久,赵煦心中对于祖母的猜忌和怨恨与日俱增,甚至怀疑当初她选择自己做皇帝的动机所在:何以会置两位年长的叔叔于不顾,一意要立自己为帝? 好在她的亲信大臣司马光已死,这老巫婆也一命归天,终于可以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了。可惜,赵煦错了!当他宣布赐严政姓高名俅的时候还算平静,又不是国姓,只有几人小声嘀咕,但要授“资政殿学士”衔,朝堂上立马炸开了锅! 虽说是个虚衔,但朝上如此多的大臣不得授,竟轻易授给一个白丁?即便有些才名,如何与我等鞠躬尽瘁相提并论?肯定是弄臣溜须拍马而得!反对!坚决反对!毫无理由的反对! 中书侍郎李清臣素有清名,第一个开炮:“臣反对,此人虽吟了一首好词,然行为不轨,指使家丁在大相国寺门外设局,骗走无数财资,臣家里便有人上当受骗,已在开封府报案。” 开封知府韩宗道连忙出列禀报:“启禀圣上,昨日许多百姓击鼓报案,均为鱼龟诈骗一案,案犯一共两人,自称为严政的兄弟严廉和一家丁,受骗上当者目前已有二百余人,估计可能更多,涉案金额初步估计在三千至五千贯之间。” 然后韩知府又把诈骗手段讲解一番,最后道:“臣已派得力干将追查此事,今日定将案犯擒拿归案,三日内审结此案。” 赵煦听得目瞪口呆,这、这倒像是高俅的行事风格,可是,他缺钱吗?没有理由啊! 满朝文武大臣议论纷纷,简直是匪夷所思嘛! 赵煦还没说话,左司谏大夫张商英又说了:“原来如此!哼!昨日退朝后,臣坐轿回家路上,轿夫不慎碰到一个小厮,摔碎其手中一个瓷盆,当时臣在轿中打盹,并不知道实情,那小厮嚎啕大哭,称是其主人严政的家传宝物,乃是圣仙太祖亲征时路过他家所用过的夜壶,乃无价之宝。” 朝堂一阵笑声:“这如何证实?这碰瓷手段自古有之,如何不拉到开封府对质?” 张商英老脸一红:“那小厮说臣仗势欺人,叫了许多不明真相者聚集过来,臣为了名声,便赔偿了其二百贯。老夫廉洁奉公,大家都是知道的,被勒索了这许多,下个月都要揭不开锅了!求圣上为老臣做主啊!” 赵煦一阵头晕,手捂住脸无言以对,正想安慰此人,又有人说话了。 御史中丞黄履出列禀报:“启禀圣上,臣作为御史,经常在东京街巷巡查民情,昨日下午在虹桥有一民女投河自尽,临终前哭诉其被严政当做娼妓调戏,摸了胸脯还不给钱,称既不是娼妓就不能给钱。该女痛斥严政卑鄙无耻,贪财吝啬。幸好那桥下水浅,该女后自行离去,当时围观者数百人皆可作证。圣上,此人品行不端,应派有司捉拿归案,定罪量刑,以警示后人!” 众臣哄堂大笑,一时间庄严肃穆的朝堂竟如茶肆一般热闹非凡。赵煦见又有一人准备出列,赶紧喝止:“好了!” 众臣乃止,赵煦想起高俅之言“君者不能金口玉言,反被无能之辈所制,真乃帝王最大之憾事”,不禁羞怒道:“原本风平浪静,如何一夜之间冒出许多丑事!还大言不惭的留下姓名?如非有人污蔑,便是假冒栽赃!蠢如猪者也不会如此行事,何况如此大才!难道高俅的脑袋被门挤了吗?” 章惇惊诧,扭头目视蔡京,蔡京摇头,他又环视几个重臣,皆作思索状。 这时班末站出一人,乃是王诜,他淡定道:“臣有本奏!”开玩笑,他已经吹嘘了高俅被封为学士的事情,如何无动于衷?因他乃是五品官员,列在后排,现在方有机会说话。 王诜便把高俅在撷芳楼拆穿黄鹤骗人的把戏重复了一遍,忽略了时间不提,又掏出一本小册子让宦官转呈赵煦,信誓旦旦的说:“那高俅不仅为人耿直,且会说极西之地的胡语,如此人物,岂是鸡鸣狗盗之徒?他并无宅院,至今寄居在臣家里,何来的家丁?” 赵煦听的龙颜大悦,还有这等奇事?不过高俅无处可居自己是知道的,一直寄人篱下,苏轼走后便转投了王诜,不然自己也不会遇到。 赵煦仔细的看了那本小册子,当堂投入香炉焚烧了,断言道:“此乃奸人黄鹤行骗罪证,事关几位重臣,朕已焚毁,定是这黄鹤报复所为,此事无需争执,立即将黄鹤捉拿归案,如敢抗拒,当场斩首!” 几个大臣如释重负,齐声高呼:“皇上圣明!” 第二十六章 有意自污反被误 无心做官巧成拙 赵煦乘胜追击,又将选妃改革之事讲了,不料未竟全功,朝臣大多激烈反对,只有章惇等人支持。 许多老臣感到赵煦亲政后大力打击保守派,重用革新派如章惇、曾布等,恢复王安石变法中的保甲法、免役法、青苗法等,新旧之间的党争始终未能获得解决,反而有激化动荡趋势,不禁忧心忡忡。 而赵煦却感到这些大臣食古不化,只会遵循旧制,就像高俅说过的那样,他们根本不知道大宋周边的局势真相,只想卖官鬻爵,收受贿赂,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而已!他暗暗下定决心,今天决不能就此一败涂地! 朕,一定要变法革新!谁敢阻挡,统统流配三千里! 这时蔡京敏锐的注意到了赵煦的表情,连忙跪在地上痛哭。众官停止了争论,章惇问:“蔡尚书在朝堂上如此失礼,不知是何原因?” 蔡京跪着出列,对着赵煦叩头不止:“臣权知户部,初任此职,因不得为圣上分忧而痛哭。臣以为,选妃之事,大可谓国事,小可为家事,若为家事,自当圣上一言以决,若为国事,当为我户部份内之事。圣上为节约开支,数年未曾选妃,用心良苦不说,还有人刻意刁难,户部如今财政赤字,军费开支日增,如此一举数得之事,为何极力反对?臣猜测,必有人恐失贪墨贿赂请皇上圣裁!” 蔡京未尽之言乃是诛心之言,顿时朝堂的空气又降了几度,几个大臣哑口无言,怎么说?选妃行贿乃是潜规则,不公开的秘密,你这厮怎么不干脆挑明?谁敢接话?要钱不要命了? 蔡京看看无人敢言,又生一计:“若高俅果真赚来许多钱财,臣建议设立居养院安置乞丐流浪者、设立安济坊救治病患无助者,设立漏泽园埋葬贫困而死者,此等慈善事业,乃天下善事之首!若仍有余钱,可在各地设立地方学校,建立县学、州学、太学三级相联的学制系统,恢复设立医学,创立算学、书学、画学等专科学校。今后选妃之事可每年一选,天下莫不沐浴皇恩,真乃前所未有之浩荡!” 这厮恨不得高俅作死才好,还敢说不花一文并且挣钱做慈善!到时候丢了皇家颜面,死的是他,自己一片赤诚之心,也是为君分忧,先推他上马,然后再调转枪口,或许揭露奸臣还能立功呢! 朝中有机敏者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保高俅!分明架在火上烧烤!是捧杀!那高俅再厉害,如何挣得了这许多钱财?如何解决这许多困难? 王诜傻脸了,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高俅不愿做这选妃之官,但如今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他自恃才高,如今方知自己在政治上不过一个二把刀,非蔡京章惇之流一合之敌,最多是个垫脚石。如今后悔也晚了,兄弟啊,你那么年轻,如何看得如此通透?愿你吉人天相吧! 这方向转的好!赵煦暗赞蔡京口才,也没想到其中险恶所在,只当是大局已定,他悠悠的说:“朕之苦心,蔡卿家深知也,传朕诏谕,权知户部尚书蔡京进为正二品户部尚书,特封高俅为正四品给事中授资政殿大学士衔,常侍朕之左右,备顾问应对,有事上朝谒见,无事专司选妃事宜,待事成之后再另行封赏!” 什么?满朝文武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帝也太得寸进尺独断专行了吧?这么草率就决定了?还封这么高的官?大学士虽是虚衔,但荣宠无比,满朝能有几个?还搞了个不伦不类的正四品给事中!此职定额四人已满,如何凭空添了一个毛头小子!这是要掺沙子?还是彰显天子霸气?分明是从品阶入手,一步而登四品呐!无数人一生止步于五品大槛,此人何德何能便轻轻迈过? 许多大臣纷纷跪下打算以死相谏,岂料章惇蔡京之流也一同跪下,只不过口中喊的却是:“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满嘴的抗议之辞慢了半拍,竟然喊不出口!气的胡子乱颤,浑身哆嗦者大有人在。 朝堂阵营泾渭分明,旧党和清流自成一派,满脸忿忿之色,新党大多欢欣鼓舞,这很能说明官家的态度,毫无疑问要大开杀戒,高举变法革新大旗。还有为数不多的僵尸派,何事?你们开心就好! 赵煦高坐龙椅之上,各人表情一目了然,他踌躇满志,他锐意革新,他扬眉吐气!朕,胜了!朕,金口玉言!朕,要像圣仙太祖一样,解放思想,积极改革,做千古未有之帝王! 散朝后,王诜匆匆的回府,他知道圣旨很快到达,必须把情况给高俅讲清楚,还有,到底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些丑事不怕被抓吗?这小子成了正四品大员,比自己的驸马都尉还高一品,妈的!上哪说理去? 我们的四品大员这时正在辽国使馆拜见萧兀纳。自澶渊之盟后,两国还算相安无事,萧兀纳作为辽国特使常驻东京,地位超然,吃穿用度自有一笔经费由大宋每月开支,通常无事便吃喝耍乐,青楼乃是常去之所。大宋的莺莺燕燕比之辽国苦寒之地那些浑身怪味的庸脂俗粉犹如云泥之别。如果可能,他此生都不想再回大辽了。 就这样过着种猪一样的生活,他越来越空虚,赌钱已经不刺激了,现在几乎无人敢和他对赌,就是有,也不敢赢他,毫无意思,狎妓倒是爽,可是身体受不了啊!正在空虚,这个家伙竟然上门赔罪来了!还送来了这什么玩意儿?会不会给我下毒? 他记得高俅,那天若不是周侗来了,早就一拳把他的脑袋揍成染料铺。宋人孱弱,虽有几个大侠,但总体不行,你能天天跟着吗? 高俅知道他的担心,先自点了一支豪杰牌仙草卷,悠闲的吞云吐雾,青烟袅袅中,说不出的潇洒神秘。 萧兀纳将信将疑,一把夺过来试着吸了一口,咳咳!这什么鬼东西?呛死老子了!他正欲发怒,突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有腾云驾雾飘飘欲仙之感,旋即顿觉精神抖擞,一扫往日之颓废,他托着脑袋又强吸一口,渐渐止住了眩晕,也掌握了吞吐之妙,那看得见摸不着的青烟,竟然从肺腑中循环一圈又从口中喷吐而出。 这是什么?这是龙啊!吞云吐雾,遨游四海,不过这个不能讲出去,自己爽就好了!萧兀纳沉迷在这舒爽之中,等他回过神来,却已不见高俅的身影。他急忙出门去找,一个侍卫回禀道:“禀告萧大人,那人临走时说三日之后再来!” 萧兀纳心中大定,借宋人十个胆子也不敢与我大辽开战,区区西夏小国党项流民都打不过,想必是真心请罪的,如此倒可以原谅此人。这叫仙草卷?果然如其名,不错不错,待会让副使他们也尝尝,嘿嘿! 高俅去了聚宾楼,卢俊义不在,黛安娜和赛琳娜正在跟着一个婢女刻苦的学习汉话,他十分高兴,决定给二人起汉名,增加归属感。黛安娜就叫马丽?不好,总是想到超级玛丽,叫鲁西?妈的,想起了英语课本。就换一个字算了,叫戴安娜,反正中国也有姓戴的!赛琳娜干脆叫戴琳娜,听起来跟姐妹一样,嗯,不错! 他掏出身契看了看,两人都没有姓名,只是按着手印,估计是不会写字的缘故,自己可是要给他们入籍的,没有名字怎么行?必须在当地居住一年以上才能入籍,开封府的户籍需要七年!时间问题也好解决,投资买房即可,王诜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了?唯独这蛮夷姓名会有麻烦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高俅耐心的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两人都很高兴,这就成为自由人了吗?再也不是可以任意贩卖的奴隶了?真是好兆头啊!感谢圣主庇佑,感谢父亲在天之灵,感谢这个年轻的大宋学士! 两人兴奋的亲了高俅一口,刺激的高俅蠢蠢欲动,还好不是初哥了,还忍得住。他舔舔嘴唇,邪恶的笑了。 这就去找王诜买房、入籍,早点收了这俩金丝雀,天天放在卢俊义这倒是放心,可是也忒刺激他了!哈哈!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高俅刚进门,一队禁军就簇拥着一个太监来到了驸马都尉府。王诜还没来得及埋怨他,太监就请高俅到文德殿听宣。高俅只听到王诜说了一句:“封官三辞方受此为例。” 高俅傻脸了,自污的还不够?诈骗、、碰瓷、以屎做药、埋粪为雷都不能阻止自己当这个鸟官?不敢再过了啊!这已经很危险了!他安排的用羊屎蛋做药丸骗人钱财和挖坑放入粪便陷人的事根本没人提,呸!你敢跟皇上提吗?何况这些没证据。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尽管许多官员能够根据官制重新审议赵煦的任命,但还是因为各种想法走完了任职公示的流程,因为毕竟不是重大的人事任免,不过区区特职的四品给事中而已,又不坐衙,且随他去。 第二十七章 赏金赐第圣眷隆 私交辽使不自明 御史台召集文臣赴文德殿听麻。宣读任命竟然是范仲淹的次子范纯仁,高俅按照王诜的叮嘱谦称自己何德何能,当不起大任云云。接着赵煦很快下了“辞免恩命不允诏”,说你干这个职务非常合适!高俅谦辞数次不获允,这才领受告身,上表谢恩。 高俅被封正四品给事中授资政殿大学士衔,得赏金百两,绢二十匹,御酒一壶,赐宅第一座。 高俅是真的不想领,虽然从六品变成了正四品,可那又如何呢?好在还能上表谢恩,机智的他建议:如今已近入冬,天寒地冻,不适合选妃,建议年后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择期再选,既可避开这年底团聚的家庭离散,又可从容举行,而且气候温暖,事宜体检等项目进行。 这是一个多方都能接受的建议,甚至赵煦都觉得能和刘娘娘过个好年!反对者也觉得可以从容应对,年底事多,这小子还算有颜色,不算狂妄无边。 高俅只得认命,不过可以多活半年,怎么也得挣扎一番不是?突然,一个或许能提高生存几率的好主意又冒了出来!这个主意的困难只有两点:一是筹钱,二是组建团队。 选妃创新虽有腹稿,但一个不小心就会失误,到时候被抓住把柄会死的很难看,倒不如预热一番,先筹钱建一个选秀场,提前演练人员班组,顺便创收打打声誉,明年还有八国邀请赛,说不定还能再拖一拖呢? 范纯仁有些冷漠的恭喜了高俅,把他的告身也就是授官的凭信赐下,又命人领他到吏部报道,接着再去户部补籍,因为朝廷给他提供员工宿舍,所以很多手续都要办理。 不过赵煦十分大方的给了高俅“赐第”的高级待遇,不用去一般的京官官舍去挤,毕竟官家随时可能造访,说话不方便如何是好?这倒令他十分开心。更开心的是“赐第”所在就和王诜一墙之隔,不知道是哪个前大官被罚没的宅子,和王诜的驸马都尉府相差无二,只是荒废许久,亟待修缮。如果嫌弃,也可以自己去买,但按照规定,只能买一套,而且不得逾制。 傻子才去买呢!这么大的宅子,气派不说,地址又好,自己是特职,又不用每天办公,维修而已嘛,朝廷也是出钱出人的,大不了我再多花钱搞的好一些。就算买也不能只用我的名字嘛!这么多那什么小妾,嗯,每人一套,怪不得古代的妻妾都正房二房的叫,原来如此。 跑了许多手续,正好把自己、严廉的名字改为姓高,又把慕霓裳和戴安娜、戴琳娜登记为妾,惊得那户部管事一愣一愣的,这么年轻就三房妾室了?流弊啊!还有姐妹花?你厉害!到娶妻的时候看你还笑得出来! 这下免不了一番忙碌,天气渐冷,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缮房屋。 这对慕霓裳而言根本不是事。当天下午就找了一百人的装修队入场修缮,又请王诜写了字,新做了黑底鎏金的门匾:资政殿学士府。 王诜羡慕的要他摆宴,尝尝那御酒的滋味。王若男和赵佶也得到了消息,纷纷赶来祝贺,高俅给他们要乔迁之礼,王若男大方的表示那五千贯本钱不动,这些天挣的钱都算二人礼金。 高俅哈哈大笑:“既如此,现已得三千贯便笑纳了!”把王若男给惊得后悔不已,赵佶两眼发亮追问三两天如何赚来这许多?高俅摇头晃脑只是不说,心里美得冒泡,黄金百两再加三千贯,嗯,这又折合四千多贯钱,正好可做原始创业资金,还是独资的。 高俅找来纸笔,画了一些改进之处,趁着修缮把房子弄的舒服点,无非是加盖水塔和沉淀池建设自来水系统、增加锅炉房铺设地暖管道和房顶的隔温层。 本来是为了解决洗澡、水冲厕所和取暖问题,没想到那包工头如获至宝,大呼发财有望,竟然掀起了轰轰烈烈的东京住宅改造大升级热潮,给他大发横财,倒让高俅后悔不已,直到包工头遇到技术难题才把这个大生意纳入自己名下,又获得了“穷奢极欲”和“建筑大家”的褒贬两称号。 却说那王进在家只待了两日,和张屾、林冲论些武艺兵法,便被授中山府定州兵马总管,着即北上赴任,负责整兵训练,以备战事。那丘椽十分抬爱,特意摆酒为他壮行,送战马一匹,梅花枪一杆,叮嘱些要害之事。王进不敢违背军令,拜托林冲代为寻找双亲,告别众人,独自策马奔定州而去。 学士府暂不能住,高俅便接慕霓裳借居都尉府以备官府查点人口,高廉等人在丹若别院避避风头,兼管仙草卷的交接。他暗中在内城宣武街买了一所小院,此处多为公门中人居所,十分安全,把戴氏姐妹安顿下来,又买了两个使唤丫头听用,好巧不巧的是,此处正邻那张屾家不远。 卢俊义得知他升为四品给事中,十分艳羡,他的师傅周侗热衷结交官员,曾几番送礼谋职,却因武功太过高强而不得其位,兀自不知,每日嗟叹时运不济。因此倒经常派几个年长的婢女过来照看戴氏姐妹,做些人情,寻思着哪日给高俅引荐一下师傅。 赵煦虽胜了一局,却招来许多大臣暗中添堵,每日奏章不断,忙的他竟无暇出宫。这些人自诩忠臣,只能以国事繁重令官家“远弄臣”,倒给了高俅许多时间惬意。 萧兀纳与两个副使品尝那仙草卷,初时觉得舒爽如仙,很快便抽个干净,果然上了瘾,日思夜想那严政如何不再送来?却去哪里寻找?心中烦闷,无心正事。这一日当街打人,闹的满城尽知,传到高俅耳里,他这才想起,已是过了七八天了。 高俅又带了两盒豪杰牌和半斤好汉牌仙草卷前去拜会,那萧兀纳怒道:“如何四五日不来?害得我茶饭不思!” 高俅赔笑:“此乃南海仙草所制,路途遥远,从海上辗转而来,本早该来了,谁知海船遇到风暴,在路上耽搁了几日,这刚到我便立即送来,还望上使大人息怒。” 萧兀纳迫不及待的点着一支,先爽了一下,又问道:“如此也抽不得几日,若再断了怎生是好?” 高俅迟疑,萧兀纳不耐烦道:“有话便说无妨,本使回国几日,若无此物,好生难受!” 高俅大喜:“何时出发?小人为上使备上一些路上享用。” 萧兀纳转嗔为喜:“一旬之内可否送来?” 高俅应诺,萧兀纳又问:“前几日遍寻你不得,害我当街打人,你却住在何处?” 高俅实言以告:“高某如今忝为门下省给事中,住所正在修缮,回头还请上使前去鄙人家里吃酒。” 萧兀纳大笑,心说此等辣鸡货色也能官居四品大员?莫不是送礼得来?或许便是这仙草卷之功,我做着特使,不知几人眼馋,背后胡言乱语,此番回都需多备些送礼,也好保住住这特使之职。 他连忙作恭喜状:“贤弟年纪轻轻竟然官居四品,他日前程不可限量,以后你我便兄弟相称如何?” 高俅憋笑,动情道:“萧大哥!” 萧兀纳豪爽的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握住高俅的小鸡爪:“高兄弟!” 两人又叙话一番,萧兀纳留高俅吃酒,高俅婉拒,改日为萧兄践行再痛饮一番。二人各怀鬼胎,依依惜别。 高俅心情大好,便去宣武街找戴氏姐妹调情。到得门口,却见一老者在喂鸟,他听的咕咕叫声,走近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信鸽! 老者正是张屾,女儿刚刚出嫁给林冲,他独自无聊,打算退休养鸽,每日用信鸽和女儿互发短信,玩的不亦乐乎。 高俅想起那王家父子之事,绿萝便是同掌柜言语几句,那掌柜随即去了后院,难不成便是去放鸽?越想越是肯定,他便凑上去询问:“请问老丈,这可是信鸽?” 张屾咦道:“后生见识不凡啊!此为红血蓝眼鸽,自前唐便为军中传信鸽,老夫费了偌大周折才得这五六只,你如何知晓?” 高俅遮掩道:“少时曾养过,后搬来东京便不再见过,老丈可否割爱一二?价钱好说,我便是刚搬来此处的街坊。” 张屾哦道:“此鸽稀少,非那肉鸽比得,你若喜爱,回头孵出小的便送你几只无妨。” 高俅眼馋,无奈只得道谢,恋恋不舍的告别。 到了小院,戴氏姐妹正在洗澡,婢女见官人来了,笑着退下,他心里痒痒,便偷听了一会,只听得水声和欢笑声,心里一动,这信鸽使用英文传信,该无人破译吧?不行还有拉丁文。将来许多机密要事便不愁保密了。 等二人出浴,果然楚楚动人。见他来了,欢快的钻入他怀里述说思念之情,高俅左拥右抱,嘘寒问暖一番,搂着两人用中英双语交流。原来这古英语和现代英语语法不同,许多单词也不尽一样,发音咬字也有许多差异,交流起来越是长语越是不通。没多久高俅的耐心就消耗一空,二人学汉话倒是不慢,但估计没有他学英语快。 左右二人无事,高俅便让她们手书一本汉英辞典,将来或有大用,戴琳娜满脸愁容,戴安娜却会好几种语言,能帮高学士做点事十分开心,一口应诺下来。高俅打算开始赚钱计划,可能无暇常来,因此稳住二人,省的生些闲事。 第二十八章 冰河寒搅动风云 热血郎翻滚豪情 宋代的冬天可真冷!这是高俅最大的感觉。猝不及防的就要下雪了!天色昏暗低沉,大街小巷一片萧瑟,北风怒号,像一匹脱缰的烈马卷着杂物在半空里肆虐,打到脸上像鞭子抽一样疼。 王诜这几日突然忙了起来,慕霓裳回万花门帮忙去了,王若男和赵佶来的也少了,卢俊义前来告辞,说家中有事需要安排,年后再见,并感谢高俅赠送的药方,那是他特意求慕凌烟得来的不传之秘,王诜也在照方抓药。 萧兀纳临走前,神色奇怪,说不知还能否再抽到这仙草卷。 怎的过冬如过鬼门关一般?都不跟我玩了?学士府修缮接近尾声,那水塔竟然被冻住,无法使用,不得已又和锅炉房建到一处,每日消耗大量的石炭,高俅感觉贵的要死。 这一日天降鹅毛大雪,王诜带着凝香来饮酒赏雪,三人吃着拨霞供,王诜愁眉不展:“最近边境多有冲突,辽兵几次纵兵犯境,已是多年未有之事,hb路互有胜负,苏轼那里早有应对,并未输亏反而小胜几场。但永兴路、河东路的局面与我大宋不利,西北大雪成灾,冻死牛羊无数,夏人屡番劫掠,却是苦了百姓。目前军报未至,只知今冬极寒,大灾将至也。” 高俅猛然醒悟,他记得那林冲火烧草料场,偌大的雪压倒了草料场的茅屋,好像是到了小冰河期,对,就是这个!游牧民族被迫南下劫掠,结果造成了大宋内忧外患。 果然,王诜又道:“如今就连江淮都一如北国,漫天冰雪、奇寒无比,洛阳一带许多柑橘等果树全都冻死,而淮河、江南、长江下游和太湖竟然结冰,车马可在结冰的河面上通行无碍。” 这么严重?!高俅忙问可有灾民,王诜摇头不止:“hb路已有许多灾民正在南迁,朝中正为此事争吵不休,国库并不充盈,历年积累的粮草是为战备还是救灾各执一词。大宋不可能两线作战,又同时赈灾,如今局势十分危急,官家夙夜难眠,竟然两鬓斑白如雪,那辽国还好些,提出要些谷物接济,倒也拿得出手,那夏国却是不好交涉,一场大仗在所难免。” 高俅苦思一番,并不记得有此记载,不过他思的是影视作品,但雪灾干旱等事着实不少。 凝香害怕:“官人,这天寒地冻,呵气成冰的,如何动武?奴家持箸尚且不住,那刀枪冰冷,万里雪原,将士如何作战?可有皮裘?” 王诜又叹:“莫说皮裘,便是棉衣也未必足备。士卒已有冻死,十之三四手脚冻疮,如何一战?” 高俅惊骇:“似如此,边境危矣。” 王诜一饮而尽:“边军苦寒,伐木取暖,又从河东多调石炭,如今这石炭价格飞涨,你倒是早早备下许多,为兄都用之不起,明日莫忘送去几千斤过去。” 高俅尴尬:“小弟畏寒,因此造那地暖,未曾料到今冬寒冷如斯,却是省了许多开支。明日便分一半给兄长送去。” 王诜喜悦:“此事不可声张,据闻宫中缩减了一半炭烧,若官家知道了,必然不悦。” 高俅连连称是:“正是,小弟欲做些善事,施粥赠衣,以解燃眉之急。” 王诜摇头:“届时你这府外灾民如蚁,便是砸锅卖铁也无济于事。” 凝香恐惧:“或是杯水车薪,难道便眼睁睁看着?” 高俅陷入沉思,确实要出一把力了。 王诜笑道:“你那两个胡姬何在?霓裳回了娘家,你一人竟也睡得安稳?” 高俅苦笑:“收在别处,不敢接回家中,恐后院起火。” 王诜大笑:“果然惧内如虎,如今良机,不可错过。” 凝香轻捶其背,王诜笑的眼泪迸出,却不知是为何人而流。 高俅猛然一拍大腿:“灾民无食,何不吃肉?” 王诜愣住:“贤弟莫非醉也?竟说这荒唐混账之言!” 高俅解释一番,王诜若有所悟,如此似乎可行,不妨一试。 当下酒也不喝了,高俅画图,王诜提笔,两人连夜研究起来,凝香只得和婢女一同回府。 高俅的想法是走和平路线:那牧民的牛羊多有冻死,一为天寒,二为缺食,冻死的牛羊或抛弃掩埋,或腌制风干,双方可以互换,以冻肉换粮食,尽量减少彼此的损失同舟共济,挨过寒冬,反正牛羊早晚冻死,不如有计划的屠宰。 这里面有两个重要问题,一是食品安全,防止病死、腐败肉品,或者恶意投毒,必须是屠宰的牛羊,把血放干,按照要求冻制成卷,最好派使臣监工。二是兑换标准,必须经过核算,最后在谈判桌上敲定。哪怕西夏不同意,辽国却万万不能再起战端。 王诜颓然弃笔:“贤弟一片热血衷肠,唯恐惹祸上身啊!” 高俅原本也是极为担心的,不过他最后决定还是要做,古人愚忠,大不了哥下南洋去,才不会束手待毙呢,万一成了,也是莫大的功德。这货骨子里就看不起大宋朝廷的统治力,这是《水浒传》感染的。 王诜劝阻无效,毅然在落款上加上了自己的名字:“既如此,为兄与你同生共死。今日正好上朝,少歇片刻随为兄面圣。” 高俅哭笑不得,何至如此? 到得二更半,两人便上朝而去,这是高俅第一次上朝,却是一片丹心为国,不觉寒冷。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呼啸着灌进暖轿,胡子冻得根根竖起,靴底湿冷,耳边传来轿夫的号子声,咔擦咔擦的踩雪声,轿子忽然一顿,原来前面的轿夫摔倒了。 高俅从轿中钻出,扶起那人,掏出一锭碎银,命二人找一脚店歇息。那轿夫脸色一变,猛然跪倒在地磕起头来:“求官人不要开革小人,小人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三个儿女待哺,若失了业,可如何养活一家老小!” 高俅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亮,看着他粗重的呵气,额头的雪花冰渣闪着微光,又再扶起,和蔼的说:“这宫门附近多有脚店,你二人且去喝碗热汤,等我散朝一同回府,并不是开革你,轿中也是太冷,那炭盆丝毫无用,我也跑步取暖。” 那人千恩万谢,后面的轿夫也哽咽不已。 高俅抱着书袋,跟在王诜的马车后,深浅不一的蹒跚前行。 到了宫门附近,时辰还早,先随王诜到附近的早市用些小吃,尽是些羊汤、粥粉、汤包等。别说,还真是鲜美无比,浑身暖和了许多。 王诜年老怕冷,又吃不得许多,只喝一碗羊汤,看着他浑身是雪,也未劝阻,帮他整理一番,调笑道:“老夫今生惟愿生子如你这般便含笑九泉。” 高俅苦笑:“兄长好算计,占我好大便宜!”心里却想,回头我也购置一辆马车,一时心软,险些累死我也。 二人先到待漏院休息,等候上朝,这时并无几人,见到高俅十分意外,悄声议论纷纷。 王诜见怪不怪,初为驸马之时,没少见到这些嘴碎之人,毫无为官者之大气。他捧着茶杯叹道:“如此大雪,能来一半便是勤政,也不知官家能否起来。” 不久钟声敲响,时辰已到,监门率领禁军开了宫门,文武大臣们依品秩进入朝堂排列,哲宗皇帝赵煦红着双眼在龙椅端坐。 高俅站在中后,粗略一看竟只有十几人而已。 赵煦十分憔悴,看着稀疏的朝臣,险些落下泪来,而后才发现,这些竟都是无法回避紧迫问题,其余人,都偷懒不来了。 接连都是极坏的消息:大名府治下发生灾民叛乱事件,杀死地主,抢夺粮仓,参与者数千人。广南东路上月失踪千余人,皆是工匠,应是南唐劫掠诓骗所致。宁化府与辽国西京大同一线因石炭贸易发生激烈冲突,我方折损五百余人,目前贸易被迫停止,战事一触即发。秦风路夏军压境,士卒冻伤极多,急需大量被服补给,估计已然开战,目前尚无军报。汴梁附近出现大量灾民,已有部分进入城中,请锁闭城门,城外施粥,防止祸乱京城 高俅正在想卢俊义家里是不是出事了着急回去,却听啪的一声,赵煦怒气冲冲的摔了手中的茶碗,顿时朝堂鸦雀无声。 “你们谁来告诉朕!不过一月时间,如何许多祸乱?”赵煦起身,怒视着一个个垂头不语的大臣:“辽兵犯境、西夏开战,枢密院久议未决,是无将?无兵?无粮?无饷?为何士卒冻伤?为何缺少被服?为何缺医少药?无数的军饷都做了何用?” 无人应答,赵煦又问:“西军精锐,屡挫敌锋,近年连战连捷,进筑战略颇有成效,为何西夏不退反进?” 赵煦接连不断的责难众臣,年轻英俊的面庞简直有些扭曲。 高俅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大家这么冷的大清早来上朝,皇帝跟发疯一样,隐忍了那么多年爆发了?不应该,一国之君不会如此沉不住气吧?怪不得今日人少,都是聪明之辈啊,来的都是些老成持重之臣,甘愿为皇帝受气。 第二十九章 菜鸟学士见识短 弱冠皇帝玻璃心 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列了,高俅看去,好似一员武将,此人沉声道:“圣上息怒,西线虽有战事,并无危机。粮草被服运输不力,乃天气所致,道路失修,泥泞不堪,加之大雪封路,以致耽搁时日,如今局势就如比试腕力,谁先怯战,必输无疑。我军据城而战,当可坚守。党项猖狂,反而说明其心已乱,纷争不断。臣以为,今年乃百年不遇之大寒,南方尚且如此,何况西北乎?此乃正常,只需加派急需物资拨付,保证将士战力,勤补兵源,哪怕再冷几分,于我反而有利,西线局势势必逆转。” 几名文臣武将纷纷附和,讲事实摆道理,给哲宗皇帝上了一课,当然,也包括高俅。 原来此时西线的危机乃是危言耸听,大宋对夏虽是守势,但筑城进逼联防蚕食的策略坚持百年,已经处于胜势,只不过缺乏牧马之地,骑兵太少,不具备一战而定的决胜力量罢了。眼前虽有困难,但敌人情况更加恶劣,必须稳住阵脚,正值消耗之际,必须坚持到底。 高俅心想,就跟以前炸金花一样吧?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牌,你不敢下了,对方直接收底。看来自己还是年轻啊,此事先缓缓再说,不急于一两日。倘若西夏以为大宋胆怯,反而想狠咬一口,那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尼玛,看来以后得多来上朝啊,自己见识尚浅,绝不是这些老臣的对手,很多事情压根不懂,王诜也是,虽有才华,玩政治军事也是个二愣子,被自己几句话就给挑起来了。他扭头看看,王诜竟然闭目养神,之前的热血豪情早就化为乌有。 嘿!这老渣男,心态调整的很到位嘛! 说到这里,话题又转到了党争之上,众臣皆以为是有人歪曲事实,包藏祸心,为了打击政敌而浑水摸鱼,官家切不可因小失大,当先稳定内部,徐图外事。 赵煦这才消了几分气,他摆手制止了争论:“那些虚无之事且放一放,当务之急便是这赈灾之事,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众臣七嘴八舌议论一番,无非是放粮、减赋、施粥、赠衣等传统手段。 赵煦听得心烦:“着户部拟个章程,早些呈朕阅览,若无困难,尽快实施。” 众臣领旨,赵煦又问那辽国动向,结果又吵做一团。 一派认为辽国不过想多要些救济好安生过冬,应当酌情安抚。一派以为不可轻开先例,不战而给,资敌骄纵,乃是投降卖国。 高俅突然想起萧兀纳的话,这辽国特使突然回都到底是何原因?还说自己以后未必能抽到仙草卷。难道是卸任了?还是打算开战,先行跑路?还是内部分裂,回去斗争?难道朝廷并无任何情报? 唉,孙子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了嘛!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一群高官闭门造车,根本不了解因果关系,这朝会开的,还不如在家睡觉呢!乱七八糟扯皮掉蛋的,大宋的朝会就是演讲比赛。 其实高俅错了,大宋是有情报机构的,先前的皇城司下的探事司、还有市舶司、边境的机宜司、边铺,还有枢密院。只不过官僚臃肿,人浮于事,权力过于分散,一方面贻误战机,一方面内耗掉了,往往过时或者转为谣言。 要说情报这玩意儿最关键的是皇帝的戒心太重,而且没有自成体系,不够专业,你再用心,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几乎都是后知后觉,只能算是十分滞后的信息传递,很多情报人员都是对内十分卖力,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甚至道听途说,使用青楼作为情报来源,倚翠阁就是一例。 一个时辰过去了,争论依然毫无结果,像这样的朝议,在大宋没有上百年也有几十年了。高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全都是锦衣卫、西厂、血滴子什么的,就连之前一个剧本叫做《雍正秘史》里,雍正的私人情报机构“粘杆处”也冒了出来。不知道万花门在辽国有没有情报来源,回去好好问个清楚,到底萧兀纳为何回都,自己的敏感度太弱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引起警觉。 不知何时众臣开始退朝,高俅前面的大臣转身看他还在发呆,直接绕了过去,他这才醒悟过来。 高俅清楚的看到,去而复返的赵煦失神的望着殿外,眼角有两行热泪悄悄的流淌下来,他有些心惊,这个皇帝到底怎么了? 赵煦只想大喊大哭大打出手!他最近食之无味,夙夜难眠,即位多年来郁郁不得志,几名肱骨之臣最近屡屡告假,就连权力欲望最强的章相也有点撂摊子的意味。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神宗皇帝当年力排众议,坚持改革,是何等的胸襟和气魄,为什么自己就这么难呢?还不是高太皇太后那个老巫婆压制的结果?到如今,竟一个赤胆忠心的干臣也无,哪怕是个奸臣也好啊?我需要誓死效忠的追随! 更可气的是向皇后被尊为皇太后,自己的亲娘朱德妃不仅不能母以子贵,只被尊为太妃,也没有受到应有的待遇。昨日又被向太后欺负,自己带头缩减用度,可他们呢?给母亲成倍的缩减,却转移到自己身上,竟害苦了母亲!要自己这样的儿子何用! 赵煦抬起头,他猛然看到了一个人闪闪发亮的站在远处凝望着自己。这个人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却有一肚子的奇谋怪论,向太后驳斥他是奸佞小人,应当撤封削职,自己咬牙坚持,可是果然被向氏言中,此人一个月都未曾谒见、并无一字上疏,他以为受到了胁迫,曾派赵佶前去探视,结果十分寒心,不提也罢! 如今这个人衣袍半湿、脚下两团水迹,顶风冒雪的来上朝了!赵煦的泪水止不住的涌出,他去而复返只是忘了拿亲自记下的朝议纲要,却没想到,这个自己想要拜为帝师的人,这个让自己大失所望的人,犹如从天而降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一尊雕塑,那么高大,那么潇洒!是啊!当年还小的时候,远远的看到父亲神宗皇帝时,不也是这种感觉吗? 赵煦泪崩了!他有些恍惚的伸出手,慢慢的向高俅走去。 高俅傻眼了,什么情况?皇帝疯了?他腿脚发麻,无法动弹半分,双脚冰冷,雪水化掉了,酒劲过去了才感觉浑身僵硬。 就这样,君臣拥抱在了一起,高球感到赵煦的泪水滴在自己冻硬的官袍上,一股热气呵在自己的耳后,一个委屈的哭声呜咽道:“你可算来了” 后面的太监惊掉了下巴:原来官家竟然是这种口味,怪不得不喜欢选妃,看来咱家也要努力迎合一番,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高俅努力的张开嘴,不由自主的说:“陛下,臣有些想法。” 赵煦站好,泪眼婆娑的问:“老师如何教朕?” 唉,皇帝毕竟还小啊,不过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而已,偌大的重担险些压垮他!高俅壮着胆子说:“臣家里暖和,可否请陛下到家里一叙?” 赵煦笑了,他知道,一定有他需要的妙计,这个人,只有喝了酒,才有卧龙之才!赵煦点点头:“朕一定过去,还是烤全羊,还有那拨霞供!” 出了宫门,雪已经小了许多,街道上都是扫雪的人,还有无知的孩童在堆雪人打雪仗。两个轿夫慌忙跑来,抬起可敬的官人回府。 高俅在晃晃悠悠的轿中,哆嗦着问:“你二人姓甚名谁?可会御车?若不会,明日起抓紧学习,本官以后想坐马车,这就命人去买。” 前面的轿夫忙不迭的应承:“小人贾三,牛车倒是会些,马车却不曾。”后面的道:“小人胡槐,以前曾是慕姑娘车夫。” “无妨,多练几次便可。嗯,如今米价几何?” 贾三道:“小人家前些日问过,贵价每斗七十文,平价六十五文,贱价六十文,恐这几日要上百。” 胡槐补充:“小人家昨日去买米,已是平价每斗一百二十文。” 尼玛,果然翻番了。奸商啊!敢发国难财!此事朝廷不管?难道又是官商勾结? “你等月入几何?” “绿萝姑娘许给小人月钱一贯半,小人十分满意。”贾三倒是知足,胡槐沉默不语,高俅这才明白,他是万花门外门中人,名字里皆有个木字旁。 “如今物价飞涨,本官便为你等增加一项考核,起薪三贯,若做得好,每月另有两贯的赏钱,若有失误,每次扣三五百文不等,以为警示。尤其是这驾车需谨慎,莫冲撞了路人。我便购两辆马车,你二人各御一车,每日候命,节假日轮流值班,另有厚赏,如何?”高俅打算引入竞争与考核机制,就算轿夫也可以拿高薪,只要做得好,关键是不能任由万花门监控自己,就当挖个墙角做个试验:万花门这些下等门人忠诚度如何呢? 结果两个轿夫差点扔了轿子,纷纷道谢不已。这等收入,已经胜普通轿夫三四倍,何况鸟枪换炮开上车了。贾三感恩戴德自不必说,胡槐这货却有些纠结,此事上报了也无妨吧? 第三十章 太祖遗宝既往事 哲宗立契开来篇 赵煦如约而至,所带随从不过三四,但高俅知道,无数的侍卫早已把此间包围的水泄不通。 二人单独饮宴,只留一个年轻太监,正是朝堂所见之人。 赵煦十分惊讶,因为这学士府室内温暖如春,却不见火炉炭盆,便问起此事。 高俅实言以告,并感叹:“国力强盛,离不开人才,七十二行皆有圣贤,人力不如器械之力,譬如床弩之威,远胜名将膂力,此乃匠作之功也,儒家称其奇淫技巧,实在太过荒谬。试问陛下,若无万千匠作,何来绫罗绸缎、雕梁画栋、车马行船?然匠作竟为下九流,地位卑微,薪俸微薄,无数绝技因而失传。农者耕田,匠者耕物,学者耕文,其身价地位,一般无二。臣恳请陛下重视能工巧匠,广罗人才,可收万世之功,臣愿践行此事!” 赵煦想起南唐屡屡掳掠工匠,惊讶道:“爱卿所言,与那沈少卿一般无二。” 高俅一震:“陛下说的可是沈括?”他记得北宋有个玩的很嗨的科学牛人就是沈括,一本《梦溪笔谈》流传于世。 赵煦叹道:“此人博学善文,于天文、方志、律历、音乐、医药、卜算无所不通,皆有所论著,格物、数数、水利、经济多有建树,还曾经略军事,管治地方,又称乐律行家、书画好手,可谓无所不会。《天下郡县图》便是沈括所绘,去年缴旨后致仕,如今不知所踪,或已辞世。” 高俅十分惋惜,如果他也是穿越而来的,应该联手搞一搞,可惜这个理工男竟然失踪了!该不会被南唐掳走了吧? 赵煦想起一事,低声道:“圣仙太祖遗有一物,十分神奇,乃水晶所制,可洞察数里外之景物” 高俅惊得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问:“可是那望远镜?或称千里镜?” 赵煦更是惊诧:“啊?正是千里镜也!此物天下无二,乃圣仙太祖花费数年方才制成,现在宫中圣祠供奉,非皇帝不可亲见,乃太祖遗宝之一,老师如何未卜先知?” 尼玛!浪费可耻知道不?这么厉害的发明都被束之高阁,还有没有天理?赵匡胤是怎么想的?自己爽完了就封起来了? 高俅并未回答,而是问:“陛下,太祖遗宝可有火药、引火神器、仙草卷?” 赵煦惊得也站了起来:“你、你如何得知?”而后又失落的坐下喃喃道:“太祖一生风流无度,不知多少知己红颜,你若是太祖遗孤后代,也不奇怪。” 高俅哭笑不得:“陛下,臣和太祖并无瓜葛。” 赵煦放松了些,奇道:“据传那引火神器与仙草卷太宗赠予了义妹贞义夫人,那火药便教军器监造些火器,勉强可用,后太祖无暇过问,便流传开来,你能猜到,想必也是精通此道?” 高俅连称略懂,好奇的问:“还有何宝物?” 赵煦心中挣扎一番,低声道:“此乃绝密,便告知老师无妨,莫叫第三人知晓。” 高俅使劲点头。赵煦这才肯说:“太祖首创无数,皆用来取悦红颜,有时兴趣所致便随手撷来,譬如双节棍、三十二势长拳为取悦天山女侠红雪莲,那火药原为道士炼丹产物,太祖改良释放烟花,用来取悦南唐公主李菲,那蹴鞠乃是和蒙古部族的一名汗女私会时所创,还一起创出那拨霞供唉,还有那麻将、桌球、鸳鸯轮车数不胜数,内廷起居注皆有记载。” 额滴神呐!都用来泡妞啦!真是个奇葩!想必这玩家也是个单身狗吧!真是浪费啊!高俅心中暗骂此人,既然发明无数,为何只是轻微的改写历史?难道被游戏限制? 赵煦叹气一番,无奈道:“太祖遗言:一场游戏一场梦,亦真亦幻一场空。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还有无。自太祖飞升之后,一切皆被太宗封存,许多事物无人能懂。” 等等,先别吟诗。高俅好像听见了鸳鸯轮车,他忍不住问:“陛下,太祖所制的鸳鸯轮车是何物?可有两个轮子两个脚蹬,一人骑上便可自行前进?” 赵煦半惊半否道:“非也。乃是一前一后两个车轮,一前一后两个座椅,一前一后两副脚踏,前脚踏前轮,后脚踏后轮,也可单踏,有一弯柄可控前轮方向,乃为男女共骑,因此叫做鸳鸯轮车。可惜磨损严重,如今已经锈迹斑斑,乃为取悦江南巨富之女金凌儿所制。” 高俅是彻底的服了,怪不得宋朝历代君主皆风流,原来是遗传!他有些困惑,到底这个平行世界是分叉了还是并行的?作为学渣他表示搞不懂! 赵煦发现一边的太监已经呆若木鸡,这才意识到此行目的,出宫不易,抓紧时间呐:“老师,老师?朕如今当如何作为?还请老师赐教。” 高俅赶紧饮酒掩饰:“陛下勿慌,如今并无大碍,还请宽心。臣有几策,其一,加强贸易,与高丽、南唐、大理等国以物易物,臣听说高丽盛产水稻,可多多进口,大理有一种矮马,耐力极强,可多多引进,南唐掳掠我无数工匠,应派内应前去查证其因。” 赵煦依旧愁眉不展。 难道是嫌慢?高俅再饮一杯又道:“其二,如今灾民不少,不可一味赈济,应以工代赈,化弊为利。”说完偷看赵煦的脸色。 果然赵煦很感兴趣:“嗯,愿闻其详。” 高俅又饮一杯:“如今灾民日增,而连年战乱致道路失修,道路失修致转运困难,损耗增加且费时费力,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臣以为凡是灾民,五十以下、十四以上皆分组包段,重修官道,并拓宽平整,乃至疏通漕运,方便物资流转,可谓一举两得。” 赵煦为难:“一来天寒地冻,泥土冻硬,二来工程巨大,所耗非小。” 高俅笑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此强国之道也。秦一统六国,历十五代君王,汉武灭匈,倾举国之力,断不可省也,此磨刀不误砍柴工。狄夷马快,我国车慢,更需缩短差距。臣愿为国出资修建高速驰道若干,无需国库一文钱,但为长远计,有一条件。” 赵煦倒吸一口冷气:“老师如何赔的起?快快讲来。” 高俅脸一红:“臣先修一条道试验一下,无论成与不成,一切费用由臣承担,但此道通行者,需按照里程给臣付费,以收前期投入。” 赵煦奇道:“此乃理所应当,老师欲如何收费?” 高俅摇头:“此需测算方知,但臣打算收费五十年,这之后无论是赚是赔,此路便归朝廷所有。” 赵煦笑道:“莫说五十年,便是百年老师也修不起啊!” 高俅点头:“臣也有许多忧虑,譬如臣从开封修一条高速驰道到洛阳,约四百里地,如今百姓乘骡马车快则四五日,慢则七八日,若走臣之驰道,两日之内可达。此路又分车道和马道,车道铺砖,马道平土,皆高出平地若干,以利排水,占用田地,需要赔偿,雇佣劳力,需要开支食宿工钱,若有些争抢饭碗之事,还需分享利润或武力摆平,需要奉旨修路才可畅通无阻。但若西线有战事,兵贵神速,朝发夕至,兵粮两用,减少许多损耗,还可开通客运班车,一举多得,就算修修停停,总有完工之日。” 赵煦震惊了,良久才道:“如今有保甲法,一般无人生事,唯恐不得利益均沾,好事便坏事。” 高俅心想,若有水泥便好了,修路设备还可钻研一番,那些土方石料的苦活,以囚徒、灾民为劳力,分段承包给当地大户,共同收费维护,我这边设法挣些,再陆续开通客运、货运,嗯,还有邮政,倒是一条长久生财之计。 高俅凛然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此事一可解内忧,二有利国防,臣愿肝脑涂地,不死不休!” 赵煦默默的念了两遍,热血沸腾的一拍桌子:“老师果然国之栋梁!既如此,朕便下旨,拜老师为四品筑道使领新编护道营都指挥使,承建东西京高速驰道,所需兵将,由老师自由挑选,赐尚方宝剑,如有阻挠、破坏者,先斩后奏!” 高俅大喜,先叩拜谢恩,又不好意思的说:“陛下,臣愿成立大宋皇家发展集团有限公司,臣全资投入,自负盈亏,此道建成后,每月照常纳税,所产利润五成归陛下所有,如何?” 赵煦迷糊道:“何为发展集团有限公司?老师如此肯定必有利润?” 高俅诚恳道:“陛下既然如此信任,又派兵护道,臣自当精忠报国,回馈陛下,五成不多,以后还有其它投资,但求冠名皇家二字。至于发展集团有限公司的意思便是为了国家发展你我合作各有股份的意思,简称皇发集团。” 他是铁了心要把皇帝拉上船,就让资本主义的萌芽侵蚀封建帝王的灵魂吧! 赵煦虽然不懂,但也明白这样利于行事,反正尚方宝剑都给了,哈哈大笑,干脆道:“既如此,朕再赐你密诏,可便宜行事,你只管大展拳脚便好,勿让朕失望。” 高俅眼珠一转:“求陛下与臣立下契约,臣若身死,接任者继续臣之未竟事业,为国为民为陛下,世代效忠。” 赵煦一愣,笑骂道:“鬼心眼恁多,朕便用私印与你立契。” 高俅跪拜连呼万岁:“正是私印才好!” 第三十一章 白蛇传为催泪弹 护道营做急先锋 两人边吃边聊,赵煦觉得轻松惬意,仿佛多了一条臂膀,他关心地问:“老师若有困难,莫忘给朕言语。” 高俅哈哈大笑:“陛下放心,臣即刻行动,至多一月,管教灾民衣食无忧,劳有所得。” 赵煦想想别的大臣,又看看高俅,由衷的说:“我大宋有了老师,何愁天下不平?” 高俅举杯:“臣得遇明主,乃万世之幸!还请陛下早日下旨,臣好奉旨行事。” 君臣碰杯,一饮而尽。旁边的年轻太监佩服的五体投地:此人不到两月,身加数职,文为大学士,武领都指挥,又与陛下饮酒谈笑,俨然帝师,真乃我之楷模!也不知脑袋如何长成,腹中多少笔墨! 不久,赵煦大醉,笑声震天回宫而去。 戴氏姐妹不知从何处依偎过来,戴安娜道:“官人好厉害,皇帝都听你的。” 吓得高俅赶紧捂住她的小嘴:“不可胡言乱语,你们先回房去,我这就出门办事,晚上再说。” 高俅先到王诜府上把事情一说,这货两眼惺忪刚睡醒,惊得他把茶碗都掉在地上,眼睛睁得老大:“你如何又升官了!这筑道使可不是儿戏!” 高俅挠头:“如今说甚已晚,大哥可有良策?” 王诜叹道:“原以为小皇帝资质平凡,想不到竟是个明主!收了你这头牛马!如今我看你才是最蠢!” 高俅无语,王诜又道:“既如此,为兄助你前去堪灾,如何生财,你自行解决。”随即吩咐凝香更衣备车,打算巡视城周,考察灾情。 高俅连忙拉住:“且听小弟讲一个故事。” 王诜奇怪:“你竟有此心量,也罢,我还未用午膳,你讲,我食。” 高俅嘿嘿一笑,便把前几日想到的《白蛇传》娓娓道来,直到日落西山,方才讲完。 王诜饭也不吃了,几度拍案叫绝,时而愤怒,时而哽咽,时而惊叹,时而大笑,凝香代入感更强,连换了几块手帕,眼睛都肿了。 高俅口干舌燥的问:“求大哥帮忙,把此故事编成剧本,小弟打算编排成歌舞剧,一来赚些钱财,二来为选妃打些名气。” 王诜半信半疑:“何为剧本?何为歌舞剧?” 高俅解释一番:“小弟找些演员,嗯,戏子,能歌善舞,便在台上演绎这个传说,需要雅俗共赏,既有白话,又有词曲,每日戊时之后开演,每出剧约莫半个时辰,一月左右演完,可好?” 凝香忙道:“这个好说,我有许多姐妹,诗词歌赋,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只是欠缺名气,若免费出演,可否打个名号?” 高俅哈哈大笑:“如此最好!”省了许多演员工资,又开辟了一个新的行业,自己做个导演便可,哈哈哈哈! 王诜不悦:“为兄助你编词、编曲等许多操劳,你如何报答?” 高俅嘻嘻一笑:“这作者便署名王晋卿,还可邀些文友站台,可好?” 王诜老怀大慰:“既如此,便要多下些功夫了,呵呵。” 又说了些细节,三人精神抖擞,不知不觉又腹中饥饿起来。 高俅想起那戴氏姐妹,连忙叮嘱几句,便回家去了,这一天净说话了,马车也忘记去买。 戴氏姐妹头一天来,这里舒适温暖,人多热闹,十分兴奋,叽叽喳喳的给大家讲宣武街的趣事,正好高俅进门,听到一句:“那林冲大哥的娘子十分美丽,还教我们喂鸽子呢!” 林冲?竟敢泡我的妞?怎么反过来了?不是该我家衙内泡他媳妇吗?呃,我还没有衙内呢 见到高俅进来,婢女们做鸟兽散,高俅虎着脸打听着林冲之事,戴氏姐妹仔细讲了,原来这林冲带着张贞娘住到了老丈人家里,一同上差,家中无人,三个女人便玩到一起了,并无担忧之事。 呃,这货结婚了?记得是个老实人,憋屈死的,陛下让我自选兵将,骑军标准建制一都105人,三都为一指挥共330人,五指挥为一营1800人左右,我便精简一半,搞成步骑混编营,不妨拉来做个指挥使,还有那卢俊义,这俩是不是师兄弟啊?会不会不听话呢?嗯,我自领骑兵,他们都做步兵,嘿嘿。 高俅叫人开饭,大家都等的饿坏了,他不回来没人敢吃,饭菜上的飞快。高俅和戴氏姐妹一桌,连讲了好几个荤段子,那戴琳娜大眼瞪小眼,戴安娜想了一会才捂嘴偷笑,只有高俅一人大笑,跟傻子似的。 吃完饭夜色已深,惨白的月亮在乌云中瑟瑟发抖。高俅突然想起了苏轼,那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宅院,自己在后园独自哼唱,不想打动了他,可笑那时自己竟不认识他。如今自己身兼数职,也算平步青云了,而老苏却在边疆受苦,辽兵越境,几番激战,这老苏也是争气,竟然无人为他表功,仿佛理所应当。 高俅决定给苏轼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还在想念他,有什么困难需要自己帮助的请不要客气。搜肚刮肠一番,竟然无从提笔,诗词还是留着装逼的好,结果想来想去竟然写了一首《千里之外》: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梦醒来,是谁在窗台,把结局打开,那薄如蝉翼的未来,经不起谁来拆 随着笔墨,浓郁的思念之情跃然纸上,离别之美也是人生的一种美,没有分离,哪有再见的喜悦?你若是费污污,我便是周杰杰,随你怎么理解好了。 收笔、封信,只等寄出。高俅思绪连绵,深感孤独,对苏轼和王诜到底是什么情怀?他自己也说不清,长夜漫漫,难道只有借酒抒怀?想必苏轼此时也是孤独的吧?别看王诜自诩风流,其实比谁都寂寞。 啊!大海呀!全是水!骏马啊!四条腿!天空啊!万里云!钞票啊!很诱人!刺猬啊!全身刺!辣椒啊!真辣嘴!媳妇啊!你真美! 高俅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伤感,原本以为来到盛世大宋,醉一回京华梦,谈笑风花雪月,看看那庭前花开花落,望望那天空云卷云舒,多好啊! “有多久没有注意阳光照在身上的感受了,温暖,那最最单纯的温暖,我们都有的。 有多久没有注意枝条初绿瞬间的喜悦了,欣喜,那最最感动的欣喜,我们都有的。 不是只有华丽的衣服穿在身上才会温暖的,纯朴,那毫不在意的纯朴,自由自在的。 不是只有惊天动地的方式才能得到满足的,生活,那平平安安的生活,才是珍贵的。 多好啊!可以自由的去往想去的地方,在天黑之前抵达自己的梦想,点燃一堆堆篝火,促膝欢唱。 多好啊!可以陪着你一起渡过那漫长,在漫长的路上因为有我而幸福,于是我,我们,多好啊!”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种旷世孤独与何人言?想必那赵匡胤也是,江山和美人,他不断的厌倦,只是因为——孤独!他本来可以把大宋发展到世界巅峰的,为什么放弃?因为他是人,一个普通的血肉之躯,他也孤独!没有人可以分享一个穿越者的孤独!绝对没有,除非,遇到另一个穿越者! 戴安娜怔怔的看着这个奇男子,他虽不算绝顶英俊,却是仁义智慧,他在伤心,他年少多金,高官厚禄,他竟然伤心?她不由的一阵心痛,轻轻的附过来,用柔软之处贴着高俅的后背。 高俅仿佛火山爆发一般,他找到了放纵的理由,穿清不造反,菊花套电钻,穿宋不爱美,太监两条腿! 可怜的戴琳娜糊里糊涂的,约莫明白点什么,可她的智商仿佛不在语言上,这两个人电闪雷鸣的吻在一起了,那我呢? 毫不留情的,不讲道理的,理当如此的!高俅一边一个抱着就往卧室走,戴安娜心里小鹿乱撞,戴琳娜却在思索要不要讲清楚,她比较理智。然而,高俅不理智,也不讲道理,于是,她俩体验了一日之差——今天少女节,明天妇女节。 清晨的寒冷不能阻挡官家的决心,他选择了让太监上门宣旨,因为今天不上朝,而此番冒险违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意味着将迎来许多官员的不满和抵触!高俅啊!朕就指望你了! 来的还是那个年轻太监,此人宣读完诏谕,乐呵呵的凑上来领赏,厚着脸皮给高俅自我介绍:“高大人请叫我小梁子,以后咱们多亲近亲近。” 高俅心里一阵恶寒,昨天刚诅咒了你,你今天就来恶心我?然而面子上还要做出十分尊重的样子,两个人寒暄一番,小梁子不舍的离去,临走时把赵煦的苦心宣讲一番,并叮嘱:此番新建护道营,乃犯讳之举,务必铁腕治军,提防有奸细,不忠者不要,为将者必须是高手中的高手,为兵者必须是精兵中的精兵。 尚方宝剑到手!密旨到手!任职诏谕到手!建营符牌到手!据闻大宋将不得专其兵,每发一兵,均须枢密院颁发兵符,赵煦能对自己如此,也算是空前绝后了!那就好好干一票!干漂亮点! 作品简介 严政相亲未半而受气穿越,今魂附高俅,犹不自知,此诚生离死别之秋也。然一曲小调取悦于内,激昂诗词闻名于外者,盖窃古今之精华,欲求生于大宋。苏轼怜其才另荐他人,守得衣食无忧,恢弘龙套之气,不想机缘巧合,奇思妙谋,竟通青云之路也。 苏轼王诜,俱为文豪,风花雪月,广交四海。虽有仕途沉浮时患难之交者,宜慷慨论其豪情,以获学士举荐之情;不宜藏拙,使驸马鄙视也。 鹏举、杰伦、华健、学友等,天下奇才,技艺精湛,据其杰作之以传吾名。俅以为文娱之事,事无大小,悉以窃之,然后施行,必能出人头地,有所广益。 端王赵佶,年少轻佻,花魁争霸,相逢于青楼。霓裳钟情俅之定力,是以力排众议以为婿。门主以为俅之才,堪比苏轼,万花门之未来,系于其身。 亲官家,远旧臣,此高俅所以兴隆也;亲吊丝,远土豪,此严政所以颓败也。官家在时,每与俅论太祖,未尝不叹息惋惜于圣仙遗宝也。千里镜、火药、仙草卷、鸳鸯车,此皆泡妞之用。携美色游戏人间,则霸业荒废,其寂寞无人能懂也。 俅本泼皮,寄人篱下于苏轼,曲意奉承于驸马,混吃等死于江湖。官家不以其猥琐,圣眷独钟,折交俅于落魄之时,赞其胡言乱语之绝妙,遂成知己,遂许帝师之重任。帝知圣训,励志于死谏之际,振作于顿悟之时,咳血于逼宫关头矣。 官家知俅雄才,故偏执寄其以大事也。亲政以来,夙夜忧叹,恐内忧外患,以伤太祖之明,故锐意发展,百般创新。今大权在握,金口玉言,当与时俱进,精兵强将,振兴经济,平息党争,收复失地,争霸天下。此俅所以报官家而忠托付之职分也。至于拈花惹草,名声狼藉,则无可奈何也。 以文娱助俅以聚财选贤之事,不效,则去官罢职,以慰宿敌之痛。若无前世之长,则死于攻讦之下,肝脑涂地。四夷亦宜自谋,以卵击磐石,虽弯刀悍马无数,难敌火器之犀利。 文娱之道,大有文章,俅得帝心,封为娱王。 第三十二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 壮士来兮胆气壮 哼!高俅威风凛凛,打仗不好说,打手咱不缺!林冲可能弱了点,老子好好挑挑,不信忽悠不过来! 高俅打算给赵煦减轻点压力,先建半个营即可,嗯,这支力量可能要成为天子的敢死亲兵,必须用心经营! 思来想去只有王进一人可选,那慕霓裳走了几日,竟忘记问此事了。也罢,先去拜访林冲一番,此人还是好忽悠的。 高俅带上戴氏姐妹,借了王诜的马车和车夫,又让高廉带着贾三和胡槐去买两辆马车,再买两匹好马,自己和高廉各一匹,不要省钱,要骏马!高头大马! 王诜见哲宗兑现诺言,念念有词:“大风起兮!云飞扬兮!” 路上特意买了些贵重礼物,宣武街并不多远,盏茶便到。张屾家里只有张贞娘和一老翁,高俅见状,便说戴氏姐妹承蒙照顾,今日特来道谢,顺便结识张老丈和林冲两位豪杰,虽不在家,便多等一会。 张贞娘一笑,放飞了三只鸽子,只见那红血蓝眼鸽盘旋一番,一飞冲天。 高俅羡慕不已,问道:“衙中也有鸽笼?” 张贞娘笑道:“此乃暗号,并不降落,只绕司衙飞翔几圈,五只鸽子为家中危险,四只为家有急事,三只是能回便回,两只是有事早回,一只是平安无事。因我一人在家,故作此约定,过些时日爹爹退休便无需如此。” 真是有心人,真特么会玩!高俅突然觉得有希望了! 没多久便听得门口两人说笑着进来,高俅连忙起身,却见上次那张老丈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这便是林冲? 张屾唉哟叫道:“原来是你呀,此来何事?” 戴氏姐妹连忙拉着张贞娘一边去了,高俅开门见山:“有一番大事,不知林冲兄弟可愿助某?”也不等二人询问,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一说,我这里有几个军官职位,你来吗?有风险,得罪人,但干好了是皇帝的心腹。 两人目瞪口呆,张屾犹犹豫豫不想答应,林冲想去,又觉得风险太大,可不能直接推了,便委婉的说:“你我初识,林某籍籍无名,不知如何找上门来,既蒙高看一眼,林冲推举一人,此人若去,林冲便去。” 果然要拉上卢俊义。高俅想想这也很正常,别人凭什么跟自己卖命?便一口允诺:“却是何人?现居何职?” 林冲一狠心:“便是小人师傅,御拳馆天字号教师姓周名讳侗。并不知师傅是否愿往,林冲愿追随师傅!” 高俅吃了一惊,那老家伙厉害啊!可是这毫无忠诚度可言,自己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这林冲还年轻,一来信不过自己,二来跟着师傅也不算无礼。他哪里知道,周侗想做官都想疯了,卢俊义还想给他拉个皮条呢!岂有不愿来之理? 林冲见他迟疑,便问:“不知是何差遣?官名叫甚?品阶如何?” 高俅无奈:“乃是特设新编步骑混成护道营,只对官家负责,编制满员1800员,先编900员,设一个骑兵连三百员,两个步兵连六百员,此为新军,我任四品都指挥使,又称营长,周教师若来,便做五品副都指挥使,又称副营长,你做六品指挥使,又称连长,可好?” 林冲大惊,张屾不信:“如何不经枢密院?官家派兵,枢密院调兵,你才可领兵,此乃常识,莫说笑话。” 高俅把包着的尚方宝剑咔擦一声放在桌上,又掏出诏谕和建营符牌递给二人。 二人傻了,这如何作假?难道,官家要搞事了?高俅揭开绸布,拔出尚方宝剑,只见冷锋凛冽,龙吟不绝,那剑鞘上的字样赫然入目。 风险与机遇并存,你看着办吧。高俅并不言语,这时候还是装逼的好,不行再说,省的说完了没得说。 那林冲放下手中事物一拱手:“上官稍后,林冲去去便来。”说完风一般的走了。 呵呵,这货动心了,称呼都改了,有戏!高俅信心大增,稳坐钓鱼台。 张屾叹口气,他人老成精,岂能不知道这其中凶险? 高俅正喝着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传来马蹄声,那周侗也似风一般的冲进来,林冲跑步跟随其后。 周侗满面红光,爽朗一笑,自带混响的声音搞得高俅十分不习惯:“老夫周侗,听弟子林冲所言,特来拜见上官。”说完,眼睛直盯着那尚方宝剑。 高俅起身回礼,把宝剑递给周侗来看。周侗接剑,后退两步喊一声:“失礼了!”顿时银龙飞舞,剑气四射,待收剑入鞘,桌上的瓷质茶壶均匀的分作八瓣散开,茶水流了一桌。 高俅眼睛都直了,太厉害了吧!眼见茶水顺流而下要滴到高俅靴面,又听锵啷一声宝剑再次出鞘,剑尖飞速的旋转,茶水绕成一个圆环,周侗有心卖弄,竟然把茶水化作一条水箭射出门外,只听外面咔擦一声,一个花盆被击中,枝叶迸飞,尘土飞扬。 高俅跌坐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干燥的地面,这特么的太神奇了吧?功夫能高到这种程度?你这厮不是练拳的吗? 周侗这才呵呵道:“不知老夫的武功可入得上官法眼?” 高俅连声道:“入得入得,周大侠果然不愧天下第一啊!只怕有些屈才,区区五品副都指挥使,实在寒碜。” 周侗大喜:“老夫毕生夙愿便是为国尽忠,为吾皇献身,一身本领带入土中才是有负天地皇恩,并不为功名官职,副职也好,五品也罢,只要得偿所愿,老夫感恩不尽,执鞭坠镫追随大人!” 林冲都有些脸红,这吃相也太急了些吧,说好的谈判呢?说好的宗师风范呢?说好的问个清楚再说呢? 高俅心中激动万分,却不动声色道:“此为新军,肩负特殊使命,十分凶险,故品阶比一般军职都高一品。我虽是正职,却并不知兵好武,副职形同正职,将来扩军,还有上升空间,但唯独一点,必须誓死效忠吾皇,若有二心,诛灭九族。你可愿任这副都指挥使一职?” 周侗偌大的年纪,噗通跪下磕了一个头:“卑职愿誓死效忠!”林冲无奈,也跟着照做。 高俅扶起二人:“莫说那死不死的话,我乃是考验你二人,未必如此凶险,但求忠心不二。” 三人哈哈大笑,只是林冲笑的有些尴尬。周侗又道:“卑职还有一徒弟,叫做卢俊义,枪棒十分了得,有我三分功力,不知” 高俅呆了呆,才道:“卢兄我倒熟识,他不是回家有事了吗?” 周侗哈哈笑道:“一言便可招来。” 高俅不好拒绝:“我曾给卢兄一副药方,正好看看效果如何,来了也好。” 周通对着林冲道:“速去给师兄传信。”林冲只好去抓鸽子。 高俅便把这护道营的使命、最新编制和要求讲解一番,尤其是为将者必须是高手中的高手,为兵者必须是精兵中的精兵。 周通连连称是,此事好办,他和那宗泽是至交好友,此人好武知兵,刚正不二,忠心报国,甚有韬略,也可为一军职。 尼玛,感情这是给你建的?直接改名周字营拉倒!没办法,先走着,抓紧时间吧。 不久,二人沟通完毕,达成共识: 新编步骑混成护道营设骑兵连一个,连长暂定卢俊义,下设轻骑兵、侦查骑兵、重骑兵,共计三个排三百人马出头,两个步兵连共六个排,包括侦察排一个,连长暂定林冲,宗泽任录事参军,可是需要调职,未必能来。连排长、副职和一干参谋后勤暂缺,定要择优录取。 高俅坚持加强侦察力量,到时候护道巡逻全靠这些人,要求是最强的战力,最好的装备,最聪明的头脑。骑兵包括刀弓轻骑兵、长枪重骑兵,可配连弩和火铳,步兵包括刀盾兵、长枪兵、弓箭兵和火铳兵。高俅特别要求增加火铳兵的份额,经他改进后,还打算增加投弹兵。最最重要的是给自己留出五十人的侍卫自己玩,剩下的编制你们商量,到时候咱们阅兵。 周侗建议高俅带着他去拜见殿前司和侍卫亲军马步司的三位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最好连枢密使、知枢密院事、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太尉、军器监和兵部尚书等相关司衙都拜见一番,虽不同属,但不拉仇恨,也好日后相见,毕竟要拉人、发放军饷、调拨军械补给、维修兵甲等,该送礼送礼,总不能叫人家说咱不懂事。 高俅不愿去,暗骂一句,老子跟着官家混的!干脆让周侗自己去,需要花费,申请便是,回头这些问题自己解决,不看人脸色。 周侗乐滋滋的答应了。贱骨头,呸!高俅提醒周侗注意,咱是给他们面子,不是去求人,话不投机起身就走,放心,谁也大不过官家,虽然我是四品,但和二品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是并列的,他管不到我! 周侗明白话外之音,更觉的自豪骄傲,年轻了十几岁。 现在愁的是钱了,虽然军费是官家拨付,但少不了盘剥和拖欠,腰杆不硬必受欺负!打仗全凭一股气,老子要发展成独立集团军!尼玛!路还长着呢! 第三十三章 百官跪地以死谏 孤皇明台把史思 高俅手里余钱总计不足万贯,便去寻慕凌烟筹钱。 慕凌烟听说他官居四品给事中,又领护道营都指挥使,奉诏建新军,大喜过望,答应先给五万贯,又叫人传慕霓裳回去助阵。 不久慕霓裳便到,原来是万花门事务繁杂,慕凌烟极为懒惰,便叫她去负责仙草卷之事,且许多外门弟子入冬以来生活困难,一直忙于抚慰,如今接近尾声,大体安顿下来。 高俅想要借倚翠阁做选秀场,慕凌烟断然拒绝,他也知道不会答应,只不过是个策略罢了,就如孩子考试不好,先说鸭蛋,父母必要痛打,后说不及格,仍难逃责骂,最后才说是发挥不好,只得七八十分,竟然转忧为喜一般。 高俅便提了自己筑东西京高速驰道之事,慕凌烟惊得仙草卷也不抽了,大呼荒谬。高俅兀自硬气:“此便是男女之别,雄凡之异,若日后功成,那沿道客栈酒肆、往来客车之利,万花门要是不要?” 慕凌烟哑口无言,此番赌注竟然要把身家全都押上吗?她左右为难,如今无利可图,只答应若进展顺利再投钱,这五万贯乃是门内公事,若论生意,以后再说。 高俅无奈,权且记下这次不爽,最后问那辽国发生了何事?辽使萧兀纳因何匆匆回国? 万花门在辽国确有弟子,不过路途遥远,信息不畅,虽有信鸽,但只为紧急要务,未见飞鸽传书。据萧兀纳之前在倚翠阁的表现而言,其汉话并无任何异常,不过契丹话确实说的多了,情绪也十分焦躁,可以推断一定有事发生,不过未必和近期的冲突有关,若两国交战,特使逃逸,大损国之颜面,辽国自命上国,必然做不出这等猥琐之事。 慕凌烟又问府衙在何处?高俅无言以对。慕凌烟冷笑道:“你这无衙之官形同虚设,莫非官家消遣与你?若是他人前来,早已扫将出门,便是霓裳也最多支取万贯,五万贯已是不少,你且莫急,走走再看。” 高俅恨恨而出。赵煦只赐密诏便宜行事,并未说明开府建衙等细节,如何以皇发集团名义置办府衙,只能靠自己了,不用说,这便是第一个考验。 高俅这里狼狈,赵煦也不轻松,除“便宜行事”的密诏外,建新军的诏谕是不可能保密的,不到两个时辰,消息便已走漏。三省六部二十四司、枢密院、三衙、御史台三院分掌政、军、财、监察的各路官员如炸窝的马蜂,唯恐落后,奏疏雪片般飞来,小梁子指挥太监们用担子不停的往文德殿搬,赵煦面前筑起小山一般的书堆,他这才知道原来大宋竟然有这么多的官员。 十几个小太监分拣了一个时辰,才算大致分出来,反对的奏折占九成,均来自御史台三院、三省六部各司和三衙,范纯仁和吕大防等人甚至连上九道奏折逾千言,言辞激烈,笔锋铿锵,大有宁死不休之势,奇怪的是枢密使曾布和宰相章惇等重臣并未上疏。 竟然有人支持?赵煦仔细查阅,除兵部尚书祝允哲之外,皆是武散官和边军名将子侄,计有折家、种家、杨家、刘家、王家等。 赵煦虽然没有想到百官的反应如此激烈,心底却升起一线希望,这时小梁子来报,向太后请官家到慈宁殿叙话。赵煦冷冷的拒绝了,以政务繁忙为由,到晚上再去。 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在积蓄着雷霆万钧之力,而当事人高俅还浑然不觉。周侗的奔走成功的点燃了这个炸药桶!他带着林冲四处拜见,连面也未见一个,拜帖均被无情掷地,碰了一天的软硬钉子,这才感觉到官路坎坷崎岖。 他当然不知,众官听说乃是高俅副职,“臭名远扬”的官痴周侗来拜,不约而同的感到事态严重,此人已经扯起了队伍,必须立即扼杀于摇篮!因此不是在书写奏折,便是聚在一处商讨对策,决心教教任性的皇帝如何“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可怜两人的豪情焰火被一盆盆冷水浇灭,心如坠冰窟,想要去找高俅,这才醒悟连个办公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林冲不断的安慰恩师,俩人只好去高俅府上倾诉。 赵煦思索着其中玄机,这分明是武臣对文臣的不满,大宋以文抑武,冗官之多,简直令人发指!各种差遣、本官阶、散官阶、勋官、爵位,贴职等令人眼花缭乱!不然如何来得这许多奏折!甚至有一人以不同身份上六道疏而不重样的! 赵煦即位以来,根本闻所未闻的各种郎、使、大夫、勋、爵如雨后春笋般的破土而出,许多人看差遣根本就是临时工嘛!就这身份也敢跟朕叫板?娘的!朕的银两便是这样被瓜分干净的吗? 小梁子慌慌张张的禀报:“宫门外开始有大臣跪求面圣,已达十数人,据闻还有官员正在赶来,是否放入宫禁?” 赵煦冷言道:“爱跪便跪,累饿了自然回去。”心里却悸动不已:跪地哭谏之事自圣仙太祖飞升后,太宗即位前有过一次,至今方才第二次,无不预示着大事发生,莫非朕年幼可欺?还是朕独断专行犯了众怒?他焦躁起来,对!且去小宗祠暂避一番。 他说的小宗祠并非在北郊的圣仙太祖宗祠,而是内廷后苑圣仙太祖存宝之处,为太宗所建,非皇帝不得入内。显然,赵煦有些怯懦了,不敢直面泱泱铮臣。 小梁子候在门外,赵煦独自踱步进来。这里静谧而神圣,历代皇帝的牌位高高在上,有些阴冷,也有些萧索。 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到这里来,每次回去都像换了个人,斗志昂扬,精神焕发,仿佛这里有什么魔力赐予了父亲无穷的力量。无数次的打击,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铩羽而归之后,这里,总是父亲必来不可的地方。 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为什么自己来过几次,没有任何发现?难道父亲真的可以和历代先皇的在天之灵对话?为什么父亲的神灵不和我说话?记得父亲曾说过:当朝政治已经糜烂,国库亏空,土地兼并猖獗,已经到了不变法无出路的地步。但王安石变法最终失败,就是他推行的青苗法、市易法等触动了一大批士绅、戚族的和宗室的利益。 父亲大呼“势处极重而难返也”抑郁而终,直言愧对“二十二字太祖遗训”。高太皇太后明褒实贬,给父亲庙号“神宗”,言外之意乃是称父亲“功绩不足,脱离现实,一意孤行,操之过急”,全盘推翻父亲的治国方略,父亲在天之灵,不知作何感想? “二十二字太祖遗训”是什么呢?为什么没有明诏?为什么不公示天下?这里封存着太祖的遗宝,每一个都是神奇之物,父亲说那是仙物,凡人不可擅动,为什么高爱卿一言而中?竟然忘记问个清楚,这其中有何关联?难道他真的是太祖遗孤之后?那也不应该啊?太祖遗宝无数,早已散落天下,他不可能知道宫中是何宝物。 赵煦依次拉开明台的抽屉,一件件宝物历经上百年的沧桑,终于齐齐的展现出来。一共是二十二个抽屉,等等,这么巧?赵煦灵光一闪,他掀开抽屉底部铺设的黄绸,惊讶的发现,每个抽屉底下都刻着一个字,连起来赫然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赵煦要炸了!无数的谜团被炸个粉碎!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的泪水狂涌而出,这就是父亲的动力吧!这就是太祖的遗训吧!这就是不敢公示的原因吧!你们看看!你们这些空谈误国的儒生都来看看! 赵煦的牙齿几乎咬碎,心在滴血,血在燃烧。 圣仙太祖曾言:“文武并重,全面发展。”立志“富民强军平天下、开疆扩土日不落”,誓要超越强汉盛唐,实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前所未有的江山大一统。 然而到了真宗之后,一切都变了,虽然经济繁荣、文化昌盛,却签订了城下之盟,澶渊之举,以万乘之尊而为城下盟,万世之耻也!自此,对外软弱畏战,一味,原来心病竟然在这! 我大宋虽屡败于敌,然何曾少了大捷?真宗时期,吏治清廉,藏富于民,力挫辽军、威震西夏、大败吐蕃,自太祖以后,何曾有过这等酣畅淋漓之大胜? 仁宗时期开始出现“富者有弥望之田,贫者无卓锥之地”的情况,范仲淹变法又告失败。“庆历和议”竟然胜而赔款,每年赐西夏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二万斤以资敌!可见祸患已生,之后“重熙增币”,又给辽国多交保护费!当时刘太后垂帘听政长达十一年!这和自己何其相似! 据说当时包黑子把唾液喷在仁宗脸上,仁宗都没有怪罪,仍然接受了他的建议。果然是仁啊!可是,仁能无敌吗?仁宗驾崩时,举国哀痛,焚烧纸钱,以致“天日无光”。“仁宗之前,没有一个帝王能以“仁”为谥号或冠以“仁”。 可是,这天下,却不是属于仁宗这样以“仁”治国的“仁主”,更加永垂不朽的却是那开疆扩土百战百胜的霸主! 第三十四章 前尘旧事终逝去 后浪新制始涅来 北风无情,寒意凌冽。 宫门口黑压压的跪着偌大一片的臣子,人人胸中一团火,个个手中一卷疏。 已经一个时辰了,有年迈体弱者开始颤栗,兀自不肯回家,向太后的出现,又把气氛渲染的更加悲愤和激昂。 轰——!隆!隆!罕见的冬雷炸起! 一个老臣跪倒嚎哭:“天冬雷,地必震。此乃不吉之兆啊!” 有人更甚:“寒冬打雷,遍地是贼。上苍警示:为政不贤,法度失常,遂使小人横行,娼盗奸贼之患甚嚣尘上。” 余者尽呼:“亲贤臣,诛小人!”“维护纲常!诛杀奸佞!”“祖制不可违!”“人若不敬不孝,逆天而行,天赋奇灾异祸,民多夭死啊!” 向太后皱着眉头扶起那名老臣:“予知众卿苦心,先请回家。予今夜便问皇帝,无需如此,若害了身体,谁来治国安邦?” 那老臣慨然道:“武死战,文死谏。老臣抬棺而来,即事勿济,死矣!不死不足以报国。” 向太后愕然视之,远处果然停着一口棺椁,一群披麻戴孝白衣之人跪在地上。 “你们!你们这是要逼宫吗?区区一个高俅,竟至于斯?你们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向太后震惊的无以复加,她不明白,也没有刘皇后和高太后的胆魄。 “臣为社稷死,死有余荣!”老臣沉着以对:“陛下年幼,误信谗言,违祖制、开新军,兵戈凶也,治国当以仁道,如今兵祸将生,小人篡权,臣等与之不共戴天!宁死不敢奉诏。” 众臣齐称:“为国为民,何惜此身!” 啪啪啪!细微的冰晶砸在石板铺就的地面又跳动起来,天地一片肃杀之气,这老臣突然以手掩面,扑倒在地。 “吕大人!吕大人昏死过去了!”许多官员悲嚎着跪拢过来。 向太后急道:“速速抬入太医院救治!” 一大臣哽咽:“吕公朴实,厚道憨直,不树朋党,辅佐陛下,尽忠正直,不以私心干预,不讨好转嫁怨恨,百官楷模,始终如一。难道陛下竟忍心跪死在此?” 赵煦之前待之甚厚,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变了,高氏误我!庸臣误我! 雪花飘飘洒洒,不一会便铺满了各处,众臣冻得瑟瑟发抖,陆续又有几人被抬走。 一群太监手里抬着什么逶迤而来,为首的正是面目狰狞的当今皇帝赵煦。 向太后想要说些什么,看到那张英俊的脸面色铁青、杀气腾腾,竟然张不开嘴。 “今日之事,朕可以不计较,如有再妄言者,乱棒打杀!不愿回家者,押入天牢!”冷酷无情的话语击碎了众臣的心,向太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什么!陛下说什么?这是陛下吗?众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纷纷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天子。 “我大宋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因言获罪,皇上” 此人还未说完,小梁子就带着另一名太监毫不惜力的举棒殴之,惨叫声顿时回荡在空旷的广场。 傻眼了!都特么的傻眼了!可是偏偏有人不信邪,汹涌的抗议声招来的是太监们无情的棍棒。 很快太监不够用了,赵煦怒喝道:“殿前侍卫何在?” “在!”一班如狼似虎的帯甲之士持械而来,单膝跪地等候圣命。 “一炷香之内不退者,打入天牢,有抗拒者,剥去官袍,上镣戴枷。”赵煦疯了,就算是个暴君也没有回头路了,这次低头,便永远无法抬头,就像真宗一样,一次认怂,后患无穷! 莫要逼朕太甚!朕不想这般难看,更不想杀人!赵煦心底暗暗祈祷。 太监们适可而止,喘着气把之前手里的东西抬着连接起来,原来是那二十二个抽屉。 “朕不想解释,但朕想做个好皇帝!”赵煦吼叫起来:“党项犯境,契丹入寇之时,你们跪在地上又有何用?只不过让屠刀更加舒适的落下罢了!看看!都看看!这是太祖的遗训!这是我朝历代君王心底的创痛!这才是祖制!这才是天子之责!这才是浩荡中国的骨气!你们有吗?你们跪在地上就是骨气吗?” 是骨气吗?骨气吗?气吗?吗?回声震荡,仿佛陵寝中皇帝们一同跳出来呐喊。赵煦声嘶力竭的嗓音已然沙哑,涨红的脸颊青筋暴凸,英俊的面孔扭曲可憎。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众臣惊呆了,除了没有和亲,别的,别的都做过了! 咳咳!赵煦胸闷,不住的咳嗽,蓦地,一团血块喷在地上,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起居舍人忠实的记录了宫门外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加入对大臣的同情和对暴君的愤懑,一切留给后人评说吧。 后来,这一天被称为“血荐轩辕”,史称:“帝恨臣不争,棒加其身,因怒而雪地咳血,险些宾天。”又称:“帝血荐轩辕,霸业开新篇。” 自此,赵煦终于独揽大权,春节后便改年号:永武,并宣布此年号一万年不变,元祐九年史称永武元年,自此始,不复更迭,只累加也,彰显永武大帝之胆魄。 不久,赵煦便开始清理冗官,改革朝政,文武并重,大兴军事,崇尚气节,推陈出新,重赏发明,史称:“永武复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历史的惯性是强大的,动荡的局势并没有马上稳定,明争暗斗永不停歇,新的篇章仍然需要热血来谱写。幸运的是,高俅遇到了一个执着而又偏激的皇帝,历史的车轮开始左摇右晃着曲折前进。 旧党和一些老臣次日纷纷上表辞官,赵煦均授三品以上官员学士衔,六品以上官员大夫衔以示旧情,满朝文武十之去三。 赵煦废除各种差遣、本官阶、散官阶、勋官、爵位,贴职等,将官、职统一,保留品阶和爵位,另设军阶与之持平,大大的精简了冗官、冗将、冗兵和闲职空饷,解决了官员紧缺的问题,依旧保持的标准,反而大大的激发了百姓的上进之心。 赵煦封端王赵佶为官吏司致政大臣,负责致仕老臣的安抚和退休养老问题,根据“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的十六字方针,愿意归田的发放退休俸禄,愿意发挥余热的进入“官老所”著书立说,并且可以参加“永武大阅兵”和“皇家蹴鞠邀请赛”等盛典,继续发挥监督和谏言的作用。不用说,这是高俅的建议,一定程度上抚慰了老臣的受创之心,获得了朝野的普遍好评。 赵煦宣布天子永掌军权,枢密院改称军事院,自领“军事院国防大臣兼天下兵马大元帅”,下设总参司、总武司、总勤司,禁军改称边防军,分设东西南北中五大军区,厢军改称近卫军,选精锐兵马为宫卫,其余为城卫,负责皇宫和各州府的防卫,又设置大宋皇家讲武院,自领院长之职,培养职业军官和预备役部队,预备役部队又称乡卫,闲时各司其职,战时补充军队。 高俅被封为“大宋皇家发展集团”都总裁兼政务院下属“发展与改革司”发改大臣,赵煦拜其为为“帝师”,随意出入宫禁,其余官职待定,主要负责发展创新、改革时弊,主持第一个“五年复兴计划”。 章惇被封为“政务总理大臣”,又称总理,为政务院各大臣之首,总管全国政务,皇帝之下,百官之上,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位极人臣。 可笑的是蔡京被封为廉政司“监察大臣”,负责反腐、监察、弹劾全国官员,高俅本想反对,奈何无凭无据,两个人终成一生之敌,此乃后话。 范纯仁致仕被驳回,受封为律法司“律法大臣”,他欣然领受,决心要亲自审判高俅这个奸臣,无数官员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以为皇帝未被荼毒,国家还算有救。 曾布竟然没有辞职,被封为经济司经济大臣,他之前力主改革的付出终于收到回报,虽然低了章惇一头,但也算位高权重。 体制之变带来巨震,高俅都认为操之过急,但赵旭认为自己命不久矣,上次咳血之后又多次反复,甚至有加剧之势,他为了留下子嗣也是拼命造人,有些纵欲,加上国事繁重,身体每况愈下。 高俅遍寻名医,甚至从万花门寻来秘方贡献,才堪堪支撑着永武大帝的无度透支。 一时间无比混乱,所有的弊端都被改革的浪潮掩盖,大宋从上到下都陷入迷惘和徘徊,高俅笑称“摸着石头过河”,赵煦深以为然,依旧坚定不移的推动着破旧不堪的大宋战车缓缓前行。 时间再回到半个多月前,高俅的府衙终于选定在城中杨家hb畔,一共两处,分别是皇发集团和发改司,湖面上正在兴建赵煦亲自题名的“大宋梦京华综艺场”。 赵煦听了高俅的构思,十分欣赏,这里将很快建成一座宏伟的大型水上半露天综合性演艺场馆,他与高俅各出资一半,征招了两万名灾民和能工巧匠,动用了火药和各种大型器械,破冰蓄水而建,并题写“人定胜天”的大旗插遍工地,热火朝天的场面感动了无数东京百姓,纷纷自发的赶来慰问和义务劳动。 高俅的资金一文未动,因为根本不够,皇发集团账上只有十万贯,还是慕凌烟、王若男、赵佶和王诜几个人凑的,他自己只有一万贯,现在的资金只够给灾民吃饭,而且赵煦也是垫资,必须要还的。 第一章 千里良驹何处有 不拘一格降人才 冬日暖阳如母亲温暖的柔荑,轻轻的抚摸着路人的脸庞,碧空如洗,数朵硕大的棉花糖悠闲的飘着,偶尔吹过的北风带来丝丝寒意,但这仍然不失为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冰封的湖面反射着闪亮的阳光,衣衫褴褛的灾民们成群结队的谈笑着奔向杨家湖畔的临时广场,许多东京百姓也揣着手,三五成群的结伴而来,看看那里到底搞些什么名堂。 今天是元祐八年十一月初八,朝廷前几日就宣布全城放假一天,官不坐衙,民不出工,无数近卫军全副披甲,沿街设岗维持秩序,开封府派出捕快机动巡逻,胆敢破坏秩序者一律锁链加身,提到广场附近戴枷示众。 一个风尘仆仆高大青年背着行囊随着人流来到广场附近,他迷失了方向,举目四望都是人头,跋涉了三个月才到东京,怎么这里人流如织,好像都去往同一个地方,难道是去刑场观刑?那不该去菜市口吗?为何来到这湖边? 他赶紧拉住一个长者请教,那老头摇头回答:“老朽今年六十五,从未听说什么达人秀,应是演戏吧?你问问那些后生,他们定然知晓。” 一个大饼脸的妇女掩口笑道:“你这外乡人如何也来参加?可是走错了道路,报名处却在东侧,你快去吧,莫错失良机。” 青年迷惑不解:“达人秀是何物?” 大饼脸妇女的同伴嚷道:“门已开,快走,莫失了位置,你的票呢?” 大饼脸妇女哎呀一声哭了起来:“方才擦拭鼻涕不慎扔掉了!呜呜!” 四周响起欢快的笑声,青年低头忍住笑,却发现自己灰扑扑的毡靴上黏着一张方形的纸片,他好容易低头捡起来,还未看清,那大饼脸妇女便一把夺去,开心的说:“原来被这外乡人捡了去,臭不要脸,擦鼻子的也不嫌脏!”自己却小心的拿着,就像那是传家宝一样。 青年无奈,随着人流缓缓前进。 duang~!一声锣响,人流的速度加快了许多,等到青年挤到门口,却被拦下了:“无票者不得入内,如愿补票,请到一旁稍候,若有空地,可补站票,一人十文。” 青年囊中羞涩,却十分好奇,机智道:“我自东平府qh县而来,颇为不易,原想报名,却被挤到此处,可否先进入再说?” 那检票者打量一番:“既是慕名而来,可知选秀规则?你有何绝技?昨日便已入场,念你远道而来,若符合要求,便加入候补罢。有言在先,淘汰即走,管一顿饭食,补助五百文,但不符合要求,分文无有。” 青年心中暗喜,只明白管饭还有补助,这绝技嘛,自然要问一下,他挠头道:“不知要求,还望相告。” 检票者不悦,一边查阅门票,一边用剪刀剪掉一角说:“如今海选,尚可报名,你不说是何绝技,我如何指点?” 青年无奈:“某姓武名植,崇文尚武,尤喜诗书算术,如今中了举人,听闻当今圣上年后欲开恩科,特来参加春闱,不知可否报名?” 检票者笑道:“来的可真够早的,你这不符合要求,若有绝技或者发明还算可以,看你也不像打擂的。” 武植心说我那兄弟武艺必然可以,却不知如今身在何处,我应查探清楚,若有前途也可为他筹谋一番,不知日后是否还有。 他毅然答道:“在下文武双全,在家乡也是武功好手,可否一试身手?” 检票者忙不过来,干脆将他放入,叫道:“此处往里,见到接待处便可报名,莫要乱走,逃票者戴枷示众!” 武植一个哆嗦,老实的寻找那接待处。 这广场可真是宽阔,四周筑着高大的围墙,彩旗招展的十分喜庆,许多士卒站在高处俯视场中,长枪在手,弓箭在腰,威风凛凛的可不是说笑,场中有一个巨大的擂台,一群官员正在忙碌些什么,放眼看去,只怕这里不下数万人,吵吵嚷嚷的,十分喧哗。 轰!轰!轰!三声炮响,广场顿时安静下来,一个官员手持一个铜制漏斗喊着什么,经过高椅上数个拿着同样漏斗的人传过话来,武植才明白,那人说:“第一届大宋达人秀第一期海选现在开始,今天,尊贵的端王殿下也来到现场与民同乐,大家拊掌!”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一个华服少年起身挥舞双手。 那人又说:“美丽高贵的无忧郡主也屈尊前来,大家拊掌!” 掌声更加热烈,一个天仙般的女子起身致意。 那人喊道:“今天的评委由端王殿下、无忧郡主和当今帝师、资政殿大学士、政务院发展与改革司发改大臣、护道营都指挥使、大宋皇家讲武院副院长、大宋皇家发展集团公司都总裁——高俅高青出大人,驸马都尉、政务院文娱司文娱大臣、大宋皇家发展集团公司特聘顾问王诜王晋卿大人,护道营副都指挥使、东京御拳馆天字号教师周侗周光祖大人共同组成了第一期的五人评审团,大家拊掌欢迎!” 掌声虽然热烈,但是许多人议论纷纷:“听得那么多官职,到底几个人?” “哎呀,我都晕了,那一大堆都是谁啊?” 武植笑笑,有点意思啊,三个人的名字硬是说了一百多个字。 主持人接着喊:“首先有请本次达人秀的创办者高青出大人讲话,大家拊掌!” 掌声稀稀拉拉,高俅尴尬的说:“本官就不多说了,只讲两点:第一是终于开始海选了,感谢当今圣上的大力支持,感谢关怀本次活动的端王殿下和无忧郡主!感谢广场的建设者们,感谢到场的各位观众!第二是,海选后有抽奖活动,大家保存好自己的门票,千万不要丢了,奖励非常丰厚,祝大家好运!第三是,海选马上开始,请不要随意走动,茅厕一共有二十个,请注意卫生,不要随地大小便” 高俅一连说了七八点注意事项,台下几次想鼓掌,这货又接着说,终于听到他说谢谢大家!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足足响了半炷香之久,臊的端王和郡主都不好意思讲话了。 duang~锣响之后,海选正式开始! 顺序是经过精心排列的,为的是让展示更加精彩,让百姓们觉得钱花的不亏。 四个美女举着牌子绕场一周,可惜武植看不太清上面写的什么。 第一个上台的是一名三旬左右的壮汉,此人赤膊上场,向四周拱手,自称开封府人氏,叫做姬无力,乃是东京码头的装卸师傅,他要展示的是自己的力量。此人轻松的举起了重达三百斤的磨盘,台下掌声雷动,可惜评审们一直打出了黄色牌子:待定。 武植冷笑不已,我兄弟单手便可做到,还待定?直接淘汰!他羡慕的看着那人领走了一贯钱,一贯钱呐!自己风餐露宿走到东京也没有花费一贯钱! 第二人是一个中年人,叫做杜笙,拿着一把短刀,往空中抛了一个梨子,只见刀光闪烁后,那梨子落入手中,原来竟是把梨皮削的又薄又细又长还连成了一条线,那梨子雪白晶莹,他双手递给了无忧郡主。台下一阵笑声,果然无忧郡主举绿牌,其余都是红牌:淘汰! 武植羡慕的看着此人领了五百文感谢而去,鄙夷道:“削个果皮也能拿钱?”许多人纷纷点头,有人不服气:“我还会用鼻子吹泡呢!” 第三人是个年青武者,叫做庞万阳,表演射箭功夫,此人端是厉害,在自己的弟弟庞万春头顶放了一个山楂,退后二十步,猛然一回头便射落了那山楂,竟然毫发无伤。接着那孩童开始往空中扔山楂,只听弦声不绝、箭无虚发。 周侗大声叫道:“好一手连珠箭!”他走到台中,也露了一手,一连扔了七个山楂,身体一扭仰头便射,只见一串糖葫芦落了下来。那庞家兄弟惊得甘拜下风,周侗捏捏孩童的胳膊,看看眼睛,询问道:“可愿拜我为师?” 庞万春纳头便拜,周侗欣慰道:“我最得意便是这射术,今日方收得一天赋良材!” 台下掌声经久不息,喝彩不断!毫无疑问,四个绿牌,周侗的自然也是绿牌。 武植这才感到不凡,若如此下来,天下达者皆有出头之日也,这达人秀,果然达者秀也! 高俅疑惑的想,这个姓庞的似乎听说过,在哪部剧里面呢?三国还是水浒?他倒是不想想,三国早已过去多少年了。 第四人是个发明者,叫做姜全,是个瘸子,左腿比右腿短一截,他发明了一种义肢,用手指粗的铁丝绕成圆圈层层叠叠,上面有扣带,下面有木脚掌,跑起来竟然增加了弹性,一个瘸子在台中行走如飞,还不时的跳跃,十分矫健。 台下惊呼连连,可惜只有高俅给出了绿牌,其余都是红牌:淘汰。 就在姜全垂头丧气的时候,高俅走到台中,激动的说:“这可是弹簧?你赛后别走,我们详谈一番。” 姜全十分惊喜,领赏后自到后台等候。 武植疑惑道:“这也算?倒是有些门道在里面,若双脚都装上此物,岂不更加轻便?” 他渐渐的明白了,这达人秀名为选秀,实为“不拘一格降人才”,此乃大宋之福,人才之幸也!这高大人,竟然甘作伯乐,我大宋人口千万,即便万里挑一,也是人才济济!需早些寻到二郎,莫在外胡乱厮混才是! 第二章 初秀大成能者得 老将新官智者失 第六人是个十分邋遢的中年汉子,西京洛阳人,自称绰号:无毛犬王,大名申尚光,绝技是训狗。台下笑得东倒西歪,还身上光,这不穿着裤子呢么? 申尚光一吹口哨,三条大犬依次排队上台,一条细犬,一条狼青犬,一条松狮犬,末了还有一条沙皮犬慢腾腾的上了台,却跟在申尚光身边卧下。 高俅惊呼:“松狮?沙皮?”台下也大呼稀奇,这犬着实见所未见。其实这都是中国原产,只不过民间极少,多为达官贵人和宫廷所有。 只见那沙皮犬,略带王者之气,警惕、聪明、威严,愁眉不展的卧在主人身后,显得十分另类。 申尚光不好意思的说:“此犬不喜与另类相伴,恐其斗殴,故一直伴身,不参加表演。”说完,展示便开始了。 申尚光指挥三犬卧倒、爬行、翻滚、跳跃、人立、空翻三犬无一不从,端王赵佶扔了个肉包子过去,竟然无犬理睬,只有那沙皮犬慢慢的过去,叼起来丢到台下,看了看赵佶,警惕的趴下,像是打瞌睡一般不动。 台下的气氛达到高潮,许多人纷纷往台上丢铜板和碎银,申尚光大喜,半蹲着一顺手,喝道:“叼起!”那三犬争先恐后的先把碎银叼到主人脚下,又转头去叼铜板,动作精准迅疾,收获十分丰盛。 这个节目喜闻乐见,台下喝彩声如雷。高俅心痒难耐,问道:“可会咬人?” 申尚光点头,从后方拿来一个棉袄,往空中一丢,喝道:“上!” 三犬顿时凶相毕露,不待那棉袄落下,尖牙利齿便撕作碎片。 台下惊叫不断,申尚光得意洋洋,喝道:“回!”三犬顿时吐掉口中棉絮,乖乖的回到主人身边,尾巴摇的无比欢实。 五面绿牌!高俅激动道:“壮士可愿到我护道营为官?专司训犬,本官可建犬舍、设犬队,一切好商量!” 申尚光大喜:“多谢大人抬爱!小人在城外破庙里尚有大小犬数十条,可否一同入伍?”他因爱犬如命,败光了家,只得街头卖艺,洛阳受灾较为严重,便流浪到东京谋生,仗着猛犬独霸一间破败的土地庙,倒也饿不死。 高俅笑的合不拢嘴:“甚好!甚好!” 申尚光谢恩领赏而去,三条犬还人立作揖,尤其是对着评审团十分殷勤,台下掌声之热烈前所未有。 赵佶和王若男眼热不已,纷纷商量要养一只好犬,就连周侗也若有所思。 武植顿悟:这高大人果然有见地,猛犬从军,想必是为破那狄夷骑兵吧,尝闻野马畏群狼,这猛犬甚有灵性,若成千上万,何等壮哉! 不得不说这武植十分聪慧,在场的只有周侗想到此处,余者皆以为高俅爱狗只为取乐。 第七人是个四旬左右的汉子,光头秃眉无须,却是满面红光,不知是冻的还是有病,说话有些许的江浙口音,穿着十分狼狈,自称黄鹭,乃是发明者。 高俅看此人相貌有些眼熟,似乎和那江湖骗子黄鹤十分相似,悄声让侍卫待会拿下此人。 黄鹭的发明有两项,希望能得到双份奖励,当他看到高俅的时候眼神果然闪现一丝波澜,高俅笑了,但此人十分镇定,继续表演。 第一项是一种引火器,叫做:霹雳火匣。不同时下流行的火折子,而是通过燧石击发产生火星,然后点燃一种浸泡过混合油料的棉芯,这黄鹭十分精巧的将两者结合在一起,只是需要双手操作。只听得咔咔两声,一团微弱的火苗便出现了。 周侗使坏,运足气息使劲一吹,火苗熄灭了,正在得意,那黄鹭咔咔两下又重新点燃。 台下掌声热烈,周侗连赞神器!高俅心里也是十分欢喜,若能改进的小巧些,便是燧石滑轮打火机了,这撞击点火也十分精巧,此人倒是有才! 唰唰!五个绿牌,看来大家都是识货的! 第二项是一种干面片,黄鹭请后台送来一锅沸水,将一包面片投入水中,须臾,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放些精盐和香油,又摸出一个纸包,倒入些肉干,不知从哪又变出一双竹箸,搅拌几下捞起来便吃,香气弥漫,十分诱人。 黄鹭将面片吃的干干净净,连汤也险些喝个精光,仿佛饿死鬼投胎。 台下哄堂大笑,高俅震惊了:尼玛!这厮如何发明了方便面?这要是用作军粮,打仗时可是了不得的军用食品,这厮不能走了,必须拿下! 唰唰!只有高俅绿牌,周侗黄牌,王诜几人都是红牌。 高俅起身笑吟吟道:“黄先生果然才艺高绝,本官特意加赏十两雪花银,请到后台领赏。” 黄鹭大喜!他其实就是黄鹤,当初冒充六十岁的方士半仙,骗人无数,结果被高俅戳穿,为脱身钱财尽失,又被画影图形全城通缉,不得已削发剃眉剃须易名,东躲xc偶尔骗些小钱,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又不敢出城,唯恐死在路上。 生活所迫,他竟然琢磨出这存粮和引火之法,在乱坟岗做了个窝,有钱了便买些粮油,用破锅炸了面片贮存起来,听说此处发明可卖钱,正好过来试试,哪怕得两贯钱做个小买卖也是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尽量少说话,自以为蒙混过关,毕竟王诜就没有识破,等会领了赏钱,再把发明一卖,又可以潇洒一段时日,那青楼酒肆可是许久未曾去过了!先置办一身鲜衣再说!黄鹤心里乐开了花。 武植咽下口水,他也感到腹中饥饿,待会求这黄鹭传授一下这两种发明多好?想必都是落魄之人,应该不吝赐教吧? 接着几人都不甚出彩,一个工匠发明了一种工衣,浑身都是口袋,可装许多玩意,虽然实用,却毫无技术含量,被一致淘汰。 剩下的啼笑大方,但观众仍然觉得津津有味,如今多是东京的百姓参与,不过门槛越低,参与的热情越高。毕竟此项活动刚刚开始,影响力还是太小,假以时日,必是一座人才宝库,高俅已经很满意了。 今天的展示已经接近尾声,歌舞表演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大抽奖,观众们心情激动,议论纷纷,回去给街坊邻居一番吹嘘,真是莫大的荣光! 主持人大声的宣布:“请欣赏,由倚翠阁特约红牌清倌人蒹霞姑娘古筝伴奏,倚翠阁群芳伴舞,高青出大学士作词谱曲并演唱的一首新派曲艺《青花瓷》,大家热烈拊掌欢迎!” 一群身着白底青花舞裙的姑娘冒着严寒,露着莲藕般的胳膊,婀娜多姿的开始了表演,高俅高大人倾情献唱:“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古筝清新流畅,曲调婉转悠扬,演绎了一出歌、舞、琴荟萃的国色芳华,宛然洗尽铅华的飘逸,琴弦撩拨间可见古韵淙淙,令人陶醉。 武植震惊了,这高大人果然是高啊!这种曲风闻所未闻,可谓一代宗师!要是能结识一番就好了,今天大开眼界,这帝都卧虎藏龙,无不是天下之最! 百姓们疯狂了!好听!好看!好有派头!高大人玉树临风,倚翠阁的姑娘色艺双绝,这红牌叫什么来着?那文娱大臣王晋卿新官新气象啊!果然不愧是驸马都尉,有才! 呵呵,原本哪里轮得到王诜?众官皆以为耻,无人愿任,白白给了他这二品高阶。 美丽冻人的姑娘们谢幕时,台下的观众还在疯狂的大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铜钱如雨般的投掷到台上,高大人脸色难看的回到了评审席。 主持人赶紧出来调节气氛:“好!大家的热情我们已经感受到了!因为天气太冷,千万不可把姑娘们的身子冻坏了!下面,我们开始抽奖!请大家准备好各自的门票,今天到场的观众预计突破了两万五千人,整个广场座无虚席,高大人决定,一共抽取十名幸运奖,三名三等奖,两名二等奖,一名一等奖,现在先抽取幸运奖!” 台下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门票,仿佛自己必能中奖一般。 “有请倚翠阁的红牌清倌人蒹霞姑娘和九位伴舞姑娘一起抽取这十名幸运观众,奖品是倚翠阁赞助提供的价值五贯钱的大堂茶酒歌舞套餐一套!” 武植撇撇嘴,切!还不如一笼肉包子呢! 台下的观众十分期待,毕竟这也是白给的嘛!就算玩不起,过去暖和暖和也是不错的,实在不行卖掉! 只见十位美人从一个大箱子里随意取出一些三角形纸票,上面有一些号码,都是检票后剪下的副券。 主持人大声的念到:“恭喜甲一子四百二十号、恭喜丙三辰二百五十号” 台下被抽到的人哈哈大笑着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向舞台挤去,还有的在合十祈祷,求观音菩萨保佑自己不要被抽到,等会大奖再被抽到。 高俅对今天的结果十分满意,正在和周侗商量些事务,一个穿着奇怪的士卒跑到他身后敬个礼,小声汇报:“启禀营长、副营长,刚收到飞鸽传书,第五筑道队在zm县大韩乡韩陵村附近施工时,被数百名贼寇偷袭,五人受伤,粮草被劫,损失牛马五十余匹,请示下。” 高俅勃然大怒:“第五队何人当值?何时之事?” 周侗老脸一红:“营长息怒,此事都怪卑职,因这一路顺畅,今日又开场演艺,警卫不足,因此便把离此最近的第五步兵排调回来帮忙,没想到竟然发生此等严重事件,卑职马上亲自调查,还请营长处罚!” 第三章 流寇安敢捋虎须 须知强将无弱兵 高俅先从工部借调了十几名官员负责技术勘探,自半月前开始动工,在原有官道的旁边另辟新道,技术并不复杂。一共分为两个阶段,先修马道,后修车道,挑选了一万灾民在邙山附近建窑烧砖,此处有山有林、有水有黏土,又在驰道中央位置,十分合适。这种道砖厚重硬实堪比青石,可是数量庞大,工期漫长,要等马道贯通后顺路从中间分别向东西延伸铺设道砖。 三万灾民从开封出发,分为五个筑道队先修马道,以流水线作业:开挖道基、铺垫碎石层、铺石灰层平土、夯土碾压硬实、修建道边护栏和排水,道路最窄处二十米,最宽处五十米,高出地面半米。 如今出事的偏偏是最后面的第五队,也是人数最少的一队,可见乃是蓄谋已久,见此良机立即出手,一击即中马上逃离。 高俅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笑眯眯的说:“步兵第五排排长是种超吧?你让他先给第五队运送粮食,莫饿坏民工,再派侦察员化妆成灾民摸清贼寇战力如何,然后速速报来,本官亲自指挥,务必一战全歼贼寇,不得有一人伤亡,本官要打出威名、打出作风、打出战术!” 周侗一愣,敬佩道:“大人果然高明!如此杀鸡儆猴,看谁还敢小视我护道营!” 高俅哈哈大笑:“先去把几个入选者安顿一番,你随我去军营点验军械装备。” 两人到得后台,依次唤几个入选者见面。 首先叫姜全进来,赏了十两雪花银,废话不多说,只要这弹簧制造技术,姜全十分开心,拿了赏银,便一跳一跳的跟着侍卫去皇发集团的器械厂了。 其次是庞家兄弟,结果两人还有个妹妹唤作庞秋霞,方才四岁,兄妹三人乃是两浙路杭州府人,来东京投靠亲友,不想遍寻不着,只得以卖艺为生,如今物价飞涨,所获微薄,便来此碰碰运气。 高俅想收庞万阳做随身侍卫长,军衔暂定为一级军士长,比少尉低一级,留有升职的空间,再让庞万春和庞秋霞跟随周侗学艺。 庞万阳大喜过望,简直激动的不能自己,这下终于结束了孤苦的流浪生涯,弟、妹又拜得名师,岂有不愿之理?高俅当即又赏了三十两雪花银,吩咐侍卫安顿下去,明日着即跟班。 接着是申尚光。高俅仍然是赏银十两,任命其为护道营训犬基地首席训犬师,军衔暂定为少尉,立即到护道营指挥衙门找营都参军宗泽少校报到,全力筹备基地建设、犬种选育、训练、训犬师培训等事宜,目标是训练出警卫犬、追踪犬和反骑兵犬。 申尚光不明其意,高俅随即写了封委任书,让他直接找宗少校便是。 最后是黄鹤。这厮一下台就被侍卫扣了起来,吓得屁滚尿流,直呼自己早已痛改前非,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请高大人把他当个屁放了。侍卫们笑的虽然开心,可是谁敢放他?这厮又是装疯又是诈病,结果惹恼了侍卫,一刀鞘将其敲晕,现在还没醒。 高俅有急事要走,哪有耐心等他自然醒?便命人撒尿浇醒,吓得黄鹤立刻便站的笔直,而后又跪下求饶。搞得高俅简直想封他做影帝。当下也不废话:“要死还是要活?” 黄鹤何等奸猾?竟然说:“小人冲撞了大人,实属罪该万死,请大人依律法处置。” “呸!本官就是律法!”把高俅气的,你这厮还想待价而沽?他怒喝道:“将这厮捆起来,沉湖!”看谁能硬过谁,小样!治不了你了咋地? 黄鹤还价不成,只得求饶:“若能将功赎罪,还是给个机会的好!” 众人大笑。高俅哼道:“你这厮乃是钦犯,奸诈无比,屡次行骗,还敢给本官耍些心机?本官说到做到,还不捆将起来!” 侍卫找来麻绳,如狼似虎的将黄鹤捆做粽子,黄鹤吓得险些尿裤子,磕头如捣蒜,侍卫竟脱下靴子,解下缠脚布将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一股酸爽味道弥漫开来,黄鹤白眼一翻,这次是真的晕了。 那侍卫满脸通红,急忙伸手一探,如释重负道:“禀大人,尚有气息。” 高俅捂着鼻子道:“如此也好,先押入营禁闭室严加看管,等本官回来再行发落。” 侍卫们领命,高俅又道:“你等既为我之随身侍卫,要注意卫生,每晚洗脚,下次再犯,禁闭三天。” 一群侍卫皆涨红着脸,互相看看,高俅知道他们奔波劳累,极难做到,便又说:“回头本官给大家发放袜子,每日勤换,可减轻脚臭。” 高俅招来度支一问,大失所望,原来今日的门票收入包括前排贵宾票、前后席坐票、连站票也算上,扣除抽奖和赏银,盈余不过两千贯左右,就这还有很多是商家赞助的。这两千贯,不过筑道劳工们一日的口粮罢了,天若冷些,还未必够!唉!马上就要没钱了,不行只有停工散伙了。 诸事已了,一行人匆匆上马,奔皇发集团而去。 这皇发集团如今也是十分缺人,现有人员大都是从政务院各司各局借调的,迟早要还。因此许多项目迟迟无法开展。高俅为了给赵煦争气,把护道营打造成最精锐的部队,把精力大都放在了皇发集团下属的器械厂了。 他专门去官吏司查询轰天雷凌振,却查无此人,倒是东京甲仗库有个叫做凌光的老汉因改制调入了火药局,找到一问,原来是凌振的老爹,凌振这货乃是子承父业,一身的火炮技术正是家传。 这也行,凌光被借调到器械厂任枪炮科科长,改变技术方向,专攻高俅游戏里玩过的回回炮,这是一种比大宋如今的扭力型抛石车更加先进的远程武器,原理相同,但采用配重法,可以根据配重调节距离,威力巨大,落点精准,乃当世第一远程武器。后来元朝骑兵正是从西域学到了回回炮的技术,才得以攻陷南宋的无数城池继而征服欧亚大陆。 高俅把此炮命名为“天弓炮”,他的构思是:第一步实现发射实心石弹、火油燃烧弹、铁蒺藜集束弹的战力,攻防兼备,只要数量跟上来,足以对抗四夷的千军万马。如今小型化样炮已经通过试射,初步量产了五套,但还没有解决用马车机动发射的难题。 这就是他看到弹簧非常激动的原因。中国几千年都没有推广四轮马车,一是需求并不是很急迫,很多时候土路反而适合两轮马车,尤其是马匹历来奇缺,二是没有能够解决材料和转向控制器的问题,其实并不难,两个底盘套在一起就可以,但是因为掌握制造技术的都是木匠,一直醉心于丁卯技巧,走错了科技树,轴承的问题迟迟无法解决。 第二步和第三步才是火炮、火铳和火箭炮的研发,之前禁军已经装备了许多突火枪,可是高俅一看,连连摇头,竟然是竹筒的!威力小不说,发射慢的要死,只能等敌人到了近前才发射,然后再拼冷兵器,都是一发的命!还有青铜三眼铳,是高级将官才有资格的,怪不得打不赢呢!不够实用! 士兵看到骑兵的刀锋不吓傻才怪,这些都太难,根本不现实,难死高俅也不行,还是等凌振来搞吧!这黄鹤的霹雳火匣应该可以推动火铳的研发,这厮真是个奇葩,用好了绝对厉害! 护道营的军服十分可笑,每人加了一件披风,按说应该威风凛凛的,高俅特意让甲仗局定制的陆军数码迷彩,专用于设伏时伪装,可惜技术差的太远,给搞砸了,士兵们穿上以后个个跟乞丐似的,因此被称为“叫花营”!高俅也被称作“叫花指挥使”。呸!你们懂个屁!将来实战时你们就不笑了! 他们先去了一趟厂长室,结果没人。厂长乃是折可适推荐,叫做杜威,绰号“杜机关”,因恶了上级赋闲在家,脾气性格不好,但能力极强,最擅长钻研和仿造,高俅如今正需要这样的人。 来到弓弩科,这里正在研发高俅创意的守城利器——“一窝蜂”!这是一种使用强力机栝发射短弩的机关,一瞬间激发数十根无羽弩,射程较近,但呈散射状,覆盖面广,就当散弹枪来使,基本没有机会发射第二次,原本用的是机关弩的原理,这下再试试机簧如何。 杜机关果然在此,他看到弹簧首先就想应用到一窝蜂,见高俅来了,只是点点头,继续自己的弹簧仿制。高俅会心一笑,不再打扰,直接走了。 重型天弓炮可以拆卸再安装,但小型完全没有必要,即便如此也无法安装在两轮马车上,不是影响马就是影响炮,蒙上眼也不行。现在正在尝试研发分离装置,这就是高球心目中的自行火炮。 目前炮弹均已研发成功,实心石弹用来攻城,是最普通的炮弹,需要切磨成大致圆形,防止旋转射偏,十分耗时,金属的又用不起,实在是伤脑筋,开花弹还没有那种技术。 火油燃烧弹根据高俅的要求,采用了《梦溪笔谈》提到的猛火油,其实就是石油,遇水不灭,里面又加了小型火药包,燃烧后发生多次爆炸,把火势扩展到最大,瞬间温度能达到两千度以上,方圆十余米堪称人间地狱! 铁蒺藜集束弹主要用于封锁道路,尤其是骑兵冲锋路线,落地后陶罐碎裂,铁蒺藜散布路面,三根尖刺总有一根朝上,马匹很难躲开,现在的难题是生产量完全跟不上消耗,只得向兵部购买,问题是:没钱,因为不是边军,人家不给配发。 第四章 护道营里谈兵事 潘家街头论算筹 高俅仔细观察了这五台轻型天弓砲,制作非常精妙,主要结构上刻着生产者、检验者的姓名、日期和编号,这是为了防止不合格产品流入军队造成非战之罪,用以追究责任,因此无人敢不用心。 高俅问凌光:“如今射程是否得出数据?” 凌光十分自信:“经过三百次射击得出均数,都已将刻在砲柱上,此型发射三十斤实心弹顺风极限为两百米,五斤纵火弹为三百五十米,十斤铁蒺藜弹为三百米,因弹体不同有所差异,需注意形状和斤两,做到标准如一。” “甚好!”高俅想象那辽兵大军攻城时,面对城墙上密集天弓砲的饱和攻击,那画面太美了!高俅最关心的问题:“马车机动解决的如何?” “快速分离还未解决,但马匹拉动行进,正常分离也很快,毕竟不需要完全组装,两轮底盘前方再加一个柱脚形成三点支撑十分稳当,给木轮殻包铜加固后,单匹马可以载弹五百斤不影响安全和耐力。”凌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么,火药包制作的如何了?”高俅兴趣更高了。 什么火药包!不就是大号爆竹吗?凌光对答如流:“按照大人的指示,分别用竹筒、木桶、硬纸卷筒、和铁皮桶进行了爆炸试验,声音奇响无比,竹筒平均炸死五只鸡,木桶平均炸死二十只,纸筒平均炸死十只,铁皮桶平均炸死三只,装药量均是十斤。” “铁皮桶的威力太小了吧?”高俅疑惑道。 “禀大人,三只鸡都是被震荡而死,可能是装药太少,威力不足所致。”凌光逐条分析:“竹筒破碎后连在一起,威力不足,木桶粉碎性好,威力最大,纸筒各方面均衡,威力一般,铁皮桶震荡最厉害,威力最小。卑职以为:守城用木桶,出征用纸筒最为合适,且纸筒可大可小,卷纸也很方便,装药时可掺入碎铁屑以增加威力。” 什么装药量小,分明是火药配方不行,可惜我也不会,这凌光果然够坏,不,够专业,嗯,想办法留下来,高俅暗暗想到。周侗听的脸都绿了,这还要苦练武艺干嘛? “好!好!好!这就叫以器制胜!我大宋虽然缺马,但我们有神兵利器!明后两日可能要实战演练,好生维护,时刻准备战斗,若立下大功,本官重重有赏!”高俅意气风发,把自己是个穷光蛋的事实直接忽略了。 指导完生产,一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到护道营军队驻地。如今兵马全部派出护道,就地进行训练,营地里空荡荡的,只有警卫数十人。第五排应该还在广场维持秩序,等会吧,好好谋划一番这次的实战进攻。 如今缺兵少将,全靠边军几大家族的支持,高俅十分感恩,种家、折家、杨家、王家、刘家都送来了一些子弟和士卒,而且非常精锐,虽然不排除卧底的可能,但这种雪中送炭的支持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冒险。 周侗和林冲在赵煦神奇掌权之后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不仅成功的挖来了宗泽,还把卢俊义也给招来了,只是那王进竟然被苏轼挖走了,不然定要设法挖回来。 林冲如今是步兵一连连长,兼任全营枪棒教头,卢俊义为骑兵连连长,宗泽为营部都参军,相当于护道营总参谋长,其余各排长均是世家子弟,皆弓马娴熟,精通兵法。为难的是现在并没有专业的侦查排长和教头,都是各排自己凭感觉指定的。 高俅自选了五十名侍卫,分作五班,家里一班,随身一班,指挥使衙门两班,给周侗和宗泽各一伍,人人耀武扬威,出入威风凛凛,尤其是周侗,像个江湖大哥一般,比高俅还有派头,经常带大家吃酒也不少花钱,这老家伙有徒弟孝敬,完全不在乎。 庞申二人已经报过到了,暂住在后衙,两人明日正式上岗。宗泽正在地图前思考,他知道遇袭的消息更早,作为参谋,必须拿出作战方案。 “宗参军打算如何出兵?”高俅大大咧咧的靠在宽椅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禀大人,卑职以为,若只有一个步兵排的兵力,对付五百人左右的流寇,以一敌五,击溃容易,但若要全歼或生擒恐怕会折损三成兵力,卑职希望大人能够飞鸽传书,调回卢连长一个轻骑排为妙。”宗泽不卑不亢,视若无睹。 “周营长也说说吧!”高俅很不满意。 周侗老脸一红:“这个嘛,卑职同意宗参军的意见,可又觉得损失太大,卑职再想想。” 高俅坐好,敲敲桌子道:“无需调兵,我们不止一百兵力,更不止有枪兵。” 宗泽醒悟:“难道大人准备让灾民上阵?” 周侗吃惊道:“灾民如何参战?既无训练又无兵器?” 唉,周大侠,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唉,都用来练武了吧! 高俅傲娇道:“战术得当的话,无需伤亡一兵一卒,本官要一战成名!本官提醒二位:未来的战争,人是决定性因素,但武器是关键因素!别忘了,我们要的是精兵!我大宋八十万禁军,有什么用?哼!改变你们的惯性思维,我的宗旨是:以人为本,以器制胜!” 宗泽陷入了沉思,周侗也陷入了沉思,宗泽在思考新型战术,周侗在思考为官之术。 “灾民征兵之事进展如何?”高俅苦恼道:“遴选九百壮士不难吧?官家的讲武院还没有开课呢!选出之后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集训,然后和各部队进行调防,让他们也进行回炉,所有护道营的官兵必须经过三个月的集训!”之前看过那么多的特种兵剧本,还演过尸体,训练你们足够了,可惜缺时间啊! 宗泽惊醒,无奈道:“各级士官长的遴选还未完成,人才急缺,许多灾民拖家带口,不好安置,如今不足百人,若都招来营房便不足,讲武院还未落成,可否缓上一缓?” 不该吧?我怎么记得那杨志到处送礼为了从军,难道这样的事仅此一例?不行,再缺钱也要设法把从军热搞起来!嗯,荣誉、使命、保障、风采展示,好吧!再搞一个秀场,我就不信没人来当兵!先打个漂亮仗再说!高俅真的被逼急了!这不是让官家看笑话吗? “此仗必要完胜!正好趁着如今营房空闲安置新兵,淘汰率可以高一些,宁缺毋滥,拖家带口的便算了。本官有事要办,你二人再商量下细节,最好写来呈我,另外加设招兵处,人手不足就派侍卫班补充,一定要待人亲和,如今官职尚空缺许多,不是力度不够便是方法有误,可以暗访一下,如果招兵粗暴蛮横,岂不坏了名声?还有,侦察结果一到便立即禀报。”高俅说完便走了。 骑着高头大马,高俅并没有全力驰骋,他眺望街景,目之所及皆是人头,连日的好天气,许多百姓纷纷上街购物,一扫往日的萧条。尤其是这次选秀,无疑给平静枯燥的生活注入了一丝清新和鲜活。 身边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到处交易繁忙,走到潘楼街,更是熙熙攘攘,高俅心中感慨,遂牵马而行,侍卫们皆下马跟随。 前方不知为何聚拢了一堆百姓,还有人大喊:“七纯!七纯!” 高俅心中仿佛被唤起什么,不由自主的搜索起记忆来,一侍卫凑过来道:“大人,此乃有人关扑,必是想以小博大赢取商品。” “你们先走,到前方街口等候,我俩且去瞧瞧。”高俅把缰绳递给另一名侍卫,挤过去围观。 原来是一名女子想买一条大鱼,随身带钱不够,便以五文钱为赌注搏之,双方约定,抛掷七枚铜钱一局定输赢,若为“浑纯”,就取回十文并免费获得那条大鱼,否则那十文归店家。铜钱抛掷结果正面曰“字”,背面曰“纯”,同时抛出,全为背面则曰“浑纯”,三枚皆纯曰“三纯”,七枚皆纯曰“七纯”,依此类推。 那女子运气不佳,结果是六纯,只差一纯。围观者蠢蠢欲动,纷纷想要五文钱搏之,店家忙的不亦乐乎。 高俅笑了,想起达人秀抽奖的盛况,生财之道原来在此! 这时一名青年在一边小声算道:“此鱼售价百文若以百文搏“单纯”,为二分之一若以十文搏七纯六纯为六十三分之一,七纯为一百二十八分之一。” 青年掂量着手里锃亮的十文钱,摇头不止:“恐此鱼无人能得也。” 高俅眼睛亮了,此人如此精通心算,也是个人才,真是瞌睡了便送枕头来,不可错失也! 高俅连忙拉住青年,小声问:“兄弟如何算的恁快?” 青年看看高俅,惊讶道:“看你也是官身,如何不懂《九章算术》?不知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及勾股,如何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高俅惊讶道:“原来你竟然是一方官员?不知是何州府又或县衙?竟如此朴素,实为百官之楷模!” 青年脸红,羞赧道:“在下东平府qh县举子武植,看大人有些眼熟,敢问大人尊讳?”原来这武植并未报名参赛,出了秀场,腹中饥饿,无处住宿,便游逛起来,他在后排看不清楚高俅面目,只觉得似曾见过。 第五章 千古谣传武大郎 万贯关扑发财票 武植十分热情:“大人若是不知这算术之法,小生便讲解一二。”当下便要长篇大论,不料腹中咕咕作响起来。 高俅对木字旁名字有些紧张,武植?他装作无意的问道:“花色动人不须多。”他若是立即回答:“万绿丛中一点红。”高俅便会继续问他切口。 武植一愣,怎么要作诗?他思索须臾,答道:“浓绿万枝红一点。” 过敏了,高俅松了口气,笑道:“公子高才,如今正是午膳时间,本官欲邀请公子一同前往,也好讨教一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武植为人正直,不食嗟来之食,当下婉拒道:“谢大人抬爱,小生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可惜嘴上说不要,肚子却很诚实,咕咕叫个不停。 高俅不由暗叹此人憨厚,皱眉道:“勾三股四弦五,本官倒是略懂,只是许久不用,已然忘却,今有些难题,十分困惑,还请公子解惑,谈何嗟来之食?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武植看此人诚挚,不再推脱:“一饭之恩,他日再报。相互交流,谈何赐教?” 高俅连称言重,三人边走边说,便往醉仙居而去。 高俅问:“零至九,摇出一号,概率几何?连摇三次,组合一数,概率几何?若以两文钱搏千文钱,赔赚几何?” 武植一愣:“如此简单,各是十分之一、千分之一,若两文搏千文,需看大数几何,若千人各一数,可赚一半,若千人同一数而中,亏两千贯,若俱不中,赚两千贯,其中概率,非一言而尽。” 高俅诱道:“若以此得利,如何操作?” 武植皱眉:“不事劳作、投机取巧,恐误国误民,非国家之幸也。” 高俅解释道:“全民皆爱关扑,何曾有过国破家亡?所得利益皆被商家纳之,并未流通,如今国家有难,边防开支、灾民赈济、兴办教育处处用钱,若分一半之利上缴国库,一半返还百姓,可解朝廷危急,况且朝廷并非将钱囤来不花,而是购买物资促进生产,总胜过滥造铜钱,货币贬值的好。” 武植想想自己见过各种铜钱、铁钱,纯度不一,大小各异,币值混乱,甚至商家不收,点头称是,但仍然觉得赌博有害,不是正道,却问道:“大人可是政务院经济司官员?” 正好醉仙居到了,三人叫了雅间,高俅连忙请武植点菜,武植随便一问,最便宜的豆芽菜都要五十文,一壶好酒要一贯,大冷天的汗都流了下来,自己在东京街头想买个包子最廉价的都需要七文钱,不知这东京是物价高还是收入高。 高俅看的真切,直接拿出五两雪花银给那伙计:“你看着安排些好的酒肉菜蔬便可,无需找钱。” 伙计千恩万谢而去,武植呆傻,喃喃自语道:“大人一餐饭,百姓一年粮。小生食之心酸,不敢下咽。” 高俅岂不知他这古代愤青的情怀?哈哈大笑:“若顿顿如此,本官砸锅卖铁也吃不起,何况当今圣上英明,锐意改革,岂能为些许口腹之欲而毁功业?此乃本官经营所得,自费也,特为先生接风,欢迎来到东京!本官高俅,忝为发改大臣兼皇发集团都总裁。” 虽是撒谎,但高俅演技日臻,连侍卫也信以为真。 武植唰的起身施礼,震惊道:“大人便是今日演唱那《青花瓷》的高俅高青出大人?” 高俅得意道:“如何传的恁快?” 武植敬佩万分:“大人苦心孤诣,不拘一格为国选材,一曲《青花瓷》看似清雅淡薄,令武植深感清白无暇之高风亮节,名为思念抒情,实则视天下良材为挚爱!如此求才若渴,连那曹公孟德都无法比拟,小生佩服之至!” 高俅惊呆了,这说的是我吗?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怎么我都不了解自己?我哪里想到视天下良材为挚爱了?真能扯! 武植闭目回味:“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大人风雨无阻、求才若渴,虽千万里无法阻挡,小生钦佩之情,无以言表!” 高俅愣了:尼玛,歌词都记住了?好像这么解释也说得通,回头官家相问我便如是说。 武植睁开眼,激动的抓住高俅的手,一字一句的说:“大人不说高调华丽之词,只知一心为国为民谋福,如此低调,险些骗过武植,请受武植一拜!”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高俅激动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果然好使啊!他连忙扶起武植,热泪盈眶,说不出话。 一边的侍卫也傻了,原来大人竟然是这样深藏不露!并非坊间传言那只知吃喝玩乐唱歌跳舞的风流弄臣,想想大人每日奔波劳累,如此礼贤下士,果然谣言不足信呐!不知不觉腰杆一直,忠诚度+10。 这时鸡鸭鱼肉如流水般送上,高俅知道这武植饥饿,侍卫也是饭量奇大,热情道:“吃好喝好才有力气做事,来!本官不喜浪费!” 两人客气再三,看高俅带头苦吃,也不再客气,风卷残云一般,那侍卫边吃边喝,满嘴流油,竟觉得真是天下第一美味的食物,就算皇帝御膳也不过如此。 高俅开了个头,嫌肉菜粗鄙,浅尝辄止,拿着牙签剔牙。 武植嘴里塞满肉丸,客气道:“大人日夜操劳,以致食之无味,饭菜难咽,若用得着小生,无须客气。” 高俅只好飙演技,叹口气道:“圣上越是恩宠,本官越是惭愧,虽为大臣,却不能解治国难事,如何吃的下?你等先吃,吃完再聊。” 高俅喊伙计上了一壶绿茶,悠悠的望着窗外的繁华盛景,琢磨着如何忽悠皇上,待他心有腹稿后转身一看,七八个盘子空空如也,两人打着饱嗝在擦嘴。 高俅觉得这武植为人正直,并不贪财,又有算术之才,可堪重用。 三人坐好,高俅问起武植家中情形,武植垂泪道:“父母早亡,只有一兄弟武松相依为命,小生边读书边卖些炊饼将他拉扯成人,他天生神力,不爱读书,只爱拳脚,不料今夏酒后与人争执,一拳打死了人,如今亡命天涯,不知身在何处。” 什么?武松?你是他大哥?你武大郎不是三寸丁枯树皮吗?如何这般高大?还浓眉大眼长得比本官还英俊?高俅感觉被雷到了! 武植又说:“后来那人救了过来,不依不饶,我便将家中房屋赔与他,总算官司了解,却不知二郎如今死活,心中悲切,大人见笑了。” 高俅心里难以平静,按说武松这才十几岁吧?这不就是个古惑仔吗?这时候在哪混呢?好像是投奔了沧州的小旋风柴进,此人能打老虎,倒可以招来做个步兵排长。那柴进是前朝皇裔,净收留些江洋大盗,后来又上梁山造了反。对了,记得高廉专治此人,可是高廉如何做了高唐州知府?命运真是奇怪啊! 武植又道:“小生唯独两个心愿,一是给二郎置办一套宅院,娶妻生子,二是金榜题名,做个好官造福一方。听说年后春闱,恐盘缠不足耽误时日,便一早赶来,沿途打探二郎消息,靠写字卖画赚些饭食。如今”武植越说越惨,竟然哽咽起来。 高俅连忙安慰一番,又道:“公子之才,本官十分欣赏,不知可愿在本官这里做个幕僚先生?月俸十贯,管吃管住,一应开销,本官承担,主要负责这彩票之事。他日公子榜上有名,来去自由。” 武植只觉得不可思议,偌大个馅饼从天而降,顿时热泪盈眶:“如此厚待,折煞小生,大人” 高俅摆手:“若做得好,还有奖金,公子之才,名副其实,本官想法是这样”当下便把这发财大计细细说了,无非是先从组合三开始玩,慢慢扩大。 武植按捺住感恩之情,才思泉涌:“小生建议改名为发财票,一来生动勾人,二来通俗易懂。这票据防伪需要些手段,每注二文连这票本都要亏掉,小生发现一个包子都要七文钱,不如改为九文钱,还可请些商家代售,每注提成一文,扩大销售,做些诱人的措辞大加宣传,每日只售十万注,防止涸泽而渔、百姓伤筋动骨,当众开奖,增强可信度,严厉督察,防止舞弊如此下来,可保万全。每日售磬可得九百贯,刨除费用、提成和奖金,约可获纯利四百贯,一年三百六十天便是十四万四千贯,我朝如今岁入约为一亿两千万贯,已占万分之一十二,不可谓不丰” 高俅打断他道:“如何恁的小气!十几万贯还不够一营兵吃马嚼的,何必设这上限?这防伪技术先生勿忧,九文钱着实太少,本官希望开封府至少日入万贯,可设立护财军,全国各州发行,如此一来,便有钱做大事也!” 武植哆嗦着算道:“如今大约四百个州,每注九文每日十万注,可岁入五千七百六十万贯,将近我朝岁入的一半,恐怕动摇国本啊!” 第六章 苏辙传信兵祸至 群英把酒喜开颜 高俅点头:“呵呵,钱财流转,不必忧虑。不过许多地方贫瘠,有些还有战事,便先在各大府发行,收益如何?” 武植又算:“三十五个府也是贫富不均,开封府先积累些经验然后推广方才稳妥。若单纯来算其数难也,例如开封府一般,可岁入五百零四万贯。” 高俅又嫌少:“九文太少,便增加至二十文,彩金变大。” 武植满头冒汗:“岁入约一千二百六十万贯,大人,恐到时横生贪腐,极难把控,还是先做试点稳妥些。” 高俅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不是抢劫!”心里却想:嗯,说的是,此事还需报告皇帝,分他一半也不多了,需说服他用来投资这千秋万世的功业,别把我一刀砍了! 当下便带武植回府安顿,命其以开封府为试点,每注二十文,五成为利,日售十万注,另外五成为费用、奖金,计算奖项概率,速将此事详细做个文书。 武植忐忑不安,直觉上了贼船。高俅为安定其心,命高廉北上沧州柴进府寻访武松,如今不缺侍卫,正好支开这个内鬼,一举两得。 高俅去找戴氏姐妹,却见二人正指挥几个匠人改制马车。如今高俅骑马,便把两辆马车给了慕霓裳和戴氏姐妹,一是马车太慢,二是不喜被胡槐监视。 戴安娜十分开心:“琳娜家里在罗马曾有四轮马车,乘坐舒适,豪华气派,她想要改装此车,如今接近成功,只是缺乏金属,这木制转向轴磨损厉害,恐不能长久。” 高俅一看,十分欢喜,这戴琳娜增加了两个小轮在前,大轮在后,又把顶棚改为可收张式敞篷,十分浪漫。御者有了专座,增加了护栏扶手,又高又安全,客厢增加了侧门和窗格,设前后两排软座,十分宽敞,唯独转向轴是硬木制成,减震问题也没有解决。 想不到沉默寡言的戴琳娜竟然是个理工女!她和戴安娜一文一理倒是相得益彰。 高俅立即大方的掏出五十贯交钞:“先拿去定制材料,做好了我们一起兜风!”高兴的两女孩子般的又笑又跳。 好耶!如此一来,东西京驰道可以搞客运了,到时候长途客运马车也能发笔小财,不过需要说服陛下废除那个天子驾六的破规矩。减震嘛,古人能吃苦,二轮不一样震得屁股疼?不过为了减少车辆磨损坏掉,还是等弹簧试制成功吧。届时可成立车辆厂对外销售,又是一笔小财! 高俅觉得今日收获颇丰,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吩咐晚上设宴,烤全羊、炒菜、拨霞供全上,请王诜夫妾、周侗师徒、宗泽和武植一起欢聚一番,慕霓裳和戴氏姐妹也一起亮相,可惜没有照相机记录下这开心一刻。 这时婢女来报:相公,门外有一人求见,这是拜帖。 高俅打开一看,竟然是苏轼的兄弟苏辙,连忙喊:“快快请到正堂,好茶点心招待,我马上就到。” 这次改制后,苏辙因才名和经验获得重用,成为政务院外交司外交大臣,品阶和高俅平级,都是二品大臣,负责处理与其他国家的往来事务,而苏轼却原地不动。高俅非常费解,其实还是赵煦恨他当年为帝师时管教甚严之故。 苏辙非常低调,轻装简行而来,一是转交了苏轼的回信,二是询问高俅和萧兀纳的关系。 高俅有些忐忑:“苏大人如何知道我与那萧兀纳相识?” 苏辙苦笑道:“此人前次突然回辽国上京,受命征讨会宁女真,大获全胜,如今被封为辽国南京(又称燕京,为幽州府)留守兼任兵马都元帅专司对我大宋军事,你可知晓?” 高俅吃了一惊:“女真?”心里一震:尼玛的野猪皮开始崛起了? 苏辙起身负手,来回走动:“辽国已召回驻我大宋全部使臣,递交国书称,除索要之前过冬的五十万石谷物外,另每年缴一万斤仙草丝,五千盒仙草卷,并指明此物为高大人所独有,若不同意,便立即开战。国书上午递至我外交司,特来询问高大人,这仙草丝和仙草卷是何物?” 啊!高俅觉得头晕目眩头重脚轻,赶紧扶住桌子这才没有摔倒。妈蛋!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好地做生意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抢劫?早知道就不瞎搞了!卧槽!这怎么给皇帝交代? 苏辙接着往伤口上撒盐:“高大人私交外臣,其罪当诛,看在家兄的面子上,特来知会一声,若官家问起,有个准备,唉,年轻虽然有冲劲,可也要量力而为啊!” 苏辙告辞而去,高俅苦不堪言,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慕凌烟那里也不好交代!说好的赚钱怎么成了露富?辽人果然是狼一般的秉性! 高俅赶紧让婢女拿来豪杰牌仙草卷,猛抽几口压压惊,他在外面不抽,唯恐泄密,在家里偶尔抽些高档品提神。 苏辙的意思很明显,这事情捂不住,你自己想办法吧,刚打算喝酒庆祝,这么不给面子?明天再来不行吗?哎呀!这一关怎么过啊!钱还没赚到一文,竟惹来如此祸端! 不行,不能露怯,晚上肉照吃、酒照喝,明日去面见皇帝,想我一心为国,大不了自掏腰包,等老子发展起来,定要辽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高俅的面色狰狞起来。 高俅一连抽了半盒烟,嗓子都干的冒烟了,仍然没有好办法。开战?不可能,就算不败,打个一年半载的还如何改革?这锅背不起!下毒?那就是彻底决战到死了!这事要捂不住了,多少政敌要自己的小命!搞不好就臭名远扬成为国家的祸害了。这该死的萧兀纳,竟然看穿了我的目的?这家伙不傻啊!原来傻的是自己! 你讹我也行啊?妈蛋!高俅哪里知道,这萧兀纳本来并未想到这些,只是想做个礼品送人,他是辽国贵族,对金钱权势虽然喜欢,更贪恋安逸,本来只想保住特使之职,结果临走的时候拜访了一下蔡卞,也就是蔡京的兄弟。 蔡卞曾任礼部侍郎,出使过辽国,受厚礼接待,后因病回朝,和萧兀纳算是老相识。此人过目不忘,才思敏捷,学识渊博,满腹经纶,乃是王安石的女婿,也并非像蔡京那样勾心斗角的大奸贼,但此人很是自私,又爱迷信,喜欢点评他人,容不得别人说自己不好,凡事争个高下,完全对人不对事,堪称新旧党争的超级积极分子。 蔡卞听到萧兀纳对仙草卷赞不绝口,十分不服,口不择言道:“那高俅原名严政,因蹴鞠被赐名,不过一个弄臣,他为何送你此物?你竟入殻中而不自知!” 萧兀纳大惊,连忙追问,蔡卞无所顾忌,一番胡言乱语倒说中了萧兀纳的心事:此物虽好,却会上瘾,若千万人抽,花费无数财资只变做几缕青烟,果然不安好心!当下也未多言,后即征伐女真,果然仙草卷抽完,十分痛苦,想起那蔡卞所言,便趁机要挟大宋,反脱出高俅算计,也是人品不要太好。 高俅细细的品读了苏轼的来信。书信很厚,里面有好几张苏轼的画,都是身着戎装战斗的场景。苏轼十分开心的称赞高俅年轻有才,要他走正路,莫要辜负皇恩,自己决心在北疆战斗到死,如今军民拥戴,感觉过的很有意义,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难以解决的,只要认真坚持。 信里还有一枚包银的狼牙吊坠,长度足有半掌,乃是苏轼亲手猎获一头猛狼的獠牙,装饰的非常高档、珍贵,名曰:苍峰,寓意苍狼行天下,山高人为峰,送他做辟邪护身之符。 高俅笑了,泪水夺眶而出,狼再厉害,不也死在猎人之手?自己一个穿越者,竟然傻到以为古人都是白痴!高俅极其小心的把书信保存到装钱的铜箱中,想要给苏轼回信,却怎么也提不开笔,沉默了一会,天色竟然已经如墨般漆黑,门外传来数声大笑,原来是周侗到了。 周侗和宗泽一起来的,两个徒弟在驰道带兵赶不过来,同行的还有第五排的排长种超,这青年像个犯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宴席已经备好,就等人齐了。高俅的三个小妾打扮很正式,热情的招待客人,戴氏姐妹的奇容异貌,惊得武植不敢吭气,果然是高大人这等绝世之才方可配这天仙般的女眷! 等到烤全羊香气四溢,那王诜才搂着凝香笑呵呵的过来,十个人坐的满满当当,心里别样的满足,都感觉生命如此的精彩,自从认识了高俅,大家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事业或者爱情有了质的飞跃! 高俅不忍扫兴,招呼大家喝酒,还亲自给女士和年轻人夹菜,大家一番奉承,气氛温馨融洽,个个比过年还高兴。 不久,四个女人去旁边打麻将,男人们的话匣子才算真正打开。 王诜最是得意,嘚瑟的不要不要的,《白蛇传》已经排练了一半,只等梦京华综艺场建成典礼后便可上映,最近把他累坏了,作词、谱曲、选角,精心排练,带领一帮蠢猪逐步成长,真是无比用心的在打造经典,说自己泡妞也从未如此费力,大家调笑一番,共同举杯庆贺王诜。 第七章 韩姬地宫高丽兵 笑傲江湖精武门 周侗心痒,他有个女儿叫做周巧奴,年方十五岁,武艺高强,青春靓丽,就是从小溺爱,十分叛逆,毫无淑女风姿,竟自改名周木兰,周侗十分苦恼,想要到王诜那里熏陶一番,吓得王诜拍拍自己的排骨:“这副骨架拆散了,你若能重装起来便可!” 哈哈哈哈!笑的武植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今日见得一番世面,又接触这许多人物,才知道自己井底之蛙,心里越发觉得前途远大。 倒是那种超十分拘谨,这时才壮着胆子说:“启禀大人,本来不该卑职说,可周大人非要卑职汇报,便是那偷袭驰道之事,饭前收到三封飞鸽传书,那贼寇消息已经探明,竟然” 高俅不悦道:“说便说,如何吞吞吐吐,我又不曾吃人!” 种超擦擦冷汗,吃力道:“一路侦察兵勘察现场发现少量军中制式甲叶,均十分陈旧,疑为老兵作案,二路侦察兵扮作灾民发现韩陵村坚如城堡,城口布有暗哨,几番不得而入,疑为贼寇巢穴,估算其战力逾千人,三路侦察兵发现道北三里外黄河滩头有挖掘装卸痕迹,疑似有沉船被起。综上所述,韩陵村有秘密武装驻扎,此番突然暴露实力,目的不明。第五排副排长刘训已率兵押运粮草前往工地,请大人示下。” 众人耐心的听完种超的汇报,人人惊疑,个个不语。 高俅也是非常奇怪,若是禁军,如何偷袭抢粮?若非禁军,上千兵力占据一村落竟长久无事?地方官员视若无睹?且中牟离开封不过七八十里,其中定有隐情。贼寇突然袭击护道营,所谓何事?粮草?牛马?还是故意破坏?如今军权尽归陛下,何来这一支武装? 高俅目视王诜,其最为年长,或有所闻。岂料王诜只是低头喝酒,并不看人。 周侗似有所悟,捻须道:“沉船?卑职曾听江湖传言:中牟中,地宫兵,黄河岸,黄金船,射日弓、穿云箭,鬼神哭,杀神现。莫非与此有关?” 王诜吃惊的抬头看着周侗,周侗也是一愣,宗泽惊道:“难道是那韩姬地宫?”三人面面相觑,余者满头雾水。 周侗慌道:“卑职只知这些,江湖传言,江湖传言。” 宗泽回忆道:“卑职记得一残卷中记载:太祖早年曾游高丽,携美而归,后封韩姬。此女妖娆善射,骄纵不群,太祖怜其孤单,以神弓宝箭赐之。韩姬乘舟游猎,持宝弓射雕于中牟,离奇殒命。太祖大恸,沉宝船,建韩姬陵以供宝弓,责高丽罪臣世代守陵。韩姬无出,罪者皆从韩姓,聚居于此,故名韩陵村。” 王诜佩服道:“宗参军博览群书,此皇家秘辛,甚么残卷记载?” 宗泽羞赧:“似是《太祖风流往事》,如今早已不知何在。” 高俅嘴巴大张,腹诽道:又是泡妞作孽,搞得如此遗祸无穷! 武植呆滞半晌,方问:“那鬼神哭、杀神现作何解释?” 王诜终于说话了:“太祖遗诏:韩人世代守陵,死绝方休以为惩,除非有人重开神弓。岂料这些高丽罪臣繁衍生息,竟然逐渐壮大,因有诏命,虽为祸一方而不得剿之。那射日弓非常人所能开,但每射必鬼哭神嚎,如今看来,应有神射手出世,应了诏命,或是那韩姬转生” 高俅一拍桌子:“胡言乱语,那韩姬女流之辈,如何开的了强弓?若非强弓,后世之人如何开不得?什么鬼哭神嚎,一派胡言!迷信!” 周侗乃是射箭专家,摇头道:“那射日弓乃是后羿射日之上古神器,断不可能流传至今,更不可能赐予夷女,江湖传言不足为信,若是太祖仿制倒有可能。” 王诜争辩道:“你们凡夫俗子如何知道太祖之能?太祖遗宝无不夺天地之造化,即便不是那后羿之弓,又差得了多少?” 高俅心中一动,卧槽!莫不是这货复制的未来弓吧!为了泡妞,这货啥事干不出来?至于什么鬼哭神嚎,不就是加个哨子装逼吗?可能这弓操作奇特,一般人琢磨不透怎么用,现在终于被破解了!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高俅一锤定音:“既然为祸一方,那本官就做这杀神!传令:除邙山砖窑守卫外,卢俊义骑兵连、林冲步兵连即刻增援第五筑道队第五步兵排,防止贼寇遁逃,器械厂即刻起运火炮弹药,限明日申时前到达工地待命。本官明日一早入宫面圣请旨,全体未时在营部集合待命。” 刘训领命而去。 高俅冷笑道:“倒要看看这射日弓厉害还是本官这天弓砲威武!” 周侗宗泽皆大喜道:“大人出马,战无不胜!”心里却想:说好的一个排呢? 王诜忧虑道:“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晓之以理令其降,逐之出境便可也。莫落下把柄遭人弹劾,那范纯仁唯恐兄弟安分,岂不正中下怀?” 高俅有苦自知,债多不愁还,并不解释:“呵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须知真理永远在天弓砲的射程之内!” 众人点头称是,王诜便不再劝。 高俅又问选秀报名情况,王诜眉飞色舞:“如今达人秀第二期已有近百人报名,筛选后还剩三十余人,七日后可再次公演,今日退场时已有许多人要求购买下期门票,可惜未曾准备,明日便可开售,只是擂台赛报名者太少,只得一十三人,且大多只有蛮力,高手寥寥,不知是何道理。” 周侗道:“江湖中人,求名甚于求利,越是艺高者越不轻易出头,何况这小小达人秀?应广撒英雄帖,许以重利,赋予盛名,冠以侠义,传于天下,勾争强之心,以浩然之势,乘泰斗之名,合武林之道,收英雄之心。若叫做:武林争霸、天下第一便会好些,宝剑赠英雄、宝马赠豪杰,莫都是些俗财,高手不齿也。” 高俅惊讶的看着周侗:“如何不早说!正是此番道理!” 周侗嘿嘿傻笑,高俅想起华山论剑、昆仑决、决战紫禁城之巅等高大上的叫法,一拍大腿笑道:“那登封不是有那少林派和嵩山剑派么?若叫做笑傲江湖风天下英雄武道大会如何?个人赛决出东西南北中五绝,然后团体赛决出六大门派,均颁发金腰带和金牌以为证,如何?” 周侗大赞:“如此甚好!即便不是第一,便得个五绝也是脸上有光,为何是六大门派而不是八大门派?” 高俅哈哈笑道:“多了便不值钱!届时各大门派抽些精英成立六扇门,为我皇所用,统御江湖人士,不从者派兵灭之!哈哈哈哈!”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那四女麻将都起错牌了。 周侗却想:“我这铁臂膀的名号不甚响亮,若参赛便换个名号,只怕也是评委的命!” 果然高俅道:“周大侠天下第一毋庸置疑,便莫要参加了,省得别人不敢参赛,此事你一力负责,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届时多收些弟子也好成立个门派,日后叫你周掌门岂不威风?” 周侗大喜,连忙称谢,又问众人:“老夫武功得少林真传,又融汇百家所长,最善射术,却以拳脚闻名,教出来的又都是些枪棒好手,愁煞我也,不知这门派叫做什么才好!” 众人哈哈大笑,武植建议叫做三绝门,王诜笑得腹疼,连称不吉利。宗泽建议叫做山河会,武植一哆嗦称像是绿林马贼,王诜建议叫逍遥宗,周侗愣了愣嫌斯文不霸气。 高俅微微一笑:“叫做精武门如何?” 众人皆拊掌叫好!周侗马屁如潮,乐的如痴如醉,一个日后威震天下的门派就这样在酒桌上诞生了。 不知不觉那边四女已经打了已经八圈,纷纷嚷嚷起来,数着交钞对账,结果慕霓裳赢的最多,凝香其次,戴氏姐妹输的马车改造经费所剩无几。 酒足饭饱,高俅喝的酩酊大醉,众人扶他上床,纷纷告辞而去。 老奸巨猾的王诜今日没有占到便宜,竟然和周侗商量要他出钱赞助,演出时可以宣传精武门的收徒广告,竟然成功的忽悠来五百贯!不过周侗有卢俊义这个土豪开山大弟子,区区五百贯真是九牛一毛。 高俅半醉半醒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一会儿是金戈铁马烽火狼烟,一会儿是刀光剑影拳打脚踢,一会儿是金银财宝酒池肉林,一会儿是笙歌艳舞玉体横陈 一个影子皱眉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又一个影子突然出现,怒道:“朕殚精竭虑夙夜不眠,你竟然纸醉金迷恣意放纵!可知边疆将士浴血厮杀枕戈待旦,可知百姓饥寒交迫饿殍千里!你辜负了朕!你让朕失望!” 高俅一个骨碌跃起,满腹的酒水瞬间化作大汗淋漓,慌乱的叫道:“臣尼玛,这噩梦跟真的似的!” 三女连忙过来,摸摸脑袋:“喝的恁多,满头大汗,且洗个热水澡喝点醒酒汤再睡不迟。” 高俅称是,在三女的服侍下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忽然他一丝不挂的从浴桶中站起,坚定的说:“更衣、备马,为夫要入宫面圣!” 第八章 西线大捷龙颜悦 基情四射发如雪 高俅不顾三女苦劝,揣起仙草卷便带了一伍侍卫纵马直奔皇宫。此时已是子时中夜,若皇帝已睡,便可安心回府。 令他吃惊的是,宫门口除了当值的宫卫之外,却见那个年轻的太监小梁子惊喜的迎上来道:“官家果然神机妙算,奴婢在此等候多时。” 高俅一激灵,尼玛,好险啊!难道那个梦是真的?皇帝如何知道我会来?该不是他派苏辙去我家的吧? 其实他又想多了,赵煦每日书山文海的,哪有功夫派苏辙过去?只不过告状的人太多,他有点想高俅了。今日这达人秀,蔡京派下属弹劾他滥用职权,扰乱民生,范纯仁派下属上疏要立法约束发改院的胡作非为等,还有向太后埋怨无忧郡主和端王随意抛头露面有失体统。 赵煦只不过心思所至,没想到竟然心有灵犀,这下别提多高兴了,因为他这里有好消息要分享,不然觉得不快! 跟着小梁子来到军事院天下兵马大元帅军略处,门匾上大书“白虎堂”三字。小梁子一边去了,高俅想起林冲的遭遇,哆嗦着往内探望,只见赵煦背对着他,负手站在巨幅的大宋疆域图跟前。 尼玛!这架势真是要算账啊!高俅连忙跪下问安。 “高俅!你可知罪?”赵煦头也不回的喝道。 高俅心里一沉,已经打算狡辩一番了:“臣一心为国,忠心不二,只知为吾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知罪在何处!” 赵煦扭过头来,哈哈大笑:“吓着你了吧?你果然来了!” 尼玛!险些吓尿!这很危险知道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高俅汗毛倒竖,头皮发麻,一阵后怕,皇帝的气场很足啊! 赵煦亲热的拉他起身,两人坐定。 赵煦狂笑道:“西线大捷啊!西线大捷!妇孺干政果然祸国!半月前,夏国小梁太后派嵬名阿兰诈降以为内应,被西部战区环庆路统军司令王厚大将识破,将计就计,生擒仁多宗保、嵬名阿兰与撒辰等夏军大将,歼敌八千余人,俘虏三万余人,险些活捉那小梁太后!中将折可适以万人伏兵其后,追杀十余里,斩获万余,缴获牛羊五万余头。哈哈!此乃朕即位以来最大之胜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呐!朕要犒赏三军!哈哈!” 高俅看着赵煦有些疯癫的样子,也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就大捷了?西夏很弱吗? 赵煦看着高俅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意道:“夏国母党专权,自取祸端!小梁太后女流之辈,恣意专权!夏军愚蠢如猪,异想天开,竟然使出这等诈降之策,拙劣伎俩贻笑天下!” 等赵煦开心够了,高俅才明白:夏军久攻不下,军心不稳便有些分裂,进攻无力,退不甘心,想要诱敌出城并设伏围歼,不料演技太差,反被反包围。西军精心准备,顺风纵火,十五万大军竟然被三万宋军击溃! 赵煦又笑道:“夏军惨败,恐内斗又起,半年之内无力犯境,我欲乘胜派兵出击,仍以王厚为大将,此番定要过个好年!” 高俅连忙说:“陛下可记得三国曹操追击董卓?此时夏国虽败,并非无还手之力,若逼得紧,恐团结一心,我军缺马,不可轻出,若一胜一负彼此拉锯,形成消耗,非上策也。” 赵煦笑道:“自然如此,这番道理朕还是省得。如今军事自主,朕少不得研习兵书韬略,已非吴下阿蒙,可惜无一战定乾坤之力,待其恢复元气,又是如此反复!” 高俅趁机建言:“臣以为,可与夏国定下三年和议,麻痹敌国,使之安心内斗,许以马换俘,开通粮马交易,一边筑城防御以安其心,一边整训新军培养战力,待我高速驰道修筑完毕,新式武器旦夕直达,西线各军后勤通畅,定可以雷霆之势毕其功于一役,彻底铲除这个疥癣之痛!” 赵煦饶有兴趣:“听闻你常说以器制胜,如今有什么霸道威力?” 高俅便把天弓炮、火药包、一窝蜂、火箭炮的战术规划讲了一番,又道:“臣明日有一小规模实战,还望陛下批准。”说完又讲了那韩姬地宫守陵兵袭扰筑道民工之事。 赵煦大怒:“卧榻之侧岂容异族横行?如今已然应诏,并无约束,你若兵力不足,我便调东京城卫一万兵马与你,定要斩杀殆尽一个不留!” 高俅振奋:“谢陛下!臣欲演练战术,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之战果,最好一个不伤全歼贼寇。既如此,便可调城卫万人为预备队,事若不济,以之增援。” 赵煦奇道:“千人出战,莫说一个不伤,若能大胜,便要大力发展这新式武器,明日朕与你同去,省的耳闻不如目睹。” 高俅趁势跪下,高举仙草卷:“臣前来请罪,请吾皇处置。” 哪知赵煦不以为然,哼道:“这便是那仙草卷?可令人上瘾而不能自持?” 高俅满头大汗:“昔日臣为布衣之时,险些遭那萧兀纳当众殴打,便设计以此物毒害于他,令此人不知不觉上瘾,并流传于辽国,赚其钱财,虚弱其军,不想计谋失败,竟遭来祸害。臣一时轻率,请陛下治罪!” 赵煦哈哈大笑:“既索要此物,已证此计成功,爱卿何罪之有?夏国大败,恐我军逼迫,故向辽国游说,欲祸水东流借刀杀人,以牵制我之兵力,雕虫小技,岂能骗过本帅?辽国想要,给他便是,此物朕早已知之,圣仙太祖当年传于贞义夫人,你如何得来?” 尼玛!忘了这茬了!撒谎还是实话?难道皇帝摸我底细了?高俅不由得心虚不已,满头大汗滴落在地。 赵煦奇怪道:“爱卿如何许多虚汗?朕早想问你,你如何得知这千里镜、引火器等许多事物?难道真是太祖遗孤之后?” 高俅强自镇定:“臣不知如何解释,仿佛与太祖似曾相识一般,但这绝无可能,臣便能骑乘那鸳鸯轮车,并无人教,乃梦中习得。”尼玛,这你总查不到吧? 赵煦惊得站了起来:“梦中习得?此物天下无二,你若能骑乘,朕便信你这无稽之言。”说完便命小梁子推车来。原来他大权在握后仔细研究太祖遗宝,纷纷取来放在身边,那鸳鸯轮车也被保养一番,如今铜锈皆无,闪闪发亮。 高俅一看我了个槽!果然是一辆双人自行车!只不过没有链条,前后两个轮子辐条粗壮,各有固定飞轮带动,蹬踏一致,果然鸳鸯的很。 然后赵煦就傻了,吱吱呀呀的声音中,高俅在空地上摇晃着兜起圈子来!原来是这样骑乘啊!朕以为要人推着走呢!怪不得,太祖之智,高深莫测啊! “爱卿必定是太祖身边之人,下凡来辅佐朕之大业!”赵煦激动了,当即跪下面朝宗祠叩头道:“太祖没有忘记天下百姓!我大宋复兴有望!不孝子孙赵煦定不负太祖期望!!!” 高俅刚说了一句:“有没有机油?嗯,润滑油?嗯”就被赵煦给雷到了!好嘛!这也不错,算是个护身符!高俅赶紧跪下来,跟着叩头。 高俅本想汇报那发财票之事,结果赵煦要学车,只好和小梁子扶着车子,吱吱呀呀的声音把牙都酸倒了也没学会,还差点摔了。 赵煦心服口服,松开宽大的衣襟下摆,擦着汗道:“果然看似简单并不容易,为何爱卿轻而易举,朕却左右欲倒?这轮车如何平衡?” 高俅讲演一番,赵煦决心多多练习,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如何停车? 高俅这才发现,尼玛!这竟然是个半成品,最早的双人死飞!竟然没有刹车!倒是有个手动铃铛玩浪漫! 赵煦感叹一番:“如今新政步入轨道,各司其职不再交叉,少了许多掣肘,章相正在做全国普查,人口、官吏、赋税、田亩、牲畜、房产、商铺、校舍、医馆等等事无巨细,效率已日趋提高,最多再有三月便可完成。年后便要召开第一个五年计划政务大会,爱卿要提前做好准备,朕希望你这发改大臣能带动这些旧臣,打破固有思维,那句话怎么说?嗯,老树开新芽。毕竟你我君臣只有四只手,国事繁重,累死你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高俅只想落荒而逃,可赵煦的两鬓已然青丝不再,这个年仅十八岁的皇帝,如此勤政,高俅心里一酸,低吟浅唱道:“狼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纵然青史已经成灰,我爱不灭,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只恋你化身的蝶。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我焚香感动了谁。邀明月,让回忆皎洁,爱在月光下完美。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我等待苍老了谁。红尘醉,微醺的岁月,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赵煦的眼泪滴答下来,双目通红,注视着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好想借个肩膀啊! 小梁子又傻了,难得的学习机会,可是本公公表示学不来啊! 赵煦握住高俅的双手,很想抱一下,终于忍住了:“爱卿与朕果然是前世今生注定了的,朕,无悔。” 高俅吓得魂飞魄散,尼玛,忘记改几个字啦! 第九章 御驾观战莫空谈 纸上谈兵今露怯 高俅好容易脱身,感觉从虎穴脱险一般。皇帝有些不一样了,成熟了许多,也陌生了几分,不知不觉的,这个从傀儡阴霾中走出的少年天子,浑身上下已然霸气凛然,大宋皇室温柔的血脉变得冷酷起来,不知好事还是坏事。 常言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就好像从言情剧切换到战争片,注定了跌宕如崖。记得赵煦没活多久就挂了,如今这种玩法,只怕朝不保夕,万一突然驾崩,自己前途未卜想到这里,高俅觉得风更冷了。 皇帝要观战,此事非同小可。大宋近卫军都司令院接到命令时,已经是丑时了。改制后,殿前司改称近卫军殿前兵马司负责皇宫戍卫,缩减至八千兵马,其余的和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一样,退役一部分,外派一部分,改编一部分,剩余两万精锐改称近卫军开封兵马司分驻开封城内外。 赵煦此次出城,近卫军都司令姚鸣中将亲领宫卫三千铁骑护驾,开封府城卫司令丘椽少将率城卫一万步骑兵配合高俅作战。整个东京城如同加了水的油锅,人声马嘶,嘈杂沸腾,无数的百姓从梦中惊醒,恐惧的以为辽国兵临城下,整个东京城灯火辉煌,屋外的队列声、步伐声和得得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惶惶之际,终于听见了更夫悠长的梆子声:兵马调防!切勿出门! 百姓们陆续熄灯,岂料这只不过是个开始,风起云涌沧海横流的时代,哪有许多安宁! 天色未明,浩浩荡荡的大军便从西门而出,高俅传令人衔枚、马裹蹄摘铃,夜色中,只见一条火龙静静的蜿蜒西去。 这次计划被皇帝打乱,高俅只得改夜袭为强攻,出宫后即派周侗和宗泽押运军火箭矢提前出发,侦查敌情布置阵地,失去了夜色的掩护,不仅诱敌之计无法使用,发笔横财的美梦也要落空,那宝船号称黄金船,到底是什么宝贝呢?皇帝是不是也想一窥究竟? 这是新修筑的东西京高速马道东段第一次大规模通行,路面平整宽阔,由于没有大兴仪仗,行军的速度比以往快了数倍。皇帝在宽大的銮舆中也不觉得颠簸,安然休憩。 队伍最前方正是高俅,他的眼皮如同千斤之闸,几次三番的合住又强行撑开,迷糊中差一点坠马,幸亏庞万阳手疾眼快给扶住了,要不然传出去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这年代也不兴唱歌,真是困得要命,哪怕唱个《咱当兵的人》也聊胜于无啊! 探马回报的次数逐渐频繁,目标越来越近。韩陵村依旧沉睡,并不知兵祸将至,但入口和城头顽强的亮着哨灯,卢俊义和林冲部各自就位,周侗和宗泽即将部署到韩陵村五里之外。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行程已过大半,后面传来皇帝的旨意:全军就地休息,兵不卸甲,饮水简食,传高营长觐见。 赵煦体贴的请高俅进入温暖舒适的车驾中喝点热茶、吃些糕点。高俅衣甲表层的冰霜遇热化作道道水迹顺流而下。 “爱卿打算如何进攻?”赵煦漱完嘴懒散的问。 “等到天明,陛下可更清晰的观战,臣打算围三阙一。”高俅舒服许多,匆忙之间改变战术,也只能如此了。 “哦,围三阙一,虚留生路?还有多远?”赵煦伸伸懒腰:“这高速驰道果然不错,若我大宋条条大路如此平敞,何愁南粮北调,何愁交通有无?不过若是狄夷破关,也是旦夕而至,需沿途多筑城寨,护卫驰道。你可曾想过?” 高俅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解释:“臣以为:狄夷马快,我军多为步兵,利大于弊,臣谨记,日后多筑城寨,既可为驿站,又可守卫,万岁英明!”心说:正好光明正大的修点收费站和客运休息区。 赵煦不置可否。 高俅忙道:“陛下,臣想到前方整军布阵,若快马一刻即到,请陛下恩准。” “去吧,此战以你为帅,相机行事,莫要贻误战机。” 旭日从东方猛地跳出地平线,万丈华光刺破斑斓的云霞照亮了大地一角。高俅的掌旗兵打着“大宋护道营高”的帅旗,一小队骑兵脱离了赵煦的龙旗快速的向西奔驰而去。 拂晓的风最冷,高俅的心却是滚热。只会纸上谈兵的他俨然一个久经战阵的统帅,最起码电视剧里都是这个样子的。 赵煦站在銮舆的前台上倚住护栏,小梁子赶紧跪下,伸出两臂护好皇帝,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柱形事物,轻轻的拉开有一尺长,平持视之,原来是太祖遗宝“千里镜”。此物一端稍细,一端稍粗,通体白银镶金,镂雕着云龙花纹。 赵煦笑道:“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看这高帅今日如何表演。” 目镜中,远处的高俅身体前倾,奋力挥鞭,还真有点一代名将的风采。 前方便是中军大帐,这是宗泽选定的,他此时代行统帅之职,行军布阵如臂使指。见到帅旗驰骋而来,心中大定:还好皇帝小儿没有越俎代庖,不然这仗或会变成儿戏一般。 “启禀高帅!”宗泽等一干人马沿道迎接:“各连各排均已就位,只等那一万近卫军据守东西两翼即可开始进攻!” 高俅进入大帐坐定,先喝了点热茶,这才问道:“敌情如何?” “启禀高帅!这韩陵村距此处向北五里,地形奇特,其东南西方并无城门,而且坐南朝北,想是太祖当年以此惩罚,北面三里正是黄河水阔处,出北门只能向东西方向,不过地上建筑十分坚固,均以条石巨砖铸就,因只有一条通路,侦察兵无法潜入,其地形不得而知,但警戒森严,不亚于我朝宫卫。” 宗泽已经做好了简易地图,指着各处逐一解说。这韩陵村如同一个小型堡垒,经过百年的建设,如同一只坚固的龟壳扣在黄河岸边。 尼玛!一个城门?还围三阙一,我咋就光往好处想呢!说不得这里还有地下部分,天知道会不会挖地道逃走?也许这河岸沙土松弛,没那么容易。这里肯定有秘密,一群罪臣一百年守着一个堡垒型监狱,能干些什么呢? 凌光这时禀报道:“启禀高帅:卑职奉命借调开封府城卫军抛石车五十具,床弩五十具,连同器械厂轻型天弓炮五具,石弹和纵火弹各五百发,十斤纸筒火药包两百个。不过” “莫吞吐,速速道来。”高俅最烦的就是卖关子,有啥意思?推卸责任。 “禀高帅,那城卫军五十具抛石车沿途损坏了十六具,合并修复八具,能用者四十二具,床弩损坏了十五具,因无材料,全部无法修复。” 卧槽!这可是东京部队啊!军械竟然如此缺乏维护!高俅忍着怒气,先给这丘椽一个面子,他刚提拔上来,不过责任是跑不了的,此人是边军下来的,竟然如此不珍爱军器,真以为还是靠一刀一枪打天下的时代吗? “能用的先用着,我自有分晓。”高俅黑着脸:“火箭和突火枪装备多少?” “骑兵三排和步兵第三排均装备火箭,共计三百员,每人四十支,步兵第五排装备突火铳两百支,弹丸火药各一百发。”凌光补充道:“已经连库存全部清空。” 好家伙,家底子这么薄啊!这火箭并非火药爆炸那种,而是普通箭矢前端添加了燃烧部,需点燃后再施放。 我军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强,敌军也不是那么弱,尼玛,这如何是好? 宗泽的设想是屁股点火,两面夹击。凌光指挥远程武器猛攻正南,东西各五千城卫军收口,卢俊义骑兵连在左翼驱赶贼寇向东,林冲率火箭兵和突火铳兵在东以火器收割,唯有如此方有可能做到最小伤亡,也好趁机摸清贼寇实力,至于强攻?还是让城卫军上吧,谁让陛下非要观战呢? 谁也没有想到,这战术最大的问题便是敌人若不出战,一切全都白费!光算自己的帐了,呵呵。打仗不死人,人家也是这么想的! 高俅也没好办法,只得同意:“传令下去!各部就位,辰时开炮,以中军牙旗为令,击鼓开炮,鸣金收兵,若见狼烟,撤回中军!” “谨遵高帅军令!”一干人等领命而去,只有打酱油的周侗无所事事。 周侗道:“启禀高帅,卑职打算潜入村中,一探究竟,请大帅批准。”原来这货觉得十分尴尬,主动请缨以身犯险。 他这一问,高俅突然想起来,若是有个高空侦查气球该多好?这玩意儿恐怕自己也搞不出来,他沮丧道:“太过危险,若敌人混乱,或有机可趁,先不忙,待机而定。” 周侗有些失望,高俅道:“你去护卫宗参军周全,我离得远,又有庞万阳贴身护卫,大可放心。” 庞万阳立刻站直了一拱手,周侗只好拜别。 高俅来到帐外,这里已经建好了十米高的瞭望台供主帅指挥,这时代没有千里镜,全凭登高望远。别的不说,大宋的士兵做些木匠活又快又好。 不久,一万城卫军就位,皇帝的銮舆也到了,只听的前方鼓声大作,砰!哗啦的响声传来,紧接着钟声大作。 时辰已到,凌光开始用天弓炮测距,战事已然开始,赵煦兴奋的取出千里镜,向那堡垒一般的韩陵村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个村吗? 第十章 风雷天火鬼神哭 固若金汤奈我何 凌光亲自操纵一具天弓炮以全重试射了一发石弹,差三四十米没有击中堡垒,想来是位置低洼所致,只好不断推进,直到第三发才命中。此时正是朝食之时,韩陵村的警钟大作,许多人影奔上六米高的城墙据城而守,完全可以听到呜哩哇啦的高丽语呼喊着,似乎很是惊慌。 城卫军的抛石车比较大,射程较远,但天弓炮太小,此时距离堡垒仅一百七十米。所幸城上并没有远程武器,那高丽人居高临下射了一轮箭,险之又险的只差二三十米够不到,不过若是神射手很有可能狙杀我方将领。 高俅命一队刀盾兵护卫凌光,又让庞万阳随身保护,把他感动的扭身叩拜,高俅挥挥手,示意加油。 床弩的射程倒是很远,将底座前部垫高后,轻而易举的把一支长枪般的火箭射入堡垒。北门附近也开始试射火箭和突火枪压住阵脚,火箭的射程大约一百米,突火铳的射程大约一百八十米,但杀伤射程按说只有一半。 不久,所有的远程武器均已校射完成,只等高俅一声令下便要齐射。 高俅正待下令,却听鬼哭一般的尖啸声破空而来,一支穿云箭从堡垒中激射而出,准确的钉在一架抛石车上,那箭尾仍然不住的颤动,显然可以射的更远。 赵煦捕捉到了这一幕,他冷哼一声:“朕遍阅太祖典籍,那射日弓果然供奉在这韩姬陵,鬼哭神嚎丝毫不差,如此宝弓落入罪臣之手,不知先帝是何打算!” “报——!”一个牙旗兵呈来箭矢。 高俅一看,我类个槽!这哪里是一支箭?分明是暴力艺术品!这支箭长达一米有余,木制箭杆略带弹性,箭头较大,为铜制三棱尖刃,设计者巧妙的把鸣哨和三棱刺结合在一起,既能发出啸叫,又能放血,中箭者十死无生,这赵匡胤还真会玩啊!这是他的指挥令箭吗?鸣镝所向,万箭齐发? 箭上附书一封,拆开一看,字体清秀灵动,稍微有些凌乱,显然是怒气而作: 韩姬薨而太祖敕命守陵,於今百年矣。罪族数代日食一餐,衣不蔽体,谨守本分而无一人逃者。日日诵经以赎罪,与邻无犯困囹圄。大宋王道治明,敦叙人伦,君臣、上下、尊卑,缘何忤逆违诏不教而诛?太祖韩姬悲於冥冥之中者也。 尼玛!高俅看懂了:韩姬死后奉太祖旨意守陵,已经上百年了。这些罪人的后代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衣服也不够穿,仍然老实本分的没有逃走,反而每天诵经赎罪,和周边友好相处,就像坐牢一样,大宋皇帝治下讲究法制,十分文明,遵循人伦、君臣之道和上下尊卑,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违背太祖遗诏把人往死里整?恐怕太祖和韩姬的在天之灵看见了要痛哭流涕责备后人不孝吧? 高俅笑了,讲道理?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你们守陵都搞成国中之国了!教育还算没有扔掉,字写得不错,你们擅自开弓,已经应诏,太祖的诏谕自动失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还敢抢劫老子的军粮牛马,知道老子厉害了赶紧装孙子,抱大腿?晚啦!一封书信就想让千军万马回去?读书读傻了吧? 他想折断此箭以示威,竟然没成功,尼玛,质量真好!嗯,不如骗个人过来拷打一番?高俅命人回书:“既知有罪,如何应诏?开弓何来回头箭?速速弃械投降,可留一命。盏茶为限,出使来见!” 只见周侗接了书信,附在箭上,弯弓搭箭,弦如满月,箭如流星一般射入城堡,城下欢呼雀跃,比攻上敌城还高兴。 赵煦在后方看的焦急:“如何停顿下来?”小梁子忙催侍卫去问。 高俅泡了一盏茶,吹着茶末,眼前突然一亮,尼玛!难道是?他有些不敢想象了,这也太玄乎了吧? 宋军只善守城,如此永不可胜,然太祖一代明主,如何会颁这等怪异的诏谕?难不成百年之前,太祖埋下这枚棋子,以其为磨刀石?专供攻城和试炮之用?否则断无理由解释!就算泡妞泡成了情圣,太祖红颜无数,为何偏偏对这韩姬如此厚爱?还怜惜她孤单?定然是有意为之!否则这三棱鸣镝早就推广开了,太祖是怕落入敌手而无代差武器吧!这火炮火铳不就是吗?这热气球不就是炮兵侦察引导火力的金手指吗? 高俅只想说太祖定有深意,狄夷善射,这韩姬也是,百年埋一子,如今激活了好大一盘棋!我特么都不敢相信。问题是:当今陛下信吗? 茶已经凉了,对方还未回信,也无人出使,高俅大喝一声:“石弹三百发,开炮!”牙旗兵挥舞旗帜,须臾,炮石齐发,堡垒笼罩在弹雨之中,轰隆的撞击声犹如雷鸣,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惨叫声不断传来。 三百发其实没有多少,每个抛石车只不过七八发而已。高俅觉得不过瘾,再次发令:“燃烧弹三百发,开炮!” 真过瘾!就像大人欺负小孩一样,想必那辽国也是这般想法吧?高俅出神的望着这恢弘的战场,爽的无法言喻,哪个导演能拍出这等场面?真爽啊! 赵煦即便不用千里镜,也能看到无数的火球从天而降,那韩村堡垒黑烟滚滚,想必如同人间地狱一般吧? 小梁子骇得跪在地上,别有用心的诉道:“陛下,如此风雷天火,若落入逆臣之手,我皇宫不得不防啊!” 赵煦恼怒,一脚把他踹下銮舆,斥道:“滚你这奸佞之徒!竟敢挑唆离间!高爱卿是何人?赤胆忠心,岂轮得到你这阉货非议?”心里却一咯噔:此言有理啊!旧制不放军权,便是此番道理,这该如何是好?放有放的好处,不放有不放的道理,高爱卿以器制胜的理论果然正确,即便武功盖世,血肉之躯如何抵挡?便是那辽国铁骑来了,只怕也化作烤肉! 赵煦又举起千里镜,仔细的寻找高俅,却见他在瞭望台上喝茶,不由的笑了,如今蔡京、范纯仁等揪着高俅不放,当叫他吃一番苦头,勉励二人一番,此为帝王心术也。 不一会燃烧弹停止了,高俅命检查器械,各军戒备,待烟雾散去后以观其变。他很是好奇,这堡垒耐打不?高丽人损失如何? 这时周侗换了一身破衣烂衫,恳请趁着烟雾混入敌城,高俅担心,不愿答应。 周侗无奈,跪在地上:“卑职不善领兵,亦无良谋,只这一身功夫或有微末之用,大人若是嫌弃,便是施舍卑职,宁可辞官归田,不愿士卒笑话。” 有种!是条汉子!高俅心中一阵抽搐,动情道:“安全第一,你若有个闪失,此仗不赢也罢!” 周侗大喜,领命而去。 高俅大喝道:“燃烧弹一百发,开炮!” 呼啸声中,周侗的身影飘忽不定,浓烟滚滚,片刻不见踪影。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周大侠保重。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黑烟中闪烁着道道金光,显得无比诡异。高俅恐误伤了周侗,下令停止向城内开炮,只用石弹攻击一点,要摧毁那城墙一处,便于周侗脱身。 渐渐地,浓烟散去,耳边只有惊雷一般的石头撞击声。牙旗兵来报:“抛石车损毁过半,是否继续发射?” 高俅大怒,这关键时刻如何弱了火力?然并卵,他无力道:“就地修理,余者继续攻击城墙。” 不久,牙旗兵又来报:“禀大帅,敌城浇水为冰,炮石所存不多,凌大人请示是否暂停?” “也好。”高俅无奈,这下炮也不打了,干点啥呢?只好传令宗泽上台商讨对敌之策。 “禀大帅。”宗泽满面烟尘之色:“卑职巡视一番,发现敌城坚固无比,数番攻击,只是对其城内造成损坏,并未破坏城墙。弹矢消耗过半,贼寇只是防御,并不出城,若要攻城,恐怕伤亡太大。”说完,呈上两支箭矢:“此乃臣捡获的高丽箭矢,计有两种,十分不凡,请大人过目。” 高俅接过端详,箭矢皆为木制,三棱箭头,并无箭哨,一支大约八九十厘米,另一支约莫五十厘米,长者有羽,短者无羽,做工精细,质量极佳。 宗泽忧心忡忡道:“卑职又命人寻来几支比较,做工长短粗细轻重一般无二,以弓试射,十分犀利,有一箭穿盾破甲之威。那长者为弓矢,短者为弩矢,卑职以为,贼寇全民善射,长弓强弩,威力远在我军之上,不可轻易进攻。” 什么?两种箭矢竟然标准化生产了?难不成里面有个兵工厂?高俅想起韩国奥运会总是射箭冠军,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千年传承而来?民族天赋? 他仔细的摩挲着箭矢,突然发现箭头处有一行不起眼的小字,仔细一看,赫然刻着:韩甲生,八一五六四二。什么意思?难道是这个人制造了八十一万五千六百四十二支箭矢? 他拿起弩矢,上面刻着:韩金珠,九五六七四五,这人制造了九十多万支? 高俅惊呆了,他有些相信,一百年没事干,生产海量的箭矢不是不可能的。 宗泽沉重的点点头:“卑职看到一支多达百万之数,此处极不简单,不可轻视呐!” 第十一章 筑土攻城箭似雨 孤身犯险灵如猫 高俅沉思片刻,把“磨刀石”的想法告诉了宗泽。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残卷最后有一段话,大意是:一城不破,何以平天下?刀需磨砺,香自苦寒,铁蹄之下,焉有完卵?” 是了,如果是个游戏,那么这便是新手村的通关boss吧? 宗泽又道:“仓促而来,并未携带冲车云梯,弹矢将磬,只怕开封府也并无多少攻城器械。” 骑虎难下啊!竟然是根难啃的硬骨头!有啦!高俅嘿嘿一笑:“寻些牛马粪便包好,射入城中,诱敌出城。” 宗泽诺诺道:“恐有失天子颜面”战不能胜,便以屎尿羞辱敌人,着实有些猥琐卑鄙,如此便能破城?除非是些传染病死尸体才能做到,可这区区一小城,便用如此阴着,却叫人笑话。叫花营已是十分丢人,被叫做抠粪营还活不活了? 高俅左思右想毫无办法,只得说:“且待周大侠回来再说。” 宗泽退下,自去做些接应准备。 高俅回忆那些古代大片,无非是抛石机破城,云梯爬墙,冲车撞门,以弩车配合强攻,皆以血肉之躯打开道路,莫说一万人,估计死掉这么多还凑合。西方有些攻城塔,和墨家的井阑差不多,可以掩护攻城士卒,堪称移动堡垒,且不说建造花费时日,单这损失就把自己的牌子砸个稀烂,这等蠢事,留给别人去做吧! 高俅正在苦思,却听:“陛下驾到——!”原来是赵煦见进攻停滞,亲自赶来问罪。 赵煦十分不满,雷霆之怒如泰山压顶,高俅只能跪下说臣无能,竟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终于雨过天晴,赵煦出完气,命丘椽攻城:“高大帅且好好学学边军的阵战之法。” 丘椽领命,集结一万大军直到北门,以抛石车往城门下投掷沙包,又以排为单位,一波一波的士卒往城门下投掷沙包。 原来此处一马平川,树木极少,难造器械,丘椽见城墙不过两丈来高,花费无数弹矢而不下,竟然献计:“城虽坚固,但墙矮无河,只有一门,令士卒垫土为坡,便可冲上城头。” 高俅目瞪口呆的看着城卫军用围巾包裹沙土要垒坡道,后面还有些士卒在拆卸废弃木器准备木板,这是要堆土攻城直接冲锋的节奏啊! 这番举动招来了贼寇的猛烈反击,一声尖锐的啸叫之后,无数箭矢暴雨般的倾泻而下,城卫军举起木盾继续投土。放眼望去,至少数百人倒在路上,简直是拿人命在堆。 丘椽命令反击,可惜弓箭射程不足,只能以床弩发射火箭压住气势。高俅命火铳兵助阵,林冲带兵到城下仰射,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硝烟弥漫,很快这边什么也看不到了。 高俅偷偷的看了看赵煦,那英俊的脸庞有些阴沉,高俅沉默不语,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战术,虽然这个主意自己没有想到。 姚鸣在一旁轻咳一声:“筑土攻城,夜间更佳,贼寇弓强,恐伤亡太大” 很快,丘椽停止了冲锋,原来是弓矢的威力极大,有的木盾钉着数十支箭,咔嚓裂开,还有的木盾被一箭射穿,若不是还有牛皮护甲,此人早已丧命。可惜仍有许多士卒被射成了刺猬,城门下血流成河,很快冻结成红色冰面,看上去触目惊心。 赵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摆摆手,命令停止攻城,立即检点损失,救治伤兵,城上也停止了射击,却爆发出阵阵欢呼。 硝烟散尽,双方偃旗息鼓,战死的士卒尸体被陆续的运回,一个随军大夫跪在地上,捧着一根箭矢,悲痛道:“禀报大帅:伤员均当场死亡,并无一人生还,伤口为三角状,无法止血,贼寇当真歹毒啊!” 丘椽灰头土脸的一把夺过箭矢,看着沾满血渍的箭头,怒喝道:“哇哇哇哇!气煞我也!看老夫亲自带兵拿下城门!”说完,一拔刀就要领兵冲杀。 赵煦冷喝道:“胡闹!莫再羊入虎口。” 丘椽闭口不言,不甘而退。 高俅不由的心生敬佩,这老家伙真敢赌啊,连个梯子都没有,你去跳高吗? 姚鸣捻须道:“此乃一箭飙血三棱矢,乃太祖所创,军中并无装备,据传为太祖禁令,想不到重现天日,莫说木盾,便是牛马也可射个对穿。臣以为,当今之计不如围城,待造好器械,一举攻灭,此城虽然坚固,但必不可久守,他十日不出,我军便十日不攻,他三月不出,我军便三月不攻,待其粮绝,自然投降。” 众人相顾无语,这不废话吗? 赵煦恨恨道:“区区一个小村,也不怕百姓笑话!朕要速战速决,但不可拿士卒性命来换!准备攻城云梯、冲车,多造抛石车需要几日完成?” 姚鸣摇头道:“开封府库并无几个现成,此处缺少大树,调集大批工匠、往来运送木料,恐需七天以上。况且缺乏石料,即便不用打磨成弹,大量石块也需从山中调运,如今天寒,更是耗时。倒是火药局有数十门火砲,以火药激发石弹,可射四五里远,或可拉来一试。” 赵煦精神一振,旋即又止住,高俅接茬道:“臣下属凌光,原是火药局砲手,据臣了解,那火砲只是山响,威力尚不如抛石车,如今多做号炮使用。臣恳请将火药局并入皇发集团器械厂枪炮科,给臣一些时日,定可造出威武大炮。”说完,高俅跪倒叩头道:“臣愿立下军令状,誓以火炮攻破此城。” 赵煦准许,却问:“如今这战事该当如何进行?” 高俅跪地不起,细细的将“磨刀石理论”讲述一番,加入宗泽的论证,末了,还把太祖的苦心一番颂扬,只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全都说不出话。 气氛有些诡异,谁都不敢吭气,只有高俅跪地不起,这个想法太过奇葩,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是百年前太祖设下的考验,单凭你的推断就能推卸责任? “报——!”牙旗兵帐外喊道:“周副营长有重要军情上报!” 高俅大喜:“速速有请!” 破衣烂衫的周侗肋下夹着一个人迈入大帐,见到皇帝在此,满脸喜色,虽一身烟土灰尘,也不忘整理一下衣衫,丢下俘虏,三拜九叩行了大礼:“臣五品副都指挥使,护道营少校副营长周侗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号称“官痴”的天下第一武林高手,周侗却毫不在意,等赵煦回过神来,这才让他平身。 周侗喜道:“禀高帅,卑职幸不辱命,已查明这堡垒虚实,恳请先下令停止进攻,待卑职讲完再决定不迟。” 还下个屁的命令啊,这不已经停止进攻了吗? 赵煦夸赞道:“爱卿果然了得,如此戒备森严竟如入无人之境,有何军情快快道来。” 周侗得了皇帝夸奖,乐的屁颠,便把自己如何从僻静处用游墙功登上城墙,如何险些被发现,如何四处侦察,如何混入地宫,直到语言不通被发现,奋力拼杀出城娓娓道来,末了一指这个俘虏:“臣被数百只弓弩瞄准,若不是拉了一个肉盾,险些万箭穿心而死,臣撤退之时,便击晕此人,背在身后跳下城墙,所幸此人并未被射死。” 说完,把那人翻过身来,高俅一看,此人身披甲胄,竟然是个女子,已经昏迷过去! 原来周侗潜入城中,发现此村以女子为尊,为首者蒙面指挥,令行禁止,井然有序,全村不下两千号人,兵不分男女,战无论老幼,强弓硬弩十分先进,弓皆是长弓,弩皆是连弩。城中有井数十口,并不缺水,那牛马拉动机械,发出轰隆的响声,似乎正在生产,城中另有巨大的弩炮,可以发射巨型枪箭,正在用吊臂往城头部署。 城内外全是巨石修筑,坚固无比,那燃烧弹并未造成太大损伤,很快被城中用泥沙扑灭,倒是那石弹碎开,溅伤数人。城中似乎正在举行什么大型仪式,看样子已有数日,兵械粮草十分充足,吃的是米饭和腌制的白菜叶子,似乎早有持久消耗的准备,并不畏惧被围的样子,倒像是准备造反,大部分人破衣烂衫,还有许多汉民在做苦力,应是被掳掠而来。 他想混入地宫时被暗哨发现,结果言语不通暴露身份,一通弓箭射来,只得返身逃回。 周侗道:“此人似乎是个头领,卑职这便请陛下审讯。”说完,给卫兵要来绳索先捆了,又在人中上一按,俘虏便悠悠醒来。 这女子破口大骂,叽哩哇啦无人能懂,周侗大汗:“方才在城头还骂我鸟汉子,如何只会这一句?不如严刑拷打,若是死了,臣再去掳一个会说汉话的来。” 那女子面露怒色,显然是听懂了,仍用夷语大骂不止,那言语甚是生猛。 高俅忍住笑,嘴贱道:“安娘哈塞哟(你好),怕不儿么个色哟(吃饭了吗)?”不用说,这货当年陪着女票看韩剧,还真学了几句。 众人惊奇的看着他,赵煦怒道:“爱卿不愧是大学士,刚才这女人是不是在骂朕?” 第十二章 真相勾起慈悲心 谎言犯下欺君罪 那女人看了赵煦一眼:“怕你衣死尬?(你是谁?)饿的那拉撒拉米也幼32?(你是哪国人)” 高俅接不上了,他肯定这女人会说汉话,便对着赵煦施礼道:“陛下,臣恳请单独审讯此人,否则其宁死不招。” 赵煦怒气冲冲道:“你告诉她!再敢辱骂半个字,朕定要将这村子夷为平地,男女老少鸡犬不留!”一甩手,带着众人离开了,周侗想要留下,高俅也给打发了:“你到门口守着,任何人不许进来,否则肯定审不出来。” 那女子瞪着高俅,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兀自叽里呱啦的说着。 高俅苦笑一番,开始飙演技:“你让我想起一个人,你们长得很像,真的,她叫朴槿慧,还有她最好的闺蜜崔顺石,她们住在金刚山下,喝着金刚江水长大,每到秋天,那里枫叶如火,十分美丽。对了,她们最喜欢金达莱,就是映山红,可惜你从小长在大宋,肯定没有见过。” 高俅看也不看那女子,闭目陶醉,仿佛沉浸在甜蜜的回忆:“阿里郎,阿里郎,阿里郎哟!我的郎君翻山过岭,路途遥远,你怎么情愿把我扔下,出了门不到十里路你会想家!”这货只会汉语唱法,倒也十分动情。 周侗在帐外竖着耳朵偷听,奇怪极了,高学士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异国之恋?而且竟然是一次两个?真是令人扼腕叹息,那高丽民女无知狂妄,竟然狠心抛弃高大人这一等一的才子,真是有眼无珠! “啊!我多么思念那美味的打糕,还有喷香的酱牛肉萝卜块,令我永生难忘的补身汤,恐怕你们在这里,只能吃到老妈妈做的泡菜,连牛肉块也未必能吃到吧?啊!我是多么的思念那一望无际的稻田、花香,还有穿着契玛长裙的美丽姑娘,姑娘送给我带着流苏的绣花荷包,我永远忘不了那动人的芬芳” 那女子随着高俅的咏叹,泪水潸然而下:“我们很快就要乘舟离去,大宋皇帝为什么攻打这里?太祖遗诏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何其不幸?守在这里上百年了,老妈妈临死前还说,要把她的骨灰葬在金刚山的毗卢峰上,你是来救我们的吗?你能不能告诉皇帝,我们交出金刚戒,它带来的只有诅咒和死亡,射日弓也可以还给他,我们只想回家,回到我们自己的故乡呜呜” 尼玛!果然有故事啊!怎么诓啊?金刚戒?什么玩意?高俅只能叹口气,安慰道:“说吧,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们?看在朴槿慧的情分上,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那女子常年在堡垒居住,哪里知道人心险恶?听到熟悉的母语和亲切的歌谣,想起老妈妈讲过的家乡山水,竟然十分相信,泪眼婆娑的把自己知道的故事一一道来,简直让高俅跌破眼镜! 原来当初太祖送给韩姬一个戒指,赐名:金刚戒,乃是用金刚山上一种奇异的矿石做制,像翡翠一样碧绿高贵,又像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夜晚能发出莹莹的绿色幽光,韩姬十分喜爱。不料,太祖自此开始疏远韩姬,经常数月不见一面,韩姬寂寞无比,太祖愧疚,特制了一把射日弓供她打猎消遣。直到有一天,韩姬在此处射下一只大雕想要献给太祖,却离奇的呕血而亡。 高俅听的惊心动魄,太祖果然是有意为之,不知道这金刚戒是什么厉害的毒物? 当时许多侍女患了虚弱之症,只得奉太祖之命在此守陵,后代全是从附近掳掠精壮男子诞下的后代,男子皆被灭口,绵延至今,不断壮大,只剩下老妈妈一人活到如今。 直到前些日,射日弓的秘密终于被一个女孩破解,她通过了老妈妈的考验,成为这一代的陵主,又打捞出当年韩姬的沉船,准备仿制后离开此地,这几日正在举行祭祀大典,因为需要贡品,这才劫了筑道的牛马。 卧槽!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着老妈妈活了一百多岁?可惜还是没能坚持到底,禁制被破,泄了这口气就含笑九泉了!高俅由衷的赞叹,难道多吃泡菜可以长寿? 沉船中有许多金银器具,其余的事物均已腐朽,仿制的难度很大,城中缺乏木方,想和朝廷做个交易,老婆婆早有预料,因此全族皆兵,这些侍女当初跟随韩姬,箭术超凡,代代相传,到如今只强不弱,宋军想要攻破堡垒,势必付出巨大代价。 这是她们唯一的砝码,到时候陵主会带着一部分人留下,其余的人去寻找故乡的路,再也不要世代困死在这小小堡垒,这是所有人的梦想。 高俅好奇的问:“一百年啊!你们早些时日为何不走?” 女子沉痛道:“那金刚戒带着神奇的诅咒,相传只有应诏才能安然离去,曾有偷偷离村采买者,只要离开村庄五里便离奇身亡,死因根本查不出来,老妈妈害怕带来灭顶之灾,再也不许私自外出。百年来全靠和周边村民交换物资,甚至那金刚戒如今就供奉在地宫,所有人都要前去拜祭,听老妈妈讲些神秘的故事和故乡的风土人情。” 高俅十分笃定这是太祖精心策划的一个布局,手段真是强悍,可怜这些人竟被一个戒指震慑的不敢离开。到底这戒指是何物?能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难道是放射性矿物?那也说不过去啊?天外陨石?毕竟太祖来自二十三世纪,有些知识不是自己能懂的,就算限于古代的条件,对自然的认知也远胜于己。 这可怎么交差?如果坏了太祖的布局,自己可是千古罪人呐,可就这样忍心看着两千多人灰飞烟灭?高俅的心有些刺痛,也许在太祖的眼里这些人都是npc,可自己算什么?也是npc吧? 那女子看到高俅的表情有些为难,眼神中透出一些决绝,视死如归道:“如果你们攻破城门,我们会点燃万斤石炭,玉石俱焚,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高俅摇摇头:“我们并不需要什么宝弓和金刚戒,只是你们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我甚至可以放你回去,但你们肯定不可能全部活下来。” 女子一愣:“你们想要什么?” 高俅缓缓道:“你们只是在完成一个重要的历史使命,你们不会理解的。你叫什么?你说的陵主呢?其实你们也算是大宋子民,你身上难道没有汉民的血脉?为什么不出使谈判?为什么要放箭杀人?你们杀了皇帝陛下的勇士,想走就走?” 女子再次流泪了:“是吗?果然错了吗?陵主不相信你们,她说如果放下弓箭,我们都会被杀死,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们是来保护我们的吗?我是不是又错了?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高俅沉默了,是啊,我们是来杀人的! “我叫韩定顺,是陵主的姐姐,她叫韩定熙,求你放过她,她才十八岁。”说完,这女子扭动着倒了下去。 卧槽?一言不合就嚼舌自尽?高俅呆呆的看着韩定顺紧闭双眼,鼻口冒血面目扭曲的挣扎着,竭尽全力置自己于死地。 算了,救活也没多大意思,成全她吧,这根本无解,死了也好,高俅渐渐有了主意。 周侗后面听的断断续续,这时闻到了血腥气,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却见高大人在扼腕叹息,那女子已经气绝身亡。 “启禀陛下,果然如臣所料。这韩姬陵如今乃是一个军事堡垒,计有控弦者两千余人,一女唤作韩定熙,年方十八,刚刚开得宝弓,成为陵主,正欲举族回国。”高俅跪在赵煦面前,沉着的编造故事,当然,基本是真的。 “百年前,韩姬中毒身亡,太祖命其侍女守陵。后与乡民繁衍至今。此族遵太祖诏谕守城抵抗,大宋复兴,需踏平此城,但不得血肉垫道,尸骸围城,百日不下,任其离境。城中短缺,皇族供应,生俘陵主,优待敌兵,城破之日,便是大宋征伐四夷之时,不破此城,安分守成,开疆拓土,浮云如梦!” 高俅撒起谎来,自己都害怕,可他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浑然忘记了自己的生死,声音越来越大,感觉自己浑身都散发出辉煌的圣光。 赵煦惊得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手指着高俅哆嗦的无话可说,众人拼命的捏着耳垂,不知是怪梦还是怀疑人生。 高俅以头顶地,大呼道:“臣不敢欺君,并无一字杜撰,敢问陛下,若发兵五万,朝夕便可抹去此城,为何百年以来,此城安在?为何罪族不逃?为何全族皆兵?造反耶?自保耶?若换做常人,何苦画地为牢?何苦难为自己引颈待戮?蠢耶?忠也!此乃百年之约,太祖苦心,谁人能懂?” 静!异常的安静!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远处战马的一个响鼻,这里都能感到震动。 第十三章 知耻日建神机营 隐士出走老君山 周侗反应过来,急忙跪在高俅身后:“臣愿作证,那女子死前曾用汉话?32??甚么历史使命,还说如若失约,不过一死,甘心就错。对了,那女子像是什么人的姐姐,说话应该可信,否则在城墙上早就被乱箭射死了。” 周侗偷听的加上自行脑补,好像他就在旁边似的。 尼玛,大侠说话比我可信,皇帝竟然频频点头。 高俅补充道:“此女叫做韩定顺,是那陵主韩定熙的姐姐。” 赵煦松了口气,丘椽和姚鸣也各自点头,似乎无懈可击,很有道理啊! 没想到周侗又说话了:“臣以为,此女既死,反结死仇,万万不可撤军,可派兵围之,精心准备,百日之内,一举破城!” 高俅十分欣赏的看着这个“官痴”,简直是本官肚子里的蛔虫,不枉本官栽培一番。 赵煦叹口气,其实他心里明白,这八成就是自己在太祖典籍里看到的“石龟城堡”,因城小,只有一个城门,为练兵之用,想不到百年犹在,太祖的典籍里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众卿以为如何?”赵煦询问两个将军。 姚鸣示意丘椽,后者答曰:“太祖之意已明,我朝善守御,无开疆之力,切勿轻开边衅,若欲收复失地,需过此关,如获太祖准许,霸业可成。” 众皆称是。高俅猛然想到:后来大宋联金伐辽,被辽国残兵反击,二十万大军一败涂地,暴露了纸老虎的底细,那女真方才斗胆南下,侵掠如火,太祖恐以此示警,还是老老实实的看戏吧,莫出头丢人了。若不计代价方才拿下此城,有何脸面联金伐辽?自取其辱也。 高俅的崇敬之心油然而生,仿若背负了万钧重担,作为一个知道历史走向的穿越者而言,太祖的玩世不恭背后,赋予的可是历史使命的接力棒啊! 当下高俅便用力叩拜道:“臣听闻:会宁女真崛起于白山黑水,屡次作乱,令辽国不堪其扰,起军伐之,又匿于莽莽山林,辽国十万铁骑不得全胜。若女真他日建国,联我大宋伐辽,恐以此为鉴,勿为他人做嫁衣。” 赵煦想起辽国这几日的威胁,心情更加沉重,他猛然起身,眼中精光四射,掷地有声道:“知耻而后勇,知不足而奋进!忍人所不能忍,为人所不能为。朕号永武,便以此城为献。” 他招来起居官,命其如实记录,又捧起那箭矢曰:“十一月初九,朕御驾亲征韩姬陵,败于中牟高丽娘子军之手,数百烈士血染石龟城堡。冥冥中自有天定,便以今日为知耻日,全军披红,摘冠脱盔,勿忘太祖警谕,以明强军之志!” 众皆大惊,赵煦又道:“以器制胜论尚待验证,便命高俅新建火炮营,总管新式火器之研发,所需人员、物料一应满足,钱饷五倍拨发,百日之内,若不得雪耻,便削职为民,以为惩戒。” 高俅喜忧参半,只得跪地接诏:“臣奉诏组建神机营,当以死效命,百日建功!” 赵煦哼道:“神机营?还算威武,此营暂编一千二百员,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由朕亲为统帅,高爱卿为副营长罢!” 尼玛,降级了?不过这也好,省的有人老打报告。高俅没想太多,反而发自内心的感到如释重负,赵煦看在眼里,也是一阵轻松。 御驾回京,丘椽副职徐铮大校率军六千在此围困韩陵村,时不时的露出些破绽,丢弃些粮草物资,乃是高俅的“养寇”之计,别经不得打,饿死困死就没得玩了。 韩定顺的尸体被装殓起来送至城门。城中悲声动天,徐铮率军后退五里以示和平。 此战,城卫军折损一百三十七人,丘椽自请降罪,帝不准,丘又请,乃降为大校,仍领开封府城卫军司令。丘椽自出千贯抚恤家属,此事告一段落。 十一月初十,开封府各城门遍贴告示并传达全国:大宋第一届达人秀第二期起设发明专场,大宋子民均可参加,通过初筛即奖一贯,入围奖励十贯,最后评定三甲可获理状元、理探花、理榜眼,跨马游街,光宗耀祖,委以重任,大展宏图。前五十名为理进士,入皇发集团供职,待遇优厚,勿失良机。个人发明十贯起售与皇发集团,上不封顶。为增强观赏性,文娱司广泛征集合作伙伴,歌舞杂技综艺表演不限。有意者请到杨家湖畔皇发集团咨询。 落款是:大宋政务院发展与改革司、大宋皇家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大宋元祐八年十一月初十。 有酸秀才摇头晃脑的在此不知疲倦的朗诵卖弄,还给不识字的百姓绘声绘色的做着科普。 不啻于平静的湖面砸进去一块巨石,百姓们沸腾了!什么?匠人也能做官了?搞个小玩意儿也能卖钱?真的假的?然而那鲜红的印章和告示旁边的卫兵可做不得假,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数日便传遍了黄河上下,大江南北。 伏牛山麓老君山中,一个青年提着食盒来到半山腰的机关房,进门看时,师傅竟无踪影。 青年冷的直搓手,出门寻找,放眼望去,云遮千里,雾锁万峰,渺小的身躯犹如站在碧波万顷的汪洋大海之中,他不由的赞叹道:“海到天涯天为岸,山至极顶人为峰。这冬日的云海奇观当真难得一见,师傅莫不是去天台观景了?也罢,我先去把饭食加热一下,等师父回来一起食用。” 他打开火炉,不禁一愣,只见石炭早已熄灭,铁炉冰凉,看余烬应是早上并未添加。 出事了!青年急忙跑到屋后暖阁,只见鸽舍大开,几只鸽子正挤作一团,见他来了,咕咕的叫个不停。青年顾不得喂食,又跑到书房,师傅的木剑也不知所踪,倒是书桌上放着一个木牌,下面压着一封书信和一个钱袋。 青年急忙拿起书信,果然是师傅所留,上面写着: 焱儿吾徒,见信如晤。为师入山寻宝,归期不定,勿忧。东京传书,天子重武,兵灾将起,何去何留你自择之。自汉以后,邓陵子派行侠于江湖,相夫子派后继无人,我相里勤派一蹶不振。百年前太祖曾与钜子曰:儒家控所思,法家控所为,独墨家控术,虽倡导“兼爱、非攻”,然镜花水月永不可得。我门日趋式微,历代钜子亦多感悟,今由你抉择:留则继任第九十代钜子,出则上京自立门户一展所学。勿忘本心,方得始终。 下面既无落款也无时间。 青年一阵失落,他拿起那块木牌,这是钜子令,通体黝黑,面上雕刻一个墨字,乃深海沉水木所造,入手冰凉沉重,自战国时期祖师墨翟流传至今已经一千三四百年了。 想当年墨家何等辉煌!此物何等权重!天下匠人无不听命!只要自己答应,便是第九十代钜子了!青年的手微微颤动,他叹口气,轻轻的放下了。 青年打开钱袋,里面是几片金叶子和十几个银果子,看来是师傅给自己的盘缠,这还是自己亲手制作的呢,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用途。 他用些饭食,又走到门外,拿起扫帚细细的把门外打扫一遍,其实地上并无积雪了。青年关好门,跪在门外朝着机关房磕了一个头,提着食盒下了山。 远处,一个消瘦清秀的中年人放下千里镜,苦笑着离开了,趁着年轻,再去收个弟子吧,墨家传承不能断送自己手里。 三日过去了,报名的匠人和百姓越来越多,高俅不得不加派人手分作五组负责初筛,倘若被淘汰者不服,可以到高俅这里申诉。这是高俅逼不得已的办法,不想错过好的发明创新,但奇累无比,许多素质低下者为钱而来,根本不讲什么道理。 高俅惩治了几个刁民后,立下规定:凡申诉被驳回不服者,戴枷示众三日,申诉后入围的,另奖励五百文,对于被淘汰的外乡人,视路途远近补助五百文至五贯,对造谣生事者,一经发现,轻则责打二十大板,重则带镣筑道百日。 这其中不乏奇思妙想者,涉及到军事器械和火药武器的单独送至器械厂仔细审查,譬如一个青年用泥丸烧制的瓷弹代替石弹,圆滑坚硬,令高俅大喜过望,即使碎裂了也能杀伤敌人,烧制可以量产,易于标准化,还可特制空心弹,至于里面填充什么再说,这下天弓砲再也不缺弹丸了。 更多则是失败的半成品,只能说是有些想法,但毫不实用。比如一个妇女发明了一种熏香,据说可以驱蚊,问题是这寒冬腊月的哪儿有蚊子?你到夏天再来行吗?她一脸不悦的走了,嘀嘀咕咕没说好话。 骗子黄鹤差点冻死在禁闭室,经过一番教育后幡然悔悟,信誓旦旦的要为高大人鞠躬尽瘁,高俅威胁他若再敢耍诈就要往脸上刺“骗子”二字,或者打断第三条腿,这货担心以后无法去青楼风流,竟然忍辱负重的表示痛改前非,决心紧密的围绕在高大人的周围,在高大人的英明领导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高俅无语,也不敢给他职务,只给了个月俸十贯的幕僚身份协助初筛,并且把霹雳火匣和油炸面片的技术重新整理研究,以便实际应用,又许诺了五十贯的赏钱,这货才笑的令人感到踏实了许多。 第十四章 升官发财枪炮厂 招兵买马神机营 高俅派了武植和宗泽到火药局挑人,无人敢拦,只是蔡京的案头又多了?32??多控诉文书。 枪炮科升级为枪炮厂,凌光为厂长,全权负责。下设火铳科、火炮科、火药科三个研发科室,另有一个生产科专司制造维修,科长待定,大事小情全找凌光。 高俅绞尽脑汁画了几张图纸,召集全体人员开了大会,要求一个月之内攻关出样品,先灌输原理,反正高俅能说不会干,方案经高俅认可立项的一次性奖励二十贯,马上组织人员攻关,样品达到高俅满意的,项目领头人奖励一百贯,并论功派职,参与者皆有奖赏。而且不限于此,自己有想法的完全可以申请立项。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老师傅家也不回,夜以继日的钻研加班。 这几张图纸分别是: 重型连弩车:这个技术难度不高,大宋已有单发的弩车,主要是无法解决连续发射的动能赋予问题,高俅又要求能够发射重型火弩,其实也不难,他有想法却没画出来,还是不要限制大家的思维了。 重型天弓砲:在轻型的基础上放大即可,这个最容易,但需要重新设计配重比例,仍由杜机关负责制造。 各式大炮:高俅本着“普遍撒网、重点打渔”的精神描绘了许多图纸,全部都是前装滑膛炮,有轮式的,有固定的,什么红衣大炮、虎蹲炮、大将军炮,反正本官影视剧里见过的道具统统给你们画出来,不管是马拉的还是人推的,怎么点火怎么装弹你们想办法,我先看看思路。 新式刺刀火铳:现有的突火铳都是竹制的,发射几次就会烧焦脆裂,高俅希望改进为铁管加木托,然后前端设法装上刺刀,长度达到一人来高,不至于像个烧火棍扔下就跑,至于怎么装弹,那解决的办法还是不少的。这模样和后世的三八大盖差不多,都是比着抗日剧里的道具画的。 以上最难的是大炮,这时的火炮只能叫火砲,确实能发射石弹,打的也很远,但精度很差,重几千斤,发射一次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前期准备不说,发射后清理炮管都要好久。其余的都算是改进提高,也没想太美,这东西讲究天赋,不可强求。 杜机关的科室被分出去一个,有些失落,高俅并没有忘记他,画了热气球和飞艇的示意图,讲解一番,诺,搞去吧,搞出来我包你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杜机关临走时说前唐就已经用抛石机抛掷石头和油脂火球来消灭敌人了,我朝也曾经用抛石机抛掷火药包以代替石头和油脂火球,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大人不是刻意为难我,我真把这能飞天的东西搞出来。 高俅有些不悦,那孔明灯怎么上天的?这不是一个道理吗?结果老杜是红着眼走的。高俅想起折可适的话,这货还真是个驴脾气! 高俅十分后悔自己上学的时候没有用心,只能让火药科反复试验各种配比,自己却毫无指导能力,想想诺贝尔那货出生入死搞出来的黄色炸药,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上天也不给自己开个金手指,只能希望这堆人里面出个爱迪生,不,半个也行啊! 现在发愁的是盾牌了,那韩姬陵的连弩硬弓和三棱箭破防十分厉害,难道真的用包铁的木盾才能抵挡?代价太高了!这玩意儿快要退出历史舞台了,到底搞还是不搞? 据传本朝的铁产量为所有朝代之最,但大多用来制造精巧铁器、刀刃、农具和剪刀菜刀等用品,最为浪费的竟然是铸钱,沉甸甸的一贯大铁钱三十来斤,天哪!一方面是缺铜,造钱都不够,一方面是把钢铁用来造钱,而铜却用来造武器,什么逻辑?铜制武器根本不能和铁制武器相比,高俅遂下令:禁止使用铜制武器,铸炮也不行! 神机营的一千二百员哪里去找?周侗师徒三人委婉的表示了不屑?什么意思?难道要开历史的倒车?不过也可以理解,人家练武那么辛苦,你一个弹珠把人给打死打残了,抵触一下很正常嘛!ok!你们接着玩刀剑,我就不信了! 高俅想起之前裁撤了一批士卒,便让宗泽去游说,岂料那些人开始挺高兴,一听是火铳兵,纷纷表示头痛脑热肾亏,还要回家看孩子,竟然没有一个愿意来的。 宗泽无奈极了,说这火铳兵曾经有炸死自己的,伤亡率之高勇冠全军,基本上就是炮灰的代名词。 高俅彻底无语了,那是突火枪不行,不是火铳不行好不好?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老子还不要呢! 他心里一动,问道:“我朝士兵饷钱几何?” 宗泽思索一番道:“非战时之数为:组建骑兵,每骑甲胄武器花费106贯,年饷55贯,养马费用50贯,组建步兵,每名甲胄武器花费21贯,年饷55贯,嗯,再加上后勤杂费,每骑每月约36贯,战时飙升5-10倍不等,士兵每月少些,约5贯吧,战时死伤较多,不知详情。” 高俅听的迷迷糊糊,耐着性子问:“约占岁入多少?” 宗泽迅速答道:“至少十分之一,上千万贯是不能再少了,若有大战,可达三分之一,四五千万贯吧。后勤费用主要是武器和粮草,尤其是粮草,甚至有一半都是路途消耗,若是马车运输能省一半,不过大多数都是民夫运送,既慢且消耗巨大。” 高俅惊呆了,岂料宗泽又补充道:“若打了败仗,还要大量抚恤,若是胜仗,便有许多赏赐,每年均要五百万贯吧。” 尼玛!怪不得!怪不得!这账一算还不如交保护费呢!游牧民族的战争成本简直无限接近于零啊!大宋怎么打都是赔钱买卖!迟早耗死!我还想搞佣兵制呢,把我卖了也不行啊!除非以战养战。 呃!记得伟大领袖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被逼如此,只能靠仙草卷了!战斗吧!邪恶的烟草部队!此事只能秘密进行,问题是,这年头,雇佣兵的忠诚度是个问题啊!记得赵佶说过有卖昆仑奴的,可惜极少,上哪儿找要钱不要命的人呢?大宋百姓的生活如此富足,真是发愁啊! 高俅神秘兮兮的拉着宗泽小声道:“宗兄,我能信任你吗?” 宗泽怪异的看着他,小声道:“大人,卑职并不打算谋反,你要是想逃走,卑职权当没看见,速速逃命去吧!” 高俅哭笑不得:“既然你如此有情有义,我便告诉你。”当下把招募雇佣兵走私仙草卷的想法说了。 宗泽大惊失色:“豢养私兵可是死罪,形同谋反!大人若是筹钱,卑职可以借给你百十贯不用还了!” 高俅一捂脸:“这可不是私兵,乃是名正言顺的神机营,只不过不是募兵,而是佣兵罢了!” 宗泽细细思索,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十分冒险,他建议道:“既然是兵源问题,不如找些死囚,有家室的便可,这些人多穷凶极恶,悍不畏死,若能给家里些抚恤收入,想必十分乐意,反正是死,还能捞些本钱!” 高俅大喜:“既如此,大事定矣!” 宗泽忧虑道:“死囚面部刺字,不怕逃逸,就怕纪律太差,不服指挥啊!” 哼!前怕狼后怕虎啥也别干,吃饭还有噎死的呢!高俅一拍胸脯:“以囚制囚便是!只要细细筛选,莫找些失心疯的便可,总有些失手杀人的或者走投无路的罢!” 宗泽一想也是,不过此事若不请旨,恐怕范纯仁那一关可过不去啊!那老头恨不得亲自跟着高俅,只要有案宗和高俅稍微有一丝一缕的联系,这老头都要亲自过问。 尼玛,堂堂天子亲兵的神机营竟如此难产?为了这点小事便去请旨?实在不行还是募兵吧,多快好省,就是打仗不行! 宗泽叹道:“若是这火铳威力无比,恐怕送礼也要混个编制!” 是了!这才是根源!又绕回去了,还是先搞发明吧!高俅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跟死人一样动也不想动分毫。 越是烦越是事多,庞万阳跑进来道:“大人,黄先生传话请大人速到招募站,有十数个申诉者不服,要您裁决!” 天哪!命好苦啊!我那三个如花似玉的美妾独守空房,千万别出问题啊!我就是个龙套啊!既不懂理工,又不懂军事,愁死宝宝了!高俅鸭梨山大,欲哭无泪。 赶到现场一看,黄鹤正叉着腰骂人,见到高俅来了,赶紧迎上来恶人先告状。高俅二话不说,让这些人排队申诉,命黄鹤跟着学。 几个废物发明直接滚粗,剩下的还算有点价值,一个是青铜冰箱,没错,就是冰箱。这老头是个铜匠,根据家里蒸笼的结构改进了一下,下面放冰块、上面放食物和盖子,还说冰镇太祖发明的葡萄酒最好,希望献给上官获点赏钱。 很不错,有创意,问题是夏天上哪找冰?你家有冰窖吗?那是皇宫才有的!老头一大把年纪不容易,高俅给了两贯钱打发走人。 老头大哭:“大人,这钱老汉不要了,这铜锅是老汉用铜钱熔的,费了三贯呐!” 晕死!高俅又给了他三贯,这才破涕为笑的走了。 后面还有发明带铜钉的蹴鞠靴、木制鞋跟的高跟鞋,木桶改装的坐便器,看的高俅一愣一愣的,黄鹤十分不满的抱怨:“骗钱这般容易?许多事物我在老家早就见过,若是次日换个人再来,岂不是又要一番啰嗦?” 高俅一愣,卧槽!有道理啊! 第十五章 简谱授业大宗师 符篆驱邪天一道 黄鹤得意道:“若换做我一日便可入百贯而不重样!” 人才啊!32高俅夸赞道:“先生立下一功!从今起凡入围者除发放奖励登记账簿外,皆画图造册,盖章签押为凭,日后颁发《专利证》以保权益,本官特赏先生五贯奖金,先生要多加费心了!” 黄鹤乐的眉飞色舞:“如此多谢大人!不知现在给还是日后发?大人事多,莫要忘了。” 高俅爽快的给他五贯交钞:“这申诉裁决便由先生全权负责,轻物而重才,本官只要有奇思妙想之人,或者十分奇特之物,与军事相关者一律画图,待本官依次审阅。” 高俅也算想开了,自己这么忙,总不能栓死,这黄鹤十分有才,就放权让他去干吧! 黄鹤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干劲十足,判若两人。 高俅感慨道:“何为管理?不就是激发下属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以最佳的状态体现本官的意志嘛?切不可学那诸葛亮,事必亲躬英年早逝啊!” 再过五天便是第二期达人秀,这事既然承包给了黄鹤,不如去找王诜商量下选秀的事,如今好几个节目排队:招兵的节目还没想好,比武的《笑傲江湖天下英雄武道大会》,歌舞剧《白蛇传》,现在最缺独当一面的管理人才,不如再搞个《升官大道》?尼玛,没有档期啊! 王诜这厮把副业当成了主业,朝堂之上没他屁事,政务院也不鸟他,整天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大展雄风,简直是乐不思蜀,也不知道潜规则了多少歌女! 匆匆赶到皇发集团,王诜正在排练舞蹈,知道高俅时间紧张,赶紧过来商谈。 听了高俅的想法,王诜建议:“正好把这些节目串起来,每天一个,分成若干部门,既有规律也便于组织,那梦京华综艺场即将竣工,总好过在那露天广场天寒地冻的,晚上也不得演出,白天毕竟人少,新鲜劲也会逐渐过去!” 不错,越来越像个电视台了!高俅翘起大拇指。 王诜又道:“那撷芳楼的老板找我几次,要我们帮忙教练舞蹈歌曲,许下好大价钱,只是想和那倚翠阁竞争,你意下如何?” 好啊!都是高端顾客!做生意嘛,有竞争才会提高。高俅立刻同意了,只是这节目不适合吧? 王诜笑的胡子乱颤:“那撷芳楼老板多闻倚翠阁花魁择婿之盛况,她这乃是新开办,并未参加,想要模仿,让歌女清倌多拉顾客,你若是清闲,便做几首靡靡之乐,每次三七分账,你看如何?” 高俅十分感慨:“如此简单,节目便叫《非爱勿扰》或者《东京之恋》好了,客人无需什么对联作词的才艺,只要歌女喜欢便可。做些词曲要收费,每首一百贯不多吧?我要抓紧出台这《才艺产权保护法》,其他人若要唱,需出钱买,又是一笔进帐!” 王诜佩服得五体投地:“贤弟奇思妙想,为兄不及也,有钱未必有才,花钱看人争风吃醋十分有趣,想想便觉欢乐。” 高俅好奇道:“那撷芳楼的老板是何人?记得还有一个群芳楼,有何关联?” 王诜摇头:“不太清楚,听金香玉说乃是两广路人,经常不在,金香玉便可做主。” “好吧,何时开始?”高俅关心道:“小弟先准备歌曲,每次几首为佳?” 王诜为难道:“每次至少两首吧?难道贤弟随手撷来便是那般绝妙佳作?不如你教授给凝香,也好多收些钱,须知你也是堂堂二品大员,传出去有损官声啊!” 高俅暗骂一声不占便宜会死啊,愁眉苦脸道:“正是因此才要自污,恐官家多有疑心。” 王诜十分惋惜:“要那官声何用?反而束缚。” 高俅苦恼道:“何来时间教授歌曲?真是苦也。” 王诜笑道:“你便把词曲写下即可,这些歌女都识文断字、通晓音律。” 结果杯具了,两人一致傻脸。这时代的乐谱竟然是用文字书写,手指放在第几根弦上,什么位置,用什么弹奏法,一首曲子好几千字!这叫乐谱吗?这叫死记硬背好不好? 还有一种叫做工尺谱更夸张,虽然进化到符号了,可高俅完全看不懂,什么用工、尺等字记写唱名,什么板眼,板代表强拍,眼代表弱拍,散板、流水板、一板一眼、一板三眼、加赠板乱七八糟,高俅简直都想放弃了。 忍住想撞墙自尽的冲动,高俅耐着性子把简谱给王诜培训了一遍,饶是王诜此等天赋,等他学会,天已经黑了! 高俅有气无力道:“赚钱如此辛苦,告诉那金香玉,要不五五分账,要不每首歌曲两百贯!还有,日后歌曲增多,顾客可以点歌,也是五五分账!” 王诜拿着那简谱如获至宝,这简直是天大的创举啊!高俅果然宗师风范,堪称当世第一人!原本复杂的事情一经他手,竟然如此简单明了!王诜心想:学会了这谱曲,再去传授别人,名声我俩一起得,好处却是我自己,太划算了!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1231/1231/345——”王诜完全陶醉在简谱的乐趣之中,直到高俅饿的想要吃人,才道:“连日疲乏,为兄请你去撷芳楼轻松一番如何?” 高俅嫌乱推辞:“不如回家喝酒,醉倒便睡。对了,那赵佶多日不见,他在忙甚?” 王诜叹息道:“唉,红颜薄命啊!此乃秘闻,赵佶的姐姐康国长公主赵嫣已答应许配给那王遇,定于明年下嫁,却身患奇症,想来不久于人世,二人感情深笃,日夜守候,唯恐不在身边,连蹴鞠都无心了。” 高俅想起那赵佶说过有一姐姐美若天仙,便问:“可是那蝴蝶追舞,孔雀害臊的公主?” 王诜点头:“正是康国公主,想不到这美名你也知道!唉,我见犹怜啊!这仙女要回天上去也,每天只是困倦,梦中胡言乱语,还大叫先皇的名讳,如今病的连床也下不得了,太医说乃是失魂症,恐是先皇思念,要她去陪。” “不可能吧?”高俅简直不可思议:“子不语怪力乱神!难道陛下相信吗?” “不信又如何?这病症愈发严重,前天去看,连饭也不食了!”王诜亲身经历,一脸无奈:“真真心疼啊!这孩子,乃是为兄见过最为美貌者,唉,才十五岁啊!那王遇家里来探望过一次,回去这王遇便马上娶了两房小妾,陛下大怒,公主若是薨了,便要他去陪葬,你不可对外人言。” 驸马的命运,王诜自然深有感受,不过,能把驸马做到他这份上的,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潇洒的不要不要的,但王遇却不可能了。 这失魂症和失忆不一样吧?高俅十分惋惜,真想见见这天下第一美女啥样啊? 王诜四下查看一番,神秘兮兮道:“这几日莫去面圣,省的触了霉头,那太后请了许多道士做法驱邪,皇帝不允,已是吵了几次。” 高俅冷笑道:“若是少林寺的和尚还有些医术,那些牛鼻子作什么法?不过耍些骗人把戏罢了,黄鹤之事,还曾记得?” 王诜大骇:“这龙虎山上清宫的张天师可是得道高人,道法通神,以符咒等方术治病驱鬼,十分显圣,真宗皇帝曾召见第24代正一天师张正随,赐其“先生“的称号,代代正一天师都得到赐号端的是道家正统,非那江湖骗子可比,莫要胡说,恶了真人,恐降祸与你。” 高俅大笑道:“装神弄鬼,动不动就降祸于人,得的什么道?正的甚么统?我是未见,若见得时,便命火铳兵打作粉碎,看他死也不死?”高俅认为这不过是吓唬胆小的好从中牟利罢了,自己拍戏见过不少,都是依靠化学反应骗钱,怎么说都能把人忽悠的懵圈。 王诜崇信那正一派张天师的符箓威力无穷,一般人根本请不到,若非太后几次三番的派人去接,如何肯来?这正一派无愧名门正派,主张“杀鬼生人”,制伏妖邪巫鬼作乱,驱邪扶正,避免人类免遭邪物所害的。 两人互不相让,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王诜气愤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行了吧?” 高俅则是恶狠狠的想:赵佶后来也痴迷此道,尤其还是个什么神霄派,这些人都应该统统赶到辽国蒙古去,省的祸害大宋!对了,不知道那玩家赵匡胤是否信道?他连忙问王诜。 王诜汗都流下来了:“太祖虽不重道,可他白日飞升,谁敢不信?” 我类个槽!高俅彻底无语了,这道教昌隆,正是定数啊! 高俅心里一动,问道:“若治得好会怎样,若治不好又会怎样?” 王诜纠结一番:“治好自然是道法精纯,功德无量,若真的无解,乃是先皇召唤,非道尊所能及也。” 高俅鄙夷道:“既然是先皇召唤,那还治甚么?总是他有理。” 王诜无语,索性一拂袖,蛮横道:“你若见了那五雷正法,莫尿了裤子,其中玄妙,非常人所能懂,且多有典籍为证,算来也就是这三日之内,到时引来天雷,看你有何话可说!” 算这么准?难道这道士还是气象学家?几次三番不敢过来,还不是这冬天极难引雷?想必就用避雷针吧?记得《神探狄怀英》里演过的。若引不来再编造个谎言,看谁倒霉做个替死鬼了! 高俅担心太后忌恨自己,若趁机诬赖如何是好?不能做这个背锅侠,他暗下定决心要破了这水货道场! 第十六章 步线行针机关巧 修仙飞升道心诚 高俅心中有事,王诜闷闷不乐,两人竟不欢而散。王诜狐疑的望着高俅?32??背影,心中百味杂陈,他既佩服高俅的才学,又感到自己的“信仰”受到了质疑,总归他是个没心没肺活得不累的人,很快的又拍着桌子唱起了“两只老虎”。 高俅命庞万阳带了礼物,摸黑到司天监的监正家里询问最近天气,又带着侍卫急忙赶赴器械厂。 那杜机关果然还在。这货研究孔明灯上了瘾,屋里堆着十数个,大小各异,均是竹篾扎成方架,糊上纸,底盘上放置燃烧着的松脂,大的有两米见方。 见到高俅,这货十分高兴:“大人,卑职已经明白其理,乃是加热空气托举而起,可惜均不得载重,并非为难卑职。” 杜机关十分激动,这最大的孔明灯乃是竹管为骨架,铜丝扎结,用轻质丝绸覆盖密封,下置一个铜壶,用坚韧的丝索系住放飞,几次试验均告成功,丝索长度百米,肯定还能再高,那小的放出后飞天不见,至少百丈之高。 看高俅愕然的样子,杜机关唤来三个人,将大号孔明灯搬到院里,又拿来一个装满火油的铜壶,点燃棉芯,只见那丝绸慢慢鼓胀,晃动几下就欲离开地面。 “飞!飞!飞!飞!”几人拊掌大笑。 一人牵着丝索笑道:“好大的力量!莫带我上天!” 其实哪有那么夸张?只是古人少见多怪,心中喜悦罢了。 高俅心中一紧:“速速放下!” 杜机关奇道:“大人,今日风小,还能飞百米高,唯独害怕失火。” 高俅得意道:“本官有大用!不知此物可怕雷雨?” 杜机关为难道:“却是不曾试过,火油虽遇水不灭,但容易走火焚毁,若无丝索牵连,大风一吹便不知去向。那小的只敢放些松脂,唯恐引燃燥物走水,却是有些风险。” 高俅点头称是:“莫要飞太高,五十米足矣,若能载人,居高临下,以千里镜侦察,岂不妙哉?” 杜机关眼前一亮:“明日放大十倍再试!” 高俅指点道:“这骨架无需太大,可加高或用轻铁为骨,这丝绸加厚加大,待其鼓胀如球或可飞升。莫忘本官所绘之图,上为气球,下挂藤框,可以鸡狗实验。” 杜机关拊掌赞妙,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动手制作。 高俅又问:“可会制造风筝?两米大小,能飞百米之高便可。” 杜机关轻笑:“可是那风鸢?此物妇孺皆爱,易如反掌。” “正是!柳条搓线絮搓棉,搓够千寻放纸鸢。消得春风多少力,带将儿辈上青天。”高俅大喜:“如此便可多做几个,你到城外试飞,切不可被人看到,本官有大用,若做得好,重赏五十贯!” 杜机关呵呵一笑:“大人喜欢什么颜色?何种花型?” 高俅摆手:“百米之高,什么也看不清,只要飞的又高又稳即可。越快越好,本官就拜托杜厂长了!”说完掏出十贯交钞请他带几个助手吃酒。 杜机关连说客气,不过还是开心的收下了,并非为财,而是上官的看重令他倍儿有面子。 高俅又私语一番,交待了他造几个秘密事物,这才告辞回府。 庞万阳已回。果然,高俅所料不差,那司天监的监正竟是沈括的弟子曹规,十分专业,见了礼物还挺开心,他这清水衙门也有人送礼?遂直言相告,三日内有雨夹雪,可能会有风雷相伴,乃是异象,今冬多雷,明年必有大旱,他已上报政务院,并无下文。 想必这牛鼻子一直拖着时间吧,肯定是早已潜入东京,看天气符合条件才决定引雷,搞不好明年真的大旱还能趁机求雨再赚一笔!尼玛! 高俅心思一动,叫来武植,命他多和曹规往来,争取结为好友,或者挖个专家过来,回头成立气象预报中心,免费为东京百姓服务,也好使劲的扇章惇的老脸!竟然因私废公置旱灾于不顾?到时候谣言四起如何是好?提前预测,省的青黄不接,百姓寅吃卯粮,先要摸个底细,这曹规预测准确度如何。 武植感动的无以复加,高大人心系百姓,这农耕事关国本,一定要尽心办差! 高俅想起那发财票之事:“论述写的如何了?” 武植内心抵触,并未完成,只得托细节太多,为策万全,只成一半。 高俅想起宗泽推算的大宋军费开支,仰天长叹:“战事一起,黄金万两,此事不定,那辽国入寇,少不得赔款加税,百姓又是苦也。” 武植惊醒: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百姓笑也是出钱,哭也是赔款,大人思虑,高屋建瓴啊!一时糊涂,险些坏了大人的国事!当下直觉面皮发烫,决心今夜不休不眠也要赶工出来。 一夜无话,高俅累的并无心思享受齐人之福,戴氏姐妹不知整日捣鼓什么,慕霓裳唠叨一番,高俅早已酣然入睡,饭也未吃。 这货又做梦了!不同的是,这次梦见了千军万马冲杀而来,自己领着一群火枪兵,砰砰砰的屠杀了辽国大将萧兀纳,那场面,和自己玩过的帝国时代3d游戏一般无二! 到得天色大亮,高俅饿醒,用完早餐却见那武植顶着两个黑眼圈送来了连夜写成的《开封府发财票发行模拟草案》,洋洋洒洒数千字,高俅细细看来,不时的指出几处问题。 武植一一做了记号,连称这就去改。高俅奇怪道:“如何一脸憔悴?先用朝食,再去补觉,五日后给本官不迟,这几日有要事,也顾不得。” 武植松了口气,这才觉得眼皮沉重,谦恭告辞。 高俅方得安静一会,庞万阳禀报有人送来书信一封。 高俅拆开一看,原来是赵佶写的。三日后的达人秀请他另找评审,他和王若男有事来不了,特此相告。 高俅心中不爽,却也十分同情,那康国公主赵嫣也是红颜薄命,既然知道了,还是去探望一番罢,哪怕不许,也是尽到心意了。 高俅进宫十分轻松,可后宫却非外臣可入,只得求见端王,岂料端王不在,只好出宫再去端王府,他心里有点嘀咕,不是说日夜守候的吗? 到了端王府,这才知道真相:那正一派张天师并未下山,乃是派了一个唤作“青原子”的执事带着几个法师和道童前来,前几日已在坤宁殿开坛作法,凡人勿近,连他这个弟弟也不能例外。法事声势浩大,一共七天七夜,今日是第四天,具体情况赵佶也不知。 高俅询问皇帝的态度,赵佶无奈道:“如今之计,别无他法,那青原子说后宫怨魂鬼魅太多,必须引天雷辟邪,否则阴灵滋生,遗祸无穷,那法坛供奉了神像,请了神灵,摆了十供,无数幔帐、幡、幢、华盖、吊灯甚是隆重,这几日念经摇铃舞剑烧符未曾停歇,还说正在引神霄天雷,就这一二日的光景。所谓一柱真香通信去,上圣高真降福来。陛下不信,我却是信的。” 高俅心里当即就是一咯噔,人家这么专业,怪不得从唐朝至今皆为皇室推崇,自己到底还要不要搞事?若是这些牛鼻子失败,把自己当做替罪羊可真是有口难辩啊!毕竟,数来数去朝廷大臣的官声口碑,自己敢说倒数第二,那就没有倒数第一,还有太后的不满,如刺在哽,随时发难。 高俅皱眉道:“这引雷之术又有何难?从未听说能够治病,若说这驱邪,乃是虚无缥缈之说,既然这道家如此厉害,便请他引雷劈了那辽国国主岂不简单?” 赵佶吓得手足无措,骇然而起:“先生休要胡言乱语,这天雷之威,岂是凡人可测?你若能引来天雷,何不皈依大道?我求陛下封你做个教主,赐你百里山林,修仙飞升岂不更好?” 高俅心里凉了大半,这赵佶小小年纪中毒已然如此之深?尼玛!再不救就晚了! 他咬牙道:“殿下若是想看,下官这就准备一番,到时请看天火降雷,便借那福胜塔一用,夜晚时分,请殿下等候消息。”这福胜塔便是开封铁塔,乃佛家圣地,选材上吸取了其前身木塔雷击烧毁的教训,而采用了绝缘、不导电的琉璃瓷砖,避免了大雨雷击的可能性,因瓷砖色如灰铁,也叫铁塔,正好借来和那道士同场竞技。 高俅拜别,赵佶大脑有些短路,他有些迷糊的自言自语道:“先生真是奇人,若真能引来天火神雷,那金丹大道岂非唾手可得?” 高俅有些恼怒,这几日诸事不顺便罢了,只怪自己学艺不精,这向太后乱搞一番,这群牛鼻子进宫大肆忽悠!赵佶年幼,竟然被彻底洗脑,还向往金丹大道?江山社稷竟不如做个牛鼻子道士!我了个槽的! 他倒不是想破四旧反迷信,只是身为帝王如何能够如此执迷?还有王诜!恐怕那道士引来天雷,赵煦也必然沦陷!至于赵嫣的病好不好,谁还记得?这等神通都治不好,那还有何话可说?只能是天意如此! 高俅突然想起梦京华综艺场工地的红旗上有赵煦手书的“人定胜天”,连忙快马加鞭赶过去,幸好还在,只是有几面被风吹破了,他命侍卫悄悄的拿走四面完好的,溜之大吉。 第十七章 欲引神霄天雷降 岂料飞鸢已遮天 高俅来到器械厂,这边正在加工风筝,巡视一番,十分满意,他找到杜?33??关,千叮咛万嘱咐,今晚之前所交代的事情必须全部做好,力保万无一失。 杜机关为难的只有一点,高球所说的玻璃瓶没有,只有琉璃瓶,还是大小不一,费了好大的价钱从瓷器店买来的。 高俅甩出一百贯交钞:“够不够?不够还有!” 杜机关小鸡啄米般点头:“绰绰有余,大人放心。” 高俅现在负债累累,一方面都是皇帝垫资,另一方面他的钱虽然没动,却要留着周转,花钱大手大脚,却美名其曰:投资。 到了中午时分,杜机关带人悄悄的出城试飞,高俅发现云层厚重,低的令人压抑,看来老天成全,决战就在今晚! 庞万阳带着侍卫捐了点香油钱,以端王的名义征用了福胜塔,这周边人烟稀少,提前把周围警戒了,所有人买来吃食,让庞万阳带着信鸽在此候命。 杜机关是今晚的主角,高俅细细的把计划讲解了,又写到纸上给他,他今晚要设法请来端王、无忧郡主和王诜,陛下那里就算了,想必有这几个重量级目击者就够了,毕竟没有万全的把握。 还不到傍晚,天色已经漆黑一片,端王还是很赏脸的带着无忧郡主来了,上百侍卫把福胜塔搜查一番,以策安全。那王诜在家发烧,竟然没来,让高俅十分不悦。 众人登上塔腰五层,已是有些狭窄,并不再往上走。 高俅笑着问:“那道士是否今晚引雷?” 还不等赵佶回答,那王若男奇怪道:“你如何知道?我听宫女说谁都不让看,免得惊扰了作法,只有陛下和太后在场,离的也是远远地,说是怕有危险。” 这时,风向有些变化,空气也不那么干燥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高俅很满意,这条件太给力了!他朝着西南方向放飞了一只信鸽,笑道:“我保证今天让你们看到难忘的天雷下凡。” 话音刚落,浓重的云层便是轰隆一声低吼,塔里的木结构竟然簌簌震动,还有些灰尘掉落下来。 王若男有些害怕,赵佶脸色发白:“莫引来天雷劈到铁塔!”两人抱作一团。 高球哈哈大笑:“且看西南。” 皇宫和器械厂都在西南方向,中间隔着两里地,皇宫偏西,灯火辉煌,一眼可见,无数青烟冲天而起,正是那香烛之功。 器械厂掩映在昏昏的夜色中,此处只可看到少许微弱的红灯,那是几大青楼的杰作。 下面登场的便是杜机关的杰作,四个巨大的孔明灯串联着晃悠悠的飘起,在风中慢慢的旋转着浮空而上,三面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另一面却是红艳如火,似乎各写着一个大字,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他们看不清楚,不代表城中百姓也是如此。 一个远道而来的青年抢在城门锁闭之前赶了进来,疲惫的脸上却透射出兴奋之色,他揉揉酸痛的双腿,蓦然一抬头,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四个巨大的孔明灯缓缓升起,各有一面挂着旗帜,从上至下连起来竟然是:人定胜天。 旁边有人喊道:“看!放天灯了!” 还有人呼朋引伴一起观看,漆黑的夜幕中,这四个昏黄的方灯是那样的夺目,街里沸腾起来,有人喊:“那是官家的御笔!我在杨家湖出工的时候见过!” 什么!官家放的天灯?这意味着什么?青年激动起来,我真来对了!官家这是向天宣战!我一身所学,终于可以施展了! 高俅又放飞了一只信鸽,大家明白了,他在远程指挥,而不是像那些道士一样,作法施符十分繁琐。 王若男忘记了害怕,拍着手雀跃起来,赵佶却是疑惑:“先生,这天灯如何引雷?那上面写的甚么?” “人定胜天!”高俅缓慢有力的说道:“只怕那青原子作法失败,定会诬赖与我!今日引不来天雷,我若死了,你们莫忘记:创造奇迹、事在人为,而不是盲目迷信装神弄鬼之人。” 赵佶惊呼道:“先生不要脑袋了?竟把御笔工旗放上天了?这可是杀头之罪。” 高俅笑道:“为何杀头?若是敬天,有何过错?若是不敬,又何来罪过?” 赵佶竟无言以对,王若男惊叫道:“快看!” 此时此刻,全东京抬头的百姓无数,所有人都惊呆了! 浓密的云层中,隐隐有些亮光,数道明亮刺目的闪电不同往常,倾斜着依次劈了下来,似乎和大地相连,紧接着几声低沉的闷雷从头顶滚过。 杜机关胆战心惊的指挥着满院侍卫努力的拽着丝索,十个黑色的风筝在夜色中摇曳,谁也看不到,只能努力的顺着丝索观察大致的位置。 他不明白高大人为何要把风筝尽量放到皇宫上空?为何要涂成黑色?也不明白为何要把丝索浸湿,难道是为了增加韧性?更不明白为何每个风筝上要挂一把铜钥匙? 还有这十个琉璃瓶,叫什么“莱顿瓶”?瓶里瓶外为何贴着锡箔?这奇怪的铜链跟和铜棒连接着,棒的上端有一个金属球,高大人说要把天雷收到瓶中,成功后不要管风筝立刻快马送到宫门口。 “一!二!三!十!”高俅激动的跳了起来,拉着赵佶立即下塔,他大声喊道:“我把天雷收起来了,速速跟我进宫面圣!” 外面终于下起了蒙蒙的冰渣,是水?是雪?还是上天的眼泪? 高俅一把抱起赵佶,二人共乘一骑,王若男急忙自己上了马,前面的侍卫举着火把快马开路,后面紧跟大队的侍卫向宫门疾驰。 高俅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他很可能成功了!希望杜机关不要让我失望! 他大声的唱到:“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地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 赵佶感到了震撼!他感受到一种坚定不移追求梦想的精神,一股永不言弃的勇气,一股热血带着力量充斥着他的全身。咚哒!咚哒!这是先生的心跳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呐! 赵佶发觉落在脸颊的冰雨竟然带着少许温度,哦,难道是先生的热泪?他抬不起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没错!是咸的!先生竟然哭了!先生唱的这个“你”,到底是谁?肯定不是我,如果不是先生,还能是谁?这天底下难不成还有第二个如此有才的奇男子? 赵佶的心很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他伏在先生身前,任骏马的鬃毛扫着脸庞。 王若男听的痴了,蓝莲花,好美好美啊!小时候在天山,那巍峨的万丈悬崖上,师傅带着自己,九死一生,见过许多的雪莲,有如玉的白雪莲,有珍稀的红雪莲,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神秘的蓝莲花!是了,先生一定是见过的她自幼习武,崇拜强者,竟然忘记了这个人的讨厌,叫起先生来。 杜机关小心翼翼的捧着木盒,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得得的马蹄声传来,高大人到了! 赵煦冷冷的用千里镜观察着道士们的举动,这些人耗费了大量的银锭做成银丝,又在大殿顶上搞了些什么,银丝的末端连在一个木头雕像上,要用天雷劈烂这个木雕,那木雕反射着微光,显然是涂抹了厚厚的油脂,难道是用天雷引火焚烧?这木雕便是那作祟的阴邪? 几个法师累了,他们抬头望天,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周围的火烛太亮,只能看到晶莹的冰雨沙沙落下,火烛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失败了!青原子头顶沁出豆大的汗珠,不该啊!为何这天雷绕开了引针?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一旦降雨下雪,天雷便被神霄宫主收起了,这该如何向赵家皇帝交待? 向太后兀自闭目诵经,耐心倒是好得很。赵煦撇了一眼,十分烦躁。 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小梁子身边,耳语几句,小梁子赶紧轻声禀报:“陛下,端王、无忧郡主和高大人有急事求见。” 向太后猛然睁开眼,怒斥道:“让他们等着便是,没看到这里正在施法吗?再大的事情也没有公主的安危要紧!” 赵煦一阵反感,小梁子吓得怯懦许多,不敢再说下去,赵煦示意他接着说,小梁子鼓起勇气:“高大人特来送天雷!” 什么?赵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雷不是在天上神霄宝殿吗?他来送什么?管他呢,他执意对着干:“快宣快宣。” 青原子走了过来,施礼道:“陛下、太后,恐是诚心不足,神霄帝尊怪罪,不肯施雷,此乃天数,贫道无能为力,请陛下太后恕罪。” 太后怒气冲冲:“为何诚心不足?” 青云子早有腹稿:“或有奸佞暗中作梗,坏了这引雷大阵。” 第十八章 才装隐修斗道法 又扮郎中诊疑难 高俅疾步而来,唯恐莱顿中的电流消失,正好听到了“有奸佞暗中作梗?33??,气不打一处来,顾不得施礼:“你学艺不精,如何诬赖好人?” 青原子抬头怒视,何人敢如此和本执事说话?他并未见过此人,一看穿着并非皇族,冷哼道:“看来你不打自招!” 向太后起身不悦道:“高卿家,此乃皇族家事,你一个外臣为何干涉?” 高俅语塞,王若男抢道:“高大人今日引雷而下,说是收在瓶中,请大家一观。” 赵煦精神大振,这个高俅不时有些神来之笔,难道今日引雷失败和他有关?他惊喜道:“天雷何在?” 青原子哈哈大笑:“原来是个疯子!竟然胡言乱语。” 高俅微微一笑:“你才是个蠢猪!竟敢如此放肆,接着!”他拿起一个莱顿瓶就扔了过去。 青原子倒也有些身手,稳稳的接住莱顿瓶,可惜不慎接触到了铜链和铜珠,一股酥麻传遍全身,他摇头晃脑的抽搐着,手中铁拂尘的长须竟然根根竖直,呈放射状开了花。 高俅哈哈大笑:“这便是天雷的滋味,若是再强些,定把你电成烧鸡!” 青原子摇晃着后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狼狈道:“大胆妖孽!竟敢戏弄本尊,看我收你!” 收起铁拂尘,抽出背上的七星桃木剑,取个杏符念念有词,指着高俅道:“疾!” 疾尼玛啊!高俅请旨道:“此乃天雷无疑,陛下若是不信,请这些道士速速准备好符篆,看臣破了这骗术!” 青原子不等陛下发话,回头喝道:“带法器过来除妖辟邪!” 几个道士和道童带着鲨鱼剑、月斧、刺球、天篷尺、法印和令牌等事物浩浩荡荡的赶来,竟然组成了一个七人法阵,要高俅伏诛! 赵煦和向太后等皆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逼装的太大,场面已经失控,只有王若男不嫌事大,跃跃欲试,手脚不停的活动关节。 高俅把剩下的八个莱顿瓶(做实验用掉一个,杜机关中招)小心的拿出,用油纸包住手,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厉声道:“天雷在此,你等若能接住这一招,便算我输了。” 青原子等人念着降妖咒,并不答话,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高俅笑道:“莫紧张,不必害怕,又不是轰天雷,炸不死你等。” 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皇帝,赵煦笑道:“便接一招。” 青原子面色不好看,勉强从命。 高俅让道士们紧挨着排成一排,第一个道士拿着这些莱顿瓶,他笑道:“摸一下那铜珠。” 第一个道士不疑其它,依言触碰了一下那铜珠,八个瓶子瞬间放电,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毫无征兆的,七个人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那画面太美,简直无法形容。 各种法器扔了一地,莱顿瓶也掉落了,因为包着锡箔,并未摔碎。六个道士姿态各异的倒在地上伸胳膊踢腿,那青原子咬牙未倒,却明显的抽搐着,这次胡子也炸开了,活像个唱戏的。 众人惊奇的看到,那道士快要触碰到铜球之前,一道银色的电弧一闪而没,紧接着就稀里哗啦了。 王若男惊叫道:“看!霹雳!哇!有点小啊!” 所有人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诡异!诡异啊!这些法器怎么毫无用处呢?这些走路鼻孔朝天的道爷怎么了? 高俅哈哈大笑,紧接着赵煦也哈哈大笑,向太后心脏猛地收缩几下,感到一阵头晕,她努力的扶着身边的宫女,说不出话来。 青原子脸都丢尽了,缓过劲来才明白,刚才那麻痹、不由自主的哆嗦,毫无疑问确实是天雷,听天师说过,曾被天雷击中而不死者,正是浑身麻痹,不能自控,只不过这次威力太小。 他极为困惑,此人是如何收到瓶子中的?难道这瓶子是法宝? 高俅捡起几个瓶子,放到木盒中,很有纪念意义啊!这可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人工收集了闪电,并且储存到简易的电容瓶中,而且电流还不小,下次搞个更大的瓶子,看看能不能电死人。 所有人都是满腹狐疑,那青原子恭敬的一施礼:“道兄法力高强,不知仙姓上下?是何仙派?仙师何人?” 高俅并不想和道家起冲突,何况人家这么有礼,他灵光一闪,回礼道:“福生无量天尊!本官与道家却是有缘,曾结识一位云游真人,姓张名君宝,字全一,号三丰真人,张真人得天地之造化,能役使五方雷霆,斩妖捉怪,呼风唤雨。不知道长可否认识?” 呃!认识毛啊!完全闻所未闻!青原子内心震惊,却不敢表露,天师的确说过,有些名真高道隐修宗师,从不轻易出世,就连天师见了也要客客气气叫一声前辈尊长。 青原子垂头丧气道:“既然道兄法力高强,这驱邪之事还请一力承担,贫道这就回山复命,好生修炼一二十年再来讨教。”说完,他对着一个道童道:“灵素,还不快把法酬取来还给陛下?” 赵煦笑笑:“一番辛苦,朕便赏给众道长了!” 青原子不敢多言:“陛下恕罪,贫道自当禀明天师,日后勤修苦练,明日一早便告辞,请陛下恩准。” 赵煦做惋惜状:“也好,路途遥远,朕就不再挽留了,道长好生歇息,明日朕派车马护送各位回山,此为礼数,不可推脱。” 那青原子顿觉保住了颜面,纠结着谢恩而退。 太后心有不甘,她怒视高俅,恨不得将此人撕作碎片:“如此嫣儿的病症便交给高大人了?想来高大人既有神通,定可驱邪祈福,手到病除吧!” 赵佶急切的问:“先生,那三丰真人何在?”竟然连姐姐的安危也忘了。 高俅不给他一丝幻想,凛然道:“臣乃是杜撰,那三丰真人实则子虚乌有,这天雷也并非什么神霄帝尊降下。”不等众人接话,一五一十的把莱顿瓶的原理讲述一番。 众人无一人明白,只听得云里雾里,反正这高大人可以引来天雷并收在瓶中。 赵煦心中暗暗叫好,他看到那木雕时就已心生不满,而高俅竟然能截胡,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果然栋梁之才! 太后险些晕过去,忿忿道:“你这个奸贼!许多老臣说你邪恶,果然不假!擅自捣鬼,坏了道尊法事,本宫要你为嫣儿偿命!” 赵煦有心保他,哈哈大笑遮掩了过去,拉着高俅的手,暗中用力一掐,痛的高俅歪眉斜眼,这才道:“太后勿急,那引雷劈鬼本就是无稽之谈,做个木雕抹油点燃便可无药自愈?传出去天下皆笑我天家昏庸!高爱卿学贯古今,乃是朝廷一等一的栋梁,此事朕心中有数,到此为止,无需多言,敢妄议者乱棒打杀!” 太后不好说些什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赵煦这才盯着高俅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这天家之事,也敢随意插手?” 高俅吓得跪地叩头:“情非得已,望陛下恕罪!” 王若男看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挺身而出道:“高大人如此手段,说不得能治好嫣儿姐姐,师父曾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怎么可能做个法事便不药而愈?何况姐姐这是心病,你们根本不关心!若是有事,也是被你们逼死的!哼!” 什么?赵煦眼睛瞪的浑圆,心病?朕还有心病呢!这从小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有什么心病?没爹没娘?可是有哥哥弟弟啊!不让出宫?可在御花园赏玩啊!孤独寂寞?这若男和婢女左右相伴寸步不离!情窦初开?这不就要下嫁王遇嘛! 王若男心直口快,一股脑儿说了个底掉,还气呼呼的埋怨太后约束太严,自己受不了便去王师约家,正是这个缘由。 高俅顿时大悟,这康国公主美貌天下无双,打小被群星拱月般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真真当做宝贝供起来。早先父母尚在时倒不觉得,如今孤苦伶仃,又是青春期,宫女多艳羡其貌,暗中指指点点,令她感到惊疑,极度不安全,随时可能有人陷害自己,身边竟无一个知心贴己。 明明是个贵族,偏偏要靠才华证明自己,可惜诗词书画不如赵佶,手无缚鸡之力不如若男,这赵嫣倒了八辈子血霉,那赵佶是何人也?那王若男身负天山绝学,武功比侍卫还高!和谁比不好?偏偏身边只有些蠢笨婢女和这文武双煞!抑郁成疾,食欲减退,直到卧床不起这才引起大家重视! 这也算病?高俅哭笑不得!矫情!这特么的完全是自己想不开憋出内伤啦!奋斗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不再奋斗享受人生嘛?这赵嫣放着混吃等死的金枝玉叶不做,偏要追求人生理想,找到自我价值! 来来来!让老司机教教你!高俅憋住笑,作势道:“日出复日入,寝饭但默默。堪哀笼中鸟,欲去飞不得。” 赵佶惊讶道:“先生之意难道是?” 王若男抢道:“我明白,先生说公主的病是憋出来的!我就说嘛!换做我早就憋死了!” 赵煦皱眉道:“便是如此简单?朕却不敢相信。” 高俅笑道:“照常吃药,不过加上这个或许能有转机”说完讲解一番。 众人面面相觑,高俅大笑:“天机不可泄露,这是第一疗程,若下床吃饭,便开始第二疗程。” 第十九章 关扑天子论大势 刀剑如梦兄弟情 赵佶和王若男半信半疑的拿着药方去看康国公主,赵煦感慨良多,高俅?33??在屁股后面听皇帝嘘长道短。 牢骚发完,赵煦命高俅把今晚的事情如实道来,这货没法,便把自己的担忧原原本本的讲述一番,如果遇到小心眼的皇帝,这下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但高俅宁可让皇帝认为他是个直性子,也不愿落下个肚子里有货不往外出甚至憋着坏心眼的心机贼。 果然,赵煦十分满意,自从掌权之后,向太后似乎成了搅屎棍,变本加厉的在后宫搞风搞雨,若不是为了个“孝”字,早就翻脸把她送入养老院了!为帝者,不养两只恶犬,遇到不讲理的还真没办法!这高俅不但听话,还能咬人,真是贴心啊!这赵佶确实有些过分,回头教训一番。 高俅忐忑的问辽国索要仙草卷之事,赵煦潇洒的说:“他既想死,朕如何不成全?已命有司全国采买,过些时日便有回音。对了,爱卿是何处得来?” 高俅小心道:“在撷芳楼无意中得自南洋旅商,如今酷寒,恐船只不便往来,多日未见。” 赵煦冷哼一声:“听闻那南唐逃至吕宋后又复南下,得了好大的疆土,如今国主竟是女流之辈,只会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真是笑话!朕已命沿海加强戒备,战船日夜巡逻,若再有这掳掠工匠之事,朕定要南征。” 高俅以为他要禁海,吓了一跳,想挖些料:“陛下,那南唐如何是女主?为何掳掠工匠?” 赵煦笑道:“贪心不足蛇吞象,南唐这般弱旅,倒是造的好船!那吕宋一带多为目不识丁的蛮夷,他吞岛灭族尤不罢休,竟追杀至一大岛,据报辽阔至极,那岛上有人立之巨鼠,猛兽奇多,他如今地广人稀,又不愿与土人通婚,只有从我朝偷渡,想来便是郁闷。” 高俅吓了一跳,那不是袋鼠吗?都杀到澳洲了?看来大宋也有密探在南唐,两家谁也不服气,都在暗中较劲,可惜大宋周围都是狼,南唐附近都是猪。 果然,赵煦严肃的对着高俅道:“太祖昔日曾放那李家一马,称大唐于民族有功,不忍灭国亡族,留下小周后为人质,便留一条华容道,海外逃生去吧。那南唐后主方得带领十万兵马而去,岂料其偷偷拐骗了数万百姓,自此竟一发不可收拾,如今百年过去,也不知掠走我大宋多少人口!每每想来,心痛不已,若非为了贸易之利,早已禁海封疆,片板不得下海!” 卧槽!头一次见把给别人戴绿帽说的如此清新脱俗~!赵匡胤呐!我真对你无语!难怪南唐疯狂的报复,打不过,我慢慢蛀空你!好可怕的恒心!当初十几万人,男多女少,百年不过五六代人,又不断征战,就算女人都去生育,能有多少人口?当然是抢人快啦! 赵煦委婉的回答了掳掠人口的疑问,仍是十分担忧:“我国能工巧匠,多在南方,说不得某日,那南唐亿万船帆蜂拥而至,如何抵御?越是禁海越是眼瞎,盼早日灭夏伐辽,平定边患,方可收取南唐。” 高俅想起打红警时疯狂造船造坦克,有些心惊,安慰道:“古人云:兄弟阋于墙,共御其外。陛下不必过忧!”太祖好歹是接盘侠,也算亲戚吧? 赵煦一瞪眼:“分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这神州大地乃是战国争霸,连上那南唐又是三国演义,大宋在前苦战,南唐在后生养,太祖如此伟人,竟为爱美人不爱江山。可苦了后人也。” 自古色狼难过美人关啊!高俅又问那女主之事,赵煦摇头道:“此乃民间传言,不足为信,若是事实,恐武瞾重生,朕已命职方司抓紧查实,牝鸡司晨,自取灭亡!” 赵煦如今已是极度厌恶女人涉政,连带对女子无比歧视,高太后真是造孽啊!高俅心里叹口气,怪不得你丫也没有孩子,你要是娶了南唐女皇,两家变一家,皆大欢喜,可惜这势头不对,反而让赵煦感到极为不爽。想想也是,你的对手是个女的,赢了应该,输了那可是遗臭万年呐! 这南唐也是,一个武则天还不过瘾?又搞出了什么则天,乱搞!想想驸马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对了,王诜那货怎么突然发烧了?老家伙虽然风流,身体一向硬朗,待会过去看看死没死。 偏生这赵煦唠唠叨叨的,心底的郁气越放越多,说个没完。高俅暗暗想到,若不说个痛快,又是第二个康国公主,皇帝这职业,鸭梨不是一般的大啊! 冰雨逐渐变成了雪花,天地间银装素裹。赵煦触景生情:“若天降雪花银多好?你可知如今欠了朕多少银子?” 高俅头大如斗:“应有五十万贯吧?” 赵煦轻蔑的笑道:“两个五十万贯!” “啊!”高俅失声道:“如何恁多?陛下可是放的高利贷?” “呸!这账目朕正在命人整理,光那筑道和综艺场就七十万贯!还不算改制的各种遣散、封赏等等,还有你那皇发集团的府衙和工厂的购置开销!若算上赈灾和前几日的开拔费,少不得一百五十万贯。”赵煦开始哭穷。 “陛下,这如何都算在臣的账上?想必有些钱款还在路上,国库出得,我这里还未入得。”高俅狡辩道:“许多项目也和皇发集团无关呐!裁撤了数万冗兵冗官不是省下许多开支吗?” 赵煦懒得理他:“光节流是不够的,开源也十分重要,可惜今年天冷,海关、码头和漕运损失很大,无钱万万不能,却是真理。” 高俅心中一喜,顾不得困倦,便把发财票的构思细细讲了一遍。 赵煦时而惊喜,时而忧虑,时而揉揉太阳穴,时而伸出指头盘算,终于下定决心:“这是让朕和天下百姓关扑啊!史书少不得朕一个关扑天子的名号!早些奏疏上来,此等开天辟地的大事,朕需仔细斟酌。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高俅冒雪而出,到了宫门外,那杜机关和庞万阳等十几个侍卫几乎冻成了狗,他愧疚道:“怎生还在此处?本官和陛下商谈国事,竟忘记大家还在等我,哎呀!若是有个好歹可是本官的罪过!走走走!都到本官家里吃酒暖和暖和!” 大家低声欢呼,高俅拿出二十贯交钞,命庞万阳等人分头采买酒肉,若那回鹘烤全羊还未关门也点一头送来烤。 杜机关十分感动:“大人,都是些粗鲁汉子,冻个把时辰不碍事。” 高俅严肃道:“军井未掘,将不言渴,军灶未开,将不言饿,雨不披蓑、雪不穿裘,将士冷暖,永记我心!” 杜机关热泪盈眶,竟冻作眼角的两滴冰珠,他心中暗想:遇到如此上官,真是天大的福气,就算冻僵了也值。不知不觉忠诚度+20,工作能力+10 那回鹘店家已经打烊,开门解释半天,庞万阳叹息道:“高大人这般没口福。” 店家一听,急忙问:“哪个高大人?可是高俅高大人?” “正是。”庞万阳也是百姓出身,没有许多兵痞的坏毛病,正打算走,那店家忙道:“兵爷先去,小人添两件皮袄!羊要现杀,小人自赶车去。” 高俅不知吃了他家几头羊了,可谓是第一贵宾,自然享受超级待遇。那些侍卫不知,只道高大人魅力竟至于斯,无不感慨遇到个好官。若高俅知道,好不笑死,若是好官还能将大家忘在雪地冻成狗? 因这岔子,高俅也忘记探望王诜,叫来武植,说了发财票之事,后者欢欣鼓舞,也加入酒局,还把回鹘店家买买提叫来同饮,堂堂一个二品大员竟和商贩、幕僚、侍卫打成一片,大失体统,喝得烂醉,还借酒高歌一曲《刀剑如梦》,竟把人都唱哭了。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割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我哭泪洒心中,悲与欢苍天捉弄,我笑我狂我疯,天与地风起云涌。” 烈酒、烤肉、狂歌,一个不羁的孤魂在嘶吼,残雪、寒风、悲凉,一群伤心的走肉在哭泣。 慕霓裳本来十分不悦,碍于颜面忍耐着,这时,她终于想起了这个男人的本质,他就是有点疯癫,几分歪才,些许神经,易于冲动,不时失控,像一本天书,晦涩难懂,但这首歌释放的侠骨柔情,江湖热血,勾起了她心底的无限惆怅,他怎么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唱出了所有江湖英雄的彻骨之痛!她拿出许久未用过的“绝情针”,喃喃道:“绝情绝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戴氏姐妹愧疚无比,这个神一样的男子从天而降,解救了她们,即使在西方,公主也是要以身相许的,然而,两个人整日不知所谓,搞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关心这个孤独的骑士,以至于他竟然高唱:谁与我生死与共!他很悲伤,很失落,很痛苦! 这些粗鲁汉子想的却不一样:高大人是个热血男儿,一样怀着仗剑走天涯,英雄爱美人的江湖侠客梦。他们激动起来,狂喝猛饮,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像兄弟那样,像高大人说的那样: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哈哈!杀!哈哈哈!喝! 第二十章 此心相通灵犀在 此诗竟是绝笔来 任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最为悲痛的竟然是——王诜! 他撑着软弱的臂膀,竭力的从床上起来,彤红滚烫的面容消瘦枯槁,在凝香的搀扶下,披了件皮裘,打开门,寒风打着旋,裹着雪花呼啸着闯了进来,面皮骤然收缩,他猛然血压飙升,有些头晕,但不愿回去,倔强的扶着门框。 高俅回来了!他在歌唱!他一定是成功了!苏轼却回不来了!我最好的兄弟,我最知心的朋友,再也见不到了!啊!子瞻!你让我心痛、心碎、心酸、心苦、心如刀割! 王诜泪如雨下:“十里长亭处,一剑断死生!” 他清楚的记得,苏轼决绝的眼神,一个五十有八的老朽,半截身子入土的学者,毅然从戎他是有意砍断桌角的吧?他那时就打算马革裹尸吧?他不会再和我一起喝酒唱词,一起青楼寻欢了! 王诜清楚的记得,他说苏轼定会“气吞万里如虎,屠灭契丹如狗”,这个气度卓越、识见高远的士大夫典范,这个美玉无暇,玉壶之冰的绝世雄才,这个从不俯身从众,卑论趋时的独行匹夫!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情。”他重情重义,扶危济困,他左右支绌,动辄得咎,他一生谪居,颠沛流离。 天啊!你睁开眼吧!雪啊!是苏兄让你传信的吧王诜坚持不住,软绵绵的靠着门框倒下了。 王诜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感觉是那样的强烈! 苏轼寄来的这封信只有一首诗:梦中作寄王晋卿——舜不作六器,谁知贵玙璠。哀哉楚狂士,抱璞号空山。相如起睨柱,头璧相与还。何如郑子产,有礼国自闲。虽微韩宣子,鄙夫亦辞环。至今不贪宝,凛然照尘寰。 这分明是绝笔诗!王诜陷入了幻境!他看到苏轼高谈阔论豪迈大笑,他们泛舟湖畔左拥右抱哈哈!好不得意!好不快活! “官人莫要多心,朝廷并无邸报,你为何这般糊涂呜呜” 别吵,凝香,你别吵,我和苏兄在喝酒王诜昏迷了。 雪,下的更猛了,风,低声的呜咽着,酒,如刀锋划过胸膛,人,无尽的悲伤。 北风卷地,冰雪漫天,这日,城外又窜来小股的辽兵。一番对射,对方退却,雪地里留下十几具尸体,城墙上爆发出胜利的欢呼! 这次的寒潮十分突然,饶是苏轼这般年纪也从未见过,他手握冰冷的机弩,开心的拍拍王进的铠甲:“今日已是第三波了吧?” 王进仍旧握着长弓,坚毅的脸庞已被冻得十分僵硬:“大人,这一波辽兵大有不同!” 苏轼点点头:“进退有度,指挥有方,和之前那些流寇并不同属,想必是辽国西南路招讨司的精兵。” 王进疑惑道:“那招讨司距我定州有三百里之遥,前番流寇深入国界,想要打些草谷,百姓尽迁入城,并无所得,如今不退反进,难不成想要攻城?莫非这些乃是斥候?” 苏轼叹道:“我定州西为山脉,东为沧、瀛、莫三州鼎足,唯独北面一马平川,正是好个战场,定州便是此意,可记得前几日出城遭遇的那群苍狼?” 王进憨笑着点点头,那次激战他一人独力杀死六头猛狼,还助苏轼斩杀了头狼,身上的狼皮坎肩便是战利品,岂能忘怀? 苏轼忧心忡忡道:“群狼南下,可见北方已无食!” 狼能耐饥寒,其性凶残,其智狡黠,不屈不挠、团队作战,是最为坚韧不拔的食物链顶级杀手,如今,它们都反常的侵入了人类领地,可见食物匮乏,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 王进关切道:“大人日夜辛劳,上马管军,下马管政,这里就交给卑职,大人尽管放心!” 苏轼笑笑:“当真是老了,既如此,我便再去催下补给,不知是道路难行还是人浮于事,已经逾期三日,老夫的石炭都用尽了。” 王进崇敬的望着苏轼远去的背影,想不到来到定州,上官竟是天下闻名的大苏学士!这个老人豪迈睿智,果敢清廉,与军同苦,与民同乐,力革积弊,简拔人才,把偌大个烂摊子收拾的生气勃勃。听说是为奸人所害,贬谪至此,虽是自己之幸,却非国家之福。 辽兵明显是在试探定州防御,最近大雪不止,令他们不能久战,战马雪深难行,弓弦不敢拉满,粮草难以为继,坚城高如天堑,若是风停雪止,必然倾巢而出,势在破城,苏大人自甘苦寒,留着数千斤精炭而不用,正是为了城破后将物资付之一炬而不肯资敌。 等到黄昏便可无事,辽兵不可能夜间攻城,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行,城里的牛马都在屋里养着,在这呵气成冰的寒夜,出战便是自杀。 一晃过去数日,天气逐渐转晴,城下泥泞不堪,城中马瘦毛长,粮草迟迟未到,军中只得中午吃干,晚上喝稀,苏轼无可奈何,军民士气低落。 他四处探访,救济危难,贴补穷困,带头缩减用度,王进发现他的靴子睡觉也未曾脱下,竟是冻的肿胀所致! 苏轼的侍妾王朝云,粗衣麻布,不施粉黛,时常深入坊间,和百姓一起劳作,从不叫苦喊累,百姓尊称其为“布衣夫人”,苏轼苦闷,又不顾辛劳,每每温言抚慰,令他感激涕零。 辽兵并未攻城,那辽使萧兀纳专程路过,据说正在和朝廷谈判,若是这样,挨过这个严冬,春天牛马交配,想必也无战事,好好休养一番,或许又能止戈息兵。 终于盼到了补给,苏轼反而不乐,王进奇怪,若节省些可支撑一月,所欠部分勤加催要便是,定州重镇,还敢不给? 苏轼悄声道:“那辽国索要五十万石谷物,否则即将开战,不知朝廷如何选择。” 王进愕然:“若有如此之多,先补了亏欠的粮饷!” 苏轼摇摇头:“辽国要,西夏也要,万一吐蕃再闹事,都把我大宋做了肥羊。若不给,这里也打,西线也打,我大宋如何支撑?这次补给不足,因hb路许多县府受灾已致民变,饥民开仓抢粮,导致府库无存,内忧外患,顾此失彼啊!” 王进叹道:“如何这般不幸!” 苏轼指着西方:“恐是一打一和,西边已结连边寨百余,若能守而胜之,可与辽国慢慢谈判,分批予之,待天气好转,或可消弭战端。” 王进愤怒道:“若有十万铁骑,何惧如此讹诈?” 苏轼叹道:“昔日太祖为策万全,先南而后北,先易而后难,百战而定江山,却失了收复十六州养马之地的良机,留下这泼天难事于后人。” 王进不解:“为何不先北后南?” 苏轼亦无奈:“此时无马,那时也无马。太祖身处四战之地,腹背受敌,若先北后南,便是孤注一掷,先难而后易,恐南北皆无,实乃不得已也。” 两人不胜唏嘘,泱泱中国,位置如此尴尬,环境如此复杂,周边各个游牧民族纷纷崛起,大多由部落形成国家,实力一个胜过一个强悍,人口一倍一倍猛增,反倒是中国大地,饱受两百年的战乱,虚弱不堪,能够一统,实属不易。 西夏、辽国、金国、还有数不清的游牧部落,乃至后来天下无敌的蒙古骑兵,随便哪个都能拉出几十万大军和大宋进行几个月的持续性作战,长期多方的消耗战,生生的把大宋从肥牛耗成瘦牛,瘦牛耗成病牛,最后只剩牛骨头也给啃个精光,崖山之后再无中华!草!想起来真是悲催!当然,这些是高俅的认知。 天气逐渐好转,两国开始谈判,苏辙路过一次,见到苏轼差点认不出来,兄弟两个老头,恍若隔世。 苏辙代为传达了朝廷改制的文书,苏轼阅之,老怀大慰,依制徐徐改之。他依旧是定州军监,知定州府事兼hb西路定州边防第四军少将军长,王进为马军少校营长兼全军枪棒教头。 因整军时日尚短,马军只这一千,步军也无其他高级将领,自王进以下皆为尉官,若无战功,不得升迁。又招募乡兵,充实防御,日夜操练不提。 补给再次告急,又逢千里冰封,祸不单行啊!苏轼须发皆白,仿佛永不融化的雪花。 这日清晨,苏轼拿着三封书信找到了王进,要他单骑出城送至真定府边防军司衙,紧急借调些粮草,否则城将不攻自破,另外两封却是私人信函,送到城中驿站便可。 “大人,卑职身负守城重任,如何派我前去?”王进不解。 “马匹可用不多,又恐路上有那辽兵斥候,若是劫走调粮信函,我城危矣,你当视之如命,若被俘,撕烂嚼碎,不可落入敌手。寻常兵卒,如何敌得过辽国精锐?十万火急,速去速回。”苏轼的表情从未如此严肃,他即使愁眉苦脸也从不面对下属,总是乐观示人,笑对军民。 原来如此,王进知道重要,不敢耽误:“属下必不负使命。” “来回二百八十里,路途艰难,你亲自押送粮草而来,快则两三日,若真定府无粮,你便多等几日,莫先回来。”苏轼特别严厉的叮嘱。 王进未加多想,贴身藏好书信,带了兵器食粮,选了匹快马当即出发。 这一天,乃是十一月初五。 王进出城,不久便被辽军侦骑发现,辽兵以哨箭射之,遭数十余辽骑前后追杀。 第二十一章 朝堂不知阵前事 辽王计赚定州城 王进不敢恋战,亏得天冷弓弱,战马幸免,只受微创。奔出十余里,身后仍有六名辽兵尾随。 王进拈弓搭箭射之,因他顺风,追兵马快拥挤,竟被他连杀三人,剩余三人掉头而逃,王进掉头反追,又射杀一人。 余者分头逃窜,王进无奈,只得继续赶路,心中却不免担忧:果然许多辽兵,大人所料不差。 原来,这几日派出的斥候均未能返城,苏轼已知大战在即,故派王进奔真定府求援。 王进马不停蹄,奈何路滑难行,马儿浑身冒汗,途中不得已休息几番,喂些粮水,许多道路只能牵马步行,到得真定府,已是深更半夜。 城头放下吊筐,王进才得入城,那马儿竟累的倒地不起。 熬到天明,王进拜见了hb西路边防军都司令兼真定府知府郭廓中将,送上苏大人亲书信函,讲述了辽兵围城之事。 郭廓已经得报,不知竟如此危急,想来大战难免,他深明唇亡齿寒之理,命立即飞书报给东京大元帅军略处,又命人筹措粮草石炭,备齐后即刻支援定州。 王进眼见有救,大喜过望。郭廓安排他回驿馆歇息,王进又寄走两封家书,一封是给苏辙的,非常厚重,另一封是给王诜的,十分轻薄。 不料这一等就是三日,粮草迟迟未能筹齐,军略处也无回书。王进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得祈求先带一批应急,定州实在无法坚持。 郭廓唯恐城破,派少校蔡辉、邓亮率马军三千、步军六千开路,上尉王鹏领一千乡兵与八百民夫押送粮草石炭随后,总计万人支援定州,又派铺兵往附近州府传讯,做好接战准备。 王进刚走,这边军略处回书便到:谈判僵持,增援定州,坚守城池,不得擅出。那苏辙了解到数万女真叛乱,以一当十,辽国自顾不暇,想来不会轻启战端,遂留下代表,亲自回京禀报此事。赵煦大喜,以不变应万变,只待辽兵北上平叛,危局自解。 午时三刻,定州城外,数十匹骏马在泥泞的雪地里缓缓前行。 左侧一个白衣打扮的汉人文士指着定州城上空叹道:“城中炊烟较之昨日又少一半,连日递减,想必也无甚粮食,王爷何苦定要破城?” 这王爷乃是辽帝耶律洪基同母兄弟,叫做耶律和鲁斡,此人与耶律洪基性格迥异。只听浓重的鼻音哼哼几下,一个苍老而又洪亮的声音道:“皇帝仰慕中原文明、不愿与宋国为敌,举国皆知,如今雪灾不断,却沉溺佛教,广印佛经,求佛作法,哼!如此便能长出肥美的鲜草?马儿不再寒冷?牛羊不觉饥饿?杨先生听说过虎狼丢下牛羊而去念经的吗?” 这杨先生捻须道:“杨晓只是觉得即便破城也并无增益,徒耗军粮,折损将士。” 耶律和鲁斡哈哈大笑:“这便是你宋人的弱者心态,须知对我大辽而言,如今在战场上得不到的,在谈判桌上反而容易!” 杨晓不以为意,竟然连连点头称赞:“王爷英明!用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宋帝小儿想必吓破肝胆,只能乖乖送上,我们便钝刀子割肉,看这偏安之鱼,如何脱钩?” 耶律和鲁斡狂妄无比:“我大辽沃野万里,控弦百万,不打仗,留他们何用?难道学宋人和牛羊一样吃草为生?” 二人正在说笑,一名辽将过来禀报:“禀王爷,南门方才冲出一员大将,箭法十分了得,连伤我数名勇士,如今单骑奔真定府方向而去。” 耶律和鲁斡大怒:“速速派兵追杀,只鸟不得放过!” 杨晓笑道:“城中缺粮,想是催粮求救去了,何不将计就计?”当即献上一策。 耶律和鲁斡大喜:“如此甚好,后天便依计而行。” 一日无事,又过两日。 北方的寒冬凌晨大雾迷茫,城头远眺,百米外不见一物,懒惰的太阳还没有把光和热洒向大地,整个定州城还在沉睡,只有值守的卫兵仍在坚持,少许百姓也开始了一天的辛劳。 下雪不冷化雪冷,士卒们围着火盆取暖,寂静中透出阵阵肃杀之意。 “全体戒备!”南城楼上传来哨兵的呼喝声。 士卒们纷纷擎起长枪、举起弓弩来到女墙后站好,值守的上尉逯岭来到城头正中,三十丈外,百余辆粮车逶迤而来,打头的是一小队骑兵,数百名裹得严严实实的宋兵在两侧戒备着走来。 “大人,好像是补给到了!”一名眼尖的弓箭兵惊喜的叫道。 逯岭沉着道:“速去请苏大人前来!”他隐隐觉得不对,前几次来都是正午时分,如何这次连夜赶路?何时变得如此殷勤?对了,也没有打旗号。 “准备应敌。”逯岭不敢大意,大声喊道:“来者何人?请长官出来相见!” “俺们是真定府送补给的!赶紧开门!娘的!冻死了!”一个骑兵回道。 “敢问是哪位长官?可有凭信?”逯岭示意士卒们准备好吊筐。 “你奶奶的!弟兄们连夜赶路,如何这般不懂事理!赶紧开门!准备热汤饭食!老子脚掌都要冻没了!”那骑兵气愤道。身后的车队渐渐聚拢,许多人指指点点的骂个不停。 逯岭有些拿不定主意,还是让士卒把吊筐放下了,大喊:“不见凭信我如何开门?若是辽狗赚门如何担当的起?” 一个雄壮的军官拍马上前道:“某乃是真定府威远军第六营步军统领贾仁,奉郭大人之命特来运送补给,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十分劳困,速速开门,莫要弟兄们寒心。” 逯岭顿时警觉起来,他小声通知士卒:“不太对劲,听我号令一齐放箭。” 这时苏轼带人匆匆赶来,逯岭报道:“大人,对方说是真定府来送补给,竟然未曾改制,带队的是威远军第六营步军统领贾仁,并无旗号,亦无先遣,卑职怀疑有诈。” 苏轼点头,小声道:“速去查看其它城门有无伏兵,全军隐蔽待战。” 他大声喊道:“本官定州军监苏轼,前日派兵马总管王某前去迎接,他人在何处?” 那统领不耐烦道:“苏大人莫要说笑,我等一路上并未遇到半个人马,许是走岔了路径!还请速速开门!此处不甚太平!” 苏轼假意道:“好好!天冷,轱辘倒是有些冻住了,这就开门!诶?对了,蒋统制答应本官的五万只箭可曾送来?” 那统领大声回道:“蒋统制领大军在后,想必晌午可到!快些开门吧,兄弟们都冻坏了!”一挥手,身后的士卒围拢过来,他小声道:“先守住城门,用大斧砍断吊索,搬开拒马,其余人随我冲上城楼。” 苏轼哈哈大笑:“兄弟们辛苦了,这就好,稍安勿躁!”扭头对着几个尉官道:“哪有什么蒋统制!待本官令下,都射几个骑马的!” 双方各自一番计议,都是精神抖擞,胸中战意如火,手中弓弩上弦。 咯吱咯吱的,吊桥被放了下来,那统领大喜,十余个士卒连忙上前搬开桥口的拒马,岂料那拒马竟然用锁链连着,只好叫来更多人推倒后奋力拖走。 苏轼哈哈大笑,一指南方:“如何恁多兵马?” 那统领心道坏了,伏兵如何被发现了?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却听城头嗖嗖的弓弦声响起,喉头一凉,栽下马来。 城头上冒出无数个人头搭弓便射,箭如雨下,更有无数的火药包扔了下来,炸的雪花四溅,震得双耳欲聋,城下顿时大乱,马匹受惊,不受控制,辽兵只得躲在推车后还击。原来那推车上只是草袋,下面净是弓箭刀斧。 苏轼亲自擂起战鼓,有守兵点起火把,换做火箭直射推车。那些个藏了引火油脂的推车轰的燃起,火焰高达三四丈。一些辽兵躲闪不及,被飞溅的火油喷了一身,惨叫着在雪地里打滚。 耶律和鲁斡此时正在城外两里处等候信号,定州外坚壁清野,没有树木,虽有大雾,仍不敢靠的太近,这时听到爆炸声起,又望见隐隐有火光冲天,大喜道:“全军冲击!” 这一千人原本都是骑兵,是耶律和鲁斡的私人卫队,也叫部族军,实乃辽军精锐中的精锐,仅次于扈从皇帝的侍卫亲军,如今分别扮作民夫和步兵,没想到弄巧成拙!下马作战十分不适,侍卫统领和队长早就被乱箭射死,余者冲的太靠前,又无甲胄,折损十之三四后狼狈而退,直到射程之外方才稳住。 辽军攻城,全城已然沸腾,士卒们全体登上了护城墙,燃起狼烟,点火烧水,各城门内侧预备好了塞门刀车,乡兵们早已把滚木礌石上的油毡竹篾揭开,百姓们虽然畏惧,手里捏了一把汗,仍然踊跃的帮助守军运送泥浆桶、浑脱水袋等灭火物资,有的还把自家的烙饼蒸馍送给守军充饥。 苏轼见民心可用,十分欣慰,至少守住眼前这奔涌而来的万余辽兵没有问题。 第二十二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黄泉路上不孤单 是的,奔雷般的马蹄声传来,耶律和鲁斡亲率一万骑兵从浓雾中杀出,这是他所能调动的最高兵力,若再多,便需要辽帝下旨了。眼前的情况险些把他的肺气炸!杨晓的计策失败,那冲天的火光并不是城门被点燃,而且自己的侍卫长和两名队长也当场身死! 只有强攻了!耶律和鲁斡恼羞成怒,正待下令,杨晓道:“在下失策,王爷恕罪,如今不可攻城,如此这般,还有胜机。”忙把自己的谋划细细道来。 原来此行未携带大量辎重,只有些营帐、粮草和简易木梯,宋军坚壁清野,又无树木可伐,骑兵软弓射程只有五六十米,无法压制城墙火力,难道拿命去填?耶律和鲁斡一时冲昏了头,险些筑下大错! 耶律和鲁斡冷静下来,便命大军从南门转移,五百人为一队,以散骑队形快速机动到北门,借助马力往城头曲射,倒是小有斩获。 宋军被迫均势把守四门,辽军在城下遛弯,忽而佯攻东门,忽而佯攻西门,宋军干脆不动,只是严守。 苏轼的心沉到了谷底,城中粮草最多坚持五日,到时只能杀马宰牛再维持数日,这数万军民何去何从?坐以待毙还是弃城而出?恐皆是死路。自己可以殉城,但死有何用?定州一失,千古罪人啊! 辽军在外虚张声势并不攻城,朝来晚走已经三四天了,兵力虽然递减,却无罢兵之意。他担心王进援军兵少自投罗网,趁夜派了几路勇士出城报讯,至今并无消息。 辽军明松暗紧,分兵减灶正是把主意打到了王进头上,虽然并不知道城中虚实,但围点打援还是十分必要的。 十一月初八,辽兵四千兵马各门叫骂,至晚便退 十一月初九,辽兵两千兵马绕城而走,后晌便退。 十一月初十,辽兵千骑在北门观望,至午消失。 十一月十一,辽兵未来,苏轼派十余骑勇士四下查探,并无伏兵,遂向南沿道接应王进,果然,在城外二十里处遇到援军万人并补给数百车。众皆大喜,王进知城中粮尽,辽兵堪堪退兵,骇得一阵后怕,众人快马加鞭,胜利便在眼前。 意外发生了,行至南门外十里外,身后杀声震天,竟有数千辽兵衔尾追来,王进领一千马军两千步军结阵断后,蔡辉、邓亮率六千兵马护着补给直奔城池。 走出大约五里,东西两侧又杀出数千辽兵,邓亮率一千骑军两千步军掩护,蔡辉继续护送补给。这时许多民夫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甚至有人抛下推车自顾自逃命而去。 蔡辉无奈,命步军一起推车,抓紧最后的时间入城。 到了南门外不远处,耶律和鲁斡率军拦住去路,蔡辉只得就地结阵保护补给,放火示警,城头战鼓擂起,苏轼大惊失色。 辽兵困住蔡辉,只是外围骑射,不久,前两路辽兵撇下王进、邓亮,突袭而来,王进情知中计,命邓亮率步军紧随,自带两千马军尾随而来。 城门前顿时杀声震天,辽兵万人远远的围着蔡辉三千马步军绕圈攒射,密集如雨的箭矢覆盖了蔡辉之部。 蔡辉哪里还顾得补给?带着一千马军向北强突,两千步军持枪冲锋。宋军甲胄极好,许多箭矢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仍然奋力冲杀。 终于,王进率两千马军迎头阻击,破掉了辽兵的围杀箭阵,五千对八千厮杀起来。 辽兵反常的并没有快速机动,并攻一路,而是分头掩杀,宋军步兵结成枪阵且战且退,向城池靠近。耶律和鲁斡没想到冀州竟有万人来援,只好带着两千辽兵护住退路,防止城中支援。 城头上,逯岭主动请战,要率军出城决战,跪地以剑割手掌明志:“大人,切不可眼睁睁的看着援军尽墨,横竖是死,不如一搏!” 苏轼这时岂能不知辽军所图?但别无他法,只能被迫决战。他命逯岭率全部马军千骑分割敌军,掩护步兵至城门口汇合,亲率五千步军出城接应,城头留五百弓兵,其余三千步军皆到门后防御辽兵冲门。 众尉官苦劝不得,只好挡在苏轼身前,防止流矢伤他。 逯岭一马当先,他精擅刀法,挥舞一柄掩月刀,以迅雷之势突入战阵,连砍三员辽兵。宋军士气大振,两股步军越来越近,即将汇合一处。 远处,邓亮率两千步军齐声呐喊,他们一鼓作气奔跑而来,正在百丈之外整军稍歇,队伍逐渐展开阵型。 耶律和鲁斡不慌不忙,一个唿哨响起,辽兵呜呜的叫着脱离纠缠,疯狂的向城门冲去。又是一声哨响,前锋处辽兵张弓齐射,守兵突前竖起大盾,只听笃笃笃的响声,城门前多了无数的刺猬,许多枪兵倒下,木盾的缝隙中不断的响起闷哼声。 城头五百弓兵齐射,不少辽兵落马,惊马相撞,乱作一团。 王进和蔡辉衔尾追杀,后卫的辽兵极力阻击,形成胶着态势,王进担心城门有失,径自取道直奔耶律和鲁斡而来,一路多有阻挡,王进左冲右突,手下无一合之敌,不料越杀越多,被数十辽兵围住,身中数箭,血染征袍。 苏轼被团团护住,他手持机弩连续射杀了几名辽兵,阵前无数人尸马骸、断枪残弓。 守军初时士气磅礴,却因数日饥饿逐渐力竭,长枪脱手,盾牌歪斜,辽兵士气如虹,守军步步退却,逼得城中步军只得出来增援。 辽兵越来越多,城下挤作一团,许多辽兵连人带马摔倒,复又爬起,挥舞弯刀奋力劈砍。 王进的战马悲嘶一声,将他重重摔下,若不是顺势一滚,就要被压住不得脱身。原来那马无甲,此时浑身带箭,血流如注,终于气绝身亡。 王进被鲜血糊住了双眼,顾不得擦拭,凭耳力躲过刀砍斧削,神奇的冲出了包围,他眯缝着眼,惊恐的看到,护卫苏轼的官兵们垂头拄剑而不倒,浑身插满箭矢。 原来辽兵发现这些宋军拼死护卫一个老人,纷纷张弓,一波箭雨,数百利矢直指苏轼,众人以身为盾,前仆后继。 逯岭也已落马,奋力挥舞大刀,回身杀开一条血路,大喝:“掩护大人速回!” 苏轼大恸,机弩早已射尽,身边守军尽数殉国,前方十米,全是尸骸,只他一人孤身伫立 城头弓兵拼命狂射,许多弓弦竟被拉断,众军冲下城楼,捡起刀枪前来护卫。 此时逯岭和王进均被缠住,几名辽兵手脚并用,翻过尸山奔苏轼而去,苏轼抽出青锋剑,怒目横视,须发皆张,大喝一声:“为国尽忠,便在今日!”奋不顾身的迎敌而上。 王进甲胄破烂,披头散发,浑身插着数支断箭,不顾一切的怒吼着冲去,不料身后一股巨力撞来,竟被一匹战马撞飞,刚好落到苏轼身前。 他吐出一口淤血,浑身似乎骨断筋折,一名辽兵举刀劈来,他闭目受死,只听锵啷一声,苏轼双手奋力格挡,救了他一命,只斩掉几缕乱发。 苏轼老迈,双手虎口迸裂,竟握不住剑柄,浑身颤抖不已,王进想要起身,却见一支冷箭嗖的一声射中苏轼左肩,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道黑血。 “啊——!”王进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悲痛的站了起来:“大人——!” 邓亮的步军终于杀到了城门,城中的弓兵也冲了过来 辽兵顿时不支,连连后退,全体步军终于在城门外汇合一处,虽然精疲力尽,但枪阵再度成型,宋辽两军泾渭分明,几乎已无骑马之人,只有那耶律和鲁斡与数十护卫骑马在远处呼喊。 这一场恶战只杀的天昏地暗,辽兵为了夺取城门,下马作战,付出了巨大代价,宋军更是伤亡惨重,四千马军几乎损失殆尽。 王进如遭电击,含泪抱着苏轼,他大声的呼喊着随军郎中,却发现苏轼的眼神已经涣散,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他附耳去听,苏轼似乎说的是:“何惜百死报家国我愿守土复开疆弗儿润之朝云晋卿严政” 他看看王进,笑了:“去找高高” 终于,这笑容凝固了,一代文豪,国之栋梁,天下士人心中的神,当今官家心中的恶师,战死沙场,时年五十八岁! “啊——!”王进泪如溃堤:“为大人报仇——!”无数的百姓从城中呐喊着涌出 天地为之色变,大雪洋洋洒洒,大地一片洁白,孤独铺满了路,寂寞随风而散,忧郁的雪,被吹得模模糊糊,思念的眼泪,冻成了凄凉的冰碴,空落的胸腔,震颤着无休止的痛苦,一颗伟大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却牵动着无数人的心脏猛烈的跳动。 风声和着低沉悲切的哽咽之声,定州军民跪了一地,只有一个粗衣麻布的妇女仰天大笑。 突然,她拔下发簪,猛地刺向自己的心脏,一道血箭飚出,尽力趴在苏轼的身上,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黄泉路上谁抚琴,忘川河边忆画舫,奈何桥头三生石,伴君共饮孟婆汤。” 这殉情的妇女正是苏轼的侍妾王朝云,时年三十三岁。 第二十三章 魂归故里杀俘祭 上门认亲登徒子 耶律和鲁斡落荒而逃,连部族军总计一万一千骑兵死的死、逃的逃,大半失了战马,退到五十里外收拢败兵,一清点竟然折损了七千,只得在路边等候溃兵归来。 他心下骇然,庆幸的对杨晓道:“若宋国全民皆兵,早已天下无敌。” 杨晓披头散发、丢靴弃袍、狼狈不堪,方才安稳,又计:“大人一箭射死那老者,正是定州军监苏轼,余者群龙无首,折返杀之,可报此仇。” 耶律和鲁斡惊讶道:“可是那名满天下的苏轼苏东坡?竟然死在本王箭下?” 杨晓不屑道:“无非弄些词曲罢了,宋国忠臣良将几近死绝,余者皆贪生怕死,此时士气已泄,我军虽少,皆是百战精锐,实乃天赐良机啊!” 耶律和鲁斡心里敬重苏轼这个老头,一个拿笔杆子的文人都上阵了,这可真够拼命的,嘴上却说:“先生之言有理,本王何尝不想?但如今挫败,天色将晚,于我不利,士卒多有带伤,再等半个时辰便回军罢。” 杨晓无奈,不敢多言。 耶律和鲁斡又想:此人足智多谋其心也忠,却不擅兵事,还是做个幕僚的好。他忧心忡忡道:“此番大败,必不利谈判,似此如何是好?” 杨晓捻须笑道:“昨日大人派部族亲兵南下追猎,不见回来,今日特领军来寻,不料那宋人奸诈,数万人在此设下口袋,擅毁盟约,伏击王爷” 耶律和鲁斡大笑道:“正是如此!我那一千部族军为其所害!正是那宋人擅毁盟约,伏击本王,此乃国仇,看皇帝发不发兵!” 耶律和鲁斡有了遮羞布,又有了开战借口,竟然不觉得心疼了,如今雪灾严重,难以过活的牧民多得是,部族军没了再招便是。 定州城的狼烟直冲云霄,到了傍晚,有瀛洲三千马军、冀州府一万马军驰援,真定府另有两万马步军还在路上。 此战前后斩杀辽兵五千八百人,俘获伤兵一千二百人,缴获战马三千多匹。 定州一千马军和真定府三千马军只剩百余,步军战死七千,伤四千余人,百姓死伤一千五百人,定州军监少将苏轼战死,少校王进、上尉逯岭重伤,真定军蔡辉、邓亮重伤,上尉王鹏战死,八百民夫不足百人。 定州军尉官十不存三,步军仅剩六千余人,冀州府援军虽多,却属hb东路,军事暂由瀛洲马军中校崔靖代掌,等候hb西路真定府边防军都司衙重新委派州监并一干将领。 崔靖重整防务,派兵奔真定府报信,又将战况通报附近的沧、瀛、莫、冀各州,善后从简不提。城中百姓自立“苏祠”以为纪念,香火鼎盛,拜者如云。 苏轼长子苏迈此时为沧州府知河间县,很快闻听此事,当即晕倒,后上书报请解官,为父守孝报恩,径奔定州而来。 王进将苏轼遗言告之苏迈,遂将他与王朝云合葬于栾城西苏邱村。 此乃苏轼生前之言:“苏自栾城,西宅于眉。某若战死,正好归宗。”原来sc眉山苏氏的始祖葬于栾城西十八里处,因葬着苏家历祖,故名苏邱村,离定州不算太远。 王进取下那邪恶箭矢,却是一支金簇箭,崔靖说那是辽国皇帝或诸王所用,乃权力和尊贵象征,来犯者恐非寻常将领。王进细看,上面刻着:“大辽宋国王”五个字。 王进恨恨道:“管他帝王将相,某誓要食其肉,寝其皮以报此仇。”他一意孤行,带人将千余俘虏全都砍了祭奠苏轼,自缚双手投案。崔靖等人敬重其忠义,只是拘押起来养伤,飞书上报。 高俅宿醉醒来,雪已停止,他头晕腹胀,便欲休息半日,岂料竟有一少年上门认亲! 此人自称严槛,乃此身阿叔高三郎儿子,严廉之弟,手持严廉,如今叫做高廉的书信前来投亲。因少人管束,整日游手好闲,高廉顺道回家,见其浪荡,有心提携,故命其前来投效,寻个正经事做。 高俅登时惊得头也不痛了,这历史的惯性如何恁大?只见这货身长七尺,面容俊俏,一双桃花眼略带忧郁,鼻梁挺直,唇红齿皓,肤色白皙,生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迷人,完爆自己的狭长小眼,酷似前世的某位小鲜肉。 这严槛笑容灿烂,蜜语甜言,亲热异常,亲哥亲哥叫个不停,一双俊眼惊喜的扫视着高俅富丽的府邸,仿佛中了彩票一般,心花怒放:哥哥果然没有欺我,这政儿哥果然发达了。 高俅心中烦闷,心知这严槛乃是臭名昭著的浪荡公子、色中饿鬼,穿越前自己正要扮演的那个下流角色,如何不防?又见此人言语轻佻,东张西望,想起戴氏姐妹不由得满腹火气,厉声道:“你哥既叫你来,如何不打个招呼?虽是自家人,更要以身作则,你会些甚么?我也好量才使用,提携与你!” 严槛竟未发现他这不悦之色,得意道:“无所不会,无所不精!” 高俅奇怪道:“说来听听!” 严槛伸出白嫩小手,依次数落:“琴、棋、书、画、诗、花、茶、礼、乐、射、御、书、数”手指竟然不够用了! 高俅简直不敢相信,难道历史都是以讹传讹?惊得他站起来道:“你、你如此有才?” 严槛嘿嘿一笑:“亲哥莫慌,这些小弟统统不会!除此之外皆是好手!斗鸡、玩犬、遛鸟、品酒、掷骰、关扑、蹴鞠、听书、看戏、相扑、秋兴(斗蛐蛐)哎呀,多了去了,小弟最喜逛街,尤善闻香识女人,任她高矮胖瘦,年老年幼,小弟一眼便知其黑粉大小、萋草多少一卷《御女经》,万花丛中游!” 高俅被雷的外焦里嫩,果然还是个祸害!而且已经到了心中无马的境界!端的无药可救!跌坐道:“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会写、武不能打,如何生活?” 严槛眉飞色舞:“亲哥莫小觑与我,小弟靠脸吃饭,凭嘴发达,离家以来,过的更是惬意!”说完,掏出褡裢倒在桌上,竟然滚出许多金珠元宝、交钞首饰,笑道:“还有不少香帕、绣鞋被我扔掉,因来投你,辜负了许多红颜,亲哥可要多多关照!” 高俅彻底无语,这是个软饭王,坑爹货,如何打发了才好? 严槛也是有几分颜色,见高俅府第华贵、官居高位,哪里肯舍弃如此粗腿?连忙道:“亲哥但有所命,小弟无所不从,不会可以学习,谁人便是生而知之?千万莫要赶小弟走,城外冰天雪地,路上已有冻尸,先住下再说?” 高俅担心,不敢留他在府,只得说:“府中官家常来,不敢留你,你先去外宅住些时日。”他唤来张桐,带严槛到丹若别院暂住,特别叮嘱:莫带他去那宣武街和相国寺,省的遇到林娘子。 张桐也是这几日方回,不了解其中利害,见是高俅兄弟,十分热情,但有所问,知无不言。严槛满心欢喜,政儿哥竟是这般大官,定要把这关系更进一步,飞黄腾达、逍遥快活,便落在他的身上! 唉!吃瓜子如何嗑出个极品臭虫!高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吩咐门房,这严槛若来,自己不在不得入内,若敢硬闯,直接打将出去! 一上午都没有好心情,午饭也没好好吃,如何安置这严槛?这货将来必定出事,他要是想认我做爹,决不能答应! 交给周侗训导如何?不可!色郎会武术,谁都挡不住!交给王诜做节目如何?不可!渣男配色狼,破坏力更强!更不可交给黄鹤!骗子和色狼,黄金好搭档!交给武植如何?没了西门豺,换做严槛狼?尼玛!还真治不了你了? 卧槽你个高廉!老子让你去找打虎英雄,你特么弄过来个纨绔祸害!气的高俅咬牙切齿,一身火气无处释放!大家看他吹胡子瞪眼,都不敢近身,这让他更是郁闷,直接叫来三女,让她们注意这个严槛不是好货,都别搭理他。 慕霓裳听了奇怪,高俅便把自己的担心说了,慕霓裳咯咯直笑:“我当是何事!若不嫌难听,送他到外门做个刺探,既是高廉兄弟,又是这般手段。” 原来这万花门主发现撷芳楼有些蹊跷,便派歌女前去卧底,不料被人认出,打的不成人形。高俅寸功未立,这严槛又是生人,正好去做个龟公以为内应。 高俅知道万花门规矩森严,又事关撷芳楼的底细,真是量身定做的差事! 慕霓裳笑称自有一番手段,管叫这严槛变废为宝,高俅想想有理,便叫她自行安排,有事及时相告即可,为避嫌,这严槛不得改姓高,否则免谈!于是,这货的命运便被改写了。 高俅心中一阵莫名的轻松,恶人自有恶人磨,想必就是这个道理吧? 到了下午,黄鹤命人送来一封书信,打开看竟然是青紫底色绿线条的图纸,赫然写着:机关木牛!卧槽?!高俅细细一看,激动的差点撕裂图纸!这特么的真有可能实现! 第二十四章 神图收服墨家才 妙题治愈公主病 图纸上画着一个牛头箱车:双人操作,一人坐在牛颈处驾驭方向,通过扭转牛角来控制,前两条牛腿l联在一起,肩膀有轴,可以一百八十度转弯,后两条牛腿是死的,不能转向。 箱体牛身用来载货,上面说可以装载四百斤,和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不同,这种机关木牛有四个轮子,动力就藏在牛臀里,秘密就是牛尾!这赫然是一个发条装置!另一人在牛臀转动牛尾缩紧钢制发条蓄能,利用钢条的弹性释放动能驱动木制齿轮,通过齿轮组带动转轴令木马后腿的两个小轮前进!尼玛!这好好搞搞能改成坦克! 图纸上说的很清楚,发条上满空载(只坐两名御者)可行一千二百转,满载可行三百转。 轮子能转三百圈,换算下来最多也就四百米吧?问题是,这种木齿轮磨损厉害吗?钢条的质量如何?要是个玩具还行,撂到路上怎么办?再用马拉牛?好笑! 如果搞成双发条行吗?后面的人别闲着?高俅越想越激动,虽然材料是个问题,但能做出这种设计的人,毫无疑问是个天才!难道也是个穿越者?那就太美了!肯定是个理科生! 高俅乐的合不拢嘴,便问来者:“你叫什么?此图何处得来?” 来者答:“小人郭刚,此乃一姓孙士子选秀之作,并无实物,此人甚是孤傲,还说以酒喷之,另有奥妙。” 哦?还有秘语呢?高俅兴致勃勃的拿来一壶酒,也不顾头痛了,含在嘴里猛地一喷,像个喷壶一般均匀的洒匀,然后就傻眼了! 那绿色线条接触到酒,竟然消失不见了!图纸变成了青紫色的废纸! 卧槽!这是保密手段吗?竟敢戏弄本官!高俅恶狠狠的盯着郭刚,吓得此人跪下叩头:“小人着实不知啊!这如何像个戏法!” “人在哪里?”高俅怒道。 “说是住在久住王员外家,明日便走。”郭刚解释道。 “什么久住又走的!”高俅糊涂了。 “久住王员外家乃是御街的一家客栈。”郭刚这才把话说清楚了。 尼玛,起的什么破名字!直接叫王家客栈不得了?还久住! 姓孙的果然孤傲,自古有些本事的都有怪癖,近如杜机关,远如诸葛亮,考验本官礼贤下士的品德? 但这戏弄之罪着实可恶啊!偏偏遇到了本官,这原理一看便知,小时候没少拆卸这种发条玩具、八音盒,哼!雕虫小技,敝帚自珍,本官偏不上赶着去请你!最起码要扳回一局以后才好领导! 怎么搞定呢?姓孙的显然懂得一些机械知识,本官也就只能做个自行车了!时间紧迫,还得找杜机关! 高俅来了斗志,命郭刚回去盯着那人,不许离开,就说本官要挑战他!请他等着应战! 高俅的自行车和赵匡胤那货的不一样,他采取了脚踏式连杆传动后轮前进,乘坐更舒适,原理和蒸汽火车头一样,其实就是代替链条的作用,可惜是三个轮子一般大,中间那个轮子蹬起来裤裆冷飕飕的,有些费劲,强迫症患者看起来相当别扭。 其实古人早就发明了传动装置,纺车、风车、水车都是,只是没有进一步挖掘,吱吱呀呀转了几千年,都没想到能够代替畜力或提高效率。 杜机关一针见血的指出这种设计的可笑之处,两个轮子不摔跤吗?他建议改成三轮车,这样便可以用前面的齿轮带动连杆传动后面的车轴齿轮带动后两个轮子,减小了传动齿轮的体积,不那么滑稽可笑,后面用个木箱包起来,不让别人窥破机关。 高俅听的糊里糊涂,杜机关便画了个图。卧槽!死飞连杆三轮!他拿笔画了个车斗,改成了载重死飞连杆三轮车。 杜机关称妙,又指出可以用陶瓷烧制模具,用青铜浇筑零件,更加坚固耐用。 可是时间来不及啊?高俅便让杜机关画了个精密图纸,让人送到“久住王员外家”客栈让郭刚送给姓孙的士子。 没过多久送信的便回来了,带回一封回书,这次是正常的图纸,画了一组并排十轮车,前方有尖锐的长枪,好像是一种冲锋车,后面有车斗,可以站弓手。 高俅笑笑,让杜机关把三轮车设计成四轮车,不过是前后各一个轮子,中间两个轮子,增加了顶棚和四周护板,不用掉头,只要御者换换位置往回骑便可,俨然已经是双向四轮装甲车了。装甲上还增加了刀刃和狼牙刺,前后有巨大的撞角。 你那十轮车虽然宽,但死掉几个御者只能做路障了,我这个有装甲,数量多了一样可以冲锋,御者在里面有防护,轻易不死,和乌龟没有区别,嗯,就叫“玄武战车”。就是不知道在土路上走不走得动,管他呢,先斗法再说。 高俅感觉胜了一局,想象着那姓孙的难看脸色,可以肯定这货不是穿越者了,唉,真是遗憾。 谁知道这次回书是一只大型机关鸟!有长长的滑道,用巨型机弩弹射升空,宽大的翅膀可以滑翔,上面坐着一个御者,正在往下投掷纵火弹! 不得了啊!你这是叫板!“朱雀轰炸机”都设计出来了,问题是你丫怎么飞回来?难道还能空中加油?高俅笑抽了,这特么是神风自杀式飞机啊!不过一般人是想不出来的,这货倒也油菜花! 高俅想了想,这上天的东西自己只有祭出基洛夫空艇了!虽然自己做不出来,但原理大概错不了,他憋住笑,把空艇画了出来,还画成鲲鹏的模样,美名其曰“北冥浮幽”,里面的构造想必这姓孙的也看不懂,除非是个穿越者! 他觉得不过瘾,又添了个导弹发射架,发射火箭弹射向飞艇,那火箭弹喷着尾焰,想必这货能看懂吧?再起个拉风的名字叫“青龙炎箭”!四大神兽就差个白虎了! 杜机关佩服又疑惑:“大人既然都懂,为啥难为卑职呢?” 高俅无语,只好说梦中所见,乃太祖传授,只要努力,定能实现。 杜机关信以为真,连忙跪下,对着圣仙太祖宗祠磕了仨头,连称“太祖显灵,高大人睿智贤达,我大宋定可千秋万代、一统天下”云云。 这次没有回书,郭刚带来一个青年,正是那姓孙的士子。 此人见到高俅二人,对着杜机关就拜:“墨家第九十代弟子孙焱奉师命下山!在下坐井观天,不知天外有天,自大狂妄,请大人恕罪!” 杜机关后退一步,笑道:“墨家传人?这位才是高大人!” 孙焱惊讶的看着这个比自己不大多少的男子,见他未着官服,却是气度十足,纳头再拜:“在下孙焱心服口服,请高大人赐教!” 高俅哈哈大笑,急忙扶起:“原来是墨家高足!想必精通机关之术,若能报效国家,实乃百姓之福,大宋之幸!” 孙焱大喜:“在下愿一展所学,追随大人,望大人不吝赐教!” 哈哈哈!高俅得意极了!墨家传人!今日先来个臭虫,后得个凤凰!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三人畅谈一番,皆相见恨晚,高俅连蒸汽机的原理都讲了,不求这俩货造出,但求打开一扇窗,为他们插上梦想的翅膀,大宋若能存续五百年,恐怕自己都能发展到工业革命! 两人折服不已,听高俅大肆吹嘘,什么齿轮钟表、石炭炼钢、水力锻造、人力发电、灯泡照明能显摆的就把原理说上几分,不懂的就轻轻略过。 两人一愣一愣,那孙焱借来纸笔一一记下,大呼世界之奇妙,天工之奇巧,大人之博学! 吹得高俅都不好意思了,这才总结道:“如此奥妙,非一时可窥破,如此神物,非一人可为,科学之道,唯有脚踏实地,循序渐进,大胆想象,小心论证,数代以后,或可成真!” 孙焱拜服不已:“我墨家千年传承,竟是微末之艺,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大开眼界,方知自己渺小,若能造出一二,足慰平生!” 高俅正色道:“莫轻谈死生,留有用之身,做千秋功业,此乃长久之计。你二人皆有识之士,假以时日,必成栋梁!” 两人欢欣鼓舞,高俅叹道:“这玄妙好比一层窗纸,本官为你们戳破一点,你们便可透过此处,看到窗外大好风光!” 于是,高俅竟然成了启蒙之明星,科技之指南,解惑之导师,精神之灯塔!今日得一千里神驹,他老毛病又犯了,命人传黄鹤、武植、周侗、宗泽晚上到家赴宴,再烤上一羊,叫上王诜,其他人有几个算几个,为孙焱接风,欢迎他加入皇发集团! 众人应邀而至,唯独少了王诜,高俅命霓裳去催,几人也不等他,嘻嘻哈哈的轻酌慢饮。 赵佶竟然不请自来,他大喜道:“如何又是群英会?”不待高俅介绍,将他拉到一边,悄声道:“康国公主果然精神大振,已经开始主动吃饭,十道难题已破其九,特来问你,若全对了该当如何?” 原来高俅为了激发赵嫣的自我价值,让二人编造南唐公主挑战大宋巾帼才智,竟然连连得胜的假消息,又出了十道脑筋急转弯作为挑战题目,大宋女流一败涂地,急需有人力挽狂澜,没想到这赵嫣如此厉害,一天功夫就答对九道! 第二十五章 我视富贵如粪土 终得浮生一月闲 赵嫣毫不怀疑,这些挑战不是吟诗作词,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匪夷所思,甚至啼笑皆非。为了皇室尊严和巾帼荣誉,她开动脑筋,赵佶装作跑腿,进进出出,传信应战。 赵嫣找到了自己的优势,越战越勇,愈发不可收拾。比如:什么人跑的最快?竟然是曹操!比如:如何让冰快速变成水?竟然是去掉两点! 赵佶佩服道:“先生果然高才,姐姐不仅精神振作,而且十分开心,和前些时日判若两人,欢声笑语,美若天仙,往后该当如何?” 高俅得意道:“若猜出这题,你便说那南唐公主落荒而逃,扬言回国征集难题,年后再来挑战,趁机让她调理身体,多多散心,再让官家厚赏于她,不可走漏消息。她功成名就,必然翘首以待,此病不药而愈。我如今诸事缠身,年后再说。” 赵佶喜不自禁,调皮的敲敲高俅的脑仁:“那花木兰竟然是属兔的,亏先生想得出!”说完大笑而去!原来这道题也被破解了,替父从军的花木兰是什么生肖?答案: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雄雌? 高俅欣慰的看着赵佶恢复了少年天性,心想:今日好生开心,又是功德一件!却不知这剩下的是哪道题? 再次入座,孙焱问起了昨日的天灯和天雷之事。高俅十分得意的把自己智斗牛鼻子的光辉事迹绘声绘色的讲来,慕霓裳连使眼色他也没有看见。 黄鹤饿死鬼转世,仍不忘阿谀奉承,武植、周侗连声赞叹,宗泽竟然半跪道:“大人才学绝伦,为我大宋免去一祸,实乃无量功勋,深藏身与名,高风亮节,宗泽拜服。” 众人纷纷俯首,又是马屁如潮,高俅作势道:“功名与我如浮云,我视富贵如粪土!”这逼装的原本可以得九十五分,却不料一只寒鸦从头顶飞过,呱呱的叫着绕了两圈而去,破坏了整体气氛,最多给到八十分。 看到不是过来偷肉的,高俅并不以为意,觥筹交错间,一一为孙焱介绍众人,说来说去,独独不见王诜。 这货心眼如何变得这般小了?那击败龙虎山道士的精彩,回头再讲一番却是没了这等热闹气氛,却不可让他落网,又再唤慕霓裳,却见她连连招手,只得过去问:“隔壁老王如何不来?” 慕霓裳叹息道:“高热伤寒,卧床不起,水米不进,已昏睡一昼夜,大夫说是忧伤过度,凝香喂了些汤药,请你得空过去。” 尼玛,这老渣男!公主死了也未必忧伤过度,难道这信仰的力量竟至如此?我若把这大败道士之事一讲,岂不雪上加霜?高俅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回到古代最害怕的就是生病,尤其是传染病,万一这感冒病毒传染了我,岂不倒霉?如何做些消毒工作? 他悄悄的告诉慕霓裳明日起房屋要定时通风、出门佩戴口罩、开水提前煮碗筷等要求,慕霓裳摸摸他的额头,奇怪道:“并无温病,如何胡言乱语?” 高俅招呼一声,便去看望王诜。 刚出了门口,却见一青年身穿孝服、头戴孝帽牵马而来,看到高俅,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叩首哭泣:“不孝子苏过,未能陪伴父亲左右,罪孽深重,今日好叫大人得知,吾父痛于元祐八年十一月十一日午时一刻于定州城外激战辽军时为国捐躯,享寿五十九年,姨娘王氏在侧追随父亲而去,因战从简,合葬于栾城苏邱村祖坟。谨择于十一月十五日于开封家中设灵堂,望生前好友” 一个霹雳在高俅耳边炸裂!他哆嗦着问:“你、你是苏家老三苏过?” 这苏过与自己年纪相仿,曾经见过一次,如今已悲伤的不成人形,乃是刚从王诜家过来,他起身后牵马而走,未几,翻身上马,哭着远去。 天旋地转!高俅一下子扶了个空,跌倒在地 庞万阳最先发现了门口扑街的高俅,慌忙扶他回府,他的鼻子擦出了血痕,眼角有一块擦伤,不知是被人殴打还是摔倒,早已昏厥过去,学士府乱作一团。 待他醒转,周侗恶狠狠的问:“大人,是何方宵小暗算于你?卑职定将他碎尸万段。” 热泪止不住的流,高俅颤抖着说:“菊月北门出,冬月噩耗回。此事应怨我,何苦唱精忠!” 是夜,苏轼战死的消息传回东京,举城悲痛,有宋以来集诗书词最高成就于一身的一代文学巨匠陨落沙场,以老迈之躯谱写了一曲金戈铁马保家卫国的绝唱!悲壮事迹感动了无数百姓,许多人前往苏府祭奠。 皇帝赵煦得知后,大哭一场,心中的怨恨消失殆尽,对于这个严厉教导并处罚过他的老师出奇的尊重,追赠苏轼为“太师”,谥号“文忠”,追授“忠烈将军”大将军衔,罢朝三日不问政事。 想不到苏轼一生颠沛流离郁郁不得志,死后却悲极哀荣,其第三子苏过不仕,皇帝赐同进士出身,任皇家书院副院长以承父志,专司赵家宗族子弟的基础教育。 苏辙忍住悲痛,痛斥了辽国的污蔑和背盟,赵煦毅然增兵五万据守北疆,全国动员大力征兵,战事一触即发。辽国内部陷入争端,因女真叛乱,对宋开战与和谈争执不下,因天气极差,倒也未能大动干戈。 高俅大病一场,官家多有探望,所有选秀演艺活动均告中断。病愈后高俅闭门不出,整日与武植、孙焱、杜机关等人醉心科研,他们收集了大量的实验物资,偌大的学士府像个仓库一般,后园挖了个大坑存着许多的猛火油,令人夜晚睡不安稳。 这其实就是轻质石油,根据《梦溪笔谈》的记载从地表收集而来,是研究热气球用的能源,高俅这货不懂分馏,想要搞出煤油和柴油,完全是痴人说梦,只能凑合着用,还得派专人守着防止失火。 王诜亦然,后诊出凝香有喜在身,竟然病有起色,故态复萌,每日与高俅往来学歌,习得不少歌曲,已经能够教授他人,高俅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一月下来竟整理了百余首各种歌曲,老渣男乐此不疲,打算年后出专辑并在梦京华演艺场开馆典礼后开演唱会。 周侗东奔西走,联络江湖门派,要在二月初二举办“笑傲江湖天下英雄武道大会”,少林、武当等大门派十分动心,他又广发英雄帖,许多国外高手也得到讯息,一场前所未有的武林盛事即将开幕。 卢俊义得知凝香有喜,十分向往,经她介绍收了一个叫做婉娟的清倌人养在东京,每日按时服药,以期重振雄风。 林冲夫妻两地分居,偶尔小别胜新婚,只盼着驰道早日筑好。他在邙山砖窑发现一些碎石粉末泡水后粘结成硬块,比夯土还结实,便如法炮制,用来修复道路上的一些坑洼。 高俅得知后大喜,此乃原始水泥!命林冲将这种石块煅烧后碾为粉末,和水再试,效果大大提升,又配以黄河砂浆大量铺路,筑道速度大大提高。高俅称之为“邙山水泥”,可惜不得人心,众人仍叫石浆。 王进被押解回京,途中遇到返程的高廉和武松,二人感其义气,一路照拂而来。王进得知高廉为高俅兄弟,想起大相国寺禅师的偈语,情知不死,倒也安心,只是不知父母何在,思念有加。 黄鹤成功的把霹雳火匣小型化,却被告知要更小,又和杜机关一起攻关燧发难题,每日刻苦钻研,倒也没有大错。 宗泽独力支撑着护道营,又多方奔走代高俅筹建神机营,募得精壮灾民九百,又设法招来三百配军,总算拉起了一千二百人,每日训练不提。 枪炮厂师傅们比葫芦画瓢将三八大盖式样的火铳和刺刀研制成功,不过改进的又细又长,陶瓷弹也试射成功,意外之喜是发明了陶瓷护甲,将烧制的方形瓷片紧密的粘在丝绸上套在木盾前方,竟能抵御强弓的连续射击,即使碎裂也不会脱落。高俅看到了攻陷石龟城堡的希望。 神机营先从拼刺刀开始训练,高俅命周侗设计一套突刺术,专用于步兵突击和白刃战。 周侗带着几个徒弟反复琢磨,最后只剩九式无法精简,除了“上中下”三种基本刺法外,挑、砍、割、绞,枪托砸、抡,威力不亚于长枪,又设计刺刀阵每日训练。 后宗泽命神机营与筑道营步兵比试,神机营竟然六比四略胜一筹。周侗根据比武情况又增加了左右下三个防招,命名为“永武十二式刺刀术”,正式列为神机营军操。 戴氏姐妹的四轮马车大获成功,第一时间进献给了赵煦,果然龙颜大悦,赏赐黄金一百两。二人有了本钱,在高俅的授意和帮助下,筹建了皇发集团奔驰车辆厂,专门生产大型四轮及多轮马车,如今厂房正在火热建设中。 慕霓裳羡慕嫉妒恨,因万花门中事务繁杂,倒也得过且过。她给严槛改名为:严晗,一手打造成了撷芳楼的头牌鸭王,卧底大计进展顺利。 赵佶经常带着赵嫣和王若男到王诜府里玩耍,听这个老男人唱民谣,三人也学会了简谱,赵佶和赵嫣弹唱得一手好琴,全都是流行音乐。 赵嫣找到了新的兴趣,日子过得很是开心,却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就在一墙之隔。 王若男反而十分失落,她学歌很慢,总是走调,又不会弹琴,只好缠着高俅,每天当个跟班,女汉子的倾向十分严重。后来不知如何找到了那申尚光,诓来两条松狮玩,高俅给他设计了爬犁,每天赶着七八条犬在城外雪地拉爬犁玩耍,倒也十分拉风。 就在元旦(宋朝的春节称之为元旦)来临之际,平静的生活终于被打破! 第二十六章 周侗绝技戏武松 高俅奋笔亮剑赋 王进被押解进京,关在侍卫亲军司狱,如今叫做军事监狱,等候赵煦裁决,他将金簇箭委托高廉保管,高廉又呈给高俅,后者发现“大辽宋国王”字样,很是疑惑。 这武松方才十七岁,生的膀大腰圆,骨健筋强,整个一肌肉男,相貌倒是十分帅气,颇具硬汉风韵,尤其是两道剑眉下的那双招子,瞪人一眼能把胆小的吓尿,完全不是甚么善相,七分像个暴力鹰,三分似头貔貅兽。 这少年版武松道:“俺在柴进府上见过一个叫做王伦的进士,便是投奔了这宋国王,叫做耶律什么的,却是记不得了!” 高俅怒道:“可是唤作白衣秀士王伦?” 武松思索一番,应道:“并无此名号,倒是常穿白衣,落魄潦倒,慕柴大官人之名前去投靠,后又寄书来说转投了大辽宋国王。柴大官人遣人打听,竟改了姓名叫做杨晓!不敢认祖归宗了!” 高俅咆哮道:“若是国战倒也罢了!原来是汉奸出卖!气煞我也!”他脸色涨得发紫,当即命人招来周侗,要锄奸报仇! 周侗不久便到,听高俅咬牙切齿一说,十分冷静,他问武松:“那王伦为何要投辽国?” 武松道:“此人早先中了进士,因无钱贿赂,迟迟不得官职,心中多有怨愤,常有惊人之言。柴大官人爱他多智,助其万贯回sd创业,因心胸狭小,无人愿意同去,愤而不平,欲叫天下人好看。” 高俅疑惑,此人不是落第秀才么?如何中了进士? 周侗问高俅:“大人欲如何报仇?” 高俅哼道:“便是剜心掏肺,剐了这厮,枭其首级祭奠苏公。” 周侗道:“那这辽国王爷呢?” 高俅无言以对。 周侗叹道:“杀条走狗倒是容易,却叫天下人笑我等欺软怕硬。那辽国王爷身处万军之中,卑职也无几分把握,取其性命不可用寻常手段。” 高俅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此言有理,便容他多活几日,劳烦周大侠先去探视王进一番,问个仔细再定不迟。” 周侗称是,转身欲走,却听武松道:“你便是那天下第一的周教师?莫急着走,且吃俺一拳。”原来这武松血气方刚,见周侗不爽利,以为他怯懦,浪得虚名,便想戳穿此人嘴脸。 周侗听得身后一阵破空之声好似雷吟,急忙侧身闪过,叫道:“好大的力气!” 武松二话不说,近身再打,周侗有心试他,脚尖挑过一个圆凳抵挡,只听哗啦一声,那凳子化作粉碎。 武松两下不中,恼怒起来:“躲躲闪闪不是好汉!”跳过碎凳便要追击,周侗往他落脚之处横放个圆凳,武松险些绊倒,狼狈不堪。 周侗笑道:“你这拳头倒有几分明劲,这腰腿却像个瘸子,莫非那站桩、走架都不曾习得?” 武松羞怒:“能打哭你便是好拳!” 周侗也不再说,一掌拍在武松胸口,武松登时动弹不得,僵在原处。周侗拱拱手,飘然而去。 武松只觉得山一般的力量推来,如何轻轻的挡了自己一下便化为无形?他有些发呆,却见胸前一块手掌大小的布样飘然落地。 庞万阳捡起那布样,和手掌的形状尺寸一般无二,景仰道:“周大侠的绷劲已然到了收发由心、细致入微的境界,无愧天下第一!” 武松还在发傻,高俅问道:“何谓绷劲?” 庞万阳无比神往的说:“用绷劲打在人身上,那劲道只是局限在拳掌跟身体的接触面上,力道大一点,人就被拳劲绷出去,摔倒在地,对身体内部没有任何伤害。周大侠能将力道限于薄薄的一层布,恐天下再无第二人。” 高俅又惊又喜,知道他厉害,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变态程度! 武松露出惊骇之色:“那方才?” 庞万阳点头道:“透劲正好相反,这一掌虽然打在前胸上,但力度能到心脏甚至后背,这样的掌法虽不会把人弹出去,却悄无声息的摧毁人的脏器,也就是内伤。周大侠若是用了透劲,你外面虽是囫囵,里面却是肉馅。” 高俅想起一些影视剧里演过,点头道:“不错!有一种化骨绵掌,可让人的骨骼化作齑粉,却看不出丝毫外伤。” 武松后退两步,浑身上下摸摸:“他不曾对俺下这辣手罢?” 两人哈哈大笑!武松红着脸松了口气。 庞万阳道:“武松兄弟的功夫虽然厉害,也只是明劲巅峰,莫要比周大侠,其武功已臻化境,并不局限于招式、枪棒,一切信手拈来、随心所欲,若想拜师,切莫彷徨。” 武松一路行来不知见过多少师傅,并无一人令他心服,虽有上千斤力气却不得发力的好窍门,听他一说,也有些心动,却仍然拉不下面皮:“他若真心想收我,我便仔细想想。” 高俅惋惜道:“周大侠弟子不多,也无几个学全了的,那卢俊义倒是学的最多,也不过三分本事,如今已号称神枪无敌hb玉麒麟,林冲自有家传林家枪法,不过点拨他一二便勇冠三军,还有个史文恭,和卢俊义学的差不多,不知在哪里逞凶。新收的庞万春还小,从头学些箭术,不知本官现在学艺,是否来得及?” 说的武松愈加心痒,这卢俊义的名号,在沧州也是十分响亮,原来竟是此人的徒弟。两人一番吹捧,将武松说的心乱如麻,成与不成,却看二人缘分了。 到了傍晚,周侗回来禀报:“那王伦确曾中了进士,却因改制,裁撤臃冗,徒耗钱财而不得职位,前月酒后痛骂官家而被通缉,侥幸逃至沧州,不曾还乡,原是投了辽国。” 高俅点头,此人既然未创立山寨,不知这梁山好汉还会否聚义? 周侗又道:“大人,今日方才得知,许多官吏背地里多有怨言,说大人依仗圣眷,胡作非为,打压士林,哄抬武夫,今后不知有多少个王伦、李伦、张伦再现,长此以往,祸乱横生,国将不国” 高俅大怒:“驽马恋栈豆,安得富家翁?正是这些庸碌之辈,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本官要让他们知晓,这白饭不是那么好吃!” 周侗又道:“据王进所言,辽国围点打援,定州粮尽,被迫出城决战,战至最后,苏相公随身侍卫全部牺牲,被此箭所伤,幸亏全城百姓舍身而出浴血奋战,否则定州已失。敌退之时,确有将士见到一汉服者随敌而逃,应是王伦无疑。” 高俅恨道:“汉奸之害,猛于豺狼,甚于仇寇!” 周侗又道:“刚打听的利好消息!官家元旦改年号永武以示维新,除谋反、欺君和钦犯之外,大赦天下,因雪灾甚重,司法院范纯仁也已通过,今日之前的罪责,轻者赦免,重者减轻!大人下些功夫,好救那王进出狱!” 高俅不悦:“那王进本就无罪!且不说为死难将士复仇,定州危在旦夕,粮草又尽,难道浪费粮食养着等其造反?又或者放虎归山?此乃功劳,何来罪过?你莫搞错立场!” 周侗十分羞愧:“大人高见!若按照《武经总要》规定,凡军中不得多系俘虏,虚占防守之人。应尽快将俘虏送军中负责人员,由其对俘虏进行审问,并将相关情况及时上奏朝廷。对于抓获的俘虏,不管他们是否顺从,皆不辄杀,以招来者,也不能随便放走,防为间谍。” 高俅嗯了一声,就听那周侗叹道:“可那王进并未上报,擅杀俘虏一千二百余人,满朝震惊,此乃开天辟地头一遭,官家正为此发愁,朝中分作两派,几乎打起来了!” 什么?抓了这么多俘虏?都特么宰了?厉害了我的哥!恐怕辽国必不甘心呐!以后谁还投降?必然死战到底,恐怕官家正是为此头痛! 高俅嘴硬道:“真乃大快人心!哼!欲治罪者皆奸臣也!” 周侗哭笑不得,高俅抿抿嘴,这屁话自己都不信,问道:“何人以为无罪?” 周侗道:“皆曾为将领者,痛斥辽国罪行曰:昔日与辽战于拒马河、易州、望都、白沟,历年来我军被俘累计十余万,皆被坑杀、斩首筑为京观,又号“骷髅台”。昔日狄青大败贼党,得尸五千三百四十一,筑京观于城北隅,也未曾获罪。” 高俅都吓傻了,周侗还在说:“一则夸耀武功,二则恫吓敌人,敌蛮不服,便叫他尸若乱麻。这王进显我大宋血性,方称快意,以后当以此为例,壮我军威,天下安敢小视我军?” 高俅拍手道:“此言甚合我心!官家何意?” 周侗笑道:“官家曰:此言甚合朕心!” 高俅喜不自胜:“既如此,本官立即上疏,声援鹰派。” 周侗笑笑而走,高俅奋笔疾书——亮剑赋: 古有一卒,狭路逢敌之大将,力不能克。将曰:跪乎?可生也。卒曰:性命攸关,愿跪。敌将溺于其首,乃饶之。卒曰:虽无尊严,但可苟活。 其军大败,主将自刎,卒叹:若降之,可保性命。 后卒还家,其妻问:如何生还?卒曰:下跪求饶可生也。妻笑曰:既无种,何必事汝?乃拍手,隔壁老王自衣柜而出,二人相拥。卒怒:欺我无剑耶?老王曰:剑在何处?卒掣剑在手:妻权在我,神圣不可侵犯!老王依旧耸动不已,二人缠绵,淫雨霏霏,笑道:如今在吾躯下快活,你待如何? 卒义正辞严:何不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老王射之,乃夺其剑,卒跪地乞饶,老王唾之,负其妻还家。卒不忿,逢人便曰:老王不知羞耻,共谴责之。众人笑其无能,卒曰:吾子年幼,十年后可雪此恨。 妻久不归,卒上门索要,遭殴而还,卒又曰:此乃吾妻,毋庸置疑!卒屡索无果,振振有词:勿论宿于何处,亦是吾妻。 卒手有剑而心中无剑,可谓弱者也。故可欺之以酷,刀斧加身,屁滚尿流。岂不闻猎人打雁,雁尚啄其眼?苍鹰捕兔,兔尚蹬其腹?猛虎扑羊,羊尚抵其角? 胜负之道,一曰勇,二曰道,三曰器,四曰术,五曰气。勇赋其胆,逢敌亮剑,永不言败。道赋其信,以智胜力,以法胜蛮。器赋其能,借剑之锋,凭枪之锐。术赋其达,思通造化、随通而行。气赋其恒,一息尚存,至死方休。 凡此五者,强者避之,知者畏之,弱者逃之,制胜之道,非虎狼之道,乃亡命之道,可以命相搏,可以弱胜强,可以寡击众,明知不敌,亦要亮剑,长此以往,方得英雄之种,星火燎原,得成不屈脊梁! 第二十七章 君臣关扑赵煦败 热血机辩高俅赢 高俅星夜入宫请小梁子呈于赵煦,拍马而回,到家便睡。 幸亏大宋并无和亲之事。饶是如此,赵煦仍气的掀翻了桌案,吼道:“大胆高俅!竟以如此恶毒之言指桑骂槐!谁是弱者?谁是古卒?” 他气不平顺,抽出墙上宝剑,噼里啪啦狂斩一番,左蹬右踹,搞得衣衫凌乱,如同狗洞钻出一般,好好的书屋如遭贼洗,骇得小梁子跪伏在地,两腿之间黄汤四溢。 直到恶臭传来,赵煦这才弃剑掩鼻,痛斥道:“滚!” 小梁子以袍拭地,抱头鼠窜,心里直夸高俅脖子比斧子硬。 赵煦喘着粗气,捡起那《亮剑赋》,想要撕碎,却又大笑:“明日正好让众臣猜猜何人所作,看看气死几个!” 还有四天便是元旦,最近事多,每日都有朝会,不过已经改制为巳时(早九点)开始,省的凌晨寒冷多有病假,效率反而高了许多,大家精神抖擞,扯起皮来战意十足。 赵煦端坐龙椅,看各院大臣副理均已来齐,雷厉风行的处理了积压奏疏,除灾民施粥、穷者施药、依例赐给大臣金银幡胜外,另从国库出钱,给六十岁以上老人、妊娠期孕妇、哺乳期母婴、军烈之家属俱发福利不等,还允许举国关扑十五日,三军将士每人赐酒三斤,赐肉五斤,赏钱一贯预计耗费五百万贯不止。 众臣都惊呆了:陛下不过了么?这是要分赃散伙的节奏吗? 高俅也十分疑惑:何时变得如此宽裕?户部哪有这许多钱财?难道要各州府垫支?即便是内藏库,也不可如此败家吧?皇帝受刺激了? 岂料赵煦哈哈笑道:“昨夜朕见一奏疏,十分精彩!烦请范爱卿诵读一番,同乐一场!” 律法大臣范纯仁欣然领命,接过小梁子递来的《亮剑赋》,走到过道中央转身朗诵:“古有一卒,狭路逢敌之大将” 未几,范纯仁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由青转黑,如同川剧变脸,声音愈加嘶哑,牙齿咯咯作响,几欲抛掷在地。 好在他德行高洁,并不失礼,坚持读完:“得成不屈脊梁!”念到最后,脸色一半黑一半红,看的众臣心中暗呼:厉害了我的哥,比变色龙还会变! 赵煦心中无比舒畅,一股顽童复仇的快意涌上心头,爽啊!他故作不经意的扫过众人面目,只见有人瞠目结舌,有人两眼发直,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弯腰抚腹,倒是那高俅,双眼观鼻津津有味,好像鼻尖上放着一卷活色生香的春宫图。 静!殿角取暖精炭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赵煦嘿嘿一笑:“朕今日便和众爱卿关扑一番,若一次猜中何人所作,此前的福利朕出十成,二次猜中朕出九成,余者众卿补齐,以此类推,若十次不中,众卿均摊,如何?” 众皆大惊!顿时如同茅坑里的绿头苍蝇,嗡嗡嗡嗡的议论起来,高俅连忙装作无辜模样,和身边的同僚讨论起来。 “这如何使得?我等又不曾获利一文?” “我家中并无一文余钱,难不成去借?” “天大个窟窿,我等如何补得起?” “陛下原来是想薅羊毛啊!老夫早就秃噜了!” 高俅左右议论,倒也十分逼真,心里暗骂:“若被猜出,必然得罪死人,不如我直接出首便罢,得罪皇帝好过得罪这许多人,否则往后永无安生之日!” 他急忙出列:“陛下,臣” 赵煦呼的起身,面目狰狞道:“朕素知高爱卿能掐会算,你且退下,看别人猜测,如何?”这个“何”字拉了个长音,仿佛千斤坠地,砸的高俅心头咣当一跳,不敢再说,愁眉苦脸的退回队列。 高俅偷偷寻找王诜,岂料他这文娱大臣可有可无,半天找不到人在哪里,轻咳数声,希望有心人能注意到他,岂料众臣皆在诉苦,无人理会。 尼玛,不行拼了! 高俅正打算亮贱,却见那官吏司辅理大夫王师约出列道:“疑似高俅高大人所作。” 众皆惊诧,赵煦呆若木鸡,疑惑道:“王爱卿如何一猜便知?” 王师约叹口气道:“如此得罪了,此赋文笔肤浅,颇似其才,论据牵强,颇具其性,言辞粗鄙,颇有其神,寓意猥琐,颇具其风,臣闻之,如面其人,回味之,如闻臭屁!” 众皆大笑,王师约闹了个大红脸,连忙纠正:“此屁奇臭,众皆闻之!” 众皆不悦,唯独高俅暗自佩服: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王驸马也! 赵煦悻悻道:“既已猜出,便请问放屁者何来此屁?” 高俅掩面出列,伏地而涕:“臣之屁虽臭,但臭的有理。” 众臣皆笑,高俅待笑声止住方道:“诸位笑高某还是笑古卒?” 不知谁说:“便是笑这放屁之人。” 高俅悠悠道:“何人不放屁?屁不臭,何故放之?陛下若放个龙屁,你便说香,何不日跟夜随,拼命嗅之,以延年益寿?” 赵煦笑抽:“莫要臭出人命!” 又有人道:“自是笑这古卒。” 高俅又道:“古卒可笑?可憎?可怜?可悲?可欺?” 有人应道:“自是可笑、可憎、可怜、可悲、可欺。” 高俅问:“既知其可笑、可憎、可怜、可悲、可欺,如何效之?” 有人怒道:“何曾效之?” 高俅道:“掌掴左脸,不敢还手,反迎右脸,与此何异?” 那人哼道:“不知所云,谁掴谁脸?” 高俅怒道:“犹不自知!那契丹屡筑京观,不敢还以颜色,执迷不悟,反将功臣治罪,言辞凿凿,欲盖弥彰,与降卒何异?” 众臣醒悟,原来文章在此啊! 高俅激昂道:“五胡乱华之时,若不亮剑,早已亡族灭种!每每思及,后脊发冷,异族铁蹄践踏之时,若不反抗,早已为奴为婢!谁愿苟且偷生?站出来?站出来!” 静!静的只有心跳之音。 高俅慷慨道:“人若软弱,可霸其妻,马若温顺,鞭挞其身。不留俘虏,亦断降卒退路,唯死战耳,胜负之道,亡命之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勇者相逢智者胜,若心存降志,还打甚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此乃英雄之魂,亦是亮剑军魂!将不畏死,士必以死效之,若苏轼畏死,何来定州数千百姓前仆后继?这天下正如那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之丛林,勿论牛马如何恭敬,虎狼岂能不食其肉?” 高俅以首叩地,铮铮有声:“昔日杀神白起坑四十万降卒,六国胆丧,赵国自此一蹶不振,秦军一扫寰宇,方成不世伟业!若不杀之,费粮几何?系军(占用看押人手)几何?耗时几何?臣请问陛下:我族命贱几何?仇寇命贵几何?若治罪杀敌英雄,岂非寒了前线将士满腔报国赤诚之心?助那古卒屈膝投降之风?忍那霸妻缩头之耻?谁愿意?谁愿意?谁愿意?” 满朝大臣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连范纯仁也双目发直。 咚咚咚的叩头声,震的大殿金砖都在颤抖,赵煦慌忙起身搀扶:“爱卿如何跟这地砖作对?速速起身,莫震坏脑壳,朕心如刀割。” 高俅额头青紫,几道鲜血缓缓流下,坚定道:“地砖虽硬,终有磕碎之日,头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死了臣一个,还有后来人!” 赵煦感动的泪流满面,用龙袍拭去高俅额头之血,激动不已:“若我大宋举国皆有此风骨,便是天神来战,又有何惧?” 高俅沉痛道:“臣闻苏公牺牲之日,定州全城百姓持铁锨镰刀赶来助战,终反败为胜,击溃辽王,不幸死伤千余,请陛下厚赏,以昭正气!以慰民心!莫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赵煦点头不已:“传朕诏谕:凡定州助战百姓,亡者抚恤百贯,伤者嘉奖五十贯,免赋税十年,授护国义士金牌(其实是铜牌)!” 高俅眨眨眼,赵煦醒悟:“定州少校王进,守城有功,晋中校军衔,赏钱千贯,着即释放回家养伤,伤愈后另行叙用。此番杀俘,迫不得已,有情可原,有理有据,自此以后,凡主动投降者不可擅杀,其余情况,领军主将,自行决定。” 这下算是两全其美了,赵煦完美的和了稀泥,既给了反对者颜面,又给了军方实权,还成就了高俅金殿叩血的佳话,更彰显了自己的英明,可谓是好剧本自有好演员,好一出感人肺腑的苦肉计! 这时高俅才感觉到头晕目眩,额头伤口处鼓起大包,痛的他龇牙咧嘴,眉眼直跳。赵煦忙招太医诊治,愧疚之余,又赏了高俅许多名贵药材,什么人参、鹿茸、灵芝的好大一箱,倒也没有白疼一场。 这时文臣们心中纷纷唾骂:好一个奸贼!竟如此做作,骗得官家眼泪不说,落下那王进再生之恩,还骗得许多赏赐,真是土鳖玩倒立,王八长翅膀,祖坟冒青烟,乞丐捡金砖!当初宫门死谏,险些冻死却没有一文赏赐!哪里说理去?草! 高俅连打十几个喷嚏,几乎把鼻血打出来,头晕的直翻白眼,心疼的赵煦连忙散朝命他回家休养。 蔡京一言不发,心中十分嫉恨,这个高俅,莫落入我的掌心! 第二十八章 此情此景又重现 不是冤家不聚首 却说那王进在军事监狱里住了个单间,开封府城卫司令丘椽敬其风骨,还特意过来关照一番,昔日的一员猛将如今乃是阶下之囚,令人唏嘘不已,将道听途说的“杀俘”争端说了,也不十分看好他的命运,叫来那黄押狱,命好酒好肉供着这等军中英雄,王进感激不已。 那黄押狱屁也不敢放半个,慌忙给王进换了松软暖和的被褥,又送来炭盆取暖,一日三餐吃啥给啥,住了几天牢,油水倒是跟上了,不知胖了几斤,比起定州的伙食实乃天壤之别。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元旦的气氛十分浓烈,虽然天气酷寒,边关随时可能爆发战事,但东京到处喜气洋洋,百姓们对来年充满了憧憬。 宋代的春节(元旦)不算大节,作为起承转换的日子,东京的官吏通常放假三天,从除夕到初二,还不如元宵节放假七天隆重,但民间百姓们却闲来无事,因此十分热闹。 地方官吏反倒最是期盼,因为一项特殊福利:每年腊月二十“封印”,停止公务,回家过年省亲。除有边患的地区,想办个公事都找不到做主的,只有低级吏员当值,一般都打发回去,正月二十前后老爷们才“开印”理事。 位高权重的官员最惨,几乎没有假期,除夕守岁,再打个小盹儿,凌晨就得穿戴整齐,顶风冒雪,披星戴月的往皇宫赶,参加初一的“正旦大朝会”:文武百官给皇帝拜年(朝贺),俗谓“排正仗”。会后,皇帝赏赐每人一朵帽花,插在官帽上,举办家宴时得戴着,喝屠苏酒(春节时饮用的酒品,又名岁酒,与苏轼无关。)、饮术汤,也得戴着。 可惜这个好福利今年没有了!因改制裁撤了许多冗官,官吏们压力大增,忙的不可开交,二月中又要开春闱,殿试则在四月,皇帝搞的许多改制乱七八糟,人人唯恐年后回来失了职位,或背了黑锅,竟少有人请假,只是象征性的在除夕休假一天,更别说高级官员了。 王进不仅未被治罪,军衔反升一级,还获得了皇帝的千贯重赏,可谓是神转折。他托黄押狱询问,原来是高俅高大人舌战群臣,不惜金殿叩首至流血,方才有此结果。 他想起苏轼遗言最后说了个“高”字,那老僧也说过“遇张而起,遇郑而安,遇姚而北,遇苏而名,见高则贵,见火则胜,双擒龙凤,旷世奇功。”这个“高”难道便是应在此人身上?除了那个“遇郑而安”不知道是何寓意,之前的都已应验。 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感谢一番,高大人因我而伤,虽然富贵人家不缺好药,但还是买些药材方显心意啊!就这样决定吧,如今有千贯之多,便多买些名贵药材罢。还有那丘司令,也应前去拜谢,自己入狱之后,竟然亲来探望,此等深情厚爱,万不可忘却。 王进打听一番,原来离此三里的仰文街有家“万安堂”甚是出名,许多好药物十分灵验,正是采购首选。 王进此时并无居所,他独自一人怀揣着千贯交钞,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十分孤独,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也不知道父母何在,身体可好?那老僧说过父母无忧,到底是个什么无忧法? 他沿着御街一路向南,眼前好一座镌刻精美、构造坚固石砌大桥,桥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乃是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其柱皆以青石为之,近桥两岸皆石壁,雕镌海牙、水兽、飞云之状。桥下汴水冰封,两岸商业十分繁荣,笙声连成一片。 这桥有三十米宽,此时竟然拥堵不堪,王进操心怀里的钱财,只想匆匆过桥。走到中央,却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各位叔伯大爷、婶婶姐姐,小乙今年十三岁,bj大名府人,因被家中恶人迫害,不得已前来东京寻找主人,流落街头半月,钱财已尽,身无分文,从小只会些拳脚曲艺,眼见年关将至,便吹个词调求几文饭钱!” 王进顿时便被打动了,自己当年和父母走投无路,不也是这般凄凉吗?这少年更惨,桥上虽然人来人往的,竟没有几个人驻足欣赏,也罢,我便助他几贯,小小年纪切莫走了歪路。 那少年掏出个精致的短箫,吁了口气,闭目而奏。此处虽然喧哗,但王进耳力极强,只听得音色圆润轻柔,幽静典雅,那种远在深山、若入幽谷的空明,散发出难以言表的清灵美妙。 王进仔细看去,这少年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有出人英武、凌云志气,一副资禀聪明的俊俏模样,绝不可能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倒像是富贵豪门的公子。 甚么恶人心眼恁的狠毒?竟将如此俊俏小哥逼的离家?王进正打算上前询问一二,却见一群百姓慌里慌张的向北疾步而走,嘴里还小声的喊着:“快跑啊!牛大牛二来了!” 此言一出,桥上的行人瞬时竟少了一半还多,动听的箫声一下子响亮起来,王进疑惑,这开封府素来律法严谨,是何家的衙内竟有如此恶名?吓得路人桥也不敢走了。王进倚定栏杆,非要看看这牛大牛二到底有多牛。 呸!我当甚么衙内纨绔!竟然是两个蓬头垢面的泼皮闲汉!王进顿觉污了双眼,为首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家伙,约莫三十来岁,一身破烂皮袄,满脸通红像是喝了许多黄汤,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皆是这般打扮,摇摇晃晃的上桥来,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二人一手攥着一只大公鸡的脖颈,另一只手啃着冻梨,那两只鸡也不知死活,破袄上还粘着许多鸡毛,分明是从哪个商贩处抢来的。 叫做小乙的少年仍然闭目吹箫,却见那牛大偌宽的桥面不走,偏生要往小乙身上凑,眼看就要撞上,小乙一个抽身换影,牛大扑的趴在地上,那公鸡也摔了出去,梨子跌作粉碎。 牛大起身,骂骂咧咧:“好狗不挡道!” 小乙睁眼反讥:“那你还不让开?” 牛大一愣,嘿嘿一笑,从颈后搓出个泥丸闻闻又弹掉,笑道:“好个俊俏的小兔儿,爷爷就喜欢你这身细皮嫩肉,都道三扁不如一圆,正好就你尝个鲜。” 小乙迷茫不解,见他如此模样,不愿搭理,捂鼻便走。岂料那牛二鸡也扔在一边,伸只手拦住去路,三两下啃完冻梨,口齿不清道:“别人见到我兄弟二人,早早躲的干净,你既不走,莫非等爷爷们宠你?” 小乙听得污言秽语,方知刚才的话语是何意思,不怒反笑道:“谁家的裤裆没关好,漏出你这两个蠢蛋!莫欺小爷年少,当年也曾阉过几头公猪!” 牛家兄弟恼怒,牛大从怀里掏出个事物,王进吃了一惊,那赫然是一个油光发亮的铜制筒弩,他曾在定州见过此物,乃是马军斥候摆脱追兵时保命所用,并非制式装备,只能私人购置,而且极为稀少,长不过七寸,粗不过一寸,依靠强力弩机发射一枚透骨锥,在追兵赶上的时候转身突施冷箭,可谓是无可抵挡的必杀法宝! 这泼皮如何有这般利器?难不成和军方有些关联?王进正在猜测,那牛二也掏出一个凶器,更是摄人心魄!此物唤作手甲钩,乃是天竺战兵所创的肉搏神兵,曾用来克制象骑兵,可刺可抓还可爬上象身,在毒草汁液中浸泡过后,效果奇佳! 如果王进看过“金刚狼”,恐怕心里的感触更加深刻!天竺人皆擅杂耍,肢体灵活如猿,莫说爬个大象,爬上去一百人也掉不下来! 牛二的手甲钩有三根尖刺,刺间缝隙较大,可以轻易拦截到对方的武器,然后再给敌人致命一击,近距离贴身肉搏时威力超强,端的是开膛破肚的鬼手!也不知俩人甚么运得来的! 这两样武器近战远攻倒是绝配!王进替那少年捏了一把汗,自己手无寸铁尚且有些畏惧,何况那弱冠少年? 只听得牛大淫笑数声,和牛二左右拦住小乙,瓮声瓮气道:“好叫你这小兔儿知晓!爷爷便是牛大!这州桥附近哪个不知?你今日绊倒了爷爷,竟叫爷爷摔个狗吃屎,传出去爷爷哪里还有脸吃饭?”说着竟掏出裤裆里的一坨脏鸟,笑道:“乖乖跪下磕三个响头,再舔个干净,莫冻坏了爷爷的家传宝贝!” 牛二把手甲钩装好,拎起一只公鸡猛地一挥,登时地上多了三段血肉,手里还有个鸡脖子,恐吓道:“若不从命,便是这般下场!” 王进也是惊呆了!果然锋利的好凶器!这时桥中央已然无人,只有些胆大的百姓十几步外远远看着,都是畏惧这俩恶汉,四下一片寂静。 小乙白生生的小脸涨得紫红,怒斥道:“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如何这般狗胆包天!难道没了王法?没了皇威?” 牛二嘿嘿一笑:“这皇城根下自然是官家说了算,可是这州桥远近却是我兄弟的地头!知道那银钩赌坊的东家,杨钺杨二爷吗?二爷的亲哥哥正是当今太后委任的花鸟使,那开封府的韩老头都要讨好的人物!莫说你个外边窜来的小兔儿,便是这开封府的捕快看见了也只当爷爷替他绥靖乱民!” 王进听到“银钩赌坊的东家,杨钺杨二爷”时,顿时火冒三丈,只见他银牙欲碎,两只铁拳咯咯作响,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任你走到哪里也能听闻这阉货兄弟的臭名! 第二十九章 州桥勇救少年郎 医堂破财觅渊源 牛大不耐烦道:“说恁多废话作甚?莫要冻坏爷爷的宝贝!”这厮咔擦一声拉开了筒箭的保险锁套,黑洞洞的筒口对着小乙:“爷爷数到三,你若是不从,便叫你一箭穿心,扔到桥下喂王八!” 这小乙虽有些拳脚在身,奈何身单力薄又无武器,更不知道这铜筒是何厉害之物,只觉得杀气逼人,后退一步便要跳河,却见这边一个九尺长的大汉小跑几步便飞身踹了过来。 噗——!啊——!这一脚又狠又准,正踹到牛大的后心,这厮惨叫一声,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飞越栏杆足足有四五丈远,裤子也掉落到脚踝处,露着乌不溜秋的大腿和脏鸟咔嚓一声撞破河面的薄冰,一个人形的窟窿出现,人却不见了踪影。 十分幸运的是,那筒弩在空中脱了手,巧之又巧的从小乙头顶飞过,被他灵敏的一把抓住,入手有些沉重冰凉,筒身有个锁套和按珠。 小乙何等聪慧,立时明白了用法,将筒口对准了呆若木鸡的牛二,慢慢后退,向王进靠拢。 王进偷袭得手,转身怒视牛二,这厮反应过来,跑到栏杆处一看,只有个冰洞,哪里还有牛大的人影?他又惊又怒,嘶吼一声朝王进扑来,竟是搏命的架势。 王进后退如飞,引得牛二连连抓空,更是一个潇洒的转身,趁机将外面的袍子脱下飞速的卷作软鞭,朝着牛二的面目就是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牛二鼻子一热,血流如注,立时跪地不起,两耳嗡嗡作响。王进用软鞭绕住他的手甲钩,一松一拉,这厮如同死猪一般被凌空拖起,正待用左拳给他个痛快,却听的小乙叫道:“莫伤性命!” 他这才醒悟,自己刚刚升职受赏,不可为这痞子断送前程,一手抖开软鞭,另一手化拳为掌,抵住牛二的心口用力一推,将他径直推出栏杆,叫道:“还不快去救你兄弟!” 嘭!这厮来了个屁股朝下平沙落雁式,撞破薄冰跌入河中。 冬季河水不多,约莫到人胸口深浅,牛二并未受创,只是喝了几口冰水,他兄弟二人也是身高马大,摸索一番总算找到了昏迷的牛大,搭在肩上,借着手甲钩的锋利破开浮冰,艰难的来到河岸,岂料这里直上直下,虽然水浅了许多,仍然够不到护栏。 王进叹口气,用软鞭将二人拽了上来,看着瑟瑟发抖的牛二和光腚的牛大,憋着笑冷冷的甩下五贯交钞:“上天有好生之德,速速找个大夫前去诊治罢!若再为非作歹,定要取你二人狗命!” 说完理也不理径直去了,这番耽搁,莫要误了探病时机,自己连高大人府宅在哪都不知道。 牛二咬着牙背起牛大,他倒是门清,还是去万安堂好些,离得也不远,五贯钱怎么也够了,先把老大送过去,自己点堆柴火烤烤,喝半斤烧酒想必就好了,此人厉害,自己惹不起,报仇之事回头再说。 王进钦佩的看着牛二滴流着水背着一个人飞一般的向南而去,赞道:“恶人亦有情义,总算良心未泯!” 这时周围掌声四起,百姓开心无比,拊掌庆贺,他穿上外袍正待要走,那小乙推金山倒玉柱的过来便拜。王进连忙扶起,又给他十贯交钞叫他先寻个住处。 那小乙人小鬼大,见此人侠肝义胆又武艺高强,出手便是十贯,竟不肯要钱,只希望能跟着做些事务报恩,待找到主人,另有酬谢。 王进自己都没有住处,说了几遍那小乙仍是不收,又不忍其流浪,只得带着先去万安堂买药再说,反正自己也要住宿,干脆养他几日。 小乙喜孜孜的跟着,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一番。 原来此人叫做燕青,人称燕小乙,是个孤儿,从小被bj大名府富豪卢俊义收留,十分栽培,是其心腹家仆,因主人在京跟随师傅做了军官并未带在身边,竟被家中主母视作仇寇,百般刁难,千般嫌弃,他本欲一走了之,但大恩未报,只得到东京寻找主人,半个月下来,找了许多司衙,愣是没找到,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主人在宫中当值? 王进一听,哈哈大笑:“此事甚是容易,明日随我前去拜谢我那恩人,他乃是开封府城卫军丘司令,说不得认识你那主人!便是鼎鼎大名的b玉麒麟卢俊义卢员外吧?还有他那师傅,御拳馆的周大侠!” 小乙大喜:“原来恩公也知道我家主人名号!我虽是主人的徒弟,却喜爱相扑和射箭,因此并不知道主人的师傅是谁,若是知道,早些便上门去了!只知道那周大侠也做了个军官!” 王进问:“你家主人是何军衔?甚么番号?” 小乙挠头道:“说是甚么六品马军指挥,叫做骑兵连长。” 王进笑了,原来比自己小两级呢,连长也就是个中尉,怎么能是六品呢?这小子不懂,可能记错了吧。 其实王进错了,卢俊义乃是上尉,这筑道营的品阶和军衔比之一般部队均高一级,他若不是出生入死立了功勋,也就高一级而已,而且地方部队的军衔哪里有中央部队的含金量高?况且是新编独立中央直属部队的骑兵连长,所以二人军职其实差不多,卢俊义的隐隐还强势一些。 改制后,军种靠服色区分,边防军依旧是墨甲朱巾,宫卫则是喜气洋洋的朱甲朱巾,城卫是极为刺目的靛色朱巾,可惜朝廷暂时没钱,自古面子工程优先中央嘛,先给宫卫换装了,乡兵只有朱巾做到了统一,军服各地不一,部分是自备的,部分是边防军淘汰下来的,看上去就是杂牌军。 最可笑的还是高俅的护道营,数码迷彩叫花装,而且取消了朱巾,换了数码迷彩巾,都是边角料做的,看上去跟早期的建筑民工差不多,高俅看着倒也亲切。 军衔可以通过头盔上的花、叶识别,也可以通过拇指的官戒识别。如今事务纷乱,许多流程无法严格执行,王进的晋衔仪式压根就没举行,只是更换了新的告身和军戒。 不用说,这也是高俅的恶趣味,颇得官家和百官喜爱,文官左手拇指带戒,为白、绿、红、青各色玉质官戒,武官右手拇指带金属军戒,金银铜铁不等,利于开弓。民间因此还掀起了一阵热议,百姓中自以为能者津津乐道,以识别官、军戒指为荣。 边防军乃是梅花,城卫军乃是菊花,宫卫军乃是牡丹,乡兵乃是小巧可怜的稻花,文官之流除律法院是荷花之外,皆是兰花,其中的寓意和象征还引发过小小的讨论,最后皆大欢喜,唯有乡兵不喜,倒也无人理会。 王进的中校军衔正是两朵梅花两片叶,为银质官戒。而护道营被高俅搞得与众不同,十分恶俗,卢俊义是上尉军衔,三个钱眼被一把剑穿过,意思是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官戒为铜质,王进若是见了,肯定以为是假冒或者秘密部队,完全搞不懂。 两人边走边说,聊的不亦乐乎,没多久便到了万安堂,却见那牛二独自在路边烤火,像是哭过一番,看到王进,嗖的过来抱住大腿不放,哭诉道:“英雄啊!你把我兄长踹断了五根肋骨,那五贯钱刚好够诊费,这伤筋动骨卧床一百天的,又是元旦、元宵佳节的,难不成饿死我俩?” 王进冷冷道:“何不去找杨二爷开支?” 牛二心说那也不是个玩意儿,如何肯给?哭的更痛了:“更可悲的是我兄长那好大的鸟儿如今被冻坏了一半,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王进有些担心了,这尼玛有没有责任啊?嘴上仍然强硬:“入宫做个太监岂不正好?” 牛二哭天抢地抹着泪:“爹呀!娘啊!不孝儿子们都无一个婆娘,我家好歹也是前唐牛宰相的后代,一向忠厚传家,如何这般命苦?惹了这杀千刀的泼汉,难不成便从此绝后了?啊——呜呜!” 呸!你也不嫌祖宗从坟里爬出来扇你!丢尽了颜面还敢说忠厚传家!王进走也走不得,更不敢再下手伤他,转念一想,有了主意:“你二人这手甲钩和筒弩得自何处?若说了实话,我便赏你几贯。” 牛二不傻,见他饶有兴趣,便坐地起价:“这可是惊天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燕青机灵,作势道:“这两样事物我却是知道一二,他不肯说,我来说罢!” 王进笑道:“甚好,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如何?” 牛二一惊,这少年刚才确实会使那筒箭,难不成果然知晓?当下也不装了,左右看看无人,抱的更紧了:“我这神兵来历不凡,你若许我十贯,统统告知!” 王进作势惊诧:“十贯?!你不如去抢好了!你当我是开钱庄的土财?只有两贯,不要算了。” 牛二大为失落,只得降价八贯,王进憋着笑到内伤,最后还是燕青叹道:“这牛二对牛大倒也情深义重,不如给他五贯将养伤势,但需写个不慎落水与旁人无关的声明,签字画押,再将这来由如实道来,如何?” 王进微微皱眉,牛二小鸡啄米般点头:“甚好!只是不会写字,你来写好,我按个手印便是。” 燕青偷笑:“如此且等我去医堂去借纸笔,你先讲来。” 这牛二只好先答应先讲,给钱后再画押。王进允诺,岂料这牛二一番言语,竟引出一个兵器奇才和一员超级猛将! 第三十章 败家儿子恶赌棍 杀人凶手三人争 三月前,章楶率军大破夏军后,曾派熙州推官种师道赴京检收兵械,此人知人善任,知道延安府下有一个知寨官叫做汤绍的乃是祖传的军匠,打的一手好铁,尤擅奇门兵器,寻常刀枪入手便知斤两材质,特请他代为经办。 那汤绍十分忠厚,欣然从命,收拾一番便带着儿子汤隆进京办差,原想让这土鳖儿子长一番见识,岂料这夯货来到东京的花花世界便迷了心窍,趁着父亲忙于公务,竟跑到银钩赌坊玩耍,连裤子都输个精光不说,还狗胆包天借了赌场二十两的高利贷,一把全压上,不出所料又输个精光,今日若不还,明日便是八十两,比驴打滚还来劲。 还想借?可以,先还了这四十两,否则要么砍手脚,要么还钱!这夯货哪里有钱?告诉父亲也是被打成植物人的下场!他被几人按在桌案上,明晃晃的斧子架在手腕上,可不是劈柴的! 汤隆几乎吓尿,便把老爹托他保管的藤匣给抵了,其中便有一具筒弩,乃是延安府一名斥候自费请老汤代购的。此物虽然厉害,如何值得了四十两?其余的都是些寻常之物,赌场要来也无用。 牛二虽无武艺,却有些蛮力,甚爱些刀剑兵刃,寻思着那钩爪也十分不凡,他好歹也是个看场子的头目,便放了汤隆,私吞了这两样,又不曾花钱请大家吃酒封口,不知哪个小人走漏了风声,被杨钺一顿胖揍赶将出来,如今也是个混社会的自由职业者,俗称痞子,仗着百姓不知内幕,依旧打着杨二爷的名头和这两样利器,在州桥附近白吃白喝,偶尔讹诈些钱财。 牛大自号“穿心螃蟹”,使那筒弩逞凶,牛二自号“没毛大虫”,靠那手甲钩作恶,弟兄俩横行霸道,就准备如此这般白头到老! 那汤绍自然不肯,便找了个帮手,正是汤隆的表兄,叫做徐宁的练家子,使得一手好枪法,怒气冲冲的寻到银钩赌坊找二牛的晦气,岂知来的晚了,那徐宁倒是十分体贴,撂下几句狠话便欲了解此事。 汤绍有些气愤,却也无奈,如今朝廷削减编制,这徐宁正打算顶替父亲到宫内当值,正是节骨眼上,倘若惹上些是非,恐怕好差事落空不说,还要倒贴许多钱财。自己不过边关一个寨子的首脑,在这堂皇帝都连个屁都要找没人的地方放,只得教训儿子一顿,权当这一趟白跑了,那一筐子兵器自己打造些赔偿便是。 他也看清了这徐宁是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居家小男人,遇到事情根本靠不住,徒有些神技却畏畏缩缩,倒是汤隆不知天高地厚的,说不得哪日便会把天捅个窟窿,便给了徐宁十两蒜条金,委托他管教汤隆,果断独自一人复命去也! 徐宁是个眼皮子比较浅的人,也不过比汤隆大五岁而已,虽有祖传的钩镰枪法十分威武,却并未经过阵仗,因生的好相貌,枪法耍的眼花缭乱,颇受姚鸣喜爱,又是武勋之后,只等年后入宫做个金枪班侍卫,如今有了这十两蒜条金,正好拜年贿赂姚大司令,浑然不顾汤隆这夯货的赌性,满口答应照料表弟,平日里兴致来了便教练一二武技,日常只是管他吃住而已。 王进听的索然无味,便失了兴致,倒是燕青十分钟情那筒弩。他自小喜欢暗箭,尤其是这类强弩袖箭,颇有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惊艳! 燕青写了契约,牛二狗屁不懂,他倒也有几分小聪明,让燕青念一遍,心里默默的数了下字数,竟然分毫不差,应该不是欠条或者卖身契,便爽快的按下了指印,欢天喜地的得了五贯交钞。 王进觉得有些亏,正待言语,医堂内传来的一阵争吵如晴天霹雳般在耳边炸响! “爷爷捏死你,便如捏死一只蚂蚁!” “莫欺人太甚!老汉一把年纪,儿子比你还大!要那物什何用?俺一生从不昧着良心做事!明明是狗鞭,如何一转眼便成了虎鞭?这医堂可不是你讹扎人的好去处!” “直娘贼!你这老不死还敢狡辩!今日便教你做人!” 王进便是化作飞灰也不会听错,这悲愤的呐喊竟是失散数月的父亲!他三步并作两步,飞身而入,却见父亲颤抖着强忍怒气,胸口一个刺目的泥脚印!地上洒了许多药材和一根脏兮兮的干瘪事物,对面两个满脸横肉的年青汉子正揪着父亲王升的衣领! “爹!”王进如今乃是正牌中校,出生入死的哪里将这些泼皮放在眼里?他甚爱踹人,先是一个鞭腿将离自己最近的汉子抽个倒趴,又是一脚踹飞了那个对父亲不敬的倒霉蛋。 王升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在这种情景下和儿子相遇!他一向忍辱负重,与人为善,这两个贼鸟污蔑他将虎鞭掉包作狗鞭,索赔六十两雪花银,也不过敢怒敢言不敢还手,谁知这儿子三个月多不见,脾气见长,一言不合就踹人,这两个可不是一般的泼皮,而是银钩赌坊杨二爷的贴身保镖! 要说还是冤家路窄,这郑椿收留了老两口,精心诊治之下,王进母亲的病情大为好转,已经可以下地做饭了!那瘰疠(肺结核)已然痊愈,只待将养些时日便如常人!王升不愿白吃饭,一直跟着打下手,他自有高强武艺,治些跌打骨折的创伤十分见效。 这两个恶人乃是杨钺的手下,十分得力,俱有些勇力和粗浅功夫,因赌场多有斗殴伤患,送来此处救治,竟认出了王升,禀报了杨钺之后,便以狗鞭讹诈于他,故意生事,以报前仇。 王升哪里认得出夕日的被打之人?此时尚在云雾之中,顾不得高兴,担心道:“我的儿!如何又重腿伤人?难道刚刚相逢又要逃离?这佳节将至,只需忍忍便可过去!” 王进扑腾跪地,膝盖嘭嗵作响,磕个头道:“父亲无忧!孩儿如今乃是边防军马军中校,如何畏惧区区两个杂碎?” 王升一愣,苦笑道:“真是命也!为父刚出了军旅,你又一头扎入,我王家宿命难逃啊!” 王进有些黯然,王升叹气,扶他起身:“你娘便在后面烹食,多亏郑大夫妙手仁心,如今已然痊愈,咱们不但未曾报恩,反而惹来祸事,这可怎生是好?” 二人完全忘记了两个泼皮的存在,只有燕青悄悄的提防着。果然那被踹飞之人倒地不起,被鞭腿踢翻的汉子满脸血污,牙齿散落一地,过去看看同伙虽未死,却是受了重伤,气急败坏的掏出一柄匕首,二话不说便向王升后心捅去。 王升只顾激动,毫不知觉,王进虽然察觉,却被父亲挡在身前,只得拉他侧避,岂料父亲以为他要继续打人,竟使出功夫极力阻拦,眼看那匕首就要刺入父亲的后背,却听的嗖的一声,那暗算的汉子胸口绽放了一朵血花,飚的老高,直接仰面到底气绝身亡! 王升却是看见了,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中持着一个暗器射向自己身后,破空之声异常凌厉,自己若是硬接,恐怕会洞穿掌心。 随着身后的一声闷响,王家父子傻脸了!须臾间一死一残! 啊!为何,东京如此多的流氓?为何,偏偏跟我父子过不去?我这一身本事有何用?我欲报国却无门!这天地间多少妖怪?我父子欠下多少孽债?方出牢狱,仍是不得安生!这、这、这天子脚下,竟是无尽的深渊!踏不碎的牢底!冲不破的囚笼! 二人秉良忠厚,根本未曾想过怪罪燕青,知道他是为了救人。王升哀叹一声:“我儿速速离去罢!听说这开封府素来秉公执法,你逃得越远越好,此事为父一力承担!莫要再这般冲动了!” 王进惶恐极了,这得是多么忤逆的孩子才能答应啊!哪里还顾得什么前程?只求再见母亲一眼便去投案。王升含泪摇头:“莫再气出病来,你速速离去,她不知道,倒还有些盼头!” 二人还在争执,却听燕青道:“果然是十月债,还得快,你方救过我,我正好报恩。”,当即撕下一块破布,蘸着血迹就在地上写道:“杀人者bj大名府燕小乙是也!” 刚写完,门外烤火的牛二和内堂诊治的大夫郑椿听到响声先后过来,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惊呆了。 郑椿急忙查看这一人一尸,摇头道:“那个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这个似乎是断骨插入了肺泡,稍微动一下就要喷血,老朽无能为力。为何要在我这救人的地方杀人?你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如何这般残忍?有甚么不共戴天的仇恨?” 牛二吓得指着那尸体道:“祸事了!祸事了!这个死者乃是杨二爷的侄子,花鸟使杨大爷的螟蛉子杨高!里面那个快死的,正是杨钺的贴身护卫,这可真是把天捅个窟窿!” 燕青冷哼一声:“什么花肥鸟屎的,小乙今日为民除害,怕甚么!” 王进急忙拉住他:“你这孩子胡说甚么?你如何有这本事?我王进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去开封府投案,与你何干?” 王升急的跺脚:“看看这脚印,老汉功夫在身,一时吃亏没有忍住,你们何苦替我顶罪?” 三人互不相让,都说自己才是真凶,把郑椿和牛二看傻了!这三人莫非有病?这病可难救了,把药当饭吃称是也未必治得好! 燕青不顾血污,从杨高身上拔出那透骨钉道:“好生霸道的筒弩!小乙甚是喜爱!开张便是取了两条害人的恶狗性命,也不算辱没了。” 牛二看他手里拿着筒弩,又从尸体伤口拔出一根鲜血淋漓的钉子,作势吓得魂飞魄散:“俺的奶奶啊!这小子杀人啦!”转身逃之夭夭,连大哥也不顾了。他并非害怕,乃是想要脱离干系,若是走运的话,说不得还能落些赏钱,这小子的姓氏模样早就记得贼清了。 第三十一章 武将才干又入彀 只欠东风展宏图 燕青转身便欲投案,王进不允,两人拉扯起来,唯恐对方偷去。 眼见时间流逝,王进只好说:“我如今有两个恩人要去拜见,你随我同去,不得私自扛事。” 王升老泪纵横,想到他娘要照顾,只得退出争端。 王进给了老父五百贯,又花一百贯买了两根百年老参,看着老父惊呆的模样,含糊道:“来不及说了,马上走,这钱放心花,官家赏赐的。”又对郑椿道:“我们走后你速去报官,省的连累与你,照料父母之恩不敢忘却,如若不死,定当厚报!” 郑椿嗟叹不已,两个老人看着一青一少携手出门而去,王升心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如撕扯心肺一般,孩子是中魔了吗?明日去大相国寺许个心愿,愿佛祖保佑一二。 王进打算把燕青托付给丘司令,因此先去高府。二人一路打听,竟鬼使神差的避开了开封府的追捕,倒也有几分运气。 高俅正在家里享受戴氏姐妹的大保健,听庞万阳来报,一个自称是定州马军中校王进的求见,他又惊又喜,不顾天寒地冻,穿着睡袍赤脚出迎。亲啊,你可算来了!本官求贤若渴啊! 奔到门口,见到一个九尺大汉和一个六尺少年,高俅欣喜道:“可是苏公麾下大将王进王教头?” 王进见高俅身居二品高官,竟然只穿单薄的锦袍赤脚而来,又说起苏大人,不禁万分愧疚,看高大人额头青紫,果然曾经猛烈叩首,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自己犯下的罪孽竟然如此深重! 他心中一酸,豆大的眼泪扑簌而落,推金山倒玉柱便拜:“罪人王进,不敢劳驾大人赤足相迎,更是愧对苏大人知遇之恩,心中痛楚难言,如今又惹了人命官司,只求战死沙场,好去陪伴苏公!” 那燕青觉得这高俅虽然气度不凡,眼睛却稍显狭小,不似忠良之辈,只是微微施礼:“这祸事与王哥无关,乃是小乙一人所为,待告别了主人养育之恩,自会归罪投案。” 高俅一颗滚烫之心冷了七分,王进看这院里天寒地冻,不忍冻坏高俅,慌忙呈上百年老参便要告辞:“罪人见得恩公,虽死无憾,惜卑职命苦,无缘报答,来生定当执鞭坠镫,以报再造之恩!王进在牢中,多蒙丘司令照应,这便要去那里谢恩,恐永不复返,求高大人全力助王进戴罪杀敌,愿以死报国,不想一身武艺抵了那泼皮烂命!” 王进叩了个头,起身便走。 高俅听得“泼皮烂命”几个字,心里却是一动:“且慢!随本官堂中叙话!此事或有转机!”上次慕霓裳跟丢了人,他就遗憾不已,这王进似乎命犯小人啊!两次见他都是同一个石头绊倒,上天又给了一次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三人来到中堂,这里温暖如春,王进先去换了衣袍,这才出来待客,礼数十分周到。 王进便从杀俘说起,直到医堂之事。听得高俅连连拍手叫好!王进不解,燕青微怒:“如何幸灾乐祸?看的就不是好官!” 高俅哼道:“这孩子是何人?岂知本官韬略?看你年幼,懒得计较。” 燕青最恨别人欺他年幼:“我乃是b玉麒麟卢员外的常随,姓燕名青,人称燕小乙的便是,今年已经十五,若再叫我小孩,莫怪我翻脸!” 燕青?这小鲜肉便是燕青?卢俊义的仆人?高俅心里乐开了花,又是块璞玉!虽然还小不办事,倒给了调教的空间! 他虎躯一震,面色铁青的一拍桌子喝道:“你不过是个杂役!竟敢对本官这般无礼!你那主人卢俊义,便是本官帐下筑道营骑兵连长,如何教出你这等不晓好歹的下人!若再无礼,且叫他重重责罚于你!”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主人这一等一的豪杰,竟然委身听命这个“昏官”?燕青惊的起身又跌坐,口吃道:“啊、啊?小乙的主人现在何处?” 高俅理也不理这屁孩,命庞万阳请来尚方宝剑,恳切而又霸气的对王进道:“你安心住在我这里,那开封府敢来拿人,本官便仗剑斩了他的狗头!你就做本官的背剑护卫,看谁不服!” 燕青羞得无地自容,王进也是一脸呆滞,庞万阳喝道:“见到此剑,如同见驾,还不跪下!” 二人慌忙起身要跪,高俅笑道:“自己家里,莫搞那些排场。”二人方敢落座,只用屁股后边一点微微沾着座椅。 王进更加惶恐,这般再救之恩,恐越发报答不起了,担忧道:“莫要因小人的贱命坏了大人清誉!小人情愿战死沙场!如此万万不敢!” 高俅见他决然,又生一计:“你无需如此,一身好功夫得来不易,轻易丧命实在不值。若说这报恩,恐怕你家三口三辈子也还不起本官。你母亲被那郑椿救治,便是本官安排,现已痊愈,正在那万安堂等候你平安归来!” 啊!王进傻脸傻脸再傻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俅心中得意,表情却十分严肃:“当初你父子街头卖艺,本官尚是布衣,恰巧路过,便寻到你父母,你却不知到了哪里,几番下来也是莫大的缘分,照理说你这条命便是属于本官,如何自作主张要死要活?本官之言可曾有错?” 燕青深受封建主仆思想荼毒,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正是这般道理!想小乙当初险些饿死街头,若非主人相救,何来如今这些时光?” 王进心中的高傲被彻底击碎,只是这主人二字如何也叫不出口,脸憋得通红,尴尬的就像走投无路要去卖笑的良家妇女,真比死还难受。 高俅知道他的心思,感慨道:“你我年纪相仿,正是兄弟一般,哪里分甚么主仆?上天几次三番的要把你我命运相连,莫要想不开、看不透,此乃是天意啊!若不嫌弃,我便做你大哥,如何?” 王进还能说什么?当下恭恭敬敬的磕个响头:“小弟嘴笨,不知如何言谢,这一百多斤便交给大哥使唤了!” 高俅大喜,连忙扶起:“甚么使唤!说的好像大哥图你甚么?你我兄弟携手,好好创番事业,日后青史留名,才不负苏公和这一身本事!上报官家隆恩,下佑百姓平安,做个堂堂的伟岸英雌,岂不妙哉?” 说起来两人都是因为苏轼发迹,自然更加亲近。王进又把那包庇的担忧说了,高俅皱眉道:“英雄不问出身,你若执意如此,这样可好?” 原来高俅的神机营正缺刺刀教头,这王进刚好枪棒一绝,那周侗天下第一的高手,如何肯浪费精力做这简单差事?每日只顾联络江湖人士筹备武道大会,把宗泽累的晕头转向。这神机营正好有配军指标,若是王进归案,直接提出来塞到神机营,随便立个功劳又是洗的白白。 高俅说了一通,又施压道:“这神机营乃是官家亲领,大哥不过是个副职,你尽心教练,过些时日要和那御值班较艺,只许胜、不许败!听闻那御值班许多高手,皆家传武艺,这永武十二路突刺术正要灭了这些扎手人物的威风才显得本事!” 王进精神一振,又听闻这突刺术乃是周侗所创,大喜道:“小弟多与辽人厮杀,正好检验这刺刀威力!” 高俅点头嘉许,心里得意,又收了一员猛将,非要打的御值班哭爹喊娘不可!每次上朝,个个鼻孔朝天不看老子一眼,长得帅怎么了?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找打! 燕青心中羡慕,只敢弱弱的问:“大、大人,小乙的主人现在何处?” 高俅慈祥道:“你这小孩算是忠诚,卢连长倒也有福!他如今在两京驰道护道练兵,元旦前自会回来,到时便可团聚,你二人暂住本府,除夕之夜咱们一起守岁!” 燕青毕竟年纪还小,见他不曾记恨,便又活泼起来:“小乙自幼学的吹箫唱曲,到时便给大人献艺!” 高俅哈哈大笑,心里却想起搞个春节联欢晚会也不错啊!如今乐队也有、舞蹈不缺,老渣男又带了两个徒弟和许多歌女在排练,加上自己和这小孩,妥妥的一台歌舞晚会!到底是内部演出呢?还是商业演出?还是巴结官家啊?或者合到一起?真是纠结啊! 高俅唤武松去找周侗,询问筑道营节假之事,正好让两人亲近亲近,岂知庞万阳说他早已去了御拳馆观摩,恐怕拜师的头也磕过了! 筑道营十分辛苦,既然如此,除夕之夜便来一场慰问演出,叫上王诜的歌舞队,再把队伍拉回来,和神机营一起,凝聚一下向心力,发发年终奖什么的,便让庞万阳知会王诜一声准备好节目。 庞万阳先背了尚方宝剑,陪王进去丘椽府上谢恩,若开封府拿人,便走个过场,留燕青在府里歇息,众人无话,各自散去。 不消说,晚上的节目照旧是烤全羊和拨霞供,只是人数多了,那孙焱和杜机关最近埋头苦干,全身心的投入到创新大业,马上便有重磅成果出炉! 武植和黄鹤配合,一个财务一个骗子,愣是把发财票防伪技术搞的门槛颇高,元旦过后,第一期御批永武元年纪念版发财票将要闪亮登场,还真是期待啊! 卢俊义、林冲和几个军方大佬的子侄均在两京大道忙碌,据说马道即将通行,作为永武元年的献礼呈给陛下,不过两个月多的时间,数万军民同心协力,凝聚了无数血汗,也是功劳功高。 那韩陵村的守陵武装和城卫军大校徐铮相安无事,各自积蓄力量,年后孙焱的新式武器量产后便要开战。 停顿了一个多月的演艺节目年后也重新开始,梦京华演艺场的首秀为时不远了。 似乎一切都运转正常,高俅十分欣慰,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除了痛失苏公的悲哀,今年收成算是不错!尤其是武将方面,周侗主管江湖事务,卢俊义、林冲十分勤勉,再把武松培养一番做个筑道营步军连长,王进做神机营总教头,宗泽身兼两营的都参谋,武力方面基本上有所保证了。 武植总管发财票事务无需担忧,孙焱、杜机关主管军火器械研发,黄鹤是个万金油,杠杠的产品经理和首席体验官,硬是把全国络绎不绝来投的各种匠师水尽其流、人尽其才。 且不管赵佶几人玩票参与,王诜已经具备了一线明星的实力,别看年迈一些,同样的歌曲唱出来,愣是比高俅潇洒,即使走调和改编也轻松碾压高俅,赢得了无数歌女的芳心,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这个燕青培养一番也是个文能诗词歌赋,武能射弩相扑的综合性人才,他最擅长的是外交,记得曾经轻易搞定了李师师,高俅决心开始建立自己的情报系统,还有严晗那个卧底鸭王,这一黑一白一明一暗,加上万花门的协助,问题不大吧? 第三十二章 你来搭台我唱戏 实力才是硬道理 这牛家兄弟本就是泼皮,开封府不过维持一下,见到尚方宝剑反而乐得省事,偌大的斗殴便烟消云散,亏的包黑子死得早,这韩知府又不是府尹,没那个骨气相争,对于百姓来讲更是喜闻乐见,此事轻轻放下,也不是难事,范纯仁得到消息,思索后没有追究。 开玩笑,太明显的打击报复,只有蔡京得知后命人好生照看牛家兄弟,或许日后有用。 说到这御值班比武便有些趣味,赵煦并不认为这神机营的刺刀比长枪厉害,因此点了姚鸣的宫卫部队和高俅的神机营比试,五局三胜,各出精英挑战,时间就在腊月二十九,获胜一方赏金百两,赐龙旗一面,可见官家之重视。 赵煦本身是希望神机营获胜的,这是改革的成果,可惜信心不足,御值班都是什么人?那可是历代军中武勋的子弟,俱有家传绝技的,你高俅不过拉了一票灾民和配军,便想一步登天?当然,这其中有小人作祟。 朝中大将倒是看好高俅,这“永武十二式突刺术”虽然简陋,但十分实用,破合战阵之道,尤其是组合运用,那火铳以前不过是个竹筒大爆竹,如今呢?精炼铁管配合百锻镔铁刀刃,虽然比长枪略短,但刺、砍、抡等具备,若是放枪后再拼刺,并不慌乱,最起码比之以前的突火兵强胜百倍,只是哀叹:早先如何没有想到呢? 他们更不知道高俅暗中进行的燧发改造?只不过屡试不行罢了,这神机营将来一发不可收拾! 王进初来乍到,并无一人服气,这灾民和配军都是甚么性格?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难道王进不是吗?只不过这次和父母团聚后,更显沉稳,通达人性世情罢了!一个晌午,连挑神机营三十名突刺好手,这些凶徒皆崇拜强者,由是心服口服,跟着王进学习这亡命之道,不过一天半的时间,热血沸腾,虽是木刺刀,仍然许多士卒受伤,这是何等的拼命精神?神机营终于完成了从蛮力到技术取胜质的转变! 周侗看后道:“若有二三十人人皆如王进一半的本事,以此突刺术血拼,即便少林十八铜人亦不能胜之,近身团战几近无敌。” 高俅大悦,下令曰:“若胜御值班,本官赏众军千贯,除夕夜欢度佳节,酒肉管够!” 众军喜悦,这突火枪虽有巨大的声响,但面对铁骑突袭,往往只放一枪,杀伤力并不强悍,辽兵从最初的惊惧到了后来皆嗤笑道:“两腿羊燃爆竹庆贺往生也!”嘲笑宋军给自己送葬先放鞭炮! 这些配军、灾民虽然不畏死,然蝼蚁尚且贪生,谁也不愿白白的死在敌寇刀下,如今经周大侠教授一番套路,王进又赋予其血性,败者只得半食,个个如同饿狼一般,正是亡命之道,自身潜力被充分挖掘,哪怕是战败,也要同归于尽,虽然多有带伤,反而如困兽般凶猛! 比试定在腊月二十九的中午,赵煦难得的给百官放假半日,共同观摩神机营的练军成果,孙焱和杜机关的发明也将隆重登场! 姚鸣中将负责宫卫事务,御值班多为武勋之后,正值新老交替官职调整,他也有意重新考察一番,几个下属十分优秀。其中一个下属叫做杨志,改制前乃是制使官,武艺十分卓绝,也送了厚礼,身为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本应前途似锦,可惜脸上生有一大块青记,人缘也不好,有些多疑,故郁郁不得志。 赵煦生得俊俏,不喜那些丑陋之人,更何况这御值班乃天子亲随?日日相伴,武艺不说,最起码看上去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不能堕了天家颜面。 然上次辽国使者萧兀纳一掌拍在一名金殿卫士的肩膀,令其当场倒地,笑称宋皇卫士皆是绣花枕头,令他颜面大失,天子震怒,险些斩杀那人,这杨志是个有真本事的,此番若能大胜,也算有个咸鱼翻身的机会,至于其他人,公平竞争罢。 这次比试来的仓促,是以阵仗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意义却无人敢轻视。 于皇帝而言,这神机营若能胜之,便可堪称天子之剑,大宋第一精锐!军国路线必然更加坚定不移的走下去,高俅的地位也更加超然。 若是败了,皇帝的战略意图不仅仅是推迟那么简单,恐怕又要回到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路线上,皇帝说了不一定算的悲剧又要重演,无非是割地赔款那一套,改革又是黄粱一梦,永无期翼。 各人心思就更加繁杂,然而不管期待还是畏惧,这一刻还是来了! 心态更为复杂的是丘椽,他前次被降一级,虽仍领受城卫军司令,却一直惴惴不安,据他推演兵棋得知,以城卫当前的战力,若以常规战术攻破龟甲堡垒,至少死伤一万人,不间断轮番冲击一昼夜方可办到,动用兵力达到五万人!还必须有悍不畏死的勇将挑头! 这就是他想用王进的原因,你当他是慧眼识珠的好伯乐?城卫军如今哪里有五万人?总要设法把王进捞出来,死得壮烈一些也算得其所!可惜啊!那王进前来谢恩,竟然被截胡了!如今乃是神机营刺刀教头,据他说那些士卒十分强悍,远胜定州战力,恐怕这次姚中将也要吃瘪! 死道友不死贫道!即便姚鸣不降级,也不算自己一人失败!丘椽略微有些安慰,鼓励王进一定要胜! 担心之余,他“不经意”透露了一个消息:这次比试乃是花鸟使杨戬的主意!这阉货是太后的人!如今太后和皇帝闹得面和心不合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闻文官集团流传,此人依仗太后撑腰,已经和小梁子结为联盟,每日唠叨几句,皇帝听说神机营乃是配军和灾民组成的乌合之众,担心又搞了个砸脚的蠢事,故而敲打高俅一番,输了就要裁军! 又有传言:那蔡京已经私下放话出来:高俅涉嫌利用建军款项自谋私利,包庇罪犯,只待抓住证据便要弹劾! 杨戬?卧槽!不就是银钩赌坊杨钺的亲哥哥嘛!王进顿时心知肚明,恐怕这枪口瞄着高俅,先打死的必定是自己!不敢明着来,竟拿国家大事了解私人恩怨!他心中一股无明业火涌上心头,当即拜别丘椽,回军操练去也!这事也不必给高大人诉苦添烦恼!搞不定就不混了! 丘椽自是心满意足,就等看好戏了,要不说呢?这官场哪有朋友?都特么的是利益交易! 这一日风和日丽,校场上却是杀气腾腾,姚鸣的队伍旌旗招展、盔甲整齐,那刀光剑影晃得人睁不开眼,都是特意打磨装饰的,一眼看去杀气腾腾,仿佛天兵下凡!赵煦龙颜大悦:“真乃虎狼之师!” 再看高俅一手操练出来的神机营,个个鼻青眼肿,穿着一身叫花子的衣甲,就连小梁子都担忧道:“官家,莫要比试了,这高大人虽有些智慧,可这练兵却是一窍不通啊!” 赵煦皱皱眉,坚持道:“三军在此,岂可言废?朕看叫花营也是颇有血性,且操练起来!” 这次的总导演乃是王诜,他听从了高俅的建议,特意过来为梦京华演艺场开演积累经验,又和孙焱杜机关精心研究一番,搞得十分认真! 第一项是入场式,王诜并没有征用皇家乐队,乃是自己的歌舞队,数十人一改洪钟大鼓的演奏方式,使用编钟、沙锤、铜锣、合唱的方式演奏了高俅提供,后世传颂的所谓德国装甲师战歌! 要知道这可是德国党卫军的洗脑神曲啊!最初王诜带着戴氏姐妹教授的中西混合乐队在神机营做动员演奏之时,许多士卒当即沸腾起来,大呼:“干死御值班!”“神机营万岁!”等反动语言,那种热血沸腾,岂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 王进更是肌肉虬结,恨不得当即诛杀那杨戬!所有的士卒浑身鸡皮疙瘩炸起,心脏随着激昂庄严的节奏震颤起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王大人说的对啊!如果没有高大人,我们早已被砍头流放三千里,如今有小人暗害高大人,岂能坐以待毙?尼玛,今天宁死不屈! 赵煦听得不对劲,这什么鸟语?只觉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扑面而来,无尽的战意汹涌澎湃,似乎有一种虔诚、献身和决绝的意味。他仔细观察神机营,陌生!绝对陌生!全部都是视死如归的神情!难道高俅下了死命令? 再看姚鸣的御值班,呆滞!无神!迷茫!这是什么乐曲?难道是神曲?招魂乐?他开始有些信心了,高俅这家伙总是不同凡响! 一曲终了,回音仍激荡不已,众人还在沉迷,只听得震天大吼:“首战用我!用我必胜!”“驱除鞑虏!永武无敌!” 赵煦还未回过神来,只见王进一挥红旗,神机营全体士卒举枪对准天空齐射——砰啪! 校场上青烟滚滚,文武百官被震得耳膜几乎炸裂!这还是突火枪吗?真是骇人啊!仿佛一种从未有过的天降惊雷从头皮上滚过!有胆小者几欲滚到桌下! 神机营收枪呐喊,那御值班的披甲战马吓得长嘶悲鸣,顿时乱做一气,好容易才恢复队列,把赵煦给气得!这是朕的金殿卫士吗?胆魄哪里去了?这样就乱作一团?他几乎把茶杯都摔了! 精彩的马上就来了,神机营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方式入场,两腿伸的笔直,啪啪啪啪的步伐声整齐划一,千军如一人!那力气似乎要把校场的土地踏平,那气势!那派头!那威风!尤其是走到主席台时,只听王进大喊一声:“敬礼——!” 神机营九百名将士组成的方阵齐刷刷的扭头对着赵煦,左手握着那奇怪的火铳前伸,那硬木枪身的前梢是明亮刺眼的利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威武!壮哉!将士们把右手横放到胸前,拳头紧握,怒喝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稍歇几息众军又喊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下无敌神机营!” 赵煦惊呆,文武百官鸡皮疙瘩竖起,头皮发麻,又听王进喊道:“皇图霸业百战死——!” 众军齐吼:“杀——!杀——!杀——!” 王进又吼道:“效忠吾皇卫家国——!” 众军齐吼:“效忠陛下!保家卫国!” 赵煦大喜,这高俅还真是忠心,没有忘记自己才是这神机营的正营长,欣慰啊! 可惜文武百官却是这般想法:这个高俅拍马屁果然有一套,不知羞耻的歌功颂德,今番长了见识,虚心学习,待会叫他好看! 他们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可真是想的太天真啊! 三个三百人方阵迈着正步从主席台前走过,高俅笑道:“神机营一千二百人,这九百人不过是轻型武装,且看后面!” 百官惊悚,还有什么花招? 尼玛!这是甚么妖怪!? 高球笑道:“此乃玄武战车,配合我这神机枪兵,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赵煦起身而立,颤动着双手举起千里镜,心中无比激动,难道这便是圣仙太祖遗书所说的“坦克”?这高俅果然是天命之人,太祖早有预言呐! 在狭小的视野中,那笨拙而缓慢的青色“龟形”战车散发着聛睨一切的气势碾压而过,一个消瘦的青年头戴“铁锅”,胸前竟然佩戴着一个类似自己千里镜的事物,只不过没有这般豪华罢了! 那人赫然便是孙焱,只见他从第一辆玄武战车的圆形顶盖中钻出,不知敲了几下车顶喊了句什么,顿时十辆战车头部喷射出炽热的烈焰,须臾,一根根长似铁枪的劲弩连绵不断的激射出巨型弩箭遇到火焰自行点燃,划出一道火光射向远方空旷处! 高俅得意洋洋道:“此乃巨型机关连弩,长一丈,有效射程一百丈,可轻易洞穿披甲战马,专用于对付辽国骑军冲锋,每车十匣,每匣十枪,乃是本官根据诸葛连弩改造而成,嘿嘿!” 赵煦惊得无语,文武百官只觉得心脏跳动加剧!太强了!这守城的床弩也不过如此啊!还需数人操作,这长不足三丈的玄武战车既无牛马牵引,如何自行而进?还前头喷火连续发射?里面几个军士? 高俅笑道:“这青色装甲乃是陶瓷装甲,刀枪不侵,那辽国的战刀和弓弩碰上只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赵煦急忙仔细观察,果然这玄武战车覆盖了一层青色鳞甲,如同砖块青石,微微的寒光闪烁着,他激动道:“如此果然强胜金铁!” 高俅轻笑道:“这玄武战车近可喷火、远可放枪,更厉害的是,嘿嘿!” 赵煦急不可耐:“高卿家快说!莫要吊朕的胃口!” 高俅悄声道:“若那辽兵靠近,攀登上车,只需扭动机关,这玄武立时变作刺猬!扎他个透心凉!陛下仔细看,那车身有许多小孔,自有尖锥如狼牙般刺出,防不胜防,犀利无比!” 赵煦大喜,举起千里镜一看,果然车身布满不起眼的空洞,原来是防近身之用!他大喜道:“还有甚么厉害之处?” 第三十三章 玄武战车逞威风 首局受辱激血性 小梁子不忿,插嘴道:“看这模样是硬木所制,万一辽兵放火,可不就是个巨大棺材?” 赵煦本想呵斥,见他说的有理,也是疑惑的看着高俅。 高俅含沙射影讥笑道:“那辽兵蠢笨之人也能想到,本官如何不知?且不说这陶瓷不惧燃烧,只怕那放火之人还未靠近,就被车头的火龙喷火点燃了,他必随身带有易燃之物,我那车头的喷火管可以旋转,只要及时瞭望发现,根本近不得身,更何况我这步军枪兵配合作战,互相掩护,他如何烧车?” 高俅得意洋洋的给赵煦讲了战车在平原草场的闪电突击战术,又吹嘘那辽兵的战马迎头就被巨弩扫射一番,就算冲到跟前,我方步军可以跳上战车凭借枪身长度突刺,辽兵根本砍不到,再说那火铳又不是烧火棍,还可以放枪嘛! 赵煦大喜,小梁子不服,又问那战车如何前进,若是机关损坏不能移动,岂不是原地傻眼坐以待毙? 高俅鄙夷道:“那玄武战车为精铁骨架,十分坚固,配有两套精铁齿轮传动系统,内有一名车长负责指挥,一名瞭望兵观察敌情,车顶打旗语相互联络,一名司弩负责操作巨弩和火龙,一名司车操控方向和刹车,六名司轮负责脚踏飞轮提供动力,待枪炮厂的战车火炮研发成功后,这玄武战车更加威猛,嘿嘿,即便装上轻型天弓砲也可发射火弹、石弹和纵火弹,我这神机营虽只有十辆玄武战车,却抵得数百匹战马,唯一不足乃是速度较慢,不过巨弩和火铳打的够远,也不算事!” 这时此处已经聚拢了不少武将,他们敏锐的感觉到这玄武战车的出现,将彻底颠覆传统的排兵布阵和战法,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小声议论,如何击败这十辆庞然大物和火铳兵的组合。 赵煦激动的从座椅上立起,意气风发道:“朕要到那战车中一窥究竟,亲自乘坐一番,十辆太少,最少一万辆,哈哈!朕有了这万辆无敌战车,历代先皇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夙愿指日可待!对了,高爱卿,这玄武战车造价几何?” 高俅尴尬道:“如今这十辆战车已耗费了近五万贯,不过若是生产的越多,造价越低,一万辆的规模恐怕可降到两三千贯。” 啊!什么!这般昂贵?赵煦惊得又坐了下来!若是降不下来,一年的岁入大半便没了! 高俅有些惴惴不安,小心道:“如今生产有许多损耗和失败,还不够完美,若是升级到火炮,恐更是昂贵十倍,那军士训练的代价也是远超马军数倍!” 赵煦彻底无语,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就没了啊!我大宋虽然富庶,也经不起这等折腾啊! 许多将官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呢!若是廉价之物,岂有这般威力? 小梁子却偷偷笑了,这高俅,少不得昧了良心往兜里装钱,些许木料和几根精铁花得了几个钱?胃口可真是大啊! 气氛总算不再那么炽热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场上,赵煦有些失落,高俅安慰道:“陛下勿忧,臣既然能造出来此物,必能将成本控制到最低,那万辆战车并不遥远,钱倒不是问题!只是这精铁奇缺,若有好矿石和先进的冶炼技术,数年之内,必能成军!” 赵煦动情道:“惟愿有生之年,能指挥千万战车纵横驰骋,御驾亲征,收复失地,愿高爱卿助我!”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自己心里清楚,却并不透露。 高俅急忙跪拜:“臣必定不辱使命!”他心里也不糊涂,赵煦这般勤政,能再活个三五年就算不错了,一定要在他驾崩之前牢牢的奠定自己顾命大臣的地位。这玄武战车如今只能在平地突击,若遇到泥泽和上坡,只能人推马拉,还是寄希望于火铳兵更为现实。如今霹雳火匣的小型化已经突破在即,关键问题还是火药威力不足。 那孙焱不愧是墨家传人,创造性的设计出带有木制弹托的陶瓷弹,前面的圆丸陶瓷弹头质地坚硬,后面圆柱形弹托最大程度的被火药爆炸的气流激发,两者结合后,弹体已经十分接近现代的子弹了,不足就是弹头是圆形而非尖锥,不过标准化程度很高,弹道十分稳定,准确率得到极大提高,不过这还是个秘密,生产难度并不高,量产试射合格率达到九成! 紧接着入场的是重型天弓砲,只有一架,也是样机,不过十分先进,弹射臂采用了钢条和加长木锥条的复合结构,弹性十分杰出,三十斤的石弹可以抛射三里地,堪称弹道导弹,根本没有其它任何武器在射程上与之媲美,造价只有玄武战车的一半,尚有压缩的空间。 百官看着那炮弹变成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有人忍不住问道:“这般远如何知道打不打得中?” 高俅解释道:“自然有办法,稍后请看探空飞哨。” 众人不解,高俅也有些无奈,这探空飞哨就是热气球,用来观测敌情和引导砲击,可惜技术不成熟,准备时间太长,如今天冷,还未储备足够的热量,是以点火后还在地面晃悠。 时间不等人,接下来是宫卫御值班的卫士入场。 这些货士气已然泄了三分,虽然鲜衣怒马、刀甲雄壮,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古董展示,说好听点是仪仗队,不好听点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姚鸣满头的汗珠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今日不是团战,而是单挑,但那王诜得了高俅授意,故意为了扩军借机强化影响,看看!新军如此威武,还不赶紧来投奔? 筑道营的将士们还在往回赶,如果这次获胜,两营合并,高俅下属的武装力量将一跃而成开封府不可忽视的精锐之师、恐怖之旅。 高俅这里只有王进一个猛将,自然将他做关键人物使用,那林冲卢俊义又不在此处,也不曾习得突刺术,周侗更是不屑出手,武松这货竟然跟他学甚么滚龙刀法、醉八仙拳法和玉环步鸳鸯腿,把高俅给气的——这步军连长没你的份了! 武松也满不在乎,心中只有一个大侠梦,连马都不爱骑,每日奔跑如飞,只为锻炼那玉环步,高俅只想骂他傻叉!完全看不清这潮流发展趋势,如今也帮不上忙,一身力气都特么的浪费了,难道你再厉害还能挡住弹丸之威? 姚鸣则不同,十分谨慎,第一回合便派上了一员猛将,正是那汤隆的表兄,叫做徐宁的金枪手,此人有一样家传绝技,如今在大宋乃是蝎子拉粑粑——独一份,叫做十八路三金枪,又称“麻扎刀“,最初是将镰刀用麻绳绑扎在长枪上,用于步兵战斗。 如今发展成在枪头锋刃上有一个倒钩的长枪,专门用于对付敌人骑兵。当骑兵突入阵中,士兵可使用钩镰枪,迫使敌骑不得在己方阵中乱窜。因为钩镰枪可以在地上横割马腿,从而迫使敌军落马,创造战机。此前曾大破西夏重装铁甲骑兵部队铁鹞子,乃是团战单挑皆强悍的独门枪法。 之所以叫三金枪,乃是这钩镰枪有三种,分别是双钩枪、单钩枪、环子枪,尤其是这环子枪十分拉风,除有两侧的小型双钩外,枪头末端十八个镀金圆环耀眼夺目,挥舞起来哗啦哗啦的扰敌心神,枪头沉重,枪刃如短剑般,并不像那双钩单钩看起来一目了然,十分神秘。 赵煦看的喜悦:“这人像是个有真功夫的,这大枪也十分奥妙,若此番得胜,御值班的长枪皆镀金以示威武!” 徐宁虽然眼皮子浅,武功却是卓绝,王进自然是识货之人,一看便知败多胜少,除非自己亲自出马,可是这才第一回合,只得学习田忌赛马,下驷对上驷,这一局算是认输了。 神机营的选手叫做霍化,是个配军,曾酒后失手伤了人入狱,无钱打点,年后便要发配江州劳役,也是个混不吝的货色,没有什么名师传授,纯粹自学成才,自幼打架的智商颇高,擅长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大大的狡猾,王进期盼他能创造奇迹。 那徐宁不愧号称“大宋第一金枪手”,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颤回荡,他知道刚才御值班输了气势,有心卖弄本事,博得官家瞩目,故意抖出十八个金花,身形如行云流水般溜了开去,手腕一翻,众人一阵眼花,一条金蛇鳞光闪闪的吐信而出,直取对手喉结,疾如闪电,端的惊人。 刹那间众人心中都是徐宁一招获胜的念头。 这枪虽换了钝头,仍有不凡威力,只怕捅到肉体便是骨断筋折的结果,完全是毫不留情。 霍化自知对手高强,这钩镰枪远比大枪短,枪头又重,在这徐宁手上竟能抖起这许多个碗大的枪花,功力之深,绝非常规能胜,他也不愿在天子眼前现眼,当下大喝一声:“且慢!” 徐宁乃止,轻蔑道:“你若投降,当跪地求饶。” 霍化笑笑:“知道正午比试,早上吃的太饱,方才打个嗝,诺,开始吧!” 徐宁恼怒,重新抖出枪花,这次竟然一招两式,不攻那喉结,而是想要利用两个枪锋上的尖牙在此人脸颊两侧旋转回勾给这厮画两个记号!真是目中无人,视对方如草偶! 霍化把刺刀往地上一扔,叫道:“且慢!” 徐宁不怒反笑:“如今知道厉害了么?你若跪地求饶,亦可饶你不伤。” 霍化提提裤子,扎紧腰带,笑道:“哪里哪里,早上还曾吃了个烤番薯,屁多的很,差点把裤子撑爆!” 徐宁咬牙切齿:“狂妄小子!竟然屡次戏耍” 这货正在谴责,却见霍化一个地躺前滚翻,欺身到近前,再起身时已经是双手平握枪身,左手回拉枪托,刀锋横向一削,竟然把徐宁的头盔给扫落了!若非这徐宁反应极快,恐怕反而被一招致胜! 霍化一击不中,旋即转身,双手握着铳头枪口,只听呼呼的风声,竟然是抡起了大风车,要用钝头逼得徐宁低头。 不出所料的被徐宁矮身躲过,霍化借势双手握枪直刺,又把徐宁逼得连连后退,他九招攻势接连使出,徐宁被逼得狼狈不堪,一手拖着金枪,始终无法拉开距离。 可惜实力还是太过悬殊,徐宁缓过劲来,看透了这不过九招而已,觑个空档,不知使的甚么招法,那金枪神奇的掉了个前后,而且从左边变到了右边,枪头极为坚定的扎地不动,如同一棵左右摇摆的柳树一般,挡开了霍化的左右上下突刺。 霍化大惊,只听徐宁大吼道:“撒手!” 一道连绵澎湃的劲力从枪头传来,霍化虎口一麻,刺刀险些脱手而出,反应过来时,只见徐宁狰狞的笑着,那枪头抵在自己的胸口上,嗓子一甜,一股血气翻涌而上,他强力咽下了这口鲜血,竟然已是受了内伤! 这徐宁太过欺人!竟然用透劲伤了霍化的肺泡!他的透劲虽然不如周侗厉害,却也不是一般武者能做到的,至少在这枪法上浸淫了十年以上的功力。 周侗不悦道:“如何对一凡人下这般狠手,这霍化恐怕百日不得受累!这徐宁心狠手辣,若论临阵机变也是一般,只不过仗着功力深厚欺人罢了,未必就是枪法胜过突刺术!” 徐宁正待一脚踹倒霍化,只听王进大喊道:“我方认输!” 他佯作未闻,因恼怒此前的戏耍,令他在官家面前失态,仍然十分蛮横的将霍化击倒,一脚踩在他的脸颊,呸了一口道:“功夫稀松,花样不少,你也配和我比试?” 霍化被踩得面部扭曲,牙齿无法合拢,自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中的痛恨几乎突破天际。 众人皆有些愠怒,高俅骂道:“我先前敬重是个好汉,竟然这般折辱军士!我神机营只有战死的汉子,并无这种欺软怕硬的孬种!周大侠天下第一,何曾这般恣意狂妄?” 赵煦也是不忍,便欲让人鸣金终止,岂料那霍化虽然滑头,却被激发了血性,祭出这亡命之道,弃了刺刀,奋力抓住徐宁的脚腕,连抓带挠,竟如泼妇般挣扎起来,口中喷出一道污血,如疯魔般顽抗到底。 好端端的比试竟然搞成了这般模样! 不知是神机营不堪一击还是徐宁有才无德,怎么看怎么像是辽兵屠杀大宋百姓!那霍化十分可怜不说,简直凄惨难言,可惜头部被踩,各种挣扎并无太大效果!只是显得更加无助! 高俅心中大怒:不记得这徐宁竟然是这般小人!你辱我士卒,便是辱我高俅!草泥马!老子一定要让你好看!草! 一千二百名神机营将士虽然鸦雀无声,心中的怒火一点也不比高俅少,个个眼中冒火,待会定要为霍化兄弟报仇!拼了这条命,也不能堕了神机营的名号,长了敌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草!恨呐!啊! 第三十四章 徐宁放空反失手 杨志石化错良机 王进再也无法忍耐,这个时刻只有挺身而出。 他一跃入场,徐宁脚下松开霍化,众军连忙搀扶着去了,那霍化恨不得咬死徐宁,还好被拉走了。 王进正要自我介绍,徐宁却对着主席台拜道:“这一人一场显不出本事,卑职恳求修改规则,败者下场,胜者连庄,说不得无需麻烦御值班的其他弟兄了呢?” 尼玛!这是要一挑五的宣言吗?百官议论纷纷,有说这徐宁托大的,有说这神机营悲催的,高俅心中也是凉了半截。 赵煦还未答应,王进也跟着拜道:“此言甚好!卑职神机营教头王进附议!”在他看开,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同样是输,自己若能胜个三两场,己方三人怎么也要拼个胜局,若是再输两场,后面的便无需比试了。 周侗小声嘀咕着:“这钩镰枪本就克制长兵器,若是前几个回合不得手,后续便要乏力了。” 赵煦踌躇,此人便是王进?原来的定州马军中校?如何又到了高俅那里? 姚鸣道:“战场之上,哪有什么一对一?这连战也有,车轮战也有,都是至死方休,这文比确实有些不够真实。” 赵煦准奏,这徐宁形容威严俊朗,比王进那憨厚样子颜值高了不少,虽有些戾气霸道,若真有好武艺,倒也不会在辽人面前堕了威风。 锣响开打,王进捡起霍化的刺刀,作揖道:“刀枪无眼,阁下小心了。” 徐宁回礼:“彼此彼此,若是误伤了,还请莫要记恨。” 喝!王进大吼着一枪刺了过去,端的是凌厉无比,徐宁格挡开来。 喝!王进再刺,口中依旧大喊,徐宁再挡。 众人看王进的招式简单,只会大呼小叫,毫无出奇之处,纷纷摇头,只怕又要落败。 这每一刺都是实招,一次比一次凌厉,徐宁表面轻松,其实心中十分震惊:好大的力气!握枪的手也微微松软,连忙仗着自己的金枪灵活,反守为攻。 这下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二人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众人看那徐宁露出了真功夫,金光点点,锋芒皪皪,泼水不能入,当真赏心悦目,纷纷喝彩助威。 王进本就会杨家梨花枪法,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可这刺刀虚招少,实招多,永武十二式不过九个攻式,还要双手持握,对上高手,着实吃亏。 徐宁逐渐得势,步步紧逼,王进左低右挡,步步后退。 高俅担忧,悄声问周侗:“这胜负之势如何?” 周侗道:“莫看徐宁得势,但王进并未慌乱,你看他的脚法,十分镇定,那徐宁反而轻浮,逐渐凌乱。这突刺术虽不过三防一刺,却也能生出妙招,我称之为——铳剑道,简单实用,最适合常人战场搏杀,士卒具备有我无敌、血战到底的亡命精神方可将威力发挥到最大,徐宁的枪法后继乏力,大人只管放心。” 高俅略微放心,周通又补充道:“这铳剑道最适合三人小组拼刺,讲究局部优势,一人当前,两人补刀,无论敌人多么强大都可速战速决,单挑辽兵弯刀还好,对上长枪确实有些吃亏,关键要看这王进甚么战术。” 尼玛,好歹都让你说了!到底能不能赢?老子还是一头雾水!高俅暗骂一声老狐狸。 这时只见王进用护木抵住了徐宁的枪杆,直接近身,依仗身长力大推着对方,令徐宁无法挥舞,王进发力,脚下小跑起来,徐宁抵受不住,后退的脚法果然更加纷乱,两条枪身杠在一起,如同黏住一般,任他如何抽枪,王进就是抵住直推。 徐宁退了十余步,打算顺水推舟放个空,听得王进大喝一声:“撒手!” 原来他是用枪托由下往上猛磕金枪正中,这枪托粗大沉重,徐宁又准备放空,是以手上并未加力,只听嘭的一声,那金枪脱手而出,直直的飞上半空。 徐宁目瞪口呆,真真倒霉是也! 王进一挺枪身,对准徐宁的眉心就是凌厉一刺。 徐宁看到一个白点越来越大,感到莫大的威压刺入脑髓,这便是死亡的气息?他毫无躲闪的反应,只得在众人的惊呼中闭目受死。 好在王进并未下狠手,这刺刀乃是木制,白点是裹的石灰包,他只不过给徐宁的额头添个白色的记号罢了。 一比一!边裁大喊,神机营欢呼雀跃,大声叫好。 高俅信心大增,周侗果然又大加分析,真是个事后诸葛亮! 徐宁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捡起金枪走出场地的,他仍然浑身麻痹,久久不能恢复,这死亡前的感觉彻底锁定了他的心神,明白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姚鸣见失了领先优势,知道王进乃是教头,从他的招法中又看出一些杨家枪法的影子,决定派那杨志上场,高手对高手,正宗杨家枪对山寨版杨家刺刀。 杨志大喜,此番证明自己的机会,万万不可错过,那王进的招式也不过如此,他也看出了徐宁虽久攻不下,落了下风,但最起码还能坚持一会,只不过败在虚招过多,正好阴差阳错反被算计了。 赵煦大赞这王进果然厉害,看来在定州没少杀敌,若能调教好这神机营,也是一大功劳。 这杨志的长枪看上去甚是普通,阳光下,枪头银光点点,和徐宁不同,他是手执枪根,出枪甚长,最绝妙之招是在一得手后便一戳,敌方一失势便无再复之隙,因舞时如梨花摇摆,又名梨花枪,乃是当今公认的第一枪法,变化莫测,神化无穷,天下咸尚之。 王进暗叫苦也,他如何不知这枪法厉害?竟然出来个杨家嫡派传人,自己的刺刀根本碰不到对方,这可如何获胜? 众人都看出了这个劣势,就连周侗都摇头:“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这杨志虽然年轻,恐怕也有十年功力,若是天赋好些,三十岁后当是一员无敌战将。如今第八代传人杨金豹功力非凡,就连老夫也要畏惧三分。” 高俅心里拔凉拔凉的,无耻啊!怎么不把杨老令公请来上场?尼玛的! 果然王进险象环生,好在他也精通杨家枪法,使出浑身解数防御,堪堪守住门户。 赵煦又是踌躇,这也是个有本事的,可惜长得过于寒碜,虽然一脸凶相,却有失我大宋皇家威仪,那徐宁败了就不说了,这王进长相也是普通,就不能上来个才貌双绝的勇士吗? 这王进知道有败无胜,下定决心要拼个两败俱伤,扫清这个障碍,好让后三场轻松些,但愿莫再出来这些高人,突刺术胜在简单实用便于普及,哪里是绝顶精英的对手? 杨志意气风发,场中寒星纷飞,可笑的是这货口中念念有词:“杨家六合枪法,六合神枪无比,专扫反国奸臣,安邦定国凭胸襟。那怕四夷皆胜,枪头去鬼神嚎啕。壮士见胆战心惊,英雄对敌丧残生。久战千合最胜,子午枪头对正。全凭前后相续,先有拳为谟母,后有对闭捉拿,圈里搭枪圈外法。他枪不动我枪发” 高俅心里不服,鄙夷道:“这厮是压抑了多久啊!还要念枪谱,骚包!呵呵!” “来如风去如箭。扯人头,扎人面,上下高低俱要见”就在杨志念的正来劲的时候,手下却突然慢了,两眼呆滞,仿佛被孙大圣施了定身术。 众人惊疑,这王进搞的什么鬼?还是杨志走火入魔了? 高俅也是这般想法,好好的一套枪法耍的正带感,怎么好像没电的机器人一样萎了? 王进挡的十分辛苦,见到这机会最初不敢进击,他脑海里电光火石般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缘由,哈哈!天助我也!原来不是诈我!这机会求都求不来,正好这会碰上了!人品不要太好啊! 轻而易举!易如反掌!杨志被刺刀抵住喉咙,依然呆滞的指着远处的天空:“快看,有人上天了!” 众人抬头看去,也都惊呆了,果然在杨志正前方离地十余丈,一个巨大的球状白绸做成的事物连着一个长长的丝索正缓缓升空,下面吊着一个硕大的藤筐,里面站着一个人,似乎背着长弓,挂着一支长长的火铳,手里还拿着两面小旗。 这便是高俅所说的探空飞哨?使得甚么手段?竟然带人飞天?全场鸦雀无声,小梁子吓得险些跪倒,身体还在哆嗦颤动。 高俅得意洋洋,少见多怪,嘿嘿,傻眼了吧?没想到这庞万阳还能场外助战,又立了一功。 原来这热气球终于完成了预热准备,刚好这时候升起,惊掉一地的下巴!那藤筐里的人举起小旗一番挥舞,高俅解释道:“陛下,那是侦察旗兵在向吾皇致敬,请陛下指示。” 赵煦激动的起身,对着藤筐连连挥手,口里喃喃自语:“太祖圣明啊!这天军果然是真有的!” 什么?那个玩家也玩过?是不是为了泡妞?竟使出这等大招,泡的该是何人?何等天香国色?高俅十分艳羡。 赵煦一把抱住高俅,痛哭流涕道:“爱卿真乃天赐奇才,朕决心不计代价,勿论花费几何,这天军一定要有!先做一千这等飞哨!” 高俅惭愧道:“此物花费不多,可惜那猛火轻油甚是稀少,恐怕难以寻找,半个时辰之后便要落地,还不能自由控制方向,等那朱雀浮幽研制成功,陛下方可如愿。” 赵煦瞪眼看着高俅,如同被勾起欲火却找不到发泄对象的色中饿鬼,咬牙切齿道:“说,还有甚么半成不成之物?” 高俅满头大汗道:“微臣和数十匠师披星戴月不敢松懈,如今已是绞尽脑汁,这严冬雪封的无法勘探,年后必定大力寻觅。这探空飞哨为天弓炮指引目标,侦察敌情配合作战,已是当世第一杀伤火力,臣一定解决这猛火油的供给,争取一年,不!半年之内将朱雀浮幽研发成功!” 这货知道中国贫油,即便有也在敌国土地,遥远的像个神话,却突然想起澶州有个油田,正是后世那中原油田,是距离开封最近的大型资源了,只是不知具体位置,又如何开采,如今只能用轻型石油,而且不够安全。 第三十五章 神机营莫测神奇 三好汉命运扭转 百官看高俅的眼神果然都不一样了,有赞赏的,有狂热的,有嫉妒的,有不忿的,也有面无表情的。 赵煦满怀希望鼓励道:“疾风知劲草,板荡知诚臣,我大宋复兴有望!高爱卿今日这玄武、朱雀二神器虽只是初具雏形,然他日威力不可限量,一要保护好这些人才,二是防止泄密,今日朕十分欢喜,给这孙匠师一应人等各赏金银百两,待这些神器战场建功,再行叙功加官进爵!” 高俅大喜:“陛下英明!请陛下下诏令今日在场诸人封口,这些法宝定要绝密,关键时刻方显神威,那些匠造人才更是万万不可流失,应好生照看,令其安心研发。” 君臣一番互慰,简直就像在表白,好容易恶心完了,这才想起比武之事。 只见那杨志十分不服,请求重赛,并说探空飞哨早不升空晚不升空,偏偏这时候吸引他的注意力,分明是神机营故意捣乱,乃是耍诈。 高俅勃然大怒:“这本是你自己意志不坚,若在沙场早已一命呜呼,哪还有命叫屈?只好去和阎王爷说理去罢!” 杨志无语,满面羞愧而退。 高俅又道:“本为士卒切磋,那御值班净出些将领武者,早失了比赛意义,若辽兵都如他们这般厉害,我神机营直接放铳撂倒,岂会以我之短攻敌之长?哼!” 赵煦深以为然,笑道:“也莫说我御值班倚强凌弱,这杨家子弟之流不得登场,皆以普通卫士出战即可。那王进也需退场,若是他连胜三局,如何知道这士卒战力?两边人员由朕随意点选便可。” 高俅和姚鸣皆认同,1:2的比分继续有效,只等赵煦选人。 赵煦扫一眼御值班的卫士,指了指一个帅气的青年,又点了神机营一个丑陋的汉子,他故意这样,倒要看看这能力和长相能不能结合在一起。 这帅气青年叫做秦寿,他只觉的鸭梨山大,有些信心不足,今日好生邪门,老天爷似乎不站在御值班这边啊!这一局只能胜,不能败,他一抖点钢枪,感受到武器的力量,这才踏步而来。 那丑陋汉子叫做范统,也是个配军,曾有人嫌弃他丑,结果一拳把人家鼻梁给打断,险些出了人命,宗泽费劲捞他出来,正是喜欢这股狠劲。 两人也不施礼,直接开打,秦寿的枪法虽不如杨志王进,却远高于范统,可惜实战经验不足,好几次未能一招结束战斗,总是错失良机,被范统侥幸逃脱。 他不禁焦躁起来,手中枪法也有些走样。 范统和王进一样,口中不停的大声呼喝着,这货粗鄙不堪,不停的问候秦寿父母。 “你爹脑袋被门板夹了?怎么给你取个畜生名字?” “你娘的,一个汉子长那么俊俏有啥用?你咋不去青楼卖笑?跟俺们一帮大老粗比甚枪法?” “你到底带不带卵?是不是个娘们儿?脱了裤子给大爷瞧瞧?” 唉,真是素质低下,气的秦寿面色青紫,也跟着对骂起来:“日你姥姥!” 翻来覆去就是生殖系统和对方长辈,终于他想到一句绝妙、有些文化含量的:“你这贼鸟丑似驴赛过鳖,懒蛤蟆见到吓一跌,你娘生下你来怎么没有丢入马桶?还饭桶?桶里面都是屎尿吧?” 他十分得意,自己简直太有才了,这句话多伤人呐!正好出了这口闷气。 这句话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一万点的伤害直戳范统的心窝子,据说人都有逆鳞,好容易见到一个比自己的名字还扯淡的,结果又是帅的一塌糊涂,两人站在一起,真是王子和狗熊,他感受到了全场观众深深的笑意,一股子血气呼啦的涌上了脑壳。 “俺操你奶奶!”范统果然暴走,他自幼因此不知打了多少次架,累积下来倒也总结出一套经验,那就是模仿程咬金的三板斧,结合突刺术自创了三个小杀招: 第一招:刺脑袋,作势拼命,不顾一切的与对方同归于尽,而对方往往方寸大乱。 第二招:砸脑袋,在对方格挡招架时,收刺刀,献枪托,从上至下猛抡,攻击对方头顶,由于速度快,对方一般都横枪格挡或侧身躲避。 第三招:回拉刺,若前两招不奏效,便作势退走,转身后撤,模仿关二爷的回马枪。不同的他在这火铳手握弯曲重心处藏了一根皮带,砸出火铳时对方以为他已经赤手,这个乃是虚招,待皮带发出后这火铳一拉便回,觑准了机会突刺一下。 秦寿果然中计,见他不要命了,还大喊:“刺脑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挡开,又听他疯狂大喊:“砸脑袋!” 完全落入了范统的节奏,范统觉得有机会,又喊:“刺裤裆!” 秦寿只得用枪拨开刺刀,生怕命根子出事,谁知这范统不转身直接使出了回拉刺,秦寿见他径直把火铳砸来,心中大喜,看你空手如何接我一招! 他也不急于一时,便想接住这火铳,不由自主的松开握枪的一只手,谁知抓了个空,那火铳竟然又自己回去了! 糟糕!秦寿来不及格挡,单手力量不足,被范统一刀挑飞了点钢枪,傻乎乎的站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精彩!王进拊掌庆贺,赵煦也十分惊讶,这丑八怪还有点脑子,难不成越是英俊越是草包?他看看高俅长得也不过如此,再想想赵佶那般俊美,整日也没个正形,没来由的担心着什么。 三比一!比试结束!神机营力克御值班!要是说前两局还有些争议的话,第三局可真是血性战胜了武功。姚鸣的老脸挂不住,恳请赵煦把剩下的两局打完,理由是王进这两局胜的取巧,不如一般士卒可看出实际效果。 高俅不存私心,表示了赞同,那还能说什么?赵煦命范统下场稍歇,又看长相挑兵,旁人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意,只是都想知道突刺术的真实威力。 神机营两个丑陋的灾民陆续登场,第四局更是干净利落,只有最后一局算是同归于尽。 众人看着神机营如狼似虎一般的亡命打法,均暗中点赞,尤其是武将们,这样的士卒正是俺们大宋最缺的,一往无前不顾生死,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赚一个! 赵煦赏神机营将士黄金百两,赐龙旗一面,王进一文不留,全部折算下来赏给众军,尤其是出场的几人拿的更多,他不过几天时间,就靠高超的武艺和忠厚的秉性赢得了战士们的认可,这下更是纷纷归心,神机营的精神支柱巍峨的矗立起来! 比试结束了,留下的话题和思索久久围绕在众人心头,高俅自带王进去赏赐众军士,等晚上筑道营回来一起大宴三军。 杨志失魂落魄,去找姚鸣求情,却被拒之门外,久候不得相见,他知道自己的宫卫生涯算是完蛋了,这厮找了个酒馆独自买醉去也。 那徐宁回到家更是大发雷霆,这脸丢的!原本想要一挑五,竟然倒霉到这个地步!他看那汤隆一脸衰样,直接臭骂一顿,自从这夯货来了,干啥啥不顺,情急之下,竟将一身怒火发到他的身上,直接扫出门去,连个铺盖也不记得给!还真是薄情寡性! 汤隆骂了几句,却不敢还手,只怕打的更狠,这后日便是元旦,身无分文的,今晚却到哪里落脚?都怪那高俅,惹得表哥不爽,我便去他家蹭吃蹭喝,反正如今烂命一条,谁怕谁?只是亏了老爹的血汗钱,十两蒜条金啊!够赌一阵子的了! 他也知道这高府弄不好便是龙潭虎穴,自己瘦肌麻杆的,定要设个套路才好过去,这就先去打听一番,这高俅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明日便是除夕了,这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的不像话,汤隆不过十六岁,也是半个孩子心性,看到街边喷香的小吃,馋的肚子里的蛔虫都要造反!赌钱?哪里有本钱!这挨饿的滋味比没得赌还痛苦!你给他几个肉包子,恨不得给你砍一天柴不带二话的!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msomso,somdor,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歌声飞到皇城去,赵官家听了心欢喜,夸咱们歌儿唱的好,夸咱们枪法属第一” 御街上一阵歌声响彻云霄,汤隆放眼望去,却见一群穿着奇怪军服的骄兵悍将排着两条整齐的纵队,吼着莫名其怪的歌曲正在通过,排头的一员猛将骑着高头大马,手里赫然举着一面金丝黄绸的龙旗! 这些骄兵背着奇怪的长枪,那枪头竟然是一把比匕首长又比短剑细的尖刺,枪身细长,却比长枪扁,枪根又粗又大,像是一条狗腿,前梢是精铁所制,寒光凛冽,这是什么武器?汤隆出身军械世家,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难道这便是击败表哥的神机营?那领头骑马的就是高俅吗?好高大的样子,武功一定很强,面相倒是挺老实的,看上去不像坏人啊? 王进跨在马上,挺胸凸肚,傲视众生,龙旗猎猎作响,他的心也自由飞翔! 一曲唱完,他正待领唱下一曲咱当兵的人,却见一个精瘦的青年从街边迷迷糊糊的走出来,噗通一声倒地,正好横卧在街中,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什么情况?不像是拦路告状啊?王进心善,也为计较这青年的冲撞之罪,只是命军士扶到路边,他亲自下马照看。 若是那些军痞,哪管这小子死活?少不得马踏人踩,说不得就是横尸街头,汤隆初生牛犊不怕虎,感觉这王进面善,竟然奸计得逞。 王进一探便知,这小子啥事也没有,最多就是没吃饭饿的,他好心递过去一把铜钱,转念一想,这马上辞旧迎新了,钱款早晚花完,既然是落难之人,何不拉他一把?当即把这小子放到马背之上,自己步行,回营去也。 老百姓议论纷纷,这是什么军队?竟然这般和善?再一听这些军士唱的歌曲: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家乡,就难见到爹娘说不一样其实也一样,一样的风采在大宋帝国的龙旗上飞扬。 街头巷尾飞速的传颂着:如今有一支神秘军队,对老百姓十分和蔼,奇怪的是他们的武器也不是长枪大刀,是一种神奇的铳刀,还有御赐的金龙旗,可威风啦!听说叫啥神机营 第三十六章 宋江忽悠青面兽 高俅打造子弟兵 杨志苦闷,连饮两罐浊酒,痛哭流涕:“报国无门呐!愧对祖先呐!呜呜” 他醉眼朦胧,却见一个身材矮小、面目黝黑,小吏模样的青年汉子也在嗟叹,不同的是,这汉子从行箱中拿出笔墨纸砚,竟要往店里雪白的墙壁上涂鸦,小二要制止,却被他五两雪花银打发了:“某是宋江,表字公明,人称宋三郎,乃是山东郓城县押司,来京公干,既不是细作,又不是题反诗,你怕甚么?” 杨志好笑,一个粗鄙不堪的黑皮小吏也学诗仙李太白?看看写的甚么? 他晃悠着踱步过去,原来此人在墙上写了一首西江月诛奸: 生来人笑我黑,长成五短身材。爱交英雄豪杰,只恨生不逢时。官家一代雄主,天下无出其右,高贼弄权跋扈,排挤异端忠良。愿提三尺龙泉,枭首弄臣谗狗!——郓城宋江。 杨志大吃一惊,知己啊!这词真特么说到老子心里去了!对!就是那混账高俅胡搞一通,若不是他进谗言,自己如何没了编制?原来受害者这般多也!连小小郓城的吏员都深受其害!令人敬佩的是这其貌不扬的小吏竟有这般雄心? 他激动的过去,作个揖道:“在下杨志,乃天波府杨家后人,敢问仁兄何故如此悲愤?” 那黑宋江惊喜道:“原来是忠良之后,宋江何其幸也!竟得遇如此贤良!果然不负奔波一场,若不嫌弃,再点一条鲜鱼,炖个羊肉,共饮几杯浊酒?” 杨志有个致命的弱点,则是不善处理关系,他是军阀作风,棍棒纪律,逻辑简单、直线思维,凡事皆爱计较得失,没什么大气度。他既不懂得笼络人心,待人也不真诚,功利心太重,每到一处便陷入孤立,因而愈发的孤傲,自觉命运不公、怀才不遇。 这下遇到宋江这个正在修炼的奸诈狐狸,哪里是其对手?被几句客套话抬的沾沾自喜,恍若天下老子第一,你们都要景仰崇拜,虽然一时搁浅,迟早天下扬名! 两人杯来盏去,宋江也未说自己的遭遇,杨志倒是把自己从小不依靠祖宗余荫,真刀真枪搏了个武举出身等事迹七分真三分假的吐槽一番,直说到这高俅时,一通大骂。 二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宋江佯叹道:“当今官家虽然圣明,却被奸臣蒙蔽,乱改祖制,某毕生夙愿乃是报效国家,虽好耍枪棒,却实在稀松平常,由是攻读史书,倒也有些谋略,贤弟如今之计,还是投奔关边做个军官的好!凭你那一身本事,哪里惧怕辽狗夏猪?若跟对人,早晚青云直上!愚兄不如也,家父乃农耕立身,又无海量钱财,若聚得百来弟兄,早晚共图大事!” 杨志骂道:“军中也是乌鸦一般黑,尽是嫉贤妒能之人,那王进如何是俺的敌手?竟然做了中校!俺不过是走了背运,若有贵人相助,早晚立下大功!” 宋江这个人不怕困难,能够迎难而上,凡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最大的特点就是坚韧,有理想,有抱负,心中藏沟壑,他有着长远的眼光,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对于人生的规划,早深埋心底。 他每次失意,都能很快的走出人生的低谷,这次高俅迷惑官家改制,险些令他下岗,他敏锐的感觉到朝中定有暗流涌动,自己的机会说不得便在此一番际遇,因此不顾佳节奔赴东京观察风向,了解朝廷派系,筹谋自己如何借势。 宋江越喝越清醒,不断的挑唆杨志:“愚兄有一贤弟叫做花荣,使一杆银枪,箭法高超,百步穿杨,人称小李广,又号神臂将军,亦是将门之后,如今军队十分腐败,改制后城卫军少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任谁一身本事甘心平平淡淡一辈子?愚兄来路上在九天玄女神庙有一奇遇,得神女召见,告以天机,原来那洪太尉误放108天罡地煞星的传说竟然是真的!玄女曾言,愚兄便是星主下凡只要聚齐这108名好汉,这天下任我等驰骋!” 杨志震惊的看着宋江,可惜喝得太多,毫无分析能力,只听宋江压低了声音:“不瞒贤弟,玄女曾言,汝乃是上应天暗星,是愚兄的左膀右臂,此番虎落平阳,正是要和愚兄相逢!愚兄打算回去时顺路去清风寨做客,你若不信,可随我一起去见花将军,他也是天罡下凡,上应天英星,与你我前世皆是注定的兄弟缘分!” 这洪太尉误放108天罡地煞星的传说流传很久,民间多有信者。杨志也曾有耳闻,不想今日竟遇到了星主! 那花荣武艺高强,而且箭法出众,绝非一般人可比,据说此人相貌出众,人品高尚的,同为将门之后,杨志岂能不知?这宋星主应该不会瞎说! 他哪里知道,花荣早就被宋江一通洗脑,彻底征服了! 当今江湖上两个人的名气大,一个是大周柴世宗柴荣的后人小旋风柴进,此人喜欢周济天下英雄好汉,不过因为是皇亲国戚,就有一点和江湖好汉疏远的意思,甚而有点官方的色彩。 另一个就是宋江,堂堂正正的草根代言人,大家都知道此人仗义疏财,为人坦坦荡荡。 花荣是江湖好汉,自然崇拜这样的英雄。杨志如今不知宋江的名声,这一点已经被宋江看出来了,他正要利用花荣和几个关系户搞定这个失意的猛将! 宋江不是一个趾高气扬的人,对人一直很谦卑,甚至能够在天下英雄豪杰面前当孙子,练武的人都讲究刚强,偶尔有个服软的人,便不知所措。他城府颇深,又读过不少书,自然知道折节下士这个道理,越是尊重这些人,越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宋江又是一个奇葩,他对待这些练武的人,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真心体贴,让花荣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寻常又舍得花钱,而且不做作,很真诚。 宋江花钱很有一套,在这些绿林好汉面前,宋江的钱有时如流水,常言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肯对自己花钱的人,往往是真心疼爱自己的人。 宋江用“天罡地煞义气理论”完全的把花荣纳入了自己的追随体系,简直恨不得睡到一个被窝里搞基! 杨志动心了,他决定和宋江一同去见花荣,自己坎坷流离,难道根源在此? 宋江大笑,他看到又一层阶梯铺在面前,只差轻轻的踏上一脚。 夜色虽寒,东京城却是无比喧嚣,街头繁荣热闹,酒馆瓦肆莫不客满。 高俅令买买提足足烤了五十头羊,把这家伙乐的,邀了十几个回鹘老乡前来帮忙,筑道营的校场摆开一字长桌,和神机营的弟兄们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真是爽啊!不仅得了一百两黄金的赏赐,高俅又自掏腰包赏了一千贯!两京高速马道全线贯通,剩下的就是车道了,先过完节休整一段时间,待天气转暖后继续修筑,高俅的洗脑练军大计还未完成呢。 他已经得到了赵煦的同意,两营合并,总兵力达到了两千一百人,除保留卢俊义的铳骑兵外,其余的全部分设火铳兵、战车兵和砲兵!新的编制和军职交给宗泽去做就好,众人十分欢喜,各升一级,可笑的是今晚好些士卒要挤的不像话,因为筑道营回来,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 挤就挤吧,反正喝醉了也无所谓!实在不行就把多出的人调出去巡逻护道,道边的行军帐篷和临时驻地闲着呢! 校场中央的篝火熊熊燃烧,照的四下亮如白昼,人人的脸上洋溢着由衷的欢笑! 筑道营风餐露宿的辛苦了三个月,先放半月假和家人团聚,每个人都得了一笔赏钱,这辛苦没有白费!卢俊义、林冲、王进纷纷过来祝酒,高俅被灌的半醉,有人撺掇道:“高大人要是个爷们就给弟兄们唱一曲!” 卢俊义大怒,正欲揪出这个不知尊卑的家伙,却听高俅爽朗道:“哈哈!本官正有此意!” 王诜的歌舞团前来劳军,正在表演舞蹈,他听得高俅要唱歌,十分开心,正好要把他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证实一番,赶紧屁颠屁颠的跑来,要求合唱一首! 高俅无奈,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说啥,只得二人合唱了一首我的祖国,他唱第一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二人合唱:这是美丽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军士们听得陶醉,不由自主的跟着节拍拊掌摇头,尤其是神机营许多灾民出身的汉子都流下了激动的热泪!这歌写的真实!可不就是自己小时候天天看到的河边、稻田的情景么? 王诜毫不顾忌高俅那拙劣的演唱技法,直接用假音模仿女高音飚了出来,一下子全场气氛被调动起来: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高俅气得不轻,真特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你怎么不唱贵妃醉酒?老闷骚! “这是英雄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 该唱还得唱,而且要认真唱,保住自己的品牌!高俅愈加投入,变得十分激昂! “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唱到这里,众军士们呼啦站起来,无声而有力的挥舞着拳头,有的嘴里还塞着酒肉,有的还端着酒碗,若不是没有武器,保管是刀枪林立,群情汹涌的饿狼! “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灿烂的阳光——” 二人终于唱完了,高俅始料不及的是,王诜拖音甚长,足足有一分多钟才包含着热泪戛然而止,还有力的一挥手,那模样真特么的跟专业歌手没有区别! 高俅虽然郁闷,可王诜却十分开心,还要拉着他接着唱,高俅灵机一动,要军士们飙歌,这才转移了压力! 这些粗鲁军士哪里会唱几首?也就是之前教过的驼铃、咱当兵的人、打靶归来、军队和老百姓等改编歌曲,调子也不准,只是声音嘹亮,知道的是联欢晚会,不知道的是群魔乱舞! 第三十七章 军魂初成胆魄雄 各怀鬼胎遏大宋 汤隆这货跟着混了个肚儿圆,王进问他家住何方,因何落难,他撒谎称自己来东京寻亲,被赶了出来,走投无路,因而饿倒。王进又问哪家亲戚如此薄情?倒要带他讨个公道。 汤隆傻眼,支支吾吾不敢说徐宁的名字,王进知道他有难处,也未追问,只是问他是否愿意从军,汤隆当然不肯,再过两年便要回延安府,如何肯羁绊在此处?王进便命他跟着吃喝,节后设法送他回家拉倒。 他看到这些叫花子一般的军士又唱又跳,气氛十分融洽,和种家军那种严肃紧张的气氛截然不同,打心眼里觉得这是一支杂牌军,哪有什么前途?军队打仗靠本事,歌唱的山响有甚么用? 不过后来再看,这些叫花子还比试奇怪的项目,他笑的更厉害了。比如这趴到地上弯曲胳膊起身再弯曲再起身,像个打桩机似的,这能练出啥?虽然筑道营一个家伙一口气做了165个,获得了高俅赏赐的五贯钱,但总不能靠这本事吃饭吧?力气大就如何? 还有这个,跑到一面木墙上翻过去,低点的还好说,不过速度快些,但那两丈高的木墙,下面两个人用双手撑着,一踩便能飞速翻过去,还能把下面的两个人分别拉过去,确实有点震惊,这是窃贼的招式吗?皇宫的外墙挡不住啊!闯进去偷东西吗!学这些干嘛?汤隆觉得有些不对劲。 到后来就更离谱了,一个个军士背着手,像青蛙一样跳呀跳的,腿不酸么?有啥用?那个大长腿的得了第一,获得了和高俅几人干杯的殊荣,切!喝杯酒不容易吗?值得出一身臭汗吗? 汤隆不由的暗笑这些傻货,这高俅把大家当猴耍,还个个玩的不亦乐乎,都是一群智障! 不过这最后比试的空手入白刃还是挺有看头的,一方空手和持枪军士周旋,刺的人凶狠,躲的人巧妙,还真有成功的!场中掀起热浪,都为那弱势一方喝彩加油,仿佛拿着武器的人就十分可耻一般! 汤隆叹息,这人命真不值钱,没武器了还要空手搏命,还不赶紧跑?傻叉!老子才不干呢! 若是王进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早一刀砍死了!老子只要亡命之徒,死也要死在正面,背后被捅死就是最大的耻辱!这也是神机营木刺刀也造成很多伤兵的主要原因!高大人说的对啊!亮剑!就是军魂!逃兵不可容忍! 聚餐的高潮出现在最后,神奇的高大人给卢俊义、林冲、王进颁发了一种奇怪的单刃宝刀,和唐刀类似,但刀背是弯曲的,又比辽兵的弯刀直,细长而诡异,双手持握,乃是镔铁锻打而成,在篝火的光照下闪着迷离的寒光,刃口是波浪形的暗色花纹,说是什么复合精铁,什么高碳玩意儿,军士们不懂,只知道这家伙吹毛短发,锋利无比,个个脖子一紧,裤裆发凉。 高大人称之为:霸刀!作为将领指挥专用宝刀。 王进一刀砍断了寻常佩刀,那刃口丝毫无损,果然是百中无一的神兵利器,据说一个月的辛苦锻造,只得了五把,已经出去了三把,还有两把作为奖励,立功者可得奖赐! 汤隆原本打算混过佳节就回去,想必表哥气消的差不多也就掀过这一页了,看到这霸刀十分霸道,顿时又被勾起了好奇心,恐怕老爹也造不出这等利刃吧?就算传说中的干将莫邪也不过如此吧?这个高大人是如何造出来的呢?奇怪啊! 高俅的红颜知己们都没有闲着,戴氏姐妹的奔驰车辆厂马上要在东京城推出计程车业务,用来宣传品牌,这马车十分神奇,车轮每转250圈就是一里地,通过齿轮带动一个小锤敲一下小钟,敲几下就是几里地。 这车辆十分富丽堂皇,秒杀现有的一切马车,看上去就忍不住想乘坐一番,据说上去就得付一百文,每里地各付五十文,真是有点贵,不过听说消费超过五百文可以赠送梦京华综艺场的门票一张,这倒是令人有些心动,那综艺场建造的十分漂亮宏伟,喝酒的时候只有听别人吹牛的份,不去开开眼着实有些丢人。 听说这四轮马车还要上甚么车牌,那美丽的无忧郡主豪华款已经挂了一辆天字甲零零九的金色豪华车牌,满城乱跑,还有一个镀金的铃铛,看到人多一拉绳子就叮铃作响,羡煞人也!只是不知道这前面八个号码都是何人所购。 许多当家人十分担心,恐怕回头娶亲都不时兴坐花轿了,简直太寒酸了,这可比轿子贵啊!你看那无忧郡主的车上,大冷天的车顶还铺满鲜花,赤裸裸的炫富!真让人羡慕嫉妒恨!满城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眼红的跟小白兔一样!唉!穷奢极欲啊! 慕霓裳最近在干一件大事!多大?呵呵,不就是给燕青开小灶,教授万花门刺探情报那一套和琴棋书画这么玩意么? 高俅说是培养甚么新闻官!皇发集团和神机营的形象代言人!带盐人?盐铁可是官家专卖的!和才艺有甚么瓜葛?慕霓裳不太明白,不过训练的内容有一半她都是轻车熟路,才艺嘛! 还有另一半是武艺,周侗受累,量身定制,要打造甚么复合型偶像明星,既要用来招兵,还要用来赚钱,头像画了几十幅了,打算挑一个最帅的做甚么形象推广!说的好复杂,那王诜也经常过来给燕青授课,都是高俅玩的那些歌曲,唱的真好听。 燕青很是努力,每日训练不辍,进境一日千里!卢俊义说了,高大人不满意,就不认他了! 这小子可比严槛那货诚挚多了,那家伙是个软饭王,帅的有点邪性,这燕青可不同,帅的光明伟大正确,一看就是男神,非一般的勾人!只是欠缺成熟的魅力,估计有点胡子可能好些,不过总比严槛油头粉面的强太多,莫名其妙的贼有吸引力。 最近真是事多!武植负责的发财票将要在大年初一首发!还是永武元年纪念版,有官家御批,限量一万张!这纪念版发财票每张价值一百文,由官家亲自摇号,只有三个数字,猜对的可以中大奖,一百文关扑一百贯,即便中不了,留在家里也是可以作为传家宝的啊!毕竟能沾沾官家的龙气,这福气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许多人打听发售准确时辰,唯恐买不到手,据说之后每天都有,可纪念版只有这一天,一百文能干些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除夕的东京城是繁荣的、美丽的、祥和的,也是躁动的、神奇的、充满希望和风云变幻的! 这一年,西疆的战事获得了两场大胜!北疆的辽国时不时的有些擦枪走火,不过大宋并没有吃亏,据说那辽国皇族还在争吵,今年元旦又派出使节到东京“拜年”,因为两国是“叔侄”关系,不过任谁都知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搞不好年后就要开战! 已经赶来凑热闹的还有女真、高丽、回鹘和西夏的特使,都是闻风而动,回鹘的心思最单纯,大家是亲戚,搞笑了,大宋官家竟然是回鹘部落首领的舅舅!还真是有些血缘关系,倒也说不上是和亲,关系是真好。 大宋天子要穷兵黩武,这些邻居有的发憷,有的开心,这么多年了,大家围着打,大宋屡战屡败也各种方法咬牙挺住了,今年战绩还真不错的!毕竟大宋人多啊!真要是拼起来,谁也不是赢家!都是各怀心事,这盘棋,谁也看不清下一步怎么走! 这小皇帝咋这么愣呢?以前历代宋皇还给些岁币什么的,但如今看来,这种不劳而获的好时光要过去了,可不能善罢甘休,不听话就用刀子说话! 女真的想法就是和大宋一起抗辽,他们已经承受不住大辽的盘剥,赋税高的简直不留生路,这次反抗还是失败了,大家都躲到山里去,实力虽然没有受损,但能分担些压力还是好的,趁着两家不和,赶紧来搅局,可不能让辽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自己!因为这辽国皇帝十分倾心大宋! 女真给大辽以耶律和鲁斡为首的反对势力没少行贿,结果大辽内部如愿的产生了分歧,南北两线都未能开战,今年雪灾甚是难捱,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这么大老远的跑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女真勇士弓马拳脚可真不是盖的!若论单挑,恐怕天下无敌! 高丽的想法就是墙头草占便宜,咱也不拉仇恨,过来摸摸情况,看看谁家的大腿比较粗,别抱错了,辛苦这么多趟从没有亏过,大宋的回礼有时候十倍于纳贡,想想都要乐出声来,这冤大头,不讹白不讹,尤其是这元旦,你好意思回礼给的少吗?哈哈! 东瀛和千岛帝国的使者不知如今在哪,他们路途遥远,又喜欢偷偷摸摸的入境,大宋这么大一块肥肉,大家都有份,看看小皇帝好不好欺负,听说他搞什么永武复兴,决不能坐视不管,先让特使常驻,仔细观察,趁机打入高级细作,贿赂不成就培养汉奸,再不行就暗中破坏,想崛起?门都没有! 这大宋改制到无意中裁撤掉了安插多年的一些细作,真是无妄之灾,听说是个书童出身的马屁精搞得鬼主意,干掉他!杀鸡儆猴!这个高俅必须变成低球、死球、臭球! 第三十八章 醉猫当街遇凶险 衰仔显摆蒙奇冤 这场篝火庆功宴直喝的天昏地暗。 高俅和军士们打成一片,到处都有人敬酒,到最后简直是轮番轰炸!可怜他一个弱质文人,竟被灌的当场吐酒! 若不是庞万阳竭力阻拦,恐怕高大人要变作搞死人啦! 把高俅扶到天字甲八八八号四轮马车的后厢安置好,这醉猫歪歪斜斜的倒在座椅上,怎么也扶不正,庞万阳无奈,只好把门关好,带了剩下的两把霸刀回府去。 夜,真冷!马车缓缓的走着,四下一片寂静,深冬的星河仿佛被冻住了,不见调皮的星光眨眼。这车头的马灯还是有些昏暗,照在道路上的阴影也有些大,明天告诉大人要改进一下。 那卢俊义、林冲和王进还在营地,应该不会出甚么问题,就是王进带来的那个小青年有些不对劲,一直盯着这两把霸刀,像王进这种滥好人迟早要被别人坑几次才能长记性。 这会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街道里不时的出现带刀城卫巡逻的身影,各国来朝贺的使臣和商人突然多了起来,丘椽也加强了防卫。 这些异族人在东京城地位并不高,即使是辽人也没有被卖烤番薯的大爷放在眼里,他们也很乖巧,谁也不会在这元旦佳节触怒大宋天子,官家很爱惜颜面,一些小纠纷都可能造成邦交事件,结果一定是先打一仗再说。 杨志和宋江在聚宾楼喝茶夜谈,放佛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般酣畅淋漓,只有失意的人才能如此毫无倦意,因为光明灿烂的明天在谈笑中越来越近。 杨志兴起,拿出一口刀笑道:“大哥看我这口祖传宝刀,端的是神兵利刃!共有三个好处!” 宋江奇道:“有甚厉害之处?” 杨志故作神秘,拿出二十个铜钱,在茶几上叠成一摞,对宋江拍胸脯说:“只需轻轻一刀便可剁开铜钱!” 宋江惊道:“如此锋利?” 杨志卷起袖子,眯缝着醉眼瞄了许久,终于一刀将二十个铜钱剁成两半。 宋江大声喝彩,又问杨志:“贤弟,这第二件好处是什么?” “第二件叫吹毛得过,拿几根头发朝刀口上一吹,立刻断成两截。” “我不信!”宋江就在自己头上拔下几根头发,递给杨志,“且让为兄开一开眼!” 杨志接过头发,朝刀口上用力一吹,那些头发真的一分为二飘过了刀口。 宋江又喝彩,问第三件好处。 杨志说:“第三件叫杀人不见血。” “怎么个杀人不见血?” 杨志叹道:“可惜并无一奸人可以试刀,小弟的刀法远胜枪法,我杨家梨花枪虽强,却被人研究的彻透了,如今也不是无敌,历代家主苦心创作了这这杨家刀法,外人并不了解,只我们从小便苦练,其威力当世堪称一绝,乃是保命绝招,哪日有机会再献给大哥看。” 宋江称是,正想抚摸那宝刀,听得楼下有人大喊:“杀奸贼!”他吃了一惊,不慎碰到了刀柄,杨志也是惊讶,正打算横刀入鞘,却被宋江一碰,那宝刀竟然脱手而出,嗖的刺透了窗户,直跌出房屋,不知落下去有无伤人。 杨志大惊,顿时汗珠沁了一头,着急道:“我的好哥哥,如何这般莽撞,这刀若是扎着人,直接便是个透心凉!快随小弟下楼看看,莫丢失了祖传之物。” 宋江连声致歉,又问:“可曾听得什么厮杀之声?” 二人屏息凝气,果然听的楼下似乎有一群人在围攻一辆马车,有放箭之声,还不断的有刀剑砍在车架上的声音,杨志为难道:“果然有歹人作恶,如今赤手空拳,到底要不要下去?可惜我那宝刀,若是丢失了,有何颜面再见列祖列宗?” 他觉得不妥,还是寻了个长条凳急匆匆的下楼,宋江无奈,只得找了个灯笼打着,另一只手掂了个圆凳随后赶来。 二人叫守夜的小二开门,那小厮迷迷糊糊的听到打杀之声,吓得钻到柜台下,头也不敢露出,只撅着个腚发抖。 杨志一发狠,拔开门闩,举着条凳便冲了出去,只见近处一辆十分豪华的四轮马车中滴出血来,一个魁梧的大汉一手持一柄长刀守着一个车门,另一手用一根断了弦的长弓在格挡,三个蒙面黑衣杀手在围攻他,还有一个头领模样的汉子正在另一侧用一柄弯刀猛砍车门,车内似乎有人在拼命的抵着,车身插着十几支弩箭。 杨志四下寻找,竟然未发现自己的宝刀,那刀锋凛冽,见光反射,如何一点也看不到?他这时酒意已被吓跑大半,喝道:“甚么鸟贼?爷爷的宝刀哪里去了!乖乖交出来,莫惹得爷爷生气杀人!” 那几个黑衣人理也不理他,拼杀的越发激烈,原来那持弓者已经受伤,这时更是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宋江叫道:“城卫来也!” 众人都扭头去看,果然有一队披甲军士哗哗的向这里跑来。 那受伤的大汉撕扯着嗓子叫道:“有刺客!速来保护高大人!” 什么?哪个高大人?杨志慌里慌张的寻找自己的宝刀,还是一无所获。 远处军士大声应道:“全部停手!妄动者杀!” 宋江也发慌了:“贤弟,还是先走吧,唯恐说不清,将我们当做贼人如何是好?” 杨志还未答话,那受伤大汉怒吼一声,原来被一刀劈在肩膀上,狂呼道:“你这两人,杀又不杀,帮又不帮!高大人国之栋梁,可不敢有个闪失,若是大宋子民还不赶紧过来助战!” 糟糕!果然是那高俅!如何在这里被人截杀?杨志有些想帮,却被宋江一把拉住:“此事与我等无关,那人也未看清我们面目,多一事莫如少一事,还是速速离开,省的有口难辩!” 甚么有口难辩?这大汉不是知道我们是路人么?杨志正想分辨,又听那受伤汉子一声悲嘶,竟然被那黑衣首领从身后偷袭,后背插着一把匕首,直没入柄,歪了身子,拼死护住这边的车门,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了! 军士们终于冲了过来,杨志大恨,都怪自己犹犹豫豫,早些帮忙哪里有甚说不清的?如今宝刀也不知落在何人手里,这汉子若是死了,恐怕真是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四个黑衣人拼死冲击破了城卫的包围,兵分两路各自逃散,宋江拉着杨志,也不顾楼上的行礼,趁城卫不备,沿着墙角的阴影逃离了现场。 二人直觉的心惊肉跳,宋江是盼着高俅被刺死,而杨志却懊恼自己丢失了宝刀,或许还要沾上官司,都怪这黑三郎,好好的碰我刀柄作甚! 跑了一阵,杨志觉得不能就此不明不白的走了,坚决回去瞧瞧,自己的宝刀若是被黑衣人拾了也罢,早晚能追回,若是被城卫发现了,恐自己真的有口难辩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潜回了附近,在远远的一个转角处一看,尼玛!杨志简直要崩溃了! 现场至少围了数百名城卫军士,许多火炬把四下照的通明,还有几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在呵斥着什么,一个披甲的老者用皮鞭疯狂的抽打着地面,愤怒的咒骂着。 那受伤的大汉不知死了没有,已经不在现场了,马车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那个高大人不知所踪,想来必是送医去了,记得刚开始确曾看到门缝流出了许多鲜血。 杨志的心几乎凉透了,唯一的希望是自己的宝刀不要落在现场,看着军士们扩散开来,挨家挨户的搜索,只得和宋江一道远离此处,明日瞅个空挡看能不能取回聚宾楼的行礼。 杨志在东京租住了个宅院,两人如丧家之犬急急忙忙的逃了回去,一夜不敢睡觉,只觉得倒霉透顶,却也不想想,今晚的作风哪里像个光明磊落的好汉? 没有多久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更夫快马沿街呼喊:“紧闭宅门,不得外出!生人叫门,不得轻开!城卫追凶,守好家门” 整个东京城沸腾了,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灯烛,街巷的披甲城卫越来越多,至少有数千军士撒开了大网,挨家挨户的敲门搜查,似乎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高大人遇刺了!伤势危急!这个消息不知怎的不胫而走,嘈杂的人叫马嘶、犬吠鸡鸣声,还有谁家的小儿夜啼,整个东京城一片混乱。 杨志慌忙摆出桌子,翻出之前买的老酒和吃剩的卤肉,装作和远方的朋友在夜饮。 果然没多久便被叫开了门,几个凶神恶煞的军士翻找一通,仔细检视了杨志的告身,见他是个宫卫候补军官,客气道:“高俅高大人被刺重伤,如今满城搜查,你若无事,便到司令部报道罢,姚司令和丘司令正在召集人马,知情不报者视作同伙,活捉刺客首领赏万金,正是建功立业之时,莫在这里贪杯了!” 杨志倒吸一口冷气,连连作揖称是,宋江的黑脸也吓得发白了,这姓高的命还真值钱呐! 他哪里知道?赵煦勤政,还在批阅奏折,听闻此事,把御案都掀翻了!他带着御值班卫士连夜出宫,又命当值的太医赶去治疗,他高俅若是死了,太医院全都流配三千里! 王若男不好好休息,还在和赵嫣琢磨歌曲,她从宫卫调动打听得了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被雷的外焦里嫩!高大人一代宗师,奇思妙想无所不能,是甚么仇寇要连夜设伏刺杀他?肯定是城中异族的细作!高大人可不能死啊!我还要听他的新作呢?他那么帅!那么幽默诙谐,简直是天底下最最有趣的人了! 王若男带着卫士骑马赶到了现场,却见赵煦正在当街大发雷霆,她害怕触了霉头,赶紧施展轻功云踪步跳上了街边的一个小房。 那是甚么?王若男隐隐看到高俅的四轮马车顶上斜斜的插着一口刀,她不顾挨骂,从十几座连绵的屋顶越过,如燕子般轻盈的落在马车顶棚上。 众人大惊,以为又是刺客,纷纷拉弓举铳瞄准了王若男,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女子声音叫道:“是我!陛下哥哥!我知道凶手是何人了!” 赵煦又惊又喜,顾不得责备:“是甚么奸贼要杀害高爱卿?你快快道来,朕要把他抄家灭族!” 王若男无声的落地,手里持着一口寒光闪闪的宝刀,柔嫩的手指着刀身的几个字道:“这不是刻着吗?” 赵煦定睛一看,那刀身沉静不动,却隐隐有一道刀芒随着光线不停闪动,靠近刀柄处有一个淡蓝色的印子,形状如同一颗流行,又仿如一滴情人的眼泪。 他急躁道:“倒是一口好刀,你从何处得来?” 王若男怒道:“此刀便是流星碎岩刀,原来是这个模样,我听师傅讲过,此刀在江湖名刀谱排名第十七,乃是天波府杨家的五口宝刀之一,此刀的主人应当是杨家旁系子弟,至于是何人如今却是不知,但必是杨家子弟无疑!据说此刀吹毛断发,杀人不沾血,原来是行刺的好凶器!” 赵煦大惊失色,杨家与我朝有大功,世代忠良镇守边疆,从来不问朝中政事,如何可能行刺朝中重臣?如何抄家灭族?莫非有甚么隐情? 只听闻讯赶来的王进捶胸顿足的懊悔,眼泪直流恨恨道:“原来是他!哼!今日比试输了不服,那个脸上有胎印的黄脸汉子不就是杨家子弟吗?不仅耍的好枪法,原来还是个用刀高手!” 赵煦醒悟,大怒道:“精忠杨家也出了叛逆!此事怨不得他人,乃是这姓杨的心胸狭隘,竟然报复刺杀!传令下去,活捉了这厮,待朕好好的问问那杨金豹,杨家子弟是忠是奸!” 王若男四下一看,奇怪道:“如何这么多断刃?” 原来庞万阳用霸刀砍断刺客弯刀的刀头还在地上还存留着,王进叫道:“这是辽国马刀!是被大人的霸刀砍断的!” 他又看那马车上的弩矢,恨恨道:“这是辽国机弩,乃是仿制我大宋连弩,正好短了三寸,若不是车架用料精良,洞穿身体不再话下!大人受伤,正是被这弩矢所创!” 赵煦气的咬牙切齿:“原来是内外勾结!速速发兵围了辽国使馆!不得有一人漏网!” 他怒气之下又叫道:“拿着这刀去围了天波府,只许进,不许出,给朕严加看守,一个老鼠不许出来!” 丘椽领命,叫两员大将各带千人分头而去,又派了三千兵马分别加强城门守卫,防止贼寇强杀出城。 杨志和宋江还在忧虑,又听得门外街巷里的城卫大声呼喝着互相传讯:“活捉一个脸上有青色胎印的汉子,叫做杨志的!速速通传开来!” 甚么!杨志听得仔细,顿时天旋地转,他脸色发烫,不由自主的摸着自己的胎记,失落的跌坐在炕沿:“却是苦也,如何惹祸上身了!难道是我那流星碎岩刀果然已被寻到?” 宋江大骇,妈呀,这下子算是倒了血霉了!都怪我啊!这可如何对得起杨志兄弟? 他一拍胸膛:“贤弟无忧,此事皆怪罪愚兄,这便去扛了此事,还贤弟清白!” 杨志悲恸:“那时并未出手救人,如何说的清楚?即便不是凶手,也是见死不救,污了我杨家世代清白,杨志唯有以死谢罪!”说着便要用头撞墙。 宋江慌忙拦住:“这可如何使得?你若死了,岂不正好背上这泼天的罪恶?哪还有翻身的机会?” 杨志想想也是,竟然走投无路了!若真被捉了,也不知如何分辨,毕竟自己只顾着寻刀,确实是见死不救啊! 宋江略一思索,干脆道:“恐怕玄女之言已然灵验,正是要你随为兄闯荡一番,莫要自投罗网了,留有用之身,先创功业,待他日一言九鼎之重时方可说个清楚!” 杨志垂泪,那刀神奇的飞出窗户,可不就是天意如此吗? 杨志无奈,只得找炭粉伪装一下面容,反正宋江也是黑脸,二人就如兄弟般,正好遮盖了胎印,趁着黑夜看看能不能设法混出城去,这每逢除夕便多有出城扫墓拜祭的百姓,难道官家还能阻人尽孝?两人紧急收拾了些银钱吃食离开了租屋,小心的避开各路军士不提。 没多久,那个看过杨志告身的军士带人赶了回来,看大门外锁,知道跑了,踹开一搜,果然收拾的干净,这下终于坐实了杨志行刺的罪恶事实,赵煦得报,也是恨死了他,下令若敢反抗便可格杀! 那徐宁也在御值班跟着赵煦守在现场,听着一波波的回报,惊得心里巨浪滔天,这姓杨的真有种!我只敢想想,最多暗骂几句,他真特么的敢刺杀高俅! 第三十九章 黑三郎金蝉脱壳 改年号威慑列国 很快一连串的通报证实,这是一起专门针对高俅的、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杀事件!赵煦从未有过的震怒,这可是釜底抽薪,要斩断大宋革新的力量之源啊! 从现场来看,刺客至少四人,皆武艺高强,应是尾随而来,从后面用机弩攻击了高俅的马车,一共释放了二十四支弩矢,令他后背中了一矢,如今车厢内还有一滩血迹。 高俅的护卫庞万阳曾放箭还击,可惜那时刺客距离马车只有十米了!车尾对面的一堵墙上插着六支落空的箭矢,地上也发现了血滴,肯定是命中了,就是不知具体情形。 赵煦命人彻查医馆和各国使臣人员,发现有箭伤的立即全体抓捕! 从断落的刀头来看,凶手使用的是骑兵弯刀,不排除栽赃的可能,各国都有嫌疑。 庞万阳救治时已经气若游丝,很可能难过鬼门关,他若身死,高俅在车厢内醉的迷糊,甚么线索也提供不了! 闻讯赶来的城卫军士并未和刺客交手,也无从得知刺客的武功路数,只知道共有四人,分头从各街巷逃窜。 旁边的临街房屋首先被逐一排查,聚宾楼的值夜小厮供道,事发时有两住客逃跑,一个叫做郓城县宋江的,姓李都顾不得带走,另一人是临时来访,不知其姓名,只见脸上偌大一片青色胎印! 搜查军士在北门附近一户租屋发现了杨志的居所,但此人已经和一个黑脸矮胖汉子逃走! 庞万阳还在昏迷之中,最有可能致命的共计两处,肩膀一刀,透彻入骨,还有后背插入的一柄匕首,直没入柄,刺伤了肺叶,从形状和工艺来看,非常普通,也无任何记号。 高俅并无生命危险,已经清醒过来,好在那弩矢并未淬毒,穿透车身已经力道已经衰竭,只是穿透了后肩,造成他失血过多,当时也是醉酒,甚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庞万阳曾大喊“大宋子民”的话语! 赵煦命抓捕宋江和杨志,此二人不是主犯也是共谋!更何况有流星碎岩刀为证! 根据天波府杨金豹的解释,那流星碎岩刀早已在多年前分给了老令公的第四子杨延玉,作为其家传宝物,按照族谱来讲,确实应该在杨志的手中,但此人早已和本家无甚来往,只剩同宗的关系罢了。 辽国使馆的排查首先完成,其中并无伤者,随从一人不少!辽国特使萧乙方连连叫屈,声称这是别有用心的人恶意构陷!大辽一向不屑用这等卑鄙手段暗杀敌国大臣!宋皇若是不信,咱们战场上分个高低!什么高俅矮俅?大辽只知道用弓马弯刀说话! 这个瘦弱的使者十分强硬:大宋必须马上停止这种污蔑和无礼行径!传出去丢人的是大宋而不是大辽! 其它各国倒是十分配合,就连西夏的特使梁吉格里也表示了深深的理解,祝愿高大人逢凶化吉,凶手早日落网! 一夜下来毫无所获!就连宋江和杨志也杳无音讯!今日已是除夕,开封百姓们都要去城外祭祖,不可能继续封城搜捕! 赵煦只得令抓捕采取明松暗紧的方法,重点是各国行商和江湖人士,因为机弩在大宋是管制之物,仅军队和一些武林人士少量拥有,其他人只可能拆做零件混进城内组装! 天色大亮,闹哄哄的搜查草草收场,只有职方司全员出动,继续暗中调查,开封府韩知府也派出了得力捕头追索。 慕霓裳险些做了寡妇!她让戴氏姐妹负责照顾高俅,自己坐镇,出动了万花门三教九流万把人全体追查,不信刺客还真能上天了不成!燕青和严晗不仅要报仇,更要比试一番,因此也是热情高涨,只不过因为愤怒,显得像是食人族。 周侗江湖门路最广,这种消息很难保密,据说已经查到了好几处可疑人物,他正带着卢俊义、林冲和武松各自跟进。 庞万春和庞秋霞哭成了泪人,寸步不离的守候着大哥!他们有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长兄如父!更何况这一路流落到东京,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如何遇到这种祸事? 孙焱、杜机关和武植默默无语,这事他们帮不上忙,只能用实际的工作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仇恨。 只有王进是明面上追凶者,他发誓要将凶手剥皮抽筋,决不轻饶,带着神机营枪法最好、开火最快的三百名神铳手分作五队,分别据守各城门,自己领着六十人的骑铳手机动巡查。 很快宋江的墙壁题词西江月诛奸就被举报了!那现场被军士保护起来,文字被原封不动的抄写下来誊给赵煦御览。 “生来人笑我黑,长成五短身材。爱交英雄豪杰,只恨生不逢时。官家一代雄主,天下无出其右,高贼弄权跋扈,排挤异端忠良。愿提三尺龙泉,枭首弄臣谗狗!——郓城宋江。” 赵煦看的有些愣,此人难道还是个忠臣?只不过想清君侧?高爱卿何等忠臣?定是改革惹的祸!不过“爱交英雄豪杰,只恨生不逢时。”这句话思想很反动啊!难不成还想做项羽刘邦?思索下来,此人是酒后狂歌,若真的结交了一群匪类,迟早是心腹大患,定要活捉了问个明白。 于是宋江又从钦犯升格为反贼,本来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只是限于山东,这下子名声大噪! 没过多久天下都知道大宋出了两个刺杀当朝重臣的“自己人”,因高大人革新丢了饭碗,结果就铤而走险,还酒后题反诗,一个是杨家后人杨志,大家送个外号叫“青面狼”,一个是山东郓城县的押司宋江,送个外号“黑面狐”,这一狼一狐的首级加起来共计价值一万五千两黄金! 因为这事,元旦过的非常热闹,开封府附近的许多武林人士纷纷发动起来,均是为了这史上第一重赏! 王诜匆匆的探视了高俅,见他死不了,又匆匆的回去了。凝香怀了身孕,特别喜欢吃酸甜的水果,那玩意不好买,老妈子又买不好,还是自己亲力亲为安心。 高府被重兵保护,主要是王进派的神机营军士,那阵势比皇宫守卫还森严。官家说了,高大人乃朕之肱骨,若再有闪失,神机营全体治罪!开玩笑,连主将都保护不了,要你们何用? 高俅这次也是吓的半死,能活下来完全是运气!别人不知道,他清楚的很,射中自己的其实有两支弩矢,一支穿透马车的挡板射中后肩,造成了不甚严重的皮肉之伤,而另一支,则是穿过了后窗格栏,直接射中了自己的后颈! 感谢苏公在天之灵庇佑!高俅泪流满脸,苏轼给自己的青云之路铺平了道路,死后仍然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酒后歪倒,那包银狼牙吊坠正好甩到后颈,堪堪挡住了,必定是一矢穿喉的结果! 你看那吊坠,狼牙已经裂开许多缝隙,若不是包了银,肯定已经粉碎!他诈称伤势严重,连官家也没说实话,暗地里也十分诧异,他感觉那宋江不是这等愚蠢之人,到底是何人行凶,他也猜不到。 宋江和杨志的行踪被发现了! 除夕午时,北门有两个头戴斗笠的汉子纵马强行冲关,当时许多百姓扫墓归来,现场一片混乱,守门的神机营少尉排长胡图果断命军士们齐射,当场击毙马匹,二人落马被俘,立刻被生擒活捉五花大绑! 百姓们吓傻了!这火铳好生厉害!那两匹高头大马血花飚飞,浑身毛皮外翻,露出了血淋淋的筋肉,叫的那个惨啊!这个神机营果然神威无比!也算打了个小小的广告,引起了东京城的全民热议! 军士们激动万分!这可是大功啊!大功啊!大家沸腾了!尼玛,这万两黄金怎么分? 王进闻讯大喜,竟然这么快得手了?他有些不敢置信:“果然一个黑脸一个有青色胎印?” “没、没错!”那报讯的胡图少尉兴奋的舌头都打结了:“禀、禀大人!确实如此!分毫不差!” “待我抽了这二人的脚筋再说!”王进的脸扭曲的像偏瘫患者。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宋江哪有那么愚蠢? 这落马的二人被火铳的威力吓的满头大汗,裤裆也散发出恶臭,很快有人觉得不对劲。这敢刺杀高大人的死士怎能如此孬种? 仔细一看,完了!那脸上分明是油彩涂的!这汗水一出,脸都花了!这黑脸汉子面上一道道黑色油珠滑落下来!露馅了! 那青色胎印用袖子一擦,也是立刻抹去不少! 糟糕!众军士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金蝉脱壳!打!恁娘的!先把这俩傻货打个半死!坑爹啊!说不得真凶刚才已经趁乱混入人群逃走啦! 宋江和杨志急急如漏网之鱼,匆匆如丧家之犬!这下逃脱生天,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杨志到城外驿站又偷了两匹马,二人直奔山东,到青州那清风寨投靠花荣而去! 王进赶到时,情况已经搞清楚了。这俩傻货是酸枣门外三二十个泼皮破落户的大哥,一个叫做过街老鼠张三,一个叫做青草蛇李四。二人吃多了酒,竟然不知这刺杀之事,看宋江忠厚之人,又得了杨志的许诺,只要把这两匹马骑到城外,找一个山东大汉交割了,便可得四百两雪花银。 这可足够吃喝嫖赌好一阵子了!二傻缺大喜,虽然不会骑马,还是壮着胆子试了试,先是牵着走了一路,却被宋江告知,若不快点去,恐失了约那人离去。二人听宋江急切,言语十分诚恳,又各送两人一葫芦好酒,饮了几口胆子也上来了,竟然超常发挥,越跑越带劲,这骑马果然风驰电掣的,好不舒爽,哪里知道这么倒霉? 王进气的脸色煞白,急忙带了骑铳手出城追赶,想必这两人失了马,也逃不出多远!六十人直追了五十里地都没有发现二人踪迹,只得郁闷而还。 除夕就这样乱哄哄的结束了,明日是正月初一,天不亮百官就要去宫中朝贺天子,祈祷开春好年景,也不知官家心情如何?倒是许多人对高俅十分羡慕,圣眷如此昌隆,大难不死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迟早也是封侯的事。 高俅府上顿时热闹了许多,文武百官借元旦佳节来临提前走动一番,嘘寒问暖,倒是令赵煦十分欣慰:高爱卿也不至于臭成了狗屎嘛,这不还是许多人很关心吗? 杨戬很失望,小梁子梁师成也很叹惜,这什么刺客?太不专业了吧?难不成是故意没杀死高俅?不应该啊?若是辽人所为,这节骨眼上有些瞩目,况且辽人并不喜欢用弩。若是栽赃的,那杨志断不可能参与,此人杨戬是知道的,只有升官的心思,根本没可能造反,那是走投无路最后的选择! 高俅命慕霓裳代表自己到苏家前去慰问,没想到除了苏辙在外交院主持工作,苏迈在皇家学校教授元旦礼仪,家里的男丁全部外放做官了!当家人不在,有甚么可说的?慕霓裳有些尴尬,很快放下礼物便回府了。 重头戏终于来了!赵煦有感于高俅被刺,正月初一要在皇宫搞大阅兵,除了探空飞哨和玄武战车,别的新式发明悉数亮相,就是要狠狠的震慑这些使臣,尤其是辽国特使萧乙方和西夏特使梁吉格里,咱们还在开战呢!你们觉得大宋好欺负吗? 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十分奇怪,尤其是高丽特使朴德欢,以往来都是好酒好宴供着,好歌好舞赏着,怎的一年过去,大宋抠门到这个程度了?不仅未下赏赐,宴席还要在大殿外面举行?不冷吗?大宋皇帝太失礼了! 一番繁文缛节过去,赵煦祭拜了太祖和列位先皇,昭告天下: 元祐以来,承运之衰,天下不靖,群雄崛起,气候暴崩。 承天于上,拯民于下,祖训于前,丰功未建,强军安民,寝食不忘,后继开来,至死方休。 军力孱弱,华夏饮泪,黎庶含悲,呕血发誓:先强吾军,再富吾民,超汉胜唐,德昭二皇,筑道四方,海内通达,文艺兴国,歌咏有章。 承天改统,创新而生,年在奋斗,谋在革弊,奋臂自强,振志翻身。 表与诸国:兵交必胜,背誓必诛,绝不割土,永不纳币。 新军百万,虎视朔滨,天子赫怒,戎车列陈,军士威武,如雷如震,搀抢北扫,挥刀西进,扬帆出海,直挂天涯。 天子掌军,大臣执政,能臣辈出,下无伪情,奸不容非,敦俭修身,不玩珠玉,以身先下,新学在建,人才泉涌,万民同心,唯善是嘉。 天子之怒,怒过雷霆,天子之喜,喜逾春日,万国肃虔,望风震栗,既欲为敌,自当授命,茫茫四海,天子率之,泱泱宋嗣,天子匡之,群桀扇动,天子服之,喁喁黎庶,天子育之,光有天下,万国来朝,虔奉本朝。 以强克众,每征必举,四夷宾服,功逾圣武,翼帝太祖,永傲神州,神武鹰扬,左钺右旄,威凌不恭,戚戚小国,刚强必折,茫茫草原,宜牧牛羊,收刀缴弓,如何不赦? 妄自尊大,以卵击石,不知进退,已定其终,新军过处,概不存身,以战促和,天下太平,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今显武力,众使奉迎,天子厚德,邦交和平,目光不长,苦酒自酿,兵锋所指,哀号晚矣。 今日阅兵,万军已成,以一克十,唯恐夸辞,自菲谦谦,武心昭昭,天雷轰轰,兆民心用,无所不灵,无往不胜。 永武开元,千代万叶,今告天下,莫敢不尊。 这告文说的很是嚣张,大意是:赵煦我当皇帝以来,不断打仗,敌人很多也很强大,天灾也来了,军队有点弱,老百姓很悲催,我要不断改革,拼命奋斗。 我告诉你们各国使臣:从今以后,我大宋打仗一定要胜,绝对不可能再交保护费了! 我现在有很强大的新式军队,要南征北战打服你们!我现在百姓拥护,将士用命,我要用武力告诉天下,你们还是老实的放牧吧! 要是不信可以试试,你们的丧钟已经敲响了!我虽是爱好和平的,可你们完全不是对手! 从今天开始,我的年号改为永武,千秋万载不再更改,大宋是尚武的、无敌的,谁敢不敬、不奉我为尊的,用雷轰死! 各国使臣都惊呆了!有些不太懂的,也大概明白了,这个看上去有些短命的俊俏皇帝竟然在向天下宣战!要当老大!要以一国之力挑了天下各国!要做皇帝中的至尊!这口气比李世民的天可汗还狂妄啊!人家好歹是别人送的尊称,你特么竟然敢自己封自己? 文武百官也傻眼了!官家这特么是吃错药了?要把大宋推到悬崖边上是吗?这特么可一点退路都没了啊!难道要百官们废帝?我大宋温文尔雅的优良传统哪里去了?这不是惹祸上身吗?哪来的勇气?凭什么这么自信?我的天哪!我是不是在做梦?来,你掐我一下?我去!疼!你不能轻一点吗? 辽国特使萧乙方当即就摔了杯子!抽出宝剑指着赵煦怒喝道:“无知小儿!我大辽建国在前,控弦百万,领土万里,战无不胜,天下为雄,尚不敢如此不知死活,你今日摆这鸿门宴,即便杀得了我们,他日吾皇兵临城下,定要杀你宋国血流成河!” 他这话一出,立即引起了连锁反应,就连过来结盟的女真特使完颜喇叭也吓住了!要不是看你这么弱不禁风,真以为秦始皇附体了呢!原来是个傻子啊!这算盘真是打错了!白白又得罪了辽国,回去还得要低头做人了! 许多特使都抽出了佩刀,感情这小皇帝是要把我们都砍了啊!怪不得在这殿外饮宴,还特么的怕弄脏了金殿的地砖是咋滴? 赵煦哈哈大笑,他本身就讨厌这些蛮夷进宫都不解刀剑,言谈粗鲁,不尊礼法,我这皇宫禁地连个屁都不让放的地方,你们真当这里是满地牛粪的草原荒漠? 他笑完了,无视这凝结成固体的空气,一摔杯子,砰砰砰的火铳声顿时大作! 乒乒乓乓一阵金铁之交的铿锵声响过,特使们头皮一阵发紧,麻木的电流从虎口传到脑髓,手中的刀剑不是跌落便是断作两节,虽有些没被打中的,耳边也是嗖嗖的风声掠过,好在没有打死人。 偌大的广场上青烟袅袅,朦胧中,众人看到赵煦面目狰狞的站到龙椅上,大喊道:“有谁不服?” 见鬼了!宋人的突火枪如何这般威猛?怎的像天雷一般碎金断铁?许多特使跌坐下来,久久不能言语。 硝烟散尽,赵煦自饮了一杯,大家这才看清,数百名叫花子似的军士端着长长的火铳放在脸颊边,直勾勾的瞄着各国特使。 女真特使完颜喇叭就是个土包子,完全没有见过这种会喷火的长棍,也没有被击中手中的弯刀。他笑了,你能瞪死我咋地?用眼神杀人?老子眼睛小,还是用刀子说话吧! 狂傲、蔑视和后悔激发了他的血性,一身破烂皮袄像个兽人的彪形大汉跳过案几就用蹩脚的河南话吼道:“女真勇士,天下无敌,刀枪不入,谁敢来战!” 砰!什么情况?自己的皮帽子怎么自己飞了?他感觉头皮一凉,露出了可笑的金钱鼠尾辫,妈的!这是什么道理? 叫花子中走出一人,举着一根木棍,前头有个刀不像刀,剑不像剑,比匕首略长的三角刃,轻笑道:“可是女真特使完颜喇叭?今日看看你的喇叭响还是我的火铳响?” 这是要单挑啊!各国特使赶紧就座,纷纷自斟自饮压压惊,都说女真人厉害,看看是不是真的! 来人正是王进!他在高俅府上被赵煦秘密召见一次,要他威慑群雄一次,大宋至少需要半年的和平!同时也要把各怀心思的朝臣逼得没有退路!自己有了神机营,谁敢废帝?他不为别的,因为在太祖的一本遗书读到了一段很隐秘的话,似乎说大宋安享太平,在自己身后没多少年竟然只剩半壁江山!罪魁祸首就是大辽和女真! 他不敢看下去了!他不放心自己的继位者,要搞就趁早!太祖没想到自己能得到高爱卿这等奇才吧?莫要等他死了,也莫要等高爱卿被刺杀了!身后事太久,只争朝夕! 完颜喇叭愣是愣,可是不傻,他似乎意识到了这带刺的木棍还能发射暗器,他决定比试刀法。 王进微微一笑,换了一口霸刀! 许多特使心中大定,宋国还不是用刀?这种新式火铳估计也没有多少吧? 乓啷!只一合,只有一合!完颜喇叭手掌宽手指厚的弯刀竟然断作两节了!这特么是甚么宝刀? 所有人都傻了!赵煦心下大定,之前连试了各国弯刀宝剑,对方力气越大越是容易砍断。 完颜喇叭那个心疼啊!他这口刀是和辽人交战从一员大将手里缴获的,无比珍稀,价值可不是一个月的猎物能换来的!那是多少部落勇士和妇孺打多少猎、捕多少鱼、采多少参才能从辽人手里私下换来一口普通的弯刀? 他们现在的武器大都是靠着缴获来的弯刀重新熔化后千锤百炼打造的,这一口刀太好,没舍得,竟然一下就断了! 王进客气的问他是否还要比试射箭,完颜喇叭木然的回席了,自己太冲动了!这下亏大了!不如认输,找机会向宋皇服软,看看能不能求赐一把这种宝刀,回去一定能研制出来,族里的天才冶炼大师完颜阿宝一定能破解的! 各国特使老实了,赵煦兴致勃勃的大喊:“神机营阅兵!现在开始!” 原来这些叫花子叫神机营啊!特使们纷纷铭记在心,不由自主的看着两列手持火铳的叫花军纵队从席前走过。 这走路都不一样啊!第一印象是整齐,第二是有力,仿佛和地上铺就的大青石过意不去似的,这些神机营的士兵狠狠的用脚底拍打着地面走路,脸上抹着黑不溜秋、黄不拉几、绿不拉几的油彩是啥意思?吓人吗?何不都像打头的那个人带个骷髅面具?那样还有点恐怖的意思。这小皇帝有点不正常啊! 这是高俅受到张三李四启发想起后世特种部队的形象搞出来的,还是挺带感的。 随着长长的队伍迈过,特使们感觉好有气势啊!这许多人,只能听到一个脚步声,那胳膊挥舞的姿势一模一样,脚尖踢的高度一般无二! 前面那个骷髅头大喊道:“敬礼!” 这些叫花子左手持着枪,右手横在当胸心脏的位置怒喝道:“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同时齐刷刷的扭头对着赵煦,明晃晃的利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亮!特使们均想:难不成这刀刺也是刚才那般锋利? 威武!壮哉!叫花军们雷鸣山响般又吼道:“吾皇万岁!万万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下无敌神机营!” 这队列老长了,走了很久,至少有三四炷香的时辰,众人大概记得走过去了十几个骷髅头,按照一个骷髅头带领八百人计算,加上小皇帝身边的那二百人,恐怕真的有上万人啊! 呵呵,这特么的也是高俅的主意,既然想要半年和平,必须有足够的武力威慑,这神机营加上筑道营才多少人?他想起贪吃蛇的游戏,便让军士们画了迷彩妆,两纵队拉长了队伍,循环不断的从宴席中央通过,只有十二个骷髅头是没有重复的,其余的每人要走上五次! 不得不说这个策略是成功的,本身迷彩就花,脸部根本认不清,高低个子都排列的很好,竟然连文武百官都骗过了!他们心里也十分发憷:这高俅不吭不哈的搞了这么一支实力可怕的新军,恐怕能横扫东京城卫和宫卫了! 赵煦更是激动,自己若真的有这万人神机营,永武昭告的实现还难吗? 第四十章 香艳谜题朴实解 皇帝亲自牵红线 皇宫前的广场一片肃杀之气,各国特使皆坐立不安,硝烟中,呛人的火药味弥漫着恐惧的味道! 因为高俅也是个半吊子,不知道早期火枪的结构和特点,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 大宋火器发展从突火枪凭感觉发射到火绳枪瞄准发射的跨越,全靠高俅的引领! 突火枪就不说了,完全是靠声音震慑敌人,尤其是战马,杀伤效果靠人品,所以突火枪兵几乎就是炮灰。 而火绳枪需要先装入火药,再装入弹丸,用通条压实,点燃导火索也就是火绳。为的是火绳缓慢燃烧,需将它浸入到人的尿液中,原因是尿液中含有硝酸盐。瞄准前前要先点燃它,扣动扳机,蛇形夹带动火绳窜入火药池,间接引燃主弹仓的火药,从而击发弹丸。 现在有了黄鹤的燧发技术,他根据一些电影道具里的老式火枪结构,山寨出了原始的后膛燧发枪! 之前神机营的军士站着操作射击,不能卧倒和趴下,简直就是活靶子,每打完一枪,都要垂直装填,而且火药引绳不防潮,先点燃后瞄准,一分钟最多发射一枪,速度慢不说,也只能齐射保证杀伤力。 高俅指示训练了后退装弹战术,即一个连三百人为单位编队,一般有10个横列,作战时,列队的枪手依次齐射,而后沿着排与排之间的空隙,一列接一列地依次退到后排装弹,这一战术弥补了火绳枪发射速率太慢的缺陷,从而保证了周而复始地连续不间断的射击。 还可以采用合作式和三段式阵列。 合作式就是迅速把火铳递给身后的人,换取一支装好弹丸的,而那个接过空铳的人又迅速将弹药捅人枪膛,以供射手使用。 三段式就是列三排依次射击,完成后退后装填,三百人列三排保证火力不间断。 从效果上来讲必须依靠齐射才能体现火铳的威力,而且口令和阵型十分重要,千万不能乱了阵型,否则便只能拼刺刀了。 大家纷纷吐槽这速度不如机弩和弓箭,高俅更是不满足啊!他当然知道后装枪只需操作枪柄,使枪机前后滑动,即可装弹与退膛,射速大大提高,而且能以卧、跪、立或行进中多种姿势重新装弹和射击。 相比较,前装枪装填弹药时必须将枪管竖直,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操作动作大,很容易暴露目标。他不断的给孙杜黄三人讲述后膛枪的大概原理,好在这三人十分聪慧,一点便透,终于经过纯手工打造出了第一支后膛燧发枪! 这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虽然有黄鹤的燧发技术,但完全是不同时代的科技进行拼凑,多次因为枪管尾端不密封,火药气体从后面跑了出来,一再的失败。 直到杜机关提出用纸壳定装底火、发射药和弹丸,从铳管后方装填,使用时,军士用枪机从后面将子弹推入枪膛,扣动扳机后,枪机上的长杆形击针即刺破纸弹壳,撞击底火,引燃发射药,将弹丸射出。 底火的研制算是走了狗屎运,其实民间也有这种技术,雷管技术这种容易引爆的火药早就被用作烟花和爆竹了,只不过他们思维受局限,缺乏积累罢了。 陶瓷弹换成铅弹,效果十分令人满意,刚才击断使臣的刀剑便可窥一斑。射速也提高了五倍,什么概念?这样的三百人铳一分钟可以击发一千五百发弹丸,完全是枪林弹雨的效果了!即便是骑兵冲锋再快,冲到五十米内便不可能躲过一轮齐射,即便有几个运气真的好,也能通过刺刀解决 杜机关、黄鹤和孙焱联合研制的风雷五连铳更是恐怖吓人,作为将官手铳,可以很短的时间内连射五铳,极大的保证了将官的自保能力,目前只有一柄样铳,还在寻求优化改善。 这手铳乃是硬木和精铁所制,入手沉重,充满了力量感,因其重达五斤,又有五个铳管,高俅称之为五五式。从设计思想上来看,已经十分接近左轮枪了。 如今神机营大都还是火绳枪,只有金殿上的二百神铳手装备了燧发枪,不过不要紧,这些蛮夷又不懂。 仅仅历时两个月,孙杜黄三人却跨越了数百年的火枪进化史,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若非黄鹤的思维活跃、杜机关的手工一绝和孙焱的精密绘图,再加上高俅精益求精的指导,普通人几辈子也不可能窥透这其中的奥妙! 皇发集团枪炮厂如今流水线作业,质量控制的非常严格,每支火铳上都有编号和匠作的名字,纸弹壳上也写着生产日期、批号和抽检员的姓名。高俅实行高薪高压的管理手段,最大程度的维护了枪支弹药的稳定性和威力。 如今收获的季节到了!这些特使的胆子被吓破了!哈哈!赵煦十分满意,他相信,只需要一轮齐射,剩下的用刺刀,也就是周侗所说的铳剑道便可以轻易收割了!他不管那些战术和口令,更不关心花费了多少银两,他只需要血与火的洗礼,让大宋皇家威严的礼赞在硝烟中辉煌! 静啊!所有的特使都被这种划时代的武器所震慑了,无不在估算着和这支队伍打仗的后果!他们相信,只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能搏个平局!这特么的太骇人了!刀都能被打断、被击落!这是何等的力量?难道是天佑大宋?凭什么! 赵煦小儿不是诳语啊!他果真有了这等厉害的依仗!若是在城头上放铳,我们的铁骑还能靠近城池吗?他已经有了上万的火铳兵了,还会更多吗? 想到这里,许多特使头上沁出了粗大的汗珠,萧乙方更是胆战心惊,他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定州城一战,耶律和鲁斡亲王率一万精骑都未能尽功。那是什么部众?全是大辽最精锐最善战的部队!看样子这种武器平民也可以施展,一命换一命也是没有问题的,砰的一声,一个弓马娴熟,苦练十余载的勇士就一命呜呼了! 大宋人口数千万,若是全部装备了此等武器,不敢想啊! 萧乙方无法结束这个现实,这比连弩还要凶恶的死神之铳一定要拿到手!据说是那个高俅所创,我大辽一定要生擒此人,为我所用!我就不信了!铁骑加火铳,征服整个天下还有何难! 像他这样想法的太多了! 蒙古部族虽然四分五裂,被大辽压制,但已经逐渐的想要一统,这时候也派出了号称黄金家族的孛儿只斤嘎啦部族长,此人有着有着草原一般宽阔的胸怀,狼一样的勇猛和执着,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和艰苦后仍旧昂首挺拔,如今作为特使,志向却是雄鹰一般的辽阔,这次来,目的非同一般,乃是瞄准了大宋的锦绣江山。 更关键的是,他有太祖赵匡胤的血统,这当然是惊天的绝密,只有他的母亲知道! 他有信物为凭,他相信,凭借这个东西,完全可以和赵煦攀上亲! 如果高俅知道,一定会痛骂赵匡胤这个烂玩家,为了泡妞无所不用其极!这信物赫然是一把六弦琴,我们叫做“吉他”! 我类个去!嘎啦还有赵匡胤传下的一首歌敖包相会! 和他同样心思的还有大理国的特使段常,此人武艺卓绝,已经年近六旬,年后便要到天龙寺出家为僧,护佑大理皇室,这是过来打算交接的,没想到被赵煦震傻了!咱家祖传的“六脉神剑”越来越难练了,再遇到这不讲理的霸道武器,还怎么混? 这次带来了五百匹滇马,还不知道能不能入宋皇的眼,真是郁闷啊!咱两国世代交好,这火铳,能不能匀点啊!咱皇家至少也装备一支神机营呗?不要多,两千人就好! 各国特使胡思乱想,接下来天弓砲的出现直接把所有的心思都给击得粉碎! 赵煦为了防止泄密,在天弓砲两侧加装了防护板,特使们只能看到抛射臂前后摇摆,并看不到原理。众特使们均疑惑不解,这抛石机如何打的恁远?只看到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中抛石机咱家也有啊?但那是鸡肋一般的存在,射程不过五百步,这天弓砲怕是要十倍于之!可惜被甲板挡住了,秘密肯定不可示人,应该不是甚难,要派细作窥探! 他们哪里知道这玩意儿用完就组装起来了,除非明抢,否则看是看不明白的。 赵煦就是故意吊众人的胃口,按照射程,这些弹矢都会射入杨家湖中,根本毫无痕迹,这些特使们出去勘察也无所收获,最多有几个目击者告诉他们真实的射程,但砲手们都是隐藏着真实的的实力的,能想出来算你们牛叉!也只有高俅这货能设计出来,除非你们掳走他! 呵呵,我和高俅什么关系?那可是布衣之交!懂吗?天恩莫过如此!我们是蹴鞠的球友!吃酒啃肉、吹牛打屁的基友!不行,还是要收心,这货有点浪荡,虽然多智,但好像比较重情义,苏轼殉国就看出来了! 还有,这货好像有点好色,万一学了太祖咋办?整天唱那些乱七八糟的歌曲,把赵佶和王若男都带的乐不思蜀,还有嫣儿,嗯? 嗯!有办法了!就是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个人算什么?又不是和亲,况且高俅这人才学惊世,唯一的缺点就是眼睛有点小,也不算啥大问题,像朕这么帅的人,天下能有几个?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妹妹难道还怕没人要?何况,嫣儿这绝世倾国的美人,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谁特么也想不到,这个年轻的皇帝在想什么!这完全是胜券在握的狂信! 这场新春御宴在核威慑般的恐怖中结束! 任谁也不敢吭一半个字,开玩笑!死了白死!很可能连荆轲都不如,你能靠近吗?莫说有台阶,有弓弩,有霸刀武士!这什么火铳不带眨眼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人打成肉泥了! 赵煦喝的大醉,简直是从未有过的欢喜!大宋总算走上了一条正确的强国强军路线,问题是,高俅的安危和将来的任用,好生为难啊!若被别国挖了去,断了一条臂膀不说,还可能是天大的威胁!大宋皇帝虽然历代开明,全因为社稷江山来的容易,不然血汗打下的你试试?哪有这么仁慈? 历代江山更替哪个不是万骨枯?唯有大宋太祖仁慈,黄袍加身改换门庭,不过,这个冒牌货太祖也是百战定江山,仍然被认为是颜色革命! 赵煦借着酒劲去找赵嫣了! 要命啊! 赵嫣可是对高俅一无所知啊! 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就像无知的百灵鸟,又如高贵的白天鹅,更是富贵的凤凰!像高俅这种二把刀的暴发户和山寨专家,如何能降得住?可惜赵煦不管,他认定了,普天之下,非高俅配不上自己的御妹! “嫣儿?”赵煦昏昏道:“听闻那南唐公主的脑筋急转弯你尚有一题未能猜出?”赵煦知道高俅长得不算帅气,打算从才学入手,打动妹纸! “这”赵嫣脸色绯红:“那题太” “嗯?”赵煦奇道:“太难了?皇兄给你介绍个奇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必可解此题!” “哥哥!”赵嫣恨不得钻到桌子下:“此题有伤风化,妹妹略懂半分,却无颜应答!” “哦?”赵煦是知道这事的,难道高俅出的题还能调戏公主? “说来听听!”一口不可置疑的语气,赵煦已经醉了! “呃”赵嫣环顾四周无人,脸色如同石榴花般红艳,低低的吟道:“什么东西张开后,黑色毛发翘起来?受到刺激就流水,难受时候哇哇叫?” 赵煦哈哈大笑:“我当是甚么难题啊!不就是眼睛吗?朕每日批阅奏章,到了深更半夜,困乏的睁不开眼,只好以冰水敷之,可不是眼泪直流?凉的朕哇哇大叫!原来高爱卿也是这般殚精竭虑啊!他是在告诫大家为政之苦啊!朕以为他每日呼朋唤友,只知道寻欢作乐呢!原来也是如此忠于职守!欣慰!朕更加坚定了决心!哈哈哈哈!” 尼玛!赵嫣傻脸了!她当时在后宫随身宫女悬赏回答此题,确有年老宫女答出,可是,答案是那般的不堪入耳,怎的皇兄的答案竟是这般光明正大? 原来是眼睛啊!想来皇兄每日辛苦勤政,那出题人也是如此操劳啊!那老宫女的答案想来不是故意挑唆吧?她们所指的,自己也是有所感应的!哪个少女不怀春?原来都是个美妙的误解啊! 有凌云壮志的男儿,断不会为了些许温柔迷醉的吧?赵嫣痴了。 赵煦虽然风流,但也是个耿直bo,他这时候意气风发,哪里往夫妻之事想?一番豪迈过后,意味深长的说:“朕今生只欣赏这一个伟岸男子,就连朕的师傅苏轼也未有他这般才学!真真是太祖预言过的扶龙者!”边说边感叹万分。 赵嫣忘记了羞涩,奇怪道:“普天之下,弟佶乃为第一才子,难道还有超脱之人?妹妹不信!” 赵煦神情的拉着赵嫣的玉手,郑重其事道:“此人可抵万马千军,才学之深,不可预测,人品深笃,万中无一,哥哥只盼你遇到个好人家,你这般白玉无瑕,纵观举国,非此人莫属啊!若父王在,必定颔首赞同,你可愿与之相会?” 赵嫣不信,以为赵煦深醉,胡言乱语,笑而不答。 赵煦苦笑:“如今万国皆欲除之而后快,乃为兄之过,但此人若逝,我大宋万世未竟之功,毁于一旦也!”说完竟然泪涕齐下。 赵嫣更加奇怪,赵煦一向固执坚韧,到底是何人令他如此感伤?她不禁追问:“皇兄是何难言之隐?妹妹愿为家国分忧!” 赵煦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可记得那蹴鞠之男?” 赵嫣绞尽脑汁,疑惑道:“可是王都尉府上的吹牛蹴鞠者?” 赵煦赧道:“好妹妹!如此可是低估了他!莫看此人善于蹴鞠,其真实才思无人能敌!你那脑筋急转弯皆出自他手!若非你废寝忘食不可自拔,郁郁寡欢险些弃世,如何知道世界奇妙?那日智斗龙虎山道士,天雷飞灯等奇观,皆出自此人手笔!我的妹妹啊!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赵嫣大惊!久久不能出声,心中一阵波澜起伏,竟连赵煦所说的话也有些不信! 赵煦又是喋喋不休的说他的百般好处,赵嫣听得心中十分忐忑,皇兄这是打算把自己许配给此人么?不可不说,女人不管长幼,直觉都是十分敏锐的!这个高俅,果然是个迷啊!只不过,自己见过他,长得说不上帅,最起码和自己的梦中理想差了好大一截,听说刚刚被行刺了,险些丧命,真的于我赵家有大功么? 听若男和赵佶老是说此人如何神通,如今连皇兄都这般恩宠,想来也差不到那里去啊!赵嫣的心里泛起阵阵波澜,难道,自己的真命男神竟然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眼? 赵煦说的兴起,又叫了一壶酒。 此时天色方暗,这一兄一妹就因为一个男子罕见的问答起来。 赵嫣很含蓄,若真是国之栋梁,人中豪杰,哪怕丑陋些,也可委身,但这高俅身边三四个红颜,想来不是好鸟,自己过去,算什么? 赵煦不以为意,自己虽然专情,但乃是压抑所致,并不在乎高俅的风流,在他看来,反而验证了高俅的魅力!因为高俅起于微末之时,苏轼的眼光难道差了?他那时贫寒伶仃的,凭甚么获取美人欢心?无非才学罢了!难道等着再聚集了若干个红颜,到时候还好意思嫁妹么? 听说这三个女人还都未曾明媒正娶,机不可失啊! 正说着,王若男也赶来了。 听了几句,她不服气的说:“千万莫嫁此人!” 赵煦奇怪道:“咦?他被刺时你那般紧张捉急,如何今日一反常态?”说的自己都有些明了了。 女人啊!不怕给,就怕争! 赵嫣也奇怪道:“是啊!你不是说此人英明神武,才高八斗吗?如何这般贬低?” 王若男炮筒脾气,直爽性格:“他不是好东西!好色之徒!” 赵煦哈哈大笑:“又不曾看上你!你吃哪门子的醋!” 啊——!感觉受到了侮辱,王若男,其实是赵若男摔了个果盘愤怒而去! 赵煦不以为意,笑道:“若男这脾气不改,谁敢要她?” 赵嫣却是心中有数,若男这等烈马都动心了,这高俅恐怕不是一般的有魅力!她好胜心起,试探道:“皇兄若是看好这高俅,妹妹愿与之论一番才学,若果然国之栋梁,未尝不可琴瑟相和。”说着头都埋到桌子下面了。 赵煦哈哈笑道:“此人若非英雄豪杰,天下男子皆妇孺也!” 高俅被贩卖一番,当然不知,他此时正享受着戴氏姐妹的大保健,听着慕霓裳的情报分析。刺客的身份成谜,自己的小命要紧,进展扑朔迷离,宋江和杨志断然不可能是主谋! 问题是,那宋江和杨志已然逃出汴梁,他不知道这比水浒提前了十年之久的好汉聚义到底是什么结果,毕竟手下有卢俊义、林冲、武松、王进等人,算起来都不是李逵那种不分好歹滥杀一气的恶贼,但花荣、秦明等朝廷命官到底是个甚么抉择自己也毫不知觉。 据说那日和御值班比武,除了杨志还有个叫做徐宁的也机缘巧合被打败了,甚是怀恨自己。他打算做个调查,坚决杜绝宋江的串联,至于他聚拢几个江湖人物根本无所谓,难道周侗还搞不定?唯独怕这些朝廷名将叛投。 凌振这个火炮专家还在家胡混,他的老父也在火炮厂效命,问题不大,其他人呢?自己一无所觉,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宋江是个腹黑男,必有自己的道道,没那么容易逮住的,这也是个关底boss。 从金庸老爷子的可以看出,中国的江湖门派在这历史时期正是初具雏形,最多再过五十年,已经形成了成熟的江湖价值观和门派,家国忧患和志向所致,武林门派的繁荣鼎盛期即将到来,一定要和周侗通个气,要用精武门一统江湖,最起码少林武当和精武门都要心向朝廷,六扇门提早成立吧! 高俅和慕霓裳彻谈了自己的构思,竟然被拒绝了! 慕霓裳本着反太祖反大宋的固有思维,不愿意为大宋朝廷所用,高俅久久不能平静,床笫之人都不能征服,自己也是够失败的! 到了凌晨时分,王若男突然闯了过来,惊得高俅裹紧被子不敢吱声,好在自己受伤,并无和三人之一同眠,否则简直要羞死! 王若男不过十六岁,过完年才十七,真真是个女汉纸!竟然挺着剑要来贴身保护高俅! 我类个去啊!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知道王若男也是公主啊!只不过没有明诏罢了! 王若男就真的这样,守在门外不睡觉!说是有人要来行刺,开玩笑!高府一圈二百名神机营神铳手,用得着你来护卫? 高俅想不明白,他当然不记得那天从福胜塔回来时的浅唱,王若男和赵佶都听到了,只不过赵佶这没良心的,又是直男,哪里记到心里?但一曲蓝莲花却征服了王若男,直到今天她知道了赵煦的心思! 女人是这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女人心,海底针!有经验的人都懂得! 高俅虽然不知道这个缘由,但他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前次的刺杀却是不是辽国所为,但这次皇宫示威,却彻底刺激了萧乙方。 他这次出使不过为了讹点钱粮,却吃了个大瘪,如何对两院交待?辽帝倒是好说,可自己受了气,总不能就此作罢! 二十名辽国好手就在高府外埋伏着,却见到高府戒备森严,难以下手,后撤聚集在五百米外的一个小宅院商议。 王若男话不投机,找当值的防御头领叙话,原来是王进,两人说着便要用探空飞哨升空查探。 王进无奈,想来也是有利无弊,便同意了,害怕出事,亲自陪着郡主升空。 到得五十米高空,王若男指着一个宅院叫道:“那里如何灯火通明、刀光剑影?” 王进看去,果然大惊,拽了几下牵引绳示警,很快有神铳手少尉领命。 王进打了旗语,这一队人又带了五十人备好了弹药,朝着指示的位置悄悄包围。 深更半夜的,东京百姓只听的枪声大作,许多家庭都亮起了灯烛,开封府值夜的捕头飞速赶来。 除夕夜,不眠夜! 这次突袭耗费了半个时辰,按照高俅的战术指示,投掷火药包、踹门乱射、高处狙击、围敌谈判等措施全部用上,因为不知道刺客虚实,行动十分谨慎。 加上这动静着实有点大,一共吸引了城卫军和开封府捕快超过千人闻讯赶来,神机营在高府的埋伏军士的一半兵力共一百人,以零伤亡歼灭了辽国刺客十八人,剩余两人自杀! 这个消息很快传递给了赵煦,这家伙喝多了都没有睡觉,坚持自家的江山自己操心的原则,越是节假日越要勤政,说是守岁,其实还是对着地图攻略。 战报传来,他又惊又喜又忧。惊的是果然高俅再次遇刺,而且很确定是辽国人干的!喜的是一网打尽,人赃并获,忧的是辽国实力强悍,自己的空城计未必能吓住对方! 问题是,辽国真的很过分啊!这么严厉的警示都不在乎?仍然要取高俅之命?列国使者在此,决不能示弱! 萧乙方也是傻眼了,怎的行事如此不慎?在大宋天子眼下玩火,这严重性强调的不能再强调了!如何走漏了风声? 被关在铁窗内的萧乙方徒劳的呐喊,怒吼可惜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已经预见到,东京的辽国暗探放飞了信鸽,两国交战,不可避免! 第四十一章 列国暗战虚假事 汤隆撞破真实情 此事很快不胫而走。 如果第一次宋江杨志不知替何人背了黑锅,那这次算是人赃俱获。可惜刺客没有活口,不过辽国特使萧乙方已被生擒,其余随从亦无一人漏网。 天下的目光都看向了大宋天子赵煦,尤其是在京的列国特使。 这脸打的啪啪的,你不是狂吗?你不是要单挑天下群雄吗?诺,大辽可以吗?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特使们心情舒畅的在馆驿击掌相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都是懂的,先看看再说呗!必要时添一把柴,把这火烧的旺旺的。 百姓们更是忐忑不安,这大过年儿的,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高大人到底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遇刺,以前包青天那暴脾气也没得罪人到这地步!范相、王相变法闹得凶,也依然囫囵无缺,怎地这高大人却要非死不可呢? 就说今天这永武元年纪念版发财票吧,不过一个时辰便售卖一空,官家派了端王赵佶摇号,结果是901,十分应景,据说是九九归一、一元复始的吉兆。 中奖率比武植预估的高出了十倍不止!猜中一个号得十文,算是安慰奖,两个号得一百文,算是回本了,全部猜对得一百贯!光猜对一个号的返奖率达到了惊人的30!而且中出了二十七注头奖,一共只限量发售一万注。 粗略算下来,这头一期也不过赚了四成的纯利。 武植有点失望,高俅却笑道:“国有利,民无利,则国不存。国利大,民利小,则国不久。民有利,国无利,则民不存。国民利相当,则国久存,民久利。与民争利,乃与己争利。细水长流,则万利长存。我倒是怕民无利,透支了快活!” 武植连连称是,还是高大人高瞻远瞩,不计较一时小利,目光远大啊! 果然,天子关扑就是比街巷的关扑风险小啊!百姓们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抢劫,反而觉得天子仁慈,中奖几率蛮大的! 更惊奇的是,二十七注头奖只有两注兑现领奖,另外二十五注盖章后欢天喜地的又拿回去了,完全不在乎只有七天的兑奖有效期,说是要留存起来作纪念,下次中了再领奖。 武植愕然,这东京百姓的心不是一般的大啊!一百贯都舍得!这可相当于九十两雪花银啊!是自己一年的俸禄!一个军士接近两年的卖命钱!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丰衣足食三年的开销! 然而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如果对辽开战,官家可能要扩大销售,不再限制投注总量,头奖也要提高一倍以上,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那梦京华演艺场近几日也要开业庆典,大街上精美华丽的四轮马车开始多了起来,神机营的叫花军背着奇怪的武器列队在大街巡逻,夜里还能听到炸雷般的爆炸声,有时还有爆炒豆子的火铳声,还有传闻说有一种神奇的白色大球诡异的飘在空中,上面载着一二个神机营的叫花军 百姓们热情高涨起来,生活似乎开始变的不一样了呢!据说这些都和那高大人有莫测的神秘关系,这高俅曾是太祖预言的扶龙者,这就是他被刺杀的原因 王若男立了大功,高俅为表示感谢,送了她一柄霸刀,把这女汉纸美的屁颠屁颠的,据说赵煦也赏了她一匹胭脂马,大过年的当街纵马奔驰,招摇过市,睡觉时也搂着霸刀,真叫人无语。 苏辙是当下最忙碌的人,按照赵煦“拉拢一批、震慑一批、打击一批”的英明指示,脚不沾地的在列国特使中合纵连横,他并不比的那长袖善舞的外交家,倒是个义正辞严的儒家典范,虽不够圆滑,但处事严谨、原则坚定,也算给大宋树立了威严不可侵犯、光伟正的形象。 成果还是不错的,大理、蒙古、吐蕃、女真均表示支持大宋,必要时会给予情报和军事援助,大理自不必说了,传统友邦,自甘居于藩国,蒙古和女真甚至表达了结盟的意向。这几国的小算盘和预料的一致,没什么可担心的。 高丽和东瀛的态度比较暧昧,苏辙也是知道的,两国弱小,又离得远,犯不上说什么,只要不捣乱,爱谁谁。 南唐的特使不知怎的,失踪了一般,只有个副使做不得主,不知有甚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西夏去年吃了败仗,急需时间舔舐伤口,明智的表示了和平的愿望,但到底有几分真心,傻子心里也是有数的。 辽国特使萧乙方拒不承认乃是为了刺杀高俅,强辩说是为了追查之前刺杀高俅的真凶,给辽国洗冤,反而强硬的警告苏辙,莫要一错再错,堂堂大辽只会在战场一决胜负,绝不会背后释放冷箭,做那小人行径,若不把人释放了,再赔偿一万两雪花银,最多十天,大辽铁骑兵临城下,悔之晚矣。 这等说法倒也是留出了一个余地,双方都有台阶下了。 可赵煦顽固的认为,如果借坡下了,自己强硬的形象便永远的离之而去,大宋尽管有了先进武器,依然是那个孱弱到灵魂深处的两脚羊。 他冷酷的拒绝了萧乙方的解释,更是严厉的发话了:大宋不打第一枪,不是因为大宋软弱可欺,而是要调查真相后再发兵报仇,辽国若敢挑衅,必然一败涂地,自取其辱! 他真的需要时间,没有足够的玄武战车和一万的神机营,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空城计不能一直唱下去,辽国特使知道厉害,但辽国的反对派知道吗?那些傻憨蛋,就知道打打杀杀,总要有个应对方法才好。 皇发集团的枪炮厂早就日夜不停的在生产,规模一再扩大,仅划定的军事禁区,守卫就足足有三千城卫!没办法,前来刺探情报的细作太多了,人少了根本顾不过来,若不是有高俅手下无毛犬王申尚光训练出的守卫犬协助,这两日不知有多少消息泄露! 不过细作在慢慢减少,从阅兵前每天三四十人到这些天零零星星,申尚光立了大功,逮捕了足足百余嫌犯!一般人熬打不过都招了,七成是大辽的细作!而其他各国或多或少的也有。 这种事太平常了,互相装作不知罢了!这是情报界的潜规则,杜机关把嘴硬的全都秘密处决了,招供的顺藤摸瓜,可惜收效甚微。 严晗从撷芳楼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消息!第一次刺杀高俅的主谋很可能不是辽国,而是南唐! 高俅大为吃惊!尼玛!果然还是窝里斗的老传统啊!说好的“兄弟阋于墙,共御其外”呢? 赵煦心中愤恨,令职方司暗中加大力度对南唐和往来商人严密盯梢,他感觉失踪的南唐特使一定如同眼镜蛇般潜伏着,伺机就要一口咬断高俅的脖子!高俅自然不知太祖曾经和南唐的约定,这南唐是慌了阵脚了! 他带着赵嫣探望了高俅一番,赵嫣别扭而羞涩,看着高俅憔悴的容颜,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这是怎么了?她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男人的命运之线和自己总有个节点会交汇。 皇兄和高俅又密谋了一番什么?看着赵煦满面春风的出来,赵嫣朦胧中觉得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敲定了,她手足无措,真不该过来,哪有出嫁前这般不知羞的跑来看夫君的?以后说起来会不会被笑话?哎呀,赶紧走,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皇兄真是依仗此人啊!也不知到底说了些甚么?肯定是军国大事,嗯,没有说我的亲事,不然那高俅为何并未多看我呢?哎呀!我怎么了?我若是不看他,怎知他没有看我? 赵嫣心中小鹿乱撞,满脑子都是高俅那并不帅气甚至今天有点猥琐、坏笑不止的模样! 其实她猜的很对,两人根本就没有谈论儿女之事,赵煦本来是想要讲的,结果高俅这厮担心南唐暗中的威胁,想起上次宋江的“金蝉脱壳”之计,提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又针对辽国可能到来的军事袭击做出了“隔岸观火”的安排! 敌人为什么暗杀高俅?还不是因为他掌握核心军事科技?“引蛇出洞”的计划便是利用火铳为诱饵,参考“蒋干盗书”的典故来一次将计就计,彻底摧毁南唐地下情报网络,结合“隔岸观火”将女真或蒙古拖入战事,形成对辽国的两线或三线作战压力,成与不成,没什么损失。 但这三个策略组合起来相当之难,内因外因不可掌控的因素还是不少的,能分担出去一些压力总是好的! 最适合干这事的自然是苏辙,一方面他的身份职位在那放着,另一方面他比较严肃,宁可直中取,不肯曲中求,容易欺骗敌人。但这事不能告诉他,还要他演好周瑜的角色,真特么有点难。 用到燕青了!他不过14岁,又是生面孔,也具有一定的欺诈性,迷惑敌人问题不大,元旦假期马上过去,赵煦还要宴请各国特使一次算是践行,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谁也没有想到,大家的眼球都紧张的盯着高俅的时候,正月初一晚上发生一起突发事件:王进在高府守御,他捡来的那个叫做汤隆的小子趁人不备,用一根铁丝撬开神机营火铳房的铁门,盗走了一支火铳!而且是先进的燧发后膛铳!这小子也不傻,同时盗走了五十发纸壳铅弹,那火铳比他高将近两尺,也不知是如何得手的! 消息又很快走漏!看来这细作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高俅吃了一惊,汤隆?这家伙甚么时候混进来了?他记得很清楚,这货是个铁匠,和徐宁还是亲戚呢!怎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火铳都能搞走?此时也不知和宋江有无勾结? 王进更是追悔莫及!怎地捡了个家贼?而且偷走的是如今最为先进的火铳?这小子是哪国的细作?听口音是陕西人,难不成是西夏细作?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 满城的搜捕又开始了。赵煦龙颜大怒,倒霉的王进被打入天牢,关在了萧乙方隔壁的牢房,等待他的将是严酷的军法审判! 汤隆曾经打造过铜锁,开个锁虽然不专业,但也不甚难,他见猎心喜,那霸刀得不到,这火铳就在眼皮子底下,实在是熬不住手痒,铤而走险竟然成功了! 更惊喜的是这火铳可以拆卸成几个部分,想来是为了便于修理养护,八尺来长的铳身拆解完竟然只有两尺长的几部分,一个藤箱便可轻松的装起来! 不过这货还在东京城,他趁天黑换岗时得手的,城门已经关闭,他也无盘缠,只得回到表哥家里,低眉顺眼不敢吱声。 徐宁并不知此事,他吃醉了酒,未曾发现任何异常,打骂几句也不好赶将出去。 这小子暂时安全,心里有些后悔,却也觉得十分刺激。他才十三岁,哪里顾忌后果如何严重?独自躲在屋里,没多久就把火铳组装拆卸练得十分纯熟,他端着火铳不时的瞄准一番,就像刚得到如意金箍棒的齐天大圣一般志得意满。 心痒难耐啊!汤隆心里十万只蚂蚁在爬,这小子定力不是一般的差,简直可以说是没有!难以入眠啊!汤隆熬的辛苦,趁人不备,悄悄的拎着藤框爬到了徐宁家的屋顶。 深夜的东京已经停止了喧嚣,四下静悄悄的,之前的搜捕似乎也停止了。任谁也不会怀疑徐宁的,他毕竟是御值班卫士,一身荣光和大好前途,犯得着做这无耻之事么? 当然,徐宁不知道,高俅却是给了汤隆充分的暴露机会,他猜测到如果搜不到,很可能是躲在徐宁家里,离此二百米,一个黑色的探空飞哨上,一支千里镜默默的观察着徐宁的家院,很快发现了一个小子在屋顶玩铳! 高俅得到消息,苦笑一番,这汤隆果然是坑爹坑亲戚的一把好手,小小年纪,这般狗胆包天,不作死就不会死,用在他身上简直太贴切了。 汤隆装好了一发铅弹,一会瞄瞄月亮,一会瞄瞄树梢,就像吃了伟哥精虫上脑的光棍汉,不射出去能给憋死,尼玛不出事才怪! 也不知道算谁倒霉,这小子转身看到隔着两条街有一家高楼的二楼亮着一盏红灯,漆黑的夜空中有节奏的上下晃动着十分显眼。 他看那红灯上三下下三下,如此重复了三次,不知道是何含义?他也是手贱,心想隔着这么远,放一铳就躲回屋里去,大不了把火铳放屋顶,打死不承认,总不能硬栽到自己头上吧? 所以才有个成语叫做“一念之差”,这货等灯笼不晃了,瞄了一阵,没控制好,结果砰的一声火光一闪,一枚铅弹神奇的击中了两条街外在二楼窗户往回收灯笼的倒霉蛋! 那高楼正是撷芳楼!那挂灯笼的正是撷芳楼的老鸨金香玉!此人明面上是个生意人,实际却是南唐的细作!这撷芳楼明面上是两广路的商人产业,其实是南唐在东京最核心的情报中枢! 刚才的那灯笼暗号,正是给南唐特使李然报平安。 这李然更是不得了!她芳龄十八岁,乃是当今南唐国主女帝李漱的亲妹妹!被封为两广亲王,肩负了培植细作构建谍报网络的重大使命! 南唐如今阴盛阳衰,许多家族子弟在征战中负伤、牺牲,偌大个帝国除了还不会走路的一二个男丁外,只得走武朝老路,反正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武则天当政时也不算坏到哪去,当今国主李淑也是争气,丝毫不逊色男子,登基三年来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开疆扩土已远胜当年的李煜。 如今也是万民拥戴,军事强横,航海技术十分发达不说,往来贸易赚足了银两,只不过人口稀少,百年来一边生一边战死,复原太慢太慢,只得把坏主意打到了大宋的腹地,沿海各地不缺人口,但教育落后,有些手艺人还有价值,但都是的价值,缺乏管理者是南唐最大的软肋。 金香玉中弹倒地,那灯笼一歪,点燃了外面的纱罩,很快,羊毛地毯燃烧起来,厚重的浓烟裹着火苗窜出了窗户! 祸事了!怎地如此厉害!不知打死人没有!汤隆吓得慌忙拆卸了火铳,把藤框放在屋顶中央,屁滚尿流的逃回了屋子。 探空飞哨也是吓一跳,这倒霉孩子怎么搞的?这枪法真是好生厉害啊!他通过牵引索示警,又用旗语说明了撷芳楼着火的突发状况,接着继续紧张的监视着徐宁家,生怕这小子逃窜。 李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她刚进门,还没上二楼,砰的一声脆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似乎是火铳声,而不是有人放爆竹!很快就发现顺着楼梯闻道了焦糊的味道!不好!走水了!这金香玉一向办事稳妥,难道刚才被人暗杀了? 她顾不得上楼了,自己是何等身份?这撷芳楼烧作飞灰也无所谓,赶紧离开此处要紧。 此处的领军人乃是林冲,因他识得徐宁,武艺也略胜一筹,正好便于处理,他一眼便看出这个从撷芳楼出逃之人乃是女扮男装,而且身负武功,喝止无效,疑心更重,深更半夜的,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扮作男人,又从青楼逃出,必有隐情! 第四十二章 真真假假谁倒霉 巧巧合合又怪谁 林冲大喝一声:“小贼休走!”挺着长枪便冲了过去。 李然一惊,转身看见个英武的青年将领带兵冲杀过来,竟然是神秘莫测的叫花军。 她心下慌乱,本身对大宋都城的道路便不甚熟悉,这黑灯瞎火的,竟然不择路径的狂奔起来,见弯就转,竟然鬼使神差的甩掉了林冲! 要说林冲也不是笨蛋,怎么会被甩掉?只因他刚追了几步,听得撷芳楼有人呼救,也是个女人的声音,他到底是有些侠义心肠的,恨恨的一跺脚,趁着火势不大,赶紧指挥军士们救火救人。 他部署完也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可是这李然完全是没头的苍蝇乱撞,竟然真的走脱了!气的林冲哇哇大叫,这大海捞针一般,哪里去找?只得转回去看看是何人呼救。 原来是金香玉,这老娘们儿竟然分毫无损,只是惊得昏厥了。醒转过来,发现自己在火海之中,又不敢往下跳,本能的呼喊救命,倒是换了李然逃命的时机。 林冲令人把她押回营地审讯,又得到命令,紧急逮捕徐宁家中窝藏的犯人汤隆。 这小子知道惹了祸事,战战兢兢的回了屋,做贼心虚,情知此地不宜久留,恐夜长梦多,突然心生一计,连忙提着藤箱找到徐宁,诈称方才在屋顶看到了逃匿的钦犯宋江杨志,要徐宁赶紧去追,少不得立了大功。 徐宁虽然醉酒了,却并不傻,他方才已经听到了屋顶传来的铳声,怒气冲冲的问:“刚才可是你在屋顶放铳?我正要寻你,速速老实交代!” 汤隆顾不得许多,忽悠道:“这两日我遇到了一个叫做王进的神机营教头,此人见我颇有天赋,已经收入营中入伍,哥哥且看,这便是发给我的火铳!” 徐宁看他打开藤框,果然是一支细长锃亮的刺刀铳,十分崭新,又听的王进的姓名,不由信了三分。 汤隆又道:“因我面生,又年幼,不被人注意,故而命我暗中查访钦犯,方才看到两条街外的一个高楼上灯火辉煌,正好有两个汉子鬼鬼祟祟,便放了一铳,哥哥武艺高强,赶紧随我去追凶,莫让天大的功劳旁落啊!” 徐宁一想,我去?两条街外的高楼莫非是那撷芳楼?据说此楼主人有些悬疑,难道果然是贼窝? 他精神大振,连忙披了祖传的雁翎宝甲,掣了双钩金枪,这番活捉钦犯正好用得到,二话不说,带着汤隆直奔撷芳楼而去。 那李然一番误打误撞,想起城南有座安全屋,有早先建好的地道,长达五里地,直通城外,这会定下神来,找准方向,沿着人少的街道向安全屋前进。 好巧不巧的,她刚拐过弯,就听身后有人大叫:“反贼哪里逃!” 李然魂飞胆丧,这个却不是方才那个叫花军,听声音中气十足,也是个高手,顿时激发了求生的潜能,脚下生风一般,速度越发的快了。 “再不站住便要放铳了!”这是汤隆在诈唬,他只想借徐宁的身份蒙骗守城军士出得城去,最后保命的手段便是挟持徐宁做人质,逼开城门。 嘿!果然从那撷芳楼逃出个奸人,搞不好还能真的立功呢!这个定要活捉啊!徐宁大喜过望。 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便上演了,前面的拼命逃,后面的使劲追,不一会便穿过了半个东京城,来到了安全屋。 林冲赶到徐宁宅院,见大门从外落锁了,非常暴力的破门而入,一番搜查不见有人,却发现厅堂餐桌上的残羹剩酒,那炒菜还有些余温,显然是刚刚逃离。 林冲带人冲出来,喝道:“五十人向北搜索,其余人随我向南,记住,此人武艺高强,不要硬拼,围起来困住即可,一定要生擒活捉,伤残无论!” 恼怒的林冲一马当先,跑了两条街便又不知道方向了,正要分兵,却见两名军士带着申尚光训练的追踪犬赶来支援,大喜不已,命追踪犬到徐宁家闻了酒气,两条大犬狂吠着紧跟徐宁踪迹而来。 果然是向南逃了! 这安全屋是个粮铺,平日里借助运粮掩护暗中却把泥土导出,分散在各处,耗费了一年的时间才修筑了一条狭窄弯曲的暗道,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守在这里的是南唐的一名武者叫做焦杰,也曾是个战士,平日里经商掩饰身份,没想到深夜被人用暗号敲门,三三九下,十分的猛烈,显然是自己的同僚遇到了极为危急的状况! 他赶紧穿了皮衣来到门后,小声问:“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李然听得身后追声渐进,恐惧的答道:“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没错!对上了!焦杰赶紧开门,李然闪身入内,命他顶死了门,惊慌道:“我被人追捕,要从地道逃生,你也莫待了,随我一起走!带上全部钱钞,有甚么武器?” 焦杰用几麻袋粮食把门堵死,也是慌乱不已:“只有几柄劣刀,钱钞倒是不少。是何人追来?” 李然严肃紧张:“似乎是叫花军,持有火铳,若非要活捉我,早已丧命,速速收拾,赶紧出城。” 焦杰也顾不得问李然的身份职务,两人穿戴厚实,装好细软钱钞,又拿了些酒水肉食,来到后园一口枯井,借助轱辘放下了李然,自己双手撑着井壁,慢慢下去,刚到半截的时候,竟然听到咔嚓的破门声,手一软,险些栽下井底。 破门者正是徐宁和汤隆。 区区一个木门如何挡得住金枪的奋力一击?门口的麻袋破开了大洞,粮食飞的漫天都是。 徐宁二人看到处被翻过,满地狼藉,知道必是卷了细软逃走,此处肯定有后门或者密道,两人小心的搜寻起来。 没多久,林冲赶到。 看到门口的破坏痕迹,他心里一咯噔,难不成又来晚了?气的他哇哇大叫:“今晚的可疑目标共有三人,一个是女扮男装的青年,有些武艺,一个是盗走火铳的汤隆,还有御值班的金枪手徐宁,后两人大家都是见过的,若是碰上,先放铳击伤了,不要让其趁机溜走!” 众军士齐声称善,叫嚣着打小腿绝不让大腿断作两截,打左腿决不让右腿开花。 徐宁和汤隆在后院听的呆傻了,徐宁一把拎起汤隆的衣领,想要吃人一般的低声喝道:“小崽子竟然蒙骗于我,啊呐!你既然构陷哥哥,莫怪哥哥翻脸不认人!” 汤隆见事情败露,乞求道:“我的好哥哥啊!此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还是先躲起来的好,莫要一言不发便把你我的小腿打做粉碎啊!” 徐宁大恨,见他说的有道理,只得放开,赶紧躲藏起来再说,捉到那钦犯或可将功抵罪。 汤隆瞥见角落一口枯井,井绳兀自晃悠,连忙道:“先躲入井中如何?” 徐宁叹气,竖起金枪,那雁翎甲轻便坚固,倒也不碍事,两人先后躲到井下去了。 追踪犬一番晃荡,果然发现味道消失在一口枯井旁,林冲大笑:“自寻死路也,速丢下几个火把察看一二!” 呼呼呼的三个火把丢入井中,只见这井不过三四丈深,井底竟然无水,却也并无一人! 林冲惊诧道:“莫非是个密道?你们两人一组,先下去守住了,我随后便下。” 两个军士硬着头皮下去,林冲跟在后面,还未落地,就听下面的军士喊道:“是个密道,恐贼人已经逃走!” 林冲又叫了十来名军士下去,对剩下的三十几人道:“十个人守住这里,其余人带着大犬在两百米内搜索地道出口!有事放铳示警!” 众军士飞也似的各自而去,林冲自带了十几名军士举着火把从密道尾随追来。 这李然好歹也是个特务头子,走了一会,心生一计,命焦杰独自出城,她知道这里有个藏兵洞,自己隐匿下来,否则这寒夜出城也是一番受苦,只要熬过今夜,明日混出这里改头换面又是一个新人。 焦杰无奈,只得做了这替死之人,好在他对密道甚是熟悉,走的颇快。 徐宁汤隆在后面跌跌撞撞的弓着身躯艰难前行,经过藏兵洞时也未发觉李然,她正想动手偷袭,却又听得后面许多人叫嚷着追来,只得按兵不动。 徐宁暗叫苦也,后面追兵竟然发现了密道,如何这般迅速?刚才大喜的心情烟消云散,亦步亦趋的向外,若不是身手好,普通人这么久了,腰都直不起来,早就趴地上了。 林冲排在第三位,和前面两人错开几步,他倒不是怕死,原本是想发现敌踪后有充分的时间好一招制敌。 岂料前面这二人速度奇慢,十几个人更快不起来,气的他恨不得踹飞了前面的乌龟和蜗牛! 李然看着又一队叫花军从藏兵洞旁边徐徐钻过,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暗自庆幸自己躲起来了,恐怕到了城外,自己的体力完全无法和这些粗鲁军汉硬抗,等会没有第三波追兵了,自己还是回去吧。 钻了一会,前面有个拐弯,汤隆的火铳有些拐不过去,只好拆卸一下,徐宁的长枪也有些困难,如果弯曲枪身,似乎勉强可以通过。 这正是阻遏大宋追兵的手段之一,果然很有效果。 当然了,这给了林冲等人追赶的机会,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可惜林冲被火把照的看不到,徐宁却惊得满身鸡皮疙瘩:苦也! 汤隆拆了火铳,顺利通过,徐宁无奈,只得丢弃了金枪,还把它用力撑住过道,再次阻遏林冲等人。 虽然有效,却是留下了铁证,徐宁和汤隆出了地道,只见漫天星光,竟然已到城外,茫茫荒野,却去何处追拿钦犯? 徐宁傻脸了,汤隆长吁了一口气,总算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