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在大明》 第一章 无妄之灾 崇祯元年,冬季,山西延安府绥德州米脂县,这一天的下午,米脂县的大牢之中,刑房里,一个高大的男子被绑在十字架之上,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被打得浑身是伤,却是一坑不坑,活脱脱的硬汉形象。囚衣之上,布满一道道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一个狱卒还在不断抽打着高大男子。 啪~啪~啪~ 狱卒每抽出一鞭子,就喊一句:“你招不招?快说,你是怎么偷艾举人家的钱财?那些财物藏在哪里了?” 啪~啪~啪~ 又是一顿鞭子,碳火将刑房里腾得滚热,犹如春天一般,狱卒身着单衣,撸起袖子,早就是浑身是汗,浸透了衣衫,连续不断地拷问囚犯,将其累的气喘吁吁。 忽然之间,高大男子脑袋一低,彻底昏了过去,人事不省,狱卒不由得啐骂了一句:“呸,还真他娘的嘴硬,受了这么大的刑罚,还是不招。MD,摊上这么一个硬骨头,老子真是晦气!” 紧接着,狱卒停止了抽打,一侧头,看向旁边的一个彪悍而又壮实的狱卒,语气略喘的高声说道:“高立功,将这个硬茬子拖回牢里,弄醒他。大老爷可是交代了,今天一定要撬开这狗日的嘴,让他招认、画押。” “好的,牢头,这里就交给我了。您先去歇着,我这就将李鸿基拖回牢里。”那个叫高立功的狱卒走了上来,接过牢头手里的鞭子,边和声说道。 “嗯,行,高立功,你小子挺懂事儿,挺会办事儿。别忘了,将李鸿基拖回牢里之后,再给他找个大夫看看,简单清理一下伤势,我晚上还要再来,娘的,今天一定要审一个结果来。不然,县太爷不会给咱们好果子吃。都得掉一层皮。” 牢头交代一声,边走边嘟囔,看也不看那个绑在十字架的囚犯,名叫李鸿基的男子,径直向门外走去,拿起自己的衣服。 等到牢头走了之后,高立功的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这才向李鸿基走去,动作轻松而小心地解开绳索,随即一手拉过囚犯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另一手扶着李鸿基的腰间,走出刑房,向牢房深处走去。 监牢里,看着李鸿基一身的伤痕,不断冒着血丝,脸上更是一条条被鞭子抽打过后的瘀痕,高立功就不禁感叹:“哎~鸿基啊,一定要坚持住。不然,一旦你松口,画了押,承认那些罪行,县太爷和艾举人绝不会放过你的,一定会判你以极刑!” 就在这时,昏迷不醒的李鸿基突然醒了过来,呻吟一声:“啊~好疼~!嘶~NND,怎么回事儿?怎么浑身都疼?跟火烧的似得,艹~!” 伴随着一阵痛呼与一连串的脏话,李鸿基睁开了双眼,面部直抽抽,痛得难以忍受,哪还有刚才的硬汉模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看得高立功目瞪口呆。 紧接着,李鸿基挣扎着坐了起来,嘴里还在不断的痛呼,连连啐骂:“艹~TMD,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哪里?老子这是哪里?怎么穿成这副吊样子,真是日了狗了!” 一连串的问话,自言自语,李鸿基已经坐了起来,在高立功惊愕的目光中,开始四处打量,抓了抓旁边的干草,又扯了扯早已不成样子的囚衣,嘴里依旧出口成脏:“靠,TNND,老子不就是摸了一把女人的屁股的嘛,老天爷用得着这样惩罚我吗?娘希匹,我李鸿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居然栽倒在了女人的屁股上!MD,如果日后谁还说男人别倒在女人的肚皮上,娘的,老子第一个反对,还有他娘的女人屁股!” 高立功还在发愣,被李鸿基一连串的怪言怪语、让人不明白的话弄糊涂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李鸿基。 片刻之后,李鸿基这才发现,在这陌生的环境里,疑似监牢的地方,昏暗的光线中,还有一人,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那副模样,让他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感觉,随即一手整理胸前的衣服,捂在那里;一手捂住菊花,声音有些发颤的呵斥道:“TMD,别这么色眯眯的看着老子,老子可不是断背山,不是同志,不好男色这一口!嘶~好疼!” 说完这些话,一连串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李鸿基直抽冷气,长嘶一声,没有一点铁骨铮铮的汉子模样。 高立功已经清醒了过来,被李鸿基逗得直乐,虽然没听明白李鸿基大部分的话语,但还是听懂了“色眯眯”、“男色”之类的词语,略微一联想,就弄懂了李鸿基所要表达的意思,不由得笑着说道:“呵呵,鸿基,你这是怎么了?我是立功啊,你不会是被牢头打蒙了,打傻了吧?” “MD,老子管你...”李鸿基的声音戛然而止,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没有说出“老子管你是谁,什么立功不立功的”。这时,在李鸿基的脑海里出现一条条信息,几乎是一种本能,随即出口问道:“啊~是立功啊,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刚一说出这一连串的话语,李鸿基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心里暗道:“MD,真是怪了,我认识这个人吗?怎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这么热乎,搞得跟他好像很熟的样子~” 当李鸿基这样想之时,高立功却是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嘀咕道:“没烧啊~不应该啊~” 李鸿基刚想拨楞脑袋,高立功已经收回了手掌,很有耐心的说道:“鸿基,你怎么忘了?由于艾举人的陷害,你被关进了大牢。他与县太爷暗中勾结,想要至你于死地。” 这回轮到李鸿基蒙了,完全傻了,脑海里剧烈挣扎:“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子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牢狱之中,沦为阶下囚,还有两个人想要弄死自己,老天爷啊~你还有没有天理啊?摸女人屁股虽有罪,但也罪不至死啊~” 当李鸿基心中呐喊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立功露出伤感之色,提醒道:“鸿基啊,你赶紧休息休息,等到晚上的时候,牢头还要审问你。到时候,势必又有一顿苦头吃。鸿基,一定要坚持住,不然,县太爷与艾举人就有弄死你的借口了。” 听到这些话,李鸿基彻底地明白了,原来这一身的伤是这么来的,被严刑拷打,逼问口供。不仅如此,晚上还要有一顿胖揍,一念及此,李鸿基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思索对策,不管怎么样,什么情况,先过去这一关再讲。否则,没有了小命,一切都是枉然! 思索之间,几乎是高立功刚一说完,李鸿基就问道:“哎~立功兄,县太爷和那个艾举人是亲戚吗?他们怎么会勾结到一起?” 高立功有些无语,觉得李鸿基是在明知故问,在打趣自己。再一细看,看到对方希冀的眼神,一副请教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也就半信半疑的说道:“他们能是什么亲戚?不过是利益使然,弄死你之后,县太爷可以从艾举人那里弄到一笔不菲的银子。有了银子,勾结在一起,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吗?” “也是,的确是这个理。”李鸿基听得认真,连连点头,不住地说道。就在这时,李鸿基计上心来,眼前一亮,忽然说道:“嘿嘿...有办法了,立功兄,放心吧,今晚的拷问就是小儿科,兄弟我轻轻松松就能应付过去。” 说完之后,李鸿基神秘一笑,还满含深意的向高立功眨了眨眼睛。后者刚想问话,究竟是是什么办法,李鸿基又说道:“立功兄,麻烦一下,给兄弟我弄点金疮药来,这一身的伤,还真是让人痛得忍受不了!” 看到李鸿基一副凄惨的模样,满身是伤,高立功没有继续追问,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径直答应了下来:“行,鸿基,你先躺着一会儿,我去找一些金疮药,顺便帮你弄一些酒菜。” “好勒,谢谢高大哥!” 看着高立功离去的背影,李鸿基却是一脸的疑惑之色,满脑袋的浆糊,心里暗道:“NND,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嘴一秃噜,说出那一段话,好像和这个高立功很熟,出口就是称兄道弟,毫不见外,真是奇了怪了。” 转念一想,回想刚刚的对话,李鸿基不禁叹息:“妈了个巴子的,真是倒了血霉,这真他妈的是无妄之灾!” 第二章 饶了我吧 傍晚之时,昏暗的光线之下,李鸿基不时地疼得倒抽冷气,直哼哼,躺坐在监牢里,嘴里还在咬着一根干草,显得很是悠闲,好不惬意,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即将到来的大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得牢外的高立功直摇头,心里直嘀咕。 “鸿基不会真的被打傻了吧?可是,即便是装疯卖傻,县太爷与艾举人也不可能轻易揭过这件事情。尤其是艾举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花了那么的银子打点......” 不容高立功深想,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牢头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高立功的身侧,看到李鸿基那副模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胸中就是一阵火气,冷声说道:“李鸿基啊,你还真是皮糙肉厚,受了那么重的伤,明知一会儿还有一顿大刑,还能这样悠闲,还真让人佩服,真是一条硬汉子。” “呸~”李鸿基吐出干草,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哎,我说牢头,明知会被打,又不能抵抗,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如此,何不成轻松应对,最起码心里舒坦一些,难道还你还想让我哭啊?” 此言一出,无论是身为朋友的高立功,还是怒气汹汹的牢头,李鸿基都赢得了他们的心里赞叹,这份举重若轻的气度,这份慷慨从容的气魄,想不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然而,李鸿基表现的越是满不在乎,风轻云淡,牢头的心里越不舒服,怒意就更盛,幽幽说道:“好~好~好气度,好气魄,好胆识,希望一会儿被打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之时,你还能这么硬气?这么满不在意?李鸿基,走吧,看你的骨头可有嘴硬?” 李鸿基淡淡一笑,露出不屑之色,依旧是一动不动,高声说道:“哎,我说牢头,你不过就是一个牢头,一个小小的狱卒,凭什么审我?又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审我?” 牢头的双眼眯了起来,目露凶光,横眉冷对,一旁的高立功频频递眼色,那意思好像是在说:“鸿基,别冲动,别招惹牢头,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最后吃苦的是你自己,别贪一时的嘴皮子过瘾。” 李鸿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高立功的眼色视若无睹,好像没有看到一般。见牢头的脸色愈发的阴沉,不怀好意,将要发作,李鸿基话锋一转,笑着说道:“呵呵,我说牢头,先不说你有没有权力私自拷问我。使用这些重刑,无非就是想要让我松口,吐露供词,承认那些有的没有的罪行。” “听好了,牢头,你李大爷不强撑了,准备松口,承认那些罪行。赶紧的吧,让县太爷晏子宾赶紧过来,一旦拖得久了,大爷改变主意。到时候,吃苦头的可不止我,还有你这个牢头。欧不,到时候,你还是不是牢头还两说~?还有,你最好识相一点,如果我李鸿基招认之时,供词里增加一些内容,附带上你这个‘威风凛凛’的牢头,就算弄不死你,也够你喝一壶的!” 最后的几句话顿时将住了牢头,熄灭了他心中的小算盘,想要再抽打李鸿基一顿,发泄胸中的憋闷之后,再去禀报李鸿基松口的消息。 然而,李鸿基最后的几句话让牢头忐忑了,心里着实没底。如果县太爷知道了,由于自己拖延的原因,囚犯再次改口,死不承认。那么,他可就惨了,牢头的位置还真有可能不保。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突然变得没品的李鸿基要是一阵乱咬,自己可就完了,真的得掉一层皮! 因此,牢头立即没有了皮球,面露讨好之色,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忘记了刚刚受到的气,拔腿就往外跑,同时还喊道:“好好,李鸿基,你是大爷,你是我亲大爷,我惹不起,还不行吗?求求您嘴下留情~!李大爷,你在里等着,我这就去叫县太爷过来,给你录口供!” “噗~”李鸿基忍不住的一笑,没有想到,牢头这么快就认怂了,居然会一口一个李大爷。 李鸿基乐了,这是穿越以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高兴,虽然穿越的时间很短,满打满算也就一个下午。 这时,随着牢头的脚步声消失,高立功小心而谨慎的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这才小声地问道:“鸿基,你不会真的准备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行吧?” 看着高立功焦急的模样,很担心自己,对这个相识不久的“老熟人”不禁有些想笑。不过,李鸿基忍住了,还是刚刚的模样,风轻云淡,不以为意,只是不置可否的说道:“为什么不呢?” 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高立功的意外。他原本以为,李鸿基说出那番话,只是为了应付牢头,搪塞一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鸿基真的准备承认那些罪行? 一时之间,高立功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刚想要劝说什么,只见李鸿基闭起双眼,养神起来,不再理会自己,只是轻飘飘地丢出了一句,似自语,又像是在解释。 “身处牢狱之中,已经是阶下之囚,当官的想要弄死一个囚犯,弄死一个没钱、没权、没背景的平民,那还不是跟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既然如此,还不如少受一点罪,舒服的死去。” 高立功无言以对,在这个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没钱没钱没背景,根本就玩不转,眼前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吗? 因此,高立功没有再言语,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鸿基,也跟着等待县太爷晏子宾的到来。 不久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牢头当先而走,旁边身着官服之人就是米脂县县令晏子宾,后面是师爷等一干衙役。 等到所有的脚步声都停了下来,李鸿基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一副高人之态,在这个昏暗而潮湿的牢房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与此同时,县令晏子宾摆出一副官架子,装腔作势的询问道:“犯人李鸿基,听牢头说,你准备招供了,是也不是?” 然而,李鸿基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嘴角微掀,露出一抹坏笑之意,意味深长的看了牢头一眼:“哦~?有这件事情吗?牢头,我李鸿基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答应招供了?” 扑通一声,牢头身子一软,双膝跪地,连连求饶,整个人都快急哭了,不断央求道:“李兄弟,李大爷,李祖宗,可不带这么玩的啊?咱们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不能这么坑我啊~!” 舒坦,李鸿基心里说不出的舒坦,看着牢头跪地求饶,哭爹喊娘般的央求,声音夹杂着哭腔,心里就甭提多爽。尤其是牢头那希冀的小眼神,李鸿基的腹黑之意更炽盛:“牢头。你可别这么叫我,你才是大爷,祖宗的存在。在这牢狱里,谁不知道?你就是王者的存在,我李鸿基只是一个小囚犯,哪敢承受你这样的称呼啊?” “再说,我李鸿基佩服你,实在佩服得紧,这深更半夜的,居然将县太爷骗得晕头转向,玩弄于鼓掌之中,什么都听你的。高,实在是高,就凭这份胆色与才智,堪称我辈的楷模,学习的榜样。牢头,请接受我李鸿基的膜拜吧~” 说完这句话,李鸿基还象征性的双手合十,做出膜拜的姿势,那模样让一旁的高立功忍俊不禁,偷着直乐,暗道:“鸿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太邪恶了,简直就是坑死人不偿命!” 第三章 挑拨离间 此刻,牢头的身体抖若筛糠,被吓得不行,额头直冒冷汗,心里直打鼓,仿若胸中有千言万语解释,啃啃吱吱的,一个字都都没有说出,泪眼婆娑,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看到李鸿基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只能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县令晏子宾:“县太爷,我真的没有说谎......” 牢头的话语戛然而止,被县令挥手制止了,后者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瞧你那副德性,没出息的样,真是给官府丢人!” 晏子宾没有再继续呵斥,转而看向李鸿基,沉声说道:“李鸿基,你真当本官是傻子吗?这么一点雕虫小技,也看不出?” 这时,李鸿基才一收恶搞的笑容,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无所畏惧,轻声说道:“不愧是米脂县的县太爷,果然不简单,才智非凡。不错,我李鸿基的确准备招供了,正如牢头所说。” 看到李鸿基这份卓尔不群的气度,晏子宾不禁微微侧目,暗暗称道,有些欣赏。但面色如常,随即淡淡地说道:“好了,你玩也玩够了,遭遇刑罚的大仇也报了,牢头被你捉弄成这个样子,也该出气了吧?现在是不是可以招供了,交代你的问题?” 县令说的不以为意,言词之中,却充满不容拒绝,很是强势。 “县太爷,在招供之前,能不能和你独处一段时间,商谈一些事情?” 平淡的说完这些话,李鸿基表现的十分自信,似乎晏子宾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招供的条件。然而,后者却只是眉毛稍稍上扬,露出不屑之意,什么也没有说,逼视地看着他。 对于这种结果,李鸿基早就有所预料,见晏子宾没有任何动静,并不觉得尴尬,反而进一步地说道:“县太爷,要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草,是不是有些有悖于人之常情啊?如今之时,一旦我招供,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生的希望。临死之前,难道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能答应在下吗?” 晏子宾的神色一动,态度明显松弛了,李鸿基敏感的扑捉到这一神情变化,连忙说道:“县太爷,在下只是请求一个独处的机会,与你相谈。咱们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牢外。而且,我伤的这么重,县太爷不会还不放心,担心我这个重伤起不来的犯人,会伤到你老人家吧?” “你们都出去吧~”县令大手一挥,命令道。 很快,众多衙役相继离去,高立功落于最后,面露复杂之色,最后看一眼李鸿基,似在叹息,又像绝望,这才消失在黑暗中。 牢房里再次恢复一片寂静,晏子宾凝神而视,目光深邃,看着李鸿基,幽幽地说道:“好了,人都出去了,想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别说本官没有给你机会?” 李鸿基缓缓站了起来,挣扎的有些倔强,向晏子宾走来,神态愈发的从容而自信:“县太爷,现在只有咱们俩,这又是你的地盘,明人不说暗话,你千方百计的想要落实我的罪名,置我于死地,无非就是为了钱财二字。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我都能理解” 晏子宾依旧是沉默不语,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呵呵,县太爷,如果我能为你提供一个发财的机会,获得的银子远比艾举人给的多,不知~你能否放过在下一马?” 闻听此言,晏子宾目露精光,一闪即逝,转瞬又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道:“李鸿基,别想诓骗本官。对于你的底细,本官一清二楚,查得清清楚楚,你不过就是一介草民,身无分文,曾经当过银川的驿站差役而已。” 李鸿基知道,这个县太爷被自己说服了,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这就是一个贪财的主儿,见财忘义,只要谁给钱的多,他就帮谁。 想通了这一点,李鸿基对自己的那个计划就更加的自信,随即说道:“县太爷,你看艾举人的家资如何?” “李鸿基,你这是何意?是在捉弄本官吗?” “县太爷,小的哪敢啊?之所以这样说,当然是为您好。不妨试想一下,一旦艾举人的家产尽归你所有,大人不就有了升官的本钱?不就可以向朝廷募捐更大的官了?” 虽然还没有尽知李鸿基什么意思,但晏子宾已经心动了,身为米脂县的父母官,他还是有所了解,艾举人作为本县的达官显贵,首屈一指的富人。如果真能将其家产收入囊中,正如李鸿基所言,他的仕途将会更加平坦,不用再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看到县令面露贪婪之色,眼中泛着绿光,李鸿基又加了一把火:“县太爷,等一下的招认供词之中,如果小的言语大胆一点,举报艾举人造反,想要推翻朝廷,暗中苟合反贼。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艾举人的家常不就成了无主之物。” 言虽尽,而意无穷。 李鸿基在赌,赌晏子宾是个聪明之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谋夺艾举人家产的方法。 很显然,李鸿基赌赢了,只见晏子宾大义凛然地说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胆子大一点,谋反就是谋反,事实事实。你只要说出其中的缘由,道出真相。那么,本官就算你戴罪立功,揭发有功,可以从轻发落,你的那些罪名都是艾举人胡编乱造的,强加于你身~!” 李鸿基笑了,得意地笑了,笑得有些放浪形骸,甚为得意。 晏子宾没有再说什么,挥袖而去,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好好表现,好好交代,本官会向牢头打声招呼,给你换一个好一点的牢房。只要表现的不错,一日三餐也是有酒有肉,日后,你也不会再受到任何刑罚。等到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本官将会将你收入麾下,再次吃皇粮,拿朝廷俸禄。” “好勒,县太爷,您就请好了,我的表现,包你满意,如你所愿!” 李鸿基笑着说完了这一句,看到晏子宾远去,神色一收,露出厌恶之色,竖起中指,很是鄙夷这个县太爷,暗暗啐骂起来。 “艹,老子最为看不起这种人!MD,虽然老子也是一个没品、不择手段的小流氓,但也懂得盗亦有道。堂堂的一个贪官,没有一点职业操守,不懂得什么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反而是见钱眼开,谁还敢和你合作?日,就算给你再多的钱,老子也不信,你能爬的多高?” 第四章 剧情反转 第二天的上午之时,李鸿基已经换了一个监牢,里面要敞亮的多,除了有些有些潮湿发霉的味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味,监牢里显得很是清洁,简直就是牢房里的总统套房,就连马桶也是一天两清理,清洗的干干净。 此时,杨麟悠闲的侧卧在干草之上,肩靠着墙壁,哼着鼻音,惬意的喝酒吃肉,好不自在。一旁的高立功也是乐呵呵的,敬佩的说道:“鸿基兄,你这一招真是绝了!为兄不佩服都不行!你不仅化险为夷,还搞得艾举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搭进去了。” 听到这里,李鸿基嘴角微掀,一副很吊的样子:“立功兄,这算什么?小菜一碟,艾举人不过尔尔,兄弟我抬手就能灭他。来来,咱们干一杯,庆祝我化险为夷,获得重生!” “干!”高立功抬起双手,举起酒杯,说出爽朗的一个字,随即就与李鸿基碰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立功一脸的笑眯眯,好奇地询问道:“哎,我说,鸿基,你是怎么说服的县太爷?你说什么,县太爷居然就信什么,当夜就将艾举人抓进大牢,安上了反贼的罪名?” 醉眼朦胧,似乎还没有习惯“自己的身体”,李鸿基已经有些醉意,又谈到自己的得意之作,没有了性命之忧,很是放松地说道:“嘿嘿...立功兄,还记得昨夜你告诉我的那些话?” 看到李鸿基一脸神秘的样子,笑得意味深长,高立功想了想,随即挠了挠脑袋,略微尴尬的说道:“呃~昨天晚上,我说了很多话啊,你指的是哪一句?鸿基,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了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立功兄,咱们的这位县太爷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为了收罗钱财,可以不择手段,更谈不上什么信誉可言。” 李鸿基话语一顿,看到高立功听得津津有味,深陷其中,频频点点,深以为然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县太爷与艾举人勾搭在一起,无非就是钱财二字坐得媒。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还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能够给县太爷足够的银子,他当然会背弃与艾举人的契约了,一起置我于死地的阴谋也就不攻自破了。” 高立功听得入神,极其认真,被李鸿基胡言乱语弄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明白了中心思想,不住地点头。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连连摇头:“哎!鸿基,不对啊,咱们是过命的兄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家境。如果你真的有这么多钱,也就不会欠下艾举人的债务,授人以柄,落到大牢里了?” 说话之间,一答一问,已经谈到了自己手段的高明之处,李鸿基愈发的得意,满面红光:“嘿嘿,立功兄,自古以来,有借鸡生蛋一说。那么,我也可以借别人的银子,贿赂咱们的这位县太爷啊~!” 一语落罢,李鸿基没有再继续讲述,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李鸿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还调皮的挑了挑眉毛,冲对方眨眼睛。 高立功也没有继续深问,开始独自思索起来,回味李鸿基话里话外的玄机,事情翻转的关键症结。高立功虽有些愣头愣脑,但他不傻,话说到这份上了,再一联想,片刻之后,立即想通了其中的重要环节,眼冒兴奋的光芒,冲着正在吃菜喝酒的李鸿基就是一嗓子。 “鸿基,我明白了,只要将艾举人下大狱。那么,他的家人就会不断向县太爷递银子。而且,一旦将造反的罪名坐实了,艾举人的家常很有可能就会落入县太爷的手中!” “然也~然也,正是这个道理。”李鸿基也摆弄起了书袋子,一副高人模样。 两人又是一阵吃菜喝酒,好不畅快。忽然之间,高立功的面色一沉,有些担心的说道:“鸿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你这个计谋不会有什么不足之处吧?一旦打蛇不死,艾举人的反击绝对会更加的凌厉和歹毒。” 猛地一下子,李鸿基的心也沉了下去,原本自信满满的样子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底气不足地说道:“立功兄,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除非县太爷晏子宾突然转性,不再贪财~” 与此同时,刑房之中,还是那个十字架上,绑着一个身材矮小之人,也是头发凌乱,蓬头垢面,被打得满身是伤,被牢头打得啊啊直叫。 “艾举人,你就招了吧。不然,咱们都得不到好,都不舒服,别强撑着了。” 牢头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上丝毫不留情,狠狠抽打着艾举人,心里暗道:“MD,老子惹不起李鸿基那个活祖宗,还惹不起你这个文弱书生?艹,正好发泄发泄心里的怒气。否则,非得憋屈死不行!” 越想越气,尤其是一想到李鸿基,那个搞得自己狼狈不堪的犯人,牢头就觉得一阵气闷,手上的力气不禁就加大了几分。有了李鸿基的前车之鉴,牢头嘴上说出的话还是留了几分余地,面露好生劝慰之色。 “艾举人啊,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招认了吧~!您看看人家李鸿基,多识趣,懂得审时度势。昨天晚上,招供之后,一鞭子也没有遭罪,现在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还有专人侍候,您这是何必呢?” 啪啪啪!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回荡在刑房之中,打得艾举人惨叫连连,不断痛呼,争辩的声音都在发颤。 “牢头,我冤啊~我艾诏是一个举人,怎么可能会造反呢?不合常理啊......” 忽然间,艾举人争辩的声音戛然而止,眸子中迸发出莹莹光芒,从牢头的话语之中,他扑捉到一丝信息,心中略微一琢磨,自己之所以有牢狱之灾,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仅此一点,可见艾诏的举人名头不是白给的! 似乎想通了一般,艾举人露出狠辣决绝之色,大声求饶道:“牢头~牢头~别打了,我招了,快去叫县太爷,我准备招认供词,别打了!” 闻听此言,牢头生生止住了手势,鞭子没有再打出去。有了李鸿基那个先例,牢头实在摆不出他那以前的八面威风,动不动就对犯人拳打脚踢。此刻,却有一种犯人是大爷的错觉。 因此,牢头稳了稳身形,没有再抽打艾举人,而是再次确认道:“艾举人,你真的准备招供了?” “真的~我招了~”艾诏气若游丝的说着,虚弱无比。 本着犯人是大爷的原则,牢头没有再为难艾举人,对着旁边的狱卒招呼一声,拔腿就跑,向县太爷汇报。 “你在这里看着艾举人,我去向县太爷汇报,去去就回,别让犯人跑了!” “牢头真是害怕过头了,别说艾举人被绑着,就凭这一身的伤,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是将他放在大牢门前,也跑不了。” 那名狱卒嘀咕了一句,不禁有些想笑,再看到艾举人的这副遭遇,恍惚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略微一想,狱卒唏嘘道:“呃~不会吧?李鸿基的案子已经是旷古烁今了,剧情反转的让人瞠目结舌,有种听故事的感觉,这位不会也来个剧情反转吧?” 第五章 越狱 某个监牢之中,一个煤油灯正在燃烧,灯芯上的火焰无风自动,不断微微摇晃,绽放着昏黄的光芒也随之而动,忽明忽暗。监牢里不仅有发霉潮湿的味道,还有屎尿腌臜的异味,非常的冲鼻,几乎让人难以忍受。 这个监牢就是关押李鸿基的地方,也是牢房里最不好的一间。可以说,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李鸿基遭遇了冰火两重天的待遇,从天堂又掉到了地狱,让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昏暗的监牢里,四处无声,不知道李鸿基躺在那里,一片静悄悄地。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监室的角落中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不断转动,晶莹而琉璃。随后,刺眼的光芒开始极具收缩,渐渐减弱,变得柔和起来,与此同时,一个人影的轮廓显现出来,被柔和的光芒所包裹,诡异而神秘。 不知是什么原因,亦或是某种神秘的力量使然,这团光芒只是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并不影响周遭,也没有被其他人察觉,监狱里依旧是一片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并发状况。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柔和的光芒开始快速收缩起来,流光溢彩,最后猛地一凝,化为一簇亮光点,没入那个黑影的身体之中。紧接着,一条又粗又壮的大蟒蛇从黑影的胸膛出钻出,鳞甲分明,头角崭然,在黑影的身上流转,游荡,就像在水中游弋的蛟龙,不断在黑影的身体表面盘旋,游走。 大蟒蛇的身上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晕,依旧在游走,路径遍及黑影的全身,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在黑影的身上徘徊,游走在各处,这一情景充满神秘和诡异。 咔嚓~ 一阵杯盘破碎的声音从过道中传来,脆生生的,回荡在黑暗而静谧的监狱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惊呼之声:“妖怪~妖怪~!” 与此同时,放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大蟒蛇猛地消失,随即淹没于黑影的胸膛之中。紧接着,黑影动了起来,坐在地上,看向监狱过道的方向,恍若没有觉察到这一诡异的变化,虚弱的说道:“高大哥,是你吗?你在说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说话之间,黑影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来到煤油灯光线的照射范围之内,显得像是在无意识行走一般。 一个蓬头垢面之人出现,昏暗的光线使得他的身形若隐若现,浑身的伤痕,脸上尽是被皮鞭抽打的一道一道淤青和血痕,然而,这一切都掩饰不住他那强壮的体魄和气息,一米八几的身高。一切的一切,反而使得此人颇具霸气,正是李鸿基。 哗啦~ 就在这时,监室的门栏处传来一脚步声,一阵锁链打开的声音结束之后,一个人走了进来,一身狱卒的装束,缓缓靠近,谨慎而小心,不断打量,轻声问道:“鸿基,你没事儿吧?” 闻听此言,站在煤油灯处之人露出茫然之色,反应有些迟钝,片刻之后,这才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确认之后,随即再次望向那人,疑惑的说道:“立功兄,怎么了?我没事儿啊,只是增添了一些新伤而已。” 两个人已经站在了一起,互相看着,名叫立功之人却在暗暗惊奇,思索着,回想刚才的那一幕,又粗又壮的大蟒蛇,鳞甲鲜明,头角崭然,让人窒息,顿时觉得心惊,暗暗称奇,好不诧异:“看来鸿基绝非是等闲之辈,刚刚的那条大蟒蛇,一定是上天的预兆,告诉自己什么?” 这些念头在立功的脑海里一闪即逝,随后目光坚定地看向鸿基,郑重地低语道:“兄弟,艾举人和县令晏子宾想要置你于死地,再这样下去,即便你能够撑得住各种刑罚,狗县令也会罗织罪名,将你定成死罪,不如咱们逃吧,躲入深山之中,远离米脂县,只要过了这个风头,咱们兄弟还是可以出来,闯荡江湖,有一番作为。” 整个过程之中,鸿基一直在倾听立功之言,每每身体动一下,呼吸的力度稍大一些,身上就会传来伤痕撕裂的疼痛,刺激着敏感的神经,让他直抽冷气,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原本犹豫的目光变得决绝起来,闪烁着熠熠之光,明灭不定。 李鸿基没有再犹豫,感激地答道:“行,立功兄,我听你的,咱们逃出这里,再这样下去,早晚被那个狗县令弄死。” “好,鸿基,早该这么做了,来,我给你打开手镣脚铐,咱们这就逃出监狱,离开米脂县。” 说话之时,立功已经从腰间取出了一串钥匙,俯下身体,分别将鸿基的手铐和脚镣打开。紧接着,二人蹑手蹑脚而行,向着监室外走去,行于监狱的过道之上,藏身于黑暗之中,两人只能小心谨慎前行,慢慢接近监狱大门之处,一切都是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没有人发觉。 一切都是静悄悄地,两人却是紧张不已,心脏砰砰直跳! 不久之后,在高立功的搀扶之下,李鸿基两人来到一个过道之上,再向前走,拐一个弯儿,就会走出牢门,逃出米脂县的大牢。 行走的过程中,李鸿基疼的直抽冷气,身体都在痉挛,边走边问道:“立功兄,你打听到了没有?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晏子宾那个狗官居然改变主意,突然对我下死手。看这架势,根本就没有想要我的口供。” “鸿基,我还真没有打听到。只是听狱卒的兄弟说,就像你那一般,艾举人和县太爷独处了一阵子,不知道两人叨咕了什么。出来之后,就开始对你动大刑,晏子宾还下了死命令,可以使劲的对你用刑,不用有任何顾忌。” 高立功语气一顿,面露焦急忧虑之色:“先不说这些了,咱们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大牢,离开米脂县。不然,咱们兄弟两个都得搁在这儿。” “好,听你的,立功兄。”李鸿基没有再追问,疼得龇牙咧嘴,不断轻呼。 刚一走到拐弯处,李鸿基惊讶的发现,两个衙役昏睡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刚想要问什么,高立功的声音却传来了:“不用担心,他们都被我下了蒙汗药,不会醒的,咱们快走吧~!” 就在这时,李鸿基突然停了下来,眼冒精光,直直地看着两名衙役,高立功却不解的问道:“鸿基,怎么了?快走啊,不能再耽搁了,多留下一会儿,就增加被发现的一分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从牢门的窗户中吹进来,懂得李鸿基一个激灵,连忙说道:“立功兄,赶紧将他们其中一人的衣服扒下来。如果我这样出去,没被官兵捉到,也得冻死在野地里,这大冬天的。” 高立功立即会意,反应了过来,放下李鸿基,直奔一个衙役而去,三下五除二就弄下一套衣服。紧接着,连忙帮李鸿基换上衣服。这个过程中,李鸿基惊讶的发现,被剥去衣服的衙役居然正是牢头。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李鸿基顿时火冒三丈,踩着虚浮的步子,固执的向牢头而去。刚一靠近,上前就是撩阴脚,直奔牢头的裆部,就像踹在一个死猪的身上,李鸿基嘴里好哼哼道:“MD,打我打得爽吧~?MD,这是你李大爷收的利息,等你李大爷好了,再和你好好算算账,娘的~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一天都没有好过过,净挨打了!” 自始至终,高立功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尤其是李鸿基的那盛怒一角,他的嘴角直抽抽,裆部犹如刮着冷风,不自觉的微微并拢双腿,暗暗腹诽:“鸿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点亏都不能吃,真是有仇报仇,绝不延期。” 这个事情发生的很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高立功再次搀扶着李鸿基向外走去,消失在黑暗之中,狂风怒吼里,牢房门口处回荡着李鸿基的最后一句话。 “不该啊,我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怎么就会失败了呢?” 第六章 藏入深山 米脂县以北,距离县城六十多里的壶芦山,大山深处,居民早早地进入梦乡,一片静悄悄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山腰之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闯入两个黑影,悄无声息,脚步声被呼啸的狂风所掩盖,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越狱的高立功与鸿基。 此时,高立功扶着重伤的鸿基,边走边说道:“鸿基,这就是我家,放心吧,这里只有我妹妹高桂英和弟弟高一功两人居住,没有其他人,非常的安全,县衙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咱们会逃到这里。而且,就算知道了,也很难抓到咱们。” “立功兄,那~那~那我就放心了...”鸿基虚弱的说了一句,紧接着,整个人就昏了过去,人事不省,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地上。 高立功眼疾手快,瞬间将鸿基捞在怀里,搀扶着向大门而去,艰难前行。 咚咚... 高立功一手扶着鸿基,一手咚咚地敲着木门,扯着嗓子喊道:“桂英,一功,我回来了,快点开门,赶紧出来帮忙~!” 不久之后,李鸿基人事不省的躺在一个炕上,衙役的制服已经退去,紧紧残留着破烂的一袭囚衣,几乎是衣不蔽体。 一个女人正在检查着他的伤势,同时还对旁边的一个少年吩咐道:“一功,别傻站着了,快去烧一些热水过来,让你大哥休息一下,我好为李鸿基清理一下伤口,如果拖延久了,伤口会化脓,恶化。【零↑九△小↓說△網】”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高一功没有迟疑,立即答应了一声,就向厨房而去,行走之间,颇有侠者之风。 女子和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高立功口中的妹妹高桂英和弟弟高一功。 这时,坐在一旁的高立功喘着粗气,累得不行,呼哧呼哧地说道:“桂英,大哥我赶了六十里路,还带着重伤的李鸿基,实在累得不行,我先去躺一会儿,休息一下,李鸿基就交给你照顾了。” “大哥,去吧,你放心,这里有我和一功照看着呢。赶了一夜的路,还带着一个重伤之人,你赶紧去休息,别再累到了。”高桂英头也没回的答了一句,还在检查着李鸿基的伤势,言语之中,不失关心之意,又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看到妹妹还认真检查着李鸿基的伤势,想到妹妹精通医药之理,高立功也就放下心来,迈着沉重的步子,向着自己的房间而去,满脑子的疲惫之意,什么事情也不想再管,满脑子浆糊。 此刻,李鸿基平静地躺在那里,恍若死猪一般,任凭高桂英检查着伤势而丝毫不觉。 然而,李鸿基的脑海里却是在天人交战,浮现各种场景,时而与人搏杀、撕斗,忍受着各种刑罚;时而在调戏良家妇女,一脸的流氓模样,猪哥相,流着哈喇子,很是幸福和享受的样子,神色也跟着交替转换,面部处于紧皱与舒展之间。 蓬头垢面,一脸的淤伤,这一切都很好的掩盖了李鸿基的神情变化,没有被高桂英发现。对于李鸿基的一连串小动作,只以为是梦呓,并未细听,当做什么,更没有警戒之心,落得个后悔不已。 李鸿基的脑海里就好像存在两种思想,不断地在撞击,不断地在融合,各种场景快速转换,交替浮现消失。渐渐地,李鸿基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起来,嘴唇蠕动,似乎是在说着梦话,双手也开始不停地乱动,时而是双拳,一阵猛锤,时而是双掌,在空中挥舞,时而呈现鹰爪之态,不断乱抓。 “啊~!” 一声尖锐的声音划过黑夜,刺破屋子里的宁静,高一功猛地从厨房里窜出,身上还带着蒸腾的白色热气,看到惊慌失措的高桂英,一脸的茫然,定睛一看,屋里没有什么变化,疑惑不解的连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没,没发生什么事情,你赶紧去烧热水吧,我还等着用呢!”高桂英表现的有些吞吞吐吐,耳根泛红。 “大姐,真的没事儿吗?不然,你怎么叫得那么凄厉?让人瘆得慌。”高一功摸着脑袋,不解的问道。 “真的没事儿,快去烧水吧~!”高桂英有些坐立不安,催促道,神情举止有些局促,很好的被床帘的黑影挡住了。 “真是怪了,平常之时,大姐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人,怎么会叫得那么大声,真是怪了,不该啊~?”高一功嘟囔着离去,走进厨房。 然而,打发走了自己的弟弟,高桂英不禁长舒一口气,一想到刚刚的一幕,就觉得面颊发烧,心脏砰砰直跳,那个场景历历在目,不断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李鸿基说梦话之时,双手突然不老实起来,抓向自己的胸前... 想到这里,高桂英愈发觉得面颊发烫,心脏跳得越发厉害,李鸿基袭胸的那一瞬间,让她有一种全身酥麻的感觉,就像触电一般,如果现在照镜子的话,她一定会发现,脸红的犹如红透的苹果,鲜艳欲滴。 “嘶~” 一声吃痛的声音将高桂英拉回现实,看到李鸿基痛苦的*直哼哼,那满是伤痕的上身,血液浸湿了囚衣。这一瞬间,高桂英心软了,仿佛忘记了这个小流氓对自己的侵犯之举,娇嗔一下,随即恢复了温柔之态,再次检查李鸿基的伤势,将其残破的囚衣退去,动作轻柔而小心,慢条斯理。 每每碰到伤口,使得李鸿基吃痛,高桂英心中就是一软,荡漾一下,心脏没来由的跟着一颤,动作就更加的轻柔而小心,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高桂英将李鸿基的囚衣退去,精壮而满是伤痕的上身映入眼帘,尽管知道讳不忌医,高桂英还是没来由的脸颊微红,感到面部发烧,刚刚恢复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很快又恢复了清醒。 几乎是女人的一种本能,掩饰此时的窘态,高桂英对着厨房方向喊道:“一功,热水烧好了没有?” “哎,大姐,热水烧好了,我这就给你端出来!”随着一声应和,紧接着,只见高一功端着一盆热水出来,向着床头而去。 第七章 萌动 热腾腾的一盆热水摆放在床榻边缘之处,高桂英随手取过一条毛巾,用热水浸湿,拧干了之后,就开始擦拭李鸿基的身体,此刻,李鸿基只穿着一条底裤,由于姐弟二人都是习武之人,拥有侠者之风,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微末细节和礼仪,行事很是大度,并不觉得怎么样,男女有别有别的思想要淡的多 渐渐地,李鸿基的身体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一条条血痕愈发的清晰,犹如纵横交错的老树枯枝,遍及李鸿基的身体之上,让人看得触目惊心,高一功更是直抽冷气,暗自愈发的佩服,李鸿基不愧是大哥口中的汉子,真男人,高桂英的温柔之意愈发的浓郁,动作轻慢而小心。 无论是什么时候,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习武之人之间,更是如此。 热水很快就变得一片浑浊,几乎化为了一盆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清理的差不多之后,高桂英又说道:“一功,去将我的药箱取过来,我给李鸿基上一些药,如果再不给他止血,伤口再不处理一下的话,身体非得血液干涸而死不可。” “嗯,好的,姐,我这就去。”高一功想也没想的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走向里屋。 这一刻,弟弟刚一走,高桂英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面颊,手背手心轮番轻抚自己的脸颊,只感觉滚烫如火,火辣辣的。尽管是一个寡妇,一身的武者之风,不拘小节,可是,毕竟高桂英还是一个女人,拥有羞耻之感,看着赤条条的汉子,怎么会没有反应? 由于一直是背对着弟弟高一功,很好的掩饰了尴尬之色,这也是为什么高桂英一直没有让弟弟替换自己,帮忙擦拭李鸿基的身体原因,那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此刻的尴尬、窘迫神情,羞红干燥的面容。 每每触碰到李鸿基精壮的身体,肌肤相亲,高桂英都会觉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有一种悸动的感觉。 可是,看到眼前这个满脸坚毅的汉子,一身的伤痕,再想起大哥高立功对其的种种描述,就会欲罢不能,那种呵护的冲动愈发强烈,这是倾慕已久的表现,想要亲手为李鸿基清理满是伤痕的身体,才会有所安心。 这些念头在高桂英的脑海里一闪即逝,心中的杂念被打断,很快,高一功就双手抱着药箱从内屋走出,脚步声惊醒了高桂英,右手紧张地猛地一颤,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继续擦拭,高一功将药箱放在姐姐的旁边,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见弟弟没有发现自己的窘态,高桂英暗暗长舒一口气,放心了不少,压制住心里的波澜情绪,趁着床帘的掩盖,背光的原因,高桂英快速打开药箱,相继取出几个小瓶子,在李鸿基的伤口上敷药。 与此同时,头也不敢抬的说道:“一功,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进山打一些野味儿回来,为他好好补补身体,这里有我照应着就行。” “嗯,好吧,姐,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喊我。”高一功想想也是,经历过大刑的李鸿基身体最是虚弱,急需鱼肉滋补,也就没有再谦让,答应了下来 “知道了,赶紧去睡吧,明天早睡早起,没有充足的精力,冬天进山很危险。”高桂英交代了一句,依旧是埋头为李鸿基敷药。 高一功缓缓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手抓着脑袋,自顾自的嘟囔道:“姐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又说不清那里不对劲,不管了,还是先睡吧。” 至始至终,高桂英的神经都处于紧绷状态,极其敏感,高一功虽然说的小声,但她还是听到了,身子紧跟着就是一颤,心里突突直跳起来,紧张不已,脑海里再次浮现李鸿基光着身体的画面,娇羞而忐忑,暗暗啐骂自己:“难道我真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自古以来,美女爱英雄,莫过如此,虽然早就过了小女子的时期,结过婚,死过丈夫,但高桂英的内心还是有着这种情怀。何况,她的年岁并不大,也就二十几岁而已。 屋子里再次回归平静,唯有煤油灯燃烧的滋滋声,还有热水的哗哗声,高桂英紧张起来,李鸿基遍体是伤的身体发生了并发症,开始高烧不退,嘴里呢喃说着胡话,那双恶魔之手又开始乱动起来。 盖上被子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高桂英就会换一个湿毛巾,敷在李鸿基的头上,与此同时,又配了几幅中药,边熬药边照顾昏迷不醒的李鸿基。 然而,此时的李鸿基虽然昏迷不醒,但意识极为清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高桂英的每一个温柔动作,尤其是帮自己擦拭身体的时候,更是敏感非常,只感觉身体燥热,小腹充满着某种渴望,下面早就撑起了一个小帐篷,如果不是天黑和高桂英的身体挡住,高一功早就发现了这种情况。 感觉到暖暖的被子盖在身上,虽然看不到照顾自己的女子模样,不知道她是谁?但李鸿基清楚,单从那扑面而来的体香判断,身前的这个女子就绝对不会太差。 没有了肌肤相亲,没有了柔软的小手触碰,没有了种种的敏感刺激,李鸿基身体里的那股躁动之意渐渐退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身撕裂的疼痛,以及高烧不退所带来的头痛之感,让他难受非常,想喊又喊不出来。 这一刻,李鸿基就像处于梦境中的人,想要醒过来,又无可奈何,梦境里的那种折磨,让他痛苦万分,有苦说不出,只能心里啐骂着:“艹,老子就是一个小混混,正在女人身上逍遥快活,眼一黑,怎么就处在这陌生的环境?脑海里凭空多了那么多记忆,涨的老子头疼,他娘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不由自主地喊出那个衙役的名字,好像还很熟悉的样子。” 渐渐地,来自于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使得李鸿基疲惫不堪,终于是昏睡了过去,意识也回归混沌之中。在梦乡里,只感觉一个温柔的女子在爱抚自己,自己的双手依旧是不老实着,发挥自己的流氓本性。 李鸿基不再痛苦的直哼哼,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起来,满脸商行很的面容也变得祥和,不再扭曲。 见此情形,高桂英扶着李鸿基喝了一碗药之后,将其平放在炕上,盖好被子之后,也就趴在火炕的边缘,沉睡了过去,火炕的高温,烤的她小脸红扑扑的。 如果李鸿基此时苏醒过来,见此情形,一定会犹如饿虎捕食般扑上去,因为这幅景象太美、太诱人,只要是一个男人,就把持不住! 当两个人都深深昏睡过去之时,李鸿基的那条大蟒蛇再次从胸口出现,悄无声息,鲜明的鳞片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晕,如梦似幻,大蟒蛇在李鸿基的全身上下快速又游走了一遍,最后猛地一下子扎进李鸿基的额头之中,消失不见。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再无异常的表现。 那一瞬间,李鸿基脑海里的两个思维不再互相碰撞,开始慢慢融合,直至完美无瑕,分不出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李鸿基头里的刺痛感随之消失不见,脸上的痛苦之色也减淡了一分。 第八章 狗男女 第二天一早,鸡鸣之时,米脂县县衙,一个衙役匆匆忙忙的闯入,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书生打扮之人,连忙急地喊道:“师爷,师爷,等一下,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早上刚起来就听到不吉利的话,师爷的脸上顿时显出不悦之色,但看到衙役一脸着急的模样,还是忍了下来,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了,让你着急忙慌的?” “师爷,是这样的,昨夜有犯人越狱了,还有一名狱卒消失不见,生死不知!”衙役早就乱了心神,哪还有心思察言观色,快速的说道。 一听这话,师爷猛地一惊,犯人越狱可是大事儿,顿时也着急起来,连忙追问道:“快说,越狱逃跑的犯人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启禀师爷,是那个李鸿基,县太爷要求重点‘照顾’的犯人逃跑了,今天一早,换班的狱卒一到监狱里,就看到当晚值班的狱卒人事不省,其中一个还被拔光了衣服,受了重伤,那个李鸿基也消失不见了!” “什么?是那个李鸿基?快点跟我来,咱们一起去报告老爷,李鸿基可是县太爷重视的犯人,现在跑了,事情可就大了,还有艾举人,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老爷!”听到是越狱的是李鸿基,师爷就知道事情大发了,不敢再停留,立即向县令晏子宾的住处跑去。 尽管事情几经翻转,变故重生,艾举人进入了大牢,受了重刑,现在又被放出来了。此时,衙门里的众人虽不知其中的原委,但有一个共识,县太爷一定与艾举人达成了共识。 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种种! 后衙之中,两个人噤若寒蝉的站在那里,正是师爷和那个衙役,还有一个身穿官服之人,身材消瘦,眼窝深陷,正是县令晏子宾,气呼呼的来来回回踱着步,生气的说道:“究竟是是怎么回事?李鸿基怎么就跑了呢?狱卒都是干什么吃的?统统都是TMD废物、饭桶!” 师爷虽然是一个文弱书生,但苍白的面容透着狡黠的精明,并未顺着县令晏子宾的话语说下去,而是献策道:“老爷,现在讨论李鸿基怎么越狱的,也是无济于事,当今最要紧的是怎么将其抓回来。” “人都逃跑了,还怎么抓?”尽管心中同意师爷所讲,晏子宾还是不快的说道。 “老爷,据小的所知,李鸿基自小父母双亡,和自己的侄子李过一起长大,家里还有一个婆娘,名叫韩金儿,很是妩媚娇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亲戚,李鸿基根本没有其他投奔之处。而且,仅仅是一个晚上,根本就跑不远,他的身上又没有盘缠,还带着伤,一定会逃窜回家,暗暗潜回到李继迁寨。”师爷谄媚道。 “那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派官兵前往李继迁寨,捉拿罪犯李鸿基,如若反抗,生死不论,带回来就行!” “是,县太爷,我这就安排捕头带着兵丁衙役,前去李继迁寨!”师爷答应一声,随即侧身对着那个衙役招呼道:“走,跟我来,咱们分头行动,你去叫王捕头,我去召集衙役兵丁。” 师爷和衙役离去了,县令晏子宾再次来来回回走着,暗恨道:“MD,我的银子,如果抓不到李鸿基,艾举人那剩余的四分之一家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给我?” 傍晚时分,李继迁寨,暮色降临,万家灯火通明,晶莹闪烁,犹如繁星。 在寨子中的某户人家之中,一个妖娆的女子呆坐在那里,身材更是婀娜多姿,明眸皓齿,柳眉朱唇,时而展颜飞笑,时而自语连连,一颦一笑之间,蕴含着妩媚之意,更像是荡妇******就在这时,女子失神的看着烛光之际,突然间,猛地感觉一双大手环住自己的细腰,就要挣扎喊叫,一个雄浑而又亲昵的声音传来:“金儿,是我,你的盖虎~!” 听到这个声音,女子原本挣扎的动作为之一滞,瘫软下来,任凭那双有力的大手抱着自己,肆意妄为,游走各处,只是娇声道:“冤家,你可来了,奴家想死你了~!” 紧接着,一个流氓大汉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烛光之下,在女子的娇笑之中,盖虎双手一使力,就将女子抱如怀中,向里屋而去,女子啐骂道:“看你那德性,没出息的样,一见到人家,就知道这么一点事情,就不能想一点别的!” “哈哈...我的金儿乖乖宝贝,想死我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这么一点事吗?还能干啥?”盖虎将女子环腰抱在怀里,任其捶打自己的胸膛,撒娇的小动作愈发让他亢奋,小腹处有股邪火在躁动。 一阵疯狂的嬉笑的声音在回荡,紧接着,就是撕扯衣服的声音,不断在调笑,气温在急剧攀升,氛围变得格外旖旎,一番翻云覆雨过后,两人酣畅的躺在炕上,女子面色潮红,小手调皮的在盖虎的胸膛上画着圈圈。 这时,盖虎捉住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猛地亲了一下,郑重地问道:“金儿,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府的衙役找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女子依旧是娇笑连连,眉波流转,温存的余温犹在,神情没有一点变化,淡淡的不以为意道:“没事儿,冤家。那些人就是来抓李鸿基的,听其中的一个衙役说,在昨天晚上,我家那个死鬼居然越狱了,白天的那些衙役就是到寨子里抓人的,看看李鸿基有没有逃回家。” 然而,盖虎却是一惊,就要翻身而起,又被女子用身子压住了:“冤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只是听到那个死鬼逃出监狱,就将你吓成这样,没出息~!别忘了,你也是官差,有什么好害怕的?” 盖虎没有再挣扎着起来,顺势又躺在炕上,搂着皮肤光洁如玉的女子,面露担忧之色,还是说道:“可是,李鸿基学过武,身手了得,三五个大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今晚突然回来,撞破咱们的好事儿,就凭我自己....” 说到这里,女子也担心起来,不再放荡的娇笑,柳眉蹙了蹙,随即舒展开来,故作轻松的说道:“没事儿,那些衙役好像还没有走远,听人说,就藏在寨子的门口。风声正紧,就算借亮李鸿基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回来。否则,那简直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似乎想到了什么,盖虎也不再那么担心,嘿嘿一笑,伸出一只手,抓住被子,蒙住两人的同时,兴奋地说道:“嘿嘿,宝贝儿,咱们再大战一场!” 娇笑之中,屋子外面的大街之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黑暗的角落处,眸子里闪烁着寒光,看着这个方向,听到狗男女的肆意欢笑,暗怒道:“该死的,奸夫yin你们妇等着瞧,等到我小叔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随即,黑影迈步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在李鸿基家不远处的一个荒草丛中,响起一个声音:“娘的,这盖虎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韩金儿?李鸿基的这个婆姨真够骚的,丈夫被抓入狱还没两天,就迫不及待的和其他人好上了,这个绿帽子戴的~艹!” “兄弟,你懂什么?韩金儿在李继迁寨是有名的骚蹄子,当初迎娶韩金儿之时,李鸿基没少遭到家人和邻里的反对。李鸿基在的时候,凭着那一身的虎威,远近闻名的拳脚,韩金儿还老实一些,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男人敢勾搭。现在这个时候,李鸿基背负杀人罪名,不敢回家,韩金儿的水性杨花本性还能忍得住?” “都安静,别说话了,好好藏起来,李鸿基在外面无亲无故,又是身无分文,受了那么多的重刑,满身是伤,很有可能今晚就会偷偷回来,都打起精神,给我盯紧了!” 除了此起彼伏的狗叫犬吠,李继迁寨再次回归一片寂静,李鸿基家中的烛光更是忽的一下子灭了,盖虎再没有出来,而李鸿基却是远在他乡,大山深处,还不知道这些,否则...... 第九章 惊若天人 日落日出,斗转星移,转眼之间,已经是三天之后,壶芦山半山腰处,高家兄妹居住之所,刚刚早饭过后,高桂英坐在一个小火炉旁,双脚研磨着药草,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细细品读,不时从旁边的桌子上取过一味草药,放在舂桶之中,继续用双脚研磨,踩在两侧的木棍之上,平行动作,速度均匀而不轻不重。 此时,李鸿基就静静地躺在远处的火炕之上,依旧是昏迷不醒,脸色虽然恢复了一些气血,但一条条恐怖的伤痕与淤青,虚弱的呼吸之感,可见他的伤有多么严重。 高桂英依旧在研磨着药草,品读着医术,神态恬淡而静谧,垂落而下的根根发丝随风晃动几下,更是显得有一种静美之感,温柔而美丽,却不妖娆。 就在这时,李鸿基的双眼猛地睁开,看着空荡荡的床上空,刚想坐起。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动也不能动一下,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不禁心里暗道:“这是哪啊?我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犹如潮水般涌来,李鸿基只感觉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各种情绪快速转换。不过,还是想起了自己是身在那里,原来就是在那个狱卒高立功的家里,正是这幅身体的好兄弟。 身不能行,口不能语,就像一个尸体躺在那里,好不难受。然而,这一切都挡不住李鸿基那一颗火热的心,YY连连,咒骂不已。 “MD,没想到自己这个小混混还有如此狗屎运,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了明朝时期,靠,神马情况?穿越的真让人蛋疼,老子居然灵魂穿越到了一个犯人的身上!TMD,让人喷血的是,县太爷还想弄死这幅躯体的主人~” 想到这里,李鸿基不禁暗暗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这幅躯体的主人听幸运,有一个够义气的兄弟,还是监狱的狱卒,不仅好吃好喝的照顾自己,还在那天晚上偷偷放了自己,一起逃到这个深山之中,总算保住小命了!” 心里这样嘀咕的同时,长时间的躺在床上,李鸿基还是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后背,木木的,麻麻的,有些僵硬,十分的难受,然而想动又动不了,再次腹诽起来、 “艹,不会这具躯体有问题吧?MD,如果真的有问题,老子这穿越的可就亏了血本~!日,老子虽然是一个小混混,见过无数的美女,可还是处男一枚,如果真是这样,哥们儿可就算是栽了,倒霉透顶~!” 越想越后怕,李鸿基的内心愈发忐忑与不安,身体动不了,他就神出鬼没的使出最后一丝吃奶的力气,一双眼珠子缓缓转头,看向有声响的地方,露出希冀的目光,眸子中流淌着晶莹的亮色。 终于,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后,眼珠子终于转动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刹那间,李鸿基愣住了,双眼露出迷离之色,像一双狗眼,色眯眯的,如果身体正常,他的那张嘴一定会张开,流出哈喇子,不停地吞咽口水。 只见,从他这个视角可以看到,高桂英十分的美,美的惊若天人,不可方物,晶莹透亮的发丝随风而动,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尤其是那琼鼻、那灵动的双眸,还有那张洁白的面庞,在柔和的光线照射之下,熠熠生辉,这一切构筑了一幅美人图,让人情不自禁地喉咙蠕动,无法移开那双灼热的目光,恨不得时间就静止在这一瞬间。 嘴上虽不能流哈喇子,眼中只能迸发出奇异之光。但是,李鸿基的内心在澎湃、在躁动,开始不老实起来。都说女孩子娇羞之时,内心犹如装着一头小鹿,砰砰乱撞,此刻的李鸿基心里也有一只小鹿,欧不,应该是一只大鹿,甚至是巨鹿! 心脏咚咚的狂跳,犹如万马奔腾。 现在的李鸿基犹如鬼子进村,看到了漂亮的花姑娘,吸溜嘴的同时,还不忘砸吧道:“吆西~吆西,花姑娘滴~!不行,只要老子身体恢复,非得找个机会推倒,对,就是一个字,推倒~!嗷呜~~” 李鸿基的内心在狼嚎,双目紧盯着高桂英,一眨不眨,精光四射,内心在流着哈喇子~! “咕噜~咕噜~” 一阵很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李鸿基不禁暗暗啐骂道:“艹,哪来那么难听的声音,这是猪在拱地吗?声音真几把难听,快滚,给老子快滚,别破坏这么美的画面~!如果影响老子‘欣赏’美女的心情,不管你是公猪母猪,都得阉了你!” 李鸿基依旧在暗骂不已,咒骂不断,这时,高桂英从那种读书、研磨中药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似乎也听到了那个“咕噜~咕噜~”的声音,用目光四处打量。 即便如此,有着噪音的骚扰,李鸿基依旧没有收敛那饿狼一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被剪得光秃秃的小绵羊,光溜溜的。诱人的犹如一枚水蜜桃,鲜艳欲滴,粉嫩而诱人。 立即间,李鸿基的眸光忽的更加晶莹了,情不自禁地眼睛瞪大了几分,看到高桂英向自己走来,愈发的激动,心情在激荡。 看着越来越近的高桂英,美人的体香扑面而来,李鸿基的内心在疯狂的激动,在激烈的狂吼:“美女,美女,来吧,你来吧,小哥哥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你的倒采花,蹂躏我吧,糟蹋我吧,肆意地玷污我的清白吧~!阿门,谢谢佛祖!阿弥陀佛,谢谢上帝,谢谢你们恩赐我一个如此清新脱俗的美女!” 然而,李鸿基做好了贡献身体的准备,身心放松,迎接狂风暴雨的来临,眼睛已经迷离,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可是,预想中的好事儿并没有来临,只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李兄弟,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你是不是很饿?我这就去弄一些米粥,你先等一下,忍忍~!” 梦境幻灭,李鸿基的一颗心在破碎,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已经清醒过来,看着远去的花姑娘,倩影消失在另一间房屋之中,李鸿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阵阵怪声音,欧不,还在响着的“咕噜~咕噜!”声,原来是自己的肚子在叫。 听着那间房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李鸿基不禁暗骂自己:“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是吃饭重要?还是欣赏美女重要?” 李鸿基恨恨地直咬牙,然而,回答他的依旧是咕噜之声,瞬间就被自己的肚子打败了!没有了秀色可餐,李鸿基顿时感到了一股饥饿之感袭来,让他无力,再也不骂肚子不争气了,反而觉得美人做饭的速度有点慢。 屋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与锅碗瓢盆的声音交相辉映,仿佛在叫阵一般,很快,锅碗瓢盆的声音消失,却传来拉风箱的声音,呼哧~呼哧。与此同时,还有高桂英那温柔而又飒爽的话语。 “李兄弟,千万别乱动,也别惊慌,之所以你的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就是因为你在监狱里受的伤实在太重,又一夜走了那么长的路,还受了伤寒。” “你放心,只要能醒来就好了,身体就能快速的恢复,吃几天好的,补补身子,很快就能恢复!” ...... 听着美人的安慰之语,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知道原因之后,李鸿基重重的长舒一口气,原来这具身体没事儿,只是伤势太重,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 没有了心理负担,李鸿基的小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大有我胡汉三又回来的气魄。 “哈哈哈,原来老子的身体没事儿,小兄弟依然能够雄赳赳,气昂昂,继续雄霸昂扬,战斗天下,游走在花丛之下,采摘诸多美女!” 不过,李鸿基很快就泄了气,变得闷闷不乐起来,暗道:“MD,现在就是逃犯一枚,只能天天躲藏起来。战斗天下、游走花丛与采摘美女是不行了,还是现实一点,推倒眼前的这颗大白菜,来得比较现实一些~!” 想到这里,李鸿基的两只眼珠子仿佛恢复了力气,不断乱转,总是飘向厨房的方向,贼溜溜的,色眯眯的。如果面部肌肉能动,一定会露出奸笑的表情。 高立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带回来的仅仅是兄弟的一副驱壳,而这具身体里却隐藏着一个se魔,最为要紧的是,这个se魔已经主意打到了他那如花似玉的妹妹身上,恶魔的身体在恢复,而恶魔的双手也在伸出,探向那只待宰的羔羊...... 第十章 小绵羊 时光荏苒,又是两天过去了,仅仅是两天的时间,李鸿基的身体就恢复了不少,身体已经能动,勉强能够坐起来吃饭。最为关键的是,能够说话了!对于憋了好几天的李鸿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这一天,依旧是早饭的时间,高桂英坐在床榻的边缘,手里端着一碗瘦肉粥,看着坐在那里的李鸿基,面露担心之色:“李兄弟,你还是靠在那里吃饭吧。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这样坐着,很不安全,如果摔倒了,就会伤上加伤,将会更严重。” 尽管身体在颤抖,呼吸微微有一些急促,后背已经在冒着虚汗。然而,李鸿基依然在坚持,固执的就像一个倔强的硬汉子,绝不服输,不仅与天斗、地斗、敌人斗,还要与自己的身体斗! 若还是那个李鸿基,无人怀疑,确实是如此。可是,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变了,是那个小混混李鸿基的灵魂,他可不是这样倔强的性格,人品可并不怎么样? 之所以这样坚持,因为他的心里正在冒着坏水,不怀好意,准备实施他的饿狼计划第一步。欧不,应该是色狼计划第一步! 高桂英的话语刚一结束,李鸿基故作深沉地说道:“桂英,我没事儿,还能支撑一会儿,能够自己吃完早饭,我可不想做一个身体残废的废物,整日等吃等喝,一定要争取早日恢复!” 话语说的是那么郑重而认真,蕴含铿锵之意,绝不会放弃的语气,看得屋子里的三人没有任何怀疑,没有怀疑李鸿基有其他的居心。 就在这时,高桂英还想再劝说,一旁的高一功走了过来,边说道:“大姐,算了,你就别劝李大哥了,只要是一个汉子,都不愿意自己那么躺着,一定会做出最大的全力,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大姐,还是我来吧,如果李大哥身体倒下了去,我还能扶住~” 听着前面的话,高桂英还在不住的点头,深以为然,一听后面的话语,不禁柳眉倒竖,尽显女侠的英气,威胁道:“一功,说什么呢?你这意思,是不是说我的力气比不过你?!” “姐~姐~一功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看到不服输的姐姐,将要与自己较劲,高立功连忙解释,话还未说完,就被高桂英打断了。 “一功,别啰嗦,如果不服,咱们到外面比试比试,只要你能赢个一招半式,我就不说什么了~!” “额~姐~姐,一功认输还不行吗?你明知道,我的武功不如你,还比试什么啊?”一听要比如,高一功只感觉脑仁疼,立即认输,举械投降。 闻听此言,看到弟弟如此模样,高桂英不禁莞尔,露出浅浅的笑容,看得李鸿基就是一呆,心神荡漾,内心愈发嘿嘿起来,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我的乖娘娘来,没想到这个大美人还是一个武功高手,如果悍然下手,会不会死的很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鸿基心里忐忑起来,出现一丝犹豫与踌躇,很快一狠心,一咬牙,就差一跺脚,暗暗邪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今天只是试探一下,又不是直接剥光了,总不会对自己下死手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们家的客人,她哥哥的好友,不至于下杀手,最多被胖揍一顿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李鸿基开始恢复自信,变得自信满满起来,脸上依旧是那种厚重的表情,给人以铁骨铮铮的汉子感觉。 这时,站在门口处的高立功紧了紧身上的打猎家伙事儿,看着言语交锋的妹妹与弟弟,尤其是垂头丧气的弟弟高一功,一副吃瘪的模样,不禁也抿嘴笑了笑,随即恢复了正常,拿出最为大哥的威严。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挣了,一功,拿起你的弓箭,还有那些打猎用的家伙事儿,咱们走,早去早回,趁着雪还没化,山路好走一点,赶紧进山。” 紧接着,微微转头,又说道:“桂英,你就好好留在家里,照顾鸿基兄弟,等我和一功回来。” “好吧,大哥~”高一功耷拉着脑袋,向自己的打猎装备而去,将那些绳索之类的绑在身上。 “嗯,是大哥,我会照顾好李兄弟的!”高桂英展颜一笑,很是飒爽的答应了一句。 然而,李鸿基的嘴角微微掀起,一闪即逝,心里暗道:“好~好~大美妞,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啊,小哥哥我已经等待不及,饥渴难耐了~!来吧~来吧,让狂风暴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让你的照顾更加疯狂、更加猛烈一些吧!” 李鸿基的内心在邪恶的呐喊,在大声疾呼。高立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鸿基兄,你就在家里好好休养,别不好意思,桂英是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妹妹,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别不好意思!” “咳~咳~”李鸿基一阵猛咳,还不忘点头回应,搞得高家兄妹三人都是一紧张,看到李鸿基随之又恢复了正常,就放心下来。 “好了,鸿基,就别多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和一功就先进山了!”高立功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向门外走去,收拾好的高一功边向外走,边说道:“李大哥,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李鸿基点点头,回应道 然而,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两人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李鸿基一阵猛咳之时,他的一只大手乱颤,抚摸了一把高桂英的小手,轻轻一划。惊得后者身体微微一颤,小手立即缩了回去,面颊有些发烧。 看着离去两人的身影,似乎被李鸿基摸得惊慌失措,高桂英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那个~那个,这碗粥有些凉了,我再去从新盛一碗” 紧接着,高桂英就逃也似的离去,一溜烟地进入厨房之中。看着这一幕,李鸿基嘴角微微上扬,邪邪地喃喃道:“有门儿~!” “嘿~嘿~”李鸿基****的轻笑起来,舌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上唇,嗅了嗅那个不老实的手,上面残留的女人香,神情越发邪魅起来。 很快,高桂英从厨房里走出,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瘦肉粥,款款而来,神情有些旖旎而不自然,就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感觉,谈不上厌恶。 此刻,李鸿基好像刚吃了一颗熊胆,胆子肥的不得了,没有高家兄弟的在场,目光开始变得肆无忌惮起来,直直地看着高桂英,极具侵略性,暗暗吸溜着嘴,舔着嘴唇,一双色眯眯的眼珠子光芒四射,是那么的贪婪而无所惧,仿佛忘记了眼前的美人是一个高手,自己的身体还受着重伤!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李鸿基绝对是猪油蒙了心,忘记了一切的忌惮。如果不是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虚弱而无力的感觉贯彻全身,他这只饿狼早就扑了上去。 高桂英脸红了,只感觉面颊发烧,从未有过这种萌动的感觉,眼帘微垂,情不自禁地稍稍低下了脑袋。仿佛是一瞬间,失去了往日的英姿飒爽女侠范,变成了娇羞的小女子。 李鸿基在心里默念:“小绵羊~小绵羊~快点来,小哥哥会温柔地,小绵羊~” “邪恶使人犯罪,下流促进了族群的繁衍,阿门,佛啊~主啊~三清爷爷啊~原谅我这邪恶的念头吧,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贡献我优秀的基因,促进人类的发展,让我大华夏更加强大,见怪莫怪~见怪莫怪~” 这是李鸿基的心声,这是他的心中嘀咕之语,不停地宣言,虽然是一个小流氓,是一个小痞子,还未干过这么大的事情,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就拍怕路过美女的屁股,偷偷摸摸人家小姑娘的小手而已,还没那么做过...... 在李鸿基的默念与期盼之中,高桂英终于近了,坐在床榻边缘之处,两人相距不到一米。迎面扑来的体香,让人迷醉,李鸿基更是深陷其中,很是享受,深深吸了一口气:“啊~” 看到李鸿基那副浪荡而享受的模样,仿佛被调戏了一般,高桂英就是脸一红,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那个~那个~李兄弟,来吃粥吧,多吃一点瘦肉粥,你的身体才能康复的快一点~!” 第十一章 色狼计划 尽管感受到了李鸿基不老实的目光,但高桂英并未生气,似乎并不是很抗拒那坏坏的眼光,反而心中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荡漾,依旧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拿着勺子,语气越加的温柔,低声说道:“李兄弟,赶紧喝粥吧。【零↑九△小↓說△網】不然,又该凉了~” 虽未经过男女之事,但也是情场老手一枚,李鸿基怎么会感觉不到对方的心思,对自己的好感非常?几日以来,高桂英对自己的照顾非常的温柔而细腻,完全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勤俭持家,善解人意,尤其是那股洒脱不羁的女侠气质,更是让李鸿基着迷。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即逝,看到高桂英的纤纤细手捏着勺子,轻柔的挖了一勺瘦肉粥,向自己伸来,李鸿基就情不自禁地身体前倾,嘴巴微张,迎了上去。 见此情形,高桂英连忙关心的说道:“李兄弟,你就那么坐着,别动,我喂你~!” 立即间,李鸿基就收回的身体,老实的坐在那里,乖巧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嘴巴张开,任由高桂英将瘦肉粥送到嘴里,心里暗道:“不能太猴急,要稳住,一定要稳住,不然,就显得太那啥了,稳住,一定要稳住,等到更合适的契机,再实施自己的作战计划,争取一击即中。李鸿基啊~李鸿基,莫着急啊~莫着急,这个小妞迟早都是你的,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李鸿基一边默认着,一边喝着瘦肉粥,很是享受的样子,尤其是心里叨咕到最后,勺子离开之时,李鸿基停止了咀嚼,情不自禁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转瞬即逝,正在吹着蒸腾热粥的高桂英丝毫未觉。 看到高桂英认真地吹着热气腾腾的瘦肉粥,勺子在她的樱红小嘴前来来回回,李鸿基不由得心驰神往,将目光下移,洁白欣长的脖颈犹如骄傲的白天鹅,胸前鼓鼓的,很是伟大,喉咙蠕动,吞咽口水。 “咕噜~” 这时,一个盛满瘦肉粥的勺子出现,挡住了李鸿基的目光,更有一个娇嗔的目光传来:“李兄弟,别发愣了,赶紧喝粥吧~” “嗯~嗯~好~好~”李鸿基立即回应道,被人发现和戳穿,李鸿基没有一点不好意,反而嬉皮笑脸的看着高桂英,一副哥不是色狼,就是想问题想的出神了,小妞,别误会。 渐渐地,在你情我愿的气氛之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李鸿基虽然为高桂英的美丽与温柔而着迷,但精明的他,一直没有忘记留意碗里的瘦肉粥,等待一个契机。 喝粥的过程中,李鸿基的自信心在急剧膨胀,愈发想要实施那个计划。当碗里的瘦肉粥只剩下最后一勺之时,高桂英像刚刚一样将勺子送来,似乎实在无法抵御李鸿基那肆无忌惮而灼热的目光,下意识的将自己的头微微侧了一下,不敢对视。 说时迟,那时快,李鸿基早就准备好了,等的就是这一刻,脑海里已经推演无数次行动的刹那,立即身体前倾,嘴巴迎了上去,微微张开,对准越来越近的勺子。 噗通~ 李鸿基成功了,一口咬住了勺子,嘴巴一用力,瞬间将勺子里的瘦肉粥吸了进去。然而,整个人却是向前栽了过去,发出呜呜的声音,这一幕就好像一场意外,李鸿基的倔强造成的。 当手上一轻,感觉比刚刚送粥的距离少一些之时,高桂英就是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向李鸿基,发现正在迎面倒来的李鸿基,心中暗道不妙,如果不接住,李鸿基很可能侧摔在地上,想也没想的迎了上去,准备扶住李鸿基。 那一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高桂英扶住了李鸿基,使得后者免于摔在地上。然而,李鸿基却是一脑袋扎进高桂英的怀里,整个面部贴了上去,正好撞在高桂英的胸前。 静,非常的静,怎个静字了得?不知道李鸿基嘴里的勺子是怎么没有的,整个脑袋更是正好位于高桂英的双峰之间,气氛很是旖旎,春意无限。 高桂英愣住了,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身体猛地僵住。身手不凡的她,没有哪个男子敢冒犯于她,如此这般。一时之间,有些惊慌失措起来,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是立即推开李鸿基?还是....? 高桂英的脑海里嗡嗡作响,白茫茫一片,李鸿基却是窃喜不已,很是享受的吸允空气,空气里那芬芳的体香,让他感到迷醉而贪婪的放纵。感觉到面前的柔软,李鸿基还哼唧哼唧的拱了拱,恨不得将脑袋一股脑的扎进去。 胸前那异样的感觉,那轻微的动作,立即刺激了高桂英敏感的神经,发现了情况,腾的一下子,面颊变得血红,鲜艳欲滴,妩媚动人,猛地将李鸿基推到床上,手里的碗也丢了出去,尖叫一声:“啊~” 咔嚓! 瓷碗摔碎,高桂英狼狈的逃出屋子,李鸿基哎呦一声,倒在床上,脑袋结结实实的磕在后面的墙上,疼的李鸿基直抽冷气,不停地揉着后脑勺,嘀咕道:“娘的,这下磕的值,简直太值了,没想到桂英小美妞的胸前料子这么足~!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哈哈...” 院落里,鸡圈旁,高桂英扶着围栏,面部依旧是发烫不止,面红耳赤,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瑟瑟的寒风使得她清醒了不少,但嘴里依旧是念念有词:“不要慌,不要乱,李兄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真男人,他一定不是有意的,过于倔强,不小心才会那样的~!” 摸了摸滚烫的面颊,似乎那些自语之言起到了作用,自我安慰好之后,高桂英用手背手面连续放在脸上,感受着那股滚烫的温度,试图降温随后又双手环顾胸前,长长呼了一口气,躁动的情绪渐渐归于平稳,反而愣愣的看着鸡圈里的鸡,发着愣,失神的想着什么,呆呆的,就像情动的少女失神一般。 屋子里,李鸿基的头已经不痛,整个人背靠在那里,傻傻的笑,有一丝得意,更像是奸计得逞的奸笑,坏坏的。似乎是在回味刚刚的那一幕香艳,还在不停地砸吧着嘴,眸子中尽是火热之意,心中激荡,蠢蠢欲动。 渐渐地,李鸿基也回归了理性,脸上不再挂着那么得逞的邪恶,露出思索的表情,一只手抚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看来桂英大美妞并不讨厌自己,即便是如此这样的冒犯,也仅仅是狼狈的逃了出去。或许,刚刚后面的一连串动作,完全是发于一个女人的本能,才会尖叫,才会将自己推开~” 不得不说,李鸿基肚子里虽然都是坏水,但他的脑袋很灵活,结合这些天的观察,立即发现了高桂英对自己的特别温柔,只属于自己。 温柔体贴的照顾,雷打不动的亲自喂饭菜,亲切的嘘寒问暖,等等,这一切都是李鸿基之所以敢大胆妄为的源动力,自信之所在。 同时,李鸿基也若有若无间感觉到,一股意识正在影响着自己的思维以及行事风格,不像穿越前那么放浪形骸。如果是放在穿越前,他李鸿基的动作可不止于此,紧紧是一脑袋扎了过去。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李鸿基不仅是一脑袋扎过去,还会双臂紧紧扣住,环抱美女的腰肢,也不仅是吸溜嘴那么简单,一定是尽可能的占便宜,大占特占! 何况,还是在美女对自己有意思、有好感的基础之上?面临如此绝色美女,气质上佳,如果不心动,如果不发挥男人本性,要么那个男人不是男人,要么就是一个纯粹的伪君子,有着更加变态的想法! 李鸿基是一个男人,更是一个真正的流氓,不是虚有其表的伪君子。所以,他行动了,肆无忌惮地发挥男人的本性,还念念有词地说道:“那个谁不是说过吗?食色,性也,我这样做才是对的!” 说完这些,李鸿基脑袋一歪,看向屋外的方向,眸子中再次闪烁着邪恶而蕴含阴谋的光芒,语气故作镇定地说道:“嗯...不行啊,既然准备拿下这个大美妞,推到这个鲜嫩的大白菜,应该进一步的拉近关系,不能再只这样下去。” 李鸿基想了想,片刻之后,计上心来,眼前一亮,兴奋地自语道:“嘿嘿...有了~就这样办!” 第十二章 辣眼睛 十天过去了,高家院落里,这一天,几个大汉相聚于此,纷纷打着拳,练着武术,在这寒冬腊月里,反而有一种热火朝天的感觉。尤其是这些大汉身着单衣,挥汗如雨,不停地相互攻击,比划着手脚,愈发使得气氛很是热烈,咚咚砰砰的拳脚声交织在一起。 几名大汉之中,有着高家兄弟,李鸿基赫然在列,尽管脸上依旧有着淡淡的淤血和伤痕,但整个人却是流露着龙精虎猛的气色,壮硕的身体更是显得浑身都有着一股用不完的蛮力。起落之间,一跃一跳,挥舞着拳脚,可见他的伤势已经好了。 这两天里,李鸿基兴奋地难以自抑。当下床的那一刻,能够正常行走之时,恍惚间,他的脑海里浮现一幕幕练武的场景,身体更是无意识地跟着在动,演练脑海里的那一招一式,极为娴熟,恍若天成,使得醒悟过来李鸿基惊愕莫名,转瞬就是哈哈大笑起来,甚为得意。 就在刚刚,李鸿基徒手干倒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尽管其中有着很大的切磋成分。可是,那一招一式是真实的,李鸿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蕴含澎湃力量,臂力更是惊人,一张铁弓拉得犹如满月,铿铿作响,远胜常人。 李鸿基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还摸了摸发达的胸肌,暗道:“哈哈...他娘的,赚到了,真是赚到了,就凭这幅身体,就比原来的那一具不知强了多少倍?嘿嘿...之前的牢狱之苦受的值!” 渐渐地,李鸿基的笑容变得浪荡起来,就在刚才嘘嘘的时候,他居然恬不知耻地认真研究了一下那一只大鸟,嘴里还啧啧称奇:“艹,古代不愧是古代,虽然生活条件差了一点,交通闭塞,但环境没得说,就是养人啊,单单是这个资本,就可以在夜店里称王称霸,又是一个鸭王出世,独占风骚!” 就在这时,李鸿基失神之际,不断YY,一个声音传来:“李大哥,你休息好了没有?咱们过两招吧?” 随即,李鸿基醒转过来,看到高一功正站在眼前,满脸的希冀之色,其他人也闻声望了过来,也是一脸期待的模样。 与此同时,李鸿基上前一步,犹如蒲扇的大手拍在高一功的肩上,很是豪迈的说道:“好啊,一功,早就听立功兄说过,不仅他的妹妹武艺高超,你这个弟弟也是身手非凡。哈哈哈,来来,咱们交流交流,过两招,好好培养感情,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未来的.....” 李鸿基的声音戛然而止,生生的将“小舅子”三个字咽了回去,意识到再说下自己的名声可就不保了。为了掩饰尴尬,转而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立功的弟弟,年岁又比我小,当然也是我李鸿基的弟弟了,来来,咱们较量一番,正好培养培养兄弟之间的感情!”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即便是离得最近的高一功都没有发现异常之处,反而觉得李鸿基是那么的洒脱不羁,很是豪爽,就像一个侠客。 李鸿基的话音刚落,高一功半开着玩笑,紧跟着说道:“李大哥,虽然是切磋切磋武艺,比划比划身手,那你也不可以放水,敷衍了事啊~!” 李鸿基哈哈一笑,搂着高一功的肩膀就向场中央而去,见此情形,其他人纷纷退开,围站在周遭,一脸期待的神情,李鸿基更是边走边说道:“呵呵,哪能啊?虽然是切磋,但也是一种交流,唯有使出浑身解数去交手,去打斗,才能有益于提高双方的武艺。【零↑九△小↓說△網】不然,就失去了切磋的意义。如果那样,还不如不比!” 此话一出,正好迎合了高一功的胃口,高声附和道:“李大哥说的不错,切磋就是为了提高武艺,如果一味地留手,有所保留,那还比个什么劲?那还有什么意思?” 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场中央,两人的交谈之语更是赢得了周围人的认同,深以为然,都是在点头,期待两人的比试。 这时,站在一旁的高立功也被两人的言语激起了战意,眸光闪烁,兴致非常,喊道:“鸿基,你们比试完了,咱们兄弟两个也得切磋一下啊!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想提高武艺!” 李鸿基回头爽朗一笑,回应道:“立功兄,咱们两个就不要切磋了吧~?又不是没有比试过,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何苦来哉呢?” 然而,看到李鸿基怯战,高立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再次高声说道:“鸿基,只是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搏斗。何况,上一次的比试,虽然我略占上风,但也是大战几百回合之后,侥幸取胜,到底是谁高谁低,还不好说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鸿基也不好再推迟什么,大手一挥,也就答应了下来:“好,立功兄,与令弟比试过后,咱们兄弟再大战一场,好好切磋切磋!” 随即,李鸿基霍得转身,摆开架势,显得很是认真对待,顿时使得高一功眼中精光四射,手痒难耐起来,恨不得立即飞扑上去,进行大战! 自古以来,中国的武者都讲究武德和侠者之风,即便是两人按耐不住想要立即大干一场的冲动,但还是对视一眼,同时微微弓腰,双手一抱拳,行了一个切磋的礼仪。 这一刻,院子里一片寂静,唯有鸡鸣猪脚之声,围观的众人都是屏息凝神,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全神贯注,直直的看着,仿佛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不肯放过任何交手的招式。 刹那间,李鸿基与高一功双目圆睁,神情郑重,同时动了起来,双脚一蹬,迎了上去。 砰砰砰! 仅仅是一开始,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两人都是结结实实的硬撼一记,感受对方的力道,进行身体碰撞! 随即,两人抽身错开,再次转身,开始较量起武艺,切磋招式。拳来交往之间,绝对使得是真手段,真真的较量,拳拳到肉,虎虎生风,看得众人津津有味,眸子中神采连连,精神愈发的集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唯有眼前的两人切磋武艺。 渐渐地,随着切磋的时间越来越久,李鸿基露出了流氓本性,没有了高手风度,不再与高一功硬撼,开始投机取巧,一拳一脚之间,很是刁钻,让人萌生一种鄙夷之感,很想竖起中指。 黑虎掏心,撩阴脚,踹屁股,揪眉毛.... 一番切磋下来,搞得高一功好不狼狈,气愤不已,恼羞交加,而又无可奈何,李鸿基的奇招怪招频出,又快又狠,打得他防不胜防,又不得不仓促应对。否则,就真的不能再当男人了~! 高一功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根本无法尽数施展出自己的绝招,面对李鸿基的专招下三路,只感觉自己的拳脚就像是打在棉花团之中,没有着力点,非常的被动。 李鸿基打得却是十分得心应手,快意非常,每每的正式招式较量过后,总会使出流氓的招数,什么掏耳朵,挖眼睛,猴子摘桃,看得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惊愕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种种招数,太辣眼睛了,让围观的众人腹诽不已,唯有苦笑,连连摇头。 很快,切磋的两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满脸的汗水,李鸿基已经失去了继续切磋下去的兴趣。就在这时,瞅见高立功一个直拳过来,满含愤怒之意,呼呼作响。 一瞬间,李鸿基想到了李小龙,想到了李小龙参加搏击比赛的那一幕,与此刻的情形何其相似?与此同时,李鸿基的脑海里李小龙的那个惊艳招式,利用乒乓球练出来的绝招,鬼使神差的也使了出来。 右手前伸,四指闭拢,位于上方,拇指开合,位于下方,整个手掌呈现抓球的姿势,迎了上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众人的惊愕之中,李鸿基的右手就那么迎了上去,瞬间与高一功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为,完了,李鸿基的右手算是废了,最起码几个月别想恢复了,更是看得高立功惊心动魄,冷汗连连,刚要喊话,想要制止住两人。然而,众人所等待的李鸿基惨叫没有传来,反而是高一功的吃痛声,哀嚎不已。 “啊~!” 愣住了,众人再次愣住了,高立功生生的将到嘴里的话语咽了回去,震惊非常。 只见,拳掌相遇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原因,高一功手臂微微上抬,惨叫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拳头,耷拉着手臂。李鸿基更是手掌撤去,快行而去,与高一功擦肩而过,猛地一转身,更是补了一脚,顿时踹在高一功的屁股上,使得后者摔一个狗啃泥,好不狼狈而难看,惹得围观的众人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第十三章 神理论 在众人大笑之中,高一功霍得转身,随即站起,怒意滔滔,李鸿基带给他的屈辱,让他恨不得将后者生吞活剥了,刚想要抬起右手置问,手腕处却传来一阵刺痛,使得他直抽冷气,只好另换一只手,指责道:“李鸿基,你也太下流无耻了,枉我和你称兄道弟,你居然使出这样的卑鄙招数!” 听到这样几乎怒吼而出的话语,周围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俊不禁,强压着胸口的笑意。因为,此刻的高一功太惨了,两瓣屁股上都是李鸿基的脚印,还有那眉毛,光秃秃的,两只眼睛乌青发紫。 不仅如此,若是高一功双腿闭拢的话,可以发现,一个清晰的脚印赫然印在裆部之上。很显然,这一记正是李鸿基的撩阴脚,如果不是高一功反应敏捷,快速双腿闭拢,后果不难想象,看得周围众人只感觉下面冷嗖嗖的,下意识的双腿合了合。 “咳~咳~” 高立功一阵轻咳,面露古怪之色,看了一眼李鸿基,听到弟弟的愤怒之声,立即喝止道:“一功,怎么说话呢?快向鸿基......” 话还未说完,却被李鸿基打断了:“立功兄,不必如此,一功之所以如此动怒,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斥责他。” 闻听此言,似乎也很同情弟弟的遭遇,也有没有再说什么。不过,看到弟弟的那副模样,乌眼青,被拔光的眉毛,光秃秃的一片,耳朵青紫交替,尤其是裆部的那个显眼的脚印,这一切让他遍体生寒的同时,忍俊不禁,莞尔非常。 这一刻,李鸿基摇身一变,再次摆出高手的风范,迈着八字步,向高一功走去,看到对方依旧是恼怒不止,又要发作的样子,连忙说道:“一功啊,不要生气。作为大哥,比你年长几岁,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与阅历,之所以使出这些‘特别’的招数,乃是为你好,传你江湖经验~!” 不听还好,一听到这样的话语,高一功的火气蹭的一下子窜了上来,怒不可遏的指着自己的熊猫眼,质问道:“这个,打得我鼻青脸肿;还有这个,拔得一根眉毛都没有了,光秃秃一片,你居然还有脸说是为我好?还有这里......” 高一功实在没有脸再说下去了,因为众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左手正好停留在裆前,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并不能博得同情和理解,已经沦为他人的笑料,顿时为之气结,气呼呼的。 鼓鼓的腮帮,立即引得又一波声浪如潮的大笑,高一功脸色愈发的难看,阴晴不定。 作为当事人,搞得高一功如此狼狈的李鸿基也笑了起来,看到高一功那副模样,自知理亏。于是,平复兴奋的情绪,再次变成了高人模样,风轻云淡地说道:“一功,对于刚刚的最后一招...” 李鸿基一直在注视着高一功,看到高一功脸色大变,立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最后一招乃是踹屁股,现在提起这个,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随即,立刻更换了话语:“欧不,是最后的倒数第二招,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学?” 刚开始的时候,高一功还是气鼓鼓的,脸色阴沉,随着李鸿基的改口,神情先是不以为然,紧接着就是一喜,露出希冀而渴望的神色。作为一个痴迷于武功之人,一切都是浮云,眼里只有武功。 因此,仿佛一瞬间脑袋清空了一般,忘记了种种的不快,更是忽略了自己的狼狈模样,高一功痴痴地说道:“那一招当然是惊艳无比,惊天地,泣鬼神,堪称神来之笔。就算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败得?如果你能教我,当然是好了!” 不仅是高一功,就是其他人也渴望非常,很是羡慕,目露希冀之色,想要学到那如此惊艳的一招,就连高立功也不例外,从浓浓的笑意之中清醒过来。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到众人如此反应,李鸿基不禁暗暗更加得意,挺了挺胸膛,脊背愈发笔直,迈步而行,最后停在高一功身前一米远之处,轻声说道:“交给你那一招的奥秘,当然可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使出那些‘特殊’的招数对你吗?” 被人揭伤疤,戳短处,高一功当然不舒服,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但是,对于那一招的渴望,让他淡化了这一屈辱感,胜过了一切,不得不虚以为蛇,配合的说道:“当然想知道,还请李大哥赐教~!” 嘴上虽然这样说,态度极其诚恳,高一功却是暗自腹诽:“哼~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满意的答复,能够说服我。否则,一旦学会了那一招,别怪我~哼哼!” 尽管不知道高一功心中所想,但李鸿基也知道,刚刚的那一番切磋,委实自己有些过了,而且还是很过的那种。如果不能给于一个合适的理由,不能解释清楚,高一功就会成为自己追他姐姐的绊脚石。而且,还会给周围的众人一个不好的印象。 心念及此,李鸿基放低了姿态,露出诚恳的表情,一脸认真地说道:“一功,习武之人,讲的是强身健体,武德兼备,这一些都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能不能能保证,每次的交手之人都是英雄豪杰,行事光明磊落之人?” 此语一出,不仅问住了高一功,也问住了其他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样反驳?谁也不敢保证,自己遇到了每一个对手都是高风亮节之人。否则,也不会有武林败类这一说。 见此情形,李鸿基暗暗窃喜,一切都在按自己的预期发展。但,李鸿基依旧是面不改色,一脸的严肃,继续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既有令人敬佩的圣人,也有让人不齿、唾弃的小人。所以,我们习武之人,不仅要和人公平决斗,也要懂得如何防患小人,知道他们的阴狠毒辣招数。这样的话,无论是遇到什么样的人,咱们都可以沉着应对,不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让自己抱憾终身。” 众人结结实实的受教了一番,眼前就有一个明显的例子。一时之间,众人不禁唏嘘,有些心惊,暗暗倒吸冷气,这才意识到,如果李鸿基不是拔眉毛,拧耳朵,将高一功打成乌眼青,一旦手段再狠辣一点,再重一些,高一功就成为了一具尸体,冰冷的正躺在地上。 这一番话语,有很强的说服力,高一功的怨怒之气已经消散了许多。曾经做过驿站的信差,高立功远走他乡,足记遍及各地,阅历要丰富多,见识要更加地深刻,对于李鸿基之言,非常的赞同。 紧接着,他看向高一功,语重心长地说道:“一功啊,鸿基兄真的是为了你好,让你经经事故,明白这个道理,免得行走江湖之时,遭到小人的设计和陷害。” “而且,你还别不服气,刚刚的一番武功切磋,不可否认,鸿基星弟只需要下手稍稍重一点,你的小命就没有了,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置问什么了。快,快向你李大哥道歉~!” 此刻,高一功就像受气的小姑娘,怨念极深,非常的委屈,脸色很难看。遭到了这么大的胖揍,鼻青脸肿,居然还要向那个可恶之人道歉?叔叔可忍,婶婶也只能认了。 然而,在哥哥的逼迫之下,高一功就要有所行动,李鸿基却是当起了老好人,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立功兄,不要这样,一功还小,知道了,懂得这些道理就行。明白我的用意,不误会就好了。何况,咱们是兄弟,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说的铿锵有力,是那么的大义凛然,使得众人愈发心悦诚服,原本有些恶劣的不好观感顿时烟消云散,高一功完全释然了,不再怀恨在心,唯有李鸿基知道此话的另有深意。 不知什么时候,高桂英已经站在了院落之中,看到了这一切,这也是李鸿基快速转变的原因。博得美人好感,咳咳,李鸿基一向认为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就在这时,看到李鸿基说的豪迈,高立功受到了感染,变得心血澎拜,豪气干云,荡气回肠起来,也是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呵呵,鸿基兄,你和一功的比试已经结束了。看你刚才的表现,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现在该履行承诺,轮到咱们俩切磋切磋了吧?” 第十四章 厚黑 一语落罢,仿佛受到刺激的蚂蟥,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主意,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在高立功与李鸿基的身上,期待着这两位高手的过招,过过眼瘾。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白影袭来,空中响起呼呼的衣袂翻飞之声,只见高桂英稳稳地落在李鸿基的身侧,旁若无人的取出一条手帕,递了过去,温柔的声音随之传来:“给,李兄弟,擦擦汗~”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李鸿基有些晃神,原本想要答应高立功的话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被另一件事情所取代,唯有眼前的这位美女。一时之间,李鸿基一脸的猪哥相,看到高桂英递过来的手帕,刚想客气地推迟。 转瞬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李鸿基恢复了心神,清醒了过来,原本想要收回的右手径直伸了出去,一副装萌卖乖的模样,笑着说道:“嘿嘿,谢谢啦,桂兰!” 高桂英轻嗯一声,温柔地含笑点头,不再理会李鸿基,转而看向高立功,飒爽英姿地高声道:“大哥,李兄弟刚刚大战一场,体力早就消耗的七七八八,现在再与人切磋、比试武艺,是不是有些乘人之危,有失光明磊落啊?就算赢了,也有一些不光彩吧?!” 刹那间,高立功为之语塞,一脸的灿灿然,讷讷地说道:“妹妹,你刚才也看到了,鸿基与一功的比试,他消耗的并不大,算不上乘人之危吧?” 很显然,高立功的底气并不足,这时,李鸿基更是起哄道:“桂英说的不错,立功兄,我刚刚和一功打得那么久,消耗那么多的气力,你还要与我大战,这不是欺负人嘛,占人便宜?” 说完这些,李鸿基装腔作势就要将脑袋靠在高桂英的肩上,露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嘴里还在嘀咕道:“真是怪了,这当哥哥的怎么还怵妹妹啊?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知是脑袋里哪根神经搭错了弦,高一功也走了上来捣乱,站在李鸿基的旁边,搭着作势欲倒的李鸿基的肩膀,恰好阻止了李鸿基的意图,小声而讨好的说道:“李大哥,别看我大哥说话那么没有底气,不是因为他不占理,而是因为怕我姐,我哥哥的功夫可不如我姐,每次的交手、切磋功夫,借用你的一句话,简直就是完爆,没有丝毫悬念,必输无疑。” 说完之时,高一功还幸灾乐祸的挤眉弄眼,配合着他那乌眼青,光秃秃的眉毛,显得好不滑稽。 好事儿被人打断,李鸿基好不郁闷。可是,一看到高一功这副模样,这幅尊容,所有的郁闷都消失了,反而有些想要发笑的冲动,看到高一功认真而讨好的模样,李鸿基也就忍住了,谁让人家是自己未来的小舅子呢! 高一功与李鸿基的事情只是一个下插曲,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并没有人主意他们的低声交谈。 高立功被李鸿基的那句起哄之言搞得郁闷非常,刚想好的理由全被挡了回去,一时有些语塞,就那么僵持了起来。仅仅是片刻之间,见大哥一脸的尴尬之色,高桂英没有一点让步的意思,反而建议道:“大哥,要不然这样吧,先让李兄弟休息着,让妹妹我陪你练练,切磋切磋武功,你看怎么样?” 除了李鸿基之外,院子里的大男人都是高家的常客,经常在这里切磋武艺,交流交流武功心得,当然知道高桂英这个身手不凡的侠女,更是知道她的武功高超,三五个大汉更本就不是她的对手,院子里的男人们还经常让她指点武功。 所以,众人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就只差搬个小板凳,拿一把瓜子了。 一时之间,绝大多数的大汉笑了起来,一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更有人起哄道:“立功哥,快点答应啊,输武功没什么,但不能输了男人的胆气!” “对对,立功大哥,快点答应啊,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否则,兄弟们看不起你!”其他人纷纷也跟着起哄。 高立功苦瓜脸猛地一变,被众人的话语一挤兑,刺激的战意昂扬起来,颇有壮士断腕的气魄,眉头一扬,朗声应道:“好,桂英,那咱们就比划比划!” 说得好豪气干云,好不男子气概,众人就要鼓掌叫好,可是,高立功接下来的话语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差点让他们惊讶地掉了下巴:“那个,妹妹啊,我可是你的亲哥哥,咱们兄妹之间的比试,应该是点到为止,免得伤到彼此的感情,你说是不是?” 暗含之语昭然若揭,服软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没有人听不出。在李鸿基的记忆力,还没有见过高立功如此模样,一听到最后之言,顿时一个趔趄,被雷得外焦里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在看高桂英,神情是那么的从容而淡然,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嗯,好的,桂英知道了,咱们点到为止。” 这一刻,李鸿基发自内心的鄙夷高立功了,对方一听到妹妹之言,答应了自己,立马露出轻松的表情,居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轻呼一口气,那模样,好像如蒙大赦,即便是自认为流氓的李鸿基,也为有着这样的男人所不齿,比自己还厚黑,太无耻了~! 说话之间,高桂英与高立功兄妹已经走到了院落的中央,交起手来,虎跃鹰击,鸽子鹞,看到李鸿基目瞪口呆,暗暗心惊,早就听说高桂英这个大美妞的身手好,没想到武功居然如此高强! 起落之间,飒爽英姿,尽显飘逸;攻守之间,很是自如,攻得高立功只能堪堪防守,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高桂英的每一招每一式,使用的都是巧劲,柔美而空灵,四两拨千斤,根本就会跟别人拼力气。 因此,高桂英的身姿不仅是很飒爽,而且,还显得很灵动,犹如翩翩起舞的仙鹤,又不失强势的攻击力。一招一式之间,都蕴含着一股寸劲,极为凌厉而刁钻。 就在李鸿基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胳膊突然被高一功抱住了,高一功不以为意地说道:“李大哥,这有什么好看的?不用猜就知道结果,我大哥必输,只是怎样输而已。” 说完这句话,高一功就拉着李鸿基往外拽,神情激动地说道:“李大哥,你可是答应我的,将你的那一招交给我,可不许耍赖~!走,咱们去外面,只交给我一个人,我这可是用一身的伤换来的,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哎~哎~一功,别急嘛,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我肯定会将那一招交给你,放心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鸿基还要说,实在不想错过如此精彩打斗的场面,也是为了更加了解高桂英的身手,好为将来的推到大白菜行动做准备。 可是,看到高一功那光洁的眉毛,隐隐的有血丝,还有那乌眼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打晃,李鸿基实在下不了决心,拒绝被自己如此伤害的小弟。 看了看正在较量的高立功与高桂英兄妹,又望了望满脸希冀的高一功,尤其是那双乌眼青,李鸿基泄气了,心软了,也就痛快地答应道:“好吧,一功,你赢了,咱们走吧,现在就去教你那一招~!” 所有人都专注于切磋武艺的兄妹,被精彩的招式所吸引,目不转睛,没有一个人发现院子里少了两个人,偷偷溜出去的李鸿基和高一功。 第十五章 居心不良 日落日出,转眼之间,又是十多天过去,李鸿基的身体已经完全好透,几日以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李鸿基不知疲倦的拉着高桂英切磋武功,仿佛并不觉得被女人打败很丢脸一般,乐此不疲。反而,隐隐还有一种以此感到无上光荣的样子。 每每被打翻在地,横飞出去,李鸿基一倔而起,再拍拍屁股,随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还咧嘴嘿嘿直笑,犹如一只打不死而又不服输的小强,越挫越勇,就凭这份对武术的痴迷精神,看得众人很是佩服。 不过,其中的真实用意,又有几人知?也就李鸿基这个当事人最清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天,天朗气清,风高云淡,高家空旷的院落里却是冷清非常,唯有李鸿基和高桂英两人的身影往来跳跃,进行武术切磋。交手之间,两人的攻守之势也不像这几天那么强烈,失去了一种比试所具有的碰撞味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其他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怪异。如果是换做平时,院落里早就是喧嚣声震天,回荡着练武之时的“哼~哈~”的之声。 正在与高桂英切磋的李鸿基显得有一些漫不经心,两个眼睛贼溜溜的在打转,一直在偷偷地打量着四周,这瞄瞄,那瞅瞅,犹如鬼子进村侦查一般,眼角的余光游离不定。 然而,李鸿基自以为做得非常隐秘,但高桂英早就发现了他不对劲,根本就没有集中精力在两人之间的交手上。高手过招,一招一式之间,从对方的出手情况,就能微妙的感觉到对手情绪的变化。因此,武功高强的高桂英也就放缓了攻势,没有一开始的那么刁钻,招式不再那么凌厉。 大概是一刻钟的时间,这种状态持续了这么久,就在高桂英觉得索然无趣之时,没有再比试下去的欲望。突然之间,李鸿基仿佛开挂一般,整个人变得龙精虎猛起来,招式再次变得凌厉,攻得高桂英一个措手不及。 高手就是高手,高桂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与李鸿基的过招再次变得得心应手,尽显高手风姿。 拳来脚往之间,李鸿基在暗暗嘀咕:“大美妞的功夫真是了得,这几天虽然丢人都快丢到姥姥家,但成果也是斐然,老子的功夫也是噌噌的提高,由一开始只能交手五十招,再到一百招,二百招,再到现在能够堪堪应对,没有那么狼狈。” 一念及此,似乎想到了什么,李鸿基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邪恶的笑意,心中得意:“嘿嘿,就凭自己现在的身手,就凭这现在的这反应速度,已经能够影响与大美妞比试的节奏。嘿嘿,差不多了,猪拱大白菜,丫呸~NND,哥可是风流倜傥的大帅哥,应该是帅哥推美女,哈哈~” 暗暗啐了一句,李鸿基开始大笑起来,手上的速度顿时又加快了几分,还朗声说道:“桂英,我可要使全力了,你可不要留后手啊,不用顾忌,既然是切磋武功,就有输有赢,习武之人,没有太过于将输赢放在心上!” “好,李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之间,高桂英回应了一句,手里的招式也跟着变化起来,再次变得轻盈而攻击角度凌厉,暗暗愈发欣赏李鸿基这个人,佩服这个人。 身为一个五尺的男儿郎,高大的汉子,能够看淡输赢,丝毫不在意输在自己这个女子的手上,就凭这份气度,她高桂英就高看一眼,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愈发浓郁。 与此同时,高桂英暗暗心惊:“李鸿基不愧是师从名家,底子就是不错,远胜他人。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由一开始的不够一合之众,到现在,隐隐已经是平分秋色,武功简直就是一日千里,让人不得不服!” 随着两人的交手越来越快,高桂英开始收回了心思,全心以对,专攻李鸿基的防守薄弱之处。然而,李鸿基的攻击时而迅猛如雷,尤其是他那惊人的臂膂之力,一时之间,攻得高桂英只能使用巧招,以此消耗李鸿基的体力。 有时,李鸿基的攻击又显得软绵无力,防守尽是空档,高桂英瞬间抓住时机,就是一阵狂风骤雨般的快攻。可是,隐约之间,两人的战场在转移,向着平时锻炼体力的场地而去。 不同于其他的地方,由于众人经年累月的在这里扎马步,锻炼体力,又是位于院子一角,锻炼的场地要坑坑洼洼的多。 就在这时,看到高桂英又是一阵快攻而来,眸子中出现一抹亮色,计上心来,那一抹坏坏的笑容一闪即逝。 高桂英的攻击很猛烈,很快很凌厉,就在高桂英欺身而来之时,双手直取胸口。李鸿基没有硬接,也没有后退,而是出乎意料的仰面下腰,对于高桂英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击定输赢,李鸿基的这一招绝对是大大的败笔! 心念及此,高桂英的杀招纷至沓来,在李鸿基仰面下腰之时,正好正对着李鸿基,上身已经攻到李鸿基的上方,没有任何的犹豫,高桂英快速变招,双臂一拢,肘关节攻向李鸿基的胸膛之处,想要一击将其击倒在地,彻底制服! 结果毫无悬念,高桂英的双肘瞬间砸在李鸿基的胸膛之上。由于身体悬空,扑通一声,李鸿基应声倒地,不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使然,身体悬空的一瞬间,李鸿基的双手向挥舞,猛地就是一阵乱抓,这才迎面倒地,嘴里还哀嚎道:“啊~完了,这次又输定了!” 两人错身而过,高桂英并没有心想的那般,将一只脚踩在李鸿基的胸膛之上,大喝一声:“认不认输?” 此刻,高桂英的身形快速而过,背对着李鸿基,满面绯红,胸前起伏不定,两个手爪的泥印赫然在她的双峰之前。心脏在突突的乱跳,心绪早已大乱,三次了,这是三次了,已经被李鸿基这个男人三次袭胸了,让她恨又恨不起,气打不一处来! 这时,李鸿基已经闪身而起,揉了揉鼻子。其实,在那一瞬间,他是在问手指间残存的芳香,满脸的坏笑,转瞬即逝。紧接着,神色一收,话语带着浓浓的歉意,讷讷地说道:“那个~那个,桂英,我不是故意的,那一瞬间,身体悬空,感觉无力,所以....” 不听还好,一听更加愤怒,羞怒不止,立即打断了李鸿基之言,呵斥道:“别说了,来,还没有分出输赢,继续来!” 一语落罢,不管李鸿基的态度如何,是否答应,高桂英再次动了起来,招式更加迅猛而凌厉,满含怒意,裹挟着万钧之势,就像是一头暴怒的小母牛,李鸿基只感觉头皮发麻,脊背直冒冷气,连连求饶道:“桂英,桂英,我认错,我认输,还不行吗?” 然而,高桂英置之不理,绝招纷至沓来,绵延不绝,攻得李鸿基疲于应付,冷汗直流。尤其是他的那双手,更是“照顾”的重点对象。 两人激烈交手之时,犹如狂风暴雨,在远处的另一个墙外一角,隐蔽之处,传来一个低语声:“大哥,姐姐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绝招频出,一点都不像与李大哥切磋武艺的样子啊?好像看到了仇人似的,李大哥不会有事儿吧?” 只见,一群人蹲在草堆里,趴在墙头上,鬼头鬼脑的看着院子里的两人,正是高立功那帮人,经常一起练武的一群大汉,问话的就是高一功。 听到弟弟的疑惑之语,高立功并未回答,微微一笑,还在看着院落里,心中暗道:“我的傻弟弟,难怪你的武功进展缓慢,那么明显的痕迹都没有看到。” 转念一想,高立功的心中又暗道:“不知道鸿基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这也太坏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女人呢?尽管桂兰是一个习武之人,不拘小节,但也忍受不了这样的交手与打斗啊~” 就在高立功心中嘀咕之时,只听到高一功担心的话语传来:“哎~大哥,再这样打下去,李大哥会不会被姐姐打成重伤啊?咱们要不要下去阻拦一下啊?” 不等高立功回答,高一功身旁的一个大汉转过头来,满脸的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不会的,一功,这你都看不出来?” 高一功依旧是不解,满脸的疑惑,那名大汉继续小声说道:“你看,你姐姐的攻势虽然凌厉,气势逼人。但是,你看看,每每攻到关键之时,绝招都会稍稍停顿一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怒意滔滔。放心吧,即便是李兄受了伤,最多也是皮肉之伤,不会有事儿的,你姐姐就是发泄一下。” “哦~原来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看来,我还是过于在乎李大哥了,反而忽视了他们交手的细节~!”高一功叹息一声,有些自责道。 高立功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有些取笑地说道:“一功,我看你不是过于关心鸿基,而是在意他的那一招。担心鸿基兄受伤了,就没人教你了。” 被大哥戳穿了,高一功顿时面色微微一红,好不尴尬,讷讷不语起来,装着全神于院子里的比试。 与此同时,高立功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名大汉,他听出了那番话的另一层意思,和自己一样,其他人也看出来了,桂英,自己的妹妹,对李鸿基好感非常,心中暗道:“妹妹还年轻,不能再这样下去,一个人守寡。既然两个人都有意思,回头找个机会,探探他们的口风。” 第十八章 顺杆往上爬 这一天,高家院落里依旧是热闹非凡,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哼~哈~”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个个大汉正在挥舞着拳脚,尽情的比划一招一式,使出全身的力气,汗如雨下,仿佛是身处炎炎夏日一般。 然而,李鸿基却是傻傻的站在房屋的门前,一脸的郁闷之色,苦逼不已,羡慕的看着众人打斗,进行武艺切磋。每每叹息一声,就会嘀咕一句。 “哎~看来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便宜都不是那么好占得,总要付出代价,哎~” 摇头叹息过后,李鸿基猛地举起双手,露出无辜的小眼神,呆呆的看着,感慨万千。只见李鸿基的双手裹着厚厚的一层布,肿胀的犹如两只熊掌,很是肥硕! 仅仅是片刻之间,李鸿基死性不改,眸子中绽放出出慑人的光芒,亢奋非常,整个人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大有虽九死,犹未悔,吾往矣! “不管了,既然选择了美人,就只能做好受伤的准备!” 李鸿基在暗暗嘀咕着,念念有词,就在这时,李鸿基的身前突然闪现一个人影,李鸿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只觉得肿胀的双手遭到重重一击,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顿时哀嚎起来:“哎呦~谁啊,不知道我的双手受伤了吗?” 连连痛呼过后,李鸿基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对武术痴迷、甚至有些疯癫的高一功。此时,正在抓着脑袋,歉意的看着自己,一脸的无故之色,尴尬的说道:“那个,那个,李大哥,真的不好意思,我习惯拍人手掌了,一看你就兴奋,一时忘记了你手上还有伤,对不起啊~李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闻听此言,李鸿基只觉得欲哭无泪,很想骂人:“傻X,没看到哥的手上缠着绷带吗?你丫的,是有意的吧,不就是抓你姐的那啥两三次嘛,至于这么记仇吗?姐弟两个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心中虽然这样想,不断腹诽,李鸿基还是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发火,压制住胸中的怒意,不管怎么说,眼前的这位爷可是自己的未来小舅子,招惹不起,就算再来两下,为了那颗鲜嫩的大白菜,那也得忍着! “我忍!我忍忍忍!” 想到这里,李鸿基暗暗给自己打气,又是狠狠地吸了两口气,脸上随之现出菊花般的笑容,如沐春风,故作轻松的说道:“那个,一功,没事儿,你姐...” 李鸿基生生的将姐夫的“夫”字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没事儿,你姐下手并不重,就是包扎的有些唬人而已,不信你再捏捏~!” 刹那间,李鸿基只感觉双手之处再次传来钻心的痛,只见高一功真的再次下手,捏了捏那双肿胀如熊掌的手,力道还加大了几分。 “嘶~窝草,你还当真的啊~?”李鸿基倒抽吸一口冷气,还未说完,只见高一功依旧是一脸的好奇之色,很是天真地问道:“李大哥,真的吗?这双手的伤真的没有那么重?你真的不疼吗?” “你爷爷的,你个小畜生,绝对是故意的,没听出大爷是在说客气话吗?!”李鸿基的内心在怒吼,不断在咆哮。 看到高一功装无辜,扮天真,李鸿基的面部都在抽动,几乎都快扭曲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直骂娘:“阿西吧,高一功,好~好,咱们等着瞧,等我将你姐弄到手,哼哼,一定让你好看....” 来不及继续发狠,又是一波痛意袭来:“哎呦~我去~痛痛,快快,快放手!” 李鸿基都快急眼了,骂自己嘴贱,说什么你捏捏?看到高一功还没有停止的样子,还想继续,李鸿基真的忍不住了,双手本就肿胀的痒疼,现在又被人使劲的招呼,实在扛不住那股钻心的痛意,就要服软之时,一个犹如天籁的声音传来,拯救了陷入水深火热的李鸿基,又死要面子。 “一功,你干什么呢?快放手,李兄弟受不了你那样折腾!” 一个身姿飒爽的倩影快步而来,走到两人之间,高一功还不及反应,瞬间被横推了出去,踉跄着后退,嘴里不敢相信的说道:“姐,你这是干什么?” 来人正是高桂英,一脸的愠怒之色,对于弟弟的置问之言毫不理会,转身看向李鸿基,双手想碰一下李鸿基的那双“熊掌”,似乎顾忌着什么,又放弃了,唯有轻声细语的问道:“李兄弟,你的双手有没有事儿?还疼不疼?” 李鸿基是谁?那绝对是这个古代世界的流氓开山鼻祖,有着现代人的思维,见此情形,立即放开了嗓门,哭嚎道:“疼疼,好疼!桂英,我这双手是不是要废了啊?!桂英,你赶紧给我看看,我的手是不是废了?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用了?” 不得不说,高桂英很在乎李鸿基,闻听此言,顿时暴怒,立即狠狠地看向高一功,看那架势,煞有大打出手的模样! 李鸿基懂得见好就收,更是明白耍流氓要耍的有尺度。不然没就显得有些做作,不自然了,会引起佳人的反感。看到即将发飙的高桂英,赶忙拦了上去,惨兮兮的说道:“桂英,一功还小,不懂事儿,咱们还是进屋吧,帮我看看双手的伤势要紧~!” “对对,先看看你的双手再讲,回头再教训我那混账弟弟~”说完之后,高桂英转头看向高一功:“你给我老实呆着~!” 随即,在高桂英的搀扶之下,李鸿基幸福的向着屋里走去,身体不断蹭着佳人的娇躯,嘴里还不痛不痒的惨叫着,搞得高桂英紧张兮兮,丝毫没有注意到李鸿基的小动作,那条手臂在她的胸前来回摩擦,感受那一份柔软。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被李鸿基的大呼小叫之声吸引,忍俊不禁,被李鸿基逗得嘿嘿直乐! 与此同时,被一招击飞、摔在地上的高一功很是郁闷,气愤不已,连连叫苦:“姐啊,我这是为你报仇,教训这个无耻的流氓,竟然敢欺负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呢?” 高一功依旧躺在地上,气愤的一只手直拍地。这时,高立功走了上来,上前扶起了高一功,嘴里还说道:“一功啊,谁让你多管闲事的?那是他们俩的恩怨纠葛,你插什么手?” 看到扶起自己的是大哥,刚要暴怒的高一功立即收敛了脾气,还是不服气的说道:“大哥,我明明是为了给姐出气,所以才那样做的,你应该理解我啊~” 高立功露出一个讳莫高深的笑容,轻声说道:“好了,别说了,一功,你以后别再管这件事了,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还小,有一些事情,还不懂。” 大哥发话了,高一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郁闷的离去,气鼓鼓的。然而,当来到偏僻的地方之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显得很是精明,一副我什么不明白的样子。 站在屋子的门前,高立功看着屋子里的景象,高桂英正在吹着李鸿基肿胀的双手。随后,温柔而细心的敷药,再次为李鸿基的双手缠绕纱布,高立功不禁暗暗自语道:“看来,还得我这个大哥出面,戳破这层窗户纸。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十九章 郎情妾意 傍晚之时,吃过晚饭之后,李鸿基像往常一样,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出院落,吹着欢快的口哨,散步消化食儿,显得好不惬意。一想到高桂英刚刚为自己换药时的温柔,李鸿基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就像吃了蜜枣一般,时不时地会笑出声来。 “嘎嘎嘎!” 那细腻的小手,光滑的肌肤,温软如玉的触感,仅仅是想一想,李鸿基就觉得通体舒泰,有一种难言的畅快,游走于全身,充斥于每一个细胞之中。 就在这时,李鸿基刚走出不远,突然之间,麦秸垛的后面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挡住前方,站在路中间。刹那间,李鸿基身体紧绷,做好打斗的姿势,忍受着“熊掌”处传来的钻心疼痛,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喝问道:“是谁?!” 对面立即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鸿基兄,别误会,是我,高立功~”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鸿基的身心这才一松,嘴巴疼的咧了起来,连连直抽冷气,边向前走去,边强忍着问道:“立功兄,你怎么躲在麦秸垛后面?难道不知道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高一功微微一笑,迎面走来,并不理会李鸿基的玩笑之语,而是说道:“鸿基,我可是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李鸿基一愣,看到高立功满含深意的笑容,出口问道:“等我?立功兄,等我干嘛?如有有什么事情,在家里说不就行了嘛,何必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好像咱们两个有奸情似得。” 闻听此言,高立功高大的身影顿时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被李鸿基的惊人之语雷得外焦里嫩,不断干笑:“咳~咳~鸿基,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不过,似乎有某种默契,李鸿基与高立功都没在这个玩笑上纠葛。 两人并肩而行,向远处走去,高立功依旧没有回答李鸿基的询问,反而说道:“鸿基,今天出来这么晚,是不是又因为敷药耽误了?” 李鸿基的心情不,。一脸的笑意,随口答道:“是啊,两只手肿的厉害,敷药有些麻烦,所以就出来的晚了一些。” 高立功嘿嘿一笑,若有深意的说道:“鸿基,看你敷药之时的样子,似乎很享受,如果可以,你是不是想天天都受这样的伤啊?” 说完之后,高立功露出一抹坏笑,不等李鸿基回答,在那双肿的老高的“熊掌”之上,猛拍了一下,疼的李鸿基嗷嗷嚎叫:“嗷~嗷~立功,你这是干什么?明知道我的手受了重伤,还下这么大的力道,不带你这么开玩笑,这是在伤口上撒盐~!” “鸿基兄,说老实话,难道你不希望手上的伤势好的慢一些吗?”高立功余兴未消,看那模样,还有再来一下子的意思。 见此情形,李鸿基赶紧向一边走了一步,远远避开,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高家兄弟的开玩笑方式,还真让他有些吃不消,尤其是那双熊掌。 李鸿基虽然自认为是一个流氓,但不意味着他傻,拥有着现代人的思维,反应极为敏锐,细细想来,回味刚才的谈话内容,此刻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猜出了高立功找自己的用意。 既然是流氓的性格,又有着这副躯体原主人的豪爽性格,李鸿基骨子里就是一个现代人,对于追求爱情,表达爱意,当然觉得理所应当,什么父母之命,什么媒妁之言之类的,统统都是他娘的狗屁! 李鸿基停了下来,直直看着对方,高立功也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随即,李鸿基收腹提臀,露出王八之气,面露坚毅之色,豪爽的气质攀升到顶峰,表现的极为郑重而认真,激昂陈词道:“高大哥,不瞒你说,我李鸿基喜欢上了令妹,爱上了高桂英,希望你同意我们俩的恋爱,正常交往!” 一连串的情爱之语,在那个年代,绝对是有失体统,有悖于传统纲常伦理,属于浪荡之语。 然而,闻听此言,即便是准备充足、十分沉稳的高立功,也是一个踉跄,作为一个古代之人,虽是一个武者,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鸿基居然这么直接,出口就是情啊~爱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另类! 高立功收住了身子,惊愕的表情恢复正常,并未回应李鸿基的话语,反而问出了一个对方目瞪口呆的问题:“那个,鸿基啊,恋爱是一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是你们两个呢?” 这回轮到李鸿基踉跄了,被问蒙了,想想又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急的李鸿基抓耳挠腮,直揉脑袋,最后眼前一亮,豁出去的说道:“就是成亲的意思,希望你能将桂英许配给我!” 高立功笑了,露出恍然的神色,连连点头,并未回答李鸿基的话语,而是手一招,对着麦秸垛的方向高声说道:“快出来吧,李鸿基说的这么大声,你也听到了,你愿不愿意啊?” 闻听此言,看到高立功怪异的举动,令人费解的话语,答非所问,李鸿基有些发晕。但是,这种状态只是持续了一瞬间,李鸿基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也看向了麦秸垛的方向,目露兴奋的光芒,很是期待。 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小跑而来,一步三迟疑,略显忸怩之态,很快就来到近前。尽管心中早就有了猜测,有了答案,李鸿基还是惊喜莫名,兴奋地看着来人。 来人不是他人,正是高桂英。 虽然一身的劲装,但难掩高桂英的忸怩之态,微微低着脑袋,羞答答的模样,默然不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飒爽英姿,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小女人,看得李鸿基直发呆,被迷住了,没想到这棵大白菜还有如此温柔婉约的一面。 高立功迈步而行,来到高桂英的身前,有些打趣的说道:“桂英啊,我就说嘛,鸿基一定对你有意思泥,还不相信,刚刚的那些话语听到了吧?既然人家郎有情,你这个妾愿不愿意啊?” 腾的一下子,高桂英原本就很红的面颊更红了,滚烫无比,好像火烧一般。如果不是黑夜掩盖了这一美景,李鸿基非得看得流哈喇子不可! 此刻,高桂英的娇羞不是因为大哥问得直接,而是想起了李鸿基的那一番宣誓,是那么的露骨,赤裸裸的,而又情意绵绵,听得高桂英春心荡漾,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从未有过哪个男子,敢如此赤裸裸的表达爱意,完全有悖常理,打破了常态。 一瞬间,忽的一下子,高桂英的身上突然弥漫着一股自卑之意,愈发的沉默不语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妹妹的情绪变化,担心的是什么,高一功的神情也变得郑重起来,看着李鸿基,沉声说道:“鸿基,我知道你喜欢我妹妹。可是,你知不知道,她曾经嫁过人,是一个寡妇?如果这样,你还愿意娶她吗?” 出乎兄妹两人的意料,李鸿基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在四目注视之下,霍得转身,正对着高桂英,单膝跪地,牵过高桂英的温软如玉的双手,深情地说道:“桂英,想必你也知道,在我的老家李继迁寨,还有一个老婆,只要你不介意,我就愿意娶你,愿意与你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这一刻,高桂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满脑子都是李鸿基的求婚之言,眼泪刷的一下子,止不住的往下流,也跪了下去,迎着抱住李鸿基,泪眼婆娑的说道:“我愿意~!” 亘古至今,直至这个年代,高桂英经历的求婚仪式绝对是空前,绝无仅有!最浪漫的也就是私奔,最寻常的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李鸿基这一个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历朝历代,哪个女人听到过心爱之人的求婚宣言?哪个女人被心爱的男人单膝跪地求婚?高桂英只感觉满满的幸福,有了这样的求婚,身为一个女人,她这一辈子就值了! 作为旁观者,又是当事人的至亲之人,高立功被李鸿基的这一下搞蒙了,完全迷糊了,不在状态!如果被那些文人雅士知道了,李鸿基居然单膝跪地求爱,这绝对会遭到洪水般的口诛笔伐,纷纷斥责。 在男尊女卑的世界,就是如此。 想到这里,高立功愈发佩服李鸿基的这份敢爱敢恨,同时,又为自己的妹妹而高兴,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高立功走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和声说道:“好了,赶紧起来吧,如果让人看到,还以为我这个做哥的,在棒打鸳鸯,拆散你们呢~!” 李鸿基嘿嘿一笑,一只手依旧抓着高桂英的一只手,感受着那一份柔若无骨,摸起来很舒服的感觉。高桂英也停止了哽咽,脸上挂着幸福的泪珠,抽不出自己的小手,顿时又被弄出了一个大红脸。 这时,高立功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选个良道吉日,让你们两个早日完婚!” 第二十章 结为连理 这一天,天朗气清,风高云淡,艳阳高照,高家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到处都是红色的气息,大红喜字张贴的到处都是,还有红色的缎子挽成的大红花,悬挂于门头之上,缠绕在新房之中。 很显然,今天是李鸿基与高桂英的好日子。 和其他办理喜事有极大的不同,院子里没有同村邻里的道贺,更没有双方父母长辈的主持,都是一群糙汉子,经常一起练武之人,围坐在两个酒桌之旁。 没有珍稀佳肴,也没有美酒佳酿,每一桌上面也摆满了九碗十八碟,汤、羹、各色乡村菜应有尽有,不失农村应有的礼仪。大块大块的肥肉,用大碗盛满的自己家酿酒,尽显这些人的粗犷与豪迈,不羁的性情。 粗糙而有些下流的话语,激荡的碰杯之声,回荡在院子里。 “来来,喝喝,今晚不醉不归!” “李兄弟,恭喜恭喜,恭喜抱得美人归,高桂英可是我们这一带的美人,不仅是一身的功夫很是了得,鲜有人比拟。人漂亮还不说,还极为的贤惠,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还用你说?李兄弟受伤的这段时间里,那可是美着呢?只要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怎么会感受不到高家妹子的温柔娴熟呢?否则,李兄弟也不会求亲啦~!” “就是就是,这还用你说?只要长了一双眼,都知道高家妹子长得漂亮!” ...... 此刻,李鸿基坐在高立功的旁边,一身的酒气,早已将在场的众人一一敬过酒,仅仅是面色有些发红,并未见醉意,由此可见李鸿基的酒量有多么的好,连他自己也不禁暗自嘀咕:“艹,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也太牛X了,喝了这么多的酒,居然一点头晕的感觉都没有。而且,喝的酒将近半坛子,一次嘘嘘都没有,这膀胱,他TM惊人了!” 就在这时,高立功与李鸿基碰了一杯酒,一仰而尽,紧接着说道:“鸿基,你我深知彼此的家底,都是无父无母之人,自古以来,长兄如父,我今天就将桂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生待她,切莫辜负于她!” “放心吧,大哥,既然娶了桂英,我就会照顾她一辈子,对她负责,今生绝不会做出负心汉之事。否则,就让我李鸿基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闻听此言,李鸿基的改口称呼,高立功就听得一阵舒服,右手一拍李鸿基的肩膀,爽朗地说道:“鸿基,有你这句话,我这个当哥的也就放心了。” 一语落罢,李鸿基突然眉开眼笑的说道:“大哥,这有什么不好放心的?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打不过桂英,只有我被欺负的份儿,桂英怎么可能会受委屈,我可不想再让两只手再像发面团似得?” 高立功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夫是在开玩笑,心中一想,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因为,李鸿基说的是事实,自己妹妹的功夫绝对是数得着的,就连自己也不是对手,一旦发起飚来,估计也帮不了妹夫的忙,唯有抿嘴而笑,有些不自然。 这时,李鸿基端起一碗酒,左右不停地打量着,嘴里还嘟囔道:“哎,大哥,一功呢?不管怎么说,一功也是我的小舅子,我应该和那小子喝两杯,才能对得起他这两天的特别照顾,时不时地在我的一双熊掌上招呼。” 高立功也四处寻找起来,附和道:“哎,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不会是看你的酒量这么好,害怕被你灌倒吧~?”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搜寻,两人依旧没有找到高一功的身影,高立功将酒碗与李鸿基对碰一下,不以为然的说道:“好了,鸿基,别管那小子了,咱们喝咱们的,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重点在你的身上!” “好,大哥,咱们喝咱们的~!”李鸿基也放弃了寻找高一功的念头,再次与众人喝起酒来,大碗喝酒,大碗吃肉,好不痛快!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转眼之间,天已黑,星星爬满夜空,院子里早就恢复了安静,留下一院子的狼藉,两张桌子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新房里,李鸿基与高桂英并肩坐在床榻之上,龙凤烛燃放着柔和的光芒,增添了属于新婚燕尔才具有的喜庆与美好。李鸿基缓缓侧过身,看着一袭红衣、披着盖头的高桂英,只觉得眼前就像有一个茂密的丛林,等待他的探寻与发掘。 高桂英那端坐着的身姿,那摆放在双腿上的琼白小手,胸前的大料,鼓鼓涨涨的,好像呼之欲出一般,都看得李鸿基着迷,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 咕~噜~ 没有再痴痴的看,李鸿基动了,轻轻的将双手伸了出去,将那个红盖头掀了起来。即便是佳人在前,即便是将要将看到那姣好的面容,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属于自己,李鸿基还是忍不住的期待和激动,看看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刻。 红盖头翻飞而落,一张绝美的面容映入眼帘,羞答答的样子,让人垂涎欲滴,粉黛妆容,细若柳叶的黛眉,小巧而坚挺的琼鼻,一双银杏般的眸子,朱红的小嘴,看得李鸿基双眼发直,高桂英更加的羞涩,面颊微微发红,平添了几分妩媚的可爱。 “啵~”李鸿基还是忍不住的咬了一口,大嘴狠狠印在高桂英的小嘴之上,一双犹如蒲扇的手掌捂在后者的面颊之上,颇有强推强摁到的气势,弄得高桂英发出唔唔的声音,好像被李鸿基的这一记法式湿吻、吻得喘不过来气! 过了一把瘾之后,李鸿基这才满意而畅快地放开高桂英,嘴里还发出啧啧之声:“真香~真甜~真TM的柔软!” 此言一出,原本想要嗔怪的高桂英,蹭的一下子,满面飞霞,红晕直达耳根之处,所有的话语都被堵住了,娇羞的面色发烧,没想到李鸿基这么下流,亲完之后,居然还~还发感慨! 感受着嘴上的余香,李鸿基暗暗惊呼:“NND,捡到宝了,没想到大美妞打扮起来,居然这么漂亮,略微施一点淡妆,就美得不可方物!” 刹那间,李鸿基不禁想起了穿越前的一句话,睡了之前,美女如花,睡了之后,美若如花,可见现代的化妆技术有多么的匪夷所思,妆前妆后,判若两人,绝对能亮瞎你的双眼,怀疑自己的视觉与判断力。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里停留一瞬间,李鸿基就再次仔细端详高桂英起来,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只感觉心神激荡,心花怒放,一股躁动从小腹涌出,噌噌往上窜,就要施为之时,外面传来了痴笑的声音,很显然,有人在趴墙根,躲在窗户那边。 李鸿基那饿狼般的动作立即被高桂英挡住了,欲拒还休,后者声若蚊嘶的说道:“夫君,停一下,你快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被带坏的小舅子 那声音恍若天籁之音,惊若天鸿,李鸿基只感觉骨肉酥麻,心痒难耐,非常的舒服。不是说高桂英的声音有多么的嗲,有多么的甜,而是那一声温柔的称呼,叫到他心坎里了,要得就是那股劲,心里痒痒的,酥酥的。 李鸿基收住了自己的双手,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高桂英的小嘴,尤其是胸前的宏伟,双眼里更是迸发出贪婪的目光,犹如一匹饿狼,只感觉一阵手痒难耐。 搓了搓手,李鸿基大步流星而去,直奔窗户处,猛地打开一扇窗户,右手快若闪电,抓向一个落后的黑影,嘴里不满的喝道:“哼~敢打扰老子的好事儿,老子非打得你桃花朵朵开,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为什么这么艳?”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若惊雷,行云流水,流畅而自然,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李鸿基就捉住了破坏他好事儿的一个“小毛贼”,刚想要先胖揍一番,出出胸中的郁闷之气,好像对方感受到了李鸿基想要打自己,连忙求饶,小声地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别别别,姐夫,是我。姐夫,手下留情,自己人,自己人,千万别动手~!” “谁是你姐夫?谁和你是自己....?”李鸿基的声音戛然而止,从愤懑的边缘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抓的人是谁了,坏坏一笑,刚想要威胁对方,就传来了对方服软的声音。 “姐夫,千万别声张,千万别误会,弟弟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给你送好东西来了,绝对是每个男人都渴望的东西,旅行居家必备之物~!” 李鸿基收住了高声呼喊,没有拆穿对方的身份,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自从这个高一功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姐夫,每天都缠着自己,厮混在一起。这不,经常学自己说话,整出一些现代话语,一些广告词。 不过,即便是自己的小舅子,被破坏了好事儿,李鸿基的心情也不太好,没有放过对方的打算,依旧抓着对方的衣服,上半身已经探了出去,两人离得极近,小声地威胁道:“好啊,我就知道是你小子,说,今天跑哪去了?跑得倒挺快,躲了一顿酒!” 两个人在黑暗中交谈,响起高一功讨好的声音:“姐夫,我那哪是逃走啊?这不,是给你找好东西去了,你真的是误会我了。” “误会你?好,就算是我误会你了,东西呢?你给我找的好东西呢?拿出来看看~”李鸿基不相信,因为多日以来的相处,高一功已经学坏了,滑不溜湫的,贼着呢! “哎哎,姐夫,你先松手,咱们这样说话也不方便不是?你放开我,我才能给你取出那个好东西不是?”暂时没有了被揍的危险,高一功恢复了油嘴滑舌的本性。更确切地说,是现学现卖 李鸿基想想也是,随即将高一功往前一带,两人依旧置身在夜色里,换了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好了,这样就不碍事儿了,可以拿出那样东西了吧?” 说罢,李鸿基心里暗道:“小样,还想跟我玩这一套,老子比你还贼,这都是老子玩剩的!” 黑暗中寂静了下来,高一功没有动作,李鸿基心里着急着呢,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耗着,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见小舅子和自己玩消耗战,只觉得好笑,心中一动,计上心来,再次威胁道:“一功,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可就喊你姐了,将你交给她处理。到时候,可别怪姐夫没有给你机会,嘿嘿...至于后果嘛,以你姐的脾性,你可是知道的哦~!” 李鸿基虽然看不到高一功的神色变化,但明显地感觉到,手掌处传来微微的一颤,就知道,这小子也就是他姐才能制住他。话音刚落,立即传来了高一功的话语:“行~姐夫,算你狠~我认栽了~!” 紧接着,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明显,高一功在翻找着什么,李鸿基心里坏笑道:“嘿嘿,让你小子破坏我的好事儿?就算是我的小舅子也不行,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很快,高一功停止了翻找,随即一个东西递到了面前,借助着一缕弱弱的烛光,李鸿基隐隐约约的看到,那是一个小瓶,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毫不客气的夺了过来,还小声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至于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如果有光线的话,可以看到,高一功很是鄙夷的竖起了中指,嘴里没敢不敬,小声地回应:“姐夫,你离得再近一些,我小声地告诉你,如果让我姐听到了,非打我个皮开肉绽不可~!” 李鸿基没有相信,丝毫不放在心上,把玩那个小瓶子的同时,还是靠了上去,想看看小舅子还想刷什么花招? 很快,李鸿基就听到高一功小心翼翼的声音:“姐夫,这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好东西,男人旅行家居的必备之物,是我趁着二牛今天来喝喜酒,偷偷从他那里借来的~” 闻听此言,李鸿基嗤之以鼻,心里暗道:“嘁~什么借来的?明明就是趁着人家不在,偷来的,说的怪好听。不过,我喜欢,有一个这样的小舅子也挺不错!” 心中虽然这样想,李鸿基还是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哦~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让你如此大费周章,从二牛家里偷~哦不对,应该是顺来的。” 高一功有一些不满,但还是一记马屁袭来,紧跟着说道:“姐夫英明,就是顺来的。姐夫,我曾经听二牛说过,这个小瓶子里的东西绝对是精品,男女都可以用,男的服用过后,雄姿勃发;女的服用过后,即便是再多么的贞洁,也会浪荡不已,取悦男人!” 一听此言,骨子里都流淌着小混混的李鸿基顿时兴奋起来,暗道:“靠~!还真是男人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简直就是神品啊~!正好,今晚就能试试!” 想到这里,李鸿基笑得嘴巴都裂开了,感觉小舅子表现的不错,同道中人,就要放手之时,高一功又小声地说道:“姐夫,这东西可要慎用!听二牛讲,这东西必须稀释,紧紧是一滴,就能让一头公牛,与十几头母牛***进行配种。” 李鸿基顿时觉得无语,这个小舅子偷得是什么东西?哪是男人的居家旅行必备良药,根本就是二牛配的兽类chun药,专门用于兽类的配种的。如果人服用了,还不得*****吞阳而死,女人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越想越后怕,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不靠谱,如果自己和桂英真用了,两人还不得大干到天亮,直到身死力竭,*****一时之间,李鸿基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在砰砰直跳,后背直冒虚汗。 不过,李鸿基还是将小瓶子收了起来,放开了小舅子,想起了大美妞,这才想起,自己浪费那么多的春宵,这么多的千金! “好了,一功,你走吧,我不会将你趴窗根儿人的事情告诉桂英。不过,你也要管好你的嘴~否则,嘿嘿......” 一听这话,高一功不禁撇撇嘴,心里暗道:“你这哪是放我啊?分明是收了好东西,想要封我的嘴,不让我姐知道你的龌蹉思想!” 第二十二章 木人桩 关上了窗户,李鸿基向高桂英走去,看着那副绝美的面容,温柔而贤淑,不禁心中一动,冒出了一个想法,步子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 这个女人真是善解人意,在自己最为落魄之时,还被官府通缉,居然还愿意嫁给自己,就凭这一点,今生今世,绝不负她!否则,妄为两世人! 想到这些,李鸿基不禁暗自庆幸:“还好来到了这个年代,如果身处二十一世纪,身为小流氓的他,整日浪荡街头,没钱没房没背景,想娶个媳妇,几乎是接近天方夜谭。嘿嘿...现在好了,不仅娶到了媳妇儿,还一下子拥有两个,这齐人之福,就算是首富又如何,能比得上此时的自己?正大光明,无人非议,合情合理!” 行走之间,思绪翻飞之际,李鸿基的身体里油然而生一股干劲儿,仿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又加快了步伐,刚走到高桂英身前,就欺身而上,猛地扑了上去,将其压身下,倒在床上,动情地说道:“桂英,我爱你~!” 紧接着,不等高桂英反应过来,正处于愣神之际,被情话感动之时,李鸿基就狼吻上去。 此刻,李鸿基恨不得将身下的女子融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双大手更是肆意妄为,游走在各处,越来越大胆,宽衣解带,越来越深入,触及到细腻光滑的肌肤,那份坚挺饱满。 最开始的时候,高桂英还有一丝本能的反抗,渐渐地,在李鸿基强推强摁到的霸气之下,那股强有力的男人气息,征服了她,渐渐配合起来,迎合着李鸿基的施为。 龙凤烛还在燃烧,绽放着模糊的光晕,幽幽的光芒映射在新房之内,床帘落下,响起了床底之声,外面一片寂静,唯有属于大山的声音,那低沉的猫头鹰的声音,回荡在壶芦山。 第二天一早,鸡叫鸟鸣,猪圈里也传来了声音,旭日冉冉升起,朝霞满天,吱呀一声,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二人相继走出,打着哈欠,几乎是同时看向一侧的房屋,李鸿基两人的新房。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要不要叫醒姐夫?说好的一起进山打猎,如果再晚的话,可就错过了打猎的最好时辰。”高一功整理着自己的打猎装备,平静地说道。 高立功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弟弟啊,人家新婚燕尔,难得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去叫你姐夫起床,你觉得合适吗?小屁孩,学着点,大人的事情,你还不懂~!” 紧接着,不等高一功回应,高立功已经背着狩猎的工具,迈步而出,向院外走去。见此情形,有些愣神的高一功立即反应了过来,赶紧跟了上去,还是没有理解那句话的深意。 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院落的门前,走进大山之中。 不久,新房里传出了高桂英窃窃私语的声音:“夫君,你还不起来啊?大哥和一功已经走了,你不起来,我可要先起了,还没有睡到这么晚过,真是羞死人啦~” “哎哟~”高桂英惊呼一声,传来倒在床上的清脆声音,紧接着,只听李鸿基调笑道:“桂英,你们听到大哥刚刚说的嘛?咱们可是新婚夫妻,新婚燕尔,拥有早睡晚起的特权!来,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武功比不上你,床上的功夫还能比不过你~?!哈哈哈!” 随即,就是一阵肉搏的声音,还有高桂英娇呼道:“真是羞死人了,光天白日干这种事情,你还喊出来,如果被人听了去,传了开来,你还让我怎么出门见人啊?” 然而,李鸿基粗重的声音掩盖了高桂英的不满,最后完全消失,化为阵阵的****之声,断断续续传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李鸿基夫妻二人才出的房门,一个坐在那里,捡着药草,姿势有些异样,高桂英很是不满,嗔怪的对着远处的李鸿基埋怨道:“都怪你,我现在根本不能站着,只能坐在这里,你忙什么呢?又在捣鼓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嘿~嘿~”李鸿基傻傻一笑,对于高桂英的嗔怪不觉得自责,反而是洋洋得意的神情,自己的女人被征伐的腿软,那可是男人“战斗力”的象征,值得骄傲与自豪! 此刻,尽管奋战了一夜,天亮之时,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盘肠大战,李鸿基不觉得有丝毫疲惫,反而觉得全身充满力气,龙精虎猛,干劲十足,挥舞着手里的家伙,神秘地说道:“媳妇儿,别着急,等我弄好了之后,你就知道了,一定能够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 高桂英不以为意,似乎早就习惯了李鸿基这样,经常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单杆啊~双杠啊~仰卧起坐的躺椅啊,那些锻炼身体的方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那些男人极为喜欢,自从自己的男人弄出那些玩意儿之后,大哥、弟弟以及经常往来的大汉瞬间喜欢上了,还越练越有劲,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乐此不疲。 恍惚间,高桂英脸红了起来,不禁想起了昨晚的男女之事,大战过后,丈夫指着他自己的身体说道:“媳妇儿啊~你看,这是我的弘二头肌,这是我的胸肌,虽然比不上你的双峰那么雄伟,也没有你的**柔软,很有手感,但这是男人的骄傲,身体倍儿棒的象征,还有这个......” 高桂英用手心手背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很是难为情,简直不敢想象下去了。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禁抬头望去,紧接着,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俩出现在院门口,向里走来,肩扛手拿着猎物,收获颇丰! 高桂英深呼一口气,强制压下胸中的燥热之意,刚想要打招呼,就见弟弟高一功猛地将猎物丢在地上,风风火火的跑向李鸿基,嘴里还大惊小叫:“姐夫,你又在捣鼓什么呢?这是干什么用的?也是强身健体用的吗?姐夫,姐夫,快教教我,怎么用的?” 连连的惊呼与发问,也吸引住了高桂英与高立功的注意,两人同时望了过去,只见一人多高的木架耸立在那里,李鸿基认真而兴致勃勃地说道:“一功啊,这个叫做木人桩,说它用来锻炼身体的,也不完全正确。说成练武的一种工具,来得更为贴切一些。” 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李鸿基丝毫不觉得脸红,硬说木人桩是他发明的,还煞有其事的介绍道:“你看,之所以叫做木人桩,就是因为它形似人体,这个是双臂,这个是下盘,可以将其当作双脚,专门用来训练习武者的反应速度的!” 闻听此言,高一功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纵身一跃,来到木人桩前,不等李鸿基讲述如何打法,就展开了拳脚,顿时传来了痛呼之声,连连叫道:“哎呦~好疼~好疼,痛死我了~!这是神马鬼东西,反应也太快了!” 很显然,高一功被李鸿基荼毒的不行,言语之中,已经出现了网络语言。 “哈~哈~哈~” 看到高一功吃瘪发窘的模样,三人都是忍俊不禁,大笑起来。高桂英站了起来,行走之间,步伐有些紊乱,不敢迈得太大,深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之处。 来到木人桩的近前,不愧是武功高手,仅仅是稍稍打量了一下,高桂英就明白了木人桩的原理,大概的打法,不禁连连点头,还忍不住的赞叹道:“夫君弄出来的这个东西还真是精妙,的确是一个练武的绝好工具,名字也取得很贴切。” “如果长期使用这个木人桩,不仅是出手速度越来越快,就连功夫也会大幅度提高。” 第二十三章 美名扬 说到此处,高桂英仿佛忘记了身体撕裂的疼痛,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来到木人桩前,打了起来,一拳一脚,一招一式,防守之间,手法与步法很是轻盈,行云流水,打得越来越快,恍若天成,犹如创始人一般,看得三人目瞪口呆,眼睛发直。尤其是李鸿基,所带来的震撼力太大了! 别看李鸿基说得油嘴滑舌,好像真的很懂木人桩似的?这只是他突发奇想,想到了他的偶像李小龙,也就想起了寸拳以及木人桩之类的。他能弄出木人桩,不代表他就会使用,刚刚那番言论只是他胡诌的,又恰好说到了点子上了,有点擦边而已。 紧接着,看到自己的老婆打得让人眼花缭乱,动作很是流畅,越来越娴熟,李鸿基眼前就是一亮,心中窃喜,一种想法随之应运而生,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渐渐地,高桂英那被李鸿基索取无度的后果显现出起来,身体开始出现摇摆不定,动作越来越慢,见此情形,李鸿基眼疾手快,看到媳妇儿将要栽倒,立即迎了上去,将其搂在怀里,关心道:“桂英,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原本很是虚弱的高桂英,听到这样的问话,有些苍白的面容闪现出一抹红晕,几乎是一种下意识地反应,有些嗔怪,啐声道:“你才生病了呢~!就是身体用力过大,有些虚脱而已,歇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李鸿基才不相信这样的解释,他是多么狡猾而心思玲珑的人,看到媳妇儿脸色有一抹晕红,转瞬即逝,再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下体,看到老婆双腿紧闭,微微颤抖,顿时胸中了然,随即将其拦腰抱起,迈步而去,径直走向两人的房间,不置可否的说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地上太凉,我抱你回房间休息休息,躺在床上,你会舒服一点,好得快一些。” 那一瞬间,李鸿基猛地站起之时,恍若受惊的小鹿,高桂英赶紧双手紧抱着李鸿基的脖子,听着这样的话语,心中就是一甜,将脑袋伏在老公的怀里,很是幸福的模样,有一种被人宠的感觉。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是短暂,从高桂英将要倒地,再到两人离去,也就一分钟左右的样子,留下傻傻的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二人,分不清楚,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情况,刚刚还是好好的啊。 “大哥,姐姐和姐夫这是怎么了?怎么说这些怪里怪气的话,让人听不懂。”高一功挠了挠脑袋,看向自己的大哥,疑惑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赶紧的,将那些猎物收拾收拾,两个正主都走了,还留在这里看什么?你又不会打这个鬼东西~!”高立功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一敲高一功的脑门儿。 仿佛有一种天然呆,高一功摸了摸被敲得脑门儿,又看了看旁边的木人桩,似乎想到了刚刚的吃瘪,也知道自己玩不转这东西,也就识趣的离去。不舍得看了最后一眼木人桩,赶紧追上了自己的大哥。 新房里,高桂英躺在床上,背靠在那里,李鸿基坐在旁边,温柔地整理高桂英的流海,看到媳妇儿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也就完全放下心来,随之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那个,媳妇儿,我有一个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感受着丈夫的温柔与体贴,那富有磁性的嗓音,让高桂英心里暖暖的,看到丈夫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善解人意的回应道:“夫君,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咱们夫妻两个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为妻的能够做到,一定会使出全力去办~!” 李鸿基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松,没有再犹豫,立即就说道:“媳妇儿,那个木人桩只是我突然奇想而整出来的,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更不知道该使用什么样的步法和拳法相配合,去使用木人桩。” “夫君,这个好办,刚刚的那番试用之后,我已经摸到了一些门道,掌握了一些初步的使用腿法以及步法。等到我的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就去完善相应的腿法以及拳法,然后整理出来,那不就行啦。” 高桂英明白,丈夫这是怕丢面子,木人桩弄出来了,却不会相应的腿法以及拳法,一旦别人询问起来,即便是不学,想要看看,到时候也会非常的尴尬。 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高桂英的面色微微一红,没有那么害羞了,轻啐道:“都是你害得,不然,也不会出现刚刚的一幕,体力不支,让哥哥和弟弟看笑话。” “嘿~嘿~”李鸿基傻傻一笑,装作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一般,岔开话题,转而说道:“对了,媳妇儿,如果有人问起,就对外宣称,木人桩是咱们两个研制出来的,我负责弄出木人桩的实物,你负责研究相应的配套拳法和步伐。如此一来,有人想要我教怎样使用木人桩,也就有了推辞,你看怎么样?” 高桂英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听着夫君的讲述,虽然感觉讲话怪怪的,不明白一些词语的意思,但大概的意思还是明白了,略微一想,却是说的通。 而且,自己虽然没有参与木人桩的研制,但拳法与腿法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也就没有再推迟,随即就答应了下来:“嗯,好吧,对外就这样讲,也是未尝不可。” 闻听此言,李鸿基顿时兴奋起来,忍不住做了一个耶的手势,脱口道:“哈~哈~夫妻同力,说不定也能搞出一个咏春拳!” 此刻,高桂英正陷入深思之中,回想自己大木人桩的一招一式,不停地在脑海里揣摩,并没有听到李鸿基的惊呼之声,一副痴迷的样子,就像是老僧入定,所不同的是,一个躺着,一个盘坐着。 两天之后,高家大院里聚集了很多的习武之人人,都是来看看李鸿基发明的那个木人桩,纷纷啧啧称奇,佩服不已,看着正在打木人桩的高桂英,那一招一式,都有一种轻灵的美感,让人羡慕而又钦佩,生不出一丝嫉妒之感。 尤其是木人桩,使用者的武功越高,打得越快,它的回击力度也就越厉害,简直就是为每一个习武之人量身定做的练武器具,打造另一个自己,自己与自己打,使用全力,才能突破极限,达到提高武功的目的。 李鸿基被众人包围,旁边的一个武者恭维道:“李兄,你们夫妻两个人真是绝配,佳偶天成,一个是英雄好汉,一个是女中豪杰,真是美女配英雄,令人羡慕的一对!现在又一起研制出了这个木人桩,真是了不起啊,真乃武林的大幸啊~!” 李鸿基笑而不语,很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不禁收腹提臀,摆出一副高手之态。听到这样的颂扬与赞赏,高桂英打木人桩的速度也提了上来,打得越来越起劲。她喜欢的与李鸿基不同,而是那句美女配英雄,佳偶天成,女中豪杰。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慕名而来的武者越来越越多,李鸿基与高桂英美女配英雄的说法传遍整个壶芦山,尤其是武术界,为人们所熟知。 第二十四章 行踪走漏 米脂县衙门,后衙之中,县令晏子宾正在练习着书法,笔墨行走之间,虽是行云流水,笔走游蛇,却蕴含着一丝焦躁之意,尤其是在官字封笔的最后一画,拿捏毛笔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恰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顿时收起了笔,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行文师爷快步走了进来,形色匆匆的样子,还未站稳,就立即兴奋地报喜道:“大人,好消息,好消息,逃跑的李鸿基有消息了!” “真的?李鸿基现在在哪里?人抓住了吗?”晏子宾一喜,连连追问道。 “大人,人还没有抓到。不过,已经有了可靠的消息,人就躲在城北六十里的壶芦山,藏在高立功的家中!” “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去抓啊,带着衙役将逃犯捉拿归案......” 忽的一下子,晏子宾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反应过来,转而说道:“等一下师爷,听你刚刚的意思,逃犯李鸿基不是一个人潜逃的,高立功也不是无故消失,而是两人沆瀣一气,暗中勾结,高立功协助李鸿基逃走的?” “是的,大人,根据目前掌握的消息,确实如此,他们二人曾经一起在银川的驿站当差。根据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讲,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好,形同结拜兄弟。而且,再次检查当日越狱的狱室情况,种种迹象都表明,就是大牢里存在内鬼,李鸿基被人私自放跑得!” 啪的一声,晏子宾猛地一拍桌子,气愤道:“好啊~好你个高立功,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本官器重于他,将其安置在牢狱里,当一个狱卒这样的闲差!” “现在,立即,马上,师爷,你去通知三班衙役,立即集合,前往壶芦山,捉拿李鸿基与高立功二人,死活不论,事成之后,本官重重有赏!” 然而,师爷并未离去,依旧站在那里,迟疑地说道:“大人,小的还有一件事情向你禀报,同样的重要,非常紧急,牵涉到高立功。” “别婆婆妈妈的,快说,究竟是什么事情?还能比抓逃犯要紧?”晏子宾不满的催促道。 “启禀大人,山西那边发过来了一个公函,说高立功是反贼头头高迎祥的侄子,希望咱们米脂县配合他们,抓捕高立功兄妹三人。”师爷没敢再耽搁,快速说道。 闻听此言,晏子宾顿时眼前一亮,直冒精光,自语道:“高迎祥可是众多反贼队伍中极有声望的一支,凶明远播。如果咱们米脂县抓住了他的侄子侄女,那可就是为朝廷剿匪大业立了大功,说不定就能升官一级,受到朝廷的重视!” “不错,大人,正是如此。”师爷附和道。 县令晏子宾越想越高兴,越想越激动,就差抓耳挠腮了,忍不住嘀咕道:“真是一石二鸟,既立了功劳,又能狠狠地赚一笔!” 随即,心中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县令又说道:“对了,此次抓捕行动危险性很大,务必要一击即中。然而,不仅李鸿基身手了得,高家兄妹三人更是武功高超,仅仅是三班衙役捕头,靠他们那些酒囊饭袋的身手,有些不牢稳。” “嗯~这样,师爷,你拿着本官的令箭,前往卫所借调一支百人的队伍,咱们在壶芦山的路上会合。如此一来,才能确保完全,即便李鸿基与高家兄妹四人武艺再如何高强,也架不住人多!” 说了这么久,师爷等得就是这一句话,身为师爷,经常与衙门里的衙役捕头接触、打交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就凭衙门里的那些衙役,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真枪真刀的和李鸿基、高立功之辈干起来,根本就不是个! 虽然军政分开,但堂堂的县太爷,还是能从卫所里借调出一个百人的队伍。 看着知县取出令牌,师爷就是一阵心中激动,赶紧迎了上去,连忙接过来,谄媚道:“大人,您放心,我一定借调到兵马,前往壶芦山,与你会合!” “行,赶紧去吧,我这边也要立即行动,免得夜长梦多,让他们给跑了~”县令晏子宾催促道,当先而行,向外面走去,面色荡漾着红光,很是兴奋,好像已经捉拿到目标一般。 米脂县某个富人之家,书房之中,本该离开米脂城的师爷居然在这里,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人,一身举人的打扮,正是艾诏艾举人,想要将李鸿基置之于死地者。 “艾举人,刚刚得到确切的消息,李鸿基就躲藏在壶芦山高家。这不,小的刚得到消息,一有抽身的机会,就前来向你禀报了。” 艾举人放下手中的一本线装书,这才打量起衙门的行文师爷,看着对方一脸讨好的样子,心中了然,也就知道了对方的来意,并未点破,而是取出二百两的银票,交给了对方。 “胡师爷,你们这次去捉拿李鸿基这个凶狠的歹人,对方自持身手了得,一定不会束手待擒,到时候,势必会有一场血腥打斗,难免会有所伤亡,不如下手为强,保住自己的小命。给,这些银子就当医药费,买酒喝,帮衬帮衬在衙门里当差的兄弟们。” “身为米脂县的一员,我艾诏就是一个小小的举人,文不能治国,武不能上战场,你们这些衙门中人为保一方平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拿出这点银两,犒劳一下大家,还望不要客气,不要推辞啊~胡师爷。” 说话之间,行文师爷心中一动,暗道,这个艾老爷还真是一个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想要兄弟们宰了李鸿基,却不明说,直接假借犒劳名义,不断暗示,还真是手段高明,不落人把柄。即便是日后追究下来,找到他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他艾举人行贿官差,谋人性命。 虽然心中这样想,行文师爷还是笑脸迎人,没有任何的客气,接过了银票,隐晦的说道:“艾老爷,沐浴皇恩,捉拿朝廷的要犯,这是应该的,我们这些衙门中人应做的本职工作。您尽管放心,像李鸿基这样的歹人,我们一定会捉拿归案,即便是逮不住活的,弄死还不容易,总不能让这样的凶人逍遥法外,为祸乡里,伤到自己的弟兄吧?” 艾举人的眸子闪烁了一下,心想:“这个师爷还真是一个人物,只言片语,就明白了自己的深意,是一个可造的人才。” 心念转瞬即逝,艾举人一拱手,朗声说道:“呵呵,那就祝各位马到成功,成事归来之时,我艾某人愿意再封二百两银子,犒劳兄弟们!” 目的已经达到,银子到手,还有一个允诺,同时,师爷也清醒地知道,事情紧急,不能再耽搁了,艾举人的话音刚落,随即回应道:“艾举人高义,我胡不一佩服,事情紧急,知县大人正在集合三班衙役,小的也就先走了,告辞!” “告辞,胡师爷慢走!” 寒暄过后,师爷胡不一径直而去,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艾举人的嘴角微掀,露出一抹冷意,喃喃道:“哼,敢和我斗?敢和我争女人?找死,看这次还弄不死你?” 第二十五章 知晓 晌午刚过,太阳微微西斜,壶芦山高家,院落里早就聚集了一群英雄好汉,看着高桂英演示木人桩,都是看得津津有味,神采连连,恨不得自己也弄个木人桩练练。 在场有不少人都是好手,武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造诣,眼力精准,当然看出了木人桩的精髓之处,你强它就强,打木人桩,就像和自己打架一般,突破了人与人切磋的束缚,不用担心出手过重,伤到对方。 武学中,有一种说法,一个人最大的对手是自己,只有不断突破自己的极限,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武术修为,找到自己的不足之处,防守薄弱点,而这个木人桩正好为这些武者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不断挑战自己,可以肆意的去攻击,最多不过是打坏了几根木头而已。 李鸿基很是骄傲的听着别人恭维与赞扬,乐此不疲的享受连绵不断的马匹,只感觉缥缈欲仙,如坠云雾之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汉字闯入院子之中,行色匆匆,很是焦急,不断地四处打量。发现李鸿基之后,立即快走几步,来到旁边,将其拽向远处的少人之所,李鸿基被拉的一个踉跄,被这一变故弄得蒙了,连连说道:“二牛~二牛,快放手,有话好好说,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汉子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粗鲁的将李鸿基向远处拉去。如此情形,看到二牛神色凝重,很是焦急,李鸿基就知道,对方一定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这样。随即,李鸿基不再挣扎,调整好身姿之后,任由对方拉着自己向远方而去。 此刻,一直围站李鸿基周边的人,看到二牛如此无礼而粗暴的拉走主角,就要纷纷上前帮忙,想要制止,再听后面之语,顿时知道,两人相熟,而且关系还是不一般的好,也就止住了架势,没有再阻拦,纷纷向高桂英走去。 片刻之后,李鸿基归来了,只有他自己,再也没有刚刚的洒脱与悠然自得之意,面色阴沉,很是难看,对别人的招呼充耳不闻,只是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终,好像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目标,李鸿基径直而去,朝着一个方向,只见高立功正在与人有说有笑的交谈着,不时看向桂英的方向,指指点点,似乎是在谈论木人桩。 很快,李鸿基来到高立功的面前,别人刚想要打招呼,他却是捷足先登,低沉道:“大哥,跟我来一下,有要紧的事情与你相商。” 看到李鸿基虎着脸,面沉似水,没有了往常的平易近人之色,那些想要打招呼的人立即将话语咽了回去,听到这样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就识趣地走开了。 此刻,高立功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旧沉浸在木人桩的喜悦之中,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事李鸿基,面色非常的难看,从未见过,又听到如此低沉的话语,心中顿时就是一紧,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随即收起了笑容:“好,妹夫,咱们进屋谈,那里清静,没有人打扰咱们。” 热闹的犹如街市的院落里,没有人注意到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也没有人觉得李鸿基与高立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不会发现二人的离开,走进屋子里,还关上了房门。 走进房里,两人又向里屋走去,刚一站定,高立功刚想要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鸿基就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郑重地说道:“大哥,不好了,官府已经知道了咱们在壶芦山,躲在这里,现在就带着衙役堵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 声音虽然不大,高立功却觉得犹如惊雷,耳畔嗡嗡作响,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妹夫啊,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怎么不直接进山抓人,而是堵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 李鸿基重重的点头,以一种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道:“大哥,这绝对是真的!这些日子以来,木人桩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还有我和桂英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壶芦山,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衙门还没有得到消息,反而是怪事儿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即进来抓人,想必是忌惮些什么?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一院子里的人都是英雄好汉,个个身手不俗,要是真打起来,究竟是谁抓谁还很难说?” 高立功频频点头,深以为然,尤其是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更是听得明白,并没有点破。 与此同时,李鸿基话语一顿,思忖了一下,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如果我所料没有错的话,官府的人不仅是堵在那里,防备咱们逃走,很有可能还是在等援军,以晏子宾亡我之心不死的决心,他绝不会只是堵在那里。” 闻听此言,高立功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出口说道:“既然如此,妹夫,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旦知县晏子宾的援军到来,咱们可就逃不了,插翅难飞了。” 李鸿基起伏双手,安抚高立功的情绪,向下按了按,沉声说道:“大哥,我将你叫到这里,就是商量怎么离开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的,衙门的人还来不了,只有拟定一个安全的逃走路线,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随即,高立功的情绪安稳了下来,强行按住心中的不安与躁动,静静地等待妹夫后面的话语。 “大哥,壶芦山就是这么大,藏不住人。一旦衙门决心搜山,使出,咱们根本就是插无处逃生,肯定会被抓住。所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趁着衙门立足未稳,赶紧逃出壶芦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才是完全之策。” 高立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赞同地说道:“不错,只有离开了壶芦山,晏子宾再想抓咱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难上加难......” 就在这时,高立功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一亮,精光四射,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变,兴奋地突然说道:“对了,鸿基,我想起来了,在入山道路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羊肠小道,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都被荒芜的杂草给盖住了。如果不是我打猎之时,追一只鹿,还发现不了呢。” 顿时,李鸿基也来了精神,随即说道:“太好了,大哥,如此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咱们也别在这里说了,赶紧离开,说了这么久,衙门的人随时都可能进来。赶紧收拾一些东西,现在就走!” “对对,现在就走,走得越早越安全!” 紧接着,两人立即动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看到高立功什么都想带走、不舍得样子,赶忙劝说道:“大哥,逃命要紧,捡一些便于携带,路上用得到的东西,越少越好,这样才能不被人发现,逃亡的路上,不被人怀疑。” 刹那间,高立功反应了过来,连连说道:“对,妹夫,你说得对,咱们将家里不多的银两带上,再拿一些干粮,逃命要紧。” 看到大舅哥已经不再那么手忙脚乱,什么东西都拿,李鸿基这才长舒一口气,边收拾着东西,边说道:“大哥,等一会儿过后,你去找一功,我去找桂英,咱们在木人桩会合,然后再一起离开这里。” “好,就这样办!” 第二十六章 来了 院子里,一片嘈杂,各路英雄好汉汇聚在一起,围着木人桩。此刻,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并肩而立,站在木人桩前,神情凝重,一片肃穆。 “鸿基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这副打扮?把家里所有能拿的东西都带出了,怎么看都像是在逃难?” “是啊,鸿基兄弟,你就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大家讲讲,哥几个都不是怕事儿之人,谁敢不长眼,我们让他们好看?” “对对,立功兄,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一切都有兄弟们呢!”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人声鼎沸,都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很是不解,就连站在两侧的高桂英与高一功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事情?即便如此,两人还是坚定地站在自己的丈夫身侧,一个站在自己大哥的身旁。 此刻,看着喧嚣的场面,愈演愈烈的样子,李鸿基使劲的挥舞双手,上下起伏,做出安静地手势,同时使足了力气,大声喊道:“各位兄弟,先安静一下,听我解释,安静一下,我才能向各位说一下原因,解释其中缘由。” 随即,喧嚣嘈杂的场面得到了控制,渐渐平静了下来,见此情形,李鸿基这才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想必各位也有所耳闻,我李鸿基官司缠身,衙门绝不会放过我与大舅哥。所以,今时今日,我们四人不得不离开。” “鸿基兄,我们知道这件事情,在场的都是一条条好汉,绝不会将你的行踪捅出去,就安心地住在这里,何必走得如此匆忙?”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是在回应李鸿基所讲,更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李鸿基淡然一笑,表现的很是洒脱,等到对方说完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各位兄弟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也相信你们的人品。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泄露不了行踪,而官差就堵在壶芦山的出入口处,如果现在还不离开,我们四人可就真的走不了。” 一语落罢,众位顿时变得一片寂静,原本窃窃私语的嗡嗡之声消失不见,死一般的沉寂,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可闻,位于两侧的高桂英与高一功暗暗着急起来,不停地向李鸿基使眼色,那意思像是在说:“都这个时候了,还啰嗦什么,赶紧的离开啊~!” 然而,李鸿基依旧是平静,表现的很镇定,双手抱拳,铿锵而道:“各位,我们四人不能再耽搁了,俗话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我李鸿基不死,总会有在相逢之时。到时候,依旧可以酒肉朵颐,切磋武艺,笑谈天下。” 刹那间,许多人被李鸿基的这份气概所感染,被征服,被说的热血澎湃,激动不已,随即有人高声附和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鸿基兄,你们赶紧离开吧,你的好意心里领了,那些贪官衙役不敢为难我们!” 这个声音响起,立即点醒了所有人,李鸿基四人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偷偷而去,就是为了自己这些人着想,提前打个招呼,免得被连累,这份气度与侠义感动了所有人,纷纷劝说道:“鸿基兄,赶紧离开吧,那些狗腿子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闻听此言,李鸿基没有再停留,高声道:“告辞!” 随即一侧头,招呼高家兄妹三人,朗声说道:“桂兰,大舅哥,小舅子,咱们走,那些衙役该快来了!” 与此同时,在四人的前面出现了一个通道,刚要迈步而走,高一功突然说道:“大哥,姐姐,姐夫,你们先走一步,我去拿我的弓箭与铁叉,咱们进山要好一些。” 高一功虽是四人最小的一个,不可否认,他的说法很对,心思缜密,想得很周全,有了打猎的工具,即便是露宿荒野,身无分文,也能生存下去,高立功更是附和的说道:“好,一功,我陪你去!” 如此这个时候,事情非常紧急,根本容不得半点耽误,更不是客气想让之时,高桂英立即接过了包袱,与丈夫李鸿基相继而去,只是嘱咐道:“大哥,一功,快一点,我们在外面等着你们!” 一时之间,院子里很是安静,众人表现的很是默契,纷纷后撤,让出两个通道,便于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行走,快点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家院子里一片空旷,显得很像一个平常的农家小院,鸡鸣猪叫,院子里摆放着农具,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没有一丝慌乱之处,就好像主人家外出务农,下地干活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是驳杂,单单是听脚步声,就不少于五六十人。 砰! 随着一声破门声响起,紧接着,呼啦一声,两队明兵闯入,分为左右两侧,涌入高家院子里,人人手持长矛,腰挂佩刀,铠甲叮铃作响,好不威风。 随即,知县晏子宾相继出现,还有个百夫长陪同,向院子里走来,看着眼前的一幕,静谧的有些诡异的场景,晏子宾立即命令道:“全都给我散开,给我仔仔细细的搜,一定要将高家兄妹三人和李鸿基抓住,他们可是朝廷的悬赏要犯,快点~!” 看着知县颐指气使的样子,百夫长就很不屑,撇撇嘴,心里暗道:“嘁,抓人就是抓人,说什么朝廷悬赏的要犯,跟老子摆什么官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散的兵卒将高家搜查的底朝天,弄得鸡飞狗跳,母猪哼哼,东西乱扔,碰到瓶瓶罐罐,就是用长矛一阵乱戳,门板都被踹飞,到处都响着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很是蛮横,犹如鬼子进村一般。 很快,所有的兵卒再次聚拢,一个什伍长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双手一抱拳:“启禀大人,搜遍了所有地方,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至始至终,关乎到自己的仕途能否再向前一步,还有艾诏的那四分之一的家产,知县晏子宾并没有傻傻的站在那里,也四处看了看。对于兵卒的搜查,也是看在眼里。因此,他没有任何斥责的理由。何况,这些兵卒只是借调而来,并不属于他管辖。 看着院子里一片乱糟糟的,晏子宾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想通了什么,赶忙说道:“快去通知胡师爷,让他守好壶芦山的出入口,严格审查那些习武之人,高家兄妹三人以及李鸿基很有可能伪装成平民,混入那些人里面了。”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 随着一名兵卒的回应,晏子宾并不理会,转头看向百夫长,和声说道:“百夫长,还要麻烦您一下,带人将入山的这个路口封住,不准任何人出入。” 然而,百夫长表现地很是冷淡,依旧站在那里,眉头微皱,循声问道:“哦~?知县大人,这是何意?” 到嘴的鸭子飞了,晏子宾心里尽是火气,看到百夫长不阴不阳的态度,更是不满。如果不是接下来的行动还要用到对方,早就拂袖而去了~! 压住心中的火气,暗暗长舒一口气,晏子宾这才徐徐说道:“如果四名要犯没有混入那群人之中,他们一定是逃入这个小山里了。只要等出入口的衙役盘问过后,确认没有人,整合咱们双方的所有人,不需两天,就能将眼前的这座小山翻个个,抓住他们。” 说完之后,晏子宾还很自信的一指院子外的那座小山,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高家兄妹三人与李鸿基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第二十七章 紧张前行 壶芦山的出入口,五十多人的衙役与兵卒掺杂在一起,形成两道防线,相距近百米,正在盘查过路的行人,异常的严格,尤其是习武之人,更是盘查的重点。 在每一道防线的附近,制高点,都有一队弓箭手守在那里,严阵以待,一旦有闹事者,他们手中的弓箭就会拉开,无情地射杀闹事之人,胆敢不接受盘查者。 因此,即便是从高家走出的那些习武之人,心高气傲,很是不服气,看不顺眼。可是,看到不远处的弓箭手,一个个箭镞泛着幽光,瞄准他们,也只能乖乖地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接受检查。 “你你,将帽子掀开,快点,不然,小心大爷将你抓进牢里!” “还有你,给我老实一点,排好队,看见没有,有一点异动,弓箭手就会放箭,你们瞬间就会被射成马蜂窝,变成刺猬!” “瞪什么?再给我瞪一眼试试?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如果惹得大爷不开心,统统将你们放进牢里,没有百八十两,别想出去。” “玛德,现在这里归老子管,是老子的地盘!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看见没,只要你敢不老实,那冰冷的箭矢就会扎入你的身体里。” ...... 有了兵卒的镇场,米脂县的那些衙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吆五喝六,看哪个不顺眼,上去就是一巴掌,抬腿就是一脚。如此情形,没有一个人敢反抗,犹如一群被驱赶的羊群,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除了那些习武之人敢怒目而视,稍稍表达一些不满,过往的平民早就麻木了,任由这些官兵衙役欺负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与此同时,在出入口右侧的百米之处,一片荒芜而茂密的草丛中,一阵细不可闻的动静响起。 莎莎... 紧接着,四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小心翼翼的趴在那里,躲在草丛之中。 李鸿基位于中心之处,轻轻地微微扒开荒草,双眼微眯,犹如一只鬼鬼祟祟的老鼠,小心而谨慎的打量着前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片刻之后,这才压低声音的说道:“大哥,咱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一旦那些人发现咱们不在家里,就会全面搜索这一带。趁着他们的注意力在盘查之上,盘查那些过路人,咱们悄悄地从一侧偷偷溜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弄出一点动静。” 这时,高立功也微微扒开一簇荒草,神情凝重的看着前方,听着李鸿基之语,低声回应道:“妹夫,你说的不错,咱们越早离开这里越安全。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些狗腿子设置了两道关卡,相距不到百米。尤其是最外面的那一道,附近的荒草丛要稀疏的多,距离关卡只有二十几米。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过去,很容易被发现。不如等到夜里,天黑好办事儿,更容易逃跑。” 李鸿基轻轻摇头,刚想要反驳,高一功受到李鸿基的荼毒已经到了病入膏肓,满脑子的馊主意,反应极快,低声插嘴道:“大哥,你的方法稳妥是稳妥。可是,一旦这些人发疯,伤心病狂,放一把火。现在这个季节,就算是咱们没有被发现,也得被活活烧死不可。” “要我说,还是姐夫的方法最安全一些。虽然冒险一些,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要咱们谨慎小心一些,一个一个的蹚过这片荒草丛,就能悄无声息地通过两道关卡。再说,大哥,这不是咱们的拿手好戏吗?经常入山打猎,不是经常地干这些事情吗?” 李鸿基的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是直乐,暗道:“呵呵,自己的这个小舅子真是可造之材。如果日后要是打天下什么的,一定要把他带上。这样杀人放火的事情,绝对干得利索,一把好手,轻车熟路。” 听着自己亲弟弟的分析,高立功无法反驳,觉得非常有道理,天干地燥的,只要有一点火星子,就能造成熊熊大火,快速蔓延,壶芦山的大部分地方都会变成火海,自己四人可就玩完了,想跑都跑不了,只能葬身于火海里。 高一功最后的两句反问,使得高立功心中一动,醒悟过来:“是啊,自己和一功可是壶芦山一带有名的好猎手,不仅擅长挖陷阱,捕捉猎物,穿梭于草丛之中,追踪猎物更是一绝,发挥到最佳状态,往往能够接近猎物只有十米,而不被发现。” 想到这里,高立功已经同意了李鸿基的决定,低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妹夫,我和一功极其擅长在荒草中行走,而不被人发现。所以,等一下之后,我负责在前面开辟一条通道,一功负责断后,你们跟着我的步伐走,一定能够躲避这些人的耳目,无声无息中离去。” “好的,大哥,就这样办,我们听你的~”李鸿基出口答道,声音压得极低,心里也在暗想:“我这大舅哥和小舅子还真是人才,不仅身手好的没话说,就凭身上的这门打猎本领,绝对也能活的不赖。” 思及于此,李鸿基愈发感激高立功,如果对方不私自放自己走,绝对过得很快活,哪会像现在如此这般?远走天涯,背井离乡,几乎放弃了一切,还要被朝廷通缉,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如果说,对高立功是钦佩与感激。那么,李鸿基对高桂英却是感动不已,这个女人不仅无怨无悔的嫁给自己,还愿意和自己亡命天涯,就凭这份付出,他李鸿基就算豁出命来,也绝不会辜负这个女人。 想到这些,李鸿基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手掌,紧紧握住高桂英的那只手。似有所感一般,受到李鸿基的情绪感染,后者反手一握,也紧了紧,十指紧扣,四目相对,微微点头,默然不语。 高立功行动了,已经走出了几米远,一步一行间,都是保持蹲跪状态,每前进一步,必是谨慎地打量眼前,将所有可能引起响声的枯木枝移除,清理出一个足够单人行的通道,又不伤及草丛,走过之后,荒草依旧能够竖起,人的踪迹几乎是微不可察,除非搜查之人也是一个老猎人,善于追踪。 渐渐地,高立功已经走出十米远,这时,高一功小声说道:“姐夫,姐姐,咱们走,你们紧跟着我后面,按照我的步伐走。” “好的,一功,走吧~!” 李鸿基答应一声,高桂英紧跟着点头,并未说话。在那一瞬间,李鸿基微微侧身,下巴微扬示意,高桂英随即心领神会,知道丈夫是让自己先走,负责断后,保护自己的安全。 恍惚间,高桂英想到了许多,心里满满的感动,情意浓浓,深知李鸿基的秉性,也就没有再谦让,迈步而行,躬身而走,紧跟在高一功的身后。 错开一个人的距离,李鸿基也跟了上去,不时用眼角的余光飘向大路的方向,时刻注意着官兵那边的动向。 潜踪蹑足的过程中,李鸿基清醒的知道,如果不是有自己这个累赘在,他们兄妹三人早就离开了,逃出生天。哪像现在?像蜗牛般缓缓前行,时刻还要提心吊胆。 刚走出二十多米,李鸿基突然发现,前方的高立功突然消失了,淹没于荒草之中,前面的两人依旧在行走,恍若没有发现这一情况般,李鸿基的心却提了起来,紧张不已,但也没敢轻举妄动,小心的往前走。 又走了三四米的距离,看到高立功的身影再次出现,没有任何的损伤,李鸿基原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依旧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屏息凝神前进,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测,知道了高立功为什么会消失? 第二十八章 逃出生天 自始至终,李鸿基都保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慢慢前行,更不敢掉以轻心,密切注意关卡处的衙役动向。很快,三人就走出了一半的距离,就要到达高立功的消失之处。与此同时,高立功的身形再次消失,淹没于草丛之中,李鸿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相比上一次,更加的紧张,眉宇间流露出焦急之色,非常的迫切。 正如李鸿基所猜测的那样,高立功第一次消失的地方是一个小沟,那个小沟已经近在眼前,高一功与高桂英相继走入,消失在草丛之中。 这时,李鸿基眉眼一番,随意一打量,似乎发现了什么,步伐突然加快了几分,面色凝重而焦急,随即也进入了满是荒草的小沟里。 看到两人还要继续走,李鸿基赶忙拉住了他们,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随即将高桂英压住身下,伏在小沟的一侧。见此情形,高一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即比葫芦画瓢,也趴在那里。 突然的变故,李鸿基奇怪的举动,两人虽然疑惑,但并未说什么,保持着固有姿势,一动不动。 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三人顿时身体紧绷起来。尤其是高家姐弟两人,立即明白了李鸿基的举动,为何突然停了下来?为何拉住两人,趴在小沟的一侧,让茂密的荒草隐去身形? 紧接着,两个交谈的声音传来,埋怨的话语相继传入三人的耳中。 “他娘的,真是倒霉,在这等了这么久,里面居然传出来,那四个人已经跑了,不是躲入壶芦山深入,就是混入那些出来人里面。” “哎~哪能怎么办?咱们就是一个小小的衙役,当差拿俸禄,听从当官的使唤,大老爷要干嘛,就干嘛呗。” 这一刻,三人都是极其的紧张,呼吸的声音轻不可闻,眼睛一眨不眨。 随着两名衙役越来越近,心里就越紧张,尤其是李鸿基,不断地祷告:“老天爷啊~上帝啊~佛祖啊,你们一定要显灵,快点保佑我们这三个良民,如果他们再继续向前走,我们可就彻底暴露了~!” 不用任何的示意,更不用任何的招呼,三人的身体都极其紧绷起来,默契的右手一伸,摸向了各自的匕首,做好了暴露的准备,与敌厮杀。 一旦被发现,打不了血拼,杀出一个血路! 终于,似乎李鸿基的祷告成功了,各路神佛显灵,那两个衙役停住了,正好站在小沟的边缘之处,其中一人还说道:“好了,盖虎,咱们就在这里解决算了。如果让胡师爷发现了,咱们擅自离开,非得被罚不可!要是告诉知县老爷,咱们哥俩又得受皮肉之苦。” 紧接着,就是一阵宽衣解带的声音,两道尿液落下,其中之一正好浇在李鸿基的身上,那两个衙役再次交谈起来。 “哎~我说,盖虎,你觉得艾举人为什么非要弄死李鸿基啊?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非要花这么多的银子弄死人家。” “我也不知道,有钱人的世界咱们这些跑腿的怎么懂?不过,绝不是因为欠债的事情。你看,这前前后后的,艾举人上下打点的银子,已经是李鸿基所欠债的近十倍。” “算了,盖虎,不说这些了,聊点别的。这马上就快天黑了,天一黑,肯定不能进山搜山了。话说回来,李鸿基一死,最受益的是你小子吧,嘿嘿~” ...... 滴滴答答的尿液浇湿了李鸿基的后背,骚气熏人,后者依旧是一动不动,趴在高桂英的身上,高桂英的眼角却是湿润了,红红的。 很快,两名衙役终于离开了,在一阵肆意的****之中,渐渐远去。三人纷纷微微直起腰,保持躬身的姿势,高一功与高桂英刚想说什么,李鸿基制止了他们,并示意他们继续向前走。 很显然,高立功也发现了突发状况,一直没有出现,隐在前方的草丛中。三人又走出了三米远,这才看到高立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并且回望了一下,看到三人没事儿,也就什么没有说,继续开辟安全通道。 就这样,四人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走出了荒草地带,远离最后一个关卡,汇合在一起。几乎是在那一瞬间,高桂英立即转身,来到李鸿基的身前,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夫君,赶紧将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换一换~” 脱离了危险,闻听此言,高立功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妹子的眼睛微红,妹夫的身上传来阵阵的尿骚味,下意识地问道:“哎,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鸿基夫妻二人没有人理他,唯有弟弟高一功递了一个颜色。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高立功还是跟着弟弟往前走,响起两人的悄悄私语之声。 这时,高桂英正在从包袱里取出衣服,为李鸿基宽衣解带,后者用干净的双手,擦了擦高桂英的面颊,安慰道:“这有什么?不就是被淋了一泡尿嘛,有什么好伤心的?古有韩信胯下之辱,当上一方诸侯。媳妇儿,你相公被淋了一泡尿,还不得当皇帝啊~!” “噗嗤~”高桂英破涕一笑,少了几分梨花带雨,李鸿基却是一敲她的脑门儿,很是怜爱的调笑道:“笑~?还能笑得出来?如果你丈夫真当上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有你哭的时候~!” 然而,高桂英手上的动作一滞,直直地看着李鸿基,面带痴情之色,认真而动情地说道:“夫君,如果你真的当上了皇帝,别说后宫佳丽三千,就算是三万,三十万,我也没有一点埋怨!” 这个时候,李鸿基已经换好了衣服,还好是冬天,只需要将棉袄换掉,就行了。 李鸿基先是捏了一下高桂英的琼鼻,紧跟着握着她的小手,边走边说道:“好了,咱们还没有完全走出壶芦山的范围,在这里还有一些危险,还不是很安全,赶紧走吧~!” 这一刻,高桂英表现的很是温柔而乖巧,任由李鸿基牵着自己的小手,快步而行,追向自己的哥哥与弟弟。 很快,四人又聚拢在一起,并肩而行,高桂英表现着一个妻子应有的角色,一切都有丈夫决定。 此刻,行走在大陆之上,高立功面露愤愤之色,眸子中闪烁着幽幽之光,直视远方,沉声说道:“妹夫,一功将刚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那个艾诏太过分了,明显的是想将你往死里整!把你弄进监狱,尝受鞭刑之苦,牢狱之灾,也就算了,就当做还债了。可是,他现在想让你死,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猛然之间,不等李鸿基发话、表态,高桂英却像一只炸毛的雌豹,从未有过的目露凶光,立即附和道:“大哥说得对,夫君,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想要杀人,就要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不能放过那个艾诏!如果这次放过了他,说不定将来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高桂英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李鸿基却是平常的一笑,反而这样说道:“呵呵,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如何,狗官晏子宾也想不到咱们会在米脂城。” 一语落罢,李鸿基目露晶莹之光,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目的地~米脂城!” 第二十九章 坏~! 黑夜,米脂城,一轮明月悬挂于高空,光晕氤氲,与闪烁的星芒交相辉映,点缀夜空,米脂城内依旧是一片寂静,百家灯火湮灭,静悄悄地,唯有呼啸的风声在肆虐,在咆哮,使得这个夜晚格外寂寥,这个冬天更加寒冷,又掩盖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就在这时,恰逢深夜子时,突然之间,四个黑影闪现,身形时隐时现,在黑暗中跳动,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潜踪蹑足而行,一步一行之间,都是那么的谨慎而小心,悄无声息,犹如行走在黑暗中的一只狸猫。 很快,四个黑影消失在一个小巷子里,旁边就是一个深宅大院,墙头足有三四米之高,在众多民居之间,显得是那么鹤立鸡群,尤为耀眼,普通百姓的房子衬托这家人的不凡,家资丰厚。 黑暗之中,小巷子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之声,几乎微不可闻。 “一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姐夫,我办事,你放心,我的那个哥们儿绝对可靠,已经在他们家茶水里放了蒙汗药。现在这个时候,那些护院与下人应该已经都被药倒了,绝对是雷打不动,怎么弄也不会醒的。” “夫君,为了安全起见,要不我先进去看看,看看里面什么情况?不能再耽搁了,总是在这里讨论,也不是一个事儿啊。” ...... 不知是什么时候,巷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紧接着,一个黑影猛地窜起,在墙头上停留了一瞬间,紧接着翻墙而过,片刻之后,旁边的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打了开来,三个人影鱼贯而入,后门再次被合上。 这一切都是发生的那么突然而短暂,绝不超过两分钟,幽深的黑夜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幕。 四个黑影走在院落里,犹如行走在自家的后院,阔步而行,旁若无人般的大摇大摆的径直闯入,四人正是李鸿基与高家兄妹三人。高一功走在最前方,负责带路,边走边说道:“姐夫,听我那哥们儿讲,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拐两个弯儿,最大的那间房子就是艾诏的住处了。” 此刻,李鸿基的双眼冒着精光,就像夜里出来的老鼠,那双眼贼亮,不停地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嘴里还啧啧道:“哎~我说一功,怎么是你带路?按理说,应该是你的那个哥们儿啊,不会是下蒙汗药将自己也给撂倒了吧?” 虽然看不到高一功神情的变化,但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话语里蕴含着尴尬的味道:“咳咳,那个~姐夫,我那个兄弟还不想离开艾诏的家,还要在这里干一段时间。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赶紧的,早点收拾那个艾诏,咱们也好早点离开,去姐夫的老家看看。” 李鸿基的一双眼珠子还在贼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跟着大队伍走,羡慕的说道:“日,这个艾举人还真是阔绰,挺会享受,虽然夜黑看不清这院子里的摆设,仅凭这份气派,真够有钱的,咱们可不能空着手走。他娘的,一定要狠狠敲他一笔~!” 就像没有听到一般,高立功与高桂英不以为意,并未当真,以为李鸿基是在开玩笑,高一功却不然,一听这话,立马兴奋了起来,两个黑黝黝的眼珠快速转动,直冒精光,心思跟着活络起来,但并未接话,只是头前带路,行走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不到十分钟,四人就来到了后院之中,艾诏的住处,毫无顾忌的向前走去,径直推开两扇门。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一个巡夜的看家护院之人,可见他们的计划很成功,全院子的人都处在“睡梦”之中。 砰! 两扇门被高一功粗鲁的推开,好像进入自己的房间一般,抬腿就入,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刺啦一声,一抹亮光出现,紧接着,煤油灯被点燃,屋子里忽的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 此刻,四人都已经进入房间里,高立功、高桂英与李鸿基并肩而站,高一功位于桌子之旁,正将火石放入怀里,鬼头鬼脑的看向里屋,不断乱瞄,犹如掉进米缸里的老鼠,兴奋非常。 李鸿基很不见外,屋子里亮起来的那一刻,立即迈步而行,径直向里屋而去,嘴里还在发号施令:“大舅哥,小舅子,这里就交给我和桂英了,你们四处看看,免得还有幸存之人,没有中计。如果咱们的行踪暴露了,可就逃不出这米脂城了。” “姐夫,现在正是整治艾诏这孙子,怎么能少得了我呢?就让我呆这里,看看这个为富不仁的乌龟王八蛋怎么死的....”高一功还要嘚不嘚的说下去,一把被高立功拽住,向外拉,嘴里惊呼道:“哎~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别拉我啊~!姐夫弄死这个王八蛋,一定是一场好戏,就让我看完,咱们再四处看看~!” 高立功只觉得好笑,自己这个弟弟还真是童心未泯,什么都想玩,故作郑重地说道:“看什么好戏?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四处看看,查查有没有漏网之鱼,一旦被人发现了行踪,咱们四个人的小命可就都没有了,都得交代这里!” 高一功被拽得一个踉跄,那副心有不甘的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高桂英更是莞尔连连,向自己的夫君李鸿基款款走去,一副很是顺从的样子,一切以李鸿基马首是瞻。 最终,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俩还是双双离去,走出了房门。看到这一幕,杨麟却是心里诡秘一笑,随即转身,向卧室里面而去,那双漆黑发亮的眸子不断打量里屋,趁着昏黄发暗的光线,目光穿过床帘之间的缝隙,看了过去,自始至终,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放慢。 此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李鸿基已经若有若无的的看到床上的风景,嘴角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之意,整个人愈发显得腹黑而邪恶! 李鸿基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后侧,偷偷打量自己的媳妇,显得很是庄重的老婆,隐隐透着一股气质,每个男人一看之下,都想征服的那种感觉,嘴角的邪恶之意越发的浓郁。 很快,李鸿基当先走进里屋,只感觉暖洋洋的,不禁心中感叹:“这个艾诏土财主真TM有钱,太会享受。深冬之时,将屋子里搞得这么暖和,不是就可以何时何地都能啪啪了?就算脱光了,在这屋子里也不会冻着!” 思索之间,李鸿基与高桂英已经相继来到窗前,对于早已发现床上风光的李鸿基而言,老婆刚一站到自己的身旁,立即伸出手,猛地将床帘拉开,刺啦一声,两具赤条条的身体出现在视线之中,一个骨瘦如柴,就像一根枯树木棍;另一个丰腴妖娆,勾动男人腹中之火,李鸿基这个色中恶魔也不例外,瞬间感受到小兄弟的勃然而立。 很显然,高桂英也早就发现了床上的风光。此刻,她表现的很镇定,但她脸上显出两坨红晕,可见她的心里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依旧有属于传统女人的耻辱观。 这一瞬间,李鸿基早就忘记了老婆在侧,目露贪婪的精光,暗暗吞咽着口水,双眼肆意的打量着那具丰腴而妖娆的尤物,目光极具侵略性。 突然之间,李鸿基不断扫视的目光忽得停了下来,眼前一亮,一只手伸了出去,向那个尤物抓去。见此情形,高桂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悦,刚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脸上的不悦变成了惊愕,愣愣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只见李鸿基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翻转了几页,嘴里还喃喃自语道:“这个艾土财主真够可以的,居然在床上看账本,真是赚钱、***两不误!” 如此直白的话语,毫无顾忌的说出***三个字,搞得高桂英脸颊发烧,很不自然,有一丝嗔怪:“夫君真是的,认真的时候,比谁都像一个英雄好汉;耍流氓的时候,比谁都像个下流胚子,还一套一套的,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转眼之间,李鸿基已经停止了翻看“账本”,一本正经的将其递给了高桂英,嘴里还说道:“媳妇儿,你也看看这个账本,艾诏搞的什么名堂,不在书房、账房里看账本,却在这里,真是奇怪,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 尽管李鸿基说得十分郑重而认真,高桂英还是半信半疑,接过账本,刚一打开,立即惊呼起来:“啊~!” 砰地一声,仿若被蜜蜂这了一下子,高桂英条件反射的将“账本”丢在了地上,飞霞闪过,满面通红,直达耳根,气呼呼的瞪着李鸿基,说不出话来。 “哈哈...”李鸿基得意地大笑一声,转而戏谑的说道:“老婆,有什么好羞涩的~!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再说了,上面的插图描画与咱们夫妻玩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儿科,那才是真正的带劲!” 第三十章 原委(求收藏求推荐) 高桂英面色发窘,越发的红润,被李鸿基撩拨的身体燥热,心跳加速,几乎是不敢正视,唯有啐声道:“夫君,你怎么可以这样?!如此羞人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太那个让人难为情了~” “哈哈...”李鸿基毫无顾忌的朗声大笑,愈发的得意,一只手捉住高桂英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热气,不住地说道:“桂英,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传宗接代,人之常情,夫君我并不觉得那有多羞人。” 嘤嘁一声,高桂英连忙后退,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打情骂俏,只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中发慌,急中生智地道:“那个,夫君,还是赶紧的将艾诏的性命取了,有仇报仇,天亮之前,咱们必须做好这一切,才能全身而退,离开米脂城。” 虽有心将眼前的可人儿就地正法,但一想到时间不多,必须快刀斩乱麻,解决自己与艾诏的所有恩怨,李鸿基也就收起了调戏的心思,不再打趣高桂英。 可是,再看到艾举人熟睡昏死的模样,或许是现代人思维的作用,李鸿基根本就下不了死手。当然,李鸿基的脑海里还有另一种思维存在,蛊惑他痛下杀手,以绝后患。 最终,在高桂英意外的目光之中,李鸿基走到茶几旁,取过茶壶,再次向艾诏走去。 “夫君,你这是?”高桂英非常的疑惑不解,据大哥所讲,自己的丈夫绝不会如此的婆婆妈妈,绝对是那种快意恩仇之人,不像现在这般,犹豫再三,就是不痛下杀手,彻底解决了艾举人这个隐患。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李鸿基,他的灵魂是一个现代人,即便以流氓自居,但反犯法杀人的事情也是不敢轻易做出。所以,迟疑了一会儿之后,只好做出另一个决定。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振振有词地说道:“桂英,虽然艾诏一心想要谋害我,置我于死地。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我确实是欠债于他。” “可是,夫君,这个艾举人已经不仅仅是讨债那么简单,而是想置你于死地,此等大仇不得不报啊~!”高桂英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发窘,闻听此言,丈夫没有弄死艾诏的意思,不免有些着急,觉得丈夫有些心慈手软,再三劝说。 “放心吧,我的乖乖宝贝儿,我李鸿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吃亏?更何况还是想要我命的人,绝不会轻饶了他~!”李鸿基再次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性,毫不在意的说道。 与此同时,李鸿基已经再次来到了床榻之前,猛地将手里的水壶之中的水泼出,冷水一激,艾诏立即醒了过来,一倔而起,坐在床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是谁?是哪个小人,居然敢用水泼我?!是不是不想在米脂城混了,本举人弄死你~” 艾诏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水液,李鸿基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笑,冷哼一声:“艾举人,别来无恙啊,咱们又见面了,还是这么的威风~” 猛地一下,如遭雷击一般,艾诏的工作僵硬在那里,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有些发愣的缓缓转过头,脸色变了几变,吭吭吱吱:“那个~那个,好汉,别来无恙,好久不见。” 李鸿基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气度,不仅是做给艾诏艾举人看,还有他自己的女人。随手拽过一张椅子,不以为然的坐在那里,打量着艾诏:“哎~艾举人,我还真是好奇,你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那位贪财的县太爷突然转性,不仅放了你,还想要弄死我?” 艾诏一声不吭,不敢说出一句话,当然听了李鸿基所指的是什么? “我说艾举人,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如果回答的让我李鸿基满意,一解心中的疑惑,今天晚上,放你一命,也不是未尝不可,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一直以来,这段时间里,李鸿基一直又有一个困顿和疑惑。当初陷害艾诏之时,和县太爷晏子宾商量好的,放过自己,县太爷谋夺艾举人的家产,怎么又会变卦了呢? 事情的发展一天都不到,就发生了颠覆性的翻转,自己还差点死在牢里。 李鸿基没有催促,意犹未尽的打量着艾举人,这个穿越的第一天,身处困境的麻烦制造者,一直没有蒙面的对手。 片刻的沉寂过后,似乎受不了压抑的气氛,艾诏刚想要交代,高立功与高一功兄弟俩回来了,后者更是意外的说道:“哎~姐夫,艾诏这个伪君子怎么醒了?和他费什么话,早早弄死,咱们也好早收工,离开米脂城,逍遥天下。” 不得不说,高一功的大大咧咧还是有度的,并未将接下来的目的地暴露出。 这时,高桂英很是善解人意的上前,走向两人,替李鸿基解释着,讲述一些事情。而后者向两人笑了笑,再次逼视地看向艾诏,嘴角微掀,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很显然,艾诏被高一功的话吓到了,身体颤抖了一下,到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好了,艾举人,你就不用害怕了。既然答应你了,只要你乖乖配合,就不会动你。”李鸿基适时地安抚。 这时,听完了自己妹妹的讲述,高立功看了过来,也好奇地说道:“还别说,我还真好奇,鸿基当初的那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被化解了?反正,打死我也不相信,县太爷会转性,不贪财。” 然而,艾诏依然没有张口的意思,目光却停留在高一功的身上,荡漾着丝丝惧意,转瞬即逝,又看向其他的地方,默然不语,耷拉着脑袋。 见此情形,四人顿时会意,艾举人这是真被高一功的那句话吓到了。李鸿基与高立功相对而视,默契的轻轻点头,后者朗声说道:“好了,艾举人,既然鸿基答应了你,只要说出当初县令变卦的原因,我们绝不会要了你的性命。否则,嘿嘿...” 高立功一阵冷笑,高一功更是示威性的看向艾诏,举了局手中的猎叉,比划了两下。 闻听此言,艾举人这才心神稍定,看到高家兄弟的警告,连忙说道:“好汉,好汉,是这样的。” 没有人回应,只是直直地看着艾诏,等待接下来的话语,很是好奇。 “好汉,是这样的,当初之时,县太爷给我扣上造反的罪名,无非就是想要谋夺我的家产。可是,即便是我受不了种种刑罚,最终承认了那些罪名,坐实了死罪,晏子宾也得不到在下的家产。” “哦~?这话怎么说?”李鸿基眉毛微微上扬。 “嗯~是这样的,根据大明律例,造反之人的家产都是充公的。一旦坐实了我的罪名,县太爷一文钱也拿不到。更何况,晏子宾虽是米脂县的县令,但他的上面还有绥德州知州、延安府知府。有这些人在,晏子宾更不可能完全吞并我的家产了。” 艾诏虽然说得仔细小心、吞吞吐吐,四人还是听出了大概的意思,不住地点头,李鸿基更是露出恍然之色:“哦~如此来说,你是与晏子宾达成了新的承诺,答应给他更多的钱,远比坐实你造反的罪名,得到的银两更多。” “嗯,就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艾诏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畏惧的看着四人,深怕李鸿基等人了解事情原委之后,不遵守诺言,杀人灭口。 这时,看到艾诏如此表现,高一功露出轻蔑之色,嘟囔道:“读书人真是一个软骨头,就这么一点阵仗,吓得都快尿裤子。难怪朝廷越来越不行,都是这些酸文人搞得,只会欺软怕硬,一到动真格的时候,就软蛋了~!” 高立功微微一笑,对自己弟弟的言论不置可否,看向李鸿基,询问道:“妹夫,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放过艾诏,这个一心想要弄死你之人?” 第三十一章 我来也 一听这话,李鸿基还没来得及回答,艾诏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里,几乎是哭着喊出:“你们可是答应过的,只要我将事情的原委全和盘托出,就放过我一马,你们不能不守承诺啊?” 此刻,李鸿基的嘴巴一咧,自以为笑得十分和蔼,在其他人看来,却是十分的奸诈与不怀好意,让人觉得恶寒:“呵呵,艾举人,不要害怕嘛~尽管放心,我李鸿基从来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允诺的事情,绝不会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然而,艾诏实在提不起信任之心,尤其是李鸿基笑得越灿烂,他的心里越没底。可是,小命在对方的手里攥着,只能强装笑容的附和:“是是,好汉是英雄般的人物,绝不会干出自食其言的事情,行事向来光明磊落。” 这时,一旁的高一功却露出幸灾乐祸之色,自顾自的嘟囔道:“哎~可怜的艾举人,姐夫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铁定有人要倒霉,就算不死,也得掉一层皮不可。” 刹那间,犹如六月飞雪,艾诏的面色顿时僵住了,依旧保持着牵强的笑容。李鸿基接下来的话语,更加让他的心里忐忑与不安。 “艾举人,虽然我答应过饶你一命,但并不意味着放你一马,咱们俩的恩怨总要了结一下,来一个大清算。” 一语落罢,艾诏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面色苍白,嘴巴哆嗦的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当时就是猪油蒙了眼,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哟哟,艾大软骨头,你还想着以后,还想下次呢~?”高一功凑了上来,抓住艾举人的语病之处,调笑道, “没没,绝对没有,我绝对没有下一次的想法......”艾诏顿时被吓得亡魂皆冒,百口莫辩,吞吞吐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李鸿基走了上来,将高一功弄到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艾举人,在县牢里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就全当我还债了。可是,你将我害的那么惨,有家不能回,依旧不肯放过我,还让人来抓我,想将我弄死在壶芦山。刚有一个藏身的地方,又不得不四处逃窜,躲避官府的追捕。” 说话之间,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只有一个巴掌那么长,紧接着,李鸿基停了一下,随后一字一顿的说道:“艾举人,咱们总得算算这笔账吧~!” 旋即,在艾诏身体抖若筛糠的过程中,李鸿基猛地转身,右手不断在空中挥舞,竖起一根根手指,连连朗声道:“既然答应了不要你的性命,就绝不会伤你分毫。不过,我们夫妻俩以及大舅子小舅子被官府追的四处逃生,抛家舍业,颠沛流离。这笔损失费以及逃命的路费,你总要偿付吧~?” “付~付~我愿意赔一笔银子,以便各位好汉赶路和安家之用~!”艾诏立马抢先道,头点的就像像鸡啄米,冷汗直流。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要你的小命,我们要我们的赔偿金,自此以后,两不相欠,再无恩怨!”李鸿基神秘一笑,转而直向高一功眨眼睛,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后者更是心领神会,大笑起来,向艾诏走去。 “嘿嘿...既然这么说了,艾举人,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赶紧带我去拿银子啊~!我姐夫可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和你闲聊,快点穿好衣服,带我拿银子!” 高一功的笑声与话语听到艾诏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发自于魔鬼,使得他更加的害怕,不敢多做停留,拿着衣服就下床,边走边穿衣服,连连说道:“好好,小爷,你跟我来了,这就拿银子给你们~!” 两人离去了,直奔另一个房间而去,高一功还在不断地催促:“快快,磨磨唧唧的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着那些护院与衙役救你?” 两人刚一走出房间,高桂英终于忍不住了,担心地说道:“夫君,你这是妇人之仁,放虎归山终为患,仁慈不得,还是将艾诏一刀宰了,以绝后患,最为安全。” 李鸿基无论如何的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婆戾气居然这么重,动不动的就要杀了艾举人,还以为之前的打打杀杀都是气话。一看到高桂英一脸的郑重之色,好像还要劝说,就知道不是假的。连忙看向自己的大舅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大舅哥,你也这么认为,我的这种处理方式太过于仁慈了吗?” 高立功没有立即回答,迈步而行,来到两人之前,看向高桂英:“妹妹,我问你,对于你个有钱有势之人,最为痛快地报仇方法是什么?” “那还能什么?当然是让他没钱没势,让他也尝尝被人欺凌的痛苦!”高桂英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出口答道。 “那~妹妹,我再问你,艾举人是属于哪一类人?” “哪还用说?当然是有钱人,凭着有俩臭钱,就为祸乡里,勾结官府,欺负人......” 高桂英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明白了,随即看向李鸿基,确认般的问道:“夫君,你是想让艾举人彻底失去钱财,没有了依仗?” “然也~然也~正是如此!”李鸿基淡淡一笑,却蕴含着无限的坏意与腹黑,高立功更是补充的说道:“一旦艾举人丧失了万贯家财,那他就没有了与官府勾结的本钱,还怎么为祸乡里,欺男霸女?褫夺他的家产,比杀了他还解恨,更痛快!” 高桂英释然了,没想到丈夫的弯弯绕这么多。而且,李鸿基的接下来之言,更是让她眼前一亮,明白了更深层次的用意。 “媳妇儿,不仅如此呢。县令晏子宾之所以这么卖力的抓咱们,艾诏一定还许诺了他银子。否则,他也不会非要抓咱们,还要搜山。这样一来,咱们将艾诏的家产弄光,晏子宾就等于人财两空,还白忙活了那么久。你说,他回来了会怎么对付艾举人?” “当然是报复艾举人了。毕竟,忙了那么久,还一无所获。艾举人又变得一无所有,县令铁定会拿艾诏出气!” 高桂英刚一回答完,李鸿基与高立功相视一笑,那是属于男人的共识,坏笑之处。 不久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幡然醒悟道:“夫君,不对啊,咱们就四个人,可以带上所有银票和部分现银,怎么可能带走艾诏的所有家产?” 高立功顿时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李鸿基却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呵呵,媳妇儿,做人不要那么贪嘛~!咱们吃了肉,也让别人喝点汤嘛~。” 兄妹二人顿时被弄糊涂了,没明白李鸿基的意思,同时不解的看向李鸿基,面露疑惑之色。 “大舅哥,媳妇儿,虽然咱们拿不走全部的钱财,可以将那些现银以及粮食分给城里的穷人嘛~!这样一来,也算是劫富济贫,一举多得。而且,咱们可以拿着艾举人的地契房契,到邻县当铺抵押,艾诏不就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 一时间,随着李鸿基讲完这些话,他在二人心中的形象愈发的高大。劫富济贫,是每个侠之大者神往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深夜里,米脂城着,乘着呼啸的冬风,三个黑影背着一个大包袱,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往来于贫民窟,身手很是矫健。每到一个地方,必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口袋,扔向民居,穷人的地方。 砰砰砰.... 东西砸落的声音回荡于各处,惊得那些穷人从睡梦中醒来,害怕道:“是谁?我们家里很穷,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窗户上被砸了一个大洞,冷风灌进屋子里,使得这家人不得不起来,胆战心惊的点起油灯,害怕的探头探脑,寻找着什么? 最终,发现一个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躺在地上,就好奇的上前,将其打开。顿时,白花花的银子映入眼帘,下意识的合了上去。让那人即心惊又紧张,随后涌现无尽的高兴之意,再次打开口袋。 这时,那人在口袋的银子中发现一个纸条,赫然写着:“艾诏艾举人为富不仁,为祸乡里,‘我来也’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为穷人讨个公道。若有胆大者,今夜可以进入艾府的粮仓,提取粮食,绝不会有人阻拦。” 如此类似的一幕,其他的地方也在演绎,几乎是别无二致。渐渐地,“我来也”的名头传开,在穷人之间流转,为人们所熟知。直至几天之后,众人才知道,我来也就是李鸿基。 至此之后,米脂城的贫苦百姓对李鸿基感激戴德,将来的某一天,听闻他的起义队伍之时,纷纷前去投效,此是后话,暂且不讲。 后半夜之时,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出现在街头,小心翼翼的向艾府涌去,看到艾府前后门打开,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把守,就有胆大之人尝试着进入,蹑手蹑足而行,就像是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 等到第一个人进入之后,抱着衣物和粮食出来之后,其他人完全放心,不再有所顾忌,开始闯入艾府,哄抢艾诏家存储的米粮。 新书期,求一波收藏,求推荐票 第三十二章 归家(求收藏求推荐票) 天亮之时,李鸿基四人已经远在米脂城外的几里之处,闲庭信步而行,每个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小包袱,走在最前面的高一功更是询问道:“哎~姐夫,咱们就那样打开艾诏家的粮库,弄得宅院灯火通明。那些穷人,尤其是那些乞丐,他们敢闯入艾府哄抢米粮吗?” 然而,不等李鸿基回答,高立功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一功,如今的陕西连连灾害,战祸不断,到处都是饥饿之民,有多少人食不果腹,随时都有可能冻死饿死。现在又是时逢隆冬,天寒地冻的,如果再吃不饱,那些乞丐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很难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去艾府哄抢粮食吗?” “这还用说吗?去,当然去!反正进退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当个饱死鬼!”高一功想也没有想的出口回答,说得是那么大义凛然,酣畅淋漓,像极了某时的李鸿基。 说完这句话,高一功就露出尴尬之色,意识到自己太过天真,不懂如今的时局,干咳两声,转而说道:“咳咳~那个~姐夫,咱们还有多久到达李继迁寨,你的老家啊?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的侄儿李过啊?” 出乎三人的意料,李鸿基一摆手,平静地说道:“呵呵,咱们现在去的可不是李继迁寨,而是前往绥德州县城。” 高家兄妹三人都是一愣,步伐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行走,紧跟着李鸿基,高一功更是不解的询问道:“呃~姐夫,咱们不是去你的老家吗?怎么又变成了绥德州县城了?” 李鸿基依旧是自顾自的向前走,迈步而行,拍了拍背着的包袱,平静地说道:“一功,你忘了,咱们身上可是带着不少的房契与地契。前往绥德城,当然是将它们换成银票。否则,咱们在米脂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时间一长,方圆百里的人都会知道。到时候,你觉得咱们还能将房契地契换成银票吗?” 顿时,高一功被问的语塞,明白开来,一旁的高立功似乎反应了过来,更是补充的说道:“而且,咱们在绥德城待几天,观察一下形势,等到风声渐稳之后,才合适去李继迁寨。” “嗯,大哥说得不错,咱们在米脂城闹得动静那么大,艾举人一下子家财殆尽,丢了那么多的钱银与粮食,不可能不报官?一旦官府知道是咱们所为,势必会在李继迁寨事先埋伏,来个守株待兔。如此一来,还不如混入绥德城,看看时局发展。”高桂英点点头,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接二连三的解释,就算是高一功再如何的蠢笨,也该完全明白了。更何况,他不仅不笨,还很聪明,有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半个月之后,傍晚之时,李继迁寨,某户人家之中,一个大汉正在自顾自的喝着闷酒,一脸的忧愁之色,眉宇间,与李鸿基有些相似。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鸿基的侄儿,他大哥唯一的儿子,李过。 一杯一杯的灌着酒,李过嘴里还自语地喃喃道:“小叔叔,你怎么样了?还好吗?虽然咱们俩差着一辈,叔侄关系,但更像是兄弟,一起长大,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伶仃孤苦。” 说完这句话,李过再次倒满一杯烈酒,猛地喝下去,酒液顺着嘴角溢出,还在埋怨道:“叔叔,你怎么就不听劝呢,非要娶那个狐狸精,**人?好了,你才被关进大牢里没两天,那个女人就与别的男人勾搭上了。” “叔叔,自从你逃出壶芦山,抢劫了劣绅艾诏,劫富济贫,令百姓拍手称快,佩服不已。可是,你的多日杳无音讯,那对jian夫yin妇就越来越大胆了,径直住在了一起,惹得寨子里的人非议,我都快没有脸在寨子里呆了。” “叔叔,我恨,我真的很恨,恨不得杀了那对狗男女,替你出口恶气,免得叔叔你再带绿帽子而不知。可是,过儿只是一个晚辈,根本就没法管。” ...... 夜幕来临,天色渐黑,李过醉意越来越浓,整个人愈发的颓废,魁梧的身躯是那么的萧条,显得很是沮丧而无奈,仿佛胸中有千般愁肠,却无法述说,唯有自顾自的喝着闷酒。 就在这时,李过昏昏欲睡之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即便是醉意浓浓,身为一名武者,李过还是敏感的听到这一微小的动静,倏地抬头,猛的站起,大喝道:“是谁?何等鼠辈?如此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李过,出来吧~!” 然而,回应李过的依旧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等他再次喝问,就传来了一个声若蚊嘶的话音:“过儿,不要声张,是我~。” 刹那间,李过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心中顿时涌现激动之意,虽然很想大声呼喊,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顾忌之色,还是压低了声音,颤声问道:“叔叔,是你吗?” 此刻,李过已经是完全清醒过来,没有一点醉意,期待的看着门口方向,声响之处。 很快,黑暗中之中,四个黑影从夜色中走出,鱼贯而入,出现在李过的视线里,最前面的那个正是他的同龄叔叔李自成。 思绪万千,虽然心中五味杂陈,但李过还是忍住了那份激动之意,上前一步,紧张地说道:“叔叔,你怎么回来了?” 此刻的李鸿基,不仅是身背着包袱,手里还拎着食盒,闻听此言,依旧是淡然之色,笑吟吟的说道:“呵呵,过儿,再过几天,就快过年了。一直以来,咱们叔侄二人都是相依为命,即便是再如何的艰难和危险,我这个当叔的,都应该回来看看你,一起过个年。” 李过很感动,但更多的是担心,没有一点害怕牵连的意思,刚想要说什么,就被李鸿基挥手制止了。 说话之间,李鸿基已经食盒丢在了桌子之上,一个侧身,拍着李过的肩膀,高兴着的指着身后三人:“来,过儿,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些都不是外人。喏,这是你的新婶子高桂英,这个是我的大舅哥高立功,这个是我的小舅子高一功。” 说完这些,仿佛有千般感慨,微笑之中,李鸿基语重心长地说道:“过儿,如果不是有你婶子和这两位叔叔,我早就冤死在大狱里,哪还有咱们叔侄俩相见的这一天?” 此话一出,也勾出了李过的无限伤感。从小打到,自己与叔叔李鸿基虽然同龄,但一直都是对方照顾自己。试问天下,也就这一个亲人。 一念及此,李过擦了擦眼角,隐藏了伤感,故作豪迈的说道:“见过婶婶,见过二位叔叔,小侄李过早就从江湖上有所听闻,你们都是有名的英雄好汉。而且,要不是你们的收留,悉心照顾,从牢里就出,也不会有我叔侄二人重逢的这一天。” 然而,不等身为长兄长姐的高立功与高桂英说什么,高一功却是猛地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径直搂着李过的肩膀,自来熟地说道:“嘿嘿...李过,我早就听说过你。听江湖上的朋友讲,你的武功可是着实了得,交友广泛,遍及天下,素有当今秦琼之称,深得绿林朋友的拥戴。” “来来,啥也别说,咱们先比划几招!先声明一下,虽然你叔叔娶了我姐姐,咱们俩依旧是平辈论交,切磋的时候,可不准留后手。不然,打架就没意思了!” 很显然,高一功的本性又露出来了,见一个人就想比试一下。 “哈哈...行啊!比武可以,平辈论交就算了。如果答应你,我叔叔还不得打死我啊!”李过也被高一功的真性情所感染,袒露出豪爽之意,爽快的说道,言辞之间,忍不住的开玩笑。 不得不说,高桂英真的很贤惠,善解人意,四个大男人相谈甚欢之时,寒暄了两下,就像一个女主人一般,开始将四人带来的酒菜腾了出来,摆满一桌子,顿时菜香弥漫,酒香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恍惚之间,李过的眉宇中都会荡漾出犹豫之色,转瞬即逝,很好的掩饰住了,而没有被人察觉。 “来来,快入座吧~!你们四个大男人坐下再说,酒菜刚刚温好,再等下去,可就都凉了!” 高桂英招呼一声,再现她的女侠气概,没有一点扭扭捏捏而拘束的感觉。如此落落大方的表现,惹得李过频频暗自点头,心道:“看来,江湖传闻,所言非虚,我这位婶婶虽是女流之辈,行事却是极为干脆利落,很是爽快,叔叔真是娶对了~!” 第三十三章 不好,要出人命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夜空中飘起了雪花,被狂风卷入了屋子里。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五人的高谈阔论,酒气恣意,气氛热烈。 精神得到了放松,李过原本就有了几分醉意,见到最亲之人,心神就更加的放松,无所顾忌,高兴起来,又喝了不少酒,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叔叔,你和婶婶在壶芦山的事迹,侄儿可是有所耳闻,都听说了~羡煞旁人!” “呃~”李过打了一个酒嗝,随即继续说道:“您也知道,侄儿在江湖上有一些朋友,他们可告诉我,你和婶婶是英雄配美女,一同还发明了木人桩,堪称武林界的新创举,佳话传遍了壶芦山。叔叔,你不知道,侄儿打心底里替你高兴,能够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婶婶。” 推杯换盏之间,众人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见一旁胡乱地摆放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酒坛,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李过醉醺醺的说这些话之时,高家兄妹三人已经是醉意朦胧,唯有李鸿基还保持着头脑清醒之意,大脑不断地运行。 这一刻,李鸿基真的很意外,自己不过是一个灵魂穿越者,从本质上讲,和这个“侄儿”并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就会一见如故,感觉那么亲切呢?怪了,难道是因为血脉的关系? 仿若鬼使神差一般,就连回到这个“家”之中,李鸿基都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最终,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本体的那个原来意识正在影响着自己。 既然占有了这副躯体,不管怎么说,出于某种道义,也应该照料一下他的亲人。何况,这个“李鸿基”就这么一个至亲之人,能够无意识的影响自己,鬼使神差的来到李继迁寨,足可见原主人与李过的关系非同一般,远胜平常的叔侄关系。 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想之后,李鸿基心里念念有词:“放心吧,这副躯体的主人。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你的侄儿李过,你可以安息了,放心的走吧。” 这一瞬间,刚默念完这些话,李鸿基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头一轻,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消失在脑海里,渐渐变淡,唯有那些关于这副躯体主人的记忆还在。 李鸿基轻轻地摇头,面露喜意,知道那个思想渐渐退去,不再影响自己。然而,不等他来得及庆幸与继续高兴,突然之间,李过嚎啕大哭,掩面趴在桌子之上,不停地拍打着脑袋,嘴里喷薄着酒气,不断地自责,话语都有些不太清晰。 “叔叔,过儿对不起你,没有看好这个家。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婶婶一点都不知道洁身自爱,更不懂得什么是礼义廉耻,你刚进入大狱,她就和盖虎那个野男人好上了。叔叔,我对不起,我没有看好婶婶......” 腾的一下子,李鸿基明显的感觉到,刚刚退去的思想瞬间归来,不断影响着他,知觉如遭雷击一般,面皮发麻,一股莫名的怒意瞬间涌出,犹如滔滔的滚滚江水,瞬息而至,填满整个胸膛,有种想要窒息的憋闷感。 这一刻,那个“李鸿基”归来,更确切地说,是他的残留意识,不断影响着李鸿基的思维,使得他也跟着愤怒无比,双眼愤怒的直欲喷火,瞪得溜圆,猛地站了起来,转身而去,消失在黑暗中,茫茫雪花里。 男人最耻辱的事情,还有什么能比得过戴绿帽子? 砰! 大门被粗鲁的打开,余下的四人依旧是醉意浓浓,人事不省,没有意识到一场人命案悄然来临。李过依旧在嚎啕大哭,不断在自责,高一功还在有一句每一句的回应:“李过,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姐才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你再说,抽不死你丫的!” “叔叔,对不起,我没看住婶婶,让你戴了绿帽子......” 高一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到李鸿基不在,没有任何的怀疑,之时满嘴都是酒气,嘟囔道:“嗯...姐夫呢?怎么不在了?” “你丫的,越说越来劲,看小爷不大耳朵瓜子抽你!再说,你再说,我抽死你,信不信!” 一摇三摆,嘟嘟囔囔之间,高一功已经来到李过的身前,见后者还在满嘴喷粪,诬陷自己的姐姐,顿时怒意袭来,猛地扯住李过的衣领,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两嘴巴。 啪啪! 打得还不解气,高一功嘴里还气呼呼地说道:“小样,你还真以为我下不了手,不敢打你?!告诉你,谁敢诬陷俺姐,俺就抽他!哼~要不是看在姐夫的份儿上,你是姐夫的侄儿,你们自小相依为命,可不止这两嘴巴子!” “哟~你小子还敢说?别以为装醉,装傻充愣,扮可怜,我就不打你?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抽不死你丫的!” 啪啪啪...! 一连六个嘴巴子,都快将李过打成猪头,面颊红肿,怎么可能还不清醒?瞬间就醒了过来,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明所以,不明白这个小叔叔为什么打自己?一副冤枉的样子。 一连串六个嘴巴子,那可是真打,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清醒的不只有李过,还有高立功和高桂英兄妹。二人顿时醒了过来,顿时吓得不轻,看到弟弟还要抽李过耳刮子,连忙上前,摁住了高一功,高桂英斥责道:“一功,发什么酒疯?!不管怎么说,过儿都是晚辈,如果他说错了什么。身为长辈,你也不该这样对待人家,太过分了。” 闻听此言,李过更觉得委屈,面部被打得浮肿,一句话也说不清,流着鼻血,嘴角溢出血丝,疼的直哼哼。 然而,高一功依旧不服气,还处于醉酒状态,不断地挣扎,嘴里愤怒而不满的说道:“姐,别拦我,看我抽不死这家伙?!如果这丫的说的是我也就算了,弟弟也是拥有肚量之人,也就和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可是,他居然污蔑你,污蔑你和别人偷情,做了对不起姐夫的事情。别的事都好说,但关系到你的清白与名声,不能这么就放过了这小子,非打得他桃花朵朵开,让他胡言乱语,满嘴喷粪!” 刹那间,高立功和高桂英都愣住了,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难怪弟弟下手这么狠,劈头盖脸就是一脸的嘴巴子。隐约之间,二人暗暗不住地点头,心道:“一功,干得好~打得好!” 李过也愣住了,相比于二人,他要想的许多,更深更远,立即联想到一些事情,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以及嘴角不住地流血,瓮声翁语地说道:“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无厘头的一句话,搞得高立功与高桂英直发蒙,晕头转向,不明白怎么回事儿?还在挣扎的高一功更是秃噜道:“我艹,借用姐夫说的那些话,你丫的还真是满嘴跑火车,老子不就是扇了你几耳光,你小子就顺杆子往上爬,扯大旗买虎皮,说什么不好了~出人命了。来来,过来,让小爷抽死你,成全你的愿望,真弄出人命!” 高一功的一张小嘴就像一支机关枪,巴巴的冒出这些话,说了这么多,也不过几秒钟。 然而,李过心急如焚,面露焦急之色,哪还管那么多,更来不及解释,刚说完那句话,就从凳子上窜出,飞身跃起,直奔院外,突然给了自己一嘴巴子,还在自顾自的说道:“嘴欠,让你嘴欠,真是喝酒误事啊~!” 这时,看到李过如此模样,高一功直乐:“嘿嘿...大哥,姐,你们看,我没打错吧~!这小子自己都说他自己嘴欠,自己打自己。” 一瞬间,高一功的最后一句话反而提醒了他们,再结合刚刚的种种,高立功与高桂英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对视一眼,立即明白了李过着急的原因,说出那些话的意思。 一念及此,两人不敢停留,转身而去,沿着李过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小跑而去,拽着高一功,使得后者一阵怪叫:“姐,哥,别拉我,我自己会走!李过那小子发疯,你们两个也发疯,不过是吼了那么一嗓子,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不用当真,大不了,我不打他了~!” 眨眼之间,三人就消失在李过的院子里,留下一脸的脚印,直奔某个方向。 第三十四章 偷腥?整不死你们!(上) 大雪纷飞之中,距离李过家不远处的一个宅院,屋里闪烁着油灯的昏暗光芒,大门虚掩,屋子里静悄悄的。 此时,李鸿基就坐在一个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金儿,他的老婆,脸色苍白,非常的不自然,一直不敢与李鸿基对视,心虚非常。 渐渐地,李鸿基虽然没有动怒,隐约之间,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使得韩金儿噤若寒蝉,漂亮的脸蛋直打寒颤,心里没底。时间愈久,屋子里的气氛越压抑,韩金儿的内心越紧张,害怕不已,李鸿基就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还笑吟吟的就像一个看戏的路人。 最终,韩金儿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畏惧与紧张,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不住地问道:“夫君,你怎么是一身酒味儿啊?这些日子以来,官兵一直抓捕你,不时地登门,询问你的去处,你呆的地方安全吗?” 然而,李鸿基不置可否,笑得愈发灿烂,哪还有在李过家里的愤怒之色,好像什么都不知、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平静地说道:“老婆,你放心,我呆的地方很安全,不会让人发现的。这不,这不是快过年了,所以回家看看,走到过儿那里,就多喝了两杯。” “哦~这样啊,安全就好。相公,要不我再炒两个菜,你们叔侄再喝两杯,大冷天的,多喝一些烧酒,暖暖身子,驱驱寒。”韩金儿强颜欢笑,尽可能的让自己神色如常,心里却是暗道:“看来,这个死鬼今晚是要睡在家里。不行,一定要将死鬼支开一下。不然,一切都完了,非得死在他手里不可。” 此刻的李鸿基,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没有看出韩金儿想要支开自己的用心,反而笑着说道:“好啊~老婆,你能再炒两个菜,就再好不过了。我和过儿聊了这么多,谈及家长里短,还没尽兴呢~”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 李鸿基强调家长里短四个字之时,韩金儿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突突直跳起来,忍不住的脊背直冒冷汗,声音开始愈发的不自然:“是~是吗?” 就在这时,虚掩的两扇门突然被打开,砰地一声,李过就闯了进来,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就大声喊道:“叔叔,别冲动,不像你想的那样,那些都是醉话、胡话,当不得真,千万别弄出人命。” 瞬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就像凝滞了一般,变得极为紧张,比刮进的寒风还要冷,韩金儿更是紧张到了极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害怕非常,几乎是万念俱灰,暗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死鬼肯定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李过这小畜生怎么可能为我保密?” 与此同时,李鸿基的心情却是迥然不同,暗道:“糟糕!李过一来,自己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这戏再也演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李鸿基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心中一动,看到李过还要说什么,赶紧说道:“过儿,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没看到我和你婶婶在聊天、联络感情吗?快过年了,别瞎咋呼,别动不动的就人命什么的,不吉利~!” 刹那间,李过到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有些不敢置信了瞄了瞄,又瞅了瞅,看到二人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冲突的样子,不由得心中起疑:“难道~难道,叔叔真的没有听到我的那些酒话,事先早就走了?” 韩金儿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些,也是有一些狐疑:“难道~难道这个小兔崽子突然良心发现,没有将我的风流韵事告诉这个死鬼?” 不等两人多做猜测,李鸿基打破了平静,轻咦一声:“哎,过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肿成这个样子?我才离开没有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李过一脸的悻悻然,干咳两声,随便应付了一句:“呃~没事儿,叔叔,我就是和小叔划拳输了几局,挨了几巴掌。不过,你放心,我也赢了......” 咩~咩~ 一阵凄厉的羊叫声传来,打断了李过的讲述,短暂的沉寂过后,李鸿基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奸笑,李过更是疑惑的说道:“哎~叔叔,你们家的羊是怎么回事儿?不会是遭了狼吧~?” 说完这句话,李过迈步而行,就要向里院走去,嘴里还解释的说道:“叔叔,婶婶,现在的狼群鬼着呢,居然学会了人类的招数,叠罗汉。即便是两三米的墙头,有时候也能攀岩而过。” 霎那之间,几乎是异口同声,李鸿基和韩金儿同时制止:“别,没事儿,没有狼!” 李过立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叔婶二人,两人的神色各一,李鸿基很是着急,犹如有人要破坏他的好事一般,充满着坏坏的感觉;韩金儿却是截然相反,有担心,又有紧张,神情很是复杂。 不过,看到李过没有坚持前去羊圈,李鸿基与韩金儿都是长舒一口气,也就面露放松之色,前者更是心中暗道:“我的好侄儿啊,不要这么着急嘛。虽然我不是你原来的那个叔叔,但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这对狗男女。放心吧,我一定让他们死的很难看,千古流芳,欧不,呸,是遗臭万年,侵猪笼都是便宜他们,都不解恨!” 然而,不等两人放松一口气,就在这时,一阵急急促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高家兄妹三人相继走了进来,高一功的醉意已经醒了大半,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一看到李过那被自己打得犹如猪头的模样,似乎心有同感,立即快走几步,来到李过的身前,连忙道歉。 “李过,实在对不起啊,我曲解你的意思了。没想到,你说的那个给姐夫戴绿帽子的女人,居然是那个**人,真是对不起。” 一时间,屋子里再次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到,高一功似乎没有发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依旧自顾自的道歉,找着各种理由。 “李过,这可不能完全怪我,你也有责任,谁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呢?你当时说的那些话,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像我理解的那般。很为人家的弟弟,怎么可能不维护姐姐的清白与名声,你说是不是?” 说话之间,身为女人的高桂英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捂住了高一功的嘴巴,又在他的耳边耳语了什么,后者瞬间冷静了下来,看向李鸿基,面露尴尬之色。 此刻,戏再也演不下去了,李鸿基再也不可能装作不知,干咳两声,对于高一功的目光视若无睹,走下床榻,来到场中央,闲庭信步,神情依旧是自然而平静,丝毫没有被戴绿帽子的觉悟与愤怒,反而让其他几人感觉怪异,一种阴谋的感觉油然而生,亲者快,仇者痛。 “咳咳!”李鸿基清了清嗓子,刚想要说什么,又是一阵凌乱而凄厉的羊叫声传来,让人心里直发毛。隐隐约约之间,还有一丝男子的喘息之声。 这仅仅是一个下插曲,除了李鸿基之外,众人只是楞了一下,谁也没有发现,李鸿基邪恶的微微一笑,就继续了自己的话语。 “那个,韩金儿,以前的时候,还没有嫁给我李鸿基之前,无论你怎么生活,如何鬼混,和其他男人勾勾搭搭,谁也管不着。可是,既然嫁给了我李鸿基,就得给我安分守己,守妇德。好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我给你个痛快!” 出乎高家兄妹三人以及李家叔侄二人的意料,韩金儿并未跪地求饶,更没有害怕之意,反而一倔而起,蹦下床去,边走边说道:“李鸿基,老娘也不是好惹的!如今的你,可是越狱的逃犯,抢劫了艾举人的家产,现在不是你嚣张的时候,没有什么好得意的。” “胸大无脑,开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李鸿基不住地摇头,暗自嘀咕道。 说话之间,韩金儿已经来到通往里院的过道门口处,表现的更是嚣张,语气也拔高了几分:“现在这个时候,李鸿基,老娘不怵你,实话说了吧,老娘就是找了一个姘头,给你戴了大大的绿帽子。可是,那又怎么样?” 语气一顿,韩金儿没有继续嚣张下去,而是转头看向后院,朝着羊圈的方向喊道:“挨千刀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躲的?别忘了,你是官,这个死鬼是贼,是逃犯,要怕也是他怕你,快出来啊,为你的女人撑腰!” 新的一周,求推荐票支持 第三十五章 偷腥?整不死你们!(下) 如此情形,五个人都是气得不行,即便是李鸿基,明知这个女人是以前的那个“李鸿基”的老婆,和自己的关系不大,但也是愤怒的不行,都快气炸了肺! 这个女人太嚣张,太不要脸了! 更何况,李鸿基的脑海里还有一个剧烈的情绪影响着他,撩拨他的嗜杀之意。 李鸿基刚要发作,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再次恢复了正常,变得风轻云淡起来,嘴角显出一丝邪魅的笑容,先是看了看李过,最后目光停留在高一功的身上,轻声说道:“小舅子,这个贱妇在召唤他的姘头。既然那个野男人不愿意出来,你就去帮帮忙,将其从羊圈里拎出来。” 高一功正处于暴怒的状态,就要发作,一听到李鸿基的呼唤,刚想愤懑的表达不满,想要出头,一看到李鸿基那邪魅的笑容,顿时冷静了下来。 这个邪魅的笑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每每李鸿基这副表情之时,越是冷静与风轻云淡,越是有人要倒霉,倒大霉。比如那个艾诏,不,此时的笑容比那个更邪恶!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在其他人的不解之中,高一功已经明白,知道了自己的这个姐夫早就有了打算,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这对狗男女?之所以这么拖拖拉拉,一定在实施他的不可见人的目的,心里在冒着整人的黑水。 一念及此,高立功不再愤懑不已,从暴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反而兴奋了起来,痛快地答应道:“好勒,姐夫,我这就去,将那个奸夫揪出来!” 无论是高家兄妹二人,还是李过,都被李鸿基两人的一唱一和搞糊涂了,没弄明白。韩金儿更是一愣,不再喊叫,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随即重重摇头,自我安慰道:“不会的,没事儿,盖虎一定没问题,一定能为我出头。” 一时之间,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不久之后,羊圈里传来一阵骚乱,羊群极为害怕的咩咩直叫,还有一个男人大呼小叫,不断地喘息,鼻音很重。 旋即,这一连串的动静提醒了李鸿基,李鸿基转而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看向高桂英,坏笑的说道:“媳妇儿,我建议你还是回避一下,接下来的场景将会很污,估计你受不了。” 高桂英早就对自己丈夫的奇言怪语免疫了,并不为所动,随即答道:“没事儿,夫君,不管多么脏,我都能忍受。” 李鸿基微微一笑,深深地知道,媳妇儿没有理解“污”的真正含义,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笑而不语,露出期待之意。 很快,高立功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大汉,赤身裸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艹,真TM的畜生,连母羊都不放过,彻彻底底的禽兽。不,用禽兽这个词,都是对禽兽的侮辱。丫呸,真是脏了小爷的手!” 刚一走进屋里,高一功就嫌弃的将那个大汉丢在屋子里,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不断地低吼,发出野兽的闷吼声,双眼冒着血丝,散发着悠悠绿光,身体发红,尤其是下身,昂然而立,惊得高桂英连忙转身,嘴里还不断啐骂:“无耻~无耻之徒!” 不得不说,高一功被荼毒的厉害,跟着李鸿基就是一阵坏笑,笑得让韩金儿心里直发毛,高家兄妹二人以及李过却是一阵恶寒,这两人笑得太奸诈与****了,让人觉得,这就是坏人之中的极品。 这时,李鸿基停止了大笑,上前连走几步,一把抓住了韩金儿,将其吓得不轻,亡魂皆冒,还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逃犯。 李鸿基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蔼的笑容,和声说道:“韩金儿,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不是放荡吗?你不是喜欢勾引野男人吗?勾三搭四的,无非就是为了那点男女欢好之事。行~我成全你,让你得到最大的享受,最大的欢愉...!” 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等韩金儿反应,不知道李鸿基从哪里取出的小瓶,拇指一顶,就露出了间隙,顺势就将其中的液体倒入了韩金儿的口中。 紧接着,李鸿基大手一挥,将韩金儿丢在一旁,向地上的大汉走去,也就是盖虎,边走边说道:“大舅哥,桂英,过儿,你们先出去。一功,你去通往后院的门关上。” “好勒,姐夫,我这就去办~!”高一功答应的最为干脆,爽快而利落,很是麻溜。其他三人犹豫了一下,缓缓向外走去,李过更是劝说道:“叔叔,千万别弄出人命,出出气就好了。” 与此同时,李鸿基来到了盖虎的身前,蹲下身子,右手猛地掐住他的下巴,小瓶里面的液体也倒进了他的嘴里。 如此情形,联想到自己,韩金儿不安而害怕的问道:“死鬼,你给我们喝得什么东西?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鸿基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我不是说了吗?这是让你们更好的享受男女欢好的感觉,达到欢愉的最高层次。算了,不用谢我。” 说话之间,韩金儿的面颊开始变得绯红,气息加重,两个眼睛泪汪汪的,迷离起来,双手更是撕扯着自己的衣物,不断地SY道:“好热~好难受~好像要~!” 李鸿基不再理会地上的盖虎,快走两步,拉着一脸兴致昂扬的高一功就往外走,嘴里还催促道:“快走,快走,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家家的,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高一功被拉的一个踉跄,连连后退,刚一站稳,就要反抗,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顺着李鸿基而走,嘴里还神秘的说道:“姐夫,你往他们嘴里倒得东西,就是我给你的那瓶男人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吧?看那剂量,这两人非得折腾到天亮。天命之时,就是J尽人亡、暴毙之际。” “还有,还有,姐夫,盖虎之所以饥不择食,干出那等重口味的事儿,连母羊,乃至于公羊都不放过,是不是你之前也给他喂药了?” “姐夫,姐夫,你是怎么做到的?不动声色的就让盖虎喝了那要,还被关在羊圈里,干出那等事?” 这一刻,高一功就像一个好奇宝宝,缠着李鸿基,问这问那,双眼亮晶晶,佩服不已。让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搞公羊母羊,能相出这一招的人,也就是姐夫了。 虽然路子野了点、下作一点,但让人痛快。尤其是处理这对狗男女的方式,不仅弄死了他们,还让他们更加的身败名裂,就算到了地府之中,变成了鬼魂,也得气得不行! 砰! 两扇门被紧紧合上,李鸿基并没有上锁,被高一功一连串的问话弄得头脑发晕,不由得低声威胁道:“一功,如果你再絮叨个没完,你信不信,趁你哪天不注意,也给你灌点药,扔进猪圈里,绝对会比盖虎更爽,更终生难忘。” 闻听此言,高一功浑身一个激灵,遍体生寒,顿时闭住了嘴巴。虽然知道姐夫不会弄死自己,但不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高一功再也不敢问了,还真怕李鸿基言出必行。那样的话,比杀了他高一功还要可怕。仅仅是想想,全身都直起鸡皮疙瘩,身体发颤。 当两人与高立功三人在院子里会合之时,从屋子里传出了韩金儿与盖虎高昂的声音,不断地大喊大叫,各种靡靡之音、令人想入非非之声回荡,除了李鸿基与高一功之外,其他三人神情都很不自然,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对这对狗男女就这么算了? 最终,还是年龄最长者的高立功询问道:“妹夫,对待这样的狗男女,就应该一刀宰了,才能一泄胸中的憋闷之气。如果你下不了手,就由我代劳!” 高立功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大有李鸿基一点头,他就返回屋中,一刀解决了那对狗男女。 然而这时,不等李鸿基回答,高一功幸灾乐祸地说道:“大哥,不用你操心了,姐夫给那对狗男女各自喂了十几滴兽禽壮骨液,天明之时,就是他们毙命之际,将会死的很惨。” 高立功与李过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想问兽禽壮骨液是什么东西,高桂英逃也似的离开,嘴里还轻啐道:“下流~无耻,居然想到了如此让人鄙夷不齿的招数,置人于死地~!” 高一功发挥了他的机灵劲,立即明白了大姐会如此表现,恍然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姐姐虽然是治病救人的女郎中,对兽禽壮骨液应该也有所了解,难怪会如此表现。” 紧接着,不留给三人反应的时间,高一功上前一步,分别在高立功与李过的耳边快速的嘀咕,惹得二人的神色相继僵硬在那里,简直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直直地看着李鸿基,发愣,发呆,就像是在看外星人一般。 新的一周,求推荐票支持 第三十六章 化身为李自成 崇祯二年,农历二月初,甘肃省甘州城。 某个客栈之中,一个毫不起眼的房间里,正坐着两名大汉,很是魁梧,眉宇间荡漾着一丝英气。正是李鸿基与他的侄儿李过,两人小声地交谈着,说话之间,极为谨慎而小心。 “叔叔,我实在不明白,咱们好好的,为什么要和婶婶他们兄妹三人分道而行啊?” 李鸿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任何的动静,真的没人偷听之后,这才压低的声音说道:“过儿,你有所不知,在米脂县的壶芦山之时,县令晏子宾之所以对我们四人紧追不舍,四处缉捕。不仅是因为,我破坏了他的好事儿,挡了他的财路。还因为,他的主要目标是你婶婶他们兄妹三人。如果咱们五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太招眼了,不如分开行动,这样更安全一些。” 李过点了点头,转而露出疑惑之色,不解的又问道:“不对啊,叔,婶婶他们三人虽是武林之人,并没有招惹到晏子宾,更没有什么利益牵扯,县太爷为什么紧追不舍的抓他们?” 李鸿基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嘛,不着急,过儿,你以后自会知道其中的缘由,现在没有说的意义,只会徒增风险,不利于咱们此行的目的。” “呃~好吧。”李过没有继续纠缠这个疑问,闻听此言,反而勾起了他这一段时间的心里一个谜团,转而又问道:“对了,叔,自从与婶婶分别之后,咱们为什么非要来到这甘肃的甘州城?你刚刚讲的此行目的,又是什么?” 李鸿基嘿嘿一笑,说话不再那么谨慎小心:“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战乱频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投军当兵,吃粮拿饷,顺带着保家卫国,守护祖国的疆土。” 说话之间,李鸿基又恢复了他的本性,吊儿郎当,李过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番说辞,但也没有提出质疑,只是依然看着他的这位性情大变的叔叔,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好了,好了,真是被你打败了,过儿。真是不知道,咱们两个谁是叔叔,谁是侄儿,搞得我好像做贼心虚、低了一辈儿似的。” “嘿嘿...” 唯有傻笑,李过并不搭腔,等待叔叔的接下来的话语。 “是这样的,现在关内战乱频发,各路农民起义军四起,愈演愈烈,根本不是咱们长久呆的地方。而且,依着晏子宾的性子,他根本就不会轻易撒手,放过咱们。既然如此,还不如躲得远远的,找一个相对安全又稳定的地方,过一段时间再说。” 李过已经明白了李鸿基的打算,顺口就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 “所以,叔,你就决定来到这个地方,地处偏僻,气候恶劣。如果投身军中,咱们的踪迹更不容易败露。” “不错,正是如此。现在的朝廷军队管理非常的混乱,很容易就能混入其中,不被人发现。而且,过儿,凭着咱们叔侄俩的身手,不出几个月,就能在军中崭露头角,混一个一官半职,当个游击或者把总什么的......” 突然之间,李鸿基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容,郑重的交代道:“对了,过儿,不管怎么说,叔叔我也算是朝廷的逃犯。如果这么大大咧咧的进入军中,使用真名参军,风险太大。” “说的也是,叔叔。朝廷对军队的管理虽然松懈,军纪废弛。但最基本的日常登记还是有的,肯定要将每个士兵的军籍上报,有个报备。一旦使用真名,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李过不住地点头,补充的说道。 “所以啊,过儿,叔叔从此改名,就叫做李自成。霸不霸气?威不威风?” 这一瞬间,李鸿基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好不得意,他想到了许多。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即便是身为一名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也知道李自成的赫赫威名,什么陈圆圆啊~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都与这位英雄般的人物有关! “威风,霸气。” 李过不置可否的说出四个大字,作为回应,心里却在暗道:“这个名字很稀松平常啊,看不出有什么讲究啊?算了,叔叔高兴就好。不过,叔叔怎么了?自从那次牢狱之灾后,性情大变,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也许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李鸿基,欧不,应该是李自成,停止了YY,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心情不错的看向李过,询问道:“对了,过儿,咱们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嗯~还有几百两的现银,银票还有五千两。”李过下意识的出口答道,转而不解的问道:“叔,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啊?” 李自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之后,解释的说道:“过儿,咱们马上就要参军入伍,进入军营,身上带着这么多的现银很不方便。这样吧,等一会儿之后,找一个钱庄,你我各自留下一百两的现银,供作日常开销,请客吃饭之用,其他的全部兑换成银票,便于携带,免得惹得一些宵小之辈窥伺。” “嗯,好的,叔。吃过午饭之后,我就去找个钱庄,兑换银票,顺带着打听一下报名参军的地点。” “行,赞叔侄俩到甘州也有一段时间了,是该寻找一下报名参军的地点,进入军营。毕竟,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也就军营里相对安全一些。” 两天之后,甘州城的一个街道之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李自成与李过也夹杂其中,向某个方向走去,一身的粗衣打扮,背着包袱。行走之间,虎虎生风,昂首挺胸,不时引起一些的注意。 很快,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李过停了下来,拉着李鸿基,一指远处,轻声说道:“叔,你看,那就是参军的报名登记点。” 闻听此言,左顾右盼的李自成停了下来,顺着李过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一个士兵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一本册子,还有几个士兵站在两边,个个或拿着长矛,或是腰间悬着大刀。 然而,所谓的参军报名登记点,非常的冷清,可以说门可罗雀,几乎没有人报名参军。在这热闹的大街上,显得是那么突兀,不伦不类,格外刺眼。 这一刻,李自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眼瞪得溜圆,有些发愣的问道:“过儿,你确定,那就是朝廷的参军报名登记点,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李过干咳了两声,神色有些不自然,还是十分笃定的答道:“叔,我没骗你,说的是真的,那里确实是参军入伍报名点。不信你看,旁边还挂着招牌呢。” “呃~”李自成还在发愣,不禁暗自嘀咕:“阿西吧,老子是现代人的灵魂,只懂得简体字,哪会古代的繁体字啊?无语,这不是欺负人没文化吗~?” 才一发牢骚,旋即,李自成的脑海里涌现出一波记忆,正是那个“李鸿基”的记忆。虽然他的学识不高,但认识的繁体字数量,足够李自成应付当前的情况了。 一瞬间,李自成的苦瓜脸露出了笑容,连忙应和道:“你还别说,还真是入伍参军报名点,这也太冷清了一点吧~。” “那~叔,咱们现在怎么办?还去应征入伍吗?” 李自成已经完全从失望中清醒过来,一脸的不介意之色,大手一挥,迈步而出,很是豪迈的说道:“去~当然去,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三十七章 令人无语的征兵点 尽管是自己找的征兵点,可是,一看到征兵点冷清模样,设施简单,就是几个士兵和一张桌子椅子,李过忍不住得连连摇头,露出无奈之色。见自己的亲叔叔都不介意,李过也只好跟上去,紧随其后,不再多说什么。 行走的过程中,李自成不断地估摸着:“嗯...看这招兵的兵卒的样子,征招兵源的部队应该还不错。如果是名将带领,严格训练,军纪严明,凭着我和李过的身手,获得一个小旗当当,应该不费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总旗的重用。” “要是很一般的部队,军纪废弛,靠关系上位,凭我在二十一世纪浪里小白龙的名头,在流氓界很吃得开。嗯...在这样的部队应该也能混的风生水起,获得上司的赏识。” “嘿嘿...除了身手非凡,我还有两大法宝。无论进入怎样的队伍,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一定能发展的不错,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 思索之间,李自成已经来到了征兵点,站在桌子前,那个负责登记造册的兵卒犹如没有看到他一般,依旧端坐着身体,一本正经,直直地看着前方,丝毫不在意李自成挡住了他的视线。 恍惚间,对于这个兵卒,李自成有一种木头人的感觉。 虽然有这种想法,李自成还是保持平常之心,轻咳道:“那个~兵爷,这里是参军报名的地方吗?” 不只是出于倨傲,还是下马威使然,兵卒并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在坐在那里,并不理会李自成的轻声询问。就在这时,李自成还想要再次询问,旁边走上来一个士兵,推了一下负责登记的兵卒,不耐烦地说道:“哎,老张,你还真睡着了?快醒醒,终于有人报名参军了,你小子还有心思睡觉啊?” 立即间,这个士兵的话语好像有某种魔力,他摇晃的动作没有作用,反而此言一出,负责登记的兵卒顿时醒了过来,微微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犹如刚睡醒一般,呢喃道:“哎~我说老赵,你总是用这么一招,说什么有人报名参军,次次都骗我,烦不烦啊。” 如此情形,李自成顿时有一个趔趄的冲动,暗暗惊呼道:“尼玛,都是什么人?真是极品,这样都能睡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敢相信!” 眼睛瞪得溜圆,身体坐得笔直,一动不动,搁谁谁也不相信眼前之人睡着了?即便是三国时的猛人张飞,虽然也是睁着眼睛睡觉,但人家是正正经经的躺着,而不是像眼前这位,完全是一副办公的姿态,怎么就能睡着了? 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转瞬就恢复了清明,看到负责登记造册的兵卒还在揉眼睛,迷迷糊糊,一副还没睡好的模样,赶紧说道:“兵爷,在下和侄儿确实前来报名参军的,还望你给个方便,给我们叔侄俩登记一下。” 忽的一下子,兵卒就像吃了兴奋剂一般,立即变得清醒起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欣喜莫名的说道:“哈哈...还真是真的,一下子来了两个,今天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语气一顿,转头看向刚刚的那名士兵,心情不错的说道:“老张,一下子招收了两名新兵,咱们就算完成今天的任务了,哥几个就可以提前收工了。给他们登完记之后,咱们一起喝酒去,庆祝庆祝!” “得了吧,先帮这两位兄弟登完记,收工之后,像怎么搞都行?一连站了这么多天,憋死我了,真是无聊透顶!”那个士兵回应道,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听着两人的对话,即便灵魂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李自成也觉得无语,这帮兵油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仅仅是招收了两名新兵,就好像见到了两个大元宝,完成了天大的任务一般。 刹那间,李自成有一丝明悟,对于即将服役的部队,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兵源不足,纪律涣散,人员素质并不怎么样。 否则,一连几天招不到兵,就不会再继续招兵。还有,这些士兵站的人模狗样的,但刚刚的一番对话,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本性,更暗示了这支部队的约束性并不强。不然,也不会百日喝酒,而不是立即返回军营。 还要继续分析之时,李自成感觉到有人从身后轻轻推了自己一把,刚要转头询问,耳边传来了熟悉的低语声:“叔,那位兵爷正在问你的信息呢~!” 旋即,李自成从深思中回转心神,赶忙说道:“兵爷,小的是绥德州人,名叫李自成,今年二十三。” 干脆利落的回答,那个兵卒非常的满意,并不在意刚刚的怠慢愣神之举,一一记录在册,也没有继续深问,而是看向了李过,询问道:“你呢?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家住哪里?” “兵爷,我是他的侄子,名叫李过,也是住在绥德州,今年也是二十三人。”李过不敢迟疑,连忙答道。 “哦~原来你们是叔侄俩啊,难怪会一起入伍参军,一起来报名。” 此言一出,更加坐实了负责登记造册的兵卒、刚刚在睡觉,只是睡觉的方式让人咋舌,大跌眼镜。 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李过,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入伍参军这么顺利,这么就成了?负责登记的兵卒,仅仅是问了姓名、年龄和籍贯,其他的什么也没有问。事情顺利的出奇,反而让他们心里没底。 很快,兵卒将两人的信息记好之后,就随身掏出了两枚令牌,朗声说道:“给,这是你们的令牌,跟我们走吧,回到军营之后,再次报备,领到了军服,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朝廷的军人了,能够吃皇粮,拿军饷了。” 如此情形,李自成与李过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犹如梦幻一般,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点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上了贼船。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有伸手接令牌,反而警惕性的稍稍后退了一下,身体紧绷,做出戒备之态。 更加出乎两人的意料,如此怠慢而充满质疑的表现,那名兵卒反而没有动怒,笑吟吟的说道:“我说两位,不要怀疑,更不要担心,请相信你们自己的眼睛,我们这些人绝不是冒牌货,绝对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军人。” 一连串的话语,就像打广告一般,引得李自成一阵恶寒,心里暗道:“艹,古人就是这么开明吗?说话跟打广告似的,还一套一套的~!” 似乎看出了李自成与李过还不相信,刚刚上来的那名士兵老赵,出言帮腔道:“两位小兄弟,不用怀疑,光天化之下的,谁敢穿着朝廷军人的制服,在这热闹的甘州城内行骗。而且,你们可以看看令牌上图案,绝对是朝廷特制的,很难仿造的。” 此刻,李自成已经相信了大半,他的脑海里残留着“李鸿基”的记忆。别忘了,以前的那个李鸿基可是在驿站当过差,也算是官家人,怎么不会辨认朝廷的特制令牌呢? 何况,古代的驿站可是军事性质的,身为信差,当然见过一些士兵的令牌。 李自成的脑海里可是浮现一个个图案,右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接过令牌,看了看,对李过重重地点头:“没问题,他们没有骗咱们。” 随即,李过也接过令牌,还歉意的说道:“兵爷,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多心了,不要介意啊。” 负责登记造册的老张一摆手,表现的很是粗犷而豪爽:“多大一点事儿,没关系。走吧,你们先随我们去军营,报备一下,领一下军装,顺便给你们安排一下营房,住的地方。” 一语落罢,哗啦一声,所有的士兵都放松了下来,没有了刚刚的威风一面,一副懒散的模样。 长矛随意横在地上,一只手拉着,军衣制服也松垮下来,给人的感觉,就像一群小流氓,哪还有军人的模样? 李鸿基直发愣,没想到事情更加的糟糕,还未进入的军队要比想象中的还要不如,还要不堪。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似有心灵感应,李鸿基与李过相对而视,同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不由得耸耸肩,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呃~这是进入什么军队里了?不会处处都是坑吧~?” “哎~你们想什么呢?赶紧的,办完事之后,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你们两个在这里干耗着。” 那个负责登记造册的老张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要走,其他兵卒已经走了开来,有说有笑的交谈着。 然而,就在这时,李鸿基突然露出菊花般的笑容,来到老张的旁边,满脸堆笑,一副讨好的样子,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张不耐烦的神情顿时消失不见,眉开眼笑起来,对着渐渐远去的几个士兵喉咙一嗓子:“哎,哥几个,先不着急返回军营,有人请客,请咱们吃好的~!” 第三十八章 买官 适逢中午,那些负责征兵的兵卒正在一间普通的酒楼包间中胡吃海喝,好不快活,逍遥得紧。与此同时,李自成与李过却是独处在房间里,交谈着。 “叔,咱们还是赶紧的走吧,不要入什么伍参军了。单单看这些兵卒的模样,代表着军队的仪容,负责在当地进行征兵。这些人都已经这样了,没有一点军人的素养,可见咱们即将进入的部队也不怎么样,还不如到其他地方看看。” 说完之后,李过还露出一脸鄙夷与不屑之色,这是属于一个男人的骄傲,不屑于与那些人为伍。 李自成摇了摇头:“过儿,我之所以找个机会回来,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没人打扰,好好和你交代一下。进入军营之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从那些人的身上不难看出,咱们进入的部队有些复杂。” 李过很着急,几乎没有什么耐心,迫不及待的说道:“叔,听你这意思,之所以请那些人吃饭,并不是为了借机逃走。而且,你还不介意进入那样的部队......” “过儿,你先听我把话讲完,再发表自己的意见。”李自成摆了摆手,制止了李过的讲话,语气一顿,转而说道:“你要明白,任何事情都有它的两面性,包括这件事。” 李过很不服气,更确切地说,是不愿意进入这样的部队,刚想争辩,就被李鸿基的眼神制止了。 “不错,咱们即将进入的部队,肯定好不了,人员参差不齐,很有可能就是渣渣的存在。可是,对于咱们叔侄二人来讲,却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这支部队越平凡,越平庸,越不能引人注意,咱们就越安全。” 紧接着,李自成的身上散发出痞意,笑得很是腹黑而得意,兴奋地说道:“如果这支部队实属一般,战斗力不强,在明军之中没有什么名头,没有建功立业、出风头的机会。这样一来,对于咱们来说,反而是一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少了许多的竞争对手,将会更加的安全。” 越说越兴奋,思维就越开阔,李自成开始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以教训晚辈的口吻继续说道:“过儿,无论是我,还是你,都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就凭咱们这一身的武艺,只要给一个机会,咱们就能功成名就,在军队里闯出一个名堂。特别是越好的部队,这种机会越多,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可是,你有没有想到过,如今的朝廷陷入困境,是一个看背景的年代。只要你有靠山,就能迅速得到提升,甚至是一步登天。这种现象不仅是表现中官场上,军中更加的严重,血统就显得很重要。” “不说别的,单单是军队里的指挥使、游击、守备,几乎都被功勋世家包圆。特别是那些有名的部队,战斗力强悍的部队,更是一些王孙贵胄镀金的地方。冒名顶替,抢夺功劳,那是常有的事情。像咱们俩,没钱没人没背景,到了那个地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何况,咱们的身份还是那么的敏感。” 这一刻,李过已经完全明白了,心里生不起反驳的欲望。先不说两人的身份,从米脂县逃出的。单单是进入那些有名的部队中参军,即便是表现突出,作战勇猛,立了军功,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夺取,被冒名顶替,自己还要有生命危险。 别看李自成说的大义凛然,头头是道,但其中却是有着他自己的小九九,有着另一层的打算。 太阳西斜之时,甘州城北门外的一条官道之上,李自成和李过跟着那几个兵卒一路向北,李自成一脸如鱼得水的笑容,喜滋滋地。李过怏怏不快,自顾自的走在中间,沿着路边而行。 此时,几名兵卒早已是喝得大醉,走起路来,也是摇摇晃晃,哼着小曲,一副逍遥赛神仙的样子。 李自成的一双眼珠子贼溜溜的乱转,似乎在酝酿着某种阴谋,算计着什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那个负责登记的老张身上,这个肚子里应该有一些墨水的兵油子身上。 随即,有意无意间,李自成靠近老张,扶着他走路,故意的落在众人身体后,打听消息:“哎,我说张大哥,兄弟就要入伍参军了,还不知道咱们的统帅是谁呢?你跟我讲讲呗,方便兄弟以后在军中行走。”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就往老张的手里塞了一两银子,面露请教之色。 “呃~”老张打了一个酒嗝,随即就笑着说道:“嘿嘿...看不出来啊,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就懂得这些,有前途~有前途,一定能能在营中吃得开,将来一定混得不错!” 夸奖了一番,老张语气一顿,将那一两银子放入怀里之后,这才醉醺醺地继续说道:“李兄弟,我跟你说啊,别看甘州是甘肃的一个直隶州,但这里也驻扎了万把人,咱们的总兵是杨肇基,参将是王国。怎么样,没来错吧?”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脸上虽然挂着荣幸的笑容,心中却是鄙夷非常,转瞬撇了撇嘴,连连附和道:“非常好,非常好,我真是来对了!” 此刻,走在路上的几人之中,也就李自成与李过保持着清醒。看到叔叔如此的模样,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相,李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觉得非常丢脸,还丢人。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英雄般的叔叔怎么会变成这样了,现在就像一个小丑,像一个狗腿子,讨好的举动毫无下限,就差高呼爷爷了! 李自成可不管这些,更不在意这些,态度愈发的谦卑,放得更低,又向老张手里塞了二两银子,一张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煞有其事的说道:“张大哥,小弟我曾经在驿站里混过,深知军队里的新兵不好混,被提拔的机会更是不多。您是老人了,能不能指个门路,让我们叔侄两人一进入军中,就能谋个一官半职,就算是没品阶的小旗也不错啊~” 紧接着,说完这句话,李自成又塞了二两银子,表现的很是豪爽,还允诺道:“事成之后,兄弟我还有孝敬,还望大哥指点一二~!” 一连得到了七八两银子,又喝了人家一顿酒,老张也不好推迟,满脸的堆笑:“哟~没看出来啊~李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如此上道,对军中的事情了解的不少,居然还知道最小的军中官职是小旗。” 见对方径直收了自己的银子,李自成就知道,这件事情有门,有着十之七八的可能性成功。心知如此,还是按耐住那份激动,客气地说道:“嘿嘿...兄弟我不是说了嘛,曾经在驿站里当过信差,所以就对军中的官阶有着一定的了解,也就知道了其中的一些规矩。” 老张摸了摸放银子的地方,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酒也醒了几分,借着李自成的话语,继续说道:“这样说来,想必李兄弟也知道小旗的上面是总旗、把总、守备、游击、参将、副总兵以及总兵了?” 李自成肯定的点点头,作为回应,表现的愈发谦恭,就像一个晚辈倾听长者的教诲,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语。 “要想在军中吃得开,提升的快,作战勇猛,当然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可是,对于你们这些新兵而言,还太遥远,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做到的事情。因此,要想在新兵的时候得到重用和提拔,就必须有路子,还有这个...” 老张的话语停了下来,露出笑眯眯的神态,还做出递银子的手势。旋即,李自成立即会意,又递上了二两银子,老张这才高兴地继续说道:“当然,咱们都是一些兵油子,下等兵,最多也就只能够得上把总,更高级别的将军也不是咱们这些小兵能够接触到的。” 然而,听到这样略带泄气的话语,李自成一点也不失望,反而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嘿嘿...张哥,小弟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够与把总、总旗这样的将军说得上话,也就满足了,如果能够混个小旗当当,那就再好不过了!” “呵呵,上道~上道~李兄弟就是上道,聪明之极,一点就通!”老张不住地夸赞,随即附耳小声的说了些什么,使得李自成笑得愈发灿烂,满意非常。 几天之后,刚刚参军的李自成与李过双双成为了小旗,各自带着十个人的兵,住在了两人间的营房。 此刻,两人就坐在营房里,心情都很不错,李过更是朗声说道:“叔,咱们这位总旗还真不错,这么赏识咱们。刚刚进入军营,就让咱们当上了小旗,委以重用,各自掌管着十人,也算是一个微末小将了。” “对对,咱们的总旗真是慧眼是好汉,看中了咱们的身手。” 李自成笑着应付道,心里却是暗自嘟囔:“靠,如果不是你叔叔走得后门,拿出了一百两银子孝敬总旗,怎么可能委任咱们当小旗?没看见吗?就咱们手下的那些小兵,虽然也是新兵,但也不乏身手了得之人。” 一念及此,李自成没有再继续嘟囔,而是心思一转,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如何让手下的那十个兵心悦诚服,听从自己的命令和指挥?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三十九章 激将 李自成想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十个人的名字,心里暗道:“嗯...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都是一群新兵,其中身手过得去的也就是刘芳亮和田见秀。后者看着挺敦厚的,蔫了吧唧的,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要说难管的,应该也就只有那个刘芳亮了。”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人,中等的身材,黝黑、宽大的四方脸,一双炯炯有神而深邃的眸子,还有那双直指鬓角的剑眉,一看就是一个非常傲娇之人,很难驯服。 脑海里拥有着两个人的记忆,对于刘芳亮,想要拿下这个人,李自成已经最基本的判断:“想要让其臣服,任何的讨好与重金贿赂都没有用,唯有强势镇压,使用自己的非凡武艺,才能彻底将其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李自成重重地点头,喃喃道:“嗯,就这么办,明天就收服那个刘芳亮。” 一语落罢,引得一旁的李过一惊,疑惑的问道:“叔,你说什么?什么就这么办?你要收服谁?” 连连的询问,只换来了李自成的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一句话:“没什么。好了,过儿,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嗯,好的。” 见亲叔叔不愿意回答,李过也没有继续追问,很是听话的开始整理床铺,宽衣解带,随即熄灭了油灯,睡了过去。 然而,李自成虽然躺在了床上,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头枕在双手上,仰面看着黑黑的上空,不断地思索:“收服了刘芳亮之后,我该怎么带那十个人呢?如果天天那么训练,不仅是枯燥乏味,收效甚微,自己也收不了。也不能快速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更谈不上配合上的默契。不行,一定要想出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既能增加我和他们之间的友情,又能训练彼此间的默契度和配合。” 渐渐地,李自成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器,越来越清醒,先是翻阅那个“李鸿基”的记忆,再到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从中寻找解决之策。 最终,李自成暗暗摇头,否决的所有想法,没有想出一个解决之道。 李自成没有放弃,开始放开思维,不再局限在古代,开始着眼于二十一世纪,从自己的一些所见所闻中,寻找思路。 很快,李自成的眼前一亮,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忍不住的惊呼道:“有了!” “叔,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有了?” 黑暗之中,响起了李过迷迷糊糊的声音,李自成这才意思到,自己兴奋地有些失态,赶忙说道:“没什么~没什么,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起床。” 旋即,狭窄的营房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想到了解决之道,李自成的心里也就没有了负担,精神一松,顿时困意袭来,哈欠一声,重重地睡去。 第二天,下午的兵操结束之后,李自成并未解散自己的小队,而是带着自己的十名小兵,来到军营的偏僻角落,刚一站定,就摆出一副长官的模样,煞有其事的说道:“各位兄弟,咱们这个小队成立的也有一段时间了,至今为止,还没有选出两位伍长,我的左右副手。” 此言一出,多数人都来了精神,因为他们知道,小旗之所以召集十人来到这里,就是准备遴选伍长。究竟花落谁家,每个人都是心痒难耐,期待不已。 “咱们接触的不长,都是新兵,兄弟们可能不太了解我的脾气。我李自成和别人不同,手下的兵要想获得重用,担任伍长一职,就要凭实力说话,任何的走后门都不管用。” 然而,就在其他人正要欢呼之时,却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轻松的氛围。 “装什么大尾巴狼?不过就是一个末流的小旗,没有任何的品阶,搞得好像把总、守备似的~!” 空气里就像结冰一样,气氛顿时凝滞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其中的一列最尾处,一个汉字趾高气昂,摆出一副轻蔑与不屑的样子,面对众人的注目而视,嘴里的话语依旧没有停止。 “哼~说得怪冠冕堂皇,煞有其事,也不看看你的官职来得正吗?都是新兵蛋子,其他的十人小队小旗都是老兵,凭什么就唯独你们叔侄俩当上小旗?还不是走了后门,使了银子,也敢在这里吹大气,大言不惭的说出这些话,真是恬不知耻!” 一瞬间,余下的九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低下了头,默然不语。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个人是在说谁? 九人的没有表态,也是一种态度,李自成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却没有发作,信步而行,走向那个出言不逊之人,朗声说道:“刘芳亮,你心里的怨气还挺大的嘛~!还别不服气,我承认,之所以当上这个小旗,确实是使了银子。可是,那又怎么样?” 一语落罢,李自成没有再说话,而是一一扫视众人,目露平和之色,没有任何的尴尬与怒意。 十人都很意外,没想到他们的小旗居然那么的痛快,坦然的承认了其中的猫腻,真正成为小旗的原因。说的更是自信,没有一点被人揭短的觉悟,隐隐有一种十分自信而又霸道的味道。 一一看完十人,用了不到几秒钟,李自成将目光又放回了刘芳亮的身上。 这一瞬间,李自成的身上迸发出一股气势,显得很是强势,直直地看着刘芳亮,悠悠地说道:“刘芳亮,我知道,你有傲气,脾性倔强,打心底里就是不服气,自负于一身的武艺,无人能比,当一个小旗绰绰有余。” “你可以狂傲,也可以嚣张。但是,真正较量与比试之前,真的就那么觉得,自负这个小队里无人是你的敌手?” 语气一顿,刘芳亮的眉毛就是一扬,刚想反驳什么,李自成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咄咄逼人的说道:“别说我不给机会。虽然我不能让你当这个小旗,但可以允诺,只要你能打败我,从此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绝不会约束和干涉。反之,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不过,你敢吗?”说完这句话,李自成已经来到了刘芳亮的近前,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两者相距不到十厘米,目光极具侵略性,强势的一笔! 刹那间,所有人都傻眼了,惊讶的无以复加,在没有任何人的施压之下,李自成居然说出这一番言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惊得目瞪口呆。 仅仅是一瞬间,就有一个人反应了过来,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看了一眼李自成,再次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高傲的刘芳亮被刺激到了,李自成一语奏效,只见其身体站得笔直,再无刚刚的轻蔑之意,一脸的坚毅之色,铿锵而道:“我敢~为什么不敢?只要你能打败我,别说听话,就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也是绝无二话,在所不辞!”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刘芳亮这是负气之言,更是一种赌气之语,是被李自成言语激到了。 恍惚间,余下之人有一种错觉,李自成故意如此,不仅仅是为了收服刘芳亮,更是在杀鸡儆猴,树立自己的威望,震慑众人! 容不得余下之人多想,李自成转身而去,迈步而出,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还边走边说道:“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选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一决雌雄,看谁的身手更胜一筹?!” 刘芳亮没有任何的停留,径直走出,紧随其后,毫不输气势的朗声说道:“好~比就比,谁怕谁?!” 转瞬间,二人来到了稍大一些的空地之上,随即就摆开了架势,刘芳亮刚想动手,却被李自成猛地制止了:“慢~等一下!” 旋即,刘芳亮收起了架势,眉头微微一皱,有一丝不屑的轻蔑道:“怎么着?怕了?” 面对一连续的言语挑衅,李自成表现的很是有耐心,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着说道:“呵呵,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怕的可能吗?你觉得,我会在这个时候,在其他兄弟的众目睽睽之下认熊?”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动了起来,边解开自己的盔甲边说道:“之所以叫停,就是想要脱下这一身盔甲,建议你也褪去军服。如此一来,不管谁输谁赢,都是一场私人之间的较量,而不是上下级的冲突。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仅仅是一场打架斗殴,不会让有心人上纲上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对李自成又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给人以光明磊落之感,而不是那种借势压人的宵小之辈。 刘芳亮亦然,心里对李自成也有了一点改观。 很显然,李自成的这个建议出于公心,没人会拒绝,接下来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之声,李自成却是嘴角微微勾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脑海里浮现出了第一次与高一功交手的场景,不时地看向刘芳亮。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气氛变得即紧张又让人期待,余下九人的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看到两人裸露在的强健躯体,被一层内衣掩盖,他们就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巅峰之战,李自成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弱。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四十章 手太黑了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在九人的注视与期待之下,李自成与刘芳亮相继脱去各自的军服,只剩一袭单衣,在轻柔和缓的春风之中,自有一股潇洒之意。 抛去之前的种种偏见,在十名兵卒的眼里,李自成更像是一名侠客,江湖好汉。洒脱不羁的气质,让人心生亲近,想要结交。 此刻,李自成与刘芳亮相对而站,距离不过四五米,各有各的风采,都有英雄好汉的气质,卓尔不群。 “好了,现在可以比试了吧?” 说话之间,刘芳亮已经没有了对李自成的轻蔑,变得重视起来,将其当为了一场鏖战的对手。尤其是对方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刘芳亮就知道,自己遇到了劲敌,这一战没有那么容易获胜。 “当然,出手吧~!” 此刻,李自成依旧是一副装逼的模,在他人眼里,却没有了刚刚的猥琐之态,一副高手的风范。 刘芳亮皱了皱眉,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尤其是李自成那副风轻云淡的做派,让他原本的好感减去了些,认为李自成这是对他的不重视,一种轻蔑的表现。 恍惚间,作为挑衅者,刘芳亮似乎忘了自己刚刚的表现,更加的轻蔑而不可一世,丝毫不将人家李自成放在眼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算李自成有轻视的意思。也是常情。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李自成的度量可没有那么豁达,心里正憋着一团火,依然记得刘芳亮刚刚的那番言语,对自己的冷嘲热讽。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初识者,并没有什么交情。 动了,两个人同时动了,刹那之间,李自成与刘芳亮似乎有着某种共识,或许是惺惺相惜的原因,两人狠狠地撞在一起,以一种最为野蛮的方式进行较量,也是试探对方的力量与身体素质。 从骨子里,从内心深处,李自成与刘芳亮属于同一类人,都是那么的骄傲与自负。只不过前者善于伪装,后者表现的更加凸出。 砰! 一触即开,反震开来,刘芳亮连连退了五步,瞪得地面发出闷响之声,李自成却是缓缓退了三步,就完全稳住了身形,神情恬淡而自然,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虽两步之差,却也是高低立判! 李自成的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是一惊,掀起了惊天巨浪,没想到刘芳亮的身体力量居然这么强悍,远超他的预料! 刘芳亮亦然!有所不同的是,后者兴奋了,乃至于亢奋了,最原始的噬战野心被激活,完全爆发。而所有的感觉又都表现在脸上,战意昂扬,汹涌澎湃,大喊一声:“好~再来!” 顿时,李自成也是豪情万丈,战意油然而生,同时欺身而上! 如果说,刚刚的肉搏是一种彼此致敬,互相试探。那么,此时的交手却是高手对决,杀招频现,绝招一波又一波,丝毫没有留后手的表现,看得围观的九人直抽冷气,额头冒着虚汗,紧张不已。 毫无留手的对战,极具刺激性,看得九人欲罢不能,暗呼过瘾,没有一个人出言提醒:“交手的太过凶狠”,深怕打断了眼前充满暴力而又富有美感的打斗。 起落之间,一招一式,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刘芳亮,毫不拖泥带水,出手的干脆而利落,直击对方的要害之处,以及防守空档指点。 如此简单而粗暴的交手,正合男人之间的口味,没有一点花哨,又不失一种美感,犹如较量的一场饕餮盛宴! 砰砰砰! 蹬蹬蹬! 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看得人眼花缭乱;步法行云流水,更是一绝。一时之间,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看得九人眼皮也不眨一下,屏息凝神,眼睛等的大大的, 尘土飞扬,闷哼之声不断。除了场上两人的打斗之声,四周一片寂静。其他的种种,周围的一切,都沦为了二人比试的背景布。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场上的战斗发生转变,围观的九人神情也跟着转变,变得错愕起来,一脸的懵逼,隐隐只想发笑,忍俊不禁。 李自成还在与刘芳亮交手,两人的体力依旧很充沛。然而,形势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李自成压着刘芳亮打,就是不下死手,不将其一招打败。 一阵快攻以后,李自成上来就是一个撩阴脚,打得刘芳亮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愤怒和生气,趁着刘芳亮手脚大乱,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昏招,插眼睛、拧鼻子、掏耳朵、揪眉毛、拔头发...... 不得不说,刘芳亮绝对是一个极其倔强的主儿,即便被打得狼狈不堪,眉毛越来越少,鼻眼嘴乌青,都快秃顶了,依然不求饶,更不放弃抵抗,试图扳回一局,挽回颓势。 “完鸟~完鸟,老大很不好惹,很记仇,得罪小旗的后果很严重......” 这绝对是余下九人的心声,同时也在暗暗同情刘芳亮:“这哥们儿真是太倒霉了,真是不该挑衅老大的威严~!小旗绝对是一个坑货,不按常理出牌,更没有英雄好汉的侠者风范,对自己人都下那么狠的黑手,太阴毒了!” 此刻,对于两人的交手,简直就是不忍直视。不仅是一方对一方的纯虐,更是一种荼毒,下死手,夺人尊严,灭人子孙根。 虽然心里一阵恶寒,看得冷汗直流,九人还是忍不住的看!看得身体直起鸡皮疙瘩之时,也在偷偷直乐。就像夏天吃雪糕一般,虽然吃了许多,腹部冰凉,但还忍不住的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刘芳亮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或多或少的都有伤,不是脏兮兮的脚印,就是双掌。一袭白色的内衣脏的一塌糊涂,手掌与脚掌的遍及各处,交替出现,印在上面。 不过,伤势不重,都是皮肉之伤,只是太恼人,画面太美,让人不忍直视。 尤其是那两侧的胸前,那极为隐私的裆部,还有那两瓣屁股上,都印有李自成的手脚印,看得人胆寒,直出白毛汗,只有旁观者才能笑得出,刘芳亮却是愤怒不止,恨意不断蓄积,一浪高过一浪,一波又一波! 可是,他的高傲与倔强,使得刘芳亮绝不会主动认输与屈服,即便是明知不敌,如此备受屈辱之下,也要继续战斗,直至体力不支,倒下去。 李自成打得很舒坦,打得得心应手,好不解气。刘芳亮已经是阵脚大乱,一招一式都没有了章法,李自成闲庭信步之间,打得很是轻松,不时地就对刘芳亮的“重点部位”招呼一下,打得对方又气又急又恼又恨,连恨骂的时间都没有,却又无可奈何。 当然,李自成的心里还在不断地腹诽,甚是得意。 “哼~小子,盲目的狂妄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招惹到我李自成,后果很严重,让你印象深刻,铭记终生。” 心里想着,李自成看到刘芳亮的防守又出现了空档,对着他的裆部就是虚晃一招,引得对方身体微躬,头部微倾,双手齐出。 一手揪眉毛,一手拔额头的长发,几乎将要秃顶的大脑倍儿! “哎呦~!” 刘芳亮这次没有忍住,惨嚎一声,连连后退,一手捂着眉毛和额头,宽大的手掌正好印在上面;另一手指着李鸿基,愤怒地吼道:“喂,我忍了你好久!你这个人怎么没有一点风度,没有一点人品,频频使用阴招也就算了,还总是往一个地方招呼!” 说话之间,牢骚不断,所有的委屈犹如溃堤的滔滔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但刘芳亮没有哭,只是气不过,连连指着身体各处:“你看看,我的眉毛和额头上的头发都被你拔光了,还冒出了血丝!” “这都不算什么,我还能不在乎,还能忍。看看这里,我的胸前被你又拧又抓又锤,都肿起来了,乍一看,跟女人似的,这我也认了。”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对这里招呼啊~?如果不是我闪避的及时,即便没有阉割,这辈子也别想行使男人之举,别想洞房了,可就彻底绝了子孙后代,有你这么阴损的没有,啊~?” ...... 听到这些,不管是李自成,还是余下九人,再也忍不住了,彻底放开的大笑起来。因为,刘芳亮的凄惨模样,让他们生不起一点同情,实在太好玩、太搞笑了! “哈哈哈....” 那略带血丝的光秃秃眉毛和额头,那乌黑的两个眼睛,正在流血的鼻子,还有红肿的鼻子,这一切随着刘芳亮的愤怒不知而同时涌动,使得刘芳亮的表情太滑稽了,生动而有趣,让人忍住不笑都不可能! 尤其是那胸前,被李自成打得又红又肿,撑着脏兮兮的内衣,让人乐的无法形容,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 再次放声大笑,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刘芳亮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连串喝问,换来的不是九人的同情和李自成的惭愧,而是极为刺耳的笑声,让他面红耳赤,胸中怒意滔滔。倔脾气再次上来,无所顾忌的冲向李自成,后者却是笑着大喝道:“好~来得好~大爷还没有玩够呢!” 转瞬间,两人再次交起手来,李自成这次没有再先是正式招数、后是那些昏招,而是一上来就是一招,专打刘芳亮的旧痛之处,令人发笑的地方。 又是几分钟过去,似乎觉得索然无味,没有玩下去的兴致,又或者不想玩得太过,李自成的那些阴损招数渐渐收敛,不再攻击的那么凌厉。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眼前一亮,心中随即一动,嘴角再次露出他那招牌式的邪恶笑容,就像一个恶魔。 旋即,脚下的步伐随即加快,提到了极限,整个人犹如鬼魅一般,旋即绕道刘芳亮的身后,电光火石之间,一指禅探出,自下而上,斜插刘芳亮的某处。 刹那间,刘芳亮身体紧绷、微躬,一倔而起,蹦的老高,双手捂着屁股,嘴里发出凄厉的哀嚎和惨叫:“嗷~呜~啊~!” 顿时,围观的九人汗毛倒竖,身体跟着紧绷,还有他们的菊花也是一颤,冷汗直流,心里不由得啐骂:“艹,这手也太黑了吧!”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四十一章 不一样的威严 这一刻,时空好像静止了一般,到处飘着凌乱,九人惊得目瞪口呆,眼睛和嘴巴都是张得大大的,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李自成却是相当的坦然,随便一站,看着还在不断乱窜的刘芳亮,依旧抱着屁股,不断在哀嚎,脸上就露出不屑之色,好像很嫌弃。 “无耻,太无耻了,太下流,手太黑,太没有底线了!” 这是九人的共同心声,快速对视一眼之后,达成了一种共识。不过,他们谁也没有站出来,主持公道,为刘芳亮鸣不平,叫屈。 似乎感受到了九人鄙夷的目光,李自成缓缓转过身来,看着表现正常的他们,右手抬起,正好与下巴平齐,作为一指禅的中指,高高竖起,李自成那慢悠悠的声音才传来:“怎么着?你们不服气,也想和我比试比试......” 如此情形,听到李自成那满含深意的话语,想起刘芳亮的遭遇,惨遭非人般的蹂躏,九人心里就是一寒。尤其是小旗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移到一指禅,九人的菊花就是一紧,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不敢迟疑,面带讨好的笑容,连忙异口同声道:“不敢~不敢,没有这个意思!” 众人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深怕自己的言语模糊不清,表达不明,引起李自成误解,他们可不想遭受一指禅的荼毒和迫害,那是在毁灭一个男人的尊严,那一瞬间毫无形象可言。 一念及此,他们开始发自内心的同情刘芳亮,心里默念:“太惨了,太惨无人道了,不仅被破坏的惨绝人寰,菊花残。还要~还要与仇人朝夕相处,效忠于他,还不能反叛于他,天下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这一刻,从现在开始,李自成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阴影,不可磨灭,几近于令人发指的地步。同时也树下了不一样的威严,轻易不敢触怒他们的这位小旗,他们的头。否则,后果很可怕,让人屈辱终生! 虽然不知道众人的心声,即便知道了,李自成也不在乎,反而会洋洋得意,必以为然的说道:“不服,来战!” 此时,李自成奠定了自己的小旗之位,打出了“赫赫威严”,让十人小队不敢轻视,不敢懈怠他的军令,都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深怕那一指禅的重重一戳! 片刻之后,刘芳亮不再哀嚎,不再痛苦的嗷嗷直叫,更不再挑衅,郁闷而愤怒的走来。既不返回队列,也不站在李自成的身边,而是气鼓鼓的、怨念极深的位于一旁,正好形成了三角之势。 李自成放下了右手,素手而立,再次一一看过几人,不急不慢的悠悠说道:“声称一下,如果谁还不满意我当小旗,觉得我没有那个实力,都可以来挑战一下,比试比试,我随时奉陪。” “不敢不敢,俺们都相信你的实力,身居小旗之位,当之无愧,乃是实至名归。”九人率先回答,唯恐不及,心里却是暗自腹诽:“MD,谁敢不满意?MD,那是比试吗?被打得鼻青脸肿,眉毛拔光,额头认为秃顶,浑身还没一个好地方!还有~还有那菊花,惨遭蹂躏...” 刘芳亮反应慢了一些,虽然心有不服,但也不敢再叫板,红肿的嘴巴瓮声瓮气道:“满意~不敢~” “噗呲~”声若蚊嘶的笑声传来,虽然摄于李自成不一样的威严,刘芳亮的如此模样,还是忍俊不禁。 “你们~”刘芳亮顿时大怒,右手猛地指着九人,刚想愤怒的喝说什么,红肿的嘴巴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让他直抽冷气,只能瓮声瓮气的模糊不清道:“哼~我打不过小旗,还能斗不过你们?别得意的太早,等一下的争夺伍长之战,有你们哭得!” 刹那间,笑声戛然而止,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清醒地意识到,小旗与刘芳亮的交手虽然“惨烈”,后者受伤并不重,只是皮肉之伤,这段时间里,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脸不红,气不喘,完全能够再次战斗。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的身手、几斤几两,自己自然知道,怎能与李自成的武艺相提并论? 不等他们多想,李自成轻咳两声,再次说道:“刘芳亮倒是提醒了我,咱们今天来这的目的是选出伍长之职,本小旗的两名副手。” 语气一顿,李自成瞬间转换气质,变得雄赳赳起来,煞有其事的说道:“废话就不多说了,就像我一开始讲的那样,手底下见真章,凭实力担当伍长之职。好了,都快天黑了,即将是晚饭的时间,赶紧结束比试,确认两位伍长的人选。” 一时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九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轮到他们大战一场。不仅如此,九人还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只见刘芳亮兴奋的看着他们,红肿的嘴巴咧开,笑得很难看;乌青的双眼眯成一条线,正在战意昂扬的扫视他们,一副蠢蠢欲动模样。 恍惚间,刘芳亮如此的模样,众人有种心里发毛的错觉,好像这位想要对他们做什么?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再看看李自成,回头再看刘芳亮,两人的身影在他们脑海里重合,有着一种共同的特质! 然而,容不得他们继续深想,刘芳亮为何会如此这番表现,李自成那高昂的声音传来:“好了,现在就开始比试吧~!为了加快速度,两两一队,同时比试。” 一语落罢,刘芳亮就急不可耐的窜了出去,选准了一个对手,就是嗷呜一嗓子:“好勒,就是你了!” 只见,刘芳亮选中了一个络腮大汉,人高马大,显得很是彪悍。当即,两人就交起手来,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李自成却是催促道:“快点快点,选好各自的对手,快点分出胜负。这么慢腾腾的,非要我亲自上阵,一一试过你们的身手,决定谁当伍长合适?” 刹那间,余下的八人就像受惊的猢狲,立即散了开来,两两配对,进行比试,估计都在心想:“开玩笑,谁敢和你比试?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我们可不想那么惨,那么痛苦,还想保住男人最起码的尊严~!” 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想法,九人就开始和自己的对手大战起来,一时之间,这个偏僻的地方,好不热闹,热火朝天,打得很是激烈。在李自成的注视之下,那具有侵略性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放水。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十人的战斗就结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和李自成大战了那么久的刘芳亮,居然是最后一个打败对手的。不过,看到刘芳亮对手的那副凄惨模样,众人就明白了,为何两人的战斗会那么久?为何比赛之前,刘芳亮看着他们之时,眼神那么怪? 原来如此,刘芳亮这是想要从他们身上找回面子,找回尊严,宣泄胸中的不满。那个人络腮大汉的凄惨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和刘芳亮何其相似?尤其是那菊花一点,络腮大汉也在紧捂着屁股,方脸憋得通红,双眼羞怒的直欲喷火! 此时,一些人觉得天好像塌了一般:“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啊~?十人小队里,有小旗一个变态都让人吃不消、受不了,现在居然又多了一个,还让不让人活啊?!” 这是多数人的心声,心里的嘶吼与呐喊。不过,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不仅是畏惧于李自成不一样的威严,还有刘芳亮。这个备受屈辱之人,绝对会比小旗下手更狠、更辣,更让人毛骨悚然。 “好了,五强已经出现了,现在可以进行下一轮的淘汰......”李自成对于刘芳亮的所作所为,仿效自己,丝毫也没有说什么,爽朗的说出这些话,还没讲完,就见获胜的五人之中,有人抢先道:“小旗,我认输,我不当这个伍长了!” 突然出现的变故,居然有人退出,顿时引得众人一阵错愕,随即反应过来,不禁感叹道:“艹,这小子ZTM激灵,反应太快了,现在退出正是时机,不仅为比赛腾出的名额,不再纠结谁与谁比试。还能躲过刘芳亮的残忍一指禅,太TM英明了!” 很显然,所有人都看出了退出之人的意图,畏惧与刘芳亮对战。嫌弃般的远离刘芳亮,警惕非常,就可见一斑。 与此同时,还有两人想要退出比赛,却传来了李自成的阻止之声:“他退出了正好。不过,谁还要退出,必须要先和刘芳亮对战。否则,今天选取伍长的比试,那还有什么意思?” 闻听此言,两人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露出不情不愿之色。 然而,战事刚结束,李自成的话语一结束,战意激荡的刘芳亮再次行动起来,犹如饿狼一般,直扑上去,立即选中想要退出两人的其中之一。他是看出来了,这哥俩不仅是畏惧自己,更是笑话自己,笑话自己的凄惨模样! 一念及此,旋即,刘芳亮不在留手,使出全力,心里暗爽的教训自己的对手,阴损招频出,完全是在仿效李自成,这是宣泄,更是在示威,像李自成那样打出自己的“赫赫威严”,为做伍长准备。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四十二章 死缠烂打 不久之后,场上只剩了两个人,一个正是刘芳亮,另一个就是李自成重视的田见秀。相比而言,田见秀这个人显得十分敦实,隐隐有书生的儒雅之风。 此刻,十一人若论谁的心情最遭,非刘芳亮蹂躏的那两人莫属。两人虽不是全身脏兮兮,但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横流,眉毛光光,可见刘芳亮对他们下手有多重、有多狠。 然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两人的姿势怪怪的,扭扭捏捏,挺着干瘦的肚子,不停地揉屁股,直抽冷气。原因可想而知,刘芳亮将全部的耻辱从二人身上找回。 两人的鼻子直哼哼,仇视的看着刘芳亮,一见仇人那趾高气昂、分外得意的模样,就是气不打一处来,鼻青脸肿的面容开始耸动,瓮声瓮气道:“欺负我们这些功夫不行的怪能,有本事从小旗那里找回场子啊?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卑鄙之徒~!” “嗯~!”刘芳亮发出长长的鼻音,斜视地看了过来,乜了二人一眼,威胁道:“长脾气了啊~小心落到我的手里,归我管。否则,哼哼...” 一瞬间,二人立即就没有了脾气,吓得犹如小鸡仔一般,就是一缩脖子,看到刘芳亮恶狠狠的样子,不敢与其对视,连忙求助般的看向李自成,央求道:“小旗......” 话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堵回去了:“哎,别求我,本小旗刚刚可是说了,在我的手下当兵,一切靠实力说话。只要获得我的认可,不仅能得到伍长之职,还能挑选各自的队员。” 恍若遭遇雷击,犹如六月飞雪,两人的神情顿时垮了。不管是他们两人,还是余下的六人,谁也不愿意成为刘芳亮的手下。这位爷太变态了,比小旗更甚! 目前为止,小旗只是捅了一个人的菊花,还只是一次,这位爷呢?太变态了,不仅捅了两个人,还不知道捅了多少下,那两位腆着肚子的兄弟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隐隐地,变态刘好像还捅出了瘾,听到别人发出痛苦、哀嚎的嗷嗷惨叫,他就兴奋! 随即,八人中有人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跑向田见秀,看其一脸好说话的模样,不住地央求道:“田大哥,你就收了我吧,让我加入你的小队。” “伍长将军,还是收我吧,小的愿意为您鞍前马后,牵马坠蹬,一切听从你的号令。”又有一人讨好道。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余下之人都反应了过来,一窝蜂的跑向田见秀,顿时,各种马屁横飞,好话不断,即便是老实敦厚的田见秀,也面颊发烫起来,微红,很是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原本得以非常的刘芳亮,心情变得很不美丽,脸色一沉,眉毛微微一扬,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之中,寒声说道:“好啊~你们就都求他吧,我就不信,田见秀能够都将你们收了,加入他的小队?哼~!” 威胁与不满之意昭然若揭,使得八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立即意识到:“是啊,即便是田见秀被委任了伍长,但也只能挑选四个人。何况,看刘芳亮那强势的态度,一副非要先挑选的样子,就知道,田见秀很有可能是要挑剩的。” 看到八人萎靡的神态,耷拉着脑袋,刘芳亮很自傲自己的口才,得意感再次回归,反而挑衅般的看向田见秀:“喂~我说,虽然同是伍长,但也要有一个高低之分。敢不敢和我比试一下?决定胜负之后,也好挑选各自的队员不是?” 尽管挑衅的意味浓郁,但刘芳亮也不敢过于轻视。因为,他从田见秀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气息,虽比不上小旗,但也不会比自己差多少。 田见秀刚想要拒绝,让刘芳亮先挑。可是,一看到八人流露出的小眼神,那浓浓的哀求目光,顿时心有不忍,无奈地转而说道:“比试可以,但要点到为止。不然......” 不知道是不是被李自成折腾的太惨了,刘芳亮再无风度可言,不等田见秀说完,立即就扑了上去,同时大喝道:“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磨磨唧唧的,真不想一个爷们儿~!” 谁也没想到,刘芳亮招呼也不打一声,上来就开干,一下子就打得田见秀一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遭到莫名的攻击,胸膛挨了重重一拳,即便是田见秀脾气再好,胸中也光火不已,不再客气,稍稍一稳住身形,立即迎了上去,与刘芳亮交起手来,出手毫不含糊。 大开大合之间,稳扎稳打,防守的非常严密,一时间,使得刘芳亮无处下手,找不到攻击的空档。 仅此一点,可见田见秀不仅是看着敦厚老实,就连处事上也是如此。 渐渐地,刘芳亮的攻伐越来越凌厉,招式越来越不择手段,简直就是愤怒到极点的小混混在打架,什么招式都有,猴子摘桃,海底捞月等等,比李自成的招数还偏激,还阴毒,看得围观之人冷汗直流,汗毛倒竖,一点没有李自成出手时的美感,让人发笑。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人依旧打得难解难分,很是激烈,可见刘芳亮与田见秀的实力相当,处于伯仲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这一刻,刘芳亮完全是一种无赖的打法,纠缠田见秀,非要分个高低。 同时,田见秀的耐心在一点一点磨灭,完全是被对手气到了,不仅是死缠烂打,还不择手段。什么撒尘土,扔石头,丢土块,都敢用,拳脚更是专攻下三路,男人的重要部位,怎么不让人气愤?! 如此情形,看得李自成直捂眼睛,不忍直视。一瞬间,李自成脑海里浮现出了田见秀好的一面,不仅是为人敦厚老实,待人诚恳。关键还是,自己当上小旗之时,这小子的表现还不错! 尤其是天色越来越黑,李自成实在没有耐心和性子留在这里,耽误事儿了? 于是,李自成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喊了一嗓子:“喂~田见秀,别再客气了,要想刘芳亮多学习学习,下手要狠,攻伐敌人的弱点和防守薄弱之处。” 昏暗的光线下,围观的其他八人不懂李自成这话什么意思?场上的两人交手挺激烈的啊,不像留后手啊。 然而,刘芳亮与田见秀却是反应不一。前者暗暗着急起来,交手这么长时间,他已经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受伤的原因,对方有意想让,出手并不那么狠。对手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知人,想要和自己公平一战,并不想占便宜。 不得不说,刘芳亮的脸皮变得非常厚,居然自诩“光明磊落”! 听到李自成的喊话,田见秀眼前一亮,心中一动,暗道:“小旗说的不错,自己不该再墨守成规了。能够忍让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接下来的攻伐,应该改变策略了,不能再这样鏖战下去了。” 旋即,田见秀的招式一变,进攻为主,防守为辅,瞬间变得凌厉起来,隐隐攻向刘芳亮的伤口处,耻辱之地, 被李自成打得红肿的胸前两个迷你小土包,那红肿的香肠嘴,那乌青的熊猫眼,更有那不断扭捏的屁股,更是被田见秀重重地补了一脚。 不过,田见秀还是实在放不开,抹不开面子,模仿不了李自成与刘芳亮的一指禅。即便如此,也是打得刘芳亮胆战心惊,化攻伐为防守,屁股更是防守的重要地带! 小旗的一指禅,给刘芳亮的心理阴影太深刻了,始终无法忘记。尤其是那一瞬间的酸爽,他是在不想再尝试了。 渐渐地,刘芳亮的防守开始崩溃,无力招架田见秀的攻势。尤其是他的心里作用,深怕对手使用一指禅和撩阴脚,加速了他的败势。 最终,围观的八人终于知道了自己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小旗说出那番话的意思,田见秀的攻击太客气了,招式很是保守,走得传统路线,一拳一脚都是那么光明磊落。不想刘芳亮,什么招式都敢用,只要能取胜就行! 八人开始兴奋起来,忐忑之意越来越淡,不再是希望田见秀能够赢,而是希望对方能够选中自己作为小队的成员。 晚霞满天,红彤彤一片,渐渐变淡,刘芳亮与田见秀已经停止了比试,挑选好了各自的队员,站在李自成的身前,后者更是说道:“没想到,只是选出两名伍长,居然花费了那么长的时辰。好了,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 说话之间,顿时肚子叫唤的声音传来,每个人都流露出难看之色,白天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与出操,刚刚又比试一番你,众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如果没有饭吃,就得饿一夜,这一夜得多难熬啊~! 李自成也不例外,看到众人难看的神色,饿的眼睛直冒绿光,话锋一转,朗声说道:“好了,都别一张苦瓜脸,本小旗和你们一样,也没吃饭,也饿着肚子呢~!都别这幅表情,都回去换一下衣服,咱们偷偷溜进城里,我请你们吃大餐,酒菜管够,怎么样?”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四十三章 红衣女子 黑暗来临,繁星爬满夜空,春风徐徐,甘州城内。 大概是晚上八点钟的样子,相比于军营里,甘州城的百姓吃饭要晚得多,万家灯火闪烁,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个酒楼与客栈为一体的店铺之中,生意火爆,几乎每桌都挤满了客人。 不过,从食客一脸的风尘仆仆样子来看,不难发现,多数人应该都是赶路的客商,或者出差的旅人。 酒楼的大厅里很是热闹,各种喧嚣声不断。角落之中,某个酒席是由两个桌子拼凑在一起,一下子坐了十二人之多。周围正在吃菜喝酒的食客,频频侧目,偷偷打量这伙人,只因这伙人有三个太惹人瞩目了,想不注意都不行,看得人偷偷直乐,想笑又不敢笑。 一个脸上重伤,鼻青脸肿、香肠嘴,眉毛光光,额头秃顶。关键还是,他的胸前极为雄伟。明明是一个男的装束,还有胡子,却拥有女人的特征,太另类,太奇葩了! 另外两人的情况要轻得多,胸前很正常,也是鼻青脸肿,额头残存一些头发,眉毛更是稀稀落落的,凄惨之中掺杂着趣味。不过,二人的姿势太怪异了,明明很瘦,却挺着肚子,坐姿极为别扭,好像长痔疮了一般。 这一桌人,不是他人,正是李自成与他的十人小队,还有他的侄儿李过,作为作陪。 此刻,一行十二人全部是便装,几乎是一水的黝黑的皮肤,再加上粗陋简单的衣着,给人以小混混之感,那种不想当农民、刚从田地里解脱出来的感觉。 十二人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豪放粗犷的形象,看在别人眼里,却像是一群地痞流氓,就连负责上菜的小二都害怕不已,远远地躲开,深怕惹得这些大爷不高兴,挨一顿胖揍。 尤其是刘芳亮三人的形象,更是加大了酒楼食客对一行人的这种认识,绝对是一群好勇斗狠之人。 一行人不知道喝了多酒,醉意渐浓,或是微醺,或是酩酊大醉,也有清醒之人。不过,他们的关系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度,言谈之间,很是亲近。 “来来,李大哥请哥几个吃饭喝酒,一定要尽兴,不醉不归。否则,就是不给老大面子,也就是不给我刘芳亮面子!” 此刻,刘芳亮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正举着一碗烈酒,挤着光秃秃的眉毛,瞪着乌青眼,努力的想要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结果却是恰恰相反,惹得人想笑。 “哈哈...刘哥说得对,今天老大做东,一定要高兴而来,尽兴而归,以后就跟着老大混了!”众人忍俊不禁的大笑中,举起了酒碗,田见秀更是笑着代表其他八人说出这句话,言词之中,很是清醒。 此语一出,更加让人误会了,这群人就是一帮黑社会,一帮不务正业之人,吓得周围人不敢偷偷打量,加快用餐的速度,早早地返回各自的客房,深怕沾染到麻烦。 毕竟,十二人虽不都是高大威猛,但也是各个膀大腰圆,很有威慑性。尤其是言行的粗鲁与放浪,更是刺激周围人的敏感神经。 渐渐地,在这桌的周围很快就空出了几张桌子,无人敢做。 就在这时,酒楼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只见一群江湖卖艺的把式走了进来,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足有十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李自成等人依旧在喝酒,没有注意到这一行人的到来。 忽然间,嘈杂的大厅里安静了下来,除了李自成这一桌粗鲁的大汉埋头喝酒之外,正在吃饭的其他客人都停止了动作,愣愣的看着那一队杂耍卖艺的,更确切地说,是在看其中的一个人,一个红衣女子。 一袭红衣披风,苗条的身段,精细的面孔,头发高高挽起,扎成两个圆形发髻,用红绳绑着。整个人不仅美,还有另一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在万众瞩目之下,红衣女子荣辱不惊,毫不怯场,面带江湖艺人所特有的礼貌性笑容,对着其他人微微示意,径直向柜台走去,边走边说说:“掌柜的,来五间客房,再弄两桌酒菜!” 爽朗的声音唤醒了发愣了掌柜,后者随即高声答道:“好勒,小二,快去准备五间客房,通知厨房,上好酒好菜。” 这时,围观的众人已经清醒过来,又看了看红衣女子的其他同伴,都是一副干爽利落的打扮,就知道他们应该是行走江湖的卖艺之人,而那一口口箱子就是红衣女子等人的道具。 不过,一些公子哥刚想上去搭讪,一看红衣女子身后跟着的几名大汉,都是膀大腰圆,极为健壮,还扛着大刀与长矛,也就心生怯意,退缩了,没有站起来,只是用贪婪的目光在红衣女子的身上扫视,不时地喉咙蠕动,吞咽口水。 短暂的寂静之后,李自成等人终于意识到大厅里变得冷清起来,唯有自己等人的豪言壮语,此时此刻,显得是那么突兀。一时间,十二人都停止了举碗饮酒,不再吃菜,顺着其他食客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帮江湖卖艺打扮的人向他们走来,径直坐在了他们邻近的桌子旁,十二人之中也就李自成、李过和田见秀还保持着情形,其他人都处于醉酒状态,眼神迷离,看不清情况。 “什么鬼?怎么突然安静了?老大,咱们继续喝,来来,小弟再敬你一杯!”刘芳亮声音直打颤,说得结结巴巴,端起一碗酒,就要一口闷。 然而,李自成却是眼睛微眯,琉璃着某种莫名的光芒,直直盯着那红衣女子,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惊为天人! 红衣女子虽也有一股英气,和自己的老婆高桂英有着相似之处,却又迥然不同,属于另一种气质的美女,更加洒脱,更加成熟,尤其是那种久经江湖历练所培养出的气质,给人以眼前一亮,一看就是那种豪爽的女子,敢爱敢恨,毫不矫揉做作。 就在这时,李自成还在“欣赏”之际,突然被人推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叔~刘芳亮在敬你酒呢~!” 刹那间,李自成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微微拨楞脑袋,出口答道:“哦哦~来来,刘芳亮,咱们干!” 旋即,李自成端起了酒碗,和刘芳亮对碰了一下。在那之前,还不忘在红衣女子的胸前狠狠看了一眼。 这一刻,李自成表现的更加爷们儿,脖子一样,一碗酒一饮而尽,还不住的豪迈道:“好酒,好酒,痛快~痛快!” 不得不说,田见秀老实敦厚的外表之下,有一颗玲珑之心,心思很是缜密而细致,很快就发现了李自成的举动异常之处,对红衣女子极为感兴趣。 因此,李自成刚喝完酒,他就做到刘芳亮的身前,搂着其肩膀,很是热情的说道:“来来,兄弟,咱们喝,就当哥哥赔罪了,今天出手有些太出格了~!” 李自成笑了,立即会意,心里暗道:“嘿嘿...这小子不错,很懂事儿,孺子可教也,潜力无限,值得培养!”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四十四章 打得你桃花朵朵开 此时,李自成完全放下心来,不再担心有人打扰自己,“欣赏”红衣女子的独特气质,那种不一样的美。一旁的李过却是暗暗摇头,露出无奈之色,嘀咕道:“哎~叔叔就是这一点没变,一看到美人,就没有了大英雄的气概,变得鬼迷心窍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李自成灼热的目光,红衣女子转过头来,展颜一笑,象征性的示意一下,礼貌地点点头,落落大方,没有一丁点那种被人紧盯的生气感觉。 恍惚间,李自成痴了,醉了,都快流出哈喇子了,傻里傻气的回以微笑,完全没有刚刚的狂放不羁的气概,就像一个春心荡漾的小青年。 不过,如果放到现在,二十三岁的李自成也算是小青年,并不算太大。 渐渐地,李自成已经不能停留在过过眼瘾了。尝到了女人的滋味,高桂英带给他的身心舒坦,rou体和精神的双重享受,男生到男人的蜕变,再加上两个多月没有经历那事儿了。 红衣女子的出现,那展颜一笑,立即激发了李自成的雄性荷尔蒙,将心里的想法付诸了行动。 然而,李自成刚要站起来,脸上自认为迷人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化为阴沉之色,对面传来了一个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一个浪荡公子捷足先登,来了一个截胡。 “嘿嘿...姑娘,你是哪里人啊?何必这么辛苦呢?天天日晒雨淋的,遭人白眼,还不如跟我,保你吃喝不愁,穿金戴银,享受荣华富贵!” “哼~妈勒个巴子的,哪里来得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抢在老子的...”李自成还要发作,却被李过阻止了,后者更是出言提醒道:“叔~不要着急,来者不善,先看看再说,摸清楚情况。” 李自成毕竟是一个现代人,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定要摸清楚情况,弄清楚对方的底细,才能制定对策,好好收拾不开眼的家伙。 一念及此,李自成立即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冷静了下来,这才看清楚,细细打量那个出言不逊、调戏红衣女子的男人。 一身的锦衣罗缎,白白的皮肤,一看就是一个小白脸,权贵家的公子哥,后面还跟着几个打手,下人、家奴的打扮。 与此同时,看到自己人被陌生男子调戏,杂耍团的那几个大汉立即站了起来,正要怒气冲冲的去阻止,教训那个出言无礼的公子哥,却被后者的家奴挡住了,生生按回了座位,还威胁道:“哎哎~哥几个,不用紧张嘛,我家公子就是和姑娘谈谈心,说说话,并没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更没有越礼之举,何必那么气势汹汹呢?” 然而,公子哥的家奴刚说完这句话,他主子的手脚就开始不老实起来,先是用手里的折扇一勾红衣女子的下巴,进而得寸进尺的想要用手侵犯,触摸红衣女子的面颊。 顿时,红衣女子的笑容消失不见,先是不耐烦,露出忍让之色,转而柳眉倒竖,奋而转身,霍得离开座位,呵斥道:“还有没有王法,就不怕我到衙门里告你吗?如果再无礼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哗啦一声,其他杂耍的成员随即站了出来,位于红衣女子的两侧,虽没有言语,却是愤怒地瞪着公子哥,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与此同时,公子哥也毫不示弱,大手轻轻一挥,余下的家奴随即上来,将红衣女子等人团团围住,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极为紧张,剑拔弩张起来。 大厅里极为的安静,那些食客们早已消失不见,远远避开。不是回到客房,闭门不出,就是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酒楼。 一时之间,大厅里除了杂耍班子里成员,就只有公子哥等人。当然,还有就是李自成一伙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公子哥瞟了一眼李自成一伙十二人,并不以为意,再次将目光放在红衣女子的身上,折扇忽的打开,信步而行,自以为很优雅的样子,笑着说道:“小姐,你要到衙门告我?行啊~你倒是去啊,要打官司,在下随时奉陪。不过,就是不知道小姐你有没有这个机会?能不能走出这家酒楼?” 一语落罢,公子哥的一个狗腿子露出嚣张之色,很是得意而张扬的补充道:“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公子爷是谁?那可是榆中县县太爷的独子,俺们家老爷可是与甘州的知州是世交,你倒是去衙门里告啊?到时候,究竟是将谁关进大牢里还用说?!” 出乎众人的意料,当知道公子哥的身份之时,杂耍团的一干人等并未露出丝毫惧意。尤其是红衣女子,气势更盛,先是向那几个杂耍团成员大汉使个眼色,后者刚想后退,上楼,却被公子哥下令阻止了。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楼取家伙!” 旋即,公子哥的家奴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哗啦一下子,瞬间将刀架在那几名大汉的脖子上。公子哥更是冷笑一声,幽幽说道:“好啊~看你们这架势,不怕官府的人,还想要死磕。哼~你们一定不是江湖卖艺的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那些造反的反贼!” “来啊~全都给我拿下,抓起来,交给世叔处理他们!至于身披红衣的小娘皮,也给我捉起来,不过千万别给我伤着,嘿嘿...本公子还要~嘎嘎嘎!” 说完这句话,顿时,公子哥张扬的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yin欲之色,甚为贪婪。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瞬间跳到公子哥哥的身前,不等两方人反应过来,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掐住了公子哥的脖子,使其呼吸不畅,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回荡在诺大的大厅里:“全部放下武器~否则,我扭断他的脖子!” 虽未指明是谁,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公子哥的那些家奴并未放下手中的武器,反而紧了紧手,握住刀柄,还是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的说道:“别乱来~如果伤了我们家公子哦,知州大人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话,放了我们家公子,尽早离去,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管闲事的李自成。 此刻,听到狗腿子的威胁与服软之意,冷冷一笑,先是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掐的公子哥一阵乱咳,直翻白眼,随后才说道:“放下武器。否则,我宰了他!” 似乎是为了增加这句的效果,又或者出于某种意图,李自成又补充了一句:“哼~反正大爷又不是这甘州城人,榆中县更管不到老子,谁怕谁?如果你们家公子要是死了,到时候,倒霉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几乎不用任何的命令,公子哥的那些家奴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更有人连忙说道:“我们已经照做了,可以放了我们家公子了吧?” 李自成并未放过公子哥,只是大手微松,掐的没有那么紧,让公子哥能够呼吸,同时另一只手上扬,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李过等十一人窜了出来,纷纷行动,捡起了一地的武器。 这个时候,红衣女子走了上来,欠了欠身体,感激道:“谢谢好汉出手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嘿嘿,小姐客气了~”李自成摆了摆手,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随即豪迈的说道:“行走江湖,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乃是我辈应做之事,小姐不必这么客气~!” 李过偷偷直乐,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唯有他知道,自己的叔叔打得什么主意? 李自成语气一顿,身上的气势一收,转而变成了愤世嫉俗的模样,慷慨陈词道:“小姐,你先坐在一旁歇息一下,喝些小酒压压惊,吃点菜,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败类,社会渣子?” 不等红衣女子反应过来,在她的惊愕的表情之中,李自成霍得转身,正对着公子哥,照着眼睛就是一记老拳。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打击,打得公子哥直哼哼,惨叫连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仅如此,看到老大出手的那一刻,李过等十一人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干看着?随即,一一动了起来,犹如狼入羊群,悍然发动攻击,直取最近的公子哥的狗腿子,那些家奴。 还有,杂耍团的那些男的也是有血性之人,不用任何的吩咐,立即加入了战团,围殴那些狗腿子,打得热火朝天,大厅里砰砰作响。 红衣女子的表情再次变了,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口微张,愣愣地看着李自成一行人十二人出手。 除了李过与田见秀的手段还算正常,其他人都是狠辣异常,不择手段,看得人冷汗直流,汗毛倒竖,直起鸡皮疙瘩,心里直打鼓。 尤其是刘芳亮和那两个人,更是手段刁钻,狠辣异常,看得人辣眼睛,一刻心脏都在狂跳,红衣女子都不敢直视! 刘芳亮和那两人这回可找到了出气筒,发泄胸中的郁闷之气,借助着那股酒劲,出手毫不客气,对着狗腿子的一张脸就是阵阵猛揍,什么地方都敢打,什么地方都敢踢。 似乎是跟李自成学的,刘芳亮的嘴里还愤懑道:“MD,敢在老子的面前欺男霸女、耀武扬威,老子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打得你桃花朵朵开!” “噗呲~”红衣女子和其他的几个女的掩嘴而笑,不仅是被刘芳亮的话语逗笑了,还有他那滑稽的面容,丝毫让人提不起重视之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人去楼空,唯有公子哥一行人躺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的虚弱****着,每个人都被打成了猪脑袋,变成了秃子,像虾米一样缩着身子。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四十五章 引入篮球 三月初,甘州北大营,将近一个月的新兵期,李自成过得无聊至极,郁闷无比,整天除了出操,就是收操,来来回回的就练习那么几招,枯燥的生活让他都快憋出火来了。 新兵军训终于结束了,然而,让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接下来的军旅生活和他想象的天差地别。军队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严重得多。军纪更不用说,比预料的还要松弛透顶,哪还像一支军队? 这一天,李自成像往常一样漫步在军营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一个营帐之前,里面传来阵阵的喧嚣之声,李自成不用看就知道,一群新兵和老兵正在赌博,这是军队里唯一的娱乐方式,就连他都快憋出鸟来! 听着熟悉的筛子声,李自成皱了皱眉,嘟囔道:“不行~!虽然入伍参军是为了躲避衙门的追捕,但也不能这样吃饱等死,天天混日子。既然当上了小旗,手下有了十个人,别的小旗怎么管自己的兵,怎么放任不管,不管我的事儿。但是,我李自成手下的兵不能天天如此,吃饭睡觉赌博等死。” “可是,军队里的生活那么单调枯燥,如果不让刘芳亮他们赌博,即便嘴里不说什么,心里也会存在怨气,日积月累之下,再好的兄弟也做不成。” 李自成的眉头越皱越深,大脑飞速运转,自言自语道:“嗯...既不让他们赌博,又不让他们心生怨气,就必须给他们找点事儿做,还要让他们产生兴趣,用于打发时间。” 渐渐地,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心中一动,不禁暗道:“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军训,真是忙昏头了,怎么把那茬事情给忘了?对,有了,就这么办,不仅能够打发时间,愉悦身心,还能强身健体,加强彼此的配合默契度,联络感情。” 旋即,李自成没有再停留,转身进入营帐之内,揪出来自己的几名正在赌博的手下,刚一走出赌坊的营帐,就命令道:“走,跟我进一趟甘州城,办点事情。” 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闷闷不乐,不想离开赌桌的刘芳亮突然眼前一亮,眉开眼笑:“小旗,你这是要请兄弟们吃一顿大餐,搓一顿,打打牙祭?” 一语落罢,其他几人也来了精神,馋的直流口水,喉咙蠕动:“那个~老大,是真的吗?你真的请兄弟们喝酒吗?” 在十人的意识中,他们的这位小旗就是一个大款,非常有钱,更是出手阔绰,毫不吝惜银子,经常请几人到城里喝酒吃肉,偷偷溜出军营。 这时,有一个人埋怨道:“老大,军营的伙食差死了,天天都是馒头米饭,或者面条,一点荤腥都没有。将近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军训,如果还没有停止,小的们都快营养不良,昏倒了~!” 李自成猛地停了下来,暗暗的想笑,随即在几人的头上就是一人一个蜜枣,佯装苦笑道:“艹,你们还真当我是土财主,等着你们打土豪分田地啊~!阿西吧,那几次请客,将我这一个月的饷银都吃光了!你们倒好,各自的饷银虽然不多,也好歹贡献一点,结果呢?全被你们这帮败家玩意儿输光了,还好意思让我请客。” 听到这些话,几人都是露出惭愧之色,很是尴尬。刘芳亮摸了摸被敲得脑壳,干笑道:“咳咳,那个~老大,你也知道,军营里的生活太枯燥了,无聊死了,兄弟们如果不赌博打发时间,会憋死的。哪像田见秀那小子,天天抱着书本,跟搂着新媳妇儿似的,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别再牢骚了,跟我走。”李自成摆了摆手,制止了刘芳亮还要说下去,边走边说道:“今天我就解决你们无聊的问题,戒掉你们的赌瘾,顺便解决一下你们的营养问题。” 对于李自成的前面两句话,几人并不以为意。因为,他们的耳朵听得都快磨出茧子了,老大几乎天天念叨。听到后面一句话,顿时精神一震,心里暗道:“嘿嘿...还是老大好,三天两头的带哥几个打打牙祭。虽然嘴上不说,但就是那么做。” 然而,五人很是意外,李自成并不是返回营房,叫上其他人,而是走向营盘之外,直奔甘州城而去。如此情形,刘芳亮还在天真的为自己鼓劲,自我安慰:“嗯~嗯,一定是老大的银子不多了,只够六个人的伙食酒菜,如果再带上其他人,此次甘州城之行,酒菜的质量将会大幅度缩水,没有现在人少吃喝的痛快。” 可是,不知道刘芳亮是不是有意识忽略一个问题,既然是吃好的,李自成怎么会不带上他的亲侄儿李过呢? 来到甘州城,行走在街道上,刘芳亮和其他人四人眨了眨眼睛,其中一人立即提醒道:“老大,你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去酒楼的路啊?” “你们想什么呢?净想美事儿~”李自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走,转而又说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的饷银早就花光了,哪还有钱请你们吃酒?!” “那~老大,你这是带我们去哪里?”刘芳亮试探性的说了一句,转而看了看两侧的街道,顿时涌现出熟悉之感,连忙说道:“老大,这条路是通向木材厂和铁匠铺的,你要打什么家具吗?或者是什么农具?” “好了,不要乱猜了,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们就知道干什么了?走吧,别啰嗦了!”李自成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继续向前走去。 不久之后,一行五人出了甘州城,走在甘州城南面的一个官道之上,每个人的身上都背着家伙,既有绳子,又有夹子,关键的还有弓箭之类的。 此刻,刘芳亮五人兴奋不已,转而有不解的说道:“老大,你要带我们出来打猎,早说嘛,兄弟们举双手双脚同意。可是,怎么又带这么的绳绳索索,还有铁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猎户呢~!” 李自成轻轻一笑,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朗声说道:“刘芳亮,就算是再有钱的土财主,有出帐没进账,也得被你们吃光吃穷。所以啊,你猜的错,咱们就是去打猎,还要做猎户,你们手里的那些家伙,就是挖陷阱、打猎用的。” 闻听此言,刘芳亮的一张脸顿时就苦了下来,心有不甘的说道:“老大,小的几个不是武夫,就是农民出身,哪懂得挖陷阱打猎啊?如果是骑马射箭,打猎,马马虎虎还行。可是...” “放心吧,你们只负责打下手,如何挖陷阱?下套子?从军之前,我的大舅子哥和小舅子可没少教我。”李自成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说道,点到即止。 刘芳亮顿觉得无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心里直发苦:“原来小旗带自己几个人出来,就是找苦力的,还以为吃大餐呢。” 想到这里,刘芳亮顿觉得失望透顶,又无可奈何,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问道:“对了,老大,你让木匠做的那个木架子和木板,以及让铁匠打得圆圈,那是干什么的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 这时,李自成这才转过头来,神秘一笑,卖了一个关子:“呵呵...不要着急嘛,等布置好了陷阱,下好了套子,拿上那些东西,返回军营之后,安装好了,你就知道干用的了?” 刘芳亮五人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跟着李自成,向前面的祁连山而去,时逢春季,那里已是春意盎然,鸟鸣阵阵,不时有老鹰盘旋。 下午之时,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甘州城的北大营里,刘芳亮五人油光满面和李自成站在一个空地上,正在砰砰的安装着什么,李自成笑着说道:“刘芳亮,去祁连山打猎的时候,就属你小子一百二十个不情不愿。结果呢,那些烤肉就属你吃的最多。既然你不愿意,下次就叫田见秀和李过他们,我绝不强人所难~!” “别别,老大,我怎么不愿意呢?”刘芳亮赶紧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吸溜了一下嘴,吞咽一下口水,感叹道:“还别说,老大,没想到祁连山的野味儿那么多,还那么容易打。没说的,老大,咱们以后一定要多去那里活动活动,既能补充营养,也省了不少钱呢~!” 说到这里,刘芳亮的眼里直冒精光,贪婪的说道:“而且,那些动物的皮毛还能挣钱,如果收获大的话,皮毛卖的钱,可比咱们的饷银多多了。” “好了,你小子就别净想美事儿了,赶紧干活,将架子钉紧点,等东西安装好了之后,让你们看看新玩意儿,可比你们赌博强多了!”李自成也很高兴,今天的打猎颇丰,烤肉吃得饱饱的,格外满足。 渐渐地,两个架子渐渐成型,越来越像现代版的篮球架,足有两米五之高。 很快,一切就绪,李自成取出了一个篮球,做工很是粗糙,弹性一般般,完全是牛皮的,质量绝对有可靠。 空地上,篮球架前,李自成拍了拍篮球,嗖的一声,将其投入篮球框里,还大言不惭地说道:“小的们,看见没?这就是我日思夜想,发明的新游戏,非常的有趣。规则很简单,只能用手拍这个球,但不能拿着跑。拍一下,最多只能连走三步。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拦投球人,却不可以拉扯拽推投球人。否则,就是犯规!” 说完之后,李自成还示范性的做了几个动作,什么三步上篮,直接暴扣,三百六十度旋转扣球,罚球线外直接起跳,一个腾空暴扣。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霸气而暴力,看得其他无人眼花缭乱,眸子里闪烁着光芒,亮晶晶的。随着李自成的一连串演示,五人瞬间就爱上了这项运动,还玩起了对抗,乐此不彼。 等到天黑之时,五人基本已经掌握了规则,运球也没有那么僵硬,打得有模有样。如果不是到了晚饭时间,天色暗了下来,他们绝对不会走! 离开之时,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其他五人,都是一脸的依依不舍之意,酣畅淋漓的对抗,满身的大汗,六人的心情格外舒畅。 求推荐,新时期,推荐票很重要,谢谢啊 第四十六章 篮球浪潮 两天之后的早晨,李自成正在集合他的十人小队,就在这时,李过突然走了过来,询问道:“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两天里,你都是早出晚归的,不仅是你,就连你的这些士兵,个个都是神出鬼没的,一个都看不到。如果不是看你夜里还在,躺在床上睡觉,我还以为你们集体消失,溜走了呢~”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朝着十人摆了摆手,朗声道:“你们先跑几圈,做一下热身运动,随后老地方见!” “是~老大!” 整齐而一致的回答,还有干脆而利落的动作,都透露着军人特有的气质,拥有过硬的军事素质,让李过惊奇而意外。然而最令人更意外的是,十一人起的这么早,居然是为了跑步,做运动。在这甘州北大营绝对是特殊的存在,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过,李过只是稍稍一愣神,看到渐渐远去的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叔,据我所知,你的十名手下有好几个喜欢赌博的。尤其是那个刘芳亮,更是嗜赌如命。这几天里,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居然让他们全都戒掉了赌瘾,不再往赌坊跑?我在这两天寻找你的时候,在赌坊里没有见到他们一个人。” 一下子就说到了李自成的得意之处,后者淡然一笑,神秘地说道:“跟我来,带你看过一件东西之后,就知道刘芳亮他们为什么不沉迷于赌博了。” “好~叔。”李过答应了一声,紧跟了上去,但心里还是半信半疑,在军中呆了那么久,李过深知军旅生活的无趣和枯燥。作为打发时间的唯一娱乐方式,很难戒掉赌瘾。 不久之后,李自成领着李过来到了篮球场上,只见刘芳亮与田见秀等十人早就到了,分散开来,正在打着篮球,五五对抗,激情四射,热情洋溢。 还未站定,李过就被篮球场上的情景吸引住了,快节奏的拍打篮球,神速的传球与运球。最为关键的是,两队的激烈对抗充满着谋略,攻防之间,各个队员相互配合。 刹那间,李过就爱上了篮球,忍不住的问道:“叔~这是什么运动?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啊?也没有听你提起过?” “还有还有,难怪刘芳亮他们不去赌博了,玩这可比摇骰子、猜点数有趣多了,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增加彼此之间的感情,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自成很是装逼,故作淡然之色,其实很得意,很享受侄儿的夸奖,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答道:“过儿,这种游戏叫做篮球,既能单对单的对抗,又能团体对抗。” 李自成语气一顿,从篮球场上收回了目光,直直地看着李过,笑吟吟地说道:“而且,不仅如此,我们玩的不仅是一种对抗,更是一种有奖比赛。” “呃~有奖比赛?叔,有奖比赛是什么意思?那是啥?”李过忍不住的出口问道,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初次见面,已经被篮球的魅力吸引住了。 “嗯...意思很简单,就是获胜的一方,可以获得奖金。而且,比赛之前,还能各自押注,赌自己赢,或者对方赢,也算是另一种赌博。” 闻听此言,李过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看向李自成:“叔~你不会又倒贴银子吧,作为获胜一方的奖金?” “怎么可能?那些奖金可不是我自掏腰包,而是惩罚而来。比如,进行某项体能训练,又或者练习某种武术,只要没有达到标准,都会从他们的俸禄中扣除。” 李过眼前一亮,忍不住的惊呼道:“叔~难怪刘芳亮那几人不赌博了,而是因为,他们将银两输在篮球比赛上,又或者被罚没了。没有了银子,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去赌博?” 李自成点了点头,一副然也然也的样子。 很快,李过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那股躁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激动地说道:“叔~这个叫做篮球的运动太带劲、太给力了,只是看看就那么过瘾,能不能教我?也带上我的小队一起玩?” “行,当然行。过儿,你可是我的亲侄子,不带你玩儿带谁玩?!”李自成满口答应,随即拉着李过就向篮球场上走,边走边向李过讲述篮球的规则。 不愧是武术高手,平衡性极强,对身体的控制力更不用说。仅仅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李过就基本掌握了运球的技巧,投球命中率虽不是百发百中,但也能十之六七的投入篮中。 很快,十二人玩起来六六对抗赛,打起了全场,打得越发的激烈。十二人虽不全是习武之人,但都是身体素质极强者,铁骨铮铮的汉子。打起起来,就像玩命一般,玩的就是一种刺激,玩的就是一种心惊肉跳,以及极速所带来的快感! 合理冲撞区,那绝对肉与肉的野蛮碰撞,砰砰作响,愈发刺激十二人的好勇斗狠,那股汹涌的战意,争强好胜的精神。 两天之后,北大营里有了两支篮球队,分别是李自成和李过的小队。两个小队不断地磨合,不断地锻炼,球技已经相当的的成熟。 此时,李自成远远地站在场地边缘,看着两支球队打全场,进行着对抗,打得热火朝天,浑汗如雨。然而,看着这一幕,李自成的眸子中闪烁着幽幽之光,似乎在想着什么? 一个阴谋孕育而生,李自成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已经有了另一个打算,嘴角微掀,似乎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五天过去了,一个叫做篮球的运动风靡北大营,迅速传播,被一个个士兵竞相追逐,所热捧。与此同时,一个个新的篮球队成立,犹如雨后春笋一般。 一个个篮球板出现,耸立在北大营之内,遍及各处,整个北大营热闹起来,不复往日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景象。紧接着,名叫巨熊和饿狼的篮球队呼之欲出,名声大噪,被每个士兵所熟知,正是李过与李自成的篮球队。 这一天,营盘的训练场之上,李自成与李过并肩而立,恶狼队与巨熊队站于身后,位于两旁,一副以各自的小旗马首是瞻的样子。 此刻,李过有些忐忑,一颗心脏砰砰的直跳,紧张不已,不住地小声说道:“叔~这样真的好吗?巨熊和饿狼公开喊话,向所有的球队挑战,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是不是太过狂妄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不以为意,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眼里尽是贪婪的神采,就像看到两座金山银山在眼前一般,掘之不尽,取之不竭,淡淡的话语之中透着莫名的兴奋。 “有我呢~!有什么好怕的?咱们这是正正规规的向人挑战,不过是增加了赌资,输的一方给赢的一方五两银子而已。每个篮球队都有个十几人,这点银子都不算什么,还没有他们在赌坊一次输得多呢~!” 说话之间,李自成眼里的光芒愈发炽盛,晶莹流转,喉咙蠕动,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暗道:“一场比赛五两银子,十场就是五十两,几天下来,就能弄到几百两银子!嘿嘿...真是该我李自成发财!” 李过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愈发的紧张与忐忑,四处看了一下,几百人的场面,近千只眼睛盯着,李过心虚的说道:“叔~咱们是不是搞得太大了?不仅吸引来了几十名百户大人,还有几个千户大人就在人群中看着咱们。如果他们怪罪下来,咱们会不会很麻烦?” “而且,咱们挑战之前,没有向任何的上司打招呼,就这么的挑战各个球队,会不会犯了忌讳,引起上司不满,从而制裁咱们。”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没有明显地皱了一下,似乎在安抚李过,又像是在自我安慰:“过儿,不用想那么多,军中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讲究的是实力为先。而且,咱们这是比赛,又不是打架。如果还不放心,大不了出手的时候注意一点,免得闹出人命。只要不出事儿,就算那些上司想要治咱们的罪,也没有理由啊~!” “叔,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次的挑战的对象不下几十人,一连几天打下了,如果只有咱们赢,仅仅是彩头就是一笔不少的银子,那些头头会不会故意找茬,从而为难咱们?” 二人小声交谈之中,此时此刻,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位于中央的篮球场已经被清理了出来,饿狼篮球队和巨熊篮球队在李自成与李过的带领之下,向场中走去。步伐沉稳,散发着自信之意。 喧嚣的声音戛然而止,先是一静,随即就是热烈的掌声,一个个篮球队从各个方向走出,位于篮球场的四周,在等待着,等待着令人激动的那一刻到来,身体里的战意犹如滚滚洪水,在涌动,在肆虐,刺激着他们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们亢奋不已。 第四十七章 连跳两级(上) 渐渐地,仅仅是一个月的时间,北大营几乎人人都会打篮球,并且乐此不彼的互相打比赛,打发时间与娱乐的同时,也在攫取外快,玩的不亦乐乎。就连平时那些拿着架子、摆谱的将军们,也加入其中。 然而,无论北大营有多人会打篮球,成立了多少个篮球队,其中以巨熊与饿狼的名头最盛,威名遐迩,赚取的外快更是让人眼馋,直流口水。 这一天,李自成被叫到一个营帐之中,里面最次的品阶都是大旗,还仅有一人,正是李自成的直属上司,其他人或是百户长,或是稍高百户长的把总,足有八人之多。 这些都不重要,李自成看到了一人,使得他眼皮枝条跳,是他见过的最高明军将领,守备,相当于卫所千夫长的存在,手下掌管着两千左右的人马。 李自成素手而立,低眉信眼,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心里暗暗思量:“好嘛~这一大家子,又是直属长官大旗、百户长、把守,连守备都来了,还真是给我李自成面子。看来,如此大的阵仗找我这个小人物,也就只有关于篮球的事情了,想必这些人都眼红打篮球所赚取的银两了,不甘于寂寞。” 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的同时,李自成不敢多做迟疑,连忙欠身行礼,恭敬地问道:“不知各位将军召唤小的有何吩咐?” 荣辱不惊,毫不怯场,还是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频频点头,坐于最上方的守备更是说道:“李自成啊,听说是你发明的篮球,并将其推广,应用于北大营之中。而且,众多的篮球队之中,又以你的饿狼与巨熊最为善战,最能打比赛,罕有败北,是也不是?” “来了~终于来了~”李自成心里默念了一下,不敢迟疑,态度更加的谦卑:“将军谬赞了,小的只是无意间发现了篮球。而且,发现军中的兄弟出操收操之后,多是无聊,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所以,就将篮球推广了,并告诉其他的兄弟如何打篮球,其中的一些规则而已。” 闻听此言,众人不由得更加对李自成大嘉赞赏,暗道这小子聪明,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明面上讲出,比如士兵与将士赌博。对于上头来说,这件事情最为忌讳,绝不能戳穿。 否则,这种场合说出,无论你是怀着多么好的善意,有了怎样的处理办法,守备都会暴怒,更不说更高层。不用多说,管理不严,士兵散乱,军纪废弛,都是将军们的污点,又无可奈何。 不等众人继续深想,李自成停顿的声音再次响起:“至于饿狼与巨熊篮球队,只有饿狼篮球队是属下的士兵组成的,另一个归李过管。之所以两队能征善战,鲜有败绩,运气好而已,只是两队人比其他的兄弟更早接触篮球,更为熟悉而已。” 守备的双眼中出现一抹亮光,点了点头,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李自成啊,篮球这项运动不仅能够娱乐北大营的士兵将领们,还能在细微间强化他们的体魄。既然你能够训练出两支善战的篮球队,那么,就不要墨守成规,不要局限于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多多和其他的小旗交流交流,传授一下经验,从而提高北大营的所有篮球队的整体素质。” 不等李自成表态,守备突然抛出了一个诱惑,许诺道:“从现在开始,我就直接拍板了,你就是大旗了。而且,只要你好好干,训练出更多的篮球队,再给你升上一职,当上百夫长都没有问题。” 什么金山银山,都没有权力来得重要!只要手下有兵,何愁大事不成?什么事情做不到? 因此,李自成兴奋了,激动了,守备的话刚一结束,李自成出口就答道:“谢谢将军提携!将军说的是,小的一定会常去其他小旗、大旗那里多走动走动,传授他们经验以及一些打篮球的技巧,绝不敢藏拙!” 说完之后,李自成大有拍胸脯的架势,站的愈发笔挺。 与此同时,李自成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除了自己的直属上司大旗与百夫长脸色不太好之外,其他的百夫长以及把守都是笑的合不拢腿嘴,高兴不已。 李自成心中了然,难怪自己的主管上司大旗、百夫长以及把守,还有其他不相关的百夫长和把守都来了。这是在联合施压,让自己交出全部篮球技术,也提高其他的篮球队打球水平,从而在篮球赛的巨大利益之中分得一杯羹。 而守备的突然到来,负责主持会议,就是其他的百夫长和把守联合请来的,目的就是向自己的主管上司施压,让李自成推广篮球技术和经验,而不是局限于那两三百人。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由得心里嘀咕道:“看来,自己主管上司赚了那么银两,引得其他百夫长和把守眼红了,惹起了众怒。至于主管上司的神色不好,大旗的脸色难看,原因自不必说,自己的上升,一定是取代他们的位置。至于其他两人,一定是感受到了威胁,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取代了他们百夫长和把守的位置。” 一念及此,李自成冷静了下来,回归了理性,略微一想,转而朗声说道:“启禀将军,属下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守备的心情不错,目的达到了之后,促成此事,每个月又能多了一笔收入,营帐里的那几个千夫长和把守还不得增加孝敬? 李自成的声音使得其他人心里突然一紧张,守备却是大手一挥,高兴地说道:“呵呵...你为北大营做了那么大的贡献,提高士兵与将士们的身体素质,但说无妨,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将军,是这样的。上到将军你,下到最小的士兵,每个人的每个月饷银并不多。而且,几乎每天都有篮球赛,那些赢得篮球队倒还好说,不愁每场比赛的彩头。可是,那些输的篮球队就不一样了,越输越没钱。而且,朝廷每年划拨的军费就那么多,不可能提高大家的饷银。” 一语落罢,顿时提醒了众人,一两支篮球队还行,能够长期获利。可是,士兵的收入就那么多,不可能大家同时获利。 而且,众人还听出了李自成的潜台词,不仅是士兵每月的饷银少,还时常拖欠。所以,篮球赛不可能长久,一个月只能是那么几年有收益,其他时间都是友谊赛,没有任何的彩头可言。 当其他人失望之色,守备却是微微皱眉,低声道:“哦~李自成,你的建议是什么?” 李自成心里笑了,乐开了花,但还是假装面色平静,恭敬地说道:“启禀将军,既然军营里总共就那么多银子,不可能钱生钱。那么,咱们何不引入外资?” “外资?”众口一词,相同的疑问,守备更是问道:“外资是什么?李自成,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一下子说完,只要建议合适,本把守未尝不会答应?而且,还会让人全力辅助你!” “将军,是这样的,咱们可以增加篮球队的观赏性。凡是大的、有争议的、精彩的篮球队打比赛,咱们可以从附近的城镇中邀请一些富商巨贾、王孙贵族观摩,欣赏。并且,在比赛之前,设立赌局,进行押注,竞猜那支球队获胜。” “比赛结束之后,庄家或多或少会赚一些银子,只要从中拿出一部分,就足够两队比赛的彩头了。这样一来,不仅缩减了球队的支出,还能给军营带来收益。” 刹那间,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再就是一喜,非常的同意李自成的建议。如此精彩而有趣的篮球赛,一定能够吸引那些有钱人,参与到精彩之中,投入不少的赌注。 而且,一旦坐庄,从竞猜获得的银两,可比比赛的彩头多多了。只要脑袋没毛病,没有人不会不同意这样的建议。 同时,众人更加的赞赏李自成,不仅是赞叹李自成的鬼主意多,还有胆大!名义上,赌盘是以竞猜的形势进行的,又不与传统的赌博,十赌九骗。 可是,它本质上还是赌博。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军中以另一种形势聚众赌博,不免有触犯军规之嫌。因此,一旦朝廷追究下来,被判处死刑都有可能。不过没有人提出而已,有选择性的忽视。 守备亦是如此,也想到了这些问题,不由得更加高看李自成。 守备不同于其他人,手底下有一两千人。战时,手下有一两个千户,有时更多;平时,也就千户的编制,一千多人。可是,现在是平时吗? 因此,手下那么多的兵,守备的底气就足,眼界更广,接触的有钱人更多。所以,他深深地知道,那些人有钱人挥金如土,一掷千金,只要一时高兴就行! 旋即,守备没有再次迟疑,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办了。李自成,关于比赛的具体事宜,如何设立竞猜盘口,就交给你去办了。” 第四十八章 连跳两级(下) 然而,李自成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李自成的表现,牵住了所有人的身心,那颗对钱财敏感的心。守备莫不如此,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别拖拖拉拉的,有什么请求尽管直说,我会让这些百夫长和千总协助你的,尽可能的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有了这话,李自成这才面露轻松之色,故作长舒一口的样子,心里暗自得意的说道:“将军,提高比赛的观赏性,能够开盘竞猜。到时候,势必少不了与一些百夫长、把总接触,商量一下事宜。而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的大旗,毫无品阶,与他们对话,总会太那啥了,不好协调。” 闻听此言,营帐里的千夫长与把守暗暗直属大拇哥,钦佩李自成的大胆,这是明明晃的顺杆往上爬,借机敲诈,向守备要官来了。同时,他们也是暗暗心惊,感叹道:“还好这个李自成不在自己的手下当兵。否则,自己的位置非得被顶替了不可,只是时日早晚的事情。” 很显然,李自成的主管上司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非常的难看,但也不能作。 出乎众人的意料,面对如此赤果果的威胁要官,守备淡然一笑,爽朗地说道:“呵呵,李自成,如果你是要把总之职,本将军或许有些为难,让你当个百夫长还是不费吹灰之力。你也知道,把守之上,我这个守备是没有任命职权,只有撤职的权力。” 李自成顿时兴奋起来了。然而,不等他表达谢意,守备的语气一变,话锋一转:“不过,从入伍参军开始,直至现在,你也不过当了两个月的兵。这么短的时间里,连跳两级,确实不太好,容易引起其他将士的不满。” “这样吧,我先让你的直属上司把总协助你。这段时间里,凡是比赛开盘的事情,有任何的困难,都可以找去他。如果他处理不了,你可以直接找我。只要将这件事情办成,看到你具有领导百人的能力,到时候,升你为百夫长,也不是未尝不可,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众人心里都明白,李自成虽然耍小聪明,趁机要官。但守备也不傻,怎么可能你要什么给什么? 李自成长舒一口气,心里知道:“守备这只老狐狸,这是考验自己,既没有可定,也没有否定,这是先抛出一个馅饼,给予的一个承诺,鞭策自己,好好干而已。只要自己将事情办的利索,让他赚到银子,百夫长之位就是自己的,毫无悬念。” 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守备的话语刚结束,李自成就连忙答道:“是,将军,属下绝不会辜负你的重望!” 李自成的直属长官把总,神色虽然不自然,但也不是太难看,略微放心了许多,自己的官职总算保住了,没有理会都快哭了的百夫长,随即走了出来,出声保证道:“启禀将军,属下一定会全力支持李自成的工作。如有一点懈怠,愿意引咎辞职,当一个小卒子。” “嗯~不错,懂事儿!如果李自成办的不错,事情成功了,也离不开你的支持,也算是有功之臣。到时候,我不会忘记你的。”守备的心情确实不错,好像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到账,再见把总识趣,也抛出了一个橄榄枝。 这一刻,李自成知道,以篮球赛为引子,开设赌盘,事情已定,自己的百夫长之位为期不远。事成之后,就会得到任命。 十天之后,这一天的傍晚,李自成的营房之中,摆着石桌酒席,坐着二十几人,李自成坐于上座,位于正中间,高声说道:“兄弟们,这段时间里,咱们不是好事连连,不仅财源广进,还人人升官。来~大家干一碗!”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大碗酒,李自成刚一说完,举起满满一碗酒,一旁的刘芳亮也举起了酒碗,佩服的说道:“来来,大家敬老大一杯,恭喜大哥一个月之内,连跳两级,从小旗一跃成为百夫长!” “对对,应该是咱们敬老大才对喝喝,恭喜老大升迁之喜!” “说的不错,祝贺老大的升迁之路永不止步,当上把总,当上千夫长,当上守备,乃至于更高的职位!”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祝贺,粗犷而豪迈的将满满一大碗干掉。喝完之后,刘芳亮一抹嘴,更是说道:“老大,我刘芳亮这辈子没敬佩过谁。自此以后,就有了佩服之人。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不仅挤掉了那个满脸小人得志的大旗,还当上了百夫长,算是替兄弟们出了一口恶气。” 此语一出,立即引起了共鸣,李过也是愤慨的说道:“想当初,饿狼和巨熊篮球队才成立没几天,刚赚了一点银子,那个大旗和百夫长就相继登上门来,分走了兄弟们用血汗挣来的银子。” “是啊~!还有那个把总,更是可气,出手更狠,一出面就拿走了大头,彩头的五层的银子。到最后,搞得兄弟们就没赚到多少银子,还不够补充营养的伙食费。”又有一人义愤填膺的说道。 这时,最为稳重、敦厚的田见秀也是不无感慨,安抚众人的说道:“现在好了,老大一跃成为百夫长,有着守备的撑腰,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抽取咱们的银子。而且,大旗、百夫长这次可亏大了,他们能够坐上相应的位置,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只是比咱们入伍早两个多月,现在连本钱都没有收回来,够他们哭一阵的了。” “呵呵,田见秀说的不错,我也听说了,以前的那个大旗之所以得到提拔,可是花了二百两的银子。至于那个百夫长,更不用说了。”刘芳亮幸灾乐祸的说道。 说话之间,田见秀的心思涌动,暗道:“老大绝非池中之物,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不仅坐稳了小旗之位,获得士兵们的认可。更是顺势而为,抓住时机,一跃成为百夫长,几乎没有怎么费事儿。而且,还一下子根治了北大营的一个毒瘤,众人聚众赌博。” “虽然打篮球赛也是一种赌博,却完全不同。即便是输了一个精光,但强壮的身体还在。即便是遇到大的战事,不说能不能立的军功,保住性命还是可以的。” 田见秀这样想的时候,李自成最先的一名手下出言说道:“老大,咱们一下子将所有的打球绝招,一些技巧和经验,交给其他篮球队。是咱们自己的百人队伍还好说,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 “可是,一旦教了其他那些人,其他的篮球队熟练并且掌握之后,以后的比赛之中,咱们要想取胜不就更难了吗?要不,咱们保留一些,不能全部教出。” 此话一出,立即获得了绝大多数的认可,李自成却是直摇头,徐徐说道:“有所保留,先不说其他的百夫长、把总会不会不满,守备会不会追究。但是,即便咱们真的教会他们,难道他们真的就能打败咱们。” “而且,谁也不是傻子,如果咱们真的藏拙的话,总有一天是要涌出,那些比赛的队伍怎么会看不出?一旦传扬开来,也不利于咱们的名声啊。” 李自成一顿,扫视过人,神秘一笑,若有深意的说道:“即便是咱们手把手的教会那些篮球队的打球技巧以及经验,他们也很难打过咱们,比赛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 模模糊糊的话语让人直抓瞎,刘芳亮更是不解的挠脑袋,田见秀却是眼前一亮,恍然道:“老大说得对!那些篮球队的队长,还有那些把总、百夫长、大旗,一个比一个抠门儿,怎么会舍得花钱,大鱼大肉的伺候篮球队队员。营养跟不上,身体素质就不行,一些高难度动作就做不到,怎么和咱们的篮球队比。” 众人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道道,想起了自己等人的平时体能训练,绝对是魔鬼式的训练,强度让人咋舌。如果营养跟上,一两天还行,长期下去,就会精神萎靡,甚至昏厥,还怎么比赛? 李自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再次补充道:“而且,如果那些球队真能学会咱们的本领,并能用于实际,也是一件好事儿,强强对抗,篮球赛打起来才有意思,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咱们也能分得更多的利益。” 尽管心里不舒服,还是有一些不愿意教会其他篮球队,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何况,老大与田见秀之言确实有道理,只有对手强大了,篮球赛才能更精彩,结果才能充满悬念,吸引更多的有钱人进行投注。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李自成在北大营的名声大噪,即便是附近城镇的有钱人圈子里,也是小有名头。李自成不仅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百夫长,关键的还是,他带出的篮球队绝对是拔尖的存在! 经他手调教的篮球队,只要不是成员的素质太差,球技的水平都能够大幅度提升。 与此同时,篮球开始在甘州城,哪至于周围的几个城镇,开始风靡起来,成为年轻人竞相追捧的一项新游戏。而且,还不断向其他地方蔓延和传播。 第四十九章 突变 不知是什么时候,甘肃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新兴的篮球运动刚形成燎原之势,就要走出甘肃之时,势头却戛然而止,随即快萎靡,衰退的度比展的还快。??? 就像火苗刚刚变旺,瞬间被生生的掐灭一般。 甘州城也不例外,北大营更是如此,气氛更加的紧张,没有一个人打篮球。士兵要么站岗、放哨、巡逻,要么躲在营房里不出来,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着。 “听说了没?山西的乱贼越来越多,势头难以遏制,不断向四周的省份波及,就连咱们这边都将很难幸免。” “嗯嗯,听说了,三边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咱们的最高上司,总督大人因为乱贼的事情头疼不已,手下没有能征善战的将领围剿乱军,正向朝廷求援呢。” “还不止呢!听说了没有,阶州的周大旺,由于粮饷的问题,带兵哗变了,造反杀死了当地的县令和上司。” ......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私人营房之内,单人的房间里挤满了人,足有足有十二人之多,全部是李自成的心腹,堪当信任之人,或是左膀右臂,身居大旗;或是军队最小单位的领导者,小旗。 作为人缘最好的田见秀,站了出来,沉声说道:“老大,根据我在营盘里的多方打探,汇集所有信息,短期之内,篮球赛是不可能启动了。” 语气一顿,田见秀快看了一下神色不好的众人,随即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咱们,乃至于整个北大营的士兵,甚至整个三边地区,都没有安生日子可过。短则十天八个月,长则一两个月,西北的各个驻军就会动起来,或奔赴特定地区,围剿反贼;或是换防,驻扎新的城镇,防患反贼的继续蔓延。” 李过的神色也不太好,田见秀刚一说完,就凝重的说道:“而且,根据我向江湖上的朋友打听的消息来看,王嘉胤造反之后,响应者非常之多,像高迎祥、王自用、张献忠等这样的反贼头头,纷纷带着各部人马,云集在陕西,想要反击朝廷的围剿。”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的神色非常的平静,镇定非常,唯有听到高迎祥三个字之时,神色才微微一动,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 等到所有人将得到的消息说完之后,李自成这才说道:“嗯...明面上看,不能举行篮球赛,咱们将会损失不少的银子,一段时间内,没钱可赚。可是,从某个角度来看,对咱们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远比赚钱来得更重要。”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神色一怔,接着兴奋起来。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深深地知道,老大虽然经常开玩笑,玩世不恭,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关键之时,绝不会胡说乱语,既然这么说了,一定有自己的根据。 一念及此,大多数人都兴奋起来,眸光熠熠,看向李自成,期待不已,一扫刚刚的阴霾之色,等待接下来的话语。 “你们也知道,乱世出英雄。只有战乱频,有仗打,才有咱们的用武之地,才能建立功勋,升官财,封王拜相,博得个一世荣华。” 此话刚落,李过神色复杂,似乎有某种难言之隐,田见秀却是补充的说道:“老大说的不错,唯有战场之上,方显咱们的实力,才能获得上司的认可和赏识,并委以重用。毕竟,打比赛赚钱是小道儿,唯有封官拜相,有功勋在身,才是正途,才能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若是放在几个月之前,听到这些话,众人或许还是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官场上的黑暗,他们或许不知。但军队的腐朽与无能,却深有体会。没钱没势没背景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得到重用? 现在不同了,不仅钱袋鼓鼓,最为关键的还是,老大这段时间的高强度、魔鬼式训练,使得他们具有一定的实力,对自己身体里蕴含的能量非常自信。最为原始的野性,好勇斗狠的念想越来越强烈。 因此,李自成与田见秀只是稍稍一点拨,以刘芳亮为的各头头就坚定地说道:“老大,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兄弟就跟着你干了,你说打鸡,我们绝不会撵狗。” “对对,刘大旗说的不错,正是我们的意思。”其他小旗纷纷表态,这可是李自成一开始的手下,最初的骨干。 李自成这才神色有些变化,没有再遮遮掩掩,径直地说道:“好,既然兄弟们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官场上,还是军队中,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故。所以,只要我再向前一步,当上了把总之职,你们之中就会多出两到三个百夫长。”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神色一喜,对李自成的允诺深以为然,很是神往。战争之时,把总要比百夫长的权力多得多,手下至少有两三百人。因此,即便知道百夫长的位置和自己无关,应该是最能打的刘芳亮、善于谋略的田见秀以及文武兼备的李过,众人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 因为,如果李自成当上了把总,就一下子多了四到六个大旗,他们怎么会不激动和兴奋? “老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推你上位,使得你再进一步,登上把总之职?”有人急不可耐的问道,李自成刚一说完。 田见秀也不例外,高兴非常。有所不同的是,面露恍然之色,似乎知道了李自成将要说什么,进阶的办法。 “几位兄弟刚刚说了,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缺少能征善战的将才,尤其是三边地区。否则,总督杨鹤也不会告急,向朝廷求援,请求派遣能打仗之人,担任手下的副将,各地的总兵。” “兄弟们,不妨想想,咱们的优势是什么?”李自成刚满含深意的问完,就有人出口答道:“哪还有说?当然是个人武力和团队配合默契度!别的驻地或许无法肯定,在北大营,虽然没有真正比拼过,但兄弟们的战力绝对是拔尖的存在,远胜于其他的士兵。” 所有人都是重重的点头,深以为然。其他百夫长怎么对待手下的士兵,他们或许不知,但他们的这位老大却是真正的为他们着想,令他们心服! 这段时间里,无论是大小不断的赛事,亦或是平常,尽管各种非人的训练从未间断。但是,伙食没的说,老大绝对舍得花银子,鸡鱼肉蛋也没有间断过。 否则,他们这些人,甚至他们手下带的那些兵,也不会个个身宽体胖,如狼似虎,彪悍非常!如果褪去衣服,所有人都是一身的腱子肉。 李自成感受着众人身上的那股彪悍气息,随之说道:“想必你们也得到了消息,再过一两天,参将王国将会视察咱们北大营。到时候,只要表现出不同于其他的百人团队,个个彪悍非常,战意昂扬,都是一夫当关之勇,你们说,我当上把总还会难吗?” 除了田见秀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笑吟吟之态,其他人都是眼前一亮,瞬间明白了:“参将只要看到众人的精神面貌,个个能打仗,还会亏待他们的老大吗?老大当上把总,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更高的位置都有可能!” 明白了这一点,还是刘芳亮,当即表态,声音铿锵而有力:“老大,你放心,当时候,我手下的士兵一定是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演练之时,绝对是真枪真刀的干,喊出咱们的赫赫声势来,参将想不注意都不行~!除非,他就是走走过场,例行公事而已。” “对对,老大,你尽管放心,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兄弟们一定会使出全身的力气,演练出一个精彩来!”其他人纷纷表态,言辞恳切,毫无矫揉造作、搪塞之意。 旋即,似乎是受到众人高昂的战意所感染,也可能满意众人的态度,李自成无法保持镇定的风轻云淡的模样,激动地说道:“好!就这么办了,成败在此一举!” “成败在此一举!”众人闷声低吼,异口同声道。 不久之后,众人离去了,李过却留了下来,激动之意进去,神色很是复杂,浓浓的担心之意,提醒道:“叔~我已经知道了,嫂子就在高迎祥那里,还有高立功和高一功兄弟俩个。如果获得参将王国的重用,咱们势必开拔到陕西......” 李自成摆了摆手,挥手制止了李过接下来的言语,没有任何的解释,只是平静地沉声说道:“好了,过儿,不用讲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不会出现你担心的事情。” 李过很听话,看到李自成这个样子,就知道,他的这位叔叔早就想到了那一层,早就有了某种准备,只是现在还不想说应对之策而已。随即,李过也就没有再停留,抛下一句话,就返回了自己的营房,身上还是散着一股淡淡的担心之意。 “嗯,好吧,叔,我先走了。” 第五十章 操演(上) 两天之后,北大营之中,演练场之上,旌旗猎猎,站满了士兵,队列分明,纵横交错,就像棋盘上摆满了棋子一般。炎炎的烈日之下,士兵们的精神有些萎靡,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样子。 此时,高台之上,出现了几名将领,簇拥着一名一身戎装之人,站于高处,姿态不一,或站得笔直,或身体微躬,看向演练场上的士兵。 不久之后,随着一声高昂的喊声“开始”,鼓声阵阵,旗令飞舞,刹那间,下方的士兵就动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动作有些僵硬而缓慢,呐喊声也是显得有气无力,缺少一种军人特有的气势。高台上最中央的那名将领,看得直皱眉,目光扫视,极目远眺,依然富有耐心的观看演练。 嘿~哈~嘿~哈... 渐渐地,士兵的声音越来越大,响声震天,越来越节奏分明。整齐划一的动作之下,喊杀声依旧保持着平稳,蕴含着某种律动。即便如此,士兵们演练的场面越来越壮观,充满雄浑之感,高台上的那人依旧不满意,只是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下。 “赵游击,你这北大营不行啊。虽然此次之行,名为检验士兵的人员素质,检验你们的军纪如何?实则却是挑选一千人,两个把总,跟我去榆中县驻防。你看看,这些士兵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喊得声音虽大,却没有一点气势,动作更是僵硬非常,一看就是好久没有训练了,你让我怎么挑选?” “王参将,切莫动怒,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北大营的士兵虽然散漫,但也不缺精英。您再等等,一定有部队能够入得你的法眼。” 旋即,不等二人继续谈论,就在这时,演练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实战对练演习刚刚开始,忽然之间,众多轻飘飘的喊杀之中,却传来雷鸣般的厮杀之音,响声震天,回荡在操练场之上,隐隐有掩盖、压过其他士兵的呼号声。 这一刻,王参将与赵游击停止了交谈,同时顺着循声望去,只见声若洪钟的队伍也在演练实战对攻,犹如实战一般,不仅声音摄魂夺魄,充满杀意。而且,动作是那么的逼真,和打仗几乎别无二致。 无论是徒手摔跤格斗,还是使用长矛大刀进行相互刺杀,绝对是动真格的,拳拳到肉,刀刀砍向对方要害之处,场面不仅凶狠异常,隐隐还有血腥之意。 见此情形,赵游击顿时心中着急,连忙喝问:“怎么可以这么乱来?如果闹出了人命,谁来负责?那一队百人团队,是谁负责?将他们的守备和把总叫过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这么演练法,快让他们停下来!” “是,将军,我这就去。”一个游击将军的副手直出虚汗,看到那个场景,他也是吓了一跳,心里直打鼓,有着想骂娘的冲动,这不是给他找茬吗? 然而,赵游击刚一呵斥完,副手才抬起一只脚,这时,王国王参将发话了:“等一下,先不要打扰他们演练,就这样继续下去,咱们在这里看看就行。当然,将负责那片百人团队的守备和把总叫过来,正好问问那个百人部队的情况。”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谁也没有想到,王参将居然没有责怪,反而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意味深长。听到长官的话语,虽然心中疑惑和不解,但赵游击不敢迟疑,连忙说道:“是是,王参将。” 停顿了一下,赵游击转而看向那名副手,不耐烦地说道:“听到了没有?赶紧的,去将那个百人部队的负责人,守备和把总二人给我叫过来,听候王参将的问话。” “是,将军,末将这就去。”游击副手唯唯诺诺的答应一声,随即匆匆忙忙的走下高台,直奔演练场的某个方向而去。 此刻,除了王国王参将镇定自若之外,其他人都是胆战心惊,看到那个百人团队下手越来越狠,毫不留情,就是一阵心里直打鼓,暗暗叫苦:“这也太乱搞了,怎么可以这么演练?都是自己人,喊得凌厉一些,有气势,都可以。但,怎么可以出手的这么毫无顾忌,犹如看到仇人一般。” 渐渐地,操练场的气氛被带动了起来,尽管多数人的演练看着更像是应付,摆摆样子。但,声势却是大振,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很是提气。 与此同时,王国的眸子里精芒灿灿,语气好了许多,再次说道:“赵游击,没想到啊,在这北大营里,居然也有如此虎狼之兵,好勇斗狠之辈,不愧是素有老秦之兵称谓,历朝历代的强兵之地。” 一听这话,再看王参将的神情,赵游击这才放下心来,知道这不是讽刺之语,而是发自于心里的赞许,王国这是看上了这支百人部队。不等他多想,王国充满叹息的声音传来:“不过,可惜了,居然只有百人这样的部队。看这架势,与周围的百人部队相比,军事素质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与一个地下,不在一个层次。” “对对,王参将说的是,末将这就准备提拔那个百夫长,让他带更多的人,打算重用这支百人部队。”赵游击连连称是,脑筋转得极快,连连说道。 越看越高兴,越看越感兴趣,王国不住地分析道:“负责这支百人部队的把总和守备,都是一头蠢猪,愚不可及,鼠目寸光。如果按照这支部队的标准,训练其他的百人小队,北大营里怎么可能只有这百人的部队?也就不用这么费事点兵了。” “是是,王将军分析的是!”赵游击无法反驳,同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这个王参将实则实在说守备和把守,何尝不是提醒自己? 这时,刚刚离去的游击副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李自成的直属长官,分别是那位守备和把守。 “禀报将军,人带来了,这就是直辖那个百人部队的守备和把守。”游击将军副手刚一站定,就立即汇报。 紧接着,守备和把守唯唯诺诺的上前,紧张的浑身发抖。当李自成那样演练的时候,两人就是暗自糟糕,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被人带到这里了。 然而,不等两人说话,王国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他们,轻飘飘地说道:“那人百人部队应该不是你们带出的吧?否则,那一片的部队,两三千之人,也不会只有一百人表现如此,锋芒毕露,战意昂扬,各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不安与忐忑的守备和把总先是一愣,转而在惊喜与失望中徘徊,他们是听出来了,参将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是有嘉赏的打算。不过,二人都知道,无论是有怎样的嘉赏,都与他们无关,因为王国的话语已经说得十分清楚。 “好了,别愣着了,说说吧,将那支百人部队的情况给我讲一下。”王国淡淡地说了一句,并不在乎守备与把守如何想。 不久之后,守备与把守相继将李自成以及百人部队的情况讲了一遍,王国听得津津有味,更加的感兴趣,看到演练还在继续,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结束,心里痒痒的,极想见一见李自成与他的百人部队。 第五十一章 操演(下) 旋即,王国的眼前一亮,计上心来,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口吻建议道:“赵游击,让他们继续主持士兵演练,咱们下去看看,亲身体验和感受一下那支百人部队,那个李自成究竟是何许人也?短短的几个月里,居然带出了这么一支强横的部队。” 赵总兵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道:“好吧~!” 说话之时,王国已经动了起来,向台下走去,赵游击赶紧跟了上去。 不久之后,在北大营的士兵们正在演练之时,王国王参将与赵游击走下高台,行于正在操练的士兵之间,最终停在李自成等人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一时之间,周围这一片的士兵都像打了鸡血一般,表现的格外英勇,个个亢奋异常,挥舞长矛与大刀的手臂更加的有力,声音更加的高昂与兴奋。然而,李自成与他的百人部队就好像没有看到王国等人一般,依旧按照特定的计划,继续自己的演练步骤。 见此情形,王国更加满意了,频频点头,李自成与他的士兵出手凌厉,攻守之间,极为狠辣,反而引起了王参将的共鸣,胸中涌起澎湃之意。 渐渐地,王国就发现了一丝端倪,不禁愈发的欣赏李自成,满脸的高兴之色,不住的问道:“赵游击,从这些人的演练之中,你看出了一些名头没有?” 一直以来,整个过程中,赵游击看得胆战心惊,脊背直冒冷汗,李自成等人做得太出格了,如此一次的例行演习,这些人却搞成了战争的两方对抗,心里也知道,王参将为何唯独对这支不过百人的小队感兴趣? 脑海里盘旋着这些想法的同时,一听到王国的询问,赶忙答道:“嗯...报告将军,这个李自成非常的不简单,如此贴近实战的演练,虽然会有一些伤亡,却能大幅度提升部队的战斗力。一旦进入战场之上,绝对是一直劲旅。毕竟,能够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对敌人绝对会更加的狠。” 王国不置可否的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只是说道:“你只是看到了李自成的带兵严格之处,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聪明之点。你不妨细细观察一下,他们手中的长矛与大刀,都是还未开锋。即便是真的砍在、捅在身上,也不过折断几根肋骨,并不会危及到生命。所以,这个李自成的带兵之道,并不是一味地蛮干,也讲究策略,也会顾及到士兵的兴奋。” 闻听此言,赵游击不由得望去,再细细一看,还真是如此,大刀与长矛或砍到、或捅到士兵的身上,并没有大的创伤,最多疼痛的闷哼一声,连连倒退。 与此同时,实战演练已经进入了尾声,作为百人团队的百夫长,李自成就在两人之间,不卑不亢,毫无拘束之感,颇具大将之风,看得王国更加认可,眸子中的晶莹目光更加炽盛。 王国没有了属于参将的那种官架子,表现的很是亲和,轻声问道:“李自成,你们平时的训练,就像今天演练的吗?” 随即,李自成双手抱拳,躬身道:“禀报将军,我们百人团队平时就是这样训练的。不然,对不起朝廷给予的粮饷,对不起这一身的军装,属于军人的荣誉。” “说的不错,好一个军人的荣誉!”王国大嘉赞赏,话语一顿,转而说道:“李自成,你这样的训练不仅仅是大胆二字所能形容的,简直就是一种冒险之举。难道,就不怕这样训练弄出人命?就不怕因此而带来的上级问罪?” 面临一脸的强势逼问,李自成好不怯懦,反而气势更盛,铿锵而言:“禀报将军,或许这样严格到堪称令人不理解的训练,随时都有可能致使士兵或伤或残疾。可是,将军,属下觉得,平常的流血训练,甚至于身体残疾,总比他们在战场上牺牲好。正所谓,平常训练的流血流汗,就是为了战时不至于送命!” “哈哈...好一个李自成,这一番言论,我这个参将自愧不如。小小的一个百夫长,真是埋没了你这样的一个将才!”王国大笑一声,神色一敛,郑重地问道:“李自成,本参将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挑选合适的部队与将领,与我一起,前往榆中驻防,随时面临与反贼的交战,你可愿意?” 李自成心里一喜,但还是保持平静之色:“将军,属下当然愿意!不过,小的只是一个百夫长,就这么一点兵力,恐怕难以保卫你的安全,更不用说守卫榆中了。” “哈哈...本参将既然这么说了,怎么可能还让你当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自今日起,你就是把总了,拥有四百多人的兵力。怎么样,李自成,这可是战时的特殊编制,手下有四个百夫长。” 王国话语刚一结束,李自成的小心思立即活络起来,眼珠子一转,立即说道:“谢将军栽培,提拔之恩,属下没齿不忘!可是,属下一下子荣升到把总之职,手下的士兵更是扩充了四倍有余。短时间之内,怎么补充缺少的兵力啊?而且,属下虽然刚到甘州不久,人生地不熟。但也知道,在甘州这一带,乃至于整个甘肃,招兵都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不得不说,就目前来看,王国这个人还不错,一听李自成抛给自己一个难题,淡淡一笑,随即朗声说道:“放心吧~!兵力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问题。不妨和你交一个底,此次前来北大营,总兵杨肇基给予了我两个把总的名额,可以在北大营里调集一千人的兵力,前往榆中县驻扎,防患反贼的袭扰。” 李自成多聪明,瞬间心领神会,刚想确认一下心中所想,王国就一下子说完了。 “说了这么多,就是告诉你,在这北大营里,除了你手下的一百人,还可以任何的队伍进行抽调,补充到你的部队里。怎么样?李自成,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虽然北大营的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多是惫懒。但随着篮球的风靡,还是现出了一些不错的士兵,我正好可以从那些表现强劲的篮球队里,选取想要的士兵。”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个想法,不敢迟疑,连忙答道:“谢将军!” 王国的心情不错,轻捋胡须,朗声说道:“嗯,李自成,好好干,只要你表现的不错,英勇杀敌,围剿反贼,我一定会向杨总兵替你请功,当上守备、游击,乃至于和我平起平坐,都是有可能的。” “属下不敢,能够当上守备、游击,我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哪敢与将军比肩?”李自成咧嘴一笑,谄媚道。 闻听此言,王国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说,而是转头看向赵游击,古无波澜的说道:“好了,你也听到了,李自成挑选士兵之时,你通知下,任何人都不得干扰,都要全力配合。” “是,将军!” 第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榆中城,铁匠铺之中,李自成领着李过以及田见秀,正在看着铺子里的货物,闲庭信步,慢慢而行。 “叔~篮球框的球篮不早就弄好了吗?你怎么又到这铁匠铺了?而且,王参将刚给咱们补充了二百匹战马,现在是不是应该回去,加紧习练马术,反贼随时都有可能流窜到这一带。” 李过刚一说完,见李自成没有丝毫情绪变化,田见秀也说道:“把总,王参将可是交代了,一旦临近县城遭到反贼攻击,咱们的骑兵可是要去支援的。如果不加紧马术训练,不增加彼此之间的战术配合。到时候,要是与反贼交起手来,肯定会吃亏的。”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在铁匠铺里转悠了一边,并未理会二人的话语,径直对铁匠铺主人说道:“哎,老师傅,你这里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打?” “这位兵爷,小可打铁已经二十年了,打过无数的兵器。只要你说得出,描述的清楚,我就能打得出。”老铁匠额头尽是褶子,面颊黝黑发红,回答的极为自信。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说道:“老师傅,我要打得东西很简单。但是,铁的质量必须过硬,犹如铁锹一般。” “嗯,没问题,兵爷,还望你将要打造的物件描述一下。老朽先弄出一个模型,看看和您讲的实物是否一致?然后,小可将实物给你锻造出来。”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李自成:“如果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只要锻造出的东西附和我的要求,就给我来两百套。到时候,货款两讫,绝不拖欠。” 老铁匠顿时兴奋起来,两百套的铁家伙,不管是要锻造什么东西,这绝对是一笔大生意,或许这一年的收入就有保证了, “兵爷,你请说,老朽尽可能的锻造出实物,您要的东西。” “老师傅,物件是这样的,它的把子像铁锹一般的把子,可以固定在木棍之上,可以一手握住的那种木棍。其次,它的主体像一个铁勺,巴掌大,不要太凹,稍稍平缓一些。” 李自成讲述的时候,老铁匠面露凝重之色,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将铁锹的把子和勺子结合在一起,立即会意,连连点头,随手取过一块软泥,开始捏起来。 不久之后,一个最原始的马球球杆就出现了,就像大了好几倍的高尔夫球杆。 此时,李过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叔叔这又是做的什么东西?田见秀却是不然,露出恍然之色,更是提醒的说道:“把总,属下明白你是要做什么。可是,击鞠的球杆是木质的,如果用铁的,头部变成勺型的,这将会花费不少的银子啊?” 李自成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说道:“回去的路上再说,先看看老师傅的模子是否合适。” 就在这时,一个冷幽幽的声音传来:“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你们居然是军人,还来到了渝中城。” 是时,四人循声望去,李自成三人很平静,老铁匠却是一个激灵,立即出了柜台,笑脸迎人,连忙说道:“高少爷,你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只见,一个面色白皙、神情阴沉之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折扇,缓缓而行,身后还跟着两名随从,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走进来的三人并不理会老铁匠的客气之言,径直向李自成走去。 李自成双眼微眯,看了看这个公子哥,仅仅是一瞬间,就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而来,不怀好意。恍惚之间,对于正在走来的那个公子哥,有一点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不容李自成多想,耳边响起了田见秀的声音:“把总,是他,是那个调戏汤梅之人,就是在选取两个小旗之时,在甘州城暴打的那个浪荡公子,自称是榆中县县令的儿子之人。” 一连串的提醒,李自成立马就想起来了,冷哼一声,漠然说道:“高衙内,上次还是下手的有些太轻,没将你打老实,还敢在这里挑衅我,不知死活的东西。” 犹如被蝎子蛰了一般,高衙内大怒,脸色愈发的阴沉,寒声说道:“好啊,来到榆中县还敢这么张狂,真是好胆!等一会儿之后,希望你还能笑得出,还能如此的镇定~?” “是吗?不过是一个县令的儿子,打了就是打了,我就不信高潜还敢动我们不成?”李过上前,气场更强,直呼榆中县县令其名,毫不给面子。 高衙内刚想要喝斥,他身旁的一个随从上前,附耳说道:“少爷,他们应该是刚到榆中城驻防的军人,即便是触犯了刑罚,老爷也拿他们没办法。除非,除非大老爷从京城里捎来书信,向王国王参将施压。” 高衙内神色阴晴变化,坏笑起来,不等他说狠话,田见秀也说道:“别说欺负你,没有提醒你。我们老大可是把总,官阶正六品,比你老子的品级都高。即便现在再揍你一顿,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高潜也只能干看着,能把我们怎么着?”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三人同时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更像是嘲讽。 高衙内努力的在压制心中的怒气,深深地知道,即便是衙役们一会儿来了,也不可能带走这三人。可是,一看到三人的嘲讽之笑,轻蔑的神情,就好像受到了刺激一般,不禁想起了在甘州城的不幸遭遇,所受到的屈辱。 被人眼前的这三人打成重伤,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而且,令高衙内恨得咬牙切齿的是,这群王八蛋不仅出手毫不留情,下重手,还专挑一些要害而又敏感之处,自己这一年之内都别想行房事。 身体紧绷,怒意更盛,就像被堤坝挡住的滔滔洪水,虽是骇浪滚滚,却依旧没有越过堤坝。不得不说,高衙内成熟了,亦或是忌惮着李自成三人,又或者有某种打算,仅仅是抛下一句狠话,果断离去。 “哼~不要得意的太久,我不会放过你们。” 高衙内离去了,一副愤恨恨的样子。李自成却是不以为意,这样的威胁见多了。不过是七品县令的儿子,即便有一个五品知州的叔叔,自己也不在甘州了,那个甘州知州又能奈我何? 就在这时,远远躲起了的老铁匠走了回来,探头探脑的打量了一番,确认高衙内远走之后,没有了踪影,这才小声地说道:“三位兵爷,切莫大意,这个高铿没那么简单,来头很大。” 李自成眉头微皱,李过的轻蔑之意消失,田见秀更是客气地问道:“老师傅,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这个高铿高衙内有什么身后的背景,不只有七品县令的老爹?” 似乎非常的忌惮,想到了些什么,老铁匠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那个~还是不要问我了,出去打听一下,你们就清楚了。如果高衙内知道是我向你们透露的消息,老朽不仅在榆中城做不成生意,性命还堪忧。” 李过还想问,打听高铿的事情,却被李自成拉住了:“好了,过儿,不要难为老人家了。” “把总说的不错,老师傅能够告诉咱们这些,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事情远没有咱们想得那么简单,这个高衙内不只是调戏良家妇女、为人浪荡,应该还是榆中城的一霸。”田见秀似有感触一般,立即点出了其中的要害之处。 李过会意,明白了老铁匠的顾忌之处。对方不比自己三人,有着军人背景,老人家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百姓,能够出言提醒,已经是仁至义尽。 与此同时,榆中城的某个街道之上,高铿气呼呼的走着,心情极差,全都写在脸上。那个瘦矮却显得极为精明之人,上前一步,紧跟在侧,谄媚道:“少爷,不用动怒。如果你真的想收拾那三个兵痞子,不妨向县太爷求助。即便是县太爷一时拿他们没办法,还有京城里的大老爷。不管怎么说,您可是高家的独子,这一根香火,太夫人一定不会让您受委屈,白白被欺负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铿眼前就是一亮,不由得惊喜莫名:“对啊,就算是大伯父和父亲不愿意收拾那三人无赖,我可以向奶奶求助。只要太夫人说一句话,我就不信,父亲和大伯父不为我出气?” 说话之间,高铿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只觉得神清气爽,不禁步伐加快了几分,激动地朗声说道:“走~回府,立即去找我父亲,收拾那个狂妄而又目中无人的兵痞子,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刹那间,高衙内的眸子中一丝狠厉之色。 第五十三章 未雨绸缪 县衙之内,出乎高铿的意料,一听当初在甘州打自己的真凶现身,即便是军队里的把总,父亲高潜依旧是怒不可遏,愤恨的说道:“铿儿,你放心,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揭过,一定会为你报仇,讨一个公道,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可是,父亲,那个把总不仅比你高了两级。而且,王参将也是位列三品,即便是您想使力、想施压,人家也不一定理会啊。” 虽是七品的小官,高潜却有着某种自信:“铿儿,你尽敢放心,收拾那几个兵痞子,为父还是有一些手段的。尽管官职没有他们高,但也能让他们屈服。” 原本,高铿还有一些忐忑,觉得一直谨慎小心的父亲没有那容易答应自己,教训那些兵痞,尽管有一个虽不是权势滔天,但位置很敏感的大伯父。 得到肯定的答复,高铿还是长舒一口气,兴奋莫名,不禁好奇地问道:“父亲,究竟是什么办法,居然能让王国王参将屈服?难不成,是要大伯父出面吗?” 高潜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搞得高铿晕头转向,正要再次询问之时,却听到父亲的声音传来:“铿儿,自古以来,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王国刚刚来到榆中县驻防,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当地配合。” “如今的朝廷,不仅被乱贼缠绕,弄得头疼,还有北方的后金虎视眈眈。而且,现在又是天灾人祸,陕甘等地出现了大面积的灾害。就算是朝廷拿得出足够的银两,没有咱们父子的牵线搭桥,为王国与富商、地主联络,他怎么可能购买得到充足的粮食?没有了粮食,我看他王国还怎么带兵?” 闻听此言,高铿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的说道:“到时候,只要大伯父在皇上的耳边吹吹风,就够王国喝一壶的。而且,父亲,儿子还听说,王国为人并不怎么样,手脚并不干净。” 说到这里,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极为得意,高潜更是轻蔑地自语道:“哼~我们高家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默默无闻的家族,随着你大伯父的崛起,受到皇上的委以重用,就意味着我们高家的即将崛起,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招惹的?否则,咱们高家还怎么在陕西立足?” “对,父亲说得对!正好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发出咱们高家的声音,为您日后的高升打下基础。” 两天之后,榆中城的北大营,李自成的营盘之中,演练场之上,二百名骑兵或是在练习骑射科目,或是在打马球,其中又以打马球最为热闹,士兵的热情极高,不断挥舞着球杆,击打马球,进行传递,目标直指对方的球门。 此刻,李自成与李过,还有田见秀,站于一个小山丘之处,面带微笑,凝神而视,静静地看着演练场之上,李过不无激动的感叹道:“叔~你这一招太妙了,不仅一改士兵们对马术枯燥的印象,大大提高了兴趣,还带动了所有人,竞相学习马术,丝毫不亚于发明篮球之举。” 李自成笑而不语,并未说什么,田见秀更是恍然道:“把总,我明白了,之所以将球杆改成勺形,头部采用铁质,就是为了增加重量,锻炼士兵们的腕力。在提高他们对战马的驾驭能力的同时,又能强化他们的马术、相互配合默契-度以及演练各种战法等等,可谓是一石多鸟,好处多多。” 此刻,田见秀对李自成佩服不已。自参军以来,李自成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佩服在心。虽然这位把总与人对战时的招数,有时让人不敢恭维,太过辣眼睛,但并不影响他的荣耀之处,过人之举。 先是展现绝对的实力,碾压十人小队的所有成员,获得众人的认可。再到发明篮球,一举根治军营之中的赌博陋习,相当于整治了一次军纪,使得甘州北大营整体军事素质得到很大的提升。 然而,这些都不是田见秀最为李自成之处,而是这个老大能够审时度势,抓住时机,趁机上位,相继升为大旗和百夫长,从而带动所有兄弟的升迁。 还有,这个老大极具战略性眼光,当所有人都在为王参将的视察而发愁之时,老大却发现了机遇,化不利为有利,更是不在乎钱银的得失。为了提高兄弟们的身体素质,平时的营养能够跟得上,出手阔绰。 不等田见秀多想,李自成的声音突然响起:“田见秀,我的百夫长,关于高家父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他们究竟有什么的背景,居然毫不畏惧位于王参将的品阶,还敢那样大言不惭,威胁咱们?” 田见秀的神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隐瞒:“禀报老大,根据兄弟们四处打听的消息来看,高家父子很不简单,他们的靠山就是高起潜,皇宫里的宦官,深受皇上的倚重,地位与曹化淳、王德化等人并驾齐驱。” 李自成的神情出现了波澜,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还真是阎王好办,小鬼难缠。看来,咱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田见秀的面色如旧,并不觉得意外,李过却是不甘心的说道:“叔~不会吧?不管怎么说,王参将都是极为重视你,不会因为一个宦官的权势就为难你吧~?” “怎么不会?”李自成淡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一顿,眸光流转,满含深意,继续说道:“过儿,不要太过想当然了。咱们的这位参将,为人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人品并不怎么样?据我所知,拨给咱们的战马应该是三百匹。而且,粮饷早就到了。可是,硬生生的将一千多人的军饷减少了两成,粮食的供应标准也是大幅度下调。” 言虽尽,而意无穷,田见秀补充的说道:“老大说的这些都不错。由此可见,咱们的这位参将不必其他的将军强多少,周大旺事件很有可能在这榆中县发生,再次演绎。” “不管怎么说,这两年里,反贼不仅是一些平民,还有一些是朝廷的军队。前者是无可奈何,被天灾人祸逼得,只是为了能够活下。而后者,却是彻头彻尾的胆小之辈,害怕北上与后金打仗。当然,其中也不乏朝廷的原因,粮饷不足,还要,面临上司的压榨。” 似有所感,又像是满含深意,李自成没有说下去。田见秀有着同样的感触之时,心里也知道,李自成说出这番的大逆不道之言,那是绝对的信任自己。 否则,一旦自己揭发检举,眼前之人不仅会失去把总之位,性命还将堪忧。 李过的心里无法平静,尽是担心之意,两人对话之时,他的大脑也在高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最后只能暗暗摇头,不禁的问道:“叔~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任人宰割吧。” 李自成眉头一扬,气势隐隐炽盛起来,漠然的说道:“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做人准则,也不是处理事情的方法。” 语气一顿,李自成身上的气势一变,分别看向两人,转而说道:“过儿,这段时间里,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着什么的变化,你都不要管,只要抓好士兵的训练就行。至于高家父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李过心里暗自着急,怎么可能不担心,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后者面露郑重之色,直直地看着田见秀,沉声说道:“见秀,你为人沉稳,遇事有主见。所以,高家父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密切监视他们的动向。” “是,老大,我会发动所有在榆中城的关系,密切打听高家父子的动向,他们都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咱们。”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继续说道:“还有,将军队里的关系也动用起来,时常派出篮球队,前往南大营,打篮球赛,从而侧面了解他们那里的情况。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正常的事情,立马向我报告。” “同时,传我的军令,如果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轻易离开营盘,更不能前往榆中城。免得生出什么事端,给有心之人留下把柄,从而给咱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把总,我随后就安排下去,派出咱们最可靠的兄弟,打听南大营的情况。也对兄弟们进行约束,轻易不可离开军营。加大巡逻力度与密度,防止士兵偷偷溜出去。” 田见秀当即回答的同时,心里就是一紧,这一连串的命令与措施,立刻就明白,老大之所以打听南大营的情况,就是为了防王国王参将,以防对自己等人下黑手。 听到这些,看到田见秀回答的极为郑重而用心,李自成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告诉兄弟们,现在是多事之秋,必须要小心行事。否则,一切的鲁莽之举,都有可能带来天大的麻烦。” “是,把总,随后我就去找其他三位百夫长,和刘芳亮、吴汝义以及袁宗第他们商议一下,制定相应的措施,各自管理好相应的部下。” 第五十四章 干他娘的 两天之后,榆中县北大营之中,田见秀风风火火的闯入李自成的营帐之中,虽然依旧是一脸的敦厚之色,但眉宇间的凝重却是若隐若现。() | (八) 此时,李自成正在双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听到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立即从呆的状态中醒来,看清来人,不禁询问道:“见秀,怎么了?生了什么大事儿,让你如此紧张” “把总,是这样的,根据咱们在榆中城的眼线来报,高潜与王参将密会于知县衙门。事过之后,两人都很高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协议。” 看到营帐里只有李自成自己,说话之间,田见秀也就不再绷着脸,担心之意显而易见。 “那~他们谈的什么事情?你打听到了没有?”李自成并不着急,一脸的轻松。 “那倒没有。不过,把总,值此这个时候,王参将还对高县令那么客气,商谈之事,十之**就是针对咱们的,不可不防啊~?” 田见秀看到李自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了,不够镇定与冷静,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点,语气与神情也就放的更加坦然,静等李自成的答复。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片刻,似乎回想到什么,轻声说道:“嗯...既然没有打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如何针对咱们。那么,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真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也只能另作打算。” 田见秀没来由的心里一惊,明白了李自成的另作打算是指的什么意思,顿时紧张不已,不等他继续深想,李自成又说道:“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对情报的灵敏性,密切注意高家父子和王参将的动向,从他们的言行之中,分析他们可能的动作。” “嗯,好的,把总,我会加大侦查力度,尽可能的买通高家父子与王参将家里的下人,打听消息。” “好,就这么办。见秀,不要省钱,这笔花销,会有人给咱们报效的。” “是,把总。我这就去安排。” 田见秀答应一声,心里却是在暗自疑惑,如此混乱的年代,篮球之风已经熄灭。战乱频,很少有人打篮球,更不用说组织像样的篮球赛。没有篮球赛,怎么报效这笔不菲的情报收集费用? 看着渐行渐远的田见秀,直至消失不见,李自成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明灭不定,不久之后,喃喃自语道:“如果真像那样,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感?” 一个多月之后,六月中旬,李自成的营帐里聚集了四大百夫长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以及吴汝义,还有他的侄儿兼副把总李过,六人围坐在营帐之内,李自成一脸的凝重之色,徐徐说道:“照目前的形势来看,高家父子与王国对付咱们的手段已经非常明显,就是断了咱们的粮饷,从而瓦解军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刘芳亮的脾气最为暴躁,早就忍不住了,李自成刚一说完,就气呼呼的厉声道:“哪还等个什么锤子?照我说,既然他娘的断咱们的粮食,那咱们就官逼民反,不干了就是,效仿其他的军队,起义。” 此言一出,正好契合了多数人的心声,李自成却保持着冷静,并不理会刘芳亮的负气之言,而是转头看向田见秀:“见秀,咱们手中的银子还有多少,还能支撑多久?” “还有一千两不到,勉勉强强能够支撑半个月的时间。不过,兄弟们不能再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了。如果维持以前的训练要求不变,就这么这点银子,能够维持八天就不错了。”田见秀很无耐,但也只能如此说。 腾的一下子,仿佛炸锅一般,除了李自成并不觉得意外,其他人都会吃惊非常,难以相信,袁宗第最为迫不及待:“怎么可能?咱们离开甘州之前,打过许多的篮球赛,攒下的银子虽没有万两,但也有五千两左右,怎么可能花的那么快?还有饷银呢?” 不等田见秀解释,李过已经从吃惊中醒转,不由得说道:“别说五千两银子,就算是一万两也不够用。从叔叔升为把总之后,兵卒一下子增加了三倍有余。不说其他,这些人的吃喝都需要银子。别忘了,咱们北大营的开销远胜于南大营。这种开销不仅是指总体上,还有单兵所花费的银子。” 一语点醒梦中人,令其他三人想到了许多。 是啊,北大营的兵卒虽然训练的格外严格,但伙食也是最好的,每隔几天就会有一顿肉吃,每顿都有菜和汤,鸡蛋更是从未间断过。否则,北大营的士兵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体魄? 不仅如此,还有手里的兵器,身上穿的铠甲与头盔,都是在朝廷下来的基础之上,再改良加强的。还有那二百匹战马,开销毫不输于兵卒的日常开销。 想到这些,所有人都沉默了,田见秀却打破了平静:“而且,老大还将所有的家底都拿了出来,补贴兄弟们的用度。否则,即便没有那多出来的二百匹战马,没有二百骑兵的高强度训练,咱们北大营也早就断顿了。不要忘了,从一个月之前,王参将就没有分咱们粮饷。” 众人虽然对王国愤怒,但也为李自成的慷慨大度、毫不吝惜钱财而感动。 这一刻,李过自内心的对田见秀好感非常,他早就想说这些话了。但是,碍于身份的问题,又不方便说。不然,给人一种携恩寻报的感觉,效果反而适得其反。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始终保持着平静之色,尽可能的按耐住心里的那份躁动,一直在留意众人的反应。见此情形,看到众人的反应,个个对王国与高家父子义愤填膺,对自己感动不已,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轻咳两声,随即说道:“各位兄弟,不管怎么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人家收拾自己,应该主动出击,扭转目前不利的局面。” 这番话就像投入潭水中的一颗石子,虽然表面涟漪荡漾,动静不大,却勾动了下面的暗流,使得五人心中一动,田见秀更是心理暗道:“终于还是来了~” 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此时此刻,如此情形,谁听不出李自成的弦外之音?田见秀或许表现出他应有的敦厚与沉稳,刘芳亮却耐不住性子,率先喝道:“老大,不用管那么多,就是干!既然高家父子与王国不想让咱们活,不留出一个活路。那么,咱们就主动出击,干他娘的,让他们也别想好过,反正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善了!” 旋即,李过紧随其后:“叔~干吧!如今这个年代,你不杀别人,就是别人杀你。要想活在这个世上,不受欺负,就得主动出击,干他娘的!” 李自成没有表态,还在等。 田见秀知道,现在不是保持沉默的时候,老大需要自己的坦率直言,强有力的支持。李过刚一说完,当即说道:“老大,我同意李过和刘芳亮的建议。都这个时候了,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 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瞟了一眼袁宗第和吴汝义,又说道:“就算是咱们讲和,向高家父子低头认错。即便保住了性命,从此在军中也没有任何的尊严可言,还不如放手一搏,来个痛快!” 刹那间,袁宗第与吴汝义相顾而视,重重的点头,异口同声道:“老大,我们是你手下的兵,当然是你指哪,我们就打哪!” 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面带笑容,转瞬变得极为凝重,沉声说道:“好,既然如此,就反他娘的!但是,起义之前,咱们必须做一番谋划,好好商量一下,不可能就这么离去,一定要让高家父子以及参将付出代价,咱们兄弟可不是好惹的!” “哈哈...老大说得对,不可能就那么离开,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否则,咱们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刘芳亮很是兴奋,附和的说道。 与此同时,其他五人纷纷点头,一副莫不如此的样子,田见秀更是分析道:“榆中县,满打满算就是那么一百多人,包含了狱卒和衙役以及各种府库兵丁,轻而易举就能收拾了。至于南大营,虽与咱们出自于同一个地方,战力却是天差地别。两者的兵力相差不多,只要咱们来一个奇兵突袭,一个时辰之内,就能结束战斗。”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我要的不是拿下榆中城、打败南大营那么简单,而是以最少的兵力获得这场胜利,尽可能的降低伤亡。所以,咱们必须好好商议一下。” 众人都是眼前一亮,四个多月的相处,他们深深地知道,当李自成这样说的时候,一定早就想到了造反,并且早就有了谋划,有了相应的对策。 尤其是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的一抹坏笑,更是意味着王国与高家父子肯定倒霉,而且还很惨。 种种表现,都说明了老大早有准备。 第五十五章 这也太狗血了吧 李自成一一看过六人,整个人显得神采飞扬,异常的自信,徐徐说道:“后天之时,按照惯例,就是咱们负责榆中城城防的日子。? 明天的这个时候,王国一定会亲自前来北大营,布置城防任务。” 李过眼前一亮,紧接着说道:“趁着负责榆中城的城防,咱们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榆中城,然后再攻南大营。不用一天,就能控制住榆中县。” 刘芳亮、袁宗第与吴汝义纷纷点头,认可这个初步方案,田见秀却是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不置可否。 出乎三人的意料,李自成连连摇头,立即给予了否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借助这个机会,一举擒住王国。” 李过三人明显一愣,李自成却是微微一笑,很是淡然,随即看向田见秀,轻声说道:“见秀,他们三个似乎还不太明白我的用意,你给他们解释一下,我为何那样做?那样做的话,都有哪些好处?” “好的,老大。”田见秀答应一声,随即看向三人,徐徐说道:“你们应该知道,在咱们还没有起义之前,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咱们会造反。既然如此,咱们轻而易举的就能混入榆中城中。拿下城门的控制权,更不是问题。” “而且,如果咱们明天一举擒获了王国,在很大的程度上,就等于控制了南大营的兵权。到时候,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夺取榆中城,一路挟持王国,从而进入南大营,尽可能地获得南大营的兵权。” 此刻,李自成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擒住王国,就等于彻底断了所有人的后路。田见秀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戳破而已,心里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反而非常的认可。 李过露出恍然之色,忍不住的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捉住了王国,南大营轻易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接受咱们的收编。” 与此同时,当李自成几人正在密谋之际,榆中城里也在酝酿着一个阴谋,知县衙门,高家父子与王国密会于屋中,后者更是有一些得意洋洋地说道:“将近一个半月的断粮断饷,李自成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对抗的力气,咱们现在轻而易举就能捉拿他们。” 闻听此言,高铿先是面露兴奋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变得质疑起来:“王将军,说一句冒犯的话,希望你不要生气。” “有话尽管直说,不用这么客套~”看到高铿还算客气,王国摆了摆手,爽朗的不以为意道。 “嗯...王将军,恕在下冒昧,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派出人手,从山顶之处,观察北大营的动静。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北大营已经断绝粮饷一个多月,那他们早就没有了米粮下锅。可是,根据我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来看,李自成他们依旧在进行高强度训练,并没有因为短缺粮食而停止的样子,这和事实有些不符啊。” 闻听此言,王国就是一愣,没有想到高铿如此上心,那么恨李自成等人。面对高铿的置疑,王国没有任何的尴尬与不悦,反而说道:“高公子,尽管放心,不会有任何的变故的。” 语气一顿,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面露几分讥笑之意,王国解释道:“在我来榆中县驻防之前,可是对李自成有着深入的了解。此人除了会带兵以外,身手不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与人交手,不仅刁钻狠辣,毫无下限,更是善于伪装,常常白猪吃老虎,诈唬人更是常有的事情。” “将军,你的意思是?”高铿心中一动,不由得来了兴趣。 “我的意思很简单,李自成已经现了咱们的意图,之所以这么做,依旧保持着高强度训练,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实则虚弱无比,不堪一击。” 王国说的身为笃定,引得高家父子不住的点头,高潜更是问道:“将军,既然如此,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毕竟,迟则生变,兔子逼急了还咬人。”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王国,让他想到了许多。李自成虽是一个小人,做事不择手段,但同时也不是一个甘于坐以待毙之人。而且,近两年里,兵变的事情时常生,像周大旺的叛变,王佐桂、张存孟、张献忠等人,这些都是带兵造反之人。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由不得王国不重视,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突,面露凝重之色,沉声说道:“高兄说的不错,迟则生变,一旦将李自成逼到绝路之时,事情反而不妙。不管怎么说,他的手里也有一个营的兵力,将近五百人,几乎占了榆中县驻军的一半。如果心中不轨,动兵变,很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咱们的安全将会受到威胁。” 一直以来,在三人的潜意识之中,他们的联合对付李自成,自以为天衣无缝,一个战局地利之势,另一个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官位比李自成高了好几级,又是直接上司。 此刻,三人突然意识到,李自成的官虽不大,却是实权,手下有着四百多号兵丁,一旦有一个大胆的举动,他们这些人都得搁进去。三人之中,又以王国的感触最为强烈。因为,他最为了解李自成,深知北大营的战斗力,南大营的兵力虽然稍多,却远不是对手。 在甘州城北大营的那次军演,李自成还是百夫长之时,那一百人的表现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使得王国心里又是一紧,更加重视起来。 高家父子慌了,高铿更是按耐不住地问道:“将军,现在该如何是好?一旦李自成起兵造反,榆中城根本就守不了几天,很容易被攻破。” 王国心里也急啊,但要沉稳老练的多,并不受高家父子的影响,思索了片刻,眼前一亮,霍然道:“对了,后天就是李自成的北大营负责城防。到时候,我可以更改城防任务,安排北大营四分之一的兵力把守榆中城。” “然后,我再将南大营的绝大多数的兵力调集到榆中城,埋伏在北门。等到李自成进了城之后,立即逮捕他。只要捉住了他们的头头,余下的北大营之人就不足为虑了。” 言语之间,王国说得甚为得意,为自己的谋略而得意。高家父子更是被说得心中一动,得到了安抚,异口同声地赞叹道:“此计甚妙,将军真乃高人!” 王国轻捋胡须,看着高家父子,言语像是在自言自语:“李自成虽然武功高强,手下的士兵极为彪悍,但也架不住人多。将近三百人打一百人,又是突然袭击,就算李自成是赵云重生,也改变不了局面,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紧接着,三人又是一番密谋,制定具体的行动方案,如何在榆中城里捉住李自成,从而达到擒贼先擒王的效果。 傍晚之时,李自成一个人坐在营帐之内,呆呆地看着油灯的光芒,有些出神,喃喃道:“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如果真是那样,也太狗血了吧。可是,按照现在的局势展来看,和历史上的李自成人生轨迹太像了,尤其是自己穿越之前,两年之前看得一本小说,崛起在大明。” “自己的遭遇,虽然和里面主角的走向有些出入,但大致的脉络还是相差不多。同时被艾诏陷害,被捕入狱,再到越狱,然后来到甘州参军,混入军营之中。” 越说越激动,眸子里的光芒愈的炽盛,晶莹流转,不住地兴奋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真的是附身于历史上的李自成身上。那么,自己完全可以更改历史,改变李自成的命运,也就是自己的命运。” 现代人的思想,以及对历史的浅显认识,还看过那么一本关于李自成的小说。此时此刻,使得现在的这个李自成内心激动,澎湃不已,不禁暗暗地告诫:“稳住,一定要稳住,建立大顺朝之后,一定不要听信谗言,更不能霸占陈圆圆,逼得吴三桂转投清军。” 一念及此,李自成又是连连摇头:“不行,不能从建立大顺朝开始,一定要从此时此刻开始,尽可能的壮大声势,获得民心,从而为日后最大最强打下基础。” “而且,现在还是农民起义的初期,起义军的规模还不大,不适合单干,最好找一个大树。那样的话,面临明军的围追堵截,才有幸存的可能。” 暗中做下了决定,李自成不再犹豫不决,身上的气势就是一变,沉声说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加入农民的起义大军之中,推翻大明,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大顺朝,弄一个皇帝当当。” “嘿嘿...凭着自己现代人的聪明才智,对于历史的认识,在众多的起义军之中混得还不是如鱼得水,不是跟玩儿似的。大树下面好乘凉,借助高迎祥的威望和名头,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头,还能转移明廷的注意力,对付其他起义军为主。” 想通了这一些,李自成不再坐在那里呆,拿起煤油灯,向里屋走去。不久之后,营帐里忽的一暗,随即就传来了李自成那睡觉之时的均匀呼吸之声。 第五十六章 靠,当老子弱智啊~! 第二天上午,北大营的大门敞开,旌旗猎猎,随风而舞,兵卒列队两旁,肃然而立,站得笔直,或是手持长矛,长矛竖在一侧;亦或手握刀柄,跨刀而立,目光直视,一脸的坚毅模样。 此时,营盘门口之处,李自成带着四大百夫长以及副把总,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看向远方,等待王国的仪仗队而来,表现的极为有耐心,非常的恭敬,像往常一般,使得王国的头前人员没有任何的怀疑,更没有现北大营的异常之处。 仪仗队越来越近,很快来到众人的身前,王国刚一走出轿子,李自成就迎了上去,边走边说道:“将军,您终于来了,属下们早就期待您的到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刻的王国格外的和蔼而平易近人,笑着说道:“呵呵,李自成啊,我看你期待的不是本将军,而是我所带来的这一批粮饷~!” 李自成明显的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朗声说道:“将军,你真是折煞我了。虽然北大营积极短缺粮饷,补充生活物质,但也没您老人家重要啊。” “好了好了,李自成别客气了。此次前来,本将军不仅是给你下粮饷务,还有就是给你布置任。” 位于一旁的李过不禁咋舌,暗暗撇嘴,心里嘀咕:“艹,这么一点粮食也好意思拿出手,都不够四百多人吃几天的。nnd,你还真当我们是傻子,好糊弄?” 李过与众人腹诽之时,王国已经来到了近前,亲切地一拍李自成的肩膀,略带开玩笑地说道:“李自成啊,你也知道,我也就是一个参将,手里的资源有限,没有多少钱。而且,时逢陕甘大旱,朝廷又要围剿那些反贼以及北抗后金,国库早就是入不敷出,空虚了。所以啊,你不要嫌弃今天的粮饷少,可不能埋怨我这个参将啊。” “将军说笑了,属下哪敢啊?相比于其他部队,能够得到粮饷补充,就已经不错了,那还敢埋怨啊?”李自成陪笑着,说完之后,对田见秀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带着几个兵丁,前去验收王国带来的粮饷。 与此同时,李自成心里却是在狰笑:“靠,你丫的抠吧,尽管抠,家里的那些好东西都是我的。等着瞧,一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你丫的~!” 李自成在前,负责引路,有说有笑的攀谈着,一张脸笑得就像一朵菊花,灿烂无比,看得王国格外舒坦,完全放下心来,没有一点怀疑,反而很是暗自得意:“呵呵...这个李自成,还真是一个大老粗,给一点甜头,就笑成这样。带兵或许是一把好手,和我玩心思,玩不死你。” 王国这样想之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脚正在一步一步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正在迈向死亡。 与此同时,自认为稳住了李自成,王国心情很不错,边走边客气地说道:“李自成啊,和你商量一个事儿,此次的榆中城的城防可能有些变化,希望你不要多心,也不要抵触啊。” “将军,看你说的,见外了不是?不说你的提拔之恩,您还是我的上司,不管是怎样的变更城防任务,属下都绝对不会有意见,何谈多心可言?”看着越来越近的营帐,李自成笑着应和,右手做了一个不轻易察觉的隐蔽动作。 “呵呵,那就好。我跟你说啊,自成,由于一些不方便说的原因,此次的城防任务,是由你们北大营与南大营共同完成的。而且,你们的任务要轻松地多,只要派出一百来号人,守住南门即可,其他的交给南大营就行。” 看到李自成的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王国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自成啊,你也知道,相比于你们北大营,南大营无论是军纪方面,还是兵卒的军事素质,尤其是体魄方面,都是远远不及。所以啊,趁着这次机会,本将军要好好整饬一下南大营的军纪,让他们好好在太阳下晒晒。” “靠,Tmd,你当老子是弱智啊?!如此浅显而又蹩脚的理由也说得出口,老子随便说一个,也比你的强!”李自成暗暗冷笑,心里闪过这个想法之后,面上还不得不言语应付,以便于将王国诓骗到营帐之中。 “呵呵...还真得谢谢将军。如此一来,在这炎炎夏日,我们也就少了一份遭罪。而且,还要感谢将军的盛赞,北大营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你来我往之间,表面之上,相处的气氛还算不错,交谈甚欢,对于李自成的谦逊恭敬,王国非常的满意,更加的放心,抬腿就走进营帐之中。 这一瞬间,李自成故意的落后一步,快的向一侧不远处看去,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恢复了正常,紧跟了上去,嘴里还谄笑道:“将军,如果不是您慧眼如炬,给予提携和重用,属下还在甘州当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您对我的恩德,可谓是恩同再造,属下没齿难忘,铭记三生。” 说出这些话,李自成神色如常,没有一点变化,紧跟其后的袁宗第与吴汝义却是心里恶汗非常,只觉得肉麻无比,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事前安排,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以免露马脚。 布帘落下,除了王国的两名随行人员,其他人都被挡在了营帐外面,危险悄然来临,而王国却依旧没有丝毫的察觉。 与此同时,刘芳亮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带着一队士兵,径直而来,直奔中军营帐,走的是虎虎生风,气势逼人,王国那些留在外面的随行人员心里顿时就是一紧张,眉宇间飞过一丝畏惧之色。 最终,刘芳亮止步在营长之前,被王国的两名贴身护卫挡住了,其中的一个刚想要喝问,却见刘芳亮大手一挥,猛地上前一步,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大刀,架在那人的脖颈之处,压低声音的寒声道:“给我老一点,不准说话。不然,老子宰了你,砍下你的脑壳~!” 当刘芳亮行动之时,那一队人马也动了起来,纷纷掏出各自的匕,直抵王国其他随行人员的喉咙之处,动作整齐而划一,犹如一体一般,眨眼之间,就控制了所有人。 紧接着,刘芳亮架着大刀,将那人向外带去,远离营帐,嘴里还低吼道:“都给我老实一点,如果表现的还算听话,还能留你们一条狗命。否则,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王国的所有随行人员都被控制了,可谓是兵不血刃,无声行动。王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今天的稳住李自成之举,却是羊入虎口。自以为聪明,计策高明,殊不知,前脚刚走入营帐,自己的护卫力量后脚就被控制了。 营帐之中,李自成的神色坦然,再无谄媚讨好之意,静静地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王国。当对方还要说什么之时,却不耐烦地打断:“好了,王参将,大家都是聪明之人,没必要再演戏了。” 刹那间,王国的笑容僵住了,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心里涌现出一股不好的感觉,干声道:“自成啊,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演戏,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李自成就像脱了羊皮的狼,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脸上再无友好之意,冷笑两声,言语之间,也没有任何恭敬与尊重:“王参将,明人不说暗话,将近一个半月的时日里,您和高家父子暗中苟合,一个压着我们北大营的粮饷不,另一个向榆中县的地主与商人私下授意,卖给我们北大营的粮食都是翻倍。这一切的一切,你当我们是傻子吗?都不知道?” “哼~看你那个换防的理由多么蹩脚,到处都是漏洞。什么加强南大营的训练,整饬军纪,为我们好?好,那我问你,既然是换防,何不让我们北大营守北城门?” 一时间,王国被问得语塞,不知该怎样辩驳,李自成却是继续说道:“只要是稍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这次的城防任务变更,就是针对我们北大营而来,想要来个斩行动。东、北、西三个城门由南大营把守,即便是城里有什么战斗和厮杀,我们北大营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还有,想要稳住我李自成,想要稳住北大营,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多拿出一点东西?那些粮食也就北大营的全体官兵吃两天,你要是拿出半个月的粮饷,或者更多,才具有说服力,说明你的回心转意,不再针对北大营,这明显就是拖延之计。” 王国傻眼了,却没有完全沉沦,这一瞬间,他向两名心腹使了一个眼色,并且大声疾呼:“来人啊,有人想要行刺本将军,快进来捉拿刺客!” 李自成一脸的笑吟吟之色,不动如山,王国的那两名瞬间抽出了佩刀,向他砍来,下手极为狠毒,大有一刀砍死之势。 袁宗第与吴汝义同时动了,分别从李自成的左右两侧窜出,迎向那两人,手里的刀更是快若闪电,与王国的两名心腹对砍起来,招式极为凌厉,攻得对方连连后退,一时招架不住。 这一刻,王国的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对于两名手下的突然袭击,能否有所建树,并不抱着多大希望,而是等待着营帐外的随行人员能够闯入,凭借短暂的人数绝对优势,一举控制住李自成,从而逆转不利的局面。 第五十七章 拿下榆中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当两名心腹被解决之时,依旧没有等来自己的一干随从,想要的结果。 这一刻,王国颓然的瘫坐在上座,一脸的死灰之色,彻底的死心了,喃喃地说道:“看来,你们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在这一天造反是不是?” 李自成淡淡一笑,并未回答,言语之中有一些不耐烦:“王参将,你已经是阶下之囚,不要再报任何的幻想了,谁也救不了你。” 语气一顿,话锋一转,字字铿锵地说道:“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瞒你说,王参将,你肯定活不了了。不过,只要你配合我们的行动,发挥你最后一丝的余热,帮助我们那些榆中城,顺利地接手南大营。我可以向你保证,祸不及家人,你的亲人绝不会受到伤害。” 此言一出,提醒了王国,使得他从绝望中有所缓解,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行,我答应你。希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提拔你为把总,能够信守承诺,不累及我的家人。” “当然~” 李自成答应一声,这时,从外面走进几名兵卒,径直向那两具尸体而去,将其拉了出去。 中午时分,烈日炎炎之下,太阳光最毒的时候,脆亮的蝉鸣吱吱直叫,给这个夏日增添了几分燥热。 榆中城的北城门大开,不时有百姓出入,城墙上的士兵早就消失不见,纷纷躲在洞门的走廊之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或是扶着长矛而睡,或者靠在墙壁上,瞌睡连连,对于过往的行人,犹如熟视无睹,慵懒非常。 就在这时,远处走来一队人马,中间有一个轿子,缓缓而行,后面更是跟着几十人的骑兵,护卫安全。为首之人,骑马而行的最前面的护卫不是别人,正是李自成。 此时,李自成一身的兵卒打扮,穿的正是王国那些随身护卫的制服。更不用说,这一行人之中,除了轿子里的是王国之外,其他人都是北大营的兵卒。 随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李自成开始下达命令,再次强调:“等一会儿之后,尽可能的不要弄出大的动静,活捉那些兵卒最好。一定要注意,不要露了马脚,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 “是,把总~” 周围的几个小旗纷纷的回应,声若蚊嘶,还没有知了的鸣叫声音大。 蹬蹬蹬... 踏踏踏... 人走马踏,毕竟人多,最终还是惊扰到守城门的兵卒,从瞌睡中醒转过来,眼睛微眯,没有仔细观察李自成等人的样子,却是立即认出了王国的轿子,不由得催促道:“快快,都醒醒~都醒醒,王参将从北大营回来了!” 就像被马蜂蛰了一般,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一倔而起,分站两旁,摆出队列,精神分外抖擞,迎接王国等人的到来,一脸的逢迎与讨好之色,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李自成等人的伪装。 “卑职参见将军!” 把守城门的兵卒高呼一声,走近的队伍并未停止,轿子里却传来了王国冷漠的声音:“好了,都起来吧。让开道路,本将军还要进城,有要事与知县大人相商。” “是,将军!”守门兵卒答应一声,纷纷让开,紧靠在城墙边缘。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队伍的先头部队就走入了大门,缓缓而行,隐约之间,这些兵卒的身体紧绷,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行动!” 李自成的低吼声刚刚响起,那些把守城门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先头部队立即行动了起来,犹如一只只奔跑的猎豹正在猎杀猎物,向最近的守门官兵扑去,手里的动作更是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刀,来到守门官兵的旁边之时,手里的钢刀刚好架在对方的脖子之上,目光冷冽,逼视眼前之人。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恍若天成,用时绝不会超过三秒钟! 刹那间,守门官兵傻眼了,面露难以相信之色,坑坑巴巴的说道:“兄弟,兄弟,自己人,别误会,都是王参将手下的士兵,我们是南大营的!” 所有的守门士兵都被吓得亡魂皆冒,冷汗直流,腿肚子直抽筋打转儿。尤其是脖子出传来的感觉,刀锋抵在喉咙处的冰冷与杀意,使得他们一动也不敢动,几乎是一种神经质的反应,双手张开,放下武器,举过头顶,深怕一丝的多余动作而引起误会。 气氛骤然而起,变得极为紧张,远处走来的行人,一看到这种情景,吓得连爬带滚的慌忙离去。 策马而行,李自成从骑兵队中走出,施施然的看着被制服的守门士兵,平静地说道:“将他们捆起来,扔在城墙上。立即打出信号,让李过和百夫长他们跟上来。” “是,把总!” 随即,北大营的士兵纷纷行动起来,抓住守门士兵就向城墙上走去,并绑住手脚。 与此同时,一名士兵手持两面小旗,快速奔跑,直奔城门楼上,站于最高处,面朝北方,身体站得笔直,开始挥舞手中的两面小旗,表达着旗语。 不久,距离城门外的几里之外的上空,尘土飞扬,群鸟乱飞,喳喳直叫,不断地盘旋。很快,在一阵隆隆的战马奔腾的声音之中,一支骑兵飞速而来,眨眼而至,为首者正是李过。 尘土弥漫之中,隐约可见,还有一支步兵紧随其后,跑步而来,队列整齐,行进之间,裹挟着凌厉的气势,那是属于军人特有的军威,刚毅而果敢,犹如雷霆万钧。 五分钟之后,李过带着骑兵呼啸而至,来到李自成的身前,刚想翻身下马,就听到李自成的命令:“不要停留,所有的骑兵立即行动,兵分两路,夺取南门与东门的控制权。并关闭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是,老大!”李过与两名百夫长异口同声的回答,手中的缰绳一动,双腿一夹马腹,战马立即奔腾起来,就像离弦的箭矢,飞射出去。 似乎早就有了约定,二百骑兵刚一跑到十字路之处,立即兵分两路,李过带着百夫长吴汝义直奔南门,速度越来越快,另一路由刘芳亮带领,直扑东门,一路横冲直撞,惹得路人纷纷让开,后怕不已,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十分钟之后,百夫长田见秀与袁宗第奔跑而来,汗流浃背,身上的铠甲咔咔作响,余下的南大营二百步兵也来到了北门前,集合在李自成的旁边。 刚一站定,李自成就迫不及待的命令道:“袁宗第,你带着一百人迅速赶往西门,取得控制权之后,留下几十人把守西门,紧闭城门,随后前往知县衙门,与我会合。” “是,把总!” 袁宗第答应一声,随即点齐自己的百人小队,直奔榆中城的北门。 紧接着,李自成目光直视,看向田见秀,朗声说道:“田见秀,你负责查抄和封存榆中县的各个府库与粮仓,留下足够的人员看守,待到完全控制住榆中县,咱们再进行分配府库里的银两以及仓库里的粮食。” “是,把总,属下会挑选出最为能干、可靠的士兵,负责把守府库与粮仓这两个地方,以免发生哄抢的事情。” 田见秀后面的一番话,令李自成非常的满意。如此这个时候,天灾人祸的年代,银钱与粮食极为重要,极具有诱惑力。只要是意志稍微不坚定,就会发生哄抢的事情。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语气变得和缓了许多:“行,去吧~!处理好之后,咱们也在知县衙门碰头。” “好的,老大,我先走了。”田见秀报以微笑,随即也带着一百人离去。 随即,李自成也没有停留,安排人守住北门之后,带着王国离去,直奔某个方向。 这一刻,王国已经从轿子中走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刚刚的种种,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有一点翻盘的可能。” 王国的内心既震惊又后悔不已,全然没想到,李自成不仅是带兵有道,指挥更是颇有大将之风,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想到这些,王国真想一头撞墙,只因为高家父子的那番有的没的的许多,不仅将李自成得罪死了,还搭上这条小命。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王国唯有紧跟在李自成的旁边,尽可能的表现,期许这个“小把守”能够放过自己一马。 渐渐地,一行几十人消失在在街道之上。 第五十八章 惹不起 知县衙门,书房之中,高潜不停地走着,来来回回,引得高铿很是不满:“父亲,你这是怎么了?能不能坐下来,安静一会儿,你转的我脑袋都晕了。” 高潜不为所动,依旧在不停地走着,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缓和他心里的不安。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心之色,看到儿子满不在乎的样子,就觉得胸中堵着一股气:“铿儿,你还有心思在那里坐着,王参将已经走了一上午,直至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按照事先的约定,稳定好李自成之后,立即回来与咱们会合,再次确认计划,如何抓住李自成?” “父亲,你尽管将那颗心放回肚子里,没什么好担心的。李自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把总,小角色而已。从军还不到五个月,能翻出什么浪花?更何况,即便是李自成想反,那他手下的那些的士兵就愿意跟他一起造反?造反可是大罪,随时都有可能满门抄斩。” 然而,高铿的安抚之语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在高潜看来,这简直就是稚子的天真之言,过于想当然了。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来,突突直跳,异常的忐忑。 这时,高铿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对了,父亲,那个王微是干什么的?弄出那么多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且,最为有意思的是,他的名字居然和江南名妓的名字相同。” 闻听此言,高潜被吓了一跳,连忙喝道:“我的小祖宗哎,别乱说好不好?两个王微,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不好惹的,尤其是后者。” 然而,高铿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毫不在意:“爹,有什么好顾忌的?有大伯父在宫中,侍奉皇上,谁敢不开眼得罪咱们?!” “铿儿,我跟你说,你说的那个名妓王微,她可是副总兵茅元仪的爱妾。而茅元仪何许人也?不仅是身居副总兵,镇守辽东湾的觉华岛,还深受皇上的老师孙承宗倚重,是咱们惹得起的吗?” “而且,前一个王微也非常的不简单,来头更甚。此次之所以来到陕甘地区,巡视灾情,抗旱救灾,就是受到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徐光启的指派。” “还有,王微身边跟着的两个人,那个宋应星倒还罢了,只不是一个举人,精通机械,善于农业,配合王大人抗旱。可是,另一个的来头也不小,正是徐光启的侄儿徐正明。” 这一刻,高铿再也笑不出来了,神色僵硬,只觉得头皮发麻,喃喃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不就是说了那么一句,居然牵出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这些大人物来头都不小,偏偏就出现在了榆中县,还真惹不起。” 看到儿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儿子不会招惹那些人,高潜心里就是一松,长舒一口气,但还是再次交代:“铿儿,我可跟你说,你大伯父可是特意交代过。如有可能,尽可能的与王徐二人叫好。即便谈不来,也不能交恶,尽可能的给予这些人方便。” “嗯嗯,父亲,我知道了。”高铿连连点头,即便他再傻,也知道王微一行人轻易不可得罪。否则,他父亲的升迁之路就等于彻底毁了。 想通了这一点,高铿反而露出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父亲,不对啊,既然这些人来头甚大,身份这么尊贵,怎么会来到这陕甘这等环境恶劣之地。”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借着家里的一点权势,不是欺负别人,就是贪图享乐,一点正经事儿不干。”高潜有些无语的看了看儿子,翻了翻白眼,语气一顿,但还是解释其中的缘由。 “我跟你讲,这三人都是极为精通机械之术,对于农业有一定的研究。之所以来到陕甘这样的环境恶劣之地,一是为了抗旱救灾,体察民情,其二就是解决陕甘地区的农业,摆脱传统的以养马为生。” 高铿恍然,又是担心起来:“父亲,现在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有造反的农民和军队。王微与徐正明就带了那么一点人,会不会有一些不安全?如果遇到到乱贼匪寇,可就非常不好了。” 闻听此言,高潜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突,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掩耳盗铃的自语道:“不会吧~?” 说出这句话之后,连高潜自己都不相信。如果是放在几个月之前,乱贼还只是流传在陕西、山西与河南一带。可是,乱贼现在的声势越来越大,开始逼近甘肃,一些甘肃境内的州府已经不太平。 比如,阶州的周大旺刚刚起兵造反,平叛还没有多久。 一念及此,高潜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李自成。两者的情况何其相似?同是朝廷的军队,一样被上司扣押粮饷,怎么可能不会起兵造反?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高潜的心里越发不安,尤其是最初之时,心里的那股莫名躁动之意,此时更加的强烈。这一切都好像一种征兆,预示着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高潜不敢赌,不能只寄希望于王国的计划成功。因为他知道,一旦李自成起兵造反,轻易就能拿下榆中城,而自己父子两人必死无疑。 所以,高潜不敢再待在书房里,边向外走去边说道:“铿儿,立即召集你的那帮狐朋狗友,打听南大营的情况。为父现在就去安排一下,让北门的兵卒严守城门吗,以防可疑人员混入城中。同时,为父还要去南大营一下,和那里的把总说一下。”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到了李自成?一个小小的把总而已,事情有这么严重吗?”高铿眉头深锁,虽然很不赞同父亲的建议,但还是站了起来,紧随其后,准备照做。 听到儿子的置疑之声,看到儿子虽然那样说,还是照做了,高潜还是有一些老怀安慰,自己这个儿子还没有那么蠢笨,刚想要回应之时,却被一个戏谑之言打断了。 “呵呵...高公子说的不错,李自成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把总,用得着县太爷如此重视吗?” 高家父子的步伐戛然而止,生生的停在那里。他们太熟悉这个声音了,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看向门口之处,只见一个大汉走了进来,二人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身体就是一颤。 不是李自成,还是何人? 不仅如此,李自成笑吟吟地走进来之时,后面还紧跟着王国,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绝望的样子。还有几名兵卒,个个手持武器,威风凛凛,铠甲与武器上还沾染着鲜血,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弥漫。 刹那间,高家父子二人就全明白了,李自成真的起兵造反了,并且来了一个先声夺人,不仅抓住了参将王国,还控制了榆中城,南大营的结果可想而知。 高潜与高铿绝望了,知道自己今天再无活的可能。自己两人一手导演了这一幕,逼反了李自成,毁了对方的仕途,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高家父子二人反而平静了下来,没有求饶,没有摇尾乞怜,内心异常的平和放松。如此表现,引得李自成高看一眼:“呵呵,你们父子二人还真是一个人物,面临现在这个困境,居然还能如此镇定,让人不得不佩服。” “不过,那又怎样?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你们先动手了,想要弄死我李自成,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是不是?来人,将他们父子二人给我绑了,捆起来,先别弄死了,我还有用处呢~!” 随即,上来两个人,将高家父子二人五花大绑起来,生拉硬拽,拖向监狱,关押起来。 此时,李自成悠然自得缓缓而行,坐在书房之中的上座,面带几分笑意,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的王将军,待会儿,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接手南大营的兵权,我就会兑现我的承诺。” “好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全力配合。”王国无力的回应着,心里生不出丝毫的抵抗之意,也明白,自己早晚都会死。为了家人,还必须的好好表现。 李自成满意的点头,随即转头看向一名兵卒,朗声吩咐道:“好了,将王参将带下去吧。找一个好一点的房间,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是,把总!”那名兵卒答应一声,就向王国走去,后者更是识趣地迈步而行,跟着兵卒离开书房。 此时,李自成转悠着脑袋,打量着书房的一切,精致而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给人以典雅之感,浓浓的书卷气息。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皱眉,对这些都是视而不见,没有任何的兴趣,随即站了起来,径直向门口走去,还说道:“派个人到大门通知一下,一会儿之后,如果看到李过、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以及吴汝义他们回来,通知他们到大厅里去,开一个碰头会,我在客厅里等他们。” “是,把总!” 第五十九章 就你能 不久之后,客厅里,李自成坐于上方,以李过为首、刘芳亮以及吴汝义坐于左侧,田见秀位于右侧之首,袁宗第次之。 李自成看了看五人,随即才说道:“兄弟们,万里长征,咱们只是迈出了一步,咱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虽然咱们今天上午的行动很顺利,但也只是完成了一半,还有最难啃的一块骨头没有解决。” 这一刻,众人直撮牙花子,老大这话说的也太让人无语了,简直就是奇谈怪论。什么万里长征,那是什么东东,根本听不明白。但五人还是听明白了大概意思,无非就是行动顺利,还剩下最难的任务,拿下南大营。 五人的心里很不是味儿,有些受不了李自成的用词。什么叫最难啃的骨头?如果南大营是一根难啃的骨头,自己等人岂不成了那啥了? 最为儒雅的田见秀最先忍受不了,率先提醒的和声说道:“那个,老大,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把南大营形容为骨头,不是把咱们自己也骂上了吗?” “咳~咳~”李自成忍不住的干咳两声,面露尴尬之色,他从心里发誓,这样的说话方式只是习惯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暗道古人还真是麻烦,心眼真多。 随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言语上的不足,连忙说道:“那个~都别多想,我可没那个意思。好了好了,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拿下南大营,解除最后一个隐患。” 田见秀认可的点点头,接着发表自己的分析:“老大,咱们上午控制了四个城门,同时也拿下了南大营一百多号人。总体而言,即便是硬攻,南大营也不是咱们的对手。更何况,一直以来,无论是整体作战,还是单兵素质,北大营的实力都远胜于南大营。我觉得,咱们只要派出一百步兵,加上一百骑兵,并且用上鸟铳手和虎蹲炮,完全能够拿下南大营。” 李自成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并未有任何表态。这时,刘芳亮大大咧咧的问道:“哎~我说老田,昨天的时候,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活捉王国之后,借助他参将的身份,从而控制住南大营,你先在怎么改主意了?” 此言一出,立即唤醒了其他人的记忆,顿时明白了,为何听田见秀说那些话之时,心里总感觉怪怪的。原来如此,原来是田见秀想要变更原来的计划。 感受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刘芳亮刚一说完,就解释起来:“老刘,是这样的。按照原先的计划,一旦行动起来,咱们的兵力要损失一些。但问题是,咱们现在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拿下榆中城,并且俘虏了南大营将近两百名兵卒。” “而且,按照之前的计划,由老大陪同王国深入南大营,一举擒获南大营的把总,这可是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有一点突发状况,南大营的兵卒发现端倪,不仅完不成任务,咱们老大也得陷进去,将会非常的危险。” 众人恍然大悟,意识到之前的计划蕴含很大的风险。尤其是李过,更是为他的这个叔叔捏了一把汗,这完全是一把豪赌,胆子也太大了。如果王国不老实,弄什么幺蛾子,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旋即,没有任何非议田见秀的新提议,纷纷就要表达赞同之时,李自成却是说道:“见秀,你的这个用兵谋略太粗糙了,太过于生硬。即便是拿下南大营,咱们也会损失不少的兄弟,结果反而是得不偿失。虽不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但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五人都是一愣,心里怀疑,难道~老大还想坚持原来的计划?可是,一想又不对,如果原来的计划不变,就没有必要开这个的会议了。田见秀最先明白这一点,知道李自成有更好地主意,不由得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李自成嘿嘿一笑,很是得意,朗声说道:“哎~你们忘了,咱们的那位参将大人可不是一般人,是榆中县驻军的总负责人,一旦出现在南大营里,必是彩旗飘飘,士兵列队欢迎,南大营的把总和百夫长亲自迎接。” 听到这里,李过的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咱们安插在王国身边的士兵发动突然袭击,趁着他们没有准备之际,一旦靠近把总和百夫长,亦或是他们进入攻击范围之内,咱们的士兵瞬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田见秀也反应了过来,面露轻松之色,眸子中绽放着莫名的光芒,更是补充的说道:“趁着南大营的主帅被杀,正处于混乱之际,咱们再带兵攻入营盘,顷刻间,就能拿下整个南大营,瓦解他们的作战信念。” 李自成与其他三人不住地点头,刘芳亮恢复了自己的狂放之色,语气不屑而轻蔑的朗声附和:“就南大营那帮王八犊子,就是一群草包,说是草包都是抬举他们。别说没有了主帅,就算是把总和百夫长都在,建制完整。放在平时,摆开架势,咱们北大营只需要一波集体冲锋,就能解决了他们,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又是设计坑杀,又是斩敌首将,要我说,就没必要那么麻烦,直接杀过去。” 刘芳亮说的很是畅快,酣畅淋漓,唾沫星子乱飞,李自成却觉得好笑,连连摇头,不禁说道:“我说刘大脑袋,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臭毛病,就知道蛮干。如果真按照你说的做,兄弟们就算没有一个战死,也得有不少人身受重伤。” “哎~别跟我瞪眼睛,还别不服气,刘大脑袋。我只有一个条件,只要你能做到,下午的行动就按照你说的做,直接与南大营开干!” 李自成刚一说完,袁宗第、吴汝义以及李过就紧张起来,就想要出言阻止,刘芳亮却是捷足先登,狠狠地瞪了一眼三人,随即兴奋地说道:“老大,你说的是真的?按照你提的要求,只要我能办到,就直接与南大营开干?” 三人并不理会刘芳亮的威胁,还想要劝说,却被田见秀的眼神制止了。看到对方没有一点急切之意,很是放松的样子,这才纷纷反应过来,老大可不是一个只懂得硬拼蛮干之人,如果能够达到目的,绝对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 此刻,李自成笑得愈发的灿烂了,回答的更是爽快:“当然,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失信于人?” “嘁~什么时候失信于人?应该是什么时候取信于人才对!”刘芳亮腹诽了一句,暗暗撇嘴,但还是不敢迟疑,深怕李自成反悔,收回允诺,连忙说道:“老大,你说,是什么条件?” 似乎是在为自己鼓劲,又或者是为了表现十足的自信,刘芳亮临了又补充了一句:“纵观南大营,四大百夫长,都是怂包,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收拾他们,还不跟玩儿似的~!” “哈哈...”长笑过后,一脸的腹黑之意,李自成忍俊不禁的说道:“条件很简单,也不让你对付南大营的四大百夫长,只有一个要求。在十名鸟铳手的射击之下,能够挡住子弹,又或者能够躲避子弹,就算你赢了。怎么样?刘大脑袋,你能完成吗?” “哈哈...”其他人跟着笑起来,刘芳亮却是傻眼了,这个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躲避一两个鸟铳手的射击还有可能,如果是十个,别说是他刘芳亮,换成世界上任何的一个人都不可能完成。 “老大,你这是纯属刁难,无理的要求,这哪是什么条件啊?”刘芳亮刚一埋怨完,这时,袁宗第好言提醒道:“刘芳亮,老大这是提醒你,不仅咱们有鸟铳,人家南大营也有。一旦打起仗来,人家可不管这些,肯定是一阵乱射。” 刹那间,刘芳亮就像泄了气脾气,再也不好意思反驳。经过这么一提醒,他也知道,凭着骑兵如风般的冲锋速度,那些鸟铳兵最多开两枪,可那也要牺牲二十条人命啊! 随即,刘芳亮耷拉着脑袋,不再言语,听从众人的安排,李自成接下来的讲话。 “好了,不开玩笑了。”语气一顿,环视左右,面露郑重之色,李自成随后才继续说道:“虽然这个计划非常好,只要解决了南大营的把总和四大百夫长,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可是,计划实施之前,有一个问题就不得不好好商讨一下。那就是解决南大营的把守与四大百夫长之前,怎么确保万无一失,不露出马脚,不被对方发现。” 五人同时的点点头,吴汝义更是说道:“嗯...如果有纰漏的话,就只能出现在王国的身上。只要他做出什么小动作,向南大营的众人暗示,咱们的计划就等于功亏一篑了。” 似有同感一般,袁宗第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如果王国真的那样做,难道他就一点不在乎家人的性命?可要知道,一旦他破坏了咱们的计划,就等于向自己的家人宣判了死刑。” 众人都不相信王国会这么。毕竟,一个贪官,一个不将朝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之人,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但是,存在这种可能,众人就不得不防。 这时,就在众人沉默之际,刘芳亮却是兴奋地说道:“嘿嘿...我有办法了!” 第六十章 突然袭击 下午之时,大概两点多钟的样子,气温依然炎热难耐,夏蝉吱吱鸣叫,阳光刺眼,照的人睁不开眼。位于榆中县的南方五里之处,官道东侧的一个平坦地带,正是南大营的营盘。 满山遍野,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与草丛,阵阵热风,滚滚而来,吹得树木摇曳,草丛起伏。就在这时,一队士兵缓缓而行,顶着硕大的烈日,一个转弯儿,径直向南大营而去。 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大营的士兵,李自成的手下,伪装为王国的护卫队,由刘芳亮带领,其隐藏于队伍之中,走在王国轿子的左后侧。行走之间,刘芳亮都会无意识地按了按腰间,看到越来越近的南大营,低吟道:“都准备好了,等一会儿之后,等我的信号,立即出手,听到了没有?” “是,百夫长~!”众人也是低语的回答,异口同声道,像刘芳亮一般,这些人都会无意识地摸向腰间,才会放心许多。 刘芳亮的心里虽然紧张,但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转瞬即逝,看了看轿子,不禁向轿子的窗口靠近,幽幽地说道:“参将大人,我刘芳亮就是一个糙人,一天书都没有读过,希望你不要做出让我误会的动作。如果被南大营的人发现了异常之处,我第一个就先解决了你。” 言词冰冷,杀意无限,短暂的沉寂之后,轿子里才传出王国的回应之声:“放心吧~就算是不为我自己着想,我也要为我的家人考虑。” 刘芳亮冷哼一声,不知是满意王国的回答,还是在讽刺:“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脑袋灵活,转得快。” 旋即,刘芳亮的戛然而止,略微后退一步,保持依仗的正常规格,向南大营而去。 此刻,只见南大营的一干人等已经伫立在营盘门口处,眼睛微眯,右手成掌,手背朝上,与眉毛平齐,面带笑容的看着刘芳亮等人。刺眼的阳光,使得这些人只能模糊的看到刘芳亮一行人的轮廓,一团团黑影靠近。 不过,王国那标志性的轿子若隐若现,还是使得这些人深信不已,并没有觉察到异常之处。 南大营的人群之中,响起一阵轻微的窃窃私语之声。 “把总,这么大的太阳,天气这么热,参将大人怎么选择这个时候来了,有些怪啊?” “对了,把总,榆中城换防的事情不是交代过了吗?参将大人怎么又来了,难道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兄弟们不用守城门了,计划不变,咱们南大营正常轮休?” “去去,都老实一点,我怎么知道参将大人突然又来了?都别说话了,参将大人就到了,准备好了,到时候,别唐突了王参将,省得给我丢人。” 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即便是额头上的噌噌往下流,浸湿了衣衫,众人依旧是一动不动,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迎接王国等人的到来。 近了,刘芳亮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南大营的门口前,距离南大营把总一干人不到五米。 随着距离的拉近,南大营等人这才看清楚,负责护卫与抬轿的兵丁正是王国的护卫队。虽然样子有些模糊,既熟悉,又陌生,但制服没有错,正是王参将护卫队的特有服饰。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完全确认来人的身份之后,南大营把总等人的最后一丝顾虑随之消失,心里还残存着疑惑与忐忑,王参将怎么又来了?还是这么紧急而仓促,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来了,难道计划有变,有重大的事情发生? 容不得众人疑虑与猜想,北大营假扮的护卫队已经停了下来,轿子缓缓落下,与此同时,里面传来了王国的冷漠之声:“胡把总在吗?” 众人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王参将的吗? 立即间,四大百夫长和各个总旗欠着身子,目光下移,不敢直视王国的方向。胡把总更是谦恭的快走几步,身体微微佝偻,边走便回应:“禀报将军,属下在,您有何吩咐?” 咻~ 一支飞镖突然出现,划破长空,胡把总刚想要掀开轿帘,搀扶王国下轿,飞镖瞬间没入他的喉咙之中,鲜血随即溢出,胡把总一双眼睁的大大的,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双手更是下意识的捂住脖子,发出轻咳之声,。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的变故刚一发生,就传来了刘芳亮的爆喝:“出手!” 霎时,南大营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双手插进腰间,猛地拔出飞镖,顺带撩开衣服,露出一排排飞镖,手里的飞镖更是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一时间,飞镖密如雨、似箭林,呼啸而出,直奔北大营的高层人员而去,眨眼之间,就刺中了几人,传来一阵欺负的惨叫声:“啊~啊~不好,敌袭!” 然而,一切都晚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南大营迎接的将领已经到了一大片,足有十几人,或是当即毙命,或是身受重伤,倒在地上,惨叫连连,也有人借助旁边人的遮挡,迅速后退,不断地大喊:“来人,快来人,敌袭!” 瞬时间,负责把守营门的南大营兵卒动了起来,纷纷持刀而来,迎战刘芳亮等人,更有人吹起了紧急号角:“呜~呜~” 牛角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刺破宁静,回荡在整个南大营之中,全营的兵卒都动了起来,虽然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军情?可是,听到一级紧急号角声,还是快速反应了过来,拿起了武器,三五成群地直奔应门口而去。 没有了把总、百夫长、大旗的指挥,呈现群龙无首之态,一时间,南大营里乱成一团,喧嚣之声震天,到处都是嗡嗡的嘈杂之音,尽管众人向大营门口涌去,但还是显得毫无组织性和纪律性可言,乱糟糟的,行动迟缓。 与此同时,当刘芳亮等人掷出了全部的飞镖之后,正手持大刀片子,与对手厮杀之际,在他们的后方,涌现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一队钢铁洪流般的铁甲骑兵,奔腾而来,手里的马刀寒光闪烁。 负责带队的正是李自成以及袁宗第和吴汝义两位百夫长,喊杀而来,不断叫嚣:“兄弟们,冲啊~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前面有无数的金银珠宝等着你们,谁抢到就是谁的!还有美女......” 李自成的声音戛然而止,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前面就是一个军营,里面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哪来的美女?不过,李自成还是嘴硬的腹诽了一句:“那也说不定?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好男男这一口的,对于那些兄弟而言,南大营不就是‘美人窝’吗?” 这句话如果让其他人听到,非得惊得眼冒金花,一个趔趄,从马上摔下不可。 不过,心想之间,李自成等人已经杀到了南大营的门口,见到不同于自己的人就杀,稍有反抗者就砍,嘴里还不停地嚷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欧不,缴械不杀,统统蹲下,稍有迟疑者,胆敢反抗之人,吃俺老李一刀!” 策马而奔,与敌的厮杀,鲜血的刺激,让李自成忘乎所以,不择言词,信口开河,不断地叫嚣,双腿夹着马腹,催促战马加快速度,冲锋与杀敌的快感,让李自成兴奋异常! 战场上的紧张,不断有人倒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已经没有人在乎李自成的言词有多么的怪异。 “杀啊~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李自成还在叫嚷着,不断鼓动骑兵继续上前冲杀,凡是看到南大营手持兵器之人,就是一阵乱砍。战斗不到二十分钟,地上已经倒下了近白具尸体,属于北大营的不过寥寥几个。李自成等人已经杀到了南大营的营盘正中央,刘芳亮一行人紧随其后,进行补刀,杀得嗷嗷直叫,大呼过瘾,兴奋异常,犹如一群嗜血的疯子。 忽的一下子,李自成勒住了缰绳,生生让战马停了下来,袁宗第与吴汝义紧随其后,也是如此,正好停在了李自成的两旁,刚想发问,却传来了李自成的命令之声:“你们二人,兵分两路,各带五十人,分别袭击南大营的鸟铳仓库和虎蹲炮存储之地,以防南大营的士兵取出来,对付咱们。” “是,老大!”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声,随即车马扬鞭,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手下命令道:“左旗跟我走,右旗留下,听从老大的吩咐。” 骤然间,虽然没有人回应,骑兵的行动说明了一切,立即分出了两个大旗的兵力,紧跟在袁宗第与吴汝义的身后,斜插向南大营的两个方位,目的性极强! 一时间,李自成的身后空旷了许多,但还是有一百骑兵停在那里,岿然不动,肃然而立,纵横分明。 与此同时,刘芳亮等人已经跟了上来,来到李自成的身前,兴奋地邀功道:“老大,这次打得真过瘾!这才是真正的打仗!老大,您不知道,南大营的把总和百夫长蠢得要死,我和兄弟只是一梭子飞镖,就全撂倒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干得不错,值得表扬!回去之后,赏你们一人一个大红花!” 在刘芳亮等人惊愕之中,纠结大红花是什么?是不是老大说错了,将大红袍说成了大红花?不过,不等众人深思,继续疑惑,李自成神色一收,不再开玩笑,郑重地说道:“刘芳亮,袁宗第的右旗暂时归你统领了,立即打扫战场,抓捕俘虏,下了他们的武器。” 第六十一章 统统都是我的 傍晚之时,晚霞缭绕,火烧云出现,映红了榆中城的整个天地,到处都是红色。还未进入夜晚,天色灰亮,榆中城内却是静悄悄地,大街小巷一个行人也没有,沉寂,死一般的沉寂,安静的就像一座死城。 一股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渝中城里,县衙的气氛却是热火如天,好不快活。 客厅里,依旧如中午般的聚拢,座位排次,李自成更是大笑一声,心情不错的说道:“好了,所有的麻烦都解决了。兄弟们,现在是该汇报战果的时候了,刘芳亮,看你兴奋的那副鸟样,就由先说!” “嘿嘿...老大,各位兄弟,那我就不客气了~!”刘芳亮一阵兴奋的傻笑,脸上残存着大战之后的那种酣畅淋漓之感,端了端架子,这才继续说道:“咳咳,此次攻打南大营一战,战果颇丰,缴获虎蹲炮就有五架,鸟铳二十支,战马四百匹,大刀长矛无数,俘虏一百二十人,我方只是战死了五人,轻伤十人。” 一比三的兵力对比,人员损伤寥寥,此战堪称经典,是李自成推翻明朝之前的战争中、鲜有的得意之作。 “嗯,做的不错,刘大脑袋。”李自成夸赞了一句,还不忘说道:“对了,一定要将死伤者的信息登录在册,保存好了。如果那天咱们造反到他们的家乡,一定要给他的家人一笔抚恤金,确保兄弟的家人能够有一个过得去的生活,不至于饿肚子。” 这一刻,在场之人都感动了。谁没有父母妻儿?谁没有家人老小?造反本就是高危性的工作,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一旦死在异土他乡,家人就是他们最后的牵挂,唯一不放心地方。李自成的这一举措,立即赢得了众人的赞同,还有终极的忠心与认可。 刘芳亮原本还要嘚瑟一番,一听到抚恤家属的问题,他也发自内心的老实下来,沉默不语。战死的五个人之中,也有两个和他处的不错,值此之际,还怎么高兴的起来?一时间,大厅里弥漫出一丝淡淡的伤感。 这时,田见秀似乎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不再伤感,短暂的沉寂过后,不无感慨地说道:“为了对付咱们,那位王参将还真是煞费苦心,不仅与高家父子暗中勾结,断绝咱们的粮饷,居然还给南大营加强与补充了武器装备,单单火器就是咱们的几倍。” 袁宗第参加了攻打南大营之战,闻听此言,心生感触,不无所感的说道:“是啊,单单鸟铳和战马的数量就是咱们的两倍,虎蹲炮更是比咱们多了四门。还好有老大的未雨绸缪,没有与南大营硬干。否则,就凭火器这一点,咱们的损失就不止这一点。即便最终获得了胜利,那也是一场惨胜。” 刘芳亮更不好意思嘚瑟了,反而有一丝尴尬,悻悻然。看到那么多的鸟铳与虎蹲炮之时,他也是吃了一惊,直流冷汗,心里直打鼓。先不说南大营的骑兵在数量少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就凭那些火器,就够他刘大脑袋喝一壶的! 毕竟,人是肉做的,经不起人家一阵鸟铳射击和虎蹲炮的轰炸。如果正面冲突,直接硬干,那将是损失惨重,尸体累累。 不只有刘芳亮有这种感觉,暗暗心惊,其他人也是如此,李自成更是一阵后怕:“如果真让南大营展开手脚,摆开架势对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老大,既然王国不仁,休怪咱们不义,他与高家父子怎么处理,可不能放过他们啊?”刘芳亮化悲痛为力量,突然点醒了众人,还有三大恶人没有处理呢。 李自成回转心神,好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出口就说道:“那是当然,肯定是要砍了。不过,在杀了们之前,我还有一些用处,再等两天才能处决。” 五人都是一阵错愕,不解高家父子与王国还有什么用处?不过一个是县令和官二代,一个是明廷的参将,榆中城又在自己等人的手中,还能有什么用处?尤其是李自成嘴角的那一抹邪魅之笑,更是让他们不禁唏嘘:“无语,看高家父子与王国有的受了,下场指定很惨,而且还是惨得让人瘆得慌。” 犹如没有看到众人的错愕表情一般,李自成也没有多做表示,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径直递给了田见秀,淡淡的说道:“见秀,会议结束之后,你们五个商议一下,分配好任务,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抓起来,该抄家的抄家,该没收家产的没收家产。” 众人再次错愕,微微一愣,心里响起同一个声音:“难道~难道榆中城有这么多不开眼的,都得罪了老大?老大这是要算总账,全部都收拾了?” 在心里疑惑与猜测之中,田见秀接过了名单,快速的浏览。将近两个月的驻扎生活,田见秀对榆中城的人和事还是有一些了解,眼前的这些人名太熟悉了,可以说如雷贯耳,榆中城鲜有人不知道的,都是“大名鼎鼎”之人。 旋即,一目十行,不到一分钟,田见秀就看完了,并将名单交给了其他人,同时大脑开始飞转起来,心中猜测,揣度李自成的用意,刚才的那种看法已经动摇了,向另一个方向猜测。 “不对啊,老大这应该不是报复那么简单。名单里的这些人之中,其中不乏与北大营发生冲突者,更多的却是属于无关人员,从未得罪过老大啊。”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李自成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摆出一副成竹在胸、高人的模样,田见秀还在猜测与分析着,对名单上的人进行汇总、分类,并加以归纳和总结,从而得到有用的信息。 渐渐地,田见秀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有了某种猜测,却不是很肯定。这时,名单传到了刘芳亮的手中,对于没念过私塾、大字不识几个的他来说,一看到名单上的几个人,顿时气呼呼地说道:“娘的,如果不是老大提醒,我还真把这几个王八羔子给忘了!MD,这几个王八羔子忒不是人了,坏事做尽干绝,还使出阴谋诡计,使得咱们的兄弟吃了暗亏,被弄走了不少银子。” “TND,正好借助这个机会,好好收拾这群王八蛋,为上当受骗的兄弟们报仇!”刘芳亮义愤填膺地说到这里,随即看向李自成,拿起名单,一指上面的几个人,很是激动,出口就说道:“老大,这几个祸害精就交给我了吧。抄他们的家,杀了这帮龟孙子,我都不会有一点手软!” 闻听此言,田见秀的脑海里出现一丝明悟。 李自成不动如山,依旧是气定神闲,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喝了一口茶,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是说了吗?这些名单里的人,如何抓捕,如何抄没家产,怎样分配任务,你们五个看着办。” 霎时,刘芳亮猛地站起,看着其他四人,声若洪钟的说道:“我跟你们说,谁也不许和我抢,都是我的,统统都是我的!这几人就交给我处理了,我营里的那几个兄弟到现在还郁闷着呢,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如果不是老大一再强调军纪,不可随意走出营盘,更不能骚扰百姓,我早就带人收拾那几个鸟玩意了,艹~!” 如此一幕,四人只觉得好笑,忍俊不禁,刘芳亮如此鲁莽、率真的性格太好玩了,逗得众人嘿嘿直乐,李过更是忙打圆场,其他人纷纷附和:“好好,我们不和你争,知道你与这几人的恩怨纠葛,他们就交给你了!” 这时,李自成开口了,笑着说道:“刘大脑袋,这次的行动不仅是报仇泄愤,还是公干,你怎样对待这几人都可以。不过,他们的家产都要报备,登记造册,可不能私分了。” 刘芳亮并无私心,闻听此言,蒲扇般的大手一挥,很是豪爽的说道:“好的,老大,这几人的家产,我一个字儿也不会动。而且,我还会约束属下,将那几个王八羔子的家产一个不漏的登记在册,上缴给你。” 这一刻,其他三人心里一动,也明白,老大这不仅是提醒刘芳亮,还是说给自己听得。 紧接着,不等众人继续深想,刘芳亮还处于兴奋之中,李自成放下了茶杯,郑重地说道:“好了,会议就开到这里。你们立即商议一下,分配好任务,晚饭之后,立即行动,将名单上的那些人全都给我丢进监狱里。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使得众人心中一震,顿时觉得老大的决定有么的决绝,非要处置这些人,一刻也等不了。 李自成离去了,看着老大离去的背影,田见秀一副恍然的神色,微微点头,心里愈发的钦佩李自成,暗暗喃喃自语道:“应该是这样~!” 第六十二章 讨论 第二天的夜晚,李自成一个人坐在床榻之上,后背靠在墙壁上,房间里明亮非常,光线毫不输白天。 此时,李自成倚靠在床榻上,薄被上放着几本账册,凌乱在各处,他的手里也有一本,缓缓翻阅,嘴里还在念念有词:“md,历史上的李自成要么是一个傻x,要么就是一个神经病,榆中县虽只是临洮府的一个小县城,但也有不少的富户啊。” “娘的,从这些人家里抄没的金银珠宝、粮食作物,足够招兵买马之用,收揽手下几千号人,毫不是问题。非要投靠什么王佐桂,什么不沾泥张存孟,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看完账册的最后一页,李自成随意的将其丢在床上,与其他的账册混合在一起,眼冒精光,兴奋地说道:“奶奶的腿,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与资本,老子可不愿意屈居人下,像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那般傻B。老子要单干,拉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以榆中城为中心,向四周展,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比投靠王佐桂、张存孟强多了。神经病才会干那种傻x的事情,非要找个人当主子。” 一时间,李自成越说越激动,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这不,随即眼里的光芒愈的炽盛,喃喃道:“后天的万人大会结束之后,就可以用这些银子招兵买马,用这些粮食养兵。嘿嘿...真是他娘的赶到了好时候,时机刚刚好,这些恶霸流氓,无良商家与地主,刚刚将粮食收上来,我就来了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省得再割麦子了。” 越想越兴奋,越想思路越开阔,暗道:“就按照先前想的那么做,利用这个万人大会,打出我李自成的名声,获取民意。如此一来,招兵买马才能更顺利,才会有更多的人加入我的麾下。不出半年,就能整出三四千的部队来。娘的,到了那个时候,地盘不就可以扩充到现在的几十倍,整个临洮府不就是我的了?” “嘿嘿...” “嘎嘎...” 肆意而张扬的大笑,李自成格外的得意,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深夜,困意袭来,哈欠连天。 随即,李自成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翻身下床,将几本账册随意的丢在桌子之上,熄灭油灯之后,也就安然的睡了。不久之后,就传来了他那极为得意的梦话,还在yy,幻想着自己带着大军,迅扩张,增加势力范围。 第二天上午,早饭刚过去没有多久,李自成就迫不及待地召集自己的心腹爱将,李过、田见秀几人,聚在大厅里,格局依旧。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之后,李自成没有任何的婉转表达,直奔主题,当即就说道:“兄弟们,老大我决定了,咱们以榆中城为中心,向四周扩展,建立属于咱们自己的势力范围,逐渐控制整个榆中县,你们觉得怎么样?”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惊,属李过与他的关系最为亲密,叔侄关系,说话也就没有顾忌,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就说出了其他四人共有的顾虑:“叔,咱们目前的总兵力也不过六百多人,这还是加上南大营投降过来的那部分俘虏,现在就搞这么大动静,大肆扩张地盘,人数是不是少了一点?”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好说了,田见秀随即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是啊~老大,仅凭咱们目前的这么一点兵力,别说扩展势力范围,能够守住这个榆中城就很不错了。而且,一旦咱们起义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朝廷不可能置之不理的,一定会派兵镇压。” 这时,袁宗第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是啊,临洮府不比其他的地方,还不属于陕西最乱的地方。如果朝廷镇压了高迎祥、王自用以及王嘉胤等人的起义军,西安府那边的情况有所缓解,一旦明军腾出手来,抽身回来对付咱们,咱们就等于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想跑都跑不了。” 吴汝义不甘落后,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而且,三边总督杨鹤对造反与起义军极为敏感,更是主张极力镇压,阶州的周大旺不就是一个例子吗?依我说......” 李自成摆了摆手,制止了所有人还要言。对于众人的阻止之论、悲观想法,李自成并不以为意,反而淡淡一笑,镇定自若的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讲得确实是实情。可是,你们过于夸大了咱们自己的不利之处,也放大了明廷的优势。” 语气一顿,李自成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言词更是咄咄逼人:“远的不说,单单讲眼前的。人马不足,兵力不济,咱们可以招兵买马嘛。如今这个时候,陕西大面积干旱,到处都是灾民,咱们手里有钱有粮,只需要振臂一呼,有的是人加入咱们的队伍,何愁兵力的事情。” 一语落罢,反驳的众人无法言语,不知该如何争辩?如此情形,李自成更加的得意与自信,气势更盛,继续滔滔而言:“还有,偌大的陕西省,不只有甘肃这一个地方,其他的州府亦然,也有造反的民众和哗变的军队。” “农民出身的王二,或是边军、或是驻军兵卒的张存孟、王佐桂以及八大王张献忠,还有闯王高迎祥,这些人都有军人的背景,曾经当过兵卒,也算是哗变的部队,都比咱们的势力范围大,比咱们的影响更甚,明军为何非要着急对付咱们这支只有几百人的起义军?杨鹤会看得上眼咱们,派兵镇压吗?” 与此同时,众人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就连最为善于谋略与言词的田见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而劝说李自成。五人自内心的感叹:“老大这是做足了准备,应对众人的劝说,理由都是一套一套的,张口就来,你劝说一句,人家就有十条理由反驳你。而且,还是真实情况,入情入理。” 刘芳亮兴奋了,仿佛化为了战斗狂人,猛地一拍大腿,一倔而起,大声疾呼:“nnd,反正已经起义了,与明军站到了对立面,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既然如此,就干他娘的,索性干得更大一些,大不了一死,掉脑袋,不过就是留下碗大的疤而已,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他个甚!” “刘大脑袋,你先坐下,让其他人把话说完。”李自成一笑,安抚刘芳亮坐下,同时语气平和地说道:“就算是达成了一致,以榆中城为中心,建立势力范围,咱们也要好好讨论讨论,而不是凭着一股蛮劲儿,盲目的干。否则,我就不召集你们,商议了。那样的话,我就不信,下达了命令,你们还不听我的?不跟着我干?” 刘芳亮被说的没脾气,一点也不敢顶嘴,李自成在他心里的阴影犹在。每每想起与李自成的第一次交手,就会菊花一紧,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嘴角抽抽,眉毛与额头更是突突直跳,深怕再来那么一次! 李自成的话刚一说完,刘芳亮老老实实地坐回去之际,四人心里都是长舒一口气,从老大的这一番言语之中,不难判断,老大的决定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并且制定了一定的计划,环环紧扣,思维缜密。 而且,老大更不是独断专行,擅意而为,凡是都会与自己等人商量一番,最起码也会通通气,达成共识。想到这些,众人更加心安了,没有了抵触情绪。 田见秀想到了许多,联想这几天的一连串动作,更是坚定了这种想法,老大是有准备而为。紧接着,田见秀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猜测,使得那个想法更加大胆,思路更清晰,结合今天的会意内容,田见秀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大概猜到了李自成一连串动作的目的。 一念及此,田见秀已经没有了一点的反对之意,当先问道:“老大,既然这样,以榆中城为中心,建立势力范围,那咱们接下来的该怎么做啊?”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袁宗第紧跟着附和道:“是啊,咱们的兵力实在太弱,急需招兵买马。而且,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越快越好。” “嗯,叔,袁宗第说的不错。任何事情都比不了兵马重要,兵力扩充了,实力增强,才有与明军对抗的本钱。否则,连命都保不了,谈起他的都是枉然!” 相比于其他人,李过的言词更加的犀利,直指明天的万人大会,根本没有必要。众人心惊的同时,也在微微的点头,很是同意这种看法,都觉得,值此危急而又重要的时刻,哪有功夫搞什么万人大会,什么都比不了招兵买马重要。 李自成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众人的态度?不过,李自成并未给出明确地答复,而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缓缓说道:“呵呵...今天叫你们来这里,主要的目的就是商谈一下,咱们接下来该做的事情。” 第六十三章 转折 闻听此言,众人的心神都是一震,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正襟危坐,脸色凝重,等待李自成的接下来之言。 “经过刚刚的交谈,想必昨天困扰在你们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为何我会突然让你们查抄那些人的家产。当然,你们心中所判断的没有错,但那并不是我的全部目的。至于另一个目的,明天的万人大会召开之后,你们自会知道。” 五人的心思一动,没想到李自成还有另一个意图。心生好奇之时,不禁有些失望,只言片语之间,不难发现,老大的态度很坚决,万人大会一定要召开,重要性丝毫不输于招兵买马,侧面回复了刚刚的建议。 不过,没有人傻不拉几的跳将出来旧事重提,非要李自成推迟明天的万人大会,将重点转移到招兵买马之上。 长时间的交谈,回想过往,五人都想到了许多关于李自成的记忆。这个老大虽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与人交手有些下作,几乎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老大对自己人极好,每逢重大要紧之事,都会与自己这些人商量。 最重要、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是,虽然老大时常做出一些头脑发热的事情,意气用事,却从来不鲁莽而为。看似大大咧咧,大手大脚,其中必蕴含细心之处,每每的一个重要决定,都会一定的依据,不是草率而为。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只见李自成停顿了一下,又铿锵有力地继续说道:“或许你们还有这样那样的疑问,许多的不解。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解释。因为,解释的效果不大,不如让你们看看事实如何,才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而且,不过是两天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此刻,田见秀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知道了李自成的用意,附和的说道:“也是,这几天里,四个城门都是紧闭,许进不许出,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榆中县的情况还传不出去。等到陕西巡抚胡廷宴和三边总督杨鹤听到这个消息,再做出反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事情了?” 对于这种说法,李过、吴汝义以及袁宗第并无异议,在军中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他们也知道巡抚胡廷宴这个人,做事畏首畏尾,胆小如鼠,能推则推,欺下瞒上。对于陕西境内的各路起义军更是熟若无睹,能避则避。就连镇压阶州的军队哗变,如果不是杨鹤亲自督导,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有这么一个巡抚坐镇陕西,陕西还不就是起义军的天堂?杨鹤能有几只手,还能事事亲历而为? 因此,经过田见秀的一提醒,众人表现的也就不再那么着急,耽搁个一两天,对大局的影响寥寥。更何况,李自成有没有明确约束他们,什么都不可以做。依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做,招兵买马,只要万人大会召开之时,到场就行。 一念及此,众人抵触的情绪就更加弱了,只听到李自成又说道:“好了,明天的万人大会召开之前,一定要动员全城的百姓前往法场,我要当着全城老百姓的面,处理了那些为害乡里的害人虫,为人们泄愤和出气。” 袁宗第站了出来,出言答道:“老大,这个你尽管放心。处斩名单上的那些人以及高家父子之时,到时候,虽不是全城的老百姓都到,但也少不了。这些年来,榆中城的百姓可没少受那些人的祸害。” “尤其是高家父子,最可恨的就是高铿,仗着父亲是榆中县的县令,大伯高起潜是崇祯身边的红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被糟蹋的大姑娘也不知道有多少?受害的家庭,要么不敢上告,要么上告无门,又或者全家离奇死亡。” 听到这些,所有人都是一番感慨,心生感触,吴汝义也恨恨地说道:“咱们要处死这么一个祸害精,即便百姓们还畏惧于咱们,对咱们有些不放心。但是,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怎么可能错过高家父子被杀的场面。” 毫无疑义,纷纷点头,言谈之间,田见秀已经十分笃定自己的猜测。想到这些,对于李自成的这一番安排,愈发的心悦诚服,佩服不已。 李自成也在不住的点头,完全放下心来,只要全城的百姓能够到个万把人,将会起到很大的宣传效果,那他的计划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对了,一定要张贴告示,并且挨家挨户的传达,告诉每一家商户,榆中城戒严的这段时间,所有物品都不许涨价。一经发现,决不轻饶,轻则罚款了事,重则没收家产,以儆效尤。” 作为最为细心的田见秀,识文断墨,对于这项任务,当仁不让,随即就答道:“是,老大。我会派出兵丁在全城张贴告示,通知全城的所有百姓,如果哪家店铺胆敢提高物价,又或者囤积物品,蓄意不卖,统统可以向咱们举报揭发,从而遏制榆中城的物价,尽可能的降低咱们起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确保榆中城的老百姓能够正常生活。” 此刻,李自成想到一些事情,唤醒了穿越前关于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记忆,山海关一战,那个李自成犹如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百万之众的部队居然挡不住只有二十万左右的清军,败得很快,很惨。 之所以如此,无非有三个主要的原因,注定了大顺朝无法长久存在。而他这个李自成要扭转历史,不再重蹈覆辙! 想到了这里,李自成目露坚毅之色,心里暗暗警告自己:“切莫得意忘形,一时的成败,不能代表永恒。李自成,一定要记住,第一,可以结交奸佞之人,但不可委以重任,更不能听信谗言,搞得内部分裂,人心惶惶;其二,一定要重视民意,并将其放到第一位的战略高度。” “老大~老大~醒醒,你在想什么呢?”离得最近的田见秀在轻声呼唤,看到李自成明显的醒转过来,连忙又关心的问道:“老大,你怎么了?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走神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令你不满意。” “没没~你说的很好,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不是你的原因。”李自成连连摇头,赶忙解释,说完之后,环顾四周的同时,神色恢复了史无前例的郑重,更是严肃地说道:“各位兄弟,说归说,玩笑归玩笑,自从咱们认识以来,你们觉得我李自成怎么样?” 突然地问话,毫无征兆可言,搞得众人都蒙了,老大这是怎么了?就连关系最为亲近的李过,也是一脸的懵逼神色,不知所以然。 一时间,不知道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心中有着某种估计,没有一个人回答李自成的询问,大厅里静悄悄的。 李自成并不在意众人失望神情的变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目光最终停留在刘芳亮的身上,诚恳的坦率而言:“平心而论,众位兄弟之中,最信任的非田见秀莫属,他有勇有谋,办事沉稳仔细,所以我非常放心。” “然而,说到我最喜欢的非刘芳亮莫属,因为他坦率直言,敢作敢当,讲的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但又能很好的自我控制,遵守纪律,即便是再如何的愤怒,我严格要求的事情,但也会一点不打折扣的执行和遵守。” 得到老大如此的肯定,极高的评价,余下的三人虽然羡慕,却不嫉妒,因为李自成说的是事实。自从参军以来,在场的众人就在一起,谁还不了解谁? 因此,对于这样的评价,无论是身为侄儿的李过,亦或是袁宗第和吴汝义,他们都很服气! 然而,李自成还没有停止,刘芳亮还来不及沾沾自喜,李自成就目光逼视地看着他,以不容决绝的口吻说道:“刘芳亮,我知道你不会说假话,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你来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刘芳亮闹了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干笑两下,随后才说道:“嘿嘿...老大,你当然不错了。对于咱们这些来说,除了你与众人交手之时有些那啥,有些招数让人受不了,其他的都很好。” 说到这里,刘芳亮老脸一红,不禁想起了李自成那些下作的招数,更觉得丢脸,在众人面前丢面子,但还是很快的转移重点,掩饰自己的尴尬。 “在外人面前,或许你是极为护短而又不讲理,一言不合,就是大打出手,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对于自己人,对待兄弟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恩怨分明,同甘共苦,这些都没说的。” 虽然话语中有拍马屁的成分,但大多数都属实,其他四人赞同地点点头。李自成很满意,确切的说是自得。刘芳亮的话音刚一结束,就语重心长地说道:“各位兄弟,咱们都是自己人,有话我就直说了。” “老大,您说!”其他人纷纷附和,对于李自成将李过也纳入兄弟的行列,众人也知道,不仅是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更是为了显示一视同仁,但平常的两人还是以叔侄相称。 “刚刚谈的那些,并不是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也不是我的目的所在。之所以召开这个会议,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才是重点,咱们在榆中城立足的根本,全面做大做强的前提。” 第六十四章 约法三章 随即,五人坐得愈发身体笔直,神色更是一敛,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还从未见过李自成如此郑重其事,如此的认真。最后的两句话,更是牵动他们的敏感神经。仅仅是瞬间,李自成的态度就影响了众人,受到感染,摆出一副煞有大敌来临的气势。 看到兄弟们认真的样子,李自成反而吊起了书袋子:“各位,咱们之所以能够拿下榆中城,有一多半是侥幸的原因。如果没有官军的身份,如果没有王国的掩护,如果不是很了解榆中城的城防以及南大营,即便是攻下榆中城,那也是损失惨重。虽然榆中城的城墙不高,城防薄弱,但也不是区区四百多人能够拿下的。” 语气一顿,起承转折,一字一句的强调道:“就像那个谁说的,谁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民心....” “噗呲!”刘芳亮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同时出口提醒:“老大,那是李世民说的,只要听过大鼓书的,生在陕西的,没有人不知道这位明君。” “就你知道的多,就你能,大字不识一箩筐,也好意思说我。”李自成反应的极快,为了掩饰自己的文化低,那一丝尴尬,冷哼一声,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转而说道:“刘大脑袋,你还别不服?知道不?老大我是故意没有说出,就是考验考验你这颗榆木疙瘩的脑袋!” “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刘芳亮嘟囔了一句,并不敢反驳,其他四人吃吃的发笑,怎么会听不出来老大这是给自己找面子? “咳~咳~”李自成干笑了两人,装作没有看到众人的表情,感受到原本酝酿的气氛又被破坏了,连忙铿锵有力地说道:“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所以,要想在榆中县站稳脚跟,对咱们将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又回到了主题上,五人都是听得点头,田见秀更是附和地说道:“老大说得对,要想牢牢地控制住榆中城,在这里站稳脚跟,不比打下他那么简单,需要做很多的事情。最起码,也需要获得百姓的认可,让他们能够吃得饱,拥有最低的生活保障。否则,他们就会纷纷逃离,等于咱们得到只是了一座空城而已。” “所以啊,我现在向你们五个声明一点,丑话说到前头,从今以后,从这一刻起,如果谁的部众胆敢骚扰百姓,做出欺男霸女的事情,我绝不会轻饶。不仅要砍了闹事儿、不服管束的士兵,还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有着以前的经历,整饬北大营军纪的经历,但五人平静的神色中还是有一些心惊,老大这惩罚的力度也太大了吧,动辄砍了闹事儿士兵的脑袋。 李自成看到五人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却没有引起十分的重视。李自成没有再强调,而是缓缓地继续说道:“如果我听到什么消息,士兵骚扰百姓,强买强卖,一旦查经属实,定斩不赦。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我还会在榆中城里转转,看看你们执行的如何,是否约束好各自的部将?” 五人深以为然的同时,不禁又有一些想笑,老大的这一副做派,就像一个帝王一般,霸气而体贴百姓,对自己的士兵极其严格。这些都没有错,做的很明智。可是,众人想起了过往,李自成以前的形象,再与现在对比,总有一种格格不入、别扭的感觉。 不过,众人还是忍住了那种怪怪的感觉,摒弃杂念,李过更是建议道:“叔~我觉得,现在的榆中城,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各个衙门都被咱们接手了。即便暂时不设立属于咱们自己的衙门,也应该派一些士兵进行巡逻,维护城里的治安。”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几天里,李自成总琢磨着如何打天下,如何当皇帝,如何改变历史上李自成的宿命,却忘记了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打理好榆中城。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仅倒抽一口气,暗道:“自己还是太眼高手低了,过于马虎大意,当下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就别想那么远了。” 李过没有得到李自成的回应,刚想再次重复,田见秀却补充的说道:“老大,如果能够成立巡逻小队的话,不仅能够维持城里的治安,还能防患一些宵小,防止他们趁机祸乱榆中城,在榆中城内浑水摸鱼。” 李自成非常赞同这个提议,不再迟疑,随即朗声说道:“既然这样,做事儿就不要束手束脚的,别那么小家子气,只弄什么巡逻小队。这样吧,过儿,见秀,就由你们两个牵头,负责巡逻小队的事情。同时,还肩负着找一个适合的人选,担当榆中城县令一职,负责榆中城的日常事务,处理百姓的案件。” “至于巡逻小队,不仅要同时组建,最好多组建几队,实行三班倒制,每隔四个时辰,换一班巡逻小队。记住,一定优先选取那种责任心强,原意为百姓干事的人员,作为巡逻小队的成员。” 李过与田见秀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兴奋之色,默契的点头示意,随即又看向李自成,后者更是语气一收:“无论是县令的人员,亦或是巡逻小队的成员,具体的筛选办法,你们看着办,最后将名单给我看一下,并将各个巡逻小队的队长以及县令的人选带过来一下,我和他们说一些话,就行了。” 放在以往,无论是哪个朝代,这绝对是一个肥缺,负责选拔人才,不仅代表着一种信任,还意味着有人巴结,竞相送礼。不过,李过与田见秀的心里很沉重,将这件事情当作头等大事儿来抓,没有一点的私心可言。 因此,两人面露郑重之色,异口同声道:“是,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重望!” 余下的三人没有任何的异议,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场的六人之中,就属李过与田见秀的文化程度最高,读的书最多,办起事来才会更有章法。 随即,李自成当先站了起来,以总结性的口吻说道:“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总之,明天的万人大会,你们一定要统统到场。其次,约束好各自的属下。否则,我很乐意看到胆敢骚扰百姓的兵卒,那样就有了杀鸡儆猴的例子,让所有的兄弟都知道,我可不是说说而已。” “最后,也就是县令与巡逻小队的事情,李过,田见秀,你们一定要最快选出人来。榆中城虽然不大哦,但也有不少人,需要人来做主,为百姓们主持公道,处理城里的日常事务。”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落下,众人都知道,老大这又是要当甩手掌柜的。以前在北大营就是如此,整饬军纪,训练兵卒,刚开始的时候,老大还有三分热度,热情如火。可是,过了几天之后,确定好一些规矩和训练内容,李自成就再也不管了,只是每隔几天,检查成果。 众人散去了,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人去楼空。然而,从这一刻起,榆中城的上空骤然紧张起来,暗流涌动,风起云涌,气氛顿时变得格外凝重,这一切的一切,都预示着一场大变即将来临。 第六十五章 败家玩意儿 崇祯二年,农历六月十九日。 榆中城的菜市口,刑场之中,乃至于周围,挤满了人,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太阳越来越高,气温急剧攀升,依旧没有见人离去,反而越聚越多,议论纷纷,嘈杂而喧嚣。 刑场的高台四周围着大量的兵卒,负责警戒,维护现场的秩序,人人手持大刀或者长矛,威武凛凛的站在那里,即便是汗如雨下,依旧是岿然不动,眉头都不皱一下,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彪悍的气息,让一般之人望而生畏。如此情形,使得围观的人群不敢越雷池一步,与高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高台上,一排排死刑犯跪在那里,头发凌乱,大汗淋漓,脸色惨白的俯首以待,等待身后的刀斧手行刑,绝望的不再哀求。 此刻,李自成就坐在后方的判官监斩台上,对于热闹的围观人群和死寂沉沉的行刑高台熟若无睹,一看也不看,只是低头正在捣鼓着什么,嘿嘿直笑。 李过、田见秀、刘芳亮等五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岿然而立,屹立挺拔,眉宇间自带着一股英豪之气,整个人显得很是壮硕而魁梧,自有一分煞气。 相对而言,虽然田见秀也是一身的戎装,但要显得儒雅许多,看到老大久久不语,只顾一个人在捣鼓着几张纸,似乎在弄什么小玩意儿,全然不顾日头越来越高,气温越来越热,兵卒长久这么站下去,势必会昏厥,更不用说那些平民老百姓。 到时候,即便是老百姓再如何恨行刑台上的那些土豪劣绅与恶霸,也会相继离去,围观之人将会越来越少,老大想要的效果也将会随之大打折扣。 一念及此,田见秀上前一步,俯身在李自成的耳边,轻声说道:“老大,差不多了吧?已经来了不少人,再等下去,人会越来越少的。” “哈哈,终于弄好了!”李自成并未理会田见秀的提醒,而是兴奋地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那是用一张张纸做成了喇叭,非常的大,比八十年代的广播喇叭还要大了一号。 再次确认之后,扩音器喇叭真的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回望田见秀一眼,报以微笑:“好的,我知道了,这就开始讲话。” 田见秀回到原先的位置之时,李自成也站了起来,一手举着扩音器,放在自己的嘴边,大声地喊道:“乡亲们,乡亲们,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声若惊雷,吓了所有人一条,纷纷称奇,李自成手里拿的什么?片刻之间,刑场的四周就安静了下来,似忌惮,或是畏惧,只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如此情形,李自成愈发满意自己的DIY扩音器。 紧接着,挺胸,收腹,提臀,李自成摆出一副自以为很有王八之气的姿势,傲然而立,一手举着扩音器,另一只手指着那些死刑犯,雄赳赳地说道:“乡亲们,行刑台上的这些人,想必你们并不陌生,还很熟悉。你们之中,有不少人遭到他们的荼毒和祸害。” 语气一顿,眼睛微眯,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声音又提高了几分:“乡亲们,请相信你们的耳朵,我们今天不仅是斩杀这些害人精,横行乡里的恶霸,还是向你们发红利。” 然而,下方依旧是一片静悄悄的,并没有老百姓相信李自成之言,后者也不气馁,更不失望,继续说道:“父老乡亲们,现在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时候了。只要排好队,一次进场,遵守秩序,你们就可以上行刑台,向这些祸害精报仇。” 顿时,围观管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如此行刑的情况,可以说前无古人,还没有听说过老百姓可以代之行刑,处决犯人的?即便是那个犯人罪大恶极,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也没有被害人家属行刑,处斩犯人的。 因为,处死一个人,向来是一个势力,或者一个朝廷权利的象征,震慑他人。 尽管有一些不相信,但围观的人群中不乏怀有大仇者,只是迟疑了片刻,随即决绝的站了出来,开始排队,准备报仇,大有冒险一试,虽身死而犹未悔的架势。 这一刻,看到有人踊跃参加,李自成紧张的内心还是松了一口气,后方的五人更是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老大居然这么能折腾,搞出这么一套。 不难想象,如果百姓们还心存畏惧,不敢上前,老大就丢人丢大发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与此同时,李自成兴奋起来,犹如引吭高歌,大声喊道:“乡亲们,你们随便出手,下多重的手都没有关系,只要留他们一条命就行!” 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围观的百姓,听到到这番话,都是一愣,这位爷打得什么主意?反正这些混账王八蛋都是一死,还不如直接弄死没让人发泄发泄。 不等众人继续深想与埋怨,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乡亲们,如果前面的人将这些乌龟王八蛋打死了,解气是解气。可是,后面的人怎么办?毕竟,不是你们一家与这些人有仇。不管怎么说,也得让其他人出出气吧。” “而且,不能让这些王八蛋就这么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一定让他们尸首分离,一刀两断,让他们尝尝枭首之苦,得到一个身体不全的恶报,方能一解所有人的胸中恶气!” 刹那间,下方沸腾了,欢呼雀跃起来,纷纷赞同了这个提议。后方的五人却是冷汗直流,互望了一眼你,不禁唏嘘:“这也太狠了,这也太恶毒阴险了。人死也就死了,还要让人家在死前遭罪,被剥夺最后的尊严,被打得面目全非,伤痕累累,最后才会给予那么一刀。如此狠毒的招数,倍受屈辱中死去,也就自己的老大才能想得出。” 不管身后的五人怎么想,看到百姓群情激愤,对自己报以感激,李自成就觉得满意,愈发的有成就感,更是趁热打铁道:“还有,各位乡亲们,你们之中一定有不少人受到这些害人精的迫害,被霸占良田与家产,或是被迫害的妻离子散。” “在这里,我李自成可以向你们承诺,只要所讲属实,有人愿意为你们作证,被这些恶霸与害人精侵占的田地、屋舍、牛羊等等,统统都可以归还。” “当然,如果有人弄虚作假,冒领他人的东西,一经发现,可不要怪我李自成下手狠毒,手段无情啊!” 刚刚的允诺,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福利。毕竟,受到荼毒与伤害的不可能是全城的人。现在却不一样了,由于明廷腐败的厉害,陕西等地的良田被兼并的厉害,几乎每家都或多或少的被侵占了些。 这绝对是一波红利,一波比一波大。土地,房舍,可是人们栖身与赖以生存的根本,现在能够讨回来,谁会不兴奋?谁人不高兴? 然而,有人高兴,就会有人不高兴,世界上没有纯粹的两全其美之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此刻,比如李过等五人,他们就很不高兴,不满李自成这样的决定,刘芳亮最先忍不住,着急地上前一步,趴在李自成的耳边,焦急地说道:“老大,你好歹也留下一些,返回一半就好。如果真得那样做的话,将那些良田返还回去,兄弟们以后吃什么啊?靠什么为生?而且,又不是咱们从他们手中抢的,而是从那些恶霸家里查抄而来。” 可是,李自成并未听得进去,依旧是十分兴奋地样子,只是说了那么一句:“瞧你那熊样,扣扣索索的,小气的跟那啥似得,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一个百夫长,做不了大事儿。老实一边呆着去,看看老大教你怎么办大事儿!什么叫敞亮与仁义?” 刘芳亮愣愣的,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相信,随即义愤填膺的嘟囔道:“败家的玩意儿,撒钱笼络人心,谁不会啊?可是,你也得有一个度吧~?总不能只顾着一时的痛快,一时的意气,一股脑的全部推出去,以后还不过日子了啊?还有好多张嘴要吃饭呢,还要招兵买马呢。没有钱财与粮食,怎么做这些?” 不过,虽然愣头愣脑,行事鲁莽,不过脑筋,刘芳亮还是没有再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悻悻然地退了回去,心里很是郁闷和无辜,平白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李过四人和刘芳亮想的一样,也是这种看法。可是,看到李自成态度坚决,刘芳亮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也就纷纷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控制蠢蠢欲动的双脚,只是不断地在心里祈祷:“老大啊,这么着就可以了,已经很够意思了,千万别再胡乱许诺了,东西都给了百姓们,咱们可就愁吃愁喝,没有银子招兵买马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让人无语,想不要什么,就偏偏来什么,只见李自成再次大肆允诺起来,使得五人心急如焚,暗暗着急。 “乡亲们,我李自成在这里还可以向你们允诺,只要家里实在揭不开锅,断顿的,都可以到我们这里领一些粮食和一点银子,渡过这个难关,坚持到秋收。” “而且,如果我手下的兵胆敢欺负你们,可以到衙门里告他们,也可以找巡逻小队。如果他们办事不利,可以直接找我。凡是生事、滋事、骚扰你们的士兵,我都将严惩,后果严重的,直接斩了!” 第六十六章 无语 李过、田见秀五人心在滴血,嘴里直发苦,恨不得立即上前一步,堵住李自成的那张大嘴巴,将其拉到后面去,免得再说出什么允诺来。不过,没有一个人付诸于行动,更没有一个人上前提醒,因为他们就那么一点东西,已经全部允诺出去了,还能给什么? “靠!你真当你是救世主?你还真当你自己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只是占了一个榆中城,不是榆中县,更不是坐稳天下,还轮不到你丫的大肆施舍,以示天恩!” 这是五人共同的心声,心里的呐喊与咆哮,更是无声的埋怨,对李自成做法的不解。 然而,李自成依旧没有消停,从场上找到了另一种兴趣,咋咋呼呼,乐此不彼的起哄与火上浇油。 “对对,就踹他屁股蛋子,照脸上打。那个王八蛋不是打过你吗?现在报仇的时候到了,还顾忌着什么?打啊,狠狠地打,脑袋,肋骨,腋下,肚子,这都是肉软的地方,就照着这些地方招呼!” “还有你,还有你,难道你们都忘了?这几个王八羔子祸祸了你家媳妇,玷污了你妹子的清白,还想什么呢?照那里踹啊,让他下辈子也不敢祸害女人。” “哈哈,这样就对了嘛,放开了打,留口气就行!哎哎,你们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的,这样有伤风化,怎么可以尿人家身上呢?” 李自成上蹿下跳的叫嚷着,忙的不亦乐乎,刘芳亮几人却觉得脸面全无,嘴角直抽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老大也太极品了,毫无头头的风范,什么话都说的出,让他们感觉汗颜,有一些无力地轻抚额头,忍不住的别过头去,才能减轻丢脸的感觉。 与此同时,刘芳亮直觉的无语,暗暗腹诽:“靠~那些罪犯原本还能少受一些罪,你这倒可好,随着这么一嗓子,这不是火上浇油嘛,那些老百姓还不得往死里整!” “看来,以后还得离老大远一点比较好,如果那天落到这位极品的手中,将会生不如死。不仅要遭到身体上的折磨,连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也会被剥夺,将会死的很惨。” “还有,人家那是一时激动好不好,裤腰带松动,哪是要尿罪犯的身上?你这下可好,完全是在提醒他们,用屎尿浇灌那些恶霸害人精。” 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出于某种默契,五人相视一看,发现彼此的脸上尽是唏嘘之色,更是忌惮般的后退一步,动作一致,犹如躲避虎狼,尽可能地远离李自成,保持警惕之态,大有一见形势不好就跑路。 围观的百姓兴奋的难以自抑,场面有些不受控制,此时此刻,渐渐混乱的场面,使得很少人会注意李自成,田见秀等五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几乎让人大跌眼镜! 这哪还是一方首领?哪还有昨天犯人那种雄心勃勃的气势?乍看之下,根本就是一个流氓头子,围观的不嫌事儿大,使劲起哄,不断叫嚣,让那些报仇的百姓下狠手,更是出谋划策,进行支招,还是那么让人毛骨悚然的招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插眼睛、拧鼻子、揪耳朵、拔头发...... 种种作为,句句言语,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无所不用其极,让人冷汗直流,刘芳亮更是倒吸冷气:“我的娘来,原来老大对我还是有所不留,没有下狠手,遥想几个月之前,也像今天这样对我,哪怕最后活了下来,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 其他四人先是猛地一阵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随即看了看行刑台上的那些人渣,微微摇头,露出同情之色。 最终,五人还是看不下去了,李过一步当先,其他四人紧随其后,一同拽住李自成,就向着台下拖去,李过还假装着急的说道:“那个~叔,要做的事情,咱们都做完了,现在该回去商议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哎哎,你们别拉我啊,我还没玩过瘾呢~!等一会儿再回去,一时半会的不会耽误什么,先让我过过瘾再讲,处理好结尾,咱们再回去。” 然而,五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更不想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不理会李自成的挣扎,依旧拉着不松手,向台下拖去,田见秀更是说道:“收尾的事情太简单了,就叫其他兄弟办就行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商议一下,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早行动一天,对咱们越有利,是不是?” 五人完全放开了手,也不在乎李自成的秋后算账,给他们穿小鞋。反正,老大已经认可了几人,以后即便找麻烦,也只是弄一点难看,被硬拽去比武,然后被打得鼻青脸肿,额头微秃,眉毛光光而已,总比现在丢人要好。 “小样的,你们几个要造反不成?快放手,不然,以后有几个好受的!” 李自成的怒吼与挣扎没有一点作用,淹没于甚霄直上的嘈杂之声中。见此情形,李自成狠狠地看得瞪了一眼最为卖力的刘芳亮,威胁道:“刘大脑袋,你是不是菊花又痒痒了?是不是还想尝尝我的一指禅之力!” 刹那间,刘芳亮就是身体一僵,菊花一颤,随即一个激灵,双手连忙放开,并且解释道:“老大,千万别误会,我可没有其他的意思......” 其他四人当然知道刘芳亮深为忌惮老大,并且能够理解,田见秀打断了刘芳亮的解释,并为其解围:“刘大脑袋,你就留在这里,负责善后,落实老大所讲的那些事情。如果有一点纰漏,就算老大能饶了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手足无措的刘芳亮顿时反应了过来,报以感激的神色,连忙回应道:“好好,我负责善后,保证落实老大讲的那些事情,不打一点折扣。” 与此同时,李自成已经被拖下了监斩台,那些负责护卫的兵卒似有同感,也觉得在这里丢脸,无奈于李自成的言行。因此,不仅没有阻止四人的大胆之举,反而是为虎作伥,李过四人刚一来到台下,负责护卫的兵卒立即开道,护卫五人向外围走去。 仅此一点,不难发现,李自成虽然是这些人的老大,但更像是兄弟一般。否则,如果放在任何一个势力之中,亦或是军队之中,田见秀几人的下场都好不了。即便是再如何忍受不了头领的言行,也不敢做出这一番动作。 第六十七章 一举多得 知县衙门,客厅之中,李自成悠然的坐在那里,全身都洋溢着一股得意的气质,心情不错的同时,又有一些意犹未尽。田见秀等四人却是气呼呼的散坐在各处,再无往常的那种井然有序的感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着四人面部的肌肉不时抖动,再回想自己在监斩台的表现,细细回味一下,李自成的老脸也不禁微微一红,转瞬即逝,干咳一声,略带不好意思的说道:“好了,好了,别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搞得好像我欠你们二五八万似的。” 没有人回应,李自成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随后不得不让一步的说道:“大不了,我以后收敛一些,做的不再那么出格,保持一个上位者应有的气质,不让你们跟着折面子,这样总行了吧?好了,就别生气了。” 四人都是会心一笑,最为喜欢和钦佩李自成这一点,平时虽然玩世不恭,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毫无逼格可言。但,从来都不记仇,就事论事,听得进别人的建议,更是勇于承认错误,将面子看得很轻。 刹那间,气氛为之一松,李过更是代表性的发言:“叔~我们不是气你刚刚的所作所为,而是觉得你的那些允诺太过草率了。现在这个时候,咱们正需要银两和粮食的时候,从而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实力,防卫榆中城的同时,又能向四周扩展地盘。” “是啊,老大,我们都觉得,那些允诺太过于草率了。”其他三人纷纷附和,一脸的郁闷之色瞬间消失,化为浓浓的担心之意。 “哦...原来你们因为这些生我的气啊,我还以为是刚刚的那些挑唆之言太过了呢。”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随后表现的并不是很在意,略微一沉吟,紧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哎...多大一点事儿,你们的思想还是太狭隘,有些目光短浅,缺乏一种战略性远见。” “呃...”四人愣住了,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每每老大这样说之时,老大都有一箩筐的歪道理,搞得众人发蒙,一旦反驳,后面回击的言语是一波接着一波,说的人抬不起头来,直至自惭形愧。 不过,不可否认,从那些歪道理之中,众人都可以得到启迪性的提示,使得思维更加开阔。比如,北大营的训练方式,军纪整饬,以及一些体能锻炼上。 此刻,李自成摆出一副高人的做派,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看到众人被自己的高调镇住,更是暗暗窃喜:“嘿嘿...还是毛爷爷那一套管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虽然田见秀他们不是敌人,但这一番高谈阔论,很是吓人的言词,还是能唬住人,建立属于自己的威望。” 可是,李自成也不想想,他今天的那一番无赖般的表现,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即便是言词再多么的高大上,众人吸取了其中的精华之后,依旧对他那猥琐而流氓的形象没有一点改善。 看到四人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李自成只是心里小小得意了一般,随即慷慨陈词的继续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担心之处,无非是抄没的银两和粮食分出之后,剩下的不够招兵买马之用。而那些从恶霸以及高家父子手中没收的土地,一旦给了城里的百姓,然而咱们又有咱们自己的军纪,不可掠夺老百姓的粮食。那样一来,咱们以后就没有了粮食的来源。” 田见秀等人再次意外了,老大这不是挺明白的嘛,怎么还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举?不等他们深想,猜测老大为何这样做,李自成郎朗而又自信的声音再次响起。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抓不住流氓......” 此言一出,立即将李自成的高大形象败得一干二净,流氓的秉性暴露无遗,逗得四人吃吃直笑,李自成恍若没有觉得不合适一般,反而斥责道:“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如果你们谁能解决粮食、钱财以及兵源的事情,就站上来说。不然,就不要打断我的思绪,这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整理好出来的。” 忽的一下子,田见秀等人止住了笑容,并不是被李自成的王八之气所震慑住,而是从那一句言语里读出了许多的信息,深深为之震惊。 如今之时,自己这些人最缺的就是三样东西,人,钱,粮。然而,老大信誓旦旦地说他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众人怎么会不震惊和意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来? 随即,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吴汝义确认性的问道:“老大,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能够解决银子、粮食以及兵源的问题?” 立即间,李自成很是臭屁的扬了扬下巴挺了挺胸膛,十分自信的答道:“当然!” 说出两个字之后,李自成又收了收腹,为了增加说服力,反问道:“每逢这样的大事之时,你们见过我开过玩笑吗?有骗过你们吗?” 几乎是一种下意识反应,没有一个人配合李自成而肯定的回答,使得后者为之气结。片刻之后,细细回想之下,四人纷纷点了点头,这才异口同声地回道:“没有~” 如此情形,李自成气极反笑,顿觉无语,只好无奈地说道:“好好,你们还真是会找机会气我。不过,我大人不记小过,不和你们计较。” 随即,李自成不再啰啰嗦嗦,故作卖关子,径直说道:“榆中城就这么大,在临洮府最多也就是一个二流的城市,那些银子和粮食能够支撑多久?何况,咱们是造反打仗的,要土地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们还想在榆中县种地不成?就算是种了,能不能等到收获的那一天,还两说。” 虽有歪理的嫌疑,却是大实话。不过,四人不是很信服李自成之言,他们一直秉持着老大的一句话,深信不疑,奉为经典,那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那些粮食和银子不是蚊子肉。 李自成不是神,当然看不出他们的心中所想。但,从四人的态度上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自己的说辞还不够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一念及此,于是,李自成进一步的朗声说道:“纵观整个榆中县,甚至于临洮府全境,榆中城里的这些土豪、恶霸,他们的财富又算了什么?相比起来,他们存储的粮食就是不足为道。” “如果,咱们借惩处恶霸之名,行秉持正义之实,除掉榆中县境内的恶霸,土豪劣绅,为富不仁者。你们觉得,咱们还会缺粮食与银子吗?” “同时,惩处那些为富不仁者,查抄他们的家产之际,将良田分给当地百姓,再拿出那么一点粮食与银子,周济百姓。那么,咱们就可以美名扬。到时候,还会愁没有兵员?还不会有人加入咱们的大军效力吗?” 猛地一下子,四人的眸子刷的一亮,晶莹四溢,一扫刚刚的阴霾之色,兴奋起来。深深地知道,一旦老大说的这些实施起来,效果将会非常之大,收获将会非常丰厚! 这些年里,虽然陕西天灾时常发生,战火连连,民不聊生,到处都是颠沛流离的难民。但,土地兼并非常之厉害,百姓之所以受苦,活不下去,有一多半是这个原因。 因此,土地兼并虽然厉害,但同时也意味着富户、大户极多,家里囤积的粮食更是堆满粮仓。而且,还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自从张居正死了之后,变革戛然而止,各地拥有极多土地之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隐瞒朝廷,偷税漏税,减少纳公粮,这已经不是秘密,很少有人不知道。 所以,一听到李自成如此说,四人顿时兴奋起来,胸怀澎湃之情。都明白李自成话里的一个道理,只要让那些老百姓跟着得到实惠,分得了土地,怎么会不支持自己这些人? 土地,是农民立足的根本,是百姓活下去的条件。如果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土地,他们可以和任何人拼命! 想到这些,四人为李自成的高瞻远瞩,如此妙计而折服,完全将势力范围之内的百姓绑在自己等人的战车之上,同时还吸引周围的百姓。 获得了粮食与银子,不再为兵员而发愁,又打出了仁义之师的名头,可谓是一举多得,好处多多,暗藏后劲。 紧接着,李过眸光闪烁,激动地问道:“叔~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行动?立即开始组织兵力,清除榆中城周围村镇中的恶霸以及为富不仁者吗?” 李自成嘿嘿一笑,爽朗地说道:“那是当然!” 闻听此言,四人顿时更加的为之兴奋,刚想要欢呼雀跃以示雀跃,只见李自成话锋一转:“不过,不能所有的兵卒倾巢出动,每天最多出去三百人,三个百人小队。而且,最初的十天里,每天只能出去二百人。” 轻松愉快的气氛为之一滞,变淡了许多,田见秀适时地站了出来,附和地解释道:“老大说的不错,刚刚打下榆中城不过三天,立足未稳,必须留有充足的兵力在城中,守城门的同时,还要维持榆中城的秩序。” 第六十八章 考验 两天之后,榆中城的县衙之中,书房里,李自成兴奋地在写写画画着什么,既有插图,又有一条条文字描述,忙的不亦乐乎,兴奋不已,满脸红光,就连田见秀走进书房里,也没有察觉。 窥一斑而知全貌,李自成依旧是流氓的本性,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可言,更不在乎日常的那些规矩与礼仪等细枝末节。所以,田见秀才敢径直而入,来到书房里。 不过,李自成之所以那么放心,还是因为外面有兵卒把守,如果不是自己交代之人,亦或是极为熟悉者,谁又能如此轻易地进入他的书房之中,而没有一点动静发生? “哈哈,终于弄好了,这下又有好玩的了!”李自成长舒一口气,一脸得意的笑容,长时间的坐在那里,身体有一些僵硬,不禁伸了伸懒腰,刚要放松扭脖子,这才发现田见秀站在那里:“哎,见秀,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得,怎么不提醒我啊?” 说完之后,李自成还是扭了扭脖子,舒服的发出欢快之声,田见秀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嘿嘿...没来多久,就是看你全身心的做着什么事情,我就没敢打扰。” 客气了两句,田见秀伸了伸脖子,看了看李自成写写画画的那些东西,随即好奇地问道:“哎~老大,你这弄得什么东西啊?看着像锥子,又和锥子不同,有三个凹槽,又锋利无比,没见过这种兵器啊。” 说到自己的得意之所,李自成整个人显得更加轻松,愈发的得意,随即又将其他的几幅插图从下面拿了出来,一同展在书案上,边整理弄齐边说道:“你看到的这个武器叫做军刺,是我最新发明的武器,专门用于装备咱们的士兵的。” 田见秀走了上去,歪着脑袋,看了看军刺的图案,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疑惑的问道:“老大,这个叫做军刺的武器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匕首也能杀人,何必这么费事儿呢?”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说道:“当然,单论杀人而言,两者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然而,军刺的特点就是在于的三个凹槽与三个凸起均匀分布,呈现圆锥形态,一旦刺入人的身体,就会使得对手血流不止。匕首却不同,没入人的身体里,只要不是割喉和扎入心脏,对手就能止住伤势。短时间之内,不会因为缺血而死。” 田见秀立即恍然,脑海里浮现军刺扎入人身体里的场景,无论对手拔不拔出,都会造成血流不止,敌人必死无疑。 想通了这一点,田见秀又看了看其他的几幅插图,上面的武器他都认识,随即说道:“老大,你怎么突然想到了弄这些玩意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神秘一笑,并未回答,转而问道:“先不说这个了,你以后自会知道为什么。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儿?不会又是为了与我闲聊吧~?” 闻听此言,田见秀一拍脑袋,面露自责之色,连忙说道:“老大,县令的人选已经有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特地将人带过来,让你看看怎么样,能否胜任县令?给,这是那个人的大概资料。” 李自成接过小条陈,随即展开,看了起来,嘴里还默念道:“李长茂,山东章丘人,生于万历,时年二十五,精于术数,擅长解决民生问题。” “术数~民生~”李自成的嘴里一直在重复这两个词语,心里却是想着:“真是缺什么来什么,正需要管理的人才。术数不正是数学,正好对应于穿越前的会计人员,而民生不就对应着经济?” 一念及此,李自成依旧在低头看着资料,开始和声说道:“见秀,这个李长茂来得还真是时候,榆中城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急需稳定榆中城的民生,为咱们完全站稳脚跟以及扩展势力范围,创造一个内部的稳定条件。” 闻听此言,田见秀就是暗暗长舒一口气,深深地知道,老大已经默认了这个人选,李自成的语音还未消失,就连忙说道:“老大,之所以敲定这个李长茂,我就是这么想的。咱们的队伍之中,读书识字之人少之又少,能够管理一县者绝无仅有。所以,看到这份资料之时,又见了见李长茂本人,我就选定了他。”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看完了条陈中的所有内容,意兴阑珊的倚靠在椅子上,点了点头,询问道:“嗯...见秀,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个李长茂具有管理榆中城的才能。可是,他是山东人,不好好在山东那边待着,怎么跑到混乱的陕西来了?” 田见秀一愣,没想到老大会问到这个问题,虽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老大,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李长茂会不会是明廷派来的奸细。可是,你也知道,咱们开放榆中城也就两天,先不说明廷有没有得到咱们起义的消息,就算明廷得到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针对咱们。”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再次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随即说道:“好吧,那就将这个李长茂叫进来一下,我看看他是否真的有才能管理榆中城。” “嗯,是老大,我这就去将人叫进来。”田见秀答应一声,就转身而去。 不久之后,在田见秀的带领之下,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二十几岁的样子,与李自成的年龄相仿。不过,那种书生气的味道很淡,身姿很是挺拔,肤色微黑,一看经常在阳光下曝晒所致,很契合条陈上的描述,此人喜欢旅游。 一看来人,李自成就知道他就是李长茂,那种书生气不浓的气质,黢黑而健硕的身躯,立即赢得了李自成不错的好感。 这时,李长茂刚要躬身行礼,说什么话,李自成很是豪迈的一摆手,爽朗地说道:“呵呵,李先生,我们这里多是一些粗人,不讲究那些虚礼,不用那么麻烦,率性而为就行。” “那就谢过大头领了~!”即便如此,李长茂还是施施然的一拱手,没有过多的做作。 虽然心中好感非常,但李自成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随即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先生,既然你准备应聘榆中城的县令之职,想必你对我们这些人有一定的了解。其他的我就不说了,我只问一点,在不影响平常百姓生活起居的情况下,你能否增加我们的收入?毕竟,我们这支队伍成立不久,各方面都急需银子以及储备粮食。” 李长茂一呆,没想到李自成一上来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而不是先询问自己,确认身份。 虽然不知道应聘二字的意思,但纵观整个问话,李长茂已经明白了个大概,略微一沉吟,不知是在组织语言,还是思考对策,片刻之后,很是肯定的答道:“嗯...只要大头领能够信任我,我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筹集到银子和粮食。” 李自成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哦,你想要什么样的信任?又有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可以弄到银子和和粮食?” “看来,这个李自成并不是那么没文化,还是挺聪明的,立即就能发现问题的重点。”李长茂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随即就答道:“大头领,很简单,就是希望您和您的部下,能够配合我制定的政策,也能遵守我的规定。如果拥有这样的支持和信任,我就有把握在十天之内,募集到一笔银子和粮食。” “至于方式方法,也很简单。不管是榆中城,还是整个陕西,乃至于整个天下,征收的税种过于单一,太过于偏重农民。如果将税收的对象转嫁到那些商人、有钱的地主以及权贵的身上,筹集而来的粮食将会大幅度提升,远超于从百姓那里横征暴敛而来的银粮。” 李自成眸子中的光芒愈发的炽盛了,已经深深认可了李长茂的才能,更是心中感叹:“不愧是大明王朝,虽然已经颓败,正在走下坡路,天下却从不缺人才,一些人的认识极具卓识而深远,富有前瞻性。比如这个李长茂,已经将税收的眼光瞄到了富人的身上。” 想到这些,李自成有心想要考验一下,不免兴致勃勃地问道:“哦~你准备怎么向那些人征税?又是以什么名义呢?毕竟,一旦操作不好,很有可能造成榆中城的骚乱,将前期打下的基础毁于一旦。” 这回轮到李长茂惊讶了,经过这么短暂的接触,言语对答之间,李自成哪还是一介武夫的表现? 言语犀利,直逼问题的关键环节,对自己更是尊敬有加,一口一个先生的称呼,完全打破了李长茂对李自成的打听而来的印象! 隐约间,李长茂觉得,李自成有一种上位者的特质,那股淡淡地流氓气息,被他当做了洒脱不羁,待人诚恳,真性情的表现。 有了正面的评价,李长茂自然而然的就少一些拘束,李自成刚一说完,他也停止了内心的思索与判断,随即回答道:“大头领,这个更简单了,您和您的部下保护榆中城的安全,维持城里的稳定,身为统治者,当然有权征收税费了。” “至于如何征收,就根据他们每个月的营业额征收,从他们的盈利中抽取两成,作为税费。那些地主和权贵,抛去前两天处斩的为富不仁者、横行乡里之人,他们的良田规模小到几百亩,大到成千上万顷,按照亩产征收粮食或者银子。” “而您和您的部下已经在榆中城驻扎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就按照一个月征收,那也是一笔不菲的银子和数量不少的粮食。仅仅是这一个名义,他们就不得不纳税。” 第六十九章 相谈甚欢 此刻,无论是李自成,还是身为推荐者的田见秀都非常的满意,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种认可的光芒,而李长茂的言语依旧在继续,洋洋洒洒之间,侃侃而谈。 “还有大头领,根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您应该是在为招兵买马而准备。种种迹象都表明,您准备拿下整个榆中县,或者是控制住临洮府全境。” 田见秀有认可的连连点头变为一愣,听到这样的腹诽,不由得心中腹诽:“原来这个李长茂也是一个善于拍马屁之人,老大这些日子都干什么了?除了召开一个万人大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笑话外,就在屋子里捣鼓那个军刺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喜,没想到李长茂的全局性思维这么不错,敏感的觉察到自己召开万人大会的意图,更是来了兴致,明知故问的说道:“哦~李先生,这话怎么说?都有那些迹象表明我野心勃勃,想要拿下整个榆中县,甚至是临洮府。” “大头领,既然你这样问了,那我就直说了。先是召开万人大会,让城里的百姓泄愤,有仇报仇,从而获取一些人的好感。其次,将那些恶人吞并的土地、房屋等东西返还给原主,让利于百姓,从而塑造出起义军行事光明磊落的形象。最后,约束属下与部将的行为,还有万人大会本身就是一个噱头,目的就是为了将起义军的仁义之师的名头打出去。” “而这些的种种,都说明了您要在榆中城完全站稳脚跟,从而向四周发展。不然,就没有做这些事情的必要。毕竟,没收那些恶霸的不义之财只会让人拍手称快,就算是您不返还那些原主,百姓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您又没有从他们手里掠夺。” 一时间,李自成有一种觅得知己的感觉,相见恨晚。与此同时,对自己的那些作为,有一些洋洋得意,更是心情不错的问道:“那,你觉得我这些措施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李长茂思忖了一下,这才缓缓答道:“嗯...大头领,你的这些施为很不错,很容易获得百姓的认可。不过,就是有一些局限性,还没有看到榆中城暗含的隐忧。” 李自成与田见秀都是心神一震,立即紧张起来,只是前者表现的更加稳重,慢悠悠地问道:“哦,李先生,不知你何出此言?局限性表现在哪里?榆中城又有什么隐忧呢?” “局限之处就是在,您的那些措施不应该只是对那些恶霸。像城里的富户和有钱之人,都或多或少的存在吞没、霸占他人家产的行迹,只是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而已。这些人都应该是新政实施的主要对象,第一人,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百姓的认可。” “至于在下所讲的隐患,也和这些人有关。不管是榆中城,还是其他地方,绝大数的粮食都掌控在权贵之人的手中,如果他们想要蓄意拉抬物价,造成榆中城紊乱,将会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时,李自成刚要说什么,田见秀却是出头反驳道:“不对啊,李先生,想必你也看到了城里的那些告示,可是有着明文规定,一旦那些权贵蓄意囤积粮食,有粮不卖,或者是拉抬物价,都会有重罚的,两天前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还敢顶风作案?” 李自成的置疑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变为了一脸的凝重,摆了摆手,沉声说道:“见秀,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李先生是在暗示咱们,那些权贵掌控了绝大多数的粮食,就等于控制了咱们的命脉。一旦他们将粮食偷偷转移,又或者卖给官军,无疑会对咱们非常不利。” 说完这些,李自成没有再理会田见秀,不管对方是否理解,而是转头看向李长茂,态度更好,询问道:“先生,请问你有没有什么良策,能够彻底根除这种隐忧?” 很显然,李长茂早就有了准备,暗暗点点头的同时,对李自成很是满意,出口就答道:“大头领,这个好解决。既然您将要委任在下为榆中城的县令一职。那么,我就要解决和处理榆中城积压的案件,并且接受城里百姓的报案。只要从这些案件之中,优先处理那些关于权贵们的案件,从而打压他们,并且将他们不法获得的良田分给百姓。”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消除城里的贫富差距,让那些吃不上饭的百姓拥有几亩薄田,还能彻底打破权贵们对粮食的垄断地位。” “嘿嘿,还真是见到一个宝了,没想到这个李长茂的眼光这么远,隐约间,有着毛爷爷的风采,种种措施与建议,不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大有社会主义的色彩。” 李自成心里暗叹的同时,不禁想起了一些历史知识,明末之时,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比欧洲早多了,不仅涌现各种新思潮,各种科技与发明更是走在世界前列,火器的发明和使用更是首屈一指,极为先进! 思及于此,李自成愈加的兴奋,想到了许多,不禁YY起来:“娘的,如果能够得到天下的那些科学家,并将他们聚拢在一起,改进和发明新式枪炮,清军算得了什么?八万铁骑不过尔尔,瞬间就能将他们轰成渣,全都突突了!” 田见秀再次无语了,看到李自成这副样子,就知道老大肯定又在想着什么好事儿,或者憋着什么坏。 李长茂却是不然,认为李自成的那一抹坏笑是自信的表现,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心里顿时悠然而出遇到伯乐的感觉,能够大展才华,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付诸于实际,造福于黎民苍生。 “老大,李先生还在这里等着呢?” 听到田见秀轻声地呼唤自己,李自成立即从臆想中清醒过来,为了掩饰自己走神的尴尬,连忙说道:“李先生,你这一招真是妙!如此一来,不仅又能募集一笔粮饷,再次给那些权贵之人下马威,还能一步一步瓦解他们在粮食的垄断地位。” “大头领英明,就是这个意思。只要绝大多数的土地掌握在百姓的手里,那些权贵就不可能控制住粮食的价格。只需再等两三个月,秋收季节的来临,新粮流通,就能彻底改变这种隐忧,使得榆中县的民生得到改善。” 李长茂虽然表现的很沉稳,但眸子中的晶莹亮光难以掩饰他内心的激动。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而响亮的脚步声,踩得地面发出沉闷之声,咚咚作响。紧接着,李自成与田见秀极为熟悉的声音传来:“哈哈...真是太痛快了!老大,兄弟们今天的收获可谓是丰厚非常,不仅没收了许多的粮食和银子,更是招收了一百多个新兵,一举控制了附近好几个村落!” 李自成相视一笑,默然不语,同时看向门的方向。李长茂却是一脸的疑惑,也看了过去,心里暗自猜测:“难道来人就是大头领的侄子李过?可是又不对啊,虽然言语热络,但称呼不该像其他人那样叫老大,最起码也应该喊一声叔叔。” 很快,在三人的注视之下,一行两人走了进来。即便是炎炎夏日,挥汗如雨,也是一身的戎装,行走之间,更是虎虎生风,看得李长茂眼前一亮,不由得心中赞叹:“这哪像驻守边防的边军?比拱卫京师的明廷精锐还要正规,身上的那股军人气势摄人心魄,一看就是骁勇善战的一方大将!” 这一刻,李长茂对李自成的这一对有了完全的改观,彻底颠覆了他的最初判断。这一帮人不像是其他造反的军队或者起义军那么简单,不仅是纪律严明,主帅更是拥有大智之人,行事不拘泥于小节。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芳亮与李过,说话之人是刘芳亮。 两人刚一站定,李自成也站了起来,向两人而去,边走边笑着说道:“刘大脑袋,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你的大嗓门,几里外都能听得见。” “老大,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性格,心里藏不住事儿,一有高兴的事情,声音就会格外的响亮。”刘芳亮回应着,对于自己的大嗓门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是挠挠脑袋,仅此而已。 李长茂恍然,莫名的长舒一口气之后,暗道:“我说嘛,李过可是在江湖上有着一定名头之人,号称能文能武,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大大咧咧,没有一点稳重的味道。” 与此同时,在刘芳亮如此述说之际,李自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近,转而看向李过,面带些许的微笑:“过儿,这次你和刘芳亮出去的收获如何?” 一下子就问到了G点上,李过脸上难以掩饰的露出兴奋之色,立即爽朗地说道:“叔,我和刘芳亮分别出击了两个大型的村落,一举清除明廷在那里委任的里长以及小的卫所。加上吴汝义和袁宗第这两天的行动,方圆十里的村落都去了一趟,已经清理了明廷在那里安插的官员,都换成咱们的人了,就差新的榆中县县令到任,接手这些地方。” 第七十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天之后,榆中县东南的某个村落之中,一个相对平坦之地,聚集大量的村民,将三个人团团包围,更有人呵斥:“哼~别想骗我们!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如今陕西连年遭灾,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在折腾。告诉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不仅我们不会按照你们说的那样做,你和你们的那几个狗腿子也别想跑!” “村长,就不要和这些人磨磨蹭蹭了,干脆全都宰了,省得他们偷偷向朝廷告密,李头领占领了榆中县。” “是啊,村长,千万别忘了,村里绝大多数人刚刚有了土地,如果李头领他们有什么不测,又或者不得不离开,咱们的好日子可就没有了,就没有人为咱们这些穷人做主了!” 此刻,几个庄稼汉围住了身着长衫的三人,人人手里拿着锄头,又或者扁担之类的农家特有的东西,直指三人,一旦三人有什么异常举动,就会扁担、锄头、铁锹之类的招呼,就算打不死,也得落得个身受重伤,鼻青脸肿。 其他人围着一个老者,满头银发,灰白胡须,身体佝偻的站在那里,面对村民的群情激愤,过激的言语,不断地安抚和劝解:“乡亲们,静一下,听我说一句~!” 一瞬间,周围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由此可见,这位老人不仅是一村之长,还是这里的长者,属于辈分很高的一类,地位非凡,威望很高。否则,周围的众人也不会如此听话。 “村长,您讲,我们都听着!” 一人回应之后,其他人纷纷附和,老人更是动情地说道:“乡亲们,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说实话,我也恨死了朝廷的这些官员,征收税赋之时,怪有积极性,咱们一遭了难,一个人影也见不到。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救星,将那些土财主的良田分给大家。有了那些土地肥沃的良田,即便是今年的收成差一点,给李头领他们一些,咱们不仅能够渡过这个灾年,还能略微有一些剩余。” “是啊,老族长!如果不是李头领杀了那些土财主和恶霸,又分了一些粮食给咱们,估计村里的人要么饿死一大半,要么全部逃荒。否则,全都得饿死在村里!”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激动地说了一句。 紧接着,老村长擦了擦眼角,语气一顿,转而说道:“乡亲们,李头领待咱们不薄,说成恩同再造也不为过。既然如此,李头领已经在榆中城成立了新的衙门,咱们最好将这些人扭送到衙门里,交由李头领处置。” 一瞬间,所有人都是似有所悟,明白了老村长的用意,为何拦住大家打死那几个朝廷鹰犬?很显然,这是向李头领他们表忠心,表明对榆中城县衙的认可。 想通了这一点,立即就有人高呼道:“老族长,您说得对,我们都听你的!只有将这些朝廷的鹰犬交给李头领他们,才能表明咱们的态度,誓死站在他们那一边,对抗朝廷的围剿。” 蹬蹬蹬... 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村民们的交谈,不禁所有人都举目望去,看到战马奔腾,一队几十人的兵卒直奔而来,众人都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不由有人畏惧道:“老族长,有情况,怎么突然有人过来了?不会是其他地方造反的起义军吧~?” 一语落罢,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本能的后退一步,聚拢在一起,全都警惕起来,身体紧绷,老族长却是面色平静,镇定自若,苍老而又皱皱巴巴的右手一挥,安抚道:“都别紧张,先看看情况再讲,慌乱与害怕解决不了问题。” 空气都好像凝结了一般,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静静地看着同一个目标,越来越近的突然而至的一队骑兵。那三名明廷的鹰犬更是彼此对望了一眼,两侧之人露出希冀的眼神,中间之人微微摇头,低语道:“不是朝廷的军队。” 闻听此言,两侧之人顿时露出失望之色,几乎是绝望的低下头,中间之人也很失望,心里嘟囔道:“朝廷哪还有这样的精锐骑兵?最好的骑兵,也只是关宁铁骑,但那支大明的精锐铁骑在辽东,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片刻之间,随着突然而至的骑兵距离不到十米,老村长的身边响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老族长,你看那队骑兵领头者的右侧之人,像不像马信那小子?” 毕竟已经是年迈,老村长使劲的眨巴着浑浊的双眼,依旧看不清,再加上光线越来越强烈,看得更加模糊,身侧又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是哦,那个人长得好像马大哥,面色乌黑,身子挺拔,极为壮硕。” 紧接着,其他人眼尖之人纷纷附和,神情变得轻松起来,紧张的气氛立即变淡,更是有人疑惑的喃喃道:“哎~马大哥不是去了榆中城,参加了李头领的起义军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 明廷的那三人当然听到了村民的窃窃私语之声,脸色一黯,更加的难看,说不出的苦涩与绝望。 在村民的疑惑与惊讶之中,容不得他们继续猜测与深想,那队骑兵已经来了近前,立即勒住手里的缰绳,双腿更是紧夹着马腹,横刀立马,战马的双蹄在空中一阵乱蹬,随即稳稳地落下,溅起尘土飞扬。 顿时,随着一阵人呼马嘶响起,回荡在四周。骑兵纷纷下马,向村民而去。 在两个成年人的搀扶之下,老村长随即迎了上去,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尽可能大声地客气道:“不知道各位兵爷从哪里来?来到我们这里所为何事?” 从右侧走出一人,步伐加快了几分,边走边褪去头盔,尊敬的说道:“族长爷爷,我是马信啊~!才离开了几天,你老就忘了我吗?” “啊~还真是阿信啊!”这一刻,所有的村民心中都是大定,老村长感受着马信那熟悉的气息,马信取代一个年轻人扶着自己,依旧是对自己敬爱有加,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转而问道:“阿信,和你一起来的这些人是谁啊?不像刘芳亮刘百夫长他们啊。” 乌面马信搀扶着老村长一起迎了上去,同时还介绍道:“老族长,这是我们的老大李自成,您常常念叨的李头领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村长忽然停了下来,面露怒色,看向马信,责备道:“阿信,怎么真么没规矩?你还是我们马家屯走出的后生仔吗?怎么可以这么放肆,直呼上司的名讳?!” 这时,走在最前方的李自成也摘下了头盔,面露和煦的笑容,看到老村长正在斥责马信,连忙解围:“哎~老族长,这可不能怪马信!我们这支队伍之人,无论走到里,无论是谁带队,都是这样向其他人介绍的。您老不妨想想,第一次见到刘芳亮之时,他的部下是不是也是这样介绍的?” 闻听此言,老村长手里敲向马信的拐杖生生止住了,略微一想,也就完全放下来,笑脸迎人的看向李自成:“李头领,还真像您说的~!不过,你们这支队伍还真与其他的起义军不同,其他的那些头领哪个不是耀武耀威?在马家屯获得好处之后,立即扬长而去,哪还会管我们这些贫苦老百姓的死活?” 李自成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平易近人的笑容,其实是很猥琐,客气地说道:“老族长,不用这么客气!相比你的高龄,我只是一个晚辈,叫我自成就行,都是自己人,没必要那么见外。” 不得不说,不愧是马家屯最为年长和辈分最高者,老村长皱皱巴巴的面容堆笑起来,浑浊着的双眼透着精明与睿智,李自成刚一说完,就顺杆往上爬:“对对,都是自家人,那老朽就不客气了。那个,自成啊,你怎么突然想着来马家屯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这时,不容李自成回答,侍奉一侧的马信兴奋起来,上赶着答道:“老族长,是这样的,老大听说咱们屯有一个独眼小黑狗,心生好奇。这不,我就领着老大来了~!” 老村长的心情不错,李自成替换了另一个年轻人,与马信扶着他转身回去,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嗔怪道:“你小子,自成怎么会知道独眼小黑狗?独眼小黑狗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也就附近几个村听说了些。我看是你小子闹的幺蛾子,一直打独眼小黑狗的主意。” 刹那间,马信露出苦瓜脸的神色,就要嘴硬反驳,李自成的嘴角露出一抹奸笑,立即出卖了马信:“嘿嘿...老族长,关于独眼小黑狗的事情,确实是马信告诉我的。不过,我自小就喜欢养狗。所以,一听到独眼小黑这样从未听说过的稀缺品种,就忍不住的来看一下,摸一摸,见识一下,也好缓解一下对狗的喜爱。” 马信立即傻眼了,不禁想起了离开之前,准备来马家屯之时,刘芳亮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语:“哎~阿信啊,你找谁帮忙不好?非得找老大帮忙,我看你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了。” 看着老大与族长相谈甚欢,不断地讨好,更是溜须拍马,毫无节操,再一联想刚刚的被出卖,马信立即明白了刘芳亮那一番的话真谛,不由得一阵苦笑,心中嘀咕:“哎~看来还是太年轻了,怎么就不听刘队长的提醒呢?好了吧,照这形势发展下去,独眼小黑狗铁定是人家的了,和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第七十一章 灵性的独眼小黑狗 渐渐地,随着关系越来越融洽,李自成丝毫不提独眼小黑狗的事情,反而是问东问西,嘘寒问暖,好不热切。一阵的溜须拍马,看得马信直想吐,不禁咋舌,周围的村民更是偷偷直乐,暗道:“这李头领也太有意思了,为人风趣,毫无架子可言,平易近人。” 没走多远,李自成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远处,忽然眼睛微眯,转瞬即逝,恢复了正常,又看向老村长,边走边问道:“哎~老族长,那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被乡亲们给围住了,大有大打出手的样子?” 立即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老村长更是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露出恍然之色,朗声说道:“自成啊,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我和村里的人商量了一下,正准备将这些朝廷的鹰犬送到榆中城的县衙,交给你们处理呢~” “正好你们来了,我们也不用去榆中城了,你们可以直接带走,省去俺们不少的麻烦。” “朝廷的鹰犬?”李自成了然的点头,随即又疑惑的说道:“不会吧,老族长?看这些人文质彬彬的样子,倒像是书生,怎么可能是朝廷的鹰犬,锦衣卫。” 不等老族长解释,一个憨憨的汉子忍不住的楞头道:“李头领,真的没骗你,是他们自己招认的。说什么是朝廷的官员,专门考察陕西的灾情,并带着百姓进行抗旱。” 这时,有一个面色黝黑的糙汉子义愤填膺地说道:“而且,他们居然让乡亲们种植新的未知农作物,说什么那种从未见过的农作物非常抗旱,只要过了幼苗期,气候不是非常干旱的话,就能存活,非常适合作为这一带的农作物种植。李头领,您说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从未见过那种农作物,又没有种植经验,就让我们种植,这不是让我们拿着生命冒险吗?” “嗯,乡亲们说的不错。如果那种未知农作物不适合陕西的气候,无法生存下来,就等于下半年全都白忙活了。而且,又是这么个时候,天气干旱,其他农作物还得不到充分的灌溉,怎可以可以拿原本就不多的水去冒险。” 李自成附和地说道,表示理解,随即看向老村长,一拍胸脯:“老族长,你就放心吧,我离去的时候,会带上他们的。回到榆中城之后,好好盘问盘问,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所为何来?” “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从马家屯去一趟榆中城挺麻烦的。”老村长笑吟吟的看着李自成,随即,转而说道:“自成啊,既然你是专程来看独眼小黑狗的,那咱们就别在这里停着了,我这就带去看看。如果真的喜欢的换,要是和独眼小黑狗投缘,将它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中一喜,但还是假装推辞道:“老族长,这怎么可以呢?君子不夺人所爱,自成虽是一介武夫,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嘁~骗谁呢?”一旁的马信撇了撇嘴,心里暗自腹诽:“就这副样子,傻子也看得出来。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一切都是狗屁,一切都是谎言,原本说好的是为我讨要独眼小黑狗。骗子,大骗子,又是拍马屁,又是自称晚辈,一提到独眼小黑狗,就双眼直冒精光,谁看不来你对独眼小黑狗非常感兴趣。” 马信不断地发牢骚,如果不是他的面色很黑,谁都能看到他的脸色很难看。与此同时,马信心里郁闷之际,老村长心情不错的回应李自成。 “不碍事的,虽然老朽也挺喜欢独眼小黑狗,有些舍不得。可是,您也清楚马家屯的情况,人都快吃不饱了,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喂它啊?照这样下去,独眼小黑狗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这样的话,还不如趁早送人。” 就这样,一行人向着马家屯的东头走去,全然忽略了明廷的那三个官员,只是由几名村民看管。 汪汪汪... 一阵清澈而响亮的狗叫声传来,紧接着,李自成与老村长几人出现在一个农家院落之中,土坯的泥墙,用茅草盖得屋顶,正是老村长马明亮的家。 两个黝黑的狗在院落里狂吠,一大一小,大的一看就是一条母狗,处于哺乳期之中,一看到老村长,立即停止了叫唤,大的黑狗摇尾乞怜起来,不断讨好老村长。 小的小黑狗一阵乱跳,在众人的周围转悠,个头足足到了成年人的腿肚子之处。而且,最为奇特的是,这只小黑狗只有一只眼睛,处于脑门正中间,黝黑发亮。面部的黑毛很长,都快挡住那只独眼。 瞬时间,李自成的双眼绽放着炽热的光芒,忍不住的跳将出去,就像一个大男孩,直奔小黑狗而去。 李自成的速度很快,但小黑狗的的速度更快,快得出奇,李自成几乎将速度提到了极限,使出了浑身解数,连小黑狗的一根毛也没有碰到! 然而,没有逮住小黑狗,李自成并未生气,反而是兴趣大增,再次捕捉小黑狗。结果依然,依旧没有抓住。 就在这时,小黑狗突然停了下来,变得温顺起来,一溜小跑,直奔正在招手的老村长:“小乖乖,别闹,别再逗自成了,快到爷爷这里来!” 在李自成的羡慕之中,小黑狗很是温顺的任由老村长抱起,不时舔舔老村长的面颊以及手掌,以示亲密。李自成砸了咂嘴,不由得心里暗道:“真是奇了,这独眼小黑狗看着这么大,至少也有个二十斤左右,年老体衰的老族长怎么就那么轻松地抱了起来呢?看样子,好像并不重。” 一念及此,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边走向老村长,边好奇地问道:“哎,老族长,我记得您说过,这支独眼小黑狗出生还不到一个月,怎么长得这么大?你不会是给它施肥了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的周围的众人吃吃直笑,老村长更是忍俊不禁的说道:“自成啊,你也太有意思了,言语太风趣了。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给一只狗施肥!” “这有什么?在我那个时代,说人长得快,还有说上化肥、上尿素的呢~!”李自成心里嘟囔了一句,随即跟着笑,解释的说道:“老族长,看这小黑狗的体格,哪有一个月的样子。如果让外人看的话,最少也得两三个月。所以啊,能够窜长这么快的,也就只有施了肥的庄稼能够比拟。” 不无感该的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看向马信:“哎~马信,你说是不是?这个独眼小黑狗究竟吃了什么药,居然这么快,这么大块头!” 刹那间,原本笑着的马信变成了苦瓜脸,整个人很是萎靡而尴尬,犹如霜打的茄子,周围的其他村民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更是有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取笑道:“李头领,您不知道,独眼小黑狗之所以长这么大,几乎全是马叔的功劳,贡献了不少好东西......” 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咪,马信立即双眼圆睁,狠狠地瞪向那个小男孩。后者不为所动,只是语气停顿了一下,躲在李自成的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继续刚才的话题,大肆暴露马信的糗事儿。 “当初之时,小黑狗刚刚出生半个月,就远胜于其他小狗,不仅机灵可爱,体格也很大,非常招人喜爱。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谁也拐不走的独眼小黑狗,就跟着我马叔去他家了。” 说到这里,小男孩偷偷看了一眼马信,见对方气呼呼的,双眼直欲喷火,更是兴奋地继续说道:“后来,马叔家里每天都会少两只鸡,只有一地的鸡毛,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我们村里的人,原以为是黄鼠狼干的。可是,直至马叔家的几只鸡全都没有了,小黑狗叼着一只光秃秃的鸡,返回族长老爷子家,我们才知道,那一切都是独眼小黑狗干的!” 哈哈哈... 随着周围人的一阵狂笑,李自成也大笑起来,但看到院子里闲庭信步的几只鸡,心里更加好奇了:“哎~老族长,小黑狗那么大一点,就喜欢偷吃鸡,怎么你们家的鸡都没事儿,安然无恙啊?” 老村长还未回答,那个小男孩却摆出了一副大人的架子,洋洋得意的抢答道:“李叔,这就是小黑狗的不凡之处,不管它多么饥饿,绝不会在没有族长爷爷的允许之下,动家里的一个东西。而且,这个小黑狗贼着呢,不管谁窜叨,只要是村里的人,都会跟着去他家。结果,当天夜里,那家人的鸡保准会少两只!” “汪汪!”恰在此时,小黑狗极有灵性的叫了两声,似乎听懂了众人的谈话,给人以得意的错觉,就像一个自鸣得意、做坏事儿的小孩儿。 此刻,听完这些话,李自成已经不是对小黑狗感兴趣那么简单了,而是势在必得,不管使出什么招数,都要弄到手,就算再次一展自己的流氓风格。 第七十二章 独眼小黑狗的调皮 说话之间,老村长正在捋着小黑狗黝黑发亮的长毛,柔顺的犹如绸缎锦绣一般,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小黑啊,你以后就跟着自成吧~!如果继续留在家里,能不能长大,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嗷~呜~”独眼小黑狗低吼呜咽起来,似乎听懂了老村长所言,更是眸光闪烁,蕴含着浓浓的不舍之意,随即又向老村长的怀里拱了拱。 如此情形,就算是再如何的淳朴和单纯,马家屯的村民也看出了独眼小黑狗的不凡,极具有灵性,好像能够听懂人言。否则,也不会这般,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哀鸣起来,一副不愿离开的样子。 李自成很激动,几乎是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里,心里不断告诫着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可是,李自成就是那么的迈步上前,本能地嘿嘿傻笑,嘴里还无耻地说道:“老族长,你和小黑的感情那么好,我怎么好意思要呢?” 嘴里虽然这样说,李自成的双手却伸了出去,还假装想要抱小黑玩儿的样子:“小黑,来,让哥哥抱抱!” 闻听此言,马信顿时一个趔趄,满脑子的黑线,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面露鄙夷之色。其他人更是直发愣,瞠目结舌,被李自成的“哥哥抱抱”四个字雷到了,不由得心里暗道:“我的老天爷勒,这得多喜欢狗,才能如此亲昵的称呼,称兄道弟的?” 老村长的嘴角也抽了抽,忍住想笑的欲望,神情更多的是欣慰,李自成双手一抱住独眼小黑狗,他就松开了双臂,嘴里还安抚的说道:“小黑,听话,让你自成哥哥抱。” “哈哈...”其他人顿时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眼角都泪光闪动,谁也没想到,德高望重的老族长居然会有如此风趣的一面。 李自成却是没有一点觉悟,全然不在意众人的取笑,完全沉浸在抱着独眼小黑狗的喜悦之中,那触手滑腻的狗毛,摸着极为舒服,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李自成更加兴奋的是,独眼小黑狗居然这么温顺,没有一点反抗,好像听从了老村长的叮嘱。 这时,马信从大笑中平复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扫被抢了独眼小黑狗的阴霾,嘴角呡笑起来,心中直乐:“嘿嘿...老大认了一个狗兄弟,李过李队长岂不是有了一个狗叔叔?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这下回去之后,乐子可就大发喽。” 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原本兴奋非常的李自成突然栽倒了,俯面朝下,哎呦一声,闷哼道:“好重!” 村民们都是大跌眼镜,马信也是如此,不解的嘟囔道:“不会吧~!一个月的狗崽子能有多重?即便是成长速度远快于其他犬类,比同时的小狗个头大了不止一倍,最多也就二三十斤的样子,怎么可能如此重,搞得老大摔倒?!” 李自成很尴尬,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一个狗啃泥,即便再如何的脸皮厚,也会觉得很面子。而且,他内心的尴尬程度要远胜于表面上。 他人或许不知,李自成却清楚地明白,“好重”二字意味着什么?虽然栽倒有着突然的成份,但更多是重量变化幅度太大。 为了挽回面子,李自成依旧抱着独眼小黑狗不撒手,表现的轻松之时,双臂又加大了力气,使出了他那惊人的膂力,才堪堪将独眼小黑狗抱了起来。 这时,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独眼小黑狗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老村长上前了两步,在小黑狗的脑袋上亲昵的拍了拍,和声说道:“小黑,要乖,不许闹喔~!” 作为回应,独眼小黑狗更是抬起小脑袋,露出兴奋之色,舔了舔老人的手掌。刹那间,李自成明显的感觉到,怀里就是一轻,单臂就能抱起小黑狗。 不用任何的言语解释,看着老村长宠溺的抚摸小黑狗脑袋,响起那意味深长的话语,顿时明白了一切。老村长知道的多得多,小黑狗不仅是聪明伶俐、灵性十足那么简单,还蕴含着刚刚的神秘属性,可以随意在体重方面转换。 此刻,李自成的内心已是狂喜不已,一个手臂拖着独眼小黑狗,像老村长那般也抚摸着它的脑袋,也学着相同的口吻,说的却是迥然不同的内容:“小黑,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调皮喔~!否则,哥哥可是要打PP喔~!” 来了,又来了,再次听到李自成这样相似的话语,马信只觉得内心一阵恶寒,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不由得腹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搞得人神经错乱,很是无语,和狗之间怎么可以这样?” 紧接着,在其他人暗自编排之时,独眼小黑狗的表现却亮了,似乎接受了李自成这一个新主人,在他的怀里不断乱动,在李自成还要说什么之时,一个身体直立,前爪摁在李自成的胸前,尖嘴探出,电光火石之间,就给李自成来了一个大大的法式湿吻问,看得众人先是一愣,转瞬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 “噗~!”马信忍俊不禁,笑着说道:“没想到小黑也是一个极品,一点也不能吃亏。两个极品在一起,以后有得玩了!” 这时,老村长笑着说道:“自成啊,小黑能够这样,就算初步认可你了。如果它完全接受了你,可能还要有一个......” 然而,老村长的话还未说完,就传来了李自成那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啊~!刚刚还好的,怎么还咬起人来了?!” 见此情形,马信却是幸灾乐祸起来:“哈哈...报应来了吧,让你抢......” 李自成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嘴角威胁式的露出代表性的邪魅笑容,立即将马信吓得一个激灵,生生的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虽然参军不久,但也对这个老大的脾性摸得差不多,虽然玩世不恭,但待人很是诚恳。 不过,就是这个人太邪恶、太腹黑了,总是阴人。老大每每露出这个笑容,就是一种征兆:“哼~如果你小子还不老实,等着瞧,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好看!” 一念及此,马信想到了许多,想到了关于李自成整人的种种传闻,只觉得遍体生寒,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同时暗道侥幸:“还好,还好,还好没将老大彻底得罪~!”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李自成与马信已经在仓促之间进行了一场暗中较量,以后者的失败告终。自小黑咬了李自成一口,再到现在,绝对不超过一分钟。这时,老村长笑吟吟地说道:“自成啊,小黑之所以这么做,是完全认可了你。” 刚一说完,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太过单薄,老村长又补充了一句:“当初之时,小黑刚出生的时候,对我也很抵触。咬了我一次之后,就和我越来越亲昵起来,不再闹腾了。” 言语间,老村长格外在“闹腾”二字上加重语气,李自成却是深有体会,明白其中的含义。 与此同时,李自成满脸忧色的看向小比处的四颗犬牙桂印,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小黑的牙齿干不干净?有没有什么病菌?又或者,自己不会得狂犬病吧~?” 想到这些,李自成心里有一些疙瘩,一时高兴不起来,五味杂陈的看向早已窜下去的小黑,舌头伸出,流着哈喇子,看到李自成这个新主意看向自己,拟人化的流露出得意的笑容,舌头一卷,舔了舔它那四颗雪白的小犬牙。 李自成欲哭无泪,老村长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自我安慰:“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四个小牙印,咬得乌黑发紫而已,并没有流血,不会得狂犬病的!” 不过,渐渐地,不知道是是不是神经太过大条,李自成一扫心里的阴霾,看到独眼小黑狗的那副可爱伶俐模样,再想到这条狗远远不同于普通的家狗,非常具有灵性,就觉得这一切的付出都值得。 因此,李自成心情不错的大手一挥,对着独眼小黑狗说道:“小样,既然咬也咬了,认可了我这个新主人,就带着我在马家屯转转吧~!” 紧接着,李自成又看向马信,吩咐道:“阿信,就不要闲着了,差不多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去将咱们带来的干粮拿下来,借老乡家里的锅用用,做些饭吃。” “哎,自成,你这是什么话?既然来了马家屯,就是俺们马家屯的客人,说什么中午这顿饭也是我们请。否则,这不是打我们马家屯的脸吗?”老村长故作生气之色,转瞬又抓住了想要离去的马信,呵斥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的站在这。” 李自成笑了笑,依旧在坚持:“老族长,这是我们的军纪与规定,并不是见外。无论是哪一只小分队,都不许骚扰当地的百姓,更不能在老乡的家里大吃大喝,别人邀请的也不行。” 这时,老村长着急了起来,还要劝说,李自成却是非常的坚持:“老族长,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马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不是与你客气,和你见外。” “老族长,老大说的不错,真的是这...” 马信还未说完,接下来的话就被老村长瞪了回去。见此情形,还要僵持下去,李自成心里也就有了打算,换了一个口气:“这样吧,老族长,请客可以,但必须也要将我们的食材先用上。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吃这顿饭。”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老村长也知道,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否则,原本挺高兴的一件事儿,反而弄得不愉快起来,也就答应了:“好吧,就这样吧~!” 七十三章 抵触 第李自成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那个,老族长,趁着这个间隙,我正好去看看朝廷的那三个人,初步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闻听此言,老村长表现的很是爽快:“还以为多大一点事儿,我这就让一个人带你去。” “哎哎,老族长,不用了,我认得路,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用这么麻烦了。”李自成赶紧阻止了老族长,深怕他坚持,非要找一个人带路,影响他接下来的安排。 “嗯,好吧,自成,反正村里的人也认识你,不会有什么麻烦。”老村长这次没有坚持,让李自成心里一松。 “好勒,那老族长,我就先去看看了。” “嗯,好的。” 紧接着,李自成对马信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跟自己出去一下,随即又对独眼小黑狗招呼了一声:“小黑,走,哥哥给你找好吃的!” 原本抬腿欲走得马信就是一个趔趄,顿觉无语,这还有完没完了?老村长却是轻捋胡须,露出淡淡的满意笑容。 不得不说,独眼小黑狗似乎真能听得懂人话,极具有灵性,一听到吃得,兴奋地活蹦乱跳,好不欢快,咬着李自成的裤腿就往外拽,看得其他人很是赞叹。 出了院落之后,只剩下两人一狗,李自成微微上前,靠近马信,小声地说道:“阿信,向兄弟们交代一下,看看乡亲们都是破费了什么,暗中记下,并大概估算一下值多少两银子。临走的时候,留下一些银子,不能坏了军纪。否则,不好向其他小队交代,我可是你们的头头,不能带头破坏军纪与规定。” 然而,马信却没有立即答应,面露迟疑之色,似乎想要说什么? 见此情形,似乎读懂了马信的心思,李自成再次说道:“阿信,乡亲们都不容易,现在又是大旱之年,天灾人祸的。你是马家屯人,应该知道,村子里并没有多少吃的,勉强能够支撑到秋收就已经不错了。如果他们的储粮被咱们吃了,乡亲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刹那间,马信感动不已,心里暖暖的,更加坚定追随李自成的信念,重重地点头,无言却胜过了一切表述。 随即,李自成转身而去,在独眼小黑狗的带领之下,慢悠悠地走着,头也不回地大手摆了摆:“回去吧,将命令落实下去。” 烈日炎炎,马家屯的一颗大槐树之下,明廷的那三个自诩朝廷官员被绑住了手脚,蹲坐在那里。神情都很沉重,又不太一样,年轻的满脸着急,中年的心事重重,年老的却是十分的忧虑。 负责看守的村民倚靠在不远处的另一颗槐树之下,打着瞌睡,警惕性并不高,尽显农家人的粗心大意,并没有那么多心眼。此刻,左侧的年轻之人一脸的愠怒之色,狠狠地低声道:“王大人,这个屯子里的人太不识好歹了,咱们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帮助他们渡过这个灾年,反而将咱们绑在这里,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名,说话留一点余地,别太过了。”中间之人眉头一皱,原想呵斥,一想到年轻人的背景,到嘴的话语又变了,变得和缓许多,转而又提醒道:“你忘了你叔叔徐大学士的告诫?一路上尽可能的忍,尽可能的对百姓忍让,态度谦恭一些。” 这时,右侧之人也说道:“徐大人,王大人这也是一番苦心。一路走来,马家屯不是咱们第一个宣传新作物的地方,态度都是差不差,抵触情绪有强有弱。不过,这也能理解,他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就靠那几亩薄田过活。” “如果咱们的新作物在这里的种植不理想,产量还不如小麦、小米、谷物等农作的产量。百姓不仅是损失惨重,接下来一年的生活将会受到很大影响。” 经过两人的劝说与安抚,年轻官员的愤怒明显变淡了许多,有些同情的说道:“王大人,宋举人,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能理解百姓的做法。在陕西逗留了这么久,视察各地民情,对当地的情况也算是有一些了解,不是当初那个只图享乐的公子哥。” 说到这里,年轻官员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远处已经睡着的村民,满脸黝黑,只有三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是额头遍布褶子,心里怎么会没有触动? “王大人,宋举人,我也知道,陕西不仅是灾情严重那么简单,土地兼并更是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拥有土地的百姓几乎寥寥,多数都是属于佃农的那种,收获粮食之时,上缴完租种土地的粮食过后,再除去朝廷的粮税,余下的粮食才是他们的。” “可是,扣除了这两部分,到百姓手里的粮食已经没有了多少。就算是丰收年,余下的粮食也只是让他们过上还算糊口的日子。所以,我明白他们的顾虑之处,一旦新作物收成不好,就等于提前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徐正明这个年轻的官员刚一说完,右侧的艾举人心里千头万绪,神色很是复杂,缓缓说道:“二位大人,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番薯、玉米和马铃薯的种植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广东、福建等地已经有不少人种植,这三种农作物不仅耐寒耐旱,产量丝毫不输于小麦和谷稻等农作物。” “应星,我知道这些。在京师的时候,我曾经看过你编纂的《天工开物》,对于里面的内容深信不疑。尤其是关于农业的论述,加上我从一些同僚了解到的信息,曾经都是福建、广东的父母官或者是主政之人,番薯、土豆与玉米在那一带已经有了一定的种植,习性和你讲的所言不差,这也是为什么陕西之行我会带上你?” 中间的老年官员刚一说完,宋应星就有一些迫不及待的说道:“既然这样,王大人,您深知新作物非常适合在陕西种植,只要能够坚持两三年,就能缓解陕西的灾情,你为什么......?” “应星,先不说陕西战乱频发,反贼四起,搞得陕西乱糟糟的。只讲一点,新作物从未在陕西出现过,百姓对番薯、土豆以及玉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怎么可能冒险种植。不妨说开了吧,咱们到的第一站西安府泾阳县盈村的尖担堡吗?那就是我的老家,连我的老家人都不愿意冒险种植,就可见百姓对新作物的抵触情绪有多大。” 就在这时,三人还要交谈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呵呵,就算陕西的百姓听从你们的建议,在各自的土地上种植你们的那些新农作物,依旧达到不到缓解灾情的效果。” 三人心里先是一惊,面色僵硬起来,这番话仿佛触碰到徐正明的逆鳞,忘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不由反驳道:“怎么可能?宋应星宋举人所带来的那些农作物,我可是亲眼见到过,并且在一些闲置的土地上种植过,绝对是耐寒耐旱。只要陕西大面积种植玉米、土豆和番薯新的农作物,就能缓解灾情,百姓们就不用那么的挨饿,食不果腹。” 说话之人正是李自成,负责看守的农民已经消失不见,如此情形,三人就知道,那两个村民应该被这个反贼打发走了。 行走之间,李自成距离三人越来越近,一边将手里的牛肉干抛给独眼小黑狗,一边说道:“哎,我说三位,你们也知道整个陕西的情况,不仅连年大旱,更是兵祸不断,朝廷还从这里征招兵丁,奔赴辽东,抗击后金的部队。” “如此情形之下,陕西闲置了大量的良田。而且,各路起义军纷纷而起,陕西绝大部分都陷入战火的沼泽之中。你们说,就算是百姓们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大面积种植土豆、玉米和番薯,但有那种条件吗?” 李自成进屯之时的大张旗鼓,战马嘶鸣,三人怎么会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榆中城带兵哗变的李自成。 不同于宋应星与徐正明,两人沉浸在李自成的一番话语之中,回味其中的意思,中间的老年官员却是眉头微微一皱,看到李自成的气度,不由得心中感触:“就凭这份气度,就凭这番富有时局性的言语,这个李自成就颇有大将之风,如果不是被高家父子与参将王国逼反,将来在朝廷里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想到这里,中间的年老官员就是一阵叹息,刚想要说什么,李自成却已经来到了近前,缓缓说道:“想必三位就是朝廷派来的巡视灾情的官员,左边这位是徐光启徐大学士的侄儿徐正明,中间的这位是王微王大人,右边的就是精于农业的宋应星吧~?” 虽是疑问的口气,却说的那么自信,很是肯定,徐正明最为年轻一冲动,不由分说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三人的名字?” 第七十四章 招揽 李自成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想理会徐正明,而是转头看向了王微与宋应星二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就算是我这个一介武夫,没读过几天私塾的人也知道,推广一个新农作物,最好是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进行。否则,就做不到天时、地利与人和,推广不了新农作物。” “而且,我还真的很好奇,我李自成造反也有十几天了,或许整个临洮府还没有尽知这个消息,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居然还敢逗留在榆中县,在马家屯推广土豆、玉米和番薯。嗯...让我猜猜你们为何这样做?” 李自成嘿嘿一笑,故作深沉的沉吟起来,右手轻抚下巴,露出意味深长之色,片刻之后,自语道:“天下之大,不止有陕西一地。虽有战乱与天灾频发的地方,但也有太平之所,你们要想推广新农作物,不应该选择陕西这个混乱的地带,还是我这个反贼控制的地盘。” 一番话下来,牵动着三人的神经,徐正明也很疑惑这个问题,江南之地就很太平,远比陕西更适合试种新农作物,为何自己的叔叔却选择了陕西?王大人与宋举人偏偏选择这个最危险的地方,反贼占领的马家屯? 王微与宋应星顿时紧张起来,面色还是保持平静,随着李自成那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视,宋应星最先顶不住,亦或是想承担全部的责任,一旦朝廷追究下来,也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好了,李头领,不用再玩心理战了。不错,诚如你猜测的那样,天下虽大,却没有我宋应星用武之地,没有搞实验新农作的良田,作为推广玉米、土豆与番薯推广的基地。” 就在这时,徐正明最先忍不住,几乎是怒吼般的喊出:“宋举人,这是为什么啊?一旦新农作物在马家屯推广成功,取得很大进展,就等于资敌,等于支援反贼对抗朝廷,让他们拥有充足的粮食。” 不得不说,李自成很会装逼,摆出一副镇定自若、凡事尽在掌控的模样,又将一块牛肉干塞进独眼小黑狗的嘴里,徐正明刚一说完,朗声说道:“这个还不明白啊?整个大明王朝的土地都控制谁手里?除了皇家子嗣,余下的就是那些富商巨贾、权贵之人,百姓手里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不到两成,多数人都是在为他人种地。” “拥有土地的百姓,也仅仅是过着还算不错的日子。至于那些佃农,诚如你们刚才所言,不仅因为他们不敢冒险,还因为土地不属于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做出种植新农作物的冒险行为?” “至于那些权贵之人,他们吃喝不愁,过着富足的生活。每到收获的季节,佃农都会如期上缴定量的租子。如此情形之下,除非是大公无私之人。否则,谁愿意拿自家的良田做实验,让你们尝试与折腾?” 徐正明恍然,有些发呆,但更多地是不甘,眼神再次变得犀利起来,看向宋应星:“宋举人,其他地方也有很多荒芜的田地,咱们可以在那里种植新农作物啊~!何必非要在这里,这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宋应星有一丝颓废,刚想要说什么,王微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名,身为朝廷的官员,你应该知道,国库早就空虚,连赈灾的银两也拿不出,哪还有人力、物力和财力支持咱们,在荒芜之地种植新农作物?而新农作物的大面积种植,想要推广和普及,怎么可能离开最基本的人力?” 此刻,李自成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纠缠下去,浪费这件事情上,为陌生人答疑解惑。随即,李自成心神一敛,打断三人还要交谈下去的趋势,朗声说道:“你们三个既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为祸一方的贪官。所以,我并不打算杀了你们,还会放任你们离开。” 刹那间,三人都是一愣,被李自成突然的两句话弄得有一些糊涂,不知是真是假?一路走来,在陕西,乃至山西的所见所闻,反贼所过之处,虽不是一路烧杀抢尽,但也是极为仇视朝廷,官员几乎无一幸免,全部被杀! 似乎看出了三人的顾忌,并不是很相信自己的话,李自成边给三人解开绳索,边说道:“放心吧,我没有骗你们的必要。如果真想杀了你们,也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情。” 很快,束缚三人的绳索全部除去,刚站起来之时,李自成忽然又轻飘飘地丢出那么一句话:“如果你们还想继续推广新农作物,将马家屯作为种植的试点,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也不是未尝不可能?” 刹那间,三人生生止住了迈出的步伐,驻足而立,有些发愣的看着李自成,后者见状更是说道:“如果有我的出面,你们的计划将会实施的更加顺利。” 语气一顿,李自成意味深长的看向三人,重点在王微与宋应星两人身上徘徊,随后才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之所以冒这么大的险在马家屯试点,种植新农作物,不仅是因为这个村子地理位置偏于东南,易于返回明廷控制的地区。还有不就是,因为这里是我李自成的地盘,将一些地主恶霸的田地分给了老百姓,百姓拥有自己的土地,你们要实现自己的计划可能性就大一些。” 三人反应不一,徐正明急于离开马家屯这个危险之地,一刻也不想停留,深怕将自己牵连到反贼的漩涡之中。王微的态度有一些暧昧,模棱两可,用观望来形容更确切一些。 宋应星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确认道:“你说的是真?你愿意祝我一臂之力,将新农作物在马家屯推广?” “当然!”李自成回答的极为肯定,为了增加说服力,让宋应星坚定留下来的信念,随即又说道:“我相信,只要我开口。,马老族长总会卖几分薄面,答应在马家屯种植一些新农作物,并提供一些必要的劳动力,协助你种植玉米、土豆以及番薯。” 就像捡到了一块大元宝一般,宋应星激动不已,兴奋非常,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泼了一盆凉水:“不过,宋举人,我要事先提醒你一下,支持你的力度不会太大,马家屯最多也就只能拿出几亩之地,作为你的试验田,种植新农作物。” 宋应星激动的神情明显一顿,变淡了许多,但还是兴奋地说道:“能有几亩地已经不错了!只要村民们看到种植新农作物的优点,不仅耐寒耐旱,也可以带给他们相同的收成,我想他们一定会接受新的农作物,并且种植。”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爽朗地一笑,又抛出一个好消息:“虽然马家屯只能拿出几亩地,支持你种植新农作物。不过,在其他的村落,我也可以帮你谋划一些土地。那样的话,你的愿望将会更快的实现。” 对于宋应星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或许是读书人的老实使然,不善于言词,宋应星没有过多的话语感激,却是一脸的追随之色,看着李自成:“李头领,如果您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差使,在下一定会鞠躬尽瘁,使出浑身解数去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呵呵,宋先生言重了~!”李自成客套了一句,随即看向王微与徐正明二人,笑着说道:“二位大人,要不先在马家屯吃过午饭,你们再离开。” 两人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很想离开,但一想到走出榆中县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如果就这样离去的话,还真走不动。因此,王微代表性的答应道:“那就谢过李头领了!” 不久之后,老村长家里,李自成与老村长在屋子里密谈一会儿,随即二人从里屋走出,站在宋应星的面前,前者爽朗地说道:“宋先生,一切都弄好了,放心吧~!不过,你拿来的那些土豆、玉米和番薯就不用想了,都已经被老乡们给吃了。” 闻听此言,宋应星顿时变得六神无主起来,仿佛丢了魂魄,李自成却是嘿嘿一笑,一拍其肩膀,又说道:“好了,别跟死了爹娘似的。你和王大人他们留在榆中县的种子还有呢,我一直都保存着呢。回去之后,就让人给你送过来。放心吧,不会影响你第一年种植新农作物种子的。” 刹那间,宋应星的心里就是一松,长舒一口气,转瞬之后,反应过来,直直地看着李自成,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李头领,你认识那些种子?” “嗯,认识,曾经见过。”李自成笑吟吟的回答,意味深长之间,有很淡然,心里暗道:“艹,岂止是见过?老子还吃过,还见过呢!” 与此同时,李自成不禁YY起来:“MD,老子可是在农村里待过几年,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除了玉米之外,土豆和番薯的种植简单非常,幼苗更是非常培植。只需将土豆与番薯切成若干小块,埋入土中,仅仅是一颗土豆和番薯,就可以长出很多幼苗。”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番薯的成本非常之低,幼苗长大之后,可以裁剪藤蔓,插入土中,依旧可以长出番薯,还基本不用怎么浇水!” 这一刻,李自成踌躇满志,干劲十足,只要将番薯种个一两年,就可以种出大量的番薯果腹,总比没有吃的强。 第七十五章 特种部队 七月中旬,榆中城原来的北大营遗址,依旧是旌旗招展,战马嘶鸣,士兵正在进行着操练吼声震天,场面波澜壮阔,威武雄壮。 操练场之中,李自成站在高台之上,后面跟着李过、刘芳亮与马信三人。看着正在训练的士兵,刘芳亮兴奋地说道:“老大,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咱们的总兵力一下子扩充了将近一千二百人,相当于原来的三倍,你可是实实在在的守备了!” 听着这样的话,李自成也很高兴,红光满面,李过更是说道:“叔,咱们的兵力增长还处于初期。一旦控制了榆中县全境,并将咱们的那些政策实施下去,人员数量还得狂飙上涨,最起码还要增加一千人!” 汪汪汪... 一阵狗叫声传来,众人反应不一,李自成面色一喜,李过的神色一暗,很是不自然,刘芳亮更是嘿嘿直乐,挑衅道:“李过,你的小叔黑痞来了,还不赶紧上前见礼,迎接一下?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老大你叔认得小兄弟!” “哈哈哈...” 哄笑一片,李过的神色更加尴尬,没有怒斥刘芳亮,反而狠狠地瞪向马信,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模样:“大舌头,等着瞧,总有一天,我得和你算一次总账!” 马信却是不以为意,没有说什么,但他那表情着实气人,下巴微微上扬,露出得意之色,像是在示威,更像是在挑衅,并在乎李过的危险之言,使得后者双目喷火,恨不得立即上前教训这小子,一出胸中的恶气。 李过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一天,叔叔带着独眼小黑狗而归,众目睽睽之下,马信径直就向众人宣布,叔叔认了独眼小黑狗为弟弟,搞得他好不尴尬。 不仅如此,马信还将矛头对准他李过,喊什么小叔,让他一时沦为军中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刻,李自成半蹲着身体,一只独眼黑狗在身前转悠,摇尾乞怜,流着哈喇子,个头足足到了李自成的膝盖处。 “黑痞,还真是没有给你起错名字,才出生一个多月,就长了这么高,这么生猛,小小年纪就懂得耍流氓,整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调戏小母狗!” 李自成宠溺的拍了拍壮实的独眼小黑狗黑痞,随即看向远方,神色一敛,嘟囔道:“差不多了,是该实施那个计划了,成立特种部队。” 身为李自成的护卫队长,马信离得最近,就站在一侧,听到模糊不清的话语,再看到李自成一脸的凝重之色,不免郑重地问道:“老大,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 其他人也感受到了气氛的转变,听到马信的话语,都看向了李自成,似乎在等待这什么? 李自成缓缓站了起来,身体笔直,嘴角噙着一丝得意般的笑容,悠悠说道:“咱们已经有了一千多个兄弟,该完善部队的组成架构了。” 马信或许没有觉得什么,李过与刘芳亮对李自成的这副表现再熟悉不过了,每每这副表情,这种语气,都是一种改革的征兆,老大将会在军队里有新的大动作,更确切地说,是新的创举! 以篮球为基点,改善手下兵员的素质,摒弃陋习;弄出奔袭越野、单杠、双杠、负重等等,强化士兵体魄;在军中提出马球的概念,提高骑兵马术的同时,增加彼此间的默契和配合...... 这一系列的创举提出之前,老大都是这样的神态与语气,李自成接下来的话语更加验证了他们的猜测。 “从今天开始,咱们的部队成立特种部队,从各个小队之中,选拔最为善战之人。入选之人,不仅要身手了得,精于各种武器,还要善长潜藏行踪,能够敏锐的发现敌人的踪迹。” 闻听此言,李过不由得说了一句:“特种部队?这不是夜不收嘛~!” 李自成看向自己的侄儿,不置可否的说道:“不错,算是夜不收。不过,特种部队又和夜不收有很大的不同,不仅要肩负着侦查敌情的重任,还要负责一些特殊的任务,比如秘密刺杀敌首,对敌人的一些重要设施进行破坏。因此,他们的行动性更加危险,更加的重要。” 听着听着,三人从频频点头,变为倒吸一口气,这个特种部队的职责已经远远超出了夜不收的任务,任务之大,担子之重,远超一般的部队。 容不得三人多想,李自成又抛出了重磅消息,以便更多的优秀士兵加入特种部队之中。 “凡是特种部队的成员,在提拔、薪俸、武器装备等等,都是优先考虑的对象,并且不受其他小队队长的辖制,有很大的自主权。” 无论是造反的起义军,还是正规部队的朝廷军队,士兵入伍参军,为得无非就是提拔与薪俸。只要有了这两个方面给予优厚的条件,士兵将会踊跃的报名参加特种部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外如此! 想到这里,李过、刘芳亮与马信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共同的信息,老大这一招真是高!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紫禁城内,御书房之中,崇祯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首抚韩爌、次辅钱龙锡、户部尚书李标、兵部尚书王在晋等人站于下方,依次排开,肃然而立。 崇祯帝朱由检看了看下方四人,自己的肱骨之臣,心情不错的从旁边抽出一份奏折,递给众人,缓缓说道:“呵呵,你们看看这份军报,袁崇焕果然没有令朕失望,施以巧记,就平定了宁远的哗变,稳固了辽东。” 韩爌上前两步,连忙接住了奏折,身为首抚,他早就知道了这份军报的内容,粗粗一览,就转手递给了其他人,诚恳地说道:“皇上,关于袁将军的提议,将宁远和锦州合为一镇,让祖大寿、何可刚、赵率教分别把守锦州、宁远和关门,微臣毫无疑义。可是,请求朝廷派出一个文官,管理毛文龙的军饷,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话之间,次辅钱龙锡已经看完了奏折内容,并将其递给了一旁的户部尚书,附和道:“是啊,皇上,其他总兵都是独立管理粮饷,并无文官辖制。如此一来,会不会引起毛文龙的疑虑?毕竟不管怎么说,虽然后金有着议和的态度,但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出于毛文龙的钳制,兵出皮岛,随时都能攻击后金主皇太极的后方,使其不敢深入关内。” 户部尚书李标早就看完了折子里的内容,耳边也没有闲着,低眉信眼之间,观察着朱由检的神色变化,看到崇祯帝眉头微蹙,再一想到袁崇焕的今时今日的地位,当即说道:“皇上,微臣到觉得袁将军的请求合理。” 此言一出,朱由检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亮色,转瞬恢复了正常,韩爌与钱龙锡同时望了过来,额头紧蹙,停顿了一下的李标继续说道:“毛文龙拥有战功不假,皮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毛文龙却持功而骄,骄纵蛮横。不仅军费开支远胜于其他军队,更是大胆而为,身为朝廷的总兵,居然做起了买卖。以物质援助朝鲜之名,倒卖人参等东西为实,如果不稍加约束的话,很容易酿成大祸。” 兵部尚书王在晋的脑海一亮,随即就明白了李标的打算,为何这样说,与顶头上司首抚、次辅对着干?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随即朗声也说道:“启禀皇上,不知道毛文龙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朝廷要派文官管理他的军饷。这不,今日一早就收到了他的上报,说什么不习惯文人的管制,影响他带兵打仗。” 二比二,持平。 虽然内心倾向于后两位的表述,赞同袁崇焕的提议。可是,韩爌与钱龙锡不是一般的官员,那可是内阁首抚与次辅,不可能对他们的意见视而不见,更不可能草草处之,应付了事。 短暂的沉寂过后,朱由检不由得妥协,他深深地知道毛文龙的重要性,那可是牵制着后金大部分的兵力,不敢南下,京师的安全才能有所保障。 “这样吧,以圣旨的形式,申饬一下毛文龙,让他整肃军纪,管理好军饷,并让袁崇焕从旁监督,并予以辖制,如果不听从管教,可以相机而行。” 韩爌与钱龙锡相顾一视,眉头微皱,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共同的担心之处。皇上明面上是偏袒了毛文龙,实际却是认可了袁崇焕的提议,相机而行四个字,意义非凡,所代表的权力太大了。 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首抚韩爌平复了一下心中略有不舒服的情绪,随即转而说道:“启禀皇上,根据三边总督杨鹤来报,陕西等地的反贼气焰日甚,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多,请求朝廷调集能征善战的将领相助。” 韩爌刚一说完,钱龙锡随即补充道:“还有皇上,陕西巡按御史吴焕针对陕西巡抚胡廷宴以及延绥巡抚岳和声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盗贼最初之时,边贼少而土贼多,如今都已是精锐的骑兵,动不动就是七八千人,声势越来越大。而两位巡抚隐瞒军情不报,相互推诿,是导致形势恶化的主要原因。” 闻听此言,朱由检的心里就是一沉,这真是摁下了葫芦起了瓢,辽东的战事刚有所缓和,陕西的民乱又渐起,愈演愈烈。然而,他这个皇帝所不知道的是,巡按御史吴焕的报告只是对胡岳二人各打五十大板,并没有言述其中的主要缘由。 热门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第七十六章 战前准备 崇祯的心里很不爽,尤其是这位首抚,成心不让自己过一天舒服日子。刚刚被提拔为首抚,这个韩爌就不听话,明明让其草拟一份魏党名单,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却只有几十人。 朱由检长舒一口气,暗暗压住心中的不快,随即说道:“既然如此,哪还等什么?立即将二人革职查办,贬为庶民,委任新的陕西巡抚和绥德巡抚人选。” 语气一顿,神色缓和了许多,看向内阁首抚:“韩爌,关于两个巡抚的空缺,你有没有好的人员?” 韩爌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折子,递上去的同时,转而说道:“启奏皇上,微臣票拟了几个人,你看哪个最合适。而且,皇上,目前最要的是,三边总督杨鹤手里兵多将寡,急需能征善战的将领辅助。所以来之前,微臣和兵部侍郎商量一下,也草拟了一份名单,尽在奏折之中。” 闻听此言,崇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展开折子,拿起旁边的朱笔,在上面批示。不久之后,这才悠悠说道:“好了,就选这几个人吧。从速办理,陕西的军情已经十分紧张。” 转眼之间,已经是八月份,陕西的官场调动之大,实属罕见,不仅是文官的罢黜与任免,还有武将,一下子云集了将近十个总兵。围剿起义军的各路官军,更是达到了十万之众。 与此同时,榆中城内,县衙之中,李过、田见秀与李长茂三人联袂而来,风风火火而行,直奔李自成的书房而去。刚一来到屋里,李过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叔,大事不妙,朝廷准备重点围剿陕西的起义军,不仅是良臣猛将之多,更是调集了十万的兵力。” 田见秀也无法保持沉稳,敦厚的面孔尽是忧愁之色,李过刚一说完,立即附和道:“是啊,老大,朝廷围剿的力度很大,一下子猜测了陕西巡抚和绥德巡抚,另外委任了刘广生和张梦鲸担分别担任了这两个职位,大有一举平复整个陕西的叛乱。” 李自成很平静,眼睛转了转,不断回想脑海里的记忆,搜索关于明末李自成造反那本小说的信息,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想到关于刘广生和张梦鲸的讯息,就觉得两人不过是小角色,怎么比得上洪承畴、曹文诏贺虎臣这样的狠角色,动不动就杀俘杀降! 因此,李自成就那么不以为意的丢了一句。 “有什么好担心的?整个陕西又不止咱们这一伙起义军,大大小小也有十几伙。平分下来,围剿咱们的能有两三千人就不错了。别忘了,咱们的总兵力也有两千多人,打发那些蟹兵蟹将还不是跟玩似的。” 这时,李长茂却是平静地说道:“老大,单以兵力对比的话,你这样说也没错。可是,咱们的人虽然有这么多,但拥有武器之人却不到六成,有不少人手持的都是一些农具,亦或是木棍之类的。不像官军,虽然时常拖欠、克扣军饷,但他们的武器不仅充足,还很精良,最起码也是人手一份。。” 犹如被浇灌了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李自成猛地醒悟过来,自己虽有一支四百人的鸟铳营,配备四门虎蹲炮,但是弹药有限,后继无力,根本就打不了几仗。平均下来,每人能够放个五六枪就不错了。 还有骑兵,虽是达到了一千之众,但超过一半是土马,而不是那种厮杀打仗的战马。无论是耐力,亦或是冲锋的速度,远远不及官军的骑兵。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神色愈发的凝重起来,李长茂更是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如果不能抵抗住朝廷的第一波攻击,咱们在榆中县的根基就不保了,将会毁于一旦。要么全部阵亡,要么转移。” 李自成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对比敌我的态势,各自的优势,想着对策。在甘州参军的那段日子,再加上在驿站当信差的记忆,使得李自成坚信,即便明军装备精良,有着将近百分之五十的火器装备,但也掩盖和弥补不了他们的缺点。 士兵素质底下,军纪废弛,还有军饷的问题,克扣军饷,使得明军哗变的事情时常发生,司空见惯。只要自己抓住这些条件,利用得当,就能扭转目前的劣势,补充弹药的同时,至少让每一个士兵手里都有一个大刀片子,不至于赤手空拳上阵。 恍惚间,李自成不禁想起了毛爷爷的一句话,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还有抗战时期的一些电视剧场面,鬼子的步枪前面都会有一柄利刃,可以进行白刃战! 顿时,李自成眼前一亮,心中有种豁然开朗之感,随即说道:“嗯...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这样,李过,你立即整合优势兵力,将所有武器装备精良的士兵归为一队,组成一个临时作战部队,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田见秀,马上发动咱们在榆中县周围建立的所有情报网,搜索附近明军的驻扎地点,将其中兵力最少、战斗力最弱的军队信息汇总一下,全部送到我这里来。” 这一刻,即便是三人再傻也明白,老大这是要开干,主动找官军的茬。不知是不是思维局限性的原因,还是不自信的表现,田见秀本能地认为,与官军的战斗应该是避其锋芒,尽可能地不与其正面接触,当即说道:“老大,咱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啊?一旦主动出击,攻打朝廷的驻军,很容易招来官军的重点围剿。” 李自成轻轻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见秀,不管咱们再怎么低调,如何的示弱,官军都不可能不围剿咱们!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打掉官军的一些爪牙,战斗力不强的部队。” “如此一来,不仅将咱们的声势打了出去,在众多起义军之中获得一席之地。还能缴获一些兵器、战马与物质,弥补咱们的不足。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里,田见秀还未说什么,原本平静的李长茂忽然眼前一亮,更加坚定自己心中的判断,李自成绝对不同于其他的起义部队的头领。 不仅善待百姓,还有勇有谋,绝对能够成就一番大事儿! 紧接着,李自成不再理会田见秀能不能转过来那个弯儿,能否理解自己的意思,李自成随之看向李长茂,双手比划的同时,郑重地就交代:“长茂,咱们的交谈过后,你离去去安排一下,让榆中县所有的铁铺加班加点,锻造这样的利刃,长约一尺五,并且能够固定在鸟铳上。” 虽然不明白李自成为何要锻造这样的利刃,匕首不像匕首,大刀不像大刀。不过,李长茂的内心已经认可了李自成,完全是一种信任,觉得李自成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和打算。 心中闪过这个想法之时,李长茂随即肯定的答道:“是,老大!” 热门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第七十七章 进入甘草店 两天之后,清水河畔,甘草店旁的一处密林中,烈日之下,鸟群盘旋在空中,草丛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老大,这里就是甘草店,向来是商贾云集的地方。由于紧靠安定县的茶马肆,甘草店附近又是水草肥沃,所以成了朝廷平时牧马的地方。不过,自从朝廷腐败之后,就渐渐衰败起来,牧场被肃王给侵占了,变成了私人养马场。” “哦...马信,根据你的估计,里面会有多少匹战马?够不够装备咱们部队的所有兄弟?” 这时,马信的脑袋从茂密的草丛中露出,顶着烈日,双眼微眯,极目远眺,思忖了片刻,这才说道:“老大,您也知道,即便是洪武与永乐年间,关内与满蒙进行茶叶换马的贸易之时,每年最多的时候也就三四千匹。现在荒废了那么久,走私茶叶与丝绸的商贩有那么多,仅仅是这一个甘草店,也不会有多少马匹,五六百就不错了。” 李自成的脑袋也从草丛里伸了出来,面露些许的失望之色,刚要说什么,马信却是话题一转:“不过,老大,这个肃王朱识鋐非常的贪财,不仅走私茶叶与私盐,更是一个爱马的主儿,以我的估计,就这一处马场,也得有几百匹马。而且,匹匹还得都是上好的战马!” 霎时间,李自成的两眼放光,询问道:“进城的兄弟回来了没有?如果甘草店的驻军真的不多,咱就干他娘的一票,不仅要战马,钱粮也统统不能放过!” 马信还没来得及回答,却见一个人骑着马横冲而来,直奔两人的方向,马信更是惊喜地说道:“老大,有人回来了,正是前去探听情况的兄弟之一。” 不久之后,那人的身影没于树林里,出现在李自成的身侧,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城里的情况已经摸清楚了,除了肃王的五十府兵,守城的也就是一些老弱病残,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只要兄弟们一个冲锋,加上城里的兄弟做内应,转眼间就能夺取甘草店的南城门。” 闻听此言,李自成一阵的错愕,望着只有四五米高的土坯城墙,不禁唏嘘:“就这么高的城墙,也能挡得住人?就算是四个城门大门紧闭,踩着战马,一个跳跃,就能翻墙而过,处处都是漏洞,还用咱们里应外合?” “咳咳,那个~老大,是我想多了。”马信露出尴尬之色,转而为自己辩解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方便,省去攻打城门的麻烦嘛。能够从城门进入甘草店,总比强攻进去要好的多。”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率先站了起来,再无刚刚的遮遮掩掩,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哪还等什么?走吧,早点攻进甘草店,以免有什么意外,或者突发情况。兄弟们,都出来吧,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出发!” 旋即,呼啦一声,六百名士兵从草丛中现身,三百匹战马更是在侧,紧随其后出来,独眼小黑狗黑痞更是忽然窜出,蹦跳之间,已经从那群战马身前来到李自成的旁边,摇头晃脑,活泼而激灵,似乎是在邀功一般。 见此情形,李自成不觉得好笑,朗声说道:“好了,黑痞,知道了,记你一功!等到甘草店城里之后,母狗随便选,肉食管够,让你吃饱,吃过瘾!” “呵呵...”周围响起一阵轻笑,马信更是忍俊不禁的说道:“还别说,老大,如果不是黑痞镇住这些战马,使其不敢发出声响,老老实实地卧在那里,咱们的行踪早就败露了。” “汪汪...”似乎听懂了二人的交谈,黑痞就是一阵兴奋的叫唤,挺起胸膛,嘴巴上扬,煞有我是谁的架势。 驾驾... 一阵策马奔腾的叫喊之声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绵延不断。随着一阵尘土飞扬,李自成当先而行,不断地猛夹马腹,还在吆喝着:“兄弟们,冲啊~!票子,粮食,女人,就在前面,冲进去之后,都是你们的!” 哈哈哈... 李自成的搞怪,惹得众人一阵开怀大笑,一旁的马信更是补充地说道:“都记住了,疯狂归疯狂,别忘了纪律!老大讲的女人,是指青楼里面的女人,玩过之后,也要付钱;银子可以往怀里揣,但不能过了;还有,粮食和银子只能是从官府府库以及为富不仁的权贵家里拿,不可以骚扰百姓,听到了没?!” “听到了!”整齐而一致的回答,声响震天,立即惊扰到甘草店的守城官兵,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惊骇的看到这一幕,脸色都变成了惨白而恐惧,忘乎所以的就是往城里跑,丢盔弃甲,连城门都忘了关闭。 “汪汪...”黑痞跑在最前方,对于李自成关于女人和粮食的概念,它可没有那么多的限制,肉随便造,“女人”随便搞,并不算违纪! 眨眼之间,几百米的距离,不到几分钟,三百骑兵就涌入甘草店城里,犹如一柄巨大的利剑,风驰电掣间,随即闯入。三百步兵更是不甘示弱,跑步前行,任他大汗淋漓,任他烈日炎炎,速度丝毫不减。 “不好了,反贼来了,快逃啊!” 甘草店立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城里的百姓四处逃窜,惊恐之情溢于言表,连爬带滚的拼命逃窜,深怕晚了一步,就会遭到屠杀。 然而,这些平民老百姓却没有注意到,李自成这群反贼早已闯入城中,没有一个老百姓遭到他们的毒手,死伤之人都是因为慌乱之间的踩踏而至。哀嚎之声,更是使得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心神不定,夺路而逃。 渐渐地,李自成的骑兵队伍慢了下来,见此情形,慌不择路的百姓已经挡住了前面的路,一时眉头紧皱,随即仰天大喝:“乡亲们,不用惊慌,不用乱,我们是李家军,我是李自成,不会伤到你们的性命!” 随即,马信当即会意,并转身看向其他骑兵,吩咐道:“跟着老大喊,说同样的话!” 这一刻,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三百人就像一个人一般,没有任何的演练,此时异口同声地喊道:“乡亲们,不要慌,不要乱,我们是李家军,不会伤及你们的性命!” ...... 相同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响彻周遭。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话语的内容,立即安抚了四处奔逃的百姓,慌忙之间,脚下放慢了几分,转身看向李自成等人,人群中立即响起一个又一个相同的声音:“真的是李家军!” 不久,甘草店的城里虽然还有些纷乱,但场面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街道中央的百姓更是连忙往两侧闪,让出主道,眼里尽是兴奋与激动地光芒,再无惊恐之色。 “嘿嘿...看来李家军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就凭甘草店的百姓这番表现,就可见一斑!”李自成心里这样得意之时,策动缰绳,缓缓加快速度,更是激动地对周围的百姓说道:“乡亲们,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李自成,相信李家军,想必也知道我们的规矩。” “各位乡亲老少爷们儿,先回去一下,今天就不要出家门了。明天这个时候,还请到城中心,将万恶的朝廷以及权贵们囤积的东西,分给大家,不要乱,不要慌,请大家保持秩序!” 这时,主道已经完全清空,李自成的话语刚一说完,就有人回应:“李头领,我们知道你们的规矩,祸不及百姓,专杀为富不仁的权贵和横行乡里的恶霸,打开朝廷的府库,进行开仓赈粮。您放心,我们都听你的,懂得规矩!” 其他人纷纷附和,声音嘈杂而隆隆作响,已经分不出谁开的头,带头相应李自成的部队。 紧接着,李自成扭头看向马信,吩咐道:“立即分出三个小队,控制住其他三个城门。明天离去之前,只许进,不许出,违者,格杀勿论!” “是,老大!”马信答应一声,随即看向三个大旗,命令道:“你你你,立即带着各自的小队,控制东、西、北三个城门。如果守门官兵胆敢反抗,不接受投降,直接碾杀!” “是,大队长!”三个大旗答应一声,攥住缰绳的手同时一使劲,战马立即飞奔了出去,速度瞬间提升,犹如离弦的弓箭,五十名骑兵紧随其后,三百名骑兵立即被分出了一般。 这个时候,落后的三百步兵已经追了上来,李自成没有停留,留下五十名士兵把守南门,大喝一声:“驾!” 与此同时,李自成头也不回的说道:“马信,你我各自带一半的兵马,我去拿下肃王的草料场,你负责控制各个府库,点清所有的粮食和库银!” “是,老大!” 马信答应一声,又是一阵马嘶长鸣,踩踏之声,老百姓们缓缓而行,就像平常一般,向着各自的家走去,闲庭信步,毫无城破之时的惊慌之感,隐隐还有一丝期待之意。 热门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第七十八章 信不信一把火烧了你们? 甘草店的某个主街道旁,一个高大的院落耸立,仅仅是墙头就足有五六米之高,比甘草店的城墙还高还坚固,青砖绿瓦,一看就是肃王的草料场,在临洮府的一处养马之所。 此刻,李自成带着两百人的兵马堵满了主街道,将肃王的草料场大门团团围住。看着紧紧闭合的两扇大门,李自成一言不发,只是右手一挥,就有一个兵卒上前喊话:“里面的人听着,快点打开大门,乖乖缴械投降。如果等到李家军强攻进去,一个活口都不留,全部宰了!” 兵卒还在喊话,放着各种威胁之言,撂下各种狠话强势之极。然而,看着高墙大院,那两扇紧紧闭合的铁门,李自成却在深思:“不行啊,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一次,随着自己日后的流窜作案,攻城略地,肯定还会面临无数这样的场,一定要想一个办法面。总不能次次都像今天这样,先撂狠话,如果对方不服软,再强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第一次,第二次,都可以说成没有准备好,事发突然。如果次次都这样,不仅折了面子,丢人,还会使得人员伤亡大幅度增加,由于强攻。毕竟,明朝的各个分封的王爷都是非常的有钱,不仅将宅院修的墙高院大,还有不少的府兵,最少也有个百八十人。” 想着想着,李自成的眼前一亮,忽然想起一个人。就在这时,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草料场,两扇铁门后面突然传出一个发颤的声音:“外面的人听着,这个是肃王的草料场。如果你们胆敢劫掠这里,肃王殿下绝不会放过你们的。要是识趣地话,劫掠其他的地方之后,速速离去。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李自成的思绪戛然而止,突然被打断,听着色厉内荏的威胁之言,不禁微微冷笑,斜睨了一眼,不屑地喝道:“里面的人给我听着,如果再不开门,我李自成就一把火烧了这个草料场。到时候,我看你们这些狗东西出不出来?!” 里面的喊话停止了,没有人回应李自成的强势之言,后者更是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来人啊,去老乡家借一些油过来,都泼在两扇大门以及周遭!娘的,就是两扇铁门,还能挡得住我李自成的步伐。” “是,老大!” 回答的几名兵卒极为机灵,收到命令之后,不是就近找住户借油,而是直奔不远的几座酒楼。很显然,如此大量的油,非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 不久之后,几个兵卒手举着火把,冒着滚滚黑烟,另一只手里更是提着或半桶或整桶的油,一脸的肃穆,只待李自成一声令下。 “上,将所有的油都泼上去,不仅要浇灌在两扇铁门上,还有周围的木质结构。我就不信这草料厂是铜墙铁壁,还弄不开了?!烧了,全部给我烧了!不要了,全都不要了,娘的,我还不信治不了这些狗东西!” 一语落罢,那些兵卒立即行动了起来,浓浓的刺鼻烟味儿,还有李自成的话语,顿时提醒了里面的人,院墙虽高,两扇门虽是铁的,但周围还有木质的结构。一旦油泼上去,燃烧起来,这个大门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想通了这一点,大火还没有燃烧多久,吱呀一声,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两扇大门打开的同时,一群家丁和府兵打扮之人涌了出来,足有五六十人,嘴里还不断求饶:“李头领,我们求饶,我们投降,还望您绕了我们这些人的一条狗命!” 不用任何的吩咐,李自成手下的一个大旗立即上前,带着五十人,将一干人等押了起来,其他人灭火的灭火。不消片刻,弥漫的大火消失,唯有浓烟还在飘散,李自成更加的不屑了。 “真是一帮贱骨头,非得让你们看到爷的厉害,才知道束手就擒。”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不禁抿嘴一笑,没想到这一次的行动这么顺利,几乎是没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甘草店,拿下了肃王的草料场。 想想愈发的得意。不过,李自成那一双贼溜溜的大眼没有闲着,开始在那一帮负责镇守草料场的肃王家丁身上打量,双眼微眯,最后停留在一个衣衫相对光鲜之人的身上,看上去斯斯文文,极为精明。 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了某种判断,李自成当即指着那人,大喝道:“你,给老子出来,负责带路,陪着我们进去看看!” 不得不说,李自成的眼睛很贼很毒,判断极为准确,那人正是草料场的主事儿,一群人之中官儿最大的,相对而言,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草料场的情况。 然而,草料场的主事儿很不老实,假装没有听见,亦或是认为李自成是在喊其他人,身体更是往人群里挤。 如此小伎俩,怎么可能放在李自成的眼里?后者对两名兵卒手一招,淡淡地说道:“去,将那个衣衫光鲜之人给我揪出来,除了负责看押的士兵,其他人立即进入草料场搜索,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我过一遍!” 哗啦一声,一百多名李家军涌入草料场之中,更有两名彪形大汉将那个主事儿的揪了出来,架到李自成的面前,后者皮笑肉不笑地幽幽说道:“钻啊~还往里面钻啊~倒是使劲钻啊~我看你能钻到哪里去?” 闻听此言,主事儿顿时被吓得面色更加惨白,双腿直发软,如果不是有人架着,非得瘫软在地。不过,主事儿的也没敢继续装傻充愣,连忙双唇直打哆嗦的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这就带路,带你找草料场所有值钱的物件。” 李自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下马,径直向草料场而去,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还愣着干嘛?走吧,如果表现的不错,大爷我不会要了你的狗命的。” 如蒙皇恩,得到特赦一般,主事儿的就像一个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全身瞬间迸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不用任何人搀扶,连忙快走几步,猫腰而行,恭敬异常,走进最前方,随着李自成一起走进草料场,嘴里不断说着:“李头领,这个草料场总共有战马七百匹,还有两千斤左右的茶叶与丝绸,瓷器更是不计其数......” 一路走来,主事儿的就像竹筒倒豆子,将所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全部说了出来,听得李自成暗暗心惊:“艹,这肃王真他妈的贪,还是明廷的王爷吗?已经有封地千亩,家资无数,这么有钱了,居然还走私这些东西?” “MD,这哪是草料场?分明是一个小仓库,包罗万象,各种奢侈品和日常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什么丝绸啊,瓷器啊,私盐啊,茶叶啊,马匹啊,等等,只要是陕西奇缺的东西,几乎都有了,难怪会派出这么多的府兵把守,几乎占了一个王爷规定的府兵一半!” 李自成感慨地同时,心里窃喜不已,先不说那些瓷器与茶叶价值几何?单单是私盐与七百匹战马,就解决了他目前的困境。不仅解决了战马奇缺的问题,更是补充了饲养战马所需的粗盐。仅此两项,就节省了李自成两项重大开支,还是有钱都不一定大量购买到的东西! 行走之间,观察草料场的情况,也在听着主事儿的讲述,不禁佩服起肃王朱识鋐的手笔:“靠,还真是大手笔,不愧是西北的王爷。虽是被封在西北这等苦寒之地,分封之处却位于茶马古道之上,位于丝绸之路的咽喉,大明王朝与少数民族贸易的繁华地带,就是有钱,就是这么一处不显眼的草料场,就只是房屋装修和宅子,没有个万儿八千,还真拿不下来,更不用说存储这里的货物了~?” 李自成嘿嘿一笑,愈发的得意:“哈哈...真是便宜老子了!唯一遗憾的就是,这里居然没有火器弹药之类的。” 不得不说,李自成很贪心,得到了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那么多的战略与军事物质,居然还不满足,希望一个王爷藏有火器之类的枪支弹药。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除非肃王想造反,否则,对于火器管理极为严格的明朝廷。即便是一方的王爷,也不可能弄得到。想当初的永乐皇帝朱棣篡位,锻造一些铁器还是偷偷摸摸的,在家里养了大量的鸭鹅。 即便如此,朱棣造反初期,连一个火器都没有,可见明王朝对火器的管理有多么的严格! 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看过马厩里的战马,李自成赞叹肃王的财富之时,胆子很肥之际,随即醒悟过来,单单是草料的东西,仅凭自己这六百人根本就拿不完,弃之又很可惜。 随即,李自成一招手,当即就说道:“传令下去,立即召集三百骑兵,让他们先将一些盐、布匹这样的东西带回去一部分。回到渝中城之后,在叫一些人过来。” “是,老大!”一个百夫长当即站了出来,回答道。 热门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第七十九章 居安思危 深夜,草料场之中,李自成一行人的收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身为榆中县县令李长茂也震撼了,跟着刘芳亮等人来到甘草店,与李自成相见,一看此次的战利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草料场居然这么多猫腻,肃王私藏了那么的物质。 此刻,众人站在草料场的仓库之中,偌大的空间,十几人身临其中,依然显得空落落的。众人的脸上依旧残留着兴奋之色,刘芳亮更是忍不住的激动道:“老大,咱们这次发财了,只要将仓库里的这些茶叶以及瓷器等用不着的东西全都出手,卖得的银两,足够兄弟们使劲挥霍好几年的!” “是啊,老大,刘芳亮说的不错,加上那些物质,还有我们几个在其他地方缴获的粮食和兵器,以后的日子里,不仅吃喝不愁,而且,来多少人加入咱们,就能装备多少武器。”吴汝义满脸红光,也附和起来。 “对对,两位队长说的不错。不仅如此,这些茶叶与瓷器还能与那些胡人进行交易,换一些战马回来,足够咱们成立一个五千的精锐骑兵的!”又有一人兴奋地难以自抑,双眼直冒精光,幻想的说道。 ...... 乱花渐欲迷人眼,似乎所有人都被仓库里的货物价值蒙蔽了双眼,陷入极度的兴奋之中,好像忘记了初衷。这时,李长茂从亢奋中渐渐回归冷静,激动的心情得以平复,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当即一沉,变得极为冷峻。 在热情洋溢的讨论中,众人都在幻想与展望未来之际,李长茂却来到了李自成的身前,身体站得笔直,长揖一躬,面露庄重之色,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显得很是突兀而不合时宜,看得众人都是一愣,心里不由得暗自猜测:“难道这哥们儿脑袋又抽抽了,泛起了书生气,专泼冷水?” 尽管早就习惯了李长茂这样,经常给大家泼冷水。但,看到李长茂的突然而怪异的举动,李自成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快,随即收敛心神,耐住性子地问道:“长茂,怎么了?刚刚还挺高兴的,怎么忽然间就哭丧着脸?” 与此同时,李长茂已经恢复了身形,闻听李自成的询问,随即诚恳地答道:“老大,此次的收获很丰厚,再加上各个队长在其他地方的斩获。即便是咱们再将部队扩充原来的一倍,几年之内,也吃喝不愁,不用为刀枪等武器担忧。” 说到这里,李长茂语气一顿,转而说道:“可是,老大,您有没有想过?咱们弄了这么大动静,不仅抢了肃王朱识鋐的小金库,还一连攻占了其他几个县城,将县城里的官银库粮抢劫一空,朝廷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一语提醒梦中人,虽然在场之人不想理会这件事情,只想得过且过,过着今宵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李长茂之言扫了大家的兴。可是,人家说的没错,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不可能自己人之间内讧,更不可能彼此之间蛮不讲理。 热烈的气氛渐渐冷却,众人的思维渐渐回归理性,李自成的眉头更是深锁,一旁的田见秀再次恢复了敦厚的性格,儒雅的说道:“老大,长茂说的不错,咱们必须居安思危,想好对策,一旦朝廷的大军围拢过来,到时候再准备的话,可就为时已晚了。” 如果李长茂的话还轻不够分量,由于加入众人太晚,资历不够,但田见秀的表态,不得不让众人重视,由心地开始思考李长茂与田见秀之言。 当初之时,之所以一连谋划几个大动作,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给余下的兄弟们补齐武器,增加与官军对抗的实力。但是,相比于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动静搞得那么大,想不引起官军的注意都不行,一定会率先围剿榆中县的李家军。 李自成的眉头还在深锁,不再思考,抬头看向李长茂,语气极为冷静的询问道:“长茂,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想必就有进一步的想法和考虑,不妨说一下。” 李长茂没有再虚与委蛇,点了点头,当即就回答道:“老大,凡是都有正反两种情况。所以,面对官军的围剿,咱们既要做好坚决抵抗的准备,又要做好失败的预留后路,撤退的打算。” 此言一出,争议颇多,立即出现了嗡嗡的窃窃私语之声,刘芳亮更是大嘴巴的毫无顾忌:“李县令,你这是什么话?仗还没有打,你就言败,这不是动摇军心,谁还有心思与官军对抗......?” 李自成挥了挥手,打断了刘芳亮的置问:“刘芳亮,现在是就事论事,讨论问题,没有什么动摇不动摇军心。不要再上纲上线了,否则,还怎么畅所欲言?还怎么让其他人说出心里话?不能畅所欲言,说出各自的心里话,还怎么制定出好的对策?” 这一番话虽是阻止刘芳亮之言,看似是在李长茂解围,不如说,李自成这是在给众人吃下定心丸儿,可以进行的高谈阔论,说出所有的顾虑与担忧,任何可能存在的隐忧。 李长茂更是敏感的洞悉到这一点,心中一动,愈发的钦佩李自成的胸怀与大度,尤其是此时渲染的气氛,凝重而不紧张,无关乎对错,每个人都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 容不得李长茂多想,只见李自成再次恢复了刚刚的镇定之色,又看向了李长茂,抛出一个鼓励和肯定的神色,随即轻声说道:“长茂,你继续说,不用有任何的顾忌。” 哪个书生没有想过一展胸中的报复和才能?哪个有识之士不想选一个明君,辅佐之,建立不世功勋,流传千古?李长茂也不例外,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龄,胸怀凌云之志,遇到李自成这样的明主,给予足够的重视与信任,又怎么会不使出浑身解数,所有的才能? “老大,关于与官军的对抗,我就不说了,想必众人也明白该怎么做。那我说一说消极的一面,如何做好情况最不利下的准备。” 李长茂还是忍不住的停顿了一下,再次环顾四周,看看众人的反应,目光最后停留在李自成的身上:“长茂,尽管说吧,我们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与官军对抗该怎么办?” 获得最高权力之人的回应,李长茂安心了不少,这才继续的说道:“根据咱们的目前的情况,虽有两千多人的兵力,凭着这几天的斩获,完全可以将所有人都变成骑兵。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面对大量的官军,咱们是守不住榆中县的。如果死守的话,最后只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全军覆没。因此,咱们必须做好后撤的准备。” 闻听此言,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但脸上都是无奈之色,田见秀更是下意识的出口问道:“李县令,一旦咱们李家军抵挡不住官军的围剿攻势,你认为咱们该怎么撤退呢?” “嗯...撤退好撤退。毕竟,虽然咱们有两千多人,却胜在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强,随时都能撤退。唯一的拖累之处,就是咱们这两三个月的收获,银子和粮食肯定都带不走,弃之又可惜,若是一把火烧了,也太过暴殄天物,有损咱们仁义之师的威名。” 李长茂刚一说到这里,刘芳亮就忍不住的气呼呼道:“那还不简单,留下咱们路上带的,剩下的全部散发给百姓,总之,不能让那些朝廷的狗腿子见到便宜。” 李自成摇了摇头,当即给予的否定:“已经来不及了,官军原本就要有大动作,想要围剿各路起义军,咱们这么一弄,兰州府的官军一定直接向咱们扑来,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分给百姓。” 李长茂点了点头,随即附和道:“老大说的不错,单从时间上讲,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个人认为,即便是时间充裕,也不可将带不走的钱粮散给百姓们。否则,那样不仅不能使得他们的生活变得宽裕,还会带来一场灾难。” 说话之间,一些人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如今的陕西,不仅各种苛捐杂税繁重,天灾不断,更是兵匪一家。如果让他们知道了百姓家里藏着不少的银子和粮食,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那你说该怎么办?丢掉可惜,分给百姓不行,又不能让官军捡到便宜。”刘芳亮火急火燎的说出这么一句,如此烧脑的问题,让他很是不舒服,想不通,更拿不出好的办法。 刘芳亮的疑问,也是众人想要知道的。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李长茂的身上,等待后者的回答。 对答之间,李长茂心里的那份紧张越来越淡,愈发的自信,感受到大家的目光,那股期待之意,话锋忽一转,洋洋洒洒的回答起来。 “老大,各位,不妨在脑海里想一下,在榆中县的西南方向,有两座山,分别是兴隆山和马衔山,属于祁连山山脉。如果咱们将这笔银子和粮食封存在大山之中,寄存在那里。一旦日后势力变大,咱们发展起来,这就是一笔不菲的军饷。”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面露恍然开朗之色,田见秀更是不由得赞叹道:“妙,真是妙,如此一来,就解决的所有的后顾之忧,一些问题就迎刃而解!” 热门新书分类推荐中,虽然是一个试水小推荐,还望大家多多支持,请用推荐票支持吧 第八十章 遍地开花 李自成的神色也是一松,缓和了许多,微微点头的同时,也在沉吟,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虽然很赞同李长茂的建议,但不是听之信之,而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李自成的心腹之人,值得信任,更是对李自成有着一定的了解。此时此刻,如此情形,每个人都深深地知道,一旦老大处于这种状态,势必处于深度思考之中,不可以被打扰。 否则,就凭这老大那毫无忌惮的性子,没有任何的原则可言,简直就是流氓中的流氓,绝对会伺机报复,只是对自己人下手轻一点而已。 一时之间,仓库里就那么的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耐心地等待。短暂的沉寂过后,李自成的眼前忽然一亮,兴奋地说道:“咱们不仅可以将银子与粮食藏入深山之中,还可以迁徙一些人在附近,负责把守。” 旋即,一些人瞬间明白了李自成的用意,除了不在的李过,在场的就属田见秀最为稳重而又了解李自成,当即补充的说道:“而且,迁徙的人不仅要十分值得咱们信任,还要秘密转移。如此一来,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粮食与银两的所在地不被泄露。” 闻听此言,李长茂眸子中的光芒更加炽盛,似乎心有所感,为两人的话语所启发,忍不住的兴奋道:“不仅如此,咱们还可以进一步拓展,不仅要在马衔山和兴隆山建立这样的基地,还要遍地开花,在整个陕西都成立这样的地方。” “日后,如果某个时间段,咱们羽翼丰满,老大的声望最为鼎盛之时,只要老大振臂一呼,躲藏在深山里的人出来,将会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从而铸就老大成大事儿,划地为王,裂土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一番言语下来,说的众人心情激动,胸中彭拜,仿佛看到了将来的那一幕,老大有着一定的实力,登高一呼,隐藏在深山里的自己人纷纷涌出,赢粮而影从,凭着那股势头,完全能够拿下整个陕西。 这一刻,众人不禁高看李长茂一眼,将其放在对等的高度,谁也没有想到,如此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会有如此大气魄,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想不让人高看都不行。 相比于其他人,李自成的感触最深,更能体会李长茂建议的战略性。有着现代人的灵魂,虽然对历史知道的不多,但却极其了解抗战,知道百团大战。八路军真正崛起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哪还用说,当然是抗日战争! 今时今日的情形,何其相似? 只要自己在陕西、乃至于整个华夏,所过之处,都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潜藏势力。等到自己羽翼丰满之时,就像李长茂之言,只需振臂一呼,隐藏在各处的势力纷纷涌出,自己拿下陕西根本就不是问题,推翻明王朝更是指日可待了。 李自成停止了YY,冷静了下来,略微一沉吟,当即就说道:“既然这样,此事越早办越好,官军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 紧接着,语气一顿,李自成转身看向田见秀,沉声说道:“这样,见秀,明天一早,你和马信率领五百人立马出发,前往离得最近的马衔山,并且尽可能的将仓库里的东西带走。选好好的储藏之地后,让马信回来,将甘草店城里剩余的缴获物质转移走,全部弄到马衔山。” 田见秀没有立即痛快地答应,迟疑了一下,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大,这样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没有任何的事先准备,也不知道马衔山哪里有山洞,适合放置粮食与银两,就这么仓促而去?” 这个问题很实际,谁也无法反驳,李自成也是如此,后者只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却是着急了些,仓促了一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到如今,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然不多,唯有两手准备,同时进行,现将东西运抵山里,再寻找藏储的地方。” 语气之中,是那么的无奈,而又决绝,不容拒绝。 李长茂的神色也很凝重,不置可否的说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如果等到找到山洞,再将东西搬入山里,就一切都晚了。” “只要将东西放入山中,咱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游刃有余的和官军打伏击。撤退之时,也能更加的轻松。”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谁还再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真得就是榆木疙瘩脑袋了。得到了共识,李自成当即总结性的说道:“好了,就这么办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个公开大会呢~!” 众人离去了,李自成心情复杂的最后看了一眼仓库里的东西,长叹一声,随即离去。 第二天正午时分,烈日炎炎,骄阳正处于头顶,甘草店的菜市街之中,这座城的中心处。尽管天气炎热,城里的百姓还是聚集于此,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十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身首分离。 此刻,李自成站在监斩台的最高处,周围一片寂静,却不紧张,看着万千目光凝聚于自己的身上,李自成不禁挺了挺胸膛,随即高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既然你们已经了解到我们李家军的规矩,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只强调一句,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分到一些银子和粮食。” “但是,分得好处,别想着向朝廷告密,分得银两、粮食和土地的乡亲们尽管放心。或许你们之中应该有人知道,但凡是向朝廷告密,那些人从李家军手里分得了粮食、银子和土地,告密之人绝不会好死,将会面临李家军无止境的追杀和暗杀!” 此言一出,那些等待分得好处的百姓神情明显一松,更加的放心。只要李家军不倒不灭,没有人敢告密,除非那个人和他的家人都不想活了! 何况,全城的百姓几乎都分得了好处,谁会傻不拉几的去告密? 当气氛变得愈发轻松和愉快之时,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乡亲们,您们也看到了,那些恶霸已经被我处死了,他们说强占和侵吞的土地,你们可以放心的拿回去。没有了失主儿,就不会有人追究,更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摆出一副自以为很酷的姿势,一指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同时,再次说道:“如果有人想要加入李家军,在这三天里,可以到原来的衙门和肃王草料场报名参加。不需要带任何的东西,武器、战马和铠甲都是我们配备。” 一语落罢,围观的人群顿时欢呼起来。 “李头领万岁,李家军万岁!” 此起彼伏的呼声,回荡在空中,人群激动地难以自抑。 这时,李自成侧头看向身后,再次说道:“袁宗第,下午之时,我和李长茂就会返回榆中城,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招完兵之后,分发完所有的粮食,立即返回榆中城。” 袁宗第上前一步,当地答道:“是,老大,我会安排好您交代的所有事情,保证三天之后返回榆中城。” 李自成点了点头,很是放心,不仅是因为他相信袁宗第的为人,更是知道,下午之时,自己离开之前,甘草店已经没有了什么之值钱的东西。就算是袁宗第有什么想法,也做不到。 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刚要走下行刑台的步伐停了下来,转头再次看向袁宗第,叮嘱了一句:“对了,将货物押送到马衔山的士兵必须是老兵。最近一个月新招的兵卒,就不要给他们委派这个差事了。” 虽未言明,所有人都明白李自成的意思,担心的是什么? “是,老大,我知道了,负责押送货物的士兵,我会选择老手的。”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窜了出来,直奔李自成而去,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楚什么东西,李自成的声音再次爽朗的响起:“黑痞,你还真疯,一天一夜都没有见到你的影子,吃够了吧?玩爽了?!” “汪汪...”欢快的狗叫声响起,回应李自成的话语,只见独眼黑狗黑痞已经出现在李自成的身前,一脸的春风荡漾的事情,很是满足的样子,就像一个浪荡而逍遥够的公子哥,痞性十足,极具灵性。 李自成的心情很不错,那副郑重的气势骤然消失,化为浪荡的样子,恍惚间,在熟人的眼里,一人一狗,看起来绝对是一对极品流氓的存在。 拍了拍黑痞的大脑袋,一人一狗之间,显得很是亲昵,李自成大手一挥,当即迈步而行,向行刑台下走去,放荡不羁的招呼道:“黑痞,走,请你吃一顿好的!” 汪汪汪... 又是一阵欢快的狗叫,似乎没有吃够一般,更像是在讨好李自成,活蹦乱跳,行走之间,不断在李自成的身边乱转。 第八十一章 好奇 榆中城,晚霞袅袅,衬托着落日愈发的具有夕阳之美,天色灰亮,一队骑兵自北门奔腾而来,横冲直撞的跑在主街道上,行人纷纷退到两侧,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更是有人在叫骂,发泄牢骚与不满。 “艹,谁TM这么张狂?!居然在这榆中城里策马奔腾,真是活腻歪了!” “靠,快去寻找巡逻小队,这帮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前几天刚斩了几名无法无天的士兵,居然还敢这么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还反了天了,找死不成?!” 渐渐地,慌乱的人群开始平复下来,这个时候,临近傍晚,正是城里的百姓乘凉散步之际,街道的行人最多,看到还在马上的骑兵,这些行人似乎有着某种依仗,围拢了上去,没有丝毫的惧色。 如此情形,正在疾驰而行的骑兵不得不放缓速速,双脚猛踩铁环,更是勒住缰绳,长呼一声:“吁~!” 一阵人喝马嘶,马蹄在空中乱蹬了两下,随即重重地落地,骑兵小队顿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逼停骑兵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不满的叫嚷声:“你们是哪一个部队的?谁的手下?难道不知道吗,根据李头领的规定,没有紧急的军情大事儿,是不可以在城里骑马的。如果出了人命,你们担待的起吗?” 就在这时,骑兵小队的最前方之人脱下来头盔,并喝住了自己的一名手下,不准与行人言语冲突:“老实一点,乡亲们说的没错,全部下马,牵马而行,徒步走回去。” “可是,老大,咱们还有......” 周围的人惊呆了,他们看打了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面孔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们嘴里一再提起的李头领李自成! 谁也没想到,自己这些人拦住的居然是榆中县的当家人,给自己带来幸福之人,一念及此,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自责的喊道:“李头领,我们不知道是你,还望您不要介意。” 此刻,李自成单手拖着头盔,笑呵呵的说道:“老乡,这有什么好介意,芝麻绿豆官的一点小事儿而已。更何况,你们做的没错,该当如此。” 语气一顿,话风一转,语气略带开玩笑地继续说道:“如果还有下一次,各位乡亲们,你们依然还可以这样,将我拦下来。不仅是我,还有其他小队长,都可以。不过,拦我们李家军可以,如果有一天,你们可不能冒冒失失的拦住官军,或者其他起义军的队伍哦!”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就在这时,人群的外围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吆喝道:“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快让开,整条街道都快被你们堵得水泄不通,交通都瘫痪了,还怎么让人走路?” 旋即,只见一个十二人的巡逻小队出现,喊话之人正是负责带队的小队长,还在不断向着人群正中央挤去,正是李自成等人的方向,探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嘈杂的场面,昏暗的光线,巡逻小队张似乎没有发现李自成的存在,更不知道制造这场交通堵塞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最高指挥官,榆中县的绝对王者。 终于,巡逻小队长挤进了人群中,距离李自成等人不到三米远,抬头四顾,不断地高声呐喊:“都别站在这里了,快散开,一队骑兵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该回家的,该赶路的赶路,就别站在这里挡路了。” 然而,拥挤的人群不为所动,使得巡逻小队长顿时有一些愠怒,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被人打脸扫面子的感觉,刚想发作,却听到不远处响起一个平和的声音:“小队长说的没错,大家都散了吧。” 这个声音极具威严性,话音刚刚结束,拥挤了人群顿时动了起来,纷纷后撤。行走之间,井然有序。见此情形,巡逻小队长的怒意更盛,气呼呼的,自己的话居然还没有一个路人有用,就要咋咋呼呼的上前盘问。 这个时候,巡逻小队里面的一个成员极为机灵,目光穿过人群,透过昏暗的光线,一看清那个说话之人,脸色顿时大骇,再见队长那上前找茬般的盘问架势,心里就是一紧,暗呼:“不好~!” 机灵的巡逻队员不敢再迟疑,连忙追上去一步,身手拉住巡逻小队长,不等小队长说话,抢先小声的低语道:“队长,别冲动,冷静一点,是老大,李自成李头领。” 闻此言眼,巡逻小队长就是一个激灵,胸中的无名之火为之一滞,冷静了不少,随即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努力的瞅去,想要看清楚。 一看到真的是李自成,身上的气势为之一收,颓然不见,化为极为尊敬的样子,赶紧上前了几步,嘴里还不忘说道:“老大,没想到是你,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怎么见县令大人跟你回来啊?” 人群散去,主街道变得空空荡荡,行人似乎是有意识一般,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识,纷纷沿着道路两侧走。即便是前进的速度再慢,两侧再挤,也没有人走在主街道的路中央。 见此情形,李自成已经没有了心情与巡逻小队长客套,随便就应付了一句:“李县令就在后面,随后就该进城了,我就不停留了。不然,乡亲们就不走主街道。” “是是,老大,您走好~!” 巡逻小队长回答完,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开,退到主街道两侧,为李自成等人让路。 就在这时,李自成准备上马的动作忽然一滞,直直地看向巡逻小队的后面两人,出言叫住了巡逻小队长:“哎,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儿?穿的破破烂烂的,你们怎么将还他给抓了起来?” 面对追问,巡逻小队长心里就是一惊,心头生出疑惑:“不对啊,今天没有抓什么人,老大为什么这样说呢?” 心中虽然这样想,小队长还是不敢迟疑,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楚之后,神色顿时一松,连忙解释:“老大,是这样的,那个人不是犯人,而是昏倒在路旁的乞丐。这不,咱们不是有规定吗?凡是露宿街头的乞丐,或是流落至此的难民,如果有可能的话,粮食有一些富余,就给他们一定的补助。所以,我们准备巡逻之后,就将其安置到难民收容点。” 说话之间,李自成动了起来,将手里的头盔和缰绳交给了一名士兵,抬腿就向那个被架着的乞丐走去。不知道什么原因,李自成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驱使着他,对那个乞丐很是好奇,不断的靠近。 走到近前,看清楚乞丐之后,李自成长咦一声,自语道:“不对啊,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乞丐。衣衫虽然破破烂烂,却不是那种行乞之人的邋邋遢遢。一身的劲装打扮,蓬头垢面的,更像是从哪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尤其是头上扎着头巾,更像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打扮。” 这时,巡逻小队长紧跟在侧,听到李自成的自语之言,附和地说道:“老大,我和巡逻的兄弟们也是这样想的。这个人虽然脏乱,一身的行头却是不菲,衣衫更像是被树枝、山石之类的东西划破,不像乞丐那般,一副破破烂烂,都是穿了一定的时日,磨破的。” 李自成点了点头,轻抚下巴,观察之时,露出思索之色,对于眼前这个昏迷的乞丐更加好奇了。 黝黑的皮肤,面庞棱角分明,眉宇间洋溢着一股坚毅之色。虽是四十多岁年纪的样子,身体却显得格外硬朗,根本就不像一个四处要犯的乞丐,没有那种令人厌恶的懒散气质。 一时间,李自成仿佛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身上的要紧事,眼里只有这个乞丐,心里满满的好奇,仔细而认真的打量这个“乞丐”,再次轻咦一声,询问道:“哎~他身上的那些背囊,一直都在他身上背着吗?” “是的,老大!” 巡逻小队长当即回答,仅仅是停顿了一瞬间,又补充的说道:“而且,发现这个人之时,为了确认他的身份,曾经打开过那个包袱。可是,里面都是一些衣服、进入深山的一些东西,并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这也是我们也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乞丐,或许是什么原因,落难了。” 李自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宋应星还在等我呢。” 紧接着,李自成不在停留,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就说出了那么一句:“你们先别巡逻了,现将这个人送到衙门,我住的地方。并且,给他请一个大夫,先将人弄醒了再说。”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办!”巡逻小队长答应一声,就带着两人离去,架着那个乞丐跟在李自成后面。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戴上了头盔,一甩缰绳,大喝一声:“驾~!”,就扬长而去,其他骑兵紧跟在后,策马奔腾。 第八十二章 进一步改进 夜晚之时,晚饭过后,走在月光之下,享受着丝丝的夏日凉风,李自成与李过走在县衙的后院里,后者更是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对了,过儿,宋先生到了没?” “叔,宋先生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你呢。” 闻听此言,李自成当即停下来脚步,有些生气的说道:“过儿,你怎么不早说?如果早知道宋先生在书房里等我,哪还有闲心在这里散步和吹风?” 说完这句话,不管李过是什么反应,李自成径直而行,大步流星而去,直奔自己的书房,李过紧跟在后面,似乎有着某种难言之隐,无奈地摇摇头。 不久之后,李自成就来到书房里,刚一走进,就看到宋应星正站在书架的一旁,翻看着一本书,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看得出神,就连两人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宋先生,看什么呢?” 李自成大咧咧的声音,顿时惊醒了宋应星,后者更是本能的抬头望来,手中一抖,差一点将手里的书丢掉,下意识地回答道:“呃~没看什么,就是随便翻翻。” 说话之间,宋应星连忙将书放了回去,脸色有些不自然,为了掩饰心里的尴尬,连忙转移话题:“那个,老大,你这次急匆匆的将我从马家屯叫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吩咐啊?” 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正是李自成喜欢的风格。于是,宋应星的话音刚一落,李自成随即就说道:“宋先生,想必李过已经将马衔山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据我所知,您是一个懂得机关术之人,精通机械方面的事情。所以,我想让你去一趟马衔山,帮助马信他们设置一些机关,制造一些机械,使得储藏粮食与银子的地方更加安全,同时使得居住在那里的人更方便。” 宋应星只是略微吃惊了一下,并不意外,当李过将马衔山藏粮饷的事情告诉自己之时,就知道了那么一点,心中有了猜测,李自成此次召唤自己前来,十之八九和这件事情有关。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宋应星还是拿不定主意,犹豫不决。知道马衔山藏粮饷的事情,不同于参与其中,后者体现李自成相信自己的同时,也意味着未来的几年里,自己将会失去人身自由,被困在马衔山。 毕竟,设计机关,制造一些机械,自己将会十分熟悉藏粮饷的地点,以及内部结构,李自成怎么会放心自己在榆中县一带随便蹦跶? 而且,自己之所以留在榆中县,不就是为了推广新农作物吗?如果被困于马衔山,还怎么去推广新农作物? 李自成虽然脾性流氓,经常厚颜无耻的耍无赖,但为人极为精明,有一颗玲珑之心,仿佛看透了宋应星的顾忌,当即爽朗地说道:“宋先生,你尽管放心,自此以后,我们不仅建立一个像马衔山的地方,更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而且,我们又不是单纯的储藏饷银,还要迁移一部分人到马衔山里居住。你也是聪明之人,相必看得很清楚,深知如今的局势,我们在榆中县待不长久,朝廷根本无法容忍长久的盘踞于此。” “所以啊,此次的行动,不仅是将带不走的粮食与银子储藏起来,不想便宜了朝廷的那些狗腿子,更是为了保护与李家军亲近的老百姓。让他们藏入深山,免得遭到朝廷的迫害。” 至始至终,李自CD在观察宋应星的神情变化,敏感的捕捉到对方有一些意动,心中了然,当即进一步的劝说:“无论是马衔山,还是其他深山老林之中,其中都不乏可以种植的地带。只要有人迁移到藏储粮饷的附近,如此一来,你依然可以进行试种新农作物,不会少了人力的支持。” 说到这里,宋应星的眼前一亮,心动的意思愈发明显,从李自成的讲话里,捕捉到对自己极为有利的信息,忍不住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只待在马衔山,还可以去其他的地方。完成机关之后,制造出了机械,还可以继续种植新农作物,并得到乡亲们的支持?” 李自成当即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明确地说道:“当然!而且,第一批迁移到深山里的老百姓,你也认识,正是马家屯的人。” 宋应星心里顿时火热起来,听到第一批迁移之人居然是马家屯的老百姓,没有比这个消息更好了?! 在马家屯种植的新农作物虽然少,不过几亩地,却已经让马家屯的老百姓看到了新农作物的优点,像玉米以及番薯,马家屯的人已经吃过了果实。 宋应星相信,只要进入马衔山的老百姓是马家屯人,一旦自己推广新农作物,只要招呼一声,他们一定会全力支持! 想通了这一点,宋应星不再迟疑,当即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自成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眉开眼笑起来,心情很是愉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心神一敛,突然说道:“对了,宋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帮一个忙,设计一个机械。” 心情不错的宋应星也很放松,一听李自成的请求,当即询问道:“老大,你想要我设计一个什么机械啊?不管怎么说,首先你也要大概描述它的功能、用途,还有你的要求,只有这样,我才能设计的出啊。” 李自成想想也是,随即就付诸了行动,双手有模有样的比划起来,嘴里也在煞有其事的说道:“这个机械很简单,就是一个梯子。不过,这个梯子必须能够拆解和组装,而且,还要随时随地都能带在身上,高度越高越好。” 宋应星当即被问住了,传统的梯子,无论是攻城略地的云梯,还是普通人家用到的梯子,都是固定好的,还从未听说过可以组装的梯子,还能随身携带。 李过一直都在,可是,整个过程中,根本就没有他插嘴的机会。此刻,看到书房里冷清了下来,不由得狐疑道:“叔,怎么可能有这种梯子?就算满足了你的前面那些要求,可以拆解与组装,一个人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呢?” 此言一出,顿时也问出了宋应星的疑惑,拆解与组装都好办,怎么可能随身携带?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一个最简单的梯子,它的用料也在那里,梯子越长,就意味着一个人携带的负重越重! 李自成有一些无语,真想说一句,李过,你叔有这么笨吗?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最终,李自成还是按耐住心思,心知自己表达的有一些模糊,不够清楚,略微一沉吟,组织好语言之后,这才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只是说便于携带,又不是一个人携带。即便是一个梯子拆解下来,需要十几、乃至几十人,都可以,都是满足我的要求。” 宋应星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轻松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老大,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设计的初稿图纸。”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里顿时就是一喜,兴奋地说道:“好啊,那还等什么?明天一早,你就要去马衔山了,我正需要这样的可组装的梯子呢,当然是越早出来越好,你赶紧画草图,争取今晚就弄出来图纸。” 紧接着,宋应星答应一声,就像书案走去,展开一张白纸,拿起毛笔,就开始挥墨泼毫起来,一个个图形跃然纸上。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白纸上就出现了梯子轮廓,以及制作方法、尺寸大小,还有如何组装和拆卸。 宋应星画的极为仔细,清晰明了,一看就懂。即便是李自成这样的人,一眼也看明白了梯子的原理,心中有某种异样之感,不禁暗道:“这不就是我小时候玩的模型嘛,梯子两侧的直杆分成若干的小段,每个小段彼此之间可以连接和镶嵌,中间的横向孔洞正好可以插入横棍,又能固定住竖向直杆。” 李过也在看着图纸,不住地点头,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真是妙极了,只要人员足够多,这就是一个没有长度限制的梯子,可以随意更改长度。组装成的梯子不仅能够摸入深宅大院,还能不知不觉中进行攻城略地,连过一些狭窄的河流都没有问题。” 这时,宋应星已经停了下来,听到李过的赞许,补充道:“不错,部队过河之时,只要将这些木棍组装在一起,组装出一个个梯子,再将梯子并排在一起,就是一个简易的桥梁,完全能够渡过相对狭窄的河流。” 然而,李自成的神色却是极为郑重,并未理会二人之言,直直地看着草图,眸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不久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当即兴奋地说道:“如果木棍的一端可以固定长矛的枪头,这些木棍不仅可以组装成不同程度的梯子,还可以当长枪使,便于作战!” 第八十三章 徐霞客 与此同时,宋应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一根根木棍插上枪头,两相衔接,那就是一柄长矛。又或是互相组装,形成牢固的梯子,不禁暗叹:“我制作的这种梯子,最初的用意只是用于防守,而李自成的建议,却将其变为了攻守兼备的利器,充分发挥木棍的作用。” 恍惚间,宋应星有一种冲动,感叹李自成在机械方面的天赋之时,想要收其为徒弟,传之机关术。 可是,宋应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自成的那些小发明纯粹就是抄袭而来,是厚颜无耻的剽窃,哪有什么天分可言? 李过的反应也很快,想到的要更多,不由得联想道:“叔,这个方法和鸟铳上装上持刀太像了,两者都是增加士兵的攻击力。无论是木棍,还是鸟铳,只要装上持刀,那就相当于长矛,只要士兵之间配合得当,对付骑兵将会非常有效!” 李自成也很满意,听到李过的兴奋之言,补充的说道:“不错,手持长矛的两个士兵,只要彼此互信,一个负责用长矛攻击战马,另一个挡住骑兵的挥砍,就能瓦解骑兵的优势,扭转步兵不利的局面。” 说话之间,李自成很是得意,心里冷哼一声,暗道:“什么大清骑兵?没有了战马的速度加持,一旦近战,你就是一只拔掉牙齿的老虎,还怎么与汉人的步兵斗?满洲鞑子,你们等着吧,最好向上帝祷告,不要遇到我李家军。否则,我让你有来无回,你来多少骑兵,我就斩你多少!” 就在这时,宋应星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老大,我能不能向你要一个人,过几天再去马衔山?” 旋即,李自成从失神中清醒过来,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问道:“要一个人?要人当然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推迟两天,才愿意进山啊?” 宋应星当然知道目前的情况,十分的紧急,都在争分夺秒的在马衔山藏储粮饷,刚想要回答之时,却见李自成又说道:“宋先生,你也知道,官军随时都有可能围剿榆中县的李家军,并没有多少时日留给咱们。” 到嘴的话语顿时咽了回去,宋应星面部虽有惭色,但并未立即答应前去马衔山。 见此情形,李自成就知道,宋应星一定是因为私人的事情,才会想要延迟两天前往马衔山。而且,这件事情应该还很重要。否则,宋应星也不会在这个档口掉链子。 虽然李自成不愿意强人所难,但马衔山的事情关乎甚大,时间又很紧迫,使得他不愿意轻易答应宋应星的请求。毕竟,这可是一大笔的饷银,以及关乎到不少百姓的性命。 一时间,两人就那么僵持起来,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此刻,身为第三人的李过能够理解自己的叔叔,所担心和顾虑的地方。也知道,宋应星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暂时打退堂鼓,非要等两天再去马衔山。 李过也明白,此时此刻,一定要有人先退一步。否则,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不过,李过也清楚,二人这么坚持,都有各自的理由,不可能轻易的就范。 想到这里,李过也不禁头疼起来,苦无良策。紧接着,忽然间,李过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稳了稳了思绪,缓和地说道:“那个,宋先生,看你说的认真,郑重其事,究竟想向叔叔要什么人啊,居然让你这么重视?” 宋应星的神色明显没有那么僵硬,在两人意外的目光中,忽然向李自成投了一个感激的神色,随后才徐徐说道:“李队长,是这样的,傍晚归来之时,我看到几个巡逻队员抬回一个衣衫褴褛之人。不瞒你说,那个人是我的好友,名叫徐霞客。” 闻听此言,李过不禁愕然,有些不敢相信地讷讷道:“不会吧~?居然会那么巧?就是那个叔叔让人抬回来的那个邋遢之人,并且请了郎中医治者?” 面对一连的追问,宋应星却是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沉声答道:“嗯,就是那么巧,那个人正是在下的好友徐霞客。” 此时,李自成平静的面色之下,内心却是平静不了,翻起了惊涛骇浪,想到了许多,徐霞客这个人太熟悉了,这位可是绝对的命人,初中的语文可是有一篇专门介绍。 徐霞客不仅是明末的地理学家,喜欢游历天下,更是一个天文爱好者。 这一刻,李自成激动不已,联想到许多,只要拥有了徐霞客,就等于有了一副活地图,不仅熟知关内山势走势与地理,更是深谙各地的风土人情,几次游历天下,走遍名山大川。 一旦自己拉起队伍,正式与明廷对抗,如果打不过官军,就能在徐霞客的带领之下,藏入深山,很好的躲避官军的追捕。拥有一个徐霞客,比拥有一个千人军队还要有意义。 李自成的内心狂喜不已,已经按耐不住那份激动,心思变得更加玲珑剔透起来,想通了一件事情,明白了宋应星为何非要坚持留下来,不由得满面红光的问道:“那个,宋先生,之所以要留下来,你是不是不放心好友徐霞客,想要在榆中城照看他一段时间?” 正在讲话的宋应星一愣,被戳中了心思,神色明显有一些尴尬,那种为自己太过自私而惭愧的味道。不过,宋应星没有多做迟疑,连忙答道:“嗯,是的,老大。”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过顿时愕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宋应星非要坚持留下两天,居然是因为这么小的事情。不过,李过古怪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心头疑窦顿生,不由得问道:“宋先生,我有一些不明白,看你那个朋友的模样,挺像一个书生的,怎么会沦落至此?难道,他家道中落,落魄于此?” 宋应星的神色很轻松,并没有一点为难之意,当即就答道:“我的这个朋友啊,虽然满腹经纶,读过万卷书,却对科举一点都不感兴趣,独爱大好河山,喜欢游历天下,访遍明川大山,体察各地的风土人情。” 语气一顿,仿佛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免觉得好笑,抿嘴继续说道:“像今天这样的事情,徐霞客经常遭遇,搞得落魄不已,饿昏都是常有的事情。可以说,为了游历天下,达到了废寝忘食、物我两忘的地步。而且,由于经常出入深山老林之中,餐风露宿,一去就是几个月。所以,等到他出来之时,就显得很是狼狈,搞得浑身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 李过顿时讶然,听得目瞪口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喜欢游历名川大河,居然会痴迷到这种程度,几乎让人都不敢相信。 这时,李自成的心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知道了宋应星为何推迟两天再去马衔山的原因,也就有了主意,当即诚恳地劝说道:“宋先生,关于徐霞客的情况,手下已经向我禀报了,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营养不良,透支的厉害而已,好好调养两天就好了。” “而且,就算你留在榆中城,亲自照看,也是于事无补,并不能改变什么。不如这样,你先去马衔山,一旦徐先生醒了,我就立即差人将消息告诉你。” 这一刻,宋应星明显的被说动了,没有那么再坚持。见此情形,李自成又加了一把火:“你尽管放心,有了我的特别嘱咐,加上各种鱼翅燕窝的滋补,不出三五天,徐先生就能完全恢复。” 李过也反应了过来,当即推波助澜起来:“宋先生,有了我叔的保证,难道你还不相信吗?还是不相信我叔的为人,会出尔反尔,不坚守诺言,只是搪塞应付你?” 说完这句话,李过当即就后悔了,深深地暗自鄙视了自己一下,自己的这位叔叔那绝对就是一个流氓,毫无底线可言,更没有任何的人品可讲。撕毁诺言,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这种先例?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宋应星完全被逼到了墙角,还能说什么?更何况,好友徐霞客不仅是李自成救得,日后的康复还要仰仗人家,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好拒绝,也就只能违心的答应下来。 “好吧,老大,徐霞客就交给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赶往马衔山。帮助马信他们建立机关哨卡,以及各种机械装置,便于百姓的日后居住。” 顿时,压在李自成心口的一颗大石总算放下,随即爽朗地又说道:“行,宋先生,放心的将徐先生交给我吧~!等到他醒了之后,就立即让人通知你一声。从榆中城到马衔山,不消半天的时间,就能打个来回。到时候,你们两个也能碰个面,短暂的相聚一下。” 闻听此言,宋应星的心里才是得到最大的宽慰,当即感激地说道:“老大,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看我以后的表现。” 李过与宋应星离去了,李自成却在心里暗自盘算,谋划起来,想着如何将徐霞客招入麾下?如果成功的话,那将是一大助力,好处多多,难以用语言尽述! 第八十四章 我有一些想法 又是几天过去,这一日,李自成坐在县衙的后花园凉亭之中,发着呆,时而傻笑,时而喃喃自语:“嘿嘿...还真没想到,徐霞客就是刚从马衔山出来,真是刚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来的枕头。真没让我失望,徐霞客果然知道马衔山和兴隆山哪里有天然洞穴。阿西吧,再过几天,马衔山和兴隆山的储藏地就能完善,洞穴里构制出各种机关。” 此时,李自成心中大定,少了一些后顾之忧,那些和李家军极为亲密而又值得信任的老百姓,已经陆陆续续的潜入兴隆山和马衔山,移居地正是粮饷藏储的附近,余下的已然不多,再过几天,就能全部转移完。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个士兵匆匆而来,一脸的急切之意,距离李自成还有一定的距离之时,就忍不住的喊道:“老大,不好了,陕西巡抚刘广生率领五千步骑兵出了兰州城南门,沿着官道向东南而行,直奔咱们榆中县来了。不出一天,就会进入榆中县的境内。” 霎时,李自成从愣神中清醒过来,闻听此言,就是一个激灵,心里立即就有了一个初步的兵力对比,自己虽有一支将近三千人的精甲骑兵,个个骁勇善战,但也不可能全部出动,必须留下一部分守护老巢。 如此一来,两者总体实力就会相差更加悬殊。 有了大概的估计,李自成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必须召集所有的将领,召开一个紧急军事会议,众人商量一下。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想通了这一点,李自成没有再犹豫,猛地站起,一脸的凝重之色,边向一个方向走去,边命令道:“立即召集各个小队长到大厅里开会!” 刚说完这句话,那个兵卒还未走远,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顺便叫一下李县令,让他也参加紧急军事会议。” “是,老大!” 李自成的步伐不禁也加快了几分,风风火火的直奔客厅而去,眉头微皱,脸色阴沉而凝重。 不久之后,大厅里并不像想象般的那般拥挤,只有寥寥几人,分别是李自成、李过、吴汝义、袁宗第、刘芳亮、田见秀以及李长茂。 虽然人少,却浓缩了李家军的绝对精华,代表了所有军人,属于李家军灵魂级人物。 此刻,静悄悄的氛围之下,李自成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众人,随后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谁先发言?关于李广生的此次用兵,率领五千之众,谈谈想法,咱们该如何应对?” 这是李长茂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对于李自成开场白很是惊讶,没想到这位让所有人都喊他老大之人居然如此开放,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嚣张跋扈,独断专行。 当接到参加会议的那一刻之时,李长茂还以为这位老大直接下达命令,布置任务应对官军的围剿。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与众人讨论。 心念及此,李长茂对李自成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位老大就像一个多面人。无赖之时,那就是无赖中的极品;认真之时,就像一个身居高位之人,极具有领导的气质,让人心悦诚服的追随;自私之际,比谁都自私,但又能很好的把握一个度...... 此时此刻,李长茂又看到了李自成的另一面,颇有大将之风,元帅的特质,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之色。即便是官军即将来袭,也能镇定自若的在这里与众人商谈。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话音刚一结束,众人彼此对望了一点,最终田见秀站了起来,平静而又思维缜密的徐徐说道:“老大,我觉得,以我们目前的情况,不宜与官军正面对抗。” “嗯...见秀,说说你的理由是什么?”李自成适时插了一句,以示自己的态度,鼓励和支持对方继续往下说。 “理由有三。其一,虽然咱们李家军有着将近三千人的兵力,可是,有不少人或是巡逻各个村落,或是驻扎在一些小的城镇。一天之内,无法全部召齐,能够动用两千人已经是最理想的情况了。” “其二,以最大限度的聚拢两千兵力,咱们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最起码也要留下五百人在榆中城,把守各个城门,并维持城里的秩序。” “其三,转移物质和迁移百姓的行动还在继续,也不可能停止。负责这一行动的兄弟们更不可撤下了,至于原因,你们都知道。时日已然不多,越来越紧迫。” 众人听得都是频频点头,很是认可田见秀的分析,李过更是附和地说道“田兄说的不错,刨去负责转移行动和把守榆中城的士兵,现在能够调用的最多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兵力,这还是理想情况下。所以,不能与官军硬拼。除非,停止一切其他行动,全力对抗官军的围剿,胜利的可能性才会超过一半。” 闻听此言,袁宗第当即站了出来,出言反驳道:“不可!如果现在停止了所有的行动,前期的工作就会功亏一篑,意义大打折扣。而且,一旦正面对抗,势必使得士兵的伤亡率大幅度上升。毕竟,官军的火器数量要远比咱们的多,弹药更是充足,性能也比咱们的好。” 这时,看到刘芳亮的神色有一些异样,像是在逼视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袁宗第恍然,又补充的说道:“我这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的意思。如果老大决定正面对抗,与官军死磕,我袁宗第绝对是冲到前面第一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宗第,别这么激动,没有人怀疑你的用意。”李自成挥了挥手,以示安抚,并向刘芳亮投了一个警告的目光。后者很是倔强,没有认错的意思,脖子一梗,反而固执道:“我就是一个大老粗,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儿绕。老大说怎么打就怎么打,让我打谁,我就打谁!” 其他人都是一阵苦笑,微微摇头,谁也拿刘芳亮怎么样,他就是这个驴脾气,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不爽的地方,立即就会表现在脸上,反应又迟钝。 李自成也拿刘芳亮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唯有苦笑一下,又丢过去一个警告的目光,不准搞内讧,不准借题发挥,攻击别人。转瞬又看向了吴汝义:“汝义,你怎么看?有什么想法没有?” 吴汝义先是一愣,先是点头,再次摇头,最后挠了挠头:“老大,我暂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我觉得他们讲得都很对,现在不是与官军直接宣战的时候,最好想出一个计策,以最小的代价打退官军。” “嗯,说的不错。”李自成赞许了一句,心里却是很无语,不禁暗道:“艹,你以为老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只要打退了官军,就能赢得至少五六天的时间,那个时候,转移行动就基本结束了。再和官军打仗,即便是打不过,也能毫不犹豫地撤退,哪像现在这般,牵牵拌拌的。”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出现冷场,气氛很是凝重而压抑,李自成等人都是眉头深锁,思考着对策,如何将官军打退?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般,李长茂却不紧张,似乎心里有话想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肚子里的憋着一句话,好像顾忌着什么,出于读书人的书生气,担心唐突了众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片刻之后,李长茂心里的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不过,他还是保持着读书人应有的荣辱不惊的气质,谨慎的说道:“老大,我有一些看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此言一出,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即吸引住了几人的目光。如果不是李长茂发言,众人还想不起大厅里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李自成最先清醒过来,眉头舒展,和声说道:“李先生,但说无妨~!既然将您请到这里,就是想要听一听你的意见和看法。” 李长茂有些失神,转瞬即逝,没想到李自成居然这么客气,还用上了“您”这样的尊重字眼。一时间,即便是李长茂再如何的镇定,面色满不在乎,心里还是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即逝,只是持续了一瞬间,李长茂整理了一下有一丝起伏的情绪,随即缓缓说道:“老大,关于敌我的态势、目前的情况,各位队长已经说过了,我就不再赘述了......” “还有完没完?磨磨唧唧个什么?叽叽歪歪的有意思吗?有话说,有屁放,别这么文绉绉的了。”刘芳亮最先表现不耐烦,嘟囔道。 顿时,李长茂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不等李自成安抚,当即直奔主题,径直说道:“是这样的。刘长生这次的带军出征,既然一下子带出了五千兵马,根据明廷的规定,以及临洮府的驻军情况,那么我觉得,刘长生率领的官军虽强,但兰州城却是非常弱,防守一定存在空档,咱们来一个围魏救赵。只要运筹帷幄得当,打退官军应该不是问题。” 一语惊醒梦中人,只要不是像刘芳亮这样的神经大条之人,都明白了李长茂的意思,并猜测出若隐若现的办法。然而,这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只是猜到了李长茂的最初意思,却没明白深层次的意图,李长茂最根本的目的。 第八十五章 遭袭 第二天的上午,大概十点钟的样子,榆中县西北方向,定远驿附近的官道之上,一只步骑兵行走在路上,不疾不徐的向东南而去,部队蔓延有几里地,多达几千人,黑压压的一片,就像一条游走的长龙。 骑兵在前,漆黑的铠甲锃亮分明,反射着太阳的光线。战马昂扬,拖着骑兵缓缓而行,不时打着响鼻。 步兵紧随其后,将辎重护在其中,马拉着大炮,火器营赫然在列,属于第二梯队,被骑兵与其他步兵保护着。 此刻,官道上的某个山头上,一个声若蚊嘶的声音响起:“小旗长,官军的队伍好奇怪。你看,大量的骑兵充当前锋的位置,也还能理解。可是,火器营那么厉害,怎么还要其它步兵和骑兵的环顾保护啊?” “嘁~一听你小子就是一个菜鸟,军队里的初哥,什么都不懂!”另一个不屑地声音随之响起,谨慎而小心。 “小旗长,听你这意思,里面还有什么道道,你就说说,为兄弟们普及普及啊。” “去去,先不说这些,立即去一个人,向老大禀报,官军即将进入指定位置。” 顿时,草丛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消失过后,紧接着,那个小旗长低语道:“我跟你们讲,火器的威力虽然很大,攻击范围很广。可是,它有一个致命性的缺点,那就是点火时间有些长。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如果敌人的骑兵突然杀出,只需一个快速冲锋,火器营还没开枪,就被骑兵砍下了脑壳,还怎么发挥它应有的战斗力。” “哦~原来是这样,之所以骑兵在前,拿着弓箭和冷兵器的步兵在侧,就是为了掩护火器营的周全,好让他们有一个开枪的准备,是这样的吗,小旗长?” “嗯,就是这样。好了,都别说话了,好好潜伏在这里。等到老大那边行动之后,官军返回到这里,都记住了,弓箭全都给我对准了火器营,尽可能的射杀火器营的士兵。” “是,小旗长,我们记住了,保证不辜负老大的嘱咐。” 一语落罢,山头再次恢复了一片平静。 官军之中,一个官员骑马而走,身着明廷二品的飞鱼服,悠然而行,感受着军队的威武气势,不禁胸中涌现莫名的激荡之意,目光直视,头也不转地问了一句:“张总兵,刘某刚到陕西不久,还未担任巡抚一职之时,就听到了李自成这等反贼的消息。不仅起兵造反,杀了王国王参将,还抢了肃王的草料场,可谓是嚣张至极,肆无忌惮,匪性十足!”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到任不久的陕西巡抚刘广生。此刻,他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张总兵,关于李自成的底细摸清了没?究竟是哪里人,怎么会混进了军中?” 在李广生的一侧也有一个骑马而行的将军,全身都被铠甲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张脸露在我外面。即便是烈日炎炎,天气炽热无比,他也没有一丝松懈之色,可见其是一个久经沙场之人,军容严整,能够忍耐各种恶劣的环境与气候。 听到自己顶头上司的问话,张总兵没有任何的迟疑,好像脑海里装满了李自成的信息,出口就说道:“禀报大人,据末将所知,多方调查之下,李自成原名是李鸿基,榆林米脂县人,曾经是朝廷在陕西的一个驿站的信差。” “自从皇上裁撤了一些驿站之后,李自成就回到了家中,后来抱打不平,杀了一名恶霸,被米脂县的县令缉捕到牢里。再后来,就逃出了监狱,不仅抢光了米脂县一个举人的家产,又杀死了自己的婆姨,居然还与反贼高迎祥的侄儿侄女勾结在一起,暗中媾和。” ...... 听完张总兵的描述之后,刘广生恍然的点点头,随即朗声的说道:“原来如此,难怪这个李自成,欧不,应该是李鸿基更改了名字,跑到甘州参军,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捕,想要做高迎祥在军中的内应。” 走着走着,张总兵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挥手制止了刘广生的话语,沉声说道:“大人,要小心了,前面山高林密,杂草丛生,寂静无声,根据末将多年的从军经验,前面的两侧非常适合埋伏。” 旋即,刘广生的话音戛然而止,面露紧张之色,偷偷打量前面道路两侧的山峰,还有那茂密的树林与草丛,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张总兵突然爆喝:“传令下去,减慢行军速度,立即派出几个斥候,查探前方的两侧山地,尤其是茂密的草丛与树林。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以贪功冒进。否则,军法处置,休怪我张某人铁面无情!” 刹那间,令行禁止,部队的行军速度立即降了下来,越来越慢,几乎到了停滞不前程度。 刘广生的心里很不是味儿,很不喜欢这种喧宾夺主的感觉,被人抢了风头。 不过,即便如此,刘广生也没有发作,而是故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淡淡地说道:“张总兵,本官才是主帅。没有获得我的允许,以后不可以再这样擅自做主了。否则,如果人人都这样,下面的副总兵、参将、游击、守备纷纷效仿,那还怎么打仗?” “是是,末将明白了,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张总兵答应了一句,摆出一副很诚恳认错的样子,眉角却是微微上扬,一侧的面颊抽动了一下,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前有装哑作聋的胡廷宴,对反贼不闻不问。这又来一个刘广生,全都是一帮文人货色,要么对反贼的作乱视而不见,要么就是瞎指挥,只知道抓权。 张总兵的心里很憋屈,在两任陕西巡抚的麾下听差,都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不能展开拳脚的去战斗。尤其是这个刘广生,根本就没有什么战场经验,不知道从哪里读了两本兵书,就在这里瞎指挥,对自己指手画脚,完全是在扮演着掣肘自己的角色。 想到这里,张总兵的心里不仅有些唏嘘:“MD,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连碰到了两个这样让人无语的上司!那个胡廷宴倒还好,虽然贪生怕死了一点,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轻易出兵,最起码不会连累自己这些当兵的。” “哎...希望这次的围剿行动能够顺利一些,凭着兵力与武器的绝对优势,一举拿下榆中县的叛军,彻底平叛由粮饷而引起的士兵哗变。” 可是,心里默念完这句话之后,又看了看吆五喝六的刘广生,张总兵就不禁摇了摇头,愈发的不自信,自己也不相信那番祈祷之言。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持续不到几秒钟,虽然张总兵怀揣着悲观的情绪,对这次的围剿行动并不看好,但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努力摒弃心里的杂念,认真的观察四周。 渐渐地,随着越来越深入,张总兵平静的表面之下,内心愈发的焦急。尤其是距离那陡峭的山坡,茂密的草丛,足有一人多高,张总兵的心越来越不安,充斥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似乎受到了张总兵的情绪影响,原本并不在意的陕西巡抚刘广生一扫刚刚的不在乎模样,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但心里还是不怎么重视李自成的李家军。 毕竟,根据他的了解,李家军虽有两千多人,但都是一些新兵,绝大多数都是新加入的农民。即便是从甘州驻军到榆中县的兵卒,军龄也不超过半年,没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战争。 这些新兵蛋子和泥腿子,怎么可以与自己的这五千劲旅相比? 就在这时,官军的先锋部队刚刚进入峡谷的边缘,还未进入,只是处于茂密的草丛之下,突然之间,两侧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各冒出一百人,个个身披箭盒,腰悬佩刀,身着铠甲,头顶钢盔,手持弓箭。 一瞬间,突然冒出的二百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居高临下的就是一阵猛射,直取官军最前方的骑兵部队。 “啊~不好,有埋伏!” 顿时,官军的先锋部队里就传来了一阵哀嚎,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失足落马,骚乱顿生! 走在官道上的骑兵,就像一个个十分耀眼的靶子,被突然出现的弓箭手杀得一个措手不及,更不敢车马奔腾,远离这个区域,唯有纷纷下马,取弓射箭,进行还击。 毕竟,总兵已经有所交待,不可盲目进入峡谷之中,里面很有可能有埋伏。后面又是步兵和辎重部队,更本就没法后侧,只能借助着战马抵挡箭雨。 仅仅是一个照面,第一个会合,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官军已经死伤了一百多号人,更有马匹受惊,不断嘶鸣! 不愧是五千劲旅,能够让巡抚刘广生那么自信而不可一世,军事素质真不是盖得。经过最初的混乱之后,立即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弯弓射箭回射,一时稳住了阵脚。 和士兵的英勇表现截然相反,刘广生就是一个软蛋,一听到前方骚乱,有士兵痛呼哀嚎,就是一阵惊慌失措,拨转马头,就想让大军后撤,却被张总兵及时的制止了。 只见张总兵一拽刘广生的战马缰绳,连忙说道:“大人,切莫着急,这只是一小股反贼,不足为虑,战局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 第八十六章 军事低能儿 刘广生很固执,根本就听不进去劝,心里已经乱作一团。生命受到了威胁,使得他还想拨转马头,想后撤,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张总兵的那个大手就像一个大铁钳子一般,死死地固定住刘广生的坐骑头部,根本就无法调转马头,更谈不上离开。 刹那间,刘广生心头火起,涌现一丝薄怒,目光斜视,刚想呵斥,却见张总兵比他更固执,犹如一根不开窍的榆木疙瘩,煞有杀了他也不松手的架势。 张总兵很着急,为了稳住刘长生,不至于全军大乱,不得不呵斥道:“大人,不可!一旦你带头逃离,势必使得大军全线溃败,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你我二人都将难逃一死,还将面临满门抄斩的下场。刘大人,一定要冷静,这只是一小股反贼,翻不起大的波浪!”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立即将刘广生到嘴的话语给堵了回去,后者身体一个激灵,冷静的了不少,不再挣扎着非要逃离。 见此情形,看到刘广生清醒了不少,张总兵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如果连巡抚都跑了,余下的将士还不得全部大乱,纷纷逃离,自己还怎么约束他人?” 与此同时,张总兵松开了刘广生坐骑头部的缰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知道自己算是将上司得罪死了。但还是另一只手指向前方,连忙说道:“大人,您请看,前面确实只是一小股反贼,将士们已经控制了局面。” 刘长生也是冷汗直流,张总兵的话犹如醍醐灌顶,提醒了他,想起了皇上的杀伐手段。正如张总兵所讲,一旦自己真的匆匆后退,连反贼的面都没有看到,就被吓跑了,消息传到京城之后,身首异处都是轻的,将会累积到家人! 不过,刘长生对张总兵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意,反而隐隐有一丝反感。尽管知道这个总兵是从大局着想,但三番五次的顶撞而违逆自己的意愿,这是一种征兆,藐视上司的苗头。 刘广生早就有这种想法,因此只是再次在脑海里的回放了几秒钟,紧接着故作镇定之色,顺着张总兵手指的方向望去。 咻咻咻... 箭雨如林,密如蚁群,黑压压一片,官军的前方部队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但也付出了两三百人的死伤代价,还有近百匹战马,而对方的伤亡绝不会超过五十人。 很显然,即便是再不懂军事指挥和分析战场形势,刘广生也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神色真正的放松下来,转而一喜,急切地催促道:“那些先锋部队在干什么?对方只有一两百号人,还射个什么劲而?赶紧的啊,立即发起冲锋,捉拿住反贼!我就不信了,将近千人的骑兵,还活捉不了这么一丁点反贼?” “艹,这个刘巡抚还真是一个白痴,一点都不懂军事。”张总兵心中这样想着,气得只想笑,嘴皮发苦,但还是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大人,先头部队是骑兵,擅长的是平原作战,集体冲锋。现在敌人位于山上,占据着制高点,拥有地利之优,又处于草丛里,骑兵根本没法冲锋。一旦露出脑袋,就成了反贼的活靶子。而且,反贼处于强光的方向,一旦正面发起冲锋,势必事倍功半,将士的伤亡将会大幅度增加。”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僵持着,与反贼打消耗战?”刘广生眉头一皱,没有再僵持自己的意见,非要骑兵向山坡冲锋,脸上依旧残留着不满。 这一刻,张总兵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这个刘巡抚就知道催自己,下命令,一点就不懂指挥的事情。不过,张总兵还是按耐住心里的莫名躁动,耐心地说道:“大人,让骑兵冲上去是不可能了,也不太现实。如果想要活捉这一小股反贼,唯有调集一百人的火器营,再派出一百步兵,兵分两路,从一侧抄过去。趁着火器营与弓箭手的压制,从而一举活捉这群偷袭的反贼。” 话音还未落,刘广生就迫不及待的再次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你是总兵,赶紧的调兵遣将,下命令,活捉这些反贼。” 心里只有苦笑,微微无奈地摇头,张总兵没再说什么,立即对着旁边的旗令兵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后面的火器营中出来了一百鸟铳兵,快速而行,趁着骑兵与反贼互射之际,连忙也躲到了战马的后面,举起火铳,装填弹药,点燃引信,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就那还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 与此同时,两队各五十人的步兵从一侧包抄了过去,直奔反贼所位于的区域,他们的大后方,行动干脆而利落,极为迅速,一看就是经历严格训练的士兵,素质极高。 砰砰砰... 枪声骤然而起,混在咻咻的箭声之中。忽然间,反贼停止了弯弓射箭,全都消失在草丛之中,再无任何的影踪。 看到这副场景,刘广生顿时傻眼了,嘴里喃喃道:“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军功就这么没有了~”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张总兵很平静,只是双眼微眯,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悠悠的看着茫茫草丛,那高高的山丘,还有那茂密的树林。 轰轰轰... 突然间,一阵沉闷的响声传来,隆隆作响。 紧接着,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反贼刚刚所处区域的斜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滚落而下,压得草丛起起伏伏,就像里面藏着一头头神秘的怪兽! 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张总兵立即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有了判断,随之暴喝道:“快~鸣金收兵,让先头部队和火器营立即后撤!” 命悬一线之间,紧张时刻,几乎不用巡抚刘广生的允许,张总兵身侧的亲随旗令兵立即挥舞了两面小旗,铜锣敲得咚咚直响,丝毫不输于鸟铳的声音,紧凑而又蕴含着某种韵律。 终于,那些神秘的怪兽现出身来,却是一块块巨大的山石,从两侧滚落而下,裹挟着泰山压顶之势,砸向骑兵与火器营的藏身之处。 轰轰轰... 还是有一些士兵退的晚了,那些受伤的兵卒与战马更惨,直接被巨石砸中,变成了肉泥,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一命呜呼! 山坡上不再有巨石落下,场面恢复了安静,死一般的安静,前方的官道更是被堵得死死地,战马根本就没有通过。如果还坚持继续前进,刘广生的部队就等于丧失了四到五成的战斗力。 放在平原之上,骑兵就是就是一支钢铁洪流,极具冲击力,破坏性很是让人为之咋舌。否则,八万清军骑兵也不会打得几十万人的明军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其中不乏士兵素质以及将领的问题。 这一刻,张总兵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转瞬即逝,依旧是平静之色,镇定自若,仿若看惯了生死,经常见到这种场面。 刘广生的神色很难看,他并在乎士兵伤亡几何,却是自己的面子,觉得脸上挂不住,不由得啐声道:“这帮王八羔子,居然敢戏耍本官~!好啊,本官一定要让你们这些反贼好看。否则,就对不起我这一身正二品的官服,皇上钦赐的飞鱼服。” 语气一顿,刘广生再次恢复了颐指气使的样子,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不堪表现,装腔摆谱道:“张总兵,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就是一群小虾米,战斗力并不怎么样。嗯...以本官的分析,李自成这些反贼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兵力就算是有两千多人,将近三千,那也是不足为虑。” “嗯嗯,大人说的是,这群反贼不过就是小虾米,妄图阻碍大军的行军速度。” 张总兵不得不附和而言,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王八之气,就算是死也不让刘广生离开。不过,张总兵心里却在暗自腹诽:“艹,老子这次算是栽了,非得死在这次的围剿行动之中。能够保住这条小命,就算祖上积了阴德。” 刘广生的心情很不错,张总兵的附和之言,正好迎合了他的心意,再次激起了他内心的建功立业的情结。随即,身上迸发出指点江山的气势,高声说道:“张总兵,那还等什么?赶紧让士兵搬开巨石,继续前进,给李自成这帮反贼来一个直捣黄龙,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断了他们的根基!” 然而,张总兵的反应很平淡,听着这位巡抚大人的激情之言时,也在观察着前方的地势,心中也没有闲着,飞速对刚刚的短暂交手做出一个评估,以此猜测李家军的战力如何? 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 张总兵深知这个道理,如今这个时候,不可以再顶撞和违逆刘广生的意思。否则,就是五千士兵的生命开玩笑,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围剿行动的失败率将会直线上升。 可是,看着前方的山丘,还有那绿油油的一人之高的草丛,更有那密林,张总兵就无法下达命令。如果那里隐藏着反贼,只需要一千多人,就能重创官军,再来一个自上而下的冲锋,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一念及此,虽是酷暑的天气,张总兵还是觉得脊背直冒冷气。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刘长生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前方的山势走向,地理情况,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转而嘲讽的说道:“张总兵,本官说这些反贼是一群乌合之众,你还别不服。就那刚刚的一战来说吧,如果反贼将伏击的地点再靠后一些,再有一些耐心,咱们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第八十七章 心里的不安 忽然间,张总兵的眼前一亮,没想到刘广生还没有白痴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是有一定的见地,随即心中就有了主意,知道自己接下该怎么做,如何劝说,才能最大化的降低危险系数。 “大人,想必你也看到了,前方不仅山高坡陡,还草密林多,很适合隐藏埋伏,设置陷阱。如果大军真的贸然前进,进入峡谷之中,一旦遭到了埋伏,很容易被人断了后路,咱们可就全都交代这里了。” 刘广生依旧端着架子,一副很懂军事的模样,但并未说什么,只是颔首低吟,微微点头,再次看向前方的峡谷。 见此情形,张总兵心中就是一喜,暗道有门儿,随即又说道:“大人,大军马不停蹄的一直在赶路,天气又是这么炎热,如果再清理完官道上的巨石,也已经是临近傍晚了。要是天黑赶路,危险性将会更大,不如现在附近扎营一晚,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番,等到明天天一亮再赶路。” 刘广生已经被说动了,但还是有一些不甘:“不会吧~?前方应该不会有埋伏了吧?毕竟,如果峡谷里真的有埋伏,这群反贼也不会这么愚蠢,在这里又设置了一道埋伏,还提前暴露?” 张总兵又不傻,当然听出了上司的不坚定,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为刚刚的决定找台阶,有个合适的理由撤销那个决定。 此刻,张总兵心里已经有了决绝,感觉到上司的态度之后,刘广生的话音刚一结束,就恭敬地继续说道:“大人,夜行军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情。而且,趁着这一夜的时间,咱们可以派出夜不归,对峡谷进行查探一番,确认官道两侧的山坡上没有埋伏。这样的话,明天一早,咱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进入峡谷,加快行军速度,直逼反贼的老巢。” “嗯,好吧,张总兵,就卖你一个面子,明天一早再出发,穿过前面的峡谷。” 刘广生淡淡说了那么一句,仿佛给了多大的人情,搞得张总兵一阵无语,心里腹诽了一句:“艹,真TM的无耻,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如果出了问题,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老子的身上。” 气归气,但张总兵不得不冷静形势,从大局为将士们的生命考虑,也是为自己着想,于是故作感激的应付了一句:“是,那末将就谢过大人了。” 不久之后,官军开始动了起来,清理道路的清理道路,安营扎寨的安营扎寨,掩埋尸体的掩埋尸体。 张总兵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巡抚刘广生,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尽管已经使出了全力,将所有的可能危险降到最低,张总兵还是心绪不宁,坐卧不安。 尤其是负责包抄的两队步兵已经回来,到达反贼的伏击地点之时,除了一地的狼藉,到处的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一无所获。可谓是寸功未立,而又损失惨重! 出于军人的一种本能,亦或是天性使然,张总兵总觉得,刚刚的那一群反贼没有那么简单,并不像巡抚大人说的那么一无是处。虽然伏击地点很不符合常理,犯了一个最基本的军事错误,居然在入口处设伏。 如果李家军真实的是一群新兵蛋子和泥腿子组成的反贼团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刚刚的那一股的反贼表现又怎么解释? 仅仅是一到两百人,就挡住了先锋部队的步伐,一时打得骑兵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要不是先头部队占据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又有后来的步兵与火器营配合,先头部队的伤亡还得增加!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虽然知道了也斩杀了一些反贼,却连一个反贼的尸首都没有得到。还有兵器、其他武器,居然一个都没有遗漏。 经历过生与死的挣扎,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战场洗礼,凭着军人的与生俱来的敏感嗅觉,张总兵深信一个道理,事出反常比有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旦过于低估对手,自己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所以,当刘广生刚刚向朝廷发送捷报、邀功之时,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心情更加的沉重。即便是巡抚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第二天再整军待发,出兵榆中城,这一切的一切,依然安抚不了心里的那种躁动之意。 与此同时,峡谷的深处,李自成傲然而立,全身散发着昂扬的战意,眸子中荡漾着丝丝异样的光芒,凝眸远视,兴奋地看着官军的方向。 激烈的枪声,早已打破了峡谷的宁静,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硝烟渐起,战事将生! 很快,袁宗第从远处走来,高兴地说道:“老大,事情很顺利,官军已经被堵在峡谷的入口处。看他们的那架势,和咱们的预料丝毫不差,准备就地扎营,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会进入峡谷。”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问道:“对了,宗第,负责伏击官军的兄弟们怎么样了?伤亡大不大?” 闻听此言,袁宗第的神色就是一僵,变得很是不自然,有些吞吞吐吐的答道:“老大,情况很不好,伤亡了六十几人,几乎占据了全部人手的三分之一。老大,你处罚我吧,都怪我指挥不力,使得兄弟们伤亡这么大...” “宗第,这是不怨你。战场厮杀,人员伤亡,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何况,你们只有二百人而已,能够挡住刘广生的先锋部队那么久,给予重创,已经是大功一件,哪有什么指挥不力的问题?” 李自成摆手制止了袁宗第还要说下去,语气一顿,话锋一转,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交代下去,将那些战死的兄弟掩埋好,并且详细记录他们的信息。日后,一旦路过他们的家乡,必须给予他们的家人以抚恤金。而且,如果咱们将来能够博得一个富贵荣华,坐拥江山,更不能忘了这些兄弟,也不能亏待他们的家人。” 无论是负责执行命令的袁宗第,还是周围站岗放哨的兵卒,听到这些话,都很动容,心里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非常感动,前者更是铿锵道:“是,老大!此战过后,我会将所有身手重伤的兄弟送到马衔山和兴隆山养伤,并将阵亡的名单一式两份,一份送到马衔山或者兴隆山,作为备份,以备将来之用;另一份咱们带着,按照信息,寻找他们的家人。” 听到这,李自成的神色才有一丝波澜,语重心长地说道:“行,就按照咱们之前商量好的办。总之,不能让咱们的兄弟白白的战死,更不能让他们死不瞑目。最起码,咱们有一口吃的,也不能让他们的家人饿着。” 紧接着,李自成神色一敛,伤感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随即命令道:“传令下去,按照事先与李先生商量好的计谋行事,通知所有的兄弟立即退出峡谷,让官军顺利的通过峡谷,随后层层阻击,尽可能的拖住他们的步伐。同时,一定要切记,尽量不与敌人正面对抗,袭击过后,立即脱离战场。” “记住了,咱们的目的就是拖住官军,既不能让他们深入榆中县的腹地,又不能打草惊蛇,使得他们退走。总之,就是造成一种假象,咱们很弱,非常弱,根本不敢与他们对抗,就是阻止他们前进的假象。” “还有,让后方的兄弟做好准备,立即破坏预定区域的官道,将路面变得坑坑洼洼,使得官军的辎重部队不能继续深入,尽可能的拖住官军的行军速度。而且,一旦刘长生通过了峡谷,你和吴汝义立即占领峡谷的两侧山头,等待时机。” “是,老大,我这就去传达你的命令。”袁宗第答应一声,就转身而去,李自成却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西北方向,兰州城的位置,喃喃道:“过儿,希望你和田见秀的行动顺利,你们那里才是此次反围剿的重头戏,关键所在。只要你们完成了预期目标,咱们就等于胜利了一大半。” 随后,李自成没有再说什么,在护卫队的跟随之下,也转身而去,出了峡谷,直奔东南方向。 第八十八章 暴风雨即将来临 下午之时,夕阳西斜,晚霞袅袅,兰州城内,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没有一点农民起义军造反作乱所带来的那种混乱之感,少有的一种祥和与静谧。 会馆巷附近的一个酒楼最顶层,栏杆之处,两个人凭楼而立,望着西面,金色的余晖映在脸上,使得他们的坚毅面容金黄一片,更加棱角分明,阳刚气质里多了一些书生意气。二人似乎是在欣赏晚霞,沉浸在落日之美中。然而。他们眼角的余光却在游离不定,扫视不远处的巨大院落。 二人不是他人,正是李过与田见秀。此刻,两人经过一番伪装,打扮成了商人模样。若不是熟悉之人,不仔细观看,很难发现他们的身份,就是叱咤于临洮府的李过与田见秀,李自成手下的两名悍将,在整个陕西都有不小的名头。 田见秀转头看了看身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瞅了瞅其他客人,快速在酒楼里扫视了一遍,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一边,这才缓缓回头来,继续欣赏着落日,嘴唇却在蠕动,低语道:“李公子,你看,那个以兰州城垣为北墙的府宅,就是肃王府,方圆三里之围,墙高足有两丈有余。还有,城西南一百五十步的那个建筑,就是巡抚衙门。” 李过的神色依旧是古无波澜,平静异常,乍看之下,就像一个诗情画意的书生,儒雅商人,正在欣赏着晚霞。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随着田见秀的话语而微微转移,不易察觉的扫视着肃王府以及巡抚衙门,将一幅幅画面烙印在脑海里,心里也在思忖。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李过忽然说道:“老田啊,我今天又收了几件不错的货,随我回房间一下,帮忙掌掌眼,如何?” 田见秀的话语戛然而止,到嘴的言词全都咽了回去,对于;李过的岔开话题,只是愣神了一瞬间,就反应了过了,随即爽朗地回应道:“行啊,李公子,请啊,正好让田某开开眼界,李公子究竟收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嘎吱~嘎吱~ 木板声响起,两人信步而去,直奔这家酒楼的天字第一号厢房,紧靠在走廊里面。 不久之后,天字第一号房间里,李过与田见秀坐于最里面的套间,两人之间的桌子上更是平铺着一张草图,后者简短的说道:“李兄,这就是肃王府的格局图。” 闻听此言,看了看草图上的轮廓与标注,纵横交错的回廊以及房屋山水,再一结合脑海里的画面,李过眉头皱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田兄,肃王府这也太大了。别说混进城里的二百兄弟全上,就算是将城外的六百人也弄进城里,拿下肃王府容易,控制很难。” “而且,你看,肃王府里有这么多的房间,深宅大院的,一时之间,咱们怎么找到肃王朱识鋐,并抓住他作为人质啊?” 田见秀楞了一下,很是意外,没想到李过会说这番话,转瞬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随即说道:“李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这种方法是很好,挟持肃王朱识鋐,从而威胁刘广生,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罢兵谈判。” “可是李兄,你应该也知道,咱们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打草惊蛇,用这八百人制造声势,造成一种兰州城被攻陷的假象,从而为老大他们创造机会。” 稍稍停顿了一下,为了增加自己言语的说服力,田见秀的态度更加郑重与诚恳,进一步的说道:“你也知道,兰州城这么大,分别有一个王爷和一个巡抚。别说是现在这个时候,就是咱们全盛的时期,聚集所有兵力,也吞不下兰州城。就算是拿下了,也控制不了。” “所以,李兄,咱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吧~!如果贪功冒进,要是打乱了整体部署,老大他们可就危险了,榆中城也将不保,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前期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这一刻,李过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但又渐渐地变得暗淡无光,转瞬即逝,冷静下来,沉声回道:“行,就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你负责拿下东城门,接应兄弟们进城,并运进所有武器装备;而我拿下巡抚衙门,再攻入肃王府。” 闻听此言,看到李过说得认真,不像敷衍之语,田见秀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再次提醒道:“李兄,巡抚衙门简单,很容易就能拿下,不用您亲身前往,只需派几个兄弟从后门潜入,就能控制住刘长生的家人。而且,李兄,肃王府才是重点。” 没有任何的回话,李过重重的点头,以示回应,表示认可。 紧接着,田见秀抽身站起,抛了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李兄,该说的在下都已经说了,我就先走了,混进城的其他兄弟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半夜三更之时,在指定的地方相见。” 深夜,星星爬满天空,整个兰州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衬托的星辰愈发的明亮,又有一种别样的美。万家灯火早已熄灭,到处都是静悄悄地,只是不时地响起几声犬吠,还有打更之音。 “咚咚咚...天干地燥,小心火烛.....” 某个巷子之中,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到齐了没有?” “报告队长,第一大旗的所有人到齐。” “报告队长,第二大旗的所有人也全部到齐。” 骤然向后响起的两个低语声,正是李过手下的百人队伍中的两个大旗。 随即,黑暗中再次响起李过赞许的低语声:“好~!第一大旗的一、二小旗所有人员听令,你们负责潜入巡抚衙门,控制住巡抚刘广生的家人。看到信号灯之后,才可以行动。” “是,队长~!”两个小旗低声的回应,随后又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二十人不久就消失在黑夜里。隐约之间,不难发现,他们的后背都背着书生样式的书搂,方方正正,由一根根木棍构成。不过,要更加的简易,制作工艺简单。 很快,李过的声音再次响起,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所有人员听令,一大旗的三、四小旗负责肃王府的西门,二大旗的一、二小旗负责肃王府北门,二大旗的三、四小旗随我从肃王府东门潜入......” 李过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问道:“队长,我们两个小旗干什么啊?”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三个小队行动之后,田队长他们那边一旦响起了战斗的枪炮声,你们立即从肃王府北门行动,沿途清理二小队留下的王爷府府兵。” 李过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语气加重几分,以示重要,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一定要记住了,清理肃王府府兵之时,弄得动静越大越好。总之,要将肃王府弄得天下大乱,鸡飞狗跳,越乱越好。必要之时,可以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 “是,队长~!” 两个小旗回答的话音之中,透着一种兴奋。他们是听明白了,两队小旗的行动不同于其他小队,他们可以放开手的干,去厮杀,去战斗,而其他兄弟却是偷偷摸摸的潜入,深入肃王府的腹地。 很快,又是一阵轻微的向东,很显然,又是两队士兵离去,各自二十人,直奔肃王府的北门和西门。 与此同时,黑暗的巷子里划过一抹昏暗的光芒,李过的面颊随之浮现,李过更是郑重而冷静的沉声低语道:“快,立即行动,这点光不能持续的太久,赶紧组装梯子。” 昏暗光芒持续的一分钟之内,加上李过与两名大旗,二十三名黑衣人赫然在列,人人背着方形的书搂,开始拆卸起来。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方形的书搂就被拆解成了一根根等长的木棍,两段镂空,里面暗含螺旋的结构。 随即,二十名兵卒没有任何的迟疑,动作依旧是干脆而利落,衔接的非常流畅,配合更是默契,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几十秒的时间里,三个足有七八米长的梯子组装完毕,牢固而坚韧,横亘在地上,靠在肃王府的墙边,光芒忽的泯灭。 整个过程中,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声音更是小的离奇,又被夏日的虫鸣所掩盖。 天空幽幽,黑暗笼罩,虫鸣渐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好意思啊,最近几天只能单更了,整理一下思绪 第八十九章 逼走 一盏小巧而普通的红色灯笼出现在夜空,就像黑暗中的一个幽灵,在召集着它的部众,缓缓飞向天空。与此同时,肃王府东、西、北三个府门附近的墙头上,黑影闪动,越墙而过,顺着一根根绳索滑下,静悄悄地潜入王府里,而无人察觉。 肃王府东门附近的墙头里侧,李过刚一带人翻过两米高的墙头,顺着绳索滑下,就从腰间拽出一把三棱军刺,左臂上绑着迷你型的弓弩。 “按计划行事,尽可能的进行无声战斗,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暴露了行踪。” 李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又在黑暗中消失,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唯有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在震动,那是蹑足潜踪的脚步声,夹杂在吱吱的虫鸣声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而自然。 夜色笼罩之下,一队队肃王府府兵在巡逻,腰悬佩刀,提着灯笼而行,就像大海里的指路明灯,彰显他们的存在,同时也在吸引李过等人的窥伺。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队府兵刚来到一座假山之侧,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十个黑影猛地窜出,瞬间捂住他们的大嘴,与此同时,三棱军刺没入了他们的心脏,十人府兵小队就失去了生命,一动不动,倒在黑影的身上。 “快,将尸体拖入假山后面,快点换上他们的衣服,前往存心殿。” 李过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法子,当即对出手的十人命令道,转而对余下的十人低语:“你们潜伏起来,跟在我们的后面,以作策应。” “是,队长。” 无论是前往巡抚衙门的二十人,亦或是潜进肃王府的八十人,都是李自成从两千多人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不仅身手了得,智商更是非凡。 所以,当李过说出那番话之时,二十人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队长这是想来个鱼目混珠,偷偷摸到肃王府的南面,从而堵住朱识鋐的南逃后路,一举捉住肃王朱识鋐。 因为,存心殿的后面就是肃府王宫,也就是肃王的寝宫,与王妃妾室睡觉的地方。 能够参加今晚行动之人,当然也知道整体的作战计划,当众人来到假山之后,正在换衣服之时,一个冷静而小声的低语提醒道:“队长,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行动失败,咱们的踪迹有一丁点暴露,亦或是田队长他们那边提前爆发了大规模的冲突,肃王就会变成惊弓之鸟,一旦从其他城门逃出,老大的计划就等于完了,老大那边的后续行动将会无法展开。” 刹那间,虽然看不到李过的神色变化,也不清楚彼此之间的惊容,但二十人都知道,队长的脸色不太好。 不过,那个说话提醒之人并不后悔,因为这件事件太重要了,关系甚大,牵涉到全局,队长的方法暗含的运气成份太多,一旦行动的过程中有一丁点差池,都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地步。 原计划却不同,弹性空间很大,只要在肃王府东、北、西三个方向弄出大动静,配合田见秀等人的行动,将肃王朱识鋐从南门逼出,就达到了目的。 一时间,假山后面变得极为宁静,静的有些让人窒息,不久之后,李过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少了一些激动,多了几分冷静和执着。 “这样,行动稍微更改一下,从世子所迂回前进,绕到王宫。即便是行迹败露,被人发现,咱们依旧是在肃王府的东侧,还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是,队长。” 众口一词的回答,没有人在反对。如此一来,行动将会更加的完美。就算抓不住肃王朱识鋐,也能将他从南门逼走,从而兰州城南门夺路而逃,向巡抚刘广生求救。 不久,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过后,紧接着,几盏灯笼忽的亮起,十人小队出现,头前之人正是李过,一行人身着肃王府府兵的制服,沿着刚刚的那一队府兵原路而回。 轰轰轰... 砰砰砰... 李过等人还没走多远,兰州城的西门和北门相继传来了枪炮声,就像是野兽在黑暗中咆哮,撕裂了深夜里的宁静,点点光芒出现在两个方向,那是子弹划破空气的火花,还有炮弹落在建筑物上引起的火焰。 二十人的身形稍微一停顿,就传来了李过的爆喝:“刚刚的计划取消,按照原先的谋划进行,不用再伪装,立即发动攻击,只要见到王府之人,直接斩杀!” 旋即,李过将手里的灯笼甩掉,仍在一间房子的窗户上,纱纸瞬间被点燃,火势越来越大。 见此情形,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将灯笼扔向其他的地方,点燃一间间房屋。顿时,火光冲天,犹如白昼,每个人抽出腰间的大刀片子,插回三棱军刺,自东向西,直奔王府王宫而去。 枪炮声为信,放火为号,彼此呼应,相互配合,从而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这一幕也在其他的两个方向演绎,王宫的北方与西方出现了大火,吞没王府的一间间房屋。刹那间,呐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甚霄直上,发生在肃王府以及兰州城的北门和西门。 “不好了,敌袭,反贼打进城里来了!” “快快,着火了,快救火啊!” “不好了,有人潜入府中,想要行刺王爷,快去保护王爷!” ...... 一时间,兰州城的北门和西门到处是虎蹲炮和火铳的枪声,还有战马的嘶鸣之声,士兵之间的厮杀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喊杀声震天,让兰州城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细听之下,辨别之后,更是躲在家里,连蜡烛都不敢点。 肃王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府兵正在与李过的八十人厮杀。渐渐地,随着时间流逝,李过等人已经伤亡了四十人,余下的也是多多少少受些伤,府兵凭着人数的优势,占据绝对的主动局面,眼看着李过等人就会被击杀。 此刻,肃王朱识鋐就站在一个阁楼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冷哼道:“这么一点人,也敢强攻我肃王府,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杀了,全都给我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给我留!” 话音还未落,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踩得地盘咯吱咯吱卷直响。 咚咚咚... 朱识鋐眉头微蹙,回头而望,看到一个府兵急匆匆而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刚要呵斥,却见那名府兵大呼大叫道:“王爷,不好了,反贼打进兰州城了,已经夺下西门、北门和南门,根据哨兵在拂云楼上的观察,大队的反贼正向王府杀来,手持火把。” “而且,王爷,还有一队反贼朝着南门而去,看样子,这伙反贼想要控制住整个兰州城。” 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朱识鋐还是有一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城里可是有着近千人的城防军,怎么可能会败得这么快?” 朱识鋐慌了,变得六神无主,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仿佛听到了纷乱的马蹄声,慌乱的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问道:“对了,反贼有多少人?” 那名府兵累的气喘吁吁,吓得面色惨白,忐忑的说道:“启禀王爷,根据属下从他们的火把数量估计,最起码也有两千人。” 闻听此言,朱识鋐有一种想要瘫软在的感觉,心里暗道:“完了完了,一定是李自成的军队,附近能有这么多人的反贼,也就只有李自成了。该死的刘广生,没事儿瞎起哄干啥?这下好了,你去围剿人家,人家直接来个釜底抽薪,掏你的老窝!该死的,给我等着,一旦本王渡过此难,一定要重重地参你一本,老匹夫!” 电光火石之间,朱识鋐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王爷,已经没时间了,赶紧离开王府。趁着南门还没失陷,咱们赶紧从南门逃出兰州城,向刘巡抚求援,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损失!” 霎时,朱识鋐从失神中醒来,眼前一亮,随即附和道:“韩管事,你说的不错。只要刘广生带兵疾驰回来救援,就能重新夺回兰州城。仅凭着两千多号人,李自成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兰州城!” 朱识鋐的心里涌现出一丝希望,边向楼下走去,边大喝道:“快,备马,从南门撤离,向刘巡抚求援!” 此刻,朱识鋐心里那个急啊,不仅是心里畏惧与害怕,还有一线希望,希望出城能够找到刘广生,从而搬兵收复兰州城。兰州城里,不仅有肃王几代人的万贯家财,百年积累,还有他朱识鋐的妻儿老小。 而刘广生的那五千兵马,就是挽回他家产的底牌,救回家人的最后希望! 走出阁楼的那一瞬间,朱识鋐匆匆瞥了一眼身后,看到三队骑兵已经闯入了府门,人人手持着火把,疾驰而行,从肃王府的西门、北门和东门。 见此情形,朱识鋐更加不敢耽搁,脚下加快了几分,朝着肃王府的南门而去。 第九十章 不好的预感 天色蒙蒙亮之时,兰州城的战斗还未结束,到处都是喧嚣的厮杀之声,远在几十里外的刘广生大军营盘之中,却是一片肃静。一队队士兵已经严阵以待,一手持刀戈,一手拿盾牌,聚集在峡谷的入口处。 此刻,巡抚刘广生一身的飞鱼服,睡眼惺忪的骑在战马之上,连连打着哈欠:“啊~张总兵,用得着这么早吗?这天还没亮呢~啊~” “大人,兵贵神速,只有通过了这个峡谷,末将才能放下心来,接下来的围剿榆中县之乱,才能有更大的把握。”张总兵一脸的肃穆,尽显军人的坚毅之色,身姿挺拔,岿然不动的骑在马背上。 “啊~啊~”又是几个哈欠袭来,刘广生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并未答话张总兵之言,而是举目四顾。忽然间,眸光急剧收缩,面露惊容,不断地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张大了嘴巴,喃喃道:“张总兵,这是怎么回事儿?仅仅是一夜之间,怎么少了这多人?那两千步兵呢?” “大人,那两千步兵在昨天晚上就已经通过了峡谷。” 张总兵的神色坦然而轻松,早就预料到会有如此情形。看到刘广生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又解释道:“大人,末将担心峡谷有诈,藏有埋伏。所以,末将就私自下了命令,半夜三更之时,趁着夜不归在前面探路,排除危险,我就让两千步兵紧随其后,趁着夜色掩护,无声的通过峡谷。” 刘广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夸奖道:“嗯,不错不错,张总兵不愧是纵横沙场的老将,心思缜密,防患于未然。如此一来,即便是峡谷里真的有埋伏,两千步兵也能做一个策应,迅速拿下两侧的山坡。” “大人说的正是,两千步兵已经和李自成的手下数量等齐,即便是在峡谷的另一侧有伏兵,峡谷中的官道被阻断,也不用担心他们被反贼袭击。”张总兵已经不在乎刘广生的看法,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和部下的性命,以及尽可能的完成这一次的任务。 虽然心里有气,很不痛快,刘广生还是忍住了,他有着自知之明,深知此次的行动还要靠张总兵,他这个初来乍到、从未带过兵打过仗的文官,还指挥不了五千多人。 而且,临阵之前,将帅不和,乃是兵家大忌。即便是一个文官,刘广生也深知这个道理。 一念及此,刘广生没有再碎碎念念,不再纠结这个事情,仰头看了一下灰暗的天空,随即朗声说道:“好吧,张总兵,咱们出发吧~!” “嗯,是,大人。”张总兵答应一声,接着大手一挥,高声呵道:“出发!” 霎时,随着张总兵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动了起来,两千骑兵分为两段,将辎重步兵以及火器营护在中间,快速赶路。 行走在峡谷之中,看到草丛树林环绕,脆亮的鸟鸣声阵阵,越来越强,回荡在周遭。一路之上,张总兵与巡抚刘长生没有再言语。 然而,一路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事情发生,张总兵的心里反而越不安,有一种心绪不宁的不好预感。随着大军的继续深入,他的这种情绪越强烈。 可是,感觉就是感觉,他不可能凭着这个理由去说服刘长生,撤回兰州城,从长计议,与总督杨鹤商量过后,多路大军夹击李家军,从而达到一举歼灭的效果。 张总兵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如果巡抚真的会听自己的,也不会有如此匆匆一战,还未将兰州城一切事宜交代好,就兵出榆中县,围剿反贼。 不过,张总兵心里明白,也能理解刘广生的做法,无非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每个官员都想一上任就有政绩,从而获得皇上的赏识和认可。这样的话,官位才能坐得牢、坐得稳,才能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节节高升。 不久之后,日出东方,泛起鱼肚白,朝霞满天,鸟声愈发的欢快。终于通过了峡谷,张总兵却没有一点放松的感觉,心里反而愈发的沉重,却听到刘广生长舒一口气,痛快地自语起来、 “呼~终于通过了这个峡谷,剿灭李自成这等反贼已经是必然,就那么一点兵力,又面临咱们的突然袭击,张总兵,咱们此战必胜!” 说完之后,刘广生还做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姿态,紧握双拳,在空中相继挥了挥,脸上神采连连。 尽管情绪不佳,胸怀心事儿,张总兵还是附和了一句:“大人说的不错,若无意外发生的话,五千兵力足够可以围剿李自成这些反贼。” 闻听此言,刘广生没有一点高兴地感觉,反而眉头微蹙了一下,敏感的扑捉到了“意外”两字,但还是兴奋地说道:“是啊,不仅有五百人的火器营,还有三十门虎蹲炮以及五门大炮,就算李自成是天降神兵,铜皮铁骨,也挡不住五千大军的征伐,他们必死无疑!” 终于,三千人与两千步兵会合在一起,继续向前而,兵锋直指榆中城,对于沿路的一些村落不闻不问,急行军的赶路。 刚走出峡谷大概有十里地,突然间,大军的行军速度降了下来,一个士兵快速而来,站在刘广生与张总兵之前:“大人,将军,不好了,前方的官道被人破坏了,被挖的坑坑洼洼的,拉大炮的驴马车根本就不能通过,除非将路填平。否则,就会出现车倒炮坠毁在地上的场面。” “停止前进!” 张总兵大喝一声,让大军停了下来,随即看向刘广生,询问道:“大人,很显然,反贼已经得到了咱们大军压境的消息。破坏公路,从而达到阻挠咱们的大炮前进,断掉咱们的炮火支援,从而不能强攻榆中城。大人,要不咱们撤回去,从长计议吧?” 刘广生知道,这个张总兵一直不赞成这次的行动。所以,当听到这一番话之时,并不觉得意外,也不生气,更没有任何的回应,而是伸长了脖子,双目急剧收缩,看着远方官道上的情况。 虽然看的不甚清楚,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刘广生也知道士兵所言非虚,前方的官道被破坏的一塌糊涂,马车、驴车根本没法过。就算是骑兵,要想战马不受到伤害,要么牵马而行,要么骑马缓缓而走。 毕竟,离得这么远,就能看到碗口大的坑,走近只会更大。而且,还绵延了将近一里地,战马根本就跑步起来。 刘广生的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仅仅是持续了一瞬间,就决绝的说道:“哼,既然反贼下这么大的力气,阻止大军继续深入,那么就越说明咱们继续深入的必要,李自成不具备与咱们正面对抗的实力。” 张总兵一阵无语,真的很想破口大骂,MD,真是人嘴两张皮,说什么都可以?人家李自成就这么傻?就这么天真?人家反贼就这么蠢笨,天真的以为搞这种小儿科,就能挡住官军围剿的决心? 真是服了你,没听到士兵的汇报吗?官道已经被破坏,大炮根本就过不去。没有大炮进行火力压制和掩护,尽管榆中城的城墙不高,强攻之下,只会是损失惨重,得不偿失。 张总兵心里在愤懑,发自内心地认为,刘广生根本就没有将士兵的生命放在眼里,只想建立军功,哪管他人死活? 就在这时,刘广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嗯...留下一千人,负责填平官道,清理出一条小路,能够让驴马车通过。其他的士兵继续前进,尽快赶到榆中城,免得反贼逃之夭夭。” 主帅的命令已下,即便是张总兵有心再劝说,但也无济于事,于是只能附和地说道:“是,大人。” 张总兵无奈地回应之后,随即又下达了一个命令,对刘广生的决定进行补充,一旦留下的一千人受到伏击,还能进行快速支援。 “全军听令,一千骑兵在前,一千骑兵负责殿后,两千步兵走在中央,护卫火器营和虎蹲炮的安全,继续前进。” 闻听此言,刘广生才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觉得一千骑兵殿后,整个队伍显得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 第九十一章 回援 官军通过了被破坏的道路之后,荒野的某处草丛之中,李自成赫然趴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周围还有一队护卫,马信在侧,不解的问道:“老大,官军的这行军阵型也太怪了。作为冲锋的主力,骑兵有着无法取代的作用,极具破坏力,瞬间就能将对手的阵型撕开一个口子。真是不明白,官军里面的指挥官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千精锐骑兵负责殿后?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 李自成依旧趴在那里,看着渐渐消失的四千官军,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小子懂什么?虽然留下的足有千人,一般的部队很难吞下。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咱们的两千多人要是全力对付这落单的一千官军,还不跟玩儿似的。” 闻听此言,马信眼前一亮,心中有一丝明悟,恍然道:“老大,我明白了,官军里面的指挥官之所以这么布置队形,就是防患于未然。一旦这一千人受到埋伏,遭到突然袭击。殿后的一千骑兵就可以调转马头,快速支援,不消多久,就能赶到这里。” “不错,就是这个理。”李自成点点头,依旧在看着那一千官军,尤其是看到五门大炮,攻城的利器,眸子中的光芒就愈发的炽盛,嘴里却是幽幽地低语道:“看来,这支官军之中有高手,不仅擅长排兵布阵,还是一个心思极为缜密之人。” “嗯,老大,你说的不错。就从昨晚的情况来看,让两千步兵偷偷越过峡谷地带,驻扎在出口处,就可见此人的不凡,心思非常的缜密。”马信的神色很郑重,附和的说道。 紧接着,李自成的神色忽然一变,低沉的说道:“马信,李过和田见秀那边已经得手了,虽还未完全控制住兰州城,但已经达到了目的,逼出了肃王,朱识鋐和一干随从正向这边赶来。” “通知最前面的部队,一旦肃王朱识鋐通过了峡谷,立即破坏峡谷那一带的道路。而且,让刘芳亮做好准备。一旦官军的先锋一千骑兵调头,会合殿后的骑兵与两千步兵分离之际,让他立即行动,二百骑兵偷袭一下。” “是,老大!” 马信痛快的答应一声,面露羡慕之色。此刻,他已经知道了通盘计划,羡慕那些直面战斗的兄弟,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哪像现在的自己,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虽然总兵力不到两千人,但谋划极为精巧,环环相扣,步步在狙击官军。尤其是兰州城的行动,堪称神来之笔,非常的大胆,是整个计划的主轴,激活了全盘计划。 而且,随着李家军的越聚越多,马信觉得,吃掉这五千官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距离榆中城还有二十里的西北方向,某个官道两侧的杂草丛中,刘芳亮带着两百骑兵就隐藏在这里,看着西北方向,没有一丁点官军的影子,不禁啐骂道:“艹,这官军真TM磨磨唧唧,行军速度是乌龟爬吗?老子都在这里等半天了,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真是日了狗了!” 这时,一旁的一个副队长看不下去了,接话道:“无语,刘队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兄弟将官道破坏的一塌糊涂,除非他们都长了一对翅膀。否则,不到日头正高之时,根本就到不了咱们这里。” “日,你以为老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再啰嗦,小心老子给你来一个一指禅,艹~!” 刘芳亮的话音刚落,那个副队长就是一个激灵,菊花一紧,悻悻然的不再说什么。 很显然,这些人受到李自成的荼毒不轻,不只是言语之上,说话的方式方法,就连行动上也在模仿。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阵阵的马蹄声,一团黑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那名副队长更是惊喜的说道:“刘队长,官军来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发动袭击了?!” 有一些反常,刘芳亮并没有因为副队长的鼓噪而立即行动,表现的很是沉稳而冷静,想起了李自成的交代,低语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所有人都不要动,保持安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 副队长立即醒悟过来,接着说道:“对对,老大说了,只要官军停下之时,骑兵与步兵分开之后,才是从后面偷袭的最佳时机,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副队长的兴奋之言,刘芳亮的表现依旧是出乎寻常,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神色郑重,紧紧盯着越来越清晰的官军队伍,越来越近。 每个士兵都紧握着手里的钢刀,另一只手握了握缰绳,看一眼躺在那里的战马,胸前起伏不定,都在等待一个时机,刘芳亮的命令。 “看看,队长,快看,官军停下来了,前面的骑兵正在调头,咱们要不要现在就行动,给他们来那么一下子?!”副队长的眼里直冒精光,兴奋地提醒着刘芳亮。 “不急,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突然躁动的士兵,一听到刘芳亮之言,全都老实起来,可见后者在军中的威望。 与此同时,官军的队伍之中,张总兵与刘广生争吵的面红耳赤,相持不下,前者几乎是愤怒地咆哮喊出:“大人,不可~!如果你将全部的骑兵调走,余下的两千步兵犹如没有了保护伞,就像被拔掉一颗犬齿的独狼,很容易遭到反贼的骑兵攻击,造成大规模死伤!” “张总兵,你是主帅?还是我是主帅?别忘了,兵符还在我手里,军队的调遣就要听我的号令!” 刘广生不为所动,毫不相让,依然在坚持自己的做法,眉宇间流露着急切之意,根本就没有耐心。 可是,一看到多数将领的神色,隐隐地站在张总兵那一边,语气就软了一点:“张总兵,你也听到了,反贼已经攻入了兰州城。而且,肃王正在向咱们这里赶,命令大军立即回援。一旦王爷生气,参了你我二人一本,在座的各位,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肃王并没有军事指挥权,更不能调遣和命令自己和巡抚大人。刘广生之所以这么积极,想要调集两千骑兵回援,这么听肃王的命令,无非二人都有着相同的利益关系,那就是兰州城都有他们的一家老小! 而且,众将领心里都明白,肃王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如果不听肃王的招呼,正如巡抚刘广生所说的,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下场都不会好过,被砍头都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现在的崇祯皇帝,偏听偏信,很容易听信小人之言。一些功劳甚大的文臣武将,只要有人在皇帝的耳边进献谗言。动不动就会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危。 可以说,如今的这位皇帝简直就将朝廷的文臣武将当成了家禽,动辄生杀予夺!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犹豫了,不再坚持与张总兵站在一起,感受着氛围的变化,刘广生更是说道:“张总兵,不要忘了,我已经将火器营和三十门虎蹲炮留了下来,全都给你了。即便是真得有反贼来袭,凭着你的临阵指挥和应变能力,一定可以应付的!” 一个高帽子抛来,说的张总兵哑口无言,总不能讲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吧? 刘广生已经调转了战马,指挥骑兵与后面的骑兵会合,又说道:“而且,张总兵,只要与那一千步兵会合,你手上就有三千兵力。就算是李自成的全部人手到齐,也没有你的多。难道,如此形势之下,即便剿灭不了反贼,还应付不来他们的偷袭?”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张总兵还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吧,大人,就听你的,立即回援兰州城。不过,你的两千骑兵不能太快,能够让步兵看到你们的影子,紧跟在后面。” “好,本官答应你!” 说完这句话,刘广生就策马奔腾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看得张总兵眼角不停地跳动,众人直想骂娘,一个副总兵更是愤懑的爆粗口:“MD,照着这样的速度,其他骑兵怎么可能放慢速度赶路?别说看到样子,连赶路的尘土也看不到!” 张总兵的神色很难看,但也不得不说道:“好了,埋怨再多也没用。现在只能靠咱们自己,赶紧与那一千步兵会合,咱们的安全才能有更多的保证!” “是,将军,我们听你的!” 随即,两千官军后队变前队,原路返回,全速行军。 此刻,埋伏在暗处的刘芳亮等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官军消失的没影,刘芳亮才带着众人从草丛中走出。 “队长,咱们怎么还不狙击官军的后续部队啊?一旦错失良机,以后可就没有这种机会了,别耽误了老大他们的安排?”副队长再次站出,一脸的焦急之色,不解的问道。 然而,刘芳亮还是那句话:“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最佳的时机。” 说完之后,刘芳亮翻身上马,当先而行,带着两百骑兵尾随在官军的后面,保持着一段的距离,就像一个狩猎的狼群,紧跟在后面,时刻盯着猎物! 第九十二章 遇伏 峡谷自东南向西北的入口处,距离入口处大概几百米远的荒野里,李自成与马信以及一干护卫躲在其中,遥遥的看着入口方向,神情凝重而冷峻,后者更是不解的说道:“老大,真是奇了怪了,依着老刘那好斗的性格,早就该行动了,偷袭官军的后续部队。” 李自成不为所动,眸光闪动地看着入口方向,似乎在想着什么,而马信的嘴巴依旧没有闲着。 “不应该啊,虽然老刘只有二百人,但那也是一水的骑兵,装备精良,战马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速度极快。只需一个集体冲刺,就能将官军的后续部队杀个人仰马翻。然后,一触即离,调转马头闪人。即便是官军有着两千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马信讨论一个没趣儿,没有人理他,不禁有些悻悻然,刚一老实下来,李自成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依旧是望着那个方向。 “马信,别叨叨咕咕了,再等一会儿,官军的三千步兵马上就到,你很快就会知道刘芳亮为什么那么做?” 马信莫名的眨了眨眼睛,泛出疑惑之色,抓了抓脑袋,嘀咕道:“我靠~难道刘芳亮这丫的憋着什么坏?懂得耍计谋的伎俩了?” 不久之后,张总兵带领三千步兵浩浩荡而来,火器营与驴马车拉的大炮走在中间。没有了骑兵的探路和殿后,这支大军少了几分一开始的威武雄壮。去而复返,没有任何的建树,每个士兵的情绪都很不高。 走在峡谷里,张总兵抬头四顾,小心而谨慎的打量着四周,烈日当空,烘烤的每个人都是身心疲惫;吱吱的蝉鸣声,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躁动不已,心绪不宁。 渐渐地,随着三千人全部进入峡谷之中,张总兵的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突然变得强烈起来,整颗心脏都在砰砰直跳,剧烈跳动起来,刚想说什么? 忽然间,一阵熟悉的轰隆隆声传来,震耳欲聋,遮天蔽日的黑影出现在上空,使得众人心头一惊,张总兵更是反应过来,生生咽回了到嘴的话语,转而大喝道:“快快,加快行军速度,丢掉所有的辎重,快点通过峡谷,不要靠近两侧,尽量往中间走!” 只见,密密麻麻的山石从两侧滚落而下,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砸入峡谷之中,落在官军的头上,隐隐有将官军的队伍截成两半的样子。 啊~啊~啊~ 各种惨叫声传来,夹杂在落石的声音之中。血流如注,脑浆迸裂,染满一地。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身体变形,或是脑袋被砸扁,整个场面惨不容睹,混乱一片,队形瞬间被破坏的支离破碎。 官军的队形已经大乱,每个人都疯狂的往前奔跑,挤向前去。人挤人,人踩人,李家军还未现身,就有几百名官军被踩踏而死,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就这样,混乱的场面只是持续不到十分钟,官军死伤就达到了近千人,哀鸿遍野,痛呼和悲鸣声响彻峡谷。整个过程中,张总兵的战马几乎是停滞不前,嗓子都快喊哑了。浑身的汗水,浸湿了铠甲,额头更是殷红一片,被石头砸伤的口子汩汩冒着血水! 张总兵瞪大了眼睛,惊讶而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场面,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反贼的埋伏戛然而止,没有再扔掷巨石,前方的道路只是被堵住了半截,依旧可以继续通过。 咻咻... 滚石刚一结束没多久,官军还来不及喘口气,上空飞来密密麻麻的箭雨,咻咻的箭声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断,眨眼之间,就没入了官军之中。一瞬间,近百名兵卒中箭,犹如一只只刺猬,摔倒在地,哀嚎连连。 啊~啊~啊~ 张总兵重重地倒下,意识渐渐模糊,恍惚间,他明白了一切,终于知道了李自成的全盘计划。 围魏救赵,层层狙击,一个环节紧扣着一个环节,算无遗策。尤其是现在的用兵,之所以不将前后路堵绝,就是让官兵有逃生的希望,无法放手一搏,与李家军死拼。 作为一个纵横沙场的将军,有着丰富的经验,见过各种场面,张总兵深深地知道,给对手逃生的希望,从后面追杀,远比重重包围的计策来得重要,更为明智! 毕竟,若不是绝境,谁也不想死!每个人都有逃生的本能! 终于,张总兵倒在地上,双眼紧闭,面色平静,有一丝祥和之意萦绕在眉宇间,那是死得其所的神情,那是败得心服口服,了无牵挂。 从军的那一天起,张总兵就有一个觉悟,马革裹尸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与此同时,刘芳亮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两百骑兵,裹挟着无匹的气势,风驰电掣的奔腾,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响,箭雨消失,没有主帅的官军更乱,纷纷丢盔弃甲,想跑去! “杀啊~兄弟们,敌人就在前方,杀光这些朝廷的狗腿子,只懂得鱼肉百姓的兵匪!” 刘芳亮不断地大喊大叫,这一刻,才真正的显露出他嗜血好战的本性,表现的极为疯狂。左手的木质盾牌一收,挂在马腹上,毫无防守可言。再拔出一把钢刀,双手持刀,不断挥舞,哇哇直叫,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吹胡子瞪眼睛的神情更是让落后的官兵心肝直颤。 眨眼睛,两百骑兵就追了上来,撵着一千余溃军奋勇直杀,个个都是兴奋异常,就像一个个嗜血的小魔王,跟着刘芳亮嗷嗷直叫,追上官军就是横劈竖砍。 一时间,官军快速减员,跑在最前面的世邦亡魂皆冒,使劲的迈出双腿,木然的奔跑,忘记了反抗,忘记了一切,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李自成就站在山坡上,就像看好戏一般,欣赏着这一幕,嘴里还啧啧有声:“可惜了,没想到刘广生那个狗屁巡抚这么愚蠢,居然将虎蹲炮丢给了步军,不知道虎蹲炮放在马背上,骑兵的攻击力大幅度飙升吗?这下可好,大战之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鸟铳和虎蹲炮保持完好无损?” 说完之后,李自成流露出惋惜的神色,一副后悔的样子,直拨楞着脑袋,好像谁夺走了他的宝贝,被砸坏的火铳与虎蹲炮是他的,一阵肉疼。 一旁的马信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震撼着峡谷中的一幕,完全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只要少量的官军放弃了逃跑,在进行着抵抗。 见此情形,马信没有一点怜悯之意,反而喃喃道:“靠,刘大脑袋的这一记偷袭抓的真是时候,时机刚刚好。趁着官军惊魂未定之际,纷纷逃走,从后面突然杀来,无异于火上浇油,彻底断绝了官军的反抗意志。娘的,刘大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不由自主地发出一番感慨之后,马信随即恍然,为何老大不责怪刘芳亮更改计划,反而是很支持的样子。照这样下去,等到余下的官军逃出峡谷口,能够幸存几百人就不错了。 很显然,刘芳亮现在发动猛烈偷袭,远比之前的那个效果大!此战开创了李家军的历史先河,以不到一千的兵力,一下子灭了近三千官军,更是缴获各种武器无数,伤亡人数极少,也就几十人。 当然,这个伤亡数字不包括在兰州城的兄弟。 这时,李自成的神色一收,眉头一扬,轻飘飘地说道:“马信,立即向吴汝义和袁宗第传达我的命令,让他们留下四百人打扫战场,余下的全部赶往兰州城,接应李过与田见秀回来,免得他们在撤退的路上发生意外。” 闻听此言,马信的心里顿时一凛,这才想起了,李过与田见秀只是带走了八百兄弟,奇兵突袭,或许能够打下兰州城,短暂的控制一下。但是,这种控制的状态绝不会超过半天。 因为,兰州城的城防军将近千人,一旦知道李过等人还没有他们的兵力多,如果城防军与肃王府的府兵勾结再在一起。即便是李过和田见秀带的人再如何精锐,也无法再控制兰州城。要想保存战斗力,只能退出兰州城。 否则,留给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全部战死,被人海战术磨灭。毕竟,一旦被城防兵与肃王府的府兵纠缠住,刘广生与肃王朱识鋐带着两千骑兵赶回去,李过等人再想要退出兰州城,也绝无可能。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话音刚一结束,马信随即就答道:“是,老大,我现在就向袁宗第与吴汝义传达你的命令,让他们带兵接应李过等人。” 听到马信的回答,李自成平静地点点头,看向峡谷深处,那满地的尸体,到处都是血渍,目光幽幽,似乎在想着什么,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隐隐透着担心之意。 第九十三章 再冒坏水 夜晚之时,榆中城县衙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李自成等人聚集在一起。然而,大胜过后,众人却高兴不起来,身为统领的李自成不无伤感地说道:“各位兄弟,虽然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以一千五百多人破坏了刘广生的围剿,斩杀了三千多官军。但是,咱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伤亡六百多人,一下子折损了超过五分之一的兵力。” 闻听此言,众将领的神色惨然,从未遭受过如此大的损失,如今的李家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千人,其中还包括新兵和伤员。所以,李家军的实力大幅度削弱。 可是,李长茂的眉角抖动了一下,不禁暗自腹诽:“无语,这可是三千多官军,还属于精锐的那种,己方只是损失了六百多人,等于一条命换了五条命,就知足吧~!这还算是损失惨重?” 心中虽然这样想,暗自嘀咕,李长茂还是露出沉重之色,打破了沉寂,接过李自成的话茬:“老大,尽管咱们这次击退了官军,在陕西打出了名声。可是,也吸引了明廷的全部注意。尤其是三边总督杨鹤,绝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一定会调集更多的兵力,围剿咱们。” 尽管心中不快,不喜欢李长茂在这个时候泼冷水。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事实,老大召开这个会议的目的所在。而且,这次能够挽救局势,打败刘广生的大军,这个文弱书生可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因此,李长茂的一言一语,每一个建议,谁也无法忽视。 这时,田见秀站了出来,附和地说道:“李先生说的不错,不同于巡抚刘长生,三边总督杨鹤却是一个懂得军事之人,不会瞎指挥,会将指挥权交给麾下的总兵。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管是给朝廷一个交代,还是为了他的脸面,杨鹤一定会疯狂反扑,调集周围州府的驻军,再次围剿咱们。” 语气一顿,田见秀从众人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李自成:“老大,咱们还要早作打算,想好撤退的方向。以咱们目前的兵力,不仅无法与官军正面对抗,就连榆中城也守不住。” 李自成已经收起了伤感的神色,点了点头,徐徐的说道:“嗯,这个我知道。等到将所有的伤员和最后的物质运抵马衔山和兴隆山之后,咱们就立即撤退,避开官军的锋芒,远走他乡。” 说到这里,话风一转,李自成直直地看向李长茂,询问道:“李先生,你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关于撤退的方向,有没有好的建议?” 李长茂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又似在想着什么,随后才郑重地说道:“七天之内,官军的第二次围剿应该还无法到来。所以,老大,你说的伤员转移和物质运抵两山,应该没有问题。” “至于撤退的方向,我个人觉得,咱们最好从东北方的清水驿撤离,我的理由有二。” “李先生,哪两个理由?”李自成适时地问了一句。 李长茂微微一笑,儒雅的扫视一眼众人,目光最后回归到李自成的身上,很是自信的继续说道:“其一,向东北撤退,就能将官军的主力全部引到东北方向,远离马衔山和兴隆山,避免那里的基地暴露。其二,就是越过清水河之后,可以投奔王佐桂。” 猛然间,众人的眼前都是一亮,李自成更是嘿嘿一笑:“妙,真是妙,祸水东引,将战火烧到其他起义军的身上,咱们就可以抽身而出,化险为夷。” 李长茂一阵愕然,彻底无语,他是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联合其他起义军的队伍,才有保全自身的可能性。看到李自成嘴角噙着的坏笑,也没有再陈述自己的真实用意。 同为读书人的田见秀当然明白李长茂的真实意图。不过,他没有戳破,更了解老大的为人,一旦露出这样的坏笑,定是想坑别人,而这个对象就是王佐桂。 这时,李自成脸上的坏笑更浓,一看就是憋不出好鸟,满肚子的坏水。接下来之言,更是坚定了众人的这种看法。 “嗯...既然撤退,投奔王佐桂,那咱们就不能间简单地去,一定要带些礼物,又能让杨鹤那老贼不爽。” 说话之间,李自成眼中的眸光愈发的炽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兴奋地继续说道:“就这样办!反正总督杨鹤与巡抚刘广生将咱们恨得牙根痒痒。还有肃王朱识鋐,更是恨不得将咱们生吞活剥了。” 众人当然明白这段话的意思,先不说杨鹤会不会恨得李家军牙根直痒痒,另两个人绝对是自己等人有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李过和田见秀带人虽然只占领兰州城半天的时间,但破坏力惊人,不仅少了巡抚衙门和肃王府,更是将王府的府库和衙门的粮饷库银打开,分发给百姓,搞得两人灰头土脸,变成了穷光蛋。 此仇此恨,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地放李家军离开?怎么可能放过自己这些人? 若无意外,二人一定在商量,明天一早联络各方,沟通三边总督杨鹤,早日形成第二次的反围剿,除掉李家军而后快! 李自成更是明白这个道理,看到众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究竟是是什么样的方法,既能让那三个人不痛快,又能给王佐桂送上见面礼? “咳咳,兄弟们,咱们从东北方向的清水驿撤退,要想投奔王佐桂,虽不是艰难险阻,但路程也不短,将会路过不少的州府。那个~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既然路过那些地方了,咱们李家军总要做些什么?比如,劫富济贫,救民于水火,开仓赈粮......” 李自成的嘴里每蹦出一个词语,众人就觉得心肝发颤,脸颊直抽抽,老大这是将事情望大的搞,到处拉仇恨,还嫌总督杨鹤不够注意李家军,这是想走一路抢一路,让这个陕西的明军围剿自己等人。 手笔虽大,李自成虽然说得斗志昂扬,激情澎湃,很是自信的样子。可是,以李长茂与田见秀为首的等人却是心里没底,不会天真的以为,如今的李家军拥有到处惹祸的实力,只会惹火烧身! 刘芳亮却不然,没有想这么多,满面红光,大呼过瘾:“老大,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真的话,那也太爽了,沿路烧杀抢劫,又能赈济百姓,没有比这个更爽的了?哈哈哈...我老刘这次可以杀得痛快,不用再有所顾忌了!” 这时,李长茂敏感的扑捉到李自成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不禁心中一动,略微细想,就想到了许多,明白了这位老大深层次的意图。佩服的同时,只觉得恶寒无比,这位老大太坏了! 这哪还是祸水东引,完全是想要将所有的起义军拉下水。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症结,明白了李自成的深层次用意,李长茂也就没有再反对,反而出言补充道:“老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最好是轻装简从,不用带那么多的粮食。尤其是缴获的那几门大炮,最好也放到马衔山或者兴隆山。它们太笨重了,威力虽大,适合攻城,却不利于咱们的撤退。” 众人再次一愣,没想到李长茂更改了主意,转为支持老大的态度,后者更是得意一笑:“呵呵...这个当然!不仅是那几门火炮,就连虎蹲炮也不能带的太多,十门足够了,其他的全部要存放在大山之中,以备将来之用。” “嗯,是的,咱们虎蹲炮的炮弹储量不多,也就十门连续发射五六次。”李长茂点了点头,附和道。 决定已下,不容更改,田见秀也只能说道:“老大,一旦撤离,刨去疗养的伤兵和负责在两山守护的兄弟,咱们只能带走七八百人。” “没事儿!人虽然少了一点,但不碍事儿。只要咱们李家军的旗帜不倒,获得百姓的拥护,随时随地都能补充兵力,再次壮大起来,指日可待!”李自成大手一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很是洒脱。 紧接着,李自成神色一收,朗声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打了两天的仗,早就累得不行,都回去吧~!从明天开始,就开始行动起来,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是,老大!”众人异口同声道。 就在这时,众人纷纷离开之际,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突然叫住了马信:“对了,马信,两天之内,你抽一个时间,赶往马衔山,告诉徐霞客徐先生一声,最近几天,咱们就会撤离榆中城,让他尽快回来,和咱们一起离开。” “嗯,好的,老大,我明天就去马衔山一趟。” 还未走远众人听到这番话,当然知道老大为何非要拉着徐霞客,与大军一起撤离榆中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徐霞客是一个奇人,不仅满腹经纶,还熟悉天下山川地势。 如果能够带上徐霞客,随军而行,自己等人的撤离将会非常的顺利,游刃有余的躲避官军的追剿与围捕! 第九十四章 相似的想法 九月中旬,陕西耀州的白水县附近,将近一个多月的逃窜,李自成等人搞得灰头土脸,很是狼狈,终于远离了临洮府,暂时摆脱了官军的围追堵截。 “艹,搞这么大动静,TMD,居然只是将兵力扩充到了一千二百人,真是没天理了,我李自成这是怎么了?” 听到李自成的牢骚之言,除了刘芳亮一脸兴奋之色,其他人都是直撇嘴,李过安抚的说道:“叔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杨鹤那老家伙的围剿力度太大了,居然派出了三个总兵围追堵截咱们。咱们刚攻下一个城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们就追了上来。这种情况下,还怎么补充兵源啊?” 这时,紧跟在侧的李长茂精神有一些萎靡,似乎被一路的急行军折腾的够呛,有气无力的也说道:“每攻下一个城镇,咱们虽然也开仓赈粮,但处境非常之不好。除非是极为胆大之人,否则,鲜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加入李家军。” 听着众人的言谈,田见秀看了一眼骑马走在最前方的那人,语气中有一种庆幸的味道:“话说回来,还好有徐先生带路,咱们才能从一些小道和山林里逃出。否则,李家军早就被周大旺、杨肇基等人给团团围困,死在了路上。”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露出感激之色,同时望向了那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灼热目光,正在观察周围地势的徐霞客回头一看,神采奕奕的神情微微一笑:“呵呵...各位兄弟过奖了,不用这么客气。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在老大的麾下效力,这些都是在下该做的,不过是指路而已,算不了什么。” 李自成更是心中一动,为之庆幸,刚想说什么,却见徐霞客望了过来,忽然说道:“老大,走过前面那个土丘,就算出了白水县,不久就会进入延安府境内,很快就能到达澄城,与王佐桂等人会合。” 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李自成兴奋的难以自抑,心情大好,几乎是吼出道:“哈哈...老子的担子终于有人可以帮忙分担一些,李家军不必是孤军奋战。”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李自成的深层次意图,老大不仅是祸水东引,避免马衔山与兴隆山的事情暴露。更是到处拉仇恨,为那个还未蒙面的王佐桂到处树敌! 一路走来,李家军就是祸祸了一路,搞得沿路的州府鸡飞狗跳,官府衙门更是受了灾,将总督杨鹤惹恼到了极点。不难想象,这位总督大人铁定将老大恨到了骨子里,比巡抚刘广生和肃王朱识鋐更甚之,还要憎恨李家军,还要欲除之而后快! 粮仓祸祸无数,库银损失惨重,一些城镇的官员几乎是被杀了干净...... 这都是一笔笔血债,朝廷一旦得到消息,追究下来,杨鹤被革职查办都是轻的。除非,杨鹤剿匪有功,在这段时间里,镇压起义军有明显的功劳。 然而,吴汝义却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老大,您说,如果咱们的那些所作所为传到延安府,传到王佐桂的耳朵里,他还会收留咱们吗?尤其是,咱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跟屁虫,时刻想要剿灭咱们。” 李自成得意的神情为之一僵,有些不自然:“那个,应该不会吧?咱们可是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消息传播的还会比咱们赶路的速度快?” 语气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身后大车小车拉着的物质,不是很肯定的继续说道:“更何况,咱们又不是空手而来,可是带着丰厚的见面礼。不管怎么说,王佐桂应该都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拒绝咱们的加入吧~?” 众人很清楚,要想摆脱后面的追兵,唯有与王佐桂的部队汇合在一起,这样才有一战的实力。 同时,众人的心里也明白,一旦听到这个消息,王佐桂会不会接纳自己等人还真的很难说?三路大军,三个总兵,将近万人,其中又以总兵杨肇基最为卖命,追杀的最紧。 不过,所有人都在赌,赌消息不可能那么快传入延安府,不可能那么快传入王佐桂的耳中。毕竟,自己等人可是绕了一个大圈,从一个深山老林中出来,才转道直奔王佐桂而来。 只要不再有什么大的行动,踪迹没有败露之前,追兵还不会来,最多只是在附近的州府搜寻。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里越发的感到庆幸,还好队伍里有一个徐霞客。不仅规避了官军的围追堵截,很好的避其锋芒,还大幅度的降低部队伤亡。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才真正的明白,为何老大非要坚持带上徐霞客,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书生,年近四十几岁之人。 所以,每逢大战之时,几乎不用李自成的命令,每个人都会有意识的将徐霞客保护起来,远离战场。 渐渐地,众人终于走出了白水,从耀州进入了延安府的东南边境地澄城。 刚一进入澄城的地界,李自成就忍不住的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命令道:“马信,立即派出几个兄弟,在澄城这一带搜索王佐桂等部的踪迹。” “是,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马信答应一声,就转身而去,李自成却是再次转头看向那一车车物质,粮食、银子和布匹。这是他加入王佐桂的资本,凭着这些起义军急需的生活物品,再加上手下的这一票人,王佐桂不可能不收留他们? 只要汇合在一起,将消息散布出去,王佐桂再想撵走李家军,那也晚了!在官军的眼里,众多的反贼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如有可能,当然是一并剿灭和镇压,管你都是谁是谁?有没有招惹我? 想到这里,李自成愈发的得意,佩服自己的英明决策,却是看得其他人心里直忐忑。 众人心里虽然不知道李自成的心里所想,但一看到老大满脸的坏笑,就知道老大又在谋划着什么,想着如何坑王佐桂?让后者为李家军顶雷,替李家军挡灾。 大军已经停了下来,驻扎在山坡处,视野极为开阔,一旦有人靠近,很快就能发现。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马信的消息。李长茂却坐在草地上,不时地看向吊儿郎当的李自成。一路走来,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对这个老大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 别看这个老大玩世不恭,言语粗鲁,行事更是毫无顾忌。但是,大大咧咧的性格里也有着缜密的心思。尤其是攻城打仗之时,行军赶路之际,花样迭出,总会冒出一些突发奇想,打得官军措手不及,疲于应付。 驻扎宿夜之时,什么明哨暗哨,什么三班倒等等;攻城略地之时,什么样的招数都有,先让人潜进城里,杀死县令和城防营的指挥官,从而一举拿下城池。还有,什么挖地洞,从地下进入防守严密的城池。 总之,为了达到目的就是不择手段,哪怕是伤天害理,对得起自己的内心就行。 还有遇到官军重兵追击之时,这位老大一点不慌乱,反而突发奇想,在沿路的花草上撒上盐水,再辅以用巴豆研磨的泻药粉。一旦官军的骑兵追上来,那些战马闻到新鲜的花草,就会不受控制的吃这些经过特殊处理的花花草草。 李长茂可以很肯定的说,换做任何任何人率领这一千二百人,指挥李家军,即便有徐霞客的鼎力相助,也不可能躲过官军的层层围追堵截。 不错,徐霞客的作用非常重要,每每李家军深陷绝境之时,都能指出一条明路,从而化险为夷。 可是,李自成的指挥更加重要,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些日子里,虽然知道这位老大读书不多,没看过名家的兵法典籍。但是,那一个个突发奇想,往往能够挽回败势! 两人的默契配合之下,李家军才能以最少的损失来这里,再次逃出官军的伏击圈。 想到这里,李长茂不由得看向徐霞客,眸子里闪过一丝佩服的神色,嘴里喃喃道:“也许他和我一样,也有那种感觉。” 第九十五章 成功加入 固原城,三边总督府。 此刻,总督府的大厅里,人头湍动,杨鹤站于上方,一脸的急切之色,几乎是愤怒地吼出:“可恨,可恶,这帮反贼真是反了天了。前有李自成祸乱临洮府,抢劫了肃王府。这倒可好,现在其他反贼也闹腾起来,不仅有王嘉胤攻占清水营,杀死了游击将军李显宗,还攻占了府谷县。李老柴也蠢蠢欲动,围住了合水。” 这时,一名将军出列,神色凝重的说道:“大人,刚刚韩城传来消息,王佐桂与苗美等反贼在韩城附近活动,极为活跃。看样子,这帮反贼想要攻打韩城。” 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起来,静的仿佛针落体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杨鹤一一看过众人,神色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东北形势正紧,朝廷现在无将可派给咱们。我只想问一句,本官在宁夏那边已经有了人选,谁愿意领命前往延安府,解韩城之围?” 然而,无人应声,一干人等反而将头压得更低。 见此情形,杨鹤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薄怒,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略微平息胸中的怒火之后,这才抛出了一个允诺:“无论是谁解了韩城燃眉之急,打败反贼乱军,本官一定向朝廷鼎力举荐那人,委以重任!” 杨鹤的内心已经十分着急,手下已经无将可派,又时逢后金再次兵犯山海关,关外告急,朝廷准备派过来的武将全都抽调到东北。现在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平叛陕西各地的乱军,希望手下有堪重用的将才。 不知道怎么会儿,杨鹤暗暗腹诽,陕西的各路反贼就像闻到了气息一般,知道了关外之乱,全都躁动起来,无所顾忌地攻打各地的州府县城,搞得杨鹤头痛不已,焦头烂额。不得不出此下策,从手下这些官员中寻找合适的人员,解韩城之围。 这时,从众多的官员中走出一人,文质彬彬,又不失身材魁梧,颇有儒将之风,朗声回应道:“启禀大人,下官愿意前往延安府,率兵一解韩城之围。” 杨鹤的眼前猛地一亮,面露些许的笑意,不禁赞叹道:“好好,洪参政,危急之中,也只有你为本官解忧!”语气一顿,神色一敛,转而郑重地问道:“洪承畴,本官问你,你有多大的把握击败韩城的反贼乱军?” 闻听此言,洪承畴消瘦的面容中荣辱不惊,站得愈发笔直,自信的说道:“大人,只要您给下官三千精甲骑兵,下官就有十成的把握,平叛韩城附近的乱军。” 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听得杨鹤心中一动,连连点头。先不说这个小小的参政话语中有多少水分,单单是这份决心与自信,就让他耳目一新,愈发的欣赏。而且,三千骑兵并不算多,他杨鹤还是拿得出。 一念及此,杨鹤也痛快的答应下来:“好,本官就给三千精甲骑兵!只要击退了韩城的反贼乱军,本官就向朝廷为你请功。一旦陕西有缺,全力举荐你!” “是,大人,下官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重望!” ...... 下午之时,延安府郃阳县东北方向,距离韩城还有几十里的荒野之中,营盘醒目,各式衣着式样的兵卒穿梭其中,乱糟糟的,一看就是犯上作乱的起义军,哗变的士兵掺杂其中。 中军大帐之中,一个爽朗的声音在回荡,显得很是兴奋。 “哈哈哈...李兄弟,你们来得真是时候!何必如此客气,还带什么礼物?” 此刻,李自成与他的一干手下坐于一侧,另一侧坐着的正是苗美,上座坐着的就是王佐桂,两支起义军的头领对李自成非常的客气,态度极好,让人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听着王佐桂的客气之言,如此欢迎自己,李自成一时心里没底,不禁问道:“呃...王头领,你这话可是把我弄糊涂了,来得正是时候,这是什么意思?” 王佐桂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笑吟吟的看着右侧上座之人:“苗头领,李头领这样问了,还是你来说一下吧。” “李头领,是这样的。我和王头领的大军合兵一处,准备攻打韩城,兵力尚有一些欠缺,兄弟这个时候前来投奔,不正是如虎添翼,正是时候吗?”苗美认真地解释。 李自成随即恍然,也是爽朗一笑,径直答应了下来:“呵呵呵,既然二位首领有意攻打韩城,兄弟我当然是义不容辞,鼎力相助!” 闻听此言,看到李自成这么痛快地答应,王佐桂不禁轻抚双掌,有些意外,兴奋地说道:“好好好,李头领不愧是爽快之人,行事就是豪气干云,干脆利落!这样吧,李兄弟不远千里来投,一路风尘仆仆,手下的兄弟一定非常的辛苦。我和苗头领攻打韩城的计划延后两天,待到李头领和众手下歇息好之后,咱们三路大军再围攻韩城。” “行,就这样说定了。两日之后,我与二位头领一起攻打韩城!”李自成表现的更加爽快,语气一顿,转而说道:“不过,王头领,苗头领,咱们话可要说好了,有些事情必须讲到前面,事先声明。” 此言一出,使得王佐桂与苗美心里一突,以为李自成想要狮子大张口,想要分得更多的利益。然而,李自成接下来之言,却使得气氛为之一变,紧张的气氛瞬间消失。 “韩城之战,就算是我李家军的投名状,城破之时,里面的东西,我李自成统统不要不要,丁点不取,就算是与二位首领交一个朋友,如何?” 所有人都很意外,没想到李自成会这样说,王佐桂和苗美更是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异口同声道:“行,既然李头领这样说来,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交定李兄这个朋友了。” 李自成的那些手下频频使着眼色,希望能够阻止老大,更改主意。可是,听到老大这样说了,也只好无奈地暗暗探口气。刘芳亮看到王佐桂和苗美满面红光,一副捡到大便宜的样子,心里就很不算,一阵腹诽。 “MD,得意个什么劲儿?有什么好高兴的?不就是得到韩城里面的官府库银响粮嘛,至于兴得跟屁急似的吗?” “老大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将到嘴的肥肉吐了出去,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出兵出力,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的兄弟牺牲,没有任何进项,这不是纯粹的充当冤大头吗?至于这样示好吗?” 除了田见秀与李长茂神色平静,很是淡然,心知李自成一定有自己的谋划,其他人都很不解,与刘芳亮有着相同的想法。 不容刘芳亮与其他人多想,只见王佐桂举起酒杯,爽朗地说道:“苗头领,来,大家一起举杯,一起庆祝李头领的加入!” 看到苗美举起了酒杯,和自己相同的面容,非常的高兴,居然获得这么个意外之喜,王佐桂又看向李自成,高声说道:“李头领,我和苗头领今晚置办酒席,为兄弟接风洗尘,犒劳犒劳李头领的手下。不然,就显得我们这个东道主有失礼仪了,不然就说不过去!” “对对,王头领说不错,该当如此!”苗美立即附和道。 “好好,既然二位头领这样说了,那我李自成就却之不恭了!” ...... 三个起义军相谈甚欢之间,却又各怀心思,李自成窃喜不已,没想到如此顺利的混入王佐桂的队伍之中。 还未见到王佐桂之时,听到手下来报,王佐桂和苗美准备攻打韩城。李自成就知道,机会来了,后面的追兵就可以转移到这两人的身上,自己和自己的李家军就可以脱身而出,以最少的伤亡为代价。 而且,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李自成模糊的记得,虽然王佐桂和苗美攻下了韩城,但还没捂热,进入城中还没多久,洪承畴就杀来了,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此,李自成的心中另有主意,想要来一个金蝉脱壳,彻底摆脱后面的追兵。所以,这也是他对刘芳亮的目光视而不见的原因,不取韩城之内东西分毫的所在。 不过,看到刘芳亮气呼呼的样子,李自成还是递过去了一个眼色,众人立即会意,明白这是老大让自己等人冷静和等待的意思,事过之后,会给一个解释。 见此情形,李长茂与田见秀更加坚信了自信的心中猜测,不易察觉的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 这些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与此同时,李自成嘿嘿一笑,再次与王佐桂与苗美攀谈起来,打听其他起义军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高迎祥的去向。 第九十六章 各自深夜密谈 深夜,王佐桂的营帐里,苗美赫然在列,两人相对而坐,秘密交谈着。 “王头领,你说,这个李自成怎么突然投奔咱们来了?” 苗美说完这句话之后,看到王佐桂露出深思之色,并未回答自己,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李自成的妻舅可是高迎祥。真是令人费解,按理说,李自成应该去投奔高迎祥,而不是咱们这里?” 这时,王佐桂轻抚着下巴,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绝的亮光,沉声说道:“不管李自成打得是什么主意,对咱们来说,也是利大于弊。” “嗯,说的不错。李自成的手下可是有着一千多号人,对于咱们来说,确实是一股生力军,可以牵制住不少的明廷守军。”苗美点了点头,转而又说道:“我就是不明白,李自成为何非要坚持攻打东门?” “苗头领,不管这些了。反正李自成攻打过兰州城,清洗了肃王府,将杨鹤和肃王朱识鋐得罪的死死地,不可能放过他。所以,他不可能朝廷的探子,最不济,也不会帮官军攻打咱们。” “而且,李家军是和咱们两家的队伍分开来的,没有牵连。即便是想要对咱们不利,凭那点兵力,没有任何接触,也不可能做到。” 王佐桂分析的头头是道,苗美听得是频频点头。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营帐里,众人聚集在一起,浑身的酒气,一闻就知道,他们刚从酒席归来。但是,酒气虽浓,却没有一个人喝醉,每个人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刚一坐定,刘芳亮最先耐不住性子,满嘴酒气的问道:“老大,我实在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轻易地做出那样的允诺呢?韩城虽然是一个贫瘠之地,没有什么特产,常年农作物欠收。可是,城里面的东西肯定不少。如果放弃了破城之后的粮食和银子,兄弟们不仅仅是白干一场那么简单,还搭上了不少人的性命,这样的示好,是不是出手太阔绰?这样的行动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叔,是啊,刘芳亮说的没错,这就是为他人做嫁衣,吃力还不一定讨好。”李过也附和的说道。 李自成并未反驳什么,先是听完二人的牢骚之后,又看到吴汝义、袁宗第以及幸思忠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三人也是这个意思。 不过,李自成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在了田见秀与李长茂的身上,询问道:“你们两个什么看法?” 两人相视了一眼,极为默契的同时轻轻点头,田见秀更是轻声说道:“老大,根据王佐桂与苗美所讲的,不难判断,他们之所以攻打韩城,不过是浑水摸鱼,响应总头领王嘉胤的行动。趁着陕西大乱之际,从韩城里面弄一些油水。” “所以,从全局来看,现在的陕西很乱,尤其是陕西的东部区域。东北面的榆林卫,有王嘉胤在攻打府谷;中部,有李老柴攻打庆阳府的合水。如此这个时候,杨鹤早就是焦头烂额,不可能全力对付咱们,势必分兵镇压各地的起义军。” 刘芳亮等人虽然心急火燎,很是不耐烦,非常急着想要知道李自成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是保持足够的耐心,微微点头,倾听李长茂的发言。 “而且,从另一点来看,只要咱们与王佐桂、苗美一起攻打韩城的消息传出去,即便这两支起义军无法吸引住肃王朱识鋐和三边总督杨鹤的全部注意力,但也能分担咱们不少的压力。到时候,肃王和总督一定会将不少的火气撒在王苗二人的身上。” 余下的众人立即会意,老大这是想以少数人的牺牲造成一种假象,李家军与王苗两支起义军一伙的,从而转嫁肃王朱识鋐与总督杨鹤的矛头。即便是不成功,也能转移不少的压力。 可是,新的疑惑又出现了,袁宗第不解的问道:“老大,看王苗二人那架势,一口就答应下来,就算是没有你的那个允诺,他们也会答应咱们的加入。既然这样,又何必放弃攻破韩城的利益呢?” “是啊,老大,就算是最后分到咱们手里的东西不多,但也能作为一些牺牲兄弟的抚恤金,补贴一下咱们的粮饷之用。”吴汝义也说出了自己胸中的疑惑。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李自成的身上。袁吴二人之问,不仅是两人的事情,也是在座其他人的疑惑,田见秀与李长茂最为不解的地方。 李自成笑了笑,若有深意地问道:“兄弟们,你们不妨想想,无论是李老柴的攻占合水,还是王嘉胤相继攻克清水营和府谷县,这发生的都有一段时日了。如果换作你们是杨鹤,会置之不理吗?” “当然不会!”刘芳亮出口就答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真的置之不理,就等于放出一个信号,他杨鹤就是无能,拿各路起义军没办法。一旦起了这个头,各地其他的起义军就会纷纷行动,就近攻占一些州府,韩城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吗?” 不得不说,刘芳亮之言让人眼前一亮,从新定位这个人,并不是那么有勇无谋。 “不错,刘芳亮说的正是这个理。所以啊,咱们与王苗两支起义军攻打韩城之时,官军随时都有可能来援。因此,就算是拿下了韩城,那些府库里的东西能不能到手?能不能运出韩城,都很难说?” 李自成之言,使得众人豁然开朗,李过更是反应过来,接过话茬说道:“叔,我明白了。一旦官军来援,最有可能的方向就是西面和北面。如果咱们负责从东面进攻,即便是官军来援,咱们也可以从容不迫的撤离,不与官军正面接触,退出韩城,远离是非之地。” “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选择东门,而不是南门呢?” 李过嘿嘿一笑,表现的愈发得意,好像深知其中的缘由一样。不过,他并未立即回答吴汝义之问,而是转头看向李自成,获得叔叔点头认可之后,这才讲述其中的缘由。 “呵呵,你们一定还不知道吧,我叔的老婆,也就是我婶高桂英,是起义军众头领之一高迎祥的侄女。” 瞬间,所有人都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袁宗第更是了然道:“难怪是选择东门!听王佐桂他们说的,高迎祥的起义军就在山西。如果官军真的来援,咱们可以直接向东撤离,渡过黄河之后,就能投奔高迎祥。” 一时间,回溯过往,众人这才发现,老大看似漫不经心的决定,每每却暗含深层次的用意,并具有一定的根据,绝不是空穴来风,一时心血来潮。 李自成心里暗自得意:“嘿嘿...TMD,穿越之前,老子虽然是一个小流氓,班级里的差生,但钟爱网络小说,还好看过一些关于闯王的小说。尽管一些事情与历史相差很大,但大概的轮廓和走向相差不多。NND,否则,老子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李自成还是故作高人风范,装逼成有勇有谋的样子,没有再纠缠刚刚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投向徐霞客的身上,话题一转,忽的徐徐说道:“徐先生,不管这次的攻打韩城之战成功与否,咱们也不会与王苗二人共事儿多久。所以,还麻烦你早做打算,谋算好离去的路线,咱们从哪里渡过黄河,进入山西?”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众人,在韩城只是短暂的停留,使得官军的一部分追兵转嫁到王苗两支起义军队伍上,从而,李家军可以减少压力投奔高迎祥,老大的妻舅。 至始至终,徐霞客就好像睡着一般,闭目养神,一副并不在乎众人的谈话内容的样子。可是,一听到李自成客气的询问,随即双眼张开,清醒过来,随即张口就答道:“是,老大。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回想和制定咱们撤离的路线。” 这一刻,众人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位徐先生早就知道了老大的谋划,会有如此一问,所以才会回答的那么干脆利落。 紧接着,李自成抽身站起,笑着说道:“行了,今天就谈到这里,都回去吧,早点休息~!” 众人随即站起,就要迈步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压低声音的又嘱咐:“你们都留心一点~!虽然身处起义军之中,王苗二人对咱们极为客气。但是,咱们还是要留一个心眼,保持平时的警戒哨和巡逻,不可放松。”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众人立即会意,面露沉重之色,纷纷附和道:“是,老大,我们会注意的,时刻保持一颗警惕之心。” 没有再说什么,几人相继离去,返回各自的营盘之中,李自成深深地看了一眼东面的方向,眸子里荡漾着一丝别样的光芒,随即熄灯睡觉,营帐里不久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九十七章 练兵 两天之后,秋老虎正盛,炎热的天气让人浮躁。烈日当空,光线刺得人眼睛几乎都无法睁开。尤其是那蝉鸣蝈叫,更是平添了这种感觉。 “杀啊~!” 阵阵的冲杀之声此起彼伏,回荡在韩城的上空,响彻四野,震得人心惶惶,牵动每个人的心弦。 韩城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被起义军包围,穿得五颜六色的兵卒就像密密麻麻的蝗虫,涌向城墙与城门,攀爬上云梯,悍不畏死的杀向城头。 此刻,东城门的攻取城墙之战,相对其他的城门而言,要懒散的多,并不那么壮烈。李家军的士兵仅仅是一阵冲杀,距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之时,立即停下了,先是箭雨猛射,将云梯架在城墙上,仅此而已,并未采取强攻的架势。 咻咻咻... 砰砰砰... 轰轰轰... 箭雨如林,火铳声阵阵,虎蹲炮轰鸣,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经过几个月的磨合,经历真正战场的洗礼,李家军俨然更加的正规,配合的愈发默契。 弓箭手拉满硬弓,仰天而射;火铳手瞄准城墙上的官兵,打得守城官兵不敢露头;虎蹲炮虽少,却对着城头一阵集中狂轰乱炸。 一时间,云梯附近出现了真空地带,李家军的冲锋部队再次动了起来,穿过弓箭手与枪炮兵,顺着云梯攀爬而上,右手持刀,左手臂上绑着迷你型弓弩。 飞走之间,在云梯之上,不仅能够用长刀厮杀,也能拉动迷你型弓弩的机关,射杀胆敢露头的守城官兵。远近距离攻击结合,使得李家军的这支冲锋部队的战力飙升! 李自成就站在距离东门几百米的高坡上,有些得意的看着这一幕,就像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李长茂站在一旁,先是看了看李家军的排兵布阵,进攻序列,再看向李自成,愈发觉得这个老大不凡。 一开始的时候,指挥大规模的作战还很生疏,都是一些投机取巧,什么使绊子,打埋伏,偷袭,撒迷药,派人潜入敌人阵营等等。尽管这些也是一种计谋,打仗方略。可是,却缺少了一种气魄,那种指挥大规模、与敌人正面碰撞的大气魄,将帅应具有的风采和谋略。 现在不同了,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老大越来越成熟,指挥军队愈发的得心应手,排兵布阵更是行云流水,章法分兵,最大化的发挥每个士兵的优势。 刘芳亮也在旁边,看着前方喊杀声震天,兄弟们开始争夺城墙的控制权,就是一阵心痒难耐,心里跟猫爪似的,无法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不断地请缨。 “老大,你就让我上吧~?给我一支小队,我向你保证,绝对比吴汝义和袁宗第他们做得更好,不像他们那么婆婆妈妈、磨磨蹭蹭,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夺得城头的控制权!” 说完,刘芳亮满脸希冀的看向李自成,希望老大答应自己。然而,对方的回答却让他失望,变得垂头丧气起来。 “不行,如果让你担任冲锋一职,还不得将冲锋部队损失殆尽。老子可不想为了一个个小小的韩城,损失那么多兄弟。而且,夺取城头,并不是我的目的。” “呃~老大,那你为什么还费这么大的力,让兄弟们拼命攻上城头,草草应付一下不就行?”刘芳亮一愣,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这时,李长茂接过了话头:“刘队长,这你还不明白?老大志不在韩城,而是想要借助这个机会,磨练一下兄弟们,积累攻占大型城池的机会。” 话语一顿,看到刘芳亮还是有一些不解,又说道:“说白了一点,老大这就是在练兵。回顾过往,与官军的每次交战,露野交战,很少有正面的对抗;而像攻取韩城这样的战斗,更是从来就没有。”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老大这是在训练兄弟们,为以后攻取像韩城这样的城池做准备。”刘芳亮恍然地点点头,随即又疑惑的问道:“可是,这与我带兵打仗、冲上城头有什么关系?” 闻听此言,李长茂一阵苦笑,不禁连连摇头,惹得刘芳亮很是不满:“李先生,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刘芳亮吗?” 刘芳亮剑眉一扬,瞪大了眼睛,一副想要将事情搞大、上纲上线的样子,继续义愤填膺道:“李先生,我可跟你讲,虽然我刘芳亮是一个大老粗,敬重你。但是,你也不能这样瞧不起我?!我刘芳亮绝不是一个孬种,更不是一个胆小怕死之人,还能畏惧一个小小的韩城,死亦如何?” 说完这句话,刘芳亮还偷偷摸摸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李自成,强势的态度下略显有一些心虚。一看就知道,这份姿态是做给李自成看得。 “好了,刘大脑袋,别再闹事儿了!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 李自成喝阻了刘芳亮,阻止他继续借题发挥。神色一敛,这才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如果这真是平原的攻防之战,而不是攻略城池,我一定派你上去。而且,这还是咱们李家军第一次正面攻城,全凭军队的战力,各个小队的配合以及武器的搭配。” “就凭你那鲁莽、急躁的性子,一旦上了战场,就忘了自己是谁,更不用说我的命令。如果让你当人先锋官一职,还不得将我的全盘计划打乱了,无法磨炼李家军的攻城配合,将会造成大量的兄弟伤亡。何况,此次的攻取韩城,咱们只是一个配角,用不着那么卖力,只要牵制住一些守城明军就行。” 句句在理,直戳软肋,刘芳亮被噎得哑口无言,无法反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深深地知道,自己一旦上了战场,不仅是一个疯子,还是一个愣头青,只懂得一阵厮杀,什么计谋和用兵方略都会抛诸脑后。 想通了这一点,刘芳亮收起了咋咋呼呼的神态,面露歉意之色,看向李长茂:“李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并不是有意针对你,只是太想上阵厮杀。一看到战争场面,就忍不住手痒痒,想上去大战一番。” “呵呵,刘队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没什么。”李长茂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并在乎的样子,反而觉得刘芳亮很是可爱,安慰道:“刘队长,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老大这次纯粹就是在练兵,积累经验。尽管放心,你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无论是平原之战,还是攻取城池,绝对会比今天的战斗打得更过瘾。” 闻听此言,刘芳亮一扫颓废之色,眼前一亮,不禁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问出之后,与此同时,刘芳亮还偷偷打量了一下李自成,看到对方没有反驳的意思,心里才相信了许多,转而看向李长茂,等待对方的解释。 李长茂淡然一笑,洒脱的指向远处的战场情景,自信的说道:“刘队长,你不妨仔细看一下,兄弟们虽然打得很是热烈,打得守城官军抬不起头。可是,到目前为止,咱们依旧没有攻取城头,你不觉得士兵们的行动有一些束手束脚吗?” 凝神望去,极目远眺,刘芳亮还真的细心而极具耐心的观察起来。 终于,刘芳亮发现了异常之处,自己这边的攻势虽大,但并没有那么强烈。每逢关键之时,就要获取城头的控制权之际,就会无缘无故地被赶出,士兵更是从云梯上滑下,或者顺着系在云梯上的绳索滑下。 然后,再一次次的冲锋!场面虽然惨烈,却是受伤者居多,死亡的少之又少。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放在任何一个时候,从未见过在云梯两侧还系着绳索的情况,很是反常。 一瞬间,刘芳亮有一丝明悟,更加明白李自成的那句话,如果是自己带人冲锋,死伤人数将会大幅度增加。因为刘芳亮明白,要是自己攻取城头,凭着自己嗜血而战的性子,除非是战死。否则,绝不会让士兵撤退,更不可能撤出城头。 与此同时,南门方向,苗美指挥着手下强攻城头,看着混乱的场面,眉头紧皱,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损失了几百人。看着还在反抗的守城官兵,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一个兵卒快速跑来,刚一站定,不等苗美问话,就急促地说道:“头领,根据咱们的人和王头领送来的消息,东门那边打得极为惨烈,伤亡人数很大。而且,李自成李头领分别向咱们这里和另外的两个城门打招呼,李家军将会暂缓攻势,攻取韩城,只能靠咱们和王头领他们了。” 闻听此言,苗美的额头皱的更深,这才转头看向那个兵卒,询问道:“李自成那边打得真的很惨烈,没有一点放水的意思?” “嗯,是的,头领,关于这一点,我可以十分肯定,属下在远处亲眼看到的。”兵卒重重地点点头,十分肯定地答道。 苗美再次看向战场,看向韩城方向,神情没有一点放松,反而更加的疑惑,喃喃道:“真是奇怪了,李自成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攻破韩城之后,没有一点利益所得,怎么会打得如此卖力呢?” 第九十八章 撤离 一天之后,几路起义军还在围攻韩城。傍晚之时,晚霞袅袅,落日余晖,照耀的满天红彤彤,落霞与战火的硝烟齐飞。硝烟弥漫,各种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弱,起义军开始召回兵卒,减缓攻势。 天色渐晚,越来越黑,战斗已经持续了两天,城里的官军丝毫没有放弃抵抗的意思,搞得王佐桂起义军的头领一阵焦头烂额,又无可奈何,不可能放弃攻打韩城。 韩城东城门,李家军已经如潮水般退去,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就阵亡了一百多人,轻重伤也有两三百人。当然,相对其他起义军而言,这个数字就是小巫见大巫,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李自成来讲,简直就是损失惨重,战力直接损失了四到五成,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李家军停在距离韩城东门五里外的平坦地带,营盘背靠一片山林地带,两侧是两座不高不矮的土丘。当炊烟升起之时,李自成带着人站于一侧的土丘之上,遥望着韩城。 此刻,田见秀就站于一旁,一脸的凝重之色:“老大,根据咱们派出的探子来报,韩城的援军从西北方向来了,就停在距离韩城三十里外。” 说完这句话,田见秀愈发佩服自己的老大,这么有先见之明,让自己一方的探子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四十里,远超于其他起义军的十里地。 否则,如果没有老大这个硬性要求,官军从背后打过来都不知道,后果无法想象。想到这里,田见秀就不禁直流冷汗,脊背发凉。 同时,他心里非常的疑惑,见李自成没有反应,转而问道:“老大,我真是不明白,韩城已经是岌岌可危,朝夕之间,就有可能城破失守。如果各路起义军放手一搏,想要拿下韩城,官军的援军怎么可能还来得及支援?难道,他就想眼睁睁的看着韩城城破人亡,不怕朝廷追究责任?” 李自成漆黑的眸子里闪烁了几下莫名的光芒,沉声说道:“见秀,不要忘了,官军的那支援军人数虽少,只有三千左右。可是,你不要忘了,他们可都是精甲骑兵。三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很快就能支援韩城。” “老大,你的意思是...?”田见秀心中一动,吃惊的问道,有所保留的并未尽述。 李自成这才转过头来,不再凝视韩城的方向,神色凝重的看着田见秀:“你猜的不错,这支援军很不简单,他的主帅有着更深的谋算,想要趁夜偷袭起义军的营盘,从而一解韩城之围,还想一举活捉各路起义军的头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尽管早就有了猜测,有了心理准备,田见秀的心里还是翻起了巨大波澜,瞪大了眼睛,鼻息加重:“可是,老大,我实在不明白,既然是这样,咱们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头领呢?官军援军就隐藏在西北三十里外,以及咱们做出的猜测。” “呵呵...”李自成满不在乎的一笑,意味深长的又说道:“见秀,咱们与王佐桂和苗美等人不过是临时聚在一起,彼此又心存顾忌。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咱们的消息与判断,单讲咱们这两天的战力以及这份侦查能力,也会让他们忌惮不已,更加的防范咱们。既然这样,咱们何必告诉他们呢?” 虽然心中着急,为其他起义军担心。可是,一听到老大的这番分析,田见秀还是忍不住的连连点头,非常的赞同,有感觉到老大不怀好意,有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更是说道:“不要忘了,咱们之所以投奔王佐桂他们,就是为了转移追兵的注意力,从而为咱们后面的行动减少压力。而且,一旦王佐桂和苗美这些起义军头领得到了消息,明廷的援军将来,说不定一窝蜂的四处逃窜,咱们还怎么从容不迫的撤离?” 话说到这里,田见秀已经明白了李自成的打算与用意,为何不将消息和判断告诉那些起义军头领。而李自成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的猜测。 “见秀,天色稍晚之时,立即让受伤的兄弟们偷偷撤退,从东面的那片丛林撤离。至于其他完好无伤的兄弟,等到深夜之时,再撤离。” “是,老大,我明白!” 田见秀重重的一点头,当然明白李自成为何会是这样的安排,先让伤员和李长茂这样的文人撤离,越过丛林之后,在后面等待会合。而留下的兄弟不仅是为了稳住其他起义军,更是吸引住官军的注意力,以为自己等人还没有发现他们的意图。 毕竟,留下的可都是李家军的精锐骑兵,想要撤离,谁也挡不住!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转而又说道:“对了,见秀,等一会儿之后,趁着天色灰蒙蒙亮之时,让刘芳亮带着一小队人提前进入东面的丛林,布置一些陷阱机关。” “好的,老大,我会特意嘱咐一番,让刘芳亮带领的人全部是甘州的那些老将,能工巧匠之人,曾经经常出没于祁连山的那些人,擅长就地取材、布置陷阱机关者。” 田见秀答应道,心中一动,当即会意,这不是老大第一次这么做了。 来到韩城之前,躲避追兵之时,老大就经常这么做,在后退的路上,布置一些打猎用的陷阱机关,从而拖延追兵的行军速度,尽可能的狙杀追兵,为撤离赢得更多的时间。 想到这些,田见秀不得不佩服老大的头脑灵活,为了撤离和拖延追兵的行军速度,什么的招数都想得到,都用得到。活学活用,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当然,这些招数有一些难登大雅之堂,有些让人说不出口。 李自成看不出田见秀的心中所想。不过,就算知道了,他李自成也不在乎。名声,什么好听不好听之类的,他李自成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大胜仗,成功转移就行! 李自成与田见秀离开了土丘,回到营盘之中,各自行动。 不久之后,一队士兵像往常一样,离开了李家军的营盘,向东而去,不仅人人腰悬佩刀,更是手持刀斧,一看就是去丛林里砍柴,为第二天的做饭之用。有所不同的是,这支小队全部是生面孔,由刘芳亮带队。 黑暗来临,一轮明月悬于夜空,徐徐升起,月光照在韩城的上空,洒遍周遭。 李家军的营盘之中,火堆燃烧,静谧的空气里回荡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时,营盘里黑影闪动,聚集在一起,游走在营帐之间,响起李自成的低语声:“所有人都听好了,将火堆加满干柴,营帐全部留下。还有那些稻草人,全部拿出,并套上衣服,或插在营盘的四周,或平放在火堆的附近。总之,伪装成一种假象,咱们的人还在这里,都听到了没?” “是,老大,我们听到了。” 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回应李自成的话语,纷纷压低声音的回答,随后纷纷行动起来,钻进营帐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稻草人。 不久之后,趁着一片乌云挡住了月光,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中,李自成和一干手下快速撤离,牵着战马。令人惊奇的是,在独眼黑狗黑痞的一声狂吠嚎叫之下,原本想要嘶鸣的战马全部老实下来,乖顺的任由士兵牵着,快速向小树林退去。 风在怒吼,树冠摇曳,哗哗作响,李自成等人刚一撤离到树林里,韩城西门方向顿时火光冲天,传来阵阵的厮杀之音,紧接着就是北门方向。 然而,如此一幕,看到早就料到的如此惊变,李自成立身于树林之中,并未立即离去,而是眸子中闪烁着幽幽光芒,夹杂着精明的味道,寒声说道:“所有人听令,梯次撤离,交替后退,将准备好的绊马索和三棱马钉洒在地上,随后再撤离。”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兴奋的光芒,对于这样的阴损招数再熟悉不过了,一听就亢奋不已,比打仗厮杀还来劲,还过瘾。 绊马索不用解释,当然是对付战马的;至于三棱马钉,拥有三个针刺,对于镶有马蹄铁的战马而言,却是没有用处。然而,三棱马钉不是用于对付战马,而是针对步兵的。 没有人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官军的最为精锐的步兵,能够有一双布鞋就不错了,更不说其他杂牌部队?全都是脚踩草鞋,在黑暗的夜里,三棱马钉简直就是这些步兵的噩梦,更本就不能快速行军! 想要追上骑马而行的李家军,更是不可能! 虽然看不到李自成与众人的面容,但不难听到他们嗤嗤的坏笑声,不难想象到他们那张邪恶的嘴脸。 很显然,他们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百试不爽,次次成功,阻碍追兵的一大利器! 不管是绊马索,还是三棱马钉,都是便于携带,小巧玲珑,李自成的每个手下,包括他自己,行军必备之物。 终于,树林里没有了声响,再无李自成等人的身影,而韩城西、北两个方向的战斗愈演愈烈,城里的官军更是出城,接应洪承畴的偷袭行动。 不久之后,一队官军的骑兵杀向李自成留下的营盘,更是循着踪迹追向树林。 第九十九章 熟人 半个月之后,延安府的某个荒野之中,李自成与一干手下逃窜到这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显得很是疲惫,无一例外。 此刻,想到现在已经是秋天,天气渐渐变冷,尤其是夜晚之时,格外难熬,李自成就毫无形象的破口大骂:“我艹,洪承畴TMD吃了炮仗了,还是我杀了他全家?刨了他家祖坟?MD,追了老子这么久,这是非要赶尽杀绝,非得灭了我李家军不可!” 说完之后,李自成更是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解开铠甲,将头盔随意的仍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时,负责后勤的李长茂策马走了过来,翻身跃马,站在李自成的身前:“老大,如果照这样下去,就算是洪承畴没有追上来,天气越来越来冷,兄弟也撑不住这鬼天气啊。” 田见秀也围了上来,看了看纷纷下马休息的众兄弟,略微喘息地说道:“是啊,老大。自从逃离了韩城,官军追的那么紧,几乎不给咱们喘息的机会,大多数人穿得还是夏天的衣服。为了掩护那些受伤的兄弟躲入深山,不仅将大部分的粮食留给他们,还要吸引官军的主力。” “所以,咱们不仅要想着躲避官军的追击和补充粮食,还要想着怎么解决兄弟们的穿戴问题。否则,就像李先生所讲的,即便没有追兵,咱们也得冻死在这荒山野地里。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说话之间,所有人都已经下了马,在李自成双手起伏的示意之下,纷纷围坐在周遭,擦着淋漓的大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老大,做出倾听之状。 这一刻,尽管满腹的牢骚,嘴里在义愤填膺。可是,李自成环视前后左右,看着一干兄弟全是无怨无悔的样子,非常相信的望着自己,等待自己的拿主意。 李自成不禁有一些感动,一路走来,不管风风雨雨,还是战火肆虐,这些兄弟都是不离不弃。 看着众人,李自成暗暗长呼一口气,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郑重地说道:“关于粮食与衣服的事情,我早就想过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只能组织兵力,放手一搏,攻打县城,这是唯一的出路和办法。。” 闻听此言,大部分人都是心中一动,眸子里闪过一抹希望的亮色,李过却是悲观的说道:“可是,叔叔,以咱们目前的兵力,只不过七百二十人,怎么攻打县城啊?” 顿时,众人眼里兴奋的光芒暗淡了许多,一直不太爱发言的徐霞客也说道:“而且,陕西到处都是起义军,那些富户和地主犹如惊弓之鸟,全都纷纷举家迁入大的城镇,躲避各路起义军的劫掠。所以,正如老大的所讲,要想筹措这些物质,只能攻打中小型的城镇,那些村落就不用想了。” 是啊,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尤其是最后一句。成立李家军与起义之初,众人都达成了共识,无论如何艰难,都不可骚扰百姓,这已经是成为一条铁规。 无论是先加入了李长茂,还是后来的徐霞客,已经完全融入了李家军,没有一点芥蒂可言。毕竟,能够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现在还能和众人在一起,就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所有人都不再言语,李自成也没有了主意。 自从离开了榆中县,一路逃窜,不停地使用各种手段攻打一些城镇,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偷偷潜入,什么里应外合,什么暗杀守城的将领和官员,等等。 一切能用的招数几乎都用了,此时此刻,众人终于尝到了这种毫无下限攻打城镇所带来的恶果! 不管是那里,偏远的荒野小镇,亦或是繁华都市的县城,防卫极为严密,对过往城门的行人盘查的非常尖刻,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还有那些官员与将领的官邸防卫力量,虽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那种夸张,但也相差不多。只要出行,那些官员势必都是前呼后拥,根本不给有心人刺杀的机会。 不要说将武器带入城中,就连身材彪悍魁梧之人想要进入城里,即便成功了,也会遭到城防军的重点“照顾”,安排在指定区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之间,黑痞对着一个方向狂吠起来,打破了有些压抑的沉寂,紧张了气氛为之一滞,缓和了许多。 汪汪汪... 众人都循着黑痞狂叫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负责警戒四周的兄弟奔跑而来,匆匆忙忙,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离得老远就急切地大喊道:“老~大,前面~有人...” 哗啦一声,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所有人都是一倔而起,右手握向腰间的佩刀,瞬间拔了出来,气氛为之紧张起来。 那个负责警戒的兵卒已经来到近前,依旧是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尽可能平复起伏的情绪说道:“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官军,应该是四处流窜的灾民。不过,他们的手中都有武器,不像是普通百姓。” “玛德,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吓死宝宝了~!” 这绝对是李自成的心声,很想打骂来人。感受着缓和了不少的气氛,没有那么紧张,李自成猜测的说道:“不用慌,应该是四处逃窜的起义军。走,咱们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无人置疑这种说辞,因为,一路之上,众人见到了太多这种情况。就连人吃人,偶尔也会看到,更不用说三五成群或者一大股流民了。 然而,听到李自成之言,负责警戒的那名兵卒并未行动,而是嘴角抽动了一下,神色很是不自然,喉咙艰难地蠕动了两下,有一种干呕欲吐的感觉。 “哎,你怎么了?”李自成心生好奇,用手拍了拍有些失神的那人。 “没没什么,老大,我这就领路,带你们看一下。”那人猛地醒过来,神经地答应一声,就领着众人前去。 很快,众人来了一个草丛中,潜伏在里面,偷偷地打量前面的空地。 一阵肉香传来,黑烟涌向天空,袅袅升起。扒开干草丛,看到前方的情况,包括李自成在内,大多数人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滚,回过头来,不敢再看前方的情况,捂住嘴巴,干呕不止。 更有忍不住的人连忙后撤,躲得远远地。即便没有离开,李自成与田见秀等人也是脸色惨白,喉咙不断做出干呕的蠕动,以此缓解胃中的翻滚。 即便是神经大条的刘芳亮神色也是很难看,但状态要好很多,一脸嫌恶的低语道:“TMD,虽然早就听说过人吃人,看过几次,也没见过这么令人恶心的场面,居然将人考着吃。艹,真他妈变态!” 闻听此言,其他人又觉得腹中一阵翻滚,李过与吴汝义和幸思忠的大男人更是如此,最后还是忍受不了,纷纷离去,到很远的地方大吐特吐。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霞客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神情不变的看着前方,仿佛习以为常地说道:“这算什么,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比这更甚之的,我都有所耳闻。游历河南和湖广一带之时,那里人吃人的事情要比这里多的多,比现在的更变态,更不堪入目。” 忽然间,徐霞客不再言语,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转而低语道:“老大,咱们好像碰到了老熟人。” 此话一出,使得李自成等人为之一愣,强压着胸中的恶心,就想看去,只听到刘芳亮附和道:“咦~还真是老熟人,没想到他这么重口味,居然会落魄至此,干出人吃人的事情来。” 终于,那种恶心的感觉有所缓解,似乎是渐渐适应了,李自成抬头看去,顺着刘芳亮的目光望去,眼睛微眯,好像一瞬间淡化了人吃人带来的震撼,引起的恶心感。 这时,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抹灵光,计上心来,想到了解决衣食的方法。随即,低声说道:“徐先生,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至少目前还无法适应。让刘芳亮陪你去一趟,和那人洽谈一下,商量合作的事情。” 刘芳亮为之一愣,很是不解,徐霞客却是瞬间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点了点头,当即就说道:“行,老大,这事儿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看他们的情况,和咱们的处境想差不多,不会好多少。” 说到这里,徐霞客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远方,自信而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最起码,他们应该也正在为衣服的事情而发愁,不可能不答应咱们的邀请,一起攻打县城。” 第一百零零章 下马威 不久之后,李自成等人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胃里还有丝丝的翻腾之意,干呕的感觉已经变淡,似乎已经适应。终于,看到徐霞客与刘芳亮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衣衫褴褛之人。虽然那些人穿的破破烂烂,衣不蔽体。但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拎有一把冷兵器,身上散发着彪悍的气息。 尤其是他们的眼睛,或深或淡的散发淡血色的红光,极为妖异!要是被普通人看到这副样子,绝对会被吓得胆寒,视其为五胡乱华之时的洪荒猛兽! 不仅杀人如麻,还将人视为军粮。 李长茂就站在李自成的身旁,看着越来越近的“老熟人”,低语道:“老大,一看这些人眸子中的红光强弱程度,就不难发现,这绝不是他们第一次吃人,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闻听此言,李自成平静的外表之下,胃中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翻滚,对吃人二字极为敏感。但还是忍住了,暗暗吞咽了一下,压制住脑海里浮现的那一幕,渐渐走进之人刚刚吃人的场景,回应道:“嗯,这个我知道,瞳孔中的红光越盛,就代表吃的人越多。还有那浮肿的脖子,高耸突出的颧骨和太阳穴,这些也是吃人之后的特征。” 窃窃私语之间,刘芳亮与徐霞客已经带着那些人来到近前,还未站定,李自成就迎了上去,双手一抱拳,朗声一笑:“呵呵,苗头领,咱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逢。” 不错,相逢的老熟人就是一起攻打韩城的起义军头领之一,苗美。 此刻,苗美身披着红色的披着,头顶毡帽,一双眸子闪烁着妖异的红芒,明灭不定,似乎是意犹未尽,又或者在回味刚刚的“美味”,舔了舔双唇,也是一笑:“呵呵,李头领,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正如你所说的,咱们还真是有缘。” 语气一顿,神色一敛,凝重之中有一些不耐烦,转而说道:“李头领,明人不说暗话,我苗美就是一个粗人,不喜欢那些拐弯儿抹角的道道,有话尽管直说,究竟怎么合作?” 徐霞客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他只是大概猜到了合作,却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操作。 这一刻,如果不是理性使然,如果不是想到兄弟们吃穿问题,李自成恨不得苗美立刻消失,哪还会有闲心与这个吃人魔王磨磨唧唧,巴不得对方像现在这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好,苗头领快人快语,我李自成也不是一个做事拖拖沓沓之人。”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语气一顿,环视左右,沉声说道:“苗头领,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将是深秋。到时候,就算是吃喝充足,冻也得冻死。所以,我想再和你合作一次,干他妈的一票,攻打一个中小型的县城。” 苗美不傻,当然听出了吃喝之外的弦外之音,那份讽刺之意,但他不在乎,再次一舔上唇:“攻打哪个县城?怎么合作?” “朝邑城~” 李自成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淡定之中,却又是那么的自信,仿佛苗美一定会答应一般。后者更是严谨微眯,眸子里的红芒闪烁了两下:“可以。” 苗美答应的也很爽快,转而又说道:“但是,李头领,你应该知道,官军就在这一带转悠,寻找咱们的行踪。而且,距离深秋的时日已然不多,不管出于那种考虑,都必须行动。但~行动之前的粮食......” 苗美没有再说下去,眸子里的红光变得炽盛起来,脸上洋溢着贪婪之意,不停地在李自成周围的战马扫视,尤其是坐卧在李自成一侧的黑痞,吞咽了一下口水。 汪汪汪... 黑痞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吠,震得众人耳膜生疼,突突直跳,似乎感受到了苗美那不善的目光,想要吃了自己。 与此同时,猛地一下子,黑痞那犹如小山般的身躯腾空跃起,瞬间窜了出去,速度快若奔雷,众人只感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苗美惨叫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头领已经轰然倒地,死死地被黑痞摁在地上。 不仅如此,黑痞的那两排獠牙就扣在苗美的喉咙之处,只需一个咬合,后者就会魂归黄泉。 李自成这一边都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会有如此一幕,黑痞就应该这样做。 苗美的那些部众被吓得连连后退,又举起手里的刀枪剑斧长矛之类的冷兵器,呈现扇形包围之态,警惕地看着黑痞。大有一言不合,随即就围攻而上,解救他们的头领。 看到苗美那凌冽而又不坏好意的红芒变换,变为惨然之色,妖异的红芒有些涣散,冷汗直流,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如此情形,李自成这才幽幽地说道:“苗头领,咱们只是暂时的联盟,关于吃喝的问题,各管各的。而且,就在刚才,我看你们吃得挺爽。顺便提醒你一下,不要再打我们李家军的战马和这条黑狗的主意。否则,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不介意咱们两个之间先打一仗,收编你的手下。” 冷冷的话语,威胁之意越来越浓,昭然若揭,苗美毫不怀疑李自成会这样做。尤其是两排犬牙就卡在喉咙之处,只要人家一念之间,就能结束自己的性命,心里更加没底起来。 “咳咳...” 苗美一阵轻咳,喉咙处传来的那股锋利之感,让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忌惮非常,只能微微蠕动器官,用一丝淡淡的气流去支持舌头的轻声动作:“我知道了,李头领,请先让你的狗离开,咱们有话慢慢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这一刻,李自成的一干部下都在使眼色。李自成当然明白众人的意思,那是让自己彻底解决了这个吃人恶魔,而他的举动却出乎众人的意料,手一招:“黑痞,回来~!” 旋即,黑痞先是伸出那光滑的舌头,猛然绽出一排排细而短的倒刺,狠狠地在苗美的脸上舔了一下,留下的不仅有一串串哈喇子,还有一条条细不可见的伤纹,随即利落地窜出,又是一个龙腾虎跃。 动作一气呵成,极为流畅,一看黑痞就没少敢这样的事情,非常的娴熟。 众人再次感觉眼前闪过一团黑影,转瞬间,黑痞已经稳稳地再次坐卧在李自成的身旁,哈哈喘着气,两排哈喇子就像两个涓涓细流,顺着嘴角流出,嗒嗒的滴在地上。 它那白而发亮的四颗犬牙,泛着寒光;还有那舌苔上竖起更加长而茂密的倒刺,让苗美的那些部众心中胆寒,脊背发凉,只觉得这条黑狗绝对是是一头神兽,轻易招惹不得! 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之下,苗美站了起来,左手摸了摸喉咙骨节处,刺痛过后,看了看左手掌,四颗血牙印烙印在上面。 与此同时,一阵清风袭来,苗美只觉得面颊一凉,痒痒的,下意识的右手擦了擦,顿时感觉右手掌粘粘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中,本能的看向右手掌。 刹那间,苗美恍然,黑痞刚刚的那一番亲昵动作不是化敌为友,而是一种警告,比李自成更甚之的威胁! 苗美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一条怎样的独眼黑狗?不仅是身体壮硕,犹如一个移动的小山。更是极为灵性,懂得人类的那种下马威,还听得懂人言,召之即退,令行禁止。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短暂,从李自成叫回黑痞,再到苗美发现到脸上之伤,只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苗美部将的多数人还震撼于黑痞的攻击力和惊人速度。 获得了自由,解除了危机,苗美反而没有一点安全之感。不仅摄于黑痞的余威,更是忌惮于李家军。苗美知道,虽然自己的手下有着将近两千人,但绝不是李家军的对手! 韩城之战,苗美不仅丧失了大部分兵力,更是见到了李家军的真实战力,士兵之间的配合,小队与小队之间的衔接,毫无瑕疵,恍若天成,战斗力绝不是自己手下的那些乌合之众能够比拟的。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苗美这才发现,李家军的火铳与虎蹲炮犹在,隐隐对着自己这一方。要是自己真得血拼的话,战斗刚一打响,就将会死伤无数,战场的控制权瞬间被李家军所有。 何况,苗美绝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的手下会悍不畏死地攻击李家军,为自己报仇。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之后,苗美反而放开起来,一摆手,示意众手下退去,没有了一开始的倨傲,格外郑重而诚恳的说道:“李头领,你说怎么攻打朝邑,都听你的,我的部众会全力配合!” 第一百零一章 摘桃子?(第一更) 朝邑城,方圆四里,高一丈有余,约五尺。周围更是有护城壕,纵深与横向各一丈,可谓是易守难攻,没有几千人的兵马,休想攻下朝邑城。 不同于其他城池,朝邑城拥有五个城门,北城迎恩门。 此刻,迎恩门警卫森严,守城官兵严格盘查着过往的行人。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一路行乞的要饭之人,只要想进入朝邑城,就必须经过一番搜身,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会被放行。 逃难的灾民络绎不绝,纷纷涌向朝邑城里。还有那些大包袱、小包袱的有钱人,进入朝邑城的那一刻,都是发自内心的长舒一口气,紧张的神情放松了许多,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呼~总算进入了朝邑城,不用再担心那些反贼和匪寇的劫掠~!” 这是一个刚刚进入朝邑城的地主发出的感慨,说完这句话,连忙招呼着家丁,赶着骡车,向着朝邑城深处走去。 像往常一样,三五成群的衣衫褴褛之人走来,蓬头垢面,拄着木棍,精神萎靡的距离朝邑城越来越近。每隔五六米或者十几米,都会有这样的一群人,对于把守城门的官兵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相对而言,出城要容易的多,盘查的并不严,轻易就能放行,只要携带的东西不多。 即便如此,好长时间没有经历过反贼与土匪的袭扰,守城的城防军依旧没有一点的懈怠之意,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 城头上的兵卒手持硬攻,背背箭笼,腰悬佩刀,时刻注意着远方,北面的方向。下方过道的兵卒,人人更是紧握着钢刀与长矛,身体站得笔直,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过往的行人,一旦有丝毫的异常,手中的钢刀与长矛瞬间就会挥出。 又是一队三五成群的衣衫褴褛之人,每个人都拄着拐杖,有气无力的样子,艰难地走向迎恩门。然而,在他们低着的脑袋之下,蓬乱的头发之中,眸子里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不仅如此,距离这些人五六米远处,还有三个木架子车,拉着满满的干柴。 烈日当空,阳光格外刺眼,恍惚间,迎恩门周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总是有一些人不易察觉的对视一眼,轻微点头,似乎是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有农夫,有打柴人,有书生打扮者,更有赶车的马夫.... 这时,几名官兵正在盘查着衣衫褴褛之人,嫌弃的搜着他们的身。然而,突然之间,这些人突然暴起,举起手中的拐杖,拇指轻轻一摁,一端露出锋利的铁枪头,猛地扎进官兵的要害之处。 手起刀落,不过是眨眼之间,瞬息完成。 “啊~” 官兵的惨叫划破长空,搅乱平静,立即引起了其他官兵的警觉,纷纷行动起来,挥舞手中的钢刀与长矛,刺向暴动的衣衫褴褛之人,后者行刺之时,也在高声大喊:“兄弟们,行动!” 一瞬间,迎恩门大乱,准备进城的行人里涌现那么一些人,忽然从怀里抽出隐藏的大刀,或者从马车里抽出,纷纷向守城官兵偷袭! 不仅如此,人群大乱之时,准备出城的一些人中,也有那么一些人加快脚步,奔跑起来,推开阻碍的慌乱人群,直奔被砍倒在地的兵卒,捡起他们手里的兵器,也砍向四周的官兵。 “快跑啊~!不好了,杀人了~!” 整个迎恩门彻底大乱,到处都是逃窜之人,惊骇的大喊大叫,再无进城之时的轻松。 与此同时,城外不远处的那几个运着满满干柴的车聚在一起,一个火引随即投入其中,眨眼间,干柴熊熊燃烧起来,冒着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弥漫开来! 咻咻咻... 城头上的官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搭箭拉弓,就是一阵猛射,只要不是自己人,全部是他们的目标,击杀对象。 “杀啊~!兄弟们,头领他们马上就会赶来,一定要坚持下去。否则,大家都将死在这里!”突然发难的行人中冒出这个声音。 行人里爆出这么一群人,不知从哪里捡到或找到的兵器,纷纷袭杀官兵。其中,又以双眼闪烁着妖异红芒之人最为凶狠,最为疯狂,不管不顾的冲杀向官兵,真的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很显然,守城官兵也不示弱,全副的铠甲,让他们极具信心,丝毫不将这些暴乱的乱民放在眼里,举起手中的屠刀,就是一阵屠杀。只要入眼的不是自己人,就是刀戈相向,毫无顾忌与怜悯。 一股狼烟飘起,飞向天空。 看到城下的官兵渐露败势,眼看就不敌越来越多的乱民,城头上的官兵点燃了烽火台,进行求援。与此同时,整齐一致的兵分两路,一路留下,监视北方;一路快速走下城墙,杀向那些民众。 官兵不愧是官兵,远远不同于乱匪,极具有纪律性和组织性,大乱之中,进行着有效配合。不仅如此,在一名城防官的指挥下,两队官兵杀向两扇城门,试图关上城门,以防有变! 战斗越来越惨烈,双方都杀红了眼。尤其是那些暴起的行人,瞳孔充血,使得眼里本就闪烁着的红芒愈加炽盛,更加显得妖异,摄人心魄,令人胆寒。 一时间,双方围绕着两扇城门发起攻防之战,杀得鲜血横流,头颅乱飞,喊杀人震天,兵器相互之间的对砍砰砰作响。谁也不示弱,双方的战力一时无二,旗鼓相当,暂时僵持起来,都在强撑,等待着援军。 然而,仔细来看的话,不难发现,胜利的天平正在向官军倾斜。毕竟不管什么说,他们占据着天时、地利和任何的优势。不仅人数占据着优势,更是武器精良,配备有头盔铠甲! 咚咚咚... 纷乱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从远方不断传来。只见,迎恩门的正北方重来一支骑兵,速度飞快,转瞬间就要来临,后面还有一支乱军,不断地奔跑,紧随其后。 “不好,有乱军来袭!” 这是城头上的一名将官的惊呼,紧接着,一阵沉闷的号角声猛然想起,回荡在朝邑城的上空,不断传播,这是城门即将失守的紧急求救信号。 可是,号角声才响起不到两分钟,李自成的骑兵已经杀到迎恩门的近前,双方又是一阵厮杀与弓箭互射。 不愧是装备齐整的李家军,每个士兵纷纷举起左手,镶嵌在左臂上的木质盾牌立即护住了要害之处,身躯紧紧贴在战马之上,躲避城头上射来的箭雨。 咻咻咻... 越过箭雨之后,李家军的士兵收回左手,换过右手,握住缰绳,双腿更是一夹马腹,右手高高举起大刀,快速杀向迎恩门的过道。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从与城头上的官军互射,再到过道,与城门周边的官军兵卒厮杀,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骑兵,本就占据这速度的优势,又是居高临下,瞬间就将守在城门的官军撕开了一口子,随之越来越大。随着骑兵的大量涌入,守在城门处的官军已经完全溃败,再也不可能关上城门。 与此同时,跟在李家军的起义军突然停了下来,就站在那里,正好处于城头弓箭手的射程之外,站在最前面的正是起义军头领苗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好像迎恩门的一切和他无关。 这时,苗美身侧的一个壮汉不解的问道:“头领,怎么停下来了?只需一个冲锋,兄弟们就能冲过箭雨,控制住迎恩门。” 苗美那红色的瞳孔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脸上洋溢着极度的兴奋,更是有一丝报复之后的快感闪过眉宇之间,满不在乎的说道:“着什么急?迎恩门就那么一点空间,挤不下那么多人。再等等,等李头领他们将过道清理的差不多,咱们再过去。” 一瞬间,苗美的一干心腹就会意,知道他们的头领打得什么主意,不仅是借刀杀人,一报几天前的屈辱,更是摘桃子。 想通了这一点,那些人纷纷安抚自己的手下,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或是将大刀扛在肩上,或是驻在地上,一脸笑吟吟地看着李家军与守门官兵血拼,对于混入门口的自己人死活不管不顾,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然而,这种情形还没有持续得久,苗美的神色忽的大变,看迎恩门的眸子急剧收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爆粗口:“艹,MD,李自成,算你狠,居然和老子玩这一套!” 说罢,苗美愤愤地吐了一口吐沫,转而看向自己的一干众手下,大喝道:“靠,还看着什么?!玛德,还发什么愣?!赶紧的,给我冲!”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苗美已经带头跑了出去,高举大刀,疯狂的杀向迎恩门,再无刚刚的风轻云淡的看热闹模样。不管怎么回事儿,苗美的那些手下虽然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立即跟了上去,眸子里的红芒变得极为炽盛,人人显得异常的疯狂。 一眼望去,只见李家军的骑兵已经脱离了守城兵卒的纠缠,毫无留恋迎恩门,直奔朝邑城里面而去,根本不管那些与官兵厮杀在一起的人死活。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方的李自成策马奔腾,匆匆会望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得意的坏笑,自语道:“哼~跟老子我这一招摘桃子,老子玩不死你!” 等到苗美杀到迎恩门的过道之时,李自成的李家军已经没有了踪影,只有那弥漫在空中的尘土。如此情形,看得苗美牙根直痒痒,恨李自成恨得不行。 可是,守城兵卒的自杀式攻击,让他顾不得这一切,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憎恨李自成。 第一百零二章 无奈之举(第二更) 咚咚咚... 马蹄声阵阵,尘土飞扬,朝邑县县衙门口,一队骑兵奔腾而来,越来越近,裹挟着凌厉的气势,让人窒息。衙役瞬间被吓得惊慌失措起来,更有稍微激灵者慌慌忙忙撤退,闪入县衙之中,前去报信。 为首者正是李自成,骑马带风之间,衣袂翻飞,铠甲猎猎作响,夹杂着奔腾的马蹄声,更是呼喝道:“李过,带一百人,立即前往粮仓,控制住那里,按计划行事。” “是,老大!”李过高声回应,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一队骑兵,朝着某个方向扬长而去。 “田见秀,给你一百人,立即前往库银处,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是,老大!”田见秀也是如此,呼啸而去。 “刘芳亮听令,给你二百人,立即前往朝邑县南门,控制住望岳门,为田见秀与李过运送粮食和饷银保驾护航。” “是,老大!”刘芳亮答应一声,就要离去,又被李自成突然叫住了:“对了,一定要把握好时机,等到城里的城防兵向迎恩门支援之时,再夺取望岳门。” 刘芳亮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不只是为了减弱自己攻打南门的压力,还有借力打力之意,尽可能地削弱苗美的部众。 转眼之间,李自成等人已经来到了县衙门前。由于一行人都是身着铠甲,顶着头盔,一副官军的样子,使得衙役只是惊畏不已,但并不害怕,还以为是朝廷的军队。 刚一站定,在看守县衙门口的差役惊疑不定中,李自成猛地挥手,突然大喝道:“吴汝义,袁宗第,你们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将县衙团团围住,不准一个人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呼啦一声,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应一声,随即分兵两队,沿着县衙城墙两个方向策马奔腾。 守在县衙门口的衙役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阵发软,刚想要闪入县衙,关上府门。 这时,不用李自成的任何招呼,已经有一队李家军翻身下马,手持兵器,直奔县衙府内而去。身上散发着凌冽的萧杀之意,让人胆寒,那些衙役更是浑身一个激灵,一动也不敢动。 紧跟着,李自成也翻身下马,就在其他人准备下马之时,再次命令道:“徐霞客,李长茂,幸思忠,给你们两百人,立即前往城里的各个成衣店铺,等到田见秀给你们运到银子之后,尽可能的采购各种衣服和皮革。” “是,老大!” 三人高声回应一声,随即离去。转眼之间,李自成的身后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人陪伴,一同向着县衙的里面而去。 与此同时,迎恩门内城的不远处,大量的官军掩杀而来,直奔正在混战的迎恩门。 见此情形,苗美的神色变了几变,愈发的着急,大喝道:“快,快点解决这些小杂碎。如果咱们再去晚一会儿的话,到时候,连残羹剩饭也轮不到咱们!” 短短的两句话,立即鼓动了众多部众,更加的疯狂,悍然不畏死地杀向已经为数不多的守城兵卒。他们都很清楚,也是常做的事情,只要解决了朝邑城的官兵,城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 女人,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再也不用愁,只要过了目前的处境,占领了朝邑城,一切都将不缺。 苗美身先士卒,瞳孔里的妖异红芒变得非常炽盛起来,向着正在赶来支援的城防军杀去。他很自信,入眼的官军也就二三百人,只要自己的兄弟全部进入城中,解决这些人,就像杀鸡一般容易。 然而,即便如此,苗美也杀红了眼,朝邑城的城防兵也太强悍了,悍不畏死。紧紧一个接触,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一两百的部众倒下,或伤或死,伤亡率远超他的预料。 这种情形,让他更加憎恨李自成,憎恨李自成这个家伙不仗义,居然在城里没有阻拦前来支援的城防军,让他损失惨重。尤其是,想到朝邑城的朝廷粮仓和库银,就让他更加着急,不能将时间花费在这里。 否则,这一切真得变成为他人做嫁衣,自己连残羹剩饭也捞不着! 一念及此,苗美手里的大刀挥舞的更加有力,面目狰狞,大声招呼着与官军厮杀。一时间,起义军这边的势头大涨。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不久之后,望岳门,一辆辆装满货物的马车疾驰而过,李家军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洋溢着大胜过后的笑容,就像农民丰收之时的喜悦。朝邑城一战,虽然死伤不少人,但收获不可谓不丰厚,彻底解决了目前的困境,所有问题! 当最后一辆马车通过望岳门,李自成大手一挥,高声道:“点燃城头上的狼烟,吹响号角!” 呜~!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响亮的号角声响起,一股浓烟飘向高空,望岳门的两扇门缓缓闭合,虚掩着,和李自成一起策马而行的马信不禁暗暗嘀咕道:“艹,老大这也太坏了!点燃了狼烟,吹起了号角,朝邑城的城防兵一定向望岳门支援。如此一来,彻底断了苗美从朝邑城南门撤退的意图,这做得也太绝了!” 护着装满物质的马车,马信看了看李自成那魁梧的身躯,再次恢复了得意而具有脾性的特征,微微一笑,轻声询问道:“老大,我实在不明白,既然苗美那些人不是真心合作,先行不义,咱们何必还留下那么多的粮食与银子给他们?”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做出一副高姿态,坐直了身体,收腹挺胸,嘴巴微微上扬,煞有其事的说道:“马信,做事不能做得太绝,这是我李自成做人的基本原则。不管怎么说,苗美也是咱们的盟友,协助咱们攻打朝邑城。他可以不仁,咱们也能不义。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日后好相见,是不是?” “对对,老大果然胸襟开阔,我辈做人的楷模。”马信狠狠的一点头,马匹过后,却是暗暗撇嘴:“嘁~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你的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事情都做得那么绝了,还饶人?” 心中叨咕的同时,马信想起了可怜的苗美以及他的一干部众。此次攻打朝邑城,他们绝对属于先头部队,先与守城门的官兵纠缠在一起,才会有李家军后来的顺利杀入朝邑城。 尽管是突然袭击,不难想象,与装备精良的守城门厮杀在一起,苗美的那些伪装成灾民的部众绝对是损失惨重,杀敌五百,自损一千,还有可能更甚之! 尤其是后来的一系列行动,老大有意放过支援迎恩门的城防营,那将给苗美的起义军带来更大的损失。否则,后期的时候,也不会自己这一方将粮食和银子都运走了大半,并且采购了大量的生活物品,他们还没有来,与李家军争抢朝廷的官仓与库银。 想是这样想,但马信还是很识趣没有说出,戳穿李自成的伪装。因为,他深深地了解自己的这位老大,一旦自己大嘴巴,全部吐露出来,绝不会有好果子吃,日后的穿小鞋不断。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内心却是一阵肉疼,暗暗嘀咕:“艹,如果有可能,老子一粒粮食、一文钱也不给苗美那狗娘养的留!日,只要不是傻瓜,如此紧张时刻,洪承畴的部队时刻都有可能追上来,怎么可能带上那么多东西?否则,还没走多远,就得行迹败露,又得被官军追杀,玛德!” 暗暗腹诽骂了一句,李自成看了看前面一辆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脸色顿时好了许多,故作轻松的自语道:“呼~有了这么多的东西,这个冬天就不用发愁了,足够李家军生活用度了。” 这时,听到李自成的自语之言,马信不禁问道:“老大,咱们真的要钻进秦岭,渡过这个冬天,才能躲避官军的追杀吗?” “当然~!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在那里养伤。如果没有这些衣物和粮食补给,他们根本就熬不过这个冬天。”李自成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有着另一条缘由。 李自成可是清晰地记得,就在今年,后金,也就是清朝的前身,将会挥兵南下,进入关中,兵临北京。到时候,天下的官军势必向京城云集,解救京城之围,自己就不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随后才是他们向其他地方转移的最佳时机。 不仅如此,李自成还模糊的记得,八旗兵撤退之后,也意味着袁崇焕将有牢狱之灾,将会遭到凌迟之刑! 想到这里,李自成微微摇摇头,淡化脑海里的记忆,故作轻松地说道:“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越早进入秦岭,咱们才能越加安全。” “是,老大!”马信答应一声,也想起了在秦岭养伤的那几百兄弟,多数人还是身有重伤,如果没有这些生活物质,以及没有身体正常人的照顾,那将是度日如年,生活格外难熬。 不久之后,李家军就消失在望岳门前面的桃林之中。绵延数十里的桃林,使得李家军无影无踪,很难被发现。 第一百零三章 汹涌暗来(第三更) 十月初二,罗文峪以北的蒙古草原上,几千人的蒙古喀喇沁部骑兵行走其中,缓缓前进,后方紧跟着浩浩荡荡的后金八旗兵,足有八万之众。 八旗骑兵的队伍之中,稍稍靠前的位置,皇太极策马而行,徐徐前进,赤红而棱角分明的面容,皮肤黝黑而粗糙,可见其经常露宿荒野,曝晒烈日之下,经历过一场场战争的洗礼。 此刻,与皇太极并肩骑马而行的是同父异母的两位兄长,素有四大贝勒之称其二的代善和莽古尔泰。一左一右,一个魁梧不凡,沉稳持重;另一个显得桀骜不驯,狂放不羁,整个人显得极为强势。 然而,两人都是坐直了身体,又摆出了拱卫之势,一副以皇太极马首是瞻的样子。后者更是卓尔不凡,拥有至尊者的特质,让人一看就知道,皇太极是那种精明之人,胸怀大志,精于谋略,器宇轩昂。 皇太极有些失神,心里在想着事情,自己从父亲的手里接过大位不到三年,拿出手的战果也就是东征朝鲜,西平漠南的蒙古部落。可是,两年前的宁锦之战损失惨重,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父亲努尔哈赤败在明朝蓟辽督师袁崇焕的手里,重伤而归,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 不仅如此,两年前,自己更是折戟在同一个人的手里,皇太极明白,要想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入主中原,再现女真族的往日辉煌,必须有那么一战,大败明军,打破袁崇焕不败的神话。 否则,八旗军的铁蹄想要踏过山海关,兵出辽东,就不得不千里绕道蒙古。关宁铁骑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死死地将女真大军挡在山海关外。 就在这时,皇太极的左前方响起一个爽朗而恭敬的声音:“大汗,再往前奔行二百里,就是明廷长城的罗文峪。” 旋即,皇太极从思索中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喀喇沁部的首领,只是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听到了。 与此同时,皇太极目露深邃之色,谁也无法从他那赤红的面颊看出神色的变化,而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罗文峪一带长城的各个关隘,思索着用兵方案。 “大军停止前进,就地驻扎,全部的将领都到我的中军大帐之中,商量接下来的进攻方略。” 皇太极的声音刚一结束,哗啦一声,令行禁止,十万大军瞬间停了下来,纷纷下马,开始安营扎寨,一干将领更是紧跟在皇太极的身后,向着某个方向而去。 不久之后,皇太极的营帐之中,众多将领济济一堂,将皇太极围在中央,肃静的站站那里,素手而立,等待大汗的命令。 皇太极更是环视左右,眸光幽幽,深邃的眼睛让人捉摸不通,透着谋略的味道,随后朗声下达一系列的命令,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充满上位者的气势,不容置疑。 “阿巴泰,你偕同阿济格从喀喇沁的罗河屯出发,率领左翼四旗以及蒙古军攻打龙井关。” 众人之中,立即站出来两个彪形大汉,很是粗犷,右手张开,呈掌之态,放于胸前,高声回应:“是,大汉,末将遵令!” 然而,皇太极的命令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目光停留在另外两个年轻的将领身上:“岳托,济尔哈朗,你们两个率领右翼军攻打大安口。” “是,大汉!”两位年轻的将领异口同声的。 说到这里,皇太极的神色明显微微一松,紧接着又说道:“余下的所有人都随我攻打洪山口,争取三路大军在二十六日同时行动,一举拿下三个关头。” “是,大汗!” 这次是所有人一起回答,心里却是猛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大汗的分派任务可谓是别有深意。除了大汗这一路,左右两翼都是一些年轻人,像代善与莽古尔泰这样的贝勒全部沦为了副手。 正常情况,像攻打大安口和龙井关这样的任务,应该交给代善、莽古尔泰等这样的战场经验丰富者,不仅战功累累,更是先大汗的儿子,没有人比他们更合适担任左右两翼的负责人。 只要稍微动一点脑子,懂得一些谋略与权术,就能细查其中的道理。 而且,那些心思玲珑之人不得不佩服,这位新大汗的用人极为巧妙。阿巴泰是先大汗努尔哈赤的第七子,不会让人觉得新大汗有疏离兄弟之意。而岳托和济尔哈朗分别是代善的长子和新大汗的堂兄,前者可以堵住拥有最多军权的代善之口,后者可以笼络人心。 至于最为桀骜不驯的莽古尔泰,即便是心中有怨言,大势之下,也无可奈何。论手握军队的数量,远远比不上代善,正红旗和镶红旗的旗主;论智谋,八匹马也赶不上皇太极。 此刻,营帐里还有一个汉人谋士,正是范文程,他就是那些为数不多的众人之一,能够看出皇太极用意者。借助此次南下伐明,削弱老牌贝勒、自己那些军功赫赫的兄长影响,加大自己对八旗军的掌控力度。 范文程的眸光闪动了两下,暗暗下定了决心,誓死追随皇太极,博得个一世功名,开国元勋,开启了他的旷世汉奸之路,为以后的明之灭亡添砖加瓦。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内,奉天殿中,崇祯手里捧着一本奏折,低首展阅着,内阁首抚韩爌站于下方,徐徐说道:“皇上,根据蓟辽督师袁崇焕来报,后金刚刚打击察哈尔部不久,又收服了喀喇沁所部,八旗军与蒙古骑兵大量聚集在喀喇沁草原上。而且,遵化和蓟门一直都是朝廷的兵力薄弱之处,沿线的长城各路关卡更是军纪废弛多年,很容易被后金军攻破。” 然而,崇祯的神色古无波澜,看完袁崇焕的折子之后,淡淡地说道:“韩爱卿,有些危言耸听了吧。虽然遵化一带的长城罕有战事,一直都很平静。但是,那里的城防应该没有那么不堪吧。” 韩爌的神色明显一动,眉宇间闪过一丝忧虑,刚想插话,就被崇祯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 “何况,后金刚刚经历过两场大战,即便全部是大胜而归,多多少也会有一些伤亡。以疲惫之师绕道蒙古,攻打遵化一带的长城关隘。一旦兵犯长城,攻入管内,距离辽东那么远,难道他皇太极就不怕被困在关内,老巢被我军攻占?” 不得不说,勤政的崇祯帝虽然生性多疑,急于近利,还是有一些眼光。 然而,韩爌的心里更加的焦虑,有苦说不出,唯有暗暗腹诽:“皇上啊,今时不同于往日,辽东没有了毛文龙在皮岛上掣肘,皇太极怎么可能还会担心他的大后方?而且,锦州等地的大军兵出山海关,想要袭击后金的老巢,根本就没有那么容易。” “皇上,醒醒吧,一旦后金的骑兵越过长城,控制了遵化,就等于打开了兵犯北京的大门。如果京师不是在这里,移都到南京,你说的那些当然好了。可是,皇上陛下,你先在身处北京,就出在强敌之下。就算是宁锦的大军攻入后金的老巢,京师危矣,大明危矣~!” 这些是韩爌的心里话,也是袁崇焕分析的,并且一再告诉他的。可是,韩爌无法说出,担心遭到皇帝的贬谪。 无论是处死毛文龙,还是迁都南京,前者是是皇帝默许的,后者不仅朝中大臣激烈反对,更是崇祯的大忌,不到万分紧急之时,绝不会仓皇离开北京城。 “好了,韩爱卿,咱们就不说这些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忘了提醒袁崇焕,他与朕的五年之约。五年之内,解决后金之患。” 闻听此言,韩爌的心里又是一阵苦涩,不得不小心回应:“是,皇上。”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韩爌清楚的知道,袁崇焕的五年平辽论有多大的水分。如果真能在短短的五年之内,解决辽东之患,平叛后金,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山海关的大军一直处于守势。 即便是皇太极西讨蒙古的察哈尔林丹汗部,东征朝鲜之时,那个时候,大军都无法出兵山海关,趁机直捣后金老巢,更何况现在? 虽然心事重重,韩爌很想将这些话说给崇祯帝,但前车之鉴,前面那些建言直谏大臣的下场,使得韩爌望而却步,只能明哲保身,灰溜溜的离去。 第一百零四章 己巳之变(一)(第四更) “杀啊~!” 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厮杀之音,洪山口的城门洞开,无穷无尽的八旗兵涌入城内,宛若汹涌澎湃的潮水。 农历二十六日,这一天注定不平凡,代表着后金的第一次入关,更意味着大明王朝走下坡路的开始,从而一发而不可收拾,直至覆灭。 一种本能使然,眼看八旗军杀来,城池朝不保夕,明军官军还是第一时间点燃了烽火台,求援的同时,也是在向附近的军事驻扎隘口示警,后金军来袭! 狼烟蒸腾,黑烟缭绕,飘向高空,就像爆炸的蘑菇云,刺眼而明显,长城各个关口立即得到了警示!不仅如此,遵化城、三屯营以及附近一带的驻军也看到了求援信号,纷纷召齐人马,前去支援,共同御敌。 然而,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洪山口已然失守,驻守的明军更是死伤大半,八旗军牢牢地控制了洪山口,从蒙古进入关内的一道狭隘。不仅如此,后续的部队还在开进,不断涌入洪山口城中,越来愈多。 马踏山河,城里瞬间变得破败,到处都是各种惨叫之声,民众不断在哀嚎。然而,这一切的求饶与哀求,换来的却是无情地屠戮,都是枉然,谁也救不了他们。 八旗军没有任何的停留,长驱直入,越过洪山口,直奔一个方向而去。皇太极身先士卒,策马奔腾,跑在最前方,不断地呼喝:“莽古尔泰听令,协同多尔衮、多铎,带领所部,立即前往龙井关,接应阿巴泰。剩下的所有人,跟我去喜峰口!” 咚咚咚... 马蹄声就像崩塌的山风海啸一般,气势磅礴,凌厉而奔腾,却又是那么杂乱无章,淹没了全部的其他声音。即便如此,莽古尔泰等人还是听到了大汗的命令,虽没有任何的言语回答,却用他们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驾~驾~嗷~呜~” 这是属于关外游牧民族特有的呼号,兴奋地犹如嚎叫的群狼一般。策马奔腾之时,兴奋而疯狂的挥舞手中的弯刀,不断地狂吼,就像一群挣脱牢笼束缚的野兽,肆意而张扬,无法无天。脚下的土地,就是他们的领土,可以肆意而为,随便屠杀,掠夺看到的一切! 夜半,龙井关,黑暗刚刚来临,宁静的龙井关外,黑影闪动,伴有阵阵轻不可闻的战马响鼻之音。 明亮的繁星之下,忽然之间,一阵嘈杂的马嘶长鸣骤然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一把把火把猛地出现,蜂拥向龙井关。 踏踏踏! 马蹄烈烈,战鼓轰鸣,阿巴泰和阿济格分别率领着左翼四旗和蒙古骑兵掩杀而来,直奔龙井关! 很显然,龙井关上的明军早有准备,御敌的同时,当即点燃了烽火台,向附近的驻军求援。 刹那间,战斗就进入白热化的状态,双方争夺着龙井关的控制权,尸骨累累,鲜血横流。人命就像不值钱的稻草,不断被收割。没有怜悯的不忍,只有亢奋的狂欢,好像在参加一场盛宴! 望着不断杀向龙井关的士兵,一排排倒下,阿济格的眉头皱了起来,依旧坐于战马之上,催促的说道:“阿巴泰,还是快点想一个办法吧。明军已经点燃了狼烟,向四周的驻军求援。如果拖得过久,明军的援军一旦到来,咱们将很难拿下龙井关,无法与大汗会合,完不成任务。” 火把的光芒幽幽,映得阿巴泰粗犷的面颊泛黄。听到同父异母兄弟的催促之语,阿巴泰冷静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十二弟,不用着急,你也太高看这些守卫龙井关的明军。他们可比不得宁锦一带的关宁铁骑,这些都是老弱病残,一群废物。只需要加大攻击力度,不需三刻,就能攻破。” 似乎印证了阿巴泰之言,轰的一声,龙井关随即被攻破,骑兵瞬间涌入关内,明军的旗帜被点燃,倒在一旁。 见此情形,阿巴泰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一挥马鞭,大喝道:“十二弟,走吧,咱们进关,与大汗会合,驾~!” 阿济格的神色明显一松,长呼一口气,随即策马扬鞭,紧跟在阿巴泰之后,也大喝道:“是,七哥,驾~!” 火光冲天,龙井关内外都是冲杀之声,越来越弱,一团影影绰绰的火光驶来,就像一群萤火虫,不断放大,距离龙井关越来越近。 阿巴泰与阿济格刚越过龙井关,带着士兵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名骑兵折返而归,来到近前:“启禀两位贝勒爷,一队明军杀来,据我方侦探,应该是汉儿庄的明廷驻军。” 两人一勒缰绳,随即同时停了下来,阿巴泰更是眸光闪烁,看向那簇影影绰绰的火光,来自于东南方向,沉吟道:“嗯,应该是汉儿庄的明军。来的正好,反正都要拿下汉儿庄,如此一来,省得咱们将其从汉儿庄引出来。” “可是,七哥,咱们的大军还未全部走出龙井关。没有展出两翼,就这样与明廷的援军对战,是不是太过冒失了?” 然而,阿巴泰并不理会阿济格的提醒,眸子里洋溢着兴奋的神采,反而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扬鞭,高声大喝:“都有人听令,全速前进,给我灭了这伙明军!勇士们,让他们看看我八旗军铁骑的厉害!” “嗷~女真无敌~!” “呜~八旗铁骑无敌~” 所有的八旗军都疯狂起来,兴奋地嗷嗷直叫,身体前倾,右手不断挥舞着马刀,左手拿着火把。即便是双腿不停地夹马腹,战马越来越快,尽管没有握住缰绳,这些士兵依旧是稳稳地骑在马背之上,由此可见他们的马术之高超! 双方都在疾驰而行,越来越近,相比之下,隐约之间,后金这边的气势更盛,更加的张扬,更像是一群不要命的赌徒! 砰砰砰... 两军转瞬接触,随即厮杀起来,混在一起,黑夜里,全凭衣着认人。喊杀声震天,回荡于四野! 然而,就在这时,阿巴泰与阿济格将要杀将上去之际,忽然间,明军的后方突然一片大乱,阵型被破坏殆尽,见此情形,前者随即反应过来,立即呐喊:“勇士们,咱们的援军也来了,杀啊,灭了这支明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支汉儿庄的明军被斩杀殆尽,无一生还,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战火之中,地上尽是一具具尸体,绝大多数都是明军。 借助着昏黄的火把光芒,阿巴泰隐隐约约看到援军的为首之人,还是不确定地喊道:“是三哥吗?” “哈哈...七弟,十二弟,不是我还能是谁?!” 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传来,不仅是阿巴泰和阿济格,就是其他人也知道了援军带领之人是谁?大军之中,也只有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舍他其谁? 狂傲不羁,鲜有人能够压住他,更是当初角逐后金大汗之位的热门人选! 果然,不出意料,为首者正是莽古尔泰,后面紧跟着多尔衮、多铎等人。 阿巴泰和阿济格随即迎了上去,前者更是兴奋地问道:“三哥,大汗在哪里?还有大哥,他们也到了吗?” 这时,两方人马已经回合到一起,调转马头,向东南而去,缓缓而行,莽古尔泰更是爽朗地回应道:“七弟,大汗和代善还没有到,只是命令我等前来接应你们。” 兴奋之意丝毫不减,似乎想到了什么,阿巴泰转而说道:“既然这样,三哥,咱们何不加快行军速度,趁夜拿下汉儿庄,送大汗一个大礼,大军也能有一个歇脚修整的地方?” 旋即,莽古尔泰的眼前一亮,应和道:“好啊~!刚刚打得还不痛快,正好打打汉儿庄,宣泄一下在山海关遭到的憋屈!” 一拍即合,当即迎了众人好战的意愿! 随即,一干人等不再废话,纷纷策马扬鞭,加快速度,直奔位于东南方向的汉儿庄,距离敦化的入口喜峰口不远,只有二十里。 第一百零五章 己巳之变(二) 是夜,与此同时,大安口外,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任何的虫叫鸟鸣,到处都是静悄悄地。 当然,这种安静是相对而言,北方长城之外,怎么可能少得了怒吼的狂风?呜咽之声,宛如苍狼嚎叫;莎莎作响,仿佛要折断树枝,拔掉枯草。 一天之内,加上刚刚,长城的各处关卡已经有了两处告急,烽烟与火光冲天,不断向四周求援。大安口的城头上,一队队士兵正在巡逻,刚才还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警惕十足。 然而,龙井关的火光刚一消失没多久,这些守城的官兵就开始打起哈欠来,一副萎靡、昏昏欲睡的样子。尤其是那些负责站岗的兵卒,直打瞌睡,旁边之人小声提醒道:“哎~兄弟,醒醒,小心一些,那些外族别来偷袭咱们大安口了。” “啊~你多心了。”那个兵卒不为所动,打个哈欠,再次昏昏欲睡起来,继续嘀咕地埋怨道:“这些外族人哪来这么多的军队?一连攻打了两个关口,哪还有兵力攻打咱们这里?太困了,你让我眯一会儿。” 一天的精神紧绷,站了那么久的岗哨,这些人早就是疲惫不敢,睡意难熬,绝大多数的士兵也是如此。 此刻,大安口之外不远处,夜色之中,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岳托,等一会儿过后,你率领一队人马潜过去,趁着夜色,偷偷摸向大安口的水门,争取一举将其破坏。这样的话,咱们才可以长驱直入关中。” “是,叔叔。” 岳托也在轻声地回应,唯有两人才能听得见,阵阵北风依旧在呜咽,在狂吼,好像在宣示一场大战的即将来临。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夹杂在狂吼的北风之中,被草木的摇曳之声所掩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更是看不到任何人影晃动。 天地之间,黑暗之中,茫茫的草原之上,除了肆意呜咽而狂吼的北风,就只有夜空里的星芒,还有就是城头上的火把以及腰也不多的火盆里的光芒。尤其是后者,光芒的照耀范围就在城墙附近,距离越远,光线越弱。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安口的水门附近,一队黑影沿着城墙根靠近,最后聚集在水门前。 这时,带头的岳托猛地一挥手,随即又是一队兵卒从黑暗中走出,一起抬着一根巨木桩,蹑手蹑脚而行,声响轻不可闻,顺着城墙根靠近水门前,紧张而小心,神经处于高度警惕状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旋即,两队人马娴熟而配合默契的怀抱一颗巨木桩,轻轻地将其一端对准城门,拉开架势,等待一个指令,从而同时动作。这个时候,黑暗里猛地传出一声大喝:“行动!” “Duang~Duang.....!” 一个接着一个撞击门的沉闷声骤然响起,刺破黑夜里的宁静,比呼啸的风声还大,悠悠的回荡在四周,节奏分明,蕴含这某种律动,立即惊醒了城头上的明军,也是一种信号,号召远方黑暗中的八旗军行动。 “不好了,敌人来袭!” 示警的声音还未结束,城头上的官兵猛然清醒,刚要拿起武器,突然间,北方传来咻咻的箭矢之声,眨眼之间,就到了城头上,箭法极为精准,正中那些手持火把的明军,以及在火盆附近的岗哨。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打得守城明军一个措手不及。经历短暂的惊慌之后,明军随即反应过来,纷纷躲在城墙之后,开始阻止有效的反击。用火铳射击北方,箭矢飞来的大概方位。 轰轰轰! 炮声紧随其后,深秋时节,到处都是干枯的杂草,瞬间被炮弹引燃,火势愈演愈烈,照亮黑夜,后金军随即映入眼帘。 明军一看到目标,有着大炮和火铳的火力压制,其他的兵卒或是拿出弓箭,进行还击;或是搬起滚木礌石,准备砸死水门下的来犯之敌。 咚咚咚! 第一波滚木礌石只是进行了一半,巨大的咔嚓一声骤然响起,水门轰然倒塌,两扇门更是应声而毁,被撞得支离破碎,城门大开,岳托等人瞬间涌入大安口,与过道里的明军厮杀在一起。刀剑碰撞的声音嘈杂四起。 砰砰砰... 紧接着,炮火之中,枪林弹雨之下,大量的八旗兵涌来,不畏生死的冲向大安口。火力虽然不够强大,不够密集,但八旗兵还是一排排倒下,死在枪炮之下。 不过,绝大多数的八旗兵凭着战马的速度,娴熟的马术,还是成功地越过枪林弹雨,躲避过了迎面而来、那密雨如林的箭矢,冲到大安口这里,没有任何犹豫地杀向里面。 从撞击大安口水门大门,再到失守,时间不过几十分钟,守城的官兵已经大败,做着最后的抵抗。当然,其中也不乏投降之人。 风依旧在怒吼,狂烈的战马在嘶鸣,还有各种厮杀之声,火铳与大炮已经停止了发射,后者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 不久之后,大安口安静了下来,再无任何的厮杀之声。火光摇曳,黑烟缭绕,到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的味道,更有硝烟的味道夹杂其中。 烽火狼烟已经熄灭,可大安口的西南马兰峪方向,却是火光点点,非常的密集,不断地晃动,向大安口方向驶来,距离越来越快,速度非常的快。 仅仅是十分的时间,就有火光点点变为了火光摇曳,变大了不止两倍。仅此一点,就可以判,明廷的援军全都是一水的骑兵,正在不断地极速飞驰! 济尔哈朗与岳托已经会合在一起,骑在各自的战马之上,眸光幽幽,闪烁着兴奋之意,二人后面紧跟着大队的骑兵,散乱之中,散发着属于游牧民族所特有的彪悍气息。 短暂的寂静过后,济尔哈朗当即判断道:“嗯...应该是马兰营的明军。” 岳托不动如山,神色很是平静,附和地说道:“说的不错。不过,咱们必须消灭这股明军。否则,一旦等到天明,这里距离遵化那么近,那附近一带的明军一定也会来援。到时候,如果不能解决马兰峪这一带的明军,咱们将会很被动,面临几倍于己的敌人。” “好,那还犹豫什么?立即迎上去,将马兰营的这支援军杀光。”济尔哈朗当即爽朗的接话,眸子里闪烁着捭阖之光,很是蔑视不断靠近的马兰营明军。 “行,解决了他们,大军正好可以休整一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赶往喜峰口,与大汗他们会合。”岳托点点头。 随即,哗啦一声,两人同时抽出马刀,扬在上空,挥舞了两下,身为堂叔的济尔哈朗更是大喝道:“勇士们,冲啊,杀了这些明军!” “吼吼吼...” 后面的骑兵吼叫起来,整齐而一致,充满嗜血的味道。更是纷纷效仿,抽出马刀,不停地在空中挥舞。随着济尔哈朗与岳托的身先士卒,他们也冲了出去。 第一百零六章 己巳之变(三) 次日下午,汉儿庄,八旗军驻扎于此,到处都是后金的兵卒正在巡逻。然而,此时此刻,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营盘里却没有那种打进关中的喜悦,反而洋溢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越靠近皇太极的营帐,这种紧张的气氛愈发的浓郁。 隐约间,营盘里形成了两种派别的对立,不断地僵持着。 皇太极的营帐周遭,更是聚集着大量的将领,还有一些文官也在其中。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分布各处,窃窃私语般的议论。 “哎~这究竟怎么回事儿?大贝勒和三贝勒怎么突然将咱们这些人全都赶出来了?还派人围在大汉营帐周遭,不许咱们进去?” “谁知道啊?不过,大贝勒和三贝勒都是手握重兵,平时都是与大汗平起平坐,接受文臣武将的跪拜。尤其是三贝勒莽古尔泰,这次一举逼降了汉儿庄的明军,更是兵不血刃的拿下潘家口,劝降那里的守将......” “嘘嘘...千万别乱说,如果让大贝勒代善和三贝勒莽古尔泰听了去,咱们可就完了,小声一点。” ....... 与此同时,只有十四岁年轻的阿济格与大他十六岁的阿巴泰站在一起,两兄弟也是小声地交谈着,神情要淡然从容的多,不像那些文臣武将顾忌什么。 “七哥,代善和莽古尔泰这是想要干什么?有什么事情非要将众人轰出来,他们两个和大汗兄密探?这是不是在威胁四哥啊?不管怎么讲,四哥也是咱们的大汗,怎么可以这样做?” 然而,阿巴泰的神色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莽古尔泰与代善的做法有什么不妥,更不是什么藐视君威,只是悠悠说道:“嗯...二哥和五哥虽然身为四大贝勒,分别父汗册封的大贝勒和三贝勒,军功赫赫。可是,他们还是懂的大局,不会乱来的。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那样做。” ...... 这个时候,汗帐之内,气氛极为的紧张,紧张到令人窒息的程度,分外压抑,却又保持着一个度,没有到了那种爆发、撕破脸皮的程度。。 皇太极与代善、莽古尔泰相对而立,呈现三角之势,代善与莽古尔泰隐隐有一种联盟的态势,逼迫皇太极这个大汗做出让步,言语更是强势,君臣的那种感觉微乎其微,更像是两位兄长苦口婆心的教训弟弟。 “大汗,咱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军属于孤军深入,多日的连续作战之下,早就是人困马乏。即便是攻进明廷的腹地,威胁到北京,那也是敌众我寡。一旦被敌人切断了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代善的态度上还算不错,有着尊卑之别,只是语气上更像是和弟弟说话。总体而言,还是将皇太极这个八弟看做了大汗,用词上并没有什么不敬。 不过,自从努尔哈赤将长子褚英处死之后,代善也就从次子变为了长子,成为众人的长兄,长兄如父,这样进谏皇太极无可厚非,还算说得过去。 然而,桀骜不驯的莽古尔泰可就没有顾忌那么多,三人的气势就属他最盛,将张扬的性格发挥到极点,浑然不在乎的说道:“八弟,你现在承袭大汗之位。做出每一个冒险的决定之时,可都要想好了。这一切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身后的万千女真族人。一旦继续深入,此战失利,咱们后金的全部战力可就丧失殆尽,就连咱们固有的领地也将失去,再次成为大明的藩属。” “如果八万八旗军埋骨关内,后果将会难以想象,父汗的努力将会化为乌有,我女真族还将有被灭族的危险。皇太极,你这样做,冒险一搏,真的值得吗?” 皇太极三个字从莽古尔泰的口中喊出之时,代善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向其抛出一个提醒的眼神。尤其是一口一个你你,听得代善胆战心惊,皱皱眉头。 可是,身为当事人的皇太极却是非常的冷静,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冷静的让人不敢相信,依旧是一副倾听意见的样子。 莽古尔泰似乎没有看到代善频频递过来的眼神,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驯、肆意张扬的样子,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顺嘴,更是说道:“八弟,虽然咱们一天连下了洪山口、龙井关以及大安口,三处长城关隘。” “还有济尔哈朗他们,攻下大安口之后,不仅歼灭了来自于马兰营的明军,五战五捷,更是在今天一举逼降了马兰营、马兰口以及大安口的三处明军。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拿下石门寨应该没有问题,这两天就能与咱们会合。” “可是,你不要忘了。至始至终,咱们的一切行动都是突然袭击,趁明军不备。而且,如今这个时候,其他地方的明军应该已经得到了求援的信号,知道咱们打入关中。最为关键的,袁崇焕那老贼绝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派出关宁铁骑前来支援。” ...... 莽古尔泰还在侃侃而谈,说得吐沫星子乱飞,一句一个八弟,你你的喊着,听得代善直皱眉,心里很不舒服,直犯嘀咕:“莽古尔泰啊~莽古尔泰,虽然皇太极是咱们的八弟。可是,他也是咱们的大汗,众人的首领,你怎么可以这样与他说话?没有一点君臣之别,纯粹就是兄长与弟弟在对话,你这是在找死。” 皇太极不动如山,依旧没有任何神态变化,反而是笑呵呵的样子,好像很受教,仿佛真的听进了莽古尔泰的那些真知灼见,极具有建设性的“建议”。 在努尔哈赤时期,皇太极同样位列四大贝勒之一,同样是军功赫赫,战果累累。根据年龄排序,虽然位列四大贝勒之尾。可是,皇太极的威望丝毫不属于其他三大贝勒。否则,也不会是他当上了后金的大汗! 此时此刻,皇太极的表现太过异常了!四大贝勒时期,他的地位就不输莽古尔泰。何况是现在,已经是后金的大汗,最起码名义上是八旗军的首领? 渐渐地,代善敏感的破捉到这丝异常之处,随之冷静下来,回归了理性。尤其是看到皇太极风轻云淡的模样,并不是很在乎莽古尔泰的激烈言辞,以及表现的很大度,不介意莽古尔泰的盛气凌人,反而是莞尔一笑。 虽然心中有一些忐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代善并不畏惧皇太极。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手握正红旗和镶红旗,是两旗的旗主,真要撕破脸的话,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何况,莽古尔泰还是正蓝旗旗主! 一时间,汗帐里的紧张气氛,却又蕴含着一丝诡异。 终于,莽古尔泰说完了,代善也是暗暗长舒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却听到皇太极言辞恳切地说道:“二哥,五哥,我承认,你们讲的确实有理。可是,此次行动牵涉甚大,咱们也只是打进了关中,攻破了一些明营和寨子,并没有什么实际收获。如果现在撤离,退回辽东,放弃现在攻占的一切,于理不通,其他的兄弟贝勒、贝子们将会有很大的不满,反弹的将会很大。” 皇太极刚一说完,就见莽古尔泰激动的想要说什么,却被代善强硬的制止了:“五弟,先等一下,让大汗把话说完。” 至始至终,皇太极都将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被强制在汗帐里密探,皇太极怎么可能不恼怒?善于权谋,懂得审时度势,他还是忍住了,还保持着一脸的笑容。 对于代善的表现,虽然有一些不满,但还算过得去,尤其是密谈的过程中,并没有什么不敬。暗暗给了一个肯定的点头,随即结果他的话头,继续说道:“二位兄长,这样吧,等到济尔哈朗和岳托他们回合之后,我以大汗的名义召开一个军事会议,商谈撤离与否的问题,你们看这样如何?” 毫无疑问,皇太极的这种建议让两人无法反驳,更不能说什么。毕竟后金是议政王大臣的体制,两人不可能否决。否则,他们将会将其他人得罪的死死地。 同时,两人心里也清楚,等到济尔哈朗他们归来,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结果不言而喻! 因此,想到这里,二人都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里的感觉,心有有一种挫败感,又不得不异口同声道:“行,就按大汗说得办,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 第一百零七章 己巳之变(四) 二十八日,山海关,蓟辽督师府。 此刻,偌大的客厅里人满为患,虽已是冬天,但客厅里的温度极高。尤其是在东北这个地方,冬天来得更早,比其他地方更加寒冷。 袁崇焕端坐于上方,一身的绒衣铠甲,特别是胸前的护胄,锃亮分明,格外耀眼,将其气势衬托到顶峰。儒雅之中,而又威武非凡。 两侧坐着的全都是宁锦一带的大将,全都是袁崇焕的手下爱将,堪称心腹。至于两侧站于后方之人,最次的也是参将之衔。 短暂的寂静过后,袁崇焕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两侧坐着之人,神色恬淡,镇定自若,徐徐说道:“各位将士,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皇太极从咱们山海关过不去,打破不了宁锦防线,就绕道蒙古,从遵化那一带攻入关中。” 微微一停顿,语气加重了几分:“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就收到了洪山口、龙井关和大安口三处关口失陷的消息。不仅如此,马兰营、马兰口和石门寨的驻军也遭到八旗军的攻打,遵化和三屯营也是告急,向咱们求援。” 这时,袁崇焕的话音刚落,他手下三员大将之一的何可纲当即站起了起了,朗声说道:“大帅,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派兵支援遵化啊。一旦遵化失守,向东可危及宁锦防线,向西南,京城危矣~!” 对于前面几句话,众人反应还很平淡,对宁锦防线相当自信。可是,一听到后面的话语,绝大多数人都焦急起来。 尤其是那些从京师调来的将士,他们可是清楚地知道,京师多年为经历过战事,拱卫京师的部队好多年没有打过仗。甚至是,有一些士兵根本就不会使用火铳与大炮。 如此情形,一旦后金的大军偷袭北京,还怎么指望那些卫戍部队拱卫京城,保护皇上的周全? 一念及此,众人都是暗暗心惊,脊背发凉,额头上显出密集的虚汗。 然而,袁崇焕依旧是不动如山,似乎并不担心京城的安全,反而是身上绽放出强大的气势,话锋一转,喝道:“赵率教,给你四千铁骑,立即前往遵化,限三日之内到达,挡住后金的攻势,保住遵化,为后续的支援部队赢得更多的时间。” 闻听此言,除了赵率教痛快的答应一声,其他人都是暗暗心惊,再次翻起了波澜。 “大帅这是想要干什么?遵化可是蓟州的东北门户,一旦失守,蓟州危矣,其次就是通州和京师。据得到的初步消息,后金这次出兵可是号称十万,虽然没有那么多,有夸大的成份,可四千骑兵能干什么?就算赵率教再如何能征善战,四千骑兵也挡不住八旗军的铁蹄!”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没有一个人说出。即便是当事人赵率教,深知这个道理,也没有任何的言语,面庞依旧是棱角分明,透着军人的那种刚毅的劲儿。 得到副将赵率教的回应之后,袁崇焕并不理会其他人什么反应,更不在乎他们的心中所想,将目光分别投向左右侧座位的为首之人,朗声说道:“祖大寿,何可纲,赵率教走了之后,本帅将山海关的事宜安排好后,也会带兵前往,支援遵化。至于你们两个,尽快将锦州和宁远的事情交代好,交付于可信的将领。随时做好准备,听本帅的调令,入关阻击后金军。” “是,大帅! 祖大寿也站了起来,和何可纲异口同声的回应。 这个时候,连同赵率教,多数人的神色都是明显一松,只要大帅率兵前往,一定可以化解遵化的畏惧,京师的隐忧也就不存在。 其他人都愤愤地坐下,祖大寿依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出身于辽东的名门望族,手下的将领更是亲戚子弟,对部队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一呼百应。对于祖大寿而言,他只服袁崇焕,根本就不将崇祯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言语也就不想其他人那么恭敬。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祖大寿两条浓眉一扬,一对眼睛瞪得溜圆,气呼呼的说道:“大帅,末将实在不明白,皇上怎么想的?您先后上书两封,上奏皇上,说得明明白白,遵化一带的长城防卫非常的薄弱,敌人很容易攻破。” “这倒可好,两个奏章就像泥牛入海,没有一点音信,也不见朝廷加强遵化一带的长城各个关口的兵力。好了,现在正好验证咱们的猜测,皇太极真的借道蒙古,从遵化那边打进了关里。” 此刻,除了袁崇焕以外,其他人的心里已经不是用吃惊来形容,而是震撼非常,祖大寿这也太大胆了,这是藐视皇权,这是在置问皇帝,尽管被质问的对象不在现场。 不过,想归想,祖大寿也说出了众人想说又不敢说的心里话,如果皇上能够听得进去大帅的谏言,哪还会有今日之危局?后金怎么可能打进关里? 所有人都是默默无声,没有人回应祖大寿的言语。即便是崇祯帝派来的那些文官监军,莫不如是,没有一个人敢诘问祖大寿,究竟是何居心? 由一斑而窥全貌,这不仅看出了袁崇焕对祖大寿的重视,更可以看出他在山海关、乃至于整个辽东的威望,无人可出其右。 这时,袁崇焕摆了摆手,制止了祖大寿还想继续发牢骚,埋怨如今皇帝的瞎指挥。而后者更是很听话,当即就闭住了嘴,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就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紧接着,袁崇焕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或者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又将目光投在了辽东总兵吴襄的身上,郑重地说道:“吴总兵,我和祖大寿、何可纲他们离开之后,山海关就交给你了。虽然后金的绝大多数兵力都被皇太极带走,但关外还有四大贝勒的二贝勒阿敏虎视眈眈,时刻觊觎着这里。所以,你要时刻保持警惕,守好宁锦防线。” 随即,坐于祖大寿之后一人站出,正是吴襄,就是日后声名赫赫吴三桂的父亲。 站起来之后,吴襄一抱拳,身上的铠甲叮咚作响,朗声回应道:“是,大帅!如果山海关有一丁点闪失,末将提头来见!” 袁崇焕点了点头,对于宁锦防线,他有着十二分的自信,绝对是固若金汤,仅凭一个小小的阿敏还无法撼动。 随后,袁崇焕再次一摆手,高声说道:“好了,都退去吧,本帅还要安排一下离去之后的事宜,就谈这里,你们各自回去之后,也要好好准备准备。一旦关内形势危急,急转直下,你们大多数人都要带兵入关,进行勤王。” 猛地一下子,刚刚站起的众人动作一滞,一些人的身体更是微微一颤,心里突突直跳,翻起了惊涛骇浪,震撼非常,纷纷暗自猜测:“大帅这是什么意思?仗还没有打,怎么就知道后金必胜?怎么就知道形势会危急到那种程度,各路大军需要奔赴京城,进行勤王?” 不过,众人的动作也仅仅是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多嘴而问,而是满怀着心思,相继离去。 第一百零八章 己巳之变(五) 二十九日,汉儿庄,八旗军的营盘里又多了两三万人,人头颤动的同时,更是充斥着一种异样的紧张气息,如临大敌,又不是那种大战在即的感觉,更像是两种意识的博弈,两种派别的纷争与僵持。 汗帐之内,坐满了满蒙汉文臣武将,位列两旁,隐隐又呈现两大派别之势,皇太极居于中央,端坐于上,看着几乎剑拔弩张的双方,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济尔哈朗站了出来,目光逼视,一脸的怒不可遏,高声质问:“代善,莽古尔泰,我还未回来之前,就在路上听说,你们两个居然胆敢将大汗堵在营帐之中,不准其他人进入。倒是说说,你们想要干什么?如果没有一个交代,我济尔哈朗第一个就不答应!” 强势的话语,直接将紧张的气氛拔高到了极点,使得汗帐里安静地可怕,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面对绝大多数人的追问的目光,就算是张扬、桀骜如莽古尔泰,也收敛了许多,不敢过于造次,没有了两日之前的那种咄咄逼人,丝毫不将皇太极这个大汗放在眼里。 莽古尔泰旁边的代善只觉得嘴里发苦,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由劝谏上升到了藐视皇权的程度。不将大汗放在眼里,在八旗里面可是大忌! 如果将奉若至尊的大汗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人? 代善知道,自己两人的行为虽是出于好意,但由于种种原因,却引起了众怒。见此情形,代善不禁偷偷看了一眼皇太极,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八弟,引发事情突变的始作俑者,利用与引导舆论施加压力。 两天之前,那天晚上,自己与莽古尔泰刚一离开汗帐没多久,关于逼迫大汗的消息就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直接将两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引起了众怒! 代善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感受到济尔哈朗那强势而又灼热的目光,刚想要说什么,却见对方的气势忽然一收,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和声说道:“代善,我实在不明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济尔哈朗的语气停顿了一下,脸上显出淡淡地回忆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遥想当年,汗位空缺之时,你可是极力拥戴四贝勒,继承大汗之位。” 每个人都知道,四贝勒就是皇太极,天命时期,努尔哈赤大汗亲自册封的四大贝勒之一,不仅文韬武略了得,更是军功赫赫,在众人里面极具有威望。 立时间,代善想起了尘封过往,再一想到两日之前的所作所为,那绝对是大不敬,有逼宫之嫌,随即面露惭愧之色,喃喃道:“济尔哈朗,我我......” 仿佛有千斤重担,有苦说不出,代善“我”了半天,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吐出。 皇太极不仅是雄才伟略,也很精明,一看到代善露出认错、后悔的神色,莽古尔泰更是将脑袋低了下去,当即摆了摆手,挡住了济尔哈朗的继续置问,也在为代善解围。 “济尔哈朗,你误会代善与莽古尔泰了。之所以有今天的议政王大臣会议,还有两天前的事情,都是关于八旗军的去留,是否继续深入大明的腹地。” 此话一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主意,就连强势的济尔哈朗也有所收敛,没有再继续追问。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每个人都很好奇,代善与莽古尔泰究竟与大汗说了什么? 皇太极平静的外表之下,内心却是极为得意,看到自己一句话成功化解了汗帐里的紧张气氛,引领众人的思潮,随即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大明虽然正在走下坡路,国力越来越弱。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关内的兵力远多于山海关的驻军,绝对是数倍于我。而且,咱们对关中的地形又不熟,还没有任何的补给可言。所以,如此情形之下,代善与莽古尔泰想要劝我罢兵,退出关外,免得被明军截断后路。” 闻听此言,济尔哈朗连同他身后的一些人,神色明显好了许多,敌视的味道没有那么浓。 气氛缓和了许多之后,这个时候,皇太极笑了笑,故作轻松之色,随即又朗声说道:“好了,言归正传,咱们现在讨论一下以后的行动,是返回辽东?还是继续深入关内腹地,扩大战果?” 不愧是战斗的民族,骨子里都透着嗜血而战的性子。更确切地说,那是对劫掠更感兴趣。因此,一听到皇太极这样说,一时间,绝大多人都露出兴奋的光芒,就连那些支持代善与莽古尔泰的一些人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关内一直是北方游牧民族觊觎的对象,那是财富的象征! 在众人没有察觉之时,只见皇太极将眼角的余光飘向了一个角落,那是汉人文臣待得位置。 这时,从那个角落里走出一个儒雅的书生打扮之人,正是赫赫有名的范文程,清朝开国的第一个文渊阁大学士,在清廷的地位极高。 范文程的出现,来到正中间,嘈杂的汗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见他这个汉人地位不低,极为受到众人重视,也许这就是皇太极向他眼神示意的原因。 加入后金将近十一年,多年混迹于满族部落之中,经常跟着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征战,范文程的那种书生气已经淡了许多,平添了许多的军人特质,身体壮硕,皮肤黝黑,面庞坚毅而果决。 即便是多年生活于游牧民族,但自小的礼仪熏陶,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范文程还是按照汉人的礼仪,对着皇太极长鞠一躬,施另一个君臣礼,这才缓缓说道:“启禀大汗,我觉得咱们应该继续打下去,扩大战果,原因有三。” 此言一出,立即迎合了绝大多数人的胃口,皇太极更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询问道:“喔~哪三个理由,你倒是说说?” “其一,我军一旦继续深入,接下来势必拿下遵化。以遵化为起点,只要行动足够快,一举拿下蓟州、通州,兵临北京城,指日可待。” “其二,就算是攻不下北京城,那也会将大明江山搅得个天翻地覆,各地的明军纷纷来援,进行勤王救驾。到时候,山海关的绝大多说兵力就会入关,回援京师,正是防卫最为薄弱的时候,兵力空虚。” 短短几句话,虽然说的是漫不经心,慢条斯理,却听得众人胸中澎湃,激动不已。 就连一开始持反对态度的代善和莽古尔泰也是如此,后者更是兴奋地难以自抑,忍不住的插了一句:“到时候,咱们的军队可以来一个回马枪,不与各路明军正面对抗,直奔山海关,占领那里,从而打破攻不了的宁锦防线神话!” 皇太极点了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也笑着说道:“不错,不错,进可攻,退可守,不管成功与否,我军都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 济尔哈朗也是如此,早就按耐不住,心里更是痒痒的,好奇地问道:“范先生,那第三个理由是什么?” 然而,范文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皇太极,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意,这才继续说道:“其三,理由很简单,不知道各位还记得不记得,那些关里偷偷卖给咱们货物的商人曾经说过,陕西的民乱非常的厉害。尤其是最近几个月,闹得最为欢腾,明廷不得不派大军镇压。” “可是,这与咱们的这次的行动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第三个理由了呢?”莽古尔泰再次恢复了桀骜之色,询问道。 这时,最为年轻的多尔衮站了出来,年纪轻轻的就展现出了他的聪明才智:“这还不简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咱们将大明的军力全都吸引到京城,那些乱军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可以发展壮大,继续为祸大明,消耗大明的实力。。” “十四贝勒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范文程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心里却在想着:“三个理由之中,恐怕最后一个才是大汗出兵的真正原因,尽可能的给大明制造麻烦,一点一点瓦解与消耗大明的国力。” 同时,无论是皇太极,还是范文程,心里都知道,凭今时今日的后金,还不具备吞并大明的实力,只能一点一点蚕食。而助攻关内的各路反军,就是加快大明灭亡的捷径! 第一百零九章 己巳之变(六) 十月三十日,遵化城东北方向的某个地方,八旗军缓缓行驶着。 此刻,后金军一扫之前的僵持,变得极为团结起来,军队里弥漫着斗志昂扬的气氛。皇太极与众人骑马而行,位于大军的中央之处,距离遵化城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策马奔腾,相向而来,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来到了众人的近前,不等皇太极询问,就回答道:“启禀大汗,据前锋营的探子侦查来报,袁崇焕手下的大将赵率教正在来援的路上,距离三屯营大概还有一百多里,不日就会到达。” “喔~?他带了多少人马?”皇太极眉毛一扬,波澜不惊的问道。 “启禀大汗,只有四千精甲骑兵。” 然而,皇太极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神色反而更加的凝重,没有任何的言语,更没有任何的命令。见此情形,位于一旁的范文程语重心长地说道:“大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以袁崇焕的谋略与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四千骑兵根本就挡不住咱们的攻伐。”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皇太极点点头,从深思中醒转过来,讷讷地说道:“如果袁崇焕真的想解救遵化之危,不可能只派这么一点兵力。至少也要两万骑兵,再加上遵化和三屯营的驻军,才能阻挡咱们的攻势。否则,不管是谁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与此同时,皇太极策马走向路边,招了招手:“将地图拿过来。” 一时间,八旗军停了下来,更是有一名小卒快速走来,手里拿着一张题图。刚一站定,手里的地图就被皇太极一把夺了过去,缓缓展开。 这时,范文程也跟了上来,恭敬地伸出一只手,稳住地图的一端,以便皇太极的另一只手可以在上面比划。 皇太极的眉头时而紧张,时而舒展,右手的食指在上面比划,往来于山海关与遵化之间。范文程也在安静的看着,大脑飞速运转,忽然眼前一亮,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隐隐兴奋地提醒道:“大汗,袁崇焕会不会是虚张声势?” 闻听此言,思索着的皇太极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喔~范先生,这话怎么说?” 范文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在地图上勾勒出一条线,以遵化为起点,最后停在北京的位置,同时说道:“大汗,你看,从遵化到北京只有一条可行道路,那就是油遵化到蓟州,再到通州,然后就是北京城,其他的道路多被山脉阻隔,艰难险阻。即便是强行通过,那也会浪费许多的时间,无法再奇袭。” “相比而言,如果咱们的大军直奔北京城,将会远快于袁崇焕的带兵勤王速度。” 皇太极是一个多么聪明之人,立即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恍然道:“噢...袁崇焕之所以派出赵率教在遵化这里阻隔咱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他安排好山海关的事宜赢得充足准备时间。而且,他的真实阻击目的地实应该是在蓟州,想要在那里与咱们来一个大决战。” “是的,大汗,下官就是这么认为。”范文程点了点头,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补充的说道:“山海关不同于其他的地方,是辽东入关的门户。一旦防卫薄弱,等同于门户大开。到时候,阿敏贝勒一定会伺机而动,攻打宁远和锦州,进而拿下山海关,袁崇焕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范先生,你说的不错。袁崇焕不可能立即倾巢出动,带兵支援遵化。而是需要几天的时间,安排好山海关的事宜,然后才能带兵阻击咱们。整个过程之中,至少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否则,袁崇焕根本就出不了山海关。” 皇太极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嗯...这样的话,这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为何只派出了赵率教这四千骑兵,而不是一万、两万,甚至更多?” “大汗,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军怎么突然停止前进了?” 一个大刺刺而粗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起转头循声望去,正见莽古尔泰骑马而来,身后跟着阿济格等人。 看到来人,皇太极忽的眼前一亮,转瞬即逝,面色依旧平静,朗声说道:“莽古尔泰,阿济格,你们来的正好。就在刚刚得到消息,袁崇焕派出四千骑兵,想要解救遵化之危,阻击咱们。本汗想要让你们阻击这支明军,反过来消灭他们,顺便拿下三屯营!” “哈哈哈...”莽古尔泰等人一阵大笑,前者更是不屑地说道:“这个袁崇焕也太狂妄自大了,区区四千骑兵也想挡住我八旗军铁蹄,这是小看我们?还是过于高估他们自己的战力?” “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让你们去挫搓袁崇焕的锐气,全歼赵率教的四千骑兵。”皇太极一副也是如此的样子,点了点头,面带些许的嘲讽微笑。 莽古尔泰与阿济格对视一眼,张扬而得意一笑,没有任何犹豫地异口同声道:“是,大汗,一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与此同时,范文程的心里却在想着:“看来,大汗已经着手加强对八旗军的掌控力,开始准备削弱莽古尔泰以及阿济格三兄弟的权力。” 在后金呆了那么久,追随过两位大汗,范文程早就料到了皇太极早晚会有今天的举动。身为堂堂的后金大汗,手里只有正黄旗、镶黄旗和正白旗,总兵力也就是和阿济格的镶白旗持平,也就四十五牛录。而且,后者的镶白旗前身可是正黄旗,努尔哈赤创立后金时的最为精锐的部队,在八旗军里面战斗力最强,人数最多。 范文程的眸子里闪过两下莫名的光芒之后,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老实的待在那里。 得到莽古尔泰等人的肯定答复之后,皇太极没有再停留,随即朗声说道:“好,就这样说了,莽古尔泰,阿济格,多尔衮,你们立即带着各自的部众,前往三屯营,在那里迎击赵率教的部队。” 忽然间,皇太极停顿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一扬右手,恍然的说到:“对了,你们歼灭赵率教和攻下三屯营之后,先不要急着到遵化与我们会合,而是沿着赵率教的来路向北,给我拿下迁安、永平和抚宁。” 范文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明白了皇太极的用意:“妙,实在是妙,大汗这是一石二鸟,一则堵住袁崇焕回援京师的道路,二则削弱极为贝勒的实力。” 然而,在莽古尔泰等人疑惑不解之时,皇太极却是解释道:“莽古尔泰,阿济格,你我兄弟分兵两路,做两手准备。如果袁崇焕胆敢兵出山海关,入关回援。那么,你们就趁机拿下山海关,连同整个宁锦一带。” “如果袁崇焕没有任何行动,我这边就少了一大障碍,可以顺利的攻克蓟州、通州等地,兵临大明的京畿之地。” 一番言语下来,说得众人激情澎湃,仿佛已经拿下了山海关,攻克了北京城。 与此同时,多尔衮那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兴奋地身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更是补充的说道:“而且,如果沿着赵率教的来路一路往东,将会少了很多的阻碍,出其不意的就能攻克迁安,陈兵于永平府,而明军还以为咱们正在攻打遵化城。” 单纯以军事能力上来看,皇太极还是非常欣赏多尔衮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弟弟,可以说非常的聪颖,笑着提醒道:“所以啊,你们一定要兵贵神速,尽可能地急行军,最后两昼夜就能疾驰一百里,这样才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从而一举攻下迁安城。” 听到皇太极之言,连同莽古尔泰和阿济格,多尔衮等人一同点头,深以为然地答道:“是,大汗,我们一定会完成这项任务,拿下迁安城。” “好,十四弟,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皇太极说完这句话之时,大军已经兵分两路,接近十分之四的兵力刚跟着莽古尔泰等人离去。可见莽古尔泰等人的阵容有多么强大,实力有多么强悍。 即便如此,这还没有算上代善的正红旗和镶红旗。仅此一点,面临莽古尔泰和代善的越轨之举,皇太极也只能无可奈何。 第一百一十章 己巳之变(七) 农历十一月初四,抚宁卫,榆关附近。 咚咚咚...... 万马奔腾而来,动静极大,仿佛要踏破山河一般,马蹄声阵阵,此起彼伏,就像黄河之水,滚滚而来,所过之处,必是尘土飞扬,久久不能恢复。 为首之人正是袁崇焕,一身的绒衣盔甲,裹得严严实实,身后的两万骑兵更是散发着彪悍的气息,个个都是甲胄分明,战意浓郁,甚霄直上,就像下山的东北虎。身体更是紧紧贴在战马之上,不断奔驰,速度极快,宛若风驰电掣! 这时,自西北方向奔腾而来一名侦查哨兵,更确切地说,是明朝在辽东驻军所特有的侦察兵,夜不归。 夜不归骑着战马飞驰而来,加入队伍之中,跟着大军一路疾驰,快速行进的过程之中,也在不断地接近袁崇焕。至始至终,无人阻拦,可见袁崇焕的护卫队认识此人。 不久,夜不归已经与袁崇焕并驾齐驱,只是稍稍落后,扯着嗓子大喊:“大帅,根据夜不归兄弟们的连夜侦查,搜索方圆近百里,得到可靠消息,赵率教赵副将已经遇袭战亡。而且,八旗军已经占据了迁安,兵锋直指永平和抚宁,已经威胁到了大军右翼的安全。” 然而,袁崇焕很平静,眉头连皱也没有皱一下,仿佛早就知道了赵率教会牺牲,并不在意大军的右翼受到威胁,依旧在疾驰而行,短暂寂静过后,只是抛出一句话:“改变行军路线,取道昌黎、滦州,目的地蓟州!” 闻听此言,所有的将领都知道,不管遵化有没有失守,大帅已经放弃了遵化。而改道昌黎和滦州,恰好将原来的行军路线微微南移,正好避开不明八旗军的袭扰,从而规避风险。 袁崇焕身先士卒,微微调拨马头,向东南而去,大军正好形成一个弧度行军路线,直奔昌黎、滦州而去。 下午,迁安城,城里到处弥漫着黑色的狼烟,或浓或淡,刺鼻非常。还有后金兵一队队行走在大街小巷之上,进行着烧杀强掳,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后金兵却是兴奋地哈哈直笑。 县衙之中,莽古尔泰、阿济格以及多尔衮站在大厅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踱着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久之后,一个探子来报,快速说道:“启禀三位贝勒,根据散出去的线人返回来的消息,袁崇焕带着两万骑兵已经越过了抚宁卫,直奔昌黎而去,速度极快。如无意外的话,夜晚之时,就该到了滦州一带。” 三人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莽古尔泰更是喝道:“哪还等什么?大汗交给咱们的任务就是阻击袁崇焕,既然已经窜走,那咱们赶紧追啊~!” 然而,阿济格和多尔衮却是动也没动,前者无奈的说道:“五哥,咱们两昼夜疾行一百里,越过草原和丘陵,现在又是刚刚打下迁安城,大军早就是人困马乏。如果再强行军,即便是追上了袁崇焕,咱们也没有任何的战力可言,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谁灭谁还不一定呢?” 莽古尔泰一滞,嘴里的话语被堵了回去,想明白之后,态度立即松软了下来,他很清楚,阿济格所讲属实,非常的在理,也是实情。可是,这不是全部理由,也是在提醒自己,如果三人的部下消耗过大,将不能再与皇太极抗衡。 似乎想到了什么,莽古尔泰理性的说道:“可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袁崇焕只是带走了两万骑兵,山海关至少还有五六万的驻军。凭着咱们的兵力,根本就拿不下山海关。” 这时,多尔衮也发话了,年纪轻轻就凸显了他的军事才能。 “五哥,十二哥,不仅如此,咱们不仅拿不下山海关,还不能在迁安城久待。一旦拖延久了,咱们就得全部战死在这里。” 低沉的话语,内容使得莽古尔泰和阿济格心里一惊,异口同声道:“十四弟,这话怎么讲?” 多尔衮的眸子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脑海里浮现着永平府的地理地貌,徐徐说道:“五哥,十二哥,袁崇焕南下勤王不假,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在蓟州堵截大汗的军队也不假。可是,如果他两万骑兵拆解,分别留一部分在滦州和昌黎。那么,咱们的南面和东南就危险了。” 桀骜不驯的莽古尔泰有些茫然,没有反应过来,阿济格却露出恍然之色,但还是不确定的说道:“十四弟,你的意思是,袁崇焕想要趁势包围住咱们,趁机围攻咱们两旗的兵力?” “怎么可能?就算袁崇焕将两万人全部留在滦州和昌黎,也不可能对咱们形成包围之势,更不可能吃掉咱们。”莽古尔泰更加糊涂了,想不通其中的关键,立即固执地反驳。 然而,多尔衮却是非常肯定的点头,进而解释道:“五哥,如果只是这两万明军,确实对咱们构不成威胁。即便打不过,咱们也可以撤退,与大汗会合。” 这时,多尔衮的语气一顿,话题一转:“可是,一旦袁崇焕在滦州、昌黎分别留下五千到六千的兵力,他再带领八九千骑兵驰援蓟州。别忘了,北面还有山海关,那里有不少的明军。” “等到袁崇焕在三处安排好之后,形成对咱们的围攻之势,祖大寿与何可纲再带兵入关,咱们可就真的危险了,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莽古尔泰不傻,已经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跟随父汗努尔哈赤的多年历练,军功赫赫,在辽东的威名,都说明了他的军事才能不容置疑。否则,他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位列四大贝勒之一? 这一刻,莽古尔泰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蓟州、滦州、昌黎和山海关同时发兵。那么,他与阿济格、多尔衮的大军就要面临四处受敌,敌军总兵力至少在三到四万。 一念及此,莽古尔泰就是一个激灵,一阵后怕。正如自己的十四弟多尔衮所言,一旦形成围攻之势,自己等人想要撤离都不可能,更不要枉谈攻打山海关。 莽古尔泰与阿济格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了更深层次的味道,那就是大汗的这次分派任务没有那么单纯,这是想要整死自己等人。然而,两人谁也没戳破。因为,他们很清楚,多尔衮与皇太极的关系非常好,就连阿济格他这个一奶同胞的哥哥也不能比。 “十四弟,既然这样的话,你去安排一下,随后咱们就撤出迁安城,与大汗会合。” “嗯,好的,十二哥。” 多尔衮答应一声,并未怀疑自己的亲哥哥是在有意支开自己。想必其他兄弟而言,阿济格可是他的一奶同胞的大哥,当然更容易获得他的信任。 等到多尔衮离去之后,阿济格苦笑的摇摇头,无奈的说道:“多尔衮还是太年轻了,只懂得军事,却不懂得权势之间的掠夺和倾轧,以及尔虞我诈。” 莽古尔泰已经完全恢复了理性,作为隐形的盟友,不无赞同地说道:“是啊,皇太极虽然将他封为了镶白旗的旗主。实际上,镶白旗依旧掌控在咱们的那位‘英明’的大汗手中。不过,还好十四弟提醒了咱们,不然,咱们两个连怎么死的还不知道,还傻乎乎的为别人卖命。” 一语落罢,两人同时露出一个庆幸的神色,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随即,莽古尔泰和阿济格没有再客气寒暄,开始直奔主题,秘密谋划着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己巳之变(八) 初七,遵化城。 知县衙门,大量的后金军盘踞于此,将其守卫的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此时,皇太极就住在这里,正与范文程相商于大厅之中。 “大汗,还好莽古尔泰他们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如果袁崇焕没有绕道而行,直接与他们大战起来,后果将会难以想象,局势很有可能逆转,对咱们不利。” 皇太极点了点头,平静的外表下,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后背直冒冷汗,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暗暗后悔,不该派莽古尔泰等人去阻击袁崇焕。 “看来,自己还是被莽古尔泰与代善两人的逾越给气到了,才会做出那么一个昏招。一旦莽古尔泰等人与袁崇焕交起手来,就凭那么一点兵力,绝对讨不了好,很有可能难逃覆灭的结局。” 脑海里闪过这些想法,皇太极平复了一下波澜起伏的心情,随即回应道:“是啊,袁崇焕两日前就将祖大寿与何可纲调入关中。如果他不是一味求稳,想要将莽古尔泰等人完全覆灭,莽古尔泰他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抽身而出。” 皇太极停顿了一下,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沉声地继续说道:“如果皇太极胆子再大一点,放手一搏,不用急着那么南下勤王,直接将大军压上来,莽古尔泰他们很难保全。再加上后来的祖大寿与何可纲带领的兵力,与袁崇焕联合在一起,就连咱们的处境也会变得十分不妙。” 范文程也是一脸的沉重之色,故作轻松的长舒一口气:“还好袁崇焕没有那么做。否则,大汗,咱们的处境很有可能更加不妙,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忽然间,范文程突然闭口不言,似乎想通了什么,语气为之一变:“大汗,你说袁崇焕会不会故意那么做,放莽古尔泰他们一马?” 皇太极为之一愣,仿佛也联想到什么,不是很确定的说道:“范先生,你的意思,袁崇焕想要效仿当年的祖大寿与毛文龙,故意放莽古尔泰一马,从而搅乱池水,引起崇祯帝的重视,为他的那个五年之约有解除的理由?” 范文程却是轻轻地摇头:“大汗,我也不是很确定,就是有这种想法。” 一时间,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两人同时陷入深思之中,想着那种可能,是否存在。 不久之后,一个兵卒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启禀大汗,莽古尔泰他们已经拿下了三屯营,正在打扫战场,明日就会返回遵化城,与您检阅八旗兵。” 猛地一下子,皇太极从深思中醒转过来,下意识的回复道:“嗯,我知道了。”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范文程的却是兴趣大增,变得高昂起来,心中为之一振,朗声说道:“呵呵,大汗,拿下三屯营之后,不管袁崇焕打得什么主意,是想形成包围圈,围攻咱们;亦或是在蓟州堵住咱们的前进去路,三屯营一失,就彻底不可能将咱们堵在遵化。” “有了遵化作为跳板,就算袁崇焕再有什么阴谋,以后的局势再如何不利,大不了咱们原路返回,从蒙古回到辽东。” 闻听此言,皇太极心中的那一丝不安转瞬消失,变得神清气爽起来。没有了后顾之忧,皇太极的思路随即变得开阔起来,更加的清晰,反而再次陷入深思之中。 没有得到回应,范文程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皇太极,等待着这位胸怀大志的大汗。连同那个兵卒,看到皇太极陷入深思之中,似乎在想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素手而立,将头埋得很低。 渐渐地,皇太极眸子里洋溢出莫名的光芒,越来越炽盛,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片刻之后,皇太极完全清醒过来,直直地看着范文程,面带得意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忽然问道:“范先生,你出身于书生门第,想必深知明史,你觉得,永乐帝朱棣能够打败他的侄子朱允炆,取得帝位的关键是什么?” 范文程愣了,被皇太极的这一问搞得晕头转向,疑惑不解,刚刚还在讨论袁崇焕,现在怎么就说到了大明的永乐大帝? 不过,心中虽然这样想,范文程还是说道:“嗯...大汗,你容我想想。” “行,范先生,你慢慢想。” 皇太极答应的很是随意,并不着急,静静地等待范文程,好像对方一定会猜到自己的意思。 这一刻,范文程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起来,记忆犹如泉水般涌来,全都是关于永乐帝的史料记载以及各种乡间野闻。尤其是朱棣造反之初,直至攻下南京城,取得大明江山。 渐渐地,似乎想到了什么,范文程的神情变得和皇太极一般,先是眸子里充斥着兴奋的莫名光芒。然而,转瞬之间,双眼瞪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的讷讷道:“大汗,你不会是想..想......” “不错,范先生,我就是那么想的。”皇太极收起了笑容,肯定的答道。 范文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皇太极的话音刚落,随即就缓缓说道:“大汗,现在这个时候,崇祯帝应该早就知道了咱们打进了关中,想必京畿早就戒严,各地的明军也有不少到达了北京城。如果咱们现在攻打京师,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无妨~!”皇太极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袁崇焕胆子那么大,想要来一个敲山震虎,使得崇祯更加警惕咱们。我皇太极就舍命陪君子,不妨将事情玩得大一点,如他所愿。” 范文程还想劝说,可是,却被皇太极挥手制止了,仿佛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解释地说道:“范先生,袁崇焕想要与我决战于蓟州。可是,我为什么就要如他得意?我偏要选择北京城作为主战场,他能又能奈我何?能挡住我八旗军吗?” 不错,范文程猜到了皇太极的意图。尽管崇祯已经向天下发出了勤王令,各路明军纷纷来援,到北京勤王。但是,皇太极无所畏惧,想要冒险一战,攻打京师。效仿当年的朱棣,避开各路的大军,直奔大明的京畿,来个擒贼先擒王,捉住崇祯帝,何其相似,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大汗啊,此计虽妙。可是,情况却是完全不同,人家是叔侄俩争夺帝位,算是家务事儿。咱们可是后金,隶属于两国的对战,即便是捉住了崇祯帝,大明的那些臣子也不会屈服的。历史上不是没有过先例,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刺活捉,瓦刺想要以此而威胁,明朝的那些臣子还不是没有屈服,直接拥立明英宗的弟弟朱祁钰上位,成为景泰帝,瓦刺只能傻眼。” 范文程这样心里想着,脑海里却在组织着语言,如何更婉转的将这些内心话表达出,却见皇太极兴奋地再次说道:“范先生,不用担心。明军人数虽多,战力不可小视。但是,他们早就失去了军魂。尤其是面对我八旗军,从未主动出击过,一直都处于守城守势的状态。也就是镇压和围剿那些起义军,才有所主动出击的表现。” 说完这句话,皇太极的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与不屑,更是一种嘲讽。堂堂的大明王朝,拥有百万之众的部队,又有蒙古部落和朝鲜的配合,居然打不过自己的后金军,已经不能用失去军魂去形容。 范文程听得连连点头,无法反驳,想想确实如此,明军虽强,配有最为先进的火器,人数众多。可是,一点都不团结。往往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置他人死亡而不顾。 三天前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如果三屯营的总兵朱国彦不那么自私,放赵率教的疲惫之军进入营盘修整。莽古尔泰他们不可能伏击成功,一举歼灭四千大明精甲骑兵,缴获战马无数。 心知皇太极不可能再改变主意,范文程只好提醒道:“大汗,袁崇焕还在滦州布防,不如趁着他还未到达蓟州,咱们先行一步,拿下蓟州。那样的话,北京的东北门户就等于完全打开,通州就等于暴露在咱们骑兵的铁蹄之下,陈兵北京城就为期不远了。” 皇太极先是点头,再是摇头,又是点头,随即才沉声说道:“这事儿急不得,遵化是咱们后路的保证。一旦局势对咱们非常不利,还能从容撤退。而且,必须等到莽古尔泰他们回来,八旗军完全会合,才可以南下攻打大明的京畿。否则,那样无异于自杀,以卵击石。” 听到这样的话,范文程点头的同时,心里长舒一口气,大汗不是疯狂状态下做的决定,理性犹存,那他就可有放心了。 只要主帅的理性没有丧失,那么,即便局势再如何不利,败得也不会太惨,依然可以全身而退,返回辽东。 因此,皇太极与范文程谁也没有再言语,同时看向屋外,那蔚蓝的天空,前者的眼里隐隐泛着兴奋而又迫不及待的光芒。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己巳之变(九) 十一月初十,北京城内。 奉天殿,崇祯手里还在拿着袁崇焕的奏折,眉头紧锁,神色很是难看。 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以首抚韩爌为首之人,与王在晋等人争论不休。最近的一个多月里,崇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发胀,被这些臣子折腾的不行。时逢国难,后金军就要打到京城,这些人居然还在互相攻击,仿佛没有意识到大明江山将倾,即将到来的危机。 这一刻,崇祯帝真的很无奈,有一种无力感,眼里闪过一丝疲惫之色。尤其是还在争执不下的众人,只觉得被炒的耳鸣,脑袋里嗡嗡一片。 最终,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崇祯大喝道:“好了,不要吵了,朕决定了,启用孙承宗为兵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督理京城军事防务,立即到京述职。” 一语惊起千层浪,下方争论不休的双方同时停了下来,望向崇祯帝,没想到皇上今天有些反常,会这么有魄力,直接力排众议,重用孙承宗。 双方的反应不一,韩爌与礼部尚书成基命都是长舒一口气,对视一眼,有一种身心放松的感觉。那种神情,放佛是京城的安全总算有保障了。 王在晋等人的神色很不好看,孙承宗的重新启用,并委以重职,加上袁崇焕格外得到皇上的重视,视其为左膀右臂,救社稷于危难之际,意味着他们这一派人的日子将会很不好过,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会是被打压的对象。 给人以错觉,东林党再次强势崛起,获得皇上的重视。 与此同时,崇祯帝管不了双方的心中所想,整个人已经是心急如焚,乱糟糟的,被后金军折腾的寝食难安。扬了扬手中袁崇焕的奏折,声音有一些沙哑的说道:“传朕的旨意下去,各路援军到来之前,京城处于戒严状态,任何人的出入,都要通过吊篮。” “同时,在京的官员、皇亲国戚、功臣宿将,带着自己的家丁到城墙巡逻和守卫。还有,皇宫里还将抽出一部分太监,调到城墙上,一起守卫京城。” 韩爌等人赞同的点头,一副非常认可的样子,放佛是再说:“早该如此~!” 王在晋等人也消停下来,不再跳着脚地一味地反对,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的意识到局势的非常危机,已经到了全城动员守卫的地步。 似乎感受到了崇祯帝的那份紧张,紧张里的那份害怕之意,韩爌走出,施礼道:“启禀皇上,根据密云、顺义和三河送来的军报,昌平总兵尤世威、大同总兵满桂和宣府总兵候世禄明日就会抵达京城。” 闻听此言,崇祯的眉宇间明显舒展一些。然而,王在晋不知是那根神经搭错了,突然来了那么一句:“启禀皇上,根据蓟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蓟辽总督刘策带兵援助袁崇焕于蓟州,却被后者强势赶回了密云,这一举动实在让人疑惑不解。”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恢复轻松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刚有所放松的崇祯帝心中大震,被袁崇焕的举动惊到,韩爌更是不用说,不能理解,成基命却是辩解道:“皇上,袁崇焕之所以那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尤世威刚带出一支军队从密云出来,如果刘策再一离开,密云就等于形同虚设,没有任何的防卫力量可言。” 崇祯帝选择了相信,形势之危急,使得他不得不选择相信。然而,无奈地选择相信之时,心里也落下了一个烙印,那就是对袁崇焕的印象开始有一些改观。 无论就是王在晋,还是韩爌与成基命等人,都敏感的扑捉到崇祯帝的这一细微变化,后者更是无奈地对视一眼,深深地知道,不管袁崇焕有怎样的天大理由,有一点不可否认,北京是大明的京畿之地,重要性不言而喻,牵涉到皇帝的安全。 所以,两人深深地明白,无论怎样为袁崇焕辩白和解释,朱由检都不会消除那一丝猜忌之心。然而,帝王的猜忌之心,哪怕是一丝,都将是臣子的灾难,轻则削籍为民,重则人头落地,累及家人。 可是,韩爌与成基命又无可奈何,不可能改变什么?毕竟,事实如此,袁崇焕已经这样做了。最为关键的是,后者居然没有上报,阐述其中的因由,却还是被王在晋这等奸佞小人举报揭发的。 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之中,人散离去,崇祯帝却是有一些愣神的坐在那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与此同时,京城的东北方向,远在百里之外的蓟州城内,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战即将来临。大街小巷之上,都是一片冷冷清清,行人稀少。唯有一队队士兵在巡逻,维持城里秩序的同时,也是在警惕、以防城里有内乱。 州府县衙之内,临时军事指挥所,袁崇焕正站于一副地图之前,目光在蓟州城的四周游离不定,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淡淡地问道:“有没有侦察到后金军的踪迹?” 旁边的一名副将立即答道:“报告大帅,到目前为止,蓟州方圆十里之内,还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八旗兵,只是传来了皇太极已经离开了遵化,留下八百人驻守遵化。” “八百人...”袁崇焕喃喃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再次将目光投向遵化,右手在地图上面画了画,自语道:“皇太极这是要干什么?居然这么大胆,只留下了八百人在遵化城,就不怕我派人夺回遵化城,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有来无回?” 可是,袁崇焕只是这样说,并没有那么做,右手在地图上、遵化的位置停留了还不到一分钟,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蓟州城,丝毫没有下达那样命令的意思,派兵夺回遵化城。 这时,站于一旁的祖大寿摆了摆手,示意其他的副将离去,等到屋里只有自己与袁崇焕、何可纲三人之后,这才面露忧色,低沉的说道:“大帅,现在局势有一些失控啊~!皇太极并不像咱们预料的那般,与咱们硬碰硬,而是不知道躲在哪里,窥伺着蓟州城,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祖大寿刚一说完,袁崇焕还在看着地图,没有任何回应,何可纲着急了,一副很是认可祖大寿的说法,紧跟着说道:“大帅,如果皇太极不与咱们在蓟州正面对战,而是选择绕道而行,直逼通州,京师可就危险了。” 袁崇焕的眉头皱了一下,转瞬即逝,,这才肯定的说道:“两天之前,皇太极还在遵化检阅八旗军,攻破三屯营的驻军满打满算也就三天。如此短的时间里,后金的大军不可能比咱们先到蓟州。” 说到这里,受到何可纲话语的影响,似乎也觉得不妥,太过冒险,袁崇焕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传令下去,让哨兵和夜不归的哨位和搜索范围增加到二十里,一旦侦察到后金的先锋营或是探子行踪,立即来报。” “是,大帅~!” 祖大寿与何可纲异口同声的回答,见大帅没有任何的更改主意,固执地与八旗军决战于蓟州,两人也没有再劝说。他们相信,袁崇焕之所以这么决定,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己巳之变(十) 第二天,蓟州附近的一处荒野里,不知道距离蓟州城还有多远的地方。后金军云聚于此,皇太极更是站在一处山坡土丘之上,登高而望,背负双手,看着蓟州城方向,范文程则位于一侧,还有其他人环视左右,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封封军报送至于此,范文程接过之后,径直拆开,轻声展读起来。 “大汗,前方的探子来报,袁崇焕已经到了蓟州城。并且,祖大寿与何可纲的大军也已经与他会兵一处,看他们的架势,是想与咱们在蓟州城一绝死战...” 范文程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皱了皱,露出疑惑之色,引得皇太极问道:“范先生,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这时,皇太极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向范文程,后者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手中的一封军报递了过去,这才说道:“大汗,你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值此之际,无论是蓟州,还是北京城,都是急需兵力驻扎,给予支持。可是,就在昨天,袁崇焕居然非常强势的将刘策所带领的密云援军给赶回去了,实在让人费解。” 闻听此言,皇太极正在展开军报的双手为之一滞,随即快速动作,一目十行,片刻间,就大概浏览了一遍。范文程的话音刚落,他也正好看完,顿时也露出疑惑之色,不解的说道:“还真是让人费解,袁崇焕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去年刚刚与蒙古的各部落打了一仗,将察哈尔部孤立,咱们又带出了这么多的蒙古骑兵,就算是密云兵力空虚。有着察哈尔部的牵制,蒙古其他部落也不可能再进关。” “是啊,大汗,下官就是这么想的,也是下官疑惑最为不解的地方。”范文程点了点头,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补充道:“即便那些与咱们交好的蒙古部落想要入关支援,那也不可能啊。否则,察哈尔部就会卷土重来,收回失地,还有可能威胁到咱们的大本营,辽东。” 渐渐地,皇太极与范文程谁也没有再言语,陷入深思之中,各自冥思苦想起来,猜测袁崇焕的用意,为何将密云的援军赶回去?值此之际,对手的任何一个异常举动,都不可以忽视。否则,后果很有可能都是毁灭性的,难以挽回。 就在这时,一直站于旁边的多尔衮却打破了沉默,不确定地说道:“大汗,我想我知道袁崇焕的用意,但不知道对不对?” 立即间,皇太极和范文程同时醒转过来,神情很相似,无比的重视,两人很清楚,别看多尔衮年轻,只有十七岁,但军事观点见解独到,经常提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想法,极具有建设性。 看到多尔衮那询问而带有十分自信的目光,皇太极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朗声回道:“十四弟,究竟是什么用意,不管正确与否,但说无妨。” 似乎早就知道了皇太极这样说,多尔衮没有再那么客套,也亲昵地回道:“八哥,正如你之前所说的,袁崇焕想要与咱们决战于蓟州,将八旗军堵在这里。所以啊,如果蓟州云集的明军越多,就意味着他的这种意图就越有可能落空。毕竟,谁也不是傻瓜,明知兵力悬殊,相差很大,谁还会在这里硬拼?何况,一个小小的蓟州怎么比得过北京城的价值?” “嗯,十四贝勒说得对,非常有这种可能。”范文程露出恍然之色,忍不住的点头,随即又说道:“如果蓟州城只有袁崇焕和我祖大寿带来的那些关宁铁骑,却实有那么大的诱惑力,让咱们在这里与其一战。毕竟,一旦关宁铁骑覆灭于此,就等于咱们对山海关唾手可得,宁锦防线不攻自破。” 皇太极和范文程的反应有一些相似,又有很大的不同,先也是认可的点点头,转瞬露出轻蔑之色,似有嘲讽的说道:“袁崇焕还真是打得好算盘,将八旗军拖在蓟州,从而与咱们打消耗战。一旦咱们被纠缠住、拖在这里,北京城就安全了。那样的话,袁崇焕就放心了,来个放手一搏,与咱们一绝死战。” 紧接着,皇太极语气一顿,身上散发出磅礴之气,颇有气吞山河之势,铿锵而言:“就像十四弟说的那样,一个小小的蓟州,乃至于山海关,他们的价值怎么比得过大明的京畿之地,北京城?” 这一刻,皇太极的眸子里闪烁着慑人的光芒,更有一丝疯狂之意,似自语,又像是提醒他人,自语道:“不管攻破北京城与否,一场大战下来,也将大明江山搅得个天翻地覆,彻底打乱袁崇焕的部署。如果运筹得当,别说山海关,就连关内的滦州、迁安、蓟州等等,也将沦为我后金的土地。” 即便早就知道皇太极的终极目标是北京城,但一听到这些话,范文程还是一个激灵,被震撼到了。 似乎被皇太极身上的气势所感染,内心的战意被激发,多尔衮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内心澎湃不已,不由得问道:“那~大汗,咱们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多尔衮刚一问完,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出言提醒道:“而且,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袁崇焕对蓟州的四周侦查力度非常之大,蓟州城方圆二十里之内,都是他们的夜不归侦查范围。” 皇太极的气势为之一敛,仿佛没有听到多尔衮的提醒,淡淡地说道:“十四弟,你立即去通知莽古尔泰他们,让他们到汗帐聚齐,我要分派接下来的作战任务以及各自的行动方向。” “是,大汗~!”多尔衮没有多问,答应一声,随即离去,一副以皇太极马首是瞻的样子。 紧接着,皇太极等人也没有停留,转身离去,直奔营盘的御帐方向。 不久之后,汗帐之内,众多将领云聚于此,济济一堂。大帐里的众人要么是后金的高层,要么就是皇太极的绝对心腹将领。因此,人人已经知道了此次会议的内容,大汗皇太极想要干什么? 这时,不等皇太极下达命令,分派任务,代善走了出来,善意的提醒道:“大汗,如果绕道蓟州,偷偷潜越过去,就等于咱们自己将大军的补给线给断了。一旦战争拖得过久,又没有采集到足够的粮草,咱们的处境将会十分危险。” 代善的话音刚落,阿济格也说道:“有着关宁骑兵守在蓟州,咱们的粮草就无法运抵北京城京郊。而且,京城不同于其他地方,乃是大明的京畿之地,攻打起来将会更难,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消耗的时日更久。如果粮草供应不及时,咱们行动就变得没意义了。” 不得不说,汗帐里再次形成了一种派系之争,以代善为首之人想要与皇太极平起平坐,趁机打击大汗的权威,从而满足他们的野心。 作为其中的一员,莽古尔泰当然不会甘于人后,随后也站了出来,朗声说道:“稳妥起见,不如先攻下蓟州,打通大军后方的粮草运输路线,这样才能更加的稳妥。” 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皇太极的表现很是平静,反而是浅浅一笑,随即回击起来:“呵呵...几位贝勒说的不错,确实是其中的隐忧,不得不考虑的地方,想必有很多人也忧虑这些。” 皇太极语气一顿,停顿了一下,缓缓移动头颅,快速环视左右,一一看过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代善的身上,身上猛然散发出一股浩然之势,气吞山河般地洋洋洒洒而言:“自父汗建立后金开始,我八旗军何曾考虑过粮草补给的事情?所过之处,就是战马的牧场,城池就是大军的粮仓。” 短短的两句话,反驳的代善等人哑口无言,若是再强行反驳,反而折了他们的威信,让人觉得,他们就是一个胆小怕死之人,总是瞻前顾后,少了女真人的那种掠夺的野性。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己巳之变(十一) 又过了两天,十四日,蓟州城,县衙大厅之中,袁崇焕依旧站在一副地图之前。不过,此时的袁崇焕却是眉头紧皱,没有几日前的从容不迫与镇定,一副一定可以在蓟州截住后金军的架势。 身为袁崇焕的左膀右臂,祖大寿和何可纲站于身后,位列两旁,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都不敢打扰袁崇焕的思索,可见后者在二人心中的威信。 短暂的寂静过后,袁崇焕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试图松弛紧绷的神经,双目微闭,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祖总兵,夜不归还没有侦察到任何后金兵的踪迹吗?” “是的,大帅,还没有发现他们任何的踪迹。”祖大寿小心翼翼的回答,不敢有一丁点的造次。 袁崇焕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睁开了有一些疲惫的双眼,再次看向地图,蓟州所在的方位,喃喃自语道:“不该啊~?按照后金军的行军速度,以及以往的作战风格,他们应该早就到了蓟州地界,怎么可能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时,祖大寿的神色微微一变,明显不好看,似乎在挣扎着什么?最后还是一咬牙,自责地说道:“大帅,我有一件事情要向你禀报一下。” 袁崇焕的眉头一扬,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缓缓转过头来,直直的看向祖大寿,循声问道:“什么事情?” “大帅,自从昨天开始,咱们在蓟州北面部署的夜不归,将近一天没有消息传回来了,末将又派出了一批夜不归前往,寻找之前的那批夜不归的下落。” 说这些话的时候,祖大寿的底气明显不足,仿佛心虚一般,还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闻听此言,啪的一声,袁崇焕猛地一拍桌子,喝问道:“祖总兵,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上报?” “大帅,在辽东的时候,夜不归失踪一两个,一两天杳无音讯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末将就没有太在意,只是又派出了一批夜不归寻找,查探他们的下落,确认他们是偷懒?还是遭遇敌袭?” 说话之间,祖大寿愈加的底气不足,但袁崇焕没有继续发作,只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祖大寿啊祖大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是平常吗?一下子消失这么多的夜不归,你怎么可以不重视?最起码,你也应该向我汇报~!” 袁崇焕没有继续责怪,按耐住胸中的怒意。他也知道,祖大寿说的是实情,即便是自己一再强调,严整军纪,那些夜不归也有偷懒的时候。 “算了,这次将后金军赶出关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饬一下军纪。”袁崇焕暗暗告诫自己,随即转过头去,再次看向地图,伸出右手,在蓟州城的北方比划了一下。 何可纲看了一眼自责地祖大寿,并没有说什么,转而上前两步,站在袁崇焕的身旁,看着袁崇焕右手比划的轨迹,分析道:“大帅,照目前来看,那些夜不归已经回不来了,应该被后金的探子给秘密解决了。” 闻听此言,袁崇焕止住了手势,依旧看着地图,赞同地点点头,并未询问判断的理由,而是径直沉声问道:“可纲,你觉得皇太极现在会在哪里?” “大帅,末将觉得,既然后金军选择从北面绕道而行。那么,皇太极一定会攻打通州。毕竟,潜越过蓟州,就等于自断手脚,他们自己斩断了自己的粮草运输路线。” 何可纲语气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上前一步,右手一指蓟州西南方向的通州位置,自信的继续说道:“通州有一片牧马场,一旦拿下,他们的战马就将不缺少草料。而且,如果打下通州,城里的粮食也够他们消耗十天半个月的。” 袁崇焕听得连连点头,非常的赞同,更是补充道:“不仅如此,通州还是京师的东大门,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一旦通州失守,京城就等同于暴露在后金军的铁蹄之下。就算不会失守,皇城里也会人心惶惶,对咱们非常的不利。” 祖大寿听得暗暗心惊,脊背发凉,焦急的难以自抑,不由得插口说道:“大帅,那怎么还等什么啊?咱们赶紧的支援通州!一旦通州失守,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怒,下旨治咱们的罪。” 然而,袁崇焕却是不为所动,不置可否的轻轻摇头,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明灭不定,视线游离在蓟州与京城之间,反而平静的看着地图,使得两人十分着急。 片刻之后,祖大寿似乎等到了一种极点,已经没有了耐心,刚想要再劝说,却听袁崇焕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立即召集大军,前往河西务!” 闻听此言,不管是祖大寿,还是何可纲,都惊呆了,两人谁也没有动,前者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提醒道:“大帅,现在最危急的可是通州,而不是河西务。” 后金军自北而行,绕过蓟州;现在袁崇焕却要从蓟州南门出去,前往什么河西务,两者更本就是南辕北辙,没有任何关系,一旦让小人上告到皇上那里,大帅卫衣~! 所以,这个突兀的决定使得祖大寿和何可纲都很不解! 可是,袁崇焕不动如山,更像是一种固执的表现,右手更是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河西务的位置,眸子里的光芒愈发的炽盛,再次强调地铿锵道:“兵发河西务!” 何可纲循着袁崇焕手指的方向望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露出恍然之色。这时,袁崇焕快步向里屋走去,准备穿上他的那身铠甲。 见此情形,祖大寿刚迈出一步,想要拉住袁崇焕再次劝说,却被何可纲拽住了,侧头就要呵斥,却见对方投来不要的神情,看到何可纲没有了刚刚的急切,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祖大寿也就忍住了。 袁崇焕进入里屋之时,何可纲也将祖大寿向外面拉去,后者更是压低声音的说道:“可纲,你拦我干什么?大帅这样做太令人费解了,一旦让圣上知道,一定会怪罪下来的。” 走出大厅之后,何可纲看了看袁崇焕消失的方向,不管祖大寿的置问,反而问道:“祖总兵,我问你,河西务是是什么地方?潜越过蓟州的后金军,现在最短缺的东西将会是什么?” 祖大寿几乎想都没有想,脱口就说道:“我是辽东人,一直身居辽东,从未入关,我怎么知道河西务是干什么的?至于后金军最缺的东西,哪还用说?当然是粮草!就凭皇太极那骑兵的战力,只要粮草充足,他就是在关内转悠一年都没有问题,只要不继续难进,越过黄河。” 何可纲点了点头,拉着祖大寿继续向前走,同时又说道:“祖总兵,我可跟你讲,河西务的十四仓有大量的漕粮,不仅足够补给咱们的大军。一旦后金军获得,他们的粮草就再无后顾之忧。” “可可是...通州......”祖大寿还要辩驳,却被何可纲堵了回去:“祖总兵,通州的那片牧场算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京郊到处都是绿油油的麦苗。就算皇太极得不到草料,他可以直接纵马祸害良田,让战马吃小麦,就地放马,你又能耐他何?” 话说到这里,如果祖大寿还不知道哪头重哪头轻?不知道袁崇焕的用意?那么,那就真是傻子了! 因此,说完这些之后,两人没有再停留,加快脚步,飞奔而去,召集人马,兵出蓟州城。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己巳之变(十二)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十六日,大战还未到来,京城却已是暗流涌动,到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警戒森严,城墙上罗列着一门门大炮,更势有京军把守,岗哨与巡逻小队结合。可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守卫京城的明军都一种怪异的感觉,与他们手中的火铳或者面前的大炮很不相称,显得格格不入,有一种违和感。 皇城内,奉天殿中,文臣武将站于两侧,崇祯帝居于中央,端坐在那里,一副满面愁容的样子,再无帝者的那种镇定从容的气质,惶惶而不可心安。 这时,从御史行列中走出一人,站于中央,对着崇祯帝长揖一礼,双手捧着一个奏折,随即朗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要参大同总兵满桂一本。” 说完之后,这名官员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捧着奏折的双手与头顶平齐,恭敬的同时,又有一种谏言的执拗之意。 此刻,奉天殿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被这个官员的话语惊到!值此之际,京城面临后金军的威胁,这名御史居然弹劾一名总兵,胆子也太肥了吧~? 崇祯帝的神色也不好看,和多数人的想法一致,现在正是仰仗这些总兵的时候。如果将他们治罪,逮捕下狱,谁还来守卫京城?谁还来抵御后金的大军?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满桂确实有问题,又有心保住满桂,却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因此,崇祯帝还是不得不做做样子,示意一名太监上去接过奏折,嘴里也在说道:“金声金御史,满桂究竟惹了什么麻烦,让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参他一本?” 暗示与警告之意若隐若现,蕴含了崇祯帝的不满,又对满桂定了性,仅仅是闹事而已。然而,金声仿若没有会意一般,依旧固执地躬身在那里,等待皇上接受自己的奏折。 感受到手里的奏折被接了过去,金声这才直起身来,同时面露些许怒意,义愤填膺地回答道:“启禀皇上,满桂约束属下不利,致使手下的士兵骚扰百姓。而且,满桂的部队还经常欺负申甫副总兵的手下兵卒。就在昨天夜里,他的部下居然向申副总兵的营盘射箭,闹出了人命,而满桂依旧没有处理那些闹事的士兵。” 大殿里一片震动,所有人都对满桂的部下有所耳闻,尤其是那些投降的兵卒。简直就是一些不受约束的流氓,无法无天,欺压百姓更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众人没有想到,满桂纵容部下到了这种程度,居然闹出了人命。而且,对方也是军人,一同保卫京师的安全。当然,众人都知道其中的原因,为何满桂的部下那么大胆,针对申甫副总兵的队伍? 无非就是满桂看不上这位手下的副总兵,觉得申甫就是出身于市井,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棍,没有任何的军功可言。全凭皇上的一句话,才平步青云,直接当上了副总兵一职。 崇祯帝的心里也不舒服,对满桂的倨傲意见满满。可是,形势比人强,就连他这个大明的皇帝也不例外!即便在军事上是一名侏儒,崇祯帝也知道,大战在即,敌人这两天就会兵临城下,现在根本就不是临阵换将、处置满桂的时候。 然而,再看到金声一副坚持的样子,崇祯也明白,如果没有一个说法,对方这个老古板一定会站在那里不走。否则,直接辞官走人,这个金御史又不是没有干过。 在大臣们的注视之下,崇祯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想要找出一个理由,为满桂擦屁股。 仅仅片刻之间,崇祯帝的眼里忽的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但还是故作镇定之态,端着架子,徐徐说道:“金御史,你也知道,后金的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打到京城。所以,满桂也许是在搞一种预演,从而提高申副总兵的警惕意识。” 话一说出口,崇祯帝就意识到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想必你也有所了解,申副总兵的那些手下兵丁,都是临时从市井之中招募而来,并没有经历过训练,更谈不上实战经验。所以啊,满桂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他的苦心的。” “偏心了,实在太偏心了,没有任何公正可言,这是弃大明律例而不顾。” 这是大殿里的每个大臣的心声,也是每个人明知的事情,皇帝就是如此。如果能够大胜仗,许诺怎样怎样,崇祯帝就会委以重任,置国家法度而不顾,完全打破了国家的选才标准,官员的任免与升迁往往波幅很大,已经没有任何的规律和标准可言。 出人意外,往日固执的金声居然让步了,没有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仿佛也知道现在形势的不妙,唯有无奈地答道:“是,皇上,微臣会再去求证清楚,免得让满桂满总兵疑心。” 形势逆转,金声话音刚落,首抚韩爌也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皇上,时值万世之秋,敌军就要打到京城,朝廷现在的重心应该是抵御后金蛮夷,怎样将其赶出关外?如果现在纠察将领了细微末节不足之处,只会扰乱军心,不利于接下来的作战。” 转移话题,又扣了一个大帽子,退回御史行列的金声满不在乎,崇祯帝更是摆摆手,有些头疼的说道:“韩首抚,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金御史只是据实上报而已。” 一语落罢,大殿里的众人想法不一,心思开始活络起来,王在晋更是如此,眼前一亮,知道崇祯的态度更倾向于金声,只是被局势所迫而已、 因此,想通了这一点,王在晋当即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启禀皇上,两日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皇太极居然攻破了蓟州防线,穿越而过,直奔通州,不日就会兵临京师城下。” “微臣实在不解,后金军蓟州北面攻向通州,袁督师怎么就兵出蓟州南门,直奔河西务。还真是令人费解,关宁铁骑不追击敌军,反而跑去其他的地方。” 一瞬间,奉天殿里再次紧张起来,气氛为之一滞,众人的心中大震,上眼药,这绝对是上眼药,王在晋即便搞不跨袁崇焕,也是在埋下一个祸根,为以后攻击袁崇焕留下靶子。 刚刚有一些放松的韩爌顿时着急起来,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不禁出口辩驳道:“王大人,你实在是弄错了,皇太极并未攻破蓟州,而是偷偷潜越而过,袁督师事后才得到的消息。至于为何会去河西务,一定有他不得不去的理由。” “哦...”王在晋拉长了声音,随即已有所指的说道:“看来我们兵部得到的消息不仅晚,而且还有很大的偏差,比不得首辅大人与袁督师关系莫逆,得到了第一手消息,还那么的相信。” 这一刻,众多官员虽然低着头,没有看向韩爌,但毫无意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同时,又震撼于王在晋的攻击力,寥寥几句之间,不仅在皇上的面前给袁崇焕上眼药,更是将首抚韩爌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引起皇帝的猜忌,崇祯帝的一直默然不语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韩爌的内心备受煎熬,犹如置身于炭火盆上的蚂蚁,焦急不已。对于王在晋的这一番话,他理会的更加深刻,更为明白其中的攻击力锋利之处,内阁首抚与边关大将关系莫逆,来往匪浅,不要说九五之尊的皇上,就是大殿里的大臣们也会不禁遐想! 然而,事实却是,韩爌比别人并不多知道多少,至于为袁崇焕辩驳的那些话,完全是被逼急的下意识之言。 一时间,韩爌有一些埋怨袁崇焕,这一段时间里,总是做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情,很容易惹得君王的猜忌。可是,事前事后还不和自己通气,搞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狼狈不堪。空有红口白牙,而不知该如何争辩? 时间放佛静止了一般,没有人站出来了为韩爌说话。不仅是忌惮于王在晋等人的阴毒,背后捅刀子,更是害怕卷入党争的漩涡之中,也遭到崇祯的猜忌。 就在这时,出乎众人的意料,一直都是沉默不语、静静看着王在晋与韩爌二人的崇祯忽然发话了:“好了,好了,不用再怀疑这个,置疑那个。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想退敌之策,该怎样扭转京师的危机?” 王在晋很机灵,反应很敏捷,没有继续抓住袁崇焕南去河西务不放,而是说道:“启禀皇上,现在的京城防卫力量还很薄弱,微臣建议,尽快召回袁崇焕,拱卫京师之安全,抵御后金军来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己巳之变(十三) 夜晚之时,北京城德胜门之外,近万人的明军驻扎于此,位于两侧,形成掎角之势,正对着正北方,顺义的方向。防守之间,又有进攻之势。 此刻,在其中的一个营盘之中,中军大帐里,作为大同总兵和宣府总兵,满桂和候世禄并未有官衔高低之别,又同是早年从军,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升到总兵一职。所以,两人谁也不比谁差。 因此,两人并肩而站,看着下方的众将官,其中囊括了副总兵、参将、游击等众多手下,又以满桂的部下为主。 然而,众将领之中,有一人似乎被他人孤立,在他的周围有一个隔离空间,无人与其站在一起,正是申甫,满桂手下的一名副总兵。 好像每个人都当申甫不存在,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满桂与候世禄更是如此,后者有一些情绪不高的说道:“满总兵,如果昌平总兵尤世威没有去把守皇陵,咱们三个加在一起,就有了两万多人。如果那样的话,三支军队呈品字形摆在德胜门前,就算皇太极从这里攻打京城,咱们也会有更大的胜算。” “是啊,侯总兵,如果仅凭咱们这一万多人把守德胜门,抵挡皇太极的八旗军,将会很艰难。”满桂点了点头,露出怅然之色,有一丝忧虑闪过。 这时,候世禄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无奈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满总兵,根据兄弟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京城里的那些城防军已经好多年都没有打过仗了,军事素质差的离谱,和那些新参军的兵卒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还远远不如,而又很傲慢。” “所以啊,老兄,把守德胜门,抵御后金军可能只能靠咱们自己,任务艰巨,对那些城防军别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只会失望越大,还有可能带来无法承受的灾难” 满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哎...这也没办法,聊胜于无。不过,还好袁崇焕他们明天就会抵达京师,驻守在广渠门。如此一来,就算皇太极明天就打来,咱们的压力也会少了许多,不至于孤军奋战。” 候世禄也露出庆幸之色,忽然问道:“哎~对了,满总兵,袁崇焕提前让人送来书信,希望你派出一支小队协助他,驻守广渠门,你准备派谁去啊?” “呵呵,侯总兵,如果你不提醒的话,我还真把这茬事情给忘了。”话音刚落,满桂就将目光投向了申甫,淡淡地说道:“申副总兵,前去协助袁崇焕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你的部下前往广渠门,迎接关宁军,进行协防。” “是,满总兵。” 申甫回答的很平静,仿佛昨晚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一般,满桂的部下并未向他的营盘射箭,造成人员伤亡。 申甫离去了,背影有一些萧瑟,有一些脱离苦海的放松之感。然而,这一切的表现,并未获得其他人的可怜。 “哈哈...” 众人同时一阵大笑,就像赶走了会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笑声很是开怀,又是那么的刺耳,让人不舒服。 满桂与候世禄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不屑与轻蔑,前者更是幽幽地说道:“哼,像这样既不是功勋世家,又不是从战争中一路升迁的人,凭什么一步登天,上来就当上了副总兵一职?就凭这样的人,也想和咱们这样的将领站在一起,也配?” 紧接着,候世禄也附和道:“是啊,没有从过军,也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凭什么当上副总兵?如果不是走得捷径,经人举荐,申甫这辈子也别想当上副总兵......” 候世禄忽然停了下来,想到了一些事情,转而说道:“满总兵,上午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的那个御史金声,是不是和你有仇?怎么就突然为申甫出头了呢?” 说到这里,候世禄脸上的不解的神色愈加浓郁,似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提醒满桂,继续说道:“即便是抱打不平,为朝廷着想,也不该选择在这个时机啊。只要是一个明眼人,都知道,对于那件事,就算是皇上,在这个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不会追究。” 闻听此言,满桂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说道:“还能因为什么?申甫就是金声举荐的,他会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一点都不奇怪。” 语气一顿,看到候世禄还想问什么,满桂面露幽幽之色,徐徐说道:“金声之所以那么做,选择这个时机,不仅是为申甫出头,更是在敲山震虎,想要申甫在我的手下好过一些,让我不要在那么针对他。” 候世禄恍然的点点头,随即说道:“所以,你就把他派到了袁崇焕那里,省得忍不住做出一些事情,针对他?” “眼不见心不烦...”满桂不置可否地说了那么一句。 随后,两人没有再继续纠缠在申甫的这件事情上,而是一同将目光看向众将领,满桂代表性的说道:“各位将军,如果不出意外,就在这两天之内,皇太极一定会兵临京师。至于先攻打哪个城门,咱们这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所有人都是暗暗点头,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潜越过蓟州之后,后金兵分两路,皇太极绕道顺义,就在两天前已经攻破了顺义城;至于另一路,绕过蓟州之后,直扑通州,领军之人正是莽古尔泰。 因此,当满桂说皇太极先攻打德胜门,众人并无意义。而且,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相对于关宁铁骑,自己这一边要弱得多,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众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只听到满桂继续说道:“我和侯总兵商量好了,一旦后金军来袭,咱们会主动迎击。而侯总兵会带着他的部众打前阵,若是战力不支,咱们就必须立即上去支援,协同侯总兵打败皇太极。” 话音还未落,营帐里却是一片静悄悄的,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对敌作战方略。 寂静只是持续了片刻,一个身材魁梧、相貌英俊之人走出,在众多将领中显得有一些耀眼,刚一站定,就朗声说道:“满总兵,在下实在不明白,就目前的排兵布阵比而言,非常适合我军。左右互为犄角,进可抵御后金军的冲锋。想后撤退,城上的大炮和火铳可以支援咱们,避敌锋芒,何必主动出击,与敌硬碰硬?” 其他的将领都是倒抽一口气,心里暗想,除了候世禄可以如此和满桂说话,营帐里也就只有眼前之人。单论职位而言,眼前的这个人是朝廷正儿八经授予得总兵。尽管只是一个招练总兵,手下只有一千多人。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眼前之人的资历,无人可出其右,丝毫不比满桂与候世禄差。别看人家一身的儒雅之气,但骑射之术丝毫不差,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曾经担任过游击将军,一路立功,当过总兵之职。 如果不是为人呆板,过于苛刻,为官太过清正廉洁,律己过甚,得罪了上司,早就是一地的总兵,怎会沦落至此? 满桂面部僵了僵,神色有一些挂不住,不知该如何说?很显然,所有人看出来了,满桂并不接受说话之人的建议,尽管说得非常有理。 这时,候世禄干咳了两声,出言说道:“那个,孙祖寿孙总兵,这又不是满总兵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我们两个一起决定的。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派来的那些宦官,一直在强调着主动出击,不要总是被动防守。” 孙祖寿面部有一些动容,似乎被候世禄的话语所感,但依旧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观点,再次说道:“侯总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后金军分兵两路,但皇太极麾下至少也有数万人,远远多于咱们。而且,他们还都是骑兵。何况,他们的骑兵战力也比咱们强的太多。若是选择硬碰硬,迎面而战,就等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乃不智之举。” 孙祖寿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没有那么的强势,不再咄咄逼人,说的也是事实,满桂的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但依旧固执己见:“祖总兵,关于对敌方略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讨论了。我已经上报于朝廷,皇上也已批准,不可能再更改。” 这一刻,气氛静的有一些诡异,让人心有不安,最后还是以孙祖寿的让步为结局。 “好吧,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什么,只能按照作战方略执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己巳之变(十四) 十一月十七日,陕西的秦岭之内,某个地势相对平坦地带,茅草屋林立,战马嘶鸣,更有鸡羊牛猪等家禽的叫声,赫然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村落里的气氛安静而祥和。 这里正是李自成等人的藏身之地,攻打朝邑城之后的去处。冬天的旭日冉冉升起,不难发现,这个村落里男多女少,相比男人而言,女人少的可怜,绝不超过百人。 此刻,李自成与李长茂、徐霞客等人漫步在乡间土路上,信步而行。看着三五成群的手下归来,手里提着打来的猎物,李自成与他们打完招呼之后,头也不回地问道:“马信,宋先生那边有消息了没?” 不用多说,众人也知道宋先生是谁,正是宋应星,致力于在陕西推广新农作物之人。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马信随即上前两步,并肩而行,稍稍落后,这才答道:“报告老大,宋先生已经让人送来了消息。关于你提到的火药的事情,他能制作。不过,陕西缺少火药的一些原料,现在还不能大量制作。” “哦。都缺什么原料?”李自成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老大,根据宋先生所讲,火药的成份主要是硫磺、硝石和木炭。至于后两者,在陕西都很好找。尤其是硝石,前段时间里,徐先生提供了一个蕴含丰富硝石的洞穴,宋先生那里已经储备了大量的硝石。而硫磺,只能偷偷地从一些县城的药铺里采购。所以,目前最短缺的就是硫磺,很难大量的搞到。” 马信刚一说完,徐霞客站了出来,边走边说道:“老大,根据老朽游历天下、考察山川地理的发现,从未在西北等地发现过有硫磺的地方。而盛产硫磺之地,主要集中在中原、江南以及东南和云贵等地,要想采购大量的硫磺,只能去江南等地。” 李自成的步伐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行走,眉头微皱,淡淡地说道:“要想大量的采购硫磺,哪有那么的容易?” 似乎猜到了李自成的心中所想,顾虑之处,李长茂附和道:“是啊,朝廷对硫磺之类的东西管制的很严,寻常百姓很难大量购买。咱们能够获得硫磺的途径,也只能是从药铺里购买,还要以治病或者酿雄黄酒为名,根本无法大量的采购硫磺。” 这时,暴脾气的刘芳亮大咧咧道:“从药店里购买的硫磺,就那么一点点,管什么用?还不够宋先生测试用的呢,别说用于打仗了~!” 闻听此言,李自成眉头再次皱了一下,随即舒展,没有继续在硫磺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忽然问道:“哎,对了,马信,老村长他们种植辣椒的事情怎么了?虽然气候还不时候,应该有一些产量吧?” 突然转移话题,众人都是微微一愣,没有立即反应过来,马信却是老老实实地答道:“老大,宋先生讲,西北比不得云贵等地,要想种植辣椒,只能等到来年的夏季。所以,老村长也就没有种,只是种植了小麦等农作物。” 李自成恍然地拍了拍额头,暗道:“看来自己还是过于求成了,太过急于研发出新的秘密火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忽略种植辣椒需要根据时令,刚想再次转移话题,只见田见秀从远处奔跑而来,眨眼及至,急喘吁吁的说道:“老大,打听清楚了,辽东的鞑子已经越过了蓟州,这两天就会攻打京城。” 刹那间,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李自成的身上,他们实在不明白,值此之际,自身难保,面临杨鹤的围剿,老大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闲心思管京城的事情?尤其是后金打入了关里,表现的非常感兴趣。 李自成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显得是那么轻松而愉快,看得其他人还以为老大疯癫了。不等他人反应过来,李自成大手一挥,很是豪迈的说道:“田见秀,刘芳亮、马信,徐霞客,你们准备准备,收拾收拾,咱们这两天去江南溜达溜达,好好耍耍!” 众人再次愣了,不明白李自成这又是闹得那一处?思维天马行空,做事稀奇古怪,西一榔锤,东一棒槌,搞得众人云里雾里,根本反应不过来,更弄不清李自成的用意? “好勒~!老大,我这就去收拾!”刘芳亮带头欢呼,兴奋地一塌糊涂,犹如被憋坏的小马驹终于可以出圈了。 此刻,众人虽然揣摩不出李自成的用意,但深知这个决定的危险。除了刘芳亮还能高兴得出来,其他人都是满脸的忧愁之色,田见秀当先劝说道:“老大,去江南之地,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再想想?毕竟,要越过河南这等慌乱之地,长途跋涉的,很容易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太危险了。” “是啊,叔~!如果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去江南办,就让侄儿去,这里还需要你主持呢~!”李过也反应了过来,意识到其中的危险,随即也劝说道。 “是啊,老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交给我们去办!”其他人纷纷附和,也劝阻道。 李自成一愣,有些意外,没想到众人抵触的情绪这么大,再一细听话里的劝解之意,随即了然。心知,如果不能给出一个理由,不能说服众人,这一帮手下绝不会放自己前往江南。 因此,李自成微微一沉吟,淡淡一笑,爽朗地解释道:“各位兄弟,你们过虑了,路上哪有那么危险?” 语气一顿,再一看众人还是坚持的样子,李自成不得不耐心而继续的解释道:“前往江南,一路之上,遇到的最大危险也就是朝廷的官军。现在这个时候,大明的各地驻军纷纷赶往京城,进行勤王,哪还有心思管咱们这些反贼?” “不说其他的地方,就将闹得最厉害里的陕西,也就是咱们所处的区域,明军十之五六都抽调到京城,哪还有兵力围剿咱们。如果杨鹤和洪承畴不顾一切的镇压和围剿,出兵之日,城里势必空虚,还没有镇压咱们,城池也早该被其他反军攻占了。” “所以啊,你们就放心吧,前往江南的路上,我不会有危险的。何况,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还带着不少兄弟,人人手里还有家伙,全都是好手。如果遇到其他起义军,谁威胁谁,还一定呢?”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无法反驳,尤其是李自成那股固执劲儿,让所有人都明白,老大这是去定了江南,谁也拦不住? 这时李长茂站了出来,沉声说道:“老大,你去可以,但时间不能过长,最多只能三四个月。毕竟,后金的那些鞑子不可能久围京城,总会有离去的那一天。一旦后金军撤离,陕西一定会再次紧张起来,兄弟们离不开你的指挥。” 拥有着现代人的灵魂,看过一些夸张的关于明朝小说,李自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肯定的点点头,痛快地答应道:“放心吧,李先生,我去江南的时间不会太长,三两个月就会回来。” 紧接着,李自成一摆大手,很是豪迈的说道:“过儿,你却挑选一些身手好的兄弟,人人配上好马,尽可能是那种日行千里、或者六百、八百里的良驹!毕竟,我们去江南的路程那么远,时间又那么的紧。” 北京城,广渠门外。 战马嘶鸣,旌旗招展,擂鼓齐鸣,更有那万马奔腾而来,裹挟着踏破山河之势,呼啸而至,速度由快转慢,申甫骑马而行,立即迎了上去。 自东南疾驰而来的两万关宁骑兵停了下来,袁崇焕骑马傲然而立,处在最前列,祖大寿与何可纲位于左侧,另一侧就是骑马而立的则是王承胤。 这个时候,申甫已经骑马走了过来,还未靠近,就面带讨好的笑容,就高声和道:“袁督师,你们总算来了。如若不来,我们这些人实在没有把握守住广渠门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己巳之变(十五)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袁崇焕也是报以微笑,欠了欠身,依旧保持身姿挺拔,朗声回应:“申副总兵,真是久仰久仰。袁某还未到达京师之时,就闻听你的大名,以弱冠之身报效朝廷。朝廷未划拨一两纹银,申副总兵就招募了一千多兵丁。就凭这样的号召力,想不让人佩服都不行。” 说话之间,袁崇焕扬了扬缰绳,驱马缓缓前行,话锋一变,转而问道:“申副总兵,素闻阁下早年从师一神秘老道,习得道法,懂的兵书,精于排兵布阵之道,不知是真是假?” 一开始的时候,祖大寿、何可纲与王承胤并不屑与申甫交谈,隐隐有与满桂相同的气质,很是排斥,看不起这个没有丝毫战功之人,却爬上副总兵的位置上。 然而,听到袁崇焕后面之言,都是微微一愣,随即面露好奇之色,收起了轻视之意,同时看向申甫,等待对方的回答。 “袁督师,见笑了。末将早年确实是从师一老道,却谈不上神秘。而且,这个世界那有什么道法可言,都是一些骗人的把戏,不过是火药的一些特别用法而已。至于跟随老道学习兵法,确实有这件事情。” 申甫回答之时,袁崇焕的反应还很平淡,只是莫不如此的点点头。然而,当对方说到火药的一些特别用法之时,袁崇焕的眼前忽然一亮,仿佛发现了某种宝贝。 至于祖大寿和何可纲三人,与袁崇焕的反应何其相似?他们在辽东抵御后金,可是深知火药的威力,在军事上要是运用得当,完全可以以少胜多,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因此,当申甫说到火药之时,四人怎么会不眼前一亮?一个懂得如何运用火药的人才,远胜于一个副总兵的作用。 不过,袁崇焕虽然对申甫抱很大的期望,很感兴趣,但还是保持平静之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朗声问道:“哦,申副总兵懂得如何运用火药?不知都是哪一些用法?” 尽管没有看到祖大寿三人前后巨大的态度变化,申甫还是敏感的扑捉到袁崇焕的细微神情转变,对火药很感兴趣。尤其是后者对自己了解非常,异常的客气,没有满桂的那种倨傲与咄咄逼人,更是心生好感。 因此,申甫陪着袁崇焕缓缓向广渠门走去之时,也在讲述自己对火药运用的一些了解。 “启禀袁大人,末将懂得的那些火药的运用,就是将火药用铁皮包住,至于地下,用泥土掩埋。一旦敌军经过,可以很好的引爆。由于火药爆炸之时,具有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能将铁皮撕碎。而火药的爆炸力和铁皮飞出时的破坏力,能够给敌人造成很大的伤害。” “而且,像虎蹲炮与火铳的搭配使用,如何有力的阻击敌人,末将都懂得一些。” 此刻,袁崇焕已经不是感兴趣那么简单了,而是真的觉得捡到宝,获得一个不可多得人才。 心有爱才之意,暂时认可了申甫,袁崇焕心里不免生出考考的念头,更是问道:“申副总兵,如果让你参加守卫广渠门之战,你想让你的部队怎样加入大军之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 闻听此言,申甫顿时兴奋起来。这是他自从被封为副总兵以来,第一个好消息。然而,这种兴奋地光芒只是持续了一瞬间,转而变为苦瓜脸,苦涩的看了看前方,自己的部队,无奈而诚恳地说道:“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手下的这些兵,入伍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五天,没有任何的军事素质可言,更谈不上使用火器了。能够听得懂战场的命令,末将就很高兴了。” “嗯,这个申甫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没有那么狂妄自大。”袁崇焕点了点,心里暗道的同时,脸上的欣赏之色更加浓郁了,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言语。 申甫有些落寞的停顿之时,看到袁崇焕投来赞许的眼光,还有那认可的点头示意,仿佛获得了莫大的鼓励,挺了挺胸膛,像是在自我鼓励,又像是在组织语言,将目光投向了广渠门北侧的一片小树林。 “大人,如果非让末将安排部下参加战斗,不至于拖后腿,又能提供一定的辅助,甚至于打退后金军,末将会将他们布置在那里。” 说完之后,申甫非常肯定的一指那片小树林,眸子里尽是兴奋的光芒,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支撑他的自信! 袁崇焕眉毛一扬,顺着申甫手指的方向,也看向了那边小树林,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哦,申副总兵,这话怎么讲?” 似乎早就有了准备,如何安排自己的部队作战,申甫徐徐说道:“大人,末将手下的士兵没有经历过训练,都是一些市井贫苦人家之人。因此,让他们与彪悍的蛮夷正面作战很不现实,只能取巧,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闻听此言,袁崇焕对申甫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心里更加的好奇,不禁问道:“己之长?敌之短?这话又是怎么说?” 这一刻,申甫已经是十分的自信,犹如成竹在胸,侃侃而谈的回答道:“大人,蛮夷的优势无非是在于骑兵的强大冲锋力,极具有破坏性。而末将的那些手下都是一些未经战斗的新兵,要想让他们打败蛮夷之兵,只能瓦解后金骑兵的优势。” 这时,祖大寿好像猜到了申甫的一些意图,置疑道:“就算后金的士兵闯入树林之中,没有了战马。可是,别忘了,他们可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不是你的那些士兵能够打得过的,你凭什么打败后金军?何况,他们的人数还要远胜于你们。” 然而,申甫没有一点被打击的觉悟,脸上的自信之意没有一点消退,等到祖大寿说完之后,随即答道:“这位将军,我不只是要借助树林之势,还会在地上埋置足够的炸药。只要一引爆炸药,树林里就会浓烟缭绕,分不清敌友,到时候,就是我手下的那些士兵发挥优势之际。”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十分明显,申甫说得踌躇满志,其他人也是听得意犹未尽。 这时,袁崇焕停了下来,隔着好远,大概有几百米的样子,依旧骑着马,直直地看着广渠门,朗声说道:“申副总兵,你和王承胤负责镇守广渠门的西北方向。” 袁崇焕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祖大寿与何可纲三人,命令道:“祖大寿,何可纲,你们率领六千骑兵驻扎于广渠门的南方,负责右翼。” “王承胤,你带领五千骑兵与申副总兵把守在西北方,负责左翼。一旦力有不逮,打不过后金军,向我这里靠拢的同时,尽可能的将后金军引向那片树林里,让申副总兵他们歼灭。” “至于本督师和余下的九千骑兵,坐镇于西方,与你们呈现品字形阵型,共同防卫广渠门。” 毫无疑问,这样的排兵布阵是最好的选择,何可纲更是忍不住的频频点头:“如此一来,三者呈品字阵型,进可攻,追击溃兵;退可守,又有城墙上的火炮作为掩护。而且,一旦后金军攻击那一边,另外两边都可以给予很好的支援。” 这一刻,申甫心潮澎湃的同时,又暗自庆幸,还好不是跟着满桂那个自负的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 后金军的骑兵战斗力可不是吹得,非常的彪悍。更何况,来者甚众,又有蒙古骑兵,敌军几倍于己,怎么可以硬碰硬? 这个念头在申甫的脑海里一闪即逝,随即不再关心满桂与候世禄把守的德胜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如何在树林里布置自己的士兵,尽可能地歼灭敌军?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己巳之变(十六) 两天后,河南府,府城中的一家酒楼之中,相比于城外的饿殍遍野,累累饿死的白骨,这里却是灯红酒绿,吵闹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更有那二八年龄的妙龄少女唱着小曲儿,取悦客人,一副盛世繁华的景象。 推杯换盏之间,光线朦胧昏暗之中,客人们醉意渐浓,讨论的气氛愈加热烈,不再那么拘束,大加评论时局。 “哎,听说了没有?皇太极带兵已经打到了京师城下,也不知道朝廷能不能守得住?”一个醉汉话语模糊的说了一句。 “这还用说?各地将领纷纷入京勤王,多达几十万之众,怎么可能守不住京城?”一个衣衫华丽的商人这般附和了一句。 “嘿,还有那秦良玉,别看是女人家,五十几岁的高龄。一听到京师有难,皇上的勤王令还未到达四川之时,这位巾帼英雄就开始了变卖家产,招募几千兵丁,亲自率兵,正往京城赶呢~!” ...... 酒楼的角落之处,一行十几人坐在两桌,漫不经心的喝酒吃菜,两只耳朵却是支愣着,听着众人的议论。 这些人一身的商人装束,其他的都是那种护院的打扮。细看之下,退去那些装饰,不难发现,正是李自成等人。 此刻,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马信小声地说道:“哎~老大,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何偏偏选择这条路,绕道河南府,而不是取道南阳府,直奔南京。” “为什么?”李自成轻酌小酒,淡淡回了一句,一双眼睛正在色眯眯的在那个唱小曲的小姑娘脸蛋上乱瞄。 “哪还用说?如果取道河南府,就距离北京城越紧,咱们就能更有效、更快地得到消息,朝廷与后金打得怎么样了?” “嗯,说的不错,你小子有一些长进。”李自成点了点头,转而又说道:“不过,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你没听徐先生说,河南这一带也盛产硫磺。不过,没想到河南这里这么乱,十村九空,到处都是饿急眼的民众。” 相比于其他人,徐霞客的装束要简单得多,并未有任何伪装,完全是本色出演。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他就紧接着说道:“是啊,河南这里已经连续几年大旱了,田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朝廷的各种苛捐杂税又是那么的重,怎么可能好的了?” 徐霞客停顿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之下,直直地看向李自成,轻声说道:“所以啊,老大,要想在河南采购硫磺是不可能了。农民吃都吃不饱,怎么还有体力去收集硫磺?” 李自成眸子里闪烁着幽幽之色,转瞬即逝,依旧是色眯眯的样子,轻声说道:“嗯,所以啊,明天一早,咱们就不在河南盘桓,直奔河南。” 没有人再言语,都在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儿,不时吃两口菜。认真观察的话,不难发现,李自成等人的神情不一,表现不同,但个个耳朵都是竖着高高的,可见他们真正的意图是在听酒店里客人们的议论,收集关于京城之困的消息。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距离德胜门二十里外的地方,一个个火堆犹如天上的星星,星罗棋布,闪烁着熠熠的光芒。这里正是皇太极大军的营盘,驻扎之处,不时有战马的嘶鸣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虽有千军万马,整个营盘却非常的安静,井然有序。 汗帐之中,即便已经是深夜,却依旧是人满为患,聚集了大量的将领,皇太极端坐于上方,威严的看着众人。每个人的眼里都透露着兴奋与嗜血的光芒,因为他们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召开议政王大臣会议,足可见有大事即将发生,而现在的大事只能是攻打北京城。 因此,即便皇太极没有宣布,他们也猜到了会议的内容。 皇太极在等待,在等待一个最为合适的布置任务的时机。他在酝酿,酝酿到汗帐里的气氛差不多,众人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之时,就是他下达任务之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个人都在等,隐约之间,汗帐里形成两股势力,一股是以皇太极马首是瞻,另一股是与皇太极平分秋色,实力旗鼓相当之辈,又略胜一筹,以代善与莽古尔泰为首。 最终,还是以莽古尔泰最先沉不住气,不耐烦地问道:“八弟,你究竟想说什么?快说啊,深更半夜的,你不能让这么多的人在这里傻站着~!” 许多人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暗道,这话也就莽古尔泰敢说。在众目睽睽之下,敢这么出言不逊,与大汗以兄弟相称! 范文程的神色不变,暗暗地在观察皇太极的反应,看到对方的表情古无波澜,颇有至尊者之风,沉得住气,耐心地等待时机,就愈发坚定自己的选择。 作为皇太极的堂弟,铁杆追随者,济尔哈朗曾经也是汗位的有力角逐者。此刻,他极为拥护皇太极,看到莽古尔泰出言不逊,当即呵斥道:“莽古尔泰,你想干什么?这是议政王大臣会议,只有君臣,没有兄弟,你该以大汗相称,而不是什么八弟?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济尔哈朗不客气,翻脸不认人!” 刹那间,气氛骤然高度紧张起来,莽古尔泰刚想发作,反唇相讥,却被代善暗暗阻止了,唯有不满的瞪着双眼,犹如两颗铜铃,对济尔哈朗怒目而视。 然而,济尔哈朗却是满不在乎,仿佛没有看到莽古尔泰那双敌视的目光,不屑地冷哼一声,也就没有继续呵斥,再次将目光转到皇太极的方向。 “咳~咳~” 皇太极轻咳了两声,就好像当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也没有听到莽古尔泰的不敬,轻声说道:“各位贝勒、额真、将军,今天晚上叫你们来,就是分派各自的任务,如何攻打北京城?” “大汗,你尽管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多尔衮年轻的声音回荡在大帐里,他的身份是那么的敏感。按理来说,他应该支持莽古尔泰。毕竟,他一奶同胞的哥哥和弟弟属于莽古尔泰和代善的阵营。 然而,多尔衮就是一个奇葩,和皇太极极为亲近! “对对,大汗,我们都听你的安排。” 大多数人纷纷附和,皇太极却是置若罔闻,唯独将目光投向代善与莽古尔泰的身上。随即,没有得到皇太极回应的众人,纷纷也将目光投向了二人。 隐形的压力形成一张看不见的网,笼罩在代善与莽古尔泰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众望所归之下,二人还能如何?只能同时表态,支持皇太极的安排。 “大汗,我们也听你的安排。” 尽管带上与莽古尔泰回答的非常勉强,却正是皇太极所要的,接下来的一切谋划都能顺利进行。 “明天一早,我军兵分两路,一路有我率领,负责攻打德胜门;另一路听从莽古尔泰指挥,负责攻打广渠门。贝勒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豪格以及满洲左翼四旗和蒙古三万骑兵,归莽古尔泰统御,余下的听从本汗的指挥......” 当皇太极下达一个又一个的命令之时,范文程却是在暗暗思索,分析皇太极的用兵,不禁心中暗道:“大汗这一手真是高明,看似公平,其实里面暗含许多的谋划。虽然同是攻打北京的城门,率领的兵力相差不多。” “但是,德胜门与广渠门的情况能一样吗?德胜门外驻扎的明军是杂牌军,广渠门外驻扎的可是大明最为精锐的部队,精锐铁骑。戍守在山海关之时,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后金军更不就打不到关内,攻不破关宁防线。否则,皇太极也不会借道蒙古,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儿,才打进关内。” 范文程仅仅是心里这样想,面色却是非常的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处。 第一百二十章 己巳之变(十七) 十一月二十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德胜门外,旌旗招展,明军严阵以待,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硝烟的味道,大战即将到来。每个士兵的神情都很凝重,直直地看着北方,等待蛮夷之军的到来。 此刻,候世禄与满桂的阵型已经大变,两军融为一体,前后驻扎,呈现梯次阵形分布,主攻杀伐,进攻性的意图非常的明显。 候世禄骑在战马之上,冷静地看着前方,检查大军的阵型之时,也在听着斥候的汇报:“将军,皇太极的大军距离这里还有五里远,总兵力在五万左右,不断地向这里驶来。” 闻听此言,候世禄的神情明显有一丝轻松,仅仅是一丝而已。他没有想到,进攻德胜门的皇太极的兵力只有五万人,不是前期侦查的那样,大概在八九万的样子。 可是,敌军的兵力虽然减少了将近一半,候世禄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五万人依旧让他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没底,觉得此战胜算不大。 一比五的兵力对比,相差悬殊。对方还是强悍的骑兵,久经战场,候世禄实在找不出战胜的底气。不过,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深知明知不可为而不得不为的道理。深深暗自长舒一口气,随即命令道:“立即通知满桂满总兵,让他随时做好支援咱们的准备。” 传令兵刚想调转马头离开,却又被候世禄叫住了:“还有,向袁崇焕袁督师请求支援,仅凭咱们这些兵力,挡不住皇太极那么多兵马的进攻。” 然而,传令兵并没有立即离开,想到了一些消息,提醒道:“将军,恐怕袁督师那边抽调不出兵力。” “怎么回事儿?”候世禄的眉头微皱。 “报告将军,根据探子来报,还有袁督师那边送过来的消息,莽古尔泰率领数万的后金骑兵正在不断靠近广渠门。据他们的分析,莽古尔泰是想与皇太极同时发起攻击,一起攻打京师。” “难怪皇太极这边的兵力将近少了一半,原来如此。”候世禄嘀咕了一句,随即一摆手:“好了,那你就只去满总兵那里吧,让他们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 传令兵离去了,说话之间,候世禄始终看向前方,他已经发现了一些动静,皇太极的大军距离德胜门越来越近。天空不断盘旋的鸟群越来越多,出现的鸟群距离德胜门越来越近,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越来越清晰,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明。 “所有人做好准备,准备战斗!” 候世禄一声大喝,顿时战鼓擂名,所有人都举起了武器,直指前方,敌人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后金军的那千军万马的阵势,缓缓而有节奏的蹄声,给人以压迫之感。 弓箭手在前,骑兵次之,随后就是严阵以待的步兵,准备随时发起冲锋,只待候世禄的一个手势,一个命令。 “杀啊~!” 后金军率先发起进攻,悍然奔腾起来,骑兵双手持弓,不断向候世禄的阵型里射箭。疾驰的速度,加上硬弓的张力,使得弓箭的射程极远,远胜明军弓箭手一筹! 咻咻咻... 不得不说,候世禄的部队很能沉得住气,面临敌军的万箭齐发,并未慌乱,而是步兵上前,快速反应,立即将木质的盾牌举起,或竖或横,保护最前方的弓箭手安全。 近了,终于近了,候世禄的命令也随之到来:“放箭!” 瞬时间,弓箭手的箭矢从盾牌之间的间隙中冒出,以四十五度的仰角射出,直指后金军冲锋部队的方向,箭芒如雨,密如群蜂,黑压压的一片。 眨眼之间,已经落在了后金冲锋部队的上方。 与此同时,后金军的骑兵已经收起了弓箭,将其背在肩上,随即抽出战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疾驰的速度丝毫不减。面临明军密如雨的箭矢,毫无不畏惧,反而双腿一夹马腹,将速度提高了极点,一手还在挥舞着战刀,砍落箭矢,直奔候世禄的阵营而去。 轰轰轰... 尽管作战勇敢,悍不畏死,但依旧挡不住箭雨的攻击,立即有大量的骑兵连人带马栽倒在地,发出轰鸣之声,溅得尘土飞扬,场面开始有一些混乱,后金军的前锋部队还在前仆后继,冲向候世禄的阵营。 这一刻,候世禄终于领略到后金军的彪悍,那是对战斗的疯狂与冷血,漠视一切,包括生命。不惜以伤亡为代价,换取快速占领对手的阵营,从而取得战争的控制权。 候世禄知道,这场恶战要远超于他的想象,更加的难打,后金军更加的难缠。然而,战场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多做思考,更不能改变作战方案,命令大军后撤。 因为,后金的前锋部队已经杀到了近前,距离弓箭手不到四十米。一旦后退,后果将会无法想象! 何况,满桂的部队就在后方,犹如抵在屁股上的一柄长矛,根本就是退无可退。若是向两方迂回后撤,就等于中门大开。那样的话,死伤将会更加惨重。 如预演的那般,就像是平常的训练,明军的弓箭手纷纷闪开,让出道路,以便骑兵冲出,与敌厮杀。 紧接着,骑兵冲出之际,后方空出一大片地带,弓箭手向后撤离,保持一定的距离,再次弓若满月,箭矢直指战场的方向。一旦后金军再次涌来,依旧是弓箭招呼! 如此情形,候世禄看到自己的部队没有紊乱,正在按照操练的那般进行,顿时微微长舒一口气,同时也很欣慰,平时的那些训练没有白费。 暗暗决定,此战过后,一定要为自己的士兵请功!即便是皇上不赏,就算是变卖家产,也要犒劳这些兄弟。 与此同时,皇太极骑马位于大军的后方,遥遥的看着这一幕。看到冲锋部队遇阻,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并未着急。而是又等了一会儿,似乎有了某种判断,当即命令道:“进行炮击,将明军弓箭手所处区域给我炸平!” 轰轰轰... 片刻间,炮火轰鸣,炮弹霎时落入候世禄的弓箭手阵地,瞬间将其夷为平地,打得明军发蒙,弄得候世禄直发愣。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皇太极的手里居然有红衣大炮,好像还很不少的样子。 然而,容不得候世禄反应过来,进行调整作战部署。炮声刚刚减弱,紧接着,只见皇太极再此命令道:“传令下去,立即让代善带领正红旗护兵以及蒙古兵从西面攻击,占领明军的营地,继续向崇德门推进!” “还有济尔哈朗、岳托他们,从旁协助冲杀,率领正黄旗扩大战果,将撕开的口子扩大,彻底击溃满桂与候世禄的部队!” 这一刻,有心人不难发现,皇太极的每一个命令看似公平,排兵布阵之间,都是根据每个旗的实力进行布置任务的。其实不然,主攻任务的是代善的正红旗,收取战果的却是济尔哈朗等人。 无论是任务的难度,还是面临明军的反抗压力,相对而言,都要轻很多。 济尔哈朗等人的战斗虽然惨烈,对手虽多,但已经被代善的正红旗打得没脾气,丧失了战力,只是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反抗的并没有那么强烈。溃败之象,已经显露出来,满桂的营盘也已暴露在铁蹄之下。 轰轰轰... 战马奔腾如雷,快若闪电,犹如泛滥的滔滔黄河之水,后金军骑兵滚滚而去,直奔候世禄的阵营掩杀而去。仅仅是片刻之间,候世禄原本严整的阵型被破坏殆尽,大量的士兵死在屠刀之下。 尤其是那些步兵,别说撤退,就连撒脚丫子跑,都跑不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己巳之变(十八) 候世禄大军的溃败之势已成,整个德胜门的明军防线也处于崩溃的边缘,能否坚守得住,只能看满桂的表现。 不得不说,候世禄虽然惨败,却为满桂赢得了时间,看清了皇太极的用兵方略,从而更加的从容应对,做出微调整。然而,满桂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有失一个优秀将领的指挥能力表现。 面对蜂拥而来的后金骑兵,满桂不是后撤,暂避锋芒,靠近德胜门的城墙,从而获得城墙上的炮火支援,为大军的作战部署赢得更多时间。而是悍然迎了上去,依旧选择硬碰硬,坚持原来的方略。更是身先士卒,与敌厮杀! 满桂和他的部队不是天兵天将,不可能战之不死。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紧紧支撑了不到半小时,就溃退了下来,还有覆灭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孙祖寿冲杀到满桂的身前,声嘶力竭的喊道:“满总兵,不可以再这样硬拼下去。你我战死无妨,却不能让德胜门失守,更不能让手下的兄弟这样白白战死,又没有丝毫建树!而且,侯总兵已经撤下去了,他们已经没有危险,咱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满桂猛地一挥战刀,砍死一名后金骑兵,睁了睁布满血和汗的双眼,看向远方。不断涌来的后金骑兵,还有所剩不多的部下,使得满桂完全冷静下来,不再顾忌自己的面子,当即接受了孙祖寿的建议, “传令下去,立即后撤,向德胜门的瓮城方向靠近,先暂避在瓮城附近的关帝庙!” 明军如泉水般后撤,不断靠近德胜门的城壕。不久之后,城墙上响起了大炮的声音,隆隆作响。火力之强,远胜于全靠缴获大炮的后金! 轰轰轰... 然而,结果却出人意料,让人瞠目结舌,炮弹多数落入满桂后撤的队伍之中,只有极少的火力集中了后金的部队。 如此情形,看到这一幕,满桂的胸口顿生一股无名之火,忍不住的啐骂道:“艹,城墙上的那些兵卒是他妈的没长眼睛吗?吃干饭的吗?玛德,你的炮口怎么对准老子?!”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满桂的部下又损失了大半,幸存的也就只有一百多人。令人悲哀的是,这些人不是死在敌人之手,却是牺牲在自己人的炮火之下,死得冤的不能再冤! 逃到关帝庙前的满桂只觉得欲哭无泪,为那些被自己人炸死的兄弟愤愤不平,更加仇视京城里的那些城防营,简直就是一群棒槌,连大炮和火铳都操弄不好,还敢自称是军人? 不过,说归说,德胜门上的守军准头虽差,但胜在地势之优,又有强大的火力作为支撑,不到半个小时,就遏制住了后金军的攻势,无法再向前一步,只能远远躲在大炮和火铳的射程之外。 面临城高壕深,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即便后金军再如何悍不畏死,也不可能愚蠢的继续攻打德胜门?何况,他们的弓箭根本射不到城墙上,还要面临猛烈的炮击轰炸,还有那密如雨的明军箭矢以及火铳射击。 这个时候,皇太极将整个战局尽收眼底,看得清清楚,分析的明明白白,当即一摆手:“停止进攻,大军后退两里!” 很显然,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大炮的射程之外。皇太极的眸子里却是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自语道:“每次攻打城池之时,都是止步在城墙之下,对明军的大炮无解。看来,此次回去之后,不仅要增加对八旗的掌控力度,还要发展火炮。否则,面临明军的火器,后金始终处于劣势。” 一时间,德胜门前战火缭绕,硝烟蒸腾,到处都是人与马的尸体,断臂残骸,好不惨烈! 尤其是那浓郁的血腥味,夹杂在硝烟之中,使得原本就很紧张的气氛愈发的紧张。 这时,德胜门之上,明军已经停止了炮击,直直地看着后金大军的方向,警惕之意溢于言表。负责指挥的将领站于城门楼之处,对于己方刚刚的唔炸,没有丝毫的惭愧之色,静静地听着属下的汇报。 “启禀将军,满总兵他们伤亡惨重,余下只有一百多人。他们向咱们发出旗语,希望躲进城里,休养生息,给伤员疗伤治病。” 这名将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吟片刻,随即才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需要请示皇上,才能给他们答复,满总兵能理解咱们的难处。” “是,将军,我这就去告诉满总兵。” 一个士兵离去之后,这名将军转而对身旁的副将说道:“看这架势,皇太极应该不会硬攻了,他们那咱们的火器没办法。不过,咱们也不能懈怠。这样,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面见圣上,将满总兵的请求告诉皇上。” “是,将军,您尽管去面见皇上,末将会守好德胜门的。” ...... 德胜门的战斗结束,恢复了平静。然而,北京城的硝烟依旧在弥漫,炮火声依旧没有停止,从广渠门那边传来喧嚣的厮杀之声。仅从声音来判断,广渠门的战斗更加惨烈! 广渠门前,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莽古尔泰的部队已经与关宁铁骑厮杀在一起。可是,场面虽然混乱与惨烈,从高处不难发现,关宁铁骑的品字阵型犹在。 进退有度,保持着优势。 莽古尔泰指挥的部队分为三个攻击梯次队伍,第一队和东南角的祖大寿阵营厮杀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隐隐却又败北之势。渐渐地,祖大寿的大军开始猛烈反攻起来,将后金军打得连连后退,不断向北溃败,距离王承胤的阵地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后金军的大后方,莽古尔泰正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越来越难看,不禁啐骂道:“玛德,老子就不信几万人还打不过袁崇焕的两万关宁铁骑!” 战马奔腾,双方的骑兵胶着站在一起,就在这时,浑身狼狈的一个骑兵快速而来,停于莽古尔泰的身前,急切地说道:“启禀贝勒爷,各旗的额真遭到祖大寿的猛烈反抗,越来越不支,马上就要失去隘口的控制权。而且,袁崇焕在广渠门的西北方也布置了大军,各旗的额真马上就会遭到祖大寿与王承胤的两面夹击。贝勒爷,各旗的额真请求援军。” 闻听此言,莽古尔泰心里就是一惊,没想到多尔衮一语成箴,袁崇焕真的在广渠门前摆了一个品字阵型。然而,战局的紧张性已经容不得莽古尔泰多想,深知隘口的重要性。一旦隘口失守,就等于扎住了口袋,冲进去的第一队将会全军覆没! 因此,莽古尔泰不敢多做迟疑,立即下令道:“通知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以及豪格,让他们与不断溃退的一队人马会合,攻击西北方的王承胤部,斩断袁崇焕的左翼!” “是,贝勒爷!” 当即,一个旗令兵答应一声,随即走出,挥舞着两面小旗。 不久,后金军的第二队骑兵就像出笼的猛虎,向隘口冲杀而去。然而,冲过隘口之后,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所部速度却是丝毫不减,依旧没有调转马头,径直向驻扎广渠门前的袁崇焕阵营冲去,唯有豪格所部与第一队会合,杀向西北方的伏兵王承胤大军。 位于大后方的莽古尔泰,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怒,忍不住的呵斥道:“好一个阿巴泰,居然不听本贝勒的命令!此战过后,非得治你个违约之罪!” 这一刻,没有一个人言语,众人心里都清楚,明明是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三位贝勒同时违约,莽古尔泰之所以单单问罪于阿巴泰,无非是公报私仇,假借违约之名,实则一雪当日在汉儿庄之耻,阿巴泰与济尔哈朗一起威逼他和代善,为何将皇太极堵在汗帐之中? 尽管心有此意,但莽古尔泰还是有大局之观,并未立即发作,而是静静地骑在马上,静待战局发展,看看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为何违背自己的命令?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己巳之变(十九) 豪格很快地就与第一队汇合在一起,如约杀向王承胤的营盘。不愧是关宁铁骑的宿敌,兵力上又占据着绝对优势,后金军与王承胤的部队接触不久,后者就显露出败相,渐渐不支。 此刻,位于大军后方的王承胤着急起来,看到后金军的攻势越来越猛,自己的部下很快就不支,刚要下令向广渠门后撤,靠拢袁崇焕所部,忽然想到什么,生生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传令下去,让左翼向西北撤退,退进那片小树林!” “是,将军!” 紧接着,王承胤没有再迟疑,大手一挥,再次下达命令:“通知下去,右翼和中军向广渠门方向后撤,尽可能的靠拢袁督师营地。” 一语落罢,王承胤所部且战且退,除了左翼一部分兵力撤向小树林,余下的都向袁崇焕驻扎的广渠门靠拢! 如此情形,冲在最前方的豪格当即下令道:“右翼立即分出一个牛录的骑兵,追击向西北溃散的明军,其他的所有人跟我一起追杀王承胤!” 转瞬之间,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豪格所部与第一队杀得王承胤狼狈而逃,距离广渠门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阿巴泰所部与袁崇焕的九千人也绞杀在一起,多尔衮与阿济格所部更是挡住了祖大寿对袁崇焕的回援。 袁崇焕率领着九千骑兵与阿巴泰杀将在一起,格外的英勇。即便是护卫两勒的甲胄布满箭矢,像一个刺猬,袁崇焕依旧是无所畏惧,毫不怯战! 这时,袁崇焕身旁的一名副将急促的会报道:“大帅,局势不好,祖总兵和王将军那里都遭到了后金军的攻击,敌人的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两位将军已经不敌,正在向咱们这边靠拢!” 闻听此言,袁崇焕这才分别看向左右两翼,只见王承胤与祖大寿败势已成,被黑压压的后金大军追着。 左右两翼已然不保,中军与阿巴泰所部厮杀在一起,袁崇焕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两万关宁铁骑势必全军覆没于此。然而,袁崇焕依旧是镇定自若,更不在乎甲胄上密如刺猬的箭矢,当即命令道:“通知都司戴承恩,让他按照谋划行事,一定要沉住气,等到我军撤到城下的壕沟之后,放一部分后金军进来,再进行炮击!” “是,大帅!” 一个旗令兵回答之后,紧接着,袁崇焕又对另外两名旗令兵道:“告诉祖大寿和王承胤,让他们不要恋战,也不要急着与咱们会合,先撤到广渠门城下的壕沟再讲!” “是,大帅!” 随着袁崇焕这一条条命令传下去,关宁铁骑的败势愈发的明显,且战且退,后撤的过程中,依然保持着阵型不乱,可见关宁铁骑的军事素质多么的过硬! 这个时候,远在大后方的莽古尔泰心情大好,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阿巴泰、阿济格与多尔衮为何没有遵守约定,与第一队会合再一起,攻打王承胤大军。 莽古尔泰知道,如果按照自己刚刚的命令作战,只会是拆东墙补西墙,战斗继续僵持下去,根本对战局扭转起不到作用,反而使得大军如陷泥沼,两翼展不开,无法发挥己方兵力的优势。 然而,尽管意识到自己指挥不当,莽古尔泰还没有那种主动承认错误的觉悟。看到形势大好,当即命令道:“余下的所有人听令,发起冲锋,与前两队会合在一起,消灭这区区两万关宁铁骑,活捉袁崇焕!” “吼吼吼...活捉袁崇焕~消灭关宁铁骑~!” 莽古尔泰和多铎率领的第三队顿时沸腾起来,为莽古尔泰的言语所蛊惑,所煽动,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挥舞着手里的马刀,开始向隘口冲去。 莽古尔泰不愧是一名悍将,比其他人还要兴奋,直接冲到最前方,吼得非常欢实,嗷嗷直叫,不断地双腿猛烈夹马腹,第一个越过隘口。 刚一冲出隘口不远,莽古尔泰迎面就看到了溃败的一股明军,眼里的光芒大盛,愈发的亢奋,当即大吼道:“多铎,跟我来,灭了这股明军,就当咱们的开胃菜,随后咱们一同杀向袁崇焕!” “好的,五哥!”年仅十五岁的多铎立即回应了一句,眼里也尽是兴奋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年幼而怯战的意思。 就在这时,莽古尔泰带领众人杀向迎面而来的小股明军之际,又发现一股溃退的明军逃向小树林,当即喝道:“左翼蒙古各旗听令,立即追击那股明军,给我消灭他们!” 莽古尔泰说完之后,用马鞭指了一下子,随即不再理会。 与此同时,只见第三队的左翼分出,额驸恩格德尔、贝勒巴克率领着扎鲁特、喀尔喀部落诸贝勒兵调转马头,来不及整队徐行,骤马而进,直奔小树林的方向而去。 那股溃退的明军发现了第三队的左翼杀向他们,立即加快逃窜速度,不断挥舞马鞭,期许钻入树林之中,能够保住小命。 毫无悬念,片刻之间,莽古尔泰很快就消灭了迎面溃退四窜的那股明军,一扬马鞭,再次提速,威风凛凛的杀向袁崇焕的中军,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仿佛胜利在望,很快就能活捉袁崇焕。 轰轰轰... 莽古尔泰猛烈,听到突然想起的阵阵炮声,下意识的一拽缰绳,生生停住了战马,猛地一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左后方的那片小树林冒起阵阵的硝烟,炮火肆虐,爆炸的声音依然在继续,此起彼伏。每一个爆炸声就像一把铁锤,都在狠狠地敲击他的心脏,眼角更是直抽抽! 完了,一切都完了,左翼损失大半,那可是几千骑兵,全都葬身于树林之中,连逃都来不及。就算来得及,但浓浓的硝烟与白雾,根本就摸不到方向,找不着路,反而越陷越深。 这一刻,莽古尔泰的心都在滴血,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败仗,一下子就损失了几千人的兵力,怎么不让他心疼? 然而,这一切还不止于此,莽古尔泰刚想喝令余下的左翼骑兵后撤。就在这时,在莽古尔泰的左前方、正前方、右前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几乎是同时,比小树林里的还要猛烈! 轰轰轰... 几乎不用想和看,莽古尔泰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至始至终,尤其是最后,他都忽略了广渠门上的火炮,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太想活捉袁崇焕,覆灭这两万关宁铁骑。 抬眼望去,只见广渠门上的火炮不断喷出着炮弹,不消片刻,生生瓦解了两队后金军的攻势,瞬间将局势逆转,将冲向广渠门的后金军截为两半,首尾不能呼应! “杀啊~!” 不用袁崇焕的命令,一万多的关宁铁骑同时调转马头,不再向广渠门撤退,而是纷纷拿出硬弓,弯弓射箭。箭矢射完之后,随即抽出战刀,策马奔腾,杀向早已阵型大乱的后金军,被炮弹截留在广渠门一侧的后金士兵。 不到片刻,这些后金军被杀得丢盔弃甲,只有寥寥几人。炮声消失,唯有浓浓硝烟,白雾缭绕,另一半的后金军已经慌忙撤退。看不到莽古尔泰这个指挥官,阵型更乱! 见此情形,守在城头上的明军已经按捺不住了,心中激动不已,澎湃非常,纷纷下城头,都司戴承恩更是大喝道:“冲啊~!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光这群鞑子!” 这时,无论是祖大寿,还是王承胤,都想率领部下越过白烟地带,追杀狼狈而逃的后金军。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被袁崇焕生生的阻止了:“祖大寿,王承胤,都给我老实下来,立即整理军队,恢复原来的阵型,镇守广渠门的两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己巳之变(二十) 不用袁崇焕解释,他们都知道大帅为何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把守广渠门城头的驻军倾巢而出,纷纷杀向后金军,城门又大开。如果现在自己等人也跟着追杀上去,广渠门就等于出现了防守空档。一旦有一支后金军突然杀来,控住了广渠门,后果将会难以想象。 尽管知道这个道理,祖大寿还是忍不住的牢骚:“玛德,真他妈的是一群蠢货,想立功想疯了!如果京城失守,都他妈的得死!” 王承胤也很不满,满腹的牢骚,打发副将去恢复阵型之后,也埋怨道:“艹,咱们出了那么大的力,折损那么多兵力,将这群鞑子杀得差不多了。守城的那群王八蛋还真会捡便宜,只是给予了火炮支援,现在就抢起功劳来了。日,更加无耻的是,居然还将原本属于他们的责任,一股脑的推给咱们,真他妈不要脸,一群狗日的玩意儿!” 然而,袁崇焕仿佛没有听到这些话一般,却是在观察幸存下来的关宁铁骑。虽然依旧是战意昂扬,雄赳赳,气昂昂,但难以掩饰那丝疲惫之意。 一个多月里,这两万关宁铁骑,要么是飞速驰援,要么就是神经处于紧绷状态,大部分的时日都是露宿荒野,吃不好,睡不好。袁崇焕知道,这些士兵已经处于身体极限的边缘,累得不行,急需一个地方好好休整休整,补充给养。 想到这里,袁崇焕一狠心,就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尽管这个决定很冒险,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会遭到皇上的猜忌。 两天之后,北京城虽然洋溢着一种打胜仗之后的淡淡喜悦,但还是紧张不已,城门全是紧闭,关的严严实实。 上午之时,广渠门之处,一个个巨大的吊篮从城墙上悬浮而下,最后停靠在墙根处。刚一落地,袁崇焕等人纷纷钻进篮子之中,稳稳地坐在那里,等待城头上的士兵将自己拉上去。 与此同时,德胜门也在上演着这一幕,一些将领通过这种方法进入京城。 不久之后,紫禁城的平台之上,摆着一桌桌酒席,众多将领列作其次,其中又以德胜门之战与广渠门之战的将领为主,年轻的崇祯帝端坐于上方,眉宇间神采连连。 很显然,广渠门的大胜,使得崇祯帝的心情大好,一直以来都是眉头紧皱的神情化为乌云,消失不见,举杯对着袁崇焕等人,朗声说道:“呵呵...袁督师、祖总兵、王总兵,你们在广渠门打得不错,狠狠地打击了鞑子军的锐气,为我大明出了一口恶气!来,朕敬你们一杯!” 古往今来,只听说过帝王赐酒,敬酒闻所未闻,崇祯帝最后的一句话,堪称关宁铁骑莫大的荣耀,袁崇焕等人很受用。 这时,袁崇焕举杯就要回话,坐于一旁的戴承恩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一脸的春风得意,大刺刺的说道:“皇上,那些鞑子根本就不算什么,没有什么战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末将率领着城防军就将其杀得屁股尿流,后金军的骑兵也不过如此,那个莽古尔泰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袁崇焕的神色很平静,祖大寿却是撇撇嘴,刚想不屑地拆穿戴承恩的那副嘴脸,却被袁崇焕狠狠瞪了回去,被警告不准乱说。 以袁崇焕、满桂和候世禄等人为首的或许不相信戴承恩的那番话,觉得那根本就是吹牛皮,为自己请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后金军的真正战力。 然而,袁崇焕却不管这些,戴承恩之言正中他的下怀,燃起他心中的某种想法,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袁崇焕,朗声说道:“袁爱卿,趁着皇太极大败之际,你准备什么时候主动出击?击溃后金军,将他们赶回关外。” 这一刻,袁崇焕只觉得嘴中发苦,心里有苦难言,尤其是看到崇祯帝盛意拳拳,十分的期待。然而,真实的情况,使得袁崇焕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在二十天之内,还不是大军主动出击的时候。” 霎时,袁崇焕的神色垮了下来,变得阴晴不定,但还是轻声说道:“袁爱卿,为何这样说?根据戴都司上报的战果,两天之前的广渠门之战,后金军单单退入冰河里的死伤人数就有几千人。一战下来,莽古尔泰最少也折损了两万左右的兵力。”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祖大寿等人就是胸中窝火憋闷,气愤不已,对戴承恩更加的憎恨与不屑。这丫的也太不要脸了,当日不仅鲁莽出城,弃广渠门的安全于不顾,只知道一味地抢功劳,这丫的在这两天居然还向人吹嘘,说什么广渠门大胜都是他们城防营的功劳。 最为气人的是,戴承恩这家伙居然还向人吹嘘,后金军不堪一击,说辽兵的战力如何如何,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就是白拿关饷,吃白饭。 因此,祖大寿、王承胤等人早就忍了一肚子气,看到戴承恩就来气。可是,袁崇焕的不怒自威,在他们心里形成的威严,很好的震慑他们的发作。 袁崇焕的心里何曾不是憋着一股无名之火?可是,他的大局观,以及接下来的请求,袁崇焕只能故作平静,并未戳穿戴承恩的真实嘴脸。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崇祯的话音刚落,袁崇焕就感受到了满桂与黑云龙等人的目光,他当然知道这些目光的意思,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尽管已经看出了崇祯的不高兴,袁崇焕还是不得不说道:“皇上,广渠门之战,我军虽然歼敌两万左右。可是,咱们也损失不少的兵力。最为关键的是,即便是折损了两万兵马,皇太极的手里至少还有五到六万人,远不是我军正面开战的时候。” 得意的戴承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只知道讨好崇祯,一味的迎合。袁崇焕的话还未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插嘴道:“袁大人,按大的说,就算皇太极还有七万的兵力。但是,你不要忘了,朝廷在京师的驻军,加上你的关宁铁骑以及各路援军,总兵力至少也在二十万以上,还能打不过皇太极区区的七万人?” 戴承恩的这话刚一说完,大多数的将领脑海里同时冒出两个字:“白痴~!” 祖大寿早就忍不住了,当即反驳道:“戴都司,我想问你,与皇太极决战,如果将全部的兵力投入,谁来守卫京师的安全?我再问你,全部的援军加在一起,又有多少骑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皇太极难道就听你的,选择两军对垒,硬对硬?” 刹那间,祖大寿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看向戴承恩,忍不住的嘲讽道:“你逢人就说鞑子不堪一击,不是你京营的对手。既然如此,何必倾全军之力?你直接率领京营,杀向皇太极,保证能将他们杀回辽东,哪还用这么麻烦?” 戴承恩顿时被气得脸色铁青,听到祖大寿之言,崇祯也冷静了不少。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随即当起了和事老:“好了,好了,今天就不说这件事情了。等到各地的勤王部队全都到齐,再商谈不迟。” 紧接着,一阵酒来菜往、寒暄过后,袁崇焕突然走出了座位,径直跪在那里,伏在平台之上,恭敬地说道:“皇上,微臣有一事请求,还望圣上允许?” 所有人都是一愣,被袁崇焕的举动弄蒙了,同时看向崇祯帝,看看后者怎么说? “袁爱卿,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郑重,行这么大的礼,先行起身,与朕慢慢商量。” 这时,一个太监走了过来,就欲扶起袁崇焕,却听后者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请求,希望关宁铁骑能够仿效满总兵他们,暂避于城中,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休整,补充一下给养。” 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人无一不是十分震撼,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声音:“这袁崇焕也太大胆了,简直就是挟功自傲!堂堂的蓟辽督师,身兼兵部尚书,难道袁崇焕不知道朝廷有明文规定吗?勤王援军不准入城,只可在城外作战,你袁崇焕究竟想要干什么?” 与袁崇焕关系好的人,都是为他暗暗捏了一把汗,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莫说京师还在,就算是朝不保夕,哪一个皇帝也不可能让勤王援军入城。 一时间,平台上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安静的可怕,每个人都老实的坐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好意思阿,身在外地,只能单更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剽窃 这一天,广渠门之胜犹如天上的雪花,迅速传遍华夏大地,被关内的各个州府所熟知,津津乐道。然而,不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德胜门满桂等人的大败却无人提起。 雪花飘飘,荡漾飞舞;皎月高悬,照亮大地。四野一片朦胧,南京也被大雪所覆盖。白雪皑皑之中,银光与月色之下,秦淮河畔却是红灯高挂,此情此景,别有一番韵味。空气里回荡着靡靡之音,还有众人那欢快的高谈阔论,时隐时现,忽强忽弱,丝毫没有皇太极大军围困京城的那种紧张之感。 一个风月之所,酒楼之中,这种氛围尤为强烈。出入的客人宛若过江之鲫,络绎不绝。还有那站于门前和楼上的娇艳美女,身着锦衣罗裙,好不妖艳,招呼着客人离开与进入,而里面交谈的声音愈发的清晰。 “哈哈...这场大雪来得真是时候!俗话说,瑞雪兆丰年,看来鞑子蹦跶不了几天。即便是官军不围剿,他们也得乖乖退出关外。否则,就算是冻也得冻死他们!” “呵呵,说的不错!而且,袁督师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总算灭了鞑子的嚣张气焰,打出朝廷的威风。紧紧八九万骑兵,就敢闯入关中,屠我百姓,毁我城池,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些蛮夷之辈,彰显咱们天朝上国的威仪,岂是微末之邦能够进犯的!” “看来,用不了多久,京城之围就能解了。” ...... 酒楼里,一片莺歌燕舞,好不欢快。前来风月之地寻快乐之人中,又不乏书生打扮者。高谈阔论中,又以他们表现的最盛,说到动情处,时不时地会猛饮一杯酒,吟诗作赋说词,或者吟诵前人诗词,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或拍手叫好,或者打着节拍,又有人跟着哼哼。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饮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山河水,朝天阙! ...... 岳飞的满江红,一遍遍在回荡,众多酒席之中,李自成等人赫然在列,只是显得毫不起眼。无论是书生意气,还是富商巨贾的那种贵气,都很稀疏平常,引不了他人注意。 此刻,徐霞客与李自成并肩而坐,在纷乱的各种声音中,不时地用手指着某个方向,小声地介绍着:“老大,你看,那个年轻的书生打扮之人,就是素有大明三公子之一的陈贞慧,才气四溢,复社成员。” “还有那个,也是大明三公子之一,名叫方以志,家学渊源,博览群书。不仅精于经史子集,还晓得医药、物理,堪称全才,也是复社的成员。” “还有那个,名叫冒襄,文采极佳。年仅十四岁之时,就刊刻诗集《香俪园偶存》,文苑巨擘董其昌称其为当代王勃,名声不可谓不大?才情不可谓不高?” ...... 然而,听着徐霞客的介绍,李自成却兴趣不高,一双眼睛正色眯眯的盯着一个小女孩。看其模样,大概十五六的样子,肤若凝脂玉为骨,一张小脸吹弹可破,长得极为精致。 似乎感受到了李自成的心思,多日的相处,徐霞客也早就熟悉他这个老大的脾性,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很不正经,毛毛躁躁。最大的缺点就是好色,看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 因此,徐霞客没有再继续暗自介绍酒楼里的名家俊杰,也看向那个女子,便小声说道:“老大,你别看这个女子长得娇艳欲滴,娇小可人。实际上,她才只有十一岁,人称柳隐。” 闻听此言,李自成眸子里的光芒大盛!虽然穿越前是一个小流氓,在高中时不好好学习。但是,他还是知道柳隐的大名,何许人也?那可是秦淮八艳之一,柳如是! 这一刻,李自成激动了,心中不断地起伏,兴奋不已,王八之气顿生。尤其是看到柳如是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双眸宛若狐媚,吹弹可破的瓜子脸,让李自成忘记了对方的年龄! 还有那电视剧里、种种传闻之中,关于柳如是的传说。什么风尘女子,却有忧国之心?什么才华横溢,经常男扮女装,混迹于书生之中,吟诗作赋,以河东君支撑? 这一切都让李自成着迷,惊为奇女子! 与此同时,酒楼里安静了下来,一个书生刚刚一番侃侃而谈,针砭时弊,好不得意。又要吟诗一首,以舒胸怀,李自成却猛地站起,径直走了过去,在众人之中有一些显得鹤立鸡群,特别引人注意。 不等那个书生吟诵诗词,李自成挺了挺胸,提臀收腹,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既伟岸又很潇洒的姿势,缓缓走向场中央,朗声而出,徐徐吟诵:“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怅茫大地,谁主沉浮?” 语气停顿了一下,李自成拿眼偷偷打量了一下柳如是,看到对方小嘴微张,眼里泛着敬仰的光芒,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心里默念:“毛爷爷啊~毛爷爷,有怪莫怪,高中三年,别的没学会,你的诗词倒是背了不少。盗用你老的诗词,不要怪罪啊~!” 这一刻,李自成那是一个得意啊,彻底忘记了高中语文老师的严厉!尤其是针对他,每逢作业完不成,上课不老实,绝对会被罚,背诵毛泽东的诗词。 酒楼里安静了下来,被李自成吟诵的词震撼到了,景物刻画的活灵活现,隐约之中,又暗含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尤其是最后一句,又有一种大逆不道的感觉! 然而,词句里的景与情,辞藻的简单而不失华丽,又深深吸引着他们,不敢去打断,不忍心去喝阻与置问,都在等待这首词的下阙,李自成也没让他们等的太久。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窗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一语落罢,四周寂静无声,就连徐霞客等人,都惊得嘴巴大大的!谁也没想到,他们的老大居然有如此才情,写的词不仅欲扬顿挫,还那么荡气回荡,一听就懂。 不得不说,李自成还是有一些小聪明,将词中的“同学”改为“同窗”更符合这个时代,使得众人更容易理解。 寥寥几十字,充斥着荡气回肠与豪情,听得众人激情澎湃,让人忍不住的叫好,鼓起掌来。 “好~好~好词~好气魄~好意境~说出了我们这些读书人此时此刻的胸中之志!” “兄台还才情,真乃我辈楷模,学习的典范!” “不知兄台姓甚名谁,哪里人士?还望赐教,以便日后叨扰,研究学问,讨论时事。” ...... 溢美之词,纷至沓来;结交之意,萦绕在李自成的耳畔。然而,他的眼角余光却在瞟着柳如是,摆出一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样子,丝毫不为剽窃毛爷爷诗词而惭愧的意思。满面笑容,对于周围人的夸赞,更是来者不拒,毫不谦逊。脸皮之厚,让人咋舌! 此时,李自成是酒楼里最耀眼的明星,众星捧月的对象,极为得意。一张嘴吧嗒吧嗒起来,煞有其事的说道:“各位公子,对于刚刚谈论的观点,在下实在不敢苟同,没有众位那么乐观。”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语惊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人都知道李自成指的是什么?一下子,酒楼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这些书生心里有一些不快,对于李自成突然否定自己的分析,很是不满。 可是,李自成的这一首词着实震慑了众人。在场之人,自问之下,一时还作不出如此气势磅礴的词。因此,众人心里虽有不满,却未表现出来, 这时,身为大明三公子的陈贞慧走了出来,彬彬有礼的问道:“喔,这位兄台,既然这样说,势必有一定的见地,还望不吝赐教,也好让我们这些人有一个更为深刻地认识,对于时局。” 李自成嘿嘿一笑,也不拘束。对于众人眼里的一丝不满,也不在乎。而且,论起胡蒙乱绉,那简直是信手拈来。尤其是看过一本明末小说,更是直接套用,保证可以将这些呆若木鹅的书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俗话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人得意之时,最忌讳忘志,忽略实际。” 所有人都愣了,无法反驳李自成的话语,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从哪里反驳?这一番的话语,虽说的极是,却模棱两可。怎么解释,都行得通,都有理。 李自成也明白,如果仅仅这说,刚刚所建立的威名,一定会有所减弱,被这些人轻视,必须拿出一些真货来,让这些人信服,还要符合实际,北京城的真实情况。 一念及此,微微一沉吟,李自成稍稍一回想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加上穿越前的记忆,随即又说道:“从后金军攻打长城之时算起,直到兵临京城,不到一个月。鞑子在关内攻城略地,横冲直转,焚我城池,杀我百姓,而蛮夷之军却未伤及皮毛。其中之理,怎能不发人深省?” 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刚刚还谈论过。经李自成这一提醒,众人从仇恨与喜悦中清醒过来,意识到更深层次问题。 从大安口到京城,足有千里之遥。在这段路城里,后金军的骑兵犹如一马平川,轻易地就夺去了一些城池。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强烈的抵抗,不到一个月就兵临京城。 或许后金的骑兵真的很强大,真的很剽悍。然而,其中暴露出的官军问题最为强烈,李自成接下的话语更是加深他们的这种看法。 “各位,在这段路程里,如果各地的驻军做出激烈的抵抗,配合得当。就算不能挡住鞑子的铁骑,也能让其付出血的代价,怎么可能兵临京师,在皇城下耀武扬威?”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似在给众人时间,消化他讲的内容,回想一些记忆;又像是在给自己时间,以便组织语言,说出更多具有震撼性的内容。 片刻之后,李自成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静幽幽的酒楼之内。 “皇帝发出勤王令之后,也将近有一个月。聚集在京城周围的各路援军,最少也有二十万到三十万之众。可是,到现在为止,也就传出了一个广渠门之胜,鞑子折损兵卒两三万。然而,却从未听说过官军损失多少?这一切的一切,各位不觉得奇怪吗?”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各路的援军虽多,却从未听谁说过,统一指挥的将领是谁?而且,保卫京城之战,只听到寥寥的几个总兵在作战,其他将领带去的援军呢?怎么没有听到过他们与鞑子厮杀的消息?这些援军究竟在哪里?又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他们又为什么会这样?” 一番话下来,使得众人震撼不已,内心翻起了惊天骇浪!尤其是最后几句的连连逼问,最为锋锐。名义上是在置疑各路援军的总兵,但矛头却是直指皇帝! 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天下的名士,经常讨论时事,针砭时弊,怎么会不明白朝廷的一些情况?武将虽然勇猛,作战彪悍。但他们的束缚太多。想要久存下去,就必须有一个靠山。 所以,大明就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武将的官职虽高,却远远比不上同阶的文官地位。对低于自己品级的文官逢迎,那更是常有的事情。 众书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对李自成既敬仰,又忌惮不已,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他们的心里,李自成这个人的文采虽好,作出的词让人胸怀澎湃。 可是,这位仁兄的观点比他的词还要标新立异,还要尖锐。如此公共场合,就敢攻击朝廷,攻击九五之尊的皇上,真的是大胆之极,无人可望其项背。 此刻,酒楼里的气氛格外诡异,每个书生都与李自成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担心今日谈话内容传了出去,影响他们的仕途。同时,又为李自成这鞭辟入里的见地而暗暗折服! 李自成愈发的得意了,仿佛说顺嘴了,思路清晰起来,想起众人的高谈阔论,随即总结的说道:“所以啊,广渠门之胜,只能算作小胜,并不代表以后的结果。各路援军不能形成统一的指挥,诸多将领各怀心思,秉持着作壁上观的态度,要想击退后金军,将会很难。”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未击退鞑子军,还未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整个朝廷却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应用于此,又有何区别?” 鸦雀无声,更加的寂静,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闻。 这时,李自成还想要说什么,来一番高涛阔论,在柳如是的眼前显摆显摆。可是,田见秀快步走了上来,来到李自成的旁边,附耳说道:“老大,咱们快走吧~!咱们的目的还未完成,一旦被人认出来,就不得不提前返回秦岭。” 旋即,李自成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过来,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也就没有说什么。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自成阔步而行,径直走向柳如是,露出一抹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 看到李自成走向自己,柳如是小脸俏红,心跳加速,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炽盛,期待的同时,又有些许的羞涩,不禁微微低下头颅,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来到佳人面前,李自成的身体前倾,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在众人没有注意之下,偷偷地塞给对方几张银票,随即转身而去,散发肆意张扬的气势,爽朗地说道:“小美人,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谋定 崇祯三年,二月初,春分时节,隆冬已去,万物复苏。陕西秦岭深处,李自成早已带人返回。 这一天,李自成坐在一个平坦地带,看着渐渐恢复生机的大山,屏息凝神,静静地倾听田见秀的汇报。 “老大,自从崇祯突然将袁崇焕逮捕起来,皇太极一举攻克了固安、良乡以及房山。还有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人,率军三千,在通州一带攻略。不禁烧毁了官军漕运的船只,更是缴获粮草无数。照这样下去,鞑子还得围攻京城几个月,真的印证您在南京的预言。” 李自成目光直视,依旧在看着前方,似有所感,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随之说道:“哎...本可挽回大明大厦将倾之势,却无辜惨死,真是一代名将的悲哀,难怪崇祯平复不了天下之乱。” 田见秀一愣,当然知道李自成说的是谁,不禁问道:“老大,难道崇祯将袁崇焕抓起来抓错了吗?” 看到老大只是点点头,田见秀不由得继续问道:“可是,那些昭示天下的告示写得很清楚啊。袁崇焕在辽东为政之时,不仅资敌,将粮食卖给蒙古各部落,使得他们有力量联合皇太极打进关里。还擅杀毛文龙,使得后金再无后顾之忧,才会有今日的鞑子为祸京城之乱,难道这些都是假的?而且,一直都在谣传,袁崇焕想要暗中和皇太极议和,难不成这一切都仅仅是流言蜚语?” “或许不假~!十之七八都是真的。”李自成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直直地看向田见秀:“可是,若袁崇焕真的有资敌之嫌,为何要到现在才抓捕他?还有擅杀毛文龙,寻求与皇太极议和,其中若无崇祯的授意与纵容,袁崇焕真的敢那样做?” 这一刻,田见秀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讷讷地说道:“老大,你的意思,那些坊间传闻都是皇太极故意散播的,崇祯皇帝中了鞑子的反间计?” 李自成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确定地答道:“不管皇太极是不是使了反间计,最起码,崇祯皇帝不该在这个时候将袁崇焕抓起来。否则,局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皇太极肆无忌惮地在北京城周围劫掠,各路援军作壁上观,不敢与后金军交战。” “既然这样,崇祯帝不可能不知道抓捕袁崇焕所带来的后果,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而且,即便中了反间计,崇祯也应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他怎么不改,放了袁崇焕呢?”田见秀更加的不解。 这时,位于一旁的李长茂突然说道:“或许是因为袁崇焕的多次请求,想要大军进入京城修整,引起了崇祯帝的猜忌。” 李自成转头再次看向前方,恢复平静之色,没有再说什么。田见秀却直直地盯着李长茂,等待对方的进一步解释。 “田队长,自古以来,君臣之间,尤其是皇帝与手握军权的将领之间,最忌讳的就是存有猜忌之心。一旦存有猜忌之心,再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多次进谗言,那个将领必有大祸来临。” 田见秀恍然大悟,李长茂却是继续说道:“或许袁崇焕拥有千般的理由,想要手下的将领部署入城修整,补充给养。可是,京城不比其他的地方,极为敏感。如果援军的主帅拥有不轨之心,一旦进入京城,皇家就会朝不保夕,遭到很大的钳制。” “所以,袁崇焕被打入天牢,是迟早的事情。”田见秀点了点头,似有感慨一般,转而说道:“只是崇祯皇帝表现的过于着急,反而给了皇太极可乘之机,使得原本大占上风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被动挨打,又无可奈何。” 似乎李长茂更加了解大明的情况,更加了解各路援军的心中所想,又补充道:“所以啊,袁崇焕被逮捕下狱,被按上各种叛国的罪名。一时间,使得京城再无名将,使得各路援军的总兵信服,以至于不能形成统一的指挥。援军虽多,却等同于散沙。” 这时,一直没有再言语的李自成突然说道:“娘的,不管后金军什么时候走,返回辽东,都不关咱们,那是崇祯皇帝该操心的事情。” 仿佛想通了什么,李自成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转而说道:“李先生,见秀,你们立刻返回临时的村落,召集兄弟们。让他们准备好,我这两天就会带领一部分人,兵出秦岭,继续活跃陕西这一带,扩充咱们的兵力,提升与朝廷对抗的实力。” 话题的突然转移,田见秀和李长茂都是微微一愣,再看李自成认真地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随即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是,老大!” 两人离开之后,李自成陷入深思之中,开始整理思绪,回想过往。尤其是穿越前的记忆,关于闯王李自成的种种所知,名家对这位大顺皇帝的评价,为何建国只有一个多月,就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 其中不乏李自成安于享乐,沉迷于攻下京城的成就感之中。还有称帝之后,对于一些良将大肆清洗,远离忠臣,听信奸臣的奸佞之言,等等。 可是,现在的李自成清晰地记得,有那么一个观点。闯王之所以兵败如山倒,不仅是因为失去了民心,还是因为根基未稳。从占领河南之地,再到完全控制陕西,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并未实际控制河南和陕西两地,存在许多的隐忧。闯王身死之后,大顺军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对陕西和河南的控制,就是一个很有力的证明。 建立大顺朝之后,更是在一个月之内,攻占了山西全境,拿下了京城。如此一来,放大了闯王虚荣心的同时,也分散了了大顺军的兵力,更加不能牢牢地控制住占领的地区。 因此,失去民心,吴三桂的刀戈相向,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想到这里,如今的李自成已经有了对策,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喃喃自语道:“现在还不是明目张胆拉起反明的时候,官军的实力犹在。一旦引起明军的注意,重点围剿,处境将会十分困难。” “既然如此,何不借助着各路起义军为祸陕西之际,自己在各个深山老林中建立秘密根据地。一来培植自己的心腹势力,二来可以储藏粮草,为以后彻底反明做好准备。” 李自成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了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登高一招,隐藏在陕西各地的小队纷纷涌出,占领附近的城池,昼夜之间,迅速控制住整个陕西。 那样一来,就不存在控制陕西不稳的事情! 思及于此,李自成的思路更加的清晰,更加的开阔,将这种想法推广,完全可以在河南等地也实施这种做法! “嘿嘿...” 李自成奸笑起来,笑得很是得意,灿烂无比。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战养战 这一天,李自成率领着八百兵马游荡在西安府蓝田县附近,徐霞客在前面带着路,还在不断介绍着:“老大,这秦岭往小的说,介于关中平原和南面的汉江谷地之间,是嘉陵江、洛河、渭水以及汉江四条河流的分水岭,东西绵延四五百公里,南北宽达一百多公里。” “而从大的方面来讲,东起昆仑山,途经陇南、陕南,东至山西的大别山以及河南境内的张八岭。按照山脉的地段走势来分,又可以笼统地分为西、中、东三段。咱们建立的那个秘密基地就属于东段,位于华州的太华山附近。” 然而,面对徐霞客的侃侃而谈,李自成听得却是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有些无聊地打断了徐霞客:“哎~徐先生,这是哪里啊?你怎么将兄弟们带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霎时,徐霞客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教书气了。讲的虽然洋洋洒洒,滔滔不绝。可是,对于这位不好读书的老大而言,就显得过于枯燥乏味,没有意思。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徐霞客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随即答道:“老大,咱们现在正处于西安府蓝田县附近。之所以啰里啰嗦的讲述秦岭,将兄弟们带到这里,就是因为,蓝田县东南面就是秦岭的中段,也是人们称之为的终南山,树林茂密,溪流密布。” 闻听此言,李自成一振,顿时来了精神,不禁出口问道:“终南山?那个,徐先生,传闻终南山多隐士,高人无数,是不是真的啊?” 世人只知道终南山,罕有人了解终南山是秦岭的一部分?不仅是李自成的兴致大增,就连简单粗暴的刘芳亮也是兴奋不已,紧接着问道:“徐先生,我听说终南山是道教的发祥地之一,武功高手是不是很多?” 听到这些询问,徐霞客分别看到李自成与刘芳亮眸子中,流露着同样的希冀光芒,就知道两人为何这样问?打得什么主意?不禁莞尔一笑,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徐徐说道:“老大,刘队长,这秦岭中段又可细分为四方台、首阳山、终南山以及东光秃山等山峰。确实有大量的隐士,生活其中。不过,至于有没有武功高手,我实在不知道。” 话音刚落,看到两人露出失望之色,徐霞客有解释道:“毕竟,我不是习武之人,就算遇到武功高手,也是枉然,分别不出高低来啊。” “瞎高兴了一场!”刘芳亮发了一句牢骚,转而又嘟囔道:“那将我们带到这里干什么?说了那么多的废话,真没意思。” 遭人埋怨,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徐霞客并未生气,而是很大度的微微一笑。 这时,骑马紧随其后的李过说道:“刘大脑袋,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出了秦岭之后,一路之上,老大就交代过,此次的行动就是流窜作案,趁着官府在各地的驻军最为虚弱之时,攻打一些中小型的城镇。仿造马衔山、兴隆山以及太华山的秘密之地,将劫来的不义之财以及粮食储藏起来,收揽各地流亡的灾民,暗中培植咱们自己的势力,建立一个个秘密据点,为将来的起事做准备。” 一语点醒梦中人,刘芳亮恍然大悟,想起老大出山时的交代,一切的行动都以陕西各地的名山为中心,围绕着攻打附近的城镇,以战养战,以战养民,救济百姓,暗中积蓄实力! 想到这里,刘芳亮不禁说道:“噢...我明白了,终南山这里地势险要,密林丛生,遍及溪流,最适合收揽的灾民生活。” 此刻,李自成看向东南方向,望着那朦朦胧胧的山峰,郁郁葱葱树林,也说道:“不错,相比于其他的地方,这里的气候更加的适宜,更适合种植农作物。没有了朝廷的重税以及官吏的盘剥,即便是陕西的天灾再厉害,咱们收揽的灾民也能渡过难关,还能留有存余。” 一席话勾起了徐霞客的回忆,面露感慨之色,紧接着说道:“老大说的正是。俗话说,天灾人祸,两者伴随而生,前者只是占了三成。真正使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的关键根源就是在朝廷的重税,对百姓征收的官粮越来越多。使得百姓不堪重负,更不用说渡过天灾了。” 记忆如泉水般涌来,源源不断。足记遍及大江南北,徐霞客看到的更多,了解的更加详细,感慨也就更加的深刻,不由得进一步地说道:“朝廷的财政、战争的开支以及军粮的征缴,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来源民间,从百姓身上收刮。即便是没有陕西与河南的天灾,各地的百姓也会不堪重负,纷纷而起造反。” 如此沉重的问题,李自成还没有真正的认真想过。虽然对历史了解的不多,但李自成还是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古代的官方财源可是有很多的,怎么到了明朝就这么拮据了呢? 心里想着这些,李自成也就问了出来:“哎,徐先生,据我所知,像盐、铁、煤等东西,都是属于朝廷官方经营的,这些生意都是很赚钱的,朝廷怎么可能少得了银子呢?” 李自成的想法很简单,不等徐霞客回答,又补充的问道:“不说别的,单讲盐政这一项,这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足够战争粮饷开支了。” 徐霞客点了点,随即露出无奈之色,沉声说道:“老大,你讲的不错。仅凭盐铁这两项,从中征收的税银,足够朝廷绝大一部分开支。可是,从前朝开始,两淮和江南的盐政就掌控在福王朱常洵手里。如此一来,大明王朝的财政就少了一大半。” “还有,像江南等地,还有中原地区,一些权贵富贾背有靠山,将田产隐瞒不报,或者只上报了一小部分。所以,朝廷的财政收入只能转嫁到黎民百姓身上,施以重税。” 这一刻,李自成的心里有一丝明悟,从徐霞客的讲述之中,他听出了一丝怨念。明白了徐霞客为何无心于仕途科举?原来是万念俱灰,对这个大明王朝完全失去了信心。 还有一点,李自成觉得,徐霞客之所以跟随自己,之所以全力辅佐,而是从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中看到了希望。尤其是在榆中县的时候,自己在百姓中有着非常高的口碑,自己率领的起义之军堪称仁义之师。 这时,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李鸿基”的一丝记忆,转而问道:“哎对了,徐先生,我记得大明王朝实行的是军垦与戍边并行,驻守在九边地区的边军怎么就经常哗变呢?按理说,相比于普通老百姓,边境军队屯垦的土地上缴的粮食少得多,他们怎么可能就缺少粮食呢?” 徐霞客叹息的神色愈发的浓郁,无奈的说道:“老大,你有所不知,戍边军队屯垦土地,自给自足,按理说,确实是一大良策,既减轻了朝廷的财政负担,又开发了边境。” “可是,随着时日的推移,日积月累之下,军垦屯田制早就变质,那些良田被将领私自瓜分,士兵沦为种田的佃农,使得边境驻军的战斗力大幅度降低的同时,也埋下了隐患。一旦收成不好,士兵就会饿肚子,也就出现了哗变。” “哦...原来如此,难怪各地哗变的部队那么多,比造反的农民少不了多少。”李自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的自语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眼花缭乱 一边赶路,一边闲聊,转眼之间,众人就来到了终南山下。不用任何的招呼,众人默契的抬头望去,看向终南山。虽已是二月份,早就是春天时节,万物冒出了绿芽。然而,一眼望去,终南山到处都是枯草,一条小路也是坑坑洼洼。 李自成转头看向徐霞客,询问道:“徐先生,既然你曾经来过终南山。那么,你知不知道哪里有适合藏身的地方?既能建立村寨,地势相对平坦,又能靠近水源。” “老大,你容我想想。” 徐霞客那么说了一句,随即陷入深思之中,脑海里犹如在放幻灯片一般,不断浮现终南山的记忆。 与此同时,李自成再次看向终南山,看着深山密林,遍地草丛,就不禁暗自感叹:“这还真是建立秘密根据地的好地方,群山陡峭,易守难攻。只要人员不多,闪身就能进入密林草丛之中,很容易就能躲避追兵,变得无影无踪。” “而且,就算是建立的村寨遭到官军的攻打,也能退到深山之中。就算是有百万大军前来围剿,也无可奈何。偌大的山脉,绵延几百里,要想躲藏起来,官军想要围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嘿嘿...终南山树多林密,一定也不缺少野味儿。在村寨的周围布置重重地陷阱机关,既能捕获猎物,也能防患官军,真是一举两得,建立秘密根据地的上佳之选。” ...... 渐渐地,李自成的脑海里分析着在终南山建立秘密耕聚地的优点之时,也在盘算着如何加强存在的安全,防止寨子里的人出去,以及接下来的行动,该如何安排。 片刻之后,就在李自成的眼中闪过明亮之光时,徐霞客也从深思中醒转过来,没有过多的言语,朗声说道:“老大,你们跟我来,有一个地方很符合你的要求。” 闻听此言,李自成顿时面色一喜,招呼众人:“都跟紧了~!” 中午之时,太阳正高,终南山深处,一个地势相对平缓的地带,灌木丛生,到处都是枯草,不远处还有一个潺潺的溪流,哗哗作响。水质极为清澈,还有很多的草鱼在水里游弋。 徐霞客当先而行,牵着战马。其他人紧随其后,往这片地带走来,徐霞客一指前方,兴奋地说道:“老大,就在那片树林的中间深处,还有一个山洞。如果兄弟们挤挤,还是能够对付一夜,住一段时间没问题。” 很快,众人停在树林中,战马嘶鸣,不时地打着响鼻。李自成驻足而望,位于最前方,与徐霞客并肩而站,缓缓移动视线,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轻轻点头,随即朗声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李过,田见秀,你们两个分别带领一百人,一个负责清理前面的洞穴;另一个就地收集干草,选择安全的区域,埋锅做饭。” “吴汝义,你率领三百兄弟,将这片的树林清理掉,腾出一个平坦地带,以便安营扎寨,为建立村落做好准备。” “袁宗第,带一百兄弟四散出去,排除周围可能的危险,顺便摸清附近的情况。” “刘芳亮,你带着一百擅长打猎的兄弟出去,尽可能地弄回一些野味儿回来,为兄弟们加加餐。” “还有你,马信,带着余下的兄弟下水捉鱼。” 一连串的回答之后,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动作极为迅速,干脆而利落。先是将战马牵到一旁,有嫩草的地方。随后,每个人都解下背后的包裹,将里面的木棍抽出,连接在一起,或组装成简易的梯子,或是加长,组装成长棍,一拧某处,露出锋利的尖锥,顿时形成几米长的长枪。 很快,短则五六米,长则八九米的梯子形成,架在树上。紧接着,一个士兵攀岩而上,将一个绳子绑在靠近树冠之处,随即跃下。 与此同时,下面的士兵将大刀拆开,一柄柄大刀并在一起,锯齿状的刀背朝外,两侧组合上木柄,伐木的锯子就这么组装完毕,锯木头的声音骤然响起,此起彼伏。 嘎吱...轰... 树木被锯到一半之时,一侧的几名士兵一起拉着绳子,同时使劲,一颗颗大树应声而倒,轰然倒地! 不仅如此,那些木棍的一段露出尖锥,插在地上,就可以构制陷阱,形成倒刺。如果稍微加长,那就是捕猎时的标枪,捕鱼时的鱼叉,用处多多,看得徐霞客眼花缭乱。 这一刻,徐霞客惊呆了,不仅是为众人的配合默契而惊讶,还有那方形的包袱,犹如书生背在背上的书箱。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吃惊于组成书箱的木棍。 木棍看着不显眼,却没想到用途这么多。战时,组装起来,既可以当作武器长矛使用,又可以作为攻城的长梯,还能不断地加长;平常之时,当作放衣物的箱子就不说了,却可以当作捕猎的狩猎工具。 不久,徐霞客清醒了过来,不由得看向李自成,手指那些大刀组装成的锯子以及木棍,询问道:“老大,这些是谁研究出来的啊?” 李自成得意的一笑,朗声说道:“嘿嘿...这个嘛~!算是我和宋应星一同研究出来的,我提出的想法,他负责设计,并加以改进。” 不得不交代一下,众人之中,就属李过与田见秀的任务最轻。当其他人还在忙碌之时,两人已经将自己的事情完成的七七八八,后者也已经洗米下锅,只待饭熟。 因此,当李自成和徐霞客交谈之时,两人联袂而来,分别站在李自成的前面两侧,向徐霞客点头示意之后,随即看向李自成,异口同声道:“老大,我们都弄好了,要不我们和余下的兄弟也去打猎,弄一些野味儿回来。” 李自成还未回答,徐霞客笑着附和道:“是啊,终南山有不少的野味儿,比如肉质鲜嫩的金角扭角羚、獐子等等。” 这时,似乎想到了,徐霞客突然面露郑重之色,转而提醒道:“不过,这里也有云豹、熊之类的大型野兽。打猎之时,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然而,李过与田见秀浑然不在意徐霞客的好言提醒,一听到这里有獐子、羚羊之类的野味儿,都是兴奋不已,翘首以待李自成的允许。 “不行,你们不可以去打猎,都得给我在这里老老实实地休息。之所以给你们分派这么轻的任务,就是让你们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午饭之后,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失望之色,在一听到后面之语,再次兴奋起来,不禁问道:“老大,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自成笑了笑,随即答道:“当然是潜伏...” 李过和田见秀听得云山雾绕,一头雾水,徐霞客也心生好奇,都在等待李自成接下来的话语。 “咱们至少也在终南山驻足十几天。所以啊,在这些日子里,不仅要在这里盖茅草屋,还要攻取附近的县城,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缴获粮食。” “所以啊,为了稳妥起见,你们二人分别带领一百人,先行潜伏在终南山附近的县城里,做内应的同时,也是在收集情报,为几天后的攻占做好准备。” 霎时,三人恍然大悟,李过和田见秀更是重重的一点头,相继离去呃,不再提打猎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兴奋 渐渐地,山洞前的树木被清理了七七八八,出现了一片缓冲地带。紧接着,浓烟冒起,从山洞里飘出。大火在肆虐,纸熊熊燃烧,烘烤山洞里的一切。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很嘈杂,很纷乱,从远处茂密而又干枯的树木草丛发出。突然而来的声响,没有任何人出现那个地方,使得众人心里一惊,纷纷停住了手中的活计,或是抓起长刀,或是挽弓如月,全都警惕地防备那个方向。 李自成更是眉头微皱,右手伸向了腰间,按在剑柄之上。徐霞客的神色很凝重,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在场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终南山有多么的危险,野兽出没。 汪汪汪...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之际,一个熟悉的犬吠传来,接着就是阵阵的噌噌之声,动物越过草丛而带起的摩擦之音。 黑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身后还跟着十二只动物,见此情形,徐霞客不由得惊呼道:“金钱豹...狐狸...” 这一刻,众人惊呆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远方,手里的家伙也放了下来,非常震撼这个场面! 只见小塔般的黑痞身背一只硕大的野猪,野猪的喉咙处一片血渍,就凭那肥大的体型而言,就足有两三百斤重。然而,众人震惊之处,不在于此。对于黑痞能够狩猎到两三百斤的野猪,并且背回来,丝毫不觉得奇怪。 然而真正震惊的是黑痞的身后,还跟着四只金钱豹和八只狐狸,非常的顺从。乍看之下,有一种等级之感,以黑痞为首。每一个嘴里或者后背都有死去良久的其他动物,血液滴在地上。。 两只金钱豹嘴里衔着黄羊,另外两只嘴里咬着鹿。狐狸的体型虽小,但他们的嘴里却分别噙着松花鸡和锦鸡。 黑痞停在李自成的身前,身体一抖,两三百斤的野猪轰然落地,溅起尘土飞扬。紧接着,黑痞一个猛地转身,对着停止不前的金钱豹和狐狸就是一阵狂吼,声响震天,宛若百兽之王,兽类的至尊! 汪汪汪! 原本畏惧李自成等人的金钱豹和狐狸顿时一个激灵,身体畏惧般的抖了一下,随即不情愿的上前,将嘴里的猎物放在黑痞的旁边,瑟瑟发抖,呜咽的低鸣一声,不敢造次,低眉信眼。 黑痞又是一声狂吠,金钱豹与狐狸四散而去,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它们就已经相继离去,消失在纷乱的枯草丛中。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短暂,从黑痞出现,再到金钱豹与狐狸消失,不过寥寥几分钟。 李自成等人也已经清醒过来,徐霞客更是直勾勾的看着黑痞,心里满满的好奇,暗道:“这个黑痞不仅身体硕大,与人的腰部齐平。更是长得奇怪,面部中央只有一个独眼,皮毛漆黑发亮,柔顺的就像锦缎一般。还有百兽之王的余威,能够震慑住金钱豹和狐狸,令其如此害怕与听话。” “呵呵...黑痞,在城里,你是到处找母狗;来到深山荒野,你就到处找欺负的对象。”李自成满脸的笑意,忽的变得阴沉,转而说道:“可是,玩归玩,你不该弄脏脊背上的皮毛?难道你是故意的,不想让我骑你作战?” 黑痞呜咽的叫了两句,似乎是在辩驳,李自成的语气在这时再次一转:“不过,看在你为兄弟们弄来的这些猎物的份儿上,就算了,不追究你的责任。” 旋即,黑痞再次恢复得意的劲儿,用脑袋蹭了蹭李自成的肋部,后者却在招呼着众人收拾黄羊、野猪、鹿以及那几只禁忌和松花鸡。 尽管黑痞长得高大,彪悍非常,比狮子还高还壮,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但李自成的这些手下丝毫不害怕,该干嘛的干嘛,更有人亲昵的摸了摸黑痞的皮毛。 可见,他们俨然将黑痞当做了他们的一员。 每个人都在忙碌,就在李自成想要带着黑痞溜溜玩儿之时,徐霞客突然上前,兴奋地说道:“老大,既然黑痞能够号令金钱豹和狐狸,那它能不能命令这些动物守卫咱们的村寨啊?” 闻听此言,李自成先是一愣,紧接着兴奋不已,明白了徐霞客的意思。不仅是让金钱豹和狐狸守卫寨子,更是严密控制收留的百姓外出,以免这个秘密根据地的存在泄漏。 不妨试想一下,一旦寨子里的四周养着大量的豹子之类的野兽,即便那些流民再大胆,也不敢偷偷跑出去,除非他们不想要小命! 当然,李自成还有更深层子的考虑,如果有豹子、黑熊这些野兽存在,那他对这些秘密根据地的掌控力度将会更大!若是哪个根据地的负责人怀有异心,不听命令,完全可以让金钱豹偷偷地取其性命,避免了大动干戈,自损实力。 汪汪汪! 黑痞的叫声将李自成的心思拉回了现实,它的表现更是使得李自成失望,美好愿景化为泡影。 似乎听懂了徐霞客的话语,黑痞叫了三声之后,人性化的摇摇头,徐霞客依旧不死心,这次不再问李自成,而是直接看向黑痞,询问道:“既然不能让他们守卫村落,那你能不能弄到他们的小崽子?” 黑痞这次没有摇头,而是猛地连连点头,给予了一个十分肯定的回答。 李自成恍然,刚刚的失望之意退去,明白了徐霞客的打算,而是想曲线救国,通过那些动物的幼崽建立某种联系。而且,一旦幼崽长大,也是秘密根据地的守护神兽。 话说毕,徐霞客又将主意打到了黑痞的身上:“哎,老大,黑痞长这么大了,还那么频繁的与其他狗交配,难道就没有后代吗?” “没有~” 李自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紧接着又解释道:“曾经,我专门找来几十条粗壮发情的母狗,这家伙倒好,兴奋是兴奋,不到三天就糟蹋了一边,将几十条母狗祸害的起不来,可就是没有一条成功怀有黑痞的种。” 徐霞客无语,内心狂汗,没想到黑痞那方面的能力这么强。换作人类,那简直就是一夜御十几女。 不过,想是这样想,徐霞客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再次看向黑痞,认真观察起来。不久之后,恍然地说道:“老大,你看,黑痞的那种乳毛还未尽退,眉宇间还有一丝,应该还处于发育期,还未完全长大,这应该就是它一直没有后代的原因。” 这次轮到李自成内心狂汗了:“黑痞都这样了,还没有完全长大,就像一个小牛犊。如果张开了,那还不得比肩那些粗壮相对矮小的战马,那还得了?什么母狗能够承受它的糟蹋?” 李自成没有继续纠结在黑痞的事情上,而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哎,对了徐先生,你游历天下,曾经来过终南山。你觉得,咱们接下来最好对那些县镇下手啊?” 话语虽然粗糙,像一个强盗,徐霞客却早已习惯,微微一沉吟,随即就说道:“嗯...终南山北边紧邻西安城,不仅有秦王朱存枢驻守在那里,还有朝廷的布政使、巡抚。如果咱们弄得动静过大,或者消息走漏,将会很危险。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就近下手,攻打周至县、蓝田县。” 李自成点了点头,他虽然有一些自大,自认为手下的兄弟都是精兵强将,但还没有自大到用八百人攻打西安府、与官军硬碰硬的程度。 因此,李自成并未发言,而是耐心地等待徐霞客下面的话语,解释其中的原因,为何是选择这两个地方? “老大,在陕西这一带,周至县的手工绝对是属于翘楚的存在。县城里不仅有造纸、纺织、制陶、油漆手工作坊,锻造和冶炼更是极为发达,储藏有不少的铁器。”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眼前一亮,眸子里光芒炽盛,忍不住的出口说道:“如果能够将这些手工作坊引入这里,根据地的建设将会不成问题......” 李自成突然想到了,语气一顿,兴奋地惊呼道:“既然锻造和冶炼工艺那么发达,既然如此,那么附近一定有官府开采的铁矿!” 一直以来,随着暗中的实力增长,越来越多的秘密根据地建立,铁器就变得越来越奇缺,亟待解决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周至县附近的铁矿在哪里?储量如何?但李自成相信,完全可以满足终南山根据地需求。 徐霞客报以微笑,算是默认了李自成所说,紧接着继续说道:“而且,蓝田县下辖又有蓝桥镇、焦戴镇以及新街镇。顾名思义,蓝田县以盛产蓝田玉而天下闻名。相比于其他地方,蓝田县绝对是属于富庶的地方,大多的良田都控制在地主手里。如果能够攻下它,根据地的吃喝问题就解决了。当然,还有大家的给养问题。” 第一百三十章 繁华不再 三天之后,周至县,县城之内,李自成与刘芳亮几人行走在大街之上,漫步而行。相对于行人稀少、有些破败的街道而言,这些人显得很是显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外乡人。 不过,也没有人理会这些,城里突然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刘芳亮似乎有一些不耐烦,看到四下无人,当即小声地嘀咕道:“老大,真是没想到,往日繁华、盛名远扬的周至县居然破败成这个样子。几乎一上午的时间,就没有碰到几个人,连一个像样的铺子都没有。” 然而,李自成并没有失望的意思,看着没落的周至县街道,反而意犹未尽,眸子里透着隐隐的兴奋。再看刘芳亮垂头丧气的样子,轻飘飘地说道:“陕西各地义军四起,到处都是民不聊生,大多数的良田又掌握在有钱有势的手里,朝廷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那么多,再繁荣的城市也得破败。” 刘芳亮没有被解惑的觉悟,反而愈发的郁闷,不解地牢骚道:“那~老大,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周至县,而不是蓝田县呢?” 行走之间,众人又来到了一个街道,更加的破败。一些作坊和店铺几乎是门可罗雀,一点生气都没有,大门更是虚掩着。更不容说偌大的大街上,冷请到极点。除了他们这几人,没有一个行人。 如此情形,李自成也就没有了顾忌,只是依旧保持着小声,径直回答刘芳亮的疑问。 “芳亮,破败有破败的好处。虽然周至县繁华不再,但并不意味着官府衙门的府库粮仓空虚,也不意味着这里的有钱人少。恰恰相反,这里的官府衙门府库肯定充盈,有钱人自不必说。而且,转悠了那么久,你也应该看到了,这里的城防非常的薄弱。咱们要是攻打的话,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时,不等刘芳亮反应过来,只见李过突然出现在远方,急匆匆而来。眨眼之间,已经与众人并肩而行,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已经打听清楚了,整个周至县也就两万多人,大多还是一些老弱妇孺,不能出去行乞之辈。至于城防军,不到六百人,武器装备更是差的离谱。只要你给我三百人,我就能拿下周至城,并牢牢地控制住。” 李自成点了点头,并未接话,而是转而问道:“对了,让你联系的那些工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过嘿嘿一笑,爽朗地答道:“非常的顺利!那些工匠说了,只要提供他们与家人的吃喝,保证基本的生活没有问题,每个月的工钱可以随便给。如果要离开周至县,那就得带上他们的妻儿老小,并且提供吃住的地方。只要能满足这些条件,他们随时都能跟咱们走!” 李自成轻轻点头,心里也明白,这些工匠之所以没有远走他乡,就是因为家人的牵绊。否则,只要一狠心,凭着他们手里的手艺,每个人都可以在外地混一口吃的,何必猫在周至县,吃喝等死?不,应该是短吃少喝等死。 “行,那就答应他们!”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李过就有些得意地说道:“嘿嘿,老大,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允诺他们了。而且,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随时都能走,你看什么时候带他们离开周至县,前往咱们的秘密根据地?”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随后以一种十分坚定的口吻答道:“嗯...等到咱们行动过后,控制了周至城,让他们随着押送银粮的队伍一起离开,前往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 “嗯,好的,老大。” 李过刚一答完,李自成又问道:“哎,对了,随你一起来的那一百兄弟,都安排好了没?他们都在哪里?” “安排好了。他们分成了四个小队,与你带来的人会合在一起,正埋伏在四个城门的附近,还有朝廷的府库粮仓旁边。只要咱们这边一发出信号,他们就会立即行动,并能迅速控制住城门。” 听到这个回答,李自成的神色才出现一丝变化,满意的轻轻点头,随即朗声说道:“刘芳亮,你去招呼另外的五十个兄弟,前往县衙门口,与我们会合。” “是,老大。” 刘芳亮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话语里难掩的兴奋之意。他是听出来了,只要带五十人去县衙,一经会合,就是行动的时候,他就可以大开杀戒了,怎能不兴奋? 一念及此,刘芳亮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李自成等人也没有在停留,径直而去,前往周至城中央的方向,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一丝笑容,那是大战即将来临的亢奋之意。 不久之后,周至县的县衙附近,左右的两个小巷之中,分别有两队人藏在里面,刘芳亮赫然在列,位于其中一队的最前方,人人都是身背一个矩形的书箱,与他们的身上的服饰搭配在一起,或是像书生,或是像游走的卖货郎,又或是走街串巷的郎中,等等。 此刻,刘芳亮先是伸出头,偷偷打量一下县衙门口,再看了一下对面的方向,见李自成等人还未到来,保持身形不变,轻轻蹑足退了回去,小心而谨慎,不敢弄出一丝声响。 刚一站定,刘芳亮又对着对面的那个小巷子做了一个手势,随即身边的手下低声道:“卸下书箱,抽出木棍,立即组装兵器。” 一语落罢,无人回答,刘芳亮的那些手下,连同对面箱子里的人,全都行动了起来,轻手轻脚的拆卸方形书箱,将一根根木棍拆下,或三根,或五根的组装在一起,形成一柄柄长长的木棍。 紧接着,每个人轻摁一处,或者轻摁两处。顿时,一柄柄长棍有的一段冒出铁枪头,或是两端都有铁枪头,冷兵器随即出现在每个人的手里,被紧紧握着。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没有丝毫的声响出现,可见这些人有多么的熟练,平时没少操弄这些木棍,组装的极为利落而快速,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周至城的一些地方也在上演着这一幕,或是府库与粮仓的附近,或是城门的不远处,又或者是一些富商巨贾家的门前小巷...... 不久,李自成等人的身影出现,径直向县衙门口走去。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刘芳亮也带着几个人从巷子里走出。不过,他们手里的木棍都跟稀松平常,并未露出尖锥形状的铁枪头。 两队人汇合在一起,足有十几人。刚一走到距离县衙门口还有三米远的地方,守门的衙役一看到这么多人,心里立即泛起了嘀咕,微微有一些紧张,但还是呵斥道:“闲杂人等不准靠近县衙!如若再靠近,统统将你们锁进大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行动 很显然,李自成很不喜欢这个衙役的呵斥,更是从中得到了一个信息,初步判断周至县的县令绝不是什么好鸟!否则,守门的衙役也不会如此嚣张,连靠近县衙都不允许靠近,更不用提百姓来这里喊冤告状了。 有过牢狱之灾,李自成对大牢二字极为敏感和抵触,有着一股更加强烈的莫名恨意,一经听闻,眼角就跳动了两下,并不理会守门衙役的怒目而视,反而轻飘飘的说道:“行动~!” 一刹那,刘芳亮邪恶的笑了,彻底暴露出他那嗜血而狰狞的嘴脸,双手一握木棍,两根拇指同时一按,两个尖尖的铁枪头随即蹭的冒出,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动了,快速而利落的舞动足有两米长的木棍,两端的铁枪头几乎同时刺破了守门衙役的喉咙。 噗呲一声,血流如注,喷发而出,两名衙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惊容,到死都不敢相信的样子。双手本能的捂住喉咙,随即栽倒在地,抽出两下,再无声息。 电光火石之间,刘芳亮越过两名守门衙役,一手握着双尖长枪,横亘在一侧,阔步奔向衙门的同时,另一只手猛地一挥,大喝道:“兄弟们,跟我冲进去!” 当刘芳亮动手之时,李过也行动了,后撤两步,双手分别伸向腰间和胸部,取出火石和一个足有中指长的烟花,将后者点燃。 咻~! 一阵拉长的清脆声骤然响起,眨眼之间,烟花飞到了空中,轰的一声爆炸,一股醒目的红色浓烟出现,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这一刻,周至城想起了阵阵的厮杀之声,血腥的场面一遍又遍的上演,使得原本就很冷清的街道愈发的冷清。唯一不同的是,空气里开始弥漫淡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李自成负手而立,似在欣赏如此血腥的场面,又像是在倾听城里的厮杀之声,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不久之后,李过大概明白了自己叔叔的用意,如此破败的周至县,城防军不堪一提,没有什么战力可言,为何却首选了县衙作为行动的第一个目标。 斩首,占领周至城的权力中心之地,杀死县令,将其头颅扔给城防军,瞬间就能摧毁他们的斗志。如此一来,他们就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李过没有猜到的是,李自成之所以这么做,没有选择更直接的铁血手段,杀光所有的城防军,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刘芳亮带人斩了县令的头颅,再一阵冲杀城防军,又将县令的头颅悬于木棍之上,余下的城防军顺便崩溃了,纷纷缴械投降,远远地蹲在那里。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一直都跟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当余下的城防军纷纷投降之时,随即走了上去,来到刘芳亮的旁边,面向缴械投降的城防军,淡淡地说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缴械投降的城防军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的回答毫无疑问,也是李自成想要的。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李自成随即对刘芳亮与李过说道:“立即将这些人混编在咱们的兄弟之中,不需给他们武器。同时,让他们跟着查抄周至城的那些富户,以及官府衙门的府库与库银。” 旋即,刘芳亮与李过明白了李自成的用意,虽是说收编这些不堪一击的城防军,实则却是在招收免费的劳动力,将大量的粮银以及其他生活用品运到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如此一来,最迟两天就能将全部的东西运完。 想通了这一点,两人的面色同时一喜,似乎想到了什么,刘芳亮突然担忧的说道:“如果让这些人运东西,就等于将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告诉了他们。一旦秘密根据暴露出来,可就危险了,将会遭到西安的官军攻打。” “是啊~老大!”李过点了点头,他早已习惯了这种称呼,以示自己对叔叔的尊重,不至于让其他人误会,自己是靠关系上位,得到提拔和重用。 这一刻,不远处的城防军紧张不已,一颗心脏都悬在了嗓子眼里,忐忑非常!当听到自己被收编之时,心里虽然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但保住了小命,还是有一些庆幸。 然而,刘芳亮与李过的相继而言,使得形势急转而下,越来越多他们不利。生与死,全在李自成的回答。 四百多人不是没想过反抗,不是没想过一旦李自成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来个殊死搏斗!可是,没有了兵器,对方又散发着彪悍的气息,让他们生不出反抗的勇气,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使得他们心里生起了希望,又备受煎熬,深怕李自成改变主意。每每感受到李自成的目光,这些人都会畏惧的低下头,身体跟着一颤。不知是谁最先忍不住这种煎熬,随即哀求道:“这位头领,我愿意跟随您,踏踏实实的做您的手下,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听从您的差遣!” 这番突兀的话语出现,仿佛有莫大的魔力,极具有号召力,其他人纷纷附和,一起跪在李自成的面前,磕头如捣蒜,狼狈的不堪,看得李自成众手下唏嘘不已,刘芳亮愈发的不屑,看不起这些人,心里暗道:“全他妈的都是软骨头!” 李自成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阻止了还想说什么的刘芳亮,直直地看向城防军,高声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想效忠于我,不想死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要看到你们的诚意。” “头领,怎么做,才算我们有诚意啊?”还是最先开口之人回答,满眼的希冀之意,闪烁着求生的光芒。 “很简单,你们将东西运抵终南山之时,带上你们的家人,随同前往。” 一瞬间,所有的城防军都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图,这是想要将他们的家人作为人质,忠诚的保障。一旦生有二心,结果不难想象。即便是自己逃了出去,家人也难逃毒手! 这一手不可谓不狠辣,投降的城防军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毕竟,谁也不想死。 李过与刘芳亮的眼前再次一亮,身上散发出一丝轻松的感觉,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佩服的神色。从内心深处,二人并不想杀光这些城防军,深深地认可李自成的做法。 建设终南山秘密根据地之处,最缺的不仅是各种生活物质,还有人!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终南山,只会留下一小部分。城防军的军事素质虽差,但却是一股不错的劳动力,在根据地的建设以及后面的生活,比如种植粮食等等,都有很大的作用。 有了解决的办法,再无后顾之忧,李过与刘芳亮开始收编这些城防军,将他们当作纯苦力,或是搬运府库粮仓的银子和粮食,或是查抄城里的为富不仁者,以及那些权贵之人的家。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仿造李自成在榆中县的做法,将一些粮食分给百姓,足够他们勉强生活两个月,等到收获粮食的季节。不仅如此,还有那些被查抄的权贵富户,将他们的地契、良田也分给了百姓,反正李自成他们不可能接收这些。 第一百三十二章 根据地初成 两天之后,终南山那个秘密根据地,简易的村落已经初具规模,一个个茅草屋纵横排列,更有猪马牛羊等家畜的鸣叫之声在回荡。 不仅如此,在这个村落几百米远的地方,密林草丛之中,更有熊豹之类的野兽出没,游走在各处,使得村落里的村民畏惧非常,不敢轻易走出,只是在附近活动,耕耘着清理出来的空地,播种着什么? 李自成站在一个树林之中,怀抱着一个金钱豹幼崽,不停地逗玩着。还有一只母豹子蹲坐在远处,紧盯着李自成,深怕这个人类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可是,黑痞小塔般的身躯就在李自成的身旁,即便母金钱豹再如何想要回自己的孩子,不放心人类,但摄于黑痞的余威,只能远远地待在他处,莫敢上前。 徐霞客站在树林的边缘,看着正在忙碌的村民,面露欣慰之色,不禁脑海里回想一些画面,自从追随李自成之后,这个老大的所作所为。虽然狂放不羁,讲究的是随性而为,做事很是极品,但一切又暗含进退有度,颇有深意。 每每李家军壮大之时,兵力不断地增长,这位老大就会有意识地肢解部队,将一些手下安插于深山老林之中,建立像眼前的秘密根据地,大肆招揽颠沛流离的灾民,组建一个个村落,训练一队队民兵。 思索之间,徐霞客突然有一丝明悟,李自成选择建立秘密根据地的地方极具有特点,要么是灾民很多,要么就是靠近朝廷的一些矿藏附近,比如铁矿、硝石矿、金矿等等。 当然,其中又以深山老林作为最重要的指标,不仅能够很好的隐藏,同时,根据地的部队还能不时地出入,攻占附近的一些村落以及城镇,洗劫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家和地主以及官府的库银粮仓。 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李家军已经声名鹊起,在整个陕西。尤其是在民众之中,名声极好! 目前为止,加上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虽然只有四个,但李家军的总兵力至少在八千人,主要分布在马衔山、兴隆山以及太华山的根据地。尤其是前两者,已经具有独立的运营机制,可以自给自足。 不过,徐霞客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年前的江南之行,老大不仅购买了大量的硫磺,更是购置了几百斤的烟花,现在还在不断地进货,秘密运抵三个根据地。最令人不解的是,买回了烟花之后,李自成却不准任何人燃放,还从新加工了一番,在里面添加了一些特别的佐料。 而且,每一个李家军的士兵都带着不少的烟花,作为作战的秘密武器,藏于背背的书箱之中。没有李自成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使用。 这时,刘芳亮从远处奔跑而来,爽朗地声音惊醒了回忆之中的徐霞客,也引起了李自成的注意。 “老大,我终于明白,你为何选择先攻打周至县,而不是蓝田县了。你是想将难啃的骨头放置到最后,召集所有的兄弟,全力攻打蓝田县。” “是啊,刘队长,蓝田县至少有二三十万的人口,不仅盛产蓝田玉,钢铁的冶炼与锻造比周至县强的何止几倍?绝对属于军事和经济的重镇,朝廷重兵驻守的地方,若只有咱们这八百人,很难拿下蓝田县。”徐霞客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信息,脱口附和道。 李自成依旧在逗着小豹子,兴趣丝毫不减,听着两人的讲述,眸光闪烁了两下,淡淡地说道:“我说攻打蓝田县,又不是指现在,而是不远的将来,兵力更加强大的时候。” 刘芳亮楞了一下,再次不解了:“那~老大,你为何又让兄弟们做好战斗的准备?还派田见秀潜伏在蓝田县呢?” 李自成捋着小豹子柔顺的皮毛,后者更是一副享受的样子,刘芳亮的话音刚落,感受到他那灼热而疑惑的目光,李自成抬头望了过去,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徐先生不是说了吗?蓝田县盛产蓝田玉,那么,咱们何不去打劫那些挖采而出的蓝田玉?还有铁矿、金矿,这些都是咱们行动的目标。” 谁人不爱财?尤其是这个年代,贫富相差悬殊,急剧恶化。 一听到蓝田玉矿和金矿,刘芳亮就兴奋了起来!有了金子和蓝田玉,还愁没有粮食和兵器?尤其是后者,更是价值连城,就是他这个糙人也知道,蓝田玉是权贵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老大,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啊?”刘芳亮吞咽了一下口水。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村落的方向,沉吟了片刻,随后才说道:“再等几天吧~!等到这里的人口达到两千之时,民兵成型之后,咱们再行动。” 无论是徐霞客和刘芳亮,还是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这已经形成了惯例。之所以等到民兵成型之后,就为了让他们参见战斗,一是训练他们的实战训练素质,二是让居住的这些人不可能再倒想朝廷,称之为投名状也不为过。 而且,只要民兵初具有战力,自己等人离开之后,在留下的兄弟训练和带领之下,依旧可以发扬老大的做事风格,劫富济贫,洗劫那些地主的家产,不断地壮大根据地! 与此同时,徐霞客的心里又在暗自猜测,李自成这次会将谁留下?又将留下多少兵力? 不同于以往,这次的根据地几乎收编了成建制的朝廷城防军,一旦安排的稍有不妥,主事的人员不合适,还有留下的李家军不够多,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徐霞客又觉得问题不大,终南山不比其他的地方,留下之人还有一支生力军,那就是出没于荒野的野兽。即便不能顺从的听指挥,也能震慑住一些宵小,作用丝毫不下于几百人的李家军。 想到这里,徐霞客再次看向了黑痞,那个懒洋洋的家伙极具人性化和灵性,此刻很是得意,臭屁的不行! 几天之后,蓝田县境内,一个狭窄而又偏僻的官道之上,李自成率领着五百骑兵缓缓走着。 此刻,李自成当先而行,慢悠悠的走着,左顾右盼,不时地砸吧着嘴,有些贪婪地自语道:“嘿嘿...没想到以山、岭为主的蓝田县,居然有这么多的良田,啧啧...” 刘芳亮对于老大的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了,当即知道李自成打得什么主意,随即也跟着坏笑,故作羡慕的说道:“留下的兄弟幸福了,再等两三个月,又能获得不少的粮食!” 李自成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看了看越来越高的太阳,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对了,芳亮,咱们还有多久到达那个铁矿?” “老大,那个铁矿就在前面,大概还有五里地。”刘芳亮没有任何的犹豫,脱口而出,可见他已经很熟悉这一带。 “嗯~!”李自成轻嗯了一声,随即策马扬鞭,同时朗声说道:“那就快一点,早点拿下这个铁矿,田见秀还在金矿以及蓝田玉矿那边等着咱们呢。争取一天之内完成所有的任务,避免与朝廷的援军发生正面对抗。” “是,老大!” 刘芳亮答应一声,随即也跟着策马扬鞭。他虽然嗜血好战,喜欢那种与敌人厮杀的感觉,但并不意味着盲目而鲁莽,还有细心之处。 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这群山环绕的狭小官道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发财了 不久之后,一个上字路口,在向东的那条路上有着大量的车辙,深浅不一,可见有不少的驴马车经常经过这里,车辙的另一个方向指向正北方,蓝田县县城。 这时,李自成等人从南面的拐弯儿处刚一出现,一个身影从山坡处的草丛里突然显现,自上而下,一路飞奔,停在了官道的中央,挡住了疾驰的众人。 “吁~!” 虽然速度极快,但李自成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并认出了前面之人,立即一拽缰绳,生生的将战马强行停了下来,后面的士兵也是如此。不过,有些士兵的御马之术有些生疏,又上前一两米,才止住了奔腾之势,可见这些人都是新兵蛋子,刚刚加入李家军不久。 “贺珍,你们的的人在哪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李自成紧紧地握着缰绳,似乎在缓解惯性,战马左右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身体摇摆着。 只见挡在最前方的人一抱拳,随即朗声说道:“老大,咱们的人有潜伏在铁矿中,还有的埋伏在入口之处,只待你的到来。一旦行动,就能里应外合,迅速拿下这个铁矿。” “干得不错,贺珍,头前带路,咱们现在就行动!”李自成轻轻点头,微微策动缰绳,战马缓缓前进。 “是,老大~!” 贺珍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走,小跑向东拐向那条路。 行走之间,队伍拐进东侧的小路,李自成扭头看了一眼刘芳亮,轻声说道:“芳亮,铁矿里也就两三百的官军。等一下行动之时,你只有带着一百兄弟和身后的两百民兵即可,加上潜伏在里面的兄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老大。” 回答之后,刘芳亮一招手,随即就有一百人从李家军走出,位于中间的二百民兵更是上前,与这一百人混合在一起,摆出了冲锋的架势。 咻~! 拉长尾音的烟花骤然响起,三百混合骑兵随即策马奔腾,向着前方冲去,半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越过了二百多米的距离,与铁矿附近的官兵厮杀在一起! 与此同时,铁矿里的几十名矿工暴起,纷纷夺取旁边的官兵手里的武器,或是手持铁块,将其砸死;或是大手直接扣住官兵的喉咙,猛地一使劲,咔嚓一声,官兵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只是本能地挣扎,就了无生息,重重的倒在地上。 骑兵的强大冲锋力以及破坏力,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控制了铁矿的局面,将官军杀了一大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血液汇聚成的摊摊“溪流”。 场面很混乱,余下的那些矿工四处奔腾,慌不择路。然而,被李自成带来的人斩下马后,杀了几人,也就老实下来,纷纷蹲在角落处,听候发落。 贺珍就站于李自成战马的旁边,随同余下的二百兵马看着这一切,隐隐的有一些兴奋:“老大,根据兄弟们在这些日子的潜伏,了解到的消息,这个铁矿现在开采囤积的铁块足有五六千斤。如果你再晚来一两天,这些铁块就会运往蓝田县。” 李自成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铁矿的开采量这么大。震惊的同时,心里窃喜不已,一下子弄到这么多的铁矿,不仅足够装备终南山根据地的民兵,足够扩充到两千人所需的兵器。 而且,还远远富余,剩下的钢铁还可以锻造不少的袖珍弩箭,从而提高李家军的战力。有了这些袖珍弩箭的装备,未来攻打陕西的州府县城,再与官军交手,中、短、远程都将占很大的优势。 一念及此,李自成笑了笑,看到前面的大势已定,铁矿已经完全被控制,打了一个呼哨,召回刘芳亮等人,同时也吩咐道:“贺珍,我就不在这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尽快将所有的铁块运回根据地。” “是,老大!” 贺珍的话音刚落,就在这时,听到召唤的刘芳亮等人飞速而来,有些不解地喊道:“老大,这才刚结束战斗,还没打扫战场,你怎么就叫我们回来啊?” “芳亮,拿下这个铁矿,只是一个开胃菜,算不了什么?真正的大头在后面,田见秀那边可还等阵咱们呢。不管是接下来的蓝田玉矿,还是金矿,可都是有一场恶仗要打。”李自成一笑,徐徐说道。 刘芳亮原本有一些冷却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战意熊熊,有一些迫不及待的说道:“那,老大,咱们赶紧的吧~!兵贵神速,如果铁矿这里的消息传到蓝田城,或者西安城,咱们再攻打蓝田玉矿和金矿,将会麻烦许多,还容易遭到埋伏。” 李自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调转马头的同时,也说道:“留下一百人给贺珍,将这些铁块押送回去,咱们现在就去与田见秀会合。” 哒哒哒.... 马蹄声奔腾,杂乱纷呈,尘土飞扬,转眼之间,李自成等人就消失在铁矿附近。 似乎与这些矿工混的很熟,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畏惧的蹲在那里,深深地将头埋在两腿之间,身体不停地发抖,贺珍就开始招呼与安抚起来。 “乡亲们,我知道各位的难处,之所以在这里卖苦力,为得无非就是一口吃的,挣一些银子,补贴家用,养活一家老小。” 无人搭话,听到熟悉的声音,多数人不禁循声望去,看到说话之人正是与自己一起挖矿的苦力。然而,贺珍的话语和熟悉的面容,并未给这些矿工带来安全感。 似乎早有预料,贺珍知道众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并未失望,而是极具耐心的再次徐徐说道:“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只要跟我们走,不仅保证各位吃喝不愁,还有你们的家人,也是衣食无忧,安心地过日子。” 心有畏惧,还是有一些不相信,但听到贺珍的允诺,众人还是心动了。 在这个铁矿卖苦力,开采铁矿,每天的伙食差、条件差不说,就连每个月的月钱都是少得可怜,全部补贴家用,家里还是过得紧巴巴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腥味了。 浓郁的血腥味袭来,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孔里,使得众人明白,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若不答应,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杀人灭口。既然如此,何不放手一搏? 不久之后,铁矿的那些尸体被简单处理了一下,再次恢复忙碌的景象,贺珍将所有的矿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架着马车,将铁矿运往终南山的秘密根据地;另一部分人继续从矿洞里搬运铁矿,装卸在空地处,等待拉运的马车归来。 夜晚之时,官道的一处山丘之上,李自成的四百兵马分别藏于两侧,隐在枯草丛中。 月初东方,缓缓升起,夜空不满繁星,闪烁着熠熠之光,昏黄的光晕缭绕,美不胜收。 李自成躺在一处草地之上,仰面看着这一切,静谧而安逸的周遭,使得人心驰神往,好不惬意。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笑意,回想今天的收获,心里兴奋莫名,不禁暗道:“嘿嘿...发财了~!” 几千斤的铁块原料,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蓝田玉,还有那一箱箱的金子。想到这些,李自成脸上的浅笑之意更加浓郁,今天的这一票干得太值了!不仅解决了民兵的武器问题,那些蓝田玉换成真金白银,再加上那一箱箱金子,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就可以继续采购硫磺等战略物资,储备起来,为研究火器做足准备。 这时,刘芳亮蹑手蹑脚而来,蹲坐在一旁,不解的问道:“老大,既然已经拿下了铁矿、金矿以及蓝田玉矿,那咱们怎么还不会根据地,却还待在里啊?” 李自成动了动手,换一只手枕在头下,依旧瞭望着星空,平静地说道:“那些矿是拿下了,可是,要想将那些东西运回根据地,没有个三两天,根本就不可能。” 刘芳亮点了点头,恍然地附和道:“嗯...也是。如果咱们埋伏在这里,朝廷的援军必经之地,阻击他们,至少可以为田见秀与贺珍争取更多的时间。” “芳亮,你去安排一下,将山丘两侧的兄弟分别分为三班倒,除了守夜的,其他人早点睡吧,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一场恶战。” “好的,老大~!” 很快,一个个士兵从身后的书箱里拿出一床被子,径直铺在草丛上,是那种睡袋样式的,不仅防寒保暖,还能规避山虫鼠蚁。身体钻进去,极为舒服。 第一百三十四章 神秘武器 第二天的上午,西安城内,秦王府,秦王朱存枢神情悠然的坐于大厅之中,正在品茗喝茶,时而双眼微眯,做出小憩之状;时而眸子里的光芒迷离,倾听乐器演奏的靡靡之音,还有妖娆女子的翩翩起舞,看到动情处,频频点头,跟着哼着小曲,一副很享受而惬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出现在门外,匆匆而来,穿梭而过翩翩起舞的舞女,站于朱存枢的身前,小声焦急地说道:“王爷,不好了,咱们家的金矿和蓝田玉矿被一伙流贼给抢劫了。到现在为止,两处矿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守在两处矿山的府兵生死不知,杳无音讯。目前所得到的消息,还是两处矿藏传回来的求救信号。” 相比于大多数藩王的身材容重,只懂得沉迷于酒色,贪图享乐,朱存枢算是一个异类,身躯魁梧挺拔,自有一番壮硕。在锦衣玉石的衬托之下,给人以儒雅之感。 不知是家资过于丰厚,还是因为心理素质过硬使然,听着护卫的讲述,朱存枢只是眉头微蹙了一下,转瞬恢复了正常,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随即摆了摆手,歌女舞女退去之后,这才淡淡地说道:“立马召集王府所有的护卫,并将西安府的指挥使给本王叫过来。” 然而,这名护卫并未立即离去,执行命令,而是小心地提醒道:“王爷,王府的那些护卫都是专司您的出巡礼仪,并没有战斗经验,如果让他们参加围剿乱贼,反而不利于指挥使他们行动。” 仅此可见,朱存枢的内心并不平静,盛怒非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自若,否则也不会失言,做出如此智昏的决定。 朱存枢依旧是很平静,好像刚刚想到了一般,随即恍然改口道:“嗯,知道了,那你就直接去卫指挥使那里,让他过来,本王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此事?”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 下午之时,大概三点多的样子,李自成等人埋伏的那个峡谷,依旧是静悄悄的。李自成意兴阑珊的举目四顾,不安分的看着周遭,突然之间,神色一变,压低声音的凝重道:“所有人做好准备,敌人就要来了!” 立即间,对面山坡上的人看到了手势,与李自成身边的士兵几乎是同时动作,纷纷趴在草丛中,取出硬弓,随即伸手抓向后背的箭笼,一下子就取出了四五支箭矢,搭在箭弦之上,做出欲拉之势。 细看之下,不难发现,每个人抓箭矢的手指上戴着一种套,手指之间的套上刚好可以卡住箭矢的尾翼,只需一松手,箭矢就能顺畅的飞出。 土丘的四周一片寂静,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片刻之后,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寂静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刘芳亮微微侧头,看向李自成:“老大,没有人啊,是不是你看错了?” 李自成并未回答,而是看向北方,努了努嘴。在刘芳亮看来,这一连串的动作很是怪异,令人不解,但还是跟着看了过去,望向李自成努嘴的方向,随即眼睛微眯起来,当即会意,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压低声音的喝道:“都小心一点,隐藏好,敌人就要来了!” 只见正北的方向,一群群小鸟正在盘旋,又有阵阵的鸟群腾飞,越来越接近这边。那些盘旋的鸟群就像起伏的波浪,由远及近,都是突然猛地飞向天空,不久再回到树林里,一看就是被惊扰到了。 刘芳亮看到这些,心中当即就有了判断,和李自成一致的看法,敌军真的来了,而且还很多。否则,鸟群盘旋的也不会那么凌乱。隐约之间,还能听到鸟儿受惊时的鸣叫,以及阵阵的奔腾的马蹄之音,还有步兵疾速行军的脚步声。 仅凭着这一现象,刘芳亮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突然而至的官军至少在两千人左右。 因为,从鸟群惊起,再到后面的鸟群飞落,以及飞扬的朦胧尘土长度,还有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和马蹄音,都是判断的依据。 近了,终于看到了来自于西安城与蓝田城的官军,最前方是飞奔的骑兵,甲胄分明,锃亮反光,可见只一次的官军来历非凡,绝对是属于精锐中的一列! 不仅如此,还有那骑兵身上的气势,那熟练的马术,飞腾之间,自有一种莫名的韵律,那是久经沙场、配合默契的表现。 李自成与刘芳亮等人也算是久经沙场的战将,都是明眼人,一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明了,历下有了判断,将心神提到了十二分的高度,连呼吸都在变慢,凝神而视,双手紧握着弓与箭。 看着越来越近的官军骑兵,对方的气势越来越强,李自成的眸光一滞,随即对这支官军的重视提到了新高度,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右手上扬,做了一个罕有的手势,埋伏在两侧的李家军却是熟悉无比,当即有了行动。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李家军的所有士兵都是同一个动作,轻手轻放,将弓放置在一侧。紧接着,动作麻利的从书箱里取出两把细而长的烟花,足有二十厘米长,头部装火药的部分也有七八厘米,将其放置于身旁。 整个动作娴熟而流畅,一气呵成,没有弄出任何声响! 李家军的每个人再次拿起了弓箭,弯弓若满月,左手紧扣着箭矢的尾翼,直指官道的北方。官军已经近在眼前,水平距离只有七八米远左右。 咚咚咚... 驾驾驾... 马蹄声咚咚作响,宛若溃堤的洪流;官军的骑兵连连喊着驾驾的同时,不断地策马扬鞭,抽打着战马的屁股。整支队伍的气势宛如惊鸿,奔腾如滔,裹挟着山崩海啸之势。 李自成举起了右手,随着官军的越来越近,他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收起,对面的李家军的神经也跟着蹿升,跃到一个又一个高度,等到老大的攻击命令。 眨眼之间,一两百名骑兵已经进入了他们的攻击范围,而李自成还有一根手指竖在那里,依旧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很快,两百名骑兵穿过攻击范围,随后的两百官军骑兵进入伏击圈。这时,李自成的最后一根手指猛地收起,随即大喝一声:“行动!” 咻咻咻! 箭矢如雨,穿梭而至,瞬间将骑兵射倒了一大片,惊呼与哀嚎顿起,骑兵人仰马翻,后方的官军随即一拽缰绳,马嘶人呼喝。 “小心,有埋伏!” 忽然间,两侧山丘上的箭雨减少了一半,李家军靠近最北面的士兵放下弓箭,纷纷拿起一侧烟花,另一只手手持火石,迅速点燃烟花的引信,头部直指落后的官军! 啾啾啾... 烟花拉长的尾音就像脆亮的鸟鸣,眨眼间,大量的烟花钻入骑兵之中,砰砰地爆炸起来,一团团浓烟乍现,缭绕弥漫,迅速形成一个浓烟白雾笼罩的区域。 砰砰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最先点燃烟花的李家军已经燃放完了身前的烟花,再次拿起了弓箭,对着浓烟的区域一阵猛射。与此同时,其他的李家军士兵也行动起来,纷纷点燃烟花,指向落后的官军,北方更远处的官军骑兵队伍,将浓烟白雾区域扩大,变得更长。 两队李家军的行动极为迅速,从第一队燃放烟花,再到第二队放完手里的烟花,整个过程也就一两分钟,那些疾驰刚停的官军根本来不及调转马头,后侧。 一时间,随着所有的烟花燃放完,北方已经出现了长达五十米左右的白雾区域,伸手不见不知,只听到里面的官军一阵猛咳,战马凄厉的嘶鸣,马蹄声纷乱,还有人员摔落地的声音,被马蹄踩到的惨叫。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以少胜多 这一刻,刘芳亮愣了,完全被烟花的效果惊呆了。虽然不知道烟雾里什么情况,但也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那些官军骑兵已经阵脚大乱,摸不清方向,战马好像突然得了失心疯,彻底失去了控制,堵住后面的官军。 最为关键的是,浓烟白雾里的几百骑兵好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根本走不出烟花所制造的浓烟区域。 这一效果,远远不是单单的爆炸声所能引起的! 李自成没有闲着,趁着官军的后方大部队被阻隔,乱了阵脚,当即抓住时机,招呼一声,立即有二百士兵跑下山坡,从另一侧的树林草丛中牵出战马,翻身跃马,一跃而上,快速转了一个弯儿,从南面绕道而来,正好迎面杀向冲出伏击圈的骑兵。 “杀啊~!” 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嘈杂无比,各方的混在一起。既有己方的,也有敌人的,喊杀声震天,甚霄直上,血腥的味道弥漫,充斥在每个人的鼻孔里,刺激着李家军每个士兵的亢奋神经,血液越来越沸腾。 此时此刻,谁也摸不清浓烟白雾里的情况,山坡上的李家军已经停止了向里面放箭,而是转移阵地,将主要攻击对象放到了白眼浓雾南面的剩余一百多官军骑兵,配合着那两百李家军作战。 山坡两侧的李家军还在放箭,越过伏击圈的那两百骑兵也已损失不少,面临两面夹击,突然的变故,阵势已经大乱!不消片刻,就会被绕道从南面的二百李家军消灭,斩于马下! 北风袭来,一股浓烟飘过,刘芳亮本能的吸了吸鼻子,顿时从浓烟白雾里闻到熟悉的刺激性味道,让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反应了过来,知道了浓烟白雾里的官军为何突然大乱? 陷入其中的骑兵在里面团团直转,冲不出,退不回去! 刘芳亮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在品尝烟雾里的味道,砸吧了一下嘴,甚是笃定的自语道:“辣椒~这是辣椒面的味道,原来老大在烟花里的火药中掺杂了辣椒,难怪烟雾里的官军不停地咳嗽?难怪那些战马不停地悲鸣,不听指挥?” 自语之间,刘芳亮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浓烟中的官军混乱不已,骑兵被辣椒熏得不停地在流泪,双眼根本睁不开,眼泪鼻涕横流,狼狈不已。战马不停地在打着响鼻,声音越来越悲鸣,趋向嘶哑,越来越烦躁,不受控制。 “芳亮,想什么呢?别愣着了,赶紧的,带着人杀下去,尽快地清除浓烟里的官军!”李自成猛地一拍刘芳亮,指着远方陷入浓烟白雾里的官军,催促道。 刘芳亮随即从失神中醒转过来,看了看浓烟白雾,钻入鼻孔里的辣椒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心里有一些忐忑,愣愣地说道:“那个,那个,老大,那里面都是刺鼻的辣椒,怎么行动啊?”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知道刘芳亮会有如此一问,淡淡一笑,脱口就说道:“无语,我让你们准备的大手帕呢?” 此刻,刘芳亮已经将李自成奉若神明,佩服不已,他自己心里的战神,几乎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号的手帕,讷讷道:“在这里啊~!”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用水将其浸湿,捂在鼻子上,白烟里的辣椒就不会对你们起作用了。”李自成嘿嘿一笑,有一些得意地催促道。 刘芳亮当即会意,开始招呼着众人,按照李自成交代的,纷纷浸湿手帕,将其捂住鼻子,利索地系在脑后。 与此同时,刘芳亮也想通了另一件事情,为何老大非要自己与二百手下全部使用木棍组装成的长枪?原来道理全都在这里,手持长枪,隐身于白烟之中,解决那些官军就像杀鸡一般容易! 不妨想想,笼罩在白烟里的官军骑兵,不仅视线受阻,还要经受辣椒的折磨,如果还骑在马背之上,那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把子,一枪挑一个! 浓烟是往四周和上方飘散的,如果站于地上,微微佝偻着身子,受到的烟熏和辣椒味反而更轻,位置高低的优势瞬间对换。 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些,刘芳亮深知时间不等人,白烟开始变淡,随即带着二百人冲入白烟之中,挑杀那些陷入混乱之中的官军! 一时间,李自成仿佛变成了局外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此刻,李自成的目光放在浓烟的南方,两百李家军已经与朝廷的一百多骑兵厮杀在一起。突然袭击,事先有着准备,也是李自成手下的精锐部队。 因此,也就二十分钟左右,那最先冲出的官军二百骑兵已经摔倒在地,或伤或死,唯有战马萧条的站于路旁。还有那二百李家军,有不少人或轻或重地挂了彩,仅有十几人阵亡。 就在这时,南方一阵马蹄声骤然响起,一群人影疾驰而来,突然的变化,使得李自成双眼微眯,并未慌乱,而是细细打量起突然出现的一队骑兵,大概在两三百人的样子。看其服饰,应该不是官军。即便如此,李自成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 渐渐地,随着那队骑兵越来越近,轮廓越来越清晰,李自成警惕的神色消失不见,双眼也不再微眯,露出微笑之意,轻声自语道:“袁宗第这小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说话之间,李自成再次看向北方,浓烟白雾已经变得很淡,可以清晰地看到,刘芳亮等人已经解决了烟雾里的官军,正在向自己这一边撤退,警惕非常,防备着恢复镇定的官军大部队。 登高而望,不难发现,官军虽然折损了将近一千骑兵,但还有将近两千人。然而,兵力相差悬殊,李自成并未慌乱。尽管双方的兵力对方是在一比二,但余下的官军却是以步兵为主,单以战力而言,双方的实力应该是伯仲之间,李家军不是没有胜算的可能。 还有一点,狭长的官道弱化了官军的兵力优势。两侧是陡峭的山丘与峭壁,尤其是官军所处的区域,人数虽多,但两翼根本就展不开。 似乎是忌惮着浓烟,官军并未立即上前,追击刘芳亮等人,而是在静静地等待浓烟与白雾完全散去。尤其是刘芳亮等人的面孔完全被湿手帕裹住,更是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让官军的指挥官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浓烟有毒! 李自成已经来到了官道之上,袁宗第的三百骑兵也来到了近前,刘芳亮等人也与其会合在一起。不得不说,刘芳亮等人的战果颇丰,不仅斩杀了几百官军,更是人人缴获了一匹战马,骑于马背之上。 在浓烈的辣椒味刺激下,这些缴获的战马还能保持活蹦乱跳,可见这些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李自成再次看向了袁宗第,尤其是身后的三百骑兵,就觉得接下来的一场恶战更有把握。就在这时,李自成的双眼急剧收缩,居然在三百骑兵中发现了十门虎蹲炮,当即笑了,乐开了花! 此战在无悬念,李家军必胜! 局势紧张,无暇多想,李自成翻身跃马,随即命令道:“所有人上马,展开梯次冲锋!”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特别交代:“刘芳亮,你和这二百人排到最后。刚刚经过一场大战,你们必须休整一下,恢复体力。将你们排到最后,正好可以缓口气!” 这一刻,似乎是真的累了,刘芳亮没有再坚持打头阵,而李自成的声音还在继续:“宗第,将这十门虎蹲炮稍稍布置到后面一点,前面的兄弟将与官军杀在一起之时,给我使劲轰炸官军先头部队的骑兵!” “是,老大!” 整个过程不到几分钟,六百多人的李家军已经排列完毕,位于前面的正是袁宗第的三百生力军,精力与体力正处于最好的状态,随后就是李自成带来埋伏的三百多人。 李自成与袁宗第位于队伍的最前方,看着一动不动的官军,李自成不屑地说道:“这个官军指挥官还真够谨慎小心的,浓烟就剩那么一点,也不敢主动出击,一点男人的血腥都没有。” 如果刘芳亮在旁边,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撇撇嘴,心里腹诽道:“靠,浓烟里那强烈的辣椒味,丝毫不下于剧毒。换做是谁,也得小心谨慎对待。说人家,你怎么不首先发动冲锋,越过浓烟区域?” 说话之间,李自成驱马上前,吸了吸鼻子,确认辣椒的味道没有那么强烈,对战马的影响微乎其微之后,随即策马扬鞭,冲出去的同时,大喝道:“行动!” 旋即,袁宗第与三百骑兵紧跟而上,冲了上去,马术更是高超非常,仅凭双腿就能驾驭战马,双手取弓搭箭,在距离官军还有二三十米之时,就是一阵猛射! 很显然,一直不动的官军早有防备,随即搭弓射箭,进行还击。然而,占据着冲锋的速度优势,李家军的弓箭射程要稍远一点,力道更大,但也仅仅是在第一波的弓箭射击。 轰轰轰... 十门虎蹲炮同时炸向,迎面痛击,十枚炮弹当即落入官军之中,一下子将官军打蒙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支乱贼居然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刚刚稳住的阵型,再次大乱,人叫马斯。 “稳住,一定要稳住,这些乱贼没有多少炮弹。只要坚持住,就能剿灭这支乱贼。回去之后,秦王有重赏!” 指挥使这样大喊大叫着,但他的战马却在后撤,拨转马头,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图谋复社 半个月之后,陕西巩昌府,秦州西南的蟠冢山附近,李自成率领着六百李家军活动于此。在徐霞客的带领之下,在蟠冢山选择合适的地带,开辟新的根据地。 此刻,大队人马就像游荡的孤魂野鬼,穿梭于蟠冢山的树林之中。徐霞客与李自成并肩而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徐霞客已经猜到了李自成的全盘计划,知道其想要在整个陕西建立尽可能多的秘密根据地,暗中发展实力。 接触的时日越久,徐霞客越发的佩服李自成,这个老大不像其他的起义军那般,明目张胆的攻城略地,占领一些重要地方,只图一时的快意恩仇和享乐,更是毫无节制的发展实力,一点不懂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李自成却完全不同,快意恩仇的同时,懂得弱化实力,减少朝廷的注意力。一直以来,曝露在明面上的兵力只是在两三千左右,最近几个月更是维持在一千左右。 因此,李家军虽然很活跃,攻打城镇县城的行动不少,劫富济贫的美名为百姓所熟知,但并未得到官军的重点围剿,被当作了流窜作案的匪盗。 行走之间,想起这些日子都得到的消息,徐霞客都会忍不住的偷偷打量李自成,这位老大也太料事如神了吧~!时机更是把握的刚刚好,在西安府搞了那么大的动静,随即快速撤离,远离即将来的漩涡中心。 就在二月初,二十几天之前,皇太极已经撤离了北京城,大明王朝的危机随之解除。虽然各路援军尾随后金军,趁机想要收回失陷的关内各州府。但是,毫无疑问,不出三两个月,后金军一定会退回关外,大明王朝的危机暂时完全解除! 到时候,崇祯帝没有了危险,那他就会回过头来,镇压陕西之乱,陕西与陕西之间的起义军势必首当其冲,其次就是一路往西,蔓延陕西全境。 老大的向西转移,可以很好的避免与官军主力对抗。保存实力的同时,又能暗中建立势力范围,为将来的举义旗蓄积力量! 很快,李家军停了下来,每个士兵都在忙碌,开始清理草丛与树林,开辟根据地村落的根基,像终南山根据地那般。 李自成面带些许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徐霞客就站在旁边,和声的说道:“老大,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自成的心情很不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终南山的根据就已经初具规模,总人口达到了五千多人,远远超乎他的预料。此时此刻,李自成依旧沉浸在这种成就感的得意之中,回头看了一眼徐霞客,朗声说道:“徐先生,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李自成的为人吗?有话尽管直讲,但说无妨!” “老大,随着根据地的越来越多,需要的管理人员就会越来越多。不可能每建立一个根据地,就将李长茂大老远的叫过来。这样费时费力还不说,李长茂也分身乏力,不可能全都照顾得到啊。” 此言一出,振聋发聩,将李自成从得意中拉回理性,不禁深思起来,回味徐霞客所讲。不错,李长茂一人之力不可能管理全部的根据地,同时掌控太华山附近和终南山的根据地已是极限。毕竟,根据地的面积和人口虽然不大不多,但很分散,关键还不能曝光! 一直以来,李自成都将主要精力在哪里建立根据地?如何壮大李家军,并将其肢解,分散到一个个根据地之中。 然而,李自成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根据地的管理人员。根据地的军队负责人很好办,直接安排一个手下干将即可。可是,日常事务的管理人员却不同,必须是一个文化人,既要懂得管理钱粮,也要将根据地的日常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根据地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样的管理人员不仅要能够识文断字,还有管理一村、一县的才能。管理偌大的根据地,考验的还有耐心,毕竟日常事务繁杂,最需要细心与耐心。 而且,从始至终,李自成就从未想过将行政与军权归于一人之手,根据地必须是两权或者三权鼎立的局面,这样才有利他对根据地的掌控! 一念及此,李自成更加意识到对文人的急需性和迫切性! 想到这里,李自成从深思中清醒过来,看向徐霞客,诚恳地问道:“徐先生,我实在没有好的办法,可以从哪里找到大量的文人,具有管理根据地日常事务的能力。” 既然提出了这个个问题,徐霞客可定有解决的办法,听到李自成的询问之言,不答反问道:“老大,年前的江南之行,在南京之时,您是否还记得属下提起的那个复社?” “嗯,还记得,复社就是文人墨客切磋学文的组织,揣摩八股文占据着主要话题,成员多是东林党后人,不时会针砭时弊,讨论国家大事。”李自成点点头,神色很是平静,并未理解徐霞客的意思。 “老大,你说的不错,复社确实是这种情况。可是,您忽略了一点,复社几乎网络了天下英才,囊括了在各方面具有一定造诣的文人,其中的名人贤士甚多,也不只是只懂得八股文。” 徐霞客停顿了一下,为了更加明确自己的意思,增加信服力,随即提起了几个人。 “像复社的领袖之一的吴应箕,虽是文人,却是铮铮铁骨,性情刚傲、耿介、执着,坦率直言,才思敏捷,见解独到,往往能够看到时局的要害之处。胸怀匡扶社稷之心,心有救黎民于水火之责。” “还有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别看年纪轻轻只有十九岁,却熟读经史子集,具有诡辩之才,还懂得西洋之学,宋应星精通的那些机械之理,他也兼而学之。” “王余佑,不仅是一个文人墨客,还懂得排兵布阵,早年从师孙奇逢,习得兵法。” “薛凤祚,年仅二十,懂得天文历法,精通术数,兼通中西方历法演算。成年之时,就游历天下,结交有识之士,与西洋人探讨术数,研究机械运转之理。” ...... 一个个年轻有为的名人名士蹦出,徐霞客就像如数家珍,张口就出。看到李自成极为重视宋应星,尤其是这位老友在天文历法、农学和机械方面的才能。徐霞客介绍复社的成员之时,重点偏向精通火器、机械、天文历法等等方面的人才。 一开始的时候,李自成还只是听得微微点头,并不是很重视。然而,徐霞客随后的讲述,正中他的下怀,不仅脑海里浮想联翩,眼中的亮光更是频频射出,晶莹流转,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如果能够控制住复社,那么他李自成就能招揽天下英才,尤其是在自然科学方面的文人。 比如方以智之类的文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发展的潜力极大。如果将这一类人招入麾下,那么,对于火器的研发和制造,将会达到新的高度! 还有薛凤祚,有了这样的人才,即便是夜里急行军,观星定位,也能到达目的地,不至于迷了方向。而且,精通于术数,那大军的粮银就有了账房先生,收支用度,都能够有一个明细和规划。 像吴应箕这样的人才,完全可以帮助他打理根据地。刚正不阿的性格,还有体恤百姓艰苦之情,那他就不可能与掌管军队之人同流合污! 李自成越想越激动,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心里开始暗自盘算,如何拿下复社,从而挖取那些文人,为己所用! 然而,片刻之后,李自成却无丝毫头绪,眉头紧皱,随即望向徐霞客:“徐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该怎样做,才能控制住复社,将里面的有才之人为我所用?” “老大,就在今年下半年,复社有一个金陵大会,只要您能一鸣惊人,获得文人的认可,虽不能控制住复社,却也能获得一席之地,招揽一些人才。天长日久,咱们可以徐徐图之,一点一点的从里面挖取人才。反正,咱们的根据地还不多,并不是非常急需管理之人的时候。” 闻听此言,李自成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徐霞客的意思,这是想让自己仿效年前的江南之行,来一个长篇大论,从而震慑群雄,博得志同道合之人,汲取人才。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施旧计 两天之后,蟠冢山秘密根据地,几十个简易的茅草屋搭建而成,一队队李家军或是在巡逻,或是在架设圈笼,为圈养猪羊鸡鸭做准备,一切都在以简单而标准的村落去建设。 根据地基本建成,李自成开始谋划接下来的行动。召集各个队长之后,李自成看着刘芳亮、袁宗第、吴汝义等人,随即说道:“根据地建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该给根据地添丁以及补齐生活必需品。” 众人一致的点头,有了建设根据地的几次经验,都大概知道老大将会有怎样的安排? “刘芳亮,你负责南面的区域,清除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袁宗第,你负责北面的区域;吴汝义,你负责东面;至于西面,马信,就由你来负责。” 说到这里,李自成忽然停顿了一下,不等众人回应,随即叮嘱道:“一定要记住了,咱们是劫富济贫,不可骚扰百姓。如果人家不愿意跟你们走,不要强求。还有,不沾泥张存孟就在这一带,顺便打听一下这支起义军的消息。” “是,老大!”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刘芳亮却是兴奋不已,激动的问道:“老大,你让我们打听不沾泥的消息,是不是想要对他们动手,收编这支起义军?” 李自成满头的黑线,非常的无语,刘芳亮这也太好战了,一点都安生不下来,一让他打听消息,就简单粗暴地认为有仗要打,不禁被逗乐了:“哎,我说刘大脑袋,你是不是发烧,脑袋烧糊涂了?就算是攻打秦州城,收编的也是城里面的官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打不沾泥的主意。” “为什么不能?”刘芳亮梗着脖子,脱口而出。 “哪还用说?刘大脑袋,老大的意思非常明显,咱们与不沾泥同属起义军,不能彼此吞并。否则,将会很难与其他的起义军相处,遭到其他起义军首领的猜忌。”袁宗第抢答道。 李自成赞同地点头,进一步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两三月之后,明军的主力就会回归陕西,围剿各路起义军。无论是咱们,还是其他的起义部队,随便哪一个,都不可能与官军正面对抗。即便是各路起义军合兵一处,也很难与官军抗衡。”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稍有眼光的头领,都不敢轻易吞并其他的起义部队,还会刻意交好。面临官军的围剿之时,也能搭把手,有一个求援之处,共渡难关。一旦做出了吞并其他起义军的举动,哪怕再有理,哪怕那支起义军队伍再小,都很难再与其他起义部队融合、相处。” 刘芳亮有一丝明悟,但更多地是不解:“可是,老大,整个陕西的起义军加在一起,总兵力也就两三万人。然而,单单咱们李家军就有五六千人。如果征召根据地的那些青壮年,想要募集万人也不费力,何必非要和其他的起义军为伍?” 坐在一旁的徐霞客听得直摇头,心里暗道:“难怪刘芳亮只能是一员冲锋陷阵的虎将,却不能指挥一个千人的队伍,这也太缺乏战略性眼光,眼界只局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于盲目自大,不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借助他人之势,增强己方之实力。” 这时,吴汝义不甘寂寞的插口道:“芳亮,你忘了老大的规划了?咱们李家军自志在天下,而不是区区的陕西之地。要想图谋大好河山,不仅要善于打仗,还要蓄积力量。如果按照你说的办,就等于将咱们全部的实力浮出水面,暴露在官军的视野之中。到时候,咱们势必成为官军的重点围剿对象。” “面对几倍于己的兵力,即便是能够获得一时之胜,咱们的家底也拼光了,到时候还拿什么争天下?如果只是一味地蛮干,只是攻城略地,开仓放粮,赈济百姓,老大也不会良苦用心的建立这么多的秘密根据地。” 头部犹如遭到重击,刘芳亮即便再如何死鸭子嘴硬,也明白了个中的道理,心里依旧存在疑惑,看向李自成:“那老大,你为什么让兄弟们打听不沾泥的起义军消息......” 这一刻,刘芳亮的问话戛然而止,心里有一丝明悟,忽然想到了王佐桂,这个已经被官军招降的起义军头领。想当初,王佐桂与苗美等人攻打韩城,李家军虽然也加入,实际却是来了一个金蝉脱壳,让那些倒霉孩子挡住了追兵,李家军得以喘息,摆脱杨鹤的几路大军。 一念及此,刘芳亮不禁看向了刘芳亮,心里翻起了嘀咕,难道老大想要重施旧计,让张存孟顶雷? 这个时候,李自成的声音响起,没有继续纠缠在刚刚的话题。在某种程度上,也验证了刘芳亮的心里猜测。 “反正你们迟早也会知道,不妨提前告诉你们。之所以查探不沾泥张存孟的起义军下落,因为,我想趁这个机会拿下秦州城。” 众人一愣,随即恍然,高兴了片刻,随即都面露担忧之色,徐霞客更是提醒的说道:“老大,我们都明白你的打算,自古以来,秦州不仅是茶马古道,还是陕西四大制盐的盐池之一。只要拿下了秦州,未来的一两年之内,各个根据地就能完全自给自足,不缺盐吃。” “可是,如此重要的城池,一定是官军重兵把守的对象。即便咱们联合了不沾泥的队伍,攻下了秦州城。但是,就凭咱们这点人,到时候也分不了多少盐、战马茶叶以及管库的库银和粮食,不是等于为张存孟做嫁衣吗?” “是啊,老大,你再想想,不如咱们再等等。”其他人纷纷附和,劝解李自成。 然而,李自成却是淡淡一笑,满含深意的说道:“你们说的都不错。之所以攻打秦州,我就是看中了城里储备的大量盐。如果能够获取,几个根据地的生活用盐就不再是问题。可是,我还有另一个目的,重要性丝毫不下于秦州城里的几千担盐。” 立即间,李自成之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你们应该很清楚,几个月以来,咱们干了许多票大事情。即便是再如何的隐秘,也会有暴露出来的那一天,朝廷一定会知道是咱们做的。而且,咱们李家军在百姓中的声望日隆,渐渐超过大明王朝。如此这个时候,你们觉得崇祯帝会放任不管,由着咱们发展壮大?能够容忍一个反贼比朝廷的声望还好的存在?还有三边总督杨鹤、肃王朱识鋐、秦王朱存枢,这些人会放过咱们?” 旋即,每个人都是眉头紧皱,刘芳亮却只是持续了一瞬间,随即朗声说道:“老大,我明白了,你是想让张存孟顶缸,让那些大人物将账记在张存孟的身上,咱们李家军从而趁机脱身,关键是打着别人的旗号干坏事儿,壮大我们自己,能不能获得秦州城的财物都不重要,是不是这样?” “然也,然也,正是这个道理~!”李自成的笑意更浓,随即又补充的说道:“攻下秦州城之后,虽然获得的财物将会很少,但咱们可以收揽人心,扩充兵力,也不是一无所获。” 一语落罢,一个新的问题来了,怎么让朝廷将矛头转移到张存孟的头上,必须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反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折损了不少兄弟,反而成就了张存孟。 “老大,如果仅仅是合作攻打秦州城,官军应该不会将矛头转向张存孟吧?”徐霞客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同样的疑惑。 “那还不简单?找到不沾泥张存孟之后,我会率领三百兄弟加入他的队伍之中,然后攻打秦州城,将声势弄得越大越好,让整个陕西都知道,我李自成投奔了张存孟。”李自成一脸的满不在乎,坏坏的说道。 得,有一个倒霉鬼应运而生,被老大惦记上了! 每个人这样心想的同时,随即纷纷站起,转身离去,执行李自成的命令,心里暗暗为张存孟默哀,不沾泥和他的起义军为李家军顶缸已是必然,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 鼓动 几天之后,秦州的一处荒野之中,大量的人员驻扎于此,成员驳杂,有身着破衣烂衫之人,也有一身的农家装扮,更有人身穿官军的制服,等等。 而且,这些人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既有刀枪剑斧,也有木棍、锄头、铁锹这样的农具之类的。 整个营盘之人显得很是不伦不类,军人不像军人,土匪不像土匪,更不想聚在一起的流民。 位于营盘的中央之处,大帐之中,李自成赫然坐于下方的一侧,上座坐着一个魁梧的大汉,一身的戎装。但是,他的粗衣披风却破坏了这种军人感觉,更像是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张头领,李某此次前来,特来投奔于你,希望能获得一个栖身之地,讨口饭吃,从而能够躲避官军的追杀,为我的这一干手下谋条出路,还望张头领能够收留在下和帐外的三百兄弟。” 上面坐着的正是李自成几天念叨的不沾泥张存孟,陕西众多农民起义军的首领之一。 此刻,李自成话音刚落,张存孟也很客气:“李头领,既然你盛情加入,我张某人怎么好推辞?” “那就谢过张头领了,能够收留我等众人!”李自成一抱拳,含笑的说道,一张脸小的很灿烂,很真诚。 然而,张存孟却是一摆手,语气一变,转而沉声说道:“李兄弟,既然你加入了我张存孟的队伍了,那我张某人也就有话直说了,还望不要生气。” “哎~首领这是说得哪里话?既然自成拜入你的麾下,就是您手下的兵卒,哪有上司对下属这么客气的?”李自成顺杆往上爬,说的如此真诚之时,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以为张存孟想要耍什么小心思,事情有变。 “呵呵,李兄弟,是这样的,你就带来的手下只有三百人,所以只能委屈你一下,暂时只当一个队长。如果将你放到更高的位置,恐怕有所不妥。我的那些兄弟或许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不服。毕竟,在我的军中,都是按功劳和手下有多少人,排列位置的。”张存孟的语气依旧很和善,故作歉意的解释道。 “首领,自成明白这个道理。而且,未立寸功,我也不敢贪图更高的职位。”李自成如是说道,心里长舒一口气。 “来来,李兄弟,咱们举杯痛饮,欢迎你的加入!” 一时间,大帐里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极为融洽。片刻之后,经过一番的热聊,李自成觉得时机差不多,眉开眼笑之间,讨好地说道:“首领,属下有一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呵呵,李队长,有话尽管直说!”张存孟大手一挥,爽朗的大笑声在回荡,此刻俨然将李自成当做了自己的新手小弟,听得一旁的刘芳亮气呼呼的。 “首领,是这样的,进来之时,我看兄弟们的兵器五花八门,有的连趁手的家伙都没有。如果打起仗来,很不方便,伤亡将会很大。” “哎,李兄弟,我何尝不想给属下们弄来一些趁手的兵器。可是,你也知道,朝廷对铁器管制的极为厉害。若无特殊的渠道,即便手上的银子再多,也买不到。”张存孟直摇头,无奈地连连叹息。 “首领,属下有一计,如果能够谋划成功,运筹顺当,众兄弟不仅能够人人都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就是连衣着之类的也能改善一下。” 李自成谄媚的卖了一个关子,心里却在暗暗鄙夷:“丫的,我呸!什么有银子也买不到?!看你那一身穷酸样,手里铁定没有多少钱。否则,你丫的还不把自己捯饬捯饬?” 听到李自成之言,张存孟顿时眼前一亮,精神大振,胃口被提了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李兄弟,究竟是什么计策?说说看!” 此刻,就连另一侧的其他头头脑脑都来了兴致,犹如看到了一桌美食,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勒出来,每个人都是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等待他的回答。 “首领,自永乐年间开始,秦州就是关内与蛮夷民族交易之处,设置的茶马古道。秦州城,不仅有大量的丝绸、茶叶、盐,还有不少的战马和兵器,绝对是富得流油。如果能够拿下秦州城,不仅每个兄弟都可以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所有人都可以有一匹战马。像粮食、银子、衣服之类的,更不必说!” 然而,李自成还未说完,原本热烈的气氛为之一滞,变得有些冷清起来,张存孟等人随即就失去了兴趣,更有一名头头接话道:“李队长,攻打秦州城,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你也看到了,兄弟们绝大多数都是手持锄头、木棍之类的东西,人数虽多,怎么攻打秦州城?” “还有,不说别的,单单那秦州城,足有几丈高。咱们这里连一个像样的攻城器械都没有,拿什么攻城?只要守城的官兵将大门关严实,城头上摆上滚木礌石,就算是兄弟们都牺牲了,也攻克不了秦州城。” “是啊,如果我们兵器精良,有攻城器械,兄弟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多数人穿得破破烂烂,连一个好一点的兵器都没有。如此情形,也就只能攻打一些村落和一些破落的小县城。”又一个小头目无奈地说道。 “而且,陕西连年灾祸,百姓流民失所,十村九空。就算是攻打那些村落和小县城,也是罕有缴获。”又一个头目叹息道。 ...... 听着众人的大肆吐口水,李自成却是笑了笑,直直地看向失落的张存孟,语出惊人:“首领,如果属下愿意率领三百兄弟混入秦州城,攻占一处城门,接应兄弟们,您有没有把握拿下秦州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都是吃惊的看着李自成,嘴巴长得大大的,张存孟更是吞咽了一下口水,不敢置信的说道:“李兄弟,你可要想清楚。如今的陕西,无论是军事重镇,还是微末不显的小城,对于城门的盘查都是极为严苛。人很容易混进去,但兵器带进去很难。如果没有了兵器,等同于自废双手,很难攻占城门,怎么和守城的官兵厮杀啊?。” “首领,这个没问题,属下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攻占一处城门。”李自成笑吟吟的看着张存孟说道,显得十分的自信。 “呃~李兄弟,你可要想好了。攻打秦州城,远不是只攻占城门那么简单,还要坚持一定的时间,坚持到兄弟们能够冲到城门处。”张存孟的双眼一眨不眨,再次提醒道。 “放心,首领,属下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有十足的把握拿下一座城门,坚持到兄弟们的到来。”李自成依旧说得很自信。 “好,李兄弟,果然痛快!”张存孟赞同了一句,似乎受到李自成的感染,随即一咬牙,痛快地答应道:“只要你能攻占一处城门,坚持一刻钟,我就能拿下整个秦州城,城里的城防军就交给我了!” 众人又是一番商议过后,李自成离开了营帐,前去准备,张存孟却是有一些发愣的看着李自成离去的身影,一名看着很精明的头目提醒道:“头领,攻打秦州城,别是李自成耍的什么阴谋诡计,设的陷阱?” 闻听此言,张存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甚是笃定的说道:“不会的!反正攻占城门的都是他李自成的人,只要咱们冲进秦州城,凭着五千人的兵力优势,即便有什么阴谋,那也是白搭!” 没有人再反对和置疑,深以为然的轻轻点头。如今这个时候,莫说李自成不可能投降于官军,即便是暗中与其苟合,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毕竟,众所周知,陕西的大多数兵力都在京师,前去勤王了,哪还有兵力围剿起义军?那一点兵力,也就是堪堪守城。一旦城破,再无天险和优势可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彼此算计 第二天的夜晚之时,营盘之中,李自成等人所在的区域。简陋的营帐之中,幽幽的昏黄光线之下,李自成与刘芳亮、吴汝义、袁宗第三人小声交谈着。 “后天行动之时,你们三个一定要按照计划行事。根据以往的经验,按照从前的方法,三百人很容易就能攻占一个城门,坚持个一时半刻,更是毫无问题。” “可是,老大,你就这么信任张存孟?即便是他真的有心攻占秦州城,若是别有用心,将发兵的时间拖延个那么一会儿,兄弟们的伤亡就会增加,还无法指责他们什么?”吴汝义满脸的忧色。 “是啊,老大。如果张存孟动一点小心思,就算秦州城最后被攻克,咱们的兄弟也都所剩无几,蟠冢山根据地的形成就会拖延很长时间。老大,如此与张存孟合作,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袁宗第提出了之意,诚恳地看着李自成,希望对方再慎重考虑一下。 此刻,刘芳亮一脸的义愤填膺,气呼呼地说道:“张存孟真是一个小人,刚开始对咱们还客客气气,这才一天多的时间,就对咱们兄弟吆五喝六,颐指气使,都是用鼻孔看人,与人说话。尤其是对老大,真的当成了他手下的一个兵卒。” “你们三个放心吧~!”李自成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转而说道:“关于张存孟是否动手脚,耍小心思,我早就想到了,并且有了对策。” 又是一番交代之后,让三人沉住气,李自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从明天混入秦州城的兄弟中挑选一个精灵之人,让他快速赶回蟠冢山根据地,通知马信早点行动,埋伏在盐场的四周。一旦咱们这边行动,攻打秦州城,盐场那边的官军一定会出兵救援。到时候,就是他们行动的最佳时机,一举拿下盐场。” 一说到这个话题,刘芳亮就兴奋不已,忍不住的恭维道:“老大,你这一招真是妙!一旦秦州城失守,发出求援的狼烟信号,盐场的明军即便不是倾巢出动,留守的驻军也不会有多少。到时候,等到张存孟那老儿反应过来,想要派兵拿下盐场,也晚了,马信他们早就将里面的盐全部拉完,连根鸟毛都不留给他们!” ...... 与此同时,张存孟的营帐中,也汇聚着不少的头头脑脑,全部是张存孟的心腹之人。看到张存孟满腹心事的端坐于上,就有人提醒道:“首领,这个李自成投奔您的当天,就窜叨着咱们攻打秦州城,其中不会是有什么险恶用心吧?不可不防啊~!” “是啊,首领,李自成说他的手下仅存三百人。可是,那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若是真的倒还好,要是假的,事情可就严重了。攻打秦州城当天,一旦攻破城池,咱们刚一消灭城里的官军,若是李自成的手下再冒出个一两千人,全部是他那三百人的兵器装备,大战之后的我们,不仅折损许多兵力,大多数人也已是疲惫之躯,很难是他们的对手,很容易被他们截胡。” 此言一出,犹如一块巨石落入古水无波的水潭之中,卷起浪花朵朵,引得众人心中一颤,张存孟更是有了明显的反应,眉头紧皱,陷入深思之中,久久不语。 “而且,首领,就算是李自成说的属实。但是,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李自成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名声在外。面临朝廷的多次围剿,总能幸免于难,化险为夷。从容撤退,保全周身。最为关键的是,李自成和他的李家军积累的名望极高,为陕西的百姓所熟知、所敬仰。” “如果他想征召士兵,扩充兵力,那些受到李自成好处的百姓,一定会纷纷来投。只要他想,怎么可能会只有这么一点人?然而,首领,李自成却偏偏投奔了你,还只有三百人,这一点太可疑了。为了您和兄弟们的安全考虑,不可不防啊?” 这一刻,张存孟出现了一丝动容,胸中翻涌,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有了对策,随即沉声说道:“后天行动之时,一旦李自成占据了南城门,咱们立即发兵,配合他们的行动。” 说完这句话,张存孟的眉宇间闪过轻松之色,嘴角微微勾勒,似乎是在得意自己的经典之作。 一干头头脑脑一愣,很是不解,当即问道:“头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先让李自成他们攻占南门,厮杀的差不多之时,兄弟们再冲将上去,取而代之,控制住南门。” 张存孟只是嘴角挂着浅笑,含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名狗腿子心腹似乎领略了张存孟的用意,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你懂什么?首领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迅速控制住南门。只要南门掌握在咱们手里,兄弟们完全进入秦州城,再将城门紧紧关上,并委以重兵把守,不管李自成有没有其他心思,有没有什么阴谋,秦州城也已经落在咱们的手里,还怕什么?”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张存孟说得漫不经心,语气里却是十分自信。紧接着,神色一敛,凝重的说道:“而且,不出几个月,官军将皇太极赶出关外之后,就会卷入重来。到时候,崇祯帝一定会腾出手来,派重兵进入陕西,围剿各路起义军。如果咱们还不增强实力,为兄弟们补齐兵器,面对官军的镇压与围剿,咱们将会很被动。” 众人听得直点头,一幅深以为然的样子,更有人恍然地说道:“哦...原来如此,难怪李自成提出攻打秦州城之时,首领一点也不怀疑他是否居心叵测,一心想要拿下秦州城,为得就是城里的那些兵器和战马,还有那堆积如山的粮食。” “是啊,如果攻占了秦州城,撇开城里的粮食与银子不说,单讲城里的战马和兵器,足够将咱们的实力提高几个层次,在众多起义军之中可以位列前几名。”有一人附和地说道。 这时,张存孟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双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幽幽地说道:“李自成攻占南城门之后,我会立即带兵支援。攻进城里之后,我会将李自成和他的李家军带在身边,让他们没有搅风搅雨的机会。若是他们不识抬举,就趁乱收拾了他们。反正乱军之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何况是在这样激烈的攻城大战之中?” 旋即,众人彻底明白了,首领这是想将李家军控制下来,不到完全占领秦州城,确认没有危险之后,绝不会放过李自成等人。之所以没有采取雷霆手段,就是顾忌于其他各路起义军,尤其是高迎祥那一支! 不管传言是否属实,李自成是否真的是高迎祥的侄儿。但是,张存孟不得不忌讳一点,各路起义军造反之初,不仅是打着官逼民反的名头,更是声称属于王嘉胤、王自用的分支,蜂两人为总首领,有这么个名义,张存孟就不可能简单而粗暴的斩杀李自成,吞并李家军。 否则,将会遭到其他各路起义军的群起而攻之! 第一百四十章 隐形财富 五天之后,秦州城北方的官道之上,张存孟的队伍缓缓而行,人人手中都有一把寒光凛冽的兵器,起义军中也没有了身着破衣烂衫的兵卒,相比于几日之前,军容有很大的提高。 不仅如此,更有两千左右的骑兵走在最前方,三四千步兵紧随其后,队伍有些散乱,犹如拧在一起的麻绳,毫无秩序可言。 张存孟骑马而行,位于骑兵与步兵交界的稍靠前之处。整个人是那么的喜笑颜开,惬意非常,乐滋滋的看着前方,就像凭空捡了几百两金子一般,笑得比吃了蜜还甜。 左右分别是他的心腹,身兼护卫之人。多数人都是一脸的不解之色,更有一人忍不住地问道:“首领,属下实在不明白,偌大的秦州城好好的,完全可以作为咱们扩充实力的地盘,你怎么说放手就放手了呢?直接给了那个李自成,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张存孟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仿佛问到了他的得意之处,依旧目视前方,朗声说道:“秦州城虽然不错,属于茶马古道,往来的客商不少。但是,要想将秦州城变成咱们的地盘将会很难。” “而且,秦州城处于陕西的西南方向,整个巩昌府就咱们这一个起义军。若是想守住秦州城很难,还不如北上,前往陕北,与王嘉胤王头领会合,也好有一个照应。” 众人顿时恍然,想起几日前的那个夜晚,首领曾经提过,一旦鞑子退出关外,就是官军回归陕西之时。到时候,官军围剿陕西的起义军,将会尤为强烈,远不是哪一家起义军能够独自应对的。 秦州城,知州衙门,李自成与众将领济济一堂,汇聚于大厅里,刘芳亮最先耐不住性子的啐骂道:“我日张存孟他奶奶的腿,艹他先人,做人居然一点诚信都没有,说话不说话,说好了拿下秦州城之后,官府的粮食和银子有两成分给咱们。玛德,现在倒好,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一个子儿都没有给咱们!” “是啊,老大,刘大脑袋说的不错,张存孟忒不是东西了。现在脚底抹油,擦完嘴就走,完全是让咱们负责殿后,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做人真不地道,太阴了!”袁宗第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气呼呼地说道。 听到最后三个字,刘芳亮下意识的飘向李自成,心里暗道:“这位才是阴人的老手,阴人界的老祖宗,怎么这次就着了别人的道呢?真是匪夷所思,罕见。” 吴汝义要冷静地多,沉声问道:“老大,现在必须尽早做出决断的时候了,如果继续都留在秦州城,很容易陷入官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被重兵围剿。” 面对三人的目光,一连串的话语,李自成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淡淡地说道:“虽然张存孟的吃相太难看,卷走了秦州城官府粮仓府库的所有粮食与银两,没有留给咱们一点。但是,他走的过于匆忙,无意之中,却将秦州城的一笔隐形财富留给了咱们。” 三人同时一愣,刘芳亮下意识的问道:“隐形的财富?它在哪里?” “呵呵...”李自成一笑,随即说道:“你们忘了咱们一向的准则了?” 吴汝义、袁宗第和刘芳亮从愣神中醒转过来,这次却被问糊涂了,袁宗第更是挠了挠脑袋:“老大,咱们的准则多了。什么不准骚扰百姓啦,什么不准杀害好官了,什么劫富济贫了,等等。这也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个?” 李自成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满含深意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再次提醒道:“那你们还记不记得在榆中城的所作所为?” 一时间,三人的脑洞大开,想到了许多,又以榆中城法场的事件最为深刻,众目睽睽之下,千万百姓的围观,杀了城里的为富不仁之人,还有那些恶贯满盈的权贵,吴汝义最先反应过来。 “老大,我知道了,你是想再搞个万人大会,杀尽秦州城的恶霸与为富不仁者,没收他们的家产,查抄他们的府库。同时,将这些人的良田分给百姓,再塑榆中城的典型,从而为蟠冢山根据地打下民意基础。”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点了点头,进一步的补充道:“只要打出了一个好名声,获得民众的认可。以后的日子里,蟠冢山根据地的部队出来之时,打劫官府的物资,就算不能得到百姓的支持,他们也不会将部队的行踪告诉官府。而且,还有利于根据地扩充兵力,吸收更多的民众。” 李自成刚一说完,袁宗第的兴奋之色忽然消失不见,满脸担忧的提醒道:“可是,老大,咱们先前闹得动静那么大,相信朝廷的大军不久就会到来,收复秦州城。如今这个情形,咱们还如何再现榆中城的典型啊?” 吴汝义神色也变了变,紧跟着说道:“是啊,老大,如果咱们撤离的稍晚,就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就凭咱们这七百人,还有四百人是新兵蛋子,就算将蟠冢山根据地那一百李家军以及新组建的民兵叫过来,也守不住秦州城啊~!” 李自成依旧是镇定自若,神情古无波澜,有一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何时说过要守秦州城?” 话音刚落,停顿了一下,三人再次一愣神,嘴唇蠕动,刚想要说什么,却听李自成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仿造在榆中城的动作,杀尽榆中城的恶霸与为富不仁者,还有朝廷的那些权贵,没收他们的家产。一来,咱们可以获得大量的粮食与银子,以及一些牲畜家禽,补充到蟠冢山根据地;二来,城里和附近的百姓也能跟着咱们获得一些好处,分得几亩薄田,从而打下李家军的民意基础。”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刘芳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说道:“我听徐先生说过,凡是茶马肆的城池,不仅官府囤积了大量的战马、粮食与银子,城里的富人极多。尤其是那些权贵,都是非常的有背景,在京里极有靠山,这些人圈养的战马,囤积的粮食和存储的银子,虽比不上朝廷,但也不少!” 霎时,众人一扫多日阴沉不定的心情,从阴霾中走出,心情变得格外不错,袁宗第更是轻松地说道:“老大,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你让兄弟们把守城门,严格盘查过往的行人。原来是这样,防止那些有钱人和权贵溜出城,等到张存孟走了之后,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李自成笑了笑,微微点头,并未说什么,看大三人愈发的佩服,为老大的心思缜密而折服。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汤若望 片刻之后,李自成的神色一敛,忽然说道:“你们刚才说的不错,留给咱们的时日不多,必须尽快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解决城里的权贵和那些为富不仁者,退出秦州城,返回蟠冢山根据地。” “好的,老大,我们会尽快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争取三天之内撤出秦州城。”三人对视了一眼,袁宗第代表性的发言。 “嗯,这我就放心了,可以安心地离开。”李自成点了点。 一时间,三人从李自成的话里听到了其他的意思,当即反应了过来,刘芳亮更是询问道:“老大,你要去哪里?难道不带上我们吗?” 李自成笑了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一一看过三人,这才徐徐说道:“一个多月里,一连建立了两处根据地,已经到达了咱们李家军的极限,不可能再在其他的地方建立其他的根据地。” 这时,刘芳亮一脸的急切之色,刚想要问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芳亮,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芳亮,汝义,宗第,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想要跟在我的身边,四处征伐。但是,这次的离开,不同于往日,我是要返回马衔山和兴隆山看看,从那里带回来一些兄弟,顺便捎带玉米、番薯和土豆的种子。当然,最为重要的是,我是想让宋应星分别去三个新根据看看,指导一些机关和水利设施的建设,完善根据地。” “所以啊,我这次离开的时日不会太久,大概也就两三个月。而且,我和徐先生商量好的,在五月份还要暂时离开陕西,秘密前往江苏南京一趟,办一些事情。到时候,少不了带上你们。” 闻听此言,原本有一些落寞的三人,眼前一亮,顿时兴奋起来,刘芳亮更是大手一挥,猛拍胸膛,大刺刺的说道:“老大,你尽管安心地离开,秦州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三人了,保证妥妥的!” “是啊,老大,你尽管放心的离开!”袁宗第和吴汝义随即纷纷附和,异口同声的说道。 与此同时,远在西安城东面几十里的地方,蓝田县境内的一处官道之上,一队人马正在缓缓而行,一辆一辆的马车装着一口口箱子,更有官兵头前开路,鞍前马后,环视左右保护,可见这一行人不简单,非富即贵! 一辆马车之中,坐着两人,其中之一虽是一身的儒服,却是一个西洋人,另一个赫然正是徐正明。 此刻,徐正明看着西洋人,神情极为恭敬,和声说道:“汤若望阁下,此次入京述职,大伯父特别地嘱托,皇上极为重视新历法的编撰和制定,不仅让钦天监全力配合,还从全国各地招募了许多洋人,像金尼阁、邓玉函、罗雅谷等人,那些随你一同来到大明的洋人几乎全部云居于京城,一起编撰新历法。” 络腮胡子的汤若望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茬,而是不解地问道:“徐兄,在下实在不懂贵国的一些风俗,按理讲,王微王大人不仅精通农业、机械方面的知识,对于天文历法也有所涉猎,成就丝毫不输于我们这些洋人,皇上怎么没有将他召回京城,入钦天监,参与新历法的修订呢?” “这个洋人汤若望还真是聪慧,不简单啊,来到大明不过寥寥数年之久,就习得我汉人之语,还懂得一些风土人情。就连文人之间的称呼、说话方式,也越来越得心应手,驾熟就轻,信手拈来。” 徐正明这样想之时,汤若望话音刚落,也用起了平常的称谓,随即答道:“汤兄,你有所不知,不管是我大明王朝,还是历朝历代,讲究的是以孝治天下,父母归天之时,必须回家守孝,送双亲最后一程。守孝期间,是不准离开家里,也不能入仕当官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汤若望了然的点点头,衣服恍然大悟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难怪在京的那些年,总会有一些官员急匆匆的回家,原来这就是丁父忧或者丁母忧,就是回家守孝的意思,守在家中或者坟墓之前。” “不错,汤兄,就是这个理。”徐正明赞叹之时,又补充的说道:“双亲归天之时,若是不回家丁忧,就会被视为守孝,将会受到皇上的责罚,轻则,被罢官;重则,将会有牢狱之灾。而且,若不是十分危急和重要,即便是皇上陛下,也不会强制要求这些人入仕当官。” 这时,徐正明不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之上,转而问道:“对了,汤兄,我听说阁下新编纂了一本《望镜说》的书籍,能不能让在下观瞻一下啊?” 汤若望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知道徐正明应该是从王微那里得到的消息,并未生气,而是坦然的说道:“当然可以,就算徐兄不说,到达京师之时,我也想将《望镜说》刊印出来,给各位大人传阅一番。”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阵阵的骚乱,还有厮杀之声,那种嘈杂的摇旗呐喊,使得徐正明当即反应了过来:“不好,汤兄,咱们遇到了盗匪!” 此刻,外面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漫山遍野的都是盗匪。然而,这些盗匪却有一些不同寻常,不仅服饰统一,动作熟练而利落,更是军纪言明,配合得当,远不是寻常的盗匪可以比拟的。 而且,这些“盗匪”的战力极为惊人,不消片刻,就杀死了所有的官兵,唯有那些驾车的把式和随从幸存,但也是瑟瑟发抖,害怕非常,满眼的恐惧! 十几辆马车被团团围住,从盗匪之中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李家军的贺珍,与田见秀一起把守在终南山根据地之人。 行走之间,向那辆具有车厢的马车而去,贺珍大手一挥,高声说道:“将所有的大箱子打开,我倒要看看里面都是装的什么东西,居然让这么多的官兵看押、护送?” 砰砰砰... 一连串的木箱子被打开的声音骤然响起,此起彼伏,随即响起了贺珍手下的汇报:“队长,里面都是一些瓶瓶罐罐和书籍,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看来咱们这次等于白干了。” 贺珍从一口口木箱子走过,瞟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并未露出那种失望之色,而是淡淡地说道:“不管了,先把这些东西运回去。既然官兵将这些东西看得如此重要,一定有他的特别之处,说不定也对咱们有用。” “是,老大!”一名小队长回答一声,转而问道:“那队长,这些马车夫和随从怎么办?” “带回去,全都带回去,咱们那里正需要劳力的时候,这样杀了,实在太可惜,太浪费了。” 贺珍漫不经心的说话之时,距离马车厢越来越近,眉毛一扬,幽幽地问道:“哎,我说车里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不出来吗?难道还让我们请你下来?” 不久之后,汤若望和徐正明先后走出,来到地面之上,显得很是忐忑。尤其是汤若望的容貌,引得李家军众人很是惊异,贺珍更是说道:“噢,没想到车里面还有一个洋人,还真是让人意外!” 这时,汤若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向贺珍走去,顿时引起李家军警觉,一个士兵随即喝道:“不许动!” 旋即,汤若望生生停了下来,举起手里的东西,对着贺珍:“这位首领,这是望远镜,在平坦的地方,凭此物,可以看到百里之外的东西,价值千金,希望您能放过我们一马。” 贺珍并未说什么,而是打量了一眼汤若望,暗暗有一些赞赏,如此这个情形之下,还能这样镇定。 贺珍走了过去,接过望远镜,并未允诺什么,而是问道:“这个怎么用?”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助我也! 十天之后,临洮府,榆中县附近的兴隆山上。 位于深山之处,原本的一些树林被砍伐殆尽,被种上了一片又一片的小麦与谷物。夏收季节即将来临,成片的麦穗和谷物随风起舞,此起彼伏,一片绿油油的,又趋向黄色,一看就离收割的季节不远。 这一天,李自成与宋应星等人行走于乡间,信步而行,走在田埂之间,视察着一片又一片的农作物。 “哎,宋先生,马上就要是夏季了,怎么还没见你培养番薯陇,种植番薯秧子幼苗啊?” 宋应星一愣,没想到李自成还知道番薯秧子的培植,大量种植之前,需要弄一个番薯陇。不过,宋应星惊讶归惊讶,但还是答道:“老大,现在种植番薯,培植番薯秧子,还为时过早,需要再等半个多月,才能取出那些窖藏的番薯,种植到番薯陇之中,培植番薯秧子。” “哦,原来如此。”李自成点了点头,转而问道:“对了,宋先生,兴隆山和马衔山根据地的乡亲们怎么样了?如果你不在这里,他们能不能独自种植番薯、玉米和土豆啊?” “当然可以!”宋应星想也没有想地脱口而出,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补充的说道:“去年试种之时,不仅马家村种植了一些,在你的安排至下,其他的村落也有试种的土地。年前之时,那些村落的百姓全部搬进了根据地,要么在马衔山,要么在兴隆山。所以,即便是我离开这里,他们也能独立的种植新农作物。” 说到这里,宋应星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很是得意,为自己的选择而庆幸。如果不是选择跟随李自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大量种植新农作物。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既然这样,不妨以兴隆山和马衔山为中心,向四周发展根据地,像五泉山、白塔山、皋兰山、仁寿山等,都可以开辟出根据地来移居人进去。毕竟,兴隆山和马衔山居住的百姓过多,砍伐的树林和开垦的土地就越多,就无法保证这里的隐秘性,很容易被朝廷发现,并派大军前来围剿。” “老大,你说的不错,我正有这个打算。”宋应星点了点头,又说道:“等到秋收之时,马衔山和兴隆山根据地的居民再有所增加,我就将两处的百姓移居到附近一带的山脉里。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让人深入附近的山林,物色一些地方,作为新根据地的选择。” “哎,对了,宋先生,到目前为止,两处根据地有多少居住人口?民兵有多少?” “嗯...启禀老大,马衔山与兴隆山加在一起,总共有两万人,其中民兵有五千。”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里一惊,震动不已。离开榆中县之时,也就留下了五百左右的伤兵,移居到马衔山和兴隆山的百姓也就两千人。转眼之间,不过半年的时间,人口就暴涨了十倍,兵力也增长到五千人,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不过,细细想来,李自成也就释然了,陕西连年天灾人祸,到处都是灾民,两处根据地一下子暴增那么多人口,一点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李自成转而又说道:“宋先生,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在太白山、终南山以及蟠冢山又建立了三处根据地,那里的粮食勉强能够过活。所以,此行返回榆中县,就是为了调集一些民兵填补三处根据地,还有就是将新农作物的种子运到三处新根据地。” 宋应星恍然,心里暗道,难怪老大这个时候回来了,如果有玉米、土豆和番薯补充到新的三处根据地,就能暂时解决那里的粮食问题。尤其是番薯,不仅能够窖藏,还能削成一片一片,晾干之后,储藏个半年之久,都没有问题。 关键的是,番薯秧子一旦培植出来,就能大面积种植,推而广之,将藤蔓剁成一节一节,插在土中就能生长,并长出番薯。不像谷类小麦和玉米、土豆这样的农作物,受限于种子的原因,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大面积播种。 心念及此,宋应星当即就说道:“老大,我会尽快将马衔山和兴隆山的事宜安排好,调拨一些民兵和新农作物的种子出来,和你一起前往三处根据地,指导他们种植玉米、土豆和番薯。” “嗯,好的。等你安排好了之后,咱们就立即出发,前往三处新的根据地。” 李自成刚一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宋应星突然说道:“老大,追随你之时,出来的很是匆忙。所以,我身上并未带《天工开物》。虽然这本书是我所著,但一些机关、机械和火器的制作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 李自成愣了愣,神色郑重地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才可以帮得到你?” “老大,终南山根据地距离西安府极近,而王微王大人就是西安府人,住在泾阳县鲁桥镇温丰乡盈村里尖担堡,在家里正丁父忧。我希望您能够派终南山根据地的兄弟去一趟,前往王大人的家里要来一些书籍。” 看到李自成露出迟疑之色,宋应星又说道:“不仅如此,老大,王大人家里藏书极为丰富。他在京为官之时,与洋人经常交往,交流西洋之术,翻译一些书籍。” “比如,王大人出仕之前,写过一本《新制诸器图说》,里面就详尽了他研制过的水力、风力和载重机械,配有插图。还有《远西奇器图说》,正是他与洋人邓玉函翻译编著而成,里面详尽了西洋的机械与机关之术,囊括了冶炼、术数和西方工程三个方面。” “只要将里面的机械研制出来,不仅能够提高各个根据地的生产,还能提高金属冶炼的技艺。还有火器方面的,工艺也能得到很大的提高。” 李自成震撼了,没想到明朝末年这个时期,中西方的交流这么密切,科学方面的书籍有这么多。 这一刻,李自成的心思活络起来,想到了许多,如果能够将那些西洋人聚拢在一起,为己所用,安排在秘密根据地之中,那他的实力将会暴涨! 心念及此,李自成激动不已,当即朗声说道:“行,我答应你,咱们到了终南山根据地之时,就立即让田见秀着手此事。不仅要弄到王微的这些藏书,还要派人秘密潜入京城,搞到洋人带来的西洋之学。”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宋应星:“对了,老大,洋人金尼阁和汤若望都在西安府传过教,在西安城里就有他们的教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教堂里也藏有不少的书籍,关于西洋之学的论述。”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李自成忍不住的仰天大笑,随即朗声说道:“嘿嘿...既然这样,我就将西安城教堂里的洋人全部弄到终南山根据地,还有那些书籍!”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迫不及待 转眼之间,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三月中旬,终南山根据地。这一天,贺珍率领着一干兄弟刚刚返回山中,看到田见秀正在巡逻,检查根据地周遭的陷阱与机关,就迎了过去,嘴里还嘀咕道:“田队长,真是怪了,那个洋人好像有某种魔性一般,刚到根据地没几天,李先生就好像吃了迷药,就那么攀上了交情,两人热络的好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也不知道那个汤若望怎么做到的?” 田见秀确认一个机关没有问题之后,知道贺珍说的李先生就是李长茂,只是轻声说道:“哪有什么好奇怪的?读书人就是这样,看到新鲜的见闻和知识,就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学习和了解。” “可是,田队长,你也是读书之人啊,也没见你怎么着迷那些书籍,和汤若望那么关系莫逆?” “呵呵,贺珍,我这算什么读书人,也就上了几天私塾,看过几本书而已,怎么比得上李先生?人家才是大才,不仅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古今历史,更是博学,懂术数,还将太白山根据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发展的蒸蒸日上。不到两个月的时日,太白山根据地的人口就增加到了近五千人,想不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而且,李先生和汤若望一见如故,短短十几天关系就发展的那么好,也不是没有原因。汤若望在术数方面造诣极高,两人算得上志趣相投。还有汤若望的那些书籍和瓶瓶罐罐,真够神奇的,几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就会发生神奇的变化,按照洋人讲的,那叫什么化学反应。这些东西,想不吸引人都不可能!” 贺珍听得频频点头,从怀里掏出望远镜,兴奋地说道:“田队长,还真是如此。别的我不懂,就是我手里的这个玩意儿,就是非常神奇。通过这个玩意儿看东西,几里外的东西都好像近在咫尺,看得清清楚楚。如果老大回来,看到这个东西,也会啧啧称奇!” “不过,就是有一些可惜,那个洋人的手里居然就只有这么一个。如果咱们能够人手一个,再打仗之时,也能清晰地看到老大下达的命令。” 贺珍刚一感叹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田队长,老大让咱们潜入西安府一趟,将教堂里的洋人和书籍全部弄出来,还有那些瓶瓶罐罐,运到根据地这里,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啊?料想再过不久,老大他们就该来了。” 田见秀沉吟了一下,当然明白贺珍的意思,在李自成来之前,将那些东西盗取出来,好给老大一个惊喜。然而,田见秀的眉头却紧锁起来,声音有一些低沉。 “我已经派一些兄弟潜入西安府,那个教堂的方位也摸索得差不多,随时都能行动。可是,教堂的那些书籍和瓶瓶罐罐好弄出来,但那些洋人却委实有一些费事。毕竟都是大活人,不可能堂而皇之的绑架起来,运出西安府。” 一时间,两人安静了下来,陷入深思之中。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贺珍忽然说道:“田队长,或许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田见秀面色一喜,问过之后,贺珍神秘的一笑,随即走上来,附耳说了一通,前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等到贺珍说完之后,不禁问道:“贺队长,这样能行吗?” 贺珍依旧笑着,笑得十分自信,徐徐说道:“田队长,你有所不知,洋人对于这件事情非常敏感。我在朝廷当官之时,就听说过南京教案。万历四十四年的时候,朝廷下过一道旨意,驱除西洋人。就在十几年前,南京教案席卷天下,各地的教堂纷纷被捣毁,那些传教的洋人或是被杀,或是关入大牢之中,放置于囚笼,驱逐到澳门,将他们遣返回去。” “所以,田队长,你就听我的,只要让汤若望修书一封,就说天下再次掀起了反西洋传教。到时候,西安城的洋人一定会悉数逃出,躲藏起来,就连他们教堂内的书籍和瓶瓶罐罐也会带出了。只要咱们在外面布置好口袋,不信他们不会中计!” 此刻,田见秀已经信了八分,但心里还是有一些疑虑:“可是,咱们又不懂那些洋文。如果汤若望乱写一通,内容却是向教堂里的洋人示警、通风报信,又或者是求救,咱们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贺珍笑了,笑得有些诡异:“嘿嘿...田队长,咱们是不懂洋文。可是,咱们抓回来的那些人之中,有两个懂啊。只要将徐正明和焦勖分别关押,置于密室之中,让他们两个分别翻译汤若望的书信,只要翻译的内容是否一致,不就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了?” 田见秀恍然,随即长舒一口气,心里猛然一松:“好,就这样办。只要教堂里的洋人出来,落入咱们的手中,教堂里的书籍和瓶瓶罐罐就好弄了。” “哎,对了,田队长,王微那边怎么办?是提前办,还是等到那些洋人的事情办妥了之后,再带着兄弟前往尖担堡?” 田见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沉吟片刻,随即说道:“还是等到西安城里的洋人办妥之后,咱们再行动吧。毕竟,王微那边只能用强,到时候,动静肯定不小。如果先办了,肯定会打草惊蛇,引起西安城的警觉。” “嗯,田队长,我也是这么样想的,将王微那边的事情安排到后面办,反而更加的稳妥。”贺珍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的蟠冢山根据地,刘芳亮、袁宗第、李过和吴汝义,将李自成围在中央,刘芳亮一脸的兴奋之色,忍不住的问道:“老大,你不是说,在马衔山和兴隆山要待上个两三个月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了这么多的粮食!” “去,净想好事儿!刘大脑袋,我可告诉你,这里面只有三成的粮食是给你们的,剩余的都是终南山根据地和太白山根据地的。” 李自成说完这句话,似乎是在解释,进一步地说道:“蟠冢山根据地刚刚成立不久,并没有多少人,只要将这些玉米、土豆和番薯种好,收获之时,即便根据地的人口增加三倍,也饿不着肚子。” 四人当然相信这个结论,别的不说,单单是番薯这一项,绝对满足百姓的肚皮所需。 在榆中县的时候,他们可是见到过,几米长的番薯秧子剪成一截一截,每截也就巴掌长短,插在土里就能生长,这样的东西只要有最初的番薯作为种子,培植出番薯秧子,就能一大片一大片的种植。而且,玉米和番薯可以套种,并不影响两者的生长。 这个时候,李自成已经无心都留在蟠冢山根据地。如果不是宋应星要做出一番安排,交代玉米、土豆和番薯的栽种方法,李自成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即飞到终南山根据地。 虽然只有高中的学历,在学校里纯粹就是一个学渣,李自成还是知道化学的一些仪器的。一路走来,他从宋应星那里得知,无论是在家守孝的王微,还是西安城里的教堂里,都有做实验用的化学仪器。 听到这个消息,李自成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火器发达 三月末,终南山根据地,李自成站于一处某茅草屋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宋应星就在一旁,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屋里静悄悄地,唯有翻书的莎莎之声。 李自成手里厚厚的书籍正是《天工开物》,一页一页快速翻阅之后,不由得暗自感叹,宋应星还真是一个天才、全才,著作的这本《天工开物》,不仅囊括了农业,像养蚕种桑、谷物稻类等农作物的种植方法,还涵盖了冶炼、开采矿藏、火药、兵器、染色、采煤、制盐等方方面面,图文并茂,简直就是一本百科全书! 然而,李自成无心留意这些,根据目录,直接翻阅到火器那一页。 入目的是一幅幅插图,全都是关于火枪火炮的,并在旁边辅以文字,详尽了操作方法,如何制作,以及火器的特点。 顿时,李自成的眼里尽是兴奋的光芒,整个人激动不已。尤其是其中的火器三眼铳和迅雷铳,两者不仅能够连续使用,还可以当作兵器,反手而持,那就是狼牙棒和长枪! “玛德,古人的脑袋是怎么长得?简直就是脑洞大开,放在现在,绝对是研发武器前沿的存在!” 看着一幅幅火器图和上面的介绍,李自成忍不住的心里赞叹般的爆了一句粗口。随着浏览的深入,李自成愈发的着迷,被这个时期的火器震撼了! 如果《天工开物》、《武备志》、《神器图》等这样的书籍幸存,上面的火器能够全面推广,清朝末年的八国联军那就是渣渣的存在! 什么抬枪啊,五雷神机啊,拐子铳啊,三眼铳啊,等等,这些都是连发的火器。尤其是迅雷铳,拥有十八个管,那就是最为原始的转膛炮!将枪管数量降至十二,就是单兵作战武器,热兵器、冷兵器的结合体,可以两用,堪称最简易、制作粗糙的机关枪! 渐渐地,李自成发烫的脑袋开始冷却,渐渐回归理性,心中暗暗盘算,如果将这些火器批量生产,准备到李家军之中,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只需两到三万人,他李自成就可以带兵横扫天下,无人能敌! 这一刻,李自成心花怒放,心里乐开了花,对于谋夺天下,愈发的自信。只要再在山西和河南建立秘密根据地,暗中开采煤矿和铁矿以及硫磺矿。那么,他就可以大规模的生产和制造火器,暗暗发展那么一支军队,火器的普及率达到百分之百。 到时候,只要时机一到,一旦成熟,几万,乃至于几十万的火器军汹涌而出,走出根据地,振臂一挥,谁与争锋? 八旗军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快速奔跑的移动靶,面临密集的火力,直接就能将其射程筛子,轰成渣!就算是没有吴三桂的配合,收拾清军,就跟玩儿似的! 同时,李自成清醒的意识到,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自己还必须蛰伏,韬光养晦,暗中发展根据地,广积粮,密造枪,从而蓄积力量,随后才能一飞冲天,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天下,一举谋得大好河山! 李自成又翻了翻《天工开物》,最后停留在两幅插图上面,看向宋应星,扬了扬手里的这本书,询问道:“宋先生,这两个火器你能够制造的出吗?” 正在沉浸在书籍的宋应星清醒了过来,看了看那两页上面的火器图纸,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老大,迅雷铳和三眼铳确实很适合李家军,没有火药之时,可以分别当作长枪和狼牙棒使用。可是,如果让我来制造,就算是有根据地的锻造工协助,要想弄出成品,并能够投入实战使用,没有个七八年,将会很难。” 话音刚落,看到李自成露出失望之色,紧接着,宋应星又转而说道:“不过,老大,如果能够有天下最为擅长火器的两位能工巧匠之一协助,造出这两样火器的工期最少可以缩短一半。” 一时间,原本有些失落的李自成再次燃起了希望,兴奋了起来,张口问道:“哪两位火器方面的能工巧匠?” “一个是焦勖,另一个就是随同孙承宗镇守山海关的孙元化,尤其是后者,在火器方面的造诣极高。如果能够获得他的从旁协助,加入根据地之中,《神器谱》中的绝大多数火器都能轻而易举的研制出来。”宋应星没有认可的停顿,脱口而出,可见其对火器方面有多么的了解。 李自成一阵苦笑,无奈地说道:“对于焦勖这个人,我问所闻,更谈不上如何找他?孙元化倒是听说过,师从徐光启,习得火器之术,并著有《备京》、《防边》两策,受到朝廷的重视。为今之时,又受到蓟辽经略孙承宗的重用,身居将军之职,怎么可能为我所用,跑到终南山这旮沓里造火器?” 语气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忽然变得心情大好,乐了起来,一副奸笑幸灾乐祸的嘴脸,更像是在诅咒一般。 “嘿嘿...孙元化虽然现在得到重用,但不代表将来。以崇祯老儿那性子,恨不得一下子将辽东之患解决,还有陕西之乱。如果皇帝老儿真的有那个耐心,脑袋灵光一点,也不会临危之际,将袁崇焕打下天牢,将祖大寿等人吓回山海关,置京城之危而不顾。” 李自成笑得很开心,一脸欠揍的样子,又坏坏的说道:“等着瞧吧,无论是孙承宗,还是孙元化,都蹦跶不了多久,只要崇祯老儿身边的奸佞之人煽风点火,使一些绊子,进一点谗言,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宋应星知道,这个老大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可是,一连串的话语,虽然粗糙,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蔑视崇祯帝,但内容却是振聋发聩,引人深思,颇含深意,将皇帝剖析的入木三分,非常在理。 崇祯虽然拔出了魏忠贤这个毒瘤,为天下除了一大害,但这个皇帝实在不咋地,不敢恭维。为人生性多疑,很容易偏听偏信,更是急功近利。 袁崇焕的五年平辽论,只要是一个明眼人,就知道其中的水分很大,居然就那么天真的相信了。 而且,最让人心寒的事情,这个皇帝不仅听信谗言,还看事情只看结果,从不在乎过程和缘由。仅仅是两年多的时日,就有许多的能臣干将、有用之吏就那么被杀了,几乎都是办事不利的名义,却不看交代的事情难易程度,其中的性质。 远的不说,就拿袁崇焕来讲,后金军师从龙井关那一带破关而入的,又不是袁崇焕的防区,怎么就将最后的所有责任归咎到这位大将身上了呢? 想到这些,宋应星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也在暗自庆幸,还好选择跟随了李自成,没有入仕为官。否则,就算是没有被皇帝治一个办事不利之罪,也会死在官场的倾轧之中,首抚韩爌、次辅钱龙锡相继被罢官,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些念头在宋应星的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似有所感一般,赞同地点点头,深以为然地附和道:“也是!如今的这个天下,风云变化,就属当官为将最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丢了脑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意外之喜 李自成之言,似乎打破了宋应星思维的某种禁锢和束缚,变得开阔起来,转而又说道:“老大,如今的朝廷,风诡云谲,时局很不稳,内阁大臣和六部的官员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东林党人和魏忠贤的余党倾轧地厉害。如此这个时候,有才能、愿意报效朝廷的反而不得志。尤其是那些精通火器之人,或是因为党争,或是受到牵连,往往会被晾在一边,得不到重用。” 李自成一愣,面露疑惑之色,询问道:“宋先生,你的意思是...?” “老大,我觉得,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咱们可以派一些可以信任之人潜入京城。而且,这些人不仅脑袋灵活,行事还得沉稳干练,打听朝廷的消息之时,也招揽各方面的人才,为我们所用。尤其是火器方面之人,京城更是群英会聚之地。” 李自成迟疑了一下,并未立即回复,而宋应星依旧在讲述,摆事实讲道理,试图说服这位老大。 “如今之时,朝廷里是魏忠贤的余党当政,控制着内阁。随着韩爌、钱龙锡、成基命等东林人士下台,周延儒、温体仁相继入阁,意味着崇祯皇帝已经无心推行新政。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一两年之内,东林党人士就会倒霉,遭到这些人的倾轧与诋毁。” “像孙承宗、茅元仪、孙元化之辈,要么和袁崇焕关系莫逆,要么就是属于东林党一派。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一定会遭到周延儒等人陷害,或是被罢官丢职,或是被打入大牢之中,被发配到蛮荒之地,都是迟早的事情。” 宋应星说了这么多,看到李自成依旧是面色如常,犹豫不定的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进一步地说道:“老大,孙元化自不必将,你知道他在火器方面的才能。可是,你有所不知,纵观天下,若论对火器熟知的程度,除了我、徐光启、孙元化、焦勖,就属茅元仪了。此人不仅精于火器,更是晓天文,懂术数,深谙行军用兵之道,熟知古今兵法战阵。” “不仅如此,京城还是西渡而来的洋人向往之地,一些学问渊博的洋人就在京城,像金尼阁、邓玉函、艾略儒、龙华民等等,这些人要么精通火器之术,要么深谙天文历法知道,还有人懂得医理。” 李自成心动了,内心澎湃不已,无论是火器,还是天文与西方医理,都是他渴望得到的。未来的某一天,一旦时机成熟,大规模使用火器,子弹引起的创伤,就需要西洋的外科手术来救治! 因此,李自成没有再犹豫,当即就答应了下了下来,转而又问道:“宋先生,我实在不明白,对于招揽这方面的人才,你怎么会这样的上心呢?” 宋应星苦涩一笑,有一些自私般的惭愧,没有任何的隐瞒:“老大,实话不瞒你说,我也是复社的成员,也算是东林党人士。而且,王微不用多说,像茅元仪、孙元化等人,他们也是在下的挚友。以我对他们也深为地了解,若无大的变故,他们绝不会背叛朝廷,加入咱们的根据地。” 李自成恍然的点点头,更听出了宋应星没有说出的理由,之所以那么上心说服自己,派人潜入京城,为得就是上一道保险,一旦宋应星那些朋友有牢狱之灾,性命之忧,完全可以借助自己的手救他们。 李自成很识趣,没有点破这层意思。虽然短期内无法获得茅元仪、孙元化等人,却可以偷偷掳在那些洋人,弄到根据地之中,让他们协助宋应星制造火器,教授根据地的人以医理、天文、术数、物理等方面的知识。 原来的洋人可不像那些文人,毫无气节可言,只要以生命为要挟,准保老老实实地传授知识! 想通了这一点,李自成舒展了一下身体,故作长舒一口气,以减缓有些沉重地气氛,转而朗声说道:“对了,宋先生,听刘芳亮他们将,他们捉来了一些洋人,还弄来了实验用的仪器。咱们不妨去看看,反正这些书都在这里,看看那些洋人和实验用的仪器,说不定对你有用呢?” 不久,终南山根据地村寨的一处偏僻之地,在刘芳亮的带领之下,李自成与宋应星双双至此。尤其是李自成,手里的拿着望远镜,不停地摆弄着,东瞅瞅,西望望,漫不经心地问道:“刘大脑袋,你在哪里弄到的这个望远镜?是不是转移西安城教堂里的东西之时,顺手顺得,据为己有?” “呃...老大怎么只知道这玩意叫做望远镜?而且,老大的文字游戏玩得越来越溜了,什么叫转移?那明明就是暗中强抢,好不好?!” 刘芳亮这样想着,故作委屈之色:“老大,你可是冤枉我了,这玩意而是那个叫做汤若望的洋人送我的。如果你不信的话,等到见到他本人,一问就知道真假,我又没有骗你?” 闻听此言,李自成与宋应星面露兴奋之色,极为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的莫名光芒,李自成更是不再把玩望远镜,直勾勾的盯着刘芳亮,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充满邪恶。 看到这样的笑容,刘芳亮一旦不觉得李自成是在高兴,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那个下手不择手段而又腹黑的老大回来了,菊花一紧,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顿生,直冲后脑勺,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冲动。 “老大,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大不了望远镜不要了,就属下当孝敬老大你的!” 说完这句话,刘芳亮忍不住的抽自己一嘴巴子,没事儿在老大眼前炫耀什么?真是记吃不记打,忘记了以前的“惨痛教训”,失去了那么多好宝贝。 李自成笑了,笑得很灿烂,点了点头,没有对刘芳亮的“孝敬”说什么,而是朗声说道:“你将西安城的行动过程说一下,你们是怎样教堂里的连人带物弄到终南山的?还有王微那边,总共弄上根据地的都是哪些人?” 刘芳亮刚想回答,随即反应了过来,再看向李自成与宋应星,看到两人的模样,这才知道,自己刚刚过于敏感了,老大并没有打望远镜的主意,而是对洋人很感兴趣。 但是,话一说出口,刘芳亮也只能打碎了牙往里咽,开始一五一十的将西安城的行动重述了一遍。 李自成与宋应星越听越兴奋,激动不已,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刘芳亮说完之后,李自成看向了宋应星,爽朗地说道:“宋先生,在我离开之前,就落实火器制造的事情。在根据地的深处,选出那么一个地方,并让焦勖、汤若望等人协助你,研制出三眼铳和迅雷铳。” “好,就按老大你说的办。”宋应星心里也是这个想法,当即就同意了。毕竟,终南山根据地靠近蓝田县与周至县,可以弄到不少的现成铁料。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临金陵 入夏,后金军退去不过两个多月,关内却已恢复了平静,歌舞升平,没有了那种大厦将倾的骤然紧张之感。尤其是江南之地,莺歌燕舞,靡靡之音,不绝于耳。牡丹旁,游人络绎不绝;荷花池畔,文人墨客流连,吟诗作赋,好一幅“繁华盛世”的景象。 金陵府,更是如此,仿佛京城之危对这里没有丝毫的影响,犹如昨夜之幻梦,一袭白衣的书生到处都是,漫步于秦淮河畔,流连于画舫与烟花酒巷之间,摇头晃脑,踱步而行。 相比于以往,金陵城聚集的书生更甚,宛若赶集一般,或是三五成群而行,或是两两结伴,摇着手里的折扇,头上的纶青色巾随风而舞,闲庭信步,好不风流。 “嘿嘿...今年的金陵城可是热闹、有的看了,几乎汇集了天下所有的风流才子,贤士名达纷纷而来。看着吧,一场盛世大会将会出现,永载史册。” 一名书生摇头晃脑的刚一说完,折扇猛地一收,就有一个一看就是多年苦读之人,听得有一些晕头转向,不甚了解,不免问道:“复社?这位仁兄,在下怎么从未听闻过这个复社啊?” 那个书生并未答话,而是先打量一番,不答反问道:“这位仁兄,想必阁下是北方的学子,这两年都没有怎么出家门吧?” 问话之人本能地点头,以示回应,而对方也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随即说道:“复社啊,也就是去年才成立的,由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云簮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等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发起人为张溥、张采...” “什么?阁下说的张溥、张采,莫非就是人称‘娄东二张’的张溥、张采?”书生还未说完,问话之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惊呼道。 “不错,正是他二人!”书生蹭的展开折扇,摇着回答,一脸笑吟吟的得意之色。 与此同时,李自成就在不远处,漫步而行,尾随在二人身后,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双耳朵却在听着这一切,心中暗自点头,关于复社的消息,与徐霞客所讲的丝毫不差。 虽名为复社,却有小东林之称,成员多为东林党或是其子嗣。声称以文会友,结交朋友,但政治色彩非常浓厚。 李自成又听了几耳朵,但觉得无趣,就领着徐霞客、田见秀、马信以及刘芳亮几人远去,返回租住的酒楼。 不久,李自成等人返回了住处,马信和刘芳亮分别把守在左右两侧的客房,监视来往的行人,而李自成与徐霞客三人就在最里面的一间客房,呈现品字形而坐,秘密商谈着,李自成的声音时隐时现,外面的人很难听见。 “徐先生,你觉得要想控制住复社,咱们应该先怎样做?” 徐霞客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老大,这复社成立也就一年多一点,成员很是驳杂。即便是同为东林党人,他们的内部也是观点不一,分歧颇大。” “就拿周延儒来讲,在东林党内部,此人的名声处于两可之间。复社创立之初,拥护周延儒出仕为官,不仅在东林党内部,就是整个复社内,意见也是极不统一。” “哦,徐先生,为何这样说?”不用李自成发问,田见秀率先发出了置疑。 “老大,田兄弟,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在下也是复社成员,也算是东林党人。之所以这样说周延儒,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名声很不好,为了得到一妖艳寡妇女子,不择手段,生生拆散了寡妇女子与她的相好。” “而且,复社创立之初,社内之内劝其出仕,兼任复社的领导人之一,此人也是心口不一,嘴上连连推迟,行动上却是丝毫不谦让,仅此两点,可见周延儒这个人品行不佳。” 徐霞客讲述的过程中,李自成的眉头皱了一下,转瞬即逝,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幽幽之光,徐霞客的话音刚落,就问道:“可是,徐先生,说了这么多,周延儒与咱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呢?” “老大,之所以将这些,属下就是想说,复社之内的事情很乱,成员的关系很是驳杂,派系林立,观点不一。因此,要想拿下复社很难。” 似乎早就料到了李自成会有如此一问,徐霞客回答完了之后,转而又说道:“而且,复社的政治色彩非常浓厚,主流观点又是出仕为官,出入为将入相,报效朝廷,想要将其为咱们所用,跟着造反,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刻,李自成大概猜到了徐霞客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还是谨慎而郑重地问道:“哦,这样说来,咱们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根本就不能控制住复社。” “也不全是。”徐霞客轻轻摇头,随即进一步的解释:“老大,复社之内,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相比于那些年龄偏大的名家大儒,这些人更容易接受新观点,更具有血性。而且,这些人的思想具有极大的可塑性。只要观点在理,能够说服他们,想要获得他们的效忠与支持,也绝非难事。最为关键的是,这些人有那种为了信念而牺牲的精神,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徐霞客说的甚是笃定,掷地有声,李自成也是听得偏偏点头,深以为然。 士为知己者死,不外如此! 虽然读书不多,对于古代的事情所知少之又少。耳听目染之下,李自成还是知道一点,越是年龄大,古代的名人书生就越固执,死忠的观念就越深,尤其是那些名家大儒,更不可能跟着他一起造反! 心知这一点,李自成也就接过了话茬。 “徐先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想让我准备好一番说辞,就像去年年末一样,金陵大会召开之时,散播一些观点,为复社注入新的思想,从而在复社内形成新的派系。以后,咱们根据地所需要的日常管理人员,就从新的派系中挑选。” “正是如此。”徐霞客肯定的附和一句,猛地一点头,随即又补充道:“虽然复社内的那些年轻人阅历尚浅,处理事情稍欠火候。但是,这些人多是满腹经纶,更容易接受咱们的救世观念,为咱们所用。” 李自成虽然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让的样子。但心里却谋着另一个主意,那就是借助复社这个途径,网络天下科学人才,藏于根据地之中,为他研制更加先进的火器。 作为拥有二十一世纪思想的古人,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李自成怎么会不明白一个道理,只要火器在手,用火器装备部队,在这个流行冷兵器的年代,那绝对是至高者的存在,可以碾压一切对手! 心里这样想着,李自成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前世今生的记忆,尤其是关于抗日战争的片段。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李自成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怎样在金陵大会上大放光彩?怎样在复社之内一鸣惊人? 虽然关于近代的历史所知不多,但还是从历史书和电视剧上了解一些,记得那么一点,只要他李自成稍微“引用”那么一点,再结合如今的实际,稍稍加工一下,绝对可以一鸣惊人,引得复社内的各种思潮翻腾!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陵大会 秦淮河,素有南京文化渊源之地的美称,而内秦淮河,从东向西的全长将近十里的沿河两岸,自六朝起便是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风鼎盛,向有“六朝金粉”之誉。 位于秦淮河畔的夫子庙更是文人的圣地,历朝历代以来,凡是经过此地之人,文官下轿,武将下马,莫衷如是。 在夫子庙的东侧,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南贡院,历朝历代取仕之地。前面是学宫,文人墨客经常聚集之所,每逢望朔之时,必有书生云聚于此,听名家讲坛,贤士训导宣讲,拥有“东南第一学”之称。 五月十五,这一日,不管是秦淮河畔,还是夫子庙、学宫以及贡院,烈日炎炎之下,周遭聚集着大量的书生,络绎不绝,往来如潮,或是一袭青衣席地,或是白衣飘飘,多以轻遥折扇以示潇洒风流,人声鼎沸。 闲庭信步之间,相谈甚欢,都在讨论着今天的金陵大会。 “各位同窗,听说了吗?张溥昨日赶到了这里,特地主持今天的大会。” “当然听说了,身为复社的发起人之一,怎么可能却得了他?不过,就是不知道娄东二张的张采会不会来?” 这话刚落,一名老者走了上来,出言说道:“张采不可能来了。自从前年中了举人,张采正在江西的临川出任知县一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今天的大会上。” 一时间,闻听此言的书生,既有面露遗憾之色的,也有很是羡慕的。 这时,有一书生兴奋地说道:“虽然娄东二张不能全部到齐,但还有其他的风流名士。比如织帘先生顾梦麟、诗坛盟主之一的虞山先生钱谦益、方氏三杰的‘方孟式、方仲贤、方季淮’、东林八君子之一的景逸先生高攀龙弟子阮大钺......” 一个个名字跳入众人的耳中,顿时将气氛拔高,每个人变得兴奋起来。若放在平时,不要说这些人全部,就是能见到其中的一两人,听到他们的言论,那都是兴奋至极! 学宫,早已是人满为患,整个院落里都是人。 此刻,学宫的人虽多,但秩序井然,很是安静,并未有那种骚乱之感。一张张三四十公分高的桌子纵横交错,犹如棋盘一般。每一个桌子都配有一个蒲团,一个个名人雅士盘坐于上,或是复社的头目,或是其他学社的领军人士,亦或是德高之人。 在最上方还有一个桌子,正好与院里的这些桌子相对,一时间,学宫里颇有论战的意思,周围的学子都是一副期待的神情,等待即将到来的训导宣讲。 位于上座的正是复社的发起人之一张溥,一双细而狭长的眸子,眉毛很淡,两撇胡须,还有一个山羊胡,一看就是名家大儒的打扮,显得很是精明而聪颖。 张溥端了端身子,让自己盘坐的更加笔直。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即悠悠的说道:“各位仁兄,此次召开金陵大会,不仅是为了联络复社成员之间的感情,认识新进的头目,更是针砭时弊,讨论时事,如何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匡扶射击,再现大明往日辉煌。” “在下觉得,如今的朝局日趋腐败,其根源在于世教衰,古学不再,日渐甚微,使得士子不通经术,登名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所以,要想匡扶天下,必先复古学,重拾古礼。”院落的那些桌子中站起一老者,一袭长衫,徐徐说道。 这时,位于院落边缘处的一个孩童看了看老者,转而看向身旁的中年人,小声地问道:“五叔,这个老者是谁啊?张先生还未说完,此人就发言,是不是太过了啊?” “方域,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织帘先生顾梦麟,也是太仓的大儒,与杨彝并称杨顾,也是复社的眉目之一。他与张溥的交情颇深,一同倡导了复社。所以,他这样径言直说,并不算失礼。”中年人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显得很是宠溺,引以为傲。 在张溥还在与那些坐着的人辩论之时,中年人与孩童的话音刚落不久,举目再次望去场中央之际,不远处的一个书生指着孩童,问着旁边的一个伙伴:“李兄,那两位是谁啊?如此这个场合,金陵大会这样的大场面,能够站在或者坐在这里的,莫不是当代大儒、风流人士,怎么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混进来了?” “嘿嘿...那可是兵部右侍郎之子侯方域,别看人小,年纪轻轻就展露了非凡之资,才华极为了得,人送复社第四公子的绰号,将来很有可能与陈贞慧、方以智、冒襄并列复社四公子,家学极为渊源,祖孙三代都是东林党人,父辈祖辈要么当朝为官,要么下野闲赋在家。” 书生露出恍然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四顾,私语道:“不愧是近几十年来最具有的文人大会,不仅汇聚了大儒名流,就连新一代的翘楚也纷纷到场。你看,复社三公子全部到齐,陈贞慧、方以智、冒襄就在不远处。” 答话之人深以为然的点头,目光停留在站在不远处的方以智旁边,小声嘀咕道:“哎,你看,方以智旁边站的那位是谁?生的好生俊俏,女子见了也会嫉妒不已。” 闻听此言,书生循声望了过去,随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见过。” 这时,有一个中年人靠近,也望了过去,却是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一位女子,应该是方以智的姑姑方维仪,才情与方氏三杰之一的方孟式并驾齐驱。” “喔...原来是此女子,素闻方维仪出嫁六年,就死了丈夫。方以智自小失去父亲,就是由此女与其母一同抚养成人,陪同于此,也就不难理解了。”书生感慨地说了几句。 那个答话之人却是兴奋了起来,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更是进一步地说道:“素闻此女才情了得,丝毫不输于她姐姐方孟式。而且,方以智能够有今时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此女的教导培养。” “嘘...”中年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看到两人露出疑惑之色,很是不解,当即又说道:“如此盛大的大会,未来的几年都不一定再回碰到,你们却在闲聊这些,真是浪费了如此大好机会!” 第一百四十八章 蝇营狗苟之辈 整个学宫很安静,唯有复社的那些眉目们在侃侃而谈,说得眉飞色舞,在一番的引经据典、述说时事之后,还不忘谈论古论今,以此针砭时弊。洋洋洒洒之间,听得那些书生很是入迷,宛若一个个虔诚的信徒,而场中央坐在那里的人就是极具有威望的长老正在说教,传播某种信仰。 “要我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恢复古学,而是要务实,活在当下。为今之时,北方的鞑子刚刚退去,由于袁崇焕勾结蛮夷,使得关内焦土一片,百姓遭到屠戮。从本质上讲,复社与东林人士同气连枝,因为一个袁崇焕,也使得咱们这些儒生备受牵连,东林人士跟着受排挤,遭到朝廷的排斥,不能得到重用。” “我赞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洗去东林人士身上的污名,重新得到皇上的重用。否则,一旦时间拖得越久,阉党就会趁机做大,把持朝政,反而对我对大家对将来的仕途越不利。”一个复社眉目还未说完,就有一个中年的眉目站起来,附和地说道。 ...... 渐渐地,今天的金陵大会的政治色彩愈发的浓郁,不像是一群书生在讨论国家大事,更像是一小撮蝇营狗苟之人在算计,在盘算更多的私利,如何才能使得自己的仕途更加坦荡,步步高升。 与此同时,李自成就在人群之中,站于走廊的旁边,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着不屑地冷笑,暗道:“哼!难怪清军入关之时那边么多软骨头,就算没有鞑子,明朝也得败亡。朝廷上下,直至最底层的这些文人,想到的都是一己之私,专注于勾心斗角,这个朝廷已经烂到根子上了。” 徐霞客就在一旁,也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和李自成的神情何其相似,对于场中央的谈论很是不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各位同窗好友,在下觉得,趁此之际,袁崇焕还在大牢,咱们应该修书一封,向朝廷揭发检举这个乱臣贼子,以此撇清他与东林人士、乃至于复社的关系。” “不仅如此,凡是此乱臣贼子的叔侄近亲之辈,只要是加入了复社,从今天开始,立即将这些人清除出去,以示咱们的立场!” 祸及家人,牵累亲朋好友,向来是人与人之间的大忌,这样的一连串建议才提出,周围顿时乱作了一片,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既有赞同,也有反对,也有明哲保身者,持模棱两可的态度。 这时,作为主持金陵大会的张溥动了,将双手在空中上下压了压,整个学宫顿时安静了下来,可见其在书生里的威望有多高? 然而,一个不屑地声音骤然响起,充满讽刺之意,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舒服。尤其是张溥,以及那些眉目、首领般的存在,这个声音更是在扇他们的耳光。 “呵呵...真是可笑!今日的大会真是让某人开了眼,一群蝇营狗苟自私之辈居然这么不要脸,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大谈特谈如何一步一步往上爬,如何经营自己的仕途,居然还恬不知耻地使用下作手段,想借助他人的身体让自己爬得更高,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不要脸到了极点!简直就是在玷污这儒家圣地!” 说话之人正是李自成,在众目睽睽之下漫步而出,对于那些恶毒而又仇恨的目光视而不见,就那么的大刺刺的向场中央走去,而那张嘴依旧没有停止。 “哈哈...所谓的名家大儒也不过如此,就是懂得专营,明白如何取舍,更是将墙倒众人推的道理研究的透透彻彻,运用的娴熟无比。人家袁崇焕还未失势之时,怎么不见各位义正言辞的说什么揭发检举?谈什么撇清关系?” 一步一行间,李自成的脚步迈得极有节奏感,仿佛蕴含某种韵律,整个人显得无比自信。别看年纪轻轻,只有二十几岁,却有压住场子的气质。 “毛头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而?快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儒霍得站起,整个人气得不轻,右手发抖的指着李自成,恨不得将其生吃活吞了。 “对对,这里不欢迎你,快点离开这里,滚!”又有几个年轻的书生附和,然而,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呼喝,摄于李自成那魁梧有力的身躯,根本就不敢上前一步。 李自成撇了撇嘴,只是瞟了一眼那名老者和几名书生,脸上显出不屑地神色,好不将其放在眼里,讽刺的继续说道:“呵呵...天下人管天下事,夫子庙也是天下人的夫子庙,这又不是你们盖得,凭什么撵我走?” “喔......又或者说,被我戳到了短处,揭穿了那副丑恶的嘴脸,说不过我,就忍不住动怒,想要堵得口?想要将我强制驱离?”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讽刺与不屑之意愈浓,环视左右,一一打量坐着的那些名士大儒,嘴角挂着一抹戏谑之意。 这时,李自成已经站在了场中央,面对万千目光,毫不怯场,旋转之间,更是声音铿锵的说道:“原本还以为,复社汇聚了名家大儒,贤士名流,一定有其过人之处,退则切磋学问,进则兼济天下,即便是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定,也会关心黎民的疾苦。” “呵呵...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认识到复社到本质,都是一群胆小如鼠之辈,只懂得趋利避害,蝇营狗苟。面对好处,一窝蜂的上;灾难来了,不仅不救人于水火,反而落井下石,真是为人所不齿!” 字字若惊雷,刺激和挑战着在场的每个人的神经,极具冲击力。如此直白的讲述,虽然惹人恼怒和厌烦,一棍子打翻所有人,但也获得了一少数人的认可,算是默认。 还有那满含讽刺的笑声,让刚刚长篇大论之人老脸通红,身体都在跟着微微抖动。尤其是刚刚喝斥李自成的李自成,更是怒不自抑的在辩驳。 “试问天下,谁人不知袁崇焕乃是叛国之贼,祸乱山海关。若不是此人暗害大将毛文龙,暗中出售粮食给鞑子,怎么会有今时今日的关内之乱,百姓跟着遭殃?如此之人,只要有一丁点的荣辱感,都会羞与其为伍!” 李自成在笑,并未打断老者之言,而是等到对方一番振振有词的说完之后,话音刚落,仅仅是那么问道:“关于袁崇焕是否是叛国贼?有没有暗中勾结鞑子军?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给予肯定的判断。但我只想问一句,如果袁崇焕真如你所说,是一个叛国贼,勾结鞑子。那么,他为何全力抵御后金军的入关?” 第一百四十九章 鼓动 不等那个老者回答,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李自成进一步地说道:“如果真是如此,袁崇焕是什么奸细卖国贼,换做是我,在京城之危时,一定会全力地配合皇太极,攻打京城。” 语气一顿,李自成不再看向老者,而是环视左右,声音拔高了几分:“在场的诸位兄台,鞑子退去已经零个多月,关于京城之危的诸多细节,想必众位也有所了解。想到初,皇太极兵临京师之时,所有的城防营加在一起,也就堪堪两万多人,如何能够持久的挡得住后如此多的金军攻打。”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袁崇焕的手下不仅掌握着朝廷的精锐铁骑,更配备有大量的精良火器,威力极大。若袁崇焕真的是奸细,只需与皇太极兵合一处,用火炮攻城,皇城能守得住吗?” 这番假设与换位设想,很是大胆,更有一丝大逆不道的意思。毕竟,对于袁崇焕的定性,那是皇帝下旨裁决的。然而,李自成的强势表现反而镇住了场子,没有人发出这样的之意与喝斥,一时沉浸在李自成的假设之中。 无论是那名老者,还是主持大会的张溥,亦或是周遭的众人,都是满腹经纶,不仅才华横溢,对兵法也是有所涉猎,怎能会听不明白李自成的一连串的反问? 此刻,就算是一个文弱书生,从未读过兵法战阵之类的书籍,也能明白李自成所讲的军事道理。 兵力相差悬殊,京城的城防营多年为经历过战争,怎是鞑子彪悍铁骑的对手? 面对这些偏僻如理的一连串置问,老者眉头皱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反而问道:“阁下究竟是是谁?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对袁崇焕知道的这么多?难不成,你是此贼子的同党?” “哈哈哈...” 李自成笑得很狂傲,放荡不羁,毫不将老者放在眼里。不久,神色一收,身上散发一股莫名的气势,缓缓而行,漫步在那些复社眉目之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话题忽然一转,边走边说道:“如今之时,天下不仅战乱频发,更有天灾肆虐,陕西、河南两地灾情千里,民不聊生,百姓颠沛流离,四处乞讨,使得各地暴动不断。” “还有辽东的皇太极,此獠不仅在山海关外虎视眈眈,还收服了蒙古各部落,望向染指我中华关内之地。然而,身为有识之士的你们,不识抵御外敌,无心于天下黎民,救其出苦海,渡过天灾人祸,却在这里蝇营狗苟,大谈特谈个人私利,将来的仕途如何如何,真是为人所不齿,也敢自称以匡扶社稷为己任?” 说话之间,每每李自成的目光扫过那些坐着的眉目,就会有人露出惭愧之色,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最终,李自成的目光停留在那名老者的身上,嘴角挂着一抹邪笑:“呵呵...这位老先生,还好你没有入仕封相拜将。否则,要么是无能之辈,和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为祸社稷;要么就是为祸一方,使得一州一府一县的百姓跟着遭殃,像你这样的只会往上爬之人,哪会管黎民百姓的死活?” 这一刻,老这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不行,身体都在跟着发颤,胡须眉毛微微抖动。面对李自成的恶言相向,上纲上线,不断泼脏水,老者唯有如此,沉默以对,不知该怎样反驳?刚刚的高谈阔论之时,大谈特谈如何与袁崇焕撇清关系,就属他最活跃,言词最为尖酸。 不屑,嘲讽,轻蔑...... 老者不仅从李自成的眼里读懂了这些,更是从周围的许多书生眼里也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一时间,四周一片寂静,不仅是因为李自成的这番言论而深思,更是产生了对老者、乃至于那些复社头领的厌恶,心里很不是味儿,堵得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气氛十分尴尬之时,一个年轻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位仁兄,时逢天下大乱,时局不稳,魏党余孽掌握着内阁,阁下觉得,如今之时,我辈怎样做才能有助于社稷?如何才能救民于水火?” 李自成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书生正看着自己。李自成认识这个年轻的书生,正是复社三公子之一的方以智。虽是一身书生的打扮,但面容有些黢黑,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不是经常窝在家里的宅男书生。 脑海里闪过这一个想法,同时,李自成有一些意外,没想到事情并未按计划发展,问出这些话的并不是自己安排的人,而是这个声名远播的方以智。 自信的淡淡一笑,没有再迟疑,按照早就想好的,李自成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呵呵...生逢乱世,我辈也无可奈何,要么进则兼济天下,要么退则独善其身。可是,乱世幽幽,战火纷纷,谁也不可能永远的明哲保身,自扫门前雪。要想不受池鱼之苦,唯有隐居藏入深山。” 不愧是年青一代的翘楚,读书人里的风流人物,在万般瞩目之下,方以智处事不惊,轻轻点头,随即接口道:“无论是在下,还是这位仁兄,亦或是在场的同窗好友,都是风华正茂之人,胸中必有一股热血,心系天下,如此大好年华,怎么可以像那等老前辈,藏深山而隐居,独善其身?” 这一番言论,顿时引来了一片喝彩,其中又以年轻人为甚! “对,方兄说的不错!想我堂堂大好男儿,怎可沉溺于一隅之安?苟且活着,还不如战死沙场,报效国家,来得痛快!” “就是就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窝囊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死则死矣!生有轻于鸿毛,死亦有重于泰山,只要死得其所,大丈夫该当如此,让七尺身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枉来到这世间走一遭!” ...... 李自成的眸子中闪过狡黠的笑意,仿佛这些人说得正中他的下怀。李自成开始装逼,故作高人之态,等到众人说完之后,学宫里恢复了安静,这才徐徐说道:“各位都讲得不错,只要死得其所,就无愧于这七尺男儿身躯,无愧于父母,无愧于天下!” 停顿了一下,李自成的双眼里闪烁着熠熠之光,自信中有一丝亢奋,声音随即拔高的几分。 “人活一世,但求无愧于心,活得胸怀坦荡。只要所做的对得起苍生,对得起黎民,对得起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那就是对的,那就是值得的!哪怕是赴汤蹈火,九死又如何?” 闻听此言,许多的年轻书生被煽起来,蛊惑的两眼发亮,大有将遇良臣、获得知己之感,折扇或收或展,很是激动。 然而,张溥那些老妖怪却嗅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突然出现,又大放厥词,矛头直指自己这些复社的领军人物!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年轻人虽然一直都在激昂陈词,让众人心系天下,兼济黎民,至始至终,却从未提过朝廷,更没有言明忠君的思想,这一点很反常! 作为这次金陵大会的发起人之一,兼任主持者,张溥越想心里越没底,只感觉如芒在背,一颗心脏突突直跳,大有吐出嗓子眼的架势。 第一百五十章 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 最终,张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自成的侃侃而谈虽然中规中矩,但已经有了苗头,正在往他猜测的方向演化发展,越来越明显,让人心惊,紧张不已。 “唐太祖李世民曾言,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一刻,在场的要么是书生,要么就是老学究,当然知道“人”是指的民,只是为了避帝王的名讳、李世民的“民”字,才以人代民而已。 李自成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装模作样的学人家引经据典,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李自成突然卡壳了,似乎忘记了说辞,昨晚突击死记硬背的名言,干咳了两声,随即转而说道:“然而,无论是先贤孟子的那个时代,还是明君主政之时,百姓的地位何时被重视过?微末小民,不外如此。撇开土匪、恶霸等等这些宵小之辈不说,历朝历代以来,压在百姓身上的两座大山,一是皇家,二是官员。” 一石激起千层浪,学宫的气氛变得骤然有一些紧张起来,一种莫名的诡异开始弥漫,以张溥为首的这些老顽固更是心理咯噔一下,浑身一个激灵,暗道“不好”,就要阻止李自成。 费以君王,枉论皇族王室,那可是大罪!即便是在引据古人之言,若是被有心人操弄,后果很严重。不仅眼前的这个冒失而又狂妄的年轻人获罪,就连他张溥也会跟着受牵连。 然而,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位大爷开始信步而行,走出这片区域,游走在院落里,嘴里还在巴巴个不停。 “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中第,名闻天下,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光耀门楣。然而,这些读书人之中又有多少真心是在做学问?又有多少人心系天下?心系黎民百姓?唐朝的房玄龄、杜如晦之辈,宋时的包拯、寇准之流,亦或是本朝的海瑞,好官清官,不过寥寥几人,他们又能管的了多少?纵观天下大事,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之人,一心为民的又有几人?有多少人为天下、为黎民而做官?” “不可否认,每个朝代都有好官,都有一心为民的清官,也有惩治贪官污吏的衙门,更有高高在上的皇帝监视着这些官员。俗话说,天高皇帝远,不管是刑部,还是御史衙门,亦或是布政使,或者总督、巡抚,这些官员都可以监督官员。” 一番言论下来,引得众人频频点头,张溥也是微微情书一口气。然而,李自成的话音一转,有让其将心眼提了起来,紧张不已。 “可是,这些管理官员的制度和措施,都是自上而下的,绝大多说又主要集中在京师。我刚才说了,天高皇帝远,交通有这么不便捷,远的地方,传递一个消息需要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问题就来了,被选派各地的官员即便是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短期之内,朝廷的那些检查部门很难起到作用。即便是到最后,贪官污吏得到了律例的惩治,或是被收监看押,或是流放到蛮荒之地,亦或是被砍头,被满门抄斩,百姓得到的伤害已经无法得到弥补,仅此一点,不可谓天下百姓的悲哀,又无可奈何的一点。” 最后的一段话仿佛震耳欲聋的警钟,极具有震撼力,使得众人深思,久久不语,有一股压抑的气氛在弥漫。 李自成很满意自己的表现,隐隐有一些自得。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那请问阁下,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割除这一弊端,针对这一难以根除的吏治毒瘤。” 李自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循声望去,见问话之人乃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眼窝深陷,身材消瘦。 一看之下,李自成顿时眼前一亮,认得此人,正是东林七君子之一黄尊素长子,黄宗羲,徐霞客曾经详细的讲述此人,备受推崇,不仅熟读经史子集,深谙古今历史,更是一个很有想法的读书人,思维独立,还精通天文历法术数之道,像徐霞客一样,也是一个地理学家。 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随即脱口而出:“很简单,那就是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不让官员为非作歹,没有滋生为祸百姓的土壤。” “将权力关在制度的笼子里......” 不仅是黄宗羲在默念这句话,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念念有词,嘟囔着这句话的意思。 很显然,对于这样的新概念、新名词,除了李自成之外,没有人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内涵,蕴含的意思。 “在下愚钝,实在不明白‘将权力关在笼子里’这句话的意思,还望仁兄细细讲来,提点一下。”黄宗羲深鞠一躬,姿态放得很低,满脸的不解,说出了众人同样的疑惑。 “呵呵...这句话剖析起来很简单,权利二字,阁下和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是指的什么,重点是在笼子二字。所谓的笼子,不仅代表着自上而下的朝廷监督制度,还应包括和健全自下而上的检举和揭发,下方一部分权利于百姓,使得为证一方的官员不能肆意妄为。” 很显然,李自成说法虽然更深入,但依旧很笼统,不能让众人完全理解,只是脑海里出现了一丝明悟,只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就会霍然了解。 “这个吏治的弊端、毒瘤,之所有长久无法根除,就是因为历朝历代采取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头疼治头,脚痛医脚。” “既然官员祸害的是百姓,那么,要想根除这个毒瘤,就必须从百姓这里的出发。如果在官员的考核和升迁的标准上,加上一个百姓的认可度。并且,这个标准必须是一个硬性条件,在施政期间,如果不能得到绝大多数的百姓认可,就不能升迁,或者有被罢官的危险。” 虽然李自成表达的有一些粗糙,言语不够凝练整洁,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由百姓决定官员的升迁之路,亦或是官员能否升迁和留任的必要条件。 然而,想通了这一点,众人虽然很认同这一办法,觉得很妙。但还是有一些连连摇头,这种方法很难实施,无法逃脱现实的枷锁。 无论是哪个朝代,一直以来,官员的任免,不仅是户部的绝对重要全力,更是皇权的象征。一旦这个办法实施,那么,皇权的绝对地位就等同于受到了挑衅,遭到了削弱。 不可否认,将权力关在笼子里,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办法能够根治吏治的这一毒瘤,但很难得到实施,几乎无法获得皇权的认可! 黄宗羲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要感兴趣得多,愈发的钦佩眼前的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字字珠玑,想法犹如一股清流,让他身心舒畅。观点旷古烁今,可谓是发人深省,打开了他的思维禁锢,同时也引来了更多的疑问。 “这位仁兄,你说的这种方法确实可行,在很大的程度上,确实能治理吏治的这一弊病。可是,放诸于具体实施细节,又该怎样操作呢?” 问完这句话,黄宗羲两眼充满希冀之色,隐隐透着兴奋,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回答。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惊退 此刻,如果四处无人,李自成一定会扬天大笑,得意的不行,或是放到现在,一定非常的嘚瑟。李自成忍住了,知道自己还得继续装下去。否则,若是不能获得黄宗羲等人的认可,根本就无法将这一类人拐骗到根据地。 李自成淡淡一笑,背负双手,信步而行,故作高人的模样:“呵呵...这个简单,每年的官员考核和选拔之时,可以当街设置一个点,通过百姓之手,对官员进行不记名投票,并且当众验票,公开验票结果。” “同时,在一些地方设置信箱,便于百姓投诉和检举揭发官员。如此一来,就能形成自下而上的监督机制,与朝廷的监督官员办法遥相呼应......”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狂放不羁的声音乍现,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述。 “哈哈...这位仁兄说的不错,可谓是句句金玉良言,提议堪称前无古人。但是,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只是相差很大。太祖建国伊始,就曾经赋予百姓莫大的权力,凡是贪官污吏,人人可以诛之。即便是微末小民,都可以将贪官污吏捆绑起来,扭送到京城,交给皇上处理,并有重赏。” 猛地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在转移,放在一个二十一二的年轻人身上,此人看着很是孤高,脸上挂着狂傲不羁的样子,披靡捭阖,仿佛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李自成双眼微眯,转瞬即逝,刹那恢复了正常,认出了说话之人,正是素闻已久的金圣叹。李自成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上初中历史课之时,历史老师格外对这个人物感兴趣。 此人不仅孤傲狂放,自由不羁,更是崇尚率性而为,随心所欲,对于清廷尤为敌视。明亡之后,从未入仕当官,本名乃是张若采,后来改名为金圣叹,取意“金人在上,圣人焉能不叹?”,嘲讽之意甚浓! 直至现在,李自成还清楚记得一个关于金圣叹的故事,历史老师时常提起,金圣叹舅父钱谦益后来入清朝当官,做寿之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给这位舅父面子,一番泼墨之后,转折起伏之间,刷刷就是十四个大字,将喜庆的场面变了几变。 “一个文官小花脸......三朝元老......大奸臣!” 记忆犹新,回荡在耳畔,李自成的脑海里能够浮现那一幕,经历过一波三折之后,钱谦益被气得脸色铁青,手脚冰凉,两眼翻白,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李自成只是心里闪过这些想法,持续不到一两秒钟,脸上依旧挂着笑,等待着张若采,也就是后来的金圣叹继续发言。 “在万历年间,张居正位列内阁首抚之时,也曾经对吏治进行改革,虽与阁下的方法不同,也有相似的地方,每月每年都会对官员进行一次考核,一时间,吏治得到大治,办事的效率得到很大的提高。” 一说到张居正,张若采收起了那种狂傲之气,显得很是郑重,转而说道:“虽然张首抚为人颇受争议,但绝对是一个好官,内阁主政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富足,官仓存粮足够数年消耗,朝廷的财政更是得到很大的提高。对于张首抚的评价,正如海瑞所言,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紧接着,张若采话风一变,转而说道:“如果张首抚的治吏之策与阁下的提法相结合,就能根除为官之人的懒政、不谋百姓福祉的这一弊病。”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十七八岁的书生站了出来,出言补充道:“即便是如你们所说,这些制度都建立了,形成了一系列的考核官员机制。但是,无法否认的一点,入仕为官,一朝得宠,即便你再如何政绩斐然,也比不上得宠之人,比不上他们升官速度。今日还是一介布衣,他日摇身一变,却成了朝廷的大官,要想根除吏治的毒瘤,远不是这一两条办法能够解决的。” 一直没有再言语的张溥心中一颤,尤其是这个书生之言,让他如坠冰窟,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李自成认识说话之人,正是徐霞客给他介绍的顾炎武,别看年纪轻轻只有十七岁,但文学造诣极深,与黄宗羲齐名,不仅懂得天文仪象、漕运、国家典制,更是晓得兵农以及经史百家,还擅长韵律,绝对是全才的存在,李自成想要拐骗的对象。 此刻,要说场中最为紧张的,排在张溥之后的,就是金圣叹的近亲,也就是张若采的舅父钱谦益。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侄儿了,狂傲不羁,为人放荡,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都敢讲! “哈哈...”张若采大笑一声,转而看向顾炎武,朗声说道:“顾老弟,何必这么着急呢?这位仁兄刚刚不是讲了吗?压在百姓身上的有两座大山,现在只是说了一座,只要再谈论一下另一座,想必就会说到你所关心之处。” 话音刚落,四周再次一片寂静,静的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紧张的气氛推到了顶峰。仅仅是片刻之间,学宫里就传来了阵阵轻轻的莎莎之声,那是人退走的脚步声,去也匆匆。 枉谈皇室,那可是大罪,谁人不害怕?在场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谈论皇族王室? 不到十分钟,学宫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人。那些矮桌已空,坐在那里的复社头目全部退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至始至终,李自成都没有再言语,而是挂着若有深意的笑容,目光来往于张若采、顾炎武、黄宗羲之间。 等到再也没有离去的步伐之声后,李自成没有继续接着刚刚的话题,而是话风一转,笑吟吟地说道:“各位,在下姓李,名自晟,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谈论之地,众位若是有兴趣,到在下的府上促膝长谈,如何?” 当然,李自晟只是他李自成的化名,若是当众讲出真名,估计刚一走出夫子庙,就得被官府抓捕!即便是侥幸逃脱,整个金陵城都得戒严! 话罢,张若采、顾炎武等人并未答话,而是面露思度之色,打量着李自成,看到对方一副坦荡而自信的样子,尤其是眸子里闪烁着晶莹的莫名光芒,满含深意,就是心中一动! 没有人回复,双方隐隐形成了僵持之势,仿佛谁也不相信谁。这时,徐霞客、田见秀等人走了上来,站于李自成之后。徐霞客没有停止,更是上前一步,与李自成并肩而战,脸上尽是和煦的笑容:“各位放心,由徐某作保,尽管与李公子到府上一叙,绝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闻听此言,顾炎武、黄宗羲等人心里都是心里一惊,震撼莫名,直勾勾地看着徐霞客,一时有一些发愣,他们当然认识眼前这位、说话之人,而且还很熟。 谁人不知?徐霞客醉心于名川大河,无意于仕途,更不用说效力于谁了?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们吃惊,看这架势,徐霞客是在效力这个年轻人,一切以这个李自晟马首是瞻! 眼前的这个李自晟究竟是何许人也?究竟凭什么,居然让徐霞客甘心听任驱使,跟随在身侧? 想归想,顾炎武、黄宗羲、张若采、方以智等人对视了一眼,也就没有再迟疑,纷纷收起折扇,一抱拳:“既然徐先生这样说了,我等也不好再推迟,就请兄台头前带路,叨扰一番。” 第一百五十二章 藩王之哀 金陵城内,权贵聚集区与穷人居住地的交界之处,一个中等的院落,相比于一侧的富人权贵之家,这个宅院显得毫不起眼,很普通。虽是中等的宅院,但花园、假山鱼池也是应有尽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并不输那些富贵人家。 大门上高悬着“李府”二字的匾额,更是稀松平常,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守在大门两侧,细看之下,相比于平常人家的家奴,这两人显得很是魁梧,眉宇间泛着若有若无的戾气。 当然,要么是出任于行伍,要么是习武之人。否则,很难察觉这丝戾气。 李府的某个房间,足有一百多平的面积。屋里的豪华装饰,与外面宅院的简易布置想比,宛若别有洞天,让人眼前一亮,显得又是那么格格不入。装修的风格古色古香,又与古典韵味略有不同,偌大的空间,即便是没有油灯蜡烛之类的照明设备,屋子里也显得也很敞亮。 此刻,李自成与徐霞客分坐于两侧,处于上座的位置。至于黄宗羲、方以智、金圣叹等十几人,或是有意而为,或是无心之举使然,像是以某种资格排位,依次坐于左右两侧,神情很是自然而恬淡,并未有那种做客的拘束之感。 书生的书生气,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就像一个光环,笼罩在这些人的周遭,看得李自成暗暗点头,心道:“不愧是读书人里年青一代的清楚,果然个个都是英武不凡,透着让人一亮的气质,仿若如沐春风。” 众人刚一坐定,李自成大手一挥,招呼一声,随即,几个丫鬟依次上茶,缓缓退去之后,扮演着中间人的徐霞客相继伸出左右手,先后指着左右两侧之人,介绍起来。 “公子,这位就是陈贞慧陈公子,宜兴人,文采极佳,尤善散文,在复社的年青一代,堪称翘楚,领军一般的存在。” “陈子龙陈公子,松江华亭人,长于诗歌,诗风多变,或悲壮苍凉,充满民族气节;或典雅华丽,气势恢宏。善七律、七言歌行、七绝,公认的诗词殿堂级人物。” “吴伟业吴公子,江苏太仓人,长于七言歌行,在诗风造诣方面,直追钱谦益,书法趋于成熟,有自成一体之势。” “方以智方公子,河南桐城人,家学渊源,博采众长,推崇吸纳百家之长,主张汲取西洋之学为己所用。” “黄宗羲黄公子,浙江绍兴府人,专于经世之学,和方公子一样,也擅长西洋之学,精通天文历法算学,对天下地理也很感兴趣。” ...... 随着徐霞客的介绍,李自成与众人一一打招呼,脸上始终挂着迷人般的笑容,点头示意,黄宗羲等人也是纷纷回礼,手持折扇,双手环抱,拱了拱手,不卑不亢,进退有度,颇有大家风范。 片刻之间,一番寒暄过后,放荡不羁的张若采最先开口,朗声说道:“李兄,既然来到了府上,在场的都是胸怀傥荡之人,绝非那种蝇营狗苟之人,只懂得钻营的鼠辈,更不是借他人上位之徒,现在可以坦率直言,讲述另一座压在百姓的‘大山’了吧?” 李自成微微一笑,并未立即回话,而是看向了徐霞客,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这才将目光投向张若采(金圣叹),缓缓说道:“自古以来,无论是吏治问题,还是天下的诸多弊病,亦或是民怨沸腾、乱军四起的根源,无非是帝制。” 下方两侧的众人反应很平静,最多也就是微微皱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早就猜到了李自成会这样说,并不觉得吃惊。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还未继续说,张若采刚想说什么,黄宗羲却捷足先登,抢先说道:“不错,天下之大,民众何止千万?即便是官员,撇去武将不说,天下的大小官员也有几十万之众,偌大的幅员疆土,这么多的官员,如果只靠一个皇上去管理,将所有的问题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解决。结果不言而喻,问题只会越来越多,贪官污吏只会越杀越多,层出不穷。” 李自成点了点头,心里暗道:“黄宗羲不愧是明末清初的三大思想家,有着中国思想启蒙之父的称谓,年纪轻轻就敢大肆抨击皇权,仅仅是这个时候,对于君主制度的批判就那么的强烈。” “黄兄说的不错,天下是天下人的说的不错,偌大的大好河山,如果碰到一代明君,那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然而,更古至今,又有多少贤明帝王。更何况,即便是旷古烁今的帝王明君,精力始终有限,管到的事情少的可怜,相比于多如牛毛的天下大事。”张若采忍不住地补充了一句,大声疾呼,声音高亢。 李自成的视线散光,不仅认真倾听二人的讲述,也在留意其他人的反应,或是轻轻点头,或是眸光闪动,一副争相发言而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即紧跟着话锋一转,又将话题拉了回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最能体现这一道理的莫过于帝王之家。自太祖朱元璋开始,分封子嗣为各地藩王,让天下人供养他们朱家,将天下人的天下变为家天下、一族的天下。” 气氛变得越来越活跃,没有那种顾忌,完全是在坐而论道,讨论天下大势,古今帝制利弊,刚刚成年只有十七岁的顾炎武也开始发言,紧随着李自成之后。 “如果这些分封的藩王贤德,呵护封地内的百姓,知道黎民的艰辛与疾苦,知道报效朝廷,分封也就分封,倒也罢了。可是,不妨看看,几十个藩王有多少心忧百姓?又有多少报效朝廷?不是沉迷于享乐,就是为祸百姓,收刮民脂民膏,占据了朝廷财政支出的一小半。” 此刻,谈及天下大势,帝制的利弊,直指当朝的尖锐问题,气氛多少有一些凝重。即便是张扬如张若采,也收敛了许多,李自成却笑了,语气是那么的意味深长。 “顾公子,我不知道诸多藩王的品性如何?生活怎样的糜烂?又怎样的骄奢淫逸,像吸血虫一般,吸取民脂民膏?但是,我很想问一句,这么多的藩王,难道就没有一个想要做一代贤王的吗?” 语气一顿,李自成的笑容更加炽盛了,空气里的气氛却是为之一凝,充满一样的气息。 除了徐霞客,在场的以陈贞慧的年龄最大,相对而言,阅历要丰富一些,看待事物更加通透。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低头沉吟,片刻之后,在他人还在回味那刚刚一连串的反问之时,却深沉的说道:“历朝历代以来,不管是贤明之君,还是碌碌无为的帝王,他们最大的缺点就是拥有一颗猜忌之心,最为防备与忌惮的就是他们的那些兄弟。” 言虽尽,而意无穷。 陈贞慧的这句话虽短,却犹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许多。 是啊,古代帝王最为忌惮和害怕的就是有人谋夺他们的地位,其中重点的防患对象叔伯子侄兄弟。远的不说,永乐大帝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起兵造反,抢了侄儿的皇位,或杀或软禁朱允炆的子嗣,还有那些官员也未能幸免。即位之初,灭了人家十族 思维犹如溃堤的江水,冲开了传统观念的束缚,众人想到了更多、更深层次的意思,脸上尽是浓浓的沉重之色。 藩王,与皇帝同一个祖宗,或许父亲、祖父不同,但都是太祖朱元璋的后代,是皇帝皇位的最大威胁者。别的不说,当朝而言,就有三个皇帝不是父亡子继继承的大统。 如果藩王过于贤明,受到属地百姓的拥戴,那他想干什么?即便是没有造反之心,一心想要报效朝廷,纯纯粹是为黎民百姓着想,但金銮殿上的皇帝会这样想吗?会认可他们为民的所作所为吗? 因此,最为与皇上同祖同宗的藩王,要想保住王位传承,更严重点的说,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明哲保身,只能骄奢淫逸,贪图享乐,这样帝王才会放心,才能睡得着,不用担心有人谋夺他的皇位。 所以,藩王生于帝王之家,要么登临天下为帝为皇,要么馄饨一生,不可以胸怀大志。 一时间,屋子里恢复了安静,静的有一些沉重,沉重的有一些压抑,让人感觉心里堵得慌,众人还能说什么? 短暂的寂静过后,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又或者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只有十七岁的顾炎武眉头微皱,声音低沉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吗?” 无人回应,却都在纷纷摇头,露出无奈之色,顾炎武有一些不甘心,不禁问道:“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自太祖朱元璋时期开始,之所以分封那么多的藩王,并将这种制度沿袭下去,就是因为,他不相信异姓之人,想要自己的子孙镇守天下各地,与各地的官员、将军相互掣肘,彼此监视,从而达到稳固江山、维护朱家天下的目的。”黄宗羲的心情不太好,说话更加的直白。 这时,出身于官宦世家,父亲是当朝大官的陈贞慧面露薄怒之色,似警告,像提醒,声音略带低沉的说道:“黄兄,请注意你的言辞,身为臣子、子民、读书人,议论施政,谈及古今帝制,无可厚非,这些都可以。但是,谈及太祖名讳之时,怎么可以直呼其名?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有杀头、甚至满门抄斩的危险,那可是大罪!” 然而,顾炎武的反应却很平淡,显得不以为然,颇有藐视一切权威的架势。张若采头颅微侧,下巴微微上扬,呈现四十五度角,斜乜着眼睛,望向陈贞慧:“陈大公子,至于吗?这只是私人聚会,私下谈论,至于这样又是警告,又是威胁吗?而且,名字就是用来叫得,难道只能供奉?” 被轻视,被言语挤兑,陈贞慧的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这纯粹就是一场政论,别无他意。虽对太祖有一些不敬,但自己完全可以忽略,当作没看见,没必要将氛围搞得这么僵。 想到这里,陈贞慧心里就有一丝悔意,然张若采并没有停止,言词更加的咄咄逼人,强势非常。 “当然,陈大公子,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讨论方式,一心维护已经死去两百多年的帝王,可以离开,没有人非要你留下。再说,少了一个人,难不成剩下的人还谈论不下去了?!天下之大,少了谁都没什么?装什么大盘蒜?在这里逞什么能?你以为是谁啊?能够主宰人生死的帝王?还是权倾朝野的首抚?” 那一丝悔意被愤怒掩盖,陈贞慧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铁青,就在这个时候,,顾炎武适时地说道:“张兄,何必如此?陈公子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好心提醒,并无恶意。如果咱们的谈话内容传了出去,即便没有证据,朝廷不能把咱们怎么样,也会惹得一身骚。” 张若采对着陈贞慧冷哼一声,也就没有继续挤兑,后者的神情也不太好。 作为东道主,身为李府的主人,看到气氛闹得有一些尴尬,李自成也知道,此刻没有谁比自己更适合开口了,于是开始转移话题,先是干咳了两声。 “咳咳,那个咱们不说藩王了,还是讲讲帝制吧。李某不才,还是有一些看法,说出之后,还望各位指点指点,点评一下。” 旋即,所有的目光再次回到李自成的身上,后者沉吟了一下,随即徐徐说道:“相比于藩王而言,君王虽只是一人,精力有限,不可能管到天下所有的事情。但是,如果是一代明君圣主,百姓可以少受一些疾苦,那些贪官污吏也会收敛许多。” “然而,古往今来,贤明的明君圣主就是一个稀有之物,盛世无长久,每个朝代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处于或黑或灰的状态。说白一点,后世之君,完全是在享受明君治理出的盛世所带来的成果。” 今天暴雨,停电了,搞一个二合一,看看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完善制度 不得不说,只是半天不到的交流,李自成已经获得众人的初步认可,从他们认真倾听的神情中可见一二。 随着李自成的缓缓讲述,每个人的脑海里仿佛放幻灯片一般,揭开尘封而熟悉的记忆,结合历史,回味李自成之言,眸光闪烁,越来越感兴趣,被李自成的观点所吸引。 是啊,纵观历史,每每盛世之时,多是开国皇帝创造,或者继任的最初两位帝王。即便是汉朝时的文景之治,也和贞观之治、开元盛世等等,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皇帝都经历过民间疾苦,有过屈辱,有过磨难,知道江上来之不易,清楚民心的重要性。 正如这些人心中所想,李自成话锋一转,开始讲述这样的观点,娓娓道来。虽然都是大白话,不像文人墨客那般之乎者也,却是句句在理,细想之下,必然震动很大,契合心里的某种潜意识,给人以醍醐灌顶之感,胸中豁然开朗,身体跟着猛然一松,身心都非常的舒服。 李自成时机把握的刚刚好,没有再继续讲述,留给众人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回味那些观点,而他故作口渴之状,端起一侧茶几上的上好龙井,细细品尝起来,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然而,李自成的灵魂就是一个痞子流氓,怎么会懂得品茶?相比而言,如果可以,他更想来一杯冰镇可乐或者果汁,一饮而尽,在这个炎炎夏日,犹如火炉的南京,那绝对是透心凉,心飞扬! 轻摇茶杯盖,慢慢吸允着茶水,李自成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贼溜溜的乱转,偷偷打量着众人的神态,看到众人被自己的说辞震撼到了,就忍不住的身体一松,暗自庆幸:“玛德,还好老子的记忆还算不错,看过那么几本明末小说,尤以《崛起在大明》这本小说记得最清楚。否则,很难过今天这一关了。嘿嘿...直接将里面的一些观点拿过来,直接套用,忽悠这些书生。” 轻轻地将茶杯放下,李自成开始沉下心来,梳理思绪,回想这段日子的准备,只为在金陵大会上一鸣惊人,说出一番惊世骇俗的观点,获得这些年轻读书人的认可,从而循序渐进,潜移默化,招揽科学人才的同时,也在储备能够治理一县、一州、一府的人才。 然而,没有过多久,向来推崇白话文的张若采,也就是金圣叹,此时虽然没有了那种狂傲之气,依旧显得有一些轻浮,迫不及待的问道:“李兄,以你之观点,该如何做,才能改变犹如魔咒般的历史?摆脱盛世——衰败——中兴——灭亡的轮回呢?毕竟,不管是谁坐拥天下,一旦战乱,或者朝廷腐败,最终倒霉的还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一瞬间,正在深思中的众人猛然清醒,听到张若采之言,全都面露希冀之色,期待的看向李自成。 很显然,李自成早有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一点偏离轨迹,但依旧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张若采的话音刚落,感受到投来的众多目光,镇定地徐徐讲述起来。 “各位,不妨想想,纵观历史,古往今来,之所以盛世不再,国家开始走下坡路的原因无非有两点。一是在帝王,二就是那些官员身上。” 没有人插话,都在屏息凝神的倾听着,等待接下来之言。 “咱们先说说其中的原因之一,帝王。如果是一个平庸的帝王当政,只要百官臣服,各司其职,即便国家不能继续繁荣盛世,天下依然能够保持太平稳定,百姓也不会遭受多少苦,生活没有任何问题,比如当朝的万历皇帝。” “然而,要是碰到一个志大才疏的皇帝,那才是一个国家最大的不幸。因为,无论有多么好的吏制,也经不起这样的皇帝折腾,瞎指挥,动辄革除文官武将的要职,还急功近利。至于例子,在下就不说了。” 李自成语气一顿,满含深意的一一看过众人,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其二,官员。无论是多么贤明的君王,都有老的那一天,都有智昏的时候。如果官员在这个时候彼此攻讦,相互相害,只会使得这个国家变得混乱不堪,不断内耗下去,国力耗尽之时,天下大乱已然不远,也意味着这个国家即将走向灭亡。” “当然,要想改变张公子刚刚说的那个轮回,摆脱一个国家走向覆灭的宿命,不是没有可能,那就是建立完善的制度。这个制度不仅包括官员选拔和任免上,还有皇帝的人选。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一时间,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吞咽之声,轻不可闻,每个人都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自成,以顾炎武最为年轻,按捺不住好奇心和心里的求知欲,忍不住的问了那么一嘴。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制度呢?” 然而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卖了一个关子。 “历朝历代,除了第一代帝王,几乎所有的皇帝都是温室里的小花朵,自小都是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宫女太监环绕,听到的几乎都是恭维之音。除了他们的父皇,无人胆敢对他们言词严厉一些。否则,一旦长大成人,登临皇位,势必遭到他们血腥的报复。” 尽管李自成的有一些用词很现代,但众人根据前言后语,也能大概揣摩到其中的意思。言语的怪诞与新奇,反而增加了李自成的神秘,并不影响他继续侃侃而谈。 “如此环境长大的帝君,即便是文采出众,有着资历、阅历和学识渊博的老师传授知识,教诲如何做人。然而,这一切仅仅是纸上谈兵,这些皇子皇孙始终无法理解百姓的疾苦,能够吃饱有多么的难。” 至始至终,徐霞客都没有发言,一直在倾听着,面色虽然平静,内心却翻起了波澜,犹如惊涛骇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大会有如此独到的见解。对于历史的分析,偏僻如理,入木三分,忍不住的附和了一句。 “是啊,生长在这样环境的帝王,或者为人儒雅,却少了一股帝王应有的霸气,还有面临危机的韧劲和镇静。若是放在太平时期,这些性格缺陷并不明显。一旦是逢乱世,对于一个帝国而言,那将是灭顶之灾,也是一个民族灾难的开始。” 等到徐霞客说完之后,李自成又补充道:“是啊,徐先生说的不错。撇开春秋战国不讲,自秦朝开始,直至隋唐,尚武之风不减,到唐朝达到鼎盛。在此期间,也就汉初、唐初遭到北方蛮夷的入侵,整个过程中,汉族始终位于百族之首,其他民族都是俯首称臣,莫敢骚扰。” “然而,每每关中大乱,遭到蛮夷之族入侵,炎黄子孙遭到外族屠戮,有灭族之危,哪一次不是因为朝廷重文轻武,武备松弛,疏于防范?太平盛世所带来的安逸生活,不仅磨灭了我华夏儿女的血性,也让帝王失去了睿智,百官变得浑浑噩噩,只懂得相互攻讦,搞权谋,忘记了环视周围的蛮夷之族所带来的威胁,时刻窥视着中原的财富。” 这时,熟读史书的黄宗羲不无感慨地说道:“是啊,孔圣人一直都在倡导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然而,如今的读书人只关心四书五经,怎样写八股文,一朝中举,名闻天下,却忘了文武兼备的要理。” 一时间,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也在说这样的观点。等到众人安静下来,李自成这才继续说道:“唐朝灭亡之后,宋朝统治中原,重文轻武之风更甚,使得炎黄子孙的铮铮铁骨渐渐被腐蚀。最后,南宋小朝廷也流落个偏安一隅,风骨不在,各种奸佞之臣当道,灭亡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怀念。” 闻听此言,所有人的眼里都出现了一丝黯然,宋朝绝对是历代以来,文人最不愿意提到的存在。虽然那时的文风盛行,书生得到重用。但是,宋朝就是一个没有一丁点骨气的存在,苟延残喘,卑躬屈膝,居然向自己的敌人金国奴颜媚笑,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 这些念头只是在众人的脑海里持续了一瞬间,陈贞慧清醒过来,面露疑惑之色,询问道:“可是,李公子,说了这么多,这和您讲的那个制度有什么关联吗?” 李自成没有再继续卖关子,顾左右而言他,开始直奔主题,缓缓讲述那个制度。 “古来帝王,后宫佳丽三千,子嗣无数,既然如此,在那些皇子皇孙成年之前,重点教习经史子集、排兵布阵,还有强身健体,习练武艺,打下基础。” “待到成年之时,再送入军中,让他们经历战争的残酷,培养坚毅果敢的性格。即便是面临危机,也能泰然自若,从容处之。在军中待到而立之年,若有军功,就送到各地为官,治理一县、以郡、一州、一府。皇位传承之时,就从这些皇子中选择,能够将一地治理的井井有条。”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震惊了,嘴巴微张,眼睛大大的。那模样似乎是在说,这位仁兄也太敢想了吧~! 将皇亲贵胄送入军中,还是第一线,经过战争的洗礼之后,才储备竞争皇位的资格。随后,只有将一县、一郡、一州、一府治理好,才能进入继承皇位的名单! 这不仅是敢想,胆子还很大,更是在挑衅儒家千百年来的信念,嫡长子继承制。 有人兴奋,被李自成的这种提法弄得激动莫名;有人心情复杂,这种观点颠覆传统,与儒家思想相悖。 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经过如此层层选拔出的帝王,绝对是英伟不凡,绝对能够胜任皇位。而且,还绰绰有余。 众人还处在兴奋与震惊中,李自成没有停止,依旧在继续,接下来的言语更是让人震撼,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意。 “不仅如此,那些被淘汰的皇子皇孙不能再被封为藩王。要想当官,就必须像其他读书人一样,通过科举取仕,不能给予一丁点特殊照顾。而且,每个帝王的执政期限必须有所限制,最高只能到六十岁。” 静,死一般的寂静,即便心里再有准备,再如何的经历过刚刚的震撼冲击,还被李自成的这一番言语震撼的无以复加,几乎连呼吸都快忘记。 自古以来,除了三皇五帝时期,还从未听说过皇帝生前就退位的。将那些皇子皇孙当作平民处理也就罢了,众人还能理解。毕竟,这样加强了皇权。 然而,真正给他们带来巨大冲击力的是,居然限制皇帝的在位年限,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观念,一直以来的认知。 帝王,那是一国的至尊,那是仰望般的存在。手握生杀大权,想让谁死,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还不能有所怨言,最起码明面上不可以有所怨言。 当然,无论是皇位继任者的资格与选拔问题,还是皇帝的执政年限,众人都明白,如果能够将这两条贯彻实施,将会大大降低昏庸无能帝王的存在,国家就能够更加的长治久安。 李自成很镇定,神情古波无澜,仿佛那一连串的惊世骇俗之语并不是出于他口,而是他人说的。眼角的余光环视左右,故作漫不经心之态,神色一敛,转而讲起了吏治问题。 “历朝历代,之所以朝廷的官员派系林立,党争屡禁不止,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就是因为,官员的任免不将掌握在皇帝的手中,还有当朝的大官。” “所以,要想官员亨通,仕途顺利,就不得不结交那些达官显贵,从而争取仕途的资本,获得上司的重视,得到提拔。然而,要想结交达官显贵,不管是哪种方法,回归本质,都离不开钱财二字。如果家里富裕,有一些积蓄,当然不必贪污,压榨民脂民膏。可是,这样的官员能有多少呢?” “而且,有投入,就要有产出,如果不贪污受贿,那些花钱打理的官员,即便家资再如何的丰厚,也支撑不了这样的花销。所以,官员贪污受贿实属必然。否则,就要遭受清贫之苦。” 这一刻,两侧的书生有一种长舒一口气的感觉,讨论帝制,如何完善帝制,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李自成再继续谈论下去,即便神经大条如张若采(金圣叹),也有一些吃不消,还好这位李公子突然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顾炎武眸光闪烁,兴冲冲的问道:“那...李大哥,既然这样,该如何整顿吏治,改变这种现状呢?” 精神一震,众人再次竖起耳朵,倾听起来,等待李自成的惊世之言。 “很简单,既然问题出在官员的选拔上,那就从官员选拔上入手,我说得那个制度,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也能大大的改善。” “第一,帝王不再有提拔官员的权力,如果理由充分,倒可以罢免。第二,减弱自上而下的惯例选拔制度,将一部分官员选拔和留任的权力下放一本分,分给百姓以及官员周遭的衙役、官差和将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辩解 七月份,平凉府,固原州,三边总督府。 随着陕西各州府一封封邸报传来,总督府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一副忙碌的景象,每天都有将领与兵卒或进或出,都是急色匆匆的样子。 这一天,三边总督杨鹤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眉头紧皱,左手背后,右手在前,手里还拿着拆开的邸报几张纸张,喃喃自语道:“真是怪了,这些乱贼还真得不简单,趁着朝廷北据后金,在这个时候,大肆作乱,攻击陕西的各个州府郡县。” 说罢,杨鹤的眸光闪烁了两下,随即恢复了正常,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名官员,三十几岁的样子,询问道:“洪大人,关于陕西的乱贼,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平复叛乱。” 这个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后来赫赫有名的洪承畴,为清军入主中原立下了汗马功劳之人。 洪承畴微微沉吟了一下,随即侃侃而言:“大人,陕西的大部分兵力北上入京勤王,到目前为止,回来的还不到两成,余下的或是在京城协防,或是随同孙大人前往山海关,加固宁锦防线,修复城墙,以防清军再次入侵关中。现在想要平复陕西之乱,只能采取您的‘招抚为主,围剿为辅’之策。若想彻底解决匪患,唯有等到大军归来,请求朝廷拨兵,再派良将。” “所以,大人,下官以为,咱们目前的对策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耐心地等待朝廷的援军到来,进入陕西。那个时候,才是咱们主动出击,一举消灭所有的流贼。” 杨鹤的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很不痛快,不满意这样的方法。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个副手,杨鹤还是很满意的。率领区区几千人,就杀退了王佐桂与苗美等反贼大军,解了韩城之围,并招降了王佐桂的反贼所部。 一想到高迎祥、王自用、王嘉胤等反贼头目越来越活跃,越来越猖獗,杨鹤心里就不甘心,不禁再次问道:“难道只能这样等,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大人”洪承畴摇了摇头,进而有补充的说道:“现在最好是守住打得城池,保住朝廷的粮仓与府库。只要保住了中等大型的城池,不被攻破,流寇的嚣张气焰就会越来越弱。” “嗯,说得不错。如今的山西,已经连续好几年大旱了,只要保住了中等大型的城池,就等于切断了反贼的粮食与银子来源。没有了粮食补给,没有银子采购粮食、衣物与兵器,那些反贼的势头只会越来越弱。”杨鹤点了点头,神色好了许多。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杨鹤忽然问道:“洪大人,根据其他的诸将说,你经常杀降,不接受反贼的投降。即便是接受了那些反贼头领的投降,事过之后,总会找一些缘由,将其解决掉,是不是有这件事情?” 闻听此言,洪承畴的神色变了几变,心底泛起了嘀咕,如果出言否认,就等于隐瞒上司,有僭越之嫌,一旦查出来,反而不美,以后很容易遭到直属上司的打压。 要是承认了吧,就等于摆明了与总督唱反调,眼前的这位上司可是提倡的“招抚为主”。 最终,经过一番权衡利弊之后,脑海里飞速闪过这些想法,洪承畴暗暗一咬牙,下定了决心,硬着头皮地说道:“是的,大人,确实有这回事。” “洪畴啊...洪畴,你这才升任延绥巡抚才一个月,就和本总督对着干,即便是本官不追究和责怪你,一旦传回了京城,与主官不和,你的仕途就堪忧......” 听到杨鹤这样说,洪承畴顿时急了,不等其讲完,就忍不住的说道:“大人,下官又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那样做。” 杨鹤的眉毛扬了扬,仔细打量了一番洪承畴,看其紧张的神情,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语气就缓和了许多:“哦...什么苦衷?你倒是说说,如果真是不得已,本官就当什么没有发生,还会向朝廷为你求情。” 闻听此言,洪承畴紧张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吞咽了一下口水,放松紧绷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迅速整理好思绪之后,这才有条不紊的说道:“大人,反贼之中,虽然多是一些乱民,但也有不少是哗变的军人。如果轻易地接受他们的降表,并委以重任,或封总兵,或为参将。这样的话,就等于在释放一个信息,只要哗变或者造反,就能一步登天。 “而且,总督大人,下官还以为,这些反贼的头领不可信,没有任何的诚信可言。凡是投降之人,多是处境艰难,被大军围剿的差不多了,才会缴械投降。投降过后,一旦恢复实力,装备了朝廷的下发的兵器和粮食补给,渡过难关,这些人很有可能再次复叛。要想一劳永逸,彻底根除叛乱的根源,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解决那些人,以除后患。” 不得不说,杨鹤不愧是一名老将,不会意气用事,看问题,能够看其本质。从内心深处,更是认可洪承畴的观点。可是,一再坚持“边剿边抚”,杨鹤也有他的考虑。 “承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认可这种做法。可是,你应该知道,一旦全力围剿流寇,不给他们一点活路,就等于逼他们疯狂反抗,疯狂反扑。如果这样的话,大军的死伤不仅大幅度增加,如果不能迅速围剿、清除乱贼,大军就会陷入泥沼之中,与乱贼陷入僵持胶着状态。” 洪承畴露出一丝恍然之色,随即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大人,属下考虑不周,想问题太过片面了。围剿流寇,不是两军对垒,他们不可能与咱们生死决战,可以四处逃窜。一旦逃窜到山西或者河南,咱们就无力围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 不久之后,洪承畴离去了,杨鹤依旧站在书房里,愁眉不展。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声音急切地说道:“老爷,公子从京城让人八百里加急,送来了一封密信。” 旋即,杨鹤猛地清醒过来,心里很是震动,接过密信的同时,心里暗道:“看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嗣昌也不会这么着急让人送信,居然使用八百里加急。” 管家识趣地离去了,拆开密信之后,缓缓展开信纸,随着浏览内容的深入,杨鹤褶皱的额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双唇蠕动,不知道在自语着什么,神情很不好看。 密信看完之后,杨鹤背过双手,神情复杂的看着洪承畴刚刚离去的方向。很长一段时间,长叹一声,身体有些佝偻的走出书房,背影显得很是无奈。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两手准备 山西与陕西交界的区域,黄河的附近,山西境内,平阳府的一个小县城,此时被一个起义军占据,足有万人规模的部队盘踞于此,正是众多首领之一的高迎祥起义部队。 此刻,日薄西山,晚饭刚过,在一户寻常百姓人家,门口站着两个起义军的小喽啰,而在这户人家的里屋,高桂英与高一功姐弟二人相对而站,小声的交谈着。 “姐,这都一年多了,听说姐夫在陕西声名鹊起,名声虽然大,但过得并不怎么样,时常面临官府的围剿,始终壮大不起来。不如咱们离开舅父,返回陕西,寻找姐夫,助姐夫一臂之力,如何?” “弟弟,姐明白你的心思,想要我与你姐夫早日相聚。”高桂英面露无奈地苦笑,转瞬连连摇头:“可是,自从你姐夫兵变以来,行踪一直飘忽不定,咱们如何去找他?而且,你难道忘了吗?你姐夫一再交代,让咱们跟在舅父的身边,他会来找咱们的。” 闻听此言,刚刚升腾起来的兴奋被浇灭,高一功变得蔫了吧唧,一副萎的样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也不是为姐夫着急吗?前些日子,听说姐夫手下的李家军抢劫了洪承畴的军饷和兵器,正被官军追得四处逃窜,兵力再次大减,怎么能让人安心呢?” 说吧,高一功叹息一声,面露愁容,转而唠叨道:“姐夫也真是的,舅父在众多起义军的名望那么大,只要稍稍一打听,不可能咱们在哪里?如果来投奔舅父,哪还用四处躲藏,担心洪承畴的围追堵截?” 高桂英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那落日的彩霞,眼角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嘴唇动了几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脸上尽是思念之色。 然而,似乎没有发现到姐姐的变化,高一功开始喋喋不休,自言自语起来。 “话说回来,姐夫还真够爷们的!做事就是干脆利落罗,让人痛快,拍手称快!凡是姐夫带着的李家军所过之处,贪官污吏、恶霸、为富不仁者必是横尸街头,家产被抄没,分给百姓。” “不仅如此,每攻下一个城池,势必开仓放粮,周济百姓难民,让人称道,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有时候,还真的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恨不得立即飞到姐夫身边,加入李家军,跟着姐夫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 皎月升空,繁星闪烁,寂静的夜里,回荡着阵阵的虫鸣之音,宁夏卫的屈吴山深处,火星闪烁,一个个火堆星罗棋布,大大小小有几十个,火堆周边都围坐着人。 不仅如此,借助着月光,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人影,分散在各处,警戒外围,从而确保火堆旁人的安全。 一张张露营的被子平铺着,刚好容纳一个人。里面的人安详的入睡,可见被子虽薄,却格外保暖,任他山风呼啸,有些寒冷,里面睡着的人眉头都不皱一下,睡得很平稳。 细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些人的装备和衣服穿着正是李家军特有的标志,而李自成赫然就在最中间的火堆旁,昏暗的火光,使得他的面部有一些发黄。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此刻,刘芳亮、袁宗第和吴汝义也在旁边,跟着发着呆,直勾勾地盯着火堆,仿佛是在倾听干柴燃烧的声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芳亮动了一下,抬头四顾,最终将目光停在李自成的身上,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小声地问道:“老大,我实在不解,这一年多以来,咱们发展根据地,一般都是以原来的根据地为起点,不断向四周扩展。可是,这次的行动跨度太大了,直接跑到了陕西的极北之地,宁夏这个贫瘠的地方。” 片刻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刘芳亮没有放弃,继续说道:“而且,老大,你这次更是打破了常规,分别从各个根据地抽调士兵,集合了足有三千多人,来到这个不毛之地。如果行踪泄露,让人知道,几乎是瞬息之间,李家军一下子暴增了这么多人,即便根据地的存在不为人所知,咱们这三千人也会遭到官军的重点围剿。” “最为重要的是,宁夏卫这个地方南靠平凉府,北接延安府,要是让杨鹤那老小子知道咱们在这里,非得出兵不可。一旦杨鹤从南边出兵,洪承畴从东面西进,咱们将会两面受敌,很危险,我实在不明白,宁夏这里有什么,值得这么多的兄弟来至于此?你这么重视?” 李自成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但并未立即为刘芳亮解惑,而是抬头望了望星空,随后注视着东方,这才淡淡地说道:“芳亮,要想建立根据地,并且不断维持和发展下去,需要的不仅是粮食和人,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李自成还未说完,刘芳亮就忍不住的插嘴问道:“是什么?” “盐...食盐!”李自成说的十分笃定,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又莫名其妙的重重一点头,转而进一步地说道:“虽然咱们在秦州也弄到不少盐,但相比于未来的发展,拥有更多的根据地,就显得略有不足。而宁夏卫的海原有着整个陕西最大的两处盐场,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就在这屈吴山东侧。只要控制了这两个地方,并将里面的大量食盐运走,存储起来。即便未来在增加二三十个中小型的根据地,三五年内,也不用再为食盐发愁。” 闻听此言,刘芳亮露出豁然之色,刚想兴奋地说些什么,却被吴汝义捷足先登,语气里也充满着亢奋之意,很是激动。 “嘿嘿...老大,如果真能拿下这两座盐场,就等于断了陕西的食盐来源。到时候,陕西的各个州府要想补充食盐,势必从其他地方购买。无论从哪里购买。要么从山西运送,要么从河南和四川运入。” “而且,为了能够快速补充陕西的食盐需要,如果我猜的不错,杨鹤一定会同时并举。从山西运送的食盐,咱们或许拿它们没办法,抢截不了。然而,若是从河南与四川运入食盐,无论从哪里进入陕西,都会经过咱们在陕西南边的根据地。” 说话之间,众人的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西起洮州卫最南面的五竹山根据地,途经首阳山根据地、太阳山根据地,再到秦州的蟠冢山根据,直至最东面太华山根据地,正好形成凸出的弧线,将四川与河南挡在外面,运送食盐的队伍要想进入陕西,一定会路过根据地,结果不言而喻。 作为计划的提出和执行者,李自成反而很平静,等他刘芳亮等人说完之后,淡淡地说道:“拿下这两处盐田,加上秦州的盐场,就等于有了两手准备,就等于盘活了咱们在整个陕西的局势,可以放心、大胆的发展根据地。” 第一百五十六章 行动之前 随着李自成的讲述,刘芳亮、袁宗第和吴汝义的脑海里先后开始浮现这样的一个画面,不断的进行脑补,在整个陕西之地,以南面各个根据地为起点,不断向北发展新的根据地;北面以屈吴山为中心,向四周发展一个又一个的新根据。 两者遥相呼应,从而南北相配合,相向发展新的根据地,在陕西各地建立秘密势力范围,进而覆盖陕西全境。一旦时机成熟,整个陕西遍布秘密根据地,就等于将其分割成网格形状,以深山老林为依托,阻击官军,劫掠他们的给养和战略物资。 如此发展下去,即便明着不说,事实上,整个陕西都是老大的天下,属于李家军的势力范围。 不妨想象一下,到那个时候,陕西各地的深山老林中到处都有李家军的秘密根据地,各种兵种加在一起,虽无百万之众,三四十万人还是应该有的。 一旦遇到对手,一点遭到袭击,其他的根据地快速反应,秘密支援,各个根据地相互配合,围点的围点,打援的打援,破坏的搞破坏,即便是崇祯派百万雄师入陕西,强势围剿,那也等同于泥牛入海。 毕竟,只要不和你对面对抗,再多的人,再多的兵力,你也拿隐藏在深山老林的李家军没辙! 不难理解,即便是再如何强大而逆天的对手,或许一两个根据地的民兵和李家军无法正面对抗。但是,你总要吃吧,喝吧,其他根据地的援军或是斩断补给线,或是车轮战般的偷袭,或是攻打与袭扰周边的县城,日夜不停,看你还如何围剿根据地? 何况,各个根据地就像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完全能够自给自足,坚持个两三个还是没问题。就算是大军压境,将大山团团围住,那也没用。时间拖得越久,就反而越对根据地、对李家军有利。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禁兴奋起来,仿佛看到那一天,将官军打得没辙。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外如此。只要能够在陕西遍地开花,建立大量的秘密根据地,李家军将会立于不败之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具有争夺天下的资本和资格。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一闪即逝,不过是想想而已。紧接着,不等众人继续YY,李自成话锋一转,声音低沉而郑重地说道:“此次行动,虽然咱们有三千多人,但是不能有一丁点的轻敌。不仅在乾盐池堡与海剌都堡之间有一个西安州营,在海剌都堡东面,自北向南,依次还有官军的八营、郑旗营、三营、头营。一旦盐场这边有一个风吹草动,发出求援信号,咱们的行动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闻听此言,原本有一些愉快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刘芳亮犹如神经兮兮地出口问道:“那老大,咱们该怎么办?这些官军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万把人,还是属于九边的抵御外敌的边兵,战斗力远不是那些城防营所能比拟的。” “是啊,老大,行动失败事小。如果不能得到这两处盐场的储盐,就会影响将来建立新的根据地。”袁宗第一脸的沉重之色,附和了一句。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纷纷陷入深思之中,气氛变得有一些沉重起来。半个时辰之后,依旧没有好的对策,李自成却是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先不想这些了,如何拿下两处的盐场。如今之时,咱们初来乍到,刚刚进入屈吴山,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建房屋。”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餐风露宿的李家军,正在熟睡的手下,刚想要继续说什么,刘芳亮洪亮的声音突然想起:“老大,没必要那么着急盖房子。陕西本来就是干旱少雨,现在又是夏季,就算没有房子,兄弟们也不会冻着的。” “是啊,老大,盖房子的事情可以往后推一推,不急于一时,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拿下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两处的储盐。一旦耽搁久了,咱们的行踪暴露,官军很容易警觉,在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增加驻军,咱们再向拿下两处盐场,可就更难了。”吴汝义附和了一句,也跟着劝说。 听到两人的言语,李自成有一些哭笑不得,直翻白眼,无语的说道:“哎,我说,你们还真是自作多情。你们以为,清理出一片空地,搭建屋舍,是给你们住啊?别臭美了...!” “难道不是吗?”刘芳亮本能的接了一句。 “想得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李自成轻啐了一句,随即解释道:“虽然陕西干旱少雨,但不代表没雨。而且,深山老林多露水,又很潮湿。不管那些盐能不能弄得到,事先之时,咱们必须准备一个地方,用来储藏它们。一旦突下滂沱大雨,或者露水的长期浸湿之下,盐就会减少,变成一坨一坨的,这样也能以防万一,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后悔不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三人异口同声的拉长声音,露出恍然之色。 几天之后,乾盐池堡东南方向,五里之外的一处土丘之后,吴汝义与刘芳亮躲在足有一米多高的草丛中,“吱吱”的鸟鸣,听得人心烦。烈日炎炎,即便是汗流浃背,浸湿了衣衫,吴汝义与刘芳亮以及他们二人身后的两千多李家军依旧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等了一会儿之后,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刘芳亮有一些不耐烦,保持着观望的姿势,小声地问道:“汝义,老大不是让咱们在中午时分攻打乾盐池堡,你怎么将兄弟们带到这里来了?” “芳亮,你应该知道虽然咱们有两千多人,轻而易举的就能拿下乾盐池堡。可是,若是强攻的话,也会损失不少兄弟。而且,老大还特别吩咐了,一旦西安州营的官军来援,咱们最好能够将其全歼,并获得他们的制服,尽可能地保持衣衫完整。”似乎了为了打发时间,出乎刘芳亮的预料,吴汝义真的就回答他的随口一问。 “呃...这和咱们藏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吴汝义这次没有痛快地回答,而是看了刘芳亮一眼,这才说道:“行动之前,我曾经派人打听过,今天上午会有一支从固州而来的商队,前往乾盐池堡进货买盐...” “噢...我明白了,汝义!”刘芳亮恍然大悟,进一步地说道:“咱们就埋伏在这里,等那支商队路过之时,将其劫了。然后,伪装成他们的样子,混入乾盐池堡之中。商队的人数虽多,但伪装之后,足够咱们拿下其中的一处城门。” “只要伪装成商队的兄弟行动,与城门的官军厮打起来,抢夺城门的控制权。趁着混乱之际,埋伏在城外的兄弟发起袭击,只需一个冲锋,不消片刻,战马就会到达城门处。”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吴汝义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句,然后就不再言语,视线再次转移到正南方向。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乾盐池堡 乾盐池堡,四门紧闭,城墙上站着一队队的官兵。旌旗招展,随风而舞,烈日与高温让守城门的官兵咒骂不已。 “玛德,真是不公平,上面也太偏心了,一连一个月,都让老子白天当差,守这破城墙!” “娘的,谁说不是呢?这太阳也太毒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老子非得晒成人肉干不行!不行,就算多孝敬一些银子,也得疏通疏通,减少在白天当差的次数。” “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军田都被那些百夫长、千夫长、游击、参将等将军给霸占了,一点也不留给咱们小兵卒子。在太阳下暴晒,守这城墙也就算了。换班之后,还要给那些军老爷种田浇水,艹...老天爷真是不公!” “没办法...如果不给那些军老爷种田浇水,惹得他们一个不高兴,不仅会克扣咱们的饷银,以后的日子也没法过了,别再想吃饱了。” ...... 东城墙上的兵卒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发泄胸中郁闷和牢骚的同时,也是在转移注意力,减少烈日所带来的酷暑与燥热之感。 就在这时,在毒辣的烈日之下,仿佛荒野变成了蒸炉,空气都被扭曲了一般,百米外出现一团黑影,不断驶来,越来越近,一个兵卒看得清楚,当即叫住了瞬间紧张起来的其他众人。 “哥几个,别慌,是一个商队。上面的交代过了,今天会有一个商队过来,进货购买一批食盐。” 这个兵卒刚一说完,旁边的一名兵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面露喜色,兴奋地有一些难以自抑地确认般问道:“嘿嘿...老吴,你真的确认,远方的那一些人真的是前来进货的商队?” 说话之间,那个商队更紧了,听到旁边之人的问话,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深意,再次凝神而视,极目远眺,见到商队中飘着“魏记”的标识。虽然心中有了确认,但说出的话还是保留了三分。 “嗯...看他们商队的队旗标记的是百年老字号‘魏记’,应该不会有假,正是登记在册的商家。而且,这个商队也就三四十人的规模,即便有什么鬼,也不够咱们百十号兄弟收拾的。” 闻听此言,那名兵卒脸上的喜色更盛,一脸奸笑的转而说道:“哥几个,如果真的是那个‘魏记’,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张三,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发财的机会?你想干什么?”老吴的神色变了几变,脱口一连问了几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挂上了忌惮之意,不等张三回答,警告道:“三儿,别乱来,这些盐商非富即贵,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招惹的。而且,凡是能够获得朝廷颁发的文书,允许买盐买盐,都是有一定背景的。” 然而,张三却是浑然不在意,仿佛将老吴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撇了撇嘴:“吴老哥,这帮盐商,确实如你所说,各个都有一定的背景,非富即贵。可是,能够获得朝廷特许经营盐的文书,或许他们的靠山很惊人。但是,只要他们的靠山不是咱们的直属上司,不是乾盐池堡的那几位,得罪也就得罪了。而且,这兵荒马乱的,说不定你我什么时候就死于非命,还管得着那么远?” 一时间,老吴无言语对,其他人听得微微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这时,站出了一名彪形大汉,满脸的络腮胡子,一直不远处的商队,不耐烦地说道:“人快到了,赶紧的,打开城门看看,确认一下,只要不是城里的那几位的亲戚,就是那个什么百年老号‘魏记’,就搞他一下!娘的,反正也是这样了,享受一时是一世,就算是现在死了,也值了。”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一队官军快步走出,手持长矛,随即列队两旁,站得笔直。络腮胡子大汗与张三并肩而战,腰挂钢刀,站于正中间,面无表情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商队,近在咫尺。 “站住。来者何人?” “刺愣”一声,张三拔出佩刀,就是一声大喝,钢刀直指商队,距离领队之人不到两米。似乎经历过千百遍的演练,随着张三拔出佩刀,两侧的士兵随即动作,小跑了上去,将商队团团额日主,更是纷纷将长矛指向商队,摆出警戒的架势。 这一刻,在不经意之间,看到这幅场面,张三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的瞟了一眼络腮大汉,而络腮大汉的反应很平静,连看他一眼都没有看。 感觉到气氛变得骤然紧张起来,正是他们想要的,络腮大汉暗自心里满意,这才喝道:“此乃军事重地,若无朝廷的行文或当地衙门的批文,不准进入。否则,格杀勿论!”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不过寥寥几分钟。 出乎张三与络腮大汉的预料,商队的反应很平静。如此情形,使得他们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两人随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之色。 在张三眼神的怂恿之下,络腮大汉虎目圆睁,两个眉毛一扬,虽还是喝问,但话语里去了一些底气,更像是色厉内荏。 “不管你们是谁,如果没有朝廷的行文,一律不准入城。要想进城,必须拿出行文以及当地官府的证明。否则,我们也不会放行。” 这时,从商队里走出一个中年人,白白胖胖,身着名贵的丝绸衣物,缓缓走来,步子有一些虚浮,一看就是经常声色犬马之人,这个商队的负责人。 若是细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中年人的步子有一些迟钝,双腿微微发颤,远不是酒色掏空身体应有的表现。 不知道什么原因,中年人的步子加快了几分,边走边从怀里掏出邸报样式的行文,刚一站定,就将两样东西递了过去,声音略微发颤的说道:“两位兵爷,我们确实是‘魏记’的盐商,这是朝廷颁发的文书以及证明用的行文。” 不只是不是过于急切,迫切想要验证心里的猜测,无论是张三,还是络腮大汉,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中年人的神色不正常,同时各自打开手里的文书和行文。 这时,就在中年人表现的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明显,身体上害怕的动作开始变大,突然从后面走上来两个魁梧的大汉,一身护队押镖的打扮,猛地架住中年人的双臂。 但是,两人的动作很有技巧,乍看之下,就像是搀扶中年人。配合着其中一个人的言语,更是没有引起官兵的怀疑。 “老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天太热,您老中暑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发难 从中年人的表现略微有一些不正常,再到被两人架住,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无论是围在周围的兵卒,亦或是正在检查文书和行文的张三与络腮大汉,都并未觉察到异常,似乎相信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之言。 感觉到胳膊被两个强有力的臂膀架住,中年人的身体就是一僵,随着耳边响起“关心”之语,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更是都喷薄着一股紧张之感,转瞬即逝,随即整个人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声音里透着丝丝勉强。 “嗯,天确实是太热了,头也有一些晕。” 说罢,中年人还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不知是真热,还是被吓出来的。 架住中年人的魁梧大汉之一,不是别人,正是吴汝义。 吴汝义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四周,最终将目光放在了络腮大汉与张三的身上,架住中年人的那只手更是动作不断,细微而不易察觉,拇指加大了力气,摁的中年人暗暗倒吸一口气,几乎忍不住的就要龇牙咧嘴,就在这个时候,吴汝义的手劲忽的消失了。 一再警告的味道,甚浓,使得中年人冷汗直流,不禁想起了被劫时的场景,一行四十人,除了他之外,全部被无情地抹杀,无一生还。那些雇佣的打手,根本就不是胁迫自己的这些人的一合之众! 想到这些,感觉到两臂被两个强有力的胳膊箍住,中年人就越发的老实起来,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眼前的这些官兵能够就出这些。 片刻之后,络腮大汉与张三终于检查完了,两者相顾一视,分明从眼里看到了笑意,轻轻地一点头,后者更是一挥手,朗声说道:“好了,这些人的身份没有错,正是魏记的盐商,收起兵器吧。” “呼啦”一声,围在周遭的兵卒相继收起了长矛,声音驳杂,动作迟缓。 这个时候,不再抱有被救出的中年人,彻底老实了,人也机灵起来,恢复商人特有的模样,当即满脸赔笑地说道:“两位兵爷,既然核查无误,您看,我们商队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说话之间,中年人的一只手已经恢复了自由,看到张三与络腮大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未立即让开道路,随即手伸向腰间,掏出一包银子,动作娴熟的递了过去,嘴里继续说道:“呵呵...两位爷,天气这么热,还在这里当差,你们实在辛苦。这点银子不成敬意,就算是给兄弟们买点酒喝,解解渴......” 张三毫不客气的接过钱袋,掂了掂,感觉里面的分量不少,当即笑了起来,两只眼都快眯成一条缝,连中年人说的什么,估计都没有听到。 自始至终,络腮大汉都板着脸,一副门神的样子,看到同伴收到银子,当即不客气地打断了中年人的话语:“你们的身份是核实了。不过,根据最新的规定,凡是入城之人,都不准携带兵器。至于你们这些盐商请来的护卫队,要么待在城外,要么将兵器上缴,暂时交给我们保管,才可入城。出城的时候,还会还给你买。” “可是,兵爷,按照惯例,我们这些盐商的护卫队不是可以携带兵器.....”中年人心里一喜,再次升腾起一丝希望,但面色还是保持着正常之色,故作分辩两句,但还未说完,就再次被络腮大汉大手一挥,不耐烦的打断了。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要进就进,不进就滚蛋!” 这时,张三已经将银子揣进了怀里,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眸子里闪烁着精明的得意光芒,仿佛是在说,一切都在预期的发展,只要进入了这乾盐池堡,老子非得让你多出血不行。 虽然中年人的心里乐开了花,巴不得络腮大汉突然有这样的要求。但是,中年人还是按耐住胸中的那份躁动之意,并未立即回答络腮大汉之言,而是面露无奈之色,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吴汝义:“吴镖师,你看......?” 吴汝义的反应很平淡,只是嘿嘿一笑,一只手依旧架着中年人,朗声说道:“魏老板,这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乱贼,太危险了。待在城外,实在不妥。而且,一路之上,早就是人困马乏,城外还什么都没有,我们兄弟当然要进城了。还有,我们兄弟是您临时雇佣的,当然要贴身跟随,保护雇主的安全。” 闻听此言,中年人的脸色顿时垮了,转瞬即逝,被他的那张肥脸很好的掩饰,没有被人发现。然而,中年人刚想要说什么,络腮大汉那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完没完?到底还进不进?再不进的话,我们可要回去,关城门了,没那么闲工夫跟你们瞎墨迹!” “好好,这位兵爷,我们这就进城,马上上缴兵器。” 虽然回答的是镖师,并不是魏盐商,但络腮大汉还是满意的点点头,没有任何的怀疑,转瞬招了招手,招呼道:“缴了他们的兵器。” 吴汝义依旧保持着赔笑的神情,看到络腮大汉和张三已经相继收起了警惕之色,两侧的官兵更是摆出了收队的架势,还有一队官兵缓步上来,准备接受兵器。 就在这时,吴汝义的笑脸猛地消失,眸子里闪过冰冷的杀意,平举右手,绑在手臂上的小型弩弓立现,直指络腮大汉,后者更是脸色大变,刚要大喊什么,却听到吴汝义冰冷的声音响起:“行动!” “啊...啊...” 各种惨叫骤然响起,此起彼伏,只见那些伪装成商队的李家军瞬间暴起,举起大刀就砍死上来的兵卒,另一只手更是举起,像吴汝义那般,手臂上也绑着一支弩弓,瞬间发射。 “咻咻”的弩箭声响起,仅仅是一瞬间,一个照面,开门出来的官兵全部倒下,倒在血泊之中,只来得及惨呼一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死了。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发生了更是非常短暂,从吴汝义的命令下达,再到出来的官兵全部死亡,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战斗就已经结束。 这一刻,李家军训练有素的军事素质,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动作娴熟,配合默契,杀伐之间,迈步前冲,直奔城门。 城墙上的官兵只是楞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一般。然而,箭矢与各种惨呼之声,随即惊醒了城墙上的兵卒,当即拉弓射箭,更有兵卒纷纷下城,准备围剿吴汝义等人,关上城门。 然而,吴汝义等人的动作不可谓不迅速,行动更是老练而毒辣,解决了周围的兵卒之后,丢下身边的马车和战马,随即涌向城门。当城墙上的官兵弯弓射箭之时,却发现目标全都已经消失,唯有一地的尸体。 第一百五十九章 鱼目混珠 “快快,快鸣锣,向将军求援,仅凭剩下的几十人挡不住这伙贼人!” 不只是谁这么喊了一句,瞬时间,城墙上骤然响起沉闷的铜锣之声,“咚咚”作响,震耳欲聋,回荡在空中,迅速传播向远方,城门处也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城门附近变得嘈杂不已。 然而,事情远不止于此,就在城墙上的官兵惊慌失措之时,就要纷纷下去,夺回城门的控制权,东方传来隆隆的马蹄音,仅仅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就能判断,至少也是千人左右的骑兵。 一时间,一部分城墙上的官兵驻足而望,只见距离城门几百米远处,忽然出现一群骑兵,衣着不一,很是驳杂,一看就是流贼匪寇,更是有人不停地大叫道:“不好,是反贼不沾泥张存孟的队伍!快快,快关住城门!一旦他们到来,占领了乾盐池堡,即便是西安州营的全部驻军来援,也救不了咱们。” “是啊,不沾泥的手下足有五六千人。一旦占据了此地,朝廷若是不派个四五千的援军,很难收回乾盐池堡!”有一个人惊呼,忍不住的附和般的大叫了一句。 紧接着,伴随着一连串的惊呼,乾盐池堡东城墙上的狼烟燃起,浓浓的黑烟飘向空中。这股浓烟不仅是在示警、告危,更是在向附近的驻军求援,乾盐池堡岌岌可危。 不愧是九边之一的宁夏的一座碉堡,戍边的第一线,相比于关内的其他地方,乾盐池堡内的官兵反应很灵活,眼光也很准,判断得当,在援军还未到来之时,全部下城墙,一股脑的涌向城门,与吴汝义等人厮杀在一起! 这一刻,官军表现的格外铁骨铮铮,没有一个人逃离,不要命地冲向李家军,仿佛是一群亡命之徒。 如此情形,吴汝义一点也不例外,早就料到城里的官军会反应这么强烈。作为戍边的边军,不仅是世代传承,还拖家带口的全都住在这里。一旦城破,死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他的一家老小。 “杀啊~!” 各种厮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一具具尸体沉闷的倒在血泊之中,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这种僵持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刘芳亮率领着两千左右的骑兵掩杀而来,瞬间清理了所有的官军,牢牢地掌握东门的控制权。 不仅如此,刘芳亮没有任何的停留,继续策马奔腾,在尘土飞扬之中,绝尘而去。大概疾驰了几百米,队伍分为三部分,分别前往南、北、西三个方向的城门。 很显然,刘芳亮与吴汝义早就筹谋好了的,一旦夺取乾盐池堡的东门,两千骑兵长驱直入,先控制余下的三个城门,回头再慢慢慢收拾城里的驻军。 不久,城里到处都是厮杀与打斗的声音,血腥味弥漫,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黑雾与硝烟。乾盐池堡四处城墙上的狼烟已经被扑灭,换上了告急求援的狼烟,代表着危机暂时解除,需要一定的援军入驻,补充兵力,以确保乾盐池堡的安全。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乾盐池堡里恢复了平静,一队队身着异服的李家军正在巡逻,行走于大街小巷之中,挨家挨户地抓捕剩余的官军,躲在各处的兵卒。 与此同时,刘芳亮与吴汝义又换了一套衣服,正是乾盐池堡官军的制服,前者更是皱着眉头,不断地发牢骚:“汝义,这还真是麻烦!老大让兄弟们换上张存孟部下的衣服,将事情嫁祸给不沾泥的身上,这我能理解。可是现在,你怎么又让守城门的兄弟换上了官军的衣服?” 然而,吴汝义满脸的焦急之色,催促道:“芳亮,我没那么多的时间解释了。快一点,让兄弟们把衣服脱下来,将衣服套在那些死去的官军身上,并将尸体丢在城外,全都集中在这东门外面,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有,凡是在城门附近,或是城墙上的兄弟,让他们全都换上官军的衣服,时间不等人,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做完这一切。” 看到吴汝义如此模样,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刘芳亮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但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和急迫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扯犊子,当即转身而去,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走下城头。 “好,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在半个时辰之内,四个城墙上以及东门附近的所有兄弟都会换上官军衣着。并且,靠近东门的这条街道也会清理干净,不会有一丁点血迹残留。” 刘芳亮刚离去没多久,耳边还在回荡着那些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吴汝义突然对身边的一人命令道:“去,告诉刘队长一声,东门走廊的血迹不要清理了,尽可能的保留,我还有大用!” “是,队长,属下这就去。”那人答应一声,也匆匆忙忙地走下城头。 这时,吴汝义依旧保持着凝重之色,丝毫没有打下乾盐池堡的喜悦,整个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喃喃自语地说道:“老大,要想弄到西安州营驻军的制服,并尽可能的保证没有破损,也能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一个时辰之后,虽然太阳已经西斜,但阳光的强度没有丝毫的减弱,依旧是毒辣辣的,晒的人皮肤生疼,头昏眼花。 刘芳亮与吴汝义并肩而站,宛若两个雕塑,矗立在乾盐池堡东城墙上,直直地凝望着东方,吴汝义的脸上尽是大战过后的泥土灰尘,看不出神情变化。 刘芳亮举目四顾,看了看早就一身官军制服的兄弟,像官军一般在当差站岗,把守在城墙上。若不是非常的了解,不是乾盐池堡的守将,谁也不会发现众人的真实身份。 这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再望向远方,忽然间,刘芳亮的脑海里有一丝明悟,露出恍然之色,突兀般的朗声说道:“喔...汝义,我明白你的意图了,为何让兄弟全部换上官军的衣服?为何将东门附近的街道打扫干净,其他的街道却不管不问?” 就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吴汝义没有一点反应,依旧站得笔挺,直直地看着远方。 一年多的相处,双方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刘芳亮非常了解吴汝义这个搭档,每逢大事之时,尤其是战事的关键之处,就是这幅鸟样,眼里只有对手,雷打不动。 只要无关乎战事的言语,除了老大之外,这小子谁也不鸟! 没有得到回应,刘芳亮也不觉得泄气,更不会生气,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嘿嘿...芳亮,你小子真够鸡贼的,居然想到这种办法对付来自于西安州营的官军,从而获得他们的....” “嘘...别说了,他们来了......” 随着吴汝义低沉的声音响起,刘芳亮那略带玩味的声音戛然而止,生生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收起嬉皮笑脸的神色,神情木然的看向东方,心里隐隐泛着些许期待之意。 第一百六十章 暴露 落日余晖,气温骤降,灼热之感,渐渐退去,乾盐池堡东门的南北两侧城墙外,堆满了尸体,衣着驳杂,既有官军,亦有流寇匪盗,又以后者居多,两者混合在一起。 “嗡嗡嗡...” 浓郁的血腥味引来一大群苍蝇,嗡嗡的乱飞着,穿梭于众多尸体之间,仿佛采蜜的蜜蜂般兴奋。 此时,城门紧闭,周围弥漫着大战过后的浓重硝烟味道,更多的是紧张之感。 城墙之上,一把把火把被点燃,或是插在那里,或是被士兵拿着。一门门火炮对准远方,全部都已经装填炮弹,只需火把点燃引信,瞬间就能发射,将百米外炸出一个坑来。 一队人马出现,不断靠近城门。忽然间,从这队一千左右的骑兵之中冲出一人,飞速驰向乾盐池堡,距离城门还有五六米之时,猛地一拽缰绳,随着一声长长的马嘶长鸣,此人生生停了下来,并高声喊道:“城上的守将听着,我们是西安州营的驻军,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闻听此言,站于城墙上、早已伪装成官军的刘芳亮顿时面色一喜,就要下达命令开城门之时,却被吴汝义从背后拉住了,后者更是抢先喝道:“来者何人?若是不能证明身份,绝不会放你们。” 由于背朝西方,由于角度与光线的原因,城下的那名官兵以及不远处的众骑兵,他们并未发现刘芳亮的神色变化,更不可能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大胆!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乃是西安州营贺人龙贺守备的手下,我们将军就在那边,正等着尔等回话,速速打开城门!” 说话之间,这名兵卒颇为自得,引以为傲,身体微侧,一指身后的某个方向。 看到一名小兵都敢在眼前吆五喝六,如此倨傲,刘芳亮就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道:“不就是洪承畴手下的贺疯子吗?别人或许惧他三分,老子却偏偏不鸟他。” 刘芳亮的声音不大,刚想要喝斥,又被吴汝义用眼神制止了,后者更是小声地提醒道:“别冲动,贺人龙是洪承畴的手下,应该在延绥镇任守备,怎么变成了西安州营的守备了?其中一定有什么变故,不管怎么样,先把事情问清楚再讲。” “可是,老大还在海剌都堡附近等咱们的消息呢。如果再这样耽搁下去,很容易影响那边的行动......”刘芳亮的声音里透着着急,但还未说完,就被吴汝义再次打断,后者更是不为所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切以稳妥危险,反正老大说过,只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将衣服送过去就行。”吴汝义草草应付了一句,当即将目光投向下方的那名兵卒。 “据我所知,贺人龙乃是延绥巡抚洪承畴的手下,在延绥任守备,怎么现在变成了西安州营的守备?”话一问出,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一些生硬,吴汝义又补充了一句:“想必你也看到了,乾盐池堡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死伤惨重,城中的官兵堪堪能够防守。如果不弄清诸位的身份,在下实在不能放众位进城。毕竟,反贼伪装成官军,攻打城池的事情不是没有过?如此敏感之时,不得慎之又慎。” 一阵清风袭来,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的那名兵卒直皱眉,对于吴汝义之言,更是无法反驳。 “好吧,你们等着,我这去向将军汇报你们的要求。”那名兵卒皱眉看了看左右两侧,那堆积如小山般的尸体,丢下一句话之后,不等对方回应,随即右手横着一拽缰绳,调转马头而去。 看到人走远了,刘芳亮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吴队长,和他们磨磨唧唧个什么?何必浪费那个时间?直接将他们放进来,凭着埋伏在街道两侧的兄弟,两者的兵力虽然差不多,但咱们胜在突然袭击,不消片刻,就能解决这些乌合之众。” 如果擦去吴汝义脸上的灰尘,不难看到,他正在苦笑。 吴汝义看到那名兵卒已经返回了贺人龙的骑兵队伍中,与一个人说着什么,就知道,那个留有两撇胡须、手长长枪的应该正是贺人龙。 看到贺人龙频频点头,听到那个兵卒汇报完之后,虽有不满,但还是掏出一个东西,交给了那名兵卒,吴汝义就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对方并未怀疑乾盐池堡已经失守。 一念及此,吴汝义紧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刘芳亮的话音也在这个时候结束,看到那名兵卒还要有一会儿才到,当即回答道:“芳亮,你想的太简单了。不管来人是不是贺疯子,如果咱们贸然打开城门,就那么轻易的让他们进来,反而露出了破绽,让他们心生怀疑。” 刘芳亮虽然脾气暴躁,易冲动,但他不傻,吴汝义这么一提醒,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是啊,别说这里是乾盐池堡,就是换做任何一座小的城镇,这么轻易的听信对方,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如果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怎么可能? 就算是对方反应再如何迟钝,心里也一定会生出怀疑。毕竟,只凭一身的军装、一阵的吆喝,怎么可能获得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守城大将信任? 与此同时,贺人龙带着他的骑兵缓缓走来,最开始负责交涉的那个兵卒走在最前方,直奔城门出,刚一站定,右手举高,一个玉佩模样的东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上面的守将听着,这是我们将军的贴身佩带之物,天下独一份儿,足可证明我们的身份。” 似乎夕阳的阳光依旧刺眼,那名兵卒语气停顿了一下,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继续说道:“而且,你们先将弓箭收起来,还有旁边的滚石擂木,都要搁置在一旁,我们将军就会过来,展示他的符印。” “好,我答应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看一下玉佩。”吴汝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随即大手一挥,一个吊篮从城墙上缓缓放下。 那名兵卒翻身下马,来到竹篮旁边,将玉佩放了进去,嘟囔了一句:“还真够麻烦,谨慎小心的。” 竹篮收回之后,很快,城墙上的弓箭手双手一松,一只手将箭矢放回箭笼,另一只手将弓背在身后。 见此情形,那名兵卒心里就是一松,就要转身返回队里,贺人龙却已经带着人马缓缓而来,直奔城门。 不久之后,随着一阵“嘎吱吱”的沉闷声回荡,两扇厚重的木制铁料的大门缓缓打开,贺人龙眼睛微眯,笑了起来,大手一挥,随即高声道:“进城!” 然而,出乎众人的意料,贺人龙并未当先而行,进入城中,而是依旧站在那里,指挥着部下进城,目光在南北城墙边的尸体上打量,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一身官军制服的吴汝义骑马而来,从城里走出,直奔贺人龙而去,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 “呵呵...贺将军,怎么停了下来了?赶紧的啊,在下已经命人在城里备好了酒菜,摆好了酒席,为阁下接风洗尘,感谢援助之举。” 说话之间,吴汝义已经来到了贺人龙的近前,两人的战马头对头,相距不过一米。 恰在此时,贺人龙收回扫视的目光,似乎感受到了吴汝义的到来,直接就望了过去,并未询问吴汝义的身份,而是漫不经心的淡淡说道:“攻打乾盐池堡的这伙匪徒,看他们留下的尸体身上的装饰,应该是不沾泥的手下吧。” “额...是得,贺将军!”吴汝义微微一愣,没想到贺人龙居然是这样的开场白。虽然有一些出乎意料,对于自己很轻视,吴汝义还是这般回道。 贺人龙没有再言语,只是看了吴汝义一眼,再次看向两侧的尸队,嗡嗡的苍蝇乱飞,就是眉头微皱,有一些置问的说道:“如今这个时候,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这么多的尸体堆积这里,不需两日,就会腐烂发臭,很容易造成瘟疫,你们怎么还不处理,将其掩埋起来?” “将军,是这样的,经过乱贼的攻打,城里的官兵损失惨重,幸存的只有原来的一半。所以,在将军到来之前,在下还不敢打开城门,处理这些尸体。末将实在是担心,不沾泥就埋伏在周围,或是去而复返,一旦城门大开,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吴汝义这般回答之时,心里也明白了一些,为何贺人龙迟迟不进城,这个贺疯子记仇,正在为刚才的事情,给自己穿小鞋,报复自己的一再怀疑,直到掏出符印,才让进城。 心里这样想着,回答之时,吴汝义依旧陪着笑脸。 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冷场,谁也没有再言语。 似乎没有了找茬之处,贺人龙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对于吴汝义之言。依旧没有询问吴汝义的身份、名字以及官职,再次漫不经心地看了其一眼,随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淡淡说了一句:“走吧,带我去看看其他城门的守卫请款。” “好的,将军。” 吴汝义答应一声,随即拨转马头,当先而行,头前带路,一副导游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暗腹诽,这个贺疯子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不过如此,也就是耍一些小儿科般的手段,故意忽视自己的酒席邀请,故作傲慢而已。 “踢踏...踢踏...” 不知道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贺人龙的战马走得很慢,七八米的过道居然用了几分钟,整个人显得很是悠闲,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目光始终在他的那些部下和城门的过道之间徘徊,正眼都不看吴汝义一眼,好像对方是一个透明人般。 终于,在这种几乎龟速的行进之下,贺人龙走出了城门,千人的骑兵也进入了将近一半。 忽然之间,贺人龙的战马停了下来,他本人的眸光更是闪烁了两下,转瞬即逝,开始频繁的打量着四周,见一切正常,吴汝义的那些兵卒远远地站在街道两侧,再次轻轻一夹马腹,心里暗道:“看来,是我过度紧张了,不沾泥那帮反贼应该只是冲到城门过道处,就被城里的官兵给击退了。” 至始至终,负责头前带路的吴汝义,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贺人龙,看到对方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目光打量着四周,心里咯噔一下,就要下达行动的命令时,又见贺人龙继续行进,也就忍住了,依旧装作没事儿人一般。 然而,又走了几米的距离,贺人龙一勒缰绳,再次停了下来,眉宇间再次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似乎想到了什么,鼻子轻轻嗅了一下,作为一名武进士,经历过真正的战场杀伐,贺人龙当即就有了判断。 不对,这是血液的味道,浓郁程度丝毫不下城门口处。 虽然有了这样的判断,既然乱贼没有攻进城中,乾盐池堡何来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不过,出于谨慎,贺人龙没有鲁莽的做出决断,而是将目光看向远处,深入城中腹地。 毕竟,城里出现浓郁的血腥味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重伤员就安排在附近,亦或是城外的血腥味被吹了进来...... 这一刻,贺人龙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若有若无间,一股股淡淡的硝烟不时闪现,萦绕于房舍院落之间。如果不是天色依然大亮,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一细微之处。 走在最前面的吴汝义也停了一下,看到贺人龙的神色微微变了几变,若不是一直在有心留意,根本就不能察觉。当即,吴汝义的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看到贺人龙望向自己,随即收敛心神,故作镇定之色,满脸的赔笑:“将军,你怎么不走了?” 此时,贺人龙的神色依然恢复了正常。不过,相比于刚刚的冷漠,现在却多了几分笑容,更是亲昵的说道:“呵呵...没怎么,就是看到乾盐池堡保护的如此之好,有一些吃惊而已。” 然而,贺人龙的心里却非如此,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见到吴汝义的整个过程中,虽然一直都是轻视、正眼都不瞧对方一眼,但心里一直都在都在留意,暗暗观察,终于明白了那种奇怪感觉,为何看到吴汝义第一眼,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对方的身上,有一股军人所特有的气质。吴汝义虽然一直都在赔笑,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然而,这一切都掩饰不了职业军人所特有的气质,身体壮硕,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棱角分明...... 脑海里闪过这几个念头,贺人龙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震惊无比,彻底坚定了刚刚的判断,当即不再有犹豫,干净利落的调转马头,转瞬之间,飞奔而去,更是大喝道:“不好,城里有埋伏,快退出城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逃出生天 贺人龙的这一声爆喝,宛若惊雷,虽然不能让一千多人听得清清楚楚,但也意识到事情有变,看到老大向外奔逃,更是觉得不妙,纷纷调转马头,想要奔出乾盐池堡。 与此同时,听到贺人龙的大喊,吴汝义心里也是一凛,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当即大喝:“行动!”,再无任何的犹豫可言,而他本人却在不慌不忙的调转马头,好像并不着急追击贺人龙。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转瞬之间,从贺人龙调转马头逃跑,再到吴汝义下达命令,两者几乎是同时发生,整个过程不过寥寥几秒钟。 霎时,大量的李家军从城门附近的大街小巷之中涌出,或是手持钢刀,或是拿着改良的木棍长矛,直奔乱作一团的贺人龙等人。 不到片刻,李家军就与最先进城的官军接触,瞬间厮杀起来。 逃跑之间,贺人龙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多如蚂蚁的反贼,顿时心中大骇,手脚上的力量不禁加大了几分,挥鞭的速度加快,双腿更是频频夹马腹,嘴里着急地喝道:“驾...驾...” 十几米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贺人龙就越过了城门过道,即将奔出乾盐池堡。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呼啸的箭矢之音。 咻咻咻... 看到前面被密密麻麻的箭雨覆盖,自己属下的已经死伤大半,贺人龙也知道,一定是城墙上的那些人放箭,刹那勒住缰绳,停住坐下的战马。 而且,贺人龙也知道,要想逃过此劫、保住小命,就必须冒险的拼一把,穿过被箭雨覆盖的区域,才有一线生机。当然,他也明白,要想穿过这片箭雨地带,绝对是九死一生。 然而,形势危急,时间已然不多,由不得贺人龙考虑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拼一把! 这时,贺人龙刚要策马奔腾,穿过箭雨覆盖区域,却一拽缰绳,听到各种惨叫突然变强,箭雨更加密集起来,随即就生生勒住了战马,停在了距离城门边缘处,直直地斜向上四十五度观察。 看到如此情形,形势急转直下,各种哀嚎惨叫的声音越来越强烈,此起彼伏,刺激着贺人龙敏感的神经,使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当即意识到,唯有等待,等到城墙上之人交替换箭之际,那时逃出去,才是最佳的选择。 心念旋转之间,贺人龙还不忘回望一眼,更加的震惊,只见他的后方,也就是城墙的另一侧,也有一个箭雨覆盖区域,千人的骑兵队伍被截成了三段。否则,后面的惨叫声不会更加炽盛。 然而,不等贺人龙多想,刚一回过头,却听到头顶传来呼呼的风声,心说“不好”,还未来得及反应,顿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之声,随即,只觉得口鼻中涌进一股呛人的浓烟,双眼被刺激的直流眼泪,根本就睁不开! “什么东西?好辣...好呛人...辣的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时间,随着一声声爆炸响起,一股股浓烟弥散开来,迅速将这个城门附近笼罩,变得白茫茫一片,里面不仅有各种参嚎在回荡,还有阵阵的剧烈咳嗽之音。 这个时候,刘芳亮站于城头之上,兴奋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尽是得意而张扬的笑容,不停地射箭之时,嘴里还不忘啧啧道:“嘿嘿...老大的这个辣椒炸弹还真是管用,只是在城门口附近放了那么几枚,就完全将入城的那些官军给堵起来了!不过,老大还是太善良了,不够狠心,如果将辣椒面换成毒烟,就更省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城门口附近的浓烟刚有所变淡,城墙上就会扔下几枚炸弹,浓烟顿时得到补充,浓烈的辣椒味儿,呛得人眼泪鼻涕横流,几乎无人能够通过这十几米的距离。 浓烟宛如南疆的瘴气,将城里城外彻底隔绝起来,谁也无法通过城门进出。 很快,贺人龙滞留在城外的骑兵恢复了秩序,不再混乱不堪,稳住战马之后,就要狼狈而逃。见此情形,刘芳亮再次大喝:“开炮!” 轰轰轰! 几门大炮骤然响起,炮弹随即落在百米开外,正中骑兵密集区域,随即传来马嘶人惨叫的声音,刚刚要逃走的骑兵立即损失了大半,或是连人带马,被炸得血肉模糊;或是战马受惊,骑兵被掀翻在地,被倾轧而死,被踩成重伤; 当然,其中不乏幸运之人,逃过一劫,躲过密集如雨的箭矢,没有炮弹的余波殃及,驾着战马,就是一路狂奔,堪堪保住小命。 “哈哈哈...” 刘芳亮肆意的大笑着,忽然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笑声戛然而止,双眼微眯,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露出意外之色,更是嘴唇微动,自语道:“不愧人称贺疯子,还真有一些本事,道道挺多,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得到。” 只见,贺人龙已经狼狈不堪,正在驾马而逃,惶惶犹如丧家之犬,身后还背着一人。准确来说,身后还背着一个死人,尸体的背后插满箭矢,而贺人龙的身体微躬,天上的箭矢正好全都射在了那个死人身上。 不仅如此,贺人龙的眼光极为刁钻,判断更是准的没话说,马术也是了得,越过箭雨覆盖区域,更是在大炮轰炸的区域游刃有余。 战马每每受惊之时,贺人龙都能有效的将其制服,并在奔跑中予以安抚,再次狂奔起来,一路飞驰,不消片刻,就没了人影,更是有几名骑兵,紧随其后,一副亲兵心腹的样子。 见此情形,即便是心有不甘,刘芳亮也只能连连摇头,不禁一声长叹,感觉无比的惋惜。 事情虽多,从贺人龙发现端倪,再到其狼狈逃走,整个过程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时间非常的短。 贺人龙逃走没一会儿,整个战斗就已经进入了尾声,浓烟消散,到处都是尸体,还有各种不住地痛呼之声。与以往不同的是,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剧烈咳嗽的声音,还有战马的悲鸣。 此战,可谓是李家军的经典战役,各种战术武器运用得当,堪称完美,无一死亡,只有寥寥几人受到轻伤。一战消灭了四五百官军,余下的或是投降,或是受伤被俘,只有几十人的骑兵四散溃逃。 不久之后,东门附近的街道之上,吴汝义与刘芳亮相对而站,后者满脸的堆笑,讨好般地说道:“汝义,战后处理,这可是精细之活,不仅要细心,还要有很大的耐心,我可做不来这个,还是让我率领着兄弟们,给老大送衣服......” 就在两人磨嘴皮之时,商量着谁留下,乾盐池堡东南方向的一个土丘之上,贺人龙率领着残部逃到于此,不过十几人,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贺人龙更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沾泥这伙反贼势大,足有几千人,西安州营,是不能回去了。” “是啊,将军。经此一役,咱们损失惨重,西安州营余下的驻军也就两千人,还多是老弱病残。若不沾泥突然发动袭击,西安州营定然不保。将军,咱们还是另选去处,保存有用之身,才是上上之策。”一个满脸尘土的副将附和道,整个人被炮弹熏得黢黑,身上的一副也是破破烂烂。 贺人龙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双眼充满仇恨的望向西北方,乾盐池堡的方向,狠狠地说了些什么,转而一拽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同时右手扬鞭,鞭策马臀,绝尘而去,干脆利落的留下一句话。 “走,去延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妄之灾 日落西山,整个西北之地被金色覆盖,天空一片金黄,空气里充斥着压抑之感,仿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在晚霞的映衬之下,一队千人的骑兵自西向东策马奔腾而来,凡是铁蹄踩踏过之处,必是尘土飞扬,甚霄直上。然而,对于这一切的声势,这队骑兵毫不在意,闷声的继续疾驰,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彪悍之意,凌厉而锐利,给人以压迫之感。 这时,不知道什么原因,疾驰在最前方的领队之人忽然停了下来,更是手一扬,身后的骑兵生生止住了奔腾之势,随后就是一连串的马嘶长鸣,还有各种安抚战马的呼哨。 “你们现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的山坡一下,老大应该就在那里。” 领队之人朗声吩咐了一句,随即驱马而行,缓缓接近百米开外的山丘,更是顺手扯下遮挡风沙的面巾,黢黑的面容裸露出来,不是刘芳亮,还能是何人? 山丘深处,树林与草丛环绕之中,一个相对平坦的空地,茂密的草丛里隐藏着大量的人,李自成赫然在其中,正是李家军。不过,无论是李自成,还是普通的士兵,并未穿着李家军的特有制服,而是像吴汝义与刘芳亮等人最初一般,都是不沾泥起义军的装扮。 此刻,刘芳亮就站在李自成的对面,汇报着他与吴汝义在乾盐池堡的战果,以及贺人龙逃走的事情。说完之后,刘芳亮满脸的愧疚之意,等待李自成的训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李自成神色很平静,没有一丝生气的味道,略微一沉吟,反而问道:“嗯...贺疯子逃走之时,知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 “应该不知道。”虽然不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问,但刘芳亮还是老实的回答。为了增加信服力,更是补充道:“我们与贺人龙接触的非常短,几乎是刚一进城,贺人龙就发现了自己中了埋伏,随后就打了起来。至始至终,除了汝义一开始的迎接,基本就没有怎么接触。” “而且,从贺人龙到达乾盐池堡的东门,再到他狼狈而逃,所有的战斗全部结束,在东门附近的兄弟,要么是身着官军的制服,要么就是不沾泥那些人的装扮,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听到这里,李自成才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也是,即便贺人龙火眼金睛,没有什么接触,到乾盐池堡就那么一会儿,不可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李自成露出一抹奸笑之意:“嘿嘿...这样的话,贺人龙跑了也好,反而成全了咱们。如此一来,无论是攻打乾盐池堡,还是海剌都堡,都能将两件事情推到不沾泥的身上,咱们只要闷声发大财,躲在暗处看他们狗咬狗就行。” 经此一点,刘芳亮恍然大悟,明白了吴汝义当时的反应,听到贺疯子逃跑,反而很平静,并不着急的样子,好像不将老大的责备放在心里。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症结,刘芳亮忍不住的附和道:“哈哈...老大,如此一来,此事过后,无论是总督杨鹤,还是延绥巡抚洪承畴,都不会放过不沾泥,非得恨透他不可。而且,不沾泥就活跃在庆阳府与平凉府这一带,就算是跳进黄河,他也洗不清,一定会遭到杨鹤与洪承畴的重点围剿...” “好了,不讲这些了,让你们弄得西安州营的官军制服,带来了没?事情办得怎么样?”李自成挥手打断了刘芳亮,突然问道。 “带来了....不过,老大...” 看到刘芳亮回答的吞吞吐吐,李自成不禁眉毛一扬,沉声问道:“你们不是几乎全歼了贺人龙的骑兵吗?既然这样,弄来个七八百套西安州营的官军衣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自成虽然说得平静,但刘芳亮知道老大生气了,当然也能理解,根据计划的安排,这八百套西安州营的官军衣服是其中的关键一环。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减少许多兄弟的伤亡,可以轻松地那些海剌都堡。 心念及此,刘芳亮赶紧说道:“老大,是这样的,衣服是弄到了,大概有九百多套。不过,其中的十之六七都有一些破损,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迹。完整的,没有一点破损的西安州营衣服,也就两百套左右。要想骗过海剌都堡驻军的耳目,很难,几乎不可能。”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更是暗暗长呼一口气:“九百多套?两百左右完整的?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行,只是需要将行动的时辰推迟一些,应该还能如期的进行下一步行动。若无意外的话,应该如计划那般,能够拿下海剌都堡。” 听到这一样的话语,刘芳亮的心里就是一松,暗暗庆幸的同时,更是一愣,疑惑的问道:“推迟行动的时辰?还按照计划进行?可是,老大,那些衣服有破洞也就算了,可以遮挡一下。但是,有一些衣服不仅破损之处非常的明显,还沾染着不少的血腥味,只要稍稍留意一下,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不妥之处的。” 李自成的浓眉微微跳动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道:“无妨。行动安排到天黑之后,待到行动之时,身着破损严重和沾染不少血迹官服的兄弟排到最后,将那二百人安排到最前面,趁着夜色的掩护,一时间,海剌都堡的守军应该不会发现什么。” “可是,老大...”刘芳亮似乎还想什么,但吐出了四个字,就被李自成再次打断了,后者更是不耐烦的样子。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又没打算让这九百人进入海剌都堡,只是夺得一处城门的控制权,计划就等于成功了。” 说到这里,刘芳亮全都明白了,想想也是,伪装成来自于西安州营的援军,不一定非要进入城中,以便策应。只需控制其中的一处城门,整个海剌都堡就唾手可得。 想通了这一点,刘芳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开始执行李自成的一系列命令,为接下来的攻打海剌都堡做准备。 几天之后,庆阳府与平凉府交界的某处荒野,大量的起义军盘踞于此,正是不沾泥张存孟的部队。 此刻,营盘之中的某座营帐里,张存孟怒冲冲地坐在那里,愤恨的喝道:“玛德,杨鹤那老贼和洪承畴吃了炮仗不成?专和老子过不去!两天了,追的老子四处逃窜,根本就停不下来,发疯般的围剿咱们!” 好一通牢骚和谩骂过后,张存孟压了压胸中的怒火,转头看向右侧一人,急不可耐的问道:“查清楚了没有?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杨鹤与洪承畴针对咱们,跟两个疯狗似的,就是咬住不松口?” “启禀首领,只是查到了大概,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还没有弄清楚。”当即有一人站出,快速的答道,神色很是忐忑与不安。 “哪还磨蹭个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有多少说多少。”张存孟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滨临爆发的边缘,很是不满的催促道。 “首领,是这样的,作为陕西军饷的主要来源之一,海剌都堡和乾盐池堡被人给抢了。里面几万担的储盐和新盐,以及几十万两银子,被人席卷一空。两处的驻军要么被杀,要么被俘,里面的东西被席卷一空,现在变成了两座空城。”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归来 半个月之后,屈吴山深处,新的根据地之中,那个荒芜的空地已经焕然一新,一个中等的村落初具规模,到处都是忙碌的背影,或是搭建屋舍,或是修葺猪圈鸡笼鸭舍,还有人在平整荒芜之地,开垦一些田地,正在种植一些瓜果蔬菜,整个欣欣向荣的景象,到处都充满着生机,每个人的脸上都掩饰不住的幸福。 一队队李家军正在巡逻,游走在各处,维持村子里的秩序,也是在防备着什么。每每走过之时,遇到村民,村民都会远远地让开道路,脸上流露出感谢之意。 这时,李自成出现在村头,身边跟着吴汝义,欣慰的看着周遭,平静地问道:“汝义,目前为止,村子里聚集了多少人?还有多少人家的住处没有得到解决?” 吴汝义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高兴,闻听李自成之言,稍微楞了一下,随即答道:“嗯...老大,自从半个月之前的那次行动,攻下乾盐池堡和海剌都堡,不仅将两处的储盐、粮食、银子等等物品搬运到这里,还将里面的百姓全部移居到这里。再加上这几日收留的灾民,村子里的人口在五千人到六千人之间。而村子里的茅草屋刚刚住够的,许多人都是挤在一起,还有不少人露宿荒野。若不是现在正好是夏天,事情就麻烦了。” “汝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即便咱们兄弟的身体壮硕,不举潮湿,着这样下去,身体也会出毛病的。而且,就算是暂时停止收留灾民,咱们收编的那些官军也亟待处理,必须在近期之内,将他们的家人全部暗暗迁移到这里。否者,如果没有什么牵绊,这些收编的官军将是一股不稳定的因素。”李自成眉头皱了一下,徐徐说道。 “老大,我已经命令下去了,这些日子不会再有所行动,全力筹建新根据地,争取再搭建一批茅草屋,解决村民的住处问题。至于那些收编的官军家属,他们本就是戍边的边兵,多数人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只有少数人的家人在异地。而且,属下已经和宗第商量过了,会在近期派出一队人,乔装改扮一番,秘密潜入那些官军家人的住处,将他们接到这里。” 闻听此言,李自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芳亮和宗第出去差不多两天了,人接到没有?还没有消息吗?” 吴汝义摇了摇头,露出感慨之色,沉声说道:“哎...老大,根据里的人越来越多,加上咱们的李家军,将近万人。如果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也就算了,属下还能勉强照应一番。可是,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一些老弱妇孺,牵涉到的日常事务,繁琐的让人头疼。如果再不来一个像李先生那样擅长打理之人,我非得崩溃不可,就快干不了了。” 李自成笑了笑:“所以啊,在行动的前两天,我就已经派人前往终南山根据地,让宋应星物色一个人过来,帮忙打理屈吴山根据地的日常事务。根据地里将近万人,每天的口粮消耗,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账。如果没有一个精明之人从中斡旋,分配口粮,咱们缴获的这些粮食支撑不了多久。” “是啊,老大,只要再熬个一个月左右,那些玉米、土豆和番薯就该下来了。都时候,只需从各个根据地抽调那么一点点,以后再经常行动,劫掠一些地主权贵以及官军的物质,渡过今年就没有问题。”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思路如泉涌般喷薄,吴汝义的心里激荡着一股莫名的情怀,忍不住的又说道:“只要渡过第一年,来年有了收获之后,屈吴山根据地就能完全自给自足。即便是没有行动,其他根据地不再支援,咱们这里也能发展的不错。”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众人不禁抬头望去,袁宗第、刘芳亮以及马信映入眼帘,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不仅如此,在三人的中间还有一人,看其模样,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读书人。 而且,马信等人的身后,还有大大小小的马车,托运着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看其鼓囊的形态,里面装的应该是粮食谷物之类的。 见此情形,李自成与吴汝义当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相顾一视,当即迎了上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刘芳亮那洪亮的大嗓门毫不出意外的骤然响起,离着老远就说道:“嘿嘿...老大,幸不辱命,我和宗第将人给你接过来了。而且,马信还运来了一批粮食。” 很快,两队人相聚于一起,袁宗第与刘芳亮自动分开,马信指着旁边的那个五十多岁人介绍道:“老大,这就是宋先生派过来之人,宋应升宋老先生,可是我专门从江西接过来的。” “老夫宋应升,见过李头领。”随着马信的介绍,老年人双手环抱,身体微躬,对李自成客气的说道。 “呵呵。宋先生,你好......” 李自成的声音戛然而止,突然卡壳了,面露迟疑之色,看了看马信,看到对方笑吟吟地也在望着自己,回想刚刚的话语,脑海里出现一丝明悟,转而不是很确定的问道:“老先生,阁下可是宋应星的大哥,人送‘奉新二宋’之一的宋应升?” 宋应升一愣,随即露出惊讶之色,有一些受惊若近的问道:“呃...李首领认得在下?” “嘿嘿...我与令弟共事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阁下?”李自成反问了一句,转而笑吟吟地继续说道:“今年的金陵大会,虽未见得阁下,但也从一些名士贤达之流听说过一些。” 宋应星恍然,经李自成这么一提醒,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一丝遗憾之色,不无感慨地说道:“哎...说来真是遗憾,没能参加今年的金陵大会,真是人生一大憾事。虽然金陵大会徒生事端,不了了之,弄得个无疾而终。但是,中途站出的那个李自晟,真乃奇人也!语出惊人,见解更是震古烁今,关于帝制与吏治的论述,堪称精辟,只闻其名,就心生仰慕之意!若是能见得一面,此生无憾了~!” 一语落罢,李自成还能保持平静,马信、吴汝义、刘芳亮和袁宗第却是露出古怪之色。心里暗暗惊奇,身为宋应星的大哥,被请到这里,难道不知道李自晟就是眼前的这一位? 想归想,马信看向了李自成,得到老大的点头示意,当即靠近宋应升,附耳说了些什么,后者先是一皱眉,转而变为震惊之色,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好消息 “你你真的是......?”宋应升惊讶的无以复加,话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给打断了。 “嘘...宋先生,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机会,先进村休息吧。而且,屈吴山根据地的诸多事宜,以后还要多多仰仗阁下,帮忙打理一下。”李自成笑吟吟地说完之后,一个侧身,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百转千回之下,宋应升想到了许多,来之前,在终南山停顿之时,看到的一幕幕,印象太深刻了,百姓与兵卒相处的非常融洽,即便是那里的官员,也是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对百姓客客气气。 经历过一番打听,从三弟宋应星那里了解到,终南山那个村落实施的官员制度,与金陵大会上的那个李自成提出的观点如出一撤,百姓不仅具有监督的权力,还决定着官员的任免与升迁。 毕竟,民众的满意度如果没有超过五成,就不能留任,有被罢免的危险;如果满意度没能超过七成,就不能升迁。 最为关键的是,行政与刑法被剥离开来,官员只有行政权力,治理根据地的日常事务,却没有审案、判案、抓人的权力。如此一来,那些官员就不能威胁到百姓的安全与人身权益。 边走边行间,宋应升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更是客气地询问李自成,屈吴山这里是否像终南山那边一样,也实行那样的官员考核,吏治制度。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时,宋应升兴奋地难以自抑,胸中蓦然腾出一股莫名的干劲,立即像李自成保证,一定会将屈吴山根据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各种物质的抽调与搭配得当。 ...... 夜晚,李自成的茅草屋之中,马信就坐在对面,前者更是不解地问道:“马信,我不是让你在南京待着吗?负责招揽各种人才,打进复社的内部,联系那些具有新思想的文人墨客,偷偷将他们弄到各个根据地,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马信“嘿嘿”一笑,仿佛没有听出话里的责备之意,嬉皮笑脸的答道:“老大,咱们在南京的秘密据点刚刚起步,还未成型,还没法实施渗透的任务。不过,你尽管放心,秘密据点正在建造,按照你的吩咐,在李府的四周,以各种名义,又购买了十几套宅子,并让人修建地下通道。以李府为中心,将那些宅子暗中联系起来,方便日后联络那些志同道合之人。”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认可的一点头,随即再次沉声说道:“那你怎么又跑这里了?” “老大,是这样的,李过去了京城,准备在那里建立情报网。而终南山根据地再次行动,开始在附近的山脉中建立新的根据地。如此一来,几乎就没有什么人手护送宋先生来屈吴山。” “你也知道,从终南山到这里,危险重重,宋先生又带着这么多的粮食。即便是只走荒野,不进城,但也有很大的可能,遇到其他的起义部队。现在这个时候,粮食堪比黄金,如果被哪个匪盗盯上,很有可能粮失人亡。所以,无人可派之下,我就自动请缨,护送宋先生过来。” 听到这里,李自成阴沉的神色才缓和了许多,刚想要说什么,却见马信献宝般的说道:“嘿嘿...老大,告诉你个好消息,太华山根据地的兄弟,在澄城附近发下了一座硫磺矿,储量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万斤。” 闻听此言,李自成脑海里的不快全都消失不见,高兴不已,忍不住的确认道:“真的吗?消息来源可靠不可靠?” “当然是真的,非常可靠!而且老大,宋先生带着那些洋人还去澄城的那个硫磺矿偷偷勘探过。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说,那个硫磺矿的大概储量。”马信重重的点头,十分肯定的答道。 仿佛胸中放下了千斤重石,李自成长舒一口气。一直以来,硫磺就是压在他心口的一块病。 拥有着现在的思维,经历过历史的教育,即便曾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流氓,李自成也知道火器的重要性,几乎是决定一场战争的关键。 然而,在这个年代,明朝末年,火器已经得到很大的发展,明军尤为重视火器。因此,朝廷管控火药格外的严格。作为火药的原料之一,硫磺不仅产量少,分布区域不均,更是朝廷的重点监控对象。 所以,要想获得火药很难,批量的获得硫磺更是难上加难,这与摩拳擦掌、准备暗中大肆发展火器的想法完全相悖!铁器易得,火器也能制造。可是,没有火药,一切都是枉然! 现在不同了,有了澄城的硫磺矿,李自成就有大规模使用火器的底气。 这是个混乱的年代,这是个民不聊生的时代,骇人听闻的吃人事情屡见不鲜,如吃饭般平常。这也是一个贪官污吏当政的时期,民怨早已沸腾,到处都是造反的百姓。 所以,李自成并未将大明王朝放在眼里,明军更不是他的最厉害对手。崇祯皇帝的各种行为,根本就是作死的节奏。明朝覆灭,那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他李自成的真正对手,最大的威胁,来自于东北,满洲鞑子。 推翻明廷之前,他李自成就是蓄积力量,暗中发展势力范围,储备一些厉害的火器。一旦推翻明廷,坐拥天下,直面清军之时,将那些火器全部拿出来,绝对能将起打蒙! 骑兵再能善战,那又怎么样?面临鸟铳的密集射击,火炮不停地轰炸,那就是纸老虎,跟纸糊的没两样。 一时间,想到这些,李自成走神了,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想要笑出声,却被马信叫醒了。 “老大,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李自成一个激灵,随即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答道:“我没事儿,没想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什么答不答应?” 此刻,马信一脸的苦瓜相,郁闷的再次说道:“老大,要不你另派一个人负责南京的秘密联络点,继续让我跟着你,走南闯北,征伐天下,建立一个又一个新根据地。” “不行,我不答应。”李自成神色一敛,当即否决,似乎觉得自己说得过于僵硬,神色缓和了一些,解释道:“马信,一个个新的根据地建立,你也知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最缺人手。而南京的秘密据点,非常重要,关乎到各个根据地的兴亡。如果不派一个心腹之人过去,作战于南京,我这颗心始终悬着,放不下。” “好吧,我也知道,说了也白说。” 马信答应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神情有一些黯然。 第一百六十五章 山雨欲来 这一天,屈吴山根据地的一座茅草屋之中,李自成独坐于书案前,马信、吴汝义与袁宗第三人站于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此刻,李自成一脸的平静之色,看不出是喜是悲,正在翻阅着一个又一个邸报,绝大多数都是各个根据地送来的情报,全都是陕西各地的明军动向。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自成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波澜,嘴角微微翘起,喃喃自语起来。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陕西今年还真是热闹,各个势力全都闹腾起来了。王佐桂降而复反,投奔了王嘉胤,洪承畴这下子可是跌了一个大跟头,闹出天大的笑话,犹如被人生生抽了一嘴巴子。” 听到李自成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虽然觉得突然而奇怪,但马信楞了一下,随即附和道:“是啊,老大。如此一来,王佐桂来了这么一手,反而成全了张存孟,暂时退出了洪承畴报复的对象,将所有的矛头全都转嫁到了王嘉胤的身上。若无意外,为了挽回面子,洪承畴一定会有所行动。” 似乎受到了李自成话语的启发,吴汝义也想起了什么,紧跟着也说道:“是啊,老大,今年绝对是最近几年热闹的一年,不仅是王嘉胤在延安府异常的活跃,明目张胆的发展势力范围,兵力扩充到两万多人。而且,延安府还出现了名叫张献忠的那么一号人物,也拉起了一支起义军,自成八大王,拥立王嘉胤为主,一下子就控制住了十八个寨子,这回够杨鹤头疼的了。” “这个王嘉胤还真是不简单,绝对是众多起义军中顶尖的存在。麾下不仅有两万多人的兵马,那些中小规模的起义军更是纷纷以其马首是瞻,奉为盟主。像绰号为紫金梁的王自用、有闯王之称的高迎祥、人送外号曹操的罗汝才等等,都是他的部下,可谓是众星云集,战将颇多,在这偌大的陕西,无人可出其右。”袁宗第忍不住地也接了一句,说的是啧啧有声。 听到吴汝义与袁宗第二人说的这些话,马信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艳羡之意,不无感慨地说道:“哎,话说回来,咱们的根据地虽多,总人口有几万人,但其中的十之七八多是老弱妇孺,真正的兵力也就一万多人,与人家王嘉胤比起来,可真是有一点小巫见大巫了。” 然而,听到这么多夸赞王嘉胤的言语,介绍其兵力如何以及有哪些优势,李自成的反应却是很平淡,没有一点羡慕的意思,反而淡淡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听到这个话,三人同时一愣,马信更是不解地问道:“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李自成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眸子中闪过一丝冷色,暗暗冷笑,他人或许不知,他李自成可是知道,别看王嘉胤扑腾的挺厉害,无限的风光,一时无人可掠其锋。但是,这样逍遥的日子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不出一两个月,陕西就会排山倒海般涌入大量的明军,围剿、镇压各路起义军。 那个时候,他王嘉胤可就笑不起来了。 而且,李自成模模糊糊的记得,在后金军退去之后的两年多里,各路起义军之中顶尖的存在,王嘉胤和王自用先后陨落,或被手下暗害杀死,或病亡于他乡,起义军开始走下坡路。 当然,心知这些,但李自成不会那么盲目的说出来,感受到三人的疑惑目光,随即解释道:“枪打出头鸟,懂不懂?”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书案上的一些邸报,从中取出几本,拿在手里,在三人的眼前晃了晃,接着继续说道:“你们也该知道了,朝廷委任了新的陕西巡抚,这个巡抚练国事刚一到任,屁股还没做热,就连续发出了几道密函,分别发给了固原总兵杨麟、临洮总兵王承恩、甘肃总兵杨嘉谟、新任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等人。” “根据咱们在这几处的根据地侦查回来的情报反馈,凡是密函所到之处,最近都有大军移动的迹象,兵锋所指之处,正是陕西的东北区域,王嘉胤等人活跃一带。” “这些人都是何许人也?要么是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要么就是崛起的新秀,个个都是威震一方的人物。若是他们聚集在一起,嘿嘿...可就有一场好戏看了,这才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人恍然大悟,袁宗第更是人忍不住地惊疑道:“老大,曹文诏从军于袁崇焕的麾下,此次入陕西,想必率领的军队应该是关宁铁骑。从东北抽调出这么多的关宁铁骑,难道,崇祯这个皇帝老儿不怕后金再次攻打山海关吗?” 李自成斜了一眼袁宗第,撇了撇嘴,略有讽刺的说道:“宗第,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你还真当崇祯是一个英明的皇帝了?为政不过三年,不满二十岁的黄口小儿,咱们的这个皇帝能懂得什么?也就是一个假把式,只知道拆西墙补东墙。不过,重兵进入陕西,也是必然,不得不做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拖延了。” “现在的陕西,各路起义军已经成了气候,再放任发展下去,不出两年,整个陕西都将脱离朝廷的控制。不仅如此,这种势头还有向周边蔓延的趋势。别的不讲,单说紧邻陕西的河南,情况与陕西何其相似?灾难频繁,天灾不断,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层出不穷,越来越多,早晚也会发展成陕西现在的这个样子。” 三人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已然明白,官军将会有一个大动作,重点围剿王嘉胤,打消起义军的嚣张气焰。同时,心里又是十分的佩服,老大真是有先见之明,李家军的发展都是在暗处,将实力蓄积在深山老林之中,很难被人发现。 而且,各个根据地对外都有一个声言,或是占山的绿林好汉,或是独处一方的匪寇,每一个对外的名头都不一样。若不是内部的上层人士,绝不会发现各个根据地的内在联系。 分散开来,相比于各路造反的起义军,他们的威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最为关键的是,各个根据地是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号,具有一定的民意基础。即便是官军围剿,也能从容面对。 这时,袁宗第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哎,对了,老大,高迎祥是您的舅父,嫂子又和其又在一起,再过不久,官军就会重兵围剿王嘉胤所部,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脑海里不禁浮现了一个娇艳如花的面庞,飒爽英姿之下,又有小女儿之态,温柔贤淑,又通情达理,颇有英雄气概,堪称奇女子。身上的那种气质,让人着迷。当然,还有高一功那个小舅子,被他捉弄的非常惨的小舅子。 对于那个舅父高迎祥,李自成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何况,他还是一个穿越之人,对于这种血脉或者亲戚关系,更加的淡漠,没有什么观感。但是,老婆与小舅子身处危险之地,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管是出于夫妻之情,还是因为救命之恩,李自成都不可能置之不顾。 一时间,李自成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在想一个两全之策。给王嘉胤通风报信,先不说对方信不信,他李自成也绝不会去做。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尽管他这虎很低调,没有显露出来的意思,但也不可能让王嘉胤做大。而且,若想在陕西继续暗中发展根据地,扩充实力,就必须将这些起义军挤出去。 毕竟,陕西属于西北贫苦之地,资源就那么一点,不可能养那么多的军队。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佳的时机,只要脑袋没病,怎么会干这种通风报信的事情? 所以,李自成打算借助官军的手,削弱各路起义军的兵力,并将其赶出陕西,制造新的混乱区域,为他的秘密根据地走出去,先打下基础。 唯有动荡与战乱,才是根据地发展的土壤。 片刻之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李自成的眼前一亮,直直地看向袁宗第,忽然笑眯眯的说道:“嘿嘿...宗第,派你出去执行一个秘密任务,非常的危险,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 看到李自成这副表情,袁宗第先是一愣,本能的就是以为是去通风报信,当即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一定会将这个消息带给王嘉胤。即便他不信,我也会告诉高首领,并将嫂夫人带回来。” 李自成摇了摇头,语气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宗第,我可不是让你去执行这个任务,而是想让你投奔我舅父的麾下,秘密潜伏在王嘉胤所部之中,观察他们的动向以及内部情况。” “呃...老大,你这是让我去当奸细,打入其他起义军的内部啊?为什么是我啊?”袁宗第有一些反应不过来,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出口问道,更像是不甘。 “宗第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众人之中,就属你为人最低调,罕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兄弟。相比而言,论谋略,论办事人力,还有为人处世方面,综合而言,没有人比你更能胜任这个任务。” 李自成话音刚落,吴汝义与马信相视一眼,似乎想通了什么,深怕殃及自己,先后说道:“是啊,宗第,众多兄弟之中,就属你的性子最为沉着稳重,和每个人都能合得来。如果打入其他起义军的内部,即便是不能混到高层,也能打听到不少的有用情报。” “对啊,宗第,老大和汝义说的不错,跟在老大身边的、值得信任之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他人要么驻守在各个跟根据地,要么身有要务,比如我,还要负责南京的秘密联络点。还有,向芳亮那样大大咧咧的,估计刚混入其他起义军之中,就已经暴露了。” 袁宗第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老大也就算了,自己能说什么?可是,这两个兄弟也太不讲义气了,完全是墙倒众人推的架势,不但不帮忙,反而使绊子,将自己往火坑里推。 想到这些,袁宗第就忍不住仰天长叹:“哎...我袁宗第是做了什么孽,居然交了这么两个兄弟?!” 虽然心有不甘,但事实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袁宗第整理了一下情绪,狠狠地瞪了一眼吴汝义与马信二人,随即看向了李自成,答应了下来:“好吧,老大,我去。不过,老大,你还有其他的安排没有?”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说道:“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你尽可能地保护你嫂夫人的安全......” 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转而说道:“不过,只能暗中保护。如有可能,如果不是形势十分危急的情况下,你不要向我的婆姨和小舅子他们亮明身份。一定要切记,你的主要任务是秘密观察各路起义军的东西以及收集他们内部的情况。” “是,老大,我知道了。”虽然不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说,但袁宗第明白,老大这样安排,一定有某种用意,只是现在不便挑明。 看到袁宗第一脸的失望之色,蔫了吧唧的样子,似乎心有不忍,李自成忽然面露微笑,满含深意地说道:“宗第,不用那么灰心,你孤军奋战不会太久,用不了两三年,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真的?老大,你说的是真的?两三年之后,你会让我回来?”袁宗第精神一震,兴奋地再三问道。 “呃...宗第,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李自成刚一说完,袁宗第再次流露出失望之色,嘴唇微动,就要说什么,就被李自成打断了。 “宗第,李家军不可能一直都多藏身于幕后,暗中发展。那样的话,咱们的旗帜打出去的太慢了,不利于扩大李家军的影响力。” “可是,老大,为什么不现在就走出幕后,走到前台呢?”袁宗第重燃了一丝希望,插话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各方反应 八月份的某一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遍关外,为大江南北的民众所熟知,一代名将袁崇焕被判下卖国的罪名,并施以凌迟之刑,一时间,天下哗然,莫不震惊! 辽东的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阳,后金的都城皇宫之内,一个难以掩饰的大笑在回荡,声若洪钟,久久不绝,兴奋地难以自抑。 “哈哈哈...崇祯那黄毛小儿,真是不堪重用,明亡不远矣,朕只是略施小计,让两个小太监听到一些话,那个黄口小儿居然就信了。哈哈哈,袁崇焕一死,大明无人可阻我皇太极,山海关之兵更无法奈何我八旗铁骑!” 大殿中,笑声刚止,皇太极得意的抚摸着龙椅,莽古尔泰从一旁走了出来,站在皇太极的对面,毫不客气地说道:“大汗,死了一个袁崇焕,却来了一个孙承宗。此人向来交好袁崇焕,更是对后者的防御之道深信不疑,奉若真理。刚刚坐镇辽东,就开始加固宁锦防线,修复大凌河一带的城池。我八旗军要想再次入关,势必遭到对方的强烈阻击。” 皇太极将莽古尔泰的倨傲看在眼里,紧紧眉梢微微一挑,转瞬恢复了正常,好像并不在乎对方没有施以君臣之礼,只是淡淡地说道:“哼...值此之际,一个孙承宗算得了什么?现在的辽东,明军的内部早就是貌合神离,祖大寿、何可纲、吴襄之流,犹如惊弓之鸟,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与咱们对抗?再说,即便是他们给予孙承宗一定的配合,咱们八旗子弟又不是吃干饭的,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修复城墙?” ...... 与此同时,山海关的经略督辽府,作为山海关的两元虎将,祖大寿与何可纲分坐于两侧,上座之人正是新任的蓟辽督师孙承宗,浓眉阔目,方脸长冉,神情中自带着刚正不阿的气质。 此刻,孙承宗的心中震动很大,尤其是听到袁崇焕之死,被施以刮刑,只觉得耳中嗡嗡直叫,脊背发凉,两腿虚软。 一直以来,孙承宗都知道,袁崇焕在劫难逃,难逃一死。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叱咤于辽东的一代名将,袁崇焕居然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被千刀万剐还不算,还遭到侮辱,遭人所唾弃。 然而,身处要地,后金军虎视眈眈,使得孙承宗不得不冷静,深深地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抵御后金军,而是稳住军心,稳住眼前的这两位,尤其是祖大寿,背景深厚,在整个辽东的势力极为深厚。 即便是如今的皇帝,也不敢轻易动得。否则,战前撤退,放任后金军围攻京师而不顾,带着关宁铁骑离去,条条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然而,这位依然稳稳坐着总兵之职,可见朝廷对其有多么的忌惮。 孙承宗整理了一下纷杂的思绪,久久无法平静的内心,缓缓说道:“二位将军,想必你们也接到了消息,袁督师已然身死,事情已经发生,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为今之计,首要之务,就是加固宁锦防线,防止后金军再次入关。” 无论是祖大寿,还是何可纲,二人都是毫无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见此情形,孙承宗也不觉得尴尬,干笑两声,随即继续说道:“两位将军,各路勤王兵不可能长久待在山海关,最多两个月,就会返回各个驻地。所以,大凌河一带的城池必须要尽快加固修复。否则,来年之时,一旦入冬,大凌河结冰,咱们可就无险可守,后金军的骑兵就能长驱直入,踏过大凌河厚厚的冰层,再次威胁我关中之地。” 孙承宗说的十分诚恳,语气欲扬顿挫。然而,两人依旧没有反应,更像是兔死狐悲。 祖大寿更是心想,袁督师倒是有大局观,心系关中之地,时刻挂念着江山的稳固,为君王分忧,现在却落个这么一个下场。 虽然,袁督师也有出格的地方,频频向朝廷要求,请求大军入城休整。可是,关宁铁骑千里奔袭,驰援京城之危,大军早就是人困马乏,几乎到了身体崩溃的极限边缘,到城里休整一下,又怎么了? 哼...与敌勾结?资敌?将这些话说给鬼听,鬼也不信!纵观各路勤王之兵,哪个有关宁铁骑卖力?好了吧,袁督师刚刚被下大狱,军心随之涣散,各路援军就在西直门、安定门吃了一个大亏,精锐几乎尽失,真是报应!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那位皇上警醒。 如果不是其他地方的勤王部队相继赶来,我看你还怎么当皇帝? 祖大寿这样想之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绝不会像袁崇焕那样死脑筋,屈辱的死去,专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什么都比不了自己的小命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 江南之地,以南京为中心,各个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全都是关于袁崇焕的议论不断。不仅如此,一些小告示、小手册,街上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谁在张贴?是谁在派发? 反正,任凭官差衙役撕毁焚烧,第二天天一亮之时,大街小巷到处贴的都是,街道上散落许多的小传单和小册子,全部是议论袁崇焕的,暗含讽刺皇帝之意。 “嘿,听说了没有?人家袁崇焕哪是勾结外敌,只是在京城之危时,冲撞冒犯了皇上,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下场,遭到凌迟这样的极刑。” “嘘...小点声,现在的金陵城,到处都是官差衙役,小心被他们听了去。不过,话说回来,在那种时候,冲撞皇上,并且提出大军入城休整,确实有恃宠而骄之嫌,有一些不将咱们这位新皇帝放在眼里。” “理是这个理。可是,这样的惩罚也太过了吧...!袁崇焕虽有冲撞犯上之嫌,这些年里镇守辽东,战功赫赫,但也罪不至死啊。而且,死的还那么惨,不仅一块块地将其身上的肉割下,还卖于百姓分食,这也太让人寒心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少,皇家经常干这样的事情,死也不让人家死的安生,卸磨杀驴。像万历时的张居正,堂堂的一朝首抚,三朝元老,死后不仅未得到应有的肯定,还被安插了那么多的莫须有罪名,几乎是家破人亡,逼得人家儿子自杀,哎...这就是忠臣的下场!” ...... 越来越激烈的言词冒出,犹如雨后春笋一般,任凭官府如何查封,如何戒严,依旧控制不了这种诸多议论蔓延。或许明面上无人谈论,但这样的说法,早已在文人墨客之间传开,耳熟能详。 李府,密室之中,马信与顾炎武、黄宗羲、张若采(金圣叹)、陈贞慧等人秘密交谈着,马信更是一脸的郑重之色,沉声说道:“各位公子,我家少爷最近实在俗务缠身,抽不开身,不能与各位相见。而且,我家少爷特别嘱咐,感谢各位公子的鼎力相助。如果不是各位公子的帮忙,润色文章,那些观点还得不到如此热烈的反响。” 众人之中,当属张若采最为狂放不羁,为人洒脱,马信还未说完,手里的折扇“呼啦”一声展开,朗声说道:“马兄,何必如此客气?路见不平,伸张正义,乃是我辈应有之责。传话给李公子,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情,尽管找我张若采,定当义不容辞。”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张若采的神色很是复杂,语气变得低沉了许多,感慨般的继续说道:“黎民百姓或许是一叶障目,看不出里面的猫腻。但凡是天下有识之士,都能细查出其中的不符合常理之处,若袁将军真的是卖国贼,与鞑子暗中勾结,何必如此卖力的抵御后金?” 听到张若采之言,黄宗羲也忍不住的说道:“自古以来,忠臣多悲哀。遇到糊涂的君王,更是悲上加悲。此事没有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虽不能为其沉冤昭雪,但能够为其争辩一下,最起码为袁将军在百姓中挽回一些名声,也是好的。” 这时,顾炎武点了点头,附和地说道:“不错,即便是不能挽回什么,不能为袁将军沉冤得雪。经此一事过后,也能给皇上施压。如此一来,日后也能减少一些忠臣良将的杀身之祸。” 闻听此言,陈贞慧原本紧皱在一起的神色出现了一丝缓和,从内心深处,终于认同了众人的做法。从大的方面来讲,如此激烈的言论,可以给朝廷带来警醒,给皇帝敲以警钟;从个人而言,他父亲陈于廷,官拜左都御史,最为危险。作为言官,触犯龙颜,那可是常有的事情。 散播了这么多的观点,在各种舆论之下,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父亲也就安全了许多。 马信一直在留意着众人的反应,回想过往,想起这些日子里的过激言论,通过告示、传单、小册子传播,都是出自于老大之手,暗中操纵,从而动摇崇祯的威信,就佩服不已。 老大太英明了,未雨绸缪,什么事情都考虑的那么长远。当袁崇焕被杀的消息传来,遭到凌迟之极刑,老大奋笔疾书之下,写出了那么多的极端言论,不仅更加获得以黄宗羲、顾炎武、张若采等文弱书生的认可,更是在金陵城内制造了舆论混乱,动摇了皇帝老儿的威信。 等到几人说完之后,马信这才徐徐说道:“各位公子,关于袁将军的事情,只能告于一段落了。根据我家公子得到的消息,金陵城内,近日涌入了大量的锦衣卫,如果还继续暗中派发传单,张贴告示等等,很容易被朝廷的那些爪牙抓住。”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众人的身体就是颤了一下,就连狂傲不羁的张若采,也收敛了许多,陈贞慧更是说道:“是啊,锦衣卫办事,向来没有王法,行事乖张,折磨人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即便是当地的衙门官府,也无权管他们。还是暂时消停一段时日比较好,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引起朝廷的一定重视,关于袁将军的正名言论,也得到了一定的传播。” “陈公子说的不错,再继续宣传下去,风险太大了。即便是各位公子不惧危险,但也得为那些印刷的书匠考虑一下,不是?不管怎么说,那些印刷匠还要养家糊口,上有老,下有小。”马信适时地补充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马信之言,使得众人无法反驳。 是啊,自己可以激昂陈词,毫无顾忌地针砭时弊,痛批当今朝廷。可是,那些印刷匠都是下层人民,普通的老百姓,拖家带口的,和自己不一样。 张若采沉吟了一下,随即郑重地嘱咐道:“马兄,你家公子说的不错,考虑的就是周全,咱们这些人过过嘴瘾也就算了,不能牵连那些为了糊口营生的印刷匠。对了,不管是为了咱们自己,还是为那些印刷匠着想,尽快将那些底稿焚毁,或者放在一个秘密安全的地方,都行。千万不能落入官差或者锦衣卫手里,否则,受到牵连之人,何止千万?” 说话之间,这一刻,众人的灵魂都是一颤。激情过后,回归理性,这才发现,那些所作所为,有多么的鲁莽冲动,很有可能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毫无例外,没有人后悔! 黄宗羲等人离去了,马信偷偷一笑,自语道:“嘿嘿...等着你们提醒,黄瓜菜都凉了。还好,那些底稿全部送到了终南山根据地,就算锦衣卫的权力再大,再牛,还能进入根据地。” 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信一拍脑门,惊呼道:“我怎么把这茬事儿给忘了?老大让印刷那个什么《几何原本》,一来可以掩护那些印刷匠的身份,纸张的用处,全都印制《几何原本》。二来,培养术数的人才,一旦发现这样的人,可以弄到各个根据地去。” 说完这句话,马信转身而去,又打开一个暗门,走入一个通道,不知道是去哪里? 延安府的宜川附近,王嘉胤的起义军盘踞于此,某个寨子之中,最中心的房屋大厅里,王嘉胤赫然坐于上座,正在听着手下的紧急汇报。 “启禀盟主,根据咱们在延绥的探子来报,延绥巡抚洪承畴,纠集了延绥总兵、固原总兵和庆阳的总兵,将近八千的兵力,正在向咱们这边的靠拢,已经攻下了咱们在葭州附近的几处领地,大有与咱们一决生死之战的架势。” 第一百六十七章 蛰伏期 几天之后,屈吴山根据地,李自成站于山腰之处,俯瞰而下,欣赏着刚建立不久的村落,已然井然有序的在运行,俨然是一座世外桃源,不受外界的战火纷飞而袭扰,耕牛在犁地,开垦一片又一片荒芜之地。 男耕女织,到处都在回荡着家禽的声音。 吴汝义、袁宗第和刘芳亮三人站于李自成身后,周围就是护卫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农耕女织的场景,刘芳亮更是忍不住地夸赞道:“别看这宋应升文文弱弱,一副书呆子的样子,还挺会办事儿,不到半个月,根据地就变得有模有样,不像当初那般,乱糟糟的。” “嗯,确实不错,宋应星和李长茂确实给我选对人了,这个宋应升还真是一个人才,管理这么一个村落,有点屈才了。”李自成点了点头,砸吧着嘴说道。 这时,吴汝义上前一步,郑重地说道:“老大,根据派出去的兄弟来报,洪承畴真的与王嘉胤干了起来,不过区区八千人,就敢生生地直扑两万多人的起义军。” “结果呢?”李自成眉梢一挑,淡淡地问道。 与此同时,其他人或是将目光投到吴汝义的身上,或是竖起两只耳朵,装模作样的听着。 “当然是王嘉胤赢了!”吴汝义兴奋地脱口而出,放佛是他打了胜仗,语气一顿,转而又说道:“不过,王嘉胤虽然收复了失地,但损失也挺惨。话说回来,洪承畴这丫的够狠的,拼着损失不少的兵力,就是死咬着王佐桂所部不放,进行死磕。最后还是将王佐桂降而复反的所有人全歼,才退回去。” 李自成没有再接话,眸光闪烁,幽幽不语,直直地看向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 然而,其他人却是暗暗心惊,洪承畴还真是一个人物,睚眦必报,绝对是一个狠茬子! 片刻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自成突然开口了,头也不回地沉声说道:“宗第,再过两天,你收拾一下,选十几个机灵的兄弟跟随,乔装打扮一番,就去投奔王嘉胤吧。王佐桂一死,见过你的起义军首领,也就没有了。你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们也就更加的安全,不至于被人识破。” “是,老大!”袁宗第虽然回答的很是大声,但还是难以掩饰那一丝落寞与不舍之意。 从洪承畴与王嘉胤交战之中,李自成似乎提不出丝毫的高兴之感,反而露出浓浓的忧虑之色,袁宗第刚一回答完,就语重心长地说道:“看来,陕西真正大乱的时候就要来了,各路起义军的声势就要进入低谷期。” 众人一愣,很是不解,刘芳亮更是疑惑的说道:“老大,不会吧?王嘉胤与洪承畴这一仗打得挺漂亮的,不仅收复了神木堡等地,更是反杀了官军的一个总兵,好几个将军,形势有那么恶劣吗?是不是你过虑了?” 李自成依旧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远方,虽未回答刘芳亮的疑惑,但接下来的言语,却说明了一切。 “传令下去,告诉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自即日起,以平凉府、凤翔府、汉中府为中间线,凡是东部的根据地,尽可能地不要有大的行动,拓展根据地的计划缓缓,重点放在稳固已经建立的根据地内部。” “中间线以西,即便是拓展新的根据地,有什么新的行动,也要尽可能地将动静降到最小,更不要留下什么尾巴。总之一句话,未来的半年到一年里,属于李家军的蛰伏期,重点在韬光养晦,降低官军对咱们的注意力。-” 众人心中骇然,没想到老大将形势看得更加严重。虽未明说,但上述言语,却表明了一切。 似乎感觉自己说的过于僵硬,应该让众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李自成语气一缓,进一步的解释道:“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仅是因为陕西即将有一场大风暴,形势将会对各路起义军非常不利。主要还是因为,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家军发展的太快,致使内部驳杂,暗藏许多不稳定的因素。”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现凝重之色,像是在组织语言,沉吟了片刻,接着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根据地,先后建立了二十几个,遍布陕西西南、南部、东南以及屈吴山附近。粗略估计,总人口应该在十万左右。如此膨胀的发展,若不沉淀一下,早晚会出问题。” 随着李自成的讲述,众人不由得恍然,心里最初的不理解完全消失不见。 一年零两到三个月,李家军几乎扩充了近十倍,辖下的百姓更是有七八万人。相对于天下两万万的总人口,这十万人只能算作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李家军而言,却是长足的进步。正如老大之言,确实需要一个蛰伏期,好好沉淀一下。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投射到李自成的北上,内心是深深地折服,难怪人家能够当老大,将自己等人治得服服帖帖,其中不仅不乏有让人难以启齿的手腕。然而,就凭这份儿眼光,就当之无愧! 罕有人能及。 短暂的寂静过后,李自成回过头来,看向吴汝义,嘱咐道:“汝义,两个月之后,我会去终南山根据第一趟,一去就是好几个月,这里的军事问题就交给你了,好好配合宋应升的治理。一定要切记,在不影响根据地的农事和日常生活情况下,一定要紧抓军事训练,分批次训练根据地的百姓,争取全民皆兵。训练的项目和标准,全部按照咱们在甘州时的来。” 似乎想起了在甘州时的岁月,吴汝义、袁宗第与刘芳亮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前者更是敬起了李自成教给的奇怪军礼,身体站得笔直,右手呈掌,掌心朝下,五指对准太阳穴,朗声说道:“是,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吴汝义更是进一步地说道:“训练用的军事项目和标准,按照甘州驻防时的来,训练的方法则采用榆中县时的,无论是民兵,还是李家军,一律分为三部分,三班倒的制度进行,一部分巡逻,维持根据地的治安和秩序;一部分进行军事和体能训练,不断提高军事素养;最后一部分进行务农,开垦荒地,争取部队能够自给自足。”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三班倒的制度,三部分轮流执行。”李自成点了点头,给予了认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提出拼音的概念 两个月之后,终南山根据地。 在众多根据地之中,终南山根据地虽然不是最早建立的一个,却是最大最完善的一个。凭着天然的地理优势,拥有着八百里秦川的极大纵深,终南山根据地却是规模最大的一个。 无论是人口,还是根据地的规模,亦或是各种设施,在众多方面,终南山根据地绝对能够拔得头筹,首屈一指的存在,使得其他根据地只能望其项背,无法比拟。 单论兵力而言,就几乎占据了李家军的一半。 这一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亦或是李自成的哪根神经搭错了,一向不爱读书的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就来到了终南山根据地的图书馆,汇集了大量的古今中外的书籍。 当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李自成使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从各地洋人教堂里偷偷弄到的。 如果洋人金尼阁在这里,一定会非常的愤怒,气得发疯,几乎有杀人的冲动。因为,金尼阁前前后后带来的七八千多册精装图书,全部都在这里。 这些精装图书,几乎囊括了西方最前沿的天文、地理、自然科学等方方面面。 不仅如此,像一些研究天文、物理、化学、医学等等的器械,都在隔壁的房间,被珍藏起来。 此时,李自成无聊地翻阅着一本手册,上面标注着许许多多的注释。一行行的汉字上面,标识着歪歪扭扭的符号,看得李自成直皱眉,始终弄不清这些符号的意思。 这是一本手札,金尼阁初来中国之时,学习汉字的笔记。 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眼前一亮,终于弄明白了这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这哪是什么文字,分明就是老外学习汉语的注音,也就是最为原始的拼音。 不管怎么说,李自成可是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好歹也上过高中。虽然与大学失之交臂,但还是会汉语拼音的。谈不上精通,最起码的应用还是没问题。 这一瞬间,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一个绝妙的主意应运而生! 猛地一下子,李自成合上手札,顺手将其丢在一旁,径直走向图书馆外,一脸的兴奋之情,似乎有了什么主意,确切来说,是一种新的教学办法,在根据地里进行扫除文盲。 不久之后,在一处房间之中,李自成、徐霞客、宋应星、徐正明、李长茂等人汇集在一起,围在一张桌子周边,桌子上面平铺一张白纸,上面密布着几行字母。 此刻,李自成一脸的兴奋之色,兴奋地满脸通红,忍不住的手指着上面的字母,激动地说道:“各位,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呃...”众人拉长了声音,却没有人接话,全都是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的样子。 最终,还是经常与洋人接触的宋应星发话了,手指在那些字母上面滑动,有一些不确定地说道:“嗯...看这些符号,有一些像汤若望他们国家的文字。不过,我曾经和金尼阁学习过西洋的科学,这些符号又像洋人学习咱们汉字的标注,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喃喃自语说完了之后,宋应星看向李自成,不解的问道:“老大,你将我们全都叫过来,看这些符号,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嘿嘿...”李自成得意的一笑,并未答话,而是随身抽出一张纸,与那张纸一起平铺在桌子上面。有所不同的是,上面一行行的字母下面,相应的都有一个个汉子,星罗棋布,纵横分明。 紧接着,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在十分的疑惑与不解之中,李自成每指着一个字,就会用拼音读一下,就这样,一连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在场的都是聪明之人,有不少的能够过目不忘,才思更是敏捷无比,两张纸对照一下,再一仔细观看那些汉字上面的拼音,结合李自成的读法,随即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李自成想要表达什么,宋应星更是最先反应过来。 “老大,你的意思是,用这二十六个特殊的符号,标注汉字,是吗?” 李自成微微一笑,很是得意,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每个人都会使用这二十六个特殊符号,并能够识得它们组合后的读法,只要将书籍上面的文字都用这些符号标注,即便是没有人教,也能畅通无阻的品读一些书籍。” “而且,在教书育人方面,私塾里的夫子也能省不少的事情。只要教会学生这些特殊符号的读法,即便是没有夫子教,那些学生也能通读全文,不会读错字。”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但多数人都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李长茂更是说道:“老大,你的这个想法确实是好。如果能够推广,不仅是利在当时,更加有益于中华文化的传承。说功盖千秋,也不为过。” “老大,教人习得这些特殊符号好办。可是,用这些符号,对书籍进行标注,可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非一人、一地之力能够完成。” 李长茂刚一说完,徐霞客更是补充的说道:“先不说其他书籍,单单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就不是咱们目前所能够完成的。除非有一天,老大你能够坐拥这大好河山,天下共主,号令四海之内的群贤有识之士,一起编撰书籍,统一字的正确读法,才能确保标注的书籍不会有问题。” 然而,李自成毫无被打击的觉悟,反而笑得愈发的灿烂,不等其他人说话,再次说道:“嘿嘿...将所有的书籍进行标注,可不是我现在的打算。之所以将众位召集在一起,研究这些特殊符号,为得是在各个根据地扫除文盲。” “扫除文盲?这是什么意思?”徐正明适时地开口,眉头紧锁,问出了众人共同的疑惑。 “很简单,就是在各个根据地之内,普及读书写字的能力。除了年迈的老人,无论是妇孺,还是那些耕作种地务农的糙汉子,亦或者民兵和李家军,都让他们拥有读书写字的能力。” 李自成的话再次镇住了众人,使得他们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一直以来,读书写字都是读书人的事情,何曾听说过普及读书写字能力的一说?此举绝对是旷古烁今,绝无仅有。 毕竟,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个朝廷,采取的都是愚民政策,还未听说过,让人人都懂得识文断字的事情? 然而,李自成并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如何,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依旧自顾自的侃侃而谈。 “唯有百姓识文断字,才能晓得百事之理,更加能理性运用手中的权力,监督各个根据地的官员。试想明朝之初,明太祖朱元璋也曾有过一项创举,赋予百姓一项权利,可以监督贪官,扭送到京城。” “但是,朱元璋虽然出于好意,为了保护百姓,却忽略了一个事实。没有任何文化程度的百姓,懂得的道理少之又少,多数人都是目光短浅,急功近利,做任何事情太过情绪化。” “所以,朱元璋的那一条政令刚一实施,就搞得天下大乱,官员人人自危,深怕被百姓粗暴地捉了去,捆绑起来。因此,政令刚一实施没多久,就弄得个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每个人听得极为入神,频频点头,露出深思之色,在回味李自成的那些话。 这时,宋应星再次开口,声音极为郑重地说道:“老大,如果你只是想利用这些特殊符号,在各个根据地普及识文断字的能力,这么小规模的弄,确实可行。只需整理出一个册子,像三字经那般,在所有的文字上标注符号,不出一个月,就可以弄出来。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教会我们这些特殊符号的读法和用法。” “当然,这个没问题。不用几天,就能将你们全部教会。”李自成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没有一点的犹豫。 第一百六十九章 霸王条款 说完这些,李自成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思索之色,转而问道:“对了,最近一段时日,汤若望那些洋人的表现怎么样?是否配合研制火器?还有那些西洋的书籍,翻译的怎么样了?” 一时间,众人还沉浸在李自成刚刚的政策,回味那个“扫除文盲”的意思中,没有反应过来,都是楞了一下。 李自成的目光转移到宋应星的身上,看到对方面露疑色,就知道,那些洋人肯定很不老实,没有听从命令,协助宋应星、焦勖等人研制火器,翻译的事情肯定也是进度缓慢,估计那些洋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心中虽有了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但李自成并未催促宋应星,负责管理那些洋人之人。 这时,最为年轻的徐正明最先按耐不住,气呼呼地说道:“李首领,那些洋人传教士根本就不听话,完全没将研究火器和翻译书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心只有他们的那个上帝,在根据地里传教,宣传天主教的教义。” “这几个月以来,他们翻译的书籍,全部是关于天主教的教义经典,叫什么《圣经》之类的。如果不是宋先生拦着,我早就抽这些洋人传教士了。” 李自成微微一笑,暗道这个徐正明还真有意思,自从来到这个根据地之后,看到宛若世外桃源的村落,再无想要离开的心思,还央求田见秀,直接把家人全都弄到这里。 因此,在这群文人墨客之中,除了宋应星、李长茂,还有徐霞客,就属徐正明为李自成最为信任。尤其是关于洋人的事情,徐正明格外的上心。 当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徐正明对机械方面的知识极为感兴趣,这也是他对洋人上心的关键之所在。 徐正明刚一说完,宋应星心里就是暗道“不好”,和洋人有着不错的交情,算是几年的师生之谊,不等李自成回应,就连忙求情解释:“老大,也不全是那样的,洋人就那么几人,藏书馆里那么多的西洋书籍,即便是汤若望他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算是十年,也根本完不成。而且,在这期间,他们还要协助老朽和焦勖等人研制火器,就更加没有那么多的空闲翻译书籍了。” “可是.....”徐正明还想要说什么,进行反驳,却被李自成挥手阻止了。 此刻,李自成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轻抚下巴,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面带三分笑意,似乎在打什么歪主意。 不久,李自成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既然是在相商洋人的事情,汤若望等人若是不在场,怎么可以?不管怎么说,也要听听人家的意见。” 半个时辰过后,一个阁楼之中,偌大的房间里,聚集了三四十人,一多半都是李自成招揽的文人墨客,极为信任之人,打算在终南山根据地长期居住者。 另一小半,不过是寥寥十几人,全都是洋人,为首者正是汤若望。 两方人刚一坐定,从汤若望的身旁走出一人,大刺刺的,径直站在李自成的身前,毫不客气地说道:“喂,想必你就是他们的头吧。跟你讲,我叫高一志,山西教堂的神父,我和龙华民神父在山西传教传的好好的,你为什么将我们抓到这里?” 李自成依旧是淡淡一笑,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徐正明却是看不惯高一志这个洋人的傲慢之态,上前一步,就要喝斥,却被李自成的眼神制止了。 与此同时,宋应星的心里也不好受,知道高一志上来就是如此,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别看李自成对自己客客气气,每每都是先生长先生短的称呼,但宋应星知道,这个老大绝非易于之辈。 否者,也不会创下这么多的秘密村落?手下也不会有这么能人干将? 一念及此,宋应星的脸上离现着急之色,频频向高一志使眼色。然而,后者置若罔闻,就当没有看见,依旧自顾自的大放厥词。 “我可跟你讲,你把我们弄到这里也就算了。但是,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和你说一些废话。有话赶紧讲,还有几个刚入教的教徒,正在等待我主持的洗礼,不是你能够担待的起的。” “还有,我可警告你,不要跟我动什么邪念?知道大学士徐光启吗?知道登州巡抚孙元化吗?告诉你,他们都是我们的教徒!而且,我们教廷里的邓玉函教父、阳玛诺教父、罗雅谷教父、教徒毕方济等人,都是西来的能人,晓得天文历法,正在帮贵国编撰新历法,不是你能招惹的!” 李自成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眼睛微眯,直直地盯着高一志,直至盯得对方浑身不舒服,话语戛然而止,这才冷哼一声,幽幽地说道:“我决定了,在未来的两年里,你们这些人至少给我翻译三百本书。并且,我提出的那些火器,全部都要给我造出来。否则,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why?” “什么?” “怎么可能?”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们?” 一连串的几个惊呼之声骤然响起,汤若望更是越过众人,来到李自成的身前,焦急地说道:“这位首领,有怪莫怪,高一志刚来到贵国没多久,性子暴躁了一些,希望你能宽恕他的冒犯。” “还有,这位首领,您让我们翻译西洋书籍,研制火器,这些都可以。可是,您要理解,两年之内,翻译三百本书籍,研制出你提出的那些火器,这也太急促了,根本就完成不了。我们就只有十几人,国籍还不同,换算下来,几乎每两到三天,就要翻译一本书,同时还要协助宋应星他们研制火器,这根本就是一项完不成的任务。” 然而,李自成却是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到,冷冷一笑:“哼...既然能够摆这么大的谱,就要有那么大的能力。我不管那么多,反正限时两年之内,必须完成这些任务。否则,格杀勿论,谁也帮不了你们!” 刹那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起来,以汤若望为首的众洋人神色很难看。更确切地说,那是惧意! 这时,高一志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处境不妙,一个弄不好,就要有性命之危,梗着脖子,就要再反驳什么之时,却被汤若望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后者更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徐霞客。 身为天主教的教徒,看到汤若望那求助的目光,徐霞客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这次的帮忙。当即上前几步,来到李自成的身前,先是躬身行礼,随后才缓缓说道:“老大,之所以将这些洋人弄到这里,为得无非就是火器制造,翻译那些书籍都是顺便的事情。对于火器,老朽不甚了解。但是,对于编纂书籍,别说三百本,就是几十本,换做是我们,也不是三两年内能够完成的事情。” “当然,如果您不在乎这些洋人翻译的质量,三百本的话,确实能够完成。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老大,这是您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李自成的手下之中,徐霞客绝对是属于举足轻重的一位,所言所语,李自成都不可能当作耳旁风。 随着徐霞客的求情帮忙说话,气氛明显缓和了一些,见此情形,宋应星也站了出来:“老大,研究火器,制造火药,这些都是属于精工细活,非一时能够完成的。如果您催促的这么紧,只会使得研制火器的进度变缓,研制火药时更加危险,反而违背了你的初衷。” 作为研制火器的中坚力量,焦勖也站了出来,帮忙说话:“是啊,老大,诚如宋先生之言,研制火器火药,属于精工细活,急不得。过犹不及,反而不美。” 李自成没有立即给予答复,而是一一看过求情的众人,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语气放缓的说道:“无论是研制火器火药,还是翻译西洋书籍,我都可以不再限制日期。” 闻听此言,宋应星几人心里就是一松,暗道,汤若望等人化险为夷,躲过一难,汤若望等人的神情也明显一松,刚要笑着说下什么,却见李自成神情一变,话题一转:“不过,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浪费。因此,你们要想不饿肚子,不被饿死,就必须对这里有所贡献,方可获得食物,生活用品......” 然而,李自成的话还未说完,高一志再次蹦跶了出来,不合时宜的插话道:“食物好办,我相信,作为天主教的信徒,那些教众不会放任神父不管,一定会贡献一些食物和生活用品出来。” 说话之间,高一志挺了挺胸膛,显得很是自信,在李自成眼里,根本就是白痴的存在。 “嘿嘿...”李自成一阵冷笑,脸上显出讽刺之意,高一志刚一说完,就沉声说道:“这还倒提醒我了。” 语气一顿,李自成的目光在汤若望等人的脸上扫过,随后冷幽幽的说道:“自即日起,在书籍还未翻译完,火器还未研制出,不准你们在这里传教。否则,后果自负!” 闻听此言,不下于迎面扇了一个耳光,高一志为之气急,就要分辩,却被一旁的洋人郭守静一把拽住了,高一志当即就老实了下来,犹如泄气的气球。 郭守静何许人也?那可是大中华区的教廷负责人,直接对中国的这些神父和教徒负责,有任免和驱逐出教会的权力!无论是在教会里的地位,还是个人的威望博学,高一志都不敢违逆郭守静。 及时的止住了高一志这根搅屎棍,郭守静的心里就是一松,生怕再次触怒了李自成。 此刻,郭守静面带些许的笑容,仿佛并不在意李自成的霸王条款,不准他们传教,反而笑呵呵地问道:“这位首领,我们做些什么,才算是对这里有所贡献,才能获得食物以及生活物品呢?” 问出这些话之时,郭守静的心里很清楚,无论是谁求情,还是怎样的情况,这个年轻的首领都不可能放自己等人离去。 与此同时,李自成很是惊讶,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郭守静这么厉害,一下子就制住了高一志,后者还一点脾气都没有,就那么蔫了吧唧的退到后面。 心知郭守静此人不简单,但李自成不在乎,这里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再说,郭守静再如何的厉害,隐隐是洋人之中的头头,那也只是在洋人里面,或者说是在教会里面。 这一刻,李自成轻轻地点头,有些欣赏郭守静的识趣,更是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洋人来自于不同的国家,说得语言不通。更知道,你们之中的这些人,要么会西洋的医术,要么懂得天文、数学、植物学等等。” “因此,要想获得食物和生活用品,对这里有所贡献,就要将你们的毕生所学交给这里的百姓。更确切地说,我将在这里筹办一个学校,而你们担任老师,传授你们所长,当然也包括你们掌握的语言。” 刚一说完,郭守静就要说什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李自成又补充的说道:“哦,对了,如果懂得你们国家的语言之人多了,也是对你们有好处的。这样一来,你们翻译的工作压力就会有所减轻,进度才能更快,你们也能早一日的可以在这里传教,是不是?”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内,皇宫之中,崇祯皇帝批阅奏折之地,徐光启匆匆忙忙的走入,刚一站定,就着急地说道:“启禀皇上,奉旨进京参与编撰新历法的汤若望、郭守静、高一志等洋人不知所踪。不仅如此,他们所居住的教堂或被偷,或被抢,里面的东西空空如也。而且,作为辅助微臣编撰新历法的主要洋人助手,邓玉函也突然离世。” “这些洋人死就死了,失踪就失踪了,朕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他们?更何况,离开了这些洋人,徐大人,难道你这个文渊阁大学士就不能编撰新历法了?” “可是...可是...”徐光启吭哧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来,告罪了一番,随即离去。 面见崇祯的那一刻,徐光启好想反驳,说出心里话,离开那些洋人,虽然新历法的编撰嫉妒有所减缓,但不是不能进行。可是,洋人的那些书籍文献,关于天文方面的记载,尤其是金尼阁在世时藏有的书籍,全都不见了。 没有了那些天文书籍,编撰新历法之时,还让他如何借鉴?如何编撰更加精准的新历法? 第一百七十章 放手一搏 崇祯四年,六月的这一天,一道震撼的消息传到终南山根据地,而李自成此时不顾酷暑的炎热,正在与众人打篮球,打得那是个酣畅淋漓,直呼过瘾应,嗷嗷直叫。 “砰...!” 随着一记背后式旋转猛烈扣篮,双手松开篮筐,潇洒落地,李自成擦了擦额头上的大汉,挥手说道:“你们玩儿吧,李过现在这个时候回来,应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找我。” 旋即,李自成没有任何的停留,不等众人回应,径直走出,向篮球场边缘而去,大踏步而行,显得很是漫不经心,与他刚刚所说的话,表现的却截然相反。 此刻,李过焦急的站在篮球场边缘,即便是最为酷爱的篮球运动在眼前,李过也没有了任何心思,看到叔叔向自己这边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两人刚一走在一起,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叔,不好了,各路起义军那边出大事了。身为盟主的王嘉胤被叛徒刺杀,形势很是不妙。” “哦,王嘉胤死了。”李自成淡淡的应了一句,两人继续向前走,似乎想到什么,转而又问道:“那,其他各路起义军怎么样?也被曹文诏围歼了吗?” “呃...”李过一愣,看到叔叔并不着急,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紧接着继续说道:“这个倒是没有。根据接到的最新消息,首领王嘉胤死过之后,各路起义军组成了三十六营,王自用被推选为新的盟主。舅爷高迎祥也是领袖之一,推称闯王。” 李自成轻轻点头,用毛巾擦了擦满身的汗水,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淡淡地说道:“走,先到我的书房里去,然后再详细讲一下三十六营的情况,究竟是什么样的性质?” “是,叔。”李过答应一声,就没有再说话,任他大汗淋漓,只是紧跟在李自成的身后,相错半个肩头,径直向一个山洞而去。 山洞中,石壁散发着丝丝凉气,抵消着翻滚而入的热浪,整个屋子里犹如装了空调一般,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没有一点燥热之感。 此刻,李自成与李过叔侄两人相对而坐,前者猛饮一口凉菜,长舒一口气,这才缓缓问道:“过儿,将山西的各路起义军具体说一下吧。尤其是刚刚组成的三十六营,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属于什么性质的组合?” 说话之间,李过将茶杯放置在一旁,闻听此言,当即说道:“叔,是这样的,去年年底的时候,王承胤东渡黄河,进入山西之后,一连打了几场胜仗,攻下好几座城池,兵力猛涨,扩充到五六万人。”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今年的四月份,刚刚一场胜仗过后,王嘉胤就迫不及待的犒劳三军,喝得酩酊大醉。就在王嘉胤大醉之时,被他的妻弟张立位伙同同族兄弟王国忠暗害,死的真够冤的。” “确实挺冤!一代枭雄,打得官军闻风丧胆,各路起义军的盟主,没有死在沙场之上,却遭到亲近之人暗害,王嘉胤也真够悲催的。”李自成点了点头,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随即又转移了话题:“对了,过儿,三十六营又是怎么回事儿?” “叔,是这样的,王嘉胤死在了曹文诏的手上之后,后者就被封为了临洮总兵官。自从升任总兵一职,曹文诏携着胜利之势,想要一举平叛山西和陕西东北、东部以及东南的所有起义军。” “由于王嘉胤突然身死,各路起义军内部震动非常,出现了短暂的混乱时期。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在曹文诏与陕西巡抚练国事以及各路总兵联合、相互策应之下,点灯子、李老柴、独行狼、一条龙、郝临庵先后战死,扫地王更是被斩首。不过,曹文诏他们也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副将张弘业、游击将领李明辅也相继战死。” “因此,在这种情况,没有了王嘉胤的主持,面对官军的步步紧逼,形势非常危急之下,各路起义军组成了三十六营联盟,推举王自用为盟主。” 李过脸上的那一丝感慨早已经消失不见,变得很是平静。虽然讲述的平稳有余,但难以掩饰内心的焦虑,对各路起义军处境的担心。确切的说,是担心舅爷高迎祥以及婶婶高桂英,还有分为投缘的高一功。 相比于侄儿的焦急,李自成要淡然了多,眸光闪烁了两下,刚想要说什么,却见李过沉吟了片刻,就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三十六营并不团结,各个营之间相互独立,拥有各自的头领。只是名义上的联合,即便是身为盟主的王自用,也不一定能够调动这些头领。所以,三十六营多数情况下,都是各自为战。只有面临官军大规模的围剿,才会暂时联合在一起。” “目前为止,根据袁宗第偷偷送回来的消息,整个陕西的起义军,十之八九都聚集在山西,加入了三十六营。因此,三十六营只是一个统称,代表着规模最大的三十六路起义军。” ...... 随着李过的讲述,李自成的心中豁然,大概清楚了各路起义军在山西的情况。结合着其他的一些信息,陕西的官场变动,李自成更是对陕西、山西两地的形势有了一个清楚地认识。 杨鹤被罢官处置,洪承畴成功上位,担任新的三边总督。 李自成清楚的知道,一旦临洮总兵曹文诏、延绥总兵王承恩、榆林参政张福臻等人回归,从山西回到陕西。那么,洪承畴的手下就会多出好几位能征善战的总兵,兵力更是大涨。到那个时候,陕西就会成为起义军的禁地。 一旦有哪路起义军进入陕西,就会遭到重兵围剿,绝对是有死无生!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心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如果形势照那样发展,别说建立新的根据地,能够维持现在的根据地规模,就已经不错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以李家军目前的实力无法与官军对抗。而是因为,一旦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汇集在一起,与官军正面冲突,李自成的庞大实力就会暴露在天下,将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 虽争得一时之利,却惹得个永无宁日,别再想偷偷发展根据地,原来的计划将会彻底被打乱。 这种结果,绝非李自成想要的。李自成所图谋的,所在意的,是闷声发大财,偷偷壮大起来。等到敌人发现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李家军已然成了气候,任何个人,任何势力,哪怕是庞大的官军,也无法撼动李家军的地位。 那个时候,他李自成已经具备了图谋天下的实力,不仅是大明朝,还有东北的鞑子皇太极,都可以与其一较长短! 想着想着,李自成渐渐陷入深思之中,李过恍若没有察觉,依旧在侃侃而谈,自顾自的讲述各路起义军的情况。 “叔,王自用联合山西各路起义军,组成三十六营之后,兵力足有二十万之众。各个头领之中,若论名声和威望,除了王自用,就属罗汝才,就连舅爷高迎祥都稍逊一筹。” “此人狡诈多谋,反复无常,有‘曹操’之别称。为人擅长逢迎,与各路起义军的头领相处的极为不错,人缘极好。像各路起义军之间出现了矛盾,多是此人出面调和......” 这时,李自成阴沉的神色忽然消失不见,眼前一亮,随即清醒了过来,打断了李过的讲话:“过儿,吩咐下去,告诉刘芳亮、田见秀、吴汝义等人,让他们放下手中的工作,将根据地里的军权交给其他人打理,各自率领两百人,到这里与咱们会合。一定要提醒他们,所有人都要穿得破破烂烂,越是显得窘困越好。” “呃...”李过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叔,你这是要干什么?要有仗打了吗?” 李自成嘿嘿一笑,满含深意的说道:“如今的山西平阳府,风云际会,云集各路起义军,官军的大多数精锐更是在那一带,这么热闹的一场龙虎争斗盛会,怎么可以少了咱们李家军呢?” 闻听此言,李过面色一喜,转而化为忧色,不解地说道:“叔,您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平阳府水非常的深。别看各路起义军汇聚了二十几万人,显得人多势众。但,那都是假象。” 看到叔叔依旧在笑,不为所动,李过心里更加着急起来:“叔,咱们何必趟这条浑水呢?你也知道,别看起义军人多,兵力达到二十几万之众,即便官军只有几万人,但也不是对手。除了咱们李家军,一百人的官军撵几千人的起义军,几千官军追杀几万起义军的事情,时常发生。” “何况,现在的各路起义军,比不了王嘉胤时期,内部争斗不断,很不团结。如此情形之下,凭着人多之势,攻打一些城池尚可。但与官军正面争锋,远不是对手。” 然而,李自成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很是自信,摆了摆手,再次打断了李过,只是说道:“过儿,按我说的办。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有我自己的打算和缘由。至于其中的缘由,你以后自会知道。好了,不说了,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好吧...” 李过无奈地答应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去,心里也知道,叔叔一再这样说,脸上那不容更改的神色,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很难改变,刚走出两步,又被李自成叫住了。 “过儿,等一下。” 旋即,李过猛地停了下来,面露希冀之色,还以为对方改变了主意,然而,接下来的话语,彻底断了他的念头。 “对了,过儿,出去的时候,顺便让人将李长茂叫过来一下,离去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他交代一下,叮嘱一番。” “好的,叔。” 李过离去了,李自成却坐在那里,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喃喃自语起来:“过儿,我何曾不知道此时前往平阳府、与各路起义军会合的危险,将会面临数万官军的重点围剿。可是,为了各个根据地的将来着想,能够顺利的继续发展壮大,只有如此放手一搏,才能让李家军在陕西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不久之后,李长茂来到山洞的这间放屋里,坐在李过刚才的位置。刚一坐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大,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只身犯险,前往山西平阳府,与各路起义军会合?” “李先生,看来过儿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你。”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眉梢动了一下,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转而又说道:“那么,李先生,关于陕西和山西的形势,想必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应该也猜到在下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了吧?” “嗯...只是猜到了大概,但不是很确定,还需要从老大你这里得到证实。”李长茂点了点头,话说到这里,适可而止,等待对方证实心中的猜测。 李自成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李长茂的话音刚落,当即就说出了自己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李先生,即便是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毕竟,我离去之后,后续的安排,还需要你去安排,支持各个根据地的安排,我才能放心的在山西应付官军。”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忖什么,又像是在组织语言,随后继续说道:“李先生,不用我解释的太多,你心里也清楚,各个根据地要想有更大的发展空间,李家军要想继续暗中做大,就必须将官军的主力牵制在其他的地方,无法回到陕西。只有如此,咱们李家军才能继续在陕西暗暗做大,不断发展新的根据地。” 李长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李自成的注视之下,接话道:“不错,只有将官军的主力牵制在陕西以外,即便洪承畴有多大的能耐,野心再大,手下无兵无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拿各个根据地不能怎么样?” “对,李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之所以加入三十六营之中,与各路起义军汇合一处,就是将官军的主力牵制在山西和河南一带。让洪承畴抽不出兵力,对付各个根据地,从而防患于未然。” 说话之间,李自成的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李长茂更是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将各个根据地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不断发展壮大,以最短的时间,控制住整个陕西。” 将近两年的相处,李长茂已经完全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图,这位老大不仅想在陕西暗中发展势力,还想将陕西打造成固若金汤的牢笼,牢牢地将其控制在手里,作为李家军争夺天下的大本营。 紧接着,两人没有再废话,开始商量起来,李自成离去之后,各个根据地未来发展的方向,如何步步蚕食陕西?将明廷在陕西的官府衙门架空,李家军成为真正的主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突变 屋漏偏风连阴雨,大明王朝就像行驶在巨浪滔天的海上的一艘巨轮。这艘游轮虽然巨大,但却是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补丁,漏洞更是不计其数,不仅要遭到巨浪的猛烈击打,还要忍受天上的狂风暴雨,如此艰难前行着。 八月份的这一天,陕西与山西的叛乱刚有所减缓,形势得到明显的改善。然而,就在这时,辽东的大凌河旁边的一座城池的旁边,汇集着大量的八旗骑兵,将其团团围住。 城墙之上,祖大寿满脸凝重地看着远方,神色很是难看,一旁还站着一人,正是祖大寿的堂弟祖大乐,此刻也是一脸难看的神情,着急地说道:“堂兄,城里的粮草早就没了,那些百姓也没有多少了,再吃下去,要么吃一些重伤的士兵,要么就是咱们的战马。如果是后者的话,无异于自绝生路,连和皇太极一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至今为止,孙元化的援军没有一点消息,咱们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座死城。你也知道,皇太极也太狡猾了,不仅派出重兵将这里团团围住,还假冒援军,诱骗咱们出城。如果不是我反应得快,早就死在城外了,哪还有闲工夫在这里跟你扯犊子!” 闻听此言,祖大乐的神情落寞了许多,讷讷地说道:“可是,堂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如果继续干耗着,即便皇太极不攻城,咱们饿也得饿死,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这一瞬间,祖大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色,神情很是决绝,低声说道:“嗯...我或许有一个办法,能够保咱们一命,渡过现在这个难关。” “真的?堂兄,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祖大乐精神一震,不禁问道。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走,先回去一下,找上何可纲,咱们商量一下。”祖大寿转过身来,看向祖大乐,如此淡淡地说道。 不久之后,城里的某处院落密室之中,祖大寿、祖大乐与何可纲三人密会一起,呈现三角之态,相对而坐。刚一坐下,祖大寿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说道:“何将军,城里目前的形势,你也清楚,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更不可能冲出这层层重围。所以,为了众兄弟、众手下的性命着想,保存实力,咱们必须学会隐忍,暂度难关,才是上策。” 何可纲一愣,面露疑色,不解的问道:“将军,末将实在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又是怎样的隐忍之策?” 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意思薄怒,何可纲的眉梢微微上扬,转而低沉的说道:“当然,如果有什么良策,能够保住将士们的性命,末将绝无异议。” 闻听此言,祖大寿紧绷的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更是故作轻松的说道:“可纲,你应该明白,如今,要想保住你我乃至于众将士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何可纲突然出嘴问道,两条眉毛抖动了一下,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屑之意夹杂其中,转瞬即逝。 祖大乐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语,依旧是兴奋不已,满怀希冀的看向祖大寿,等待自己的这位脑袋灵活的堂兄发话,究竟是什么办法,能够救众人一命? “何将军,既然皇太极多次劝降,咱们何不答应他?这样一来,咱们的处境之艰难,不就一下子解决了!” 祖大寿说得十分兴奋,大有侃侃而谈的架势,还未说完,就遭到何可纲的当头呵斥:“祖大寿啊祖大寿,枉我何某人钦佩阁下英雄一世,没想到将军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让人寒心,不敢苟同!” 稍稍停顿了一下,在祖大寿满脸怒容、祖大乐震惊之时,声音随即又拔高了几分,继续大声喝道:“祖将军,末将就当从没有听过此话,阁下也从没有提过,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且,末将劝将军一声,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何可纲活着一天,就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刹那间,祖大寿的脸色变了几变,阴沉的可怕。自从军以来,还未有人如此对他这样说话。 尽管胸中的怒火翻滚蒸腾,愤怒不知,但祖大寿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再次说道:“何将军,我祖大寿何时说过真的投降皇太极,那些鞑子?之所以这样说,出此下策,只是权宜之计。只要渡过这次难关,越过重重包围,随即改弦易帜,依旧还是朝廷的军人。”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我何可纲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活,苟且偷生,背上这一世骂名!” 说完之后,何可纲猛地站起,冷哼一声,一挥衣袖,随即扬长而去,又丢下一句决绝的话语。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末将绝不会接受此计!” 这一刻,密室里的气氛极为僵硬,并未随着何可纲的离去而冰消瓦解,有所缓解,反而更加压抑起来。 与此同时,祖大乐大气也不敢喘一个,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弄出一点动静,触怒了正处于爆发边缘的祖大寿,这位堂兄绝对是一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干,就连袁宗换也不敢管得太紧。 祖大寿忽然笑了,笑得很是诡异,显得很是渗人,祖大乐更是浑身一个激灵,脊背直冒冷气。紧跟着,前者更是悠悠问道:“大乐,关于这种办法,你怎么认为?同意不同意?” 闻听此言,祖大乐为之一愣,沉吟了一下,随即说道:“大哥,我赞同你的办法。” 祖大寿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大哥,咱们祖家能够在这辽东立足,靠的不就是族中人身居要职,几乎占据了军中的半壁江山。靠的还有家族在辽东的实力,两者相辅相成,不仅为朝廷所忌惮,更是皇太极拉拢的原因。” “大乐,你说的不错。如果不是这两个原因,你我兄弟早就被朝廷捉去问罪,补袁督师的后尘。”祖大寿适时地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在语言,等待祖大乐后面的话。 “所以,大哥,咱们与皇太极拼不得。与何可纲不同,城里的这些兄弟几乎是咱们的全部家底,仰仗的所在。一旦拼光了,即便此次能够幸存,活下来,朝廷一定会问责,被解除军职都是轻的。若是朔及以往,整个祖氏一族都可能被抄家灭绝。” “既然是这样,大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何可纲可是副将,如果不能获得他的同意,此计绝不可能成功。” “嘿嘿...大哥,何必问我,你应该早就有了注意力了吧?”祖大乐若有深意的一笑。 祖大寿没有再接话,安静了下来,眼里乎现寒芒,闪烁了两下,冷冷说道:“何可纲那里,就交给我了。两天之后,我会修书一封,你和韩栋趁着夜色,从北门悄悄出去,携着我的书信,与皇太极密谈一下,看看对方的诚意如何?” ...... 与此同时,登州吴桥,夜深之时,大雨滂沱,夹杂着飞雪,此时格外的寒冷。一阵嘈杂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呼啸而至,穿梭于雨雪之间,“驾驾”的鞭策声不断,一队八百人的骑兵犹如黑夜里的幽灵,又忽然停了下来。 在骑兵队伍的最前方,响起了一个爆喝:“怎么回事儿?队伍怎么忽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从后方飞奔而来一个骑兵,刚一停下,就急喘吁吁的说道:“启禀将军,不好了,后面的兄弟忍受不了寒冷和饥饿,就在刚才,忽然有一部分人拨转马头,直奔旁边的一座小镇而去。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去弄一些吃的和穿的。而且,还有一些兄弟蠢蠢欲动,也想杀进城里。” 闻听此言,为首之人勃然大怒,当即暴喝道:“来人!跟我来,一起宰了那帮闹事的狗日的,不争气的东西!” 这时,为首之人突然被人拉住,更有一个声音随之响起:“将军,不可,那些兄弟也是实属无奈。这些日子以来,朝廷的粮饷迟迟不到,兄弟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又遭遇如此极端天气,做出这等有失理性之事,也是人之常情啊。” 为首之人放下了马鞭,态度软了下来,但还是说道:“李应元,你应该知道,咱们可是奉着孙元化孙巡抚的命令,前去救援祖大寿祖总兵。如果耽搁在这里,贻误了军情,一旦追究下来,不是你我能够担待的起的。” 然而,李应元依旧抓着为首之人的衣袖,再次说道:“孔将军,兄弟们连续两天两夜急行军,几乎没有吃过几顿饱饭。如果这样杀向大凌河,将军觉得,咱们有几成胜算?” 为首之人不是他人,正是孙元化派去救援祖大寿的孔有德,登州参将。 一语落罢,孔有德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深深地知道,这样的八百人前去救援,绝对是有去无回,根本起不到任何的救援效果。如此一来,事过之后,反而会落得个救援不利的罪名,受到朝廷的追究和责罚。 思及于此,似乎想到了什么,孔有德眉梢一样,面含深意,不答反问道:“李应元,据我所知,你父亲李九成乃是毛文龙的旧部,此时说这些,如此一再拦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等李应元回答,孔有德又说道:“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你父亲是毛文龙的旧部,而祖大寿又是袁崇焕的左膀右臂,得力干将,这样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想祖大寿死于皇太极之手?” 李应元嘿嘿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被戳穿阴谋的觉悟,反而说道:“孔将军,末将敬你是一条好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愿意不愿意听?” 似乎顾忌着什么,又或者有着什么想法,孔有德并未立即发作,而是淡淡地问道:“哦...什么话?” “将军,俗话说,当兵吃粮,当兵吃粮,当兵就是为了吃饱肚子,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无非就是用这条贱命还口饭吃。可是,现在呢?兄弟们要冒着雨雪前去支援,与鞑子厮杀,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朝廷不给饷银也就算了,还让兄弟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在择时,李应元忽然话题一转,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左右都是个死,咱们何必为崇祯那老儿卖命?将军,末将与众兄弟愿意封你为尊,像其他的造反部队那般,划地为王,裂土封侯,博得一时的逍遥痛快!哪像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大胜了还好,一旦战败,就有被砍头的可能,何苦来哉?” “我等愿意奉将军为尊,战死沙场!” ...... 一时间,其他人纷纷附和,喊声震天响,可见这些人真是饿极了眼,憋屈到极限,忍到无法再忍的地步。 见此情形,李应元两颗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紧跟着说道:“将军,趁着登州兵力空虚,无良将驻守,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立即就能拿下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城,拿下登州,指日可待!” ...... 十天之后,天下哗然,两个消息震撼明廷朝野,祖大寿带兵投降了皇太极,孔有德兵变,一举攻占登州驻地,活捉登州、莱州的二州巡抚孙元化,皇太极更是兵力大凌河,虎视眈眈,颇有再攻进关内之势。 与此同时,山西平阳府的某个西部区域,荒野之中,李自成率领着一千李家军出现于此,左右分别跟着李过、刘芳亮、吴汝义四员大将,所有人都是穿的破破烂烂,一副叫花子的模样。 当然,身为头领的李自成和各个队长,穿着要好上许多,像刚起义的农民,庄稼把式。 此时,李过手里拿着一个个邸报,边骑着马而走,边念着邸报,读完一张,销毁一张。 “首领,根据咱们安插在京城里的兄弟密保,辽东的皇太极再次兵犯,将祖大寿围困于大凌河,后者更是坚持到三个月,粮草尽无,几乎将城里的百姓吃光,最后还是投降了皇太极。” “还有,登州巡抚派孔有德前去救援,解救祖大寿被困之围。没曾想到,半路上却带兵哗变,占领了登州。” ...... 随着一条条消息入耳,李自成淡淡一笑,朗声说道:“嘿嘿...还真是天助我也!如此这个时候,即便是曹文诏等人不会被调往辽东等地,也会停止攻势,不敢有大的行动。” 第一百七十二章 猜测 “呃...”刘芳亮楞了一下,转瞬问道:“老大,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奇特,与别人的恰恰相反。无论是皇太极的再次侵犯,还是孔有德的哗变,相比天下而言,总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你却这么说,我实在不能理解。” “嘿嘿...”李自成满含深意的的一笑,转而说道:“芳亮,你应该知道,皇太极前年大肆入侵关中,虽以大胜而归,说不上损失惨重,但也是伤及了根本,最起码也得消耗真实实力的三四成。之所以堂而皇之的在大凌河围困祖大寿,无非是为了阻止孙承宗的行动,加固宁锦防线,哪还有实力入侵关中。” “老大,你的意思是?”吴汝义适时问了那么一句。 “呃...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朝廷最大的威胁不是来自于皇太极,而是孔有德。一旦两者沆瀣一气,兵合一处,不管崇祯有多么大的能力,手下的能征善战之人再多,都将失去山海关这道天堑,京师将会彻底暴露在后金的铁蹄之下。如此一来,皇太极随时都有可能入侵关中,威胁到京师。因此,只要崇祯老儿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先稳住孔有德,使得皇太极的势力无法延伸到关内。” 闻听此言,众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症结所在。可还是有一丝疑惑缠绕在心头,刘芳亮更是迫不及待的率先问道:“可是,老大,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嘿嘿...这有什么难理解的?不管崇祯老儿能不能稳住孔有德,阻其转投皇太极的麾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做好两手准备,崇祯都会让曹文诏按兵不动,做好兵援辽东的准备。毕竟,相比而言,东北的鞑子才是最大的威胁。” 说完之后,李自成暗自庆幸之时,还好记得《崛起在大明》那本小说的一些观点,否则无法解释这一切,震慑住众人,折服于自己的“文韬武略”。 同时,李自成心中一动,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之色,回想起皇太极以往的两次大动作,不禁有一种感觉,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大胆的猜测,忍不住地自语道:“还真是有意思,这时机也抓的太准了吧。次次行动,都正好是关中民乱正盛,明廷疲于奔命于各地的叛变,被搞得头疼脑涨之时。” 李过等人先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再一听李自成后面之言,再次被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老大这东一榔头,西一棒追的,自己等人的思维实在跟不上,跟谈不上听懂后面的话语。 这次,是李过出口问道:“老大,什么真有意思?什么时机抓得太准?你是在说谁啊?我们几个听得一头雾水。” 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为了打发枯燥无聊的时间,李自成也就顺嘴解释了起来。 “过儿,你们回想一下,从前年的鞑子打入关中,再到今天的皇太极率军围攻大凌河一带的城池,从这两个时间点上来看,你们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每次都是陕西的各路起义军闹得最欢,遭到朝廷的重兵围剿,形势急转直下,官军将会彻底镇压起义军。” 李自成稍稍停顿了一下,留给众人一点时间,回味自己所讲,也在回忆过往。看到众人都在深思,信马由缰的前行着,等到有人眸子里闪烁着某种莫名的亮光,这才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皇太极的这两次入塞,即便各路起义军没有被彻底消灭,但也差不多被围剿的七七八八,哪还有今天这么大的声势?” “不错,老大,听你这么一讲,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属下反倒品出这么一点味儿来。按照平时咱们打篮球的说法,这绝对是神助攻,次次入塞的时机,把握的都是刚刚好,官军重兵围剿,起义军的处境正是非常不妙之时。”吴汝义点了点头,一脸的复杂之色,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如此这般接话道,听的其他人很受感触。 然而,大大咧咧的刘芳亮却是忙不在乎,不以为然的紧接着说道:“管他们呢?就像老大讲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咱们与皇太极拥有共同的对手,崇祯皇帝。管他有什么企图,只要对咱们有利就行!” 这番言论下来,虽然说得有理,却没有获得众人的认可,尤其是负责情报收集的李过,最先反驳道:“芳亮,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皇太极虽然与咱们拥有同一个敌人,但立场却不同,他是蛮夷之族,咱们与崇祯同属炎黄子孙,再怎么斗,打得再厉害,也是属于兄弟之争,内部问题。” 刘芳亮眉毛一扬,就要争辩,却见李过再次说道:“与崇祯不同,皇太极实行的是灭绝政策,只要打进关中,每到一处,必屠一城,掠夺其中的资源。即便有幸存之人,也会被押到辽东,沦为奴仆,任其宰杀,宛若牛羊。” 一语落罢,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赶路的马蹄之言。即便是崇尚各扫门前雪的李自成,心中也是大动,认可的频频点头。更不用说刘芳亮,被驳斥的哑口无言。 自古以来,对于外族屠戮汉族百姓,只要是一名汉人,还有一丝血腥,闻听之后,即便不是怒发冲冠,心里也会难受非常。 短暂的寂静过后,却见李自成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之所以跟你们将这些,不仅是提醒一下皇太极此人非常阴险狡诈,两次用兵或许暗含不轨之图。同时还有,如果咱们的猜测正确的话,真是如此,那么,就不得不思考更深层次的意思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自成后面的一句话吸引住,被点燃了好奇心,田见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老大,我的好奇心都被你勾起了。每逢这个时候,你都是这个样子,总爱卖关子,话说一半留一半,弄得人心里痒痒的,欲罢不能。”虽然心里好奇的不行,但刘芳亮还是忍不住的埋怨了几句。 “嘿嘿...刘大大脑袋,别那么着急,我又不是不说。”李自成淡淡一笑,似乎早就习惯了刘芳亮如此冲撞,表现的很是不在乎,应付了一句之后,转而直奔主题,解开众人的心中疑惑。 “你们应该知道,无论是前年的打进关中,差点攻陷京师,还是今时今日的大凌河之危,都是关内起义军处境不妙之时。要想将这个时机把握的刚刚好,不仅需要大智慧,惊人的军事谋略和卓越的眼光,情报更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如果没有精准的情报,就算是皇太极多么的深谋远虑,文韬武略有多么的厉害,也不可能有这么精准的判断。因此,我觉得,在这关中之地,一定有皇太极的奸细。” 李过听得频频点头,露出深以为然之色,紧接着附和道:“不错,根据我在这两年的布局,在京师建立情报网,要想获得情报精准而快速,皇太极安插在关里的奸细绝非一两个。而且,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关中应该有那么一个势力或者组织,效力于皇太极。不仅如此,这个势力或者组织,必须很富有。否则,根本就支撑不了这么大的一个情报网。” “是啊,我赞同李过的观点。”田见秀说完之后,似乎增加信服力,自己不是盲目附和,又进一步地说道补充道:“像朝廷的各个驿站,就是一个情报网。明廷取缔了绝大多说的驿站,就是为财政省去一笔银子。由此可见,要想建立一个情报网,势必花费一笔不菲的银两。而皇太极能够如此快速而精准的判断关中形势,他的这个情报网势必更大更密集,所需的花销势必更大。虽不是让人无法企及的数字,但至少也得百万银两。” 说话之间,不只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没有人将皇太极的两次用兵当作巧合。 这时,田见秀说完这些,忽然看向李自成,突然问道:“老大,讲了这么多,你应该不是单单说说吧?” “不错,确实不是单单说说。”李自成轻轻的一点头,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转而看向李过,沉声说道:“在完善咱们的情报网之时,一定要重点留意一下,究竟是何人勾结皇太极,将关中的形势透露给皇太极?如果所言非虚,那人或是那势力不可能只是收集情报那么简单。” “可是,老大,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这要怎么查啊?”李过面露难色,转而又说道:“而且,既然勾结皇太极,又能无声无息的出入边关之地,这股势力或组织的行动一定是小心非常,慎之又慎,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才是。否则,以东厂和锦衣卫的惊人情报收集能力,密探遍布天下,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 然而,听到李过这些话语,这些实际难题,李自成却是淡淡一笑,并不觉得为难,反而说道:“李过,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咱们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想建立这样的情报网,势必开销巨大,没有惊人的财力,根本就做不到。所以,你只需让人盯着最有钱的一些人,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或者牵涉到辽东。” 李过却是再次摇了摇头,径直说道:“可是,老大,纵观天下,除了皇家之外,还没听说过那个人或者那个势力有如此财力?而且,皇家不可能自掘坟墓,帮助皇太极对付自己人吧?” 李自成没有被问住,依旧表现的很自信。 “李过,你还真是死脑筋,钻牛角尖了吧!虽然没有这样的个人或势力,具备如此财力。但是,一些商人联合在一起,还是能拿出这么多的银两。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重点注意生意偏不大江南北和辽东的商人。何况,既然效力于皇太极,或者暗中与其勾结,这笔银子的大头应该是由皇太极出。那些商人只是过过手,掩人耳目而已。” 闻听此言,李过眼前一亮,就要说什么,却见李自成忽的面露感慨之色,幽幽说道:“前年之时,袁崇焕中了皇太极的反间计,被诬陷勾结外敌,资敌以粮饷器械。此罪名虽有不实,但绝非空穴来风,一定有这样的事情,有人暗中卖给皇太极粮食与武器。” 随即,李过紧接着说道:“所以,老大,只要将注意的范围缩小,放在那些粮商,或者大量暗中购买和囤积粮食以及铁器的商人身上,一定能够查处谁是奸细,与皇太极勾结在一起!” 一口气说完这些,李过的脸上显出一丝潮红,尽是兴奋之色,有一种踌躇满志、即将大展拳脚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个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忽然有转移了话题。 “对了,李过,你还记不记得,宋先生曾经说过,如论对火器的熟悉与精通程度,诺大的关内,汉人之中,除了他与焦勖,还有一人?” 李过一愣,压了压了胸中的莫名兴奋之意,随即脱口大道:“当然记得,就是那个孙元化!” 猛地回答之后,思路完全回归了清醒,李过紧接着又说道:“可是,老大,你也知道,孙元化现在落入孔有德之手。以他的性子,绝不会臣服于孔有德的麾下效力。因此,即便是孔有德不杀他,放他走,明廷也不会就此揭过,很有可能再次被抓起来,被判个斩头之罪。” “我当然知道这些。以崇祯的性子,即便孙元化侥幸从孔有德那里逃脱,也会再次被抓起来。崇祯一定会判他个用人不当、没有守住登州之罪,杀之,以儆效尤!” 李自成淡淡地说完之后,转而郑重地嘱咐道:“之所以跟你提这些,就是让你发动在京师的情报网,不惜任何的代价,将其救出来,送到终南山根据地。” “而且,在行动之前,也要将孙元化的家人全部转移走。毕竟,一旦事情暴露,朝廷一定会捉拿他的家人问罪。” “老大,后面的都好办,转移孙元化的家人很容易,可是......”李过这才没有很痛快,面露迟疑之色,吞吞吐吐说了那么一句,随即常常吐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先不说将来的形势会不会像咱们猜测的发展,即便是真是如此,要想从京城的天牢或者刑部大牢救人,都是绝非易事。” 李自成暗暗淡然一笑,别人或许没有预料后事的能力,但他却有。李自成依稀记得,孙元化作为明末的有名大将,谁被孔有德捉住,最后确实被返回京城,只是遭人诬陷,再次遭遇牢狱之灾,最后含冤而死。 心里这样想着,李自成嘴里却应付道:“嗯...先这么安排着。不管后面的事情,是不是向咱们猜测的这样,你都要做好准备。至于怎样从大牢中救出孙元化,这个简单。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时候,你只需......” 第一百七十三章 泡妞,是这样泡的 数日之后,山西平阳府岳阳附近的一个小县城,此时被三十六营占据,二十多万的起义军盘踞于此,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因此,这个小县城非常的混乱,到处都是游荡的起义军兵卒,着装不一,或是像庄稼把式,或是像乞丐,又或者类似于官军,身上也有铠甲,或者是军服之类的,等等。 就在这时,小县城的一处偏僻之地,传来阵阵的嘈杂之声,隐隐透着一丝争执之意。 “哎,我说,你们还有没有武德?这是车轮战,哪有这么比武的?就算是比武,切磋一二,你也得让我回去吃饱,休息一二,恢复体力之后,才能继续接下来的比试。” “哎,高兄弟,素闻阁下武艺高超,一身的胆气,这才哪到哪儿啊?如果要休息,想要吃菜喝酒,既然找高兄弟比武,切磋技艺,这些早就想到了,早已备好了酒菜,何必回家?” “不行,我姐姐有过交代,特别嘱咐过,今日有要事相商,午时三刻之前,必须回去一趟。各位,来日方长,要想继续切磋技艺的话,不如改日再讲?” 在一片百十平方的空地上,聚集着大量的人,既有一身武者行头的壮汉,亦有平民装扮的围观者,高一功赫然在其中,位于场中央,若有若无间,被一些人隐隐包围着,刚刚的一番对话,正是出于高一功与众人之口。 此刻,高一功虽然洋洋洒洒的应付着众人,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颇有侠者风范。但是,难以掩饰眉宇之间的那一丝焦急之色。,然而,围在周遭的众人,却是视而不见,依旧在劝说着:“高兄,何必这么急于回家?令姐乃是人中龙凤,一带侠女,知道如此情形,定能理解,不急一时。” “不行啊!俗话说,大丈夫一诺千金,答应的事情,必须做到。既然有言在先,答应了家姐,在下一定要赶在午时三刻之前回去。否则,还如何在这江湖上混?” 这时,一个看似精明的壮汉的走出,露出为难之色,故作难以启齿的说道:“高兄弟,话说到这种程度了,我们也不好再行阻拦。但是,在场的各位兄弟都是素闻阁下武术高超,身手了得,所以才会纷纷云聚于此,讨教一番。既然高兄弟有急事,事先允诺了人,我们也不好再强留。但是,多数武林同道不辞跋山涉水于此,就是为了讨教一番,也不好薄了他们的面子,扫了他们的兴,高兄弟,你说是不是?” “那...孙兄,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其美?”高一功面露迟疑之色。 “呃...”孙姓大汉迟疑了一下,两颗眼珠子微微转动,闪过一丝狡黠的得意之色,转而故作轻松地说道:“高兄弟,这个简单。前来讨教之人虽多,但组成很是驳杂,武艺当然也就有三六九等之分。一一比试,更是不可能。不如这样,高兄弟,只要从中选出三人,众人之中最为优秀者,与阁下切磋一下,无论输赢,都能为高兄腾出时间,可以抽身回去。毕竟,若是输的话,有武功更高者在此,其他人也不好唯独找你比试。若是赢的话,那就更简单了,打赢三人,才具有与高兄比试的资格。如此一来,高兄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切磋,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嗯,也只有这样了。”高一功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就答应了下来,站于一旁,等待三名人选的选出。 渐渐地,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众人的注意力虽然转移,但高一功却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离开,被困于此。因为,此时的形势僵持在了三名人选上,有那么一些人,互不相让,自认为身手了得,想要比试名额的其中之一。 一时间,众人又围绕着名额争夺起来,打得热火朝天。 这时,位于场地的一个边缘之处,两个人窃窃私语着,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在这混乱的场面,没有人主意两人的奇怪表现。 “袁大哥,打听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张献忠与罗汝才布的局,这些人里面多是张献忠的手下,伪装而成。以切磋武艺,比试为名,将高一功困在这里,他们好逼高女侠就范。” “好了,我知道了,高一功也真是的,一提到武功,有人要切磋技艺,其他就都忘了。明知道高首领这几日随盟主外出办事,没有个三五天,根本就回不来,还这里胡闹。” “袁大哥,在埋怨也没用。属下刚刚去查看了一下,真不出你的意料,罗汝才与张献忠就在高女侠的小院里,想要用强,逼其嫁给张献忠。” 说话之人正是袁宗第与他从根据地带来的兄弟之一。 此时,看到袁宗第并未立即表态,那人不禁更加着急起来,压低声音的催促道:“袁大哥,看罗汝才与张献忠那来势汹汹的架势,好像一定要将高女侠弄到手,事情危机,不如叫上咱们的兄弟,直接杀过去,保护老大的女人。” 听到这些话,袁宗第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眉头微皱,轻轻摇头,沉声说道:“不行,老大千叮咛万嘱咐,一再的交代,咱们不可以与嫂子他们相认,更不可以接触。否则,咱们此行的任务就彻底失败,身份完全暴露。” “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置嫂子于危险之地而不顾吧?反正,我做不到,其他兄弟也不会同意,老大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和染指!”那人气呼呼的紧接着说道,颇有一言不合,就集合人杀过去。 从内心深处,袁宗第还是非常赞同眼前之人的建议。然而,出于大局考量,使得他不得不更加冷静,想出其他的办法,解除现在的危局。 忽然间,场地中央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惊醒了袁宗第,使其抬头望去,刹那间,有一丝明悟出现在脑海里,忍不住地低语道:“我有办法了...!” “啊,什么办法?袁大哥,你快说,嫂夫人那边可不等人,没有多少时间了。”那人面色一喜,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催促道。 “嘿嘿...”袁宗第神秘一笑,转而看向高一功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高一功虽然是一个武痴,却格外维护他的这个姐姐。如果咱们趁乱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张献忠想要施压嫂夫人,逼其就范,现在就在小院里。你说,如果高一功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怎么做?” “哪还用说?高一功当然会会暴跳如雷!尤其是大哥高立功消失不见,至今杳无音讯,姐妹二人可以说相依为命,肯定更加的维护他姐姐。”那人眼前一亮,兴奋地答道。 ...... 片刻之后,就在演武场上几人激烈争斗之时,骤然响起一个声音,显得很是突兀。 “劲爆消息...劲爆消息...张首领终于按耐不住,在罗汝才罗首领的主持之下,今天亲自登门拜访高女侠,想要成就珠联璧合之佳话。快去看看哟,再晚一会儿,就没得好戏看喽!” 刹那间,这段话宛若平地惊雷,镇住了众人。谁也没想到,张献忠居然摊牌了,听这段话的意思,张献忠居然用强,逼高桂英就范。 在这三十六营之中,张献忠爱慕高桂英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还没有过如此大张旗鼓的公开而已。而且,还是在三十六营众首领之中的罗汝才的主持之下,颇有强势逼迫之意。 张献忠倒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新进的一支起义军首领,地位并不高。罗汝才却不同了,在三十六营威望颇高,人缘极好,代表一票首领的支持。 如此形势之下,莫说高迎祥不在城中,就算是在城里,也不敢强硬阻拦,最多也不过稍加干涉和调和。 然而,有一人却不管这些,管他什么三十六营首领之一,管他在众多首领之中具有强大号召力。那就是武痴高一功,凭着高超的武艺,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无人敢轻易招惹,更是被盟主王自用所倚重! 听到这样的一个吆喝,高一功并未去辨别其真伪,心中已经相信了八分,顿时怒发冲冠,两条眉毛飞扬,就要有人上前劝说什么只是,双目圆睁,瞪了过去,更是顺手抄出自己的红缨长枪,暴喝道:“滚开!阻我者,死!” 说话之间,高一功将红缨长枪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随即一手提着,向前走去,身上迸发出猛烈的萧杀之气,摄得几人不敢近身,前方更是空出了一条道路,阔步离去。 与此同时,距离演武场对角的城中某座小院,院子里站着二十几个起义军的兵卒,看其统一的装饰,身手一把不错的兵器,不难发现,这应该众多起义军中的精锐。 当然,这所谓的精锐,只是相对而言,相比于官军还是远远不如。 这时,从屋子里传来一个不喜不悲的声音,显得很是镇定而淡然。 “张头领,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即便是舅父高迎祥答应了,小女子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何况,小女子已经是有夫之妇,不可能另嫁他人。你还是赶紧走吧,如果家弟回来,看到阁下在这里,势必又是一场大打出手,何苦来哉?” 女子的话音刚落,又传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更像是在打趣。 “嘿嘿...张首领,我就说嘛,如此这般软言细语,高女侠肯定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咱们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出身于绿林,哪来的那么多的道道?要我说,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来个霸王硬上弓,啥事儿都解决了。” 两人把守大门的客厅里,两男一女呈现三角而站,其中一个男的距离门口很近,浓眉狭眸,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一位精明之人,工于阴谋,善使手段,正是有“曹操”之称的罗汝才。 另外一男一女,自不必过多介绍,就是张献忠与高桂英。 张献忠神情的看着高桂英,并不理会罗汝才的瞎起哄,而是再次情真意切地说道:“桂英,何必拒绝的如此决绝?如今的陕西,在洪承畴的铁血手腕之下,很少接受起义军的投降。即便是接受投降,事过之后,也会找出个莫须有的理由,将起义军的头头脑脑杀了。所以,李自成至今杳无音讯,很有可能早已身死,你何必还在这里守活寡呢?不如跟了我吧,我张献忠绝不会让你吃一丁点苦,受一点罪。” “而且,如果你嫁给了我,我就是高首领的外甥儿女婿。到时候,有了我支持,高首领在三十六营的威望和地位都会大幅度提升。再加上罗首领的支持,舅父他一定可以成为副盟主,三十六营里面的二号人物。” 至始至终,高桂英的神情很是恬淡,并无多大的波澜。除了听到李自成很有可能身陨,只是柳叶眉动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一直都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显得很是冷漠。 就在这时,看到高桂英在自己的苦口婆心之下,依旧是不为所动,张献忠有一丝恼怒和不耐烦,但还是很好的掩饰住了,更是上前一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落地生,还有人落地的闷哼。 如此突变,使得三人的神情都是以便,不禁纷纷望去,刚要抬步走出去看看,突然飞进来两个身影,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一连串的惊变,看似发生的很多,时间很长,实则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在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惊异不定之际,随即又传来阵阵的大笑声,随即就是充满嘲讽的话语。 “哈哈哈...张献忠,枉你是三十六营的首领之一,一代枭雄。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这么一点小事儿都摆不平,真是有失我辈的脸面!” 随着狂放不羁的声音传进屋子里,众人的反应不一,罗汝才离门口最近,最先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面对如此狂妄的话语,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并未接腔,帮张献忠回话,而后者却是脸色变了几变,也没有多余的变化,等待说话之人进来。 然而,张献忠与罗汝才却未发现,听到这个声音,高桂英先是面色一喜,激动不已,再一想到刚刚的放荡之言,琼鼻微动,暗暗闷哼了一声,也就恢复了正常,眸子里却充满着丝丝希冀。 紧接着,话音刚落,就走进一人,高大的身躯,棱角分明的面庞,嘴角噙着一抹邪笑,不是李自成,还能是谁? 看到李自成的那一刻,罗汝才就是一亮,暗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英武不凡,上前两步,刚想要招呼结交一番。 然而,李自成却是脊背挺得笔直,依旧迈着坚定地步伐,对罗汝才理也不理,正眼也没有看一眼,径直想高桂英而去。 在场的除了高桂英之外,没有人认识李自成。 仅仅是几个大跨步,李自成就来了高桂英的身前,后者刚想要说什么,强劲有力的臂膀就搂了过去,往上轻轻一提,底下头,就霸道的狠狠亲了上去,惊呆了张献忠和罗汝才,使得二人瞪大了眼睛。 李自成这一连串的动作娴熟而流畅,恍若天成,发生在一瞬间。 “啧啧...真香,不愧是一带侠女!”李自成停止了亲吻,砸吧了一下嘴,转身看向张献忠,很是鄙夷而嘚瑟的说道:“看见没?泡妞,是这样泡的...就应该强推强吻强摁到,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灰溜溜离去 虽然不知道“泡妞”二字的含义,对“强推强吻强摁到”也是一知半解,只猜到了七七八八。然而,李自成的这一连串动作,再加上此时的表现,诠释了一切,张献忠与罗汝才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听到这样的话语,罗汝才心中一动,再看高桂英的表现,满脸通红,一副小女人的神态,煞是惹人怜爱,并未斥责眼前之人的冒犯,不禁心中暗道:“难道,对付高桂英这样的奇女子,就得使用雷霆手段,霸道一点,方可获得芳心?” 然而,张献忠的反应却截然相反,脸色铁青,极其难看,仿佛被**了一般,尤其是李自成那肆无忌惮地挑衅目光,更是忍不住的呵斥道:“哼,不管阁下是谁,如此冒犯高小姐,即便我等不说什么,但高首领知道了此事,一定咽不了这口气,将你抽筋扒皮。” 出乎张献忠的意料,再次被打脸,而且,被打得很是响亮。 只见不知道什么原因,高桂英一反常态,撩拨了一下额前的秀发,更是将娇躯贴向李自成,淡淡地说道:“怎么着?只要我愿意,喜欢爱郎这样轻薄于我,难道舅父还要追究不成?” 闻听此言,张献忠被气得不行,连连指着高桂英,胸膛匍匐不定,刚要呵斥什么,挣回些脸面,却见高桂英得势不饶人,咄咄逼人道:“怎么?张首领有意见?只要小女子愿意,别说舅父高迎祥,即便是盟主王自用在此,还要管这等私人之事不成?奉劝一句,阁下最好乖乖地识趣离开,一旦家弟一功回来......” “你你...不知...”张献忠为之气急,你你了半天,愣是话没说全乎,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中。 “咦...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很是不简单,胆子更是不小,毫无顾忌地将张献忠与罗汝才的近卫打倒,不过我喜欢!嘿嘿...这样一来,正好省得我动手,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也不知道姐姐怎样了?如果姐姐有一个三长两短,姐夫还不得扒了我的皮!不行,我的赶紧去看看!” 众人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刺头儿高一功!之所以说刺头儿,不仅是因为高一功受到盟主王自用的重视,更是因为,其结交了一帮江湖好汉,谁若能将这帮江湖好汉收为己用,绝对是一股无匹的战力,在三十六营之中,实力与地位将会上升好几个层次。 否则,初来乍到的张献忠,一个刚造反不久的头头,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险,得罪三十六营之中赫赫威名的高迎祥? 由此可见,盟主王自用之所以重视高一功,不无这一层面的考量?毕竟,手下喽啰这般的存在好招收,但武艺高超者很难招揽! 强者自有强者的骄傲,若无相应的实力与强大的战斗力,很难聚集那么一群武艺高超之人。 在这火器不甚发达的年代,即便有着火铳与火炮的存在,但还是以冷兵器为主力,个人的战力在军中有很大的作用。毕竟,作为冲锋陷阵的急先锋将领,手里要没有两把刷子,不能以武力服人,怎能镇得住手下的那些糙汉子,为其甘心赴死,冲锋陷阵? 军队,是信奉强者为尊的地方,无关乎杂牌军或主力精锐,起义军这样的一支乱军也是如此。 不到片刻的时间,不出意料,高一功走进了大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虽然心里满满的疑惑,还是第一眼发现张献忠的存在,愤恨的喝道:“好啊。你个八大王八,就凭你也配?也想染指我姐姐?我呸,丫的!别说我姐夫不同意,就连我这一关也别想过!就你那鸟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能够娶一个东施般的存在,也是祖上烧高香了!” 东施效颦,一代丑女,没有几人不知道。此言一出,不得不说,高一功肚子里还是有一点墨水,不是一个完全纯粹的武痴。 说话之间,高一功已经来到了近前,仿佛没有看到李自成一般,就要再次破口大骂,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好了,一功,别再演了,这也太假了,你当我是白痴?看不出吗?离得这么近,难道还没认出我?” 高一功嘿嘿一笑,愤怒之色消失不见,转而笑脸迎人,一副谄媚讨好的样子,看向李自成,装傻般说道:“嘿嘿...姐夫,这不是一看到你太高兴,一时没有收住,所以有点过了。不过,你可以问我姐,我可是一直在维护她,三十六营之中,无人不知。而且,张献忠这个大王八,也想和你抢我姐,作为铁杆小弟,当然要维护你的尊严了。” 一口一个大王八,将“八大王”说成“八大王八”,张献忠终于忍不住了,怒喝道:“高一功,我忍你好久了,不要不识好歹!” 然而,高一功收起了谄媚之色,并不在意的样子,瞥了一眼张献忠:“怎么着?大王八,难道你还想动手不成?难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的四大护卫和三个义子都好利索了?都能下床走路,在为你挡灾了?” 说完之后,高一功满脸的鄙夷之色,挑衅的看着张献忠。 哗啦一声,又进来一群人,全是一群武者的装饰,一身彪悍的气息,可见这些人的身手很是了得。 看到这些人,张献忠与罗汝才神色就是一变,谁也不敢说什么,高一功却迎了上去,笑着朗声说道:“各位兄弟,为你们引荐一下,你们一直想见的我姐夫,今天回来了,就是我姐旁边的这位。” 这一刻,即便罗汝才与张献忠再傻,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正主回来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正是李自成。虽然知道一再被戏耍,一再被打脸,但抢人家老婆,放在哪里,都是占据得到制高点,他都是没理的存在,最起码明面上不高说什么? 因此,不用任何的招呼,张献忠与罗汝才灰溜溜的退出客厅,来到外面。 刚一退回院落里,张献忠这才明白,凭着罗汝才在三十六营的威望和地位,面对一再被折辱,一再被打脸,为何不敢有底气的回击? 因为,他与罗汝才带来的那些精锐,贴身近卫,全被人家收拾了,被打得倒地不起!再一看站在近卫旁边的那些人,最起码是现在,张献忠没有任何找回场子的打算! 那些人的着装虽然衣衫褴褛,但身材高大,每个都是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色。别说在他们二人的军中,即便整个三十六营之中,也是顶尖的存在。若论战力,也能排在前十。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绝对是李自成的手下。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还不占理,还有高迎祥的原因,张献忠怎么可能现在与李自成撕破脸皮? 尽管,两者已经,没有什么脸皮可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次见面 三日之后,一个相对较大的院落,这里密布着大量的兵卒,足有百人左右,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连房梁之上与院墙之旁,也有兵卒在站岗,或是暗哨藏在左右。 仅此防卫强度而言,就可见住在这里的人很不简单,最起码也是三十六营的首领之一,地位还不低的样子。 大厅里坐着三个人,一人居于首座,两人分坐于两侧,分坐于两侧之人赫然正是李自成与李过叔侄二人,上座之人不用猜,正是大名鼎鼎的闯王高迎祥,李自成的舅父,李过的舅爷。 浓眉,阔眼,长须,乍看之下,李自成与他的这个便宜舅舅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 此时,三人谁也没有立即发话,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尤其是高迎祥与李自成,两者表现的更加的淡然而自若,不像李过那般拘束紧张。 片刻之后,高迎祥微微一笑,一脸的慈祥和蔼之色,故作亲近的说道:“枣儿啊,听说你在陕西临洮府以及周围一带混得不错,风生水起的,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手下只有千人,个个衣着还那么的差,不像传闻的那般啊?” 李自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当然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不仅是因为对方看着自己,还因为自己这副躯体的主人李鸿基,小名就是就叫做枣儿。 然而,引起李自成不爽的是,在这时喊乳名虽然显得很是亲昵,但后面的话语却意味深长了,充满不屑与看不起之意,颇有瞧不起穷亲戚的感觉。 不过,李自成是谁?经历两年多的磨砺,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虽然依旧保留着些许的小流氓脾性,但性子依然淡然了许多,处事更加懂得内敛,不争一时之勇,为了心中的目标。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笑脸迎人的说道:“舅舅,你也知道,自从洪承畴在陕西掌权之后,就特别针对各路起义军,围剿镇压的厉害。而且,侄儿虽然在临洮府有那么一段风光的日子,但为时并不长。触怒了肃王朱识鋐,惹得陕西巡抚和三边总督杨鹤重兵围剿,经历几场恶战之后,侄儿也就落得个现在的模样,手下只有千人,个个狼狈不已,特来投奔舅舅,希望舅舅能够收留,庇护一二。” 李自成不当演员真是屈才了,说话之时,配上脸上的神情变化,高迎祥还真就信了几分,但还是有一些迟疑,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 见此情形,李自成连忙收起了颓废的表情,不再打感情牌,反而话题一转,紧接着朗声说道:“舅舅,如果你能答应下来,并庇护侄儿以及众手下,侄儿愿意献上六门虎蹲炮,作为孝敬你老人家的见面礼。” “你说的真的?”高迎祥顿时大喜,忍不住的出口问道。 “嗯,是真的。”李自成回答之后,高迎祥面色刚一放松之后,来不及说什么,却见李自成再次话锋一转:“不过,舅舅,实不相瞒,侄儿手里只有虎蹲炮,却无炮弹。” “哈哈...这个无妨!”高迎祥摆了摆手,随即继续说道:“只要有虎蹲炮,炮弹就不是问题。这几个月的连续征战,攻城略地,舅舅还是积赞了一些炮弹。就是可惜,虎蹲炮少了一些,加上你的这六门,我手上也就二十八门。如果再有个三十多门虎蹲炮,舅舅不仅在三十六营的地位大涨,就是日后与官军交战,攻打城池之时,也平添了许多的把握。” 说完之后,高迎祥叹息一声,连连摇头,还满含深意地瞟了一眼李自成,而后者更是暗暗咒骂不已,还真是一只老狐狸,想要套我的话,想要再从我手里弄虎蹲炮。 “嘿嘿...”李自成心里一喜,暗道,什么也不给,有也不给你这只老狐狸。 虽然心里这样想,李自成嘴上还不得不应付道:“还真是可惜。舅舅,侄儿手里还真是没有虎蹲炮了,以前倒是有一些。可是,被官军追缴的时候,或丢或毁,只剩这六门了。否则,一定会全部孝敬舅舅,舅舅的实力增强,侄儿就多了一份安全,少一分被人欺负的危险。” 闻听此言,看到李自成不像是说假话,神情很是诚恳,情真意切,高迎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恢复了正常,没有继续在虎蹲炮上纠缠,转而身体一正,古板的应付起来。 “鸿基啊,你也知道,三十六营虽是在造反,由一群农民组成的起义军,但这里也是讲究实力为尊,凭功劳服人,进而上位。虽然你在陕西创下了不小的名头,但这里山西,是三十六营,手下只有那么寥寥千人,如果将你直接编入三十六营之中,将会有很大的阻力。即便是进去了,也会受到其他头领的排斥,不如直接编入我的麾下,来得更实际、更方便一些。” “侄儿愿意直接编入舅舅的麾下,听从舅舅的指挥,为舅舅效力。”李自成与李过旋即站起,躬身行礼,更由前者朗声答道。 连续的三声舅舅,看到李自成如此识趣,态度还不错,高迎祥大笑一声,轻抚长须,朗声说道:“呵呵...鸿基,过儿,不用这么多礼。在舅舅这里,也不要那么见外,快快坐下说话。” 等到李自成与李过坐下之后,高迎祥再次板起脸来,郑重地说道:“不过,鸿基啊,虽然你是我的亲外甥,但我也不能太过偏袒,上来就封你为麾下大将,统领一方。否则,很容易招致其他部下的不服,不利于舅舅日后对他们约束,你明白不?” “舅舅说的是,外甥明白,也能理解,听从舅舅的安排。”李自成适时地答道,双手更是一抱拳,表现的极为恭敬。 如此一来,献上六门虎蹲炮,可谓是大功一件。再加上表现良好,喊舅舅喊得极为勤快,有没有任何的要求,表现的极为乖顺,身为舅舅,高迎祥也就不好意思得寸进尺了。 只见高迎祥捻了捻胡须,思忖了片刻,随即故作大度地说道:“这样吧,鸿基,你带来的那一千人。我也就不管了,不再按插进去什么人,整体编入我的军中,成立一个独立的大队,你还是他们的队长。至于粮草补给的问题,舅舅只能一个月,以后的就靠你们自己缴获了。” “谢谢舅舅(舅爷)收留!”李自成与李过异口同声道,都是一脸的兴奋之色。 似乎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了,没有顾及到亲戚关系,处理的显得有些生硬,怕别人说闲话,不利于自己的名声,高迎祥又补充了一句:“好好,鸿基,只要表现得好,日后也会成为舅舅手下的一名闯将。” 紧接着,三人又是一阵客气与寒暄。在李自成的可疑引导之下,说出了一番对山西与陕西的形势看法,并辅以应对之策,听得高迎祥连连点头,眼前一亮,大有捡到一个宝贝的样子,没想到自己的外甥还有这样的独到见解。 离去之后,走在大街之上,李过的脸上有一些不自然,赌气的说道:“叔叔,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认为,此行一定非常的顺利,即便是舅爷不会盛情款待,但也会将咱们的事情安排的周周到到。” “现在倒好,只是解决了吃喝住的问题。已经是秋天了,距离冬天也就那么一两个月,北方的冬天不仅来得早,还很寒冷,舅爷居然没说补发衣服。而且,一个月之后,还要咱们自己找吃的。对于初来乍到的咱们而言,人生地不熟的,这不是在难为人嘛,哪有这样当舅舅的?” “哎...这个有什么,不过是一些吃穿的事情,好解决。”李自成摆了摆手,阻止了李过还要继续发牢骚,说这话之时,双眼里闪过一丝冰冷,随即恢复了正常,转而说道:“只要站稳了脚跟,了解了周边的情况,弄到一些吃穿之物,还不是小菜一碟。走吧,先去将兄弟安排好,驻扎到舅舅的营区。如果一直驻扎在偏远之地,不仅会勾起有心人的恶意,还很不安全,最容易遭到官军的围剿与袭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兵分四路 这一天,在县城的中央位置,原本的官府衙门,现在却是三十六营盟主王自用的住处,也是众多首领商议事情的地方。 此时,在议事大厅里,聚拢着大大小小的首领足有三四十人,只有那么十几人坐着,其他的首领都是站着,位于两侧座位的后面,上座之人正是三十六营总盟主王自用,高声讲述着,仿佛是在演讲一般。 “各位首领,想必你们已经接到了消息,就在半月之前,神一魁再一次举兵起义造反,其他首抚的头领也相继再次起事,以示响应。刚刚有所放缓的陕西局势,再次变得骤然紧张起来,向着有利于咱们三十六营发展。同时,从神一魁等人的情况来看,朝廷的招抚政策根本就是一个笑话,滑天下之大稽,想要骗我等而已。” 王自用话音刚落,位于尾座的不沾泥张存孟随即站了出来,忍不住地附和道:“盟主说的不错,想我张某人,曾经也接受过朝廷的招抚。然而,那一切只是一个骗局,掩人耳目,用于迷惑我等赤城之心而已,毫无诚意可言。几万的归降起义军,朝廷只拨了十万两银子,加上藩王和富商的捐赠,也不过白银十五万,粮食两万石,怎么可能够归降之人日常生活,从新回乡务农之需?” 说着说着,张存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粮食不足,银子不够,朝廷答应后续补齐,还会下发农具粮众。然而,事实呢?事实是,各自回乡之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朝廷却再也不管不问了,还增加了税赋。反正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再次扛起造反大旗,最起码少一分被饿死的可能,哼...奶奶的!” “呵呵...张首领说的不错,王某非常的赞同。”王自用淡然一笑,附和了一句,紧跟着,进一步地说道:“而且,今时不同于往日,杨鹤被罢职追责,判去戍边,洪承畴上台,担任新的三边总督,更不可能招抚了。即便是有招降之意,背后也会藏有不轨的企图。” 屋子里很安静,都在注视着王自用,倾听着对方的讲述,后者更是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边看边讲述,语气又加重了气氛。 “各位首领应该记得,洪承畴一向反对他的前任杨鹤,采取招抚之策,更加信奉重兵镇压,以除后患,尤其是对咱们这些各个起义军的首领。” “相信你们还没有忘,就在今年的四月份,洪承畴指派贺人龙,假借降人酒之名,将招抚的起义军聚拢在一起,在他们叩谢之时,隐藏在周围的伏兵突然发难,一下子斩杀了归降之人三百二十人。同年八月,洪承畴又密谋山西巡按李应期、总兵杜文焕,事先布置大量的官军,将王佐桂、苗登云等九十八人全部杀害,还对外宣称,王佐桂等人降而复叛,咎由自取。” ...... 随着王自用的讲述,列举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所有人都沉默了,神情很是凝重,大厅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静静地听着。 然而这时,在这大厅的角落里,有两个人却在咬耳朵。由于是窃窃私语,躲在众人的身后,因此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正是李自成与高一功。 每每一咬耳朵,高一功都会用手指一下,又或者对某个方向努努嘴。 “姐夫,你看,位于上座、正在说话之人,就是紫金梁王自用,三十六营的总盟主,原是王嘉胤首领的左丞。王嘉胤被刺杀之后,右丞白玉柱投降了官军,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当上了三十六营的总盟主,无人可与其平起平坐,抢夺这个位置。不过,姐夫,你也不用担心,这个盟主也就是一个虚衔,对于各个首领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还有那个左侧座位为首之人,你也见过,正是三十六营众首领之中的风云人物罗汝才,部下虽然不多,但威望极好,和各个首领的关系极为不错,素有‘曹操’之称,由此可见,此人极为擅长谋略,为人阴险狡诈,人情更是练达无比。” “下座的依次是扫地王、黑煞神、乱世王、闯塌天刘国能、老回回马守应、满天星,右侧的为首之人就不用介绍了,舅舅高迎祥。下座的依次是张妙手、白九儿、一阵风、九条龙、四天王和不沾泥张存孟。至于其他的首领,就不足介绍了,人马还没姐夫的多,做少的只有三四百人,最多的也就两三千人,像王盟主这样的,手下足有两万人左右,几乎完全收编了王嘉胤的残部.....” “嘘...”李自成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指了指王自用的方向,压低声音地说道:“一功,等一会儿再说,好戏开演了,真正的重头戏到了。” 闻听此言,高一功为之一愣,心中暗想,这几年里,跟着舅舅投奔西跑,净看这些人相互扯皮,吹牛皮,能有什么重头戏?可是,看到姐夫一脸认真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言语,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王自用笑着看向众人,一如既往地可套一句,本盟主说完了,各位首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随即就坐了回去,一副虚伪的表情,等待其他首领发言的样子。 出乎高一功的意料,就在其他人鼓掌之时,照旧回答“没有”之时,以便结束无聊而又枯燥的众头领的聚会,高迎祥却没有跟着众人鼓掌附和,却突兀的站了出来,当众说道:“盟主,高某倒是有一些看法想要说一下,不知道可否?” 一语落罢,原本准备鼓掌的众人生生止住了手势,惊疑不定的全部看向高迎祥,王自用更是眉头微皱,没有立即表态,而罗汝才却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嗅到一丝尴尬的异样气息,随即大笑着说道:“呵呵...盟主每次召开和主持这样的会议,不仅是让三十六营的各个头领每隔一段时间聚一下头,碰碰面,彼此联络感情,更加的熟悉,还是为了集思广益,以便利于三十六营的日后行动,对抗官军。高首领既然有什么好的想法,盟主怎么会有意见呢?” 旋即,所有的目光又转向了王自用,后者更是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该犹豫,本该立即答应高迎祥那看似唐突而冒犯的请求。一念及此,有了罗汝才的台阶,因此争取到的缓冲时间,随即紧接着说道:“高首领,何必这么客气?请讲,但说无妨!” “嗯,好的,盟主,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高迎祥客套了一句,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随即侃侃而谈起来,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各位兄弟,从今年正月开始,自朝廷批准三边总督的招降之策后,咱们各路的起义军就开始诸事不顺,被杨鹤的招抚之策搅得人心惶惶的,军心不稳。先是三月份的神一魁率众投降,足有六七万人,被杨鹤招降,一下子给予起义军的内部以重创,变得人心不稳起来。随后。点灯子、上天龙、王老五、独行狼、郝临庵等人相继也接受招抚。自此之后,陕西几乎没有了什么叛乱。” 一瞬间,大厅里变得极为安静,是那种极为怪异的安静,高迎祥当即感觉到这种气氛的变化,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冲撞了一些人,连忙解释:“真是对不起,高某冒失了,在座的也有不少从陕西归来之人,在下无心冒犯,只是想要讲一下三十六营的处境,将会面临的危局。” “哼...” 从各个方向都传来了冷哼之声,以示胸中的不满,但也并未继续追究,高迎祥这些话有影射之意。 高迎祥干咳了两声,深深地知道,自己忽略了西来的这些起义军,大多数都是曾经归降过朝廷,后来形势所逼,才不得不再次举起造反的大旗。 当然,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也有人不怀好意,等着看高迎祥吃瘪的样子,而后者仿佛没有看到这些人的不怀好意,没有再讲述过往,开始直奔主题。 “不知道各位首领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咱们起义军的形势变化,由盛转衰,再到兴盛,如此往复循环下去,都与山海关的形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素有曹操之称,罗汝才最先反应过来,大概猜到高迎祥想要表达的意思,但还是眉头微微皱起,不确定地问道:“高头领,你这讲的也太笼统了,能不能再说具体一些?” 罗汝才之问,正合高迎祥心意,随即细细讲来。 “罗首领,还有各位首领,不妨回想一下,咱们起义军声势最强之时,正是后金打进关中之际,牵扯住官军的大部分主力,无暇围剿于各路起义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看杨鹤前期也是采取强势镇压,要是没有鞑子祸乱关中,威胁到京师,这位三边总督也不会招降咱们的。” “还有,从去年后半年之时,各路起义军的形势就开始急转直下,被官军围剿的围剿,镇压的镇压。再加上杨鹤的招降之策,更是使得咱们的内部急剧分化,内讧连连,好多首领都是被自己人刺杀,作为归降的筹码。” “一时间,陕西的各路起义军遭到重创。至于进入山西的起义军,形势要好一些,在已故首领王嘉胤的带领之下,不仅击退了洪承畴的追兵,还在山西站稳了脚跟,在平阳府和泽州打下不少的地盘。” 看着众人的神情随自己的讲述而变化,起起落落,高迎祥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得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即便是王嘉胤首领带入咱们山西,打下偌大的地盘,也是在皇太极再次入塞,攻打大凌河一带的城池时期发生的。而且,像咱们目前的处境,形势有所减缓,临洮总兵曹文诏与宣大总督张宗衡突然按兵不动,三十六营能够缓口气,难道这与皇太极再次入塞、孔有德的哗变没有关系吗?” 这一刻,随着高迎祥的最后一问结束,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起来,这次的静不同于刚才,多数人都是十分钦佩的神情,王自用先是赞同地频频点头,转而变为满脸凝重之色,更是不解地问道:“可是,高首领,你所讲的这些,与三十六营的目前处境有什么关系吗?” 不等高迎祥回答,罗汝才张口就答道:“当然有关系!试问天下,谁人不知道?祖大寿这个毫无礼义廉耻之人,没有一点军人的气结与骨气可言,先是杀死副将何可纲,率众投降了皇太极。然而,不知什么原因,此人居然能够逃脱皇太极的掌控,返回锦州之后,再次复叛,回归朝廷的指挥。没有了祖大寿的叛乱,再加上祖大寿在锦州抵挡皇太极,一增一减之间,登州的孔有德叛乱也就不足为虑,不出两三个月,就会被平叛,或者招抚。” “哦...我明白了。”王自用附和一声,似乎为了增加信服力,自己是真的明白,又进一步地说道:“没有了辽东之乱,朝廷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相信再过不久,曹文诏与张宗衡就会停止这种状态,再次围追堵截、镇压三十六营。” 一语落罢,大厅里充满凝重的气息,王自用更是再次看向高迎祥,郑重地询问道:“那...高首领,面临这种即将的形势转变,你有没有好的对策?” 闻听此言,高迎祥等得就是这一刻,随即露出十分自信的笑容,张口就答道:“盟主,高某确实有一个计策,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说出来之后,众首领一起讨论商议一下。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是不是?” “高头领,快说,究竟是何良策?”王自用忍不住地催促了一句。 “盟主,各位首领,相比于官军,咱们的最大优势在于流动性大,可以四处乱窜,兵源补充又快,发展起来更是迅速。而官军呢?在于武器精良,兵卒素质高,擅长作战与相互配合。别看咱们三十六营声势挺大,足有二十多万人。但是,远不是官军几万人的对手。” 高迎祥卖了一个关子,停顿一下,以便将众人的注意力提到最高,随后才继续刚刚的的话题。 “因此,咱们各路起义军要发挥自己的长处,分散开来,兵分四路,将平阳府、泽州、潞安府、沁州、辽州以及太原府搅一个天昏地暗,将山西变成第二个陕西,到处都是暴乱的起义军。” “妙妙,真是妙!如此一来,朝廷就会被搞得焦头烂额,不得安宁。以目前的官军兵力,真演变成第二个陕西,在短时间之内,朝廷根本就无法平叛山西之乱。”罗汝才忍不住地接了一句,赞叹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真正意图 半月之后,李自成的一千多人驻扎于城外,与各路起义军比邻而居,遥遥相望。有所不同的是,无论是李自成与他的媳妇高桂英,还是一干得力干将刘芳亮、吴汝义田见秀等人,全部生活在营盘里,住在营帐之中。不像其他的大多数起义军头领,住在城里的房屋之中,享受短暂得来的财富与舒适。 相比于其他的各路起义军,李自成等人显得有一些另类,营盘弄得有模有样,管理的井井有条,被一根根两米左右的木桩包围。除了开放的大门这一条入口之外,若没有获得允许,外人很难进入。 不仅如此,在营盘的大门周围还有一排排拒马栅栏,纵横交错,横亘在那里。若不移开,骑兵很难大规模的冲锋而入,闯进营盘。 整个李家军的营盘,俨然正规军的样子,在众多起义军之中,显得很是突兀而耀眼。 一队队破衣烂衫的李家军正在巡逻,游走于各个营帐之间,巡逻各处,没有一丝的松懈,警戒的极严。更有瞭望塔耸立在营盘内的四个方向,足有二三十米高,有哨兵在上面站岗放哨,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一天,巡逻队像往常一样维持营盘里的秩序,其他的士兵或是在站岗放哨,或是在锻炼体能,进行军事训练,亦或是休闲娱乐,打打篮球,踢踢足球,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但是,不管多么热闹,李家军的营盘里都保持着军队特有的严整,纪律严明,毫无其他起义军的那种乱象,兵卒懒散,晃荡于军营各处。 李自成的营帐里,李自成正手持着一封封邸报,眉头时刻舒展,时而紧皱,有时又是面无表情,缓缓看完之后,头也不抬的说道:“这个毛文龙还真不简单,即便是死了那么久,依然具有那么大的影响,旧部还是忘不了他。” “是啊,叔,就从山东半岛的叛乱来看,毛文龙就很不简单。参加哗变的将领和兵卒,几乎绝大多数都是毛文龙的旧部。而且,孔有德刚一占领登州,与此同时,东江镇旅顺的副将陈有时和广鹿岛的副将毛承禄也相继起兵造反,以示响应,前者是毛文龙的旧部,后者更是毛文龙的从子。如此一来,两者南北呼应,颇有建国的架势。”一旁的李过附和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徐霞客从终南山根据孤身来到于此,就位于旁边,听到两人的讲话,也说道:“老大,李队长,你们或许不知,毛文龙有这样的影响力,并不足为奇。若是了解到镇江大捷,你们就不会如此感叹了。” 一时间,此话一出,徐霞客将所有的目光吸引过来。面对一个好奇而又疑惑的灼热目光,徐霞客没有任何的拘束之感,表现的很是淡然而从容,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仿佛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一般,就有条不紊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天启元年之时,仅仅是游击之衔的毛文龙,奉辽东巡抚王化贞之命,在没有任何的支援和生命保障之下,只是带了养子毛承禄、尤景和、王辅、陈忠等一行一百九十人,乘坐一些小船,就敢深入敌后,先后收复了猪岛、海洋岛、长山岛、广鹿岛等两千余里的沿海岛屿,一举擒获了后金守岛官军何可宾、任光先、何国用等人,一时被人称作孤胆英雄。” “不仅如此,在七月份之时,趁着后金在镇江的兵力空虚之际,在镇江中军陈良策作为内应的情况下,更是紧紧率领一百人,夜袭镇江堡,一举擒获努尔哈赤的妻弟佟养真极其子侄佟丰年和佟松年,史称‘镇江大捷’。” “此役过后,毛文龙的声名大振,以镇江堡为中心,四周闻风而降,纷纷来投,此举不利于在后金的大后方楔了一根铆钉,使得努尔哈赤不敢轻举妄动,不仅不敢轻易入侵关中,就是想要收服蒙古各部,也绝无可能。” “为什么?”刘芳亮听得津津有味,极为入神,在这时插嘴问了一句,一脸好奇的样子。 不等徐霞客回答,一旁的田见秀抢先答道:“哪有什么好奇怪的?攻占了镇江堡,又有皮岛作为后盾,加上朝鲜这个藩属国的存在,军力支持,毛文龙就等于完全站稳了脚跟,没有后顾之忧。无论是入塞进关,还是向西收复蒙古各部,努尔哈赤如果不倾巢行动,根本就不会取得任何效果。而毛文龙的存在,使得努尔哈赤如芒在背,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以毛文龙的脾性和胆气,非得抄他老巢不可!” “田队长说的不错,正是如此。”徐霞客点了点头,附和了一句,转而又说道:“所以啊,像孔有德、陈有时、毛承禄、李九成等人,都是与毛文龙一起经历过生死大仗。毛文龙之死,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怨气?何况,又逢现在整个时候,辽东兵与山东兵素有不和,朝廷的粮饷又时常拖欠,军队哗变,是迟早的事情。” 这时,一直没有再怎么说话的李自成,手里举着一封邸报,突然说道:“还真是奇怪了,登州的造反愈演愈烈,朝廷面临两处兵变,有南北之危,曹文诏居然在这个时候返回了临洮府。尽管他是临洮总兵,回去也是无可厚非。难道,崇祯那老儿就这么自信,莱州府和青州府的官军真的就能平叛孔有德之乱?” “叔,根据咱们在京城里的兄弟收集的情报,孔有德虽然攻占了登州府,但兵力绝不超过万人,战马不过三四千匹,单论兵力而言,只要青州府和莱州府的官军稳扎稳打,指挥得当,平叛孔有德之乱,应该问题不大。” 李过说完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变得非常凝重,转而说道:“不过,叔,陕西的各路起义军情形非常不妙,在曹文诏与洪承畴的联合打击之下,已经有多个起义军被剿灭,还有一些起义军也是岌岌可危,支撑不了多久。而且,陕西巡抚练国事、甘肃总兵杨嘉谟、副将王性善相继领兵云聚于陕西的临洮府、巩昌府、凤翔府以及平凉府,与洪承畴、曹文诏形成铁壁合围之势,看他们的架势,是想一举强势荡平陕西这几个州府的叛乱。然后,徐徐向东推进,兵锋直逼山西的各路起义军。”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反应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澜,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反而问道:“对了,过儿,咱们在陕西的各个根据地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 李过还想再问,重复刚才的事情,但看到李自成一脸严肃而认真地表情,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各个根据地的情况都很好。在咱们离开之时,按照你的要求,所有的根据地都蛰伏起来,暂时不再拓展势力范围,全力发展根据地的农业、教育以及各种水力设置,都在稳健的发展。” 这一刻,结合李过刚才讲的陕西形势,众人有一丝明悟,明白了老大为何有那样的安排?在陕西的各个根据地形势一片大好之时,老大却突然叫停,让各个根据地的负责人蛰伏起来。如今想来,之所以那么安排,不仅是稳固各个根据地,更是为了今时今日,避免遭到官军的强势打压! 不难想象,如果各个根据地没有收住发展势力范围的势头,以洪承畴与曹文诏等人的强势,各个根据地势必暴露于天下,沦为重点围剿的对象,处境也不会比那些陕西的各路起义军好多少。 一念及此,众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庆幸,不禁望向李自成,愈加的佩服,这份未雨绸缪,这份识辩天下大势发展的眼光,也太毒辣,太精准了! 就在众人为各个根据地暗自庆幸之时,李自成却突然语出惊人地说道:“其实,洪承畴与曹文诏等人越强势越好,手段越凌厉越对咱们有力。” 一时间,众人有一些蒙,被李自成一席突兀的话语搞得晕头转向,弄得不明所以,吴汝义更是说道:“老大,我有一些不太明白,咱们与各路起义军虽不是亲若兄弟,但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一旦其他起义军被剿灭殆尽,接下来就轮到咱们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可就孤掌难鸣了。” 此言一出,问出了众人的同样的疑惑,李自成却是微微一笑,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随即脱口而出,对答如流,表现的很是轻松,没有那种由于形势紧张而引起的急迫之意。 “陕西,不同于山西。经历过好几年的战乱,天灾又没有结束的样子。即便是洪承畴等人镇压了这一波起义军,只要朝廷依旧是苛捐杂税众多,天灾不断,不体恤民情,镇压了一时,镇压不了一世,再过不久,还会有新的起义军出现。” 左右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拼一把,好歹做一个饱死鬼,这不仅是众人信奉的道理,更是目前山西和陕西两地的老百姓生活现状,要么反抗,有么活活饿死。所以,没有人置疑李自成之言,等待后面的话语 “而且,经过将近三年的发展,整个陕西遍布了咱们不少的根据地。控制陕西,那早晚的事情,只是时间的问题。洪承畴他们消灭了陕西的各路起义军,至少对咱们有两大益处。” “叔,哪两大益处?”李过忍不住的点头催促道。 “很简单,一,在陕西的各路起义军被剿灭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咱们隐藏在各地的根据地。一旦风头过后,官军的主力转移,陕西的驻军减少,咱们在各地的根据地就可以出来,大肆发展新的根据地。没有了其他起义军的存在,根据地发展起来,就会少很多的阻力。” 李自成讲的洋洋洒洒,很是自信,众人也大概明白了李自成的意图,田见秀更是替着讲述第二点。 “经老大这么一说,我明白了,至于第二点,就更加简单了。面临洪承畴等人的联合强势镇压,明知不敌,在陕西的各路起义军一定会四处溃逃,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咱们这边。如此一来,三十六营的总兵力就会大大增加,更加具有与官军对抗的实力。” 这时,徐霞客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也说道:“而且,按照老大当初的计划,进入山西之后,在三十六营站稳脚跟,就是争取将各路起义军的活跃地点转到河南一带,朝廷的兵力部署薄弱之处。” “到那个时候,一旦进入了河南,起义军将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由于地区之间的指挥与管辖限制,就能逃脱洪承畴与曹文诏等人的追剿。一旦河南的叛乱声势越来越大,官军的主力转移到河南,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如果没猜错的话,老大之所以坚持进入三十六营,将起义军的战火推到河南,就是在为陕西的各个根据地打掩护。” 一语落罢,余下的众人都随着徐霞客的目光望去,看向李自成,目露希冀之色,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很显然,李自成的回答并未让他们失望,反而更加的激动,点燃了内心的那股干劲。 “不错,徐先生所讲的,正是我的真正意图。而且,我的目的不仅于此,不仅仅是在陕西打造一个个秘密根据地,还有山西和河南。然后,以三者为起点,打造三角之势,向四周再次拓展,推翻大明王朝,建立新的大同世界。” 田见秀敦厚的面容,再也无法保持稳重,一脸的激动之色,忍不住地插话道:“如此一来,真能在山西与河南建立新的根据地,并将其牢牢控制住,向东可以兵出顺天府,拿下周边的直隶,威胁到京师之地;向南,可以迅速拿下山东与南京各地;向西南,更是可以占领四川,这个天府之国。三角之势形成之时,大明王朝就会被生生地截成两部分,南北不能相顾。” 一语落罢,吴汝义也开始说出自己的看法。 “自古以来,无论是哪个朝代,兵源都是以陕西、山西、河南以及山东为主。其中,又以陕西的秦军和山东的楚军,战力最强,最是名将辈出的地方。只要控制了这四个地方,大明王朝就离灭亡没有多远。” 李过紧随其后,言语很是激动,声音有一些发颤。 “而且,相比于其他的地方,河南绝对是最大的地方,不仅是古来的中原主要粮仓,更是人口众多。只要在很难站稳了脚跟,因地制宜,给予适当的治理。无论是兵源的补充,还是粮食的补给,都将不是问题。”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意算盘 这时,李自成一摆手,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同时郑重地转而说道:“好了,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我的打算,未来的计划。那么,就应该明白,咱们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在三十六营站稳脚跟,创下一定的名头,从而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获得一席之地,为下一步行动做好万全准备。” 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面露犹豫之色,最终还是沉声说道:“老大,兄弟们都明白这些。半个月之前,您向高首领献计,分析天下大势,讲述起义军即将可能面临的艰难处境......” “不错,见秀,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自成适时地问了两句,更是宽慰道:“有话尽管直说,不用这么拐弯儿抹角,吞吞吐吐的。” “老大,是这样的,正如预期的那般,高首领确实是当众讲出了那些见解与处理办法,王盟主也听了进去,并且付诸于实际。可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王盟主命令罗汝才、张献忠联合高首领所部,负责攻打太原府西南的宁乡、平阳府北面的石楼,还有一些起义军负责攻打平阳府南面的稷山、闻喜等州县,而他却率领其他的起义军东进,攻打河间,位于河南东北之边陲地,早就走出山西的潞安府。” “芳亮,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他人都嗅到了一丝不一般的味道,李自成却是一副神色坦然地问道,仿佛田见秀所讲的与他无关。 闻听此言,田见秀却着急了,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 “老大,其他的起义军头领或许看不出,难道你真的就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作为地理大家,游遍天下,当田见秀刚刚说完之时,徐霞客的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个画面,忍住的接话道:“老大,田队长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王自用之所以如此布局,就是想要咱们与其他起义军为其挡灾,挡住曹文诏随时都有可能的攻来之势,他好趁机脱离山西这个是非之地,以河间为跳板,从而进入河南的腹地。” 吴汝义当仁不让,也开始说出自己的看法,话语里尽显讽刺之意。 “三十六营的这个盟主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也挺会挑地方。河间镇位于浙河的正中间,是上游庆龙集与下游大店集等商旅汇聚开业之地,商贾云集,日进斗金,又是山西和林县的物质集散地。南地街西头的‘山西会馆’,更是名闻天下。如果王自用攻占了这里,先不说兵力扩充几何?单单是缴获而来的金银珠宝,油粮米布,都够他和他的部下丰衣足食,一年之内,不必再为物质发愁。” 众人之中,属刘芳亮反应最为迟钝,听到这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更是骂骂咧咧地说道:“玛德,王自用这个老家伙还真够阴险的,让我们在前面厮杀,挡住曹文诏等官军的攻伐之势,这个老小子却在后面闷声发大财,娘的!” 李过的神色很是凝重,听得连连点头,随即补充的说道:“现在回想过来,王自用这个三十六营盟主还真够阴险的。北起黄河的出入码头河曲,一路南下,沿途经过宁乡、石楼、稷山,直到平阳府南面的闻喜县,正好在山西的最西面建立一道防线。即便是曹文诏与洪承畴等人消灭了陕西的所有叛乱,进入山西,面临官军的第一波冲击也是我们,他王自用却躲在后面,安安稳稳地享受清福。一旦大事不好,也能逃之夭夭。” ...... 所有人都在发完牢骚,埋怨过后,李自成这才淡淡地说道:“王自用会这么做,没什么好奇怪的。何况,咱们来之前,就知道三十六营就是临时组成的,从而减弱王嘉胤之死所带来的影响。而且,众所周知,王自用这个盟主不过是一个虚衔,并不能对其他起义军发号施令。既然不是自己的部队,王自用这么做,也就不能难理解了。要是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损人而利己,为什么不做?” “可是......可是......王自用这样做,也太不地道了。”高一功突然闯了进来,似乎听到众人后面的话语,满脸失望的说道。 听到一个突兀的声音,众人先是一惊,看清来人,也就恢复了平常之色。虽然只是相处了半个多月,众人已经喜欢上了高一功的性子,并将其为人摸得透透的,很是信任。 毕竟,相比于其他的各路起义军,这里可是他亲姐夫的部队,怎么可能会出卖他们的老大李自成,将这里的谈论泄露出去? 然而,听到高一功的感慨,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李自成却是一笑置之,坦然的说道:“一功啊,这是在造反,这是在争夺地盘,不是侠士之间的江湖,不可能去讲什么仁义道德,江湖规矩。否则,咱们还怎么造反?” “嗯,姐夫,我知道了。” 高一功老老实实地回答,显得很是中规中矩,出乎众人的意外。根据以往这些日子的相处,彼此的了解,高一功可不是这么好说话之人,现在居然这么听话。 仅此一点,就可见老大的驭人之术,有么多的高明! 李自成却不管众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却是再将目光看向高一功,询问道:“一功,你不是在陪你姐姐,教军中的那些士兵辨识一些常见药草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高一功,连忙说道:“姐夫,是这样的,现在早就入了冬,不可能带着那些兄弟进山辨识草药,采集一些专治刀伤和发烧之药。姐姐说,要想让每位兄弟的身上都备那些常备药,治疗刀伤、发烧、咳嗽之用,只能进城买,但那又不可能了。姐夫你带兵刚到这里,吃的问题勉强解决,还在为穿得衣服发愁,哪还有多余的银子购买那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啊?” 李自成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并未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李过,询问道:“过儿,岳阳这一带的情况摸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行动对象。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寒冬,兄弟们可是等待不了多久,必须尽快弄到一批冬装。否则,军心可就不稳了。” 几乎是刚一问完,李过就回答起来。 “叔,一切都已经侦查好了。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我与各个队长经过一番商议,攻打岳阳县的和川镇最为合适。此城位于岳阳北方的二十里之地,正好是咱们与高首领前往、攻打石楼的必经之地。虽然和川城并不怎么富庶,但也能补充咱们的一些粮草和衣物。尤其是草药,和川镇以盛产草药闻名,咱们正好可以采购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 听到有仗打,高一功先是一兴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而面露疑色,不解的问道:“采购?没有银子,拿什么来采购?” 众人相视一笑,有着共同的认识。众人之中,除了李自成之外,就属李过与高一功的关系最好,当之无愧的朗声解释道:“呵呵...一功,既然你听说过李家军的威名,在陕西的所作所为。那你应该知道,李家军不仅是打家劫舍,专杀贪官污吏,还兼顾劫富济贫。” 李过停顿了一下,向高一功眨了眨眼睛,一脸满含深意的神色,随后才继续说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大到万户人家居住的城池,小到不足百口的村落,都有贫富之差,何况是和川城这样的城池?只要拿下了他,还会缺银子吗?” 闻听此言,高一功眼前一亮,再次恢复了激动之色,连忙说道:“对啊!小县城里,或许衙门府库里没有多少存银和粮食。但是,城里绝对不会缺富户,有钱之人。攻下和川城之后,咱们留下一些银子和粮食,余下查抄而来的东西全部分给百姓。反正,东西过多反而是一种拖累,不利于行军赶路。” “不错嘛,一功,反应挺快的嘛!”刘芳亮走了上来,摸了摸高一功的脑袋,看似是在夸赞,但就那架势,就好像长辈对晚辈说话一般。 “去去...刘大脑袋,这还用你说。”高一功推开刘芳亮的大手,不满的说道。 这时,田见秀走了上来,突然说道:“老大,和川城的附近有一座霍山,你看咱们要不要在那里短暂停留一下,将带不走的物质,寄放在那里?” 听到这个提议,李过和吴汝义、徐霞客等人都是神色一动,满含希冀的望向李自成,高一功却是满脸的疑惑之色,不明所以,李自成却淡淡的答道:“不行......” “为什么?霍山可是关内的五大镇山之一,足可以附和建立山寨的标准。”不等李自成说完,田见秀还不及反问,刘芳亮却忍不住地抢先置疑道。 似乎是早有预料,也许是早已习惯,李自成并未理会刘芳亮的置疑,反而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先不说霍山是否附和根据地的标准。仅此一点,咱们刚来到岳阳,还未站稳脚跟,根本就是分身乏力在霍山建立山寨。况且,周围尽是三十六营的各个首领的探子,鱼龙混杂,人员众多,在这个小小的岳阳县,只要有一个那么的小动作,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怎么建立秘密山寨?何况,和川城就是一个小县城,又能缴获多少东西?” 除了高一功之外,其他人都是恍然地点点头,清醒地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建立新根据的时机。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老大还没有点明,徐霞客说了出来:“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咱们在岳**本就待不了多久,在和川城也就只能驻足十天半个月,随后就得跟随高首领他们前往石楼,将其拿下来。如此短的时间里,不要说有老大所讲的那些因素,就是没有,也不可能在霍山建立山寨。” 就在这个时候,李自成再次平静地说道:“好了,就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了。能够在众多起义军之中站稳脚跟,尽快解决吃喝穿戴的事情,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今天就商议到这里,两日之后,咱们就行动,拿下和川城,作为咱们的落脚点。” 然而,众人并立即未散去,李过却代表众人问道:“那...老大,行动之前,要不要向三十六营的总盟主王自用通报一下?或者告诉高首领一声?毕竟,从明面上讲,咱们还是归高首领所管。这次的行动虽不大,但也不小,离这里也就二十里地多一点,不说一下,合适吗?”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这才决绝的答道:“行动能否顺利,保密性最为关键。行动之前,若是消息走漏,不仅是计划有变,造成和川城内加强了防备,还会造成攻城带来的代价加大。而且,和川城虽不是什么肥沃之地,但蚊子再小也是肉,难保别人不会眼馋。一旦有其他的起义军参合进来,咱们就少分很多的钱粮。” “老大说的不错。一旦消息走漏,少分钱粮事小,兄弟们的伤亡增加事大。而且,这是咱们入山西的第一仗,如果不能打得漂亮一些,要是被人插了那么一下子,即便顺利拿下和川城,也会在三十六营里面弄出笑话,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谁都能来那么一下子。”田见秀摸了摸下巴,眼冒莫名的光芒,如此附和分析的说道。 “见秀说的不错,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的身上。”李自成冷漠的说了一句,随即又转而说道:“至于三十六营盟主王自用那里,就没有必要通报什么了。高首领那里,还是要说一下。不过,那也要等到行动之后,占领了和川城,才能告诉高首领。” “嗯,叔,我明白了。”李过回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地说道:“既然要保证攻打和川城的行动秘密性,不走漏消息。那么,要么是后半夜,我带着五百兄弟悄悄离开;要么以某种名义,白天出去五百人,直接前往和川城,发动突然袭击,闪电般地将其拿下。” 吴汝义思忖了片刻,随即建议道:“我觉得,最好采用后面一种方法。因为,趁着天明,和川城城门打开,一些兄弟可以伪装进城,在城门处突然发难,一举夺得和川城。如果采用前一种办法,要么是当夜强攻,要么拖到第二天天明,城门打开......” “不行,不行,要是强攻的话,死伤会大大增加,不是咱们李家军的打仗风格。如果拖到第二天天明,时间愈久,越有可能出现突发状况。”不等吴汝义说完,刘芳亮当先反驳,表现出少有的睿智与冷静。 没有人再争执,却将目光投向了李自成,众人表现的是那么自然而默契。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 两天之后,和川城南门半掩着,本就不大的城门,有一扇大门竖在那里,勉强够行人进出,正好维持一进一出,从另一扇大门空出的位置出入。 不仅如此,无论是城墙上的士兵,亦或是城门处负责警戒与盘查的官兵,都是严阵以待,一副警惕非常的样子,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就那么拿在手中,裸露在空气里,众目睽睽之下。 尤其是城头上的官兵,在他们的一旁就摆着整整齐齐的箭矢和弓箭。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有乱匪靠近,他们眼前的这些弓箭,就能为下面的官兵赢得时间,从而关闭大门,退守城中。 此时,旭日当空,南城门像往常一样,依旧只打开一扇城门。不管是出城,还是进城,都在排着队,始终都保持出入分别一个纵队。不仅如此,凡是进城的行人,距离城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就被挡了下来,每隔十人,才能接受盘查,进入城中。 “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戒严怎么还没有解除啊?天天这样进出城门,也太麻烦了。”这是城内距离南门不远的一个茶棚里的行人发牢骚,随即就有人应和。 “嘿,外乡人,既然从外地来咱们和川城,你就应该收到消息,岳阳这一带到处都是乱匪。像大匪头头紫金梁王自用等人,就活跃岳阳城附近。知道如此,官军还不盘查的厉害,拿不是拿你我的小命开玩笑吗?还是麻烦一些的好......” “哎...乱世生意难做啊,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店铺里可还等着我这批药材,不能再等了。要是大雪来临,封山封路,耽搁下来,那可就是几个月。”一名商旅打扮之人感叹道。 ...... 与此同时,和川城外几里处,一处拐弯的山坡上,刘芳亮与高一功并肩而站,身后的树林里是几百人的李家军,人人身边都有一匹战马,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 只需一个命令,他们就会走出树林,冲下山去,直奔和川城。 然而,山坡出藏了这么多人,周围却是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出现。高一功一脸兴奋的打量着四周,情绪高涨。尤其是眼前的情景,战斗之前的情况,与他见到过的其他起义军作战方式完全不同。不仅仅是攻城方略上,还有人员素质。 若是放在以往,那些起义军攻打城池,即便是采用这种派人混入城中,从而里应外合。事情之前,那也是混乱不堪,没有什么纪律可言。 让高一功惊奇而意外的是,负责隐藏在这里的兵卒极为认真。即便还没有定下攻城的时间点,个个还是做好了准备,随时都能作战。 不像其他的那些起义军,除非到了真正交战的那一刻。否则,一直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兵卒随便乱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相互交谈,毫无纪律性可言。 站了将近一个小时,每个兵卒都没有一丁点燥意和不耐烦,就像万年耸立在那里的老树,脚底生根了一般。 高一功看得连连点头,很是满意,不断地幻想着,如果姐夫能够将这些人划拨一两百到自己的手下,由自己去去指挥,冲杀起来,一定很过瘾,一定能够打出一片威名来! 最终,高一功的目光停留在刘芳亮的身上,见其双手一直在捧着一个东西,不时地放在两眼之间,看向和川城的方向。虽然心中好奇,但高一功并未询问那是什么,而是不解地说道:“哎,我说刘大脑袋,此地距离和川城粗略约有四里地。虽然是登高而望,站在山坡上,入眼的也只是一个轮廓,一片黑影,更不用说城门处了?” “我实在不明白,田见秀只是率领了几十人,不到百人。如果按照计划的话,一旦发起冲突,咱们在城门处的人也不过五六十人。兵器并不充足,人员又没有官军的多,即便一时占领了城门,那也维持不了多久啊?” “而且,咱们离和川城那么远,根本就看不清城门处的情况。要是田队长他们与官军厮杀起来,如果动静不是很大,根本就发现不了情况,更难以进行有效地配合......” 不等高一功说完,刘芳亮就将手中的望远镜推向高一功,平静地说道:“按照我刚才的使用方法,一只眼闭住,另一只眼通过一端,看向和川城,你就不会有那些担心了。” 虽然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相信,但高一功还是接过了望远镜,脑海里浮现刘芳亮使用这个东西的方式,先是拉长,双手前后托着,一只眼睛闭起来,另一只眼睛通过孔洞望去,直指和川城南门方向。 刹那间,一个清晰可见的圆形场景映入眼帘,一个个行人出现在视线里,还有官兵或是在站岗,或是在盘查。还有那城门,正上方赫然写着和川城三个大字。 霎时,高一功恍然大悟,疑虑尽去,转二十满脸的兴奋之色,收起望远镜,指着说道:“刘队长,这是什么东西?也太神奇了吧,将几里外的东西呈现在眼前,还那么的清清楚楚,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 说话之间,高一功情不自禁地抚摸起望远镜,一脸的羡慕之色,恨不得一把将其拽进怀里。刚有这个念头,高一功顿时感觉手里一轻,双眼不在迷离,望远镜却已经消失不见,出现在刘芳亮的手里,后者更是一脸的防备与警惕之色。 “高一功,我可跟你讲,休想打望远镜的主意。目前为止,李家军里面就只有那么两个。” 刘芳亮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坏笑之意,转而说道:“嘿嘿...一功,你姐夫那里还有一个望远镜,无论是款式,还是观看的距离,都比这个好多了。使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非常的方便。如果你拥有一个,不如到老大那里试试看...” 这时,不等高一功反应,说什么,刘芳亮通过望远镜,看了一眼和川城方向,随即脸色大变,沉声说道:“所有人听令,立即走出树林,走下山坡,在官道上上马,做好准备,随时发起冲锋!” 哗啦一声,几百李家军有节奏的相继从树林里走出,径直向山下而去,停在官道之上,翻身上马,在拐弯儿处的另一端静静地等待着,整个过程中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人与战马踩踏枯草与地面产生而来,轻不可闻,并没有多大的动静。 这一刻,见此情形,高一功有一丝明悟,想通了一些事情。有了刘芳亮的望远镜,就能精准地了解到和川城的情况,从而做出相应的命令。 只要田见秀那几十人突然发难,一举拿下南城门,支撑个一时半刻,凭着这些战马的脚力和速度,就是一杯茶的时间,就能冲到和川城门下,支援田见秀他们。 可是,高一功的心里又有一丝疑惑,凭田见秀他们带去的兵器,不过二十几把大刀,其他人都是伪装成难民,或者商人之类的,手持着拐棍,怎么拿下城门,还要支撑一盏茶的功夫? 第一百八十章 攻占和川城 和川城南门,从城门处向南绵延十几米的整个路段,或是三五成群的难民聚集在一起,一身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缓缓向城内走去。 负责站岗与盘查的官兵,几乎只是瞟了一眼这些难民,就再也没有做过多的检查。如此这般,并不是说官兵有多么的不负责,有什么懈怠松弛之处。而是因为,那些难民的身上除了乞讨用的破碗之外,还有就是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烂木棍,作为拐杖。身上破衣烂衫,搭眼望去,一览无余。 难怪那些官兵懒得去检查和盘问,一脸的嫌恶之色。 还有普通的百姓进进出出,若是官兵细心,不难发现,这些进进出出的行人,绝大多数人手里都有棍状之物,缓缓进出,像平常人一般,并未引起任何的怀疑。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晃晃悠悠的靠近和川城。马车上除了一个药材商打扮之人和几个伙计之外,就是平铺的厚厚一层枯草,一行六人直奔最前面的第一层盘查处而去,神色坦然,像极了那些进入和川城采购的药材商。 “停停!把马车停下,所有人都下来,接受盘查!”一个官兵走了上来,边走边喝道,身后还跟着两名官兵,三人都抽出了大刀,大有一言不合就开干的架势。 “吁...” 随着一声长长的马嘶长鸣,马夫一拽缰绳,生生止住了马车,后面的药材商跟着一跃而下,跳下马车,同时迎了上去:“好的,好的,几位兵爷,你们稍等一下,小的听候吩咐,接受检查。” “呵呵...不错嘛,不愧是商人,就是识趣!” 那个呵斥的官兵如此这般的说道,看到药材商如此这般配合,心里也就放松了一丝,但还是极为严肃的走来。 这个时候,药材商一副点头哈腰的样子,一边对那名官兵说一些没营养的话应付,一边微微侧着身子后退,一只手背在身后,三根手指一个接一个闭合。 在这个过程中,十几个或远或近的行人,不着痕迹的靠近马车,有的放慢脚步,有的加快了一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衔接的很是流畅,宛若润物细无声! 与此同时,那个马夫和五名伙计也已经下了马车,就站在马车的旁边,隐约之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蓬松的衣服之下,是一具紧绷的身体 三名官兵刚一靠近马车,站在那里,想要像往常那样,将人和马车分开来,分别检查。然而,话音还未喊出,却见那个药材商将最后一根手指猛地一收,同时喝道:“行动!” 顿时,药材商连同马夫和五名伙计一起行动,几乎是同时,相继从马车上的那层干草里抽出一把刀,向官兵砍去。 从药材商一声暴喝,再到抽出兵器,砍向官兵,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三名官兵刚刚意识到不妙,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就传来了“噗”“噗”两声,脑袋一晕,眼前一黑,再无知觉,只有本能的哀嚎和惨叫。 “啊!” “啊!” “啊!” 三声惨叫之时,周围的那些行人已经奔跑起来,直奔马车而来,纷纷从马车上抽出兵器,动作快速而熟练,随即转身而起,冲向城门! 三具血淋淋的尸体倒在地上,被人踩,被马踏,没有人在乎这一些,唯有阵阵的厮杀之声在回荡。 当药材商爆喝的那一刻,那些或是走进城门,或是距离城门只有几步、几米远的灾民不再有气无力,病怏怏的神色猛然消失不见,变得极为凶狠起来,顺手折断拐杖,从中取出一根手臂长的木棍,再一摁某一处,木棍两端离现两个明晃晃的尖锥,极为的锋利! 说得虽多,发生的不过是霎那之间,那些“难民”挥舞着木棍,冲向守门的官兵,更有人就势举起拐杖,砸向正在负责盘查的官兵。 “不好!敌袭...敌袭...快放箭,快关城门!” 不知是那个官兵喊了那么几句,提醒了城墙上的官兵,后者随即纷纷拿过弓箭,对下面就是一阵乱射。 咻咻咻... 很显然,这些突然发难的“难民”正是经过一番伪装的李家军,那个药材商正是田见秀。 前期有过大量的调查,和川城的城防早有摸的清清楚楚,面对城墙上的密如雨般的箭矢,刘芳亮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只见两者交手的那一刻,后面的两辆马车飞驰而来,不过是几秒的时间,就停在了田见秀的身前。 三辆马车并行而立,令人惊奇的是,马车板缓缓升起,足有一人多高。随即,不用任何的招呼,周围二十几名李家军分为三批,上了三辆马车,站在马车车板之后。 与此同时,更有一个平木板横亘而出,只好悬浮在战马之上,将其护在下面,免遭弓箭之害。 “驾!” “驾!” “驾!” 随着整齐划一的三声大喝,三辆马车同时飞奔起来,从箭雨中穿梭而过,无论是拉车的马,还是李家军,没有任何一个受伤,安全的穿过箭矢覆盖的区域。 只是这么一会儿,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城门处就被几十名李家军控制,官兵被消灭殆尽。唯有城头上的官兵还在做着做后的抵抗,守着通向城头的阶梯,等待援军。 一时间,两者相持不下,战斗进入僵持的阶段。 踏踏踏... 就在这时,伴随着阵阵的混乱马蹄之音,还有就是骑马的呼喝之声:“驾驾驾...” 无论是,城头上的官军,还是城门处的李家军,听到这样轰轰烈烈的马蹄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呼喝催促战马之音,都不禁侧头望去。 只见一支三百多人的骑兵奔腾而来,裹挟着凌厉之时。 看到这种情况,城头上的官军脸色大变,暗道不好,多数人都开始慌张起来。然而,田见秀的神色也不好。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若不尽快解决城头上的官军弓箭手,刘芳亮他们根本就冲不过来。即便是使用强攻的手段,但面临密如雨的箭矢,李家军将会损失惨重! 似乎城头上的官军将领也意识到这一点,当即派出两队弓箭手守在通道尽头两侧,一旦乱贼进入阶梯通道,就是弓箭招呼。 就在这危急时刻,两军相持之际,田见秀忽然眼前一亮,对着一些兵卒吩咐了几句,随即就有人将马车的木板拆卸了下来,九人一组,三人一小队,一小队搬起木板,三队人将木板加成三角形,将一些李家军护在中间,进入阶梯通道,直接杀上城头,箭雨根本就起不到任何效果。 “杀啊~!” 随着十几名李家军杀进城头,彻底打乱了官军的部署,田见秀开始带着余下众人也杀向城头。没有了箭雨的覆盖,刘芳亮等人不再停留,两腿一蹬,孟家麻烦,瞬间飞奔了出去,犹如离弦的箭矢。 没过多久,和川城内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厮杀的声音。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虚伪 不久之后,远在二十里外的那个小县城外,李自成的营盘之中。即便是午饭时间早已过,有人饿的肚子咕咕叫,李自成与吴汝义、李过等人都还是在营帐里,或站,或坐,神情都很凝重。等待着和川城那边的战况。 李自成背着双手,在营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说不尽的焦急。 这时,坐于一旁的徐霞客站了起来,突然提醒道:“老大,田队长与刘队长他们的行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以李家军以往历次攻打小县城的经验,拿下和川城,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属下现在最担心和疑惑的就是,和川城距离这里不过二十里地,城内官兵不足千人。即便和川城城再小,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是,按理来讲,各路起义军都不该对眼前的这块肉视而不见啊?” 闻听此言,众人的目光汇聚在徐霞客的身上,露出同样的疑惑之色。 李自成更是停下了脚步,望了过来,眉头微皱,询问道:“哦...徐先生,难道你知道其中是什么原因?这两天里,我也一直纠结这个问题,心里很是不解。和川城虽小,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其中的官军也少得可怜,不过几百人,稍微大一点的起义军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拿下,不会放过和川城。” 这时,李过也出言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是啊,无论是哪一路起义军,名义上都背负着反贼二字。既然已经与官府对立,曾经还攻打过岳阳城。拿下之后,更是将城里的衙门府库粮仓的库银粮食抢掠一空,不应该放过这个和川城啊?” “而且,各路起义军有强有弱,实力参差不齐,并不是每个首领都是粮饷充足,没有后顾之忧。像咱们的李家军,如果没有这次的攻打和川城,再过几天,吃穿都将出现问题。所以啊,和川城一直没有遭到起义军的攻打,实在让人费解,一件奇怪的事情。如果不是咱们的处境堪忧,叔,没有弄清和川城的情况,我一定不会将其推荐给你的......” 李自成摆了摆手,阻止了李过的发言。 “好了,过儿,我还信不过你吗?徐先生和我谈论这些,不过是提醒一下,一旦田队长他们那边行动成功,我势必要去舅父那里一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士兵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急促而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老大,田队长那里的行动很顺利,已经控制了和川城的四个城门以及官府库房粮仓,特让属下回来禀报一声,搬一些援兵过去,好控制住和川城。” 立时间,李自成满脸的兴奋之色,将刚才的担心与疑惑丢到九霄云外,朗声道:“徐先生,你立即和吴队长率领三百人,前往和川城,控制住城里的局势,安抚好百姓,尽量做到不要扰民。” “是,老大!” 徐霞客与吴汝义异口同声的领命之后,不等他们再说什么,李自成看向李过,再次命令道:“过儿,你留在营中,让余下的二百人收拾一下,等我从城里回来之后,见过舅父,一起前往和川城,与田队长他们会合。” “好的,叔,我这就去办!” 然后,李自成没有再停留,径直走出营帐,带着自己的十几名护卫队员,骑马绝尘而去,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轻松而痛快的气质,仿佛肩上的胆子一下子变轻了许多,匆匆忙忙而去。 很快,在高迎祥的住处大厅里,李自成红光满面的坐在一侧,很是神清气爽。作为主人,高迎祥也居于上座,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李自成,好奇的问道:“鸿基啊,来得这么急,非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直奔主题,正合李自成的胃口,他也不啰嗦的回答道:“舅舅,侄儿也不瞒你。为了能够给兄弟们弄到粮食以及过冬的衣服,侄儿命人干了一票大的,趁着和川城兵力空虚,偷袭之下,一举将其拿了下来,作为侄儿的临时营盘。此事虽小,但侄儿细细想来,也觉得应该向舅舅你报备一下。否则,就显得有失规矩了。” 刹那间,高迎祥的神色忽变了一下,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脸上依旧挂着笑呵呵的样子,话语里却满含深意。 “鸿基啊,你刚到这里,满打满算也就才半个多月,对岳阳的情况并不了解,怎么可以如此莽撞的行事呢?” 李自成好想骂娘,即便是对面的那个是自己的舅舅,但也不例外。真是好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玛德,老子都快断炊了,已经拿下和川城,你却和老子哔哔这些,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然而,不等李自成辩驳和解释什么,高迎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更是加重了几分。 “鸿基啊,如果你不想麻烦缠身,最好尽快从和川城抽身而出。虽然咱们多年未见,但当舅舅的也知道你在临洮府的所作所为。在这里,舅舅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一下,和川城的衙门库银粮食,这些都可以拿,但那些富人不可以动,快让你的人撤出来。否则,拖得久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舅舅也帮不了你。”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里就是一沉,有了某种猜测,想必和川城里有什么极有背影之人,深为各路起义军的头领所忌惮。 不过,李自成却不在乎这些,只要各路起义军不敢明面上翻脸,置问他什么,不影响他在三十六营里面站稳脚跟,那有什么好忌惮的? 何况,他李自成有那个实力,可以无惧任何人。即便群挑三十六营,也能以碾压之势获胜!要不是为了将明军的主力吸引到山西与河南一带,吸引到王自用这些起义军身上,怎么可能来到这个地方?和这些乌合之众混在一起?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李自成观察了一下高迎祥的神情,回想刚才的一番话,感觉对方并未将话说绝,就试探性的说道:“舅舅,你也知道我和那些手下的情况,来之时,并没有什么口粮,衣服也是夏天的,很是单薄。除非是灭顶之灾,否则,侄儿不会带着手下退出和川城的。” “而且,再过不久,就要前往石楼。一路之上,如果没有冬衣和行军口粮,我的那些兄弟即便不饿死,也得全部生病不可,还在怎么打仗啊?要不,舅舅你就通融一下,替侄儿说一些好话。只要撑过了这段时间,离开了岳阳,即便有人追究攻打和川城的事情,那也找不到人了。” 高迎祥的态度明显放松了,不知是被李自成的话语打动,还是出于某种盘算,突然转而说道:“鸿基啊,你也知道,在这众多的起义军之中,凭的是靠实力说话。舅舅虽然是众首领排在前几位的不多几人,但手下的那些部将,有不少人都是扛着锄头,拿着木棍,与官军作战。如果能够弄到一些兵器,缴获一些火器,舅舅的实力就能大涨,这样也能为你说上话不是?” 李自成顿时恍然,心里咒骂了一句,老狐狸,不知羞耻,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趁火打劫,真是埋汰了羞耻二字。 虽然心中这些啐骂,但李自成脸上不得不陪着笑,进行虚以为蛇,打发了事。 “这样吧,舅舅。你也知道,我手下就那么一千人,已经有了兵器,再多也没什么用。侄儿前往和川城之后,立即让人将官军的那些兵器以及火器收集一下,送到你这里,权当侄儿孝敬舅舅的。” 霎时间,高迎祥的脸庞仿佛是瞬间绽放的花朵,笑得极为灿烂,更是一捋长须,爽朗地说道:“鸿基啊,不愧是舅舅的好外甥!不过,舅舅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呢?这样不太好吧?” “不会不会,舅舅。这些年来,侄儿从未拜访过您,过年也没孝敬你,就当侄儿一下子补齐了。何况,外甥儿孝敬舅舅,给舅舅送礼,能有什么不合适的呢?” 尽管极为厌恶眼前的这副虚伪的嘴脸,恨不得立即上去抽两巴掌,但李自成还是忍住了,不得不笑脸迎人。然而,高迎祥接下来的话语让李自成一愣,有些傻脸,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一般,心里甭提多难受。 “鸿基啊,既然你已经拿下了和川城,想必日后就不再短吃少喝了,舅舅就不继续给你的手下提供粮食了。毕竟,舅舅的手下也有不少人要养,粮食也不是很充裕。如果再不想办法,也维持不了多久。” 话一出口,看到李自成的表情,高迎祥就知道,自己说得太过直接,太过生硬,丝毫没有亲情的感觉。 一念及此,高迎祥似乎是为了摆脱尴尬,也许是为了那批未到手的兵器,开始安抚李自成,半开玩笑的说道:“呵呵...鸿基啊,说不定那一天,舅舅就求到你那里,需要粮食援助,到时候,可不要吝啬推辞喔。” 李自成牵强的笑了笑,心里暗自鄙夷的同时,也在想着,哼,最好祈祷别有那么一天。否则,老子一粒粮食也不给你,还要摆出一桌丰盛的酒席,让你这个老家伙馋死! 此时此刻,李自成哪还有心情留在这里?恨不得立即离去,多看一眼这位“亲舅舅”,就觉得呕吐,想要大人! 李自成风风火火的离去之后,从大厅的旁边走出一人,忽然沉声问道:“首领,你真的就不再阻止一下吗?如果李队长得罪了袁家和韩家,即便不是在山西寸步难行,但也相差不多,以后别想购买到粮食了。” 然而,高迎祥却摇了摇头,再无任何的表示。 经过这么长的耽搁,太阳已经西斜,就要落下。李自成刚一回到营盘之中,余下的二百李家军也都全部收拾妥当,整军待发,只待李自成的一声令下。 可是,李自成刚想要挥手下达命令,却被李过拦住了,只见后者驱马以便靠的更近,偷偷塞过来一个小纸条,更是压低声音地说道:“叔,这是宗第让人偷偷送过来的,全都是关于和川城的情况。” 李自成眉头皱了一下,刚想要说什么,一听到李过后面之语,生生咽了回去,同时接过那个小纸条,缓缓展开,快速浏览,默然不语。 不久,看完之后,似乎是在感慨,李自成不由得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各路起义军没有攻打和川城,原来其中的缘由全在这里。” 很显然,作为情报收集的总负责人,李过早就看过了这张小纸条,随即附和道:“是啊,叔,不管是官军,还是各路起义军,无论是谁,都离不开粮食。即便是无所顾忌的起义军,可以打砸抢抢,横冲直撞,抢劫官府的库银仓粮,但也不能一直保持粮食不出现断层,一直充盈状态。如此一来,袁家和关家就显得十分重要。”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脸的淡然,很不以为意,撕碎了纸条之后,紧跟着说道:“这个袁家和韩家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胆敢私卖粮食给反贼,胆子很真够大的。” “叔,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古以来,jian商,奸商,不奸怎么商?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不缺少这样的商人。” 听到李过之言,李自成并未豁然,反而冷笑两声,转而说道:“过儿,和川城事过之后,让人查一下段衮和韩云两大家族的底细。既然是奸商,为了钱财,可以卖粮给各路起义军。我可不相信,这两大家族仅仅是这么简单。” 似乎想到了什么,闻听此言,李过的眼前一亮,面色一喜,有些激动地说道:“叔,你的意思是,勾结皇太极的商人就是这两家?” “嗯...即便不是,也会有着某种联系。而且,既然敢卖给反贼粮食,卖给皇太极又何妨?反正都是死罪,卖给谁不是卖?” 就在这时,李过还想说什么,却见李自成虎着脸,凝重地沉声说道:“告诉宗第,以后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尽量不要与咱们联系,免得暴露。” “是,叔,我会...” 不等李过回答完,李自成大喝一声“驾”,策马扬鞭,绝尘而去,紧随着一个响亮的命令声,就是奔腾的马蹄之音, “走,目的地和川城!” 旋即,李过也不再迟疑,当即策马扬鞭,绝尘而去,追向李自成。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安排 崇祯五年,三月份。 这一天,山西平阳府的石楼,早已被高迎祥所部占领。不知是习惯使然,亦或是因为某种猜疑与顾忌,李自成的李家军驻扎于城外。即便是李自成夫妇二人,也住于营盘之中,并未随着高迎祥进入石楼。 此刻,在李自成的营盘之中,李过正在汇报着一个个情报。 “叔,果真不出你所料,孙元化虽然安抚住了孔有德,但由于一些小人的作祟,根据兄弟们的调查,尽管朝廷同意了孙元化的带罪招抚。然而,巡按王道纯却半道隐匿了诏旨,迟迟不肯宣布朝廷的旨意,使得叛军长期没有得到朝廷的答复,再次叛乱。” “即便如此,孙元化凭着巧舌如簧,再次说服了叛军,孔有德所部。然而,好景不长,叛军刚放走孙元化没多久,就遭到王道纯的突然袭击,再次叛乱,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威胁到莱州的稳定。面临如此突变,而身在京城的孙元化百口莫辩。” “值此这个时候,孙元化的那些政敌余应桂、李梦辰路振飞纷纷跳了出来,竞相攻击。至此,孙元化被崇祯判了一个斩监侯,余大成、宋光兰、王微等人遣戍充军。” ...... 李自成听的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感触,李过说完之后,只是淡淡地说道:“行,我知道了。对了,安排下去,一定要将孙元化弄出来,送到秘密根据地去。还有王微,以及孙元化在登州组成的洋人火器部队,尽量也将他们弄到根据地。” “可是,叔,根据得到的消息,孙元化组成的那支洋人火炮部队,由于孔有德的叛变而损失惨重,葡萄牙人西老经、鲁未略、弗朗亚兰达、方斯谷等十二死亡,十五人重伤,余下的也不知道他们的踪迹。要想找到他们,再加上登州和莱州局面混乱,到处都是叛军,很难找到那些人。”李过有条不紊的陈述着。 高一功就站在一旁,听到这些信息,对后面的并不感冒,对前面的却是一阵感慨。 “崇祯这个皇帝老儿真不怎么样,这都是用了一群什么人啊?现在虽不是什么天下大乱,但也相差不远。皇太极刚退去不久,日子还没有消停几天,京城里的那些官员就忘记了危机,不知道为皇帝分忧,不知道为天下黎民着想,就只知道在那里相互攻奸,搞党争!” “真是悲哀!好好的一个局势,山东登州的叛乱明明很好解决,人家也愿意招抚,偏偏却因为这些小人的小心思,再次使得孔有德叛乱,莱州与登州的老百姓有得苦吃了。” 刘芳亮也闲不住了,紧跟着也感慨起来。 “你说那个王道纯也真是的,一点大局观也没有,不顾黎民百姓的安危与死活,只知道一己之私,想要立功。如果真能打仗,你干的过人家孔有德,能够快速平叛登州之乱,解救莱州之围,那也就算了。可是,没有那个金刚钻,偏要揽那个瓷器活,真是干了起来,就是一个孬种。面临孔有德的攻势,居然不敢上前了。朝廷如果都是这些人,早晚得灭亡。否则,天理难容!” 徐霞客的神色很不好看,不无感慨地也说道:“没办法,咱们的这位皇帝实在太心急了一点,太过于急功近利,耳根子还软,疑心病又重,别人说什么,就很容易相信。而且,对于党争也不管管。内阁的人选,要么全是东林党,要么就是魏党余孽,不出问题才怪了呢。” 然而,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摆了摆手,突然说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又不是朝廷的官员,也不是皇家之人,没必要为他朱家着想。别忘了,咱们是一帮反贼,朝廷越腐败,越无能越好,越对咱们有利。” 李自成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思忖片刻,转而低沉的说道:“从这些情报之中,你们有没有发现,不管是是哪一党派主政,受到崇祯的重用。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主张强势围剿叛军与起义军,占据着主流。” 一语惊醒梦中,田见秀反应了过来。 “老大,你的意思是,以后,朝廷将会加大围剿的力度。即便是有所招抚,那也不可靠。”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给予肯定的回答之后,又进一步地说道:“曹文诏与洪承畴等人的几路官军,已经相继聚集在陕西的庆阳府、耀州、西安府,最近的距离山西也不过只隔着黄河这一道天堑。” 一时间,众人脑海里浮现出陕西东面边境与山西西面边境的地理图,徐霞客的最为清晰,声音低沉的补充道:“曹文诏和他的侄儿曹变蛟相继剿灭了合水与宁州的起义军,进入延安府是迟早的事情。一旦他们拿下山西黄河边的河曲渡口,离长驱进入山西也就不远了。如果曹文诏他们与宣大总督张宗衡以及山西巡抚许鼎臣联合起来,形成夹击之势,不仅三十六营的各路起义军局势不妙,就连咱们的情况都会变得很恶劣。”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其他人都很着急之时,李自成的反应却是很冷淡,表现的过于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次不是脾气暴躁的刘芳亮最先急切,吴汝义最先焦虑的说道:“老大,如果宣大总督张宗衡与山西巡抚许鼎臣两人达成某种共识,分别从东北以及西南合围过来,形成掎角之势,再配合着曹文诏、张嘉馍等人东渡黄河,不管三十六营怎么办,咱们可就很难退出山西了。如果不能早点想出对策,一旦事到临头,将会更加艰难。” 如今之时,若论对山西的了解,非李过莫属。作为情报收集负责人,李过当即反驳吴汝义之言。 “在形势还未明朗之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李过刚说到这里,吴汝义就想置问,进行反驳,李过进而解释道:“张宗衡虽然是宣大总督,却驻守平阳,巡抚许鼎臣驻守在汾州,不可能形成你所讲的东北与东南掎角之势。” “而且,即便是出现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形势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山西待不下去,就像老大所讲的,以前说过的,咱们可以南渡黄河,进入河南啊。” 一时间,事情似乎有了转机,其他人想要说说自己的见解之时,却见李自成再次语出不同。 “好了,不管未来的局势是不是那样?但是,咱们这次进入山西,加入三十六营,目的就是将官军的主力吸引到山西与河南一带。其次,咱们趁机南渡黄河,进入河南,进一步的发展壮大。因此,不管将来的形势怎么发展,进入河南,都是势在必行,越早越好。” “至于曹文诏等人随时都有可能进入山西,围剿各路起义军,你们尽管放心,我早就有了对策。” “对策?老大,什么对策?”刘芳亮忍不住的插话问道。 李自成却是笑了笑,模糊的答道:“好了,什么对策,你日后自会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训练新兵,做好随时作战的准备。三个月之后,咱们会有一次大的行动。” 一听到三个月后有大的行动,大多数人都兴奋起来,有一种嗜血的味道。 这时,高一功突然站了出来,朗声说道:“姐夫,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姐有了,你就要快当父亲了!” 一语落罢,就在李自成一愣,惊喜莫名之时,其他人纷纷祝贺起来。 “呵呵...老大,恭喜,恭喜!” “哈哈...老大,咱们李家军终于后继有人了!” “老大,这么大的喜事,你一定要摆一桌酒席,好好与兄弟们庆祝庆祝,也好让兄弟们粘粘喜气啊!” ...... 营帐之中,属徐霞客的年龄最大,阅历最为丰富,在喜庆之时,心里也会生出忧虑。众人都在纷纷祝贺,讨要红鸡蛋,徐霞客却不合时宜的说道:“老大,夫人怀上身孕,本是一件喜事。可是,咱们的行踪飘忽不定,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官军的追兵围剿,而东躲西藏。如此这个时候,还让怀有身孕的夫人跟随,实为不智。而且,这兵荒马乱的,夫人身处军中,也不利于她的养胎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高一功最先焦急起来,担心地说道:“是啊,姐夫。姐姐刚怀孕不久,身子还轻,还能随军出行。如果再过段日子,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即便是没有战斗,以目前的条件,也不适合姐姐生孩子啊?” 高一功语气一顿,脑海里出现一丝明悟,突然转而说道:“姐夫,要不这样吧?先将姐姐送进城里,隐姓埋名起来,等到孩子长大之后,再与咱们团聚。” 李自成先是沉默了一下,沉吟了片刻,等到高一功说完之后,随即否决道:“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高一功的心里顿时揪了起来,原本有一些放松,自以为想到一个好主意,心里升起的希望,彻底被浇灭。然而,不等他争辩,李自成却淡然地解释道:“一功,先不说那些城里的衙役或者百姓,会不会认出你姐?俗话说,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一旦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难保三十六营里的那些宵小之辈不会告密官府?” 高一功到嘴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心中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但也深深地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李家军一下子扩张到五千人,早就让三十六营的一些人眼红,所嫉妒。 而且,三十六营内部的竞争力很大,也充满勾心斗角。踩踏着其他起义军首领的身体上位,比比皆是!何况,姐夫一进入三十六营之中,在岳阳之时,就得罪了张献忠。 然而,不容高一功深想,李自成的声音再次传来,使其再次升腾了希望。 “一功,我反对你姐姐进城隐姓埋名,要不是说不安排了。放心吧,我有更好的地方,不仅适合你姐姐,我媳妇安胎,更是安全非常。如果那个地方都不可以,天下也就没有好的地方,供你姐姐安胎。” “姐夫,那是哪里?什么地方?”高一功一脸的激动之色,满怀希冀和好奇地问道。 “一功,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你日后就会知道。”李自成淡淡地应付了一句,随即望向李过,交代道:“过儿,明天一早,你就选择一些兄弟,乔装打扮一番,将你婶婶送到宋先生那里。” 此刻,除了高一功之外,谁人还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哪里?不过,即便早就有了有了猜测,一定是最近的几个跟根据地之一。但是,众人没有想到,老大居然将老婆送到了稍远一些的终南山根据地。 毕竟,距离越远,也就多了一份危险。而且,西安府还是出于官军重兵围剿的区域。 不过,众人想想也就理解了,相比于其他根据地,抛开距离不讲,终南山根据地都是最好的选择。在终南山根据地,不仅有着五六千人的崆峒军护卫周全,更因为那里的条件最好! 粮食储备丰富,有着各种人才汇集,不仅有西洋人的科技人才,还有极为精通毅力之人。如此一来,从养胎,再到后期的孩子的养育以及教育,都能提供最好的。 还有一点,即便是终南山根据地有一天暴露,老大的妻子儿女就在里面。面临官军的重兵围剿,退有三百里的秦岭大山,进则有附近的根据地支援。 在众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些信息之时,猜测老大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依据,李过站了出来,高声答道:“是,叔,我一定将婶婶安全送到宋先生那里。”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吹了一个口哨,喊道:“黑痞,进来!” 哗啦一声,一个小塔般的黑影窜了进来,稳稳地落在李自成的身前,后者更是说道:“过儿,我会让黑痞一路上护卫你们,直到抵达宋先生那里。” 闻听此言,李过顿时大喜,高兴地说道:“嘿嘿...如此一来,有了黑痞的沿途护送,就能远远地躲避官军或者匪盗的靠近,可以从容离去。” “不错,我就是这个打算。黑痞的嗅觉极为灵敏,三十里之外,就能闻到敌人的气息,判断有无危险。这样的话,一路之上,你们也就少了许多麻烦。” 说完这些话,李自成的脸上才显出喜色,放心了许多。 第一百八十三章 借势 几天之后,李自成送走了妻子高桂英才没多久,就一个人独自坐在营帐之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山西地图,思考着未来几个月应该怎样行动? 脑海里浮现一个个信息,心里不断揣摩着,将各路起义军与陕西的官军相比较。 目前为止,凭着黄河天险,起义军构筑了三道防线,以此抵御曹文诏与洪承畴等人的攻伐之势,将其拒在黄河以西,陕西境内。 第一道防线,自不必说,正是黄河;其次,就是以山西的太原府和平阳府最西侧的河曲、永宁、石楼、稷山、闻喜等诸多州县;最后,就是汾州、沁州、潞安府以及泽州,构建成第三道防线。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没有人比李自成更加地清楚,这三道防线不过是花架子,有多么的脆弱,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尤其是面对曹文诏那样的精锐主力! 山西虽然不大,连陕西的一半都不到。然而,人家好歹也是一省之地,岂是二十万的起义军能够控制得了的?更何况,三十六营控制的并不是整个山西,而是一些州府的部分地区,如何能保证三道防线的稳固? 称其为三道防线,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自欺欺人,还差不多。李自成也在暗暗冷笑,很是鄙视! 身为三十六营总盟主的王自用要么是脑袋进水,要么纯粹就是一个蠢材。如今这个时候,如此布局,用蠢材二字去形容,都是一种抬举! 如今这个时候,不趁着官军主力还未集中在山西,赶紧向南战略转移,却选择硬碰硬,与官军直面冲突,构置什么三道防线,真不知道王自用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推翻了大明王朝,关内是几人争雄,看谁能够取得天下。王自用这样做,这样安排,李自成尚能理解,也能赞同。 然而,三十六营的造反声势只是稍有起色,并未占据什么优势。本就是造反的乱军,兵力薄弱不说,士兵的作战素质更是弱得不行,更没有取得任何绝对优势可言。而且,山西还在朝廷的手中,东西两个方向都存在着威胁,不想着赶紧跑,却专注于勾心斗角,借助官军之势,削弱其他起义军的实力,王自用的脑袋不是进水了,还是什么? 李自成又看了看地图,不断思考着,如果自己想要撤离,轻易地就能南渡黄河,进入河南。 然而,这不是李自成想要的,他追求的是将绝大部分起义军忽悠到河南,退出山西,这样才能达到他的目的,将官军的主力弄出陕西。 李自成再次想了想,但还是苦无良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各路起义军忽悠到河南? 毕竟,最起码从明面上来看,现在的各路起义军在山西的形势一片大好,众头领还未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尤其是最近的几次行动很是顺利,不仅拿下了平阳府、太原府、泽州、汾州等诸多州府县城,更是将实力扩充了近一倍,每一个起义军首领都尝到了甜头,从衙门的府库粮仓缴获无数,有的起义军首领几乎是富得流油。 一时之间,山西都快成为起义军的天下。 不过,大多数的地区与城池还是控制在朝廷的手中,官军依旧站着绝对优势。众多首领被一时的胜利迷住了眼睛,并未看到这种情形,多数人都在享乐。 最终,李自成得到一个结论,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将山西这潭水搅得更混,在自己所处的区域之内,将起义军的声势搞得更大,宛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让他李自成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迅速崭露头角,地位急剧攀升,还能将那一天提前到来。 明军大举进入山西,重兵围剿反贼,从而使得起义军溃退,不得不南逃,将战场弄到河南。 有了初步架构,李自成的思维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自成走出了营帐,离开了李家军的营盘,直奔石楼城内而去。 很快,在高迎祥住处的大厅里,李自成刚一站定,就听到一个熟悉而爽朗的声音。 “哈哈...鸿基,你来的正是时候,舅舅我正与众将领商议着,如何拿下蒲县?你来的正好,正好可以帮忙参谋参谋,怎样才能最快最有效的将其拿下,又可以尽可能的降低人员伤亡?” 李自成稍稍愣神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紧接着说道:“舅舅真是英明,富有远见,抛去侄儿的部下不算,您老手下的兵力一下子增加到了将近两万人,正是需要扩张地盘,缴获更多的粮食与银子的时候。” “呵呵...鸿基就是聪明,舅舅这一点心思,你也猜到了。”高迎祥赞叹了一句,转而说道:“鸿基啊,咱们攻下石楼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周围的情况也摸得差不多了,你认为,咱们该如何才能攻下蒲县?” 李自成只是思忖了片刻,随即就郑重地答道:“舅舅,你也说了,咱们拿下石楼已经有一段时间。以石楼为中心,附近凡是小一点的城池,基本都被舅舅你控制了。一时之间,周围城镇的官军城防营要么投降,要么加入其它相对大一些的城池。” “而且,凡是以往用到的攻城方式方法,基本都用了一个遍,而又为官军所熟知,不可能再故技重施了。再加上隰县的城防营早就有了防备,更加不可能偷袭成功。” 高迎祥听得很是认真,连连点头,捋了捋胡子,拉长声音地紧跟着沉声道:“嗯...鸿基,照你这么说,为今之计,要想拿下蒲县,只有强攻了?” “是的,舅舅。”李自成点了点头,肯定的答复了一句,转而又分析道:“不过,这样一来,凭着蒲县的城高墙厚,又进驻了不少官军,再加上前些日子溃逃和躲避进去的官军。如今的蒲县,城里即便没有万人的官军,但也相差不远。如果咱们强攻的话,肯定是损失惨重,反而得不偿失。” “难道就这样算了?李队长,你不要忘了,高首领的手下还有将近两万人的兄弟要养活,余下的粮食也就勉强够支撑三四个月的。如果没有了粮食,人心可就散了。”一个人站了出来,置疑的说道,满脸的忧色。 高迎祥适时地补充道:“是啊,鸿基,郝摇旗讲的不错。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民众加入咱们,不仅有粮食的忧虑,还要想着为新加入的兄弟弄到兵器,这些都需要攻占新的城镇去解决。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拿下蒲县?” 很显然,李自成早就有了准备,想也没想的就回答了高迎祥的询问。 “舅舅,如果只靠着咱们自己攻打蒲县,肯定不行。那样的话,即便是攻下了蒲县,也是得不偿失。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多请一些帮手呢?” 闻听此言,高迎祥顿时眼前一亮,大概猜到了李自成的意思,并未打断询问,而是静静地等待接下来之言。 “舅舅,你怎么忘了?在咱们的北面,有老回回马守应他们,正盘踞于宁乡。还有稷山的罗汝才、张献忠他们,以及王盟主还在岳阳一带,并未离开,前往潞安府。咱们可以向他们求援啊。” “对啊!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不说多,只要这些人,一人派来一部分手下,就能在蒲县聚集几万的起义军。如此声势之下,即便不能将蒲县城的官军吓破胆,但也能让其丧失些许的斗志。”高迎祥一拍大腿,忍不住的朗声附和道。 这时,郝摇旗却提出了质疑。 “首领,如果能从其他起义军借来兵力,当然是好。即便是强攻蒲县,把握也大了许多。可是,王盟主以及老回回他们会答应吗?毕竟,这是帮咱们,他们能捞到什么好处?” 然而,李自成并未被难住,微微一笑,回答的很是自信。 “呵呵...郝永忠郝队长,你的眼光不能只局限在蒲县这一处,应该放的更加长远一些。”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卖了一个关子。如此模糊不清的话语,引起众人好奇的同时,更多的是不解,高迎祥更是眉头微皱,询问道:“鸿基,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了这么多,商议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攻下蒲县吗?如果一下子加入这么多人,分到咱们手里的,可就没有多少了。” 看到成功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高迎祥的话音刚落,李自成就有条不紊地道:“舅舅,郝队长,还有各位,咱们之所以攻打蒲县,最终的目的就是获得粮食以及兵器,从而进一步壮大实力。然而,众位有没有想过,一旦拿下了蒲县,咱们就等于将平阳府北部的的局势盘活了,东可攻取汾西、霍州、赵城、洪洞等地;西可取大宁一带;中间可占据隰县。”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为之幡然醒悟,革里眼贺一龙忍不住地说出自己的见解,一脸的激动之色。 “如此一来,只要许以他们好处,分割从蒲县城缴获而来的粮食米布。一旦攻占蒲县,咱们还可以借助着这股势头,一鼓作气的拿下其他地方。只要拿下了大宁或者隰县等人和一城,都能弥补在蒲县城的损失,还能绰绰有余。” 郝摇旗恍然大悟,紧跟着说道:“这样的话,整个平阳府的北部区域,都将是首领的势力范围。”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很是享受众人佩服的目光,故作高人之态的对众人点头示意。 这时,李自成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电视剧里的一句经典台词,很是装逼的朗声说道:“兵法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对对...李队长说的真对,都是金玉良言。” 众人热情的纷纷附和,但并没有人能理解上面两句话的意思。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群大老粗,没读过几天书,更不用说读过兵书? 更何况,李自成的最后两句出自于清朝时期,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呢。即便是名儒大家,也不会听说过。听到之后,也只能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一番的寒暄与夸赞过后,大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高迎祥的身上,等待最后的拍板定夺。毕竟,刚刚只是商议和讨论,最终的大主意还得由首领来拿。 “行,就这样办,就按李队长说得做。” 高迎祥淡然的态度,出乎众人的意料。尽管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但并未有想象中的激动与高兴,就连称呼也发生了变化,显得很是疏远。 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的命令和安排。 “郝摇旗,你去宁乡一趟,负责向老回回借兵。” “革里眼,你前往稷山,向罗汝才与张献忠所部求助。” “左金王,你去岳阳,向王盟主求助。” ...... 一个个命令下达之后,高迎祥又补充的说道:“你们离开之前,我会一人給一封我的手书。有了我的亲笔信,若无意外的话,各路起义军的援军应该在三个月之后就会相继全部到达。” 这一回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多数人的心中很是不解。按理来讲,在场的应该就属李自成与首领的关系最近,应该也有相应的任务,前去向盟主求援的最佳人选,现在却成了最闲之人?更何况,李自成还是计划的始作俑者。 一时间,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样气氛。 “叔叔,既然事情都安排好了,那外甥就先行告退了,营中还有一些事物要处理。” “嗯,好的,鸿基,你先回去吧。” 高迎祥答应的很是痛快,没有任何的肯定与夸奖,更谈不上什么赏赐可言。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李自成,没有任何的泄气,反而给人一种猛然轻松的感觉,很是潇洒的离开了大厅,走出了高迎祥住处院落。 来到外面,走在大街之上,李自成反而神秘的笑了笑,略带嘲讽的耸耸肩,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呵呵...没有什么好失望的,此行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吗?老家伙主动提出攻打蒲县,反而省去自己一番口水,一番劝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群情激愤 刚一回到营地,李自成就将吴汝义、田见秀等人叫了过来,云集在营帐之中。聚集的不仅有早早跟随的田见秀等众心腹,还有最近几个月新进招揽之人。 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党守素、刘体纯等人,相继加入,负责统领新招收的那四千新兵。 此刻,李自成刚一将高迎祥的决定讲完,宣布李家军也将加入攻打蒲县的行动之中,负责佯攻,高一功就忍不住地跳将出来,满脸的义愤填膺之色。 “姐夫,你这又是何必呢?明明知道,即便是再如何讨好舅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待见咱们。这些日子以来,咱们配合他们的行动还少吗?又得到了些什么呢?除了赔上一些兄弟的身家性命,一无所得,反而加剧人家的猜忌之心。” 在这李家军之中,就属刘芳亮与高一功的意气相投,当即站了出来,也开始指责。 “老大,一功说的是啊。既然讨不了好,没有任何好处,咱们又何必趟这浑水呢?而且,随着王自用、罗汝才、张献忠等人的参与,咱们就更别想分到什么了,只会沦为炮灰的存在。” 李自成笑而不语,并未表态,却不答反问道:“各位兄弟,以你们对蒲县的了解,王自用等人纷纷答应,派兵前来支援,你们觉得,王盟主他们有多大的把握攻下蒲县?有需要多久?” 谁也没想到会有如此一问,短暂的寂静过后,一脸沉吟之色的田见秀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嗯...老大,以属下所见,即便高首领邀请的那些援军到来,到时候围攻蒲县。是否能够拿下,尚处于两可之间。就算是成功攻破蒲县城,但也绝非三五天能够做到的。” 看到有人露出质疑之色,田见秀当即又补充的说道:“老大,各位兄弟,不妨想想,莫说是战事,即便是放在平常时期,三十六营之间都是勾心斗角,彼此算计。如今这个时候,面临官军重点把守的蒲县城,绝非轻易能够拿下,一定会付出天大的代价,王盟主他们就那么会老老实的听从指挥,进行配合?” “而且,每个人都有私心。尤其是那些首领,更甚之。面临如此严密城防的蒲县城,就算是平分利益,但难也难保他们没有什么小心思?毕竟,别人损失的兵力的越多,相对而言,就意味着自己实力与地位的提升。” 在众人回味田见秀之言,正处于深思之时,徐霞客也附和的说道:“不仅如此,一旦蒲县久攻不下,时日拖得越久,高首领他们面临的压力就越重。如果有官军来援,可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不仅蒲县没有到手,反而连累石楼也失去。” “同时,以我对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的了解和判断,他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高首领他们攻取蒲县。否则,他们二人都将遭到朝廷的问罪。尤其是后者,山西巡抚许鼎臣,他可就驻守汾州,距离蒲县也就是百十里地,不消几日,就能带援军” 此言一出,使得营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吴汝义当即劝解道:“老大,经过徐先生与田队长这么一说,仔细一分析,咱们还是不要参合攻打蒲县的事情了。就算不去,高首领也不能怎么说咱们。毕竟,除了去年进入山西的前半个月,提供了粮食,随后就没有给予咱们一点帮助。能够支持他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吴汝义之言,提醒了众人,勾起了内心的邪火与不满,只有二十岁的党守素最先发泄出来。 “是啊,老大,如果只是拿咱们当枪使,也就算了。可是,高首领做事太不公平了,也太纵容他的那些直系部众。有的时候,明明是咱们的功劳,咱们攻下的城镇,却被他们巧取豪夺去了。摘桃子的事情,干得也太多了。简直是目中无人,不将咱们李家军放在眼里。” “老大,我刘大脑袋也忍不下去了,必须和高首领分道扬镳。否则日后,咱们李家军还要受到他的打压,兄弟们还得受到欺负。”刘芳亮双眼瞪得大大的,几乎都快喷出火来。 不愧有飞虎之称,刘体纯的名字虽有些娘,但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虎气,说话更是霸道无比,无所顾忌。 “老大,要我说,既然高首领都能这么做了,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忍让的,直接回敬回去。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高首领他们几乎将事情做绝,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客气的。” 一时间,大帐里充满群情激愤的味道,就差张牙舞爪了。 见此情形,李自成虽是面露沉重之色,心中却是淡然一笑,如此情形,正是他想要的。 “行,既然各位兄弟这么说了,那我李自成也就不能再装哑作聋。更何况,被别人骑到脖子上拉屎撒尿,我李自成绝非窝囊之人,任由他人糟蹋咱们兄弟。” 一语落罢,顿时点爆了大厅里的气氛,高一功更是忍不住地附和了一句:“姐夫,早该这么做了!” 就在这时,徐霞客却是不合时宜地提醒道:“老大,属下也同意反出高首领,咱们独立成军。可是,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犯上作乱,出走上司,都是为他人所诟病,将会成为一种污点。毕竟,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朝廷,还是三十六营的各路起义军,所有人都知道,咱们都是高首领仿若部众。如果就这么离去,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反而不利于咱们将来的发展以及与各路起义军之间相处。”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李自成并没有任何难色,徐霞客刚一说到,就满含深意的说道:“嘿嘿...徐先生,不会这么突兀的离去,现在不正好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就在众人被徐霞客之言搅得心烦意乱之时,再一听李自成所讲,顿时心中一动,异口同声道:“老大,什么机会?” 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李自成也就没有装腔作势,拿捏什么,循循言道:“兄弟们,既然高首领想要攻占蒲州,一时半刻又攻不下。到时候,是必要想其他对策。只要咱们把握时机,趁势脱离各路起义军,单独行动不就行了吗?而三个月之后的攻取蒲县,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各自密谋 七月份的这一天,蒲县的西部区域,战马云集,人员驳杂,几万人的部队分为好几部分,齐头并进,兵锋直指东面的蒲县县城。 在队伍的中间偏前位置,高迎祥骑马而行,但并不是走在正中间,中间的位置另有他人,正是三十六营的盟主王自用,左右两侧之人还有罗汝才、老回回、张献忠、邢红梁等众首领。 这一刻,高迎祥的神色很不好看,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求援,这些人居然全部亲自带队,前来支援。如此多的起义军相会于此,一起攻打蒲县,先不说他高迎祥将会少分多少,关键的是指挥权。 当然,如果是以谁筹谋这次行动推选总指挥,他高迎祥当之无愧。可是,形势出现了大大的转变,来援的其他起义军多出了原来的好几倍,加起来远胜于他高迎祥的全部兵力,率领之人还都是各个首领。 无法忽视的一点还是,众多首领都不是好相与之辈,怎么可能轻易听从他高迎祥的调遣?何况,这里面还有总盟主王自用。 这时,似乎感受到了高迎祥的糟糕心情,神色难看,王自用依旧保持着悠悠然的骑马之态,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朗声说道:“呵呵...高首领,不用多想,王某此次亲身前来,可不是喧宾夺主,想要你的指挥权。而且,更对蒲县没有丝毫兴趣。” 闻听此言,高迎祥顿时面色一喜,但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心里就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刚想要说什么,王自用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某种猜测。 “高首领,此次助你攻占蒲县,王某丝毫不取。城破之时,也不要什么,只希望阁下不要干扰我等攻取其他县城。” 高迎祥恍然大悟,但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反而心中更加的沉重,已经猜到了王自用与罗汝才等人的此行目的,为何都是亲身至此? “嘿嘿...高首领,我罗汝才也就不客气了,和王盟主一样,助你攻下蒲县之后,我们几人分别攻取附近的几座城池和邻县。” 老回回有着回族所特有的特点,身材矮小而精悍,瓮声瓮气的粗犷道:“不错,我马守应也不要其他的,高首领,你取你的蒲县,我与邢红梁就要赵城了。” ...... 在各路起义军勾心斗角之时,谋划彼此的利益,李自成与自己的一干手下在一起,率领着李家军缓缓而行,位于大军的稍微靠前之处。 此刻,李自成与众人一脸的轻松之色。尤其是刘芳亮,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笑着说道:“嘿嘿...高首领这次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等待援兵,却等来了一群饿狼。就算是这次的行动顺利,拿下了蒲县,也得损失不少东西。” 高一功却看向了李自成,谄媚的说道:“姐夫,你这一招真是绝了,放消息出去,说这一带盛产铁矿石。你看看,消息还没传出去多久,这些阿猫阿狗全来了。如果舅舅知道是咱们干得,非得气疯不可。” 田见秀也是一脸的笑意,轻轻点头,不无赞同的附和道:“是啊,各路起义军最缺的莫过于兵器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蒲县这一带有不少的铁矿,还有不少的还是属于官矿,那些首领不挤破头来才怪呢?何况,这半年多的时日里,各个起义军的兵力都或多或少的增加不少。特别是盟主王自用,麾下的兵卒增加了两万多人。” 相比于其他人,徐霞客的眼界更广更开阔,认可的同时,也在进一步地补充道:“虽然铁矿石占据了很大的原因,但是不可否认的一点,其中也有众多首领投机取巧的心思。十万多人一起攻打蒲县,不管能不能立即攻破蒲县,但已经形成了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在蒲县周围的诸多县城之中,无论是守城的官军,还是老百姓,都会有一种错觉,反贼大军压境,被反贼团团包围。” 刹那间,多数人为之了然,明白徐霞客的意思。何况,李家军的组成不一,不仅有生活不下去的农民,还有哗变的官兵。尤其是后者,深深地知道,在粮饷没有任何保障之下,经常饿着肚子,一旦反贼来袭,声势浩大,城里的城防营很容易随波逐流,加入起义军之中。 所以,不用过多的解释,众人已然明白,为何这么多的起义军云聚于此?为何那些首领鼎力相助,几乎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兵力? 很显然,王自用等人不仅是捡便宜那么简单,更像是摘桃子! 这时,党守素策马快行了几步,来到李自成的身前,提醒道:“老大,既然王自用那些人志不在蒲县,而是图谋其他的几个县城。这样的话,到时候攻打蒲县,这些人很有可能应付了事。如果久攻不下蒲县城,高首领别拿咱们当炮灰,去强攻,你可要小心防范这一点啊?” 气氛明显了变了许多,不再那么轻松愉快,幸灾乐祸。因为众人都很同意这一点,以高迎祥的秉性和一贯做法,很有可能这样做。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自成的身上,淡淡的担心之意弥漫在周遭。 “嗯,这个我知道。”李自成的神色凝重了许多,淡淡地回了一句,进而又补充道:“放心吧,开战之时,即便是抽不开,摆脱了高首领强制摊派任务,我也会寻找时机,将咱们李家军远离蒲县。” 忽然间,李自成突然停顿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了某种对策,眼前一亮,眸光闪烁,看向高一功,低声道:“一功,你过来一下。” 立时,高一功驱马上前,离李自成非常的近,后者更是一侧头,和高一功附耳说了些什么。 不久之后,李自成坐直了身体,一拍高一功的肩膀,心情不错的嘱咐道:“好了,一功,这件事情就叫你了,明天之前,一定给我办好了。而且,一定要做到掩人耳目,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高一功愣了愣,一脸的迷糊,抓了抓脑袋,不解地说道:“姐夫,你要这些巴......” 高一功刚一说口,就被李自成一口呵斥阻止了。 “还有,一功,蒲县的行动之前,一定要保密你们的行动,更不可以将任务的内容透露给其他,一个字都不行!而且,陪同去的兄弟,一定要选择口风严、靠得住之人。” 高一功还要说什么,却又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好了,别磨磨蹭蹭了,赶紧去吧,留给你们的时间没有多少。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赶回来。否则,军法处置!” “是,姐夫,我这就去挑选百十号兄弟,去弄东西,保证完成任务。” 高一功离去了,众人却是晕头转向,被神神秘秘的两人搞得心里很是好奇,心里痒痒的。同时,心里也在做着某种猜测,老大究竟要干什么,如何做,才能尽可能的不让李家军沦为炮灰的存在。 日落之时,十万起义军停了下来,各个起义军相继选择一个相对平缓的地带,安营扎寨。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每个起义军的营盘都会间隔一定的距离。而且,在每个营盘的交界之处,都有一队队的兵卒往来巡逻,隐隐有防备与警惕之意。 高迎祥的营帐中,聚集着高迎祥的众多心腹,主要战将。 此刻,高迎祥坐在上座,脸色阴沉的可怕,愤怒地说道:“究竟是谁胡编的消息?说平阳府这一带不仅有煤矿,还有铁矿。这纯粹是与我高迎祥过不去,是在上眼药!” 郝摇旗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首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应该赶紧想好对策。属下调查了一下,那些小道消息还真不是谣言,以蒲县为中心,这一带不仅有煤矿,还有不少的铁矿石。” 革里眼贺一龙也站了出来,提醒道:“是啊,首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埋怨再多也没有用,现在是该想想如何做,才能应付罗汝才那些老狐狸?首领,来者不善啊......” 听到这些话,高迎祥愤怒的情绪变淡了许多,但依旧阴沉着脸,寒声说道:“这些老狐狸还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那些小道消息都是真的。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不仅蒲县城内制作铁器的铺子多,这一带还有铁矿。” 语气一顿,高迎祥更加的冷静,双眼微眯,捋着胡子,幽幽地说道:“王自用和张献忠他们还真是打得好主意,不让我干涉他们攻打其他县城。哼...蒲县与洪洞县、尧都等州县,相距不到两里,蒲县这一边一旦被攻破,其他的县城再去攻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 左金王站在左侧为首处,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无论是洪洞县,还是其他地方,煤炭和铁矿丝毫不输于蒲县这边。虽然距离寒冬还有好几个月,现在不是用煤炭的高峰期。然而,有了煤炭的供应,就能大量的冶炼铜铁。只要不缺铜铁,又有锻造工,无论有多人来投,都能派发兵器。现在这个时候,煤矿与铁矿加在一起,重要性丝毫不下于粮食与银子。” ...... 王自用的营盘,也聚集着不少人,前者更是直接说道:“你们负责援助高迎祥的这些人,一定要给我看住了,尽可能的让他拿下蒲县。如此一来,咱们拿下洪洞就容易很多。即便是兵不血刃,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首领。只要战事一开,我就将高迎祥的部下盯得死死的,让他们没有一丁点耍小心思的机会。”一个将领站了出来,双手抱拳,朗声答道。 紧接着,王自用的眸光闪烁了两下,充满某种异色,看向另一人,交代道:“还有你,一旦高迎祥那边攻破蒲县县城,我们这里也会行动,攻占洪洞。到时候,你就负责洪洞城的周边,立即控制住附近的煤矿与铁矿。” ...... 张献忠与罗汝才的大军合在了一起,营帐里却只有两人在密谋,商议着事情。 “罗首领,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就非要坚持攻打霍县呢?赵城虽然没有洪洞那么大,富有的铁矿与煤矿不多,但也比霍县强啊?你我二人联合在一起,不是没有和老回回一较长短的实力?何必卖给老回回那么大的一个便宜,他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然而,面对张献忠的义正言辞,气呼呼的样子,罗汝才却显得不慌不忙,等待对方激动地说完之后,这才神秘地说道:“嘿嘿...张首领,你讲的这些,我当然明白。若是放在平时,身在陕西,绝对不会有任何谦让的争取赵城。可是,这不是如果,更不是在陕西,也不是在平时。” 似乎是被罗汝才不骄不躁的性子弄得没脾气,不好意思再发火,一听到后面之言,顿时冷静了一下,双眼骨碌碌转了一下,随即好奇地问道:“罗首领,难道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罗汝才淡然一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张首领,此次的行动不可谓不大,加上高迎祥攻占蒲县,平阳府几乎是在一个月之内全部沦陷,朝廷相继失去了汾西、霍州、赵城、洪洞等地。如果你是山西的主政官,看到山西发生这么大的匪患,你会视而不见吗?何况,山西巡抚就在旁边,驻守在汾州,他会视而不见,不管吗?” 这一刻,张献忠的脑海里有一丝明悟,有了某种猜测,但还是问道:“罗头领,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霍县的旁边就是霍州。一旦有一个风吹草动,形势不利,咱们可以进入霍山避难。” 罗汝才语气一顿,看到张献忠眼中一亮,闪烁着某种异常明亮的光芒,当即继续说道:“你看盟主王自用选择的洪洞,旁边就是九箕山,恐怕咱们的这位盟主不无这层考虑的打算?” 说到这里,张献忠才真正的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点点头,附和道:“说的也是。不管是煤矿,还是铁矿,开采起来,绝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情。就算是再顺利,没有个三五个月,很难见效果。而在这段时日里,足够朝廷做出反应了。” ...... 在各个起义军的首领谋划之时,李自成等人也没有闲着,田见秀近乎提醒的说道:“老大,虽然咱们与其他的起义军不同,但像铁矿与煤矿这样的东西,也是必需之物,不可或缺的,难道你真的不准备抢占一些吗?” 然而,李自成的回答田见秀的是,好不地摇头,加上没有任何留恋和贪婪的话语。 “见秀,你应该知道,咱们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赶紧离开山西进入河南,这个大明王朝防守最为薄弱之处,根本不可能在山西长期滞留。而且,你也该知道,这一带的实力驳杂,做任何事情都没有秘密可言。既然如此,还不如别多想,时刻做好离开山西的准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暗暗较量 第二天的下午,高迎祥等人的起义军联军驻扎在蒲县县城城外,距离西门不过是五里的地方。 显然,攻打蒲县县城之前,开一个军事会议很有必要,不仅是一再叮嘱各自的任务,更有相互警告的味道。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部队遭到小人谋算,沦为炮灰的存在。 此刻,就在高迎祥的大帐里,各路援军的首领云聚于此,坐在两侧,王自用更是坐在左侧上座的首位,可谓是给足了高迎祥面子。 毕竟,以职位高低而言,王自用这个盟主的虚衔才是最高的存在,若是追究下来,要求上座首座,无人可反驳,也不会有人反驳。 似乎早就有了商议,来之前有过一次碰头,王自用率先发言,说出了其他首领的共同心声。 “高首领,咱们丑话说到前头,虽然王某与其他首领不在乎这个指挥的职位,但出于某种考量,为了公平起见,断绝一些人的小心思,在攻打蒲县县城之前,要么各个队伍齐头并进,一起攻打蒲县县城;要么将各个部队的先锋部队混编在一起,各自出相同的人数,作为攻打县城的第一梯队。” “呵呵,这个自是当然。为了保证公平,同时也为了尽快攻下蒲县县城,还是采用第二种方案吧。毕竟,如果各自为战的话,攻城的效果就会小很多。” 高迎祥嘴角抽动了一下,笑得很是牵强,而其他人却满不在乎,张献忠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哎,对了,高首领,在下可是听说,在这半年多的时日里,你可是收获颇丰,不仅是兵力扩充了好几倍,就连虎蹲炮也缴获不少,足有四五十门。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可是帮你攻打蒲县,你可不能藏私啊?” 此话一出,顿时提醒了众人,罗汝才更是随即附和道:“是啊,高首领,你可不能藏私啊?如果攻城之时,能够使用虎蹲炮,不仅能够提高破城的成功可能性,还能减少你我兵卒的伤亡。” 不仅是回民,老回回马守应更是军人出身,说话更加的坦率和直接。 “高首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各自心里都很清楚,此次用兵,攻打蒲县县城,要想耍小心思,保护自己的兵卒,很容易。只需那么小小的在攻城任务上动一些手脚,分派不同的任务,就能成功避免或者减少自己部下的伤亡。” 闻听此言,高迎祥的面皮直抽,只觉得很是没面子,老回回却是不在乎,依旧紧盯着对方,等待一个满意的答复,王自用却在这个时候和起了稀泥,看似是在为高迎祥解围,其实是偏向老回回马守应。 “呵呵,马首领,你多心了,高首领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先不说这样做会得罪众首领,在三十六营之中混不下去。如果真有这种打算,高首领也不会选择第二种方案,将所有人员的先锋部队混编在一起,一起攻打蒲县县城了。” “哼...希望如此!”马守应冷哼一声,也就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再死死盯着高迎祥。 一时间,大帐里多少有一些尴尬,高迎祥显得有一些下不来台。 见此情形,素有曹操之称的罗汝才再次站了出来,善于调和各路起义军首领之间的矛盾,连忙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各位首领,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大战在即,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攻城?怎样排兵布阵?毕竟,知道了战前怎样用兵,大家也好安心不是?也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顾忌与担心,高首领,你说是不是?” 高迎祥心里很不好受,仿佛吃了苍蝇一般,有一些后悔拉这些首领入伙。既然罗汝才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高迎祥不可能不给面子,随即报以微笑,轻轻点头,朗声答道:“罗首领说的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高迎祥话语停顿了一下,尽管知道张献忠与罗汝才正在唱双簧,其他人也是不怀好意,但也不得不得回答刚刚的问题,扫除或者减轻众人的猜忌。 否则,一旦操作不当,不能安抚住这些首领,相互掣肘之下,反而不利于此次攻打蒲县县城的行动。 因此,高迎祥整理了一下情绪,沉吟了一下,片刻之后,一一看向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张献忠的身上,语气平和地说道:“张首领说的不错,在下确实有四十几门虎蹲炮。当然,为了成功拿下蒲县县城,尽快拿下,我高迎祥一定会拿出全部家底,将所有的虎蹲炮用在攻打蒲县县城上。” 顿时,张献忠与罗汝才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味道。 不仅如此,其他的首领也是眼前一亮,有一种豁然轻松的感觉,都在为高迎祥的决定,既高兴,又感到很意外。 毕竟,无论是在朝廷的官军,还是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虎蹲炮都是一个稀罕的玩意儿,多一门,都代表着实力增长一分。多存储一些炮弹,不仅意味着在三十六营中能够站稳脚跟,更是意味着,一旦与官军正面对抗,亦或是面对官军重兵围剿和追杀,都更加有把握。 所以,在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之中,有一种潜在的共识,平常之时,不管是攻城,还是中小规模的与官军对战,都很少使用虎蹲炮。 然而,高迎祥答应的如此轻轻松松,很是爽快,怎么可能放过其他首领? “不过,各位,虽然蒲县三面环山,只有西门这边适合大规模用兵强攻。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更加顺利的拿下蒲县县城,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明天攻打之时,还望众位尽力,也拿出各自的虎蹲炮,从其他三处城门牵制住守城官军。” 这时,就要有首领推迟,找个不用虎蹲炮的理由,搪塞一下,高迎祥却不给他们这机会,话锋一转,说话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不仅声音提高了些,还充满威胁的味道。 “各位首领,咱们都是出来混的,提着脑袋在造反,虎蹲炮和炮弹算个啥?如果人都死了,没有人操作虎蹲炮,那就是一个死物?而且,那些前来投奔的兄弟还能没虎蹲炮和炮弹重要?如果那些兄弟知道了,自己的首领为了自己的安全,不惜动用珍贵的虎蹲炮和炮弹,以此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们还不得更加忠诚,为你我打仗,冲锋陷阵?” 此话一出,顿时堵住了所有人想要说的言语。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瓜,都很聪明,深深地知道,一旦消息传了出去,他们的首领为了几发炮弹,不惜牺牲他们的性命,即便不会出现大规模的人员出走,也会动摇军心,以后很难再招到兵马。 一念及此,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咒骂了高迎祥一句:“玛德,老狐狸,真是够狡猾阴险的,全都便宜你了。” 不出任何意外,在高迎祥暗自得意的过程中,大厅里相继响起稀稀落落的声音,纷纷答应了高迎祥的要求。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一个道理,一旦消息传了出去,再经过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一番夸大和蛊惑,自己的那些部下很容易被煽动,尤其是最底层的兵卒。 渐渐地,营帐里表面上虽然是一团和气,但暗地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众首领对高迎祥很是咬牙切齿,被后者摆了一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很不爽,正在酝酿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情绪。 就在这时,李自成忽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打破了这种异样的氛围,霎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不禁侧目望去。 只见李自成的神色很是不好看,脸色蜡黄,嘴唇泛白,双腿无力,身体直打摆子,更是声音虚弱地说道:“舅舅,外甥儿向你求救来了,希望你能够派一些大夫过去,医治我的那些兄弟。” 刹那间,大帐里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高迎祥的神色更是一僵,原本有一些轻松愉快的表情消失不见,化为沉重之色,很是难看,眉头微皱,沉声问道:“鸿基,你这是怎么了?你的李家军又是怎么了?” 其他众首领或是面无表情,或是一脸的和煦笑容,更有人一脸的思索之色,好奇李自成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毫无例外,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看笑话,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舅舅,是这样的,不知道是不是食物的问题,或者因为气候的原因,外甥儿手下有一千多人突然呕吐不止,腹泻不断。还有一千多人高烧不退,处于昏迷状态,外甥儿也中招了,所以才向你求救来了。” 一语落罢,惊起四座,每个人都是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 大战将至,还未开始攻打蒲县县城,李自成就折损了三千多人,几乎占据了全部兵力的八九成,余下之人更不可能参战了。 毕竟,生病的那三千多人还需要人照顾,还要有人负责巡逻和把守营盘。战事还未发生,李自成的这五千人却不可能参战了。 震惊之色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不等高迎祥表带,就有人站了出来,王自用故作关心的说道:“哦...李贤侄居然发生了如此不幸之事,那还等什么?人命关天,正好我的军中还有一些大夫,现在就给你派过去!” 其他人相继反应了过来,露出恍然之色,更像是不怀好意,知道了王自用打得什么主意,随即纷纷伸出援手,比身为舅舅的高迎祥还热情,还关心几分。 “喔...?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李首领,尽管放心,我老回回虽然实力不强,没有多少物资,但军中还是有一些大夫,以及治疗伤寒腹泻的常用草药,或许能够一解燃眉之急。” “还有我罗汝才,军中也有一些草药,还有大夫,现在就派人回去,让军中的大夫前往李首领的营盘,救治那些兄弟一二。” “李首领,虽然咱们曾经有过一些不快,但我张献忠不能见死不救,在下这就立即命人将药草送过去,还有军中的郎中。有什么能够帮助的地方,尽管吩咐!” ...... 一时之间,大帐里很是热络,充满各种关心的话语,宛若是自家的兄弟生病一番,纷纷慷慨解囊,热情的不得了。 这一刻,李自成心里很清楚,在这一张张笑脸如靥的面皮之下,藏着的是一颗颗不怀好意之心,想要刺探自己的虚实,事情的真假? 当然,其中还不伐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在看舅舅高迎祥的好戏! 与此同时,高迎祥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一些过于迟钝了。不管是出于上下级的关系,还是那一层亲属关系,他都不该无动于衷,落于人后,应该第一个发出关心的声音。 然而,晚了就是晚了,说得再多也没用,更不可能没有任何表示。否则,就不仅是沦为众人的笑柄,还将为人所诟病,说自己薄情寡性! “鸿基,你放心,我这就让人过去看看,派大夫诊治病情,下发药物。如果医治不好,别忘了,前面就是蒲县县城,里面一定不缺好的郎中,你尽管放心,安心地养病。” 高迎祥的声音刚落,一旁的张献忠眼珠子骨碌碌一阵乱转,随即接话附和道:“对对,高首领说的正是,李兄弟尽管安心地养病,不用再操心前方的战事。” 张献忠语气一顿,笑眯眯的转而看向高迎祥,满含深意地朗声说道:“而且,李兄弟,你的军中,有这么多人生病,想必高首领不会再让你和你的部下参战。高首领,你说是不是?” 一瞬间,高迎祥有一种本能地抗拒张献忠的建议,其他众首领仅仅是愣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张献忠的意图,这个与李自成很不对付之人,怎么突然为对方说清了? 心中了然的同时,不等高迎祥回答,众首领再次活跃了起来,纷纷为李自成求情,展现出从未有过的众口一词,态度一致! “是啊,高首领,令外甥儿的病这么重,手下的人也有那么多的重病不起,还是不要让他们参战了。等到病好之后,再参战吧......” “对对,就让李首领他们好好休息休息,疗养好病。等到病情好转之后,再参战,也算咱们的一支生力军,后援部队了、” “高首领,不会这么无情吧?令外甥儿都病的如此厉害,可见他的那些手下有多么的重,高首领该不会还让这些人上战场吧?” ......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高迎祥再不答应,再不表态,给予肯定的答复,就算是不成为众矢之的,也会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鸿基,你就听众首领的话,就不要参战了,和你的那些属下好好养病,就是对舅舅的最大支持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下策 在高迎祥的营盘一角,正是李自成所部的驻扎之处。 此刻,李自成的营盘,没有了往日的严整,更没有了往日那种洪亮的操练之声,威武之师不再。李家军的士兵散落在各处,宛若淅淅沥沥的小雨,零零散散,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好不凄惨。 同时,还有此起彼伏的痛呼与哀嚎在回荡,那是重病之时的****之声,出自于那些兵卒之口。 一个个郎中突然涌入军营,查看各个士兵的病情,或是把脉,静静地感应脉象的变化,或是查看舌苔与瞳孔,以此得到想要的病情征兆。 在一个露天的草棚之下,刘芳亮爬在那里,面色有一些苍白,看到如此情形,有一些有气无力地问道:“哎,我说老田,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郎中?” 田见秀就在一旁,与刘芳亮不同,不仅是脸色蜡黄,更是蹲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很是狼狈,一副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的样子,在椅子的下方还放着一个屎尿盆。 听到刘芳亮的询问,很是虚弱的回道:“那个...听老大送回来的消息说,这些郎中都是各个起义军的首领派来的,给你我等兄弟看病的...” 吥... 随着下身传来一阵轻响,顿时一股恶臭充斥在周遭的空气里,田见秀更是脸色憋得通红,话语也就随之戛然而止。似乎早已经习以为然,见怪不怪,刘芳亮只是随意的一捏鼻子,就满不在乎地说道:“好了,老刘,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有啥不好意思的?赶紧的,都是大男人,别再磨磨蹭蹭的,你可没有多少裤子换洗了。” 看似好意的提醒,田见秀的面色却更加红润了,但也没有再扭扭捏捏,当即竖起了旁边的木板,开始就地解决。 随着一阵酣畅淋漓的轻响,田见秀也露出了一副很享受而轻松的表情,显得很是酸爽。 空气里的那股臭味更加浓烈了,趴着的刘芳亮不停地在口鼻间狂扇,瓮声瓮气地牢骚道:“玛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整个李家军,没有几个好的,大部分人不是拉稀腹泻,拉的腿抽筋,就是浑身无力,高烧不退,真是邪了门!” 吥... 又是一阵轻响,田见秀发出若有若无的发泄过后的轻哼鼻音,随即附和道:“谁知道呢?不过,还真是福祸相依。虽然众多兄弟不是跑肚拉稀,就是高烧不退,但也让咱们李家军渡过了一难,省得当人家的马前卒。” 不等两人继续交谈,这时,来了几位郎中,开始检查草棚中众人的病情,看病的看病,开药的开药,田见秀与刘芳亮也适时地闭嘴,不再讨论敏感话题。 这一瞬间,两人同时有一丝明悟,相视了一眼,似乎有某种共同的猜测。 与此同时,像田见秀与刘芳亮两人的这一幕,也在其他地方演绎,余下的一千多身体健康的李家军早已是忙的晕头转向,不可开交,虽然忙得团团转,但每个人都是非常认真,各司其职,煎药的煎药,倒马桶的倒马桶,抬人的抬人,都是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他们帮助的那些人,都是可以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以将彼此的性命交给对方,何况只是干些苦活累活? 深夜之时,关于李家军病倒了一大半的消息,迅速传到各个起义军的首领的耳朵里。 不过,在一些人的有心封锁之下,这个消息并未大面积蔓延,知道的不过是一些起义军的高层。毕竟,每个人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如果有方法能够不参战,避免死亡,还是有一些人愿意去尝试。 所以,在高迎祥的稍稍一提醒之下,没有一个首领出言反对,纷纷都有了动作,很有默契的封锁住了李家宝大多数人病倒的消息,郎中刚一回来,就被控制了起来,不与其他人接触。 罗汝才与张献忠的营盘,两人都是一脸的笑意,幸灾乐祸的讨论着,言语里充满意味深长的味道。 “嘿嘿...张首领,真是让人奇怪,在这三十六营之中,几乎是无人不知,你和李自成非常不对付,素有恩怨,今天不仅是鼎力相助,还为人家说好话,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很是意外啊!” 看到罗汝才一双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话里话外,都充满弦外之音,张献忠却是一副淡然地样子,不以为意的说道:“罗首领,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为什么那么做,你会不知?否则,你也不会随即附和,也那样做了。” 话音一落,顿时传来罗汝才的大笑之声,随之就是一阵爽朗的声音。 “哈哈...张首领真是好谋算,反应就是机敏,一个李自成算什么?不过是五千人,怎么可以和几万人的高迎祥相比?没有了李家军,高迎祥也就少了一支马前卒,战事一起,就可以直接消耗他的固有兵力。这样一来,冲锋部队混有他的直系下属,也就省得他再玩什么猫腻?” ...... 王自用的营地,大帐之中,也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 “改世王,你说罗汝才他们是不是打得同样主意,趁势削弱高迎祥的实力?” 王自用的话音刚落,从下方的众将领中就走出一人,一脸的络腮胡子,头上还扎着朱红色头巾,随即附和道:“盟主,属下觉得,罗汝才与老回回等人应该也是这种想法。” 改世王刚一说完,看到王自用的神情不甚满意,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纵观这半年多的时日里,三十六营之中,就属高迎祥所部发展的最为迅猛。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拥有了近五十门虎蹲炮,缴获不少火铳,兵力更是增加到了四万多人。” “而且,在众多起义军之中,众所周知,高迎祥并不待见他的外甥儿李自成,每每都是让李家军身先士卒,李自成虽有五千人,但至今还只是队长的称号。” “如果没有如此突变的话,高迎祥一定毫无意外的率先派出李家军,作为马前卒,与其他起义军的先头部队混编在一起。然而,各个首领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毕竟,每位首领都很清楚,即便是李家军折损殆尽,高迎祥也会心疼一下,更不会给他带来实质的消耗。” 听到这些话,王自用这才满意的轻轻点头,淡淡地说道:“李家军发生了突变,绝大多人都是卧病不起。如此一来,高迎祥就不得不派出自己的直系精锐部队,与众人共同奋战。” ...... 老回回与邢红梁的营盘,两人也在谈论着同样的事情。 “哎,我说马首领,你说奇不奇怪?这是不是太巧了?明天就要攻打蒲县县城,李自成的李家军却发生了突变,八成多的兵卒下不了床,无法参加战事。” 听到邢红梁满含深意的询问,老回回马守应却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不以为然的答道:“不管是不是巧合?亦或是李自成有没有耍小心思?但是,李家军的不能参战,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即便李自成耍了手段,哪又关咱们什么事儿?何必理他?” 邢红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也是。先不说李自成是不是故意为之,如此一来,高迎祥就不得不派出他的直系部属,损耗的兵力也就和咱们的一样。而且,一旦蒲县县城的官军顽强抵抗,城池久攻不下,高迎祥就不得不加大兵力。这样的话,高迎祥损失的就会更大,说不定就能遏制住他的发展势头。” ...... 高迎祥的营盘之中,大帐里,高迎祥正在下达着一系列的命令,语气里充满怒意。 “革里眼,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若无必要,不准那些郎中接触咱们的兵卒。还有那些前去运送草药的兵卒,同样也要下达封口令,不准泄露关于李家军的消息。” “是,首领!” “左金王,派出一队兵力,将李家军的营盘隔离起来,建立一个空白地带,不准任何人靠近李家军的营盘。” “是,首领!” “过天星,立即从大军中抽出五千兵力,替代李家军原来的战区,攻打的蒲县县城区域。” ...... 高迎祥说完之后,这时,革里眼一副若有所思之色,突然低沉的说道:“首领,你说,李自成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给自己的部下下药,使得多数人腹泻不止,高烧不断。” 闻听此言,众人的反应不一,左金王、过天星等人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有同样的感悟,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但并未说什么。 然而,高迎祥却是眸光闪烁,眉宇间闪过一丝凌厉之色,转瞬即逝,随即恢复了正常,就淡淡说了一句:“不管这些了,明天就要攻打蒲县县城,做好战斗的准备再讲。” “嗯,首领说的是。” 众人纷纷附和,但心里深深地知道,别看首领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但心里早已有了谋算,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否则,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首领以后还怎么管理自己的部下。 不然,每逢战事,人人都来个跑肚拉稀什么的,那样就全完了。 在李自成的营盘中,大帐里,李自成跑肚拉稀将近一个多消失,整个人虚脱的都快脱相,更本就站不起来,哼哼唧唧的躺在那里。 徐霞客与高一功就在一旁,分为左右两侧,蹲坐在那里。两人的神色自然,并无任何的病色,都是满脸的担忧之意,高一功更是幽幽地说道:“姐夫,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点啊?一下子弄到了三千多兄弟,余下的一千多人也是累得不行。” 然而,李自成却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极为虚弱地说道:“一功,你该明白,咱们做都已经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何况,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此战过后,咱们李家军还能有多少人幸存?” 这时,徐霞客一脸的凝重之色,更有一丝钦佩夹杂其中,不无赞同的轻轻点头,紧跟着沉声附和道:“老大说的不错,如果不出此下策的话,李家军十之八九的兄弟都得倒在此战。不过还好,老大给兄弟们用的都是一些常用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只需吃几服药,歇息两天,凭兄弟们的体质,很快就能恢复过来,依旧是生龙活虎。” 语气一顿,徐霞客一脸忧色的看着有一些脱相的李自成,面色惨白,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转而问道:“老大,你的身体无碍吧?” “没事儿,吃了两剂药之后,就没有腹泻的感觉了,睡两觉应该就能好。”李自成依旧是很虚弱,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声音越来越低。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沉吟了一下,像是在蓄积力量,片刻之后,努力地说道:“徐先生,一定要交代下去,从各个首领获得草药,在没有检查之前,就算是再病两天,也不可以服用。” “嗯,老大,属下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那些首领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些什么,难免不会在那些草药里动一些手脚。” 徐霞客答应了之后,脸上再次显出忧虑之色,转而说道:“可是,老大,恐怕此次的动作瞒不了高首领多久。一旦战事过了之后,被咱们这么摆了一道,以高首领以往的秉性,很有可能会秋后算账。老大,咱们要早做准备啊.....” “嗯,这个我知道。” 李自成虽然答应的很是漫不经心,好像成竹在胸的样子,但心里早就愁成了一锅粥,没有什么良策,只是再次叮嘱道:“徐先生,一定要交代下去,就算是那些兄弟病好了,身体恢复了正常,也要告诉他们,如无必要,继续躺在床上,假装病还没有好。” ...... 第二天一早,天色一片大亮,太阳还未出之时,蒲县县城的上空以及周遭就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城墙上的官军更是一副大敌来临的样子,煞有其事的人人手持兵器,有弓箭,有长矛,更有滚木礌石......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初战不利 蒲县县城西门外,身着五颜六色的起义军士兵严阵以待,或是手持兵器,或是几人为一队,架着长长的木梯,更有几十人站于一根直径将近一米的木头,长达十米有余。 “杀啊!”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几千人的起义军猛然冲了出去,神情近乎疯狂,面临城防营的密集箭雨,无所畏惧。 然而,混乱无序的队形,使得这种冲锋的气势,多多少少减弱了几分,看得人直皱眉,心中犯嘀咕:“反贼就是反贼,别管手里的兵器多么好,即便是那些哗变的乱军,也根本无法与其相比,难怪被朝廷称之为乌合之众。” 咻咻咻...... 起义军与官军的弓箭手在互射,一副毫不相让之势。然而,前者挽弓射箭的架势,让人看着格外别扭,歪歪斜斜的,纯粹就是乱射。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消逝,一具具尸体沉闷的倒在地上,又被后面的起义军兵卒踩踏而过。很显然,城防营还未伤及皮毛,起义军就损失了几百人。 和十万人基数的大军相比,损失这么一点兵力,简直就是不算什么,宛如一颗石子丢入一个巨大的湖泊之中,连一个涟漪、一个声响都没有,就沉入湖底。 咚咚咚...... 随着十几米长的木头猛烈地撞击在城门之上,一声声闷响在回荡,又淹没于厮杀的声音之中。 轰轰轰...... 刹那间,滚木礌石从城头上猛然落下,砸向蜂拥而来的起义军。一个个起义军的兵卒从斜着的木梯上摔落而下,被巨石砸中。 如此的一幕幕在同上演,各种混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又相互淹没,一时的嗜血杀伐与混战,将战争的残酷性掩盖了过去,有的只是取对方的性命。 战鼓雷鸣,喊杀声震天,硝烟在弥漫,仅仅是一个开始,起义军与官军的战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两者相持不下。攻防之间,依旧以城防营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并未因为起义军的人多势众,而有多少转变。 此刻,作为发动这场战争的当事人,作为最高指挥者,高迎祥就在千米之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凝重异常,眉头深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城防营的抵抗会这么激烈,颠覆以往的认识。 老回回、王自用、张献忠等众首领也云聚于此,就骑马位于一旁,神情很是恬淡,隐隐有一副看热闹的意思,大有笑看天下的姿态。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就是,无论是哪一个起义军的首领,谁也没有想到,蒲县县城的城防营完全超脱于以往,一个个官兵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发疯的弯弓射箭,抛下滚木礌石,极为默契的推倒斜竖在对面的木梯,更有人使用长矛直刺攀爬而近的起义军兵卒。 在众首领的印象里,历次攻打县城,凡是起义军大军所过之处,几万人陈兵于城下,只要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向来都是所向披靡,很少遇到眼前如此强烈的抵抗,要么乖乖的投降,接受收编;要么望风而逃,弃城不守。 因此,吃过如此之多的好处,轻易攻下城池,众人才会轻易地答应高迎祥的求援,联合攻打蒲县。 如果事前知道是如此这个情况,众首领谁也不会答应高迎祥的提议,一起攻打蒲县。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损失的兵力将会原来的几倍,仅仅是想想,众人的心里都在滴血,觉得此次的买卖真的是亏本之极! 很显然,不容任何人提醒,只要不是一个傻子,谁都能看得出,蒲县县城的城防营守将是一个刺头儿,绝不会轻易接受就范,大有与城池共存亡的架势。 尽管心中有后悔之意,但战事已起,怎么可能临战脱逃?否则,不仅是为他人耻笑那么简单,还将会大大打击到各自队伍的士气。 若是那样的话,短时间之内,还怎么攻打其他的城池?还怎么从官府那里缴获库银和粮食? 因此,就是因为心知这一点,王自用等人也能有苦说不出,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配合着高迎祥攻打蒲县县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一片又一片倒下。 当然,每个人都在暗自祈祷,期许能够尽早结束战斗,攻下蒲县城,尽可能地降低人员伤亡。同时,他们心里还在打着另一个主意,希望能够从那些目标挽回一些损失。 人流如潮,密如蚂蚁,随着高迎祥的一声令下,又有几千人冲了上去。然而,刚一冲到城墙附近,突然传来隆隆的炮声,震耳欲聋,响彻苍穹。 轰轰轰... 一颗颗炮弹从城墙上飞射而出,落入起义军的冲锋部队之中,每每一个炮弹落下,方圆几米的起义军兵卒必然倒下一大片,或死或伤,哀嚎之声不断。 被突如其来的大炮这么猛烈轰炸,起义军的攻势就是为之一滞,没有了刚刚的凌厉气势,队伍明显出现了一丝慌乱,被炮火的声势与威力所惊吓到。 见此情形,革里眼慌忙地站了出来,来到高迎祥的旁边,焦急地说道:“首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密集的攻势,反而助长了官军城防营的大炮威势,只会徒增我方的伤亡。” 然而,高迎祥不为所动,一脸的冷淡之情,更像是对生命的漠视,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蒲县县城必须拿下,如果不强攻,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听着依旧如野兽般咆哮的红衣大炮在轰鸣,看到一片片鲜活的倒下,被高迎祥如此一问,即便心中着急,一时间,革里眼也是为之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时,张献忠故作一副好意之色,朗声提醒道:“高首领,城防营都已经动用了红衣大炮,阁下还等什么?赶紧的啊,赶紧使用虎蹲炮啊,以虎蹲炮对红衣大炮。” 不等高迎祥回答,罗汝才也站了出来,劝说道:“高首领,面对官军用红衣大炮如此轰炸,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冲到城下的兵卒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以攻占城墙,还是赶紧将部队撤下来吧,减少攻城人数,从而降低红衣大炮的轰炸效果。” 高迎祥明显有了一些意动,但还是有一丝犹豫之色徜徉在眉宇之间,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像是舍不得什么,王自用却在这个时候也说道:“高首领,不要犹豫了,只有用你的虎蹲炮将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炸毁,才能让手下们强攻啊。在如此的猛烈炮火之下,强攻没有任何效果,只会徒增伤亡。” 看着一片片的兵卒倒在炮火与箭雨之下,一旁的老回回眼角抽搐了一下,再也无法保持镇静,终于也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高首领,如果你还是执意如此,不听众人的劝告,执意拿兵卒的性命换你所谓的宝贝炮弹,我马守应不会反对,也不会说什么。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城墙上的红衣大炮还没有解决之前,我不会再出一兵一卒。你可以漠视自己兵卒的性命,但我不能。” 话音幽幽,充满冷意,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提醒了其他众首领,纷纷也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很显然,众人没有撕毁达成了协议,只是不满高迎祥的所作所为。也太冷血了吧,以十几人,乃至于几十人的性命取换取一发炮弹,格外的吝啬,太过珍惜虎蹲炮。 这一刻,高迎祥退无所退,不可能再犹豫不决,只能阴沉着脸说道:“革里眼,立即传令下去,命令大军先撤下来,让虎蹲炮部队上,给我尽可能的摧毁城上的红衣大炮。” 如此情形,正是革里眼想要看到的,一听到命令,当即回道:“是,首领,末将这就去!” 鸣金收兵,联合混编的冲锋部队顿时撤了下来,退回的速度比冲锋的还快,更加没有任何秩序可言。 轰轰轰... 咻咻咻... 尽管起义军的联合冲锋部队犹如潮水般撤退,但城墙上的官军依旧没有放弃的打算,还是在狂轰乱炸,以及在挽弓射箭。 只要是在射程范围之内,依旧在射箭,依旧在引燃红衣大炮的引信,只是为了给予起义军更大的重创! 一时间,战场上出现了一个真空期,没有了交战的声音,唯有躺在战场上的伤员在****,痛苦的在求助,却无人理会。 硝烟袅袅,不断飘散在空中。蒲县县城西门外,一片的凌乱,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身体。空气里不仅有浓郁的血腥味,还有皮肉烤熟的味道,更有一个个弹坑分布在战场之上,起义军与城防营之间。 很快,三五人一队的起义军涌出大军,零零散散的出现在战场之上,不断靠近蒲县县城,行动很是小心而谨慎,远远不同于其他的起义军兵卒。这一队兵卒显得很是训练有素,又有一些诡异,手里没有任何的兵器,只是两人抬着虎蹲炮,其他人不仅背背着炮弹,身前还举着盾牌。 很显然,盾牌是为了保护后面的炮手,挡住城墙上的箭矢。 咻咻咻... 一阵淅淅沥沥的箭雨猛然出现,从城墙上直射不断靠近的三五成群的起义军,这些起义军只有四十几支,正是高迎祥珍贵的不得了的虎蹲炮部队。 这一刻,王自用、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各自彼此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脸的凝重之色,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异样的光华,深深被高迎祥的虎蹲炮部队震撼了一把。 轰轰轰... 只有虎蹲炮的声音在回荡,城墙上的红衣大炮并未进行还击,没有任何的动静可言,只有官军的弓箭手在有的放矢,却毫无建树。 见此情形,原本有一些得意的高迎祥,神色一僵,全无笑意,右手僵在那里,握着胡须,耳边响起了左金王的低语声。 “首领,城墙上的官军守将很不简单啊,明白虎蹲炮的优点,重量轻,便于移动,两人就能轻易的移开。而且,这名守将很能沉得住气,知道红衣大炮无法命中虎蹲炮,就将红衣大炮移开,暂时熄火,这是想节省炮弹,阻击咱们的强攻,用弓箭进行还击。” “这还用你说?我不瞎!”高迎祥很是不耐烦,看着城墙上人影晃动,心里知道,应该是官军在移动红衣大炮,免遭虎蹲炮的轰炸,当即命令道:“快,让他们的动作快一点,争取将全部的红衣大炮炸毁!” “是,首领!” 左金王答应一声,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轰”“轰”几声,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突然发动了攻击,虽然不过寥寥几门,但威力极为惊人,目标直指零星散落的虎蹲炮小队。 “啊~!” 由于事发突然,在箭矢如雨之下,还是有几支虎蹲炮中招,被炸的炮灰人亡,凄厉的惨叫划破战场的上空,看得高迎祥很是心疼,心脏随即抽搐了几下。 这可是虎蹲炮部队,虽然每支小队只有寥寥几人,但都是高迎祥的命根子,是他精心培养而来,花费了他大量的心血浇注,还有大量的物质以及钱银,平时根本就舍不得用这支部队。 因此,虎蹲炮部队,不仅是个个人娇贵,虎蹲炮更是格外珍惜,得来不易,炮弹更是少得可怜! 用一发,就少一发。 看到这种情形的刹那,高迎祥瞬间明白了城墙上的守将用意,不仅是想要尽可能地摧毁虎蹲炮小队,更是为其他的红衣大炮争取时间,从而安全地转移。 一念及此,高迎祥当即下令道:“快,传令下去,让虎蹲炮小队转移阵地,尽可能地避免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 很快,各个虎蹲炮小队动了起来,每发射一枚炮弹,必将快速换一个地方,再次向城墙头上还击。一时间,蒲县县城西城墙上尽是“轰”“轰”的炮声,白色硝烟弥漫。 不愧是军人出身,又有过多年的沙场经验,高迎祥当即反应了过来,神色凝重,大声喝道:“冲!给我拿下蒲县县城!” 一声令下,战鼓雷鸣,军旗挥舞,各个起义军混编的冲锋的部队就像脱缰的马群,奔腾而去,狂吼呐喊之中,争相涌向蒲县县城,瞬间压了过去,趁着官军无法使用红衣大炮,进行大规模轰炸。 几乎不用任何的招呼,经历过刚刚虎蹲炮小队的表现,混编冲锋部队冲锋之时,全都默契的避开虎蹲炮小队所处的位置,绕道而过。 “杀啊!” 喊杀声再次震天,响彻云霄。 没有了红衣大炮的狂轰乱炸,尽管还有弓箭迎面射来,但还是有绝大多数的起义军兵卒冲到城下,再次架起梯子,攀爬而上,直奔城头而去。 咚咚咚... 十米长的巨木再次被架了起来,咚咚的撞向城门,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回荡在周遭,与各种厮杀之声混合在一起。 很显然,高迎祥的命令正合时机,众首领没有任何置疑可言。如果换做他们,在这个时候,也会下达同样的命令。 第一百九十章 怒不可遏的高一功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就好像一切回到了最开始,战事再次进入了相持不下的阶段。不管是守城的官军,还是攻城的起义军混合编队,谁也奈何不了谁,无法取得绝对的优势,再次一时相持不下。 炮声消失,战斗再次回归到冷兵器的最原始对抗。 看到如此情形,高迎祥的神色只是微微放松了一下,依旧很难看,双眼死死地紧盯着战场情况,一眨也不眨。 毫无疑问,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胜利的天平将会向他高迎祥一方倾斜。毕竟,此次可是有十万兵力,就是这样干耗着,拼人数,强攻下去,迟早能够拿下蒲县县城。 不过,在胜利之前,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看到虎蹲炮部队相继撤出来战场,马守应再次不淡定起来,有一些不满。尤其是成片的起义军兵卒倒下,或是被滚木礌石砸中,或是从城墙上摔落而下,亦或是被箭雨覆盖而亡,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了一开始那么强势。 “高首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首领,什么什么意思?在下实在听不明白。”高迎祥淡淡回了一句,头也没回,看见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不好。 “意思很简单。高首领,你也看到了,有着虎蹲炮的轰炸,不仅使得官军不敢轻易动用红衣大炮,更是压制住了城墙上的弓箭手势头,使得负责攻占城头的兵卒更具有优势,你怎么就突然停止了呢?如此情形之下,怎么就让你的虎蹲炮部队退了下来呢?” 高迎祥的鼻翼微动,发出一丝不满的轻哼,没有回答马守应的问话,反而毫不客气地说道:“老回回,如果将你储备的那些虎蹲炮炮弹拿过来,支援我的虎蹲炮部队,我立即让他们再次进入战场,轰炸城头。” “凭什么?凭什么把我的炮弹给你用?你以为是谁啊?怎么不把你的虎蹲炮炮弹给我?”老回回马守应连连驳斥的反问,依旧很强势,毫不退让。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僵硬起来,充满火药的味道,罗汝才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和起了稀泥。 “马首领,高首领,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而且,时逢大战,拿下蒲县县城才是最为紧要之事,最忌讳内部发生冲突。毕竟,大家都是同处一条船上,如果此战不顺利,各自的利益都无法得到保障。况且,马首领,何必这么着急?既然高首领这样做,想必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咱们不妨冷静一下,给予更多的耐心,让高首领为众人解惑。” 很显然,此时此刻绝不是闹崩的时候,这时众人的共识,不管心里是否存在着私心。 当然,不管是高迎祥,还是老回回马守应,别看都是一副强硬的姿态,互不相让,但从内心深处,都不想谈崩。 有了这个潜在共识,加上罗汝才给予了台阶,高迎祥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就开始沉声向众人解释。 “各位,想必你们也看到了,官军的红衣大炮并未损毁多少,依旧还有很大的战力。而且,各自的家底各自清楚,我高迎祥的虎蹲炮虽多,炮弹也存储了一些,但也不可能无止境的消耗下去。等到战事进入关键时期,如果官军再弄出红衣大炮,进行轰炸,而在下的炮弹要是消耗一空,还怎么抵挡红衣大炮?还怎么攻城?到时候的伤亡人数,势必比现在还要多出好几倍。” 刹那间,众人为之恍然,原本打着小算盘的心思,想要趁机消耗高迎祥的全部炮弹,为之所蒙蔽,现在完全清醒了过来。 马守应被反驳的哑口无言,而高迎祥却没有停止的样子,接下来的话有点出众人小心思的意思。 “当然,各位首领如果能够慷慨解囊,拿出一部分炮弹来,高某立即就让虎蹲炮部队进入战场,协助攻打县城。毕竟,到了战事的后期之时,各位还要攻打其他的县城,肯定也要用得到虎蹲炮,不太可能支援在下虎蹲炮的炮弹。” 说完之后,高迎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之意,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有着嘲讽的味道,那意思好像在是说:“一群老狐狸,我也不傻,怎么可能一上来就亮出全部家底,并将其用完?别以为我不知道,混编在冲锋部队的那些人,不过是你新招收而来的部下,不仅毫无战场经验,更多是老弱之流。” 不过,高迎祥的脑海里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并未有任何的愤怒可言,反而心里很能理解。 毕竟,一开始的硬攻,不仅是为了试探城防营的守城态度,更是消耗官军的兵力。所以,最开始的战斗,谁也不愿意不出自己的精锐。 何况,众首领的任务只是助攻,就算是拿下了县城,里面的好处统统也只是他高迎祥的,王自用等人的目标在周围相邻很近的县城。 所以,自己的精锐当然要用到攻打自己的目标。 经历过战场的洗礼,在饥饿的生死边缘挣扎过,不管是众首领,还是相应的副将,早就看惯了生死,不仅杀人如麻,更是对眼前的这一幕非常冷漠,任凭这个战争绞肉机运转,只看谁最先支撑不下去。 日落日出,转眼之间,已经是两天之后。 在这漫长的两天里,战斗从未停止,高迎祥就是铁了心要拿下蒲县县城,早就打出了脾气,西门外的尸体虽不是堆积如山,但也是厚厚一层。 在李自成的营盘,李家军依旧是散落各处,多数人还是躺在那里,虽然没有了那种重病****之声,但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仿佛是营养不良一般。 营帐中,李自成与刘芳亮、田见秀等人的病情虽然完全好转,高烧尽退,不再跑肚拉稀,但还是在装病,象征性的躺在卧榻之上。 两日以来,几乎成了惯例,高迎祥的郎中早中晚必来三次,查看李自成的病情,名为关心,实则是不死心,想要众人再次上战场,给他攻打县城。 此刻,李自成趴在那里,看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停留在站在那里的高一功身上,询问道:“一功,前方的情况怎么样了?还没有任何进展吗?” 闻听此言,高一功顿时眉开眼笑,更像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嘿嘿...姐夫,还能有什么进展?舅舅依旧在用他的车轮战,想要凭着人数的优势,活活耗死城中的守军。还别说,王自用他们还真碰到了硬茬子,面临各路起义军的不眠不休、不分日夜的攻城,城中的守将就是没有一点认熊的意思,依旧在死扛。” 然而,徐霞客丝毫高兴不起来,面露难色,语气幽幽地感慨道:“就是可惜了那些兵卒,多数人都是百姓出身,之所以跟着这些首领造反,无非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有口吃的,现在却成了马前卒,蒲县县城西门外堆满了死人。” 李自成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同情之色,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接下来的话语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一功,那...王自用等人的兵力如何?折损到什么程度?” 高一功神情忽变,嬉皮笑脸猛然消失,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气呼呼地说道:“姐夫,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我心里就来气。王自用等人忒不是东西了,还有咱们的舅舅高迎祥,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直呼长辈的性命,更是咒骂不已,可见高一功的内心有多么的愤怒,有多的怒不可遏,李自成更是适时地问了一句:“一功,怎么了?他们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你这么生气?” “姐夫,你是不知道。是这样的,这两日以来,负责攻城的起义军,要么是新招收而来兵卒,要么就是老弱之辈,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更没有什么攻城经验可言。让他们打前战,根本就是送死。更为气人的是,都这时候了,这些首领还有心思为了各自的私利,不仅相互打小算盘,更是用兵卒的性命换虎蹲炮的炮弹。” 刘芳亮眉头微皱,露出不解之色,插嘴询问道:“用兵卒的性命换虎蹲炮的炮弹?这话怎么说?这又怎么换?” 不等高一功回答,田见秀却淡淡的解释道:“刘大脑袋,你这都不懂?这还不简单?让士兵拼命冲锋,硬攻县城,就是不使用虎蹲炮轰炸城头上的官军,就是这样以兵卒的性命换取炮弹。” “哦...我明白了,一功所说的那些小心思,应该就是各个首领节省炮弹,就是为了攻打各自的目标之时,再使用虎蹲炮。”刘芳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大怒起来。 李自成的反应却很冷淡,镇静地紧跟着说道:“这样说的话,虽然经历过两天的恶战,日夜不休的车轮战强攻,各个起义军的真正实力并未有多大的消耗,死的都是那些新加入的难民了。” 随是疑问的口气,好像是是猜测,但李自成说的极为肯定,而高一功的反应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是的,姐夫。”高一功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不过,姐夫,经过这么两天的消耗,各个起义军里面的新兵和老弱之辈早已是死的七七八八,再打下去的话,早则今晚,最迟明天上午,各个首领就不得不动用他们手中的精锐。否则,除非他们放弃蒲县。” “不会的,他们不可能放弃的。” 李自成立即给予了否定,高一功却提出了质疑:“姐夫,为什么?姐夫,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多数人都是见好就收之辈,一旦久攻不下,势必远遁千里,做出树倒猢狲散之势。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朝廷不可能任由起义军长久围攻县城。” 高一功似乎很自信,说完之后,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坚信自己的判断。 “一功,此一时彼一时也,今时不同于往日。”李自成不置可否地说了这么一句,好像没有闲心解释一般,再次看向了徐霞客,轻声说道:“徐先生,还是你说说其中的缘由吧。” “嗯,好的,老大。” 徐霞客回应了一句,转而就侃侃而谈起来,为众人解惑。 “高兄弟,是这样的,你应该知道,洪承畴和曹文诏等人将用兵的重点放在了陕西,而朝廷又有山东和辽东的毛文龙残部叛乱,根本就没有过多的精力注意到这里。” 将近一年的相处,高一功已然知道,这个徐霞客的老头子很是不一般,不仅受到姐夫的倚重,就连刘芳亮、吴汝义、田见秀等人都很敬重他。 因此,尽管高一功听得极为懵懂,不甚理解,但还是极有耐心的倾听下去。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无论是高首领,还是王盟主等人,他们对于此战,都投注了极大的心血,损失了不少人。短短的两天里,死伤的兵力就有两三万人。所以,就算是此战的发起者高首领想要收兵,其他人也不会同意。” 高一功被后面的话完全说服了,很是赞同的附和道:“徐先生说的不错,虽然各个首领投入的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精锐,但也是各自兵力的三到四成,如果形势没有发生绝对性逆转,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似乎突然开了窍,高一功的思路完全打开,结合以往的经验,更是补充的说道:“而且,一旦匆忙撤军,按照以往的经验,官军势必压上来,纷纷围剿,周围的县城离得又如此之近,如果纷纷出动,起义军的形势反而不妙。” 一直没有言语的吴汝义,这时也发话了,说出自己的见解。 “不错,起义军与官军的战斗力根本就不成比例,几千的官军追杀几万人的起义军都是常有的事情。一旦各路起义军撤退,就会造成一种假象,战场形势不利于己方,才不得不撤退,军心势必打乱。起义军本就没有什么纪律性和组织性可言,只要附近的几座县城各自派出几百人的城防营,就能将起义军杀得大败而逃,阵脚崩溃。” 一言一语之间,众人不仅将各路起义军的目前兵力说得七七八八,更是将未来的形势发展,分析的格外透彻。 这时,听着众人的分析,李自成却是眼前一亮,似乎肚子里再次冒出了坏水,有了什么主意,眸子里闪烁着晶莹之光,直勾勾地盯着高一功,兴奋地说道:“一功,你和徐先生将后面的这些内容这里一下,从各个渠道透露给王自用等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出手 时间如白驹过隙,过得飞快,这场攻防之战又进行了一天一夜,依旧是相持不下,打得格外惨烈,更是互不相让。如此情形之下,使得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简直就是骑虎难下,各个首领的眼里都喷着火气,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滴血! 短短的三天三夜里,蒲县县城西门外,仿佛有一座绞肉机,收割了几万人的性命,起义军与官军都打急了眼。 尤其是前者,可谓是损失惨重。以数倍的伤亡人数为代价,才换来现在一丁点的优势。 是夜,各个起义军的首领终于按耐不住了,再次相聚于蒲县县城西门外,距离战场足有几百米的距离。看着还在不断冲锋的联合混编部队,兵卒一片又一片倒下,众人的心里虽然火气十足,但也都在按捺住心里的冲动,静静地商谈。 作为三十六营的首领之一,高杰的地位虽然不高,此刻也在发挥应有的作用,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在如此紧张而又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下,却是第一个发言。 “各位首领,想必众位近日都听到了一种说法,如果不能尽快拿下蒲县,一旦官军来援,咱们可就要四面楚歌,面临官军的两面夹击的危机,形势将会瞬间逆转,在下觉得,这绝非耸人听闻。” 这时,王自用的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张开了,但神情依旧是冷峻非常,沉声说道:“本盟主也听到了这种说法,也深深地认同,赞成高首领的判断。” 旋即,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出了同样的观点。但有所不同的是,当最后一位起义军首领说完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商议,众人都异常默契的看向了高迎祥,等待这位总指挥谈谈看法。 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异样气息, 然而,高迎祥并未被众人的灼灼目光而弄得慌乱,反而非常的镇静,只是淡淡地说道:“众首领,你们也知道,蒲县县城三面环山,除了这西门之外,其它三处根本就无法展开兵力,进行强攻。如此情形之下,反而可以让城中的守将集中兵力,重点守西门一处,其它三处城门只需派出一百人,就能稳保不丢。如此情形之下,咱们就不能完全展开兵力,发挥人数上的优势。只能在这里打车轮战,采取添油的战术,一点一点消耗城防营的兵力。” 老回回马守应最先按耐不住,有一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高迎祥的讲话,显得很是有藐视高迎祥的味道。 “高首领,之所以在这里聚首,大家不是想听你废话。各位首领是想要有一个对策,打破现在的僵局,从而一举拿下蒲县,而不是在这里听你大讲特讲,说什么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你就别废话了,说说看,你到底有没有方法尽快攻下这个县城?” 这个夜里,高迎祥表现的格外平静,格外好脾气,即便是老回回出言不逊,一再打断自己的讲话,咄咄逼人的挑衅,高迎祥依旧是不为所动,等到老回回说完之后,这才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此战已经进行了三天三夜,双方早已是疲惫不敢。不仅是我们损失惨重,对方也折损了大量的兵卒。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在望,不日就能拿下蒲县。” 无视,这是赤裸裸的无视,这是无言的打脸,老回回只觉得胸口的火气噌噌往上窜,言词更加的毫无顾忌。 “高迎祥,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傻了?听不懂老子说的话吗?只要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当然能够攻下蒲县县城。可是,官军会给咱们时间吗?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你他妈的懂不懂?!” 老回回几乎是吼出最后一句话,目眦欲裂,死死地盯着高迎祥,可见其内心有多么的慌乱。 所有人很意外,没想到老回回反应会如此强烈,但想想又能理解。毕竟,众人之中,就属老回回的兵力最为不济,损失的兵力将近一半还多。若不是与邢红梁结成二人联盟,就别想染指赵城。 见此情形,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罗汝才当即拉住了老回回,连忙劝说道:“马首领,这几日以来,你也看到了,高首领并无私心,每次的用兵都是大家分摊的。而且,高首领还损失了十几门虎蹲炮,炮弹几乎损耗殆尽。” ...... 就在众首领相持不下、苦无良策之时,高迎祥与老回回又出现了冲突,李自成却将自己的一干心腹大将聚在一起,全都是一身的铠甲,后者更是凝重的说道:“各位兄弟,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李家军能否在三十六营之中一鸣惊人,崭露头角,就看今晚了,成败在此一举。” 刘芳亮却在这个时候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一副很不解气的样子。 “老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借助此战,好好消耗那群王八羔子的实力,争取让他们的精锐大半都损失在蒲县县城西门外。这才过去一天,咱们怎么就出手了呢?” 似乎有着同样的看法,心中也憋着一股气,高一功随即紧跟着附和道:“是啊,姐夫,一天的恶战,这些王八蛋的精锐只是损耗了一些皮毛,还不到两成,要不再等等?” 很显然,刘芳亮与高一功说出了不少人同样的想法,引起他们频频点头的同时,全都看向了李自成。 然而,李自成却给了众人一个十分坚决的摇头,沉声说道:“不能再等了,三天的时间里,足够山西巡抚许鼎臣和宣大总督张宗衡收到消息。如果再拖延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狼狈撤退,要么被重创,不得不撤离,远遁千里,还要面临重兵追剿的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闻听此言,众人的心里都是一个激灵,有一些难以置信,多多少少有一些不服气,刘芳亮更是问道:“老大,不会吧?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吧?即便是不敌官军,但咱们李家军要想从容撤走,还没有人能够当得了吧?” 不等李自成回答,田见秀却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点出其中的关键症结。 “老刘,你理解错了。老大说得不是咱们李家军,而是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而且,你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不仅是进入山西,加入三十六营,而是将主战场拉到河南。” 霎时间,不仅刘芳亮懂了,就连其他一些人也是为之恍然。 看到众人都明白了自己的用意,被田见秀点醒,李自成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看向了徐霞客,郑重地说道:“徐先生,我离去之后,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有人敢打李家军的主意,想要兄弟们当炮灰,当马前卒,没必要理他们,就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办。” “是,老大。” 得到回答之后,旋即,李自成目视前方,大踏步而去,径直向大外走去,边走边朗声说道:“刘芳亮、高一功、刘体纯,跟我来,带上各自的小队。一定要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蒲县县城西门外,依旧是喊杀声震天,战场更加的惨烈,宛若人间炼狱。高迎祥等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不再暗中机锋,开始认真地商量起来。待到氛围有所缓和之后,身为盟主的王自用,率先发言,稳住局面的同时,也在安抚众人。 “各位首领,现在可不是互相埋怨和斗嘴的时候。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攻下县城,就算是没有官军来援,咱们在这里内讧,非得分崩离析不可,就连安全的撤离都将很麻烦。” 一语落罢,顿时获得众人的共识,因为就在今天,各位首领都或明或暗得到了同一个分析,正是徐霞客与高一功整理的那些言论,若是不能快速拿下蒲县,起义军的局势非常不妙;如果不能相互团结,联合在一起,各路起义军将会遭到重创。更是在后者推波助澜之下,这种言论迅速传入各个首领的耳中。 毕竟,相对而言,高一功最早进入三十六营,在这各路起义军之中,人脉最广,散播这种言论当然很快。 这时,罗汝才也附和道:“是啊,如果咱们再这样内讧下去,别说攻下蒲县,就连撤走都很难。即便是能够撤走,但也得掉一层皮,损失不少兵力。” “可是,王盟主,罗首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如果这样强攻下去,最少也得五天,才能拿下县城。而且,这还是在官军的损失惨重,无人可守城的情况下。如果城中的守将一发狠,征集民夫守城,时间将会更长。” 一位首领担忧的刚一说完,就有另一名首领附和道:“是啊。五天的时日,足够官军前来支援的了。如果两天之内不能那些县城,形势将会非常不妙。” “不仅如此,各个起义军的部队兵力不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是没有官军来援,按照等额数量出兵,一些首领也会沦为兵卒的存在。” 一时间,氛围再次僵持起来,变得十分凝重,散发着消极的味道。尤其是那些小规模的起义军,首领更是打起了退堂鼓,想要抽身而出,不再参与此战。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使得众人眼前一亮,心中一动,看到了一丝希望。 “各位首领,在下不才,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从而挽回局势,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随即,随着这个声音回荡在周遭,传进众人的耳朵里,一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缓缓而来,正是一身铠甲的李自成,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自信之意。 多数人还在愣神,心中不是很相信之时,觉得李自成不可能有什么好主意,高杰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出声问道:“哦,李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看看,让各位首领听听,是否可行?” 出乎众人的意料,第二个力挺李自成的不是亲舅舅高迎祥,反而是向来与李自成不睦的张献忠。 “是啊,李兄弟,先说说是什么方法,让大家听听看,看看是否可行。” 似乎是心中早就是焦急一片,对于局势不容乐观,王自用听到李自成之言,心里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眸光闪烁,再一听高杰与张献忠所讲,不禁朗声说道:“李兄弟,如果你真的好主意,能够打破目前的僵局,解除目前不利的隐忧,本盟主可封你为闯将,地位可与各路起义军首领同列,李家军位列三十六营之一。” 闻听此言,李自成顿时面色一喜,当即确认般的问道:“王盟主,你说的是真的?” 不等王自用回答,罗汝才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再次朗声说道:“李兄弟,我罗汝才可以担保,不管别人怎么想,是否支持,但我绝对拥护盟主这个决定!” 立即间,随着罗汝才的第一个表态,其他不少的首领纷纷附和,不仅是对李自成的主意感兴趣,更是给盟主王自用和罗汝才面子。 “对对...我们也拥护盟主这个决定,没有任何的异议!” 然而,作为亲舅舅,高迎祥却没有任何的表示,态度很是暧昧,一副风轻云淡地样子,不置可否,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李自成当然看到了他舅舅的表现,神情举止,但装作没有看见,也没有打招呼,向众人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意后,随即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各位首领,战事之所以相持不下,城中的守将之所以那么决绝,誓与城池共存亡。然而,这一切的基点无非就是,城里的守军觉得,只要坚持下去,一定能够等来援军。三日的久攻之下,更是助长了他们的这种心理,看到了希望。所以,要想攻破城池,打破僵局,从内部是不行了,只能从外面。” 语气一顿,不等人发问,李自成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继续说道:“只要那些蒲县附近的几个县城,或大或小都可以,从而给蒲县县城的官军造成一种心理压力,周围的县城相继失守,被起义军占领。那么,他们心里的压力就会大幅度增加,在强攻蒲县县城,将会事半功倍!” 第一百九十二章 被孤立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众首领刹那恍然,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这是想以蒲县为中心,攻打周围一带的城池,从而塑造一种大势,让蒲县县城里的城防营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以面带点,攻下周围的城池之后,蒲县自会不攻自破! 不难想象,如果一座城池周围的城镇全被攻破,那守卫城池的士兵,他们的心里将会承受多大的压力?就像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那个人也将会崩溃,因为死亡的渐渐逼近。 在那一刻,众人大悟之时,李自成突然看向高迎祥,更是说道:“舅舅,只要蒲县周围的城池相继失陷,就等于绝了城里的官军念头,他们等的援军已然无望,城池随时都有可能失守。到时候,你只需要喊句劝降话,给予投降之人以优厚的待遇,城池就会不攻自破。” 自始至终,李自成都是十分的自信,也深深的知道,除了高迎祥意外,其他的首领根本就不用劝说,只要抛出这个主意,他们一定会同意。 很显然,李自成的这个建议将他们的利益最大化。毕竟,各个首领之所以参与此战,图谋的不正是蒲县周边的城池吗?为得不就是这一带的煤铁资源吗? 所以,李自成刚一说完,就立即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同意,纷纷帮忙劝解。 “是啊,高首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打车轮战这样的消耗战。李兄弟说的不错,只要拔掉蒲县周围的城池,就能给予城里的官军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你再攻打的话,轻而易举就能拿下。” “高首领,李兄弟说的不错,你外甥儿怎么可能会骗你呢?这绝对是打破目前僵局的最好办法,不二选择。” “高首领,你尽管放心,我以盟主的身份向你保证,即便是攻下了周围的那些县城,我与各位首领绝不会旁观,依旧会助你拿下蒲县。” ...... 越来越多的起义军首领开始劝说,让高迎祥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渐渐地被孤立。 此时,高迎祥看似面色平静无比,非常的镇定,内心却早就是汹涌澎湃,翻起了惊涛骇浪,将李自成恨得牙根痒痒。经此一提议,直接破坏了他构建的联合大军,使得众首领开始心思活络,有了更加有利的借口,可以抽身而出,直接对各自的目标用兵,而不是帮他高迎祥攻打蒲县。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高迎祥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松认输,让李自成得逞,破坏自己的计划? 只见高迎祥轻咳了两声,看向众人,面露诚恳之色,突然高声说道:“王盟主,还有各位首领,李自成的这个建议固然可行,很有可能可以打破目前的僵局。但是,各位仁兄,你们有没有想过?经过三天三夜的消耗,折损这么多的兵力,一些首领的手下也就一两百人,只有几十人的首领也是大有人在。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现在略作更改,先拿下蒲县周边的县城,一些首领已经是有心无力,无兵可以攻城。” 然而,高迎祥刚一说到这里,就有一名首领高声回应:“高首领,你尽管放心,我们这些小规模的起义军虽然损失惨重,余下的兵力不足百人。但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联合在一起,攻占一些县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对对,高首领,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十几个小起义军联合在一起,差不多也将近千人,攻下那些防守薄弱的县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听到这些话,高迎祥就知道,这些首领已经完全站在李自成的那一边,但他岂是轻易认输之辈?紧紧是思忖了片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也就有了对策。 “各位首领,你们有没有想过?损失惨重的首领联合在一起,确实可以攻下一些城池。但是,像大宁、隰县两地谁来负责呢?如果不能将这两个地方那些,计划就将会有很大的缺陷,给官军留下了可趁之机,偷袭之地。” 一时间,众人被问住了,说也不是,不说的话,心里又有一些不甘。毕竟,攻下蒲县,高迎祥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而且,像王自用、罗汝才、张献忠等这样的首领,手下的兵力都是上万人。就算是经此一役,兵员损失甚大,但剩下的兵卒依旧还有万人,最少还在四五千,拿下一座城池不费吹灰之力。像高杰、混十万这等小的起义军,余下的兵卒也就寥寥几十、几百人,联合在一起,才可以攻下一座城池。 因此,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各自攻打各自的目标,已然不可能。所以,一定会有城池空下来,无人攻打,高迎祥正是抓住了这一点,进行反驳。 一旁的李自成撇了撇嘴,由于夜色的笼罩,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更是心里鄙夷道:“这个理由真够蹩脚的,没有人攻打大宁和隰县两处,确实留给了官军可趁之机。然而,孤军一注的只攻打蒲县一处,官军就可以从四面八方任何一个方向攻击、偷袭。就这种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然而,李自成只是心里想想,并未戳破这一点,还不想让自己的这个“亲舅舅”过于难看,而是故作恭敬之色,朗声说道:“舅舅,你尽管放心,大宁就交给李家军了。外甥儿愿意亲率三百李家军,拿下大宁。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愿意军法处置!” 高迎祥的脸色有一些难看,但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没有任何情感的说道:“哦,既然这样,大宁那边就无忧了,但隰县呢?” 话音刚落,令高迎祥最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叔叔放心,隰县也交给李家军了。保证不出三天,就能拿下这两个地方。” 这一刻,高迎祥的心里生不出丝毫的厌恶,反而一脸的不屑之色,觉得李自成是在吹牛,说大话。不仅是高迎祥这么认为,王自用等人也是这样的认为。 三百人攻取大宁,或许还有很大的成功可能性。然而,以这么一点兵力,就想攻取隰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而且,还是在三天之内,一连攻占两处,换做是谁,谁也无法相信李自成之言,更遑论高迎祥?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置疑,李自成刚一说完那些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说什么,就进一步的补充道:“舅舅,我的那三千人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最多只需两日,就能完全病愈,进行作战,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只要李家军全部出动,趁势就能拿下隰县。” 闻听此言,高迎祥原本想要置问的言语生生咽了回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只能无奈地答应。否则,就将犯众怒,惹得其他首领同仇敌忾,针对他一人。 “好吧,自成,三天之内,只要你能够拿下大宁和隰县,我就同意王盟主的建议,封你为闯将,可以独立指挥自己的兵马,不受他人辖制。” “是,叔叔。事不宜迟,叔叔,外甥儿我这就去点齐兵马,前往大宁,争取今晚就将其拿下。” 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高迎祥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痛快,不是因为与李自成的亲情关系,不过是大势所趋之下,在做顺水人情,给王盟主、罗首领等人一个面子。毕竟,在众人意见一致之下,他高迎祥也不好反驳什么。 当然,此时无人再置疑李自成的保证,毕竟五千人的兵马,想要攻取大宁和隰县,虽说不上轻而易举,但也不会很难。 李自成离开了,其他的起义军首领也相继离去,高迎祥镇定的神色终于变了,阴沉冰冷的可怕,革里眼的心情也很不好,更是沉声提醒道:“首领,王盟主和张献忠等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想要趁此机会,分割咱们起义军,瓦解咱们的实力,从而达到削弱咱们的目的。” 左金王也很不满,满腹的牢骚,说话更加的直接。 “首领,李队长他也太不懂事儿了,身为你的外甥儿,居然提出这么一个荒唐的建议,居然怂恿各个起义军的首领撤军,攻打县城。太尿性了,这不是与你存心作对吗?” 然而,听到这些话,高迎祥反而神色好了许多,出现了一丝不耐烦,满含深意地说道:“好了,埋怨这么多,也没用。人家年轻有为,从大局出发,咱们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而且,盟主也发话了,各个首领纷纷同意,事情已经成了事实,说得再多,也不可能在改变。” 没有一个是傻子,谁能听不出来,首领这是也憋着一肚子气,只是没有发作而已。 这时,袁宗第突然出现在众人的旁边,感受着愤懑的气氛,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出言提醒道:“首领,咱们还是赶紧做准备吧。那些首领回去之后,一定会减少兵力支援。如果咱们再进行强攻的话,损失最大的可是我们。” 高迎祥脸色乎变,清醒了过来,眸光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了看正在攻城的兵卒,这才低语道:“传令下下去,降低攻城的力度,梯度依次撤军,将蒲县县城给我死死地包围住。” ...... 罗汝才的营地,大帐之中,回荡着张献忠的大笑之声。 “哈哈...罗首领,王自用还真是一只老狐狸,不声不响地就削去高迎祥一大臂力,减少兵力五千人,这一招可真够绝的!” 罗汝才坐于一旁,一脸的不以为意,淡淡地回应道:“张首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即便是没有王盟主这一招,高迎祥与李自成迟早也得恼崩,分道扬镳。不过,王盟主确实够精明的,此举堪称一石二鸟,不仅削弱了高迎祥的实力,还卖了李自成一个面子。” 张献忠裂开了大嘴,一张脸笑开了花,说不尽的幸灾乐祸。 “嘿嘿...不管怎么说,蒲县还未拿下,后续还需要不少的兵力,少了李自成的这五千人,有没有咱们与各个头领的支援,高迎祥再想拿下蒲县,可就要看咱们的脸色了。” 王自用的临时营地,刚一回到大帐里,王自用就开始下达命令:“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大军立即开拔,前往洪洞,将其拿下。” “是,首领。” 站于下方的众将领纷纷附和之后,射塌天站了出来,不解地问道:“盟主,末将实在不明白,支持李自成的建议,何必非要封他为闯将,可以与三十六营的各首领比肩呢?” 似乎早有预料一般,知道会有人如此一问,王自用不以为意地答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其中的一个用意,就是趁机削弱高迎祥的实力,使得他一时强攻蒲县县城。只能等到咱们这边成功,他们那边才能行动,有把握拿下县城。” “然而,你们有所不知的是,我是在卖李自成一个面子,借此机会,与其交好。” 高迎祥的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将领站了出来,不解道:“盟主,李自成不过就是一个小角色,手下兵力不过五千人,又受到亲舅舅的排挤。这么一个小人物,何必交好他呢?这是不是太给他面子了?” 听到这样的问话,王自用的神色才出现郑重,更是语重心长地强调道:“你可不要小看李自成,更不可以小看李家军。在这山西倒还没什么,然而放到陕西,李自成的声望可不小,丝毫不弱于我这个三十六营的盟主。” “盟主,是不是太夸张了?李自成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射塌天一脸的不屑之色,满脸的鄙夷,还撇了撇嘴。 高迎祥笑而不语,并未解释什么。 与此同时,蒲县以西千米之外,李自成率领着三百李家军飞驰,直奔大宁而去。黑夜之下,大风呼啸,而李自成他们还在疾驰,不断奔腾。 很快,在距离大宁东门还有千米的地方,李自成忽然一拽缰绳,低喝道:“所有人听令,立即下马,徒步前往大宁东门,尽量不要弄出任何的动静!” “吁...” 随着一阵马嘶长鸣,所有的战马顿时停了下来,所有的声响全部淹没于狂风之中,而大宁东门上的城防营没有任何的发觉。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拿下大宁 黑暗之中,听着呼啸的风声,李自成等人蹑足前行,人人后面都背着一只书箱,方方正正的样子,表面被一层油性布匹覆盖,高一功不解的问道:“姐夫,咱们不是要攻打大宁吗?怎么停在这里了,距离大宁城的东门还有两里地呢?” “一功,你哪来的这么多的为什么啊?赶紧的,按照命令行事,跟随大家,将战马拴在旁边的小树林里。” 李自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充满小心谨慎之意。即便是风声呼啸,也在压低着声音说话。 然而,高一功却是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轻轻一耸肩,牵着战马缓缓前行,似乎不甘于寂寞,又或者是好奇心作祟,依旧是不老实,压低声音的问旁边一人:“哎,我说兄弟,咱们是来打仗的,怎么兄弟们人人背着一个书箱啊?这也太麻烦了,能不能让我看一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嘘...高队长,小声点,咱们可是有纪律的,老大已经下了命令,就不可以再私自交谈,一切都要听从老大的安排和指挥。”那个黑影并未回答高一功的问话,反而顶了回去,搞得高一功一阵气闷,很是不爽。 似乎觉得自己有一些不近人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将嗓音压的极低:“高队长,等一下吧。等到到了那片小树林,趁着众人整理行装,我就给你看一下背后的书箱。不过,事先声明一点,只能大概看一下,用手摸摸感受一下,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但时间只有那么一回事儿,不能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嘿嘿...我就摸摸,绝不动里面的东西,更不会影响兄弟们的行动。”原本有一些气闷和失望的高一功闻之一喜,乐滋滋的回应道。 不久之后,一片黑影从树林里走出,行走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声音。即便是出现了那么一丝轻响,士兵踩踏过枯枝而引起的声音,也会被大风所掩盖。 潜行的过程中,高一功的心里很郁闷,满满的不解,更多的是好奇,姐夫的这一支三百人的特殊部队也太奇怪了,武器装备精良的让其为之咂舌,而又深深地羡慕,腿上别着锋利的匕首,腰悬长剑或大刀。 尤其是左臂,人人都绑着一支小巧而玲珑的弩箭,只需左手的手指那么轻轻一带,就能快速的射出钢铁箭矢,杀人于瞬发,无形之间,让他羡慕的心里痒痒的,跟猫爪的似的。 不过,最令高一功不解的是,那个书箱里不仅装着箭矢这样的兵器,还有干粮等物。这还不是他不解的地方,真正不解的是,干粮之类的日常物品全都拿了出来之后,放在马背上,书箱却依然被这些兄弟带上,背在后面。 按理来讲,弩箭的短小箭矢已经一排排悬在腹前,书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应该与战马放在一起,却偏偏带上了,还一副十分珍贵的样子。 行走之间,在不断的靠近大宁城的过程中,凭着只有一两米的可视范围的光线,高一功一直都在紧盯着书箱,深邃的眸子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高一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动作放的更加轻盈,不弄出动静,以免被城墙上的官军发现。 有着蒲县的前车之鉴,正在被乱军攻打,作为毗邻之城,大宁城的守将怎么敢有一丝松懈? 因此,大宁城的城防极为严密! 只见大宁城的东门城墙上,一队队官兵正在巡逻,人虽不多,但防卫极为严密,过往的官兵都举着火把,来来回回地行走在走廊之上。更有那火盆,遍布在城头两侧。 一时间,城墙上亮若白昼,又像一座灯塔,指示着李自成等人不断,不会偏离路线的同时,而又不会走错方向。 不过,即便是城墙上光亮一片,还是有着一定的特点,距离城门楼处越近,光线更加的充足。反之,光线就更加的昏暗。 毕竟,以传统思维考虑,攻城之战,当然以城门口处为主。 还有一点,大宁城虽然不大,城防营的兵卒也不多,不可能将东城门上布置成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离得稍远的地方,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有那么一两根火把照明,已经不错。 终于,李自成率领着三百李家军来到城下,分为两部分,潜藏在南北两侧,各自距离城门约有十几米。 来到城下,尽管也经历过不少的大大小小的攻城之战,高一功还从未像今天晚上这么紧张,感觉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 李自成的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仅让高一功生出了新的疑惑,只有这么干巴巴三百人,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怎么拿下大宁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有就是,高一功更加的不解一点,如果城里真的有内应,干嘛还要带着这个书箱? 在高一功看来,书箱纯粹就是一个累赘,不仅增加了士兵的负重,还让众人更加容易暴露身形,被城墙上的官军发现。 然而,这一切的疑惑和不解并未困扰高一功多久,随着李自成的一个手势,这一边的一百五十人随即行动了起来,动作流畅而迅速,极为熟练。即便光线很弱,也没有任何的影响,配合的极为默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随着李家军的动作深入,后续的一连串动作,高一功的好奇心不仅得到满足。还有一切的不解和疑惑,也随即化为乌有,满脸的兴奋与激动! 只见,就那么很是突兀的,没有任何声响,一个个木梯出现在高一功的视线里,横放在地上,南北朝向,紧靠城墙。 紧接着,高一功又看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木棍,很长很长,足有好几米,长度不断在增加,一个士兵正在拿着它,悄悄地探向城头。 高一功眉头微皱,顿时被这个士兵的行为弄晕了,很是不解。而且,这个木棍好像没有长度限制一般,就那么的悄悄地、直直地探向城头。 “真是奇了怪了?这是什么木棍?就算是有那么长,比城墙还高,也不可能这么笔直的探向城头,而是应该倾斜着啊?完全不符合常理。” 高一功暗暗称奇的同时,同时蹑足前行,慢慢靠近,以便看得更清楚,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以此满足心中的好奇。 来到近前,一切疑云就随之消失不见,高一功恍然大悟。 看着木棍还在上升,士兵从旁边去过一根三尺长的木棍,直接就镶嵌在那根长长的木棍之下。随着一个个三尺长的木棍接在下方,长木棍越来越高。 高一功这一回是完全明白了,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木梯突然出现?为何会有那么一个木棍探向城头? 看着一地的一块块布匹,还有人将木箱的外包装布轻轻撕扯而来,取出里面的木桩轮廓,再次拆解,分为一根根三尺等长的木棍。 很显然,无论是木梯,还是长棍,都是通过一根根三尺长的木棍组装而成。至于后者为何笔直向上,就是为了测量城墙的高度,使得木梯组装的更加精确,便于士兵通过木梯攀爬而上,进入城墙上。 随着长木棍探测而来的城墙高度,这些士兵开始组装三尺长的木棍,对木梯进行加长,从而达到接近城墙头的高度,李家军可以悄无声息地摸向城墙上。 高一功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佩服,佩服发明木箱之人。这个木箱不仅能够盛放东西,还可以进行拆解,组装成木梯,着完全是一个移动的木梯,便于携带,随时都能使用。 终于,长木棍停了下来,另一端距离城墙口不足三尺,也就是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即轻轻地收回。 木棍放下,横放在地上,再次被拆解,组装成新的木梯。一个个木梯被扶起,轻轻地靠在城墙上,微微倾斜。每个木梯的两侧,都有两个人站在那里,用强有力的双手死死地摁住,将其固定住。 这时,高一功模糊地看到,随着姐夫的一个动作,李家军开始行动起来,一个个动作极为轻盈,谨慎而小心,慢慢地攀爬木梯,左臂在前,弓弩完全裸、露出来,上满箭矢,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到了后半夜,还是因为距离城门口有十几米,城墙上的这顿距离,一些正在站岗的官兵开始打起来了瞌睡。就连正在巡逻的兵卒,也是一脸的倦意,就那么的径直往前走,并不怎么查看左右两侧。 就在这时,两队巡逻官军相对而来,错身而过,在城墙的孔洞旁边,一双双眼睛正看着这一幕,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随着两队巡逻官军背对而去,越走越远,站岗的官军昏昏欲睡之时,忽的一下子,一个个黑影猛地窜出,身形极为轻盈的落在城墙上的过道上,脚后跟轻轻一颠,身体一晃,一个缓冲,就稳稳地落地,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这些黑影不是别人,正是李家军,在北方的另一侧城墙上,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刹那之间,李家军落地的那一刻,每个士兵的右手微动,趁势拔出腿上的匕首,身体飞速旋转,匕首瞬间划过昏昏欲睡的站岗兵卒的喉咙,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这些落在城墙过道上的李家军更是左臂前伸,手指那么一带,咻咻的一声,一支港箭飞射而出,直射巡逻而去的官军。 这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娴熟而流畅,宛若行云流水,配合的更是妙不可言,就好像一个人在行动。 “噗通”“噗通”两声,随着一阵闷响,顿时几十具尸体倒在过道之上。上来的李家军没有任何的停留,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或长剑,冲杀向城门楼处。 不仅如此,通过木梯,越来越多的李家军跃上城墙过道上,前仆后继。片刻之间,大宁城的东门就落入了李家军的手中,官军几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怎么反抗,绝大多数就死在弓弩之下。 高一功再次吃惊了,没想到每个李家军的士兵身手都是这么了得,利落的让人动容,远超他的想象。 战斗还未开始,却已经结束了,他高一功根本还未亮出身手,只是杀了那么几个人。而且,从始至终,李家军没有任何的伤亡,就连轻伤的都没有一个。 高一功震惊的同时,心里兴奋不已,再一看每一个李家军的士兵一副漠然的神色,心里就知道,这些人经常打这样的仗,以碾压之势,打败敌人。 之所以这些人这么冷静,没有胜利之时的兴奋,只因为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对如此小规模的胜仗,已经引不起他们的成就感。 “快,将木梯拉上来,稍作休整一下,还有其他三处城门要拿下。”李自成的声音再次传来,提醒着众人。 旋即,三百家军再次动了起来,拉梯子的拉梯子,检查战场的检查战场,而高一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向远处的李自成走去。 “姐夫?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兄弟怎么把官军的衣服给拔下来了?还有,这些木梯怎么又给拆开了,说不定一会儿还用得到?” 听到小舅子的一连串问话,李自成并未立即答话,而是身手取过了三根木棍,在高一功好奇而惊讶的目光中,一一组合在一起,最后更是猛地一拧,摁在某处,顿时三米长的木棍两端显出两个锋利的枪头,泛着凌厉的寒光,看得高一功眼前一亮,下意识地问道:“姐夫,这是...?” “给,一功,拿着。等一会儿的战斗,使用这样的木棍长枪,可比刀剑方便。”李自成将两刃木棍递给高一功,笑着说道。 渐渐地,高一功的最后一个疑惑也为之了然,之所以扒下那些官军尸体的衣服,就是为了让李家军伪装,好来一个鱼目混珠,趁机拿下其他的三座城门。 毕竟,大宁城东门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一旁的狼烟也没有被点燃,其他三处城门以及县衙的县太爷,不可能知道东门已经失守,起义军已经攻入城中。 很快,大宁城里就响起了一片打斗声,但并未持续多久,打斗的声音就消失不见,十人一小队的李家军开始在大街上巡逻,举着火把。 在县衙的门口,更是火光涌动,到处都是火把,李自成站于门口,看向前方,开始下达一系列的命令:“传令下去,立即放出信号,通知徐先生他们,可以来大宁城了。” “一功,带领一百人,立即前往东门外的小树林,将战马牵进城里。” “是,姐夫!” “刘芳亮,你带领五十人,分为五个小队,沿着大街,进行巡逻,确保大宁城不会出现骚乱。” “是,老大,末将这就去!”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李定国的分析 咻...! 一支特制的烟花划破夜空,拉长了尾音,宛若一颗流星一般。不久之后,这支烟花在高空中炸响,一朵刺目的白光乍现,转瞬即逝,而远在一二十里之外的李家军营盘的瞭望塔之上,一个兵卒手持望远镜,正好看到这一幕。 旋即,这名兵卒飞速的下了瞭望塔,前往徐霞客所处的大帐,进行汇报。 天色微明,灰灰亮之时,李家军的营盘却已是人去楼空,高迎祥率领着众人缓缓而行,漫步在营盘之中,踱步而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羡慕的声音。 “首领,李队长好不简单,真够雷厉风行的,昨晚刚一讨论结束,就迫不及待的率军前往大宁城,仅仅是三百人,三更时分就将其拿了下来。按照这种势头,如无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再攻下隰县,应该问题不大,恭喜了首领!” 很显然,此人羡慕的同时,也是在拍马屁,但他却不知道,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高迎祥只是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问道:“咱们的人怎么样了?都安排好了没有?” 这时,革里眼走了上来,递给那个人一个警告的眼色,似乎是在讲,不会说话就别说,老实的呆在一边。 来到近前,革里眼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转而是极为恭敬的神情,轻声回道:“启禀首领,已经安排好了,大军就驻扎在蒲县县城外三里的地方,将其团团围住了,保证不会有一个人逃走。” “嗯...”高迎祥轻嗯了一声,满意的轻轻一点头,转而淡淡地说道:“走吧,既然李队长的李家军已经全部离去,咱们也没有在这里好呆的,随我前去营地看一看,慰问一下伤员。” “是,首领。”革里眼答应一声,随即快走两步,头前带路的样子。 高迎祥刚走没多远,刚才拍马屁的那人慢走几步,落于众人之后,还拉住了左金王,忐忑不已,紧张而小心地问道:“左金王,我究竟怎么了?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首领不高兴?” 左金王瞥了那人一眼,心里有一些不耐烦,并未表现说出来,但还是善意的提醒道:“记住了,李队长虽然与高首领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但两人并不对付。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尽量不要提起李自成。否则,不会有人再替你求情。” 旋即,左金王没有再理会那人,扬长而去,直追高迎祥等人。 与此同时,李自成当夜就攻下大宁的消息迅速传遍各个起义军的首领之间,众人反应不一。 霍州城西门外,五里的地方,张献忠与罗汝才的大军陈兵于此,其他三处城门也布有重兵,一副将要攻城的架势。 此刻,罗汝才与张献忠赫然在大帐之中,还有张献忠的四大义子孙可望、刘文秀、李定国和艾能奇,以及罗汝才的几名心腹大将。 罗汝才与张献忠并肩而坐,位于上座,其他人笔直的站于下方,孙可望更是朗声说道:“启禀义父、罗首领,根据得来的消息,李自成在昨夜三更之时,就一举拿下了大宁城。” 一瞬间,众人为之震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张献忠更是忍不住的问道:“可望,这怎么可能?如果李自成真的是三更时分拿下了大宁城,细细算来,从商议确定,再到大宁城失陷,中间也不过两个时辰。抛去赶路的时间,也就是说,李自成也就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完全掌控了大宁城,这怎么可能?” 罗汝才紧随其后,也是难以相信的样子,瞪大了眼睛,随之问道:“是啊!大宁城虽然不过是一座小县城,但经过蒲县之乱,那里的官军早已是惊弓之鸟,分外的惶恐,这三天的时间里,几乎是四门紧闭,城防营几乎是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出入。不到半个时辰,就算是他李自成是战神,李家军是天兵天将,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攻破大宁城,仅凭三百人。” 被两人置问,孙可望只是稍稍慌神了一下,随即就故作镇定之色,肯定地答道:“启禀义父、罗首领,根据咱们在大宁城的内线来报,虽然不知道李家军怎么攻破的东门,但北门和南门却是被李家军施以巧记,化装成官军的装扮,趁着城墙上的官军不备,摸黑行动,从而一举拿下的。” 话音刚落,年仅十二岁的李定国却语出惊人的提醒道:“义父,这个李自成好不简单,心机极为深沉,看来他早已命人潜伏在大宁城,所以才能一举攻破大宁城,几乎是不菲吹灰之力。” “嗯,定国说的不错,应该是这样,否则完全解释不通。若不是如此,他李自成岂会如此轻易的拿下大宁城。不过,不管怎么样,还真是便宜了他李自成。”张献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煞有其事的轻轻点头,右手轻捋胡须,回应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转又而问道:“定国,你说李自成很不简单,心机深沉,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顿时,随着张献忠后面的问话,所有人在好奇心驱使下,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一同先后地全看向李定国。后者更是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知道会有如此一问,当即侃侃而谈的答道:“义父,你可曾记得?让李自成和他的李家军攻打大宁和隰县,不过是昨晚前半夜商量好的事情。然而,他的布置却是在三天之前。很显然,他早就猜到了会有昨晚的任务,料事如神,估算准确,这不是恰恰恰说明,李自成很不简单,心机深沉吗?” “确实如此,战事还未发生,却已经知道了三天之后发生的事情,自己负责的任务,这个李自成确实是不简单,还真是一个人物。” 张献忠附和地说完之后,眸子中闪过一丝狠辣之色,眉头微皱,神情很是凝重,转而喃喃自语地说道:“看来...还真不能小看李自成,必须将其当作同等高度的对手来看。” 孙可望有一些不满,心里暗暗憋着一股气,自己探听而来的消息,却被黄毛小子的李定国压了一头,在义父面前出尽了风头,被义父赏识。 随即,孙可望眼珠子一转,也露出一副凝重的神情,沉声说道:“义父,三天之前,李家军绝大多数人突然大病,致使无法参加蒲县一战,躲过一难。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李自成故意为之,用的诡计,就是为了使得他的李家军避免伤亡,当高迎祥的马前卒。” 张献忠的反应很是冷淡,看都没有看孙可望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这还用你说?只要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马后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罗汝才却是大笑一声,打起了哈哈。 “呵呵...张首领,何必这么说?孙队长说的是事实。而且,真是恭喜张首领了,慧眼识珠,收了这么两个义子,一个行事老练,消息极为灵通;一个年轻有为,才思敏捷,看事极为准确,拥有着过人的军事才能。” 说完之后,罗汝才似乎突然有了某种兴趣,对李定国极为好奇,不等张献忠回应自己的话,转而问道:“对了,李定国李队长,按照你的分析,你觉得,我和你义父当今之务是什么?如何才能更快地拿下霍州城?” 李定国虽然有一些春风得意,被罗汝才的夸赞搞得有一些迷糊,但还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自己的义父:“别看了。定国,既然罗首领这样问了,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就是,义父我正好也想听听。” 得到张献忠的肯定之后,李定国这才徐徐答道:“义父,罗首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的大军有数万人,要是强攻的话,不出两日,就能拿下霍州城。” 李定国稍稍停顿了一下,看到义父与罗汝才露出深以为然的样子,轻轻点头,这才继续说道:“但是,咱们要想尽可能的降低伤亡,更加顺利地攻下霍州城,我建议,不妨将攻打霍州城的行动推迟一两天之后。” 张献忠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样子不是很同意。然而,罗汝才的表现却是恰恰相反,对李定国更加的感兴趣了,笑着问道:“哦...李队长,你说这话的依据是什么?” “义父,罗首领,我的判断依据有两个。其一,现在的平阳府北部,以蒲县为中心,各路起义军都在图谋附近的县城。尤其是昨晚达成了协议,各路起义军一定会在这一两天内行动。如果各路起义军先后行动,攻打附近的县城。到时候,被攻打的县城一定会点燃狼烟,进行求援。到时候,这一带的城里的官军,一定有四面楚歌的感觉,城池随时都有可能失守。” “其二,李家军昨晚突袭了大宁城,并干净利索的将其拿下,不仅让各路起义军的首领高看一把,还燃起了一种希望,达成了一种潜在的共识,想要看看李自成接下来的表现。如果李自成能够再拿下隰县,各个首领再攻打各自的目标县城的话,行动将会更加的顺利。毕竟,大宁和隰县的相继失守,不仅给周围的官军造成很大的心里压力,还让众首领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张献忠听得频频点头,神色好了许多,看来心里已经很倾向李定国的建议,但还是问道:“定国,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说,将行动延迟一两天,而不是三天之后呢?如果是三天后的话,那岂不是更好?” 李定国并未被难住,摇了摇头,张口就答道:“义父,你也知道,李自成曾经做过保证,三天之内,一定会拿下大宁和隰县。” “不错,是有这样的保证,可这与推迟一两天有什么关系吗?”张献忠适时地问了一句。 “义父,是这样的,纵观李自成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再结合昨晚后半夜一举拿下大宁城。由此可见,李自成必是一个深谋远虑之人,做事极有城府。而且,从他能够拿到攻打大宁和隰县的任务来看,昨晚刚巧出现在各位首领的碰头之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可见,两天前的那个言论应该就是他暗中操刀,通过高一功实施,传播于各个首领之间。” “否则,各个首领的态度也不会动摇,非要先攻打周围的县城。如果没有那个言论的推波助澜,高首领的计划也不会搁浅,他李自成也不会争取到攻打大宁和隰县的任务。” 这一刻,多数人的脑袋都被李定国说晕了,也太绕了,孙可望最先按捺不住,只觉得头脑发胀,打断道:“定国,你说了这么多,即便是那些都是李自成的阴谋,但又与现在的行动有关系吗?” “有关系......非常的有关系!” 李定国回答的非常笃定,看到众人多数都是一脸的疑惑之色,转而又换了一个角度,阐述自己的观点。 “义父,罗首领,如果我是李自成的话,攻打隰县之前,一定会放出消息,抛出各种言论,致使各个起义军的首领同时行动,一起攻打附近的县城。那样的话,于人于己,不管是他李自成,还是各路起义军,攻打县城的话,都会事半功倍。” 李定国越说越兴奋,似乎到了高、潮处,声音随即拔高了几分,言语充满情恳意切。 “义父,罗首领,你们不妨想想,如果这一带的起义军同时行动,攻打县城,到处都飘着求援的滚滚黑色狼烟,那将是什么场景?守城的官军城防营又将承受多么大的心里压力?” 闻听此言,罗汝才顿时兴奋起来,忍不住地一拍大腿,高声说道:“这还用讲?到时候,如果每个县城的上空都飘着求援的狼烟,必然有一种排山倒海之势,让官军心生一种错觉,大厦将倾,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平阳府的这一带完全被起义军占领,守城的城防营举械投降都有可能!” ...... 当然,在赵城,在洪洞,在汾西,在临汾等地,王自用、老回回等人也在谈论着同样的事情,几乎是一夜之间,几个时辰里,李自成就轻而易举的攻克了大宁城,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战之前 农历八月初一,也是李自成攻下大宁的第二天,李家军的主力陈兵于隰县县城南门外,距离城门大概四五里的地方。四千多人的兵力,俯瞰之下,只见黑压压一片,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战争一触即发。 李自成屯兵于此,已经一天有余,却从未发动攻击,使得守城的官军神经时刻都处于紧绷状态,坐卧不安,食欲不振。 此刻,隰县城内,县衙后衙之中,知州杨玮与隰州守备高逸商议着城防,如何抵御李自成的大军,气氛极为的紧张。 “杨大人,在下就是一个小小的守备,手下也就只有千人的兵卒,根本就抵御不了外面的乱军。还是赶紧向朝廷求援,向宣大总督张宗衡张大人搬救兵。否则,如果再晚的话,可就来不及了。” 听着高逸缺乏底气的话语,话里话外都充满弃城而逃的意思,丝毫不看好此战,知州杨玮要淡然得多,并未慌乱,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恢复了平常之色,只是淡淡地说道:“高将军,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是立即向张大人搬救兵,没有个八九天,根本就到不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孔有德在山东的叛乱越来越大,直逼莱州,朝廷不少的兵力都派往了莱、登两州,镇压叛乱,哪还有什么兵力支援咱们?” 闻听此言,守备高逸更加的泄气,觉得心里没底,有种叫天不应的绝望,更是有气无力的紧接着说道:“可是,杨大人,你应该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也不是办法啊!粗略观察了一下,外面的乱军足有四五千人,是咱们的四到五倍。而且,咱们是防守的一方,集中一处城门的兵力最多也就三四百人。一旦打起仗来,咱们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打不起消耗战。” 说完这句话,高逸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心里不耐烦。 然而,知州杨玮却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心里也知道守备高逸说的是事实,一千人的兵力太少了。尤其是放在守城上,平均下来,一处城门也就只能分到两百五十人。用两百五十人去守城门,抵御乱军,根本就不现实,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但,即便心知如此,杨玮还是没有一点慌乱,依旧保持着镇定。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考对策。 因此,杨玮只是思忖了片刻,就沉稳地回道:“嗯...高将军,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立即组织百姓,分发兵器,让百姓们跟着咱们一起守卫隰县城。” 高逸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神色很是玩味儿,对于杨玮的建议,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忍不住地发牢骚道:“我的杨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连两个月,我手下的那一千兵都没有见到过粮饷,还经常吃不饱。能够稳住他们,已经是在下的极限了,使出了浑身解数。” “你现在跟我说,立即扩充兵力,强征老百姓守卫县城,抵御乱军,先不说他们愿不愿意,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单单是兵器和粮饷,就是两大极为棘手的问题,必须立即解决。否则,任何想法都是纸上谈兵。” 似乎觉得自己的言辞过于激烈,守备高逸语气一顿,理性了许多,语气变得和缓了起来,耐心解释自己说那些话的根据。 “杨大人,不妨向你交一个实底,以兵器库的目前库存,也就只能装备几百人。至于后者,我手下的兵都吃不饱了,哪还有过多的粮食去管这些强征而来的百姓。兵器不足,粮饷不到位,怎么招到兵啊?” 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高逸也不在乎知州杨玮的神情变化,开始对自己的消极情绪不满,心里的牢骚就像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杨大人,我可是提醒你一下,先不说城里那些饿急眼的难民,就是我的那些手下,一千兵丁,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如果再不能给他们补齐粮饷,可就危险了。而且,南门外的乱军头头就是李自成,你不可能不知道此人?这个乱贼头头极具有蛊惑和煽动的能力,在百姓里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尤其是在陕西,声望极高,登高而招,振臂一呼,跟随者赢粮而影从!” 杨玮听明白了,守备高逸这是两层意思,两个弦外之音。更确切地说,是两个警告或者威胁。 其一,如果再筹不到粮饷,城防营很有可能会发生哗变,他高逸可管不了。其二,李自成的来头巨大,声势极高,在百姓里极具有威望。一旦李家军攻城,无论是守城的官军,还是城里的百姓,很有可能倒戈一击,帮倒忙! 隰州城的处境已经十分微妙,随时都有可能失守!更糟糕的是,如果城里的百姓知道是李自成攻城,隰州城很有可能不攻自破。 胸中了然,杨玮深知这两点,但并未点破,依旧是镇定的样子,好像并不着急和紧张,反而朗声说道:“高将军,你尽管放心,本官一定在最短的时间里,筹足粮饷。” 语气一顿,杨玮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话锋更是一转,掷地有声的说道:“不管结果如何?李自成的攻势有多么的猛烈?我杨玮定誓与隰县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对对...杨大人说得对,身为人臣,该当如此!”高逸连忙称是,心中却暗暗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隰县城,南门外,李家军的营盘之中,李自成的大帐里,诸多将领云聚于此,站于李自成的对面,身体笔直。 此刻,大帐里一片安静,李自成正在一一扫视众人,站于最前方的高一功一脸的郁闷之色,不解地问道:“姐夫,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大张旗鼓的攻打隰州城?按照攻打大宁城的方法该多好!后半夜行动,趁着守城官军最为疲累之时,人人昏昏欲睡,将木梯架在城墙上,一举攻取南门,不就完事了吗?” 李自成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高一功,不答反问道:“一功,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办好了!昨天下午,我联络了一些在各个起义军中的兄弟,让他们帮忙散播消息,当天晚上,你说的那些事情就传入了各个首领的耳中。根据他们今天反回来的消息,各个首领已经完全相信你的分析,摆开了架势,只要咱们这边一有动静,他们那边铁定会攻城。” 话说到一半,高一功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说道:“不过,姐夫,此事之所以这么顺利,能够说服和影响到各个首领的决断,不得不感谢王盟主。如果不是他从中协调,给予帮助,事情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呢?” 闻听此言,李自成轻轻点头,回应道:“不错,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取得成功,离不开王盟主的帮助。此战过后,一定要登门拜谢!” 然而,李自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王自用这个老狐狸之所以这么热心的提供帮助,不仅是此事对他有益,更是打着削弱自己那个便宜舅舅的主意。 在这件事情上,双方只不过是互相利用,双赢而已! 因此,从内心深处来讲,李自成对王自用的感激之意,并没有多少。 当然,其中又以王自用卖他李自成一个好,占据着很大的作用。毕竟,经历过大宁一战,足以证明他李自成所具有的潜力,李家军的惊人战力。如果能够拿下隰州城,他李自成拥有的结交价值更不用说! 见姐夫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一解心中的疑惑,高一功再次重提那个问题,吴汝义却给予了回答。 “一功,你应该知道,大宁城不比隰州城,隰州城的城防更加的严谨。尤其是知州杨玮,必是日日查岗,夜里还吃住于城上,重点放在南门,正防着咱们呢。所以,咱们不可能旧计重施。否则,结果只会是损兵折将,显得太过不智。而且,别忘了,咱们可是有四千多人的兵力,拿下一个隰州城南门就是小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啊......”高一功恍然的一点头,转而又问道:“那...老大的用兵真是让人费解。南门布以重兵,足有三千人,而东、西两处城门却各只有五百人。最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北门就只有那么一百人,这不是等着官军从北门破门而出,逃走吗?何不以重兵围住四门,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击溃官军的战斗意志,让他们缴械投降!” 说完之后,高一功的不解之色消失不见,整个人显得很是得意洋洋。 然而,听得李自成一阵无语,摇了摇头,终于发话了。 “一功,如果从四个城门同时攻城的话,先不说分散了咱们的兵力,弱化了咱们的优势。即便是真的形成泰山压顶之势,你觉得城里的官军就会乖乖投降吗?” 此问一出,搞得高一功神色一僵,心里很是没底,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然而,即便是高一功心里有了答案,李自成也不会给他回答的机会,接下来的话语充满无奈的感觉。 “一功,你还是太天真,过于想当然了,思维还停留在以前,其他起义军攻打县城的经验。这个知州杨玮,如果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他就不会对隰州的城防如此上心?按照他目前这架势,大有和蒲县县城守将拥有同样的意思,下定了决心,与城池共存亡。” 这一刻,高一功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信心大受打击,但还是不解地问道:“那个...姐夫,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这样用兵?” 这时,不等李自成回答,党守素却捷足先登,回答了高一功的问题。 “高队长,这个简单,俗话说穷寇莫追,放在攻城上也是同一个道理。如果将城池的一个城门布以少兵,就等于给城里的官军一个逃生的生路。那样的话,一旦咱们从其他一处城门重兵攻城,不至于让官军有背水一战的心里,不会做出困兽之斗。如果守不住城池,他们还可以从兵力薄弱的一处逃走,有逃生的希望。这样的话,咱们攻城可以减少许多阻力。” 高一功听得晕晕乎乎,但还是明白了大概意思,心里依旧拥有些许的不相信,看向李自成,见自己的姐夫重重一点头,报以微笑,给予肯定的表示。 高一功就知道,事情的原委诚如党守素所讲。 这时,李自成看向了田见秀,忽然问道:“对了,见秀,大宁城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田见秀只是稍稍楞了一下,没有想到李自成会问到大宁城的问题,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脱口答道:“启禀老大,徐先生还在处理大宁城的事务,进行打土豪分田地,清除那些为富不仁之人。目前为止,衙门的那些官银和仓粮已经处理的差不多,除了留下足够咱们未来十多天的粮食,余下的全部分给了百姓。现在最麻烦的是,就是处理城里的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的家产,以及权贵的田地。” “确实!毕竟,咱们对大宁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处理了那些富户和权贵之后,就属土地和田产最难分发百姓。”李自成附和了一嘴,转而又交代道:“一定要告诉徐先生,除了留下大军足够半个月的口粮,每个士兵分发十两银子,剩下的全部留给百姓。否则,一旦过多,就会影响咱们李家军的行军速度和打仗士气。” “嗯,好的,老大,我就派人将你的话告诉徐先生。” 听到田见秀的回答,李自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高一功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起:“姐夫,关于那些地主和权贵的房产处理,我倒是有一个方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么方法?一功,你快讲!”李自成心中一喜,连忙催促道,处理土豪劣绅的房产,一直都是李自成的一块心病。 “嘿嘿...姐夫,无论是哪个县城,里面最不缺钱庄和当铺,只要将那些地主和权贵全部清理掉,房子变为无主之物,完全可以将他们的房产进行抵押变卖,用房契和地契换一些银子、银票。” 高一功说完之后,很是得意,似乎感觉意犹未尽,进一步的又说道:“毕竟,如果将那些地主和权贵的房产丢弃,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有了银票,咱们就能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购买到粮食和兵器,绝对是一举两得!” 一直以来,每攻克一座城池,进行打土豪、分田地之后,让李自成直呼可惜的就是那些土豪的房产,那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然而,房产属于不动产,不可能搬走,更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永久占有。 现在不同了,有了高一功的这个方法,每攻下一座城池,就可以凭空多出一笔财富!这笔银子不仅可以用于购买粮食和兵器,还能作为情报系统的经费,大大减轻了各个根据地的财政负担! 第一百九十六章 隰州城陷! 落日余晖,隰州城南门外,两百米外,一辆辆奇异的战车依次排开,横向面对隰州城。不,更准确地说,奇异战车是平板马车、木塔和梯子的结合体,乍看之下,像一个奇形怪状的木质怪兽,足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比城墙还高一些。 不过,这些奇异的战车却很小,底盘方圆也就几平米。因此,它的斜梯极为陡峭。一不小心,很容易滑落摔下。 城门楼上,知州杨玮正在看着这一幕,神情凝重,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但还是问道:“来人啊,高将军到了没?现在在哪里,反贼就要攻城了,怎么还没来?” 旋即,远处的一名副将走了过来,恭敬地答道:“启禀大人,将军说了,反贼想要重兵攻破南门,他去其他三处城门抽调兵力,补充这里的城防力量。” 闻听此言,杨玮的眸光幽幽,闪烁了两下,就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一指前方的那些奇异的战车,询问道:“你见过前面的那些攻城器械没?可知道它们的攻城特点?” 那名副将迟疑了一下,满脸的不解之色,摇头的同时,也在回答:“启禀大人,末将从未见过这种攻城器械。不过,以末将的观察和判断来看,这种在战车上面构建小而高的塔楼,更像是在云梯的基础上改进而来。优点在于它可以移动。而且,由于正前方有着挡风木板,咱们的弓箭手根本威胁不到战车塔楼上的反贼,以及木板后面阶梯上的反贼。” 杨玮虽然是一名文官,但不是一个傻子,听着副将的讲述,再一看战车塔楼的架构,下方的木车只需三四个人就能推动,而位于中间的塔形结构,正对着隰州城的另一侧,侧看之下,正好有一个斜梯,很像云梯。与云梯不同的是,不仅是下面的基座和最上方的平台,还有斜梯的前面有个长长的木板,正好将斜梯遮住,使得攀爬之人免受弓箭的袭击。 仅仅一瞬间,杨玮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些奇异战车的作用,如何攻打县城? 不难想象,如果眼前的这些奇异战车同时行动,不断向隰州城推进,位于塔楼平台的反贼就能占据制高点,从而用弓箭招呼守城的官军。而城墙上的箭矢、滚木礌石再无任何攻击力,对奇异战车的反贼造不成影响,更没有任何的阻喝作用。 毫无疑问,杨玮心里很清楚,隰州城失守已经是必然,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然而,即便如此,杨玮也没有露出丝毫怯弱之意,神情反而愈发的坚毅,充满决绝。 在奇异战车的南方几十米的地方,李自成与吴汝义、田见秀、高一功等人也在看着这一幕。 还是高一功,看了看奇异的战车,目露好奇与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姐夫,你这两天一直没有行动,不让李家军攻打隰州城,就是为了等这十几辆奇奇怪怪的战车吗?战车不像战车,塔楼不像塔楼。” “不错...”李自成轻轻点头,给予肯定的回答之后,又进一步地说道:“这两天里,之所以按兵不动,等待那些起义军的首领,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等待造出这些飞龙战车。” “飞龙战车......?” 高一功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又疑惑的看了看那些丑陋的奇异战车,更像是四不像。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么丑陋的战车为何命名为飞龙战车,但高一功还是最先问道:“那...姐夫,这些飞龙战车怎么用的啊?” 然而,李自成并未回答,而是看了看西方,见天色渐暗,天空红彤彤一片,随即命令道:“行动!” 旋即,战鼓雷鸣,位于最前方的十几辆飞龙战车同时动了起来,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渐渐地,随着李家军的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官军越来越躁动不安,心绪不宁。此战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不像以往的城池攻防之战。 乱军没有一窝蜂的冲来,更没有十几米的巨木猛撞城门,也没有云梯架在城墙之上,唯有那十几辆奇异战车在缓缓靠近,李家军紧随其后,整个战场充满诡异之感。 没有冲锋之时的纷乱步伐,也没有各种惨叫和哀嚎,更没有那种厮杀之声,整个战场安静的可怕,唯有奇异战车不断行使的“嘎吱”“嘎吱”之声,搅动着守城官军的躁动之心。 咻咻咻... 随着杨玮的一声命令,城墙上的弓箭手动作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射而出,直奔李家军而去。然而,这些箭矢却没有丝毫建树,全都被飞龙战车的那个木板挡住。 一部分李家军停止了,停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唯有飞龙战车还在靠近,以及飞龙战车后面的李家军还在推进。 终于,在箭雨攻击之下,十几辆飞龙战车也停了下来,距离城墙还有五六米。 咻咻咻... 李家军开始反击,位于飞龙战车塔楼平台上的李家军士兵就位,开始弯弓射箭,还以颜色,后续的士兵还在攀爬而上,几乎站满了那个斜梯。 高一功看着这一幕,一脸的吃惊之色,只是持续了片刻之间,就恢复了正常,如此一幕,并未出乎他的思维范畴。毕竟,飞龙战车的塔楼那么高,高出城墙几尺,能够压住官军的官军,并没有好意外的。 然而,高一功的这种神情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再次震惊了起来,神情表现的很是夸张,嘴巴张得大大的,双眼瞪得溜圆,心里关于飞龙战车的问题顿时消失。 这一刻,高一功终于知道了奇异战车为何命名为飞龙战车?知道了飞龙战车如何攻城? 只见,经过几分钟的密集射箭,在十几辆飞龙战车攻击的范围之内,城墙上出现了一段空白地带。即便是还有官军,也是趴在城墙后面,根本就不敢露出脑袋,更不用说攻击李家军了? 高一功惊喜莫名的不在于此,而是在飞龙战车塔楼平台上,位于中间的每辆飞龙战车的顶端,都出现了一个宽约一米、长约七八米的木梯,倾斜而下,正好连接飞龙战车与隰州城墙。 这一刻,高一功有一些发愣,有些木木的指着飞龙战车,讷讷地说道:“姐夫,这些战车之所以命名为飞龙,就是因为顶端可以吐出木梯吗?” “嘿嘿...”李自成一笑,朗声说道:“一功,继续看,之所以取名为飞龙战车,可不只是因为能够吐出木梯。”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只见飞龙战车的顶端又有了动作,平台上的箭雨密度变大,位于正中间的几辆飞龙战车平台之上,有李家军的士兵跳出,躺在木梯之上,顺滑而下,左臂的弩箭更是处于攻击状态,一旦有官兵露头,就会遭到这些顺滑而下的士兵攻击。 砰...砰...砰... 一个李家军的士兵平稳落地,两个平稳落地,越来越多的李家军来打城墙之上。落地的那一刻,左臂伸展,带动弩箭,解决躲在城墙后的官军。 与此同时,位于左右两侧的飞龙战车移动了,分别向东、西各移动了四辆,平台上的李家军还在弯弓射箭,攻击刚刚无法射中的城防军。 由于两侧飞龙战车的斜梯之上,并没有人,所以移动的很快。 中间的那几辆飞龙战车就像几个城堡一般,牢牢地固定在那里。平台之上,再没有射出的箭矢,只有顺着木梯滑下的士兵。位于后方的李家军全部聚在这几辆飞龙战车的后面,攀爬而上,前仆后继的来到平台之上,顺着木梯来到城墙之上。 大局已定,李家军攻下隰州城只在朝夕之间。 狼烟蒸腾,黑烟缭绕,飘向天空。 城门楼处,知州杨玮绝望了,只是持续了一瞬间,转而满脸的疯狂,右手持刀,在空中一挥,大声道:“冲啊~!” 很显然,杨玮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 与此同时,李自成所在的地方,高一功兴奋不已,激动地身体都在发颤,忍不住地朗说道:“姐夫,我知道了,飞龙战车的飞龙二字,指的是那些兄弟!” 李自成回过头来,看向高一功,轻轻点头,微笑不语。 吱呀...! 随着一声城门拉长的闷响声,隰州城南门的两扇城门被打开。 见此情形,李自成随即大喝:“传令下去,让刘芳亮立即行动,冲进隰州城内,迅速将其控制住!” 咚咚咚! 战鼓雷鸣,有节奏的响起,那些停止不前的李家军顿时奔跑起来,冲向隰州城。 不仅如此,飞龙战车也停止了攻击,没有士兵再攀爬而上,所有的李家军全都一股脑的冲向隰州城,更有骑兵出现,疾驰而去,冲进城里之后,没有任何的停留,分为若干的部分,有冲向其他城门,有杀向县衙,有杀向官仓...... 隰州城南门的战斗持续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进入了尾声,厮杀的声音已经十分微弱。 见此情形,李自成来到旁边的战马之前,翻身而上,胸中激荡着喜悦之情,忍不住的大喝一声:“全都上马,进城!” 此时此刻,高一功、党守素、刘体纯等这些年轻的将领早就不见了人影,就在刚才,城门打开之时,全都跟着刘芳亮杀进城中。 李家军宛若一股钢铁洪流,杀进城中之后,稍有抵抗者,瞬间就淹没于这股洪流之中,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随着战斗的继续,隰州城里的厮杀之声越来越弱,城里的紧张之感反而越来越弱,开始有百姓通过门缝和窗户偷偷地看大街上的情形,还有各种轻若蚊嘶的议论之声。 “当家的,看清楚了没有?外面的那些乱军,究竟是不是李自成的李家军?” “臭娘们儿,给老子闭嘴!这么乱,老子怎么看得清楚?再等等,让我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李家军?” ...... “掌柜的,这两天一直都有小道消息,将攻城的反贼是李家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二,你胡诌什么呢?什么乱军?李自成的李家军,那可是仁义之师,专门为咱们平民老百姓做主,专杀那些贪官污吏,为富不仁者!” “掌柜的说的是,瞧我这张臭嘴,不会说话” ...... 渐渐地,隰州城虽然依旧是冷清一片,大街小巷之上无人,但一些房屋的窗户开始打开,有人就那么明目张胆的看着这一幕,眉宇间虽还有些害怕和忐忑,但更多地是放心,没有那种城毁人亡之时的灾难之感。 县衙之内,李自成稳坐在大厅之上,听着田见秀等人的汇报。 “启禀老大,城里的府库、粮仓、城防营等要地,已经控制我军手中。那些负责看守的官军,要么负隅顽抗,全部被解决;要么是老老实实地接收投降,全部被暂时看押起来。” 田见秀有条不紊的汇报完之后,刘芳亮紧随其后。 “启禀老大,余下的三处城门已经牢牢地被控制住。知州杨玮战死于南门的城门楼上。至于守备高逸,根据北门的官军俘虏讲,大战开始之时,高逸带着几十名近卫偷偷打开北门,逃逸而去。” 听到这里,李自成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看向刘芳亮,有一些动容地说道:“高逸跑就跑了,至于知州杨玮的尸身,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知道,老大!按照咱们的规矩,给予相应的礼遇,将其尸身埋于战死的附近。至于他的家人,给予保护,李家军任何人不得骚扰。否则,违令者严惩不贷,定斩不饶!” 回答之时,刘芳亮一脸的钦佩之情,说得极为郑重。 紧接着,李自成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停留,看向吴汝义等人,意思很明显,该他们汇报了。 “启禀老大,各个巡逻小队已经安排好了,开始在大街小巷上巡逻,不准任何李家军的士兵骚扰城里的百姓。如果遇到浑水摸鱼之人,直接斩杀!” ...... 当李自成的各个队长汇报战果之时,远在隰州城的北方,一个山坡之上,一群游兵散勇云聚于此,其中的头头正是隰州守备高逸。 此时,高逸登高而望,一身的狼狈,气喘吁吁地看着隰州城的方向。尤其是四个城门飘起的狼烟,使得他一脸的死灰之色,不无感慨地说道:“隰州城完了,一切都完了!杨玮真是一个死脑筋,明知守不住,还非要与城共存亡,真是害人害己!” 说完这些话,高逸向山坡的另一侧走去,同时有气无力的轻声说道:“走吧~!我们走,如果李家军追了上来,在想离开,可就晚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晾晾他们 隰州城破的第二天上午,以蒲县为中心,四周才相继飘起各个县城求救的狼烟,王自用等人才真正的悍然发动攻击,攻打各自负责的县城,图谋之处。 很显然,这些首领极为的精明,并不受李自成的那些言论所鼓动。在隰州城失陷之前,这些人始终都保持着隔岸观火的姿态,想要看看李自成的行动如何? 至于高一功得到的那些消息,各个首领随时都有可能攻城,只待李家军这一边有动静,不过是那些人的虚晃一枪,故意放出的,用来迷惑高一功的那些朋友。 日到中午之时,平阳府北部一带,再无狼烟飘起,绝大多数的县城落入起义军之手,高迎祥更是兵不血刃的拿下蒲县城,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隰州城,知州衙门,歇息一夜的李自成已经换下了铠甲,穿着一袭薄衣,显得很是凉快。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极品龙井,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姐夫,那些首领贼不是东西,太精了!昨天,咱们攻打隰州城之时,那帮孙子没有一个行动的,全都派出探子,在隰州城的周边,观察咱们这边的动向。还好你事前早有准备,并不是指望着那些人配合。否则,咱们这次可就栽了,损失可就大了。” “嗯...好茶...”李自成舒服的自语了一句,将茶杯放在一旁,这才看向高一功,神情一变,极为郑重地说道:“一功,不是姐夫我早有准备,而是至始至终,姐夫就没有指望那些人能够配合咱们,塑造一种大势,三十六营同时攻打平阳府北部的现象。同时,一功,一定要记住,凡是要靠自己,不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他人的身上。尤其是这些起义军的首领,最为靠不住。” “那...姐夫,既然如此,攻打隰州城之前,你为何还要我放出那些消息给他们呢?” 李自成掸了掸衣服,以便更多的空气进入身体里,让自己更凉快一些,同时漫不经心地答道:“一功啊,你也知道,一直以来,一年多的时间里,李家军一直无法融入三十六营之中。当然,其中不乏舅舅高迎祥阻挠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咱们一直没有大的、可以拿得出手的打仗。” “可是,姐夫,这与你让我散播消息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高一功适时地问了一句。 “嘿嘿...一功,别急嘛...”李自成应了一句,转而解释道:“之所以让你散播这个消息,主要的目的就是,将所有首领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咱们这里,通过这次攻打隰州城的行动,打出李家军的名头,彻底奠定咱们在三十六营的地位。至于散播那些言论,不过是一个诱饵。各个起义军能不能同时行动,配合咱们,不过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情。” “姐夫,我更加不明白了。要想在三十六营中出头,崭露头角,咱们以前不是有的是机会嘛?只要打几个像隰州城、大宁城的硬仗,铁定能获得那些首领的认可,不敢小看李家军。” 问题此言,李自成却是一阵苦笑,直直地盯着高一功的双眼,冷漠的说道:“一功,若是放在以前,你觉得舅舅会给咱们这个机会吗?即便是有这样的机会,你觉得李家军现在还会幸存多少人?” 一瞬间,高一功想到了许多,高迎祥对待姐夫以及李家军的种种,偏心、尖酸刻薄都是轻的。 李自成的两个问题就像两柄重锤,相继砸在高一功的心上,让他清醒过来,嘴上虽未回答,心里已经有了答复。先不说舅舅不会给李家军这个机会,即便是给了,李家军声名鹊起之时,也是李家军败落之日,名存实亡。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个道理,也是高迎祥针对亲外甥儿李自成的原因。 李自成的脸上再次恢复了淡淡的微笑,似乎感受到了高一功内心的沉重,那股压抑,李自成随手取过一打书信,递向了高一功,朗声说道:“一功,别想那些不高兴的事了,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高一功清醒了过来,随即接过那些书信,疑惑的一一将其拆开来看,随着浏览的深入,神情变化的极为精彩,先是一愣,再就是不解,随后兴奋莫名地指着手中的书信:“姐...姐夫,那些起义军刚一结束战斗,还未完全控制住占领的县城,这些首领就纷纷发来贺词,以示交好之意,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不仅有这盟主王自用,舅舅高迎祥,还有罗汝才他们。”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满含深意地轻轻一笑,随即不答反问道:“一功,你看咱们的飞龙战车怎么样?” “姐夫,哪还用说?飞龙战车绝对是攻城的一大利器,如果谁拥有了它,只要城墙上没有红衣大炮,简直就是所向......” 高一功的声音戛然而止,生生将“披靡”两个字咽了回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地说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之所以拉拢咱们,向你示好,就是图谋咱们的飞龙战车。” “不然,你说呢?还会有其他的原因,让这些三十六营的大人物如此兴师动众?” 虽是疑问,李自成却已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然而,尽管高一功的心里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一些不解,再次问道:“姐夫,像盟主王自用、张献忠等人这样示好,想要获得咱们的飞龙战车,我还能理解。可是,舅舅高迎祥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做出如此的低姿态,讨好姐夫你了吧?” 李自成得意的一笑,仿佛心情非常的不做,即便是高一功犹如一个好奇宝宝,孜孜不倦的问问题,李自成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有问必答,笑得愈发的灿烂。 “嘿嘿...一功,难道你忘了?在攻打大宁城之前,三十六营的众首领就有一个共识,一个允诺,三日之内,只要咱们能够攻下大宁和隰州,李家军就能比肩三十六营之中的任何一支起义军,不受其他起义军首领的差遣,其中也包括咱们的舅舅,高迎祥。” 刹那间,高一功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连忙附和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咱们完成了任务,从名义上来讲,姐夫你虽是舅舅的闯将,却可以不受他的调遣和指挥。即便是他想要飞龙战车,没有你的点头答应,一辆也别想得到。” 说到这里,高一功掂了掂手中的书信,转而好奇地问道:“姐夫,既然这样,咱们成了香饽饽,你准备怎么回复这些人呢?” 这时,李自成再次端起了茶杯,轻抿一口,摆足了架子,露出十分享受的神情,轻嗯一声,拉长了鼻音,随即才张开了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先不管他们了,晾晾他们再讲。” 听到这句话,再看李自成慵懒享受的神情,高一功从他姐夫的身上感受到十足的自信,隐隐泛着霸气的气质。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飞龙战车的诱惑力 两天之后,李自成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无论是身为三十六营盟主的王自用,还是作为亲舅舅的高迎祥,亦或是罗汝才等这些起义军的首领,没有任何人得到李自成的明确答复,他们的那些邀请信函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然而,在这两天里,这些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度日如年,格外想获得李自成的真实态度。毕竟,无论是谁,尽管不知道飞龙战车的名字,但对这个奇异的大家伙格外感兴趣,简直就是攻城的不二利器! 当然,这是建立在一定的条件上,攻打的县城没有红衣大炮。否则,飞龙战车就是最好的靶子! 不过,在这个年代,明军的火器普及率虽然很高,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但是,并不是每个县城都配有红衣大炮。尤其是关中之地,拥有红衣大炮的城池更是少之又少。 不同于火铳、虎蹲炮、三眼铳等这样的火器,红衣大炮的造价极高,非常的费料。在整个大明王朝的军队之中,也就只有水师和辽东的关宁铁骑,拥有的红衣大炮最多,几乎辽东的大明所属城池都布有红衣大炮,以此抵御后金的入侵。 各路起义军的首领躁动了,心里有一些按捺不住,飞龙战车的诱惑力太强! 因此,各个首领开始动了起来,召集各自的心腹部将,进行秘密商谈。 霍州城,罗汝才与张献忠再次相聚在一起,并肩坐在知州衙门的大厅上,其他将领分坐于两侧,还未展开谈论,就听到张献忠的牢骚,言语之中,充满羡慕嫉妒恨的味道。 “玛德,李自成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获得这么厉害的攻城器械,不费吹灰之力,在伤亡很小的情况下,就攻下了隰州城。艹,老子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拥有这么霸道的战车,比虎蹲炮、火铳这些火器还有用。” 这时,罗汝才微微一笑,阻止了张献忠还要继续发牢骚。 “张首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咱们首要的任务,就是看看能不能从李自成那里弄几辆那种奇异战车?只要有了一两辆,咱们就可以让农工巧匠打造更多。” 孙可望站了出来,虽然一脸的讨好与谄媚之色,但难以掩饰他那眸子里的贪婪之意。 “是啊,义父,只要咱们拥有了那种奇异战车,以后再攻打县城,将会事半功倍,省去很多麻烦。而且,只有攻占更多的城池,缴获更多的官府库银仓粮,才能进一步的扩充兵力。” “对,说的不错,咱们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获得那种奇异战车。”张献忠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转而看向罗汝才,询问道:“罗首领,你有没有好的办法,怎样才能从李自成那家伙的手里获得那种奇异战车?” 然而,罗汝才并未回答,而是脸上始终那种讳莫如深的微笑,转而看向一旁的李定国,反而朗声说道:“张首领,在下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妨问问你的这一位义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献忠顿时反应了过来,想到了他的这位年龄最小的义子李定国,别看人小,见解却是非常独到。 “定国,关于如何获得李自成手里的那种奇异战车,你有没有好的主意?” 李定国思忖了一下,随后才缓缓答道:“义父,我觉得,要想获得李自成的那种奇异战车,只能智取,不可强求。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其交好,一步步获得他的信任,从而徐徐图谋奇异战车。” 张献忠的心情很不好,李定国的建议并不是他想要的。若是那样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奇异战车? 似乎感受到了张献忠的心中所想,想要用强,李定国的话风一转,提醒道:“义父,我之所以说不可用强,不仅是李家军的战力非同一般,主要还是因为李家军的发展太快了,李自成的这个名头极具有号召力,仅仅是四天的时间里,攻破大宁城和隰州城之后,李家军的兵力就增加了将近两倍,现在足有八九千人。” “虽然新增加的这些新兵人员驳杂,素质不一,但胜在人多。在这三十六营各路起义军之中,绝对属于中上层的存在。若无绝对的把握,将其吃掉,还是不要用强的好。而且,李家军的扩充并没有停止,人员还在增加,赶上咱们的总体实力,不会太久。” 李定国最后的一些话,彻底将张献忠心中残存的用强想法浇灭,开始倾向于交好李自成,采取怀柔政策,抛以好处,从而获得奇异战车。 这时,孙可望神秘兮兮的说道:“义父,既然用强的行不通,交好的方法又太慢,咱们不妨另辟蹊径,买通李家军的一些士兵,不求获得奇异战车,但希望能够获得奇异战车的图纸。那样的话,只要有了图纸,一样能够造出奇异战车。” 闻听此言,张献忠顿时面色一喜,忍不住地连声赞叹道:“妙...真是妙....好主意,就这么办!” 说完之后,张献忠并未失去理性,进一步地补充道:“获得图纸和交好李自成,两步走,同时进行,只要有一个奏效,就达到了目的。” ...... 罗汝才离开了县衙,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刚一坐定,一旁的心腹就忍不住地问道:“首领,属下实在不明白,张首领他们讨论如何获得奇异战车之时,你怎么一直都是寡言少语啊?难道,你对奇异战车不感兴趣吗?” 然而,罗汝才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朗声说道:“相比于奇异战车,我对李自成,对他的李家军更感兴趣。” 那名心腹一愣,没有反应了过来,罗汝才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幽幽的看向外面的天空,喃喃的自语道:“看来,我应该换一个结盟的对象,这个张献忠的目光也太短浅了,并未看到李自成和李家军的真正潜力。” 傍晚之时,隰州城内,李自成的住处,李自成再次收到各个首领的邀请函和祝贺信。尤其是高迎祥的信件,让刘芳亮等人摸不着头脑,很是不解,更是问道:“老大,这个高首领究竟什么意思啊?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咱们每攻下一处城池,他就会迫不及待的让人接手。现在倒好,对隰州城不管不问。就连前两天想要大宁城的事情,现在也是绝口不提,反而给咱们送来了一些金银珠宝,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刘芳亮刚一说完,党守素也忍不住的附和了起来。 “还不止于此呢?这些人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般,纷纷送来了金银珠宝,表示祝贺。而且,看他们那架势,深怕比其他人晚了一步,上赶着送礼物。” 然而,高一功却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言语更是充满讽刺的味道,模仿李自成以前的说话方式。 “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群老狐狸,没有一个好相与之辈,精的跟猴似的。全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如果不是为了咱们的飞龙战车,姿态会放的这么低?会这么竟相讨好和巴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交易 高一功刚一说完,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心中了然的同时,全都看向了李自成,徐霞客更是问道:“老大,既然那些人图谋咱们的飞龙战车,声势又搞得这么大,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你准备怎么答复这些人啊?毕竟,如果全部回绝,就等于将三十六营的首领全部得罪。咱们前面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很难再融入三十六营之中。” 这一刻,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声,那就是决不能将飞龙战车交出去!即便是最后不得不交出或分享飞龙战车,但也不能如此轻易的就范。 毕竟,那可是李家军攻打县城的法宝,那可是李家军不断发展实力的保证。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中,李自成回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回绝?为什么要回绝?” 语气一顿,李自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掏了掏耳朵,随即才继续说道:“飞龙战车,虽然是攻城的一大利器,但并不是唯一,并不可能将它的制作工艺完全保密,更不可能攻无不克。只要那些起义军的首领花些心思,持续关注,派一些能工巧匠观摩一番,就大概能够制作出。” “可是,姐夫,能垄断飞龙战车一时是一时。只要那些起义军一天没有得到飞龙战车,咱们就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可以攻下更多的城池,壮大李家军。”高一功忍不住的插话,满脸的不甘,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深情,但并未发言,都在看李自成接下来怎么说? “嘿嘿...一功,何必这么执拗呢?咱们在山西不会呆的太久,在平阳府更不会超过十天。快的话,几天之后,咱们就要向山西的其他州府进发,飞龙战车这么大的家伙,带着非常不便。” 高一功还想说什么,进行反驳,却被李自成摆手制止了。 “一功,不仅是你,还有吴汝义、党守素、刘体纯、刘芳亮他们,也是这样想的,我也能理解。可是,你们要知道,一人之力终有限,即便李家军发展的再大,现在还无法与官军正面对抗。只有三十六营的整体实力拔高,让朝廷忙得焦头烂额,咱们才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在其他人不甚理解之时,徐霞客已经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深以为然,很是认同。 “对,老大说的不错,一家大不是大,只有三十六营的各路起义军集体壮大,李家军才能更加顺利地发展。毕竟,一旦咱们一家独大,就会被官军当作重点围剿的对象,前盟主王嘉胤不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吗?” 田见秀紧随其后,听得频频点头,也附和了起来。 “如果那些首领得到了飞龙战车,凭着他们贪婪的性子,一定会按耐不住,疯狂地攻打城池,攫取更多的利益,大肆扩充兵力,吸收乱民。到时候,朝廷的大部分精力都将会被这些人牵制,咱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暗中发展更多的兵力,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与重点打击。” 话说到这种程度,每个人都已经十分明白,心中认同的同时,又有一些不甘,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神秘一笑,缓缓说道:“你们有什么好不甘的?我说不回绝,又不是说白白将飞龙战车送给他们。” 闻听此言,高一功眼前一亮,狠狠地说道:“对,不能便宜他们,一定要让这些老狐狸出血,感觉到肉疼!” 李自成点了点头,就没有继续再在飞龙战车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而是转头看向徐霞客和田见秀,神色郑重地交代道:“徐先生,见秀,你们的动作要快一些,尽量将那些多余的粮食分给百姓,至于多出的银子,全部兑换成银票。” 刘芳亮突然插话进来,神情一愣,疑惑的问道:“老大,除了每个士兵奖赏的几两银子,按照以往的惯例,咱们不都是将多余的银子全部分给百姓吗?现在怎么......?” 众人的反应不一,除了田见秀、吴汝义这些人和刘芳亮的神情一样之外,党守素、刘体纯等人的神情却很坦然,觉得留下这么多银子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其他起义军都是如此,有的更甚之,只是开仓放出官府的少许粮食,余下的全部拿走。 不等李自成回答,徐霞客解释道:“刘队长,是这样的,分给百姓粮食,并没有什么。可是,一旦给予他的银子过多,反而是一种灾难,百姓有了多余的银子,不仅要防备匪盗的觊觎,还要担心官府的再次收刮。既然如此,还不如留给他们一些少量的散碎银子,勉强够过活。”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芳亮恍然的点点头,其他人也是猛地明白的样子。 紧接着,李自成开始安排诸多事宜,谁负责扫除大宁和隰州这一带的恶霸以及土豪劣绅,谁负责招兵,谁负责分田地、派发粮食等等。 五天之后,隰州城的东方,大概五六里的一处相对平坦地带,中间耸立着二十门飞龙战车,奇异的结构,高高的身躯被一层黑布覆盖,唯有顶层的平台和下盘的战车裸露在外面,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以飞龙战车为中心,聚集着平阳府这一带的所有起义军,并不是三十六营的所有起义军都在于此,也就二十几支队伍,大小不一,实力参差不齐。 大的起义军独占一处,小的起义军联合在一起,结成联盟。这些钱来的起义军首领,都做好了架势,无论是花多少银子,对飞龙战车都是势在必得! 当罗汝才、张献忠等人在观摩飞龙战车之时,李自成却将高迎祥和王自用让进了自己的营帐之中,一副三人秘密相谈的样子。 此刻,高迎祥的神色很不自然,更确切地说,是有一些难看。角色的颠倒和互换,轮到他有求于李自成,使得高迎祥一时不能适应,心里很不舒服。 然而,外面的飞龙战车使得高迎祥不得不耐着性子,压制着心中的别扭,看看亲外甥儿想干什么? 盟主王自用却是神色坦然,没有丝毫的拘束之感,反而表现的极为轻松和悠然,笑吟吟地问道:“李兄弟,你将我们两个老家伙叫到这里,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啊?一听说你要卖飞龙战车,外面的那些首领一大早可就来了。你将他们晾在外面,不怕各个首领等得不耐烦,惹起事来,将你的宴会搞砸?” “嘿嘿...有盟主你在这里,再加上俺舅舅坐镇于此,我想即便外面的那些首领等得不耐烦,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总该会给一些面子吧。”李自成淡淡一笑,说得极为自信,整个人显得不卑不亢,看得王自用眼前一亮。 高迎祥的眸光闪烁了两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心里很意外,没想到李自成还会对自己如此恭敬,还会喊自己一句舅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时,王自用神色一收,依旧保持几分和煦之意,突然说道:“李兄弟,有话尽管直说。我可是等不及了,迫切想要买几辆飞龙战车,装备于军中。” “呵呵,王盟主何必这么着急?之所以将你和舅舅邀请于此,独处在大帐之中,在下就是有一事相求,只要事情成功,盟主与家舅怎么会少得了飞龙战车呢?我可以保证,只要盟主和家舅答允,可以免费各自赠送五辆飞龙战车作为报酬。” 此言一出,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高迎祥和王自用都惊呆了,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虽然不知道飞龙战车的具体价格,但两人心里都有一个数,五辆飞龙战车,没有个两三万两银子,根本就拿不下来!出口就是五辆飞龙战车,真够大手笔的。 何况,此时的飞龙战车,还是属于奇货可居的存在。 不愧是三十六营的两位大拿,老狐狸般的存在,仅仅是吃惊了一瞬间,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心里更是清楚,李自成出了这么大的价码,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因此,无论是亲舅舅的高迎祥,还是三十六营盟主的王自用,尽管心中蠢蠢欲动,心痒难耐,很想立即答应,但他们谁都没有轻易松口。 两人对视一眼,更有王自用代表性的问道:“李兄弟,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出这么大的价钱,一下子就拿出了十辆飞龙战车,作为交易的报酬?如果不说明白,我可不敢要这五辆飞龙战车,太过烫手的话,还不如多花一些银子购买。而且,一下子少了十辆飞龙战车,你就不怕外面的各个首领闹事儿吗?毕竟,二十辆飞龙战车本就有一些紧张,勉强够供应我们这些起义军的。” 李自成笑得很灿烂,回答的更是轻松无比。 “王盟主误会了,我给你和家舅的飞龙战车,并不是从外面那些提取。至于什么事情,很简单,就是希望二位帮忙压场子,如果今天谁敢闹事儿,还望能够鼎力相助。毕竟,一下子卖出二十辆飞龙战车,所获得的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两人再次愣住了,惊讶的无以复加,感觉李自成在向自己开玩笑一般,事情也太简单了吧,简单的有一些假,如坠梦幻! 然而,再一看李自成满脸的郑重之色,说得十分诚恳,心中不再打鼓,已经相信了大半,转为心中窃喜。 高迎祥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色,有一些迟疑,有一些惊喜,连声音都在发颤:“鸿基,你说的是真的?让我与王盟主办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仅仅是压场子?”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回答的很是坚定。 这个时候,王自用艰难地吞咽了两下口水,得到李自成的再次肯定答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完全相信,整个人笑开了花,喜滋滋地。 “嘿嘿...既然李兄弟这么豪爽,我王自用也不能扭扭捏捏!李兄弟,尽管放心,如果谁敢闹事儿,不管他是谁,就算是撕破脸皮,我也会全力支持你!” “鸿基,舅舅也全力支持你。如果谁敢闹事儿,要是需要用兵的话,舅舅带来的这两千人,你可以任意驱使。” 高迎祥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并给于了相应的允诺,就没有再呆在大帐里,而是很装逼的缓缓迈步走出打仗,留给李自成一个后脑勺。 然而,王自用却留了下来,那种吃惊与喜悦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再次恢复了和煦的笑容,等到高迎祥走远之后,这才再次开口,满含深意地说道:“李兄弟,你送高首领这么一块免费的馅饼,出手就是五辆飞龙战车,本盟主还能理解。毕竟,你们的关系摆在那里。” “然而,咱们两个非亲非故的,平白无故的掉下这么一块馅饼,我虽然乐得接受,但还是想弄明白其中的缘由,本盟主可不相信李兄弟只有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如果事情不是很难办的话,王某愿意帮衬一二,也不是未尝不可” 李自成笑得愈发灿烂了,心中对王自用的印象更加的好,好感又增加了几分,随即也没有再遮遮掩掩,也开始打开天窗说亮话。 “嘿嘿...既然王盟主这样说了,实不相瞒,自成却是有一事相求,还望盟主答应。” “嗯...李兄弟说说看,看看王某是否能够帮得到?”王自用适时地说了一句,神情一敛,一副郑重的样子,等待李自成接下来的言语。 “王盟主,是这样的,整个平阳府几乎汇聚了三十六营的全部起义军。尤其是蒲县这一带,更是主要集中之地。俗话说,僧多粥少,山西就这么大,还不足陕西的一半。不要说一个平阳府,就算是再加上周边的汾州、沁州,潞安府、泽州,随着各路起义军的壮大,也不够各个首领一起吃的。” 王自用被说糊涂了,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李兄弟,你的意思是......?” 李自成淡淡一笑,神情很是轻松,话语更无任何的停止。 “嘿嘿...王盟主,自成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在山西竞争的这么激烈,那么,自成就想带着李家军渡过黄河,向南发展。如果向南进发的,势必会遇到朝廷卫所之中的官军阻击。” 这一刻,王自用已经听得十分明白,知道了李自成的意思,当即一拍胸脯,随即大包大揽:“李兄弟,这个简单。按照之前的约定,本盟主也是要前往山西的东南区域,搅乱泽州、潞安府等地。既然如此,不如咱们结伴而行,一起前往泽州。到时候,咱们再兵分两路,你南下河南,渡过黄河,而我前往潞安府。” 李自成楞了一下,没想到王自用答应的这么爽快,担心王自用反悔,当即朗声赞叹道:“好啊,如此最好了!” 王自用也笑了起来,跨前一步,朗声说道:“好了,李兄弟,咱们就不要再聊了,外面的人该等急了,咱们出去吧?” “对对,王盟主先请!”李自成上前几步,将大帐的门帘一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给足了王自用面子。 第二百零零章 拍卖会 不久之后,李自成陪同众首领坐在那里,在他们的对面正是二十辆飞龙战车,足有几十米的距离。两者之间,还有一处高台,田见秀站在那里,与众首领相对而视。 在田见秀的面前也有一个小平台,正好与他的肚脐部位齐高。如果放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之内,此景像极了拍卖场,而田见秀就是主持拍卖会的拍卖员。 在嗡嗡的嘈杂声之中,田见秀洪亮的声音响起。 “各位首领,此次拍卖飞龙战车,采取的是价格者得,谁给的银子多,飞龙战车就是谁的。每拍卖一辆飞龙战车,它的底价都是两千两白银,每次加价必须以一百两的整数倍加价......” 然而,不等田见秀说完,就出了一个质疑的声音,打断了田见秀的讲述。 “哎,我说,你们的飞龙战车值这个价吗?飞龙战车,攻打隰州城或许无往而不利,但用在其他城池可就难说了?别忘了,每个城池不仅规模不同,守军数量不一,最关键的还有他们的高度,你能保证飞龙战车都可以使用吗?” 一语落罢,顿时引来了无数的置疑。 “对,是啊,并不是每个县城都像隰州城,飞龙战车在其他县城也能用吗?” “说的不错,如果飞龙战车只能用在隰州城,那买它还有何用?” “就是就是,每个县城都是不尽相同,飞龙战车不一定也适用于攻打其他县城!” ...... 面对此起彼伏的置疑之声,田见秀早就想到了,心中暗道,拍卖会之前,还好与老大、徐先生他们商量了一下,猜测所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再一想飞龙战车的特点,田见秀轻吐一口气,平抚一下紧张的情绪,双手起伏,向下按了按,高声说道:“大家静一下,请给在下一个解释的机会!”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鼓声雷鸣,一些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正属于王自用与高迎祥阵营中的人。不仅如此,两人还各派出了一支近卫队,站于两侧,一副维护拍卖会秩序的架势,以示支持。 一看这种情形,吵吵嚷嚷的声音才完全消失。 这时,田见秀才完全恢复镇定自若的样子,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各位,既然我们将飞龙战车的低价开为两千两白银,绝对是物超所值。之所以这么说,飞龙战车不仅能够随时在战场上移动。而且,在两军交战之时,它的高度也可以调高和降低。最为关键的是,它还可以进行拆解,进行组装。” “当然,说得再多,不如亲眼所见。就是所需的时间有一些过多,就是不知道各位首领愿不愿意等?浪费一些时间?” 田见秀刚一说完,王自用当即力挺:“哦...田队长,本盟主与各首领来到此地,为得就是飞龙战车。既然有幸一睹飞龙战车的使用方法,还在乎这一点时间?” 盟主的面子谁能不给?何况,众人确实想亲眼看看飞龙战车的演示。当即,田见秀也就没有再废话,大手一挥,朗声说道:“传令下去,将飞龙战车一号增高!” 旋即,一个兵卒手持两面小旗,站于高处,挥舞起来。 只见,远处的二十辆飞龙战车之中,位于正中间的一辆,一队李家军攀爬而上,很快就到了最顶端,先是将一面木板镶在前方,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随即就是一阵忙碌,飞龙战车真的变高了,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就增加了足有六尺,也就是两米的高度,惊呆了众人! 由于木板的遮挡,这些首领并未看到那队李家军怎么操作的? 这时,田见秀的声音再次响起:“传令下去,立即拆解飞龙战车!” 一声令下,两面小旗再次飞舞,那队李家军再次动了起来,飞龙战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飞龙战车的挡板被拆除殆尽,其他的结构变成一根根木棍,堆在那里,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又一队李家军出现,两人抬着一张长长的桌子,宽约一米,径直放在负责拆卸飞龙战车的那队李家军面前。不得不交代一下,那长长的桌子一侧镶嵌有木板,只有半米高,正好可以挡住那队李家军手中的动作。 似乎早就有了交代,即便没有田见秀的命令,那队负责拆卸的李家军再次行动,纷纷将那一堆堆木棍放在桌子上,双手开始快速动了起来,进行组装。 不到十分钟,一个个十米长的木梯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再次震惊了众首领,而田见秀再次说道:“各位首领,从飞龙战车上面拆卸而下的木棍,还可以组装成木梯。当然,这些木梯还可以继续加长。不仅如此,这些木梯拼合在一起,就可以临时架起一座简易桥梁,通过一些河流。当然,通过的河流不能过宽。否则,再结实的木梯也会折断。” 这一刻,所有的首领都心动了,恨不得立即将飞龙战车买回去!这哪是买回去一辆飞龙战车?还是在买逃生的器械! 不难想象,有了飞龙战车,不仅可以轻易攻取城池,还可以过河铺桥。跋山涉水之时,将会事半功倍!在面临官军的围追堵截,一旦不敌,逃走将会更有把握! 每个人都在想,两千两,值,简直太值了!就算是再贵一些,众人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 毫无疑问,具有现代性子的拍卖会正是开始,一个个首领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非常,竟相增加筹码,大的起义军财大气粗,出口就是几百两几百两的加价。而小的起义军两三个,或者更多,联合在一起,咬着牙加价。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三千四百两!” ...... 在这个过程中,刘芳亮、高一功、田见秀等人站于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尤其是高一功,听着众首领的不断加价,脸上笑开了花,忍不住地乐道:“呵呵...姐夫真会做生意!搞出这么一个什么叫做拍卖会的东西,凭着飞龙战车的诱惑力,非得将这些人的口袋掏干不可?” “嘿嘿...这一招真是高!轻轻松松地就将这些老狐狸的银子掏尽,比攻打县城来得还容易。”刘芳亮忍不住的符合起来,一脸的报仇的快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刘芳亮话语一滞,转而担心的自语道:“这些老狐狸疯狂的加银子,他们有那么多吗?而且,如果都是给现银的话,对咱们不是反而不利了吗?” 这时,田见秀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放心吧。组织这次拍卖会之前,送去请柬之时,老大就已经注明了,要想购买飞龙战车,只收银票,不要现银。” 紧接着,田见秀回过头来,直视众首领呆的地方,话风一转:“至于银子够不够,芳亮,你就不用担心了。你没看见吗?并不是每个首领单独购买,有好几个起义军联合在一起,共同购买。” 话音刚落,党守素却疑惑的问道:“可是,田队长,使用飞龙战车进行作战,攻打县城,最少也要三到五辆,这些起义军的首领有的只买一辆,还是几家联合在一起,这对攻打县城能有什么用?” “哎...党首领,你这就不明白了吧?只要有了一辆飞龙战车,知道如何使用,怎样进行拆卸和组装,这些起义军就可以拥有更多的飞龙战车,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刘体纯出言提醒道,似乎觉得自己分析的很对,说话之时,还自顾自的轻轻点头,神情极为笃定。 “不好!”高一功突然惊叫一声,人不住地说:“这下可坏了!如果这些老狐狸掌握了飞龙战车,咱们李家军岂不是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姐夫岂不是在做一锤子买卖?” 第二百零一章 三日之约 随着高一功的这一声咋咋呼呼,众人都是心里一惊,再一听后面之言,频频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也露出了担忧之色,有一些不愿意李自成再卖飞龙战车。 然而这时,徐霞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的身边,看到众人这副神情,轻轻一笑,朗声说道:“高队长,多虑了,老大怎么会做出这么亏本的买卖呢?” 一语落罢,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些不解地看着徐霞客,等待对方的解释。 “各位队长,飞龙战车确实是一部不错的攻城器械。但是,并不是无往而不利。以徐某愚见,至少有好几种破飞龙战车的方法。” 飞龙战车可是李自成的发明,见人轻视,高一功最先坐不住,立即反驳道:“哦...我倒想听听徐先生的愚见,究竟是什么好方法,可以破飞龙战车之利?” 看到高一功一脸的嘲讽与轻蔑之色,对自己很是不满,徐霞客并未生气,反而冲高一功笑了笑,徐徐说道:“高队长,徐某虽然是一个文弱书生,从未带军打仗,但还是有一些拙见。不说其他的,像烈酒、油、猛火油之类的易燃液体,就是飞龙战车的克星。” 一语点醒梦中人,已经有几人猜到了徐霞客所讲的方法,破飞龙战车之策,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这种猜测。 “飞龙战车,之所以号称攻城的利器,就是因为它的移动性高,可以接近城墙,占据制高点。通过飞龙战车的顶层平台,可以对城头上的守军进行攻击,同时投送兵力。但是,飞龙战车的最大的缺点就是,它是木质结构,一旦被烈酒和猛火油之类的覆盖,或者沾那么少许,一点就着,根本无法靠近城墙。否则,无异于飞蛾扑火。” 高一功虽然没有全都明白,不知道猛火油是什么?但是,已经认可了徐霞客的说法。毕竟,烈酒虽美,易燃也是它的特点。若是泼在飞龙战车之上,火箭瞬间就能将其点燃。 “猛火油?那是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党守素突然问了一句。 这时,不等徐霞客回答,刘芳亮却突然说道:“猛火油是比煤油还易燃的东西,军中的那些火盆,冒着浓浓黑烟的那种,添加的就有猛火油。” 一时间,众人不再争论,开始看向拍卖场的中央,看着一个个首领挣红了眼,摆出一定要将飞龙战车拿下的架势。 无人再觉得可惜,很显然,刘芳亮等人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共识,飞龙战车作为攻城的器械,并不能使用多久,朝廷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拥有相应的对待之策。 渐渐地,不到一个时辰,飞龙战车的拍卖会已经结束,李自成与众首领聚集在营帐之中,气氛有一些怪异,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敌视之意。 很显然,经过刚才的拍卖会,不仅众首领的钱袋几乎被掏光,还有一些人结下了仇怨。 毕竟,飞龙战车只有那么二十辆,拍卖过程中,结仇是必然的事情。 盟主王自用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并未进行调节,乐的这些首领闹得不快,那样才最有利于他的盟主地位。 此时,李自成坐于上方,王自用与高迎祥分坐于左右两侧的首座,其他首领以此排开,坐于下位。 无人埋怨这种排座,更不可能牢骚什么?拍卖会虽然结束,飞龙战车已然到手。但是,还需要李自成教会他们的人如何使用飞龙战车?怎样用飞龙战车进行攻城? 当然,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飞龙战车的拆卸与组装!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之后,气氛稍缓,李自成这才淡淡地说道:“各位首领,尽管放心,我会让人尽快将飞龙战车的使用方式和拆卸方法,楫书成册,绘制成图,教给大家。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众位首领不急着回去,不立即将飞龙战车运回去,在下可以派出几队人,手把手教各位的部将,如何操作飞龙战车?” 听到最后面的话语,众首领紧绷的神情才为之一缓,好了许多。如果让他们按照书本的描述和插图,去摸索飞龙战车的使用方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无法弄明白,想要熟练使用,很有可能需要更久。 想到这里,这些人肯定会满肚子里牢骚,非常的不满!毕竟,每辆飞龙战车可都是他们花了大价钱的。 罗汝才当即站了出来,第一个说道:“好!既然李兄弟这么说了,行事这么厚道与周全,我现在就去选一队机灵的兵卒,尽快学会飞龙战车的使用方法和拆卸方式。” 说话之间,不等李自成回答,罗汝才当即走了出去,显得很是迫不及待,看得众人一愣,却有几个人反应了过来,知道了罗汝才打得什么主意? 这小子是想快点掌握飞龙战车,不仅是尽快地投入使用,还想造更多的飞龙战车。之所以匆匆离去,若无意外的话,这个素有曹操之称的家伙一定是去招揽木匠去了! 一念及此,几个首领耳语了一下,随即站起,纷纷告辞。 最终,大帐里只剩下李自成和高迎祥、王自用三人。 此刻,李自成有一些意外,更多的是不解。作为最为精明的两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其他首领匆匆离去的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自成心中暗暗猜测,这两个老家伙一定是有求于自己。否则,这两人早就离去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耽误一分一秒。 不等李自成开口,却见高迎祥一笑,看向了王自用,故作善意之色,提醒道:“王盟主,各个首领都去募集木匠去了,想要尽快掌握飞龙战车,再造更多的飞龙战车,难道盟主不着急这个吗?” 不愧是老狐狸,王自用表现的很悠然,轻声回道:“这有什么好着急的?我王某刚刚拍下了两辆飞龙战车,再加上李兄弟相送的五辆,已经具备了攻打县城的能力,并不急于再造更多的飞龙战车。” 话风一转,王自用露出意味深长的样子,转而问道:“高首领现在还不走,不急于掌握飞龙战车,难道有什么急事,比飞龙战车还重要?” “呵呵...这个就不用王盟主操心了。之所以停留在这里,高某就是想自己的亲外甥儿亲近一下。不过,王盟主至今还未走,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王自用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了李自成,朗声说道:“李兄弟,三天之后,王某可就要离开洪洞城了,你可要早做好准备,切莫误了时辰,耽搁了行程。” 闻听此言,李自成面色一喜,当然知道王自用指的什么,随即信誓旦旦地说道:“王盟主尽管放心,两天之后,在下就会带着李家军,前往洪洞城,与你会合。” “好,李兄弟果然痛快,那我就在洪洞城静待佳音,等李家军的到来。” 王自用一抱拳,回应一声,洒然离去。 却在这时候,高迎祥有一些发傻,有一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住的问道:“鸿基,王盟主这是什么意思?” “舅舅,是这样的。在拍卖会之前,外甥儿就与王盟主商量好了,我与他一起前往山西西南,攻打泽州、潞安府一带的县城。”李自成心中的疑惑更浓,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呃...鸿基,难道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了吗?舅舅可是想着,与你一起行动,一举拿下整个平阳府。如此一来,肥水总比流入外人田的好。” “舅舅,不好意思,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李自成摇摇头,回绝了高迎祥的邀请,心中有了底,大概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好吧,鸿基,那舅舅就不久留了。你后天就要拔营,时日有一些紧,我现在得回去挑选一些人,作为操作飞龙战车的兵卒。” “嗯,好的,舅舅,那外甥儿就不多留了。” 与此同时,王自用骑马在不远处,看着李家军营盘的方向,淡淡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嘿嘿...一帮蠢材,招揽再多的能工巧匠又如何?只要有了李家军在身边,有了李自成的从旁指导,才能更快地掌握飞龙战车,一帮傻波咦!” 第二百零二章 处境不妙 平阳城,宣大总督府,总督张宗衡端坐于上,白安、虎大威、李卑、贺人龙、左良玉分坐于两侧,在场的最小军衔都是参将,阵仗不可谓不大。 大厅里一片安静,在张宗衡一一扫视众将领的过程中,大厅里的气氛急剧攀升,变得越来越压抑,直到看完最后一个人,张宗衡的神色一收,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各位将军,想必蒲县一带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吧?乱军声势突然大涨,趁着朝廷正在平叛孔有德等毛文龙余部的造反,相继占据了石楼、稷山、闻喜等地。就在前几天,以反贼总头子王自用为首,更是一举攻克了蒲县周边的州府县城,整个平阳府大半都陷入反贼的手中。” “而且,形势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各个反贼不断扩充兵力,吸收灾民。众位将军,你们觉得咱们该如何做,才能扼住乱军的势头?” 然而,两侧的众将却是相顾无言,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见此情形,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张宗衡并未恼怒,依旧是一脸的郑重之色,却将目光停留在了左良玉的身上:“左将军,这段日子以来,众人之中,就属你的功绩最为卓著,围剿的乱军东逃西窜,你对王自用这等反贼有什么看法?如何才能将这群乌合之众彻底肃杀?” 闻听此言,左良玉很想破口大骂,但只能心中鄙夷:“艹,傻逼!脑袋没毛病吧?光天化日的,做什么白日梦?”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左良玉不得不面露恭敬之色,沉吟了一下,徐徐说道:“总督大人,你也知道,王自用等人虽然是乱贼,三十六营组成不到一年,却整合了王嘉胤遗留下的所有部将,还吸收了其他乱军,目前足有二十万之众。而我方,却只有寥寥八千兵力。如此兵力悬殊之下,很难将其聚之,彻底剿灭。”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反贼做大,一步一步蚕食山西?”张宗衡有一些不甘,再次问道。 “嗯...大人,以末将愚见,要想彻底扼住反贼的势头,阻其向山西其他州府蔓延,只能向朝廷求救兵。同时,联合巡抚徐大人,以夹击之势,将乱军堵在平阳府的北部,等待援军。而且,陕西的局面已经得到了控制,只要咱们再拖谈一段时间,就能等到陕西的援军。” 听到最后一句,张宗衡精神为之一振,有一种被醍醐灌顶的感觉,忍不住地朗声附和道:“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曹文诏曹总兵已经带兵打到了延安府,那里的乱军已经被围剿的差不多,不日就能渡过黄河,进入山西。” 一说到曹文诏,仿佛每个人都有了一股莫名的底气,纷纷符合起来,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而缓和。 “如果曹总兵能够进入山西,围剿反贼,乱军不日就能被平息,平阳府各地既能得到收复。” “不仅是曹总兵,还有他的侄儿曹变蛟,曹参将,更是一员虎将,将乱军杀得闻风丧胆。部下健将千百人,就能撵着一两万乱军四处溃散。” “对对,如果不是曹文诏曹将军略施小计,说不定王嘉胤还为祸山西平阳府这一带,哪会死在稷山?” ...... 山西汾州城,巡抚衙门,山西巡抚许鼎臣端坐于大厅之上,两侧分别坐着张应昌、苟伏威、史记、颇希牧、艾万年等诸多大将。 此刻,许鼎臣像张宗衡那般,摆足了架子,环视左右,酝酿一种想要的氛围之后,这才郑重地说道:“关于蒲县等地失陷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汾州比邻于平阳府,就在其东北方向,距离蒲县不到百里。” “现在,王自用等反贼声势越来越大,经过隰县、蒲县等战争,截取朝廷的库银仓粮,兵力更是增长了一大截,远胜于以往。照这种形势下去,最先波及的不仅有沁州、潞安府、泽州,还有咱们汾州。各位,不要沉默了,有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没有?” 许鼎臣的话语,牵动着每个人的心弦,深深地感觉一种危机,情况要更加的糟糕! 相比于其他三地,汾州将会最快遭到波及,遭到乱军的袭击。 在众人心情沉重之时,一时无人言语,位于末座的艾万年却不卑不亢地说道:“大人,以末将的愚见,咱们最好做好两手准备。其一,向朝廷告急,请求援军;其二,尽快联系在延安府的曹文诏曹总兵,让曹将军带兵渡过黄河,支援咱们。” 话音刚落,张应昌也是一脸凝重的说道:“是啊,大人,咱们目前的全部兵力也就只有七千人,勉强维持在汾州的守势。如果几十万乱军一窝蜂的涌向汾州,咱们可是很难抵抗。要想扳回目前的劣势,唯有向朝廷求援,其次就是曹将军能够率军进入山西,牵制住乱贼。” 许鼎臣的心情愈发的沉重,眸光幽幽,随即坚定地说道:“各位将军,不管怎么讲,一旦咱们这里告急,被攻破,京师就剩下了太原府一道屏障。如果京师受到威胁,你我不仅官职难保,脑袋都很难说了。” “而且,反贼虽然人多势众,来势甚大,但他们并不是团结一致、行动如一的铁桶,也不一定唯独进犯咱们汾州。只要将其分流到其他州府,咱们面临的压力就会小很多。精心运筹帷幄一下,剿灭几股乱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凭着咱们汾州一州之力,仅凭这七千人,想要剿灭乱军,肯定不现实,还是要向朝廷求援。毕竟,如果各个乱军要是突然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单攻一州一府,山西早晚都会变成第二个陕西,威胁到京师的安全。” 话说到这种份上,众将领唯有表忠心,保卫京师的安全,抵御反贼大军的来袭。 等到所有人说完之后,许鼎臣的目光放在了艾万年的身上,朗声说道:“艾将军,你曾经与曹将军一起围剿反贼,也算是你的老上司了。至于联系曹文诏曹总兵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不等艾万年回答,许鼎臣目视前方,郑重地说道:“各位将军,本官等会就回修书一封,向皇上上折,请求援军。但是,在援军带来之前,还望各位将军各司其职,守住各自驻守的县城。当然,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希望尽可能地援助其他被攻打的县城。毕竟,如果仅凭一个人,很难守住城池。唯有相互配合,才能攻读难关。否则,只会被官军各个击破。” “是,大人,末将等人谨遵帅令!” 第二百零三章 针锋相对 秋冬时节,北京城内,随着一封封加急文书送入皇城内院,上到达官显贵,下到黎民百姓,瞬间就知道了山西的形势危急,各路起义军不断向山西腹地蔓延,不断逼近顺天府周边。 一时间,北京城内变得骤然紧张起来,隐隐有风声鹤唳之势。自此之后,北京城的达官显贵有了一个谈资,不仅有山东的孔有德之乱,还有山西的乱军。 皇极殿之内,崇祯端坐于龙椅之上。不过是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崇祯皇帝的鬓角之间,就隐隐泛着银丝,额头上更是有皱纹萦绕。 少年老成,不外如此! 这时,太仆寺卿郑宗周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自天启元年开始,晋土无岁不灾,而去年尤甚。重以沿黄河之派,急于星火。朝廷虽然派以二十万之资,民间救灾所费何止百万。臣以为,要想彻底平叛山西之乱,重兵围剿只是其一,最要还是安抚与救济灾民,方可断绝民乱之根源。” 有一名官僚站了出来,附和郑宗周之言。 “皇上,自从陕西的乱军涌入山西,加上山西数年天灾人祸,使得反贼如鱼得水,迅速得到壮大。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足有二三十万之众。而且,越来越多的反贼头头崭露头角,其中又以李自成的名头最大,兵力更是可以排进三十六营前十。” 闻听此言,崇祯的眉头皱了皱,却并未说什么,而又有一名官员走了出来,正是刚刚从辽东调回来的杨嗣昌。 “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朝廷首要之务,最要紧的不是镇压山西的乱军,而是登州的孔有德之乱。” 杨嗣昌停顿了一下,用眼神偷瞄了一眼崇祯皇帝朱由检,看其眉头锁得更紧,并未喝止自己,于是进一步的解释道:“皇上,孙元化虽被治罪处斩,余大成、宋光兰、王微之流被发配边境戍边。但是,孔有德在登州之乱愈演愈烈,莱州朝不保夕。加上皮岛陈友德所部的响应,孔部的嚣张气焰更盛,妄想裂土封侯,独立为王。” “如今之时,山西的乱军向东蔓延,祸乱平阳府、太原府、汾州、潞安府、辽州、泽州等地。其中,又以众反贼头头王自用与后起之秀李自成的联军最为嚣张,兵犯潞安府和泽州个县城。” “圣上,不妨想想,如果王自用越过山西和河南南部,一旦进入山东,与反贼孔有德所部同流合污,京师可就彻底被隔绝起来。如果这个时候,后金再次入塞,攻打山海关,进入关内,京师危矣!” 刹那间,随着杨嗣昌的话音刚落,大殿内变得极为寂静,仿佛死寂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震撼了,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隐隐有一些后怕。 这一刻,上到皇帝崇祯,下到最小的官员,脑海里都浮现一个画面,山西的乱军与孔有德反贼汇合在一起,天下将会动荡,山西、河南南部与整个山东都将陷入混乱之中,大明王朝就会被一截两半,沿着黄河北岸。 一旦真的发生,大明军队将会首尾不能呼应。如果后金再次来犯,勤王兵将会被阻在黄河意外,不能像上次一般,快速救援京师。 在其他人一脸凝重之时,位于文官之首的首抚周延儒眼前一亮,暗道好机会,随即朗声说道:“启禀皇上,根据杨大人之言,微臣觉得,朝廷还是应该向孔有德示好,进行招抚......” 然而,不等温体仁说完,却被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温体仁打断了,话里话外蕴含嘲讽之意。 “周大人,此言差矣,从以往的事情来看,孔有德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先不说会不会接受朝廷的招抚,即便是接受了,但也不足以引以为信,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复叛。难道,首抚大人忘了陕西的教训了吗?” 说完之后,温体仁的嘴角噙着冷笑,并没有结束的意思,反而看向了杨嗣昌,揶揄道:“杨大人,想必你不会忘了,令尊在陕西任三边总督之时,主张的就是剿抚兼济,以招抚为主。然而,结果呢?” 杨嗣昌哑然了,有一种无言以对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更是为之气急,温体仁却是得理不饶人,再次冷言冷语道:“结果就是,乱军越剿越多。如果不是洪总督和曹总兵的强势镇压,现在的陕西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就在这时,大殿里传来一声冷哼,周延儒不屑的声音传来,反讽温体仁。 “温尚书,你这样言之凿凿,锋芒逼人,否定我等之策,难道你有什么良策吗?还有,如果山西的乱军与孔有德勾结在一起,要是京师再次危机,温尚书愿意负责吗?” 温体仁的神色僵住了,很是难看,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看到两个肱骨之臣针锋相对,一副互不相让的样子,崇祯摆了摆手,虽然心中有一些不快,但还是朗声说道:“好了,好了,周首抚,温尚书并无恶意,只是出于善意的提醒朕,现在还是先讨论一下如何解决朝廷之危?” 周延儒不屑地看了温体仁一眼,很是轻蔑,转而看向崇祯皇帝朱由检,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之所以建议,再次对孔有德等反贼采取招抚之策,就是为曹文诏曹总兵赢得时间。只要稳住反贼孔有德,朝廷就能抽调更多的兵力,配合曹将军,平叛山西之乱。” “只要山西之乱得到平复,即便孔有德所部反复无常,拥有二心,朝廷依旧可以回过头来将其收拾掉。毕竟,朝廷不可能同时发动两场战争了。如果同时重兵围剿山西乱军和山东孔有德等反贼,一旦后金再次进犯,朝廷将无兵可支援山海关。” 说话之间,众臣子听得频频点头,崇祯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而周延儒的声音依旧在回荡,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 “皇上,山西的目前形势,以太原府为界,整个山西以北都有乱军肆虐。而以王自用匪贼头头为首,李自成、邢红梁等首领跟随,不断向潞安府、泽州东部进犯。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乱贼就一连攻占了沁水、阳城、阳平、陵平等地,兵锋直逼潞安府、泽州与河南交界之地。” “为保京师之安全,为防山西乱军与孔有德同流合污,微臣觉得,应该让山西巡抚许鼎臣从辽州用兵,抚以太原之兵,围剿张献忠等部,从而护卫京师的安全;宣大总督张宗衡兵出阳城,从潞安府和泽州出兵,将王自用与李自成、邢红梁等人堵在潞安府和泽州,彻底防患其与孔有德等人同流合污。” “随后,只要曹总兵带兵进入山西,就能形成三面夹击之势,彻底将乱军消灭于山西境内,以绝后患。” ...... 第二百零四章 兵临晋城 九月份的这一天,山西泽州的晋城附近,一队起义军游荡于此,足有一万多人,正是李自成的李家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李自成的手下直接暴增了几千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晋城南边的丹水河畔。 凌冽的河水湍湍而流,哗哗之声回荡,深秋时节,草木凋敝。 此时,李自成站于山丘之上,登高而望,看向南方,徐霞客在旁边轻声介绍着。 “老大,前方就是朝廷的天井关,向南继续行走,越过横望岭,就是河南的怀庆府。”看到李自成神色平静,古波无澜,徐霞客进一步地提醒道:“老大,大军要想顺利越过横望岭,就必须拿下天井关。” 然而,李自成却是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徐先生,田队长和吴汝义他们的行动怎么样了?还没有探听好前方的情况吗?” 徐霞客楞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当即恭敬地答道:“老大,田见秀率领一队人伪装成平常百姓,混入天井关之中,至今还杳无音讯。至于吴汝义等人,已经偷偷潜入横望岭一带,正在寻找越过的捷径,进行探路。” 不等李自成回应,空气里突然回荡一个牢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老大,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不让兄弟们行动了呢?老大,你可不知道,这一带的富户和地主多了去了,为祸乡里的恶霸更是不计其数。如果咱们能够行动,斩杀这些为富不仁者,扫除恶霸,不仅能够获得一笔不菲的钱粮,还将会受到百姓的拥护,兵力还能再增加个几千人。” 这时,又一个牢骚之音传来,紧随其后,话音有一些懒洋洋。 “姐夫,王自用那个老狐狸可真够狡猾的,利用咱们轻易地就掌握飞龙战车以及各种战法,攻占一些城池。这不,与咱们刚在阳城分开,和邢红梁一股烟的溜向了潞安府,一点不再留恋的。真不够意思,也不想送送咱们,帮助咱们攻打天井关,进入河南。” 说话之间,李自成等人循声望去,只见刘芳亮与高一功阔步而来,一副洒洒洋洋的样子,满脸的不在乎,更像是了然无趣,十分郁闷。 李自成并未回答二人的疑惑,而是反问道:“刘队长,高队长,消息探听得怎么样了?巡逻之时,有没有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闻听此言,刘芳亮牢骚之意顿时消失,面色一喜,有些洋洋得意的答道:“嘿嘿...老大,这些官军都是徒有虚名,什么所向披靡?都是一群胆小之辈,更像是缩头乌龟,躲在晋阳城里面根本就不敢出来。即便是发觉咱们的行踪轨迹,最多就是紧闭城门,根本就敢主动出击。” 似有所感,高一功也说道:“是啊,老大。自从咱们与王盟主一连攻占了几座城池,将沁州泽州搅得天翻天覆,随着各个起义军的势头正劲,越来越大,山西这一带的官军好像都被打怕了,像孙子一般都躲了起来,缩在城中,不敢出来。就算是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也纷纷溃退,不断向山西的东南和东北转移,以避各路起义军的兵锋,惶惶如丧家之犬。起义军还未到,就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刘芳亮之言并未有什么,高一功之语却是使得众人神色一动,很是赞同的样子,徐霞客不无赞同的补充道:“这没什么?很正常。朝廷之中,并无多少良将。而能征善战之人,多数集中在辽东和陕西之地,战事最为吃紧之所。余下的一些精锐之师,也被派往了山东的莱州。” “而且,自土木堡之变后,朝廷的武官地位急剧下降。即便是同阶品衔的文官和武将,后者的地位远不及前者。不仅如此,军队之中,那些武将的情况还要好一些,至于最底层的兵卒,经常被克扣粮饷。即便是战事最为吃紧的最前线,戍边之兵的情况更加的糟糕,朝廷实行的屯田制早已荒废殆尽,兵丁沦为了武将和权贵的佃农,连一亩良田都没有,帮助他们的上司种田,才能获得一些粮食。” “所以,纵观北方之地,士兵哗变是经常的事情。就不要说各路起义军围攻县城之时,守城的官军时常没有丝毫抵抗,反而加入大军之中,一起造反,就不难理解了。” 听到徐霞客的这番话,刘芳亮等人感触最深,他们就是随同李自成带兵哗变的,对于那些上司克扣粮饷的事情最为清楚,感触最为深刻。 然而,就在这时,李自成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徐先生,高队长,难道你们真的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等人都是胆小之辈?对各路起义军闻风丧胆?一听到起义军攻打泽州、潞安府、汾州等地,就开始向山西东部溃逃?” 此言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高一功更是心有不服,感想喊“姐夫”二字,顿时想起了李自成几天前的交代,人前要像众人一样称呼,喊自己老大,不能搞特殊。 那一刻,高一功多少还有一些不能理解,两人之间,用得着分得那么清吗?不过,一想到李过,每逢众人在场之时,绝口不喊“叔叔”,高一功心里也就平衡了,为之理解。 所以,一想到这些,到嘴的话语,又被高一功生生咽了回去,换了一个称呼,转而说道:“老大,张宗衡和许鼎臣能有什么意图?这两人不过是胆小如鼠之辈,面对各路起义军在平阳府驰骋,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作为,反而带着诸将向其他地方转移。” 李自成淡淡一笑,并未多做解释,反而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高队长,无论是山西巡抚许鼎臣,还是宣大总督张宗衡,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或者说,具体一点,你知不知道他们二人正在干什么?”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高一功张口就答道:“老大,我当然知道他们在哪里,张宗衡逃到了泽州与潞安府交界附近的陵川城。至于那个许鼎臣,就躲在辽州,根本就不敢与张献忠交锋,他的驻地汾州城,正被张献忠霸占。不过,他们正在干什么?哪还用说?当然是左聋做哑,躲避各路起义军。” 李自成神色不变,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并未说什么,反而再次问道:“那我再问你,此二人驻扎的地方有什么特点?” 高一功顿时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刘芳亮与党守素等人也是不明所以的样子。然而,徐霞客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之色,片刻之后,神色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的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徐先生,先不说许鼎臣,如果没有张宗衡等带兵驻守在那里,一旦起义军越过山西与河南的交界之处,继续向东进发,走出河南之后,那是哪里?”李自成故作高深的样子,侃侃而谈,再次一问,却显得有一些明知故问。 一瞬间,徐霞客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山西与河南的地图,起义军只要起义军不断向东攻伐,将会山东境内,再一联想山东目前的形势,尤其是莱、登两州。 一念及此,徐霞客为之恍然,心中了然的同时,也回答道:“老大,我明白了,之所以如此,许鼎臣与张宗衡不与起义军交锋,就是因为他们另有所图。” 听到这里,刘芳亮等人的好奇心早已达到了最高点,高一功更是忍不住地说道:“徐先生,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就别在这里磨磨唧唧,卖关子了。赶紧的,究竟是什么缘由,你们倒是说清楚啊,我被你们弄得心里痒痒的,都快糊涂了。” 突然被人打断,徐霞客并未生气,反而被高一功急切的性子逗乐了,与李自成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轻轻一点头,徐霞客随即继续刚刚的话题。 “有了许鼎臣驻扎在辽州,身为山西巡抚,他就能整合太原府、辽州和汾州的官军,调集兵力,保卫京师的安全,以防起义军从辽州进入顺天府,威胁到京师。与此同时,还可以自东北发兵,扼住起义军的蔓延趋势,一点一点将其向山西西部撵,从而将起义军固定在顺天府以西。” 徐霞客语气一顿,声音拔高了几分,更是意有所指的提醒道:“高队长,尤其是宣大总督张宗衡,图谋甚大,主要的目的就是防止起义军向东蔓延。你不妨想想,一旦起义军与山东的孔有德联合在一起,朝廷的形势可就不妙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张宗衡坐阵于山西的东南,许鼎臣驻兵于东北,两者就形成掎角之势,进能扼住起义军向东蔓延之势,退可护卫京师和隔绝起义军。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将起义军向西面逼。那个时候,曹文诏再从陕西进入山西,从西面用兵,三者形成三角之势,各路起义军就会被困于中央,三十六营将会有彻底被覆灭的可能。” 闻此言,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刹那间,众人为之一愣,随即倒抽一口气,浑身一个激灵,有一些后怕!虽有心进行反驳,但已经相信了大半,不知道该怎么说? 愣了一会儿,党守素还是有一些不相信,说了那么一句:“徐先生,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李自成开口了,反问一句之后,紧接着,进一步说道:“如此一来,朝廷就能彻底平复陕西与山西之乱。回过头来,官军还可以集中全部兵力,彻底解决孔有德等人之患,可谓是一举两得,朝廷为什么不会那么做?” 李自成最后一句虽是问话,却说得极为肯定,不容否决。 高一功深吸一口气,脸上显出一丝庆幸之色,忍不住地说道:“老大,还好你深谋远虑,富有远见,将李家军带到这里,兵出山西。只要咱们越过了山西与河南的交界之处,进入河南,咱们就能逃出朝廷的包围圈,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然而,李自成却摇了摇头,神色并没有那么轻松,徐霞客解释道:“高队长,你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即便是咱们顺利地攻下天井关,安全的越过横望岭,成功进入河南的怀庆府,也不代表咱们安全了。” “徐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刘芳亮问了一句,一脸的不解之色。 徐霞客的神色有一些凝重,解释道:“刘队长,虽然逃出了山西,看似远离了朝廷构筑的包围之势。但是,南边还有一道天险,如果不能渡过黄河,咱们依旧不算安全。” 众人恍然大悟,刘体纯忍不住的附和道:“是啊!黄河滚滚,如果没有船只,渡口又有官军的驻扎,还有朝廷的水师,咱们很难渡过黄河。等到朝廷解决了山西之乱,就能分出一些兵力,一路向南,对付咱们。唯有渡过了黄河,才是真正的化险为夷,逃出生天。” 一时间,气氛有一些紧张,众人都是目含希冀之色,看向了李自成,后者却是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并未露出担心之色,而是朗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咱们还没有进入河南,并不知道黄河渡口的情况,我能有什么办法?” 徐霞客点了点头,并未像其他人那样伤心,有一些失望,而是建议道:“老大,我觉得,趁着朝廷的主意注意力全部在王自用王盟主的身上,一心想要解决山西之患,咱们可以先派一些人先行一步,进入河南,摸清怀庆府的情况,尤其是黄河两岸。” “嗯,徐先生,你说的不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李自成赞同地附和了一句,转而说道:“等到田队长回来之后,就安排他负责这件事情。” 很显然,无人反对,没有那个人比田见秀更能胜任这个任务。毕竟,田见秀是李家军之中为数不多的儒将之一,遇事冷静,要擅于谋略的多。 第二百零五章 告别 几天之后,河南焦作境内,李家军一路畅通无阻的闯进于此,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和阻碍,一想到这些,刘芳亮就忍住不住地仰天大笑,对着李自成朗声说道:“哈哈...老大,没想到天井关的官军这么草包?眼见咱们从横望岭穿梭而过,猛攻大口,这帮龟孙子居然置若罔闻,就让咱们拿下大口,进入了河南,没想到行动会这么顺利?” 这时,作为管理后勤补给的徐霞客,却无丝毫的兴奋之色,神色凝重,在众人高兴之时,却转而说道:“老大,有一件事情,属下不得不说。” 闻听此言,李自成的神色一收,眉毛随之一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更是适时地问道:“哦...徐先生,什么事情?有话尽管直说,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似乎早就知道了李自成会这样说,话音刚落,徐霞客出口就答道:“老大,是这样的。自从咱们与王自用合兵一处,一连攻占几座城池,兵力暴涨了几千人。目前为止,李家军将近一万五千人,军需随之暴涨,消耗极大。因此,以咱们携带的军粮,只够大军再用十天的时日。如果再不充粮草,军心将会出现动荡,咱们将会断炊。” 徐霞客之言,恍若给众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随即也是一脸的凝重与担忧之色,气氛为之一滞,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李自成却并未言语,四顾张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之后,轻声问道:“徐先生,以你对河南的了解,怀庆府的这一带,附近有没有可取的城池,以补充咱们的军需粮饷?” 徐霞客思忖了一下,脑海里浮现怀庆府的信息,心里暗暗组织好语言之后,这才答道:“老大,据属下所知,附近可取之处,一共有两处,分别是怀庆城和修武城。虽然河南这些年连年大旱,有一些地方颗粒无收。但是,怀庆城是权贵集中之地,有不少的私仓,粮食储备极为丰富。至于修武县,自古以来,就是粮食生产地。即便是大旱之年,无论是官仓,还是私仓,都有不少储粮。” 徐霞客想了想,又进一步地补充道:“不过,老大,修武县不仅是粮食盛产地,还是尚武之所,古来名人辈出,仅仅是有名的皇帝与君王,就有三十九人,王侯将相与名士风流更是不计其数。像汉时的张良、竹林七贤其四的嵇康、阮籍,向秀阮咸,还有韩愈,都是出自于修武。” “所以,要想攻打修武城,相比于怀庆城,将会更加的艰难。而且,一旦咱们攻打二城其一,动静将会极大,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管,咱们再想南渡黄河,将会更加的艰难。毕竟,河南的乡绅影响极大,在朝廷的关系非常。” 李自成听得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古无波澜的神情变得极为坚定,接下来的话语虽然平淡无奇,却显得极为决绝,无人可动摇他的决心。 “嗯...田队长,立即传令下去,让兄弟做好准备,好好休整一番,几日之后,立即前往修武县。九月十四日,攻打修武城。” 徐霞客一惊,其他人更是非常的意外,没想到李自成会选择攻打修武城?以老大的秉性,向来都是先易后难,尽可能地降低伤亡,现在却选择了最为难打的一个! 不等众人询问,这时,李自成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笑,转而看向吴汝义、党守素、刘体纯,命令道:“立即将咱们的斥候全部撒出去,给我密切留意整个怀庆府的动向。” “是!” “是!” “是!” “是! 田见秀与吴汝义三人同时回应,四个“是”字几乎是同时响起,高一功的感慨之声随之传来。 “哎...如果李过在的话,那就好了,就不用派出这么多的斥候查探消息。对了,老大,李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啊?算算日子,李队长送姐姐隐姓埋名,安心养胎,差不多也有两个多月了,也该回来了吧?” 李自成随即清醒过来,露出了不无感慨之色,看了看天空,并未回答高一功之言,反而自言自语道:“应该快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陕西终南山根据地,一间房屋之中,摆满了各种草药,还有各种铜人,表面镌刻着人体的脉络与穴位。 此时,两个男子同捧一本书,一老一少,站在一个铜人之前,在铜人表面的经络与穴位上指指点点,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神情很是认真,全神贯注。 高桂英就站于一旁,腹部微隆,聚精会神的听着二人的讨论,时不时地会插上一句,更是恭敬地问道:“杨老,靳先生,《针灸大成》著成之后,能不能送小女子一本?” 这时,不等那名老者回答,李过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高桂英站在那里,就不禁担心地说道:“婶婶,赶紧休息一下。这些日子里,经常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你怀有身孕,不能累着了。如果让叔叔知道了,侄儿还不得受罚啊?” 然而,高桂英却是和煦一笑,轻声说道:“过儿,杨老先生可是有名的针灸大家,靳先生也是有名的神医。有他们二位在这里,婶婶怎么会有事呢?而且,杨时继杨老先生出身于医学世家,父亲可是太医院的太医,难得有这么一个请教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呢?” 李过有一些无语,苦涩的摇了摇头,无奈地求饶道:“好了,好了,婶婶,侄儿知道了,除了武艺之外,你最喜医理。也好,跟着杨老先生和靳先生学医,正好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这时,杨时继与靳贤停止了研究铜人,同时望了过来,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后者更是接话道:“李队长,你尽管放心,按照医学治理,根据人体的经络与气血运行方式,怀有身孕之人,经常走走,有利于气血运行,无论是对身体,还是胎儿,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问题此言,李过也就反放心了,长舒一口气,随即报以微笑,轻轻点头,话锋一转:“对了,婶婶,你现在也安稳下来了,诸多生活问题也解决了。这个时候,侄儿也该离开这里,前往河南,与叔叔他们会合。” 高桂英神色一收,紧随着说道:“嗯,过儿,你尽管去吧。不用担心,宋应星宋先生安排的挺周全的,什么都有,衣食住行,都不用我操心。对了,告诉你叔叔,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嗯,好的。” 李过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去。 第二百零六章 破飞龙战车 山西辽州城,驿馆之内,山西巡抚许鼎臣的临时住处,其谋士张宰着急地说道:“大人,不能再等了。反贼王自用已经越过了潞安府,打下了河南章德府的林县。如果再继续放任其发展下去,乱军向北行动,就会进入顺天府,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到时候,一旦京师震动,大人你的处境可就不妙了,还是赶紧行动吧。” 然而,许鼎臣只是眉头紧皱了一下,并未立即答复,而是说道:“张宰,如果咱们现在就行动,之前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毕竟,曹文诏还未进入山西。计划之中,如果少了曹总兵的配合就不能三角镇压之势,平叛乱军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闻听此言,张宰更加的焦急,忍不住地说道:“大人,莫忘了你的前任,那可是前车之鉴,宋统殷就是因为围剿乱军不利,遭到朝廷的罢免。而且,高迎祥已经进入了泽州,一旦他攻占了泽州,拿下泽州城的广丰仓,有了官仓粮食作为补给,贼寇的声势势必大涨,兵力随之暴增。如果高迎祥与王自用汇合在一起,形势将会更加的糟糕,京师将会再次遭到危机。” 许鼎臣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不再犹豫不决,询问道:“张宰,你觉得本官现在该如何做,才能化解此时的危局?” 见许鼎臣终于松口,张宰的神色有了些许放松,心中轻叹一下,随即神经再次紧绷起来,略微组织一下语言,紧接着,徐徐说道:“大人,目前为止,山西的形势非常的糟糕,乱军越来越猖狂。在下以为,你必须与宣大总督张大人同时行动,不能再按计划行事,等待曹总兵进入山西。而是应该,你从辽州行动,将张献忠赶回汾州。” “其次,立即与宣大总督张宗衡张大人取得联系,让他派张应昌前往泽州,围剿高迎祥等人,稳住泽州的局势。最后,一定要说服张宗衡张大人,让他兵出黎城,进入河南,从东北方向围剿王自用和邢红狼。即便是不能消灭,也要将其驱赶回山西。” “还有,曹变蛟曹参将已经进入了山西,最好立即让他开始围剿乱军,从山西西北面压住乱军的势头。如果不能挽回山西的局面,大人,你可就危矣!轻则削职罢官,重则性命不保。”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知道是憋得,还是激动使然,张宰满脸涨红,直直地看着许鼎臣,迫切不已。 一开始的时候,许鼎臣还能平静地听张宰之言,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猛然一惊,后背都开始冒着冷汗,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好,张宰,就按照你说的办。”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宰才真正的长舒一口。 然而,许鼎臣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地说道:“到时候,我会让曹变蛟从河曲直接往汾州赶。只要张献忠退回了汾州,我就能与曹变蛟联合在一起,彻底将其逼回平阳府。作为陕西出入山西的码头,河曲已经掌握在曹变蛟的部下手中,乱军不可能再逃回陕西。只要彻底剿灭了乱军,即便是这些日子表现不佳,咱们也能将功补过。” 此言虽是说给张宰,倒不如讲,许鼎臣是在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许鼎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想要修书一封,让宣大总督张宗衡同时行动,却被张宰制止了。 “大人,等一下!” 许鼎臣握笔的手一顿,顿时举目望向张宰,露出询问之色:“张宰,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大人,是这样的。根据线报,乱军之所以无往而不利,一连攻占好几座城池,势力迅速得到暴涨。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乱军得到一个叫作飞龙战车的攻城器械。如果不能解决飞龙战车,想出应对之策,即便是咱们收回一座城池,依旧还会失陷。” 刹那间,许鼎臣恍然大悟,想起了飞龙战车,但并不吃惊,而是沉声说道:“张宰,我知道飞龙战车,也知道解决它的应对之策。你也知道,目前,朝廷国库空虚,饷银不支,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给咱们配备大量的红衣大炮。即便是花销稍低的虎蹲炮,也不能提供。”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宰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大人,这些日子里,经过多方的了解,属下想到了另一个应对之策,对付飞龙战车的方法。” 顿时,许鼎臣为之一喜,脱口问道:“张先生,什么办法?速速说来!” “大人,是这样的。既然给城池配备火炮的代价太大。那么,咱们不如换一种思考的角度,从其他方面攻克飞龙战车。” 张宰卖了一个关子,搞得许鼎臣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的插话催促道:“张先生,你就不要拐弯抹角了,形势危急,你还是直奔主题,说说是什么方法,可以对付乱军手里的飞龙战车。” 张宰神秘一笑,有一些得意,没有再卖关子。 “大人,想必你知道军中有一种火器,就是在箭矢里面装填火药,从而增加弓箭的射程以及攻击力。既然如此,咱们可以将其改造一下,取出其中的火药,将里面装填成酒或者猛火油。” 说话之间,许鼎臣的脑海里开始浮现火箭的模型。随着张宰的讲述,轮廓越来越清晰。尤其是用酒或者猛火油取代火药,箭矢射在飞龙战车之上。 想到这里,许鼎臣顿时反应了过来,眼前一亮,不等张宰说完,就忍不住地赞叹道:“妙,真是妙!如此一来,只要在射箭之时,让弓箭手将箭头点燃。一旦箭矢射在飞龙战车之上,弓箭下部腹腔之中的酒或者猛火油就会遍布其表面,将其点燃,飞龙战车就会不攻自破,对咱们再无威胁可言!” 然而,张宰先是点头,再是摇头,搞得许鼎臣有一些晕头转向,不明所以,兴奋之情也变淡了许多。 “大人,也不尽然。这种方法并不能彻底解决飞龙战车的威胁。一旦乱军吃了一次亏,将飞龙战车稍加改进,面对城墙的一侧,在表面镶嵌薄薄的一层铁或者铜,火箭的威胁就会减少许多,并不能将其损毁。” 许鼎臣失望的神色一闪即逝,转而朗声说道:“嘿嘿...想要改进飞龙战车,在其表面涂一层铜铁,都需要一些时日。然而,我们怎么会留给乱军时间?” “大人说的是,属下有一些钻牛角尖了。” 张宰为之恍然,连连点头,而许鼎臣开始奋笔疾书,一脸的高兴之色。很显然,有了应对飞龙战车之策,这位山西巡抚更加有把握围剿乱军。 第二百零七章 攻打修武 农历九月十四日,修武城北门外,李家军云聚于此,兵锋直逼修武城。 与此同时,修武城的城防营严阵以待,似乎吸收了山西官军的教训,知道了飞龙战车的厉害,总结经验之后,知道没有火炮的布防,很难防患飞龙战车的攻伐。 很显然,从城墙上的布局来看,城里的守将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对付飞龙战车的方法。 与山西巡抚许鼎臣的谋士,张宰提得计策不同,并未动用火箭,而是采取了其他有一些愚笨的方法。修武城上的官军不仅有弓箭手整装待发,更有盾牌林立,正好抵制飞龙战车上的弓箭手。 如此情形,飞龙战车虽然依旧占据着制高点,却不能将木梯横亘两者之间,将士兵投送到城池之上。只因那些盾牌的存在,正好将飞龙战车上的弓箭威胁化解于无形。还能凭借盾牌的防卫,城防营可以进行反制。通过盾牌之间的间隙,用弓箭进行反攻击! 就在这时,大战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之际,李自成却站在修武城百米之外,遥遥看着修武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党守素就站在一旁,不解地问道:“老大,咱们堵在北门外都有好几个时辰了。你不是说,咱们今天就攻打修武城吗?那咱们还有多久才开始攻城啊?” “不急......”吭哧了半天,李自成的嘴里才蹦出这么两个字,随后看向田见秀,询问道:“田队长,城里安排的怎么样了?” 似乎早就知道了李自成会有如此一问,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田见秀张口就答道:“老大,潜伏在修武城的兄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修武城的城防极为森严。自从知道咱们进入怀庆府,修武城的守将就加强了巡逻的强度,巡逻小队日夜不断。而且,城门附近十几米的民居,全部官府清理一空,不准任何靠近。因此,要想靠近城门,将会很难。” 闻听此言,周围的众将领都是暗暗倒抽一口气,暗道,修武城不愧有尚武之风,守将行事就是果断而决绝,够大手笔! 为了避免陕西与山西守城官军的覆辙,修武城的守将直接将城门附近的民居清理一空! 李家军还未到来之前,城防营就已经肃清了内城城门附近,腾出一个缓冲地带,还用拒马移动栅栏布置了隔离层,以防内贼勾结外面的乱军,内外夹击,攻陷城门。 吴汝义倒抽一口冷气,暗暗为之咋舌之时,忍不住担忧的说道:“修武城的城防这么严,城里的兵力足有几千人,咱们不如换一个目标,转攻怀庆府。否则,就算是攻下了修武城,咱们也会损失惨重。” 然而,李自成却是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吴队长,事到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换一个目标,你觉得现实吗?而且,动静这么大,早就惊到了怀庆府的各个县城。现在这个时候,无论咱们攻哪一个,难度也不会比修武城少多少?” “可是......” 吴汝义只说出两个字,就被李自成摆手制止了,随即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既然准备攻打修武城,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选择这个目标?我怎么可能让兄弟们白白牺牲,作出无谓的伤亡。而且,对于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毕竟,官军不是傻子,有了陕西和山西的城破教训,官军不可能不接受教训?” 吴汝义还要说什么,似乎感受到了李自成话里话外的那股自信之意,又将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旋即,李自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抛下一句话,就转身而去。 “好了,不要多说了,你们都好好准备一下,多多休息,今夜亥时,开始攻打修武城。” 深夜之时,大概晚上十点左右,秋风猎猎,气温急剧下降,冷风嗖嗖,修武城内一片黑暗,唯有四个城门处光芒闪烁,恍若白昼,人影颤动,官军瞪大了眼睛正在放哨站岗。 尤其是修武城北门,城墙上的火盆更多,官兵更加的精神,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对面,李家军阵地的方向。不仅如此,北门的城内,以城门为中心,呈扇形结构,将十几米的缓冲地带照亮。 如果有人靠近城门,瞬间就会被发现! 黑漆漆的夜,风呼呼的吹,突然之间,北门外,猛地一下子亮光闪烁,到处都是火把摇晃,犹如夜空中的繁星。 “不好!乱军开始攻城了!” 哗啦一声,在李家军不断靠近的过程中,隆隆的纷乱声音之下,官军精神为之一振,那些正在休息的官军全部站了起来,身体微躬,趴在城头之上,枕戈待旦,刀枪剑弩蓄势待发,直指李家军的方向。 轰隆隆...... 阵阵的沉闷之声回荡在黑暗之中,一个大家伙的黑影轮廓不断逼近修武城北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正是飞龙战车,声音就是飞龙战车碾压地面形成的。 咻咻咻... 箭矢如雨,密如林,带起阵阵的破空之音,双方的弓箭手开始互相射杀。 “杀啊!” 李家军变更了以往的攻城之策,不再紧靠飞龙战车取得制高点,对城里进行投送兵力。而是借助着飞龙战车上面的弓箭手掩护,与城防营互射,两者一时相持不下。 这个时候,其他的李家军开始冲杀起来,一队李家军一窝蜂的涌向城门,几十人推着一个长长的平板车,上面固定着一根十几米的巨木,一端被削成尖形,猛烈地撞击城门。 咚咚咚... 沉闷的撞门声有节奏的响起,回荡在周遭,与其他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隆隆作响。 距离飞龙战车以北的十几米远处,李自成手持望远镜,遥遥的看着修武城北门的战事,神情古无波澜,肃静非常,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时间,作为噪声源,北门的厮杀之音迅速蔓延,向城中传进,使得睡梦中的百姓猛然醒起,一阵惊慌失措。每个人都是瑟瑟发抖,缩着身子,待在自己屋子里,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修武城内依旧是寂静一片,大街小巷之上,除了正在巡逻的城防营脚步声,再无其他任何的杂音,静幽幽,黑洞洞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忽然间,修武城内开始出现火光之点,越来越多,远远不同于正在巡逻的官军,他们手中的火把。 大火越演越烈,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修武城内到处都是大火,火光冲天,使得百姓纷纷逃出家门,惶恐的来到街上,各种嘈杂之声此起彼伏,城里随即变得大乱,街上到处都是人。 浓郁而刺鼻的黑烟,使得修武城更乱,刺激的人一阵乱咳。 此刻,巡逻的城防营艰难地游走在大街之上,任凭他们多么呼喝,依然改不了混乱的现实。只能在拥挤的人群之中穿梭而过,缓缓而行。 然而,随着城里的火势越来越大,聚集在街上的百姓越来越多,巡逻官兵不得不停下来,加入扑灭大火的队伍之中。因为,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几乎是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北门附近出现了骚乱,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紧接着,一群黑影疯狂乱窜,嘴里不停地喊叫着:“不好了,反贼攻破城门了,正从北门进城,快跑啊!” 刹那间,这群黑影挤中人群之中,不断向其他三处城门奔逃,将街上的百姓撞得东倒西歪,场面更加的混乱。 一时间,借助着大火的火光,听着各种相似的声音,那些逃到大街上的百姓更加慌不择路,宛若惊弓之鸟,下意识的随着人流奔逃。 渐渐地,奔逃的人流之中,组成驳杂,有穿睡衣的,有蓬头垢面的,更有落荒而逃的官兵和衙役。尤其是后者,百姓看到他们一身的狼狈,铠甲崩裂,身上尽是鲜血,百姓更加的慌乱! “快跑啊!快从其他城门逃出去,一旦乱军闯进城中,稍有停留,性命不保!” 刹那间,修武城内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奔逃的百姓,浓烟缭绕,火光冲天,不管是巡逻的城防营,还是惊慌的百姓,早就没有了主意,纷纷向其他三处城门夺路而逃。 修武城虽然不大,但也有十几万人,全部涌向大街之上,慌乱的场景。即便是天神下凡,也不能安抚局面,挡不住人们求生的欲望,更遑论只有几千人的城防营? 人流如潮,凭着脑海里的记忆,无论是城里的百姓,亦或是城防营,还是那些伪装成官军的有心之人,全部混在一起,分成三股洪流,向修武城的东门、南门和西门而去。 与此同时,修武城的北门,依旧合得严严实实。作为主战场,北门并未失守、即便是被巨木撞得咚咚作响,依旧没有被撞开。 一半飞龙战车上的李家军不再射城墙上的官军,而是将弓箭拉满,箭头斜向上四十五度,咻的一声,万箭齐发,射向天空,箭剪的火苗不受影响。 随着箭矢落入城中,使得北城门附近的民居被点燃,随即火光冲天,大火蔓延,与修武城的其他大火正好相对应! 李自成站在一辆飞龙战车之上,远离战场,静静地看这一幕。看到修武城里到处是大火,百姓四处奔逃,李自成的嘴角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询问道:“田队长,其他三处城门外,安排好了没有?” “启禀老大,都安排好了,吴汝义、党守素、高一功他们分别带领一队人马,就埋伏在城门之外。一旦百姓将大门打开,从城里跑出,他们就会趁乱进入城中,控制住修武城,到北门这里接应咱们。” 说话之间,田见秀一脸的钦佩之色,为李自成的这个计策而折服。 这时,一旁的徐霞客却是满脸的沉重之色,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沉声的问道:“老大,这样做的话,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即便是咱们顺利地拿下修武城,城里也变成了一片焦土。而且,丧生在大火之中的百姓,绝不占少数,这样攻占修武城,还是咱们的本意?值得吗?” 很显然,徐霞客的内心真的愤怒了,非常不满李自成的所作所为,采取的攻城之策。 面对徐霞客的置问,李自成的反应很平静,回过头来刚想解释什么,田见秀却抢先辩护道:“徐先生,你误会了。别看城里的火势很大,但依然在咱们的控制之内,不可能继续蔓延。而且,那些火势很大的地方,都是权贵的房屋,被烧毁的百姓之家并没有多少。” 闻听此言,徐霞客的神色好了许多,缓和了一些,并未说什么,而是举目望去,细细看来。凭着脑海里的印象,想着田见秀刚才所说,这才发现,城里烧毁的地方真的是集中于富人之家,权贵的住处。 一瞬间,徐霞客的心里猛然一松,不再那么沉重而压抑,但还是一脸的艰难之色,依旧高兴不起来,眉头微蹙,眸光闪烁,看着李自成:“可是,老大,即便如此,照城里混乱的情形,还是在深夜之时,城里的百姓依旧会有不少的伤亡。” 田见秀忍住不了,对徐霞客很是不满。 但碍于往日的情面,相处的不错,田见秀还是按耐住心里的那股躁动,忍不住的说道:“徐先生,你是不是有一些过于妇人之仁了?这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只要咱们能够攻下修武城,开仓放粮,救活的百姓不胜其数。如果按照你说的,咱们也不用打仗了,全都得活活饿死。” 徐霞客一愣,当然听出了田见秀的不满,不解的问道:“田队长,何出此言?” “文弱书生就是文弱书生,行事就是过于想当然,太天真了。”田见秀腹诽了一句,随即问道:“徐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攻打县城之时,尽量不要祸及百姓,不让百姓有伤亡?” “嗯,不错,正是这个意思。田队长,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徐霞客很是书生气的问了一句,依旧不解。 “有问题...吗?问题大了去了!”田见秀怒极反笑,忍不住的怒吼了一句,随即继续说道:“徐先生,如果按照你的意思攻打城池,咱们李家军的行动就会变得束手束脚。徐先生,我问你,无论是攻城之战,还在是在露野与官军交锋,官军都将百姓推到最前面,咱们还怎么打仗?” 第二百零八章 趁乱进城 夜色幽幽,繁星闪烁,修武城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黑烟缭绕,厮杀与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城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四处奔逃的百姓,更有人浑水摸鱼,趁乱抢劫商铺与酒楼。 修武城的东、南、西三处城门挤满了人群,神情异样的激动,缓缓向城防营的隔离拒马栅栏逼近。 “不好了,乱军打进城中了,快跑啊!” “快走,不要再管家里的东西了,逃命要紧!” “快快,城里不能再呆了,官军都开始四处溃散,抢劫商铺,向其他城门逃去。” ...... 一时间,在这种吵吵嚷嚷与恐惧的声音之中,众多百姓堵在了城门前,要求守城门的官兵立即开门,让他们出去,双方僵持起来,互不相让。 然而,三处城门的官军毫不示弱,并未被这种场面而裹挟,大量的官军从城上纷纷而下,站在拒马栅栏之前,人人手持长矛,直指不断靠近的百姓,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杀的架势,一时压住了场子,控制住了局面。 然而,任凭守将如何威胁与警告,众多百姓依旧是蠢蠢欲动,酝酿着暴动。 “听着,任何人不准再靠近。否则,如果再往前一步,小心我们手里的刀剑,本将军会让城上的兵卒立即放箭,掩杀尔等,绝不留情!” 这时,修武城南门内城前,一名武将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虎目圆睁,随着他的呼喝,身上的铠甲铮铮作响。尤其是他紧握着佩刀,每上前一步,围在前面的百姓就会本能地往后退,隐隐有一些畏惧。 见此情形,这名守备愈发的自信,铿锵而前,再次阔步向前逼去,大声喝道:“本将军再说一遍,修武城还在朝廷的手中,并未告破,速速离去,赶紧扑灭城中大火。关于乱军打进城中的那些消息,全部是谣言,是反贼故意为之的。” 然而,这名守备刚一说完,从远处逃来一群由官兵和衙役混合而成的队伍,疯狂的往大门溃跑,人人都是狼狈不堪。眨眼之间,就来到大门之前,聚集在守备的对面。 刹那间,气氛骤然变得起来,周围的百姓莫名有了底气,跟着这支队伍,一起向守备逼去。 容不得这名守备说什么,这支溃退的队伍顿时有几人拔出了兵器,色厉内苒的威胁道:“快点放我们出去!不要废话,连县衙都化为了一片火海,大人都被乱军砍死,快让我们过去。否则,别怪兄弟们与将军撕破脸!” 噌楞一下子,守备随即拔出了佩刀,直至那名疯狂的衙役胸前,浓眉倒竖,一脸的凶狠模样,就要再次警告之时,忽然间,城墙上涌下一队城防营,全都是慌慌张张的模样,直奔大门而去,其中一名小校却向守备而来,着急忙慌就说道:“将军,不好了,县衙火光冲天,人影晃动,看样子,乱军真的进城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否则,就来不及......啊!” 小校还未说完,瞬间就被守备刀劈而死,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守备的出手更是毫无征兆,使得众人为之一惊!周围的众人只是愣神了一瞬间,并未被守备的决绝手段而吓住。 这一刻,百姓们或许还对那名衙役之言保留几分置疑,但小校一出口,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即便浓郁的血腥味挑动每个人的紧绷神经,但来自于乱军的威胁,已经让他们滨临爆发的极点,那名衙役随之而来的话语,更是让所有人爆发了。 “乡亲们,不要为这个刽子手吓住!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博一下,逃出去还有逃生的希望!” 刹那间,溃退而来的衙役和官军全都拔出了兵器,不用过多的话语,立即向那名守备杀去。 “尔等敢......?” 守备只来得及喊出三个字,就被人杀得前仰后合,招架不住,随时都有可能丢下性命。 与人厮杀之际,守备的眼角余光看向左右,就要喊话,让手下的兵卒动手,然而,却看到了让他为之气急的一面,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守备的左右两侧哪还有人,全都跑向了城门处,大部分的城防营官兵正在打开城门,鱼贯而出。随着一声悠悠回荡的沉闷开门声,所有人都一窝蜂的涌向城外! 与此同时,修武城的东西两处城门也在发生着相似的一幕,更甚之! 东门之处,几乎是百姓刚一堵在城门前,守将一看黑压压一片,那么多人凶狠的瞪着他,再一看城中四处都是大火,加上各种谣言四起,顿时心里慌了神,打开城门,带着一干手下,随着人流而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东南西三处城门的人流变得稀稀拉拉起来,向外跑的百姓越来越多。 东门外,高一功率领着一千人的队伍出现,看着冷冷清清的城门,忍不住地仰天大笑:“哈哈...我还真是好运气,几乎没有出什么力,就这么地拿下了东门,进入了城中。” 这时,旁边的一名副将提醒道:“队长,咱们还是赶紧进城吧。老大还在北门外等着呢,等着咱们从城内攻破北门,迎接余下的众人进城。” 闻听此言,高一功神色一收,停止了大笑,随即大喝一声:“进城!” 刚一进城,高一功并未止步,下达了一个命令,就带着一队人马直奔北门而去。 “传我的命令,留下三百人看守城门,迎接后面的兄弟进城。其他人随我来,杀向北门,接应老大他们!” 不久之后,修武城的正中央,三队人马正好从东南西三个方向而来,在一个十字路口碰头,正是党守素、刘体纯和高一功率领的三队李家军。 在大火的照耀之下,三人顿时认出了彼此,党守素更是问道:“哎,刘队长,高队长,和你们一起的刘芳亮刘队长以及吴汝义吴队长呢?而且,你们的人怎么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看守城门,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三人合兵一处,并肩而行,前往修武城北门,边走边交谈,刘体纯与高一功相继回答党守素的疑惑。 “党队长,你有所不知,就在百姓逃离修武城之时,我和刘芳亮队长接到了老大的命令,让刘芳亮队长间隔一段时间入城,暂时待在城外,安抚百姓的同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城门处有突变。” 高一功略微楞了一下,没想到刘体纯和自己一样,转瞬看向了党守素。 “党队长,我和刘队长的情况一样,吴队长现在也是在城外。” 当即,三人没有再迟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直奔北门而去,脸上泛着极为兴奋之情。 第二百零九章 缴获颇丰 修武城北门,箭雨如梭,夹杂着火光,向城中穿梭而去,宛若流星雨一般。似乎受到了李家军的攻城启发,城防营的弓箭手纷纷在箭头浸上酒水,向飞龙战车射去,进行还击。 当然,还有城下的那队正在推巨木的李家军,不断撞击着城门,也未能幸免。 一时间,李家军的伤亡急剧攀升,城下到处都是惨嚎之声,飞龙战车上也传来痛呼之音。 最终,在城防营的猛烈攻击之下,箭矢好像用之不竭,飞龙战车向后退了去。不仅如此,飞龙战车正在飞速被拆解,上面的火势才被扑灭! 与此同时,田见秀与李自成依旧站在一辆飞龙战车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飞龙战车快速后撤,李家军宛若退潮海水,退到距离城门一百米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躲避城墙之上的官军箭矢。 “老大,飞龙战车现在就退下了,会不会影响城中兄弟的行动啊?” 田见秀的目光在李自成与修武城之间来回打量,等待着后者的回答,隐隐有急切与焦虑之意。 “放心吧。他们的行动很成功,高一功、党守素他们应该已经进城,正在向北门这里赶来。” 说完之后,不等田见秀说什么,李自成放下望远镜,将其递给了后者,又补充了一句:“你看看吧,应该是他们过来了。” 田见秀稍稍楞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面色一喜,连忙接过望远镜,放在眼前,看向城中,满怀期待与激动之情,动作极为利落。 只见,大量的人员向修武城北门而来,几乎是人人手持火把,粗略估计之下,足有两三千人。 修武城里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兵卒,不是李家军还能是谁?除非,其他城门没有了城防营,官军全都弃守了,来支援北门。 然而,这种事情可能吗? 尤其是越来越近,借助大伙的火光,田见秀看得越来越清楚,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同时心中涌现难以形容的澎湃激动之意,忍不住地惊呼起来。 “老大,真的是他们,正是党守素等人!”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修武城北门再次传来厮杀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惨烈,而李自成却突然转身而去,沿着飞龙战车的斜梯就要下去,嘴里还说道:“徐先生,咱们下去吧。此战再无悬念,一功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攻下城门,打开大门,迎接咱们进去。” 一瞬间,徐霞客心领神会,知道李自成为何这样说?边跟着下去,边答道:“是,老大。属下现在就去抽调一部分人马,做好准备,入城之后,立即接手衙门的钱粮。” 李自成与徐霞客下了飞龙战车之后,田见秀依旧是手持望远镜,看着城墙上的战斗,看得津津有味,满脸红光,激动地更是忍不住自语道:“干得漂亮!对,就应该这样,先让这帮龟孙子尝尝被箭雨覆盖的滋味儿!玛德,刚刚一会儿,飞龙战车上就有不少兄弟受伤。” 轰隆隆... 一声长长的闷声,修武城北门洞开,不用任何的命令,早就准备好的李家军立即冲了进去,就像溃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城墙上的官军更是悉数投降,扔下兵器,蹲在一旁,余下之人全部战死。 不久之后,县衙之内,大厅之上,李自成站在那里,一身的绒衣铠甲,听着众将的汇报。 “老大,修武城西北区域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兄弟们正在安置还没有来得及逃走的百姓。” “老大,属下幸不辱命,城内西南区域的大火已经扑灭,兄弟们正在帮助百姓清理废墟。” “启禀老大,东南区域也是如此!” ...... 听到这些汇报这事,不仅是李自成心里一松,就连徐霞客也是长舒一口气,心知大火得到了控制,百姓的损失将会少很多。 等到众将领一一说完之后,徐霞客这才上前一步,翻开一个账簿,徐徐说道:“启禀老大,官府的银粮已经清点清楚,缴获库银十万两,粮食一千石。” 闻听此言,大厅里的众将都是精神为之一振,兴奋不已,个个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去看看。 高一功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满脸通红,激动地忍不住道:“嘿嘿...老大,有了这么多的钱粮,兄弟们至少一个月不用为粮食发愁!何况,还有城里的那些富商权贵,他们的家里也有不少的粮食与银子。” 李自成的面色虽然平静,不悲不喜,但内心震动非常!一千石粮食,那可是将近二十万斤,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修武城,居然这么的富庶? 旋即,一念及此,李自成并未理会高一功之言,暗暗压制住起伏的情绪,转而看向田见秀,交代道:“等到城里的百姓全部被劝回之后,立即将四个城门紧闭,不准任何人进出。同时,田队长,你安排一下,将李家军分为三队,三队依次站岗放哨,轮流维护城里的治安。” “是,老大!劝回百姓的事情,刘芳亮与吴汝义等人已经去办了。相信以李家军在外面的名头,离去的百姓很快就会回来。至于城里的治安,末将这就去办,让兄弟们轮流休息。” 田见秀双手抱拳,说完之后,就要转身抬步离去,却被李自成叫住了:“田队长,等一下,等一会儿过后,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交代你去办。” 田见秀生生止住了步伐,收回脚,站于一旁。 紧接着,李自成看向徐霞客,朗声说道:“徐先生,你立即挑选一些人,弄几十口大锅,天亮之后,给那些遭遇火灾的百姓煮粥,分派给他们。” “好的,老大。”徐霞客躬身行礼,答应一声,随即站直了身体,又补充道:“老大,属下会按照惯例,从缴获的那一批粮食之中,划出一部分,分给全城的老百姓。”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而说道:“好了,除了田见秀之外,所有人都下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是,老大。” 众人纷纷答应一声,随即相继离去,没有任何的迟疑。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田见秀踱步而行,站在大厅的中央,与李自成相对而立,目露疑惑之色,很是不解,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老大还有什么事情,非要让自己留下,还是二人独谈。 虽然心中这样想,但田见秀并未说什么,而是老实的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吩咐。 “见秀啊,这两天里,你准备一下,从那些根据地出来的兄弟中筛选出一些人,让他们伪装一下,打扮成百姓的样子,就留在这修武城内,生活下来。” 田见秀楞了一下,更加的不解了,疑惑的问道:“老大,咱们建立的情报系统,已经有人潜伏在修武城了,还用这么做吗?” 李自成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见秀,这些人不同于那些潜伏之人,他们的任务就是生活在修武城,看守兵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启用他们。” “看守兵器?老大,看守什么兵器?”田见秀立即抓住了重点,转而问道。 第二百一十章 后手 李自成淡淡一笑,脸上洋溢着浅浅的得意之色,随即徐徐说道:“见秀,以往之时,咱们每攻下一座城池,通常的做法就是缴获官府的库银仓粮一番,在城里进行劫富济贫,解决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其次,就是在县城的周围村落进行打土豪分田地,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 田见秀听得频频点头,极有耐心,并未继续追问刚才的问题,而是附和地问道:“是啊,老大,难道其中有什么不妥吗?经过以上的种种施为,咱们李家军可是在陕西和山西积累了很高的人气,获得了百姓的认可。” “见秀,没有什么不妥的。我想说的是,咱们办完了这些事,就匆匆而去,你不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吗?” 说完之后,李自成露出意味深长之色,直直地看着田见秀。 田见秀皱眉了,李自成卖的这个关子,将其弄糊涂了。挠了挠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一摇头,不解地答道:“老大,我猜不出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还是直说吧。” 李自成嘿嘿一笑,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的浓郁,随即脸色一板,郑重其事地说道:“见秀啊,以往咱们攻破城池,确实是做了不少好事,积累了很高的民意。但是,做完了那些事情之后,咱们却是一走了之,没有留下任何后手。” “你应该知道,咱们李家军不同于王自用等人的起义部队,一门心思只有打家劫舍,造反只是为了劫掠县城,图一个一时之快。见秀,你应该牢牢的记得,咱们可是有着更加雄伟而明确地目标,那就是推翻朝廷,建立属于咱们,属于天下老百姓的朝廷。因此,无论是那一座城池,在咱们扯起推翻明廷的之前,咱们都会有数次的光顾。” 渐渐地,随着李自成的讲述,田见秀有一丝明悟,但还是没有猜透李自成的意思,就差那么一丢丢,只要戳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完全明白。 “老大,你的意思是?” 有了前面的铺垫,看到田见秀听得认真,再次听到田见秀置问,李自成就没有再拐弯抹角,开始直奔主题。 此刻,李自成知道,时机已然成熟,田见秀听到接下来的命令,才会全力地去执行,不会因为城里有情报人员的潜伏,而又丝毫懈怠。还会举一反三,完善自己的想法 “见秀,我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在潜伏的情报人员之外,从修武城开始,每攻下一座城池,再安排一批人潜伏下来,像平常百姓一样在城里生活,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守咱们留下来的兵器。” 刹那间,田见秀恍然大悟,不仅眼前一亮,胸中涌现出一股情不自禁的澎湃之意,紧接着说道:“老大,我明白了,你是想留下一批兵器,掩埋起来。而这些兵器,就是由这些人看守。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咱们扯起推翻明廷的大旗,兵临城下之时,这些兵器就可以作为内应的资本。”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重重一点头,朗声回应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将来之时,不管什么时候,一旦李家军再次兵临城下之时,无论是那一座城池,经历过失守,它的城防只会更严。人员进去或许容易,但要携带武器,或者将兵器大量的偷偷运进城里,不说难于登天,但也不容易。所以,有了这批武器,只要咱们的人混入城中,配合城外的部队,轻易就能攻占一个城门。” 这一刻,随着话题的深入,田见秀想到了许多,脑海里浮现那么一幕,只要大军压境,重点攻打一处城门。如果城里有几百上千人作为内应,手持兵器,有了他们的配合,攻破一座城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一念及此,田见秀深以为然的同时,更是轻轻点头,朗声说道:“老大,我明白了,属下会从那些跟咱们兵出根据地的兄弟中精挑细选,选择合适之人,极为可靠,让他们驻守城中,看守这些兵器,以待将来起事。” 说到这里,田见秀忽然停了下来,转而问道:“老大,人选的事情好办。但是老大,你看咱们留下多少兵器合适呢?还有,留下的兄弟住在哪里,才能不引起人的注意和怀疑呢?” 李自成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恢复了平常之色,并未立即回答田见秀的问题,而是抚摸着下巴,倾听着对方的分析。 “老大你看,不管留下多少兵器。但是,数量绝不会太少,至少也得五百以上。如此之多的兵器,不可能囤积在房间里,那样太冒险了。而且,即便是埋于地下,也不能太久。否则,就容易生锈,沦为废铁。” “还有,留下之人的居住之所,不能过于明显,最好是中等偏下的民居。然而,修武城虽然经此一役,又有大火肆虐,还有一些百姓不可能回来。但是,直接住进一些民居,显然不智,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被有心人发现,特别是那些朝廷的爪牙,锦衣卫。” 李自成听得很入神,随着一个个问题罗列出来,神色依旧如常,并未有丝毫的慌乱。田见秀刚一说完,李自成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见秀,修武城稳定之后,恢复了以往的秩序,你留意一下城里当铺和钱庄?” 仅此一提醒,田见秀迅速反应了过来,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忍不住的插话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将那些权贵的房契地契卖给当铺和钱庄之后,留下的兄弟可以通过这些当铺和钱庄再将其买回来?那些宅院就作为潜伏之人的居住之地,兵器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错,见秀,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可以先将兵器掩埋在普通百姓人家的地下,等到风声过后,留下的兄弟可以买下那些权贵的宅院。反正,那些权贵早就被咱们清理了,留下的兄弟又是从当铺或者钱庄买下的地契,即便是官府追究下来,也不可能追究到买房人的身上。” 闻听此言,田见秀忍不住地赞叹道:“妙,实在是妙!无论是当铺,还是钱庄,都有着不俗的背景。即便新任官员想要查些什么,矛头也只能对向作为卖家的当铺或钱庄!而且,能够开得起当铺和钱庄,岂是一个县令能够招惹的?” 事情得到了解决,田见秀转而建议道:“对了,老大,咱们还可以通过一个地下通道,连接埋下的宅院与兄弟们居住的民宅,兵器正好放于通道之中。如此一来,即便不是可保完全,官府要想发现些什么,但也绝非轻易之事。” 这时,李自成神色一收,打了一个哈欠,随即困意十足的说道:“好了,见秀,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忙了一夜,咱们都早点休息吧。” “嗯,好吧,老大,我先走了。” 田见秀答应一声,随即转身而去,步伐轻浮,可见也累到了极点。 第二百一十一章 重启根据地计划 两天之后,李自成与田见秀两人再次相聚,后者更是直接汇报留下的负责看守武器的人员,神情很是轻松,连话语都显得是那么朗朗上口。 “老大,人员已经选好了。从那些跟随咱们兵出根据地的兄弟之中,选出了五百人,个个都是绝对的忠心,他们的家人都在根据地安排好了,生活无忧。所以,不必担心这些人会反叛。” “修武城发生了一场大火,虽然经过咱们及时强求,但受灾之人何止千万?可是,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将这些兄弟直接住进无人的民居。末将想了一下,先将咱们的这些兄弟分成若干部分,安排到难民之中,住到临时营地。这样一来,混入百姓中,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身份了。” “至于留下的兵器,就直接埋到那些被查抄的富人之家,宅院下面。等待咱们离去之后,朝廷再次回到这里,修武城恢复了稳定,末将再派人进入城中,从当铺或者钱庄的手中买下那些宅院。” 李自成很满意,轻轻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见秀,你布置的不错,想的很周全。不过,其中可以稍微更改一下,留下之人几十个就够了。以后,用人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可能在修武城留下这么多。” 闻听此言,田见秀顿时着急了,迫不及待的说道:“可是老大,如果仅有几十人,根本无法作为攻城的内应,很难从城内攻取一处城门。” 然而,看到田见秀的着急模样,李自成却笑了,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神色。 “呵呵...见秀,你怎么忘了?留下的这些兄弟,虽有作为内应的性质,但他们主要的任务是看守兵器。至于攻城之时,内应的人数过少,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城里有足够的兵器,还会愁城内接应之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田见秀想了想,是啊,只要城里藏有足够的兵器,攻城之时,提前将一些人派入城里,完全能够解决内应人数不足的问题。 因此,兵器才是重点,人员不是主要问题。毕竟,无论是平常之时,还是戒严时期,人员可以更加轻易的进出城池,兵器却很难。 一念及此,想通了这一点,田见秀不禁暗暗长舒一口气,随即轻松地说道:“老大,原本之时,我还在想着,如果每攻破一座城池,就要留下一些人员潜伏下来,看守兵器,人数太多了,末将正为其发愁呢。毕竟,几座城池还不明显,一旦攻占的城池越来越多,所需要的人员肯定急剧上升。而且,留下的人必须绝对忠诚可靠,半路加入的那些人肯定不能用,为了稳妥起见。” “如此一来,就太好了,即便是近期攻占一百座城池,需要的人员也不过几千人,完全在咱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李自成再次轻轻点头,提醒道:“见秀,我虽然那样说,每攻下一座城池,就要留下一些人和兵器。但是,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并不是全部的城池都要这样做的?” 田见秀一愣,再次疑惑了,不解地看着李自成。 “见秀,别忘了,城池有大小之分,并不是所有的城池都需要安排人潜伏其中。而且,城池的规模不同,安排的人数也不尽相同。所以,短时间之内,半年之内,乃至于一年之内,需要这样的潜伏人员也就一两千人而已,对于李家军的兵力影响不大。” “即便事是有突变,事情发展的非常顺利,咱们一下子相继攻占上百个城池,也不用担心人员的问题。见秀,别忘了,咱们的背后还有各个根据地作为后盾,完全可以从陕西各个根据地抽调一些人过来,用于潜伏到各个城池之中。” 李自成一语落罢,田见秀无言的张了张嘴,这才想起李家军的背后还有陕西的各个根据地,总共加在一起,那可是有着几十万的常住人口,更不用说隐藏其中的李家军,兵力最少的根据地也得有个一两千人。 这一年里,一直在山西与河南两地颠沛流离,转战各处,神经几乎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再加上一路风餐露宿,田见秀几乎忘记了陕西根据地的存在。 “好了,见秀,就说到这里吧。”李自成淡淡地说了一句,不以为意的一摆手,转而又说道:“你去将徐先生请过来一下,我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一下,咱们一起好好商量商量。”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请徐先生。” 田见秀答应一声,就要转身离去,却又被李自成给叫住了:“对了,顺便也将吴汝义、刘芳亮叫过来。” 田见秀离去了,李自成坐在那里,双目微闭,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然而,他那眉宇间流露出的神色,以及眼珠子微微转动,可见李自成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不久之后,徐霞客、田见秀、吴汝义和刘芳亮鱼贯而入,相继走进大厅里,并肩而立。四人刚一站定,李自成猛然张开了双眼,轻声说道:“徐先生,见秀,芳亮,汝义,咱们兵出陕西,进入山西,差不多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而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咱们的足记几乎遍布了大半个山西,攻下的城池更是不计其数,兵力增加了十几倍有余。” 说话之间,徐霞客等人露出感慨之色,这一年多的时日,过得挺艰难,尤其是在高迎祥的麾下之时,不仅要收到老大的那位亲舅舅的打压,还要忍受其他起义军的排挤,可谓是在夹缝中生存。 不过,想到这些,众人暗自庆幸之时,又有一些得意,身体猛然一松,李家军终于摆脱了来自于高迎祥的桎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更是获得其他起义军的认可,在三十六营之中也拥有了一席之位,还是靠前的那种。 就在徐霞客等人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李自成突然话锋一转,幽幽地说道:“咱们马上就要南渡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不知你们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得一件事情?” 闻听此言,众人都停止了回忆,面露思索之色,吴汝义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当先不确定地答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渡过黄河之后,就要着手建立新的根据地,是这样的吗?” 顿时,其他人受到了提醒,纷纷将目光投到李自成的身上,神色既有激动,又有希冀! “不错,将你们四人召集到这里,就是事先讨论一下,咱们渡过黄河之后,应该在哪里建立第一个河南根据地。” 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回答完之后,面露笑意,一一看向四人。很显然,即将在河南建立根据地,李自成的心里也不能平静,激动不已。 毕竟,一旦在河南建立根据地,意味着,李自成离他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再叮嘱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徐霞客站了出来,相比于其他人,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更合适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凭着丰富的地理知识,以及游历天下的经历,若论对河南的了解,徐霞客对河南的山川地理可以说是了然于胸,在场无人可出其右。 “老大,河南地处平原,相比于其它各地,也就是比北京大一点。所以,河南不仅山少,山的面积和高度都有限,满足根据地标准的也就那么十几个,远比不了陕西。” “大致来讲,河南的众多大山主要由四个山脉演变而来,秦岭在河南的山脉、大别山山脉、桐柏山脉,太行山山脉。其中,秦岭山脉又有三个分支,分别是北支的崤山,也就是河南府的邙山;中支的熊耳山;南支的伏牛山。因此,咱们要想建立根据地,最佳的选择就是这些山脉所衍生的大山。” “像伏牛山山脉的中岳嵩山,绵延一百多里,拥有七十二峰之多,最高的足有三里之遥;中支的熊耳山,更是集大气、秀气、灵气于一体,高度丝毫不逊于嵩山;北支的崤山,与函谷关并列,可见其山峰陡峭,易守难攻,最适合咱们建立根据地。还有太行山山脉的王屋山,桐柏山山脉的嵖岈山、老乐山,大别山山脉的鸡公山......” 然而,徐霞客虽然是在侃侃而谈,讲得津津有味,似有卖弄的感觉,周围的众人却已经听得昏昏欲睡,越来越不耐烦,刘芳亮更是不客气的将其打断。 “徐先生,这些实在太枯燥无味了。我就是一个大老粗,最想知道的是,目前为止,咱们可以在哪里开辟新的根据地,在最短的时间里?” 徐霞客的话音戛然而止,愣了愣,有一些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老学究的毛病又犯了。尤其是看了看李自成等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转而说道:“刘队长,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结合咱们所处的位置,咱们只有走出怀庆府,进入河南府的中南部,或者开封府的中南部,才能找到颇具规模的大川大山,具备有开辟新根据的条件。” 这一刻,李自成重启根据地的热情冷却了不少,听到这一带并没有合适的建立根据地,也就不想再讨论建立根据地的事情。 当然,在他们的北方,怀庆府与山西交界的地方就是太行山,王屋山就在怀庆府的西北边界之地,也是一个建立根据地的不错选择。 但是,事已至此,众人已经走到这里,不可能再挥兵北上返回去,那样完全与计划相左,还更加的冒险。 毕竟,山西已经是一个是非之地,越来越多的官军聚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起义军的处境将会急转直下,非常不妙,将会遭到官军的重兵围剿,围追堵截! 河南正好恰恰相反,朝廷在这里的防守极为薄弱。即便是有一些驻军,但也多是一些老弱病残。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河南具有李家军发展壮大的土壤,也是连年大旱,蝗灾肆虐,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饥民,到处都是人吃人的现象。 就像河南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哪家的孩子丢失,绝不是被人贩子拐走,而是被人给吃了。 徐霞客停止了讲述,看到众人兴趣索然,热情消退,也就意识到,现在规划根据地的事情,有一些为时过早。 李自成心里想着事情,脑海里闪过那些顾虑,短暂的平静过后,随即看向徐霞客,轻声说道:“徐先生,这样吧,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里,就麻烦你画一张河南的山川地形图以及地理图。如此一来,有了这样的一副地图,大军才能更加顺利的在河南攻伐,方便行军打仗。而且,军中的绝大多数兄弟从未来过河南,急需熟悉这里的地形。尤其是各个队长,更是需要这样的地图。” “嗯,好的,老大。” 得到了徐霞客的肯定答复,李自成刚想说什么,似乎突然想到了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转而交代:“对了,我再提醒一下,以后之时,无论是什么时候,关于陕西根据地的事情,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在任何人的面前提起。就算是高一功高队长,也不例外。” “是,老大。” 四人异口同声的答道,声音多多少少有一些有气无力,可见四人有多么的不理解。 看到众人这副模样,嘴上虽然答应,心里却憋着事儿,李自成只好解释道:“我之所以不让你们谈论陕西根据地,不让你们告诉新加入的兄弟,不是不相信他们,也不是不相信那些新加入的兄弟,而是为了保密咱们与陕西根据地的关系。” “你们应该明白一点,一旦新加入的兄弟们知道了陕西根据地的存在,知道有那么一个强大的后盾。即便是他们不告诉其他的起义军,也难保他们不会说漏嘴。不妨想想,如果陕西根据地的事情传出去,不管是朝廷,还是三十六营的其他起义军,都将敌视咱们。” 这时,田见秀一点头,附和道:“老大说得不错,一旦王自用等人知道李家军这么强大,心中势必十分担忧,焦虑咱们吞并他们。至于朝廷,更不用解释什么了,肯定将咱们列为重点围剿对象,不可能让李家军趁势做大,威胁到大明江山。” 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明白了他们的老大良苦用心,李自成看到四人神情恍然,也就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再次说道:“一定要交代下去,不只是你们,还有咱们从根据地带来的那些兄弟,一定要让他们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准泄露任何关于陕西根据地的半点消息。” 吴汝义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老大,你尽管放心,虽然咱们从根据地带出的一千兄弟折损了不少,幸存者不过六七百人。但是,兵出根据地之时,他们都是从各个根据地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仅忠诚可靠,能征善战。而且,嘴巴很牢,绝对听从命令。” 徐霞客也站了出来,补充道:“而且,幸存下来的这些人,经过这一年多的厮杀,早已不是当初的士兵小卒,手下都带有不少兵卒,纪律观念更加的强。”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而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咱们最多还能在修武城待个五到十天,不可能逗留太久。否则,一旦官军云集,将咱们堵在城里,可就不妙了。” 在其他人听得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之时,刘芳亮却大喇喇的朗声说道:“老大,这还用商量吗?当然按照计划行事,继续向南,渡过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进一步发展壮大李家军。” 一语落罢,其他人都是一副非常认同的样子,随同刘芳亮一起看向李自成,等待老大的答复。 第二百一十三章 声东击西 然而这时,四人都被李自成的举止弄蒙了,不知道老大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先是点头,接着又是摇头的,搞得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有回应刘芳亮的话。 不过,即便如此,虽然心里满满的疑惑和不解,四人也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没有一个人发问,只因为李自成再次陷入深思中。每逢这个时候,四人很清楚,老大在想事情,不可以有人的打扰。 所以,徐霞客等人都在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李自成从沉思之中醒转过来,随即坚定的说道:“见秀,你们准备一下,五日之后,我要率领五千李家军攻打怀庆城。七天之后,汝义和芳亮率领五千人马,兵出武陟县,将其给我拿下。尤其是黄河渡口的那些船只,一定要给我保存好。” 一瞬间,众人就明白了,老大这是为渡过黄河做准备,武陟县就是一个跳板。然而,众人又很不解,新的疑惑油然而生,刘芳亮更是忍不住的问道:“老大,既然咱们准备攻打武陟县,南渡黄河,你又何必再去攻打怀庆城呢?” 与此同时,徐霞客也着急了,进行劝解。 “是啊,老大,你又何必攻打怀庆城内?修武城这边的战事一起,怀庆城那边一定得到了消息,势必加紧城防。而且,从修武城缴获的银粮,足够大军一个月消耗的了。” 虽然李自成不为所动,但看到众人的神情,也不得不解释。 “你们误会了。之所以攻打怀庆城,坚持如此,只是我的声东击西之计,目的就为了汝义和芳亮更顺利的拿下武陟县。至于见秀和徐先生,你们就留在修武城内,安抚民众,彻底清除朝廷的那些爪牙和为富不仁者。一旦汝义和芳亮攻下武陟县,控制住黄河渡口,你们立即率领全部的人们兵出修武城,赶往武陟县,不要有任何的停留,赶紧渡过黄河。” “老大,要不我去攻打怀庆城,你......” 吴汝义还未说完,就被李自成挥手打断了,刘芳亮欲言又止,生生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 “汝义,芳亮,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为了我的安全着想。可是,如果你们去攻打怀庆城,制造一种假象,效果远远比不上我亲自率兵前往。” 吴汝义和刘芳亮依旧不愿意放弃,田见秀与徐霞客也抱着相同的想法,刚想一起劝说,李自成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既然是声东击西,那就不是真打。我只是在怀庆城虚晃一枪,尽可能的将官军的主力吸引到怀庆城的周围,将武陟县守将的防卫之心降到最低。到时候,只要达到了目的,我就会立即率兵撤退,与你们会合。” 闻听此言,四人的心里才长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强攻修武城,老大就不会有什么风险? 何况,朝廷在河南的防卫本就薄弱,兵力几乎全部调离,要么在辽东,防患后金;要么被调到山东,镇压孔有德叛乱;又或者是在陕西,平叛起义军。 这时,徐霞客没有再劝解,而是沉吟了一下,随即提醒道:“老大,既然咱们准备从武陟县渡过黄河。那么,渡过黄河之前,最好让吴队长和刘队长先行一步,率兵攻下对面的广武山。” 李自成楞了一下,随即不解的问道:“徐先生,黄河那么大,到处都可以作为登陆点,为什么非要提前攻下广武山?” “老大,是这样的,自古以来,广武山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地理极为险要。像古时的楚汉之争,就是在广武山,那道鸿沟就是指广武山上的自南向东北的巨壑。虽然它又称邙山,却与河南府境内的邙山远远不同。” “之所以说它十分重要,原因有三。其一,它的北面就是滚滚黄河,如果咱们要渡过黄河,在黄河上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广武山上的官军。所以,咱们要想更加安全而稳妥的渡过黄河,最好将其拿下。” “其二,广武山东北有敖仓之粟。如果以广武山为跳板,拿下敖仓,咱们进入河南腹地之后,就能大肆招兵买马,不用再为粮草发愁。”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广武山南面就是军事重镇荥阳。攻占广武山之后,再占领荥阳,把握将会更大。” 李自成听得频频点头,眉头皱了一下,想到的更深更远,徐霞客刚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嗯...既然是军事重地,那么一定就会有重兵把守。徐先生,你认为,派出多少兵力合适,才能拿下广武山?” “老大,广武山上有汉王城和霸王城两座城池,两者互为掎角之势,拱卫广武山的安全。前者位于广武山西山头,长有两里六十多丈,高约两丈有余;后者位于广武山东山头,长两里,墙宽八丈有余,不到九丈,城墙最高处也有五丈。” 听到这里,李自成忍不住的唏嘘:“不愧是西楚霸王,实力远不是刘邦可比的,就凭在这广武山上建立的城池规模和质量,就可见一斑。” 就在李自成心中暗自唏嘘之时,徐霞客依旧在继续。 “所以,老大,末将以为,要想最快而顺利地攻下广武山,占领霸王城和汉王城,最少也需要四千人,兵分两路,同时攻打霸王城和汉王城。” 李自成沉默了,心中暗暗思量,进行盘算,自己带走五千人,围攻怀庆城;夺取广武山,至少也要四千人。然而,为了稳妥起见,李自成肯定要多给兵,最少拨兵六千人。 如此一来,徐霞客和田见秀麾下也就只剩下三四千人马,又要守卫码头安全,又要占领武陟县,还要运送人员过往黄河,人员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一念及此,李自成的眉头皱了又皱,依旧没有好的对策,这一次的战线拉得太长,十天之内,一连攻打三个目标。 最终,李自成暗暗一咬牙,沉声说道:“徐先生,按照你说的,如果只给汝义和芳亮四千人,太过冒险了。这样,汝义,见秀,攻打广武山之时,我拨给你六千人。” 闻听此言,众人都是心里一惊,想到了李自成同样忧心的问题,兵力不足。 想到这里,田见秀顿时着急起来,忍不住地说道:“老大,这怎么行?如果拨给汝义和芳亮他们六千人马,就意味着,要么从我和徐先生这里抽出一千人,要么就是从你那里抽出一千人。如此一来,不管从哪里抽调一千人,相应负责的行动可就危险了。最为关键的是,你不可只身犯险啊!” 其他人也要发表相同的看法,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们担心的什么,也知道如此一来所带来的危险性。既然这样做,我肯定有相应的安排,以策万全。你们放心吧,我不会用兄弟们的性命轻易冒险的。” 然而,听到这样的话语,徐霞客四人的态度没有丝毫的松懈。 与此同时,看到四人如此模样,李自成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能给一个合适的理由,四人绝不会执行这个计划,让自己冒生命危险。 想到这里,李自成不得不做出微调整,不得不解释道:“这样吧,汝义和芳亮占领武陟县之后,先派出三千人渡过黄河,由汝义带领,潜伏在广武山附近。一定要切记,渡过黄河的行动,一定要趁夜而行,免得被广武山上的官军发现。” “其次,徐先生和见秀迅速接受武陟县之后,再拨给芳亮和汝义一千人。然后,芳亮带领余下的三千人趁夜渡过黄河,与汝义会合,合力攻打广武山。” “与此同时,我在怀庆城这边会做出梯次撤离,前往武陟县与徐先生和见秀会合。” 听到这里,四人才露出释然之色,没有再出言反对,相继离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兵围怀庆城 河南巡抚衙门,后衙之内,巡抚樊尚燝端坐于大厅之上,两侧分别坐着河南的乡绅富贾,一个个都是谄媚之色,言语却是不断诉苦,并不是那么恭敬。 “大人,反贼已经打进了怀庆府。就在几天之前,修武城已经失陷,被乱军占领,接下来就该轮到怀庆城了。” “大人,你就救救我们这些乡绅吧!赶紧兵出怀庆城,围剿李自成这等反贼,我们这些人的一家老小和全部积蓄可都在怀庆城。一旦怀庆城失守,不仅我们的良田会被人没收,分给那些穷人,就连家里的家财以及粮食,甚至于身家性命,都将不保。” “是啊,大人,您就赶紧出兵吧!以李自成这等反贼的一贯做法,他们真的会这样做,抢劫官府和权贵的粮银,没收土地。即便是房产和田产,也将不保、” ...... 然而,任凭列作的乡绅如何诉苦,说怀庆府的形势有多么的紧张,河南巡抚樊尚燝依旧是稳坐于上,处事不惊,心里却在暗暗冷笑。 “哼...你们这些为富不仁者,社稷的蛀虫,都被反贼杀光了才好。河南的百姓都是因为你们,被压榨的不堪,衣食没有着落。就连应交的税赋,也常常隐瞒家里的良田数量不报,上缴的公粮就那么一点,还想着让朝廷救你们,想得倒美?” 渐渐地,众多乡绅说得唾沫星子乱飞,看到樊尚燝稳坐钓鱼台,毫无反应,悠然的喝着茶,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岔开了话题,进行旁敲侧击。 “请问大人,关于我们上次向朝廷情愿,希望派大将进入河南,围剿乱匪,不知道朝廷有没有传来消息啊?究竟是什么态度啊?” 樊尚燝终于有了反应,漫不经心地将茶杯放在一旁的茶几之上,这才徐徐说道:“各位,尽管放心,皇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近期以内,朝廷会派临洮总兵曹文诏以及左良玉副总兵分别进入山西与河南,围剿乱军。而且,左将军不日就会率领昌平军进入河南,围剿乱军。”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樊尚燝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忌惮之色,转而故作诚恳的说道:“说实话,身为河南巡抚,围剿乱军,保一方平安,乃是我樊某的职责。可是,众位也清楚,河南的兵力本就不多,多数被抽调到山东和辽东,河南府与怀庆府加在一起,也就不过几千人。相比于乱军,一个营动辄就有上万人,河南府的这么一点兵力,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话之间,樊尚燝心里也在想着,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上大天庭,与朝廷的一些大人能够说得上话,我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河南巡抚,别说向你们解释,就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两侧的乡绅很是配合,一听到朝廷将会派大将进入河南,围剿乱军,都是兴奋不已,眸子中闪烁着晶莹亮光;再一听樊尚燝的解释之言,都是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更有人随即附和与拍马屁。 “真是辛苦大人了!如今的朝廷,正处于多事之秋,东北有后金的虎视眈眈,山东又有孔有德的叛乱,使得河南的多数兵力被抽调到这两处。而且,河南连年大旱,田里颗粒无收,就算是大人有心重募兵丁,也没有粮饷作为后盾,真是有心无力。” 闻听此言,樊尚燝虽然面色是苦涩一笑,心里却在暗骂,一群王八蛋,都是为祸乡里的人形蝗虫!什么连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就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家里的仓库早就屯满了粮食。只要你们一人拿出那么一点粮食,本官何至于无法募集兵丁?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樊尚燝还不得不继续与这些人虚与委蛇,耐着性子交谈。 ...... 怀庆城外,李家军在四个城门处都布有重兵,将其团团围住。飞龙战车再次上阵,上面的李家军都在使用弓箭进行杀敌。然而,其他的李家军却是停滞不前,站在距离城门足有两里的地方。 即便如此,战况也非常的惨烈,虽无那种近身搏斗的厮杀之声,但箭矢造成的伤亡,引起的惨叫,依旧让人感觉惊悚! 此刻,怀庆城的东门外,李自成站于一处土丘之上,手持望远镜,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在这时,刘体纯突然从远处走来,刚一站定,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老大,根据咱们四散出去的探子来报,修武城周围这一带的县城之内的官军开始蠢蠢欲动,派出的探子越来越多。看他们的架势,这几天很有可能有大动作,联合救援怀庆城。” 李自成放下了望远镜,回头望了一眼,转而又看向前方,声音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不过,体纯,你的眼光不要放的那么窄,要看得更远一些,将咱们的探子散开的更远一点,不能只瞄着怀庆城的周围,还要有从山西、河南府进入怀庆府的各个隘口,一定要特别注意这些地方的动静。” 刘体纯一愣,有一些不解,不禁问道:“老大,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这时,不等李自成回答,高一功不知道是从哪里走了过来,一脸的郁闷之色,整个人显得很是无聊,插话道:“刘队长,这还用问啊?” 闻听此言,刘体纯再次一愣,回头循声望去,一看是高一功,隐隐有一些不快,以为对方是在嘲讽他愚笨,但还是按耐住胸中的火气,平静地问道:“高队长,何处此言?我为什么不能问?” 高一功淡淡一笑,神情很是得意,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言语得罪了人。 “刘队长,这些日子日子以来,天天跟着老大和徐先生,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不要说一个个小小的怀庆府,就是整个河南,能够拿得出的军队也就七八千人。” “那又怎么了?即便是只有七八千人,以官军的战斗力,远不是咱们这些起义军的部队所能比拟的。而且,这又与你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关系?”刘体纯反驳得理直气壮,直直地看着高一功。 “切,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高一功喃喃自语了一句,看到刘体纯一听这话就要发作,赶紧又说道:“刘队长,不要忘了,我说的是整个河南。如果这七八千人全都派到怀庆府,对付咱们,朝廷就不要河南其他州府了?” 此言一出,反驳的刘体纯哑口无言,而高一功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因此,纵观天下,尤其是怀庆府周遭,朝廷要想保怀庆城不被攻陷,援军只能是来自于山西、河南府,或者是东北方向的卫辉府。只要派一些人坚守这些隘口或官道,就能最快的得到朝廷的援军出自哪里?如此一来,老大才能制定相应的对策,咱们李家军才能从容撤退。” 刘体纯虽心有不服,看不惯高一功的嘚瑟模样,但也无言反驳,只得闷头不语,等待李自成接下来的吩咐。 “体纯,派出一些探子,监视那些隘口和官道之后。明天,如果这里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就立即派人前往修武城,告诉吴队长和刘队长他们可以行动了。” “是,老大,属下这就去安排一些探子出去,监视那些隘口和官道的同时,将警戒的范围再推进方圆二十里。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守在隘口和官道旁的探子没有发现朝廷的援军,其他的探子也能发现端倪。” 听到这刘体纯这样说,李自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第二百一十五章 每况愈下 又过了两天,武陟县城内,处于戒严状态,四门紧闭,大街小巷都是巡逻的李家军。 此时,县衙之内,书房之中,徐霞客与田见秀相对而坐,气氛有一些紧张,透着丝丝的压抑,并未有那种顺利攻破城池之后的喜悦之感,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尤其是徐霞客,话里话外都透着担心之意。 “田队长,也不知道吴队长和刘队长他们的行动怎么样了?虽然一夜之间拿下武陟县,吴队长更是趁着夜色,在后半夜之时,率领三千人渡过黄河,没有被人发觉。但是,我这心里还是没底,直打鼓,七上八下的。” 田见秀皱了一下眉,随即舒展开来,瞬间恢复了正常,并未被低头自语的徐霞客所察觉。 “徐先生,你尽管放心,咱们刚一接手武陟县,刘队长不就率领三千人前去支援了吗?放心吧,对面并没有任何的打斗与厮杀之声,刘队长和吴队长他们先在应该还不会有事。” 语气一顿,看到徐霞客眉头深锁,依旧没有释怀,思忖了一下,进一步以庆幸的口吻说道:“还好汝义和芳亮他们随即应变,不声不响地攻下武渉县城,更是出奇兵攻占渡口,让人伪装成平常的船家,如此才没有惊动黄河两岸的官军,吴队长和刘队长才能相继平安无事的渡过黄河。” 不说这还好,一听到这话,徐霞客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更加的担心。 “可是,田队长,咱们夺下武陟县,控制黄河渡口,并不能瞒住多久。一旦黄河对岸码头的沿岸渡口的官军发现异常,一定会派兵来查探。” 徐霞客语气一滞,声音变得更加凝重,焦急之意愈发的浓郁。 “田队长,你也知道,咱们李家军全部是北方之兵,几乎都是旱鸭子。即便是懂得水性,也不擅长水战。一旦朝廷的水师来袭,不需要太多,只需要那么几艘战船,一千兵卒,就能将咱们堵在这里,无法渡河。” 此时,别看田见秀神色不变,处事不惊,还在安抚徐霞客,他的心里也是直打鼓,比徐霞客还要担心的多。 相对而言,田见秀了解的消息更多更全面。然而,作为军事人员,李自成不在这里,他田见秀就不能慌,必须稳住局面。 “哎...”徐霞客叹息一声,紧接着说道:“希望老大按照计划行事,尽快停止对怀庆城的包围,赶来武陟县,与咱们会合。虽然时日仓促了一点,有一些紧巴巴,缴获的粮银不能全部带走,但也要先保住人再讲。” 闻听此言,田见秀也不禁有一些惋惜,那么多的粮食和现银丢弃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然而,一想到左良玉已经兵出山西,进入河南,应该进入了怀庆府的地界,田见秀就掐灭了惋惜的念头。 “徐先生,你说的不错。现在这个时候,采取的上上之策,就是先保住人再讲,安全的撤离怀庆府,渡过黄河。” 与此同时,怀庆城的攻城之战越来越惨烈,李自成不惜命令李家军强攻城门,大有不破城池誓不罢休的架势,将城里的守将吓得就是一个激灵,双腿发软。 距离东门两里之外的那个小土丘之上,李自成依旧在风轻云淡地看着战场情况。然而,刘体纯却在着急地劝说:“老大,咱们不是和徐先生他们说好的吗?他们到了武陟县之后,咱们梯次退兵,和徐先生和田队长会合,一起渡过黄河。” 然而,任凭刘体纯急得汗都出来了,声音都在发颤,李自成依旧是不为所动,镇定地站在那里,张望着怀庆城,刘体纯也没有放弃,继续进行劝解和提醒。 “而且,老大,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左良玉已经率领几千人马兵出阳城,进入怀庆府,正在飞速向咱们这边赶来。若无意外的话,最迟明天上午,一定能够赶到怀庆城。到时候,一旦与左良玉交手,被拖在这里,咱们可就危险了,想走都不一定能走的了。” 李自成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放下了望远镜,看向刘体纯,接下来的话语让后者先是一喜,随即一愣,再次如坠冰客,暗道不好。 “嗯...既然这样,左良玉来这么快,那你就传我的命令下去,明天天亮之前,让高一功和党守素他们带人到这里,与咱们汇合一处,只攻怀庆城东门一处。” 听到这话,刘体纯当即会意,老大这根就没有撤退的意思啊,看似死磕怀庆城,实则是等待左良玉率领的昌平军,与其一战。 这一刻,刘体纯的内心更加着急了,犹如火烤一般。尤其是一想到己方的兵力,再与左良玉的昌平军相对比,几乎是伯仲之间。还有那怀庆城内的城防营,以及周围的官军,环伺左右,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一念及此,刘体纯的劝说更加放得开,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大和兄弟们送死。 “老大,咱们决不能与左良玉正面作战啊!如今之时,刚抽调出一千人,前往武陟县,协助徐先生他们渡黄河,将所有的银两运往对岸,咱们只剩下三千多人,与左良玉的昌平军兵力相差不多,周围还有其他官军虎视眈眈。如果硬拼下去,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寻......” 就在这时,刘体纯突然被人打断。 “老大,左良玉的昌平军距离紫陵村不到二十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左良玉今天下午就会到达怀庆城。”一名士兵急速跑来,边跑便气喘吁吁道。 “什么?来的这么快?怎么可能!” 李自成与刘体纯几乎是同时喊出,相继喊出这三句问话,一脸的惊容,难以相信。 然而,那名士兵已经来到了近前,一身的探子装扮,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并未答话,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而且...而且...根据在济源附近的兄弟监视回来的消息,还有一支人马向怀庆城这边的方向赶来,大概有三四千人的样子。虽然是打着起义军的旗号,但他们的队形整齐,进退有度,更像是伪装之后的官军精锐之师。” 此话一出,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完全打乱了李自成的计划,李自成再也无法保持风轻云淡的镇定之色,眉头深锁起来。刘体纯更是被搅乱了心神,完全慌了。 “老大,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立即撤离,前往武陟县与徐先生他们会合,合兵一处,才是上上之选。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左良玉的一合之众。” 看到刘体纯刘队长慌了神,那副着急的模样,那名士兵已经平复了呼吸,有条不紊的补充道:“老大,从济源来得那一支军队很不简单,他们的前锋探路的兵卒很是了得,只要咱们的人一靠近,不管隐藏的多么隐秘,都会被他们发现,并被活捉。” “汪汪汪...!” 就在这时,李自成陷入沉思之际,眉头深锁,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犬吠,使得紧张而压抑的氛围出现一丝涟漪,打断了三人的交谈。 第二百一十六章 柳暗花明 犬吠声持续不断,叫一个不停,声音里面透着兴奋。如此情形,李自成、刘体纯连同一旁的近卫队一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塔般的身影向这边窜来,速度飞快,使得众人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此刻,如果不是高一功小跑着紧随其后,附近的士兵一定会抬起左臂,拉动左臂上的小型弓弩,射击那个小塔般的黑影。 李自成笑了,深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周围的近卫队更是纹丝不动,任凭黑影靠近。似乎没有发现这一切,李自成等人的神情变化,刘体纯一看到小塔般的黑影,速度极快,飞扑而来,顿时着急起来,不管黑影的后面跟着的就要高一功,刚要大喝“护卫老大”,只觉得眼前一花,黑影已经来到了近前,停在李自成的身前。 然而,黑影的动作远不于此,刚一四脚站定,随即猛地窜起,像人一般站着,在刘体纯心惊之时,黑影的两只前爪已经趴在了李自成的肩膀之上,一张大嘴更是伸了过去,刘芳亮刚想要喊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使得刘芳亮到嘴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哈哈...黑痞,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时,刘体纯才看得清楚,小塔般的黑影原来是一只黑狗,皮毛宛若锦缎,黝黑发亮,不仅长得壮实,还很高,都快到人的胸前了,足有四五尺之高。而且,细看之下,刘芳亮这才发现,这只黑狗是独眼,位于额头的正中间,一看就是天生使然,属于异兽之列,充满邪异之感。 然而,刘体纯之所以停止喊叫,并不是因为李自成的那一句亲昵的问话,而是因为黑狗的动作,正在用它那大舌头舔着李自成的面颊,后者更是双手抚摸着黑狗的皮毛。 这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不过是眨眼之间,快若闪电,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从犬吠声出现,再到黑狗来到近前,趴在李自成的肩膀上,不过是几个呼吸,根本就给众人有反应的时间。 刘体纯艰难地暗暗吞咽一口口水,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后退了一步,后背直冒白毛汗。 这个时候,高一功已经跑到了近前,看到刘芳亮紧张而警惕的模样,连忙喘息地说道:“刘队长,别紧张,这可是老大的爱犬,从小养到大的。只要你没有任何敌视之意,它就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放心吧。” “黑痞,下来吧。” “汪”“汪”两声,黑痞非常听话的放下两个前肢,蹲坐于李自成一旁,吐着舌头,直喘气。 李自成拍了拍黑痞的脑袋,以示安抚和亲昵,随即看向依旧有一些气喘的高一功,询问道:“高队长,黑痞怎么跑你哪里去了?” 高一功嘿嘿一笑,并未答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边递给李自成,边说道:“给,老大,这是李过给你的信,就是黑痞带过来的。黑痞之所以和我在一起,是我在距离西门外大概五里外的地方偶然碰到的。而且,遇到黑痞之时,这家伙的背上骑着一人,叫什么贺珍。”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接过了书信,拆开之后,随即展开,边听高一功的讲述,边浏览新的内容。 “那个贺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黑痞刚一在我的旁边停下,他就只来得及掏出书信,让我交给你,说是李过派来的,然后人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看他骑着黑痞而来,黑痞还有一些维护他的样子,我就将那个贺珍给逮起来了。” 说完之后,高一功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等待对方的回应,心里也在暗恨贺珍。说是暗恨,不说羡慕来得更贴切。 “姥姥的,老子瞄黑痞好久了,早就想骑骑,没想到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 心里这样想着,高一功就不禁看向黑痞,脑海里浮现黑痞驮着贺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那哪是跑啊?简直就是在飞!眨眼的功夫,百米的距离就窜越过了! 三尺高的土丘,仅仅是一个轻轻地跳跃,很随意的就能越过。 高一功今天才看到,没想到黑痞的速度如此之快,形容为快若闪电,也毫不夸张?更何况,背上还驮着一人? 然而,刘体纯不能平静了,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躁动非常,再也忍住了,高一功的话音还没结束多久,就急切道:“老大,你还是赶紧下决定吧!不能再耽搁了,如果再停留在这里,可就晚了,兄弟们性命不保事小,你的安全事大,可是牵涉到整个李家军的安危。” 闻听此言,高一功心里就是一惊,没来由的一慌,连忙问道:“刘队长,怎么回事儿?什么事情这么紧急?这么危险?” 这时,那个探子的士兵答道:“高队长,是这样的,左良玉的人马已经快到紫陵村,足有两三千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午就能到达怀庆城。而且,在怀庆城的西北方向,济源附近,也出现了一支人马,疑似官军,大概三四千人的样子。如果咱们再耽搁下去的话,在这里围攻怀庆城,很有可能陷入官军的反包围,遭遇重兵围剿。” 高一功也着急起来,就要劝说李自成撤军离去,却见后者神色一收,将那封信攥在手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神情很是超然,并不着急,反而询问道:“高队长,贺珍现在在哪里?立即带我去看看。” 高一功楞了一下,没想到姐夫会提出这个要求,随即清醒过来,又犹豫了一下,脸上尽是浓浓的焦虑与担心之意。虽有心再劝说两句,让姐夫赶紧撤兵,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听话听音,姐夫虽然说得漫不经心,很是淡然,却充满不容拒绝之意。 一念及此,高一功也只能耷拉着脑袋回应道:“老大,那个贺珍就在我的营盘大帐里,正有军医给他检查身体呢。” “嗯,那咱们就走吧。” 李自成说完之后,来不及分说,不等其他人回应,就大踏步而去,黑痞紧随其后,摇着尾巴,说不尽的高兴。 与此同时,刘体纯与高一功虽然不对付,但还是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无奈而又苦涩的表情,随即变得坚决起来,彼此很有默契的重重一点头,迈开步子,直追李自成而去。 很显然,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两人已经达成了一种共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李自成,劝老大立即撤兵,赶紧离开这里,与徐先生会合,渡过黄河。 不久,李自成等人骑马来到怀庆城的西门之外。 高一功临时营地的大帐之中,贺珍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躺在高一功的行军床之上,不时地做出无意识的呕吐动作,眉头微微蹙起,散发着丝丝疲惫之意。双唇蠕动,似乎是在说梦话。 大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有一些刺鼻;煮药的罐子发出汩汩的沸水之声,白雾蒸腾,。一名军医就蹲坐在那里,一手拿着扇子,轻轻而富有节奏的摇动,扇着碳炉之火;另一只手手持抹布,不时掀开煮药用得陶罐的盖子,搅拌一下,使里面的药草的药性尽可能的熬煮在药水里。 这时,李自成掀帘而进,看到贺珍那熟悉的面孔很是憔悴,只是担心的迟疑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边向里走,边转而看向军医,一指贺珍,询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闻听此言,军医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来,一看是李自成,立即有一丝慌乱地放下手中的扇子,站了起来,连忙答道:“老大,此人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几日未眠,没有好好休息,这才会出现昏迷、呕吐的症状。只要好好修养两天,补一下身子,就能完全恢复。至于什么时候能够醒来,这倒还不好说。” 李自成的神色一松,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眉头又深锁起来,沉声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暂时先清醒过来?” 话音刚落,看到军医面露难色,很是犹豫,似乎猜到了对方的顾虑,李自成进而又补充了一句:“不需要太久,我只要问他一个问题就行。” 军医的神色顿时一松,随即轻声说道:“如果这样的话,属下倒是有一个方法,让此人暂时清醒过来,用金针刺入他的人中和太阳穴,就能清醒过来片刻。不过,老大,不能持续的太久。否则,就会对被施针之人的神智造成损伤。” “大夫,尽管放心,不仅你是医者仁心,此人也是我的兄弟,我不可能让他神智受损,变成一个傻子。” 李自成点了点头,很是赞许军医的医风医德,转而进一步的催促道:“你快点施针吧~!我就问一个问题,他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这么简单。” 无论是李自成身后的刘体纯和高一功,还是眼前的郎中,都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老大费了这么大的周折,这么急切,只是为了问昏睡之人一个问题,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过,看到李自成眉头微皱,很是不满,有一些等得不耐烦,军医立即清醒过来,连忙答道:“是,老大,我这就施针。” 旋即,在刘体纯与高一功疑惑的目光之下,李自成的注视之中,军医利落的取出三根金针,手法极为娴熟的刺了下去,毫无拖沓之感。 仅仅是三个呼吸的时间,贺珍的人中与太阳穴就被刺上了金针。 随着贺珍的人中和太阳穴插上金针,所有人都很期待的等待着,也就两个呼吸的时间,贺珍幽幽醒来,睁开双眼,一看到李自成,就要挣扎着下床行礼,却被李自成死死地摁在床上,随即急促的说道:“贺珍,你不要动,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我现在问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不用说任何事情。” 等到贺珍平稳的躺下之后,看到对方轻轻一点头,李自成这才继续问道:“贺珍,济源附近的一支军队,是不是李过率领的李家军?” 刹那间,不等贺珍回答,来不及反应,高一功与刘体纯惊呆了,没想到老大会问这么一个突然的问题?不过,两人立即反应了过来,联想到一些事情,随即双双满怀希冀之色,心里充满莫名的兴奋之意,看向贺珍,等待贺珍的回答。 一时间,两人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多么希望看到贺珍点头! 因为,二人很清楚,如果济源的那支军队真的是李过率领的李家军,形势将会发生逆转,自己这一方将会占据绝对的优势,真的是柳暗花明! 尽管刘体纯不知道李过是谁?但是,从李家军三个字,从老大与高一功的神情来看,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贺珍的喉咙似乎有一些干涩,吞咽了一下口水,一分一秒的拖延,都牵动在场的每个人的心,紧张不已。 最终,贺珍的回答没有令众人失望,只见其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决绝的重重一点头。 “太高了!” 相比于刘体纯与高一功的异口同声般的欢呼,李自成却是向军医连使眼色,后者立即会意,连忙启出了三根金针,贺珍随即重重的睡去,神情也变得安详起来,没有了一开始的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与此同时,李自成虽然面色平静,但看到贺珍点头的那一刻,还是暗暗长舒一口气,连呼庆幸,满腹的疑难随即烟消云散,更是看向刘体纯,命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除了飞龙战车上的兄弟,所有人停止攻击,远远地围住四个城门即可。同时,分别从四个兵营抽调二百五十名士兵,随我一同前往紫陵村,将左良玉的昌平军给我截在那里!” “老大,我呢?”高一功忍不住了,指向自己,一脸无辜的询问道。 “嘿嘿...”李自成一笑,心情很是不错,随之答道:“你啊~?立即骑着黑痞前往济源,找到李过,让他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今天下午到达紫陵村,与我会合,截击左良玉。” 一听到可以骑黑痞,高一功顿时兴奋地难以自抑,再听到自己的任务,高一功的神色随即就垮了下来,讷讷道:“姐...姐夫,不对,应该是老大。” 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幸福来的来得太突然,这么快就可以骑黑痞,高一功有一些手足无措起来,连话都不会说,慌不择言。 略微沉吟一下,组织好语言,高一功这才沉声说道:“老大,这个任务很简单,就是去报信,找打李过他们。可是老大,李过他们的大军处于移动状态,我怎么找他们啊?”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难题呢?”李自成淡淡一笑,回应了一句,转而说道:“高队长,放心吧。你或许还不知,黑痞不仅速度极快。而且,嗅觉远胜于普通犬类,只要是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气味,它都能分辨得出,分辨敌我,并能快速而准确地进行定位追踪。至于找到李过他们,根本就不是问题,放心的去吧,黑痞会带你找到李过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重逢 紫陵村西南,沁水河畔,寒风凛冽,水面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即便是人骑战马,依旧可以飞驰其上,冰层并未有丝毫破裂。 暖阳西斜,李自成率领一千骑兵囤聚于此,遥望北方,紫陵村的方向。当然,李自成不时地极目远眺,张望西面,神情凝重,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期待之意。 随着远离战场,来到沁水河畔、荒无人烟之地,迎着呼啸的寒冷北风,李自成没来由的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许多,回归了理性,不禁回想自己的通盘计划,还有刚刚的临时打算,真的有必要与左良玉硬碰硬吗? 围攻怀庆城,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整个怀庆府官军的注意力,就是为了使得吴汝义与刘芳亮更加顺利攻下武陟县,控制住邻近的黄河码头,从而兵渡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朝廷的兵力部署最为薄弱之处。 现在好了,吴汝义与刘芳亮趁夜偷袭武陟县,兵不血刃的就将其拿下,几乎没有伤亡。 河南,不仅仅是关内平原,盛产粮食,还是四战之地,南下可威胁到江淮;西进可以进入陕西、四川等地,进行藏身,躲避官军的围追堵截;东可去山东,与孔有德联盟,共同抵御朝廷的攻势。 李自成摇了摇头,不让自己想得那么远,而是想想此时的处境。 吴汝义与刘芳亮已经率领着六千人马渡过了黄河,徐先生与田见秀更是加班加点的运送粮银,将那些缴获的物质全都运到黄河对岸。如今这个时候,正值隆冬,粮食与被褥衣物最是不可或缺之物,轻易不可丢弃。 李自成又想了想,侄儿李过带来的四千人马前来支援,全都是各个根据地的精锐,战力绝对远胜于各个起义军,不会比官军的主力军差。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眼前一亮,心里活络起来,也就有了更改计划的念头,不再与左良玉死磕。 有了侄儿李过四千人马的加入,抵挡左良玉的人马绰绰有余。即便是将其全歼,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无论是战力,还是兵力,自己一方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从那封书信上,李自成知道了李过带来四千精锐人马,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聚集八千人马,在短的时间里,一举消灭左良玉这支援军。 现在想想,李自成觉得自己的决定太过鲁莽,过于意气用事了。不可否认,想要全歼左良玉这支人马,他李自成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但是,一旦全歼左良玉,势必使得朝廷震动,李家军被朝廷列为重点围剿的对象,他李自成再想施以韬光养晦之策,再无可能。 如此一来,他李自成,连同他的李家军,势必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一念及此,李自成就是一个激灵,暗暗打个冷战,更加坚定刚刚的那个决定,更改计划,不再与左良玉正面交锋! 旋即,不等李自成多想,西面传来一阵奔腾之声,还有一句莫模糊的喊话,以及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犬吠声。 “汪...汪....汪....” 只见黑痞那硕大的身影出现,呼啸而来,背上正坐着高一功。由于黑痞的速度极快,再加上北风,高一功似乎在喊着什么话,一脸的兴奋,但声音却是模模糊糊,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终于,高一功来到了近前,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憋得,面颊通红,不等李自成问话,就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找到李过了,他正在往这边赶。由于黑痞的脚程快,我就先行一步,前来通知你了。” 说话之间,高一功十分高兴的摸了摸黑痞的脑袋,忍不住的夸赞道:“老大,黑痞不愧是犬类之中的异种,跑起来跟一道闪电似的。无论是什么地势,都是如履平地。而且,正如你说的,这家伙的鼻子真够灵的,就那么轻轻一嗅,就认准了一个方向狂跑,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正在赶路的李过。” “说完了?” 李自成淡淡一问,直直地看着高一功,后者更是尴尬一笑,回答道:“嘿嘿,说完了。” “嗯,既然已经见到了李过,从他那里过来。那么,李过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大概还要用多长时间,才会到这里?” 李自成问完之后,高一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想了一下,随后才答道:“嗯...属下粗磨估计了一下,距离这里大概还有三十里。虽然现在正值隆冬,田地里种有小麦。但是,由于李过率领的李家军全都是骑兵,大概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这里。” 李自成满意地点点头,听出了高一功的话外之音,为李过说情之意,如果没有李家军的军规约束,不准践踏百姓的庄稼,就凭这一马平川的平原地,短短的三十里,骑兵半个小时就能到达这里。 这时,一个马蹄声从北面传来,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士兵骑马而来,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催促着胯下的战马,直奔李自成而来,正是前往紫陵村探听消息的一名李家军士兵。 “吁...” 哨兵长长呼喝一声,一拽缰绳,随着一阵马嘶长鸣,前来的哨兵停在了李自成的身前,声音略喘的朗声报道:“启禀老大,官军已经到了紫陵村。” 闻听此言,不等李自成说什么,高一功却率先着急起来。 “姐夫,坏了!左良玉已经到了紫陵村,这样的话,官军距离咱们不足二十里。只要他们一阵疾驰,策马奔腾,不消片刻,就会与咱们撞一个正着!姐夫,李过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咱们现在......” 高一功的话音戛然而止,被李自成紧盯的眼神吓坏了,心里一个激灵,直发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在大军之前,不该如此称呼。 心里这样想着,高一功嘴上刚想认错,更改称谓,李自成却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而是再次看向了那名探子。 感受到李自成的目光,被打断的探子就继续自己的话题。 “老大,高队长,你们不用担心,官军不会来的这么快。不知道什么原因,左良玉并未继续赶路,而是带兵进入了紫陵村,进行修整了。看他们那架势,似乎想埋锅做饭。” 高一功面色一喜,暗呼庆幸,李自成却是眉头微皱,喃喃道:“真是怪了,左良玉怎么想的?几乎就要快到怀庆城了,怎么突然停在了紫陵村,真是令人费解。” 不过,即便心中不解,李自成沉吟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还是下达了命令。 “传我的命令下去,所有的探子全部撒出去,给我密切监视左良玉的动静。” 第二百一十八章 改变计划 大概四十几分钟过去了,在众人的期待之中,李过率领着四千李家军自西飞驰而来,奔腾的马蹄之声就像滚滚黄河之水,气势强的一塌糊涂,场面极为震撼,队形虽然混乱,却富有某种韵律的节奏感,一看就是经历过严格训练的军人。 看着这一幕,极为震撼的场面,高一功不无羡慕之感,直直地看着奔腾而来的四千李家军,嘴里也在啧啧道:“出去不过几个月,也不知道李过怎么做到的,一下子就弄来了这么多的人马。而且,各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仅仅看这些人的动作,那孔武有力的身躯,几乎所有的动作都是一致,比那些朝廷的城防营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忽然间,高一功的话语戛然而止,转头看向李自成,脸上充满担忧与想念之色,却是转而询问道:“老大,李过究竟把我姐送哪里安胎去了啊?相见之时,由于事情紧急,我倒把这茬给忘了,没来得及问。” 然而,李自成并未回答高一功的询问,而是向前扬了扬下巴,努了努嘴,轻声说道:“他们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四千李家军几乎是动作一致的一拽缰绳,在一阵嘈杂的马嘶长鸣之中,纷纷停在了沁水河对岸,而李过没有任何停止,飞驰而来,眨眼之间,就越过了几米宽的沁水河,停在了李自成的身前。 “启禀老大,李过率领四千李家军前来报到,对付左良玉率领的昌平军!” 说话之间,李过插手抱拳,在战马上行礼。 然而,李自成并未回应李过的话语,却是一摆手,高声说道:“所有人后退两里地,为前来支援的兄弟腾出地方。” 哗啦一声,相比于李过带来的四千人动作一致,李自成率领的一千人却显得十分混乱,有一些手忙脚乱,磨蹭了良久,才腾出一片空地。 看到这种情形,李自成并未有丝毫恼怒,似乎是早已习惯一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在山西的兵力虽然暴增了十几倍,但组成很是驳杂,多是那些生活不下去的灾民,当然比不了来自于各个根据地的精锐,那可是按照严格训练出来的铁血军人。 与此同时,随着李自成的一声令下,后退两里地,李过更是默契的一举手,做了一个手势,对岸的那四千李家军随即分批从冰层上谨慎而过,极其小心。 很显然,一路东来,四千李家军并不是第一次踩踏着冰层渡河。否则,也不会有如此默契的配合,只需一个手势,就分批有秩序的渡过沁水河。还有那过河的动作,很是娴熟。 而且,即便是冰层再厚,一下子经不起这么多人马同时踩踏而过,也有很大的崩裂可能。 望着一批一批的李家军渡过沁水河,李自成的脸上现着轻松的微笑,头也不回地询问道:“过儿,你们应该是从陕西进入河南的,怎么会跑到这里了?” “叔叔,是这样的。一开始的时候,听到线报,你已经兵出太行山,进入了河南怀庆府,我原打算直接率领四千兄弟到黄河的对岸,开封府的荥阳附近,与你会合。可是后来,我们经过河南府新安时,就接到线报,左良玉率领四千骑兵,经山西的阳城,进入了河南,想要围剿你。” “所以,我就和贺珍合计了一下,改变行军路线,直接来怀庆府支援你,而贺珍就先行一步,给你送一下书信。这不,刚一到怀庆府,就同时收到了两个消息,叔叔你率领五千人攻打怀庆城,左良玉带兵已经直逼紫陵村。因此,我想了一下,再与你会合之前,先解决了左良玉,随后一起攻打怀庆府。” 听到这里,一旁的高立功忍不住的插话:“李过,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有了这四千人马,别说解决左良玉的四千官军,就算是拿下怀庆城,也不在话下。” 看到高一功一脸兴奋的模样,李过也很高兴,刚想附和两句,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过儿,经过立功刚刚的讲述,想必你也知道了怀庆城的目的。” 李自成语气一顿,看到李过神色一收,郑重地一点头,转而又说道:“不过,在你来之前,我又想了想,不准备剿灭左良玉这一支官军,也不打算拿下怀庆城,只要将左良玉的这四千人马困在怀庆城里就行了。” 一语落罢,李过的神色一惊,很是意外,嘴巴微张,刚想劝说什么,高一功却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的问道:“姐夫,这是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李过带来了四千精锐骑兵,再加上咱们的一千人马,完全可以将左良玉这四千官军斩于沁水河畔。只要再返回怀庆城,与党守素、刘体纯他们兵合一处,八千人马,轻易就能攻下怀庆城。” 尽管越说越激动,在场的只有三人,说话更加的轻松而毫无顾忌,李自成只是一摆手,高一功的话音随之戛然而止,就连李过想附和两句,到嘴的话语也咽了回去。 “过儿,一功,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不过,之所以做出这么一个决定,肯定也有我的理由。至于是什么原因,现在时间不多,形势很是紧张,以后在向你们解释。” 这个时候,李过带来的四千骑兵已经全部渡过了沁水河,站在岸边,队伍整齐的看着这边,向李自成行了一个军力,后者回礼之后,更是说道:“好了,过儿,什么话也不说,咱们现在就向怀庆城那边撤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左良玉之所以突然停止前进,在紫陵村按兵不动,应该就是想先了解怀庆城的情况。” “而且,以我对官军的了解,从以往的作战方式来看,一旦左良玉发现咱们这边只有五千人,周围又没有埋伏的人马,一定会直扑上来。” 很显然,李过极为信服自己的这位叔叔,李自成刚一说完,就没有再劝说什么,对于高一功的频使眼色更是视若无睹,转而附和道:“不错,叔,应该是这样。以往之时,除了咱们李家军,每每其他起义军与官军交战,就算是两者兵力相差悬殊,前者是后者的几倍,甚至是十倍有余,也多是以战败为结局。所以,若无意外的话,左良玉一定会追上来,死咬着咱们不放。” 说话之间,李自成已经拨转马头,李过的话音刚落,随即一样马鞭,策马奔腾而去,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中。 “那还等什么?跟我来,前往怀庆城,与咱们的三千人马会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捷 与此同时,怀庆府的北方,沁水河东岸附近,紫陵村西侧一片空地之上,左良玉率领的四千人马就驻扎于此,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行军的样子。 左良玉在临时的营地踱步而行,正在巡视着自己的四千骑兵,神色悠然,并没有那种大战在即的紧张之感。 就在这时,一匹战马飞速而来,一名兵卒骑于马上,很快就来到左良玉的身前。战马还未停稳,就翻身下马,跳了下来,随即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启禀将军,根据咱们的探马来报,怀庆城的情况已经探听清楚,只有四千乱军围城。” “不过,在咱们的探马回来之时,兵围怀庆城的乱军少了一千骑兵,与突然出现在咱们前方的四千乱军汇合一处。看他们的架势,是想挡住咱们救援怀庆城。” 听完属下的汇报之后,左良玉的脸上显出冷笑,轻蔑地说道:“这支乱军还真是不自量力,区区四千人就想攻城,想要用五千人挡住我左良玉的四千骑兵,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知死活!别说是五千人,就是一万人,也别想挡住我左良玉四千骑兵的铁蹄。” 说完之后,左良玉一转身,直奔自己的战马而去。 “全部跟我来,立即拔营赶往怀庆城,顺便解决前面的五千乱军,以状军威。” 随着左良玉的一声令下,所有兵将全部跑向各自的战马,没有一会儿,各个都已是骑在马背之上,左手攥着缰绳,右手拿着马刀,一路向南,飞驰而去,直追李自成等人,气势逼人。 ...... 不久之后,距离怀庆城北门大概还有十几里的时候,李自成骑马当先而行,一心向怀庆城赶路。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从后面追了上来,与李自成齐头并进。 “启禀老大,左良玉的人马已经追了上来,距离咱们还不到五里地。” 李自成依旧埋头赶路,等到探子汇报完之后,这才头也不回地命令道:“高一功,你立即赶往怀庆城,让党守素将西城外的李家军抽调北门外,与那里的士兵汇合一处,分别驻扎东西两侧,让出中间的官道,等我归来。” “是,老大!” 高一功回应一声,胯下的黑痞随之就是猛地加速,像一股风般激射了出去,只留下一片黑色的残影。 “李过,立即传令下去,让所有的人马向两侧散开。一会儿之后,如果左良玉冲杀而来,不要硬拼,只需用弩箭招呼,将其杀走就行。” 虽然心中疑惑,不解叔叔为何安排,李过还是本能的答应了下来。 “是,老大,末将这就去安排,将两翼展开。” 渐渐地,五千李家军开始向两侧分散开来,边疾驰赶路,边调整队形,就像一路逃跑的雄鹰,两个翅膀使劲向前方扇。如此一来,急速赶路的大军两翼占据绝大多数的兵力,中间的几乎全部是李自成带来的那一千多人,战阵呈现向南的凹形之态。 又过了一段时间,左良玉的四千骑兵终于追了上来,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越来越清晰,李自成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下令减缓行军速度,以免被后面的左良玉杀乱了阵营。 否则,一旦如此,他的李家军将会损失惨重,绝非李自成想看到的。 毕竟,他带来的这一千人不仅军事素质欠缺,就连胯下的战马也远远不及官军精挑细选的战马。因此,如果一直提速,保持高速的驰骋,这一千人将会掉队,被官军剿灭。 后方,左良玉率领他的四千骑兵速度越来越快,人人都是一脸的兴奋之情,好像磕了药一般。宛若一群饥饿的狼群,眼前的都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他们唾手可得的猎物,而不是李家军。 一看到李自成的阵型,那逃跑的架势,左良玉心里顿时就乐开了花,不禁暗道:“哈哈...乱军就是乱军,果然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不懂得指挥,没有什么韬略,居然这样行军。嘿嘿...这样更好了,绝大多数的乱军位于两侧,乱军的中军直接暴露我的铁蹄之下。如此正好,擒贼先王,只要一个快速冲锋,集中优势兵力,灭杀了这帮乌合之众的头领,余下的乱军就会不攻自溃,更好收拾了。” 一念及此,左良玉当即一声喝令:“传令下去,收缩阵型,不要管乱军的两翼,给我直接冲向乱军的中军,活捉他们的首领!” 旋即,四千官军铁骑开始收拢阵型,宛若离弦的箭矢,直奔李自成而去。 与此同时,李家军的阵型也开始出现了变换,由一开始的宛若逃奔雄鹰,双翅在前,身体靠后。 现在正好相反,阵型变为了两翼在后,中军在前,向南呈现凸形,中间的凹形正好对着后方追来的官军。 不仅如此,随着官军的越来越近,两侧的李家军,也就是李过带来的那四千骑兵,纷纷微微抬起右臂,指向快要追上来的官军。 李家军的阵型变化越来越明显,所使用的时间更是不过一两分钟,而且还是进退有度,站位极准! 这一刻,左良玉的四千人马宛若一把利剑,李家军的阵型就像一个凹槽,正好可以裹住左良玉。 刹那间,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左良玉当即就意识到情况有一些不妙,很有可能中计,使得自己的人马被半包围起来。如果继续前进,就会进入乱军早已扎好的口袋里。 一念及此,左良玉的眼角就是直跳东,暗暗心惊,没想到眼前的这支乱军这么厉害,反应如此之快,几乎是仓促之间,就将两翼展开,形成扇形反包围之势! 同时,左良玉清楚地知道,现在拨转马头,亦或是立即停下,已经来不及。因为,这距离太短了,已经不能完成调转马头和停下的动作。否则,一旦强行去做,阵型势必打乱,使得人仰马翻。 因此,左良玉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上,还不忘一样马鞭,大喝道:“加快速度,给我活捉对方的首领!” 此刻,左良玉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凭着己方骑兵的精锐,瞬间杀到乱军的中间,活捉李自成,从而扭转局势,化不利为有利。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使然,喊出那一句话之时,左良玉似乎急过头,忘了一点,还不知这支乱军的首领是谁,让那些部将去捉谁?如何捉? 然而,就连左良玉最后一个念头也落空了,化为泡影。 只见,李自成向右一拽缰绳,战马立即向右跑去,中间的一千李家军随即分为两队,迂回到两侧。 见此情形,左良玉反而面色一喜,双腿一夹马腹,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更是一声大喝:“不要与乱军纠缠,加快行军速度,前往怀庆城!” 一时间,四千官军出现了一丝骚乱,众人都是一愣,不解副总兵怎么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战前不是说好了吗?趁此机会,顺便先剿灭这股乱军,随后再前往怀庆城,现在怎么改了呢? 不过,想归想,这些骑兵还是照做,像左良玉那般,双腿一夹马腹,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四千官军的速度顿时提高了一个新的层次。 隆隆的马蹄声,好像要踩裂这片大地! 很显然,左良玉打定主意,趁着李自成等人向两侧迂回的间隙,带人穿过前面的那个空档,逃脱乱军的包围圈,危机也就随之解除了,暂时化险为夷。 然而,左良玉的想法虽好,现实却是很残酷,他刚一提速,临近李家军的两翼之时,只见两侧的李家军同时举起了左手,对准他们这个方向,随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箭雨。 咻咻咻... “不好!真是该死!这帮乱军怎么会有小型弓弩?难怪这些乱军始终阵型不乱,并不惧怕我的四千铁骑。” 左良玉暗暗啐骂了一句,心里很是后悔,不该轻视乱军,为了提高行军速度,并未让大军带上弓箭。否则,大军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如此糟糕,只能被动的接受乱军的弩箭。 然而,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左良玉不得不强撑着精神,随即挥舞手中的大刀,边骑马飞速而行,边用大刀砍断飞射而来的箭矢。 即便是武艺高强,身经百战,刀法娴熟,左良玉最终还是被三根弩箭命中。不过,经过这么一番厮杀与挣扎,左良玉也已穿过了李家军的包围圈,一骑绝尘而去,其他幸存的官军紧随其后。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大量的官军摔落马下,即便是没有被一箭射死,也被紧随其后的战马踩踏而亡。 一时间,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官军就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兵力,其他人都是仓皇而来,再无一开始的不可一世,丝毫不将李家军放在眼里。 此时此刻,李过骑马站于一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轻松的同时,愈发的佩服自己的叔叔,这用兵用的,神了! 不过,李过又想了想,目光在两侧的李家军之间徘徊,不仅心里有一些叹息,如果中间的那一千人反应的再快一点,动作像自己带来的那些人一样利落,此战就堪称完美,以零伤亡重挫官军的精锐之师! 而且,李过还在猜测,叔叔之所以没有乘胜追击,消灭余下的官军,大部分原因应该是这一千人挡在了前面,后方的四千骑兵施展不开,不能乘胜追去。 忽然间,李过心里这样想着之时,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突然有些明悟,此战不仅是叔叔的用兵神奇,指挥若定,临场应变能力快,更是有四千训练有素的骑兵作为后盾。 不难想象,如果换成其他起义军的部队在两翼,根本就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反应过来,做出这样的动作,骑兵之间配合默契,抢位很准,迅速做出相应的行动,从而使得大军两翼展开,如此才能抢占先机,快速机动,向两侧迂回,从而用弓弩袭击左良玉带领的官军。 这一切的一切,还有左良玉的轻敌,并未带上弓箭,才会使得李家军如此大胜,伤亡不到五十人。 随着李自成的一个个命令,将近五千李家军再次聚在一起,横向展开,再次策马奔腾起来,直追前方遥遥在望踪迹的官军。 见此情形,李过长舒一口气,策马追了上去,嘴里喃喃道:“还好叔叔没有放虎归山。如果这次让左良玉跑了,不说其他起义军,非得给李家军留下大患不可。” 一跑一追之间,怀庆城已经近在眼前,位于大军最前方的左良玉狼狈不已,铠甲虽然还算整齐,但满身的鲜血,就连头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掉了,长发乱糟糟的。 这时,一名小将策马追了上来,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放的李家军,与左良玉只差半个战马身位,一脸焦急地说道:“父亲,这支乱军太厉害了!不仅是装备精良,就连人员的素质也是极高,咱们还要进怀庆城吗?如果进入怀庆城,咱们可就再无后退之路了。” 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左良玉依旧在策马奔腾,挥舞着马鞭,没有丝毫拨转马头的意思。 “梦庚我儿,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进入怀庆城。由于出来的紧急,咱们只带了三天的粮食。如果现在变换方向,就算是摆脱了后方的乱军,咱们的给养都很难解决。而且,仅此一败,大军急需休整一番。唯有进入怀庆城,才能稳定军心。” “父亲,孩儿明白了。” 左梦庚答应一声,经父亲左良玉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在河南这个地方,一连几年干旱,天灾人祸,除了城镇,从农村很难筹措到粮草。 最为关键的是,大军现在最需要的是修整,好稳定军心。如果不进城,露宿荒野,就会时刻都提心吊胆,小心乱军偷袭。 一念及此,左梦庚再无其他的念头,也开始使劲的挥舞马鞭,以此催促胯下的战马。 第二百二十章 狼狈入城 怀庆城北门外,高一功与党守素各自率领着七百多人严阵以待,分别位于东南两个方向,呈现掎角之势,等待左良玉的到来,从而给予猛烈一击。 城楼上的守备惊呆了,完全被城外的乱军弄蒙。上午之时,这些围攻怀庆城的李家军相继少了一千人,让这名守将心中微微一松,看到了希望,难道乱军久攻不下,这是要撤走? 可是,随着后面的一系列的变化,这名守将的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紧张的站在北门城门楼上,遥望着北方。尤其是距离怀庆城几里之外的上空,鸟群盘旋,尘土飞扬,绵延好几里地,顿时使得守备心里直打鼓,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从鸟群出现的地方,再到尘土持续的距离,越来越接近怀庆城,守备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七上八下的,握着刀柄的那只手都直冒虚汗。 “将军,来得不是反贼,而是朝廷派来的援军。您看,为首的正是左良玉左总兵,旁边的副将就是他的儿子左梦庚,不会有错的!” 一名副将来到守备的身旁,一脸的兴奋之色,激动地直指北方,高兴的连声音都在发颤,就像看到了大救星。 闻听此言,守备先是一惊,随即面露疑色,睁大了双眼,凝眸远视,也跟着兴奋起来,心里一松,忍不住地说道:“不错,不错,正是左总兵他们,咱们怀庆城有救了。” 然而,这名守备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随着另一名副将的声音传来,心里就是一沉。 “将军,事情有一些不对啊,左总兵他们怎么那么狼狈?你看,在他们的后方还有一支军队,像是追兵,与堵在城外的乱军很相似。” 说话之间,左良玉的大军距离怀庆城已经很近了,也就两里地左右,城楼上的众官兵已经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援军的情况并不好,好像被人追杀。 守备只是迟疑了片刻,脑海里随即浮现一些消息,联想到什么,立即大喝道:“不好!之前围攻怀庆城的李家军,肯定是得到了左总兵带人支援咱们的消息。所以,才会相继抽调一千人马,埋伏在援军必经之地。” 一念及此,大声提醒众属下之后,转而又命令道:“所有的弓箭手准备,一旦左总兵到了城下,立即放箭,阻击后面的追兵,掩护援军进城!”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偏将提醒道:“将军,你要三思啊!如果乱军趁着左总兵他们入城,不顾一切的掩杀过来,朝夕之间,怀庆城就会失守。” 然而,守备一脸的坚定之色,没有一点更改命令的意思,反而一指前方,沉声说道:“你们看,追击左总兵的乱军,少说也有四千人。如果咱们不打开城门,掩护左总兵进来,先不说得罪左总兵的事情。一旦援军被消灭,又或者被打退,怀庆城根本无力应对将近万人的乱军攻城。” “将军说的不错。几日以来,城里的兵卒损失惨重,余下的不足千人,还多是老弱。如果再不能补充兵力,怀庆城迟早要失陷。既然如此,还不弱赌一把,掩护左总兵他们进城。” 另一名偏将眸光闪烁,话音幽幽附和之后,随即也一直远方,沉声又补充道:“看来,一定是其他的乱军得到了消息,又或者受到了李自成的邀请,也派来了两三千人前来助战,攻打怀庆城。如果两支乱军合兵一处,采取强攻的话,要是没有左总兵他们入城相助,怀庆城绝撑不到明天。” 这一刻,不用再多说,城门楼上的所有守将都很清楚,如果不掩护左良玉进城,等待他们的只有城毁人亡。 与此同时,东北方向,党守素的营地,七百多李家军已经严阵以待,做好了发起攻击的准备,阻击朝廷对怀庆城的援军,也就是拦截左良玉等人,与李自成、李过一起夹击。 当然,还有西面的高一功的七百多李家军。 这时,党守素就要大手一挥,下达迎面拦截的命令,远处的旗令兵突然跑了过来,急促地说道:“启禀队长,老大那边来了命令,不准咱们与朝廷的援军硬碰硬,正面交战,要咱们放他们过去,进入怀庆城,咱们只需从后面掩杀一番即可。” 刹那间,即将挥下的一只大手生生止住了,停在了半空中,虽然心有不甘,但党守素还是听从了指挥,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官军的先头部队一旦越过伏击圈,所有人从后面追击,掩杀敌人。一旦城墙上的官军射出箭矢,都不得再追击!” 看着近在咫尺的怀庆城北门,左良玉屏息凝神,全身心都紧绷起来,忘我的疾驰。 一旁的左梦庚却是激动得难以自已,无法像他老子那般沉稳,不禁兴奋地说道:“父亲,只要咱们进入了怀庆城,就安全了。而且,一旦玄大人得到咱们失利的消息,一定会派汤九州将军和李卑将军前来支援,围剿乱军。” “梦庚,传令下去,让左右的人马主意前方的乱军,小心遭到阻击。” 说完这句话,要不是身在马上,要不是面临前后夹击之危,左良玉恨不得给自己儿子一嘴巴,恨不得劈头盖脸训斥一番,你小子是不是傻,没看到前面的乱军吗? 自身还没有跳脱危局,却幻想着他人来支援,脑袋没毛病吧? 左良玉的双手紧握着缰绳,眼神冰冷,目光游离在党守素与高一功的两支李家军之间,心里也在暗暗祈祷着,怀庆城的守将不是一头蠢猪,一定要接应自己,让自己这四千人人马进城,尽管不知道已经损失了多少。 否则,一旦被挡在城外,等待他左良玉的只有死路一条,别无选择。 那一刻,当临近怀庆城之时,左良玉看到城墙上的弓箭手对准自己这一边,弯弓如满月,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眼角不受控制的直抽抽,头皮更是发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而,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那么一会儿,一个声音传来,使得左良玉心中微微一松,暗暗松了一口气。 “左总兵,请先让你的人退到护城河以南,与城墙贴的越近越好,尽可能的与乱贼拉开距离,我让城门楼上的弓箭手掩护你们进城。时间无多,请快一点!” 闻听此言,对于左良玉来说,不啻于天籁之音,比什么都好听,立即下达了相应的命令。 与此同时,左良玉也在窃喜,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前方两侧虎视眈眈的乱贼居然没有行动,没有阻击自己,就那么任由三千多官军驶向怀庆城,有那么一多半越过护城河。 然而,左良玉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胯下的战马刚越过护城河,距离城门只有几米,后方的两侧就传来了厮杀之声。 只见,高一功与党守素几乎是同时行动,各自率领着七百多人,从两个方向杀向官军。 而且,李自成率领的五千李家军也追了上来,直扑官军而去,三者会合在一起,顿时将左良玉的后方人马杀得大败! 两翼和后背受敌,落于最后的官军,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只想着向前冲,希望能够尽快入城,躲避乱军的追杀。 一时间,官军的鲜血染红了护城河!更有慌不择路的兵卒掉入河中,或者摔掉马下,被后面之人生生踩踏而死,到处都是各种惨叫与哀嚎之声。 这已经不是一对一的战斗,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 不久之后,在官军还在向怀庆城里奔逃之时,左良玉却已经站在了城门楼之上,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他的儿子左梦庚和怀庆府知府。 看着越来越多的兵卒被杀得坠落马下,或者掉入护城河中,左良玉的眉头都没有眨一下,整个人显得很是平静。然而,就在这时,左良玉突然喝道:“放箭!关城门!” 突然而来的命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一旁的怀庆城知府,更是措手不及,整个人都着急了起来,连忙说道:“左总兵,不可啊!现在的怀庆城最缺兵力之时,外面还有一千多兵丁没有入城呢,不可以就这么将他们拒之城外,放任不管。” “执行我的将领。否则,违令者斩!” 左良玉冷冷地丢出这么一个命令之后,随即又丛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了知府,左梦庚却在这个时候提醒道:“知府大人,我父帅可是有着皇上的圣旨,虽然受河南巡抚樊巡抚的节制,却负责整个河南的军务。换句话说,牵涉到军务,只要是父帅的命令,谁也不能干涉,就是樊大人也不行。” 看到知府展开了圣旨,神情很是难看,左梦庚更是进一步地说道:“你还是赶紧执行命令吧,让弓箭手放箭,关上城门。否则,你要为怀庆城的失守负责。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知府所能担待的。” 说话之间,李家军已经杀到了护城河附近,就要混在官军之中,躲避城上的弓箭,进入城中。 “大人,赶紧的,还是按照左总兵说得做吧。如果再不放箭,再不关城门,一旦乱军杀到城门处,咱们可就全完了!”怀庆城的守备也着急了,连忙来到知府的面前,催促道。 毫无意外,城墙上的官军弯弓射箭,不管是李家军的士兵,还是前来支援的官军兵卒,只要到了城门附近,必在箭雨的覆盖范围之内。不仅如此,滚木礌石也放到了城墙边缘,尤其集中在城门的上空。 嘎吱吱... 城门关上的那一刻,城外响起了震天的叫门之声,还有战马的嘶鸣,而左良玉淡淡地看着这一切,斜瞥了知府一眼,心中暗道:“书生就是书生,太过于书生意气,不懂得军事,只会误事儿。” 很快,战事停止,李自成与李过、高一功等人站于北门之外,大概六七百米远的地方,党守素骑在马上,喜不自胜地说道:“老大,我终于明白了,为何不让我与高一功迎头痛击官军,将其堵在城外?” 高一功也是一脸的恍然之色,兴奋地补充道:“给左良玉他们留一条活路,让他们有进入城中的希望。如此一来,咱们再尾随痛击,就能效果放大到最大,将兵员损失降低到最小。看看这些死去的官军,其中的十之六七都是被踩踏而死,或者掉入河中。” “哎呦”一声,高一功还未说完,突然痛呼一声,摔落马下。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摔落犬下! 只见,黑痞摇了摇身子,身上的皮毛炸起,逼视地看了高一功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小子,本座也是你能骑得?如果不是主人的命令,我非得将你扔到河里,而不是摔在地上这么简单。” 高一功尴尬的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恨恨地瞪了一眼黑痞,随即恢复了正常,转头看向李自成,询问道:“老大,左良玉躲到怀庆城里,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啊?” 然而,不等李自成回答,高一功的一张脸笑得极为灿烂,谄媚的转而说道:“老大,要不趁着左良玉他们损失惨重,军心不稳,咱们携着胜利之势,一举将怀庆城攻破算了?” 高一功说完之后,其他人也是希冀的看向李自成,满怀殷切之色。 可是,李自成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打扫战场,大军继续修整,将怀庆城给我围住,堵住四个城门的出口。” 夜晚之时,李自成将众将聚在大帐之中,平静的声音在回荡,其他人也在认真地听着。 “各位兄弟,你们应该清楚,咱们之所以兵围怀庆城,目的就是吸引整个怀庆府、乃至于整个河南的官军注意力,从而掩护徐先生与田见秀他们渡过黄河,以及吴汝义和刘芳亮夺得广武山,并不是真的要攻下怀庆城。” 听到这些话,李过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猜测到叔叔这一天为何那样指挥?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左良玉一马,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 高一功、党守素和刘体纯或许不知,但他李过很清楚,不要说还有怀庆城周围的四千李家军,就单单只是他带来的那四千人,就能横扫官军,打得左良玉溃不成军,哪还有逃跑仿若机会?即便左良玉父子能够逃跑,最少也得损失个两三千人。哪像现在,只是绞杀了一千五百官军。 不等李过多想,李自成又下达了一个命令,使得众人为之一愣。 “党守素,深夜之时,你立即率领两千人马,前往武陟县,支援徐先生他们,尽快将全部的物质运过黄河。同时,让田见秀派人前往广武山一趟,看看吴汝义和刘芳亮的行动怎么样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被察觉? 李自成又一番交代之后,众人相继离去,李过却留了下来,更是说道:“叔叔,根据咱们在京城的兄弟来报,朝廷此次的动作很大,不仅将左良玉调入河南,全权负责河南的军务,还将曹文诏调往了山西。而且,侄儿从终南山根据地出来之时,曹文诏已经丛甘肃庆阳出发,率领着屡经战阵的三千五百马步兵丁,直接从潼关渡河,兵锋直指蒲州等地。” 闻听此言,李自成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眉头微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作为一个拥有现代人的灵魂,曾经看过关于明末的一些小说,李自成不可能不知道曹文诏这个人? 号称崇祯年间的第一良将,虽然在多年的围剿乱军的战斗中无往而不利,但最终还是在寡不敌众之下,折戟于农民起义军的手中,可谓是英年早逝! 李自成思忖了一下,片刻之后,沉吟道:“如此来说,你和曹文诏的行军路线几乎差不多?” “嗯,是的,叔。”李过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如果不是曹文诏走得早,说不定我就和他碰的个正着,少不了大打一仗。” 说到这里,李过语气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很不好看,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叔,根据我和李长茂先生的分析,洪承畴和曹文诏很有可能察觉到咱们根据地的存在。尤其是后者,行军路线几乎是往南绕了一个大圈,才从潼关进入了山西。” 经此一提醒,恍若一层窗户纸被戳破,李自成想通了,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同时脑海里浮现陕西的地图,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说道:“不错,曹文诏受到朝廷的调令,率兵前往山西,围剿山西的各个起义军。按理来说,曹文诏从甘肃出发,应该是一路往东才对,从延安府进入山西,这样花费的时日才是最短。然而,事实却是恰恰相反,曹文诏偏偏选择了最长的路线。” “是的,叔。曹文诏的行军路线,几乎就是擦着咱们在陕西各个根据地走得。” 一时间,李自成再次沉默下来,开始回想关于陕西根据地的信息,尤其是南部根据地。究竟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使得洪承畴与曹文诏二人察觉到根据地的存在? 片刻之后,李自成这才轻轻一点头,似乎想通了一般,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两年的时间里,洪承畴与曹文诏围剿陕西的起义军。尤其是最近一年,两人的官位越来越高,对陕西的情况更加了解。再加上从四川运入陕西的军粮、兵器频频被劫,使得他们的平叛行动总是被掣肘,引起洪承畴与曹文诏的怀疑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到这里,李自成摸了摸下巴,眸光闪烁,目光幽幽,话风随之一转。 “不过,据我的分析,洪承畴与曹文诏或许察觉到什么,但并不确定,应该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否则,他二人不可能不向朝廷汇报。” “是的,叔,我与李先生、宋先生等人商量一番,也是这么认为。” 李过附和了一句,转而又问道:“不过,叔叔,我离开终南山根据之前,宋应星先生他们让我将这件事汇报给你的同时,也是向你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毕竟,洪承畴是陕西的三边总督,若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发展根据地,想不惹起他的察觉,很难。尽管曹文诏已经离开了陕西,少了那么一个大威胁。” 李自成想了想,并未立即回答,片刻之后,这才轻声说道:“这样吧。过儿,你派人通知李先生和宋先生他们,减少各个根据地的李家军对官军兵器的抢劫,重点放在军粮上面。同时,各个根据地减少对附近县城的行动,将目标放的更远一些。毕竟,洪承畴只是三边总督,主要是负责抵御外敌,陕西的军务和政务并不归他管。” “是,叔,明天一早,我就派人通知李先生他们,调整各个根据地的对外政策,重点放在根据地内部发展,以及吸收颠沛流离的难民。” 李过答应了一声,也就明白了自家叔叔的意思,这是使用的迷惑之策,减少对根据地周边的行动,重点放在抢劫军粮。如此一来,朝廷就会觉得是刁民饥饿难耐,不惜冒性命之危抢劫军粮。 这时,谈论到终南山根据地,李自成也想到了一些事情,突然问道:“对了,过儿,孙元化的事情怎么样了?是真的被朝廷斩了,还是被你救出来了?” 一说到孙元化这件事情,李过的神色就是一松,变得有一些得意起来,话里话外透着丝丝卖弄之意。 “叔叔,孙元化连同他的三个儿子以及妻子,现在都在终南山根据地,和那些洋人正在研究火器呢。而且,王微那些人也没有去戍边,全被咱们的人从半路上截了下来,弄到终南山根据地了。” “叔叔,我可跟你说,为了救孙元化,在北京城潜藏的兄弟可是费了老大劲,花了不少银钱,这才打通层层关系,用一个死囚将其换下。” 闻听此言,李自成这才露出笑容,满意的点头,随即说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花去多少钱,只要能救出孙元化,都值得!” “是的,叔叔...”李过附和了一句之时,神色一敛,脸上露出尊重之气,沉声说道:“救出孙元化,真的是太值了!先不说他在兵法战策和带兵方面的造诣,单单只是火器方面的成就来讲,就远胜于根据地的所有人。就连宋先生和那些洋人,也是自叹不如。” 这一刻,李自成的记忆打开了,好像泉涌一般,想到了更多,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了开来,转而又问道:“对了,过儿,关于勾结后金皇太极的商贾,你调查的怎么样了?有眉目了没有?” 李过微微楞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不过来,跟不上李自成的思维跳跃节奏,但还是下意识地答道:“叔叔,根据你的提醒,我先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山西的段袞和韩云这两大家族,还真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两大家族,不仅与各个起义军来往甚密,暗中往来,买卖粮食。而且,这两家的商队也前往辽东等地。” 李自成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平静地喃喃自语道:“嗯...如此来看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各路起义军在平阳府活跃之时,攻打各个州府县城。虽然也攻打了绛州,但唯独韩段两家逃过一劫,只是几个不大的店铺遭到波及。如今看来,怒不过拙略不堪的掩人耳目而已。” “不错,叔叔,种种迹象都表明,韩段两家很不简单。不仅信奉西洋的天主教,又是在绛州建教堂,又是四处帮高一志宣传天主教,还与各个起义军有暗中往来。否则,也不能在兵荒马乱的山西保住身家,不受影响。”李过听得很是认真,连连符合的同时,也在补充。 这时,李自成神色一敛,语气一收,随即长长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摆了摆手,言语略带疲惫的说道:“好了过儿,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一连几天赶了那么久的路,长途跋涉的,你也应该累了,先去休息吧。” “嗯,那叔叔,侄儿先退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意外“来客” 第二天下午之时,武陟城的知县衙门的书房之中,徐霞客与田见秀两人正在交谈着,高兴之意溢于言表。相比于两天之前,神色要轻松的多。 “呵呵...徐先生,真没想到,李过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四千骑兵。有了党守素昨晚带来的两千人马,今天入夜之时,肯定就能将全部的物质运到黄河对岸。” “田队长,你说的不错,如果没有这两千人,咱们的任务最少还要拖延三天才能完成。那样的话,老大那边就会压力倍增。” 徐霞客刚一说完这句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敛,一脸郑重的表情,沉声说道:“田队长,既然咱们今天夜里就能完成任务。你看,咱们是不是派人前往怀庆城一趟,通知老大一下,他们今天晚上就可以撤离了?” 闻听此言,田见秀的神色一收,也郑重起来,赞同地轻轻点头,想都没有想地就答道:“徐先生,你说得对,我立即就派人去怀庆城......” 田见秀语气一顿,话锋一变,想了一想,转而说道:“算了,派其他人去,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早离开怀庆府一天,早一天安心。而且,剩余的后半夜时间,足够咱们与老大一起渡过黄河了。” 徐霞客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进而又补充道:“而且,吴队长与刘队长那边已经传过来了消息,他们已经顺利的拿下广武山,分别控制住霸王城和汉王城。” 一听这话,田见秀面色就是一喜,心中还有一些不相信,忍不住的问道:“徐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这几天以来,我可是一直派人盯着广武山那边的动静,没有任何攻城打仗的声响啊?” 经此一问,似乎想到了什么,徐霞客露出佩服的神色,赞叹般的解释道:“田队长,根据吴队长和刘队长派来人的讲述,他们是从半路偷袭了一队来自于荥阳城的运粮官兵。然后,他们抽出一部分人,伪装成官军的押粮兵,分别给广武山的霸王城与汉王城押送粮草。当夜之时,潜入霸王城和汉王城的兄弟趁夜打开了城门,放余下的五千多人分别进城,就这么拿下了汉王城和霸王城,从而控制了广武山。”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没有一点动静。”田见秀听得很入神,忍不住地赞叹了一句。 说完这句话,田见秀看了看外面的天空,随即站了起来,转而说道:“徐先生,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前往怀庆城,劝老大他们回来,趁着后半夜天黑,一举渡过黄河。至于武陟城这里的事宜,就由你来支持,党守素协助,尽快将全部的人员和物质全部运过黄河。” “田队长,你就放心吧,武陟城的事情就差最后的收尾了,老夫还能连这一点事情都办不好?” 说话之间,徐霞客也站了起来,呵呵一笑,故作生气的回应道,跟着田见秀往外走。 远在几十里之外的怀庆城东门,李自成与李过叔侄俩也在谈论着事情,气氛略微有一些紧张,怪怪的感觉。 “叔叔,今天一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必须跟你说一下。” 李自成看到李过说的认真,一脸郑重的表情,还有一丝歉意夹杂其中,随即问道:“哦...什么事情?很重要吗?” “叔叔,是这样的,几个个月之前,马信从南京给我送来一个消息,说他在南京遇到了江浙名儒钱谦益,经其牵线搭桥,由福建巡抚熊文灿作保,被举荐到了福建水师当兵,在福建都督同知郑芝龙的手下任职,当一名小将,不知你的意下如何?” 说完之后,李过一脸的忐忑之色,还拿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李自成,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不等李自成说什么,又补充道:“由于你这几个月的行踪飘忽不定,所以,马信留的这个信息,一直没法送到你的手中。” 然而,解释了一番之后,李过反而更加紧张了,心里愈发的没底。 “叔叔,你别误会,马信并没有背叛之意,而是他觉得,咱们李家军都是步兵,没有水军。所以,他就想潜入朝廷的水师之中,看看水师如何操练的?学成之后,他就立即回来,建立属于咱们的水师。而且,他还一再的交代,如果你不同意,他随时都能回来,继续在金陵城作为联络人,笼络诸方人才。” 别看李自成的一张脸紧绷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马信那样做,混入朝廷的水师之中,尤其是在郑芝龙的水师中! 郑芝龙是谁?那可是明末清初时期的赫赫人物,郑成功的父亲,海上的一代枭雄,在东南沿海一带,绝对是属于王者的存在!尤其是他手中的一支水师,战力为东南沿海之最。周旋于东洋与西洋诸多势力之间,无人敢轻易掠其锋! 同时,李自成也知道,自己的侄儿李过之所以这么紧张,并不是马信的事情汇报晚了,而是担心马信的安危,马信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毕竟,众人之中,李过与马信最为投脾气,关系极好。 一念及此,李自成没有在沉默,一看李过着急的模样,暗自觉得有一些好笑,随即朗声说道:“好了,过儿,我并没有责怪马信的意思。这样也好,如果有一个人潜藏在朝廷的水师之中,说不定日后有出其不意的用处。” 闻听此言,李过心里就放下了一大半,刚想要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下意识地举目望去,营帐的门帘也随之被人挑起。 只见,田见秀当先而行,阔步而来,刘体纯等人紧随其后。 然而,李自成的目光只是在田见秀的身上停留了一下,转而看向他的右侧,面露惊疑之色,就要说什么,有一个人从田见秀的右侧走出,恭敬地朗声说道:“李闯将,袁宗第此次受我家首领的委托,特从山西进入河南,求见你。” 李自成与李过同时楞了一下,没想到袁宗第会这样说,但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李自成更是最先反应过来,看向袁宗第,询问道:“袁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舅舅怎么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怀庆城呢?” 说这话之时,李自成心中已经了然,袁宗第的身份并未暴露。之所以来到这里,应该是受自己的那个便宜舅舅高迎祥指派。 似乎猜到了李自成的心中所想,知道老大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袁宗第的身份,田见秀上前一步,笑着解释道:“老大,袁宗第是我半路上遇到的,说是有急事找你。所以,我就顺便将袁兄弟带到这里。” 第二百二十三章 求援 田见秀的话音刚落,从众人的身后挤出一人,来到李自成的身前,一副着急之色,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央求道:“李闯将,你赶紧发兵山西泽州吧。闯王现在正遭到官军的围追堵截,形势很是不妙。如果您再不支援,高首领的处境可就危矣!那可是您的亲舅舅啊!” 李自成楞了一下,拿眼一打量,发现是那个便宜舅舅的一名心腹,革里眼。 然而,不等李自成回应,高一功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拦住了革里眼,言语中略带厌恶地说道:“哎,贺一龙,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我们李家军正在兵围怀庆城,准备将其拿下,哪还有多余的兵力支援闯王?” 闻听此言,革里眼顿时急了眼,心如火烧,连忙说道:“一功,虽然闯王以前行事有一些偏颇,有一些对不起李闯将和你的地方。但是,不管怎么说,闯王都是你们的至亲之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高一功轻蔑地冷哼一声,满不在乎,依旧阻拦着革里眼,想要将其往后面扯,却被田见秀拦住了。 “哎哎,一功,你等一下,来者是客,你先让人家把话说完。至于最后怎么办,还要由老大决定。” 这个时候,李自成也不好站与一旁,置之不理了。 “好了,好了,一功,田队长说的不错。不管怎么讲,革里眼远来是客,不可以对人家无礼,先将贺一龙放开,让人家把话说完。至于最后怎么样,我自有决定。”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高一功的动作也随之戛然而止,讷讷地退到一旁,警告的瞪了一眼贺一龙,也就是绰号为革里眼之人。 气氛刚刚有所缓和,袁宗第偷偷拿眼光扫了一眼众人,似乎从田见秀那里得到了什么支持般的示意,随即也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说道:“李闯将,你和闯王是亲舅外甥关系,放在三十六营之中,没有比这个关系更为牢靠了。” “李闯将,你也知道,三十六营看似团结,各路起义军结成的联盟,实则却是极为散乱,宛若一盘散沙。不仅要时刻面临官军的围剿,还要小心防范其他起义军的陷害和使绊子。” “您不妨想想,如果闯将你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救闯王于水火,闯王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要是您亲舅外甥之间能够联合,进则可以退官军围剿之势,退也能在各路起义军之中占据一席之位,其他的首领不敢轻易招惹。” 听到这些话,贺一龙焦急的情绪略微缓和了一些,眼前一亮。尤其是看到李自成有一些意动之时,连忙附和道:“是啊,李闯将,你与闯王之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而且,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并非多大的矛盾。” 这一刻,李自成的心里早就有了打算,虽有心帮助那个便宜而无情的舅舅,但并不想这么痛快的答应,还是故作迟疑之色,眉头微皱,沉声说道:“贺一龙,袁宗第,你们虽然说的不错,但是应该也清楚,闯王一直对我这个亲外甥有防范之心,并不怎么信任。” 贺一龙原本有一些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刚想解释什么,却被李自成挥手制止了。 “贺一龙,我李自成不喜欢翻旧账,也不想重提以前的恩恩怨怨。不管我出不出兵,在求援之前,你是否应该先将闯王的情形讲一下?我记得,在我与王盟主打到泽州之时,闯王的势头还正盛,到处攻城略地,开仓放粮,兵力急剧攀升,最少也的有五六万人,怎么会沦到现在这种情况,被官军四处追杀,还要向我求援?” 听到李自成一口一个闯王,而不是舅舅,革里眼心里就咯噔一下,随之翻了一个个,有种不好的感觉。耐心的听完之后,这才徐徐答道:“李闯将,是这样的,诚如你所讲,一开始的时候,闯王的势头确实非常好,兵力一下子增加了几万人。但是,好景不长,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形势就发生颠覆性逆转,不知道朝廷从哪里调来了那么多的兵力,围剿各路起义军。不仅是闯王的处境不好,就连盟主王自用以及罗汝才、张献忠的情况也很不妙。” 仿佛溃堤的洪水,革里眼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激起了他的回忆,接下的言语隐隐透着惧意,更像是对某件事升起的无力感。 “而且,自从曹文诏带着两千多兵马进入山西,就是直奔蒲州而去,矛头直指闯王。别看只有两三千人官兵,但绝对是朝廷的精锐之师。再加上曹文诏神鬼莫测的指挥,马步兵搭配得当,使得闯王的兵力大减,无力抵抗,势力范围随之急剧收缩,被追赶到泽州。” 这个时候,高一功听得直撇嘴,嘲讽的插话道:“切,别看有六七万人的兵力,全都是一群草包!如果是比试种庄稼,或许稍胜一筹,要是让那些农民拿起兵器,与官军玩命,嘿嘿...” 刹那间,革里眼显出尴尬之色,神色有一些不耐烦,干咳了两声:“咳咳...那个...那个,兄弟们的战力无法与官军正面对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起义军的人数虽多,大都是官逼民反的百姓,不仅手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器,还从未打过仗,被官军的骑兵冲锋了那么一下,当然就被冲散了。” 李自成心里已经有数,对山西各个起义军的情形有了一个大概了解。同时也在暗自猜测,王自用和高迎祥等人应该是搞得太猛了,借助着飞龙战车之利,到处攻城略地,攻打城池,各个起义军的规模更是极具攀升,最少的也在万把人,想不引起朝廷的重兵围剿,都不可能。 当然,最后的那一些结论,是李自成得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才会有如此肯定的判断。 毕竟,在进入河南之前,李自成就有过一个判断,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纷纷退守山西之东,是在酝酿着一种阴谋,等待着曹文诏带兵进入山西,从而三者形成三角之势,一举灭了山西的所有乱军。 然而,现在的计划全部乱了,张宗衡与许鼎臣相继同时行动,将计划提前。 很显然,之所以如此,朝廷的计划出现变化和提前,铁定是那些起义军闹腾的太大了,已经让明廷的主宰感觉到不安。 尤其是作为盟主的王自用,胆子更是大透了,不仅一连攻克潞安府和辽州几座州府县城,更是带兵进入了河南的最北端,拿下了林县,已经威胁到京师的安全! 林县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在顺天府以南,继续往北的话,那可是一马平川,并没有什么可以据守之地。朝夕之间,就能兵临京师城下! 所以,众多起义军首领之中,又以王自用最惨,被宣大总督张宗衡撵着不放,重点围剿。至于现在已经逃窜到了哪里,李自成就不知道了? 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念头,李自成心里暗暗权衡利弊之后,看向革里眼和袁宗第,随即说道:“袁队长,贺队长,至于是否出兵支援闯王,在下还要与众位兄弟商议一番。二位先到外面稍等一番,等有了决定之后,肯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闻听此言,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革里眼再次焦急起来,就要说什么,再进行争取,却被袁宗第拉住了,后者更是递了一个眼色,革里眼这才将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虽袁宗第一起客气了一句,退出了营帐。 第二百二十四章 喋喋不休 刚一来到营帐外,革里眼将袁宗第拉到一个偏僻之地,稍稍远离站岗的兵丁,就迫不及待地低声问答:“袁兄弟,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啊?看李闯将的那意思,只要咱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劝说一下,肯定能让他答应出兵,救援咱们的首领。” 然而,袁宗第却是连连摇头,言语很是无奈。 “贺兄弟,你怎么这么糊涂呢?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不管是李闯将,还是他的那些部众,都非常抵触咱们的首领。如果不是碍着那层关系,同属三十六营起义军,说不定咱们二人早被人家赶出来了。” 刹那间,贺一龙为之坚持的神色一滞,有一些泄气:“袁兄弟,我何尝没有看出呢?至始至终,他们都是一口一个闯王,看似尊重,实则疏远,对首领的意见很大。但是,不说也不行啊,首领被官军堵在了泽州。如果再没有援军,高首领他们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尽管是内应的存在,袁宗第多多少少有一些佩服,为革里眼的行动而感动,拍了拍革里眼的肩膀,以示安慰,长叹一声:“贺兄弟,你要明白,过犹不及。” 贺一龙一愣,没有听明白,更是疑惑的看着袁宗第,等待对方的解释。 “贺兄弟,你应该清楚,闯王与李自成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是非常糟糕的那种。虽然流露出愿意出兵,但咱们不能跟的过紧。否则,一旦逼急了李闯将,只会适得其反,事情反而不美。” 贺一龙似有所悟的轻轻点头,没有再反驳什么,而是转而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字,等...” 袁宗第说话之后,没有再理会贺一龙,向营帐外的面前走去,心里也在暗想着:“也不知道田队长说得是不是真的?以老大的脾气,高迎祥那样对他,还对嫂子高桂英置之不理,任由张献忠纠缠,老大怎么可能会出兵?” 与此同时,营帐之内,李自成站于众人的对面,神色古无波澜,淡淡地问道:“各位兄弟,关于兵出山西,救援闯王,你们都是什么意见?” 毫无疑问,高一功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几乎是李自成的话音刚落,立即就表达自己的态度,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老大,我不同意。虽然高迎祥是咱们的内亲,亲舅舅。但是,他做事也太操蛋了,不仅对我与姐姐不多加照顾。你来了之后,他还多方面打压李家军,掣肘你的一切行动。” “现在有难了,没有其他人愿意救援他,倒是想起咱们了。想要咱们出兵救援他们,想得太美了。有多少兄弟因为高迎祥的针对而死去,不能便宜高迎祥这个无情的老狐狸。” 说话之间,高一功一脸的愤恨之色,仿佛恨不得将高迎祥生吞活剥了。 “而且,老大,你不要忘了,咱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出去。要么在这里围住怀庆城,吸引朝廷的注意力;要么是在武陟城,帮助徐先生他们运送物资,渡过黄河;还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在黄河对岸,准备拿下广武山,哪还有过多的兵力救援那个什么闯王啊?” 对于高一功前面之言,众人还能一笑了之,任由其牢骚,发泄一番。但是,最后的话语立即获得了一些人的认可,引起了共鸣,刘体纯就是其中之一。 “是啊,老大。即便是有心救援闯王,但咱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兵力啊。如果从三者其中之一抽调一部分人马,咱们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计划不得不搁浅,停止渡过黄河。” “老大,各位兄弟,请听我一言。” 田见秀站了出来,话语一顿,一一看过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李自成的身上,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这次之所以来这里,主要是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为了向老大汇报一件事情,武陟城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今天晚上深夜之时,就能将全部的物质运到黄河对岸。” “最后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天黑之时,老大能够立即撤兵,前往武陟县的黄河码头,趁着后半夜渡过黄河,李家军的全部兵马都到黄河对岸,也就是开封府荥阳的境内。” 田见秀刚一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补充了那么一句。 “对了,还有吴队长和刘队长他们的行动,已经悄无声息地拿下了广武山,只待大军渡过黄河,前往与他们会合。” “田队长,你说的是真的?吴汝义与刘芳亮已经拿下了广武山,就等咱们与他们会合?”高一功忍不住的插话问道,兴奋地有些忘乎所以,仿佛忘记了高迎祥求援的事情。 与此同时,就像问出了同样的心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田见秀,等待对方的回答。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田见秀回答的斩钉截铁,重重一点头。 “那还用等什么?!”高一功惊呼一声,转而看向李自成,激动地说道:“老大,您就下命令吧,让兄弟们做好准备,天黑之时,就前往黄河渡口,前往开封府。” “是啊,老大,赶紧下命令吧!咱们在怀庆城外面围了这么久,等得不就是这一天吗?”其他人纷纷附和,表达同样的观点。 这时,听着众人的请令,李自成只是轻轻一点头,微微一笑,并未给予众人一个肯定的答复,而是转头看向了田见秀,突然问道:“田队长,对于闯王求援的事情,你怎么看?咱们是否应该出兵相助他们?” 这一刻,众人虽然心惊,不解老大怎么突然说到了高迎祥求援的事情上来了,但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频频向田见秀递眼色,希望对方持反对的态度。 尤其是高一功,那神情太明显了,瞪大了眼睛,又是警告,又是威胁,还有一丝请求之意。仿佛是在说,田见秀,如果你小子胆敢为高迎祥那只无情无义的老狐狸讲话。否则,别说兄弟没得做,以后小心一点,我天天找你的茬,给你小鞋穿, 然而,田见秀对众人的目光置之不理,就像没有看见一般,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徐徐说道:“老大,抛开你与闯王的关系不讲,属下曾经记得,你说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起义军一一被官军围剿。否则,只会对咱们百害而无一利,不利于咱们的发展。” “当然,像革里眼说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确实夸张了一点。有一点不可否认,一旦朝廷剿灭了山西的各路起义军,别看咱们逃到了开封府,河南的腹地,朝廷的防守薄弱之处。但是,只要收拾了王自用等人,彻底平叛了山西之乱,官军就能回过头来,依旧可以对付咱们。都时候,咱们面临的压力将会倍增。” 言虽尽,而意无穷,从此一点不难看出,田见秀很聪明,回答的很有技巧,两方不得罪,纯粹就是将各种将来可能发生的情况摆在桌面。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李自成所言,一直强调的观点,不能让李家军处于孤立之下。 第二百二十五章 撤离 这一刻,气氛有一些异样,反对的声音不再那么强烈。即便是高一功,此时也没有再咋咋呼呼的说什么,不要理会高迎祥的求援,这老贼自找的,那是他的报应。 众人的反应之所以如此,每个人都清楚地记得,老大一直都在强调的一件事情,不能与各路起义军的关系闹得太僵,如可以的话,能帮则帮。就算是无力支援,也要尽力而为一下。 当然,众人不是被李自成强制命令执行这一政策,而是深深的认同,一旦其他起义军或降或亡,那李家军也离那一天为期不远了。 毕竟,孤掌难鸣!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李自成不声不响地说了那么一句,看到高一功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立即用眼神制止了,随即又向众人解释道:“实话说,目前为止,即便是我,我也没有忘记闯王对咱们李家军的种种打压。可是,局势使然,咱们不可能视而不见,放任不管。” 李自成语气停顿了一下,面露诚恳之色,声音随即拔高了几分。 “正如田队长所讲的,就算是咱们置闯王的安危而不顾,不管他的死活。就算是咱们现在安全的渡过黄河,在开封等地进一步发展壮大。然而,一旦山西的各路起义军消亡,官军一定会腾出手来,回过头对付咱们。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没有其他起义军的策应和牵制,咱们将会面临官军泰山压顶般的重兵围剿。” 这时,李过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老大,你不用解释什么,你才是首领。无论你的命令是什么,我们都会照做!” “对对,李队长说得对,老大,你就直接下命令吧,我们这些人一定会照做。”其他人纷纷附和,一脸的认真模样。 李自成露出满意之色,不易察觉的轻微点头,随即铿锵道:“田见秀,高一功,李过,你们三个随我而行,率领六千人马返回山西,救援闯王。其余之人,入夜之时,前往武陟县的黄河码头,与徐先生会合。”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是一惊,田见秀更是连忙说道:“老大,不可!支援闯王,我不反对。但是,你不可以轻易涉险啊!此次返回山西,不下于进入龙潭虎穴,您就不要去了吧。至于一解闯王之围,就交给我和李过,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顿时,其他人相继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劝解。 “是啊,老大,如今的山西不亚于龙潭虎穴,聚集了朝廷的许多名将,官军的兵力更是在三万以上,每支名将率领的兵力,最少的也在三千人以上。而且,朝廷还从周边抽调兵力,源源不断的支援山西,镇压各路起义军!” “不错,老大,你要三思而后行,不能一时意气用事啊,你的身上可是寄托着李家军全部人的希望!” “还有,嫂夫人怀有身孕,你可不能轻易涉险,咱们这里又不是没人可派?” ...... 然而,任凭众人如何劝说,李自成始终都是微笑以对,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之后,李自成这才总结性地说道:“好了,你们就不用劝我了。之所以前往山西,肯定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 李自成说得虽然很轻,但显得格外有力,没有人再啰啰嗦嗦什么,全都愣在那里,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气氛有一些僵硬。 “好了,都下去吧,好好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就要撤离怀庆城。”李自成摆摆手,打发众人,如此说道。 就在所有人就要走完之时,李自成却叫住了田见秀,等到大帐里只有二人,这才在田见秀疑惑的目光之中,郑重地说道:“见秀,想必到目前为止,你还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亲自率军前往山西,救援闯王?” 田见秀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他相信,既然老大主动提出来了,一定会解释其中的原因,因此也就老实的等待着,不失一个聪明人应有的表现。 “当然,之所以那么做,肯定不是出于那一点廉价的亲情。”李自成如此嘲讽的说了一句,转而说道:“见秀,你应该知道,在修武城之时,咱们就讨论过在河南建立根据地的事情。” 这一刻,忽然间,看到李自成满含深意之色,田见秀的脑海里闪过一抹亮光,反应了过来,但还是不确定地接话道:“老大,你的意思是,这次前往山西,不仅是救援闯王,还打算在王屋山或者太行山建立根据地?” “不错,你猜的很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 说话之间,田见秀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想着在王屋山或者太行山建立根据地的利弊。好处自不必说,弊处更是显而易见,位于三省交界之地,又逢朝廷对山西起义军重点围剿,危险性可想而知。 “老大,现在这个时候,山西之内,各方势力竞相角逐,愈演愈烈,还有向河南发展的趋势,咱们现在再太行山或者王屋山建立根据地,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然而,回答田见秀的却是李自成一摇头,连连说道:“不不不,见秀。虽然山西很乱,到处都是军队在打仗,要么是官军,要么就是各路起义军。可是,他们的主战场多是在城镇之间,争夺资源,也就是抢粮食。所以,只要咱们行动小心一些,在王屋山和太行山,亦或是其他山脉,危险性并没有那么高。” “可是,老大,毕竟人多眼杂,很难保证咱们根据地的秘密性。一旦被人发现,要是再联想到陕西的根据地,咱们一直以来的韬晦之策可就泡汤了。冒如此大的危险,真的值吗?” 经此一提醒,李自成不可能不好好想想,片刻之后,还是坚持地说道:“根据地肯定是要建的。不过,咱们要换种方式,尽可能的不让山西根据地与陕西根据地有过多的联系。这样一来,即便是有人发现了根据地的存在,也不会连累到陕西根据地的存在。” “而且,在山西建立的根据地,可以效仿陕西根据地的做法,一旦被人发现,就对外宣称是占山为王的绿林。就算是有人怀疑,不相信,没有证据之下,无论是朝廷,还是其他各路起义军,也不好多说什么。” 田见秀听得频频点头,进一步地补充道:“如果是占山为王的名义,就和造反的起义军完全不同,朝廷也会将根据地放置到围剿的最末尾。最为关键的是,有了根据地,攻城之后,咱们获得的粮食与银两也就有了放置之处。” ...... 你一言我一语,两人就将建立根据地的事情商量妥了,李自成更是最后总结性地说道:“见秀,建立根据地的事情,就按照咱们说得办。等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会分出两千兵力,协助你建立根据地。” 第二天一早,怀庆城的驿馆之中,左良玉还在呼呼的大睡,突然之间,房门“砰”的一声,左良玉猛地被惊醒,一倔而起,坐在床上,抬头望向门口,刚想下穿,却见自己的儿子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的高兴之色。 “梦庚,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还是改不了毛毛躁躁的毛病,一点都不像一个副总兵。”左良玉的动作一滞,也就又坐回去了,如此这般的说道。 “父亲,你快去东城门看看,李自成率领的乱军撤退了。一夜之间,忽然就全都消失了。” 左梦庚心里都是激动之意,哪还有心思在乎父亲的责备,一想到乱军退去,就忍不住地催促自己的父帅。 左良玉只是楞了一下,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穿上衣裤铠甲,前往怀庆城的东门。 怀庆城东门,城门楼之上,左良玉登高而外,看着几百米外乱军遗留下的营地,火堆还在冒着烟气,旁边或横或竖的放着稻草人。 见此情形,左良玉就忍不住地长叹一声,轻声说道:“梦庚,这个李自成率领的李家军很不简单啊。远远不同于其他那些乱军等乌合之众,有勇有谋,部队进退有度,更是懂得故布疑兵之阵,迷惑城墙上的巡逻官兵。”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偶遇? 十二月初,山西泽州城,驿馆之中,某个宽敞的房间之内,一名官员稳坐于上方,不动如山,像那些大官一样捏着架子,神情自然的品着茶水,好像并不在乎的样子,听着部将的汇报。 “启禀玄大人,根据咱们的探子来报,左总兵父子首战失利,一下子就折损了一两千人,狼狈逃到了怀庆城,正被乱军围困于城中,咱们是否立即派兵支援,一解怀庆城之围?” 上座的正是大理寺卿玄默,一直都在疯传,河南宣抚樊尚燝表现不佳,剿匪不力,这位很有可能将其取而代之,以佥都御史巡抚河南,此次来到山西泽州,辖制左良玉、汤九州、李卑、邓玘就是一个信号。 此刻,正在汇报的将领就是李卑,其他两名将领分站于两侧,随着李卑的话音刚落,三人同时望向了玄默。 然而,玄默却依旧是端着架子,一副并不着急的样子,喝了一口茗茶,润了润嗓子,这才不快不慢的反而问道:“李副总兵,即便是左总兵吃了败仗,折损了不少兵卒。那么,现在的怀庆城至少也有四千左右的官兵把守。以你的经验,乱军能够攻破怀庆城吗?” 李卑微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明白了玄默的意思,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嗯...启禀大人,以末将以往与乱军交手的经验来看,仅仅七八千的兵力,乱军很难攻破怀庆城。” 话音刚落,似乎为了使得自己的判断有所依据,李卑又进一步地补充道:“纵观乱军以往在陕西和山西攻城略地,无一不是以绝对的优势,将近是城防营十倍左右的兵力,才攻破城池的。” 玄默淡淡地轻轻一点头,不以为然的紧接着说道:“所以啊,既然怀庆城没有被攻破的危险,左总兵也就没有性命之危,咱们何必派兵过去呢?何况各位将军,莫要忘了,咱们的兵力本就不多,还要守住泽州。泽州城里可是有着四座广丰仓,几乎是这一带军队的全部粮饷所在,不能有丝毫闪失。” 玄默语气一顿,眸子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而且,高迎祥这个反贼胆敢打广丰仓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正被咱们围困于马牢山,不需三日就能将其困死。如今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分兵他处?-” “大人说的是!” 不仅是李卑,连同一旁的汤九州和邓玘,三人纷纷附和,异口同声的回答。 与此同时,天井关以北的某一处地方,李家军正在缓缓而行,往北而去,正是马牢山的方向。 就在这时,李自成骑马而行,跟随着大军缓缓前进,突然间,一匹战马飞驰而来,正是李过骑马飞驰而来。刚一来到近前,就迫不及待地汇报道:“老大,八金刚和过天星惠登相各自的起义军出现在咱们的附近,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咱们的存在。并且,过天星和八金刚他们二人也想要与你一见。” “吁...”李自成来到路边,一拽缰绳,停下战马之后,转头看向李过,眉头微皱,一脸的疑惑之色,转而询问道:“哦...他们二人怎么会在这里?找我又是什么事情?” “老大,我也不知道。”李过摇了摇头,继续又说道:“至于他们找你什么事情,八金刚和过天星特别交代了,只能与你相见之后,才能挑明。”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想了想,随即就说道:“好,你去将他们二人请过来,我就在前面的那个小土丘上与他们见一下。” “是,老大。” 李过骑马走远了以后,田见秀这时骑马走了上来,不解地问道:“老大,眼看就要到马牢山了,咱们何必多生事端,和过天星与八金刚相见呢?他们二人来到此地,冒着被官军重兵围剿的危险,很有可能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咱们又何必参合进去呢?” 面对田见秀的一连两问,李自成只是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之色,转而吩咐道:“见秀,传我的命令下去,大军就在前面的小土丘附近安营扎寨。同时,加强警戒,以防官军的哨子。” 田见秀迟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一看到李自成一脸决绝之意,也就没有再劝说,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是,老大。” 不久之后,一处土丘之上,六千李家军就驻扎北面,战马嘶鸣,军容好不整齐和威武,场面极为壮观。 此刻,李自成与两人相对而站,呈现三角之势,对面的两人正是过天星与八金刚。 “两位首领,不知道如此郑重地找我李自成,神神秘秘的,不知所为何事?” 这时,过天星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李闯将,你率军来至于此,想必是为了一解马牢山之围,解救闯王的吧?” 李自成的眉毛一挑,并未回答,八金刚却紧接着说道:“惠登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三十六营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闯将与闯王的关系,舅舅有难,亲外甥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呢?” “二位,有话尽管直说,我李自成不太喜欢拐弯抹角。想必二位首领联袂至此,找我李自成,应该不是话家常的吧?”李自成眉头微皱了一下,没有再磨嘴皮,直奔主题道。 闻听此言,过天星惠登相与八金刚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头,由惠登相代表道:“既然李闯将如此痛快,为人这么直接,我二人也不好吞吞吐吐,拐弯儿抹角了。” “李兄弟,是这样的,实不相瞒,我二人也知道闯王的近况,正被官军围在马牢山。之所以找阁下,就是想助阁下一臂之力,一解闯王之围。” 李自成一愣,露出一丝讶色,意味深长的说道:“两位首领,我李自成虽然年轻,但也不相信天下会有掉下馅饼的事情。两位如此主动相帮,不知道条件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在下不介意做一次交易,互助一下。” 刹那间,过天星与八金刚的双眼里都闪过一抹亮色,后者更是说道:“李闯将,不瞒你说,我们二人也是刚刚从河南怀庆府进入泽州的。之所以冒险进入山西,就是因为应盟主王自用之遥,助他脱困,摆脱宣大总督张宗衡和昌平总兵尤世禄的追剿。” 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说道:“如此来讲的话,二位首领的意思就是,希望在下与二位一起前往潞安府屯留一带,救援盟主脱困,是也不是?” 过天星与八金刚心里同时一惊,暗道:“李自成不愧是后起之秀,无论是在陕西,还是在山西,都是混得风生水起,名头甚大。就凭这份细腻心思,这份灵敏的反应,众多首领中没有几人能够相比拟!” 心里这样想着,与此同时,过天星立即答道:“李闯将说的不错,我二人正是这个意思。” 语气一顿,过天星面露感慨之色,转而沉声说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与八金刚合在一起,虽有近四万人的兵力,但深知这些兵卒的战力,远不是张宗衡等人的对手。如果就这么去支援,别说救出王盟主,就连我们这些人也得搭进去。所以,我和八金刚一进入李闯将,商议之下,就想联合阁下的李家军,一起前去救援王盟主。” 李自成的神色古无波澜,对于二人的建议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惠首领,你们应该也知道,在下此次只有区区六千人,连两位总兵力的五分之一都不到,两位首领就这么确信,有李家军的加入,就能救出王盟主?” 话音刚落,八金刚就忍不住地朗声谄媚道:“呵呵...李闯将,何必这么妄自菲薄?我二人刚从怀庆府路过,可是听说了,李兄弟以五千人的兵力,就敢硬撼左良玉的四千精锐,还取得大胜,斩敌一千多人。有了李家军的加入,救出王盟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第二百二十七章 碾压 面对这样的恭维,李自成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转就轻声说道:“二位首领,好,这个交易我做了。”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顿时大喜,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几乎是兴奋地同时吼出:“那...李闯将,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两位首领要是没有意见的话,如果可以,一会儿就行动。” 李自成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使得二人转喜为惊,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整个人处于发蒙的状态,片刻之后,过天星更是讷讷道:“李兄弟,现在就行动,是不是太着急了一点?” “嗯...难道两位首领有什么不便之处,需要准备一下?” 李自成刚一问完,看到两人同时摇头,跟拨浪鼓似的,进一步地说道:“两位,兵法有云,兵贵神速。如果出奇兵,突然袭击马牢山的官军,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况且,咱们三人加在一起,有四万多人的兵力。不要说攻打马牢山,解救闯王之围;就算是拿下泽州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开始的时候,过天星和八金刚听的还是频频点头,很是认可的样子。 可是,李自成一说到拿下泽州城,两人再次坚定地直摇头,过天星更是说道:“行,就按李兄弟说的办,现在就前往马牢山,解救闯王,我们兄弟这就去召集部将,前来会合。不过,至于攻打泽州城的事情,那就算了,多一事少一事,救援王盟主要紧。” “对对,过天星说的不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援盟主要紧。”八金刚紧接着附和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说道:“如果攻打了泽州城,抢了里面的广丰仓,不要说宣大总督张宗衡和山西巡抚许鼎臣饶不了咱们。就是朝廷,非得将你我三人列为重点围剿的对象,从此再也没有消停的日子。” “呵呵,两位首领何必认真?我李某人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现在这个时候,如此敏感之际,在下也不想过于吸引朝廷的注意力。更不想重蹈闯王的覆辙,拿下蒲州的丰济仓还没有多久,粮食还未有捂热乎,就被朝廷的重兵追剿。”李自成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 然而,看到李自成说得轻松自如,满不在乎,过天星和八金刚却是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心道:“不愧是山陕两省的风云人物,够气魄!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开这样的玩笑,你倒不在乎,可把我们两个吓了一跳。” 似乎感受到了彼此的心中所想,同样的念头,过天星与八金刚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头,极有默契的同时一抱拳,异口同声道:“李闯将,那我们两个就不久留了,现在就去召集全部人马,与你们会合,一会儿见!” “两位首领,一会见!” 李自成也是一抱拳,象征性的回应了一句,看到两人向土丘下走去,随即一转身,向着李家军的营盘走去。 不久之后,马牢山北面,李家军越来越接近入山口,李自成与田见秀、高一功等人位于队伍稍靠前的位置。一路走来,高一功的一张嘴就没有闲着,随着距离马牢山北面的入口越紧,更是牢骚不断、 “过天星和八金刚这两个王八蛋,还真是精明,打得一手好主意,让咱们负责攻打马牢山的北面入山口,他们却负责南面的。如果泽州城的官军得到了消息,派兵来援,首先交上手的肯定是咱们李家军!要是情况不对,咱们首当其冲,就相当于他们的第一道防线,他们二人可以从容离去。玛德,真的是越想越生气,心里越堵得慌。” 高一功的话音刚落,田见秀看向了李自成,面露不解之色,询问道:“老大,咱们这个交易是不是做得太不划算了?相比于救援盟主王自用,一解闯王之围,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就不用费多大的力。” 这时,李过骑马走了上来,轻轻一点头,附和道:“是啊,老大。根据咱们的探报,围在马牢山的总兵力也不过四五千人。再一分散的话,每个入山也不过两千多的兵力。” “盟主王自用那里就不同了,那可是宣大总督张宗衡亲自带队,跟着好几个总兵,总兵力将近万人,几乎都是朝廷的主力。一旦与他们交战的话,伤亡肯定不少,代价要大得多。” 这一刻,一直都在嘀嘀咕咕的高一功反而老实了起来,闭口不言,使得李过一愣,望了过去,不解的问道:“一功,不对啊....以往之时,每逢李家军遇到这样的事情,做出如此不公平的交易,你都是身先士卒,第一个鸣不平,率先阻止的,今天有一些反常啊?” “呵呵...李过,你怎么忘了?咱们进入山西之前,还未与闯王会合之时,一功可没少受到盟主王自用的照顾。所以,尽管这笔交易很不公平,任何人都可以鸣不平,唯独他不可以。否则,就不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田见秀一笑,提醒着说道。 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田见秀神色一敛,看向李自成,转而说道:“老大,拿下马牢山之后,救出闯王之时,咱们不如再找过天星和八金刚商议一下,略微调整交易的条件,救援盟主王自用可以。但是,必须帮助咱们打下泽州城。” 一刹那,李自成就明白了田见秀的隐含深意,想要拿下泽州城,从而获得城里的广丰仓,为建立根据地做准备。 然而,李自成的回答却是一摇头,吐出两个字:“不行。” 听到这两个字的那一瞬间,田见秀有一丝无力感油然而生,但还是不甘的说道:“老大,如果你担心影响到信誉的问题,这件事情就由我去说。只要咱们提出,只要过天星和八金刚真的是有心救援盟主王自用,那他们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 然而,李自成再次摇了摇头,回答的不再是简短的两个字。 “见秀,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 看到田见秀一脸焦急的还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摆手制止了,随即解释道:“见秀,我之所以不同意这个建议,并不是在乎什么信誉名声的问题,而是有其他考量。” “你也知道,现在的山西烽火四起,几乎被战火烧得通红,越来越多的官军进入山西,而起义军的声势越来越弱,有的更是直接被围剿覆灭。如今的这个时候,如果将山西为数不多的粮仓之一的广丰仓拿下,不下于引火烧身,将会吸引官军绝大多数的注意力,沦为被重点围剿的对象。” 霎时,田见秀心领神会,没有再提攻打泽州城的事情。 很快,马牢山的北面入口已经近在眼前,李自成随即下达一系列的命令。 “高一功,你率领一千人马,从左翼攻向入山口,争取一鼓作气的将官军右翼人马全部消灭!” “是,老大!” “李过,给你一千人马,负责右翼,主攻官军的左翼。” “是,老大!” “田见秀,给你两千人,分为两队,现在就行动,从两侧迂回到马牢山的两侧山上,清除上面的所有官军,并控制住制高点,牢牢地将其控制住,直至大军从马牢山撤出!” “是,老大!” 旋即,随着三人的一一领令,相继离去。更是有两支人马从李家军的左右两侧驶分出,绕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快速迂回到马牢山入口处的两侧山脉,行动很是迅速,宛若两柄利剑! 与此同时,李家军的两翼越来越突出,与李自成的中军形成品字形阵型,直逼入山口,官军的驻扎营地。 乍看之下,还以为李家军是朝廷的精锐之师,某一个正规军。 不久,入口处的官军终于发现了异常,李家军并不是朝廷派来的援军,随即也摆开了架势,列起了阵型。然而,相比而言,远远不能比拟于李家军,不仅是阵型不整齐,行动还很迟缓,简直就是一个杂牌军! “杀啊!” 随着阵阵的怒吼,两方旋即交战起来,厮杀在一起,最先接触的自不必说,当然是两军的左右两翼。 然而,战场的情形不禁让人大跌眼镜,面临李家军的冲杀,官军一触即溃,刚刚摆好的阵型,瞬间被冲散,乱成了一团! 不仅李家军的冲杀之势宛若溃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官军更像是退潮时的潮水,一片一片倒下,后面人的拔腿就跑,向马牢山深处而去。 不仅如此,当两军在入口处厮杀的那一刻,不难发现,入口处的两侧山坡上也传来了厮杀之声,还有人影从山上摔落而下,场面也是惨烈无比!依旧是碾压性的优势! 此刻,莫要说守在入山口的是朝廷的杂牌军,就算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在李家军军事素质丝毫不在其之下的情况下,又占据着兵力的绝对优势,换做曹文诏来守此处,也只能埋骨山下。 战斗几乎是还未开始,就已经意味着结束,官军已经溃不成军,幸存之人,要么是狼狈而逃,要么就是缴械投降,再也没有像样的战斗。 李家军更是裹挟着胜利之势,如潮水般涌入山中,势不可挡。 然而,战斗虽然顺利,找到高迎祥却不轻松。这不,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李自成还未找到这个便宜舅舅,急得众人额头直冒冷汗。 此刻,马牢山的某处,漫山遍野的都是李家军,密密麻麻的,李自成更是站于高处,眉头紧锁,凝望着远方,四处打量,高一功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着急地说道:“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咱们不等再这样找下去了。如果再继续待在山中,一旦泽州城的玄默得到了消息,势必从周围调集大量的官军,将咱们围困于山中。”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高一功转头又看向了旁边的袁宗第,一脸的怒意,愤懑的问道:“袁宗第,你就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高迎祥那个老家伙就在这一片吗?这一带都快被我们翻了底朝天,到现在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见到。” “这个...那个...高队长,我离开之时,闯王确实是在这里......”袁宗第被问得很是尴尬,一脸的灿灿然,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其他人听不清楚。 在这个时候,李自成回过头来,为袁宗第解围。 “一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闯王和他的起义军只是呆一个地方,那么大的目标,早就被官军捉住了。如果不转移,那才奇怪了呢?”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看向袁宗第:“袁队长,别理高一功!” “老大,这一路走来,你怎么总为袁宗第说话?明明是他......” 高一功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惊一乍的说道:“姐夫,我有办法找到高迎祥那个老家伙了!” 刹那间,每个人都是心神一动,激动起来,直直地看着高一功,李自成更是忍不住的催促道:“一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快说说,究竟是是什么办法?停留在马牢山越久,咱们就多一分危险。” “姐夫,是这样的,反正马牢山已经控制在咱们与过天星、八金刚的手中。短时间之内,并不用担心任何危险。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同时大喊?山里的回声很大,只要高迎祥听到咱们的声音,不用咱们找他们,他们自动就会出来。” 高一功一口一个高迎祥,李自成更是没有纠正,可见两人对高迎祥这个舅舅的意见有多么的大! 听到高一功的讲述,李自成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在这大山之中,还用顾忌什么?” 喃喃自语了那么两句,李自成随即看向身旁的几人,命令道:“传我的命令下去,通知所有人,还有过天星和八金刚他们那边,全都给我大声的喊出!只要闯王没有离开马牢山,肯定能够听到咱们的声音,知道咱们在找他!” “是,老大!” 旋即,李自成周围的几名护卫人员同时答应一声,相继离去。不久之后,大山里就回荡着阵阵的呐喊之声,经久不绝,响彻整个山谷,震得群鸟齐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盘旋在空中。 “闯王,你们在哪里?我们是李家军!......闯王,你们在哪里?我们是李家军!......闯王,你们在哪里?我们是李家军!......” 马牢山某个偏僻之地,山洞之中,正在躺着的高迎祥一倔而起,满脸的惊慌失措之色,整个人不仅狼狈,还很憔悴,宛若惊弓之鸟,惊呼的问道:“怎么回事儿?是谁在喊我?官军发现了咱们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分道扬镳 此刻,高迎祥就像受惊的小鹿,惶惶而不可终日,心里弥漫着不安、恐惧以及焦躁,哪怕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噤若寒蝉,胆颤不已。 高迎祥的话音刚落,举目四顾,就见左金王匆匆走了进来,一脸的兴奋之色,仿佛没有看到高迎祥的满面惊容,激动地说道:“恭喜首领,咱们得救了,您的外甥儿李闯将来了,带兵打退了堵在马牢山山口的官军,正在满山地寻找咱们呢!” 刹那间,高迎祥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你说什么?谁来了?” “首领,是李闯将,您的亲外甥儿啊!外面的阵阵喊声,就是李家军满山地寻找咱们的呼唤。不信的话,你仔细听听” 左金王说完之后,还做出了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笑眯眯的看着高迎祥。 闻听此言,再看看左金王的那副模样,高迎祥心中一动,露出狐疑之色,转而收敛心神,仔细听了听,外面那喧嚣的声音,不正是在寻找自己吗? 旋即,高迎祥翻身下床,一倔而起,直奔洞外走去。 在这一刻,好像全身都充斥了莫名的力量,高迎祥走的是虎虎生风,再次恢复了闯王应有的风范。 然而,刚一走到洞口,高迎祥生生地停止了步伐,面色恢复了平静,转而命令道:“左金王,你现在就派出几股小队,沿着声音的方向去看看,是否真的鸿基带兵来了,以防官军采用的诡诈之计?” 走进来的左金王只是愣神了一瞬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高迎祥的意思,连忙接话道:“首领,你说得对,还是先派出几队人查看一下比较稳妥,属下现在就去。” 然而,左金王答应一声,转身刚要离去,却又被高迎祥叫住了。 “对了,左金王,切莫忘了,要分批次的前去查探,保证一前一后,一明一暗。” 出身于军人,高迎祥更清楚这样做的重要性,一看到左金王露出不解之色,耐心的进一步解释道:“如果真是鸿基他们来了,倒也没什么。可是,如果是官军伪装而成,一旦咱们派出的探子被抓,咱们所处的位置也就暴露了,这些日子躲躲藏藏就白费了。” “是,首领,我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左金王答应一声,转身离去的过程中,心里也在想着,看来闯王真的被官军打怕了,整个人不仅变得杯弓蛇影,就连心里也格外的谨慎起来。 与此同时,看着左金王离去的背影,高迎祥面色虽然平静,但心里却是直打鼓,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已,五味杂陈。既有害怕,担心这是官军使用的狡诈之计;也很期待,希望真的是李鸿基,也就是李自成来了。 那样的话,他高迎祥不仅能够逃出生天,还能够重整旗鼓! 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之中,混合着紧张和希冀的各种心情,高迎祥站在洞口,遥望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阵阵的呐喊声,宛若某种律动的仙音,使得高迎祥的内心澎湃不已,起伏不定,从未感觉时间像今天这么难熬,犹如度日如年,越来越多的焦躁在慢慢滋生。 不久之后,在各种煎熬之中,骤然之间,高迎祥突然发现,呐喊声渐渐变弱,心里顿时有了某种猜测,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兴奋地往外走去。 高迎祥还没有走多远,就发现右侧的树林里出现一队人,为首的其中之一正是出去的左金王,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袁宗第。 看到袁宗第的那一刻,高迎祥就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紧接着,高迎祥的目光没有停留,继续向一侧看去,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庞浮现,高迎祥随即心中大定,顿时激动起来,高兴地仰天大笑,迎了上去。 “哈哈...鸿基,我就知道是你来了。除了你之外,舅舅我实在是想不到,在这危难之时,在各路起义军之中,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救援我!” “呵呵...舅舅见外了,自成要是不来救援,还不得被天下英雄耻笑,天理难容!” 李自成也是一笑,同时大踏步加快了几分,边走边回应的说道。 此时,不知是有意为之,故意忘记了自己以前做的种种,针对李自成的行为,还是无心使然,因为过于高兴,满心都是外甥儿与舅舅的亲情,真的就忘记了那一切,高迎祥变得热情的不行。 “鸿基,走,咱们先到洞里面谈谈,好好说说你们是怎么打败山外的官军?跟舅舅讲讲,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才走到一起,面对高迎祥的似火热情,李自成却是神色一敛,凝重的说道:“舅舅,咱们还是不要话家常了,先离开马牢山再讲。” 刹那间,高迎祥的热情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神色一僵,表情有一些不自然起来。 见此情形,袁宗第快步走了上来,连忙说道:“是啊,闯王,李闯将说的不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马牢山最好。毕竟,经此一战,泽州的官军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很有可能再次派兵前来,将咱们堵在山里。那样的话,这次的救援行动可就功亏一篑了。” 听到袁宗第的解释,高迎祥不疑有他,神色就是一松,缓和了许多,刚要说什么,左金王也在这个时候劝说起来。 “闯王,李闯将和宗第讲得不错,一旦官军大军来袭,再次堵住马牢山的出口,以咱们目前的余粮,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经这么一提醒,高迎祥这才想起来,大军的粮草就要快告罄,在这隆冬腊月,如果没有吃的,军心很快就会散,兵卒就会相继逃走。 如果那样的话,他高迎祥将会永无翻身的机会! 一念及此,这些想法只是持续了那么几秒钟,高迎祥当即朗声说道:“好,鸿基,咱们先出了马牢山再讲,以后有的是时间话家常。” 旋即,高迎祥没有再犹豫,随即下令道:“左金王,改世王,你们立即召集全部的兵力,跟着鸿基他们的后面向大山外面撤离,务必在天黑之前,离开马牢山!” “是,闯王!” 夕阳西斜,天色越来越暗,马牢山之外,李自成、高迎祥、过天星以及八金刚的四方人马聚在一起,四人更是骑马在一处官道之上。 此时,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并驾齐驱,和高迎祥相对而立,李自成更是郑重地说道:“舅舅,仅此一番磨难,你的起义军元气大伤,山西又是一个是非之地,你还是去河南吧。朝廷在那里的防守很薄弱,河南的天灾也是不断,和山西、陕西的情况差不多,只要十天半个月,您就能恢复元气,补充到原来的兵马。” 高迎祥的眉宇间萦绕着愧疚之色,再次问道:“鸿基,你真的不跟我前往河南了吗?正如你所言,现在的山西就是一个是非之地,越来越多的官军进入山西,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不了,我和过天星、八金刚有过约定,此次助我将舅舅救出之后,我就帮他们救援王自用盟主。”李自成摇了摇头,声音很是平淡,转而故作轻松地说道:“舅舅,你就按照我进入山西的路线进入河南,保证不需几日,就能进入河南怀庆府。至于路线,革里眼和袁宗第跟随我一路走来,他们两个知道具体路线,抄哪些小道,哪里行军最安全?” “好吧,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不然,就有些显得小人了”高迎祥如此这般的回应了一句,转而一拨马头,朗声说道:“行,鸿基,你就送到这里吧,我在河南等你的好消息。” “舅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李自成一抱拳,回礼道。 与此同时,过天星与八金刚纷纷长舒一口气,心里将高迎祥恨得不行,骂了祖宗十八代。 “麻辣的个巴子的,老子将你救出来了,你却想着挖墙脚,破坏交易。玛德,什么狗屁闯王?真他妈做人不厚道!” 看着高迎祥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于天际,李自成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过天星与八金刚,询问道:“二位首领,咱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到哪里救援王盟主。” 虽然心嘴上这样问,不知道王自用的具体行踪,但李自成还是知道这位三十六营总盟主的大概位置的。之所以这么问,只是不想让过天星与八金刚知道李家军的情报收集能力,明知故问而已。 听到李自成的询问,过天星与八金刚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不确定之色,八金刚更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李闯将,既然你这样问了,在下也就不拐弯儿抹角,藏着掖着了。实话实说,来之前,接到王盟主的求援之时,我二人只是大概的了解到,盟主被官军追到了屯留附近。至于王盟主的具体位置,我二人也不得而知。” 八金刚刚一说完,过天星面露沉重之色,紧接着说道:“而且,面临官军的围追堵截,王盟主不可能一直都停留在同一个位置,一定会向其他地方转移,躲避官军的追剿。” 说到这里,过天星面露尴尬之色,略带歉意地说道:“所以,李兄弟,如果你问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到哪里救援王盟主,我二人一时也没有什么明确的主意,还望李闯将提一些建议。” 李自成摸了摸下巴,露出沉吟之色,心里有一些欣赏过天星与八金刚,二人不仅知恩图报,还很坦诚,想不让人不生出好感都不行! 这时,就在四周一片寂静之际,李过却骑马站了出来,低沉地说道:“老大,二位首领,我倒是有一些想法,大概能够猜到王盟主所处的大致方位。”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就是面色一喜,眼前一亮,几乎是吼叫而出,异口同声道:“李队长,快请说,你觉得王盟主会在哪里?” 李过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了李自成,得到点头的默许之后,这才徐徐说道:“二位首领,从你们之前说的一些消息来看,王盟主被宣大总督张宗衡率兵追打,多次转移,先后在阳城、泽州、高平、长子停留,最后接到的消息是在屯留。从这些转移的路线不难发现,王盟主是一路向北躲避官军的追剿。而屯留那一带,又是多山之地。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哈,王盟主应该是想躲到那一带的山区,最多也只能逃到沁州与潞安府的交界之地。”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一副非常赞同的样子。尤其是过天星与八金刚二人,听得格外入神。李过刚一说完,过天星忍不住的接话道:“不错,李队长分析的很有道理,王盟主应该在潞安府的西北,襄垣一带。不可能进入沁州腹地。否则,就会与山西巡抚许鼎臣撞个正着。” 这时,八金刚突兀的一拍脑门儿,大刺刺的插话道:“对啊,只要确定了王盟主的大概方位,到了地方之后,再派一些人查探一番,肯定能够找到王盟主的具体行踪。” 过天星突然向八金刚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两人同时看向李自成,双双抱拳,前者铿锵而道:“李闯将,我们兄弟二人知道,此次的交易,我们占了很大便宜。但也是情非得已。您也知道,我们手下的那些兵卒人虽多,却远远不是官军的对手。所以,如果没有你的加入,根本就救不了王盟主,还得将我们两个搭进去!” 说到这里,过天星语气一顿,神情很是认真,声音拔高了几分,郑重地说道:“李闯将,只要这次能够救出王盟主,我二人记住了你的这份恩情。他日如有能帮助的地方,只要言语一声,决不推辞!” “李闯将,过天星说的不错,你能答应这次的交易,对于我二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恩情!我们兄弟记住了这份恩情,他日如有需要之处,定当效犬马之劳!” 八金刚一抱拳,紧着说道,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自成,神情极为诚恳。 李自成轻轻一笑,没有再保持沉默,随即朗声说道:“两位首领客气了,在下与王盟主也有一些交情,见朋友有难,怎么能够置之不理呢?” 紧接着,不等过天星和八金刚再说什么,李自成一摆手,转而说道:“既然这样,已经有了大概的范围,咱们立即赶往襄垣一带。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咱们从阳城、沁水、平阳府的安泽,绕一个大圈,从前面截住王盟主等人,免得与王盟主擦肩而过。” 过天星和八金刚点了点头,心里有一些疑惑,从前面截头,哪里都行啊,为何非得从西面绕一个大圈呢? 似乎看出了二人的疑虑,李自成以自语的口吻解释道:“在与王盟主碰头之前,最好能够将咱们的行踪保密。即便是不小心泄露,这条路线也能迷惑官军,同样可以起到奇兵的效果,一举救出王盟主和邢红狼等人。”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顿时恍然大悟,露出大喜之色,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忙附和道:“好,就按李闯将你说的办!”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困境 入夜,天井关附近的一处山坳之中,黑黢黢的夜幕中,一堆堆篝火闪烁着暗黄的光芒,星罗棋布,到处都是。高迎祥的起义军就围坐在火堆旁,各个兵卒都是一脸的萧瑟之色,迷茫的看着火光,显得很是落寞。 整个场面很是安静,除了几个不明显的讲话声,就只有呜咽的呼呼北风,还有干柴燃烧的噼里啪啦之音。 此刻,高迎祥也是如此,发呆的看着火光,双眼无神,黯淡无光,任凭革里眼就在一旁侃侃而谈,失神的在想着什么事情。 “首领,越过前方的天井关,就是属于太行山山脉的横望岭。只要过了横望岭,就进入了河南的怀庆府。根据李闯将之前的行军路线,咱们只要沿着白水河畔行走,就能躲避天井关上的官军......” 然而就在这时,高迎祥木板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很是复杂,突然打断了革里眼的讲述,声音里充满低沉和惭愧之意,略有一丝自嘲和鄙夷自己。 “你们说,我以前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是不是有失于一个当舅舅的应有的表现,太过对不起了鸿基了?” 这一刻,环坐周围的几人都是大眼瞪小眼,屏息凝神,没有人回答这两个问题。 众人也明白高迎祥的意思,知道说得是对不起谁?在场的几人无人不知,李自成造反参军之前,本名就是李鸿基,闯王这么称呼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周围地这几名部将很清楚,对于李自成的打压种种,闯王做得何止是过了那么简单?如果换做一个不知情之人,还以为两人仇恨四海,有什么宿怨呢? 因此,即便心里有了答案,但也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先不讲高迎祥日后会不会转变,再变得和以前一样,来一个秋后算账。单说一点,事情也是人家外甥儿和亲舅舅的私事儿,他们这些人怎么好说些什么? 似乎并未期待能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高迎祥只是停顿了一下,依旧看着火堆,脸上的愧疚之色愈发明显,转而面露坚定之色,轻轻一点头,呢喃自语了什么,好像做出了某种决定,眉宇间更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忏悔之色。 就这样,无人再说话,围着火堆,就这么过夜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灰蒙蒙亮之时,泽州城内,驿站之中,大厅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异常的压抑。 “启禀大人,根据今天早上的探子来报,昨天下午,驻扎在马牢山的官军遭到两股乱匪的攻击,躲在山中的反贼高迎祥已经全部逃离,现在不知所踪。” “啪”的一声,玄默猛拍桌子,神色阴沉的可怕,喝问道:“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怎么到了今天才有人汇报?驻扎在马牢山的军队怎么样了?折损了多少?” 猛烈的拍桌子声,使得站在下方的小将本能地身体一颤,再一听后面的一连串喝问,莫名的威压开始弥漫,小将更是害怕非常,腿肚子都在打转,头低的很低,似乎是敬畏的说不出话来,李卑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小将解围道:“启禀大人,根据逃回来的兵卒汇报,偷袭他们的两股两乱将近五万人。所以,驻扎在马牢山的官军几乎是全部阵亡,幸存的兵卒不到百人。” “而且,如果不是这些兵卒趁乱逃入山中,躲在树林里,露宿一夜,天明才出来,驻扎在马牢山的军队就会没有一个幸存者。如果没有这些幸存的兵卒,咱们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高迎祥已经率军前往。” 虽未回答全部的问题,但李卑说了这么多,答案已经尽在其中,只要不是弱智,都能从中提取到答案。 这一刻,随着玄默和李卑的沉闷,气氛变得更加的压抑,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越来越浓郁,大厅里安静的可怕。 玄默的眉头皱了皱,面露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这才再次询问道:“知不知道此次偷袭驻军的乱匪是谁?” 邓玘站了出来,虽然一脸的肃容,却显得不卑不亢,似乎并未受到莫名威压的影响,紧接着答道:“大人,从幸存的兵卒汇总的信息来看,乱匪虽然是两股,乱军总共却是分为三个,首领分别是李自成、过天星以及八金刚。” 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症结,玄默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急剧收缩,转瞬就恢复了正常,露出疑惑之色,突然问道:“不对啊,我记得,那个李自成不是在河南怀庆府,正在围攻怀庆城吗?怎么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出现在了泽州,还和过天星、八金刚聚在了一起?” 没有人回答玄默的疑惑,而玄默也没有继续追问,话锋一转,又问道:“高迎祥不知所踪,那李自成、过天星和八金刚呢?难道也没有他们的行踪?” “没有...”李卑摇了摇头,否定道。 玄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之色,眉头再皱了皱,没有再问什么,转而看向那名小将,命令道:“立即票拟行文,将泽州突然出现李自成、过天星和八金刚的事情,将近五万人的乱军突然通入山西,立即告诉许鼎臣徐大人、张宗衡张大人,还有正在平阳府的曹总兵。” “是,大人,末将这就去!” 这一刻,下方的汤九州、李卑和邓玘三名副总兵很是佩服,难怪这个玄默玄大人能够辖制自己等人?就凭这份睿智,这份反应速度以及大局观,就足以证明了一切。 乱军的战力虽然不咋滴,但突然出现在这么多,对于周围一些军队的行动,还是有很大的影响,马牢山驻军不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吗? 而且,三名副总兵的心里还有同一个疑惑,乱军何时这么大胆了?居然与朝廷的正规军队正面交战,还是主动出击,这也太反常了。 尽管,这一次只是偷袭,但它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与此同时,远在潞安府襄垣与屯留之间的某个山区,一片凋敝的树林之中,到处都是枯枝败叶,好不苍凉。 突然间,树林深处传来一阵阵嘈杂的窸窸窣窣之声,此起彼伏。不久之后,只见树林出现了一队队的起义军,越聚越多,大多数都是农民的装扮,破衣烂袄,好不狼狈。 呼啸的冬风呼呼的吹,使得这些起义军兵卒就是一个哆嗦,面容枯槁,精神萎靡,身子缩得越发的紧,打着寒战,不听哈着热气,驱除双手上的寒冷之意。 在起义军的中间位置,王自用赫然其中,一身的冬衣,戴着狗皮帽子,满身的泥土,整个人好不狼狈,跟着大军缓缓而行。 这时,混世王就紧跟在王自用的身旁,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都在发颤。 “盟主,咱们一直躲在深山里也不是办法啊,这山里也太冷了。尤其是夜里,也没有一个住的地方,冷得兄弟们都快支撑不住了。而且,剩余的粮食也就只够用十来天,天天这样打猎,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如果再这样下去,人非得跑完不可。” 第二百三十章 围魏救赵 紫金梁王自用停了下来,并未立即答话,而是环视左右,看着萧条的树林,到处都是枯枝烂叶,寒风阵阵袭来,吹得人面部生疼,觉得极为难熬。 “混世王,本盟主之所以如此做,带着兄弟漫山遍野的打猎,为得不仅仅是节省了一些口粮,还是为了躲避张宗衡那老贼的追寻。而且,这样游走在大山里,还能为兄弟取暖。如果总蹲在那里,只会越来越冷。” 说话之间,紫金梁扶了扶狗皮帽子,吸了吸鼻子,张望了一下四周,转而一挥手:“走吧~~!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在这里等待援军,或静待时变,张宗衡和尤世禄他们离开,咱们才能出去。否则,如果硬要冲出去的话,不仅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你我二人的性命还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一语落罢,王自用略一蓄力,随即大踏步走了出去。 然而,混世王却是愣了愣,有一些心有不甘,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想却说一番,但看到盟主紫金梁已然走了出去,只是迟疑了一下,也就没有再劝说什么,随即跟了上去。 几天之后,沁州南部,霍山东北方向附近,紧邻沁州与潞安府交界处,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的联军来至于此,大军驻扎在一处密林之中。 此时,三人坐于大帐之中,李自成端坐于上座,过天星与八金刚分坐于两侧,李过站于正中间,正在向三人汇报着查探而来的消息。 “老大,二位首领,根据这两天派出的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综合各方面的消息分析来看,王盟主和邢红狼等人应该被困于屯留北方的老爷山,而宣大总督张宗衡率领着八千人虎视眈眈,堵在大山的入口处,部下的猛将如云,比如尤世禄父子、白安、虎大威,贺人龙等人,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李自成还未说什么,八金刚就忍不住地问道:“什么?八千人!王盟主的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为止,还未得到关于王盟主的任何消息。”李过摇了摇头,进一步地解释道:“张宗衡非常的谨慎,老爷山的每一个入口和关键要道都派驻了重兵,咱们派出的人根本就无法靠近。如果强制打听消息,只会惊扰到官军,影响以后解救王盟主的行动。” 闻听此言,八金刚就像泄气的气球,重重地瘫坐在那里,嘴巴喃喃自语着什么,过天星却是看向了李自成,紧接着沉声说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张宗衡派重兵围困于老爷山,盟主在那里定然无疑。李兄弟,你觉得咱们现在该如何做,才能救出王盟主于水火之中?” 李自成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沉吟之色,摸了摸下巴,片刻之后,这才平静地徐徐说道:“惠首领,咱们虽然有四万多人的兵力,但多数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而张宗衡那里足有八千精锐,多是从辽东抽调而来,战力自不必说。如果咱们硬碰硬的话,先不说胜算如何,就算救出了王盟主,咱们也会损失惨重,得不偿......” 八金刚突然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话,宛若一个神经病一般铿锵说道:“只要能够救出王盟主,莫说损失惨重,就算是全部战死,那也值了!” 这时,过天星却是一摆手,阻止了气呼呼的八金刚,提醒道:“八金刚,你虽有心死战,就算是拼光了,却不一定能够救出盟主。而且,李兄弟只是前来助拳的,不是陪咱们赴死的。头脑发热,鲁莽行事,能解决事情,救出盟主吗?李兄弟也是在说事情,讲道理,你先让家把话说完啊?!” 经此一和稀泥,气氛缓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尴尬。 然而,李自成只是笑了笑,并未因为八金刚的粗鲁蛮横打断而生气,八金刚刚一说完,紧接着说道:“八金刚,你要明白一点,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并不是打仗的,而是为王盟主解围的。就算是咱们以惨重的代价,救出了王盟主。不要忘了,出来之后,还会面临一波又一波的追兵。” 过天星听得频频点头,一副很是认可的样子,随即附和的说出了后面的话语。 “李兄弟说的不错,山西巡抚许鼎臣就在汾州,围剿张献忠。一旦得到咱们进入了潞安府,打得张宗衡一个措手不及,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派援军。到时候,如果咱们手中无兵,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围剿。” 八金刚闷哼一声,也就没有再说那些废话,依旧是气呼呼的。 李自成却是露出郑重之色,诚恳地将话锋一转。 “二位首领,在下认为,现在要想救出王盟主,最好采取围魏救赵之策,绝非与张宗衡他们硬碰硬。如此一来,既能救出王盟主,也能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应付以后的追杀。” 过天星狐疑起来,眉毛一拧,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缓了缓,随即才不解的问道:“围魏救赵?李兄弟,你所讲的‘魏’是指......?” 李自成淡淡一笑,露出满含深意之色,不答反问道:“惠首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我率军攻打辽州,拿下辽州城,你觉得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张宗衡等人又会有什么反应?” 过天星楞了一下,随即心里就有了答案,李自成所说的魏,应该就是指的辽州。 然而,心中的疑惑虽然得到解除,但新的不解紧随其后,不解攻打辽州与救王盟主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认真地答道:“还能回有什么反应?一旦辽州失陷,朝廷肯定会派兵驰援,收回辽州。至于张宗衡会是什么反应,这个不好说。可是,李兄弟,这与咱们救出王盟主有什么关系呢?” 李自成依旧是没有回答,脸上还是意味深长的笑容,再次卖了一个关子。 “惠首领,据我所知,老回回和混天王的起义军正活跃于顺德府和真定府,搞得京师人心惶惶,大名道卢象升联合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于临城,准备围剿老回回和混天王。” 随着李自成的讲述,过天星开始深思起来,脑海里蹦现一个又一个信息,暗暗猜测着。 然而,八金刚却是早已听得不耐烦,忍不住的再次插话:“李兄弟,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是老回回和混天王闹得再厉害,势头再大,与咱们等又有何干?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有话尽管直说,我兄弟二人最不擅长这等费心思的事情!” 此语一出,问出了过天星同样的疑惑,正中他的下怀,随即也看向了李自成。 “二位首领,攻下辽州之后,如果再做出兵出辽州之势,从山西顺德府,也来那么一下子。” 刹那间,过天星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恍然接话道:“我明白了,一旦李兄弟占领了辽州,京师势必更加人心惶惶,担心你与老回回、混天王会兵一处。那时候,作为离辽州最近的张宗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定会分重兵支援。如果不派兵,除非他不想要项上人头,不在乎京师的安全。” “不错,只要我将张宗衡大部分的兵力吸引走,二位首领再想救出王盟主,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不会折损多少兵力。”李自成微微一笑,朗声附和道。 这一刻,过天星与八金刚从心里佩服李自成,有勇有谋,心里同时赞叹道:“好一个围魏救赵!” 第二百三十一章 撤离路线 随着过天星与八金刚的同声答应,李自成随之神色一敛,暗暗长舒一口气,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既然这样,二位首领,咱们就这样办了,在下率领六千李家军攻打辽州,吸引官军的主力,你们在这里潜伏起来,等待最佳的时机。” 刹那间,这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光,过天星和八金刚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八金刚更是忍住的激动道:“李兄弟,你管放心,只要张宗衡分兵出去,我兄弟二人就立即袭击张宗衡,救出王盟主。” 过天星虽然也激动不已,有着和八金刚同样的想法,但心思要玲珑的多,行事更加的稳重和成熟。 “李兄弟,要不要我和八金刚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协助你攻打辽州?” 八金刚当即也反应了过来,紧跟着也说道:“是啊,李兄弟,六千人是在太少了,攻打辽州实在够呛,不如我二人分出一些兵力助你?” 听到二人的言语,李自成对过天星与八金刚的印象更好了,笑了笑,摇了摇头,却拒绝了两人的好意。 “二位首领,不必担心。自然提出攻打辽州,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够将其拿下。” 说到这里,李自成的话语忽然一顿,意味深长地一一看过两人,话锋一转,随即说道:“两位首领,兄弟我所讲的时机,可不是指张宗衡分兵之时,而是指援军进入辽州之后。否则,你们二人就不可以轻举妄动,依旧要保持蛰伏状态。而且,袭击方法也不能像偷袭马牢山的官军那般,你们二人必须分开,分别偷袭张宗衡的军队。” 原本想要劝说的过天星和八金刚,让李自成再带上一些兵力,此时一听后面之语,同时愣了,不解地看着李自成。 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心中疑惑,李自成笑了笑,进一步的解释道:“二位首领,你们的行动最注重耐心,对时机的拿捏程度。如果张宗衡分出的兵力还未走出潞安府,你们这边就开始偷袭。就算是攻破张宗衡构建的壁垒,估计王盟主刚一出山,那些分出的兵力也该调回头来,再次围追堵截。” “至于让你们分开兵力,分别偷袭张宗衡的军队,原因很简单。分兵的张宗衡,手下能够有五千人就不错了。所以,张宗衡派出兵力支援辽州,他一定会收缩防线,重点堵住老爷山的几个出入口。” “而老爷山就那么一点大,方圆不五六里,一旦一处有情况,张宗衡都能集中优势兵力,快速支援被偷袭的地方。所以,如果两位首领分别偷袭,就能使得张宗衡再次分兵。” 随着李自成的侃侃而谈,八金刚听得头脑发胀,理不清思绪,过天星却是频频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紧接着附和道:“如此一来,不管是出现哪种情况,张宗衡集中所有兵力支援一点,亦或是分兵两处,同时支援被偷袭的两地,我们都站着绝对的优势。” 李自成轻轻点头,从内心深处更加欣赏过天星,又补充道:“不错!如果是前面一种情况,张宗衡率重兵支援的地方,就要快速撤离战场,另一队人马就能轻而易举的偷袭成功,救出王盟主;如果后面一种情况,我就不信以将近十倍的兵力,还干不过官军。” 尽管心中疑惑无比,但八金刚很清楚,自己并不擅长动脑袋的事情,只要过天星没有出言反对,还很赞同,八金刚就知道,李自成的办法非常可行。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过天星突然说道:“李兄弟,山西现在是一个是非之地,越来越多的官军涌入。如今现在的情况,任何一支起义军人马都很难在山西长久存活,难逃官军的围剿。要是想逃离山西,躲避官军的追杀,都不是哪一支起义军或是两三支起义军能够做到的。” 闻听此言,李自成心中一动,大概就猜到了过天星什么意思,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他的心中猜测。 “所以,李兄弟,在下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行动成功之后,咱们还是一起退出山西的好。如此一来,聚集大家之力,才能挡住官军的追杀,才能更有把握离开山西。” “惠首领,你说的不错,在下也正有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适时说了一句。 “既然李兄弟也有这个意思,那么救出王盟主之后,咱们在哪里会合?”过天星心里一喜,连忙又问道。 这个时候,李自成才神色一收,面露沉吟之色,并未立即给予过天星肯定的回答,而是脑海里浮现山西的地图,思索片刻之后,这才徐徐说道:“两位首领,一旦我在辽州得手,直逼京师,正在汾州的许鼎臣,平阳府的曹文诏以及在泽州的玄默,都会派兵驰援辽州。所以,我觉得咱们回合的地点最好放在太原府的清源附近。” 过天星虽有心答应,但更倾向于从潞安府离去,直奔泽州,原路返回河南。然而,李自成接下来的言语,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位首领,要想原路返回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了。一旦辽州失陷,京师受到威胁,朝廷一定会就近从四方抽调兵力,支援辽州的同时,更将派重兵围剿起义军。而且,如果玄默知道是我攻打的辽州,他一定会加强天井关的兵力,以防咱们再次从那里撤离,进入河南怀庆府。毕竟,要是算上这次,我就等于三进三出天井关,玄默不可能不吸取前两次的教训。” 闻听此言,过天星与八金刚的脸上现出黯然之色,虽有心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有一个俗话摆在那里,再一再二不三! 李自成抿嘴一笑,看到两人有一些失望的表情,再次抛出了一个观点,给予了过天星与八金刚更多的信心,完全说服了他们。 “二位首领,如果咱们从清源一路向西,借道永宁、中阳,进入平阳府,再一路向南,要想进入河南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八金刚听得还很茫然,过天星却是眼前一亮,忍不住地朗声附和道:“哈哈...高,实在是高,真是一条妙计!” 八金刚终于忍不住了,眉头微皱,脸脸问道:“过天星,你和李兄弟说什么呢?打得什么哑谜?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此刻,过天星一脸的轻松之色,再无刚刚忧心忡忡的样子,朗声解释道:“八金刚,你应该知道,当咱们与李兄弟在太原府的清源会合之时,许鼎臣、张宗衡和曹文诏的三方人马应该都到了辽州。” “哪又怎么了?”八金刚适时地问了一句,依旧是一脸的茫然。 “嘿嘿...八金刚,那也就意味着,汾州、平阳府和泽州的兵力最为虚弱,如果咱们沿着平阳府西侧一路往南,就会非常的轻松。即便是曹文诏有心阻击咱们,他也是有心无力,没有那么多的兵力。” 第二百三十二章 难以相信 过天星与八金刚离去了,满面的红光,爽朗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大帐里,李过却在这时候问道:“叔叔,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便宜他们了?真的值吗?整个救援过程,几乎都是咱们李家军在出力,冒最大的危险。” 此刻,李自成依旧是风轻云淡之色,听到侄儿之言,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过儿,攻打辽州的行动,吸引张宗衡的兵力,看似冒险,其实咱们还是挺安全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就算是相比于过天星与八金刚,咱们也要安全得多。而且,过儿,你不要忘了,如今的山西几个主要战场,几乎都是集中在平阳府、汾州、潞安府以及泽州。相对而言,辽州已经沦为被忽略的对象,驻军要少得多。” 李过当然知道,叔叔下的决定,几乎无人能够更改,之所以说出那番话,不过是胸中憋得那股郁闷之气使然而已,发泄过后,李过身心也和缓了许多, 李自成刚一说完,李过略微沉吟了一下,紧接着就答道:“既然这样,叔叔,为了行动顺利,那我立即将咱们的探子散出去,将辽州的情况打听清楚。尤其是辽州城的城防情况,更是打听的重点。” “好,就这么办,你去安排吧。”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回应了一句,转而又补充道:“对了,顺便告诉田见秀、高一功和刘芳亮他们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咱们略微休整一天,明天一早,立即着急前往人马,赶往辽州。” “好的,叔叔!” 李过答应一声,转身而去,而李自成却是返回坐了回去,一手轻抚下吧,露出沉吟之色,眸光闪烁,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与此同时,老爷山之外,宣大总督张宗衡的驻扎营地,大帐之中,张宗衡端坐于上,众多总兵、副总兵、参将等人分坐于两侧,一名兵卒站于正中央,满脸的风尘仆仆之色,正在汇报着事情。 “启禀张大人,我们玄大人特来向您通报一件事情,几日之前,在泽州突然出现了一股乱军,总兵力大概在五万人左右,之后就杳无音讯,没有他们的行踪,我家大人觉得兹事体大,所以特来提醒大人以及各位将军一下。关于具体的细节,全部都在这封行文之中。” 说完之后,兵卒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类似书信一般的东西,捧在双手里,举过头顶,向张宗衡躬身行礼。 这时,张宗衡身旁的一名近卫走了下来,接过行文,反身走向了张宗衡,将行文放在了桌案之上,张宗衡却是大手一挥,朗声说道:“本总督知道了,你先下去另一些银子吧,替本官谢过玄大人。” 说话之间,张宗衡没有再理会其他人,径直取过行文,将其拆开,取出其中的书信,一展而开,缓缓浏览了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张宗衡那古无波澜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涟漪,时而紧皱,时而露出思索之色,看得下方两侧之人很是讶异,更加好奇书信之中的内容。 很快,张宗衡将书信全部看完,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将行文交给了那名近卫,淡淡地沉声说道:“各位将军,你们也看看这份儿行文吧,想必会很感兴趣。” 淡淡的言辞,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语,使得下方的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纷纷心动起来,好奇的同时,也在暗自猜测,究竟是什么乱军,居然让总督大人这么忌惮? 一一传阅之后,安静的大帐之内,再次响起了张宗衡淡淡的声音。 “各位将军,关于这份行文的内容,大家有什么看法?” 刹那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以上位首座的尤世禄率先说道:“大人,据末将所知,李自成与高迎祥是舅舅和亲外甥的关系,前者出兵泽州,救出高迎祥,不难理解。可是,过天星和八金刚却是王自用的爪牙,王自用素来传闻与高迎祥不合,他们二人应该不会去救助高迎祥这个匪寇头头啊!” 这时,坐在另一侧的虎大威捋了捋胡须,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略微沉吟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这二匪头目如此做了,最后还和李自成一起消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在攻打马牢山驻军之前,他们一定达成了某种交易。而且,过天星和八金刚在这个时候冒险进入山西,必是所为匪盗头头王自用而来。”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暗暗称是,贺人龙却在这个时候看向了张宗衡,平静的话语里充满愤恨之意。 “大人,末将在陕西之时,就曾与李自成交过手,此獠极为狡猾,远不像其他乱军头目那么容易对付。李自成不仅擅长蛊惑人心,他手下的李家军战力更是远胜于其他乱军,丝毫不下于朝廷的精锐之师。在双方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即便是朝廷最精锐的军队,胜负也只是在五五之分。” 闻听此言,大帐里的众将领为之大惊,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在场的众人,绝大多是从围剿乱军发迹的,一路升迁而来。在他们的印象之中,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从未有哪一个乱军是敌手? 不要说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就算是乱军的兵力远胜于自己,数倍的情况下,也不是官军的一合之众! 乌合之众,是最能诠释乱军的形容。 小到百人、千人之战,大到上万人规模的战争,哪一次不是以官军的大获全胜而结束?乱军与官军的兵力对比从未是对等的情况,向来都是几倍、十倍的乱军对战官军。 这几乎是在场所有将领的共识,一名小将站了出来,正是尤世禄的儿子尤人龙,贺人龙的话音刚落,立即反驳了起来,言语透着嘲讽之意。 “贺将军,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或许你战李自成不行,不代表在座的将军不可以,不意味着其他人剿灭不了李自成。” 贺人龙的神色很难看,面皮抽搐了两下,就要说什么进行反驳之时,张宗衡却在这个时候一摆手,阻止了尤人龙后面的话语,解围道:“哎哎,尤小将军,切莫如此,贺将军之言绝非空穴来风,没有根据。” 语气一顿,张宗衡拿起了已经放回的行文,举在空中,郑重地说道:“玄大人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左总兵在河南怀庆府之时,就曾与李自成一战过,两方的兵马相差无多,左将军损失惨重而逃。最后要不是进入怀庆城,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仅此一点,可见李自成的李家军很不简单,战力绝不下于朝廷的精锐之师。” 此言一出,顿时堵住了悠悠众口,一人还有可能没什么,有可能是意外,但左良玉却不同,那可是带兵打仗的老将,战功彪炳,威名赫赫,远不是贺人龙这个后起之秀所能比拟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惑敌之策 两天之后,武乡城内,到处都是李家军,巡逻各处,维持城里的治安与秩序的同时,也在清除着官军的余孽,以及为富不仁者和欺压百姓的恶霸。 然而,战斗上午刚刚结束,城里的百姓一听进城的是李家军,哗啦一声,原本躲起来的百姓再次走上街头,像往常一样生活。而且,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人人透着莫名的兴奋,不时从知县衙门路过,就是李自成的临时驻地,故作漫不经心之色。 每个人的眉宇间都流露出一股期待之意,小声的叨咕着。 “哎,你们还别说,这李家军真如传闻的那般,绝不骚扰百姓,只会打劫官府县衙,查抄那些为富不仁的权贵。” “那是当然!既然我那样说,我肯定是亲眼看到过。”一个人挺了挺胸脯,自豪的回应了一句之后,转而拿眼偷瞄了一下知府县衙的方向,紧接着小声说道:“就是不知道李家军什么时候开仓放粮,将那些从富人那里查抄的粮食分给咱们?” “是啊,如果真如你所讲,李家军真的会将粮食分给百姓,咱们这个冬天就能勉强熬过去了,不必忍饥挨饿受冻。” ...... 县衙之中,李自成一身铠甲的坐在后堂大厅里,看着下方站着的众将领,沉声说道:“传令下去,通知所有的兄弟,咱们只在武乡城住宿一晚,明天一早,立即启程出发!” 尽管不会质疑李自成的命令,但下方的众人还是嗡嗡议论起来,很是不解。 然而,李自成好像没有看到众将领的反应一般,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颁布命令。 “同时,负责巡逻的小队不可以有丝毫减弱,如若发现胆敢滋生事端的士兵,胆敢骚扰城里的百姓,军法处置,决不轻饶!” 李自成刚一说完,田见秀站了出来,提醒道:“老大,时间这么短,咱们根本就来不及处置那些查抄而来的权贵家产,还有那些缴获的粮食。如果没有个三五天,根本就无法打包带走。而且,这还未算上开仓放粮、将粮食分给百姓所需的时日。” “不要管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李自成淡淡的回应了一句,转而继续说道:“除了补充所需的粮食与衣物之外,其他的统统都不要了,全都给城里的百姓。至于怎么分,只要让城里的百姓推选出那么几个代表,德高望重之人,去处理那些物品,分粮食给百姓就行。如果那些代表胆敢私吞,回头再派人解决了他们。” 这一刻,众人这才知道,老大有多么的迫切前往辽州!与此同时,众人又有一丝疑惑,既然老大这么急于攻打辽州,又何必在武安停下,直接前往辽州不是更快吗? 李过站了出来,在众人心存疑惑之时,却转移了话题。 “老大,根据咱们散布在老爷山附近的探子来报,不知道什么原因,咱们前脚刚走,张宗衡就加强了在屯留一带的巡逻密度。似乎是有什么突变,好像察觉到咱们与过天星、八金刚到了潞安府。” 闻听此言,李自成愣了一下,心里顿时弥漫着疑惑,也猜不透其中究竟有什么突变?但还是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问道:“嗯...那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的动作?” “没有,他们只是在老爷山加强了驻军兵力,还有就是在各个交通要道增加了探子,密切监视屯留周边的动静,然后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李过摇了摇头,很是肯定的答道。 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又问道:“对了,过天星与八金刚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张宗衡发现他们的行踪?” “老大,过天星的心思很是灵敏和谨慎,不仅咱们将探子散了出去,密切注意周围的动向。他们也派出去了不少人,关注张宗衡他们。所以,张宗衡那边刚有动作,他们立即就得到了消息,并迅速做出相应的动作,隐入深山老林之中,并未被官军发现。” 听到侄儿这样说,李自成这才长舒一口气,面色一松,转而又看向了田见秀,突兀的说道:“田队长,你去特别交代一下,让那些新入的兄弟全部伪装成过天星与八金刚的部众,打着他们的旗号,兵出武乡城,前往辽州。” 刹那间,在田见秀回应之时,众人也是心领神会,明白了老大的意图,这是要好人做到底,再帮过天星与八金刚一把! 同时,还有不少人有一丝明悟,猜测到李自成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拿下武乡城,很有可能是迷惑之策,迷惑张宗衡等人,提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李自成当然看不出他们的心里所想,已经将自己的意图猜到了七七八八,而是再次看向了李过,转而询问道:“对了,李队长,关于辽州的消息,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一听这个问话,李过顿时变得有一些兴奋起来,神色很是轻松。 “老大,正如你所猜测的那样,如今的辽州,官军的驻防极为薄弱。尤其是辽州城,不仅是城防兵力薄弱,城里的城防营更是频频遭到克扣粮饷,早已是民怨沸腾,只要咱们从中运作一下,就能策反城里的官兵,为我们所用。” 这绝对是一个石破天惊的好消息,众人从未像今天这么畅快! 自从返回山西,一路走来,众人都有一种憋屈感,从解救高迎祥,再到救援王自用,李家军一直都在扮演着苦力的角色,没有任何的好处,还要承受损兵折将的代价。 尤其是这一次,为了顺利救出王自用,绝对是一次大冒险,深入山西的腹地,直逼京师。一旦运筹不当,时机把握的不够,不只是损失惨重那么简单,很有可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现在好了,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辽州,不仅能使得李家军免受折损,还能从容离去。毕竟,如果强取辽州城的话,没有个两三天的时日,没有付出一定的代价,根本就不可能。 所有人都是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同时看向李自成,目露希冀之色,而后者却是淡淡地说了那么一句,转身去自己的房间去了。 “好了,就说到这吧,全都下去吧,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出发。” 傍晚之时,武乡城失陷的消息迅速传遍附近的几个州府县城,其中又以在屯留的张宗衡和八金刚、过天星最先得到这个消息,两股势力反应不一。 老爷山附近的一个深山老林之中,草密林高,怪石林立,八金刚与过天星就隐藏于此。三万多人隐藏在此,就像大江入海一般,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此刻,某个山洞之中,八金刚与过天星正在烤着火,气氛很是轻松愉快,言谈很是热烈。 “呵呵...过天星,李自成真是够意思,行事总是出其不意,让人难以预料,给人惊喜。有了他在武乡来这么一下子,就算是张宗衡之前怀疑咱们来到了屯留,现在也该不再那么怀疑。” 过天星拿过一根木柴,挑了挑火堆,以便让山洞里更暖和一些,这才附和八金刚的话语,心情也不错。 “不错,李自成在武乡来了那么一下子,真的是绝了!就算是无法使得张宗衡完全相信,咱们兄弟跟随李自成一起攻打武乡,也能牵制住张宗衡不少的注意力。” “惠登相,你说的不错。只要分散了张宗衡的注意力,咱们联系王盟主的把握就更大一些,咱们也能更安全一点。”八金刚应和了一句,转而又说道:“不过,惠登相,李自成此次鼎力相助,不惜冒险攻打辽州,咱们必须得将这些告诉盟主,好好感谢一下李兄弟。” “嗯,这个自然!”过天星轻轻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人家有情,咱们也得有义。” 老爷山外的军营,大帐之中,张宗衡再次召集了众将领,平静的神色之中有一些凝重,沉声说道:“各位将军,想必你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出现在了沁州的境内,今天上午攻占了武乡城,各位有什么看法?” 一语落罢,贺人龙这次第一个发言,显得很是积极。 “大人,以我对李自成此獠的认识,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使用的是迷惑之策,想要将咱们吸引到武安,从而达到为王自用解围的目的。” 仿佛没有感受到贺人龙的灼灼目光,张宗衡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之色,只是轻轻一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大人,我觉得贺将军有一些道理。”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谁也没有想到,尤世禄会为贺人龙说话。 看到众人看向自己,尤世禄轻轻点头,微笑示意,转而变为了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随即话锋一转,徐徐又说道:“不过,李自成与过天星、八金刚或许有这个目的,但咱们也不可以不防,如果李自成他们不只是想要为王自用解围,还志在辽州,想要与顺德府、真定府的混天王和老回回会兵一处,那事情可就大了。” 尤世禄语气停顿一下,一一扫视过众人,最后停留在张宗衡的身上,声音加重了几分,提醒道:“大人,切莫了忘了,畿南咽喉重地,顺德府为大平原,千里直走京师,非有山河为之蔽也,而乱军又以骑兵为主。一旦李自成之流与老回回、混天王同流合污,至少有十万之众,远不是河北兵道卢象升所能阻挡的。” 言虽尽,而意无穷,言词震耳欲聋,无人莫不震惊! 刹那间,大帐里变得寂静无声起来,隐隐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尤世禄之言,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内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张宗衡的神色更加难看,眉头深锁。 短暂的寂静过后,张宗衡长舒一口气,故作轻松的样子,终于开口了。 “尤总兵说得不错,既有这种可能。此事牵涉到京师的安全,不可不早做准备。否则,一旦京师受到威胁,轻则我等官位不保,重则有性命之危,受到朝廷的追责。” 似乎话题很沉重,张宗衡每说一句,都觉得有一种艰难感,嘴巴都有一种苦涩之意,嘴唇发干。 然而,张宗衡的神色突然显出一丝不甘,转而又说道:“不过,这些都是咱们的猜测,又不可不防。但是,咱们将王自用这个乱匪头目围困在老爷山已经半个多月了,眼看就要成功,现在要是就放弃的话,委实太可惜。” 张宗衡的眸子里绽放出晶莹的光芒,面露希冀之色,紧接着问道:“各位首领,你们有没有两全之策?既能做出准备,一旦李自成攻打辽州,可以派兵支援。又能依旧兵围老爷山,不放过王自用此贼。” 所有人再次愣住了,事情已经很明了,什么还有京师的安全更重要?可是,眼前的这位却想着鱼和熊掌兼得! 刚有人想要提醒张宗衡,相比于京师的安危,其他的地方都可以放置到一旁。然而,话音还未开口,虎大威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大人,末将倒是有一些想法,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讲?是否可行?” 闻听此言,在其他人还处于惊讶之时,张宗衡却是眼前一亮,连忙说道:“虎将军,有话尽管直说。至于是否可行,各位将军都在这里,咱们可以商量一下。” 作为一个后起之秀,在众目睽睽之下,虎大威还是有一些紧张,暗暗长舒一口气,平复一下忐忑的心情之后,在张宗衡鼓励之下,开始徐徐讲述自己的想法。 “大人,各位将军,不管猜测是否应验,咱们肯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必须时刻有那么一支军队,随时能够兵出潞安府,支援辽州。而要想实现两全齐美,问题的关键是兵力上。只要兵力充足,咱们就能两头同时作战。” 然而,在座的多数将领撇撇嘴,露出淡淡的嘲讽之色,那表情好像是说,这还用你讲?在场的只要不是傻子,谁不明白这个道理?可问题的关键是,总兵力只有那么八千人,怎么可能同时两线作战? 看到不少人的嘲讽目光,虎大威压了压胸中的不快之意,不再理会那些人的不屑神色,继续自己的言谈。 “大人,既然事情的关键是在兵力上,那咱们为何不求援呢?毕竟,京师的安危,不是一家之责。末将相信,只要其他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派兵支援咱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宗衡恍然大悟,忍不住的发声了。 “对啊!无论是汾州的许巡抚,还是平阳府的曹总兵,亦或是泽州的玄大人,只要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分出一部分兵力,支援咱们。” 第二百三十四章 高迎祥的快活日子 当山西中南部风起云涌、暗流涌动之时,河南的怀庆府这潭湖水也难以平静。 修武城,李家军刚一撤走没有几天,朝廷还未在派新的官员进城,安抚百姓,再次被刚刚进入河南的高迎祥占据,为时已经好几天。 此刻,作为新的据点,高迎祥安然的待在县衙之内,在各个部将的瞩目之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忍不住的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我儿果然不欺我,河南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到怀庆府不过半个月,兵力就补充了原来的七七八八,轻易就攻占了济源、清化和修武。” 下方两侧的众将领当然知道高迎祥说的“儿”是谁?除了李自成这个亲外甥儿之外,谁还能担当这个称呼。 高迎祥已经没有了马牢山时的狼狈之色,此刻是满面红光,志得意满,越说越高兴。 “左良玉那老儿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围攻怀庆城那么久,也不敢出城迎战,就像一个乌龟一般,躲在城里不敢出来。” 说完之后,高迎祥还撇了撇嘴,面露嘲讽之色。 然而,一旁的革里眼与袁宗第对视一眼,暗暗苦笑,心里回荡着同一个声音:“我的闯王,人家左良玉哪是怕你啊?在你来怀庆府之前,你亲外甥儿将人家左良玉打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几乎被打残。如果不是及时躲入怀庆城,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这一刻,或许只有革里眼与袁宗第心里才明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片刻之后,高迎祥又是一阵春风得意的言词,话音刚落,袁宗第站了出来,神色郑重地说道:“闯王,咱们的兵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还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争相踊跃加入。可是,咱们从济源和清化缴获的粮草,将要消耗完。如果再没有新的进项,将会难以为继。” 高迎祥还没有得意的头脑发热,听到袁宗第如此之说,神色顿时为之一敛,凝重的轻轻一点头,紧接着说道:“袁队长说的不错,以目前的兵力增长趋势来看,咱们的储粮已经显得捉襟见肘,最多只能维持十天半个月。而且,就算是停止吸纳百姓,余下的粮食也显得太少,必须在近期内缴获更多的粮食。” 语气一顿,高迎祥的目光在革里眼与袁宗第之间徘徊,随即问道:“贺队长,袁队长,在场的众人之中,属你们两个最先来过怀庆府,呆的最久。关于筹集粮草的事情,你们二位有什么建议?” 革里眼与袁宗第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苦涩之色,前者看向高迎祥,无奈的说道:“闯王,我只是比你们在怀庆府多呆了几天,还是多与李闯将待在一起,对于怀庆府了解的就那么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弄到粮草。” 看到袁宗第也是连连摇头,高迎祥的失望之色更浓。然而,不等高迎祥再说什么之时,袁宗第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朗声说道:“闯王,我想起了一个地方,只要将其攻下,咱们就不用再为粮草的问题发愁了。” 闻听此言,在场的众人精神为之大振,高迎祥更是眼前一亮,心中愉悦起来,连忙追问道:“宗第,你说的是哪里?” “闯王,是卫辉府。”袁宗第脱口回答了一句,紧接着又补充道:“据属下所知,卫辉府不仅是河南布政司的驻地,还有一个叫做广积仓的朝廷粮仓。” 经此一提醒,革里眼也想了起来,随即附和道:“闯王,袁队长说的不错,卫辉府里的确有一个广积仓,里面的储粮应该不少。而且,在卫辉城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叫做辉县的地方,正是潞王朱常淓的藩王属地。如果能够拿下辉县,应该也能缴获不少粮银。” 听到这些话,高迎祥顿时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忍不住的想要仰天大笑,由于顾忌着形象问题,最终还是忍住了,但还是笑着连连说道:“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旋即,高迎祥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转身返回了座位,猛然坐下,随即铿锵有力地说道:“那咱们就先取卫辉城,最后再攻打辉县!” 三天之后,山西泽州城,驿馆之中,玄默召集了全部的将领,在大厅里商议着事情,气氛极为的紧张。更确切的来说,用压抑来形容更贴切一些,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玄默旁边的桌案上放着两个告急的文书,身为在场的最大的官,虽然心中怒火滔天浪,震撼之意翻滚,玄默还是努力的让自己一副平静的神色。 “各位将军,就在刚刚,本官收到了两封告急的文书,宣大总督张大人和潞王分别向我求援。” 话语一顿,玄默拿起了一个文书,直直地看着众人,沉声说道:“根据卫辉府送来的消息,正如潞王求援的文书上所写的那样,反贼高迎祥已经占据了卫辉城,得到了一大批粮草,兵力倍增,有攻打辉县之势,王爷的王府已经受到了威胁,咱们不可能置之不理。” 玄默刚一说完,邓玘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请缨道:“大人,末将愿意率兵前往辉县,保护潞王的安全。” “好,邓总兵,本官准你!”玄默答应一声,很是满意,随即又转而说道:“乱军势大,如果你一个人去的话,就显得有一些势单力薄,无法保证辉县的安全。这样吧,我再派一人随你一同前往。” “是,大人,末将谨遵你的吩咐。” 邓玘答应一声,躬身行礼,站得笔直,等待玄默指定人选。 这时,玄默的目光在扫视众人,寻找合适的人选,最后停留在了汤九州的身上。 “汤副总兵,就由你做邓总兵的偏将,点齐所部,即日随同邓总兵前往河南卫辉府辉县,护卫潞王的安全。” “是,大人!” 汤九州站了出来,随即答应一声,双手也是一抱拳,位于邓玘的身侧。 紧接着,玄默放下了行文,转而看向了李卑,命令道:“李副总兵,你率领所部前往辽州,与尤世禄他们会合。” 很显然,下达这个命令之时,玄默已经认定了李自成一定会攻打辽州。 第二百三十五章 形势复杂 然而,将两封告急文书处理完之后,玄默并未有任何的轻松之感,神色反而愈发的凝重起来,随后沉声说道:“各位将军,这两天之内,本官将会返回京师一趟......”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一些将领和官员顿时心中忐忑不已,刚想说什么,面露着急之色,却被玄默摆手制止了,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担心之处。 “在我临走之前,我会将左总兵调回来,坐镇于泽州,主持泽州的一切军务。” 听到玄默的这些话,下方的众多官员和将领神色明显一松,谁都知道,李卑、邓玘、汤九州的相继离去,几乎带走了大半的兵力。如果没有一个将领坐镇于泽州,如果再不补充这里的兵力,乱军依旧能够从容穿梭泽州与河南之间。 一旦那样的话,任由乱军多次进出泽州,那他们这些官员和将领的罪责可就大了。 此刻,众人虽然放心了许多,玄默却是心事重重,心里不断想着回京的诸多事宜,上书皇帝,一定要增加兵力,不仅是围剿山西的乱军,还有河南的驻军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玄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刚一接到张宗衡的求援行文,辽州城却早已失陷! 辽州城,到处都是破破旧旧,散乱不堪,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并不是大战之后的那种毁灭,而是日经月累的那种破败,处处透着沧桑之感,物是人非。 不出意外,李自成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辽州城。不仅如此,进城之时,百姓与城防官军分别夹道相迎和出城主动投降! 此刻,李自成走在萧条的大街之上,听着田见秀的汇报。 “老大,难怪辽州城的官军会哗变,全都投奔咱们。查探官府的库银和粮仓之后,里面连一两纹银、一粒粮食都没有。我看了一下官府的账簿,辽州城的粮银早就被历任的官员盘剥了一个干净。” 李自成的面色很平静,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轻轻点头回应,转而问道:“查抄那些权贵和为富不仁的人家,缴获的怎么样了?” 很显然,提到这个事情,田见秀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老大,辽州城虽穷,但还是有一些富户。尤其是那些权贵,缴获了不少的粮银。将那些银子换成了米粮之后,全都是和城里的粮商公平购买。咱们手上粮食,除去行军必须之外,应该绰绰有余,分给城里的百姓之后,差不多够他们勉强渡过这个冬天。” “而且,城里的那些权贵和为富不仁者,全都被咱们斩杀了,他们的良田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无主之物,将其分给百姓,也不用担心有人要回,会向官府告状什么的。如此一来,春天之时,这些分到良田的百姓又能获得一笔粮食,勉强过活下去。” 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刚想要说什么,走在稍后的李过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老大,根据咱们在潞安府屯留的探子来报,张宗衡已经得到了辽州失守的消息,已经派出了尤世禄父子和贺人龙来援。还有散出去的那些探子,汾州和沁州也传来了消息,曹文诏和许鼎臣也派来了援军。看他们那架势,不仅是想收复辽州,还想一举剿灭咱们。” 说话之间,李过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话锋一转,继续刚才的话题,突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撤离辽州啊?一旦三方人马会兵一处,咱们可就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了啊。何况,很有可能不止这三股人马。”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神色一动,眉头微蹙了起来,没有想到各方反应这么快,几乎是同时行动,兵发辽州。 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猜到倒了什么,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症结,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并未回应李过的疑问,而是自语般的说道:“看来,他们的动作之所以这么迅速,应该是提前就有了准备。” 不过,李自成只是自语了这么一句,不等李过与田见秀反应过来,转而回头看向了二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至于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辽州城,现在还不好说,最起码也要等到其中一处人马进入了辽州境内,才能做出相应的行动。” 尽管知道李自成之所以下这样决定的原因,但李过还是忍不住地说了那么一句:“老大,这样做的话,似乎是有一些太过冒险了?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李过的话音刚落,田见秀紧随其后,神色也很担心。 “是啊,老大。如果三处人马同时进入辽州境内,会兵一处,少说也得五六千人。一旦他们围拢上来,即便咱们能够脱身离去,也会折损不少人。老大,咱们还是早做准备,想好撤离的路线比较好啊。” “嗯,你们说的不错,确实是应该做好准备,不能为了救援王自用,而使得咱们损失惨重。” 李自成这次没有拒绝,回应了之后,陷入深思中,边走边想着对策,而李过与田见秀心里也是一松,没有再出言打扰。 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李自成打破了平静,似乎想通了什么,肯定的轻轻点头,啧啧有声的自语道:“如果现在就撤离辽州的话,之前的一切努力就等同于白费了,不仅不会获得过天星二人和王自用等人的好感,还会让他们心生憎恶。” “可是,老大,保存实力要紧,现在哪还管的了其他人喜不喜欢啊?” 高一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小声地听过李过讲述刚刚的谈论之后,再一听李自成的这一自语之言,立马劝说起来。 然而,李自成并未理会高一功的提醒,也没有去看李过和田见秀的反应,而是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心里不断思谋着,浮现辽州的地形之时,也在回想这一带的势力分布,还有之前的计划内容。 仅仅是片刻间,李自成眼前一亮,脸上的凝重之色顿时冰消瓦解,变得很是轻松,立即看向李过,命令道:“立即派出更多的探子出去,不仅要覆盖辽州西部区域,还要继续深入沁州以及辽州与汾州之间的太原府之地。” 听到这个命令,三人都是一松,本能的认为李自成这是准备撤离辽州,李过更是赶忙回道:“是,老大!” 可是,李自成的命令却不是言尽于此,话锋再次一变。 “让所有的兄弟都要做好准备,一定要做到枕戈待旦,人不离马,马不离鞍。一旦有一支官军进入辽州境内,咱们立即向东北撤离,越过太行山,进入顺德府,拿下临城北面的元氏城。”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朝议 崇祯三年正月的这一天,北京城内,一片轰动,上到皇亲贵胄,下到黎民百姓,莫不震惊! 一月之内,形势几乎骤然逆转,原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官军,却让李自成冲破了层层防线,一举攻克了辽州,大有与在真定府、顺德府的乱军头目老回回、混天王同流合污,会兵一处,北取京师之势。 一旦出现那种情况,以京师以北是千里平原沃野的情况,乱军的铁蹄只需一个上午的疾驰,下午就有可能兵临京师城下,使得原本就兵力虚弱的京师城防,更加雪上加霜,再次出现被围的情况。 一时间,北京城内弥漫着人心惶惶的气氛。 皇城之内,大明君臣议事的大殿之中,文臣武将分站于两侧,无人敢轻易张嘴,大殿里一片静悄悄的,笼罩着紧张的气息,年纪轻轻的崇祯帝端坐于龙椅之上,斑白的少白头,凝重的神色,可见他的心情极为糟糕。 短暂的寂静过后,压抑的气氛达到了一个极点,崇祯脸色阴沉似水,冰冷的看向文臣行列,寒声问道:“张尚书,你们兵部是怎么回事儿?乱军都快打到了京城,你们不仅没有平叛山西的叛乱,还让他们威胁到京师的安全,身为兵部的主持之人,你该当何罪?” 刹那间,气氛为之一滞,文官队伍中走出一人,身体抖抖索索,扑通一声,立即跪在了大殿的前方,正是兵部尚书张凤翼。恍惚间,张凤翼想起了他的前任兵部尚书袁崇焕,不仅因为被人诬陷勾结后金皇太极,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平叛辽东不利,才会被皇上判了极刑,以泄怒火。 此刻,即便是寒冬腊月,一念及此,张凤翼也害怕的身体抖若筛糠,额头直冒冷汗。 “皇上,微臣有罪,平叛乱军无方,致使李自成、马守应这等反贼的头目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微臣愿意领罪。” 说完之后,张凤翼双手爬在地上,额头紧叩地面,整个人好像伏在了地面一般,久久不敢起身和言语。 这个时候,还未等崇祯发言治罪,身为内阁首抚的周延儒随即站了出来,连忙求情道:“皇上,此事不能全部由张尚书担责。自从后金撤军之后,战事不断,陕西的乱匪越来越多,刚一使用铁血手段镇压,洪承畴与曹总兵才一平复陕西之乱,反贼头目见势不妙,纷纷东渡黄河之险,进入了山西。” “由于山西也是连年天灾,和陕西的情况相似,多灾民,经流窜而入的反贼一鼓动,原本有所遏制的乱军,声势再次大涨。而且,正逢山东的孔有德叛乱,又有后金的再临大凌河,兵部也是有心无力,不可能全部兼顾到啊。” 听到这些话,崇祯的怒意减弱了少许,神色依旧十分难看, 这时,一向与周延儒不对付的温体仁站了出来,身兼礼部尚书和东林阁大学士,没有扑火,浇灭崇祯心中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 “皇上,微臣不同意周大人的说法,功是功,过是过,两者岂能相提并论?难道,就因为事多,曾经有功于朝廷,就能懈怠于职责,任由乱军肆虐而不顾。” 谬论,这绝对是大多数朝臣的心声。但是,碍于温体仁势大,甚得皇帝的恩宠,那些朝臣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头不语,担心惹祸上身。 每个人都很清楚,别看周大人为张尚书说情,这位首抚大人却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经历过温体仁的几次栽赃陷害,周延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早已经是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罢黜的危险。 一时间,不少的朝臣心中黯然,自从经历过后金第一次围攻京师之变后,首抚韩爌被罢免,成基命、李标等东林阁大学士被逐出朝廷,官场上的风气越来越差。 加上皇上不问原因,只看结果,动辄追责问罪,朝野内外,早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谨小慎微。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受到了皇帝的猜忌,周延儒还是据理力争,并没有驳斥温体仁,而是向崇祯一拱手,诚恳的说道:“皇上,现在乃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孔有德的叛乱刚刚得以平叛,局势还尚未为稳,现又有李自成等反贼威胁到京师的安全,还望皇上给予张尚书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崇祯皇帝,眉头皱了皱,随即舒展开来,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看向俯首跪在地上的张凤翼,沉声问道:“张尚书,朕问你,如果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能否收回辽州?能否剿灭李自成、老回回、混天王等反贼头目。” 霎时,张凤翼暗暗长舒一口气,对周延儒感激不已,抬起头的同时,紧张的擦拭额头的冷汗,也在回答崇祯的问题。 “启奏皇上,微臣一定能收回辽州。” 说到这里,张凤翼想起了袁崇焕的五年平辽论,不禁留了一个心眼,没敢将话说死,语气缓了缓。 “皇上,微臣虽没有十足的把握剿灭李自成等反贼,却有十足的把握将其拒于顺天府之外,保证京师的安全。” 说话之间,张凤翼偷眼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色,虽然没有了刚刚的怒意滔滔,但神色依旧十分难看,阴沉的可怕,对自己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于是又抛出了几个安抚皇帝心慌的信息。 “启奏皇上,微臣之所以这样说,绝非虚言,在李自成占领辽州之时,兵部已经下达了行文,命令宣大总督张宗衡、山西巡抚许鼎臣、总兵曹文诏以及总兵李卑立即驰援,他们也已经派出援军。若无意外的话,张宗衡与李卑的援军已经进入了辽州,现在应该正在围剿李自成等反贼。” 很显然,崇祯一听到这个消息,面色顿时一喜,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故作老成持重的模样。 “哦...既然这样,那顺德府和真定府的乱军你怎么办?一旦辽州的李自成与其同流合污,即便是河北道兵备卢象升汇合了总兵梁甫、参议寇从化,他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了。” 感受到皇帝的语气更加的缓和,张凤翼的心中这才大定,徐徐说道:“皇上,关于这件事情,微臣正想在今日的朝会请示皇上。” 第二百三十七章 李卑的坚持 当崇祯皇帝与他们的臣子商议李自成攻占辽州之时,身为主角的李家军却早已逃离了辽州城,远遁到辽州境内东北方向的和顺附近。 短短几天的时间,李家军不仅补充了兵力,弥补了原来的折损,兵力更是直接暴增到将近万人,全部都是一水的骑兵。先不论每一个兵卒的军事素质如何,单讲这近万人的骑兵冲击力,进退之间,没有数倍于他的兵力,休想阻拦李家军的铁蹄! 此刻,李家军浩浩荡荡的疾驰着,临近太行山之时,大军突然戛然而止,停下了奔腾之势,李自成更是骑马位于队伍的最前方,李过紧随其后,指着前方说道:“老大,前方就是黄榆关,穿过黄榆关之后,就到了顺德府临城的境内。” “那黄榆关的守军怎么样?今天能否拿下?”李自成平静的一点头,转而询问了一句。 闻听此问,李过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脱口答道:“老大,如果是换做其他起义军的话,很难拿下,换做咱们李家军,轻而易举就能将其拿下。” 李过满脸的轻松之色,转而进一步的解释道:“只要咱们派出一支人马,趁夜靠近黄榆关附近的城墙,组装出足够高的木梯,在没有人巡逻的长城段攀爬而上,咱们今夜就能通过黄榆关。” 李自成为之恍然,这才想起来,众兄弟身后背的那些四方形箱子,只要将其拆解开来,就能组装成足够长的木梯。 最为关键的是,万里长城,除了进出的关口,怎么可能处处都有官兵把守? 旋即,李自成转过头来,看向田见秀,吩咐道:“田队长,你立即挑选一队兵卒,伪装一下,沿着黄榆关口两侧查探一下,寻找一处城墙,便于攀爬而上。” “是,老大。” 田见秀答应一声,随即拨转马头,径直而去。 与此同时,李自成看了看天色渐暗的天空,突然翻身下马,同时说道:“原地扎营,将所有的夜不归放出去,严密警戒方圆五里之内的动静。埋锅造饭,稍稍休整一下,在此等待田队长他们的好消息。” 说话之间,李自成径直向一处空地走去,似乎并不担心田见秀他们的行动会失败,有着无比的自信,一定可以拿下黄榆关。 片刻之后,近万人的李家军全部下马,扎好了临时营盘,一队队的巡逻兵卒游走各处。凡是最高处,都有李家军的兵马驻扎在那里。 李自成躺在一片枯草地上,仰头看着落日余晖,晚霞满天,听着李过汇报辽州的情况。 “老大,还好咱们的反应够迅速,咱们前脚刚离开辽州城,尤世禄父子偕同贺人龙和李卑两队人马,后脚就先后从沁州的武乡和潞安府的黎城方向进入了辽州境内。若无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辽州城下。” 李自成一愣,没有想到李卑居然这么快就到了辽州。对于尤世禄父子和贺人龙,李自成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三人本就在屯留,离辽州很近,疾驰之下,多则两天,少则一天,就能进入辽州境内。 同时,李自成暗暗后怕,还好及时离开辽州城,如果尤世禄和李卑纠缠而住,无法脱身,一旦后面的官军赶来,就算是他李自成没有性命危险,这近万人的李家军也得折损过半。 毕竟,现在所带的李家军,出自于各个根据地的,不足四层,战力当然不能相比于以前。 辽州城外,以尤世禄为主导和李卑的两股援军已经汇合在一起,陈兵于南门外,从城上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安静的荒野里,唯有战马打响鼻的声音,压抑的气息弥漫在城内外。 尤世禄、贺人龙、李卑三人身骑战马并肩而战,神情肃穆的看着辽州城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间,一队人马从辽州城中飞驰而出,直奔三人而来,正是进入辽州城打探消息的小队之一,为首的正是尤世禄的儿子尤人龙。 然而,来到近前,尤人龙并未汇报查探所得的消息,而是驱马上前了一段距离,来到尤世禄的近前,附耳低语了几句,贺人龙的神色变了几变,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片刻之后,等到尤人龙说完之后,尤世禄忽然喝道:“传本总兵的命令,立即兵发辽州城,剿灭城中的乱军,为朝廷除患!” 刹那间,尤世禄父子一马当先,率领带来的人马掩杀向辽州城去,贺人龙却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一促胯下的战马,紧随其后,率领自己的人马也杀向了辽州城。 可是,看着喊杀声震天、马蹄声奔腾的场面,李卑却是纹丝不动,面露疑惑之色,不解地紧盯着辽州方向。 这时,又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李卑看得清楚,正是自己派出去的小队,查看辽州城的情况。 刚一来到近前,小队长立即急促的汇报道:“启禀将军,乱军早已退出了辽州城,现在的辽州城只有百姓。” 闻听此言,李卑的心中大震,所有的疑惑迎刃而解,更是明白了尤世禄为何那样做? 就在李卑心神巨震之时,旁边的一名副将提醒道:“将军,尤世禄等人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已经非常明显,这是想斩杀城中的百姓,以此冒领军功。” 看到李卑没有任何的动静,依旧是按兵不动,又一名副将策马站了出来,焦急地说道:“将军,咱们还是赶紧杀进去吧?如果没有任何的功劳,一旦朝廷追究下来,咱们的官位就将不保了。” “是啊,将军,尤世禄父子和贺人龙绝非第一个这样做之人,不仅有杀百姓冒领军功的,以死人尸体和将女人尸体化装成乱军,冒领军功的,更是比比皆是。就算是咱们不这样做,还会有人这样做,反正多咱们一个不多,少咱们一个不少。”又一名偏将站了出来,急促地劝说。 然而,李卑依旧是岿然不动,只是淡淡地说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李卑绝不会做出这等行为。如果各位实在忍受不了,可以到其他将军麾下任职,效力。” 李卑话语幽幽,虽然平淡,却充满冰冷的寒意,又进一步的语重心长道:“哪一个没有父母兄弟?谁没有妻子儿女?如果城里的百姓中有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还会下得了手吗?还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心动 说话之间,辽州城南门外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唯有李卑这一支人马矗立那里,铠甲分明,严阵以待。任由战马响鼻和嘶鸣,不时地抬起蹄子,扒拉着地面,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李卑的部队却是岿然不动,逼格瞬间拔高了几分。 李卑没有再说什么,连连的发问,问得众将领哑口无言,振聋发聩,默然不语,唯有瑟瑟寒风的呼呼之声在回荡。隐约之间,众人能够模糊的听到辽州城传来阵阵的惨叫之声。 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飘来,使得李卑眉头皱了一下,其他人也是心中了然,知道了城中的屠戮有多么的惨烈,让人心悸! 天色渐黑,百里之外的河南卫辉府卫辉城内,布政使衙门后衙之中,灯火通天,到处都是起义军在站岗放哨的兵卒,大厅里传来传出驳杂的推杯换盏之声,还有歌舞声乐之音。 靡靡之中,夹杂着高迎祥等人热烈的讨论。 “哈哈...恭喜闯王,终于夺得了广积仓,恢复以往的巅峰实力指日可待。就算是再进一步,问鼎众多起义军的总盟主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闯王,对于朝廷和普通百姓而言,天灾或许是一件让人头疼和痛恨的事情,但对我们而言,却是发展壮大的土壤。如果换做江南富庶之地,咱们还不知道何时何日才能恢复折损的兵力,真是上苍也向着首领。” “闯王,还有一个好消息,周围闻听您的威名,来到卫辉府,附近的百姓和有识之士纷纷来投,短短的这几日的时间,就有了三千多人。不出五日,咱们的兵力将会突破五万人。” ...... 此时,在灯红酒绿之下,高迎祥兴头正盛,整个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面颊透着红晕,喝了一杯酒之后,看向了一侧酒席的左金王,询问道:“左金王,查清了没有?左良玉怎么突然离开了怀庆城,匆匆返回了泽州?” 一旁的左金王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就要站起来答话之时,却被高迎祥摆手制止了。 “左金王,不必如此,坐下答话就可。” “是,首领。”左金王颔首答应了一声,随即徐徐说道:“回禀闯王,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左良玉之所以返回泽州,原因有二,其一是玄默要返回京师,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的亲外甥儿李闯将已经攻占了山西的辽州,加上辉县的邓玘和汤九州,泽州的兵力极为虚弱,所以左良玉才会匆匆离去,进驻泽州城。” 闻听此言,尤其是听到李自成居然攻占了辽州,高迎祥顿时更加兴奋起来,面上的红光更加炽盛,仿佛是他攻占了辽州,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哈哈...不愧是我高迎祥的亲外甥,动作果然够快够霸气,无人能比!” 说到这里,高迎祥话语一顿,转而环视左右,眸光灼灼,笑意更浓,心情很是畅快的问道:“既然我儿已经打到了辽州,我这个做舅舅的也能落于人后,应该有所表示。各位首领,你们看咱们该怎么做,才能最快最有效地响应鸿基他们的行动啊?” 刹那间,各种喝酒吆喝的声音为之一滞,众首领听到高迎祥之言,都愣了下来,心里都很清楚,闯王之所以这么做,有很大的原因是弥补一下他的亲外甥,通过这边的行动,策应李自成等人,以便他们顺利的躲避官军的围剿。 毕竟,所有人很清楚,辽州距离京师那么近,不管是朝廷,还是山西的各个军队,都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会派重兵驰援。 如此一来,攻占辽州的李自成,就等同于捅了马蜂窝! 乐师歌姬已经离去,大厅里一片静悄悄的,高迎祥并没有等多久,一侧与袁宗第并肩而坐的革里眼出言说道:“闯王,这个好办,咱们不需要进入山西,只要大军继续北上,攻占章德府,也能给予朝廷重重地打击。而且,再向北的话,就是顺德府和真定府,可以与李闯将他们遥遥相对,彼此策应。” 革里眼的话音刚落,袁宗第紧随其后。 “回禀首领,根据属下这几日的多方打探,在章德府的章德城和磁州城,分别有一座官府的粮仓,崇盈苍和永盈仓。策应李闯将的同时,咱们还可以获得两处粮仓。有了崇盈苍和永盈仓,即便咱们的兵力再增加一倍,短期之内,也不用再为粮食的问题发愁了。” 一开始的时候,听到革里眼的提议,高迎祥高兴的面色之下有一些迟疑,不愿意惹到朝廷的疯狂追杀。可是,一听到袁宗第后面之言,顿时心动起来。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各路枭雄并起,无论是哪个起义军的首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粮食比真金白银来得更加实在,更加具有吸引力。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在众多起义军之中,粮食更是实力与地位的象征,重要性丝毫不逊于兵器! 毫无意外,高迎祥的心里也浮现着相同的念头,袁宗第的话音刚落,立即就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李家军停在元氏县的西南边界,李自成看了看东北方向,元氏城的方向,随即看向了一侧的李过,平静地命令道:“李队长,你和贺珍率领一千骑兵,立即前往黄泽关,将其拿下,牢牢的控制住,等待大军与你们会合。” 说完之后,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不解,李自成看了看李过与和贺珍,又进一步的解释道:“你们二人的任务重大,几乎是关乎到大军的生死存亡,能否安全的撤离顺德府,再次进入山西。” 刹那间,所有人都是为之恍然,明白了李自成为何这样安排? 这是提前安排好撤退之路的打算,无论能否攻下元氏城,一旦达到了目的,成功吸引官军的注意力,就会兵锋一转,从黄泽关再次进入山西,从太原府绕道而行,按照计划与过天星等人会合,再撤离山西,进入河南。 一念及此,李过与贺珍没有再敢耽搁,异口同声地回道:“是,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旋即,两人拨转马头,带着一队人马离去,直奔西北的方向,正是黄泽关。 李自成没有再理会离去的李过二人,看向了手下的部将,目光在田见秀、高一功、刘芳亮等人的身上徘徊,游离不定,随后面露坚决之色,掷地有声地命令道:“田见秀,刘芳亮,给你们四千人马,负责攻打元氏城的北门,余下的所有人跟我打西门。” “是...是...是...” 等到众人回应之后,李自成转而面露意味深长之色,转而交代道:“一定要记住了,攻打元氏城的声势越大越好。能不能攻下元氏城并不重要,主要让城里的官员和守将心惊,让他们认为,咱们对元氏城势在必得。” 不用多做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为何这样做? 第二百三十九章 转机 当李自成上午轰轰烈烈地攻打元氏城之时,李自成进入顺德府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下午就分别传到了山西的辽州城和京师。 当然,黄榆关的被攻破,使得尤世禄等人最先得到这个消息,李自成等人已经进入了顺德府,并迅速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辽州城,官府之内,尤世禄的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份塘报,向朝廷请功的折子,内心涌动着一股怒意。若非那份冷静和理智使然,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泄一番。 听到李自成攻破黄榆关的那一刻,尤世禄还心存一丝幻想,在辽州城的所作所为没有白费。然而,李自成攻打元氏城的消息相继传来,尤世禄的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立即派人将送塘报的兵卒给追了回来。 此刻,李卑就坐在一旁,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冷笑,随即淡淡地说道:“尤总兵,乱军已经打到了顺德府的元氏城,咱们必须尽快派一支铁骑,驰援元氏城,步兵放在后面赶路。如果再迟疑的话,就会再次出现辽州城的情况,人去楼空,乱军早已离去。” 尤世禄嘴角抽搐了一下,怎能听不出李卑的嘲弄与讽刺?不过,即便是心生怒意,尤世禄也是无可奈何,无论是官阶,还是隶属辖制的问题上,两者根本就不沾边,还是属于同一个等级。 暗暗长舒了一口气,尤世禄也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随即轻轻点头,沉声地回应道:“不需李总兵操心,本将军知道怎么做,也知道轻重缓急。” 然而,听到这句话,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李卑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紧张,以为尤世禄是在与自己斗气,而故意延误军机,不禁暗暗有一些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刺激对方。 就在这时,李卑神情一缓,就要放低姿态劝说尤世禄顾大局之时,却见对方看向了贺人龙,命令道:“贺将军,你先在辽州城主持一下军务,本将军将所有的步兵留下,先行一步,前去求援元氏城。辽州城的事宜处理完之后,立即火速驰援大名道兵备卢象升。” “是,将军!” 在贺人龙回应之时,李卑也是长舒一口气,放心了许多。 与此同时,尤世禄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看也不看李卑一眼,淡淡说了一句:“李总兵,本将军现在就去换上铠甲,立马前往元氏县,你要是愿意一同前往的话,不妨等在下一会儿。” 不等李卑回答,尤世禄已经阔步走了出去,不再理会李卑等人,其子尤人龙更是一抓桌子上的那个被尤世禄扔下的塘报,紧追而去。 在一间房屋之中,尤世禄正在换着铠甲,尤人龙却没有那种失落的神情,反而神神秘秘地说道:“父亲,不必失落,事情还有转机,辽州城的努力并没有完全白费。” 闻听此言,尤世禄一愣,手上穿铠甲的动作为之一滞,随即轻轻摇头,长长叹息了一声,有一些无奈地说道:“不可能有转机了。” 似乎是心中的不甘使然,尤世禄又开始穿铠甲之时,进一步地补充道:“李自成已经打到了元氏城,一旦这份塘报送到朝堂之上,只要是稍有头脑之人,都知道它是假的。毕竟,咱们收到李自成攻打元氏城的消息之时,朝廷一定也得到了。稍稍思量一下,就知道咱们收复辽州之时,李自成早已经离开。如果硬要将这份塘报送上去,不仅是谎报军情那么简单,你我父子的性命也将堪忧。” 然而,尤世禄没有一点气馁的神情,反而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父亲,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咱们只需塘报的内容稍加修改一下,将李自成等飞贼头目的名字划去,只留乱军二字代之,不还是大功一件吗?” 闻听此言,尤世禄的动作再次一滞,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尤人龙再次提醒道:“父亲,如今的山西到处都是乱军,没有头目的不胜其数,咱们将塘报送上去,只讲剿灭乱军一千三百人,谁能说是真是假?” 刹那间,尤世禄几乎一拍大腿,想要夸赞自己的儿子,但还是忍住了那份激动,连忙加快穿上铠甲,同时接过塘报,来到书案前,奋笔疾书之前,只留下了那么一句话:“好,我现在就照着原来的塘报重新草拟一份。”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皇城之内,一接到李自成正在攻打元氏城的折子,崇祯心里顿时慌乱起来,间不容发的召来了内阁首抚周延儒和兵部尚书张凤翼。 作为兵部尚书和内阁首抚,周延儒和张凤翼怎么可能不知道元氏县的事情? 因此,一听到皇帝让自己进宫,再一看崇祯皇帝此时的脸色,面沉似水,不等其呵斥,两人就按照路上商量好的,张凤翼当即站了出来,在崇祯之前抢先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一接到元氏城告急的文书,立即就向刚刚兵出顺天府的两千通州兵统帅和两千昌平军统帅下达了命令,让他们暂停与大名道兵备卢象升会合,立刻改道前往元氏城。若无意外的话,现在应该与乱军交起手来。” “而且,微臣还同时向保定府总兵梁甫和大名道兵备卢象升下达了行文,还有尤世禄等总兵,让他们立即停止与其他乱军纠缠,火速驰援元氏城,三面夹击李自成这股乱军。” 一连串急促说了那么多,张凤翼说得有一些气喘,面颊憋得微红,看到崇祯的脸色放缓,好看了许多,随即保证道:“皇上,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如果李自成这股乱军还在元氏城,还胆敢继续北上作乱,一定能将其彻底剿灭,以绝后患。” 很显然,此刻的张凤翼有着无比的自信,三股军队加在一起,绝对超过万人。如果这样的兵力对比,还不能围剿李自成这股乱军,他张凤翼甘愿引颈就戮,甘愿受死! 崇祯的心中依然大定,没有了一开始的慌慌张张,暗暗长舒一口气,深深地看向张凤翼,低沉的问道:“张尚书,李自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去年上半年之时,还不过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个乱匪小头目,自从平阳府之乱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各路反贼之中声名鹊起,声势直追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这些飞贼头目,现在却成了气候。” 周延儒与张凤翼同时露出惊讶之色,没想到皇上对李自成这么了解? 不过,略微想了一下,两人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皇上手里可是掌握着锦衣卫。以锦衣卫那令人恐怖的情报收集和探听人隐私的能力,皇帝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 尽管脑海里回荡着这些信息,张凤翼觉得皇上已经知道了关于李自成的一切,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讲述关于李自成的一切。 然而,作为主角的李自成,在天色将暗之时,已经率领着他的李家军远盾百里之外,越过了黄泽关,进入了山西太原府境内。 第二百四十章 一再否决 深夜之时,繁星闪烁,寒风呼啸,并州寿阳县境内,山地与丘陵蜿蜒曲折,交替出现,其中的一处山坳之中,一堆堆火红而没有任何火焰的朱红火堆星罗棋布,并不受呼呼的寒风所影响,只是不时有火星飞起。 借助微弱的月光,不难发现,这居然是一堆堆燃烧的煤炭,散发着炽热的暖洋洋之意。 此刻,在炭火堆的周围分别围坐着一群人,正是撤进太原府的李家军,李自成就在其中的一处火堆旁,坐着那里,不时地将双手伸向碳火,以此让身体更暖和一点。 一阵阵肉香飘散,弥漫在空气里,牵动了每个人的味蕾,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架在炭火堆上面的行军锅响起咕噜咕噜的热水沸腾的声音,热气蒸腾,白雾袅袅四散,肉香正是从里面飘出。 汪汪汪... 李自成身旁的黑痞一阵狂吠,对面的刘芳亮却是哈哈一笑,朗声说道:“黑痞,不用着急,打到这么多的山猪和梅花鹿,可都是你的功劳,不会少你肉吃和骨头啃得。” 很显然,黑痞听懂了刘芳亮的话语,对着他就是兴奋地叫两声。 与此同时,李自成淡淡的声音传来,提醒道:“田见秀,传令下去,将所有野味儿的肉都剁成肉沫,放在行军锅之中,将其与之前采集而来的蘑菇以及干粮混合熬煮,争取让每个人都喝上一碗肉汤。无论地位高低,谁也不能搞特例,违者军法处置,以后再有野味儿,可就没有他的份儿。” 旋即,周围的那些士兵很是感动,一天下来,不仅是连续大战,更是赶了将近百里的路程,所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只是啃馒头,难以平复腹中的那股饥饿感。 在这寒冬腊月,山坳之中,喝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绝对难以言明的享受!尤其是这段时间投奔而来的灾民和哗变的官军,更加的折服李自成的为人,兵将同甘共苦。 虽然打猎到了一群山猪和梅花鹿,还有一些山鸡与野兔。然而,毕竟人多势众,不可能人人吃肉。喝肉汤的话,绝对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两蜿,再吃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绝对是一种享受。 此刻,最为幸福的莫过于黑痞了,人再多,也不可能有人与其抢骨头吃。汩汩的汤水里,大骨随即起伏,也冒着香气,看得黑痞直流口水。 看着沸腾的汤水,肉香充斥到鼻腔里,田见秀也无法保持镇静,本能的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即反应了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而看向了李自成,没话找话的说道:“老大,还好咱们撤离的够及时,没有与官军硬碰硬。如果被他们纠缠住,再晚那么一会儿,咱们就会被朝廷派来的五千官军,和随后赶来的卢象升、梁甫以及从辽州赶来的尤世禄、李卑等人三面包围,就无法这么轻易而从容的退回这里。” 闻听此言,一旁的李过也是有一些后怕,不等李自成回应田见秀之言,紧接着也说道:“是啊,老大。根据咱们留在元氏城附近的探子来报,三方的人马加在一起,至少在上万人。” 然而,李自成的反应却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好了,不用再担心了,咱们现在不是好好地退回太原府,还在这里吃肉吗?” 李自成玩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所以啊,大战之时,一定要将所有的探子全部撒出去,密切注意方圆二十里之内的动静,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当然,懂得取舍更为重要,不能逞一时的争强好胜,量力而行也很关键。否则,人都不在了,一切都是枉然。” 这时,听得津津有味的刘芳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老大,并州这一带山脉众多,飞禽野兽种类丰富,更有储量非常高的煤矿与铁矿,咱们在这里选择一处山头建立山寨,你看怎么样?” 说完这些话,刘芳亮还对李自成频频挤眉弄眼,颇有深意。 李自成当然听出了刘芳亮的弦外之音,对方是想提醒自己,并州这一带多山脉,各种资源丰富,绝对满足建立根据地的各种条件! 最为关键的是,这一带还有煤矿与铁矿,很容易开采,只需在一处山头安营扎寨,就能安心地招兵买马,不用再担心兵器的问题。 很显然,所有人都意动了,不仅是飘荡的生活让人心思定,还因为这里的条件太好了。凭着近万人的兵力,占据一处山头,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是来再多的官军围剿,也无所畏惧。 一念及此,众人几乎不用任何的招呼,全都默契的看向了李自成,满怀希冀之色,李自成却是摇了摇头,否决了刘芳亮的提议。 “不行...” 李自成说完了两个字之后,看到众人满是不解,又进一步的解释道:“刘队长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是安营扎寨、占据山头的不错选择。但是,你们却忽略了一点,这么多的人一天所需的口粮,就是一批不菲的消耗。现在又是寒冬腊月,消耗的口粮只会多不会少。” “老大,粮食的问题好解决。”李过脱口说了一句,见众人的目光望了过来,随即进一步地补充道:“距离寿阳最近的西面太原城内有一个太盈仓,稍远一点的西北方向,定襄城内还有一个太盈仓。只要咱们能够取得其中之一,就不用再为粮食的问题而发愁了。” 然而,李自成却是再次摇了摇头。 “李队长,你想的过于简单了。如今的山西,经过各路起义军的征伐,攻城略地,没有陷落的那些城池,里面的城防营与官员早已是惊弓之鸟,将防卫强度力量提升到最高,更不用说作为朝廷的粮仓重地,绝对是重兵把守的重中之重。” 这一番话下来,对于刚升腾而来的兴奋众人,不下于迎面被泼了一盆冷水,而李自成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还有,你们不要忘了,一连几日以来,咱们活动的几个地方,不仅动静极大,几乎是围着太原府行动。如此情形之下,在这么紧张之时,无论是太原城的太盈仓,还是定襄的太盈仓,守将都不可能不加强防范。而且,咱们身上的干粮,也不允许咱们停留的太久,必须尽快与王盟主他们会合,才是上上之策。” 此刻,虽然李自成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但心里也很清楚,没有发现目标的尤世禄等人,一旦发现自己等人在太原府,一定会疯狂尾随其后,疯狂追杀,确保京畿的安全。 一旦是出现了那种情况,还未攻下有粮仓的城池,自己等人却早已沦为众矢之的,面临官军的多方围剿,再想撤离的话,将会千难万难!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分歧 想到这里,每个人心里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没有再言语,没有人再劝李自成在寿阳建立新的根据地。 与此同时,李自成抬头望了望夜空,漆黑如洗一般,每个星星都是亮晶晶的,随即轻声说道:“好了,还是赶紧吃饭吧。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前往清源与过天星他们会合。虽然路程不长,只需两三个时辰,还是早到一点比较好。” “好的,老大。” 众人纷纷答应的之时,只见行军锅的肉汤早已熬煮的糜烂,分不清肉与干粮。 当李家军驻扎于寿阳县的一处山坳之时,太原府的祁县境内,一处荒芜的平坦地带,黑影闪烁,密密麻麻的人影就像蚁群一般,缓缓爬动,模糊的看去,粗略地估计之下,大概足有三四万人。 黑暗之中,人影忽然停了下来,同时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 “盟主,已经离开了潞安府,大战过后,又奔袭了这么远,咱们还是在这里暂且休整一番,休息一晚,停下来让兄弟们吃点干粮,好好休息一下。如果再这样赶路,许多兄弟都快吃不消了。” “嗯,好吧,过天星,就听你的,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不久之后,火光闪烁,一个个火堆出现,一队队起义军模样的兵卒出现,发黄消瘦的面庞,尽显疲惫之意。 这支起义军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逃脱升天的王自用与过天星等人,一个个好不狼狈。 此刻,王自用、邢红狼、混世王、过天星、八金刚等人围坐于一个火堆旁,尽管疲惫之意,身体累得不行,但众人也不得不强打精神,商议明天的形成。 然而,过天星虽然是第一个发言,说的却不是明天的行程。 “启禀盟主,过天星此次与八金刚之所以能够成功救援,顺利攻破张宗衡的营盘,这多亏李自成李闯将的帮忙,将大多数官军主力吸引到辽州。” 过天星刚一说完,八金刚激动的话语随即响起。 “是啊,盟主!如果不是李闯将的相助,将尤世禄父子所部和贺人龙所部引开,莫要说我与过天星以牺牲一万多人的兵力为代价,就算是一个不留,搭上我们兄弟二人的性命,也绝不可能打破官军在老爷山入山口的营地,将盟主你们救出。” 无人怀疑过天星与八金刚的话语,更是肯定李自成的作用。毕竟,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刚刚起义军的首领,哪一个没有与官军交手过几次? 自起义以来,起义军的战力与官军的战力想必,从来都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取胜之道全靠人海之术。此次亦然,在众人的意识中,过天星与八金刚虽有三万多人之众,但依然不是分兵之前的张宗衡对手。 王自用消瘦的面庞有些枯槁,精神萎靡不振,睁了睁仿佛有千斤重的双眼,过天星与八金刚说话的过程中,频频点头,紧接着说道:“李闯将的此次援手之恩,本盟主定当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必当加倍还之。” 似乎真的是身心疲惫,身体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限,王自用说话之时,显得是那么有气无力,并没有再说更多的对李自成感谢之言。 但是,周围的众首领很清楚,盟主真的很感激李自成的这次援救之举,他们也完全认可了李自成的地位。 除了过天星与八金刚以外,其他首领的状态与王自用相差不多。毕竟,一连被张宗衡追杀了一个多月,一刻也没有放松过,又在老爷山呆了那么久,身心时刻处于紧绷状态,怎么好的了? 这时,王自用刚一说完,邢红梁突然转移了话题,声音虽然依旧有气无力,但还是透着那股倔强,不顾人情。 邢红狼看向过天星与八金刚,询问道:“二位首领,一路之上,你们说得与李闯将的约定是怎么回事儿?” 急性子的八金刚刚想答话,却被过天星制止了,前者也明白,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远远比不上过天星,于是也就老老实实地闭口不言,由过天星去回答。 “盟主,邢红狼,各位首领,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过天星将李自成的那一番分析娓娓道来,一点不落的全都讲给了众人。渐渐地,随着过天星的讲述,众首领听得有的是频频点头,有得微微摇头,有得毫无表情。 总之,众人的反应不一。毕竟,面对他人的好意,并不是所有的首领都愿意接受。更确切地说,面临他人出于好意的替自己决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份“越俎代庖”,何况他们不是一般之人? 当过天星刚一讲完,混世王第一个发言,毫不给面子的反驳道:“过天星,八金刚,本首领承认,李闯将对大家有大恩。可是,这不代表咱们事事都要听他的。他李自成说什么,咱们就要照做什么。” “哎,混世王,这话是怎么说的?有话好好讲,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吗?而且,人家李闯将也是出于好意,并没有强制要求的意思。只是建议大家在清源会合,兵合一处,一同绕道平阳府,到河南发展壮大。” 邢红狼的好言劝说,顿时使得原本怒气冲冲的八金刚神色好看了许多,没有再恶言相向。即便是好脾气的过天星,也是眉头微皱。 很显然,经邢红狼的一提醒,混世王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即便是不同意李自成的观点,心里有着自己的决定,也不该刚逃出生天,受他人恩惠,立即就就翻过脸来,这样反驳自己的恩人,显得有一些薄情寡义了。 一念及此,混世王激动的神色缓和了些,语气放缓的解释道:“各位首领,莫要误会了,在下只是以为,既然官军的主力大部分集中在山西,咱们又到了这里,完全可以通过河曲原路返回,再次进入陕西。毕竟,咱们只需要一路往西北,不需两日,就能到达河曲。要是绕道平阳府进入河南,就算是毫不停歇,一直的赶路,没有个五六天,根本就到不了山西与河南的交界处。” 王自用听得频频点头,过天星和八金刚也是无法反驳,每个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迟则生变,时日拖得越久,对自己等人越不利。 何况,河曲就近在眼前,骑马疾驰之下,不需一日就能到达。 而且,还有一点所有人都知道,李自成进军畿南,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两天。一旦真定府和顺天府的危机解除,官军就能腾出手来,再次重兵对付自己等人。 一时间,众首领开始摇摆不定起来,分为两个派别。 这时,王自用疲惫的声音再次有气无力的响起,却充满让人无法反驳地说服力。 “各位首领,不必再争执了。这样吧,清源就在祁县的正北方,距离这里不过二三十里,不需半个时辰,咱们就能赶到,在那里等李闯将半天的时间,也没有什么。与李闯将回合之时,听听他的意见。” 王自用的话音虽然结束,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个提议刚刚好。最后无论是采取谁的提议,从河曲返回陕西,亦或是绕道平阳府进入河南,清源都是必经之地! 至于只是在清源呆半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毕竟,按照众人的猜想,李自成这两天肯定再次返回山西,前往清源与自己等人会合。 “好了,早点休息吧,大家这两天都累坏了。” 随着王自用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在火堆旁找一个差不多的位置,歪头就睡着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相商 崇祯六年,二月份的这一天,以绛州为中心,各路起义军云聚于这一带,占据附近的各个县城。一时间,起义军的声势再次大涨,一时无二。 自宣大总督张宗衡、巡抚许鼎臣与曹文超去年十二月份形成三面夹击之势,不断围剿与削弱各路起义军,此时就像是一波小高潮,触底反弹一般,再振声威,各个首领重拾信心,一时淡忘了之前的落魄与狼狈,被官军追剿的宛若丧家之犬。 绛州城内,县衙的某个房屋之中,王自用、李自成与邢红狼三人坐在那里,外面站着大量的兵卒,负责着警戒,不准任何人靠近。 然而,三人刚一坐下,却没有任何的言语,屋子里静悄悄地。王自用与邢红狼不时地对望一眼,露出犹豫不决之色,似乎有什么顾忌,有口难言,李自成却是眨了眨眼睛,心里很是好奇,最终还是由其打破了这份怪异的宁静。 “王盟主,邢红狼首领,不知二位找在下所为何事?如今这个时候,其他首领可都在大厅里等着呢,商量以后的行动。如果让他们等得过久的话,不太好吧。” 王自用与邢红狼再次对视了一眼,脸上的难色愈发的浓郁,此刻的两人,心里愈发的犹豫不定,同时也忘不了十几天的事情,二人最终被李自成说服,绕道平阳府,来到绛州这一带。一路之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强有力的阻挡。 就在前两天,王自用与邢红狼分别得到了消息,固执己见的邢红狼并未返回陕西,在河曲之时,遇到曹变蛟的强有力阻击,只能退回太原府,不幸又遭遇了曹文超,陨落于碧霞村,令人唏嘘的同时,又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听从了李自成的建议。 否则,众人难逃混世王同样的结局。 一念及此,想到这些事情,两人心怀感激之时,王自用叹息一声,面露决定之色,更是说道:“李闯将,我二人将你邀请于此,独处一室,就是有要事相商,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喔...王盟主,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两位如此对待,将在下带到这里,不惜冷落其他首领?”李自成淡淡问了一句,神色不变,随即眉梢轻轻抖动了一下,转而说道:“王盟主,你还是先说一下是什么事情,我才能回答你的问题,总不能还没弄清什么事情,就这么糊糊涂涂的答应吧?” 很显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王自用再次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的答非所问道:“李闯将,据本盟主所知,李闯将每攻下一处城池,不像其他首领那般,只对官衙进行开仓放粮,斩杀贪官污吏,还对城里的权贵查抄家产,将他们的良田分给百姓。” 话音戛然而止,王自用意味深长的看向李自成,眉眼间,难以掩饰那一丝难言之色,而后者只是微微一点头,以示回应。 “李闯将,我和王盟主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希望你在绛州这一带,不要进行后面的措施,能够放过那些权贵。”邢红狼适时地插嘴了一句,面色很是诚恳,隐约露出一丝隐晦之意,似乎有什么不愿意明说。 李自成没有立即给予肯定的答复,而是看向了王自用,对方也是同样的神情,感激之中有一丝恳请之意。 这一刻,李自成心里有一丝明悟,大概猜到了两人的用意,为何人求情,但还是明知故问道:“王盟主,邢首领,能否告诉在下其中的缘由?” 看到两人依旧是犹豫不决,不愿意回答,李自成随即进一步地说道:“二位首领,你们也知道,每攻下一处城池,李家军必清除城里的恶霸与贪官,必查抄那些权贵的家产,将其中的部分粮食与良田分给百姓,这已经是李家军的习惯,两位要是不能言明其中的缘由,在下也不好答应什么,也不好劝说在下的那些部将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自用与邢红狼虽有心继续隐瞒,但也不得不挑明。 但是,两人还是对视一眼,似乎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同时一点头,王自用代表性的说道:“李闯将,讲明其中的缘由不无不可,就是希望说出之后,不管最后成功与否,都希望李闯将能够将能够保密,将谈话的内容不告诉第四个人。” “可以,我答应王盟主。” 得到了李自成肯定的答复,王自用和邢红狼同时暗松一口气,神色缓和了许多,接下的谈话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相对而言,当然是王自用与李自成的关系更好一些,前者直接挑明了其中的缘由,但说得还是有一些隐晦。 “李闯将,事情其实很简单,之所以阻止李家军如此做,就是因为此事关乎到各路起义军的粮草来源。” 李自成故作惊疑之色,心里暗自了然,更加认定了那份猜测,但还是按捺着耐心静静听着。 “李首领,不必如此惊疑。”看到李自成露出这副神色,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邢红狼轻轻一笑,接过话茬,转而进一步地说道:“李首领,你有所不知,绛州这一带是各路起义军粮草的来源,补充之地。若非是身处绝地之时,无论是哪一路起义军的首领,都不会轻易动这一带的权贵。” “邢首领,你的意思是......?”李自成露出一副有些恍然的样子,好像猜到了什么。 “呵呵...想必李首领猜到了。不错,李首领,正如你心中所想的那般,咱们各路起义军之所以能够在三晋之地纵横捭阖,随意征伐,不愿意轻易离开山西,就是因为在这绛州有人可以提供粮草,咱们可以用抢来的银子买来粮食。” “王盟主和邢首领说得莫非是绛州的韩云与段袞两大家族?”即便是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李自成还是忍不住地惊呼了一句。 王自用与邢红狼微笑以对,轻轻点头,虽未说什么,却言明了一切。 “王盟主,邢首领,在下能够答应你们的要求。” 不出意外,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立即给予了两人的肯定的答复。然而,王自用与邢红狼仅仅是面色一喜,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李自成却是话锋一转,面露沉吟之色,突然问道:“两位首领,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王盟主和邢首领能不能引荐一下,李某也想认识一下韩段两家。” 王自用与邢红狼同时露出一副莫衷一是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知道李自成打得什么主意,无非也想交好韩段两家,从而取得一定的好处,日后多一条粮草来援的渠道。 几乎是李自成话音刚落,王自用爽朗的一笑,随即张口就答道:“哈哈...李闯将客气了,就算是李闯将不说,我二人也正有此意。毕竟,李闯将的名头无人不知,声震山西、陕西两地,韩段两家的家主也想结识李首领。” 李自成也是一笑,爽朗地回应之后,紧接着说道:“既然这样,想必王盟主和邢首领没有了其他的事情了,咱们还是早点出去吧,想必其他的各位首领也该等急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条件成熟 不久之后,李自成离开了县衙,漫步走在大街之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刚刚的开会内容,所达成的共识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各路起义军首领的目光居然这么短视而狭隘,刚刚脱离官军的包围圈,取得这么一个小胜利,又再次张扬起来,忘记了官军之前的狂风骤雨般的围剿。 很快,李自成返回了住处,田见秀、刘芳亮等人立即迎了上来,李过更是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大,你们谈得怎么样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平阳府,前往河南的怀庆府。” “过儿,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李自成没来由的说了那么一句,面露苦笑,随即又补充道:“除了王自用、过天星、八金刚、邢红狼几人之外,其他的首领都不想去河南,还想留在山西。” “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等到吃亏了,被官军追剿的四处乱窜,犹如丧家之犬,才知道老大你的用意,全都是为他们着想。”刘芳亮哼哼了说道,满脸的不忿。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过眼前一亮,突然满含深意地提醒道:“老大,既然各路起义军意见分歧,不愿意一起前往河南。那么,想必再过两天,各个首领就会分道扬镳。那...老大,趁着这个机会,周围起义军的减少,咱们是否派出那么一队人马,前往王屋山,探查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适合建立营寨的地方?” 刹那间,李自成就像醍醐灌顶一般,恍然醒悟,这才想起来,自己率领李家军重返山西,不仅是救援高迎祥,还是打算在王屋山或者太行山的某一个地方建立新的根据地。 经此一提醒,李自成默然了,露出沉吟之色,对于侄儿的提议,已经算是默认了。 毕竟,自己手中的李家军已经一万多人,是时候消减了。 否则,目标太大,太明显了,只会沦为官军围追堵截的对象。最为关键的是,正如侄儿所讲,时机刚刚好,一旦各路起义军离开,前往山西其他的地方,这一带就会出现一定的真空地带,完全可以秘密建立根据地。 当然,还有一点,目前为止,李自成已经有了一个稳定的准粮食来源渠道。如无意外的话,日后不必再为粮食过于伤脑筋。如此一来,在王屋山建立根据地,条件就更显得成熟,不必为粮食而发愁。 有了这么一个稳定的准粮食来源渠道,在王屋山建立新的根据地之后,只要渡过了最开始的难关,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只需那么三四个月,新根据就能自行稳定运转。 然后以王屋山根据地为中心,徐徐图之,向周围发展,与陕西各个根据地遥相呼应。 一念及此,脑海里闪过想法之后,李自成随即看向了田见秀,模糊的吩咐道:“田队长,按照我之前跟你讲的,先派出那么一股人马,根据徐先生提供的王屋山资料,查探一番,寻找适合建立营寨的地方。” “是,老大,我这就去安排。” 田见秀答应一声,面露郑重之色,就要转身离去,却被李自成叫住了。 “见秀,一定要注意,派出的小队人马,一定要是精明能干之人,行事足够谨慎小心,切莫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是,老大,属下明白。”田见秀重重一点头,转身而去,看得高一功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姐..姐...”高一功脱口才说出这两个字,姐夫的夫字还未喊出,随即反应了过来,为了掩饰那一丝尴尬,转而改口道:“老大,不就是在王屋山建立山寨吗?咱们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莫要说那些首领不知道,即便是告诉他们,难道还敢干涉不成?” 看着高一功满脸的天真模样,一副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地说道,李自成只觉得好笑,不等其他人解释其中的原因,只是隐晦的说到:“一功,你说的不错,即便是那些首领知道了,也不敢干涉什么。以李家军今时今日的实力,无论是哪路起义军,也不敢轻易指手画脚。可是,一功,我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知道什么,更不想让朝廷知道咱们在王屋山有这么一个巢穴。所以,一功,最好管住你的嘴巴。否则,别怪姐夫我不客气,再次使用一指禅了......” 一语落罢,李自成面露奸笑,举起自己的右手,中指指向天空,用意颇深。 高一功的面色僵住了,尤其是看到李自成竖起的中指,指向天空戳了戳了,顿时心里哇凉哇凉,嘴角直抽抽,只觉得的菊花一紧,连忙后退,结结巴巴地答道:“老...老大...我...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任何人谈论这件事情,保证能管住自己的嘴巴。” 不只是高一功的身体反应若此,一旁的刘芳亮亦然,对李自成的这个手势太熟悉了,胆寒的同时,菊花也是一紧,整个人处于凌乱中。 一时间,刘芳亮看向了高一功,心中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时,李自成没有再理会小舅子高立功,再次看向了李过,交代道:“李过,虽然咱们即将离开山西,但也不要忘记留意山西各地的情况,密切关注各路官军的动向。” “嗯,老大,这个我知道,咱们的情报人员一直都没有收回,还在探听和监视山西各地官军的动向。” 听到李过的答复,李自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心宽了一些。 紧接着,李自成看向了刘芳亮与贺珍,转而交代道:“刘队长,贺队长,这一个多月里,咱们李家军几乎暴增了三倍。所以,你们两个和其他队长密切注意,不能有丝毫的松懈,对那些新加入的人员,不仅要加强他们的军事训练,还有咱们李家军的军纪。” “是,老大。”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皇城之内,崇祯皇帝的御书房之中,兵部尚书张凤翼正在向崇祯皇帝汇报着军情。 “启禀皇上,辽州已经收回。而且,李自成等乱军虽未被全部剿灭,但也被赶回了山西平阳府一带。根据山西巡抚许大人的汇报,曹文诏率军驻扎在平定,防守太原府东部,确保不再有乱军从太原府、辽州进入畿南;张应昌总兵驻扎在汾州,防守太原府西部,防止乱军再从河曲逃窜回陕西......” 随着张凤翼的讲述,崇祯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围剿山西乱军的计划,山西巡抚许鼎臣、曹文诏总兵和宣大总督张宗衡齐头并进,从太原府一路向南推,消灭碰到的乱军,从而将所有的乱军赶到黄河北岸,一举将其全部消灭! 而防河中军官袁大权率水师游弋在黄河岸上,彻底将乱军南逃的路堵死。 想到这些,崇祯那紧绷的神经就松弛了一些,心中一宽,脸上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二百四十四章 韩云与段袞 似乎是心有所感,感觉到崇祯的心情变化,一直都在闷头汇报的张凤翼语气一顿,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崇祯,一旁的周延儒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取出了一个奏折,举过头顶,同时也在说道:“启禀皇上,这是太常寺卿玄默托微臣呈报的奏折,里面是关于河南的情况。” 在太监取过奏折、呈给崇祯之时,张凤翼立即会意,连忙说:“皇上,咱们的计划虽然完美,却还有一个遗漏之处,河南的兵力薄弱,只有七千多人的兵力,远不能控制住黄河南岸。而且,一旦事有突变,乱军侥幸逃入河南,这么一点兵力也不能有力的阻止。” 看到崇祯面露迟疑之色,周延儒随即又加了一把料。 “而且,皇上,据微臣所知,攻打辽州、元氏的李自成等反贼,就是从河南发展壮大,逃窜进山西的。虽然有很大的原因是河南巡抚樊尚燝不作为,任由乱军蛊惑民心,发展壮大,还因为河南的驻守兵力太薄弱了。” 顿时,崇祯勃然大怒,几乎就要拍桌子,恨恨道:“传朕的旨意下去,立即削去樊尚燝河南巡抚之职,提到京师受审,由太常寺卿玄默暂代河南巡抚,率领左良玉、汤九州、李卑和邓玘等将来前往河南,协助曹总兵等人围剿乱军。” 话语一顿,崇祯低沉的转而说道:“同时,任命内侍太监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军,分别出任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邓玘的监军。” 听到此言,原本心中窃喜的两人宛若被霜打了一般,心里是哇哇的凉,很清楚皇帝这样做的目的和原因,根本就是不相信那些武将。令两人最为心寒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因为,宦官再次有干预朝政的苗头,怎能不让这两位朝廷大臣心惊和胆寒?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崇祯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许多。 “对了,还有,传旨下去,曹文诏总兵节制秦、晋诸将,凡是曹部所过之处,地方一定要多积攒粮草以犒劳他的兵马,敕令曹文诏尽快镇压山西的乱军......” 第二天,绛州城内,某个密室里,一个圆桌上坐着五个人,其中三个正是王自用、李自成和邢红狼三人。五人坐下不久,邢红狼随即一伸手,指向对面的两人,分别介绍道:“李兄弟,这位是韩家的家主韩云,这位是段家的家主段袞。” “呵呵...在下李自成,见过二位家主,还望日后多多照顾一二!”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一直仔细观察着二人。 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多,大概四十几岁的样子,同是一身的锦衣罗缎,戴着富人特有的帽子。 李自成微眯,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总觉得段袞与韩云二人的装束给他以怪怪的感觉,不像平常的富人或者大家族的家主,一副雍容华贵的做派,此二人却显得有一丝那么另类,总觉得和周围人有些格格不入,很是违和。 然而,看到李自成流露出这副神态,客套两句就没有再说话,反而迷惑的看着韩段两人,在场的四人反而没有觉得丝毫奇怪,似乎是早就习以为常,知道李自成会有这样的表现。 “呵呵,李兄弟,你是不是感觉韩段两位家主的服饰有一些奇特,总感觉那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啊?” 听到王自用爽朗的笑声,那句问话更是点中心中的疑惑,李自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点头,他相信对方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解释其中的缘由。 得到李自成的回应,王自用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这才进一步的解释道:“李兄弟,你或许不知,韩段两位家主信奉天主教,所以服饰上偏向于那些西洋传教士的穿着。” 这时,邢红狼也是一笑,补充的说道:“不仅如此呢!韩段两位家主可是天主教的虔诚信徒,在这平阳府这一带的教堂,几乎是由他们出资修建。而且,高一志传教士在山西传教之时,两位可是鼎力相助,不仅是出资出钱,还帮忙宣传天主教,拉山西这一带的上层人士入教。” 然而,李自成虽然听得含笑不语,频频点头,一副很佩服的样子,心里却是暗自鄙夷,赞叹二人的精明所在。 李家军情报机构的渐渐成熟,高一志等大部分洋人传教士全都被软禁在终南山根据地,或是教西方国家的那些语言,或是传授西方的先进自然科学,亦或是研制火器,李自成对那些传教士的底细早就摸得十分清楚。 凡是在大明混的不错的洋人传教士,不仅在朝中有着一定的官职,和朝廷里的那些朝廷大员更是关系莫逆,像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内阁次辅的徐光启,同样是朝廷官员的杨廷筠和李之藻,三人可是号称天主教在大明王朝柱石般的教徒。天主教之所以得以迅速传播,在权贵等上层发展,离不开三人的推波助澜,鼎力相助。 细细想来,略微推敲,李自成就怀疑了韩云与段袞二人的动机,真的是那么信奉天主教吗? 在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之时,段袞与韩云两人连连摆手,慌忙推辞,段袞更是谦虚地说道:“两位首领谬赞了,我等二人不过是微尽绵薄之力,还是高神父的行为令人感动,一到山西就布衣施药,救济黎民百姓。相比于高神父的所作所为,我们两个所做的就显得是微薄之力,不算什么了。” “哎...段家主,过谦了吧!”邢红狼一笑,适时地插了一句,进而又说道:“段家主,韩家主,据在下所知,不管是建教堂的银两,还是天主教传教士在山西的一切花销,几乎是十之七八都是两位资助的,又帮忙引见山西权贵等上层人士,如此出心出力,这怎么算是绵薄之力呢?” 看着你言我一语的两人,李自成暗暗撇了撇嘴,很是鄙夷韩段两人,什么信奉天主教?不过是巴结而已,从而能够朝廷的大官攀上关系。 如果真的有心向善,想要救助世人,韩段两人何不降低控制的粮价,让百姓能够吃得起粮食,暂度天灾?而且,如果将用于修建教堂的银两施舍于百姓,那得能够救助多少人啊? 所以,此时的李自成虽然面带着笑容,却将对两人的印象降到最低,只是不时地笑了笑,附和几句,进行虚与委蛇。 一番寒暄过后,几乎不怎么言语的韩云长叹一声,突然说道:“三位首领,在下与段家主有一事相求,还望三位首领能够相助一二?” “哦...韩家主,究竟是是什么事情,让你和段家主如此上心?不妨说一下,让在下与李兄弟、邢红狼听听,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闻听此言,没有得到作为三十六营总盟主王自用给予肯定的答复,韩段两人没有任何的失望,反而面色一喜,仿佛王自用三人一定会答应他们的请求。 “王盟主,二位首领,事情是这样的,这两年以来,自从崇祯二年,朝廷重新编撰修订历法,相继从各地召集洋人传教士。可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洋人传教士就像人间蒸发一般,突然就没有了行踪,没有任何的音讯。” 韩云说罢,段袞随即接话进一步的补充起来。 “而且,三位首领有所不知,不仅是那些洋人传教士消失不见,无影无踪,凡是与编撰历法之人,也无缘无故的失踪不少,使得朝廷的编撰历法也是停滞不前,难以为继。像徐光启徐大学士的侄儿徐正明,也在陕西接汤若望神父的路上突然消失了,没有任何的音讯。” “更加离奇的是,别的地方在下不知道,但山西各个地方的教堂也是人去楼空,里面的洋人传教士全都一夜消失不见了。而且,洋人从他们带来的珍奇器具、精装书籍也被人给偷走了。” ...... 李自成惊愕的面色之下,却是嗤嗤想笑,心中暗道:“实话告诉你喽,那些事情都是大爷派人做的,如果被你发现了什么,大爷还用干这一行?嘿嘿...别想那些洋人传教士回来喽,他们正在被俺压榨,贡献他们的所有价值。” 听着韩云与段袞两人的讲述,邢红狼惊愕了,不禁讷讷地说道:“那个,两位家主,不会吧?” 然而,看到两人面露苦笑,似乎有一丝对邢红狼的置疑而不满,后者干笑一声,连忙解释道:“呵呵...两位家主,莫要误会,在下的意思是,我对那些传教士还是有一些了解,那些洋人不过就是长得迥然而异于中原之人,所学所讲也和咱们不同,除了那些远渡重洋携带的奇异器具和书籍外,就没有什么了,怎么会有人绑架他们。而且,按照两位家主所言,此事应该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真的是被人绑架,先不说向何人索要赎金,拖了这么久......” 邢红狼的话音戛然而止,韩段二人的心里却是一沉,听出了弦外之音,后面的意思,先不说绑架洋人传教士的事情很奇怪,但拖了这么久,也应该遭遇不测了。 刹那间,密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变得很是沉重。 短暂的寂静过后,段袞与韩云对视一眼,眼里流露出失落的神色,但还是强装镇定,段袞更是再次看向三人,语气诚恳而郑重地说道:“三位首领,实不相瞒,我与韩家主也曾有过同样的猜测,也许那些洋人传教士早就不在人间。之所以和三位首领提这件事情,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望三位首领相助一二,帮忙打听一下那些神父的消息,如果能够找到或者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二人定当重礼相报。” 然而,王自用没有立即给予肯定的答复,而是看向了李自成与邢红狼二人,得到二人颔首点头之后,这次答道:“行,韩家主,段家主,此事包在我三人的身上了。全力搜寻肯定不太可能,但也会尽力查找,至于能不能找到,是否能打听到他们的消息,就不能保证了。” “呵呵...那就谢过三位首领了!” 段袞洒然一笑,仿佛刚刚的沉重之色从来没有过一般。二人更是抽身站了起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以示郑重。 看到韩段两人的模样,李自成与王自用、邢红狼的反应不同,虽然面色也是为二人的仁义而感动,心里却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无论是加入天主教,还是寻找那些洋人传教士,不过是一种生意人的手段,想要攀上京师的那些大官而已。 这时,段袞和韩云二人坐下之后,段袞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将其递给李自成的同时,朗声说道:“李闯将,在下听王盟主将,你有与我们韩段两家做生意的意向,有了这个特制的玉佩,只要是在山西,无论是哪个韩段两家的粮店,都能买到相应的粮食。而且,所购买的粮食都可以运到指定的地方。” “难怪韩段两家在黑白两道吃的这么开,单单是能够买到粮食,并运到指定的位置,就能使各路起义军竟相合作。” 李自成心里这样想之时,也接过了玉佩,拿在手里把玩和打量,同时打趣的说道:“呵呵...韩家主,段家主,话说回来,咱们之前虽未见过面,却做了不止一次生意,二位从我这里可没少赚银子啊!” 此言一出,顿时使得其他四人一愣,面露不解之色,韩云却是最先反应过来,陪笑道:“李首领如此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李家军每攻下一处城池,不仅慷慨解囊救济百姓,从来不动那些本分的商人。如果急需粮食的话,都是用银子与城内的粮商公平交易。” 经韩云这么一提醒,详细的解释,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都是会心一笑,有一种无言的共识。 你们负责抢劫官府的银子,打家劫舍,只要能保证我韩段两家的安全,我们就能将你们手里的银子变为粮食。 李自成将玉佩放进了怀里,话锋一转:“对了,韩家主,段家主,李某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二位能够答应。” 韩云与段袞一愣,面露不解之色,同时疑惑的看向王自用和邢红狼,好像是在说,两位首领,今天不是只谈交易粮食的事情吗,怎么又有如此一问呢? 很显然,王自用与邢红狼也不知道李自成卖的什么关子,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以示回应。 这只是发生在一瞬间,韩段两人连忙点头,段袞更是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李首领,还是先说一下什么事情,看看我二人能否办到,可否?”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交易 李自成心中一笑,不禁想起了韩段两人的一开始相求,自己等人的表现不也是如此吗?一时间,李自成有一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 不过,虽然心中这样想,李自成也并未迟疑什么,而是徐徐说道:“两位家主,据李某所知,阁下不仅在做各路起义军粮食的生意,还和官军做着同样的买卖,是也不是?” 王自用与邢红狼再次一愣,更加不解李自成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更不用说韩段两人? 此刻,看到李自成满含深意的笑容,韩云与段袞是一脑门子的雾水,疑惑的对视一眼,随即还是段袞代表性的一口答道:“关于与官军买卖粮食的事情,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李首领说的不错,的确有此事。” 这次轮到李自成愣了,没想到段袞承认的这么痛快。不过,细想之下,李自成也就释然了,与朝廷做生意,买卖粮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稍微一打听,虽不至于了解到细节之处,但也能知道个大概,根本就隐瞒不住。 何况,有隐瞒的必要吗? 一念及此,在众人的期待之中,李自成也没有再遮遮掩掩,径直说道:“两位家主,李某想要相求之事正与此事相关。希望两位不要卖给官军粮食......” “李首领,此事有一点强人所难了吧?商人图的就是一个利润,能够挣到钱,怎么可能有生意不做呢?”段袞突然插话反问了两句,眉头微皱,不等李自成说什么,更是对韩云的眼色视而不见,进而又无奈地说道:“而且,李首领,你也知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何况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商人?” 然而,李自成并不气馁,并没有失望的意思,反而淡淡一笑,再次说道:“段家主,只要你们不卖给官军粮食,以后的交易之中,在下愿意以高出市价两成的代价购买粮食,不知意下如何?而且,起义军越来越多,两位不会却做生意的对象。即便是现在,两位家主有多少粮食,都能卖得出。” 韩云与段袞再次对视了一眼,面露迟疑之色,眉头深锁,此事重大,由不得他们不考虑周全。当然,两人并不怀疑李自成的话语,乱军做得就是无本的买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最头疼的就是怎样将银子变为粮食和兵器。 这一刻,作为起义军中的风云人物,王自用与邢红狼怎么会不明白李自成的图谋? 听到李自成的提议那一瞬间,两人顿时眼前一亮,相顾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随即默契的达成了某种共识,李自成说完之后,在韩段两人犹豫不定之时,王自用朗声紧接着说道:“段家主,韩家主,只要二位答应李兄弟的提议,不仅是我们三人,还有其他起义军的首领,日后的粮食交易买卖中,都可以将价钱提高两成。” 面临如此大的让利,段袞顿时意动起来,心中砰砰直跳,然而似乎想到了什么,段袞强压下心中的那份贪婪,神色一敛,不禁苦笑一声地说道:“王盟主,二位首领,实话实说,面临如此大的让利,要说段某不心动,那绝对是假话。” 闻听此言,王自用与邢红狼答以为对方应了,但接下来的话语使得他们的情绪急转直下,心中一沉。 “不过,三位首领,正如在下刚刚所讲,民不与官斗。同样的道理,我们这些生意人也不敢与官斗。如果那些将军和当官的想要买粮食,我二人也不好拒绝啊。除非韩段两家日后不再做粮食的生意。”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般,知道段袞会这样说,李自成并不意外,反而笑得更加愉快、充满深意了,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紧接着,话锋再次一转,话题跳跃太快,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一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嗯...既然韩家主与段家主有难处,那...李某与二位再做另外一桩生意怎么样?” 韩云这次发话了,眉毛微微一动,沉声说道:“哦...李首领,请问是什么样的一桩生意?” “呵呵...韩家主,既然二位事情难做,不可能不卖给官军粮食,那李某与两位家主做的另一笔生意很简单,两位家主每次卖给官军粮食之时,希望能够提前将消息透露给李某,将其中的一些详细细节相告,比如交易的日期、地点等等。” 刹那间,韩云与段袞就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想要做什么,不禁暗暗倒吸一口冷气,两人深深对视了一眼,同时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那一丝忌惮之色,愈发忌惮李自成,心思活络起来。 这个李自成果然不简单,远远不同于那些起义军的首领,为人更加的精明,很是难缠! 当其他起义军首领还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时,这位却想到了更远,手段更加的刁钻精准,从断绝官军的粮草来源下手,从而在以后的两军对垒之中,占据着先天优势。 此刻,韩段两人当然知道,李自成这是想获得官军买卖粮草的信息,从而暗中偷袭,获得一批粮草的同时,也能扰乱官军的军心。 古往今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仅此李自成提得这一连串交易,可见其的谋略。 与此同时,王自用与邢红狼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暗暗的兴奋,愈发的佩服李自成的心思玲珑,聪明与变通,更是折服于那份深谋远虑。 看到韩段两人迟疑的那一刻,一时下不了决心,李自成再次抛出了一块蛋糕,进一步地说道:“两位家主,只要二位答应这桩交易,事成之后,李某愿意以货物价值的三成作为报酬,兑换成现银,给予支付。而且,一次交易一次结算,绝不拖欠。” 韩云与段袞心动了,贪婪之意为之大涨,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次可是无本的买卖,仅仅是提供一些信息,就可以获得买卖粮食价钱的两成利润。 “李首领,我们可以做这桩买卖。”韩云答应了那么一句,转而面露难色,沉声说道:“可是,李首领,你们起义军的行踪从来都是飘忽不定,毫无迹可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都是你们找上门来。如果有了买卖粮食的消息,我二人该如何通知阁下呢?毕竟,交易和押运粮草的时日不会太久,如果不能及时的通知你们,不就做不成交易了。” 王自用与邢红狼一愣,面露难色,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李自成,看对方该如何回答,解决这样的问题? 李自成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没有一点被难住,张口就答道:“呵呵...两位家主,这个简单,李某会在各个县城留下那么一两个潜伏人员,负责与两位联系。日后只要有相关的买卖,他们自会通知在下,或者附近的起义军首领。我相信,无论是哪一位首领做这笔买卖,都不会少二位的好处。” 这一刻,王自用知道该自己出场了,紧接着说道:“韩家主,段家主,二位尽管放心,如果哪个起义军的首领胆敢违背交易的规则,不用你们说,我这个盟主绝不放过他们,一定会联合其他的起义军围剿破坏规矩之人。” 韩云与段袞轻轻的一点头,知道王自用这是给自己二人吃一个定心丸,绝不会有人耍赖。 不过,二人也相信,即便是各路起义军彼此之间耍心机,相互攻讦,也绝不敢得罪他们。 否则,以后的日子里,在这山西之地,别想从他们的手里买到一粒粮食!何况,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理性,脑袋没有被驴踢了,也不敢做那种翻脸不认人,享受了他们提供的信息,却不分好处。 毕竟,这不是一锤买卖! 一念及此,几乎是同时,韩云与段袞异口同声的答道:“好,李首领,我们做这笔买卖了。过后,还希望阁下派一个负责人,与我二人商量其中的具体细节。” “行,这个没问题!” 李自成打了一个响指,爽朗的回应了一句。 李自成三人离去了,韩云与段袞依然留在密室之中,空气里的气氛有一些凝重,后者的神色更是有一些不太好看,沉声说道:“韩兄,在下实在不明白,以前的时候,你不是说过,紧紧秘密的与这些反贼做买卖粮食的交易,不能有过多的接触。否则,很容易被朝廷的那些爪牙发现一些端倪,怀疑到咱们韩段两家。可是,你现在怎么就答应了李自成了呢?如此一来,不就增加咱们暴露了可能吗?” 面对段袞的置问,韩云没有了和李自成等人交谈之时的那种不善言语之态,此刻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处处透着商人的精明和从容,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段兄,如今的大明江山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崇祯皇帝又是那个样子,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情。” “嗯,这个我知道,你不是早说过吗?咱们必须早做打算,不能只指望官军能够抵御辽东的后金和平复关内的叛乱。”段袞适时地说了一句,脸上依旧是疑惑之色,心里更加不解了,不明白韩云怎么旧事重提了。 韩云不置可否的轻轻点头,神色一敛,话锋再次一转,突然问道:“段兄,你觉得李自成这个人怎么样?” “还能怎...”段袞脱口吐出三个字,一看韩云郑重的神情,话语随即戛然而止,咽回了后面的话语,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认真地答道:“嗯...韩兄,从关于李自成的种种传言,以及今天的见面和所谈的内容来看,此人很不简单。别看年纪轻轻,二十几岁的样子,行事极为沉稳老练,不像其他乱军的头领那般,只懂得冲杀,只图一时之乐,此人更加的深谋远虑,更懂得运用计谋给敌人使绊子。” 话音刚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段袞自顾自的一点头,很是肯定的又说道:“而且,这个李自成更加懂得变通。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隐约之间,比那个王自用更能胜任盟主的位置,更有一代霸主的气质。” 等到段袞说完之后,韩云提醒般的说道:“段兄,你说的都不错,全都是关于李自成的个人气质。可是,你有没有注意过,相比于其他的乱军,李自成的李家军在百姓中的地位。” 看到段袞露出一愣的神色,不等对方回答,韩云进一步地说道:“虽然那些起义军的首领都是开仓赈粮,救济百姓。然而,他们却远远不同于李自成,仅仅是一番杀伐而已,占领一座城池之后,只是打砸抢,只图一时之乐,分给百姓一点粮食,并未改变什么。” 越说越沉重,越说越感触颇深。 “而李家军却是远远不同,不仅劫掠了官衙的仓粮库银,还会为百姓除去恶霸,并将那些良田分给百姓。最为关键的是,李家军留下一定的行军粮草之后,带上一部分银子,其他的都分给了百姓。所以,凡是李家军所过之处,威望往往超过朝廷,大有一呼百应的气势。” ...... 当韩云与段袞密议之时,王自用、李自成与邢红狼也没有闲着,热络的谈论着,气氛很是轻松而愉快。 “呵呵,李兄弟你这招真的是高,王某白当这个三十六营盟主了。和韩段两大家族交易这么久,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招?” 面对王自用的恭维,李自成只是微微一笑,谦虚地回应道:“盟主过誉了。王盟主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么做,只不过是当局者迷而已。只要再过那么一段时间,一定会想得到。” 邢红狼不甘寂寞,也插话了进来。 “李兄弟,你这一招真是妙,不仅可以为各路起义军节省不少的银子,多了一份粮食来源,还能给官军以打击,让他们没有粮草追杀咱们。” “咳咳...” 王自用一阵剧烈的猛咳,来得是那么突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身体随着咳嗽而猛烈抖动着,咳嗽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神色分外的难看。 见此情形,李自成为之大惊,连忙上前,轻拍王自用的后背,询问道:“王盟主这是怎么了?刚刚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咳嗽的这么厉害?” 邢红狼也走了上来,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端在双手里,看到王自用咳嗽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满脸的担心之色,也在回答李自成的 “李兄弟,你有所不知,自从去年后半年开始,盟主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再加上张宗衡像疯狗一般追杀,死咬着不放,盟主持续奔波了两个多月,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而且,过天星与八金刚救援之前,盟主又在深山呆了那么久,吃了不少苦,病情加重,所以才落下这么一个病根,一直无法治愈。只要一激动,情绪剧烈的波动,就会抑制不住的一阵猛咳。”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未雨绸缪 闻听此言,李自成不禁又看了看王自用,这位三十六营起义军盟主,虽然剧咳缓和了许多,但脸色依旧惨白,十分难看的样子,一看就是重病缠身。 刹那间,这一刻,李自成的心思百转千回,不禁想起了穿越前看到的那些关于明末的小说,隐约的记得,这位盟主老哥似乎是大限将至,恐怕命不久矣。 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邢红狼话音刚落,李自成露出担心之色,不解地问道:“邢首领,那怎么没有找郎中给盟主看看啊?总不能这样拖着,病情只会越拖越重。” 邢红狼满脸的忧忧之色,刚想要说什么,却听见王自用长叹一声,已经不再咳嗽,整个人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有气无力地无奈道:“李兄弟,我怎么会不看病呢?一路走来,邢红狼和过天星他们找了不少名医大夫,都是苦无良药,只能减缓病情的恶化,却不能根治。” “嗯,那盟主,我就不打扰了,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将养好身体,自成就先回去了,还要派人前去韩段两家,商谈一下那桩生意的具体细节。” 李自成离开了王自用住的地方,一路闷头走着,心里想着事情。 以李自成那一点微末的历史知识,几乎全部都是来源于各种历史小说。尤其是明末时期,关于王自用的死因有两种,一种是死于病魔之手,另一种是被官军斩杀。 现在看来,李自成更倾向于前一种。 之所以做出这种判断,李自成不仅因为之前看到的王自用那副病容,还因为,如果王自用真的是死于官军之手,正史里一定会有记载,而不是这种模糊的传言和猜测。 毕竟,这几年以来,以李自成明末时期的官军了解,一些将领不惜杀害百姓冒领军功,要是真的是他们斩杀王自用,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大的军功? 一念及此,李自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王自用肯定是病死! 既然提前知道了这些事情,无论是从哪一方面考虑,李自成想了想,自己都该提前做好准备,一旦王自用突然暴毙,起义军的内部势必又是一场大的动荡。 如果官军趁着起义军内部混乱的时期,大举进犯,前来围剿,对于群龙无首的起义军而言,无论是对谁,都不啻于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想到这里,李自成的心中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然而,都快到了住的地方,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心中就更加的沉重起来。 不久之后,李家军类似于指挥部的临时办事之处,李自成将一干将领叫到一间屋子里,大概将王自用的病情说了一遍。当然,李自成并未直言这位盟主命不久矣,只是隐晦的表达,王自用的身体非常糟糕,病魔缠身,很有可能遭遇不测之意。 李自成的话音刚落,相对富有谋略的田见秀第一个站了出来,言语之中,尽是沉重之意。 “老大,咱们必须早作准备啊!” 田见秀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话语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等其他人回应,随即就继续说道:“遥想王嘉胤首领,当年被内贼出卖身死之后,起义军的内部顿时大乱,给予了曹文诏与洪承畴以可乘之机,使得陕西的各路起义军被围剿的七七八八。直至王自用被推选为三十六营总盟主,起义军的内部才平稳了许多,才能率领大部分起义军东渡黄河,进入山西。否则,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局面,至少有大半的起义军早就消失不见。” 话音刚落,一直都是嘻嘻哈哈模样的高一功神色也是一脸,很是凝重,紧接着附和道:“老大,我在各路起义军待得时间最长,王嘉胤被出卖、身死之后,我对起义军内部的那段情形最为了解,各个起义军的首领为了争夺总盟主的位置,绝对是头破血流。即便是王自用当上了盟主,稳住了局面,那也只是各方妥协的结果,因为形势已经十分危机,官军大军压境,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当然,其中也不能忽略王自用的个人威信。” 似乎是对那段时间感触很深,高一功表现出少有的理性,一言一语都充满着丝丝智慧。确切的说,这种智慧是教训的一种总结,发自内心的感慨。 “所以,老大,在起义军呆的那么长时日里,以我的经验判断,在王盟主有一个三长两短之前,正如田队长所讲,必须早作准备,要么离开这个即将到来的漩涡,要是留下的话,必须找一个能够主持大局之人,能够镇得住场面,稳得住起义军内部,从而接替王盟主。” 就在其他人一脸凝重之色时,刘芳亮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突然激动地说道:“老大,这几个个月里,咱们李家军做了这么多事情,救了那么多起义军的首领,你的威信早已攀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不下罗汝才这样的老牌起义军首领。一旦王盟主有一个三长两短,不如你接过总盟主一职,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闻听此言多数人都是心中一动,眸光闪烁,希冀的看向李自成,隐隐散发着激动之意,等待对方能够给予肯定的回应。 然而,李自成却是一阵苦笑,连连摇头,无奈地说道:“芳亮,你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不错,凭着李家军这几个月的仁义表现,营救和解围一个又一个起义军。可是,相对全部的起义军来讲,不过是寥寥而已。” “而且,起义军盟主一职,不同于其他的事情,可以光明长大的号令其他起义军。所以,面对如此大的一块肥肉,谁愿意轻易松口,让与他人?一旦王盟主有什么不测,各路起义军首领挣一个头破血流,乃是必然,无可改变。” 田见秀轻轻点了点头,自语般地紧接着说道:“嗯...老大讲得不错,盟主一职,不仅要有强大的实力,资历还要足够深。否则,就无法让其他首领信服,无法镇住局面。”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想着盟主的最可能人选, 每个人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浮现一个又一个人选,张献忠,罗汝才,老回回,混天王...... 短暂的寂静之后,高一功再次打破了平静,一脸的嘟嘟囔囔之色,不情愿的说道:“老大,你看高迎祥怎么样?如果咱们力推高迎祥,再加上过天星、八金刚等人的相助,应该能够成功。” 一语惊醒梦中人,田见秀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对啊,老大,咱们何不推举高首领?以目前的各路起义军的情况,高首领手下的兵力足以排进前三。而且,经过在河南的整顿修整,高首领早已恢复了” 李自成也意动了,倾向自己这个便宜舅舅。 毕竟,从这一个月的情况来看,自己的这个便宜舅舅已经有悔改之意,当自己攻打辽州之时,谣传李家军被官军包围,自己的这个便宜舅舅立即北上,进入了真定府,与老回回和混天王会合在一起,直逼畿南之地,使得京师大乱,尾追李自成和王自用等人的官军随即减少了大半。 否则,李家军和其他起义军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来到平阳府的绛州。 当李自成的脑海里回想这些念头之时,高一功再次不情不愿的嘟囔道:“要不是看高迎祥那老儿有悔改之意,这些日子表现的还不错,我才不愿意举荐他呢。” “老大,是啊。不管怎么说,你与高首领都是舅舅与亲外甥儿的关系,如果高首领能够当上众起义军的首领,才对咱们最有利。”田见秀紧接着附和道,面颊激动的有一点晕红。 此刻,即便是没有两人这样劝说,李自成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当即说道:“嗯,就这么办,一旦进入河南怀庆府之后,咱们立即与高首领汇合一处,秘密商谈此事。” 紧接着,李自成展颜一笑,凝重的神色瞬间消失,爽朗地说道:“对了,此次外出,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保证你们高兴地想跳。” “老大,什么好消息?!”有几人忍不住的异口同声般的惊呼,双眼亮晶晶的,其他人虽然未说什么,但神情很是相似。 很显然,在众人的印象之中,凡是他们老大能够说得出口的好消息,绝非普通一般的那种! 李自成嘿嘿一笑,满脸的得意之色,似乎早就预料到众人的反应会如此,当即不再卖关子,朗朗的将与韩段两家达成的两项交易娓娓道来,缓缓讲述。 片刻之后,李自成刚一说完,李过一脸的恍然之色,忍不住的兴奋道:“老大,难怪你说条件成熟,正是时候在王屋山建立山寨!有了这一处粮食来源渠道,即便以后咱们没有攻打城镇,没有任何的粮食进项,凭着咱们手里攥的银票,足够供应王屋山根据地的粮食消耗了。” “而且,只要有了韩段两家这份允诺,答应提供与官军交易的具体信息,那咱们就能占据先天优势,彻底斩断官军的粮草来源。没有了粮草供给,即便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再如何的精锐,也对咱们无可奈何?” 这时,田见秀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郑重之色,突然提醒道:“老大,如果韩段两家阳奉阴违,暗中与官军勾结,提供给咱们假消息,一旦咱们或者其他起义军前去截取粮草,岂不就中了埋伏?” 李自成迟疑了一下,露出沉吟之色,片刻之后,摇了摇头,甚为笃定的说道:“不会的,亮韩段二人也不敢那么做。” 看到田见秀还想说什么,进行辩驳,李自成却是一摆手制止了,随即进一步地说道:“如果他们二人真的那么做,除非他们韩段两家不要在山西的偌大家业,除非他们能够瞬间远盾天涯海角。否则,他们将会面临各路起义军的疯狂追杀。何况,韩段两家的屁股没有那么干净,不只是与各路起义军做粮食的生意?”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很是深以为然的样子。要是韩段两家胆敢出卖各路起义军,那两大家族就要好好想想,他们是否能够承受由此所带来的后果。 如今的山西,虽然不敢说各路起义军占据绝对的优势,但要想集中全部人马攻打其中几座城池,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在场的众人之中,也就李过与田见秀明白李自成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彻底奠定了韩段两家不敢阳奉阴违。最起码,也不敢与官军勾结搞各路起义军。 否则,一旦韩段两家与后金有粮食交易的事情传出去,那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比卖粮食给乱军还严重。 所以,众人之中,若论谁坚信李自成的判断,非二人莫属!毕竟,李过与田见秀分别掌握着一个情报系统,一明一暗,一个负责情报搜集,一个负责人员潜伏,只待将来的某一天。 不久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李自成、李过与田见秀三人。 其他人刚一离去,李自成的神色一敛,面露郑重之色,沉声说道:“过儿,见秀,虽然韩段两家阴奉阳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得不防,不能将咱们的安全寄托于其他人的手中,咱们必须占据主动权。” 虽然两人一直坚信李自成的判断,但一听到李自成这样说,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为之一松,长舒一口气,谁也没有插言,他们知道,老大接下来就会说后手的安排。 “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不管与韩段两家是否交易,都要密切监视两家的动向。尤其是他们每次提供官军购买粮食的消息,都要细细详查一番,再谨慎行动。” “老大,我们明白了。” 李过与田见秀异口同声的答应一声,前者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叔叔,再过三四个月,婶婶就该生了,你要不要返回终南山根据地看一下?毕竟,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咱们李家的第一个血脉。” 李自成楞了一下,脸上虽然掩饰不住那种当爹的喜悦,但还是犹豫了起来,喃喃地说道:“过儿,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现在是风平浪静,各路起义军的处境还算好。但是,这种情况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咱们在畿南闹得动静那么大,朝廷不可能放过咱们,一定会派重兵前来围剿。如此这个时候,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突变,我怎么可以离开?” 第二百四十七章 形势隐隐不妙 看到李过还要说什么,李自成当然知道,侄儿还是想自己前往终南山根据地一趟。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脑海里浮现高桂英的音容笑貌,那一颦一笑,还有怀孕时的大腹便便,不禁心中一松,脸上尽是甜蜜之意,随即改口道:“过儿,放心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在你婶婶生之前,回去一趟。只要咱们渡过了黄河,与王自用他们进入了河南,只要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会骑着黑痞回去一趟。以黑痞的速度,两三天应该就能到达终南山根据地。” 闻听此言,李过的神色明显一松,不禁想起了离开终南山根据地之时,婶婶的所托。 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过的神色忽变,眉头紧皱了起来,担心地说道:“叔叔,我并不怀疑黑痞的赶路速度,全力之下,两天之内就能将你送到终南山根据地。可是,叔叔,如此一来,你就等于单枪匹马的穿越河南、陕西两地,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如果被人发现了你的行踪,可就危险了。” 李自成笑了,笑得有一些轻松而坦荡,似乎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呵呵...过儿,你是关心则乱,怎么忘了?先不说黑痞有着灵敏的嗅觉,方圆十里之内,就能判断敌人的行踪,就说它那奔逃的速度,就算是官军真的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还能追的上黑痞的速度?”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眉毛微微一挑,转而问道:“对了,过儿,我听说那个复社又要举办什么虎丘大会,汇集了大量的文人墨客,有识之士,是真的吗?” “嗯,是的叔叔。”李过脱口答应了一句,眸光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进一步地说道:“不过,此次的虎丘大会并没有什意思,虽然是在苏州府举行,却远远比不上上次的金陵大会。由于复社的成员相继登科,声震朝野,虽然提高了复社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使得许多文武将吏以及朝中士大夫、学校中生员,都自称张溥的门下。可是,也使得社员更加专注入仕当官,有一些不在乎这样的集会。” 李自成露出失望之色,也就放弃了前往苏州府的打算。 “对了,过儿,见秀,各个起义军相继离去,你们不仅要密切留意他们的动向,还要时刻保持对山西各个州府官军的警惕。尤其是曹文诏叔侄俩,这两个人平定了太原府的起义军之后,隐隐有南下之意。” “嗯,老大,我们知道了。” 李过与田见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听出了李自成话语里的重视之意。当然,两人也有同样的感觉。 转念间,回想起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田见秀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大,从山西巡抚许鼎臣对张应昌和曹文诏两人的安排来看,两人呈现东西掎角之势,彻底堵住了起义军从太原府返回陕西或者再次进入畿南的可能。” “而且,两人这次的用兵很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哪里告急,就立即发兵救援,解除危机。” “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李自成默念了这两句,转而看向田见秀,询问道:“见秀,这话怎么讲?” “老大,是这样的,张应昌与曹文诏两人不仅是驻扎在汾州和平定州,看他们那架势,还有稳步南下的意思,从北往南,配合许鼎臣和张宗衡,一步一步围剿起义军,直至将所有的剩余起义军赶到黄河以北,河南与山西交界之地。” 田见秀刚说完,李过紧接着补充道:“而且,根据咱们在京城的探子来报,飞鸽传书,崇祯皇帝不仅给曹文诏、张应昌、左良玉和邓玘四大总兵分别派了一个太监当监军,更是给曹文诏以军事大权,可以辖制诸将,听他指挥。如此一来,山西的官军的团结将会超过以往,战力飙升,配合的将会更加默契。” “不仅如此,自从卢象升会合了朝廷派给他的两千通州兵和两千,加上保定总兵梁甫的兵力,手下就有了上万人的兵力,将真定府和顺德府打造的固若金汤。即便是高首领和老回回、混天王他们也只能望之兴叹,不得不撤回河南卫辉府,再次准备合力攻打辉县潞王府。” 李自成的神情再次凝重起来,越来越难看。 此刻,李自成的心里很清楚,形势之所以越来越严峻,越来越对各路起义军不利,原因是在于,京师虽然遭遇皇太极之围,又有陕西、陕西等各地的叛乱,但并未重创大明的筋骨,朝廷的实力依在,远不是自己这些造反之人能够对抗的。 所以,李自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那种看法,在陕西、山西和河南还未普及根据地、根据地还未完全发展、壮大与成熟之前,绝不会轻易扯起发明的大旗。 韬光养晦,蓄积实力,才是上上之策,聪明之举,一改历史上李自成的最终结局,改变历史的走向。 李自成清醒的知道,如今的种种,随同各路起义军纵横于各地,不过是小打小闹,一点一点啃食与动摇朝廷的根基,让更多的人清醒过来,加入起义军的队伍。 一念及此,李自成刚想要说什么,却见田见秀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哎,老大,那些首领真的是有一些短视了,没有看到山西的大势所趋,聚集了这么多的官军,怎么可能还是起义军的乐土,发展壮大之地?” 李过眉头一皱,神色愈发的凝重,紧接着附和道:“叔叔,如果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你之前的预想和打算,想要全部的起义军进入河南腹地发展壮大,可就无法实现了。而且,依旧停留在山西的起义军很有可能被剿灭,或者遭到重创。一旦官军宛若泰山般的压下来,到时候,即便各路起义军再想南渡黄河,也几乎没有可能。” 李自成露出一个苦笑之色,连连摇头,无奈地回道:“这能有什办法?总不能将咱们探听而来的消息全部告诉其他起义军首领,说明其中的缘由吧?” 无奈之色消失不见,李自成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如此一来,就等于将咱们李家军的情报系统完全暴露出来,不仅引得起义军内部恐慌,忌惮与疏远李家军。在李家军被孤立之时,还有可能沦为朝廷重点围剿的对象,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哪怕......” 李自成的话语戛然而止,李过与田见秀却已听出了后面的内容,哪怕是各路起义军全部覆灭,老大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冒险。 毕竟,之所以会出现那种结果,完全是那些首领自找的,李家军已经是仁至义尽,无愧于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韩段两人的焦虑 最终,李自成不再犹豫,决绝的说道:“不管了,事已至此,说得再多也无用,反正大部分的起义军已经离开。而且,我不能冒着将李家军置于危险的境地,而去帮那些无关之人。” 紧接着,李自成漆黑的眸子光芒闪烁,晶莹流转,极为的坚毅。 “就这样吧,过儿,见秀,这段时间里,将咱们所有的探子全部启动,密切注意各方的动向,并予以汇总,只有如此,即便是将来形势不妙,咱们也能从容面对。” “是,老大。” ...... 在李自成交代田见秀与李过之时,同在绛州城的段袞与韩云二人还在密室里商议,密室里的气氛已经变得轻松愉快的许多。 “韩兄,经你这么一说,咱们这一步还真是走对了,不管是谁夺得了天下,亦或是崇祯守住了江山,咱们韩段两家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而且,还能财源滚滚。” 说完之后,段袞满脸红光,双眼放光,整个人激动不已。 “哎...段兄,高兴的过早了。”韩云的神色敛了敛,转而郑重地说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与三方势力做买卖,游走在他们之间,不仅考验着咱们做买卖的实力,还要保持足够的谨慎和小心,不能让他们彼此之间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尤其是后金与乱军,咱们的行动更要小心,不能出现丝毫的纰漏。” “段兄,尽管放心,这个我明白,咱们每次与后金和乱军买卖粮食,从来都不正面接触,都是通过其他渠道成交的。就算是朝廷追查起来,也发现不了任何痕迹。” “何况,咱们每次收购的粮食都很隐秘,无人知道咱们究竟囤积了多少粮食。而且,中间采购粮食的人员,要么全是生面孔,要么就是咱们的心腹伪装而成,即便是锦衣卫想要查询,也无迹可寻,无从查起。就算是咱们的内部人员,也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听到这些,韩云郑重的神色也是轻轻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段兄,我并不担心有人会从粮食的源头上查到咱们。毕竟,你我合作了将近二十年,粮食采购的手段早已成熟到完美程度,没有任何破绽。每一单的粮食采购,都是单线联系。除了你我二人和各自的长辈之外,谁也不清楚其中的细节,更不可能知道如何运转和囤积那些粮食的。不要说整个山西的粮食生意,就是陕西与河南的粮食,咱们两家也有所涉猎,每一笔都是秘密进行。” 然而,韩段两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李自成凭着猜测,怀疑两人很有可能与皇太极暗中往来,买卖粮食,再加上与起义军的生意,就将两家的庞大家底以及囤积的粮食摸清了大概。 毕竟,既要维持明面上的粮食买卖,又要私下卖给后金与起义军粮食,囤积的粮食要是没有一定量,怎么可能办得到? 逆向推理,要想获得如此庞大数量的粮食,肯定有惊人的采购粮食手段,不仅要有足够的银两,购买粮食的手段还要非常隐秘。 否则,在天启年间,韩段两家做这样的勾当,早就被魏忠贤两大爪牙东厂和锦衣卫发现。毕竟,如此惊人数量的粮食买卖,想不惹人主意,都不可能! “那...韩兄,你刚才还担心什么?”一想起韩云刚才的神情,段袞就不解的问道。 “段兄,咱们选择与起义军合作,确切的说是和李家军合作,虽然多了一份未来安全保障和财源,无论是谁坐稳江山,咱们都算出了一份力,算是开国功臣。可是,如此一来,咱们也就多了一份危险。将与官军买卖粮食的消息透露给乱军,如果操作不当,就很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抄家灭族。所以,我担心的是在这里。” 段袞露出恍然之色,随即眉头紧锁,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紧接着说道:“不错,如果官军每次购买的粮食都被劫的话,朝廷不怀疑才怪。如此一来,一旦查起来,问题只会出在买卖粮食的当时双方,而其中又以咱们被怀疑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啊,段兄,咱们必须好好想想,在透露买卖粮食的消息之时,怎样将咱们摘出去?就算是无法摘清,但也要做到无迹可寻。毕竟,怀疑只能是怀疑,朝廷不能因为怀疑而查办咱们。” “韩兄,你说的不错,三方势力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动咱们。毕竟,他们的粮草军需,都要仰仗咱们两大家族。如果没有铁证,绝不敢查抄咱们韩段两家。” 话虽然这样说,但作为精明的两个商人,韩段二人心里很清楚,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确保透露给起义军的消息不会泄露,无人知道是他们将买卖粮食的消息卖给乱军。 最终,似乎想到了什么,段袞眼前一亮,随即趴在韩云的耳边嘀咕起来,后者的神情为之一松,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段袞说的越多,韩云的神色愈发缓和,直至眉宇完全舒展开来,忍不住的夸赞道:“好,段兄,就这么做!” 几天之后,崇祯皇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奏章,高起潜联袂曹化淳、王德化等三大内侍太监走了进来,三人全部是崇祯所倚重之人。 “哦...三位爱卿,你们怎么来了?”崇祯收起了毛笔,看向了三人,询问道。 作为内侍,以知兵著称,高起潜格外受到崇祯的重视。 三人施礼过后,高起潜上前一步,当即答道:“启禀皇上,奴才与二位公公商量一番,查阅以往围剿山西、陕西的乱军实例之后,总结了一下,奴才三人觉得,王嘉胤死后,乱军之所以这么猖狂,屡剿不尽,关键在于紫金梁,只要此人一死,余下的乱军就不成气候,轻易就能将其剿灭。” “哦...起潜,这话怎么讲?”崇祯心中一动,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虽然心里很是激动,但还是强装镇定之色。 “皇上,您不妨回想一下,曹文诏总兵和洪承畴总督之所以顺利剿灭陕西的乱贼,原因就是在于王嘉胤突然被杀死,乱军内部混乱,曹总兵和洪总督才能趁此时机,一举将陕西的乱贼荡灭!” “不错,确实如此。”崇祯轻轻点头,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进一步地说道:“乱军变得猖狂之时,就是在紫金梁当上那个各路乱贼总首领之际。” 与此同时,高起潜、曹化淳与王德化三人对视了一眼,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转瞬即逝,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恭敬地垂首素手而立,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三人心里都是在感谢那一份奏折,使得他们再次露了一下脸。 第二百四十九章 遗言? 三月份,河南怀庆府河内,沁阳城内,一处大宅之中,李自成与王自用等人其乐融融的交谈之时,聊着天下大势,起义军的未来走向,气氛好不轻松而愉快。 “王盟主,自成以为,咱们各路起义军的优势在于流动性大,过于分散,使得官军分散乏力,无力集中全部的兵力围剿,疲于奔命的四处救火。所以,自成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各路起义军应该尽量不要聚在一起。即便是不得不驰援解救,也要使用其他方法,比如围魏救赵,攻打朝廷的一些军事重镇,使得官军不得不回援。” 不得不说,自从离开了山西,远离了漩涡之地,王自用的心情好了许多,即便是一脸的病容也有所变淡,听着李自成之言,更是深以为然地频频点头。 “李兄弟,你说的太对了,咱们起义军的优势在于流动性强和过于分散,如此才能愈演愈烈,发展壮大。” 王自用的话语突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伤感之色,叹息的同时,就连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哎...试想王嘉胤首领还在这时,就是因为起义军的发展壮大,忽略了自身的优势所在,虽然一时聚集了二十万人的兵力,却也丧失了起义军的优势,使得官军有了围剿的目标。” “是啊,王盟主,咱们起义军的战力本就不行,无法正面对抗官军。一旦丧失了流动性和分散性的优势,总兵力再大,也不够朝廷调集重兵围剿的。”李自成轻轻一点头,淡淡地说道,语气蕴含感慨的味道。 这时,坐在一旁的八金刚突然插话道:“盟主,不如咱们就按照李兄弟所讲的,趁着朝廷还未调集重兵进入河南,立即南渡黄河,进入河南腹地,继续发挥咱们起义军的流动性和分散性优势。” 然而,听到八金刚的劝说之言,王自用却流露出了无奈之色,连连的摇头。 “八金刚,我何曾不知李兄弟的好意?怎么会不明白那是大势所趋?唯有南渡黄河,进入河南的腹地,才是正确的选择。然而,作为总盟主,我怎么只顾一己之私,一个人逃走?” “咳咳咳...” 王自用的话语被一阵轻咳打断,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挥手制止了紧张的众人,示意他们坐回去,同时继续说道:“如今这个时候,虽然咱们到了一个相对安全之地,但大部分的起义军还留在山西,随时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而且,经过曹文诏、许鼎臣、张宗衡等人的追杀,已有不少起义军覆灭,现在各路起义军整体式微,更应该抱团取暖,相互帮助,才能幸存下来。” “可是,盟主,那些首领都是自找的,谁让他们不听劝了,非要留在山西?”八金刚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眉宇间弥漫着一丝对王自用的担心,深怕对方的病情复发。 听着两人的对话,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似乎想通了什么,看向了李自成,不确定地问道:“王盟主,你之所以等在这里,不仅是以备救援滞留在山西的各路起义军,是不是想让那些首领吃了一番苦头之后,再劝说他们撤离山西,逃向河南?” “呵呵,李兄弟正知我心,如果不让他们撞到南墙,绝不会听人劝的。”王自用苦笑一声,点头回应李自成的询问。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之音,使得大厅里的众人举目望去,只见刘芳亮急急忙忙的快步走了进来,一看到李自成,就连说道:“老大,不好了,高首领被左良玉追杀,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特派革里眼前来向咱们求援!” 一石惊起千层浪,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使得众人都是大惊,本能地全部站了起来,李自成刚想问什么,刘芳亮话音刚落,革里眼随即走了进来,整个人很是狼狈,着急地说道:“李闯将,快出兵就我家首领,高首领正被左良玉派得昌平兵追杀。” “不会吧!据本盟主所知,高首领的手下可是有着七万左右的兵力,朝廷派到辉县的援军,所有的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七千人,高首领怎么会打不过左良玉呢?”王自用满脸的惊容,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忍不住的抢先问道。 “见过王盟主。”革里眼向王自用回了一礼,一听此问,不仅面露尴尬之色,讷讷地答道:“呃~盟主,虽然高首领有着七万多人的兵力,但多数都是新加入的,几乎没有经历过战斗。而且,由于发展的过于迅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兵器。所以,面临左良玉的突然偷袭,就......” 革里眼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已经尴尬的不行,臊得慌,很不好意思,七万人被七千官军追杀,还是毫无反抗之力,一旦此事传出去,绝对是一大笑话! 这时,王自用露出恍然之色,就笑而不语,深深的看向李自成,想看看对方什么反应? 此刻,李自成丝毫不怀疑革里眼之言,有着袁宗第作为内应,他对高迎祥的情况更为了解,别看高迎祥咋咋呼呼,对外宣称兵力十万,战将无数。 但真实情况却是,不过是一些难民组成的七八万乱军,军纪涣散,毫无战力可言,纯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够从左良玉的手中逃出,没有被剿灭,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一念及此,李自成旋即看向了王自用,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郑重地说道:“王盟主,你也知道,高首领是自成的亲舅舅,不管是出于这份儿亲情,还是源于起义军之间的仁义,自成都必须前去救援。自成就先行一步,就此告辞了!” “行,李兄弟,王某就不挽留了,在这沁阳城内等你的好消息!” 李自成离去了,王自用轻咳了两声,呼吸刚一放缓,转头一一看向邢红狼、过天星、八金刚等人,淡淡地突兀道:“你们觉得,李自成是发自内心的前去救援?还是抹不开面子,不得不这样做?” 闻听此言,众人神情就是一阵惊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明白盟主为何这样问?这又是什么意思?刚刚谈话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过,在他人惊愕之时,过天星却本能地答道:“盟主,李兄弟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前者吧。毕竟,去年冬天的时候,李自成不惜冒险进入山西,前往泽州救援高迎祥。如果李自成真的记恨以前的种种,不想救援的话,当初就不救了,何必要等到今天呢?” 听到过天星的回答,有理有据的分析,王自用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转而露出欣赏之色,突然说道:“各位,如果王某以后有一个三长两短,遭遇什么不测,你们可以投奔李自成,李家军那里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庇护之所。” 第二百五十章 置疑 这一刻,大厅里的一片寂静,无人回应王自用的话语,众人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语,说什么盟主不要多想之类的话语,那样只会显得他们过于矫揉做作,太假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别看盟主现在的身体还好,但已经恶化到很严重的程度。 两个时辰过后,李自成率领着八千铁骑风驰电掣一般,从沁阳出发,仅仅四个小时,就相继穿越清化镇、焦作和武陟县,进入修武县境内,直奔卫辉府而去。 忽然间,疾驰的八千李家军铁骑莫名的停了下来,战马不断嘶叫长鸣,打着响鼻,尘土飞扬之中,李家军转瞬间就恢复了秩序,迎面来了一队散乱的人马,人人很是狼狈,蓬头垢面,身上还沾染着鲜血。 突然出现的一队人马惊慌失措地就要远离,躲避李家军,就在这个时候,革里眼却策马走了出来,面露惊异之色,紧盯着远方,突兀的喊道:“左金王,是你吗?” 霎时,就要奔逃的那队人马停了下来,从中走出一人,以不确定的口吻不答反问道:“你是革里眼...?”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革里眼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激动地迎了上去,同时连连说道:“左金王,是我,我是革里眼!” 与此同时,李自成骑马而行,率领着众将领紧随其后,看到左金王的模样,再一看其他兵卒的那副惨样,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等左金王与革里眼两人相认说什么,沉声问道:“左金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舅舅怎么样了?” 旋即,革里眼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扶着的左金王,虽未说什么,但满脸的着急和担心之色,却表明了一切。 左金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睁了睁双眼,干裂的双唇蠕动了一下,看向李自成的身后,那一眼看不到边的李家军,队伍整齐,入眼的士兵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使得左金王心里就是一松,多了一分底气。 “李闯将,我和闯王向这边逃离之时,就要逃出卫辉府,突然遭到一营官军精锐铁骑的冲击,不得不分散开来,随后就再也没有首领的消息。所以,我也不知道首领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闻听此言,革里眼愈发的着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直直地看着李自成,干瞪眼。 然而,李自成的反应很平静,只是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轻声问道:“那...我舅舅其他的部将什么情况?” 此刻,左金王的心里也很着急,恨不得李自成立即出兵卫辉府,接应高迎祥。然而,先不说对方不归自己管,无从插手命令什么,自己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让人家如何接应闯王? 一念及此,左金王按耐住心里的那股急躁之意,平静地答道:“李闯将,据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些四散的兄弟,听他们讲,袁宗第队长正在与官军的游击将领越效忠作战,大概在新乡县。还有改世王,正在率领一队人马躲避官军参将陶希谦的追杀,应该在获嘉县附近。” 李自成沉吟了一下,露出思索之色,没有再犹豫,随即大手一挥,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 “高一功,给你两千人马,立即前往新乡,将越效忠的全部人马斩杀,营救袁队长。” “是,老大!” “刘芳亮,也给两千人马,前往获嘉县,救援改世王,务必将陶希谦的全部人马斩杀殆尽!” “是,老大!” 两人相继回答之后,就要策马离去,却又被李自成给叫住了。 “对了,你们两个完成任务之后,先不要返回沁阳,集合全部人马之后,直接前往辉县城,与我在那里会合。” 听到一个又一个命令,作为旁观者的左金王虽然心里十分高兴,但却是一阵错愕,被李自成给弄蒙了,有一些不敢相信。 此时此刻,左金王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李自成派出的援军几乎是与官军的兵力持平,这哪是去驰援?分明是去送死嘛! 作为起义军的老人,也是一支起义军首领之一,一直跟随高迎祥,经历的大大小小战斗无数,从未见过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起义军能够打得过官军的? 一时间,左金王不禁再次看向了李自成那年轻的面孔,虽然英气逼人,有军人的那种坚毅,皮肤黝黑,但也置疑他的能力起来,远不像传言说的那般吗,有勇有谋。 当然,不仅是左金王,还有高迎祥以及麾下的诸闯将,都不止一次的听革里眼与袁宗第讲过,李自成以五千兵力大败左良玉。 然而,他们只是一笑置之,却从未相信过。 不仅左金王置疑李自成的命令,刘芳亮和高一功也很不解,两人并未立即带兵离去,李过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出了两人同样的疑惑。 “老大,你准备攻打辉县?”李过双眉紧皱,一脸的担心之色,忍不住地问了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而进一步地说道:“老大,你应该知道,据咱们得到的消息,就算是左金良率领两千昌平兵和其他官军出了辉县城,城里至少还有四到五千人的兵力守城,咱们要想攻破城池的话,即便能够拿下,所付出的代价也会十分惨重。何况,以咱们目前的这些兵力,很难将其强攻而下,几乎没有可能。” 不等李自成回答,一旁的田见秀目光幽幽,似乎想通了什么,眸光一闪,露出恍然之色,连忙不确定地问道:“老大,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想拿下辉县,而是为了救援高首领,才不得不这样做?”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平静地回应了一句,随即进一步的解释道:“现在这时候,舅舅已经和他的军队完全被冲散,谁也不知道他的踪迹,现在在哪里,根本无从下手前去支援?既然如此,唯有攻打辉县,才是最佳的救援选择。” 这一刻,李过、高一功与刘芳亮等人已经明白了李自成的意思,后者话音刚一结束,田见秀随即附和道:“不错,一旦咱们攻打辉县,辉县城里的潞王朱长淓一定会惶恐不安,一定会向左良玉等人求援。只要得到了辉县告急的消息,周围的官军一定会回援,停止追杀高首领他们。” 听到这些话,左金王心中一动,不禁暗道:“难道革里眼和袁宗第说的都是真的?李家军的战力真的有那么强,可以用同等的兵力硬撼官军的精锐,而不落失败之地?” 第二百五十一章 碾压 容不得左金王继续多想,随着李自成的一个手势,八千李家军宛若一股钢铁洪流,瞬间再次奔腾起来,隆隆的马蹄之音,就好像要将这片天地踩破踏穿! 左金王再次傻眼了,眼前的这一幕太震撼了! 仅仅是看了那么一眼,不难发现,李家军的这些骑兵训练有素,每一队都保持着一定的间距,三人一小队,呈现尖锥的阵型,小队与小队之间形成凹凸的冲击齐头并进之势。 无论是小队与小队之间,还是士兵与士兵之间,都可以进行协防,彼此策应,攻中有守,守中有攻。 虽然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也没有学过兵法战阵,但多年的沙场纵横,左金王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李家军的骑兵特点,这种冲锋战阵对以往的模式进行了改良,骑兵不再是一味地向前冲,单兵厮杀,而是协同一起杀敌。 不妨想想,一个骑兵不断疾驰之时,只需向前冲就行,因为他的左右都有人策应,挑杀两侧胆敢靠近敌人。如此一来,就将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看到李家军的那一刻,左金王还以为对方只是在停止的时候,才会排列整齐,没想到奔跑起来还蕴含着一股节奏感,一看就是骑兵的精锐。 “不对,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 左金王下意识的否定脑海里的念头,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中已经大定。 这一瞬间,看到李家军的表现,左金王根深蒂固的观念动摇了,已经认可了李自成对刘芳亮和高一功的命令,同等兵力之下,很有可能可以战胜那些官军! 夕阳西斜,大概下午四点左右的样子,获嘉县境内,一营官军人马正在打扫战场,收缴兵器和驱赶战俘,一个参将模样的将领正在看着这一切,单手负立,不时地捋了捋八字胡,脸上透着淡淡的笑意,此人正是陶希谦。 “将军,经此一役,将军荣获军功,斩杀和俘虏这么多反贼,朝廷一定会依功奖赏,将军定能再进一步,当上总兵之职。” 一名副将恭维完了之后,陶希谦仅仅是一笑,虽然面色平静,古波无澜,心里却是享用不已,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随之一敛,变得有一些不太好看,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哎,这个还很难说。如果是最初的两年,凭着这段日子的军功,当上总兵或许还有一些勉强,但副总兵一职还是稳操胜券的。不过,最近一直都在谣传,皇上很有可能从走万历和天启先皇的老路,再次重用那些阉人。” 经此一提醒,那名副将的神色有一些暗淡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无感慨地甚为笃定的说道:“将军,卑职以为,那些根本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哦...这话怎么讲?你怎么这么肯定?”陶希谦眉梢一挑,很感兴趣地连连问了两句。 “将军,你看,不妨想想,围剿乱贼的四大总兵之中,每一个总兵都有一个太监做监军。明着说,是什么内中军,那根本就是军中的太上皇,皇上派来的监视之人,对四位总兵不放心而已。” “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难怪左将军这段日子的神色不太好,自从谢文举那个阉人来了之后。”陶希谦点了点头,露出恍然之色。 就在这时,突然之间,远处传来了一阵骚乱,还有驳杂的惊呼与惨叫。 “不好,有乱贼来袭,快逃啊!” 原本还很镇定的陶希谦顿时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循声望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里更是暗自咯噔一下,当即没有任何犹豫的命令道:“不好,快撤!” 然而,那名副将却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在看着远方,不解地询问道:“将军,不必惊慌,来得不过是小股乱贼,大概也就两千左右。只要咱们组织好兵力,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将其击败,将军何必如此?” “他娘的,你个傻逼,没看到吗?”陶希谦暗暗啐骂了一句,人已经骑在了马上,着急说道:“你个愣头青,没看见那个阵仗吗?那是一般的乱贼吗?只要扫视那么一眼,战力绝对不是咱们这些一半新兵一半老兵能够比拟的!快走!” 一语落罢,陶希谦忍不住的回望了一眼,顿时心中大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股突然出现的乱贼太厉害了,几乎将骑兵的冲击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紧紧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正在打扫战场的兵卒斩杀了一小半。 扫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副将,陶希谦不再理会,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扬鞭起来,蹭的一下,瞬间飞奔了出去,再无任何的留恋。飞驰的过程中,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会追落马下。 与此同时,刘芳亮一进入战场,就好像蜕变为一个杀人机器,双眼透着嗜血的光芒,手里的大刀不停地左砍右劈,双腿更是不断夹着马腹,催促战马加快速度,嘴里还在嗷嗷直叫。 “嗷呜...哈哈...痛快!什么官军的精锐部队?都是TM的一群草包,一群会走的大西瓜,等着老子去砍!” “兄弟们,冲啊!老大有令,杀光这群败类玩意儿,平时只懂得欺负老百姓,上战场都是一帮软蛋、熊玩意儿,被鞑子杀得大败,也就对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怪起劲儿!没有军功,就绞杀老百姓冒充军功,讨好皇帝老儿!” 很显然,刘芳亮的这番话极有煽惑力,揭起了众人心中的仇恨,两千李家军的声势再次大涨,每个人都向官军掩杀而去,一个个就像发、情的小公狼,也学着刘芳亮嗷嗷直叫。 官军已经大乱,那些被驱赶在一起的被俘起义军却还处于蒙圈之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改世王却是最先反应了过来,随即捡起地上的一把兵器,不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当即就是一声大喝:“兄弟们,杀啊,有人来救我们了!” 这一声大喝,就像给人当头一棒,那些被俘的起义军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脑袋清醒,纷纷行动起来,没有捡到兵器的就捡起旁边的硬物或者泥土之类的,和那些有兵器的一起杀了过去。 一时间,场面更加的混乱,又让人一些忍俊不禁,想要发笑。 只见,刘芳亮率领着两千人自西面掩杀而来,改世王从中央开始反抗,追杀就近的官军,麾下的兵卒拿什么的都有,手持兵器的也就算了,那些手握硬物或者泥土之类的,对着官军兵卒迎面就是或砸或撒过去,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久之后,刘芳亮满身是血的杀到了改世王的身前,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当即就朗声说道:“改世王,在下刘芳亮,李闯将麾下的队长!” 旋即,似乎感觉到自己已经十分安全,改世王双手一抱拳,紧握着大刀,刀尖朝下,高声回道:“见过刘队长,多谢救命之恩,日后定当相报!” “呵呵...改世王,你客气了,在下不过是奉了我家首领的命令,你要报答的话,还是报答我家首领吧。”刘芳亮的话语很是生冷,同时四顾了一下,看到局势已定,不需片刻,就能占尽所有官军,随即不再迟疑地淡淡问道:“对了,在下要前往辉县,与李闯将会合,不知道改世王何去何从?” “前往辉县?”改世王下意识的问了这一句,满头的雾水,随即不解的问道:“刘队长,你们不是来救援高首领的吗?怎么又去攻打辉县?而且,辉县有官军重兵把守,很难攻下的。” “你说的不错,我们的确是来救援高首领的。” 刘芳亮脱口回应了一句,表现的有一些反常,看着很是有耐心,见到改世王依旧是不解地模样,似乎是在说:“你们不是在救援高首领吗?不去驰援高首领,跑去辉县干嘛?” 在改世王满是不解和不信之中,刘芳亮居然出乎意料的解释了,表现的格外有耐心。 “目前为止,高首领的踪迹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撤到哪里去了?所以,我家首领想了想,现在救援高首领最好的方式就是攻打辉县,使得周围的官军不得不收拢回援。那样的话,高首领他们就全安全了。” 说到这里,在改世王恍然地频频点头之时,刘芳亮却是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改世王,我们这就去与李闯将他们会合,攻打辉县,从而策应高首领他们可以从容撤离,不知阁下现在何去何从?是先撤往怀庆府?还是与在下一起救援、策应高首领?” 听到前面之言,改世王面色还是如常,准备回答对方撤回怀庆府,可是一听到最后一问,面色就是一僵,不得不咽回到嘴的话语,转而答道:“既然李闯将已经出兵卫辉府,救援闯王,在下当然是和刘队长一起,前往辉县,救援高首领。” 这一刻,在刘芳亮身旁的几名副队长为之恍然,心中暗道:“难怪队长这么出乎寻常的有耐心,原来这要是拉着改世王一起前往辉县。虽然这些兵卒的战斗力简直就是渣渣的存在,但胜在人多,在攻打辉县之势,可以一壮声威!” 几人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时,只见刘芳亮的神色变好了许多,抚掌朗声一笑,随即和颜悦色地说道:“哈哈...如此甚好!” 紧接着,刘芳亮一指远处,很是豪迈的转而说道:“既然这样,改世王这样决定,那还请上马吧!这些败类已经被清理了干净,那些战马应该够兄弟们一人一匹了。” 说完之后,刘芳亮的嘴角噙着笑意,似是而非的看着改世王。 此刻,改世王心里是一阵苦笑,有着一丝莫名的无奈,很想大喝一句,谁说刘芳亮是一个莽夫,只懂得闷头厮杀,没有脑子?瓜娃子的,这根本就是一个难缠的货,非得将自己绑在他的战车之上,眼看着自己上马,头前带路。 心里想着这些之时,改世王还有一种憋屈感,这个刘芳亮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对自己毫无信任可言。看这架势,分明就是押着自己等人前往辉县,防着自己等人半路溜掉。 尽管如此,改世王也不得捏着鼻子下达命令,按照刘芳亮说的做,李家军的战斗力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完全就是以碾压之势,几乎眨眼间就斩杀了全部的官军! “走吧,改世王,李闯将还在辉县等着咱们呢。”刘芳亮突兀的说了这一句,满含催促之意,似乎觉得应该说些什么,安抚对方,刘芳亮又进一步地说道:“改世王,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家首领可说了,攻不攻辉县不重要,只要将左良玉那些官军吸引回来,咱们就撤退,不一定真打。” 闻听此言,改世王心里就是一松,就要下达命令急行军,却见刘芳亮轻咦一声,看向地上的一具尸体,很是鄙夷的自语道:“艹,不愧是草包,堂堂的朝廷参将,居然坠马摔死了。如果传出去,铁定就是一大笑话。” 改世王也望了过去,虽然那具尸体已经血肉模糊,满身是血,但从服饰上来看,还是认出了尸体的身份,不就是陶希谦吗? 很显然,尸体上没有一处是刀剑的伤口,一看就是坠马摔死的,尸体又被战马踩踏。 这仅仅是一个小插曲,刘芳亮混合着改世王的两三千人,一起前往辉县,疾驰起来。 在后面不断疾驰的刘芳亮等人,看着改世王足有两三千人的兵力,居然被官军不到两千给活捉了,全都做了俘虏,脸上就现出了一丝讥笑,很是鄙夷。 新乡县的某处,也有一队人马正在打扫战场,与改世王截然相反,获胜的一方却是袁宗第。 此时,高一功与袁宗第已经汇合一处,两人并肩而立,骑在马上。 看到四处无人,士兵都在远方,高一功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突然略带感激地问道:“袁宗第,张献忠与罗汝才当初想要欺负我姐之时,我在与人比武之际,是你喊得那么一嗓子,给我通风报信的吧?” 闻听此言,正在看着战场的袁宗第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举目四望,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随即恢复了正常,也是满含深意一笑,不答反问道:“高兄弟,是老大告诉你我的身份吧?” 旋即,两人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却已经彼此回答了一切。 片刻之后,看到所有的人马再次恢复了整齐,袁宗第随即转头看向高一功,沉声说道:“高兄弟,咱们走吧。虽然辉县的驻军不少,足够城中的防卫,不可能主动出击。但为了老大的安全,咱们还是早去一点比较稳妥。” “你说的不错,毕竟姐夫现在只有四千兵力,虽然都是李家军的精锐,但还是有一些冒险。” 高一功回应了一句之后,两人随即默契的同时一点头,紧接着异口同声道:“出发!” 第二百五十二章 陈兵于辉县城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晚霞袅袅,天色将暗,辉县城外聚集着足有一万多人的起义军,黑压压一片,看得人眼花。加上天色的问题,城上的官军更加不清楚起义军的数量,只觉得很多很多,一眼望不到边。 狼烟蒸腾,黑雾缭绕,由于原料是狼粪的原因,辉县城墙四个城门的狼烟就像一条线一般,连接着天和地,久久不散,越靠近天际,飘着的狼烟愈发的清晰可见。 尤其是在红彤彤的晚霞映衬下,更加的明显。 此刻,在潞王府里,潞王朱长淓急得团团直转,不安的来回走着,整个人非常的焦虑与躁动,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怎么办....该怎么办...乱贼怎么在个时候来了?狼烟已经点燃了那么久,左总兵他们怎么还回来啊?” 当辉县城内弥漫着一片紧张的氛围之际,南城之外,李家军和各路起义军混合的营盘之中,中军大帐里,聚集着许多的将领,既有李自成的手下,刘芳亮等人,也有高迎祥的部下。 “李兄弟,咱们这次了聚集了将近两万人,只要你再向王盟主招呼一声,请求援军,趁着左良玉带走了辉县的大部分兵力,不如咱们将其拿下?” 说完这句话,改世王已经没有了被俘之时的狼狈之态,不知道从哪里找的衣服,捯饬的很干净,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此刻双眼放光的看着李自成。 这个时候,左金王也站了出来,随即附和道:“是啊,李闯将,不如咱们趁着城里的城防营兵力虚弱,将其拿下,抓住潞王朱长淓。如此一来,只要闯王还在,不管是被俘,还是成功撤离,咱们的手中都有了一个筹码,要挟朝廷。” 闻听此言,李自成不禁有一些意动,如果真的能捉住朱长淓,自己就等于有了一个护身符。 然而,李自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否定了众人的提议。 “两位兄弟,你们说的不错,如果真能攻破辉县城,肯定是好处多多,不仅能够缴获王爷府的库银和仓粮,要是抓住朱长淓本人,咱们还能多一个护身符。而且,如果家舅不幸被俘,还能拿朱长淓作为交换的筹码。” “可是,众位有没有想过,要想等到王盟主和其他起义军的援军到来,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如此长的时间,官军的援军早就到来了。” “闯将说的不错!”田见秀站了出来,朗声附和了一句之后,转而继续解释道:“如果官军的援军提前一步到来,咱们就会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地之中。而且,我们李家军此次出兵仓促,所带的干粮并不多,也就勉强够大家再吃两顿。” 刹那间,那些主张攻下辉县城之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绝大多数或是刚刚逃生,或是被俘,被李家军救出,身上根本就没有一粒粮食,吃得全部是八千李家军所带的。 而且,众多起义军的兄弟刚刚死里逃生,还处于惊魂未定之际,在吃不饱的情况下,还要让他们攻城,这和让他们送死有什么区别? 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自己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遭遇背腹受敌的情况! 现在这个时候攻城,逃过冒险了,简直就是拿全部人的性命在赌。 一时间,大帐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没有再提拿下辉县城的事情,同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看到众人沉默不语,李自成轻咳了两声,随即沉声说道:“各位,咱们还是按照计划进行,将全部的人马分为三部分,轮流休息和攻城,做成势必攻下辉县城的架势。等一下之后,我的人就会将飞龙战车组成完毕,大家就通过飞龙战车向城墙上射箭。” “行,闯将,我们就听你的安排!” 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张妙毛突然开口,身为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个起义军首领之一,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和代表性。 “嗯,好,就这么办。”李自成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转而郑重地交代道:“后半夜之时,所有人依次缓缓撤退,返回怀庆府,与王盟主他们会合。只有如此,大家才能安全一些。到时候,我们李家军会负责殿后,保证各位的安全,没有官军追上来。” 很快,其他人都离去了,只有李自成和他的那一干心腹留了下来。 此刻,高一功有一些闷闷不乐,满脸的不情不愿,更是嘟嘟囔囔的说道:“老大,我实在不明白,那些人没有几个好东西,如果不是我和刘芳亮将他们半路强留下,不惜用了一些威胁手段,这些孙子早就跑光了,哪会来这里?你何必如此照顾他们呢?” 刘芳亮也是满脸的不服,也是一脸的义愤填膺之色,紧接着愤愤的附和道:“是啊,老大,一功讲得不错。照我看来,就应该让这帮龟孙子当炮灰,冲在前面,全都死在这里才好!” 一语落罢,似乎想到了什么,刘芳亮又补充地说道:“而且,如此一来,这场戏才能演得更加逼真,逼得潞王朱长淓派出人马,求援的同时,召回左良玉等人。” 听到两人的气话,李自成只觉得好笑,忍不住的反问道:“一功,芳亮,你们当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傻子啊?让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当炮灰,硬攻,逼急了,非得咬人不可!” 看到高一功和刘芳亮两人虎目圆睁,还想说什么进行反驳,却被李自成很是霸气的一摆手,给阻止了,同时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这些人精着呢!当下达命令之时,听到那样的安排,就算不会反水,也得向两侧逃跑不行!何况,在起义军之中,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杀了一批还有一批。难不成,你还让我统统将这些人杀光了不行?” 一番话下来,所说的二人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气呼呼的站在那里,好像谁欠了他们许多银子。 这个时候,长相敦厚的田见秀再次站了出来,徐徐接话道:“高队长,刘队长,如今这个时候,正是老大树立威望之际,让那些起义军都受到咱们的恩惠,从而对老大感恩戴德。如果按照你们所讲的去做,起义军之中,凡是怯战、畏战之人,战场逃跑和投降者,要么杀了,要么让他们当炮灰,咱们李家军以后还怎么在各路起义军之中立足?” “还有,你们应该明白一点,各路起义军之中,出身于军人的,少之又少,十不足一,怎么可能和咱们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李家军相比呢?而且,起义军之中,之所以多怯战、畏战、逃跑之人,因为多数人都是出身于农民,为了一口吃的,能够填饱肚子,才不得不造反,难道还指望这些人都多强的战力?” 李自成听得频频点头,愈发地欣赏和认同田见秀,越来越有大将之风,看问题更加的深刻,能够从全局出发。 “哼,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大我不敢说什么,你小子我还不敢?虽然我说的不一定有道理,绝对能将你小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忽悠的晕头转向。” 刘芳亮心里这样想着,满脸的不服气,刚要说什么,李自成却在这个时候双手一摆,郑重地说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还是交代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一瞬间,所有人都老实了下来,安静的站在那里,等待一系列的命令。 “李过,你立即将咱们全部的夜不归散出去,秘密警戒四周,方圆十里的地方。只要有一个风吹草动,出现不知名的人马,立即通知我。” “是,老大!” “刘芳亮,高一功,你们两个各自率领所部,护卫大军两翼的安全。没有我的允许,切莫轻举妄动。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没有突发的情况。” “是,老大!”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完之后,心里都很清楚,老大这是给了自己便宜行事的权力。 与此同时,李自成神色一敛,变得更加凝重起来,看向了田见秀,语重心长地说道:“见秀,你的任务最为重大和繁琐,不仅是最后一波攻城的队伍,还要在后半夜组织其他起义军安全撤离,不能出现丝毫纰漏。而且,还要将所有的飞龙战车拆卸完毕,组装成行囊。” “老大,这个我知道,保证完成任务。”田见秀朗声的回应完之后,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面露迟疑之色,最后一咬牙,还是突然的说道:“老大,组织完那些人撤离之后,要不然由你护卫他们离开,由我留下来负责殿后。” 闻听此言,李过、刘芳亮、高一功、贺珍等人为之恍然,随即反应了过来,面露希冀之色,怀揣着同样的想法,看着李自成,而后者却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见秀,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不想让我轻易涉险。可是,既然选择造反这一条路,哪里又能安全呢?何况,我又不是一个文人,也有一身的武艺,真比起来,你们之中又有几个是我的对手呢?” “而且,就算是护卫那些人返回怀庆府,与王盟主他们会合,也不一定安全。你别忘了,留下来的人马可是有六千。不要说在这卫辉府,放眼整个河南,亦或是山西,要是想走的话,谁又能阻挡李家军的六千铁骑?!” 说完这句话,李自成的身上散发王霸之气,眼冒精光,对着李家军有着无比的自信。 霎时,众人为之恍然,暗道关心则乱,诚如老大所讲,六千李家军精甲铁骑,完全可以在这一带纵横驰骋,无人可当! 旋即,没有人在劝说什么,相继离去,而李自成眸光闪烁了两下,随后也去休息,整个人很是洒脱,轻松而自然,丝毫没有那种置身于危险之地的觉悟。 与此同时,山西与河南交界之地,位于山西境内,泽州东南方向的万善驿镇附近,一堆堆火光闪烁,正有一队人官军驻扎在这里。 一队队兵卒正在巡逻,游走在临时营地的各处,突然一个人骑马而来,从黑暗中出现。 巡逻的兵丁一看清来人,立马放行,那人直奔营地的正中央一个火堆而去,火堆旁的一人正是左良玉。 此刻,左良玉满脸的疲惫之色,那种大战之时的硝烟熏黑的烟渍存在。似乎感受到了来人,随即漫不经心地转头望去,一看清奔跑而来之人,双眼就是一眯,声音略带寒冷的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驻守在辉县四周,监视那里一切的动静吗?” 说完这两句问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左良玉的神色大变,有一些难看的再次问道:“是不是辉县出什么事情了?” 那名将领当即单膝跪地,急促地说道:“将军,不好了,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一股乱贼,不仅集合了被咱们打散的乱军,还陈兵于辉县城的南门,正在攻城呢!潞王让人点燃了告急求援的狼烟,末将觉得事情紧急,关乎到王爷的安全,所以特地前来找将军你。” 说到这里,那名将领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继续说道:“而且,据属下所知,越效忠游击和陶希谦参将全部阵亡,他们所率领的兵卒也全部阵亡,无一幸存!” 这一刻,左良玉的面色虽然平静如水,心里却翻起了惊天骇浪,震惊不已,意外非常! 离开卫辉府之时,大的乱军全部消灭,只残留小股的乱贼,大局已经得到了掌控,现在却突然有人告诉他左良玉,不仅卫辉府的局势大变,突然逆转,潞王朱长淓还有性命之忧,怎能不让他心惊和意外! 不愧是纵横沙场的老将,左良玉仅仅是愣神了那么一瞬间,脑海里闪过那些念头,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猛地站起,没有任何犹豫的命令道:“所有人全部上马,立即返回卫辉府,给王爷护驾!” 这时,就在兵卒纷纷上马之际,左良玉也准备上马,旁边走来一个偏将,沉声提醒道:“将军,要先思而后行啊,现在还不能确认此人所言真假?而且,少将左小将军还在柳树口那边追杀残余的乱贼。咱们就这样走了,少将军他们怎么办?” “什么三思而后行?确保王爷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左良玉脱口回应道,没有任何犹豫的翻身上马,这才看向了那名偏将,面露沉吟之色,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嗯...这样吧,派去一队人马,传我的将令,告诉我儿梦庚,让他停止追杀残余的乱贼,立即前往卫辉府,在辉县与我会合!”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祸兮福兮 几天之后,辉县城内,左良玉的住处,随着一声猛烈的拍桌子之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怒不可遏的话语。 “可恶,真是该死,居然中了乱贼的调虎离山之计,使得其他乱贼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左良玉坐在书房的一处,面色铁青,锤在桌子上的那只手还紧握着拳头,关节之处都直发白,仅此一点,可见其胸中的滔天怒意。 左梦庚就站在一旁,看到父亲如此愤懑的模样,心里虽有同感,但更多地还是不解,父亲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不该为高迎祥的逃离而发怒才是。 一念及此,左梦庚忍不住的寻声问道:“父亲,虽然咱们中了乱贼的调虎离山之计,使得高迎祥那帮反贼得以逃脱,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可是,咱们确保了潞王的安全,你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而且,出兵的那晚,你不是说过吗,护卫潞王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怎么现在又如此动怒了呢?” 左良玉瞅了一眼左梦庚,似乎从这些问话里得到了些许安抚,满脸的怒意变淡了许多,但神情依旧复杂无比,看着很是无奈的样子,并未说什么。 看到父亲如此深情,左梦庚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不确定地问道:“父亲,是不是谢文举那个阉人又做了什么对咱们父子不利之事,向皇上进谗言?” 闻听此言,左良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之色,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化为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依旧没有说什么,随即从旁边的书案上抽出一个行文,递了过去。 如此模样,左梦庚本能的身手接过行文,脱口说了一句:“父亲,这是......?” “别问那么多了,你看看这份行文,心里就全都清楚了。”面对儿子问了那么多,左良玉还是失落的回了那么一句。 左梦庚没有再言语,而是缓缓展开行文,快速浏览起来,随着阅读内容的深入,脸上现出恼怒之色,刚一看完,猛地合住行文,忍不住的义愤填膺地喝道:“父亲,这一定是谢文举那个阉人王八蛋搞的鬼,一定是向皇上告了黑状,只讲辉县城被围,险些丢失,却不说咱们这些日子的功劳,斩杀那么多的乱贼首领。” 吼了这么一句,左梦庚心里的不满和牢骚一下子全部涌出,宛若溃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潞王也真是的,太不够意思了,咱们多次救援辉县之危,不远千里的护卫其安全,却这样对待咱们父子,居然没有向朝廷为咱们父子说一丁点好话!” “皇上也是的,怎么可以偏听偏信呢?凭什么他谢文举说什么就信什么,咱们父子和当地官员所讲的就是放屁?咱们保得是他大明江山,是在为他朱家冲锋陷阵,卖性命,怎么可以一而再的如此对待咱们?跟防贼似的......” “左梦庚,住嘴...胡说什么呢?!”左良玉呵斥了左梦庚一句,阻止其后面的话语,神色已经大变,有一些惨白。 看到儿子终于没有再“胡言乱语”,左良玉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为之缓和了许多,压低声音的警告道:“你小子不想活了?!妄议皇上和王爷,那可是杀头的重罪,无人可以为咱们开脱。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你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左良玉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充满掷地有声之感,呵斥的左梦庚浑身一个激灵,顿时从怒意之中清醒过来,暗暗有一些后怕,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一刻,经父亲这么一点拨,左梦庚这才想起了,别看这里是自己父子二人的住处,守卫森严,处处都是重兵把守,但也难保隔墙有耳,难防皇上的那些“耳目”! 何况,最近的种种迹象表明,皇上已经从走前两朝皇帝的老路,重用内侍太监,启用锦衣卫这等秘密机构。 虽然明面上有一个谢文举做监军,监视自己父子二人,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锦衣卫的密探,安插在自己的身边,监视着自己父子二人的一举一动。 刹那间,左梦庚有一些心领神悟,理解了父亲之前的神情变化,为何那么的无奈而复杂。 将士在战场浴血奋战,随时都有可能战死疆场,君王却时时刻刻的提防着自己,什么样的手段都用上了,这样怎能不让人心寒?怎能不让人无奈? 左良玉与左梦庚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很清楚,自己做的一切问心无愧,经得起任何的考验,完全是为了朝廷,无惧于那些太监和锦衣卫的调查和监视。 可是,问心无愧是一回事儿,被人暗中监视又是一回事儿。尽管行的光明正大,心中坦荡,但面临这种猜忌和不信任,换做是谁,胸襟再如何的大,那也不是味儿! 或许,这就是做臣子的悲哀和无奈! 立功无数,很有可能遭到君王的猜忌,功高震主一直都是亘古不变的铁则;碌碌无为,就会遭到朝廷的追责,轻则罢官除职,重则性命难保。 不愧是老江湖,仅仅是发泄了那么一小下,左良玉转瞬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压下了心中的那股不快与不满,勉强的笑了笑,故作大度的说道:“谢文举和潞王这么做,虽然中伤了咱们,弱化了这些日子来所立的功劳。但是,反过来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左梦庚一愣,不解地问了一句:“父亲,这能是什么好事儿?王朴这么一来,很显然是来掣肘咱们,皇上不放心咱们。” “梦庚,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实情。”左良玉的神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似乎想通了什么,神秘地一笑,转而继续说道:“梦庚,你不要忘了,一直以来,不管是怀庆府,还是卫辉府,亦或是章德府,都有乱军肆虐。相对于河南这三地,咱们这点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只能疲于奔命,到处救火。” 听到这里,左梦庚也反应了过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适时地不确定问道:“父亲,你的意思是...?” “梦庚,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左良玉露出满意之色,随即接续说道:“不错,有了王朴这京营六千人,咱们就能更加从容的应付周遭的反贼。不管总兵王朴和杨进朝、卢九德这两个阉人打得什么主意,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来到了河南,河南与山西交界的州府,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不能对乱军视而不见。” “父亲,我明白了,不管王朴这六千兵力驻扎城防,亦或是围剿乱军,咱们都能抽出身来,更加集中的围剿乱贼,不再像以前那般,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哪里危急,救援哪里?” 左梦庚忍不住的插话道,满脸的兴奋之色,那股不满与牢骚已经变淡了许多。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早作谋划 三言两语之间,左良玉虽然化解了儿子心中的些许不快,不再那么憋闷,但左良玉的心中并没有好多少,心里要沉重得多。 相比于年轻的左梦庚,年长的左良玉更加的老谋深算,想得更远,目光不仅仅是局限在围剿乱军的形势之中,而是更加关注朝廷的动向,皇上的倾向。 在开元的最初两年,新皇帝还是野心勃勃,一心改革,大有一心想要大干一番的架势,远离内侍与奸佞之人,重用和提携忠臣名将。 可以说,在那段时间里,是每一个想要有一番作为之人的春天。 然而,事情转变的是那么突然,仅仅是一个鞑子的闯入关中,围攻京师,使得形势急转直下,使得原本雄心勃勃的皇上如遇迎面一盆冷水,那股热情瞬间被浇灭,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更加的急功近利,猜忌的心态愈发的明显。 左良玉的脑海里浮现这些念头,再想起皇上最近两年的表现,大量启用身边的太监,委任为监军一职,监督所有的武将。相比于文官的动辄丢官罢职、丢掉小命,武将的处境还算好一点。 当然,左良玉当然知道二者的差别为何那样大,武将很少被追责斩首。 原因很简单,如果朝廷的逼得过紧,斩杀将领,他的那些部将很有可能带兵造反,进行哗变,袁崇焕和毛文龙不就是一个个很明晃晃的例子吗? 还有祖大寿,别看是一个墙头草,三番两次的和后金暧昧,举棋不定,朝廷还不是不敢追究?不仅如此,每次还不是照样加官进爵!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人家祖大寿很是精明,将家族里的兄弟子侄全部安插在军中,牢牢的控制住麾下的部队。 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忌惮三分,不敢用强,只能进行安抚! 想到这里,左良玉的观念开始缓缓转变,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了左梦庚的声音。 “父亲,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防着谢文举那个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说不定那个小人给咱们再来这么一下子,阴咱们一把。” “梦庚,你说的不错,咱们是该做一些什么了,不能再这么被动的防守。”左良玉轻轻点头,回应了这么几句之后,转而说道:“梦庚,你准备一下,返回一下老家,便卖一些田产,换一些银子,作为礼物送给谢文举。” “父亲,你真的就这么向谢文举那个阉人低头了?”左梦庚一脸的难以相信之色,转而似乎想通了什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又附和道:“父帅,如果这样做的话,确实不仅能够改善咱们与谢文举的关系,还能让其为咱们说好话。即便是日后吃了败仗,谢阉人也替咱们遮掩过去,化不利而有有利。” 一语落罢,两人相顾而视,默契的同时一点头,瞬间达成了共识,没有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几十里外的修武城内,一间大屋子中,李自成陪着高迎祥坐在那里,两人独处一室。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高迎祥的神情几经变换,最终还是犹豫不定,话语里更弥漫着迟疑之意,眉头微皱。 “鸿基,你真的确定王盟主身缠重病,命不久矣?” “舅舅,外甥儿可以肯定,王盟主已经病入膏肓,最多撑不过两个月。”李自成重重的一点头,身为笃定回应之后,转而又郑重地说道:“舅舅,你还是早作谋算,一旦王盟主有个闪失,你好挣得盟主之位,外甥儿到时候一定会鼎力支持。” 闻听此言,听到“盟主”二字,高迎祥的精神为之振奋了几分,眸子里闪烁着贪婪之色,最终不再犹豫,很是肯定的答道:“好,鸿基,我答应你,到时候,舅舅一定会奋力挣一挣盟主之位!” 然而,听到高迎祥的肯定答复,李自成并未流露出多少的高兴之意,反而神色一敛,郑重地说道:“舅舅,咱们不等事到之时挣一挣,而是要早做准备,如此才能多一份把握,舅舅你才能更加有可能获得盟主之位。” “鸿基,你说的不错,确实应该早做准备。”高迎祥点头认可的脱口回应,转而面露疑惑之色,为难地说道:“可是,鸿基,王盟主现在的身体还算硬朗,骑马射箭并没有什么问题,依旧能主持大局,咱们该怎么做?又如何准备呢?” “嘿嘿...舅舅,这个简单。”李自成一笑,自信的回应了那么一句,转而成竹在胸的继续说道:“舅舅,要想获得盟主之位,不仅要有资历和实力,还要获得各位起义军的一定认可。所以,只要咱们在这段时间多做出仁义之举,配合王盟主,为一些起义军解围。” 高迎祥又不是蠢人,反而为人很是精明,一听李自成这么提醒,顿时心中豁然开朗,眼前一亮,忍不住地说道:“对啊,如此做的话,可谓是一举两得,不仅可以在实战中训练我的那些兵卒,还能获得王盟主和其他起义军的好感。到时候,一旦竞争盟主之位,那些得到我救援的首领,肯定给予支持。”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迎祥的话语一顿,面露和煦的笑容,隐隐泛着讨好之意,看向李自成,朗声说道:“鸿基,你也知道,我的那些部下虽然大部分召回,现在足有两三万人。但是,他们的战力却是非常一般,远不是官军的对手。到时候,舅舅救援其他起义军之时,亦或是配合王盟主的行动,希望你的李家军能够行动,出手策应一下舅舅。” 李自成爽朗的一笑,当即就给予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舅舅,尽管放心,就算是你不提,外甥儿也会有这么一个提议,派出一支人马策应你的行动,确保舅舅你的绝对安全。” 闻听此言,高迎祥顿时面色一喜,心里满是感动与感激之意,但还是有一些难以相信,忍不住的不确定地问道:“鸿基,你说的是真的?” “舅舅,外甥儿说得当然是真的。”李自成径直答道,转而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人马外甥儿都准备好了,由田见秀和高一功分别率领两千李家军,确保舅舅你的安全。” “呼...有了此二人,舅舅就更加放心了。”高迎祥暗暗长舒一口气,面露轻松之色,忍不住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高迎祥反应了过来,突然问道:“对了,鸿基,如果田见秀和高一功策应我的行动,那你呢?难道不一起吗?” 李自成露出一副幸福的笑容,朗声说道:“舅舅,趁着最近一段时间官军还算老实,怀庆府这一带还算安全,没有什么大的乱子,外甥儿准备离开几日,前去看一下桂英。” 高迎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爽朗的哈哈大笑两声,紧接着说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算算日子,桂英也该快生了,你确实该去看一下。毕竟,女人生孩子,还是你的第一个子嗣,确实应该却看一下。” 不得不说,高迎祥还是有聪明之处,虽然相谈甚欢,但并未询问李自成的具体去处,免得两人再次尴尬。46 第二百五十五章 屁股一大一小,龙凤胎? 当李自成与高迎祥相谈之时,准备离开怀庆府,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内,朝议大殿之上,一名太监正在宣读一个圣旨,正式宣布王朴、杨进朝和卢九德三人的任命,崇祯皇帝与兵部达成的共识。 当太监刚一宣读完,职方郎中李继贞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皇上,微臣有本要奏!” 刹那间,朝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李继贞的身上,心中一动,砰砰直跳起来。端坐在上方的崇祯更是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大手一挥,朗声说道:“李大人,你还有什么事情?难道你对朕的旨意有什么意见吗?” 这时,李继贞站得笔直,脸上尽是坚毅决绝之色,不卑不亢地徐徐说道:“启禀皇上,王朴不过是在天佑父荫之下,才能执掌京营副将一职,现在身无寸功,却当上了总兵之职,微臣觉得,此事不妥,难以让人信服。” 霎时,崇祯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阴沉无比,大殿上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大多数官员的心里忐忑不已,又对李继贞十分佩服,敢于直言如斯! 李继贞的神色却是依旧如常,似乎没有看到崇祯的神色变化,好像也没有感觉到大殿里的紧张气氛,仅仅是停顿了那么一下,径直继续自己的秉言直谏。 “皇上,左良玉与李卑在河南的战事虽有不殆之处,但功劳甚多,剿灭乱贼无数,此次虽然让辉县陷入危境,潞王受惊,但也活捉了好几名乱贼头目。而且,左总兵和李总兵的麾下兵力本就不足,无法照顾全部,辉县一再被围的事情,乃是必然之事,除非左李二将什么也不做,只是在城里布防。然而,这又与皇上的剿匪之策相悖。” 一连串的话语,犹如当头棒喝,使得崇祯意识到,自己确实做的有一些过了,不管怎么说,左良玉与李卑确实是立功无数,斩杀不少的乱军和匪贼头目。 而王朴等人,身无寸功,却一下子连升几级,当上了总兵一职,稳压左良玉和李卑一头。此事一旦传开,势必动摇军心,使得许多的将领心中不服。 很显然,崇祯也清楚,摄于自己的君威,左良玉与李卑二人或许嘴上不会说什么,心但里肯定会不满,很不服。 一念及此,崇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左右有些难做,脱口问道:“李大人,朕乃是九五之尊,出口便是金科玉律,一言就是九鼎,岂能如此的轻易收回?难不成,你还想让朕出尔反尔不成?” “微臣不敢!”李继贞回应了一句,做出一副谨小慎微之态,同时连忙躬身行礼,面露自责之色,转而朗声继续说道:“启禀皇上,微臣并不是想让皇上收回圣旨,更改主意,而是想皇上能够功过赏罚,鉴于李总兵和左总兵的功劳,能够给予他们一定的封赏。” 闻听此言,崇祯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略微沉吟了一下,当即朗声说道:“传朕的旨意下去,鉴于左良玉与李卑的军功,两人胜任都督佥事一职,做援剿总兵官。” “皇上英明!” 刹那间,大殿下方传来山呼之声,文臣武将纷纷跪地,相继伏地而拜,大殿里的气氛也是为之一松,李继承更是暗中拂拭额头的冷汗。 与此同时,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长长舒一口气,还好皇上能够及时对左良玉和李卑加官进爵。否则,不仅是二人灰心,也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毕竟,别人无功却能加官进爵,步步高升,自己拼死拼活,不仅没有赏赐,还会受到责罚,还怎么让那些沙场将士去厮杀? ...... 河南巡抚衙门,刚一上任不久,玄默立即召集了了河南的全部武将,聚集在大厅之中。 此刻,玄默那充满书生气的神色很是平静,目光闪烁不定,一一扫视众将领,最后停留在左侧中间的一名水师将领的身上,缓缓说道:“袁将军,身为防河中军官,执掌着黄河这一带的全部水师,你的担子可是不轻啊,不仅要负责巡视黄河,还要时刻严防乱军渡过黄河,进入河南腹地。” 闻听此言,防河中军官袁大权当即站了出来,双手一抱拳,朗声答道:“大人尽管放心,末将已经增加了巡河的战船数量,人员和战船轮流昼夜不休,密切监视河上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黄河两岸的几个重要的渡口,更是巡逻的重点对象。” 说到这里,袁大权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担忧的转而说道:“不过,大人,末将虽然加强了河上的巡逻,但黄河南岸的布防力量随之就削弱了许多。如果紧靠防河水师,很难阻止乱贼的逃窜。” “嗯...袁将军,你说的不错。”玄默回应了一句,露出沉吟之色,思索了片刻之后,随即说道:“袁将军,尽管放心,本官会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支援你,进行协防。” 听到玄默之言,袁大权的神色明显就是一松,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郑重之色,再次提醒道:“大人,末将还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袁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有话尽管直说,本官又不是那种虚伪之人。”玄默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淡淡地回应道。 “大人,是这样的,虽然现在还是春季,但围剿乱贼绝非三五个月就能结束的事情。一旦进入冬季,按照往年的情况,寒冬腊月之时,黄河就会结出厚厚一层冰。到时候,不仅水师的战船无法使用,黄河也失去了它的天然屏障作用,乱军可以从任何一处难渡黄河,进入河南腹地,没有几十万大军,根本就防不住他们。” 一瞬间,神色古无波澜的玄默顿时凝重起来,点了点头,心里也同时浮现了河南目前的情况,两年的天灾大旱,早已是十室九空,处处都有人吃人的现象。 一旦乱军进入河南腹地,凭着河南现在的情况,原本得到削弱的乱贼瞬间就会死灰复燃,变得发展壮大起来,要想再围剿的话,将会更加的困难,绝非轻易之事。 想到这里,玄默的心里就愈发的沉重,暗自就有了看法:“看来,在入冬之前,必须加快行动了,就算是不能完全剿灭乱军,也要将其堵在怀庆府和山西的边境之地。如此一来,即便是进入寒冬腊月,黄河表面冰封起来,防线也能大大缩减,以目前的兵力,也能进行围剿。” 一念及此,玄默轻轻点了点头,收敛了一下心神,转而郑重的说道:“各位将军,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严防各自负责的区域。而且,还要密切注意,一旦某个州府有造反乱军的苗头,一定要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否则,咱们布在黄河南岸的防线就会陷入背腹受敌的境地,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两面夹击而崩溃。” 众将领离去之后,玄默站在窗户边,遥遥看着南方。虽然面色平静无比,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然而,内心却无法的平静,对自己的任务没有丝毫的把握。 相比于山西巡抚许鼎臣,只需镇压与围剿乱军,他的责任要重得多,不仅要辖制邓玘、左良玉、李卑、汤九州等总兵围剿乱军,将乱贼消灭于黄河北岸,还要防止河南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大的动乱,维护稳定。 然而,玄默只觉得嘴里暗暗发苦,前面的任务还好办,只要交给左良玉等人就行。而且,湖广和四川的援军还在向河南赶来,围剿乱贼。 可是,对于后面的任务,玄默没有一点把握,不是说他没有办法,而是有心无力,只要有粮食,就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河南腹地不会出现大的动乱。 玄默很清楚,解决河南的隐患,也是山西和河南两地的隐忧,而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在民生,在于粮食。只要有了吃的,百姓就会安居乐业,不会跟着乱军造反。 而想要解决粮食的问题,就是在于银子,还是一笔很大的银子。 刚刚从京师离开,玄默也知道,国库早已空虚,滨临崩溃的边缘,所有的财政收入,几乎都花在了军饷之上,哪还有多余的银子拨给他,用于赈济百姓? “哎...”玄默突然长叹一声,面露感慨之色,幽幽地自语道:“这些年来,用于镇压乱军的粮饷,如果能够用来赈济百姓,早就解决了陕西、山西和河南的动乱了。” “如果没有乱军的肆虐,朝廷能够减免赋税,百姓就能勉强过活,安心在家里种田,哪还会跟着乱贼造反?如果那样的话,朝廷就可以集中全部兵力,一心解决辽东之乱,彻底解决鞑子这个祸乱的根源,哪还会像现在,疲于奔命两线作战,刚一削弱乱贼,后金却再次入塞,攻打边关;刚一抵御住后金的入侵,乱军却又再次发展壮大,如此往复之下,何时是个头啊?” ...... 几日之后,终南山根据地,高桂英挺着大肚子,正躺在一个睡椅之上,双眼微闭,享受着春天和煦的阳光,整个人显得雍容懒散,很是惬意。 啵~! 就在这时,昏昏欲睡的高桂英突然感觉面颊一湿,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刚要动怒,叱咤那个大胆之人敢于轻薄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使得她神色一僵,随即惊喜非常起来。 “亲亲儿老婆,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嘛,看着挺享受的啊!” 高桂英睁开惺忪的双眼,入目的正是她日思夜想之人,李自成。听到李自成那俏皮而又腻人的称呼,高桂英就是面色一红,有一些嗔怪的说道:“夫君,如此腻人的话语,你怎么喊得出?” 这时,李自成已经蹲下了身子,放松的趴在睡椅的一侧,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高桂英的肚子,和声说道:“桂英,是男孩?还是女孩?” 然而,高桂英并未立即回答,变得有一些婴儿肥的娇容展颜一笑,露出神秘之色,不答反问道:“夫君,你猜呢?” “嗯...媳妇儿,夫君我又没有透视眼,也不懂得行医之术,你这让我怎么猜?”李自成脱口回道,一看高桂英满脸的调笑之色,顿时也来了兴致,嘿嘿一笑,露出狡黠之意,故作沉吟之色,随即卖了一关子,转而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让为夫猜的话,你总应该配合一下,我才能猜的到吧?” “呃...”高桂英一愣,满脸的不解之色,下意识地问道:“怎么配合?” 李自成笑得愈发灿烂了,神色突然一板,装作很严肃的样子,郑重地说道:“俗话说,屁股大的不仅好生养,还容易生儿子。怎么配合?这还用说?当然是让为夫看看你的屁股,是大是小,这样为夫才有猜测的依据,才能猜的更加精准啊!” 哈哈... 一语落罢,李自成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搞得高桂英满脸通红,嗔怪不已,壮阔的胸脯起伏不定。 “哎呦...” 就在这时,高桂英突然痛得惊呼一声,吓得李自成的笑声戛然而止,连忙紧张地问道:“桂英,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夫君,我没事儿。”高桂英回应一声,已经恢复了正常,那股嗔怪和娇羞已经消失了不见,很是温柔地摸了摸肚子,轻声说道:“是孩子踢了我一下,没事儿。” 闻听此言,李自成顿时长呼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不仅自语道:“吓死我了。” 与此同时,高桂英挺着大肚子,挣扎着就要站起来,李自成连忙抽身站起,欠身扶了过去,同时关心的问道:“桂英,你怎么了,躺的好好的,怎么非要起来?” “夫君,我没事儿,就是躺的太久了,身子有一些发麻,想要起来走走。” 在李自成的搀扶之下,高桂英有一些笨重的缓缓站了起来,面脸的幸福之色,而李自成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紧盯着高桂英的屁股,面露惊愕之色,下意识地说道:“媳妇儿,你的屁股一大一小,怀的不会是双胞胎吧?” 高桂英的神色一僵,整个人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还是面露幸福的笑容,不管李自成的那色眯眯的双眼,还有那古怪之色,径直搂着李自成的一个手臂,边走边无奈地说道:“你啊,怪道理就是多。不过,你这次却是猜对了,吴大夫讲,我怀的是龙凤胎。” 李自成的神情变得很是精彩,那是难以言明的喜悦,说不出的开心。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的神色忽然一敛,闪过一丝恼怒之色,愤愤的说道:“根据地的负责人是怎么办事儿的?媳妇儿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没多久就要生了,怎么没有安排人照顾你的日常饮食住行呢?”46 第二百五十六章 董如兰 问题此言,高桂英感动的同时,连忙说道:“夫君,你先别生气,李长茂先生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已经安排人照顾我的日常生活饮食住行,只是那人有事出去了一下,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高桂英的话音刚落,就听李自成轻咦一声,一指不远处,询问道:“媳妇儿,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妇人?” 顿时,高桂英顺着李自成手指的望去,一眼就认了出来,脱口答道:“嗯,是的,夫君,此人是一个寡妇,名叫董如兰,识书答礼,膝下还有一个年约五岁的幼子,名叫孙云球,正在根据地的私塾里读书识字呢。” 看着轻步缓来的董如兰,一步一行间,都透露着出身于大家闺秀的气质,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面露满意之色,朗声说道:“李先生安排的还挺用心的,找一个生过孩子之人照顾你,不仅更加的体贴,还能传授你生孩子的经验,以及教育孩子的方法。” 尽管是一个侠女,行事向来都是风风火火,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但一听到生孩子三个字,高桂英还是面色有一些微红,赞同的附和道:“嗯,夫君,你真的说到点子上了,怀孩子这段时间,多亏董大姐的悉心照顾和提醒。否则,肯定会多吃很多苦头,你一会儿要多感谢一下人家啊。” “嗯,这个我自然知道!”李自成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与此同时,说话之间,董如兰已经来到了近前,看到两人如此亲昵的模样,心中早已有了判断,男的应该就是高桂英的夫君。 虽然不知道李自成的名字,董如兰还是轻施一礼,温柔地说道:“老爷好,如兰见过老爷!” 很显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董如兰居然以下人自称,高桂英的神色还好,习以为常,李自成却很是意外。 不过,话说回来,听到“老爷”二字,李自成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从未有人这么称呼过他,还以为董如兰叫其他人,一看对方依旧保持施礼的姿态,身体微蹲,旋即就反应了过来,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同时,也连忙朗声说道“董大姐,不必如此客套,喊我李自成即可。” “不不...这怎么行?怎么可以直呼你的姓名?!”董如兰已经站了起来,连连摆手的说道,温雅如兰的娇容上有一些慌乱,不知所措。 李自成一笑,并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样吧,董大姐,你喊我李兄弟或者自成都行,毕竟我媳妇儿可是交给你了,我怎么敢当你的老爷呢?何况,在这终南山根据地也不兴这个。” 忽然间,董如兰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呆,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难以置信的问道:“那个...那个,你就是那个声震山西和陕西两地的李自成?为百姓当家做主,清除土豪劣绅恶霸,将田地分给百姓,麾下有李家军的那个李自成?” 连连问出这两句话之时,董如兰的脸上隐隐泛着激动之意,期待的看着李自成。 此时此刻,即便是李自成的脸皮再厚,再如何的能够装深沉,听到一个女人这样的当面夸奖,对方还是隐隐有崇拜之意,李自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不好意思,不禁摸了摸鼻子,讷讷地说道:“呃...董大姐,如果没有错的话,我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李自成。” 刹那间,董如兰宛若经历了百花绽放那一刻的灿烂,兴奋不已,由于自小经历了的教育使然,董如兰还是表现的十分矜持,眸光闪烁的喃喃自语起来。 “难怪这里的种种都与外界不同,显得都是那么独特而新鲜,每个人都不愿意离开这里,原来这里是李首领您建立的世外桃源,比传说的还要好,不仅人人都能够安居乐业,每个孩子都能够进私塾,读书识字。” 李自成与高桂英相视一笑,默契的轻轻同时点头,虽然二人从未在终南山根据地一起生活过,两人对于此景早已习以为常。毕竟,李自成携李家军纵横山西和陕西两地,打土豪,分田地,为百姓做主,早已在两地传为了佳话,为百姓们所熟知。 不愧是大家闺秀,董如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微尴尬了笑了笑,束手侍立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董大姐,你先回去照顾如球吧,这里有夫君陪我散步就可以。”高桂英温柔的一笑,一解董如兰的尴尬,蕙心兰质的如此这般说道。 旋即,董如兰心领神会,明白了高桂英的好意。同时也知道,人家夫妻二人将近一年不见,刚一相聚,正想独处一会儿,自己就别在人家的面前碍事儿了。 一念及此,董如兰刚想回应,似乎想到了什么,根据地居民的通常称呼,突然改口的说道:“那...李先生,李夫人,我先告退了。” 看到李自成与高桂英夫妻二人点头示意,董如兰没有在迟疑,当即转身款款而去。 看着离去的董如兰,心情不错的高桂英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突然说道:“夫君,你别看董大姐的儿子孙云球只有五岁,但很是聪明伶俐,不仅甚得私塾先生的喜爱,就连那些洋人也是经常夸赞,年纪那么小,就能博闻强识,对儒家经典和西洋的学识都很感兴趣。尤其是在西洋的玻璃方面的书籍,表现的格外感兴趣,几乎是一点就透!”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却想得的更多,更加的深远,心中一动,又生出了一个主意,不禁暗暗惊喜莫名起来,心里暗道,或许早就该那样做了。 与此同时,高桂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有着说不尽的话语。 “而且,夫君,你建立的这个叫做终南山根据地的世外桃源,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不仅让那些颠沛流离的百姓有一个栖身之所,有田种,有粮吃,还让他们的孩子能够上私塾,这绝对是古来帝王都从未干过的事情,能够让人们过上这样的生活。”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仅仅是微微一笑,示意高桂英继续讲,挽着对方的手臂向前走,心里美滋滋的甚为得意,也在暗自腹诽:“我的老婆大人,你的夫君可不仅是这一点能耐,不仅是建立这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根据地,陕西的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不仅如此,在山西与河南的交界的王屋山,也在建立新的根据地。夫君可是有着更大的野心和抱负,将这样的根据地遍地开花,每个省都有,而不是只在陕西。” 李自成心里这样想着,陪同着高桂英向前走,漫步于乡间,欣赏田间的农作物,不时与根据地往来的行人打着招呼。 很显然,在终南山根据地的居民之中,有着不少人认识李自成夫妻二人。89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卢氏山区 回到终南山根据地的前两天,李自成并未过问根据地的一干事务,也没有立即实施见董如兰之时新生的那个主意,而是好好地陪了高桂英两日,游走在根据地的村落与田间,说说笑笑,两人好不甜蜜! 恩爱的模样,羡煞旁人。 第三天的上午,根据地类似于衙门的地方,书房之中,李自成与李长茂相对而坐,后者有条不紊的汇报着各个根据地的情况。 “老大,目前为止,咱们在陕西的根据地大大小小足有四十五个,遍及陕西各地,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山脉,总人口将近百万,总民兵预备役人员差不多占据了两成左右,有二十万之众。除了农忙之时,这些人几乎全都进行你制定的那些军事训练。” “嗯...不错,平均下来,每个根据地也有五千人的兵力,足以应付任何突变,保护根据地的安全了。”李自成满意的轻轻点头,适时地点评了一句。 “老大,你说的不错,相比游荡于陕西各地的起义军,动辄就是上万人,这点人马虽然显得少了一点,但好在占据着地利,又有着长期的最严格的军事训练,战力完全可以比肩于朝廷的那些精锐之师。所以,自从各个根据地相继建立以来,虽然经历过不同的乱军侵扰,但一直都能保持不败之地。就算是官军入山围剿,也能轻易将其击退,并给于重创。” 言语之间,李长茂是说不尽的高兴,这个时候,李自成忽然问道:“对了,咱们的粮食和兵器储备的怎么样?尤其是火器,研制的怎么样了?又有多少?” 很显然,李长茂早就有所准备,想到了李自成会有如此一问,张口就答道:“老大,目前为止,所有的根据地加在一起,储藏的粮食足够百万人吃一年的,兵器还可以在装备二十万人的兵力。至于火器方面,火铳制作了两千把,火炮只有五十门。” 李长茂缓缓回答之时,李自成也在暗暗思索着,消化这些消息,总储粮的数量完全出乎他的意外。 毕竟,也就三年多的时间,四十五个根据地是在三年内相继建立的,有的成立不过半年,收成勉强维持自给自足。而那些成立久的根据地,不仅要维持自身的所需,还要供应那些新根据地的粮食等物。 所以,一听到储粮足够百万人生活一年,李自成还是大大惊讶了一下子。 当然,李自成也很清楚,李长茂所讲的储粮不仅是指小麦、谷物和玉米等农作物,应该还有红薯,而且后者还占据着很大的比例。 否则,储粮绝不会有这么多。毕竟,小麦等物的生长周期和种子的限制在那里。红薯却远远不同,只要有秧子,截成一节一节,插在土里就能生长,长出红薯。 听到兵器和火器的数量之时,李自成的眉头微皱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兵器和火器怎么那么少?” “老大,是这样的,陕西本就不是盛产铁矿的地方。而且,冶炼铁器,需要大量的煤炭,现在的山西战乱频发,咱们根本就不能从山西大量弄到煤炭。两者限制之下,铁器的产量也就越来越少了。”李长茂面色如常,徐徐回道。 这个时候,李自成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面露恍然之色,心里也在想着:“看来,将陕西作为兵器的供应地很不成熟,煤炭和铁原料两者尽无,没有一个占据先天优势。如果从其他地方运,代价太大了。看来,我该加快在山西等地建立根据地的步伐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接着又喃喃自语了起来,听得李长茂模棱两可,一头雾水的样子,不明所以。 “抗日战争之时,难怪革命前辈在太行山建立根据地,不仅是因为其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还有山西盛产煤炭,铁矿储量丰富,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制造兵器。” “老大,你说什么呢?”李长茂被李自成这无厘头的话语弄蒙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李自成猛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自语之言,不禁有些觉得好笑,同时应付的回道:“没什么。” 然而这时,李长茂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有一些恍然地说道:“老大,你说铁矿和煤炭,这倒提醒我了。” “呃...李先生,你这话怎么说?”李自成心中一动,适时地问了一句。 “老大,是这样的,据我所知,河南的河南府卢氏山区,那里崇山造天,牙距趾错,地势非常的险要。在那里有一群失去土地的百姓,为了能够活命,能够养家糊口,这些人不得不聚在一起,私自开矿为生,朝廷称其为矿贼。老大,如果咱们能够将其拿下,占领那里,铁器缺少的问题就能得到暂时的缓解了。” 说完之后,李长茂平静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希冀的看着李自成,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隐隐泛着自信之意,好像李自成一定会答应一般。 然而,李自成点头默认赞同之时,却想到了许多,结合起义军在山西与黄河以北的不利局面,心里暗道:“看来,撤离的方向又多了一个选择,不仅是卢氏那里的山区有私矿,接受就能生产。” “而且,那里的地理位置很是微妙。虽然是在河南府境内的西部。但他向西穿过陕西的一小片地带,就能进入多山的天府之国,四川,轻易就能躲避官军的追杀;一路向南,穿过南阳府之后,就是湖广之地,朝廷在那里的兵力也是少得可怜,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思及于此,李自成没有再犹豫,心里虽然暗暗下了决定,嘴上却给予了模棱两可的回答:“行,李先生,我会考虑这条建议的。如果在怀庆府的处境不妙,一旦向河南腹地撤离,路过卢氏,我就让人占领它,将其变为咱们的根据地之一。” 一时间,得到这样的回应,李长茂有一种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的感觉,心里甭提多难受,又不知该如说? 再一看老大的神情,一副不想再谈卢氏山区的事情,李长茂将还想劝说的话语给咽了回去,显得很是识趣。 在不知道李自成是在思考问题,还是等待他的汇报,一副倾听之状,李长茂转而继续说道:“老大,经过这三年多的时日发展,将近一半的根据地青壮年读书识字,他们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文化普及,像看书、写书信和记账之类的事情,都没有问题。”91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少年班 听着李长茂讲述各个根据地的发展,收留的那些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如何拥护李家军,李自成就心生满足之感,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白做,对于将来更加有动力。 凡是家有三子之人,必送两人进入李家军预备队。即便是家有一子,一旦根据地处于危险之时,亦或是李家军有需要,只需一个征兵令,就会毫无不犹豫的将独子送入军中。 当然,百姓之所以拥戴和支持李家军,不仅是根据地的各个惠民政策使然,令他们格外珍惜这片乐土,还有根据地的军人政策。 凡是烈士家属,若是孤儿寡母,亦或是子女战死牺牲的老人,都会有根据地的衙门给予重点照料,老者能够养其老,孤儿寡母不必为将来的生活而担忧。 所以,上战场的士兵无论是为人父母,还是儿子丈夫,都可以从容离去,可以放心的在战场之上厮杀,去拼命,毫无后顾之忧。 说到这些事情之时,李长茂的声音略带哽咽之意,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发自于内心的感动,更多的是欣慰,为那些进入李家军的战事感觉值! 毕竟,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给朝廷当兵,莫要说父母妻儿子女有人照料,即便是当兵应得的粮饷也是时常拖欠。相比之下,李家军的士兵简直就是太幸福了,宛若在天堂之上,亘古未有之。 在根据地的父母妻子儿女有人照顾,还有每个月的粮饷定时发给家人。 因此,即便是李家军的士兵外出作战,长期不归,也不用担心生活在根据地的家人。何况,在根据地的每家每户都有几亩薄田,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不久之后,李长茂将这些讲完之后,话音刚落,李自成却突然问道:“对了,李先生,咱们在各个根据地是不是都有私塾?是不是每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进入了私塾读书识字?” 李长茂楞了一下,不解李自成为何如此一问,目露茫然之色,但还是老实的张口答道:“嗯,每个根据地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私塾,确保根据地的每个孩子都能读书识字。而且,进入私塾的标准正是按照老大你的要求,只要到了年龄,无论男女,都要进入私塾学习。” 语气一顿,李长茂似乎想到了,进一步的又补充道:“目前为止,各个根据地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每家不必再为衣食住行而担心,相应的,对于对待儿子女儿的态度上,也没有太大的差别。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凡是家有儿女的,都舍得送孩子们去上学。何况,咱们收取的学费并不高,就算是最普通的家庭也能承担。” “而且,咱们的私塾采取老大讲得奖学金制度,只要在私塾里的学习成绩在前三名,都有奖学金。” 李自成耐心地听完对方讲完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李先生,据你所知,咱们所有的根据地加在一起,进入私塾的适龄儿童大概有多少?” 李长茂这下子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大居然会问这么小、这么细的事情。大大小小的根据地足有四十五个,每个根据地的私塾数量也是不一,多的有七八个,少的也在三四个左右。而且,每个私塾的学生数量也不一,这让人怎么回答? 何况,李长茂只是根据地的负责人,而不是私塾的院长,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私塾的学生数量? 不过,在李长茂一愣之际,张口不知该怎么回答之时,李自成也没有继续追问,似乎也没有想要从李长茂那里得到答案,面露意兴阑珊之色,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李先生,据我所知,你派到照顾桂英之人,董如兰的儿子孙云球聪明伶俐,年纪轻轻,仅仅五岁,就表现出了惊人的记忆力,学习极好,不仅获得私塾教书先生喜爱,还深得那些西洋教书匠的认可,尤其是对制作玻璃方面的书籍,格外感兴趣。” “嗯,老大,你说的不错,确有此事。”李长茂本能地连连点头,回应了一句,心里依旧是疑惑不已,不解地问道:“老大,确有此事,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没有问题,反而是好事。”李自成微微一笑,一脸的意味深长之意,转而继续说道:“李先生,是这样的,我准备建立一个少年班的私塾,重点培养这些特别聪明的孩子,将他们从各个根据地集合在一起,分别教以汉人之学和西洋之术。” “少年班...?”李长茂喃喃自语了一句,脸上依旧是茫然之色,迟疑了一下,再次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李长茂的疑惑不仅是表现在李自成想要表达什么,更是不明白“少年班”这个新名词又是什么意思? 李自成的脸上始终挂着轻松之意,笑眯眯的不答反问道:“李先生,撇开儒学不讲,你怎么看进入中原的那些洋人传教士?” 此刻,李长茂完全被弄蒙了,完全不懂李自成的意思,说了一连串那么多的奇言怪语,让人很是费解。 尽管如此,觉得满脑子的浆糊,李长茂还是直直地看着李自成,略微思忖了一下,片刻之后,郑重的答道:“嗯...老大,根据我从宋应星、徐正明等人了解到的,以及个人的所听所见所闻,凡是能够进入中原的洋人都很不简单,几乎每个人的学识都很渊博,不仅精通中原的文化,就连他们所带来的书籍和西洋之术,也很博大精深,几乎颠覆先前的认知。” “而且,这些洋人虽然志在中原传教,宣传什么天主教、耶稣之类的神明,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身兼朝廷的官职,主要是在钦天监编撰与修改新的历法。” “李先生,不止如此吧?”李自成眨了眨眼睛,适时打断了李长茂的讲述,插话道。 李长茂一愣,李自成的出言打断,更像是提醒,让他有一种若与所悟的感觉。。 李长茂本就是心思玲珑之人,不仅行事沉稳老练,善于打理日常事务和理财,反应更是极为聪敏,结合着这一连串的提问,再一联想老大在各个根据地的发展重点,尤为重视军事! 军事之中,更加注重火器的研发和制造,不惜冒险从京师救出孙元化,就可见一斑。 还有那些西洋传教士,更是榨干了他们的所有价值,不懂得火器之人,全部拉到私塾教孩子们西洋语言,其他的都在和孙元化、宋应星等人研制火器。 思及于此,李长茂心中一动,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之色,略微沉吟了一下,组织好语言之后,当即答道:“对了,老大,朝廷的火器研制衙门,有很多的人员就是西洋之人。凡是有所涉猎或者熟悉火器的洋人,他们对于火器的研制和掌握,都更加的精通。像朝廷有名的儒者、文渊阁大学士徐光启等人,就是从师于这些洋人,学得的火器和术数方面的学问。”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这才露出满意之色,轻轻一点头,微笑地附和一句:“李先生,你说的不错!” 说到这里,李自成话语一顿,不再卖关子,当即转而说道:“我之所以成立这个少年班,就是想集合各个根据地的所有天生异禀、极为聪敏的孩子,让他们更早的接触西洋之术,并能迅速掌握西洋的语言,从而更加无障碍的阅读洋人带来的书籍,更加精准的掌握西洋之术,为研发火器储备人才。” 李长茂暗暗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意思,随即附和地说道:“嗯,老大,我赞成成立少年班。有一些孩子确实是天赋异禀,极为聪慧,学习的效率和速度远超常人。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往往不需多久,就能掌握一种语言,并能迅速的理解那些西洋之学。” “而且老大,正如你所讲,只有掌握了西洋语言,才能更加精准的理解西洋之学。这几年里,正是因为咱们的语言与西洋的差异,在翻译那些西洋书籍之时,有很多的争执之处。如果这些孩子真的能够直接学会西洋语言,就能避免由于翻译而造成的偏差。” 其实,李自成并没有想的这么远,只是在高桂英讲到孙云球之时,说孙云球多么多么的聪明,使得他一时兴起,想起了穿越前听说的少年班,集合了国内全部的顶尖少年精英,全部是少年学霸的存在。 此刻,一听到李长茂这么一说,不觉轻轻点头,附和地说道:“李先生,还确实如此。咱们与洋人的差别,不仅是表现在文化的差异上,还有风土人情。如果不能掌握和精通他们的语言,没有了解他们的风土人情,翻译过来的书籍肯定是不伦不类,有很多偏差的地方。” 随着西洋书籍翻译的越来越多,接触西洋人的时日越久,李长茂基本上对他们没有什么偏见,反而很感兴趣,还有几分佩服。 作为一个善于理财之人,李长茂或许不懂的西洋那些天文地理和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但对数学却极为感兴趣。随着阅览西洋数学方面书籍的增加,李长茂觉得,不仅自己的逻辑思维更近严谨和清晰,在管账和理财方面,更加的得心应手,处理的游刃有余。 李长茂的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李自成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就问道:“那...老大,这个少年班是建立在终南山根据地,还是其他地方?” “哪还用说?当然是在这里了!”李自成没有任何的犹豫,张口回应之后,随即进一步的解释道:“无论是最先进的西洋之术,还是西洋人,就属终南山根据地最为全面。而且,这里的李家军预备役也在两万人左右,可以无惧任何势力的进犯。” “好,老大,我这两天就着手准备少年班的事宜,并向其他根据地的负责人通知一下,让他们将各自私塾里面最为聪颖和天赋异禀的孩童送到这里。”李长茂当即回应道。 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眼前一亮,朗声转而说道:“对了,这个少年班不仅要培养精通西洋之学的人才,还要因材施教,按照他们的兴趣方向发展培养。在少年班的学习内容之中,还要增加医术、农业等方面的课程。总之,学习的内容不分三六九等,并重发展。” 李长茂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受着传统观念的束缚和禁锢,有一些接受不了。 毕竟,李长茂自小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那些观念早已是根深蒂固,什么学而优则仕?什么士农工商?等等。 尽管李长茂学习了西洋的数学,对西洋的一些观点很感兴趣,但现在居然告诉他,学习的内容不分三六九等,儒家经典治世之言与其他的百家之言并重,心里总会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抵触和别扭。 李自成似乎猜到了李长茂的心中所想,并能予以理解,李自成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再次一笑,朗声说道:“对了,李先生,咱们在河南和山西的交界的王屋山,新建立了一个根据地,你要早做准备一下,准备一下粮食之类的东西,帮助王屋山根据地渡过最开始的困境。” 闻听此言,李长茂从愣神中醒转过来,刹那间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什么,当即面色一喜,忍不住地说道:“老大,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此一来的话,在以后的日子里,咱们就不用再为煤炭和铁器的事情而发愁了?” 李自成轻轻一点头,也是面带高兴之意,回应道:“不错,如果王屋山根据地发展顺利的话,陕西各个根据地的担子就轻很多,不必再为铁器而发愁,可以锻造更多的农具和兵器,用于耕作和根据地的防卫。” 一语落罢,停顿了一下,李自成又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而且,徐霞客先生和吴汝义他们已经暗中占据了广武山,化装成了官军的模样,秘密将其发展成了一个小的根据地。只要在山西与河南的根据地发展顺利,日后不必再为铁器和煤炭的事情而发愁,就连火药也能大量的供应。” 李长茂激动了,激动地难以自抑,忍不住的兴奋道:“太好了,老大!一旦有了充足的火药,咱们李家军就可以大规模的装备火器,莫要说官军,就是强悍的后金铁骑,咱们也能轻轻松松地应对,将其收拾了,以碾压性的优势斩杀那些鞑子!”89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王自用之死 五月份的这一天,李自成匆匆的离开终南山根据地,骑着黑痞疾驰而行,宛若一缕闪电一般,极速而行,仅仅是一天半的时间,就穿过了陕西之地,进入了河南,来到河南府东北之地。 仅此一点,可见李自成的内心有多的着急,急不可耐的想要返回怀庆府。 在孟津县境内,距离怀庆府西部边界还有几里的地方,李自成忽然让黑痞放慢了速度,举目四顾,尽管多次看到相同或相似的这一幕,李自成的神色还是忍不住的流露出同情之色,胸中满是憋闷。 入眼之处,虽不是赤地千里,但也是十室九空,遍地荒芜,杂草丛生。 看着千里荒野的土地,每走一处,每经过一个村落,即便是偶有人烟,但也是稀稀落落,大多数都是无法远行的老人,或者身有残疾者,身体羸弱,面色枯黄。 就算是有人的村落,那也是长满了野草,此情此景,看得李自成的心里很不是味儿,感慨非常。 李自成无法理解,河南虽然连年大旱,大多数地方都是颗粒无收。可是,这里背靠黄河水,即便是旱灾再多么的严重,这一带也不应该荒芜成这个样子,那么多的良田无人耕耘啊? 淡淡的伤感与忧伤夹杂在一起,充斥在李自成的心间,唯有叹息一声,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或许不破不立,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然而,就在李自成感慨之际,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怀庆府正在发生一场惊天大事,在济源发生了一个突变,起义军的处境急转直下,非常不妙。 济源境内的善阳山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遮天蔽日。往日没有人烟的山林里,今天却聚集了大量的人马,足有两万多人,战马无数,空气里弥漫着沉寂的气息,哀伤,痛惜,愤怒...... 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充斥在这片山林里,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好像死了爹妈一般。 树林深处,人群聚集的区域,突然传来一句略带哭腔的爆喝之声,打破了沉寂。 “艹他姥姥的,左良玉,邓玘,我和你们不共戴天!你们两个王八蛋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非得用你们的脑袋祭奠盟主的在天之灵。否则,我八金刚枉为人!” 此刻,八金刚的双眼充满血光,尽是仇恨之意,就要扭头离去,找人拼命,瞬间被旁边的满天星一把拽住了,同时斥责道:“八金刚,你胡闹什么?!盟主的尸骨未寒,还未入殓,你就消停一点,难道忘记盟主去世前的交代了吗?” 闻听此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八金刚顿时老实起来,宛若泄气的气球一般,变得萎靡不振。 看到八金刚如此模样,满天星心里就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敢放开八金刚的手臂,话语相应的也变得缓和了许多,充满无奈地说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盟主早已是重病缠身,邓玘的那一箭,射的又不是要害之处,不过是众多诱因之一。这些日子以来,盟主从未好好休息过,四处支援其他起义军,身体早已达到了一种极限。否则,也不会在武安县的尖山失利于左良玉和邓玘二人之手。-” 这时,站在一旁的邢红狼满是悲伤与怀念之意,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丝丝寒意,话语虽然说的很轻,但劝说的比满天星更加有力。 “还有,八金刚,难道你忘了盟主临死之前的一再叮嘱吗?难道你想让盟主死不瞑目吗?” 邢红狼语气一顿,这才侧头看向有一些不服气的八金刚,再次说道:“而且,兄弟们没人怕死,也想为盟主报仇。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经过这么多天的连续征伐,兄弟们早已是人困马乏,身体处于极度透支的境地,你现在带他们与左良玉和邓玘厮杀,无异于自投罗网,无异于去送死,难道这就是你的为盟主报仇,让所有的兄弟殉葬?” 王自用的尸身就在地上,位于众人围拢的正中心,离得最近之人分别是邢红狼、满天星、八金刚、刘芳亮等头头脑脑般的任务,其次就是副队长之类的。 此刻,王自用的尸身很是干净,换上了以往最喜欢穿的战袍和铠甲,就像一个正处巅峰的英雄任人物睡在地上,神态安详,没有任何烦恼。 似乎很了解八金刚的脾性,暴躁易怒,也很忠心,其他人紧随满天星与邢红狼相继劝说,语气要缓和得多,更加的诚恳,情真意切。 “是啊,八金刚,就听两位首领的,咱们还是遵守王盟主的遗愿,等到闯将回来之后,再从长计议,商量以后的行动,该怎样为盟主报仇?” “八金刚,两位首领说的不错,现在官军势大,不仅在山西的各路起义军式微,遭到重兵追杀,就连在河南章德府和卫辉府的起义军也是岌岌可危,形势非常不妙。” “对对,几位兄弟说到点子上了,如今之时,东面分别有左良玉、邓玘驻扎在卫辉府和章德府,曹文诏这个朝廷的悍将,更是陈兵于山西的泽州,对咱们虎视眈眈,截断了咱们与高首领他们的联系。” ...... 看到没有一个首领支持自己,八金刚将最后一丝报仇的念头掐灭,转而有一些气恼的看向刘芳亮,气呼呼地问道:“哎...我说刘队长,你不是讲,李闯将只是离开个八九天,最迟不会超过半个月,现在都一个月有余了,怎么还没见人影?” 至始至终,刘芳亮都是神色如常,淡淡地看着众人,一听到八金刚有一些不满和置问的话语,眉毛就是一挑,冷冷地说道:“八金刚,我们老大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谁也管不着。” 闻听此言,八金刚为之大怒,刚压下去的火气顿时窜了出来,就要反唇相讥,却见刘芳亮得势不饶人,没有罢手的样子,更是强势地说道:“莫要忘了,你也只是众多起义军的首领之一,仅从地位来看,还轮不到你对我们老大说三道四,指手画脚?何况,我刘某人自认为,一直以来,我们李家军好像从未受过你们的恩惠。反而是李家军多次相助,帮助你们,致使牺牲了不少的兄弟。” 很显然,刘芳亮心里也有一股无名火,尤其是说完最后一句话,最为明显。 刘芳亮的最后一句话将八金刚噎得死死地,只能干瞪眼,不敢撂任何狠话。 八金刚之所以认怂,没有反驳,不是因为李家军的强悍战斗力,而是想起了这段日子的共患难,为了救援和掩护自己等人,李家军可是没少牺牲,几乎减员了一半! 否则,如果没有这四千李家军的支援,或者负责殿后,在场的众人至少减员一般,王自用手下的这些人能够幸存一万就不错了。相比于盟主的其他部众,李家军所做的已经不是仁义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思及于此,八金刚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除非他不惜犯众怒,落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也要和刘芳亮争一个长短。 这个时候,邢红狼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看向刘芳亮。歉意地说道:“刘队长,你别介意,八金刚就是鲁莽之人,说话从不过脑子,并没有冒犯李闯将的意思。而且,这段日子以来,如果不是李家军的保驾护航,我们将会损失更多的兄弟,很难轻易脱离左良玉与邓玘的追剿,盟主最后也不能带领大家多到这善阳山上。” 语气一顿,邢红狼回头看向八金刚,面露斥责之色,喝道:“还不快向刘队长赔罪认错?难道你忘了盟主的嘱托,以后不想加入李家军了?而且,你别忘了,在场多数人的命都是人家救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那些话?” 此刻,八金刚虽然面露不忿之色,一副固执己见的样子,但心里却已有悔意,知道自己的言语有些过了,但还是忍不住举目四顾,看到多数人如邢红狼那般,想要自己认错,也就准备就坡下驴算了,而刘芳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八金刚的话语堵了回去,画风为之一转。 “算了,算了,八金刚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因为盟主突逢大变、不幸身亡而过于哀伤,才一时言语不当,邢首领,就不必苛责八金刚首领了。” 说话之间,刘芳亮的神色也是一敛,变得缓和了许多,更是客气的说道:“正如闯将所言,大家之所以踏上造反这条路上,都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咱们本就应该抱团取暖才是。而且,既然加入三十六营之中,大家都是自己人,相互帮助,亲若兄弟,不应该计较的那么仔细。” 这一刻,莫说是李家军的那些人,即便是认识不久的满天星这些人,听到刘芳亮这些话,都是一愣,宛若白天见鬼一般,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站在王自用尸身周围的这些人,哪一个不知道刘芳亮暴脾气?比八金刚尤甚!除了李自成之外,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总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 在众人的印象里,一向以来,别说有人冲撞李自成,就是有一点看不过去的事情,刘芳亮都会毫不犹豫地直接顶撞过去。即便是盟主王自用,也毫不例外,何尝见过刘芳亮如此这般善解人意? 那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次,绝不夸张! 邢红狼也是一愣,错愕不已,被刘芳亮的这一番话弄糊涂了。刚刚的一番话语,他也只不过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并未指望刘芳亮的态度能有多少好转。 不过,不愧是王自用的心腹之人,邢红狼只是愣神了那么一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但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那个...话说回来,刘兄弟,李闯将什么时候回来啊?毕竟,八金刚之所以这么着急和紧张,不仅是因为王盟主的尸身急于下葬,幸存的这些兄弟还等着李闯将的安排。个中原因,想必刘队长也知道一二。” “嗯,在下听说过一些,王盟主临终遗言,希望各位兄弟能够加入李家军。”刘芳亮老脸紧绷,轻轻点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邢红狼微微侧头的看向满天星,眸子中闪过一丝警告的意味,顿时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满天星,使得后者到嘴的话语咽了回去,眉宇间的那一丝复杂之色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时,就在众人期待地等待刘芳亮回答之时,李自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一个出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就像一声闷雷在空中炸响,也充满伤感之意。 “邢首领,各位首领,李某回来了,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了!”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射来,慌得人眼花,转瞬之间,李自成骑着黑痞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一看到李自成,众人就是为之一喜,心中激动不已,有一部分更是有一丝明悟,难怪刘芳亮之前表现如此,放眼天下,也就李自成能够制住这厮! 不得不说,众人之中,看到李自成的那一刻,最为高兴的属李家军莫属,刘芳亮更是最先反应过来,有一些谄媚地问道:“老大,这些日子以来,我广派兄弟出去,寻找你的行踪,一点音讯都没有,无人告知,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藏在这善阳山啊?” 很显然,这也是许多人的疑问,他们躲在善阳山也就三天多的时间,对于一看就是刚刚归来的李自成来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自成微微一笑,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举目四顾,看到多数人都是这个神情,已经站在地上的李自成,轻轻拍了拍黑痞的脑袋,朗声说道:“芳亮,你怎么忘了,黑痞的嗅觉极为灵敏,只要你们距离我方圆十里之内,在黑痞的带路之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找到你们。”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尽管早有准备,李自成的神色还是为之一暗,随即看向了邢红狼,面露伤感之意,低声问道:“邢首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在下只是匆匆离开一个月多一点,盟主怎么就去世了呢?”53. 第二百六十章 保密 听着邢红狼的讲述,李自成的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一直都在神情复杂的看着王自用,内心就忍不住地叹息一声,感慨良多,一代枭雄就这么落寞陨落,无声无息。 “李闯将,盟主临终之前,曾经特别叮嘱过,希望你能接纳我们这些幸存之人,加入李家军之中。” 邢红狼说完这句话之后,眸子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辉,希冀的看着李自成,王自用那些幸存的部下大多数也是如此,刘芳亮更是激动不已,频频向李自成递眼色,一副老大快答应的样子,这可是两万人。 然而,李自成依旧如故,不为所动,神情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举目四顾,快速扫视那些幸存之人,绝大多数都很狼狈,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还有失去首领的伤感。 最终,李自成的目光徘徊在邢红狼、八金刚这些地位仅次于王自用的这些首领身上,轻启双唇,缓缓说道:“各位,两万多名兄弟们,说句大实话,无论是换作是谁,一下子多出两万兵力,每一个首领都会高兴不已,恨不得立即将其收入麾下,我李自成自然也不例外。” 刹那间,听到李自成之言,有人欣喜,有人忧,反应不一,李自成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话锋也随之一转。 “不过,王盟主刚刚身死不久,还未入土为安,更有大仇未报,我李某人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乘人之危,将众位收入麾下?” “李兄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都把我给弄糊涂了?难不成,你还看不上我们这些残兵败将?”邢红狼暗暗着急起来,忍不住插话问了两句。 “哎...邢首领,各位兄弟,我李自成可没有这个意思。”李自成心知不好,自己没有表达清楚,引起了误会,连忙说了一句之后,又进一步地补充道:“在下不是看不起各位兄弟,而是想为王盟主报仇血恨之后,再谈去留的事情。当然,对于兄弟们能够加入李家军,我是荣幸之至,非常欢迎。但并不是所有的兄弟都是如此之想,也有一些人想要独创一番,打下一片天地。” 然而,就在这时,李自成的话音刚落,不等其他人回应,八金刚第一个站了出来,粗声粗气的说道:“李老大,除了盟主之外,你是第一个让我八金刚发自内心佩服之人,不仅有情有义,做事更是让人心服!” 一语落罢,一旁的邢红狼刚想说什么,八金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再次说道:“李老大,不管别人怎么想,最后是什么决定,只要能够为盟主报仇,不管成功与否,从此以后,我八金刚都会死心塌地的跟随你左右!” 很显然,仅仅是这一番话,李自成已经获得了八金刚的认可,还有他麾下的那一票人马。 “李闯将,八金刚所讲的,也正是我邢红狼想要说的,自此以后,邢红狼跟定你了,绝不叛离李家军!”邢红狼也是感动非常,神情很是动容,附和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沉吟之色,沉声说道:“闯将,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想要为盟主报仇雪恨。可是,你刚回来,对怀庆府的情况还有所不了解,朝廷仅仅在河南怀庆府、卫辉府、章德府这三府,就聚集了上万人的兵力,切不可冲动、鲁莽行事啊。” 刘芳亮早已是按耐不住了,紧随其后的附和道:“是啊,老大,不仅如此,曹文诏率领的官军就驻扎泽州,在怀庆府的北方虎视眈眈,一旦三府有一个告急,他都能快速支援,与左良玉、李卑等人形成夹击之势,咱们不可以轻易行事啊。” “哎...我何时说过与他们硬拼了。”李自成摆手制止了还要继续劝说的几人,转而冰冷的说道:“即便是杀不了左良玉与邓玘二人,也要用官军的血祭奠王盟主的在天之灵,告慰他老人家。” 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李自成的神色忽热一敛,转而问道:“对了,邢首领,关于王盟主的死讯,其他的起义军首领知不知道?” “没有。”邢红狼摇了摇头,神情再现悲伤之色,解释道:“盟主昨天才去世,我们还来不及通知其他的起义军首领。” 这时,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满天星,突然补充道:“而且,现在局势乱的很,就算是我们有心通知其他起义军首领,也不知道他们都在哪里?该如何通知?” “难道就没有一个起义军的音讯?”李自成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满脸的置疑。 “闯将,是这样的,并不是不知道所有起义军的去处,也知道几支起义军的所在之所。” 尽管心中满是疑惑,李自成也没有开口询问,他知道邢红狼会讲述其中的原因。 “我们所知道的那些起义军行踪,毫无例外,他们都在山西境内游荡在平阳府、潞安府、泽州和辽州一带。可是,曹文诏就驻扎在泽州,将进入山西的路堵得死死的” 闻听此言,李自成反而面露惊喜之色,忍不住地说道:“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李闯将,此话是何意?”邢红狼眉头微皱,神色有一些不太好看。 “呵呵...邢首领,各位兄弟不要误会。”李自成赶忙抛出一句应付之语,淡淡一笑,直直的看向邢红狼,不答反问道:“邢首领,你作为老资历了,不知还记不记得王嘉胤首领身死之后的情况,各路起义军所处的境地?” “闯将,你的意思是...?”邢红狼心中一动,露出若有所悟之色,好像猜到了什么,满含深意的问了这么一句,神色也随即缓和了许多。 “邢红狼,不错,我就是那个意思。”似乎猜到了邢红狼的心中所想,李自成肯定的答复之后,转而沉声继续说道:“各位首领,莫要忘了,王嘉胤首领被叛徒出卖之时,起义军之中就出现了内乱,使得官军有机可乘,结果一些大大小小的起义军覆灭。” “所以,我觉得,在形势还未稳定之前,起义军的处境还未得到缓和之前,一定要对王盟主去世的消息进行保密。之所以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稳住其他的起义军,还是为了更好的为盟主报仇雪恨。” “李兄弟,对王盟主去世的消息进行保密,这与报仇雪恨有什么关系啊?”八金刚大刺刺的问了一句,满是不解。 “关系很简单,一旦王盟主去世的消息传出去,不仅是附近一带的起义军军心大乱,更加倾向于投降官军,还会使得官军的气势大涨,左良玉和邓玘两人更会小心谨慎,防患咱们狂风暴雨般的报复。到那个时候,咱们在报仇的话,所要付出的代价将会更大。” 李自成毫不迟疑地回答之后,看到众人露出恍然之色,紧接着语气一收,朗声说道:“好了,去世之人最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咱们还是赶紧为王盟主挖坟造墓,还让他早点入土安息。”. 第二百六十一章 贼心不改 深夜,李自成、李过和刘芳亮三人站于一个营帐之中,轻声地相谈着。 “老大,我实在不明白,就算是不为王自用报仇,邢红狼那些人也会投入咱们李家军,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呢?”刘芳亮的声音虽然很低,但依旧显得很是激动,不解地继续说道:“而且,一旦与官军交锋,咱们势必再次损失不少人,老大,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似乎有着同样的疑惑,李过紧接着附和道:“是啊,叔叔,为了掩护和救援王自用等人,这段日子以来,咱们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的兵力,一千多名兄弟。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从根据地带出来的那些精锐将会大幅度减员,所剩不足三千。” “什么?怎么可能?也就一个月的时日,居然折损了将近两千兄弟,究竟怎么回事儿?” 很显然,李自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他离开短短的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里,协同王自用的李家军居然损失了这么多人,露出一副难以置信之色,忍不住的连连惊呼起来 李过与刘芳亮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无奈和伤感之色,前者更是沉声答道:“叔叔,是这样的,自从你走了之后,还不到半个多月,晋、冀、豫三省交界区域的形势急转直下,各路起义军被追杀到这一带,聚集了大量的官军。” “先不说河南本地的八千多官军,就是山西、河北与京营的官军至少也在两万人以上。而且,这还不算上从四川、湖广等地抽调的官军。”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的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但更多地是不解,眉头紧皱的再次问道:“不对啊,临走之前,我不是一再叮咛过吗?即便是咱们的李家军战斗力非同一般,远胜于朝廷的一般部队,但你们也不可以与官军正面冲突。如需救援和掩护的话,尽可能的采取巧计。” 不等李过解释,刘芳亮抢先答道:“老大,你有所不知,王自用那个老家伙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时日不多,打起仗来,根本就是不要命。无论是救援其他起义军,亦或是遭遇官军,都是不要命的往上冲,谁劝都没有用。” “所以,你们为了保王自用的一条命,我们就不得不正面与官军厮杀,这才致使李家军大量减员。”李自成适时地插了一句,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不错,叔叔,正如你所讲的。如果李家军不正面冲上去,王自用早就死了,哪还会拖到今天。”尽管李过以脾气好著称,此刻话语里也充满对王自用的不满。 说到这里,李过好像想通了什么,露出了一丝恍然之色,不确定地再次说道:“而且,叔叔,以我的看法,王自用之所以让他的那些部将投入你的麾下,加入李家军,不无弥补咱们折损那么多人的可能。” “嗯...很有这种可能。”李自成轻轻点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话锋忽变,转而问道:“对了,过儿,邢红狼或许不知道其他起义军的处境和具体情况,以咱们已经相对成熟的情报机构,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情况吧?” “嗯,是的,叔叔,我一直都在留意各方的动静。” “好,过儿,你就将他们的大致情况说一下,我想听一听。” 一语落罢,李自成就没有再说什么,神色虽然平静如水,古波无澜,但眸子中的光芒点点,可见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期待之中,又有些许的紧张。 刘芳亮的双眼瞪得宛若铃铛,表现的好奇非常,更有一丝急不可耐的焦躁之意。 然而,李过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露出思忖之色,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之后,徐徐说道:“根据咱们隐藏在各个州府县城的密探来报,舅舅高迎祥此时就在章德府的武安县一带活动。就在不久之前,舅舅的军队遭到官军的埋伏和狙击,差一点全军覆没。不过,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高一功与田见秀两人配合默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直接取了武安县,杀死了知县张国柱,迫使河北巡营守备王士仪不得不撤兵,回援武安县。不过...不过...” 看到李过侄儿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李自成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不等李自成询问,刘芳亮却最先忍不住,催促道:“李过,不过什么啊?你倒是快说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刘芳亮的话音刚落,李自成随即又补问了一句,话语里隐隐泛着不安之意。 “过儿,是不是高一功与田见秀攻打武安县之时,出现了什么不好的突发状况?” “那倒不是,叔叔。”李过摇了摇头,随即面露决定之色,进一步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从那次事情之后,舅舅不仅频频向田见秀与高一功示好,拉拢的意思越来越明显,还经常插手李家军内部的事务,想要安插人进去。” 刹那间,李自成的心里长呼一口气,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田见秀与高一功二人并未有什么闪失。 与此同时,李自成还有一丝心领神悟,知道了自己的那个舅舅想干什么? 或许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但从田见秀与高一功率领的李家军的几次表现,这位便宜舅舅动了小心思,打上了那四千李家军的主意,眼红他们的战斗力,想要将其收入麾下,据为己有! 略微想了想,李自成就想通了一切,并不觉得意外,试想当初投奔之时,不过一些虎蹲炮,就眼馋不已,何况这四千精锐李家军? 李过的神色很是复杂,心里别提多难受,很不是味儿! 这一刻,即便是神经大条的刘芳亮也反应过来,明白了高迎祥想要干什么,不管不顾的就是破口大骂:“奶奶的腿,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恬不知耻的舅舅?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总想着挤兑自己的亲外甥,想要强抢自己外甥儿的东西,忒他妈不是玩意儿了,老不死的东西。” 刘芳亮气得不行,根本就压不住心里的那股无名之火,随即看向李自成,忍不住地再次说道:“老大,想到初,咱们就不该救那老家伙,就应该让他被玄默困死在山中。忒不是东西了,还不如人家外人,王自用那个老家伙还知道知恩图报呢。” 就在这时,李自成一摆手,阻止了刘芳亮后面的谩骂和牢骚之言,淡淡地说道:“好了,别发牢骚了,放心吧,咱们的李家军,谁也别想染指。过几天之后,只要咱们到了章德府,与田见秀、高一功他们会合,一切自会平静,他再也别想打那四千李家军的主意。” 第二百六十二章 预谋? 紧接着,李过继续讲述各路起义军的处境和近况,以及晋、冀、豫三省交界区域的形势。 渐渐地,随着内容的深入,李自成再也无法保持一开始的镇定,神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没想到情况要远比他想的还要糟糕,没想到官军的行动如此猛烈,形势变化如此之快,没有任何征兆可言,宛若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猛地一下子,转瞬却突降狂风骤雨、大雨滂沱一般。 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等到李过说完之后,李自成这才语重心长地沉声说道:“如此说来,相对而言,看来官军的行动开始侧重于河南三府怀庆、卫辉和彰德上了。” “叔叔,你说的不错,确实如此。”李过轻轻点头,附和了一句之后,略微沉吟了一下,转而随即继续说道:“看玄默这架势,不仅是将咱们挡在黄河以北那么简单,还想将所有的起义军驱离河南,赶进山西。” “将咱们挡在黄河以北,这我还能理解,可是,玄默为什么那样做,将咱们驱离河南?”刘芳亮满不以为然的问了一句,似乎觉得自己问得颇有歧义,又进一步的补充道:“不管玄默打得什么主意,尽管他是河南巡抚。可是,他将各路起义军往北赶,弄进山西,山西巡抚许鼎臣能答应吗?两人还不得干起来啊?” “我也不知道,纯粹就是有这一种感觉。”李过摇了摇头,也是有一些疑惑,继续说道:“朝廷在这一带能打仗的悍将,几乎都云聚到河南这三府,兵力更是越聚越多。再看看山西巡抚许鼎臣和宣大总督张宗衡,他们手里的总兵都快划到玄默的辖制之下了。” 有着穿越前的记忆,看过不少的小说,李自成有着不同于李过与刘芳亮两人的地方,知道的更多,更明白其中的道道。加上获得的各种信息,相互佐证之下,当然对这种情况更加了然于胸了。 “过儿,芳亮,你们应该知道,许鼎臣与玄默虽然是平级的关系,并不是上下属。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这中间还有一个曹文诏呢,这位可是辖制这一带的将领,可谓是总兵中的总兵。” “至于为何要将各路起义军往山西境内赶,肯定是有着某种预谋,才不得不那样做。毕竟,当初之时,起义军从陕西进入山西,当时的山西巡抚宋统不就是极力的将责任推给陕西的文官武将吗?有了前车之鉴,许鼎臣又被起义军搞得焦头烂额,眼看着就可以稳住山西的局势,向朝廷请功,他怎么可能轻易让步,让起义军再次进入山西?” “老大,你前面说的我还能理解,对于后面的话,就彻底蒙圈了,根本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刘芳亮是满头的雾水,被李自成的打哑谜,给弄糊涂了。 李过却不然,李自成刚一说完,立马心里神会,看向刘芳亮,解释道:“芳亮,老大的意思是,玄默这样做,将起义军往北赶,其中一定酝酿着什么阴谋。可是,就算不知道其中阴谋是什么,有了许鼎臣的掣肘,玄默就不可能轻易地达到目的。如此一来,就给咱们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可以想办法应对。”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芳亮似懂非懂的轻轻点头,回应了一句之后。 “叔叔,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继续为王自用报仇吗?”李过没有再理会刘芳亮,神情郑重地看向李自成。 “报仇肯定还是要报的。否则,我不就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不过,你立即增派人手,启动全部的探子,从多方面打听,一定要弄清楚玄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搞的什么阴谋?” 与此同时,河南省东北,最远的边界之地,章德府安阳县安阳城内,驿站之中,河南巡抚临时驻守在这里,拱卫京师南面的安全,防止起义军再次进入畿南之地。 在玄默的屋子里,昏黄的光线晶莹流转,不时闪烁,忽明忽暗。 玄默端坐于上方,邓玘、左良玉、李卑、汤九州等诸将分坐于两侧,神情古无波澜的看着玄默,等待对方的训示。 “各位将军,想必你们也知道,各路反贼之所以屡杀不止,剿灭不尽,反而就像野草一般,烧了一波又一波,根本无法根除。然而,事情虽然无奈,但大家也不得不付出努力,进行厮杀,将晋冀豫三地的乱贼剿灭,保卫京师的安全。”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有如此,咱们剿灭乱军的行动才能更快、更顺利的完成,不辜负皇上对咱们的重用。几日前,乱贼头目紫金梁率军想要与闯王高迎祥会兵于武安县,却被邓玘、左良玉两位总兵截杀在武安县南的尖山。” 说到这里,玄默的话语停滞了一下,将目光转移到邓玘与左良玉两人的身上,朗声说道:“邓总兵,左总兵,不知二位有没有把握找出紫金梁的藏身之地,将这个乱贼头目击杀?只要能够击杀紫金梁,各路乱贼内部势必出现新的内讧。到时候,咱们不仅兵不血刃的就能招降一些反贼乱军,还能集合全部兵力,击杀那些顽固分子。” 左良玉与邓玘同时站起来,极为默契的双手一抱拳,异口同声道:“启禀大人,末将等绝不辜负皇恩,定将全力找出紫金梁的藏身之处,将其剿灭。” “两位将军请坐,不必如此客气。” 玄默当即将双手在空中压了压,同时客气的回应。等到两人坐下之后,玄默又将目光投到汤九州的身上,朗声说道:“汤总兵,你的任务依旧,还是协助防河中军官袁大权,陈兵于黄河以北,彻底杜绝乱贼南渡黄河的可能。” 似乎想到了什么,玄默的眉宇间闪过一丝过意不去的神色,进一步地又说道:“汤将军,只要守住了黄河,你的功劳绝不下左将军和邓将军,当与各位总兵并肩。到时候,一旦剿灭了乱军,我一定会为你请首功。” 很显然,无人敢反驳这句话,不仅是玄默的官位使然,更是话语有理,在场的将领都很清楚,守住黄河,不仅任务重大,还很艰难,防线忒长了,反贼从任何一段都有可能偷渡黄河。 最为关键的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以当今皇上的秉性,看事只看结果,从不看过程,一旦完不成任务,轻则丢官罢爵,重则小命不保! 所以,无人羡慕汤九州的那份功劳,反而有一丝同情之意和庆幸。 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神情变化一般,玄默依旧在继续的讲话,开始宽抚汤九州。 “而且,汤将军,你尽管放心,随着左将军与邓将军的节节胜利,不断围剿反贼,咱们渐渐恢复了对卫辉府和怀庆府的控制。只要剿灭了这两地的乱贼,你的担子将会减轻很多。” “是,大人,末将明白。”汤九州并未站起,可见他的心情不高。 不过,玄默也不在乎汤九州的神情变化,而是举目四顾,快速扫视两侧的众将领,面露轻松自若之色,转而徐徐徐说道:“各位将军,经过这几个月的时日努力,逃进河南的乱贼已经得到了遏制,局面渐渐得到有效控制,只要将其驱赶到山西境内,亦或是围在章德府或卫辉府,咱们再无后顾之忧,定能将其全部斩杀。” “大人,将乱贼赶到卫辉府和章德府,这些都好办。”左良玉突然接了一句,转而面露迟疑之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的继续说道:“可是大人,如果将乱贼赶回山西的泽州,即便是有曹总兵的配合,能够防止其向山西以北逃窜。但是,山西巡抚许大人能答应这样做吗?毕竟,一旦逃窜进山西的乱贼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很有可能再次发展壮大起来,朝廷有很大的可能追责的。” 这一刻,屋子里一片寂静,无人言语,但大部分人都很同意这个观点,不管你玄默说得是天花乱坠,口吐莲花,都很难说服许鼎臣。 毕竟,许鼎臣之所以得到升迁,被委任巡抚一职,不就是因为他的前任剿匪不力,乱贼肆虐山西,威胁到京师吗? 再看看人家陕西的三边总督洪承畴和陕西巡抚吴甡不就是吸取吸取宋统的教训吗? 为了防患乱贼再逃窜回陕西,两人几乎调集了陕西的所有兵力,重兵把守在黄河以西,所有的黄河渡口,根本就不给乱贼逃回去的机会。 而且,人家许鼎臣又不是傻子,不是不知道,一旦乱贼重新逃窜到山西,不仅增加了他围剿的难度,还等同于在他的头上放了一个炮仗,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引火烧身,小命不保! 如果不配合玄默的行动,即便是没有功劳,最起码还可以保住小命。放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想必谁也不会傻得让乱军从回山西。 当然,众人很清楚,玄默的这一计策绝对是深谋远虑,将乱军彻底剿灭的最好方法。 毕竟,谁也无法忘记袁大权一个月之前所讲的,一旦进入寒冬腊月,有一些地段的黄河冰面将会冰封。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乱贼还没有剿灭,亦或是没有驱赶到其他地方,乱贼很容易就能南渡黄河,进入河南腹地。 要是真到那个时候,按照猜测那般发展,朝廷的围剿乱贼计划就等同于泡汤了,再想围追堵截乱贼,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同时,所有人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对许鼎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这些缘由告诉对方,也不可能说服许鼎臣。 最起码,说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非常小。 玄默也是深知如此,一开始的那股兴奋之意随风而逝,转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最后不得不无奈地说道:“算了,我再找许大人谈一下,晓明其中的利害攸关,不管最后答应与否,咱们都必须尽快将怀庆府和卫辉府的乱贼清理干净。只要做到了这些,到时候不管许大人答不答应,只要乱贼没有渡过黄河,咱们就有的是机会,慢慢将其剿灭殆尽!” 山西泽州,巡抚衙门,许鼎臣虽未像玄默那般召集所有的将领,但也将自己的谋士张宰叫进了书房之中,在昏暗的光线之下,秘密商谈着事情。 此刻,张宰正在迅速浏览着一份邸报,看完之后,将其归还给许鼎臣、放在书案上的过程中,后者平静地问道:“张宰,关于河南巡抚玄默送来的这封邸报,你是什么看法?” 张宰楞了一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视线快速的在许鼎臣的脸上扫过,平静的神色使得他没有任何的收获,在这短暂的过程中,他的大脑高速也在运转着,揣测许鼎臣的心思。 仅仅一瞬间,张宰就有了决定,做出了最为稳妥的回答。 “大人,对于大局而言,从朝廷的剿匪政策来看,河南巡抚玄默的提议,无疑是最为稳妥的办法,防止乱贼向其他地方蔓延。” 张宰放慢了语速,拿眼偷偷观察许鼎臣的神色,后者虽然只是流露出一丝的复杂之色,但张宰还是非常敏感的扑捉到了,语气也是随之一转,表现的很是流畅而自然,没有丝毫僵硬之处。 “可是,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乱贼被赶入山西之后,如果不能够得到遏制,并且再次发展壮大,乱贼要是再次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大人你的处境可就微妙了。” “哦张宰,乱贼的势力已经得到了削弱,山西又有曹文诏、曹变蛟、尤世禄等将军的驻扎,就算不能将其完全剿灭,难道还不能将其堵在泽州和潞安府一带吗?” 许鼎臣眉梢微微一挑,明知故问的这般问道,张宰却是闻之暗自一喜,已经确定了对方的态度,心里也就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接下来的回答更加的有底气,话语更加显得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大人,你也知道,虽然山西不比河南与陕西经年干旱,颗粒无收,但收成也并不怎么样。再加上朝廷这两年的税赋越来越重,颠沛流离的百姓越来越多,几乎到处都是。一旦乱贼再次大规模的进入山西,一定会发展壮大,不会缺兵源的补充。” 张宰的语气为之一顿,随即加重了几分。 “而且,大人,一旦乱贼再次发展壮大,波及范围变广,即便是诚如玄默所讲,他愿意与你一同担责,向皇上求情。可是,大人,你觉得当今的皇上会听信或者采纳玄默之言吗?” 说到这里,张宰面露忠诚和诚恳之色,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又抛出了一个问话,使得许鼎臣的心中一颤,触动良多,但也依旧保持镇定平静的样子。 “何况,大人,你真的想将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寄托于他人的一句承诺上吗?” 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些,知道张宰会这样说,许鼎臣的反应很平静,看了张宰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打发后者离开。 “我知道了。张宰,你先下去吧,让本官再好好想想。”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自成一军 善阳山上,第二天上午,李自成待在营帐之中,正在看着一封封信笺,全部是在他离去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一些事情,神情变换不定,眉头总是在舒展与紧皱之间来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听到这些声响,李自成就停止了阅读信笺,不禁好奇地举目望去,看向营帐的门帘之处。 如今这时候,都在修建茅草屋,作为临时住所,进行修整,谁会来他这里?仅从脚步声判断,有不少人的样子。 只见,营帐的门帘被人轻挑而开,李过出现在视线里,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陌生的面孔,李自成心里的疑惑之意愈浓。若无特殊的原因,侄儿绝不会带来这么多的陌生人见自己。 李自成并未等太久,感受到叔叔询问的目光,李过爽朗的声音随即回荡在大帐里。 “叔叔,我跟你引见几个人,他们可都是个顶个的江湖人物,最近刚加入咱们李家军的英雄好汉,或是文武双全,或是武艺高超,亦或精通谋略,全部是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听到这些话,李自成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侄儿的来意,并对打断对方的讲述,依旧是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位是咱们的本家人,单名一个牟,李牟文武双全,技艺高超,出身于武术之家,兄弟三人在河南、浙江、福建这一带非常有名!” 刹那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李自成立即站了起来,心里泛起了激动之意,脸上的微笑更盛,缓缓走过去的同时,也在朗声说道:“哈哈李牟兄弟,我对你可是早有耳闻,早就从过儿那里听说过你的大名。尤其是令尊,不仅开馆收徒,更是心意六合枪和心意六合拳的创始人,乃是武林之中的前辈。” “李老大,你过奖了!”李牟一抱拳,回礼道。 与此同时,说话之间,李自成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激动不已,震动非常,李牟的威名或者不显,但他的堂兄李岩却是一个声名远扬之人,也是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两人关系非常好,前者还是后者的引荐人,李岩才能加入李自成。 当然,李自成脑海里闪过的这些念头,仅仅是历史上的事情。现在嘛可就难说了。 毕竟,他的穿越,种种施为,已经使得历史的轨迹正在发生改变。 李岩是谁?那可是历史上李自成帐下的猛将李信,还是深有谋略的谋士之一,见识深远,卓有抱负,远远不同于那些为了造反而造反的草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李自成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取得河南,李信起到很大的臂力,几乎到了举足轻重的地步。毕竟,仅限于河南,李岩的声名要略胜于李自成,格外受到当地人的拥戴! 脑海里快速闪过这些念头,再一听眼前之人正是李牟,作为李信的堂兄弟,作为李信的引荐人,对于李牟的到来,李自成怎能不激动,怎能不热情! 说话之间,李过身后的几人已经相继走了进来,并肩站在一起,一字排开,李自成与李牟寒暄完过后,李过随即错身一步,依次介绍众人的身份。 “叔叔,这位是俞彬,也是江湖上赫赫人物,功夫着实了得。” “这位是白广恩,以前是其他起义军的首领,曾经接受过朝廷的招降。可是,叔叔,你也知道洪承畴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明为安抚招降,暗里却是残杀投降的起义军首领。” “嗯,这个我知道,洪承畴极为敌视起义军,虽然说的天花乱坠,许诺的多么好,但却是为了分化与瓦解各路起义军的内部做得却是屠杀我辈之人,白兄弟,尽管放心,加入李家军之后,我李自成绝不会亏待你的。” 毫无意外,李自成不得不插话安抚白广恩,毕竟对方的身份十分敏感,不仅曾经是起义军的首领,还投降过朝廷。 “叔叔,还有这位,曾经也是咱们各路起义军的首领之中一员,名叫高杰,遭遇与白广恩的情况差不多,非常的相似。” “高兄弟,你好,欢迎加入李家军。”李自成爽朗地一笑,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那么一瞬间,李自成的双眼微眯了一下,闪过一丝不友好之色。 作为穿越之人,曾经看过明末小说的李自成,不仅印象深刻的记得李岩这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清楚的记得高杰,这个勾引老大的女人,反投朝廷,不遗余力的反过来追剿历史上的那个李自成。 可谓是最为不要脸的小人,不仅拐走了人家的老婆,还将李自成的战法和打仗风格全都告诉了官军,短时间内,使得李自成的部队对官军无可奈何。尤其是对阵高杰,以往的那些打法几乎失灵! 一念及此,李自成心里也就有了决定,但神色依旧如常,看不出丝毫变化。 “叔叔,这位是顾君恩,别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好像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极为精通兵法、战阵和谋略,为人极为聪明,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对咱们起到不小的作用,成为你不可或缺的一大臂力。” 此刻,就算是李过不说,李自成也知道顾君恩的重要性,这位可是历史上的那位李自成为数不多的极为重要的谋士之一。尤其是初期的时候,献计献策,使得李自成和他的部队好几次化险为夷,避免了灭顶之灾。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眼前的这位斯斯文文之人,历史上的李自成能否有那么大一番作为?能否活得那么久? 都很难说! 因此,结果自不必说,李自成也很重视顾君恩,丝毫不下于李牟,看得李过很是意外,从未见过叔叔如此热情和郑重的对待谁,完全是发自于内心的那种。 不过,李过没有多想,只是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继续他的讲述,一一介绍其他人。 “叔叔,这一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名叫李双喜” 整个过程中,李自成始终挂着笑容,极为客气的寒暄,等到李过隆重的将众人一一介绍完之后,这才朗声说道:“自今日起,李牟、白广恩、李双喜、俞彬、高杰你们自成一军,是李家军中的一个小队。至于顾先生,你就留在我的身旁,充当军师一职,如何?” “我等听从李老大的安排!” 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几乎一致的双手抱拳,好像演练过一般。很显然,在来见李自成之前,李过已经特别叮嘱过。否则,他们也不会喊李自成李老大,而是李首领。 李自成心里很高兴,面露红光,没有再客套,否则就显得有一些虚,有一些做作。因此,李自成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转而径直问道:“既然各位兄弟加入李家军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昨天的事情有所了解,不知各位对未报盟主之仇,都是什么看法?” 很显然,作为江湖中人,讲得就是哥们儿义气,信义为先,俞彬、李牟、李双喜的言词虽然不一,但意思却是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当然要为盟主王自用报仇了。 作为刚刚被任命为军师的顾君恩,当然要好好表现一番,回答的更加理性,富有建设性。 “老大,我个人认为,为王盟主报仇雪恨,虽有必要,不得不做,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切忌硬对硬的死拼。为了更好的收揽王盟主遗留下的残部,这两万多人,咱们要对对于王盟主之死有所表示,付诸于一定的行动,但不能以牺牲李家军的兵力为代价。不然,那也太不值了。” 这一刻,听到顾君恩之言,李过有一丝明悟,难怪老大非要坚持为王自用报仇,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进一步的收揽人心,更好的掌控那些投奔之人。 与此同时,李自成的眉梢抖动了一下,开始发自内心的欣赏顾君恩,而不是出自于他的名头:“哦顾军师,在你看来,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既能为王盟主报一箭之仇,又能保全李家军,尽可能的减少折损兵力?” 顾君恩没有任何的难色,回答的是流畅而自然,仿佛早就有了准备一般,思路清晰,言语简洁。 “老大,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加上王盟主遗留的那些兵力,咱们的优势在于人多,流动性大,即便是不敌官军,咱们随时都能撤退,钻进附近的山脉之中。” “官军却不同,即便是追杀咱们,但也不能离城池过远。否则,就使得城池里的兵力大幅度削弱,等同于给了其他起义军可趁之机。若无绝对的把握,官军里的任何一个将领都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在后面死命追杀咱们。” “嗯,你说的不错,不同于咱们起义军,朝廷的部队不仅要围剿各路起义军,还要担任着守城和驻防之责。”李自成轻轻点头,适时地附和了一句,转而问道:“那么,你的计策又是什么?” “老大,你看看,不妨想想,山西的南面和东面,几乎全部被太行山山脉包围,太行山横插晋、冀、豫三地,又正好在卫辉府、章德府与山西之间。如果咱们的行军路线选择在怀庆府、卫辉府和章德府的北面和西侧,即便是偷袭官军不得,反而遭到对方的追杀,咱们也能从容的离去,退入太行山之中,官军根本就无可奈何。” 听到此言,李过眼前一亮,刚想说什么,却被李牟捷足先登了:“是啊,老大,顾军师分析的不错。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咱们虽有近三万之众,但人员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多数都是颠沛流离的百姓,远远比不上李家军,别说与官军正面对抗,就连偷袭这样的行动,都不一定的成功。” “而且,咱们的人虽然多,却不能强攻县城,去斩杀左良玉和邓玘。毕竟,他们不是等闲之人,而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尤为擅长守城。” 等到李牟说完之后,李过这才有开口的机会,一脸的激动之意,兴奋的满脸通红。 “还有,还有,叔叔,像你经常说的那些打仗方法,什么围点打援,什么麻雀战,还有一点爆炸,多处开花,梯次阻击等等,这些打仗方法完全可以可以应用到这次的行动之中,斩杀官军,为盟主报仇。” 刹那间,除了李自成之外,其他人全都傻眼了,被李过一连串吐出那么多的莫名言语给弄蒙了,从未听说过这些战法,根本弄不明白什么是围点打援,麻雀战和遍地开花那又是什么? 虽然看出了李牟等人的疑惑,也猜到了因为什么而不解,但并未解释什么,而是摸了摸下巴,轻声说道:“不错,确实可以将这些战法应用到此次行动中去,完全可以发挥咱们的人多优势。” “对对。叔叔,就是如此。”李过宛若小鸡啄米般重重点头,转而有进一步地说道:“而且,不同于咱们全部是骑兵,官军是骑兵与步兵并重,有的以步兵为主。只要咱们先将骑兵引开,借助地势之利,再将滞后的步兵切割成几段,然后以优势的兵力将其一一消灭,为盟主报仇,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刻,虽然还不懂麻雀战之类的是什么意思,李牟等人已经大概明白了李过所表达的意图,心中一震,一想到李过描述的那种场面,心里都是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即带兵却厮杀,去战斗。 李自成表现的很是沉着而冷静,面对众人的激动与兴奋之意,只是镇定地说道:“好,就这办。过儿,等一下过后,你们离去之后,你和众人草拟一份行动方案。并且,在善阳山修整的这段时间里,将你说得那些战法向那些将领普及一下,让他们知道该如何配合咱们的行动。” “是,叔叔!” 很显然,寥寥的几句话,李自成已经定了调子,此次为王自用报仇,李家军担任主力,王自用幸存的那些属下为辅,进行配合。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处境不妙 半个月之后,清化镇附近,李自成率领着两万多兵力游走在各处,行于乡野之间,蹑踪于荒芜之处,直奔卫辉府的方向,一副随时都有有可能进入山西态势的样子。 行踪可谓是飘忽不定,让人难以判断,捉摸不透。 此刻,李自成率领的军队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队列整齐模样,零零散散,隐隐透着狼狈之意。稀稀拉拉、三五成群的凌乱队形,更像是残军败将,被官军围剿的走投无路的那般。 不仅如此,大军里不仅有战马嘶鸣,还有“咯吱咯吱”牛车之类的声音,那是满载抢来东西的货车,还有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坐在上面,宛若逃难一般。 “老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了,咱们非得被拖死不可,全都得交代这里。” 顾君恩策马快走了几步,来到李自成身前,焦急的说完之后,边走边等待对方的回应。 然而,李自成却是不为所动,神情没有一点变化,依旧自顾自的缓缓骑马而行,继续向前走。 李牟却在这个时候也走了上来,边走边说道:“是啊,老大,顾军师说的不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不仅为王盟主报仇无望,就连咱们的行踪也得暴露,被官军追杀一个不停。” 看到李自成的神色不变,李牟进一步地说道:“老大,王盟主给你遗留的兵力虽多,但绝大多数都是拖家带口,所有人全部加在一起,足有四五万,这样不仅拖累咱们的行军速度,就连您让高一功新教的那些战法,根本也无法发挥出来。毕竟,那些战法非常考验大军的行军速度和反应能力。” 李自成的眉头皱了皱,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让我怎么办?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想过这件事情?” 顾君恩与李牟顿时傻眼了,被问愣了,落后李自成一个马位,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田见秀却来到两人之间,一拽缰绳,勒住了战马,压低声音地说道:“两位,不要讲了,在你们之前,老大已经找那些人谈过,希望他们能够进行减员,将随军的家属安排一下......” “李队长,结果呢?”两人忍不住地异口同声问了一句,打断了田见秀的讲话。 “两位,这还用问吗?你们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田见秀无奈地摇了摇,策马缓缓而行。 “怎么会这样?”顾君恩与李牟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一脸焦急的模样,前者问了一句之后,转而又进一步地补充道:“而且,难道那些首领之中就没有一个明白人吗?如果再这样下去,每个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也别想活,非得被官军绞杀而死不可。” “顾军师,不仅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与老大也想到过这个问题,那些首领之中也不乏明白人。”田见秀露出无奈之色,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可是,那些首领的分歧很大,有不少人主张将那些带有家人的兵卒分流出去,大军好轻车简从,直奔章德府,与高首领他们会合。然而,另一外一些首领死活不同意。毕竟,分流出去的兵卒,几乎都是那些人的。如果一下子减员那么多人,那他们的地位肯定会相应的削弱。” 顾君恩与李牟没有再说什么,他们的心里很清楚,想要将那么多的随军家属踢出去,几乎不可能。 毕竟,如果这样做的话,不仅是犯了众怒那么简单,还会使得李家军处于不利的境地,在以后的发展中,将会大大削弱民意的支持。 还有关键的一点,除了李家军之外,其他的各路起义军都或多或少的带有随军家属,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一种默认的共识。 不仅如此,像那些起义军的首领、头头小队长之类的,不仅家人在侧,一同行军,还有妻妾成群,比如张献忠等人。就算是形势再多么的不妙,军营里也不缺少女人。 顾君恩与李牟对视了一眼,唯有一声长长的无奈叹息,就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两人心存一份疑惑和好奇,也是他们加入李家军的原因,李自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将近万人的李家军,虽然分成了两股,但却没有一个兵卒携带家属。 更为离奇的是,不像其他起义军,装载金银珠宝的牛马车无数,李家军可谓是轻车简从至极,一人一马一背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可谓是起义军之中的异类和奇葩。 当然,这也是两人判断李家军为何会有如此强悍战斗力的原因所在。毕竟,没有了那些牵绊,不用再押着金银珠宝和粮银,行军速度和战斗力当然就上去了。 相比较而言,打一个比方,那些又是金银珠宝,又是妻妾成群和随军家属的起义军,就像一个臃肿的胖子,即便胯下有战马,装备精良,但也跑不起来,战斗力不显。 李家军却不然,一人一马一背箱,进退都能神速,无论是偷袭,还是撤退,亦或是埋伏,都可以发挥出无匹的战斗力。 一念及此,两人更加的好奇了,他们的老大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才能带出这样的李家军,无人携带家属,没有人私带金银珠宝?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家军并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寻常的起义军,不仅在陕西有根据地,在山西与河南也正在建立根据地,而那些李家军的家属当然全部安排在根据地之中。 至于缴获的那些金银珠宝和粮食,自不必说,除了换成了银票的意外,当然送到了最近的根据地之中。 很显然,作为新加入的顾君恩等人,李自成当然不会将这些极为隐秘之事告诉他们。 又是几天过去了,李自成率领的这支混合部队已经大幅度缩水,原本四五万人的规模,已经不到两万人。 这天夜里,在宛若繁星的火堆包围之下,李自成将满天星、八金刚、邢红狼等人召集而来,围坐在一处火堆旁,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眸光幽幽。 在昏黄的光线之下,李自成环视众人,心里很清楚,大军之所以损失惨重,主要原因就是在于随军家属过多。不过,李自成也没有再提分流随军家属的问题,不仅是因为那些人已经死的死,散的散,还因为他知道提也无用。 这不,李自成还未开口,就已经将这个事情给堵死了。 “李闯将,关于将随军家属安排到他处,我看还是不要提了吧。毕竟,大家出来造反,为得就是自己和家人能够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如果现在遣散他们,不下于赶一些兄弟离开。” 满天星第一个站了出来,不冷不淡的说完之后,又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首领随之附和,就连偏向于李自成的邢红狼、八金刚等人也没有说什么。 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李自成淡淡一笑,随即朗声说道:“各位首领,你们误会了,李某将众位叫到这里,并不是商量安排随军家属于他处的事情,而是关于大军的士气。” 很显然,此言一出,打了绝大多数人一个错所不及,没想到李自成会突兀的如此这般说,一时也就楞了一下,无人言语,周围静悄悄的。 话语停顿的过程中,李自成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略微沉吟了一下,并未理会,就继续自己的讲述,语气不缓不慢,侃侃而谈,透着无比的自信。 “各位首领,连日来,自从出了善阳山之后,被邓玘与左良玉发现咱们的行踪,半个多月里的时日里,或死,或走散,亦或被官军俘虏,咱们损失了两万多人。而且,其中又以兄弟们的家人为最。如此这个时候,经历过官军的多次追杀,大军的士气已经到了最低的程度。如果再不能鼓舞士气,重振军威,要是官军再次偷袭,与他们遭遇,虽然咱们依旧占据着人数的优势,但依然不是邓玘和左良玉等人的对手。” 一语落罢,四周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重起来,除了李自成与他的一干心腹,神色都不太好。 然而,就在这时,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李兄弟,这有什么?不就是损失一些人吗?而且,其中的绝大多数还不是战斗之人,就像你讲的,有许多是冲散的随军家属。对于这些人,即便官军再如何的铁血无情,以次充优,冒领军功之类的,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杀了。况且,没有了这些人,咱们的行军速度还提高了许多。” 说话之人正是八金刚,相比于其他人的愁云惨淡,对前景不看好,他要更加放得开,语气里带着一丝喜悦与痛快之情,略带一些疯狂之意。 “李兄弟,最为关键的是,在这段日子里,咱们虽然损失了一大半的兵力,但邓玘与左良玉也并不好过,多次大战过后,咱们消灭的官军也得在三四千左右。对于本就兵力不多的河南来讲,大大削减了玄默这个河南巡抚手中的兵力。只要咱们大军的随军家属不再增加,邓玘和左良玉他们再想进行围追堵截,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还有,总算为王盟主出点气,报些仇了,这一切的付出都没有白费。” 虽然不少人为八金刚的言语所鼓动,有了几分底气,李自成露出一副苦笑之意,连连摇头,邢红狼更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讲话。 “八金刚,你过于想当然了,先不说咱们的大军士气低落,毫无斗志可言。即便是官军损失了四五千人,但盘踞在怀庆府、卫辉府和章德府的官军,少说还有七八千人。不要说七千人,就拿出其中的一半,三到四千人,左良玉与邓玘合兵一处,就算是咱们全盛时期,两万人能打得过官军吗?” “当然,不可否认,一下子斩杀那么多的官军,邓玘与左良玉损失那么多兵力,确实能够让他们肉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为盟主报了仇。可是,幸存下来的兄弟还要活下去,不能就这样拼光吧?” 八金刚后面的话语顿时被噎了回去,无言以对,瞪大着双眼,很想进行反驳。但是,他听出了邢红狼的潜台词,另外一层意思。 说得好听,各路造反之人冠以起义军,其实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任何的战力可言,全凭人多势众进行唬人。否则,也不会几万人被官军几千兵力撵得到处乱窜?别还未为盟主报仇,还未斩杀邓玘与左良玉,自己等人却先死了,那还是哪门子的报仇? 纯粹就是毫无理性的莽夫之举,还牵连到其他人跟着一块遭殃! 然而,一旁的李自成想说的却不是这些,好想劝说众首领,不仅要遣散随军家属,更不要带那些金金珠宝。 之所以次次行踪暴露,遭到官军的追杀和围剿,无法撤离,虽然随军家属多是一大因素,但那些缴获的金银珠宝也是一大累赘,彻底拖垮了行军速度。 可是,李自成又无法开口说什么。毕竟,无论是哪一支起义军,金银珠宝绝对比他亲爹亲娘重要!让他们放弃那一车车的金银珠宝,不下于杀了他们,刚开口,就会犯下众怒。 不过,李自成一直没有放弃过,试图让眼前的这些首领抛掉那些缴获而来的金银珠宝,从而提高行军速度。 令李自成欣慰的是,还好余下的随军家属已然不多,对大军的行军速度影响不多。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大军士气的事情。 “砰砰砰....” 李自成突然轻拍双手,见成功的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力,这才爽朗地说道:“各位首领,我刚才说了,之所以将众位召集过来,就是商量一下,解决大军士气低落的问题。” “毕竟,如果大军的士气在如此低迷下去,没有得到解决,肯定不行,这样只会使得咱们的处境更加不妙,更加无法应对官军的围追堵截。而且,如果不能改善士气,逃兵也会越来越多。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官军还没追来,咱们自己却先散了,岂不是让其他起义军耻笑,沦为笑柄·?” 李自成刚一说完,邢红狼就第一个表达了支持。 “李闯将,你说的不错,大军现在急需提高士气,不能再这样萎靡不振下去了。” 其他人相继附和,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满天星却是更进一步的问道:“李闯将,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建议?” 问题此言,多数人都是露出恍然之色,转而是眼前一亮,希冀的看向李自成。 在场之人,在这几天里,都在头痛同一个事情,由于多次大败,不敌官军,起义军的士气已经跌落到谷底,各个手下的逃兵越来越多。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他们中的一些人非得变成光杆司令不可! 现在听到满天星如此一问,怎么不会心中一动?怎么不会期待地等待李自成给予肯定的回答,能够有解决之策?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制定计策 听到满天星恰到好处的询问,李自成淡淡一笑,故意忽视了话语中的那一丝不敬,回答的言语中更是透着浓浓的自信,将对方口中的“建议”变了味道。 “各位首领,要想扳回如今的局势,挽回大军颓废的士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必须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挫一挫官军的锐气,扬我起义军的声威来!” 不出意外,一说到打仗,有可能为王自用报仇,八金刚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李自成的提议。 “李兄弟,这个简单,现在离咱们最近的就是邓玘的军队,不过两千多人,像狗皮膏药一般,一直都死死地跟在咱们的屁股后面。只要斩了他们,不仅可以提振士气,还少了一个大麻烦。尤其是那个石柱土司马凤仪,不过是邓玘的一个副将,嚣张的没边,有不少兄弟都是折戟于他的川兵手里,还死追着咱们不放。” 然而,这个提议并未引起共鸣,反而有人反驳道:“八金刚,你说得轻巧,斩杀马凤仪的那两千川兵,确实可以提振士气。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军中不是老的老,就是弱的弱,还有不少人要负责押运金银珠宝,哪还有那么的兵力去主动招惹官军啊?” “混世王说的不错,马凤仪的手里虽然只有两千多人,要想解决他们,咱们最少也要抽调出一万两千左右的兵力,方能有战胜的把握。如此这个时候,哪还能一下子抽调出那么的人手?除非那些粮食、金银珠宝和随军家属全都不管不服了。即便如此,胜负也是在五五之数。” 很显然,众首领明着反驳八金刚,实则却是不同意李自成的建议,几乎所有人都持着悲观的态度。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就算是咱们不顾一切的偷袭马凤仪,邓玘与左良玉两个人又不是吃干饭的,他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呢?” “横天王说的不错,如果左良玉与邓玘得到求援的消息,要是他们从外围包围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真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还有,李卑与汤九州就在这一带,一旦咱们被围于一个地方,可就真的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都是一群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儿等着你们?哪有每场仗都有十足的把握打胜?这也怕,那也怕,当初何必起兵造反呢?”八金刚急了,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知道众人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李自成的神色很平静,脸上始终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宛若局外人,一直都没有加入众人的争执之中。 不仅是李自成如此,满天星的反应也很冷淡,漠然的看着众人鸡一嘴鸭一嘴,争论不休,隐隐有作壁上观、看热闹的意思。 这时,满天星忽然看向了李自成,看到建议的发起人如此冷静,顿时心中一动,突然高声说道:“各位首领,先冷静一下,既然李闯将有这么一个提议,绝非无的放矢,肯定有什么妙计,不妨让李兄弟将话说完,说不定办法真的可行呢?” 刹那间,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满天星之言顿时提醒了他们,对啊,李自成绝非一般之人,经常妙计连出,使得起义军摆脱官军的围追堵截。 最为关键的是,王盟主生前有过交代,他死之后,即便余下的众人不想加入李家军,凡事也要多加请教李自成。 而且,经过这半个多月,即便众人的心思不一,怀有他意,也明白了王自用为何那样安排,更加认可了李自成的地位。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李自成,想要看对方如何说? “各位首领,那李某就不推辞了...”李自成淡淡一笑,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说道:“我先声明一点,我的意思是消灭一支官军,却并不代表主动出击,以优势兵力对官军当面硬碰硬。” “李兄弟,你的意思是...?”邢红狼适时地问了一句,眉头微皱,那种紧张的神色已经放缓了许多,周围的气氛也是为之一松。 “我的意思是很简单,那就是选择一个合适的山谷,从大军中抽调出六千多人,将其中的一半埋伏于山谷的两侧;而另一部分作为诱饵,负责偷袭马凤仪的营地,一击即退,佯装不敌,从而将其吸引到埋伏的山谷,至于接下来的该怎样做,想必各位首领应该都知道了吧?” 言虽尽,而意无穷。 这一刻,虽然没有人出言回应李自成的话语,但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轻轻点头的同时,脑海里也在浮现着一个场景,一旦马凤仪真的被吸引而来,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兵卒或用弓箭,活用滚木石头,袭击官军,根本就不用正面接触。 然而,办法虽好,却无人相应,似乎看出了众人的顾忌之处,打得什么小心思,李自成爽朗的声音在回荡在众人的耳畔。 “作为发起者,我们李家军愿意出兵三千,还是担任偷袭的任务。至于剩下的一多半的人,想必各位首领一人抽调一部分,应该没有什么为题吧?” 说完之后,李自成满含深意的再次一一看向众人,眸光深处,又有一丝嘲讽之意。 现在这个时候,李自成怎么会看不出眼前这些人的小心思?既想占便宜,又不愿意出兵出力,想要最大化的保存实力。 就在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李自成露出恍然之色,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各位首领抽调出来的兵力一定要尽可能的全部是骑兵,越多越好。” 闻听此言,众人一愣,有一些不明所以,而李自成的解释随之而来。 “之所以全要骑兵呢,原因很简单,为了以防万一,要是有什么突变,负责埋伏的兄弟也能从容而去,不至于反被官军给围剿了。毕竟,事无绝对,我也不敢向各位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行,李兄弟,话到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邢红狼第一个同意这个计划,愿意抽调出五百骑兵。”邢红狼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第一个回应。 “还有我八金刚,愿意带出全部人马,八百人,加入这次的埋伏行动。”八金刚不甘于人后,爽朗的回应一句之后,又进一步地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我们这八百人才不愿意埋伏在山谷两侧,要和李家军一起偷袭马凤仪的军营。” 很显然,对于这样送死的行径,无人反对,乐见其成。 随着李自成的目光转移,不管兵力或多或少,谁也无法抹开面子,只能是相继回应出兵,一圈下来,步骑兵加在一起,足有七千多人,有一些出乎李自成的预料。 略微想了一下,李自成也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症结,袭击和引诱马凤仪最危险的任务,已经由李家军和八金刚包揽,其他的部队只需埋伏在山谷两侧,又没有什么危险,眼前的这些首领怎么可能再好拒绝呢? 当最后一个人的声音落下之后,李自成的神色却是一敛,转而沉声说道:“各位首领,为了使得这次的埋伏计划更加的逼真,李某希望,一些首领能够拿出一些银两......” 李自成的话还未说完,就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为之一凝,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有一些首领的神色尤为难看,仿佛死了爹娘儿子一般。 “李闯将,在下实在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个埋伏,我们人也出了,战马也出了。即便是没有战马,也是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现在为何又要出银子呢?” 一个瓮声翁气的声音在回荡,问出了大多数人的疑惑和不满,更是一种之一,觉得李自成是在趁机谋夺他们的金银珠宝。 “呵呵...李首领,何必如着急,我正准备向大家解释呢。”李自成神色依旧不变,从容不迫地继续说道:“大家也知道。不管是咱们,还是官军,心里都有数,几乎是所有的起义军的部队里,不仅有随军家属,还有不少的金银珠宝,一车一车的。或许,这就是官军死命的围追堵截咱们的原因。” “如果咱们只是派兵埋伏,做出溃败之状,若无钱财与随军家属在侧,一起假装溃败,一旦马凤仪追到山谷的入口处,沿途没有看到这些,肯定会怀疑山谷里有埋伏,轻易不敢进入。”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神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大概猜到了李自成的意思,满天星更是点出了其中的关键症结。 “李闯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七千人里面挑出一部分兵力,伪装成随军家属,跟着假装溃退回来的部队一起逃入谷中。至于那些金银珠宝,或是放在马车之上,或是撒在路边,弄成一副仓皇逃跑的假象,从而尽可能的弱化马凤仪的怀疑之心,让他们上当?”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李自成轻轻一点头,随即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又说道:“只要马凤仪他进入山谷中,他们的两千人马铁定覆灭。至于各位首领出的金银珠宝,事过之后,依旧可以收回。而且,如果消灭了马凤仪的这两千人,咱们又能缴获不少的战马。” 一听到战马二字,在座之人无一不是眼前一亮,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激动之意。 与此同时,气氛也是随之再次一变,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刘芳亮却在这个时候愣头愣脑的说道:“你们有什么好着急的?不过就是一些黄白之物,又不能当饭吃?何况,又不是所有马车上的金银珠宝都要是真的?只要撒在路上的金银珠宝是真的,马车上的完全可以用泥土沙石一类的代替。即便是行动失败,各位的损失也不大......” 刘芳亮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李自成与田见秀的眼神制止了,生生将后面的话语咽了回去,心里却嘀咕道:“不过都是强抢而来,即便是全部的金银珠宝都丢了,也可以再抢回来,有必要这么小家子气,看得比亲爹娘还重要吗?” 然而,众人似乎没有看到李自成制止刘芳亮的微动作,当即就有人回应的说道:“是啊,刘队长讲得不错,马车上装的那些金银珠宝完全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至于散在路上的,只要各个首领都能拿出一点,不过是九牛一毛,即便是丢了,也就丢了。” “对对,只要伪装成随军家属的马车使进山谷之中,即便是那些官军发现是假的,那也已经完了。” ...... 李自成连连点头,朗声附和,开始与众人商议埋伏的具体细节。 不久之后,李自成与一干心腹聚在营帐之中,众人刚一站定,李自成还未说话,田见秀对刘芳亮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道:“刘大脑袋,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大嘴巴,说了那么一嘴,坏了老大的大事儿!” “田见秀少给我唬人,我怎么坏了老大的大事了?”刘芳亮一梗脖子,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但却拿眼偷瞄李自成,可见他说这话之时,多少有一些心虚,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理直气壮。 一旁的顾君恩露出思索之色,经田见秀这么一说,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并未理会二人的争执,而是看向了李自成,以一种不确定地语气问道:“老大,你之所以提出消灭马凤仪两千官军的建议,难道不仅是为了提升士气,还想为大军减少累赘,尽可能的削减各个首领携带的金银珠宝。” “不错,我原先确实有这个打算。” 李自成无奈地回应了一句,轻轻摇头,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眼光看了刘芳亮一眼,使得后者猛地一缩脖子,菊花就是一紧,李自成随即进一步补充后面之言。 “现在的大军,虽然减员过半,但也等同于瘦身,余下的随军家属已经十不足一二,对大军的行军速度并未有多大的影响,也算是一桩好事了。而现在最为掣肘大军的行军速度和战斗力的是,只有各路起义军携带的那一车车金银珠宝。” “按照我所想的,只要各个首领拿出大部分的金银珠宝,作为引诱之物。到时候,我会将其安排尽可能的远,一旦马凤仪的追来,正好留在山谷之外。” 李自成又看了刘芳亮一眼,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田见秀却补充的说道:“只要马凤仪看到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再看到不远处不断溃逃的起义军,他一定会留下一部分人马看押,全部的骑兵继续追杀。” “到时候,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两侧山谷上的埋伏之人扔石头,推下巨石,不仅可以封住马凤仪的退路,还能彻底绝了各路起义军首领收回金银珠宝的念头。如此一来,可谓是一举两得,大军可以完完全全的轻装上阵,前往章德府与高首领会合。”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上钩 几天之后,这天的黎明时分,天色还是灰灰蒙亮之时,在一处浅滩旁,一个简易的营盘扎在那里,许多的官军或躺、或坐在各处,嗡嗡的蚊子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影响他们的睡眠,更有震天的呼噜声。 巡逻与放哨的官兵不过是那么寥寥几队,不到六十人,防卫显得有一些松弛。即便如此,每个巡逻与放哨人员也是无精打采的。 就在营盘的旁边,一群战马正在吃着青草,不时地打着响鼻。忽然间,一支骑兵突然从另一侧的荒草里出现,向营盘疾驰而去,有那么一百人手里拿着火把,宛若天降奇兵一般。 “兄弟们,冲啊,宰了这帮朝廷的狗腿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这一支骑兵刚一出现,立即就被军营的岗哨发现,营盘里顿时炸开了锅。 “不好了,不好了,敌袭,敌袭!” 霎时,营地里的兵卒就像触电了一般,全都醒了过来,一个咕噜,很是麻溜的翻身而起,顺手就抄起了旁边的兵器,惊慌失措的举目四顾,看向隆隆的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支骑兵杀来,身上的装束五颜六色的,但还是有着明显的特征,绝大多数人都是身着红色衣衫,头戴红色头巾,其他人却是衣衫褴褛。 虽然无法判断这支骑兵有多少人,军营里立即有人认了出来,作出判断,并大声喝道:“不要乱,不要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乱匪,步兵组织好防御阵型,骑兵立即上马,准备解决这支乱贼。” 然而,官军虽然稳住了局面,兵卒已经开始了有序的排兵布阵,但无法更改一个现实,那就是对方全都是骑兵,来得非常突然,一下子杀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防御阵型还未成型,眨眼之间,乱匪就已经杀到了近前,杀进了营地! “杀啊...为兄弟们报仇!” 朦胧胧的光线之中,不难发现,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八金刚,吆喝最响的也是他,一手持缰绳,一手拿着大刀片子,不断地在空中挥舞,嗷嗷直叫,兴奋地难以言明。 毫无意外,突然来袭的正是李家军,其中几百人是八金刚的部属。 若是远观的话,不难发现两者的差别,位于最前方的八金刚部属散乱不堪,毫无纪律性可言,冲进营盘里就是一阵乱乱砍杀,就像发疯的野狗,只管咬! 李家军却是远远不同,三千人分为三队,分别由高一功、李牟和白广恩带队,而白广恩率领的一千人位于正中间,他们的另一只手拿的不是兵器,而是蒸腾燃烧的火把,不断地冒着黑烟。 在这一刻,李家军快速变换队形,高一功和李牟各自率领一千人越过八金刚的部众,分左右直冲而去,而白广恩的一千人稍稍落后一点,三者呈现三角尖锥阵型,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在厮杀与冲锋的过程中,李家军始终保持着一种节奏,混乱而又不失一种纪律性,攻伐节奏感。 仅仅是过了那么片刻,官军的将领终于发现了一丝怪异之处,战马就在不远处,以这支乱匪的速度,简直就是唾手可得,完全不符合乱匪的作战风格,以抢战马为主。 “不好,保护好粮草,这支乱匪想要袭击军粮,快快...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拦住他们!” 然而,一切都晚了,所有的命令显得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任何的阻击和抵抗都无用,不够李家军砍杀的! 只见,黑烟滚滚,甚霄直上,一车车粮草葬身于火海之中,不断地燃烧,看得官军将领心疼,仿佛针扎的一般。 “风紧,扯呼~任务已经完成!” 刹那之间,高一功、白广恩和李牟没有任何的留恋,随着这一声疾呼,纷纷调转马头,冲杀而去,大有事了拂衣去的味道。然而,刚冲到一半,李牟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看到八金刚不为所动,依旧在与官军纠缠厮杀,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 “两位队长,为我掩护一下!” 仅仅是一瞬间,高一功与白广恩就明白了李牟的意思,再一看对方率军去的地方,更加验证了心中的想法,李牟这是想劝说八金刚,严格执行老大的命令,此行志在烧毁马凤仪的粮草,而不是斩敌! 不久之后,军营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士兵的士气也是变得萎靡不振,很是狼狈。 “报告将军,咱们的粮草全部被焚毁,人员伤亡在二百人。” 此刻,马凤仪神色阴晴不定的听着属下汇报,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非常的难看。 “将军,不必动怒,这支乱匪非常的狡猾,偷袭的时机不仅选择的非常巧妙,更是在行动之前,将咱们派出的所有夜不归全部斩杀,动作非常干净利落,远远不同于其他的乱匪......” 然而,不等一名副将说完,马凤仪立即暴喝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既然胆敢偷袭咱们,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传我的将令下去,立即派出全部的探子,给我追查这支乱匪的踪迹,本将军一定要将其斩杀殆尽。否则,无法平息我心中的怒气,不能一雪此次的耻辱。” “是,将军!” 立即间,有一名传令兵回应之后,转身而去。 与此同时,有一个副将站了出来,沉声问道:“将军,此次遭遇乱匪偷袭,虽然重点是粮草遭了殃,但也有二百人阵亡,咱们要不要向邓总兵求援一下,希望能够派一些兵力过来?” 马凤仪依旧是阴沉着脸,没有任何的回应,那名副将又试探性的补充道:“将军,不管怎么说,从刚才的战况来看,对方的兵力至少也得有个三四千人。按照以往的经验,咱们一千八百人完全可以将其消灭,斩杀殆尽。可是,从那些乱匪的表现来看,他们很不简单,几乎个个都是训练有素。如果咱们就这样掩杀而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而且,乱匪不同于咱们官军,往往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并伴有许多的随军家属。” 又有一名副将站了出来,补充那名副将没有说出的话语。 “还有,将军,从这些人的作战风格和穿衣上来看,不难发现,他们应该是咱们连日追杀的王自用所部以及李自成的李家军。如果没有错的话,对方的兵力就在两万人左右。咱们要是追杀上去的话,取胜的可能性不大,还有可能损兵折将。” 马凤仪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心中一颤,轻轻一点头,随即幽幽的回道:“不错,你们分析的很有道理,探马立即搜索乱匪的踪迹,同时立即向邓总兵汇报咱们遭袭的事情,并请求支援。” “是,将军。” 刹那间,众人回应一声,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现,心里都是长舒一口气,气氛也是为之一松。 这些人虽然从四川刚调来不久,有的是从山东的平叛刚刚抽调而来,但无人不知,李自成的风头正盛,尤其是他手下的李家军,战斗力非常的强悍! 即便是战场上的老将左良玉,也是被李家军杀得狼狈不堪,种种对战加在一起,折损的兵将足有三四千人。 而且,如果算上其他总兵损失的兵力,李家军斩杀的官军足有七千多人!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在面临李自成的李家军之时,这些副将怎能不小心谨慎?即便是上司处于暴怒的状态,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一二。 毕竟,保住小命最重要! 日上三竿之时,马凤仪率领着三千兵马行走在官道之上,一名探子装束的兵卒正在向其汇报着情报。 “报告将军,清晨的那支乱匪行踪虽然诡异异常,飘忽不定,故意将咱们的探子往其他地方引,但咱们还是有一支探马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在他们逃离的相反方向,王自用手下的邢红狼正在掩护着他们的大队人马,想要偷偷潜过前面的山谷,再次隐入深山老林之中,躲避咱们的追杀......” 马凤仪听得很平静,表现的极为有耐心,眸子里不时地闪过冰冷的杀意,可见他正在按耐住心里的那股怒意,以及一场大战在即的兴奋,那是嗜血的一种表现。 就在这时,从大军的前方飞速而来一个探马,疾驰而来,不过是眨眼之间,就来到了马凤仪的身前,打断了那人的汇报。 “报告将军,消息属实,邢红狼率领的乱匪就在前方,如无意外的话,乱匪头目王自用应该就在里面。” 闻听此言,马凤仪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兵卒后面的话语更是使其兴奋不已,胸中起步不定。 “而且,根据探马的远远观察,乱匪里面不仅有许多的随军家属,还有满载货物的马车,完全符合咱们以往追杀的那些乱军习惯,行军途中,将家人和抢劫而来的金银珠宝全都带在身上。” 瞬时,立即就有人忍不住的惊呼道:“将军,咱们这次发啦!不仅有可能捉获匪盗头目王自用,还能弥补早上粮草。而且...而且...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咱们不必再为粮饷的问题发愁了!” 所有人都听出了说话之人的隐言,另一层意思,从乱匪手里缴获的金银珠宝和粮食,完全可以充公,归为缴获将领所有。这已经成为一种潜在共识,为朝廷所默许。 否则,朝廷之中,对于乱匪的态度之上,为何有两种对立的态度,相持不下,几乎是所有的武将主张强势手段镇压,为官更加倾向于招抚。 原因很简单,武将可以从中得到很大的好处,从某种程度来讲,那些抢劫官府的匪盗就是为他们而抢的。否则,那些武将怎么会那么卖力? 当然,那些武将也有他们的无奈之处。 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朝廷时常拖欠粮饷,这些武将要想镇得住部下,带得好兵,就必须能够弄得到粮食。不然,难逃兵卒哗变的老路。 何况,他们这些武将之中,好多人都是变卖家产,才能组建的军队,当上将军。而要延续这种光宗耀祖,在朝廷里有一个一官半职,维持如今的地位,亦或继续高升。 那么,他们就必须能够弄到银子。否则,屁也不是! 如果想要靠朝廷发的那一点微薄俸禄,维持家用或许尚可,但要想靠那些领兵打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对于一个朝廷经常拖欠粮饷的军队,兵卒经常吃不饱,穿不暖,他们这些将军总是胆战心惊的。 原因不言自明,经常饿肚子的兵卒随时都有可能带头闹事,进行哗变,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比比皆是! 所以,一想到这些,再一听探子说,前方的乱匪里面不仅藏有匪盗头目王自用,更有一车车的金银珠宝和粮食,这些人怎能不兴奋? 都快失去了理性,恨不得立即带兵杀上去! 毕竟,活捉或者杀死王自用,代表着天大的功劳;缴获那些金银珠宝和粮食,他们以后就不必再担心士兵哗变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兴奋与激动之时,马凤仪却还残留着一丝冷静。 “说了那么多,怎么没有听到关于乱匪的具体情况?比如,乱军有多人,装备怎么样?” “报告将军,乱匪极为精明和谨慎,他们在沿途布置了很多的暗哨。属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只能远远一观,并不敢靠近。所以,属下得到的消息并不详细。” 马凤仪眉梢挑了一下,神色与话语缓和了多许多。 “嗯,你们办的不错,该当如此。” 旋即,马凤仪不再理会探子的反应如何,当即下达了命令:“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所有人跟我来,一定要将王自用这支乱匪全部给我斩杀于马下!” “是,将军!” 众将领回应一声,当即行动起来,骑兵更是快速的集结到最前方,跟着马凤仪冲杀而去。 这一刻,无人怀疑马凤仪的将领,不仅是因为被功劳与金银珠宝和粮食冲昏的头脑,更是因为,乱匪中战斗力最强的李家军正在相反的方向。 只要没有李自成的李家军,这三千官军完全可以收拾两万乱匪!何况,刨去李家军,王自用的手里已经没有了这多人,能够有一个一万四五千已经不错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马凤仪之死 马凤仪使劲的挥舞着马鞭,不断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脸上尽是狂热与兴奋之意,还在告诫着一同冲锋的诸将:“不要理会乱军的那些暗哨,直取王自用等人所在之处要紧,一定不能让其逃入前方的山谷之中。” “是,将军!” “驾驾驾......” 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乱匪的战斗力虽然不强,但保命本事却是一流,一旦钻入深山老林之中,就像进入烂泥中的泥鳅,滑不溜湫的,很难再抓住! 因此,擒贼先擒王,就显得非常的重要!何况,只要冲入乱匪的大军之中,即便是没有抓到匪盗头目,只要能够拦住那一车车金银珠宝和粮食,那就是一大胜利,此行就有了保证。 所以,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疯狂的疾驰,不断地鞭策着战马,随着入目的山谷越来越清晰,距离越来越近,他就愈发的兴奋,体内的热血在燃烧,在奔腾。 “不好,快逃,官军杀来啦!” 终于,乱匪的“随军家属”和一车车押送“货物”的马车出现在马凤仪的视线里,那些乱匪的队伍更是瞬间骚乱起来,不断地奔逃,向山谷涌去。 尖叫声四起,有马车毫无征兆的侧翻,散落一地的金银珠宝,在烈日的映射之下,熠熠生辉,也在刺激着官军骑兵的神经。 尤其是看到马车随着人流向山谷而去,不断地进入山谷之中,马凤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之色,愈发的疯狂与亢奋,高声疾呼道:“不要理会地上的财物,先截住乱匪再讲!” 无人反对,动作整齐划一的向前方疾驰而去,所有人都明白,那些即将进入山谷的马车才是重点,财物远胜于地上的金银珠宝,价值更大。 这一刻,身着黑色铠甲的官军就像一股钢铁洪流,飞速的向山谷汹涌而去,毫无顾忌地追杀乱匪,仿佛吃定了对方,认定了对方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像往常那般,见到官军,就像老鼠见到了猫,绝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与此同时,李自成率领着一队人马,站于山谷上的一处制高点,身形全被郁郁葱葱的草木所掩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宛若局外人一般,正在看着一场热闹。 “这个马凤仪还真够大胆的,看到高杰和李双喜他们伪装的随军家属,就像吃了药一般,毫无顾忌地就是一同追杀,毫不担心山谷中会有埋伏,真是一个草包。” 李自成手持着望远镜,一边看着山谷入口处的情况,一边喃喃自语说着,一旁的的顾君恩却认真的回应道:“老大,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想这些官军早就有了固定思维,只要百姓造反组成的起义军,上到首领,下到贩夫走卒,全都是草莽之辈,哪懂得什么兵书战策?” 李自成放下了望远镜,回头看了顾君恩一眼,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轻轻一点头,似有所悟的回道:“说的也不错,以往之时,各路起义军之所以取得大胜,能够攻城略地,运气占据着很大的优势,几乎全靠人数的优势,一窝蜂的冲上去,哪有什么计策可言?” “是的,老大。”顾君恩附和了一句,又进一步地说道:“像陕西、山西与河南三地,早已是民怨沸腾,百姓不甘疾苦,各路起义军往往刚兵临城下,城里的百姓却早已响应,杀死了官员,打开城门,迎接起义军进城。” 轰隆隆! 一阵山崩海啸般的轰隆之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只见,山谷入口处的两侧,不断有巨石从山谷上滚落而下,或是砸向进入山谷的官军骑兵,或是堵住了山谷的入口,一时间,官军大乱起来,战马嘶鸣与各种哀号惨叫之声夹杂在一起,场面非常的混乱。 “不好,有埋伏!” 马凤仪的心肝都在乱颤,脸色早就变为了死灰之色,不断地安抚惊慌失措的战马,规避着从上而落的乱石,尽可能地稳住局势。 然而,局面早已失控,变得混乱不堪,尘土飞扬,鲜血四溅,使得谁也看不清附近的情况,根本就是凭着感觉在躲避,在逃跑。 “完了...完了...” 这是马凤仪留在世上的最后四个字,瞬间被一块石头击中了头颅,跌落马下,身体被时快与战马不断地碾压或者砸中。 站在山坡上的顾君恩哑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想到事情如此的顺利,埋伏在山谷两侧的伏兵还未行动,那些官军骑兵却已经被消灭的七七八八,被石头砸死砸伤。 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过去,战场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看着混乱的场面,看到血腥的一幕,不断有官军被砸的脑浆迸裂,鲜血横流,顾君恩就是一个激灵,背后直冒冷汗,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担忧的说道:“老大,行动是不是早了一点啊?按照计划,不是放官军的骑兵进来,以伏兵对付,从而缴获战马。现在这么一弄,那些战马肯定不能用了,想要战马的那些首领会不会说什么啊?” “无妨...” 李自成不以为然地回了两个字,像是在自语,又似在解释,继续说道:“如果真刀真枪的去厮杀,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呢?那些首领要想要战马,就自己去缴获,拿自己的士兵性命去换,料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何况,那些人怀有二心,能不能与咱们通行,前去与高首领会合,还说不一定呢,我为什么要成全他们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君恩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李自成就是故意这么做的,但并未继续多想,随即似乎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出言提醒道:“老大,谷外还有官军的一千多步兵,要不要让李牟他们回兵将其收拾了,全部解决了,肯定能够给邓玘一个重创。” “不用了。”李自成摇了摇头,淡淡地回了一句,并未解释什么,转身向山下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田见秀却走了上来,站在顾君恩的身旁,小声地说道:“顾军师,你应该知道,老大一直想着去除大军的两大累赘,现在好不容易没有了其中之一,正好逮住这一个机会,将另一个去掉,老大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一个好的时机,为了消灭一千多官军,而忘了大军的一大累赘?” 经此一提醒,顾君恩脑海里立即浮现了一些信息,大军的两大累赘,其一就是数量庞大的随军家属,另一个就是各个起义军缴获的金银珠宝和粮草。 可是,顾君恩依旧没有想通其中的关键症结,不明白田见秀的意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声的问道:“田队长,你的意思是....?” “顾军师,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老大之所以放走这一千朝廷步兵,就是想将这里的消息传递给邓玘与左良玉等人,从而使得他们暴怒的同时,疯狂的追杀咱们。” 田见秀话语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君恩一眼,隐晦的继续说道:“如此一来,面对官军的疯狂追杀,即便是那些首领愿不愿意,也得丢弃那一车车金银珠宝,不得不轻车简从,快速行军。” 刹那间,顾君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亮色,恍然的不确定道:“田队长,你的意思是,老大这是借刀......” “不可说,不可说。”田见秀立即打断了顾君恩后面的话语,随即举目四顾,压低声音地提醒道:“顾军师,你我心里明白即可,如果说出来的话,很容易弄出矛盾,让那些首领不满,这不是老大愿意看到的。”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顾君恩瞬间心领神悟,回应的同时,面露自责之色,将后面的话语给咽了回去,生生地改口。 深夜之时,章德府安阳城内,驿站之中,玄默的房间里,在昏黄的光线之下,烛光摇曳不定,玄默的眉头或皱或展,正在处理着各地的行文,以及一些紧急的军情,神色有一些疲惫。 咚咚咚... 随着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却未有人进入,玄默下意识的停止了批改行文,右手握着毛笔,抬头望去,同时略带不耐烦地询问道:“这么晚了,谁啊?有什么事情吗?” “启禀大人,邓总兵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汇报。”一个士兵模样的黑影站在门外,恭敬地回应道。 “都这么晚了,能有什么紧急的军情呢?” 玄默自语了一句,也没敢耽搁,赶紧高声说道:“快请邓总兵进来吧!” 不久之后,邓玘匆匆的走入房间,一身的铠甲叮咚作响,满脸的焦急之色,一看到玄默,不等对方说话,就忍不住地沉声说道:“大人,不好了,四川石柱土官马凤仪的部队遭到乱匪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什么?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的事情?”玄默一阵惊呼,一连问了三句,同时一倔而起,满脸的难以相信之色。 看到玄默如此模样,邓玘暗暗连呼侥幸,还好没有耽搁,一得到马凤仪的死讯,立马就马不停地赶到章德府,汇报此事。 心中闪过这些想法之后,邓玘连忙收敛心神,平复情绪,略微沉吟了一下,就将马凤仪的遭遇大概说了一下。 渐渐地,随着邓玘的讲述,玄默开始冷静下来,露出凝重之色,邓玘刚一说完,就故作平静的说道:“如此看来,此事的责任在于马将军,行事过于鲁莽、轻敌,才遭到乱匪的埋伏,邓将军不必自责。” 听到玄默如此说,邓玘的心里才真正的放松下来,暗暗长舒一口气,但还是小心而谨慎的提醒道:“大人,从幸存的那些兵卒讲述来看,在王自用的手下,不仅有李自成这样的悍将,还有其他的高人,精通兵书战策,长于阴谋诡异。否则,马将军也不会阵亡。” “邓将军,你提醒的不错,看来,咱们轻视了这些反贼,他们开始有了转变,不再像过去那般,凡是只懂得鲁莽行动,意气用事。” 玄默话语停顿了一下,神色愈发的凝重,接下来的话语变得低沉了几分。 “而且,这些乱匪不仅兵源补充的极为神速,擅长妖言惑众,蛊惑百姓,也开始吸纳那些有识之士,读书之人,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开始提升,开始慢慢扳回劣势。” 邓玘的脸上闪过一丝讶色,没想到眼前的这个文官如此有见地,见解深刻,更是看到了关键症结之处,随即也说出了自己相似的看法。 “是啊,大人,经历过这几年的战斗,这些乱匪的战斗经验越来越丰富,更加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与朝廷对抗,与咱们玩躲猫猫,四处乱窜,很是与官军正面的对抗。” “如今看来,这些乱匪依然成了气候,知道如何应付官军。如果再加上与一些文人墨客同流合污,咱们再想围剿的话,可就没有以前那么顺利和轻松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这些乱匪一见势头不对,不是往深山里钻,就是躲进老林里,咱们根本那他们没办法。” 一说到这些,邓玘就觉得脑仁疼,想到了乱匪越来越滑溜,就像泥鳅一般。 此时此刻,别看玄默一脸的镇静之色,心里也是乱糟糟的,烦的不行,拿那些乱匪没办法。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保持着各自的姿态,一站一坐,都是眉头紧锁。 片刻之后,玄默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下,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沉声说道:“嗯...既然已经发现了王自用的踪迹,知道他们往哪里溃逃。这样吧,邓将军,你准备一下,和左良玉、曹文诏一起行动,争取将其一举抓获。就算抓不住活的,死的也行。不管怎么说,马将军死了,不仅要给他报仇,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闻听此言,邓玘顿时面色一喜,忍不住的问道:“大人,曹总兵就要来了吗?” “嗯,是的,大概这两天就会从山西的天井关出发,进入怀庆府,与你们一起围剿乱匪。” 然而,玄默并不像邓玘那么高兴,语气里充满无奈之感。 看到玄默如此模样,邓玘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为之一敛,劝解的说道:“大人,何必如此忧心?许大人之所以那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不用介怀的。” 出乎邓玘的意料,玄默轻轻摇头,面露复杂之色,兴趣不高的回应道:“邓将军,你误会了,本官并不是对许大人有意见。无论是谁担任山西巡抚一职,面临这种情况,十个有八个都会这样做,这我能理解。” “如果换做本官的话,想必也会做出与许大人相同的举措,不仅剿灭润城的乱匪,将其赶到其他地方,也会收回天井关,彻底断了怀庆府的乱贼进入山西。” “那...大人,你这又是为什么而忧心呢?”邓玘一愣,不解地脱口问了一句。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两条路 听到邓玘不解地询问,宛若被人戳到痛处一般,玄默的神色为之黯然,幽幽地说道:“邓总兵,你有所不知,朝廷不仅调来了曹文诏,还有御史刘令誉,来按察河南。” 刹那间,邓玘的神色为之一凝,也变得黯然起来,默然不语,没有继续追问,心里却是了然于胸,难怪玄大人神色这么复杂,这么难看。 很显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又派来了御史刘令誉,这根本就是怀疑河南诸将与官员的办事能力,是否存有二心,皇帝猜忌的毛病又犯了。 前有内侍太监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与孙茂霖为监军,监督诸将,现在又弄来这么一个刘令誉,即便一个人的脾气再好,也会被皇上弄得十分郁闷。 毕竟,一再的不被信任,有人在侧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即便心再大,也会憋闷非常,感觉压抑。 何况,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蝇营狗苟之辈,个人私利远比大局重要。 而且,其中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作为统领诸将的曹文诏,素来与刘令誉不合,派这么一个人来按察,不等于火烧浇油,给人上眼药吗? 一想到这些,邓玘的心里就很沉重,眉头皱的愈深,满脸的担忧之色,不禁看向玄默,询问道:“大人,现在正处于关键的时候,各路乱匪刚刚得到镇压,局势有所缓和,要是曹总兵被撤离的话,咱们的计划很有可能功亏一篑,付诸流水,你可要想一个办法,提前做好准备啊。” “哎......”玄默无奈地长叹一声,有一些有气无力的说道:“邓总兵,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如今现在这个时候,局势刚刚有所缓和,得到控制,山西的乱匪几乎全靠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俩镇压,方能威慑住群贼。” “如果曹总兵有什么变动,山西的东南区域没有一个得力的悍将坐镇与威慑,刚刚有所缓和的局势肯定将会再次紧张起来,乱匪可以毫无忌惮的穿梭于山西与河南之间,来往于山西的泽州与河南的章德府、卫辉府以及怀庆府。” “而且,现在已经是六月份,虽还是夏天,但离冬天还能有多久。一旦拖得久了,咱们刚将乱匪堵在章德府与卫辉府,泽州那边再没有一个有力的武将驻守,乱匪随时都可以从山西迂回,再次进入怀庆府,从而南渡黄河。” 玄默越说,话语里的那股牢骚与埋怨的味道就越浓郁,几乎都要愤怒地喊出,但最后只能强压怒火,颓废地说了一句:“我又能怎么办呢?” 邓玘默然了,心里也是一股无力感,也明白玄默的难处,无论是那些担任监军的太监,亦或是刘令誉,都是皇上的耳目,负责监视他们这些文官武将,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如果上奏折,表达抵触的意思,只会适得其反,反而加重皇帝的猜忌之心。 最终,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和解决之道,邓玘无奈地离去,唯有连连的叹息才能表明他耐心的无助。 玄默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再处理公文,而是直直地看向前方,邓玘离去的方向,漆黑的眸子泛着幽幽之光,闪烁不定,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定,有一些犹豫不决。 几天之后,李自成率领的起义军混合部队宛若丧家之犬,在卫辉府境内逃窜,整个大军狼狈不堪,刚刚有所缓和的士气再次跌落谷底。 辉县以北,鸭子口附近,大军暂时休整着,而李自成与一干首领盘坐于一处林荫之下,在酷热的高温中,分析着局势,各种牢骚之言不断,气氛是那么的颓废而低落。 “玛德,这些官军都疯了吗?这些日子以来,不要命地疯狂追杀咱们,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带给得。再这样下去,咱们非得全都交代这卫辉府。” “看来,咱们之前斩杀了马凤仪,确实惹恼了玄默等人,使得他们开始疯狂的报复咱们。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必须想一个好的办法,能够暂避官军的锋芒,方能保存实力。” “艹,这些朝廷的狗腿子跟长了狗鼻子一般,总是能够发现咱们的行踪,提前察觉到咱们的行军路线,不仅前有堵截,后还有追兵,要想与高首领他们会合,将会千难万难。” ...... 一阵牢骚过后,满天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看向李自成,出头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发牢骚了,咱们聚集在这里,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商量出一个对策来,先让李闯将说一下,看看咱们该怎么办,才能暂避困境,渡过现在的难关?” 隐隐之间,不难发现,众首领形成了两个派系,其中一个自然以李自成为首,另一方更是以满天星马首是瞻,与李自成相对持的局面。 很显然,两个派系泾渭分明,相对而坐。 一时间,随着满天星的话语回荡在周遭,渐渐安静了下来,满天星更是一副分庭抗礼的架势,自信的望着李自成,朗声说道:“李兄弟,盟主去世将近一个月,虽然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过是咱们这些高层。但是,根本隐瞒不了多久。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一定会给各路起义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满天星,你说的不错,关于这件事情,在善阳山之时,李兄弟早已提起过。” 邢红狼就坐在李自成的一旁,所属阵营不言自明,说话之时,眉头微皱了一下,转瞬即逝,随即继续说道:“诚如李兄弟所分析的那般,要想降低盟主去世对各路起义军的影响,唯有将各路起义军的首领召集在一起,沟通一下,方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邢红狼的话音刚落,满天星身旁的一个首领紧跟着也说道:“邢首领,关于这一点,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跟明镜似的。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咱们前有追兵,后有堵截,根本无法跳脱出卫辉府,进入章德府,与高首领他们会合。” 自始至终,李自成都是沉默不语,面露思索之色,似乎是在认真的倾听大家之言,又像是想着什么事情,这个人显得十分平静与镇定。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再这样争执下去,能有什么结果?能解决事情吗?” 满天星再次发话了,颇有众人大哥大的架势,制止了还想继续出言争执的几位首领,话锋再次一转,意味深长地说道:“还是让李兄弟说说吧,谈谈看法。” 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亦或是一直都在认真倾听众人的谈话,满天星的话音刚落,众人刚一望来,李自成轻咳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嗯,好,既然各位首领给面子,我李自成也不好继续推迟。” 李自成语气一滞,看了满天星一眼,并未理会对方,眸子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略微沉吟了一下,就接着刚刚的话语继续侃侃而谈,洋洋洒洒之间,尽显自信的气质。 “各位首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的处境确实处于危急之中,官军的诸多名将几乎全都云集到了怀庆府与卫辉府,紧紧是总兵就有五六个。要想正面对抗,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凡事总有两面性,有弊的一面,就会有利的一面。虽然曹文诏率军进入了河南,与左良玉、邓玘等人围追堵截咱们。如此一来,从另一方面说,就等同于给了咱们可趁之机。” “什么可趁之机?”满天星神情一拧,插嘴问了一句,引得李自成这一方之人有一些不满,但还是被李自成制止了,没有发作,针锋相对。 “很简单,既然曹文诏兵出山西,短时间之内,泽州就出现了相对驻防真空,缺少一个有力的悍将把守。这样的话,咱们完全可以改变行军路线,北越太行山,进入泽州,然后东进,在章德府与高首领会合。” 李自成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众人,徐徐说道:“所以,以目前的形势与咱们的情况来看,咱们无非只有两条路可走,方能与高首领、老回回他们会合。” 闻听此言,众人为之一愣,面露不解之色,满天星阵营的一个首领更是直接问道:“不对啊,李闯将,根据你之前的分析,明明就是一条路,怎么就变成了两天路了呢?” 很显然,李自成早有预料,知道会有人询问,也在等着人发问。 “江首领,你误会了,确实有两天路。”李自成淡然一笑,回答的非常肯定,又进一步地说道:“想必各位都已知道,其中的一条路就是北上,越过太行上,绕道泽州与潞安府,与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会合,从而继续东进,在章德府与高首领他们会合,这我就不多说了。”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很显然,他们已经认同了李自成的说法与提议,只待后面的一条路在哪里。 “至于第二条路,相对而言,要安全得多,避免了官军的追杀。但是,却是困难重重,艰难险阻,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缺少粮草的境况。” “李闯将,你就不要打哑谜了,还是直接第二条路在哪里吧?” 又是满天星阵营的一个首领,有一些不耐烦的打断了李自成的讲述,而后者不以为意,并不恼怒,继续自己的言语。 “第二条路近在眼前,那就是直接进入太行山,沿着山脉一路往东北方向走,穿梭于深山与老林之中,走出卫辉府境内的太行山,从章德府境内的太行山出来,与高首领他们会合。” 李自成停止的讲述,镇定自若的看着众人,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消化自己所讲的一起。 这一刻,所有人都默然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在自己一方、式微的情况下,要想保全实力,唯有这两条路。 当然,众首领也知道两条路的利与弊,第一条路虽然不必跋山涉水,但也是披荆斩棘,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朝廷的重兵围剿,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至于第二条路,正如李自成所讲,非常的安全,不必担心官军的追杀与围剿。但是,太行山多深山老林,沟壑重重,难以攀爬,行军的速度肯定极慢! 树林还好说,一旦遇到悬崖峭壁,就只能绕道而行,不仅困难重重,艰难险阻,还有随时面临缺粮草的可能。 最为关键的是,人可以攀爬悬崖峭壁,但战马却不行啊。战马可是每个起义军的立足根本,保命所在,怎么可能丢弃呢? “李闯将,我想好了,我准备选择第一条路,直接跨过太行上,领兵进入山西,与过天星他们会合,从而一起前往潞安府,与张献忠他们回合之后,再东进章德府。” 满天星这么一说,顿时提醒了他那一阵营的众首领,李自成这边的人也有一些意动,一旦分兵的话,无论是谁,实力都会大幅度削弱。 现在却不同了,满天星提醒了众人,过天星所部就在泽州,只要与他们会合,兵力的问题就不足为虑了。 即便是面临官军的围追堵截,也能从容应对,一路向北,进一步与张献忠他们会合。到时候,声势肯定再上一个台阶! 所以,不出意外,满天星旁边的众人纷纷附和,表达同样的意思。 “对对,我也选择第一条路。” “李闯将,不好意思了,我就虽满天星一起北上算了。” “李兄弟,你看,老哥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跋山涉水,就不走第二条路了。” ...... 宛若是在听天籁之音,满天星笑得很甜,笑眯眯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从之前的只言片语之中,本能地以为,李自成更倾向于第二条路。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兄弟还没有表态呢,你们怎么会知道李兄弟走第二条路,而不是第一条?”八金刚怒目圆睁,气冲冲的看着那些人,很是不忿,刚想还说什么,却被李自成阻止了。 “八金刚,不必如此,各位首领说的不错,我确实有走第二条路的意思,不必动怒。” “可是...可是...他们也太气......” 八金刚气愤的吐出几个字,最终还是住嘴了,生生咽回了后面的话语。 与此同时,以满天星为首的等人暗暗长舒一口气,僵硬的神情尽管有一些放缓,但依旧有一些不自然,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飞龙战车的另一妙用 满天飞等人离去了,一系人马喜滋滋的,再无刚刚的阴霾之色,宛若雨过天晴一般,看到了彩虹,心情格外的好。 “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盟主的临终遗言了吗?玛德,这帮王八蛋,我看他们早就想散伙了!” 八金刚仇视的看着满天星等人离去的方向,气呼呼的就是一阵乱骂,邢红狼却在这个时候安抚道:“好了,八金刚,人各有志,勉强不来。如果强制留下他们,非得惹出乱子不可。” “八金刚,邢首领说的不错,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李自成好言相劝了一句,转而进一步地说道:“而且,大军分开来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邢红狼的反应很平淡,纯粹的就是以为对方也是出于安抚之意,八金刚却不然,听到前面一句话还是气呼呼的,并不为所动,一听后面之言,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李兄弟,这话这么说?一下子少了那么多人,难不成还是什么好事儿?” “当然是一件好事儿。”李自成爽朗的回了一句,顿时也吸引住了邢红狼的注意力,转头看了过来,等待后面的话语。 “八金刚,你要知道,由于咱们惹毛了官军,使得他们恨不得立即剿灭咱们。再加上盟主的死讯还未泄露出去,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举镇压咱们。值此这个时候,两万多人的部队实在太显眼了。” “如果兵分两路,不仅咱们的行军速度能够加快几倍,还能分散官军的注意力,使得曹文诏、邓玘与左良玉等名将不得不分兵。如此一来,咱们接下来几天的行程不就轻松多了吗?” 留下的众人露出若有所之色,听得频频点头,八金刚更是大刺刺的说道:“也是,满天星那些王八羔子带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一车一车的,严重拖累了大军行军速度。而且,这小子早就有不轨之心,想要取代王盟主的地位,从而引领群雄。” “哎...八金刚,你想多了,满天星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哪有那个实力,取代王盟主的地位。”邢红狼摇了摇头,否定了八金刚之后,随即满含深意地继续说道:“不过,满天星虽然势单力薄,但他与过天星走得挺近的。” 八金刚张了张嘴,没有再发挥他的大嘴巴风格。 他当然听出了邢红狼的弦外之音,满天星的背后是过天星,此人可是有几万人的兵力。虽然遭到了曹文诏的围剿,余下的兵力也很不少,无论是实力,还是资历,亦或是威望,都有取代王盟主以往地位的野心。 尽管心知如此,但八金刚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与过天星的交情也算不错。 这时,一旁的田见秀突然担忧的说道:“老大,这么一来,大军有可能分为好几股,不管是什么原因,王盟主的死讯都保密不了多久,咱们要早作打算啊。” “嗯,芳亮,你说的不错,确实该早作打算了。”李自成轻轻一点头,满脸的凝重之色。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重而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言语,谁心里都很清楚,一旦王自用的死讯传开,各路起义军的处境将会比现在恶劣好几倍。 到时候,以明将的精明,一定会趁机发起大规模的围剿,从而一举扫除全部的起义军。 然而,顾君恩与其他人的神色不同,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顾忌着什么,始终下不定决心,却被李自成敏感的发现了。 “顾军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但说无妨,不必有什么顾忌。” 似乎是得到了鼓励,顾君恩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后,随即有一些吞吞吐吐的说道:“老大,咱们李家军的军事素质虽强,但主要战斗力还是集中在战马上。如果没有没有了战马,咱们就失去了骑兵的优势。” 看到顾君恩说的如此认真和郑重,李自成却是笑了,笑的是那么风轻云淡,很是轻松,刚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直肠子的高一功给捷足先登了。 “顾军师,你刚加入李家军有所不知道,虽然选择了第二条路,我们怎么会放弃战马呢。” 高一功忽然停顿了一下,露出神秘之色,话锋随之一转,转而问道:“对了,顾军师,你有没有听说过飞龙战车?” “嗯,听说过,不就是各路起义军新的攻城器械吗?”顾君恩讷讷地答了一句,满脸的疑惑之色,一起同时加入的李牟等人也是如此。 “顾军师,是这样的,飞龙战车不仅是攻城的利器,还能用于攀岩,不管多么陡峭的悬崖峭壁,亦或是多么宽的沟壑,都能如履平地。翻越过太行山,根本就不是问题,也能带上战马,行军速度绝不会比满天星他们慢。” 高一功说的是手舞足蹈,是那么的洋洋得意,顾君恩等人依旧是满脸的不信之色,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在这个时候,李自成打断了还想继续吹的高一功。 “顾军师,高一功虽然过于夸张了,但也有一些符合事实,飞龙战车用于攀爬峭壁就不用说了。你有所不知道的是,飞龙战车可以拆卸组装成平的桥梁。只要沟壑或者溪流不要过宽,咱们都可以如履平地,轻易的过去。” 听到李自成这样说,顾君恩等人已经相信了几分,却还是举目四顾看了看,面露不解之色,俞彬更是说道:“可是,老大,一路走来,加入李家军那么长的时日,我们从未见过飞龙战车啊。” “放心吧,等到需要飞龙战车的时候,它们自会出现,你们什么都会明白的。” 李自成淡淡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不想再解释,顾君恩等人也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就在这时,刘芳亮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忍不住的惊呼道:“对了,老大,既然要在太行山里赶路一段时间,咱们何不在里面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好好休整一段日子。” 刘芳亮停顿了一下,眸子中光芒闪烁,扫视众人,朗声的继续说道:“而且,在这几个月里,加入咱们李家军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有家人。一旦朝廷得到了他们的消息,就会牵连他们的家人,咱们何不趁这个机会,建立一个营寨,作为安排他们家人的地方。” 听到刘芳亮这么一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动,发自内心的赞同。 对于顾君恩等人而言,加入起义军的造反行列之中,最大的顾忌就是怕殃及到他们的家人。毕竟,造反是重罪,动辄就是抄家灭族。 若不能妥善安排好家人,这些人总会心有不安,胆战心惊。 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让家人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他们再无后顾之忧,就可以放心的跟着李自成的造反。 看到刘芳亮频频向自己使眼色,李自成当然听出了话语里更深次的意思,如果有这么一个新根据地,不管新加入的这些人有没有二心,都可以将其牢牢地控制住。 换句话讲,手里等同于有了人质! 第二百七十章 何去何从 面对诸多炙热而殷切的目光,深知其中的诸多好处,李自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行,进入太行上之后,派一支小队先行一步,沿着东北方向的山脉,寻找一块相对平缓的地势,作为咱们的秘密根据地,专门用于安排兄弟们的家人与亲属。” 说到这里,李自成停了一下,抬头看向远方,周围其他的人也听到一阵骚动,举目望去,眸光都是一凝,八金刚更是按耐不住,刚刚有所缓和的怒火再次涌来上来,愤愤的说道:“妈勒个巴子的,这群王八蛋,连这么一小会儿也等不及了,刚刚说完,现在就开始动员各自的部下,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分道扬镳,恨不得立刻与咱们分开,都是他妈什么玩意?!” 一直以沉稳著称的邢红狼也坐不住了,眉宇间闪过一丝恼怒,无法保持淡定了。 “满天星这也太过分了,连散伙饭也不吃一下,也不说一声,就这么走了。” 李自成却表现的格外淡定,仅仅是眸光闪烁了一下,就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毕竟,对于他而言,就连这副躯体的亲舅舅都靠不住,何况于他人? 远亲不如近邻,不外如此。 此刻,李自成格外相信这句话,相比于名义和血缘上的亲舅舅,他更加亲近和相信身边的这些朋友,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有的只是同甘共苦,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好了,好了,他们走就走了,反正是迟早的事情,省得再见之时尴尬,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比较切合实际,是直接进入太行山好?还是再与官军游斗一段时间,然后在进入太行山比较好?” 李自成略微安抚了一下众人,随即提醒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商议以后的具体行程以及大概方向,气氛慢慢回升。 与此同时,章德府涉县附近,以高迎祥为首的各路起义军聚集在这里,旌旗招展,随风而舞,一队队兵卒正在巡逻,游走各处,高迎祥、老回回、张妙手等首领聚集在一起,坐在高迎祥的大帐之中。 “各位,在下觉得,既然曹文诏已经离开了山西,咱们可以完全可以再次进入,与张献忠他们会合,重新夺回黎城,继续在山西发展。” “不不,我不同意,曹文诏虽然离开了,但他的侄儿曹变蛟还在,别看其十分年轻,却和其叔并称为大小曹将军,无论是统兵能力,亦或是其它才能,丝毫不逊于前者。现在返回山西,太过冒险了,利大于弊。” “滚地龙说的不错,先不说曹变蛟怎样,单论山西的朝廷兵力,都不是咱们所能比拟的。走了一个曹文诏,带走不过寥寥三四千人,余下还有万人之众。” ...... 众首领鸡一嘴鸭一嘴,争论不休,好不热闹,宛若菜市场一般,嘈杂不已。 最终,还是上座的高迎祥发话了,制止了众人的争论,平复了混乱的场面。 “各位首领,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再这样吵下去,即便是吵到天黑,争论到明天,也没有一个结果,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冷静下来,坐下来,好好说,平息静气的商谈。” 旋即,混乱的场面得到了有效地控制,渐渐安静下来,可见高迎祥的威望,足以震慑住众人,这些枭雄之辈。 高迎祥紧绷的神情为之一松,绽放出虚伪的笑容,朗声说道:“这就对了嘛~!各位首领,咱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商量事情,而不是吵架,何必弄得脸红脖子粗呢?不值得。” 张妙手看到场面得到了控制,又看到高迎祥一副众人首领的样子,眉头微皱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心事,转瞬就恢复了正常,紧接着说道:“高首领,你认为大家何去何从?是返回山西呢?还是就在这章德府继续发展呢?总不能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漫无目的的。” 很显然,高迎祥露出迟疑之色,并未有所准备,不仅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一个方向,寻求帮助。 “张首领,高首领,在下有一些看法,不知能不将讲一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说话之人居然是袁宗第,既是高迎祥望向之人,也是其帐下一个队长。 张妙手回头看向高迎祥一眼,见其眼睛微眯,露出轻松而自得的笑容,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随即又看向袁宗第,朗声说道:“行,你说吧。既然你是高首领的手下,又得到高首领的默许,当然可以。” 袁宗第并未立即说话,而是缓走两步,来到大帐的正中央,正视张妙手、高迎祥与马回回三人,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自信之意,徐徐的说道:“各位首领,咱们之所以造反,来到此地,都是被逼无奈,官逼民反,为得不过是能够苟活于世,能够有一口吃的,能够填饱肚子。” “既然如此,只要哪里对咱们有利,哪里有利于咱们的发展,就在那里,就去那里,何必局限于一城、一地呢?而且,黎城虽好,但也经历了好多次战争,除了一座城池之外,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呢?那里既没有丰富的储粮,也不是权贵的聚集之地。”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深以为然,有一名首领适时地问道:“那你觉得,咱们何去何从,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等到这名首领说完之后,袁宗第深深地看了一眼高迎祥,得到对方的点头示意之后,轻轻一笑,随即答道:“现在刚是七月份初,麦子早已收了两个月左右。既然如此,咱们何不攻打一处富饶之地,解决一下大军的粮食问题。” “那觉得,咱们该攻打哪里呢?”坐于另一侧首位的老回回颔首以待,感兴趣的也问了一句。 “磁州~”袁宗第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说出两个字,又进一步的解释道:“经过这么长的时日,朝廷征缴的税赋钱粮,应该收得差不多了,若无意外的话,应该暂时放置于各地的库房粮仓。而在磁州,城里就有一座永盈仓。攻下磁州之后,即便缴获的库银不多,但一座粮仓是到手了,里面的储粮足够各路起义军均分的,应该还有富余。” 听到粮仓二字,众首领都是精神为之振奋,眼前一亮。尤其是高迎祥,攻下过大大小小的好几座,深知其中的油水。如果真能攻下磁州,拿下那座永盈仓,足够他们这些人一个多月吃喝不愁! 当然,吃喝不愁,是指的一般农家生活,而不是大鱼大肉、有酒有菜的那种。 第二百七十一章 计成 当高迎祥等人商议如何攻打磁州之时,吴汝义与贺珍二人却待在一起,两人在营帐里来来回回走着,一脸坐卧不安的样子,不时地发着牢骚,以发泄心中的郁闷与焦躁。 “汝义,田见秀与高一功也太精明了,将咱们从广武山骗来,根本就是给他们顶雷,办这鬼差事。要是早知道任务是这个样子,率军就是为了协助高迎祥,保其安全,打死也跟他们交换任务,这也太让人憋屈了。” “贺珍,别说是你,我也后悔了,后悔死了!如果知道高迎祥狗改不了吃屎,事事想要插手咱们李家军的内务,还想安插人进来,从而控制住这四千李家军。要是早知如此,就算高一功跪下来求我,也不带答应的,这也太坑人了!” “是啊,我算是明白了,咱们两个答应田见秀与高一功之时,替他们率军掩护高迎祥,刘芳亮那些人为何是那副表情?又是怜悯,又是同情的,原来全都在这里。” ...... 这时,贺珍忽然停了下来,面露郑重之色,认真地问道:“哎,汝义,你说咱们的那个方法可行吗?高迎祥那些人会按照咱们设计好的那样做吗?” “嗯...细节上也许会有所出入,但大方向应该不会有失的。”吴汝义也停了下来,面露沉吟之色,又进一步的补充道:“而且,别看那些人一副人模狗样的,人前有多么的清高,实则...全部都是道貌岸然,一听到钱粮二字,魂都丢了。何况,还有袁宗第的配合,铁定能够成功。” “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咱们又能拖一段时间了。”贺珍长呼一口气,神色有一些放缓,又继续说道:“而且,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不仅缓解了咱们的处境,还能减少老大他们的压力。一旦磁州失陷,玄默铁定从怀庆府或者卫辉府抽调兵力,前来驰援。” “不错,此计可谓是一举两得。”吴汝义轻轻一点头,非常赞同地回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又补充道:“况且,怀庆、卫辉与彰德这河南三府,总共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这么三处粮仓,卫辉府的广积仓早就被高迎祥端掉,如果再少了磁州的这一个,先不说朝廷会不会追究他玄默的责任,就是在三府的官军粮草问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说完这句话,吴汝义眉头微皱了一下,转瞬面露感慨之色,自语道:“也不知道老大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这都快半个月了,没有一点关于他们具体的消息,真是让人担心。” “是啊,按照惯例,每隔十天,咱们都会得到关于老大的具体消息。由此可见,老大他们的处境并不怎么好。”贺珍的神色也是一敛,变为浓浓的担心之意。 “最为关键的是,短短的这几天,朝廷的军队不仅全都集中在山西的东南区域,就连山东与京师的官军也向这边转移,彻底断了咱们向北、向东撤退的可能。而且,就河南的这三府,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名将,什么曹文诏啊,左良玉父子啊,邓玘,汤九州等等,一个比一个猛,善于打仗,围剿各路起义军。” 说到这些,贺珍的神色不禁多多少少有一些黯然,仿佛前途一片渺茫一般。 “哎~贺珍,也不全都是坏消息嘛。”吴汝义安慰了贺珍一句,故作轻松之色,接下来的话语却显得那么口是心非,缺少一种底气。 “像徐霞客徐先生和李过他们,开辟新的根据地,事情进展的就非常顺利,李过不仅在王屋山建立了新的根据地,渐渐走上正轨,徐先生他还准备往河南的腹地发展新的根据地。” “如果局势真的急转直下,越来越不好,咱们李家军依旧可以从容撤退,就近躲入根据地之中。凭着根据地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最近几个月的粮食储备,就算官军知道了咱们的藏身之处,也拿咱们无可奈何。” 听到这些话,贺珍的神色明显好了许多。 “也是!凡是咱们根据地的地方,周围密布着陷阱机关,哪怕是千军万马来袭,不付出血的代价,也难以撼动。如果官军只围不攻的话,以根据地的粮食储备和具有自给自足的能力,无论耗多久,咱们都能耗得起。” “不过贺珍,话说回来,相比于王屋山根据地,我更关心徐先生发展的新根据怎么样了?” 说话之间,吴汝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不等贺珍回应,再次问道:“哎~我说贺珍,你还记得吗?咱们离开之前,徐先生可是透露过,新的根据地有一些特殊,一旦发展顺利,吸收足够多的百姓,聚集一定的劳力,不出两年,咱们就可以自己生产出一大批火药。” 闻听此言,贺珍顿时也来了精神,面露兴奋之色。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如果徐先生说的是真的,一旦凭空多出那么多的火药,加上陕西各个根据地制造和储备起来的火器,两者相结合,李家军人手一支火器,完全可以横扫整个大明军。弹指间,就能彻底解决辽东的鞑子,打破什么后金兵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脚步声的轻响,袁宗第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YY。 “成功了,成功了,汝义,贺珍,计划成功了,异乎寻常的顺利。我只是提了出来,略微说了一下,他们立即就同意了。” 一语落罢,袁宗第双拳紧握,在空中挥了挥,以此说明内心的喜悦与激动。 “什么~真的成功啦?!” 吴汝义和贺珍清醒了过来,望向袁宗第的时候,条件反射般的异口同声惊呼了一句,虽是在问话,但透着兴奋劲儿,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 “真的,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们不成!”袁宗第重重一点头,非常肯定的答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收,转而面露好奇之色,询问道:“对了,在我来之前,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满脸的兴奋之色,一脸的yin贱模样。” 一时间,气氛变得极为轻松起来,贺珍更是将谈话的内容大概说了一遍,一副心情非常不错的样子。 当说到李家军装备火器之时,全部付诸于实战,袁宗第也是难以掩饰那份兴奋之色。 作为李自成的老部下,一起从陕西出来之人,可是真真实实的见过那些火器的厉害,红夷大炮和虎蹲炮这样的常见火器威力自不用讲,单说像三眼铳、迅雷铳、拐子铳之类的火器,完全突破了以前的火铳单发局限,可以连续发射,给敌人造成大规模、集中性的伤害。 一旦那些火器大规模应用于实战,将会完全颠覆以往的战争模式,大大削弱骑兵的优势,冷兵器和弓箭将会完全被取代!